《中世纪的灵气复苏》 第一章 中世纪的穿越者 自从512年前圣女贞德在这片土壤上被勃朗蒂公国擒拿之后,欧罗巴大陆上的弗兰西特人便普遍对王国的贵族和神职人员持有一种不信任感。 即便弗兰西特国已经战胜了尼德兰王国,并且在和爱斯巴尼亚的竞争中占据了上风,弗兰西特人仍然不太乐意将辛苦挣来的钱币缴纳到税务官手里。 于是我们便能看到吝啬的商人、不愿乖乖就范的市民联合在一起。 他们叫嚣着包围着罗亚尔宫的外围,像是一群沙丁鱼拥挤在围墙的外面托举脏兮兮的木牌——上面写着“反对加税”或“处死马扎然”。 组织者分发面包碎片用来吸引流浪汉的注意,负责人则站上木箱高声宣布那些头脑发昏的观点促使听众狂热。 最后当大家遏制不住心中的情绪,挥动着拳头和满腔热血,想要冲进那片的刷着红色油漆的奢华铁门时,守卫大门的卫兵便会掏出腰间的长剑,将冰冷的刀锋横在人民的脖颈间。 老练的卫兵会在集会到达最高潮之前,抓住人群中操纵舆论的家伙,好迫使这场无意义的闹剧还没有正式开始就直接结束。 国王查理二世并不在乎自己行宫门前的闹剧,有自己忠诚的护卫官特雷维尔保护自己,有教父红衣主教马扎然处理国内的纠纷。 他只需要安心行使国王的权力,努力将欢愉、享乐布满自己的人生,其余的只需要垂拱而治就行了。 和查理一世一样,查理二世很喜欢自然科学,一位来自纳比斯的自然学家曾经如此赞颂他:“一个年轻的阿波罗,在天堂一般的美丽宫殿中,将金币和荣誉一同装入帽子里面,然后将他们赋予给具有才能的人。” 不勒斯德克的威廉·哈维提出了血液循环的假说、比伊特的生理学家维萨留斯通过精密的计算和大量实践活动,将人体结构呈现在书本上...... 这些人的大胆吸引了查理二世的好奇心,他赐予这些人学者每人二十枚金币,只比那个名叫佛立姆奈浦的杂技演员每个月的工资略少一点——这个小伙子可以行走在十米高的绳子上,甚至还能灵巧跳跃。 窗户内侧的雏菊开放了,仆人们辛苦浇水,每日搬运到花园里外照射阳光,用肥料供给营养。 国王的态度让更多愿意用“理性”来认识世界的人有了选择的余地。 可欧罗巴大陆上的人们已经沉溺于宗教和地狱的世界中太久太久,正如昏睡中的【伊凡·道林】一样,想要彻底的清醒的话还需要经历一番阵痛。 “少爷,少爷。” 一名女仆捏着嗓子,将纯白色的干净围裙撇到一边,神情看起来有些焦急地喊着,久睡不醒的年轻人。 她开始还有些耐心,不过之后手段就变得粗暴起来,不知道从哪里掏出香料制成的粉末就往伊凡的嘴巴里面塞,辛辣的刺激瞬间充满了他的口腔。 “咳咳咳。” 伊凡的眼泪和鼻涕一起流落下来,在他那身做工精美的暗红色袍子上面,绣着以基督教为名义的十字徽章。 在他“宿醉”的整个夜晚,那对土耳其面料制成的橙色坎肩,便如同芙蓉花一样铺洒在耳朵两边,配合上英俊异常的面颊,好像是趴伏在河边对倒影有所欲求的美丽少年纳喀索斯。 “哦,天哪,您终于清醒过来了。” 女仆立刻变得两眼汪汪,就连手上的动作也轻柔了起来。 伊凡只觉得头痛欲裂,特别后脑下面一块疼痛叫人咬牙叹息。他还没有心情没有去分析眼前陌生世界,只是不断皱褶着自己的眉头。 顺着女仆巴沃兰的力量背靠床头坐了起来,巴沃兰去给他找了一只绒毛枕头,可以垫在脑袋后面,并且恭敬温柔地站在旁边,时不时奉上茶杯。 伊凡并不习惯有人照顾自己,下意识便推开了送到嘴唇边上的水。 但是绒毛枕头的出现却让他感觉到舒适,头颅中的眩晕感如同一枚滚圆的石头,随着脑袋的晃动也在脑壳内部滚来滚去。 神经的刺痛顺着胸口蔓延,最后可以影响到胃部,少年的胃酸倒流,口中压抑着汹涌流动的朗格勃河水。 等到窗户外面的杜鹃鸟外出寻找食物,昨天所有吃进肚子里面的面包、蔬菜、猪排等等,就像是深沉的塞纳河,与本该成为历史的糜烂残渣一起,从嫩红色的食道里奔涌而出。 女仆用花瓶及时地接住了它们,伊凡则开始接受起了这具身体的记忆。 伴随着短促的生理性干呕,他很快便知道面前的托瓶少女叫作巴沃兰,是前年刚到家里做工的女仆,和自己走得比较近。 女仆父亲叫做安格尔,是卢兹匹特堡乡下的一个农夫,有时候到城里面赶集会顺路看望女儿。 不过巴沃兰却不太待见自己父亲,她曾不止一次地说过自己的父亲是一个没见识的乡巴佬。 可能就是这份对父亲的排斥,让前身的伊凡·道林颇为关注这个女仆。 毕竟在他看来,自己也有一个没有什么见识,因循守旧的准勋爵父亲。 哪怕柯尔特·道林不止一次的说过,自己正在想办法从爱斯巴尼亚继承一个子爵(比男爵更高一级的头衔)过来,伊凡·道林也不曾多高他一眼。 弗兰西特年轻人饱受爱国主义教育,并不认为爱斯巴尼亚的蛮子能够有什么有用的地方。 更何况,爱斯巴尼亚的爵位制度并不怎么合这个少年的口味,大家都知道那里不看血脉,只看重家族的商业实力。 若是真的成为了爱斯巴尼亚子爵,搞不好还要被同为上流贵族的朋友笑话。 现在的伊凡则没有这份抵触的心思,包裹在脚上的白色丝袜让他内心恶寒的同时,又很是蛋疼。 事实上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自己没有过马路救小女孩,也没有在网上乱发帖子跟大神许愿,自己怎么就穿越了。 伊凡前世是学计算机专业的,在大学毕业之后,就运气很好地考到了某事业单位的编制。 每天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做电子表格,给领导和同事倒水,顺便刷刷手机,脑子里面的知识基本上都忘得差不多了。 别说是在这个时代混了,就算突然把他丢到了21世纪的山村里头,都不一定能够独立生活。 好在这具身体的家庭颇为富裕,不必为生活所需发愁,而且既来之则安之。 伊凡摸了摸自己的隐隐作痛的后脑勺,自己需要先修养一段时间把身体养好。等到时机成熟了,再去思考以后要做什么行业也不迟。 就在思考之际,女仆为他端来了食物,只见木制托盘上面摆了许多白面包、起司、香肠等等,还有一杯葡萄酒。 伊凡尝了几口,精神上不太适应,这里的食物要么就是太咸,要么就是太腥。 和后世香甜可口的面包有些本质上的区别,只有葡萄酒和后世的酒水差不多。 他没吃多少食物,却痛快喝了一大口葡萄酒,刚刚因为呕吐而受到损害的消化道,在酒神的安抚之下,完全平静下来。 按照卢兹匹特堡的传统(这里曾经是基督教派的开拓地),人们一般只吃中餐和晚餐,早上一般不吃。 当然,这样的规定只是针对平民老百姓的,只有那群生活困苦的男女才会把教会的命令当作上帝的箴言。 卢兹匹特堡本地的贵族和富商都不太信任教会,就算信也只会相信新教的教会。 伊凡接过女仆递过来的面包,放到嘴巴里面很干脆的咀嚼,他的嘴巴如同一架无情加工机器,把面包磨碎了送到肚子里面。 白面包是个好东西,南特大教堂里的僧侣每天可以吃 2.25磅面包,顺带还能解决5个鸡蛋。 要是让那些辛苦捐赠的穷苦人民看到自己敬重的神父不加掩饰的吃相,大抵会拒绝相信上帝,投入魔鬼的怀抱吧。 伊凡的脸突然阴沉下来了,冷酷的表情把旁边伺候的女仆就吓了一跳。 他想起来了,自己并不是因为宿醉而晕倒了。 而是前身在布洛涅森林公馆中看到两个无套裤的壮汉,便忍不住心中的傲慢,出言讥讽。 按照这个时代的一般准则,普通民众需要在贵族和国王的面前保持谦卑,否则应当接受惩罚。 但那两个壮汉显然不是法律意义上谦卑的人,他们被前身的讥讽激怒了,愤怒地冲到前面,想要教训这个口臭的年轻贵族。 三个人互相推搡间,伊凡承受不住压力头撞到了墙壁上,这才晕倒了。 那两个人意识到大事不好,便急匆匆地逃走了,后来布洛涅森林公馆仆人发现了晕倒的伊凡,便将他送回了家里。 女仆以为自己主人只是像往常一样喝醉了,其实伊凡的身体上根本没有酒味。 伊凡本人虽然佛系,但是一向是喜欢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要不然在单位里能清闲么)。 他眯起眼睛闪烁起危险的目光,嘴角显露出惨白的牙齿,忽然又停顿下来,因为伊凡猛然发现自己耳边居然传来的机械的合成人声。 “神奇医疗拯救系统正式启动...” “商城系统正在载入...” “治愈判定子系统异常...准备回归低版本状态...” 第二章 奇怪的系统面板 “神奇医疗拯救系统...” “这是什么东西?”伊凡突然想起前世在小说里面看到的穿越者,大多都有一个系统辅助。 小说主角们可能在穿越之前平平无奇,但是只要能开启系统,立马就能呼风唤雨、走上人生巅峰。 “剧情略眼熟哇!” “难不成也我也成了小说里的人物,马上就会有人上门退婚、一路打脸升级,还是说这个世界都是虚假的,真的有一个作者在背后默默操控?” 伊凡的喃喃自语,让女仆巴沃兰听见了,还以为对方是寻找主母,于是便说道:“道林夫人,今天一大早就离开了。她带着三个男性仆人,还有老爷上次拿回家的刻石蜜神香(巴沃兰听错了,其实正确的读法是克什米尔),她们应该一起去夏绿蒂夫人的府上了。” 在卢兹匹特堡,夏绿蒂夫人要比夏绿蒂老爷有名的多,不光是她风情万种的长相,还有时不时在公开场合的时尚装扮。 在这个娱乐场所都能以手指头掰数来计算的年代,全城老百姓就指望着这点八卦新闻给自己的业余生活过过瘾了。 伊凡顿时无言,西方的贵族就是这点不好,如果没有个别人的针对,私会情人简直就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哪有去人家家里做客会带神香的,又不是去参加宗教活动。 再考虑到贵族一直喜欢在卧室里面放各种香料,只怕和那个夏绿蒂老爷一样,自己家的父亲头顶上也有几顶绿油油的帽子。 这件他管不了,也根本没有必要管。 作为穿越者,自己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尽快适应这里的生活,避免被人察觉到异常。 于是挥了挥手,让女仆去准备洗澡水,他感觉到自己身体有些黏糊糊的,需要清洁一番。 洗浴的工作是在专门用来加热洗澡水的火炉旁边的,除却大家伙的共同知晓的礼拜日(仆人大多也会选择这天洗澡),所需要的热水比较多。 平常的时间、尤其是早晨,这个大家伙的开启总归是需要一段时间的。 支开了女仆,伊凡有了更大的自由度可以探索系统了。 “系统,开启面板。” 正如同前世那些小说中描述的那样,只需要轻轻一声唤,透明的系统面板便如同幽灵一般浮现在自己的面前。 伊凡用手上前抓了抓,没有丝毫阻隔的穿身而过,指头缝里只有空气流过。 他很快意识到这快面板并不是真实存在的,很有可能是直接投射到自己的视觉神经上面的。 情况越来越不妙了,不会真有个作者吧。 伊凡腹诽着,眼睛上却不敢放松,将整个透明面板里里外外观察了一番,确认自己没有了遗留的角落后,才开始小声呼唤系统的名字。 他想要知道那机械人声究竟是系统开启自带的音效,还有某位调皮的信息生命隐藏其后。 如果是后者的,伊凡虽然不敢招惹,却也不太乐意成为别人戏耍的猴子。 “系统大大,您好。” “喂,精灵小子,你好?听见没有。” “狗屎的系统掌控者,你是不是喜欢看人拉屎!” 伊凡口中言语越来越粗鄙,甚至肢体上还带着全球通用的手指(凸),而那块透明屏幕好像听不到辱骂一样,没有一点变化。 他紧紧盯着系统上面的文字,直到走廊的座钟发出了九下声响,确认无异常后才收回眼神,放松地舒了一口气。 “就算真的有什么系统精灵,能够藏到这个地步,和没有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在某些事情上,伊凡是个十足地乐天派,那本伊拉斯谟《愚人颂》的自我论述,完全可以用来为他列传。 不知疲惫的追求结论和真实只会堕入诡辩家的陷阱之前,人生在世有时候就需要不动脑筋地一笑而过。 回到正题。 【神奇医疗拯救系统】的功能其实很简单,可以当作某种特殊的网络商城。每隔一段时间,面板上面会随机刷五种药品或医疗器械。 而这个五个商品中会有一件商品处在打折的阶段,如果治愈点足够的话,系统的主人就可以无限购买。 伊凡沉思片刻,按照系统面板上的介绍,自己只拥有10个治愈点作为初始资金,想要继续获得治愈点就必须去医治病人。 问题是他只是个学计算机的宅男而已,平时最大的爱好就是刷短视频和看人直播,根本没有医疗经验。 想要靠自己治病,还不如靠免疫力硬抗过去。伊凡有些无语地扶着额头,心情起伏不定。 真不是他不敢尝试,实在是对这方面没有一丁点的了解,如果说普通人对医疗还算有些常识,那么自己对此可以说是毫无观感。 毕竟他从小体质不错,没怎么生过病,也就没怎么去过医院。而且父母早年去世,伊凡并没有一个细心亲人在身后提醒、嘱咐。 “看来得靠着系统面板里面的东西去治病了,可上面的都是些什么啊!” 【地狱蘑菇:摄入少量粉末会陷入昏睡,并且长时间做噩梦】 【寄生草:接触到种子,便会被寄生,身体会逐渐变得木质化。】 【肉灵芝粉(打折中):能够给予肉体新的生命,快速愈合伤口。】 【马蹄烙铁:可加热至600摄氏度,专门治疗大出血和痔疮。】 【腐蚀药汁:专门治愈皮肤病、忧郁症、出血不止、头疼、干呕、感冒发烧......】 看着系统面板上的商品,伊凡多少有些沉默,他这个时候真的想要扔下手里的东西,转身就走,毕竟哪有人会用这些东西来救人的。 除了第三个肉灵芝粉看起来还算靠谱,其他的商品感觉完全就是在往殡仪行业发展。 谁会需要把没事别人弄昏迷,他又不是杀人放火的强盗。 还有...既然寄生草有种子,这东西完全有可能作为外来物种入侵这个世界。 想想看前世万人厌恶的福寿螺、随身携带病毒和寄生虫的非洲大蜗牛。这种能够自我繁殖的东西,要是一个控制不好的,完全可能影响到整个生态系统的平衡。 在这个还处于排队枪毙的年代,科技和理性虽然开始闪耀,却犹如漫漫长夜的几颗星辰。 璀璨之余却根本无法光照大地,自然界一点微弱的变化就可能坑害到成千上万的人民。 稍微搞不好,又是一场堪比黑死病的大灭绝。 伊凡擦了擦头上的汗水,对最后两个商品更是扯了扯嘴。 “不会吧,不会真的有人会用烙铁治疗痔疮吧。” 虽然影视剧里经常有人会用火将伤口烧焦了来快速止血,但是“那里”毕竟是人体最柔软的地方,也同样是食物残渣排泄的出口,要是把那里堵住了,岂不是粑粑都拉不出来? “只限携带一种治疗药水,消耗一层在12秒内回复150生命值和50法力值,并在此期间获得‘腐蚀之触’效果。” “我记得游戏里面似乎是叫腐蚀药剂,而不是腐蚀药汁,难道装备商人也开始卖山寨货了。商品介绍倒是让人心动,只不过这腐蚀二字让人实在听得心头一凉,该不会是金庸小说里的化骨散假冒的吧。” 就在伊凡对着系统面板疯狂吐槽的时候,女仆巴沃兰推门进来。 “少爷,洗澡水已经准备好了。” 第四章 离家出走 “什么,你要学习医学,想都别想,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好不容易从外地回到家中,道林爵士还没有来得及休整一番,只是刚刚将袍子解开递给仆人,就听到了这个让他大为光火的消息。 他一向用来示众的和蔼可亲、彬彬有礼的模样完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张红了脸,喷吐唾沫的矮胖子。 伊凡擦了擦脸,这段时间他已经完全适应了这里生活。 就算知道面前的男人并不是自己曾经记忆里最深刻的样子,他也依然能够毫无保留地作出亲近的姿态,并且在伸手讨要金钱的时候,恭恭敬敬地喊上一句:“父亲。” “噢,我明白了。” 道林爵士忽然恍然大悟,他两只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腆着一个气球样的大肚子,顶着一副夹在两搓灰白长髯中间赭色的脸。 得客观的评价一句,道林爵士的模样虽然谈不上多难看,但也肯定不是有多么好看,伊凡俊美的身体大多遗传自他的母亲。 和丈夫相比较,现任的道林夫人就显得很娇小。 在她花蕾般面容上,多是富裕生活陪伴下的骄傲和放纵,下巴涂抹的含铅粉末还不太均匀,倘若仔细观察,便可以看到和纯白并不相称的色块。 浓密的睫毛只有在看向伊凡时候才是下垂、颤抖的,鲜红的嘴唇上时不时展现出一种不屑的口吻。 看来这位道林夫人并不太看得起伊凡之前的放纵生活,虽然她本人并没有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来。 但是道林夫人却认为自己是女人,还是一个漂亮的女人,天生就有资格站在在男人的后面,无节制购买奢侈品、享受众人的追捧的权力。 而伊凡只是一个男人,即便是一个英俊的男人,他这一辈子最大的成绩也就是能够在布洛涅森林公馆讨好几个没有什么品味的女人。 她抿了抿嘴唇:“伊凡,我觉得你必须要听从你父亲的劝告。他所说的一切都是成熟男子必须执行的使命,我虽然不是你的生母,但是也算和你一同生活了4年,对于你无赖鼎性、贪玩好动的态度非常了解。” “我认为你应该尽早安分下来,不要整体天和福克斯无所事事了。多学学你的父亲,看看我们家族的生意是如何进行的,再不济就去和戈黛娃小姐亲近亲近,我和你的父亲一直属意这个年轻懂事的小姐进入道林家里。” “你不是也看过了她的模样了,温和宛然的脸蛋、金色波浪长发,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愿意,莫非已经有不知羞耻的女子在外面勾引你的灵魂吗?” 听了这番颐指气使的话语,按照伊凡原来的脾气少不了要大发雷霆,甚至扔掉大厅桌上的瓷器,踢翻椅子跳到楼梯上方,喝骂面前的女人不知羞耻。 明明只比自己大两岁,就敢在家里面装出一副女主人的派头。 还记她刚刚来到自己的家里的时候,便惊诧于伊凡的容貌,曾经在晚上心生垂涎地递出手绢,现在认识了夏绿蒂却是一幅盛气凌人的样子了。 伊凡并没有大吵大闹,相反他此刻的一切行为都具有标准的贵族派头。 这位年轻人身体站得挺拔,并未将手从衣服中拿出,只是整理了一番袖口便走到跟前,用自己冷漠地眼神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 他面孔上线条太过冷硬,漆黑的眸子闪烁迷人的光芒,如刀削般五官和背后的圣母画慈爱的面容形成强烈对比。 道林夫人心生畏惧,暂时向后退了几步,便听到他说了一句。 “乡下女人。” “你...你....”这句话让道林夫人抓狂不已,她的双颊上覆盖起一阵发烧般的红潮。 强烈的情绪刺激让这个痴迷上流交际的女人开始语无伦次,佩戴白色丝巾的手腕不断抓着,实际上却什么也没有抓到。 与此相比,道林爵士却是冷静下来。相比较气愤的夫人,他心中居然多了一丝欣慰。 就像是任何一个父亲在看到自己孩子的进步时一样,道林爵士发现伊凡和之前比较居然成熟许多,不再是如同不谙世事的孩子,只会用怒火和噪音来发表自己的看法。 道林夫人感觉到无比羞耻,她之不光气恼于被自认为下流的伊凡当场反驳,还焦虑于那份曾经在乡下长大的记忆,这是多么尊贵的血统都无法遮掩的可悲历史。 她头脑不断转动,想要寻找到可以正面回应对方的理由,却不免在喉咙里面分泌太多的唾沫,以至于在应该张开的嘴巴的时候,只能低下头发出不雅的咳嗽声。 这使得她不得不暂时在论战中退让,以安抚快速起伏的胸口。 好容易恢复了些气力,道林夫人却被伊凡讶异的目光刺伤了。 他那疑惑不加掩饰的目光,完全可以读作对自己所阐述的高贵血脉的深切质疑。 沉浮在对方黑色眼眸下面是一种赤裸裸的蔑视,就连周围仆人的目光都变得灼热起来了。 道林夫人好像听到自己掏钱购买的诗人雕塑也在开口嘲弄,看来巴比伦的萨凯亚和希腊人的酒神宴乐本质没有什么不同。 “够了。” 她尖叫一声,完全丢失了体面。 自顾自地瞪了伊凡一眼,然后跺了跺脚,便准备离开这里。 在经过大厅门口的时候,伺候的男仆还想露出讨好的笑容,却被怒火中烧的道林夫人打了一个耳光。 这响亮的耳光打得他猝不及防,晕头转向地仿佛失去了自己的轮廓,停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而此时的道林夫人向后踢了一脚裙摆,提着裙子下摆的位置,在几位仆人的跟随下,重新回到之前优雅大方的姿态,平稳地垫着脚走了。 伊凡和自己父亲两两相望,此刻大厅里面开始点起了烛火。 在昂贵金属点缀的烛台下面,一副年轻和一副衰老的面孔居然出现了极其微弱的相同,他居然头一次能够理解父亲的无奈。 “为了家族的生意,有必要去娶一个不喜欢的女人吗?” 道林爵士摸了一下胡须,摊开手说道:“你需要知道我并不吃亏的,虽然你的继母并非出生于一个贵族的家庭,但是家族先辈也曾出现过在普鲁士有担任要职的士官。” “同时特贝尔吉家族在弗洛伦颇有势力,同时经营了好几家农场,能够生产优质的小麦和苹果酒,这对我们在卢兹匹特堡的生意是有好处的。” “你知道我在爱斯巴尼亚海有船队,但是这毕竟是个风险巨大的投资,稍不注意就会成为海关扣留的战时物资,要不是过去这些年道林家族一直在西南部打点,恐怕我们还不能如此安心自在地生活。” “所以答应我,孩子,别去想东想西了。你应当继承和发扬道林家族的荣耀,跟着我学习怎么处理商业上的难题。” “再不济也应当熟悉船队运作的步骤,和我们名义下的船长相互认识,这至少可以帮你维持今后的奢侈生活。” 道林爵士的态度恳切,言辞真诚,带有老年人常有的殷切希望。 即便是稚气未褪的前身都不一样能够拒绝的了。 可是伊凡本人的目的非常明确,他用坚定回怼着对方,即便是那双慈眉善目的眼睛中饱含多少的期盼与恳求,也不曾改变他的想法。 直到双方的温情逐渐下降,秋季的凉风提前到来,使得周围环境一下子变得冷淡下来。 庄园外一只猫头鹰喀喇地叫着,呼唤今天的爱人,田鼠在地里忙活,转动狡猾的眼珠,一溜烟消失在洞穴边缘。 雌貛和瓢虫都像是腼腆的女孩子一样,她们成双结对,更喜欢在黑暗的角落里享受。 伊凡挺起胸膛,明确表明自己的态度:“从商或许是一件有利于家族事业发展的失去,但是和我个人喜好却没什么太大的联系。你知道从前的时候,我沉迷于名贵的酒水和身材娇小的女人,但是现在我为自己的未来奋斗。” “比起金钱来说,这个世界还有更有价值的东西等待挖掘。” “如果放弃可能存在的远见,特意隐藏自己的器量,只为了安心富贵存活下去,那么即便是此刻拥有全世界所有的宝贝,我也不会开心(假的)。上帝赐予每个人才能各不相同,医学对你来说,可能是不值一提的无聊职业,但是对我却是最为不凡的起点。” 道林爵士听懂了他的坚定,仍然在做最后的努力。 “要是这样的话,从明天开始你就搬出庄园去,这辈子别想从我这里弄到一分钱。” 伊凡微笑着,舔了舔嘴唇:“这正是我所需要的。” 第五章 离谱的三家医馆 欧罗巴大洲的一六八二年(这是和地球绝不相同的世界),卢兹匹特堡上流社会短暂地陷入一片热闹愉快的景象。 即便是贵族中还有不少是对财政大臣不屑一顾反对派,此时此刻却也不得不面露微笑,表现出自己的对来者的衷心祝贺。 “这确实是个了不起的人物,观看他比观看任何喜剧都值的。” 罗伯斯庇尔男爵缓慢鼓掌,脸上却保持了一种不知因何而故的轻蔑态度。 旁边的人用赞许的口吻说道:“我们都知道马扎然是专门为国王寻觅下金币的猎犬,所以就连他派出的秘书往往也是不切实际的。我只希望他眼睛不要向金币一样闪闪发光,要不然市民在欢迎仪式开始之前,就会把他连同仪仗一同轰走。” 孔多塞侯爵听到了他们的讨论,皱了皱眉头,却也没有说什么。 他脸庞宽大,胡须刮得整整齐齐,却又能恰到好处的增加他的威严。在蓝色精美的袍子上面,覆盖了一层红金色边缘的丝带作为装饰品,而裸露在袍子外面的是一具北方汉子的魁梧身体。和刚刚的两个说话的贵族相比,他就好比一头猛犬走在两只狐狸旁边。 “嘘——不要说了。” 罗伯斯庇尔注意到他的目光,连忙制止想要继续说下去的同伴。 市长秘书此时已经将信件宣读完毕,他扶了扶眼镜,确认自己将这份信函的每一个字都读完了,于是便用两根手指小心翼翼捏住角落,将它轻柔地放置一块由丝绒制成的垫子上面,接着向市长点头示意。 市长的行动要比其他人缓慢一些,显然他刚刚也在想事情。 “各位先生,正如信件所说的那样,我们财务大臣总是不厌其烦地观察所治理区域的细节,所以派遣了一位秘书前来核查本市的赋税。” 市长在说到不厌其烦这个词语的时候,稍微停顿了一下,紧接着发出一声极低的叹息。 “我想他是多虑了,但是那位负责人的秘书已经从斯特拉斯出发了,最多不过三天的时间就能抵达这里,我们应该摆出最为热情的态度,向这位远道而来的客人表示这里的制度一切正常,尤其是税务的部分。” “是的,是的——我同意。” 罗伯斯庇尔男爵快速地说道,这个瘦长男人站起身来,不断挥动手臂表示自己对此事的热心。 出色的讲演艺术使得周围人不费多大功夫便相信了他,但是没过多久却话锋一转。 “我认为在税务核算方面花费时间是愚蠢而无意义的事情,大家伙应该都明白,税务官在计算财产的时候是多么的费时费力,这并非是说他们会场某些事情上偷懒。” “只不过当事情变得繁多,涉及的人物关系复杂、而且来往密切的时候,一些惹人联想的谬误便会自然而然的产生。” “我们觉得大家应该表明自己的态度,让秘书阁下知道计算花费的苦工可能超乎想象。他不可能在此地停留了许久,与其用疲惫和汗水写满旅程,不若和我们欢度难得假期,或许这所别具风情的城市可以使他心情快乐无比。” “你太过于高看自己了。” 旁边有人轻蔑地反驳:“那位来到这里的秘书,并非是其他家族的年轻学习者,而正是那位红衣主教马扎然的弟弟。他们一向以精于算计、不留情面的角色闻名于世,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不喜欢他的人聚集在这里。” “阁下,你口气未免太过肯定了。” “这是事实。” “错,事实是我们都是忠诚于国王的政策,只不过有时候由于传令官和市民的愚蠢会发生一些我自己也不愿意见到的事情。” “没有人会在做生意的同时,去关注自己究竟该缴纳多少金郎。而我们身为守卫疆土的勇士贵族,更是不会去掺和商人想怎么去做买卖。” “好,到时候你就这么说,看他愿不愿意相信。” 双方各执一词,眼看着就要吵起来,侯爵却敲了敲手中的权杖。 大理石上猛然发出的喀喀声音让几乎热闹起来的市议厅为之一静,掌握最多权力的先生们将铺设绸缎的桌椅占据,他们相互拥挤在最中央,谁也不肯移动分毫。 即便是没有座位的男人也只是依靠着柱子站立,而正对大门不远处的长凳上却是空空如也。 “我们不是应该商量如何欢迎这位秘书吗?” “是的,这是一件不容懈怠的事情。” 市长提了一下帽子,他今天没有佩戴假发,两边稀疏的白色头发都从中间翘起来了,要是被那些贪玩的孩童看到了,少不了会相互竞赛式的模仿。 “不如就定在这里,如何?要知道当初亲王殿下路过此地的时候,我们也是在这里开展欢迎仪式的,亲王殿下对我们在大门前新修建的马驹雕像赞不绝口,甚至还在马腿上留下了亲笔签名。” “这不是一个好主意,市政府的存在反而提醒了对方自己前来的目的。那位光临的秘书是马扎然的弟弟,他们兄弟两个都是虔诚的新教教徒,所以不如将欢迎地点安排到圣迹殿去,或许那个距离神明更近的地方能够多吸引他一些注意力。” “这个主意好。” 他们在此事上达成了意见一致,却对迎接的步骤争论不休。 人们常说,坚硬的城市里没有柔软的爱情,卢兹匹特堡显然就是这样一所不讨人喜欢的地方。 它的位置太过于远离中枢的城市,反而更接近邻国的首都“叶赛沐留怀特”,这就使得它常常被宫廷的大臣忽视。 这所城市就像一位隐藏在母亲黑色大衣下的男孩,既不愿意高声哭喊,犹如婴孩那样央求母亲乳汁喂养,也不能死死拉扯她的衣服,施展堪比成年男子般的壮硕气力。 和那些体态优美、位于内陆地区的城市,卢兹匹特堡仿佛一位不受喜欢的继子。 等到那些精通法律、诗歌的文秘们查阅资料出声提醒后,宫廷大臣才会恍然大悟地意识到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这样一个既不浪漫,也没有出现过着名人物的地方,不对...至少那里的葡萄酒和呢绒服装还算不错。 当地人常常会从来去商人或者流浪诗人的口中了解到伟大的巴姆城,他们都知道了那里建有花团锦簇的城市花园,雄伟瑰丽的罗亚尔宫,高耸入云的神圣圣母院,钢铁般漆黑的奥古斯丁大教堂...... 卢兹匹特堡的市民总喜欢挺起胸膛的相互谈论,高声地告诉别人奥古斯丁大教堂前方的金色铸像有多么华丽。 仿佛他们也亲眼看到了那些专属于封建君主和他臣子才有资格享受的奇迹,他们对首都的呼喊遍布整条中心大街上。 油光水滑的枣骝马迈着优雅的小方步,稳稳地拉着马车,伊凡和他的行李面对面坐在一起,他们前进在专属于市民阶层生活的中心大街上。 和之前经过种植香榭的林荫花苑不同,这里的建筑既不豪华,也不具备艺术的美感,它们相互交织在一起,每个建筑几乎相同,却又不完全相同。 居住在里面的市民有一万种不可思议的手段使得它们从整齐划一,变得犹如低俗绘画中的吉普赛人的蜗居一样。 这里没有尖型双拱的屋顶,却有粗糙、简单铺设瓦片的木制顶棚。 这里也没有黑白相间的大理石地面,人们往往是用泥土夯实地面,再用砖头垒高一层门槛,让雨水进不来自己的屋子。 至于那些来不及修理的房屋,到了每年的暴雨季节,居民只能拿着锅碗瓢盆疯狂朝向外面舀水。 有好多人是几家住一套房子,他们把房间用木板隔开,将极为狭窄得空间划出连仰卧也不够的地方作为单间出租。 在他们二次隔离出来的房间里面,即便是大人也必须卷缩自己手脚,才能较为顺利的生活下去。 当客人到某个亲戚里做客时,众人就像是来到了侏儒王国。 马夫不太乐意地看着几名衣着破旧地市民从自己的身边路过,他认为自己是一名子爵的仆人,和这些每天为寻找工作而发愁的庸人是极为不同的。 至少他们没有站在贵族的大理石台阶上等待雇主的经历,也没有帮助身价不菲的宾客搬运昂贵礼物的机会。 他伸出自己的手掌,粗大的手指向下弯曲。那上面皮肤虽然粗糙,却有因为长时间挥舞马鞭留下来的痕迹,于是这也成为马夫骄傲的来源。 伊凡却并不管他的心情如何,在他看来,这个为自己服务的仆人并不像道林家族的管家那样罗里吧嗦,便已然不错了。 车夫提起行李开始向里面搬运,旅店的伙计自然知道客人光临,一只脚还未跨过门槛,便极为娴熟地鞠起了躬,伙计弯腰的姿态十分卑微,膝盖几乎快要贴近地面了。 “尊贵的先生,请问您的姓名是?” “伊凡·道林。” “原来是道林少爷大驾光临,请饶恕我未能提前做好准备,如果您能够提前遣人通知入住的时间,我们和后厨的工人一定手捧鲜花欢迎您。” “这些就不必了。” 伊凡并不在乎他的讨好,反而就这样抱着胸口,看着对方命令手下搬运自己的行李,稍有趣味开口询问:“你在这里工作了多长时间了?” “在下不才已经在这里服务了10年了,如今是专业管理人。” “10年了,那么你对这片区域一定很熟悉了。” “只要和旅店经营相关的事务,我都是非常了解的,就算不和旅店有关,周围的人、事我也能知道得七七八八,不知道能为您做些什么?” 伊凡在桌子旁斜靠着椅子:“我们这个城市一共有多少个医馆?” “小的医馆难以计算,大的医馆一共只有有三个,分别是拉斯普廷医学馆,天宫互决神秘所,希波克拉底体液研究屋,这三个医馆里面坐馆都有经验丰富的医师。当然,他们治疗别人的方式也不太一样。” “你曾经去过那里治疗疾病吗?”伊凡站起身来,显露出好奇的目光。 管理人从车夫手上取下手提箱,毕恭毕敬地说道:“有过一次头痛,朋友介绍我去天宫互决神秘所,那里的迪克医师宣称我的火宫和地宫出现了排斥,必须在下弦月的时候,通过升位仪式缓和生命区。” “我本来是同意进行仪式的,可是没想到在下弦月出现之前,头疼就好了。” “所以...” 伊凡呵呵一笑:“所以你就没有去花钱,对吧。” 管理人不明所以,还以为是自己回答令他感觉到不满意,神情有些惶恐:“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但是我认识许多做过升位仪式工人,也许我可以为您介绍,但是他们的行为粗鄙、语言单调,恐怕会影响您的心情。” “不必介绍,也不必害怕。” 伊凡摆了摆手:“我自然有我的方法可以打听事情的真相,现在你只需要把你知道的事情告诉我就行了,即便是你所知晓的有一些不恰当的地方,我也会原谅你的。” “愿意听从您指示,不过拉斯普廷医学馆..他..” 一个医馆搞占星求神灵。 一个医馆跳大神玩诅咒。 真正靠谱的地方好像不存在。 经过一番谈论和打听之后,伊凡决定先去希波克拉底体液馆看看,如果那个地方还算可以的话,就暂时先在那个地方学习医术。 第六章 拜师学艺 医院和医馆本来就是两个意味不同的名词,通俗的来讲,只有教会办理的医疗机构才会被称之为医院。 即便如此,人们还是察觉到建立医辽机构的各种好处,善于治疗的巫医被聚集起来,合理稳定的薪酬消弭了他们蛊惑无知村汉、谋求利益的心理。 大约在两百年前,大型城市和乡村都有数量不等的麻风病院的存在。 不幸罹患麻风病的人会全身长满鲜红的斑疹,毛发脱落,形体萎缩,身体多处出现水肿或长满瘤癍。 意志坚定的神父和修女扛起了和病魔斗争的大旗,他们不顾自身的安危和好友劝解,用自己的生命去践行上帝留存在人世间的唯一指示。 当然,他们对麻风病人治疗并不靠谱,因为教廷对麻风病的解释是:这些“不洁”的人,惹恼了上帝,所以想要治疗自己唯一方式就是虔诚地念经。 考虑到中世纪的欧罗巴,人们的思想行为都受到了宗教的限制。 于是在这种“上帝至上”的大背景下,侥幸逃过一劫的人反而愈发相信教会的解释。 所以虽然医院的创建者还包括国王、贵族以及行会在内的世俗团体,但是管理医院的权力仍然被教会牢牢掌握。 同为信仰上帝的人民们接受了治疗后,心中开始感觉到‘欧罗巴’这一整体观念,可事情很快叫人措手不及起来。 新教徒的崛起,使得基督教内部发生了严重的论战。 他们相互质疑、彼此鄙视,同时对自己所认为对异端邪说恨之入骨,恨不得能够受持刀剑从物理上将另一派彻底消灭。 某事宗教人士声称新教(或天主教)并不敬重神灵,对《圣经》的钻研也绝不像是宣传中那样绝无二心的。 于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信念坚定,许多在医院就任要职的神职人员放弃了职位,转而更为专心为所在区域的其他人布道、祈祷。 也从那个时候开始,运用手术刀解剖和切割他人的肉体被认为是一种不敬重上帝的行为。 原本有声有色的医院因为骨干大量丢失,就这样硬生生的荒废。 伊凡来到了希波克拉底体液馆,提出了自己拜师学艺的请求,却没想到对面这个老者待价而沽。 “我们这里可不是普通的地方,我得向您解释一下,无论别人是怎么谣传我们的工作的,真实的治病救人都是一件非常严肃的事情,这并非是赌徒上桌寻找适当落下筹码的机会,而是实打实和死神搏命战斗的过程。” 老人扶着眼镜,皱纹好像被刀刻过一般,鼻子很大,上面长着一颗无色的肉痣,鼻翼宽阔有时会和嘴巴一起抖动。 单单光从外表来看,人们就会意识到这位老者应当是一名认真负责的医师。 可是身上的服装打破了这一点,黑色的皮衣如同套袖一样套在身体上,他身体本就因为年纪大了很瘦小,可内里却塞满了蓬松轻柔的白色羊毛衣。 这就导致后背和肩膀撑起来挺大一块,看起来不但不觉得瘦弱,反而给人一种过度肥胖式的健康。 那件富有光泽的黑色外衣原本应当是很威风而又潇洒的,可是当他站起来的时候,来访者却能发现这件衣服是那么的不合身,以至于下摆几乎快要落到膝盖的位置了。 克雷克老医师摇摆着头颅:“您或许看过薄伽丘的《十日谈》,对其中对弗洛伦萨所经历的那场的可怕瘟疫具有一定的了解,善男信女不止一次地组织祭拜活动,就连附近的教堂都在尽可能多得组织大家购买赎罪卷。 “在那些描摹露骨的插画中,所体现的千年难得一见的死亡狼藉、十室九空的情景,叫我翻阅时都心有余悸。” “其实我用这段话与您交流,并非是想要在您横梗在一座危险荒凉的大山。事实上,我们都知道每个全身心投入职业的人都能够在职业生命中寻找到属于自己的理想花园,翻山越岭时固然疲惫,接踵而来的却是谁也不能平常的甜美和欢快。” 伊凡仍然在微笑,他轻微点了点自己头,表示对克雷克老医师赞同。 嗡声作响的苍蝇并不愿意去骚扰专心聊天的两个人,在太阳照耀下披上一层金色的灰,悄咪咪地躲后面架子上。 克雷克老医师所坐的位置整个“希波克拉底体液研究屋”的西面。 右前方就有一扇半人高的窗户,若是能够探出头去,便能看到广场北角那座雅致的小钟楼。 就里以前是座小钟楼,几经胡乱粉刷,已被糟蹋得面目全非。 出生豪门的年轻人抚摸过斑驳的墙壁,他并未被对方言语中隐含的呵斥所吓退,反而愈发觉得此处有自己需要的东西。 在得到医师的允许之后,伊凡居然怡然自得地观察起了架子上的器材。 那些不知名动物的颅骨、长出绒毛的树皮从药箱的背面裸露出一角,浅褐色的斑点浮现在骨头凹陷处,活像一只煽动鞘翅的甲虫。 黄灰色的胡桃木箱子里,垒了不少用莎草纸和细绳包裹起来的药材,侧面有一柄金属握把突破浑浊空气的阻隔,蹭到在安全范围内观察的伊凡的手臂。 他上手摸了一下,那纺锤形状的把手光滑无比,可就不知道有何作用。 伊凡在医馆内部的随意表现并没有让克雷克医师觉得无礼,反而他打从心底赏识这个敢于打破常规的年轻人。 弗兰西特的医学研究如同死水一般,宫廷药物的采购大臣、目空一切的教会高层人士并不乐意接受民间医师的医疗方式。 这种不欢迎的态度会导致不必要的牺牲,更何况,伊凡的贵族身份更容易吸引大家的关注(这是主要原因)。 克雷克老医师双眼放出惊人的光彩,握住鹅毛笔的姿势已然有了改变,看起来像是联想到自己能够借助伊凡的贵族身份,在各个城市扩大扩大名气。 他舔了舔嘴唇,脸上的红光几乎快溢出来了。 不过即使这样,克雷克老医师仍然不太乐意开口将伊凡收入门下。 他义正言辞的话语还飘荡在这片略显昏暗的空间里面,刚才那番拒绝的话说得太严重了,现在若是开口收回,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可要是自己不同意,伊凡感觉到心灰意冷,决心离开了怎么办? 他开始后悔不该将话说得那么重,平白无故浪费了大好的机会。 于是空白的纸面多出了许多看不懂的杂乱痕迹,本来专门为熬夜助力的铜咖啡壶被拿起来又快速放下。 旁人可以惊喜看到“川剧变脸”同样穿越了世界,来到了这个纠结的老人的脸上。 伊凡还在沉思,自己面前这东西有什么用? 听说古代的时候没有麻醉剂,医生会用锤子把病人敲晕。 “可东西也不太像是锤子——” 他干脆直接上手将握把抽取出来,提在手中挥动,潇洒自如的模样很好展示了自己尚未忘却的剑术记忆。 伊凡认为手感不错:“这东西肯定是一把武器,这年头既没有手枪也没有电话,若是在野外真的遇到危险,与其想要向他人寻求帮助不如选择自救。” “对面那头虽然驽钝,但是用来挥砸也是威力不俗的。” 伊凡觉得自己耗费心思的推理终于成功了,于是便想要拿到店门口去,想要展现自己对医学的了解:“你看看——我找寻到医师使用的工具了,寻常人使用不惯,我用起来却是颇为顺手。” 克雷克老医师看到了他手持的物件,正想要解释,却不料有三位年轻人推门进来。 门扉开启,挤进来的几位年轻人相互熟悉、相互陌生,彼此之间竞赛式地奔跑着前进,以至于从面包店到这里不过短短的几百步都走得满头大汗。 “克雷克老师,您的午餐已经买过来了。”为首的年轻人嗓门奇大,吆喝起来隔壁屋子的人都听得见。 克雷克老医师脸又红了,他看到自己弟子放在桌子上的面包并非是那些贵族专心享受的白面包,而是那种普通市民当作晚餐吃的便宜陈面包。 这会使得自己在财富、见识领域的对比中,莫名其妙地矮那个想要拜师学艺的年轻贵族一头。 “您,您是哪位?” 一位下巴宽阔的青年如此询问,伊凡注意到对面这个家伙的眼睛无时无刻不充斥着一种堪称谄媚的谦卑。显然在话说出去的之前,他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我们见过?” “伊凡少爷——”他立刻装作刚刚想起来的样子,忙不拾地冲过来握手。 “我们之前曾经在客栈里面见过面,您意气风发、高尚有为的姿态让我印象深刻,如果不是当时簇拥在您身边的人太多的话,恐怕我早就抛下所有脸面,第一个冲过去向您介绍自己了。” 这种话伊凡从小到大听得多了,却没有表现出厌烦,只礼貌地微笑下。 青年好似受到了万分鼓舞,这下连手都不愿意放开了,宽阔的背影灵活自然地挡住了另外两个人,于是连忙询问自己有何效劳的能力。 在听到伊凡想要向自己的老师学习医术的时候,他赞扬的话语直接从喉咙里面喷射出来。 其他两个年轻人也不甘落后,搜索枯肠寻找表示同意的词语。 “克雷克老师,我愿意用我今后的职业生涯来作为依托,请求您相信伊凡少爷在这发那个面具有得天独厚的天赋,他堪称伟大的慈悲心灵足以使得枯草重生、白骨生肌,若是我们的行业中失去了这样一个奋发向前佼佼者,我们这些稚嫩的初学者将会失去一个可以依赖的榜样。” “是啊,克雷克老师——请您一定要让伊凡少爷加入。” “刚刚在购买食物期间,我听闻夏绿蒂伯爵似乎和布朗先生有了一次不错谈话,布朗教士那一套故弄玄虚的命理话术让伯爵阁下产生了兴趣,我们需要这样一位天资非凡的同伴,将他上流社会的观念和想法一并传递给我们,或许可以让更多的具有势力的贵族接受我们的医疗方式。” 克雷克老医师被深深打动了,他连忙握住伊凡的手:“我以这辈子最尊敬的人——希波克拉底的名义发誓,如果您真的如同我的三位弟子所言,是一位慈悲、卓尔不凡的高贵人士,那么我一定将毕生所学不敢丝毫怠慢的传递给您。” “感谢您的期待,我会认真学习的。”伊凡笑了笑,因为对方的心思一直被自己看在眼底。 双方都对这次会面感觉到非常愉快,克雷克老医师诚挚邀请伊凡到里屋坐坐,那里有更多用来医疗学习的典籍和工具。 此时,一名颧骨很高的楚瓦什人从医馆的大门前路过,他向窗户里面挤了挤眼睛,用一枚黄色粉笔在墙壁上画了圈就悄悄离开了。 “正如您手中这跟肛门棍一样,最先进医疗知识告诉我们,灌肠疗法可以通过清理人体内的有毒物质的方式来恢复体液平衡,进而恢复身体健康和精神理性。” “等等,这是什么?” “肛门棍呀,您拿的这头就是我们塞入患者下体的地方。” “......” 第七章 放血疗法 不难想象在这种狭长地带研究医术的人会是什么样子,黄色铁门被经过的众人弄得哗啦作响,走廊的空气污浊不堪。 低下头便看到地面上有老鼠粪便、焦油的混合物,要是有人想要从自己裤兜里掏出一金郎,都要小心会不会把附近的书架碰倒。 克雷克老医师并不在意在这种环境下办公,他用自己粗糙的手指瞄准着画幅上面的每一位伟大先贤:“我们学习医术的,无不都以拯救世人作为内心的愿望。但是我们知道所有的文化、技术的发展都是有一定的步骤的,为此我们需要万分感谢那些在前期工作的付出努力的哲人们。” “正是他们一代又一代不断努力的辛苦探索,我们才可以安安心心地坐在沙发上面,随意享受他们的成果,维持我们自己健康的体魄。” 克雷克示意伊凡坐下来,伊凡却一动不动,他可不愿意将自己的屁股放到那块烟灰色的低劣皮革上。 哪怕是不贴身接触,他也能看出来那块网布兜起来的填充物,是秸秆纤维和下等硬棉的联合体。 要真让人坐上去,那些无力打磨的尖锐的木刺把皮肤磨破也就算了。 潮湿的圆弧座脚因为天然缺陷晃个不停,暗藏其中的虱子、跳骚热衷于此,并且随时可能发动侵袭。 于是他小心地越过前方这块浆着鲜艳,饰有圆形花纹的人工造物,从一块干燥的落脚点蹦跳到另外一个还算干净的地方。 不得不说,在如此肮脏小巧的环境中,师徒四个人连番恳求下,礼貌地闪避是一件艰难的事情。 伊凡表面上装作对墙壁上绘画很感兴趣:“这几位先贤看起来充满智慧,模样也是极为的相近,克雷克老师,你知道他们都是谁吗?” 在听到这番中规中矩“恭顺”提问后,克雷克老医师先是一愣,然后陷入极端狂喜。 老师。 是啊...如今的自己也是一名贵族的老师了,就和罗马皇帝所敬重的那些医者差不多。 克雷克老医师非常得意,他杂乱的眉毛高高扬起,眼角的最边缘绽放出一朵灿烂的菊花,宽厚的嘴唇从内部向着外部翻卷。 他的硬胸衬卡在了领口处,下巴往上便是一股足以大放光彩的笑意,鼻子上巨大的肉痣此刻像是趴在香肠上大块剁的苍蝇。 “克雷克老师?” “嗯....啊。” 老人家立刻回到现实中,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应该在自己的新弟子面前保持威严。 于是慌忙谦逊地垂下眼睑,用循循善诱口气说道:“最中间的这名伟大的名人是我们所有医者的导师——希波克拉底,他一位善良慈悲的罗马人,同时也是具备超凡智慧的哲学家。” “他发现了人体是由血液、粘液、黄胆、黑胆这四种体液,从此疾病的由来不再是恶魔的诅咒、亦或者来自于神明的惩罚。” “四种体液在人体内的比例不同,形成了人体对抗外界环境的桥梁,而一旦这种桥梁的平衡发生了变化,则人类的身体就会各式各样的疾病。” 他抿了一下嘴巴:“粘液来源于大脑,这里智慧诞生的地方,包容一切、创造一切,所以是水性的物质;而黄胆汁来源于肝脏,这里连接生命气息,是具有气性的物质。” “黑胆汁来源人类的胃部,人类用这个部位消化食物,为生命的成长提供必要的基础,是具有土性的物质;血液是我们必要的生命支柱,却容易出现陈旧、废物。你可以将它理解成铁匠的熔炉,虽然能够熔炼金属、铸造刀剑,却常常会有残渣沉淀,所以心脏是绝对火热、干燥的器官。由此可以得出,血液是火性的。” 狭窄的空间里面,三个徒弟听得如痴如醉,眼睛中不敢有除了自己老师之外的物件。 大徒弟的脖子很长,属于伸出头颅可以够到最顶上的书本的类型。 当他听到这为难得一见的珍贵知识,仿佛成为了一头由朴实勤劳喂养的肥猪,争先恐后拥挤在前面,就连伊凡都隐约感觉到有一股力量从后背传递而来。 二徒弟的身材并不高大,容貌也和好看相去甚远。 可是他留着一把波斯式的弯曲胡子,滞留在半空中像是某种弹跳的巨大鱼钩。 牙齿的缺口甚多,难以合拢在一块,若是准备强行闭上嘴巴,那嘴巴就会嘟成一个圆球,就像是运气不好、主动上钩的鳗鱼。 由于身材矮小的关系,二徒弟可以站在大徒弟的腋下,面露微笑地仰起头、仔细倾听老师的每一句。 时不时点点头,露出理应如此的表情,青黄色的长脸被青蓝色的新布包围着,一点也看不出有何分别。 三徒弟并不介意自己已经贴到了最阴暗的角落,可因为个子不高也不低的关系,他哪儿也去不了,只能如同一个圣迹节来晚了观众,踮起脚焦躁地观看。 当然,这些人的表情和伊凡没什么关系,即便这些大大小小的眼睛正充斥对前排雅座的渴望。 伊凡笔直伫立,脸上毫不在乎。 此时的他不但没有丝毫初窥真理的幸福感,反而随着克雷克老医师说得越多,疑惑、惊讶的情绪便积累得越多。 直到这股情感充斥了伊凡的内心,和后世的生活观念一同交战起来,他便再也维持不了贵族公子风度,脸部的肌肉时不时得抽动。 看得出来,克雷克老医师真的很兴奋,他根本没有注意到伊凡不好看的脸色,反而好为人师地将那些收集而来的古籍、手绘本一个接一个地展示。 这对三个徒弟来说却是一个绝好的学习机会,那些无数词求而不得的问题的答案就这样像是不要钱一般摆放在众人的面前。 三个徒弟尽可能将视线覆盖在手绘本上,那些表现手法极为抽象的线条和肢体,完全扭曲了一个人可以存在的基本要素。 在银色的金属道具和草药熬制的特质小瓮之间,异常显眼的泛黄纸张承载了历史的谬误,带着克雷克老医师富有想象的注释和推断,一点不剩地钻入他们的脑海之中。 按照“希波克拉底”的说法,他们粘液(来自大脑)应该沸腾了。 万物均由四种本原——水、火、土、气——构成。这四种元素每一种都是永恒不变的有定形的“一”,不能相互转化;但它们的结合和分离则产生变化和“多”,按照不同的比例构成世间万物。” 人和外部事物有着同样的本原,当构成人的根和构成事物的同类的根相触时,人体感官就会产生感觉。 当人体内部或者外界出现不好的本原组成的时候,不舒服的感觉便由此而来。所以我们会在火焰中感觉到疼痛,在雪地里察觉寒冷,在深水中难惹窒息,在地下里面恼恨潮湿。 “希波克拉底阁下通过解剖、观察的方式,发现了人体内部是有液体的,也正是我之前谈及到了四种体液,当然这是更为复杂的组合方式。” “通过大胆实验,我们的先人很快发现疾病不是一个局部现象,而是整个机体中血液、黏液、黑胆汁、黄胆汁四种体液平衡的紊乱,有些体液多了、有些体液少了,就会影响到身体的健康,所以我们医生会通过放血、催泻及调节饮食等方法可以帮助人体自然痊愈。” 说到自己擅长的领域,克雷克老医师脸上很是高兴。 “放血疗法几乎可以适用于任何一种疾病,包括出血和虚弱,同时还是治疗痛风、关节炎、眩晕、癫痫、抑郁、眼病等大病的优选疗法。” “我有多种手法可以实现放血,这是专用放血的柳叶小刀、划痕器皿,可以轻而易举的切开患者的静脉,将他的血液充沛、快速地流淌到铜制器皿之中。” 他拿起来一个刀片和铁盒组合在一起的凶悍之物,大大小小的密集的利齿如同齿轮一样排列。 光看这些锋利的刀口,伊凡觉得只有疯子才会无视其中的风险,任由其随意施手。 他真心觉得,这年头讳疾忌医根本不算一个贬义词,反而是保留自身性命的最好方式。 “不过这种方式太粗暴了...还有....蚂蝗——这种放学方式的好处是不容易有疤痕,还可以给伤口消炎。” “我和一些其他同行都觉得这种方式太慢了,幸好有一位名叫拜伦聪明人知晓了医生的困境,便主动发明了用一种黄铜长管。这是可以快速抽血的工具,只需要短短半刻钟时间,就能从患者的身体中抽出5品脱的血液来。” “不过那家伙的脑子虽然聪明,本人却不大乐意抽血,因为不积极配合治疗的关系,明明才抽了不到10品脱的血,他得的肠道疾病就进一步加重,很早就死掉了。” 看着自己名义的老师脸上惋惜的模样,伊凡心中有万分话语却说不出口。 此刻他居然有一丝后悔的心情,早知道这就是三大医馆的实力,还不如听从自己父亲的劝诫专心去经商去了。 要知道,伊凡可还是找了许多人验证后,专门挑选地本地医术最强的医馆了。 如今... 放血治病!? 即便自己没什么医学常识,都知道血液和心脏是人体循环的基础。 一个人没有血液,就无法给其他组织供给养分,更何谈调动全身的能量来支持免疫系统,对抗细菌、病毒。 伊凡无不恶意地猜测,那个叫做拜伦的聪明人会不是本来没有什么大病,硬生生就被这些中世纪庸医给抽血死了。 而且就这样对比看看,大概可以知道另外两个医馆“拉斯普廷医学馆”,“天宫互决神秘所”是个什么样的货色了。 可能是察觉到伊凡的将信将疑,克雷克老医师板其脸来:“这两天你先呆在这里安心学习理论知识,等到了周日的时候,你的师兄自然会带你去亲自实践一番,到时候你就知道放血疗法是多么出色的治病方式了。” 第八章 挑衅和愤怒 卢兹匹特堡城子爵的莫希特勒城区要比中心大街热闹许多,这里多得是卖苦力、贩卖土货的穷人,也多得是耍把戏、干下九流的混账坏蛋。 赶集的农夫会从乡下驱使驴车从西侧的破教堂一面抵达杂货店,所以当伊凡抬脚走到路上的同时,光亮的皮靴也几乎可以和那些深黄色的软烂臭物接触。 那些不规则的石头子成为怪味圆饼上最为昂扬挺拔的新式旗帜,在黑色浅脆的硬皮上缓缓深耕播种。 最妙是原本求生于阴暗角落的蟑螂红蛆,旺盛的生命力完全不容小觑,相互扭曲搅拌在一起形成果园里的一道名菜,它们本来是要在水沟里度过一生,现在就这样正大光明的出现在众目睽睽之下。 这些怪味好似一柄钢刀血淋淋地刺穿了路人鼻子里的粘膜——世界上居然还有这种恶臭之地。 伊凡脸色难看地移开了眼睛,而三徒弟皮尔斯却对这样的现象见怪不怪了。 所谓金色其外,败絮其中,别看莫希特勒城区外表还算扎实,东边山地的清澈溪流从山沟一直漂流到西边桥洞,是座具有颇具历史意味的奇特建筑。 其中还有多种多样风格的建筑物,各种可怕木屋、帐篷应有尽有,络绎不绝地尖拱窗户,还有连接门扉的绳索吊篮。 可是只要一走进,便发现浮表的皱纹和疣子充斥每一处墙砖——那是时间的业迹,即便是我们的人民不去万般作践、肆虐。 那些厚颜无耻地在峨特艺术的伤口上敷以时髦一时的庸俗不堪的各种玩艺儿也会如同霍乱一般充斥居民的生活。 “这里的治安并不好,总是会有些乞丐、小偷。” 皮尔斯向伊凡解释:“我们需要将自己身上的东西看管好,以免遭受到不必要的损失。” “虽然我在这个地方也认识一些熟人,但是这里鱼龙混杂,即便是城市里最了解居民生活的护民官也不一定能够说清楚这里到底有几种爱耍手段的蛮子存在。” 伊凡稍微一瞥头,就能看到旁边巷子口中有几个鬼头鬼脑的孩子正偷偷打量自己。 这些孩子的年龄差异很大,小的只有五六岁,大的几乎可以算作成年了。他们都是衣着破烂,赤脚踩地的小痞子。 不光是面庞不见丝毫干净,甚至还一边轮抽着卷烟,说话粗野得好像土匪,他们相互用随地捡起来的尖锐石头掷向其他衣冠整洁的商人。 “去你的科勒,把光头再挡一挡。” “走路时眼睛放好一点,要是落到其他女人的**,我们可不管。” “詹西的胸可比你大得多了,老扎婆。” “哈哈哈。” 小痞子不知廉耻的调笑有时会让人流掀起骚动,不多时也就平静下来了。 大多数人都还在为今天或未来的粮食所发愁,不会特意留出生活的空闲用来对付这些无知作怪的底层渣滓。 只是在有的时候怒火上头的妇女会掏出自己擀面杖,或是被惹恼的商户主动叫来附近巡逻的治安官。 不过这些个混球并不在意,他们自然知道自己的优势。 诞生于底层社会的小鬼们大多居无定所,热衷于寻找各类阴暗的洞府,又极为熟悉附近的地形,一但钻入巷子里面就连人影都看不到了,所以就连管理治安的卫兵也不太乐意去寻他们的麻烦。 啪嗒——一块泥土丢到衣服上。 污浊满脸的稚童还没有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将瘦弱的小狗环抱在胸口,另一只手则嬉笑着支撑下巴朝他张望。 黑狗弯曲的胡子几乎和脖子贴近,而那头牙齿尚未长全的野兽也不是好货,舌头一直在舔舐主人的脖颈,时不时露出凶横的目光。 见到别人注意到自己,那孩童竟然抬起自己的下巴,露出挑衅的意味。 “竟然如此...无礼...” 伊凡先是不可置信,心中猛然窜起一股堪称可怕的怒火。 他顿时无视肮脏的地面,径直向前走了几步,后背宽阔,肌肉的线条从肋骨两侧打开,如同一头阴沉的狮子昂扬跋扈地在自己的领地之中巡逻,铭记在血脉中的等级差异像是嗜血的刀片,万分有力地镌刻那颗膨胀充血的心脏上。 黑狗立即萎缩了后脊,躲在了自己主人的衣服下面。 “汪汪——呜~” 那些“天不怕地不怕”的下三滥哪里见到过这样的场面,在那种致命目光扫荡过自己之后,他们感觉到咽喉涌上一股窒息感。 过分灵敏的身体已经先一步察觉到危险开始颤抖起来,以至于在驱动双脚逃跑的时候,表现出来的都是极为滑稽的场景。 皮埃尔也被这种惊人的气势所摄,有些结结巴巴:“这些人实在是太过分了,如果您需要教训这种小鬼的话,不妨叫来驻守此地的治安官。虽然可能要付出一点钱财,但是凭借您上流世界的名号,应该也可以让他们付出代价。” 一般意义上来说,弗兰西特的制度与整个欧罗巴有所区别。 自从两百年前,路易国王和政务大臣坎特向各大领主收回公国管理权之后,从名义上来讲,贵族们已经没有私处死平民的权力了,他们本质上都是国王的下属,人格上应当是平等的,也因此如今在世界上所呈现的是一种非常畸形的协同民主出现在这片接触的土地上。 贵族们失去了直接掌握的领土臣民命运权力,取而代之的却是城市内大大小小的官职事务都能发号施令的议事权力。 城市议员和贵族们可以随意使唤第三等级的官员,毕竟若是没有他们的一致认可,官员们连政务大厅的门都进不了。 利用血缘姻亲缔结关系,贵族们相互勾结、贪污腐败,他们权力之大以至于国王在颁发政策、组织军队时也要充分考虑他们的利益,若是一位血脉不明的人当上指挥将领是很有可能引起军队哗变的。 说实话,也就是觉得不太体面。 一旦一名手握实权的贵族开口想要对付一无所有的平民,几乎不需要自己的动手,邻居、同事们异样的眼神足以使得他们掩面而逃。 没有任何人敢雇佣这些人,效忠社会高层的黑帮有一万种方法让这些人死在逃离城市的路上。 百姓们得感谢新教和启蒙思想的注入,要不这些和旧社会格格不入的新奇观念,以及愈演愈烈的农民起义。 否则贵族们根本不需要给自己披上一副与民同乐的亲和衣裳,潜移默化地用廉价的血脉说词和毫无价值的礼仪规矩来迷惑他们的眼球。 伊凡沉吟片刻,断然拒绝了他的好意:“虽然道林家族和这里的治安官的确有所关系,但是这并不是使用家族力量的恰当时机,而且在贫民窟被人用泥巴丢中也不是什么好名声,要是我还想在上流社会发自己为数不多的影响力的话,最好不要成为别人嘴里的谈资。” 他非常清楚自己所来的目的,名义上自己还和父亲闹矛盾,完全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再去动用关系。 当然,如果之后看到这些人,伊凡也不介意派人给出一个教训。 “你不是要去给别人放血治疗吗?”因为此事,他多少有些烦躁,摆着手连忙催促。 “快去吧,克雷克将放血说得那么神奇,我倒要看看能不能治病。” 希波克拉底体液研究屋的经历让伊凡疑惑不已,他自然不相信放血可以治病的,实际上他本人更加觉得这是一种迷信的谋杀。 但是许多接受过治疗患者、包括自己用手段得到的书籍居然都对“放血疗法”赞叹不已,这种自相矛盾的状态让伊凡有些纠结。 皮埃尔察觉到伊凡语气中对自己师傅的不恭敬,但他只当是对方还气恼于刚刚发生的事情,根本不敢计较。 他只得乖乖地转过身去,带着两个搬运东西的短工来到一处较为宽阔的地方,旋即摆出自己的招牌和器械,朝着四周的街道大声叫嚷起来。 “希波克拉底体液研究屋放血医治,每人只需要五十个铜子。” 附近的人们听到了,纷纷从各种地方冒出来的。有的从房子里出来,有的从附近小街上出来,有的从地窖气窗里钻出来。 这些居民为早就为繁重的体力劳动所累,有些甚至一瘸一拐,跌跌冲冲并且宛如雨后的鼻涕虫一般,在脏乱不堪泥土地上缓慢前进。 第九章 思想上的升华 见到附近的人都聚集过来,皮埃尔便让付过钱财的人排成一队,让帮工从认识的居民家里借来一只桌子。 伊凡双手抱胸站在旁边,不动声色的观察这些脸色不好看、似乎有着不为人知的疾病的市民,只见他们拥挤在桌子前面,还是皮埃尔大声喊话,人群这才不再向前拥挤了。 “先生,快救救我!” “我的肩膀从前天开始就一直疼痛,就好像有钢针在里面生长。神父已经给我驱了魔鬼了,但是它留下的毒液依旧存在的我的体内。” 一个皮肤黝黑的汉子走过来说到,他捂着肩膀,神情有些恐惧。 一般人真的很相信这样一个外表壮硕的男人会露出这般胆小的神情。男人紧紧握着皮埃尔的手,好像在握着自己的救命稻草,这种态度让医生感觉到满意。 皮埃尔微笑地点了点头:“放心吧,只要我帮你把手臂上有毒体液放出来,你的身体就会很快恢复。” “但是在放血治疗开始之前,我得说明一下,这种治疗是广泛证明有效,早在很久很久以前,那些富有智慧、胆气的人都已经知道了,人类可以寻求体液的平衡可以获得健康的身体。” 那汉子表示理解:“我非常理解这种治疗,据我所知,城市里面体面人经常会去放血。” 毕竟汉子本人也是一个理念先进的成年人,这种在平常人看来有点超乎常理的事情在他看来反而十分容易接受。 于是不由分说,他便脱去了上衣,将自己同样深色的胸部、带胸毛的肚皮裸露在外面,那丑陋软榻肚子顿时引发了众人的嘲笑。 现场变得嘈杂起来了。 皮埃尔咳了下嗓子,又拿起桌子上的金属器具敲了敲桌子,试图让众人变得安静下来。 “先生们,虽然我们不是什么体面的绅士,但是至少也是熟知礼仪、遵循上帝的善良之人,我们的人格和那些住在庄园里的老爷门没有什么不同。” “请不要嘲笑、戏弄他人,这位强壮先生勇敢地表现了自己,大家反而应该为他的勇气祝贺。” 这段话说话,现场还真的平和下来了,不仅不再有人发出戏谑的笑声,反而有几个真心为他人着想的青年人鼓起了掌声。 有几个正在工作的过路人放下了手中的麻袋,略带好奇地钻到了人群的缝隙里。 不远处的街道跑过来过来了几个被这闹腾场面吸引的人,他们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看到有人在鼓掌,居然一个个也鼓起了掌。 “好好好,男人就是得不怕事。” “真是大惊小怪,人家医生都说了,这样做是有好处的,等一会儿我也来放血。” “这男人身材还不错——就是肚子太大了,看来家庭环境不错。” 看到自己从人群里面得到了一点鼓励,男人的脸上也多了一丝红润,他仿佛成为了在那些活跃在奥尔良地区的战地骑兵,高挺着胸膛一次又一次地击退早上略显冰冷的凉风。 赘肉和脊背的淤青在风中微微摇动,虽然他手臂和胸口比较健壮,但是腰部却因为长时间搬运货物而显得塌陷。 皮埃尔非常乐意地见到自己出色的口才,在人群的议论中得到体现。 和伊凡聊天时候紧张无比的状态想比,他还是更加适合和这些底层人士打交道。 也难怪大师兄会骂他像阴沟里的牛西西——作为农民的孩子,他的确不太富有自信去面对那些家财万贯的贵族官僚。 “开始医治了。” 不知道谁说了声。 伊凡就这样看着皮埃尔将划痕器皿在男人的上半身划出很多个伤口,模糊的血肉开出一道小口。 如果感觉出血不是很大,便会在原有的基础上再次划出一个更大的口子,鲜血从伤口外侧溢出,浓稠而富有腥臭味的液体慢慢流淌而出,很快就污染了他的裤子,没过多久一件鲜红色的轻薄衣衫便出现在众人眼前。 男人感觉到有些疼痛,他嘶哑咧嘴,眉头仅仅皱起来,杂乱的眉毛和眉心高耸的肌肉结合在一起,变成一座植被丰茂的小山。 上半身的流出来的血液很快就被人体自带凝血细胞给止住了,伤口越来越小,暗红像干涸的池塘一样的痂,上面覆盖着一些黑褐色的泥土。 “撕——我的母亲艾妮瓦,刀片的威力要远超过钢针,但愿可以让我好起来...太痛了。” “刀片刚刚切开了皮肤的时候,还不觉得了有什么感觉,过了一会儿就觉得被人涂抹了辣椒,我的全身居然都感觉到火辣辣的疼痛。” “这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皮埃尔如此解释:“你身体里面的毒液现在正在一点一点的达到平衡,用我们的行业里面的术语来说,就是体液正处于分利的状态。” “在这个过程中,你会感觉到有一点点的难受,因为冷和热正在走向中和阶段,其中会产生非常复杂的变化,不过这全都都是暂时的。” 同时他手上并不空闲,那只已经沾染了猩红色血块的划痕器,直接按动开关在自己开关盒内上下活动一番,再用一块湿润的毛巾顺手一擦,很快就会变得像刚刚开始那般干净透亮。 “好冷啊~”男人打了个寒颤。 太阳在闪烁这金黄和淡蓝色云朵中苏醒过来了,温暖的阳光吹拂过入神观看的伊凡,自然界的快乐景象短暂包围住这篇破落的城区。 人群中准备行窃的小偷情不自禁加快了手脚,将基督憎恶的金钱带快速离这些起得老早的穷人,然后踏过青葱的草木,静悄悄地离去了。 皮埃尔将划痕器重新校准,银色的器具的最中间贴准了男人的手臂内侧的静脉处,在连续三次的快速拨动开关。 一道不大不小的口子呈现在青蓝色的血管最上头,圆珠一般的血液先是汇聚在一起,然后便宛成一块流动快速的湖泊。 就这样医生还不觉得不够,他又从包里面掏出了一柄两根指头长短的小刀,上面用单口旋钮固定住。 然后将结实的铁丝缠绕在刀柄下半部分,并且和刀口上面的一处圆孔相连接,如此一来,当刀刃划过皮肤的时候就不会因为器具不稳而造成伤口的变化。 他就是用这样一种小刀在男人原有基础的口子上继续扩大,那些最外围的泛红的肉还没来得及合拢,便再一次向着反方向裂开。 等到伤口差不多达到了大拇指一般的长度,皮埃尔才满意地点点头,将男人的手臂轻轻放置在铜盆上面,让鲜血顺着铜盆上面的凹槽一直流到底部。 男人脸色非常不好看,他的筋脉就像是宫殿里面张扬贵气的喷泉,水源四季流不断,血水汩汩直冒,总会一些飞射过快的落到地面上,如同形体各异的牡丹花。 “这样持续的放血,他搞不好会死。”看到这里,伊凡十分笃定的下了判断。 他现在已经非常肯定自己所拜师学艺的医馆根本没有多少真材实料,不过是名声比较大而已。像是这种放血治疗,完全是在浪费病人的生命力,破坏他们的身体组织。 要是遇到身体强壮还好,要是病人身体瘦弱,搞不好一波就带走了。 “我感觉到肩膀不疼了。” 那位过来治病的汉字脸色变得苍白,手臂上的肌肉几乎都在抖动,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也不知两只脚能不能同时踏到地面上。 伊凡觉得他所谓不疼,完全就是失血过多,大脑陷入了接近昏厥的境地。大脑连维持身体正常运转都很艰难了,更何谈保证自己还能感觉到胳膊的正常。 这样治病,无异杀人。 围观的人看到一位病人已经“大病初愈”了,连忙争先恐后的跑到放血台前,诉说自己身体哪里哪里有疾病,甚至还有连忙脱去的自己上衣,希望医生也能可以自己来一波全身放血。 皮埃尔欣慰地点点头,心中暗说一句吾道不孤,便从袋子里面掏出一把更大的的手术刀,示意最前面的人把头放在桌子上:“这次我们从太阳穴这里放血,可能有点疼,但是对你是有好处的。” 伊凡捏了捏拳头,倒是没有去阻止的念头。跟着这帮狂热的家伙去讲科学原理,完全是对牛弹琴,搞不好自己还有被人怒骂、痛斥。 毕竟自己也才刚刚从希波克拉底体液研究屋完成拜师,哪怕时间尚短,但是从社会意义上来讲,自己已经拿到了行医资格证。 老克雷克几年不眠不休的忽悠和研究,成功让这些底层人士误以为放血是有好处的,而且借助于年轻时曾经收集的草药、止血法,他也曾经治好过一定的数量的病人。 当然,死掉的更多。 有了这种社会关系背书,伊凡打出“师从名医”的牌子是很容易的,所以根本不用惧怕患者,他们都是一群没什么力量、被死神盯上的倒霉人士。 “死人了,有人死掉了。” 正在思考间,一个参加治疗的男人就直接摔倒在地面上,嘴唇发紫,双眼紧闭,血液还在不间断流淌,干瘦的手臂不曾放到铜盆里面,反而弄湿了满是泥土的地面。 皮埃尔连忙蹲下来,尝试为他急救(放更多的血),不过还是没有起效果。 他无奈地摇摇头,将手中的红色擦拭干净:“他的病太严重了。” “他叫做维瓦是,好像没有父母,也没有亲人。”有人站在旁边说。 “我看到他昨天刚刚被老板解雇。” 医馆的人向周围人问询了半天,确定这个家伙没有任何亲人,便直接仍在附近一块老式的泥巴墙壁的下面,然后便不管不顾地重新回去工作了。 那些居民虽然脸上有些同情的神色,不过却没有出手相助的打算,哪怕在搬运尸体的过程中,都一个个地觉得晦气的向后逃离。 这是因为宗教在干涉人性,这个时代的人么都不太乐意去和死于非命的人打交道。 一般对传说民俗颇为了解的老人都会将这样的人安排到教堂的别间,然后用一些面包放置在尸体的周围。 这样一来,他们生前的罪孽就会转入面包里面,而这些尸体上面的面包会给没饭吃的穷人吃,有些地方也有专门做这门生意的人——叫做食罪者。 这些感情冷漠的男女、衣衫褴褛的穷人、受限于宗教的底层人民构成了中世纪最底层的一块岩石。 在过去一段时间,教王权和宗教的矛盾,又或合作,都只为一个共同目的利益。 利益的来源只有——欧罗巴百姓。 上流贵族需要征税、教会需要供养上帝,最终被压榨、被剥削的群体就是欧洲民众。 而为了维护统治,利于社会稳定,王权和教会也会联手打压反抗势力。违背宗教思想的异教徒,传播科学思想的“异端”,都被划为异类份子。 像一些热衷追寻古罗马文化和制度的自由知识分子,他们虽然声音很大,实际上却没有丝毫的权力,如果一不小心落到了古基督教徒和保守派贵族的手里,等待他们就是最为残酷的迫害。 伊凡不禁联想到到了庄园中女仆对自己的勾引(来自被封禁的第三章),又看到众人对一条鲜活生命逝去的漠视,无论是不是宗教原因,又或者天生便没有善良的内心。 作为一个来自后世的穿越者,他一开始还是有些不太适应的,这不是某个人的错误,只是时代本身的生存法则。 弱小的人暂时适应整个社会,强大的人可以让世界适应自己。 不好意思。 我还是个脆弱的人。 他很快笑了起来,眼神中含有几分阴暗的冷酷和狡诈,一块铜质镜子在女子梳洗中伸出窗外,反射的阳光照着尖削的脸,带点病态像常年没见光线。 “他们能治,我不能治病?” 明明才进入医馆学习了一天不到的理论知识,此刻的伊凡就做好了给别人治病准备。 当然他的底气并不在于【神奇医疗拯救系统】所提供的医疗道具,而是在这个时代,即便自己将这群穷人全部治死了,也没有人能拿自己怎么办。 不信,你再听听看。 皮埃尔的治疗摊上又发出一阵惊呼。 “哇,又死掉了一个!” “每天好吃懒做,死神也要找上门。” “快把他搬走,我可是等会儿还要做工呢。” 第十章 匪手帮 皮埃尔的治疗还没结束,伊凡便主动寻找了个借口回来了。 他不想在那里浪费时间,坐看骗子用小刀划破病人静脉,红色滚珠如鹅毛般四处飞溅——是个人都无法忍受这种的疲倦。 “啊,您从克雷克医师的医馆回来了。”旅馆的管理者连忙上前服务。 附近用几个小市民不屑于管理者谄媚的态度,两只眼睛斜向着大厅里面的柱子,鼻孔里面好似住了两只蝙蝠。 好在他们还不敢正大光明地对上流阶级发表意见,只有在路过的时候那双难掩光鲜的皮靴的时候,才会发出一声不可察的冷哼。 管理者以一种极为恭顺的态度取走了伊凡的外套,双手朝上好像是捧着一枚金子做得印章,两只眼睛紧紧地看着衣襟上面的十字花纹,然后快速并脚靠到后面,嘱咐女仆一定要用最柔软的掸子除去它的灰尘。 大厅角落里面一伙来自其他地方的商人开始敬酒,他们叫嚎声音造成了一种让雅士们不太舒服的喧嚣。 伊凡随意地将脚踩到“去泥架”上,百般聊赖的观察者那群人,女仆莎秋蹲下来认真擦去靴子上的泥土,她的手指捏着一块干净的麻布,脖颈后面时不时有热腾腾汗水留下。 餐桌上的热闹是朋友们彼此抬举而来的,一位的下巴干净的商人拍了拍桌子,很豪迈地站起来身子来。 他用夸张的语气来描述:“那位秘书的排场很大,光是来去的马车就有五六辆,每一匹都是毛发柔顺、体态健美。” “不用说我都知道,这些马肯定不是来自普通的乡绅农夫的家庭,最少也是一位身价不菲得伯爵才能够供养得起来。说句不好听,即便我在场所有人的家里的钱财全部加起来,也不一定能够雇佣到它们一年的时间。” 旁边有人附和,大家神态惊人的一致,显然都忘不了那天斯特拉斯城里亲眼目睹的景象。 原本斯特拉斯城市的安定空气老早就被那位卓尔不凡的外来者打破了,市民和普通贵族分不清多少区别,一同拥挤在伊萨尔门广场附近。 密集的人流一下子将交通堵塞起来,那些原本高大的骑士卫兵不得不低下头颅,用蛮力在人群和附近的胡同里面开拓了一个新路。 事情非常的紧急,十几位铁匠和石匠被叫到市长的跟前,在勉励了几句之后。他们同时受到治安官的指挥,抡起铁锤不断敲打墙壁。 轰轰——碎砖纷飞。 这些几乎是上个世纪的产物,早在卡佩王朝还存在这个世上的时候,便对城市建筑规划做出清晰的规定,在《弗兰德国王在对贵族、市民手书》中就明确表示,所有人都应当为自己居住环境献计献策。 只可惜当时的治安官几乎没有什么权力,而市民还在为自己可以“上街泼粪”的权力摇旗呐喊。 没有人在乎这些古老的砖头建筑什么时候会塌陷,也许年岁较大的老人相互寒暄的时候,有人会谈论起这些建筑曾经来自于附近最好的采石场——德克隆,它是一处含有铁、赭的优质石料场。 时至今日,围墙已经变得脆弱、碍事,丑陋的帐篷、木头棚子里里外外围得一层又一层。 穷人和残疾的野兽只是简单在棚子外面挂上一层破布用作尊严的纱布。 它们是如此的单薄、难以影响视线,如果有人路过,那些奇形怪状的乞丐甚至可以直接从里面伸出手来讨要金钱。 也难怪佩戴皮草的大人物会如此厌恶此地,不过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新修建道路也并不为普通人考虑。 那条还算干净的燧石小路几乎将之前做买卖的地方从中间化成了两半。 一名做牲畜买卖的商人在饭桌抱怨:“斯特拉斯城市长在铺设这条新路之前,就应该多动一动脑筋,他们不会以为自己的城市里面少了我们这些人会有什么好处吧。别忘了,正是有我们不停缴纳税款,他们才修得起新路。” “要不说商人的日子很难过呢,主的经书认为我们从尘世间取用的都是不义之财,天知道我每次去教堂捐输都要比别人多上几倍,这可是一件善事。” “可现实是咱们不但要上下打点好关系,对那真正吝啬的市民做出亲切的姿态,关键时刻却没有人替我们着想,要我说啊,还真应该听听那些文艺复兴派说得......” “嘘——你想找死了。” 花衣服商人看了眼周围,旋即低声喝道:“要是让教派的人听到你的话,那你就惨了,我可是听说了新教教父摩罗雷和天主教教父才刚刚打了一架,那个小眼睛老人额头被人家开了口子,现在谁敢站到罗玛爱好者的身后,就是在自找麻烦。” “这些东西我都管不着。” 牲畜买卖的商人猛地喝了一口酒:“我下次决不会再去斯特拉斯城,你没有看到那些蠢驴被我牵引着上面,然后顺着小路的台阶上过了好几个弯道。有几头驴子脖子上的绳索被树丛挂到,是我钻到里面去解开的。” “这不是个好主意!” “完全是叫人看笑话的,当我将绳索从树丛里面的拿出来时候,所有的畜牲都挤在我得身边嚎叫,我的衣服很长,是专门从裁缝店里面订做,女士们总是觉得宽大的衣服能够让自己显得更加苗条。” “这一点说得很对,我的妻子是觉得我瘦下来了,临走的时候往的我得背包里面多塞了好几磅面包......它们是专门烘烤的,有专门的咸鱼和火腿可以搭配。我的话说到哪里了——对了,这件绿色衣服使得我的脖子完全被盖住,之前又因为解开卡住的绳子,使得我上半身不得不紧紧贴着驴子的屁股。” “当我从底下抬起头来的时候,靠着我的一头驴子刚好低下头去,于是所有人都能看到的精彩画面出现了——一颗狼狈的人头居然从毛驴的屁股里面钻出来了,当然和我一块出现的还有熏得人脑袋发疼的臭屁、其他人的嘲笑。” 所有人立刻哄堂大笑起来,就连帮伊凡擦鞋的女仆都有些忍俊不禁。 她用一只手摩擦着靴子头部的位置,另一只手还算文雅地捂住自己的嘴巴,两条麻花辫甩动至背后。 因为笑意难以掩盖,甚至胸口一直都在颤抖,她鹅般的黑眉,分明地、弓儿似的、婀娜地弯曲着,有种明眸善睐的感觉。 “哈哈哈哈——!” “这太有意思了,巴特林。” 伙伴们先是狂笑,随后一个个站起来身来举杯庆贺,多余的啤酒撒在桌子上。 “巴特林万岁!” “希望主能保佑我们继续赚钱。” 巴特林喝得多了变得有些晕乎乎的,干脆将自己上衣倒过来穿,让那些装饰的流苏变成理想中的羊毛,袖口的丝带包裹就变成半圆偶蹄。 他装作是一知发情的公羊对着桌子上的烤鸭咩咩直叫,滑稽的模样让周围人拍手叫好,却让管理者颇为反感。 “真是下流角色。” 管理者已经从女仆的手中取回外套,在路过此张桌子时,先是厌恶地看了这群醉鬼一眼,隐晦地用脚在地上跺了跺。 然后他才来到前台:“伊凡少爷,您的外套已经完全擦拭完毕,我亲自监督女仆用掸子里里外外拍打了一便,现在几乎就像是新的一样了。” 伊凡适时收回脚,目送莎秋离开了,内心觉得那块蓝色画布裙子似乎有点眼熟。 “这个姑娘的家就住在附近,据我所知...家里面只有一个母亲...” “如果您想要——我可以...” 挥了挥手阻止了管理者无聊遐想,他自己稍微整理了一下袖口,将前额的头发别到耳朵的后面。 又长又密的睫毛好似两把刷子,鼻梁高挺而轮廓分明,随着其不断呼吸一同扫过的是来自阶级暴雪寒风。 伊凡觉得嗓子有点干了:“我想我也是时候进餐了。” 管理者鞠了一躬:“非常荣幸为您服务,昨天我们刚刚购买了几条腌制鳕鱼,卖家是本地一个很会享受美食的人,他总是不吝惜应该在什么时候放入香料,也是少数几个擅长用雪松木为鱼增味的美食家。” “另外我们的果仁馅饼、公鸡馅饼口碑一向不错,乳酪也是前天从【修士奶酪坊】才购买的新鲜货,和您在家里面吃的都是一样的。” “听起来不错,但是我不喜欢吃奶酪。”伊凡回想起那些跳动的虫子,挑了挑眉头。 “如果可以的话,请先给我一杯花草茶——最好不要放洋葱,而且鱼肉并不适合午餐,这会我想起小时候斋戒的日子。” 在这个黑暗时代,从飞地传来的绿茶并不受欧罗巴贵族的欢迎。 比起绿茶较为苦涩的口感,人们更喜欢红茶和花茶,她们甚至会为了喝起来更甜,向着茶水里面放奶酪、糖块、牛奶等等东西。 而所谓的花草茶则是以花卉植物的花蕾、花瓣或嫩叶为材料,制作而成的保健饮品。 卢兹匹特堡人喜欢将花草茶和红茶混在一起,同时放入一些百里香、野菊花等好看的自然植物,喝起来不仅可以平复心情,就连口齿都能够感觉到花卉的天然香味。 至于斋戒的话,是某些人费力不讨好的宗教仪式,斋戒的时候禁止食用肉类,只可以吃蔬菜。 但是与畜肉非常接近的鱼肉,不在禁食范围之内。这就导致了某些经常斋戒的虔诚贵族、商人,会在斋戒期间大肆购买各种鱼类,规模之大甚至在某些地方形成了特定的习俗。 “果仁馅饼、公鸡馅饼都可以。再来一份羊排,记住要烤的焦一点。” “对了,给他们也送过去一份。” 伊凡指了指那边商人围聚的桌子,返身回到楼上去了。 管理者一一照做,商人们正在苦恼自己桌子上的干果消耗殆尽,一盘香气扑鼻的羊排便被人端到了桌子上,商人们都非常开心,他们觉得自己受到了尊重,于是一同举杯感谢楼上的那位神秘住客。 正在推杯换盏之际,一个孩童拿着信封进来了。这个幼童眼睛分得很开,样貌十分怪异,似乎不是本地人。 为首的商人十分惊讶地接过信封,拆开了信封套子,他的脸色居然陡然间铁青了起来。 这下就连管理者都有些好奇他们看到了究竟是什么东西了——于是摊放到桌面上,纸张上只有寥寥几个字:船到了岸边,水手正在清点货物,船长遇到六只兔子,祝您发财。 一、二... 四、五、六。 这群坐在一起吃饭的人正是六个。 他脸上呈现出近乎死人般的僵硬,耳朵却能热腾腾的冒气,高大的身材先是拼劲全力地挣扎了,最后却完全失去了力量,如同一块泄露的气囊软绵绵地瘫倒在椅子上,从牙齿缝里面咬出一句;“是...是...匪手帮。” “什么!”在场者无不惊骇。 第十一章 治病前的准备 下午的时候,伊凡抽空回了一趟庄园。他的父亲并不在家,据说是一个人去了市政大厅,参加贵族议会去了。 那里的人都是贪婪的鬣狗,一旦攥取到利益就不愿意放手了。 而且参加会议的所有人都知道,这次财务秘书下来核查税务是一个大麻烦,于是三天两头地商量议事应对之法。 罗伯斯庇尔男爵提议:“我们可以将事情的据实告诉秘书阁下,只要大家联合起来、彼此证明,运送税务的车辆在路途上遭遇了劫匪,相信内心善良的秘书阁下一定会谅解我们的失误。” “哼,他或许是善良,但绝不会愚蠢。”道林爵士直接反驳:“瞧瞧他在上一个城市做了什么事情,一大批的贵族和商人全部都倒了大霉,若是普通的王公贵族谁会做这样不得人心的破事,那位负责此事税务官直接挂到了绞刑架上。” “税务官犯案...这个主意非常...” “非常愚蠢,”他用警告的口吻说出自己意见:“你不会以为把罪都推到一个人的头上就可以轻松解决了吧。” “账册上的内容是不可能更改的,你知道我们每一年的税款来自方方面面,要是因为仓库失火、盗匪抢劫货物,其他种类的商品是不可能突然消失这么一大片的。” “不要用你的天真去挑战一位出色的王宫大臣,这次很明显是一个警告,我们只需要在他到来之前,将一切遗忘、漏缴的税款补充上去,应该就不会受到多少的责罚。” 话虽是这么多,可人多少都是有侥幸心理的。 如果能够花钱买平安,大多数人遇到危险的时候,还是愿意散尽家财去获得存活下来的机会的。 问题是他们现在还没有遇到危险,而且就算人家秘书过来也不一定能拿这些人怎么样。 众怒难犯,这个道理对方不会不懂得。 就算国王已经知道卢兹匹特堡的贵族官员沆瀣一气,热衷于偷税、漏税,他也不敢在明面上花费多少功夫。 天下乌鸦一般黑,弗兰斯特的市民才刚刚结束了对某些专治制度的抗议,他肯定不会希望有贵族会在这些事情和自己扯皮。 道林爵士和罗伯斯庇尔男爵的态度代表了贵族们纠结的心态,毕竟这可是一大笔的钱财,就这样轻松交出来实在是不太甘心。 早在参加会议之前,年长的贵族的和年轻贵族的都把自己的家底盘算了一遍,做父亲的是为了拿去考虑变卖,做年轻的则是把金子扔进爱情的大海。 为追求奢侈生活,提前消费的中小贵族比比皆是,一笔从天而降的负债,很有可能会使得这些人破产。 看看他们闪烁的眼神,就会知道在私底下应该不会酝酿出什么正大光明的好主意。 伊凡从山顶邸宅大门向内走去,中央是一个宽敞优美的庭院,回廊、厅房和卧室环绕四周,室内布置雅致,墙上装饰着色彩明快的图画。 园内不缺清冽的水井,宅内有地窖,贮藏着美酒。 不过这东西对于端庄娴静的女士们并不合适,最好留给懂行的酒徒们去品尝。 刚到的伊凡,仆人正在打扫房屋,几个卧室的褥配备拿出来清洗干净,并且摆满了应时的鲜花和灯芯草环。 管家西蒙斯正在指挥仆人打扫壁炉,看到伊凡回来了犹为高兴:“我很高兴您终于改变了主意,您的父亲今天早上还在念叨您,等到了下午十分您就回来了,真是非常美妙的巧合。” “如果可以的话,请您先到房间、花园里面暂且休息,我会安排仆人为您牵走马匹,并且在老爷回来之前,准备一顿盛温馨的晚餐。” “不,西蒙斯。” 伊凡摆了摆手:“我暂时还不需要,我只是回来取走一些钱财,马车就停在花园的外面,过一会儿就准备离开这里。” “您难道不准备留下来和您的父亲一起吃晚餐吗?” “根本没有这个打算。” 道理很容易就说明白,当一个男人拥有了自己赖以生存的事业之后,无论是否他本人愿意,原生家庭所制造得一切都不会成为自己停下脚步的阻碍的地方。 社会要求成年人寻找可以养活自己、热衷于此的工作,父辈则也希望子孙能够超越自己、获取不寻常的幸福,可他们头脑中的顽固画面却时不时跳出来破坏这种合理妥当的行为,一次又一次地扼住青年追寻的脖颈。 中古时期的时候,出色的儿童被当作独立的成人来对待。 通情达理的贵族们往往让自己的孩子离家到另一个区域的师傅那里进行学习怎样作真正的骑士,他们认为就是在这离家独立成长的过程中,可以使孩子具备一个骑士所应有的素质和知识。 至于《圣经》那位顺从父亲甘心赴死的以撒,虽然受到后人的尊敬,却不免难溶于世俗化的世界。 和此相比,古罗玛的哲人却更加赞叹“理想情操”,他们愿意在诗歌中弘扬乐观向上的情绪,并宣称“青年人找到生活的自由时,也就找到了美丽的歌”。 伊凡并没有再理会西蒙斯,尽管他知道这个管家忠心耿耿。 但是对方的忠诚是对于道林家族,而非自己本人。 伊凡从库房拿了一袋子金郎,还有之前委托西蒙斯找来的新鲜老鼠,然后也不曾逗留片刻,便乘着马车回到了旅店。 在路过花园时候,他看到自家的花匠昆汀.马西斯似乎在和一位掘墓工人说些什么。 马夫则连道几声晦气,头脑转悠了一会儿,他略带嘲笑说到:“要将原来的乱葬岗彻底废弃的事情吧,守墓人的工资不错,居然就连一位贵族府上的仆人就在考虑是不是要改行了。” 昆汀.马西斯看到有马车经过,连忙害怕地低下了头。 伊凡从窗缝中看到对方蓬头垢面的样子,并无太多得表示。 作为一名仆人众多贵族家庭的继承者,他是有权利要求自己仆人应当忠诚于自己的工作。 可换句话说,自己的家族并没有购买奴隶的习惯,自由人选择什么样的工作也和主人无关。 出色的血脉传承、响亮的名头。 在有些人觉得愿意追寻它们,而有些人却以为一文不值。 周围时不时传来马车的辘辘声,太阳在闪烁淡蓝色和金黄色的光辉中缓慢下沉。 有些暗淡的光芒照射的贫民窟的建筑商,在坑坑洼洼的烂泥地面上留下了大片大片的黑暗,沉沦在胡同深处教堂好似完全消失了一样。 街道虽然白天人流攒动,现在也不过是冷清切狭窄的小巷子。 第二天,伊凡的治疗工作被安排在贫民窟的西面,这里是卢兹匹特堡最穷困、混乱的地方。 克雷克医师曾经希望他能够和大师兄布卢姆一同去夏绿蒂老爷府上为女眷看病,考虑到自己原本的贵族身份,伊凡想也不想得就拒绝了。 只有三师弟皮埃尔对伊凡“刚刚学习了三天,就准备去给别人治病”的行为提出反对看法,却被其他师徒们一起挡回去了。 这些头脑充满智慧的男人们纷纷表示,伊凡少爷天资聪颖、才华横溢,用来治疗中心街的市民都够了,更何况是那些衣衫褴褛的下流人物。 “可是...”皮埃尔还想说什么。 大师兄布卢姆就粗暴地打断他:“以你的本事根本无法判断出谁的医术更加高明,你难道不知道一个人的天赋有的时候能够决定这个人所获得的成就吗,像伊凡少爷这般聪明的人,学习三天就够了。” 在皮埃尔着急窘迫的目光之后,伊凡无辜地抿嘴,眼神中却闪烁着冷漠的光芒。 之后他就带着自己的工具、提前准备的草药,和雇佣过来的帮工、打手一起来到了西莫希特勒城区。 帮工竖起了【三十枚铜子\\巡诊看病】的招牌,但是令人感觉到万分可悲的是这里的居民竟然连三十枚铜子都拿不出来。 第十二章 看病 早晨的太阳刚刚照射到这片土地上的时候,街道上就肉眼可见地变得灼热起来。明明昨天还能看到向南飞行的候鸟,今天夏季的余热就再次返场。 闷热的空气,乏善可陈的人群,到处都是石灰、脚手架、砖瓦、灰尘,以及每一个经过贫民窟的人都能闻到的臭味。 大家都躲藏在自己的屋檐下面,用狐疑的眼光看着外面。 他们也摸不清这帮外来者的底细,不知道这些人是外出寻找肥羊的骗子,还是某个天真无邪的蠢驴。 稍微有点见识的人都知道一份制备完全的草药至少也要上百个铜子,更别提那些生性贪婪的黑心医生会对病人的家庭竭尽全力的压榨和勒索。 以当今普通人的生活水平来看,三十枚铜子很可能就是一个家庭一周的生活所需了,要是有人生病就消耗这么多的金钱,简直就是在变相杀人。 “这里的人都不是愿意看病,他们兜比脸还干净。” 有帮工如此说道:“我看我们还不如去东边,那里的人多少还有些储蓄。” 伊凡摸了摸手指,眼眉低垂却不为所动,过了一会儿他示意雇工打出【十枚铜子\\巡诊看病】的低价。 似乎正是看到这个价格,几个附近的居民这才愿意主动走上前来,但是得提前说一句,这些人都是要钱不要命的主。 一位身材矮小的干瘪老太婆凑了过来,六十几岁的模样,有双精明又恶毒的眼睛和小小的尖鼻子。 她把青蛙一般的眼睛贴到公告牌上,不太满意地对着石灰粉末蹭了蹭,似乎是觉得这个价格似乎还可以再低一点。 她的行为改变不了现实。 “您是一名医生。” 那个老太太直接坐下来,让自己屁股做到了凳子的中央。她说话时候表情和语言正好相反,一面表示自己谦卑,一面表示自己的刻薄。 “是的,您身上有什么问题?” “要说是问题的话,也不是很大。应该说是所有人都觉得大惊小卦了,您看看我的长相,我已经是垂垂老矣,皱纹如同田野里面杂草...一旦稍微有点空间,它们就会生长个没完没了,全然不管农田主人的想法。” 老太太唾沫飞溅:“不瞒您说,我也是曾经见过市面的,年轻的时候跟随过一位主人,他专门售卖精致的马鞍和马披,有大马士革呢的,金丝细呢的,全镶有黑貂皮。如您所听到的这样,他是一个富贵的人,但同样也是一个很厚道的人。” “等到我年岁愈发长大的时候,我开始意识到这样也不是个事情,您说说看一个小姑娘呆在人家的家里面,每个月的收入只有微薄的一点点,这肯定不是长久之计。” “所以等到腊月寒冬刚刚结束之后,我就离开了这个主人,想要去寻找一个更为体面的一点的工作。只可惜天不随人愿,只是当我开始停下来想要休息一番的时候,我主反而叫我的嘴巴里面染上了这样疫病。” 伊凡已经觉得有些厌烦了,他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啰嗦的一段话,直接重重拍打了一下桌子,示意对方张开嘴巴让自己看看。 不过,很快他就后悔了这个决定。 空气好像一瞬间变成了棕色,一种自带毁灭的气流从咽喉的深处钻了出来。 而周围人即便已经摒住了呼吸,却丝毫不能阻挡这些空气毫无礼貌地钻入鼻子了。 这是恶魔所喜爱的毒药,或许只有爱斯巴尼亚传说中的绿牙珍妮才能和她与之媲美。 中间两颗门牙黄得像上了釉,其他的牙齿不是已经黑黢充血,就是东倒西歪,在十几个凸起来的白色气泡的映衬下,披上几道深色的裂纹。 “您瞧瞧,里面长许多疙瘩。” “有人说是鹅口疮,我却觉得不像是。” 旁边的帮工厌恶地捂住了鼻子,按照道理他的鼻子已经不算是灵敏的了。 可是从一开始,他就可以清楚闻到,对面这个老太太头发上涂了一层臭气熏天的发油,现在张开了嘴巴,现场简直就像是被臭厥鱼挤满了。 伊凡感觉到自己眼睛有些酸痛:“快,快闭上嘴巴。” “我已经知道你得什么病了?” 他连忙将一包药物扔了过去,连钱也没有收,直接让她走了。 “谢谢您,感谢您的慷概。” “我会为您祈祷幸福,希望主保佑您接下来的每一天。” 那老太太拿到药之后,生怕伊凡后悔,一边点头哈腰,一边死死抓住自己的拿到的药,三步并作两步走,不一会儿就跑得没有影了。 伊凡在无语的同时,内心隐约有些后悔,在古代欧罗巴世界里,人们普遍没有牙齿清洁的观念。 蛀牙是当时引起牙痛的主要原因,医学家发现牙洞和被虫蛀的木头很像,所以他们认为牙痛是由藏在牙齿里的“虫子”引起的,于是大部分的治疗手段都是来杀死牙齿里的虫子。 后来医学逐渐发展,人们开始意识到龋齿和牙齿表面的洁净有关。 不过只有体面人才有清洁牙齿的习惯,而方法就是用蘸满砖灰、骨粉等粉末的布片擦一擦牙。 这种刷牙方式不仅会磨损牙釉质,布片本身还容易滋生细菌,所以大多时候,他们越是刷牙牙齿就越烂。 值得一提的是,现在这个时代已经有了简易的牙刷、牙粉、牙线。 虽然使用的人不多,至少没有让事情变得更糟糕。 伊凡顿了顿便让第二个人上前,对方一副那番讨价还价得样子,高亢的脸庞上是最典型的守财奴的神情。 别看她在诉说痛苦时候有气无力的模样,如果有人叫唤一声“天上落金子来了”,只怕她会立刻找来箩筐去装,而不顾这些自天而降的东西,很有可能会砸死自己。 “去吧,拿着这个药带回家煮。” 那女人也是千恩万谢的离开了。 当然,也没有收钱。 伊凡给她们两个人的药都是一模一样的,里面无非就是些“芦根、雏菊干、细辛”,这些都是从克雷克医师收集的药房里面找来的。 别忘了,早年的克雷克医师还算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他收集来的药方不说是全无作用吧,几十个药方里面只怕还是有一个是有用的。 而且每一个方子,伊凡都仔细看过了,以他后世之人的眼光,完全保证所有的药物都吃不死人。 大多都是常见植物的根茎、花朵,要说能够为此花上多少钱财的话都难说。 “头晕眼花?还有鼻涕。” “是的,先生。” “因为木头一直堆在门口,我的雇主要求我们必须要把东西全部搬走了,所以那天我们几个人就一直在搬运木头,我耗费精力、大汗淋漓地路口一直运到后院里面,那里面的女主人也不待见我们,连个休息的时间都不愿意给我们。” “我明白了。” 伊凡看到对方时不时咳嗽、擤鼻涕的症状,就意识到对方是感冒了,于是便将另外一包药递给了他。 这里面都是基本都是“大蒜、麦子壳、生姜、柴胡”,若是放在一起煮烂了,只怕味道不会比那个老太太的头油好闻多少。 托这几个大胆尝试之人的福,后续过来治病的人越来越多。 【芦根、雏菊干、细辛】 【大蒜、麦子壳、生姜、柴胡】 伊凡准备的两种药方,全部以“有病治病,没病预防疾病”的态度给卖出去了。 后面的人是发现治病送药的好事,这才跑过来的,甚至有些人根本没有生病,就是专门排队为了买这种十个铜子的低价药。 他们是如此的热情,甚至还因为自己排队的顺序打了起来,如果不是伊凡今天带过来的帮工比较多的话,恐怕就连摊子都要被这些人给掀开了。 世界上只有一种病——穷病,跟这些连什么是兜裆布、什么是套裤都分不清的下等人辩论实在是对牛弹琴。 反正这些药方自己看不出好坏,就当让他们给自己试药了。 死肯定不会死,但药效存疑。 真别说,或许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到了下午的时候,还真有几个人被治好了。 【神奇医疗拯救系统】显示他拯救了【2人】,获得【20治愈点】,现在加上初始【10治愈点】资金,一共就是【30治愈点】,这下总算可以尝试兑换一件道具出来了。 就在伊凡思考自己该兑换哪一种神秘药物的时候,一位脸色蜡黄的女人地不远处巷子口冲了过来,她几乎来不及减速,用自己胯骨直接撞到了木桌角上。 “求求您,救救我的孩子!” 伊凡的笑意戛然而止,他讨厌有人如此居高临下对自己说话。 女人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无礼,明明还是一位年轻妇女,此刻却还不如之前过来的老太太健康。 她眼睛里面装满了泪水,豆大的汗水从额头上滑落下来,两只手更是下意识地向前摸去,只不过在靠近伊凡手臂的那一刻,被他用力地打开了。 “对不起...求求您....” 她无可奈何地捂着脸痛哭,哭声逐渐吸引了之前看病的人。 伊凡皱着眉头看了看这个妇人,倒不是自己不想救人,只是这个女人连自己孩子都没有带过来,只怕那个孩子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可能超过自己的治疗能力了。 不过他在心里面盘了一下,觉得还是先去看一下为好。 毕竟现在围观的人很多,如果在这些人的心中落下一个冷漠无情的名头,只怕是影响以后赚取治愈点。 伊凡算了下自己剩下的药物,指挥一名看起来较为稳重的帮工把自己的东西看住,其他人则跟着自己一同前面这个女人的家里。 “谢谢...谢谢。” 她慌忙地擦拭自己泪水,转身一头扎入了巷子里面。 阴暗内部建筑彼此环绕、丛横交错,有些屋子看上去像是最阴沉的修道院,有些像是荒凉旷野,最凄凉的废墟,令人抑郁不欢。 小石子、废砖头和烂泥踩成的道路永远是没有特色的曲径幽道,杂草和灌木最常见的装饰,稍有不慎,就会被躲藏的野猫所惊吓。 伊凡等人要紧紧跟着这位女子,才能保证自己不会迷失方向。 等到好不容易到了地方,他跟随女人走进去屋子里面,看到那位患病不醒的儿童的时候,竟然忍不住笑出了声:“原来是他——!” 还以为是谁呢? 就是昨天用泥巴扔自己的小孩。 第十三章 狼和病人 在贫民窟的边缘角落,有些房子使人感觉到凄惨,恰如阴森森的修道院(这附近还正好有一个)、了无生气的荒野、不堪入目的废墟。 也许这些房子天生带有庙宇的无趣,即便碧绿爬山虎已经覆盖了大门内测,叫画家也不愿意停留半分钟。 伊凡从来没有见过这般差的地方,明明坐落在乱石堆上,那屋子浑身上下却没有一块石头当作材料。 屋顶仅剩下的几块木头因为日晒雨淋而腐烂变形,蚯蚓大小的真菌附着其上,费尽全身力量压住潮湿稻草。 两边的门柱各有几分破旧,可以清楚看到它们正随着风儿不断摇晃。 一小袋的咸鱼安置角落里面,门缝上挂着一小捆麻绳、桌子上有一罐发黄的豆子汤,原本可以照射光线的大洞,居然用拾来的垃圾堵住了。 周围的空气弥散着一种下水道才有的骚臭味,这使得在场的帮工们纷纷露出厌恶的表情。 “求求您,快快救救我的克里尔德。他才只有十二岁大,可是昨天的时候他就像是一头快要病死的小牛,完全失去了往日活泼好动的样子。” “我想这应该是和他额头上的伤口不分开关联,不是谁这么狠心,用如此错误的手段对待我的小克里尔德。” 女人皮肤干瘦、面色蜡黄,嘴巴周围四周有许多皱纹,所以当她哭泣的时候,那些泪水就会顺着肌肉纹理留到下巴,就像是某种干涸许久的河道终于有水流经过了一样。 她的眼睛很大,不过缺少光亮,乍一看像是既没有味道、有没有汁水的果子。 伊凡没有过多打量对方,反而一直观察屋子里面的男孩。 这应该就是自己的病人了,脏兮兮的面孔、右手手指上有一个斑点形状的脓包,下巴稍显不对称。 眼睛因为昏迷的关系死死紧闭,却也能看出不少的匪相,他的人中上有一颗黑色的痣,嘴唇被一块异常突起龅牙顶起来。 光看他的面容,就可以知道这个小孩不是个好东西,外表属于未老先衰样子,鼻子有一块黑色植物的软壳。 现在若是死掉了,说不定就是为将来的社会除去了一个定时炸弹。 “汪汪~”罩在烂篓的小狗发出狺叫,好像是在刻意引起人们的注意。 伊凡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头,他觉得这叫声虽然虚弱,却流露出不同于寻常野狗的贪婪、狡猾之意,怕不是把小狼崽子捡回来当狗养了。 有个帮工忽然惊呼一声,他们忽然认出了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女人的身份。 她居然是前些年比较出名的“富家”千金,那位每一个只有一件外套日思夜想的单身汉头脑里面梦中情人。 当然,这个“富家”是指得贫民窟里面较为富裕家庭。 拉贝泰利埃尔,语法上的一个足够顺耳的姓氏,几乎可以假冒那些悠久上流家族名讳了。 “至少比叫做香肠的好听多了。” 一位帮工嘟哝一声,旋即搬开附近的石头,将一枚红色的浆果放到自己的嘴巴里面。 旁边人不太乐意他出声打断故事,便狠狠地白了他一眼。 “小拉贝的父亲是一位葡萄种植场主人,他是一个勤劳、老实的男人,总是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收取的果实、什么时候,只可惜年轻时候娶过门的妻子早早死去了,只留下小拉贝一个女儿。” “农场主并不会教女孩怎么梳妆打扮,他的生存能力只能用在辨认土地是否肥沃,观察天气是否晴朗,于是便在附近的教堂里面,找了一位懂得文字的老传教士为女孩抽空讲解《福音全书》,偶尔的时候还抽空带她到城里面赶集。” 另外一名帮工多嘴:“葡萄园坊主的女儿,那可是一大笔财富,我现在终于知道前些年这位盛传的富家千金究竟有多么富裕了。虽然我们这里的葡萄一向是不太好吃,但是即便是最低劣的葡萄酒也需要几百个铜子吧。” “当时有句话,谁娶了小拉贝就能当一个体面的老爷。” 讲故事的人顿了顿,补充道:“老坊主由于年事已高关系已经无力治理自己的葡萄园了,于是就把园子卖给了别人——足足有一千个金郎。” “如果我有这笔钱,我一定不会在留在城市里面,最起码要去买几个邦尼的土地,当一个富家翁。可是这笔钱最终还是被别人拿走了......” 拉贝太太有些脸红,因为她知道下面的结局。 自己热衷于城市里的繁荣生活,又被一位外表绰约的银行职员所蒙骗,最后抛下了乡下的亲戚,带着大笔遗产同那位银行职员结了婚。 至于结局....显而易见。 喜爱赌博、逃避责任的男人简直就像是瘟疫。他们光是自己的得病还不够,还要将这些不治之症其他纯洁天真的女人。 拉贝太太是有羞耻心的,如果可以的话,她情愿在找到一块不起眼的角落,用自己的指甲挖出一块半米宽的小洞里将自己完美地藏进去。 可是现在还不行,她还需要央求那位出生上流的医师为自己的孩子救命,这可比自己的脸面重要多了。 “求求您了,医师。” 她再一次央求道,泪水几乎要滴到伊凡的衣服上。 这个可怜的女人做过许多工作,像是在理发店里面为客人洗濯头发,又或者靠着灵巧、不怕受伤的手为服饰店的裙袍端正衣褶。更多的时候,她得像一位男人一样,挑着重重水桶,没日没夜地敲打牛皮制品。 苦难如铁箍一般罩住了她,那些看不见底的负债正在把她往绝路上逼迫。 背叛、疾病、伤痛、克扣、威逼...... 平凡家庭几年才会遭遇到一次的可怕境遇,竟然如同雨点一般将领到拉贝太太的头上,沉重的打击已经彻底扼住了尚能喘息的咽喉,如果不是这个女人继承了原生父亲的坚强品格,只怕早已经放弃了。 正如主在《马太福音》所表述,格拉森被鬼附的人,没有人能帮助他,只有任由他发疯;患血漏的妇人看遍了所有的医生,没有一个能帮助她,只有等死;睚鲁的女儿正在死去,人力没有办法阻止死亡的脚步。 他们都是绝望之人,直到遇见了主耶稣,绝望的人生突然有了希望。 马太、马可、路加都记述了患血漏的妇人得医治和睚鲁的女儿复活,并且都把这两件神迹摆在一起,说明它们之间有着可能的关联。 可能会有人好奇以上这段故事的含义,乡下的传教士一般都是这样解释的。 主不会剥夺信徒的全部希望,一切看起来无比痛苦的遭遇都是主对我们信念的考验,同样也是走向天堂的最艰难的一部分,我们要寻找生活中的所爱的人,投入精力和关怀,终有一天能够获得奇迹降临。 而这个昏迷不醒孩子已经成为了这个家庭里面的唯一希望。 若是丢失了这希望,恐怕黑暗痛苦的生活马上就会将这个女人压垮。到时候她不是用大门口的麻绳上吊,也会趁着黄昏跳入某个不知名的河流。 伊凡站起身子来,他已经看过了男孩的情况了。 伤得非常严重,身体的大部分地方都有淤青,但是并不严重。 最显眼的伤口是额头上一块非常明显的血块,椭圆形的口子里面多得是血肉模糊的肉糜,加上附近有暗红色的流血痕迹,叶片褶般翘起来的正常皮肤,组成了一道人间魔鬼炼狱的壁画。 他非常确定一件事情,自己绝对不可能医好这个病人。受伤的部位是脑袋这里,普通人根本没有试探的机会。 一旦处理不好,就是立即死亡。 别说是像自己这种刚刚接触医学的门外汉了,就连这个时代最顶尖的外科大夫都不一定的能有把握拯救这个男孩。 虽然伊凡的生理卫生知识非常有限,但是他还是能够看出来这种程度的伤口必然存在一定的内伤。 外伤好治,内伤难愈。 后世的某个卫生杂志上曾经出版过这样一段话,严重脑出血危及患者生命时内科治疗通常无效。某些病情正在恶化的小脑出血患者、脑干受压,或脑脊液引流受阻的脑积水的小脑出血患者,应尽可能手术清除血肿。 但这个时代并没有进行外科手术的条件,何况伊凡连颅骨到底有多少块都不知道。 “我觉得...”伊凡就想要拒绝。 拉贝太太竭尽全力的挽留,以至于面露绝望:“先生,我知道您医术高明,也知道这个世界存在药石难医的疾病,但是这个孩子我收到主的祝福生下来的,他的命运不应该就此戛然而止,求求您放手一搏、哪怕还有一丝希望也好。” 放手一搏?一丝希望。 街道上忽然刮起了风,棕红色的阳光完全略过这块恶浊的土地。 阴影和阴霾交织在一起,昆虫的幼虫从潮湿的泥巴里爬出来,头腹部鹅黄色的汗毛刚刚竖起来,还没有完全伸展后肢,就被人踩成渣滓。 伊凡心思一动,一种浑然天成的恶意心理居然就这样油然而生。 他再次朝着地上的男孩望了一眼,让人憎恶的死灰、乌青的脸色如同刷了一层油亮的红漆。 而那副歪曲、令人作呕的痞子模样足以为缓解实验者的心理负担,下三滥的道德品质完全可以被解释为对整个社会毫无作用。 男孩的呼吸越来越微弱,用不了不久就会死了,不如死之前来个废物利用。 小白鼠,哪有活人好用。 他的眼睛微微眯起:“你之前用泥巴丢我,现在被我实验,这就是因果循环,要怪就怪你之前不长眼吧。” “呵呵呵。” 伊凡打定主意后,反而露出了自信的笑容,那笑容表面上阳光自然,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最冰冷刺骨的阴谋即将得逞的胜利者的傲慢。 见到这股亲善的微笑,拉贝太太还以为对方有了把握,内心又重新燃起了火光。 于是也不闹腾了,紧紧抓住医生的袖子,并且一脸希冀地看着对方。 “咳咳,我知道您很心急。” “但是您孩子的伤并不是一般的手段可以治疗的,他几乎是一只脚迈入了死神的大门。请恕我直言,整个城市里面的所有的医生都对这种情况束手无策。” “我知道....所以求求您...” “不,我必须提前说明一下,即便是我也没有万分把握。当然作为一名上帝的信徒,我绝对万分乐意在他人危急的情况下伸出的援手,可是生命是非常感性了,意外、疾病、冬天的一阵风都有可能带走它。” “如果您确定要我治疗的话,我必须告知您。我没有绝对的把我,这种严重的伤口,就像是一位顶尖的舞者站在刀锋上,又或者是身材苗条、善于游走的旗帜驾临在万丈悬崖之上。” 拉贝太太就像抓住救命稻草,连连点头:“我明白的,请您轻快施救。” 伊凡装作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他像是在主人家正大光明行窃的盗贼,脸不红心不喘的站定在原地。 同时示意其他人、包括拉贝太太离开这间屋子,以免打扰自己的接下来有可能施展精妙的外科手术。 “我需要绝对的安静。” 在他说完这一句,并且快速关上门之后,伊凡注意全部回到了病人身上,他没有看到房间的稻草篓子里钻出了一头黑色小狗——这是昏睡男孩的宠物。 眼斜口宽,高昂的鼻子,具备侵略性的扩张的鼻孔,尾巴很短几乎不曾卷起来。 这头黑犬打从骨子里就有狡猾、奸诈的基因,当它困在篓子里面的时候,一直嗷嗷乱叫、浑浊呜咽的声音让人心烦意乱,以至于人们都刻意地忽视了它。 现在它从篓子里面钻出来的时候,却一身不吭、沉默寡言地好似森林里面最老练的猎手,躲藏在墙壁的边缘处,等待时机展现自己的贪婪。 第十四章 兑换和治疗结束 确定大门能够遮挡住大部分视线之后,伊凡这才回到了病人的身边,那个昏迷男孩的呼吸已经逐渐微弱,脖子边缘裸露的皮肤也变得苍白至极。 若是有人强行掰开眼皮,便能发现瞳孔正在消散、异物侵入,连点反应都没有。 “这应该是快死了吧。” 不知为何,伊凡竟然有些兴奋。 穿越前世界是一个很难看到死亡的地方,政府总是喜欢大包大揽、将一切不好事情隐藏在媒体的光鲜文字之下。 即便是某个贴近生活的地方出现了车祸,交通警察也总能在好事者赶往现场之前,把肮脏的血污清理得一干二净。 除了电视里抹着番茄酱的小鲜肉,伊凡对死亡的认识更多来于道听途说,其中包括其他人的故弄玄虚。 大学戏剧社人们竭力营造的诡怪气氛,好让那位生前孽障未尽国王,能够时刻身处于浓雾之中,从而在阳间游行。 还有那本被导师万分推荐的《百年独古》,听说里面就有一位莫名其妙受到了牵扯,无可奈何被自己的血毒死的女人。 命运是很搞笑的事情。 伊凡摸了摸下巴,他十分庆幸自己能够穿越到一位子爵的家中。 若是在这个时代当一穷人、哪怕只是一个普通家庭的子嗣,那都可能意味着一辈子的愚昧和对上层压迫的无能为力。 普通人唯一的晋升途径只有两个——去参军或者当神父,而这两个的职业都不是简单可以提升的。 弗兰西特的军官大部分都被贵族垄断,靠着个人勇武只能够当个小队长,再往上晋升就到了要比拼血统和背景的阶段了。 而神父的话...说实话一般的小神父还真没有那个资格推荐你去神学院。 伊凡的三个师兄——皮埃尔、布卢姆、马洛基。 他们之前的职业分别是农民、流浪诗人、理发师,就是在自己的行业混不下去了,这才想法设法地投入了克莱克医师的门下。 医生的社会阶曾虽然不如贵族、神父,但是好在比较容易捞钱,勉强可以算是一个知识分子。 别看他们大多其貌不扬,却能识得文字。从这一点看,医师们已经超过欧罗巴大陆上百分之九五的人了。 伊凡观察到这个男孩和之前被皮埃尔治死的那几个人很是不同。 之前病人嘴唇先泛起微紫色和黑色,而且表情看起来很是痛苦,眼前这个男孩面无表情、而且如果擦拭掉嘴巴上泥土的话,就会发现他的嘴巴是发白的。 “会不会是中毒死亡和受伤濒危的区别?” 经过一番思索之后,他这才打算开始自己治疗。 【神奇医疗系统】里面一共有五个道具,但在说明中能够起到较为明确的治疗的只有两个。 【肉灵芝粉(打折中):能够给予肉体新的生命,快速愈合伤口。】 【腐蚀药汁:专门治愈皮肤病、忧郁症、出血不止、头疼、干呕、感冒发烧......】 每次打开系统面板,浏览这些道具的时候,伊凡的内心都微微发凉。 可能是和他一贯的心态有关,反正伊凡一点儿也不相信天上有掉馅饼的好事,上一个如此天真的还是将木马拉回家的特洛伊人。 所以就算他付出了30点的治愈点,对于这些从而降的神药也不应该掉以轻心。 犹豫片刻,伊凡还是选择了兑换【腐蚀药汁】。 主要因为【腐蚀药汁】要贵一点,【肉灵芝粉】需要花费20个治愈点,【腐蚀药汁】却需要30个治愈点。大部分时候,贵一点的产品总是要叫人安心一点。 这里得说明一下,无论是【肉灵芝粉】,还是【腐蚀药汁】,伊凡将它们从系统里面里兑换出来都是必然的事情。 其实伊凡自己也知道,就算自己彻底无视医疗系统,不兑换这些神秘的道具,他也能依靠自己的身份和智慧,富裕享乐地过完一生。 但是好不容易重活了第二世,他是绝不会不会甘心于就这样平庸度过。 不成功便成仁。 人类的劣根性会想方设法地占据更多资源,智慧生物的好奇心无时无刻地抓挠着心室,迫使他赶紧兑换从而一探究竟。 而且要是这些药物都是真的,对他自己本人的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 伊凡快速说了一句:“兑换腐蚀药汁。” 于是一瓶骨瓷器皿就这样凭空出现在右手上,颜色微白而泛青,色泽光润明亮,就算是暗淡的室内光线也正挡不住这种清透的乳浊釉自我散发辉光。 欧罗巴的大多数人是没有见过瓷器的,他们大多使用是陶器。 土黄色和暗褐色的大瓶口花瓶、涂上低温釉的土制浅碗是大多数人生活所见。 只有贵族和国王会有那种铅釉或锡釉做的瓷器,这种盐酸复合层经过高温融态再冷却,不仅增强了器物的硬度,同时产生了一种近乎纯洁的美感。 由于一贯的宗教做派,历史中的狂信仰者将瓷器归于上帝的赐福。 所以大部分瓷器的绘画装饰大多是一些基督故事,基督复活、圣母玛利亚、炽天使、权天使、圣乔治布施、圣保罗、圣约翰...有些专门售卖宗教瓷器的商人,为了能够使得自己买卖更加红火,还会命工匠在瓷器上雕刻雕刻文字。 其内容大多是一些摘录自《福音书》、《哥林多后书》的话语:从古至今,从亚当到我们当世的每一个人,没有一个人能够自救能够胜过恶者的权势。唯一的的胜者,是那一位更古不变的王者,永义和生命加在那些时间开始之前就预定得到上帝荣耀的人。 人们总是尽可能多得把自己知道的宗教典故绘画的器皿上去。 粗俗的审美会先发制人,吸引买家购买货物。所以虽然他们瓷器的技术整理上不算先进,却的的确确有了简单的珐琅彩制作工艺。 “即便不用来治病救人,用来换钱也够过活了。” 伊凡的指尖划过瓷瓶表面,他眼神闪过惊讶,嘴里忍不住这样说道。 不过,好在他还没有忘记正事,连忙准备将这只新鲜药物用在病人的身上。因为不知道到底是外敷还是内服,于是便打算先外敷试试看。 不行,再换另外一种方法。 咕噜! 瓶子是满载的绿色药水。 外表是有几分粘稠、柔软,好似搀着蜂蜜的糖水。 满是好奇地凑过去闻闻,鼻子立刻就耷拉下来了,伊凡感觉自己的鼻子好像被谁狠狠地揍了一拳,先是火辣辣地发烫,然后堪比腐烂老鼠的气味从鼻子的最底下冲上了脑门。 手上的肌肉居然都有些颤抖,情不自禁地多倒下来一点。 呲呲——皮肤接触到药水立刻开始溶解,殷红色的肌肉以一种新奇的视角出现在伊凡的面孔。 但凡接触到药水的地方,无论是是不是人类重要的生理器官,它消失的速度远比人类的神经反射要快得多,当然也比鲜血流淌出来的速度要快得多。 “我去——!居然....” 一时间,他甚至有些慌乱,以至于想要破口大骂,系统贩卖三无产品。 治死了人,倒没有问题。 关键是道具没有作用,根本不能给予自己想要的成长。 气愤的话语暂时还没有脱离出口,一种比起夏天地虫爬树更为奇特的现象就这样出现了。 如此的清晰明了,不做一点点遮挡,也没有作出让人有心理准备的神秘氛围。 任何具有宗教信仰的教徒看到了都会忍不住自我祈祷,但凡哪个知晓一点神明故事的愚笨村妇看到了都会磕头跪拜。 雄蝉的肚子可以伸缩一万次,而伊凡嘴巴没有那么厉害,同一句话重复十几次就足够牛了。 “我去...我去!” “我去...我去去...我去我去!” “这哪是药,简直就是仙丹。” 活死人肉白骨简直就是再清楚不过的描述了,那些破损肌肉纤维如同无数条高速公路,在极短的时间内,被人重新搭建组合,然后用看不懂浆体造物连同皮肤一块将原本的伤口彻底封闭。 这下连脸也不用洗了,反正都是新长出来的,那瞬间,伊凡直瞪瞪地看着男孩。 直到伤口完全消失不见,这才后知后觉地伸手上去抚摸。 “不会错的,就是一般的皮肤。” “仙丹...真的是仙丹。” 他的眼神变了,从刚刚开始时候的冷漠,如今却有无数的狂热蕴藏再里面。 那些修长的手指如同正在弹奏一把优雅的乐器,在高潮的音符协助下,上下翩翩起舞,将这个还在昏睡不醒的男孩的面孔给揉得乱七八糟得。 好在,他还没有苏醒,不知道自己的脑袋正在饱受骇人的治疗。 “光一个系统里面的道具就能起到这样的效果,要是换做其他的药物,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表现。” 伊凡兴奋不已,嘴唇不断上扬,激烈又抑制的动作将发绳绷断落到地面上,乌黑的头发就此落到两边。 系统道具是会更新的,请记住这一点。 “时代和科技的发展,会带来药品更新与进步。” “问题是现在这个时代根本不会有这样的药物,系统本身就是一个bug,说不定我就能通过系统享受到超乎想象的医疗福利,甚至是未来世界所期望的延寿药物也不是没有可能。” 伊凡捻着手掌,门外的吱呀声将他从兴奋中强制清醒过来。 拉贝太太犹然记得医师的嘱咐,虽然强制自己的冷静下来,却止不住内心的担忧,于是乎便依靠着的门扉,透过手指大小的裂缝往里面瞧。 她看到的孩子似乎得到了救助,于是松了一口气,同时又看到那只黑犬在旁边徘徊。 一时间又有些犹豫,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冲进去打断医师的治疗。接下来,伊凡的背影将拉贝太太的视角完全遮蔽。 伊凡很快注意到,这个男孩的呼吸虽然强壮了许多,但仍然虚弱。 “问题并没有处在伤口上,而是其内部。” “刚刚皮肤消失的那几秒钟,可以看到颅骨上面有一道裂纹,看起来应该受到了重击、殴打所导致的。如果光是裂纹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很大的危险,毕竟颅骨跟个皮球一样,有点裂口也无所谓,但可能里面出了问题。” “搞不好是大脑里面有炎症,亦或者内出血也不一定。” 伊凡打算继续依靠这种药物的神奇,将这个寄托母亲希望的孩子当作一钱不值的实验品,让自己看看这种【腐蚀药汁】的上限到底在什么地方。 他继续倾倒药水,这次剂量更多。 若是师兄马洛基看到了,说不定会批评他好比粗糙的莽汉给别人洗脸一样。 绿色药水仿佛从天而降,晃晃悠悠地滴落到男孩的头顶。 而且有目的、有准度朝着脑袋上面那条细纹浇灌。 完全可以想象得到,这种药汁一旦进入脑袋里面,会怎么样腐蚀掉人的大脑,然后再轻而易举地将脑浆重新恢复过来。至于这种行为会不会有副作用,就不会伊凡愿意去管的事情了。 “呜呜呜——!” 野兽是不通心情的,它们没有丝毫的理性存在。 那黑犬看到男孩暂时性皮开肉绽的模样,不但没有对主人的同情,竟然对里面的鲜血起了心思,以至于嘴巴忍不住地分泌唾沫,染湿了地面。 没有注意周围,醉心于实验的伊凡被它钻了空子。 他又惊又怒,连忙一脚踢开黑犬。 “你这个可恶家伙,这也是你可以安心享受的美食吗?” 那野兽吃痛,连忙逃窜除去,重新找了个角落躲藏起来。 而瓷瓶里面的药水恰好结束了最后一滴,混合着犬类的唾液一起流入了男孩的大脑之中。 至于后续会不会起到什么特殊的作用,就要看这个药物是不是和系统说明的那样,单单只能用来治疗疾病了。 第十五章 欢迎仪式 伊凡将拉贝太太的儿子治疗完成之后,立刻受到她的千恩万谢。 原本还打算在平民窟继续赚一笔,可没来得及实施计划,道林爵士用不可拒绝的口吻,强制他前往庄园里面梳洗打扮。 按照父亲的意思,他们将会在明天晚上受邀参加欢迎晚会。 “这次晚会是具有非常严格的要求,是为了迎接从而来巴姆城而来的代表国王的使者。” “他是过来传播弗兰斯特国王查理二世的旨意,鉴定此方民众是否遵守礼仪,每周能够在修沐日的时候虔诚祈祷,当然这位大人还会考察此地的民政官员和财政官员是否协调一致,为那些商人、农民、工匠带来幸福的生活。” 管家从旁边的仆人手中接过毛巾,严肃而又细心地为伊凡擦拭肩膀上的灰尘,随后面无表情地候在旁边:“我想您应该洗一澡了,外面的空气并不如庄园内安宁。” 伊凡轻轻地摸了摸衣袖,放在鼻子前面嗅了嗅,熟悉的药味进入鼻腔之中。 考虑到这个时代的人是如此厌恶体臭,柴胡完成可以成为随身香料一种。 他点点头:“旅店里面并没有能够让人充分舒展身体的浴桶,请你过一会儿去帮我提前预热,我会要在用过午餐之后稍微小憩一段时间,水温不需要太过于剧烈,因为过分强烈的温度会让人的血液流动更快。” “当然要是能够在洗完热水澡之后,吃上果汁布丁就更好了。还有告诉厨娘不要放葡萄干,我讨厌那种酸涩的味道。” 管家微微躬身:“乐意为您效劳。” 他随后便走到门口,颇有节奏地踩在地板上,摇晃了一下腰间的铃铛。 几位仆人便走上前来,他们在房间的外面相互分配了工作,悉悉索索了一阵,少爷的所有命令便这样安排下去了。 至于伊凡本人,他需要和女管家一起确认自己的新礼服是否合身。 体面的服饰是对于贵族来说,是另外一张无比重要的面孔。 查理二世所领导的宫廷组织就非常乐意见到新鲜、有活力的服饰出现,他本人的服装就足足需要使用三个偏殿才能装下。 大量的王宫财政被投入其中,其中半袖的无袖长袍是宫廷人士的标配。 欢迎晚会是在圣迹殿举行的。 一大清早,各大住家和店铺就关上门,那些衣着整洁的市民从四面八方涌向指定的三个地点——司法宫、月桂花园、圣母厅,群众中绝大多数人都去看焰火,或者去观看免费的戏剧,也有虔诚的教徒会来照顾五月树。 市民是彰显热闹的背景,卫兵整齐地排列在道路两边。 卢兹匹特堡爱凑热闹的游闲之辈那种自古就有的见识真堪称赞,男人女人都带着浓妆艳抹的铅粉,膈应的人的假领高高扬起,精致的服饰是大家最先看到的地方,一个人本身长得什么模样,这倒是其次的。 一些百般无赖的人也会讨论哪个贵族小姐衣着最为鲜亮,那个伯爵家中的资产最为丰厚。 伊凡就在站在人群的中央,和自己的父亲站在一起,周围的贵族都在以高高在上的姿态小声议论台阶下的平民百姓。 稍微侧耳倾听一会,就能知道他们对这些穷人是多么的不屑了。 从戏台里面传出高低音乐器的乐声;帷幕升起,走出四个人来,穿着五颜六色的戏装,脸上涂脂抹粉,爬上戏台的陡峭梯子,一到了平台,便在观众面前站成一排,向群众深深鞠了一躬。 交响曲嘎然换了两三遍,圣迹剧也从一个剧目变到另外一个剧目。 一位身着蓝色华服的年轻人用手帕擦了一下脑门上的虚汗,他有些难受于人群的拥挤:“不知道那位秘书阁下什么时候过来,我们站在这个地方已经足足有有两个小时了,真想找一个地方的坐下来好好歇一下。” “如果您是那些不需要脸面的贵妇自然是可以安详坐在马车的后面,说不定还有仆人递上柠檬茶水,但是我们既然代表家族,就必须要让大使感受到诚意。” 年轻人用脚踩了一下砖:“圣主保佑您,不是每一次的付出都会有回报的,就像这个该死天气。你去派人把那个低等人的马扎给买下来,这里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 “再忍耐片刻吧。” 旁人劝解:“市长之前就宣读过大使的信件,他们会在本周的第五天赶到。即便是按照路程来计算,而且他们抵达卢兹匹特堡的时间也是绰绰有余。” “那个老家伙。”年轻人嘟囔着只好坐在买来的马扎上。 和他一样抱怨的人并不在少数,因为贵族身上的衣裳原本就种类繁多。 那些不缺少光辉的挂饰和珠宝是绝对万分厚重的,正如同此刻澄黄色的天空,金黄色的晚霞铺散幕帘,蔚蓝色的湖光反射其上。 远处杂乱的城市建筑,在夕阳映照下,显得格外瑰丽。 人们没有闲情逸致去观赏这番景象,扮演朱庇特演员红了张脸,玛利亚的婢女和他在一起窃窃私语,朱庇特身着锁子铠,上罩金色大钮扣的黑绒外套,头戴镀金的银扣子的尖顶头盔,婢女则是一个简单、朴素的披着彩色纹章裙子的女生。 过不了多久,人们便发现主演以及其他演员一同消失了。 “见鬼了,我们在这里站了四个小时了,是谁说今天有热闹可以看的。” “演员一直都在演一样的剧情,我真的看腻味了,你要我说这些人呆在这个盒子里面,长得男不男、女不女,他们的声音就像是木工切割木块的细碎。” “如果今天没有工作的话,谁来弥补我们的损失?” 也有会说话的无赖人士大声叫喊:“但愿将来下了地狱,这四个钟头能计算在我进炼狱的净罪时间里。那一开始装模作样的八名唱诗班童子,原本只是在圣小教堂唱七点钟大弥撒,如今却被使唤倒这里来了。” 人群开始消散,市长有些着急。 他冲到高台前面,努力的宣告大使即将到来,只不过是因为马车出现了一些问题,还有某个重要人士的身体不适所以才迟到了。 肥胖的下巴如同一把小号鼓手,尽可能推送出——一听就像是假话的假话。 真是牛马两不相及,市民们才不在乎谁会来到这里呢。 热闹、食物、金钱。 人们永恒热爱的事物,随时时间流逝全然消退了。 要知道,兜在口袋里面买卖面点的小贩如今也是两手空空了。 “去他娘的大使。” “我们要吃饭,我们要去工作。” 于是市民一边大喊“打倒大使”,一边熙熙攘攘地离开了。红衣卫兵制止不了,就像是他们阻止不了头顶的羽毛被风吹拂朝着反方向下垂一样。 市长所站在高台的最上方的吊灯恰好蜡烛烧断了一根,一块大概有房间大小阴影笼罩在他的头顶。 这令着实他吓了一跳,宽大的身体踩着高跟鞋居然也能跳起来,头顶为数不多绒毛随着身体跳跃上下浮动了一把。 “我的天哪,上帝保佑。” 他又看了一眼老火的民众拍了拍的胸口:“我根本制止不了这些人。” 道林爵士从外面淘来了不少针脚漂亮的布帛,力求让道林家族以最完美的姿态展现在权力分割者的眼中。 他的外套是十分结实的,深色的绒布从腰间收纳,金色的丝带奋力托举起肚腩,里外三道垂片装饰好似深海龙虾饱满滚圆的腹部。 不过优雅的服装并没有减少长时间站立的疲惫,就连胡子都开始卷曲起来。 此刻的道林爵士也是万分疲惫:“那位秘书阁下,应该学学怎么守时了。” “一整个下午的时间都浪费在这个地方,如果现在是在爱斯巴尼亚的港口,我已经能够卖出一船的羊毛,还有两车剑麻了。我希望能够展现出一个昂然不凡的道林家族,可是你现在看看,光是擦拭身上的汗水就要花费许多的力气。” “这件衣服完全是白费功夫,身上到处都是汗水,你说说明天我们得穿什么才好,伊凡?” “伊凡?....伊凡?” 道林爵士扭头看去,并没有发现自己的儿子,这才意识到这个臭小子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直接开溜了。 他有些气愤地砸了一下手杖,随后猛然想起来什么,就继续装作若无其事样子一路漫步走到最里侧花园。 “老爷...”仆人还未开口。 道林爵士就生怕自己被人看到,直接跃上马车,将那件漂亮衣服的领子夹在后脑勺。 “回庄园,记住一定要从后门走。” “知道了,老爷。” 马车的车轴叮叮当当在小石路敲打,枣红色的马匹喷出一口白气,摆弄着属于上等人的阔气,用精美的蹄子敲击着地面,溅起阵阵沙雾。 道林爵士一边准备返回,一边掀开窗帘打量四周围,活像一名夺取情报的敌国奸细。 “如果不是实在是吃不消了,我才不会离开的,谁都知道道林家族是对王室忠诚无比的。” “但是休息的时间也是上帝的安排,最好不要让我在这里看到其他熟人,况且我还有许多的生意上事情忙碌,当然都是交过税的。” “千万不要。” “千万不要看到别人。” 没过多久,他就放下心来了。 圣迹殿的后门比起前门要狭窄许多,一条小石子路根本不能让马车快速通过。 道林爵士看到前面足足有十几辆的马车正在缓慢同行,每个马车的家族标识都被大家心有灵犀地收纳起来了。 不过,任何眼尖的人都能辨别出排在最前面的三辆马车来自何处。 带放射状轮辐的车轮,细木、钢片也是达官贵人乐意费力追求的,加上最为特殊的四轮马车避震装置。 这个城市里拥有这些先进马车的贵族屈指可数——夏绿蒂伯爵、罗伯斯庇尔男爵、治安官亨利... 道林爵士就排在这些人的后面,正大光明地跑出欢迎仪式的现场。 市长原本也想要走的,却没想到收到了信函,那信使摘下帽子,行礼后里就快速离开了。 打开纸戳。 【尊敬的霍林市长: 我和我们的同伴遇到了一些麻烦,不得以迟到了一会儿,希望您广阔的胸膛能够谅解这种不得已而为之的行为。我在来之前的路上,已经听闻到您在教堂的热情准备,但愿我到来的时候,还能一同欢度夜晚。 城郊的荒野实在是简陋,而且缺少生趣,不过不用担心安全,国王所派遣的骑士都具有过人的勇气,在这样力量的驱使下,我的进行速度也会加快。 一个钟头后,我一定准时到达。 ---但愿能早点和您相聚-------- 】 读完这封信,市长脸上红润至极,好似刷了一层亮漆。 他兴致冲冲地大喊:“夏绿蒂、罗伯斯庇尔阁下,快回来。” “舞者、唱诗班的人你们回来,我们再演绎一处新戏。” “亨利阁下,我们得忙碌起来,你知道那些屁民会干些什么事情?” “还来得及,都还来得及?” “亨利!亨利?” “夏绿蒂?” 宽阔的大厅内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空无一人了,大概还有几个年迈的老人和卫兵守候在附近,市长不得已地安慰自己:“这些人也够了,只要能让秘书阁下体会到我们的诚意就是最好的。” 他自信满满地看向大门向外的黑色夜景,满心欢喜地幻想着接下俩应该如何接待马萨林阁下。 自己的热情一定可以收获许多的赞赏,到时候借助于秘书的赞赏,自己一定可以名声大噪,搞不好会成为有史以来最出色的市长。 所以。 “别说是等一个钟头了。” “就算是等一个晚上我也等!” 直到第二天,标榜王宫权力的旗帜才飘落到卢兹匹特堡。 雄鸡唱喏,白光洒地。 市长肥硕的身体不曾出现在欢迎舞会上,据知情人透露,霍林市长因为听到过分欢喜,在夜里难以入睡,以至于着凉生了重病。 伊凡则私下评论道:“即便是从斯特拉斯走过来,也用不着花费这么多时间。这位秘书长完全就是在给卢兹匹特堡的贵族一个下马威,这些可怜人居然还没有意识到。唉——枉费自己还陪同站了那么久。” 第十六章 下城区的死亡案件 黄色的药粉轻飘飘地洒在银色托盘上,倒三角形的金属指针从数字零开始微微摆动。 伊凡扶住一个凸型不规则镜片,用勺子往烧杯里面加入了一打兰的水。 地下室将自身全部的光线集中到了工作台,其余地方则是充斥一种令人惶恐的幽暗。苔藓平行在块状石头上,茂盛的颗粒状叶片顽强攀附,在其延申的道路上一条缝隙正在渗水。 伊凡双眼紧紧地看着,鹅黄色的肉质灵粉很快溶于水中。 这微量的液体也被粉末的性质感染,变成了另外一种具有粘稠属性的神奇药剂。 有些故弄玄虚的药剂师会将石灰石撒入瓶子边缘,这样一来,展现在人们眼前的冒泡液体似乎就具有某些不能明说魔力。 和这些骗子不同,伊凡的兑换出来的药剂是真有魔力。 它能让人活命。 肉体就像是有意识一样。 自己就长好了。 要是让虔诚地信徒看到自己所惶恐的死亡和伤害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消失,那些流逝的生命力如同时间倒转一样回到自己的肉体之中,不知道会不会直接扭头倒向异端,将原来的高坐神位的上帝视作鞋掌上的污泥。 亦或者荒谬地恐惧这种邪恶力量,狂热地将他绑起来烧死。 法兰西特虽然偏向于新教,但是地域广大的疆土上也并不缺少宗教氛围浓厚的地方,比如位于内陆地区的巴伐利亚市,教派领袖为了增强自己在当地影响力,这几年就烧死了不少的女巫。 “叽叽叽。” 矮小的哺乳动物被影子包围,惊慌失措地乱窜。 只可惜它的脖子早就被人用绳子牢牢固定住了,明明才刚走出笼子没几步,就不得不因为绳子的牵扯而回到原来的额地方。 黑色的瞳孔受到烛火的照耀,红色的斑点上和黄色火花相互连结,最后反射在金属刀刃上。 “叽叽叽叽——叽叽。” 当刀刃接触到皮肤的刹那,它凄厉地惨叫起来,发出的声音叫屠夫也觉得刺耳。 伊凡面无表情地切断一只老鼠后腿,用那片泛着冷光的金属镊子,夹着一片沾染药水的棉花,然后擦拭到老鼠的伤口。 棉花是并非是非常普遍的材料。 欧罗巴大陆整体纬度较高,温度较低,特别是部分地区还存在光照不足、气温不够的问题,不太适合棉花生。目前法兰西特根本没有地方种植,为数不多的棉花还是道林爵士瞧着新鲜从外面带回来的。 变了,有变化了! 那只粗糙的长毛秃后肢,居然就这样快速生长,没过多少时间,就重新便回到了自己原来的样子,就在它之前断指的旁边,这条鲜活灵动的爪子左摇右摆,使人根本看不出来这是才长出来的。 伊凡的眼睛一动不敢动,生怕自己错过了某一个精彩瞬间。 直到那老鼠表现格外兴奋,开始用自己的新爪子抓挠金属托盘的时候,他才收回视线,将那一点溶于水肉质灵粉提到了自己的面前。 【肉质灵粉:能够给予肉体新的生命,快速愈合伤口】 他露出笑容:“和腐蚀药汁相比较,这种药粉虽然贵一点,但是药效也更好,不光可以愈合伤口,甚至就连骨头都能一并恢复了。” “老鼠的体型并没有变化,而且就连体重也没有减少,如果根据前世的质量守恒定律,想要凭空生成一块手指大小的质量的至少也得一座核电站日夜不息工作个好几年。” 