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金通灵》 第一回 不甘 南方的盛夏——娇阳似火。烈日炙烤下的地面温度,超过四十五度!这个时候,对从事户外工作的人来说,是最难熬的!尽管如此,北半球数以亿计的体力劳动者为了糊口,仍不得不在毒日下东奔西走,挥汗如雨。 南部小城的一个大仓库前,并排停了三辆大货车。送货的、收货的、发货的人们拥在车厢后面,各自拿着本单位的清单,核对手上的物品。 “银佳小余!你到了二十六台复印机……”一个五十岁左右的送货师傅,叫住一个小伙子。 “二十六台?!……他们都没通知,你就拉来了?你不怕我这里装不下?叫你又拉回去?那你可亏大了!”小余有些意外,更有一点恼火——那些坐在办公室里的“老爷、太太”们,从不管别人的死活,只图自己方便。 “我那里也放不下了!仓库小,没办法。我跟你们经理打了电话的,她说:可以拉过来。”老师傅的解释合情合理,脸上含笑,却也略带无奈。 “老马的生意越做越大了!可以换个大仓库了……你等等,我去拿拖车。”小伙子虽然不情愿,但货已经到了,还是要想办法塞进库里。 “快点啊……”老马自顾催促。 小余所在的“银佳”公司:经营品牌打印机、复印机、台式电脑、笔记本电脑、复印纸……等等办公设备、耗材……进入二十一世纪,随着互联网的普及,IT产品的日新月异,以及国内经济取得的成就,有一些做计算机贸易的商人们办的企业,经过残酷的市场竞争,存活下来的公司不但为投资人收回了前期投入,更带来了持续稳定的年回报率。 一个城市里大大小小,至少也有几百家这样的公司。这些商家集中在一个商业区里开设直营店铺,租赁办公场地——于是大江南北的每座县、市里,都有一个电脑城,或者叫“数码产品集散地”。 老马常来送货的这个电脑城,在一个大型购物中心的三楼。商家们的仓库都在一楼,而且是在大楼的背面——这样合理的设计,避开了正大门熙熙攘攘的消费者,方便了所有人。当然也保证了正门的整洁光鲜景象。 “拖车来了,快点动手、卸货!”小余拖了一架四轮平板手推车出来。这辆银色的拖车:被他称做整个电脑城“拖车中的宝马”——整车由不锈钢条焊接而成:长一米五;宽八十公分,结实耐用。拖动省力,一次拉个五、六百斤的货物,不在话下。 “一起来!你们卖的这是什么鬼机器,死沉!”两人合力把四台复印机,从大卡车搬到了手推车上。 “可以了!一次只能拉一块田……”四个方方正正的包装厢,两上两下摆在拖车上,确是个“田”字。 电脑城的仓库区,实际上是个很大的地下室——物业公司把这里分割隔成了几十间:大仓有两、三百平,小的有三、五十平。可供不同级别的商家租用。小余的仓库是45号——从大门还要往里进去约摸七、八十米。他得一个人把拖车上的东西弄到自己的仓库,老马是不会和他一起进来的。因为趁小余入库的时候,他还得招呼别的公司来收货。 小余必须先把库房腾出足够的空间,来放这新到的二十六台复印机——这次到的机器还不是最重的那种,估计也就四、五十斤。他一个人费些力气,还是能够码好放整齐。花了将近四十分钟,二十六个沉甸甸的大方块终于都塞进来了。 “签单……签单!要走了……”这是两个人每天见面的结束语。老马的货运物流和“银佳”公司常年合作,运费一月一结。每次收到货,小余只需点清数目,签字确认。然后双方各执一单,月底对帐。 “想快点又不进去帮忙!就会催命一样的催……”两人已经熟络,互开玩笑,都不以为意。 “余——梦——金!这字写得有水平!一看就像个大学生写的。像你这样的当个经理,手下管上几十号人,不成问题!窝在老鼠洞里做仓管,你们老板太不识货了!”小余签十次单,一般有五次,老马都会这样称赞。余梦金早就习惯了他的没话找话,只是笑笑。看着老师傅启动大货车,在刺眼的阳光下走远。 他有时会庆幸自己好在换了一个地方上班——之前帮一个私人老板开车送货:为市区的客户配送纯净水和饮料。也和老马一样,无论风吹日晒,都要开着车到处跑。而且装车卸货都是一个人完成——满满一车,一百多件夏日清凉饮料,搬上搬下。一天要送五车!七、八月的旺季,早晨八点半开工,晚上总要过了七点才收工。 余梦金每逢头顶烈日,双手捧着三件饮料出库入库、上车下车,忙个不停时,他心里总有个念头:有朝一日……我一定不会再做这么辛苦的工作! 送货工人当了一年,余梦金被晒得皮肤黝黑——余妈常常抱怨:我的儿子成了非洲黑人!不过那样的经历,确实是相当不错的锤炼:以前骨瘦如柴的大男孩,双臂的肌肉线条变得完美匀称,这是他最得意的:每天他都要光着膀子,对着镜子自恋一番:摆几个动作电影里的酷帅造型,想象自己有朝一日也可以一挑五、甚至一个打十个…… 余梦金正要回仓库休息一下,喘口气。手机就响了——他一看号码,知道是渠道经理打来的,顿时觉得不妙。 “白姐?怎么样?”他小心翼翼的询问。 “小余!是不是到了二十六台复印机?”听筒里的女声,一如既往的尖锐刺耳。钻进耳鼓,令他直想找个东西来挖一挖耳孔。 “是……”他预感到:所担心的就要成为事实。 “有一半要发给县级经销商……”白经理证实了他的判断。 “有没有搞错?!为什么不早说?!我全都给弄进来了!你早点通知,我就留十三台在外面。直接发走。不用搬来搬去,白费力气!”余梦金尽管已经火冒三丈,音量高了几度,表达的语气还是极力控制得柔和。 “都搬进去了?对不起……对不起!刚才一下事太多,忘了通知你。等会儿我叫人下去帮你。”经理们总是很忙,日理万机如同总理。 余梦金挂了电话,心想:算你还有良心,知道安排人下来帮帮手……他的仓房里有一小块办公区域:一个脏兮兮的电脑桌,一台古董级的组装机——卖电脑的公司内部,某些岗位只配用最烂的机器!还好靠墙边,有一张老旧的软沙发,可以睡午觉。这是上任仓管留下的唯一宝贝。沙发边上放着余梦金的吉他…… 那位老师傅年纪大了,又不会用EXCEL制表,也学不会公司的管理系统,只能提前退休。由他这样身强力壮,又会操作办公软件的年轻人接班。, 在沙发上靠了十多分钟,听到过道上细细的脚步声响。熟悉的节奏、音频——他敢肯定只有刘蔓玲一个人下来。 “我来了!要搬什么机器?”清脆甜美的声音,令余梦金的精神也为之一振。一个肤色白皙、五官清秀的长发女孩推开木门,飘飘入内。 “只有你一个人?技术部的那些壮劳力都去哪了?”他知道这时:最应该表现出自己的怜香惜玉。 “都出去了!不是装机,就是修机。白姐说这次来的复印机,不是最沉的那种,我下来搭把手就行了。”刘蔓玲倒显得轻松无所谓。 “她脑袋让驴给踢了吧?为什么都不先通知安排好?这样蚂蚁搬家似的,是不是觉得我们都闲着没事干?”余梦金适时的义愤填膺,是想引起她的同仇敌忾。 “我叫你来做这个。你……是不是后悔了?”两人是初中同学。刘蔓玲大学毕业后,在这家公司当出纳。由于精细能干,人又长得乖巧可爱,很快就得到了老板的信任和赏识。她听说余梦金在开车送水,日晒雨淋的很不容易——刚好这里要换仓库管理员,就介绍了老同学来接岗。 “哦……没有、没有!这里面太舒服了!冬暖夏凉,纯天然的超级绿色空调!跟我之前的工作环境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堂和地狱的区别!我只是认为:领导安排工作,应该更合理一点。可以省掉许多无用功,提高效率!”余梦金赶紧不失诙谐的表明立场。 “你说的都很对!但以后要在开会的时候说出来。你在她背后说,她又听不到。就成了纯粹的抱怨,于事无补。别浪费时间了,是哪些机器?快点动手,准点下班。”女孩为人处事相对老练。 “就这些。好重的!你穿的是平底鞋吧?鞋跟太高,容易扭到脚!”男生在这种场合,都得像个体恤的优雅绅士。 “当然是平底鞋!来这里两年多了,我经常搬货的!上班从不穿高跟鞋。”两人又把十三台复印机,运到仓库大门外,贴了地址标签。交给物流司机,把机器送到货运站——市级经销商的机器,都是由货运站发到县城。 送货的三轮车师傅:蒙大姐。是个三十岁上下的女性——由于常年在户外,开车拉货。皮肤明显被晒伤老化……她实际上比余梦金大不了几岁,但看上去就像个四十多岁的妇人。她和丈夫施德昭,组织了村里的几个叔伯兄弟,一起到城里谋生。他们帮电脑城的商家送市里的散货,把批量的机器发到货运站。相当于承包了这一片的物流外包业务。蒙大姐就是这群人的首脑领袖。 “哎哟……小余!今天要发这么多复印机?!你们公司生意真好!”她每天下午六点前,都会在大门外收货。 “是啊!十三台,都贴好地址了。你到时看一下,不要发错了!”小伙子有点累了,嘱咐交代的语气绵软无力。 “知道……知道!我什么时候发错过?哇……今天小刘美女下来帮忙了?那些技术部的男同胞都去哪了?”蒙大姐的运费,也是每月一结,经常和公司财务打交道——自然认识刘蔓玲。 “我们都是劳动者、无产阶级啊……”女孩的自嘲体现了部分社会现状。 蒙大姐招呼来老公和几个同伴——十多分钟,机器又都放在了四辆“电三轮”上。等他们把所有商家的货都拉走,就到了整个电脑城关门下班的时间。 “我现在知道为什么会有直销企业和电商了。”余梦金开始大发感慨。 “嗯……产品从出厂到商家,再到消费者手上。中间的环节太多了!这些费用都要加在成本里。为了保证利润,只有提高售价。现在直销、网购对传统零售业的冲击很大!好在我们是批发,还有很多政府采购-——靠门店那点营业额,怎么可能生存?”刘蔓玲也是一针见血,一语中的。 “受过高等教育的就是不一样,有这样的见识!”余梦金偶尔也会遗憾自己当初没考上大学,混迹了几年,都在做些体力活。 “这和大学教育没关系。你得时刻保持学习的态度,打开自己的眼界,跟上潮流的步伐,接触一切新鲜事物!现在是互联网时代,信息爆炸。只要有根网线,就可知天下事!你不是自学了OFFICE吗?这就很好了!你只要在进步,就不会被淘汰!”刘蔓玲的这番谆谆告诫,让余梦金对未来,又燃起了憧憬和盼望。 晚上回到家。父母已经准备好了饭菜,桌椅摆好,一家三口齐聚用餐。余爸、余妈都已退休在家,平常无事可做,专门照顾儿子的饮食起居。 “饿了吧?这份工比之前那个轻松一点吧?”余妈几乎每天都是一模一样的问候,没有新意。 “妈!你就只关心我吃饭了没有,上班累不累……我其他的需要你一概不理不问!”余梦金有些疲惫,对于絮絮叨叨表示了厌烦。 “其他的需要我当然也关心了!你都二十四了,还没女朋友。这种事我也不好老挂在嘴边……”儿女的终身大事总令父母挂心。 “我就知道又是这个……”余梦金一边小声嘀咕,一边埋头夹菜。 “现在时代不同了。男人要有经济基础,才好娶妻。这样女方也有面子。没房没车的,一般人家也看不上咱。儿子还年轻,奋斗几年,先立业了,再成家也不迟!”余爸连忙打圆场。 “那现在也不是全国人民都有房有车的,只要门当户对,找个条件相当的。先成家后立业,不也可以?”余妈开始较真。 余爸不接她的话,转问儿子:“梦金!你有没有想过炒股?” “这个……我听说风险很大,好像都是赚少赔多!我也从来没碰过,不懂……”他一向谨慎小心。 “不懂就学嘛……我老了,学不来。你完全可以自己研究摸索。现在上网也方便,你学会了,那赚钱可容易了。只要坐在家里,对着电脑,动动手指。钱就进了你口袋,多好?!不用再辛辛苦苦搬货,每个月就拿那点全市最低的工资!你应该知道,现在世界上最有钱的人:有一个就是‘股神’!”余爸一味怂恿。 “股神?您说这世上真有什么神仙鬼怪?”儿子这是在打岔。 “我说的‘股神’是个美国人!因为在股票上赚了大钱,人称‘股神’!不过……这世界上的确有很多难以解释的现象——以前古人不明白打雷闪电的成因,就有了雷公电母。当然,现在大家都知道这些雷神、风神是不存在的了……”父亲沿着他的思路,打开了话题。 “那你相信这世上有鬼有神么?”大男生不依不饶。 “如果有神,肯定就有鬼了!但是中国有一句老话说得很对:‘神出鬼没’!神来了,鬼就没了!”余爸的回答,让母子二人都笑出声来。 “老爸,你还真幽默!这是《新编成语》节目吗?” 父亲又严肃认真的说:“故事中的神仙能超脱生死,能知过去未来!‘股神’总是在低价位买进,等到涨起来了,他就卖出。每次判断都很准,简直神了!这个称号:实至名归!” “嗯……希望我以后也可以只赚不赔!捞个‘股仙’当当……”余梦金想起刘蔓玲所说的:“保持学习的态度”,一时间对那个陌生又神秘的股票市场,充满了幻想,有点跃跃欲试。 “你一周只有星期天休息,不能去开户。明天,我帮你开一个,然后告诉你密码。你先上网看看,股票应该怎么操作。”余爸迫不及待了。 “老爸……您给我取名‘梦金’,是不是想我以后,特有钱?”父子间的对话,开始越来越轻松了。 “现在是经济社会:一切以经济为基础!虽然钱不是万能,但没钱,却是万万不能啊……”余爸似乎有点拜金了。“如果炒股这条路真的适合你,就算政府的养老金计划,是画的一张饼,我们的下半辈子,也不用愁了……” “那我就试试吧……”小伙子脑膜里浮现出“股仙”逍遥自在的生活,这顿饭吃得格外津津有味…… 第二回 初识 每天早晨,在电脑城上班的公司职员,从城市的各个角落涌向这里。余梦金家:离仓库很近,只要步行十分钟就到单位了。 公司的规定是:九点前,打卡签到——余梦金热爱运动,没有任何不良嗜好。天天早睡早起,早上起来,余妈把早餐都放在桌上,出去晨练了。他有充裕的时间填饱肚子,再看会儿书,然后悠哉悠闲的踱到电脑城——他当然是绝不会迟到的! 今天他刚到公司打了卡,迎面就遇上了白经理——一个三十出头的女性:穿了一身得体的职业装,非常的精明干练! “早啊!白姐——”余梦金赶紧打个招呼。“白姐”是公司里同事们对她的尊称。 “小余,早啊!嗯……昨天辛苦了!忘了提前通知你,真不好意思。害你搬来搬去的……” “哦……还好了!有人帮忙也不算怎么辛苦。只是以后最好多沟通,免得总要反反复复做太多无用功,浪费时间和人力。”余梦金听她一见面就开口道歉,怨气就都消了。只是照刘蔓玲教的,把自己的想法当面告诉了她。 “对、对!团队之间就要多沟通,才能把工作做好。以后你有什么问题;有什么困难只管跟我说。”白经理谦逊的态度,倒是让余梦金有点意外。他不禁感到后悔:在刘蔓玲面前那样的抱怨上级领导。 报到之后,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的事项要宣布。全体员工就各归岗位,处理自己手头上的工作。电脑城所有商家的店铺以及办公区,都在三楼。余梦金本可以从货运电梯直接进到仓库,但他宁愿走楼梯——因为从三楼去到库房这短短的几分钟,是他每天最期待的时刻。 从办公区下到一楼,要穿过一条地下走廊,才能绕到仓库大门。余梦金今天一步一步在长廊里磨蹭——他在等待一个轻快,又令他心动的声音。当他缓缓移到走廊拐角时,“得、得、得……”一阵清脆的女士高跟鞋,敲击地板瓷砖的响声,清晰传入耳中。 余梦金连忙低头看表:八点五十五分! “八点五十五……昨天是八点五十三。晚了一点点……”他心里念头飞转,听那脚步声越来越近,深呼吸了几下,强自镇定沿着拐角慢慢走了出去。 迎面过来的女子,正是他心中的女神:一头乌黑闪亮的披肩长发,白皙的皮肤,瓜子脸,淡淡的眉毛,薄薄的嘴唇,一身合体的素色连衣裙,肩上挎了个白色的女款皮包。修长的双腿迈着紧凑的步伐,直奔电脑城。 余梦金不敢多看,眼光游移到了别处。女孩经过他身边时,一股清新的洗发水香味钻入鼻孔。他不由得有些飘飘然:嗯!——好香! 他在这里上班已经三个月了——刚来不久,他无意中,发现了这位美女规律的点卯时间。每天她都是在八点五十以后,经过地下走廊,上到三楼办公区——可以断定,她就是某个公司的职员。男人很容易被女性靓丽的外表所吸引——余梦金血气方刚,正值青春年少。不知不觉已对这位还不知姓氏的女子产生了好感。因此每一个工作日。他都在同一时段,同一地点,制造期盼中的邂逅。他不是外向活泼的男生,当然不敢向心仪的异性大胆表白,只是默默守候每日清晨里,几秒钟的擦肩而过。 待女神快步上了楼,余梦金才心满意足,进到自己的45号仓。想起昨天老爸提到的炒股,就从网上下载了行情软件,自行研究摆弄。 “奇怪……怎么都一动不动?一点变化也没有,什么意思?”他盯着显示器上一片红红绿绿的数字,有些茫然无措。他根本还不了解:股票市场是九点半才开始交易。他看到的:都是前一个交易日的图形和报价。 “小余。在不在?……”一个烟酒过度的男嗓在走道里呼唤。 “张云滨?……他来干嘛?”心里还在琢磨,一个二十多岁的胖子就推开门进来了。 “你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又要发什么货?”余梦金知道他是销售部的骨干精英,平常总是在办公室里挂Q,或者外出联系业务。除非要发一些彩页、促销宣传册给县级代理,他都不会下仓库来。 “没有、没事……到月底了,就这样了!再玩命也就卖这几十万了,没什么想法了!”像张云滨这样的业务员:拿提成——销售额高,薪资自然水涨船高。 “没事?……来找我聊天?”余梦金不由得要问。 “呃……是啊!你一个人孤孤单单守在这里,闷不闷?”胖子在寻找切入口。 “我是超级宅男,最享受一个人独处。只要有网线,在哪都一样!” “哇!——你在炒股?”张云滨瞟了一眼桌上的显示屏。 “没有!我今天还是第一次看这东西,一点也不懂!你有没有玩过?怎么没反应的?是不是这个软件用不了?”余梦金从小就敏而好学,不耻下问。 “现在还早呢!九点半才开市,到时间它就会有变化了……”胖子找到了谈话契合点,开始投其所好“你看!还有五分钟,准备交易了。动了吧?……” 余梦金看到屏幕上:红红绿绿的数字果然开始变动。他又问:“你好像蛮懂啊!你也炒股?” “有闲钱的时候,当然会炒一下了!挣几包烟钱也是好的!” “就得几包烟钱?有没有人靠炒股发财的?”余梦金更关心这个副业的前途。 “世界上最有钱的那几个人当中,有一个是专门炒股的。他的资产应该超过几百亿美金了!” “几百亿美金?!……股神?!”余梦金目瞪口呆了“这么多钱,几辈子都花不完啊!……” “是啊!……别说几百亿美元。就给我几百万人民币,我也知足了!”张云滨开始叹息。 余梦金顿时觉得这条路大有希望,立即向胖子虚心求教。张云滨也是知无不言,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古脑倾囊相授。只用半小时,余梦金就掌握了用快捷键切换分时图,以及一些均线的含义。 张云滨见他学得挺快,突然问道:“是刘蔓玲介绍你……来我们公司的?” “是……我们是初中同学。一直都保持联系……怎么了?”听他问得蹊跷,余梦金不免警惕起来。 “那你该比较了解她吧?比如她喜欢什么啦,有什么爱好啊?” 余梦金立即心领神会:原来这胖子看上刘蔓玲了——怪不得无端端的跑来找我,这是曲线救国啊…… 他笑着说:“我和她的确是高中同学。不过那时她一点也不起眼,在班里默默无闻,我们交往不多,后来她去了外地读大学,联系就更少了!女大十八变!她有什么兴趣爱好,我还真的不清楚……” “那她是不是喜欢音乐?”张云滨坐在软沙发里,拿起余梦金的吉他,随意弹了几个和弦。 “哦?……你也会?不错啊……”余梦金从初中就开始了自学吉他——还曾经在酒吧当过驻唱歌手,后来因为搭档的主音吉他手:家中变故,不得不返乡。他形单影只,又寻不到志同道合的朋友,也只好另谋出路。 “一点点了……上大学的时候,我也玩过乐队的。那时我是鼓手。玩这东西,我得叫你余师傅了!”胖子真的很会拉关系,不愧是“业务高手”! “互相切磋吧……”余梦金看他弹了一会儿,就知道他水平实在一般。 “余师傅……”张云滨马上就改口了“你一个人在这里,真的好爽!累了就躺会儿,没事还可以弹弹琴——我们在老板跟前,就惨了!下午困得不行了,在办公室里,那眼皮还得用火柴棍支着!羡慕你啊……” “羡慕?如果要你一个人,把二十六台复印机,搬进来又搬出去,你还羡慕吗?”余梦金一阵冷笑。 “这都是沟通协调没到位造成的——如果我是渠道经理,绝对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听他这番豪言壮语,小余心想:这胖子还野心不小!瞄准了高位啊……正不知要再说什么,手机适时的响了。 “白姐,什么事?……送两个802墨盒到亿佳?……办公区41号?……嗯!可以!……好的!” 听了他的这通电话,张云滨知道自己一人留在仓库里,不太合适。把吉他放回原处,一边站起身来,一边说:“走了!我们一起上去,出来太久,白姐又要喷火了!” “她有那么凶?”余梦金还没见过白经理发飙。 “白姐经常在上面开炮的!一不留神撞到枪口上,算你倒霉!” “她还没结婚?” 张云滨一脸坏笑,表情古怪的说:“余师傅……你可真厉害!一眼就看到了这其中玄机。她结婚了,但很显然:她老公不太行啊……” 余梦金可完全没往那方面想,见他一副老不正经,也不接他的话,只是鼻孔里哼了几声,算做回应。 打好了出货单,两人就一同乘货运电梯,上到三楼办公区。 “余师傅……你顺着公厕那条走廊,一直朝前走,就看到41号了。”张云滨常在楼上,各公司间走动,对上面店铺、商家的布局很熟悉。 “嗯……好的。谢谢你了!”与胖子暂别,余梦金沿路经过一间间办公室,心里默念:38、39、40、41……就是这里了。 他缓缓走进去,轻声询问一位最靠门边:正敲着电脑键盘的长发女子:“请问……这里是亿佳公司吗?……” 那人扬起脸来,与他四目相对——余梦金登时呆了,这正是他每个工作日清晨,都期盼邂逅的“完美女郎”! “这里就是亿佳。你有什么事?”女子的声音温润细腻。 余梦金听在耳中,无比受用!他连忙克制住狂乱的心跳,嗓子里逼出尽量平稳的语速回答:“呃……我是银佳公司的……给你们送墨盒。” “那就给我好了……”少女接过他递来的东西“802墨盒……两个……150块。” 她核对了销售单和实物后,就在单上签了名,笑着说:“绿单留给我,其他三联是你的,月底对帐,没错吧?” “是的……谢谢。”大男生挤出尽可能自然的微笑,与她道别。好让初次会面,自己留给女神的是:从容大方、成熟稳重的印象。 他退出亿佳公司的门口,才想起应该看看女生的姓名——只见出货单的“客户确认”的空白处,写下了三个绢秀的行楷字:申奕佳。 “原来她叫申奕佳……好名字!”知晓了梦中女神的尊姓大名,余梦金喜不自胜,径直来到自家公司的办公室——客户签字确认收货的单子:白色首联是仓管的留底,红联交给财务,黄联交给销售部。 他一进去,却发现业务经理们都不在,只有张云滨一个人在那里,盯着股票行情。他也忍不住要问:“今天怎么样?涨还是跌?” 胖子懒洋洋的答道:“这几年的股市:就像阳痿的丈夫——抛弃他吧,舍不得;厮守吧,又天天受气!好吃好喝伺候他,刚看到一点阳气,你衣服还没脱完,他就不行了……鸡肋啊,鸡肋!” “弃之可惜,食之无味……”看过《三国》的男生,都知道要接这一句。 “余师傅……你是来交单的?”张云滨关掉了行情软件,转谈公事。 “是啊……白姐不在?” “月底了,没达到销售目标的,都被老赵、石娘子抓去开会了!好惨!马上就十二点了……要饿着肚子听那两口子唠叨。”胖子像一砣肥肉,摊在转椅里,双眼望着天花板。喃喃的口吻像是自鸣得意,又像是幸灾乐祸。 “那……他们都不在,我把单子给你吧。”余梦金也不愿碰上老板,只想快点离开——银佳公司其实是夫妻店:丈夫是副总经理,姓赵。妻子是总经理:姓石。 石总也就四十出头——貌不惊人,也不觉得如何的能说会道、口吐莲花。非常普通的一位女性。但她的人际关系却出奇的好:当地的政府机关、医院学校、部队厂矿都有她的熟人。公司几乎所有的大单子,都是她拉来的! 员工在她面前,都不敢大声说话,开会时,一个个屏气凝息、小心措词:生怕一个没注意,触到了母老虎的屁股,那可没好果子吃——石总这令行禁止、说一不二的作风,在整个电脑城里,也是鼎鼎有名!背地里大家都叫她:石娘子……贴切形容她的强硬手腕! 张云滨接过黄单,趁机说道:“我帮你把单子转交给白姐……不过,余师傅。请你也帮我一个小忙……” 他边说边望向财务办公室。余梦金可不傻,笑问:“你要请刘蔓玲吃饭?” “如果只有我和她——小刘肯定不会去!就说我请你们两位吃饭,因为昨天那十几台复印机……你们出力最多!业务部门特地表示感激……”胖子找出了冠冕堂皇的理由。 “那我就照实说了?……” “去、去……”胖子笑开了花,连连催促。 余梦金拎着红单,进到财务部。看见这里也只有刘蔓玲一个人。 “咦?……财务也被抓去开会了?” “是滴喽……你找我有事?”女孩似乎心情不错。 “呃……中午饭,你想吃什么?”他把单子递给昔日同窗,直奔主题。 “你不用这么客气——就搬了几台复印机,至于吗?”女生斜了他一眼。 “其实……不是我要请你吃饭。是有人……想请我们。”他指了指外面,口里堵满了气,两腮鼓得浑圆。 刘蔓玲立时领悟:“是胖子?” 余梦金点点头,又问:“怎么样?拒绝还是接受?” “有人请客——不吃白不吃!”女生拍板了。 张云滨看到他俩一起出来,猜想刘蔓玲八成是欣然赴约了。 “胖子!你要请我们吃什么?”少女一脸神采奕奕。 “到转角餐吧,随你们挑……”张云滨满面堆笑。 电脑城里也有几家小餐厅,经营快餐、米粉、小炒……然而手艺都很一般。银佳公司的职员常会去到街对面的“转角餐吧”解决午饭。余梦金因为住得近,都是回家吃中餐的。但今天胖子有所求,他也不好坚辞峻拒。 三人出了空调房,来到户外,顿时四面八方的热浪袭来——空气仿佛都被燃烧,只觉得一层热哄哄、粘乎乎的无形物质,裹在身上,说不出的难受! “好热啊!热死人了……”刘蔓玲举手遮住头脸,快步冲到另一幢大楼的阴影里。 “这一个太阳就够呛了,那时有九个太阳挂在天上,这世上居然还有活物……”余梦金不忘打趣。 “显然后异射日、嫦娥奔月……这些都是骗小孩的连篇鬼话——说是‘神话’……太给他们面子了!”张云滨也赶紧表明自己的唯物主义世界观。 刘蔓玲白了他一眼,说:“举头三尺有神灵!你不要乱嚼舌——小心嫦娥下来,收了你这天蓬元帅!” “被嫦娥姐姐收了去,死也值啊!”胖子咧嘴笑时,一对小眼,眯成了一条缝。 第三回 接近 两男一女,进到餐吧。余梦金一眼就望见:申奕佳正和几个“亿佳”的同事坐满了一桌。“女神”看到他,示以微微一笑。 余梦金心花怒放!心想:我给她留下的印象,还不错……一瞥眼,见她们相邻的一桌,单独坐着一个金发碧眼的欧美女性。 他已有了主意,自忖:趁热打铁!这回要给她一个无法磨灭的印记!急急忙忙点了两个菜,走到那“老外”的座位前,用纯正的发音问道:“Excuseme?MayIhaveaseat?” 虽然正值午休用餐时段,但餐吧里还有一些空位。那金发女郎见一个本地男人,用流利的英文跟她搭讪,稍稍一愣,随即答道:“yeah……Ofcourse!Please!” “thankyou!”余梦金很绅士的坐在她面前——看她一头金黄发亮的头发扎在脑后,高高的鼻梁,湛蓝的双眼,就像一位美国电影里的女主角,走下了银幕,在和自己共进午餐…… 她正享用的是:极具当地特色的一种米粉——晶莹洁白的细长粉条,泡在浓郁鲜香的汤中,面上铺了一层葱花、辣椒、酸笋……红红绿绿的一碗!卖相确实悦人眼目。 余梦金看她使用筷子已颇为熟练,而且进餐十分斯文!尽管连汤带水的,却不发出一点声响!不过辣椒很够劲,女郎的嘴唇受了刺激,显得格外血红欲滴……他笑着问:“doyoulikethelocalfood?” “Yeah……Ilikeit!It’sdelicious!Butit’stoohot!”她一边回答,一边用纸巾抹了抹额头的汗珠,接着反问道:“haveyoubeentoAmerica?” “I’veneverbeen!”余梦金不无遗憾。 “Ah……YourEnglishisgreat!YouraccentislikeamancomingfromTexas!”