伊凡将手套向上拉了一下,沉吟片刻,已然有了专业研究员的样子。 “自从我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后,就没有听说过有什么地方是违背物理定律得存在,所以我仍然可以用前世界看待古代封建国家眼光来对待周围的一切。” “即便是那位思想还算开明的父亲,也不过是在长时间的旅行中有了一定的见识而已,实际上大部分人的思想都是守旧、压抑的。万分肯定的是,这个世界最真实的样貌必然是黑暗无趣的。” “不需要隐藏的阶级压迫,土匪、强盗、帮派样样都有。说实话,普通人不一定可以平平安安地活到青少年时期,因为这个时代剥削被认作理所应当的事情。” “唯一要说不同寻常的,就是我的系统了。” 伊凡摇晃着烧杯:“我倒不是不愿意相信这种药剂有哪些先进科学道理存在,只不过它依旧超越了我的想象,甚至就连瞎猜得到原理也并不满意。” “犹然记得某杂志上写过,人类可以从蟑螂身上提取到一种快速愈合伤口的物质,只不过可以稍微加速伤口生长,而且和普通人类自己愈合伤口一样,仍然要靠着人体自己的能量。” “那么我就暂且当作这种肉质灵粉同时起到了提供身体能量、促进伤口愈合两种功能吧。只不过现如今还没有进行过人体实验,不知道粉末可不可以恢复大型动物的骨骼。” “如果能够达到和老鼠身上一样的效果,那可真是神药了。” 伊凡思考得入神,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了“叩叩叩”的敲门声,他连忙脱下手上的服装,将一切材料摆放整齐,劈里啪啦地离开了地下室。 他打开大门,迎面便是一位托举盘子的褐发少女,垂头能看到头上装点的雏菊花瓣。 伊凡认出了对方,这是房东哈德森太太的女儿茉莉小姐,和那位势利眼、喜爱叉着腰骂人的房东太太相比,茉莉小姐就显得要腼腆一点。 哈德森太太是一个干瘦有力的女人,她动作敏捷,胳膊活动起来虎虎生风,就像是那种戏台上擅长使用兵器的土匪。她总是穿一身淡绿色绸裙,披一条棉质的白色大围巾。 大鼻子,宽脑门,乍一看有点像是过了季的辣椒,只不过从嘴巴里面吐出来的不是唾沫,而是干燥苦涩的辣椒籽。 而茉莉却是一切相反,她总是小小的。 小小鼻子,小小的脸蛋,小小的脖子,小小的膀子。 这个时代人们所看重的一切具备丰满女人的条件,对方都不具备。不过在那双无神的眸子中,偶尔却也能够泛起水一样的柔弱情绪,叫任何男人看了都会不由自主地感觉到心疼。 “干什么?” 生硬冰冷的一句,一下子就让这个姑娘打了个寒颤。 望着伊凡不耐烦的眼睛,茉莉小姐托举托盘的手指都有些不稳了。 她顿了顿,低声道:“道林...道林少爷,这是我烘烤的饼干....是我的母亲叫我拿给您的,她看到您中午...并没有出去,估计....会感觉到饿了。” 托盘上传来的温度可以将一块薄湿巾烘干,索性盘子下面是木制的,不至于将拿取之人的手烫伤。 即便是这样,举着一个盘子站在门口,对小姑娘也是够吃力的。 见对方没有回应,茉莉咬了咬牙:“我....我应该为....您放在哪里,放到里面的餐桌上好吗....还有...我妈妈今天.....烤了一只....鹅....” 伊凡并不稀罕这种东西,他在道林家族庄园吃过更好、更美味的点心,并不会外面几块面饼吸引,更可况这个少女背后代表着一个想要讨好有钱人的中年妇女,这就意味着麻烦。 他不喜欢麻烦。 “我妈妈今天.....烤了一只....鹅...她...她希望您...能够去。” 茉莉磕磕绊绊地说完了自己一切,她的手指因为长时间的托举怡然麻木,两颊更是因为紧张而泛红。 她的年纪不过才17岁而已,正是青春好时间,对男女之时既有向往,也有专属少女的担忧。 因为哈德森太太平时管得很严的关系,茉莉一直没有什么朋友。对伊凡的感觉虽然有母亲逼迫的愿意,却不缺少少女怀春的心思。 被这样女孩喜欢就像是,走在秋末的最后几朵玫瑰中间,虽然香味淡了,看上去也没有那么艳丽了,但只要能够俯下身来,就会发现花蕊依旧是那么赏心悦目,花瓣和露水一起摆动,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冷色。 伊凡根本没有看她,他直接越过身去,见街道上居然有骑警在巡查、盘问路人,不由觉得奇怪,卢兹匹特堡的治安官什么时候这么认真负责了。 “这是怎么回事?” 茉莉连忙扭头,她来回观察了好几眼,才知道伊凡说得是骑警。 “道林少爷,听说是....下城区有几个力夫....死掉了。” “下城区?” 伊凡想了想才明白,下城区其实就是莫斯特勒城区的人,这是住在中心街的人才喜欢说得称呼。 中心街的人一边期待富人的生活,一边又厌恶自己过穷人的日子,就把自己住的地方摆在了中城区。 其实和后世的中产阶级一样,自己骗自己罢了。 他皱了下眉头,几个贫民窟死掉的人用得着骑警出马吗? 那个地方哪天不死人,才奇怪吧,能够惊动治安官,想必一定发生了不寻常的事情。 “力夫。” 想起和之前为自己做事的工人,伊凡心中突然有了一个不好的预感。 “茉莉,请你帮我打听一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有一些朋友也住在莫斯特勒的城区,所以最好能够将事情经过打听的详细一点,如此一来,我好警告他们。” “乐意效劳,道林少爷,可这些...饼干...” “放到桌子上吧。” “好的。”姑娘最后看了他一眼,便像是得到了鼓舞一般,为他认真打听去了。 而伊凡则决定将所有东西收拾好,今天晚上就回到庄园去,毕竟莫斯特勒城区发生的事不太可能会影响到自己,而且明天城市的管理者们和红衣主教秘书的初次会议就要结束了。 按照一般流程,他们会举办一个盛大的聚会来招待国王代表。 第十七章 舞会 舞会是在夏绿蒂伯爵家里举行的,是市长和几位临时委员精细挑选的位置,这里距离闹市区不算近,和莫斯特勒城区也隔了一个湖泊。 这就保证了,秘书阁下看到一切景色都是和善的,没有衣衫褴褛的乞丐,也没有卖力气的穷人。 阳光透过树丛缠绕着每一片绿叶,鸟儿在上面急速飞过,留下一串寻找的声音居住在这个地方。河边的灌木里面能看到上流之人喜爱的鹫尾花、玫瑰、百合等,也能看到下等人热衷的醋栗果、桑树和榛子树。 居住在这里的人无时无刻不在欣赏圣主创造出来的美景,协调而统一的植物让人不经觉得古代诗人西塞罗在谱写《西庇乌之梦》之前应当到达过这里。 沿着湖岸柔软起伏的草坡慢慢地踱到另一边去,怕是一个下午都踱不完。 贵族子弟大多都讲究礼貌气度,又意识到自己此刻正处于一个万分特殊的场合。所以他们不愿意轧过草坪,给其他人留下不礼貌的印象,只是在管家的陪同下遥望蓝天与睡莲的倒影。 当然,这只是上午人不多的时候。 等到那些爱好出风头的年轻人到达花园之后,这片西塞罗喜爱的花园就完全变得是乱七八糟了。 伊凡就是下午时分来的,此时距离晚会正式开始也不剩下多少时间了,几位不认识男女正在玩游戏,他们脸色殷红,看起来是到了游戏的高潮阶段。 望着周围有些陌生的年轻面孔,他喃喃道:“大人物们都不在?如果不是管家一直再催,我还真想等到晚会开始前一秒再过来。” “呵...在这里呆的每一秒钟都是再浪费时间,有这个时间待在这个地方,还不如多花点时间去研究新药。” 新药指得就是肉芝灵粉。 药粉的性质已经他了解差不多了,唯一让伊凡还有些顾忌的就是粉末快速恢复肉体的能力。 这种药物的恢复并不看病人是不是人,也不看病人的身体状况,哪怕撒到一根断指上都有可能让这根指头长出人头出来。 克隆。 哪怕最顶级的克隆技术。 也比不上肉芝灵粉。 “最好限制使用,甚至减少用量。” 旁边游戏的男女突然发现了伊凡,冲他打招呼:“喂,站在那边的年轻人,为什么要做孤独的星星,加入我们一起吧,这不你傻站着要开心许多了,正好我们的队伍还需要一个负责接球的人。” 吵死了。 伊凡觉得自己受到了影响,干回了一个冷漠的眼神,扭头便走。 那名呼喊的少爷觉得自己面子被拂,当即想要追来上前来教训教训这个不讲礼貌的小子,却被其他人拦住了。 旁边的两位小姐生怕在晚会开始之前惹出乱子来,于是掏出自己的手绢,为身材高大的华科擦汗,细声安慰道:“对方不过是不想要参加游戏而已,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有两位年轻小姐的安慰,华科的心情好受了许多,但是他仍然顾忌自己的脸面,故意装作愤怒的样子:“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故作清高的人,也许他以为自己见到的所有世界里面没有一个是值得他尊重的。如果是这样的话,德·特雷维尔先生的名号应该可以让他冷静冷静。” “德·特雷维尔?”两位小姐有些不可置信,下意识重复。 “是的。” 看到自己身边的人如此惊讶,华科露出了得意的神色,于是他先是介绍了一番德·特雷维尔伯爵有多么的权势滔天,深受国王的信赖。 他手下的火枪队能够击中几百米之外的陶罐,曾经为公主抓过心怀不轨的刺客。 “那么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呢?”一个男人询问。 “我虽然没有德·特雷维尔伯爵那般擅长的武艺,但是我一直佩服他勇敢向前、不惧困难的胆色。说真的,我从小到大的偶像就是他,几乎把他看到是生命中的第二个父亲了。” “可惜的是,他只是我第二个父亲,而不是我真正的父亲。” “不过事情还不算太坏,因为我的父亲莫特维尔爵士和他私交甚密,甚至还有和他并肩作战的经历,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只有老伯爵知道这件事情,所以他很看到我的父亲。” “你们瞧,我父亲并没有出席宴会,一定正陪同秘书长阁下喝茶呢。” 小姐们露出青睐的目光,纷纷报以赞叹:“像这样为国家牺牲,做出大贡献的人完全应该被大家尊敬的。像刚刚那个年轻不知事情轻重缓急,一言不发的走掉实在是太没有礼貌了。” “若是能够教训教训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就好了?” “放心吧,等会儿跳交际舞的时,我们一起去盯着那个小子。” 夏绿蒂伯爵官邸的长廊大而明亮,几乎法兰西特首都的宫殿有得一拼。外围是石灰华切成墙壁。 这是卢瓦尔河畔的白石,质地松软,虽然经常需要维修,但是好在是冬暖夏凉,即便是人倚靠在上面,也不会觉得有丝毫生冷硬。 周围的一切都装饰得富丽堂皇,墙壁保存着大量油画、雕塑、挂毯和许多精美家具,宏伟的大厅中是出名的艺术家绘制的天花板,整体看来辉煌又奢侈。 桌子与银色的镀金明顿餐具摆放在一起,穹顶差点挨着的大理石门上面,饰有古罗马帝国时代查士丁尼的有两个头的鹰章,其中一个头稍微有些模糊不清,不过却不影响它表露威严的效果。 弦乐悠扬,人群开始变得泾渭分明。 一位容貌尚可的女子身裹裙摆用细碎的脚步走到他面前,行了一个很漂亮的屈膝礼。 旁边的男人纷纷挺起胸膛,乐队奏起低调的快拍子来了,这种快拍子使伊凡离开了他原本站着的地方。 普瓦图博朗里舞,是由来甚久的舞蹈形式。 最初从民间流传到了宫廷,舞蹈动作也是极为简单。普通人不需要学习多长时间,就能跳得像模像样,几乎就是由相互行礼,然后舞者们相距、分开。 伊凡面无表情,他的脸色极为平淡,就像现在和自己贴面的不是一个青春似火的姑娘,而是教堂里面褶皱满脸的神父。 等到拍子打到第十个之后,双方结束问候,手指指尖接触却不需要握死。 普瓦图博朗里舞不需要男方托腰。 它表现的是一种优雅轻快的情分,用来当开场舞是再合适不过了。 正在摇摆身体的女子脸颊红彤彤的,她发现了自己挑选的舞伴模样竟然比之前在远处看到的还要英俊,于是笑容洋溢,撩人的动作和风情如同雷火一般冲向了这个男人。 可惜,在秋波暗送还不到三秒之后,伊凡就直接将她甩了出去,重新换了一个舞伴。 可能女人还没有注意到,今天曲目比较特殊,除了基本的舞蹈动作,还有一个交换舞伴的环节。 “该死。” 她站在中央骂了一句,重新找了一个舞伴跳起来。 无论是在欧罗巴的哪个国家,跳舞的时候傻站着不懂都是一件尴尬而无礼的事情,所以要想在普瓦图博朗里舞交换的舞伴的时候,永远保留自己的地位,最好时刻眼观八方。 “哈哈哈哈。” 围观者的嘲笑只是一时之事,资深的舞者绝对知道自己该如何化解尴尬。 随着鲁特琴逐渐加快的节奏,肖姆双簧管,小号,圆号旋即跟上。显而易见的是,曲目已经来到了较为激烈的时间段。 因为连续的更换舞伴,观察不及时而下场的人越来越多。 过章不跳,否则会被视为粗人。 伊凡抓着一位小姐的手,刻意地和对方的巨大裙摆保留一定的距离,对方外层裙摆上面的金属链饰,不但笨重而且速度很快,要是一不小心打到手上,恐怕也会咧嘴叹息。 “怎么回事?” 他忽然注意到周围有几个人包围过来,像是不怀好意的猎手。 为首者一边跳舞一边昂扬的脑袋,无声的轻蔑充斥在眼眶之中,几乎快要溢出来了,那模样简直就像是自己家里那位被惯坏的继母,总是一本正经地敲打了男仆、女仆,还会打出为你好地旗帜。 伊凡已经认出这些人是花园里面玩无聊游戏的青年了,他摸不着头脑:“奇怪,我好像没有惹这些人吧。为什么一定要围过来找我的麻烦,难道他们非得表现一下,展示自己舞蹈跳得多好?” “这不是**吗?” 可能伊凡自己也没有注意到,他俊美的长相、不可群行为、优雅的气质,其实让这些自诩为荣耀后进者的晚辈多少有些嫉妒。 再加上之前对他们的邀请无动于衷,有心人稍微一挑拨,无知好斗的青年便自发驱动上前了。 “不过既然被人针对,我也不能干坐着。” “想要搞我,先做好挨打的准备吧。” 伊凡眼神变得凌厉起来,他单手一拉,带着舞伴迅速朝着中央跳去。 第十八章 教训和意外 如果能看见一个人的灵魂,当然是件幸事。“认识你自己”确是一句至理名言,可是只有上帝才能付诸行动,因为除了他谁能知道自己的本质? 和这些热衷于争风吃醋、追求豪侈的古代人相比,伊凡最大的优势就是他对世界上有一个非常清楚的认识。 杀戮、陷害、种族剥削...这世界残酷而又真实,爱和正义仿若文学般美好且受人向往,一切冰冷事物的前景并不以个人的思维所影响。即便自己拥有一个系统,可是他最能够依赖的仍然是自己穿越前的智慧。 不要小看现代世界的力量——那些前人总结下来习惯、世界各地域的了解、解决问题的方法,其实一直在给伊凡隐形的帮助。 要是没有儿时学习的科学探究方法,他对【肉芝灵粉】的研究不会有那么快速的进度的。 “好戏上场了。”伊凡露出阴冷的笑容,刺绣领口稍稍立了下。 他的微笑很是隐秘,就像是秋风之中难得瞥见的妖艳羊茅草,爱躲藏在脚跟跟后面翩翩起舞,迎风摆动的同时也不吝惜自己的坚韧,稍不注意就叫人摔个头破血流。 怀中的女子并未注意到他的变化,她正在和一位出色的年轻人一同摇曳身姿。 淡蓝色的影子从陈设华丽的圆弧形吊灯投射到的眼睑下来,那瞳孔的其他部分便将光辉一同收入囊下了。 普瓦图博朗里舞奏响得越来越快,人们必须全身全意地挥动手臂、大腿,才能不至于在高潮部分落下位置。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每小节为三拍,第一拍为重拍,第四拍为次重拍,基本步伐是六拍走六步,二小节为一循环,第一小节为一次起伏。 和那些舞姿笨拙的男人相比,伊凡的动作清晰敏捷。 觥筹交错的瞬间,人影将全场焦点紧紧抓住。 袖口上的宝石不止一次的闪烁,而那双简单尖角哥特皮鞋却能贴着地面的缝隙,在最合适的时机突然展翅跳跃,灵巧得犹如精灵一般。 “快去呀,我们堵住他。” 华科心里暗自焦急,指挥女伴几乎以拉扯的方式在破坏。 不——这不起作用。 结实的后背阻挡了所有恶意的攻击。 和女人优美的曲线配合在一起,伊凡每次重心升降和起伏摆荡都好像丝绸顺着和弦的走向形成的白色水波慢慢地滑落下,沐浴的湖中仙女妩媚地驱赶水面下自由的鲈鱼,潮湿的连衣裙和晨间白雾一同消散。 伊凡的出色表现,主要是前身的功劳。 道林家族虽然从商颇久,却一直没有放弃礼仪、舞蹈的训练。 “快走。” 伊凡开始反身,他不想被这些不怀好意的人地压在角落。 相反,这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年轻人马上就要接受教训,有些人天生就不容忍轻慢和践踏的,观众的揶揄目光会让他们无地自容的。 现在——机会来了。 小号手已经开始最后一段篇章。 双簧管稍作休息了一会儿,快乐便和长笛一同流淌出来。 “他...他在做什么。”眼看自己想要实施了几次的袭击都没有达到预期的目标,名叫华科的年轻人睚眦欲裂。 他虽然仍然在跳舞,不过明眼人都瞧得出来他动作完全丧失了灵魂,甚至就连节奏也流于表面。 “这家伙在干什么?”一位太太落下绒扇,半露出红唇。 “他会跳舞吗,衣服看起颇为体面,没想到却是个粗汉。”有一位早早离场的瘦弱男人露出嘲笑的眼神,旁边多有些失败者一同喝倒彩。 “那位一同跳舞的小姐真是可怜,我都看到这个人有好几次都差点踩到那位小姐的脚踝。谢天谢地,我没有参与其中,不然我可忍受不了这样的舞伴。” “他一定不太乐于接受贵族教育,那双粗腿用最顶尖的袍子也遮挡不住,踩在地上铿铿作响,嗯...用来骑马倒是不错。” 一些低语钻入华科耳中,这让他更加愤怒了。 “华科,华科。” “快住手,我的手都被握疼了。” 米凯拉想要缩手,却被眼红的男人紧紧握住。这个时候,女子才感觉到万分后悔,不过她却坳不过华科的力量,整个人被裹挟犹如一把匕首明晃晃地朝着舞池中央的伊凡刺去。 “你要做什么。” “快点,来人快抓住他。” 其他同伙也仿佛收到的讯息,一个接着一个的往着中间那个地方撞去。 当然,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是信任自己的父亲一样信任华科的,他们的朋友虽然愚笨,但是并不盲从。 有几个从一开始就放弃了针对伊凡的想法。 这就导致最后一同进攻他的其实也不过只有仅仅三对舞伴而已,这种毫无默契的配合彼此间流落的间隙几乎可以容纳一头牛。 如果伊凡想要逃走的话,只需要停止舞步,就能跑到安全的人群中。 只不过,这就满足不了自己的报复心了。 伊凡眯了眯眼睛,恰逢鼓手敲打最后的节奏,他托着舞伴背脊,在里拉琴最后划下一个五度后,稍作休整了几秒。 在一圈之外,那三只不怀好意的粗鲁“野犬”随时准备扑闪下来。 “喂,那位舞者,快一点逃跑,” “粗鲁的壮汉过来了,他们失去了贵族的礼貌,简直是一帮子土匪。” 伊凡停止不动的样子,在其他人看来还以为是呆在原地等死。 怀中的女伴却是脸色红润,她注意不到场外的细节,沉醉于幻想之中,几乎以为对方要亲吻自己,于是半遮半掩地闭上了眼睛。 近了——越来越近了! 红色的眼眸,喘着粗气的喉咙。 气愤狰狞的面容,捏死的拳头和膝盖,这是和一位愤怒、嫉妒并肩行走的年轻人。 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行为愚蠢且呆板,附近也没有乐于劝解他人的智慧老人。 否则,老人家一定会说。 森林里面最高贵的动物就是狮子了,它不会因为苍蝇在自己面前飞舞而随意施展无礼,但是当它遭受到了挑衅,绝不会吝惜自己生命之中的最后一点力量,叫那些无礼者好看。 伊凡默默计算距离,耗费的体力因为短暂的休整得到补充。 他身体多少有些蜷缩,这是在暗藏力量蓄势待发。 三... 二... 一! 唰——那位紧闭双眸的女子好似的成为披风,几乎就在眨眼之前,伊凡托举着对方的腰肢从正对面的一侧,抵达了背对门的另外一侧。 灯笼一般帕尼埃几乎足足有半个铅块重,除了在平时的时候支撑缎带,关键时候也能拿来对付不轨歹徒。 这道强烈的劲风席卷了附近的一小块空气,那三位想要凭借着蛮力闯进舞池中心的恶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狼狈不堪地倒了出去。 名叫华科的青年最惨,在伊凡的特意照顾在,对方不但被帕尼埃撞到,而且就连有脸也被裙子上方的金属链式撞了个鼻青脸肿,红色的血丝和紫青色的皮肤交织缠绕的右侧颧骨上。 “你个婊子...” 华科起身想要报复,却直接被踢了一下屁股,狼狈的样子好似滑稽剧场中的小丑。 在全场哄堂大笑下,重新摔倒了地面上,等到他好不容易再次站立起来的时候,却已经错了报复的最佳时机,因为这个时候红衣主教的秘书长“马萨林”阁下在市长、夏绿蒂伯爵夫人、罗伯斯庇尔男爵、孔多塞侯爵、自己的父亲道林子爵一同从二楼下来。 他们步履缓缓慢,让致意的圆号率先充斥整个大厅。 鞠躬、施礼。 点头、受礼。 华科及时醒悟过来,连滚带爬地逃了一个角落里面。 等到人群全部安静下来,孔多塞侯爵用自己浑厚的声音介绍:“各位,我无比荣幸地向大家介绍一位真正的信徒、曾经收到了好几个苦修士的赞赏,就连圣主之国也派人奖励于他,对于我们熟知的每一个经文的意思,他全部都了然于心,世界上再没有比这更加出色的事情了。” “这位道德崇高之人,是作为国王信任的使者到来这里布施福音的,我们的所作所为全部会成为一张答卷,任何不忠诚、乃至于阴险的花招都完全无误的传递,国王的判罚会随之而来。”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罗伯斯庇尔男爵。 “他的身份是多么受人尊敬,我是说,还有比接受国王的教诲、聆听主的恩赐更好的事情吗?红衣主教马扎然的能力已经被全国所有的贵族和官员一同熟知了,他所推举出来的法律自然也是出色圆满。而身边的这位就是秘书长马萨林阁下,他同时拥有绝不简单的三个身份,一同承接我们的祝福和欢迎来到这个地方,现在让我们用真挚的掌声欢迎这位圣徒。” 一时间掌声雷动,人们受到热切致辞感染,数百只手拍打起来的声音几乎可以说是响彻天地。 按照古老的贵族礼仪,致欢迎词的时候一定要是充分、热烈的,这样才能最完美地表达出本地贵族对外来客人的高兴,孔多塞侯爵用出色的口才地证明了这一点。 而那位秘书长站在最高处,先是扫视了一下众人,随后向着大家轻轻弯腰,以表示自己对下面人的尊敬。 “各位,正如刚刚孔多塞侯爵所说,我是携带着国王的旨意而来,和其他任何的时候都不太一样,我代表这个国王最具有权力、最具有威严的人对你们的祝福。” “我们都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能够获取幸福的方法并不多,最简单的一个就是听从圣主的箴言,但是这个并不够,因为主将牧民的权力赐予给了血脉高贵之人——国王。专属于旁普波家族的荣耀犹如第七天使所捧着的心脏,一刻也不会停止。” “现在也是,因为国王的旨意....是主在人间的化身....” 情况似乎有些不对。 “我们...我要宣告...新的法律......” 马萨林阁下脸色苍白无比,他越来越虚弱,几乎只能扶着栏杆才能稳住自己的身体,旁边的夏绿蒂伯爵夫人连忙走过来搀扶,不过她孔雀一样褶皱裙摆阻拦住了对方。 还没来及走过来,他犹如折翼的小鸟从楼梯上跌倒下来。 “秘书长阁下。” “阁下,您快醒一醒。”、 全场一片哗然,嘈杂的人声几乎快要将这个宽阔豪华的地方变成贫民窟,四面八方有几个训练有素的骑士跑了过来,按照军队之中的方式简单地进行了几次急救。 在场没有人不是惊讶的。 伊凡却抬头看到无所适从的市长、焦急的夏绿蒂伯爵夫人、有微笑一闪而过的罗伯斯庇尔男爵、面无表情的孔多塞侯爵、还有自己面色苍白、极度慌乱的父亲——道林爵士。 “医生?医生。” “这里有没有医生?” 第十九章 晕倒的秘书 唐·塞拉是巴姆城一位小贵族的后裔,模样并非是标准的法兰特人。 他具有飘逸的卷发、炯炯有神的眼睛,肩膀上有一条黄色缎带,这是宫廷特有的绶带,佩戴在这坚实有力的臂膀上是在合适不过了。 当你看到他的第一眼,首先便能注意到他的高大的身躯,其次便能联想到塞利维亚的小型猎犬。 三角形的耳朵、圆弧形脸颊,没有夸张的止部和面颊,头部位置恰当,安放在中等长度的颈部上面,颈部平滑地融入向后倾斜的肩胛。 朋格瓦家族和大街上随意看到没落贵族没有什么两样,向前遍历三代也没有一位在历史上稍有名声的人才。 不是没有具备远见的后裔提出建议,无论如何非得改善家族情况不可——有时候虽然有这样的决心,却会总会因为外在的诱惑和困难慢慢消退,一同消散的还有祖辈来之不易的财富和门第。 除了姓氏之中的“唐”,朋格瓦家族的命运就和商人手里把玩的古金币没有一样,在日复一日的交易中自我蹉跎,然后遗忘至于皮包的最底端。 幸运的是,唐·塞拉的家族虽然失去了财富,但是父亲一代却在查理国王的晋位斗争中站对了队伍,这就导致大儿子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就能成为了红衣主教马扎然的侍从队长。 要知道同样的官职,其他人往往需要付出几千金郎才能购买得到。 同时唐·塞拉具有一切这个时代的年轻人应该拥有的优秀品质,格斗技巧出色,忠诚而又勇敢,他还是是一个虔诚的基督教徒——这也是马扎然阁下看中他的原因。 所以这次宫廷巡查边境城市的时候,红衣主教便委派他来带领持剑侍从来保护马萨林阁下,可惜即便是个人再怎么兢兢业业的巡查,终究还是在最后一站碰见专属于自己命运中的阿劳西奥。 “后退,全部退下!” 他一只手触碰的剑柄,用两只黑色眼睛盯着众人。那严厉的目光迫使好奇心旺盛的贵族们不断后退,刀剑似的眉头自上而下快要将这个稳重的男人劈裂开了,腮帮子的胡须矗立起来,脖颈的肌肉一块接着一块。 显而易见的是,作为侍从队长的唐·塞拉心中烦恼至极。 在他的心中既有对自己失责的懊悔和诘问,也有对将来前途的怅然和担心,头脑中为数不多的理性和情感上的火焰不断交替上演。 不行,不能这样下去。 我得保持冷静,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 那么就要竭力弥补事情,不能把事情变得更加糟糕了。 “医生?医生。” “现场有没有医生?” 唐·塞拉大声询问,现场多得是交头接耳的蠡虫,能够派得上用场的却没有几个,就在他准备命令手下去外面寻找一位医生的时候,伊凡站了出来。 “我,我就是医生。” “你?” 他扫视了一眼,摇摇头:“恕我直言,您的这身奢侈的装扮可并不像是一位医生,我在巴姆的时候曾经见到过给国王治病的人,那些人打从外表上来看都是精通神秘的炼金术士。” “他们热衷于稀奇古怪的知识,了解星宫知识胜过了解每日进食所需要谷物,为了一碟苍白的石头可以毫不犹豫相互争抢得头破血流,随身携带着外表特殊的器械,稍微靠近一点,就能闻到各种苦涩而又异样的体味。至少从生活上来说,一位健康法兰西特人是绝对不愿意靠近这些人的。” 如果可以的话,伊凡也不太愿意搅和这团浑水,他有大把的时间和精力要去研究新药,可没有什么功夫来参与改革派、保守派的斗争。 改革派。 呵呵...姑且叫这个词吧。 斯特拉斯城的政令已经颁布出来了,街面上谈论新法律的人虽然不多,但是许多为贵族做买卖的商人还是了解的,这就导致伊凡不需要多少精力,就能打听得到。 【致全体法兰西特尊贵之人、和善之人、智慧之人的一封函件——最仁慈的圣主,愿你仁慈地赐予它,让它穿过美丽的林间空地,永远开满鲜花,他们虔诚的领袖会带领他们穿越天国。我们应当知晓宫廷是一切法兰西特必备的主题,是战争、血脉、文化、道德许多种圣主恩赐的美好情操的由来之地...】 【喜爱金币的人是不应该值得学习,欲望是堕落的源头、是地狱深渊的索命绳。但是可以倡导他们膜拜我们的父亲,进入神圣的阴影,在那里天水将会加速在生命中播下的种子。在那里,成熟的庄稼变得光彩夺目。在上帝的泉水中净化了他们收集的所有荆棘。这样,愿收成归神,愿它将来大有价值...】 【----以上就是查理国王签发的文书----】 没有一定的文化修养,或者在修道院不曾呆满三年以上的很难理解这些文字是如何组合起来的。 伊凡一开始不甚了解,不过后来他干脆剔除了文书中自吹自擂、摆弄信仰的部分,剩下也不过是一句“我,国王,打钱”。 钱哪,万古不变的话题! 它好似一根伟大的魔棍,随随便便就能改变一个人的模样。 只消这一点点,就可以使黑的变成白的,丑的变成美的,错的变成对的,卑贱变成高贵,老人变成少年,懦夫变成勇士。它可以使受诅咒的人得福,使害着灰白色癫病的人为众人所敬爱,它可以使窃贼得到高爵显位,和元老们分庭抗礼,它可以使鸡皮黄脸的寡妇重做新娘。 伊凡撵了一下手指,拥挤的大厅里进来几只苍蝇。 这些卑微的蝼蚁哪里见到这般丰盛美味的大餐,自打窜到空中的那一刻开始,便成为相互盘旋在空中,争前恐后地朝着白色瓷盘上前去。 触角和翅膀折叠冒火,后背上有两节花色驼峰,在那个无人留意的围观世界中,仿佛也成为武艺超凡的骑士背架,荷载兵器和狂热争夺食物。 食物尚且如此,何况好像天文数字一样的金钱。 他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脚步前行有礼有序,任谁都跳不出毛病。 自从海盗开始学会用沙漏计时,修道院的冶金设备变得好似围墙一般高大,农夫开始用橡木杯子饮用啤酒的时候,法兰西特的国王就开始使用包税制度来治理这个国家。 后来虽然取消了贵族对领地的特殊的权利,但是税务的收纳一直还是掌握当地管理层之中,对市长先生和本地的权贵来说,一般只需预先一次将税额交给国库,就能取得王家税收权,再向纳税人征收。 这样大部分的税款依旧都能留在本地,商人的储存金钱虽然支付了一部分,但是不必为接下来的任何生活而产生问题,于是繁琐的税务问题被淡化成了本土阶级利益的拉锯。 可是多数商人本身就是某些大贵族的白手套,所以我们往往可以看到,某个城市越是盛产什么物资,关于这项物资的税务也就越低的奇怪现象。 伊凡没有理会对方,找来一根羽毛放到马萨林的鼻子处,跪在地上仔细观察了很久,又干脆解开对方的上衣听心跳。 唐·塞拉并未阻止,他已经意识到自己除了顺从对方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只见他扭头朝着其他人说道:“不要靠近这里,没看到医生正在诊治吗?” 过了一会儿,他又唤来一帮的其他侍从:“我需要你去帮我打听一下,这位衣冠楚楚的绅士究竟是什么人?” “还有...要是他真是一位医师,无论这位先生提出了任何的要求,你们都要竭力的满足他,否则我们都会受到来自宫廷护卫总管的惩罚。” 伊凡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朝着侍从队长说道:“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告诉你,不知道你想要先听哪一个?” “我的天哪,都到这个时候,还能有好消息的存在吗?” 焦虑感被混乱的毛线包裹成绒羽,一同牵扯在脖子后面,台阶上面的罗伯斯庇尔男爵好奇地朝着下面探望,其他人想要过来探望,却被孔多塞侯爵给劝阻住了。 “我们应当听从那位保护人的吩咐,呆在这里不要走动。” “问题出现在官邸里面已经够麻烦了,还想要多沾染一些疑点吗?” 对方的脸色告诉了伊凡该如何选择,他笑了笑:“好消息是马萨林阁下还活着,而...坏消息却是他的心跳非常的微弱,可能马上就会死掉了。” 唐·塞拉胸前的十字还没有画完,立刻僵成一座雕像。 “请您立刻展开治疗吧,无论您需要什么,哪怕是岩浆上面沙土,还是森林深处恶毒野兽的眼珠,我都一定奋力办到,绝不会有丝毫的讨价还价。只希望您就将我护送的对象,朱里欧·莱蒙多·马萨里诺阁下能够救治活命,这样我好守护自己在到来之前对着圣主十字发下的誓言。” “骑士誓言是不容许践踏的。”伊凡略微垂首,表示自己绝无冒犯之意。 “不过,我们现在还有一定的时间,关于其中的道理我可以等一会儿讲述给你,而且如何救治马萨林阁下,应该少不了那几位一同陪伴秘书的卢兹匹特堡的勋贵们的帮助。” 唐·塞拉想了想,便理解了对方话语中隐含的意思,指挥侍从将秘书阁下送往他的卧室。 紧接着,他便邀请伊凡和孔多塞侯爵等人一起开一个简短的会议,商量一下应该如何应对今天的变故。 在路过楼梯的时候,伊凡看了一眼自己名义上的父亲,此时的他已经恢复了冷静,重新变得冷静、宽厚,只不过眉宇间的一丝愁绪还是怎么也遮掩不了的。 伊凡心中暗暗想到,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要尽可能保护住自己的贵族头衔不能受到丝毫的影响,可问题现在还不知道道林爵士和此事究竟有什么关联。 改革派...保守派... 全部都是麻烦事情.... 我是应该救那位傻瓜秘书呢.... 还是应该直接杀死他呢? 第二十章 狼人初现 夏绿蒂伯爵完全是以最高规格的待遇来招待马萨林的,光众人走进入门房之后,用鼻子闻到奶香的价值都不止一盎司的金子了。 大理石制作而成的天使雕像,安放在书桌的左边,面朝大门柔和地挥舞手臂。 墙壁上挂着宫廷的旗帜,上下左右各有古董。 玛瑙装饰的烟灰缸、坐垫处覆盖皮草的马桶、折射白光的陶瓷瓶。 亮绿的窗帘半掩着窗户,上面有顶尖裁缝刺绣出来的鲜花,即便不算旁边的蕾丝制品,这美妙布帛的面积也几乎比伊凡自己在家的房间还要大。 “每一次来到这里,都忍不住赞叹。”孔多塞侯爵右手不太方便,基本上一直背在身后。 罗伯斯庇尔男爵显露出轻松的表情,只见他眉毛轻挑,下巴先是高高扬起,随后又轻轻落下,狭窄的鼻眼难得像卷轴一样打开,嘴唇形象犹如刚刚绽放的花蕾。 他似乎已经忘记了马萨林阁下昏迷不醒的事情:“这可比我家里的迷迭香、肉桂好多了,这种馥郁仿佛一万位玫瑰仙子翩翩起舞,却没有一般香料过分浓郁带来不适之感。” “非要说的话,就好像是夏日的一杯冰水,冬天的一支蜡烛。” 夏绿蒂夫人点点头,这些话就像是香甜的蜜糖,从鲜花之中最善于言辞的花瓣上流出,和金黄色的松饼混合在一起。 爱慕虚荣的本性使得她稍微开心了一会儿,但是神色依然忧郁万分:“这些是产自飞地的乳香,阿鲁曼达人在一种灰烬色的树上发现的。我的朋友曾经取过来一根树枝递给我看过,它是一种树皮坚韧、树枝内部却极为柔软的奇特植物。” “若是又能将手直接探入乳香树的树冠深处,便能从最顶端的瘤子上捏出一小粒刚刚结晶的宝石——从乳香树韧皮留下来的乳状汁液会在接触到空气的时候,变成香炉里面看到的石头。” “一些懂得修行有成的僧侣,他们说这东西是在上帝的池子里面落下来的,因为儿天使嬉戏时不经意间落下的福音。各位朋友,此刻我是十分相信这种说法的,因为现在正有一位虔诚的信徒躺在我们的怀抱中,也许圣洁的熏香就能唤醒马萨林阁下的灵魂。” 伊凡揉了一下眼睛,他也被浓郁的味道给影响,却不是什么好的影响。 身体在到达这件屋子之后,瞳孔附近便感觉到存在一股微弱的刺痛感。 好吧,又是某个爱美的女子错把香水当做万能的宝物了。 其实这种熏香就是天然树脂燃烧挥发出来的芳香物质,适当熏制的确对睡眠、精神具有一定的好处。 但是像夏绿蒂夫人这种弥散满整个屋子里面的做法,基本上就是一个大号的pm2.5环境制造机了。 捏了一下鼻子,煽动脸颊附近的空气,伊凡好不容易才缓解过来。 此时,唐·塞拉已经派人将马萨林阁下安排到了床上。 “情况怎么样?” 那三个人终于走上前来,看起来很是关心的样子。 道林爵士倒没有走远,一直随大流走在人群的后面,完全无视自己儿子在人堆里面可能蕴含的作用。 唐·塞拉摇摇头,忽然一位侍从走过来朝着耳朵说了什么,他才把目光投向了正在站在人群旁边的伊凡,目光重新变得热切起来。 “阿嚏——!”伊凡打了一个喷嚏。 他揉了揉鼻子,只觉得这里的香气还是太浓厚了。 “我的朋友,听说您是一个非常了得的神医,具有使得人体外部伤口快速恢复的能力。” 唐·塞拉走过来握住伊凡的手,满怀希翼地说:“您一定有办法拯救朱里欧·莱蒙多·马萨里诺阁下。” 伊凡并不感冒对方的热烈态度,他知道要对付这种前倨后恭的人,必然就是要善于利用的优势,让对方患得患失,不停忧愁自己将来可能损失的利益,这样他才不会对现在的事务一毛不拔。 夏绿蒂夫人捂住自己胳膊,她不是觉得寒冷,而是觉得自己备受冷落,自己居然被一位医师给比下去了。 在这近乎十年的光辉历史,一个男人抛下自己去寻找另外一个男人,是不可能的事情。 一时间,她多少有些自我怀疑。 实际上,只要他们在外面稍微打听一下,就能明白原因。 伊凡在学会使用【腐蚀药汁】、【肉芝灵粉】之后,他并没有放松下来,除了在小白鼠上验证药理之外,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其他市民的身上获取治愈点。 这两种系统商品产生效果是革命性的。 如果不是的他有意控制药效,一天就能治愈卢兹皮特堡所有的病人。 擅长的事情,绝对不会免费做。 【断手断脚\/50金郎】 【猛烈外伤\/10金郎】 【感冒发热\/50个铜子】 ... 药到病除的手法,使得伊凡不知不觉便拥有了偌大的名声。 他将手抽离对方,手臂在回来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花瓶里面的玛格丽特,使得花瓣起来有些颓废。 这位心思繁杂的男人稍微整理了一下语言:“非常抱歉在参加欢迎会的时候,遇到这样的事情。” “不过在各位商讨问题之前,我有一件须说在前头,如此一来好在事情变得难以捉摸之前,让你们多做一些准备。” “马萨林阁下的病情非常严重,而且不寻常于一般的病情。他的体表没有巨大的伤口,也没有任何流血的痕迹,但是他的精神却一再萎靡不堪,眼睛虽然有一点反应,不过却非常的微弱。” “如果各位仔细观察他的嘴唇,会发现原本应该红润的区域现在却乌青一片。毫无疑问,他应该是中毒了才对。” 窗外的冷风突然变大了起来,晚霞迷雾昭示于天际,柳枝簌簌几乎要弯折,就连室内的气温都下降了好几度,夏绿蒂夫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便想叫仆人过来将火堆升起来。 “中毒。”大家都很惊讶。 所有人相互看着彼此,任谁都不会露出早有预料的样子。 “这是一件丑闻。” 罗伯斯庇尔男爵握住拳头,多少有些棺盖定论:“谁都知道在法兰西特的土地上,良善的公民每日辛苦劳作,将信任和欢呼一同先给了巴姆城里的王公贵族,现在居然有人想要暗害国王代表。” “各位,我建议一定要找到这个犯人,将他逮捕归案。” 孔多塞侯爵正在吸烟,他镶嵌蓝宝石的手杖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芒,脚下的垫脚靴的丝绸部分正在轻微的蠕动,没有人能够知道这个老家伙的心里在想什么,挺立的胡须遮挡住了大部分的线索。 “希望我的手臂可以坚持那么长的时间,自从上次骑马摔下来之后,我就没有尝试自己使用刀叉了。不过要是你们需要帮助,我可以将我一直联系的医生请过来,他也懂医术。” “谢谢你,侯爵阁下。” 唐·塞拉拒绝了这个提议,他瞪着眼睛和对方对视:“我相信伊凡先生的医术,而且发生这样的事情,就不能简简单单地揭过去,必须要彻底的调查,好让那些暗地里面反对国王的爪牙全部消失。” “自然,自然。” 罗伯斯庇尔男爵多少有些活跃:“需要我们怎么做,要将所有人的全部抓起来吗,还是说派遣卫兵立刻展开行动?” “不,天色已经有些晚了。” 他指挥道:“每一个参加过这里人都需要等级,我需要他们的名字,住址,家庭情况.....记住是每一个人,不论是贵族,还是仆人,不——不,首先就要从贵族开始,受到邀请参加的人需要记录,没有受到邀请的人则需要留下来接收我们的询问。” “每一个人?” “对,每一个。不要害怕小题大做,这才能寻找真相。” “我们非常乐意配合。” “考虑到孔多塞侯爵的身体情况不太好,罗伯斯庇尔男爵、夏绿蒂夫人,我需要你们负起责任,道林爵士...你是马萨林阁下的朋友,你得留下在——呆在这个房间里面,仔细想一想有没有什么可疑的情况?” “好的,先生。” “伊凡医生,麻烦你和我去厨房去?看看那里有没有什么线索。欢迎会开始前一段时间,秘书大人曾经吃过一小盘布里欧修,也许就在那个时候中毒的。” 唐·塞拉先生的指挥铿锵有力,他挥舞起来手臂一点也不像是一位寻常骑士,分配任务时候激烈的话语看起来就像是一位正在战场指挥的将军。 现场没有人发牢骚,至少没有人会在这里发牢骚。 众人都紧锣密鼓的行动起来。 伊凡和侍从队长在仆人的指引下,前往了庄园的厨房位置,这里距离大厅距离很远,和厨房无关的职业一般来说也不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我曾经去许多贵族家里的厨房,这里的设计明显有些问题!我是说,你瞧,它基本上和篱笆贴在了一块,要是一个陌生人从外面跳进来——这并不费什么功夫,基本上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也许附近有什么线索?” “如果是布里欧修的话,应当先去烘焙室,但是一个成熟的匪徒不可能会在这种狭窄、封闭的地方实施自己的计划,我觉得他应当会配菜室去,蛋糕会在那里裹上蔗糖。” 伊凡赞同对方的推理,唐·塞拉示意仆人带路。 可是正当他们走到配菜室门口的时候,室内却传来东西摔碎的声音。 “一个蹩脚的厨娘。”仆人如此解释,笑容并不尴尬。 他打开木门,令人无比愕然的事情就在下一刻发生了。 一只足足有托盘那么大的,长满容貌和筋肉爪子从漆黑的室内伸出来。人类的脑袋在它的面前不过是一颗大一点的玩具,根本费不了多少功夫,可怜仆人就被抓了进去。 只听一声凄厉尖锐惨叫,比之前摔碎东西还要剧烈的声音出现了。 轰隆——咔咔——咯! 到底是什么东西? 心跳猛烈加速,强如鼓点。 瞬息之间,窒息感觉已经淹没了脖颈,没有人感觉到眼黑,因为黑暗已经遍布四周了。 “上帝,是什么东西?” 天空突然响起了一个霹雳,恶魔的容貌变得再清楚不过了。 伊凡顿时倒吸一口凉气,那黄褐色的瞳孔里面燃烧着名为残忍的火焰,倒竖起来的毛发好似钢针一般颤颤巍巍地摇晃在空气之中。 扁长的动物下巴和鲜血完全交织在一起,宽大锋利的牙齿明晃晃的,替代了夜晚的皎洁,也让刺骨的寒冷爬上脊背。 它的身份,十分明显。 “是——狼人!!!” 第二十一章 勇敢的骑士队长 大概在几天前,一位从南方来的特罗巴多——也就是游吟诗人,在中心街和南方大道上为众人表演自己的拿手好戏。 相比较圣迹殿一年才举办的一次的圣迹剧而言,一场只消花几个铜子的奇幻大戏,明显更受到穷人的喜欢。 那位胡子拉碴、带着圆形帽子的中年大叔在人群中上窜下跳,见到有几位观众走过来,他便开始表演起自己擅长的作品。 【为买酒的人干上一杯】 【他的酒水供人们开怀畅饮】 【为形色匆匆的上干上一杯】 【他们辛苦劳动使得家庭得到温饱】 【为逝去的亲人干上一杯】 【亲情将不会和时间一同消失】 【为漂泊不定的船员和生意人干上一杯】 【流落在外地,一切的乡音都是最美妙的乐曲】 ... 诗歌具备魔力,这位不修边幅者证明了这一点。 周围的人越来越多,行车道上简直多了一座闪闪发光的舞台,有些没有生意的商贩干脆就在不远处停了下来,他们捧场也算得上是让这处不大不小的区域变成了服务周到的的上流剧院。 人群开始拥挤起来了。 马夫和送货的多少有些怒气。 幸好,中年大叔会吹一种军用的号子。在他的指挥下,观众们开始无意识地转换阵地。 这样街面上巡逻的治安官即便看到了骚乱,也不会说些什么,毕竟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任务。 “唱吧,诗人。” “如果您的故事足够精彩,让我留下的眼泪,亦或者给予我从未有过的欢愉,我愿意将今天的收入全部交付给你。”一位老者如此说道。 在这个时代,吟游诗人算得上是文艺复兴的先驱。 他们四处游荡,了解各地的风俗习惯,对于什么样的故事可以扣人心弦几乎算是了如指掌,他们非常热衷于用自己夸张的手法来描摹恶毒的地主和迫害百姓的官员,又或者是某位贵族太太的私生活。 通常这些人会在故事的结尾里遭受到勇士的复仇,于是大多数人都可以安然放下心中的担忧,重新回归到的工作岗位上去。 不过,今天中年大叔并不愿意照本宣科。 他奏起了风笛,手法娴熟地让气口从一跳到了四,再让四变成一。 【以列色斯坦,国王的儿子,所罗门阁下】 【他是所有继承者中最聪明的一位】 【热爱上帝,信奉天使】 【虽然和你我一样都是泥土造就的】 【却具有种种不可思议的力量】 ...... 【魔神巴尔,最可怕的魔神巴尔。他有时是人,有时候是野兽,但是所有的魔神里面,他最为阴险狡猾,因为恶人却从来不会露出自己的头,在瓦罐在留下裂纹,吃掉修补的工人的人。】 【聪慧的所罗门,也吃过巴尔的苦头】 【但是却不曾抓住他,因为对方善于伪装,从不露面】 唱到这里的时候,这位游吟诗人表现出得意的样子,他身前的口袋并没有像是雨点般一样涌现钱币,那引以为豪的的音符究竟有没有深入听众的内心,也是一种不可知的事情。 茉莉小姐错开人群迈动步伐,急匆匆回到房子前面。 在她看来,自己圆满完成了伊凡少爷的任务,可能回到得到一句称赞或者点头示意,若是还能加上一记赞许的眼神,她完全可以缩在大衣里面“嘿嘿嘿”地微笑一个下午。 “伊凡少爷,伊凡...” 她觉得自己有些吵闹了,声音再次变得小小的。 上流社会的人,应该是注意礼仪的。 对吧? 茉莉重新开始行走,她看起来静悄悄的,好像是一直猫咪在优雅踱步。 不多时,看到一辆马车正停在自家的房前,而那位俊美的年轻人正在指挥马夫搬运自己的行李。 她的心蓦然凉了半截,慌乱间就连舌头也不灵活了。 “伊凡....少爷...” 伊凡的眼睛看向她,那目光里面除了询问什么都没有。 茉莉一时间不知道看向什么地方,她的咯吱窝里面大概没有藏着可以留作纪念的刺绣手帕,怀中的手绢只是一件又老又破的方子花布而已,这是妈妈在她之前过十岁生日的时候送给她的。 “伊凡....少爷...” 他马上要走了。 但是还没有说——再见。 翠绿的眼睛如同多一层黑色纱幔,默默地垂下。 伊凡点了点头,这让茉莉有了点勇气,只见她抿了抿嘴唇:“我打听...到了一些消息...是在下城区...几个一直干搬运的工人——死去了...听说是一个叫做香肠的人...好像是有野兽闯进来了...有人看到了,也有人听到了....是狼嚎的声音。” “...他们都说下城区很危险...所以如果..如果...” “我知道了。” 伊凡打断了她后续对话,行李已经收拾好了,如果只是有狼跑到城市里面来的话,无论究竟有多少匹,爪子有多锋利,也不可能影响到自己在庄园和市厅花园里面的生活。 “告诉你的母亲,房间给我留着。” “过段时间,道林家族的管家会遣人把钱送过来。” “那么再见了。” 驽马的脚梯在地面上发不出清脆的声音,即便是这样它行动起来的依旧是少女难以追赶的距离。 茉莉就呆在原地,附近各色服饰、年纪的行脚商往来反复,却不曾在她翡翠般的瞳孔下留下丝毫踪影。 那副场景正如《少年维特之烦恼》中描摹的那样:马车停在会场门前,走下车时简直就像是在做梦,完全迷失在暮色苍茫的世界里了,连从灯火辉煌的大厅里对着我们演奏的音乐都没有听见。 远处吟游诗人开始颂念最后一段篇章: 【请允许我成为你的夏季】 【当夏季的光阴依然流逝】 【请允许我成为你的音乐】 【当夜莺和金莺收敛了歌喉】 当她回过神来,准备为他收拾一下房间,发现原本安置在厨房桌子上的点心少了一块,原本无声的乖楞模样就像是碰见的仙女从井口走出。 终于露出了明媚纯洁的笑容。 “真好。” ...... 如果让伊凡再一次选择的话,他一定会选择听从茉莉小姐的建议,多多小心野狼;如果让伊凡再一次行动的话,他一定不会在聚会上大出风头,向一位头脑不清的骑士表露自己医师的身份。 没办法,权利和野心挟制了一切善良和公益,所谓的山野悠闲成为惹人发笑的段子。 一位正在寻求地位的贵族不是可能在名利场不动不摇的,头衔的进阶代表了某种程度的重新分配。 核心利益受到损失所带来的的抵抗是难以严明,往往需要家族全部分子一起努力,否则稍有不慎就像马萨林一样身体垮塌、昏睡不醒! 配餐室大门“轰”的一声,裂开了。 和茅屋草垛相比,人们头一次发现贵族的家也不是那么结实。 伊凡反应得比较快,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几步,但是他同样惊骇于这里可怖怪物突然从神话传说中冒出来,黄褐色的眼睛,皮毛上沾满了一种难闻的气息。 灰黑色的毛囊从根部开始扁塌、恶臭至极。 毛与毛相互间粘附在一起,斑秃的肌肤就像是一颗摇摇欲坠的老槐树,肌肉纹理向外凹陷,块状的瘤子拥挤攀附比秋天集市上的石榴还多。 黑筋强壮有力,简直是考古学家最好的凸透镜,可以不费力地将骨子里的残暴映照出来。 “唐·塞拉....唐....拉!?” “骑士先生?” 伊凡心中不断涌现胆怯、惶恐的情绪,那双漂亮的靴子首先变得毫无分寸。 这并非说他是一个毫无勇气的家伙,实际上对比后世热衷极限运动的年轻人,现世无恶不作的强盗,他胆量和头脑都是出色而非凡的。 但是有些事情,人类始终不会做得比较他的同伴更好。 当恺撒带领3万人左右在以撒莫登录,庞培、西庇乌的后代难道会不如手底下的平民军官。 他们接收到的教育和血脉中流淌的智慧,足以让他们超越唱着拟剧、争夺七鳃鳗的同龄人。 因为有些人天生就是王者,即便他们信奉“童心不可毁灭”的无趣俗语,不就葡萄酒就吃“茶点”,也不会有人比他们做得更好。 唐·塞拉一动不动地站在前面,脸色苍白,胸膛笔直而有气度。 和他神勇的表现比起来,某些人应该反省自己怯弱。 “来不及惭愧了!” “骑士先生是一个勇敢的人,可能是他曾经收到过军事训练,搞不好还参与过卢西塔尼亚的战争。从现在的情况看来,这是一位值得尊敬的人,早知道就不在心里鄙视他了。” 伊凡怀揣歉意的想法完全是一带而过,他更多的是想,怎么利用这个有点蛮力的士兵拖住对面这个怪物,好让自己及时撤退。 仅仅是撤退而已。 几百年前,十字军清剿欧罗巴周边的异教徒的时候,爱斯巴尼亚的理查国王充分考虑到哈丁会战的教训,率领英格兰部队表面上撤回了阿卡,让萨拉丁后续的奇袭转变成了基督徒通打落水狗。 这上面这段语意中,伊凡觉得自己应该学习理查国王。 所以... 现在他该跑了——! 狼人从室内走出来,黄昏辉煌将胡须末梢照得发亮。 狭长的眸子并不受到光线的影响,存在半分半秒的削弱、眨眼的时间,反而一如既往恶狠狠地盯着世界上的一切生物。 那附近原本还在鸣响的昆虫陡然失去了生命力,四周围的温度也仿佛将至了冰点。 不完全的静谧,构成堪比死亡之地的寂静。 唯一要说是好事的就是对方的个子并不高,一米7左右的高度,甚至还不到的伊凡本人的眼睛。 不过这并不能减少狼人的恐怖威慑,配合上那潮湿外表,更像是火湖里面钻出来的恶魔。 “现在还不能跑!” “这种恶毒的畜生骨子里一定带着捕猎的基因。” “如果现在转过身去,搞不好会被认定为是手无缚鸡的猎物,说不定会被第一个追上去给弄死。最好的办法还是,等到唐·塞拉开始反抗的时候,我再逃跑,希望他能够多坚持一点时间。” 伊凡强行按捺住自己的逃跑欲望,一边遥遥地望着前方,一边也不太敢于和那头野兽对视。 于是只好寄希望于唐·塞拉的身上,甚至打算开口勉励几句:“先生,我觉得您最好拿...我tm...” 话还没有说完,唐·塞拉一头栽在地上。 狼人露出疑惑的表情,似乎在好奇自己还没有碰到他,他怎么就倒下来了。 “你tm...在这...装什么碰瓷...” 伊凡先是目瞪头呆,焦虑心情几乎可以焚烧任何湿润的木材。 看来还是太过于高看中世纪时代,一位虔诚的基督教徒的心理承受的能力了。 虽然他们的心理笃信世界上真的有一位万能的主,但是当恶魔不作掩饰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比《但以理书》还严峻的考验深深刺激每一位心智正常人的神经。 唐·塞拉倒在地上,他双眼紧闭,连嘴唇都是歪斜着的,右肩和脊背的衣服上的纹饰和湿润的泥土混在一起,成为一套富有自然生趣的掩体。 死人。 受到惊吓昏迷不醒的人? 狼人对此没有兴趣,只见它奸狡的耳朵稍一抖动,原来倾斜的毛发竟然竖立起来了。 两只除了血色别无其他内容的眼眸转而盯上了现场唯一一个活人,或者唯一一个站着的人。 眼球的不规则形体和圆等同。 其体积更是和弗兰西特人最常见到的网球一般大小。 虽然对方的身躯并不高大,畸形体态却总能给人一众排山倒海的压迫感。 “呜呜呜——!” 狼人的嘴巴里面好似安装了一个引擎,联动的几乎如同粪堆里面发酵孕育而成的臭气,鼻空会在呼吸的时候微微张开,然后留下不知道是不是鼻涕的黄色粘稠液体——看现场情况,有可能是其他仆人的脑浆。 “现在装死是不是晚了。” “不光是装死,就连逃跑都有点晚了。” 伊凡自言自语,用专属于自己的方式给自己打气。 他已经知道逃跑策略是错误的,因为从现在情况下看来,若是狼人继续按照现在四只脚落地、虎虎生威的速度奔跑,那么在伊凡转头扭身的三秒之后,对方就会一爪子将他撕成碎片。 该怎么办? 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难不成我真的要死了——吗!? 伊凡眉心中间的肌肉在不自觉的抽动,强烈的危机感使得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做一些连他都不知道的紧急防御措施,心跳的频率激素上升,耳鸣、目眩的感觉一而再再而三地唤起。 由肾上腺髓质分泌肾上腺素,混合快要沸腾的血液,一股脑地从内脏区域运转到了其他各个角落。 这种应激激素能调节心肌、增高血压、活化交感神经,可以瞬间给人强大的机能提升和恐怖的爆发力。应用到伊凡本人身上的效果,便是让他觉得时间好像慢了下来。 动态视力,神经反射水平略有上升。 随着对面那只狼人上下翻腾的毛发、肩头上咕噜翻滚的水珠都像是洗发水广告商演的那样整整齐齐。 绒毛分叉贴着面孔,随风飘扬贴在不对称的下巴上。 也正是这个时候,他忽然看到对方人中的位置有一颗黑痣。 好熟悉的感觉。 可伊凡来不及去深想了,他必须赶紧自救。 第二十二章 惊险万分的对抗 人和野兽的对抗,自古传到现在,从剑齿虎、岩羊、野猪、狮子...那么是什么让人类占据了上风——武器、语言、族群。 一只从母胎中就开始学习狩猎自己的野兽,即便再怎么会施展身上的力量,不断打磨爪子以变得更加锐利,也不会比得过一把耗时三个月制成青铜合金长剑。 青铜盔甲和青铜兵器,都是中世纪传中中最顶尖剑客使用的武器。 《罗兰之歌》中主人骑士罗兰的佩剑,圣剑杜兰德尔,是中世纪欧洲大陆上的三大圣剑之一,就具备这种古老合金的部分特征。 金黄色、璀璨,明丽的光泽可以反射恶毒诅咒。 兵器和骑士本人融为一体,在立下史诗般的功绩的同时,也使得他成为史上第一位被称作即圣骑士的人。 哪怕是最受到弗兰西特人爱戴的圣人贞德,她和爱斯巴尼亚军队作战的时候,最乐意使用的也是一把金黄色的短剑和还有一根二三十寸长的旗杆。 伊凡尝试用自己剩下的时间向四周寻找,可别说是一把锋利的青铜剑了,就连稍微坚硬一点的树枝都找不到半根。 脚后跟踩踏的石子半嵌入地底,想要挖出来参与作战,只怕还需要非好半天功夫。 这里仆人也太勤劳了一点。 明明花园里面的树木繁多,地面却难以瞧见半根树枝。 伊凡的眼睛睁开得老大,猩红色的血丝如同蜘蛛网一般,悄无声息地爬到苍白的眼珠里面:“怎么办——办——怎么办,这世界上的意外总是来得太过于突然,就这样安安静静地接受死亡。” “比起其他只能存留一世的普通人来说,也不算亏了。可是...可是...这tm是狼人啊!” “尖锐的牙齿会在攀附上猎物的一瞬加开个洞穴,然后再用下颚顺势撕咬,自己完整的身体大概体会不到一丝死亡的安宁,就会在几秒钟内,迸发出雨点般的血液,然后变成四分五裂的肉块。” “死就死呗,五马分尸的死这谁能乐意。” 伊凡忽然变得冷静下来,他完全驱散恐惧和焦虑,仿佛无视了现场这幅危险地场景,代表时代理智和辩证的阿威罗伊主义此刻在卢兹匹特堡一处偏僻花园角落掀起了苗头。 他皱起眉头盘算起来,那生死的关键就交织在头脑风暴中。 “不能放弃,也不能赤手空拳地去搏斗。” 腥臭的气味从对面尖拱状的嘴巴散发出来,一同奔赴而至还有留齿缝中飞溅而出的浑浊唾液。 也不知道对面长得到底是嘴巴,还是几年不洗的屁股,那唾液比起挑食不吃蔬菜的小孩所排泄出来的粪便还要臭上几倍。 等等,有主意了。 伊凡忽然灵光一闪,他想起来自己的系统里面的一个道具。 只是...有点... “算了,根本没能力去选择,能活命就行。” 此刻狼人的距离已经近若咫尺,肾上腺素爆发来带的神经反射福利即将消耗殆尽。 他咬咬牙,将道具从系统兑换出来,并且在对方张开血盆大口,准备连骨头带肉一起咬烂的时候,将其送到对方的嘴里。 呲——刷——! 滚烫的蒸汽从半尺上腔体冒出,剧烈的疼痛瞬间将对方凶残的模样拧成了一团麻花,邪恶的体液还没有渗透出来就被高温和皮肉一同变成了焦炭。 附近的绒毛在眨眼之间,变成了一团向上的火焰,星火跳动间,上腭已经变得光秃秃一片。 “嗷嗷嗷...呜呜呜......” “嗷嗷嗷...吼吼吼....呜呜呜......” 蛋白质灼烧后会有烧焦羽毛的气味,虽然也不是什么好味道,但至少狼人身体上恶臭消退不少。 疼痛导致的哀鸣和愤怒带来的惨叫混在在一起,在发声器官被严重损坏的情况下,它只能用呜咽地表达自己的心情了。 狼人后退了,高温来带的痛苦逼退了它,不过对方的复仇心理依旧在熊熊燃烧。 如同一只真正凶残的野兽,四脚朝着地面地在树丛附近移动。 伊凡死死握住武器,最末端的高温改变了空气对光线的折射率,黑色的金属握把却仍旧是冰凉且光滑的。 此刻的他对自己的兑换出来的烙铁感到由衷地庆幸,毕竟谁也没有想到系统里面拿出来的烙铁,居然是已经加热好的。 一个的垃圾,可能是另外一个人的财富。 工匠掌马蹄的随手工具,如今却是伊凡的救命稻草。 他心中欢喜至极,以至于情不自禁地将马蹄烙铁当作长剑一样横在身前,就连手指都忍不住继续向上移动,确保自己的手能够牢牢抓住烙铁。 可能是出于感激,伊凡快速回顾了下系统兑换界面。 【马蹄烙铁:可加热至600摄氏度,专门治疗大出血和痔疮。】 光是系统的描述倒是普普通通,可是谁能想到兑换出来的烙铁和不仅长度几乎和骑士的武器趋于一致。 就连附带的握把、护手,铁柱的粗细、还有和最顶端u形蹄铁极为贴近的四边形构架都是顶级质量。 这些使得烙铁足以摇身一变,成为战士手中最为出色的道具。 当然,从系统里面兑换出来的烙铁还不仅仅只有这些威力。 在握把和护手的中央的部分镶嵌着一颗粉红色的石珠,看上去就像是不勒斯德克出产的最为普通的玫瑰岩石。 不过,只有有人用手轻轻一摸。 唰——! u形马蹄铁的前端部分,就能瞬间加热到600摄氏度,这是比野兽锋利的爪子和牙齿更有效率的、可以展开杀戮的武器。 聪明的伊凡自然发现了这个秘密,他用自己的大拇指不断接触石珠,红色的光芒瞬间呈现在武器的上面,600摄氏度并不能使得生铁融化。 一般来说加热到600度时就会发红,呈暗红色。 800度呈现橙红色。 900度以上就会呈现橙黄色至亮黄色。 此时的天空并不阴暗,而是有一种明丽的蓝色,溪水在夕阳的照射下,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红晕,既有点像是火焰,又有点像是鲜血。 而那根漆黑的长棍就像光剑一样,快速挥动的时候能见到流光残影。 “150治愈点,花得真值当。” 伊凡赞叹不已,要不是如今已经有了燧发枪,就凭借这一手,多兑换几个马蹄铁,武装一支特种部队,足以在弗兰西特王国上打下一片不大不小的领土。 当然,武器再好,也得看人。 伊凡没有学过剑术,无论是前世还是后世都没有学过。 但他很擅长逃跑。 曾经的他能够在好几个流氓的包围圈里面,以肩膀上一小块淤青的代价逃跑。 所以虽然伊凡不懂战斗,但是他好歹知道一点最基本的格斗常识——挨最少的打,同时要给予敌人最大的伤害。 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就一定是一个优秀的格斗家。 相反如果只能挨打,不能伤害敌人的话,那还不如挺着一口去,冲出敌人的包围圈。 在人和人组成的世界上生活,一枚的被动听从安排、服从组织是绝对不行,偶尔地显露锋芒、主动出击,才能获得以静制动地位。 “对方不打算逃跑。” 伊凡能过通过幽暗的草丛中窥见那双怨毒的眼睛,狼人现在佝偻着身躯,几乎跟一个侏儒一样,暗自挪动的手臂和爪子将草根拦腰斩断。 “不要逃跑,逃跑会把后背露出来。”他已经知道了,两只脚的动物是不可能跑得过四只脚的。 而且现在天色已经晚了,庄园的那些人察觉到他们久久未归,一定会派人找过来的。 到时候,自己操作的机会就大了。不要小瞧一位贵族府上的安保力量,要是被十几把猎枪围住,狼人也得饮恨西北。 筋肉在皮肤下面相互摩擦,烧焦的嘴角开始神奇地自愈。 安静——太过于安静了。 时间停下了脚步。 风吹过来,不能影响在场任何事物。墙角一根的狗尾巴草都在保持绝对静止,生怕自己错过这平生罕见的大战。 那狼人四处寻找机会,路过屋子前面,未曾留意地踩了骑士先生一脚。 “啊~噗。” 唐·塞拉发出滑稽的声音。 这点动静让出色的猎人失去了冷静,它就像一只受惊的黑犬,下意识地收缩起自己的脖子,向着后面跳跃过去。 伊凡没有错过这次机会,用拇指划过石珠,三步并作两步向前冲去。 哗——圆弧形的轨迹。 战利品是地面上缓缓飘落下来的灰黑毛发,和一往无前的英勇气概。 “哈——伊。”他大声怒吼。 成功了! 不过也失败了。 伊凡已经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那狼人的速度还是太快,它只需要继续收缩的自己后腿,将那狰狞的头颅往下面一低,这威力不逊的一击就这样以差之毫厘的方式躲了过去。 但也不是没有成果。 烙铁在经过狼人面部的时候,自带的炽热温度将脸上大部分的毛发全都滚了一边。 毛发连根烧断,没有掉下来的部分也卷作一团,变成中年男人下巴上的胡须,而其他地方就跟一只拔完毛的母鸡差不多。 下巴稍显不对称。 人中上有一颗黑色的痣。 嘴唇被一块异常突起龅牙顶起来。 头脑的人影相互重合,使得伊凡头脑有一个清晰的回忆。 “是你。” 伊凡内心无比的惊讶,两只眼睛有些迷糊地眨动,他咽了两三口唾沫,嗓子眼里和没碳火炉一样干燥。 “吼~”狼人回之仇恨的吼叫。 正当他们双方的其中一方即将有可能会出现下一步的动作之时,庄园里面的仆人这才姗姗来迟。 人群的呼喊从院子的另外一边传来,斑驳的血色墙壁带来惊讶和对危险的指示。 那狼人最后恶狠狠地看了他一眼,表现出较为不错的智慧,最后留给众人的就是一只巨大的黑色影子。 它跑了。 第二十三章 心理危机 没有花多少时间,庄园里面所有的人,包括为壁炉生火的女仆,就都知道了侍从队长唐·塞拉大人受到了野狼袭击的事情。 一想到这样一位高大威武的侍从队长刚刚和一只猛兽发生了战斗,而且还就在自己生活的庄园里面。 充满想象力的卢兹匹特堡人便不由自主把他和伟大骑士罗兰作比较。 【异教徒人数众多,领先者下令吹响号角,英俊的骑士如疯子般拼杀,剑刃沾满污血】 【长发和汗水缠绕颈间,凶恶敌军来势汹汹,靴子踩在尸体上,斗篷飞扬在腰间】 贵妇本来就善于联想,她们每天都足够多得时间去思考任何一件没有意义的事情。 现在市政的人要求所有参与聚会的人暂时不能离去,所以贵族太太和小姐们有充足机会相互交流。 她们先是窸窸窣窣地说话,偶尔捂嘴发出惊讶的声音,等到哪一位小姐带来新的消息后,太太和小姐们便如同树丛的小鸟,颇些混乱地叽叽喳喳起来。 想必唐·塞拉大人和野狼战斗的时候,一定就像是诗歌里面说的那样,像是一个勇敢不屈、竭力搏杀的大英雄。 在刀光血影之间,用性命作为赌注,不管自己的身体受到了多少的伤害,也不管自己的体力已经濒临极限,仍然挥动剑刃、打退了野狼,拯救了这个庄园的妇女儿童。 至于同在场的伊凡,只是被认为是受到保护的弱者。毕竟,他的职业仅仅是个医师罢了。 在传奇小说里面,这种小人物一般就只能帮英雄治疗伤势。 女孩们喝着红茶,用一只手捏起糕点放到自己的嘴巴里,漂亮的眸子流露出干净而又兴奋的眼神,她们急匆匆的给这场战斗下达了定义,好像自己亲眼见到过的一样。 英勇就义的英雄大战饿狼,这是一件相当新鲜的事情。 除了少数亲眼见到过现场的仆人知道真相之外,在大多数人的言语中唐·塞拉已经成了正义的化身,这也就是为什么即便他还躺在床上,门外却来了一波又一波赠送礼物的仆人、想要看望英雄的爱慕者了。 “谢谢您的礼物,小姐。” “不好意思,我们的队长还在昏睡之中,如果您想要看望他,必须等到他清醒过来,至于他的伤势严不严重?天哪,目前医师在里面观察,我们必须要先听医师是怎么说的。” “好好...好的,我们会转告的,这位小姐,哦——对的,我应该记下您的名字。” “普利西斯小姐...还有格尔塔忒斯小姐.....翁·朱斯蒂娜小姐。” 罗马斯擦了擦自己的光秃秃的脑门,等到送走这些麻烦之后,才大大方方地吐了一口气。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贵族小姐,也不知道怎么和这些闹腾的百灵鸟们交流,所以干脆遵循医嘱,直接堵住了房门,任何人都不能够进来。 同时他暗自疑惑,不就是一只野狼吗,自己从小和朋友一起狩猎,都不知道杀死过多少只狼了,怎么在这个城市里面,赶走头狼还变成了天大的功劳了。 有个词语叫做从众心理,赶走野狼在一些年长者的或者阅历较深者的眼里当然不是一件大事。 可当人群里一些年纪轻轻的小姐们认为这是件惊天动地的大事的时,并且乐于吹捧其故事里的主角,其他同样融于这个圈子的人不免也受之影响。 小姐们的表现让一些意志不坚定的人直接改变观点,认定了唐·塞拉就是个大英雄。 看到医师还在床前忙碌,罗马斯忍不住走到旁边:“怎么样医师,我们的队长他有什么问题吗?要是他被野狼抓伤的话,我的包袱里面正好有治疗这种的伤势的药物。” 伊凡停止了动作,双手抱在胸前轻轻地笑了笑。 这笑声多少有些嘲弄。 如果不是这些侍从非要自己过来检查一下,他是绝对不会过来的。 毕竟唐·塞拉是个什么样的情况,自己还不清楚吗?跟那头狼人刚刚打了一照面,就像根过了季的黄瓜昏厥倒到泥坑里面去了。 他的身体即使是有伤,应该也是那头狼人在逃跑的时候不注意方向,又或者被烙铁唬住了魂,手足无措地往他的脑门上踩了几脚。 伊凡摸了摸鼻子,那双深邃眼睛好似黑夜的灯火,散发出一众迷人的光泽。 此时他白色衬衣的领口微微敞开,衣服袖口卷到手臂中间,可能是因为之前的那番冒险,导致后背有块湿润的潮斑。 那些由小姐们送来的礼物、鲜花里面,却是也有几份专门指明给他的。 只不过和送给唐·塞拉礼物相比,送给伊凡的只有寥寥几样。 大概是曾经见到他的长相,却不敢近距离接触的爱慕者吧,赠花留情,在这个时代不是一件稀罕的事情。 不过谁也不会想到,在青年细致如美瓷的肌肤里面,不光是典雅的体态和严谨的肢体表现,同样还酝酿得是不逊色于卡提林纳的阴谋。 伊凡并不嫉妒唐·塞拉抢了自己的风头,甚至还非常乐意见到这一点。他知道自己拥有医疗系统,只需要按部就班地治病救人,迟早有一天可以凌驾于凡夫俗子之上。 不必要的名气,只会惹来麻烦。 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挑了下眉,罗马斯不由看向自己的队长:“他非常健康,面色正常,心跳有力。既没有外在的伤害,也没有内伤,不过和野狼搏斗的经历实在是危险万分,可能会留下一心理阴影,乃至于胡言乱语。” “最好能够看住唐·塞拉先生,别让他到处跑。” “可是...”罗马斯还想说些什么。 伊凡却头也不回地走到大门,耸了耸肩膀,留下一个神秘莫测的背影:“我们大多数人见到的真相,其实只是第一眼见到的印象,而所谓的第一印象不过是的眼睛、耳朵捕捉的到的信息。这种信息若是不经过证实,光是道听途说的话,就成为人们愚昧来源。” 罗马斯被他的话语所吸引,下意识便觉得这是很有哲理的一番话,冥思苦想后却怎么也理解不了其中隐含的意思。 他摸了摸后脑勺,喃喃道:“你要去哪儿,先生?” “天色已经太晚了,我要回家了。” “如果唐·塞拉阁下能够早一点清醒过来,我倒还能和他讨论一下那头野兽的事情,不过现在他还没有清醒过来,我便只能放弃这个想法,和我的仆人一同回家去了。” “不要担心他之前下达的命令,刚刚市长阁下过来的时候,他便已经通知了我,显然市政议员们觉得不能让所有人都呆在夏绿蒂伯爵府邸呆一个晚上。哪怕是这里的空间很大,但是肯定不能满足所有贵族的需要。” “特别是在我们同时失去秘书长和侍从队长的情况下,你也不希望唐·塞拉阁下因为这种小事,就得罪卢兹匹特堡所有的贵族吧?” 罗马斯犹犹豫豫的,最终没有选择阻拦。 他想要遵守唐·塞拉昏迷之前的命令,不过实在是没有勇气得罪这么多的贵族。 更何况,伊凡已经把事情说得明明白白了,今天所有在场人员的名字都已经记录在册,放他们回去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罗马斯还没来得及回复,那大门便猛然合上了。 于此同时,躺在复古S形头架,圆形木腿支撑的,天鹅绒软垫组成的床上,那位样貌威风的侍从队长完全失去了往日机敏。 他双眼紧紧闭起,嘴唇咬死。 整个人头昏欲裂、双眼迷瞪,好似吃到了发霉的豆子,在奇异的梦境世界中摇摇摆摆地向前走着,忽然走入了一片古怪的教堂。 阴沉昏暗。 黑色迷雾笼天空。 这里是敌基督的世界,是违反法律和道德的恶人才要面临的地狱。 不洁的猿猴,凶恶的狮子,巨大的半人马,半人,条状花纹的老虎,果敢的骑士大天使米迦勒仰躺在地板上,被撒旦擒拿住胸膛,用利爪切断喉咙。 许多幽灵的头颅挤在了一个身体上,或是一个头连着多个身体。 每个人的脸上的表情都是痛苦、迷惑的,牙齿是惨白、不规则,长时间的死亡已经失去了咀嚼的功能,反而是用来撕咬的犬齿越来越锋利。 它们不像是花瓶上的画像,亦或者石匠凿除来的粗劣刻像,每一个灵魂都是真实存在的。 幽灵之所以相互拥挤在一起,是为了将自己的罪恶传递到其他人的身上,可是无形的力量把幽灵挤在一起,无论罪恶传递给谁,最后还是落到自己的头上。 唐·塞拉害怕极了,他跪倒在地上,嘴里不断念诵主的名号,希望主的神力可以照耀到这片黑暗的领地,将他从这个可怖的梦境中拯救出来。 撒旦似乎注意到这个可怜的男人,祂丢弃下天使的尸体,毛茸茸的巨大头颅从泥土地上缓缓浮现,黄褐色的瞳孔将其一辈子做过的好事、恶事收入眼底,立体式的嘴巴,覆盖了九排牙齿。 当祂口吐人言的时候,最外面的牙齿就像是触手一样喷射毒液: “唐——塞拉!” 荒诞的梦魇笼罩在正常人的头脑中,从古至今被梦境迷惑的人着实是不少的,但愿他能恢复正常吧。 梦境是客观现实反射到神经的遗留物,它们脱离不了现实的载体。 中世纪的神学家普遍认为,梦境和灵魂有关。德尔图良的那部《论灵魂》中有八章跟睡眠和梦有关。 德尔图良相信,即使在做梦的时候,人的思想也并未停止,虽然做梦者的身体处于静止状态,但是他的灵魂却能离开身体,因此,灵魂是不朽的。 假如从心理学出发,那么梦就变成了“潜意识”的体现,大家都熟知的弗洛伊德——当然,这个时代还没有出现——就认为梦其实体现着我们在现实当中“压抑的欲望”。 这些欲望在梦境中得以释放,使得潜意识获得满足。 伊凡将书本从膝盖上拿开了,并且下意识地捏了捏眉心。 他忽然意识到唐·塞拉阁下之所以昏厥了这么长时间,可能是大脑自我保护机制触发了——当人受到不能承受的刺激的时候,会立刻昏倒。 对这个基督徒而言,今天见到狼人所带来惊讶,只怕比自己想象得还要多。 希望这个家伙不要留下什么心理问题吧,好歹也是一名骑士队长,人杀没杀过不知道,野兽还没有捕捉过吗。 伊凡不是心理医生,他不知道该怎么治疗这种情况,只希望他能够坚强一点。 毕竟现在知道真相的就唐·塞拉和自己两个人,如果能利用得当的话,对方应该能成为自己的助力。 “不过,狼人的事情很重要...” “人类的事情同样重要。” 他将视线放回了那位身材宽大的老爷身上,道林爵士身上的服装已经有些不太整洁了,裙袍的下摆不知道从哪里沾染了灰尘。 难怪道林夫人在离开的时候,不乐意同他们坐一辆马车。 紫红色的哥特拉夫领撑开了另外一边的皱褶花边,金色的发箍不但没有支撑起领子的作用,反而推开了胸前月牙形状的装饰品。 他现在就像是一个人形的斗篷,要是从马车跳下来的话,恐怕会跟伞蜥蜴一样滑稽。 道林爵士还是沉默不言,他脸色不好看,眼睛可能在看自己的手指,也可能在看手链上的蓝色宝石。 伊凡没有出声,他知道自己父亲总归会告诉自己的真相的,要么是在马车上告诉自己,要么就是在回去之后告诉自己。 反正天才黑了一段时间,他还有很长时间可以打听。 滴答答,滴答答。 雨点落下来,矮小的灌木丛藏不住人影。 马夫呵斥着让马匹稍微停了一会儿,薄雾般的雨水还没有进入到眼睛,就被睫毛阻挡在外头,趁着雨水还没有变大,他好把马灯悬挂起来。 从旁边一闪而过的是几辆豪华马车,树叶簌簌发出清脆的声响,马蹄踩踏在泥坑里面,溅出来的泥点落到了道林家族的窗户。 伊凡推开窗户,眼睛稍微眯了眯,他立刻就认出来了,那是罗伯斯庇尔男爵的马车。 马车的速度这么快,难道他不知道天已经黑了吗? 而且那个方向并不是罗伯斯庇尔男爵回府邸的方向,他究竟是要去哪里? 第二十四章 简短的思考 第二天一大早,伊凡大脑还没有完全清醒,储存记忆的神经元将昨日的惊险的场景再一次在眼前会发,这让他好不容易在睡眠中有所放松的身体再一次紧张起来了。 头疼啊! 道林爵士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了,复杂的人际关系和利益交易就像是枷锁一样扣在了家族每一个人的身上。 他尽量先转移自己的注意,开始检查起来自己身体。 明亮的眼睛从四周围每一处细节上划过,眼袋下荫掩许多的怀疑和不安。 “铃铛,锁链,窗户....” “全部完好无损。” 伊凡松了一口,他虽然也肯定狼人不会找上门来,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人类的理性推理只能应对同样具备理性思维的生物。 像是狼人那样疯狂的野兽,如果趁着自己睡觉的时候,突然闯进来,只怕到时候很难有反应的机会。 他小心翼翼地将墙壁周围的铃铛取下,同时取来热水将热气挥洒在窗台的边缘上。 墙龙骨以及为加强构架的刚性而设的一些构架完全露明,在木头边缘的接角处,有一种灰色的粉末凝结成块。 这是乳香树的灰烬。 伊凡在离开的时候,跟夏绿蒂夫人要了不少。 讲道理这东西并不是毫无价值的。 特别是像乳香树这种顶级的香料,若是在一些还保留着礼葬传统的家族或地区中,用顶级香灰涂抹尸体,不仅可以起到防腐的作用,还能给予亡者灵魂上的祝福——纳克达索亚的基督徒都信奉这个。 在他们看来,香料是圣洁的物品,具备沟通上帝的作用。 伊凡的家里面就一幅从那不勒斯收藏夹里面购买的古代手绘本,其上记录了许多古代的人文要素、宫廷趣事,甚至还包括百年战争的细节。 观摩绘本的人可以清楚的看到弗兰西特加冕仪式,它融合了宗教与世俗两种要素,即涂抹圣膏的涂油礼与戴上冠冕的加冕礼。 涂油礼是基督教中极为神圣的一种仪式,是被信徒入教的基本宗教礼仪,而这种油的主要成分往往就是橄榄油和香料的结合。 伊凡的鼻翼动了动,即便放在屋外一个晚上都还能保持这种香气。 看来这种天然植物所蕴含芳香物质的分子结构要比平常使用到的芳香族化合物的要更大一点,附着性也更好。 他的身上多少也沾染了一些。 这不是说伊凡突然想要擦脂涂粉了。 他还没有那么无聊。 只是当伊凡亲眼见到狼人杀死一名仆人的血腥场景后,之前那位个子娇小的房东太太的女儿所提供的情报一下子就变得重要起来。 在她提供粗略的死亡名单,其中就有自己看病救人时曾雇佣的力工的名字。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巧合,不过考虑到那狼人居然愿意千里迢迢地从下城区跑到了郊外来作案,伊凡就什么都明白了。 那家伙是来复仇了。 “该死的野狗!” “如果他多少明白一点的道理的话,就应该知道手术失败的主要愿意,还是在于他养的那只贪婪的黑狗。” “如果不是它冲脑浆流口水,【腐蚀药汁】的效果应该是很完美的。” 男孩的名字叫做克里尔德,本质上也不个乖巧听话的孩子。 约莫十二岁的年纪就跟着贫民窟里面的人整日游手好闲,要么是躲在漆黑的角落里面点碎烟吸,要么就在偷窃运送商贩篮子里面货物。 伊凡的心情多少有些烦躁,他指示仆人将窗台上的香灰收拢干净,然后一个人进入房间转来转去。 在路过书桌时,无意识的行为将一杯容纳【地狱蘑菇】玻璃器皿撞得摇晃了一下。 倾斜过来看,蘑菇的边缘居然具有一层银白色的金属质感。 “除了烙铁可以应对狼人,或许可以试试银器。” 银色是和谐统一的颜色,许多热爱星象的神学家会把金属银当作开始神秘之源的万能钥匙。 人们会将金属表面的光泽和月亮联系起来,而在许多国家传统的习俗中,月神的力量往往是神秘的、具有诅咒效果的。 讲道理,寄希望于银器,多少有些荒诞。 毕竟西方传说画本,不能当真啊。 伊凡摇了摇头,重金购买的玻璃杯不算特别的透明,加上里面放置的【地狱蘑菇】与他视线夹角很小,这就使得自己看到的是水的全反射给的光线。 由于光源是日光,所以任何人在站在伊凡现在的位置,都会看到一层银色。 在他目前认知看来,这个时代根本没有超凡——因为政治、经济、文化基本上没有受到影响的痕迹。 如果世界上有一股能量不小的超凡个体或者群体的话,即便他们藏得再厉害,就像是《哈利波特》里面的巫师,伊凡也有自信能够将他们找出来。 自信来自于何方? 大概是一名21世纪大学生最后的骄傲吧。 伊凡不知道普通人成为一个狼人会是什么感觉,若是不考虑前世网文爽文里面描述的良性变种,像是【腐蚀药汁】造成的基因变异完全可以看作一次永久、冒险的生化实验。 没听说大学基因实验室出来的小动物还能变回去的。 研究生做出来的实验基本上就两个结果。 死掉,或永久变异。 所以他完全可以推测,对方的狼人身份应该是永久存在,而为了掩护自己的身份,克里尔德和他的母亲拉贝太太也许躲到了一个不寻常的地方。 当然,不排除克里尔德已经杀死了他的母亲,但是治安官目前发现的尸体都是男性工人,所以伊凡更愿意相信克里尔德还保留了一部分人性,仍然可以听从他母亲的话语躲起来。 这样一来,他完全可以主动出击。 派人去抓走拉贝太太,逼迫狼人出动现身。 到时候只要提前设下埋伏圈,应该就能解决掉这个麻烦。 伊凡松了松脖子,他不太喜欢自己的性命被别人盯上的感觉。 这时打扫的仆人已经将香灰收拢干净,他点点头从衣柜里面拿出用半丈宽的盒子,将这些香气扑鼻的材料全部收拢的干净。 他驱离了仆人,从抽屉里面掏出了几封崭新的书信,这些是道林爵士和马萨林阁下的往来信函。 墨水和封泥都是新鲜的。 即便没有落款日期,大致也能判断是最近一段时间写出来的信件。 如果说狼人的事情威胁的是自己的生命,躺在床上的秘书长却能影响伊凡的地位和财富。 他可以暂时容忍有人在暗地里谋害自己,却不能让一件影响家族地位的事件有发生的可能性。 人类是社会性的动物。 要是有人用看待蚂蚁的目光,来观察时代变故下的人是非常有趣的。 大多数的时候,变化是无穷的。 从耶稣组建教派开始,包裹权力的金缕玉衣便诞生了,其次便是为自己存在不断提供证明的王权,君权神授的话柄是他们自己添加上去的,5世纪之前的《经书》上根本没有人提过这件事。 个人在宗教和王宫权力之中为自己不断谋划利益。 无论是不是老实人、还是精于算计的人,想要获得非比寻常的地位、财富,最快的方式无非两种——垄断或劫掠。 于此相对的是,打破垄断或劫掠是非常困难的。 改革家们意志无比顽强,他们能够为此抛头颅、洒热血,甚至五马分尸、深陷囹圄而不后悔,而伊凡却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家族落到这种结局。 现在——事情还能改变。 伊凡整理好背包,旋即吩咐下去:“备好马车,在开始早餐时间结束之前,我得去一趟夏绿蒂伯爵的府上。” “没关系,那边也有招待客人的点心。” “真不知道夏绿蒂伯爵究竟跑到哪里去了,留这么一个豪迈的夫人在家里,怕不是已经绿的习以为常了。” 第二十五章 揭露和倒霉蛋 马车顺着大门直到花园西侧停下,园林一共有两条横轴,一条靠向花坛,一条则垂直种植了许多林木。 和市政厅的花园相比,这里的摆件和花卉品种要较为昂贵的一点,但是空间关系上大体还是遵循“疏可跑马,密不容针”的规则。 主轴线上极度开阔,两旁是非常浓密的树丛。不仅形成了花园上的背景,也能够限制园内客人的走动,而树丛里面又会隐藏着一些小的林间空地,则给孩童们戏耍玩闹预留了地方。 马车停在林荫的下面,枣红色的马好奇地舔了舔他手上的叶子,挺拔的发旋上浸润了几颗秋天的雾珠。 对车夫来说,这里算是一个不错的地方,即便是天幕中陡然下起了雨,月桂树的树叶也能给自己遮挡一定的风雨。 仆人及时摆下垫脚,让伊凡从车里出来。 “早上好,道林少爷。” “夫人已经在偏厅准备好早餐,特别制作的核桃面饼香脆无比,用得都是刚刚收获上的新麦,还有玫瑰果酱,杏仁蛋糕,胡椒牛肉,准备提供给所有的宫廷侍从。” “还有之前酒窖里面酿造的葡萄酒在上个月的时候开桶了,用得都是从戈尔本的老酒庄里面收购的橡木桶,味道十分纯正。如果您在这里用餐的话,我会立刻吩咐下属从从中取出。” 来人外表英俊,服饰动作恰到好处,说话也是不卑不亢的。 只可惜在这个时代,没有血统、名誉的人什么也不是。 看也没看为自己服务的人一眼,伊凡立即步履匆匆地离开了。 那伯爵府上的副管家脸色有些僵硬,心中大约是腹诽着对方的无礼,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依旧是彬彬有礼地紧随其后。 伊凡不会在乎他会有什么心情,他的脑袋里面甚至没有“考虑仆人感受”这一概念。 也许曾经还存在一点同理心,现在已经完全淡化了。 治病救人的目的,是为了挣取【治愈点】。而挣取【治愈点】的目的,则是让自己有机会凌驾于他人之上。 冲几个正在值守的侍从点了点头,伊凡便一个人进去了马萨林昏迷的房间里面,那管家还想跟着进去看看有没有自己可以帮忙的地方,却被他们拦在外面。 这些人认识伊凡·道林,也知道唐·塞拉阁下的命令,不会让无关紧要的人接近秘书长阁下。 书桌上玛格丽特花斜对着马萨林的床,原本还是鲜艳粉嫩的样子,肯能是因为太久没有人照顾它的缘故,现在已经枯萎发灰了。 伊凡走过去,仔细检查了下马萨林的脖子和胸膛,又用手指头对着胳膊上肌肉用力按动,那皮肤略显松弛,甚至连瞳孔附近的血丝也瞧不太见了,他思考了一会儿,最终下达了办法。 “他快死了,昨天只是简单进行了治疗,这点药支撑不了两天。” “但是依旧不够,那毒药已经深深进入了血液循环之中。能支撑到晚上还没有死去,已经是一件幸运的事情了。” 伊凡背着手,在房间里面踱步:“从刚刚跟门口的侍从谈话,我可以知道昨天晚上一直没有人进到房间里面,当然也不排除有人从窗户偷偷进来。” “但是这是一件没有必要的事情,因为昨天的马萨林中毒颇深,基本上距离死亡已经并不远了。” “事情从来就是简单得犹如长绳,只是一堆又一堆的人才让绳子打结。” 伊凡啐了一口,只怪那狼人的出现太过于意外了,害得他昨天什么事情没有干成多少事。 如果他能够早一点了解目父亲背后的内幕交易,那么只需要拉拢那位侍从队长,将事情推倒罗伯斯庇尔男爵或者孔多塞侯爵头上——事实上,他怀疑这次的中毒事件,就是他们两个人安排的。 关键问题是,伊凡没有证据。 一个晚上过去了,狼人肆虐花园都能变得干净整洁。 “市长昨天来宣布让所有人回家的时候,我还以为只是他干涉不了贵族的意志。现在回过头来想想,说不定也有他们两个在里面推动的。” 玛格丽特花现在就像是黑色的曼陀罗。 这花朵永远守望着死亡,因为我们人类永远都不可思议地懂得。 即便是枯萎的,它外表依旧是优雅的存在,和躺在床上那位虚弱的中年人相比,这朵不以生的骄傲将冒犯,也不比他们更富生机。 昨天的时候,它还是粉嫩艳丽的。今天却变得凋谢荒芜,以至于从叶片上寻找一点不错的颜色都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伊凡感受到自然的变化无常,不由觉得自己受到了嘲弄,于是将花瓶拿过来,准备伸出手将花瓣碾碎干净。 可是当他拿起来花瓶的时候,这才发现这物件自己想象中要重很多。 他小心地拍了拍底部,又拿在手里掂量了一下,就确认下面是中空的。 瞧了一眼那昏睡不醒马萨林,伊凡尝试了几次,最终用旋钮的方式将底部一节托座便从暗无天日的机关密闭的空间里面脱落出来。 现在出现在他眼前,便是这个从巴姆城到来的权贵一直隐藏的秘密。 伊凡看到好几张皱巴巴的信函,还有一个小盒子塞在里面。 信函没有封口,都是阅览过的。 或者根本没打算寄出去。 【尊敬的马扎然阁下: 您是我的哥哥,是我最爱戴的人,我会完全遵循您的指示,向各个既得利益者宣布国王颁布的旨意。前天的时候,我路过索恩河,那里波涛平缓,河水清莹犹如玛瑙一样。 当地人传说这里会一个叫做,索恩的仙女,她在干旱季节的时候,将身上丝绸扔到了干涸的河床里面,才有现在流淌不息的索恩河。 这使得我想起了您的理想,多么伟大纯粹的复兴梦。我想这也是为什么小时候,父亲会选择您去跟随主教修行,而是让我呆在家里面。 这里距离卢兹匹特堡还有一段距离,但是我请求您让我多呆一会儿,好好欣赏这里万般绝妙的景色,可惜是我所熟识的天赋卓绝的画家皮克曼未曾亲临现场。我想,如果他能够呆在这里,一定不会吝惜笔墨。】 用来书写的是特质的铁胆墨汁,原料从栎瘿或者其他树木的树瘿中提取与红铜溶液混合制成的。 这种墨水光泽、附着性也更强,经过特殊处理之后,誉写出来的文字不但没有墨臭,反而具有植物的清香。 这种价值不菲的墨水一般的小门小户还真不敢用来写信,由此也可以看出,这些信函的主人应该就是秘书长马萨林阁下。 伊凡拿着纸张,心中多少有些嘲笑。 “别看马萨林在本地勋贵的一副趾高气扬的嘴脸,但是在自己哥哥写信的时候,却像是个低贱的农民一样,生怕让马扎然有那个地方不满意。” 弯弯的眼睛在阅读的到下面的一段话之后,就猛地换了个方向,眼睫毛如同积雪密布的纸条,在承受不住压力的同事,剧烈地颤抖起来。 伊凡用狐疑地目光在纸张和马萨林本人身上来回穿梭。 纸张的下半部分混乱无比,几乎看不出是同一人写的。 【去死...去死...去死,就你还能当哥哥,如果不是小时候父亲宠爱你,如果不是你走狗屎运回答了许多的问题————你的成就肯定不会如我——看不清的画面(有些不明所以的符号+倒过来的十字架+还有一个看起来有点像是人类的狗)】 伊凡联系上下文,觉得那只丑陋的狗应该就是马扎然,亲爱的哥哥在马萨林的笔下连只蚂蚁都不如,不过他并不惊讶。 “人类的争斗还真是的无处无在,就算是亲兄弟两个,都有可能是相互妒忌的存。这些书写在纸面上的恶毒诅咒,随意拿出去一个都是足以在市井小凡中横行霸道的存在。” 说到这里,嘴角忍不出勾起冷笑。 “呵呵,所以这些人本质上也没有多少区别。” “改革者,哼——保守者——呸。” 道林爵士和马萨林达成的约定,就是将卢兹匹特堡所有的生意细节都尽可能告知给对方,以此在进行税务商定的时候,宫廷不至于因为对本地经济毫无了解,从而蒙受巨大的损失。 也不至于将本地贵族剥削太狠,致使他们发动力量扰动国内的政治局势。 从这些书信上来看,他们制定税务系统的目的也不单纯。 查理二世打算修建一座新的行宫,但是国库里面的却没有充足的金钱了。 而马扎然则打算整顿武备向邻国报复,同时为了他让自己的家族成员锦衣玉食,每天的花销也绝不算少。 伊凡曾经看到,马萨林这位秘书长携带的衣服,比之前出席欢迎会还要漂亮,金丝银线的,塞满了两个衣柜。 现在他昏迷了,这意味着王权和地方权利陷入一定的拉锯,如果这种拉锯战斗被摆到明处,慌乱、受到影响的肯定不止道林家族一个。 但是问题是,道林家族深入参与其中,并且成为伯罗奔尼的导火索上一根细绳。 等到火药桶爆炸,全身而退是件难以奢望的事情。 不知不觉,伊凡已经走到窗户边上,他眺望远方,心思已然是有了主意:“要让马萨林自然而然的苏醒过来,最好不要让任何人、家族参与其中。其他人想要一个阴谋,但是我得塑造成一个意外。” “这样宫廷和地方就没有理由争斗,道林家族还能安稳地出卖本地贵族的利益,来收获属于自己的皇家荣誉。” 道林家族是有船队和车队的,不属于本地工坊主,或者大种植园主。 正在他思虑的时候,忽然听到外面有人大声喊道。 “罗伯斯庇尔男爵把凶手抓住了!” “各位快来看呀——害死秘书长的凶手被抓住了!” 第二十六章 谎言 伯爵夫人的大厅并非多得大多数人想象中的正方形,而是携衬着走廊,大门和后面都在同一侧,不过相距甚远。 厅堂最南边的窗户干净明亮,几乎是所有光线的来源,其中有一扇附着了彩色玻璃。 彩窗以暗蓝、深红为主调,碎小而昏暗。 同一角度中,五颜六色的光芒映照一尊圣母圣婴像,她双眼微睁、手中怀抱婴孩,慈悲地神情引动人们内心深处的情感。 那绑缚起来的囚犯面若死灰,他看了一眼圣母像,仿佛心有不甘似的,舌头奋力地抵住嘴里的碎步。 好不容易吐出来的一角,却被旁边汉子用大手重新塞了进去,并附带重重地一脚。 对比在监狱里面受到同等待遇囚犯,这位仁兄的年纪实在是年轻得过分。 在许多以寿命见长的国家里面,像这样不过15岁的小伙子还应该在家庭的保护下茁壮成长。 痛苦的眼神让附近几名贵族的女性家眷都心有不忍,右侧脸颊上的淤青和脖子上的伤痕重的出奇,紫红色的斑纹如同蜘蛛网一样,她们纷纷出言劝告将这个年轻人的绳子松一点,别让他这么痛苦。 “请原谅,女士,这是罗伯斯庇尔男爵的命令。”打手不近人情地回复道。 他站在这个年轻人的旁边,恶狠狠的眼神好像自己看到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偷窃主人家里财物的畜生。 “男爵究竟在什么地方?” 一位尚未摘帽的贵族说道:“是啊,他说害死秘书长的凶手抓到了。人在哪里呢?不会就是这个用绳子的绑住的孩子吧。” 面对众人的质疑,打手不敢托大,他连忙低下头颅,表示自己的谦卑。 “我想您说得对,我们收到消息是抓到的恶人正是这个年轻人。您别看他模样稚嫩,手臂还不足我一半粗细,可是当披着人皮的恶魔想要行凶的时候,他们根本不需要多少的力量。” “这个世界上有许多许多的凶杀案,都是意想不到的人办到的。” “至于整件事情的原本的情节,请您宽恕我的愚钝,因为我只是听从我主人的命令,具体究竟什么情况并不清楚。但是以男爵大人的智慧,他派遣我们抓住这个人一定是有证据的。” 那贵族点了点头,于是其他人也更有耐心地等待起来了。 自从刚刚听到楼底下有人吆喝,伊凡就匆忙结束了手术,他知道和人有关的事情总是峰回路转的。 伊凡就藏在人群的后面,有几个头上戴着牛角状的或是圆圈状的头饰的夫人站在了他的身前,成为了不错的遮挡物。 大厅人虽然多,却不如上一次参加欢迎聚会的人多,所以他仍然能在群体缝隙中观察到自己想要了解的一切。 “下毒杀人的得利者开始准备操控众人的情绪,为自己谋划更多了?” “真是无比贪婪呐,莫非还想利用秘书长昏迷的事情给自己的脸上贴金。呵呵——也就是这些处于围观状态小贵族还以为上层建筑一团和气吧。” 伊凡冷笑了几声。 他倒想要看看那位自以为是的男爵葫芦里面究竟卖得什么药。 于是尽量隐藏住的自己的身形,并且侧过脸去,好让熟悉的自己的人,不能立马认出这是那位曾经为秘书长治疗的医生。 夏绿蒂夫人的头发盘的老高,金色头箍侧面的玛瑙闪闪光亮,灰色的发丝掩盖在半透明的纱幔下面。 从外面看,只觉得这位女士的金发柔顺自然,配合她袖长的脖子,简直就像是树枝上最饱满的香橙。 《罗马玫瑰》中写道:“如果一位女士看到自己美丽的金发掉落......她应该把死去的女人的头发拿过来,或者垫上浅色丝绸,然后塞进假发套里。“ 伯爵夫人的头发原本不是金色,只不过她擅长用头饰来掩盖自己的缺陷,加上本人不可辩驳的自信神情,根本没有会注意到那编制精美的发髻里面究竟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男人们都用艳羡的目光看到孔多塞侯爵,就像是一名孩童看到小贩口袋里面的麦芽糖,因为对方正挎着整个庄园里面最美丽的女人。 侯爵脸色红润,他稍微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仍然装着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似的,抖动卷曲的胡子说:“马丹,你告诉我发现了杀害马萨林阁下的凶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快将答案说出来,解答我们的心中的疑惑吧?” 市长阁下姗姗来迟,他的秘书为他收纳起衣服。 旁边的贵族看到了,便纷纷这位身材臃肿的官员让出一条道路。 伊凡躲在人群里面,亲眼看到市长从自己的面前走过。 那只灰色的、波浪似的的假发便随着他的快步前行,不断地上升下降,犹如瓦罐里面跳动的豆子。 柱子和拱扶垛结构的承重应用而削弱了对传统厚墙的需要,而是外观以粉红色、奶白色的大理石砌成,展现着优雅高贵的气质。 罗伯斯庇尔男爵就站在圣母像的前面,得以地向众人鞠躬。 “诸位,非常抱歉在这愉快的上午,还要叨扰各位先生和女士的美妙时光。但是这个世界上还有比个人的幸福和欢愉更加重要的事情,比如说为一位无辜受难者宣判公正。” 他的手指带着阴谋气息,眼睛露出了毒蛇般目光。 不过却没人能够识别其中的古怪,因为大家都被他夸张的语气给吸引了注意。 人们开始窃窃私语,但凡对权利稍有兴趣的人都会知道,罗伯斯庇尔男爵说得是秘书长意外中毒的事情。 这件事情还没能传到其他城市去。 现在正是棺盖定论的好机会。 市长擦了擦汗,下意识地询问:“难不成你已经抓到了伤害马萨林大人的凶手了吗?这可真是太好了,我们可以抓紧时间逼问他,让对方告诉我们究竟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来救活马萨林大人。” “不,先生。” 罗伯斯庇尔男爵眼角在抽动,他泪水浑浊而又污秽:“我得指出一件事情,你要的凶手已经被抓到了,就是我身边的这个家伙。我不知道他究竟是存着什么样的恶毒心肠,才会犯下这样不可饶恕的错误。” 他忽然抓住年轻人的绳子,在对方呜呜发叫的哭喊中,恶狠狠地说道:“你这样的行为简直可以杀死圣主对人间的怜悯,即便是修道院里面最慈悲地教徒都不会愿意去听你的忏悔。” “过一会儿,我就会让治安官把你抓走,关到暗无天日的监狱里面,那里只有魔鬼和幽灵陪伴着你——我想它们不会让你恐惧,因为你原来就是它们之中的一份子,所以我们会挑选一个不太起眼的日子,将你送上独脚姑娘的胸前,然后用绳子轻轻一拉。” “嘿嘿,该是魔鬼就下地狱去了!” 几百年前,普通的民众是没有资格上绞刑架的,因为在法律意义上,这些农民和工人并不被视作独立人格的人。他们如果惹怒了贵族,下场要么是被刽子手斩首,要么就是被仆人乱棍打死。 现在一名谋杀反都能上绞刑架了。 不得不说,这是民主的进步。 众人都相信了罗伯斯庇尔男爵的说法,女士们也不再对这个“凶徒”报有同情心,他们反而好奇男爵是如何抓到这种凶悍的匪徒的。 “这很简单。” 他拍了拍手:“当我看到可怜的马萨林躺在床上,并且嘴唇发紫的时候,我立刻意识到对方应该是受到了毒杀。为了抓住那隐藏的人群里面的狡诈恶徒,当天夜里,我派人不停地寻找线索,并且十分为难限制了各位自由。” 贵族们回忆起那天不愉快画面。 天色渐晚,大家却不得不站在大厅里登记姓名。 他们原本还有怨言,现在却十分大度地原谅面前这位有苦衷的奉献者。 “辛苦的检查终于带来了令人满意的结果,在昨天的夜里,我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仆人,他不但没有听从吩咐到偏厅里面接问询,反而躲躲闪闪地将自己的隐藏在角落里面。” “他原本以为我会忽略掉自己身上疑点,其实我早注意到他了。” “接下来,我和仆人围着这个人进行了凶险至极的搏斗。当时他的手几乎快要的伸到刀具了,幸好有人阻止了对方。最后我们赢得了胜利了,并且从他的身上搜到了两样物品。” 有人忍不住问:“是什么东西?” 罗伯斯庇尔男爵朝着打手点头示意,那位身材高大的打手便从怀里拿出了证据,并且放到仆人的托盘上面。 而那名仆人在得到伯爵夫人允许之后,将这个两件凶物品展现在各位绸袍者的眼前。 伊凡稍稍仰起头,他看到的是:一只连漆都没有上的木瓶、另外一个则是撕扯的有些坏的信件。 男爵告诉众人,这木瓶里面装得是坎特雷拉。 这种毒药通常只有最恶毒的匪徒才会知道,也是恶魔遗留在人间的工具。 它无色无味,看起来就像是少女涂在脸上的粉末,只需要一点点就能立刻杀死一名男人,传说有一个狡猾的女盗匪用这个毒药谋害了罗玛的皇帝。 “这家伙在说谎。” 伊凡暗暗地说道,坎特雷拉是危险品不假。但也不至于是完全没有人知晓的,至少那些吟游诗人编造的故事里面便有不少和坎特雷拉有关。 此外,坎特雷拉的确曾经杀死过罗玛的大人物,但是其配方却早就失传了。 后人想要复刻出这种神奇的药剂,却只能做出低劣版。 马萨林阁下没有立刻死亡,多亏了复刻版毒药的较差的毒性。 伊凡猜测那瓶子里面应该是就是低劣版的毒药,对方没必要在这种小事上的说谎。 不过,他曾经在克雷克老医师收藏的书籍里面看到过相关描述。 也就是说,只要看过那本医书的人,都可以做出坎特雷拉。 一瞬间,克雷克老医师。 三个徒弟的名字。 在伊凡的大脑中闪过,他们会参与其中吗? 第二个证物是一封信件。 罗伯斯庇尔男爵神色严肃地在众人面前展示,伊凡还以为里面捏造了什么了不得的内容呢。 结果等到市长秘书开始朗诵的时候,他顿时表露出不屑的神情,甚至小声地嗤笑起来。 第二十七章 秘书苏醒 唐·塞拉在侍从地搀扶下走了过来,他脸色不是很好看,眼眶下面浮现深色的眼圈。 那张充满英气的脸此刻就像是在布洛涅森林公馆中虚度光阴的嫖客,苍白得如同刚刚浆上石灰石的土墙。 本该饱满充盈的嘴唇,现在边缘多了一块死皮,好像虫子结茧留下的碎蜕,叫人有说不出来的恶心。侍从队长胡子几乎长到了下巴那里,其中有几根异常顽强翘起在了腮帮子处。 “唐·塞拉阁下来了。” “是他?” “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不修边幅样子和莫斯特勒的下等人没有什么区别了。 这一路走来,不知道有多少的女士打消了心中的崇拜,她们用扇子捂住自己的嘴巴,低声相互谈论,谁也没有想到一位英姿飒爽的骑士现在居然变成了这幅倒霉模样。 唐·塞拉慢慢前进,等走到众人中间才开始宣布。 “我为罪犯而来。” 他呼了一口气,好似在酝酿体力:“如果有人比法官大人跟知道恶毒的邪恶之处,那一定是我;如果说有人具备资格审判一个想要伤害秘书长大人的囚犯的话,那么我一定具备的这样的权利。” “呼——呼——” 恶魔。 引人堕落的陷阱。 邪恶魔法和启示录预言一起扎入心脏。 他觉得胸膛里藏了一团烈焰,随时都有引爆的危险。 唐·塞拉尽量提起力气,一边缓和自己的支离破碎的情绪。 丑陋的暴食君主从泥潭里面生出手掌,湿润触须组成的身体一遍喷涂毒液,一遍缠绕在顽石、烈焰之中,像一朵螺旋形状古典阶梯,沿着脚步开出具有硫磺气息的眼球花朵。 昨夜的噩梦将他的精神摧残了一遍,梦中的自己不光听从了魔鬼的教唆,还成为毁灭成为天主教的帮凶。 天哪!我怎么会干出这种事情! 男人拿出十字架,十分费劲地放到嘴边亲吻。 “主啊,那只是梦境。” “我从来没有想过背弃您,相反我会继续听从您的教导。” 伊凡觉得这个人的状态着实不太好,先是高高在上地说了一同话,现在又在大厅中间亲吻十字架。 即便是其他信仰基督的贵族,都不由觉得这个人有点莫名其妙,脾气不好的人甚至会觉得他有些神经质。 “他该不是疯掉了吧?” “那天看到狼人的打击这么大的吗。” 伊凡摸了摸下巴,他的药剂可以治好外在的伤势,可治不好脑子。 罗伯斯庇尔男爵也害怕他干扰话题的走向,于是连忙拉住了他的手臂,满是惊喜地说出赞扬的话语,而唐·塞拉在看到他背后的圣母雕像之后,一时间居然安静下来了。 接下来,男爵将从犯人身上搜出来的信封摊开,市长秘书得到允许后开始朗读。 【亨利,你是只狡猾的狐狸。只要混进夏绿蒂伯爵的庄园里去,所有的事情我们都已经安排好了。 那木瓶里面装着一种无色无味的绝妙毒药,只要你寻找到机会,将这种毒药放到马萨林的饭菜里面。 只要马萨林吃掉饭菜,他的脾和胃就会立刻开始腐烂,直至死亡。这是彰显我们匪手帮名声的绝佳时刻,只要你一得手,你会获得任何你想要的。记住,我们首领会时刻关注这里,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信纸嫣黄,字迹杂乱,有揉皱的痕迹。) 有人惊呼:“是匪手帮。” 也有人疑惑:“谁是匪手帮。” “真的有这群人吗,我还以为是无聊的社会人员用来恐吓小孩,随意编造的传说呢。” “不,先生女士们,匪手帮是真实存在的。他们是盗贼、强盗、乞丐的团体,胆大包天已经不能用来形容这伙人了,任何有利于他们的事情都愿意做,我想在场的一些人应该曾经和他们打过招呼。” “是的,我的雇工曾经受过他们的勒索,害得我失去了一部分的财富。” “所以说,”罗伯斯庇尔男爵称热打铁:“这些家伙完全是针对国王的而来,他们想要继续扩张自己的势力范围,所以才会做出这等惊世骇俗的事情。” 现在伊凡已经明白了一切,他板着的脸终于放松下来,那漂亮的眼睛包含了智者的光芒,淡红色的嘴唇轻轻一勾,露出一切尽在掌握地微笑。 如果有人注意到这个小人物,便会察觉到那轻蔑的哼鸣。 “嗯,垃圾。” 任谁也没有想到,此刻隐藏在人群里面的一名小小的医生贵族,竟然完全看穿了男爵的阴谋诡计,成为了现场头脑最为清晰的人。 首先,要说及证据。 那两样东西都只能糊弄局外人。 根本经不起逻辑推敲。 从抓人、盘问、搜证据、宣判开始,全部都是男爵自己的人。 他在故意耍弄阴谋,让一切看起来理所当然。 那封信件——是假的。 一个月前,伊凡曾经在旅店里面,从几位商人的手中看到过真正的匪手帮信件。 而打从第一眼见到信件开始,他就知道这群名为“匪手帮”的团体,绝不是简单的货色。 信纸、墨水。 哪怕是书写的问题。 无一不是考究的。 就像是传说中劫富济贫的大盗一样,固然有伸手拿钱的习惯,但真要说起来,骨子里也是具备一点虚仁假义的。 而眼下的这份信件,不光是字迹潦草,就连信纸上都没有涂上明胶胶液。 伊凡眯起眼睛,虽然他对匪手帮的了解主要来自于他人,但是那帮子人却是真实的一线接触者。 那些走南闯北的商人在接收到具有“勒索”意味的信函,只是有些吃惊,并没有担心这群人出尔反尔。 这完全说明了流动商人和匪手帮早早形成了一种隐形的默契,因为他们都是底层人,自然知道哪些生意赚钱,哪些不赚钱,竭泽而渔的事情只有蠢蛋才做得出来。 赚大钱的生意都在贵族手中,赚小钱的生意才会被商人把持。 他们力量很大,却不合官方正面对抗。他们数量很多,却从不会在关键时刻抛头露面。 有时一个新闻刚刚传到贵族的耳朵,他们却早已经知晓了,匪手帮简直比市长还了解这个城市。 “奴隶里面也有斯巴达克斯,底层人民也能写出伊索寓言。” 伊凡反思自己,他还是太小瞧这些下等人民了,虽然他们不掌握时代的大部分资源,但是要是报团取暖,搞不好能够爆发出不小的能量。 贵族们没有怎么听过匪手帮,自然就感觉不到威胁。 当罗伯斯庇尔男爵栽赃嫁祸之后,人们就陡然觉察到一种危机。就像是钻到自家床底下的毒蛇,即便隔着几条垫子,主人还是忧心对方会不会冷不丁地咬自己的一口。 “杀死马萨林大人的人必须死。” “是的,必须将这些人送到监狱去。” “让治安官派人把这群乱民抓起来。” “匪手帮究竟躲在什么地方,他们竟然在我们的城市里面乱来。” 人们群情激奋,他们生怕下一个死掉的就是自己。 突然,外面的仆人急匆匆地闯进来禀告。 “夫人,马萨林大人醒过来了。” “什么——!” 除了伊凡露出了奇异的微笑,所有人几乎都是目瞪口呆,包括策划一切罗伯斯庇尔男爵。 因为在他们讨论中,那位悲情故事的中心人物现在应该躺在病床,准备回归主的怀抱了。 他怎么会.... 怎么可能? 罗伯斯庇尔男爵下意识地握住拳头,和上方的圣子雕刻的动作如出一辙。 婴孩嗷嗷待哺地渴求慈悲,只是圣母的目光一直都在朝着前方。一直等到有紫色玻璃的光芒照射在背后时候,才会焦散掉一点。 第二十八章 值得的冒险 众人在大厅里面窃窃私语,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伊凡则暗笑不已,他看到罗伯斯庇尔男爵再三询问那名报信的仆人,额头上直冒虚汗,尖尖下巴第一次因为脸上阴霾过重显得相对宽阔。 这个手法粗糙的野心家完全没有想过被自己的毒害的人竟然还能清醒过来,而且听仆人说对方很健康,头脑没有糊涂的迹象。 这就大大不妙了。 罗伯斯庇尔男爵正在快速回忆自己的所作所为,看看自己的行为是否隐秘,最好不好留下把柄。 伊凡知道罗伯斯庇尔男爵的行为中的一切漏洞,但是他根本不打算揭发出来,因为这对自己的家族一点好处没有了。 现在马萨林已经醒过来,这代表宫廷的税务体系会继续执行下去,而道林家族则会站在马萨林的身后闷声发大财。 也不算闷声,知道这件事的人还蛮多的。 根据道林爵士的说法,孔多塞侯爵和市长都是知情人。 玻璃窗户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好几只草杜鹃越过了其他花卉,将自己肉质茎叶伸到了窗台的边缘。 它们的花瓣大而卷曲,围绕着毛茸茸的黄色花蕊,做出伸展腰背优美姿态。 在深色花盘的中间,褐色点点排列组合,那是正在开放的蒲公英,只要被风一吹,种子们简直就像是绵羊,一团团拥簇在荆条中间。 植被不丑,但是杂乱。 拿着仪仗的仆人经过,却表现得神色平常却若无其事。 市长的意思是希望所有都能在此地的庄园里面吃下一顿便饭再离开,不过夏绿蒂伯爵夫人却朝着身边的男人小声地讨饶,自己的家厨师和厨娘因为昨天的那顿丰盛的晚宴已经过于疲惫,自己干脆放了他们几天的假期, 现在庄园里面除了两个厨娘之外,只剩基本维护打理的仆人,肯定满足不了大厅里面这么多贵族的饮食需求。 于是孔多塞侯爵提议大家干脆先回去,等到下午的时候再过来拜见秘书长大人。 如果秘书长的身体还有些抱恙、需要安静地修养的话,这么多的人不免有些嘈杂。 这段话得到大家的认同。 他们都觉得一位曾经中毒的男人最好可以休息一段时间。 事实证明,就像那位仆人的说得那样,秘书长的身体情况远比他们想象得的还要好。 下午的时候,伊凡就自告奋勇地走到台前,为马萨林检查身体,并且十分确切地表示他的身体健康无比。 “是的,秘书长的身体非常健康。” 伊凡看着马萨林红光满面的脸庞,默默补充道:“在昏迷的时间里面,他的身体一直在自我恢复。在之前我看到马萨林的手臂附近还有一些水肿,是分利的标志,他的病完全好了。” “不可思议。” 马萨林本人笑着说道:“我完全没有知觉的,不过我本人倒是做了一个非常奇怪的梦境。梦境中我因为这次的税务改革,受到了国王的嘉奖,他亲手为我佩戴爱国者勋章。” “老实说,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人得到这个东西。” 他摸了摸花瓶:“我也不确定那就是是一个梦境,还是上帝给予我的一个启示。如果可以的话,能让我哥哥见证就更好了。” 罗伯斯庇尔男爵谄笑一声:“您在这场工作的贡献大家有目共睹,我想应该在您回去的时候,请市长先生为我们一起写一封信件,好让宫廷知道您的为此付出的汗水。” 孔多塞忽然询问:“马萨林阁下,您的身体真的好了吗?” “我也不确定,照理说我不应该昏睡如此之久。” 马萨林摸了下自己的肚子,那豪华精美的服装因为主人的呼吸而缓慢膨胀而缩小,一些雕刻基督图案的金属纽扣因为这种韵律特别的口子而颤动。 站在旁边的唐·塞拉脚步有些虚浮,可能是有些季节性过敏的关系,他鼻子周围一圈都变得红肿,生理性的缺氧让他的大脑不太好受。 因为想要在自己的上级面前保持严肃,红色的服装极度张扬,胸膛挺立得就像冲了水的猪尿泡。 因为没有人和他聊天,唐·塞拉一度陷入郁闷,体虚的身体开始摇摆。 伊凡注意这个家伙,心中暗自思考这个人不会要晕倒了吧。 不,没有。 男人脸上的血色消退了不少,但是他的精神再一次紧绷起来。 这是什么味道? 狼犬般的鼻子在不断耸动。 刺激的气味、消磨一切的腐败议员、甘甜的口腔感觉。 唐·塞拉觉得自己的身体简直失去了控制,他的手臂如同木偶的关节,在查处了细绳之后,便完全耷拉在地面,身体的重心一而再再而三的转移,脖子的后面的虚汗开始的粘附内衬,顺带着整个世界都开始灼热起来。 “地狱。” “暴食魔王别西卜。” “他到人间了,而我是主的信徒。” 他强力要求自己的保持清醒,千万不要受到恶魔的陷阱。 伊凡只觉得身后这个人莫名其妙的,简直就像是的那些进了传销的老头老太太。 这时,女仆从门外端来一大盘的奶酪,孔多塞他们面面相觑,而马萨林却眼前一亮。 他立刻从女仆那里拿走盘子,用自己大手将奶酪塞到嘴巴里面。 一边吃,还一边说。 “让各位见笑了,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醒过来,肚子就变得非常的饥饿。我想应该是肚子睡了很久都没有进食,现在想要补充补充吧。” 马萨林的胃被伊凡用【腐蚀药汁】腐蚀穿了,现在肚子里面是新长出来的胃。 一般在食物入胃后5分钟,即有部分食糜被排入十二指肠。 不同食物的排空速度不同,稀的、流体食物比稠的或固体食物排空快,切碎的、颗粒小的食物比大块的食物排空快,等涌液体比非等渗液体快。 胃的排空的需要6个小时。 如果存在其他难以消化的食物,这个过程还会更慢。 伊凡推测,应该之前的营养物质也被药汁腐蚀没了,所以马萨林才会感觉到非常饥饿。 只要肚子消化掉一些碳水化合物,饮食应该就能恢复正常。 马萨林的大手过分用力,柔软的奶酪从指缝间流出,形成一道道的半圆形的小山,黄油般的粘性物质并不会轻易脱手而去,反而继续沾在手指上,形成奇异的手套。 那块足有脸盆大小的奶酪蛋糕,被他抓得稀巴烂。 一团又一团的糖分从盘子送到的嘴巴里面,然后被他那口暗黄色的大牙嚼个差不多,就像是囫囵吞枣一般猛地咽下去。脖颈因为这快速地吞咽,已经冒起了青筋。 空气中的奶香味足以叫人头疼。 对于某些不爱牛奶的人来说,这里不亚于地狱。 没有人敢打扰马萨林吃东西。 哪怕是孔多塞侯爵也只是暗自惊叹他粗鲁的吃相,拍了拍身旁女士光洁的小手,让对方放下心中的担心。 这里不光是有他们几个,市议厅的其他议员同样呆在这里,他们有些已经在感慨疫病对一个人的改变了。 有人画了个十字架,其他人都不以为然。 等到马萨林吃完了,他们才敢说话。 “天哪,您吃得真多!” “您,您确定您真的没有事情?” “或许我们需要重新找一个医师为您检查一下。” 孔多塞侯爵咳嗽了一下:“我觉得一个人的健康往往是和饮食相关,牧民们之所以能够分别出哪一头的羊是健康的,靠得就是观察每头羊吃草的速度。像马萨林这样食欲亢进的状态,分明就是身体非常的健康的表现。” 听到这话,马萨林露出了一个夸张的笑容。 牙齿间沾满了食物的残渣,嘴唇猩红而宽大,舌头在口腔内不自然地摆动。 不知道为何,让人感觉不寒而栗。 一位议员提出异议:“可是之前的昏睡,是怎么回事?” “没错,还有中毒的事情。” 伊凡站出来解释道:“我想这应该是一次的意外,当然这并非值得是当初我对马萨林大人的诊断的是绝对错误的。正如我的老师所尊重的希波克拉底所言,各种疾病的特点和轻急何以不同,个人的体质、摄生习惯、日常饮食为何差异,自然也必须考虑。” “有时候一些微小的差异,会让不同的疾病变成相同的症状。比如当我们受到热风的侵扰,有时候会和饮用污浊的水一样头晕呕吐。” “马萨林的之前的的确确存在毒物入体的性状,但是毒性并不强烈,可能是凭借的身体免疫机制将这个毒性随着汗水排出体外了。” 议员们并不懂免疫学,这个时代也没有“免疫机制”这个词语。 不过,看在伊凡说得话比较专业、字数比较多的份上。 就跟他混了。 “坎特雷拉毒药不是无药可医吗?” 伊凡看着男爵说道:“或许是下毒的人出了什么问题,又或者中间的某个环节出错了。我同意的您的观点,男爵阁下。请宽恕我的冒犯,如果马萨林大人真饮用了坎特雷拉,他应当不会像现在是这样健康?” 他扭头看向正主,表现出专业医师的派头:“唯一的可能是我们弄错了,请问您最近是否吃了其他什么不正常的东西?” “没有,我的饮食一直是庄园里安排的仆人负责。” 马萨林舔了一下嘴唇:“如果在路上的话,就会由侍从负责。” “那么您最近是否使用了某些药物?” “药物...我一直热爱医学,并且坚信我的医生的话,要经常使用外来的药剂来保持自己的内在元素的平衡,所以每天的晚上我都会服用一颗青春丸。” 青春丸,是炼金术下的邪门产物。 主要成分就是锑。 古罗玛时代,人们发现妇女的寿命要比男人更长久一些,而女人和男人不太相同的地方就是每个月一次的月潮。于是中世纪一些医师们开始相信体液的排出能够使人身体获得健康,放血、催吐、排泄成了惯用手段。 锑能够催吐是因为它对胃黏膜有强烈的刺激作用。 可以引发呕吐。 锑不会被人体消化吸收,所以一旦排泄出体外,人们可以再次循环利用。 锑也因此成为一些热衷神秘学的术士每日打坐休息必备的工具——只要几枚,便能一直使用下去。 伊凡在为马萨林做手术之前,通过私人信件了解到他有使用这种药丸的习惯。 “我想,您的昏迷或许和青春丸有关。之前我曾经在搜集到的医术里面看到过一些资料,发现青春丸里面存在很多的金属原料。” “自然界中很多的金属都是会根据环境而改变自己的性质的,比如铁匠可以将矿石熔炼成金属。” “您的青春丸因为长时间的使用已经发生了变化,这是造成您轻微中毒的主要原因。” “虽然现在的毒素可以依靠自己的身体的排出,但是等到身体的毒素积累得越来越多,恐怕终有一天会弄垮您的身体。为了您的健康考虑,还请您停止使用青春丸。” 伊凡找出的理由无懈可击,罗伯斯庇尔男爵陷入自我怀疑。 世界上人和事是按照一个普遍真理来运转的。 愈是工于心计的人,就愈是陷入意想不到的困境之中。愈是在暗地里策划阴谋的人,就愈是会自我怀疑。 他找不到证据证明马萨林喝过毒药,因为都被自己处理了。 议员们也纷纷被这个理由说了,他们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样,并且觉得眼前这个医师博闻强识,应当会是一个非常出色的治愈者。 马萨林接受了伊凡的建议,他坐起身来,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花瓶里面暗格打开,将那枚黑漆漆的金属药丸丢弃到窗户外面,而那些惹人注意的信件则放到蜡烛上面彻底烧成灰烬。 “我们都是一体的。”他喃喃地说道。 等到做完一切之后,马萨林决定和仆人去厨房看看有没有食物了。 “咕噜——!” 伊凡竖起耳朵,他好像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声音。 很快他的精神又逐渐松懈下来,道林的家族的问题已经解决了,自己总算不用担心某一天流落街头,或者财产被强制没收了。 “根据信件来看,马萨林本人对从政念头很强烈。他一直认为自己的哥哥马扎然阻挡了自己的道路,所以他不会放弃税务改革这块政治资本的。” “这意味着,父亲的冒险很大程度是成功了。” 道林家族将会从卢兹匹特堡的中等贵族家庭一跃而上成为屈指可数的大权贵,不过他还没有忘记那头暗地生存的狼人了。 “对我龇牙咧嘴。” “呵呵。” “小畜生。” 现在可以专心解决你了。 小克里尔德。 第二十九章 肉芝灵粉的副作用 距离马萨林苏醒已经过去颇久,城市的死亡事件一次比一次多,中下层人民多少有些担忧,而上层的权贵却依旧处于声色犬马之中。 向阳的山坡上长满了葡萄藤,从山坡到山顶都是会相互打招呼的农夫,路上有不少耳朵挑夫,摆渡人沿沿而过,总不忘朝着在葡萄藤之间的园丁喊上几句粗话。 黄昏将至,天色下渐渐暗淡的绿色山坡倒映在水中。 船夫低头看去,可以清晰地看到倒映水中的葡萄藤,甚至还能看到篮子里面最为的甘甜的那颗水果,它们外观新鲜,大小均匀整齐,枝梗新鲜牢固。 黑紫色珍珠沿着藤本入座,累累糖和水分让它简直就像是充了水的气球,超载的重量使其气喘吁吁地停留在原地。 只有在划船的时候,葡萄的上半部分才会极为有弹性的晃动的一下。 这些是送往孔多塞伯爵府上新鲜水果。 侯爵本人亲自吩咐,要用刚刚采摘的水果装点的里脊和肉排。 晚宴上所有的牛肉肉排取自于牛的里脊肉、背脊带、肋脊部位等精华地带。这些部分运动量少,且肉质细嫩还油花满布,像大理石纹般美艳动人。 相对于后世追求的精瘦,宴会要求的牛肉的标准是超嫩鲜腴到入口即化的地步。 哪怕是生吃,也能品味到蛋白质和唾液交融下的极致鲜甜。 孔多塞侯爵雇佣的厨子是会做菜的,他首先将牛排洗干净,垂直于大块筋的走向切成一厘米厚的片状,用精盐上下涂抹干净,确保白色颗粒镶嵌在肌肉的纹理里面。 紧接着用蒜、黄油热锅。 确保香气四散到空气间,而且奶味较重。 厨师会将肉排整个防止到煎锅的中央,每过三分钟翻一次面。 三分熟的时候,肌肉的最表面是淡淡的黄色,看起来和家养的蜂蜜差不多颜色,这时候香味是很浓郁的。特别是之前的在煎锅翻滚的洋葱已经逐渐散发辣味味。 一些经验丰富的厨子会根据雇主的口味,决定要不要切口。 若是没有额外的需求,等到肉质变得金黄,就开始最后的调味了。 “来了,来了。” 船夫哼哧哼哧地将刚刚采摘的水果带到了码头上,这里距离孔多塞侯爵的家还有一小段距离。他迟疑地左右看了看,终于在一处凉亭下面,看到了焦灼等待的厨娘。 “这都好几遍了。” “你们究竟请了多少人?” 厨娘无奈地翻了翻白眼,熟练地拿起工具。 验货,称重,付钱。 牛蹄啼哒响,平板车上下摆动。 厨娘带着货物回到自己的工作的地方,而船夫高高兴兴回去了。 负责搬运的厨娘满头大汗,从后门一直快步走到厨房,她还不能奔跑,因为剧烈的奔跑会将水果的表皮撞破,做出来的饭菜卖相会差很多。 好在其他负责仆人看到了她,跑过来帮忙搬运了,他们都知道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时刻,得团结协力才行。 柠檬汁是将鲜柠檬榨汁后的得到的产物。 一枚新鲜的柠檬,旁人吮吸起来会觉得酸味极浓,伴有淡淡的苦涩和清香味道。 但它不仅能够调节牛排油腻的味道,而且会让肉香中夹杂一点果酸的口感,从而提高牛排鲜美的味道,色泽上比也只涂抹蜂蜜的肉排要好。 水果则会被两指宽刀具切成樱桃大小,和蔬菜混合。 女仆丽莎是孔多塞家族不受重视的一名普通女仆,和那些为家族服务、经验丰富的老姑娘相比,她才刚刚学会在做粗活的时候,怎么自己给自己系围裙。 丽莎·里曼头脑并不机灵。 容貌也谈不上漂亮。 家里的女仆除了忙碌的时候会喊他一声“喂”之外,大多数时候自己干自己的活。 有时候,丽莎真想跑到走廊里面呼喊“着火了,着火了”,让那些埋头苦干的人用讶异的目光好好看看自己的。 他们可能会议论纷纷。 “瞧,那个小姑娘在发什么神经病。” 女仆们可能会说。 “我怎么没有发现那新来的眼睛是蓝色的。” 丽莎都想好了,老爷可能一开始会非常生气,甚至还用自己的拐杖敲打自己的胳膊。 但是当她解释起自己的荒唐理由后,那位尊贵男人肯定会哈哈大笑地拍拍自己的肩膀,认为她是一个不错的女仆。 到时候,大家一定会刮目相看的。 可惜,突如其来的忙碌打破了丽莎的遐想。要不然,她脸上的笑意会更多的。 “快,别愣在那里了。” 丽莎左右看了一眼,她发现其他人都去送菜了,自己也就干脆地端起肉排,朝着宴会大厅走去。 托乡下母亲的福,她遗传得到的身材倒是还算高大,两只手拿着扣着罩子的盘子也不会觉得吃力。 这是一次冒险! 她之前可没试过将菜品送到大厅。 需要试一试吗? 当然,女人有时候得把握机会。 丽莎深吸一口气,装作十分淡定地走进门内。等到她看到门口的开门的女仆一脸诧异地看着自己的,好像在询问你怎么了,心里不由暗爽。 对,就是我。 丽莎·里曼,现在为大家服务。 “嘿嘿嘿。” 有句话叫作,幸福有时候来的如此突然,你根本来不及躲闪。在她手腕抽动之前,一切都是快乐美好的。 现在。 叮咣——! 多么清脆的响声,突兀的声音从人群中快速扩散到其他地方。 其他人看了一眼,然后回过神继续聊天。 四周围的景色快速转动。 形变的桌板,洒落的水果,奇异的目光。 嬉笑、蔑视的话语。 一切的一切都像是柳树的枝条回荡在耳边上,然后狠狠地抽打在丽莎心上。 她在心里忍不住哭泣,倒霉和失败如同阴霾笼罩在自己的身上。虽然现在看不到自己的模样,丽莎能想象得出来,自己一定丢尽了脸。 她几乎要哭出声音来。 “我亲爱的奥古斯丁,一切都完了,完了,完了。” 现在该怎么办? 倒霉丫头,躺在肉排堆里面。 谁会来救救我。 米罗、约翰、西尔维、莎碧娜...... 丽莎每在心理念叨一个名字,心底就绝望一分。等到认识的所有人都过了一遍,她已经绝望到了极点,以至于不得不祈求上帝派下一个救世主来拯救自己的。 就像童话故事里,拯救落难公主的骑士那样。 就在丽莎想入非非的时候,上帝好像真的听到了她的祈求。 女仆手被握住了。 她蓦然睁开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看到了什么。 “是一位男人。” “而且是一位非常俊美的贵族男人!” “天哪,他是来拯救我的吗?” 丽莎的心脏建筑都要跳出来的,脑袋和火炉一样烧得通红。浑身上下酥酥麻麻,明明指尖上还有厚茧子,但是她就是感觉到自己浑身最敏感的部位落入了别人的掌控之中。 “我...我应该怎么办。” “要谢谢他吗?” “还是献出自己的吻,留下手绢。” “我感觉我的毛发都炸了。” 伊凡并没有察觉到这个摔倒在地面平凡女仆的胡思乱想,他也没有没有将对方从地面拉起来的想法。 作为一名医生,他正在以一名研究者的目光看着对方的手腕,那块地方光滑崭新和其他地方皮肤不一样。 对方是自己的病人。 之前曾因手腕骨折来找自己治疗。 他还记得。 因为那天正好急着回庄园拿钱,伊凡甚至给她加大了药量。 结果自然是完美治愈。 可就在刚刚,伊凡亲眼看到这位女仆的手腕以一种反骨骼、反力学的方式,将手中端着的东西扔了出去。 对——是扔掉,那肌肉就像是自己有想法一样,普通人若是不太注意,可能会以为女仆没有注意看路。 为什么一个人的手可以不受控制。 为什么肌肉能够反自然发力。 伊凡迷惑了。 他本能地意识到其中有问题。 好奇心充斥了大脑。 “好想要解剖看看,那肌肉和普通肌肉有何不同。”他掏出自己的餐刀,将明晃晃的刀背晃在女仆的脸上。 “好冷。” “为什么还不拉我起来。” 丽莎终于意识到不妙,她睁开眼睛一眼,那锋利的刀刃正逐渐贴着自己的肌肉,寻找骨骼中得到缝隙方便切入。 接下来她就像是一名疯老太婆,尖叫地朝着门外逃走了。 第三十章 签发单据 伊凡慢慢站起来,将那只随手拿取的餐刀丢掉。他用手绢擦了擦手,朝着自己的父亲所在的位置前进。 中途孔多塞府上的老管家朝他表达歉意,他看也不看地就走过去了。 那位老管家是见多识广的下人,他知道有些贵族就是将仆人视作奴隶,甚至将他们当做没有生命的物件。 听起来不对。 却是最真实的规则。 仆人就是仆人。 即便他们感觉到不甘心、愤怒,也不应该将其表现出来,仆人只需要服务好主人就够了。 不过,伊凡什么时候变成这样呢? 他是穿越者。 从人人平等的世界穿越过来。 具有先进的革命思维。 为什么他也会无视别人的感受,无动于衷地看着别人落入困境,甚至愿意拿穷苦人民的身体来试验自己的药物。莫非真的有一个作者在背后暗中操控剧情的走向吗? 不...那种高高在上、将视作蝼蚁的冷酷,是时代和系统交织的产物。 他不怪异。 因为环境就是这样。 周围的仆人——乃至于家族的亲属,都不会被认作生活的必需品。更何况,穿越者傲立于世界,凌驾于所有的土着。 这种想法,尤其在夜间无人的时候,难免会掠过伊凡的脑子。 他已经时刻积蓄着野心,只要自己从系统的获得了力量之后,就会立刻展开行动。 【腐蚀药汁】和【灵芝药粉】的副作用虽然出现得很隐秘,但是像他这样敏锐的人,应该多多少少可以察觉到吧。 道林爵士看到儿子过来,露出一个很尴尬的笑容。 他知道这个时间段叫伊凡过来,实在是不合情理,毕竟对方正忙碌自己的诊所。 哪怕道林爵士不觉得开诊所是件值得重视的事业,但是毕竟自己儿子表现出极为强大的独立意识,他完全应该尊重伊凡的想法。 伊凡打量了一番这些人,最终将视角落到了道林夫人身上。 这是自己父亲续弦的女人。 有着一些非常可笑的奇异思想——她大概觉得自己享受的财富和权利都是天生的,只要靠着上流社会交际手段,不断的交朋友、出风头,就能一直维持着家族的权势。 “乡下女人。” 伊凡无声地张嘴。 道林夫人额头一紧,下意识地加想要发脾气,但她意识到自己的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只好强忍着怒火,一脸讪笑地旁边人介绍这是自己的儿子。 道林爵士没看到伊凡的所作所为。 他顶着自己的肚皮,礼节性地说道:“这位是艾尔特先生,还有他的夫人,以及你之前曾经见过戈黛娃小姐。我和你的母亲都认为,年轻人需要多见见世面,有些关系密切朋友也需要下一代认识。” 这不是道林爵士真实想法。 而是道林夫人的。 这个女人到现在还没有放弃撮合我和这个戈黛娃小姐。 伊凡深深地看了道林夫人一眼,然后走上前去,行了一个标准的贵族礼节。 戈黛娃小姐也屈膝还礼,她穿的长裙颜色很浅,金色的长发稍稍摆动就能触动到背后闪闪发亮的装饰品。 “您好,很高兴见到您。” 眼看着事情往自己想的方向发展,道林夫人露出笑容。 她意有所指:“我们不如去跳支舞吧,留点空间给年轻人。” 道林爵士老脸一红,自己的夫人从来不愿意跟自己的跳舞,因为他年纪颇大,而且身体也不是灵活,可以说每次跳舞能够坚持到舞曲的中间就已经是件值得庆幸的事情了。 艾尔特先生将一切看在眼里,随即短暂地思考了一下,表达歉意:“非常抱歉,阁下。戈黛娃的第一支舞恐怕已经被人预约了,她和她的好朋友早就约好了,要一起跳舞,对吧?” “是的,爸爸。” “那不如一起去餐桌边上聊会儿天怎么样?” “是啊,现在距离第一支舞还早。” 艾尔特先生点点头:“说得对,我们是应该好好聊聊,盖勒斯。除了关注生意的事情,我们从来没有互相打听过生活上的事情。戈黛娃,你不必留在这里听我们大人的事情,你朋友朋友刚刚不是在找你吗?” “好的,祝你们聊得愉快。”戈黛娃亲了亲他的父亲,朝着另外边走了。 一切的行动都是的符合礼仪的,旁人看了都挑不出毛病。 只不过当事人会觉得心里憋屈,道林爵士想说些什么,却什么话都说不出什么。 道林夫人则是气得牙根痒痒,但是苦于上流社会的规矩,她不可能真的做出阻拦的行动。 道林夫人只好将目光投向旁边那个一动不动的青年,气愤对方真是个傻子,连点眼力见都没有。 伊凡一直冷眼旁观这一切。 道林夫人自作主张的行为本来就是的自讨苦吃。 艾尔特他们一家都来自弗兰西特的中心“巴姆城”,他们的家族在那里也是拥有不小的力量的。 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来到卢兹匹特堡,但是见识过顶级豪贵的他们,显然不会瞧得上本地一个没有底蕴的地头蛇。 在伊凡的记忆中,他和戈黛娃之前就曾接触过。 那过程就像今天这样。 