欧美人从不吝惜赞美之辞。 “becauseIlearnitfromGeorgeBush!”他这次特意把“r”的翘舌,还有“learn”和“it”的连读,说得分外清晰,地道的美式发音! “really?!however……” “Ionlyknowofhimfromtelevision——《newsoftheworld》”余梦金的表情语调像极了JIMCARRY,引来金发女郎一阵轻笑。 在二、三线的小城市,除了英文导游,其他行业鲜有双语人才——整间餐吧的营业员、顾客,看到他和一位老外谈笑风生,都不禁暗暗佩服这个小伙子。 张云滨、刘蔓玲更是面面相觑、满脸惊异!余梦金感到自己已成了焦点,索性直接望向申奕佳——两人目光相接,相视一笑。 大男生看得出:她在赞许鼓励……一时心中美滋滋的!只盼这顿午饭,永远也吃不完才好。 “Nicetotalkwithyou!Igottogo.”可惜金发女郎就要走了。 “Metoo!Ah……youcancallmeJim!what’syourname?”余梦金随便取了个英文名 “Hey!Jim.I’mrose.Goodluck!Bye……”ROSE离开座位,与他微笑道别。 “Iwishwewouldgettogethernexttime……good-bye”他还在争取更多的表现。 “maybe!Seeyou……”ROSE笑着掠过他身旁,一股特别的清淡香味拂在面上,令人心旷神怡。 “了不得!余师傅。你绝对是银佳公司的超级情圣JAKE!”金发女郎一走,张云滨立刻大肆奉承。 “什么JAKE?我说了,我叫‘JIM’——你没听懂?”余梦金也有些沾沾自喜了。 “我只听懂了她叫ROSE,你自然就是JAKE了!”胖子咧嘴笑着说。 “演《泰坦尼克》?有画像那一段吗?”刘蔓玲也来凑趣。 “余师傅肯定希望演在车里的那一段……”张云滨一贯不分场合的有色说笑。 余梦金瞧见申奕佳这一桌,起身离去,心中怅然若失,也没太在意他之所指… “哎!你的英文怎么会那么好?我大学过了四级,都听不太清楚:她说了什么……”刘蔓玲还是由衷敬佩。 “可能也有点天赋吧……而且我喜欢看好莱坞电影,但必须是原版对白!尽管很多听不明白,然而语感就培养出来了——有些人听力很好,发音要像美国人一样,也没几个。大部分的人,学了十几年英语,既听不懂,也说不出!大好时光都浪费了……”小伙子得意之余,顺带嘲讽了一下应试教育。 “余师傅,你知不知道刚才旁边那桌,坐的是谁?” 张云滨扯到的这个话题,正是余梦金最感兴趣的,他却故意轻描淡写的说:“好像是亿佳公司的,我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 “就是了!有一个还是亿佳老板的女儿:申奕佳!”电脑城的商家之间,经常互相调货换货,胖子不仅业务娴熟,连各家底细也略知一二。 “老板的女儿?申奕佳是亿佳的……?”小伙子的心悬了起来。 “没错!就是长头发、尖脸,穿裙子的那个。申奕佳——身家过亿啊……” “不会吧?今天我帮他们送墨盒,就是她收的货。老板的女儿也来打杂?”他很希望得到否定的答复。 “就是她。我见过好几次了!申总准备让女儿接班,所以让她先看看:公司是如何运作的。过两年,电脑城就不再是石娘子一个女人,独占鳌头了!” 余梦金当即有种落寞寂寥的困乏潦倒:本来似乎近在咫尺的女神,瞬间又变得遥不可及、高不可攀了…… 第四回 入市 如果没有紧急的事,一般公司都有午休时间。小余回到45号仓,躺在软沙发上。地下室冬暖夏凉——外面毒日无情,呆在仓库里,格外的凉爽舒适。他暗暗思量:假如领导协调得好,别给我添麻烦。这份工作还是不错!至少没像老马、蒙大姐他们那样,这么高的温度,还得在太阳底下跑来跑去……等到学会了炒股,咱说走就走,也不用再忍受这份憋屈! 他胡思乱想,正要渐渐睡去。忽然尖锐的手机铃声,把他唤醒。 “白姐,又怎么了?”小伙子没精打采的问。 “小余,早上送亿佳的墨盒搞错了。他们要的不是802,要用805。等会儿他们有人下来换,你处理一下。” “哦……可以。”余梦金暗想:亿佳要来换货,会不会……一想到可能又会遇上申奕佳,他立时睡意全无——跳起身来,把吉他放在沙发的显眼之处;把办公桌上的纸张归类摆放整齐;再把仓库里的走道清扫了一番…… 一切准备就绪。左等右等,却不见有人来。余梦金不停看表:还没到两点半,也许他们也要午休…… 好不容易,捱了一个小时。只听见外面过道上,远远传来熟悉至极的脚步声——“得、得、得……”一声声清脆的敲击地面,令男生的脉博跳动不断加快。 最终来人停在45号仓门前,看到木门虚掩——朱唇轻启,莺啼婉转的询问:“银佳,有人在吗?” “有人,来了。”一听到那样的脚步节奏,余梦金就知道上天又遂了自己的心愿,急忙开门相迎。 “又见面了!我来换贷……”申奕佳盈盈微笑。 “呃……是啊……你进来,稍等一下。我打张退货单。”小伙子一丝不苟,按流程操作。 “哇……你们的存货真多!”女孩一走进来,就不住赞叹:“这么多复印机、电脑,肯定押了不少钱!哦……你还会弹吉他?什么时候让我也欣赏一下?”余梦金当然明白:她说的“还”——是指他除了英文好,还有音乐专长…… “公司开年会的时候,你就可以听到了。”男生顺口说道。 “嗯!到年底,你们公司开年会,我就去看。”少女笑语嫣然。 “其实我来银佳也才几个月,不确定他们有没有年会,到时再说吧……给你805,这是换货单。”他已经很放松了。 “余梦金?是你?”申奕佳看了单上的签名,笑着问。 “是我……这名字是不是有点拜金主义?” “没有啊……挺好!又不是余拜金,有梦想、有目标,才有盼望嘛……”两人开始有说有笑了。 “哦……我想起来了!是不是每天清早,我经常都会碰到你?”女孩突然后知后觉。 “也不是每天……”男生不免腼腆。 “呵呵……我得走了。明天见!” 余梦金只觉得她犹如仙女一般,来去飘逸。仓库里还残留有她的香味,人已不知到了何处……这一个下午,脑子里都是申奕佳的俏丽笑靥,害得他有些魂不守舍,幸好也没怎么忙,小伙子准点收工回家。 余家的晚餐时间,总是很准时。余爸宣布:“你的股票帐户,我已经开好了!我在银行卡里存了两万,这张纸上写了密码,到时你自己改好——明天就可以开始操作了。” “我今天看了,还有个同事指导了一下。不过……还是有很多不懂的,而且听同事说……最近也没什么行情,不敢乱买!”大男生可不好意思跟父母复述:张云滨对股市的比喻。 “那你先看一下电视上的股评节目,再买本好书——研究一下,再出手。”老爸说着就打开了电视:“我觉得这个节目不错,你可以参考参考……。” 只见银屏里,三个身穿衬衣,打着领带的男士:正在高谈阔论股经——诸如“构筑三重底”、“阳包阴”、“均线系统形成金叉”……“该股即将大幅拉升”的术语,听得余梦金一头雾水。于是他决定,还是去买本专业书籍——先扫扫盲。 趁周日休息,去到书店。精心挑选了一本《股市技术分析及图表详解》——小伙子满心欢喜,来到街上。其时未到十点,阳光还算温和。小城的绿化非常符合国家标准,马路两旁种下的大树:枝叶茂密。既能遮阴,又释放了新鲜空气。 余梦金怀揣着刚买到手的“宝典”——踌躇满志,憧憬着未来:我的成神之路开始了……他心情极好,嘴里哼起小调,沿街行去。 许多城市都是依水而建,这座小城也不例外——一条河横亘中央,把城市分为东、西两块。余梦金走的这条江边大道,干净整洁,环境清雅,开了很多格调不俗的咖啡馆。不过时间还早,这些店铺都没营业。 小伙子忖度:老外喜欢喝咖啡,本地人不见得买帐。做这种生意,只怕有赔没赚……正在遐想,却见两片门面间,一家商店已经开门营业了——门头招牌打着:SPECIAL丝贝秀。余梦金看这中英文的店名,不禁暗赞:这翻译有点意思!应该是卖衣服的吧?…… 正当此刻,一位身材高佻的女店员,把人偶模特放在了门外。男生一看:竟然是位欧美女性,而且正是那天在“转角餐吧”——有过一面之缘的ROSE! 余梦金心中一动,急忙招呼:“hey!Rose……” 金发女郎抬头看到是他,也微笑回应:“hey!Jim.Howareyou?Whatareyoudoinghere?” “I’veboughtabook.”小伙子的手指轻轻在“宝典”封面上摩挲。 “ah……aboutwhat?” “it’saboutstockmarket.” “Wow!So……doyouwanttobeaninvestor?”ROSE有些激动了。 “Actually……Iwanttobecomegodofstock!”其实他是在说笑。 “oh……Great!Mayyousuccess!”她衷心祝愿。 “thankyou!Ah……doyoubelieveingod?”余梦金只是随口一问,并不是真正关心她的信仰。 “Itrustinyou——butI’mbusynow.……otherwisewecouldhaveacupofcoffee!”ROSE显出一脸无奈。 “oh!Sorryforinterruptingyou.Takeyourtime——bye!”他可不想成为美女眼中的不速之客。 “bye……” 余梦金看她湛蓝的眼眸:不时闪烁着深邃莫测,窈窕的背影转身回入店中……不由得胡思乱想起来:她说“Itrustinyou”是什么意思? 实际上ROSE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让他联想到了电影《本能》里的SharonStone——故事里那些撩动男人神经的镜头,涌上心间,令少年男子想入非非…… 第五回 年会 夏去冬至,转眼倏忽到了年底。这半年来,余梦金每天还是照常上班,因为互联网的普及,并不影响他的兼职副业。 匆匆研究了那本《股市技术分析及图表详解》,同时参考电视股评节目里的推荐,六、七月以来,少年人频繁的买进卖出,追涨杀跌——虽然指数一路高歌猛进,涨了几百点,但他回头一看,盈利所得与杀跌损失,刚好持平,帐户上仍是两万,不多也没少!余梦金难免有点气馁。尽管还会常常遇到申奕佳,但两人的关系也仅限于点头问好,没有丝毫进展。毕竟不同阶层的鸿沟,很难轻易逾越。 公历的一月,天气仍旧寒冷。一个工作日的早晨,久违的太阳不期而至,晒着温暖的阳光,小伙子的郁闷沉重,稍觉轻省。他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同样的大火球——在夏天,人们唯恐避之不及,但到了冬天,又都趋之若鹜!一年四季交替变换,农田耕种讲究切合时宜,买卖股票是不是也得选好时机?我第一次尝试这种高风险的游戏,半年平本,表现也算不错了!就当是交了学费,积累经验好了…… 想到这里,下定决心:要重新再来——不知不觉已来到走廊拐角,意料中的脚步声如约而至。余梦金早就习以为常,很自然的转弯,迎上前去。 只见申奕佳一身黑色皮衣外套,黑色的高跟皮靴,戴着一顶黑绒帽,脖子上缠着一条红色围巾。一头瀑布般的乌黑长发直垂到肩膀……一系列的红黑搭配间,衬得那张精致的脸更加纯白。 “早啊!”这是半年来他们已经习惯的问候。 “早!今天还是很冷啊……”心中的女神出现,他的心情又好了几分。 “还好!都差不多了——我听你们财务说:下周六,你们公司就要开年会了。”少女满面春风。 “你的消息真灵通!那又怎么了?” “你忘了?你说过:如果公司办年会,你就要弹吉他的——我要去看的哦……”申奕佳旧事重提。 “可以!到时候见……”大男生精神抖擞。 女孩抿嘴一笑,快步上楼去了。余梦金乐呵呵的进到仓库,拿起琴来就开始爬音阶。才爬了两段,只听门外响起张云滨的声音:“余师傅,我来了!” “你可是无事不来的,又要请刘蔓玲吃饭?”他知道这二人也和原来一样,只是偶尔吃个饭,同窗的态度也不明朗。 “这回不是!嗬……余师傅今天有兴致弹琴了!” “有什么事,快说吧,不用拐弯抹角!”余梦金一边说话,手上仍在不停的走着G调音阶。 胖子笑了笑,说;“下周六,公司就要开年会了。除了吃吃喝喝,每个部门都要出节目的,我想……” “你想和我一起出个吉他弹唱的节目,是吧?”小余一猜即中。 “是的……是的!余师傅,你看我们唱什么歌?” 余梦金看着他一对小眼睛、塌塌的扁鼻子、两片厚嘴唇——长相确实不敢恭维!和刘蔓玲在一起:一点也不登对!心里老大不愿意:昔日同学嫁一个这样的丈夫……他突然唱道:“可惜不是你陪我到最后曾一起走却走失那……路口……” 只唱了两句副歌,他就说道:“唱这个。” “可以!可以……余师傅,你唱歌很不错啊!完全可以去酒吧弹唱!”张云滨听了他的真假声轻松自如的转换,很是佩服。 “废话不多说……想要和我同台,那是得排练的。你什么时候拿琴来?” “明天!明天就排……”胖子迫不及待。 其实余梦金明白:他是想在刘蔓玲面前,展现一下才艺,期待寻求关系上的突破——所以自己故意选了这首《可惜不是你》,希望这个丑男不能如愿…… ——****—— 一个财年行将结束,公司的各项业务已进入到收款阶段。因此,销售部的同事都闲了下来,仓库自然也不会有太多事。两人合练了几次,感觉还行——余梦金对这种表演,并没上心:自负那种场合,只身一人随便弹弹唱唱就是一个节目了!张云滨却想尽了办法:要做得至善至美。 “余师傅,你说我要不要也架个话筒,唱两句?” “你唱?那我就不上了……”小余一点也不客气。 “好、好、好……你说我们是坐着好,还是站着好?” “两把吉他,做这种酒吧弹唱的感觉——当然是坐的好。”前辈口吻,不容更改。 “你说我穿什么衣服,好一点?”胖子的问题接二连三。 “干净整齐,不影响弹琴就行……”余梦金微微一笑,接着说:“你不要太在意了,刘蔓玲是否喜欢你,绝对不取决于你弹吉他的水平高低。” “余师傅,你说的对!”这是张云滨鲜有的不知所措。 `/过去的一年,银佳公司的销售业绩达到了三千万!