彬彬有礼的行为下,暗藏的是无限的轻蔑和疏远。 至于为什么? 别忘了,原身很喜欢去布洛涅森林公馆。 在卢兹匹特堡的二代之中,他的名声不至于非常的糟糕,也不会和循规蹈矩沾边。 伊凡看了那位步伐轻曼的淑女一眼,他知道这个戈黛娃小姐应该是一个比较服从家长的大家闺秀。 和自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以后也不会碰到。 在道林爵士和艾尔特先生的交谈结束之后,早就憋了一肚子的道林夫人瞪了伊凡一眼,自顾自地走向了自己的贵族太太团。 而道林爵士摸了摸脑袋,忽然放松地叹了一口气,他手指上的戒指不止一次的被捏住,然后松开。 “你们在搞这些无趣的交际,也许我不应该过来。” 伊凡拿起一杯酒将其放到自己的眼前,红色液体在陶瓷里面摇晃,形成一道光泽诱人的旋涡。 陶瓷餐具一共有十几套,其他人手里用得都是表面刻着花纹的铅制酒杯和铜制杯子。 “我很抱歉,儿子。” “有时候,你的母亲性格比较强势,我总得听听她的意见。” “更何况...” 伊凡放下杯子:“更何况,你还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情。” “什么。”道林惊讶地说道。 不过,等他说完这句,便意识到自己的实在没有必要在自己的孩子面前,落下得如此弱势。 道林爵士咳嗽了几下,声音很低地回答:“看来你听到了不妙的谣传,但是一位年长的男性有几位善解人意的女士青睐是非常的正常的。” “绝对不包括和仆人厮混。” “够了,这太露骨了。” 道林爵士一开始有些生气。 很快,他变得好奇:“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我做得非常小心,就连你的母亲都没有察觉得到。” “一些简单的推理罢了。” 伊凡用手指揉了一下眼角:“家族站队的事情,那个女人应该多少都知道一点。从她之前在马车对你的态度来看,应该是私下里会责怪你将家族的未来投入了地狱,甚至搞不好已经在寻找脱身的方式了。” “嘿——她对道林家族还是挺忠贞,你不能怀疑自己名义上的母亲。” “那个女人把自己的享乐看作理所应当,能对你的有好脸色的就怪了。但是你看看现在这个样子,艾尔特一家的疏远不光只有我的原因。” 伊凡好心地为他指出痕迹,道林爵士立刻捂住自己的脖子,事情明明过去很长一段时间,怎么还会被发现。 伊凡默默地看着,他双手一摆,表示自己也是偶然才看到的。 更何况,道林爵士之前将那个女仆巴沃兰调入自己的贴身仆人之中,凭那个风骚且心思复杂的女人(来自封禁的第三章),肯定会想方设法地将自己送到老爷的床上,想不出问题都难。 “我希望您能小心一点,一些人可不会安分守己。” 伊凡的话只能说到这里了,他从怀里拿出一张单子交给对方。 “这是什么?” “必须的支取一些金钱。” “直接跟西蒙斯说就行了,他不会阻止的。” “数额比较大,您还是看看为好。” 道林爵士看了一下,差点没把自己的酒杯扔掉:“五千金郎,天哪!你准备将哪个妓院给买下来吗,还是说你在赌坊里面借了高利贷?” 在这个时代,一个小工厂的初始资金就只有一千多金郎。 伊凡向家族索要五千金郎,真的有点离谱。 另外要说明一下,伊凡的诊所虽然收取的诊金很贵,但是能看得起得人并不多,加上他之前购买了许多医书、实验器材,收支也只是勉强平衡的境地。 “不是,是开诊所的资金。” “我记得,你不是已经付过租金了,那个地方的位置不错,而且看病的人也挺多的。” “那是先期的计划,放心吧,父亲,这钱我会以后还给您的。” “好吧,好吧。” 道林爵士沉思片刻,找来一直笔,然后在签单上签上自己的名字。 要不是自己的儿子在这个大半个月里面和以前表现的天壤之别,他还真不放心在这张签单上签上自己的名字。 “麻烦在这边再写一个,要清楚一点。” “我付过钱了,你最起码告诉我你的计划是什么吧?” “您很快就会看到的。”伊凡微微一笑,拿着东西便离开了。 ...... 道林爵士摇了摇头,将东西放好,他听到厅堂里面已经响起了小步舞曲的节拍:“我该干什么呢?去找找马萨林大人,问问自己的任命什么时候可以下来。” 他左顾右盼,终于在边缘的餐桌上看到了对方的背影。和前几天相比,今天的马萨林无疑身材变得高大许多。 可能是新税务制度的成功推进,让他变得心宽体胖起来了。 仆人不断地往餐桌上送餐,而旁边的空盘子堆得越来越多。 “马萨林大人,原来您在这里呀?” 马萨林身躯停止了抖动,他肥硕的脖子挤成小山,扭头转过来是一张和之前完全不同的肥胖脸庞。 嘴角、下巴、鼻子,哪怕是额头都沾染了盘子底部的黑色酱料,胡椒粉碰到嘴唇下面和汤汁搅合在一起。 这幅极为滑稽的面孔笑了笑,露出自己的惨白的牙齿。 道林爵士立刻觉得自己好像被凶横的猪给盯上了,他脖子的一块地方潮湿了,两条腿也僵直在原地。 等到马萨林的注意力回到了餐桌上,道林爵士才终于放松下来,站在旁边看着对方将一块一磅重的肉送到嘴里,边咀嚼边发出享受的哼哧声。 “好吃,我还要更多。” 此刻,快要离去的伊凡注意到马萨林,脚步暂停了一下,最后还是离开了。 第三十一章 杀狼人 喧嚣的街道很快远去,跳担的贩子朝着他们谦卑鞠躬,然后踮着脚赶快跑走了。 大树的阴凉下,好几个农夫呆在一起抽烟,他们小声议论最近城市里面哪里又出现了死亡案件。 这时候,卫兵穿着带齐、着武器,步伐有力地前进,引起了人们的注意。 “真漂亮的马呀。” 农民们发自内心的感概。 队伍最前面有两匹黑色大马,它们昂首挺胸,胸口的肌肉好像大理石一样,一道道斜三角的肌肉和漂亮的脑袋连接在一起。 脖子后面的鬃毛被修剪得很是潇洒,直线形的柔软绒毛和那一点点的零碎相得益彰。 黑马佩戴的时一种棒形的嚼子,这种嚼子一但拉扯的时候,会对马嘴施加很大的力量,所以一般只有对马很了解的骑手才会使用。 “这匹马不错吧。”治安官亨利身穿军官的制服,很有风度地将一只手搭在腰间,笑着询问。 伊凡恭敬地回答:“我从来没有看到体态这样优美的马。” “哈哈哈,”治安官亨利非常高兴,他用手指在自己的心爱之物上抚摸了一把,将那些散乱的毛发重新打理干净。 他开始卖弄自己的学问:“一般人可能以为马脸是很长的,但是实际上马的脸并不长,只不过是嘴巴又长又大的。” “马比牛要高等得多,不需要反刍食物,因为它的嘴巴可以同时间咀嚼很多的草料,而牛只能吃着麦麸和杂草,这很出色不是吗?” 治安官亨利满是骄傲:“我的黑马是具有一部分布塞菲勒斯的血统,也是弗兰西特传统马和尼德兰王大马的混合体。我可以十分肯定说,这个城市的大小贵族都不一定有它的祖先来得荣耀。” “真是光荣的历史,我想这就是您执意要牵着它来抓捕狼人的理由吧。” 伊凡别有所指地奉承了一句,卫兵的脚步驱赶了附近的野狗。 汪——汪汪。 这些野狗是城市的共生者。 同时也深受附近的环境的影响——它们三三两两,狗毛肮脏杂乱,身材矮小瘦弱,胡须和爪子出都有泥浆浸泡的痕迹。 卫兵很讨厌这个地方,破损的地面长时间和污水混合在一起,只要脚上稍一用力,黑色的泥点便会飞溅到衣袍上。 “不必害怕的衣服弄脏,这次的行动是由道林爵士赞助的。热心公益的他听说了野狼肆虐的事情,所以下决心帮助城市居民解决祸害,谁能开枪打死野狼,就能获得300金郎。” “哟——野狼还是狼人,我们完全不怕。” “只要给足了金钱和烈酒,我们能够打到普鲁士去。” 卫兵们兴高采烈,他们才不管自己开枪的对象究竟的是野狼、还是狼人。 只要是能够获取金钱,就算面前站着的是一个手无寸铁的普通居民,手中的火枪在抬起的时候也不会有半分犹豫。 从某种意义上讲,这些人比侍从队长唐·塞拉要出色得多。 “嘿,将火枪举得高一点,小心别让他受潮了。” 治安官大声地说道,他的手下不全部都是的火枪兵,还有一部分人拿着盾牌和长剑。 老实说如果不是看在道林爵士的拿出了一笔钱,他才不会让自己手下这么全副武装的出行呢,武器日常的维护也是要花钱的。 伊凡眼眉低垂,心中似乎盘算着什么,灵巧的手指在马背上划拉出浅色痕迹。 他的名气不够,不可能以自己的名义的来要求治安官出动全部力量帮助的自己的。 哪怕道林家族一向和治安官交好也是一样的,和治安官关系好的又不是自己的一个家族,人家也不会瞧得上一个年轻的小辈。 这也是什么他要耍个花招,叫道林爵士签上名字,没有爵士背书,这些人不会理会自己。 即便有钱也是一样。 “我乐意见到老朋友如此关心居民生活,特别是在他最近春风得意风的情况下,一些乡巴佬对城市里面闯进了野狼十分畏惧,以至于生出了一些无凭无据的流言。” “但是得我向你打声招呼,年轻人,这世界上根本没有狼人,只是一些乡下人的胡言乱语。” 伊凡暂时性地低头,他很识趣地没有在这方便和对方起争执,有时候事实胜于雄辩,只要等看到那头野兽嘶牙咧嘴的样子,这位对世界见解颇盛的治安官就会立刻更换世界观的。 “只能您还记得要将这头野兽的尸体送给我就行了,毕竟道林家族投入了不小的钱财,必须拿到与之相称的战利品。” “放心吧,孩子。” “一头野狼而已,我在森林里面打过不少。如果你想要的话,我甚至可以送你一张完整的狼皮。” 治安官两腿一夹着马腹,走上前去。 卫兵们紧随其后,他们很快远离了人群,来到了城市最荒凉的西南区。 小伙子们将一些杂草劈成两半,却不料惊动了地面上的乌鸦。 呱呱——呜。 黑色的翅膀伸展开了和附近的杉树融为一体。 地面上虽然有许多的泥土,却很少见到的鲜花和青草,一块模样丑恶的岩石梳理小山坡上,乖张惬意地看着人群。 一些力工或者棚区住民好奇地看着他们,很快就被驱散。 围墙龟裂,粉末被人抠下来。 调和成治病地良药,卖给其他快死之外。 伊凡眺望着灰色的大门,直到自己终于到达了目的地——这里是卢兹匹特堡的工坊扎堆的地方,许多的工坊都会在这里的生产、运输。 原因是地价便宜、又能吸引附近无事可做的农夫卖力气。 正当他开始寻摸狼人可能躲藏在哪个角落的时候,卫兵抓着一位披头散发的女性走了过来。 他们气势汹汹的模样很容易引起不好的联想,那位身躯矮小的女性就像一只小鸡崽一样被他们拎在手里。 “快,躲开。” “再看,我就要怀疑你是逃犯了。” 伊凡根本没管工人们的指指点点,这次的抓捕行动是自己让卫兵进行的。 他知道这个女人是谁,也知道这个女人将会再接下来和狼人的战斗中起到最为关键的作用。 “又见面了拉贝太太。” 那女人看到伊凡了,就像是疯了一样朝着他冲了过来。 幸好卫兵眼疾手快,重新抓着她的肩膀,并且用手肘抵着女人的脑袋,这才逼迫其暂时安分下来。 不过看到她满是血丝的眼睛,喷着粗气的鼻子,制服她的人根本不敢放松。 “她和野狼的事情有关?”治安官亨利好奇询问。 伊凡点点头:“和狼人的事情有关。” 卫兵从她的怀里搜出两三个钱袋,每一个的花纹都不太一样,不像是一个衣衫褴褛的穷人用得起的,其中一个甚至还沾染了血迹。 看起来眼前的女人就算和狼人没有关系,也应该是个害人的江洋大盗。 “你这个魔鬼。” “是你将小克里尔德变成那样的。” “你还过来干什么?” “你还想要迫害他,他是一个乖巧懂事的男孩——从一出生开始,所有人都喜欢他,我们找了神父给他受洗了,你不应该出现。” 拉贝太太看到自己的不可能攻击到对方了,便哭喊着求饶,她说的话颠三倒四,不是知道内情的人根本听不懂。 懂事的男孩? 虽然对方的变化跟自己的有一点关系,但是绝不是完全和自己的有关。 如果不用药救人,小克里尔德早死了,连害人的机会都没有,所以对方应该感谢自己的。 至于魔鬼。 伊凡不可置否,拉贝太太的档次还是太低了。 我只是一个医师。 并不喜欢和别人做交易。 第三十二章 先死一人 纳比斯的圣维塔列教堂存放有一副镶嵌画,留下了拜密庭皇帝和他的主教们深沉阴郁的形象。 石板颜色颇为丰富,只是受限于当时的艺术技巧和石头粗糙的纹理,画作并未能展现出活人的灵活,反而更加的拘谨。 至少后人能够看出来,教会和皇帝同心同德构建了一个国度的文明,就像现在的伊凡和治安官他们一样。 “你这个老头,快给我滚!” 在卫兵粗暴的呵斥下,看门的老头来不及说上一句话,就被驱赶到其他地方了。其中一个看到对方步履蹒跚,忍不住骂骂咧咧地搀扶了一把。 一块黑面包从手中打落在地,青年的靴子踩在门槛上,将苔藓和泥土摩擦下来。 卫兵自然知道这里是有主之地,也知道自己没必要摆出一副吓唬人的模样。 但是金主和上级就在身后看着,红大衣们可没有心情礼貌地询问是这里何人的财产,他们要时刻摆出自己服从上级的积极态度。 为首的几个人将门打开,那扇生锈的铁门刚一打开,一股子的恶臭和锈蚀的泥腥味味道便扑面而来。 周围堆积的破烂此起彼伏,若是稍微眯起眼睛,还以为自己此刻处在郊外农民家的牲畜栏里。 “我的天,这里实在是太臭了。” “这里比我家附近的臭水沟的都要难闻,要知道那里可以人们倒粪桶的专属地方呢。杰洛米卡,快离桶子远一点,里面装得都是牛尿。” 伊凡捂住鼻子,他终于知道这附近为什么没有像样的植被了。 氨味太重了。 “伊凡侄子,我们真的要在这里的去找那个狼人吗?我是说,即便是一头会用魔法的野兽,也不太可能会呆在这个地方的吧。” 治安官亨利满脸苦色,胯下的马匹也禁不出刺激,连打了好几声响鼻。 它们的确很勇敢。 在主人下达命令之前,这些黑马是不会逃离的,漂亮的圆弧形的蹄子在石头上不断踱步,光荣的家族谱系成为拒绝行进的理由。 “亨利先生,先将您的宝贝爱马带到的外面去吧。附近的人都是在其他工厂里面做工的农夫,他们可不会有胆色偷窃一位官员的坐骑。” 治安官亨利见伊凡的态度很坚定,一时也不好拒绝,只得让人将马牵到外面去,然后和伊凡一起跟随者卫兵向工坊里面走去。 他的靴子踩在地面上,高档的牛皮终于是变换了颜色,现在和其他人的靴子看起来也差不了多少。 伊凡打量四周,这里与其说是工坊,不如说是暂时堆积材料的仓库。 尿液和植物纤维都是鞣制皮草的必备材料,却还不是制作工序仅用到的材料。 想要获得成熟可用的皮草,要先将生皮软化,如果生皮是风干或烟熏干的,需要将生皮放入清水中浸泡软化,而如果是生皮,就将毛皮上的盐抖掉。 生皮在水中浸泡时会产生极度难闻的恶臭,有点类似于农村杀猪、烫猪毛的气味——工人还会注意搅拌和搓揉,要将生皮内外两侧上的污渍清洗干净。 等开始换水的时候,倒出来的液体说不出是红的、还是黑的。 伊凡仔细观察四周,发现这里湿货有一些,干货却不多,而且东西普遍笨重肮脏,普通人拿走也无用。 加上臭气熏天,自带防盗。 难怪看门的老头连来者是谁都看不清,都能在这里工作,也算是看了个寂寞。 有句俗语说,世界只需要三种不值得一提的东西:从奶牛身上挤到木桶里的牛奶;大地上生长的一片片绿色谷物;技艺高超的妇女手中牵引着的丝线。 换算到现实世界,只要做纺织、服装的生意的这年头基本上都能赚到钱。 卢兹匹特堡本来是弗兰西特最大的皮草生产地,普鲁士的动物皮毛会被送到这里加工,然后转手卖回去。 城市里有很多贵族都会开皮草厂,只不过他们的制造工艺各不相同,造出来的皮草品质往往大相径庭。 一般来说,除了使用动物尿液和植物碱来作为原料,还有一种鞣法可以借助坚木、栗木、栎木、漆叶的碱。 价格自然会更高一点。 伊凡曾经和狼人战斗过,他从对方皮肤上打下来的毛发上,闻到附带难以祛除的臭味——这是动物骚味和植物碱混合在一起的臭味。 之后他又派人仔细调查案发现场、寻找线索,这才划定了狼人袭击的作案范围。 “小心点,说不定野兽就藏在这里面,都找仔细点。” “如果听见奇怪的地方,立刻大声汇报,要是真能抓住那头野狼,也算是为市民立下了功劳。” 随着队伍地慢慢深入,他们都很默契地减少了说话的次数。 大门口来去的凉风驱散了一部分的味道,却带不来十几公里之外专属于特权阶级的花园里的甘甜气息,所以剩下的味道仍然让人极为不适的。 豆子大小的苍蝇从木头架子的地步飞出,十几只鼠妇慢悠悠地爬行,尝试将掉下来的血肉变成腐烂的痕迹。 卫兵们集中精神,他们已经来到了较为空旷的地,大多数人下意识觉得这里就是最后一仗。 在出发之前,伊凡就以道林爵士的名义,讲述自己是如何雇佣侦探来跟踪那只狡猾的野兽的,并且还特地夸张地描述了那头狼人的体型,务必使得所有人都在一开始的拼劲全力。 而绑着绳子的拉贝太太还在辱骂,唾沫跟不要钱一样。 就算牛尿和粪桶立在身旁,她的嘴都像是战场上的士兵乐队噼里啪啦的没完——在指挥官率先逃跑之前,这些鼓手、号手是不会停下吹奏的。 真不知道那豆荚般的细小嗓子里面,是怎么冒出这么多难听的污言秽语的。 伊凡回头看了她一眼,马上就接收到那堪比诅咒似的恶毒目光 拉贝太太的眼眶很深,下巴尖尖的,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个披着人皮的侏儒骷髅。 当然,这不是缺少营养,她那头狼儿子会将自己的杀死之人的钱袋带到自己的母亲身边,好帮助她改善生活。 她的瘦弱主要是极度的忧愁、烦懑导致的,心理上的悲痛很容易影响到现实中。 坦率的说,虽然拉贝太太到现在仍然有信心说一句“自己的孩子原本是善良的”。 但是她实在没有胆量走到贫民窟的教堂里面,让披着羊皮袄的神父一边看着狼人儿子的暴虐模样,一边聆听自己的忏悔。 许是《马太福音》还未背出,天使的宝剑就从天堂飞了出来。 拉贝太太信仰主。 但是她更爱儿子。 伊凡侧了一下脸,眉头皱成了金匠勾边用的刻刀,而旁边的卫兵立刻就像心领神会一般,从腰间拿出一把短鞭,朝着这个女人狠狠扬了一鞭子。 “啊——小克里尔德。” 女人惨叫起来,牙龈里渗透出来的颜色和肩头上鞭痕的颜色一模一样。 也许是她的尖叫起了作用,伊凡等人都听到一种丛林动物才有跑步声,就像是一头猎豹快步掠在地面上,或像是一头喜欢飞扑的松鼠,体重轻到常人都几乎听不到对方的脚步声。 新猎人很容易作出误判。 他们可能以会一位会是一只小鹿正在欢腾地寻找母亲。 而经验丰富的狩猎者则会意识到,一头凶狠野兽正在用能令漆树皮弯折的速度朝着此地袭来。 唰唰唰——踏! 它的每一次步伐都是用脚尖在撞击的地面,这样一来可以借助反弹力,带动自己的沉重的身躯,并且不会发出很大的响声。 当伊凡扭头朝后看的时候,持鞭卫兵的脖子已经被那头残暴的野兽给咬断了。 “这究竟是什么怪物。”治安官亨利完全忘记了之前的豪言壮语,捏着长剑的手握紧又松开。 其他人被这残忍景象弄得惊愕失声的比比皆是,恐怕就连住在高山上的巨人都会忍不住遮挡起自己的眼睛。 多么邪恶、冰冷的怪物。 两只拳头大小的眸子上下包裹着山岩一般的疙瘩,冰球似的眼珠里放射着择人而噬的红光。 它几乎没有眼白,也没有和善良、慈悲有关的思维意志,黑色的睫毛跟豪猪的尖刺似的,稍微动一动就会扎穿自己的皮肤。 它...它在看我。 伊凡后背全都湿透了,脑壳里简直掉了一块冰,原本胸有成竹的构想和计划短暂地消失了。 “它...它变得好厉害。” “还好叫得人多。” “不然真的要白给。” 在事情没有变得更糟之前,伊凡终于恢复了冷静,他抢在治安官开口之前,夺取了卫兵的指挥权。 第三十三章 狼人的死亡 伊凡尽可能的平复的心情,他不指望自己的能够做到视死如归,至少也应该从容面对必要的危险。 若是和普通凡人一样的惊慌失措,真的不如喝药颠茄果汁自杀,那样说不定还能回到自己的原来的世界。 既然来了,就要有拼到最后的觉悟,不然怎么当人上人。 他的眼眸浮现了疯狂和决然,顶着狼人嘶吼时一并带出来的口气,两只腿稍稍抬起之后,便不再有半分的移动,一时人类的气势倒也不落下风。 “吼——” “拿着盾牌的,迎上去。” 伊凡是清醒得最早的人,他干脆拿走了指挥权,同时本人退到了队伍的后面。 “别害怕,就算体型再大也是一头野兽,只要用刀剑多砍几刀,还是会死的。拿出你们的勇气来,别忘记这次行动后,每个人都能拿到一大笔金郎。” 看到周围的红衣卫兵呆呆傻傻的,好像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的,气得伊凡一脚踢到了一个男人的屁股上。 同伴的惨叫正好唤醒了卫兵对的现实世界的感知,他们立刻双手拿着武器,如同溺水的孩子,竭力依从自己所听到的任何命令。 “拿着盾牌的,迎上去。” 伊凡又说了一遍,嗓子几乎都在冒烟,狼人的眼睛时时刻刻都在盯着这里。 他不得已强行克服恐惧,也不管身体有没有适应,肺部有没有来得及换气,纯粹靠着声带碰撞的力量将命令下达给下场的所有人。 只听得“砰嗞——”一声,如同生锈的铁钩划过亚麻布,好叫人知道有什么东西坏掉了。 纤维承受不住这股强大的力量,接二连三的破损,露出内部的更加坚韧的牛皮。 那尖锐的爪尖如同磨刀石一般,先是发出刺耳难听的,最后消磨了动能,再盾牌表面半寸左右停了下来。 盾牌是骑士重要护卫工具,弗兰西特早期的盾牌形状为圆形或长方形。而现在他们手上拿的盾牌出现站立鸢的形状,更加适合防守。 “好坚硬的盾牌。” 卫兵的心里终于多了几分安全感,这盾牌不但表面的牛皮和盾钉结实牢靠,就连背后的握把都是双层的。 当然,这得感谢道林爵士的捐助。 五千金郎有很大一部分花在了这上面。 持盾的卫兵松了一口气,他浑身绷得紧紧,两只腿都在地上踩出了痕迹。 不难看出,那只狼人在攻击他的一刹那,靴子就像是瑞什米拉雪车上的滑木,抵挡不住的冰面上的湿滑,一个劲往后退。 汗水不停流淌,弄湿了衣服。 伊凡看得很清楚,持盾卫兵的手臂都在颤抖,普通人很难和一头疯狂的狼人较劲,即便是借助工具,抵御也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了。 “轰轰。” 盾牌内部发出了嘎吱的响声,狼人嘶吼着想要冲破盾牌手的包围圈,但是却总他们挡下了。 它凶残的目光逐渐隐藏,黄褐色瞳孔中不断翻腾着令人厌恶的狡诈思想,残余的智慧再一次回归这头野兽的脑袋里面。 “注意了,它打算绕过我们的阵型。” “火枪手,准备开火。” 狼人身体要比之前在夏绿蒂庄园里面见到的要更加高大,伊凡用视线简单估算了一下,若是一名成年人想要用刀砍中对方的脖子,首先就要高举起手臂,然后使出浑身的力量劈砍下去。 “呜呜——” 它嘴巴里面好像是含着一股浓痰,打从发现作战不利开始,就一直不断地呜鸣。 下巴上面的绒毛极度分叉,和杏仁一般的瞳孔倒是有些相似。 狼人缩了下脖子,肮脏粗壮的后腿敏捷地变换了个姿势。然后只瞧见背脊上的肌肉耸立起来,三角形的耳朵几乎缩到皮毛里面。 刷——恶风袭来。 一名巨盾卫兵手臂被锐利的牙齿刺穿,这位还未婚娶的汉子连续发出几声哀嚎,叫旁人听到了忍不住心寒。 随后便在巨大狼头的摆动下,整个人撞翻了尿桶,一滚落到货架边上。 刺鼻的骚味出现在这篇区域,但是没有人理会。 “开火!” 持盾卫兵在狼人突破防御阵线的那一刻,便开始向后撤离。 这时,早有准备的有火枪兵便抬着燧发枪,扣动扳机将铅弹射到敌人的身体里。 燧发枪的射程、精度还有威力显着强于弓箭。 它的枪口动能上千焦耳,是弓箭的十倍,甚至不低于一些现代枪械。 不过球形弹丸空气阻力大,动能衰减快,精度也比线膛步枪差得远。虽然远距离精度不好,但是随着距离接近,燧发枪的精度和威力会急剧增加。 伊凡这种早期枪械的结构了解的不多,本来还以为是个军队玩具。 但是当他拿到手里亲自体验了一把,很快便意识到用这东西对付狼人能够派上大用场。 枪就是枪。 无论什么时代的枪械。 都比冷兵器贴身作战要好。 铅弹在火药的作用下,可以轻松击穿生物的皮肉,即便面对是狼人这种违背常识的生物,它的身体密度也不能抵挡子弹。 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 因为拿枪的卫兵很多,所以是两段式射击。 伊凡抓住射击的间隙,忙不拾说道:“拿着盾牌卫兵,快点再顶一轮,你没有看到那头野兽的已经十分疲劳了吗。只要再熬过一轮射击,那狼人就是走到穷途末路,我们就会成为保护这城市的大英雄了。” 对方确实在流血。 肩胛骨、左上臂、右下臂、肋骨下侧、腹部,这些地方都有枪眼。 谈不上致命,但绝对不好受。 “啊,去你娘的恶魔。” “赞美主,给我这么好的武器。” “我也成了传说中的骑士,这传奇的事迹一定会记载话本上。” 有了伊凡的鼓励,加上眼瞅着战斗还算顺利,卫兵们的胆子都大了起来,就算是手持刀刃的人都敢上前试探了。 狼人的日子不好过,只要人类克服了恐惧,它很难在团体战中取得优势,不过异兽的优点也不容小觑。 一般来说,由损伤造成的部分细胞和组织丧失后,生物体会对所形成缺损进行修补恢复。 而修复过程可概括为两种不同的形式:一是再生,二是纤维性修复。 狼人的纤维性修复能力较强,不稳定细胞分裂速度比人类快。 同样是自愈,狼人的肉芽组织很快就能将伤口封闭,只不过现在因为子弹还嵌在肌肉里面,所以每一次动作上的拉扯都会导致伤口渗血。 肉眼表现为鲜红色,颗粒状,伤口周围的绒毛已经完全改变了颜色。 “去死,去死,去死。” “恶魔,给我死。” “主会赐予我力量的。” 卫兵都很进入状态,不少人脑袋冒热气地拿着刀砍来砍去,偶尔倒也能命中几下。 这些人或许没有起到关键的作用,但是为火枪的填发争取了不少的时间,致使胜利的天平逐渐向己方倾斜。 而同样在作战,伊凡这个时候在干什么呢? 只见他从尸体手上拿起鞭子,朝着拉贝太太冷笑着靠近。 “你...你要干什吗?” 哗——皮鞭甩出一道弧线。 皮鞭的最顶端落在拉贝太太的肩膀上,只是轻轻地碰了一下皮肤,就打得她皮开肉绽,哀声痛呼:“啊...啊,我的孩子。” 狼人愤怒了,它连喉咙里面的威慑嚎叫都停止了。 这头野兽到底还是存有人类的感情,见到自己的母亲受到了伤害,就完全不顾前方全是刀剑手,像一条发疯了的公牛卯足了劲就要冲过来。 伊凡笑了。 “开火!” 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 流淌出来的鲜血到底是带走了体力和能量,加上伤口一直在牵制它的动作。 即便狼人竭力在躲闪之间,用自己的爪子和牙齿给人类带来更多的伤害,可到最后自己身上的伤口却越来越多了。 要是继续这样下去,它会死掉的。 哗——又一道弧线。 “啊,上帝,谁能惩罚这个恶棍。” “救救我。” 女人在痛苦中流淌出来的泪水竟然包含着血色,枯树枝一般的手臂终于从绳索里面挣扎出来,却也完全失去了逃跑的体力。 她满是泥土的手指头,在空气中不断抓取,却根本阻挡不了皮鞭的降临,下一刻落在身上的是更加悲惨的伤痕。 鞭子不是越粗越好,纤细的鞭子更容易使人疼痛。 狼人的双眼写满了憎恨,如果目光可以杀人的话,伊凡现在已经被碎尸万段了。 它的嘴巴是拉长、扭曲,尖利獠牙没有刺穿人类的肉体,反而叫自己的嘴巴受伤了。 想要说些什么,却只能怒吼。 “啊呜——啊呜。” 伊凡兴奋不已:“太棒了。” “就是这样,你马上就是我手上的尸体了,终于可以知道为什么【腐蚀药汁】会把你变成这个样子了。” 情绪化的野兽是容易受伤的,对方的伤势越来越重,那惊天动地的怒火除了一开始让它坚持奋战了一会儿,便很快和漏气的皮囊一样,将体力和凶残消退得无影无踪了。 “孩子,快跑。” “这些人都是狡诈的恶棍。” “你跑到森林里面,他们就找不到你了...啊啊....” 可能是用力过猛,拉贝太太直接晕了过去。 狼人很服从自己的母亲的话,它那双怨毒的大眼朝着他们看了一眼,直叫所有打从心底感觉到不安,然后就不管身后有什么样的攻击,拖着自己快到倒下的躯体,快步跑向门外。 速度真快。 伊凡急了,他对着昏倒的拉贝太太连抽了几鞭子。 对方没有回头的意思。 “不,可不能让它逃走了。” “这头狡诈的恶魔,如果让它躲到阴暗的角落里面,我们每个人都可能无时无刻遭受到报复。为了今后的生活,一定一定要将它拦下来。” 每个人都在竭力开火,可惜他们攻击并灭有让狼人停顿。 它好像和贫穷农场主家里的驴,几乎快倒下来了。 可每一次,都能挺住一口气。 快了,快到门口了。 伊凡一时间心急如焚,他没想到这头野兽竟然咋这么难对付,都中了二十几枪了,生命力居然还这么旺盛。 不...或许本来就要死掉了,但是依旧存了一口气想要离开这里。 只有无私的爱才能感化以杀戮为生的怪物,小克里尔德只愿意听从她母亲的话。 千万不要杀人、千万不要出门、千万不要吃人。 野性是难以被约束的,但拉贝太太的努力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原本以为要一直苟活在皮草场里面,却没想到被卫兵来了一个关门打狗。 “啊呜...啊呜...” 它想要杀人,和人类决一死战。 可是小克里尔德还未成年,它打不过全副武装的人类。现在母亲让它逃跑,它一定尽可能跑远的。 就在狼人的快要跑出了大门外面,伊凡急的满脸通红的时候,治安官亨利却冲到了队伍的前面,朝着外面吹了一声口哨。 霎时间那头狼人便好像撞到了黑色铜墙铁壁,重重地飞了回来。 仗义出腿的黑马昂扬着头颅,摆出一幅高手的得意模样。 吁——太棒了! 伊凡几乎和狼人脸贴脸了,他连忙后退给火枪手留出足够射击空间,紧接着用出了可能是自己这辈子发出的最大的声音: “各位,开火!” 砰。 灰色躯体落到地面上,扬起好大的尘土。 第三十四章 尸体的价值 看到狼人的尸体一动不动地躺在提上,在场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有几个卫兵从怀里掏出卷烟,颤颤巍巍地给自己点起来。还有两名士兵相互扶持将从地面上站立取来,心有余悸地盯着那头野兽。 青色的烟雾慢慢飘向天空,然后消散不见,烟草的刺鼻感遮掩不了场面的血腥。 二十三名卫兵组成队伍,死了二人,重伤三人。 而现在存活下来的,或多或少都有点皮外伤。 伊凡当即宣布:“我们只需要从附近的工坊借一辆班车,然后就能把尸体拉回到城里面去了。另外但凡参加行动的卫兵,都可以领取100金郎,受伤的也可以在医馆里面得到治疗。” 好耶! 卫兵们感觉到无比开心,就连身上的伤势都感觉到轻松多了。 在这个蒸汽机还未发明的时代,一个中产阶级要省吃俭用五年才差不多可以达到100金郎。 现在仅仅他们是参加了一场战斗就获得了这笔的财富,强烈的幸福感瞬间充斥了男人们的内心。 卫兵忍不住欢呼起来,即便他们伤口还未包扎,但是成堆金钱的声音似乎在耳边晃动。 他们眨眼间就把死亡的兄弟抛之脑后了,一个个脸上都露出了兴奋的神情。 不需要多说一句话,就能知道这些单身汉们已经在考虑怎么大手大脚地花费了。 这时,治安官亨利却忸怩了起来。 他摸着手里的未曾沾染血迹的宝剑,尴尬道:“我的大侄子,额...伊凡,你知道虽然这一次我们的战斗还算顺利,但是毕竟还是耗费了许多的,你看我的兄弟都死掉了。” “还有市民,他们需要一个解释,很多人看到了我们的行动,搞不好还听到了枪声。” “作为城市里面的治安官,我觉得又必须要要给予市长他们一个交代。所以虽然我们之前已经说好了,但是这个狼人的尸体能不能交给我?” 伊凡眨了眨眼睛,他知道治安官这是想要反悔。 因为根据他们之前的约定,无论抓到的是野狼、还是狼人,尸体的所属权应该是归道林家族的,而且这次行动的资金也全部都是自己提供的。 无论是道义,还是情理上。 这东西都是归伊凡的。 而现在亨利想要要回尸体,则是因为他知道自己身为城市的治安官,这些年来一直没有特别的建树。 如果能够将狼人的尸体展示给市民看,他就可以一次性获得偌大的名声,和城市各阶层的支持。搞不好,会成为“贞德”那样的基督英雄。 亨利陷入了美妙的想象,雅罗桑主教会亲自给自己的授予荣誉称号,一些商人则会筹钱给自己的建立调腔,国王听说了自己的事迹,说不定会把女儿嫁.... 清酒红人面,财帛动人心。 好算道林家族和对方的关系不错,而且治安官本人多少有些正义。要换作和其约定只是一个普通平民百姓,那头狼人的尸体直接就被抢走了。 给,还是不给呢? 伊凡注意到对方距离自己的很近,而且完全没有防备。 他在心里盘算一种可能性,如果从这个角度直接一刀砍下去,应该可以一击切断气管,顺势要了对方的命。 当然,这是说笑,除非伊凡有本事把在场的所有卫兵都给杀死,否则任何冲动的行为都是自找麻烦。 伊凡顿时笑了起来:“您应该知道您的要求是非常不合理的,因为在此之前我们明明已经约定好了,野兽的尸体应该作为战利品归于道林家族所有。” “不过呢...” 听到这里话,治安官连忙开口:“不过什么,要是需要别的什么帮助的话,我一定尽力的做到。伊凡侄子,你应该知道它现在对我非常重要?” “您说笑了,亨利叔叔。” 伊凡提出了一个办法:“您和我们道林家族关系一直很好,我怎么使得您感觉到难办呢?不如这样吧,我对这句狼人尸体的需求,也不过用来当作医学研究。如果我的研究能够得到有力成果,或许可以在全国扬名。” “但是我可以暂时牺牲长久研究的利益,只简单对其进行解剖。” “这样一来,虽然您展示尸体时间需要向后拖延一会儿。但是我却能在解剖之后,对整个尸体进行防腐处理,这样后期展示的时间会更长。亨利叔叔,您可以把狼人尸体直接放到橱窗里面,相比受到的惊叹会更多。” 治安官亨利听到这个消息高兴不已,他现在简直越看面前这个青年越顺眼,一直手直接放到了伊凡的肩膀上,十分热情地称赞起对方。 什么年轻有为。 亦或是英俊潇洒、勇气可佳。 不要钱的高帽子往伊凡的头上戴。 更重要的是,治安官亨利拍着胸脯表示:“伊凡侄子,你是最见过最宽容、最有大局观的年轻人,如果我还能年纪几岁,一定会和你成为肩并肩的兄弟。从今天开始,只要在我的权限范围之内,你的事情我都可以帮忙。” 伊凡侧着头,脸上保持着微笑:“那就再好不过了。” 卫兵们已经从不远处的工坊里面借来板车,他们不敢用车子绳索箍到自己长官的爱马上,却不料长官早已就被自己可能获得的名声迷昏了头,自己一个人就把套子挂在马上。 黑马对自己的处境并不满意,不停打着响鼻,漂亮的蹄子上下摆动,显然不太乐意自己的待遇。 “小伙计,这下你父亲我要发达了。哈哈哈....等到我成为了卢兹匹特堡的英雄,一定会为你精挑细选个拜密庭的纯种马太太,到时候我们就都幸福了。” 亨利安抚了好一会儿,才让黑马勉强乐意拉货。 “弟兄们,把这头灰狼抬上去。” “今天我到阿蒂拉酒馆定下位置,所有人不醉不归。” “头儿,太棒了。” “呜呼!谁不去谁就是啃不动秸秆的田鼠娘们。” 其他人纷纷欢呼着为自己的大气,而一名卫兵却端详着狼人的皮毛,心中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长官,这似乎有点不对。” 他大声呼喊:“我记得有人看到的是一头黑色野狼呀!” “这怎么是头灰色的。” “什么?” 第三十五章 解剖 那卫兵的话先是让其他人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就被他们证伪了。治安官怒斥了他一句随意造谣,随后便向伊凡解释。 因为狼人袭击的事件总是发生夜晚,而灰色、黑色在晚上不太能分辨得出来。 所以一些靠近案发现场的人会说自己的看到了黑色的野狼,但其实也有一些人看到了灰色的野狼。 他们讨论过,觉得灰色比较靠谱。 伊凡点点头,他也是这样认为的。 之前在夏绿蒂伯爵府上的时候,他亲眼目睹过袭击自己的小克里尔德的皮毛是灰色的,而今天的战斗又重新证实了这一点。 所谓黑色野狼的言论应该就是普通人观察不仔细,所形成的错误判断。 有一名卫兵在堆货的地方,找到一些麻袋,还有捆扎树枝的粗绳。 于是一行人便把卫兵的尸体全都装到麻袋里面,而狼人的尸体装不进去,只能用破布在外面盖着。 伊凡和治安管骑马回去,其他人跟随板车走着进城里。 虽然路上的人会好奇卫兵到底在运送什么。不过在治安管手下的呵斥下,好奇之人全都收回了视线。 东西搬到了伊凡的诊所里面。 这里和之前他在房东太太租的房子不一样,处在中心街边缘地带。 屋子里面的空间地方很大,足足有五个房间,一个宽阔的会客厅,还有一个用来放置蔬菜的地下室。 入口处可以看到一个服务台,但是现在还没有人,因为人流量并不多。 楼下了除了一个会客厅,有一个手术室,一个药草室。 手术室有一个手术台和一些还算正常的手术器械,药草室基本上都是草药,类似于蒲公英、柴胡、胡椒、香桃木粉、车前草等等。 药草室也存放了从系统里面兑换的药剂。 数量不多,只够日常使用。 从系统里面兑换出来的大部分药剂都存放在道林家族的庄园里面,那里相对安全。 大厅里面东西并不多,一个色彩明亮的沙发和茶几,甚至还有一扇用来通风的白色窗户。 伊凡就是在这个地方榨取中产阶级和下层人民的金钱,顺便为自己的赚取治愈点的。 和这个时代主流的医馆不太一样,伊凡不喜欢营造神秘主义气氛,将香薰布满房间,接着摆上木乃伊的断肢,并宣称这是一个极为难得良药。 他的态度是,爱治就治,不治滚蛋。 可能是来自于穿越者的傲慢,和贵族身份的带来的底气。 伊凡很喜欢呆在会议厅,和那些上门求医的患者家属谈论手术方案。 当听到手术需要剖开患者的肚子,将发痛的地方取出来的时候,患者和家属都会吓得面无血色、手脚冰寒。 而这却会让他感觉愉悦。 就像人类看猴子,伊凡看待这些愚昧的人并不会有同情心,反而会用戏谑地目光看待他们的表现。这也是为什么中下层的人知道他的医术独特而非凡,来的人却不是很多。 总体来说,医患关系还算和谐。 ...... 在拒绝了治安官酒馆的聚会的邀请之后,伊凡会将大门、窗户通通关了起来。 木条封死了二楼和一楼多的窗户,避免一些客人不请自到。地下室的光芒从数十根蜡烛的顶部挥洒出来,照亮了整个世界。 他心情焦急而欢喜,就连拿着解剖刀的手都不太安稳了。 躺在试验台的上躯体阴森恐怖,两只凶恶的黄色眼睛直瞪瞪地盯着天花板,谁能够想到这样肉体在下午的时候还是新鲜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呢。 伊凡手上带的手套,是动物皮制的,因为这个时代还没有普及性的橡胶制品。 皮质手套虽然温暖,但是具备韧性,手指的弯曲和触感会受到一定的影响,容易给解剖带来麻烦。 不过幸好,伊凡也不是解剖大师,他对切割生物皮肤的手法堪称粗糙。 这一点从他的工具就可以看出来了。 除了必要的小刀、钳子、剪刀外,其大多是从市场上买来,比如屠夫一贯用的屠宰刀、手指刀、剔骨刀、骨锯等,还有木工会用到的,斧子、钩子、尺子、锤子、凿子等。 伊凡用手指在脖子处寻找位置,最后在下颚摸到了血管组织。 于是锋利的剔骨刀的尖端缓缓插入了狼人的颈下,红色的血液从刀背出流淌出来,很快试验台便多出了不属于自己的颜色。 不,还不够。 流血的速度还是太慢了。 他想擦一下脑门的汗水,却发现自己的满手鲜血。 于是对自己的行为嗤笑了一声,接着就用旁边拿起其他工具,对准剔骨刀的刀柄砸了下去。 这放血的利刃插得越深越好,而且插入后需要把刀转一下,这样才能放大出口,方便鲜血在身体血压的作用下跑出来。 尸体的血压较活体低很多。 但现在也够用了。 伊凡把口子对准水桶,看着血液流淌到木桶里面,逐渐变得暗沉粘稠,他才调转精力去解剖更加重要的内脏器官。 先放血再解剖是一个不算技巧的小技巧,可以避免摘取内脏的时候,血液激射得四处都是。 “哈哈哈。” 手握心脏,伊凡喜不自禁。 说来也奇怪,自己明明只看过克雷克的医书,拿贫民窟的人做了几次实验,现在第一次解剖起狼人竟然觉得得心应手。 相比较医学开拓者盖伦,伊凡觉得自己可能更有天赋。 他看了一下装血的木桶,想了想从旁边拿了一个新的木桶换了上去。地下室的大门纹丝合缝,里面也早早清理和消毒过几乎,所以现在也没有苍蝇附在上面。 狼人的血比一般动物血要腥一点,只有凑近闻才能闻出区别。 伊凡将大脑、心脏、眼球放到玻璃器皿里面。 脾脏、胃部不小心弄坏了。 一些黄绿色粘液从损坏的肉囊斜漏出来。触摸狼人尸体的感觉很奇怪,就像是在抚摸一头炸毛的野猪,而触摸狼人内脏的感觉,就像是用手在搅和一团大便。 伊凡没有忘记他承诺治安官要将尸体制作成标本,但是现如今的狼人的血液还没有放干净,所以他仍有大把的时间投入到对其他组织器官的研究当中。 人的大脑像是切开的核桃,是连在一起的两个四分之一球体。它的表面皱在一起皱出一条条的纹路,看起来和猪的肠子差不多。只不过不是一根肠子缠起来的,像是把一个枕头塞进一个比它小的塑料袋里。 狼人的大脑和人脑区别不大。 但是整体要干瘪一点, 看起来有点像杏仁,又有点像花生壳。 脑干的两侧多长了一个淋巴,蘑菇形状的泡泡,还有白色筋肉连接在一起。软烂的形态,让伊凡想起自己厨房看到炖久了的肥肉。 泡泡很小,里面有空气。 若是他用手轻轻一捏,就能看到泡泡。 伊凡勉强回想起自己的高中曾经背过的生物学知识。 淋巴的主要功能是过滤并对抗外来入侵的病毒及细菌,另外也制造淋巴球。人受伤以后组织会肿胀,要靠淋巴系统来排除积聚的液体,恢复正常的液体循环。 狼人身体里存在多处淋巴,可能是它恢复能力较强的原因之一。 另外他的左右脑虽然叫正常人类要小一点,但是小脑周围却异常的膨大,甚至还有多出的神经纤维连接到脊椎。 伊凡的手法没有那么精妙,不能完全剔出细肉,所以这些神经就像是被砍断的藤蔓,杂乱地漂浮在玻璃上方。 “小脑和脑干异常发达,怪不得身体那么灵活。” “在小脑这里,还留有腺体。” “中空干瘪。” “这是什么原因?未发育完全吗。” 这个发现让伊凡兴奋不已,就在他准确进一步观察之时,烛光忽然闪烁起来。 他看了一眼蜡烛,长达两寸的烛火已经燃烧殆尽。 烛台底部被蜡油浸湿,黄灰色的灯座隐隐约约有些发烫,那忽明忽暗的光芒照射在现场唯一行动之人的身上,然后将影子投射到石头垒砌起来的墙壁上。 为了方便使用工具而弯曲的脊背,并没有医务工作的勤苦和蔼,反而如同传闻中的食尸鬼。 传说这些丑恶东西会躲在阴暗的角落里,显露出自己的真实面孔,对着腐烂的尸块大口吃个痛快。 “咦,胳膊的筋不太好割。” 伊凡放下锯子,从浸血的工具里面寻找趁手的东西。 每当他开始有所动作,投射出来的黑色的影子便会发出无声的呐喊。 换上新蜡烛,在磨刀石上刮了一下屠宰刀。 漆黑的眸子,倒映出恶魔在人间。 “今天晚上还有很长的时间。” 伊凡自言自语。 接下来,一连三天他都闭馆谢客。 直到治愈点也没了,钱也花得差不多了,他才意识到自己需要出门了。 治安官亨利等了他三天的时间,早就等不及了,治安官已经等不及看到自己受到市民敬仰时的场景了。 第三十六章 成为眼中钉 手术刀以斜切的方式朝着内侧划过,将肌肉纤维和皮肤脱离。 等到剪刀顺着肩胛骨的位置朝着里面转一个圈,豆腐块的脂肪和骨膜便出现在眼前了。 顺着这个位置剁下去,可以将头颅摘下来。也正因如此,伊凡的观察视角可以从下颚窥探到眼眶。 他很快发现狼人的颅骨比和普通野狼的结构差不多,是同比例的灰狼的1.5倍,颧弓特别的发达,向外面突出甚远,额骨和鼻骨相连接,形成嵌于鼻骨和上颚骨之间尖而窄的鼻尖。 头颅的血管比想象中要结实。 血管几乎都和肌肉周边的结缔组织深深连接在一起,另外头部的特有的结缔组织是一些帽状筋膜以及头部肌肉周围的腱膜。 这些结缔组织对头部细胞的支撑连接以及保护作用非常明显,其中深筋膜,帽状腱膜对头部的各层组织起到了分割的作用。 一些剥离得不够完美的地方被涂上了黄色粉末,少量的【肉汁灵粉】可以恢复尸体的伤口。 “扣扣扣。” 门外传来的敲门声,卫兵大声询问:“伊凡少爷在吗?” 地下室和外面世界是隔绝的,伊凡才给用抹布擦拭完自己的锯子,走出来呼吸了下新鲜空气,就听到有人打扰自己。 他叹了一口气,无奈地从走廊来到了大门口:“又是你,怎么亨利还是那么着急?” 今天是第三次治安官派人来询问标本的制作进度了,他大概不知道有句话叫罗玛不是一天造成的。 卫兵被他的模样吓得愣住了,在看到伊凡的围裙上面还有大块大块的红色血斑后,整个人好像被电击了一下,脖子后面的汗毛全部竖立起来。 “抱歉,伊凡少爷。” 他好不容易克制害怕的情绪,颤颤巍巍的道歉。 “亨利长官,对您的工作非常关心。” “他现在应该后悔自己的之前答应的条件了吧。” 伊凡注意到自己身上有些不妥,于是将围裙撇到身后,却不料又一块沾染凝固血迹的手术刀从身上掉下来。 天哪,这是什么东西! 他不会是将那个尸体全都切下来,吃掉了吧。 卫兵越想越害怕,陡然间发现狼人似乎都不是危险的存在了。 此时伊凡露出和善的笑容,他对着那位负责跑腿卫兵说道:“世界上最出色的标本是木乃伊,而木乃伊的制作需要花费三个月的时间。像狼人这样体型巨大,油脂丰富的尸体,要想要完全风干成为可供人欣赏的干尸,至少需要一个月的时间。” “一个月,长官不一定...” 老实说,卫兵现在听不进任何话了。 他的第六感告诉自己,如果再在这里待下去,他搞不好也会像是那具狼人的尸体,成为眼前这个笑面虎的解剖材料。卫兵越来越紧张,以至于眼睛都不敢看向对方。 “不一定等得起。”伊凡帮他回答了。 “是的,就是这样。” “既然如此,我可以提出一个新的建议。我可以减少制作的标本的时间和步骤,但是这样一来,那具尸体的保存时间也会变得很短,可能只能保存几个月。” “这样的话,我得先禀告长官。” “你可以先去告诉亨利,不过等到下午的时间,我亲自会一趟去城市治安厅。”伊凡将手里的刀具别好,目送着对方离开这里,随后才将门关紧。 其实他对如今现状早有预料,因为自己可是一点都不会制作标本的工艺,当初之所以那么说,完全就是缓兵之计。 解剖和制作标本有关联。 但是过程并不相同。 解剖只需要将自己的需要地方完整的取下来,中间无论产生多少的破损,只要不损害到关键部位,其他都好说。而制作标本却需要尽可能保留尸体主体的完整性,并且用脱水、除菌工艺保证肉体不腐。 伊凡只会放血,不懂怎么给肌肉脱水除菌。 他从书本里面看到过,古埃人通过将木乃伊放置沙子里的方式来祛除多余水分。 卢兹匹特堡附近可没有沙漠,用慢火烘烤的话又容易骨骼肌肉变形。 所以除非找一个会做标本的人,自己可没有本事将狼人尸首永久存留世间。 和治安官的承诺,是伊凡拖延的计策。 只要这具尸体进到了自己实验室里面,就算是治安官也得顾忌面子,不可能亲自上门讨要。等到他实在忍耐不住了,伊凡自然可以回复,因为时间不够做出来的标本只能保存一段时间。 可谓是一石二鸟。 中间预留的时间,伊凡早就把狼人解剖干净了。 至于最后,治安官会得到什么? 狼人、盐、蜡的混合物。 他会生气吗? 不...不会,普通人可不会懂防腐剂、腌制调料有何区别,只要自己作出了尽心尽力的模样,他到时候还得谢谢自己。更何况,伊凡非常清楚,治安官的目的并非获得一具完整的狼人尸体。 他需要的是名声、荣誉、金钱。 这些得靠着恐吓市长权贵才能得到。 所以狼人的尸体不需要完整,但是一定要恐怖。它要张着血盆大口,张牙舞爪看着就能将凡人撕碎。必要的时候,牙齿里面还可以存在尚未清理的血块。 到时候市长一定会拍着亨利的肩膀,夸赞道: “您可真是出色,治安官阁下。” ...... “您可真是出色,治安官阁下。” 市长粗大的手指轻拍在亨利的肩膀上,脸上惊叹的表情让他无疑是受用至极,心里就像是泡了一桶热水澡一般舒坦。 “这么恐怖的怪物,您究竟是怎么打败他的?” “我想,这一定是艰苦卓绝的战斗。” 治安官亨利觉得自己的做法一如既往的正确,虽然将狼人尸体在伊凡那里寄存了一个星期,但是经过处理之后的狼人,不但没有一般尸体的生冷僵硬之感,反而更具备野兽嗜血之意。 狼人的脊椎骨是木头做的,其他关节都用钉子钉牢。这样一来当它的躯体变得坚硬的之后,就能一直维持住预设的动作。 伊凡为这头狼人摆了一个扑咬的凶恶的动作,爪子非常的牢固,稍微打磨一下,都会显得是锋利无比。 口腔是开合的,下颚分离差不多45度。 上下一排牙齿整整齐齐。 锐利、密集。 獠牙像是波弥弯刀,可以轻松贯穿人体。 现场别说是这些没什么见识的普通人了,就连卫兵和伊凡本人都会都少有些惶恐。 因为这具暴戾的尸体标本总会让人联想到上次战斗生涯中那些惊险的场景。 贵族们都有些惊魂未定,他们相互扶持,小声谈论着有关信仰的问题。 孔多塞侯爵拿出自己以前曾经参军作战时的气魄,不过脸色着实有几分的苍白,他心里感叹自己幸好没有带美兰妮归来,一个普通的妇孺是不可能存在勇气可以和这种怪物长时间对视的。 “的确有点夸张了。” “我是说,我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的怪物。” 罗伯斯庇尔男爵有些怀疑:“恶魔真的存在这个世界上,我觉得这是对主的光辉的强烈否定。或许只是一名猎人故意将狼皮披在了身上,大家伙暂时还没有发现。” 道林爵士则反驳:“千万不要因为刻板的印象,而反驳别人的功劳。” 看起来伊凡的父亲非常知道自己的政治敌人是谁,所以他对着治安官极为赞许的点头,甚至还故意走到标本的面前,表现出较为夸张的语气。 “治安官阁下,您的功劳我们有目共睹。之前我就一直从我儿子伊凡那里听说,城市里面似乎有狼人在作怪,让我小心一点不要去贫民窟,我还有些不以为然。” “没错,多亏了伊凡。” 治安官给予回报:“是聪慧的伊凡推测出了狼人的地点。” “真是出色的少年呐!” 其他人多少有些捧场。 这样道林爵士脸上的笑意更加浓厚了。 “现在您的英勇的行为带来了杰出的结果,让我避免了因为冒出而带来的不可预知的结果。无论这怪物是不是从地狱跑出来的,您总归是保护了大家,减少了无辜者的死亡——各位不会以为这种怪物是吃素的吧。” “我觉得应该举办一次游戏活动——好让市民知道这所城市是如此的安全。市长、市议厅的成员、治安官及下属都是认真负责,值得信赖的官员。” 市长和其他市议员纷纷点头,他们觉得这样自己也能分薄一点功劳。 更何况,道林爵士还是马萨林阁下朋友。 没有人会在这段时间内,不给他面子,即便是政治观点较为对立的罗伯斯庇尔男爵也是一样的。至少也得事情过去一段时间再说,现在还有一些高价值的商业税率在讨论。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 这位内心阴暗的权贵从道林爵士和治安官的话语中捕捉到一个信息。 从伊凡那里听说,城市里面似乎有狼人在作怪。 多亏了伊凡,才能找到狼人。 他开始反复思索,忽然觉得这个伊凡似乎是一个关键人物。 对了...上次给马萨林检查的医师就是这个伊凡,罗伯斯庇尔男爵忽然发现,不知不觉这个伊凡居然给自己带来了这么多难点。他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了,父子两个都像是蚂蚱一下在自己面前不停地蹦跳。 要是有机会,一定要给他们好看。 伊凡本人大概不会想到,自己会这样成为男爵的眼中钉。 不过,眼中钉就眼中钉。 他们两个家族本来就是政治对头。 政治上只有势均力敌的对手才会相互妥协,而一旦某一方出现了落败的石头,另外一方就会毫不犹豫地使出浑身解数叫自己敌人不得好死,最好成为魔鬼的盘中餐,永世不得超生。 治安官听到自己心中所想被道林爵士提了出来,简直是欣喜若狂,他现在就像是一头掉入金山的小猪,不知道该怎么该感谢道林家族了。 于是等到会议结束,他听说伊凡正在监狱里面审问犯人。 他对卫兵这样吩咐:“无论伊凡少爷想到做什么,你们都必须尽可能的配合他,因为你们的长官——我马上就要升官发财了。” 第三十七章 监狱里的对话 卢兹匹特堡一共有两所监狱,一处靠近教堂,另外一处则靠近治安厅。 靠治安厅的监狱很老气,顶层墙体大多开裂,外面贴了一层泥土加固。一层、二层都有窗户,卫兵能够在躲在窗户下面透过枪眼朝着外面开火。 走到里面,会在墙角发现老鼠啃咬出来的缝隙和顽强生长的藤蔓。 管理人员用还没有打磨干净的木头墩子,充作犯人的桌子和床。 在那些无人问津的角落里面,多的是和屎尿混在一起的杂草堆。这和外面光鲜亮丽的治安亭有很大的区别。 一般来说,除了在治安亭工作的卫兵,来这里的要么是偷鸡摸狗的贫贱小偷,要么就是的犯了重罪准备去死的重刑犯。 弗兰西特的法律对犯罪种类的描述很多,惩罚方式却是有限的很。 无非是罚款、鞭笞、绞刑,有钱的富商老爷们即便是犯了罪,也不过是去往治安亭交钱了事。 滴答,滴答。 小亨利从牢房走廊听见了人员走动而发出来的滚动声和嘎吱声。 这些声响在外面肯能微不足道,而在暗淡的牢房里面,囚犯以及习惯于在寂静的世界中倾听蜘蛛织网和水滴流淌的声音了。 “长官,能不能给我拿点吃的,我已经饿了好几天了?” “喂,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去。” “都说了,我没有偷人家的钱,是他自己把钱给我的。” 看到有人过来了,牢房里面的犯人都会沸腾几声,他们将监狱里面闹得嘈杂不堪,有些犯人甚至拍打木门,试图吸引卫兵的注意力。 小亨利...不是那个和道林家族交好的治安官,他只是一个恰好同名的普通小青年。 由于缺少为人处世的经验,小亨利天真相信了花围巾的花言巧语,以为自己能够替贵族服务挣大钱。 于是便把毒药坎特雷拉带到了夏绿蒂伯爵的庄园里面,成为权势者阴谋作乱的替罪羔羊。 实际上,他既不知道瓶子里面是什么,也不认识信封上面的字。 小亨利之所以愿意随身携带,是因为这是他人要求,是把自己的弄进去挣钱的条件。 若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老者,或是一位头脑机敏的壮年说不定能够识别对方的诡计的。 可是他只是一个稚嫩的小青年,对人心的认识还不充分。 这个青年痛苦地闭上眼睛,他现在只希望自己生病的母亲能够得到好心人的帮助,以此能够度过疾病的难关。 至于自己的下场,大概不是被侩子手斩首,就是要成为绞刑架上的装饰品吧。 “母亲,您还好吗?”他正思念自己的亲人,不停地呢喃。 或许是呢喃声被听见了,伊凡停下脚步,朝着右边侧半个脑袋。 那张大理石一样的面孔被墙壁上小窗户透进来的光线照射到,显露出那双冷漠锐利的眼睛,长长睫毛摇晃早灰尘颗粒中。 小亨利惊讶地眨眨眼,他抬头看向伊凡,觉得这个人似乎有点面熟。 “呦呵,这里居然有一个熟人。”伊凡哼哧一声,示意卫兵将门打开。 卫兵很快做好了准备工作,拿出钥匙叮当一声插入锁孔。 伊凡和小亨利面对面了,不过他并不觉得这个犯人会伤害自己的,即便不看对方的长相,小亨利的身体都算得上瘦弱。 就算是道林家族的老管家西蒙斯,站在这里只怕也能轻松胜过这个小年轻。 “先生。” 卫兵试图规劝伊凡,却被他下令暂时离开这里。 观察不出颜色的草根被扯稀碎,三三两两的包围在年轻人的身边,破旧的衣服上下看不到任何和其年岁相关的东西,他后腰弯曲着,脸上淤青明显,想来在这段时间吃过了不少的苦头。 青年脸上鼻子挺拔,面颊却苦涩深陷。他嘴唇干涩无比,眼神里面没有一点的光彩。 绝望、稚嫩、老实。 这是伊凡从对方脸上看出来的三样品质,这让他非常满意。 因为只有深处于绝望之中,才能到对伸手帮扶之人产生真心的感谢,而这其中恩情往往是家族服务式忠诚诞生的基础。 封建式的效忠,是人心捏造出来的规矩,往往具有很高的道德标准。 伊凡笑了笑,他知道这个青年被罗伯斯庇尔男爵栽赃陷害,说他是下毒毒害秘书长大人的凶手。 实际上应该是对方私下里派人策划的阴谋,好方便自己计划成功后找一个替罪羔羊。 罗伯斯庇尔男爵计划得很充分,充分到没有人意识到其中的问题。 反对秘书长的贵族有很多,但是真正敢于下手的却不多,因为巴姆城的宫廷在人们心中,具有很高的权威。而且商税的问题涉及不到宗教,掌握思想的传教士并不会对此有意见。 如果要是真的被他成功了,宫廷只能吃个哑巴亏。 或许红衣主教会怀疑卢兹匹特堡的本地势力,但无论如何都是他们一起抗下了对抗国王的苦果。 伊凡不知道罗伯斯庇尔男爵后续计划,想来应该是借由秘书长的死亡恐吓其他贵族联合起来。 一个城市开始势浩大的反对,其他城市说不定也会加入。 到时候宫廷即便可以压制下去,地方贵族却能已经获得一定的妥协。 这妥协也许对卢兹匹特堡的本地贵族的有用,但是却以海洋贸易为生和站在红衣主教队伍中的道林家族不利。 伊凡揉了揉鼻子,监狱浑浊的空气让他不太舒服。 按照道理来说,马萨林阁下的病已经被自己治好了,而且众人包括幕后主使罗伯斯庇尔男爵也被错误引导认为马萨林从来没有中毒,所以小亨利应该只是杀人未遂。 这种罪名一般都是监禁二十年。 问题是他“谋害”的对象是一个马萨林——宫廷里红衣主教马扎然的弟弟,这就是使得犯人罪加一等,当地的法官根据第一等级特权法判处谋害权贵之人绞刑是合情理的。 伊凡心中有了主意,便直接开口。 “喂,你知道你的罪名吗?” 小亨利呆呆地看了他一眼,头转过去却没有说话。 “我听别人说了,你是谋杀未遂,应该是要上绞刑架的。” “但是如果有达官显贵为你求情,然后花上一大笔的钱送给这里的治安官,说不定还是可以获得自由的,怎么难道你不想获得自由?” “你的家里没有爱人,也没有父亲,母亲,他们也许正等着你回去呢?” 伊凡看他眼神似乎颤动了一下,于是咧嘴笑了笑,这笑声应当能够听出人类的阴险。 “我和这里的官员颇为熟悉,如果出面的话,或许能够帮助你重获新生。到时候你还是可以回到家里,和你的母亲团圆。” 可能是被人坑害了一次,小亨利居然谨慎地询问:“你要我做什么?” “不...我的要求并不高。” “我需要一个下属,一个忠诚无比的下属。” “你需要在我的诊所里面工作,平时听从我的指挥。” “更关键的是,你的生命和未来都将属于我,我不允许任何的背叛,也不想看到有人因为怀疑、恐惧而不愿意执行我的命令。” 伊凡的话说得很重,换做其他人可能要考虑一下,但是小亨利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 他决定赌一把,自己的忠诚本来就没有人要,要是真的因为走上不归路而死亡,好歹还能见自己母亲最后一面。 小亨利是个挺老实的青年,干活也很本分,如果不是母亲生病了,他根本不会冒险。 他打定主意之后,便跪倒在牢房门口,伸出自己的手掌,然后以自己的“简弗恩丝特”女士的名义发誓。 简弗恩丝特是他的妈妈。 如果现场有人熟悉小亨利,他们就会都知道,这个人非常重视自己的家人,虽然不信仰上帝,但是也入教受洗了。 小亨利能够以母亲的名义发誓,这就代表他觉得是准备用全力侍奉主人,并且献上一辈子的忠诚。 在发完誓之后,小亨利问了一个问题:“您为什么选择我呢?” “因为我知道你是被栽赃陷害,也知道是谁嫁祸于你的。你倒霉的命运让我感觉好奇,至于救你是我的随意之举,所以若是你有任何的背叛誓言的举动,我还会将您送回到这座监狱的。” 小亨利忙不拾地点头,并且赌咒自己一辈子服务伊凡大人。 伊凡点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直接领着这个犯人离开这里。 他当然不需要付钱行贿,那太过于低级了。卫兵看到了也不敢阻拦,就让他们两个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只是一个死刑犯而已,没有人会注意到他的。 更何况,反正都要死掉了,还不如为自己创造更多的价值。 第三十八章 助手 大摇大摆的离开监狱之后,小亨利有些好奇地左右看了看。 在看到牢房走道上装作什么也没有看见的卫兵,小亨利对自己主人的势力有了新的认识——定然是议员、侯爵之类的贵族,这让他对自己的将来也有了几分信心。 在这种权贵之人手下做事,一定能够生活不错吧。 不过,小亨利更加关心的是自己的母亲。 她已经卧床多日,如今自己被抓到的监狱里面有一段时间了,还不知道一个人怎么生活了。 小亨利相信母亲坚韧的品质,她一向依从于教父摩罗雷的指导,对生活有着强烈的信心。 “上帝不会眼睁睁看着良善之人死去。” “我明白怀着爱死去,心中温暖便能克服对死亡恐惧。” 简弗恩丝特女士总是这么说,试图让自己孩子放心去工作。 小亨利用手挡住眼睛,刺眼的阳光形成多彩的光环,将水珠从眼眶里面挤压了出来。 他用力地吸了下鼻子,鼻梁和眼角的区域布满了酸涩。 伊凡稍微看了一眼,便示意对方自由行动。 “去吧,先去找你的母亲吧。” “我的住址就在中心街最南边,那里就一个诊所。明天上午街道上卖蔬菜的人出现之前,我希望你能够来到这里为我服务。如果你迟到和未到,我会将你再次送回到那个暗无天日的牢房里面。” “还有拿上这笔钱,足够你们生活一段时间了。” 他不是一个好老板,但至少收买人心的事情还是会做的。 医师的工作是高级技术工种,算得上是十级以上的专业技术人员。 这种员工的工作成果不是说可以用鞭子抽打出来,智慧的种子埋藏在人的大脑里面,而且金字塔的建立还需要动脑筋的工程师和祭祀呢。 一些普通员工福利算不了什么。 只要员工的忠诚于自己,还不是想怎么压榨就怎么压榨。 伊凡头也不会地离开了这里,他可没有时间去管小亨利是怎么想到的。 道林爵士批给自己的钱财却是不太多了,但是拿出来一点来接济员工还是能够做到的。 当然,要是小亨利选择拿着前钱跑了。 他也没办法。 捉拿一个逃跑到向乡下的死刑犯,对这个城市的卫兵来说,是一个非常艰难的事情。 乡下的事情得依靠乡下得城堡领主,光靠卢兹匹特堡的治安力量是很难建立一个范围很大的有效管理体系的。 伊凡推开自己的诊所大门,门口站定了一会儿。 他看到右边墙壁有一块用粉笔画的圈圈:“嚯,长时间没有开门,居然都有人盯上了自己的,他们难道不知道我的每天支出也不少么。” “真是的。” 他故作为难:“正好【腐蚀药汁】的实验也该提上日程了,几大桶的狼人血液再放下去估计也快坏掉了。” “嘿嘿嘿,人体实验对象送上门了。” 附近没有几个人在,荒凉的土地上刮起一阵黄烟。 从东侧巷子口有个小孩想要路过,刚一拐角就被这奇怪的景象吓了一跳,转身就跑走了,像这种背着身子发出古怪笑声的根本不像什么好人。 普通人不会理解的。 这种探究、实验的乐趣。 那是课本上呆板的数学定理无法给予的。 虽然它们和物理共同规划了整个世界,但是生命存在的意义并非是一成不变的计算,而是在有限规则体系下的突破。 伊凡享受这种做实验的感觉,因为这让他觉得自己还活在后世那个开放包容的现代世界之中。 因为即便他是一名卢兹匹特堡权力世家的继承者,有时却也不得不在弗兰西特的老旧规矩面前望而却步。 是谁? 谁规定自己一定要在宫廷面前低头做小。 势力,利益。 出身,权势。 伊凡眯起眼睛,他觉得如果自己的研究能够再深入一点,完全可以打破这陈旧世界的一切规矩。 到时候道林爵士和那位愚蠢继母可以多生几个继承人,自己则可以找一个城堡,然后收几个学徒,自由自在地研究系统里面的东西。 至于称霸? 他没有那个想法。 有趣的知识才是应该追求的。 想到这里,伊凡不去管墙壁上白圈了。 他将门板关好,直接扑到了地下室里面,那里面一只硕大的粉红色脑袋正泡在巨大玻璃瓶装载的生理盐水里面。 氯化钠是用粗盐提纯的。 先用蒸馏的方式得到蕴含多重离子盐溶液。 接着试着用氢氧化钠、碳酸钠制取氯化钠,氢氧化钠是由盐湖沉积地带和干旱地成盐霜状出现的水合物进行加热制成的,因为有了氢氧化钠就很容易得到碳酸钠了。 至于氯化钡被华丽无视了。 它的制取难度太高了, 大规模生产需要毒重石,小规模生产则需要制酸。 伊凡绞劲脑汁地回忆高中化学课本,也实在不知道如何利用手头上能够弄到的材料,来制作纯度较高的钡化合物。 第二天,小亨利来到了诊所的外面。 他咽了一下口水,应该现在天色还早,要是自己现在敲门,可能会打扰到伊凡大人休息。 于是小亨利站在台阶小面踌躇了有一会儿,等到看到有卖蔬菜的人推车准备去赶集,他才下定决心伸手敲门。 “进来。”伊凡已经等待了一会儿了。 他正给自己泡了一杯绿茶,慵懒地坐在沙发上休息。 小亨利观察到对方的眼睛通红,鼻翼一直抽涕,加上有些杂乱的头发,应该是一个完全没有睡觉。 伊凡大人会干什么呢? 他不由得猜想,也许一个晚上都在看书。 或者和女人聊天。 “哇——啊。” 伊凡打了个哈欠,让小亨利紧张起来。 相比较这个青年的认真,伊凡的状态却很放松。 直接扔过去一袋子铜子。 “去买点东西过来当早餐。” “今天会很忙很忙碌,你会有很多东西要学。” “知道了,伊凡大人。” 小亨利连忙点头,他局促地抱着钱袋,两只脚像是木偶一样,一直走到很远地方买回来才面包和牛奶。 可是回来之后,伊凡却根本不顾上流社会地礼仪,三两下便横扫干净。 “过来。” “是。” 伊凡稍微休息一会儿之后,他便带着小亨利去药房辨认药草。 “这个叫做车前草。” “这是茴香。” “这是缬草、桦树皮、荨麻、芦荟...” 伊凡说一个就让他记住一个。 他的语速很快,小亨利记得手忙脚乱。 等到太阳快要经过眼皮上方的时候,有位市民带他的家人一起过来看病,他们忧心忡忡,心神不宁地嘀咕这次要花多少钱,要多少天才能赚回来。 伊凡表面礼貌待人,心底却根本不把病人放在心上。 明明才让小亨利辨认药材没有多久,在看病开方的时候,伊凡直接就让来取药。 搞得那一家五口看着这个小青年满头大汗地跑来跑去,眼睛里面写满了狐疑,就差指着鼻子询问了。 好在,他们看在伊凡面子上,强忍了下来。 等到送别这个家庭,小亨利终于松了一口气。 伊凡却说:“药抓错了,那家伙是伤口感染造成的发热,所以需要用百里香清洁伤口,金盏花的花瓣可以增强他们的抵抗细菌能力。” “这两个草药你都抓错了。” 小亨利不知道什么是细菌,但是他意识到因为自己的疏漏。 那个人可能会因为救治有误,即将死去。 “伊凡大人,我...我该怎么办?我应该去挽回。” “没有意义。” 伊凡强行给他上了第一课:“你只需要听从我的命令就行了,普通人的性命和你无关。即便抓错药了又怎么样,我的诊所的医术水平仍然是这个世界最高的。” 是这样吗? 普通人的性命不重要。 我只需要听从主人的想法。 就在小亨利惶惶不已的时候,伊凡扔给一包药物。 “你母亲的病情我已了解了,只是伤风而已,这个药物你拿回去,放到瓦罐里面煮上小半截蜡烛的时间,可以用来治病了。” 小亨利看着面前的药,眼中有感激,也有疑惑。 伊凡最后警告了一句:“记住不要去找那家人,更不要说明真实情况,你只需要听从我的吩咐就行了。” 第三十九章 小亨利的成长 小亨利是个老实孩子,他对世界的认识很大程度传承自己的善良的母亲。 所以即便他按耐住了良心的冲动,没有跟着跑到那户求医的人家家里去揭发伊凡的恶意,其本人却一个整个晚上都没有睡好觉。 时不时便会想到有人可能为因为自己而病情加重,这种思维让他的心里愈发愧疚。 简弗恩丝特夫人曾经教导他,生命落入水中变成鱼,落在地上则变成鸟。 寓意是自然界中一切生物是平等,不应该因为欲望,随意地剥夺、乃至于屠杀其他物种。 小亨利知道自己做得不对,可他仍要遵守伊凡的命令。 因为伊凡大人曾经在牢房里面拯救了自己,第二点就是自己已经立下誓言,要认伊凡大人为主人,一辈子为他服务。 两种思想在心里不断斗争。 等到天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整个人看起来都憔悴许多。 小亨利心不在焉,嘴里还念念有词:“我必须听从伊凡大人的,其他人的生命与我无关。” 下属的表现,伊凡看在眼里,他面露微笑,知道自己对这个普通小青年的改造已经起了作用。 他能够放弃之前的信念服从于自己的命令,这意味伊凡已经在小亨利的心中占据着非常高的地位。 照这样下去,即便将来某一天他命令和简弗恩丝特夫人的观念相冲突,小亨利也会优先考虑自己的话,而非完全服从自己的母亲。 此外,所谓的抓错药其实是假的。 伊凡只是随口一提,他想要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小亨利还能不能听从自己的命令。 若是那种善良得过分的年轻人,他根本没有花心思继续投资,他目前需要的是一个值得信任、可以委托一部分秘密的仆人。 幸好,小亨利通过了考验。 “小亨利,昨天的药草你已经记住了很多了。但是这还不够,你需要还很长一段时间来学习药房,还有怎么判断病人的病情。” 伊凡名义上的师傅——克雷克医师,这个不负责任的狂徒在他仅仅学习了三天的时候,就直接放手让伊凡一个人去贫民窟放血治病了。 但凡他对病人多上点心,也不至于希波克拉底体液管门前一直有股腥臭味了。 伊凡可不是克雷克。 他本人并不迷信放血疗法可以拯救一切病人。 让尚未操作熟练的学徒直接诊治病人是一种极没有效率的做法。 伊凡看着对方,挑了下眉头:“我会给你一笔钱,就当作提前支付这个月的薪酬。” “你需要去雇佣一个专门的女管家去照顾你的母亲,然后你就可以一整天的呆在诊所里面学习。” “当然,仅仅学习药房和辩疾还是不够的。等到时机恰当的时候,我会教给你一些新的东西。”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伊凡脸上的神情就有些诡异,就像是古代画卷里面嘲笑戏弄人群的小恶魔一样。 解剖、化学是两门历史悠久的学术,但是一旦和升斗小民的生活联系起来,这种巨大人生观的割裂足以把人逼疯。 事实上,现在诊所的地下室已经是一个实打实的禁地了。 要是被其他人看到了里面的场景,恐怕伊凡马上就会从人人称赞的贵族少爷变得人人喊打的魔鬼信徒。 卢兹匹特堡不是宗教活动非常热烈的城市,但是在中西部地区的几座城市或者乡村里面却异常繁盛。 用火烧死女巫。 不是一个愚昧的传说。 就是血淋淋的现实。 比如在卢西塔尼亚这种非常传统的基督国家,当地一位具有名望基督领袖公开表示,巫术是来自肉体的色欲。 这在女人身上是永难满足的,而魔鬼知道女人喜爱肉乐趣,于是以堕落沉沦的愉悦诱使她们效忠。 知道了这些。 如何判断“女巫”似乎很简单了。 不管已婚还是未婚,岁数较大、情史丰富的女性被判定为“女巫”的可能性比较大。 然后就是喜欢游走在男性群体之中,能够让好几位男性同时为自己献殷勤的女人。 乞丐处于社会的最底层,也容易成为被攻击的目标。 如果家里的孩子太少,再加上邻居家的孩子生病或者出现其他意外时,一个不幸的话那个意外很可能会被归结到自己的身上,母亲可能会被当成是女巫或者巫师而被监禁处死。 一些人与对方发生争执后,就诬告说看见对方参与崇拜恶魔的活动。 另外,胎记、痣等都是女巫的证明。 其实,所谓的“烧死女巫”,其实就是社会上的一堆人对另外一小撮人的迫害,一些教廷和上层阶级感受到启蒙者带来的思想触动,特意用来转移矛盾的做法。 其中有传统父权对女性的伤害,也有基督教和新教的矛盾冲突——双方似乎都在用这种方式扩大影响力。 伊凡非常肯定,这个世界根本没有女巫,也没有巫师之类超凡。 现在的他才是最接近超凡的人。 “狼人的尸体已经验证了【腐蚀药汁】可以改变一个人的体质,将一个普通人变成怪物,但是在小白鼠身上做重复实验的实验的时候,并不能产生变异,问题出在了实验体上。” 伊凡暂时陷入了沉思,他可以从监狱领出一个人。 领出一堆人肯定就不行了。 该怎么办呢? 他将视线投向了正在勤劳打扫的小亨利身上,这个青年一边用扫帚打扫会议厅,一边背着主人交给自己的药方。 ...... 小亨利在诊所里面呆了一个星期的时间了,除了跟随伊凡学习医术,他还需要走上几百米到帽子店里面,跟里面的伙计学认字。 这是伊凡给他的任务。 你不能指望一个文盲能当好医师。 不过,小亨利还是很有作用的。他现在可以为那些病情简单的病人诊治了,这就省了伊凡很多的时间。在此之前,伊凡对于这种出不起很多钱的病人,一般来说都是让他们从哪儿来到哪里去。 谁高兴花很多钱去治一个只给你几百铜子的人呢。 即便是这个诊费已经相当高了。 这一个星期里面,有一些外地来的大客户来找伊凡治病。 这让他赚了不少的金郎。 捉襟见肘的财政总算恢复了不少。 伊凡是一个挺骄傲的人,他打从心底认为当自己在城市里立足之后,就不应该太依赖家族的支持了——凡是不能自我运转起来得事情,往往不会成功。 当然,该拿还是得拿。 能占便宜的事情可不能放过。 问题是上次才从家族里面拿走了五千金郎,若是再伸手向道林爵士要钱,只怕这些封建主义的大家长会对自己的事业产生不太满意的想法,谁会一直支持一个无底洞呢。 伊凡有一个计划。 他想要建立一家医院。 一家真正的,有几百个雇员的医院。 到时候,自己就不需要一直在躲在狭窄的地下室里面研究了,也不用天天闻着狼人血肉的腐烂味道了。 而且这种大型医疗机构对自己也是有好处的,第一点就是可以治疗更多人,赚取海量的钱财。 第二点,自己的下属似乎也会被治愈系统认可,他们医疗行为可以被认定为部分医疗,赚取一半的治愈点。 比例不高。 但是走量的话,也不是一个小数目。 不过,他还没有把握能够一个人独享这种大型医疗机构带来的好处。 伊凡低头看了笼子里面的小老鼠,发现它的手、脚都没有长出奇怪的关节,更是摇摇头,必须等到自己的研究成功了,才有底气去做明目张胆地挑战人类的观念。 第四十章 政治对立 霜雾将清晨变得寒冷,而马萨林阁下则准备在今天某个时间段和侍从离开卢兹匹特堡。 他们计划是先一路向西去慰问驻扎拉什军队,赏赐军团上校维姆拉长官,然后带着他的女儿安托瓦内特顺着马恩河回到巴姆城去。 在一些有心人的眼里,他们早该离开了,留在本地这么长的时间,怕不是对孔多塞等人心有忌惮。 其实不然。 马萨林在夏绿蒂伯爵府上歇息多日,就是在等宫廷的信件。 等到信件到了,自然就走了。 信函是在18号这天当众打开的,小号手率先正步出场,不过他吹奏的声音却抵不过马萨林大人咀嚼羊排的咔嚓声。 和之前相比,他的块头几乎大了一倍有余,裤子上腰带松弛得就像捆扎面粉的皮筋。 孔多塞侯爵曾经在私下里面说过,马萨林阁下就像是大海里面的鲸鱼,光是每天喝下水都差不多有几加仑,更别提他消耗的肉类食物了。 “咔哧,咔哧。” 现场没有人比秘书长的官职要大。 所以只能把吐槽放在心里。 在提琴手的亲切示意下,大家都把那牙齿和肉块的碰撞声当作另一种曲调的鼓点。 只有和妈妈站在一起的戈黛娃小姐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一只狮子在吞噬生肉,马萨林有节奏地上下合拢嘴巴,油脂旋即掉落在名贵的地毯上。 市长眼角抽搐,硬是装作没有看到,一本正经的目视前方。 等待使者念完了信函,他热切地和侍从队长握手。 “所以,正如国王信件所言,唐·塞拉将会留在城市里面担任新的税务官,而且我们大家熟知的道林爵士将会受封成为科西嘉男爵。哇——真是意想不到的一天。” 道林爵士。 哦不...道林男爵。 他现在正在单膝跪地向着国王的仪仗宣誓。 等到宣誓结束,道林男爵从使者手中接过礼遇勋章,又再次亲吻对方,随后在音乐的伴随之下,结束了整场仪式。 看得出来,道林男爵喜不自禁,就算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告诉自己应该表现得谦卑一点,但是那咧开的大嘴还是差点将使者的耳饰给全部装了进去。 “哈哈哈,真是荣耀的一天” 除了道林男爵,伊凡的继母应当是另一个最开心的人。 她一直不屑于自家男人的爵位,觉得自己应该配得上更高的位置才对。 罗伯斯庇尔男爵假情假意地祝贺:“道林男爵,你的功劳让让远在巴姆城的王室都听说了。我想正如老话说得那样,一头相貌可憎的野兽,要是它忠诚于它的主人,那么它的外表也会变得和蔼可亲起来。” “借你的吉言,杜蒙。” 道林男爵屏气凝神:“不过我觉得作为一头忠犬,我很快就会发现弗兰西特的敌人了。有一些腐败分子假借自由的旗号——就像那些个搞文化运动的商人,借助自身的地位为自己谋取私利。” “希望你的鼻子敏锐,不要出来乱咬人。” “等到抓到证据,就不是乱咬了。” 道林男爵从来没有这么得意过,他之前虽然也是市议厅的成员,但是地位却十分有限。 若不是因为经常要跑海外贸易的关系和其他贵族有利益上的联系,只怕还当不上市议员。 这就导致道林爵士话语权并不大,只有当马萨林要过来的时候,才能和罗伯斯庇尔男爵掰掰手腕。 现在当上了男爵。 这意味着政治地位再次上升。 另一点也可以看作是,道林家族的后台多了一位宫廷成员。 道林男爵给罗伯斯庇尔男爵下了一通脸色,脸上的高兴根本遮掩不住,加上周围人也在有意进行吹捧,他就干脆呼朋引伴地带着一部分人去自己的家里开庆祝聚会了。 要是伊凡在的话,还能劝劝自己的父亲别得意忘形。 可是现场只有道林夫人在,而她简直比男爵还要高调,嗓门几乎飙到了天上,房间像是有只山雀在尖叫。 就连一向高傲的夏绿蒂夫人都放下了身段,跟着人流赞叹了几句,这怎么能不让人兴奋。 上帝阻挡骄傲的人,赐恩给谦卑的人。 他们的喜悦带给罗伯斯庇尔男爵却是另外一种感觉了。 他将怒火埋藏于心底,狭窄眼里又展露出虚假的笑意,其黑色的坎肩就像是一只狡猾的黄鼠狼趴在他的耳边,为其策划新一轮的阴谋诡计。 以前的税务管绞刑死掉了。 现任的税务官虽然是个国王亲自委派的。 但是却是外来人。 像这种站不住脚的外来官僚,最容易受到本地利益集团的拉拢了。 要不然,他就当不好一个税务官,而且本地的官僚有一千种方式腐化、引惑这种活在童话故事里的楞头青。 罗伯斯庇尔男爵非常友好地邀请唐·塞拉和自己暂时聚一聚,等过一会儿再去税务厅去查看今年的税务缴纳情况。 没有第一时间和新税务官攀关系。 这是道林男爵的失误。 唐·塞拉正好心不在焉,听到有人邀请自己,也没有多想就同意了。 这个从大城市过来的青年应该保持警惕,任何一个心思缜密的人都不会在这个时候轻易地接受别人的邀请。 更何况他还是国王直接任命的税务官——如果放到有心人的眼里,唐·塞拉恐怕已经被站队了。 罗伯斯庇尔男爵让仆人递上一杯茶水,自己捏了一下茶杯底座。 背身形似花朵,杯身高挑。 红色的茛苕花纹是工匠在素胚直接就画上去的。 他忽然开口:“其实我和朋各瓦家族一直有些关系,只不过都是许久之前的久闻了。之前我看到道林爵士和马萨林的关系甚好,所以便都没有开口和您讲话的。” 谈故乡、谈亲戚。 拉近关系的不二手段。 “是吗,您听过朋各瓦家族的事情。”唐·塞拉有些惊喜。 “没错,我知道你们似乎不是弗拉西特的的豪门家族,所以一直不太能融入当地的上流社会。这不过这也是可以理解的,别看到就在卢兹匹特堡一个小地方其实杜蒙家族也一直受到他人的排挤。” 杜蒙家族就是罗伯斯庇尔男爵的家族。说着,他就叹了一口气。 这个老奸巨猾的中年男人完全懂得什么叫做示弱,也知道改用什么的语言来拉近彼此间的关系。 一个尚未经历权力斗争的青年人,独自一人外放来到的边境城市,要是没有一点思亲的念头那是不可能的。 茶杯里面的水尚且温热。 在男爵的刻意迎奉下,两个人可以说是越聊越投机。 随后,他甚至半强制地送给唐·塞拉一件官邸。 “男爵阁下,这实在是太慷概了。” “不必客气,我知道您远在家乡之外,一定没有准备好行礼。但是作为本地一位有责任心的议员,为您这样只属于宫廷的官员准备好住宅也是应尽到的责任。” “那就真的谢谢了。” 唐·塞拉拗不过对方的热情,只得接受了。 又谈论了一会儿生活中琐事,罗伯斯庇尔男爵询问:“唐·塞拉兄弟,我对您最近的健康状况非常担忧。从早上开始,你的双眼就总是失去色彩,是不是生活中还有什么事情让你忧愁呢?” “请宽恕我的无礼。” 唐·塞拉羞愧地说道:“自从上次打败了野狼之后(他自以为的),便时不时会做一些非常荒诞的噩梦,但是这并不是我走神的原因?” “究竟是因为什么?” “是...是一个姑娘。” 他面红耳赤地说道:“我上次在街上看到一位维纳斯了,然后就再没有忘记过这个姑娘。如果上帝愿意收回我的官职来换取和她相处的机会的话,我想我一定乐意交换。” 男爵先是一愣,随即轰然大笑。 “我还当是什么呢,原来只是一个女人。” 唐·塞拉更加脸红了,只能将茶一饮而尽。 他拍拍对方的肩膀:“等明天的时候,你跟我去一个地方,那里什么样子的女人都有,每一位的皮肤和牛奶一样的嫩滑,准保你去了一次还想去第二次。” ...... 下午的时候,所有人集中在城门口欢送马萨林离开。 四匹马并驾齐驱堪堪拉动了秘书长沉重的身躯,前后的车辙在泥土上陷进去了半寸,这使得它们只要蹭到一块石头,整个车身都会迸发出剧烈的震动。 虽然看不见,也能想象到马萨林就像是布丁一样呆在马车里面,摇摇晃晃地吃着东西。 四个侍从在马车四周围骑马前进。 四个侍从则站在后面一辆车上。 等到在他们离开人们的视线之后,有十几个蒙面打扮的强盗从森林的岔道口跟着上去。 对于这种喜欢走林间小路的肥羊,他们已经等候多时了。 第四十一章 狼人实验 入夜,乌云恰好遮挡住月光。 巷子口的影子好似羊毛一样,悄悄蔓延出筐子。 斜对面的柠檬树丛的果实少了好几个,尖嘴形状的种子被往来人随意丢弃拐角处。白天看病的人群挤满了诊所的外围,许多鞋子上掉落的灰尘成为入口处薄薄的一层泥土。 居民都知道,这家新开的诊所医术高超。 可以说,每天都是日进斗金。 一个成年男人从最里面走了出来,他不怀好意地摩挲在在砖墙一侧,颇有心计地装作是路过的野狗嚎叫了几声。 “嘿嘿,里面的人都睡着了。” 在确定里面没有动静之后,男人来到大门前面,从自己的腰间掏出匕首,还有其他的开门工具一并拿出来。 他用钩子从缝隙里面挑起门栓,纱线挂在胳膊上形成一个倒三角,另外一个细丝从钩子里面一拨。 门栓打开了,接下来是防护锁。 旧的防护锁在机械操作上非常简单。 一个单一的弹簧推动一个单一的杠杆或扣留,阻止螺栓被向后推锁定时,末端和从内部由一根凹口,和其他移动部分是关键。 男人用一把矬子,和两个羊毛绳绑住的挂扣。 稍稍费了点功夫,就打开了。 “哈哈哈,金郎我来了。” 小偷已经看到大笔钱财被自己的拿到手里把玩了,他可是在附近蹲点蹲了好长一段时间了,现在可以看到成果就在眼前了,怎么能不为之兴奋。 “酒馆的婊子,等着大爷来吧。” 他压低着嗓子,两只手推开大门,黑咕隆咚的室内看不到足以辨认方向的信息。 只听得吱伢一声,一根木头棒子自上而下打在了他的脑门上。 “打中了。” “把他绑起来。” 然后屋子里面伸出了一双手直接抓住了这个晕乎乎的小偷,一边用布条强制塞住他的嘴巴,一边用麻绳绑住他双手双脚。 等到小偷清醒过来之后,自己已经被绑得死死的了。 “怎么办,伊凡大人。” 小亨利擦了擦汗水:“准备送去治安厅?” “暂时不用。” 伊凡背对着小亨利,凝视着那个小偷,脸上笑容显得有些诡异:“小亨利,你来我这里工作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有些真实的东西,我觉得有必要让你见识一下了。” “什么?” 在小亨利讶异的目光下,伊凡打开了地下室的入口,并且示意对方搬运小偷跟自己一同下去。 木板妥善的移开,粗糙的边框刺破衣服上的纤维,腐败的臭味好似烟雾。 唰——冲出来了。 好在之前已经处理了一部分狼人的血肉了。 这味道虽然恶心,倒还可以忍受。 “这里是什么地方?”小亨利看着伊凡点燃蜡烛,他看到那些装在玻璃罐中的血淋淋器官,脸上流露出惊恐的色彩。 绵软恶心的大脑。 沟壑万千。 好像上百条蠕虫在其表面婉转爬行。 小亨利受到了惊吓,他后退几步,随后便撞到了另一只装着肠子的器皿里面。 肠口的表现本应该是粉红色的,但不知道为什么狼人肠口却是黄绿色,其内部用来吸收营养的绒毛受到了内外压力差,全部都翻转过来了。 一片片真菌森林。 附带交换营养物质的气泡。 贴在玻璃上。 “我的上帝呀,这里是撒旦的老巢。” 小偷不能说话,他恐惧的神情完全把这里当成了地狱。 从脖子到脚底板没有一处地方是不在颤抖的,就连最顽强的头发都像是燃烧的呢绒直接瘫软下去了。 伊凡将工具拿在手上:“小亨利。” “是,伊凡大人!” “呵呵,不要这么紧张。我非常相信你,这才会把秘密告知给你,小亨利你应该发现了我们诊所医术是远超过其他医馆的,这不是因为我们有什么传奇秘方,而是因为我们可以解剖人类,并且在他们身上直接实验药物。” 伊凡在旁边的桌子整理东西,那小偷瞪大了双眼,害怕缩在了角落里面。他想要逃跑,可是双手双脚全都被绳子束缚了。 “不怕,不怕。” “马上就不疼了。” 伊凡用鼻烟壶装了一点【地狱蘑菇】的粉末,送到了小偷鼻子处。 小亨利站在后面不知所措,他这时发现这个小偷的颧骨很高,应该是一个楚瓦什人。 “小亨利,不要有任何负罪感,像这种犯罪的分子生来就应该下地狱的。我们只不过提前让他感受到了地狱的存在,而且他所提供的实验数据的可以为了我们更好为活人治病。” 伊凡是在说谎。 他目的从来不是治病,而是为了解系统提供的药物的药理性。如果是为了治病,他直接把诊治的费用降低下来不就好了。 不过,伊凡的谎言让小亨利心理好受许多了。 他开始自我催眠,觉得现场这恐怖的景象其实是为了更大的救赎,就像是基督教派的军队屠杀东正教的居民,还把他们的童男、童女买到妓院去一样。 一切都是上帝的指示。 小亨利不信教。 但是关键时刻还是得用上帝的借口来安慰自己。 小亨利是不会背叛自己的,伊凡非常清楚这一点,不谈性格,而是这段时间自己给予的金钱也足以买下他的生命。 “就算你想跟治安官告发我也没有关系,想想看那些还在门口排队的病人,还有大老远从外地赶到这里的病人家属。而且我所做的一切对市政府而言其实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就算市长亲眼看到了,我也可以推得干干净净。” 小亨利不懂上层统治者的权利交易,他觉得伊凡说得是对的。 “我该怎么帮助您,伊凡大人。” 伊凡笑了笑,那小偷吸入了【地狱蘑菇】的粉末,已经丧失了对四肢的感知能力,只剩下基本的生理机能了。 “这是一场考验,很高兴你通过了考验。” “现在,帮我按住他的手臂。” “我得将这种特殊的血液注射到他的身体上,然后用【腐蚀药汁】涂抹到的伤口处,看看楚瓦什人会不会产生变化。” 实验的本质是再现。 需要尽可能地排除外界的影响,突出主要因素。 其中会使用到一些专门的仪器设备。 伊凡想要再现的场景是发生在小克里尔德、马萨林身上的异变,小克里尔德从一个普通的男孩变成身高一米八左右、可以轻松捏死成年人的狼人,而马萨林身上虽然还不知道有何变化,但是肯定也有异常。 不说是他,就连道林男爵。 都对马萨林大人海量的胃口产生了疑问。 这个人肯定有问题。 但是就是不知道了发生是什么问题。 毕竟依照马萨林的身份地位,伊凡还没有能够将他捉起来,仔细解剖的机会,因为道林家族还需要这个靠山。 考虑到小克里尔德、马萨林身上的问题,都是在使用了【腐蚀药汁】之后才出现的,伊凡觉得自己将主要因素放在了【腐蚀药汁】是没错的。 另外一点,则是外界的影响。 小克里尔德在治疗过程中,大脑曾经被狼狗舔舐过。 无论是人和狗的唾液中,都混有dNA。 若是【腐蚀药汁】在还原病人肉体的过程中,将狼狗的基因一同裹挟到了小克里尔德的身体里面,那么他的身体发生变异似乎也不是难以理解的事情了。 不过。 这个实验存在一定的困难。 是伊凡想要在小白鼠身上复刻这个实验却失败了。 他猜想或许是个受体有差异。 老鼠不像是人类,机体更加脆弱,接收不了外来的基因链。 原本伊凡还想该怎么找一个人类实验体来完成自己的实验,没想到这个小偷在周围踩点了很长时间,今天倒是自动送上门来了。 第四十二章 实验失败 实验失败了。 就算是多了一个助手也没有改变什么。 伊凡在楚瓦什小偷身上注射狼人血液,然后又用【腐蚀药汁】恢复伤口,并没有把这个人变成一头浑身长毛的生物。 “不对,不对。” “问题出来哪儿了呢?” 他感觉非常焦躁,抓着头发拍打桌面。 “莫非还是有不一样的实验因素。” 伊凡暂时找不到问题出在哪里,他只能尽可能复原小克里尔德的遭遇。 小克里尔德是头部受伤。 狼犬的唾液滴落至于大脑皮层表面。 【腐蚀药汁】连续使用了两次。 为了创造出一个大差不大的实验条件,伊凡这些天将楚瓦什小偷弄得够呛。 每天几乎算是折磨的精疲力尽,然后又在系统药物的作用下重新活了过来,可是身上一点没有变成狼人的迹象。 “为什么?” “为什么没有变化!” 伊凡的眼睛里面全部都是血丝,他已经被这个问题折磨了好几天了。 每天晚上刚一结束睡眠就会思考这个问题,高强度的思考使得他脑袋都像是在冒蒸气。 “伊凡大人,你没有事情吧。” 小亨利有些担心他,端来一杯茶水。 伊凡没有理会他,这些天为了研究他已经疯魔了。 即便是诊所里面花钱请他做手术的病人,伊凡都会趁着没人看到的时候,偷偷把狼人的血液注射到这些人的身上,然后用【腐蚀药汁】恢复伤口,试图扩大实验范围。 可结果...依然是失败。 伊凡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猜想出现了失误。 药剂应该是必须品。 dNA仅是参与者。 “哎,可能还有实验影响因素没有考虑。” 意识到自己存在的问题,伊凡反而整个人放松了一些,他不再比逼迫自己实验必须出现成果。 手里的茶是飞地传来的绿茶,和尼德兰的叶片纤细的茶叶不同,弗兰西特人制茶工艺较差,叶片大多又圆又扁。 喝起来不但舌尖发苦,还有一股已干未干的辛涩感——肯定是从商店里面购买的下等货。 这时候他转头看向了诊所的外面,正巧有一些人从城市背面走过来准备去购买一些货物,另外一些乡下人则打算中心街的工坊里去寻找工作。 他看到了一位熟人,眼前一亮,便唤过小亨利吩咐了一些话。 小亨利有些犹豫地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跑到了外面,走到了一个头发乱糟糟的女孩面前。 那女孩眼睛很大,脸上有许多雀斑,脏乱的衣服显示出不太好的经济状况,但是精神却很乐观。 “丽莎,你可以的,你一定可以找到工作。” “不能回到乡下去,不然妈妈你一定会把你嫁给农夫的。” 这位个子有点矮的小姑娘给自己打气加油。 她就是之前在孔多塞侯爵府上弄盘餐盘的那位女仆,还差点被伊凡当场切下手腕的那位。 现如今她已经被管家解雇,满大街地寻找工作,地位几乎快要和流浪者等同了。 丽莎的兜里面铜子只剩下个位数,要是再找不到工作,她就真的只能露宿街头了。 “嘿,你好。” 小亨利走到她的面前,有些心虚地打招呼。 “你好。” 丽莎抬头看了他一眼,继续给自己打气,快速绕了过去。 “等等,她怎么直接绕过去了。” 小亨利脸色有点僵硬,好在他还是记得伊凡给予自己的任务,于是便感觉追了上去:“你是大街上走是想购买什么东西吗?我的意思...你需要不需要一点钱,因为我们诊所里面正好缺一个扫地的。” “你...” 丽莎马上瞪大了双眼,抓住他的领口:“你是说你要给我一份工作。” 小姑娘的脸几乎要和他贴在一起了,这让小亨利感觉到非常不适应,就连眼睛也不太敢看着对方了。 毕竟他可不知道伊凡大人究竟为什么要找这个女孩当做什么,那个楚瓦什人的尸体可还躺在地下室呢。 “是的。”他说得结结巴巴。 “太棒了。” 丽莎心花怒放,情不自禁地举着喜报欢呼起来:“终于找到工作了,我就我自己找到工作了。只要再认真工作了一个年半载,我就可以考虑在城里面找一个帅小伙嫁了。” “是啊,是啊,恭喜你。” “快带我去你们的诊所,我等不及开始扫地了。” 街道行走的人觉得这两人莫名其妙,都同时远离了他们。 两三辆板车满载货物准备经过,车夫看到路口中央居然有两个人堵在这里不走,连忙朝着他们大声呵斥。 丽莎和小亨利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妥,灰溜溜地离开了现场。 城市外的货物用板拉,城市内的货物用人送,算是这个时代的一个显着特点。 “伊凡大人。” 伊凡一直关注他们两个,见到两个人过来了,便直接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女孩的身上。 见到这里的老板看向自己,丽莎也不是示弱,直截了当介绍起了自己。 她没有认出对方是上次舞会上的人,参加舞会需要衣着华丽,而现在伊凡只不过穿着普通的袍子。 加上这几天他醉心研究,没工夫打理外表。 不是亲近的人很难认出这是道林家族的少爷。 “老板您好,我叫做丽莎。” “别看到我个子小,但是我什么活计都能干。” 很好。 伊凡点点头。 虽然智商有点问题,但是用来研究是足够了。 这座城市里面具备【反作用力肌肉】的病人不止一个,都是之前他过量使用【肉芝灵粉】的产物。 因为【反作用力肌肉】副作用并不经常出现,即便出现了情况,影响范围也不大。 很多病人都不会在意。 伊凡注意到丽莎,还是之前舞会上看到了其手腕的不正常翻转。现在正好趁着【腐蚀药汁】研究陷入停滞,将她弄到自己的身边来。 “我研究了一种特别的香薰,你能帮我闻闻吗?”伊凡将鼻烟壶送到对方的胸前。 丽莎觉得小事一桩,拍着胸脯吹嘘自己的鼻子有多么敏锐。 她猛得吸了一口气,正打算说些高级的评论,好让这位先生知道自己曾在某个贵族的家里做事。 下一秒。 只觉得天旋地转。 眼睛看到画面都变形了。 “老板,你怎么动来动去的。” “你看起来有点胖,咦,是哪里来的双胞胎。” 丽莎晕倒在地,彻底失去意识前手腕抽动了一下。 对于欧罗巴的女性的来说,下半身基本上都只有裙子这一种款式。 即便是丽莎这种境遇不太好的女仆,下半身也是亚麻做得裙子、平底鞋,上身则是下等羊毛纺的马甲,腰带和裙面则是同一种的材料。 小亨利早就猜到了结果,直接将大门关起来:“看来今天是不能营业了。” “带她去手术室。” 伊凡言简意赅:“运气够好的话,你可以多一个帮手。” 第四十三章 小事 十二月上旬,一件令人惊骇的消息传到城市里,前往拉什的马萨林等人被土匪在密林里面埋伏。 据现场勘查的痕迹的来看,亡者的尸体遗落在山间丛林之中,形成为断肢残臂为主的尸山血海。 这个消息让道林男爵捏了一把汗水,自己的爵位是马萨林向红衣主教求来的。要是少了这样一位靠山,今后的地位也会不太稳。 幸好后来他们在斯特拉斯得到了消息,马萨林大人毫发未伤。 只是随身的侍从和袭击的土匪对拼死了个干干净净,目前已经被斯特拉斯的市长邀请入住,再过不了多久就会直接回到巴姆城去。 ...... 中心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地方。 这里的规矩既没有贫民窟那样的血腥,也没有市议厅那样的故作矜持。 摊贩们会因为有人挤占了自己的位置怒骂斗殴,闲汉站在街道一侧啧啧称奇,挑粪工则挽起袖子为朋友站台。 带着头巾的淑女和孩童站在一起,她们把糖果分发下去,孩童拿到了奖赏就会站在店门口大声吆喝一阵,算是投桃报李。 茉莉小姐就站在摊贩的前面,小心翼翼地挑着几颗土豆。 这是从飞地传过来的食材,模样圆滚滚倒是有些讨喜。和普通的蔬菜不一样,土豆的叶子就香菜一样小得出奇,吃下去不仅舌头发苦,喉咙里面还有一种麻辣的感觉。 “土豆要吃果子,它果子就长在底下,跟根须长在一起的。”买蔬菜的老婆婆看到买得是个年轻的小姐,多嘴提醒道。 “谢谢,我买过土豆。” 茉莉忽然想起来,昨天伊凡少爷的诊所里面多了许多外地的病人,自己远远地眺望了很长时间,他忙碌了一整天,额头上都是汗水。 今天是冬天十二月第一个礼拜,按照本地的习俗,是要吃一顿鸡肉的。 因为冬季没有足够的饲料,大部分家畜家禽冬天是要宰杀的,而鸡肉价格普遍要低于鹅肉,普通人是能够吃得起的。 哒哒哒——咕噜。 人群四散开来,蹄子脚步印在地面上和车辙印一起纵向移出。 灰马鼻中打出一个响啼,喷出一口白气。 茉莉眼中露出惊喜地神色,她不是没有见过马车,而是那马车的上的人实在是让自己欣喜。 伊凡坐在车座上,颇为无奈地揉了揉鼻子,这雇佣而来的马车连个窗帘都没有,那冷空气从窗户扑面而来,让人忍不住缩紧身体。 “喂,走慢点。”伊凡敲响车门。 再这样下被风吹下去,只怕自己都要感冒了。 马夫听到指令,连忙勒起一点缰绳,然后用只有养马人才听得懂的口令,让那灰马的速度一降再降。 到了冬天,城市的早晨总是有一点雾的。 只可惜冷冽的阳光还维持了一部分属于赫利俄斯的神力,驱散了一部分水汽,现在只有喜欢遥望远方的人,才能在橙红色云彩的下方看到一点清澈透明的雾气了。 车停了。 是布洛涅森林公馆。 入口是有很高台阶的地方,在其余位置也有偏门。 妓女们不太乐意在寒冷的天气出门接客,于是便让两个捂着胸口叹息的女子大理石雕像站在门口代替。 有人说这些雕像是依照抹大拉的模样建造的,她们的动作的确具备诱惑力,只是一些路人仍然怀念那几位喜欢挥动手绢的袒胸露乳的真人女子。 伊凡下车之后,便发现周围大多是些豪华的车辆。 有几辆还是熟人的交通工具。 他的记忆里面就有在布洛涅森林公馆循寻欢作乐的场景,所以倒也不需要寻找向导,自己一个人就能走到目的地。 中途发生了一些不太文雅的事,一位认识伊凡的妓女非要为他介绍新来的维也纳女郎,被自己强烈拒绝。 不过正巧对方本来就是要去为孔多塞侯爵送一些酒水,于是便一路跟随着走了。 最后走到房间之前,女郎还用眼神调戏了一下伊凡。 “切,假正经。” 伊凡面无表情,只是在对方转身的时候,用力拍打了一下女郎的屁股。 “你这个混...” 话没有说完,他拿着工具走到房间。 孔多塞侯爵已经和几位女子调笑着,对饮了好几杯了。 这里的酒水包含昂贵的税,当然,在布洛涅森林公馆里面租用一间专属于自己的房间本来就是极为昂贵的消费,相比孔多塞侯爵并不会在意这点金郎的消耗。 “伊凡,你终于来了。” 孔多塞侯爵很好化解了两个人尴尬:“我没有想到你会过来这么快,事实上上次看到你的时候还是马萨林大人晕倒的时候,我那个时候就觉得你是一个不普通的年轻人,只不过没有想到你是道林男爵的儿子。” 女郎们很有眼力见地离开了。 一位背脊裸露的维尔纳女人在孔多塞脸上留下吻痕。 “我一向以家族的姓氏为荣,阁下对我的称赞让受宠若惊。实际上在听闻您需要得到医疗协助的时候,我还以为是某个下人说错了话。” 伊凡带着微笑:“罗伯斯庇尔男爵昨日应当邀请您参加了会谈,对吧?我听闻那位新加入的税务官也参与其中。” “不,人们总会误解无辜的人。” “孩子,我和罗伯斯庇尔男爵是能够友好的交流的朋友,但是对市长、道林男爵也可以表达的足够的敬意。” 孔多塞侯爵出乎意料地直接表明立场:“如果非要说我愿意参加的聚会,不如说更愿意参加的上帝的聚会。我不想你这般的年轻,只有一个女儿又在纳比斯学习油画,所以做人更多得不偏不倚。” 侯爵精神十足,除了眼角有些许皱纹,就连白发都是若隐若现的。孔多塞家族在本土的资产颇为丰厚,其他城市的贵族里面也多有生意来往。 试探的话说得差不多了,伊凡决定步入正题。 “请您先睡下,我会给你治疗右臂了。” “那就麻烦你了。” 他从工具包里面掏出来常人看不懂的药粉,用生理盐水和肉芝灵粉进行混合,并且用薄荷除去肉芝灵粉轻微的刺激性味道。 随后将鼻烟壶送到孔多塞的鼻子下面,示意对方深吸一口。 “这是有利于您治疗的熏香。” “是吗...我得吸上...” 话还没有说完,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地狱蘑菇】的粉末少量摄入会陷入深度睡眠,一旦过量摄入就会不停地做噩梦。 孔多塞侯爵要求自己治疗的是他的右臂,因为早年从马匹上摔下来过,右臂的灵活性一直是个大问题,有时拿起刀叉都不太利索。 初步诊断,是骨头没有接好。 还损伤了神经。 若是用【腐蚀药汁】,伊凡可以直接的腐蚀掉他的手臂,然后等待其从新长出来就好了。 但是考虑到【腐蚀药汁】的药理性还不是非常清楚,一不小心把孔多塞侯爵变成异形之后,凭他的身份地位也很难将其囚禁。 所以还是谨慎一点为好。 伊凡的锤子和锯子碰撞了一下,发出清脆的金属声。 【肉质灵粉】的治愈是直接塑造出空缺部分的身体,而伊凡本人并没有对人体神经学恢复的相关知识,所以他的治疗方案是砍掉他的手臂,等着【肉质灵粉】将其手臂再长出来。 这样一来的话,就少不了见到血液、碎肉了。 好在已经麻醉了对方。 工作很快就能做完。 用木块、绳子捆住手臂的下半部分,有利于医师使用锯子发力。 人体的骨骼大多具备一定的韧性,所以除非是非常重、惯性很大的斧头,普通的小斧子是很难直接将手臂一分为二的。 伊凡开始左右移动锯子的横截面,血肉很快染红了他的袖子。 “幸好出来时,多带了一套衣服。” 锯子可以形成比较规整的创面,切割的时候不会有太大压力形成二次伤害。 用斧头的话,不轮起来砍动量太小,砍歪了就是二次伤害,一下没断再补一下又是二次伤害。 嚯嚯嚯。 “【地狱蘑菇】镇定效果还真强,不需要血液注射,通过呼吸就能这么快麻醉人体。” 伊凡擦去下巴上的血液,额头上的汗水瞬间滴落脖颈里面,若是现在有人进到包间里面,恐怕会以为一个恶魔正在杀人分尸。 “好了,接下来就准备用【肉芝灵粉】。” 托刚刚加入诊所的丽莎的福,伊凡已经了解到【肉质灵粉】的配比在百分之二十以下就不会产生【反作用力肌肉】。 说到【反作用力肌肉】,伊凡眯起眼睛。 这东西有点反科学。 它本身不受人体神经的控制。 但是却能被人本身的意识所牵引。 如果非要的大比方的话,就像是人体存在一套传播速度更快的信号系统,可以在几乎无误差地情况,从主体意识直接传递到肌肉本身。 客观的推理下... 伊凡觉得要么就是中医学中经络在发挥作用。 要么就是传说中寄存意识的灵魂。 想到这里,他甚至恍惚了一下:“灵魂,真的有这种东西么?” 不能证实的东西,不能说没有。 间接证明的事物,可以当做存在。 呆在包房足足有呆了有一个多小时,期间孔多塞侯爵的手臂就像是耶利哥的玫瑰一样自我愈合,从一个隆起的面团满满增长,最后成为一个崭新、挂着粉色粘液的成年手臂。 伊凡用抹布擦拭锯子:“该走了。” “麻醉效果还在继续,可能要等一会儿。”伊凡老早就跟服务于孔多塞的妓女说清楚了,并且让女仆换洗这些带有鲜血的被套。 小费。 孔多塞会给他们的。 茉莉小姐呆在布洛涅森林公馆很长一段时间,她被寒风冻得瑟瑟发抖,却又不甘心直接回去,于是便蜷缩在角落里面盯着大门。 直到茉莉小姐看到伊凡少爷从里面出来了,才准备走出来打招呼。 “为...为什么...” 她注意到伊凡换了一套衣服。 不是之前那一件。 裤子,裤子也不一样了。 有女郎从里面追出来,给他系好围巾。 这使得茉莉小姐原本准备好的说辞塞在了喉咙里,最后呆呆地看着对方远去。 第四十四章 超凡准备入门 “伊凡大人,您回来了。” 小亨利十分恭敬地打了声招呼,却被他摆手叫停。 “快,关闭店门。” 扫地的丽莎叫嚷起来:“可是,我们的店里面还有客人。” 小亨利懂得道理,他推搡丽莎,示意对方赶紧去干活:“不要让伊凡大人多说一遍了,去把店里面的客人请出去,让他们以后再过来看病。” 丽莎嘟囔:“看病可不是小事。” 不过她显然知道自己的老板是谁,她一边拿着扫帚,一边做出扫地赶人的姿态,让来看病之人全都离开。 “让我们走?” “可是我的手臂还很难受呢。” “我们可是从其他地方特地过来的。”病人全都不干了,有一个算一个闹起来比疯狗都凶。 之后还是小亨利出手,对着那些闹事的人敲敲打打,甚至扬言要请治安官来把他们抓走,这才把场面消停下来。 伊凡可不管这么多,朝着人群怒吼一声滚蛋,然后扔给丽莎一把钱:“这是你的工钱。” 丽莎见到手中之物,她咧开了嘴,脑后的辫子一时间都有冲天之意。小姑娘跳起来,手腕死死地抓着金郎,不曾有丝毫变故。 “好多钱,好多钱。” “我能买好多好吃的东西。” 丽莎摇摇头:“不行,我得存起来留给妈妈。” 小亨利将大门关起来,伊凡也给他一份财务,不过小亨利就没有像是丽莎这般兴奋。 他知道伊凡大人这般火急火燎肯定有了事情,只是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莫非又抓到了新的实验体。 丽莎蹦蹦跳跳地离开了,她手腕上的【反作用力肌肉】之前已经被伊凡剔除了,没有实验价值的她,这段时间一直在诊所里面干活。 “伊凡大人。” 小亨利处理好关门事宜,就马上跑了回来,等待伊凡的吩咐。 伊凡却暂时没有理会他,能让他这么急匆匆地回来的,肯定不是小事,而是治愈系统居然更新了,他现在可以购买新的商品了。 【灵魂树汁:根据肉体的状态,分裂灵魂的一部分。】 【古怪鱼刺:具备一定的活性,可以从尿道勾取结石。】 【红石:可以溶于水中,饮用后为普通人补充缺少的血液。】 【共生细菌:能够和金属共生,帮助残疾人行走。】 【造梦者:编织梦境,触碰到造梦者的生物可以进入到梦境之中。】 ...... 研究进行中。 系统里出现五件新商品,都是【治愈点】价格较高,有些商品甚至是【肉芝灵粉】的几十倍。不知道是系统特性让商品越来越贵,还是随机出了一批特别昂贵的药剂。 “灵魂树汁?” 伊凡念叨了一句,他没有那么多得时间研究所有的药剂,但是可以暂时先挑出来看起来比较重要的。 【红石】在这几件东西之中,看起来似乎最有用。 但也只是在治病救人身上而已。 对伊凡而言,【灵魂树汁】却自己首先应该研究的。 这件药剂是件非常有意思的东西,它的存在指出一个非常有意思的东西,那就是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灵魂。 伊凡想到自己之前从丽莎身上切下来【反作用力肌肉】,那东西根本不受神经的控制。 如果真有灵魂的话,【反作用力肌肉】的原理就很可观了。 伊凡让小亨利准备好小白鼠,跟随自己的前往地下室。系统说明中并没有具体讲明原理,他按照一般药物的外服内用的做法,将这种药物分别进行两种操作的验证。 “根据肉体的状态,分裂灵魂的一部分。” “这是什么意思?” 伊凡摸着下巴,笼子里的老鼠看着旁边的奶酪叽叽喳喳个不停。 肉体的状态。 按照词语的定义来看,可以看作生物体的表现出来的形态,也可以看作现生物处于生成、异常、发展、消亡等时期或各转化临界点时的形态或事物态势的过程中一个时态。 先暂时作出猜想。 肉体的躯体可以存在“疫病”、“死亡”、“出生”。 “疫病”又可以分为“呼吸道感染”、“消化道出血”、“心脏供血不足”、“膝盖半月板磨损”大大小小各种状态,总之外科内科差不多有几千种可能。 他叹息一声,将【灵魂树汁】兑换烧杯之中。 这东西并非体积很大的物质。 它的外表和普通的榆木差别不大,成年人食指的粗细,普通蜡烛的长短,只不过其中蕴藏的树枝却是蓝色透明的。通过表面上边缘的一条裂缝分泌出来,用镊子拨开的,就会发现其中大半是空心的。 树汁流淌到烧杯底部,形成一层蓝色的树胶。 “先用小白鼠的进行实验吧。” “小亨利,去找一些生病的小白鼠来。” 一般来说,模拟手术的时候都会将老鼠放在实验箱中。 这是为了创造出一个更加方便操作的平台。 一只幼年老鼠,它浑身灰溜溜的。 在小亨利将其扔到箱子里面的时候,这只老鼠眼睛在不停地转动。 小白鼠的数量的已经不多了。 剩下的都是灰色的老鼠。 因为是请专人养殖的,所以不用担心会有病毒、细菌。 伊凡在这方面会尤其注意的,毕竟这个时代要是下面的人随便乱捉老鼠的话,搞不好会让故去的黑死病死灰复燃。另外一点,就是养殖的老鼠往往都是一个家族谱系的,其基因具备一定相似性。 【灵魂树汁】和老鼠的毛发接触,很快将其变浸润。 浅色毛发的生物在观察的时候有一定的好处。 当老鼠内在出现的情况的时候,会比较容易观察得到。 小灰鼠四条小细腿支撑着一个肥大的肚子,像小偷似的,贼头贼脑地四处张望,只见它那黑溜溜的小眼珠一直在东张西望,应该对身上湿漉漉的感觉非常不适。 没过多久。 伊凡就把切片了。 “编号15A没有产生变化。” “是我投入的树汁太少了,还是时间不够。” “不应当的。” “这都是多少只,应该是出现了一些问题。”伊凡忽然联想到【灵魂树汁】的说明——根据肉体的状态,分裂灵魂的一部分。假设这东西具备低效能计算机的机制,那么它是怎么来分裂灵魂的呢。 是根据肉体的状态,产生的分裂的灵魂。 还是根据分裂的肉体,产生分裂的灵魂。 对灵魂的对题,可以先看作另一个维度的身体。假设灵魂不是某些玄幻小说里面描述的光团,而是另一个唯心主义的身体的话,通过现实影响灵魂这个逻辑似乎还算通顺。 唯心嘛,啥也能解释。 看到自己的身体断,灵魂也自然就把身体断开了。 这个猜想是典型的形而上学。 不过,值得一试。 他沉住气:“小亨利,将17b的先天残疾,和12A普通小白鼠各区一只过来。还有那具小偷的尸体已经没有作用,你先用裹尸袋装起来,过几天就扔出去吧。” 因为防腐到位,加上天气寒冷。 尸体虽然瞪大了眼睛望向天花板,却能够大差不差保持原样。 如果有人向下看去,就会发现内脏已经被掏空了。 也真是奇了怪了,【腐蚀药汁】对小克里尔德、马萨林都能起到作用,怎么对普通人就没有效果呢——伊凡对看病病人偷偷实验了好几次了,其他动物的dNA也没有起到理想的作用,莫非其中还有一个锲合度的问题。 “叽叽叽。” 伊凡切下小白鼠的前肢,用树汁灌入喉咙。 他仔细观察了一阵,并未发现变化。 “难道这个药剂是来到其他世界的?在我们的世界里面就失去了灵性,干脆不起作用。”伊凡有些失望。 就在他准备脱下手套,暂时休息一下。 距离那只哺喂了【灵魂树汁】的小白鼠位置不远处的,奶酪居然动了起来。 简直就像是。 一只隐身的“杰瑞”正在摇晃食物一样。 天大的惊喜。 伊凡不要太开心,他屏气凝神,头脑中好似有万伏电流穿行,双眼极为认真,好像将那只老鼠每一秒的表情、动作完全铭刻在心中。 “叽叽叽。” 它在尝试。 小白鼠想要吃奶酪。 它伸出爪子了。 并且已经勾到了。 只不过....力气太小,那小块奶酪只能慢慢移动。 “叽叽叽。” 看到食物越来越近,小白鼠发出兴奋的叫声。 伊凡脸上早已被笑容填满,他夸张得不在乎自己的仪容仪表了。 小亨利有些担心,他看着自己的主人,洗涤烧瓶的手拿起来又放下,自己从来没有见到伊凡大人这么开心过,就算之前解剖人体的时候看到几个模样奇怪的器官都没有这样高兴。 “终于有突破了!” 伊凡叹息着,觉得这天来得太晚了。 不过低等生物的返回终究是局限的,等到老鼠身上的实验做多了几次之后,他很快意识到,自己需要一个可以配合的活人。 犯人,不行。 需要志愿者。 可是。 这个时代到哪里去找志愿者? 正这样想,小亨利将洗好的烧瓶递到了他的跟前,伊凡的眼神变得诡异起来,他在喉咙里发出古怪的笑声。 “志愿者来了。” 第四十五章 时代启航 这个冬天过去了大半,但是大雪却依旧见不到尽头,严寒问题在以奢靡着称的巴姆城不算罕见。 由于春天本身一定程度上也只是雨雪季节的衍生,这种惨淡的氛围使得过路的人无法不去审视那些因饥寒交迫而到底的贫困人民。 巴姆城是弗兰西特瑰丽的珠宝,而落魄的人民就主人家的老鼠一样,被第一等级的人随意丢弃的面包屑所吸引。 皇家准备外出到城是西南位置米特拉街道,去看看凡尔赛宫的工程——国王想到知道那阿波罗殿的尖顶是不是依照自己的想法竖立起来的。 尖顶是哥特式建筑特点。 因为欧洲是温带和寒温带气候,尖顶有利采光和避风。 加上天主教以天堂为终极追求,最崇拜的是天,尖顶象征生天,查理国王便以宗教情感为借口,下令整所宫殿都要采用哥特式建筑。 就国王准备出门的前一天,街道上还有大片大片的淤泥,所以马车肯定是不能从热维尔街道的出门的。 好在火枪队长出了一条妙计,可以用面包雇佣那些吃不起饭的穷人铲雪,这样既可以消灭饥饿,又能够为体现皇室的怜悯之心。 可惜他们没有想到,来得人太多太多了。 吃不起饭的也太多了。 士兵们准备面包很快被穷人哄抢干净,剩下的人见自己付出了劳动却得不到报酬,于是便怨声载道,朝着克雷米厄的地区不断前进。人群越来越多,很快就聚集到宫殿门口。 “我们要面包、牛奶。” “我们要面包、牛奶。” 所有的穷人排山倒海一般呼喊。 人们穿着破旧的衣服,带着抹布颜色的围巾,有些甚至干脆就是抹布。 一些孩子蹲在街道边上挖雪放到嘴巴里面,几颗面粉渣子从士兵的口袋里面掉落,被看到的人赶紧捡起来。 同一时间,被迫关押在巴士底狱的伏尔泰好似发现了什么,从狭窄在窗户里面向远处眺望,可惜这里距离克雷米厄是在太远了。 他只能听见一点嘈杂的声音,其他就只剩下刺骨的冷空气了。 这是青年的第二入狱。 伏尔泰唉声叹气,将羊绒被裹在一起,对着毫无色彩的墙壁构思自己的新作品。他对弗兰西斯的现状存在不满之意,又不甘于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商人之子不能作出改变。 文学家对社会的认识大多来源于神话故事里,他笃信这个世界真的存在无所不能的规律,可以改造人类生存的社会,自身却又被传统的社会文化所束缚,以至于锒铛入狱。 伏尔泰思考了许多,无可奈何地自我批评:“《俄狄浦斯王》的情节是不可能的。这是该主题中的一个缺陷,有人说,这不是文学的问题。仿佛当故事有缺陷时,作者没有纠正主题的责任。” “实际上即便他想要改变情节走向,却也会受限于当时的时代,以及人类对神权的尊敬,不得不卑躬屈膝。” 《俄狄浦斯王》就是他之前作品,曾经在上流社会中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伏尔泰的否定。 意味着这个青年人的一些观念发生了重大的改变。 相比较热烈游行的人群,普鲁士的国王腓特烈在柏林会见枪炮师的事就要低调许多,整个议会甚至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件事。 除了布吕歇尔元帅,这位国王最忠心耿耿的心腹打从一开始就知晓新式火枪的事情。 “射击。” 英武的士兵举枪,凝神瞄准。 在一发肉眼可见的黑烟过后,那一百码的距离的银色胸甲上多出几个肉眼可见的印记。黄色的甲片在肩扣上不断摇晃——从样式来看,这是专属于普鲁士王室的盔甲,能够用这样的钢盔进行测验。 看得出来,布吕歇尔元帅对这种新式燧发枪非常有信心。 燧发枪的结构在转轮火枪的基础上改进而成,取掉了发条钢轮,在击锤的钳口上夹一块燧石,传火孔边设有一击砧,射击时,扣引扳机,在弹簧的作用下,将燧石重重地打在火门边上,冒出火星,引燃火药击发。 目前欧洲主流火枪是撞击式燧发枪机。 在结构上不仅不能实现半待击保险,但因为其自动盘盖和火镰是分开的,只要前推火镰让开击锤的活动轨迹,即便在待击状态携行时,击锤偶发也会因无法产生火星而不能走火。 盘盖和火镰整合成一体的L形火镰可以完美解决这个问题。 另外一个突破点则是枪管中具备膛线,可以保证射击精度。 布吕歇尔元帅的大胆颇合腓特烈的胃口,早年上位的腓特烈国王早已经过了整顿内部矛盾的阶段了,现如今的他对着自己的邻国的国度垂涎欲滴,而且内心深度渴望继承罗玛帝国的头衔。 他立刻下令:“这种比普通的燧发枪性能还要好的火枪必须立刻武装到我的军队之中,如果议会对如何支配王室财富存在异议的话,那么这群人可以回到自己的农场里面做工了。” “是。” “我需要给尼德兰的首相去一封信,好商量一下明天春天的贸易政策。至于爱斯巴尼亚的信件就帮我扔到火炉里面去,那帮商人想不出一条有远见的妙计。” 被提及的爱斯巴尼亚正在面对有史以来最冷的冬天。 政府并不是传统式对民众不闻不问的风格,新思想下的议员们对平民窟进行了十分人道的救治工作,开设了可以供给无家可归之人的济贫院,又呼吁修道院开放的一部分地方给予穷人睡觉的地方。 有钱的太太们会花费一部分资金购买了一些品相不错的茶叶,帮助一些患有冻疮的病人能够严寒中喝上一杯茶水。 对飞地的开发,让这个航运业发达的国家十分兴盛。 伦敦的报纸十分详细描述了,《济贫法》的实施情况。由于爱斯巴尼亚本身就盛产煤炭,大部分居民只要有住的地方就不会太难过。 纽特放下手中的报纸,对着面前的机器做着最后的调试,机器巍峨又巨大,原理却出乎意料的简单,先在其中充满蒸汽,然后关闭进汽阀,在容器外喷淋冷水使容器内蒸汽冷凝而形成真空。 如此反复循环,用两个蛋形容器交替工作,可连续排水。 “这样一来,即便矿井很深也能做到有效排水了。” 机器持续运转着,就像是名为社会的齿轮在不断前进,它的每一部分都会加强其他每一部分。人类进步不仅是一个相互联系的整体,而且是一个自我加强、自我加速的整体。 ...... 某地下室内,一主一仆正做着最后的沟通。 “这样做会不会风险太大了。” 伊凡却觉得这点危险刚好,他用老鼠实验了二十几次,又用小亨利实验了一次——也就是面前这个仆人,伊凡现在感觉天命在我,任何困难都不可能的阻挡的他从此走超凡脱俗的世界。 小亨利摸了摸自己右手小手指,那是刚刚切刀的地方。 现在复原了,但是却能感觉依旧存在。 灵魂。 正是他的主人刚刚所说的,但是这种感觉并不好。 因为当生物体使用【灵魂树汁】分裂出一部分灵魂之后,他所分裂出来的那部分肉体就完全失去了控制能力。 这也是为什么小亨利右手手指到现在都完全不能动。 不过伊凡却存在另外一种看法,甚至这种想法让他的样子看起来无比的疯狂:“你这个蠢货,你从来不知道那分裂出来的灵魂到底意味着什么,这是一种全新的感觉器官——超过视觉和听觉,你不是一件感觉到了吗?” “你知道生物花了多场时间才拥有了视觉,又花了多场时间才拥有触觉。当我分裂出一部分灵魂之后,我便多出来一份感知器官。” 系统里面的药剂——从【腐蚀药汁】、【肉芝灵粉】,自己从来没有真正了解它们的原理,只不过学会怎么敬畏、使用它们。 灵魂的出现。 让探索未知的方式多了一种便捷的工具,甚至驾驭其他人的工具。 更重要的是,现在作为仆人的小亨利有了一根“手指头”的灵魂分裂体,而自己的却像是一个普通的屁民什么也没有,他得承认自己有点嫉妒了。 “我刚刚在你身体上实验了一次。” “非常成功。” 说到这里的时候,伊凡开始冷静下来。 烛火照射不到他的正面,阴影却能将其绿色的外套变成青色。 “总之,我必须要做。” 他下达命令了:“你只需要提供一点帮助了。” 伊凡不需要得到小亨利的允许,因为他只是一个仆人,并且发誓永远侍奉在自己的左右。 所以当他从外界弄回来一个巨大刀刃、托首木块的时候,小亨利连问都没有问就接受了使命。 别误会。 他不是想要砍掉自己的头。 而是想要用这种大众料的刀刃更快速地切除手臂,毕竟伊凡自己也知道,普通斧头和锯子的威力实在太小,如实一不小心需要二次切除带来伤害、痛苦都是自己不能忍受的。 麻醉是一个好东西。 伊凡就是对镇定状态的小亨利进行的手术。 但是【地狱蘑菇】是很难做到局部麻醉的,也就是如果伊凡想要做无痛的灵魂手术就需要失去意识。 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因为涉及到信任,虽然小亨利发誓一辈子要尊奉自己为主人,伊凡仍然不愿意信任他。 人性是经不起考验的。 特别是自己刚刚拿他当做试验品的情况下。 “快,帮我放下刀刃。” 伊凡躺在木床上,左边是用活扣绑住的托首架。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个高达三米的断头斧韧可以利落地落下,并且在切除自己左臂之后,仍然留有余力地在木板上留下痕迹。 因为断头台太高,切除手术需要在大厅举行。 伊凡喝下蓝色的药剂,有些不耐放地冲着仆人喊叫。 “快放下绳索,你还在等什么呢。” 小亨利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放下了绳索了。 他听到木头和金属的摩擦声音。 脸上却是安耐不住的兴奋,就像是财主看到无数金银。 斧韧破空。 不算刺耳,也不算难听。 哗——伊凡的眼睛差点瞪出来了, 靠近金属的那一块肢体完全瘪掉了,就像是漏了气的气囊,他的皮肤上下全部浮现着血丝,一时间间就连汗水都变得热气腾腾的了。 “骨头都在颤动。” 他咬牙切齿的说着话,心脏好像在轰鸣。 剧烈的痛苦好像是存在一万根坚韧的针,同时从脊椎骨一直戳到了脑壳边缘。伊凡转动眼珠很快就发现鲜血从嘴角流淌下来,嘴唇已经被咬烂了,红润不再是能代表健康的形容词了。 伊凡颤颤巍巍地从木床上坐起身体来。 他自言自语,整个人跟疯人院的疯子没什么两样。 “咦——这。” 一种全新的感觉浮现在脑海之中,那只断裂的手臂摆放在金属另外一侧,而伊凡却仍然能够从肩膀附近空气边缘,感受到一股从未有过得清晰之感。 那隐形的手臂仿佛不需要遵守物理定律。 可以随意飘在空中。 甚至可以拿起挂在墙壁上卷轴画。 拿起,放下。 伊凡对这种奇异的能力的喜悦甚至超越了伤口的疼痛,直到身体朝着大脑输送晕眩感,他才意识到自己应该处理伤势了。 不过在此之前,伊凡还是决定为这种能力取一个名字。 “隐形的手臂,就像传说中的巫师一样,就叫做【巫师之手】吧。” 伊凡简单包扎一下之后,便让小亨利暂时回家去了。他准备再花一点时间,研究研究的灵魂肢体,至于那些从外地赶来的病人还需要等待多久,就不是自己需要考虑的事情了。 小亨利恭敬地行礼,然后关门离开了。 城市的街道上,冷飕飕的寒风呼呼吹过,让发白杉树稍稍松了一下筋骨。 描摹着鸢尾花的旗帜从市议厅落下,被强风卷席到河道之中。 那旗帜竟也没有沉入水中,反而顺着风向越飘越远。 时代启航了。 第四十六章 报纸 卢兹皮特堡在一月份有两个重要的节日,呼春节和主显节。 呼春节没什么好说。 原本是野蛮人表达对春天崇敬的节日,也有历史典故在里头。 日耳曼人在打败罗玛帝国的第一个春天,一大批男男女女站在河堤上光着膀子跳舞,然后向森林里面放生一些小动物,有一点耀武扬威的意思。 流传到现在,就只剩下放生动物,居民回家喝一点萝卜茶了。 主显节向来是基督教和新教的大活,其由来是纪念耶稣曾三次向世人显示其神性。 传教士会给每一位到场的人员安排座位。 座次和个人的地位有很大关系,所以各家族都是盛装出席。 执事念经文,司铎诵念祝福祷词,将十字架3次放入水中,之后把十字架置于一个饰以花朵的盘子上,参加礼仪的人亲吻十字架,以圣水洒身,并喝一口圣水。 道林男爵对伊凡不太满意。 不仅仅是因为没有来参加主显节,还因为他越来越不对家族事务上心了。 明明知道自己和那个罗伯斯庇尔男爵斗个不停,居然上是一副罔若未闻的样子,连个主意都不出一个。 道林家族和杜蒙家族的争斗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他们两个一个代表本地商业势力,一个代表海外贸易利益。 一个代表本地贵族,一个代表宫廷权利。 矛盾几乎是不可调和的。 除了地位特殊的孔多塞侯爵,其他的贵族的战队也给这场战争带来更多的硝烟。 挑动对立是不需要区分对错的,就像是道林男爵提议为本地的教堂修建钟楼,而罗伯斯庇尔男爵却提议修在新教那边。 因为新教教堂在中心街,可以让全市人都能听到钟声。 但这样一来基督新教的气焰就会愈发张狂。 罗伯斯庇尔男爵还建议,减少对海外货物的购买,转而向手工业不错的普鲁士购买,以免增加敌对的力量。 普鲁士就在卢兹皮特堡一百里外。 真要打起来还指不定谁更危险。 他们谁也不服谁,本来应该坐下来讨论的市议厅失去了作用,几乎乱成了菜市场。 只有一条决议得到了通过。 就是对中下层民众征税,以此来抵消宫廷税务改革带来的损失。 不光是卢兹匹特堡,其他城市也多是这样。 道林男爵朝着庄园的草地上的方向走去,嘴巴还在嘟囔:“可恶的罗伯斯庇尔总是和我作对,伊凡这个臭小子也不给我出出主意,等会儿我一定要好好说说他。” 靴子踩到草地上,宽厚的脸上先是一愣。 木块碎裂,剑影丛丛。 雪白的钢刃从半空中落下,变成一道浮光掠影的飞燕,强有力的肢体掀起一层轻风,抵达到喉咙边上引动出脊椎一侧刺骨的凉意。 “儿子...儿子...” 道林男爵停下脚步,原来嘴里想要说的话也便咽下去。 那片空地上只剩一个完好的草人标靶,其他的不是成为四处纷飞的木块和稻草,就是被利落地一切两半,只留下完好的仿人笑脸还在地面上摇晃。 伊凡冷冷地看了一眼,似乎在判断自己的剑术有没有退步,随后左手收剑回鞘。 “儿子,你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道林男爵砸舌道,看着这些四分五裂的标靶,心中居然有了一丝的害怕。 “因为我才是神。” “什么?” 伊凡握起拳头,自言自语:“你说基督教里讲得主是真实存在的吗?人类从始祖起就因不遵守上帝的律法而犯了罪,并在罪中悲苦受死,只有信仰三位一体的上帝,借助耶稣基督,才能获救。” “因为出于神的话,没有一句不带能力的。修道士都说基督是全能的,但是我却觉得它并不存在。相反,我却是真实存在。” 道林男爵有些糊涂,伊凡的话大逆不道到人已经听不懂了。 他不知道自己儿子什么时候没有信仰。 跟那些搞罗玛艺术一样? 变成了无神论者, 道林男爵抬起头来望着自己孩子的眼睛,斜飞的英挺剑眉,细长蕴藏着锐利的黑眸,唇角挂着淡漠的笑容,露出一点雪白的牙齿。 眉眼间还是那是那么的殷俊,但是脸上的线条已然变得冷酷许多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选择转移话题道:“儿子,我知道你们年轻人会有很多的想法,什么米开朗基罗,亦或是阿米基德之类的,虽然你变成了一个无神论的异端,但是你仍旧是我的儿子。” “只不过请你不要公开发表观点,以免对家族造成不利的影响。” “还有,罗伯斯庇尔男爵一直在和你的父亲的作对,他拉拢了一部分拥有本地产业的贵族,我们家族虽然也有很多较好的人,但是总体上来说,并没有他那样有力的话语权。你有什么办法吗?” “话语权。” 伊凡嗤笑一声:“想办法干掉他就可以了,当然我知道您还没有鱼死网破的打算。不过贵族们是靠着利益和血缘关系绑死在一起,必须拿出更多的金郎,否则就算是拉拢也只能得到表面的奉承。” “我该怎么办?” “可以试着办一份报纸。” “报纸。” 道林男爵知道报纸,他手上就有很多分报纸,记录了许多王宫消息,还有海外的趣谈,不过都是其他城市的报社里面发行的。 “卢兹皮特堡还没有报纸,如果你愿意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想必能给你在带来很大的帮助——包括你想要得到的话语权。” 道林男爵还有些糊涂:“办一份报纸就能得到话语权,有这样的好事?” “当然,有了报纸意味着信息受众更广。” 伊凡挑眉头:“你想想看,有多少人会看到一份报纸,就会有多少人会看到你在报纸的上观点。普通商人、市民是很难拥有坚定的立场,他们往往对事实也不了解,但是他们会相信自己看到的。” “报纸就是他们为数不多可以看到的,”伊凡举起手指,作出明示:“没有人会放一个普通人进市政府的,所以到时候你在报纸上怎么写,他们怎么相信。” 道林男爵明白了,原来是老一套的起哄传谣。 他摸了摸肚子,又提出一个问题:“可是市民什么都不知道,而贵族却是知道事情真相的,只是让市民起哄又有什么用呢,家族需要拉拢的是那些具有话语权的贵族。” “有句话叫,谎言说多了也成了真话。” “你觉得市民的力量不够,只不过他们的数量太少。要是他们游行起来,就像是巴姆城的无套裤汉一样闹起乱子了,就算是王室也得让步。” “更何况,一些小贵族们本来就是墙头草,只要保证报纸上的内容有理有据,这些人还是会愿意相信道林家族的诚意的。” 道林男爵点点头:“你说得对。” “我这就去联系印刷社,顺便看看附近城市里有没有破产的报社,挖几个人写几篇稿子。” 第四十七章 反作用力肌肉 送走了父亲之后,伊凡的脸色又变得冷漠起来。 他看着草场上剩下的最后一个草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剑鞘中逃出剑刃。 然后左右快速挥舞几下,那草人胸腹处便裂开了几道深切的口子。 咣——一轮银色半月闪过。 草人变得和其他的草一样破败了,内衬的断面断成整齐的几截,就连草人伤口附近的秸秆都因为像是受到了巨力打击,变成了细小的碎末,随风飘到到了不知名的地方。 别误会,伊凡不是在练习剑术。 他只是在适应自己的新获得力量罢了。 【反作用力肌肉】 这个名称有点不太完美,可能之前研究的时候过于着急了,这才匆匆给它定义了一个名词。 伊凡捡起一块木块,十分轻松地捏成了更小的形状。 【反作用力肌肉】其实是符合一般物理定律的,它主要是违反生物学常识。 动物体的基本特点之一就是它能够运动,肌肉是通过自身能收缩的特性使动物体得以进行各种动作。 低级的原生动物,只有一种极其简单的原生质运动。 它们也有最原始的肌纤维。 一般来说,肌纤维本身的收缩力量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只不过根据其内部结构的不同分为肌浆、快肌纤维、慢肌纤维——多亏了穿越之前曾经健身过一段时间,加上之前解刨的经验,伊凡这对方面还算了解。 【反作用力肌肉】却不同于普通的肌纤维,它的收缩强度至少是普通肌肉二十倍以上。 这也意味着只要移植了【反作用力肌肉】,人理论上便可以举起1.5吨的重量。 