赵总两口子十分满意,在一家四星级酒店的三楼,租了一间会议厅,摆了十几桌,犒劳全体员工。 周六晚上,张云滨开着自己的小汽车,载着余梦金到了酒店——银佳的业务员,在他这个年纪可以买得了车的,还没有先例!二人结伴来到楼上,刚出电梯门,就见赵总、石娘子正和一对父女寒喧。 “身家过亿也在这里开年会。”胖子小声嘟囔。 那年轻女子正是申奕佳——小余看那中年男人的五官,与她颇有几分神似,猜想必是“亿佳”的申总了。 他们拎着琴袋,绕过领导,进入会议厅。申奕佳看到余梦金,向他微微点了点头。小伙子翘了翘嘴角,算是回应。 第六回 表演 “银佳”从老板到基层职员,共有四十五人。连同家属,近百人坐在厅中——这家酒店的规模着实不小,仅三楼就有三个这般面积的会议厅,而且隔音效果非常好,大门一关,互不影响。 酒店的中央空调早就启动,虽然户外寒风刺骨,厅内人气,叠加了暖气,张胖子脱得只剩一件T恤!一般这样的公司年会,就是借机吃喝一场——把利润的大头都装入腰包的投资人,给下属发发红包而已。为了不落俗套,还要搞个不伦不类的“文艺晚会”。自娱自乐一番……老赵安排了两个:还有点姿色的店面女导购,配上两个口齿伶俐的技术部年轻小伙儿,组成“金童玉女”的主持天团。 例行公事的老大讲话过后,各个部门按着流程单的顺序,依次上台表演。节目毫无亮眼可夸之处——无非是跟着伴奏带,一个个的鬼哭狼嚎…… 余梦金不停地用纸巾捂住口鼻,极力掩饰他的表情,也避免嘴里的茶水喷洒而出——听这些五音不全的人唱歌,他实在难以忍受。 “下面有请销售部的吉他弹唱:《可惜不是你》!”在那个女主持嗲嗲的报幕声中,终于到了张云滨的表现时刻。 看样子,酒店承办类似的年会是家常便饭——话筒架、高脚凳、十米音频线,一应俱全。余梦金很有表演经验,为了避免冷场。一边拨动琴弦,测试乐器是否就绪,一边对着话筒说:“今晚要唱一首……意境不太和谐的忧伤情歌,对不起赵总、石总了。” 他的每一个字从音箱传出,全场听得清清楚楚,引来一阵哄笑。小余见音响设备均已到位。听到胖子的琴声也很正常。于是点头示意搭档:可以开始。 这首歌的原版前奏是用钢琴弹的——余梦金让张云滨走一遍副歌的和弦级数,自己即兴编了一段旋律。每次弹都不会一模一样,但胖子也明白他的路数,老老实实走完和弦,等他进唱。 “这一刻突然觉得好熟悉……”这种水准的唱功,跟之前的相比,可有天壤之别!余梦金才唱了两句,赵总就带头鼓掌叫好了。 张云滨眼看自己在心上人面前,一鸣惊人,不禁沾沾自喜。“余师傅”却淡定多了,不过,他抬眼望见:大门边上,申奕佳就站在后面静静倾听…… 一想到和她地位悬殊,难有结果。当唱到“感谢那时你牵过我的手……”这一段时,更加动情。一曲唱罢,竟然眼眶湿润。 老赵等他唱完这首歌,抢上台来,拿起话筒说:“我早就听说:小余经常在仓库里弹吉他。没想到,歌也唱得这么好!大家请他再来一首欢快点的——别把年会弄得像分手会。” “来一个!来一个……”下面的人,立即随之起哄。 “那就再唱一首英文老歌。”余梦金深深吸了口气,平复情绪后——轻轻扫弦,又唱了一首经典的乡村民谣《COUNTRYROAD》 这歌的主旋律,所有人耳熟能详,最后引发了集体大合唱——气氛热烈,进入用餐环节。赵、石夫妇满意之极。挨桌敬酒,满堂众人推杯换盏、胡吃海喝…… 余梦金与张云滨一同:坐到了刘蔓玲这一桌。举目四顾——申奕佳不知何时,已退出了会议厅。他也不愿多想,只顾先填满肚子…… 这种宴席,大部分人都是酒足饭饱,就要快撤。张云滨捅了捅余梦金,“师傅”会意。向老同学说道:“外面天冷,搭车不方便。胖子开了车来,让他送送你……” “好啊……”美女欣然享受有车夫的待遇。 三人跟老板打了招呼,下到停车场。刘蔓玲看他们小心翼翼的把琴放进后备箱,笑着问:“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个的?” “高中毕业后,自学的。”小余据实回答。 “哦……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那我们之前别了可不止三日啊!你这刮目得刮到什么程度?”俩同窗哈哈大笑。 “余师傅,你还不走?”张、刘都上了车,见“师傅”没动,胖子可不能撇下他,独自护花而去。 “你们先走吧……我想一个人散散步。” “那你自己小心点……”张云滨的眼中充满感激。 余梦金候他开车走远,才慢慢踱出停车场。走了十多米,就见路灯柱下站着一人,对他笑着说:“大艺术家,肯不肯赏脸,陪我逛逛?” “申小姐过奖了——我可是求之不得!”小伙子顺着她的语气,也说得有点“酸”…… 两人默默并肩走过几个街口,谁也没说话。余梦金看她秀眉微蹙,似有心事,忍不住问道:“我们就这样一直走?要去哪里?” “人的生命就是一条直线,一直向前,直到终点,无法回头……”女人答非所问。 “这话听起来像哲学家……”男人急于打破沉闷。 “艺术家碰到哲学家——话不投机半句多?”少女有了笑容。 “如果你要和我讨论哲学,我真的是一窍不通!”大男生看的书多是关于历史、武侠、金融,对中外哲学没什么兴趣。 “如果是讨论衣服呢?”申奕佳停在一间服装店前。 余梦金抬头一看,吃了一惊!只见门头上LED闪烁的中英文招牌:“SPECIAL丝贝秀”……他暗暗思量:怎么就到了这里?真有这么巧?…… 第七回 奇遇 他还在愣神,女人已率先进了店中,余梦金连忙跟上。 “welcome!”ROSE一看来了客人,即刻热情接待。 “Nicetomeetyouagain!”申奕佳对这位金发美女依稀还有印象,她先是一愣:也觉太过凑巧!但很快就礼貌回应。 ROSE瞥眼见到余梦金尾随而至,已大概明白,对他笑笑:“hey!Jim.” “Hey!Rose.”小伙子不免尴尬。 金发女郎坐回靠墙的收银台,任他们自由挑选。申奕佳缓缓在店里转了一圈,见这些衣裤的标价:最便宜的也要七、八百,贵的要四、五千。她幽幽问道:“你还没结婚吧?” “我连女朋友都没有……”男人不懂她为何要明知故问。 “如果你有女朋友,你会给她买这么贵的衣服吗?” “呃……就算我很有钱,也会考虑很久……”小余很务实。 “很好啊!我们家也从来不乱花钱……你今晚为什么要唱《可惜不是你》?为什么不唱《勇气》?”申奕佳盯着他的双眼,等待答案。 “爱真的需要勇气来面对流言蜚语……”这句歌词立时浮现在余梦金脑中,他暗骂自己:糟糕!糟糕……笨蛋!笨蛋……歌者无心,听者有意!她讨厌《可惜不是你》,想听《勇气》,难道是…… 然而他左思右想,犹豫再三,牙缝里还是无力的迸出几个字:“人穷志短……” “你连这点勇气都没有?没钱不会去挣么?男子汉就要敢拼敢闯,畏畏缩缩,婆婆妈妈的,算什么男人?你好好想想,我先走了!”申奕佳连珠炮的突然爆发,前后判若两人。她夺门而出,拦下一辆出租车,一溜烟没了踪影…… 余梦金被她一顿抢白,怔在原地,无话可答,暗想:听她的意思,莫非她在等我主动?…… “她爱上你了!JIM.”坐在角落的ROSE,忽然冒出一句地道的中文。 “你……你会说普通话?!”小伙子呆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会中文?”她的发音:字正腔圆!平舌、翘舌……一丝不差! “是……看你用筷子那么熟练,我早该猜到了。” “你也喜欢她,为什么不告诉她?”老外总是很直接。 “她是富家小姐,我是普通百姓——那是不可能的!”小余无奈叹息。 “或许……我可以帮你!”ROSE反锁了店门,对他说:“你跟我来。” “你……要怎么帮?我们两个……单独呆在这里,不太合适吧?”余梦金见她与自己:孤男寡女,独处一室,还以为…… “你是男的,我是女的。难道你还怕我?”ROSE笑靥如花“跟我到楼上去——楼上有位朋友,肯定可以帮到你!” 男人松了一口气,勉强笑道:“是哪路神仙,这么神通广大?还可以为我解忧?” ROSE笑而不答,带着他上了阁楼。一男一女沿着一架小木梯,轻手轻脚上到二层。余梦金马上闻到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加上四周光线昏暗,心想:她的朋友是什么来路?躲在这里见不得人?不会是基地组织成员吧?又或者是美洲的大毒枭? 联想到那些杀人不眨眼的恐怖主义,他心里一阵发毛!摸摸身上,除了一根皮带,也没什么可以防身的武器…… 正在这时,ROSE说话了:“白先生,JIM来了。” 阁楼里突然亮起了一盏小灯。余梦金看到灯光下,映出一张欧美男人的脸:大约四十岁,戴着一副金边眼镜,面色红润,焦黄的胡须,从唇上连到下巴。 “晚上好!JIM.”白先生也会说汉语。 “呃……你好……”小伙子仍不免惴惴。 “放轻松!放轻松……我们是朋友。”他的中文虽然不及ROSE说的标准,但每一个吐字都很清晰,只是连成句子后,还是保持单字的发音,听起来就有点怪。 余梦金看他坐在一张长桌后面,桌上堆了几撂书。屋中三面墙就是三版书架,也放满了藏书。他不断安慰自己:这位白先生像是个读书人——爱读书的斯文人,应该不会是什么恐怖分子了…… “我……我现在好多了!ROSE跟你说起过我?”小伙子稍显镇定了。 “半年前,ROSE告诉我:她遇到了一位叫JIM的年轻人——他很优秀!英语说得很好!是个很好相处的朋友。”白先生的手势在传达友善。 “其实我的朋友也不多,竟然可以交到外国朋友。这……是我的荣幸!”他这是十足十的实话。 “请坐!坐下吧……我们好好谈谈。”白先生笑容可掬。 余梦金搬了张椅子,坐在小灯的斜对面。ROSE也挨着他坐下——小余闻到她身上的香水味,顿时感觉踏实了许多。 “JIM……我的朋友,你是在电脑公司上班?”套近乎在逐渐深入。 “是的!白先生。您是做什么的?来这里投资,还是旅游?”小伙子跟随他的思路。 “呵呵……我是一位魔法师。” “您……您是在开……开……?”余梦金这个句子还没说全,就把后面的词咽回了肚里。只见白先生面前的一个水壶,缓缓凌空升起,然后慢慢倾斜,里面的水准确的倒入一个玻璃杯。接着那个玻璃杯,隔空轻柔的飘到小伙子手边。 “现在是冬天,喝杯热水。”魔法师笑着说。 余梦金目瞪口呆,登时怀疑这是梦境,藏在裤兜里的左手,掐了掐大腿:真实的痛觉提醒自己:这不是梦! 他再看灯光斜射下,白先生和ROSE的影子都映在墙上,也绝不是鬼!他惊讶的伸手握住悬在半空的水杯,一股温暖透入掌心。 “这……这是魔术吗?”余梦金吃吃的问。 “这是上古时代的法力。普通人连看的机会都没有!我们的身份,你也得保密。”魔法师淡淡的回答。 “呃……既是秘密,为什么还让我知道?多一个人,不就多了一分泄密的危险?”小伙子不解。 “因为你是我们的朋友,而且还需要帮助……”白先生的理由令人不能抗拒,毕竟朋友谁也不会嫌多。 “您的魔力是从哪来的?基督、天主、太上老君?还是如来佛?”余梦金希望这股神奇的力量不是来自歪门邪道。 “JIM!我的朋友……其实无论是从哪里获得的能力,只要用来做好事,那就是好的!如果用来做坏事:那天使也就和魔鬼没有分别……”魔法师在避重就轻。 第八回 神助 余梦金踌躇难决,拿在手上的水也不敢喝,生怕这水里有什么古怪——不断琢磨:这两人来路不明,万一不是善类,一旦跟他们有了瓜葛,甩也甩不掉,可不是什么好事…… ROSE蓦地笑着插话:“那位申小姐家里,是不是很有钱?” 被她戳到痛处,小余心中一酸,忍不住要问:“既是朋友,白先生可以帮我一个小忙吗?” 他的蓝色眼珠在镜片后闪烁不定,猜不透他的心思,只听白先生微笑回答:“朋友有所求,那肯定是要帮的!” 余梦金一咬牙,下定了决心,问道:“您能不能帮我在股市里赚到钱?” “这个太容易了!”白先生不知在哪里,摸出了一块镜子,放在桌上,闭眼冥想了半分钟——镜中冒出缕缕轻烟,片刻之后烟雾化作一个:不到一米高的人形。 余梦金看那小人,猪头人身——与“八戒”不同的是:身材四肢纤细。然而顶着个猪脑袋,大不和谐!他忍不住叫起来:“这是猪八戒的徒子徒孙么??” “什么猪八戒、牛八戒?我是格拉森精灵!”那小人叉腰站在桌上,昂首挺胸。 “格拉森可以预测未来股市的走向,有他帮你。‘股神’都没法和你比了!”ROSE笑得很开心。 “谢谢白先生!不过……格拉森要跟着我吗?”带上一个小精灵四处走动,肯定会引起骚乱。 “你放心!JIM……”魔法师明白他的心思:“他是我送你的见面礼——你有需要的时候,只要对着通灵镜反复思想‘GERASEME’……精灵就会出现,满足你的愿望。然后他就要回到镜子里。” 白先生指了指古镜,下达命令:“回去吧……格拉森。” 小精灵极不情愿的说:“才出来这一小会儿,就要回去了。没劲!” 但他并不敢违抗,嘟嘟囔囔跳回镜里。白先生左手一伸,桌上的镜子乖乖翻上他的手掌。他拿着宝镜,走到余梦金跟前,笑道:“这是你的了……” 小伙子看他个头和自己差不多高,但相当的魁梧,好像一板墙,挡在面前。他急忙站起身来,单手接了,低声说:“谢谢……谢谢!” “你的水不喝,已经凉了。让我帮你热一热……”白先生不由分说,抓住水杯,托在手上——杯子在他掌中滴溜溜的转圈,越转越快! 忽地“嘭”一声响!玻璃杯炸裂,水分化为雾气弥漫了阁楼……余梦金双臂护住脸面,被震回椅中,不省人事……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悠悠醒来。睁开双眼,看见自家熟悉的天花板。小伙子猛地挺身坐直。发现竟是在自己的卧室!余梦金一拍脑袋:我是怎么回来的?难道昨晚的奇遇只是梦境?…… 他环顾周围:一张电脑桌,一排书架,一个大衣柜,一张RAYALLEN的大幅海报……真真实实就是自己的房间!再看身上穿的:仍是昨天那套运动装。他摸了摸衣裤的口袋,一无所获——正在失落,双手撑在身后,手指碰到了枕边一块硬物。 余梦金欣喜若狂,拾起通灵镜来仔细端详:镜子背面不知是用了什么合金铸成,刻满了弯弯曲曲的文字符号。正面打磨光亮,还可用来“对镜梳妆”……他心想:原来都是真的,不是梦! 他下床开了房门,只见父母已把午饭都端上了桌。余妈看他出来,关心的问:“来吃饭了!昨天怎么搞的?半夜才回来?” 小余反问道:“你知道……昨晚我是几点回家的?” 余爸笑着说:“我们都睡了。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今早看到你的房门关上了,猜你是累了,也没叫你……你昨天没洗澡吧?先吃了再洗吧。” 余妈有意无意的问:“这半年,你的股票怎么样了?是亏还是赚了?” 余梦金心里一动,答道:“之前亏了赚;赚了亏,打了个平手。从明天起,我就要开始赚大钱了!” “哎……不要给儿子压力!就当是给他的锻炼,就算两万块都打了水漂——他也学到了经验……”余爸显得十分宽容。 “我已经学到了!你们不用担心——今天下午……你们还去打牌吗?”余家父母的单位早就改制,他们也都买断工齡,提前退休了,平常在小区里无事可做,就和几个老乡打“卫生牌”——消磨午后时光。 “不打牌还能干嘛?又没孙子可以带……”余妈趁机适时提醒。 余梦金低头塞了两口饭,假装没听到。饭后午休,到了两点,余爸、余妈果然出门了。小伙子确认了他们下楼走远,马上回到卧室,反锁了房门——掏出铜镜,放在桌上。对着它,闭眼默想呼唤格拉森的咒语:GERASEME、GERASEME…… “我来了……JIM!”猪面人身的小精灵,须臾间站在了电脑桌上。 “你好!格拉森……我叫你来,是想请你帮个忙……” “你是想知道下周:涨势最牛的股票,是吧?”精灵直截了当。 “白先生都跟你说了?”小余很想了解关于他们的神奇。 “不就是因为这个——白先生才把通灵镜借给你的吗?”格拉森舒舒服服的躺在桌上,伸出尖细的手指,点中电脑荧幕。显示器自动被点亮,出现了行情交易的日线图。他指尖连点,不断切换,很快就找到了接下来五天的涨幅TOP5…… 第九回 中标 余梦金喜出望外!暗想:每周50%的复利增长,很快我就是千万富豪了!他一边记下股票代码,一边不忘感恩:“谢谢你了!格拉森……” “不客气!JIM……小事一桩!”精灵左脚盘在右脚上,双手枕在脑后,斜躺在桌上,悠闲自得。 “格拉森,你们精灵到底属于什么种类?”小伙子看到时间还早,就跟他攀谈起来。 “精灵都在灵界——你们人类受肉体的限制,不能穿越时间,也只能呆在自己的空间里。离了地球,你们就没法活,自然就去不到灵界了……” “那白先生能去到灵界?”余梦金开始兴致勃勃了。 “白先生可厉害了!自由穿梭于人类世界和灵界之间,我也不清楚他的来历——他的能力非比寻常!念动咒语,就把我从灵界召来了。如果没有通灵镜,我自己也没法来到人间。” 余梦金口中啧啧称奇——听格拉森描述灵界的种种奇异景观,不由得心生神往…… “你父母回来了,我得走了……”不知不觉,就到了五点半,小精灵跳回了宝镜里。房间里平静如常,就像谁都未曾来过…… ——****—— 转眼过了一个月——有了格拉森的提前精准预测,余梦金的帐户本金迅速增长到三十多万!小伙子从来没想过:赚钱竟是如此轻而易举! 每天收市后,打开软件,看着户头上不断猛增的数字——他的狂喜都露在了脸上。余爸、余妈和他共享晚餐时,常看到儿子时不时的傻笑。 “又来了……又来了!你想到什么事了,这么好笑?”其实余妈并无责备之意。 “是不是股票赚钱了?”余爸当然最关心独子的投资之路了。 “哎……老爸!你猜得蛮准啊……有这本事,也可以入市玩一玩了,比天天打牌强!”小余建议老余。 “知子莫若父!这和买卖股票是两回事!你赚了多少?”父亲有点望子成龙。 “如果现在你想换套大房子,我可以出一半……”余梦金淡淡的说。 “不错啊……看来这条路很适合你!要不要再追加一点投入?”余爸准备加砝了。 “用不着……用不着!您的老本就留着自己用好了……” 余妈看儿子似乎挣了不少钱,立即旧事重提:“你现在可以考虑考虑找个对象了吧?我们那几个老乡的小孩,都结婚好几年了!你觉得刘蔓玲怎么样?那姑娘很不错,给你介绍了这么舒服的工作——上班炒股两不误!我们也没谢谢人家,要不……哪天请她出来吃个饭?” “兔子不吃窝边草……妈,你就算了吧!”余梦金突然想起:已经很久没碰到申奕佳了!此前由于日进斗金的狂喜和满足,令他对女神的爱慕思念淡了几分。然而人类的内心就像个无底洞:永远都填不满!总看不到已拥有的,只看得见还没到手的——随着财富增长已成常态,习惯的喜悦、满足、兴奋便被另一种不满足所取代。 他猛然觉察:申奕佳去哪了?那天晚上,在“丝贝秀“一别,就再没见过她……又过了两个星期,依然未遇伊人——余梦金顿时觉得帐户上的数字暴增也了无趣味…… 银佳公司每逢周一,都要开晨会。这种例行公事的简单会议:就是挨个点名,然后提醒一下各个岗位要注意的细节。一般情况下,赵总、石娘子均不会参加。都是由白经理主持。 “大家早上好!”她捏着嗓子大声说话,一堆人挤在办公室里,都觉得语音刺耳! “好!很好!非常好……”所有职员分男女,站了两排,有气无力的照例回应。其实全体同仁尽皆口是心非——嘴上这样讲,真心话却是:不好!很不好!非常不好……或者是睡觉、想睡觉、非常想睡觉…… 多年来,赵、石夫妇虽然对待下属都还不算苛刻,超时加班的,都会有额外补偿。只是雇主和职员之间天然的对立矛盾,换了谁,都难以调和妥帖——老板希望发最少的工资,办更多的事;员工就想着多拿点报酬,尽量少出工……这样的状况,任何一个私营企业都不能避免!“银佳”的某些岗位,总是走马灯的换人。剩下熬了许久的雇员,也成了老油条:面对领导时,一团和气,背地里难免阳奉阴违、怨声载道! 因此,几十号人的同声回答,还不如白经理一个人的声音响亮!不过,她也见怪不怪了,直接宣布了一件大事: “上个礼拜,公司中了个两千万的标!今天下午订的货就要陆续到了。请各部门密切配合,协助仓库做好收货、发货。其他的……还有谁要补充?” 其他人觉得事不关己,自然不愿搭腔。去年公司中标的时候,余梦金还没来——小伙子还没有“价值两千万的办公设备”是个什么概念,当然也没什么好说。 但是这一天的工作,让他吃惊了——早上老马就拖来了两百套台式机!余梦金年轻力壮,靠着他全电脑城最“牛”的平板拖车,一个人把一卡车的台式机搬进了仓库,分类砝好。尽管他体格好,这番折腾也真够呛——春寒未尽,他热得只穿一件短袖T恤,来来回回几十趟。直到过了十二点,才勉强收工。 “小余干嘛一个人弄,为什么不叫几个人来帮忙?”老马都看不过去了。 “早上开会经理已经说了:会有很多货到,没人下来……应该都在忙吧。”小伙子倒是慷慨大度。 “下午还有两百套,你也一个人搞定?” “啊?……嗯!那得跟他们反映反映……”余梦金也有点力不从心。 还好下午来的电脑,都直接发给市里的行业客户。即使如此,也耗费了整整三个小时——到了四点半,白经理、张云滨……所有的业务员才把这些设备全部厘清、分好。然后跟车送货,顺便核对验收…… 第十回 怒气 余梦金本以为:能够稍稍喘口气,在软沙发上躺一下,等到六点,安心下班。不料,眼看捱到了解放前夕,石总飞来一个电话,登时令他心头火起! “小余……等下物流会送六十台打印机过来……”她的声音,和白经理的一样矫揉造作,故意轻描淡写,令人厌烦!“你晚些下班,把机器都放进仓库。到时跟财务申请加班费……” “晚些回家也没什么,重点是有没有人下来搭个手?”小伙子强压怒气。 “业务员都跟车走了,你不是都看见了?技术部的男同志,也都派工出去了。财务都在核算这次中标的成本和预付款……这些机器明天一早,就要送到客户手上,所以得先入库。你就辛苦一下啊……” “哦……嗯……”余梦金掐断手机,心里暗骂:TMD!老子现在身家几百万!你那几个加班费值个毛?!坐在那里想当然,真以为老子是超人?假如我是超人,咱就去拯救地球了,还给你打工?****!不把人当人!明天老子就辞职! “嘿!小余今天可够忙的!已经第三车了!”老马果然在六点,拉来了六十台打印机。 “你就不能明天再来吗?再拖了这六十台,我就快散架了……”小伙子只能跟他抱怨。 “是你们老板催得急,这回可不关我事!”老马一脸无辜。 “哼……把人当狗一样使唤!我又没卖给她!明天老子就不干了!”小伙子暴跳如雷! 老师傅知道他一向温文尔雅,从不乱发脾气。现下居然满面愠色,还口称“老子”……显是火气不小!老马陪笑道:“年轻人力气去了,力气回!这不算什么了,我年青的时候,也是一样!别生气了,我很看好你的——以后要当经理哦!” “老子可不稀罕这里的什么破经理……”他心意已决:卸完这车打印机,再也不用忍受石娘子呼来唤去的鸟气! 这六十台机器,是打印机中的高档货——外包装的长、宽、高都接近一米,重达五、六十斤!余梦金的拖车一次只能装九台……搬到最后,小伙子的双腿双手,止不住的打抖。他感到一阵眩晕,蹲在地上,直喘粗气。 “小余,你怎么了?脸色好难看!”老马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事……天都黑了!你先回去吧……这一车,我自己拉进去。”稍得喘息,余梦金已缓过劲来。 “你行不行?别勉强……” “可以……放心好了!你走吧……”小伙子拉动超过四百斤的货物,慢慢挪进45号仓。 银佳的仓库在地下室的最里面,从大门口进去,要经过七十多米的走道,连转两个直角弯——下面空气不流通,所以冬暖夏凉。余梦金刚上岗时,只待半小时,就会感觉大脑缺氧,脑袋发昏。 细长的走道里,数十根日光灯,不分昼夜的点亮。否则,这地下仓库里,就会到处漆黑一片。下面几十间库房,只有“银佳”设置了专职仓管,其他公司都没有这个岗位。平时上班时段,偶尔会有人进进出出,但现在早就过了六点——所有人都是下班比上班积极!因此整个地下室静悄悄的,除了余梦金拖车滚轮碾压地板的“呜呜”隆隆声,再没别的一丝杂音…… 突然“啪啪”声响,灯管全黑了!远远听见大门外,保安养的两条狼狗“汪汪”乱叫。小余心头“咯噔”一下:不会停电吧……如果没光,这里伸手不见五指,那就麻烦了! 还好只过了几秒钟,灯光恢复正常——余梦金吁了口气:好险……幸好没停电!他掏出仓房钥匙,开了锁。两扇门板左右一分:却见白先生正坐在软沙发上。 “你还好吗?JIM……”他的问候和蔼亲切。 “白先生?!你……你怎么……?”小伙子随即想起格拉森说过:白先生神通非凡,自由来往灵界与人类世界——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到这仓库里,自是不在话下。他急忙改口:“我……我今天太累了!” “我看见了。让我来帮帮你……”白先生稳稳的坐在原处,却见拖车上的打印机一台接着一台,缓缓的悬浮空中,轻轻的落在它应该去的位置。 “哎……白先生!不要堆太高,一撂只能放四台,再高我就拿不下来了!” 魔法师笑了笑——第五台机器从高处移下,紧贴着旁边重新起好一列。不到三分钟,九台“大家伙”各归其位。 “谢谢你了……白先生!你又帮了我一个大忙!”余梦金除了感谢,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帮你赚了大钱的是格拉森——不要说‘又’……”他的汉语表达很精确。 “那小精灵也是你召来的,归根到底还是要谢你。” “他还跟你说了什么?”魔法师微笑反问。 “哦……他还说你能力非比寻常,任意穿梭灵界!念动咒语,格拉森就不敢不来……”小伙子基本复述了精灵的原话。 “你想不想拥有这样的能力?”白先生进一步试探。 “啊?!……我也可以?”小余难以置信。 “当然!人类的肉体虽然是个臭皮囊!最多百年就要废弃,但灵魂却是永存的——如果你的灵命足够强大:历经千年万年,就能看遍三界沧桑……” “可是……为什么是我,而不是别人?肯定有人很想像您一样!”余梦金始终谨慎。 “你不想?”白先生颇觉奇怪。 “我是觉得:如果能够超脱生死,身边所爱的人终究要离我而去……一个人要忍受千年万年的孤独,同样也很可怕!”小伙子的想法很特别。 “嗯……JIM,你真的很有意思!你再好好考虑,有需要就到‘丝贝秀’找我……”白先生魁梧的身躯出门而去——所有的灯管瞬间熄灭,又即复明。外面的看门狗又在狂吠不止!他倏忽而来,倏忽消逝,来去无踪……余梦金也不懂:他到底是神?是仙?还是邪灵附身…… 十一回 灵异 劳累了一天。晚上回到家里。饱餐一顿,本想洗干净了,美美睡上一觉。谁知翻来覆去,辗转反侧,竟不成眠——清清楚楚听到隔壁邻居的挂钟“咚咚咚”的敲了十二下…… 白先生口中“看遍三界沧桑”的豪迈,加上格拉森曾对他描绘过的灵界奇观,勾起了少年人的好奇心——余梦金轻轻反锁了房门,摸出藏在抽屉里的通灵宝镜,唤来了猪面小精灵。 “现在人间是晚上?……你好!JIM。”精灵小声的说。 “你好!格拉森。灵界没有白天黑夜的吗?”他也轻声的问。 “你想去看看吗?”精灵猜到了他的心思。 “我要怎么去?” “我灵力不够,只能带你的灵过去,你的肉身要留在这里……” “大概要去多久?” “那是另一个空间——你在灵界呆上百年、千年,和人类世界毫无关联。你回来的时候:或许天还没亮呢!”格拉森站在桌上,等他决定。 余梦金迟疑了一会儿,说道:“我去!现在我要怎么做?” “你只要放轻松……闭上眼睛……就像睡着了一样……”伴随格拉森温柔舒缓的语气,小伙子渐渐失去自主意识——片刻之后,他感觉飘飘忽忽的升上落下,到了小精灵身边。 “这就是灵魂出窍吗?”看见躺在床上自己的身体,小余兴奋极了! “我们走吧……”格拉森牵上他的手,纵身跳进了宝镜中。 余梦金眼前光怪陆离,耳旁呼呼生风——只觉穿过了无数道大门,跨越了所有的中外历史……“两个灵”穿行在无止境的空洞里:时间仿佛凝固了,也不知过了多久! 最后一阵金光笼罩,将他们包围!