过强的力量是有副作用的。 伊凡全力握拳,那不堪负重的骨骼发出声音从左臂传导到自己的耳边,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使得他咧嘴一笑,旋即松开了手。 因为收缩能力太强。 骨骼和筋脉反而受不了。 目前只能移植百分之十的【反作用力肌肉】。 臂力约在200千克。 而且非常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反作用力肌肉】不受神经的控制。 普通人是没有办法通过中枢神经系统来随意摆动他移植了【反作用力肌肉】的手臂的。 只有偶尔的灵魂悸动会让这种特殊肌肉不受控制的运转,就像是丽莎突然失手打翻了盘子那样。 当然,她【反作用力肌肉】含量太少。 没有实际意义。 原本伊凡通过【灵魂树汁】分裂出自己左臂的灵魂,其副作用是无法再操控左臂的肢体了,就算了用【肉芝灵粉】把断裂得手臂重新安装上去也没有用。 按照道理来说,副作用不可逆。 伊凡已经做好了常规操作只剩下一只手的准备。 可是他忽然想到既然普通手臂不能够再用神经控制,那不如换一套更加灵敏的操作系统,【反作用力肌肉】是只能被灵魂影响的部件。 他给自己移植了丽莎的【反作用力肌肉】。 数量不够。 就继续用【肉芝灵粉】喂养。 最后获得新的手臂的他发现只要稍适应一下,用【巫师之手】直接控制的左臂,比起之前的手臂还要灵活。 只需要意念一动,关节就能灵活听从自己的指示。 伊凡舔了舔嘴唇:“仅仅是左臂一处就能这样的力量,真是不敢想象如果我同时切掉了自己右臂、左腿、右腿,那个时候我就会同时拥有四处【巫师之手】,四处具有【反作用力肌肉】的关节。” “在这个科技不发达的时代里面,又能活死人肉白骨,说自己是一位神只也不算什么过错吧。” 他嘿嘿地笑了一会儿,随后离开了这里。 ...... 下午,诊所重新开门。 等待了多日的病人蜂拥而至。 还有一个令自己感觉有些意外的人。 “茉莉小姐,你来这里干什么?” 茶色头发茉莉小姐披着紫色围巾就像是一株藿香菊,单调地摇曳在绿色纤细的植茎上。 腰间的缎带只是简单的白色,从发梢透过来的楚楚动人的目光比起花蕊深处的芬芳还要叫人动人。 伊凡却有些不难烦,如果不是小亨利和丽莎在对面给人治病,他是不会轻易约见一个跟治病毫无关系的人的。 从主显节开始,诊所就租了两间屋子。 地方多了。 得到救护的病人也就更多了。 伊凡将手中的银色装饰品重新放回架子上,毫不在意道:“我记得我这一年的房租应该已经送给了哈德森太太了吧,怎么还突然过来,莫非是最近生意不太好想要涨钱。” 诊所地下室臭烘烘的显然不能住人。 而二楼在病人越来越多的情况下,已经变成监护室了。 所以有时伊凡还是会回到中心街租的房子里去住。 见到伊凡少爷似乎根本不熟悉自己的样子,就算茉莉再有勇气也如同破底的帆船沉默了,更别提她本来就是被另外一个女人怂恿过来的。 “我...wo” 她结结巴巴,发不出完整的元音。 而另外一个女人却稍有趣味地看着伊凡的样子,看样子她对这个大名鼎鼎的道林家族的少爷有些不少的兴趣。 “xiang...xian...” 可能是实在看不下去了,女人便帮着说话了。 “伊凡少爷,其实茉莉的想法很简单。她知道您在招手一个,怎么说来着——一个护士。她觉得自己的条件非常符合,所以想要过来应聘您需要的护士。” 茉莉小姐连忙点点头:“对,我可以。” 伊凡的大医院计划已经是进行中的事项了。 医护人员的增加是首要任务。 问题是伊凡提出来的条件是不太适宜的。 这个年代可以认字的女孩一般来说都不会去诊所抛头露面的。 更别说还在手术室里见到许多令人恐惧的血腥场面,这些伊凡可都是实打实的宣布出去的。 就凭茉莉小姐这种小体格,他不觉得对方可以适应的了。 还有就是...这个女孩对自己有特殊的感情。 这是傻子都能瞧明白的事情。 感情会成为研究的阻碍。 而且会把事情变得非常复杂。 真挚的情感令人的向往的同时,也让人万分恐惧。 打心底来说,伊凡可以想尽办法蹂躏布洛涅森林公馆的妓女,但却没法办去充满恶意地唆使茉莉小姐做事。 因为妓女是看清现实的布道者——只不过布施得是另外一条道路,而这个头脑发热的小女孩会心甘情愿为自己做事。 要是有某些道德上罪恶大极的事情在她身上出现。 恐怕茉莉还会欣喜地道谢。 伊凡不想要让茉莉来自己诊所工作。 可是他又不能这么明显的拒绝。 因为这会让人知道他已经察觉到茉莉心中的情感,并且还畏惧这种感情成为现实。 神是不应该有可以畏惧的东西,自己可以冷漠地看穿人间一切有形和无形的食物。 伊凡用手指勾起前额的头发,嘴角轻轻发笑。 眼睛故意不去看那个小女孩,而是看向另外一个陪着她来打的女人。 女人的眼睛是火热的,像是忘却归时的夕阳。 红色的云霞涂抹在光洁无暇的脸颊上,比生丝还细、还柔的头发 身上穿着是一件简单至极的连衣裙,腰带却是一条名贵的清朝。在裙子的褶裥下,露出一只玲珑的小脚,穿着端面的黑色鞋子。 “你不像是本国人。”伊凡坐起身子来。 “是我的口音让您敲出破绽来了吗?” “并非如此,而是据我所知弗兰西斯的文化中生不出您这样的大胆漂亮的女人。”伊凡说这话有点像是在调情,但是实际并非如此, 他的确是在实话实说。 就算布洛涅森林公馆是女郎也没有一个可以从眼睛中就能散发出这种无与伦比的魅惑之意。 弗兰西斯的美女一般来说都是端庄、优雅的,而眼前的外国女郎显然浑身上下洋溢着热情浪漫。 皮肤光滑,却是有点古铜色。 眼睛很大很美,却总在遥顾。 嘴唇轮廓分明,却略显厚实。 所有的缺点在其他人身上或许很糟糕,但这位女人身上却非常出色。 “我是波西米亚人,正巧在路上碰到了这位小姑娘。” 女人谈话时候眼神压制着跳跃的光芒:“她的心思里面有许多不为人知的东西,有些是四季,有些则是人。在她烦恼的时候,轻巧的鞋子踩踏在台阶上就像是一群人狂跳波卡尔一样。” 伊凡摊手表示:“很有趣,但与我无关。” “我们都知道与您无关,但是事实上——您不是在招募护士吗,我敢说再也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人选了,除非您觉得有什么事情阻碍了您,使得您不得不拒绝了茉莉。” 女人的话语非常巧妙。 那讥讽直冲心脏,却不叫人厌烦。 “呵呵,没有事情可以阻碍我。” 伊凡站起身来,就当着在她们的面,将一个陶瓷的杯子捏成碎片。 那专属于陶瓷的碎裂的声音既然是对当前之人的警告,又好像是把楼下病人的嘈杂之声一并装入了垃圾桶。 看到女人神色大变之后,他恢复那副处变不惊的样子。 “告诉我,你的来历。” 她好似终于重新认识面前的男人,脸色不断变换,最终还是承受不住压力,那腰间拿出一封做工考究的信件。 墨水没有臭味,也没有向其他地方渲染的痕迹。字体苍劲而有力,字母和字母间距离十分规整,还挂在信件末尾的那个红色标志。 这意味着匪手帮再次出现了。 第四十八章 报纸 报纸行业的发展和印刷术是分不开的,而印刷术的发展则需要以大规模造纸能力作为基础,还要在文化和制度形成开放繁荣的局面。 早在距今2000年前,汉代就出现过类似的纸质。 它是当时的官府用以抄发皇帝谕旨和臣僚奏议等文件及有关政治情况的刊物——称为《邸报》。 “邸”这一字眼是指各郡在都城设立的办事处,他们的任务就是要将皇帝的旨意写在竹简上或绢帛上,然后传送到各郡长官。 只不过这个世界里面没有东方的存在,所以最早的报纸这一桂冠便只能让却给凯撒大帝所创建的《每日纪闻》。 现代报纸业的诞生地是德意志。 他们用金属活字灵活地印刷出了一份覆盖信息的纸张,随后便一发不可收拾地越印越多,直到现在纸张价格便宜下来,报纸逐渐变成一般市民也能看得起的东西了。 【卢兹堡报刊】 【至于主显节以后,时间已经稳步过度至于2月月份了。比之去年,卢兹匹特堡的城市变得更加事宜居民居住,有许多的店铺都选择提前开门营业了。】 【土豆是一种极为下等的食物,JI只有最为贫穷的人才会选择去吃它。这种植物的果实长在根须里面,是从地底的污秽之处吸收的营养,连阳光都不需要,阳光是上帝赐给我们最美丽的恩惠,S所以任何一个想要寻求健康的人,都不应该去吃土豆。】 【新飞地发现的银矿矿K数量变少了,考虑到现在整个欧罗巴只有少数地区还在把银当做辅币来用,用飞地的国家却没对银矿的开放。流通到市面上银色越来越多,以后可能就连穷人都用得起银器了。】 【本城市热议的一项话题:关于修建钟楼的事项在市议厅进行讨论,许多贵族对钟楼的修建位置发表意见UUp。本市着名的道林男爵提议将钟楼修在圣迹殿,因为那里是城市发展最开始、最为光荣的地方,每一个卢兹皮特堡的城市居民毒应该赞同,而有些贵族却认为应该修到中心街。】 事情还真被道林男爵办成了。 虽然印刷得不算美观,填字也多有错漏,但是这毕竟是一份报纸,需要编辑、工人、版面设计。 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居然就真的被这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男人给搞定了。 真的有点不可思议。 当伊凡在自己的桌上看到这份灰色的报刊的时候,他还真的有点想象不出自己名义上的那个父亲一边挠着大腿根部——这段时间经常有的习惯,一边和自己雇佣过来的文字编辑大声庆贺的样子。 至少在他的记忆里,道林男爵是很难和文雅扯上关系的。 还很难断定西方吹来的到底是不是春风,那卢兹皮特堡就像被埋入一颗深水炸弹。 噗通一声。 大家就都谈论起了属于卢兹匹特堡本地的报刊。 “博洛德,你知道我们卢兹匹特堡新出的报纸吗?” “嘿,我还真知道,之前听卖面包的老板读过一些内容。” “天哪,我还不知道土豆那么有问题呢。” “看来我们以后不能再吃土豆了,我一直觉得之前的膝盖疼很有可能就是土豆引起的,你看它是在地底下里面结果的,所以我才会磕到地上。” 有人提出反对意见:“可是萝卜也是长在地下的,我吃了很多年都没事。” 博洛德梗着脖子反驳;“萝卜和土豆能一样吗?萝卜我们吃了很长时间了,早就被教堂给祝福了,但是土豆是从其他地方弄过来的,还没有受到祝福。” “是哦,你这样说有道理。” 留胡子的壮汉却说:“这些都不重要,只要我们不吃土豆不就行了。关键是市政府老爷们准备把钟楼修到中心街,你知道那种东西整天闹哄哄的。如果我家旁边有一个钟楼,只怕会把我们的耳朵给震聋。” “我还没想过这样的事情,得想办法阻止。” “道林男爵是一位聪明、善良的老爷,他会帮助我们的。” “希望主能保佑他。” 【卢兹堡报刊】非常受欢迎,购买的人很多。 了解的人就更多了。 道林男爵在报刊中输送的观点或多或少的被人知晓了,除了那些脑袋不太聪明的普通居民,就连许多的小贵族的都觉得应当把钟楼留在市政府。 当然,他们又是另外一种观点。 贝尔特朗少爷就公开表示,不应该把好东西放到居民区去。 那里人什么也不懂,会把钟楼给弄坏的。 听到这句话,道林男爵又开心地抓了抓大腿。 第一份本地报纸就是这么厉害。 道林男爵洋洋得意:“就连年轻人都觉得我说得对,他们总算知道长者的经验是非常可贵的了,道林家族威名日夜可见的增加。” “当时怎么就取了卢兹堡报刊这个名字。” “应该叫道林报刊才行。” 男人兴高采烈,就连床上服侍他的巴沃兰也不断奉承。 “老爷,你可真厉害。” “就在破纸上简单说了几句,就让所有人都围着您转。” 为了反对而反对是一件可悲的事情。 当对政府行动的讨论成为流行的时候,任何逆潮流的行为都会为主流视作异端。 据一些爱好新闻的人所说,夏绿蒂夫人拉着许多人组织了一场沙龙,主题就是“荣耀钟楼,屹立何处”。 许多太太也赞同他的观点,并且拉着自家的亲戚、朋友就好一阵议论。 贵族的朋友自然是贵族、有钱人的亲戚也是有钱人,市长和市议员感觉到越来越多的压力扑面而来。 他们根本没有办法,那钟楼只能修在圣迹殿的旁边。 这样罗伯斯庇尔暗中气得直咬牙。 他当然没有报什么好心思——这一点以后再说。 但是从伊凡的角度来说,修建一座机械钟楼是一件要价不菲的工程,与其专给上层阶级瞻赏,不如用来方便全市的工人、市民规律作息,总比每天看着太阳的位置猜测时间要来得好。 民主是有代价的。 一位伟人曾认为历史并非线性发展的。 柏拉图也觉得,国家的发展少不了倒退和曲折。 道林男爵的所作所为或许阻碍当地手工业城市居民的利益,但是这并不会阻碍爱斯巴尼亚的纽科发明的大气蒸汽机正逐渐从科尼什锡矿逐步扩散到整个国家,最后也会漂洋过来的来到各个国家。 或许需要一定的时间。 或许马上就能应用。 第四十九章 卡门西塔 罗伯斯庇尔男爵气愤地将手里的茶杯摔在了地上,价值不菲的佛罗伦萨瓷器碰撞到地盘上,成为两个形状迥异部分。 当今时代的欧罗巴陶瓷大多使用的锡釉技术,其制作特征是用混合氧化锡而产生的不透明白色釉体覆盖在陶器上,再由技艺精湛的画师手工绘制图案。 陶瓷的价值和生产地的制作工艺有很大的关联。 佛罗伦萨价值晶莹如玉,釉面精致,更难得是汇聚了一批最先进的技术工人来给瓷器表面上色。 他们还尝试清釉覆盖锡釉,这给烧结表面带来了深刻的光滑和钴蓝色的光泽。 由于烧制的黏土大多在飞地,所以但凡生产陶瓷的城市都会有一块生产高岭黏土的海外飞地用来殖民。 据说一些人曾在荒无人烟的岛屿上,挖掘出造型技巧都极为新颖的瓷器,到底是谁遗留在那里的,是很难探讨清楚的事情。 “可恶啊,居然让他获利了。” 罗伯斯庇尔男爵当然不是在和陶瓷茶杯生气,他恨恨地坐在椅子上,脑子里不停地闪过市议会的画面。 道林男爵高调地宣布:“我们对外来的货物应当适当减免税务,这样城市才可以获得更多海外的商人的投资。据我所知,卢兹皮特堡垒具有许多的呢绒、纺织的工厂,也有生产雪茄的烟草场。” “但是这么这里并不生产上等的烟草,也没有足够皮毛。” “假如我们可以给外来商人一定的便利,他们就能带来足够廉价的原料,到时候工厂生产出来的服装、雪茄、陶器就会更加便宜,市政府就可以获得更加充足的资金。” 道林男爵的想法得到了许多人赞同,当然要想实现起来还是有点困难的,因为普鲁士、法兰克福的一部分本地的呢绒业也还不错。 卢兹匹特堡垒相对其他地方,并没有建立技术代差。 以上这些提议还好。 真正让罗伯斯庇尔男爵愤怒的是另外一点。 道林男爵希望市议厅能够限制城市金融机构的发展,避免过多高利率贷款导致普通市民破产,对农夫和农场主则可以由政府出面,放出农具赎买的低息贷款,以此增加他们田地的收获。 杜蒙家族,也就是罗伯斯庇尔的家族,他们的产业是以汇兑功能为基本服务的金融服务机构。 杜蒙家族一方面则充当异地城市支付的中间人,经营兑换业务及划汇业务,并且在其他城市多有亲戚分支,所以导致许多商人愿意通过他们的关系存钱走账。 当然,这还不是最赚钱的。 因为中世纪的商业信用并没有得到大国国家权力的支持,同时它也不能严重地影响工业生产的组织,加上罗伯斯庇尔的家族影响力有限,金融业范围只能局限在弗兰斯特南方的少数城市,所以汇兑的收入并不稳定。 最大的利润来自于放贷。 无论是给贵族放贷,还是给普通人放贷,全都是万无一失的。 收不到钱可以收地产、房屋。 拿不到地产、房屋的,还可以强制变卖为奴隶。 若是遇上自己看上的财产,还可以派手下去阻碍对方的生产。 到时候约定的日期一到,即便人家知道是罗伯斯庇尔耍的阴谋诡计,也得看在白纸黑字的份上,乖乖将金郎奉上。 罗伯斯庇尔男爵用这种方式,拿到了许多工厂的股份。 他好不容易稳定下一点情绪,重新坐到椅子上。 眉头两边的皱缬感却丝毫不减,双眼露出阴狠的目光,杂乱的胡须从耳朵根处生长,使得其就像一只冰冷的恶鬼一样。 罗伯斯庇尔男咬牙切齿:“如果让市议会同意了,家族利益就会大打折扣,得想想办法。” 心腹手下这时道:“不如想办法,把道林男爵给杀人了。” 男人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眨也不眨,好似说得不是一个位高权重的议员,而是庄园里面农夫家养的一只鸡。 “不行,一个计划只能执行一次。” 罗伯斯庇尔男爵握住拳头:“上次我失败了,这次如果再失败,那就不是那么简单了。而且马萨林中毒是很多人都乐意见到的,不会深入调查,因为他是宫廷派来的。而道林男爵不同,他是我们自己的人。” “更何况,道林男爵有庄园、也有势力,很难得手。” 他别过脸,将雪茄点燃:“但是人一定有破绽,现在对付他还不到时候,但是对付他的儿子可以。我记得就是那个聪明的小家伙让他的父亲办报纸的吧,道林还真是高调,连这种事情都随便往外面说。” “你先去帮我调查他的儿子,听说这个小家伙办了一个诊所。” “看看有没有可乘之机。” “实在不行,就暗地里来一记狠,也好解恨。” 心腹应了一声,转头离开了。 男爵深深吸了一口雪茄,凶狠的眼神慢慢地收敛,很快就恢复成专属于贵族的虚情假意。 那红光在指甲的边缘处暗淡,鬼魅的白色烟雾从嘴唇飘向四周,专属于飞地烟草的香味顺着大厅的位置飘向远方。 ...... 伊凡下马来到了阿拉蒂酒馆。 凭心而论,酒馆的外面要比里面来得精致。 当他将缰绳交付给仆人,转身走进来大门的那一刹那,空气的烟尘便肉眼可见得多了起来。 最里侧的吧台样式和任何一家以服务着称的店铺都没有关系,只是两张长桌拼在一起。 几个男人低声说话,走上楼梯。 木板踩在脚底吱吱作响,甚至掉下几只黑色的甲虫。 一位女侍者颇为意外地看着伊凡走进来,在将伊凡的衣着上下打量完全之后,她就像看到满满的钱袋子,十分讨好地走过来:“您好,我可以帮你做什么?我可以给您推荐,这里的朗姆酒是最醇的。” 在她说话的时候,那对红色耳环不停得晃动。 “我来约见一个人。” 伊凡皱起眉头:“不过她现在还不在这里。” “哦...您就是卡门西塔约见的客人,她有事情出去了,叫我伺候好您。”说到这里的时候,女人还抛了一个媚眼。 伊凡没兴趣搭话,只是询问她什么时候过来。 女侍者意兴阑珊:“可能马上就过来了,您先等候一会儿。” 她把伊凡带到了靠里面的一张桌子上,随后就到里面去了。 伊凡四处打量,这里距离楼梯不算遥远,若是等会有人冲过来的话,不算是个好的战斗场地。 他忽然站起身来,对装着布帘的后院起了警惕心。 下一刻,卡门西塔撩起布帘走到桌子边上。 她大大方方地坐在伊凡的对面,浑身上下没有携带武器的迹象。 “伊凡少爷,您刚刚到这里休息一会儿,为什么不点一杯朗姆酒呢?这里的朗姆酒是最醇的。” 伊凡正想回答,忽然看到对方的耳环式样,便冷笑起来:“你装够了女侍者,现在又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来戏耍我,看来你觉得我的脾气很好,已经可以不计后果的得罪我了。” 卡门西塔露出诧异之色,酒杯里的酒水都有点摇晃。 她惊讶的时候,嘴巴会微微张开,人们可以看得分明,女人的牙齿十分整洁,门齿排列有序,就像是去壳的杏仁。 “你是怎么知道的?” 伊凡伸手将她耳环调换了个方向,蓝色耳饰瞬间就变成了红色。 卡门西塔先是意外,很快就不以为意地哈哈大笑起来。 伊凡的眼神有些阴沉,确切地说道:“早在很久之前我们就见过,旅馆的女仆也是你,你为什么一直跟着我,匪手帮到底有什么企图?” “并不是,的确之前我曾经化妆扮作女仆。” 卡门西塔解释:“却没有监视你的意思,我只是在执行首领的命令,监视那些外来的商人,好知道他们的动向,并且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在他们的衣服里面放上我们的信件。” “这是匪手帮的一贯作风。” 卡门西塔眼睛露出笑意:“如果我们真要对某个人不利,那么那个人在失去生命之前都不会察觉到异常,你不会以为这里就我一个人吧,如果我们想要伤害你的话,就靠你背后的剑是绝不可能获胜的。” 话音刚落,在场所有的客人、侍者、老板、厨子都停下动作看着伊凡,他们就像是一群盯着猎物的狼人,即便没有表示出明确的敌意,威慑力依旧不容小觑。 可伊凡也不是普通的野兽。 他摸了摸身后的东西,这不是剑。 而是系统兑换的烙铁。 【巫师之手】+【反作用力肌肉】+【600°烙铁】 杀掉几个人,然后从这里逃走是没问题的。 伊凡的神色如常,而这在匪手帮的人眼中,就是对方身临险境也保持冷静的英勇,这是一种极其难得心理素质。这样的人不是人人敬佩的大英雄,就是人人畏惧的大匪徒。 无论是哪种人,他们都尊敬。 卡门西塔美眸中的欣赏都快要溢出来了。 就在这样的紧张环境下,伊凡竟和对方随意聊起天来了。 正当卡门西塔谈到自己真正目的的时候,一位不速之客光临了。 第五十章 唐·塞拉 “卡门,卡门。” 一个男人呼喊着,就闯进了阿拉蒂酒馆,其他人见怪不怪地做自己的事情。 卡门西塔的眼中表现出无奈,她向后躺在椅子上,无意间的性感姿势向外人展现出高耸的胸脯。 唐·塞拉甚至都没有注意到伊凡,就走到卡门这里。 “天哪,幸好你在这里。” “不然这个好消息我还真不知道该和谁分享。” “听说有个马戏团要在这个星期六来到的卢兹皮特堡,我希望能够和你一起观看。我听来往的商人的说,他们的杂技非常有意思。” 唐·塞拉正想要坐下,却发现了沉默不语的伊凡。 “你也在这里,伊凡少爷。” 他的胡子微微翘起,嘴角看不出是向上还是向下撇。旁边的侍者为其送来一杯杏仁酒,男人扶了一下帽子匆忙喝下这杯酒,随后就像是适应了一般,继续和卡门西塔说话。 旁边有位客人点起香烟,桌子上有一盘破壳了干果就水。 “我记得儿时的时候陪着母亲曾经去看过一次马戏,小丑会在出乎意料的情况下突然出现,他们耍起滑稽戏总是叫人忍俊不禁,还有凶猛的野兽。” 卡门西塔忽然说道:“我也曾经见过野兽。” “无论是野狼还是狮子,但是都是凭借着天生的野性和锋利的爪子来捕捉猎物的,他们有时候会成群结队,肆虐在黑暗潮湿的地带。” 唐·塞拉应声:“野狼聚集是件恐怖的事情。” “恐怖?” 卡门西塔扭头轻轻看向伊凡,她笑意盈盈:“伊凡少爷,你觉得这个世界是人恐怖一点,但是野兽恐怖一点?” 伊凡对他们的话题无感,他一只腿翘着另外一只,浓浓的眉毛下边嵌着一对大眼睛,乌黑的眼珠默默地望着窗外,眼睑如同最新鲜多汁的豆皮,在清晨最休闲的时间中慢慢张开。 卡门西塔嘴唇微微上扬,红润的脸颊仿若玫瑰花瓣。 唐·塞拉心中涌现几分厌恶,他既嫉妒面前这个男人具有的俊美容颜,也愤怒于自己所爱慕之人——卡门西塔对伊凡的特殊态度。 虽然此前卡门西塔和伊凡已经约好了讨论重要事务,而唐·塞拉并不知晓这一点。 他的愤怒了,就像争风吃醋的年轻人。 爱情使人盲目。 如果这个年轻的税务官能够对古罗马哲学家卢克莱修的理论有所了解的,那么他就会对自己的现状有一定的清楚认识,知道自己的所做作为必定导致一场看不见尽头的悲剧,。 人类应该用感觉和哲学认识社会,而不是沉溺于自然欲望。 爱情不神圣。 相反,它是脆弱机体对理性的奴役。 唐·塞拉强制自己看起来有风度,他挺起胸膛以此增强说话时候的气势,额头到眉头的皮肤随着语言的吐露时不时跳动。 男人沉声:“伊凡少爷,你是一位医师,一位喜欢零距离接触血液、骨头这些污秽事务的人。要是这些野兽见到了你,恐怕就像是见到了血淋淋的肉排,我觉得你最好还是要远离这类动物。” “税务官先生,伊凡少爷同样是一位贵族。” 卡门西塔高声说道,漂亮眼睛给人一种性感,有闪烁着凶悍的光芒。 或许是有意,或许是无意的,唐·塞拉对伊凡的妒忌更深了。 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对方出个大丑。 “呼——” 伊凡叹了一口气,他干脆无视了男人。 “你们以为我和你们一样都是的成天无所事事的乡下土着么,研究药剂、推测药性、大医院的修建,我有很多的事情需要忙碌。” “但是这个世界,错误而又扭曲。” “像是一团毫无规律的乐队,演奏者七零八落的音符。” 卡门西塔笑意顿时消散,她想要解释却被打断。 伊凡继续道:“既然你们这群人找我来,不是要干掉我,那么就是有事情请求道林家族的帮忙,所以干脆开诚布公好了。” “这个税务官原先还算是聪明,现在却像是个愣头青阻挡在我们身边。到底怎么解决,打晕他,还是杀掉他。” 唐·塞拉听到自己的名字,他顿时感觉到背后一凉,下意识地跳起来,用自己语言来警示对方:“你想干什么,莫非是要和我决斗?” 男人甚至想要掏出匕首来证明自己的武力绝非平庸。 可惜就在他准备执行这一行为的过程中,那匕首却并没有听从男人的号令,熟练地从刀鞘拔出,反而像是被一把隐形的手强制性地按在了腰间。 “快动呀。” 他竭力使劲,却没有挪动半分。 一名勇士在决斗中拔不出自己的武器,世界上简直没有比这更加尴尬的事情了。 相比较穿着彩色装扮,故意跌到在地面上的小丑,这件滑稽剧更应该上演在马戏团供大家欣赏。 终于——刀身亮出。 可是却因为用力过猛,那把半月形的匕首朝着对方飞去。 然后被人家随手接下。 【巫师之手】已经归回原位了。 伊凡将匕首随手一抛,见到对方还想用攻击,便迅速抓起匕首朝着对方的手腕上划了个圣安德烈十字——圣安德烈是一位圣人,传教的时候被人钉在十字架上。和耶稣不同,他的十字架是歪斜的。 “啊!” 唐·塞拉凄声惨叫。 卡门西塔躲在一旁喃喃自语:“如果河里面有声音,那么不是有水就是有石头。现在是石头砸在了水里,溅出水花是正常的。” 其他暗地里观察的人都觉得兴奋。 他们早就对这个不知分寸的税务官有了意见,现在看到有人可以教训教训他,一时间竟然同时打呼着喝彩起来。 “好,打得好。” “小少爷,再给他点厉害瞧瞧。” “唐·塞拉,你这个不顶用的东西,多使点力气。” 税务官对匪手帮还有用。 卡门西塔不可能允许唐·塞拉和伊凡再起冲突了。 她走出来连忙抓住对方的衣服,唐·塞拉刚一接触到女人的怀抱,绷直的躯体立刻就柔软了下来,眼睛中蕴藏的火焰也在消退。 说真的,他已经摆出了军队惯用的防守法。 要是伊凡准备攻过来,唐·塞拉有信心让对方出丑。 人声鼎沸的酒馆就像是来了一群斗牛士,天花板缝隙流落出上世纪的尘土,安歇的苍蝇被嘈杂惊扰,慌乱间扑到了蜘蛛网上,那头黑漆漆的大疣蛛就像就等了的美食家,摆动刀叉不断接近。 “我在这浪费了太多时间了。” 伊凡厌烦地看了周围的人一眼。 他无视唐·塞拉,无视了卡门西塔,甚至无视了隐藏着的匪手帮,径直来到了门外准备离开了。 在推门的时,伊凡没有用手,而是用脚轻轻踢了一下。 镂空的木板门随着惯性前后摇动,屋内的采光因此发生改变。 等他准备上马,卡门西塔已经安抚好了税务官,她急匆匆地赶过来,向伊凡道歉,并且拿出一些礼物——小茴香酒、皮质面具、磁石、还有一些算命的东西。 “按照我们波西米亚的习惯,分别前要赠送一些东西的。” 她如此解释。 伊凡懒得纠缠,随意拿走一副面具。 此时已经过了晌午,太阳有了斜落的倾向,白色云朵突然散开,变成有点活泛的微风。 好在气温仍然保持在基准线之前,让雪掩盖的山坡也不至于没有一点绿色,看来春天是真的要来了 第五十一章 大雨初现 三月份的卢兹堡报出来了,茉莉小姐买回来放到他的办公室。 伊凡看了一眼,都是狗屁。 道林男爵依照市长的意思,在报纸上大肆描摹城市的幸福生活。 按照报刊字面上的意思去理解,就是居民人人都有工作、吃喝不愁,孩子每天嬉戏、无所事事,神职人员信仰坚定、乐于布施,政府人员忠于职守、与民同乐。 实际上,市议员决定将国王的税务转嫁给民众。 为此,卢兹皮特堡多了两项税。一项是炉灶税,但凡家里面有煮饭的灶头都需要付给政府100铜子;另一项则木柴税,使用或购买木柴的人需要按照每磅\/10铜子的价格向治安官交钱。 听到这个消息,许多居民连夜拆除自己的家的锅灶。 他们没有煮饭的工具,只能去吃生肉、生菜。 大部分的人寄希望于城市可以提供食物的店铺,而面包店由于使用不起木柴,只能暂停歇业。一些面包师突发奇想地将面团包裹起来扔到煤炭里,这样虽然口感很差,总比生吃强。 机械钟楼的修建定在了圣迹殿的后面,这原本是教士的菜地。 土地和图纸都规划得差不多了。 现在就剩钱了。 老爷们商量了一下,觉得这笔钱不能全都由政府出,决定让政府和圣迹殿五五开。 主教克洛德听到这个消息和牧师们讨论了一会儿,觉得这笔钱不能全都由教堂出,应该让热心肠的民众一同为天父解忧。 于是全能赎罪券诞生了。 全能赎罪券可以免除一切罪过——哪怕是杀人放火、奸淫掳掠。 相比较之前的半身赎罪卷只能让偷窃、思想龌龊、迷恋女巫的人赎罪,全能赎罪券的功能性大大地增强。 卢兹皮特堡的居民就这样水深火热的生活着。 伊凡也在等待中看着自己医院渐渐地有了个模子。 还有一件事必须要说一下。 就是唐·塞拉。 这位性格鲁莽、毫无政治头脑的税务官,因为心底充斥着对伊凡的嫉妒,所以私自扣留了道林家族的货物,这让伊凡的父亲大发雷霆。 本来同为一国人。 你行差就错和敌人亲近也就算了。 现在还要与我为敌。 “必须解决掉这个家伙。” 道林男爵大手一挥儿,直接在市议会上提出对现任税务官的不信任提案。 市长和其他人看在卢兹堡报的面子上,也同意将税务官免职,万万没想到的是,这项错误决定让道林家族的敌人们感觉到了危机。 中小贵族对他这种不讲人情的行为感觉到恐惧。 他们觉得如果让道林男爵继续在城市里面只手遮天,很有可能会危及自己的生存。 罗伯斯庇尔男爵抓准机会和一些中立的贵族联合起来,并且趁着道林男爵的报纸失去了公信力,同样办了两家报社。 卢兹皮特堡的政治势力再次回到平衡对立的状态。 ...... 这个月的第二个星期。 按照天宫互决神秘所对外的说法,三月是双鱼座和白羊座互为守卫的日子,这两个星座十分特殊,一个属于天宫、一个属于地宫,一个含有水属性,一个含有火的属性。 占卜师说只要任何人在第二个星期到第三个星期的一个合适的时间,举办一次上弦月的变迁仪式,就能借助月神的魔力改变自己的命运,消除人生中的一切灾厄了。 看起来挺玄乎。 那为头戴丝巾的占卜术每天浑身烟雾缭绕地忽悠。 还真有十几个人信了。 在这个时代占卜和治病都算是低奢侈品,当经济能力逐渐下行的时候,居民对财富的渴望会越来越大,困顿的生活也会改变精神认知条件,使得他们愿意放手一搏。 “如果真能带来好运就是值得的。” 想法大抵是如此。 伊凡不知道三月是不是属于双鱼座,但是这个月倒真有可能是属水的。可能是因为受到南方的暖湿气流的影响,天空一直都是阴雨绵绵的。 等到诊所准备搬家的时候,雨水就开始下个不停了。 “这是最后一批货物了。” 伊凡怕自己的声音被雨水掩盖,他故意大声了一点。 轰隆一声,外面打起雷。 小亨利披着斗篷,脸上多出一道白光。 伊凡继续说道:“布斯巴顿医院的第一栋楼已经修建好了,它的位置你知道的,从这里出发穿越旧乱葬岗,然后沿着小河一直向前走,总共没有几里的路。” “放心吧,伊凡大人。” 小亨利已经跟着去过好几次了。 他拍了一下胸:“我保证将东西圆满送到布斯巴顿医院。” “这是最后的东西了。” “还有什么东西要携带吗?” “该嘱咐的已经嘱咐过了,我把最重要的东西放在了这最后一趟马车上,记住中途不要停下来,省的碰见麻烦。” 伊凡擦了擦额头上水珠,他觉得自己的确太谨慎了。 马车和小亨利都去过好几趟了。 能有什么问题。 伊凡回过身去,上了另外一辆马车:“我得去一趟蒂尔特街道,有个工人仅仅因为一只脚被重物砸了就罢工不干了,甚至还串联着其他人要求涨薪。” “我得去一趟,让那个工人知道应该珍惜自己的工作。” “要不然其他工人也闹着要涨钱的话,医院的其他工程必然是要向后拖延的。弗兰斯特的最近经济状态似乎不太好,来治病的富商都变少了,我可不希望这点小事影响到布斯巴顿医院的修建。” 工人的涨薪要求是值得考量的,因为不光是伊凡一家需要,教堂的钟楼也在组织修建,卖力气的工人不缺工作的地方。 更何况,布斯巴顿地处东南。 位置遥远不说。 天气恶劣。 给工人涨点钱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 可关键是伊凡诊所最近收到的病人越来越少了——特别是有钱的病人,他不能指望本地的穷人能够给自己带来不错的财富,但诊所在附近几所的城市的影响力已经消耗殆尽。 付得起钱的病人早就来过了。 剩下的人又畏惧下行的经济形式不敢治疗。 所以诊所的收益也在下降。 作为世界上唯一的超凡,伊凡必须对未来作出规划。 确保它能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正常发展。 布斯巴顿医院是扩展影响力,为自己提供实验便利的最好办法。更有利的说明条件是,伊凡个人还不能抵挡火枪和火炮的威力,所以借此能够组建属于自己的势力就再好不过了。 轰轰轰! 小亨利被密集的雷声吓了一跳 整个天空,都是炸雷般的响声,震得人耳发麻,锯齿形的电光,不时地冲撞天空,击打着山峰。雨水绵密,骤然望去跟晨雾一样。 没等伊凡作的马车离开,雨就猛然下大了。 小亨利朝着他挥了挥手,然后提拉着斗篷和车夫上了另外一辆车。 第五十二章 食尸鬼初现 轰隆隆的雷声响起来,紧之后,数道闪电划破了天空。 黄豆大的雨点从天而降,拼命地击打在马车的顶棚上,随之而来的震动不光惊动了坐着的小亨利,也让其原本还算安然的脚变得无处可放起来。 马车实在是太挤了。 到处都是箱子。 小亨利稍微侧过一边的身子,左臂垂直支在木箱上,沉甸甸的木质箱体让他觉得格外的安心。 木箱用绳子绑得很结实。 临行之前,伊凡大人检查了好几遍。 小亨利知道这里面装得是【肉芝灵粉】,外表是黄色、细腻的粉末,和山茶花的花粉差不多,同时也是世界上最神奇的药物。 伊凡大人用陶瓷瓶装了足足有几百磅,一部分放在了这次要运的箱子里面。 寻常没有胳膊、断了腿的人只要涂抹了这种药粉,也能缓缓地长出来新的肢体来。 多亏了这种黄色粉末,诊所的生意才能越来越好。 当然,伊凡大人不止会给人治病。 想到这里,他摸了一下自己的右手手指。 自己是伊凡大人的仆人。 知道事情要比丽莎、茉莉、小西蒙斯他们都要多。 小亨利心里已经有了些许的猜测,他觉得伊凡大人肯定不是常人,他有可能是故事里面讲的巫师,可以施展巫术。 毕竟往前几年,如果有人说自己的能使人断臂重生,那简直是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甚至他还觉得伊凡大人的巫术秘密就是这些药剂。 “如果自己能够知道药剂是怎么用的,说不定也能成为一名巫师,到时候我也要开一家诊所,赚取丰富的报酬了。” 马车突然晃动了一下,行李掉下来砸中他的脸。 小亨利手忙脚乱,不过车夫却没有减速的意思,他已经被外面的暴风雨弄得眼花缭乱了。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天上就像是在下石头子一样。 刚刚堵好的窗户崩开一角,狂风突袭车内。 青年的脸被强制转向另外一侧,肩膀和胳膊的衣服瞬间湿透了。 “天哪..这雨太大了。” 他还来不及作出反应,马车的车轮似乎撞到了石头,车体连带着马车里面的货物一秒钟之内全都飘上了天。 而那块在窗户一角拥挤徘徊的狂风,没一会儿便将窗帘全部撞开,深蓝色的雨水灌了进来。 “慢一点。” “先生,请慢一点。” 小亨利努力露出自己的下巴,很快更多的货物倒在他的身上。 驾驶马车的人是个有经验的驭手。 他从马尾毛的摆动的幅度,就能可以知道这匹马已经在尽力向前奔跑了,狂风暴雨不是只影响驭马者,同样还影响奔跑的牲畜。 想要在昏暗环境下保持安全,就需要人和马都有坚定的信念。 马夫大吼道:“现在是上坡,并不能慢。等一会路平坦下来了,就可以慢了。” 很多时候,做事都需要憋着一口气。 一鼓作气地完成某件事是最容易让人获得成就感和幸福感的,生物的生理功能往往会受到紧张、交流、勇气之类的精神状态的影响。 马夫对这条路非常熟悉,之前诊所的货物也是他来运送的。 因为都在一个城市里,去往医院的道路并不会有太大的坡度,问题在于路面凹凸不平。 附近多有滚下来的石头,而且泥土湿度大大增加,马蹄稍不注意就会在踩出一个水洼。 快点走完这一段,反而更不容易出事。 “驾,驾。” 乌云把天空缝合得严实,落在地上的水汇聚成了小河,向身后奔去,但愿小亨利找到了平衡,因为前方出现了新的障碍。 拉车的马最先瞪大眼睛,然后是车夫。 他连忙牵引缰绳,期望自己的行为可以使得马车减速。 那马儿的确灵活,它踩住蹄子。 四蹄翻腾,拼命踢踏希望配合主人渡过难关。 可是货物实在是太重了,庞大的惯性加上下雨天湿润的地面,马夫最后只能让爱马侧过脑袋,尽可能减少撞击带来的伤害。 一只蹄子拼命越过。 剩下的蹄子全都撞到了绊马索上。 “吁~” 那匹马喘着气在悲鸣,它翻滚着落到了地面上,正想着挣扎着站起来,却被车厢拖着向又前进行了一段距离,在一颗大树的面前停了下来。 马夫死掉了,鲜血流了一地。 在瓢泼大雨下,赤红色的染料还没有聚集就被冲散。 马腿折断了,它没有力气再走了。 小亨利的脑袋虽然被砸得迷迷糊糊的,但是他大致知道是车翻了,自己能活着就算命大了。 “还能动么?” 现在浑身上下疼得不像是自己的似的,想要活命不能动也要动,他挪动自己的腿去将门踹开。 箱子封死了路。 没办法,只能躲在箱子里。 水从上面汩汩地往下流,身上的衣服全都湿透了。 小亨利有些绝望地看着上面,明明窗户离自己的很近,却因为货物堵着前面,导致自己的根本迈不开腿。 现在身上越来越冷,还不知道有没有流血受伤,再这样下去会死的。 “完蛋了,就这样要死掉了吗?” “对了,有还有灵魂手指,可以用灵魂手指试一试。” 一根手指能有多大的力气。 那手指头甚至都没有能推动一点东西。 他的幻想破灭了。 窸窸窣窣——青年听到一点声音,像是好几个人说话,旁边还有马打着响鼻。 “有人?” “喂,我在这里。” 小亨利大声喊叫起来。 而外面的人似乎议论出了救援方案,掏出随身的斧头对着窗户的周围劈砍起来。 一下,两下——木屑纷飞宣告斧刃上的卓越动能,砍窗户的人是个好手,他才活动了几下,大半面墙都垮掉了。 看到来者,而小亨利惊喜的面孔却变得愕然又惶恐。 “你们是谁?” 他向着马车的最里面缩去。 四五个黑衣人忙着砍砸木箱子里面的药品,装点整齐的药剂就这样拿出来,然后用力摔在地面上。 黄色的药粉和不要钱的雨水混合在一起,变成看不清的颜色的古怪方剂。 一双大手抓住小亨利的脖子。 将他从里面提到外面来。 “不要啊,求求你们不要伤害我。” 一名黑衣人亮起刀子想要了结他,却被旁边的人阻止了。 小亨利见自己被扔到地面上,就连忙连滚带爬地朝着其他地方跑去。 其他人还在砸。 东西应声落地,砸得粉碎,狂风在耳边嚎叫,所以听不到破碎的声音,只能看到一团团水花在地面上迸起。 等到所有的药品、药草都被毁得一干二净,那些黑衣人就离开了现场。 药粉伴随水流朝着山坡下面奔去,它们受地势落差的影响,从水渠两边一同汇聚在一起,顺流而下地到达这片区域的最低处——一片快要废弃的乱葬岗。 墓碑横竖乱放。 裂开倒地也无人问津。 有些棺木烂了,或被盗墓贼光临过,不值钱的陪葬物撒得到处都是。附近多是些焦黑色的树,扭曲的树枝却无一例外地指着沧茫的天空。 哗啦啦——哗啦啦—— 不知过了多久,雷声渐小,乌云散去。天空似乎有变得光明起来的意思,空气也格外清新。 乱葬岗多有坑洼的地方,积起了一个个小水凼。 一只小鸟呼朋引类地呼吸新鲜的空气,用灰色的两足跳跃到水凼旁边想要饮水。 下一秒,无数的怪手破土而出。 抓住小鸟。 它死了! 第五十三章 守墓人 乱葬岗的附近有一处榆木屋,是卢兹皮特堡的守墓人为自己建造的临时住所。和这里的其他地方相比,木屋旁边的坟墓大多还算整洁。 昆汀.马西斯听到了外面似乎有什么声音,便打开木屋朝外面看去。 外面天气不算好,兜帽还没有穿戴整齐,就被风吹得向后落去,那灰色的斗篷后面拱起老大一块,腰背以下全是泥浆。 这个驼背人拿出灯笼草,一瘸一拐地朝着外面走去。 若是碰到了想要掘墓发财的人,他就得用铲子驱赶他们,当然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了,因为卢兹皮特堡的人都知道有钱人是不会埋葬在这种鬼地方的。 两只脚小心地从水坑上跨过去。 右腿颤颤巍巍,差点踩空掉到泥坑里面去。 昆汀.马西斯已经听到了灌木丛后面低吟的声音,好像人还不少。 怎么回事? 雨水虽然停了,泥泞的土地却还在阻碍行人的步伐。 昆汀.马西斯浑浊的眼睛中露出不解之色,当他接收这份薪资微薄的工作的时,没听过有人会在乱葬岗的里面举办聚会呀。 事实上,正因为钱少路远。 人们才会将这份工作交付给他。 谁让昆汀.马西斯是个蓬头垢面的驼子呢,残缺的人生来就是受鄙视的。 不过,昆汀.马西斯并不在乎,他咧开嘴,发出野狼一般的呜咽声。 他想到自己的心头的挚爱巴沃兰,这位体态丰腴的女仆承诺过只要自己可以弄来一百金郎,就可以取她为妻。 这也是为什么昆汀.马西斯在道林家族中当花匠,却还要另外找一份的守墓人的工作。 都是薪资微博的差事,大概还需要五年的时间,他就可以攒到这笔钱了。 一想到有可能的幸福未来,瘸子的脚步都轻快不少。 他拨开灌木丛,树叶经过后水珠回落打湿斗篷。 瘸子的脸上立刻就像是覆盖了一层泥土,舌头比棺材板还要僵硬。 昆汀.马西斯眼睛里面充满了怯弱、恐慌的神色,脖子上筋肉和木头一般坚硬,身体几乎是马上就起了应激反应,哆嗦着肩头想要逃跑。 上百只食尸鬼恶狠狠地站在他的面前,毫无瞳孔的眼睛齐刷刷地盯着自己。 有些是刚从土壤里爬出来。 肢体还不算完整。 黑红色的血肉上没有丝毫的皮肤覆盖,从下巴到肚子的前面都是的翻转的肌肉,蛆虫不在泥土里肆意爬行,而在食尸鬼的眼眶之中生殖繁衍。 瘸子疯狂地朝着身后奔跑。 “主啊,救救我!” 来不及了。 几百只食尸鬼一同扑向了他。 ...... 伊凡在诊所里面焦躁地走来走去,昨天晚上小亨利的没有回来的时候,他顿感不妙了,等到今天早上的时候还没有听说小亨利的消息,那么事情已然有了变故。 “小亨利不敢带着东西逃走。” 这一点伊凡非常自信,他或许没有那么多的上位者应该具有能力,但是看人还是很准的。 “而且马夫是我的人,他不会为了钱背叛主人。” “那么到底发生了什么?” 伊凡内心有点后悔,如果不是前几次的运送诊所的物件太过于顺利,加上工人中又发生了影响颇大的罢工事件,他不会让一个仆人去办这么重要的事情。 “小亨利,小亨利。” “你最好死掉了,要不然我会用鞭子活活抽死你。” “少一个仆人也没什么。” 其实昨天晚上伊凡就该去查看了,可是雨下得太大了,而且小亨利有可能是暂时留宿在医院里面没有回来。 可是现在天都已经亮堂了,不光是没有见到这个人的影子,就连马夫都没回来听候差遣。 到底发生了什么? 昨天的天气把水分全降落到地面上区了,今天空没有云,透蓝的天空上悬着一颗温度颇高太阳。 他左右踌躇着,忽然听到窗户外面传来数道尖叫。 上百尸体扭动着怪异的肢体,像斩去头颅的蜈蚣,追赶着路人前进。 走得快的尸体满脸全是粘稠的血液,一张快要扯到后腮的大嘴,死鱼肚子般的灰白眼睛,它们扑倒了几个路人,蹲在路边上大块剁。 伊凡眯起眼睛,看来不用等小亨利了。 他肯定遇到了意外。 “救命啊。” “是食尸鬼,食尸鬼来了。” “埃米尔快过来,不要站在石磨上。” “这些东西跑得比人快。” 必须得是身躯健全的食尸鬼才能跑,这些古怪的尸体可能是缺乏抑制神经,奔跑起来歪曲扭八的,可能因为不会感觉到疲惫的关系,速度竟然也不慢。 一名大叔朝着身后望去,好几个面目狰狞的食尸鬼跟着自己。 虽然他已经竭尽所能地奔跑的,但是因为上了年纪的关系,那速度不可控制地越来越慢,腿脚逐渐麻木,以至于后面想要移动只能慢慢地挪。 最终被一名食尸鬼抓住衣服,连拖带拉地落入了尸群。 “救命,快跑,这些怪物吃人。” “是食尸鬼,我们把门关起来,别让它们进来。” 食尸鬼力量不小。 一些轻薄的木门可以做到破门而入。 伊凡看到有好几个忙着关闭大门,却不注意加固,心里刚刚松了一口气,那门板就被尸潮大军挤垮,最后无路可逃的故事。 昨天还算是热闹繁荣的大街上,不一会儿已是到处挤满了尸体,各种血肉、头骨、血液遗留在路边上,将不同层次的红绘在一个画面里。 食尸鬼脸皮重度腐烂,身上没有完好的部位。 它们追逐活人,啃食血肉。 等到剩下的活人全部躲起来了,它们没有了目标,便寻着声响,摇摇晃晃地朝着中心街的方向而去。 那里的活人更多,食物也更多。 尸潮过去了。 阁楼、箱子上隐藏的人心有余悸,他们可不敢从藏身之处出现,虽然现在外面似乎没有了动静,但是万一还有几只漏网之鱼,要是碰到了,岂不是万死莫辞了吗。 伊凡已经看明白了。 这些食尸鬼没有感染能力。 只是单纯的长相恐怖、力气大、不知疲倦而已。 对付普通人或许有用,但是对于有组织力的士兵而言,就是不算是一回儿事了。甚至就算是克服了恐惧之心的普通人,也能凭借着熟悉的地形干掉食尸鬼——这些家伙单外表可怕,实际上并没有智慧。 食尸鬼的数量不多。 几百只。 尸潮也不算拥挤。 伊凡看到它们走得差不多了,从衣柜里拿起斗篷——想了想还将卡门西塔送的面具也戴上了,然后便从后院牵出马来,朝着布斯巴顿医院的位置前进。 路上遇到两三只落单的食尸鬼。 伊凡各自赏了一脚,将它们踢得老远。 第五十四章 世外桃源 道路两边长有许多的桦树,树枝难得曲折,看起来还挺美观的。 不足两米高的树的树皮也多是光滑的,一些本地的老人知道怎么将将桦树的汁液制作饮料。 踏踏踏——马尾巴上下摆动。 伊凡在道路中央看到翻滚的马车,还有砸在地上的瓷瓶。 刹那间,心头闪过无比的愤怒。 “不要让我知道是谁做的,否则我一定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拳头捏得老紧。 随即松开。 车厢的窗户和车辕上都有斧头挥砍的痕迹,那些药瓶原本都应该整整齐齐地放在药箱里。 就算遇到紧急情况,解释的麻绳和垫子箱子的地步的呢绒,也可以挽救一部分的药剂。 可现在却全都流落在地上,瓶子粉身碎骨,甚至没有一点剩余。 人为因素太明显了。 伊凡顺着坡度来到斜侧山脚下的平坦的谷地里面,这里是一处乱葬岗,散乱的石头堆积得老高,上面还铭刻着弗兰西特人特有的箴言。 “与世长辞的是。” 那石头刻到这里就变成了另外一块墓碑的话:“和上帝一起永远活在我们的心中。” 墓碑低下是一排排坑洞,既不整齐,也不美观。坑洞周围泥巴裹成了无数的小团,像是沾染了粪便的老鼠。 白得发青的骨头和身上戴着黄色斑点虫子是土壤里面最多的存在。 “里面居然还有一头。” 胯下的马向左侧稍稍移动了几步,只不过地上的石头太碎了,那马蹄子踩在上面很不舒服,便听得马蹄铁和地面不停摩擦出声。 “吼。” 一只食尸鬼低吼着从坑洞里面爬了上来,只有上半身,没有下半身。 想来这也是它没有跟随尸群到其他的地方肆虐的原因。 食尸鬼的喉咙里面的声音是挤出来的,普通人初次听到会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就像是某种的恶狼阴森森地趴在肩头,一边流淌着的口水,一边诉说待会该烹饪时的调料。 【肉芝灵粉】是马车里面装填的主要物资,却并非是全部。 食尸鬼对其他的生物的血肉有着超乎想象的渴望,这一点并非【肉芝灵粉】就能做到的。 那食尸鬼张牙舞爪的前进,它的鼻子和嘴巴的都没有肉,下颚这里还有一点蓝色的筋皮,是最基本生物组织。 头发卷曲,干涸且毫无光泽。 眼眶里面是灰白色的瞳孔,和眼白的颜色区别不大,而且深陷在头骨之下,除了扩张和收缩几乎没有其他的功能了。 眉头附近能够看到许多的紫色的斑纹,就隐藏在莎草纸一般的皮肤下来,乌黑色的腐肉竖立的在伤口的两边。 若是扒开这层皮囊,就会发现其内脏长满了拇指大小的囊块。它们吞吐空气,简直就跟活得一样。 食尸鬼这种怪物,天生带着腐朽的气息——是绝大多数的食腐动物都会喜欢的味道。 也因此,感觉灵敏的畜生远远地就可以辨认出这种丑陋的生物。 还没有接近,马就先给了它一脚。 嘭——尸体落地后,胸膛的上的碎肉掉下来不少。 不过,它仍然晃晃悠悠的,从坑洞里面伸出手臂,满脸渴望地朝着伊凡抓去。 距离太远了。 什么都没有抓到。 伊凡俯下身子,他解剖过不少的人类的尸体,但是从来没有见过像是对面这种血液都凝固了,却还能运动的尸体。 和狼人的生理结构不同,食尸鬼是极端不类人的生物。 虽然对方有心脏,但是有没有却根本不影响它的生命。 伊凡用【巫师之手】拿起烙铁。 调成600设置高温模式。 那乌黑色长棍在空气慢慢亮得发红,将周围的空气传导得像是掀起了波浪,随后轻松地洞穿了食尸鬼的头颅。 “头骨软得跟排骨一样。” 伊凡毫不惊讶,他甚至用另外一段挑起脑浆来到跟前。 “大脑组织彻底变成了另外一种形态,无论是白质和黑质里都像是蜂窝煤,灰色的斑纹的覆盖在的窝穴的表面,这种结构已经不可能存在神经信号了吧,可是它还在动。” 烙铁完全将脑袋拆除,食尸鬼的上半身还在扭动。 他开始破坏其他身体组织,直到将脊椎连同附近的血肉全都破坏干净,这只食尸鬼才像是一头无害的尸体彻底躺下不动。 在食尸鬼的自我修复结束之前,它最多只能开合自己的上下颚,这给了伊凡更多细致的研究时间。 “皮肤下的蓝色囊肿有点像是真菌,不过是生物形式上的。之前那些食尸鬼在进攻的中心街的时候,抓伤和咬过的尸体一点也没有重新起来干活的意思,所以可以暂时认为它没有传播性。” “【蓝色真菌】是食尸鬼内部生成的一种生物的器官,但是也很难说它是器官,因为它主要替代的是神经系统的作用。” 伊凡用树枝拨弄内脏的褶皱:“其分泌的黏膜弹性非常棒,考虑到食尸鬼的肠道功能已经完全失去作用了,这种的生物组织应该还有分解血肉、传递营养的作用。” 太阳播散下它最强烈的光芒,希望叫土壤中的水分少上一些。 天空成了一片蔚蓝色,暖风卷来阵阵落叶。 等到叶子散落到人的脚底下的时候,他才发现着红色干枯的叶片和凝结在泥土上的血液是多么的相似。 食尸鬼们没有秩序地前行,在拥挤推搡间总是会有部分人类的部位掉落在地面上。 或许是手指、或许是眼球。 不幸的路人的尸体也会遗留下线索。 “没有朝着医院前行。” “这是个好消息。” 伊凡没有打算在乱葬岗继续呆下去,他骑着马沿着河渠走着,身体的重心向后挺着,靴子上绒毛在缰绳上来回摆动。 从现场的痕迹来看,这些食尸鬼向西走到岔路的时候,分成了两个一部分。 一部分的沿着道路直接前往了中心街的边缘,也就是诊所所在的位置;还有一部分却走到西索科河的边缘,并且踏上了附近唯一的木桥,然后朝着更南边萨尔茨堡山方向前进了。 伊凡的心情忽然变得糟糕起来。 “如果真是这个地方,搞不好要天下大乱起来了。” 因为萨尔茨堡山上有一处修道院,它是专门由修女祈祷、奉献上帝的地方。 和卢兹皮特堡的教堂不一样,这里的修女要比主教更为虔诚一点。 除了对金钱的渴求相对甚少之外,修道院的装饰也只是普通,入口虽然是拱形的,使用得却是最普通的灰砖。 入口只有两条通道,左边一条很高,另外一侧则连接修道院的其他地方。 相比较,圣迹殿的内部处理就要复杂许多了。 两个拱卷分离东西,甚至越过侧道,每一个柱子身上都会特别弯出一个拱卷,几何图形是最普通的新式,大多时候建筑师会用叶饰在石头表面呈现出柔软和自然的感觉。 而修道院的最中央是人们敬奉耶稣、祈祷的念经的地方,四周的墙壁单纯雕刻各式经文。 这也是为什么孔多塞侯爵会把婚礼放在这里。 修道院的修女把对上帝的尊敬体现在她们对金钱的厌恶上。 即便她们深刻地知道自己的所有信仰活动都需要花钱来维持,但是不流于俗世的价值观可以让修女成为太太们第一个想到的捐赠对象。 孔多塞侯爵已经年近半百了。 结过两次婚的他无比希望有个幸福长久的家庭。 卢兹皮特堡的许多贵族都受邀参加他和夏绿蒂夫人的婚礼,其中就包括伊凡的父亲道林男爵。 假如说他们还不知道食尸鬼存在的消息,也不知道此刻的中心街已经血流成河了。 那么这个婚礼就仍处于世外桃源之中,至少在食尸鬼大军抵达之前是这样的。 第五十五章 血色的婚礼 萨尔茨堡山的修道院不算豪华,一般人却很难说得清它究竟拥有多少地产。 一些人认为修道院的领地应该仅仅包括围墙的里面的那一撮,可修女却会驱赶上山砍柴、采药的居民,好似别人是在偷她们家的东西似的。 除却正面的拱门,侧面也有一处带尖顶的豪华房间,外面的围墙专门红色的浆土粉砌过的,这间是专门为外来祈祷的贵族太太设立的。 纹理细腻蓝色的陶瓷瓶摆了又摆,里头鲜花也是专门找人用船回来的舶来品。 夏绿蒂夫人这次过来携带了不少了金器、银器,就连木床都换了一套全新的,她就在这里化妆、陪着自己的闺蜜说话聊天。 现在时间还没有到,新娘不能出去和新郎见面。 道林夫人坐在椅子边上,用扇子轻轻扇着,她眼里满是羡慕,那两道细眉的尖端.随着眼睛变圆而扬起来。 “梅尔塞黛丝,我真的很羡慕你,这场婚礼的场面是整个城市间最大最大,谁也没有想到你能在这个时节能用鲜花铺满会场。” “甚至还能请巴姆城最好的裁缝,为你制作一套三米长的拖群的礼服。瞧瞧你现在多美,白色透明的头纱几乎就跟仙女佩戴得一样。” 口红——唇瓣上致命的诱惑,不过那是很久之后的文化了。 夏绿蒂夫人给嘴唇涂上香膏,她轻轻抿着自己的嘴唇,然后让女仆在这完美无瑕的红润唇边涂上花瓣与葡萄酒的沉淀物,那颜色便从浅到深有了一种自然的渐变。 她左右打量着镜子,那倒映中的美丽女子正用古画上一样的纤细手指揉搓着一只无辜的欧石楠。 “太美了。” “嘴唇就像是被上帝轻吻过一样。” “若我是男子,都会忍不住轻抚你的面容。” 房间里面挤了不少的太太,可是有资格和她坐在一块的,只有道林男爵的夫人。 她骄傲地挺了挺胸膛,轻蔑地听着别人一成不变夸奖。 夏绿蒂夫人露出满意的神色:“我即将见面的丈夫,他不是一个喜欢的奢侈的享乐的人,所以这次的婚礼他请求我务必要简单。为此,我特地邀请了一位斯特拉斯城的娜塔莎太太。” “她年轻的时候去过许多地方,也参加过各种豪华新颖聚会、婚礼,对于怎么置办流程简便却能体现幸福的仪式非常有数。” “我拜托了好多次,她才愿意来帮我组织。” “因为娜塔莎太太的眼光非常挑剔,一般人是绝对邀请不到的。” 其他太太连忙赞叹,又或者在低声讨论中满足她的虚荣心。 道林夫人突然想到自己名义上那个不成器儿子,如果伊凡能够有这样豪华美妙的一天。 自己也可以成为组织者的一员跟其他朋友谈谈婚礼策划到底有多么不容易,花费了多少的时间才挑选到和主题配套饰品。 她渐渐幻想到,到时候所有太太都会吹捧自己的眼光。 “赫米娅,你的家人都来了吗?” 道林夫人听到有人在询问自己,连忙点头:“你知道的孔多塞侯爵那边是我的丈夫在陪同,想必他们也在谈论今天的梅尔塞黛丝会有多漂亮。” “你的儿子也来了吗?” “伊凡?” 道林夫人脸色不自然:“他的医院似乎有许多的工作,而且每天还要碰到带血的身体。实在是觉得有点晦气,我让他不要过来了,等到婚礼结束了,到时候再到庄园里参加舞会。” 那位太太却有点失望:“他是个可爱的男孩。” “应该介绍凡妮莎给他认识。” “伊凡和他的父亲一样年轻有为呢,卢兹皮特堡所有人都知道城市里最高明的医师就是他了,听说他一年可以赚一万金郎,这是真的吗?” 道林夫人尴尬地笑,这些事情她哪里知道。 不过,其他人却还在追问。 “听说你儿子可以叫一个残缺的人直接恢复健康,这使得附近的几个城市的贵族都惊动了,大家都非常尊敬这样一位有才能的年轻人。” “宫廷里的人找过他吗?” “是啊,查理国王卧床已经很多天了。” 道林夫人不知道怎么说,她摆着手;“伊凡只是一个医师而已,就算医术再高明,也终究要继承他父亲的爵位,到时候贵族的身份不会再让他有机会出来行医的,那样太有失身份了。” 夫人们说着,很快回到今天的主角身上。 她们听到外面奏响了曲子,又有仆人跑过来禀告时间。 “我们得走了。” 好几位太太像是女童一样,帮夏绿蒂夫人拉着后面的裙摆。其实这本来是花童的活,但是考虑到这件婚纱的特殊性,太太团决定一起来拉着后摆。 等到了会场,所有人被夏绿蒂夫人的美貌震惊。 一双深邃的眸子慢慢变窄。 睁开眼时只能瞧得见间金色、银色。 眼角有一些细纹,不过却被铅粉暂时遮挡住了,化妆品带来的白皙无瑕的皮肤透出淡淡红粉,大波浪形金黄卷发发出耀眼的光芒。 此时,铁门外多了一群行迹诡异的人。 它们的身体僵硬发黑,牙齿连同牙龈的根部一同裸露在外面,因损伤而变得尖锐的獠牙区别于健康之人的牙齿。 从鼻子到整个下巴就像是一张撕碎了的抹布,上面沾染了能够流淌的红色的液体,一定来自于其他的生物。 因为食尸鬼本身的血液是发黑的,皮肤呈现青灰色的,就算是有伤口也多是固定在某个部分。 远远看去,就像是一群擦拭青铜锈的建筑工人,如果它们动作没有那么诡异就好了。 “你们是...我的天哪——救命!” 一位仆人最后的遗言。 尖叫声很快扰乱了会场,让孔多塞厚重的眉头变得不那么舒展,不过在场之人还是打算将这点小事无视,毕竟一切以婚礼的进行为重。 可惜,接二连三的惨嚎干扰了计划。 “救命呐。” “死人了,我们赶快逃跑。” 孔多塞侯爵脸色阴沉:“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位仆人浑身是血的跑到了会场,指着外面的空地,结结巴巴地说道:“是魔鬼,一群魔鬼闯进了修道院,好多人都被它们抓起来,它们用嘴巴和爪子扯破皮肤和肌肉,然后送到嘴巴里。” 这简直是疯了。 孔多塞侯爵气愤得头发昏:“谁把这个疯子赶走。” 他的年纪虽然很大,但是身体和壮年的男人一样矫健。 侯爵用力地踢了一脚仆人,然后又用手扼住对方的脖子,直到仆人喘不过气昏迷过去。 当他有时间环顾四周围的时候,会场的宾客全都人心惶惶地看着孔多塞侯爵。 他勉强一笑:“是个疯子。” “我们只要——” 话还没有说完,那群食尸鬼已经将门口的人类分食干净,然后循着声音来到了现场,现在眼睛再差的老人都能够一眼瞧见这群从地狱归来的恶魔。 它们低吼着,很难说是不是兴奋。 在场的食物实在是太多了。 “吼——” 现场一片混乱。 逃跑的人群将花篮、桌子、瓶子、食物弄得一团糟。 有食尸鬼抓住了夏绿蒂夫人的太太的裙子,像是猎犬一样围堵住自己的猎物朝着后面拖,僵硬的手指关节一旦抓住了某种东西,几乎和捕兽夹夹住了一样,很难再挣脱了。 “梅尔塞黛丝。” 孔多塞侯爵大叫一声,冲过去踹走了食尸鬼,灵活的飞跃如同一位老年骑士。 价格昂贵的裙子就此绷断,用来固定的别针弹跳到空中,落到一个食尸鬼的眼睛里面。 它毫无知觉、嘴巴就像是吃到了新鲜的血肉一样,不停地开合。 夏绿蒂刚让人扶起来,她抬头望去。 脸上白色又变得更加深切了,额角头发丝根根竖立和金色森林差不多,身子是一软再软。 那极致的恐惧死死抓住了她,同时让嘴唇变成了乌紫色。 “天哪,那是我的丈夫。” 堵住去路的食尸鬼不是别人,正是她之前的丈夫夏绿蒂伯爵。 第五十六章 救场 戈黛娃小姐和家人走散了。 她急得好似热锅里的蚂蚁,从花篮后一直跑到了红毯旁。 “爸爸,妈妈。” 慌乱的情绪干扰了人类在关键时刻的理智,戈黛娃小姐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去哪里,只知道到周围的环境对自己极为不妙。 食尸鬼的吼叫声此起彼伏的响起来,琴师坐的高脚椅倒下了。 就跟多米诺骨牌似的,两排的黑色凳子堆成了小山。 一位男性宾客小腿不甚撞到了凳子,那只腿立刻变得青紫一片。 痛苦叫他的行动为之一滞,食尸鬼冲过来抓住他的肩膀,然后随后就扑上去撕咬着男人的喉咙。 呜呜——是人类无力的挣扎。 鲜血直冲云霄,草地上立刻多出了一片红色小雨。 害怕击垮了他们的组织力,孔多塞侯爵甚至没有意识到所有的怪物加起来还不到一百只——这还没有修道院里的修女多。 只要能够将男人汇聚到一起,拿上合适的工具,打败食尸鬼只是时间的问题。 戈黛娃已经怕得要死了,脸也变得通红,额头上的香汗浸湿了鬓角的头发。 她恐惧地望着那些的面容狰狞的怪物,浑身颤抖着,胸膛好似有一把利刃穿过。 此刻的戈黛娃无比渴望一位男性或者女性能够停下来帮助她,可是现在所有人都在逃命,谁能在乎这样一个年轻貌美的小姐呢。 吁,吁。 一匹快马冲进了会场。 那马儿是多么聪明,当它受到将缰绳的牵扯抬起自己的前蹄时,一堆愤而有力的蹄子在空中不断在摆动,强大的力量使得那只想要谋害戈黛娃的食尸鬼向西飞了近三米远。 有人来救自己了。 太好了! 她情不自禁地捂住嘴巴,眼中漾着惊喜,此起彼伏的胸脯使得那身礼服更显青春美丽。 骑在栗色大马身上的是一个穿着黑色斗篷、带着奇异的面具的人,他止住缰绳的动作雄姿英发,充满了矫健果敢的英雄气概,几乎就和马可·奥里略骑马像差不多了。 唯一不同的是,那雕像夸大了马可的行为,而面具男却是真实存在的。 一席炽热的阳光从云层的缝隙之中射进来,把面具人笼罩在一片明亮的光波之中。 起初婚礼上人们还只顾着逃命,不过后来他们就意识到上帝给他们派遣了一位救世主。 伊凡微微喘气,这一路上他用两腿不停地拍打马肚,速度是一快再快,这才赶上。 若是等到中午,恐怕整个卢兹皮特堡的统治阶级都要清理一空了。 出于某些原因,罗伯斯庇尔没有参加婚礼。 主教克洛德是这次婚礼的证婚人。 他被现场的混乱景象吓破了胆子,紫色的小瓜帽遗漏在脚后跟,任凭春风吹拂自己稀疏的头顶,着急忙慌地跑到修道院大门里面,并且强力呵斥旁边的修女赶紧关闭大门。 “不行,还有人没有进来呢。” “孩子,上帝啊,这外面都是恶魔。” 看到自己已经处在室内了,主教克洛德算是找回了智商,他振振有词道:“修道院可是上帝眷顾的圣洁之所,若是让那些恶魔闯进来,不光是对主的辱没,就连这具有上百年历史的道场要要沦为笑柄。” 年轻的修女犹豫万分,眼睛凝望着外面的人群。 不远处的男人瞪大双眼,挥手央求她千万不要关门。 食尸鬼从婚礼会场跑到了围墙附近,现在每时每刻都有人死掉。 如果关上了大门就相当于关上了外面的人生存的希望,修女一时间不知道该听从谁的好。 她对上帝的信仰是万分纯洁的,对《福音书》中的原文“人一切的罪和亵渎的话,都可得赦免;惟独亵渎圣灵,总不得赦免”——自然也是倒背如流。 “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关门。” “要不然,就晚了!” 道林男爵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过来了,他扶着自己的腿,翻了翻白眼:“晚什么晚了,没看到还有很多人没有过来呢,那些恶魔走得不快,我们再等等,马上还会有人过来的。” 孔多塞侯爵、夏绿蒂夫人、艾尔特先生都过来了。 上了年纪的人经验更丰富。 他们知道往哪里跑,能够逃避危险。 “戈黛娃,我的夫人,她们还没有过来呢?”艾尔特先生焦急地说道,他从一开始就在和男人们聊天,所以逃跑的时候也来不及去找她们。 “那些恶魔快过来了。” 主教克洛德不停地催促修女关门。 他甚至恶毒诅咒:“也许你的夫人和女儿已经全都死掉了,毕竟那些魔鬼是会吃掉活人的,现在为了我们的安全,还请您小声一点,这样还能留点力气朝着耶稣忏悔。” “去吃你家耶稣的屎吧。” 艾尔特先生气愤至极,他一把抓住主教的罩袍,露出了里面那身笔挺漂亮的塔夫绸上衣。上衣的袖子绣有白色的花纹,斜边的三角形成慈爱圣母的标志, 两个人撕扯着滚落到地上。 主教用手指把艾尔特先生衣服上的菱形纽扣给拽掉了。 忽然,躲藏在大门后面的人都看到了那位身穿黑袍的面具男。 “你们看,那是——谁?” 伊凡用【巫师之手】操控着烙铁洞穿一只食尸鬼,那鬼东西没有头颅还能维持身体的平衡,必须得破坏到脊柱才能让它彻底失去行动能力。 “天哪,是天使下凡吗?” 修女连忙拿出十字架默默祈祷和平。 道林男爵张大嘴巴,他们距离伊凡的位置较远,看不清战斗的细节,只知道当面具男冲到食尸鬼的身边的时候,一只浑身冒火的长剑就漂浮在空中,和他一块并肩作战。 那是铁匠的烙铁。 不是宝剑呀。 尸体的骨骼在埋入土堆里面就已经开始分解了。 【肉芝灵粉】的功能不是修复。 而是生成。 所以食尸鬼已有的一部分身体大多是脆弱不堪的,伊凡只需要拿着烙铁不断破坏它们脆弱部位就行了。 他现在就像是古代诗歌中的骑士,一骑当千地站在原本属于新郎和新年的底盘,同时尽可能挥动武器吸引食尸鬼的注意。 刷刷刷。 几只食尸鬼失去了行动能力。 它们可怖地脸庞多是对新鲜血肉的渴望。 现在只能仰躺在地面上,等待倒霉蛋主动上前了。 新任治安官华科惊慌失措间来到了餐桌的后面,他想暂时躲在这里等待危机过去,却没想到一只食尸鬼的头竟然直接咬住了自己的屁股。 “天哪,天哪!” 他蹦得有三尺高,嘴里发出世界上最恶毒的咒骂。 谁也没有想到这里还有一颗食尸鬼的头。 刚刚吃了一顿丰盛的大餐的食尸鬼们抬起头来,它们看到这里居然还有一名新鲜美味的肉块,一个接着一个地朝着他的方向跑去。 “恶魔,不要来追我。” 华科捂着屁股,一撅一拐地逃走,奔跑的速度不弱于其他没有受伤的男人。 伊凡正面受敌,所承受的压力要比其他人大得多。 食尸鬼差不多有一百只。 除却正在吃人的三十几只,剩下的二十只在追着人类撕咬。 伊凡一个人就堵住了二十只食尸鬼,当然不会真的硬碰硬,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巫师之手】虽然可以远程攻击,但是若是本人陷入了包围圈里面,他的情况不一定会比脚下的这堆烂肉好。 他不停跑动,借助于场地优势灭杀食尸鬼。 “好疼。” 这是第一次受到敌人的伤害。 和之前自己截肢不太一样,斧头落下一瞬间就好了。 食尸鬼抓过的地方有几道深深的痕迹。和空气接触的时,就如同辣椒油涂抹在上面。 “哈哈哈哈。” “好爽。” 伊凡险之又险地逃过了它们的包围圈,他面具下嘴巴上扬到一个诡异角度。 轻松,太轻松了。 从躯体的中心到皮肤上每一个角落,饱含着受到人类社会规矩束缚,就像一道道看不见的绳索捆绑着自己。 “我宁愿去用匕首划开自己肌肉,挑出里面颜色不太好看的筋脉,然后用它来给肌肉黏膜打个结,也不愿意和道林男爵站在一起,故作第二等级令人作呕的仪态。” “去死,去死,去死。” 伊凡逐渐进入状态。 他似乎忘了,自己是因为利益而赶过来救场的。 要是卢兹皮特堡的统治阶级全死了,他本人会受到不小的影响。 第五十七章 太太们的支持 贵族们不是傻子,甚至普遍智商要比底层人民更高一点。 在经过最初一段时间的慌乱之后,大多数参加婚礼的宾客全都跑到修道院内部了,外面和食尸鬼作战的人只剩下伊凡一个人了。 “吼——呜呜。” 恶臭的气流从食尸鬼喉咙里面吐露出来,一大群的嘴巴用最无声却血腥地方式威胁这个男人的生命,并且在他肩膀、后背留下了不少的伤口。 “嘶,已经没有人了么。” 伊凡冷静下来,眼睛里昂扬的决然退散了,他知道到现在应该离开了。 修道院的大门是厚实的木板制作而成,这些食尸鬼只靠人数是不可能破坏大门进到里面去的。 戈黛娃小姐原本还站在旁边拿着木棍想要帮忙,却没与她的父亲看准机会直接拉回了修道院里面。 伊凡心有余悸的躲过一只食尸鬼的扑咬,后背上全汗,就连胸口也在不停地喘息。 在场的食尸鬼还剩下五十只,单靠自己一个人,不可能将它们都杀光。 道林爵士和其他人安全了就可以撤了。 他尽量绕着附近的建筑物跑动,后来干脆跳到一根立柱上,用两只手扶着柱子上的水仙花雕饰。 食尸鬼们围绕着立柱相互拥挤,朝着头顶上目标伸出青灰色的手,就算有同伴受限于喷泉的外围跌倒在水池里面,朝着立柱底端慢慢爬行,其他食尸鬼眼里仍然只有自己的食物。 伊凡吹了一声口哨,栗马甩开屁股上攀附的食尸鬼,然后鸣啼冲了过来。 伊凡跳到它的身上,用烙铁敲击大门发出声音,吸引会场上所有的食尸鬼的注意。 看着它们一个个眼冒白光盯着自己,他点点头骑着马一路向着山下跑去,后面跟着许多小黑点。 修道院内光线相当深邃,砖石看上去暗淡毫无颜色。 只有接近天花板的小窗户透露一点光线,让整片肃穆神圣之地不至于暗淡得一点也看不见,当然比起这片空间更加显得黯淡失落的是众人的脸色。 食尸鬼的出现真的如晴天霹雳一般,小半辈子搭建的人生观完全崩塌了。 太太们嘴唇哆嗦着,相互拥抱在一起小声啜泣。 道林男爵勉强开口:“我说外面究竟是什么东西,恶魔吗?” 艾尔特先生:“是尸体,我看到有人穿着老式礼服。” “这群尸体应该是躺在坟墓里面,为什么突然爬出来了,还攻击活人,莫非是有邪恶的巫师在从中作梗?”一个人突发奇想。 太太们普遍认同这个想法,那位来救人的黑衣人不就是传说中的勇敢的骑士,他甚至还能操控一把火剑攻击尸体。 既然这个世界上存在力量,想来肯定也有巫师,他们只会诅咒好人、袭击女眷。 修女跪倒在地面上,紧紧抓着十字架在祈祷。 和她一起祈祷的人很多,可是由不住其他人还在低声讨论。 所有人都看到了那名具备奇特力量的骑士,他们现在普遍觉得神话传说中的离奇故事也不是那么的离奇了,很多拥有特殊力量的仙女、神明、恶魔都应该是真实存在的。 只不过以前他们是凡人,接触不到这些存在。 主教克洛德坐在最接近耶稣的位置,他嘴里喃喃自语,希望上帝能够降下灾难,让那位自诩为新教领导者的摩洛雷早点死掉,省得他老是宣传自己的赎罪卷是违反圣经的罪状。 “我天天祈祷,以后肯定能上天堂。” 克洛德非常自信,因为他刚刚已经决心把赎罪卷的一部分钱送给教皇,以此来换得自己食用圣饼、涂抹圣油的资格——一般来说,只有被册封的圣徒才有资格这么做。 “你们说那名骑士会长什么样?” 一位太太终于停止了哭泣,推了推旁边闺蜜,好奇地问道。 “我想应该是壮年人,有着笔挺的胡子,头发就像是诗歌里面说的,放荡而且不拘小节,如同金色的海浪披散在头颅的后面。” 另一位太太则小声说道:“我觉得他应该是孤身一身,因为火剑骑士需要浪迹天涯,去消灭一切和主作对的邪恶势力。这一次他来到我们卢兹匹特堡,是因为火剑骑士发现一位邪恶的巫师。” “它们复活了尸体,意图亵渎死人的安息。” “然后...然后...” 说道这里,这位灰色头发的太太有些脸红:“他应当会看中当地一位贵族之女的绝世容颜,最终定居在这里。” 听到这翻话,女人们激动地攥住手帕,漂亮的宝石戒指掩藏在丝绸之下,几乎忘记受困之事了。 “真的,他真的会爱上贵族之女吗?” 一位小姐摸了下额头,两手作祈祷状:“希望他能看到我,今天的裙子我也是特地去让仆人那出来的,还有我的珍珠项链。” “说不定哪天举行市长舞会,他骑着马就来了。” “火剑骑士英姿飒爽地走到厅殿,他黑色斗篷之下的是无比英俊的容颜,还有一身闪闪发亮的盔甲,并且从中寻找到心爱之人。若是有人阻挠,他就掏出自己的火焰之剑。” “啊。” 女人们都激动地尖叫,她们的声音在修道院里面回荡。 听起来就像是许多百灵鸟闯了进来,议论声平白无故地让正在休息或祈祷的男士感觉不满。 新任治安官华科举起手臂,高高在上地说:“嘿嘿,小姐们和太太们。” “我觉得你们的想象可以到此为止了,这个世界肯定不会如同传记故事一样简单的。那名骑士之所以要弄面具遮住脸,是因为他非常的丑陋。” 一名小姐朝他行了一礼,极为不服气地说道:“这话对于一个可以杀死尸体怪物的骑士来说是非常无礼的。” “对不起,我只想指出现实。” “那你应该等到下次和那位骑士见面的时候,当面向他指出。说不定火剑骑士会非常有绅士风度地将手套扔到您的脸上。” “哈哈哈哈哈。” 女人们的讥讽让华科脸颊发红,可他却说不出“愿意接受”挑战这样的话。 因为从那位火剑骑士的武艺、身手来看,对方可以轻松将华科砍成两截,更别提他还有一柄战无不胜的火焰之剑了。 华科亲眼瞧见人家用火焰之剑穿过好几个食尸鬼的身体。 甚至都不用手握住剑柄。 那剑就在凭空杀敌。 而他的身体可不一定比恶魔更加坚固。 一位文静小姐不太想参加她们的战队,却同样对骑士的事情好奇得紧,于是在趴在戈黛娃小姐的耳边小声地说话,那声音比起周日打盹的蚊子都大不了多少。 “戈黛娃,你觉得那位骑士是一位老头吗?” 戈黛娃并没有回答,实际上当她被伊凡救下来之后,就一直呆在旁边想要帮忙。 她和伊凡的眼睛短暂地对视过几秒,戈黛娃认出那是一双年轻、熟悉的眼睛。 她望着地上的光辉:“我倒是对他本人的兴趣不大,只是我们现在都被困在这里了,那位骑士有没有消灭所有的尸体。如果他在战斗中牺牲了,我们不就得一只被困在这里了吗。” 天开始黑了,大厅里黑洞洞的。 一股凉意穿透身体,刺进骨中,仿佛禁锢千年的寒意突然得到释放,让人在大脑无法思考的一瞬颤抖起来。 到了下半夜的时候,人们已经饥肠辘辘地吸着空气忍耐了。 道林男爵和孔多塞侯爵决定让仆人打开大门看看情况,若是存在任何异常,他们就立刻把门关起来。 仆人探头探脑地从门缝里挤出来。 “没有。” “什么都没有。” 于是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市议厅的绅士们先是小心翼翼地垫着脚对着残羹剩饭胡吃海塞,接着又指挥修女将后院的马牵出来,让他们得以离开。 回家后贵族们纷纷仰躺在床上,感受着垫子和被服带来的温暖,安静祥和地感觉上帝的赐予。 当然他们也不会忘记今天曾遇到一位手持烈焰之剑的黑袍骑士,正是他的勇敢才使得卢兹皮特堡的统治阶级不至于元气大伤。 第五十八章 烧死异端 中心街和贫民窟的居民受到的伤害要比参加婚礼的贵族多得多,他们差不多死掉了两千人,而贵族却只死掉了三十几人,其中一部分还只是仆人。 食尸鬼在城市里肆虐了一天一夜,尸潮涌动到的地方,留下死亡和骸骨。 人们看到地上的尸体,兔死狐悲地相互拥抱在一起,用眼泪和哀嚎装饰整个街区。 悲伤和痛苦使得墙壁上的苔藓都开始呈现出另外一种颜色——也有人认为是因为苔藓饱饮鲜血,这才改变了叶片光泽。 市议厅连忙召开紧急会议,他们决定暂缓钟楼的修建,将多余资金奖赏给杀死食尸鬼的勇士,并且还放出话希望那位在修道院拯救市长的黑衣骑士可以出面相助。 “骑士?” “什么骑士?” 卢兹堡报看准时机,将那天在婚礼会场发生的事添油加醋的报道出来。 市民们很快了解到这所城市来了一位可以杀死恶魔的火剑骑士,还隐藏着驱动尸体、和魔鬼做交易的巫师。 “太可怕,有巫师在附近。” “那些食尸鬼就是他召唤出出来的。” “听说巫师都怕火,我们最好准备点火把。” “用野狗的尾巴扫地可以赶走女巫。” 于是街道巷子里面野狗成为了人们追赶的对象,它们往往被男人或者女人抱在怀中,强制性地捏住尾巴,然后垂在门口的空地上轻轻地扫着。 人们一边扫,还有一边撒圣水。 没有圣水,也可以用尿。 按照老人的说法,这种方式可以驱赶邪恶。 令市长和他的市议员失望了,火剑骑士并没有来到政府,而且也没有出现在其他地方的迹象。 有一些人认为火剑骑士很有可能在和巫师搏斗的过程中牺牲了,并且给出了看起来颇为合理的迹象。 比如说,食尸鬼全部离开了城市。 却没有消失。 许多乡下的镇子都能听到食尸鬼袭击牲畜的消息。 而伊凡却只是单纯地给自己地伤口消毒,然后涂上治愈外伤的药物。 他不想使用【肉芝灵粉】,这东西系统里面已经兑换不到了,之前又在翻掉的马车里面损失了不少,这些食尸鬼造成的伤口可以自然愈合。 诊所外面,每天都有居民经过。 他们谈论的声音,即便自己住在楼上都能听见。 骑士、食尸鬼。 引起的风暴比他想象中还要大。 伊凡已经打听好了,城市里的食尸鬼已经全部离开了——当大多数人躲起来之后,它们就随着好几头牛跑到乡下去了。 可能某些角落在还遗留几只,可胆子大的居民会把它们的头脑割下来,拿到政府去换钱。 只要这种生物数量减少,人们的思维发生改变,便造成不了太大的影响。 伊凡觉得乡下的人肯定也会慌乱一阵,但是大多数的农夫要比城里面的有胆子一点。 他们为了保护自己的收获和财富更愿意出力,所以分散开来食尸鬼就此灭绝也说不定。 幸好,自己还捉了几只。 用来实验。 连续三天,城市里的都像是疯了一样。 报纸的好卖得令人眼红。 只要任何可以驱赶恶魔的古怪方式,他们都愿意相信。 一会儿有人说猫咪会告密,家里养着猫的人就去将猫杀死或者驱赶,没有养猫的人则会赶走附近的猫。 一会儿又有人说小麦和粉笔可以用来画驱魔圈,所以小麦和粉笔的价格一下子长到难以想象的地步。 好消息是额外的税务暂时取缔了。 钟楼都不修了。 大人们都没有心情来管这些小时了。 赎罪卷倒是卖得更好了。 治安官华科心情恶劣地将前任治安官的信件撕成碎片,前任治安官亨利发函过来想要了解“恶魔袭击”的传闻是怎么回事,他便联想到今天市政府质疑治安队的能力。 华科站在诸位议员面前,受到好一阵奚落,这让他感觉十分的窝火。 确实如他们所说,华科在上任以来还没有办成一件事,就连之前曾经拍着胸脯说要解决匪手帮,也在正式上任之后石沉大海。 与之前比,前任治安官亨利。 不仅在治安管理上颇有建树,还杀死过一只袭击居民的狼人。 虽然因为天主教与新教的矛盾没能举行游行,可是市政府仍然因为他卓越的表现,奖赏了一大笔钱。 而亨利则用这笔钱跟附近的一所城市买了执行法官的职位。等再过几年,说不定就是正式法官了。 “狼人,只是运气好罢了。” 华科一向眼高手低,他垂直望着地面,有只蚂蚁从地缝里面经过,便迅速用脚撵住:“得想想办法,让我能发挥一下能力。” “食尸鬼都逃到其他地方了。” “要是让治安队去捉拿,恐怕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华科的瞥向窗外,一些居民从教堂里买了一些圣水准备带回家。他的眼睛蓦地就亮了,好像是忍饥挨饿好几天的人,突然瞧见了一大块奶油蛋糕。 这是绝世的美味。 这个时代的手摇搅拌器虽然提高了牛奶提取奶油的效率,但是因为缺少冷藏的设置,使得奶油依然是件昂贵的商品。 华科拍了一下手,额头的头发像是毒蛇一般炸开。 “嘿嘿。” 他高兴之极,眼睛闪着恶毒的光:“这个城市里面可能还隐藏着巫师或女巫,只要我能把他们找出来,这样这些人就伤害不到居民,而且市政府的老爷也能放心了。” 华科觉得这是一条妙计。 他捋下治安厅难得的绿植叶子,用它来擦拭嘴角的口水。 其他的红衣士兵看到了也没有说什么,或许新任治安官不是一个好人,但是他是一个蠢蛋所带来的好处要比当一个好人来得多。 在这春日的午后,听着治安官喋喋不休地说着自己的计划,要比听从市政府到街面上巡逻舒服得多。 “我们明天就行动。” 华科以为其他人都赞同自己的意见,十分得意做出表率。 第二天一大早。 红衣士兵浩浩荡荡的队伍就吸引了中心街居民的注意,华科昂首阔步地走在队伍的最前面,时不时地还朝诧异的小贩、伙计挥手致意,仿佛自己是刚从宫廷下来施恩的大官。 他们一行人来到拉斯普廷医学馆门前,那位名叫拉斯普廷的乡下医师当即跑到外面来,想要热情招待他们。 可惜热脸贴上冷屁股。 华科的眼珠四下打转,他命令手下冲进医馆寻找一切可疑之物。 果然,在暗柜里。 找到了婴孩的头骨、还有女人的头巾。 “拉斯普特,你...”华科大声说道。 手下连忙提醒:“是拉斯普廷。” “哦哦,”他点点头,又佯装愤怒:“拉斯普廷,你犯罪了,而且是犯了严重的巫师罪。因为你使用巫术扰乱居民的生活,还恐吓人们榨取他们的钱财,现在证据确凿,我要抓你入狱。” 几位士兵偷偷将值钱的物件放入口袋,郎中瘫软在地板上。 “不应如此,我只是个医师。” “这里都是我的药物,我用这些东西治病的。” 华科不跟他废话,让手下直接驾着他,准备带到治安厅旁边的监狱关起来。 “救命,我是无辜的。” 如果事情到这里也就结束了。 可是骄傲自大的华科一路走,一路跟路人宣布自己已经逮捕到了一名巫师,并且发现了他使用巫术的证据。 他越说越兴奋,甚至还捏造出许多不存在的东西,以至于旁人逐渐认为拉斯普廷是一个会巫术的骗子。 他的存在就是对上帝的亵渎。 所以等到许多人拿着草靶、火把、铲子、木叉围过来的时候,华科也傻眼了,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语言让居民们积蓄在内心的愤怒爆发出来了。 “烧死他,别被他可怜模样骗了。” “把他送回地狱去。” “用火焰来烧死这个小人。” “正好可以为火焰骑士复仇了。” 乡下郎中绝望极了,他呆呆的望着天空,双目毫无神采,用极其单薄的语言为自己的辩护,可惜怒火中烧的居民不愿意他的任何一句话。 华科挠了挠头,真要烧吗? 第五十九章 过度的危机感 孩童喜欢躲在草垛附近,因为淡黄色的秸秆叶吸收了大半个四季的热量,同时毛茸茸地充斥在整片圆形容器。就算外面湿了一部分,从外面触摸上去也有暖洋洋的感觉。 火光映射在孩子的瞳孔,晃动的光芒将他们的笑容打深,在童稚的小脸上竟也呈现出苍老作恶的神情,仿佛他们欢呼雀跃完全是错的似地。 “好呀,有火了。” “好大的火,比教堂里老爷的灶台还大。” “里面还有叫声呢。” 坑洞里飘出来的火星将草垛点燃,农夫辛苦捆扎的柴火堆、垫猪圈的材料就会被这无意的一把火彻底化为灰烬。 孩子们却感觉无比的新鲜,他们甚至不顾大人的阻拦,欢呼雀跃在火堆周围转圈。 烈火熊熊,焦烟四溢。 火光会倒映出类人的影子,有些就落在草垛的中心。 “妈妈,你们看草垛里面有人。” 那为充分燃烧的草靶斜斜地朝着天空,看起来真像是一个绝望的人,满载惶恐地望着天空。 绝望是最佳的助燃剂,附近的干草燃烧起来温度非常高,靠近一点的居民都能感觉到额头在发烫。 不过他们甚至比孩子还要狂热得多,手里的工具时不时刺向草堆。懂行的人会拨弄附近草木灰,让空气得以流动,火焰燃烧得更加剧烈。 “烧吧,烧吧,这些巫婆和巫师。” “上帝保佑,他们的灵魂一定要堕入地狱。” 男人女人拿着草叉,心中的恶意比那火焰还要旺盛。 这几天的卢兹皮特堡燃烧柴火、草靶的次数很多,多得伊凡在室内都能闻到一股冲天的糊味。 他望向天空,湛蓝色的天空竟映出一小片霞红色。 伊凡嗅了一下鼻子,一种有别于其他的生物的高温气味呈现在空气中,没过多久就被焦涩味给代替了。 若是有人经常在厨房工作,应该能够想象到笨手笨脚的厨娘忘记将肉盛到炉灶外面,最后只剩下一堆干巴巴,好似柴火一般碳化肌肉。 负责收拾残局的守墓人敲开木炭,还能看到一点白色的骨髓。 守墓人摇摇头,他要找到是死人身上的陪葬品,举火把的头头们说好了要讲这些东西送给他的,否则没人愿意处理这样骇人听闻的场景。 咕咕,蟾蜍从水沟里蹦跳出来,它们大概没想到现在陆上环境已经如此恶劣,只得带着朋友重回烂泥臭潭。 居民在焚烧这名无辜的女性的时候,他们是不会想到这已经是本月的第三次烧死巫师的案件了。 当那句丑陋的骸骨和漆黑色的灰烬一同显露出来的时候,人们只会把它称作某种巫师的证据,而非是人心罪恶的体现。 危机感是生物群体普遍具有的优势特性。 例如羚羊会畏惧狮子,亦或者婴儿会害怕高处。 有些经验是一代一代的祖先写在基因图谱之中的。 大脑的边缘系统,会让生物对这些基因里的危险产生应激反应——快速分泌肾上腺素、心脏快速跳动,下意识握紧拳头,然后才会把信号传递到大脑,随后才会感觉到危险以及有害怕的感觉。 遗传赋予了一种种族的个体以某些共同特征,全部共同特征的综合构成了这个种族的禀赋。 然而,当一定数量的个体为了行动的目的而成群结队地聚集到一起的时候,除了原有的种族特征之后,又有新的心理特征产生。 人类群体最经常诞生的情绪——狂热。 当他们解释不了周围的现象,又无力正面抵抗的时候,一些不符合逻辑的行动就会出现。 在这个时代皈依天主教的居民很多,他们对包括路德教在内的新教的打击往往是不遗余力的,其中有多少理智、多少狂热完全值得思考。 伊凡也是一个狂热的人。 因为他从一个理智社会降临。 社会剥削改造了他。 就像是隐藏在丧尸里的活人一样,要想不被发现,甚至要过得很好,就必须要和其他丧尸一样去吃人、杀人。 伊凡极度相信一件事,就是上天让他来到这个时代,还给予了自己一个看起来颇为不凡的金手指,其用意绝对不会是让他来这里享受生活、老老实实当个贵族的。 “天命玄鸟,降而生商。” “而我生而不凡。” 他的危机感就是自己平凡。 所以只要能让自己变得与众不同,其他一切的代价都可以承受。 【巫师之手】和【反作用力肌肉】已经让伊凡获得了不错的力量,但是还不够,若是有食尸鬼组成的尸潮逼近,即便是他也得退避三舍。 “我得更强大才行。” 桌子上摆放的匪手帮信件微微颤动,室内浑浊的空气随着他口鼻的猛烈一吐,陡然变得激烈涌动起来。 伊凡眸子里面的野心正源源不断地流露出来,他就像是一位不知疲倦的机械,将地下室断头台重新组合起来。 “【巫师之手】的施法距离太短了,才只有五米左右,如果可以达到千米之外取人首级的水准,便能暗中消灭自己的敌人。” 垮,垮。 斧刃在高空之中晃动,它在左右摇摆时会发出令人畏惧的声响。 笼子里面的老鼠大多显得不安,它们龟缩在小窝的一角,浑身的毛发好似落地的炮弹,体积炸起来足足一倍,不知情的人可能以为是纺织工人使用的羊绒球。 叽叽叽叽。 伊凡心情无比欢喜。 他之前使用过断头台,所以这次觉得自己依然可以成功。 【灵魂树汁】功能就是依据实验体肉体的状态,来将一个完成的灵魂分割两个或者两个以上的灵魂体,而被分割出来的灵魂体会具有隐形、可移动无生命物体的特性。 仰躺在冰冷的手术床上,银白色的刀刃对准了髋骨。 “还得往下面来一点。” 木床立在的不平整的地面上,稍微遇到点细小震动都会晃动个半点,青黑色的斧头就像是一座笨重的青铜钟在断头台木梁做着钟摆运动。 大腿是裸露着的,室内潮湿的凉意透过毛发径直传入心脏。 伊凡略微调整了一下位置,然后饮用了【灵魂树汁】。 唰——【巫师之手】牵动绳索。 凶器破开肉体的速度比想象中快得多,伊凡几乎快要坐起身来了。 不过,额头汗水很快被冷风吹干了。 有什么东西裂开了。 那双眸子多了一种意味。 那意味是更层次的黑暗和阴冷至极的嗜血,是剥削阶级的终极状态。 “不疼了。” “不,不是不疼了。” “疼痛依旧存在,但是我看待疼痛的方式不一样了。” 伊凡仰面躺在手术台子,任由鲜血疯狂涌出两条大腿的根部,脸上却是无比冷漠,最终竟然旁若无人地看着天花板上的霉斑,对自己的伤口视若无睹。 血在流淌,暂时还不致命。 当他感受到多出来两个灵魂分裂体之后,立刻坐起身来,从旁边的工具柜上拿出一把小刀,直接刺入斧刃切出来大腿伤口里面。 一下不行,两下。 三下。 伊凡看着手里沾满污血的手术刀,皱了皱眉头,低吟了几句:“还有有疼痛感,说明我的神经传导并没有出现问题。” “刚刚灵魂分裂的开来一刹那,似乎有什么东西改变了。” “是什么,情绪、思维?” “我现在可以无比冷静地看待受伤、死亡、危险了,就算是前世最亲近的朋友死在我的面前,只要能够给我带来利益,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去做。” 他似乎有些疑惑。 部分情绪的丢失使得内心产生了一种虚无的感。 伊凡闭上眼睛,好像在体会着什么。 传说上帝在创造的时候,会给每个生物一个优点和缺点,人类的优点是智慧,那智慧是可以叫上帝看到了巴别塔而恐惧的,而且缺点也很明显,人类就是复杂的思维。 正是受到同情、恐惧、贪婪、正义这些无聊的感情所影响,过去伊凡才会做出那么多愚蠢的事情。 现在他不同了。 “我的思维变得更加清楚了,记忆力也更好了。” “如果这就是丢失情绪的代价,那么结果显然是好的。” 外面天空逐渐暗淡下来了,他完全无视肢体末端的痛苦,直接站在泥土地上摩擦行动。 在给自己的大腿移植了【反作用力肌肉】,伊凡才开始用【肉芝灵粉】来治疗。 现在遇到尸群也不怕了。 第六十章 和匪手帮的第三次见面 破旧的修道院除了大门还算完好,其他地方都是摇摇欲坠,窗户被人用木板从里面堵死了,能时不时听到鬼魅的沙沙声。 墙壁外面大部分的石砖都裂开了,在那些砖头的空心藏着几只干枯死亡的甲虫,大概是某些顽童故意放在这里的。 这地方自然不可能是中心街或上城区的教堂。 莫斯特勒的地方一如既往地平静,犹如亡灵安息之地,就算是食尸鬼在这里饱餐了几百人,半死不活的贫民窟住宅仍然一如既往地留存着微波的生命力,似乎预示着魔鬼改变不了人类的贫穷。 伊凡便在一个人戴着眼罩的人的注视下慢慢走近了贫民窟的修道院,这地方鬼影森森、地上布满了一层颗粒状的土。 和门口的旺盛的苔藓、狗尾巴草相比,这里的简直就是生命的禁地,连一只苍蝇都瞧不见。 眼罩男恶狠狠地盯着他,凶横的神情好像要把他吃了。 伊凡感知觉在分裂了灵魂之后就变得相当好,借助微弱的烛光,他能够看到眼罩男的腰带上别着一把粗制的匕首,靴子上也有几把隐藏式小刀。 这个男人身体也是颇为结实,就这样站在地上地看着自己,身体竟然一动不动。 下巴很宽阔,上下左右都覆盖着茂盛的胡须,强有力的眼睛周围上能看到蛮横的青筋。 “老实点。” 眼罩男说了这一句,便带着他前往修道院里面了。 经过了一通暗无天日的走廊,顺着拐角来到一处房间,火把和篝火点亮了世界,使得这片黑暗的空间终于变得明亮起来。 伊凡注意这房间的大得惊人,地上还有建筑遗留下来的痕迹,十字架和木床歪七扭八地躺在地上,破烂而不整洁的被褥服装被人打包成行李,一件又一件地有规律地摆放。 很显然,这儿以前是个忏悔室。 而现在则是匪手帮的聚集地。 “咕噜宜嘟嘟咔,沃尔塔特德汩汩吉。” 这不是波西米亚语,应该是吉普赛的一种语言。 吉普赛是流浪民族,居无定所地从一个地方移动到另外一个地方,从一个国家移动到另外一个国家。大多数吉普赛人不能融入社会主流,仍然居住在条件极差的棚户区内,有的以占卜、歌舞为生,而有的只能做小偷、人贩子、乞丐或是做“弄熊的人“。 可能是民族文化,大部分吉普赛人都相信巫术和预言,也善用于巫术带来的力量,许多乡下故事里就有女吉普赛使巫术叫男人着魔似的爱上自己的情节。 伊凡偏头看了一圈,这里竟然住着大约三十人。 男女老少的都有。 女人年轻妩媚,用调戏戏谑地目光看着自己,身上布满了响当当地首饰,每走一步都能听到铃铛在清脆作响。 有几位女子刚刚清醒过来,她们撩起门帘打着哈切,身上不着片缕。 老人则阴狠毒辣,耳环奇大,言语低沉好像在唾骂。 伊凡在这些人中看到那位税务官——唐·塞拉,按照道理他应该被道林男爵联合其他贵族给暂时免职了。 虽然名义上是免职,但是他每个月依旧有不错的薪水可以拿到,完全没有必要和这群人混在一起。 可能是爱情使他头脑发热,以至于不计后果地投入污秽之地。 唐·塞拉也看到了伊凡,不过他并没有用仇恨的眼神来看待对方,相反这个披着陈旧衣服的男人还得好好感谢他。 如果不是道林男爵一时的得意,他也不会如愿以偿地加入匪手帮,陪伴在卡门的身边。 如今的唐·塞拉已经成了卡门西塔的丈夫。 他们两个在一星期前,在一棵三米高的山皂荚前结的婚,原因是这棵树结得荚果又大又圆,就跟活人心脏似的,于是匪手帮的一些人认为这种树木有魔力。 “阿哺咕宜特涅喔次,格尔特吉沐因丧。” 眼罩男站在篝火面前和另外一个男人大声争吵。 伊凡大致听懂了一点,这句话里蕴含着几句波兰语的词汇,代表着死亡、拒绝,他下意识猜测这两个人很可能是正在为自己的事情而争吵。 至于原因,也很容易猜到。 匪手帮虽然是个地下组织,但是帮派的人数众多,而且一直有走私其他国家货物的习惯,所以需要一个隐秘的地点集会。现在把伊凡带到这里来,无意识对他们的安全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更何况他还是个贵族,天生与官方有联系。 眼罩男还在和男人争吵,他嘴唇有点向外翻,可能是以前受过伤害,只要一说话,那面前的一小块地方便像是下雨了一样,完全成了唾液挥洒的目标。 男人喋喋不休地说着,时不时指着自己的围巾和戒指。 最后他放弃了,只是极为凶恶地看了伊凡一眼,似乎想要用这种方法让他知难而退。 可惜不管他再怎么瞪眼也没有用,伊凡面无表情地观察着其他地方,仿佛根本没有感觉到有人正在盯着自己。 “卜塔达(首领)。” 听到这句话之后,原本放松慵懒的吉普赛人终于紧张起来,他们开始从背包里面翻出烟枪和袍子,然后又用前沿臃肿的帽子遮住乱糟糟的发辫。 女人开始歌唱,男人则大声呼喊。 婉转的音符和粗野的嘶吼一同拥挤在这片地区。 伊凡也抬起头来,他看到一名头上匝着头巾的褐色人种慢慢走到了十字架的前面,地上有人在轻吻他的靴子。 褐色人种的眼睛也是灰色的。 伊凡不曾去过很多地方,但是前世至少学习过外国简史,像这种皮肤古铜,鼻梁大而听吧,两只眼分得有点开,眉骨到额头的区域特别大的人应当是个埃及人。 这吉普赛真不愧是流浪民族。 族群里面不光是有欧罗巴的人,就连埃及人也有。 这埃及人是他们的首领。 当他开始说话的时候,其他人便安静下来了,有点出乎意料的是,这位埃及人说得是一口标准地弗兰西斯官方语言。 “非常抱歉,在这个不堪入目地方与您相遇。” “但是我想你自己也不太介意,说实话我曾经见到许多的王公贵族,他们的子孙也有志向崇高、年轻有为的,但是却从来没有一个向您这样不择手段的人。据我们所知,最近几天死在您手上的人恐怕就有三个了。” “他们在夜间自由地走路,忽然消失了。” “我推测您将他们带到了诊所里,可能囚禁了他们,亦或者杀掉了他们,这也是为什么这段时间城市里面居民为什么如此惶恐,让本来已经消停的巫师火祭重新开始了。” “好了,伊凡先生,不准备解释一下吗?” 第六十一章 胁迫 伊凡控制自己脸部肌肉做出微笑的表情,他的嘴角因为过度弯曲,竟叫那口腔最里侧的牙龈也一并露了出来,一时间在火光下呈现的样子既诡异又虚假。 埃及人觉得心里发寒,觉得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 下一秒,人影闪过。 金属利刃在空气中反射出极为耀眼的光辉,致命的危机感让一些胆小者乱了分寸,势力不小的匪手帮被伊凡引发了骚动。 一只绿色的棘皮蜥蜴从吉普赛妇人的袖口钻了出来,三角形的头颅最末端一只分叉的舌头不断摆动。 它小心翼翼地借助妇女的手环爬到地上,然后四只爪子抓着地毯,身体不停摆动,敏捷地朝着毛毡上的冷咸肉跑去。 黯淡的空间里只有火把、篝火、油灯可以提供视觉。 光源的前面一旦站了人,大片大片的影子便像是从天上落下来似的,匪手帮的人不大可能注意到自己的脚下还有这样一只贪婪的宠物。 那咸肉包在了树叶里面,妇人本来是打算连同树叶一起放到火堆里面烤的,这样烤出来的咸肉不会有焦的地方。 可是现在却被另一件事情牵扯了注意力,于是只能将食物放在毛毡上。 人群蜂拥而至,走动发出的叮当声充斥着整片地方,他们手中拿着兵器,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冲上来砍人的架势。 眼罩男拉住其他人,他无比警惕地看着台子上的伊凡,一只手按在自己的腰间。 他不知道自己的匕首什么时候被对方摸去的,匪手帮里的小偷多了去了,可还没有一个小偷可是可以近自己的身行窃。 眼罩男连忙按住其他怒火中烧的匪手帮成员,现在首领就在伊凡的手上,要是一不小心让首领受伤,罪过可就大了。 “你个混蛋,放开首领。” “谁准许你把匕首驾在首领的脖子上的,小命不想要了吧。” 棘皮蜥蜴还没有来得及大块剁,就被拥挤过来的人给踩死了。 伊凡挑动眉头,望着这位神色僵硬的埃及人,冷漠地说道:“看来你在这帮派里面的威望很高,竟然有这么多的人愿意为你送死。” 他的语速很快,嘴里吐出来的气流没有丝毫的温度可言。 首领听到只觉得喉咙发干,额头上一直有细微的汗水往下落,只不过被他的肤色很好地隐藏住了,他讪笑:“只是我们一直以来的习惯,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都不是重要的,一个国王、一个首领都不能真正意义上地把某块土地攥在手里,能够统治某个地方的人是真正生活在土地上的人。” 他补充道:“我对匪手帮并不重要,只是联系各位帮众的枢纽,没有了我,他们自然可以再选出另外一个首领出来。但是要是我死了,匪手帮一定会为我报仇的。” “即便是你有着高强的武艺,想要瞬间战胜三十个人也是不可能的吧。” 见到伊凡眼眸似乎有了几分阴沉,埃及人还以为自己话中有话的威胁让对方有所触动,可是感觉到喉咙的前方停留的金属工具,又不敢就这样大意,只能屏主呼吸听从对方的安排,但愿这个贵族继承人是个理智的人吧。 “你说我战胜不了三十个人?” 伊凡侧了一下头颅,眼中闪动常人难以理解的深意。 众人只觉得对方身形一闪,靠近高台的匪手帮竟然忽然向外飞了出去。 其中一个成员甚至撞到了墙壁上,叫那墙上固定火把的豁口一同崩块,火把头摔落到地面上迸发出一小片火星。 “一个、两个、三个....七个。” 卡门西塔在丈夫的保护下逐渐后退,可是那双如水的眸子里却是怎么也隐藏不了的惊讶,她纤细的眉头慢慢上扬,优美而有力的手臂从刀鞘中掏出一把大食波亚的锋利弯刀。 唐·塞拉掏出另外一把,比起之前伊凡曾经见到过的天真模样,现在的他多了很多烟火气息,也见了血。 伊凡一瞬间解决了七个匪手帮成员,他回到高台上却没有继续用匕首威胁埃及人,只是简单地指了指:“如何?” “非常强大。” 埃及人咽了一下唾沫:“我敢说,您是我一生中见过最强大的战士,甚至比卢西塔尼亚的将军还要强大的多。若是您出现在战场上,只要率领骑士发起一轮冲锋,没有任何步兵战阵可以阻拦了您。” 伊凡对他的奉承没有作任何表示,他的左手和双腿都移植了【反作用力肌肉】、加上灵魂分裂后的感知力增强,这才能如此灵活地进出于强盗团伙之中。 而且普通人跟不上自己的速度,那些受过训练、身经百战的战士就不一定了。 伊凡之所以可以让匪手帮毫无察觉地,主要还是借助了这地方微弱的光线的影响,若是换到光线充足的户外,想必不付出一点伤口是不可能的。 唐·塞拉凝神看着前方,他刚刚察觉到一道影子从高台上冲下来,速度很快像是刮起一阵飓风。 这位曾经的侍从队长暗自比较了一番,觉得若是提前做好反应,应该来得及架起武器防御。 眼罩男的表情就凝重多了,他的位置距离看台最近,刚刚被击飞的匪手帮成员的一个就在他的身边。 眼罩男是在走私棉纺织和关卡的人作战,叫人用弓箭射瞎了一只眼睛。 一个眼睛往往要比两只眼睛的人看得更加准确,就像是有些人失去了视觉,听觉就会增强一样。 眼罩男意识到伊凡的速度不是普通人可以追赶得到,在这个复杂的地方若是和他近身战斗起来,其结果一定不会好。想到这里,他朝着人群里面一个长头发的红发男点点头。 那红发头接收到暗示之后,便随着行走在人群中的缝隙之中,就像是青草间中偶然看到的狗尾巴草,丝毫不起眼,直到他准备拿起那把短柄火铳。 砰! 火铳射歪了。 红发男在准备瞄准的那一刹那,一柄飞刀戳进了眼睛里面。他痛苦地叫嚷了一声,失手开火打造了附近木头上,那块腐朽的木块上多出一发枪眼。 “飞刀。” 眼罩男诧异,他朝着靴子上看了一下,那上面的飞刀已经无影无踪了。 “究竟是什么时候摸走的。” “莫非这个地方还有他的帮手不成?” 瞬间的火光让匪手帮的帮众陷入了混乱,一些人准备撤离,更多的人却打算冲过来杀了伊凡。 长弓、细剑、弯刀竖立在半空中,粗野的男人嘶吼和胸膛里面的热气一同组合在一起。 人们行动时的脚步声像是几个低能的鼓手在表演。 头颅上缠绕的发髻越来越多,其中女人竟然占了不少的数目。 就在此时,那名埃及人终于忍不住内心的慌乱,大喊大叫起来:“住手,住手!通通给我住手,我派人邀请这位英雄好汉过来,可不是让他干掉我们所有人再飘然离开这里的。” “你们这么多人一旦行动,甚至不需要城里面的官兵调出火炮,只需要一罐火油,一根火柴就足够杀死你们。而且你们已经见识过他神异莫测的手段了,这个少爷若是想要逃跑,没有人可以阻拦他。” “对不起,对不起。” “我不该用计谋试探您的,伊凡少爷。” “匪手帮从来没有监视过您,我们只是听说最近城市里面发生里的事情,作了一番推理才觉得是您干的。我们并不是敌人,相反匪手帮和您的利益是一致的。” 第六十二章 继续桀骜不驯 伊凡知道自己的绝对没有被监视过,但是他同样知道自己暴露在外界的情报不算少,有心人只需要简单推理一下,就能得到许多不利自己的证据。 这次的威胁是个警告。 他在告诉别人,不要想着从自己身上捞取利益。 而且匪手帮的力量深耕卢兹皮特堡的下城区多年,涉及城市里许多的犯罪活动,若是能够收入麾下,想必要比自己亲自去大街上抓试验品来得有效率。 想到这里,伊凡收回匕首:“有趣的想法,埃及人,你的胆子很大,不像是一个在底层干脏活的垃圾。不过我欣赏你的胆魄。即便是在贵族中,你的智慧也是算是可以看的了。” “现在告诉我,邀请我来要做什么?” 埃及人只能苦笑,能说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吗,本来想要用刚刚的一番话恐吓伊凡让他乖乖合作,现在自己反倒要竭尽所能的配合了。 他说:“伊凡少爷,我们匪手帮并没有恶意,我们虽然在劫掠、走私,但是在城市里面还是很遵守规矩的。特别是面对您这样的有能力的贵族,匪手帮不会与之为敌。” 伊凡暂时坐到了那只斜放的十字架上,身子倚在后面的,一只脚踩在石头上,颇有些轻佻地听着埃及人讲话。 那模样让底下的匪手帮成员不由得眉头一紧,如果不是打不过,真想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尊重为何物的小子。 埃及人脸上苦意更浓:“我之前说匪手帮和您拥有共同的利益不是说谎,因为普通的市民都知道道林家族和杜蒙家族在政治上的敌对。而且在过去一段时间里面,您的父亲和罗伯斯庇尔的斗争并不少见。” 伊凡点点头,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原来如此,匪手帮的敌人也是罗伯斯庇尔,你们这些人不光会走私他国商品,同样也会为卢兹皮特堡的本地商人提供保护。” “之前一直听说有工厂主、商户受到混混的侵扰,现在想来只怕那些混混不是想要敲诈勒索金钱,而是为背后的罗伯斯庇尔男爵服务。他想要把持本地的经济,以便获得更大的影响力,最大的竞争最受反而不是道林家族,而且那些和他同盟的队友。” 埃及诧异于伊凡的反应如此敏捷,轻而易举地就想通了事情的关键。他暗暗对比了一番,绝对对方的智慧是不下于自己、甚至还要超越自己的存在。 要知道匪手帮之所以能够横行这座城市,人数众多的帮众只是次要的。 更重要的是他作为首领的智慧。 没有智慧的人是不可能经营出长久的利润来源,来满足一个势力的生存的。 还不到半根蜡烛的时间,埃及人看伊凡的眼光就变了,不再是一名武艺高超的侠客,而是一位智慧超凡的政治家。 他干脆敞开心扉:“走私的利润虽然丰厚,但毕竟是在刀锋上跳舞,我们每一次行动基本上都会牺牲掉不少的朋友,所以我更加看中这种稳定安全的利润来源。” “罗伯斯庇尔男爵想要除掉我们,匪手帮却也不是好惹的。我们深切地知道贫民窟匪徒不可能影响到上流阶级的统治地位。我们需要一个能够帮助我们打出这一拳的盟友——道林家族就是最好的人选。” 一个能够抓住弱点的家族,而且对本地产业没有野心。 的确是最合适不过的选择。 可是匪手帮没有想到,他们看来的弱点,准备牢牢抓在手中的时候,却变成了一只无从下手的刺猬。 伊凡从来不会惧怕,也不会特别在意自己的名声。 他现在已经有了掀桌子的能力,只不过仍然担心某些利益受损。 “我们是很有诚意的,为了这次见面,我们还带来了这些攻击您运输马车的犯人,他们都是罗伯斯庇尔男爵的手下。” 埃及人拍拍手,眼罩男便示意人将犯人压上来。 一共三个,两个是伊凡的熟人。 伊凡蹲下身来,扯过男人的嘴里布条,歪了歪头好像有些疑惑:“三师弟?你怎么会在这里,莫非是找不到回到医馆的路,不小心跑到这儿。” 三师弟皮埃尔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话,倒是他旁边的男人自己吐出了抹布,朝着伊凡破口大骂:“去你马的蠢猪,老子我是没注意看路,被你们这群狗屎的抓过来的,有本事把老子的绳子解开,我们一对一单挑。” “我可不太喜欢看不清楚形式的人。” 伊凡继续笑着,拍了拍皮埃尔的脸:“我觉得你们既然都是一伙儿的,他知道事情,你应该也知道吧。” 流露出意味深长的目光,伊凡站起来,一柄铁棍飞到他的手里,他扭过头来那双温和的眼睛里面只剩下残暴,嘴角依旧是向上撇着。 刚刚肆无忌惮的放着粗话的男人现在竟像是个温顺的小羊,缩着脖子一句话不敢说。 “你...你...别过来。” 伊凡越走越近,语气像极了循循善诱的神父:“我记得你,你似乎曾经在布落涅公馆袭击过我,还让我头疼了一段时间。这么多天你到底是去哪儿了,让我找也找不到。” 那根锈蚀的铁棍背在身后,只在肩头露出一截。 男人亡魂大作,终于意识到对方并不是良善之辈,心理防线被击穿,哭嚎着求饶:“求求您,求求您。我什么都告诉您,我是罗伯斯庇尔男爵的手下,对不起,我不应该袭击您。” “那天是我们两个人瞎了狗眼,斯托克他跑了,说是要回到法兰福克去,实际上他只不过是畏惧城市......” 铁棍不讲丝毫情面地落了下来,钝面一头直接敲击在他的额头上,巨大的震荡干从颅骨传递在大脑内部,处理感知能力的神经系统一时间规避不了影响,叫这个男人蔓延金星。 鲜血流进了眼睛之中,现在看什么都是红色的了。 伊凡杀人的时候不会改变表情,原来是什么样子的现在是什么样子,匪手帮的人大多畏惧地看着他杀人,他们从没有想过竟然有人可以满脸微笑地杀戮,究竟多少次的恐慌才能早就这样的怪物。 唰——棍子戳在地面上。 同时一只眼球居然被打飞了出来、 伊凡故意留手了,凭借他左手的力量只需要两棍子就能将这个男人的脑袋砸扁,但是他故意收回了一部分力量,只为了让这个曾经袭击自己的男人多经历一些痛苦。 利落的身影成为众人恐惧的来源,无论他有何动作,都能让人心中惧怕,以至于失去了理智气息。匪手帮里面不是没有亡命之徒,可是他们一个个都觉得对方的残忍有悖于良知。 男人头部几乎成了肉泥,他笑容也停止了。 伊凡扔下棍子,淡淡道:“这下换成你来头疼了。” 铁棍在地面上滚落,除了流血血色的痕迹,滚动的地方没有人敢解出,人群之中凭空多出一条通道来,眼罩男握住拳头,忽然又放下。 他将视线转移到皮埃尔的身上,那人如梦如醒,大呼小叫般地讨饶,泪水和鼻子一并出现,披头散发的样子只怕比肉泥好不了多少了。 “我说,我说,我全都告诉你。” 第六十三章 莫里哀 不知从什时候开始,皮埃尔看待世界的角度发生了改变。 大概是拼命救治的爱人失去生机,面容苍白的倒在自己的怀抱里面,他便意识到光凭一手放血术并不能治疗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疾病。 他是农夫的孩子。 大师兄是炼金术士的孩子,二师兄是理发师的孩子。 皮埃尔的到来并不能给予克雷克医师多少的帮助,这个老者虽然是一个爱好医学的理想主义,在某些方面却要比市场上卖肉的屠夫还要理智得多。 他需要徒弟来展示自己的医学能力,但是不需要一个聪明的弟子超过自己,甚至提出不同意见。 大师兄、二师兄一贯会花言巧语。 所以只有皮埃尔是最不讨克雷克医师的喜欢的。 “放血,给我放更多的血。” “不要老是说希望能够用草药,那些都是过时的东西。” 每当皮埃尔想要解释病人是如何虚弱地死亡的时候,克雷克医师都会大发雷霆。 他已经受够了这个脑子里面存着新奇想法的徒弟,克雷克医师用自己的粗糙有力的手抓着他的脑袋,将腐烂错误的观点强迫性地塞入进去。 “放血疗法是最好的。” “穷人付不起钱,他们也喜欢放血。” “你必须学会吹捧我的医术,打消人们的疑虑。” 皮埃尔在一次又一次挫折中堕落的越来越深,这也使得他对克雷克医师隐藏起来的草药医学书籍有了浓厚的好奇。 于是从某一天开始,他和一个楚瓦什人达成约定,楚瓦什人为他盗取医术和工具,皮埃尔则为此支付金钱。 借助于从克雷克老医师那里盗取的草药医书,皮埃尔和几位贵族搭上了线,成为了他们秘密的家庭医生。 其中罗伯斯庇尔男爵特别欣赏他,不光支付皮埃尔丰富的酬金,还邀请他为自己的做事。 一来二去,皮埃尔就成了罗伯斯庇尔男爵的手下。 毒害马萨林的毒药就是他制作的。 皮埃尔将所有的事情告诉了伊凡,包括前几日他本人偷偷进到希波克拉底医馆行窃,却意外打翻了灯油,导致整间医馆付之一炬的事情。 他面如死灰,哀叹道:“我的一切下场都是咎由自取的,那位楚瓦什人或许是因为赚够了金钱,所以在我请他偷窃您的药方之后,就一声不吭地离开了——这是我的报应,是曾经立下誓言的惩罚。” “医神阿波罗,阿斯克勒庇俄斯及天地诸神为证,鄙人敬谨宣誓,愿以自身能判断力所及,遵守此约。凡授我艺者敬之如父母,作为终身同世伴侣,彼有急需我接济之......” 皮埃尔的眼眶里浸慢了泪水,悲哀的情绪泪沟从溢出:“是我的贪婪,导致医馆成为了灰烬,也让我的老师克雷克中风倒在床上。求求您,无论您想要怎么惩罚我都可以,请别让那两个庸医治疗我的老师。” 伊凡语气冰冷极了,用脚踢开他的手。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放血疗法是克雷克咎由自取的,要是他早点放弃那种没道理的治疗方式,就不会在医学领域中浪费我的时间了。” 客观来说,即便是伊凡没有跟克雷克学习,其他医馆的医生也不会为他带来更多好处。他一开始打着克雷克的名义,主要还是为自己的背书。 “你还有可以赎罪的地方。” 伊凡皱了皱眉头,对着匪手帮首领说道:“帮我把他们送到道林家族的庄园去,只需要报上我的名字,庄园里面的仆人就会知道该怎么和道林男爵联系的。” “埃及人,接下来有一些事情需要我们私下谈论。” “关于你的势力应该怎么安排。” 匪手帮首领打了个寒颤,只能乖乖从命了。 ...... 同一时间,一辆马车来到了上城区的住宅。 这是一座悦目的、两面斜坡尖顶的三层楼房,建筑师在房檐四周装饰了一排枝杈修建得很整齐的柑桔树木雕,楼房的前面、后面各附带一个小院子,许多年不再使用的秋千和爬山虎一道记录了这家人的历史。 男人下车,从后面就可以猜测到他光荣整洁的仪容仪表。 腰背挺得笔直,在颧骨突出的黝黑面庞上,两只眼睛炯炯有神,一小撮山羊胡子打理得非常漂亮。 艾尔特先生连忙脱帽致意,向这位大名鼎鼎的剧作家走来。 “非常感激您能够应我的邀请前来卢兹匹特堡,事实上我听说您正在斯特拉斯停留,就连忙请人去寻找附近最有文化的绅士,希望能够为您的采风之旅增点一点色彩。” 莫里哀呵呵地笑着:“您的热情让我受宠若惊,但是我并非是事先毫无意向地来到这里的,事实上当我听说这里发生了一场堪称魔幻的食尸鬼降临事件,心里边已经有了计划。” “这太好了,我对此事了解颇多,可以为您讲解。” “那就再好不过了,不过我的到来比预定事件要早上许多,恐怕您邀请绅士们都还在他们的家里和妻子或情人温存吧,哈哈哈哈。” 因为距离晚餐事件尚早,莫里哀和艾尔特一块来到书房。 这儿书籍种类颇多,伊壁鸠鲁的哲学简洁、《圣者传》、一些他国的游记、高乃衣的戏剧话本都有涉及。 莫里哀本人是非常敏感的剧作家,他能够在和艾尔特聊天中判断出这是一个怎样的人,对方的目的、动机是什么,他的喜好是什么。 艾尔特说了很多巴黎的事情,但是很少说到政治:“克里斯朵夫是那种真正卑劣的商人,他雇佣了一个剧团的全部成员,在临时戏棚演开了滑稽戏,专门靠丑角演员来兜售自己的药品。” “那药物根本起不了作用,和医师开的差远了。” 在说起最近的国家形式的时候,艾尔特现在只是表示:“听说罗可鲁瓦附近的部队调动频繁,有人在市面上打量收购粮食,导致粮食价格上涨了不少。莫里哀先生,您应当小心,特别是在远离巴黎这般的城市的时候。” 莫里哀笑着说道:“多谢关心,不过相比我的身价性命,我更加关心创作出来的剧本。” “艾尔特先生,您邀请我过来,不光是为了戏剧吧。” 那书架上的书中,戏剧只占领了很少的一部分。考虑那书面上崭新的折痕,如果不是上流很多都爱看戏剧的话,恐怕艾尔特先生并不会购买。 莫里哀注意到对方的袖口,打着黑色的袖钉。 这意味对方本质上应该是一个非常严肃的传统贵族,而像这样的人,并不会非常喜欢自己的喜剧,更别提热情地邀请自己进行创作了。 艾尔特先生沉默一句:“是的,说实话,我并不喜欢戏剧,特别是喜剧,我邀请您过来,是因为我的妻子丽雅在食尸鬼引起的灾难中去世了。” 男人缓缓闭上眼睛,背后的安乐椅上不住地摇晃。 手在颤抖,抽动胸膛根本掩盖不了悲伤。 “我想要为她复仇,却得不到市政府的支持。他们说隐藏在人群里面巫师是一个谜团,我不可能寻找的到,而且说不定他已经死掉了,火焰骑士的厉害我们是亲眼见过的。” “我必须承认,我的力量是如此的弱小。” “戈黛娃还在世上,需要留下财产为她的生活作铺垫。” “纳比斯的教会和市政府的态度不同,但是他们根本就不认为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什么巫师、就连食尸鬼他们都觉得是我编造出来的谎话。” “总之,我想要杀死那名巫师,但是这可能是一件难以视线的愿望,所以我希望能够借助您的名气,将卢兹皮特堡的巫师存在的消息传递到整个弗兰西特。天下怎么大,总共会有同样厉害的超凡可以对付得了他。” 莫里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过他却提出另外一个问题。 “为什么会觉得真有巫师呢?也许这群食尸鬼本来就仰躺在泥土之中装死,只是不小心被雷声唤醒了,所以这才变成我们看到的模样。” “因为...” 艾尔特先生的话戛然而止,书房的门被人打开了。 第六十四章 露出马脚 晚宴进行的非常顺利,莫里哀渊博的知识和天生的幽默感,让这所城市本地的贵族都觉得他是位名副其实的喜剧大师。 餐桌上,戈黛娃小姐向这位剧作家致歉,她以为书房里面只有自己父亲在,所以没有敲门就闯进去了。 “不妨事。” 莫里哀笑了笑:“出现意外才会有趣。” 戈黛娃小姐芙蓉般的面容让人心旷神怡,当她隔着餐桌朝着客人们微微一笑,不少的绅士都乐意暂时停下进餐,欣赏这一难得的美景。 女仆站在他们的后面,不屑地撇了撇嘴。 莫里哀放下叉子:“您看过我的写的喜剧吗?” “是的。” 戈黛娃小姐惊喜地笑着:“我曾看过于《可笑的女才子》,不过里面的女主角只是在诺威的一家小剧场的演员而已,她的演技并不出彩。” “而且我很喜欢里面的男主角的台词,那两位冒充的爵士信口雌黄,这样的人放在那部戏剧里面都是惹人捧腹的存在。剧情实在是有趣,每当我参加沙龙的时候,总会去寻找有没有玛德隆这样的女主人呢。” 莫里哀和这位小姐聊得非常开心,他首先表示戈黛娃拥有成为女剧作家的天赋,并且请求对方以后要是有了作品,一定要让自己首先拜读。 “如何写出出色的剧本,莫里哀先生,请为我们说说吧?” “剧本是生活的哲学,我们所见到的一切都是可以是剧本,但是在创作的时候,一定要多动动脑筋,用作者本身的生活乐趣将原本普通的故事润色成更有趣的故事。” “您对高乃依的作品怎么看?” “他是一位出色的作家,懂得在人物关系中埋下玄机。但是恕我直言,他的最大的缺点是不懂得展示细节,对生活的观察也不够到位,所以作品总是显得很空洞。” 一位客人好奇道:“作品里如何展示细节,要将文字上所有的描述都告诉观众吗?” 莫里哀指了指眼睛和耳朵,又在桌子上的沙拉里面挑出一根豆芽,将那末端的白色的茎展示出来:“就像是这跟豆芽一样,初次看和盘子里所有的豆芽一模一样,但是若是仔细观察,却能发现与众不同的地方。” “比方说,我看到您就知道今天早上您一定大发雷霆了。” 被点名的客人露出惊奇的表情,这在一个头发较长、胡须的浓密的老绅士身上是一件很少见的事情。 他立刻咳嗽了几声:“你是怎么发现,莫非从哪位仆人的嘴里听到了传言?” “并非如此。” 莫里哀连忙表示自己无意冒犯,他接着说:“我注意到您是一位非常的严肃的人,而且座位距离艾尔特先生如此至近,想必性格上一定存在相似的地方。” “您的领子和袖子都打理得非常整洁,鞋子从出现到现在都是一尘不染的,即便是脚踩在地摊上也没有丝毫印记,这说明您在下车之前就处理了脚底的污泥。照理来说,您应当非常细心才是。” “可是在本人看不到肩头后面却有一根突兀的线头——常人可能根本不会注意,不过这对一个非常注重仪容仪表的男人却是不能容忍的。您的仆人应当会提醒您,若是没有做到,就一定发生了某件事情,我能想象得到的就是您发了一通火,使得无人敢于向您纠正。” 那名客人惊叹于他的观察力,情不自禁地感叹这位剧作家的实力。 旁人听了忍不住鼓起掌来,一时间倒也宾主皆欢了。 身为主人的艾尔特先生并没有参加讨论,他的脸上是极为不合群的表情,眼眶深深凹陷,视线朝着走廊外的一副油画飘去,而那油画上的正是艾尔特已经逝世的夫人。 ...... 第二天,艾尔特先生和莫里哀乘车来到萨尔斯堡山。 行车中途莫里哀从窗户打探到外界天气不错,于是便兴高采烈地谈论起巴姆城的春天是多么的美丽,骑马的贵族会从戏台上经过。 一列列庄严的游行队伍成为人们发泄心中欢喜的底盘,喜剧演员们骑在马上,打扮得漂漂亮亮,他们总是行走在队伍的最后头。 当然,这般的好天气还有一个好处。 不容易把线索消灭。 老修女殷切招待了他们两个人,在谈论中他们知道了自从婚礼惨案发生过之后,这里就没有多少贵族的愿意过来。 以往许多太太乐于来此地踏青、祈祷,现在却是沓无音讯。 新浆过的白墙遮盖出了鲜血的痕迹。 那前庭中央喷泉因为腐肉堵塞住出水口,不得不叫人拆除。 艾尔特仇恨地看了围栏边上的石柱一眼,那里所引发的死亡不必一家行刑百年的断头台来得少。 莫里哀对这里的场景充满了好奇,他已经从老修女的嘴里得知,前庭叫人打扫处理了许多,却因为修道院的金钱不足所以仍然存留了大量的痕迹。 在那些苔藓攀附的角落里面,或许仍然存有受害者鲜血浇筑的绸缎块。 他从兜里拿出一个本子和一根石墨块。 用这根处理过的石墨块,便可以随时随地地快速记录。 “婚礼的区域虽然很小,但是布置却非常精致。” “花瓣本应该腐烂在泥土里面,现在却还能够看到剩下的。” “按照时间推算,当时孔多塞侯爵的婚礼一定使用了大量的外来花瓣,说不定还用冰块给它们进行降温了。” 莫里哀继续探查,他就像是一位从外地而来贪玩好奇的游客,对着一切建筑或者婚礼的细枝末节具备强大的好奇心和耐心。 他很快就判断出红毯的宽度和长度,并且对当时的宾客数量做出了一个预测。 艾尔特先生却觉得呼吸困难,忍不住依靠在墙壁。 他内心哀恸不已,泪腺里面的水分已经在独处时流干了。 湛蓝色的天空仿佛一件称重的屋顶改在这位男人的头顶上,桦树上的百灵鸟婉转嬉闹都能使其想起妻子存世的场景。 神呐! 若是您真的垂爱丽雅,何必带走她呢。 一位弱女子即便处于天堂之上,相必也不是完全的快乐。 世上存在的幸福,必是团聚才能享受得到的。 我愿意用自己的一切,换取再次相见。 正当艾尔特先生触景伤情的时候,莫里哀却突然叫嚷起来:“快来看,我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对方是背对着自己的,而且全神贯注地看着地面上。 艾尔特有机会擦了擦眼泪,将哀伤藏在内心深处,朝着莫里阿所在的方向走去。 等到越过莫里哀的后背,看到对方所指着得不过是一个坑洞,他不禁皱了皱眉头。 心情不好的艾尔特无不嘲讽:“你在这堆烂泥里面发现宝贝了吗?” 莫里哀却开心极了:“这里面没有宝贝,却又比宝贝更要的东西。听着,在刚开始我听闻食尸鬼的故事,我便意识到除了食尸鬼和巫师,还有一个非常的重要的人物,就是你们说得火焰骑士。” “按照你们猜想,他是对抗巫师的人,可是事实上只是有这种可能性罢了。而另外一件事却是肯定的,这个火焰骑士肯定比我知道的多。” “所以与其去寻找那个从未出现过的巫师,还不如找一找这个火焰骑士的踪影,至少他是真实出现过的。” 艾尔特终于跟上他的思路,下意识的摸着自己的下巴,主动展开联想。 “这坑洞的外形只是普通的圆形,又有点类似于月牙齿一般的形状,如果非要说得话,就是和马的脚印有点像。” 莫里哀鼓励道:“非常棒,说得一点也不错。” “这正是马蹄印。” “可是它似乎和马脚有所区别?” “不,或许您不曾仔细观察过马蹄的形状,它们的样子其实和古早使用的印章没有什么区别,而且这只马脚也不是普通的野马的。而是一只上了贵族马蹄铁的中等马——这种蹄铁与蹄底间夹装有小孔薄铁板,并用金字塔形蹄钉固定。” 莫里哀的眼睛闪烁着兴奋:“普通人不会上贵族马蹄铁的,虽然可以有效防止石头磨损蹄子,但是价钱毕竟要贵上许多。” 艾尔特忽然意识到问题:“你是说火焰骑士是一位贵族,再不济也是一位家产丰厚的富商。” 他双眼茫然,若有所思,却很快自我反驳:“不可能,火焰骑士只是一名骑士,他使用贵族马蹄铁的原因有可能只是因为他需要坐骑更好的为自己的服务——正如失去胜利仅仅因为一根马蹄钉的故事。” 莫里哀点点头,手上对着泥土的形状不断摘录,嘴里只是简单回复也有这个可能。 不过他很快又提起另外的思路:“那么接下来一件事又作何解释呢?你看前往萨尔斯堡山必须经过卢兹皮特堡西南地带,这块区域恰好是食尸鬼复苏的地方。” “市政府派遣的人员的探查也足以表明这群尸体应当是从老墓园里面爬出来的。这意味如果当时火焰骑士可以及时赶到修道院,他必然能够同时去往中心街的——中心街上的食尸鬼要比修道院多得多,造成的破坏也多得多。” “事实上,他却是放弃了中心街,直奔修道院。” “假若火焰骑士是一名正义的骑士,他一定不会不管中心街无辜的居民,独自上山;而他若是一个自私的人,在拯救了市长和众多的议员之后却不曾再次出面。” “抛开一切其他因素,最直指关键的答案就是。” “火焰骑士应当是就是在卢兹皮特堡生活的人,甚至他还和当时参加婚礼的贵族有着不小的联系。并且我有一个惊人的猜想,那就是火焰骑士或许就是当地贵族中的一员。” 艾尔特先生看着莫里哀不紧不慢、若无其事地侃侃而谈,这一刻他就像是一名跪在圣人门下的学徒,放下心中所有的戒备,虔诚地听从指教。 艾尔特很难说清楚自己的心情是怎样的。 不过听了对方的分析,丧妻后的迷茫感少了许多。 他重新打起精神,学着莫里哀用全新的视角观察这这个拳头大小的小坑,似乎想要从那坑洞的边缘处想要观察处新鲜的东西出来。 艾尔特喃喃道:“这下真的露出马脚了。” 第六十五章 成功或者失败 越来越多的卢西塔尼亚士兵越过了弗兰西特的边境线,罗可鲁瓦乡下的农村成为这群异国他乡的敌人肆虐的最大受害者。 临时建立的蒙斯军事要塞成为这群的步履整齐的士兵最好的粮食补给线,骑士无所顾忌地纵横在他国的沃土上。 农村、乡镇被烧毁,天真烂漫的少女沦为士兵的玩物。 弗兰斯特东部的农民失去了家园,惶惶不可终日地朝着附近的城市跑去。 富尔米、康布雷、圣康坦。 战乱的骚动从东部向其他地方扩散。 笼罩在国土上阴霾就像是流淌在清洁台上的防腐剂,表面上看是无色透明的,但是任何人都无法忽视那浓郁的酒精气味。 如果有人适时地添上的一把文明的火,底层人们的力量便足以将这个历史悠久的国度闹个天翻地覆。 成功了。 但成功是另一种意义的失败。 伊凡焦躁不已,他面无表情地将自己的胳膊剖下一道血淋淋伤口,却无法抹除那内心深处难以描述的虚无感。 简直就像是蜗居在心脏深处的蛆虫,一旦他停止行动,这些微不可查的生物便会在血管里自由游动。 “呵呵,你们这些虫子。” “究竟躲在什么地方呢,让我这么的烦恼。”他自言自语。 没有虫子。 心脏更是健康无比,因为伊凡自己挖出来看过,他的烦恼只是一种心理作用。 自我实验意味着未知的风险,而未知则会带来不可预料的后果。 “灵魂分裂却是可以提高力量,但是也改变我了的心理状态。” 伊凡把没入胳膊的匕首拿出来,用湿抹布擦拭干净:“有些东西在耳边说话,有些事情在脑子转动,我好像不能停下来。”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伊凡并没有在意,这个时间段不会有外人。 来者轻轻推开了大门,小心翼翼地走到了房间里面。 她好像一只偷偷进入主人房间的乳猫,踮起脚尖让肉球和地面接触,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安静地做自己的事情。 茉莉端来了食物,精致的托盘上摆满了诸如面包、蹄髈肉、油麦菜、莓子饼之类的东西,还有一壶温开水,她竹笋般的小手托举着一堆的东西,两侧鬓发有细微的汗水。 按照弗兰斯特人的生活习惯,丰盛的午餐应该配一杯葡萄酒,但是因为伊凡曾经要求她们在做实验的时候,不要送来酒水以免影响自己思考,所以茉莉就开始带温水给他解渴。 实验台上是一具赤身裸体的男性尸体,关键部位被白布遮挡了。 即便这样茉莉也不敢看,她知道医院里面很多人都在偷偷讨论伊凡少爷的实验室,孤儿院领过来的孤儿把这里比作恶魔进餐的地方。 实际上也差不多。 茉莉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和他说明一下,医院的里面的雇工大多数都对他深入简出的生活有了不好的联想。 特别是那些建筑工人。 上一次眼罩男过来送尸体的时候被他们看到了。 伊凡现在处于布斯巴顿医院,位于中心街边缘地带的诊所现在就像是个鬼屋一样,里面的东西都搬了个干净。 其实那里原本还算有点人气,食尸鬼大军经过之后,空屋里就只剩下小孩遗失的黏土陀螺了。 “很有趣。” “驱动食尸鬼真实驱动力就是这些蓝色真菌。” 伊凡就镊子取下一点活体碎片,放在培养皿里面观察。当他用器具切开这句尸体的时候,心中着的焦躁竟然好似得到了缓解,若是有活物哀嚎挣扎在牢笼里面,更是能让他有愉悦的感觉。 “呵呵呵。” 他出乎预料地舔了舔嘴唇,褐色的瞳孔对准了实验体。 “眼前这东西是不算是真菌,只是外表有点类似真菌。就像是未经加工的天然珊瑚,很多人都认为珊瑚是植物,但其实珊瑚和眼前的蓝色物种都是一种低等动物,属于只有内外两个胚层的腔肠动物。” “蓝色真菌算是寄生在食尸鬼身上的。” “没有它,尸体根本不会动。” “一般来说,地球上现存的寄生动物,大概可以分为入侵皮下或者肌肉里面吸取鲜血,和进入消化道中直接吸取营养的。” 伊凡记得自己前世见到过别人购买过打虫的药,一片大概有一个指甲盖大小,听说吃掉了可以拉出肚子里寄生虫。 “这东西的生理结构比寄生虫要简单,没有自我繁殖的功能,只能通过本体有丝分裂。” “比较奇特的是它居然能够和人体相互结合,其制造出来的分泌物不光可以缓慢修复肌肉,还能僵化神经纤维,使其过分兴奋,转化为另一种意义上的反射方式。缺点是完全失去了神经调节的能力,只能简单机械地做着动作——抓、吃、奔跑。” 伊凡尝试给活人移植蓝色真菌,人体免疫细胞对其有着强烈的排斥作用,一进入血液循环就会被免疫系统集火消灭,仿佛印刻在基因深处似的。 不过它的分泌物被伊凡收集了不少。 毕竟修复能力很不错。 虽然不如【肉芝灵粉】那么夸张,但是可以当作劣化版本的平替了。如果能想办法祛除僵化身心纤维的能力,其用途应该会很广大。 茉莉有些痴痴地看着伊凡认真的样子。 她眉角上扬,呈现一种富有诗意的花瓣形状。 后来,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却感觉浑身都软软的没力气,脑海总浮现出各种奇怪的梦。茉莉好像做贼心虚地左右看了几眼,悄悄地离开了,最后留下是一抹快乐幸福的背影。 风吹云动,房间里的春天消散了许多。 伊凡察觉到茉莉的到来和离去,但那也仅仅一个人的到来和离去。 他能够意识到饼干、牛肉进入口腔的里面之中绝妙的味蕾体验,可是这种感觉却无法给伊凡的大脑带来正面情绪。 分裂的灵魂无时无刻不在影响多巴胺的分泌,纺锤形的腺体似乎天生就被拧了个方向。 有时候伊凡能在鲜嫩的牛舌上看到小牛挣扎嘶吼,最后被屠夫一斧头撂死的场景。这个时候他反而是吃得津津有味了,他人的绝望只是美餐之上的一个消遣,就和他征服匪手帮的某些安排一样。 第二个值得说道的实验是伊凡从系统里面兑换的新工具。 【造梦者】——有趣的怪东西。 从外表看像是一把漆黑的小伞,上面一点花纹都没有,和铁匠丁玲桄榔敲打的生铁别无两样,但是当伊凡将它戳在生物大脑皮层上面的时候,其内部的某种能量却能改变使用者的脑电波,使得其成为可以承载他人的思维的幻境。 “幻境么,还不太一样。” 伊凡很肯定,他在进入幻境中所接触到的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只不过构建那个荒诞诡异世界的基础是【造梦者】大脑内部的思维力,而不是现实中的性质各异的元素。 【造梦者】必须要戳到大脑里面才管用。 而且必须具有高级思维模式。 青蛙、山羊、野狗。 这些动物的脑子是没有用的。 在插入的那一瞬间,创造出来的幻境只是薄薄的一层雾而已。 