余梦金的所有感官功能立时消失……犹如一个孤魂野鬼游荡在茫茫宇宙里,他闪过一个念头:我这是灰飞烟灭了么? 当那阵夺目强光退去,他的视力、听觉逐渐恢复:周围到处宁静祥和,不时传来“叽叽喳喳”小鸟鸣叫,睁开双眼:鼻子前,就是散发着泥土气息的松软草地…… 余梦金一骨碌坐起来,欣喜的观察四周:这里平坦开阔,视野毫无阻碍,天地一色——天空也是碧绿纯净,似乎触手可及。遥远的天际深处,霞光万道。右首极远的地方,有一大片郁郁葱葱的森林。四下里连一丝风声也没有,静得出奇——几乎可以听到青草在生长!尽管隔了很远,林里的莺啼虫鸣,仍清晰可闻。 “感觉怎么样?JIM。”格拉森在他身后笑着问。 “感觉……感觉静悄悄的!或许录音室都没有这么安静的,这里没别人了?”小伙子还没适应。 “待会儿去了我家,你就不会这样想了!”精灵满有把握。 “你家在哪?我们怎么去?” “当然不会走着去了……”格拉森把两根手指含在嘴里,十分响亮的吹了个口哨!四面空旷,哨声远远送出,却没有些许回音…… 才过了几分钟,天边飞来一个小黑点。它的速度极快——眨眼间就飞到了头顶。徐徐落下,竟是一头黑鹰。 余梦金看它体型硕大、利爪尖喙,两翅展开,足有十米长!通体黝黑,惟有头上和两条腿上长了白色羽毛——雄鹰收翅站立,昂首挺胸,威风凛凛。 “上去吧……它会带我们去精灵城堡!”格拉森示意让他先上鹰背。 小余靠近大鹰,不敢贸然骑上,小心的说:“鹰兄!劳烦大驾,送我一程……” 雄鹰亮开左翅,贴地卷来,把他和精灵都带到背上。双足一登,振翅高飞。这回凭高远眺,余梦金更是眼界大开——但见天际万道霞光的上空,挂着一个小光。身后更远的天上,挂着一个大光。然而大光下方的地面,隐隐有股黑气:蠢蠢欲动,想要冲上云宵,却似被压制,无法反抗…… 看到“鹰兄”正朝霞光飞去——他大声问:“那边……天的尽头,就是精灵城堡?” “那是灵界之主的黄金城,远得很了!与精灵大陆之间还隔了个玻璃海……反正我从没去过那里。” “灵界之主?是你们的国王?” “他不仅仅是国王!他是整个灵界的创造者——他创造了一切的流水土地、所有的活物生灵!在这里唯他独尊,他是万王之王、万神之神:兆灵天尊!”格拉森的言语中,充满了崇敬。 “万王之王、万神之神?不会是白先生吧?”小伙子有些疑惑。 “不是!我还从没见过兆灵天尊……”精灵在向往。 “那……在万王之王和白先生之间,你会听谁的?” “当然听王的了!不过,还从来没有一道王命,交在我手上……”格拉森说到后来,略显消沉。 “原来灵界也分等级……”余梦金感叹。他见大鹰对着小光一直飞,绝不会走错了方向,又问:“你们是怎么辨别东南西北的?” “这里没有黑夜白昼——天上总挂着一个大光,一个小光。我们只要往小光那边走,就能回到家。总之,不往大光那边去,就是了……” “为什么不能往大光那边去?”到了一个全新的国度,少年人总有问不完的问题。 “一千年前,兆灵天尊与魔君亚玻伦一场大战!魔界大军失利,被我主封在无底坑中。你看那大光下有座黑森林,魔君就被锁在那里了。”小精灵说起历史滔滔不绝。 “嗯……原来这样的平静安祥,也是靠征战攻杀换来的。”余梦金不由得感叹。隔了一会儿,他又想起一事,问道:“你刚才说:灵界之主创造了一切,那魔君不也是他造的吗?为什么他要造一个敌人出来?自寻烦恼?” “这都是远古的传奇故事——听我曾祖父说:那个亚玻伦本来是精灵大陆,最有能力的一位王子!他超凡脱俗、无人能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惜这般尊崇的地位,仍不能满足他的骄傲虚荣——他试图取代兆灵天尊,统治这片土地!于是率领他的追随者,准备强渡玻璃海,攻占黄金城。”讲述古老佚事,格拉森谈兴愈浓。 “唉……这和人类世界一模一样!永不满足的内心空洞,引发了永无休止的战争……”小伙子摇头叹息。 “那也不太一样——灵界的和平已经维持了一千年!地球什么时候太平过?”精灵无情的反驳。 “你说的很对!人类历史就是一部战争史……”在事实面前,余梦金也不得不承认。 十二回 城堡 “我们到了!”说话间,他们已飞抵精灵大陆的上空。小余俯睱下方:只见一座座尖尖的城堡星罗棋布在广袤的平原上——虽然外形相差无几,但墙面有青紫红黄……各种不同颜色。就像草地上开满了五颜六色的小花……每座城之间,不少黑鹰载着精灵飞来飞去。 “哇……你们出门都是脚不沾地啊!”小伙子兴奋大叫。 “这些都是负责短途旅行的鹰——你看它们的个头都比较小。”十足的东道主口吻中,格拉森指挥大鹰,停在了自家城堡的露台上。 他走到一棵小树前,点了点树枝——两片树叶上下一分,吐出一个赤红的果实,格拉森抛给黑鹰,以资代步酬劳。“鹰兄”尖喙叼住仙果,喉间发出几声低鸣,挥动翅膀——转瞬间又化作了天上的一个小黑点。 余梦金从小对植物就没什么兴趣——即使见到这般奇异的产果神树,也不太在意。他看这平台边上种了几盆花草、几株果树:殷红翠绿,交错摆放。中间墩了一张石桌,围了几张石凳。他满心新奇,走了一圈:发现这城堡只有三层,无门无锁,只有窗。心想:精灵都是驾鹰出行,在露台上垂直起降,自然不需要门…… “这么大幢房子,就住你一个?你的亲戚都在哪?”稍微参观后,小伙子开始发问了。 “他们都有自己的住处……”精灵大陆显然没有房地产泡沫。 “你刚才提到曾祖父,他……还健在?”问到别人的家事,小余也有些迟疑。 “他早就灵化了……”格拉森并无悲伤之色。 “灵化?是……死吗?” “也不完全——会去到哪,我也不确定!应该是另一种形态的开始。”精灵竟然也有未知的世界。 “原来精灵也不是永存的……”余梦金不由得感叹。 “凡被造的都不能永存,永存的只有创造者!” “这样……兆灵天尊就是永存的了?”小伙子立即追问。 “没错!所以精灵王子试图以被造者,来代替创造者,那注定是痴心妄想,不可能成功的!”猪面精灵道破了天机! 小余也许是感觉这个话题不太轻松,稍稍沉默了一阵,又说话了:“格拉森,你们这儿肯定没有小偷强盗!” “精灵大陆人人均等,不愁吃用,想玩就玩、想睡就睡。只要会知足感恩,大家就都一样了,当然也少了许多巧取豪夺的不平事!” “嗯……人间就是有太多的不公平,分配不均,才导致不法的事越来越多!”余梦金想到自己和蒙大姐、施德昭、老马这些人,为了糊口——从事着最辛苦的工作,领着最微薄的薪水,而老赵、石娘子那些所谓的“成功人士”,凭借拉关系、送红包,就断不了滚滚的财源,大把的钞票往兜里装。 “别忘了!JIM——你现在也是有钱人了!”小精灵适时的提醒他。 “嗯……我绝对不是:为富不仁的财主!”小伙子下定决心。 “哈!立志行善总是好的……嗬!有朋友来了……” 小余顺他眼光望去:但见两只黑鹰驮着两个精灵,落在面前。一个是狗面人身,一个是马头人身,和格拉森一般高矮,同样的四肢修长纤细。 “道格、豪斯!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来自人间的朋友:JIM。” “精灵大陆居然来了活人的灵,这可是不大好的兆头……”马面精灵并没有热烈欢迎。 “豪斯说得对!让他呆一会儿,就送他走吧……”道格小声附和。 “对……我出来很久了,应该要回去了。”余梦金还想着要跟石娘子摊牌,炒老板的“鱿鱼”! “不急……不急!”突然有人声传来,天上掠过一只大鹰,一人从鹰背跃下,在空中连翻了几个空心筋斗,稳稳站在四人面前——却是白先生到了。余梦金看他一身蓝色长袍,胸前绣了一朵:硕大的白云图案!把眼镜也摘了,全不似在人间的打扮。 “恭迎白先生光临:格拉森城堡!”猪面精灵毕恭毕敬。 “JIM来一次灵界,可不容易!我要和他好好游览一番!”白先生咧嘴笑着说。 “先生请便……”道格和豪斯也不敢有异议。 “JIM!我们走……”他不由分说,招来大鹰——右手牵起余梦金,腾身跳上鹰背,向大光飞去。 “我们这是去哪儿?”小余看他直奔大光,忆起格拉森所说,不禁要问。 “你放心!我们不是去黑森林——我带你去通灵河。”白先生总能猜透他的心思。 “通灵河?”有河就必有水,来这里大半天,不停的飞。没来得及喝上一口水,真觉得有点渴。 十三回 新生 眼看远离了精灵大陆,逐渐靠近黑森林的那股阴阴邪气。小伙子一颗心不免“扑扑”乱跳。好在离黑森林还很远,他们就转向左边飞去。 余梦金心头巨石落地,忍不住询问:“我们要去通灵河看什么?” “为你解渴呀……”白先生的措辞,总是滴水不漏。 大鹰飞了将近半小时,渐渐降下高空。余梦金听到了隆隆水声,他大声问:“我们到了吗?” “到了!”白先生的回答言简意赅,两个人来到了河边。 他挥手示意黑鹰离去——那鹰垂首低头,倒退了几步,才转身飞走。余梦金见他在灵界,似乎权柄位分极高,精灵、飞鹰在他跟前都不敢稍有不敬,猜想应该不是歹人…… “我猜你是渴了——尝尝这通灵河水……” “我可要喝个饱!”小伙子三、两步跑进河里——只觉水温清凉宜人,水质清澈。他双手捧起水来,骨嘟嘟喝了几大口! 这河水下肚,余梦金立即感到身上一股股暖流,在四肢百骸中游走。这股力量充塞全身,他再瞧自己的双手,一股紫气若隐若现。前所未有的奇妙感觉,令他禁不住要手舞足蹈,放声大喊。 “啊……啊——!”他延绵不绝的声波,震得河面激起朵朵浪花! “喝了这通灵河水,你就脱胎换骨了。”白先生在岸上对他说。 余梦金体内的暖流,乱冲乱撞之后——慢慢受他的意识控制,渐渐顺服,与他的呼吸保持同步……小余倒想试试是怎样的“脱胎换骨”——他两脚微微发力,跃出水面,在空中轻巧的一个转折,扭动腰肢,飘到了白先生右侧。 “我现在和您是一样的了?”小伙子察觉到了超能力。 “并不完全一样……”白先生笑着解释,“活人的灵喝了通灵河水,就会变成半人半灵的生命。我是已经重生的纯灵体!” “半人半灵?纯灵体?什么意思?”余梦金摸不着头脑了。 白先生又接着说:“在通灵河很远很远的上游,有座失乐园。那里全是死人的灵。就算他们喝了河水,也不会成为半人半灵……” “那……纯灵体又有什么不同?” “握住我的手腕。”小伙子依言而行。 “感受到我的脉博跳动了吗?” “嗯……是在跳动。您还是血肉之躯?”小余糊涂了。 “我这是真真实实的肉体,但和人类的肉体又完全不同……” “嗯……你不受时间、空间的限制,随意来往于灵界、人间!当然不会是凡人的身体!”小伙子入门了。 “说得没错。”白先生点点头。 “那你会有饥饿、口渴的感觉吗?”余梦金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食物饮水对我而言,是吃也无益,不吃也无损。你懂了吗?” “那……您为什么要把我变成半人半灵?”小伙子还是弄不清,这位高人究竟意欲何为。 “我在人类世界帮了你一个大忙……也想你在灵界,帮我一个小忙。”白先生终于不再隐瞒。 “果然无论在哪里,都没有白吃的午餐!”余梦金心里嘀咕。 他嘴上却问道:“您这么神通广大的,还需要我帮忙?” “我有位朋友,被灵界之主锁在黑森林里——他用的封印,只有半人半灵可以揭开,所以……”剩下的不用说,自是明白:希望你去揭了那个印。 “你的朋友不会是亚玻伦吧?”小伙子顿时警觉。 “不是……不是!它其实是一只十头七角兽,是……ROSE的家宠。” 余梦金一想到既漂亮又极富魅力的金发女郎,暗忖:他和ROSE是什么关系?他说的到底是真是假?万一放出来的是亚玻伦和魔界大军,我岂不成了灵界的罪人?……我先不跟他撕破脸,走一步看一步…… 心意一决,他立时问道:“我听格拉森说,灵界之主是兆灵天尊,创造管辖万物万灵——他为什么要锁住十头七角兽?它危害精灵大陆吗?而且……我好像记得魔君亚玻伦,也是被封在黑森林!” 白先生没料到他已有所耳闻,急忙答道:“呃……十头七角兽的血,神妙无比!若是有精灵喝了它的血——他的能力就会超过灵界之主!你知道,无论哪个国度都不能有两个王……黑森林非常辽阔,他们没被锁在一起。如果那样,亚玻伦就喝到兽血了,天尊岂能犯那种低级失误?” 听他这番自圆其说,余梦金也瞧不出什么破绽,又问:“我们现在就去?” “还不行!你的灵命不够强大,揭不开封印……”他的拒绝倒是出乎意料。 “需要特训,是吗?”小伙子很聪明。 “没错!”白先生左手虚按,一根枯枝跳到他掌中。接着右手一拂,枯枝变成了一根齐眉短棍。 “攻击我!”他把武器扔给余梦金。 小伙子接了短棍,叫道:“小心了!” “呼”一棍戳向对方胸口,白先生微一侧身,伸指一弹。“呯”一声响,木棍飞向半空。余梦金眼瞅着器械落在地上,不知是否该继续…… “再来!”白先生的指令一下,小伙子又拾起短棍,猱身进击。两人交手了半日,余梦金的速度愈来愈快,力道也越发刚猛。白先生开始只需跳跃闪躲,逐渐换成单手招架,最后要用到双手…… 十四回 缺钱 小余掌中短棍被打掉的间隔,渐渐越来越长。余梦金一旦觉得累了、渴了。白先生就让他到通灵河里喝上几口水。这灵界仙水显有助长灵命之效,每次重新再斗,白先生不得不增多攻势,以减轻单纯防守的压力。 又过了半天,余梦金愈斗愈狠。白先生心下窃喜:这小子进步神速,他身上带有亚玻伦王子的灵气结晶,果然就是那个人! 小余闷声不吭,蓦地一记扫堂腿,攻他下盘。白先生纵起身来,双肘并举,撞向对手头顶。余梦金一个前扑,顺势甩出木棍,掷向他后脑。 白先生避无可避,只得用魔力,使短棍定在身后一尺远——他回过身来,只见棍子悬在面前,却不见了余梦金。 “这次算我赢了吗?”小伙子如影子一般,藏在他后面。左掌离白先生的顶门只有半尺,冷冷的说。 “哈哈哈……你赢了!今天到此为止了!”只要对方刚猛灵力一吐,纯灵休的肉脑袋也会被击得粉碎——白先生坦然认输。 余梦金松了口气,收回掌力,心想:总算可以歇歇了…… 待他没了戒备,白先生突然闪到他背后,左手一提,右掌一托,把他抛向河里,叫道:“回去吧!” 小伙子全没料到他会骤起偷袭——“扑嗵”一声,摔入水里。只感到天旋地转,急流不断贯入口鼻,身不由己,不知会被冲向何方…… 他大喊大叫,拼命睁开双眼:发现正躺在自己的床上!周围又是熟悉至极的布置摆设。 “梦金!你怎么了?”余妈在卧室外,听到儿子叫喊,连忙敲门询问。 “我……我没事!”小余急急藏好通灵镜。 他开了房门,满脸笑容:“我没事!怎么了?” “我听到你乱喊乱叫的,是不是做梦了?”余妈爱子心切。 “可能是梦到:我去打NBA了!” “NBA?那下次就打世界杯——我儿子可是足球、篮球都玩得有模有样!”母亲见他没事,也就顺着他谈笑。 余梦金在灵界神游了一天——肉休舒舒服服休息了一整晚!一个全新,满有能力的灵,重回躯壳,顿觉精神焕发,活力充沛! 尽管开启了新生命的旅程,他仍未忘记:今天要甩手不干了!想到以后,再不用看老板的脸色,也有花不完的钱!从此享受自由、富有的人生——他感到无比惬意! 不紧不慢,来到了公司。一些早到的同事,正三三两两的闲聊。余梦金从不参与这些人的扯是拉非、东家长、西家短的。独自呆在一旁,打开电脑,看看网页新闻。 过了十多分钟,所有人到齐。白经理又扯起嗓门说话了:“别走……别走!开会……开会!” 旋即就有人抱怨:“昨天开了会,今天又开!又有什么大事?” 张云滨叫道:“别喊……别喊!安静……安静!抓紧时间:有话就说、有屁快放——说完了,放完了,马上闪人!” 数十号男男女女一阵哄笑,拖拖拉拉,各自找了最合适的位置站好——毫无新意、没精打采的互相问好之后,白经理宣布了重磅消息:“大家都知道:公司中了一个大项目!现在,石总鼓励所有内部员工集资参与!付给大家5%的单利月息,为期两个月!也就是说,如果你投入一万,两个月后,就拿回一万一!这是稳稳到手的钱,希望大家认真考虑……” 她话音刚落,便有人开始窃窃私语。余梦金本想开完会,就去找石娘子辞职。乍一听这事,暗想:这么低的回报率,哪有人肯出钱?她发动员工集资,是不是现金流断了?如果这时候我帮她渡过难关,倒要看看不可一世的石老板:会是一副怎样的嘴脸……他一虑到此节,即刻打消了离职的念头,决定享受一回潇洒的“基督山伯爵”待遇。 “还有什么问题?……”白经理连问了几次,“没有……就散会了!” 出乎余梦金的预想——竟有不少人开始打电话筹钱。他把刘蔓玲拉到外面,悄声问:“老赵他们的帐上,不够预付款了?” “你蛮精明啊……立马就猜到了!”老同学也压低了嗓门说:“去年中标的回款,还没到位。银行的贷款还不上,借不到钱了!这次又中了两千万的标:下面两个月是关键!还要发几十条枪的粮饷!这两口子要削尖了脑袋找钱……” “嗯……明白了!怪不得发工资的日期越拖越晚!上个月28号了才发——石经理来了没?我要去见她!”这时小伙子的腰杆可硬了! “来了吧……?你去敲敲门。”银佳的职员,没事都不愿靠近“老虎洞”。 余梦金径直来到“总经理办公室”——抬手轻轻敲了几下,听到里面有人应道:“进来……” 石娘子眼皮稍稍动了一下,就继续看她的笔记本电脑,头也不抬的问:“小余啊……什么事?昨天那些机器都放好了吗?” 小伙子听她一个四十多岁的半老徐娘,还挤着嗓子——弄出十七、八岁的少女声线,只觉得说不出的厌恶!而且还对自己熟视无睹,不由得心里有气…… “放好了……整齐得不得了!您要下去参观一下吗?”余梦金也故意摆出不同以往的声调,语气略显嘲讽。 “你辛苦了!坚持几天,这些货马上就要出了——清走这些机器,仓库还是要保持整洁有序……”老板发觉他语气有异,眉毛微微挑了一下,但她那种有口无心的体恤,不会博得下属的好感。 “石经理……刚才开会宣布了:公司要在内部融资……”小伙子准备切入正题。 “嗯……开会都说清楚了。你还有其他事吗?我很忙!”石娘子依旧没抬头。 “假如……”余梦金的声音瞬间高了八度:“我借给公司两百万!月息还是5%吗?” “多少?你……你再说一次。”老板的目光终于从笔记本的屏幕,移到了他身上。 “两——百——万!”这个词组拆开了,一字一顿从他牙缝里迸出来:“我希望两百万的月息是10%!也就是说:两个月后,公司要还给我两百四十万!” 十五回 转折 石娘子是久经商场的老江湖了——那些貌不惊人的千万富豪,也见过不少!虽然这小伙子一贯不合群,独来独往,不过办事麻利:一个人管一个大仓库,所有货品放得井井有条,也没出过什么大差错……况且他的家庭背景,自己也不太清楚。这年头,随便一个不干起眼的小人物,抛出两百万来,并不稀奇。 “两百万?!这可不是小数目!你当真?”老板盯着他,表情严肃。 “只要石总给我10%的月息——我立刻在公司户头上,汇入一百万。签好合约后,再把余下的一百万补足!”余梦金步步为营。 石娘子看他胸有成竹的样子,自忖:宁可信其有……倘若这小子真有两百万,也正好解了我的燃眉之急!如果他是拿我寻开心,我再骂他个狗血淋头…… 她靠在转椅上,淡淡的说:“好!我给你10%的月息……你这就去银行,我等你……” 电脑城位于商业中心,这里囊括了所有大银行的分支。早上办业务的人很少——不到三十分钟,余梦金就把转账凭条放在了老板桌上。 “辛苦……辛苦!小余,你稍坐一下……”看到真金白银砸来,石总立即换了副嘴脸,殷勤招待:“合约——我稍微改动就可以了,都是做好的固定模板。你先喝杯水……” “银佳”的老板娘,居然亲自给手下员工端杯倒水——这可是从所未有的奇事!公司账上忽然转进了一百万巨款!财务室第一时间就通知了总经理,很快全公司都知道了:余梦金借给了老板两百万…… 办公室里的人听说了这一爆炸消息,都有意无意要经过“老虎洞”——想听听里面在说些什么。 石娘子看见外面人来人往的,正要去把门关好。余梦金却拦道:“别关抿了!留条缝……” “哦?……嗯!应该……应该!”老板娘眼下对这及时雨,比对老公还要温顺!“合约已经打好了……小余,你看看,没什么问题,我们就签字盖章!” 余梦金看合约上写得清楚明白:XXX借予银佳公司,现金贰佰万,为期两个月……XXXX年X月XX日,连本带息:银佳公司须付给XXX现金贰佰肆拾万圆整。 他看时间、数目、款项都清晰明了,很满意的签下自己大名。石娘子也签了名,盖了公章,双方各执一份。 “呃……小余,你看我们已经……”老板娘小心谨慎的试探。 “明白!我这就去把剩下的一百万补齐!”小伙子把合约装进裤兜,昂首出了“老虎洞”!办公室里的“销售精英”们都向他默行注目礼…… 张云滨连忙上来套近乎:“余师傅这是去哪?用不用带个保镖?” “你没事,就一起来吧……”小余虽这样讲,心底思量:就你这保镖,能保得了什么? 路上,张云滨不断套他话:“余师傅好厉害啊!一出手就是两百万——深藏不露啊!你的股票赚钱了?” “你的没赚?”余梦金敷衍的反问。 “这烂股市就是扶不起的阿斗!就这种行情,你还能赚?还赚了几百万?”张云滨的小眼睛瞪得溜圆! “你不是老股民了嘛……挣几包烟钱,总是可以的了……” “我早就清盘了!再玩下去,得砸锅卖铁了!”胖子愿赌服输。 “有这么惨?你和刘蔓玲怎么样了?”小伙子转移了话题。 “还是老样子——就是吃个饭,看看电影……毫无进展!连手都不让牵!”张云滨一脸无奈。 “如果她对你没感觉,就算了吧……”其实他很希望胖子主动放弃。 “余师傅……这次又要靠你提携了!拉小弟一把,透露一点风声——如果我手上也挥舞几百万的钞票,我敢保证:她立马就要投怀送抱!” “你这么想?那我可不能告诉你了……”余梦金鄙视的斜睨了他一眼,自顾走进了银行。 “哎……不是!余师傅……”他这根“救命稻草”,张云滨肯定要抓得紧紧的…… ——****—— 从这个上午开始,余梦金一跃成为“银佳”的红人!当张、余两人重新回到办公室,所有投来的目光里充满了羡慕、讨好、巴结……以往叫他“小余”的同事,都改口称他“余师傅”了。 经过公司的店面、技术部,不分男女老少,都跟他热情招呼:“余师傅……余师傅……”余梦金应接不暇,只得统统微笑回应。他轻声对张云滨说:“他们可都要佩服你的先见之明了,最初只有你这样叫我……” “这些人都好现实的……世态炎凉啊!”胖子大发感慨。 整整一个早上的工作时间,余梦金都没去仓库——其实从今天起,他就再也不用呆在那个地下室的“老鼠洞”里了! 看到又是一张一百万的银行转账单,石总乐开了花:“小余……你坐啊……呃……这个,你父母是做什么的?” “我父母都是普通工人,早就退休了……”余梦金来到“银佳”就快一年了,头一次看见石娘子笑,还笑得如此灿烂! “嗯……我看了你的简历——上面说:只有你们一家三口住在这里……” “石经理是不是想问我:这两百万是从哪里来的?”看她拐弯抹角,小伙子捅破了窗户纸。 “呵……随便聊聊。你知道我从来都是不拘一格降人才,按材授职!现在的渠道部白经理,以前就是仓管,她可是我一手培养出来的!”老板要提当年勇。 小余暗暗得意:老子今天原本是要拍屁股走人的,这下石老板反而要提升我做经理了……他笑了笑,说:“嗯……我听说了!不过……我对传统生意不是很在行,也没什么兴趣!我的钱都是从股市赚的!” “你炒股?这两百万都是炒股赚来的?”石娘子瞪大了双眼——这年头,靠股票市场发财的人,简直就是凤毛麟角!她自己的账户也早就平本出局了…… “是的……都是从股市挣的!”余梦金点点头。 “你投入的本金有多少?” “两万……” “就……就两万?你入市多久了?”石总震惊了!她以为:最少本金也得有二、三十万——抓到一个十倍股,也还在情理之中。 “还不到一年……”小伙子据实回答。 “不到一年,两万变几百万……这……不太可能吧?”石娘子觉得不可思议。 “现在不是推出股指期货了嘛!保证金交易,以小搏大,不管涨跌,只要做对趋势——放空做多,都可以赚钱!”凭借格拉森精灵调出来的行情画面,要抓到每一波的上涨下跌,实不为难! “哦……这个……股指期货你都敢玩?这是有门槛的!只有两万,你还不能参与股指期货吧?”石老板还是想弄个清楚明白。 “应该是五十万吧……”小余不慌不忙,有问必答:“五十万之后,资产增长速度更快!” 石娘子不得不服,“小余,你知道公司去年业绩不错的!只是货款回笼太慢,才导致了目前的暂时困境。实际上,我们的现金流,还是很充裕的!” “嗯……我相信。所以我才敢借这两百万!”余梦金清楚“银佳”在本地同行业中,仍是佼佼者! “既然你在股票方面这么有天分——我想成立一个证券部。利用公司帐上的闲置资金,进行投资。就让你来做部门经理,利润:三七分成,你觉得怎么样?”她真的不拘一格,没说大话。 “是我三你七?”小伙子需要确认。 “虽然你只分三成,但每个月的固定薪酬,我给你两万!”石总这肉割得够狠! “嗯……这个,给我时间考虑考虑……不过,有件事要立刻解决:公司必须招个新仓管了……”无论是走是留,余梦金当然不可能再窝在仓库里了。 十六回 进展 当晚夜深,小余召来了猪面精灵——他可不是为了要炫耀自己的平步青云,而是想了解更多关于白先生的信息。 格拉森一出来就问道。“JIM……你喝了通灵河水?变成半人半灵了?” “你怎么知道?我有什么不一样?”小伙子低头瞧了瞧自己身上。 “你一念动咒语,我就从灵界直接被提到这里了,那力量好霸道!” “啊?!真是……太对不起了!我应该怎样:可以温柔一点?如果一直都这样,我都不敢再叫你来了。”他一贯彬彬有礼,替人着想。 “你默想GERASEME的时候,心里不要急躁,脑子里想象涓涓细流的画面……或许就会好很多!” “嗯……下次,我一定注意——我是想问你:白先生为什么要我喝那通灵河水?他到底想干什么?”小伙子总是不放心那个神秘的纯灵体。 “他有求于你?”格拉森洞察人情。 “他想让我去揭开黑森林的封印,释放十头七角兽……” “兆灵天尊把亚玻伦,和他的追随者一起封在了黑森林!我却没听说:还另外关了什么十头七角兽……”小精灵沉吟。 “他是在说谎了?” “那也未必!远古的传说经过千万年,鲜有人提起,失传也是有的……” “你们的灵界之主应该是好人吧?”小伙子的提问有点天真。 格拉森把脸转向一边,不屑答道;“你这话……我主是灵界的创造者,至高至善!灵界所有一切都因他而存在——与他对立的,即为恶!” “那就很明显——黑森林里封的都是邪魔外道!如果真有十头七角兽,也非善类!那白先生……”余梦金推出了一个可怕的结论! “嗯……即使白先生和魔界大军是一伙的,也不用太担心!我主掌管万有,凡事都在他的旨意之下!那人魔力高强,尽管你已是半人半灵,最好也不要和他正面对抗,只要小心留神提防就好——自有灵界上仙对付他……” “啊?!……这么厉害?!”小余对那兆灵天尊顿生仰慕之心,暗想:下次再去精灵大陆,一定要瞻仰瞻仰真神风采…… ——****—— 第二天清早过了时间,还没见儿子出来。余妈不禁要敲门提醒:“八点了!还不起来?要迟到了!” 卧室门一开,却见余梦金头发梳理得一丝不乱,还穿了一套:平时难得拿出衣柜的西装!还特意配上了蓝色衬衣,打好了黄色领带……他一贯标新立异,就连正装也要与众不同,颜色搭配分外扎眼!完全不同于以往的随意穿着。 余妈愣了一会儿,问:“你今天不上班?穿成这样是要干嘛?” “穿成这样还可以吧?”小伙子已经不比从前了。 “穿成这样,在仓库里搬东西,不……不合适吧?”母亲还不明就里。 “你儿子现在是‘银佳’公司的投资部经理!不过……目前这还是老板娘的一厢情愿!我还没决定。” “嗬……让你当经理还不干?你真要躲在仓库里,不挪窝了?”世上的父母都希望儿女在往高处走。 “怎么可能?!妈,我现在根本不愁没钱!你不用担心了,我有自己的打算……”余妈当然不懂他在弄什么玄虚——其实余梦金为自己设了一个兆头:如果今天早上,可以再碰到申奕佳,他就留在“银佳”……倘若伊人不再,那他对电脑城也没什么留恋了…… 估计时间差不多,小伙子现在牛气冲天,自然不屑去打卡签到。直接来到熟悉的一楼走廊,守在拐角,等待预期中的脚步声响起。 每个人都有守候时间的经历:总觉得表上的分针走得特别慢!余梦金担心会错过,提前了十五分钟——八点三十五就到了。 