如果有使用者尝试进入幻境,那么这中脆弱的薄雾会在接触的一瞬间彻底崩溃,承载幻境的大脑就像是过度计算的服务器,部分神经组织彻底损坏。 脑死亡是最好的状态。 脑出血才是大多数幻境崩溃的结果。 另外,还有一件事要处理。 【造梦者】只有接触大脑内部才能实现功能,也就是说若是伊凡想把这种东西用在人类上,首先要考虑的就是异物入体的排斥反应,还有伤口周围的细菌感染。 【肉芝灵粉】使用应当适量。 系统商城里面不太可能再次遇到这种优秀的神药了。 伊凡摸了摸手上的戒指,将目光投向一个杀死狼人的纪念品上。 “那东西应该也有高级思维模式吧?”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六十六章 战争进程很快 情况越来越糟糕了了。 弗兰斯特的盟友并不受当地主教牧师的欢迎,在铃兰节还没有到的前一天,特里尔让卢西塔尼亚的军队进入了特里尔市和科布伦茨。 无论敌人是否勾心斗角,他们都在边境两个区域安营扎寨。 得益于一贯以来的国内政策,弗兰斯特的国际关系非常差劲。 塞特恩的指挥官投向了普鲁士皇帝,他们现在和卢西塔尼亚是合作关系,这使得弗兰斯特的驻军无法得到莱茵河上的一座重要桥梁,而这座桥可以直接通往黑森林的北段。 罗克鲁瓦是一个有吸引力的目标。 它被卢西塔尼亚视作“通往香槟的大门”,他们的指挥官昂吉安称其为“弗兰斯特最好的城堡之一”。它可以作为一个出色的阅兵场或者前往巴黎时重要的集合点。 孔代亲王率领的部分军队已经和对方的先头部队碰在了一起。 战况很不好。 他带来了2000人的骑士,经过一轮的半主力会战,最后只剩下了800人了。军队节节败退,最后在科布伦茨过河点勉强依靠增援的火力支撑住了。 他们的武器盔甲相差并不大。 士兵素质和军队组织能力却天差地别。 卢西塔尼亚的精英部队习惯结成大方阵与敌人展开会战,这种战斗方式受到了“瑞士长矛雇佣兵”的强烈影响。以往主导战场的骑兵们学到了一个教训,训练有素的长矛兵骨干可以击败任何骑马的骑士,无论他们多么骄傲。 在去年的二月份,昂吉安进一步的改革将卢西塔尼亚所有方阵标准化为15个混合连队,每个连队有90名火绳枪手,40名滑膛枪手和60名长矛兵。 方阵作为一个战术“中队”,可以根据地形、任务或敌人的情况采取不同的形式,最广泛使用的是“战地方阵”、“士兵方阵”、“扩展方阵”和“宽面方阵”,当然还有其他几种。 昂吉安手下的先锋官弗雷德里克、费迪南德都是经验丰富的将领,他们之前在和瑞什米拉王国战争中得到了充分的锻炼。 火枪和长矛的灵活组合。 破开了士兵们用鲜血和汗水浇筑的防线。 弗兰斯特人暂时应对不了这种特殊的战斗阵型。 依河作战是最好的选择。 富尔米、康布雷、圣康坦走到了沦陷了的边缘,虽然他们的位置要比罗克鲁瓦安全许多,市长和市议员却已经在考虑怎么售卖城市里面的一切财务,只因为他们刚刚听说了一个消息。 红衣主教马扎然失踪了! “什么。” 孔代亲王忍不住惊讶出声,确认传令官的脑袋没有出问题,他才沉吟着将之前准备好的所有书信撕成碎片。护卫满是悲观地望着自己的上级,他们小声地议论着消息来源是否可信,没过多久就达成一致。 “继续打下去,肯定要完。” 和大多数人想的不一样的是,在明确知道首相失踪,宫廷财政必定会出现问题的情况下,他的对这场战争胜利预算的反而大了许多——这是因为红衣主教马扎然和他截然不同的政治理念造成的。 马扎然的政治理念向来是加强中央王权。 因为他坚定认为君权神授,上帝之所以把权利的赐予国王,是为他们建成一个强大、光荣的地上天堂。 而要想要实现这一夙愿,必须首相要将权利和赋税的利益从贵族手中拿回来。 马扎然曾经向外界表示:“我的第一个目的是使国王崇高,我的第二个目的是使王国荣耀。”他是一个极其富有智慧的政治家,税务系统和王宫政权的改革极大地推动了国家发展。 即便是孔代亲王也不得不承认,马扎然的某些政策是有利于国家的。 但是屁股决定脑袋,作为佩剑贵族的最顶层的人物,亲王的权利和国王的权利某种程度上是相背而行的。 况且,马扎然虽然改革了国家税务,但是多出来的钱财并没有惠及民众,反而进入了他自己的口袋。 人们恨死了马扎然,因为他贪婪成性。 贵族也恨透了马扎然,因为他不分好处给自己。 有一个故事能充分说明查理二世与马扎然的关系,国王有时向手下要钱,手下回答说,陛下,陛下的银箱是空的,但是红衣主教大人会借给陛下一些。 此前议院曾经要求罢免过这位首相,不过靠着政治手腕和国王的信任,议员的要求并没有溅起多大的水花。 在这个时刻。 红衣主教失踪事件是很不寻常的。 巴姆城的高级贵族们都很关注前线的战事,他们不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发难。而且首相的身份注定马扎然一言一行都是有着看着的,除非是被人像吃点心一样一口吃掉了,不然肯定有人看到他的。 “莫非是有阴谋的存在。” 孔代亲王担心这是马扎然设下的计谋,这样他就继续有理由克扣的军队的后勤辎重。 若是自己的这一派输了,恐怕会彻底成为另外一派的踏脚石。到时候宫廷派人过来接管统帅,自己无论是退还是不退都不是个好事。 事实证明他想多了。 没过多久,宫廷传来的消息。 马扎然正是被认定为失踪,接力他位置的是马萨林。 马萨林是马扎然的弟弟。 他派出的政务官只传递了两个要求。 “第一将所有侵略者赶出弗兰斯特的土地,第二杀死所有的新教徒,将他们的土地和财产充当士兵的奖赏。” 孔代亲王原本以为马萨林只是开玩笑,可是在看到对方送过来的一车金币和银币,一车接着一车盔甲和长矛,一把又一把的崭新的火枪、火炮、弓箭、一担挤着一担子的面包、咸肉、干果、鱼干、面饼。 他目瞪口呆:“马萨林这是把他哥哥的家抄了吗?我这辈子都没有打过这么富裕的战争,还有这种新式的火枪上的标记,我记得应该是普鲁士的军事工坊制作的吧。” “真是有钱任性,居然直接走私过来了。” 孔代亲王觉得世上的事情真的变换得太快了,原本还是你死我活的政治斗争,现在竟然变成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大团圆结局了。 他忽然挺起胸膛,老迈的眼睛中闪烁英勇的光芒,黑色的宝石领口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好——既然宫廷难得给予了如此强大支持力度,我作为王室中最年长的公爵,如今也该奋发一把了。” “书记官,请将今天的日期记录在案,如果是后世书本上有所提及,应当尽可能的详略。” “卫兵,去将参谋和维姆拉上校叫过来开会,”他还来不及见到这些人,就在自己的办公室内走来走去:“借助河道的我们的防线终于是稳固住了,这意味我们反击时机终于来了。” “伏击是有效的,维姆拉证明了这一点,但是需要考虑到敌人那种特殊的方正对骑兵的威胁。有意思的地方是,他们似乎没有给龙骑兵配上短火铳,该死的,我们需要用小股作战消耗他们的力量。” 会议上,孔代亲王终于作出决定:“我们应当分兵将敌人的,由我做阵此地以免正面战场出现很大的变故,同时招募的此地的民兵、流民作为后备兵员,用金钱雇佣法兰福克的雇佣兵从背后牵着敌人。” “另外维姆拉上校,你需要联系海军统帅科里科德。” “这一招叫做声东击西。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六十七章 梦境实验 布斯巴顿医院,副实验室内,身穿黑色衣袍的伊凡正在给的志愿者做身体检查。 他用皮尺给一位壮汉量过臂围,并且在纸上登记数据之后,点头说道:“不错,你是这次来的人里素质最好的一个。” 壮汉还没有从刚刚的托举测试缓过劲来,气喘吁吁地拍拍胸脯:“怎么说,我玛门·葛朗台是这座城市里面最强壮的男人,花钱雇佣我肯定是一件划算的事情,当然能再涨点价钱就更好了了。” 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伊凡一只手将哑铃移动了个位置。 那神态是说不出的轻松,眼皮都不曾眨动一下。 轰隆——哑铃随意的扔在地上,将一块垫着厚胶皮的垫子砸出两个深深的印记,左右各五个轮形配重就像是重峦的小山。 旁边还有一些测试器材,之前已经增加到了这群人最大的承受阈值了。 玛门瞪大了双眼,竟一时说不出话来,随后讪笑地走到一边去了。 伊凡简单处理了杂物,瞧着壮男心不在焉的状态,皱了皱眉头:“你们都知道自己是过来干什么的吧,不需要我在说一次?” 高台西边的的几个人有点面面相觑,说实话原本他们还是知道自己要来干什么的,但是现在就算是伊凡说让他们去做雇佣兵,这些人都觉得要更加可信。 “您需要我们过来实验一种药物,并且您还保证这种药物对肉体是完全无害。只不过会在药效起作用的时候,看到一些莫名其妙的幻觉,当药效结束之后,幻觉就会消失不见了。” 人群的最后站了一个女人。 她模样倒是有几分英气,头发散落在脑袋后面,前面作了简单的中分。 眼神茫然,瞳孔里面毫无光彩,说话的时候喜欢攥着一根黑色的布条,大腿的另外一侧别着一根造型奇特的折叠棍——看起来是一个盲女。 旁人在看到这位女人满是英气的脸蛋的时候大多眼前一亮,可是等到视线挪移到其暗淡的双眼的时候,却都不由自主地叹了一口气。 女盲人倒是不慌不忙:“伊凡医生,您的药物的药性对我生效的可能并不大,因为我是一位盲人,从小就不曾见到过光明。” 伊凡笑了笑:“没关系,我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了。” “药物实验的受众必须要有普适性,最好包括老人、小孩、青年不同的人群,残疾人也算是填补了一种可能性。况且,预付资金早就已经发放了,如果盲人不需要喝药,那我就只能把你放回去了。” “拿了钱财却不干活,没有那种好事。” 说到最后,他语气相当冰冷。 这种态度叫女盲人叹了口气,旋即装聋作哑听天由命。 伊凡并不放任这种消极思想,能来到这个地方大多都是抱着赌一把的心态、又或者觉得想给家人朋友留下一点财产,抱着用身体换金郎的目的。 无论是哪一种,他都会好好地利用,不留下任何的剩余价值。 “我记得你叫珀尔塞福涅对吧。” 他继续说道:“实验若是进行顺利的话,那么这项目工作便会长期存在。想想看,一次实验就能赚取5金郎,这个低成本收获高利润的机会可不多。” 众人被伊凡的话打动了。 他们摸着沉甸甸的钱袋,畅享未来挣钱如流水的场景,一时间竟然都有些眼红。 赌徒的想法是很容易理解的,反正已经赌过一次命了,不妨就再赌几次,只要伊凡出得起钱,就是让他们吃屎都愿意。 当着他们的面,伊凡用植物粉末调配出药汁。 志愿者见到一切操作都是光明正大的,反而心里放下了担子,稍微观察了一会儿,就直接一饮而尽了。 伊凡露出了无情的笑容。 药效出现了。 他们一个个晕倒在地,进入了麻醉状态。 冰锥、长针、镊子、手术刀,伊凡这时候才从暗格里面拿出真正的工具, 绳索从暗格内侧抽动,转轴引动墙壁里的木质齿轮缓缓转动,从实验台上缓缓升起——一只泡发在巨大玻璃的狼人大脑。 大脑顶层、左右层都具备手指大小的沟壑。 下层脑干则呈现复数螺旋的花纹。 一些新生的区域较为粉嫩,另外地方则呈现胶质,沿着大脑皮层的边缘仔细探究,还会发现许多植物根系的一样的纤维垂落。 和之前的标本状态的相比,现在的狼人大脑具备相当的活性。 就连脑电波也活跃起来了。 那营养液里面除了生理盐水,还增加了一些新型配方。 伊凡满意地看着玻璃器皿里的杰作,他凑到跟前看了还一会儿,确认【造梦者大脑】没有丝毫的变化,这才失望地走开了。 叮当。 冰锥使用起来有点难以操控。 前段尖锐的部分太长。 若是从握柄处用力,很容易就会使受力点偏移。 想要破开志愿者的头盖骨,就不能只单一使用这种工具,必须要先用并且敲松地面,然后将两寸左右的长针没入其中。 这样一来,只要控制好力道。 就不用担心内出血。 伊凡将所有人的颅骨开了一个小洞,用银丝从头盖骨一直连接到【造梦者】。 那黑色的小伞器具其最顶端光滑的位置上有着金属银熔炼遗留下来的焊点,银丝可以在焊点上构成物理性接触。 “目前看来只有金属银可以传递人类的精神力。” 他瞳孔神光不断跳动,一些超越科学至上的知识在整理归纳后成为实验的柴火。 “ 纯银是一种美丽的银白色的金属,它具有很好的延展性,其导电性和传热性在所有的金属中都是最高的。如果把精神力当做是电讯号的一种,就很好理解了。” “但是精神力不是电讯号,它是灵体中一种溶液性质的存在。” 伊凡还想深入思考,但是现在应该去观察幻境的情况了。 他使出【巫师之手】,让分裂出来的灵魂体飞到【造梦者】的上面。灵魂体在接触到【造梦者】的一瞬间,精神力便会被它从灵魂体里吸出来。 它是一种雾液态交替的物质。 当存放在灵魂体的时候,精神力是类液体。 而在外界的时候,精神力类气态。 更重要的是,精神力具备感知能力,所以只要伊凡让【造梦者】吸纳自己【巫师之手】中的精神力,那么即便他没有进入深度睡眠的状态,也能观察、甚至干涉幻境里面的物质。 “梦境世界相见了,志愿者们。” 说完这句话,伊凡全身心投入到另一个世界。 冰冷,黑暗。 等到珀尔塞福涅睁开眼睛,看到的是自己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奇异画面——各种颜色的地毯随意摆放在地面、漆黑的礼炮就像是地上生长出来的鲜花一样、无数默不作声的男人漫无目的行走。 她惊讶无比,甚至还没有意识到哪里不对。 “我,我的眼睛。” “我居然可以看到了。” 珀尔塞福揉捏眼球旁边的肌肉,指尖的触感告诉她这绝对不是幻境。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六十八章 无法理解的梦境 珀尔塞福花了很长时间才熟悉了有视觉时候的样子,她不停地向着周围顾盼眺望。 脸上洋溢着极为温暖的笑容,配上有棱有角的蔷薇般的眼睛,就像是两颗黑色的宝石镶嵌在眼眶里面。 幻境中的男人走路是不会发出声音,他们甚至都不看路,低着着头向前走。 这些人在路过珀尔塞福身边的时候会下意识绕行,步伐在前进的过程中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就像是钟表匠手上按时劳作的齿轮,膝盖在机械僵直中慢慢向上伸直,最后在达到顶峰时候猛地下坠。 单单从珀尔塞福一个人的身边便有一百多名机械男人。 它们似乎按照某种规律向西南方向前进。 一板一眼的,说话也没有反应。 珀尔塞福并不害怕,相反还追上去凑到跟前去看,低下头好奇地打量着那些机械男人的裤裆,想要知道着里面藏着究竟是什么样子的物件。 其他人大多也在附近。 不过相比珀尔塞福的状态,他们大多都被吓惨了。 简直可以说是屁滚尿流。 好在现在志愿者都处于精神力拟化的状态,裤裆里面再温热,身体神经的也只是感觉到有一点瘙痒,不至于在现实世界失禁。 过了好长时间,壮汉带着其他人找上了门。 珀尔塞福正在沉浸于自己观察世界的欲望之中,忽然肩上一只糙手拍过,在这个时候任何动静都足以吓死人,她顿时被吓得肌肉紧绷,转过头去才看到之前那么壮男满脸傲然在站在背后。 “喂,我说互相介绍一下吧。” 女孩看到壮汉的身边还存在其他志愿者,意识到到对方应该是趁着之前的一段时间,将所有人凑在一起的。 珀尔塞福好奇地问:“你们还有来之前的记忆吗,我们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壮汉瓮声瓮气:“谁还记得那么多,反正是迷迷糊糊的闭上了眼睛,然后就来到这里了。不过那个人不是说我们会看到一些幻觉吗,我们现在估计就在幻觉之中吧。” 这时,有几个没了脑袋的机械男人经过。 志愿者们吓了一跳,想要找地方逃跑,可是周围都是各色各样的机械男,一时间很难找准空隙离开。望着这些颈首分离的身体,众人好像看到了魔鬼一样,吓得面如死灰。 只有那名壮汉撇了一下嘴巴,冲到前面去用脚踹倒了无首机械男。 它们倒地,瞬间没了生息。 “你...你竟然敢杀死它们,这些家伙说不定是魔鬼。” “蛤?要真是有魔鬼我也能杀给你看,而且这些怪家伙我之前都已经打到过几只了。只要身体一到下,它们马上就会变成粪堆。” 正说着,那几个无头机械男身体崩解变成了大粪。 黑褐色污染了红色的地毯。 而且隐约有向外扩张的趋势,最后在流到他珀尔塞福脚下前面几寸的距离停止了。 最后地毯上的那东西虽然仍然散发着恶臭,颜色却好像是鲸鱼油一样。 珀尔塞福觉得这个壮汉不简单:“没想到你竟然敢直接上手接触——虽然冒险了一点,但是这样子至少不用担心这些怪人堵路了,这些人呢,也是你寻找而来的吗?” “不是,我只是瞧着被人堵在里面心烦。” 壮男点了后面其中一个年轻人:“是他主动找上我的,然后他又带着我找到了其他人。如果不是他,说实话我们找到你还真要花费很大一番功夫。” 珀尔塞福看向那个年轻人,有些迟疑:“你似乎不是志愿者其中一员。” “我叫西里斯。” 年轻人苦笑一声:“至于其他的,我只能说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壮男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只要你把金郎付给我一半,我一定会帮助你出去的。到时候请你到酒馆里面喝酒,只要是不超过20个铜子的全部我请客。” “金郎,什么金郎?” 壮男诧异地看了这个女人一眼,似乎觉得她居然还没有察觉,于是便耐心地回答起来:“那个找我们实验药物的医师呀,他可没有说我们是第一批志愿者。在测臂力的时候,我偷偷瞅了一眼,他名单上还有一些除了我们之外的名字。” “你也是实验品?” 西里斯却不知道作何表示,只能含糊回答:“我剩下的记忆并没有这部分,或许已经被我遗忘了,但是我知道自己已经呆在这个诡异的地方很长时间了,终于能看到活人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却是拍了拍手,兴奋得鼻翼都张开了。 “既然你们能够进来,我说不定就能出去。” 珀尔塞福冷静地分析:“我们是被一个医生用药剂弄进来,现在谈论出去与否还尚早,因为我们还不清这究竟是一场真实的梦境,还是一场梦境般的真实世界。” “我们先各自自我介绍吧,省得称呼起来怪怪的。” 壮汉一马当先:“我叫玛门·葛朗台,之前就在工厂里面搬沙袋,后来还去家具场锯木头。干我们这一行讲究随行就市,因为领队给少给我几十个铜子,我就辞掉了工作来到这里。” 珀尔塞福点点头:“我叫珀尔塞福,现实里是个盲人,在世界看到东西绝不会比一只洞螈更多。但是当喝了那位医师的药水之后,我的眼睛便恢复了光明,能看到周围的一切,还有你们。” “听着,我这到这里感觉很真实。” “但是如果那位医生能够让我重新看到光芒,就算配置出欺骗我们感官的药物也不是什么难事,所以我们很可能并不在现实世界。” 西里斯叹息一声:“我叫西里斯,其他的自己也不知道。” “我赞同这位小姐的话,虽然我的记忆并不完善,但是我总归知道一个正常人的脑子绝不像我的这么混乱,有时候...有时候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疯掉了。” 他看了珀尔塞福一眼:“对不起,小姐。” “刚刚其实有句话我没有说,但是您看起来有点眼熟,或许我们在现实世界曾经见过,只不过这个奇怪地方让我忘记你了。” 一个干瘦的青年好像适应了气氛,深深凹陷的眼眶里分明转动着狡猾,明明他之前还躲在其他人的身后,现在却出言讥讽:“你当然眼熟了,这位珀尔塞福可是一位真正意义上小姐。” “什么意思?” “小姐的意思就是妓女,这还不明白。” 干瘦青年故意夸张地笑着:“哈哈哈,我在现实世界就是布洛涅森林公馆的常客,珀尔塞福、玫瑰、小粉红都是可爱的名字,但是都不能入我的眼。像她这样的低等妓女,只能到马厩里让马夫干。” “上个星期,我经过房间还看到她捧着酒水兜售,那瓶细口的陶瓷瓶就夹在她胸前的二两肉之间,当时真应该买下来倒到老鸨的裙子里。” 珀尔塞福还是第一次看到鄙夷的眼光,之前她只是从同事的嘴里听说过。 哪怕盲女从未见过人类的目光,但是此刻众人的心理活动都仿佛纸上的几行文字。更别提,这些人的神情比文字还要通俗易懂了。 干瘦青年表情很复杂,言语中也不太像一个冲动青年该有的语气。 流露出鄙夷神色最多的反而是那三个没有自我介绍的人。 “我叫布里王,之前弄丢了工作。” “伯克努吐,本来是帮教士种地,目前也没有工作。” “斯瑞,准备去乡下的,不过没去成。” 场面多少有些尴尬,而一直没有讲话小男孩哽了他一句:“如果你真的还能出入那种地方,何必要来到这种鬼地方呢?说实话,这里的人除了有各种各样的境遇之外,最大的共同点就是缺钱。” 小男孩头发很长,前面几乎可以遮住眼睛,说话的时候喜欢扬着脖子,嘴里就像装着火药一样。 干瘦青年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来。 他磕磕绊绊地回道:“小孩子懂什么?” “我可不是小孩子,我是帕西安斯所属乡下骑士领主的孩子,对十邦尼尔的土地拥有继承权。如果不是普鲁士的士兵烧毁了村庄,我也不需要流浪到这个地方来。” 小男孩见他还想强辩,冷笑道:“哈克贝利·费恩。” “我的名字是被政府记录在册的,终有一天我会拿回自己的土地。至于你这个失败者,应该是叫荣格吧。和那边那个叫玛门的男人一样,我也偷看了名单。”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六十九章 精神力 医院中央有一处异常宽阔的庭院,地面上多出翻出来的泥土和石头,建筑师设计师准备引动附近的河水将这片土地变成景色宜人的花园。 为了让这块地方看起来更加具有自然生趣,他们甚至花费高价从别处移栽了一颗老槐树。 喳喳喳。 花园仍然是一片狼藉,但是春意已经通过候鸟的飞行降临到布斯巴顿医院。 孤儿院的童工从一处鹅卵石小道路过,颇具童心地指着槐树上栖息着的夜莺小声谈论。 夜莺体态优美,尾羽呈现扇形。 在飞行的时候,时不时会发出婉转动听的声音。 这群孩子对着夜莺指指点点,似乎想要知道它是否具有传闻中那样美妙的歌喉,只可惜夜莺正在哺喂自己的孩子,实在没有时间去表演艺术。 名为汤姆的男孩从地上捡起石头,想要将其扔到大树上。 孤女们惊讶地连连摆手,却依旧阻止不了这个调皮的男孩继续自己的行为。 就像是孤儿院的负责人说得那样,汤姆天不怕地不怕,仿佛上帝在创造他的时候就并不曾给予他敬畏之心。 “住手汤姆,这里不是你玩闹的地方。” 汤姆见状反而不以为意:“我只是想让那几只小灰鸟叫起来让我解解闷,你知道我们天天学习护理、医术,那些知识真是叫人苦恼及了。医院里数来数去也就这些人,丽萨老师、西蒙斯先生、茉莉姐姐、亨利大哥——话说亨利大哥去哪儿了。” “听说他肋骨受伤回家去了。” 汤姆露出遗憾的神情:“他是好人,还经常给我带樱桃派。要是亨利大哥还在这个地方,我肯定一准去找他了,不过现在只能没事找点乐子去干了,离下一堂课还有很长时间,你们就真想那么乖巧地想要去图书室里呆着。” 他的话说动了一些人,但是更多的人意见很坚定。 一位孤女非常生气:“我们要去帮助茉莉姐姐挑选花园里的花卉,佟妮娅要去帮丽莎老师照看病人,你难道就不感激医院将我们从孤儿院里面领养出来,想要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吗?” “一点儿也不。” 汤姆已经站在了一个土堆上面,闭着一只眼睛,然后用一只眼睛瞄准树丛上的影子准备用猴子捞月的姿势将石头投掷出去。 在这个时候,佟妮娅终于想到了注意,她连忙喊道:“你就不怕伊凡先生吗?他的工作的地方距离这里一点也不远,要是被他听到花园里面吵吵闹闹的声音,搞不好会生气。” 男孩的手臂颤抖了一下,眼睛里流露出恐惧,那模样就像是秋蝉遇到了暴风雨。 “我我我...” “他是从来没有...” 他突然沉默着,慢慢地从土堆上走了下来,而其他的孤儿则像是护卫似的护送他离开这里。 那颗手持的石头被遗弃在原地,滚落到原地的杂草丛里面,恰好在两棵牛蒡之间,荼蘼花开放的地方。 佟妮娅注意到那株美艳的白色小花,但是她眼睛更加警惕那二楼上一扇百叶窗,那里居住了一个拥有俊美皮囊的恶魔,她的几位朋友就是去了那个地方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恶魔是生活的寄生物。 它们隐藏在人类群体之中,用高贵金钱装点自己,成为普罗大众畏惧渴望的样子。 佟妮娅以前听修女讲过撒玛利亚的故事,这种恶魔是喜欢引诱好人堕落,吞噬无辜孩童的。 “好冷” 她忽然哆嗦了一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太阳逐渐上升,阳光透过百叶窗落到了伊凡和七位志愿者的身上。 作为唯一清醒的人,伊凡的脸上闪烁着极不自然的阴郁光彩,他注意力刚从【造梦者大脑】所创造的幻境中出来。 借助【巫师之手】里的精神力,他可以一边获取环境里面的信息,一遍留存自己的大脑在外界思考。 精神力的化身隐藏得很好。 志愿者中没有人怀疑自己的就藏在他们身边。 伊凡呵呵一笑,傲慢地抿了一下嘴:“【造梦者】在插入狼人的大脑的那一刹那,就像是磁铁一样无意识地吸引精神力。无论是什么样的灵魂体只要靠近,就会被吸引出精神力。” “兑换出【造梦者】果然是个好主意,精神体和灵魂力的性质很不相同。就像是证明了电磁波存在的赫兹——当然这个时代还没有出现,但是人类离不开电磁波,我不可能放弃如此精妙的工具。” 在现代社会,电磁波被广泛应用于通信、雷达、卫星、导航、定位、侦查等各个领域。 当普通人用手机跟家人进行通话、在网站上进行购物或在App上刷视频的时候,背后都是电磁波在传递信息。 完全可以这么说,电磁波是信息社会快速运转的敲门砖。 因为它具有波粒二象性的性质——电磁波沿着空间以一定能量进行传播,因能量不会衰减。 而伊凡发现的精神力却是超越了电磁波的存在,目前的一些实验表明只要不经历需要消耗精神力的场景或事件,精神力便可以一直维持,甚至做到代代相传的地步。 更有趣的地方是,精神体虽然从灵魂体中获取,却和灵魂体的属性呈现相反。 伊凡没有见过完整的灵魂体,可是从【灵魂树汁】分裂出来的灵魂体可知一些特性。 灵魂体具有一定的物质性。 它可以移动物品。 传递动能。 却不能观测、反馈。 精神力由来更加基础,伊凡认为它是构成灵魂必要的能量。 精神力可以用来观测外界。 脱离本体而生存。 甚至还能回馈主体另外所遭遇到的信息——究其原理,伊凡现在还无从知晓,只能当做是前世某些科幻杂志上所说的,两个暂时耦合的粒子,不再耦合之后彼此之间仍旧维持的关联。 所以精神力本身可以相互联系。 可现在的问题是,他现在没有办法使用这股特殊力量。 精神力是被【造梦者】吸出来的。 他几乎不能控制。 更别提脱离【造梦者】,直接使用精神力了。 伊凡满是阴沉着看着仰躺在实验台上六位实验体,其中一位已经被割喉杀死了,原因是他想要知道志愿者外面的身体出现意外对里面的精神体化身有何影响。 他希望这群新人可以给自己的带来惊喜,省得伊凡再派人去外面张贴招募海报了,那样实在是太高调了。 呼呼——壮汉均匀地吐气, 突然他肌肉绷紧,浑身抽搐地好似活尸一般。 “嚯嚯。” 这是无意识地叫喊。 壮汉头上的汗水几乎汇聚成一条小河,身体同时呈现出两种状态。 一种是精神力传输中的放松,另外一种是理智得到精神力反馈的惊骇,同时使得神经信号毫无规律地在全身上下游走。 伊凡见状赶紧将意识投入到幻境里面,而同时一段离奇怪事就发生在志愿者的眼前,但愿他们的运气足够好可以转危为安,否则伊凡就只能派人处理掉这些植物人了。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七十章 镶嵌质数的迷宫 除了被排挤在外的荣格,其他人都相互商量了一会儿,觉得不应该停留在原地。 因为他们也不知道眼前的幻觉会维持多久,而且这个地方是不是幻觉还两说。 众人想要离开这里,却被潮水般的机械男挡住了去路。 他们的数量太多了,一茬接着一茬从东北方面低垂着头走过来,整齐划一的动作足以让任何人感觉到毛骨悚然,有些粗糙简陋的人体甚至连活人的细节都没有,就这样跟随在队伍后面。 珀尔塞福见状向西里斯提问:“是你们把他们聚集在一起,你们是怎么做到了,莫非是让玛门将机械男全部撞倒变成粪便吗?” 西里斯苦笑:“机械男,真是合适的名字。” 他指着湍流的机械男群体说道:“你们仔细看,是有规律的。” 规律。 珀尔塞福回头偷去,这些毫无人气的机械男全都低着头,僵硬地朝前走来。 而且数量很多,从东向着西几乎没有停下的时间,难不成这些人的行动轨迹中还蕴藏着不为人知的奥秘。 听了他的话,玛门瞪大了双眼想要发现一写异常,不过仍凭他的牛一样的眸子瞪到最大也不曾从中发现一点问题。 倒是珀尔塞福发现这些机械男的数量并不是一成不变,群体和群体之间或多或少有着空隙,难不成规律就隐藏在空隙之中。 西里斯也没有卖关子:“正如你们看到的那样,机械男有时虽然拥挤,但也绝不是密不透风的。它们本身自带一定的规律,你看从那边到那边都可以边做一个群体。” 哈克贝利急着仰头眺望,却根本看不见,和机械男相比,他的个子太矮了。 哈克贝利拉着壮汉的衣袖希望他能将自己举起来,不过玛门却乘机索要卖力的费用。 都什么时候了脑子里面还总想着钱,气得他一拳头打在对方的肚子上,让玛门吃痛不已。 “站住,你这个小鬼。” 包围圈里立刻上演起了追逐游戏。 珀尔塞福无奈拦住了他们:“这个地方实在没有空间让你们奔跑,你们也不想一不小心撞到机械男身上沾满大粪吧。玛门我看你就先原谅他一下,毕竟只是个小孩。” 哈克贝利站在她的身后,冲着玛门做了一个鬼脸。 玛门看着他神气的模样,气得牙根痒痒:“居然敢戏弄我,赔钱,一定要赔钱。等到出去的时候,我一定要把他得到的金郎全部拿到手,除非他跪下来求我,我才给他留一点。” “西里斯,先不要理他,你先说吧。” 西里斯倒是羡慕地看着这两位人,他呆在这里太久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玛门和哈克贝利的打闹在他看来并不是恶意打架,反而是人与人之间一种热情的相处方式。 他侧着脑袋细心地看着,眼睛变得明亮不少,好不容易收回目光:“那就我直说了吧。” “这里的机械男的数量是以质数的形式出现的,你看那边的数量是11,那边的数量是13,那边则是23。” 西里斯越说越兴奋,他手舞足蹈地指着远处的机械男群体,额头上一撮长发从中间散开,仿佛他指着的那些不是毫无知觉的提前木偶,而是高等数学里面的一块块等比例的图形。 男人的牙关节咯吱作响,急促的言语已经叫人头晕起来。 “非常好。” 玛门鼓鼓掌:“什么是质数。” 壮汉的话仿佛一盆凉水自天而降,将这个男人的说得哑口无言,他双手毫无目的地张了张,然后就看到其他人,包括珀尔塞福的眼里都是完全迷茫之色,只有学习过数学的人才知道质数。 “只可以被1和它本身整数的数叫做质数。” 这话是荣格说的。 虽然他已经被众人无视,但是这段话仍然解释了质数的原理。 西里斯好像找到了知音人,下意识地夸赞了一句,发现是荣格之后就讪讪道:“总之质数也是数字的一种,只不过没有其他可以整除它的除数。” 先是整数,然后是除数。 玛门已经被搞晕了,完全游离在讨论之外。 哈克贝利看着他愚笨的样子一脸鄙夷,自己却是认真听着。 珀尔塞福听懂了一点,她点点头:“总之按照这个方法,我们就可以自由离开这里的对吧。” 西里斯点头,然后又摇头:“也不算是自由,其中是有方法的。如果将所有的数字写在一张纸张,就可以会成为一个无穷的棋盘——棋盘里面不是棋子,而是机械男的数量。” “只要找到其中是质数的格子就可以通过了。” “而这么多格子,彼此相连的格子就是我们前进的路了。” 哈克贝利有些警惕询问:“有一个问题,这些机械男是移动了,而非一动不动的棋盘,你是怎么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有质数,什么时候有普通数。” 听到这话,西里斯继续苦笑:“我都在这里呆了这么长时间了,别说是质数了,就算是普通数字都能背上了。你要是不信,可以数一数,接下来这条路上的机械男的数量是不是和我说得一致。” 说着,他便报出一大段数字。 33、33、62、61、32*35*33 35、32、34*35*34 32、34或33、33、31 37、31、37、37 别说,现场真要有人能将这一大串数字全部记下来,玛门愿意当场把自己的头切下来当球踢。 他干脆故作豪迈地拍了拍西里斯地肩膀:“你要在现实世界中,肯定是个数学家、要么就是银行职员。不——你肯定是个银行经理,破了产才去参加这该死的实验。” 现场没人有能力验证他的话。 大家大多面面相觑,最后都表示愿意相信对方。 毕竟之前就是西里斯将他们带到这里来的,如果真有坏心思,早就可以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费这么大的功夫来戏弄他们的。 “那我们赶紧走吧。” “先去机械男过来的方向去看看。” “他们总不会是从石头里面蹦出来的。” 玛门的嗓门最大,发号施令起来能让所有人听见。 众人跟随西里斯的脚步前进,一个接着一个,志愿者之间挨的非常的紧,生怕自己落后于同伴。 还真别说,七个人逆着潮流前进,就像是大海里面顽强生存的一叶扁舟,特殊环境下的窒息感、恐慌感时不时从环境中席卷而来。 现实世界的病房,汤姆望着调制地药水愣神。 直到丽莎老师呼叫自己了,他才急忙地将手中的药水端过来。 那病人看到药水来了,以一种更加急迫的速度从喉咙里面灌进去。看他面红耳赤的样子,还真想象不到这是一位曾经和普鲁士交过手的上尉。 “太好了,我感觉身体舒服多了。” 上尉终于松了一口气:“铅弹几乎贯穿了我的肺部,我还以为心脏都要烂掉了,没想到家里人把我送到这里来,反而让我留下了条性命,丽萨小姐,您的医术实在是高明。” 丽莎有点脸红:“不是我的医术高明,而是伊凡医术强大。” “您的手术正是他做的。” 上尉理所当然地说道:“伊凡先生是位不可思议的医师。如果不是花费实在太多之外,我倒很乐意将这家医院介绍给拉斐尔军团的其他朋友。” “您说笑了,先生。” “明天我就得离开了,丽莎小姐我觉得你最好也早点离开这里比较好。卢兹匹特堡毕竟是边境城市,那些人占领这里是迟早的事情。据我所知,上校可没有在附近展开防御作战的想法。”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七十一章 无穷无尽的迷宫 众人走了很长时间,才发觉道路有消失的迹象。好在他们只感觉到精神上有些疲惫,身体倒还好,所以又继续行走了半个小时,就看到一堵堵灰色的高墙立在面前。 高墙像是迷宫一样,并排林立,留出不到两米的通道。 左右眺望,皆是一望无际的高墙。 数也数不清的机械男划分成彼此接触不到的群体,都是从这些通道里面走出来,然后到达外界形成人头攒涌的海洋。 “原来机械男是从这里出来的,但是眼前的迷宫又会通向什么地方呢?我看这个地方应该还不是尽头,还要再向里面走吗?” 机械男从迷宫通道里面走出来。 他们面无表情,步履不停。 但是和之前外面的道路相比,机械男出现的规律虽然没有变化,但是志愿者已经失去了腾挪转闪的空隙。 想要从硬穿过迷宫,除非不顾忌自身的形象,蛮力冲破机械男群体,浑身沾满粪便。 可即便是这样,如何通过迷宫也是个问题。 他们可没有办法一边浑身沾满粪便,一边在高墙低下辨认方向。 迷宫占地面积极大,看起来很复杂。 哈克贝利似乎有些经验:“如果是迷宫的话,只需要用一只手扶着墙壁。只要里面没有其他机关,我们迟早可以找到出口的。” “我觉得不太可行。” 玛门大声说道:“别说是扶着墙壁了,就算是脸贴着墙上,也不可能走到这个通道里面,你的方法或许对你这种小鬼有用,但是对我们这些成年人就没有用处了。” 壮汉在志愿者中体型是最大的,如果说哈克贝利的方式只对他有用,对其他人勉强有用,那么对壮汉来说就是一点用都没有了。 “还有一个问题,所花费的时间太多了。” 珀尔塞福补充道:“从目前所观察到的情况来看,迷宫实在是太大了,如果按照你的方式可能走上几天几夜也走不完。而且我们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机关,万一迷宫里需要我们紧急避险,一旦失去方向就再也不可能出来了。” “嗯...我在想,我们能不能利用地上的炮管。” 志愿者在前进的过程中就发现了土地里面长着粗细不一的炮管。 黑色的钢铁制品,焕发金属光泽。 看它们簇结起来样子,有点像现实中的三色堇。 炮管花是幻境世界的特色植物,大半个身体全都埋藏在地毯下面。要是有人经过或踩了上去,它就会陡然变大好几倍,并且从中释放出巨大的冲击波,使得受害者一下腾飞到高空。 志愿者之前中过招,好在没人受伤。 珀尔塞福站到高墙的下面,用手大致测量了距离:“这么高,我们搭人梯都很难,但是借助炮管一下子就能飞上去,只不过要把握好方向。” “有点危险。” “万一没有飞到墙壁上,岂不是就槽糕了。” 西里斯思考了一会儿,出乎意料地同意这个决定:“炮管冲击的速度并不快,我们既然已经走到这里了,不能只考虑到风险。” 布里王同意,其他两个人则反对。 没想到这个普通至极的男人也有冒险的勇气,玛门和珀尔塞福都不由得高看了他一眼。 而伯克努吐和斯瑞虽然不想把命丢掉,但是看到其他人都决定尝试一下,他们也只能表示同意。 两个人都是没有主见的农民,留下来心理反而更加惶恐。 或许心路历程不太一样,大伙最后都决定试一试。 “好,我先来。” 玛门有点紧张,但是当他跳到炮管花上面的时候,他就感觉腰背后面有一股奇特的冲击力,软乎乎地将他直接带到了围墙上面。 比想象中简单,好像这里的炮管花早就瞄准了目标。 “喂,很简单,快上来。” “我要上了。” 砰,砰,砰。 砰,砰,砰,砰。 可能是稍微有些偏差,志愿者并没有都落到一个围墙上。 珀尔塞福和荣格在中间。 玛门和哈克贝利最左第一个。 两个打工人在最左边。 布里王在右边第一个,西里斯则在右边第二个。 珀尔塞福跌跌撞撞地站起身来,她现在距离地面起码有五米的高度了,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机械男的后颈。 她摇摇头,深吸了一口吸气,算是暂时克服了对高度的恐惧,然后才抬头眺望。 “这是?” 迷宫的布局并不像他们之前想得那样横平竖直。 反而依靠占地面积的广大,无数围墙拥有曲折的边缘线。 玛门咽了一下口水,差点没有摔下去:“我觉得我们肯定是在幻觉里头,现实中哪有人会花费这么多的砖头和泥浆来造墙,就算是国王也不会,这里起码有上百万邦尼尔了吧。” 甚至可能更多。 从整体上看,灰色的高墙的布局有点像是花瓣,又有一点像是螺旋线,倘若要较为精准的描述这种奇特的轨迹,必须拿出尺规在白纸上试探性地画下线条——在纸张中间画上一条水平线,然后以一个中点尽可能画出尽可能大的圆。 而这个大圆其中有无数的同心圆。 从最小的圆开始,在圆心右边的水平线上标记处圆与水平线的交点,形成一条无形的直线。紧接着在下一个同心圆上过这条直接逆时针旋转一定的角度,再次形成交点。 以此类推,无穷无尽。 所有的点连接起来就是迷宫的布局了。 它实在是太广阔了。 哈克贝利看到的天际线都成灰色的了。 “我们走。” “去中心的点的位置。” ...... 在一成不变的地方去行走是一个很枯燥的事情,而且有需要时不时地来观察脚下的路,头脑便止不住的紧张。 为了缓解这种紧张,志愿者便相互聊起天来,当然他们还是很小心,生怕自己掉下去的。 中途玛门还谈成了几笔生意,那三个打工人为了能从这个地方逃出去,允诺只要玛门保护自己,就会将他们所获得的酬劳的分出去一部分给他。 这让哈克贝利一顿鄙视,仿佛花钱消灾是件错事。 玛门拍了拍他的脑袋,哈克贝利想要躲开,但是现在这个狭窄的地方,一不留神就会掉下去,实在没有地方可以躲,只能气呼呼地接受他的冒犯。 “小鬼头,你不可不知道钱是世界上最好的东西。” “有了这笔钱,我就能去乡下盖一个别墅。” “再娶一个屁股大的老婆,雇佣几个佃户给自己干活。” 伯克努吐帮他指出:“您获得这笔钱财,应该捐献一部分给教堂,或者在乡下盖一个小教堂才对,到时候周围乡民也有了可以祈祷的地方。” “哈哈,我最大的主意就是不要把钱去送给教士,那是平白无故地自毁前程。但是我会向这些人学习,拿钱去放高利贷,到时候金郎就会像生孩子一下,让我越来越富裕。” “等到那个时候,我再去买一张赎罪卷。”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七十二章 管道 “还真是石头里面蹦出来的。” 玛门看到机械男从地下管道里面爬出来,多少有些目瞪口呆,他挠了挠头:“这些迷宫不光是高墙林立,居然连机械男都是自产自销,话说是个什么原理,那不成地底下藏了一大堆的孕妇。” 地下有管子,天上也有管子。 西里斯突然指着前边一个管道,激动地说道:“你看就是那根管道,它通向我们要去的地方。” 管道从天落下,就和竖过来的高塔一样。 荣格从中间开口往里面打量了一下,发现这里面还有脚手架,仿佛就是让志愿者爬到里面去似的。 不对劲,他觉得事情有些不太对劲,自己等人从一开始就像是被人牵着鼻子走。 他咬咬牙,想要提醒前面的人。 可是荣格忽然意识到自己不过是被他们孤立的人,自己说得话他们怎么能够相信呢。 地下不断有机械男爬出,它们和受到寄生的工蚁差不多,完全失去了意识,漫无目的地朝着前面走去,一种刻不容缓的危机感降临到他的头上。 荣格停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跟了上去。 “这里管子这里多,你怎么知道它能通向正确的地方?” 西里斯非常兴奋,他指着这些杂乱的管道,又用手在管壁边上慢慢抚摸:“不会错的,不会错的。你看所有的管道都在天空上胡乱盘旋,但是...但是只有这跟是一只屹立在这个地方,然后延伸到那边。” “我有预感,我有预感。” “只要跑到那里就对了!” 说着他竟然真爬到管道里面,并且沿着管道的内壁向着天上爬去。 “喂喂,还没有说清楚呢,快回来!” 玛门怕打着管壁,希望他能回来,不过西里斯已经陷入了一种狂热的状态,任谁在后面劝说也不回头,不一会儿就已经离地20米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玛门有些摸不清楚头脑,不过很快他就发现高墙下面的机械男全都停下了脚步,他们一个个抬头望着志愿者,好像看着一只落入陷阱的小白兔。 哈克贝利害怕了,他后退几步差点掉下去。 被玛门眼疾手快地抓住后领,距离地下的机械男脸只有一寸之遥了。 “动了,他们动了。” 打工人大呼小叫,被一百人同时看着只觉得诡异。 被一千人看着会感到压力山大。 被一万个看着会自我怀疑,以至于想要逃跑。 近百万的机械男同时看着他们,不光是有眼睛、无眼睛、有头颅、无头颅、有大腿、无大腿、群体是双数、群体是单数,拥挤密集的视线汇聚在一起,在迷宫的最中心汇聚成一个焦点。 哗,哗。 靠近的机械男开始伸出手臂。 “不好。”珀尔塞福差点被他们拉下去。 机械男在围墙边缘形成蚁附,黑压压的人头变成潮水尸山,自下而上的填充迷宫的通道,并且成为扭曲不可描述的肢体肉山。 好几个机械男在缝隙中伸出手来,那手指立在空中遥指斯瑞的眼睛。 他尖叫一声,像是失身的女人,赶紧朝着管道里面爬去。其他人也如梦初醒,纷纷紧随其后。 玛门不停骂:“都是那个狗娘养的,非要钻到这个里面去。我们本来一点事情都没有的,现在底下那群鬼东西居然变成要吃了我们似的。等到我抓到他,一定要揍他一顿,让他赔钱。” “赶快走吧。” 哈克贝利在他后面,他看到有些机械男似乎在尝试爬上来。 因为底下有机械男追赶,志愿者们都铆足了劲朝着上面爬取,一时间倒和西里斯接近了不少。 可是无论他们怎么叫喊,对方都是不回答,反而一个劲地向上爬,这让志愿者们有些摸不到头脑。 “我说够了吧。” 玛门习惯性地擦擦汗水,他已经看不到下面机械男了,就连刚刚开始攀爬使用的竹竿现在都变成和墨点一样。 他抬起头想要和其他人稍稍聊一会儿。 可没有想到另一个和自己的爬行的伯克努吐距离自己足足有五六米远,这可不是他印象中的大小。 玛门意识到这根管子在他们不管不顾向上攀爬的时候越变越大,大到现在就算是喘息都有回声了。 “喂——喂——” “怎么——回事——” “还要——爬吗——啊——” 壮汉的声音回荡在这片单调的场景之中,那剧烈的声响沿着管壁一直向着两边传去,让他自己的耳蜗都不由自主地打了颤,出乎意料的是前面的人跟没有听到一样,没有任何反应。 情况越来越诡异了。 刺骨的寒气在脊椎骨里来回穿梭。 忽然他脚后跟有了触感。 他浑身一震,扭过头去才发现是哈克贝利。 玛门心有余悸:“这个臭小子。” 可是还没有来得及庆幸,却发现自己的手掌已经粘附在了竹竿上面。 他诧异的看着,用力拉扯的手掌,却发现自己的手掌好像从里面长出来一样,除非将其表面的一层皮切掉,要不然不可能脱离竹竿。 “怎么回事?” 呜呜呜——管道里面发出了骇人的哭嚎,那哭嚎仿佛是对他刚才声音的回应。 带有某种极不乐意的感应色彩。 仿若从地狱而来。 玛门继续挣扎,可是冰晶一样的存在从他的手掌快速涌现,直到将他的身体完全包裹,哈克贝利想要救他,却唯恐自己落得一样的下场,不断向后退去。 冰晶的速度更快。 瞬息之间,来到了跟前。 哈克贝利无奈,只能猛地向后面跳去,奇希望自己的能够抓到另外一个方向的脚手架,以此来脱离这种恐怖的冰晶。 只可惜,他错误估计了自己能力。 哈克贝利是一个孩童。 也只是一个孩童。 即便他是一个骑士的继承人,但是这种古早传承的名号也不可能让他越过自己的生理特点一瞬间变成了一个身材高大的成年人。 哈克贝利失去了平衡。 带着惶恐和绝望向下坠落。 直到抵达深渊。 ...... 等到这个孩童彻底恢复了意识,他发现自己似乎失去了身体的控制,胸膛好像叫人用马蹄踩过了,几乎不能呼吸。 哈克贝利发现自己似乎处在了一个水晶森林里面,四周围到处都是假山一样的发光体。 不能动,还是不能动。 我似乎被水晶给冻住了。 要找人帮忙才能从中解脱出来。 终于,他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是珀尔塞福和荣格。 哈克贝利内心有了希翼,他看到这两个人有说有笑地从旁边一条小路里走了出来。 这个时候哈克贝利已经不会再去想为什么珀尔塞福和荣格的关系变得这么好了,明明之前荣格才骂过她婊子的。 救我,快救我。 他尽可能的作出表现,但是水晶的粘附能力太强了,男孩动不了。 好在珀尔塞福发现了他,她面露惊喜,就想要跑过来。太好了,哈克贝利打心底欢呼雀跃。 就在这时,荣格拦住了她。 哈克贝利变得无比愤怒,几乎想要怒吼一声,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现在荣格已经死了几百万次了。可是水晶束缚了他,让他只能像是一具活着的尸体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离去。 他最后看着女人叹息了一声,和荣格一起离开这里。 别走,别走。 哈克贝利陷入深深的绝望。 不要留我一个人。 另外一个方向,发光体忽然缩减了一点光芒,叫哈克贝利的所在位置的阴影变得明显了一点。 近乎三十块镜面一般的水晶包裹着男孩的身体,他健康的肉体被前到后切分为三十块。 每块的宽度还不到一厘米。 按照珀尔塞福原来的视角,能看到一个一动不动的男孩。 若是变换一个角度,便能看到三十片活生生的内容,在光滑的镜面中不断运动,脑组织贴合在平面上,黄色的浆体面向不同方向移动,肾脏和心脏都极度的活跃,仿佛不知道自己只是三分之一。 最外侧的一个水晶片,留有哈克贝利的脸皮和眼球。 那双立体的眼球不断转动,视线的中央是那原本可能可以拯救自己的珀尔塞福,哈克贝利到最后也不愿意放弃希望,眼球几乎旋转了一圈,确定他们不会返回之后,才最终失去了光彩。 别走,别走。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新一章被审核了 说实话我还写得挺满意的。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七十二章 本我 伊凡逐渐增加自己传递到【造梦者】里面精神力,这些精神力带着主体的思念以化身的形式出现在幻境里面。 普通人是没有办法改变自己的精神力传输效率,他们的化身都是以最基础形态出现的。 基础化身没有奇异之处。 除了疲劳值上限增强之外,其余和现实世界没有什么两样。 伊凡把这种最低频率的精神力输送比率称之为精神力的一个单位,并且习惯性的起了一个拉丁文的名词id(本我)作为专有名词来使用。 按照幻境的规则,一id(本我)的精神力能够在幻境里面变作一个基础的个体化身。 本我在心理学上也可以用作描述心理层级的名词,前世的某个心理学家曾用囊泡来比喻,生命体本来是囊泡,由于受到外界的刺激,一部分形成了反射膜,这个部分就是本我的发端。 伊凡认为本我是构成人类灵魂的一个基础要素。 有句话叫做的我思故我在。 本我便是人类思考的源头,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它构成人格的欲力端,其内容——欲力之精神表现——为无意识,部分是遗传、先天的,部分则是被抑制、后天的。 当然,用潜意识的来理解也未免不可。 其中有相似的地方。 只不过本我是人格的一部分,潜意识则属于意识的范畴。 志愿者们自己没有发现,他们在幻境世界的精神化身和现实世界的身体有所细微的不同。 其中的不同点具体可以划分为三个方面:1.感知形式的不同,精神力的感知和外界用视觉、听觉观察是有所区别,只不过基础化身的局限性使得他们没能发现这一点。 2.依存消耗的不同,幻境不像物质世界,精神力化身也不需要消耗的养分,只需要有源源不断的精神力补充,化身就不会的消失。 3.自我认知的不同,本我是根治于人格深处的存在,它的变化会能彰显出个人对自我的最深切、隐藏着的认识,本我不会说谎,它代表的生命欲力、死亡欲力、或是其它更为不为人知的方面操控着个体前进。能够挣脱本我的人,才会挣脱自己的命运。 伊凡嘴角慢慢勾起,他在幻境里面看到极为有趣的画面,志愿者已经被噩梦幻境弄得头晕眼花,少部分的人完全失去了自由行动的动力,本体受到冲击也成为了植物人。 实验得差不多了。 现在该自己出手了。 不能让那个家伙得到最后的好处。 ...... 珀尔塞福苏醒了。 她记忆力的最后一幅画面,是大家惊慌失措地看着彼此,脚下是支离破碎地管壁。 竹制脚手架从手里划落架在了腋下,到最后就剩下茫然不知所措的失重感,黑暗、孤寂彻底淹没了感官。 荣格比她早一点苏醒。 这个年轻人早已经恢复了冷静,满眼警惕地看着四周围。 银白色的发光体好像传说中的妖精森林一样,朦胧的光辉造就了大片大片的白色雾区。 一些光线经过树杈形状的水晶偏折出绚丽的光彩,三角形的透明珊瑚延绵在道路两侧,大大小小的空穴附着其上,时不时吹出呜呜的气流。 荣格看到她终于苏醒,连忙跑过来安慰。 “你没事吧,我也是刚刚才醒过来。” 珀尔塞福默不出声,她将荣格的衣服和记忆里细细比较了一番,眉头轻轻地促起,最后才出声:“你是苏醒过来之后就发现我们身处在这里吗,没有发现异常情况?” 荣格见对方没有排斥自己,多少有点欣喜。 身处于如此奇幻的世界里面,不知道有多少寻摸不见的危险。 而且荣格原本就对自己的粗鲁感到抱歉,只不过因为某些事情受到了极大的刺激,这才使得他对珀尔塞福的职业十分反感。 如今冷静下来,反感的倒是自己的行为了。 荣格叹息:“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管壁破碎之后,我失去了意识。按照道理,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即便幸运地没有当场死去,也应该受到严重的伤害。可是你看,我们现在都好好的。” “可能是某种存在将我们转移了——像是那个伊凡医生。” 见到对方有些疑惑,珀尔塞福解释:“之前我曾经怀疑过这个地方只是幻境,而非真实的世界。现在我倒是不敢继续坚持这个假设了,因为无论是从天而降的失重感,还是那些面无表情的机械男的带给我的危机感都是无比真实的。” “更何况,我们的思维都是相互连接在一起,可以沟通、交流、分析,甚至就连脸上的恐惧都不可能是做梦梦出来的,细节太多太丰富了。” “我觉得事情只有一个解释了。” “这里是真实的世界。” “只不过不是我们现实的世界,而是另外一个和区别中央世界的地方。” 在某些神学理论中,中央世界就是人类的居住的地方,天空世界则是上帝居住的地方。 荣格理解了她。 他倒吸一口凉气,隐约感觉到某种幕后黑手的存在。 “你是说,这里是地狱!” “我们被人送到地狱里面来了!!!” 神学对于地狱的定义是指人类在死之后其灵魂被剥夺然后进行惩罚的地方。 《神曲》就极力描绘了一个世人遭受惩罚的地方,对地狱的构想甚至超越了圣经本身。 其中在《神曲》的开头,诗人但丁在森林迷失了道路,然后受到了罗马诗人维吉尔的指引来到了地狱。 这和他们喝下了药物迷迷糊糊来到这个地方,情况是多么的相似啊。 荣格的头脑陷入了激烈的战斗,流出思索的神色。 他不敢置信,却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珀尔塞福看着他的表情,缓缓吐露:“那个伊凡医师并不是简单的货色,可惜这一点是在我加入实验之后才明白了。既然他要让我们来到这个奇特的地方,一定抱着不为人知的目的。” “所以在我们大部分人面临危险的时候,他一定会救我们。” “省得自己的实验品白白死去。” 荣格意识到她的眼神的含义,张了张嘴:“你不会怀疑我吧?” “只是有这个可能。” 荣格立刻举手发誓:“要是我是那个混蛋医师,我马上就会被上帝惩罚,让他把握弄到撒旦的面前,用地狱烈焰折磨一万年。” 男人的表情很认真,动作有点像是在婚礼上宣誓。 他眼睛一动不动,骨子里包含呆傻的书香气。 雪白的衬衣领子非常挺括,而衬衣的地方却是充满了皱纹。 珀尔塞福撇过头去,装作不认识的样子:“既然伊凡医师有可能混在实验品的群体里面,你刚刚说得话也很有可能被他听到了。” 听...听到。 荣格立刻露出想要求饶却不能的表情。 他的脸色像是在哭,却要依旧保持自己的风度,就像是一个孩童拉在裤子里面,却不忘记用自己的可爱索取母乳一般。 珀尔塞福笑了。 这个女孩笑起来就和百合花一样,眉眼间的几分硬朗的线条变得柔和,笑声咯咯地让人打从心底喜爱。 总之,还是去周围探查一番吧。 珀尔塞福和荣格肩并肩走向珊瑚路口,中途的时候荣格向珀尔塞福致歉,珀尔塞福却根本没有在意,用她的话来说,用身体索取金钱只是我在这个世界生存的手段而已。 对于一个无父无母的盲女来说,生活本来就不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黑暗的世界一切都是奇特的,有时候珀尔塞福在房间里摸到了老鼠的巢穴都会开心不已。现在她有了眼睛,倒可以充分利用自己的好奇心了。 “我倒是很好奇,男人的下面是什么样。” 望着珀尔塞福天真的眼眸,荣格的笑容陷入了定格。 接下里的一段时间,他时常弓着腰前进,使得两个人的关系一度成为了干柴和沸水。荣格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感觉自己好像被正架在火堆上烤。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七十四章 晶林迷影 发光的珊瑚和立体的水晶建构出一种的奇特的自然风光,地面上的拢起和山川一样的纹路。 硅酸胶体苔藓附着在地形之上,细小的叶片挺起在半空中,善意地同过路人打招呼。 珀尔塞福和荣格看到了被切成了三十份的哈克贝利,除了叹息这个地方的诡异,根本做不了其他的事情。 他们不是圣人,救不了其他人。 那水晶体切开内脏,将生命活性明晃晃地展现出来。 胃部幽门贴在透明薄片上,以异常显眼的方式不断对外扩张着的毛细血管,淡淡的青色肌肉扭曲成肉饼状,在粉红色的筋皮之下是竭力想要收缩回去,却不得不屈从压力的肌原纤维,形成人眼之下所见的纵纹。 珀尔塞福哀叹一声,转身离开了这里。 下一片区域的水晶体积要比路边的看到得大很多,和贵族家里难得见到的等身镜差不多。 当两个人的经过的时候,两侧的水晶里面闪过了奇异的画面。 荣格吓了一大挑,他后退好几步,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 可等到他重新伸首去看的时候,那倒影居然还是出现在镜子里面,就像是珀尔塞福映照在镜子里的画面一样,和她现在的动作完全一致。 珀尔塞福也发现了异常,只不过她看到的是荣格的倒影。 “怎么回事?” 她注意到对方的视线一直盯着自己的身后,珀尔塞福扭头看向身后的水晶。 那大块的非自然的晶体其内部依旧是清澈透明的,除却内部折射的微弱光线,其主要内容仍是中空结构下的黑暗。 “只有我能看到,他看不到。” 两个人很快意识到了这一点,然后展开了交流。 “你看到了什么?” 荣格的目光是相当复杂的,他看到了是一位身穿华丽金边外套的女子,裙摆拖地露出一侧的大腿,绶带从腰间滑落上面带着圆弧形银色装饰品。 一手执火炬,一手持石榴。 上半身是优雅、飘逸见长,轻薄的纱质,褶皱、垂坠和立体花卉覆盖在白色缎面周围,胸口是四散式的金色谷穗,腰部与胸部用扣针固定于肩,而胸部用腰带稍加悬吊,两侧各留穿孔以便双臂伸出。 女子看不到面孔,金色的发梢从两边两边悄然垂落。 荣格有些痴迷:“我看到一位非常美丽的女人,但是看不到脸,因为她的额头上的头发把眼睛挡住了,脖子间的花纹领又挡住了下巴。” “她出身高贵,一言一行都仿佛是古希腊的神灵。” “肌肤比我见过的大理石还要光滑,她...她头发就和黄金一样的,身材和样貌应当都是极好。”荣格脸红了,他甚至咽下了唾沫,打从心底不太愿意展现自己粗鲁的一面。 珀尔塞福又回头看了一眼,当然她还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看来只有你可以看到我背后的身影,我则可以看到你背后的影子,这些影子似乎和我们有一定的联系。” 不能责怪珀尔塞福迷信的观点,因为倒影在有些社会天生带有神秘色彩,甚至被认为是危险和邪恶的,因为那表示你的灵魂离开了躯体,可能会被水里的女妖和幽灵俘获。 民间传说也有使用镜子来为自己占卜的剧情。 一位罗玛骑士在前往圣地的路上遇到一位善良的巫师。后者劝告他:“除非有我的帮助,否则你就会成为死神的儿子,因为你的妻子已布好陷阱要杀掉你!”后来,巫师通过用魔镜的占卜使他幸免于难。 荣格忽然有些紧张,他看到了珀尔塞福背后的女神影子,一时间竟然对这个思想迥异于现实社会的女孩有了更高的敬意。 他开始期待自己背后的倒映是什么样子的了?若同样是一位雄姿勃发的神灵,是不是代表自己内心深处潜藏着古罗玛式的道德呢。 珀尔塞福用一份简单描述摧毁了他的妄想。 “人形,绷带,还有一双迷茫的眼睛。” “像是重病等待救援的病人,又和传说中埃及木乃伊的有点相似。” “只不过无论是病人、木乃伊,他们使用布条包裹身体的目的都应该是治病或是更好的走向冥界,而你背后倒影上的布条却是极度混乱,其中一条紧紧勒住你的脖子。” 荣格不太舒服地松了松脖子。 ...... 另外一边,三个打工人同样来到了存有大型水晶的区域。 布里王看着自己的手臂上掉下来的碎肉,意识到自己的伪装终于到了极限,对于一个现实世界里已经死亡的生命,剩余精神体能够维持到现在这个程度已经算是不错了。 “你...你...” 伯克努吐吓得头皮发麻,惨白的脸就像给抽干了血似的,瞪得大大的眼睛里布满了惊恐。 布里王索性不再伪装,他将自己的脸皮撕下来一部分,显露出内在属于伊凡真实的样貌。 顺着他的目光,伊凡看向自己的背后。 不出所料,水晶里面什么也没有。 生命个体是看不到自己的潜意识投影的,只有其他人能看到。 不断分泌的肾上腺素让这个男人失去了控制,强烈的恐惧死死抓住了他的心脏,额头冰凉,头上所有的头发丝根根竖立。 伯克努吐在原地翻起白眼,和集市上未能新鲜出手的鲈鱼差不多,因长时间日晒失去了组织身体活动的能力。 伊凡蹲下探查,发现这个人已经活活吓死了,他不由地好奇对方究竟看到了什么。 原地思考了一会儿,伊凡暂时放弃深入探查他的精神力化身。 算了...办正事要紧。 “救命啊,你别过来。” 斯瑞稍微好一点,虽然他手脚冰凉,眼神里充斥着极端情绪,好在意识还是清楚的。 看到那个倒影和现实都极为骇人的怪物朝着自己的一步一步地走来,斯瑞不断后退,双手无助地四处乱摸。 “第三次的实验,有反应的精神力化身被遭遇侵。” 伊凡擒拿住了斯瑞,不费多大的力气就将这个男人举起来。 双脚脱离地面。 他张开嘴巴,口腔连接着无边的深渊。 黑漆漆的环节套在喉骨四周。 一条阴暗的活物从喉咙里面爬了出来。 “蛇....蛇....蛇。” 这样还能发言,真是能难为了这位老实的打工人了。 花皮蟒蛇从伊凡的喉咙里面钻出来,在半空中盘踞着雄立起来,以一种蜿蜒盘旋地形式摆动着身体,一边吐露着信子。蛇眼里面不存在感情,眸子里面是看待猎物的冰冷情绪。 “嘶——嘶——” 它钻到斯瑞嘴巴里面,强韧的筋肉撑在了他的口腔。 “唔...唔...唔” 一种极致撕裂感传递到了他灵魂深处,就像是一层轻薄的麻袋套住了一条巨蟒,只要这只活物稍微活动一下,最外层的植物纤维将全部崩坏。 男人失去了意识。 伊凡冰冷的目光盖住了珊瑚的光辉,往自己脸上抹了一下,变成他的样子。 “到时间了。” 他低吟一句,随后快速奔跑起来,无视了道路上一切阻碍。 强而有力的精神力化身摧毁了道路上的一切障碍,就算水晶体消磨了他一点精神力,现实世界的灵魂也会源源不断传输进来。 和普通人相比,伊凡可以自由操控自己的精神力。 也因此,能够做到更不可思议的事情。 他快速飞奔,形成一道流光。 这片和灰墙迷宫差不多大的地方瞬间成为力量的牺牲品,一块又一块建构的部件消失在原地,让整个水晶迷宫都变得不太稳定起来。 伊凡不管不顾,几乎算是贴地飞行。 最后在水晶迷宫崩溃的前一秒。 他冲破了黑色屏障,来到了真正的目的地——一处乡间别墅。 西里斯正站在大门前,窥视着里面。 第七十五章 超我 “你,你来了。” 西里斯一脸惊喜,他大概没有想到在这个地方还能碰到自己朋友,便十分友好地上前嘘寒问暖,又是道歉又是内疚,就差没有磕头认错了。 假仁假义的模样令人作呕。 如果是荣格在这里,肯定会回之冷漠,说不定还要动手掐住他的衣领,质问他为什么抛下伙伴一个人逃跑。 可是伊凡对这家伙知根知底,他看都没有看对方一眼。 只打量眼前的乡间别墅。 铺设香蒲的花园,沿着过道种植的卷心菜,后院的篱笆从后面瞧瞧展露而出,房屋外壁的灰浆大多不是完好的,不过砖头却十分结实,即便从地上捡起石头猛砸也不会砸出一点痕迹。 西里斯喋喋不休:“我只是走得太快了,没看到你们遇到危险。管壁里面会发生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或许你们应该跟紧一点。” 伊凡没有理会他。 他现在已经看明白这所别墅所代表的含义。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他扭头望向西里斯:“我原本以为你就是小克里尔德,没想到你实际上并不完整,也可是为什么你不存在丝毫的记忆,只有零星的直觉。” “说起来也是,若是一个解剖了几个月的大脑都能正常工作,那么人的社会性便可以完全无视了。当大脑彻底失去神经刺激之后,小克里尔德就已经消失了。” 狼人大脑是脑死亡的后产物。 即便用【肉芝灵粉】恢复受损的脑细胞,也不能重新复活出一个新的狼人出来。 高级动物的大脑是需要刺激维持自我认知的,失去这些刺激的头脑,功能区域的处理能力便会不断萎缩甚至消失。 更何况,大范围脑细胞的死亡和复活也改变了神经回路。 这意味着狼人大脑无法思考。 【造梦者】的要求就是实验体本身具备高级思维模式,因为它是依靠大脑本身的造梦能力来创造出幻境的。 有一位名为叔本华的哲学家对梦境的起源作出研讨,现实生活作用于人脑产生的刺激是梦境的来源。 刺激分为外部刺激,内部刺激。像是看到了棒球飞过,个体产生的躲闪行为就是外部刺激,而看到某件新奇的食物,头脑的印象和情绪就是内部刺激。 当生物体陷入睡眠时,中枢神经仍然会保留一部分活性,这使得他们尚未完全释放而出的内部刺激会被神经系统重新发散出来,以高级思维模式独有的“时间、空间”为依据创造梦境。 狼人大脑无法思考,又无法获取感官刺激,也就失去了做梦的能力。 但是【地狱蘑菇】致梦功能可以让人脑强行做梦。 只不过是噩梦。 这也是为什么珀尔塞福会接连遇到危险了。 这是一场噩梦。 梦境的主人是一颗死亡的大脑。 而它死因已经在前面事件中暗示得极为透彻了。 生命正在无法挽回地走向腐败。 伊凡突然用手抓住西里斯的肩膀,在他不明所以的目光中,伊凡的左臂瞬间变成一条斑斓的毒蛇狠狠地咬在他的手臂上。 那毒性猛烈至极,黑烟麻烦攀爬到他的脸庞上。 “你究竟...” 他带着剩余的不甘心融化了,一些灵魂碎片被伊凡归拢在自己的周围。 这是他打开乡间别墅的钥匙。 “西里斯,呵呵,在西方文化中可以被近似理解为天狼星,但既然是星座,那就意味着光辉微弱,遥不可及。现在小克里尔德最后的求生意志也没有了,幻境里一切都是我的了。” 伊凡按捺不住欣喜,推门而入。 那原本只打开了一道缝隙的大门,在他源源不绝的精神力的锤击下,很快打开了足够通过的空间,外面的阳光照射出思维最底层的地方——这里是一切的基础,也是智慧的源头。 黑暗在室内停留了几秒才消失。 看起来别墅内外并不共通一套自然规律。 火炉、茶几、楼梯。 无论怎么看,也只是普通的乡下房间。 可当伊凡走到客厅位置的时候,墙面上忽然生出了无限的涟漪——这些透明线条组成的圆圈比起一般的涡旋更为规整,在圆圈里面泵然出现的则是一块又一块雌性人类的哺育器官。 数量很多,密不透风。 从油画的表面到书架角落,到处是这些白花花的肉块。 红点是人类的年龄。 伊凡没有深入思考,因为他现在感觉非常的舒服。 当他停留在原地,任由白肉越来越长,越来越大,直到一根又一根的长条将自己的身体覆盖,一股惊人的暖意打从体表之外深切没入天灵盖之中,那是所有生命体最基本、最真诚的爱意。 生命来到世界的首先感受到就是爱,大海般无私狂涌的爱。 就像是母亲一样,那是本我生成时的基础条件。 伊凡的双眼逐渐无神,他好像看到了一切,又仿佛通晓了一切,机能、情绪、思考通情达理地排列整齐。 红毯上的机械男同时停止了动作,呆愣愣地望着天空。 迷宫坍塌,石头落在地上消失不见。 管道和管道相互接触。 白色吞没幻境里面的原本思维基础。 场景正在消失。 新的秩序还没有完全确立。 本我的对立面是超我。 伊凡进入了另外一个状态,他无法理解过去的自己了,同时也失去了那些由激素或灵魂异常而产生的负面情绪。 “为什么要杀人?” “为什么要虚张声势?” “为什么要执着于超凡?” 很多事情从前看不清楚,现在伊凡却能理解。 但是他无法解决。 因为超我时不能解决本我。 本我时无法影响超我。 这两项铁则很有效率为伊凡的心理状况划出分界线。 等了过来不知道多久,周围的世界已经完全变成了白色,他在白色世界中挥了挥手,一块水晶从虚空中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倒影虚无地抖动了下,变成他的模样。 伊凡没有惊讶,而是对那时的场景有了更进一步的判断。 “农夫惊吓而死是有道理的。” 他点点头,如此评价道。 只见出现在水晶里面,并不单单一个罪恶的生物。事实上它们不是阴暗面的伊凡,而是人性中最卑劣、疯狂的部分。 用语言描述其实是有点单薄的,那两位无辜的打工人在看到他的倒影除了在惊慌害怕,应该多少还有点想要让神父为他驱邪的念头的。 倒影焕发出奇异的光泽,可能是伊凡思维里的某些节点想要求救,超我状态的他只能观察,无法展开行动。 水晶好似棺材一样,立体式的透明墙壁能阻挡一切生命的行动,棺材里面装着一位消瘦、虚弱的男人。 他应当是英俊的。 至少的倒影里面的人皮肤非常苍白。 眼神也是深陷着,满是悲怆的。 样貌和现在的伊凡有些相似,却又有很大的不同。 男人的四肢健全,无奈被三个恶魔挟持住了身体。 第一个恶魔长着一只眼睛,那只眼睛占据了整个整体的百分之九十的比例,无论从什么方向观察,它都是正在盯着你的状态。 其余的便是钢铁一般的触角,这些触角包含尖刺。当恶魔死死抓住男人的时候,那些尖刺便会没入他的血肉汲取营养。 第二只恶魔是浑身上下都是武器的不对称球体。 外壳里不停渗出鲜血,偶尔能看到嘴巴尖叫起来的样子。 第三只恶魔则是具备细小肢体的畸形生物,和人形有点类似,两只手都拿着尖刀,时不时就会刺向男人,然后同时再刺向自己。 它和寄生主体一样的虚弱,但还是不断地伤害自己,仿佛如果不伤害自己,就没有办法生存似的。 第七十六章 逃生通道 珀尔塞福和荣格不断奔跑,背后有水晶体倒塌在地,崩坏的树枝刺穿了男人的手臂。 那些无意识的黑色幻象便像是天底下最邪恶的怪物,贪婪地伸出自己的触手,想要寻找机会将这两个幸存者留下来。 “啊,呜。” “呜——” 荣格下意识地猛然一跳,险之又险地躲过了这一击。 他不敢朝后看去,喘着粗气:“我说,我们究竟要去那?” “这里的地形太复杂了,加上又有这些黑色怪物作乱,一直奔跑下去也是在找死。还是赶紧去寻找一个庇护所,躲在里面保命吧。” 珀尔塞福的体力更差,她香汗淋漓,脖子里都是热气,潮湿的体表使得衣服都贴在了体表。 她时不时撩起自己胸前的衣服想要透气,无意间露出那一抹雪白,几乎让荣格看直了眼。 那些黑色幻像动作较为迟缓,只要不是彻底放松神经,基本上就能躲开攻击。 但是她的体力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 即使这样珀尔塞福仍然挤出一点余力同荣格解释道:“这些幻像只会越来越多,你还记得我们之前看到的机械男吗?它们都是从管子里面诞生的,我怀疑这个地方也有一个地方会源源不断地制造出黑色幻像。” “而且肉眼可见的水晶体建筑都在不断崩溃,几乎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 “况且,我们...还有逃生得机会。” 黑色幻像果真是越来越多,众多的怪物拥堵在志愿者前进的道路上,使得他们不得不改变方向。 一些还未解体的发光珊瑚群成为了他们的替罪羔羊,黑影的触手在蓄力后击打上面。 小山似的的胶状体瞬间崩坏一角,露出满是裂纹的横截面。 “去他妈的狗屎。” “圣母玛丽亚的神圣的屎。” 荣格不禁想到自己那些被布洛涅森林公馆的妓女哄骗的金钱,现在他的终于明白了生命的意义了。 别说大部分的身家财富,现在就算是全部的财产都被骗走了,荣格也不会再想来到这里了。 他听到心脏正在狂跳,耳蜗传递出的耳鸣叫头脑一阵难受,血液流动得过于迅速,鼻子不停喷气。 太难了。 活下去真的太难了。 前方忽然走出了一只巨大的黑影,荣格几乎陷入了绝望。 珀尔塞福看了他一眼,强行将他的身体拉到了另外一个方向,背后的石头瞬间变成粉末。 男人的脑后长发原本是锤落在地面上,现在却被一股飓风强行冲上了天空,才过了不到半个小时,背后全湿透了。 荣格的腿在打颤,步伐越来越慢。 “别怕,” 珀尔塞福的情况好不了多少,但是神情充满乐观。 她嫣然一笑:“我们已经快要到达出口了。” “出口?” 附近的黑色幻像变少了,这也给两个人有了喘息的时间了。 珀尔塞福说道:“我们所有人第一次出现的时候,都是出现在红毯上面,一道道的红色地毯连接到迷宫。当时是西里斯带这你们过来,找到了我。但是其中存在一个问题,就是他自己的位置并没有透露。” “我们所有人都是出现在红毯上的,而据他所言自己出现在这里已经很长时间,并且非常清楚地记得机械男出现的规律。” 荣格连忙问:“难不成他在说谎?” “不,他没有说谎。” 珀尔塞福摇摇头:“他只是没将所有的规律都告诉我们,之前我在公馆学会里拉琴,知道一点乐理。当我们看到灰色城墙组成的迷宫的时候,第一眼的便会畏惧它的宏大。” “可是当迷宫看成图纸上的线条,便是再寻常不过的五线谱。” “西里斯先是找到了葛朗台,却最后一个找到了我,明明我的位置和葛朗台很近,但是他却故意把我留在了最后一个。这意味着我所处的位置十分重要,可以帮助他达成目的。” 荣格跟上思路:“因为音符?” “没错。” “你在小字三组,他在大字五组,只有我是在中央c(基础音符do)上的。我们从围墙上面一路向中心点走去,直到走到管道附近。当时所处的位置,要是记得没错的话,应该是壮汉、你、我、其他人。” “但是考虑到其他因素,我消耗的体力是最少的。” “因为从中央c到管道是最短的,其他地方或多或少都会走弯路。” 珀尔塞福撩了一下头发,她额头的一缕头发贴在了头皮上,汗水打湿了她的背脊,但却没有一点酸臭的味道,反而浸润着专属于女子的体香。 现在几乎只要荣格走路稍稍快一点,就能闻到蔷薇花的味道。 “好好闻的气味。”男人脸红了。 见荣格好像恢复了体力,珀尔塞福点了点头,接着说道。 “有五线谱,就有音符。” “有音名,就有唱名。” “从红毯上走出来的机械男的频率就是我们进入管道里面所必须演奏出来的音乐,换句话说我们要通过乐谱给予的提示从而寻找和合适的进入通道,从苏醒到现在我们来回走了三次,最后一次我有把握就是正确的乐谱。” 33、33、62、61、32*35*33 35、32、34*35*34 32、34或33、33、31 37、31、37、37 荣格回顾了一会儿,没能看出来可以组成乐谱的规律。 这可能是他不懂音乐的关系。 话不用多说,他们便已经走到了一处奇特的管道前。 和之前的迷宫的管道,这个两个怀抱的管壁明显显露着不凡。不光是管壁是水晶做的,就连通道的周围都弥漫着五颜六色的光彩。 荣格向下看去,发现地下不是黑色,而是白色。 到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了。 荣格甚至都没有胆怯的情绪,他望着那个微笑的女人,一时间竟也露出同样的表情,心脏好像成为了一颗温泉泉眼。十几个黑影从墙角出缓缓踏步而来,可两个人都没有害怕。 他心里大概是在想,能和她一起死也值了。 “你跳,我也跳。” 荣格重重地点点头,手牵手一同站在管壁上。 下一刻,两个人便纵身一跃。 人类身影在五光十色中变得渺小,直到完全落入了白光中。 ...... 珀尔塞福睁开眼睛,然后便陷入无尽的失落之中。 她又看不见了。 “即便是幻觉,也好过现实,至少我知道颜色是什么样的,看过男人的脸,经历了比奇幻小说还要惊险的冒险。” 珀尔塞福自言自语,她身体一阵摇晃,过度的精神疲劳已经影响了现实。 熟悉的感觉从手上升起来,有只大手抓住了他。 是荣格。 她有些惊喜。 荣格抓着她手,尽可能地给予这个瘦弱的女人温暖,双眼却环顾四周,充满警觉地盯着实验室里的一切物品。 他们两个明明已经在台子上躺了很长时间了,现在却一动不敢动。 窗外的夜莺终于哺育好了孩子,折腾了下翅膀飞走了。 珀尔塞福察觉到了什么。 “荣格,你发现什么了?” 发现什么了。 荣格死死地看着那只巨大的、泡在玻璃罐子的大脑——不像是动物的脑子,也不像是人类的脑子。 它的体积居然是普通脑袋的两三倍,形状似乎是被泡涨了一般,沿着边缘的纹理扩张到玻璃器皿的极限。 其余便是早早死掉的布里王。 昏迷不醒的其他志愿者。 伸着胳膊摸着玻璃罐大脑的伊凡医师。 世界上好像没有了正常人,剩下的不是死人,就是怪胎。 他觉得自己应该带着珀尔塞福赶紧离开这里,不过有句话叫做好奇心害死猫,就在荣格牵手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被手术台上的一张纸吸引了注意力,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文字。 看起来应该是伊凡实验记录的名单。 荣格经过的时候,他按捺不住好奇,伸长脖子去看,却被上面的文字骇住了心灵。 男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真的是人类可以做出来的实验,简直就像是撒旦君主降临人世,暴虐恶魔肆无忌惮地屠杀无辜者。 他十分后悔,那些文字仿若是墓碑上的铭文,牢牢的印在了脑海深处,每当思绪经过脑海,异常的思想竟在扭曲他的信仰,让思想处在一个混乱的状态。 荣格差点崩溃,好不容易将视线脱离,却看到了伊凡贴近的笑脸。 原来他已经醒了。 “你们醒了,正好把钱拿走,把**留下。” 第七十七章 莫里哀的调查 见他们木然的样子,伊凡笑吟吟地又说了一遍。 “把灵魂留下。” 珀尔塞福据理力争:“我们的协议是清醒后就结束了,照理说你应直接付钱让我们走人,没有权利将我们两个人留下来。” 珀尔塞福的话让荣格心头一紧,她见不到手术台上躺了多少人,我可是见到了,还有那些记录在名单在实验。 他并不觉得那些志愿者在参与实验之后还能活下来,荣格觉得所谓的实验只是满足对方暴虐的借口而已。 伊凡点点头,将实验日志摄入手上,这无形的手段看得荣格眼皮一跳。 珀尔塞福习惯性地侧耳聆听,但是并未察觉到有何异常,只是旁边男人的手上传递力道让她知道事情并不简单。 “可以。” “但是我们的协议也说过你们要配合后续的实验数据采集。” 伊凡颇有些苦恼:“当你们进入幻境后,并且在潜意识管壁中穿行,而且活了下来。你们的灵魂说不定会有些异常的变化,若是就这样让你们离开,说不定后续的实验就会失败。” “既然这样的话,一个人留下就行了。” 珀尔塞福松开荣格的手,主动走出来说道:“我留下来。” 荣格惊讶地看着她,不知道对方在发什么疯,要是真留下落到这个疯子医师的手里,指不定会经受怎样的苦难,说不定比在幻境中还要危险。 但是。 他犹豫了一番,没有说话。 男人站在原地,就像一只躲避风沙的鸵鸟。 他可以勇敢保护这个女人,但是当珀尔塞福主动松开荣格的手之后,他们两个的感情就直线下降了。 荣格感觉到寒冷,他紧紧脖子让身体自带的热气温暖外界的皮肤。 忽然之间,他变得怕死起来。 能够挣脱本我的人,才能挣脱命运。 这个时候,荣格意识到自己和珀尔塞福才相遇了不到一天时间,就连公馆里面诈骗金钱的妓女都陪了他好几个星期。 一种从未有过的想法出现在脑海中。 我和她想遇不到一天,一天的时间只能算是陌生人。 不应当指责陌生人的勇气,他们两个还不太熟。 荣格低着头,羞愧自己的怯弱。 珀尔塞福平淡地说道:“我是主动留下来的,所以大家都不算事违反契约,而荣格可以离开这里,拿着应当的酬劳,回到他的家里继续当一个富裕的少爷。有了这笔回款,相信他不会受到苛责的。” “你确定这是你想要的?” 伊凡稍有趣味:“既然这样,我同意。” 他挥了挥手,将大门打开。 荣格向后踱步,几乎快要离开这个地狱了。 不过,他很不甘心。 男人的身体紧紧靠着大门,脑袋却转过来,眼眸中满含火焰:“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迟早有一天会回来的。到时候珀尔塞福我会救你出来的,这家医院我一定会回来的。” 说完便重重摔门离去,实验室好像被光晃了一下,大门从光芒四射到黯淡无光。 灰尘受到的撞击,缓慢地飘落下来。 伊凡看得很清楚,他轻笑:“这家伙不会回来了。” 语气十分笃定,就像是看透了未来似的。 珀尔塞福的手放在袖子,自顾自地感受余温,平淡道:“这世界上会说的人很多,能够说到做到的人却屈指可数。至少我知道他临别的时候的感情是真实的,这就足够了,其他的我也没有抱有期望。” ...... 大概就在荣格急匆匆地离开卢兹皮特堡的时候,莫里哀和艾尔特在中心街的一家冰店饮茶,两个人前后脚进入包厢,确认彼此没有人跟踪后,才除下了围巾和礼帽。 热腾腾的茶水驱散不了艾尔特心中的阴霾,他忍不住拿起杯子,极为粗鲁地饮下了一大口,而莫里哀一只手用手撑着桌子,眼神是无比兴奋。 他不住地抚摸着自己的手链,手指头轻轻敲打桌面上。 侍从来了包厢两次,在送完了几盘点心后,便让他离开了。 红茶驱散了寒冷,艾尔特总算好受一些了。 他叹息道:“我去了你说的那个马戏团,里面的场景实在是令人作呕。别看它将原本用来表演马戏的帐篷顶在了工厂内部,但是大部分用来遮挡风雨的帆布全部染上了红色。” “颜色十分鲜艳,我原以为是特质的燃料。” “但是那不是,全都是腐败的鲜血组成的。我的上帝老天爷,我都能想象到血肉喷洒在帆布上的恶心画面了,一些是红色的、一些是黄色的,最后全部都会变成黄色的。” 艾尔特看到手里的红茶,干呕了一下将其推开。 莫里哀感同身受地点点头:“你知道他是哪里找到这些受害者?” “少数是自愿的。” 艾尔特厌恶道;“还有一些就被打手裹挟着离开,现在外面到处都是战争,每天从城外到卢兹匹特堡里讨生活的人数不胜数。斯特莱斯到处都是流浪汉、乞丐、小偷...天哪!我原本还以为卢兹皮特堡是个安全的地方。” “呵呵,流民一直都在。” “只不过没有人探究他们去哪儿而已。” 莫里哀嘲讽地说道:“其实治安队的人都知道流浪汉正在消失,但是他们不回去管,因为这些人不见了,反而可以保证城市的安全,我敢打赌那个头脑空空的治安队长桌面上一定有关于此事的报告。” 莫里哀书写的戏剧有许多都是讽刺的上层阶级的剧情。 他本人对贵族中的劣等分子也是足够了解了。 这位戏剧家喜剧的颇为契合文艺复兴的精神,喜剧的主角不是古代英雄豪杰或王候将相,而是各色受到嘲笑的低劣灵魂。 从戏剧中看到当今的时代的变化,正如人们看到雅典戏剧的繁荣,也应当注意到戏剧繁荣与政治家庇希斯特拉图的王者用心的关系。 男人忽然有些警惕:“那位眼罩男可靠吗?要知道他是一个背叛者,既然他可以背叛匪手帮,也可以背叛我们。” 艾尔特迟疑道:“应该不会?” “毕竟那个人占据了匪手帮,其中一些人同样憎恨他。” 他顿了顿:“眼罩男的配合应该是暂时的,他还偷偷放出去一些人造怪物,希望能引起一些骚乱,好让市政府注意到马戏团。不过,那些人造怪物一旦离开囚笼,就全都不见了。” “为什么?” “或许是恐惧,或许是别的什么。” “好了,该谈谈我的收获了。” 莫里哀掏出一封信,上面有些潦草文字。 “你之前说过巫师的消息是从一个疯女人口中得到的——她已经死掉了,但我专门调查了这件事情,这是前任治安队写下来的信件。” 艾尔特手下信件,沉默地看了一会儿。 “他就是巫师。” “巫师肯定是他,和我们的推理一样。” 莫里哀觉得自己好像成为戏剧里面的主角,眼睛越来越亮,和艾尔特不一样,他不但不觉得自己应该害怕,反而对那些耸人听闻的传说充满了好奇。 他突然坐下来,用手挡住眼中的精光。 艾尔特虽然看不到对方的表情,但是却知道这个男人身体蕴藏着可怕的精力,他窥探的真相时候乐此不疲,发现线索就像是野兽一样敏锐。 艾尔特瘫软在椅子上,他捂住额头,喉咙完全干涸。 “你这些信息是从哪里来的?” “一个小小的协助者。” 莫里哀用手指点了点信件上落款——亨利。 “证据有了,证人也有了。” “剩下的事情,我不用再参与了。” “你自己看着办吧,毕竟现在还是战争岁月,普鲁士到达这里的只是早晚罢了。我会离开这里,暂时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居住。” 艾尔特彻底无力了。 “我觉得就这样结束也挺好的。” “剩下的就交给其他人吧。” 就在此时。 一位侍从趴在门外,满脸认真地听着里面的声响。 匪手帮里乐于服从伊凡的人也察觉到了背叛者,他们抓住眼罩男,让卡门和唐·塞拉带到医院来接受审判。 “啊——” 对待背叛者,伊凡从不手软。 第七十八章 背叛者 “精神力除了感知、改造幻境、还能用来控制人。” 打工人斯瑞是为数不多活下来的志愿者,另外一个人是珀尔塞福和荣格。 他们一个人成为了伊凡的助手,另外一个则撂下狠话,回家去了,珀尔塞福和伊凡都不认为他会回来。 斯瑞原本想要赚一笔钱回乡下种田,可是没想到参加实验这么危险,非但钱没有捞到,连自己的脑子都变得含混不清了。 “主人,主人。” 斯瑞呆傻傻地站起来。 头脑还连接银线。 眼睛一眨眼也不眨,身体僵硬地像个木偶。 伊凡用刀子在他的身体轻轻戳了两下,这种程度疼痛居然没办法使其挣脱控制,于是便找来一颗大头钉,飞速没入其手骨之中。 斯瑞惨叫一声,双眼逐渐恢复清明,有了挣脱控制的迹象。 伊凡忙不拾地通过【造梦者】继续给斯瑞的化身添加精神力。 化身收回身体后,斯瑞再一次变得浑浑噩噩起来。 “所有的生物都拥有灵魂,只需要在幻境里面接受我的精神力控制,这样一来,马戏团里面的怪物就能为我所用了。” 随后伊凡离开实验室,办公室里卡门和唐·塞拉已经等候多时了,他们带来一个噩耗——马戏团的实验品被人偷偷放走了一部分。 伊凡顿时勃然大怒:“什么?那可是我辛辛苦苦做出来的怪物。” “是谁?” 卡门揪着眼罩男跪倒在他面前。 看他鼻青脸肿的样子,应该在来之前受到不少的折磨。 伊凡冷笑:“原来是你,你把我的实验品送到那里去了。” 眼罩男颇有骨气,毫无畏惧地捶了捶胸口,示意自己根本没有打算服软,他的腿脚已经被匪手帮的人砍伤,从马戏团到这里走了一路、流了一路的血,想要逃跑是不可能的。 他直接唾骂:“你两个蠢货,何必要听这个家伙。我们匪手帮原本自由自在的抢劫、杀人、走私,无拘无束不是更好。现在外面兵荒马乱,本来是我们大展身手的时候,现在你们一个个蜗居在医院,简直就是犯贱。” “呵呵,你一个强盗还有远大的理想?” 眼罩男吐了一口血唾沫:“这世界上一切成功的国王、将军,不一定非要讲究血统和势力,只要有能力和机会自然而然可以成功。” “普鲁士人正在侵略这里。” “我们完全可以投靠他们,成为先锋军的探子。” “只要立下功劳,未必不能成事。” 卡门讥讽道:“你也配成为成事,不过是一个乡下的小偷。如果不是首领同意让你加入进来,你早就饿死在街头,或者成为黑工厂里面一个被压榨致死的学徒了。” “好了。” 伊凡打断他们的对话,用【巫师之手】抓着眼罩男将他带到实验室里,只要用在幻境里面用精神力入侵他的精神力的化身,相信他什么话都愿意讲出来。 受到控制后的眼罩男毫无防备,痴傻地说出了所有的机密。 匪手帮中其他暗中想要背叛伊凡的人死得很惨。 背叛伊凡的人除了眼罩男,还有小亨利。 这个头脑稚嫩的家伙在护送药物被人袭击之后,不但没有痛定思痛,反而心生畏惧,并且开始反思自己帮助伊凡为非作歹的经历,有了重找工作安稳度日的想法。 养病期间,其母亲简弗恩丝特女士不停灌输耶稣救人的观点。 思绪慌乱的小亨利干脆入了教,一方面顺着了母亲的意愿,另一方面也是在给自己寻找心灵上寄托。 新教教父摩罗雷虽然不是好人,但是至少对自己教派的教徒不错。 他知道小亨利想要寻找一个更稳定的工作,便为他介绍了一个正在招募学徒的戏剧家——此人正是莫里哀。 莫里哀通过小亨利知道了伊凡的很多事情,但是他并没有声张出来。 小亨利的安全需要得到保护。 还有莫里哀本人,他不希望自己成为一名巫师的敌人。这些人将人和人的关系计算的非常精妙,却还是低估了伊凡的势力。 卡门西塔已经将事情汇报得十分清楚。 戏剧家和艾瓦特先生之所以还能进行下去,主要还是没有触及伊凡的核心利益。 另外他也早有准备好暴露巫师的身份,暗中操作已经满足不了伊凡了,这个世界迟早会被自己的改变。 所以早点开始也好,晚点开始也好。 他都可以接受。 关键是那份不妥协的力量。 伊凡捏住自己的戒指,狂放道:“是时候让卢兹皮特堡的人知道世界的另一面了,我不需要因为任何人而改变,也不需要因为任何人推迟计划。” 有些人天生就应该统治世界。 卡门露出钦慕的神色,前倾着身子为其整理衣服,胸口的宽松的衣服几乎快要垂到海拔之下了,旁边的唐·塞拉感觉非常不好,用力拉了拉她衣袖希望对方可以适可而止。 ...... 很快,卢兹匹特堡有了伊凡是巫师的传说。 这里得指出一下,之前人们烧死的人大多只是普通人、乞丐、没有家庭的老妪,但是现在流言的中心指向了一位贵族的继承人,这就让狂热的群众头脑一振,原本想要浑水摸鱼的人也就想着退缩了。 “一位贵族怎么可能是巫师呢?” “肯定是哪里搞错了,茉莉医生曾帮过我治病呢。” “对了,还有那群小护士。” 茉莉、丽莎、孤儿院的人平常接触不到伊凡的事情,她们虽然知道伊凡一部分秘密,但是或多或少都被蒙在鼓里,没人能够想到一位医术高超的年轻贵族会在背地杀人无数。 只有茉莉知道伊凡暗地恐怕在做反基督的邪恶实验,并且对他时不时离开医院,去往马戏团的事情也知道一清二楚。 茉莉应当劝解伊凡,让他放弃伤害别人。 爱,阻拦了她。 她害怕自己一旦劝解,伊凡会变得十分失望。 事到如今,茉莉愈发看不清了,她知道对方从来没有另眼相看过自己,以至于就连工作机会都是卡门西塔替她争取而来的。 但是只有一点她知道。 茉莉仍然爱慕那位目的性极强、长相英俊的男人。 其中有一部分是受到她母亲的影响,但也有其本身的想法。 于是她拼命的工作,用草药给穷苦人民治病,甚至一周三次地去教堂祈祷,只为有一天伊凡受到上帝惩罚的时候,自己可以挺身而出,用自己的福祉来换取伊凡的生命。 受到茉莉的影响,医院的里的护士和医生都挺乐于助人的。 严格来说,城市居民不是看在伊凡的名声,而是看在茉莉和其他医务工作者的态度减少了对医院主人的怀疑,可是接下来发生在道林庄园的一件事让她们的努力彻底烟消云散了。 第七十九章 马西斯 轰隆,白色围墙就此倒塌。 漂亮的小花园通向客厅的一段路成了废墟,木质的栅栏受到了严重的撞击,成为无数快细小木碎。 鹅卵石铺设的小道上莫明多出许多褐色坑洞,就好像是一头凶残的野兽刚刚肆虐过现场。 鲜花倒在泥巴里,牲畜也受到了惊吓。 仆人人心惶惶地经过,看也不看地逃离现场,他们端着手里的物品,不敢置信地互相打量着。 流言像是飓风一般迅速地朝着所有人扩散,仅仅是一个上午,生活在道林庄园附近的农户也有所听闻。 午后的阳光照进大门,伊凡甚至没能见到看门的人。 他呦呵一声,唤醒了还在服务的老仆人。 紧接着便坚定不移地朝着庄园的次厅走去,道林男爵和他的夫人都在次厅里面感伤,好几个仆人拿着热水、毛巾、茶壶伺候在旁边。 道林夫人在小声哭泣,直到看到伊凡来了才停止。 看样子这位年长几岁的女性希望在自己的继子面前保留一点面子。 伊凡首先观察了一番她的嘴唇和手腕,接着说道:“我听到西蒙斯的传说了,家里现在是一塌糊涂。告诉究竟发生了什么时候,那个闯进暴徒是你们编造的吧。” 道林男爵斥退了仆人,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伊凡。 他唉声叹气:“孩子,你真的是巫师吗?” 卢兹匹特堡最近正在疯传布斯巴顿医院的主人是一位巫师,从食尸鬼的出现到马戏团团长的奇妙失踪案,所有的线索都是有头有尾的。 人们的议论虽然还在一个合理的区间,但是怀疑的种子终归是留在了心底。 “您是在怀疑我吗?” 伊凡毫无犹豫,眼神如死水一般平静。 道林男爵觉得自己读不懂伊凡的内心,只能低头责怪自身没有鉴别能力,居然让一只怪物闯进家里来了。 “是,我是巫师。” “嗯。” 道林男爵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只听得女人开始尖叫。 “啊——” “是你——是你把他弄来的。” “我早就知道了,你这个不祥之人。魔鬼...你和你的母亲都是魔鬼,你的存在对于我们家庭来说是个威胁。先是从家里拿钱去办医院,然后就是一大推诡异的事情,我现在要去找治安队,让他们把你关起来。” 响亮的耳光出现在次厅里,场面瞬间一振,角落的鹦鹉噤声不语。 女人捂着脸庞先是一愣,随后状若疯癫:“你敢打我,我可是...特贝尔吉家族的长女,这次攻打斯特莱斯城的军队说不定就有我认识的贵族。” 啪——又是一巴掌。 道林男爵连忙用身子阻挡两人,唯恐事情变得更加糟糕。 伊凡冷笑:“到现在还不明白自己的境遇,真是个蠢女人,恐怕也只有夏绿蒂那种大骗子才会把你放在心上吧。我是巫师,没错...你不能把我怎么样,治安队、市政府、宫廷都不能影响我。” “因为我强大,你弱小。” “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好东西,到现在还戴着手套,想要遮挡住梅毒带来的皮肤病。这是不可能的,马上你就会到晚期了,身体的各个关节会比市场人无人问津的南瓜还要恶心。” “皮肤溃烂,淋巴肿大,神经性耳聋,下体臭得跟蟑螂屎一样。” 道林男爵越听越觉得头皮发麻,他连忙呵斥伊凡住口,并且用戴黑手套的一只手抓住了想要上前殴打对方的夫人。 这个中年人消瘦了许多,红色的斑纹隐隐出现在脖子处,嘴唇上有很明显的一块。 “伊凡,她是你的母亲。” “只是继母。” “别开玩笑,你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伊凡恶劣地说道:“西蒙斯管家比普通人聪明许多,他知道关键时刻该向谁求助,而且我敢肯定他的儿子小西蒙斯肯定在私下里透露了一些关于我的事情,掌握管家的人才是庄园的主人。” “你说对不对,西蒙斯。” 老男人从门外走进来,朝着主人们鞠躬。 西蒙斯的头发比之前要白上许多,从鬓角到额头的毛发都成了雪白,额头和眼角都有数不尽的皱纹,但是眼神却是清澈、富有理智的。 他礼貌地解释:“我是为了道林家族的生存,才将真相告诉小主人。而且过分的言论早就传递到庄园上下每一个角落了,现在我强行勒令仆人们谨言慎行,也不过是亡羊补牢。” “早晚有一天,城市的居民会议论起来。” “道林家族需要一位有力的支持者,以免在距离议论的浪潮中失去地位。” 道林男爵叹息一口气,他摇了摇头希望自己更清醒一点,自从昆汀.马西斯闯进客厅开始,世界仿佛变了个模样。 “昆汀.马西斯已经在他的庄园里面做了7年的花匠了,因为身体畸形的关系,之前一直在外面当乞丐,是你的亲生母亲看到这个孩子奄奄一息地躺在路边,我才雇佣他的。” “其实哪个庄园里都不缺少手法娴熟的花匠,这个孩子头脑异常的单纯,对于我指派下来的任何活计都拼命地去做。” “等到你的母亲去世,我更加不想要辞退他了。” “可是,却没有想到。” 说道这里,他干涸的声音终于彻底嘶哑。 道林男爵恐惧地说道:“他是一个怪物,肩膀上隆起一大的瘤子,猩红色的血管爬慢了后背,皮肤结实得像牛皮...我几乎不敢看他的眼睛。但是所有人都能认出这个怪物就是马西斯,他的样貌没有改变。” “瘤子怪破坏了花园,闯进了客厅,带走了女仆巴沃兰。” “该死,我应该早点发现他们之间有奸情的。” 道林夫人脸色不太自然,她下意识捂着自己的手套。 伊凡不客气道:“你们说了很多,但是却根本没有谈及马西斯为什么要带走巴沃兰,恐怕是你们对她恨之入骨,随后惹得对方破门而入。” “至于原因...很简单。” “因为受到了传染,染上了梅毒。” 道林男爵尴尬一笑,他不断摸着手臂,视线瞥向其他地方。 伊凡继续说:“放心,我不会指责您的私生活。” “那是您自己的事情,和我无关。等到明天,我会派人送来青霉素——这种药物是我的实验室新合成的,对于治疗性病有奇效。” 他接着笑了笑:“而我的目的,很简单。” “希望您,不要掩饰这件事。” “就让整个城市所有人都知道我是巫师吧,这样愤怒、仇恨就会点燃被食尸鬼伤害的群体,嘿嘿。” 道林男爵忧心忡忡:“这对你有何好处,孩子?” “你正在选择一个自我毁灭的道路。” 女人讥讽:“不能拦着人找死。” 伊凡摸着戒指上的红色石头说道:“超我状态的我或许知道,但是那个时候我的留下来的记忆太少了,而现在的我本人只是单纯的喜欢看到一群人暴怒的样子而已。” “他们的悲哀、无能、怨恨。” “都让我感觉生命更有活力了。” “有时候我会觉得也许我是天生的统治者,生来就是为了折磨奴隶而存在的。” 第八十章 母亲的忠告 哈德森太太牵着女儿的手,她从中心街西南边就开始快步行走了,路过了好几辆马车和小贩,一直走到了面包店的另外一遍,茉莉才挣脱了自己的母亲,用坚定眼神和她对视。 “茉莉,你得和我离开这儿。” “我...” 哈德森太太没有听从女儿说完话的习惯,她当即想要拉着茉莉的手,快速离开这个地方,在她市侩的嘴里充斥着对另一位大胡子租客的恶劣评论。 她快步行走,可是后面的人像是树桩一样。 无论怎么拉都不动。 哈德森太太这才意识到茉莉真的在拒绝自己。 她忽然想起来那位故去许久的丈夫,许是那位异想天开的男人遗留下来的某种痕迹让自己的女儿变得叛逆。 哈德森太太板着脸,就像是在训斥一位幼童一般,压低自己的嗓子。 “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茉莉一开始还有些犹豫,不过很快坚定了信念。 “我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布斯巴斯医院,这是我工作的地方,还有一个许多的朋友,一个聪明的徒弟——佟妮娅,我们在医院里面用学到的知识拯救他人的生命,我喜欢这样的生活。” 哈德森太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不明白那家医院究竟给茉莉灌了何种迷魂汤,竟然将一位淑女变成了毫无教养的乡下土包子。 谁会在大街上反驳自己的母亲? 其中一定有问题。 哈德森太太压抑怒火,尽可能的挽回局面。 “茉莉,你没听到那个消息。” “什么?” “布斯巴顿医院的主人是个巫师。” 原本正常的叙事口吻在说到这句话的时候,几乎就像是在吼叫了。旁边路过的人都吓了一跳,不过很快被哈德森太太刻薄的眼神给赶走了。 “我不介意。” “什么!” 这次轮到做母亲的说出这番话了。 茉莉的眸子里有雾气:“原来我以为我喜欢伊凡少爷是因为...你让我这样做得,不过很快我就发现了我喜欢他,是因为他永远是独特、充满活力。” “这样的深邃的眼神不会出现在其他人的眼中,只有伊凡少爷是与众不同的。” 茉莉的脸色潮红,粉嫩肌肤包围着一圈红色苹果肌。 当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里面是有泪水的,鼻翼两侧犹豫顺润的半湿润的滑道,但是同时鲜嫩的嘴唇时不时向上扬起。 她在微笑,声音如同风中铃铛花一样。 虽然含糊,却意外的悦耳。 “呆在医院里面这些天,我是伊凡少爷的助手,尽量学习新的知识,生活和工作上不断朝着他靠拢。我真的很开心,开心地是变得独立,甚至感觉依旧走到了伊凡少爷的身边。” “不,你不明白我的意思。” 哈德森太太语气柔和了一点:“如果他是巫师,卢兹皮特堡大部分的都憎恨他,城市里面人谁没有受过伤害,卖面包的、推车的、挑石砖的,每个人都见到过食尸鬼是吃人的场面。” “一旦他们认定伊凡是巫师,那么整个城市的人就会联合起来,到时候你就算是想跑也跑不了了。” “不会跑的,我要一直待在他的身边。” 茉莉向后退去,逐渐远离哈德森太太。 “傻女儿。” 哈德森太太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地看着茉莉离开。 她知道无论如何自己是不可能阻拦她了,但是眼睁睁地看着女儿跳入火坑里面,她又做不到。 如此一来只能想办法和伊凡见一面,请他救一救自己,顺便救一救女儿。 ...... 茉莉的想法哈德森天天无法改变,伊凡的想法她更无能为力。 和这位眼光卓着的房东想得一样,当民众受到幕后主使的推动,真的相信了伊凡是操纵食尸鬼的幕后黑手之后,愤怒的火焰完全烧光了头脑里面的最后一点的理智。 就连伊凡曾经工作的地方都被殃及池鱼。 市民冲进衣帽店和手套店,家具全都成了稀巴烂。 收银台里的金钱遭人洗劫一空,员工好似过街老鼠受到推搡,原本稍微恢复一点元气的中心街边缘,现在又变得荒无人烟了。 按照道理来说,卢兹皮特堡的居民之前烧死了不少人。 现在多少应该理智许多了。 问题是马戏团的一些事被有心人曝光。 罗伯斯庇尔男爵手下的报纸一直在煽风点火,而道林家族的报纸则因为庄园袭击案有心无力。 于是城市几乎成了一个塞满炸药的火药桶,只需要轻轻地一个响动,就会发出惊世骇俗的爆炸声。 城镇居民充满敌意的目光下,医院员工举步维艰。 只要是人就是要吃饭的。 可是这种情况下,根本没有人愿意卖给她们。 茉莉求了很多人,最后不得不多走十里路到乡下一处小农场里面去购买食物,不过后来农户知道了城里面的事情,也不愿意继续卖食物了。 这样也就罢了,城市里面笃信基督的市民时不时还会冲过来恶言相向。 朋友、熟人全都一刀两断。 一向热爱自由的汤姆难得呆在医院的房间里面休息,他早上出去了好几趟,每次都鼻青脸肿的回来。这还是他逃得快的关系,而孤儿院的孤女们就更别提了,受伤的不再少数。 五月的最后一天。 一道流言成了城市的导火索。 起初不知道是谁说的:“看到巫师在抓孩童了。” 居民还没有来得及去询问,是哪家的孩童,他被抓到哪里去了。大片大片的人群已经带上了武器,气势汹汹地朝着布斯巴顿医院的方向前进。 狂热的人群是没有底线的。 可怕的破坏力就藏在草叉上,没有草叉的人拿起手中的火把,又或是折断了路上看到的拖把、树枝,将尖锐的一头瞄准天空,懂得一点知识的人会顺手带起绳索、圣水、圣经、十字架。 哈德森太太想要阻拦,却让人吊死在自家门前。 一截老朽的常春藤爬到了砖墙的版高处,底部是扭曲的结节、已经枯萎了。 “不好了,不好了——有人来了。” 谁来了?多少人? 茉莉刚想询问这个问题,就听到密集的脚步声蜂拥至耳边。 她几乎站不住了,还好佟妮娅扶住了她。 人,好多的人。 越来越多的人包围住了医院。 宏达的半现代建筑周围仿佛裹了一层又一层的黑色纱布,在混沌岁月中逐渐产生窒息感随时可以毁灭有关人文的一切。 纯白色的围墙已经变得斑驳,鲜嫩的种子早已经从墙根破土而出,时代的昭华就从今天开始。 “伊凡,伊凡去哪儿了。” 茉莉如梦如醒,她抓着佟妮娅的手。 佟妮娅指着大门外:“伊凡少爷...他早就出去了。” 伊凡看着无数的人群慢慢涌向身边,他面无表情地耸了耸肩膀,好像眼前的不是人类,而且一排又一排的蚂蚁。 炽热的火焰映照着他雕像般的鼻梁,再向上是一双漆黑色的眸子。 他的眼睛中没有恐惧,而是野心。 以及自我颠覆的快感。 “一场涉及卢兹皮特堡所有人的实验就此开始吧。” 第八十一章 乌云降临 卢兹匹特堡到处都有人向奈依进军,一小群一小群的,也有已经汇聚起来浩浩荡荡的大队。 只要看到身边有其他同行的人,居民就能勇敢前进,将阻拦自己的一切存在毁灭个干干净净。 这种毫无秩序的行动逐渐有了一个方向——人群从中心街涌到西南边。到了那儿,大家穿过过河的木桥,来到布斯巴顿医院的前面。 有几个仿佛发育不全的小伙子,默默地、心事重重地打头儿跑着。 人群里便帽在飞,拳头在挥动。 孩子们尖声打着口哨,他们躲在人群最后,好奇又畏惧地看着大人。 伊凡简简单单地站出来,满是平淡地看着这些人。 居民们一开始还有些畏惧,不过众多的同伴给予他们无与伦比信心,复仇的口号一茬高过一茬,手中粗糙的农具或是其他生活用品瞄准了这个身披斗篷的年轻男人。 周围几乎听不到正常的对话。 人脸贴着人脸,就算是小偷也没有空间开展业务。 伊凡的眼睛好奇地向下探去,他站在台阶上和底下的人有明显的高度差。一些体力活的从业者已经准备了好了绳子和柴火,就算他是国王册封的贵族老爷今天也不可能活了下来。 “食尸鬼就是你弄来的。” “上帝请你见证吧,我们今天就要将这巫师绳之以法。” “我孩子死在食尸鬼的手里,都是你害的,等一会儿我就要把你的骨灰埋在石板,供给万人践踏。” “杀人偿命。” 茉莉和佟妮娅扶着窗户小心翼翼地打量。 伊凡拨下一根头发,发现那根黑色头发顺着风向飞到了一个商贩的鼻子上,惹得他重重地打了个喷嚏,于是便点点头:“风向正常。” 伊凡的冷静让民众多少有些畏惧。 他们知道眼前的男人是个贵族,同时也可能是位巫师。 现在攻击他,会不会受到诅咒。 别有用心之人继续操纵居民情绪。 “那些食尸鬼就是他制造的,我们要是不抓住他,等到他回去之后一定会施展巫术来害我的。” “抓住他。” “快,抓住他。” 伊凡最好的办法是不要后退,也不要露出一丝的惧怕。 因为毫无弱点的神明才会让人敬畏,正因为上帝不存在,所以才会有人信奉,若是有人看到了神明流血,那么天底下群起而攻的人不再少数。 走在最前面的人是罗伯斯庇尔家的打手,之前曾经在夏绿蒂侯爵家的庄园里面见过一面。 现在来到这里。 这是连装都不装了吗? 也好,等到事情结束,干脆杀掉这些喜欢暗地里反对我的贵族,彻底统治这所城市吧。 等到那个时候,道林男爵应该会喜悦地看着自己家族走上巅峰,也算是报答这句身体的养育之恩了。 已经有胆大的打手走到伊凡的身边,他们的人数不算少。 见他毫无行动。 还以为对方是被吓傻了。 于是戏谑地说道:“巫师就是不一样,连发呆有很有风范。” “怎么样?” “是不是要诅咒我。” “要不要我去给你找一点蟾蜍过来。” “哈哈哈哈。” 伊凡蓦地一转头,打手好似受到了无形的冲击,竟然直接从台阶上落了下去。 他的身体在地面上连滚了好几圈,扬起好一片尘土,一直到撞到一个挑夫的木桶上这才停了下来。 周围人暂时停止了动作,以为会出事,不过后来见到他似乎没有外伤,一时竟然更加大胆起来。 “巫师施法啦,我赶紧去阻止他。” “把这所医院烧了,这样他不会谋害我们了,里面有很多的值钱的东西也要一起拿走。” 伊凡的左手垂落,眼睛却还在看着刚才那个打手。 那位打手已不复之前的狂傲,呆愣愣地从面站起来,左右两边有许多的居民经过。 他们还以为这个人已经没事了,就一个个向前拥挤,准备爬上台阶。 然后就看到打手的脖子上多出几道裂缝,红色的液体喷射而出,形成两三米高的喷血,天空顿时下了一场暴虐的雨。 【巫师之手】不能感知,也不能穿透人体。 但是它传递力的方式和普通人类肌肉关节却被不相同。 灵魂体是无形的。 只不过是人类的意识心跳束缚了他。 当伊凡的解脱这股束缚的时候,那分裂出来的灵魂体竟然可以在攻击的一瞬间改变形态,使得力的传递方式变成了近似冲击波的形态。 而人体内部并非单纯一成不变。 心室收缩将血液输送到全身,动脉、静脉和毛细血管总的血流量是相等的,都等于心输出量。 当血流量一定时,血流速度与血管的总横截面积成反比。 所以血液在主动脉中流速最快,约18~23cm\/s,细血管面积最大,其血流速度最慢,约0.3~0.7mm\/s。 血管束缚了血液,同时也承受了不小的压力。 主动脉和大动脉管壁的弹性对动脉血压起缓冲作用。 伊凡只需要找准了人体的大动脉,根据其血液流动的方向,将冲击波逆着施加其中,普通人的血管根本承受不了两种力的碰撞,直接爆裂开来,形成众人看到的人体喷泉。 “有巫术,我们快跑。” “救命啊,那个巫师杀人啦!” 他们的狂热如同无根之浮萍,只需要轻轻地拨动水面,就会随之飘摇。 见识到厉害的居民就开始四散而逃,站在后面的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何时,只是看着前面同伙的恐惧的面容,心中也不由自主地惶恐开来,于是不断地朝后退去。 晚了,太晚了。 伊凡不会给他们离开机会的。 【巫师之手】托举着提前准备好的材料飞到了高空。 南风不断吹拂,肉眼难以观测到的粉尘从空中慢慢地飘落下来,黑色的灰尘一时间就像是乌云一般,默默吞噬着湛蓝的天空。 居民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心中出现了强烈的危机感。 “千万不能碰到这些黑色的东西。” 粉末很轻,而风却刮的很快。 南风总是温暖的。 孩子跑的很慢,是最先接触到粉末的人。 他们刚一接触,就立刻倒下来了。 打手吓得六神无主,他们纷纷后悔起了接受主人的吩咐,来布斯巴顿医院这里捣乱,颤抖着不断朝着安全的地方奔跑。 可是普通人的速度太慢了,大风又加快了速度,就连老天爷都在帮助巫师。 越来越多的人倒下来了。 他们好像突然患上了昏睡病。 “怎么回事?克劳迪,你还好吗?” 打手只觉得恐怖全都挤在脑中,不知道为什么觉得两腿抖颤得厉害,手也抓不住了,额头沁出豆大的冷汗,浑身上下都结起了鸡皮疙瘩。 他的同伴连哀嚎都没有,竟这样失去了意识。 时间太紧了。 打手甚至不能查探他们究竟是昏迷不醒,还是失去了生命。 他回头继续看向那个巫师,比起刚刚靠近的时候看起来矮小了一点,不过仍然可以看到那双冰冷的眸子。 对方的表情从他们刚刚出现到现在倒地全都没有变化,这说明所有的一切都在对方的计划之后。 男人多少有些绝望。 他浑身颤抖,半张着嘴,发出一声嘶哑的惊叫。 “罗伯斯庇尔先生,看来您的想法落空了。” “他...他真是巫师。” 然后就倒了下去。 不知道过了多少的时间,布斯巴顿医院附近躺了无数的人,他们三三两两躺在泥巴地上,身上形形色色的服装证明了他们来自卢兹匹特堡的各行各业。 没有血肉横飞的场面,也没有绞肉机一般的炮火。 所有人的昏倒都是毫无痕迹的。 场面显得无比诡异。 火把并没有放弃燃烧,而是点燃了一些人的衣物。 光亮映照出几张惊恐的神情,在睡眠中高高蹙起的眉头和死死咬住牙齿的嘴巴——【地狱蘑菇】的粉末的副作用显现出来了。 楼上的茉莉和佟妮娅捂住自己的嘴巴,她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茉莉当然知道伊凡不是普通人。 但是他轻松解决上千的人的样子还是令人吃惊,那可是几千人,几乎和一个战争兵团一样多了。 茉莉眼中闪过担忧,她意识到伊凡既然已经解决了这些人,就绝不会吝惜他们的生命。 这世界上又会有一些人因为她们而死了。 这一点,即便拯救再多的生命也改变不了。 第八十二章 梦境降临 乌云很快消散了,除了倒在地面上人群,其他什么东西也没有留下来。 蓬松的褐色土壤托举着人们衣物,蚯蚓活跃身体从颈后的缝隙离开,青草慢慢挺拔叶尖,其上是一张变形了的脸。 一些人处在人群的边缘,没有受到影响,所以能够及时逃跑。 他们将消息带到其他地方,将伊凡描述成比撒旦还要恐怖的魔鬼,一些暗中操纵的人变得心惊胆战,下意识放弃了继续针对道林家族的念头。 罗伯斯庇尔不敢置信,但是他却是没有探查的勇气,只得连忙喊来管家,让他去通知其他合作者。 “才两千多人。” 伊凡皱了皱眉头:“也是。卢兹匹特堡毕竟只是一个边境城市,人数本来就少。而且能够聚集起来一起烧死巫师,也不可能是那些有正经有工作的。” “他们有些心理暗藏仇恨,有些则是想要浑水摸鱼。” “两千多人差不多了。” 他思考了一会儿,便从医院里搬出海量的银线出来。 多亏打量的海外飞地被发现,白银的价格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下跌。 到如今,同等体积的白银甚至买不到同等大小的瓷器,许多国家已经放弃了白银作为货币使用,只是单纯用来作为室内的装饰品。 红衣主教的侄子就曾经在巴姆城里建造了一件白银房屋,一共只花费了七万金郎不到,这还是他将室内设计的费总通通计算其上。 至于银线的制造就更简单了。 目前的冶铁工业虽然不发达,但是该有的都有。 而且银的延展性极好,又不需要高炉煅烧,制作银线的并不需要多高的技术。 伊凡在隔壁的城市买下了一个小型的金属加工厂,专门用来帮自己制造实验的设施设备。 大量工人加班加点的工作,只为了赚取一点金郎,在战争岁月,能有一份按时发工资的工作就算不错了。 至此,人脑连接线便诞生了。 伊凡将用银线飞入普通人的鼻孔里面,然后顺着鼻孔一直戳到脑前叶的下端。如此一来,普通人的大脑就和【造梦者】有了联系。 工作量很大,他一个人不可能完成。 于是伊凡便让医院里面所有的医生、护士全都一起来。 有学艺不精的小护士询问:“从鼻孔戳进去,会不会把人戳死啊。” 正常情况下鼻腔与颅腔不通。鼻腔的顶部与容纳大脑的颅腔隔着一层薄薄的骨质。 在颅底骨折时常常会同时发生损伤,导致颅腔与鼻腔相通,此种情况下,脑周围的脑脊液就会通过鼻腔漏出。 佟妮娅摇了摇头:“一般来说不会,但是如果手法极为粗糙的话,肯定会对人脑造成极大的伤害。伊凡大人的银线最末端都是特质的,比起一般的银线要坚固许多。” “你们仔细看着,贴着鼻孔的最上面开始。” 佟妮娅不愧是茉莉最出色的学生,手法娴熟、而且没有多余的动作,仅仅是轻轻地往里面一戳,那根银线便已经连接到人的大脑里了。 “戳的时候,一定要将头部平放。” “还有小心异物堵塞,千万不能用力过猛。” 伊凡并不在乎她们的行为会不会让这些人受伤,他只会在乎时间和效率,所以当他看到了这些工作的人里面并没有茉莉,就第一时间询问起来:“茉莉去哪儿了,有她的话速度会更快。” 茉莉和丽莎很早就就加入了医院了。 她们都有配合伊凡做手术、解剖尸体的经验。 比起这些稚嫩的娃娃,茉莉的能力明显更强,普通护士用连接大脑需要半分钟左右,而茉莉可能只需要几秒。 “她感觉有些不太舒服,所以就先去休息了。” 佟妮娅迟疑了一下,回复道:“听说她母亲之前找过您。” “一切无聊的事情罢了。” 伊凡摆了摆手,发出指令:“快点做事。” 卡门西塔之前一直呆在医院,等到人群出来之后她也跑到伊凡的身边,这个女人满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姿态,胸脯几乎都要贴到他的身上了。 “就是,就是,巫师大人,您终于把这些乱民处理了。要知道前几天我呆在马戏团那边还很害怕呢,生怕有些拿着火把冲过来。” “你们的枪是吃白饭的?” “他们毕竟人多嘛,我们匪手帮之前已经清理过一部分人手了,要是再减少一些人,恐怕就没有办法为您服务了。” 卡门西塔魅惑地舔了舔嘴唇:“您看这些人还需要工作一段时间,我看不如先找个地方好好放松一下,等过一会儿再出来怎么样?” 伊凡没有理她,依旧看着其他人操作。 卡门是有丈夫的。 他的丈夫就是唐·塞拉,那个爱她爱得发狂的头号白痴。 不过这一点,伊凡和卡门都没有在意。 卡门是一个追求自由的吉普赛女郎,她拥有许多的丈夫,每一位与之欢好的时间都不会超过六个月,而伊凡只把他们当做自己的工具,是用一批换一批的机器。 大概过了两个多小时,护士总算完成了工作,她们的脸上都是汗,衣服紧贴着身子。 佟妮娅有些担忧地看着小面的居民,她已经尽量减少这些人受到的伤害了,但是伊凡大人到底准备做什么,她却还不清楚。 不过,佟妮娅知道茉莉是因为知道一点其他消息才暂时离开的。 这让她心里有了一些不好的联想。 或许从孤儿院来到这里完全是个错误。 “不用担心,马戏团的货物。” “匪手帮的已经将它们关到笼子里运到其他地方了。” “我可不像这些无知的少女...” “够了!” 伊凡打断她,他已经看到了所有的银线连接到位了。 卡门立刻闭嘴,默默地站在男人的后面。 她乖巧的样子简直看不来曾经想要拉拢伊凡,还和匪手帮的众人一起发出口头威胁,许是流浪民族的鼎性之中也带有一丝的慕强心理。 巨大的【造梦者】出现在身后。 布斯巴顿医院大门差点没能让其平稳通过。 和之前相比,这头超级大脑变得更加巨大,需要用好几块半吨重的玻璃,以及包裹着铁皮的结实木车一起运送——有机关人力来运送的,毕竟仅凭借伊凡的灵魂体发力也是一件费力的事。 玻璃厚度一旦增加,透光率就变得糟糕起来。 普通人只能看到里面充斥粉色组织,具体是什么看不出来。 小护士们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庞然大物,她们纷纷惊叫起来,交头接耳地谈论玻璃箱里面究竟是什么。 佟妮娅看着银线聚集在一起,最后流通到玻璃箱里面地巨大粉色肉块上,她心里好像突然压了块快重物,手指竟然情不自禁地握了起来。 这个姑娘头发不是金色,眼睛却是蓝色。 和传统的金发女郎相比,她的皮肤更加细腻,脸部线条也更加柔和。 许多过来看病、付得起钱的病人都愿意在治病的时候,看着这个漂亮小姑娘忙前忙后,为医院做事的建筑工人还将佟妮娅奉为布斯巴顿医院最漂亮的护士。 当然,现在该说魅魔了。 佟妮娅自我讽刺,等到今天过后,她们就真成了魔鬼的帮凶了。 借助银线,伊凡进入了幻境。 并且将所有的联通者的精神体一同拉入【造梦者】。 “怎么回事,这里是天堂吗?” “我记得我们正在捉拿那个巫师,后来发生了什么?” “吉米,你也在这里。” “太好了,至少我们还能见面。” 伊凡将这些精神体分类放好,用管子全部吸收到各个地方,那里全部安排好了机械男、黑影幻像,以及一些后来制造传来的梦魇。 这些东西会激发精神体的恐惧,让他们的情绪和本体须趋于一致。 然后身为幻境主人的他就能撕毁这些精神体,并且借助精神体和本体灵魂的联系,制造灵体感知误差从居民的本体之中直接吸取精神力。 他们灵魂会误以为精神体需要维持,然后不断输送精神力。 而且因为化身和本体的情绪一致。 所以灵魂无法判断哪一个才是主体,失去跳闸机制。 而要想化解这一阴谋,除非让居民的主体和他们的精神体情绪不在同步,而这一点是不可能的。 在外界,他们的身体有【地狱蘑菇】影响,无时无刻都在做噩梦;而幻境内部泽遭受伊凡控制,他会不断创造怪物恐吓居民,让他们误以为来到地狱。 “救命呐!” “这些没有脸的家伙,也是食尸鬼。” “天呐,他们在吃人。” 无论是卡门西塔,还是医院内部的护士,她们都无比惊奇地看到那块存放玻璃箱内部的粉红色肉块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增殖,很快就扩散出去了,竟然变得有三倍大小。 而伊凡也进入了超我状态,借助幻境吸收其他人的精神力。 一名护士惊声连连,她们发现有些居民的鼻子里面居然冒出了粉红色的液体,而且越冒越多。 粉色的液体带着透明的鼻涕,就像是汛期暴涨的河流,一瞬加冲垮了河堤。 要是有人扶起这位居民,就会发现他的头颅里面只剩下来细胞分解留下来的化合物。 要是用手指敲响额头,还会发出清脆的空骨声。 他们的精神力被过度摄取,大脑已经融化了。 佟妮娅急忙查看他的生理状态,却发现他已经失去了心跳。 “他死了。” 女孩大声叫嚷:“你们看看其他人有没有事?” 护士们如梦初醒,纷纷点头:“我这就去。” “不好了,这个鼻子里面也在冒粉色液体。” “这边也有。” “还有这里也是。” “他们的心脏全都停下了,眼球都陷下去了。” 佟妮娅咬咬牙:“只要插入银线就一定会死,难不成伊凡大人您要将这些冒犯者全都处死了吗?我终于知道茉莉老师为什么要躲起来了,她知道自己没有办法阻止,所以只能让自己不去看。” “不行,这样不行。” “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人死掉,他们其中也有好人。” 女孩握住拳头,那苍白的手线条异常分明,手指末端居然有血液流出。 她忽然抬起头:“我说,把线拔掉吧。” 第八十三章 灵魂树汁再次出现 “把线拔掉。” 护士面面相觑,她们还以为佟妮娅在说笑,虽然眼睁睁看着居民死去,她们心里也不好受。但是这样直接拔线,岂不是违反了伊凡大人的指令。 要是惹怒了大人,后果可不是她们可以承受的。 一名护士怯生生道:“佟妮娅姐姐,你在开玩笑吧?” 佟妮娅咬咬牙,她干脆直接上手将身前的一名居民鼻孔里面的银线拔出来了。 那银线刚一抽出居民的身体,除了带出一点透明的鼻涕之外,其他并没有异常情况出现。 她查看了下居民的身体情况,发现心跳、体温全都正常。 佟妮娅抬手擦了一下汗水,焦虑得颤抖的身体倒是变得安定许多,神色终于平静下来,看来拔线却是能够让这些人活下来。 她的操作简直惊呆了其他护士。 这简直太大胆了。 若是让伊凡大人看到了,佟妮娅一定会受到惩罚的。 小护士们咽下口水,她很有可能会和其他几位被叫到实验室的姐妹一样人间蒸发,但是真的要眼睁睁地看着这样一个和蔼可亲的姐妹消失吗? 她们全都紧张起来,有几个人女孩直接着急开口。 “佟妮娅姐姐,你不要再拔了,不然会出事的。” 佟妮娅不是一个很容易改变思想的人,哪怕她知道继续做下去,会有很严重的后果,但是她就是没有办法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人死去。 有善良的小护士几乎都有哭腔了,她们跺着脚,冲过来想要阻止,却被佟妮娅用手臂推开了。 汗水从额头上滴落,裙摆的下段成泥土混在一起。 佟妮娅的眼中不是只是病人,也同样在乎这些同伴。 可有些时候...救人更加重要。 她明明身体已经十分疲惫了,可是还是尽可能地加快速度。 拿、捏、抽、放,不太复杂的四个动作,佟妮娅只需要花费不到五秒钟的时间,女孩手掌的中心有着明显的线条痕迹。 “不要再弄了,伊凡大人会生气的。” “佟妮娅,求求你。” 卡门西塔冷眼看着一切,时不时还煽风点火:“拔吧,拔吧。圣母想要拯救人间,我们这些凡人怎么阻止呢。” 有护士不满地说道:“你不是茉莉老师的好朋友吗?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的学生步入末路呢。” 之前的卡门的确和茉莉关系很好,甚至茉莉加入布斯巴顿医院就有她的功劳在里面。 但当时的卡门和唐·塞拉还处于蜜月期,她的身心全都放在了自己的丈夫身上,不会对别的男人有妄想。 现在六个月已过,卡门已经厌烦了唐·塞拉的农民般的忠诚。 这时她看到伊凡拥有主宰他人生命的能力,心底涌现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新奇和崇拜,那种高高在上、挑战世界的姿态,使得这个吉普赛女郎感觉到无比的刺激。 女人靠征服男人征服世界。 卡门不止一次的想过,要是她成为伊凡身边的女人,那么说不定也可以拥有这样出色的力量,再不济可以借助伊凡的威名统治卢兹匹特堡。 所以现在卡门和茉莉是敌人。 任何可以打击敌人的事情,她都乐意见到。 幻境世界,伊凡漂浮在天空之上,面无表情地看着怪物将居民的精神体送入最后大肆咀嚼,然后在吐出来。有些居民会落入水晶陷阱里面,成为被尖刺穿透的活体标本。 无论因何种情况手上,他们身体会溢出大量精神力。 这些精神被天空上的管壁收集,然后一部分用来扩张幻境的空间——从外面来看,就是【造梦者】大脑正在快速增殖。 幻境世界的场景、物品很大程度需要依靠神经元的计算,更多的脑细胞可以承载更大范围的世界。 另一部分的精神体则被伊凡收集起来,放到身体里面。 两千多人的精神力,哪怕只有一部分,钻到灵魂体里面也不是简单的事情。 幸好伊凡现在是超我状态,这才能在绝对理性的基础上,尽可能地给自己囊括精神力。 银线不但承担了抽取精神力的功效,还负责给伊凡本体输送精神力。 管壁里面一时间都充满着某种无形之物,高密度的能量可以在一瞬加撞碎所有精神体——精神力没有现实的体积,却有可以计算的拓扑结构,这一点即便是在幻境也是一样。 它们汇聚在一起,然后进入了灵魂体里。 他没有说话,身体却有了一种吃撑了的感觉。 “我还能吃得下。” 伊凡感觉到身体的不适,却依旧尽可能的维持住灵魂的表面强度。 等到他感觉差不多了,现实世界的身体便从怀里拿出一管药剂,里面是【肉芝灵粉】和【灵魂树汁】的混合物。药剂整体上是透明状态,有点像是不成形的果冻,里面有许多黄色的颗粒。 【肉芝灵粉】被打散成人类更容易吸收的状态。 这种药粉系统已经不能再兑换了,加上之前受到罗伯斯庇尔男爵的手下的攻击,现在布斯巴顿医院里的存量也不太多了。 除非是遇到那种一掷千金的大主顾,否则伊凡不会允许手下再随便使用这种药剂。 真怀念以前随便看个病都把【肉芝灵粉】当面粉撒的时代。 可惜,回不去了。 同样不能兑换的还有腐蚀药汁。 其他三个兑换物因为本身的特性,反而容易找到平替。 这个以后再说。 【灵魂树汁】的能力很不简单,它将灵魂现实化了,让现实世界的行为可以直接作用到使用者的灵魂体上。 伊凡后续的实验发现,生物本身的灵魂是看不见摸不着的。 用一些后世理论学家的假说来推断,人类的灵魂很可能存在于另外一个维度,只不过大脑成为了维度信号接收器,让灵魂有了可以联网打游戏的机会。 当然,这个理论存在逻辑漏洞。 因为伊凡分裂过灵魂,他的【巫师之手】能够轻易地举起物品。 这意味着灵魂和现实是互通的。 只不过人体本身具有一把锁,将灵魂关到了看不见的地方,同时【灵魂树汁】的能力也值得考虑。 伊凡怀疑在饮下【灵魂树汁】之后,他的灵魂便已经发生了改变。 有点类似于材料学中的聚集态,高分子材料在不同温度下有三种力学状态,玻璃台态、高弹态、粘流态。 在温度较低时,材料呈刚性的固态状。 固态状在外力的作用下只会发生很小的形变,如同玻璃一样。 当温度升高到一定范围时,材料的形变开始变得明显,这种状态称之为高弹态当温度继续增大,形变量继续增加,这个状态称之为粘流态。 粘流态的材料可以轻松截断,任意塑形。 喝下【灵魂树汁】就像是在加热自己的灵魂,虽然灵魂体本身并不会察觉到变化,但是成为粘流态的灵魂会不会出现异常本身就是不好说的问题。 但是很明显的是。 刚刚【灵魂树汁】的一段时间,情绪会变得非常兴奋。 狂热、极端。 如果不是伊凡现在处于超我状态,恐怕已经忍不住站在原地嘿嘿地笑起来了——而正常人过度兴奋的要不是原地打转,要不就是浑身冒汗。 另外一点就是切割灵魂的伊凡,恐怕其本身心理已然变得不正常。 灵魂是情绪加工的工坊。 不要怀疑一个人的心理是否健康,身处于这个社会中完美无缺的心理是很罕见的,大部分人或多或少都会存在一些问题。 心理问题是不显眼的,只有当这些问题过度影响生活,人们才会意识到这一点。 伊凡的心理一直就有异常。 略显病态。 可是【灵魂树汁】加剧了这一点。 比如他的许多暴虐行为明明没有比较,却还是这么做了——伊凡已经有了自我毁灭的倾向,只不过他还没有意识到,又或者已经隐隐约约有些感觉了,却不知道如何改变。 超我状态下的人是不能改变本我的。 第八十四章 冥想 精神力在伊凡的身体里面不断流动,很快因为承受不住内部的压力,向着四周围渗透出去。 就像是细胞中的水分会因为细胞外的浓度较高而往外渗出,精神力会因为精神体内部的过度饱和向外界排出。 “我能感受到全身上下每一处都在排出精神力。” 伊凡的精神体皮肤完全收不住这些非现实的拓扑存在,他闭上眼睛,用意念感知精神力的流动,随后逐渐放松、放缓,精神力流出的速度跟随他的意念有了变化,很快就成为意念的一部分。 这是一种感觉。 很难用语言表达清楚。 像是灵魂在加工情绪之后,突然产业升级。 原来的蒸汽机变成了火力发电机,同时还配备只能芯片,可以自主控制电机的功率、电压、电流、平衡有功负载,又带有无功负载。 等到将一部分无用的精神力排出体外了,伊凡就差不多可以随意控制它们离开自己的灵魂体了——这部分的精神力是可以被操纵的。 它的意义重大。 和灵魂分裂体相比,精神体可以传递信息、感知周围物体。 可以这么说,巫师终于有了第二双眼睛。 “像这种操纵精神力渗透到灵魂体外面的过程,可以被称之为【冥想】。” 伊凡不断地向外面抛投精神力,熟悉而又陌生的场景出现在脑海中,忽然他皱起了眉头,佟妮娅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破坏银线结构。 伊凡脱离了超我状态、他终于睁开眼睛了,怒火一阵涌现。 “你是不想活了吗?竟然破坏自己的实验。” 有小护士看伊凡大人已经清醒过来,于是吓得一动不敢动。 而正专心拯救居民的佟妮娅还没来得及帮一位老妇人拔下银线,脖子上就像是套上了绳索,几乎不能呼吸了。 “救...救人...” 佟妮娅被一股神秘力量带到了半空中,一路漂浮到伊凡的面前。 在这个男人的恐怖阴影中,佟妮娅双手捂住自己的脖子,两条腿不住地蹬着。 无论她怎么挣扎,都影响不了扼住喉咙的【巫师之手】。 女孩被带到伊凡的面前。 众目睽睽之下,她的俏脸因缺氧憋得通红。 伊凡冷漠地看着他,那副神情好像下一秒就要将她杀死。 其他护士下意识摸着脖子,她们对于佟妮娅遭遇感同身受,情不自禁地抓住旁边人的衣袖,想要上前阻止却又不敢。 卡门西塔也震惊于伊凡随意杀人的态度,她的思维有些复杂,既觉得不太好,又不想伊凡轻松饶过她。 不管怎么样,直接杀人也太过了。 要知道佟妮娅可是布斯巴顿医院培养出来的人才,就这样死掉不觉得太可惜了吗? 伊凡逐渐加大力量,佟妮娅双目泛白,脸庞朝着天空。头发散落在后面,像是花园里面刚刚发芽的柳树,朴素的绿色裙子穿在身上不见丝毫的臃肿,反而因为刚刚幸苦更能窥见苗条的身材。 她的手指失去了力量,慢慢垂落在腰间。 快死了吧。 “住手。” 茉莉小姐终于出现了,她提拉裙摆一路跑到伊凡的面前,用伤感的目光看着他。 直到伊凡本人察觉自己似乎很难面对这样焦灼的眼神,只能侧身看向其他地方,那为善良的护士也因此而获救了。 “咳咳咳。” 佟妮娅拍着胸脯,好像脖子里面塞了一颗鸡蛋。 她尽可能的向前呕吐,同时又在喘息间,最大速率地将空气吸纳到肺部。等到女孩的恢复了差不多了,她便满脸惊恐地看向茉莉老师,她正站在自己的身前和伊凡大人对峙。 “茉莉...茉莉老师...” 佟妮娅想要直接认错,接受惩罚——哪怕是惩罚是死亡,她也不愿意看到茉莉老师为自己卑躬屈膝的,她们都是有尊严的人。 而且茉莉老师家庭本就十分富裕,她本不需要呆在这所监狱里面,听从恶魔的指挥。 茉莉脸色很是严肃,两只手张开像是随时应对老鹰进攻的母鸡,站姿十分挺拔。 回想她和伊凡第一见面的时候,茉莉脸上会经常发烫,甚至连聊天都有些磕磕绊绊,而现在她能够站在这个地方,面不改色地和伊凡对视。 时间和经历真能改变一个人的气质。 “为什么?”伊凡淡淡地说着。 他并没有直接回绝,似乎代表了还有斡旋的机会。 伊凡长时间呆在实验室,他的皮肤是极度的苍白,几乎就跟纸张一样,鼻梁两边的线条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瞳孔深处则是数也数不清的阴翳,额头上的发梢笼罩了一部分的眉头。 当伊凡低下头的时候,没有人能看到他在想些什么。 “佟妮娅是我最优秀的学生。” “要是她死了,医院的很多工作就进行下去了。她很有天赋,再培养一个这样的人才不知道还要等多久。如果顺利的话,她以后说不定可以单人开刀做手术。” 众人都紧张无比,心脏要比寻常快上一倍。 小护士们寄希望这些冰冷的利益可以止住伊凡的杀人欲望,而茉莉依旧是伤感地看着对方,许是她心里也不敢保证这样的理由可以阻拦他。 好像进行了一番冰冷的计算。 伊凡终于点点头。 他轻轻晃了晃脑袋,后面的【造梦者】同步冒出气泡。 “现场一共有两千一百一十二人,把活下来的人全部送到马戏团去,这些东西应该可以废物利用。” 说完,他甩了一下斗篷离开了。 卡门西塔见状朝着她们高傲地挺了一下下巴,一同跟随着走了。 现场的活人根本不剩下几个。 绝大多数的居民鼻孔里面发出了粉红色的液体。 佟妮娅搞错了一件事情,幻境世界和现实世界的时间根本不是的同步的,也就是说伊凡吸收精神力的速度是超乎想象。 当她还在为拯救一个人而欣喜的时候,更多的人正以指数级的速度失去生机。 茉莉说道:“去看看有没有活下来的人。” 小护士相互对视一眼,决定认真完成这份工作,至少拯救他人的生命肯定是没错的。 “死人。” “这是死人。” “奇怪,这也是是死人。” “基本上都是死人。” 她们在死人堆里面走走停停,粉红色的液体覆盖了大多数人的脸,现实世界看起来就和幻境的机械男一样,有些难以辨认的人,还要尽可能地测试对方是否具有生理反应。 茉莉看着周围尸横遍野的场景,只能闭上眼睛感伤。 一具又以一具的尸体朝着远处扩散,粉红色的泡泡从鼻孔流淌到下巴出,一些尸体因为姿势的关系只冒出了一点点,像两只颜色异常的毛毛虫,这种尸体大多都是成双上对的。 若是三个以上的尸体躺在一起,情况就要好些了。 手中的器具第一时间滚落到脚底下,同时暴露出主人的职业。 如此看来,现场有面包师、乞丐、摊贩、铁匠、箍铁的、力夫、农夫、工人......他们的衣服也各不相同,套裤只能罩住一部分的小半山。 靴子迎面朝上,从鞋面上褶皱可以看出原料应该不是什么好货。 事实证明,佟妮娅虽然拔掉了银线,但是活下来的人依旧很少。一些人虽然脑子不至于变成一团浆糊,却也成为了植物人。 “我的努力根本没有意义。” 听到这个消息后,佟妮娅从台阶上一头栽了下去。 第八十五章 普鲁士走了 普鲁士人到底是没有来这所城市,他们将斯特莱斯洗劫一空后,沿途烧毁了许多农村,留下了数片焦土之后,便在距离卢兹匹特堡城外五里左右的地方安营扎寨。 在市长神经兮兮的言语中,普鲁士人每天都快要攻过来了。 说实话,五里的距离不远。 但是他们既然将卢兹匹特堡作为最后一个进攻点,反而说明指挥官进攻的欲望并不深切。 或者换一个说法,进攻与否的决定权并不在普鲁人或者普鲁士人的指挥官手里,而是在弗兰西特和卢西塔尼亚前线的作战情况中。 普鲁士作为相隔不远的邻居,和弗兰西特并不实际接壤。 普鲁士的国王有争霸需求,却没有领土诉求。 至少对弗兰西特没有领土诉求。 也因此,他派出军队从一开始目标就只是牵制弗兰西特的南部的兵力,希望能够延缓孔代亲王合兵一处的战术,缓解同盟国在前线的压力。 只不过攻入南部地区后,普鲁士人发现这里的军队实在是不抗揍,他们来回纵横了好几圈,几乎耗尽了后勤补给,只能找了几所城市劫掠了一番,尽量搜刮一些财富。 贵金属和奢侈品填满了军官的荷包,所以领头的将领还想继续深入。 布吕歇尔元帅极力反驳这种观点,他在信件中如此表示:“弗兰西特的南部地区之所以防御松弛,是因为他们的注意一直在迎战北面的卢西塔尼亚。而且南方有利于防御的城市并不多,也缺少险要的战略要点。” “不要小瞧弗兰西特人,他们不是傻子。” “我观察了你们的行动要点,从巴多内基亚一直到圣瓦利纳,最深入的时候或许能够接触到马西亚克,但是为什么不继续深入。恐怕你们自己也察觉到了弗兰西特的堡垒越来越坚固,民兵的数量越来越多了。” “他们站在本国的土地,不需要担心后勤和埋伏。” “而你们不一样。” “有几所城市是你们不可能攻破的,比如说里昂,这是所十分富裕、兵力充沛的地方,周围附近还有河流。若是在这个地方放松警惕,一不小心全军覆没也是有可能的。” “多关注前线的战事,一旦卢西塔尼亚有倾颓的迹象,带着搜刮的战利品及时返回。你们最好的撤退方向是卢兹匹特堡的黑森林,只需要一两个人走私向导,你们就能得到最好的掩护。” 市长不停地找大贵族,商量如何雇佣民兵、保卫家园。 就在他们谈及每个人需要花多少钱,以及居民们需要缴纳多少税的时候,驻扎了三天的普鲁士的军团终于了有了动静。 在市长绝望的眼神中,这些人从城门附近经过。 大步走路的声响几乎引起了一场小型地震,燧发枪团走在最前面,斗志昂扬地扛着火枪,他们的衣服极其具有特色,上下都十分宽大,脑袋上是一顶简单的灰色短帽。 和其他兵种不同,炮兵统一装备球顶盔。 一部分的炮兵会在靴子里面塞满棉花,除了可以塞到耳朵里面,防止听力退化,炮兵还需要跟随骡马运送大炮,这些棉花可以在关键时候起到作用。 野战炮手的袖口较为短细,配备骑兵腰带和马刀,普通的炮兵则只有一把刺刀。 经过的炮兵大多都是野战炮兵。 普通炮兵则跟在最后面。 看来他们以及笃定了这里不会有任何的战斗。 咚咚咚,咚咚咚。 军乐队是一个军团的灵魂。 任何时候指挥官的号令都是在军乐队和传令官同步进行的。 这些人肯定存了炫耀的意思。 至少居民们从来没有听过敲得跟打生铁一样的鼓手,最前面的旗手一丝不苟,黄地黑鹰的旗帜从别国的天空上昂然飘过。 人们麻木地看着军队离去,心中甚至还有一丝的庆幸。 “幸好,这些人没有抢劫。” “普鲁士人还算体面。” 军队的离开使得市政府放下了心中的石头,但是居民便不得不面对属于自己的问题,他们现在已经知道布斯巴顿医院里面住着一位巫师。 疑似有个巫师和确定某个人是巫师是两种不同的概念。 原本伊凡还以为知道真相的卢兹匹特堡居民会像是油锅一样沸腾,可消息却如通过巨轮沉入了阿刻戎河,整体上处于无比的缄默之中。 所有人都在窃窃私语,他们好像躲在珊瑚树后面的螃蟹。 只有在别人目光不能及的阴影中,才会伸展螯肢,相互分享议论。 指望伊凡能够得到好评是不可能的。 大家普遍认为他是一个邪恶恐怖的恶魔。 一部分人恨他入骨,一部分人幻想着能够生啖其肉。 在那些掩人耳目的私下交流中,居民的目光总是满怀敌意,他们一边小心打量外界,生怕自己的悄悄话被别人听见,一边又用生平最肮脏恶毒的词语来诅咒伊凡。 当下城区的居民吃不下榆树树皮的时候,便手中的稀烂的树皮联想成伊凡的脸,然后恶狠狠地咬上去。 一些人甚至连树皮都没得吃,于是只能编造有关巫师的童谣去街上乞讨。 一圈下来,吃饱是没有问题的。 卢兹匹特堡的居民没有执行内心的想法,只是因为缺少行动的勇气,同时也畏惧那两千多具形形色色的尸体。要是真的惹怒了他,伊凡不介意让他们成为尸体的其中一部分。 想想之前因为食尸鬼死掉的两千人口,加起来都差不多有四千人了。 这么一算,整个卢兹匹特堡差不多五分之一的人因他而死去。 受伤的还要另算。 伊凡现在还没死,真的要感谢城市里的其他人没有武器。 因为担心尸体上可能存在的巫师诅咒,居民不得不放弃他们的家人,使他们暴尸荒野。小西蒙斯只能从紧张的医院经费里面拿出一部分来,雇佣乞丐掩藏它们。 “快,快点搬。” 罗伯斯庇尔心情复杂地指挥仆人搬运家具,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回来这个地方。 伊凡超凡脱俗的手段完全惊吓住了他,要是现在不离开,之后等待着杜蒙家族得就不一定会是利益上的亏损。 活人创造财富。 死人变成他人的财富。 这是祖先留下来的一句箴言。 他只觉得有些牙疼,凭借他高傲地贵族身份、出色金融工具、巧取豪夺的手段,无论到哪个城市,都可以如鱼得水般地继续掠夺普通居民的财产。 掠夺,永无止境。 但是这么快速地逃离肯定会损失一部分财产,好几代的人积累才使得杜蒙家族在当地拥有这么一幢堪称奢侈的豪宅,罗伯斯庇尔舍不得房子里面一砖一瓦,况且豪宅不可能立刻就能脱手。 这种体量的住宅价值不菲,庄园后面有配套的私人教堂、种植园、小花园、磨坊房等等...别提他在市政厅花园附近的三间楼房了,要是委托合作伙伴挂牌销售,结果必然会匀出一部分利润。 罗伯斯庇尔叹息了一声,却又极为恼火地看向北面。 青山拱起在地平线之上,在山脚下有一座通向恶魔所在之地的木桥。不能再等下去了,现在的光线已较为昏暗,要是连看不到影子的鸟都在阴森森地尖叫,那他怨愤之情,就并非全无根据的怯懦。 应该将这个男人和普通居民的仇恨区分开来。 他是有能力复仇的。 “祝您早点去死。” “不然等下次回来,我一定会全副武装地找您。巫师可以杀死普通人,却不能杀死钢铁大炮,想必您的巫术也不会让距离老远的士兵停下扣动扳机的手吧。” “火药爆炸,万弹齐发。” “你不可能活下来,不可能。” 商业秩序的建立需要很长一段时间,但是建立之后就不会消失了。 罗伯斯庇尔已经将本地的居民培养出了乐意贷款的习惯——至少他们破产之前愿意寻求银行家的帮助,现在他离开了,金融业的市场必然会遭受到其他人的挤占。 “我一定会回来的。” 马车施施然离开了城市,后面一同离开了的还有其他几个小家族的人。 第八十六章 红石 实验室的西边有一张床,上面覆盖着华丽的天鹅绒,里面被芯则是山羊绒填充而成的,是伊凡用来休息的地方。 圆弧形玻璃灯倒盏扣在墙壁上,里面安放了一个盛放鲸油的托盘。 灯盏里面有出烟孔,不用担心火焰会将玻璃烧黑。 明亮的灯火从左边一直亮到右边,黄澄澄的光芒透过金色支架变得有些妩媚。墙壁上有一幅绝好的维纳斯油画,画家傲人的笔触将女神玲珑有致的身材表现得十分生动。 女神侧身站立,雪白的肌肤若隐若现,腰肢纤细柔软。 维纳斯的别名是穆耳忒亚,可能是拉丁语中的“山桃”之意,她原本只是掌管果园丰收的女神,后来便人们把她和阿佛罗狄忒对应上了,于是维纳斯也变成了掌管情欲和爱的神。 油画中的女神颇具写实特色,在窥向伊凡和珀尔塞福所在位置时候,甚至羞涩地低下了头颅——艺术和现实一时竟相互联动了起来。 珀尔塞福终于抬起头,露出了笑脸。 那模样永远是温暖和灿烂的。 就像是心头堵塞许久的疑惑被人解开了一样。 珀尔塞福脸上最大特点是那双黑曜石一般的眼睛,无论任何时候看你,哪怕是在黑夜之中,都是闪闪发光的。 她的皮肤并不洁白,身上也没有经常干体力活的标记,汗水混着的体香拍打着金色沙滩,袖长的双腿好比浪尖最高处的水花,柔媚中有一种健美婀娜。 珀尔塞福美得像是一位天使。 当然,和天使还有点不同。 因为天使是无毛的。 伊凡喘息了一口,仰躺到自己的传头上,柔软的垫子贴在靠背,好让他支撑住自己的身形了。 四周围少不了解剖剩一半的实验品,能够这个地方宽衣解带,两个人肯定都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正常人。 珀尔塞福的眼睛已经治好了。 自从上次实验结束之后,她便成了伊凡的秘书,同时也是她的实验助手。 伊凡很满意这个新的助手,因为珀尔塞福和小亨利的不同,她是真正的不会受到世俗道德限制的女人,女人天生的好奇心使得她更加乐意参与到实验当中。 “您感觉好些了吗?” “嗯...还不错。” “我有点累了,如果您还需要的话,可能到休息一会儿才能继续。”珀尔塞福如此说道,她的身上但凡有沟壑的地方都有香汗遗留。 当她毫无顾忌地仰躺在床上的时候,那毯子上便能看到一个潮湿的女人印子。 地方很大,伊凡不用担心对方会打扰自己。 他一个人默默地思考着。 不需要抽烟。 脑海中是无比的平静。 珀尔塞福虽然躺在床上,但是眼睛却没有闭起来。 她一直在看伊凡右手无名指上的红色戒指——它的价值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那颗银色戒环上固定着的既不是钻石,也不是玛瑙,而是从系统兑换出来的【红石】。 按照系统解释,【红石】粉末可以补充血液。 珀尔塞福抿抿嘴,她知道伊凡身上的很多事情,包括那些不可思议的药物,包括【腐蚀药汁】、【红石】、【肉芝灵粉】,以及医院里面其他爱慕伊凡的女人。 珀尔塞福能从伊凡平常的话语得到许多信息,也善于运用自己的聪明才智,帮助伊凡策划实验。 对于伊凡的一些诡异的理论,她首先是相信,而不是怀疑。 珀尔塞福相信灵魂是可以摸得到,甚至还认为灵魂是可以被切割,后来伊凡谈论将自己的灵魂分裂成四份的,珀尔塞福第一反应就是担心。 她曾经说过这样一段话:“我们每个人的身体部位都是不可或缺,或许有些看起来很多余的东西,比如说头发,但是等到冬天的时候,寒冷也会证明毛发的重要性。” “灵魂是随生命一同降生的,它的作用我们无法理解,那些切割下来的灵魂说不定同样发挥着重要的作用,只不过我们未能知晓。” 她在学习写字的时候,为了不出错,总是把字母写的跟表格一样板正,有些单词甚至为了整齐,而故意减少笔画。 这是伊凡喜欢珀尔塞福一个优点。 她是以逻辑推理为依据的女性,习惯用道理来说服别人,而不是像其他的女人,总是将生命、希望、善意挂在嘴边,甚至动不动道德谴责别人。 对此,伊凡嗤之以鼻,如果说前世的历史课教会了他一些东西,那就道德只是用来拘束底层人士的。 真正的强者不需要道德,强者制定规则。 “用红石粉末来制作补血药剂,似乎有点浪费?” 珀尔塞福看到伊凡走到实验台旁边,歪了歪头表示疑问。 他随意解释:“佩戴红石的时候可以增幅我的【巫师之手】,还能增幅精神力,所以我认为红石是和灵魂有一定关联的,既然服用红石粉末可以补充的血液,那么这部分补充的血液说不定有什么问题。” “不是做过实验了吗?” “那时候我还没有学会怎么使用精神力观察他人的灵魂,这一次我想要再做一次,说不定能够找到其中的关联。再不济我也想弄清楚,实验体生成大量的血液的依据。” 做实验不能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红石生成的血液的方式,简直就和有人凭空输送血包一样,伊凡觉得可能和骨髓有关。 因为骨髓是造血器官。 屏住呼吸可以减少气流的干扰,他用刮刀轻轻地从【红石】上磨出一点下来。 嚓,嚓,嚓。 红色的细沙细腻如尘,轻飘飘地贴在托盘上面。稍微有一点斑点落在了尘沙聚集点之外,伊凡都要用刮刀将它重新聚拢进去。 珀尔塞福侧躺在床上,一只手撑起下巴。 她耸了一下鼻子,那双迷人的眼睛一直看着伊凡的背影。 “问题的难点在于实验品。” 伊凡陷入沉思:“【治愈点】越来越少了,医院最近也没有病人。红石本身既然可以镶嵌的戒指上,就不可能像【肉芝灵粉】一样量大管饱。” “系统里面第二批的商品价格基本上都破千了,也就是【红石】属于半价商品,要不然一颗红石需要花费六千治愈点。从价格上百,到商品价格上前,其中只经过一次刷新。” “系统商品说不定随着系统商品越来越贵,只要商品价格后面不断增加数字零,总有一天【治愈点】的增加会跟不上商品价格的。” 伊凡认为应当做好买不起药品的准备。 像【红石】、【灵魂树汁】这种便宜的药品——在以后自己看来,说不定算是便宜的,现在应该趁着价格不贵,赶紧买下来。 但战争影响了居民的收入,他们不太乐意为疾病支付金钱。 即便有病,大多数人的想法也是忍一忍。 等到这一阵过去再说。 人生病不一定死,没食物一定饿死。 伊凡将【红石粉末】混合的清水里面,然后用一种可以调整液体渗透速率的金属管子将这种粉末打在了小白鼠身上。 这些老鼠都是提前放过血的,摄入了一定量红石水之后,它们动作频率变得更高了。 他的表情没有变化,几乎像是在看一种寻常的事情。 “只是暂时性感知敏锐,耐心、力量有了些许的提升,这几点我在23号的时候,已经测出来的。如果仅仅只有这些提升的话,可对不起它足足三千点的价格。” 伊凡半倾着身体,他眼睛无比认真。 一袭略微紧身的黑衣将身材暴露无遗,黑色的头发漂亮得令人咂舌,苍白色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 珀尔塞福痴痴地看着他,偶尔嘴唇上扬。 就在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不可自拔的时候,伊凡突然发现了变化,他的两只头按住实验台,用不可思议地语气叫着,同时连忙寻找纸笔记录下发现。 “变了,变了。” “它的灵魂变得很臃肿。” 精神力的感知带给伊凡不一样的实验结果。 第八十七章 其他的实验 用精神感知和用玻璃透镜叠加组成而的显微镜观察是不太一样。 精神力本质虚无缥缈的拓扑节点,当它穿透某件物体的时候,成千上万个节点同时于作用于外界,并且因此获取反馈。 与此相比,虽然人类的肉眼也能够获取的信息。 但是需要通过视觉神经传输,将信息传递到了位于丘脑背侧的外侧膝状体,随着图像信息沿视觉通路的层级传递,功能脑区能从视觉图像及其变化里提取出的信息也从简单到复杂、从具体到抽象。 不同的功能脑区各司其职。 并且存在初、中、高级脑区组成的信息加工通路,脑视觉信息处理各个功能区之间存在广泛的交互连接\/投射,类似于下级向上级汇报,上级给下级指令,同事间相互协调。 步骤繁琐不说。 而且处理方式受到人脑认知水平的影响。 我们常常看到弯曲的几何图形,挡住一部分颜色就能改变的长方块,就是人眼容易收到大脑的欺骗,从获取一些错误的认知。 精神感知就不会有这样的问题。 无论人男人、女人、小孩、老人,若是他们都能使用精神力来观察周围环境,那么他们所获取的信息必然都是一样——指向世界的唯一。 伊凡手指流动出精神力,在老鼠的额头和背部循环感知。 “个体的自我认知是一件很伟大的事情,相当于从小到达经历的一系列世界,按照某种编码方式汇聚而成的认知密码。” “按照人类心理发展流程来说,孩子刚出身总是以自我为中心,之后才会产生共情能力。” “按照这个过程来说,人类是在不断形成自我认知,当他获得较强的对自己的认识能力之后,灵魂的防御体系也便完成了。” 伊凡的瞳孔微微颤动,他想到名单上的一场实验。 他嘴角抽动了一下,看不出来究竟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笔尖在纸张的痕迹依旧是一丝不苟,上下飞舞般地将提前准备好的表格给填满,有些留白的地方会放上他未曾理解的问题和可能的研究方向。 “老鼠和人,灵魂区别很大。” “但是基本机制相似。” 他的另一只手提拉着老鼠的脖颈,然后到笼子里面又换了一个,老鼠看到笼子的同胞十分兴奋。 它叽叽喳喳、向前试探着伸出粉红色的爪子。 伊凡到现在没有直接进入他人的灵魂的能力,只有通过【造梦者】进行精神洗脑。 所谓的洗脑其实就是在幻境中进行反向入侵,伊凡用自己的精神力强行进入他人的精神力化身里面,然后通过银线反向侵入他人的灵魂。 等到输出的精神力达到一定的比例,被入侵者会成为傀儡。 “就像是些病毒,会借助自身编码的肽链,模仿宿主自身蛋白抗原。人体自身蛋白都挂着证明,而避免友军误伤,而有的病毒也会假装自己有这个证明,这样就可以绕开免疫系统。” 伊凡记忆里面有一则纪录片曾经讲过,有些病毒甚至能够和宿主的免疫球蛋白结合,感觉就像躲在抗体的袍子下似的,从而躲过免疫系统的识别。 “入侵他人灵魂,就像是病毒躲在抗体的袍子下面。” “因为外面套了一层壳。” “所以可以绕过人体的自身的防御机制。” 生物的灵魂比想象中复杂得多,说句不好听,如果没有【造梦者】,伊凡不可能洗脑任何一个具有成熟灵魂的生物。 他吐了一口气,眼中忽然有些惊疑。 “老鼠刚刚臃肿灵魂消失了一部分?” “现在恢复正常了。” 伊凡用手指轻轻敲打桌面,那只活跃的老鼠终于停下了鸣叫。 “问题来了了,多余的部分去哪儿了。” “难不成?” “变成精力消耗掉了。” 一种极其特殊的感觉突然在他的心里,男人忽然抬起头来,他瞥见丽莎端着餐盘来到的实验室里面,而就在靠着她餐盘的那张桌子上,有一只烧杯里面忽然析出了颜色不明的晶体。 “这是什么?” 伊凡还没有凑过去察看,丽莎便不太情愿地将餐盘砸在桌面上。 “喏,伊凡大人,这是您的午餐。” “我的呢?” 珀尔塞福款款走过来,她的睡袍漏出一侧光滑的肩膀。 丽莎赌气地说道:“我只负责给伊凡大人送食物,如果你要是想吃,就要去问问后厨,为什么没有专门为您送餐的女仆了?也许茉莉小姐知道,毕竟之前一直是她为你们送吃的。” 自从珀尔塞福住进实验室里面,茉莉就不怎么出现在他的面前了。 伊凡撩了撩手心,他想起那天茉莉为佟妮娅求情之后,曾经好几次来到自己的面前,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并没有说出。 他歪着脑袋疑惑地想:“她究竟想要说些什么呢?” “是谈及护士的人员安排,还是对小亨利的遭遇表示同情。” “背叛者死——这是医院的铁则。” “她怎么就不明白呢?” 正当伊凡垂下睫毛,望着巨大半圆形餐罩发呆的时候,那倒映出来的英俊面孔仿佛受到了魔鬼的诅咒,在黯淡的光影中变得扭曲无比,甚至随着他的左右移动,倒影还会拉长。 “劳动的人能够保证饮食。” 珀尔塞福笑了笑:“这是医院里面应当形成的规定。” 丽莎厌恶地看着她,虽然这个女人笑起来的样子很有亲和力,但是自己可是站在茉莉这一边的,不论她说多少好听的话,自己也会旗帜鲜明的表达态度。 这所医院里面,丽莎和茉莉都是重要人物。 丽莎头脑不太灵光,做事情分不出重点,所以后勤方面的一些事情,很多都是茉莉在管理,当初去孤儿院寻找一批新员工的注意就是她出的。 孤女们都很感激她。 虽然医院的管理者是个巫师。 但是对比孤儿院的环境,医院的环境已经算得上天堂了。 丽莎将手背在后面,尽量仰起头。 珀尔塞福话锋一转,拿起调羹放在手上转了一圈。 “同样的道理,浪费也是可耻的。” “每次伊凡大人的食物总是最多的,而且种类十分的丰富,我想您一定不会介意,我和您分享同一餐盘里面的食物吧。” 伊凡自无不可地摆了摆手。 丽莎见他居然同意,有些气急地跺了跺脚。 餐罩自下而上的打开,白色的蒸气漂浮在半空中。 木炭烘焙出来的烤肉能够保留原汁原味的香味,就像喝下了一杯冰镇啤酒,第一时间肠胃神经的舒爽便直达巅峰,唇齿间留有的香料焦灼的余味。 这是一块最受到欢迎的牛肉。 应该是牛臀部到腰部的一小部分柔嫩带脂的牛肉。 其余还有面条、黑豆木薯粉、布丁、提前切好的两寸长的香肠、旁边装点了许多叫做阿萨伊的紫色浆果。 布丁上面有奶油,样子很稀薄,不过在这个时代也是贫民想都不敢想的美食了。 丽莎咽了咽口水,她今天的午餐只有面包和猪肉。 第八十八章 阴影下的茉莉 丽莎擦了擦嘴角的酱料,她用力地吮吸了一下唾液,冷空气汇聚到腮腺两侧,让她的脸蛋几乎变成了一只瘦长的鹅蛋。 肉排表面黑胡椒带来麻痹感仍然活跃在舌头最顶部,使得那截粉红色的小肉时不时活跃在嘴唇之外。 “em...” “太美味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实验室的,两条腿一刻也没有停歇过,一路小跑,等到了厨房后面的亭子后,大脑才意识到不对。 丽莎后悔不已,自己怎么就吃了一块肉排呢,就算那份肉排闻起来再美味,也是茉莉姐姐的敌人递过来,自己应该直接打落才对。 伊凡的食物都是茉莉费心费力制作的,最符合他的口味。 同时也是女人传递情意的信物。 伊凡清楚这份的感情,但是不明白它究竟意味着什么,因为享用一份美味的午餐在贵族家里是一件司空见惯的事情,他可以轻而易举地将它分享出来,只为了可以方便研究工作。 或许是茉莉不想看到自己制作的午餐被别人吃掉,这才一个人躲起来。 “怎么了。” 丽莎的脸上写满了懊恼,两条麻花辫分别落到肩膀两侧,咬牙切齿的模样让茉莉感到好笑,手上同时放下了账册。 “我...我...” 她再三犹豫了几下,还是没好意思开口。 丽莎是茉莉的好朋友,她是最清楚那份午餐代表着什么的人。 对于茉莉飞速进步的厨艺,丽莎也是感到十分佩服,她在学习那些血液、包扎之列的医学知识已经感觉到无比头疼,若是再去弄清楚什么时候腌蔬菜、什么时候放盐,还不如杀了她。 正是有着这样亲近的关系,丽莎感觉到难过。 她觉得自己是一个叛徒。 和古代的军队大战前应该用来祭旗吊死的人差不多。 都是为人不齿的存在。 丽莎将袖口放在身体后面,双眼紧闭,几乎想要逃离现场。 她煎熬地想着,若是现在有人能用刀剑给自己一下,用军队中最粗鲁的话语来辱骂自己,说不定心里才会舒服一点。 茉莉体贴地笑了笑,她看出了丽莎当前的窘境。 “我知道你想要吃牛排,之前做的时候留了一份给你,现在还放在厨房的架子上。等一会儿如果你觉得冷了,就再稍微煎一下。” “好了,还有什么事情吗?” “我得将这个月份的采购的账核对一下。” 丽莎如糟雷击,她羞愧得抬不起头上,在心里一个劲地感谢茉莉的关心,这个乡下的小女孩不止一次感受过对方的温暖了。 无论是食物,还是工作上,在这个困顿冷漠的时代,一丝丝的关怀都是难得的事情。 她脱口而出:“是珀尔塞福,她在实验室里。” 笑意戛然而止。 茉莉很快沉默起来。 丽莎后悔不该这件事情说出来。 但是实际上茉莉非常清楚,她对珀尔塞福的关注不比其他人少。 事情的关键点并不在珀尔塞福的身上,也不再卡门西塔身上,而在于伊凡。他不想要一份正常的关系,只需要短暂的肉体上的欢愉,所以珀尔塞福和卡门西塔都能提供给他。 而茉莉想要一份正常的关系,乃至于受到基督祝福的婚姻,伊凡是不可能提供给她的,这也是他一直对茉莉的感情视而不见的原因。 茉莉嘴角开始苦笑,她仍然喜欢伊凡少爷。 这份惊人的爱意让她处在付出的阶段。 甚至每付出一份,她的爱意都会增加一份。 等到今天有点清醒的时候,茉莉已经不能回头了。 她无比哀伤地想着:“母亲,啊——母亲,若是我一开始没有听从您的命令就好了,若是我从来没有见过伊凡少爷就好了,若是我知道爱上一个男人回事这么痛苦就好了。” 茉莉小姐的母亲,哈德森太太。 在想要保护女儿的时候,被狂热的游行队伍吊死在中心街。 按照一贯以来的风俗,吊死的人和自杀的人是不能放到教堂墓园的,茉莉捐助了相当一部分的金钱才使得神父同意了她的入葬请求,而剩下的财富茉莉直接变卖了,将不动产换成了金郎用于医院的各项支出。 这件事没有人说给伊凡听,他并不知情。 茉莉抿抿嘴,她不会怀疑自己的感情,只是有时觉得跟不上伊凡少爷的思维——那种贪婪残暴的性格,即便他们两个最后走到了一起,真的能够做到同衾共枕,只怕最后也只是貌合神离、同床异梦罢了。 “不说了。” 她苦涩一笑,伤感神情叫人无比心疼。 “还是说说最近的工作。” 丽莎点点头:“我听说伊凡大人最近又打算进购一批实验器材,这可是一笔很大的支出,我们的医院还能拿得出来吗?要不然就取告诉他,现在医院财务的真实情况。” “负责财务的人一直都是小西蒙斯。” 茉莉摇摇头:“他不会反对伊凡少爷的。至于其他人,也不会有人敢跟他说这个的,毕竟钱不够的事情,他究竟是真不知道,还是知道却不在乎,这是个存疑的事情。” 伊凡一贯以来的形象,虽然冷酷,却并不愚蠢。 丽莎迟疑了一会儿,果断说道:“肯定不是不在乎,指望像这样的大少爷在意金钱的麻烦,着实有点不可能。他非常在意那些用来实验的古怪的东西,就像是医院里面的玻璃器材还不够多似的。” 茉莉忧心忡忡,她用手臂支撑着下巴。 她在想什么? 还是仍然在伤心? 茉莉喃喃道:“要是医院破产了,佟妮娅和其他女孩一定会伤心的。” 那份账册平平地摆放在裙子上。 距离亭子这不远是一处多草的田野,斑斑点点的阳光洒满了那里。而就在阳光照耀的地方有一些表面不太平整的土坑,医院的大多数人都知道,一些来不及拖走的尸体就会埋在这里。 一颗枯死的杨树长在亭子东侧,影子落来在可以遮住人脸。 丽莎忽然看不清茉莉的脸了,她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了冷颤。 和煦的阳光可以穿透木头,丽莎抚摸身上的布帛外套,那上面的温度几乎可以称之为烫手了。 茉莉...她突然抬起头来,想要继续深入地去看,而茉莉反而从阴影里面走出来了,一如既往地温和的笑着。 丽莎放松下来:“医院不会破产的,道林家族会支持这里的。” “也许会吧。” 茉莉道:“我听说道林家族船队出了大问题。” 第八十九章 世界上的变化 道林家族一直都有船队的贸易,而且投资的力度还不低。 因为每年船体的整修、水手的雇佣、船长的工资都是一个不小的数目,加上目前远洋航行技术较差,时不时遭遇风浪。 偶尔运气不好,一船的货物都很有可能全军覆没。 前些年的道林男爵一直咬着牙,节衣缩食地支持名下船队不断扩张,上到船长、大副,下到水手、甲板钉,每一个细节他都要过问,每一次船队停靠后,他都会拜托船长打听一下当地人的生活习惯。 正是有这种不懈进取的奋斗精神,道林男爵才能够将道林家族这个人丁不旺的小门小户做成卢兹匹特堡数一数二豪门家庭。 勤劳、进取。 是他一直为之骄傲的经历。 所以当他听说船没了,犹如惊天霹雳打在脑中。 道林男爵先是不敢置信,紧接着外面消息一件接着一件传递回来的时候,他本人便凄然地无目的地看着前方,然后就是难以想象的悲痛和失落涌上心头。 大半辈子的努力付诸东流,任谁都受不了。 男爵几乎快要昏死过去了。 在昏迷之前,道林男爵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不要告诉,伊凡。” 西蒙斯管家和他的夫人都遵循了他的命令。 没人主动告诉伊凡。 人们害怕他。 家族船队的主要线路是敦克尔港到泰晤士港,主要出口一些瓷器、奢侈品、丝绸、葡萄酒,有时会专门绕行到南安普顿,从一些距离欧罗巴大陆的比较近的飞地购买原材料。 按照道理来说,爱斯巴尼亚商业繁荣、和贸易相关的法律很多,当地的海关是不会凭空将一个人的船队没收的,最多也只是根据违禁物资来进行罚款。 过去的爱斯巴尼亚接受了一切原材料和商品,他们自信杰裴逊民族的聪明才智可以将它们转换成本国的财富,也有将错就错的勇气和本钱。 煤、铁勘探技术的发展、农业技术、轮耕金属的推广,还有大量的海外飞地被发现。 这个岛国上的居民着实过了一段时间的好日子,富裕到连议会都有精力去管理本国吃不上饭的穷人了。 但是此一时,彼一时。 现如今穷疯了的爱斯巴尼亚政府兴起了没收外国商人财产的手段。 并且本土居民不乏抱团取暖,争抢食物的现象。 造成一切的缘由是——金融危机。 听起来似乎有些危言耸听,在工业革命未曾开始之前的人们的金融活动不可能像是互联网时代那般的紧密,但是接鼓穿花的招式谁都会,无非是时间长一点、速度慢一点。 一个充满郁金香气味的肥皂泡,制造它需要三年时间,戳破它只需要一瞬间。 只要世界上仍然存在狂热的投机者、不正当的理财产品、毫无限制的股票交易市场,金融危机会象是一场周期性瘟疫,一次又一次在人类社会中出现。 一开始是这样的。 上一任国王去世后,国库空虚,情急之下,爱斯巴尼亚国王威廉邀请约翰·劳担任财政大臣。 约翰·劳创办了通用银行——这家银行除了像普通银行那样开展储蓄与贷款业务之外,还有一项独特的功能,那就是发行货币。 爱斯巴尼亚的货币体制在约翰·劳的改革下,从贵金属货币时代瞬间过渡到了纸币时代,无形之中缓解了重金属的流出,还促进了贸易。 政府规定纸币为法定流通货币。 整个国家开始流通以“镑”为单位的纸币。 通用银行,也因此在金融界有着举重若轻的地位,既可以增发货币,又可以调整利息引导经济。 国王和议会看到其潜在的力量,当仁不让地吞并了它。 但是这损害了以约翰·劳为首的金融资本家的利益——可以这么说,约翰·劳为了这家银行花费了众多的心思,而其背后又有金融资本家美第奇、罗斯柴尔德、达当托等家族助力。 他们虽然明面上斗不过爱斯巴尼亚政府,但是暗地里的手段却不少。 约翰·劳感到了鸟尽弓藏的悲哀,他不甘心就此结束,于是理所应当地成为了金融家族报复手段的代理人,并且明面上将大量精力投放在了他一年前成立的那家公司身上,即“密西西比公司”。 作为为王室服务的补偿,约翰·劳拥有一些小特权。 同时为了得到更多的利益,贪婪的议会决定决定将南方一带的飞地交一部分给密西西比公司打理——有些飞地只是一片荒地,最可笑的地方是就连官员送给约翰·劳管理的名称都写错了。 他们大概不会想要到这些荒芜的地面,要想开发成种植园需要多长的时间。 出乎意料的是,约翰·劳接受了任务。 但是前期的殖民需要大量资金投入,吝啬的议会自然不会选择在这种毫无价值的项目上花费资金,所以可怜的约翰·劳只能选择发放股票来融资。 与一般公司股票不同的是,密西西比公司的股票存在着一个非常特殊的交易模式,那就是国债券可以用来直接购买公司的等值股票。 100镑的国债券在市场上只能兑换到50镑。 密西西比公司的股票却由于金融家族的推波助澜在不停地升值。 这个时候,几乎所有持有国债券的人都不约而同地走进了交易所,将自己的债券兑换成了密西西比公司的股票,然后如释重负地坐等股价上涨。 市场上的买气越来越旺,股票价格一时间水涨船高。 很快市场上出现了一种新的投机游戏,商人以50镑的价格从相对偏远、信息闭塞的地区购买到100镑的国债债券,然后去交易所将它兑换成价值100镑的密西西比公司股票。 即使股票没有上涨,商人也能够获利50镑。 在各方的炒作下,密西西比公司的股票市值不断上升。 而约翰·劳为了满足市场,亦不断增发新股。 往复循环之下,使公司股票最终上升到了一个可怕的高度,每股价格达到了9000镑。 同时议会和王室再次盯上了密西西比公司,他们想要以“为国王服务的名义”让约翰·劳以远低于市场价格的方式出售公司。 约翰·劳同意,套现走人。 议会和王室则获得一枚快要爆炸的炸弹。 这些人死到临头还不自知,美滋滋地想着自己可以获取多少利润。 “涨,涨,涨!” 民众狂热地呐喊代替了理智。 新上任的财政大臣为了再次推动股价上涨,决定增发货币。 黑色星期五终于光临了。 在大量增发货币,经过一个很短的滞后期,通货膨胀终于光临爱斯巴尼亚。 之前只是一些经济学者们对密西西比公司股票的价值表示怀疑,通货膨胀带来的物价上涨则直接给广大民众敲响了警钟。 随着民众信心的动摇,短短一个月时间,股票价格开始暴跌。 议会的老爷们使出了全身解数希望能够恢复民众的信心,但是,这些人的声音很快就被淹没在民众的怒吼中。 在股票崩盘中倾家荡产的爱斯巴尼亚人认定约翰·劳和议会都是头号骗子。 约翰·劳离开了,议员们却是有苦说不出。 他们一个个损失得也不少。 望着股票交易市场前自杀的投机者,大部分的议员感同身受。 一些同事甚至已经紧随其后。 但是更重要的是,他们得应对金融危机后商业秩序崩塌的场景。 人们忽然发现他们买不到东西了。 股票套死之后,债务成为了极为显着的负担,城市的人失去了对今后生活的信息,加上有心人在传谣,恶意囤积的食品、拒绝按时付款的商户比比皆是。 最好的办法是用大量的资本盘活市场经济。 但是爱斯巴尼亚得罪了金融资本家族。 没有人愿意借给他们金钱。 次月的工业产值下降了一半,但存货却增加却无人购买。纺织工业、冶金工业、煤炭工业都大规模停工、减产,物价急剧回落。同时个人受伤资产开始缩水房价和股价开始大跌,这使得中产阶层一下沦为了穷人。 商品销售量一减,只好用解雇工人的办法来降低商品成本。 工人失业了,没有钱去买产品。 这样,引起购买力的全面萎缩,结果是产业工人穷了下来,连累农民也穷;而农民的穷,又回头加深了产业工人的穷。 很多优质公司因融不到资金而倒闭了,大量员工失业。 伦敦里面多出许多衣衫褴褛、皮肤细嫩的乞丐。 其中有人前些天可能在居住漂亮的楼房里面,过体面的绅士生活。 贫穷使得人们思想变得偏激。 一些本地官员和居民将怒火瞄准了外来人员。 道林家族的船队就成为了牺牲者,里面的商品被失业工人洗劫一空,就连船只都被海关部门以违反相关规定的借口没收了。和道林男爵具有相似处境的,不止一家。 .... 另外一边,孔代亲王的作战非常顺利。 海军司令科里科德袭击了卢西塔尼亚的南部地区,敌国的元帅完全没有想要会有一支军队从海上而来,本国海军还没有来得及出港口,就被科里科德炮击沉没。 随海军出行的陆军龙出大海,不断上岸骚扰。 加上法兰福克的雇佣兵配合,毫不费力的扩大了几倍战线。 由于前线战线吃紧,卢西塔尼亚只能组织民兵应对,没有作战能力的民兵,最多只能抱团防守。 后勤成了大问题。 罗克鲁瓦的春天出乎寻常的冷,到了5月还有频繁的霜冻,这些情况阻止或减缓了牧草的生长并导致战马生病或者虚弱,以至于没有准备好作战。 除非有足够的草料,一般骑兵在会战中并不会出击。 而且在战略点决定下来之后,侵略军队的食品征集本身就比较困难。此外,送往马德里的资金不足以为骑兵购买新的马匹与鞍具,甚至不足以为方阵兵提供足够的面包,以至于士兵开始在周边劫掠。 临时上任的指挥官弗雷德里克没能制止谣言,使得前线卢西塔尼亚人都知道后方遭难,他们作战士气大不如前——前任指挥官因为卢西塔尼亚宫廷的内部斗争失去了统帅军队的资格。 连带着弗雷德里克也犹豫起来。 战场不是过家家,没有那么多时间犯错。 经验老道的孔代亲王很快意识到了敌人的摇摆不定。 在某一午后,他亲自率领弗兰西特骑兵、火枪手和长矛手进入平原并迅速夺取战斗位置。 为了阻挡弗兰西特绕过他的军队直接进入罗克鲁瓦,弗雷德里克把他的部队分散在超过一千米的战线上,这导致了部队的合作与相互支援比较困难。 战场的结束,意味着战争的结束。 弗兰西特欢呼起来。 胜利的消息从北部一直传递到南部,刚一听到这个消息,卢兹匹特堡的居民竟然也欢呼雀跃起来,年轻人挥舞着手中的帽子,跳到磨坊上面,模仿喇叭的造型将好消息传递给其他人。 喜气洋洋的情绪瞬间蔓延到城市上下的每一个地方。 人们都不傻。 就算不为祖国胜利开心,也要为自己的生活开心。 战争结束。 农业、工业都可以正常开展。 农民不必看着焦土发愁,商人可以自由往来各地。 很快以前那个大多数人都能吃得起饭的日子就要回来了。 “国王万岁。” “亲王万岁。” “弗兰西特万岁。” 乞丐满怀期望地望着初生的太阳,将自己的裤腰带勒得更紧了。 可是...战争真的结束了吗? 第九十章 庆祝 第一个跑过来的祝福的人是参谋长,随后是副指挥、骑士连长官、秘书、炮兵连长官,最后哪怕是运送的干粮和火药的民兵都过来了。 人们一时间好似忘记了阶级,孔代亲王乐呵呵地和所有人握手,没有人会在意谁的指甲上会有泥土,谁的手臂上曾有炮弹留下来的灰烬。 当战争结束之后,胜利的光辉便同时落到在场的每一个人身上。 “老实点。” “手脚不要乱动。” 不用担心会发生叛乱,因为多数士兵仍然保留警惕,老兵会在胳膊下再藏着一把武器,用来防止意外情况。 孔代亲王在表达的喜悦的同时,也没有忘记嘱咐传令官将所有的俘虏束缚起来。 他们会设立有一种关押俘虏的营地,一次将几百个人的手臂绑起来,并且没有医疗救治、也没有如厕的地方。 要是想要吃饭,只能用手指去够地上的草饼吃。 有贵族身份的敌人不会沦落至此。 一般来说,贵族会被请到专门的房间,用来和敌国交换赎金。 孔代亲王在下令军队在原地驻扎,他们本人和参谋部的高管则前往罗克鲁瓦修整,如果暂停等不到宫廷的下令,他们就会将部队带到沙隆,然后由副官率领一小部分骑兵先回巴姆城。 这不是拥兵自重。 而是事前探查一下宫廷内部的情况。 毕竟查理国王病重多日,据说政务完全是由马萨林接受,很有必要了解清楚该如何站队。 孔代亲王的等待没有白费,宫廷一听到大获全胜的消息,立刻拍出使者前来封赏普通士兵、普通军官,准备将部队指挥权从孔代手里接过,其余高级军官和将领则会率领小股精锐骑兵到凡尔赛宫殿前接受荣誉。 整篇政令是红衣主教用自己的口吻写的,只不过署名的是查理国王。 这可不太妙。 第一个从首都来到战场是一个胸口佩戴者十字架的神职人员,菲利普风轻云淡地看着大家,好像刚刚进入罗克鲁瓦的人不是他一样。 实际上,他也很疑惑。 只不过长时间的修士生活,能够让菲利普保持冷静。 “代表主教发布政令。” “这能有多难。” 菲利普在王桥修道院,曾经用自己的洪亮的声音带领所有的修士吟唱祷文,即便其中某个字眼说错了,也没有人敢说他的不是。 两道浓厚额眉毛在他那大大的鹰钩鼻上连载一起,整个面孔都仿佛带上一坚强隐忍的面具。 菲利普不敢回忆宫廷里的诡异的场面,事实上,当他听到马萨林大人想要重塑基督世界的愿望时,整个人已经头脑发热了。 “是的,我是为了更高的理想而来的。” “弗兰西特胜利的事情的确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这意味的普通人可以安全渡过他们的人生,而不用担心有敌人闯进家门。但是还有一件事情,比胜利更值得庆祝。” 孔代亲王和参谋对视一眼,自以为明白了怎么回事。 他们认为菲利普是在隐晦宣告红衣主教摄政夺权的事。 世界若一直存续,不法侵害便不会消失,为权利而斗争就不可避免,而但凡触碰到权利斗争,就一定要小心谨慎。 只有躲在屏风后面的人才具备多重的身份。 走到台面上要么是胜者,要么是败者。 别看孔代亲王现在一副光彩体面的样子,若是一不小心站队失败了,之前所有的功劳都可以被视而不见,甚至成为无人问津的边缘人物。 酒会上贵族人饮酒,而菲利普也小酌了几杯。 菲利普的一些消息在人群中传播。 有看不惯马萨林的,看到菲利普喝了一杯葡萄酒,便故意呛声:“除了病人,人人都应忌荤腥,酒绝不是修士的饮料,看来圣本笃说错了。” 努西亚的圣本笃建立了修道院制度,但因其严厉的院规而遭修士不容。修士们起意谋害他。他们指派修士手持毒酒请他祝福,当圣本笃抬手在杯上划十字圣号时,酒杯竟立即破裂粉碎。 修士不能饮酒,吃荤。 是当时的戒律。 在当今时代修道院早就不会对修士作出这么严格的限制了,主教们自己都离开教区,跑到巴姆城享受生活,其他的约定成俗的道德被现实击倒的例子也不在少数。 但行动和言语并不一致。 显然是在对上帝说谎。 那人之所以说这话,就是想要看菲利普出丑。 菲利普严肃起来,他没有放下酒杯:“圣徒所指并不是肉,而是四条腿哦动物的血肉,即便如此,他还举出例外,在我们这些天地里,那些经常工作而削弱了健康的人,需要补充营养。” 他撩起袖子,露出自己干瘦的手臂。 “今天厨房的十担柴火是我劈的,我向您一定也这样做了吧。” “他还说过,不劳者不食。” 那人是罗克鲁瓦本地的贵族,依靠土地税金过活。 他无话可说,红着脸离开了。 其他人见状,也不敢小瞧这个人。 维姆拉上校着急地想要打听宫廷的事物,于是趁着乐手刚刚停下演奏,便跑过来假装寒暄:“今天天气不错,不是吗?我想巴姆城应该还在下雨,这个季节香榭大街上总是有许多的泥水。” 菲利普摇摇头:“恕我直言,今年的气候相当好。” “春天到了之后,一切都在好转,现在的巴姆城简直就是人间天堂,悬铃木的树干、杜松灌木、围栏、铺路的精致石子。所有的粪便、污泥都合理的聚集一起,或是用来灌溉田地,或是流淌到新挖出来的沟渠里面。” “凡尔赛的花园非常漂亮,就像是一片椭圆形的绿叶漂浮在水上。” “马萨林大人充满智慧,他简直就是上帝的使徒。” 显而易见,菲利普对马萨林非常的尊敬。 “路易,路易怎么样了?” 维姆拉之所以这么着急询问路易的下场,是因为他的女儿玛丽·安托瓦内特刚刚才和路易·奥古斯特完婚。 路易·奥古斯特是上一任国王的侄孙,现任国王查理没有子嗣,而且一直处于生病的状态。 若是他突然病逝,继承权很有可能会落到路易·斐迪南的头上。 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获得继承权,不是一件好事。 事实上,维姆拉上校这次回去,就有劝说女婿和女儿离开弗兰西特,到其他国家避风头的念头。 “我觉得您还不用担心,因为查理国王身体还不错。” 上校忽然有了希望:“请了哪位医生治疗?” “没有治疗,主教会让上帝祝福他的。” 维姆拉上校瞬间感觉前途昏暗,他无语望着天空:“这世上还有不需要医生治疗就能痊愈的疾病吗?若是真是那种可以自然恢复的疾病,他又何必一直躺在床上呢。” 趁着上校还没有说出大逆不道的话,孔代亲王连忙打断他。 亲王笑呵呵:“我看还是您还是多休息一段时间比较好了。” 在菲利普的见证下,军队开始清退物资、民兵了。 第三天的时候,一辆新的马车来到这里——他们是马萨林指派的顾问团。 菲利普教士并不是接受军权的负责人,他只是负责将马萨林的命令传递给孔代亲王他们知晓,剩下的工作会有顾问团前来接手。 见到了他们,孔代亲王便依然知道马萨林根本不想他们再触碰军权,只能苦笑着带着一路骑兵启程巴姆城,而顾问团和菲利普留在这里,他们还有其他工作要做。 菲利普热情给顾问团一人一个拥抱,他兴高采烈地询问:“兄弟,马萨林大人指令是什么?” 顾问团的所有人眼神诡异,额头上有一小撮凸起。 脸庞两侧都有细汗流过,伴随着好似看待局外人和弱者的人冷漠的目光。 “等到晚上你就知道了?” 入夜,大地已经沉睡了,除了微风轻轻地吹着,除了偶然一两声狗的吠叫,冷落的街道是寂静无声的。 已经接受获得军队指挥权的顾问团,率领着还没有完全忘记战争血腥的部队占领了城市的碉堡,指着城里面最大的新教教堂和附近的社区。 “这就是你们的敌人,他们是地狱的使徒。” “现在杀吧。” “将他们杀掉了,他们的土地、财富就都是你们的。” 第九十一章 奇怪的晶体 “这是什么东西?” 伊凡低下头去观察,那玻璃壁边缘吸附了一点白色的晶体,看起来就像是食盐一样,都属于的肉眼难辨的细小颗粒物。 “没有什么异味。” 伊凡招气入鼻法测试了一番,尝试用厚帆布过滤溶液。 溶液在漏斗形状的厚布中慢慢减少,之后剩下了稀少的晶体。 伊凡甚至都没有直接拿起帆布抖动,而是用镊子一小点一小点地夹入了宽玻璃皿里面,若是用的力气稍微大一点,这点微不足道的物质很有可能直接就被鼻息吹不见了。 那烧杯里面原来放得是氢氧化铝溶液,是用来制碱的化合物。 小白鼠灵魂质量的减少,却让氢氧化铝溶液中多出了一份物质。初步判断,并不是过度饱和溶液的析出,因为眼前白色晶体并不和酸反应。 氢氧化铝与酸反应——生成金属盐。 “很有意思。” 伊凡用放大镜仔细地观察玻璃器皿里面,那白色的晶体体积一点也没有减少,原来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 考虑到元素守恒定律,即化学反应前后各元素的种类不变,各元素原子的个数不变,其物质的量、质量也不变。氢氧化铝溶液里面除了氢氧化铝,就是水了,而单纯的氢氧根是不可能组成固体的。 测算溶液用的铝是否减少,用的是另外一种实验。 这里不再赘述。 “也就是说,老鼠的灵魂跑出了一部分。” “而且还有溶液里面的铝发生了反应,变成了晶体。” 伊凡笑了笑,心里却有一种要骂人的冲动。 金属活动顺序表中,h后面的如cu、hg、ag、pt、au等不活泼金属不能直接与盐酸反应,而眼前的金属的盐居然能够不和酸发生发言,说明其化学键相当的稳固,阻碍了金属电子的流失。 老鼠灵魂质量——这里暂时用灵魂元素代称。 这种灵魂元素。 很有可能具备某种关联惰性。 能够让组成的金属元素失去原本的活跃性。 “最好下次弄一点氯化钾,看看这种元素能不能将钾也变得稳定。” 另外一个不靠谱的点。 就是打破了之前灵魂处在另一维度,只在现实世界存在拓扑结构的推论,假设灵魂的真正能够在现实存在,那么说不定世界上的哪一个角落会存在一个寿命长远的幽灵看着伊凡偷笑。 伊凡摇摇头,这最多只能说明灵魂元素的组成很稳定,并不能证明灵魂元素很稳定。 “另外,金属和酸根离子促成化合物的,是否可以将灵魂元素当做酸性物质。” 伊凡想了一会儿又觉得这个推论很荒谬,不能因为灵魂元素和金属元素产生反应了,就将它当成另一种形式的酸。 要知道金属和金属也能直接反应生成的化合物,生成金属互化物。 实际上,他心理多少还是有点不太认同这个观点。 如果灵魂真是一种元素的话。 别说向他这种巫师了。 就算是普通人也可以研究了几千年也能有不错的成果了,然而《论灵魂》的实验意义和狗屁一样。 也就在人文领域具有价值。 伊凡喘息一口:“重新梳理一下流程。白色晶体的出现,是在小白鼠灵魂元素减少的之后发生的,也就是说小白鼠灵魂元素减少,和白色晶体出现存在相关性。” “而灵魂元素的减少则是和红石有关。小白鼠的灵魂并没有发生变化,它只是增加了,然后又减少了。” 伊凡觉得要想继续探究下去,非得再做一次实验不可。 就在他认为空想不可行,用【巫师之手】托起白色的晶体放到烧杯里面的时候,那只漂浮在半空中的玻璃器皿忽然爆炸开了,一同出来的还有威力不小的火焰。 桌面上,地面上到处都是洗玻璃碎片。 绿色的液体就此流淌下来。 和好几块金属触碰在一起,实验台上蹭得冒气了火花。 伊凡躲避不及时,只来得及用另外一只手护住了脸,身上有不少的碎片残渣。 手臂上的衣服裂开了露出了伤口。他的胸膛上下起伏,似乎还在适应刚才的意外,原本笔挺的领口附近都有了些许殷红色。 珀尔塞福走了过来,紫色裙子前后快速摆动。 她有些惊喜地说道:“伊凡大人,您一定要看一下这个。” 伊凡扭头看向门外,双手缓缓放下,露出自己的满是鲜血的脸。 他冷冷道:“先救火再说。” 言语上的同情在这间实验室是不存在。 推论、逻辑、理性,以及隐藏在白色瓷砖下的暴力。 是伊凡构成行为的几个要素。 珀尔塞福暂时放下发现,手法轻柔地帮助伊凡清理的碎片。 她上药的动作很细心,因为裙子下面还有一层衬裙,所以到也不用担心蹲下来的时候会走光。 当伊凡接受治疗的时候,他看可以到女人光滑的锁骨上的淤青。 这是自己释放时一并造成的。 伊凡忽然意识到这种伤痕不下于玻璃刺入肌肉的疼痛,但是珀尔塞福却能默默忍受。 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为当伊凡沉迷于研究时候,他经常会忘记打理自己,使得他的黑色头发蓬乱的像个野人,胡子像头流浪猫似的布满下巴。 或许她并不是一个喜欢夸耀自己的人,也没有表现出家仆伺候主人应有的小心,但是和茉莉一样,珀尔塞福同样具有极度包容的情感。 这种情感是只针对伊凡而存在的。 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伊凡反而不愿意亲近她了。 女人会用镊子将碎片拔出来,之后就用红棕色药水在伤口的涂抹。 她的睫毛很长,眼皮眨动的时候就像是有人在用一把羽毛扫打扫房间,只需要唰唰几下,珀尔塞福的眸子就能释放出亮丽的光芒。 伊凡讨厌这种的光芒。 至于为什么,或许只有超我状态下的他能够讲清楚了。 大概过了一壶水烧开的时间,珀尔塞福终于站了起来来,伊凡下意识地看着自己包扎完备的伤口,用手指抚摸其中的一块说道:“很奇特的爆炸,它不是在接触空气时候发生的变化,而是和我的灵魂有了反应。” “也许您应该小心一点。” 伊凡不认为这种伤口值得担心:“对于新物质的研究,虽然具有冒险过程,但是结果是喜人的。我已经可以想到这种白色晶体的用处了,不管是拿来制作武器,还是用来控制实验体。” 一些低等实验体连洗脑的价值都没有,但要是用上这种用【巫师之手】才能引爆的机关,就有了炮灰的价值。 “非常好。” 珀尔塞福收好工具:“您究竟想要打谁呢?” 伊凡嗤笑了一声:“这个世界上到处都是敌人。” “据我所知,卢兹匹特堡内部没有敢反抗您的人,即便存在这种人,您也可以凭着原来的巫术直接取走他的性命。一昧的苦心积虑制造这总复杂的机关,很容易让人变得焦虑。” “有准备总比没有准备好。” “那么您还记得幻境中的投影吗?” 说到这里的时候,伊凡的眼神意味不明,内心深处好像冒出了几把尖刀乱戳个不停。 之前他们的曾经猜测过,幻境的投影很有可能关系到人类的命运。 第九十二章 失败 清晨的灰暗一扫而空,太阳升起在遥远的地平线上。 伊凡到底没有能成功复现这种会爆炸的晶体,无论他怎么重复实验场所的一切条件,那些老鼠除了因为吃下【红石粉末】兴奋狂躁了一阵之后,其余并没有什么变化。 装有氢氧化铝溶液的烧杯里面依然平静,透过那清澈透明的杯子可以清楚看到另外一侧的场景。 这使得他多少有些失落。 “伊凡,还是先看看我的发现吧。”珀尔塞福走过来说道。 伊凡点了点头,将这片场地留给了黑暗。 ...... 下面的故事是早些时候发生的事。 珀尔塞福要比外人想象得重要的多,并不是孤女言论中陪主人上床那么简单,她对异常现象的观察和推理要比普通人敏锐得多,伊凡的许多实验设计都是从这个女人身上得到的灵感。 最重要的一个例子,便是幻境投影。 在迷宫镜林之中,荣格、珀尔塞福都从镜子里面看到自己的投影。 每个人看到的画面都不同。 有趣的是,自己是看不到自己的投影的。 珀尔塞福看到的荣格的投影,是一个人形木乃伊,浑身缠绕绷带,就像是濒临死亡的病人。而荣格看到的珀尔塞福的投影,则是一个佩戴黄金头饰的女神形象。 “投影或许代表人的命运,也可能是某一时期个人境遇。” 珀尔塞福这样说道:“据我所知,那个时间段的荣格因为沉迷妓院,失去了父亲给予他用来做生意的金钱。我想他一定感觉到自己受到了命运的戏弄,整个人陷入忧郁和仓皇中。” “病人——代表着他的情绪。” “布条——意味着命运。” 当珀尔塞福开始学习认字之后,便如饥似渴地读了许多书。 辩证地来说,她读得书没有伊凡多。但是这个女人对文字十分渴求,仿佛偶然跳到岸上的鱼,急需要一点文字的水花解渴。 她继续道:“有关我的投影,我觉得盲目的女神——代表我之前的遭遇,具备神性形容的外表可能代表命运。” 见到伊凡露出好奇的神色,珀尔塞福神色平静道:“抹大拉的玛丽亚。” 很久以来这个女人一直以一个被耶稣拯救的妓女形象出现在基督教的传说里:她用忏悔的眼泪为耶稣洗脚,用密软的黑发来把它们擦干;在耶稣被钉上十字架行刑的日日夜夜里哀哭祈祷喂他喝水;耶稣死后她进入停尸的墓穴预备亲自为其用油脂净身,却意外发现耶稣死而复活…… 妓女玛利亚遇到耶稣获得拯救,而珀尔塞福则碰到了伊凡。 伊凡沉吟片刻,觉得这番话有点牵强,但是不乏可以参考的样态。 他淡淡地描述出自己在超我状态看到的投影画面。 这时,伊凡眼眸有了一些血丝。 “一名瘦弱苍白的男人,被三只恶魔挟制。” “第一个恶魔长着一只巨大的眼睛,无论从什么方向观察,它都是正在观察的你的样态,第二只恶魔通体漆黑,浑身布满尖锐的触角,第三只恶魔只有两只手,时不时刺向男人,再刺向自己。” 珀尔塞福严肃地看着伊凡,眼神认真到绝不放他脸上的任何一个角落。 过了很久,她叹息一句。 “没人可以正确认识自己。” “您的命运要比荣格、我都要简单。” “被恶魔裹挟着前进,就像是您自己说得那样,有的时候您虽然研究,杀戮他人的性命,但是再度过最初的一段时间之后,这些事情是否还是重要的事,您自己也不知道了。” 她低头看着鞋子:“惨白虚弱就是您真实的情绪。” “在那些无比血腥、残酷的手段下,始作俑者应当很害怕吧。” 害怕? 伊凡立刻竖起眉头,他握住拳头,瞬间发出来的声音既生硬又响亮,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在吼叫一般。 可是珀尔塞福似乎没有听到这隐晦的警告,她继续自己的言论,并且用那娇柔而有力的声音灌入他的耳中。 “一只巨大的眼睛,永不停歇的注意。既代表您对外界的警惕,又有惶恐的情绪在内,为什么无法闭上眼睛,为什么无法安眠。异常的偏执几乎占据了您的内心,使得您无法放下危机情绪。” “也许您知道任何人都有一个温暖家庭,一个和睦的避风港湾。但是伊凡大人却没有,或许是您亲生母亲早年去世的关系。” “浑身布满尖锐的触角,是同样的警惕、狂躁,但是却意味着疯狂。一名普通的医生不需要武器,一名狂躁的战士才需要将铠甲披挂全身。第三只恶魔是危机感的来源,有着先杀死敌人、再杀死自己的鼎性。” “不相信别人,不相信世界。” “甚至不相信自己,以至于随时都有自我毁灭的想法。” “这三个恶魔象征着您人格上的缺陷,也同样是您切割灵魂后带来的后遗症......到底是先有不幸,再有命运,还是先有命运,再有不幸,能够给予答案只有您自己的了。” 珀尔塞福犹如一汪清泉,楚楚动人。 在那微波荡漾之地,映照出来的影子却是一个狂躁、愤怒的男人。 “不——我绝不可能害怕。” “灵魂的分割的确可能带来麻烦,但是那不过是分割之后的问题,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了。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多少危险的事情,有多少历史书卷中埋葬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你只是一个土着,你什么都不知道。” 拳头落在身上的滋味是不好受的。 等到伊凡狠狠地发泄一通之后,他看着仰躺在地上女人的悲惨状态,忽然有些后悔,于是便指派几名护士收拾现场,并且照顾受伤的珀尔塞福。 等到她恢复好了,伊凡和珀尔塞福照常工作,他们好像都忘记了曾经的暴力。 当然,以上事情都发生在5月4日——圣乔治周结束之前。 而到了今天,珀尔塞福将伊凡带到另外一处地方。 这里医院的西北处,建造了空间特别大的囚笼。 金属的钩子陷入墙壁之中,地面上竖立了好几个木质的托架。 还没有走近,伊凡便听到叽叽喳喳的声音。 他面露喜色,转身便看到那金属囚笼里面饲养着许多活蹦乱跳地金属鸟类。 它们活泼可爱地蹦跳着,纤细的爪子在木棍在留下一道有一道的痕迹,锐利的鸟嘴瞥向尾羽,抖擞式地梳理绒毛。 “它们都是钢铁铸造的,现在却像真实的小鸟一般。” 第九十三章 弗兰西特的内战 伊凡惊奇地望向这些金属的小鸟,一夜没睡的紧张感消退不少。 “叽叽叽。” 这些小鸟活灵活现,偏偏体态光滑。钢铁的躯体折射出蓝色的光泽,针尖般的绒羽看起来没有边缘。 【共生细菌:能和金属共生,帮助残疾人行走】 当珀尔塞福得到这些灰色的细菌之后,她便发现共生后的金属并不能用来帮助人类,或者说不能用来帮助正常的人类。 共生金属具备一定的自我意识,所以当她将金属手臂安装残疾人的身上时,到底是人控制手臂,还是手臂控制人是一件难说的事。 系统商城里面曾经说过。 这种细菌可以帮助残疾人行走,但究竟怎么行走,是需要斟酌的。 所以珀尔塞福找人打造了一些钢铁鸟的雕像,并且将这些钢铁鸟身体里面全都灌入了【共生细菌】。 一开始的时候,钢铁鸟还只能轻微移动,身体上还有打磨不干胶的凸起。 可是过了一段时间,它就变得活灵活现。 不光形态越来越逼真,就连叫声都和窗外真实的小鸟一模一样。 “需要进食吗?” 珀尔塞福摇摇头:“不需要,但是若是有钢铁虫子它们也是会吃的。” 伊凡笑了笑,将一只钢铁鸟凭空摄入自己的手中。 望着这只正在挣扎的钢铁生命,他忽然又了灵感,在珀尔塞福奇异的目光中,伊凡走到另一扇窗户的面前,将精神力传递到钢铁鸟之中,随后猛然向前一丢。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钢铁鸟在空中拍打翅膀。 它似乎对自己原来的家有所留恋。 在原地盘旋了好几圈之后,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伊凡将手指蜷缩成望远镜:“精神力无法穿透生物的身体,所以不能控制人,但是这种钢铁材质的小动物却不在此列。只要将一部分精神力传递到钢铁鸟的身上,等到再次回收的时候,我就能获得它曾看过的信息了。” ...... 顾问团不是正常的人类。 因为正常的人类不可能向他们一样心狠手辣。 仅仅罗克鲁瓦,就死了大约两万人。 两千人是从事新教工作的人,八千人都是新教教徒。 剩下一万人则是因为品行不够虔诚,又或者和新教教徒曾经说过话,接受过馈赠,这才失去的生命。 另外,新教徒在新政令下没有财产权,也就是一切针对新教徒的掠夺都是合法的。 “死人,死人,到处都是死人。” “根本分不清谁是蒙面土匪,谁是顾问团手下的士兵。” 新教徒在弗兰西特南方的势力很强的,这也是为什么马萨林要先将孔代亲王调走。 因为一旦这些具有军事素养的高级将领和南方本地的贵族俩合起来,发挥出来的影响力就不容小觑。 而现在孔代亲王他们已经离开了,南方本地的军事体系因为卢西塔尼亚的入侵濒临崩溃。 这使得他们一时间很难组织起大规模的武装反击。 “这是屠杀。” “这根本不是传教!” 菲利普站在办公室内大喊大叫,顾问团的所有人就像是没有听见似的,任然是自己做自己的事情,他们商议着下一步要去进攻哪里,以及该用何等罪名去惩罚那些妄议基督的人。 等到一切尘埃落地,顾问团中的一个人才在菲利普绝望的眼神中,神态诡异地说道:“菲利普神父,我的兄弟。这些天你的工作完成的并不好,我们已经为你的传教打好了基础。”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将那些迷途的羔羊重新接入主的怀抱中。” “要不然,马萨林大人为什么要派你来?” 菲利普好似被一颗巨石压住了胸口,他见证男人、女人、孩童惨烈哀嚎,像时天平上一块又一块的砝码,每位无辜的遇难者惨叫都是千钧重负。 他无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来到这个地方,和这些恶魔共事。 “主啊,如果我曾经犯下错误,求您宽恕我。” “这些新教教徒同样信仰您,只不过信仰的方式有误而已,是可以皈依的信徒,没有必要对自己将来的兄弟刀剑相向。” 菲利普跪倒在地面上,无力地呻吟着。 他情不自禁地想起之前在宫廷中看到的神迹,那是自己甘愿来此的唯一理由。 菲利普以前呆的圣约翰附属修道院坐落在唐普的小镇子上,这所建筑华美的修道院一百年前就已经建成了,有土地有产业,甚至还有发放贷款的习惯,按道理来说早该自给自足,可实际上需要借钱才能勉强度日。 一个偶然在那儿姑爷的副主祭批评了礼拜仪式的举止,过路人断言他们在那一带被修士掠夺过,还有不法行为的传闻...... 等到菲利普过去之后,他严格朴素的性格改变了修道院。 在严格的修道院中,每日只供应一餐,也就是中餐。但是圣约翰附属修道院显然并不是这样的,他们在晚祷后有一顿清淡的晚餐,面包、乳酪、咸鱼、鸡蛋,每顿必不可少。 厨房里时不时还会飘过烤肉的香味,牲畜、柴火总大多备得严严实实,馋嘴的修道士经常会自己动手加餐。 菲利普来到这里,解决了修士惫懒的问题,用聪明才智让修道院自给自足。 短短两年,他就能提供主修道院肉类、乳酪了。 菲利普虔诚的名声使得他本人逐渐声名显赫起来,这让远在凡尔赛的马萨林也听闻了他的消息,并且亲自召见他询问情况。 经过简单的考察之后,马萨林决定授予这个年轻人重任。 “菲利普兄弟,您是我见过最虔诚的神父。” 大腹便便的马萨林终于停下进食,和他庞大的体型相比,菲利普就像是小孩拿捏在手上的布偶。 得亏菲利普还有点眼力见识,没跟马萨林谈论暴食的危害,要不然他本人能不能活着离开还是个问题。 “马萨林大人。” 菲利普恭敬地行礼。 “我想叫你看一件东西。” 马萨林挥挥手,手上推来了一样东西——是一具尸体。 菲利普不明所以,他疑惑地看向别人,马萨林肥硕的脸颊上涌现出一抹诡异的笑容,这微笑让他露出了比原来更多的牙齿。 马萨林用悲怆的声音说道:“它是我们的兄弟,是一个叫做卜尼法斯的修士,他是真正意义上的好人,平日里面恨不得将所有的时间都用来做祈祷和济贫。可是现在他却死了。” 菲利普见状也十分悲伤,基督兄弟死去让他很是难过。 这位性格质朴的男人曾经给农夫看过病,他知道像木板上这种皮肤苍白,毫无心跳和呼吸的状态叫做死亡。 说实话,菲利普倒希望这位兄弟能过再挨一会儿,这样自己就能尽一尽绵薄之力。 他叹息:“愿主的荣光永存,愿他能获得安息。” “你知道这位兄弟是怎么死的吗?” “怎么死的。” “他是被新教徒给毒死的。” 菲利普遭受挑拨,立刻变得愤怒起来。 马萨林继续说道:“你知道在罗克鲁瓦、萨尔堡、斯特莱斯南方的这些地方,到处都是新教的教堂,到处都是新教教徒。这次战争就是个好机会,我需要一个品德高尚的人帮我去南方宣扬主的光辉。” “这个人非你莫属。” 菲利普有些犹豫,因为他更习惯在唐普生活。 突然要一个人去往一个陌生的地方,多少是令人畏惧的。 马萨林见状高声地说道:“主啊,您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您羔羊沉默的死去吗?他是阴谋遭人陷害的,我祈求您能够降下神迹,给我们这些尘世里的信徒一点心灵上的慰藉吧” 菲利普还想安慰这位情感丰富的红衣主教。 下一秒,他就瞪大了眼睛。 只见刚刚那位判定死亡的尸体居然真的站了起来,不光如此他甚至还睁开眼睛,神色如常地走下了地面。而马萨林也故作惊喜地抚摸着对方,熟练的一问一答之间,反倒让菲利普不会了。 神迹,就是神迹啊! 他终于相信了上帝显灵的事实。 并且对于即将前往的南方有很大宗教责任感。 等到后来,他发现所谓的责任。 其实就是他们杀,杀完了再轮到自己安抚。 新教徒海量减少的同时,天主教度批量增加。 赤裸裸的屠杀让菲利普不得不质疑他们的行为是否正确,可是顾问团那帮家伙根本不在意这些,他们甚至不听从主的教诲,就像是一群披着宗教的恶魔军队一样。 好在,南方人终于组织起来了一部分有生力量,他们在农村和城市里面和顾问团打游击。 也有一些队伍会和起来,驻扎在某个城市的里面。 于是在某个夜晚,一支属于南方人的部队进入了卢兹匹特堡。 他们的首领是罗伯斯庇尔男爵。 第九十四章 面临危机的伊凡 “卢兹匹特堡,我回来了。” 望着圣迹殿未完成的机械钟楼,罗伯斯庇尔男爵冷笑至极。 他眺望远方市政厅的白色建筑,用热烈的口吻朝着副官下达指令:“我们先找几个好朋友聊一聊,然后去清理一下这所美丽的城市不应该出现东西,你先去叫部队整队。” “是的,先生。” 副官朝着男爵行了一个军礼,快步离开了。 罗伯斯庇尔男爵用鼻子重重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离开这段时间的的空气全部吸入肺中,轻轻摆了摆头脑,就像他之前那样趾高气扬地、面露微笑地走近了市政厅。 “市长,市长,不好了。” “有人...有人。” 外面吵吵闹闹让市长感觉到有些烦躁,他打着哈欠将桌上的一小盘干果藏了起来:“什么事情,什么事情,莫非是新教徒在游行。天哪,都这个时候,就不能安安静静呆在家里面,节约点粮食。” 市长头发越发稀疏,他正一脸无奈地用拐杖撑起身,身上的大衣好像之前在舞会上就见过。 办公室后面有年岁颇久的瓶子,瓶口处存在指甲盖大小的豁口。 去年的时候,这只瓷器瓶里面还插着漂亮的流苏花,到了今天里面就只剩下光秃秃的一根树枝了。 市长还没有打开门,秘书便急匆匆地闯进来了。 他几乎慌作一团,这让市长忍不住训斥道:“着急什么,着急什么,虽然我们好几个礼拜没有支取工资了,但是作为城市的脸面,还是存在一点尊严的。” 秘书被呵斥了一顿,脸都涨红了。 但是他此刻明显是有急事,于是支支吾吾:“他...哦...不...有人过来了....” “谁,到底是谁来了?” 市长听见他的话不清不楚,气呼呼地顿了顿拐杖。 他的鞋子距离拐杖没有多远,而地面上地毯因为这快速的一戳,留下一个不太干净的印记。 此时,罗伯斯庇尔男爵一脸倨傲地走进来。 “我想,他是要说,我来了。” 秘书连忙点点头,手上不停地指向罗伯斯庇尔男爵。 妈的,扣你工资。 话都说不清楚。 市长心中暗骂,表面上却是淡然地点点头,他将拐杖收回到身侧,随后慢慢地坐下:“你怎么回来了,我记得当时你似乎是因为害怕那个人,急匆匆地就逃走了,怎么现在不害怕了。” 面对暗戳戳的挑拨,罗伯斯庇尔男爵笑了笑,他不是一个很容易就能挑起怒火的人。 他作为市议员呆在这所城市已经八年了,男爵清楚知道这是市长一贯的伎俩。 等到自己真正拿出实力之后,他反而是最容易倒向自己的,用一句有意思的话来说,市长就像是天平上的浮标,哪里重就往哪里倒。 男爵不客气地坐下来,他就坐在市长的对面。 “彼时是彼时,现在是现在。” “你不害怕了。” “并不害怕,因为卢兹匹特堡的居民跟我站在一边。你不会以为我只是一个人进来的,别傻了,我还带了一千人的部队进来,这些人有火炮手、有火枪手、还有侦查骑兵。” 市长板起脸,在这幅宽厚的面孔上看着这幅表情并不容易,就像是死不瞑目肥鲑鱼,头上那稀疏的几根毛发很不给面子的翘了起来,和他手腕上精美的鸾尾花刺绣很不相称。 “带这么多人,你想干什么?” “你想把顾问团那群人招惹过来是不是,我们的市民死得还不够多吗?” 市长脸色闪过恐惧,也闪过不忍。 最后他竟然直接拍板:“不行,你不能呆在这里。这是我的城市,和平时期我可能没有能力照顾好这些市民,但是现在不能让他们连性命都丢了。” 罗伯斯庇尔男爵惊咦一声,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位市长。 市长想要直接呼唤外面的职员将他赶出去,不过外面闯进来的士兵让他的打算落空了,士兵直接擒拿住了他,让这位矮市长一身的肥肉都无处可使了。 “来人呐,救我!” “你还在旁边看着干嘛,快想办法。” 市长大吵大叫,声音之大以至于惊起窗外一排麻雀。 风轻轻吹过,树叶噼里啪啦像是船桨一样响。 有两艘大肚子的板车斜落在上层街区的花园里面,数十名乞丐相互拥挤在一起,哆哆嗦嗦地用唾沫温暖自己的胃囊。 医院消耗乞丐的速度跟不上南方制造乞丐的速度。 此时的市长很是后悔,之前为什么要解雇那么多的政府职员,要不然现在只需要轻轻呼叫一声,十几名男人就能填满在这件不大的办公室。 即便对付不了火枪,也能让对方知道自己不是好惹的。 秘书站在旁边战战兢兢,一点也不敢吱声。 罗伯斯庇尔男爵感觉到烦躁,直接给了对方一个耳光,揪着他耳朵凑到跟前。 “呵呵,还挺忠心耿耿。” “我告诉你,一千人,整整一千人都进来了,你们却没有发觉。这不是因为居民们都是瞎子、聋子,而是所有人早就对宫廷失望了,他们在渴求一种新的秩序......而我就会在这里建立这种秩序。” “为了证明自己,也是为了洗刷耻辱。” “我要杀死那个男人——那位卢兹匹特堡畏惧的那个人。” “伊凡·道林。” 市长瞪大了眼睛,他的眼睛大多都是白色,剩下的一小块才露出淡褐色,就像是白纸上一块斑点。 ...... 伊凡沉浸在研究中,没有人敢打扰他。 实验,实验,实验。 死人,死人,死人。 就像是之前珀尔塞福说得那样,他明明可以放松,却好像一直身处危机之中,不停试图制造可怕的杀人武器。 伊凡仿佛忘记了这里是一家医院,让医院接受病人赚取【治愈点】才是他应该做的事情。 为了验证钢铁鸟是否存在自主攻击性,伊凡让手下将马戏团的怪物运送到医院里面来。 他想要在医院花园里面搞一个斗兽赛,看看这种钢铁制作的小家伙能不能杀死两米高的僵尸。 可是没有想到,怪物运送到中心街的时候,运送的人就停止不动了。 匪手帮的人传来消息,幕后主使居然是茉莉。 她带着人停留在原先诊所的地方。 因为... 她想要和伊凡谈谈。 第九十五章 遭遇埋伏 当伊凡重新踏上诊所的楼梯,不知道他会不会回忆起自己和茉莉、丽莎、小亨利一起为病人治病的时刻。 吱伢——吱伢—— 茉莉的眼中满怀哀伤,眸子像是落入黑暗的清泉,眼泪无声地从眼角溢出来,沿着手指流下来。 她的视线一直望着楼梯口的最远处,等到脚步声逐渐接近,那个朝思暮想的男人也变呈现在眼前。 伊凡的眼神毫无波动。 他只看到现场已经死去的实验体。 它们身上流出来的血腥味和医院的地下室差不多。 左右打量了一段时间。 他终于说道:“这就是你谈判的诚意,把我的货物全都杀死了,然后傻愣愣地站在这里。呵呵,你知道这些实验体对我的研究多有用吗,还是说你只是想像个小女生一样撒撒娇。” “如果是这样的话,你没有必要站在这里了。” “我根本不想听,快回医院吧。” 地面上的灰尘积了不止一层,铁笼里面放置着实验体的尸体,一股又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南侧的扇叶窗户坏了几道横栏,阳光照射进来,于是空气上便能看到漂浮着尘土颗粒的。 茉莉满脸憔悴,一双眼睛深深陷进去,眼里漫过几分绝望。 伊凡想要继续说些什么,却忍住了。 “关心每个人,努力点燃每个人心中善的火花——是神赋予我的使命。” “我们既然身处这个世界,就不会时单独一个个体,就像是卖苹果的人,和买苹果的人。如果没有人购买苹果,贩卖也就没有了意义。” 茉莉看着他:“如果实验不能造福人类,那么继续研究又有何意义呢。” “你不会理解的。”伊凡只是这么说。 紧接着便是一段时间很长的沉默,外面天空上忽然飘过许多的云朵,一时间天气竟然变暗了许多,这使得茉莉看不见伊凡的脸,心中开始惴惴不安了起来。 她把心一横:“好吧,也许我不能理解您。” “但是当我们一同离开这个世界,人人都会获得幸福。” 说完这句话,茉莉居然将手边的蜡烛丢了下去。 室内猛然一暗。 伊凡下意识一惊,他想要立刻想要冲过来抓住茉莉,但是问题的关键显然不再这个弱女子上。 地板下方已经开始有火焰冒出,脆弱的木板变成无数根木刺,混乱有力地冲向各个角落。 轰——! 温度在不断攀升,热的刺骨。 突然升起的耀眼红光,让地面跟着颤抖,扭动,翻涌。那股焦糊的恶臭,意味着已将一切点燃。 楼顶冲出了一股炽热的波浪,伴随着惊天动地的巨响,滚滚浓烟如同铺天盖地的沙尘暴一般,腾空而起。 伊凡只来得及用【巫师之手】护住自己和茉莉,两个人便从窗户出跳到地面上。炽热的火浪不止一次地冲击他的后背、小腿、脖颈,因为重度烧伤失去疼痛感的地方不再少数。 好在两个人都还活着。 伊凡睁开眼睛,世界几乎还是一团红色。 慢慢地,才恢复了光明。 他耳朵里面嗡嗡的,就像是几百只蜜蜂钻进耳蜗里面。 滋滋滋——脑子不停发出类似金属一般的鸣叫,膝盖还稍微有一点感知能力,他感觉到地面在不停的颤抖,就在爆炸的诊所之外,几百名全副武装的士兵,慢慢的从埋伏点中出现。 伊凡抬起头来,头脑还有些混乱。 “这些人是谁?” 罗伯斯庇尔男爵站在队伍的前面,他用审视的目光盯着这位满是狼藉的男人,那目光里有一些惊讶,也有一些高高在上的嘲弄。 当他的皮靴踩在地面上,并启发出“崩蹦”两种不同的声音的时候,一排火枪手便走到了他的前面,这些士兵训练有素地掏出火枪,安装弹药,并且抬手间瞄准了那个躺在地面上的男人。 “不好了。” 在这群人开火之前,伊凡抓住茉莉从地面上起身。 “快。” “开火。” 砰砰砰——枪声如雷。 爆竹般的声音出现在这片寂静的土地上,士兵们面无表情,当他们射完一轮的攻击之后,下面还会有新一轮的子弹即将出现。 许久不用的【反作用力肌肉】崩成了一组琴弦,红色的肌肉几乎将焦黑色的皮肤撑破,最深处的蓝色和白色组成的筋肉肉,就这样赤裸裸的暴露在空气之中,他的整个躯体几乎都要变形。 呼呼呼。 伊凡的速度很快,快到超越人类的短跑纪录。 有时落到房屋后面的阴影中,人们都几乎看不见有一道影子闪烁过去了,他的听力从之前开始就一直没有好,现在双风灌耳,更是听不到任何一点东西了。 但是伊凡还可以看见。 因为灵魂分裂而受到了强化的感知能力,可以让他在敌人扣动扳机之前就行动起来。 当然这还不够,对方位置、伊凡的位置都处于身处于一个同心圆之中,虽然圆心角的相同,但是对应的弧并不等长。 按照现在的距离,可以粗略估算。 对方转动枪械的距离只有伊凡移动距离的1200\/1。 也就是说,他必须保持现在速度。 不然士兵的子弹可以轻易的射中自己。 砰砰砰。 铅弹在石砖上留下痕迹。 背后的建筑,时不时的沙沙沙的落下小石头,木料几乎已经到达了极限,只需要有人轻轻的伸腿,一蹬它就可以变成一片废墟。 “其他方向也有人。” 突然起来子弹让伊凡手臂受伤了,【巫师之手】的变形能力有限,不可能护住所有的地方,更别提他还得小心保护茉莉,毕竟茉莉是自己人,就算死也得死在医院的手上。 轰隆轰隆,罗伯斯庇尔男爵命令其他人抬出大炮。 黑漆漆的炮口自上而下地对准前方。 他知道自己没有选择了,与其从其他方向突破,被普通士兵包围起来的乱枪打死,还不如尝试正面作战。 想到这里,伊凡立刻去做。 “他冲过来了。” 士兵里面不乏惊诧伊凡的实力的家伙,只不过大量的战前训练然这群人能够专心应对敌人,现在看到对方居然冲过来了,还是引起了一丝骚乱。 “不要慌张,上大炮。” 罗伯斯庇尔男爵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伊凡的能力已经超出他的意外。 这让他不免再一次回忆起仓皇而逃的场景,罗伯斯庇尔男爵连忙摇头,他不可能再接受这样的事情。 “我有部队,我要火力,我会赢!” 轰!轰! 大炮应声而响。 但是就伊凡到他们的距离来说,只能射出两炮。 伊凡的左手一直耷拉着下面,幸运的被炮火擦中,留下半截焦黑色的肩膀。当士兵看到这个男人不顾伤势冲向己方阵营,终于忍不住心中的畏惧,有了逃跑意思。 罗伯斯庇尔男爵用刀砍死一个逃跑,他疯狂吼叫:“不用怕。” “开火。” 右手要抱着茉莉,伊凡灵活性受到限制。 可是他的速度倒是越来越快了,可能是生死之间有了突破。 唰——子弹被【巫师之手】挡下。 右肩膀、大腿同时被子弹命中,【反作用力肌肉】卡住了铅弹,并且快速收缩起来,使得伤口还处于可控的范围。 “必须要留着【巫师之手】用来防御。” “所以必须直捣黄龙。” “裹挟大胜之势吓退这些人。” 伊凡在心中不断计算,很快他有了一个计划。 看着男人的身形不断突破阻碍,朝着自己不断接近。 罗伯斯庇尔男爵快要崩溃,他不断命令手下攻击,每轮子弹雨都能给伊凡带来伤害,但是就是不能让他倒下。 “去死。” “你为什么不死,你个魔鬼。” “害得我损失财产还不够吗。” 伊凡的嘴角有鲜血流下,他继续朝着男爵的方向跑过去。 罗伯斯庇尔男爵咬咬牙掏出长刀,准备决一死战。 不过就在他快要接近的时候,罗伯斯庇尔男爵阴谋一笑,居然从后背掏出了短铳对准伊凡的心脏。 伊凡瞪大了眼睛,此时【巫师之手】正在防御其他方向的子弹,根本没有机会保护正面。 命中就死了。 砰。 抱在怀里的茉莉突然挣扎着,替他挡住了这一枪。 血液透过衣服沾染到伊凡的胸膛上,他感觉到着红色液体中存在着炽热的温度和火一般的情感。 伊凡惊愕地睁大眼睛,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凝固了,好像麻木了一般,既说不出话,也没有力量。这时,他的耳朵好像恢复了一点听力。 只听得茉莉这样说。 “对不起...是我...太自私了。” “无论你...怎么样....我都很爱...很爱...你...” 第九十六章 我是现代人 “到底是茉莉勾结他们来攻击。” “还是罗伯斯庇尔男爵联系茉莉来杀我?” “不...已经无所谓了。” 短铳只有一发子弹,还想要射击必须再次填装。 罗伯斯庇尔男爵知道对方不会再给自己装填子弹的机会,趁着伊凡的注意力不集中,想要悄悄地套逃走。 伊凡将一切收入眼底,深深吸了两口气。 他的状态很奇怪,既不觉得心疼,也不觉得难受,就感觉心脏位置出现了一个深不见底耳朵大坑,不断地吞噬着周围的一切。 “好累啊,好像休息一下。” 士兵发射的子弹进入了他的背脊,伊凡也不管,他甚至没有使用【巫师之手】,也没有作出防御的姿势,就这样用自己仅剩的一只手静悄悄的慢慢的将他的尸体放在了地面上。 “失去生命的尸体就是垃圾。” 伊凡这么说,却不能停止去看她 茉莉的脸蛋有着那种古典美,拇指姑娘一样细腻可人。 当她凝神望着别人的时候,你会感觉到一种平静安详,当她笑的时候,樱桃般的小嘴向上扬起、还有那白皙的皮肤招人喜欢。 如果那双绿玛瑙般大眼睛闭上了,大概会让人以为她已经睡着了。 【反作用力肌肉】正在持续抵御冲击力。 随着士兵逐渐缩小包围圈,大量弹孔还是出现在伊凡的身上。 继续下去,恐怕会死。 就在这个时候,那只佩戴在右手上的红石戒指突然闪烁起光亮。 这亮度有别于战场上的火光,是一种充满着生命力而且熠熠生辉的光芒,并且附着在他仅剩的那只手。 伊凡自己也没有注意到戒指的变化,而地面有一些光亮闪烁,然后又消失,然后再次出现。 “小心,可能是巫术。” 士兵的动作开始停顿,他们不由自主地放慢了速度。 戒指继续闪烁,很快涌现出一种奇特的光亮,就像是柳絮点燃之后的火星,笼罩着他的全身,最后聚集到茉莉的尸体上。 尸体的边缘推出一点点奇异的光芒,就像是萤火虫一般。 它们是如此的亲切,又富有活力。 可能也正因为,隐藏在这些萤火虫之后的生命力,让伊凡的眼睛逐渐有了光亮,他惊喜地喊着:“灵魂,灵魂,是茉莉的灵魂!” 那叫声充满了喜悦,又附带情感的涟漪,甚至压制了附近士兵的脚步声,叫其他人相顾茫然。 火堆旁边有一些吓坏了瓢虫,听到了他的声音后改变了运动轨迹,停靠一束含苞待放的百合上。 红石戒指收拢住茉莉的灵魂,并且将她化作能量传递到伊凡的体内。 他闭上眼睛,觉得似乎正在和人拥抱。 “好温暖。” 【反作用力肌肉】快速成长,一时间居然代替了皮肤的位置,将浑身破损的皮肤全都变成了赤红色,达到了惊人的百分之二十比例。、 同时一股奇特的暖炉冲进了伊凡,让他重新感觉到正常人应该有的正面情绪——自信、幸福、激情、欣赏、关心、热爱...... 肌肉硬生生把铅弹排出体外,这一幕被罗伯斯庇尔男爵看见。 他两只手抓着脑袋,不可置信:“他是个怪物。” “谁能想办法,杀死他。” “炮手呢,去炸死这个怪物。” 下一秒,伊凡消失不见。 炮手原本正在校准方向,见到眼前多了一个人,猛然一惊。 伊凡蹲在大炮的尾部,脸上大部分地方已经变成了红色,他就这样虎视眈眈地看着炮手了。 看到对方终于反应过来,伊凡直接伸手,将这颗头颅从脖子上拔出来,丢到天空。 刷,刷,刷。 士兵根本没有反应时间,他们的枪口甚至来及调转。 死人。 很多死人。 同伴一个接一个的灭亡,让这支训练有素的小队彻底失去了组织能力,士兵纷纷丢下武器和火药朝着四周安全的地方跑去。 “不要走。” 罗伯斯庇尔毫无理智地怒吼着。 溃败已成定局。 红色皮肤的伊凡出现在他的面前,将他的头颅一把扔到了天上。 ...... 战争结束了,乌鸦终于敢打量这片地上人类,浓烈的悲伤包裹住了伊凡,让他每隔一秒,都比上一秒更心疼。 但是伊凡就是不想放下手中的尸体,他用一只手紧紧环抱着茉莉,然后深一脚、浅一脚走出了战场的废墟,朝着布斯巴顿医院的方向走去。 “珀耳塞福。” 他在莽撞地进入花园里面,呼喊着一个人的名字。 却久久无人人应答。 茉莉是不可能救活的,伊凡非常清楚这一点。 但是他仍然不想放弃,在将实验室里面剩下的【肉质灵粉】全都用完之后,他决定向那些一直陪伴自己的实验室助手求助。 或许这位理性的女人,能够想到其他的办法。 “珀耳塞福。” “珀耳塞福。” 这呼喊声接连起伏,甚至叫医院里面都出现了回声。 花园里的树丛空荡荡,上面的夜莺大概飞到其他的地方了,周围熟悉的环境让伊凡感觉很是陌生了,但是他已经没有办法了。 “珀耳塞福。” “珀耳塞福。” 他继续这样喊着,却根本没有人答复。 “怎么回事,珀耳塞福离开了?” “她不会离开的。” 伊凡自言自语,他不相信这个地方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于是便疯狂地奔跑起来,每到一个地方,就在那个地方大呼小叫,试图引起一些人的注意。 直到他闯进护士宿舍,暴躁的模样让护士们瑟瑟发抖。 她们其中有些人衣衫半露,甚至露出半个胸脯。 但是伊凡却根本无视眼前的香艳场景,直截了当地询问:“珀耳塞福去哪儿了,我怎么找不到她了?” 小护士被他吓坏了,直到他说第二遍才有人回答。 “她死了。” “死了。” 伊凡嗤笑:“看来这里有一个疯子,但是我并不会和你计较,珀耳塞福究竟去哪儿,她是不是去马戏团了,或者去找卡门了。” “她死了,死了很长时间了。” “死了,不可能,我们之前还呆在一起的。” 佟妮娅冷冷道:“或许是她的鬼魂也不一定。” “五月四日,圣乔治周的最后一天,我们把她从实验室里面抬了出来,她浑身是血,而且怎么也止不住,没过多久就断气了,最后我们把她埋在厨房后面的花园里。” 五月四日,那是一番被她的话激怒的日子,那段坚强有力的语言似乎还回荡在耳边。 “这三个恶魔象征着您人格上的缺陷,也同样是您切割灵魂后带来的后遗症......到底是先有不幸,再有命运,还是先有命运,再有不幸,能够给予答案只有您自己的了。” 伊凡双眼无神,表情痴呆地望着楼上的阳台。 忽然他像一只奔跑的猎豹,急匆匆地跑到饲养房里面,佟妮娅和小护士在原地相互安慰,胆小的女孩子已经哭了起来。 “珀耳塞福。” “没有,根本没有她的痕迹。” 伊凡找了半天,发现根本没有这个女人的痕迹。 饲养房,实验室。 走廊。 珀耳塞福好像一直活在自己的幻想中。 一股前所未有的茫然笼罩着他,伊凡抬起头来微微闭住双眼,在他所在位置的另外一边,茉莉惨白的身体安置在试验台上。 “回来了。” “一切都回来了。” “被我抛弃的感情。” 茉莉和珀耳塞福。 从文艺复兴到大机器革命,从狂热到理智,从爱神到爱人。 现代人的生活并不是简简单单地用科技堆砌起来的,如果没有哲学家、理论家的探索,没有实干家、簇拥着的拼搏,以及国家间的竞争、攀附,现代人就不会出现。 人文主义的温情和探究世界的理智——现代人一直都有的素质。 穿越之后伊凡曾经主动放弃它们,现在竟然回来了。 “回来了。” “一切都回来了。” 伊凡的眼角缓缓流下一滴泪水,而那枚红石戒指在吸收了两个年轻女人的灵魂之后,变成了能量粉末,融入了伊凡体内。 第九十七章 主角的变化 伊凡病倒了,这消息传到护士的耳边,她们一时间都不太敢相信。 谁会想到那个无恶不作的巫师会被疾病击倒,他用银线杀死城市居民的时候,就没有考虑过万一哪一天自己也会落到这样的下场。 护士们议论纷纷,大有甩手不干的趋势。 茉莉死了,卡门西塔也不在。 布顿巴斯医院里面根本没有人能管事,小西蒙斯平常是帮助医院管理账务的,根本没有威信去压制护士们的言论。 一时间,整个医院流程都变得松散起来,早上过了许久门诊室里也看不到一个人。 “依我看,大家还是逃走吧。听说茉莉姐姐都被他害死了,等到哪一天的时候,说不定他也会来害死我们的,我们趁早离开这里吧。” 小护士听了比较心动,年长的一点人则很犹豫。 “即便是逃,又能跑到什么地方去?” “其他地方到处都在打仗,比这里还要危险,听说已经死了几万人了。” “乡下的人根本没有食物,农田全都被毁掉了。我们要是离开医院的话,说不定找不到一点吃的,也会变成乞丐,沿街乞讨的。要是更惨一点,遭遇到乱兵,恐怕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听到这种严重的后果,小护士面露惊恐,她们觉得还是呆在医院安全一点。 虽然医院的首领是个巫师,但是从另外一方面来说,伊凡这个巫师的存在反而从保护了这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 要不然,仅凭借一群女孩想要在中世纪立足,早就被人吃干抹净了。 “佟妮娅呢,她去哪儿了?” 一位小护士发现同伴不见了,连忙询问。 “她去煮粥了。” “我刚刚好像看到她去实验室了。” “实验室!” 所有人都打了个寒颤,年龄较小的女孩脸上多了一层蓝色的阴霾,就像那个地方不是医院的建筑,而是地狱的某个入口一样。看书溂 并非在实验室,而是在旁边的饲养屋内,佟妮娅用托盘带着一碗鸡肉粥来带伊凡的身边。 那托盘里面的还有西红柿、西蓝花、干果,和外面只能啃面包的护士们相比,他的这份午餐已经足够丰盛了。 伊凡无力地坐在阳台前面,身上包裹着毛毯。 他的脸上一点精神的都没有,阳光照射在瞳孔里面,反射不出一点光芒。 如果不然头发仍然漆黑如墨,佟妮娅完全可以把他当做一个安度晚年的老爷爷。 “食物来了。” 佟妮娅将东西放到他身前的桌面上,然后便转身离开了。 少女今天没有盘发,栗色头发就这昂顺着肩膀落下来,也不见得有丝毫的分叉,腰间别了一块蕾丝花朵,和她那身浅绿色的格子长裙倒是相得益彰。 今天是她第七天过来了。 伊凡突然睁开眼睛:“咳咳,佟妮娅。” “咳咳咳...你是叫佟妮娅对吧...她们都躲着,你为什么过来...” 佟妮娅头也不回,她的声音比那次医院外要倔强得多:“我不管你是谁,你是伊凡大人也好,是普通的穷人也好,我只知道的你是病人。如果看到一个病人生病倒在地上,而我却视而不见的话,我的良心是会受到谴责的。” “良心么...”伊凡喃喃自语。 阳台正对着小花园,正对着池塘南边那边的一丛牛蒡花,它们不是人为移栽的,都是野生的种子,香味虽然没有花匠种植的浓郁,根茎却扎得很紧。 几只钢铁鸟从外面飞过来,落到了伊凡的肩膀上。 叽叽喳喳,叽叽喳喳。 “我记得你还有一个女人,她怎么没来照顾你?” “她...你是指珀尔塞福。” “珀尔塞福已经死了。”佟妮娅忍不住纠正。 伊凡怅然若失:“对呀...她死了。另外一个人,你是说...卡门对吧,她知道之前我受到军队攻击的事情,正在追查这只部队的源头。而...丽莎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鸟告诉我她躲到乡下去了。” 一个有能力毁灭城市的男人,生病时竟然没有人在身边照顾。 佟妮娅突然觉得鼻子有些酸涩,她摸了摸胸口,心脏跳动得很快,并且从手指间传来一种奇特的酥麻感,这使得她有逐渐深处了留在这里的想法。 要是让她的朋友听见了,一定会说她太过于疯狂。 “快跑,佟妮娅。” “这里危险,不要被骗了。” 眼睛似乎出现了朋友的影像,佟妮娅万分犹豫:“可是他只是一个病人。” 病人是需要照顾的。 茉莉姐姐就是这样教她的。 而她也一直坚信这一点。 伊凡现在的样子真的很可怜,虽然还能看出英俊的外形,但是依旧失去了之前英姿飒爽的分子,他的皮肤干涸且没有光泽,眼睛周围有着很深的眼圈,就像是一年没有睡觉一样。 “她们死了,我却活下了。” 佟妮娅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她甚至不经意地询问:“你从来没有死过?” “不...我死过一回。” 伊凡眼睛里充满着血丝,从鼻子到嘴巴都在呻吟:“就在我刚刚来到这个地方,用【腐蚀药剂】谋害那个少年开始的时候,我就已经成为了行尸走肉。现在我活下来了,代价却是...她们...的生命。” “我很悲伤,爱我的人失去了生命。” “但是另外一点,我为她们不值。” “因为我从未按照她们的期望做过一件事。” 他终于回落下去,缓缓地仰木椅上,嘴上上的苦涩是无比的沉重,下半身像截木桩子似地摔到床上,最后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一种缥缈的幻灭似的悲哀,抓住了在场的所有人。 佟妮娅的心灵被触动了。 她逐渐靠近,眼神也变得越来越温和。 终于佟妮娅将那碗粥拿在手上,用调羹将鸡肉搅拌均匀。 “吃吧。” 伊凡不说话了,他一动不动。 两个人静悄悄地呆在阳台附近,整个一个下午都是这样。 直到从外面飞回来的钢铁鸟沾满了伊凡的肩膀,钢铁鸟“啾啾”地挤做一团。 有好几个只没有了位置,被伙伴赶下来,只能匆匆拍打翅膀飞到伊凡的头上。 佟妮娅被这滑稽的场景逗笑了,她扑哧一笑,那碗粥也因此洒到伊凡的衣服上。 “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 第九十八章 去巴姆城 伊凡生病只是因为【反作用力肌肉】大量增殖消耗了身体的营养,只要花上几个星期修养一下,就能恢复正常。 他脸上的憔悴,主要还是过度悲伤导致。 时间会抹平一切的。 饲养房里的钢铁鸟身上全都附着了伊凡的精神力,这就导致但凡钢铁鸟飞过的地方,所见所闻都能传递到伊凡的脑海里。 借助它们,伊凡看到了许多东西。 比如布斯巴顿医院的护士每天都在拼命咀嚼黑面包,偶尔翻出一条过期香肠,便是难得的幸福时刻。 大部分卢兹匹特堡的居民都在忍饥挨饿,将仅剩的口粮留到下一顿,用凉水撑饱肚子。 城市之外则是饿殍遍野、民不聊生,有点力气的流民化身土匪,没有力气的流民只能等死。 人连今天都不一定能活下去,更别谈治病了。 道林家族和其他贵族家庭完全失去了收入来源,只能大量清退的仆人,勒紧裤腰带勉强度日。 市长因为终日无事可做,呆在办公室里面消磨时间,市政厅外面连个看门的都没有。 在这样的情况下,布斯巴顿医院的财政已经达到了崩溃边缘。 伊凡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他首先减少了自己的餐饮标准,虽然吃不惯黑面包,但每天也不一定非要大鱼大肉的,吃点白面包和胡萝卜可以省下不少的钱。 伊凡还回了一趟家,帮道林男爵治疗了一下身体。 在无效抢救、治疗手臂之后,【肉芝灵粉】已经彻底没有了。 幸好,道林男爵只是心急晕倒。 吃点安神的药物,稍微休息一下就没有多大事了。 另外,匪手帮的成员鱼龙混杂,背叛自己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不止一次了,伊凡敢说除了眼罩男,暗地肯定还有很多人不服自己。 这一次,伊凡直接清退了相当多的一部分人,并且从城市流民吸纳了一部分青壮。 清退的人包括一些不喜欢约束,而且干惯了杀人越货的人。这种人留在匪首帮,只会成为不稳定分子。 人数少了,办事效率却提高了。 而且伊凡还按照后世的理论,弄出了一些简易的规章制度、科学理念,来统一组织内成员的思想,省得他们每天胡思乱想的。 新的组织,有一个新的名字。 叫茉珀社。 另外,他还有一个冒险的决定。 这个决定对伊凡来说好处不是很明显,如果是以前的他一定会拒绝去做,但是现在他却觉得非干不可——就是阻止这场内战。 弗兰西特的内战根本没有赢家。 首先是北方受到的新教徒遭受迫害,原本充满活力的生产资料进入到落后的天主教贵族的手上,这些只会剥削庄园里的佃户,从来没有想到使用健康的制度提高佃户的积极性。 在生产方式上,土地主更喜欢传动的农奴制,不会主动学习有违教义的生产技术,也因此农民的生产受到限制,土地产量进一步降低。 然后南方的新教徒大量出逃,他们中的一部分是手工业者、中小资本家,他们的消失意味着弗兰西特的经济遭受重创。 本来就因为卢西塔尼亚的侵略损失不少,现在更是雪上加霜。 现在弗兰西特的南方就基本上看不到正常生产的乡村了,而顾问团又在城市里面大搞教派恐怖主义,手工业、农业全都被打乱了。 再加上最近一段时间爱斯巴尼亚内乱,弗兰斯特损失了一个重要的贸易伙伴,整个国家看不到一点希望。 弗兰西特的内战根本没有赢家。 伊凡不是最大的输家,但是肯定是输家之一。 因为现在的他还没有脱离国民这个身份,他仍然需要享受社会进步带来的成果。 要是弗兰西特继续动乱下去,伊凡的医院就不可能维持下去,他获得【治愈点】的速度恐怕比他开诊所时候还要慢,所以阻止战争成了当前最重要的事情。 ...... 六月上旬,伊凡最后一次去看望了道林男爵。 他家的庄园比起之前荒凉了许多,需要往里面走很长时间才能看到人。 花园地上摆放了几把耕田的锄头,锅炉房的烟囱里没有丝毫烟火气。 道林男爵在听到他说准备去巴姆城阻止战争的时候,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最终表示了支持:“不知何时开始你就已经变得十分有主见了,去当这个国家的英雄吧,你的背后永远都有我在。” 道林男爵甚至吩咐西蒙斯管家找来一袋钱,目测不少于一千金郎。 道林夫人衣着朴素了许多,她看到道林男爵不由分说地拿出这么多钱,居然没有任何意见,反而提议要再增加一点。 伊凡知道家里经济也不好,摆了摆说道:“不用了,我那里还有钱。” 实际上,布斯巴顿医院穷得叮当响。 道林男爵听出伊凡坚持,微不可查地点点头,满是皱纹的眼中充满欣慰。 伊凡感受到了这份欣慰,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稍微顿了顿:“我之前曾经带回来一些化肥种子,你派人用来种植土豆了吗?” 【寄生草:接触到种子会被寄生...】 但是煮熟了就没有这个能力了。 伊凡之前曾经发现寄生草的组成和化肥有点像,简单磨碎了之后制作成粉末肥料,就能对植物的生长起到很大的促进作用。 在茉珀社诞生之后,他便让道林男爵和市长带着人使用这种肥料种植土豆。 现在大家伙都没有工作。 就算伊凡解决了马萨林,也要等到很长时间才能开始春耕,现在多派人种植土豆,至少能够缓解下个季度的饥荒。 “放心吧,山坡上已经种满了。” 道林男爵笑了笑:“我准备让人在花园也种上一下,比起那些只能看不能吃的鲜花,土豆的样子虽然丑,但是能力却大得多。” 伊凡也笑了,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花园里会有锄头了。 “好了,我该走了。” “等等。” 道林男爵站起身来向伊凡伸出手,而伊凡犹豫了一下也同样递出了手,两只手相互贴合在一起。 他们两个就像是生意上的伙伴,以极其成熟的方式表达了彼此间的感情。 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二天,清晨。 唐·塞拉驾着马车带着伊凡来到城门口。 出乎意料的是,市长、贵族代表和市民代表居然早早就来到了这里。 他们对这位传闻中的巫师还比较惧怕,却都过来准备送送他,只因为一个个听说了伊凡准备结束的战争的想法。 “如果是他的话,说不定真的可以。” 人们都这么想。 战争比巫师杀人还要可怕。 比起惹怒巫师才被杀,居民都害怕因为宗教教义莫名其妙而死去。 现如今人们的生活方式已经和几百年前有了很大的区别,马萨林派出来的顾问团不但在思想上恐吓他人,就连生活方式也在折磨人民。 在惶惶不可终日的日子里,人们很容易将自己的信念起寄托在疾患的偶像之中,即便这个偶像曾经迫害过他们。 代表没敢和伊凡握手。 只有市长说了几句场面话。 “感谢您一直以来对卢兹皮特堡的贡献。” “感谢您一直以来对卢兹皮特堡农业的关心。” “感谢您在这个危机关头站出来保护居民。” 最后,他对着马车挥了挥手。 众人向他脱帽致礼。 伊凡终于关上车窗,带着代表赠送的行李离开了。 接下来。 他们要去的是。 弗兰西特的首都,巴姆城。 谈谈思路 这本书前面写的不好,最近删改了很多。 主角的发展会遵循一定历史,但是不严格遵循时间,所以会见到一些17、18世纪的熟人。 我知道大家想看主角幕后操控的故事,但是因为设定上弱化了系统的功能,所以缺少推动这一行为的动机。我会在第四篇章里面设计一个无懈可击的理由,让主角开始操控世界。 过渡 伊凡正在坐车赶往巴姆城的路上。 得儿驾~ ———————————— 剩下的就周末补吧 第九十九章 巫师之手消失 【巫师之手】消失了。 这是伊凡吸收了红石戒指之后,才发现的事情。 也许是茉莉的死亡治愈了某些东西。 他的灵魂就像是没有使用过【灵魂树汁】的样子,根本没有分裂,就连潜意识投影三只恶魔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非常健康的黑发青年。 体内的【反作用力肌肉】增幅比例达到百分之二十。 力量和速度都超越了人类的极限。 弹跳力达到了惊人的10米。 全力没有试过,不过已经是是夸张的数据了,伊凡现在可以轻松跳过一些低矮教堂建筑,还能单脚落在屋顶上,做出各种不可思议的动作。 他已经成为了小超人。 现在身下坐着的马车,连车带马大概1000磅。 全力爆发之下,伊凡能举起一段时间。 但是也不是没有副作用,当伊凡开始全力爆发之下,他浑身上下骨骼都在咯吱咯吱响,要是长时间全力运转肌肉,恐怕骨头会很快崩碎。 ...... 从卢兹匹特堡到巴姆城大概需要一周的时间。 这一周,伊凡在路途上看到太多了悲剧。 父亲为了女儿可以活下去,亲手将她送到妓院。 兄弟相残,只为了谋求那一点食物。 马萨林让顾问团到南方来推行基督道德,可是他们越是强力推行,就越将这里的普通百姓搞得生不如死。 光天化日之下神明唾弃的七宗罪便已然屡见不鲜了,在暗无天日的茅屋洞窟里,啃食人肉活命的土匪也不在少数。 这让伊凡坚定了阻止战争的决心。 六月中旬,马车来到了巴姆城。 车轮两边都不太一眼,车身挂了点彩。靠近车窗的地方,多出几排弓箭射出来的小洞,那嗖嗖的气流通过时,马车车身便会丢下几片红漆木块。 巴姆城的街道上,许多的居民低着头走去。 街道上只有面包店还开着,咖啡店、茶馆、酒水全都关了 女人身上全都严严实实的,全都包裹着头巾。 她们看到人也不敢打招呼,只有男人可以偶尔蹲在某个角落里面,低声说上几句话,不过在看到那些身穿白色衣服的神职人员过来的时候,全都闭上了嘴,沉默无言地扶着手里的十字架。 城门口,两位传教士向过路者表示祝福,旁边没有士兵,甚至没有征收商税的人。 逃荒的饥民们都跑到这里。 他们觉得大城市可以养活自己。 轮到伊凡这里了,他们同样表示祝福。但光这样还不够,传教士主动撩起马车的帘子,对里面正坐的伊凡主动笑了笑。 那笑容就像是破教堂的塑像,只有嘴角的肌肉能有点弧度,目光和石头一样生硬。 “您好,远道而来的旅人,欢迎来到上帝之城。” “作为基督代行者马萨林的欢迎礼物,我将赠送给您这杯圣水,和这根用来驱魔的马鞭草。饮用下这杯圣水,你将可以去巴姆圣母院去礼拜,我们的兄弟会为您备下礼服。” “这...” 唐·塞拉有点慌乱,他好歹也是茉泊社的老人了。 不谈见过多少市面,但是马戏团内的实验体都是亲眼看过的。 这次过来,伊凡已经提前告诉他红衣主教马萨林不太对劲,搞不好就是另外一个超凡。 现在一到巴姆城有这么两个看起来不怀好意的修道士送圣水,怎么看都像是对方的阴谋。 唐·塞拉真的是感觉到头大。 他感觉自己只要一喝下这杯水,说不定就要当场暴毙。 “水...伊凡大人...有水喝?” 唐·塞拉不知道该不该喝,只能把问题抛给伊凡。 修道士看向伊凡,他们似乎也知道了,这里是他做主的。 一位传教士手里已经停止把玩念珠,他的脸上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似乎只要伊凡不准备饮下手里的圣水,就要采取行动。 伊凡看着对方两个人表情,忽然笑道。 “给予过路人解渴之水,这是基督教七美德之一。我当然不会拒绝了,我来到巴姆城是为了寻找亲戚的,等到礼拜那一天,我会跟随亲朋好友一起去教堂聆听神父的教诲。” 说完,便将这杯水全部喝掉了。 唐·塞拉瞪大了眼睛,没想到伊凡居然这么容易饮下了水。 他难道不担心这杯水里有其他东西吗? 伊凡将杯子还给修道士。 那两位修道士露出比刚才更加夸张的笑脸,用教徒的方式向他们两个人说了几句祝福,然后便像两只提线木偶,一前一后地离开了。 “这水真的能喝?” 唐·塞拉感觉走过来,此时他还在担心。 喉咙一直在用力尝试反刍,想要将刚刚喝进去的水吐出来。 伊凡眼睛微微眯起,神色变得无比认真。 “我刚刚用精神力扫描过了,我杯子里的水没有问题,你的杯子里面的水我就不知道了?” 听到这话,唐·塞拉更加用力了。 他直冒白眼,试图把肚子里面的液体全都倒出来。 “好了!” 伊凡打断了他继续犯傻:“这水只是普通的水,这群人只是在遵守古老的基督教条——七美德。刚刚你没有听他们介绍吗,马萨林现在把巴姆城称作上帝之城。” “上帝之城?” 唐·塞拉重复一句,他是个天主教徒。 自然知道,所谓的七美德就是忠诚、希望、慷慨、正义、坚韧、节制、节俭,可是这和上帝之城又有什么关联,马萨林为什么要让这些人到门口给外人送水呢? 不懂就问,这也是美德之一。 “也许是想展现自己的能力,”伊凡曾经看过马萨林写给哥哥的信件,他知道这个人一直嫉妒马扎然,所以在上位之后,想要用夸张的功绩证明自己。 之前全力支持孔代亲王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他派出顾问团在南方搞恐怖宗教主义。 “呕——我总该觉得这水有点怪。” “是加了蜂蜜。” 伊凡解释:“古代修道院因为常年吃素,所以需要用蜂蜜水来补充体力,一些非常传统的教堂就会把这个当做圣水继承下来。” “之前的巴姆城从来没有这样搞过。” “这就是马萨林的改革。” 伊凡又询问:“对于现任红衣主教来说,他的终极目标是什么?” “当上教皇。” “见到上帝。” “不对,不对...” 伊凡否决了这两个答案:“如果马萨林真的是一个非常传统的基督徒,那么我们行动反而好办了。但实际上他根本不信仰上帝,马萨林只不过是想要超过的他的哥哥,而且要全方面凌驾的那种。” “重塑基督世界只是表面上的目的。” “他真正目的是用基督徒的方式来控制人类的一切。” “生活、道德、思想。” 唐·塞拉愿意往好处想:“也许没那么糟,比较这么多人愿意听他的。” 伊凡冷笑:“我们都见过马萨林,他在卢兹匹特堡一上午就能吃下一头羊,你觉得七美德和七宗罪哪一个更适合他。而且你没发现巴姆城的街道都很干净吗?连一个乞丐、流浪儿都没有。” “卢兹匹特堡之前没有乞丐,是因为全被我抓了。” “照理来说,巴姆城的乞丐应该是我们那里的几倍,可是现在却一个人也见不到,你觉得这些人都去哪儿了?” 唐·塞拉顿时感觉细思极恐,他下意识望向街道外面。 人们大多相互低着头,不敢太过于热情的打招呼。 街面上光秃秃,看起来很整洁。 今天温度很高,唐·塞拉心里上则多出了许多的凉意。 第一百章 熟人 巴姆城的许多交汇点是一种旧的狩猎习俗的遗迹。猎手们为了在动物从丛林中跑出来时他够发观它,他们习惯于清理森林小道的交叉处。 马车在城市里面绕了几圈,总算达到目的地。 “这里是我的家,朋格瓦家。” 唐·塞拉一脸惊喜,站起身指着前面的房子高兴地说着。 两边的榭寄生失去了光彩,大树因为照射不到阳光,失去了生命力。那片住宅一共只有三层,其中一面刷着红色的油漆。 伊凡从旁边跳下车,地面上有粘稠的液体,好像是鱼汤。 他皱了皱眉头:“好了,我知道地点就可以了。” “伊凡大人...” 见唐·塞拉还想要说些什么,伊凡挥了挥手:“我准备去探查一点情报,晚一点会回来的。你在这里也不要闲着,尽量打听一下巴姆城原来的王公贵族都去那里了?” 和普通人相比,王公贵族掌握的资源更多。 原本在【反作用力肌肉】增强之后,伊凡觉得自己说不定可以单枪匹马直接杀死马萨林,但是在看到眼前如此麻木的城市,他觉得自己应当更加小心一点。 记得过去几年,王宫游行的消息甚至可以传到边境。 现在大街上空空落落,无人交流。 普通男人也是一幅低眉顺眼的样子,稍微起了点矛盾,基本都能相互礼让。 能够压制巴姆城的这群无套裤汉,马萨林也确实是有本事的。 见唐·塞拉点点头,伊凡终于离开了。 伊凡沿着路边小心翼翼地着走,中途还换了一件衣服,加上将脸涂黑一点,现在看起来就和普通的城市居民一样了。 在到来之前,道林男爵曾经给了伊凡一封信,信封上是他曾经生意伙伴的家。 不过,伊凡只是将地址收进了行李里面,并不不打算前去。 “这位小哥,你能不能...” “大叔,你知不知为什么....” 这里的人民走路基本上都是相顾无言的,想要找个健谈的人问话都是件难事。 伊凡很快开始头疼起来,并且对这片土地上发生的事情更加好奇起来。 前面的居民区发生了一点冲突。 几个修道士闯进了一处居民住宅,里面响起了女人的求饶和男人的暴怒声吸引。 在圣安诺大街和旧澡堂大街交叉的拐角处,附近的居民聚集了一小片,他们好奇地向里面探望,低声诅咒宗教事务管理局。 有些人看到伊凡这个生面孔,拉了拉附近的人,示意他们说话小心。 于是这片看得热闹的人,竟因此变得安静无声。 “求求您...不要...” “孩子,孩子,千万不要,快回来。” 伯莎太太死命地抓住修道士的衣摆,不过仍然是徒劳无功。 这些修道士毫无怜悯之心,明明伯莎太太已经跪倒在地了,修道士却依旧可以视若无睹,甚至动手推搡。 他们眼睛里面毫无波动,目光总是在巡视周围的人群,冰冷的目光让围观者倒退了好几步。 “小切斯特先生,因为违规饲养猪崽并用于售卖,这是违反了《新基督教条》的,所以我们会将他送到宗教事务管理局,由裁判长安东尼进行审判。” 那修道士的头发像是一头蜘蛛,下巴的胡子杂乱。 他动起手来不留丝毫情面,手臂残忍而有力,用木棍几下就将伯莎太太打昏,然后后面两个人强制将小切斯特先生送到了马车上面,用铁锁锁住车门。 “没有人能从宗教事务管理局出来,那里是地狱。” “嘘——小声一点。” “养猪又怎么了,我们还不能吃肉了。” “《新基督教条》禁止吃肉,现在每个人只能去领面包。” 一般来说,天主教只会在斋戒期禁止食用荤腥。但马萨林将这种禁令的时间延长了,不光禁止居民吃荤,还没收了城市里面所有违规的食物。 现在城市里面除了面包、牛奶、蔬菜之外,基本上没有其他种类的食物。 伊凡在人群里面看到两个很特别的人。 身材高大,臂膀有力。 他们在看到修道士上车离开之后,愤怒地咒骂了一句,这在不敢反抗的居民中是很显眼的行为。 “走吧,走吧。” “我们还有自己的工作。” “快离开,小心他们有回来捉人了。” 伊凡看到那两个人离开了,连忙也跟了上去。 他们的警惕性很强,时不时地就会看向身后。 只不过伊凡一直远远地吊在,他们察觉不了,在左右拐了几个弯之后,两个人终于在一处普通的居民住宅前面的停下来了。 楼高不过二层,有院子。 伊凡轻松便越了过去,他一只手抓住墙壁的边缘,用余光观察百叶窗里的人。 那人坐在书桌前,放下书本和两人说着什么。 “猪肉买不到了?” “是的,小切斯特被他们抓走了。” 莫里哀摸着下巴:“很有意思,按照道理来说在自己家的地下室里面养猪是非常隐秘的事情,而这些人居然能够连地底下的事情都知道得一清二楚,难不成管理局的人都会遁地术不可。” 侍从也摸不着头脑:“小切斯特不是个粗心的人。” “哈哈哈,看来这次庆功宴是不可能办成了。” “莫里哀先生,您就这么不看好米波拉伯爵的计划。” 莫里哀叹息一声:“孔代亲王被羁押在洛雷特圣母院,那边看押的人都是修道士,又地处偏僻,士兵很难快速支援。只要救走了孔代亲王,巴姆城的贵族就可以奔赴吉涅组织军队。” “到时候巴姆城就会成为一个易攻难守的据点。” “可惜,是个陷阱。” “马萨林既然能够统治巴姆城这么久,根本不会这么随意地露出自己的弱点。” 侍从提出疑问:“可是根据我们的调查,那里的确就只有一些修道士和神父存在,根本没有士兵在里面驻扎。” “这也是我奇怪的地方。” 莫里哀合上手上的本书:“或许阴谋隐藏在其他地方,只是我们还没有发现。总之我并不支持攻陷洛雷特圣母院,所以才说留下来帮他们看好据点。” 侍从十分担忧:“米波拉伯爵他们怎么办?” “没有办法。” 莫里哀摇摇头:“他之前已经听过我的分析了,甚至也觉得这是一个危险的陷阱。但是危险归危险,有些事情却不得不做。他出生于一个传统的军事领主家庭,退缩等待并不是他所希望的。” “有些有时候,牺牲可以带来转变,唉——希望这个转变会更好吧。” 伊凡听到这里,总算是将事情知道了个大概。 他直接破窗而入。 那细碎的百叶根本不能阻挡他的身体,笔直的木块因此变成了碎片。 唰——噼里啪啦。 两名侍从抽出剑刃向伊凡刺来,却被他用两只手抓住。 那精钢制作而成的剑刃不说是吹毛立断,也是锋利无比,若是蹭到人身体的一边,都能留下一道血淋淋的伤口。而两个又都是久经训练的骑士,对人体的弱点了解的一清二楚。 按照道理来说,同时刺向头颅和腰侧的两把剑。 简直难以应对到了极点。 就算是传说中的骑士都应该后躲避,搞不好还要懒驴打滚,而现在...侍从们何曾见过有人能够赤手空拳地接住他们的剑。 一时间,竟然愣在原地。 “是你!!!” 莫里哀直接站起来,不可思议地喊道。 伊凡漆黑如墨长发终于跟随着动作,飘到了后肩膀。 很快,莫里哀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太好了。” “哈哈哈哈哈。” “这就是米拉波伯爵想要的变化。” 伊凡不认识莫里哀,但是他知道有莫里哀这个人。 而莫里哀不光知道伊凡具备超凡的力量,甚至还帮助卢兹匹特堡的贵族调查过他,只不过后来贵族想要联合起来对付伊凡,莫里哀见状不妙直接走了。 伊凡将剑还给他们,转头说道:“莫里哀,我知道你。你曾经调查过我,但是我没有派人抓你,这应该算是你欠我一个人情了。现在我很想要知道,洛雷特圣母院在什么地方?你刚刚说得米拉波又在什么地方?” 莫里哀微笑:“我这就带你去。” 第一百零一章 巫师来了 当唐·塞拉回到家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家里居然没有母亲,也没有发现仆人生活的痕迹。 在他疑惑之际,就看见哥哥唐吉坷德提着武器,全副武装地准备离开。 “你怎么在这里。” 唐吉坷德看到弟弟很是惊喜,他将火药放到桌子上,热情地走上前来抓住了唐·塞拉的肩膀,但是很快脸上惊喜就变成了忧容。 唐·塞拉注意到情况有些不对,连忙询问是怎么回事。 “你不该在这个时候回来的?” “怎么了,莫非你还不欢迎我回来。” “不是这样的,我们正在筹划一些秘密行动。你是我的家人,我希望你能够远离事端。” 唐吉坷德用纸将火药包起来,然后别在腰间,他非常熟练地用小刀将多余的绳子砍断,又用布条将裤子下端扎紧。 “会有人因此受伤?” “恐怕人还不少。” “我能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吗,还有母亲去哪里了?” 唐吉坷德找了一件粗布衣服,套在身体的最外面,他们两个并排走到后门。 “既然你已经回来了,我就不能把你丢在这里不管,我担心宗教管理局的人会到这里搜查。先跟我离开这里吧,等到了地方我就将事情全部告诉你。” 唐·塞拉点点头。 两个人便在无声中地快步离开这里。 道路上和唐吉坷德一样低头走路的人不在少数,所以也不需要担心他们两个引人注目了。 他们绕了几个圈子,终于来到一处偏僻的民宅。 唐·塞拉非常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特罗卡德罗。 洛雷特圣母院的后面一块地方。 小时候,唐·塞拉会趁着父母做礼拜的时候,拉着哥哥在这里玩打仗游戏。 洛雷特圣母院算是非常漂亮的宗教建筑。 可能是因为修建在巴姆城,它不像普通的教堂一样具备要塞的功能。 只要再周边寻找一个制高点,便能轻易看见里面的布局结构——长方形带侧厅的会议大厅,还有圣殿、小圣殿、后院、经房...... 而孔代亲王就被关押在后院第三层的经房里面。 “这里是?” 唐·塞拉在住宅里面看到许多人。 他们人数众多,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忧心忡忡的。 好几排的火枪、刀剑安置在墙边上。 它们本应该是威武不凡的,可是唐·塞拉经过的时候,却发现这些火枪和刀剑很多都生锈了。 “德·特雷维尔失踪了。” “这太可怕了。” “我们失去了和他的联系,这意味在接下来战斗中已经预先损失了一部分援军。他的火枪队一向隐藏得很深,就连我们都不知道火枪队究竟有多少人。” “可恶的马萨林,他这是要将我们逼死。” “难道就没有办法联系火枪队的其他队员吗?” “很难,我们正在努力。因为所有明面上的火枪队的人已经全部被宗教管理局的人抓走了,我担心他们在那里经受不住折磨,就算放出来了,能否信任也是一个问题。” 米拉波伯爵正在和其他人交流。 这位豪迈的伯爵有着一头狮鬃一样的短发,跟人说话的时候,眼睛会因为肌肉运动而变成倒三角形。 论长相的威慑力,谁也比不了他。 这也是为什么大家会推选他来担任行动负责人。 唐吉坷德走来过,向他汇报情况:“我这边一切正常,二十个火枪手全都安排到了合适的位置,只要在战斗的时候提前吹响小号,这些勇敢的小伙子便能冲进教堂为我们提供掩护。” “好,太好了。” 米拉波伯爵终于听到了一个好消息,他眉头舒展了几分。 很快,他用粗胖地手指挥这旁边一个大胡子拿来地图,将他们早就策划好了进攻方案擦掉:“不按照预先的计划行事了,唐吉坷德率领火枪手在外面掩护,我们这些人要留下一部分人吸引修道士的注意,剩下的人和我一同去经房救孔代亲王。” “不是说要尽快救走亲王阁下吗,怎么又要分兵。” 大胡子有些不满地说道,这张地图基本上是炭笔绘制的草稿。为了力求准确,他可是不眠不休地工作了许多天,上面的每个图形都是他的心血。 “问得好,开普勒。” 米拉波伯爵微笑地解释:“因为我们的人数变少了,但也正因为我们的人数少,才需要发挥出机动性。” “知道菲迪皮茨吗,他为了宣告胜利跑了一百多里。” “现在我们所有人都要当菲迪皮茨,要用闪电般的速度冲进去教堂里面,然后将孔代亲王给救出来,到时候计划基本上就成功了了。” 所有人都好像看到那一幕,有些兴奋地点头。 米拉波伯爵的话并没有全部说完。 若是他们遇到埋伏,前两队掩护的人就会成为炮灰,而第三部分的人则会带着孔代亲王逃到另外一处秘密的据点,然后再找机会逃出去。 这个计划的聪明之处,就在于所有人其实相距得都不是很远。 分兵和合并不会浪费很多时间。 开普特说道:“听起来还不错。” “是的,希望主能多给我们一点你的好运气。” 开普勒是普鲁士的天文学家,是主动跑到巴姆城来帮忙的。在当前内战的气氛下,能从弗兰西特边境跑到首都真的需要不少的运气。 唐·塞拉终于听明白了他们的交流,他立即高声喊道:“如果你们需要援军的话,我这里倒有一个以一当百的援军。” “你是?” 米拉波伯爵疑惑地望着他,似乎好奇说话之人的身份。 唐吉坷德主动介绍:“这是我弟弟。” “他之前被马扎然派到南方去了,最近才回来了。” “是吗...从南方回来的,应该不会有问题。” 米拉波伯爵笑了笑:“你说得那个以一当百的援军是谁,不会是你自己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场的所有人都笑了起来,天花板震下一层白色的灰尘。 唐·塞拉对他们的态度非常不满,但好歹自己的哥哥也是其中一员,所以看在哥哥的面子,他假装没有听到这些人的嘲笑,仍然沉住气:“不是我,而是我的主人。” 米拉波伯爵感觉到他的认真,严肃地回应道:“你的主人,莫非他也是从南方回来的?” “是的,而且他是一位巫师。” 不知为何,唐·塞拉很是骄傲,俯视的目光就像在看一群乡巴佬。 别看这群人是巴姆城的贵族老爷,要说到身份尊贵,谁还能比得上一名强大的巫师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唐吉坷德觉得难堪,拉了拉他的衣袖。 唐·塞拉愤怒不已,他实在是忍受不了这些人的无知。 他用高亢的声音:“天哪!你们这些人井底之蛙,还以为这个世界的力量就是火枪、刀剑、盔甲之类的垃圾吧。我告诉你们,神秘力量在弗兰西特的土地上多得是,我就亲眼见过食尸鬼!” “我的主人伊凡·道林,是弗兰西特最强大的巫师。只要等到他过来,取得胜利也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哈哈哈哈。” “哈哈哈,这家伙不会是疯了吧。” “谁把他带过来的。” “真是头脑发达,四肢简单。” 人们的嘲笑仍然没有停止,有些人捂着肚子和伙伴插科打诨,没人把他的话当回事。 在没有亲眼见过之前,大部分的人都不认为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秘力量。 “我信。” 莫拉波伯爵露出一丝不苟的眼神。 他望着唐·塞拉,一字一句地说道:“我真希望能够和你的主人聊聊天,谈谈弗兰西特土地上的神秘,但是我们这些人没有时间了,并且我们也太显眼了,真正的战斗是不等人的。” 其他人的笑意戛然而止。 他们纷纷开始拿起武器,用粗布擦拭枪管和刀剑。 唐吉坷德担忧地说道:“弟弟,这不是你的战争,等到我们开始作战的时候,你就躲在这里,看情况和米拉波伯爵一起走。” “不...我会和你一起战斗。” 两兄弟争执起来,房间一时间倒多一种另类的温馨。 唐吉坷德争不过弟弟,只能打定主意等会让弟弟躲在自己的身后。 “现在...抓紧时间休息。” “马上就要开始了。” 当洛雷特圣母院的钟楼敲响了之后,民宅里面冲出了一群手持武器的人。 米拉波伯爵身先士卒,指挥着众人抢占制高点,控制大门。 看门的神父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被打死了。 “快,快!” “第三队的人呢,跟我走。” “我们去救孔代亲王。” 就在米拉波伯爵的计划进行的还算顺利的时候,洛雷特圣母院的地下室里面忽然走出了大队大队的士兵,他们显然是已经埋伏已久了。 砰!砰!砰! 士兵根本不怕疼,看到火枪冒烟也不做防御。 提着大刀就往前面冲。 他们面无表情,瞳孔深处有一种骇人的黑暗,手臂挥动时虽然有力,但是存在一种车轮转弯得生涩感。 唐吉坷德和这群人僵持住了,他们想要谈判拖延一点时间,士兵却好像没有听见似的,仍然不怕死的往前冲。 唐吉坷德用剑刺倒一个士兵,下一秒就被更多的士兵包围住了。 他想要暂时撤退,在神殿里跟人打游击,却没想到那倒下的士兵居然还存有一口气,死死地抱住他的大腿,不让他离开。 眼看着周围的士兵越来越近,唐吉坷德已经进入到了一个危险的境地。 此刻他无比后悔,早知道就不带弟弟过来了,害得他也陷入了危险之中。 母亲已经接到乡下去了。 留下的钱财虽然保证不了大富大贵,当一个普通的农妇也足够过活了。 唐吉坷德转念又想,若是弟弟说得巫师是真的多好呀,他只需要随意地施展一个巫术,就能拯救他们于水火之中。 呵呵,我这是在想什么疯话呢? 觉得自己改变不了死亡的命运了,唐吉坷德干脆闭上了眼睛。 那士兵横向挥动剑刃,带起气流吹动了他的头发。 没想到的是,红色火光一闪。 那攻击的士兵竟然重重地飞了出去。 唐吉坷德惊讶地睁开眼睛,却发现一位身材高大的神秘人正站在他的面前。 第一百零二章 拯救 “你是谁?” 唐吉坷德眼神充满了疑惑,望着那不可一世的身姿,他好像早已经知道了答案,却又打心底感觉不可思议。 “来救你们的人。” 伊凡淡淡说了一句,随手帮他挡下必死的一击。 “烈焰之剑”的照射下,这位神秘人的脸上有说不出来的英气,就仿佛是传说中的骑士,据说投足之间便能让凶横的恶魔坠地死亡。 唐吉坷德终于清醒过来,他握紧长剑开始反击了。 虽然只是一次普普通通的对话,却让他瞬间有了无尽的勇气。 和他有一样遭遇的人,不在少数。 伊凡主动挡在了战场的最前面,奋勇杀敌的反抗军终于有了一丝喘息的时间。 他们背靠背制造安全空间,跟随着烈焰之剑一同杀敌,同时也不免在战斗之余,惊诧地彼此对视。 那模样就像是说,他是我们人吗? 他可能是我们人吗? 随后,又舒缓地叹息起来。 早知道他是我们的人,我为啥还这么拼,抱大腿不好吗? 唐·塞拉举起长剑:“伊凡大人来了,大家一起冲呀!” 所有人都鼓起了勇气,此刻人们终于找到了主心骨。 在此之前,他们的战斗一直是围绕着队伍的中心位置而来的,因为这样可以方便同伴支援。 但是现在他们全都不由自主地围着伊凡所在的位置了,而伊凡的位置又正对的大门,这就导致他们一群人全都堵着洛雷特圣母院的大门。 “杀——!” 伊凡挑了挑眉头,这群人的士气很高涨嘛。 逆流而上是很需要勇气的。 洛雷特圣母院里面埋伏的士兵太多了,他们全都都从教堂的地下室里面钻出来。 明明是不大的力量,里面硬生生多出来了上千人,而且仍然源源不断,看不到停止的趋势。 火剑论锋利度要比精钢剑差一点。 好在它本身质量很大,又附带600度高温。 不论在何处遭受撞击,都能释放出火花,迷惑敌人视线的同时,还可以灼烧他们的皮肤。 火剑前端的温度使得周围空气发生了变形,要是不小心落到身体上,肌肉瞬间就会碳化。 紧接着就会碳化骨头、神经,直到把身体破开一个大洞为止。 哇,这就是传说的神剑。 真是华丽的武器。 有人看着伊凡的武器露出羡慕的表情。他们大概想不到,这东西其实就是一根马蹄铁。 加热起来,烙铁部分烧红。 碰撞绒毛状的火花。 比普通的烟花要好看多了。 “不对劲。” 伊凡察觉到不对,他手中的火剑穿过了一个士兵的身体,几乎将他烫成了烤乳猪,对方居然还是面无表情,就像是感觉不到丝毫疼痛一样。 “在这个年代,想找一个不怕死的人很容易,但是要找一群不怕死的人却很难。” 伊凡从石柱接力,飞升两三米,最后落到了花圃路口。 横扫千军,光影留痕。 士兵如同稻草一样滚落,地面上到处是黑色的肢体。 眨眼间,制造了一大片空白。 不过很快就被填补上了。 这下次就连唐·塞拉都暗自乍舌对方的坚韧了,这样的部队别说是火绳枪时代了,就算是放在有了连发机枪的年代,都是不可小觑的对手。 “这群人都是被洗脑的。” “看他们的眉心的位置,那里有一小点凸起。” “应该就是问题所在。” 伊凡将一个士兵踢飞了四五米远,直接将火剑对着最近的一个人劈了下去。 令人牙酸的声音出现在这片场地里面,地面上顿时多出了一大片黑色的玫瑰。 人类的颅骨是椭圆形的。 和鸡蛋一样均匀受力的结构。 所以一旦钝器力量过大,颅骨便容易炸裂。 幸好,伊凡及时躲开了。 黑色的海星混合着浆液掉落在地面上,粘稠的质感让人怀疑是不是踩在猪肉内脏上。 黑水里的有些神经,已经僵化萎缩了,外表跟个毛线球一样,掉在地上就像条裂缝。 海星的触手已经焦了一大半,却仍然保留着一部分的活力,时不时颤抖着向其他地方延伸。 伊凡如法炮制,又切开了几个人的脑袋,这次他看得更清楚了。 有些海星藏得比较里面,又或者黑夜液体比较多。 当它们从大脑里面调出来的时候,就像是到了陌生环境的婴孩,疯狂蹬着腿。 噗噗噗。 然后又试探性地往外界湿润的地方移动,可是因为肌肉素质太差,海星的移动非常慢,以至于还没有寻到合适的地方,就先一步死掉了。 “这些人的脑袋里面都是这个。” “怪不得没有痛觉。” 伊凡先是惊骇,然后很快恢复了冷静。 他咬咬牙,稍微分析了一下。 现场差不多了两千多士兵,这些人的脑袋就是两千多只海星。 距离马萨林离开卢兹匹特堡才不过大半年,假设他还是猿属动物,每天生一个海星,也弄不出来两千多只海星出来。 考虑到马萨林还控制了南方的军队、凡尔赛护卫军。 稍微推算一下。 三万左右的海星还是有的。 伊凡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头脑中原本马萨林病态肥胖的形象消失不见,现在转变成了另外一种肚皮奇大的虫族母皇,下半身外挂着体积庞大的生殖器官,每一次生殖,都能排出几百个卵出来。 搞不好凡尔赛里面都是他的卵也说不定。 伊凡恶寒地颤抖了一下,他想象到了自己单身匹马闯进宫殿里面,上万只抱脸虫朝着自己的扑过来的画面:“实在是太恐怖了,就算我速度再快,力量再大,也不可能一瞬间消灭这么多的怪物。” 他是可以以一当百。 但一秒钟,还是杀不了一百个人的。单轮威力而言,火炮要远胜于现在伊凡的。 不过伊凡综合实力更强,在火炮还没有发射之前,他就可以先一步杀死炮手。 “不对,要是洛雷特圣母院里的都是这种鬼东西,他们想要拯救的孔代亲王应该也...” 很快,米拉波伯爵便一脸狼狈地从建筑里面退了出来。 他们随行的伙伴浑身挂彩,失魂落魄地向着大门口这里逃跑。 而最里面过道的地方,六亲不认的孔代亲王率领着士兵朝着他们这里大步走来。 “亲王,您快醒醒。” “难不成您也支持那个谋朝篡位的祸害吗?” “孔代,我原本以为你是个大英雄,现在真看错你了。” 孔代亲王面无表情,提着一柄长矛朝着前面走着。 他身上还穿着贵族的衣服,肩膀上的纹章绘制着将军专有的服饰,帽子上羽毛像是马尾巴一样落到脑袋的后面。 一个伙伴躲闪不及,被他刺中后心。 鲜血迸溅到他的脸上,液体顺着皱纹滑落。眼睛一动不动,嘴唇倒是异常鲜红。 额头有只独角,朝着天空竖立。 刚刚逃出来的米拉波伯爵等人恐惧不已,他们不断后退,却又因为教堂里面士兵的阻挡,使得他们和伊凡还有一段距离。 有同伴丧失理智,疯子似的冲上前去,过了几招就倒在了地上。 第一百零三章 火枪队队长 伊凡不可能同时顾忌到教堂里面和教堂外面的人,他只能尽量打穿连廊的道路,让米拉波他们有了一个可以突围的方向。 “快走。”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米拉波将手上的武器向前一丢,第一个脚底抹油跑路,那些反应不及时同伴被动地成为了他的挡箭牌。 在他们不敢置信的眼神中,米波拉灵活自如地从包围圈里面钻了出去,一点留恋都没有,仿佛一开始说要救孔代亲王的人不是他一样。 “救,这怎么救人?” 米拉波伯爵振振有词:“没看到连孔代亲王都和马萨林同流合污了么,而且我这也不是逃跑,只是暂时性的撤退,留却有用之身,以后还会回来报仇的。” 孔代亲王眼神虚无,手上却不留余地。 身后的同伴惨叫连连,米拉波伯爵见状跑得更快了。 孔代亲王头上的角正巧位于眉心的上面,大约了一根手指粗细,和别的小兵不同,他持矛的动作非常流畅。 可能是头颅里面的海星更加强大,所以保留了原身的武艺。 “你们速速原路返回,莫里哀备好了马车,已经在居民区接应了。” “那您怎么办?” “放心吧,我会在你们走光了再离开的,这些傀儡追不上我。” 唐·塞拉对自己主人非常有信心:“放心吧,大哥。我的主人可是一名强大的巫师,他肯定可以离开的。我们还是先撤退吧,这么多人留在这里也是个拖累。” 唐吉坷德点点头,示意其他人准备离开。 “等等...等等我。” 米拉波伯爵上气不接下气,一路狂奔回到这里。 虽然早就做好了准备,唐吉坷德不免大失所望:“孔代亲王呢,教堂里面的士兵比我们想象得还要多吗?” “哪的话...人再多..我们...我们都有一战之力。” 米拉波伯爵扶着膝盖,大声喘气:“可是...孔代亲王...直接...动手杀人...我们甚至来不及和...他说几句话...有时候,人只需要短短几天...就能变成我们想象不出来的样子...” “难不成他和马萨林达成了协议?” “只怕更糟。” 米拉波默默补充:“他可能中了巫术。” “总之,还是先离开这里。” 米拉波伯爵和唐吉坷德都不准备继续讨论了,他们且战且退,找个机会就从洛雷特圣母院大门到达了特罗卡德罗。 追赶他们的人不在少数,幸好莫里哀已经预先带了一批人过来增援。 “上车。” “不拿东西了,快走。” “这个据点已经暴露了,准备离开。” 伊凡见到所有人差不多都离开了,便也转身离开了,几次全力跳跃,他便消失在了人家的屋檐上。 ...... 洛雷特圣母院的士兵见到追不上人了,便开始联系宗教管理局的人进行全城搜捕。 而米拉波等人原本有六十个人,在遭遇埋伏之后,还剩下三十几个人,这么多人无论在哪里都会是一个吸引注意力的靶子。 所以他们只能分头行动。 一部分人带着人转入乡下,一部分人则继续隐藏在城市里面。 “这所城市是上帝之城。” “任何人,任何妄图违背上帝旨意的人都应当下地狱。” 接收到消息的马萨林阴郁着脸,朝着手下慢慢地说道。 那些脑袋上多出一块独角的修道士,他们的眼神凶恶无比,青色的眼皮下面是狡诈的眼球。 素色的袍子里面都是些黑色羽绒织成的长衫,脚底板像是长着无数根钉子,路过稻草都能碾成尘土。 宗教管理局的势力虽然强大,但居民并不乐意配合,所以他们一开始的搜捕行动并不顺利,这就使得米拉波常常能在一处据点被发现之前,就提前收到消息,逃到另外一处去。 轰隆,轰隆。 马车载着修道士闯进居民的住宅,好几个面无表情壮汉将嫌疑犯撞到监狱里面严刑拷打,一些无辜者受到了波及,成为了马萨林手下泄愤的对象。 为了抓住反抗者,宗教管理局的人宣布进一步加强生活管制。 全城的人禁止晚上外出。 剧院必须演出受批准的戏剧,而且只能在礼拜天下午演出。 禁止食用荤腥,哪怕是鸡肉之类的家禽肉也不许吃。药物不允许在市面上流通,普通人要想治病只能到教堂里面求药。 每人每天的食用的面包是有限的,异教徒不允许领取食物。而且禁止居民家中私藏食物,每个人必须保证绝对的廉洁和自律。 这些规则比之前的《新基督教条》严格一百倍。 为了维持统治,宗教头子会用恐怖的刑罚进行威慑,他们在大庭广众鞭笞违反纪律者,必要时候甚至可以炮烙。 协和广场因此架起了柴火和铜柱。 很多城市居民再也忍受不了苛刻的规则,选择加入了反抗军,或者暗中支持反抗军。 米拉波原本因为洛雷特圣母院行动减少的人数,现在却因为马萨林的反向操作增加了。 真是意想不到的收获。 周三的时候,伊凡终于找到了唐吉坷德所在的位置。 除了有着一条还不错的石子路,普罗万便和其他的中世纪乡村没有区别。田地的两侧是苦瓜、甘蓝、生菜、毛豆,毛驴和劣等马拉得大粪则躺在人行道上。 伊凡得非常小心的跨步前行,才能保持靴底的整洁。 当他到达茅草屋的时候,反抗军都有些泄气。 他们的武器散落在地面上,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衣服大多还算体面,但是脸上却有些认不出了。 一些人受不了炎热的天气,从脸颊到脖子都是白一道黑一道的,只需要用手随意地往脸上一搓,就能搓下一把泥来。 米拉波伯爵尝试为众人打气:“我们得鼓起勇气,巴姆城的居民都还在等着我们去拯救呢。如果我们在这里放弃了,那么他们的期望就彻底烟消云散了。” “烟消云散也好,几十个人怎么可能打得过几万人。” “你自己还好意思说,都怪你的狗屁计划,让我们损失了好多弟兄。跟随你救孔代亲王的人一个都没回来,我看你是故意害他们的。” 米拉波自我辩驳:“战争不是儿戏,稍有不慎就会有牺牲。” “这一点我一直在强调。” “把死亡怪罪在活人身上这不是成熟,而是天真。那些死去的兄弟也会看不起你,如果你真的有言语这么热血的话,为什么不鼓起勇气,跟他们拼命去。” “你这个混蛋。” 那人义愤填膺地站起身来,米拉波见状也不甘示弱上前一步。 幸好,旁边的人拦住了他们。 不然这两个人今天就要决出胜负。 “我看我们还是离开巴姆城吧。” 米拉波伯爵坚决反对:“我反对,离开这里就是彻底失去希望。” “可是我们根本赢不了。” 米拉波伯爵眼神无比坚定,他手臂上青筋暴凸,头发全都炸起来:“离开这里也不会有机会的——因为宗教管理局,那地方根本就是一个魔窟,普通人怎么可能打得过一帮魔鬼。” “马萨林的士兵是消耗不完了,持久战必输。” “我们一定要打进凡尔赛去,快速解决战斗,这才能一锤定音。” 他的气势惊人,论证观点的时候,声音好像狂雷一般,吓得其他人说不出话来。 反对者声音变小了许多:“但是我们人手不够,既没有火枪,也没有大炮,想要突袭的话是不可能的。除非...除非我们能联系到火枪队队长德·特雷维尔,只有他知道最后一批军火库藏在哪里,而且他也有人手。” 说到这个人,所有人都叹了一口气,以前人人憎恨的刽子手,现在却变成了唯一的希望。 唰——大门打开。 伊凡直接走进来,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背后的阳光洒落进来,让略显昏暗的茅草屋变得明亮起来。耀眼的光芒从大门的边缘照射进来,反抗军先是不可思议,很快欣喜若狂,刚刚反驳米拉波的人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 “您...您是那位——巫师。” 反抗者的心全都提起来,他们没忘这位雪中送炭的强者。 手持火焰之剑,为众人劈砍出生存空间的事情。 他们一辈子也忘不了。 男人想走近和伊凡握手,却担心自己手上的污垢会惹恼了这位贵人。 伊凡环视:“唐·塞拉去哪儿了?” “他不喜欢这里氛围,唐吉坷德和他弟弟去河边练剑了。” 伊凡点点头:“我也许可以帮助你,因为正巧我知道德·特雷维尔在哪里?” “真的吗?” “是的,不过有一个条件。” “您请讲。” “你们接下来所有的行动,都要听从我的安排。而我的目标和你们的一致,都是杀掉马萨林,让这个国家恢和平。” 第一百零四章 二人对战 第一百零五章 正义骑士 “伊凡大人。” “巫师阁下。” 二人放下武器,同时向伊凡行了一个骑士礼。 见到伊凡瞧向自己,唐吉坷德礼貌性地弯腰。和他的姿势相比,唐·塞拉上半身要更低一点。 唐吉坷德捏了捏剑柄,他仍然不敢置信,自己劈砍出去的一剑居然被两根手指夹住了。 虽然切磋时收了一部分力,但是唐吉坷德收剑时,从剑尖传递而来的坚若磐石的触感却是实打实的。 如果不是那人的手指是血肉做成的,他都要以为是武器卡进了磨刀石里面。 “巫师,就这么强大么?” “那连巫师就要小心的马萨林又该是什么样子的?” 阳光有些灼热,三个人多走了几步路,到树荫下面谈论。 伊凡跟他们简单交流了一下城市里面发生的事情,随后毫不掩饰自己对唐吉坷德的欣赏,希望他能够加入茉珀社。 和弟弟相比,唐吉坷德的意志更加纯粹。 或许某些方面显得迂腐,但是骑士精神是实打实的。 这也是为什么唐吉坷德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参与反抗马萨林的行动,而唐·塞拉仅仅因为卡门西塔就直接放弃了税务官的工作,甚至加入犯罪团伙走私。 “我...”唐吉坷德有些犹豫。 一方面他不了解伊凡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另外他放不下反抗军。 大家的战斗意志不强。 又没有接受过训练。 打倒马萨林还需要我的帮助。 唐吉坷德眼神变得坚定起来,他将剑放回鞘中:“我憎恨马萨林,不仅仅因为他们的所做所为侵害了我的家人,而是他的存在已经践踏了社会的公理。” 历史记载的骑士精神最早陪伴法兰克国王查理大帝东征西讨的12位护卫被人尊称为“圣骑士”,据说这12个人身上具有8种美德:谦卑、牺牲……公正、灵魂,这就是骑士精神的由来。 “信仰基督是为了让人们有了向善欲求,是为了实现上帝之下,人人和睦共处,互尊互敬。用暴力强制构成的世界是虚假的地狱,活在虚假之中,不过是魔鬼的失乐园。” “敬爱他人必须真实,否就就没有意义。” “只有上帝才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其他人哪怕是教皇都没有这个资格。” “马萨林杀戮新教徒和反抗者的手段,都证明他不是虔诚、慈爱的天主教徒。他更加没有资格来执掌弗兰西特至高权力。所以我要打倒马萨林,将巴姆城的居民解放出来,如此一来,人人都有追求自由、幸福的机会。” 唐·塞拉被哥哥一席话震住了。 他知道唐吉坷德从小便有远大的理想,但却第一次认识到原来他对世界的认识是如此的朴实,也头一次意识到哥哥是一位真正的骑士,具有矢志不渝的正义之心。 “很厉害呀。” 一直身处在变动且消极的环境中,人是很难坚持自己的。 稳定的行为模式是健全人格的一部分。 我们内心和世界的联系,比想象中还要深。 伊凡抿了抿嘴,这一点他后来才学会的。 然后就... 他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多少有些苦涩:“放心吧,我的目标和你的目标一致,我会帮助你们杀死马萨林的。但是我必须提醒你们一下,马萨林不是普通人,他应该拥有我这样特殊能力,甚至更强。” “如果你不愿意加入茉珀社的话,可能会失去打倒他的机会。” 话说道这份上,已经很明确了。 唐·塞拉不断挑动眉头,他非常希望唐吉坷德可以加入茉珀社,只有身为其中的一分子,才知道茉珀的人拥有怎样的机会。 而且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他们两个一起加入,还可以互帮互助,相互扶持。 到这份上了,唐吉坷德依然很冷静。 “加入茉珀社后需要做什么?” “很简答,保护普通人...处理一些没有理智的怪物,还有帮我弥补一些错误。当然,你需要遵守茉珀社的规则,服从我的命令。” 听到这里的时候,唐吉坷德毫不犹豫单膝跪地,将手中的剑递交而去。 伊凡笑了笑,他知道这是古老的授剑仪式。 唐吉坷德在用这样的方式,向自己的表达衷心。 伊凡把剑放平,置于骑士的右肩,施与祝福。 “我们如同幽灵在欧罗巴游荡,被压迫者是我们保护的对象,人类的正义与法理与您同在,我们的理想是为人们守住最后一条线。” 浅蓝色的天幕像一幅洁净的丝绒,镶着黄色的金边,晴朗湛蓝的高空万里无云,像碧玉一样澄澈。 翠绿的大树下,骑士单膝跪地,庄严肃穆地向上帝宣告自己的誓言:“我将会为茉珀社而战斗,我将会为正义而战斗。” 伊凡露出了微笑,他习惯性地摸了下手指。 骑士的双眸极其明亮,犹如鹰隼一般锐利,闪烁着炯炯的光芒,泥土上骑士巫师更是英姿非凡,瞳孔充斥着大海般无边的智慧,一时间他们好像进入了童话世界。 ...... 单独作战是危险的。 伊凡之前信任的人不多,现在他打算多找几个帮手。 唐吉坷德和唐·塞拉都被他选中了。 伊凡虽然没有和唐吉坷德相处太长时间,这个人具有古老的中世纪道德,是值得信任的人。 而且一个组织的建立和运行,不是靠着暴力和约束就能收获成效的,理念统一比很多事情都要重要。 世界上最可怕的事就是书生有理想。 因为理念不稳定,庞然大物轰然倒塌,也不是没有见过。 “茉珀社是我创立的。” “它的诞生是个意外,我希望它能够弥补我的错误。” “但这只是功能之一。” “它需要保证布斯巴顿医院的运行,协助完成一些大型的实验——实验体会挑选死刑犯,而且如果未来超凡长时间和人类社会共存,就要避免它们中一些对人类的负面影响。” “茉珀社不参与政治,它理念很简单。” “探究超凡材料,保护普通人类。” “所以为了达成这个目的,我需要有能力的帮手。” 伊凡看了唐·塞拉和唐吉坷德一眼,这个两个人都是可以信任的。 但强化还需要等一段时间。 超凡材料基本上都留在卢兹匹特堡了,马车来去一趟,起码两周的时间。 用它的话,只需要三天就够了。 “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 一只钢铸的小鸟飞到伊凡的手掌,灵巧活泼地挑着指缝间的汗珠。 伊凡望着这只小鸟,淡淡地点点头。 第一百零六章 强化 呆在乡下的好处就是这里没有严苛的《宗教管理法》,村夫并不会因为神父的口头宣传就乖乖交出财富,所以仍然把猪、羊饲养在家里面。 反抗军不是专业的士兵,他们都是从巴姆城来的小贵族或城市居民,在控制欲望这方面一向做得不好。 原本他们士气低落还没有想到要满足口腹之欲。 现在伊凡过来了,稍微鼓舞了一番。 大家心情好了许多,便开始惦记起来村子里的牛羊了。 “好香呀,好了没有。” 羊膻味扑面而来,不但没有让人厌恶,反而使得反抗军愈发坐不住了。 他们一个个伸张着脖子看着大锅里面的羊肉,偶尔厨子搅拌调料泄露出来白色蒸汽,反抗军都恨不得全部吸进肚子里。 “啧啧,我口水都快留下来了。” “是啊,这都多少时间没能吃到一点肉了。” “哈哈哈,只有打到马萨才能” 米拉波伯爵连忙朝他使了一个眼色,青年才意识到自己话多了,讪讪闭上了嘴巴。 只不过他们的交流都被村长安琪罗收入眼底,他暗自一笑,将头向后稍微缩了缩,干瘦的身体比起人类更像是某种猿猴。 安琪罗抬起头,仰视他们:“您觉得怎么样,我牵来了两只羊,但是现在看来好像还是不够似的,请问您这里一共有几个人?” 厨子忙得热火朝天,他也是在村子里雇的。 “总共三十几个,还有许多在别的地方。” “看来我准备的食物还是少了。” 青年不满道:“我们之前给你的金钱,明明足够了。” 安琪罗谄媚一笑,脸上到处都是褶子。 “是的,不过浪费不是一个好习惯,所以我尽可能地挑选出优质的羊肉。您看这头绵羊的肌肉是多么健壮,从它皮毛上刮下来的絮子,肯定可以制作出一套非常保暖的毛衣。” 反抗军不需要羊毛。 村长安琪罗老早就派人来把羊毛拿走了。 “够了。” 米拉波沉着脸,拿出一些铜子。 “这些足以让你准备更多的食物了。” 就在村长安琪罗笑脸如花地准备伸手去拿的时候,米拉波伯爵反手一扣抓住了他的胳膊,用警告的口吻说道:“我必须警告您一下,我们这里的人非常得多,又多是精力充沛的战士,所以这次准备的食物得多一点。” “放心,多得让你们吃不完。” 另外一边,伊凡终于收到了钢铁鸟带来的材料。 他和两位骑士在林子里面找了个隐秘的地方,随意地铺上毯子,然后从包袱里面掏出了两管红色的液体,还有一些玻璃管和铁制作的注射器。 “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 钢铁鸟在树林上方驻扎,准备围观奇迹的诞生。 唐吉坷德和唐·塞拉好奇地看着伊凡拿出来的设备,他们发现那玻璃管中除了有淡红色的液体,还有一些类似于发光云母片的小颗粒。 伊凡开始消毒,仪器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这些声音唤醒了一些不好的记忆。 唐·塞拉觉得有些设备比较眼熟,于是后怕地打了个寒颤。 粗长的铁质导管,这次要扎到自己身上了。 任何时代的人听到第一次听到打针的概念,多少还是会有点发怵的。 况且,唐·塞拉也不是没有见过情况不好的例子。 之前的马戏团里面,注射了各样液体痛不欲生的实验体不在少数。 过去的某些时候,伊凡手法粗暴,会直接采用效果最差的肌肉注射,然后那块注射的肌肉受激硬邦邦得像是一根烤火腿。 “我不会也要变成烤火腿了。” 唐·塞拉在心里嘀咕。 “这些是【反作用力肌肉】。” 伊凡笑了笑,这笑容让唐·塞拉更怂了。 “【反作用力肌肉】比普通的肌肉更强大,做功效率差不多是普通肌肉的20倍。但也正因为如此,一旦人的身上到处都是【反作用力肌肉】,他在使劲之前反而会容易将自己的骨头捏碎。” “所以想要给你们装上这东西,必须做一些稀释。” 伊凡摸了摸额头,往那红色玻璃管增加了一些营养物质。 现在和以前真的不同了。 记得以前的伊凡直接拿着人家肌肉往身上移植。 还成功了——真的勇啊! 现在脑子清楚之后的伊凡为了更优越的实验配比,需要预先将【反作用力肌肉】打成液体,然后顺着血液留到全身,配合适当的锻炼动作,才能较为完美的匹配实验体。 “您身上也有e【反作用力肌肉】吗?” “是的。” “只要我使用这管药剂,就能像您一样强大?” 伊凡轻轻地摇了摇头:“一个人的天赋是有限的,而且力量不仅仅受制于肌肉的强度,还有精神力。你以后会慢慢明白的我们先追求比较稳定且温和的力量。” “明白了。” “谁先来。” 唐·塞拉没有说话。 唐吉坷德毫不犹豫:“我先来。” 伊凡点点头,对他的皮肤作了一些简单的消毒,开始将金属导管刺入了他的静脉里面,同时另外一只手对着玻璃罐加压,这样药剂就能流进他的血液里面了。 “唔。” 唐吉坷德是第一次打针。 他不习惯这种破入肌肤,却并非取人性命的行为。 一开始唐吉坷德觉得有些不太舒服,但是当伊凡开始增加压力的时候,那些从外流流入的液体就变得暖和起来,他感觉到浑身好像泡在了温泉里面,前些时间练剑的酸痛消失不见了。 “怎么样?”唐·塞拉急忙询问。 “很奇怪,很舒服。” 唐吉坷德描述:“我感觉像是洗了一个热水澡。” 伊凡微微颔首:“【反作用力肌肉】在受到压力的时候收缩力量会更强,它们现在正在替代你的原本的肌肉,最后在你身体中达到百分之五的比例。这是一个很适合的比例,如果更多,身体灵活性会下降。” 他很快结束了强化。 站在原地,松了松筋骨。 “我觉得有些奇怪,身体多了一些东西,但是我却控制不了,就像是披上了一层钢铁毛衣,虽然知道它很强大,却发挥不了威力。” “这很正常。” 伊凡继续解释:“【反作用力肌肉】另外一个特点,需要精神力调动,所以你们必须要掌握简单的精神力的应用方法。” 他拿出【灵魂树汁】递给了唐吉坷德。 用它切割灵魂就是在自杀,但是用于学习感知精神力却很适合。 伊凡各自在他的手掌上划出两道十字,有趣的是在基督教的文化中,这种出现在在手掌上的十字叫做圣痕,只有天生神圣的人才会拥有的身体特征,是受到了主祝福的最好证明。 在未来的某一阶段,茉珀社的骑士被大众知晓。 他们敬爱这些遵循古老道德、出没死亡之地的战士,于是模仿他们手掌上刻画圣痕。 伊凡用精神力为他们导引精神力,一些浅薄的拓扑力量从手掌出现。 唐吉坷德瞬间感知到了某些不同的东西。 是他另一种感官观察到的。 很玄奇,很特别。 就像是用肌肤划过一样。 所以用精神力看到的东西很难忘记。 “你的精神力目前只能用在体表,用来调动肌肉是绰绰有余了。” “你体内的【反作用力肌肉】有百分之五,但是随着你精神力的增强,以及某些情况的发生,你的肌肉比例会逐渐上升,到时候你身体的力量会越来越强大。” “现在你可以试试了。” 话音刚落,一道身影踏过大树,唐吉坷德借力跳跃了足足有三米多高,手中长剑徐速划过,一根粗床的树枝掉落在地面上,将唐·塞拉吓了一跳。树冠受到震动的影响,时不时有树叶飘落下来。 ------------------------------- 后世,茉泊社的学者研究骑士职业的发展之路时,充分肯定了唐吉坷德先生对骑士职业体系的贡献。他不仅细化了职业体系,同时还对“突破”这一玄幻的词语作出了较为科学的阐述。 另外经他开始的对不同阶段骑士的称呼,一直沿用到今天。 【反作用力肌肉比例】0-5(见习骑士)5-10(普通骑士)10-20(大骑士)20-30(神圣骑士)30-更多(这个阶段的骑士都有自己独特的封号) 目前,伊凡距离神圣骑士只差临门一脚了。 第一百零七章 包围圈 晚宴进行得非常顺利,反抗军的每个人都吃得满嘴流油,就连身为巫师的伊凡都因为长时间没有品尝过热腾腾的肉汤,口舌生津多盛了好几碗。 米拉波伯爵大口啃着羊腿,肚子越来越大。 唐·萨拉和唐吉坷德感觉肚子仿佛成了一个无底洞,一个人连吃了七八份羊排。 嘴唇周围的油脂白得发亮,另一只手捏着大饼往喉咙里面塞,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感觉到腹部有些充实。 【反作用力肌肉】的附着消耗了他们体内许多的营养。 茅草屋的前门暂时拆掉了。 所有人全都坐到院子里面去了。 炊烟从四面八反升起,一桌子的菜根本放不下。 番茄没有切成片,樱桃和生菜卷在一起。 牛肉削去了皮在滚油锅里面烫了一下,就掏出来塞到嘴巴里面了。 厨子忙碌得满头大汗,西南方向的炊烟越来越浓密,甚至因为突然刮起了西南风,让整个场地都变得烟雾缭绕的。 安琪罗村长没有说大话,他真的让所有人快要吃不下了。 “唔,我饱了。” “今天的牛肉太棒了,我感觉把之前没吃的肉全都补上了。” “吃饱了之后,就想睡一觉补足精力。” “哈哈哈,如果天天可以这样吃,我什么也不怕。” 地面上一片狼藉,米拉波伯爵叫人把拆下来的门又重新装了上去。 反抗军们时不时大声交谈,亦或者吹嘘奇异见闻,拍打手臂比较武力,时间很快就在这份简单欢愉中消磨干净了。 入夜,男人们早早睡了。 村子里的其他人却开始了行动。 “嘘,都小心点。” “就是这里,你们要抓得人全都在里面呢。” 村长露出奸诈的眼神,他嘿嘿地笑着,从门牙到犬齿已经没了一半,佝偻的生硬活像巷子口的老狗。 安琪罗踩在岩石不断前进,两只脚灵动自如,甚至要比后面的马萨林的士兵走得还要快。 他不担心大队人马步行的速度会惊醒反抗军。 因为安琪罗在白天曾经跟反抗军解释过,普罗万晚上会有祭祀潘神的习俗。 后山时不时会有村民唱歌、跳舞,所以即便有些声音也不要太担心 长官忽然询问:“你们这里还在祭祀潘神吗?” 安琪罗顿时紧张起来,他可不想在这点小事上得罪城里的军官。 “自从上一次的神父过来之后,我们这里就不再祭祀它了。说起来也不过是个地方淫祀,根本不值得一提,只是普罗万的村民难得热闹一回,这才会打着它的旗号。我敢向您保证,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忠实的天主教徒。” “这样很好,因为我们的命令是杀死所有异教徒。” 长官微笑地点点头:“要是存在异类,你一定要说出来,能够多杀几个人最好,这样我们的功劳也能多一些。不过千万别让我发现,你暗地里不可见人的小秘密,要不然这把刀就会砍在你的脖子上。” “好的,好的。” 安琪罗擦了擦汗,他开始祈祷这次包围千万别出问题了。 士兵们慢慢地靠拢,一队接着一队,很快就将茅草屋围得水泄不通。 长官和其他士兵对视一眼,打了几个手势。 其他人便抬起手中的武器,破开房门一同冲了进去了。 茅草屋里面黑漆漆的乱刀砍了一阵,却什么都没有砍到。 外面的人点起火把,这才发现整间屋子空无一人,除了地面上的汤汤水水还能看出一点生活的痕迹,反抗军好像凭空消失了。 长官立刻拉住安琪罗的领口:“你不知说他们都在这里的?” “我我也不知道。” 安琪罗树皮一般的脸都吓青了。 他哆哆嗦嗦看着茅草屋里面,怎么也没有想到里面居然一个人都没有。 “不可能啊,我明明看到他们睡得很死的。” 安琪罗想不明白到底哪里出了问题,那些吃得喜笑颜开的年轻人根本不像是善于思考的人。 莫非这些人都是心急颇深的阴谋家。 见他自动送上门来,就起了疑心。 而消失不见的反抗军正提心吊胆地躲在林子里面,他们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的房子冲进了许多人。 唐·塞拉和哥哥蹲坐在树丛或者石头的后面,经验不足的年轻人则屏着呼吸,蹑手蹑脚地探头了望。 有好奇心重的人见没什么危险,低声提问:“米拉波伯爵,您怎么知道那个村长有问题的?” 米拉波伯爵高傲一笑:“真正的智者总是善于观察细节的,况且,弗兰西特的官员我还不知道,上到财政部长、下到治安官、村长,全都是一些只想着捞钱的混蛋。” “我们这群肥羊从外地过来,一副有钱讲理的样子。” “那个村长能稍微溢价了一点售卖食物,已经是了不得事情了。” “他还能给我们安排厨子、柴火?” “哼哼,他但凡多要几块金郎我都不会产生怀疑。” 安琪罗打死也没有想到,他是因为不够贪婪而被米拉波伯爵发现的。 有句话叫做放长线钓大鱼,安琪罗村长就是想着举报反抗军之后的巨额金钱的讲理,才看不上米拉波伯爵身上的那点铜子。 所以他才故作大方地少要了一点钱,想要借此获得反抗军的信任。 没想到,聪明反被聪明误。 伊凡沉声道:“知道他有问题,刚刚直接离开不就好了。现在呆在这里,我们几个人也没有办法离开,谁知道这些人会不会发现动静。” 米拉波伯爵尴尬一笑:“当时没想到,而且我也没有绝对的证据。” “还需要验证验证一下。” 林子距离茅草屋不算远,也不算近。 反抗军的人数却很多,要是现在离开的话说不定会制造动静。 不能用敌人的能力来赌他们的安全,只能希望这群人以为他们已经走了,会自己离开这里。 长官打量了一番屋内的痕迹,高声笑了起来:“哈哈哈,这群人应该是刚刚离开。” “他们以为这样我们就没有办法了吗,去兄弟叫出来?” 安琪罗不明所以:“兄弟什么兄弟?” 一只凶恶的狼犬抖擞着精毛,一步一跳地朝着屋子里面走去。 它的脖子上没有绳索,路过安琪罗的时候,差点没有把他吓晕。 狼犬的体型很大,皮毛下肌肉隆起好大一块,眼睛发出绿油油的光,白色的牙齿向外爆出。 锐利的牙齿交错生长,从尖牙前端滴落的唾液流淌在下巴的绒毛,它尾巴像是一大把捆扎起来的木柴,稍微一扫到人,便感觉到生生的疼痛。 “好好闻一闻,兄弟。” “闻闻这群异教徒,到底在哪里?” “哈哈哈哈哈哈。” 长官的笑容邪恶而又深意。 同一时间,蹲在林子里面伊凡忽然感觉不妙。 第一百零八章 追逐 狼犬不止一只,士兵从队伍里面领着十几头走到了茅草屋附近。 它们围着反抗者的地盘四处探查,时不时地尾巴扫荡泥土,似乎在寻找线索。 别小瞧它们。 它们全都被马萨林的海星寄生了。 智商或许比不过普通士兵,但是比普通狗要强得多。 “汪汪汪!” 狼犬的叫声非常凶狠,低头闻气味的时候也不停止吼叫,喉咙里面仍然发出呜呜的声音。 长官露出阴谋得逞的笑容:“找到了。” “汪汪汪!” 野兽调转方向,朝着屋子西面的林子冲去。它们四脚朝地,在泥泞的小路上快速狂奔,脖子到后面的鬃毛顺着运动的方向猛然炸开。 “不好,快走。” 伊凡连忙大声提醒其他人。 反应稍微快一点都能意识到情况不妙,赶快向着后面跑去。 “他们在那儿呢。” “去抓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十几双幽绿色的鬼火朝着反抗军不断靠近,它们飞速前行。 黑夜成为了最好的伪装,有力的三角肌包裹着骨骼,梅花足印轻轻地在草丛上点了一下,然后便飞跃了好几米地距离。 草丛悉悉地动,周围传来一阵阵恐怖的狼嚎传到耳边。 反抗军慌乱不已,他们不知道狼犬的数量,只知道有东西在靠近。 不管是什么,它们的接近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第六感的危机意识正在提醒反抗军赶快逃跑,只是手上没有火把,只能凭借着白天的记忆勉强行动。 夜晚的光线太弱了,要是头脑来不及反应,很可能会迷失方向,最后主动落入敌人的包围圈。 现在有行动能力的只有伊凡、唐·塞拉、唐吉诃德。 他们都有精神力。 用精神力感知前道路,比用眼睛看还要精准。 “救命啊!” 开普勒急得好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他想要像旁边呼救,可是反抗军的众人一个个自顾不暇,哪里管得到他。 身后的树丛不断传来声响,它们越来越近了。 “它们来了吗?” “有人被要道了吗?” 所有人都慌了神,黑夜成为了反抗军的伪装,也让狼犬们进攻变得更加隐蔽了。 在白天,手持武器的成年人很容易就能杀死一只狼犬。 但是到了晚上,他们根本不知道这些可恶的畜生会从什么地方发起进攻,失去了主动权。 开普勒的后背一直有凉风吹过,他以为是昼夜的凉风导致的,可是当其下意识地回了一下头,头发全都炸了起来。 “嗷呜——!” 只见追上开普勒的狼犬张开血盆大口,从原地飞跃而上。 死咬着他的领口,毫不放松。 狼犬的身体重量将开普勒带到地上,他失去了平衡,在原地滚了好几圈。 最后一圈脸落到了泥土里面,等到抬起来的时候,开普勒已经是鼻青脸肿了,好在狼犬也受到作用力被甩了出去。 “汪,汪,汪。” 听到这毫无变化的吼叫,开普勒心都凉了。 等到他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那畜生的獠牙快要贴到他的眼皮了。 “我” 寒光一闪,温热的液体迸溅出来。 开普勒在原地大喊大叫,等到他回神过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除了身上沾满了鲜血,其他并没有地方受伤,再往前一看,那位先生正站在旁边。 比这位先生还要引人注目的,就是他手上的烈焰之剑了。 剑刃光芒四射,一时间驱散了黑暗。 无论是前面逃跑的反抗军,还是后面正在追赶的马萨林的士兵,他们全都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光亮吸引了注意力。 他们很快看到那托举着那神圣的光辉伊凡,以及蜷缩在光芒中不断的颤抖的开普勒。 “天哪,这一定是米迦勒的神圣烈焰。” “马萨林不代表主,我们这边才奉行了主的意愿。” “你看前端的v字形状,就像是教堂里面的大十字一样。” 基督教文化是一种不断发展的群体性文化,就像是耶稣的生日慢慢从夏天改成了冬天一样,它的十字标记在中世纪之前也有其他的表达方式。 其中一种有点类似于组合在一起的v。 伊凡手中的马蹄铁其实是u形的,不过在这种危机时刻,信徒下意识的联想也是可以理解的。 人人都需要救世主。 如果没有救世主,他们就会自己创造一个。 狼犬被伊凡马蹄铁上的光芒所摄,远古基因的本能让他们有了后退的心思。 趁着这段时间,反抗军重新整队。 原本濒临崩溃的队伍现在拧成了一条绳子。 伊凡看得更远,他已经听到后面士兵喧闹的脚步了。 这些人的数量很多,比上一次教堂的人还多。 伊凡顿时有了决断:“我们边打边撤,一起跑到后山去,那里地形更加复杂,他们不可能用大部队包围我们的。唐吉诃德,你来领头。” “是。” 说完计划,伊凡反向奔跑。 马蹄铁哦不火焰之剑砍死了一只后退的狼犬,他灵敏地躲过一位军官的攻击,然后顺手抹过了一位士兵的脖子,将他的火把夺过来。 “接好了。” 唐吉诃德接过火把,跑到了队伍的最前面。 伊凡朝着面前紧张的狼犬大吼了一下,吓得它们又退后了许多。 然后他才笑了笑,抓着开普勒的领子向后跑去。 这里距离后山还有一段距离。 之前反抗军没有火把,很容易走散。 现在唐吉诃德拿着火把走在前面,就像是海岸的灯塔一样,光线虽然并不充足,但所传递出来信息总是能让人安心许多。 反抗军的成员知道光亮就在前方,就会全心全意地朝着那个地方奔跑。 伊凡和唐·塞拉在后面断后。 那些烦人的狼犬一旦闭上嘴巴,普通人很容易忽略它们的存在。 它们下颚富有力量,一旦咬到猎物就很难松口了。 之前开普勒运气好被咬中了衣服,而且狼犬扑咬的速度又快,这才能借助惯性将它甩飞。 要是运气不好咬到大腿,想要摆脱它们,就非得留下几斤肉不可。 树丛地形复杂,光线黑暗。 就算追兵里面全是被寄生的士兵,也不可能变得头聪目敏的。 人类还是人类。 顶多战斗意志更强。 所以只要不落入包围圈,更大的危险反而是这些狼犬。 它们锋利的牙齿、敏捷的身体。 都能在密林里面如鱼得水。 想要保证反抗军的安全,最好先打退它们。 咣——烈焰忽闪。 一只狼犬吃痛后退,但它旁边的同伴却彻底遭了殃。 伊凡手法干净利落,连续在几只野兽的头顶上戳了几下,就像是蜻蜓点水一般,那股力量施展地恰到好处,几只狼犬就像是喝醉了一般,晕乎乎地走了几步,然后倒地不醒。 要是走近了观察,便会发现它们头上有一撮烧焦的毛发。 颅骨全都碎掉了。 几只被砸在腰脊的狼犬,直接粉碎性骨折,失去了行动能力,只能原地等死。 以伊凡目前的力量,这些生物能留个全尸,已经是天大的幸事了。 “就在前面了。” 唐吉诃德在前方带路。 这段时间他经常来后山练剑,对这里的地形还算熟悉。 前面是一段缓坡,也就是伊凡他们居住的地方,虽然靠近村子,但是规避了大路,不会被大部队直接围住。 现在穿过了密林,前面有一小块洼地,是以前村民祭祀潘神的会场。 会场旁边就是可以上山的小路。 唐吉诃德眼看着目的地越来越近,不禁面露喜色。 所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只要到了山上,士兵的人数就不起作用了。 到时候,他们不但可以寻找机会撤离,甚至还可以借助伊凡大人的力量反打。 可没想到,防抗军刚刚来到洼地,就撞上了同样刚刚赶到的马萨林部队。 村长安琪罗站在阿多斯的旁边,他指着慌忙的反抗军,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大人,这里的地形我是最了解不过了,虽然山崖口子绕了一点路,但是速度反而会比在林子里走要快一点。” “别跑。” 士兵和狼犬尝试突破伊凡阻拦,却迟迟不能成功。 随着前面唐吉诃德的停止,反抗军的活动空间已经越来越小了。 完了。 这下前后追兵,后也有追兵。 反抗军陷入了困境。 一些人已经抽出了武器,打算奋力一搏了。 第一百零九章 无法避免的战斗 树林里面的士兵越来越多了,伊凡实在没有办法阻止了,他眼疾手快地将最后一头狼犬敲死在树丛中,然后便和反抗军一同背靠背地聚集在洼地里面。 “怎么办,伊凡大人。” 唐·塞拉担心地问道,他的剑刃上沾染了鲜血,看样子刚刚也经历了一番艰苦的战斗。 伊凡眯起眼睛,看了看敌人。 他谨慎地握住马蹄铁,在空中刷出一道漂亮的火花。 月亮从云朵里面探出头来,柔和的光芒落在人脸的一侧,地面上多出无数道银白色的弧度,大家位置被瞧得一清二楚。 “距离山路不算遥远了,各位,我会尽量给你们争取时间了。” 伊凡沉声说道,同时他指挥反抗军按照位置分别对付不同的敌人。 “不必纠结于面前的敌人,我们的目的是跑到山地上,而不是杀死这些士兵。等到我们从这里逃出去之后,总有可以杀死他们的机会。” “是的,巫师先生。” 反抗军大声地回应,有人甚至声嘶力竭地将战术重复了一遍。 “去山路,不要杀人。” 阿多斯松了松脖子,他露出了古怪笑容,那双眼睛自上而下地将他们全都打量了一遍,好像眼前的这些人已经全部都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不用手下提醒,他也知道要将那唯一的生路的堵起来,省得有漏网之鱼能够钻到山地上。 “啧。” 他只轻轻说了一句,大部队便像是盾牌一样堵住了那条上山的道路。 反抗军后面的士兵则继续前进。 这些人终于走出了树林,拿着武器将他们团团包围起来了。 开普勒咽了一下口水,这时树梢上有一只猫头鹰匆匆飞离了种类,他看到了恨不得自己也变成一只会飞的动物,能够逃离此地。 旁边的人已经将刀剑亮出来了。 反抗军露出凛然的神情,手腕上有数道青筋暴起。 眨眼间,一片青叶飘落。 “杀——!” 刀剑和斧毛相互碰撞在一起,从金属握柄上传递而来的力量使得利刃发生了剧烈的碰撞,以至于几乎都能看到火花在武器的纹理上冒出。 砰,啪。 因为出身不太一样,反抗军善于用剑的人很多。 手半剑是标准的骑士用剑,集合双手剑的劈砍、长剑的斩击于一体这样的既可砍又可刺多功能的灵活快捷长剑,在面对阿拉伯弯刀时可以势均力敌,面对披甲重兵可以刺穿薄盔甲弱点。 还有人会使用一种双手阔剑。 这种剑会设计配重球,平衡重心。 这两种武器的操纵难度都更大,而且需要长时间的训练。 平心而论,单论武器而言,刀比剑更适合入门,因为刀身有弧度,适合劈砍。但是剑的结构特点决定了它攻守兼备,而且善于突刺,只要能达到一定剑术水平,解决战斗的时间往往就在那么一两招。 唰——士兵脖子出现了一道红线。 这些人的弯刀还没有碰到反抗军,便被护手挡住了,紧借着反抗军反手挑中对方的脖子。 闪电般的两招,士兵还没有作出反应,便已经被割穿了气管。 “一鼓作气地冲。” “杀呀。” 青年们心中涌起万丈豪情,朝着西面冲了过去。 比起马萨林的寄生物,他们的战斗意志也丝毫不逊色。 伊凡暗自点点头,将想要背后偷袭的士兵扫落在地,然后一马当先冲到最前面和手持盾牌的士兵打了起来。 战斗中盾牌兵是不可小觑的角色,虽然手上只是一面简单的小圆盾,却能抵挡住反抗军先头攻击。 一鼓作气,再而衰。 无论对方用得是刀,还是剑,只要用圆盾挡住前面的激烈进攻,等到他们新力已耗,旧力未生的时候,马萨林部队便可以轻松反击。 伊凡主动迎上了圆盾兵。 想要杀死这样的兵种,最好能有链锤、手斧之类的重武器。 而他现在持有的马蹄铁比起一般的链捶还要重上许多,再加上伊凡百分二十【反作用力肌肉】带来的强大力量,他打这种持盾兵种跟打一个赤手空拳的男人没有区别。 巨大的响声从马蹄铁前端出现,回荡式地出现在这片空间。 脚底下的树叶被震飞出去了,那名持盾兵在地上踩出一个深坑,直到承受不了这股巨大的力量,倒飞出去撞到祭祀用的乐器上面。 铜锣掉落在地面上,发出咚咚的声响。 “再来,再来。” 伊凡大吼一声,用马蹄铁连杀好几位持盾兵。 那名叫阿多斯的长官终于紧张起来了,他意识到不能再让伊凡这样杀下去,士兵虽然人数众多,但是都只是普通的寄生者,根本对他造成不多大的伤害。 “我不想破坏这幅皮囊的。” “但是为了马萨林大人,有些事情必须要去做。给我把他堵好了,我要开始变身了。” 阿多斯站在原地大吼起来,野兽般的咆哮立刻吸引了全场所有人的注意。 狮子般凶狂的呼嚎从他的胸膛里面直接散发出来,他的喉结一动一缩,脖子旁边的筋肉倒是肉眼可见地变粗。 “呀呀呀呀啊啊啊。” 伊凡处理掉周围几个士兵,扭头看向了他。 霎时间,他挑了挑眉头。 那副模样既不怎么惊奇,也并没有看到危险该有的担心。 开普勒倒是吓了个半死,他连哭带跳地向后退却,脑子里已经没有了半分冷静,就算后面是棵大树,他都没能感觉得到,还是一个劲地后退。 阿多斯的身形变大了两倍。 脖子和肩膀周围多了许多大小不一尖刺。 眼睛泛红,里面充斥着暴虐的血色。 手臂变得又黑又粗,相互堆叠在一块像是一座小山,上边随意的一块肌肉都和玄武岩一样坚硬,胸膛上更是多出了一副骨质的甲胄。 “嘿嘿嘿。” 阿多斯感受到身上的力量,他满是恶意地笑着,那双拳头大小的眸子轻蔑地看着伊凡和他周围的反抗军,或许在他的看来,这些人已经是覆手可灭的蝼蚁了。 “这个形态一旦开启,就无法逆转了。” “我就得一直保持着这种样子了,不过一切都是值得的,只要马萨林大人继续统治着这个国家,这个世界迟早是我们海蜇体的。” 看样子,他们自称为海蜇体。 不得不说,这个名称和那蜷缩在脑壳里面的棘皮动物十分相称。 阿多斯重重地向下踩了一脚,好几块碎石头穿过了反抗军的脸颊,速度之快以至于他们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脸颊渗出了鲜血。 “这是什么怪物!?” 米拉波早有预料,但是现在还是头晕目眩:“马萨林依靠的就是这种魔鬼,既然他们的手上都是魔鬼,那么他自己岂不是地狱之主撒旦。” “该怎么打。” 反抗军好像被人浇了一盆凉水,士气下降了许多。 唐吉坷德握紧长剑,随时准备牺牲自己,为他人争取更多的时间。 就在众人心里剧烈活动的时候,伊凡化作一道残影冲了出去,米拉波伯爵他们还没有看清怎么回事,伊凡便和军官战作一团。 “巫师怎么也上去了。” “这个是我们唯一的希望呀。” 米拉波伯爵心里更加着急了,他觉得大大的不妙,自己必须寻找机会开溜。 于是便偷偷向其他方向踱步,打算趁着伊凡被杀的那一刻,甩下同伴率先开溜。 伊凡双眼无比锐利,嘴角露出自信笑容。 他急速冲到阿多斯的身下,然后下一秒快速起跳。 阿多斯也跳起来了,他像是一头强壮无比的黑猩猩跳到了一颗大树的树冠上。 从天而降的巨大阴影几乎笼罩了在场的所有人,那难以想象的巨大身躯完全变成了一枚威力巨大的炸弹。 只要下落,顷刻间便能毁天灭地。 阿多斯露出张狂的笑容,牙齿比起皮肤还要闪耀。 可没过多久,他的笑容竟僵硬在脸上。 伊凡跳得比他还高。 月光从他身后挥洒而出,就像一双银色的翅膀。 阿多斯张大嘴巴,他甚至不能改变身体姿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挥动那把无坚不摧的烈焰之剑,自上而下地形成一道亮红色的火焰风暴,在黑夜星空中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猛然下垂从他的胸膛穿过。 “啊,啊啊。” 伊凡单膝落地,收回烈焰之剑。 那只巨大身形的怪物在空中炸开,形成一股恶心的血雨。 人群陡然安静下来,随后炸开了锅。 “巫师,您太强大了,就像是传说中英雄。” “巫师先生,请您一定要收我为徒,我很聪明的” “只要有伊凡大人,我们根本不可能输。” 反抗军之前对伊凡的实力没有一个清楚的认识,如今看到这奇幻的一幕,心中的各种小九九全部消失了,现在只剩下对巫师本人的佩服和尊敬。 他们几乎忘了还在战斗,又是拍手、又是喝彩。 米拉波伯爵同样加入热烈鼓掌人群,但是他私下里擦了擦汗。 幸好,刚才没有逃跑。 要不然,就真的里外不是人了。 第一百一十章 奇怪的现象 “走,走,走。” 普通海蜇体不会因为军官的死亡而停下来,他们的智商有限,很难有害怕的情绪。 但是伊凡三人的进攻,还是在密集的人群中清理出一条道路出来。 米拉波伯爵大吼一声:“机会来了,快走。” 说着,便头也不回地穿越过头人群的通道跑到了上山的入口。 “快进来,到里面就安全了。” “跟上去。” 大家伙急匆匆的向前,一位青年走到半路,马萨林士兵冲过来砍中了他的后背。要不是旁边的同伴扶住了他,只怕已经躺在地上被人群踩死了。 伊凡后背却全然湿透了,他头发贴在了头皮上,那长发末梢捋成一束,轻轻一甩,便能甩出有咸味的水珠。 唐吉坷德不断喘息,他胸膛连绵起伏。 眼中虽然还有斗志,但是躯体却是非常疲劳了。 他手上章法有些混乱,战斗力却没有多少变化。 士兵死掉一批,就冲上来一批,一个个地全都悍不畏死。 虽然他们没有那位会变身的军官强大,但是长时间的杀戮还是让他损耗了不少的力量。 伊凡不禁怀念其自己在卢兹匹特堡的【造梦者】了,要是那东西在手中,一个照面就能杀死几百人。 人群很是拥挤,长刀从腋下伸出来刺中肚子。 反抗军又少了两位成员。 刚刚开出来的小路眼看就要消失了。 伊凡不得不飞身而出,从队伍的中间跳跃到部队的后面去,战场的中心转移到祭祀的石台上。 而反抗军看到中间的士兵终于稀疏了,于是便赶紧抓住机会,逃到山上。 “快点走。” 唐·塞拉连忙挡住好几个士兵围攻,示意同伴先走一步。 伊凡就像是刀锋上的舞者,而士兵则站在石台下面,不停地用武器勾那双灵活的腿。 长矛无规律地扎入空气,锋利的长刀在石头上留下白色痕迹,伊凡时不时跳跃、移动,一点攻击也没挨上。 “伊凡大人,小心。” 唐·塞拉想要提醒,却没有留神脚下,跌了一跤。 失去平衡的瞬间,他意识到情况不妙,不敢停止动作。 因为附近还有许多的敌人,只要一停下来就会被他们砍中,只能不停在地上滚动,像一只皮球,乱糟糟地一个地方滚到了另一个地方。 唐·塞拉脸上、身上都是泥土,好在没有受伤。 等到好不容易站起来的时候,这个男人已经是一副鼻青脸肿的样子了。 一名士兵在其他人帮助下爬上了高台,他将武器横置在身前,两只手一齐使劲,可还没有来得及站稳,就被伊凡一脚踹飞。 更多士兵开始往上爬,伊凡踢走一个,下一个接着上。 他们源源不绝,就像是丧尸一样。 不怕痛、不怕死。 不会思考自己和敌人的差距。 无论己方剩下几个人都会去完成马萨林大人的任务,而且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海蜇体本来就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它们的诞生是因为马萨林需要有人协助自己统治弗兰西特。 所以它们会尽力做好一切事情,哪怕是以牺牲自己为代价。 这就是海蜇体种族存在的意义。 伊凡被这些士兵纠缠得烦了,心底有些恼怒。 “我先杀死一千人,看你们是不是一点也不知道害怕。” 普通人挥剑一次是很简单。 连续挥剑一百次就很难了。 伊凡不是普通人,【反作用力肌肉】让他和神话中的骑士一般强大,不说一人成军,但是也可以轻易改变小规模战役的胜负了。 但是现在面对海蜇体,也有种力气使不上的感觉。 这些人数量多也就算了了,还不怕死。 伊凡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一个人杀死几万人。 论灵活性,他要比火炮强。 但是论杀伤性,还是火炮更厉害一点。 才杀了几百士兵,伊凡就已经觉得手酸了。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伊凡感觉自己体力似乎快要见底了,而士兵依然麻木地冲着高台。 密林里有着士兵赶过来,他们之前驻扎在村子里面人数不少,随着消息的传递,人反而越来越多了。 “算了,我算知道知道这群玩意的货色了。” “海蜇体虽然寄生了人类,也有类似于人类的智商,但是神经系统和普通哺乳类生物还不太一样,根本没有害怕的情绪。” “和这种东西作战,还不如直接杀掉马萨林。” “我敢肯定,杀掉马萨林肯定会让这些群僵尸伤心。” 眼瞅着反抗军全都离开了,伊凡也准备撤离了,他向四周围挥动长剑,长剑成影成为一圈肉眼看不清金属花环,但凡被花环扫到士兵,不是缺胳膊少腿,就是直接列成两半。 高台之下的尸体不在少数,脑壳里流出黑水几乎变成了河。 许多士兵已经不需要爬了,直接踩着同伴发起进攻。 伊凡使出一手大杀四方后,短暂清理了一部分。 然后便冲到靠近山体的一侧,将原本用来祭祀的乐器踢飞出去。 铜锣和靴子接触,先是发出一道震耳欲聋的声响,随后朝着蜂拥而来士兵飞去。 因为多普勒效应,在飞行的过程中,声音比起之前尖细许多。 同时因为空气阻力的影响,那铜锣的震动受到影响。 等到撞到撞上第一个士兵的时候,震动的能量才会彻底爆发起来。 “啊——” 为首的士兵惨叫一声,受到撞击重重飞了出去。 铜锣由于惯性,向前飞了出去。 但它发出来的声音,却是在碰撞的一刹那达到最高。 噗通,几声坠落。 铜锣周围的十几名士兵直接捂耳倒地,他们蜷缩着身体,紧咬牙关,就像是受到惊吓的鼠妇。 伊凡将这一切看在眼里,飘然离去。 其他士兵还想追,但是伊凡已经上了山路,还想要跟踪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他们只看到一道影子在山石、树枝上跳跃,很快消失不见了。 “大家都没事情。” 伊凡赶到的时候,反抗军正蹲坐在松树下休息。 开普勒采集了一些桑葚送给各位,虽然果肉不是很多,但好歹有点水分,用来补充水分是在合适不过了。 反抗军刚刚脱离了追击,身上全都脏兮兮,配合大汗淋漓的外表,简直和乞丐差不多了。 出乎意料地,他们居然没有失落的情绪。 米拉波伯爵鼓舞人心:“好极了,这些马萨林走狗出动了五千人的士兵来围杀我们,都让我们逃过去了。现在我想不要还有什么样困难可以阻挡我们,只要等我们找到火枪队长,迟早可以拿下马萨林的狗命。” “呦,拿下马萨林的狗命。” 作为政治家,米拉波伯爵或许有这样、那样的缺点,但他从来没有放弃过打败马萨林。 甚至相比较反抗军的一些成员,米拉波的信念要坚定得多。 “哈哈哈哈哈。” 开普勒从采摘的果子里面找出个头最大的几个拿给伊凡,随后略带讨好地笑着。 他额头因为狼犬的袭击受伤了,脸上不是黑色的泥土就是红色的血液,一笑起来简直就像是唱戏的。 大家都没有体力了。 伊凡也觉得有些劳累,决定暂时休息一刻钟。 在这个过程中,钢铁鸟从远方带来一则不太好的消息。 看着反抗军困乏的眼神,伊凡不忍心打扰他们的休息。 接下来他们重新上路,去一个叫做瓦兹的偏僻地方。在瓦兹的特里城堡,反抗军睡了一个好觉,那里的主人达达尼昂同样对马萨林不满。 此刻,靡战一夜的青年人终于有了一个可以休息的地方。 等到第二天,伊凡才公布了这个消息。 “各位,我们暴露了。” “马萨林将我们的通缉令贴满了大街小巷。” 第一百一十一章 分配任务 城堡主人达达尼昂对反抗军非常热情,不过就在他们享用丰盛午餐的时候,伊凡宣布了钢铁鸟带来的坏消息,众人脸上轻松的神情全都消散了,就连宴请众人的达达尼昂都皱起了眉头。 情况实在是太坏了。 因为通缉令上存在画像,只要去往稍微大一点的城镇,他们就有可能受到盘问,甚至追杀。 当然伊凡他们不怕追杀,但是谁也说不准敌人会从哪里来,马萨林的走狗完全可以隐藏在集市里面给他们下毒、刺杀,或者等到他们休息的时候,突然将他们包围。 身为主人的达达尼昂有些气急,可能在他看来,自己的客人在城堡里面心情郁闷是一个绝对失礼的事情。 他大声咒骂:“该死的老狗,这个老东西打从出现在巴姆城我就知道他不是一个好相与的。现在他谋害了哥哥,登上了权利的宝座,却用残忍的手段折磨弗兰西特的国民。” “说得好,达达尼昂!” “我们是国民,他就是一个可耻的卖国贼。” 伊凡冷静地思考了一番,他知道事情已经不能改变了,而且他们这群人既然反抗马萨林,总是会有身份暴露的一天,现在只希望马萨林查不到自己是道林家族的继承人,要不然卢兹皮特堡的父亲就危险了。 唐吉坷德和他想得一样。 “暴露就暴露了,这不会改变什么。” “是的,我们照样将马萨林的手下打得落花流水。” 唐·塞拉却几分忧郁:“我们总不能一直在这个地盘打转,总归还是要去城市里面去的,要不然马萨林不断派兵消耗我们,我们根本没有反击的机会。” 达达尼昂听了这话,有些不满地昂了昂脖子。 他腰间也有一把漂亮的长剑,将其取出来耍了几个花招。 在场的人都是身经百战的人,都能看出这几下剑招华而不实,没有多少杀害力,不过看在达达尼昂是城堡主人的份上,他们还是稍微客套了几句。 可是没想到达达尼昂属于爱出风头的个性,他见到有人夸奖自己,一点没有谦虚的念头,反而又多展示了几下。 等到菜都凉得差不多了,达达尼昂才将剑收回剑鞘里面。 就在大家以为事情到此结束时,他突然开口:“我可以加入你们,一起反抗马萨林。” 反抗军的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达达尼昂,反抗马萨林可不是简单的事情。” “我知道,我早就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我一路来死了不少的弟兄,很多都是武艺高强的。” “我觉得我的能力完全可以帮你们你看” “好了,好了,不用演示了。” 反抗军的成员都有些头疼,有些甚至捂住眼睛,偷偷地摇头叹息。 如果是之前,他们根本无所谓,有青年加入就加入了。 但是现如今,他们经历过两次血战,又遭受了通缉,人越多反而越麻烦。更何况,眼前这个达达尼昂根本不是安稳的主,收进来搞不好会害人害己。 达达尼昂骄傲地介绍道:“不仅如此,我还会枪法,我家里有四五把火枪。每次出去打猎的时候,我都可以一枪打死一只兔子,不是我吹嘘,有时候不用去看目标在哪儿,我都知道要往哪里瞄准。” 米拉波伯爵老神在在,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可以。” “您说什么?” 唐吉坷德诧异地看向伊凡。 伊凡双手撑住下巴,沉稳地说道:“这里是巴姆城的乡下,有一个据点也不错,而且我不打算将你们所有人都带到城市里面去,接下来我们要分头行动了?” “分头行动?” 反抗军无比疑惑,达达尼昂也露出好奇的神色。 “根据那位马萨林手下所说,追杀我们的叫做海蜇体。你们应该看见了,就是那种藏在人脑袋里面黑色海星。” “他们的数量很多,马萨林的手下全是这种东西,考虑到他在巴姆城里面还有三万的部队,我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众人都想到了之前的不怕死的丧尸士兵,心中不禁害怕。 三万不怕死的士兵。 真打起来起码得需要十万人。 “考虑到这一点,我们就必须要寻找一些援军了。” “只要能牵制住马萨林的部队,再加上德·特雷维尔上校火枪部队,我们这些人可以突入凡尔赛宫,直取马萨林的首级,到时候他的海蜇体军队自然是不攻自破了。” “可是,德·特雷维尔上校已经失踪了,我们到哪里去找他。” 伊凡知道他们都是可以信任的,所以没有作过多的隐瞒。 他指了指肩膀上的钢铁鸟:“我知道他的位置,等一会儿我们就兵分三路,我会先去找莫里哀,我们会一起去找援军。米拉波伯爵和上了通缉令的人去寻找德·特雷维尔上校,剩下的人和达达尼昂留在这里,以防万一。” “什么时候行动?” “下午就走。” 下午,就在大家收拾好行李的时候,出了一点小问题。 一个就是开普勒打死也不愿意和米拉波一起行动,另外一个则是达达尼昂打死也不愿意留在城堡里面,他想要去参加反抗军的行动。 伊凡没有办法,只能把开普勒带走了。 至于达达尼昂则加入了米拉波伯爵的队伍,一起去寻找德·特雷维尔上校。 沿着大路走,莫里哀就在下一个乡镇的旅店里面等着伊凡。 他看到开普勒的时候,多少有些意外,挑了挑眉头:“我以为你会轻装上阵的,毕竟有你的通缉令挂在墙上。” “我原本也想,但是这个人有点固执。” 开普勒听到他们说起自己,不好意思地一笑。 他们打算前去往勒芒市。 布朗歇将军和他部队驻扎在那里,虽然布朗歇将军也是个虔诚的天主教徒,但是莫里哀认为他是可以拉拢的对象。 “时间差不多了。” “现在就走?” “早点去,早点做事。而且,还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肯定可以。” “你就这么有信心。” 莫里哀神秘一笑:“如果是米拉波伯爵跟我一起去的话,那么援军的事情想都不要想,但是如果您跟我一起去的话,就有一半的希望。” “为什么?” 马车上,莫里哀抽出一本书——标题是《炼金术》。 “布朗歇将军表现上信仰基督,但实际上却是不折不扣的神秘主义者。我们最好早点过去,免得他豢养的炼金术士骗得太过火了。” 勒芒市区位于萨尔特河畔,以平原为主,市内有少许丘陵。 从这里到勒芒至少要三天。 开普勒啃着干粮,左右摇摆地观察者周围的一切,而莫里哀还在观看《炼金术》,没有打算交谈的意愿。这让憋坏的开普勒终于忍不住说道:“这里面基本上都是错误的,特别是星象。” “你看着这张弦表,金星到水星的角度明显有误。” “莫里哀先生,你买到假货了。” 莫里哀合起来书本:“有意思,你懂得这些知识?” “是的,你看这个长比明显有问题的,其实只要用半角公式和差化积公式就能推导出这些角度的正弦值。这本书有许多内容都是托勒密的着作,剩下的则是歪门邪道、胡言乱语。” 托勒密是古希腊天文学家,提出过一个非常着名的宇宙模型。 他认为地球是球形的,地球位于宇宙中心,若是想要测量地球和恒星的距离,那么地球的体积可以忽略不计,可以当做数学上的一个点来说了。 坦率来说,托勒密的学说有许多不完善的地方。 用来推导天体运动可能存在一些问题,但是用来当做神秘学发源却是没问题的。 一些理性神秘家会将数学符号和这种地心说模型当做神秘学的教科书,用唯心主义和数学印证现实。 伊凡带着他们赶路,也听了他们不少的聊天。 他很快发现,莫里哀和开普勒都是很博学的人,只不过莫里哀的学问全都放在社会领域上,而开普勒则全放到天文和数学领域上了。 伊凡还不知道,开普勒的天文知识将成为自己重新认识超凡材料的。 第一百一十二章 勒芒 从达达尼昂那里出发的第二天,他们路过一片森林。 从远处看,杉树的南边油得发绿,杉树的树叶像是大米一样,外表干瘦呈椭圆形,聚合在一起。 道路最前面还有两棵山楂树,叶子的颜色稍逊一筹杉树,好在枝繁叶茂,叶子打在身上像是宽柄的扇子。 山楂叶泡水喝具有疏通血气的作用,杉树寄生则可以治疗风湿。 莫里哀让伊凡停下来,他看到了附近有野生芒果,打算采摘一点赶路的时候吃。 野生芒果要比的种植园的芒果酸很多,要是挑中不好的,口水能够流上一天的。 为了尽可能快地抵达目的地,马车基本上不怎么停。 莫里哀在车上只能吃干粮,这种大饼吃起来又涩又干,纯粹填饱肚子用的。 再加上长时间的赶路,每个人都是头晕脑涨的。 伊凡拥有【反作用力肌肉】,还能受得了。 另外两个人都是普通人,他们都想找个借口停下来休息一会儿。 莫里哀觉得自己的屁股已经快没有知觉了,于是便以“采柠檬”为借口,一瘸一拐地下来休息。 “巫师先生,您看那里有兔子。” 开普勒看到不远处有兔子正在吃草,他连忙大声喊叫,不过却没有想到这动静让那只兔子心生警惕,耳朵一偏,窜到草丛里面去了。 他急忙上前追去,吃了好几天大饼了,今天怎么说也要弄点肉改善伙食。 开普勒的眼睛都绿了,像是饥饿的青蛙紧紧盯着前方,两条腿左右开弓,快步向前走去。 他看到兔子逐渐失去踪影,心里有些焦急,就连树枝勾住了帽子,也没有发现。 “喂,马上就准备走了。” 伊凡叹息一声,他无奈地看着对方走入树林深处。 “就全当是休息,进入城市里面就得无时无刻保持警惕了,希望能早点去附近的农村里面打探点情报。” 依靠着车窗,伊凡百般聊赖地等着,希望这两个人可以快一点。 可是才过了几分钟,树丛里面就传来了一声尖叫。 是开普勒的声音。 他下意识地跳起来,朝着声音方向跑去。 等到到达目的地之后,就看见开普勒一脸惨白地坐在地上,两只手不断向后爬着,在他的身前是一只已经被掏空了内脏的兔子皮。 开普勒因为恐惧失去了行动能力,额头有颗豆大的汗水轰然下落。 伊凡逐渐严肃起来,蹲下来观察起了那只兔子皮。 他用树枝挑起一角,那层皮就像是帐篷支架上的一层布,稍微拨弄了一下,光溜溜的骨架便从边缘冒出来了,里面是肉一点都没有了。 过了好久好久,开普勒扶着树干摇晃地站起来。 伊凡询问:“怎么回事?” “不知道我就看到有一道影子闪过” 开普勒尽量平静下来,他的眼睛依旧留有惊恐,一只手扶着树干,另一只强行按住大腿:“那道影子闪过之后,我就看到兔子变成这个样子了” 兔子的皮囊完好如初,只是从侧面有些轻薄,灰色肮脏的绒毛乱糟糟地蓬在皮囊的表面。 可能是因为失去水分的关系,尾巴附近的皮肤有些褶皱,从翘起的间隙可以瞧见毛细血管。 伊凡将兔子的尸体来回看了两遍,终于站起身来。 “是它,没错了。” “究竟是什么东西?” 伊凡淡淡地说道:“一种蛇。” “什么样的蛇可以一瞬间吃掉一直兔子的内脏。” 开普勒的表情很复杂,他既有对未知的存在的担忧,又有个人情绪的激动。具体表现起来,就是情不自禁地喷出几句脏话。 伊凡自动过滤了他的污言秽语:“这个是我养的。” “!” “记得之前在曾经用动物试验过【腐蚀药汁】,我发现不是所有的生物都能对这种药物起反应的,只有灵魂异常的生物才可以,那条鼠蛇就属于灵魂异常的生物,马萨林也是灵魂异常的人类。” 开普勒已经无言以对了,他嘴唇微张却不知道开口。 最后他露出祈求的目光:“我们要把它抓住吗?” “不,森林是它的保护色。” 伊凡摇摇头:“想要在这么一大片的地方找到这种东西是很困难的,而且它没有具有固定领地的习惯。” “我们得走了。” “如你所愿,马上就走。” 开普勒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似乎安全了,他甚至故作惋惜:“如果能有办法将这种害人的动物抓住,或者杀死就好了。” 伊凡惊异地看了他一眼:“我会考虑以后派人来的,但不是现在。” 通过在马戏团的实验,【腐蚀药汁】引发的变异可以分成两种的。 一种的肉体的变异,类似于狼人一样只改变了肉体,仍然保留了人类的理智,破坏力一般。 另外一种则是灵魂变异,灵魂和肉体同时发生改变,这样产生的能力更强大,破坏力也更强,比如说马萨林。 灵魂异常的生物很少。 到目前为止,伊凡也就遇到过几个。 而且大多数只发生了肉体的变异,马萨林少数还活着的灵魂变异者。 伊凡有意地吓唬他一下:“说实话,你很幸运。这种生物捕猎的速度很快,普通人绝对反应不过来,而且一旦被它钻到肚子里面,它就会用极快的速度啃食光你的内脏。” 开普勒捂住肚子,脸色难看极了:“你确定它会?” “比您想象得还要快?” 伊凡将树枝丢掉:“吃掉一个兔子只花了十秒钟,吃掉一个人不会超过五分钟。考虑到它可能长大了不少,速度应该比这还要快。” “上帝啊愿主保佑我” 开普勒原地比划了个十字,然后一直到上车之前都在祈祷。 他们两个离开了树林,正好遇到采芒果回来的莫里哀,伊凡将事情讲给了他听,而开普勒紧闭眼睛颤抖,无论谁和他搭茬也不理会。 要是马车车轮不小心压到石头,原地跳跃了一下,他就能缩成一团,跟个刺猬一样。 莫里哀没见到兔子尸体,好奇道:“这东西有名字吗?” “有,我给它取名刺蛇。” 马车缓缓离开这片区域,落叶铺洒在道路上随泥泞一同压碎。 一直具备甲壳型铠甲的爬行动物从落叶里面探出眼睛,它的眼睛很狭窄就像是两道棱形的玻璃,甲壳的连接处是皮革一般的肌腱,巨大的尾巴用来维持平衡,浑身上下附着了一层灰色的细小绒毛。 它整张脸和脊背附近的都有穿甲脊刺,爪子异常锋利,能够在停留的岩石和树皮上留夏痕迹的——这是刺蛇,体型娇小的寄生类变种生物。 刺蛇带来的危机感只能保留一段时间,他们首要务还是寻找援军。 伊凡他们在勒芒附近的农村停留了一晚上。 开普勒因为受到惊吓,很早就休息了。 而莫里哀却借助剧作家的身份和农村人打起了交到,他也是三个人中唯一没有暴露身份的人,而且农民比较信任戏剧家。 通过查探,伊凡他们听说了勒芒的一些古怪。 第一,勒芒虽然没有宗教裁判所,但是存在治安军——也就是直属于萨尔特的城区警察,他们几乎什么都管,却对一般的小偷小摸满不在乎。 第二,非常严格的宵禁制度。 夜晚出门,轻则坐牢,重则直接处死。 第三,对房屋的布局非常讲究,每座墙都要有十字标记。 “他们在搞什么鬼?” 别说是伊凡,就连莫里哀都狐疑起来。 抱着疑问,三人在第二天清晨踏上了去勒芒的路。 等到那边的时候,城门官正在一个个地对着进出口核查,墙壁上正好就贴着伊凡、开普勒的通缉令。 “得想办法混进去才行。” 第一百一十三章 奇怪的地方 入口处的居民排成一队,队伍缓缓向前蠕动。 袖口打着补丁的农夫提着几篮子的蔬菜,还有失去土地想要进城找份工作的村民。 他们人挤人,一眼望不到头。 守门官叼着根烟头,站在拱门下面对照通缉令上的画像。 忽然,他挑了挑眉头,好像找到了目标。 “喂,站住。” 农夫低眉顺眼:“老爷,您叫我。” 守门官对他态度表示满意,先是傲慢地撇了撇嘴,之后撑起一只手将城门堵住。 “咳咳,你的嘴巴边上怎么会有一个大痣,就和这张通缉令上的人一样,你是从哪里来的,不会是从巴姆城过来的。” 农夫立刻慌乱起来,差点跪地求饶:“老爷,我可是库拉罗本地的,您肯定听说过这个地方,那个地方是专门种番茄和卷心菜的,我可从来没有去过巴姆城。” 守门官冷笑:“不用解释了,等我把你抓起来,就会知道你从哪里来了?” 正说着,旁边两个卫兵掏出了兵器,他们一左一右凶神恶煞地看着农夫,农夫面露疾苦,差点连手里的篮子都抓不稳了。 “我真是本地的。” “你还敢不敢说谎了?” 见到那连个给卫兵有蠢蠢欲动的趋势,农夫连忙从怀里掏出一袋钱放到治安官的手上:“这是昨天进城里面赚的钱,这些都是本地的钱,肯定可以证明我的身份。” 治安官用手掂了掂重量,一副算你小子识相的样子。 “这还差不多。” 他回头说了一句:“兄弟们,我看错了。这小子应该就是本地的,不用抓他了,接着盘问下面的人。” 卫兵配合地将刀放到腰间,满脸正气地回到原来的地方。 农夫知道这些人是故意敲诈,但他还是作出一副感激不尽的样子。 农夫点头哈腰地表示感谢,快步离开了这里。 伊凡将一切收入眼底,有些意外地摸了摸下巴。因为衣服有些宽大,所以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可以看到腋下。 他现在的衣服和卢兹匹特堡穿得华服很大的不同,只是普通村夫穿的麻木短衫,就连鞋子也是木底单层的短靴。 在来之前,他们就已经做好了伪装。 开普勒杞人忧天道:“这些城门官不会也是海蜇体?” “不会。” “为什么?” “你见过海蜇体跟别人收取贿赂的吗。” 伊凡双手抱胸:“守门官是普通人类,我觉得勒芒或许没有我们想象得那么糟糕,至少人类依旧在这里占据着不少的位置。” 开普勒听到这话,用力摇了摇头,同时用把袍子裹得更紧了。 他不觉得在北方人类能够占据上风,那个守门官可能不是海蜇体,但是卫兵应该是。 他抱怨道:“等到我们进去的时候,希望通缉令上的画像并不像我们,这样等到他们核查的时候,我们还有逃跑的时间。” 伊凡安慰了一句:“你等会儿就知道了,会比我们想象中容易。” 在准备进入勒芒之前,伊凡他们便和莫里哀分开来了。 因为莫里哀本人并不在通缉令上,而且作为享誉全国的喜剧作家,莫里哀享受的待遇要比伊凡和开普勒好得多。 开普勒甚至还是一个新教徒,要是让这里的人知道了他的身份,随时都有丧命的危险。 相比较开普勒的紧张,伊凡放松极了。 轮到他们的时候,伊凡从怀里掏出一袋铜子主动送到对方的腰间,城门官感受到袋子的丰盈程度,高兴地拍了拍胸脯:“像你这样的人肯定就是勒芒本地人了,下次直接插到前面来就行了,不用排队。” “那就谢谢了。” “客气啥,是,这位小兄弟。” 开普勒打了一个寒颤,脸上随之露出了僵硬的笑容。 幸好,他之前将脸上弄脏了,要不然还真有可能让他们发现问题。 “下次再来。” 开普勒看到自己可以走了,立马缩到了伊凡的背后。 他对这些官面上的人物实在是敏感得紧,只要他们一些出现,开普勒就会联想到那些在密林里面紧追不舍的丧尸士兵。 当时要不是伊凡靠得近,正好救了他几次,开普勒指不定已经死掉了。 “终于进到城市里来了。” 前脚刚踏入城门,伊凡就感叹了一句,乡下实在不是人待的地方。 勒芒,曾是蛮族的聚集地,托勒密曾经对这段历史有过记录。 开普勒是天文学家,他自然看过托勒密的作品。 在来之前,他便已经将托勒密的事情喋喋不休的说给了伊凡听了一遍,这里用不着再重新复述了。 “买水果了,新鲜的水果。” “松饼面包,叮铃叮铃,松饼面包。” 一个老男人摇晃着铃铛,头顶装食物的篮子从伊凡他们面前路过。 “这里要比巴姆城热闹许多。” 伊凡感叹了一句,巴姆城的熟人都不敢在大街上聊天,普通居民三句离不开主,好像他们是奉着主的命令每天吃饭拉屎似的。 开普勒觉得环境不错,心里稍微放松了一点。 不管怎么样,的确是一个不错的城市。 他看着几位小朋友在街道上追逐打闹,紧锁的眉头终于松弛下来了。 不过,就在这时。 一个男人冲过去抢过老男人的篮子就跑,这一现象让大家都慌了神,那几个孩子跑到母亲的坏里,而母亲立刻带着孩子撤离此地。 “抢东西啦。” 老头声嘶力竭地喊着,脖子鼓起了一排青筋。 他试图去追赶那个小偷,没走几步却气喘吁吁地扶着膝盖。 皮肤干瘪,人就象气球一样。 每呼出一口气,个子就要矮上几分。 开普勒有些同情这个老头,看到那个小偷过来了,便想要拦住对方。 他还没有动手,伊凡就按住了他的胳膊,朝着开普勒使眼色。 “我们初来乍到,不能出风头。” “你哎。” 开普勒拗不过伊凡,胳膊上好像套了根铁索。 伊凡抓住他的胳膊,任由那位小偷从旁边的经过。 他垂下头用前额的头发遮挡住目光,悄无声息观察着现场的一些蛛丝马迹,有些问题虽然被掩盖住了,但是细心的人也能察觉到不妥。 打响第一枪的人,往往还没有引发最剧烈的矛盾。小偷才刚刚抢过东西,整个集市上小偷小摸的行为,居然一下子多出了好几倍。 见到小偷离去,开普勒生气地甩开了手。 “有点问题。” 摆摊的生意人正准备收拾东西,却没有想到那老头顺手往摊位上一伸手,将一件红色摆件顺手牵羊到坏里面,随后便朝着人多的地方钻。 生意人顾忌摊位上的东西,又不能去追赶,只能用怀疑的目光看着路过的居民,然后小心翼翼地将看起来值钱地东西全部装进了箱子里面,桌面上只有一件陶泥做的波纹碗。 没过多久,这件陶泥碗也被人家抢走了。 “是偶然事件吗?” 伊凡他们还没有走几步,又看到有小偷从巷子口窜出。 只不过这次他就没有那么好运了,被追赃的人抓到,围在一起狠狠地打,最后打到大出血不止,随便往街上一丢就走了。 伊凡觉得有些奇怪:“抓到贼直接打死,这个城市的法律已经不起作用了吗?而且小偷小摸的频率太高了,就好像有人在鼓励偷窃一样。” “到底怎么回事?” 一路思考,一路狐疑。 没过多久,他们就来到旅店,跟管理人要了一间房间。 第一百一十四章 小孩 旅店的大堂基本上没有人,墙壁上有一层几毫米的灰。 那位管理人看到有客人过来,十分殷勤地凑上前来为他们的服务。 伊凡要了一间房间,并且让仆人送点食物到房间里面。 旅店的二楼都空荡荡的,稍微检查的一下,发现没有什么问题就进去了。 “这里就跟没有法律一样。” 开普勒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抱怨,刚才路人偷窃、被围殴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伊凡拿起桌面上的茶杯,握在手里:“应该和这里的环境有关系,治安军把控了这里,他们并不维持秩序,只把手交通要道,城市无人管理,久而久之就会这样。” 开普勒站起身来,两手用力一拍,显得很愤怒。 “肯定都是海蜇体的错,他们控制了治安军,让这个地方沦为罪恶的巢穴。” 他气得热血上头,急匆匆地在房间里面走来走去。 伊凡给他倒了好几杯水,才让他平复下来。 开普勒穿得和伊凡不太一样。 他的束腰外衣袖子很窄,袖子并不是衣服的一部分,而是作为同一块织物的一部分剪下来,是缝合或稍后添加上去。 这样子不太像是农民,却像是个穷炼金术士。 “只是不作为罢了。” 伊凡微微摇头:“罪恶是人类的选择。” 开普勒唉声叹息:“总之,就算那个布朗歇将军答应帮助我们,潜藏在治安军里面的海蜇体也不会轻易放过我们。这可是几万人的军队,天知道里面有多少个叛徒。” 海蜇体可以寄生在人脑里面,外表看不出区别。 虽然可以通过神情、行为判断出来,但是数量一多了,辨别就失去了意义。 咚咚咚。 门扉推开了,仆人端着面包和茶走了进来:“各位老爷,这是您要的食物。” “不过我这里还有另外一份菜单,您且看看。” 伊凡接过纸张,发现上前写得都是荤菜,就连葡萄酒都有。 “这些东西,不是违禁品吗?” 仆人嬉笑道:“明面上荤菜和酒都是禁止的,但是私下里根本没有人管理。买猪肉的照样卖猪肉,吃牛舌的照样吃牛舌,只不过因为现在交通不变,价钱贵了不少。” “你怎么知道我们付得起钱?” 仆人先是瞧着二人的破旧衣服一眼,轰然笑道:“恕我直言,能穿上这样的衣服的人宁愿去住牛棚,也不会到旅店里面的投宿。而能到旅店里投宿的人,大多数都知道出门在玩,最好不要人显富贵的道理。” “现如今,世道变得太快。” 他将盘子放到桌面上,反而教训二人:“你们二人一个面色红润、身材大搞,一个皮肤白皙,行动有力,怎么看也不像是穷人。” 伊凡苦笑不已,贵族当多了,连穷人是什么样都忘记了。 现在居然被一个仆人教训。 他叹息了一声:“真是越来越拉跨了。” 那位仆人还有些得意,甚至还想继续说些大道理,要然后伊凡就当着他的面,将茶杯捏成了粉末。 仆人一开始还不明白,直到把脑袋凑近了看了半分钟,豆大的汗珠陡然就下来了,开普勒站在旁边,瞅了一眼,发现他的后背全湿透了。 他忽然噤声,模样也变得毕恭毕敬:“您需要什么,尽可以叫我。” “不用了,你走。” “好的,非常乐意为您服务。” 临走之前,他谦卑地鞠了一躬。 关门的时候悄无声息,连声都没有发出来。 “总之,先想办法打听一下情报,然后再想办法联系莫里哀。反正他应该就在布朗歇将军的官邸里面,尽可能不要浪费时间,我们不能指望马萨林像傻子一样,呆坐凡尔赛一点反应没有。” “希望这里酒馆白天开门,毕竟勒芒城是有宵禁的。” “这宵禁有点不太寻常,我想去看看。” 开普勒忙想警告对方,后来又想到伊凡非凡的武力,只能堰鼓作息。 他低下头:“我觉得我还是白天打听就好了。” 两个人在吃过了食物之后,就在旅店门口的分别了。 而当他们从旅店里面走出来之后,外面又变得人来人往的样子,要不是城墙上的血液还没有干透,伊凡几乎要以为无事发生了。 开普勒从西面走,伊凡则向着东面走。 这里的土地要比卢兹匹特堡平整,墙壁也要更加厚实一点,基本上所有的住宅都画上了十字。 偶尔也没有没画的,都是无人居住的地方,伊凡路过一个。 住宅偏僻,门扉的破旧,砖头缝里面都冒出杂草来。 伊凡推门进去,他立刻捂住了鼻子,有些厌恶地抿嘴,住宅里有一股烂掉的大葱的味道。 他踢开地上的木板,一股白烟飘在空中。 “地上除了有泥土,其他倒是很干净,没看到有烂掉的蔬菜。但是这股味道却很难闻,难不成这里还有人居住?” 伊凡看到墙壁上似乎有蓝色晶体,他走上前去用布包着手扣了一下,然后拿着布放到鼻子前,轻轻闻了闻。 “臭葱石?” 臭葱石是磷铝石族矿物中的一种,它为含水的砷酸铁,是砷酸盐矿物,因为受到重击或者加热时,能释放出一种烂掉了的大葱的气味。 考虑到,砷在这个时代有着重要的地位,女人的化妆品、医生的崔泄剂、术士的炼金材料。 都要用到砷。 民宅存在这种矿物非常奇怪。 伊凡还没有明白,为什么一家废弃的居民住宅里面会有这种晶体,就听到门外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他浑身一震:“什么人?” 整个人像是一头猎豹,眨眼间窜出去了。 门外打量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正准备朝着巷子里面逃跑,就被他按住了肩膀,并且一把提拉到空中。 是个小孩? 奥利弗·特威斯特尽可能地想要挣脱,在半空中手舞足蹈,张牙舞爪的样子看起来颇为滑稽。 这个小孩很瘦弱,头发跟稻草一样杂乱,头发下是一双清澈透明的眼眸,能够倒映出来者的原本的模样。 伊凡面无表情地抓着他来到巷子口里面,提拉到面前。 这个孩子顿时失去了机灵,用他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伊凡。 他瘪着嘴:“行行好,先是。” “少装蒜了。” 伊凡看破了他的伪装:“你观察我不少时间了,你肯定知道不少的事情?把你知道的事情全都说出来,不然的话,就要吃点苦头喽。” “我只是普通的孤儿。” 奥利弗朝着这个男人无辜地笑着,牙齿倒是洁白又整齐。 见他不死心,伊凡徒手将墙壁砸出一个大坑。 奥利弗立刻收声,双眼瞪大老大,肮脏的面庞倒是头一次能看出惊讶的表情,他不再挣扎了,只是用小手抓住伊凡的手臂,尽量稳住身形。 “我说,我说。” “你想要知道什么,我全都告诉你?” 伊凡和他对视一眼,看到对方天蓝色的瞳孔还在咕噜乱转,就知道这个小屁孩还在耍心眼。 他心中暗笑,将奥利弗从空中放下来。 “你叫什么名字?” “奥利弗·特威斯特。” “为什么你会在门口看着我?” “谁看着你了?我只在找自己的朋友。” 伊凡气笑了:“你朋友会住在一件废弃的宅子里面?” 奥利弗听见这话,争锋相对:“这个世界上有穷人和富人,富人可以随意建造宫殿和住宅,但是穷人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力。如果我们连居住的地方都要挑剔,恐怕活不到跟您在这里交流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开普勒失踪 伊凡呵呵一笑:“有道理。” 他摸了一下对方的脑袋,惹得奥利弗一阵不满。 这时,巷子口里路过了几个人搬家具的工人,光影忽变之下,就连照射在脸上的光线都暗淡了许多。 奥利弗下意识地捂住了眼睛,只觉得对方这个男人背后的光芒变得好刺眼。 伊凡蹲下身来,严肃地看着这个孩子:“总之,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勒芒会变得这么离谱吗,那些人为什么不管城市里的犯罪?” 奥利弗将手放下,咬了咬牙:“你想知道真相,跟我来。” 这位脏兮兮的孩子扭头示意伊凡跟上,随后便用一种频率很高的小碎步,走入了阴暗且不知名的小巷子的里面。 有时,这两个人需要穿过草坪,或者悄悄翻过别人的院子里面。 无论奥利弗走到了哪里,都无法甩掉这个神秘的男人。 “该死的。” 奥利弗暗骂一声,现在只能起希望于费金和伙伴们足够警惕了。 他们最终来到一处三层高的河边住宅,大门用木板紧紧锁着,政府专用的锁链扣住了出入口,但是却阻挡不了流浪汉和野猫。 走廊的左侧有一侧开口,普通人需要低着头才能走进去。 伊凡好奇地观察这一切,他觉得这里是一处和卢兹皮特堡的下城区决然不同的场景,如果不去看院子里的那颗烂木桩,整间房子应该还算整洁。 “就在这里,你可以问他。” “费金,有客人来了。” 奥利弗进入走廊里面了,伊凡紧随其后。 许是住宅主人的爱好又或者是其他原因,走廊里面悬挂了许多的半干的毛毯、手帕、衣服。 这些布帛阻碍了视线,伊凡不得不将头低得更矮一点,才能看得到奥利弗影。 喵喵喵。 野猫的叫声让人心烦意乱,它们灵巧机敏,尾巴从横梁上面垂落下来,像是一把漆黑的鱼竿。 正当伊凡经过一块红色花布毯的时候,那画布毯就像是活了一样,主动抱住了他。 “我抓住他了,我抓住他了。” 是个孩子的声音。 “快,我们想办法将他们绑起来。” 一些机灵鬼从角落里面钻出来,他们飞快将拿起衣服或毯子放到花布毯的身上,然后四面八方地按着毯子,希望能够控制住入侵者的行动。 奥利弗有些紧张:“别小看他,他很厉害。” 旁边的男孩一脸骄傲:“放心,没有人能从我大查克手里逃走。” “你连只野猫都抓不到。” 同伴一脸无语地戳破了他的大话。 查克立马涨红了脸:“那是我故意放它一马。” 就在这时一位老人走了出来,他头发和这些小孩一样的乱糟糟的,但是却不是拿着疏于打理的脏乱,身上是一件蓝色的大衣,体面是带着补丁的内衬。 老人半佝偻着身体,满意地点点头:“居然追到我们的据点了,奥利弗,你偷到什么好东西了?” 奥利弗迟疑道:“什么也没有,费金先生。” “那他为什么要追你。” “好像是为了问问题。” 名叫费金的老人朝着花布地走了一步,他的皮手套很少见的半开了指根,这样就可以保证了手指的灵活性不受影响。 他的手从花布地毯上摸来摸去,似乎正在确认来者的身体状况。 老费金一边动手,一边自言自语:“为利益干活的人并不可怕,因为你能猜到他们的想法,但是如果哪一天遇到了不为利益干活的人,那么最好距离这样的人远远的。” “他是治安军的人吗?” “不我问到了臭味,是贵族的臭味。” 伊凡赞赏道:“说的不错。” 喵喵喵。 梁柱上的野猫乱叫起来。 老费金还没有反应过来了,就被伊凡从天而降制住了。看样子在小孩偷袭的那一瞬间,他就跳到了房梁上了。 “不要乱动。” 眼见着那些男孩还想行动,伊凡连忙恐吓他们:“现在这个人的性命就掌握在我的手中的,如果你们再随意行动,恐怕他的性命就要不保了。” 老费金在这些小孩心中还是很有地位的。 见他们一个个不敢乱动,伊凡满意了,终于制住这群萝卜头了。 老费金趴在卷起来的毛毯上,苦笑不已:“大大大人,您到底有什么问题,您就直接说,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伊凡放松了一点力气,让他稍微舒服一点。 “我只是想知道勒芒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没有人管理秩序,为什么晚上需要宵禁,还有治安军究竟在干什么?” “好好好我全都告诉您。” 老费金再三保证之下,伊凡终于松开了手。 而他在恢复了行动能力之手,一个劲地捶打后背,好像因为伊凡那一下老了十几岁的样子。 不过,在伊凡审视的目光下,他倒没有违反承诺,只是示意伊凡跟着他走了一段路,来到二楼上。 这里还算整洁,也有几个小木床给孩子睡觉。 墙壁上挂着许多坏掉的挂钟,其中有些根本不像是弗兰西特的。 老费金一屁股坐在摇椅上,喘了一小口气:“我现在相信你真的是来问问题的了,老实说,我可真不想和你这种大人物扯上联系。” 这次轮到伊凡郁闷了,他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装扮。 难不成我真不像个穷人? 不,这不重要。 伊凡询问:“勒芒发生了什么?” “与其说勒芒发生了什么,还不如说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 老费金陷入沉思:“我记忆里面勒芒一直是一个非常平和的城市,和所有的城市一样都有贵族、法庭、商人、地下犯罪,我和这个城市的其他人一样,都是只是城市的一片的缩影,和这些勤劳的孩子一起生活。” 奥利弗和同伴切了一些面包,坐在桌子上吃。 只是普通的黑面包,但他们就着水也吃得津津有味。 “直到有一天,那群人来了。” “他们加入了军队,然后布朗歇将军设立了治安军并且取缔了勒芒市政府,然后一切就此变得不同起来了。治安军名义上统治了勒芒,却不作任何管理,他们只是把控了进出口,其他的一切都是由民众自由管理。” “一开始人们还很惊喜,以为自己获得了自由。” “后来城市的犯罪越来越多,多得连犯罪者自己都觉得有点过了。为此城市里的帮派建立了规则,将犯罪控制在一个有限的地步。” 费金抽一口烟:“但是这还不出全部” “等到晚上的时候,一些人会偷偷的行动将居民抓走。” 查克放下手里的东西,歪着脑袋,插嘴道:“是治安军。” “不是治安军,但也和治安军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一直保持安静的奥利弗忽然说道:“我见过他们,这些人的脸上都是蓝色的晶体,像是僵尸。在我的好朋友查雷失踪之前,这些人曾经出现过,我怀疑就是他们抓走了她。” 蓝色晶体? 伊凡心思一动,莫非是臭葱石。 他又问道:“住宅门口的十字架是怎么回事?” “那是天主教徒的标志。” “但凡没有这个十字架的,都会受到的清洗。” 费金咳嗽了几声:“有人说治安军抓人是按照十字架的标志来抓人的,但是似乎有些情况,那些十字架有些是有规律的,有些却是没有。” “不过那已经不重要了,现在所有的活人的住宅都有十字架了。” 伊凡不停地思考,这所城市的异常果然和马萨林的有关,但是那蓝色僵尸又是什么鬼,难不成是新的海蜇体变种? 他想到了巴姆城,又想到了勒芒城门口收受贿赂的城门关。 要是这里真的归马萨林统治,入口检查的怎么会是三个普通人呢? 一定有问题。 伊凡跟这个几个人聊了很多,知道了很多的信息。 他决定先回旅店,晚上的时候再出来。 可是没想到等到天黑了,却迟迟不见开普勒回来的影子。 伊凡站在窗户边,神色忧虑地望着逐渐暗淡的天空。 他一定遇到问题了。 会和蓝色僵尸有关吗? 第一百一十六章 僵尸 夜深了,连呼吸都变慢了。 天上好像多了一块纯黑色的幕布,斗笠一样的建筑浮在地平线上。 旅店的大门被桌椅堵得严严实实的,油灯吹熄了又点上,可烛火光芒始终只能占据视线中的一角。 伊凡双手支撑在桌面上,人脸正对的窗户陷入沉思。 吱伢——! 气流尖叫一声,窗户在压抑的氛围中慢慢地打开了。 独属于幽暗世界的寒意开始侵蚀室内,只听得一道连续奇异的磨蹭声音,沉思者脖子后面的毫毛陡然矗立起来。 他翻身跳跃,双脚轻轻落地。 伊凡来到户外,快步向前。 他紧咬牙关,尽可能回忆起那奇特声音的来源。 双腿疾行,几乎形成一道滚轮,在地上碾过一道痕迹的同时,却没有发出多少噪音。 伊凡干脆跳到墙壁上,反正勒芒的城墙要比一般城市的城墙厚实很多,就算晚上的视力不太清楚,也不容易走偏。 很快,他来到一个熟悉的地方。 流水在阴暗中平稳的流荡着,看不见漩涡、水藻,河水干净得就像是冰面,住宅两边相隔不远,中间有一块搬运的砖瓦的吊索,好几个小孩正躲在上面准备逃跑。 伊凡一眼就认出了这些人是今天白天抓到的小孩,他们上演一出生离死别的戏剧。 “奥利弗,快逃!” “不,查克,老费金还在后面呢。” 奥利弗哭喊着,小脸上一道白一道黑,小手推开了绳索,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跑去。 伊凡眯起眼睛,在这片昏暗的区域内,他的视角逐渐变得清楚,很快发现正在房子里面大肆破坏的灰袍人。 这些人四肢僵硬,躯体坚硬。 那些悬挂在半空的布帛阻挡不了分毫,就被它们用手指戳成碎片。 “啊。”女人的哭喊声响彻天地。 声音不是这里的。 在其他地方。 伊凡立刻站起身眺望。 他很快意识到,不止这个地方,其他地方也有灰袍人作恶。 “总之先救人。” 老费金躲在桌子的后面,那些灰袍人好像看不到他一样,对着床、柜子、厨具一顿乱抓。 它们的手指跟钢铁一样的坚硬,自上而下地落在木板上,就能将家具砸个粉身碎骨。 他哆哆嗦嗦,祈求这些人不要发现自己。 这个老人的还穿着睡袍,不知道从哪里偷回来的羊毛袜一长一短,看起来十分滑稽。 灰袍人把东西砸得差不多了,马上就盯上了唯一完好的桌子。 费金缩着脑袋,眼睛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就在他听不见半点声音,以为这些怪物已经离开了的时候,一双蓝色的大手勒住了他的脖子,把这个老人从桌子后面抓出来,抡向墙壁。 瘦弱的身子骨卷成一颗球,气势汹汹地飞向了墙上。 这一击要是砸中了。 老费金的脊椎起码断成两节。 “啊啊啊。” 他在空中挥舞手臂,眼镜掉在地上滚落一旁。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伊凡突然从窗户闯了进来,柳木制作的百叶窗断成无数个碎片,一些打在灰袍的人眼睛上,没有引起半点不适。 他一把手抓住了老费金的衣服,就像提拉猪崽似的。 “啊啊啊,小心小心小心。” 老费金瞪大眼睛,鼻子距离墙壁只剩下零点零一公分了。 额头下了场大雨,汗珠沿着下巴掉到鼻孔里面。 “哎呦,我的老骨头。” “那位大侠,你先把我放下来,这些怪物可不是好惹的。” 怪物? 伊凡放下他,转过身躯仔细端详了一番。 怪不得说是怪物,浑身上下除了袍子和眼睛,其他地方都被蓝色臭葱石包围,身体坚硬得和木头人一样,连正常走路都不行,只能像僵尸一样跳跃。 伊凡之前听到的磨蹭声,就是它们发出来的。 蓝色僵尸对他的目光感觉到愤怒,它在原地跳跃了几下,调转方向,然后怒吼一声,一股凌冽的臭气从口腔深处喷射而出。 “我的天哪。” 伊凡艰难地抿着嘴巴。 这股味道让他回忆起刚开始行医时候遇鹅口疮患者了。 奥利弗跑回来,着急地喊道:“老费金。” 老费金吃力地爬起身:“奥利弗,你应该离开这里。” “不,我有点担心你。” “这里还是很危险,我们赶快跑。” 他们两个人已经认出了伊凡:“我说白天的那个小哥,这些怪物刀枪不入,根本打不过,我看还是找机会逃跑。” 屋子里不缺少照明,壁炉里面烧着炭火。 橙红色光忙照射在蓝色水晶,反射出一种带弧度的光辉。 伊凡没有带马蹄铁,他武器和行李都还放在旅店里面,但是他不想就这么离开,他想要看看这蓝色僵尸到底有多厉害。 “这些家伙过不去河,往那边去。” 奥利弗还想留在这里帮忙,老费金强拽着走了。 “这样太没义气了。” “弱者先溜,反而是仗义。” 住宅里面一共闯进来两只僵尸,它们的模样看起来都差不多。 都喜欢瞪着眼,扯着嘴。 伊凡从杂物堆里面抓起一根铁棍,他小心翼翼地望着对面,而僵尸却不讲套路,他们看到奥利弗都快走得没影了,就连忙跳到伊凡的跟前,对着他的脸当头一抓。 呼,疾风灌耳。 那蓝色爪子抓起来的速度是快,但是预备动作太慢了。 伊凡只需要在它开始之前,闪开就行了。 即便对方有两个,也是一样。 伊凡窜到僵尸的后面,对准其中一只重重地砸了过去。 那震耳欲聋的声音先是出现,随后遍扩散到四周,强大力量将僵尸背后的袍子击碎。 蓝色的晶体崩得满天都是。 同时因为这股冲击,僵尸竟直接飞了出去。 “吼——!” 僵尸愤怒了,这是它第一次感觉到疼痛。 它从地面上一跃而下,配合另外一只僵尸展开进攻。 伊凡轻松躲避,他下意识地观察自己刚才造成的伤口。 那僵尸的后背上只是表面一层的蓝色晶体龟裂,裸露出来是更加深沉的蓝色晶体肌肉,沉浸在石油一般的黑色血液里。 “好硬。” 他手里的铁棒已经卷口了。 伊凡自忖:“从系统兑换出来的马蹄铁的硬度也就比普通钢铁好一点,真要是硬碰硬,不一定能够解决这种怪物,而且” 整个河边住宅不光只有老费金一家,其他地方也有怪物出没。 这些怪物要是聚集在一起,同时出手攻击。 伊凡觉得自己没有办法应付。 与其寄希望于人力,还不如去找来大炮多轰炸几下。 眼见试探得差不多了,伊凡就跳到屋顶上躲起来,这些僵尸失去了目标,只能在原地发泄愤怒。 等到快要日出的时候,僵尸终于停止了肆虐,他们把所有的孩童抓到了笼子里面,大人则就地处决。 大街上出现了几位黑衣人,比起僵尸,他们行动更加灵活。 应该是人类。 这些人类运送孩童向着城北出发,最后消失在一处下水道入口。 第一百一十五章 探究老巢 伊凡看到这些人消失之后,他便跳去查看。 那下水道应当是几百年前的建造的,造型古朴,却被青泥覆盖。 污水在洼地汩汩的流着,两侧各是斜坡式的水坝。 “奇怪,怎么一点痕迹也没有。” “喂,那位大人。” 正在寻找着,背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喊叫。 奥利弗挥舞着手臂,沿着小道一路快跑,旁边的老费金走得上气不接下气,差点没有昏过去。 两个人好不容易来到了下水道。 伊凡则放出了精神力,试着从另一个角度探查。 “在这里。” 他很快发现水坝顶层的拱是镂空的。 那拱眷看起来很大,其实只是由三块石板拼接而成的。 最上面一层,前后各一层。 周身泥土覆盖作为伪装。 拱眷两边连接着地下通道,那通道静止向下满眼四五米。 伊凡收回精神力,那些人应该是从里面钻进去,然后再从两边的通道进入地下的。 奥利弗看他紧皱眉头思索的样子,还以为伊凡想要进去。 于是劝阻:“之前那些僵尸的数量很多,你一个人进去,双全难敌四手,怎么可能打得多他们呢。” 伊凡看了他一眼,他没有想进去。 “你们怎么过来了。” 这是他在意的事情。 老费金指着脸红的奥利弗说道:“还不是这个孩子担心你一个人吃亏,所以就把我也带过来了。” “就凭你们?”伊凡有些狐疑。 “我们当然没有能力帮你们上场作战,但我们却知道另外一个通向地下建筑的地方。”奥利弗理直气壮道。 “这倒是个很有用的情报。” 伊凡摸了摸下巴:“不过即便你不说,我也快猜出来了。” “是在勒芒大教堂附近。” 这一次轮到奥利弗震惊了,可爱的小脸霎时间挂上了戏剧色彩。 “你你怎么知道?” 伊凡指了指地上,这些泥土是从僵尸的鞋底掉下来的,那种红褐色的泥土在整个勒芒里面也不多见。 “有一些是推理,有一些是猜测。” “在这个年代,一些大事可能和宗教无关,但最终还是会牵扯到宗教。” 奥利弗的大眼睛眨了眨。一时间脸上竟有几分清秀,虽然没有听懂,但是总感觉不明觉厉的样子。 “不过虽然没能帮到我,还是谢谢你们的提醒了。” 之后伊凡离开了他们,他回到旅店拿回到马蹄铁,并且通过精神力在勒芒大教堂里找到了一条密道。 和其他教堂相比,勒芒的教堂的花窗非常漂亮。 阳光透过花窗照射进来,整个开间在粉红色的装点下温润而又柔和,如同天使一般美丽。 从外面看,建筑的比例有点奇怪,巨大的圣坛和耳堂不太适合低矮且视觉上低调的中殿。 普通人只会以为是基督建筑的风格。 没有人想到在其建筑之下还暗沉着一道地下密道。 伊凡确认了一番没有人,这才打开密道入口。 “如果之前了解的信息无误的话,这座教堂可是在布朗歇将军的控制下,难道这些僵尸是他弄出来的?” 他想了想,决定先进入看一看。 “要是布朗歇将军也是海蜇体的话,事情就麻烦了。” 密道里面非常昏暗,普通人得扶着墙壁才能行动。 洞口的泥土很湿润,显然最近又不少人来过这里。 伊凡眼睛微微一凝,他旋即放出精神力,整个黑暗的地道很快犹如白昼一般。 不光如此,精神力甚至还能穿透墙壁,查看到附近通道的情况。 借由这种能力,伊凡躲过了几波往来的黑衣人。 “他们都是人类。” “黑色袍子底下全都军队式的制服。” “除非海蜇体学会找二鬼子了,否则这里不可能有这么多的人。” 他继续深入。 估摸着走了五百米的路。 前面的道路变得越来越宽,光线也越来越亮。 伊凡担心自己一进入就被他们发现,特地打晕了一个黑袍人,将他的衣服换到了自己的身上,这样一样他的进入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地道的尽头是一个巨大的平台。 灯火通明,热气冲天。 巨大的熔炼悬挂在吊臂上,脸色苍白的壮汉用力一拉,那些暗红色的金属便化作液体,从导管上流淌到早已铸造好的沙土模具里面。 他一路走着,小心躲闪着人群。 地上随处可见已经凝固的金属溶液,夯土围墙里面堆放了不知名的矿物,有一些是红色的、有一些则是绿色,但是更多的是蓝色的臭葱石。 黑衣人负责监工。 赤裸上衣的男人卖力气运送材料。 而冶炼的人居然? 伊凡瞪大了眼睛,负责冶炼的人不是铁匠,而是一个个奇装异服的炼金术师。 更奇怪的是,他还在这些人中发现了开普勒。 “快搬,快搬。” 黑衣人大声喝骂劳工,手中的皮鞭时不时就要落下。 劳工忍受着监工的折磨,他们拼着命拉动绳索,却因为身体原因一次又一次地后退,直到最后过度疲劳的劳工晕厥在地。 “您来处理一下。” “收到。” 黑衣人开始搬运这个晕倒的人。 其他黑衣人都是冷眼旁观,只有劳工兔死狐悲地望着他。 他们知道要是被这些人带走,基本上是回不来了。 高台上沙漏到底了。 “时间到了,休息一个小时。” 劳工们被领到一个土夯的围墙里面,有专门人给他们送饭,不至于让他们饿死,但是也不会让他们吃得太饱。 炼金术虽然也受到监视,但是更加自由一些。 他们可以在黑衣人的看管下,稍微走动一些距离。 吃住条件也更好。 开普勒有些窒息地走着,他感觉到哪里都有黑衣人的目光,只能尽可能地沿着墙壁不行,希望自己可以暂时脱离这种的监视。 但是逃跑是不可能的。 密道地形复杂。 又有许多黑衣人进进出出的。 除非有人可以透视,否则不可能成功逃出去的。 那些黑衣人也知道这么一回事,并不担心开普勒逃跑,只是希望他别整出幺蛾子,安安心心为他们的老大冶炼仪式需要的金属。 开普勒路过一个小道,一双大手立刻捂住了他的嘴巴。 “唔唔” 他想要挣扎,却没想到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别说话,是我。” 伊凡摘下兜帽,开普勒一脸惊喜地看着他:“巫师先生,您怎么在这儿?” “小声点,你是怎么被抓到这儿的。” 开普勒叹息:“别提了,走在大路上走得好好的,突然冲过来一群人把我带走了,他们专门抓城里面的炼金术士给炼砷、锡” “看来他们是盯上你的身份了。” 伊凡若有所思,开普勒穿得就像是一个穷炼金术师。 “是的,而且我也发现了城市里面的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开普勒抓着他的手臂,满脸严肃:“所有的白色十字架的排列不是无序的,它们是按照正弦函数来组合的。” 伊凡从他嘴里了解过占星学。 在这个时代,地心说对知识分子和神学家来说都是一个长期的共识,对于古代的埃及人和希腊人则是一种先进的理论。 而为了观测星空,古希腊的喜帕恰斯将圆周360度引入了天文学。 他第一个划分经纬,又发明了弦表辅助计算。 后来神秘学将天文学收入麾下,甚至又发明出一大堆莫须有的神话体系,将星座和个人的命运联系的起来,用函数来举办神秘仪式只不过理性派炼金术的一种而已。 开普勒咬咬牙:“我应该早点想明白的,在这种乡村小地,肯定还有这种迷信巫术的信徒。” “请原谅,我不是再说您?” 开普勒用手指尽简单地比划:“按照古代炼金手札,仪式的范围和获取到的力量有关,那些黑衣人用我们冶炼出来的金属为血,以墙壁上色的十字标记为骨,已经成功将整个城市放到了仪式的囊下。” 他眼睛里全是血丝:“正弦函数大多指代着祭祀,生命巫术。” “那个人可能想要献祭一整个城市的人来获取某种可怕的力量。” “他也是巫师,伊凡大人,求求您了。” “快阻止他!” 伊凡沉默不语,他想到了某些事情。 一些在实验室发生的事情。 另外,还有一点。 伊凡看着他的眼睛,非常坚定地回答道:“也许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巫术,但是我可以肯定除了我,没有人会用。” 第一百一十六章 寻找,最后BOSS! 伊凡询问:“那个人在哪儿?” 开普勒咽了一下口水,颤颤巍巍地指向了另外一个方向。 伊凡扭头望去,发现那是一处直通地上的高台。 “听说,他在那里。” “放心,我会打败他的。” 他拍了拍开普勒的肩膀,这位可怜的男人虽然已经退到了阴暗的角落,两只手抱着胸口,眉宇间笼着一层又一层的愁云。 在其过去的求学经历中,神秘学只不过是天文学家最嗤之以鼻的产物,是蠢人的无知戏言。 但是在见识了僵尸、经历了绑架事件之后,开普勒再也不会将那些神秘学手札当做废纸了。 恐怕在他的内心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热爱的学说了。 “也许占星术是有那么一点道理?” 开普勒蜷缩在原地,自言自语。 伊凡和他分别后,立刻冲向了高台。 他的行动引起了其他黑衣人的注意:“站住,来者何人?” 黑衣人想要阻止,却根本摸不到伊凡的衣角。 最近一个黑衣人想要冲过来,抱住他的腿,却没有想到伊凡轻轻一闪,那黑衣人反而控制不止速度,闷头装在了熔炉边缘上。 炉火已经关闭了,但是剩下的温度足以叫人脸皮融化。 黑衣人惨嚎着,用两只手捂着自己的脸。 皮肤迅速崩解。 红色的筋肉烤成了焦黑色的,空气中弥漫着一丝糊味。 他们的速度太慢了。 黑衣人向同伴发出警示:“他不是我们的人,是从外面来的。” “不好,这个人想去核心位置,大家快点阻止他。” 路过一炉液体金属的时候,他一只脚踢了过去,把这片温度极高的金属弄洒在地面上,追击的黑衣人受困于地面上。 那兜帽被迸溅的铁水点燃,伊凡干脆将它抛弃。 黑色羊绒在空中掀起一阵大火。 火星落入铁水,就像是水花落入江川一般。 等到他冲到高台之上的时候,那些黑衣人还困顿于地面上的金属液体,只能叫嚣:“等这些铁水散去,就是你的死期。” 伊凡撇了撇嘴,真会说。 他摇了摇头,决定继续向上攀登。 高台的结构是相互重叠的井字形,一级又一级台阶按照有序连接。 幸好那些铁水没有流淌到这里,要不然这高台可能支撑不到伊凡冲上地平面,就会直接燃烧殆尽了。 “吼——” 伊凡的精神力随时开启着。 他发现高台的空中栈道里藏着一只僵尸。 那僵尸突然出现在栈道上,双眼泛着蓝光,惨不忍睹的脸庞上写满了嗜血。 和其他的僵尸不同的时,这只僵尸的身体表面没有那么蓝,反而有一种接近泥土的熟褐色,这也它潜伏时得天独厚的保护色。 相比较蓝色僵尸,褐色僵尸更不容易被发现。 如果不是伊凡可以用精神力探查,指不定会被偷袭成功。 “麻烦了。” 他稍微了打量了一番地形:“居然在这么狭窄的地方碰到了僵尸,如果精神力再强大的一点就好了,那我就可以提前发现僵尸规避麻烦了。” 精神力来源提灵魂体本身。 灵魂体越是强大,精神力才会越强。 高台的栈道是封闭的,现在后退也来不及了。 “总之,战斗。” 伊凡掏出马蹄铁,他的拇指在白色小球上轻轻一抹,那简短的u字形便瞬间散发出极高的温度,将其脸庞的一侧映照地通红。 只见伊凡双目决然,浑身肌肉绷紧,准备全力以赴。 “吼。” 僵尸是没有理智的,它们只懂得一些基本的指令。 当看到猎物的那一刻,它便立刻扑咬过来,力量虽然很大,但是动作却要笨拙许多。 伊凡向右侧轻轻一闪,就躲过这次攻击。 他趁机用马蹄铁砸了好几下,都只磨了一层皮下来。 现在两个人互换位置,攻守照旧。 “好硬。” 伊凡暗自考量,这褐色僵尸起码几乎淬火钢差不多硬了,在后世淬火钢是可以用来打造液压机部件的材料。 他瞥向地面上僵尸跳跃时留下的脚印,体重和硬度都比普通的蓝色僵尸大。 木头已经崩裂了,露出了砖头。 高台是木头的框架,其余部分是砖泥混合。 对这个时代,算是效率很高的建筑了。 僵尸回过头来,看见完好无损的伊凡,顿时勃然大怒,再一次用相同的方式朝着他进攻。 “来得好。” 伊凡暗道一声。 他精神力一直捕捉着对方的身影,想要闪避简直再轻易不过了。 正当他准备避让的时候,没有想到精神力来掠过马蹄铁的时候突然一凝,那原本已然是炽热的马蹄铁居然又快速加热,淡蓝色光芒顿时笼罩在这片微小的空间里面。 “咻咻咻。” 温度急剧上升,手臂都有了刺痛的感觉,不过他却没有松手。 伊凡刚刚留下的汗水,连成为蒸气的机会都没有。 嗡嗡嗡。 马蹄铁在左右摇动,就像是连上了发动机似的,映照在墙壁上的火光,因此正在快速跳动。 他两只手抓住马蹄铁,可是那股力量让他的手臂不断抖动。 “起码上千度了。” 温度还在攀升。 “是我的精神力激活了某种机关。” 伊凡无比诧异地望着马蹄铁,刺眼的光芒让整个地下基地都变得明亮起来。 正在地下清理通道的黑衣人全都望向天空,转瞬间一股刺眼的白光裹挟着淡蓝色的火焰将整个高台捅出了一个窟窿。 可能是感觉受到了威胁,僵尸低吼几声。 不过就算这样,它也没有逃跑,反而想趁着机会展开攻击。 伊凡尽可能的维持平衡,并且尝试挥动,在马蹄铁本身就在震动的情况下,很难将它移动到另外一个地方。 “喝啊——!” 他吃力地喊叫,脸上憋得发红。 当伊凡作出挥舞的行动的时候,那光芒闪烁出重影,在空中划出一道华丽的弧线,灼热的温度瞬间吸干附近的空气,但凡是马蹄铁经过的地方,都像是进入镜花水月。 “去死。” 他脑门都绷紧了,使出了全身的力气。 而那僵尸原本还是张牙舞爪的,却在接触到最顶部散发光芒的马蹄铁的一刹那,消散在了人世间。 不应该说是消散,而是直接融化。 僵尸大脑不见了。 脖子附近有一个豁口。 马蹄铁插入豁口里面,黑漆漆的汤水流出,然后因为余温,蒸发,变干。 他闻到一股熟悉味道,面容古怪:“海蜇体?” 伊凡再三确认了一下。 “没错,脑袋里的东西就是海蜇体。” “僵尸的行为也和普通海蜇体没区别,都只具有低等级的智能。不过…竟然有人可以把海蜇体改造成僵尸,难不成这个世界除了我以外真的有巫师?” 疑惑充斥了内心,伊凡起了些鸡皮疙瘩。 他望向天空,距离地平线之上入口已经不远了。 噼里啪啦。 手上的马蹄铁在释放完光芒之后,自我瓦解了。碎片落到地面上,零碎得好像弹珠。 伊凡接起那白色圆圈放到兜里,重新坚定了信念:“不论是谁,我们总归要见一面。毕竟超凡世界我才是先驱,要是逼急了我,我直接【造梦者】带过来平推一些。” 抱着这种想法,他一个人上楼去了。 可是他没想到,莫里哀和布朗歇将军都在已经上面了。 同时还有一个熟人。 到达了目的地,伊凡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居然是他” 第一百一十七章 熟人见面 从石砖缝隙穿过的刺耳气流,还有每天准时明亮的木头虫眼,莫里哀已经知道自己处在什么位置了。 他绝对在某座高塔里面,而且高度还不低。 想到这里,莫里哀有些头疼。 能霸占一座高台当做基地,这个组织的势力绝对不会小。 他现在已经后悔来劝告布朗歇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容易将布朗歇将军说得动心了,没想到不知道从哪里来神秘组织将他们直接绑到了这间密室。 莫里哀感觉神伤,他用脚推了推了布朗歇将军。 整个斜躺在椅子上的中年男人如梦初醒,他刚刚醒过来的时候,整个人都还有点懵,看到周围不是自己的熟悉的场景,吓得连胡子都缩了一下。 “我这里是在那里?” “不知道,可能在某个高塔上。” 布朗歇将军抽拉了一下鼻子,他鼻子很大,呼吸起来像是风箱:“咳咳灰尘有点多,我感觉不太舒服,那些人为什么把我们带到这里?” “这得问您,他们直接闯进您的家里?” “我家” 布朗歇将军咀嚼了一句,他皱起眉头,希望借由昏暗的光线看到周围的一切景物,旋即好像想起来了什么,眼睛变得明亮起来:“是的,他们是直接冲到我家的。” “站岗的士兵,仆人全都视若无睹。” “为什么,他们背叛了我?” 莫里哀听了这话,苦笑一声:“这些人从一开始就没有忠诚过您,他们恐怕监视我们很长一段时间了,也许他们早已经有了控制您的想法,只不过我的到来加快了这一结果。” 布朗歇将军尝试自救,挪到靠墙的一边,挣扎着就想要起身。 可是那结实有力的绳索已经把他双腿和双手都给捆住了,布朗歇将军还没有站起身,整个人就因为失去了平衡,摔了一个狗啃泥。 莫里哀倒是恢复了冷静:“将军,我们还是留存体力比较好。” “一来这里是高塔,自上而下不知道要闯过多少人手。二来,我醒过来比较早,听到了一点消息,这些人里有人说起过您,估摸着会派人来找我们。” “与其浪费体力,不如想一想那人到底是谁?” 布朗歇将军考墙坐下,他脸上看起来有些狼狈,不过上位者的气度还在。 他喃喃自语:“那个人是谁?” “那个人只可能是他” “但是这不可能不可能” 这个男人茫然地望着天花板,胡子的边缘弯折了一下,把嘴唇露出来了。 突然,一声怒吼。 “这混蛋!!!” 突如其来的喝骂叫莫里哀的都吓了一跳。 他先是小心望着大门,确认没有人推门进来,稍微松了一口气,这才询问:“那个人究竟是谁?” “布卢姆·罗林斯。” 布朗歇将军几乎是用咬牙切齿地口吻说出来的,莫里哀甚至能听到下颚关节的响动。 这响动遮盖住了推门的声音,等到他们两个人被黑衣人粗暴地抓起来才反应过来。 “你要把我带到哪里去?” 那黑衣人回复:“呵呵,巫师大人要见您。” 不知为何,在听到“巫师”这一词语的时候,莫里哀忽然放松了下来。 虽然他知道黑衣人所指的巫师和自己的信赖的巫师并不是一个人,但是当这种熟悉的词语在耳畔响起,他还是忍不住想到,那个人究竟在什么地方。 他会像上次在巴姆城那样,从天而降,拯救自己吗? 两个人很快来到一处大厅。 托架上有火把。 光线明亮了一点。 莫里哀细细观察了一番,大厅是准基督的风格。 虽然没有神像之类的物件,但是天花板却留有袖长的长拱。 “咯吱,咯吱。” 布朗歇咬牙切齿的力度又大了几分,莫里哀注意到他很快冷静下来,依旧保持着风度,用着对待下人一样的语气跟那位首领模样的人说话:“原来的是你啊,布卢姆。” 刚刚从入口爬到上面来,伊凡听到这个名字一个趔趄,差点没有暴露。 好在在场的人的注意力都不在入口,这才能够暂时隐藏起来。 伊凡躲在一件盔甲后面。 “哈哈哈哈。” 布卢姆张狂地笑着,他同样身穿黑色衣袍,但是袍子上绣着血红色的荆棘花。 此时的他已经不再像是曾经一样低三下四,连碰到一个贵族的继承者都好抢先去示好。 但是现在不同了。 他不用给人放血,也不用装神弄鬼。 因为他是布卢姆。 他也是巫师。 “你从来没有想到,是我把你抓到这里的。” “布朗歇,你永远是高高在上,从来不愿意低头,所以就连身边的人都背叛了你,而你又是那么贪婪,连这么简单阴谋都看不穿。” “我的实验成功了,这些马萨林的怪物全都为我所用了。” “哈哈哈哈。” 莫里哀忽然举起手:“请问” 他身上的绳子绑得不算紧,手臂还可以活动。 “嗯?” “请问您也是巫师,你认识伊凡大人吗?” “伊凡吗?” 听到熟悉的名词,布卢姆眼中闪过忌惮。 “你怎么会知道他。” 莫里哀自然没那么傻,扯着谎道:“我之前曾经去过卢兹皮特堡,我听说过他,好像是一位很厉害的巫师,他和您一样强大吗?” “强大,我们当然强大。” 布卢姆神色不自然地吹嘘:“我们就是师兄弟。” “只不过他的天赋比我好,所以比较厉害,但是等到我完成了仪式之后,我就是世界上最强的巫师了。” 躲在暗处的伊凡啐了一口,他早就认出这个男人。 不就是克雷克座下那位坑蒙拐骗大徒弟吗。 还在吹牛说自己是个巫师。 连治病都不会。 莫里哀眯起来眼睛,故作惊讶:“您的仪式有这么厉害?” 可能是聊到伊凡,布卢姆生起了炫耀之心。 他大手一挥:“这做高塔已经被铅锡连接到了大地,再过半个小时后,我们就到了晌午,那个时候正是阿波罗星最强大的时刻,借由orronophis的力量,我可以短暂的超越肉体,到时候的我的精神强大到可以辐射整个城市,并且让的所有的灵听从于吾” “苍穹中空气中地面上和地面下的” 在一些神秘手札里面,将仪式魔法重要要点分为六个方面。 视觉、声音、气味、味觉、触觉、思想。 这些不寻常的印象在大脑中引起不寻常的变化。 因此,他们总合思想,也不同凡响。 莫里哀侧耳聆听,他尽可能从布卢姆的话语了解有用信息。 但问题是布卢姆的话和传统神秘主义仪式有很大的不同,甚至就连咒语中对灵的称呼前后都不太一致,就像不知道从哪儿找寻的一部分的破烂秘典,再加上自己的想象重新捏造的。 伊凡满头黑线,就这。 就在这时,他忽然寒毛直竖,脑门像是通了电。 整个人都是一个激灵。 伊凡顿时脑袋后面一凉,下意识地朝着前面扑闪过去。 黑影从背后掠过,几百根头发在空中崩解。 “什么人。” 布卢姆受惊了,差点在原地跳起。 莫里哀看清楚来者,顿时笑出声:“您终于来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熟人见面 黑影追着伊凡攻击,他根本没有喘息的机会。 前跳,后闪。 它紧紧跟在后面,紧追不舍。 就算伊凡全力奔跑下,都不能将黑影甩开。 “好快的速度。” 要知道伊凡现在身体的【反作用力肌肉】已经达到了百分之二十,完全超越了人体的极限,就连快马都不一定能够在野外跑得过他。 他们二人的速度已经超过了100公里\/小时。 布卢姆只觉得眼前一阵恍惚,两道残影在空中不断跳跃移动。 地面上时不时就会传来砖头破裂的声音。 伊凡好不容易逃到了一根石柱后面,还没有呆上几秒钟,那根柱子便受到了重击,分解的碎石砸到了其他人的头上。 “够了。” 布卢姆大叫一声,试图弄清楚现场的情况。 听到他的命令,黑影终于停下来了。 莫里哀至此也终于看清了它的正面,顿时面露愕然,倒吸一口凉气。 可能是入口的大门没关,地下窜出一阵阴森森的寒气,布朗歇将军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头上所有的头发丝根根竖立。 “是僵尸。” 黑影也有人类的基本形态。 但是他的皮肤大多数都被绿色孔雀石的包围,从两眼之间到下巴和喉咙,大大小小的颗粒状石头,就像是蛇鳞一样附着在皮肤上。 孔雀石的大小可以用毫米计算。 有些大一点的石头,棱角不太均匀,会在运动的时候,摩擦肌肉,以至于渗出血来。 绿色的僵尸的手指没有精肉,全是一层骨爪,最末端似乎可以打磨过,有一道刀刃一般的弧度,伊凡的脑袋后面的一层头发就是让这个东西削掉的。 伊凡的心脏砰砰跳动,他恰了一下大腿上的肌肉,试图稍微放松神经,虽然体力没有损失多少,但是这还是他第一次被人逼到这个地步。 他作出戒备的神态,下意识的摸向马蹄铁,却发现马蹄铁已经不见了。 是的之前杀褐色僵尸的时候,马蹄铁已经坏掉了。 布卢姆对在场众人的态度很满意,他于是用更大的声音说道:“各位应该已经见过这位了把,他是波尔托斯了,是马萨林手下头号手下,勒芒的治安军都被他掌控,这也是为什么我能拥有这大的势力。” “你怎么做到的?” “呵呵。” 布卢姆并不愿意解释。 但是布朗歇将军知道关键情报,他死死看着对方:“你就是靠着那个鱼人骨粉做到的,对不对?这些奇形怪状的怪物,还有那些僵尸都是你从那里偷来鱼人骨粉控制的?” 鱼人骨粉是什么东西? 莫里哀看向伊凡,希望他能给一个解释。 但是伊凡陷入了沉思,并没有回应。 布卢姆见到原来威严的布朗歇将军现在方寸大乱,竟然愈发得意:“偷窃?它是上帝赐予我的宝贝,要是一般人指不定发现不了这宝贝的妙用呢。” 似乎是伊凡没有出声,让他更为猖狂了。 布卢姆干脆走了几步路,当然他现在距离绿色僵尸还是很近的。 他继续道:“那天,我在卢兹匹特堡城已经活不下去,口袋只剩下最后几枚铜子,正准备动身去乡下找份工。” “没想到,没想到” “才路过山地,就遇到了一群快要死掉的鱼人,” “哈哈哈哈哈。” 布卢姆气焰更加嚣张了,他晃动了一下手臂,矛盾隐约指向伊凡。 “有些人虽然杀人很厉害,但是却敌不过上帝的眷顾。” “一开始我还以为遇到怪物,后来我才发现这些全都是宝贝,它们血肉和普通的猪血、马血一样臭不可闻,但是骨头磨成的粉末却有祛病强身的能力,而且我发现鱼人骨粉甚至还能控制这些马萨林手下的士兵。” 绿色僵尸瞳孔包含恶意,无论是看伊凡,还是看布卢姆。 他拍了拍僵尸的肩膀:“波尔托斯是治安军的头头,只要他发表命令,那些呆板治安军就只能乖乖听从我的吩咐行使。” “哈哈哈哈。” 伊凡忽然说道:“只可惜你也不信任这些怪物。” 布卢姆笑意戛然而止,眼角里只剩下冰冷。 “海蜇体是一种依赖于母体操控的简单的生物,作为个体,它们的行动强大、意志坚定,是再好不过的炮灰,但是因为缺少个体思维,它们是不可能拉拢的对象。” “你不信任他们。” “这也是为什么那些黑衣人都只是普通人。” “我记得当初的马戏团里鱼人总共就没几只,你就算凑巧遇到了一些鱼人,也不可能让他们源源不断地给你制造后代,所以——你的鱼人骨粉还剩下多少呢,只要骨粉没有了,你的势力会瞬间崩盘!” 被揭穿老底的布卢姆恼羞成怒:“那也在你死之后。” “波尔托斯,去杀了他。” 绿色僵尸接收到指令之后,第一时间朝着伊凡所在位置冲了过去。 伊凡早做好了准备,眨眼间消失在了原地。 地面上扬起一阵灰尘。 莫里哀眨了眨眼睛,他发现自己竟然可以动了。 在看向旁边的布朗歇将军,他的情况差不多。 伊凡在逃跑的过程中,顺手做了一点小事。 一些腐朽的木质槅门承受不了快速奔跑带来的冲击,纷纷摇晃起来。 两个人的速度差不多。 绿色僵尸虽然咬得很紧,却不可能短时间追上。 “吼——。” 僵尸一记骨爪抓在墙壁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 伊凡低头躲过这一击,不过他的衣服受到了牵连,肩膀出出现了几寸上的印记,因为伤口不深的关系,基本上没怎么流血。 但是这却让他震惊不已。 “它在适应我的速度。” “而且速度还在增加再这样下去,不妙了。” 伊凡捏紧拳头,眼睛变得坚定起来。 他继续在整个房间里面兜圈子,尽量在拐弯之前侧身闪避。 这个大厅的房门有很多,大多数都被封死了,每次伊凡拐弯之前,都要用脚反蹬一下墙壁,让自己得到一个加速度,方便重新转换方向。 只见他怒喝一声,双脚踩墙。 整个人犹如一条跳水的海豚,蹭着僵尸的脑袋边上向后一跃。 落地,快跑。 绿色僵尸速度越来越快,马上就要赶上伊凡了。 但是布卢姆却急了,以往都是僵尸一出马,什么事情都能结果。 现在却迟迟拿不下伊凡。 他心虚了。 布卢姆害怕自己再次成为那个溜须拍马的小医生,于是连忙去喊黑衣人帮忙。 当然他也留了个心眼,普通的黑衣人根本打不过伊凡,还有可能被他利用,所以他喊过来的都是海蜇体。 “去,给我拿下他。” 一大群海蜇体从通道里面源源不绝地爬上来。 战斗好像回到了从前。 巴姆城的那一次也是这样。 但是那个时候,伊凡身处宽阔空间,来如自如。现在呆在这个房间里面,简直是插翅难飞,只要等到海蜇体将空间填满,伊凡就算想要跑,也跑不动了。 “呼呼呼。” 他终于感觉到疲劳,血液比平常人要热上好几度。 “不能再等下去了。” 伊凡决定提前实行计划。 他立刻改变方向。 后面的僵尸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朝着他的胳膊一抓。 血液染红了衣襟。 伊凡好像感觉不到疼痛,强行跑到一只封死的门前,用尽浑身解数朝着木门奋力一撞,然后带着漫天飞舞的碎屑,他居然撞出了一条石阶路出来。 第一百一十九章 关键因素 当伊凡知道了幕后黑手是蹩脚医师布罗姆之后,影响这次勒芒行动的关键因素已经发生了偏转。 原本还要考虑那位幕后黑手有没有合作的可能,现在他只需要无视布卢姆,清理掉变异海蜇体就行了。 布卢姆只是个自以为事的炼金术师。 他的念得那些咒语,放在术士行业里面就是毫无缘由的胡言乱语。 放在伊凡的眼中,也是狗屁不通的瞎话,真要靠这些咒语放出巫术来还了得。 伊凡估计,这家话也就是运气好遇到了鱼人。 这些半两栖生物一旦到了岸上就会变得虚弱无比,甚至不需要旁人攻击,自己就会因为鱼腮萎缩而先一步去世。 布卢姆就是遇到了这样的几只尸体。 可能是在卢兹匹特堡某些箱子里面听闻了伊凡一些流言。 喜欢解剖,爱吃大脑之类的。 然后他也学着伊凡的样子将这些奇怪尸体解剖了一下。 后来就发现了鱼人骨粉对海蜇体惊人的作用。 鱼人骨粉仿佛天生为海蜇体设立的。 不仅可以使得它们上瘾,同时还能激活身体的再造细胞,让它们变异成现在的模样。 “呼,呼” 伊凡喉咙里面吐出一抹热气,他没有回头,光从身后的脚步就已经可以知道追兵会有多少了。 他继续向前跑去。 身体摆动极为迅速有力,脑袋两侧的场景不断后退。 他有一个计划。 说不定可以将海蜇体全部消灭掉。 绿色僵尸泡在最前面,由于受到台阶的影响,它跳跃的速度减慢了不少,但是仍然紧紧跟在伊凡的后面,在它后面的是一大群丧尸一般的海蜇体。 僵尸体重巨大,踏在石板都要让人怀疑是不是地震了。 轰轰轰。 受此影响,后面丧尸跑得艰难无比。 不过一直跟在后面。 必须坦诚的说一句,布卢姆做了一件非常喜人的工作,就是将海蜇体和普通治安军分开了。 无论布卢姆的结果如何,这些海蜇体必然是要去死的。 因为如果他们存在治安军中,布朗歇将军就不可能完成莫里哀的请求,也就是领导治安军去牵制马萨林的护卫军。 所以不管布卢姆这个人死不死,伊凡他们作为反抗军,首先要做得就是清理治安军中的海蜇体。 “跑,跑,再坚持一会儿。” 伊凡手臂伤口已经不流血了,但是皮肤上仍有好大一个豁口。 不过,他却是没看一眼。 眼瞅着距离最高层的高塔越来越近,伊凡已经绷紧了神经。 “计划要开始了。” 脚掌掠过石头台阶,就像是有人用扫把扫地。 唰唰。 很有效率的声音。 到地方了。 伊凡越上最顶层的穹顶,然后回过身去,看着僵尸越来越近。 他忽然笑了。 “准备好了吗,太阳的照射。” 一拳头杂碎了木头栅栏,封死的木板瞬间破开了一个大洞,一束米色的光束从左侧横亘在他们面前。 温暖的太阳光将伊凡背后照亮。 “嗷嗷嗷。” 僵尸停下脚步,它恶狠狠地看着伊凡,同时对面前的光柱谨慎不已。于是它停下脚步,小心翼翼地尝试绕过这道光柱。 伊凡笑了笑:“一开始在晚上攻击居民,然后太阳出来之前进入地道。” “整个地下基地,包括这个圆塔全被木板封死了。如果不是这里的员工都有白化病,就是存着某个物种见不了太阳。海蜇体曾经在白天追击过反抗军,黑衣人又有一部分是普通人。” “剩下的答案就只有你了——不能见阳光的僵尸。” 仿佛听懂了威胁,绿色僵尸愤怒地吼叫几声,不过这吼叫在伊凡听来怎么听怎么心虚。 他呵呵一笑,随即在木板上掏出更多的大洞,光芒很快填满了整个走道。 绿色僵尸终于意识到情况不妙,它蹦跳着转身。 “想跑。” 伊凡眼前一亮,三步并做两步准上去。 “别走。” 一人一尸交起手来。 对方的骨爪很厉害,行动迅疾之余,还可以劈金裂石。 唰——骨爪当头一抓。 伊凡早就防备这一点,两只头同时使劲抓住对方的手腕,然后铮个脸红和僵尸较劲:“休想跑追我,追了这么长时间了,不如留下来休息。” “呜呜。” 僵尸嘴里吐出一股绿气,糊住了他的脸。 伊凡刚一闭上眼睛,绿色僵尸就增大了力量挣脱了他的束缚,然后猛然跳起来踹出一脚,将他从台阶上踹到底下去。 “停停下。” 僵尸想要越过他逃跑。 但是伊凡强行起身,抓住了他的两条腿,连带着自己,朝着墙壁猛然一撞。 更多的光线钻了进来。 整个楼道都光亮了很多。 “嗷嗷嗷!” 僵尸的眼睛冒出黑烟,他的细胞正在自我瓦解,似乎是再造细胞对阳光中的紫外线产生了激烈的反应,导致僵尸的身体产生了局部的自燃现象。 “去死。” 伊凡抓住近乎,将僵尸拦腰抱起。 绿色僵尸奋力挣扎,手臂上下圆周运动,却攻击不到人。 伊凡用尽全身最后的一点力气,就连眼球都快要爆炸了,他压住身躯里的疲惫,看着自己的胳膊上鼓起来的肌肉包不断撕裂,静脉皱起戳在皮肤上。 “啊,再大力一点。” 呼气带血,吸气如风。 如此奋力一丢。 僵尸竟然失去了重心,从墙壁的那一层破洞掉掉到了外面去了。 伊凡还没有缓过神来,他摸了一下胳膊内侧,肌肉在不停的颤抖,稍微摸一下,都有一种撕裂的疼痛:“刚刚真是拼命了。” 最后看了一眼墙壁上的大洞。 高塔距离地面足足二十米,外面又全是阳光。 僵尸死定了。 这东西只要知道了弱点,就很好对付了。 “现在只剩下海蜇体了。” 抓住伊凡。 是布卢姆的指令。 他其实没有那个本事将所有的海蜇体全部控制。 只不过因为海蜇体是类虫群的低智能种族,只需要操控其中拥有最高权限的个体,就能顺势对其他海蜇体展开操控。 在治安军拥有最高权限的是波尔托斯,也就是那个绿色僵尸。 趁着海蜇体还后面下面移动,伊凡将所有的墙壁全都拆除了。 等到海蜇体差不多到了,他跳到了外墙上。 二十米的高空,风声呼呼的作响。 脚下就是居民区,行人看起来就像是蚂蚁。 地面上的人望着钟楼上突然多出了一个人,觉得很奇怪。 “喂,你们看那是谁?” “怎么会有一个人爬到上面去,太危险了。” “这钟楼封闭很长时间了,竟然有人闯进来去了。” “刚才好像掉了一个着火的人下来,真是吓死人了,我看了一下,面目全非,都变成肉饼了。现在上面又有一个人在爬钟楼,他们不会是在干什么犯罪的勾当。” “谁知道,治安军呢?他们是干什么吃的。” 治安军正在很后面追伊凡。 他们看到伊凡爬到外墙壁上,于是一个接着一个也翻过大洞,朝着外墙壁的凸起攀爬。 中世纪的钟楼外侧并不难爬,这种建筑会在许多不应该有的地方设计加上条纹或基督装饰。 比如一些盒子大小的神像,又或者十字架。 伊凡爬到穹顶上,他向下看了一下。 好家伙,几千只海蜇体都攀附在钟楼的外墙壁上。 密密麻麻的,像是一群蚂蚁。 “他们好像都是人。” 下面围观的人聚集的也不少。 奥利弗听到消息赶过来了,费金拉着她一同抬头观看。 “是他!” 奥利弗认出了最顶上的那个人。 她有些紧张:“那么多的坏人都在追他,他不会有事。” “难说但是他很厉害,不是吗?” “是的,他很厉害。” 奥利弗重重地点头,随后双手合一为他祈祷起来。 穹顶这里有一道破旧的木梯,应该是专门给敲钟人留的位置。 “好多的海蜇体,等会场面一定很壮观。” 伊凡眼睛炯炯有神,他站在上面等待了一会儿。 等到差不多了,就开始去除巨大铜钟的卡扣,然后握紧全都朝着铜钟的身体猛地就是一拳。 轰隆!轰隆! 比雷声还要明亮的声响出现了。 全勒芒的人都听见了这里的钟声。 然后底下的居民都看见一副令人震撼的场景。 那些原本紧追不舍的海蜇体竟突然失去了意识,一个接着一个地从天空上坠落,城区好像下了一场不同寻常的雨点。 至于地上,那更是一场血腥至极的画卷。 是的。 这些海星种族也有弱点。 高强度的声波会让它们短暂失去意识。 第一百二十章 仪式启动 海蜇体死得差不多了。 即便是还剩下一点,也造不成威胁。 伊凡轻笑了一声,拖着沉重的身体朝着穹顶下走去。 “不知道莫里哀怎么样了,应该已经搞定了。” 基地的布卢姆等不到海蜇体回来,站在原地干着急:“怎么回事?那么多的人冲上去,竟然连一个人都抓不回来,不会发生什么变故。” 他越想心里没底,毕竟伊凡可是真材实料的巫师,跟自己这个冒牌货是不一样的。 “会不会正在战斗。” “难道海蜇体全都死了。” 布卢姆心慌意乱地踱步,他又不愿意放弃放弃眼前的大好成果,只能走来走去。 留着余光看着通道,希望能有个海蜇体回来给自己的报告情况。 左等,右等。 却又看不见半个人影。 究竟怎么一回事。 莫里哀此时已经挣脱了绳索,他朝着布朗歇将军示意了一下眼神,布朗歇将军立刻心领神会,低下头装作人畜无害的样子。 就在布卢姆路过他们的时候,二人突然暴起。 一个勒住脖子,一个扼住关节。 布卢姆动弹不得,只得强行威胁道:“等我的仆人回来,到时候有你们好看。” 莫里哀回复道:“他们不会回来了。” 他松了松筋骨,将刚才掉下来的绳子绑到布卢姆身上。 “你怎么” 莫里哀自信一笑:“你要问我怎么知道,我只能说我非常信任那位大人。想想,伊凡大人是真正巫师,勒芒这种小地方怎么拦住他,能承载他光芒只有巴姆城。” 这么一说,还真是。 布卢姆神色变得阴暗起来:“怎么可以这样,明明已经谋划了这么长时间了。” “最先绑架布朗歇的人是我,最先研究鱼人也是我。” 布朗歇将军不认识伊凡,但是这不妨碍他跟风讥讽几句。 “你只是运气好罢了。” “要是早些年,我非把你打得满头是血不可。” 也不知道布卢姆听没有听见,布朗歇将军冷哼一声。 布卢姆突然抬起头,恶狠狠地看着对方:“正午时分,上帝启蒙之日,太阳之子照射万星,我的仪式已经开始了。” “哈哈哈我的仪式开始了。” “你们全都会死。” “全都要死!” “哈哈哈哈哈哈。” 仪式?正午? 该死,怎么把这给忘了。 莫里哀立刻严阵以待,连带着布朗歇将军都紧张得出汗了。 “这家伙搞不好还真的” 地面上早已经镶嵌了大量金属锡,一种非典型的巫术咒文按照蜘蛛网排布方式延伸出去了。 这些咒文串联其了下层了金属冶炼区,在合金铜生产区产生了一种莫明的震荡。 随后震荡传递到下水道,通过污水传递到整个城市。 嗡嗡嗡。 情况不妙了。 莫里哀瞪大了眼睛,他自认为也是有一颗大心脏之人,可是没想到这次居然在阴沟里面翻了船,像这种地痞无赖居然也能成功施展仪式巫术吗? 布朗歇将军摸不清楚情况,他隐约感觉到慌张。 “快想想办法。” 莫里哀苦笑:“我只是个戏剧家,能有什么办法。” “现在最好的办法是祈求。” “伊凡大人,您怎么还没有回来。” “下面出事了!” 咒文散发出白色的光芒,它们汇聚在中央一点——就在布罗姆刚才坐得位置上,那些显然是整个仪式的中心店。 汇聚了整个勒芒的罪恶。 加上太阳的力量。 莫里哀不懂巫师,但是他觉得现在情况可能非常危险。 “做些什么。”他大叫一声。 两个尝试破坏阵法,不过收效甚微,那光芒还在不断汇聚。 莫里哀第一次露出了绝望的目光。 布朗歇将军直言:“即便是作为战士而言,你也足够跻身史书了——总之认识你很高兴,莫里哀先生。如果还有下辈子的话,我一定会同意你的计划。” “谢谢,但是现在放弃还太早了。” “怎么,你还有办法吗?” “没有。” 光芒汇聚一定程度,它开始闪烁了。 “要是我死了,希望你能带句话给我的女儿。” “我要是死了,恐怕我的戏剧迷第一时间会以为是谣言。” “是你人品太差了。” “我会的但是它为什么还在闪???” 莫里哀本来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他忽然发现了咒文上的光芒居然还在闪。 布朗歇已经情到深处了,正打算长抒一段。 莫里哀直接打断了他,那么多的话噎在喉咙里,上不来,下不去。 他像是吃了一颗酸极了的橘子。 莫里哀东摸摸,西摸摸,再三确认了仪式似乎没什么问题。 “好像没事啊——” “我们应该跑吗?” 考虑了一会儿,他们决定对着布卢姆发泄一下。 “哈哈哈哈哈你们全都会死。” “等等,你们要干什么。” 伊凡回来后,看到了鼻青脸肿的布卢姆,他看了看地面上还在发光的咒文,有些狐疑:“所以你只是造出了一个可以发光的仪式?” “呸呸呸,这是献祭之阵,马上就能杀了你。” 布卢姆彻底癫狂了。 他不断挣扎,又大放厥词地让众人跪拜。 伊凡有些无语,这家伙开发出鱼人骨粉的功能完全是运气好。 现在搞出这种奇怪仪式。 不上不下。 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去研究了。 莫里哀掏出一本书:“是这本《罪恶手札》的手札,我刚刚从他身上搜出来的,里面无非就是一些神明和自然精灵之类的。” 布朗歇将军眼尖,他指出:“这本书书页的颜色前后不一样。” “应该是两本拼合在一起的。” “内容上前后不一地方很多,有些文字荒谬至极,比如这一点有关历史条纹的叙述,我不明白正常人为什么会相信这种东西。” “因为你很富有,莫里哀先生。” 伊凡淡淡地说道:“战争逼得人们不得不相信一切虚幻的东西,就算那件事情是假的,但是只要它能让自己活下来,就由不得不信。” “” 莫里哀摇头叹息:“没想到一个看盗版书的,也能整出这么大的事情。” “能解决就算好的了,偷着乐。” “这些光芒怎么办。” 伊凡接过那本书:“手札上还记录了一些日记,这仪式其他部分都是假的,主要的是掺杂了一些鱼人骨粉,这才会出现荧光现象。” 他望了望布卢姆:“这么大的量,应该用完所有鱼人骨粉了。” 莫里哀迟疑一声:“所以这是一场假仪式。” “仪式是假的,但是结果却未必。” 伊凡沉吟片刻,对这场滑稽的闹剧有着不一样的看法。 他回想起之前开普勒抓着他的手臂,满脸严肃:“所有人白色十字架的排列不是无序的,它们是按照正弦函数来金属组合。” “按照古代炼金手札,仪式的范围和获取到的力量有关,那些黑衣人用我们冶炼出来的金属为血,以墙壁上色的十字标记为骨,已经成功将整个城市放到了仪式的囊下。” “正弦函数大多指代着祭祀,生命巫术。” 所以那次卢兹匹特堡的实验 不是意外 而是一场正弦仪式 伊凡自然是世上唯一的超凡,但是这世界属于臆想的炼金术对他有了一点启发。 后世,考古学家历经重重困难,终于在圣米歇尔山里挖掘出了一本有关【仪式巫术】的手册。 这本手册刚一出世,就受到了国际社会注意。 有着名的大巫师认为这本手册足以改变大众对【仪式巫术】的认识。 仪式魔法是古代巫术的基础。 从类别看来,它分为函数仪式、坐标仪式、矩阵仪式。 考古学家花费了很大的力量对【仪式巫术】进行考证,最终居然发现这偌大的本子上居然只记载了两种【仪式巫术】。 学者贾兰坡翻译道:“是一种爱之巫术。” “它似乎可以在【源石】的链接下,将两个挚爱之人的灵魂用作祭品,然后治愈一切灵魂上的创伤。” 学徒议论纷纷:“真是疯了,谁会用珍贵至极【源石】当做仪式的灵性材料,那种东西几乎可以提供半个国家的能源了,更何况还要有两个挚爱之人来牺牲了。” “创造这种仪式的人一定是大傻蛋。” 有人不屑:“这种巫术根本没有存在的必要。” “谁要是用了这种东西,一定会终身陷入后悔中的。” “够了,安静。” “我们只是考古学家,不需要对古人发表看法。” 贾兰坡接着往下翻译,有些疑惑:“另外一种【仪式巫术】似乎和魔能炸弹有点像” “问一下茉泊社。” “他们对此表示沉默。” 第一百二十一章 离开前的琐碎 和莫里哀的评价一样,这个布罗姆就是一个看盗版书的骗子。 伊凡在这个基地搜索了一下,除了找到了许多不同时代的炼金术的资料,其他根本没有多少有价值的东西,那道铭刻在地下的锡金咒文因为时间的作用不再发光,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这么说他根本不会巫术。” 伊凡还在翻阅这本手札:“应该只是单纯的运气好。” 莫里哀询问:“他是怎么做到把海蜇体变成僵尸的?” “根据手册上日志,是用鱼人骨粉和鱼人血液轮流投喂,然后把复合金属粉末和酸液放到僵尸的肚子里面进行反应,一点一点地让海蜇体身体具有金属的特性。” 他们都见过僵尸。 来去如风,浑身坚硬如铁。 在伊凡没有马蹄铁的情况下,只能和它们打个平手。 而且不同的颜色的僵尸,还有具有不同的特性。 蓝色僵尸的能力较为平衡。 褐色僵尸的防御力很强,普通形态的马蹄铁只能留下一点印记,只有用精神力激化马蹄铁的能量核心,才能破坏它的头颅。 绿色的僵尸虽然没有那么强的防御,但速度很快。 还有一双锋利的骨爪,劈金碎石不在话下。 莫里哀立刻想到了马萨林的三万海蜇体大军,要是它们都用这种方式变成僵尸,人类不是一点胜率都没有了。 “也不用太担心。” 伊凡啪地一声合上手札:“可能是因为鱼人本身的特性和海蜇体有一定的区别,僵尸本身也有一个致命的弱点——不能见光。它们身上的再造细胞碰到了紫外线会快速自燃。” 以目前的科技来说,人造紫外线基本上并非不可能。 但是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伊凡完全可以利用财力收购一部分的硫酸铅,制成蓄电池,然后在玻璃里面通电汞蒸气。 当汞蒸气被能量源激发时,汞原子中的电子会被提升到几个高能级,能量以光子的形式释放出来,并以紫外线和可见光形式的离散带出现。 当然,最大的问题是没有制作钨的工艺。 这种紫外线灯用不长。 见二人还有些紧张,伊凡继续道:“当初我用【古怪鱼刺】制造鱼人的时候,制造得很少,加上布罗姆碰到的尸体,鱼人恐怕已经消失殆尽了,根本不用担心。” 布朗歇将军松了一口气:“既然这样,我们就直接回去。” “我暂时留在这里。” “怎么了?” 伊凡头也不回:“这些资料挺有趣的,我想留下来再看看。” “好,好,你先看着,我得回去洗个澡了。” 莫里哀提醒道:“最好派人接管这里,也好对民众有个交代。” 布朗歇将军拍拍脑袋:“差点就忘记了,这个布罗姆害人不浅,不光骗我说可以炼贤者之石,现在把我的脑袋也搞糊涂了。等到回去之后,我立刻派人过来。” 莫里哀见到伊凡没有回话,示意布朗歇先走一步。 不用担心其他黑衣人,之前伊凡已经全部解决了。 莫里哀和开普勒汇合之后,他们看到对方狼狈的模样都有些不可思议。 尤其是开普勒那熔炉附近实在是热得厉害,于是便脱去上衣,露出了排骨一样的上身,现在二人一见面多少有些尴尬。 稍微寒暄了一番,他们决定先去布朗歇将军的府上休息一盘。 “自由了,太好了。” “我们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其他炼金术士知道自己可以离开了,全都欢呼起来了。 他们都是被布罗姆抓过来,强制冶炼金属。 受苦受累不说,还没有工钱可拿。 只要脸上有半点不情愿,便是一顿毒打。 伊凡还在看书,他翻书的速度很快,只有偶尔看到一个有趣的地方的时候,才会停下来多看几眼,其余大多数的都是一把过。 布罗姆掌握了治安军之后,可能是为了追求力量,就让人找来了这些炼金手册。 这些东西有些来自于2世纪的罗玛时代《羊皮卷》,有些则是民间流传的《罗洁爱尔之书》的部分内容,还有一部分则是天文学和地理学拼凑的。 由来广大,甚至无法考证。 伊凡翻阅了全部,基本上都是唬人的废话。 他之所以会停顿那么一两秒,就是发现其中还有一些对哲学的思辨很有价值,其他的基本上都是狗屁不通。 想想也挺可笑的。 这是一个唯物的宇宙。 但是人类偏偏花了几千年的时间研究巫术这种虚幻的东西。 甚至为此生发出好几门学科。 恶魔巫术、精灵巫术、仪式巫术、诅咒巫术 然后一些人还将数学、天文、医学的精华吸纳进去。 即便大部分地方却比假的还假,但有些地方却比真的还真。 伊凡一直在阅读有关仪式巫术的分类,他观测到其中有关对仪式中祭品的摆放,历史上的“神学家们”好几种理论支持,开普勒之前说的正弦函数理论属于一种很偏门的少数派。 然而就是这种少数派却和伊凡碰见的问题有了关联。 还是老话说得好。 数学是一切学科的基础。 包括巫术也是。 巴姆城传来消息,马萨林继续扩军。 防卫军的人数已经从三万人激增到了七万人了。 这些人中有多少海蜇体暂且不提。 现在问题是,布朗歇手下的治安军只剩下五千人了。 布朗歇将军尴尬地摸了摸胡子:“因为之前布罗姆掌控了治安军之后,他就是一直在排除异己,同时还克扣军费,导致军队的人走了一部分。” 伊凡淡淡道:“没有关系,听说你手底下有一支精锐炮兵团。” “这群人还在吗?” 布朗歇将军想了想:“这些人都是从军校毕业的,不可能离开的。” “既然炮兵还在就不用担心,海蜇体们没有用过火枪,也不会用大炮,它们要会被高强度的音波影响。等到上了战场,海蜇体全都赤手空拳地冲过来了,只怕你还担心它们会逃跑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五千人还勉强凑合。” 伊凡摆摆手:“我们要得是牵制,并不是正面击败。” “明白了。” 伊凡和莫里哀商量了一下,决定让莫里哀先生留下来辅佐布朗歇将军。 名义上是辅佐,实际上是监视。 防止这家伙后面再搞出什么幺蛾子。 为此,伊凡特地留了一只钢铁鸟给莫里哀。 第二天,他们准备返程。 站在城门之下,伊凡有些感叹,蓦地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没了海蜇体,勒芒终于变得热闹了。” “人声嘈杂了,也更有人气了。” 开普勒点点头:“这都是您的功劳,伊凡大人。勒芒的居民要是知道您拯救了他们,他们一定会感激您的。” “太麻烦的感激还是放在心里就好了。” 不远处的街道忽然扬起一小撮的烟雾,马蹄声入耳不绝。 四轮马车冲向这里,最终缓慢停下、 布朗歇将军和莫里哀下车,为他们送来一点物资。 “嘿,别着急走,我们还有东西送给你们。” “这是什么?” “金雀花蜂蜜和布列塔尼酥饼。” 布朗歇将军把包袱丢给开普勒,他下意识掂量了一下,发现里面不止有食物,应该还有相当数量的金郎了。 布朗歇将军埋怨:“我还没有好好感谢您,您怎么就走了。” “时间不等人。” 伊凡不太适宜这种寒暄的场面。 “我知道了,总之还有一个人想要见你。” “是谁?” 这,从马车上下来了两个人。 一个人老头是老费金,另外一个小萝莉就有点难认了。 乌黑的长卷柔顺的披在肩上,白皙的皮肤如羊脂般光滑。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脸颊上有一对浅玫瑰红的酒窝,像红红的苹果。 可能是第一次穿裙子,两只手有些拘束地捏着。 “我们是代表整个勒芒城的居民来感谢您的,谢谢。” 莫里哀解释:“布朗歇将军重组了勒芒的市议会,并且将您的事迹宣扬出去了,现在全勒芒的人都知道他们是被您拯救的。” 伊凡张了张嘴,没有说什么。 奥利弗终于抬起头来,不好意思抿着嘴:“巫师大人,请问我能跟在您身边学习吗?” 伊凡表情有些复杂,他好像说了些什么。 不过没人听见。 在他离开之后,开普勒朝奥利弗眨眨眼,故意大声道:“巫师大人在卢兹皮特堡有一家医院,你以后可以顺路去看看。” 伊凡在卢兹皮特堡有家医院,这事肯定是唐·塞拉说得的。 回去得打断他的腿。 听到这话,奥利弗重新燃起希望。 她鼓起勇气,大声喊着:“巫师大人,我长大后一定会去卢兹屁特堡的。” 第一百二十二章 伊凡的仪式 七月中旬,伊凡等人返回了巴姆城。 米拉波伯爵已经找到了德·特雷维尔,但是他们还有一段时间才能回来。 伊凡便唐·塞拉收拢具有反抗意愿的市民,并且暗中分发武器。 他本人则去实验了一番那可能存在的仪式巫术。 还记得在卢兹皮特堡实验室的氢氧化铝溶液里析出的白色晶体吗? 伊凡怀疑那也是一次无意间的仪式,他想要重新复现一次,对之后的战斗可能会有些帮助。 但是现在毕竟不是卢兹匹特堡,一些材料需要自己亲自去取。 还有一些特别的材料。 比如那道林男爵给他的那封信伊凡打算利用它来获得一样东西,这会是一场非常特别的故事。 卢兹匹特堡的道林男爵来信了。 本内特先生才看到信封的外皮,就认出了是自己的多年未见的好友给自己的写信。 老实说,比起道林男爵给自己的写信,他更想给先给对方写信。 聊一聊最近有什么买卖好做。 这些年受到战争的影响,他的葡萄园的产出越来越不值钱。 要不是早些年做生意攒下了底子,本内特先生已经准备居家投奔利时比的亲戚了。 不过,即便他还没有那么做,那一天的到来也是可以预见的。 因为本内特先生有五个芳龄渐至的女儿。 头两位倒是知书达理、天生丽质。 后三位就有点过于活泼了,不过容貌也算清秀。 本内特太太时常用精明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女儿,或用那粗糙的手指计算,或是在纸上写下她们将来嫁妆到底需要多少金郎。 本内特先生就着晨光阅读。 等到他看到这封信后半段,忍不住嘟囔了一声。 恰巧,本内特太太听到了。 她大声问道:“你嘟囔什么呢?” “没什么,是一个早些年的朋友。” 早些年,本内特先是一位风风光光的生意人,财力不俗。本内特太太总是怀念当年结婚时那对蓝色水晶耳环,还有仿王室的蕾丝婚纱。 所以在这个家庭,只要沾上“早些年”,就很值得重视了。 “是什么朋友。” “是一位在卢兹匹特堡的朋友,距离我们很远。” 本内特太太急匆匆地走过来,从本内特先是手中夺走了那份信。 她一目十行,神态先是平淡,过一会儿喉咙里便发出了刺耳的尖叫:“天哪!有一位叫做男爵的子嗣要来我们家里挑选一位女儿作为未来妻子。本内特,你怎么不早一点告诉我。” “这是一件大事。” 本内特先生试图让妻子冷静下来,可是他的劝告全成了耳边风。 本内特太太在地板上走来走去,兴奋不已。 “他姓什么?” “信上写了,是道林。” “这个道林每年可以挣多少钱?” “我不清楚,可能是每年四五千金郎,有可能上万金郎。” “这是个多好的事啊。” “哪里好了?” “我亲爱的本内特先生,”太太回答,“你怎么这么烦人!你要知道,我这是在捉摸着他会娶她们中的哪一个呢。” 本内特先生哼哼唧唧:“我总觉得这事情泛着古怪。” “瞎胡说,亏你说得出口。” 本内特太太不满:“就像是这信件上说得那样,道林家族希望能够迎娶一个心灵手巧、美丽善良的人,所以希望我们的女儿能够制作一份布里欧修,来获得和伊凡·道林相见的机会。” 那信件前半段是道林男爵的问候,后半段被伊凡改成这样。 他想要借此完成一个巫术仪式。 本内特先生觉得这事情透着古怪,还想要将信封要过来再看几遍,可是他妻子害怕先生过于老顽固,就把信封藏到了壁炉上面。 这地方,他是不会看的。 中午,全家人在餐桌上相聚。 就在大家吃得兴起,女主人庄严宣告了这件消息。 五女儿和她妈妈一样兴奋:“母亲,伊凡先生他英俊吗?” 太太没见过伊凡,但是不妨碍她将一些美好的词语放在他身上。 “非常英俊,而且一年可以挣一万金郎。” “啊,太好了。” 四女儿和三女儿一起议论。 她们觉得若是能够嫁给一位有钱的贵族少爷会很幸福。 “可是这太荒谬了?” 二女儿伊丽莎白提出反对意见:“哪有凭借着面包来挑选妻子的,您手上的信件会不会是假的,有人故意戏弄也说不定?” “我们确认过了,信是真的。” “而且晚上的时候,人家就过来了。乖女儿们,你们得感觉做好准备。” “我不会做的,我觉得太荒谬了。” 大女儿吉英不想惹母亲生气,只是轻轻点头表示同意妹妹的话。 但是任凭二人再怎么意志坚定,也挡不过本内特太太的甜言蜜语,吉英很快就拜倒在母亲劝告之下,只剩下二女儿伊丽莎白还在负隅顽抗。 太太哀求道:“你就不能为将来考虑一下?” 伊丽莎白无奈:“这不是考虑不考虑的问题。只是一个贵族既然能够根据面包来挑选妻子,总有一天一定会因为沙拉酱来跟你离婚,我更希望能有一个可以相互理解的丈夫。” “你的脑袋又在发热,平常看得那些大头书把你教坏了。” 太太看自己卖惨也达不成目的,只好说:“好了,好了,那你就随便做一块面包,表示一个态度就行了,不要干扰你的姐姐和妹妹们。” 望着她们期待的目光,伊丽莎白只能退让了。 下午,本内特一家烘焙布里欧修。 因为除了二女儿之外,每个人都想做出最美味的点心,连带着整个房子里面人都忙得手脚不停。 本内特太太绝对是最认真的,她对四女儿、五女儿的指点声音一次比一次大,后来干脆自己动手了。 晚餐之前,她们完成了。 “好了,姑娘们,仆人告诉我外面有一位绅士。”太太激动万分,关键时刻就要来临了。 房间里面的女孩子快速整理衣服,同时作出体面的仪态。 伊丽莎白扑哧一笑,她脸上还有白色的面粉。 “我的天,你脸上是什么东西?” 太太快速帮她擦掉了,力气很大,让她脸颊多出一片红晕。 伊凡走进门,扫视了这群人一眼。 他很快步行到餐桌前,对着这五盘精雕细琢的点心微微点头。 然后就在本内特先生想要客套几句的时候,示意身后的人带着这些点心离开。 当然离开之前,他没有忘记留下一些价值不菲的礼物。 本内特先生充满疑惑,想要询问这到底怎么回事? 伊凡只是回答:“我以后有机会会联系你。” 说完便离开了,只留下一家人面面相觑。 五女儿眼珠一转,最先拆开礼物:“哇,好漂亮的宝石项链。” “还有这个,是绸缎。” “还有瓷器。” 太太摸不清头脑:“这算什么,聘礼吗?” 伊丽莎白倒是很开心,比起因为糕点就嫁给另外一个人,眼前的些许荒谬真的算不了什么。 她们这一家算是白得了礼物,任何代价都没有付出。 那么对伊凡而言他收获了什么 实验室内,伊凡将准备好的仪轨材料放到桌面上。 他深吸了一口气,不希望自己再错了。 可能是因为紧张,伊凡再举行仪式的时候,把材料名称和其背后代表着的含义吟唱了出来,就像是流浪诗人那样。 “奇特的两性氢氧化铝,你既能和酸液反应,也能和碱液反应。你来自于大地,是金属的一部分,偏偏却又进入了水中。” “我于此奉上红石粉末,以次作为链接仪轨的通道。” “活祭为濒临死亡的白色老鼠,以及具有饱含少女期盼的食物。” “借助地面上白色的符号,以4°90°30°正弦的基准值创造仪式。” 伊凡双眼紧紧地盯着巨大溶液瓶,很快那瓶子里面便多出了像是食盐一样地白色粉末。 它们突然出现,并且随着数量的增多,逐渐汇聚在一起。 红石的质量正在减少。 老鼠好像失去了挣扎的欲望。 伊凡的脸终于露出笑意,长时间的观察让脖子后面肌肉都开始变得僵硬。 拇指大小的白色的球体将整个容器都填满了——它们就是仪式产物。 伊凡测试了一下。 只要用精神力激活,这些小球就会发出猛烈的爆炸。 威力不弱于一般的手榴弹了。 只不过没有破片,杀伤力会小一点。 伊凡为它取名:“就叫你【手雷弹珠】好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去死,马萨林! 七月二十号,就在沙特尔城市的守卫掰着手指头清点还有多久要到圣米迦勒日的时候,同伴正慌慌张张地指着前面的烟尘,连滚带爬地向后走去。 城内收到消息的精英海蜇体组织其他海蜇体防守。 一些无知的人类士兵也被裹挟在里面。 他们可分不清海蜇体和人类的区别,他们只知道这些人名义上是自己的长官,还给自己发饷。 精英海蜇体和普通海蜇体有一定的区别。 精英海蜇体具有一定的智慧,可以理解复杂的命令,并且根据环境进行变通。 而普通海蜇体只能理解简单的命令,除了不怕死之外,智慧还不如一个乡下农民。 而且精英海蜇体还会变身,对高强度声波具有一定的抗性。 如果不是数量稀少,反抗军的抵抗会更艰难。 “不是小股叛乱,是成建制的叛军。” “快去巴姆城,报告马萨林大人!” 布朗歇将军站在士兵的后面,他大声说道:“各位同仁,就按照之前的那样打,这些鬼东西害怕大炮炸出来的响声。炮营尽可能瞄准城楼轰炸,削弱海蜇体,剩下的人类我们尽量收入麾下。” “是,将军。” 治安军气势如虹。 他们用这种方法,已经连克几座城市了。 战斗逐步推进,最后僵持在郎布依埃附近——这地方以其美丽的城堡和宽敞的公园而闻名。 现在只剩下废墟和伤员了。 马萨林派出了几乎所有的军队,和他们打持久战。 战场的炮火是有限的。 治安军也不愿意放弃,他们知道只要再往前就是巴姆城,到时候一股脑冲入凡尔赛,活捉马萨林,荣华富贵就近在眼前了。 布朗歇知道的更多。 他看到战场和对方持平了也不恼怒,反而充满希望地看着前方——那是巴姆城的方向。 “反抗军,你们可要加油啊。” “弗兰西特的未来系挂在你们身上了,拜托了!” “杀死马萨林,释放国王。” 城市比战场还要混乱。 这里大多数人已经听闻了战争的消息。 黑帮、居民、异教徒、中小贵族、文化作家、学生全都站出来了,他们带着反抗军分发的武器,在火枪队的指引下朝着马萨林走狗发起袭击。 按照道理,马萨林在城市里安排的人手是很充足的。 但是架不住反抗他的人太多了。 伊凡让钢铁鸟从卢兹皮特堡带回来了一把新的马蹄铁,顺手杀死了所有的精英海蜇体。 如此一来,这个城市的严苛宗教制度便像是多米诺一样的完全坍塌。 不是没有人支持海蜇体。 比如那些宗教狂人,或者大土地贵族。 德·特雷维尔带人暗杀了他们。 这位火枪队长的手臂并不是人类的手,而是受到了钢铁鸟的感染和火枪融为一体了,由此发出来的骨质子弹要比一般的火药更有威力。 砰。 骨质子弹穿过一位海蜇体的脑袋。 从左侧进入,右侧太阳穴喷发出几道黑色的水花。 德·特雷维尔扶着自己的手臂,朝着这些怪物冷笑。 旁边无论是反抗军,还是愤怒的居民无一例外都稍微远离了一些。 在杀死敌人同时,他自己也被视作为异类了。 米拉波走到人群的最前方,用几乎算是癫狂的姿态让人群稍微冷静下来了。 “诸位,听我米拉波说几句。” “我无意哄骗各位,只是想要帮助大家。因为只有我米拉波知道啊,但凡可以,大家就不想做坏事,现在每个人手上拿着武器走上街去,全是被那可恶的马萨林逼迫的。” 立刻有人呼喊:“杀死马萨林。” “杀死马萨林,我喜欢这个口号。” 米拉波板起脸:“我知道各位想要杀死马萨林,这是我们斗争的目的之一。但是更加需要考虑的是怎么去达成了这个目的,现在继续向前去就是凡尔赛了,里面有大批量马萨林的走狗。” “普通人去那里就是找死,只有专业士兵才能和我们一起。” “我知道大家意志坚定,但现在我希望各位能在这个紧要关头保护好自己的。现在我们反抗军打算去凡尔赛杀死马萨林了,这注定是一场艰苦卓绝的战斗。” “各位,如果不擅长用枪、用刀,可以暂时去其他地方。” “帮助城市的其他人,抢占战略要道。” 米拉波身前的人走掉了很多,居民们虽然冲动,但是脑袋还是非常清楚的。 凡尔赛里面势必有许多的士兵,他们要是跟着一起去,肯定会死伤惨重的。 当然,米拉波也不是这么好心的人。 他之所劝告居民,是因为之前和伊凡商量过了。 同马萨林的战斗,肯定是超凡之间的战斗。 人数可以有,但是不需要那么多。 否则,反而容易被对方利用。 米拉波伯爵挥挥手,那位名叫佛立姆奈浦的杂技演员便在前方带路,他知道一个小路可以快速通往凡尔赛内部的宫殿。 “走。” 伊凡、唐吉坷德、德·特雷维尔走在前面。 后面是米拉波伯爵、唐·塞拉、达达尼昂。 最后则是反抗军的其他同伴。 众人弯弯绕绕地走过了小几条小路。 又翻过一处绿色灌木丛。 有几处荆棘丛划伤了反抗军的皮肤,但是没有人多说一个字。 所有人都保证自己的心理状况调整到最佳。 他们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面对接下来的危机了。 众人最终在一处侧殿里停下了。 伊凡眯了眯眼睛,他看到那层阶梯上已经有两个人在等待他们了。 三米高,小山一样的身躯。 瞧着就令人望而生畏。 肥硕的下巴,看不清楚表情的肥肉。 囊肿的脸颊上有几处黄色的疙瘩,里面隐约存在苍蝇的卵。 佛立姆奈浦第一个跑到马萨林的跟前。 他腆着脸,一副邀功请赏的模样:“马萨林大人,小人已经将反抗军的各位全都带过来了,这群该死的人猪油蒙了心敢和您对抗,您一定要好好惩罚他们,最要将他们全部杀死。” “马萨林大人。” 旁边的阿拉密斯有些担心地询问。 马萨林只是挥了挥手,让他去支援其他地方的海蜇体了。 “我可是花了很大的功夫才他们骗过来的。” 佛立姆奈浦还想要邀功。 马萨林望着人群:“既然这样的话,你也没有用了。” “我” 还来不及解释,马萨林收缩口腔,他的嘴巴就像是黑洞一样,而佛立姆奈浦控制不住身体,只能朝着他的口腔飞去。 一开始只是头颅塞到了嘴巴里面,还能挣扎一下。 “救命,救命。” 后来整个人进入了马萨林的胃里面,就连呼救声都听不到了。 马萨林咂了一下嘴巴,他手臂和大腿虽然粗壮,但是对比身体就太短太细了。 他重新看向伊凡等人,整个身躯拉伸了一下,就像是一直准备起跳的蛤蟆,高高跃起,落到了众人面前。 他冷酷无情地说道:“所以就是你们在反对我。” “嗝我把你们吃了,你们就没有办法再来反对我了?” 这不是疑问句,这是肯定句。 “快散开!” 伊凡大声喝道,众人向四周跑去。 地面上几块碎石被马萨林吸到嘴巴里,嚼了嚼咽到肚子里了。 伊凡脸色阴沉:“对面这个家伙,简直是自己遇到的最强大的敌人了。要不是马蹄铁在手,还有新做出来【手雷弹珠】,自己还真没有把握对付他。” 反抗军惊叫:“又来了。” 地面受到了强烈撞击,多出了一个圆形坑洞。 一位同伴因为来不及闪避,受到了冲击,直接飞了出去。 第一百二十四章 残酷的战斗 马萨林就像是史莱姆,但是要比史莱姆恶心多了。 他的肌肉完全没有可塑性,整个人和一团肥油差不多。 德·特雷维尔举手火枪手臂,趁着对方停顿的空隙,瞄准它的身体发射子弹。 那骨质子弹携带大量的动能,快速穿过皮肤,并且没入其中。 结果却收效甚微。 就像是射入了水中,没有激起一点水花。 “又过来了。” 一名反抗军被抓住左腿,倒挂在空中就要往嘴巴里面送。 伊凡及时出现,高高一跃。 将马萨林的手臂砍断,把那个人救下来了。 “没事。” “咳咳咳,他的速度太快了。” 伊凡指挥在场所有人:“所有人开火。” 这是一场佯攻。 普通子弹虽然没有骨质子弹那么强,但是枪林弹雨之下应该也能造成一点伤害了。 马萨林的表情很诡异。 因为过度肥胖的关系,他的眼神很冷漠,嘴巴却是微笑着的。 咻,流弹打掉了他的耳朵。 另外几枚子弹则是打没了他的眼睛。 这就使得马萨林不得不挤压自己另外一只眼睛,并且把它挪到脑袋的中央。 “奶奶的,这究竟是什么怪物。” 伊凡陷入苦笑,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搞出这种怪物出来的。 当初意识错乱的时候,就没有考虑过后果。 德·特雷维尔的骨质子弹穿透力更强一点,他没有瞄准马萨林的脑袋,而是尽可能地冲着他的关节打去。 事实证明,打脑袋一点用都没有。 对方的脑浆都出来了,愣是跟没事一样。 “吃掉你们。” 马萨林终于开始变招,他的四肢逐渐拉长,整个人不再依靠着筋肉的弹性跳跃,而是像是爬行动物一样,依靠着强大的四肢朝着反抗军扑去。 唐·塞拉想要攻击,挥舞着长剑刺向面门。 马萨林轻轻一扫,对方就飞出了战场。 “开火。” 开火没有用。 马萨林就像是一团果冻,细胞自己就能繁殖。 这种小范围的伤害起不了作用。 子弹打在他的身上,还没有离开肉体,肌肉就先一步恢复了。 伊凡凝视伤口:“这种程度已经不是常规作战可以成功的了,即便是用马蹄铁灼烧,对方细胞也能够不断重生,看来得使用手雷弹珠了。” 作为辛苦研究出来的仪式产物,伊凡对这种产品的威力很有信心。 而且对方正好属于那样喜欢吞食猎物的怪物。 若是使用手雷弹珠在他体内爆炸,战果一定斐然。 唐吉坷德跳到马萨林的背上,希望能够用刺中他的心脏,可惜那肉体的阻力比想象中大,剑刃最多没入三分之一,剩下的就再也刺不动了。 “好厉害。” 德·特雷维尔评价了一句。 相比较唐吉坷德,同为骑士的唐·塞拉就拉胯许多了。 虽然他体内也有【反作用力肌肉】,但是无论是蕴含的比例,还是个人武艺都远远不如唐吉坷德。 “怎么跳下来了。” 他摇摇头:“那东西的皮肤好像有生命力,我才刚刚踩到他的背上,就已受到了攻击。” 伊凡看了一眼他的鞋子,原本漆黑的皮靴上面居然已经有很深的腐蚀迹象,如果不是跳下来早的话,这种化学试剂一般的攻击可以侵染到足底。 “我有一个计划,只不过需要诱饵。” “怎么做?” “很简单,尽可能让他的嘴巴张大就行。” “那可真容易。” 来不及继续吐槽了,唐吉坷德再次受到攻击,他向后不断跳跃,好不容易才脱离了马萨林的攻击范围。 可能是知道哪些人才具有威胁。 马萨林的攻击一直局限在唐吉坷德、伊凡、唐·塞拉的身上。 就连是德·特雷维尔都因为不是主力,被对方放弃。 地面上掀起了一阵沙尘暴,漂亮的宫殿逐渐摇晃,拱顶上的瓦砖已经开始掉落,这还是伊凡他们的战场离得很远的缘故。 诱饵。 不是不能让普通人才诱饵。 只不过普通人的身体素质根本来不及闪避。 除非完全不顾忌诱饵的生命安全,直接把【手雷弹珠】塞到诱饵的衣服里面,让他从马萨林的喉咙里面一起进去。 如果是一个人战斗的话,伊凡绝对会这样做。 但是现在他已经不是以前的实验室怪人了,他现在是茉泊社的首领,手底下的人基本上都还算好人。 要是真的做出这种卑鄙的事情,唐吉坷德会怎么看他。 其他人会怎么看他。 一名首领最重要的是就是服众。 如果不能服众,那么他的组织离崩溃也不远了。 唐吉坷德在前面挑动怪物的怒火,左右摆动之下不断躲闪。 沿途的很多建筑都遭了殃。 地面上,半空中,都是些破碎的建筑废物。 他的肌肉在燃烧,这是【反作用力肌肉】充分融合的表现。 终于马萨林安耐不住怒火了,他像是发狂的野兽,不断摆动头颅将面前的所有的障碍物撞到,然后头颅上的眼睛瞪得老大,杏仁一般的兽瞳开始捕捉唐吉坷德的动向。 终于,它看到了。 “吼——” 巨大的阴影从天而降,那张大嘴咧开了足足有180度。 好机会。 伊凡眼睛精光一闪,手中的手雷弹珠全都激活,然后向着马萨林的嘴巴里面投去。 咕噜。 马萨林感觉到有些异样,但仍然咽下去了。 唐吉坷德趁此机会,离开了攻击范围。 咕噜。 咕噜。 根据精神力激活的方式不动,手雷弹珠引爆的时间也不一样。 伊凡选择的是最慢的模式,这么长的时间足够对方把弹珠弄到肚子里面了。 咕噜。 天空没有打雷,马萨林肚子轰然作响。 他首先感觉到异常,不过很快又朝着伊凡发起进攻。 伊凡的躲避更加游刃有余。 他一会儿出现在马萨林的前方,一会儿出现杂它脑袋的后面,搞得对方分不清方向,在原地转起了圈圈。 唐·塞拉走到哥哥的旁边,感叹了一句:“好厉害。” “只有反作用力肌肉比例超过二十才能具备这样的速度。” “我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少。” 唐·塞拉不好意思:“反正肯定不超过五,你呢?” 唐吉坷德望着战场:“不超过十。” 伊凡还在闪躲,他移动的范围囊过了整个宫殿。 建筑因为承重柱被马萨林洞穿的关系,发出摇摇欲坠的声音。 很快,宫殿就因为承受不住的重量坍塌下来,而马萨林因为速度慢于伊凡,被建筑压在下面,形成一个巨大的石头山。 “三” “二” “一。” 伊凡向外奔跑。 那石头山的缝隙里面最先冒出火焰,随后便是刺眼的强光照亮了这片的区域。 轰隆——! 这种剧烈的声音极度刺激人类的耳膜,一开始还能辨别出一点人类语言中的拟声,后来便是快速涌动的气流,爆发出飓风的一样的声响。 许多多巨大的石块崩裂开来,纷纷跌下。 伊凡脱离了爆炸的范围,刚刚那一把塞得手雷弹珠不少。 没想到拥挤在一起,会发出这么大的爆炸。 反抗军从地上爬起来,摸了摸脑袋,石头在天上解体成更加微小的石子。 地面仍然在颤抖,就像地震了。 “总之,已经解决了。” 唐·塞拉第一个欢呼起来:“太好了。” “马萨林这个老怪物终于死了。” “弗兰西特终于自由了。” “太棒了,我们的努力成功了。” 伊凡难得露出微笑,不过他的脸上笑容很快就消失了。 地面还在震动了。 不对劲。 他下意识望着唐吉坷德一眼。 对方还没有察觉到异常,长剑已经收到鞘中。 应该是自己精神力太强,所以提前一步发现危险了。 轰,轰,轰。 好似打桩机正在打桩,自天而降的锤子一下又一下落到地面上。 伊凡跳到一跟柱子上,向四周观察。 “附近根本没有异常。” “不好了。” 他脸色一变:“这声音是从地下传来了。” 载歌载舞的反抗军还没有察觉到危险,他们的脚底下就突然破快了一个大洞。 一根巨大的触手从中穿行了而出,透过坚固的地层卷了几个开心的反抗军,并且将他们拖拽进了地下。 “妈妈啊,救命呐!” “有东西在抓我,快来人救我。” 伊凡大声吼叫:“快散开,散开。” 下一秒,那巨大的触手便从他的脚底下钻出,泥土向四周围扩充。 那触手就像是海蜇体的肢体一样。 纯黑色。 且令人作呕。 伊凡的速度很快,他早一步离开原地。 但是更多触手在攻击其他的反抗军,他根本来不及拯救。 轰隆,轰隆。 从当前的位置,到凡尔赛正宫前的弗兰西特大花园,整个土地就像是拼图一样不断掉落。 所有人只能尽可能稳住身形,不至于一同调入那黑暗的地下洞穴里面去。 只可惜凡尔赛正面交战的海蜇体和人类士兵。 他们来不及有什么动作。 全部落入了那未知的深渊里面去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触手怪物已经将整个凡尔赛宫的地下全都掏空了。 这可是足足一百万平方米的面积啊。 它究竟是怎么样的存在。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一刻钟 “向后退。” 不用伊凡多说一句,众人也知道该怎么做了。 反抗军夺路狂奔,身后地面坍塌的速度比想象中要还要快。 好几位年轻人因为踩空,直接和废墟一起摔落紧深渊。 米拉波是跑得最快的一个人。 同时他也是跑得最早的一个人。 早在马萨林还是史莱姆的形态的时候,这家伙已经开始往人群后面凑了。现在巨大触手钻破了地表,他第一个到达安全位置。 噼里啪啦。 建筑垮塌的声音不绝于耳。 墙壁、屋檐、尖拱。 就跟抽走支撑的积木玩具一样。 完全没有延缓地,直直地坠落,然后滑入地下深洞里面。 那深渊就跟黑洞一样,干脆利落地吞噬一切。 哪怕是沙尘暴一般的建筑灰尘,都能完全吸纳进来。 凡尔赛宫的园林设计很规整,而这怪物差不多又是从宫殿的中央钻出来的,这就导致整个坍塌的地形像是一个圆。 只有圆心位置的土地才会落入地下空间,圆的边缘只是倾斜没有彻底破碎。 伊凡等人跑得气喘吁吁。 即便是是唐吉坷德这样的骑士都禁不住疲惫,擦了把汗。 伊凡大概察看了一番,他很快意识到,这些人已经失去战斗力了。 “好累。” “我已经跑不动了。” “必须要休息一会儿,有没有水。” 战场上哪里来的水。 伊凡知道这些人已经到了极限,再战斗下去也是送死。 突然,几根触手扫荡了一下。 凡尔赛宫最着名的大厅,由敞廊改建而成,长73米,高123米,宽105米的镜厅由此彻底崩溃,原本面向花园的17扇巨大落地玻璃窗只预留下来几片巴掌大小的碎玻璃渣。 落在地面,映照着反抗军疲惫的影子。 伊凡仰头望去。 无数根触手顺着岩壁上发力。 碎片、废墟、齑粉。 那怪物从地下深处冒出头来,巨大的体积在移动的同时形成了风暴。 呼,呼。 一位反抗军几乎稳不住身形,他双手交叉横在前方,然后半跪倒在地面上。 其他的反抗军也差不多都是这个状态。 好大,好巍峨。 唐·塞拉完全陷入了痴呆。 唐吉坷德原本想要抽出剑刃的手挺住了。 德·特雷维尔嘴唇微微张大,那舌头梗在喉咙里。 现场能保持冷静的只有伊凡了。 轰隆,轰隆。 而那张肮脏丑恶的脸终于显露出来。 它好像山峰一样宏伟,光是体长就足足有几千米了。 马萨林就像是一只巨大无比的海星,它以谁也忘不了的姿态横亘在这片土地上,用扭曲、令人作呕的声音想这个世界放出最为恐惧的呼唤——那是来自深渊的呼唤。 这所城市的所有生命。 海蜇体、居民、火枪队员。 所有一切都朝着这个方向望去。 他们有些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生命本能使得他们在颤抖。 离得近的人已经绝望地痛哭流涕。 母亲和女儿相互拥抱。 亲朋之间彼此寻求安全感。 “这这究竟是什么邪神。” “主啊,请您宽恕我。” “撒旦hahha这一定是撒旦,我们全都要死。” 伊凡对着一只钢铁鸟传递出信息,那只钢铁便啾啾啾地离开了这里。 他转过身去,严肃道:“各位,接下来的战斗不是普通人可以参与的。如果没有问题的话,你们就可以撤退了。” “撤退了?” “的确,我们根本帮不上忙?” 反抗军的士兵苦笑:“我们的力量太弱小了,还真是不甘心呐。” 唐吉坷德沉默无语。 说实话,哪怕是这些拥有力量的人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事情已经到了无法收场的时刻,不过就在这个人人缄默,场面一片肃穆的时候,达达尼昂却依旧斗志昂扬,他怒斥:“我不知道你们在害怕什么!” “是的,这个怪物很可怕。” “它可能来自地狱,它有可能是某个魔王。” “但是那又如何我们是反抗军,我们不应该害怕!” “死亡,这一路上死得还少吗!” “啊——” 这一振聋发聩让所有人精神一震,他们诧异地看向了达达尼昂。 这个之前他们瞧不起的乡下小贵族,现在正用着一种昂扬气势向众人发起灵魂的质问。 是啊,他们究竟在害怕什么。 死亡——他们害怕吗? 那怪物再怎么可怕,还不是一样。 一条性命,杀敌人。 不会手软。 现在杀怪物,更不会放松。 “只要我们是为所有善良的弗兰西特居民而战,那就够了。” “铭记信念,战友们。” “即便是我们死了,史册上必定有我们的一席之地。到时候,英魂存世间,志气冲云霄,所有的后辈都会指着书籍念叨,有那么一群人曾经为了整个弗兰西特民族而努力拼搏。” “只这么一件事情,我就足以无怨无悔了。” 伊凡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达达尼昂就像是雕像一眼,板着脸一动不动。 好在经过他一番话,大家都恢复过来了。 伊凡说道:“不管怎么样,大家的体力已经见底了。” “抓紧这宝贵时间休息,下面的战斗会更加惨烈。” 唐·塞拉握紧拳头:“我们究竟该怎么打?那怪物如此巨大——就算是告诉我们它的心脏在哪里,想要找到可以刺穿心脏的巨剑也需要不少的时间了。” “肯定是有办法的。” 伊凡解释:“但是现在需要时间。” “而且,战斗与否不是我们可以决定的。” 他指了指远处的怪物:“你们听到了吗?” “什么?” 看到他们愕然的表情,伊凡知道那声音只有自己可以听见。 “马萨林正在诉说他的野心,他想要毁灭原先的上帝之城,然后重新建造一个复合自己心意的上帝之城。” “它什么意思?” 旁人急忙道:“这些居民、士兵怎么办?” “全新的上帝之城,也会有全新的居民和士兵。” 伊凡看着他,一字一句道:“这些旧的,自然是要毁灭的。” “该死的,莫非它是天启。” 反抗军开始议论起来。 “我应该阻止它。” “拿什么阻挡。” “用我们手里的火枪。” “这点东西根本奈何不它。” 德·特雷维尔开口了。 他的声音很沙哑,就像是一盘磁带。 不过,在场每个人都听得真切。 “我有一种模式我几乎没有使用过,应该可以跟得上它的动作,不过那种模式下会付出不少的代价?” “你能坚持多少时间。” “一刻钟。” 伊凡计算了一下,喃喃道:“一刻钟,差不多够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天灾 那头怪物刚从地下探出脑袋,整个天空都暗淡了下来。 咵,咵。 怪物躯体压得地面愈发不堪,满目疮痍的建筑,掉色的柏树,墨色的乌云相互缠绕,变成了漏斗形状的风暴,最终指向了它自己。 巴姆城彻底陷入了黑暗,附近的居民都无言地望着乌云。 德·特雷维尔咬了咬牙,心脏突突地跳,手心里都是了汗水。 作为一名身经百战的火枪手,他本来不会紧张,鲜血和杀戮应该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可是和这样恐怖怪物战斗,却还是同义词,只要一看到马萨林那上下颠倒的面容,任何人都会感觉到无助。 像这样凶恶的怪物,人类真的有办法战胜吗? 马萨林的现在的模样极为骇人,它皮肤漆黑而又畸形,其表面凹凸的补品,不规则的褶皱构成了鳞片状的花纹。 头颅占据身体的百分之八十。 一共有两张脸。 一张是笑脸,一张是哭脸。 德·特雷维尔就像是一只无知的蚂蚁。 就算现在拿着一杆武器,也伤害不了怪物的一根毫毛。 他仰着头,望着一根触手从上空经过。 掀起的风浪把他的头绳崩开,淡黄色的卷发随之散落在脑后。 唐吉坷德提醒:“小心,有东西。” 自天而降的木头柱子,差点没把在场的反抗军给砸死。 伊凡激活马蹄铁,砍碎几根木头。 “怎么样,准备好了没有?” 德·特雷维尔长吸一口气,他缓缓点头。 伊凡看了他一眼:“那么我数,三、二、一,一起上!” 三、二 一——! 伊凡从附近找了高处,借力跳到了一根触手上。 轰,轰。 站在反抗军每个几秒,就要向上飘个几厘米。 地面不停的晃动,一块石头居然被震得滚了几十米。 毫无疑问,那怪物在移动。 浓密的烟雾升腾起来,石灰石磨成的小颗粒不停地向上飘动。 这算是建筑粉尘。 他骂了一句:“这家伙似乎往居民区去了,该死,马萨林的脑子怎么长的,比之前的我还不靠谱。” “不能再让它前进了,不然整个巴姆城都要被毁掉。” 马蹄铁的高温刺破了怪物的皮肤,黑色的汁液和比血液还要浓稠。 才挤出一点,又重新凝固了。 再一打量那道伤口,已经完全恢复了。 伊凡瞳孔一缩:“好强的恢复能力。” 受伤的触手好像受到了刺激,下意识朝着旁边摆去。 伊凡连忙稳住身形,逆着触手摆动的位置快速跑动,经过三秒惊心动魄地逃亡之中,他终于在那块触动落地之前,跳到了另外的触手上。 这个两根触手都差不多离地20米,相距30米左右。 伊凡一只手抓着皮肤缝隙,好不容易才爬了上去。 呼,呼。 他的胸膛像是点了一把火,心脏狂跳不已。 “我动作正在变快。” “反作用力肌肉正在成长。” 伊凡浑身上下的血液都沸腾了,瞳孔持续放大,口腔里面的唾沫顺着喉咙落到心脏,呲的一声就消失不见了。 唰——又躲过一次袭击。 然后就看他精神力扫过马蹄铁的石头圆珠,激活了马蹄铁的超频状态,手中过得黑色武器顿时有轻微的晃动。 伊凡对准脚底下的触手,稍稍助跑之后,起跳。 从空中顺势向下一砍。 超频后的马蹄铁好像切奶油一样,刚这根触手切成两半。 “好,总归有了一点反击了。” 伊凡不敢多做,因为怪物已经注意到自己了。 转眼间,天上传来几道破空声,好几根触手朝着自己袭来。 他快速跳跃,身体在巨大黑影中显得万分瘦小。 轰,轰,轰! 地面多出许多的坑洞,伊凡单手撑地面,在触手的袭击中不断弹跳。 砰! 一枚子弹将伊凡身旁的触手打歪。 德·特雷维尔举着手臂火枪,枪口里面冒着红光。 他淡淡道:“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还不算迟到。” 伊凡看了他一眼,轻哼了一下。 随后为了躲避怪物的触手攻击,也为了更多地吸引对方的注意力,他进一步朝着中央地方跑去,这意味伊凡很快就会进入到马萨林的眼皮子底下了。 枪口爆发出烈焰,白色云烟在身下生成。 德·特雷维尔的速度比伊凡还要快。 借助手臂火枪的反作用力,他居然可以做到短时间的滞空。 唐·塞拉抬头望向他,张了张嘴:“好厉害。” 飞行,一直是人类的梦想。 无论古代还是现代,人们总是会对赋予天空额外的诗情画意。 德·特雷维尔的手臂火枪拥有类似火剑发射器的远离,只要将枪口瞄准地面开火,同时稳住身形,那么强大的作用力就会将他带到空中。 代价也是很明显的,手臂火枪需要消耗钙元素。 若平常只是普通的开火,消耗并不错。 现在把它当成火剑发射器,需要消耗的能量和钙元素就更多了,德·特雷维尔之前说过他只能坚持15分钟,这个数值不是随便说说的。 如果15分钟过去了,他身体里的钙全部消失。 那么他的下场,不言自明。 “就凭我们两个想要打败马萨林就是在痴人说梦,但是暂时牵制他,让他暂时停下脚步还是可以一试用。” 连续好几次攻击都没有攻击到这些虫子,马萨林愤怒起来。 砰,砰,砰。 德·特雷维尔在空中,持续改变方向躲避触手。 他很有技巧,每次都会等到对方的触手距离自己很近的时候,才会开枪。 因为这个时候,手臂火枪的一部冲击力就会打在触手上。 在改变德·特雷维尔的方向的同时,也给马萨林带来一定的伤害。 必须得承认,这种伤害极其微小。 基本上只能打破一层皮。 然后怪物凭借自身的自愈能力,很快就恢复了。 但是同时马萨林化身的巨大海星也暴露出一个问题,就是速度太慢了,德·特雷维尔和伊凡在它的身下纵横了那么久,它居然拿他们没有办法,只能用触手不断的消耗他们的体力。 伊凡低头躲过一击:“攻击的频率越来越大了。” “马萨林肯定已经关注到我们了。” “呵呵,正好现在给它来及狠的,算是报乡下海蜇体围攻之仇。” 他左手紧握海蜇体,马蹄铁的温度一变再变。 因为初步学会了仪式巫师的关系,伊凡用精神力激活石珠的方式稍微了有了变化。在现在这种模式下,马蹄铁的温度仍然很高,但是石珠内部的能量却能够坚持一段时间。 不至于刚刚超频,马上就没电了。 “啊——!!!” 伊凡怒吼一声,武器横在身前,双脚踏地猛烈一蹬。 唰,身形一闪。 他居然出现在了触手后面。 只见双目凝视,眼中充斥不可阻挡的决然。 马蹄铁的震动更加剧烈了,自上而下涌现出一股蓝色的烈焰。 那股蓝色火焰光芒照射在脸颊一侧,波澜不惊的瞳孔中由此出现一道白色的光圈。 马萨林可能感觉到了威胁,于是调动附近的肢体。 五根触手一起袭来。 它们前后不一,在空中恶心地摆动。 来。 他极为干练地左劈右砍,整个人就像是使出了分身术一样,刀光剑影之下,无数的黑水凝结成了血块。 那几根充满生命力的黑色触手眨眼间变成了过往云烟,肢体在原来的位置稍稍蹦跶几下,仿佛才意识到自己被砍下来了,不甘心地落到了地面上。 “好厉害。” 反抗军第一次看到这种战斗,他们站在原地大声呼喊。 其实他们也一直开火攻击,只不过伤害太小了,马萨林都不愿意理他们。 第一百二十七章 消失的米拉波 米拉波早就消失不见了,但是剩下的反抗军还在。 反抗军尽可能地猛烈开火,只可惜他们的攻击连给马萨林挠痒痒都不够。 呜呜。 巨大脑袋发出一丝呜咽,上半张脸的眼睛像是车轴一样快速转向了前方,眼睛周边的肌肉不断凸起,一些看起来像是蚯蚓一样的花纹在脸庞的周边蔓延。 看来它已经注意到了自己。 伊凡眼神微微一凝,下一秒消失在原地。 有一根触手竟然地下冒出来,穿透了他原来位置的地层。 “不只是天上,连地下也有。” 德·特雷维尔也牵制了马萨林的一部分注意力。 虽然他只是能做到在天上飞行,但是“砰砰”的枪声还是让惹恼了马萨林,它的下半张连顿时变得狰狞起来,一部分触手转过去围攻了德·特雷维尔。 “触手好多,这样下去情况不妙。” 因为在空中飞行,德·特雷维尔很难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他只能紧缩眉头,整张脸就像是刻在树墩上的一样,僵硬无比。 “向前,还是后退。” 他险之又险地躲过去一次,前额的头发都来不及撩起。 德·特雷维尔想起之前对伊凡的承诺,他不知道那个巫师到底有什么办法,但是现在这个时候,只能相信对方了。 “前进,前行。” “不择手段地前行。” “是时候孤注一掷地赌上一把了!” 在众多的触手纠缠中,德·特雷维尔找寻到的机会突破了包围圈。 紧接着,他就朝着马萨林大脑的位置冲去。 德·特雷维尔从天上发起进攻,他的速度要比伊凡快多了。 伊凡目前也在苦战,他所应对的触手数量更多,只能不停地凭着超频后的马蹄铁收割这些黑色肢体。就在他鏖战的时候,忽然发现周围触手的攻击频率明显减少了,他耳朵一动,注意到天空中的一道白色气流。 “德·特雷维尔那家伙,已经冲到那个位置去了。” 他大喝道:“不好,危险。” 德·特雷维尔听不到伊凡的提醒。 这个男人正处于最癫狂的时刻,他能够清楚感觉到体内骨质的减少,每减少一部分,就意味着自己的距离死亡更加接近了。 为此,他决定放手一搏。 德·特雷维尔感觉到眼睛周围湿湿的,是什么? 是鲜血。 急速飞行中,颅内压快速升高。 血液从眼眶中溢出。 不过,没关系。 德·特雷维尔愿意付出生命的代价去对抗马萨林,不仅仅是马萨林和宗教管理所的倒行逆施,更因为其本人也是受到了马萨林的迫害。 这和信仰没有关系。 单纯是利益纠纷。 原先弗兰西特的查理国王信任他,还给德·特雷维尔上校火枪队长的职位,而德·特雷维尔为了报答查理国王,于是尽心尽力地为其服务。 所以马萨林上台之后,第一个清除的就是他。 不过由于前红衣主教的势力未能完全清理干净。 不慎走漏了风声。 德·特雷维尔上校提前开始逃亡生涯,他被宗教管理所的人追到一处悬崖,然后摔落到山崖底下。 海蜇体还以为他死了。 他是死了。 精神上濒临死亡,肉体上损失了一条手臂。 他那条手臂在山崖滚落的时候,卡在岩石缝隙里面折断了。 后来落到地面上,整个右臂基本上就像是一只破了口子的气球。 火枪虽然也落在手臂边缘,可是这个时候德·特雷维尔连拿起来自杀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看着血液将到火枪包围。 就在德·特雷维尔绝望等死的时候,一只鸟飞了过来。 它不是普通的鸟。 而是一只钢铁铸的飞鸟。 钢铁鸟飞在德·特雷维尔的肩膀上,好奇地观察着这个男人的身躯。 幻觉吗? 怎么可能会有银色的鸟。 就在德·特雷维尔即将失去意识的是时候,钢铁鸟下了一颗蛋。 那枚蛋让他的右臂和火枪融合在一起。 也救活了他的性命。 德·特雷维尔双目通红,脸色也涨得红,进而发青。 他没忘记是谁把它逼成那副样子的。 是谁让他差点死亡的。 还有他的恩人——查理国王。 为了掩护自己逃跑而牺牲的——火枪手。 “全都让要你付出代价。” “太冲动了。” 伊凡暗道一声,他看到德·特雷维尔靠近了马萨林的头颅。 但是更多的触手也同时靠近了他。 “去死——!” 德·特雷维尔停止发射推进子弹,他以一个均速曲线的方式从中坠落,而在他身前的是一只比身体还要大上几百倍的眼睛,那丑恶而庞大的身躯,宛如独眼巨人波吕斐摩斯。 咻。 枪口蕴含着火焰,子弹蓄势待发。 只要能给敌人带来痛苦,无论怎样都值了。 他露出一丝微笑,火枪已经瞄准了马萨林野兽般的瞳孔。 唰——一根触手从地下钻出,从一个常人难以观察的角度击中了男人。 没有惨叫声。 德·特雷维尔像是一只断了线风筝掉落下来。 他口吐鲜血,脑袋里最后想着。 失败了。 抱歉,没撑过一刻钟。 伊凡从刚刚开始就在急速奔跑,好在马萨林被德·特雷维尔吸引了注意力,否则他还真没有办法这么顺畅地跑到德·特雷维尔落地的位置。 “救到了。” 伊凡带着他脱离战区。 德·特雷维尔失去了意识。 浑身的骨头全都碎掉了。 那只连接着火枪的手臂抬都抬不起来。 “像他这种情况,还能活着已经是很幸运了。” 伊凡稍微松了一口气,只要能活下去就有治好的希望。 他转头望向那只遮天蔽日的怪物:“看样子马萨林的神经反射受到体型的制约,远离大脑的触手速度很慢,很容易就能躲开,但是一旦靠近马萨林的身体,那就触手的速度就快了。” 伊凡另一只手握的马蹄铁这时候也到达了极限。 黑色铁块崩解成碎片落在沙土上。 他失去了最佳的攻击手段。 “看来只能坐看马萨林摧毁城市了,在钢铁鸟回来之前,盲目应战只会将好不容易获得机会丢失。”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放弃。 伊凡和德·特雷维尔离开了战场。 反抗军的攻击弱小无力。 马萨林感觉到不到敌人的存在,于是便缓缓地朝着居民区移动。 咵,咵——! 城市里的居民都在瑟瑟发抖,人群像是疯了似的到处乱窜。 “不要啊,救命呐。” “哼,我是贵族,不要拦我的路。” “给我滚开,要不然我打死你。” “撒旦,这一定是灭世的撒旦,哈哈哈。” 城市一片混乱,就连反抗军都感觉到无力。 唐·塞拉跪倒在地面上,泣不成声:“我们都在做什么啊?” “没有办法,根本没有办法。” “那个怪物太巨大了,火枪不起作用。” 唐吉坷德沉默不语,他看了看自己的腰间的钢剑,叹息一声。 令人意外的是,一道熟悉的声音出现众人的身后。 “各位,火枪不起作用,火炮有用吗。” 反抗军顿时露出惊喜的目光。 “你你不是跑了吗?” 米拉波伯爵哈哈大笑:“谁都会跑,我都不会跑。” 他冲着身后的士兵、军火说道:“我找到宗教管理所藏起来的火炮了,这些海蜇体就是害怕炮声,只要一有很大声音就全都歇菜了,所以我把它们藏起来东西全都找出来了。” “厉害。” 这一句是真心实意的。 能想到他人想不到的地方,这是领导者的必备素养。 米拉波伯爵来带士兵就有操炮手,反抗军也有懂得开炮的。 反正不管怎么样,先打出去再说。 米拉波意气风发地站在火炮的后面:“听我指挥,全部开炮!!!” 霎时间,火炮齐飞,烈焰燎云。 此时,距离一刻钟结束还有五分钟。 战斗稍稍扳回来一筹。 第一百二十八章 消灭 连续炮火让马萨林改变了移动的方向,它朝着反抗军这过来了。 一位卫兵大声喊道:“它来了。” 唐吉坷德朝着所有人道:“继续开火,伊凡大人之前说过只需要坚持一刻钟,我们没剩多少时间了?” 还剩几分钟。 米拉波看向旁边人,其他人迟疑地摇了摇头,他们也不知道。 “可能还有两三分钟。” 他看了一眼那不断逼近的怪物,咬咬牙:“别说是两分钟了,就算还有一分钟,我们也要被碾成碎片了。各位,计划赶不上变化,先撤退。” 不在现场的人感受不到巨物的压迫感。 众人眼瞅着那山峦一般的怪物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震动从地脚板传递到脑子里面,叫他们的牙齿相撞,变得酥酥麻麻,腿部似乎丧失了控制能力,抑制不住想要依靠在炮架上。 唐吉坷德脸色苍白:“你们先走,我留下了。” “大哥,要走我们一起走。” “不,你们先走,我担心如果没人开炮,它不会过来。伊凡大人说了只要坚持五分钟,他就有办法解决。” 唐·塞拉埋怨地嘟囔:“我们都不知道伊凡大人去哪儿?” 伊凡和德·特雷维尔脱离人群很长一段时间了,一开始他们还能用肉眼捕捉到他们的踪迹,到了后来基本上看不到他们两个人了。 唐吉坷德脑子很清楚:“可能在准备某种巫术,我必须留下来负责牵制马萨林,要不然真让它继续摧毁居民区,巴姆城的居民可就损失惨重了。” “而且我被强化过,体能和速度都要比你们厉害。” “我一个人留在这里,总比你们呆在这里的生存概率大。” 马萨林的体型太过于巨大,即便是伊凡也只能在它的身影下勉强坚持,更何况唐吉坷德这个反作用力肌肉才不过百分之十的小家伙。 一旦他和马萨林接触,立刻就死定了。 几吨重的触手砸落下来,唐吉坷德连反悔的机会都没有。 “那好,唐吉坷德,你留下坚持,我去搬救兵。” 米拉波撒丫子就跑,很快消失不见。 随他一同不见的,还有几个卫兵。 能在他身边的干活的人,大多数都继承了米拉波随行就市的理念。 不过更多人坚定信念,他们大喝:“都这个这个时候,还管那么多什么?要活就一起活,要死就一起死,我们本来就是一起的。” “你们” 唐吉坷德得到了意想不到的回答,他眼眶有些湿润了。 他侧过头望着那头直冲云霄的巨大肉块,心中竟轻松了许多。 死,需要害怕吗? 一路走来,死掉的战斗还少吗? 唐吉坷德自认为和其他人没什么不同,只不过运气很好地被伊凡大人看中,才获得了反作用力肌肉,并且一直活到了今天。 现在是时候轮到自己报恩了。 唐吉坷德双目变得无比认真,他举起手中宝剑。 “啊啊啊啊!” “开火!” 舍生取义,就在今日。 巨大的触手连同炮火一同打灭了,而在无数扭曲的漆黑色触手的后面,两只骇人的兽瞳虎视眈眈地瞧着他们。 唐·塞拉甚至能够从对方的瞳孔里面看到自己的倒影。 他浑身发寒:“开开开开huoo” 虽然连话都说不清楚了,但是仍然能够坚持自我。 “嗷——嗷——” 空气气流不断涌动,大量的氧气被吸入了马萨林的口腔的之后,反抗军好像听到了类似海鸥啼叫的声音。 层叠的乌云向前飘动,盘踞在怪物的脑后。 众人清楚看到,之前被伊凡劈开的触手,或是受到炮击破裂的触手,正以惊人的速度恢复。 马萨林跟橡胶做的一样,自己吸了一口气,愣是把自己吹得鼓起来了。 触手正在恢复,恢复。 现在它完全好了。 而且皮肤变得更加坚韧,腕足更强大了。 那五根恢复好的触手高高扬起,冲着反抗军袭来。 就在众人以为死亡不可避免的时候,几颗白色的晶体悄然落到了黑色腕足的中间,剧烈的爆炸轰然出现,随后便是铺天盖地的黑色血液和肉块。 伊凡出现在他们的身前。 他带着复杂的情绪,冲着他们点点头。 “一刻钟已经到了,接下来交给我们把。” 肩膀上,几只钢铁鸟表示同意:“啾啾啾啾啾啾啾。” 来不及多说一句,在唐吉坷德愕然的目光下,他身影消失不见。 冲着马萨林头颅的防线,伊凡不断前进。 轰!轰!轰! 地面被触手戳出一个个大洞。 埋伏在身前的肉瘤打开肉囊,激射出毒液。 大理石受到了严峻的腐蚀,半截白色的雕像彻底失去了艺术性。 他在跑,触手在身后追。 不管怎么,马萨林始终慢他一步。 轰!轰!轰! 猛烈的爆炸声不绝于耳,成片的腕足接连不断地掉落。 这些都是马萨林的肢体。 伊凡打从一开始马萨林变成巨大的海蜇体之后,就没怎么使用过【手雷弹珠】,主要还是将这些为数不多的资源保存起来,以备关键时刻使用。 现在,就是关键时刻。 触手继续紧随其后,二者破空声刺耳无比。 每当它们追上伊凡的时候,他都会甩出【手雷弹珠】。 在爆炸的掩护下,伊凡又能继续前进。 “你很慌乱。” “假如你还有意识的话,应该多多少少能够感受到一些东西。” 马萨林在怒吼,触手竟然又快了几分。 伊凡眼睛闪烁光彩:“反抗军一而再的打破常规,给你带来麻烦,靠得不是所谓的个人的力量,而是另外一种集体的希望。即便没有我们的存在,你在巴姆城的统治也不会长久的。” “你看看,除了海蜇体,城市里谁还愿意维护你的统治?” “现在,我就要让你尝尝我新学会的能力。” 明明他早就可以靠近马萨林的头颅,却依旧选择在附近兜圈子。 这一切都是为了此刻的布局。 唐吉坷德隐约快看到一个巨大的白色圆圈落在整个地面上,而那圆圈的中央则是马萨林的头颅,它好像成为了某种仪式的祭品。 伊凡将白色石灰石全部撒完。 然后用身后拿出钢铁鸟带来的材料。 他开始吟唱:“奇特的两性氢氧化铝,你既能和酸液反应,也能和碱液反应。你来自于大地,是金属的一部分,偏偏却又进入了水中。” “我于此奉上完整的红石,以次作为链接仪轨的通道。” “献上为残暴邪恶的海蜇体首领,以及具有饱含少女期盼的食物——这块由少女亲子制作的饼干,它承载着少女的情意,虽然已腐朽,但是足以撼动人心。” 伊凡眼神有了些许波动,他手上拿着一块长毛的饼干。 很眼熟不是吗? 茉莉曾经送给他的饼干,已经长毛了。 闻起来有一股酸涩的味道。 “借助地面上白色的符号,以4°90°30°8°为正弦的基准值创造仪式。” 手中溶液瓶居然快速溶解,成为熔岩的一般物质。 红色光芒在其中不停的闪烁。 虽然灼热,但是并不会危害巫术执行人。 熔岩从瓶子变成了椭圆形,最后又变成了一块多面体。 红色的玻璃态,里面存放着一股红光。 “是时候了。” 伊凡高高跳起,他精神力激活了【红色多面体】。 那红色就像是心脏一样快速跳动。 送到了马萨林的嘴巴里面。 然后一道刺眼光芒将这个城市全部包围住了,人们意识到了有一种爆炸出现了,但是眼睛看不到,耳朵也只能听见嗡嗡的耳鸣声。 等到白光结束之后,凡尔赛宫殿原来的土地上只看得见一个从横上万米的大坑,而地面上所有的建筑碎片,已经变成了更加细碎的粉末了。 赢了。 终于赢了。 反抗军先是不敢置信,然后掀起一阵欢呼。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世界树 【红色多面体】的威力很大,说实话,伊凡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猛烈的爆炸,就威力来说,【手雷弹珠】还比不上它的万分之一。 仪式本身没有多少的变化。 重要的是祭品。 食物所蕴含的期盼越多,最后的爆炸也就越剧烈。 望着眼前深不见底的大洞,伊凡认为【红色多面体】的威力已经和一枚对地导弹差不多了。 上万米的深坑,就表现力有些矿长。 造成眼前这种毁灭性坍塌的主要原因还是马萨林事先将整个凡尔赛的地下挖空了。 当爆炸发生之后,冲击波震碎了一部分地表,并引起连续的坍塌。 伊凡差不多扫视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他踉踉跄跄地走了几步,一下子半跪在地面上,话也不想说一句。 在那么长时间的战斗中,伊凡的心灵和体能早就到达了极限。 现在马萨林已死,他心中绷紧那根弦也松了下来。 “终于结束了。” 唐吉坷德快步跑到伊凡的附近,他大喊一声:“伊凡大人。” 其他人也纷纷赶来。 不过他们很快瞪大的双眼,吃惊于地下深渊的规模。 “这些深渊起码有两百米的高度了,要是跌下去,说不定会摔死了。” “你们看那些深渊的最底下还有各种通道,每个通道都对应着几种不同的方向,你们说马萨林是不是用这种方法监视巴姆城的人民?” 这种事谁都说不准。 在反抗军看来,能够繁殖海蜇体,又能变身巨大怪物的马萨林拥有再多诡谲的手段也不惊奇。 “总而言之,我们的任务结束了。” “不如先去联系米拉波伯爵,大家一起把城市管理起来。” “奇怪,那边那个东西是什么?” “似乎在动是马萨林,它还活着!!!” 伊凡听到这句话,立刻睁开了眼睛。 他迅速跑到反抗军的身边,眼睛像是摄像机一样快速扫描,最终定位到了坑洞的最底层,一条跟岩层混合在一起的黑色肉快,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它现在的样子可是恶心极了。 原来体表是一颗巨大的黑色章鱼,现在完全就是无数块肉瘤拼合在一起的。 马萨林剩余的肉体正悄悄蠕动,打算从地下隧道逃跑。 由于丧失大部分肉体的关系,它的速度非常慢,就像是蚯蚓一样拱行。 马萨林身上肉瘤甚至没有处理好组织功能,当它前进的时候,其背部的一些组织也在做着前进的行动,就像是好几个同时朝着几个方向在走。 伊凡正打算采取行动,身体便一阵摇晃。 他的意识停顿了一下。 “您怎么样?” 唐吉坷德连忙搀扶住了他,伊凡觉得手脚都开始软弱无力了。 就这个状态下去了,也很难消灭残存的肉体。 他查看包裹。 【手雷弹珠】没了。 【红石】没了。 【马蹄铁】也没有了。 赤手空拳去战斗?不太现实。 唐吉坷德咬咬牙,他将搀扶伊凡的位置让给其他人,自己则走到边缘位置准备下去。 唐·塞拉惊叫:“大哥,你想干什么?” “去做该做的事情。” 唐·塞拉连忙拦住他:“连伊凡大人都还没有发话,你瞎操什么心。” “这不是瞎操心,只是做一些力作能及的。” “不行,你去了就是送死。” 其他反抗军也在赞同唐·塞拉的意见,虽然唐吉坷德受到了强化,但是他力量仍就有限,连牵制马萨林都做不到,更何况去杀死它呢。 而且马萨林的恢复能力也不是盖的。 就这么几分钟,它在前进的过程中吞噬了不少的身体碎片,竟变大了两三倍。 “不能让它逃跑。” “要是真让马萨林跑到城市之外,搞不好过上几年就能卷土重来。” 伊凡不愿意看到一个阴谋家躲藏在弗兰西特的土地之下,同时为了保证自己安全,也顺便结束这场错误的纷争,他决定冒一点的险。 他推开旁边的人,深吸一口气。 “还有一个办法,就是用【寄生种子】。” “寄生种子?” 他将包裹里面的十几颗种子取出来,交付给唐吉坷德。 “拿去,想办法把它送到马萨林的伤口里面。” “到时候一切就都会结束了。” 唐吉坷德也没有多问,他重重地点点头,然后便顺着深坑的岩层一路滑下去了。 借助短剑滑坡,唐吉坷德几乎没有受到多少伤害。 快! 他的双脚一落地。 整个人顺势弹跳而起,像一头敏捷的猎豹。 唐吉坷德表面上虽然平静,但是内心却是有些焦虑的,他接受了伊凡交给他的任务,这也意味着接受了一份天大的责任。 消灭马萨林,刻不容缓。 要是真让它跑了。 巴姆城几十万百姓,弗兰西特上千万的人民就危险了。 唐吉坷德轻吐热气,随即深深吸了一口。 他很快跑到了目的地,那只外貌丑陋的怪物就像是一只蛆虫一般在地上爬行,它的体积还是很大,即便只剩下几根触手这么大了,唐吉坷德还不到它的千分之一大。 马萨林的身体有伤口。 黑水滋出,伤口快速复原。 唐吉坷德看准时机,将手上所有的【寄生种子】扔到伤口里。 “成功了。” 他抽出钢剑,做好战斗准备。 如果那些奇特小种子没起作用的话,唐吉坷德会用自己的方式阻止对方。 不过,他显然是多虑了。 那些小种子在进入马萨林的身体里之后,立刻就起了反应。 嗡嗡嗡。 它们不停地震动。 很快植物芽突破了种子皮。 从茎开始的绿色皮层快速变换颜色,并且从细胞壁的一侧长出无数带牙齿的小孔出来。 这些小孔是有特殊的动力源,它们和叶绿体串联在一起,周围有上千个基粒环绕而成的鞘状物,形成两条双联微管之间的马达。 当马达开始转动的时候,牙齿便像是螺旋桨一样运动。 马萨林的血液和肌肉瞬间就像是被上千亿条吸血冲同时吮吸,身体肉眼看见地变得干瘪起来,并且这些吸血虫还在快速地自我复制。 在唐吉坷德眼里,他看到那些种子正在以惊人的速度生长。 黑色蛆虫的皮肤很快就被冲破,然后十几根树芽相互卷曲在一起。 以螺旋形的姿态,向上生长。 等到叶绿体马达和空气接触后,它们又变成了木纤维和木薄壁,导致这些植物一开始全是深绿色,但是随着生长就变得越来越黄,最后和普通的树干一个颜色了。 “哇!” “好高啊。” 原来的马萨林是一只长几千米,高二百米的怪物。 而现在的从马萨林身体中破壳而出的寄生树则是一颗宽二百米,高一千九百米的参天巨树,要不然这棵树上一点叶子都没有了,说是世界树也有人相信。 伊凡有些忧愁,使用【寄生种子】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他总不能看着马萨林逃跑。 而且【寄生种子】在马戏团的时候就经过长时间的实验,没有表现出二次副作用,应该没有问题? 伊凡沉默不语。 从系统的尿性来看,里面商品难说没有坑啊。 不过也有一个好处。 马萨林是真真切切死得一干二净了。 反抗军是真的胜利了。 接下来,大概就是进驻王宫,享受战争带来的利益了。 有句话叫挟天子以令诸侯。 查理国王去哪儿了,有人注意到了吗? 第一百三十章 睁眼看世界 弗兰西特的国王拿其他的国家的国王权利更大,这一段从他们之前居然有魄力改革税务就能看出来了,弗兰西特的中央系统实力至少是地方上三倍。 也就是说掌握中央的马萨林能够轻松掏出三万人的部队和后勤粮草,而地方最多只能组织一万人。 而且还不能保证都有武器,这也是为什么整个弗兰西特很难阻挡马萨林肆虐。 当然,敌国军队的入侵也大大消耗了地方上的实力。 这就使得地方军备愈发不堪。 现在马萨林已经死亡。 同时失去依靠的是弗兰西特北方的大地主的阶级,宗教保守派。 中央系统出现了权利真空。 这就导致新兴资产阶级和宗教改革派对空白权利趋之若鹜。 而且因为之前的内战,弗兰西特身上的宗教伤痕日益加重,人们已经察觉到身上沉重的宗教枷锁。 这就意味着无论是谁,改革派也好、保守派也好,都不能再拿上帝说事。 人民终于从地狱中苏醒过来了。 他们终于见到了曙光。 资产阶级的认定是复杂的。 无论是实业资本,还是金融资本。 在这个时代,这些资本行业或多或少都存在着封建性。 但是他们现在就是时代的领航者。 反抗军的成员基本上都是小贵族。 也就是说,他们是小地产拥有者,旗下拥有不等的商铺。 小资产阶级加上封建者。 他们天生就有朝着金字塔上层挤的动力。 更何况,反抗军历尽艰辛,付出无数的辛劳和汗水,现在理应收获财富和荣耀。 米拉波伯爵知道比打败马萨林更大的功劳是找到查理国王,所以当他从战场撤离之后,就一直在寻找国王。 功夫不负有心人。 他终于在罗亚尔宫的偏殿找到了查理国王。 查理国王已经被囚禁于此太久了。 暗无天日的生活影响了他的健康,对国家的忧虑更是让他心力交瘁。 就在查理以为自己就要这样度过余生的时候,囚禁他的大门突然被撞开了。 米拉波单膝跪地:“国王陛下,我们来救您了。” 霎时间,查理国王潸然泪下。。 不过他很快又担心起来:“马萨林知道这件事吗?” 此时的米拉波已经看到了凡尔赛的爆炸,他不认为马萨林能够从那样剧烈的爆炸中生存下去,于是他边说:“马萨林已经死了。” “什么?” 他又重复不一边:“马萨林已经死了。” 查理国王先是不敢置信,紫色袍子就此一松,落到了地面上。 等到再三确认了事实之后,他双眼泛白,就此倒了下去。 “国王陛下,国王陛下。” “国王陛下,国王陛下ee” 米拉波头两声还在尽力呼喊,后两声却在心里盘算起来。 查理国王毫无反应,若不是鼻孔还在张开,几乎都要以为他死了。 没死也差不多了。 米拉波眼睛咕噜地转了转,他得想办法把国王晕倒从坏事变成好事。 一位能言会道的国王和一位不能行动的植物人。 到底那个更好? 这位胆大包天的次子很快就有主意,他首先装作一脸悲伤,朝着外面站着的同伴说道:“各位朋友,国王陛下听闻马萨林死亡的消息,过于兴奋,昏厥了过去。” “什么?” “我们快去看看。” 众人的检查没有问题,查理国王的确晕厥了。 说实话,这么大年纪了,本来身体就不好,又过度忧郁,这一昏还能不能醒过来都是个问题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米拉波才敢假传圣旨。 只见他悲天悯人道:“在晕过去之前,陛下他曾经委托我创办救国委员会,先暂时管理好整个国家,收拾烂摊子。” “我会遵循国王的建议,选择救国委员,暂时稳住社会秩序。” “然后等到查理国王苏醒之后,再听从他的意见。” 有人疑问:“那么应该是如何选择救国委员呢?” “我会等到人差不多全了,在进行挑选。” 米拉波补充:“总之一定要有能力,同时也有足够的功绩在身。” 其他人窃窃私语,他们不一定想到成为救国委员,但是一定会把支持其他人当救国委员当做筹码来做交易。 马萨林死了。 第一个首先复工的产业是【巴姆城日报】。 巴姆城的居民本来就有议政、讽政的习惯,马萨林在位的时候封锁了人们的言论,不允许他们私下里聚集,但是当反抗军占领城市之后,他们的天性就全都爆发起来。 “吉林,听说了吗,新的救国委员就要选出来了?” “嘿,不管怎么样,别又选出一个红衣主教就行了,我们这个国家已经收购了这些残暴的主教了。我觉得谁都不要选,就选穆棱伯爵就行了。” “我觉得穆棱伯爵不行,听说他和马萨林私下里有过交易。” “那是谎言,是其他人故意散播的。” “但是任何和马萨林有交易的人都该打倒。” 好几个无套裤汉围具在酒桌上闹哄哄地讨论,旁边路过的人不觉得吵闹,反而觉得不错,在马萨林统治期间,可没有这么悠闲的时光。 和以前对比,不管什么日子都是舒服的。 自由了。 真的自由了。 小孩在大街上玩打仗游戏。 大人在街角议论救国委员会的一切。 当然,他们也时不时用崇拜的语气谈论反抗军的壮举。 “那个马萨林就是一个恶魔变得,当时许多人都看见了。等到巫师大人和他的伙伴跑到凡尔赛的时候,就看到那头恶魔恢复了原形,肩膀上居然多出了五个头来” “然后只见巫师单手之一,恶魔的头就炸开来了。” “后来他们历经鏖战,将恶魔身体变成了炸弹,全都爆炸了。” “太好了,巫师万岁!” 人民欢呼的声音很大,比起【红色多面体】爆炸都要响。 哪怕伊凡住在朋格瓦家族的庄园里面休息,那些欢呼仍然能够传递到他的耳边,这样他有些疲劳地挖了挖耳朵。 “巫师大人,艾琳侯爵希望和您见一面。” “不见,不见。” 伊凡觉得烦闷:“这些人就不能识趣一点,自己去追名逐利吗?” “可能是觉得您这里更方便一点。” 唐吉坷德说了实话:“就算您提供不了方便,与您交往说出去也是极为有利的。” “呵呵呵。” 伊凡笑了笑,表情有些讥讽。 自从反抗军入驻之后,自己这个巫师就成了一块香馍馍。 可是,不是谁都能凑上来咬一口的。 和米拉波他们不一样,伊凡根本不需要争。 首先他对所谓的中央权利根本没有想法,他要求的一切都不是的高官厚禄就能给予的,从这个方面来说,伊凡和反抗军中的一些人并没有利益冲突。 另外,这些人也不敢和伊凡争夺利益。 事到如今,巫师大人已经成为了反抗军的一个代表。 只有巫师获得的越多,反抗军中的其他人才会获得更多。 争论持续了数日,最终在《巴姆城日报上》展现。 五位救国委员原定为米拉波、布朗歇将军、德穆兰、奥尔良公爵,伊凡,伊凡并不乐意成为救国委员,便让唐吉坷德代替自己出现。 奥尔良公爵儿子是路易·奥古斯特。 路易·奥古斯特的妻子是安托瓦内特——简称安妮。 是维拉姆上校的女儿。 之前马萨林从卢兹皮特堡里外的时候,原计划是带着安妮和路易直接成婚的,但是因为战争的关系,维拉姆推迟了将安妮送到巴姆城的时间。 后来马萨林主宰巴姆城,维拉姆和孔代一同牺牲。 名义上算是烈士。 奥尔良公爵打算为儿子路易续办婚礼,并且借此笼络各大利益阶层。 第一百三十一章 新的知识 奥尔良公爵的儿子的婚礼吸引了巴姆城剩余权贵的关注,虽然奥尔良公爵不是反抗军新任权贵中的任何一个,但是光是奥尔良这个头衔便足以说明问题了。 奥尔良公爵是从1344年开始使用的一个贵族爵位,以其最初的封地奥尔良命名,这一称号主要被授予王室的亲王。 从家族谱系来看,奥尔良公爵和查理国王的关系并很近。 在政治上,和马萨林是敌人。 现在,则是反抗军所要拉拢的地方力量。 伊凡对他们背后的政治博弈并不感兴趣,正如他之前说的那样,自己并不需要去刻意争夺什么,反抗军自然会自动将权利送到手上。 他已经是名义上的救国委员了。 这就导致了。 米拉波伯爵在很多政策布置上都会问过伊凡的意见。 就算是唐吉坷德在宫廷会议结束之后,也会跑过来咨询伊凡。 “其实并没有区别。” “我所追求不过是战争的停止。” 伊凡望了望系统上稀少的【治愈点】,他如此说道,这种宁静致远的态度让反抗军对这位巫师大人更加尊敬起来。 在巴姆城居民的心里,伊凡是拯救世界的大英雄。 而且从未要求他们付出什么——税务、劳动、支持。 这就给他们造成了另外一种印象,巫师比那些满嘴利益的贵族官僚值得信赖多了。 事实上,伊凡想要只有两点。 一是【治愈点】,二是对超凡的探索。 二者其实相辅相成。 因为有了【治愈点】,才能从系统里面兑换出各种新鲜材料,马戏团里的都是一些不太新鲜的材料,虽然也能使用,但是研究价值会低上一点。 为了获得足够的治愈点,就必须要保证有病人。 而且是愿意治病的人。 伊凡得承认自己一开始想要阻止战争,有那么一方面是为了解决自己遗留下来问题,但是另外一方面是为了获得更多的【治愈点】。 【肉芝灵粉】这种便宜好用的材料终归还是没了。 战争打得所有人都生活不好了。 布斯巴顿医院没人去,伊凡也挣不到【治愈点】。 等到后来,伊凡了解了马萨林的能力,他才知道自己一定得解决马萨林。 不解决这个祸害,万一马萨林把全世界的人都变成海蜇体,到时候自己再和他对上可没有现在这么容易了。 想想那遮天蔽日的触手海星,伊凡从来没想过自己竟然有一点会和这种存在战斗。 好在,过程虽然艰苦,收获也不少。 首先,就是【反作用力肌肉】比例上浮到了22。 从一开始的移植手术到现在,伊凡体内的【反作用力肌肉】只快速增殖过一次。 就是那次的悲剧发生之后,伊凡的灵魂被红石和挚爱之人的灵魂治愈,他体内【反作用力肌肉】比例达到了22 伊凡眼神有些黯然,代价有些巨大不是么? 正如他一开始的推测,过分的强大的【反作用力肌肉】会威胁生物本身骨骼、筋脉的安全,但是如果生物体本身的控制能力提升了,肌肉比例增加的威胁就会减小。 要知道这种强力肌肉一开始就不是由生物电控制的。 而是由精神力控制的。 也就是说只要精神力的控制力持续增加,肌肉比例也会增加。 生死战斗、锻炼、仪式 走量或者走质。 有很多方法可以提高精神力控制能力。 但这并非无限的。 伊凡做过计算,他认为了人体可承受【反作用力肌肉】极限是30,要是还想要提高就必须改造人体的结构、或者想办法增加骨骼强度。 不可控的改造变异,伊凡拿手。 可控的,就难了。 在巴姆城临时建立的实验室内,伊凡切下了黑色触手的一层皮。 然后把皮放到托盘上。 别看只是一层死皮,放到托盘上居然还在蠕动。 “没想到居然还保留了强大细胞活性了,该不说不愧是类海星的生物吗?就连棘皮生物的特性都有。” 有些棘皮动物的结构过于简单,可以做到断肢复活的。 伊凡并不害怕马萨林复活。 因为灵魂。 马萨林是【腐蚀药汁】灵魂变异而来的。 要是连灵魂都没有了。 即便复活,也不过是只没理智的野兽罢了。 况且,所有的触手都被伊凡管控起来,一部分太多则是就地火化。 所以这些材料有什么变化,都在自己眼皮子低下。 一有问题,伊凡能够迅速采取策略了。 “但是马萨林不会存在了。” 他语气似乎蕴含着淡淡的失望,但是那种失望并不是对马萨林的。 因为只有有曾经拥有过【巫师之手】的他才知道灵魂是多么重要的东西,那东西基本上算是生命最大的奇迹了,也正是因为灵魂的存在,伊凡第一次对进化论有了深切的质疑。 进化论不是科学。 质疑才是科学。 目前,伊凡手里的材料只有【红石】和灵魂有关。 服用粉末,可以暂时获得一部分的灵魂增量。 同时【红石】又可以成为仪式巫术的枢纽。 这东西有多重要可想而知。 如果不是伊凡手里现在没有【治愈点】了,他真想立刻多兑换几百颗放到仓库里面吃灰,可吃一碗到两碗的日子过去得太早了。 咳咳咳还是回到对黑色触手的解剖上来。 除去已经被炸没了的脑袋。 剩下触手虽然是类海星结构,但是其内部远远超过了棘皮动物的极限。 海量的再造细胞。 坚韧的软骨、小骨。 具备多孔性特性的皮肤。 伊凡观察到最小的骨头大概也有两米长,完全的马萨林体内可能会有上百米的长的骨骼结构。 而且大部分骨头里面都气腔系统,这使得它们更轻且更容易移动。 再造细胞是一种快速修复身体的细胞,它和【反作用力肌肉】一样都是药物的副产品。 一个是肉芝灵粉末的副产品,一个是【腐蚀药汁】的副产品。 伊凡在马戏团里面发现的。 虽然神奇,但具有很强的排异性。 别说是同种族的人了,就算同家庭的血脉血亲都不一定能使用。 其实伊凡早期对付的狼人身上也有,它的小脑附近藏有一个清空的腺体,只不过当时伊凡并没有发现着腺体的玄机。 而且他和小克里尔德打了太长时间,对方早将再造细胞用完了。 另外,不同种族的再造细胞也有区别。 比如说僵尸。 那种东西基本上已经脱离海蜇体的概念了。 正当伊凡准备进一步解剖的时候,实验室大门突然敲响了。 他挑了挑眉头,走了出去。 唐·塞拉低眉顺眼地禀报:“是德·特雷维尔找您。” “我知道了。” 伊凡对于德·特雷维尔的到来并不感觉到意外,将实验室的一切东西全都处理好了之后,他转身到达了会客室里。 不出意外,德·特雷维尔现在生不如死。 他身体完全不能动弹。 嘴唇泛白。 只有一双眼睛还保留锐利的光芒。 德·特雷维尔嘴唇微动:“巫师大人,我是来向您寻求帮助的。” 第一百三十二章 废物 关于德·特雷维尔本身的传奇故事,弗兰西特的人民听得已经够多的了,原本高高在上的火枪队长,满怀复仇之魂的独臂火枪手,现在也不过是一个浑身瘫痪的废人罢了。 德·特雷维尔连握紧拳头都做不到,拿不起刀叉,也不能重新披萨铠甲,每日的生活都要让女仆来帮忙,这样的日子他已经受够了。 他已经盘算了好了,如果伊凡不能治好自己,他就央求对方给自己一瓶利落的毒药。 就当自己已经死在了战场上。 德·特雷维尔目光变得凝重起来。 似乎是察觉到氛围不是很好,那几个反抗军高层拍出来的放下人就暂时走到其他地方了。 他们只负责运送德·特雷维尔到这里,并不负责他的一日生活起居。 伊凡帮他做了一个检查。 还没等检查结束,德·特雷维尔就迫不及待了。 他连忙问道:“怎么样,我还能再动吗?” 依照目前的状态的,别说动了,就连手指头挪动一下都不可能。 伊凡抬起头,对他轻轻摇了摇头。 绝望的神色瞬间降临在德·特雷维尔上校的脸上,他消瘦的下巴呈现出骸骨一般的形状,皮肤更是苍白无比。 旁边候在现场的唐·塞拉不忍得别开头去,让一个战士卧病在床本就是一个天大的悲剧。 “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死了。” 他的神情异常扭曲,额头上的青筋变得异常明显。 眼中的光芒一旦消退,就很难重新点燃了。 伊凡见他情绪崩溃,连忙安抚:“我不能保证一定能让你站起来,但是可能还有一线生机,只不过付出代价很大。” “无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接受。” “哪怕是变成怪物?” “这这” 德·特雷维尔吓了一跳,不过还是很快下定决心。 “哪怕是变成怪物,我也要恢复健康。” 见对方如此坚定,伊凡叹了一口气,德·特雷维尔在战争上为自己牵制过马萨林,他不能不去管这件事。 但真要去做风险会很大。 因为【共生细菌】已经和他右臂火枪融合在一起了。 也是它在吊住德·特雷维尔的生命。 如果没有【共生细菌】,德·特雷维尔在掉下来的一瞬间就死了。 但是这种生命体,但是并非是以母体为主要寄生生物的,它是以金属造物为共生的对象,只不过是当时的德·特雷维尔恰好状态特殊和【共生细菌】融合了一部分肢体。 实际上,最正常的寄生应该是钢铁鸟那样的。 “啾啾。” 伊凡也只能尽可能用死刑犯多实验几次,他不忍心看到这位出色的战士自杀。 “到时候你就跟我回卢兹匹特堡,我那里的实验器材更加充足,也会更有把握。” “好的。” 德·特雷维尔总算得到了满意的回复,这也给了他活下去的信念。 可能是害怕这些战友继续用异常的眼光看自己,德·特雷维尔叫来其他人将自己的带回去了。 伊凡没有出门送行,只是远远地摆了摆手。 上校没有回复,只是眼神变得坚定了很多,有些人只要有信念,就永远也不可能打得垮。 和德·特雷维尔凄惨的命运相比,米拉波伯爵就要春风得意了。 首先已经是救国委员的米拉波伯爵和奥尔良公爵走得非常得近,因为伊凡本人没有出席婚礼的关系,米拉波伯爵完全成为了婚礼上最闪亮的一颗星。 到处是讨好、献媚的男人、女人。 热情的第一等级,丑陋的第一等级,他们搔首弄姿,好像是等待宠信的孔雀。 当然,男人撅屁股少数。 婚礼的第一支舞还没有开始,已经有很多的夫人在暗送秋波了。 很多的时候,不得不按座次排序。 和她们在小客厅相聚。 没有人可以想象到这些响当当的贵族能够为了家族权利弄到这个地步,伯爵、子爵、侯爵的妻子、女儿全都来了,她们仿佛是点燃雪茄前的一小杯红酒,刚刚拔下酒塞就往他的怀里送。 一些和米拉波伯爵一起的反抗军还有些不太习惯。 但是米拉波伯爵却已经上下其手起来,他开始灌输歪理:“我的建议是该睡就睡,别人既然把肉食都摆在你的面前,只要自己付得起代价,那么放纵偷换也是无碍的。” “可是万一我付不起代价?” “付不起就付不起,又不是我主动的。” 米拉波伯爵摸了一下肚子:“而且既然他们都乐意做到这份上了,肯定都是计算好了的,你后退了,反而容易让人小瞧。” “嘿嘿嘿。” 他奸笑起来:“这些人所求的无非是一些官职、缓刑之类的,这些东西反而不太重要,只要重要的官位上都是我们的自己人,那么这些家伙就还会不停地送上好处。” 只能说当一个人开始不要脸的时候,那么就是他走上无敌道路的时候。 连续好几天,米拉波伯爵胖了不少。 而且一再受到巴姆城夫人的追捧,已经成为居民街头巷尾津津乐道的对象,而且令人震惊的是,他不以为耻,反而洋洋自得。 他的作风很快吸引来一大片作风近似的贵族。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米拉波的势力从反抗军下沉到其他派系的腐朽贵族里面去了,花边新闻虽然让他的名声变得不太好,但是也让他出名。 很长一段时间,人们都只知道救国委员有米拉波和伊凡。 而不知道其他人。 这无疑是非常可怕的。 也正是知道米拉波伯爵的鼎性,奥尔良公爵会特地留了一个小客厅安排了照顾了一下,防止毫不掩饰的作风破坏儿子的婚礼。 对新婚夫妻而言,米拉波伯爵出现在婚礼上,应该不是个好兆头。 但是他却能带来一些其他的利益。 至少奥尔良婚礼上的许多加洛林王朝装饰品就是他找来的。 同时米拉波和奥尔良公爵甚至还在商量对其封底税务进行一定额度的免征,以及一部分中央权利的让渡,而奥尔良公爵则要彻底开放手底下的军队,而且在三年内退得干干净净。 税务问题会带来财政问题。 但是军队系统才是米拉波想要牢牢抓在手上的东西。 他想要趁着某件事还没发生,尽可能稳定这来之不易的胜利。 特别是在查理国王晕倒之后一系列骚操作,手上没有个几千几万的军队,他觉得自己很容易被国王干掉。 贵族系统的索求是私人的。 他们普遍不太团结。 而像大地方系统,像是布朗歇、奥尔良等人则是要拉拢。 米拉波宁愿浪费一部分税务,也要将军队系统平稳过度到手里,同时因为了解过军队的开支,他决定暂时不废除马萨林之前的改革的税率。 只不过为了体现自己宽容,他会将税率调低一些。 第一百三十三章 新国王 正当上层权贵多多少少还沉浸在婚礼的背后交易之时候,更大的消息转眼间就将人们劈得七零八落。 不论身处什么位置,只要是听到了这个消息,立刻都会惊得原地跳起来。 因为国王死了。 没错,就是那个昏睡过去的国王。 这家伙奢靡地度过了前半生,砸了一大笔钱修建了凡尔赛宫,然后就被马萨林给囚禁了,凡尔赛宫也被反抗军和马萨林战斗的时候给破坏了。 当然,查理国王原本只是情绪过于激动昏厥过去了。 要说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最多有点脑溢血。 稍微恢复几个月,应该就能下地行走了。 可是负责此事的宫廷管家为了让查理国王早一点恢复健康,就去民间寻找医师,还真被他找到一个有口皆碑的。 那人是南方人,刚刚来到巴姆城。 他打出来的旗号是巫师大人的二师兄。 这就不得不引人注目了。 宫廷管家没敢去询问伊凡,但是他找人调查过,这个旗号做不得假,因为巴姆城里面也有来自卢兹皮特堡的人,只要询问一下就知道了。 问了一下,发现他还真的是伊凡的二师兄。 宫廷管家充满信心,他觉得这个医师就算不懂巫术,但是医术应该也不会差的到哪里去。 可是没有想到,等到这个医师给国王治完病之后,国王的身体就急转骤下,很快就死了。 二师兄觉得委屈:“都怪你们拖得太晚了,国王的疾病太严重了。” “我这几天忙前忙后,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二师兄制定了四步治疗方案。 第一步,割开了查理二世的血管,放了一个半品脱的血液。 当然,这还是最基础的治疗。 二师兄毕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从医多年也有自己的想法。 他又给国王灌了大剂量催吐药,帮助其排毒。 用茴香、肉桂、豆蔻、紫罗兰、甜菜根和盐等“有益物质”调制出的一种药水,然后用这种不知道有啥作用的药剂给查理二世进行了多次灌肠。 后来他还觉得效果不好,于是从尸体上割下的头盖骨磨成粉,掺入泻药,然后给国王饮用,国王本来已经半死不活了,下半身狂炫一通,好像又有点精神。 实际上,那是回光返照了。 在宫廷总管的将信将疑下,二师兄开始烧烙铁。 他在国王的脑袋上烫出燎泡,然后再把血泡挤掉,还在查理二世的脚底抹上鸽粪,以引导病魔从脚下飞走。 只能说查理国王没第一次时间死掉还真是受罪。 大家听到国王的死讯都很震惊。 包括米拉波伯爵,因为他根本没有谋害国王的计划。 米拉波无非是想趁着查理国王没有能力理政的时候多攫取一点权利,所以他的命令反而是要让国王晚一点接受治疗,以便他能够将自己的地位生米煮成熟饭。 宫廷主管完全是自作主张。 但问题是出现现在这个情况,他要担很多的责任,搞不好会被流放。 宫廷主管拍拍脑袋:“怎么会请过来这样一个庸医呢,当初还以为他作为巫师大人的师兄,应该有一点真才实学,可是没有想到他直接把国王给治死了。” 他满脸忧愁,身体一垮再垮。 旁边手下提出一个办法:“也许不是那个医生不行,而是国王的身体太差了,支撑不了这种高强度的治疗。” “哼,这种话也只能骗骗外人了。” “只要能有一个借口就行了,真实性并不重要。” “可是米拉波他们不一定相信。” 手下奸笑了一下:“其实我觉得米拉波伯爵还是乐意相信的。” “为什么?” “因为他之前对外的说辞不就是国王病重,成立救国委员会嘛。要是他们真的忠心耿耿,就应该知道国王的身体情况其实还可以,虽然不能长时间理政,但是每天听禀报还是没问题的。” 宫廷主管不屑地哼了一声:“米拉波的小心思大家都知道,查理国王也知道了,所以他才那么积极配合医生治疗,就是想要快速好起来,然后将权利夺回来。” “不过既然国王死了,国王和米拉波的矛盾在这一刻消散。” “等到新国王出现之前,米拉波伯爵都会以救国委员会的名义行摄者之实。” 他的眼睛越来越亮,很快意识到了一点,国王的死亡和米拉波伯爵的利益是一致的。 如果他现在处在那个位置,恐怕现在正开心自己的权利能够延续更长的时间了。 宫廷主管自言自语:“我得换一个主人了。” “希望米拉波站上风的时间更长一点,让我好多捞一点好处。” “要不然等到第二个国王出现,我就没有机会了。” 宫廷主管是一个很敏感的职位,国王基本上都会安排自己的信任的心腹担任,只要新的国王的一上台,他被撤职基本上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他想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拿上查理国王的密函来到了米拉波的府上。 米拉波伯爵和他不知道做了什么秘密交易。 反正,这几天红磨坊里面一直能看到他在里面挥金如土。 而拿到密函的米拉波跑到了奥尔良公爵地盘,他没有叫上其他的救国委员,因为米拉波觉得这种事情知道得越少越好。 密函上是查理国王对自身的情况作了一个简短的说明。 他没有随意竖立敌人。 也没有把米拉波怒斥为窃国家的大盗。 反而只是说自己身体越来越差,很有可能撑不到恢复的那一天,而且因为之前过于风流,却不注重保养,所以一直没有留下子嗣,他希望远在卢西塔尼亚的安茹公爵能够继承自己的王位。 按照继承法,安茹公爵来继承王位是合情合理的。 可让一个外国人来当国王,这不符合米拉波等人的利益。 仔细研究一番之后,他们隐瞒了国王密函这件事。 然后组织血脉审核小组。 又在报纸上登报说明正在研究王位继承资格。 他们装作认真筛选的样子,故意把安茹公爵漏掉,等到一些人询问的时候,他们就说是因为安茹公爵的爷爷虽然和上一任国王是兄弟,但是其母亲却只是卢西塔尼亚一位普通贵族。 而且安茹公爵的父亲虽然继承了头衔,却不是嫡系。 所以没有资格当继承人。 这些血脉考察基本上没有问过当事人。 很多的贵族都不太懂,只能根据小道消息,或者书册来大致猜测。 安茹公爵父亲当然是嫡系,只是小时候有一个早夭哥哥,所以才会被人说是二子。 米拉波等人盘算来,盘算去。 最后他们发现最有资格继承王位的人就在身边。 那个就是奥尔良公爵的儿子路易。 奥尔良公爵对这个结果非常满意,他拍拍儿子的肩膀:“防止夜长梦多,明天你就上位,路易。” “我真的可以当国王吗?” 路易不敢置信,刚刚结婚的他不见丝毫成熟气息。 表情还很跳脱。 “是的,到时候这个弗兰西特都将是你一个人做主。” “哈哈哈哈,太好了。” 他欣喜若狂,脸上的红光快要漫出来了。 “按照前代国王的名号,这是我们第十六个叫路易的国王了,所以你可能会被称为路易十六。” 路易十六握紧拳头:“我一定会成为有史以来最有名气的国王,到时候我要修一个超大的豪华宫殿,要比凡尔赛还要大,让所有的贵族全都来参加我的聚会,在所有的房间里面点上鲸鱼油。” 奥尔良公爵只当他太开心了:“等到一切结束之后,随你怎么办。” “明天继任仪式结束之后,我们要举办一个大型舞会。” “既是进一步拉拢反抗军、米拉波、巫师这些人,同时也是宣告你的上位。然后我们要想办法把这些反抗军的人送到各个地方去,最好分化下来,别让他们抱团。” “至于那个米拉波,先跟他虚以委蛇。” “等到有机会,就把他处理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茉泊社新人 像是米拉波这样飞速堕落的人占了反抗军中的大部分,剩下的人虽然也获得了很好的职位,但他们不免对和那些曾经的同伴感到厌烦。 “如果还是像这样,什么事情都国王说了算,什么事情都红衣主教说了算。” “这个世界总有一天还会像以前那样,国王和他的走狗奔赴全国查抄金郎的时候,所有人都不敢吱声,难道我们真的愿意看到那一幕再次发生?” “如今的米拉波伯爵,就已经有了当初的红衣主教的影子。” “总有一天,他一定会和弗兰西特人民背道而行的。” 反抗军内部人员的成分比较复杂。 一开始的主力都是小贵族的后代,这部分人构成了整个反抗军文化的主体。 后来由于自身人手的缺失,反抗军开始招收愿意抵抗马萨林的普通人,这些来自社会各阶层的普通人不仅增强了力量,同时也极大的丰富了队伍中的反抗文化。 从反抗马萨林,到反对无理由的税务、苛政。 相当一部分的年轻人,他们的思想受到了反抗文化的吸引。 大家第一次发现反对国王和主教是那么有趣的事情。 “国王和我们没什么不同,他也喜欢情人,也喜欢金钱。” “我觉得他要是不受我们的喜欢,大家可以去跟他把钱要回来。” “我们不能让他把我们的钱白白拿走,最起码国王应该跟我们说说他准备把钱花到什么地方去,不能白白浪费这些钱。” 键政,是无套裤汉们的传统。 加上马萨林死后,对中下层人们消弭的监管,许多的罗玛文化爱好者,爱斯巴尼亚社会制度传播者,洛克《政府论》的讨论者一一浮出水面。 从爱斯巴尼亚回来的伏尔泰成为了这起思想运动的领导人物。 伏尔泰根据洛克天赋人权的学说,猛烈反对封建压迫和封建权力,力争学术、宗教与政治的自由,鼓吹一切对于自由、财产与法律的保护都有同等的自然权利。 当然,他还年轻。 一些观点虽然很有价值,但是表达方式却有些粗暴。 这也是为什么他的贵族朋友不再愿意同他交往。 他们都在说,伏尔泰好像变了个人。 伏尔泰游走在中下层,在人们光顾的酒馆,用自己从爱斯巴尼亚见到的制度、现象,加上自己思考的一些不公平现象,去质疑,唤醒自己的同胞。 “各位,朋友,我觉得自己已经不能再等待了。” “这次我去爱斯巴尼亚我看到了很多,有些地方他们已经超过了我们,甚至做得比我们好,当我被迫离开家乡的时候,我正好打听到爱斯巴尼亚也在爆发经济危机。” “爱斯巴尼亚只是一个岛国,他们的经济依托于运输、贸易。” “也因此,他们的经济危机要比弗兰西特严重,但是到了现在,他们的经济却比我们的要好很多。” “这全都归于制度的优势,他们换了一个国王,参议员提出了很多的政策。若是上议院的议员和下议院的议员并不会因为利益纠纷斗得水火不容,议长就会站出阻止,所有人意见都能得到尊重,因为只有求同存异才能让国家正常运转。” 伏尔泰声嘶力竭:“我不是在称赞别国,轻蔑自己的国家。” “而是弗兰西特的衰落并非是某个人或者某几个人的阴谋,整个官僚系统都需要为此付出一些代价,特别是我们祖祖辈辈因为血统、而非能力而高看他人。” “我觉得这个传统首先需要变革!” “只要有才华的人才能身居高位,才带领大家把弗兰西特变好,血统不能决定一切。” 等到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酒馆里面顿时涌现出了排山倒海的掌声。 劳工和商人正在不断欢呼雀跃,他们挥动手臂,朝着前方大吼大叫,现场一片嘈杂,只有靠近的人才能听见,他们都在喊:“血统不能决定一切。” 天下苦贵族久矣。 中下层人们一直气恼于没有可以为自己说话的人,现在猛然间听到这般符合心意的演讲,怎么能不为之兴奋。 酒馆内的欢呼吸引了街道上的行人,不明所以的路人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面色潮红,还以为这里有的啤酒喝。 直到听到了伏尔泰接下来的讲话,他们也参与进了狂欢。 他们就像是大海里的暗潮,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发出惊天骇浪。 不过还算好的是,伏尔泰目前的份量还不够,受到其思想影响的人数也不算多。 他的名声虽然在中下层稍稍传播开来了,但是上层权贵对他基本上没有什么认识,即便有也还停留在一个诗歌写得不错的年轻人上。 “呐,一个写诗的年轻人。” “能作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大贵族脑海中的印象还停留以前那个时代,他们对这个世界的判断依旧是老一套的系统,却不知道整个世界的低层游戏规则全都改写了。 就跟他们在舞会上,疯狂献媚于米拉波一样。 虽说是为了庆祝路易十六即位而举办的舞会,但是米拉波伯爵的受欢迎程度明显要超过现场的任何一个人。 米拉波伯爵刚刚志得意满地举起酒杯,附近的一大群人立刻举杯,米拉波刚刚喝了一小口,这些人就连忙把酒杯里的液体全部一饮而尽。 他们跟风的速度一点也不必米拉波逃跑的速度差。 见风使舵的手段,人人都是有样学样。 “可恶明明我才是国王。” 路易十六握紧拳头,满脸不甘地想到。 奥尔良公爵提醒:“别露出这副表情,为了能让你上位,我们付出了不少的代价,现在全舞会的人都以为巴姆城现在是米拉波做主。” “可是,可是。” “别可是了,先按照计划来,总归有收拾他的一天。” 路易十六不甘心地点点头,两个人就像是不属于这里的一样,从人群的边缘地带找了不显眼的地方继续谋划。 伊凡诧异地看了这两个人一眼,随后思考了一会儿。 “算了,事已至此。” “巴姆城的事情就不要过多掺和在里面了。” 这已经是政治人物的斗争了。 这两派无论是哪一派,占据了绝对的优势,都不会影响伊凡的实际利益。 因为就在刚才,路易十六也向伊凡抛出了橄榄枝,他倒不会自大的以为自己可以收服伊凡,只是用高官厚禄去拉拢他。 其实,对自己有利的,反而是这两派能继续保持,当他们继续斗争的时候,伊凡则可以开始整合地方利益集团,必要的时候甚至割据独立。 但它没有意义。 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要是沉迷于称王称霸的道路中,那么布斯巴顿医院里的一大堆课题就没有人研究了。 反正只要伊凡还具有力量,他的手下以及依托于现有超凡体系而存在的茉泊社就是可以左右世界大局的力量。 这样恐怖的力量。 一些人已经认识到了。 一些人还没有认识到。 很快,他一脸严肃地看向找上们来的两个人:“你们两个真的想要加入我的组织吗?” 达达尼昂点点头:“我已经受够了这种虚假的关系了。” “腐朽、堕落,钱再多也没有什么用。” 另外一个叫大卫的则说:“反抗军的人都已经变了,他们和以往的官僚没什么不同,随意收取贿赂,用自己的权利和别人交易,他们根本不记得我们曾经想要创造一个怎样的世界。” 伊凡沉吟:“茉泊社只是一个结社。” “主要原则是隔离一些对人类有害的超凡生物。” “如果你们有志于社会改革的话,不妨留下来,我可以为你两个人背书的话,相信米拉波愿意给予你们不小的地位。” 大卫断然拒绝:“我已经受够这种虚假了。” “我只想要实实在在为弗兰西特做一些事情。” 两个年轻人的意志都非常坚定。 他们两个站得笔直,身体素质几乎没有退化。 和那些贪图享乐的反抗军同伴相比,这两个人不仅具有非凡的理想,而且还有超强的执行能力,伊凡觉得他们都有资格加入茉泊社。 “我明白了,但是作为茉泊社的社长,我希望你们遵守结社的规则。” “我们如同幽灵在欧罗巴游荡,被压迫者是我们保护的对象,人类的正义与法理与您同在,我们的理想是为人们守住最后一条线。” “在必要时刻,不要去询问缘由,而是尽量服从结社的命令。如果你们都能抱有这样的觉悟的话,我可以让你们两个加入。” 他们两个点点头,异口同声:“愿为您效劳,社长阁下。” 伊凡笑了笑,送走了他们。 就在这时,一道仇恨的眸子从角落射出,微微弯曲的弧形眸子里面充斥的刻苦铭心的愤怒,仿佛要活吃了似的死死地盯着伊凡。 她是谁,为什么这么看着伊凡? 她们之间有何种故事? 那双眼睛的主人害怕自己被发现,只看了一会儿,就收回目光。 第一百三十五章 仇人 戈黛娃小姐看到伊凡跟那两位年轻人说完了话,就连忙收回了眼神。 她内心虽然恨不得将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撕成碎片,但是剩余的理智依旧在提醒自己,现在不是一个好时机。 她长吸一口气,琼鼻皱起。 五官狰狞地挤成一团,面目看起来很可怕。 谁都不会想到温文尔雅惯了的戈黛娃,燃起火来格外地可怖。 “现在还在舞会,我要冷静。” “想要报仇一定到耐心。” 戈黛娃尽全力平复心情,自从卢兹皮特堡的游行事件发生之后,她情绪一直很极端,就像是快要爆炸的火药桶,每次到达快要爆炸的边缘,又被其强行遏制下来。 她有时候真想一死了之。 但是父母去世的景象还历历在目,戈黛娃不能忽视自己仇人还快活地活在世上,自己去寻求解脱。 戈黛娃的母亲艾尔特夫人是在食尸鬼事件中去世的。 婚礼结束之后,艾尔特夫人被食尸鬼啃食得不成人形,把浑身剩下的肉量挑出来都秤不出两磅重。 戈黛娃当时没有看到母亲的尸体,但是她听到自己父亲和神父的讨论,神父建议使用纸棺材下葬。 她想要见母亲临终一面,艾尔特先生没有允许,原因自然是担心妻子那副啃食殆尽的模样吓到戈黛娃。 想到这里,戈黛娃小手攥紧了。 食尸鬼也好,其他怪物也好,其实都是巫师弄出来的。 这是从艾尔特先生的日记里面寻找出来的真相。 戈黛娃面露冷色,如果是这样也就算了,但是她父亲为了替母亲报仇,联系了卢兹皮特堡的一些家族簇拥居民反对伊凡,最后结果却是 那个时候伊凡的意识还没有恢复。 换句话说,就是还没有变好。 茉泊社也没有创建。 杀死一个普通人,只需要一句话的功夫。 杀死游行的两千的居民,伊凡眼睛都不眨一下,更何况一个普通贵族。 “我一定要报仇。” “但是我不会像父亲一样,直白地撞上去。” “既然他现在创建了茉泊社,手底下也有也不少了。” “那些人不可能和巫师一样的强大,只要等待机会,他们一定会露出破绽的,到时候我会让茉泊社以及巫师付出代价。” 戈黛娃深深地看他们一眼,特别是那两个刚刚加入茉泊社的年轻人,似乎下定了决心,随后去找自己的表哥路易十六了。 正如伊凡自己所说,他虽然没有积极的参与到权利争夺中,救国委员会的其他人却不敢不给他应得的东西。 所以在舞会中途,路易十六便站出来的宣布了。 他挑了一个好时机,直接将米拉波身上的风头夺了回来。 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国王。 只有他出面,才能体现出那是最高规格的赏赐。 “各位,这是一个热闹的时刻,也是一个欢乐的时刻,我无比感谢救国委员会的其他人坚持信念、勇于战斗,这才为我们争取出了一个自由美好的世界。” “为了表达我心中的感激,救国委员会一同商议,决定为巫师阁下颁发护国大法师的称号,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弗兰西特的官员不得阻止护国大法师的行动,即便是处在王宫之中,护国大法师也具有通行权。” 这意味伊凡可以做到在任何时候见国王,其他人不可以阻拦。 伊凡轻笑了一下,他知道这应该只是开胃菜。 “地方官员必须要配合护国大法师的行动,而且不可以因为个人的私欲随意反对,对于一些腐朽败坏的官员,市级以及市级一下的官员,护国大法师都可以随意处置。” “我们相信在护国大法师的保护下,弗兰西特也会变得更好。” 在场的所有人都起鼓掌来,场面顿时变得热闹非凡。 弗兰西特实行的是三等级制度。 贵族、教士和平民。 贵族是这个等级制度的最高等级,是由出身而来的,他们有着绝对的政治和经济权力,享受着特权和豪华。教士也是一个很重要的等级,他们在精神上和文化上拥有领袖地位,同时也拥有一定的财富和政治影响力。 而平民则被认为是社会底层,他们缺乏政治权力和财富,只是为贵族和教士的生活提供服务。 国王可以掌管三个等级,所以不列入等级之中。 现在看来,护国大法师权利很大。 对中层的官僚,都可以做到先斩后奏了。 这样一来,伊凡倒也不用担心地方上不配合自己的研究,故意不提供死刑犯,害得自己没有实验品可以用了,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 另外,就是对伊凡父亲的封赏。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救国委员会的想法是,要用尽一切办法把伊凡给供起来。 并且还有供得不俗,有牌面,又不能真的让他去入驻中央,所以干脆将功劳分润出去一部分,给他的父亲加官进爵。 道林爵士原来只是一名准勋爵。 后来跟着马萨林混,变成了一名子爵。 现在国王给他下达封赏,直接成了一名公爵。 他的封地也从科西嘉变成了雅克岛。 和一般的贵族不一样,普通的贵族虽然拥有某地的封号,比如奥尔良公爵,但是并不拥有当地的权利。 但是雅克岛不一样,这地方不算传统的弗兰西特领土,而是一个正在半开发的亚热带岛屿殖民地。 气候温暖,半平原,半山地。 适合种植椰子、甘蔗、葡萄、谷物。 位置还可以,距离航线先不是很远,能成为一个小港口。 道林家族拿到了雅克岛,基本上算是拿到了一座金山,而且还是那种人家已经开发得差不多的金山。 至于领土的面积,雅克岛和科西嘉差不多大。 但是有一点,雅克岛适居的地方要比科西嘉大得多。 听到这里,即便是伊凡也忍不出诧异地看了国王一眼,他倒不是很在意麾下多出一块岛屿,但是雅克岛这种地方送给道林家族,那些既得利益真的愿意放手吗。 伊凡不知道的是,路易十六就是那个既得利益者。 雅克岛本来就是王室的财产,合该自己继承。 他和奥尔良公爵商量了很长时间,路易十六的心都在滴血了,最后还是把这个地方送给了伊凡。 路易十六安慰自己:“没事,以后都会赚回来的。” 如果不是奥尔良公爵一再坚持,路易十六真的不想把雅克岛让出来。 不过他们策略是挺有效的。 伊凡点点头,表示自己承了这份情,以后要是王室有难,自己能帮肯定会帮的。 第一百三十六章 其他的小事 舞会的其他事情没什么好说的,除了比卢兹皮特堡的那一场人多了些,会场豪华了很多,其实个别也大差不大。 穿着灯笼裙的女士舞会进行到一半就到某个房间去集体尿尿去了。 路易十六在舞会上公布封赏名单有一个好处,就是大多数人都知道该巴结谁了。 正常来说,肯定是越身居高位,越应该巴结,但是像伊凡这样的人,一般的巴结不起作用。 若是一直找话题交谈,反而容易引起他的厌烦。 所以在场的所有人反而都对他带来的嘉宾格外的友好——本内特一家。 本内特太太兴奋之余,她踩着欢愉地步伐,行走在金碧辉煌的殿堂里面,时不时和路过的先生、淑女点头示意。 而那些被她打扰的人们也很有礼貌地回应,毕竟他们是伊凡大人带过来的。 吉英受到了同龄人表面上的热情招待,因为她的美貌让她们感受到了威胁。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只有敌人才配受到尊重。 一些贵族少女客气地询问:“请问您和巫师大人是什么关系?” “我们的父亲都是老相识,算是父辈认识的熟人。” “这么说,您和巫师大人从小一起长大的咯,您也是卢兹匹特堡人。” 吉英感觉到对方有些咄咄逼人,摇了摇头,谦和地说:“不,我是在欧坦长大的,过去几年才和父亲一起搬到巴姆城的,我和巫师大人并不认识。” 她迟疑了一下,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把之前的事情说出来。 伊凡的父亲曾经写信说过会从她们姐妹里面,挑选一位面点做得好的来当未婚妻,可是那事根本没有下文。 “欧坦是什么地方?” “好像是小地方。” “是乡下。” 听到这样答案,贵族少女有些轻蔑:“这么说你们只是父辈认识,本身并不熟悉。” 吉英尽可能描述:“他曾经来我家里,简单吃过一顿饭。” “哈哈哈哈。” 她们笑靥如花:“你们关系可真好。” 和吉英相比,二女儿受到的待遇就要冷清一点。 不是没有人和她聊天,只不过伊丽莎白本身也不是很喜欢社交。 她的心思要比姐姐敏感一点,能够察觉到那些所谓的上等人对自己的鄙视,在这些人看来,她们只是商人之女,根本没有资格走近贵族的圈子。 所以等到时间差不多了,伊丽莎白便找了个地方休息。 她坐在一处台阶的背面,没有人会看这里。 “好累啊。” 伊丽莎白揉揉脚踝,嫩白色的脚踝上多出了一抹红色。 “这地方太大了,想要找个安静的地方休息可真不容易。” 王宫内可能有任何的宝物,却唯独不存在安静,伊丽莎白已经忘不了那些贵族太太端着尿盆集体尿尿的事情了,这些人还说她们是乡下人,伊丽莎白觉得即便乡下的村姑都会注意隐私。 伊丽莎白正吐槽着王宫的不合理之处,忽然头顶上台阶发出声音。 她连忙屏住呼吸,尽量不引人注意。 要是被人发现自己躲在台阶的后面,那就太丢脸了。 不过这条路貌似已经距离舞会很远了。 怎么会有人走这里。 伊丽莎白有些胡思乱想,难道是仆人在送水果。 她不由地竖起耳朵,却听见一男一女在说话。 “表妹,反抗军里面最出名的不是米拉波伯爵,你为什么非要让我介绍唐·塞拉给我认识。” “表哥,别以为我不知道。” 女人娇声道:“米拉波伯爵虽然位高权重,但是根本不和巫师一路,只有朋格瓦家族的人能够有接近巫师的机会。” “既然这样,唐·塞拉也不是你的第一选择。” “因为他愚蠢,我之前曾经在卢兹皮特堡待过,唐·塞拉是一个为了女人可以放弃官位的人,像这样一个感情用事的人,我们完全是可以利用的。” “再说了” “反抗军不都是你的敌人吗?让他们狗咬狗反而对你更有利。” 男人哈哈大笑:“那就多谢表妹的牺牲了,等到我大事已成,我一定封你当女伯爵,到时候巴姆城所有的官邸任你挑选。” “我们都是一家人,我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伊丽莎白越听越害怕,连这两个人的声音越来越远都没有反应过来。 他们想要对付反抗军。 他们还想要对付巫师大人。 伊丽莎白脸色苍白,小手把着墙壁:“我得想办法告诉巫师大人才行,但是我这样直接去说,他会相信我吗?” 说到底,伊丽莎白不过只是一个小女人。 她甚至连刚刚说话的人是谁都不知道,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走到伊凡身边,说不定会被当做危言耸听,想要攀权附贵的人。 伊丽莎白轻咬嘴唇:“还是去说一下好了。” “虽然我不在意,但是妈妈、妹妹她们能够来到这里,还多亏了他。” “总之要是不去帮忙的话,我于心不安。” 于是她便悄悄地朝着外面走去,刚刚交谈的两个人已经走远了。 伊丽莎白送了一口气,她很快回到了舞会的现场,并且开始寻找那位巫师大人所在的位置:“让让,麻烦让让。” 一只粗手抓住了她,让伊丽莎白差点没有叫出声。 本内特太太笑嘻嘻道:“乖女儿,你在这里走来走去的干什么?” 伊丽莎白本想告诉母亲真相,后来却意识到了什么,张了张嘴:“没什么,我知道在找巫师大人,您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他呀,听说回去了。” “回去了!” “是啊,怎么会你找他有事。” “没事。” 伊丽莎白憋了一肚子的话,说不出来只能作罢。 不过,她倒也没有放弃。 伊丽莎白知道伊凡是住在朋格瓦转园的,所以就派人去递消息,希望能够和伊凡见上一面。 庄园里的仆人这些人已经见多了想要见伊凡的人了,他们虽然不敢不收函件,却也没有当回事。 这就导致一天以后,伊凡才知道这件事情。 而他本人正收拾东西,准备回卢兹匹特堡了。 “是本内特先生的女儿是。” 伊凡再三确认道。 他想要直接回绝,但是考虑到人家女孩子家家的脸皮比较薄,还是特地写了一封信。 【至本内特家中小姐: 吾前些日期曾于贵府中有过一面之缘,因父亲信封中催促,不得不告扰几位千金。但是缘分并非可以强求而来的,长辈的期望应当收到尊重,但不能完全遵守。 希望您能理解。 】 伊凡是把锅推到道林爵士身上了,但是伊丽莎白根本不是那个意思。 伊丽莎白接过信件久久无语,望着远处。 提前看过信件内容的本内特先生觉得自己女儿该不会是得了相思病了,他看了一眼伊丽莎白忧郁的目光,只觉得这个可能性还不小。 他觉得如果伊丽莎白真的喜欢那个伊凡的话,自己应该尽力撮合。 可是现在两个人一个在巴姆城,一个在卢兹匹特堡。 该怎么撮合呢? 第一百三十七章 布斯巴顿医院受袭 伊凡书和唐吉坷德一起回卢兹皮特堡的,唐·塞拉、达达尼昂和大卫三个人被留在巴姆城,伊凡还有其他的任务交给他。 伊凡需要他们去监视世界树。 世界树是民间的称呼。 在北欧神话中,世界树的枝干构成了整个世界,高达天际,并且于此树上衍生有九个王国。 北欧主神奥丁曾经把自己吊在树上,并用长枪-冈尼尔刺伤自己,因而发现了卢恩文字 民间之人将二者联系起来并不奇怪。 毕竟这棵巨木的确是参天耸立,第一次见到的人很容易认为它是支撑天际的柱子。 在伊凡离开的前几天,已经有许多人那这棵树的树枝来做宗教祈福活动了。 那颗由寄生种子吸收马萨林血肉制造出来的巨树。 宽二百米,高两千多米。 光是抬头眺望,就足以叫人脖子酸痛了。 伊凡没能力解决掉这棵擎天巨树。 至少没能耐在顾忌到整个巴姆城的安全的情况下去清理掉它。 世界树的体型太大了,要是一不小心点上火,整个巴姆城基本上就都玩完了。 如果不作任何准备,让它直接倾倒,那么小半个巴姆城会被冲击波打成废墟。 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居民爬上世界树慢慢地砍,每天拿一些柴火回来。 这样迟早有一天,世界树会被巴姆城居民消耗完的。 当然,伊凡也不至于为此放下警惕性。 伊凡特地把唐·塞拉、达达尼昂和大卫留在巴姆城,就是希望他们可以暂时监督世界树,以防止其突然发生变化,茉泊社来不及反应。 经过马萨林事件之后,他已决心要将所有的问题扼杀在萌芽之中。 其实最好伊凡本人留在这里比较好,但是布斯巴顿医院那里出了点事,他必须要回去一趟。 伊凡和唐吉坷德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回来了卢兹匹特堡,在这个过程中,他借助了钢铁鸟一直在和手下的人通讯。 等到他回到布斯巴顿医院的时候,第一眼便看到受伤的茉泊社成员,佟妮娅和其他护士正在为这些人换药。 伊凡扫视了一眼,发现受伤的除了莫泊社的人,还有治安队的成员。 “伊凡大人。” “伊凡大人来了。” “你们看,是伊凡大人回来了!” 伊凡眼睛一亮:“汤姆。” 这个小伙子下意识地站起来了,他半个脑袋都绑上了绷带,看上去就像是就像是个木乃伊一样。 望着伊凡和他身后的唐吉坷德,汤姆咧开嘴一笑,洁白的牙齿闪闪发光。 唐吉坷德搞不清楚状况:“怎么回事,有强盗过来了吗?” “不是强盗,是曾经的自己人。” 佟妮娅施施然走过来,眼中有些晶莹。 不光是她,在场所有人都对伊凡的到来赶到欣喜。 之前伊凡在的时候,他们还不觉得有什么,可是当伊凡离开,布斯巴顿受到了敌人的攻击之后,他们就立刻感受到伊凡大人的重要性了。 佟妮娅擦擦眼角:“他是?” “是自己人,放心。” 伊凡淡淡道:“医院里面有什么损失吗?” “没有,敌人没能冲进医院内部。” 佟妮娅似乎想到了什么,她颇有些忧愁:“不过茉泊社的一些人,在对抗敌人的时候,会莫名其妙地被打晕,不过并没有带来太大的损失。还有就是您的手下突然出现,帮助了我们很多。” 她指的是伊凡留下来的后手,是他曾经的实验品之一。 那家伙的力量不容小觑,可以轻松举起200磅的巨石,而且没有疼痛感,一个人单挑一支普通的人类骑兵没有问题。 布斯巴顿的医院是卢兹皮特堡的最富裕的地方了。 食物最多、药物最多、武器最多。 别忘了,战争打垮了弗兰西特的经济,同样摧毁了乡下的农业活动。 别看巴姆城还算热闹,但是实际上弗兰西特的南方地区吃上起饭的人并不多。 就连国王才是刚刚登基,正在梳理内部的权利关系,指望他立刻采取行动,还不如指望天上掉馅饼。 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卢兹皮特堡周围的野心人士盯上了布斯巴顿医院。 他们知道伊凡离开了卢兹皮特堡,而且短时间不会回来。 野心家认为只要自己动作够快,抢一票就走,伊凡回来了也拿自己没有办法。 这就是他们挺而走险的契机。 另外一点,就是当时伊凡在组建茉泊社的时候,为了纯化内部人员,将一部分原来的匪手帮人员的踢出去了。 当然,伊凡发了一部分遣散费。 匪手帮在伊凡手底下夹着尾巴做事,肯定没有以前杀人放火来得快活。 但是他们之中也有一部分人比较喜欢这种安逸的生活。 这就导致一部分匪手帮不太乐意呆在布斯巴顿医院,他们想要继续抢劫、走私,眼罩男就是其中的代表人物,他背叛伊凡的原因就是不愿意被拘束,想要自由自在地杀人放火。 伊凡虽然干掉了眼罩男,但是看出了这群人心里的想法。 所以在意识恢复清醒之后,他便主动踢出了一部分匪手帮的人。 剩下的人不说是理想者,至少对自己很忠诚。 可令人意外的是,这些匪手帮残余势力在离开了布斯巴顿医院后,没多久就和一部分治安队的人联系到了一起。 他们甚至还一起进攻了医院。 伊凡示意佟妮娅、唐吉坷德和汤姆跟自己一起去实验室详谈。 他们三个人坐下,伊凡直接开口:“有人在背后操控这次袭击。” “是谁?” “还不清楚,但是我了解的是匪手帮和治安队根本没有联合的基础,但是他们却突然像是受到了牵引一样,一齐对我们这里发起进攻。” “我们的同伴很多都受了伤,不过没有人死亡。” 伊凡沉思片刻:“我听说治安队里也有人帮助我们?” 汤姆叫嚷:“是的,华科领了一部分人过来袭击,但是治安队的还有一部分人却主动过来帮助我们。按照道理,我们的人是比对方要强的,因为我们的武器比较充足。” “你见过除他们之外的人吗?” “没有。” 佟妮娅接过话茬:“有一些成员莫名其妙的晕倒过,可能和那个幕后之人有关。” “都是谁?” 佟妮娅报了一些名字,伊凡发现这些人都是围绕实验室巡逻的茉泊社成员,这让他心里隐约有了一些猜测。 伊凡立刻说道:“华科还活着,询问的事情就交给我,只要他知道任何一点信息,我都能让他吐出来。” 【造梦者】可以将华科洗脑成只会说真话的白痴。 佟妮娅担忧道:“伊凡大人,为什么会有人会在背后策划这次袭击,他也像您一样是个巫师吗?” “这世界上只有我一个巫师。” 伊凡捻了一下手指:“弗兰肯斯坦表现怎么样?” “他刚刚出现的时候,吓得我们一大跳。” 汤姆兴奋道:“他很厉害,力气很大,很多敌人都被他打跑了。” “只可惜弗兰肯斯坦没能和幕后之人对上,不然说不定会知道更多消息。” “会有机会的,等到我处理好华科之后,说不定能知道一些线索。而且现在我已经回来了,任何想要对付巴斯巴顿医院的人都需要重新掂量一下。” 第一百三十八章 关于复活 一一询问过之后,伊凡回到了实验室。 咦? 他发现自己实验室似乎有人进来的痕迹,伊凡轻轻地摸了一下门口,门框这里灰尘的附着度似乎和其他的地方不太一样。 有人来过这里。 而且应该不是一般人。 他尝试使用一些技巧将来者的痕迹显现出来。 灰尘是由碳酸钙等化学物质所组成,结构较为松散。 一般来说,碳酸钙具有良好的吸附水份的能力。 因此,可以先对灰尘足迹进行加湿处理,加湿到一定程度后,客体表面的水汽很快挥发,而灰尘中吸附的水汽将停留相当一部分,可以粘性鱼胶用熏显的方法对其进行固定。 布斯巴顿受袭时间不是很久,很多痕迹还存在着。 伊凡将多余的灰尘吹走,他凑近了去观察,那印记的特征非常古怪。 棱角很是坚硬,三道印记拼合在一起,形成有点类似于节肢动物的身体,但是又并非蜘蛛。 “这是!?” 所有的痕迹组合在一起。 那是一只骨手。 伊凡第一想法是,自己曾经造出这种形态的怪物吗? “不,那些野兽没有一只像这种的。” 他摸了摸下巴:“这基本上都是骨骼,没有一丝的血肉的形态,很难想象它是怎么活在这个世界上的。” “我之前造出来的超凡怪物,哪怕是跑出来的那些普遍都兽化了,而这只袭击者的手印却更像是人类的指骨。” “毫无疑问,它和人类一样也具有理性。只是指骨并不属于长骨,不能精准判断袭击者的身高。” “但是可以肯定是,对方应该是个成年人。” 接下来,他在实验室内部仔细搜查了一遍,发现了更多的脚印,同样都是人类骨头的特征,这些印记从门口一直串联到隐蔽式材料柜中。 它藏在墙体里面,暗门上有个小机关。 不知道这里布局的人,很难找到这个地方。 唰——打开柜门。 中间一排的药水空空如也。 伊凡发现:“少了三瓶【腐蚀药汁】。” 腐蚀药汁的能力可以说是上限很高,下限也很高。 腐蚀药汁本身具有很强的治愈能力,活死人肉白骨不在话下。 更重要的是,这种药汁似乎可以和灵魂异常的人起反应,形成两种变异——一种是肉体变异、一种是灵魂变异。 肉体变异还算符合点科学,灵魂变异完全就不讲科学了。 肉体变异比如小克里尔德的狼人。 灵魂变异比如马萨林的巨大海蜇体,那玩意都不知道是怎么在地面上生存的,身体内部的一部分组织强度相当逆天。 有关腐蚀药汁引发变异的种类,别问伊凡是怎么知道的。 他之前在马戏团的时候,完全是拿人命往里造。 大数据搏小概率,这才发现的。 除了【腐蚀药汁】,其他的材料没有少。 这里面也就【腐蚀药汁】最珍贵了,【肉芝灵粉】已经用完了,其他的【古怪鱼刺】之类不能说没有价值,只能说还不知道应该怎么用。 第二次兑换出来的材料要比第一次贵很多。 尤其是【红石】,用一块少一块。 伊凡根本买不起。 但是又不得不买,这东西不仅是仪式巫术的材料,而且和人的灵魂有关,如果他还想复活茉莉和珀尔塞福,【红石】这种东西就得好好研究研究。 唯一的问题,就是它太贵了。 伊凡剩下的【治愈点】,都再买不起一块。 其实对于【红石】,伊凡很早就注意到了,毕竟这种东西可是直接以两名至爱之人为代价恢复了自己的意识,某种程度上,相当于救了自己的一命。 同时在后续实验中,他还发现喂食实验题红石粉末,可以获得灵魂增量。 灵魂增量会自发修补灵魂。 这东西可以用来封印【骑士】。 体内有【反作用力肌肉】的人,可以被称作骑士。 目前只有唐·塞拉和唐吉坷德两个人是。 按照后世的说法,他们两个一个算是见习骑士,一个是普通骑士。 无论是见习骑士也好,普通骑士也罢,想要控制【反作用力肌肉】,就必须依靠精神力来操控,而精神力从灵魂体的圣痕中渗透出来的。 也就是说,他们的圣痕一旦被增量灵魂修补,这些人就再也控制不了【反作用力肌肉了】。 除非他们能够像伊凡这样,不需要圣痕,就能使用精神力。 这意味着伊凡可以随时封印他们的力量。 在去巴姆城之前,伊凡对【红石】的研究继续升入,他想既然这种东西可以用来修补灵魂,那么或许可以制造灵魂,达到复活的效果。 他不会直接对茉莉和珀尔塞福的实验使用。 因为它很不确定。 万一造出来的灵魂不是原体的。 只是鸠占鹊巢,那所谓的复活就是自己骗自己。 “增量灵魂,不是凭空出现。” “如果能够根据肉体残存的信息不断增殖,理论上是可行的。” 这是伊凡当时的想法。 所以他试着用地下室的食尸鬼做了一次实验。 以【红石】为核心。 用增量灵魂模拟完整的灵魂。 伊凡很快就意识到,增量灵魂是需要条件的。 这些怪物的肢体都不完整了,一般人类尸体内部存在的信息根本不足以持续产生增量灵魂。 为了实验能够持续进行,伊凡只得将剩下食尸鬼尽量拼凑在一起,终于造出了一只以【红石】为核心的怪物。 他的灵魂很弱,肉体很强大的。 蓝色真菌同时赋予了他不会痛、不会死的能力。 但是这并不是复活。 在这种情况下制造出来的灵魂,同时继承了所有尸体支离破碎的信息。 好在,他还有一个主体。 他很迷茫。 在迷茫之后,他自称为弗兰肯斯坦。 这是他为数不多还记得的名字。 伊凡派人打听过,夏绿蒂伯爵在继承伯爵的名号之前,他的名字就是弗兰肯斯坦,也就是说他制造出了一种以人类记忆为主、理性尚存的怪物。 “如果不是记忆支离破碎,倒也能算得上复活。” 伊凡自嘲地笑了笑。 他将实验室的东西收拾好,准备先去后花园看看。 那里有一处小木屋,弗兰肯斯坦就住在那里。 他被自己制造出来之后,一直想要寻找自己生命的意义。 要还是大恶人伊凡,肯定会扭曲着脸说,我的指令就是你生命的意义。但是恢复正常的伊凡不再强制他做事,而是给予弗兰肯斯坦空间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