直等了一刻钟,还没听到“她”来……小伙子开始自我安慰:假如这次没碰上她,我就离开电脑城了,那以后就真的相见无期了!不如再忍受着石老娘,毕竟大家都是同行——就算她不在了,也可以从“亿佳”公司打听到她的消息…… 正在左右摇摆,眼看到了八点五十七分,拐角那边终于响起了“得、得、得……”女士鞋跟敲击地板的清脆脚步——这声音传到余梦金耳朵里,透过耳膜,撞击大脑……过度的亢奋,令他有些忘乎所以,心脏激动到险要跳出胸腔!心中连连感叹:真神保佑、真神保佑;遂我心愿……连做了几个深呼吸,心情稍微平复后,余梦金才迈开稳健的步伐,转过弯来。 眼前正是申奕佳迎面走来——油亮飘逸的长发,轻轻抖动,一套合体的浅绿色职业装,裹出曼妙玲珑的曲线,绿色短裙的下沿,离膝盖还有三寸,露出修长匀称的双腿。 两人相距三、四米,少女才认出是他,惊喜询问:“咦?……是……是你?你今天怎么穿成这样?这是去哪?” “是我……”小伙子放松自然了许多,停下来用自己的最佳角度面对女神“呃……好久没见你了,还以为……” “以为什么?”申奕佳双手交叉在胸前,盯着他,不住上下打量。 “还以为……你嫌我没有勇气……”小余提到最后那晚的言语,试探女孩的反应。 “那你现在有勇气了吗?”少女笑着问。 看她樱唇皓齿,笑靥盈盈。小伙子胆量愈壮,脱口而出:“今年的年会,我有勇气唱《勇气》了!” “为什么要等到年会?”申奕佳走近了两步,“今晚你就可以唱……” 闻到她身上的淡淡幽香,余梦金意乱情迷,吃吃的问:“在哪唱?……” “今晚七点,在‘白象’餐厅——大艺术家愿和我吃个饭吗?”这个餐厅在开餐时段,是有乐队表演的,因此,申奕佳特意要选在那里。 “啊?!当然!不过……必须由我来付账。”刚开始约会,绝对不能让女方掏腰包。 “哦?……你换工作了?还是升职了?”看他的打扮完全不似从前那般朴素,少女也想探个究竟。 “还是在银佳,只是换了个部门……” “哦……那就不奇怪了。几个月不见,步步高升了!。”她的口气满了喜悦。 “是好久没见了!你……去哪了?” “我爸带我去北方,拜访了几个大客户。顺便看看那边的大雪——我们这边没那样的雪景。”两个人在走廊里互叙别情,都不忍分开。 “那……晚上见了?”还是女性较有节制,知道现在是上班时间。 “呃……你能留个电话吗?”小伙子鼓足勇气提出要求。 申奕佳嫣然一笑,说:“怕我爽约?你记一下吧……” 余梦金赶紧拿出手机,存了她的号码:“……1222……申——奕——佳。你们是‘亿佳’公司,就是取了你名字的谐音吧?” “有可能……我没问过我爸。”女孩已经往前走出了几步,又回过身来对他说。 “你们家……是不是真的身家过亿?”见她依依不舍,小余就半开玩笑的问。 “现在的亿万富翁也不少吧?如果申老板真那么有钱,是不是该给女儿配个保镖,以防绑架勒索?” “配我这样的保镖,怎么样?”小伙子急于确定关系。 “我要的是男朋友,不需要保镖……再说:你有JAMESBOND那么能打吗?走了……上班了!”申奕佳嘻嘻一笑,轻快的上楼去了。 望着她的婀娜背影远去:秀发披于脑后,有节奏的跳动——余梦金心里嘀咕:我已经算是她的男朋友了?…… 十七回 财神 魂不守舍进到银佳公司——这里所有人看见他来,都大献殷勤:一致改口叫他“余经理”…… “余师傅早啊!”只有张云滨,仍用旧称。 余梦金向他点点头,直接来到总经理办公室——他轻轻敲了三下,听到石娘子在里面有了回应,才推门进去。 只见老赵、石总两夫妇都在——“小余……你来了。坐吧……”赵总笑容可亲,显然昨晚收到了枕边风,心情舒畅。 “石总找到新仓管了吗?”小伙子一坐下,开口就问。 “找到了……找到了!”石娘子连声答应:“呃……等会儿还要麻烦你,和他交接一下。向他介绍职责内容和工作流程。” “应该的!现在就去吧……” “好……”石娘子开门叫来一个三十多岁的男性:“唐师傅,等一下余经理带你去仓库,熟悉环境。不懂的,就多向余经理请教……” 余梦金看这唐师傅:三十多岁年纪,精瘦干炼,手臂肌肉结实,明显经常从事体力活。 “余经理……”新来的师傅见他岁数不大,就身处要职,猜想肯定和老板沾亲带故——两个人下到45号仓,余梦金带他四下转了一圈。 “这仓库真够大的!这些存货最少也押了几百万吧?”看了一上午,唐师傅感叹。 “接下来还有几千万的设备,要进库出库,你要有思想准备……”小伙子庆幸自己脱离了苦海。 “这么大的机器,以前都是你一个人摆好的?”见那一撂撂的复印机、打印放得整整齐齐,新人不禁要问。 “基本上都是,偶尔有人帮忙!”其实小余隐瞒了一些细节,暗想:假如那天白先生没来,这里面过道都要堵满了…… “这么重的机器堆这么高,一个人可拿不下来!他们安排你……这么辛苦的工作?你们……不是亲戚?”唐师傅看他如此年轻就升任经理,抖出了心中疑惑。 “我跟老板没半点血缘关系!银佳的职员都像狗一样,供他们使唤——无条件的服从加班!两个要钱不要命的吸血鬼!说什么‘客户第一;员工第二;老板第三’……全是屁话!”余梦金现在底气硬,根本不介意,在新员工面前一吐为快! “啊?!……有这么惨?”新人听了,心凉了半截。 “不过,曾经通宵加班的:只有技术部和销售部。你在这里还是挺舒服的,只要小心仔细,尽量别出错就好……”小余急忙缓冲,免得新来的还没正式上岗,就被吓跑了。“我带你去认识一下:那些送货师傅……” 余梦金把老马、蒙大姐、施德昭一干人向唐师傅引见。 “小余变成余经理了!我早就说过:你就是这块料,手下管上几十号人,绝对没问题!”老马立即炫耀自己的识人之明。 “这是‘银佳’仓库新来的唐师傅,以后就是他跟你们收货发货了……”小伙子微笑收下他的奉承,向双方彼此介绍,完成交接。 “小余以后坐办公室了——知道我们的辛苦,运费给我们多报一点……”施德昭期望得到最实惠的回报。 “你不要老想着钱——让小余为难!”蒙大姐埋怨丈夫。 “你们的价格很公道!日晒雨淋的,非常辛苦!我知道的……”余梦金和他们一直都互相体谅,完全不像跟领导那般的貌合神离。 早上花了两、三个小时,大体交接完成。具体的型号,还需要时间熟悉,一时也急不来——他把钥匙给了唐师傅,就回到楼上的办公区。赵总、石娘子看到财神爷,立即迎上:“小余……都交接好了?要不要参观参观:你的新办公室?” “好啊……在哪儿?”眼下他对这两口子,一点也不客气! 赵、石夫妇在前,屁颠屁颠的引路——就在总经理办公室的旁边,原来是老赵的专属地盘,现在挪给了新上任的投资部经理。 余梦金一进去,就见当中摆了一张又长又宽的枣红色电脑桌,还有一把做工精致的黑皮转椅,桌子紧靠在一块三米宽的落地窗旁,屋内的采光相当好!他走到窗前,伸手拨开百叶窗帘:街上的车水马龙,尽收眼底。 “小余……这台电脑是目前市面上配置最高的!你喜欢用台式机,还是笔记本?”石娘子转性般的慷慨! 余梦金自忖:哼!……之前在仓库,我用的是最破旧、速度最慢的古董!今非昔比,居然想着要给我配笔记本了!“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一点不假——有钱,还能把人变成鬼去推磨! “笔记本荧幕看起来太费劲!我不喜欢……这显示器是多少寸的?这么大?”他故意问道。 “24寸!够了么?”赵总有些担心的问。 “足够了!不过……我喜欢标准屏,不喜欢这种宽屏的!”余梦金想要刁难一番。 “呃……小余,这个你将就一下!24寸的标准屏,公司没有现货。要跟厂家订。反正也要半个月,才有两百万的回款——到时,你才有子弹!这个……你先暂时凑合,没关系吧?”老板陪尽小心。 “哦……那就好!”见这两人把自己当成了摇钱树,格外礼待——他心里的鄙夷不减反增:彻底看不上这些,一心追逐利润的铜臭商人! 十八回 约会 好在坠入爱河的年轻人,还有崇高的心灵寄托。打发了两个嗜血巨贾,他就在细心筹划:今晚与申奕佳的首次单独约会。 他上网搜到《勇气》,听了一遍又一遍:把歌词熟记于心——以便最完美的借歌传情!艰难的耗到了五点半,眼瞅着太阳偏西,还有一个半小时,就到七点了。他终于舍得出来换个心境。 “余师傅……今天又是鸡肋行情!你的怎么样?”张云滨又来套话了。 “啊?!是吗?我今天都没看!不知道是鸡肋还是鸭肋……”余经理的确一个下午都在不务正业。 “哇!——股神级别就是长期持有,不在乎一、两天的涨跌!”胖子的马屁高帽如期送到。 “我有事先走了……”察觉到周围人都在侧耳倾听,余梦金不愿过多纠缠。 “余师傅,还没到六点……”张云滨小声提醒。 “三点钟收市——我已经无偿加班两个半小时了!”投资部经理扬长而去。 “太潇洒了!”全体同事充满艳羡。 “白象”餐厅在小城的西岸,临江而建。河风夹着水草味吹来——让人感觉:立时远离了现代都市的汽车尾气味。余梦金提前二十分钟到了餐厅门口,耐心等待女神的赴约。 “你到多久了?”正当他在来回踱步时,申奕佳的甜美嗓音在身后响起。 “也没多久!你订好位了?”幸福中的等候,他当然心甘情愿。 “订好了!45号……我们进去吧。” 两人并肩走进里面——餐馆的大厅面积约有三、四百平,摆满了桌椅。四十五号桌,正好靠窗边。 “这位置真不错!” “也凑巧是四十五号……”少女微笑落座。 “我以前就是四十五号仓……”小余坐在她正对面。 “四十五从此就是你的幸运数字了!” 余梦金趁机打趣问道:“也是你的吗?” “那要看四十五号,能不能继续带来好运!”申奕佳的回答很巧妙。 三言两语间,预先订好的菜肴都上齐了。大厅最里头有个小舞台,一支四人乐队在演奏舒缓轻柔的钢琴、吉他曲——客人们不但享了口福,也有耳福。 余梦金看申奕佳进食非常斯文,和ROSE一样:细嚼慢咽,不发出一点声响。自己也不敢太豪放:免得给心仪女子留下粗鲁无礼的印象。 餐厅的格调高雅,来就餐的食客都很有素质,整个大厅相当安静——除了优美的音乐,没有其他杂音。侍者在其中往来穿行,与顾客交流时,俯首轻声。进餐气氛截然不同于平常的中式菜馆。 这时,舞台上有人讲话了:“咳……嗯!四十五号台的余先生,要为大家献唱一首《勇气》……请掌声鼓励!” “四十五号桌的余先生,上去吧……”申奕佳笑着催促小伙子。 “你安排好了?”余梦金预备了一下午,就等这几分钟。 短暂整齐的鼓掌声中,他缓缓来到舞台,小声交代乐队:“D调——我要唱D调。” “男声D调太高了吧?你试过吗?”键盘手出于好意,提了专业建议。 “不高!我试过的,D调到了副歌,我的假音才出得来。” 听他的回答,不是门外汉,乐手们尽皆放心——键盘与吉他配合的经典前奏,把情绪烘托得恰到好处,等他进唱。 “终于做了这个决定别人怎么说我不理只要你也一样的肯定……”撩动人心的弦乐拖够了八拍,余梦金从容发声。 这样的场合,可不是卡拉OK消费——随便谁都可以上来唱歌。申奕佳跟餐厅老板打了包票,对方也给足了“亿佳”老总千金的情面:小余才有这个机会。 而“四十五号先生”在B段的真假声转换,也赋予了这首女性情歌新的活力——底下的客人们听得津津有味,乐队更是久逢知己的卖力帮衬!一曲过后,众人毫不吝啬经久热烈的掌声。乐手们更是和他相互击掌,惺惺相惜。 “怎么样?”回到座位,小伙子得意的问。 “很好啊!你现在有勇气面对流言蜚语了吗?”少女很好的套用了歌词。 “不会有流言蜚语了——‘银佳’公司的投资部经理,也不辱没申大小姐的身份吧?”小余信心满满。 “银佳账上的现金很充裕嘛!居然弄了个投资部!老赵、老石这么信任你?你投资什么?”申奕佳也好奇了。 “投资股票市场……” “这么高风险的投资渠道?!他们想清楚了没有?”少女多少感到震惊。 “看在两百万的份上——他们都把我当股神!恨不得跟我一个姓!”余梦金很淡定。 “两百万?!什么两百万?” 小伙子把自己借钱给公司,解了赵、石夫妇中标,货款不足的困境等等前后因由……简略说了。 “你的钱都是从股市里挣的?”申奕佳也很难相信。 “是……”余梦金缓缓点头。 “如果一个人从两万本金,用了不到一年,就砸给我两百万!那我也愿意让他做我的首席投资顾问!”少女袒露了她的另一面。 “你也是《百万英磅》里描写的那种人?” “人性的弱点都是一样的——但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有自己的判断!”申奕佳并不隐讳,落落大方。 余梦金望着她灵动清澈的眼眸,觉得她既有点高高在上,又亲和近人,但那份坦诚真挚,始终不变,远非赵、石等人可及…… 十九回 擒凶 金童玉女结了帐,相携离开“白象”餐厅。两人走出三、五十米,还没找到新话题,都在沉默。却看见马路对面,两名男子在推推搡搡。 “咦?……施德昭?”尽管周围暮色朦胧,但借着明亮路灯,余梦金认出来:有一人是送货师傅。 “你认识他们?”女孩一点也不想靠近是非之地。 “电脑城的送货师傅,很多人都认识的——‘亿佳’公司的未来掌门人,不需要了解送货发货的流程?”小伙子没有丝毫取笑的意思。 “我爸打下的江山,还是很稳固的。我只需要和原有供应商、客户搞好关系就行了。用不着事无巨细!再说——这种体力活,我也做不来!”有个富爸爸,真是好命。 正在谈笑间,施德昭与那男子,由推搡演化到了拳脚相向,冲突迅速升级——忽然,那人抽出一柄尖刀,在对方脖子上划过! 施德昭颈血喷射泉涌,倒在地上。此时袖手旁观的路人中,才有几个女子惊声尖叫:“出人命了……杀人了!” 行凶男子拔腿就跑——他手握利刃,无人敢上前拦阻。 “快打电话报警!”余梦金抛给申奕佳这句话,人已越过大街,紧紧跟上了凶手。 少女慌乱中,急寻手机。也没留意到他是如何抬腿迈步,如何飘过马路……小伙子自己也诧异万分:我的百米冲刺什么时候变得这般犀利?这是通灵河水的功效么? 为了不过分惹人注意,他放慢了速度,不紧不慢跟在后面。那男子看到有人追来,斜刺里一钻,溜进一条小巷。 余梦金已感受到身上的非凡能力,毫无惧色——尾随进入灰暗胡同。蓦地一根木棒“呼”一下,从身后带风袭来。他反手举起挡住后脑——只听“喀嚓”一声响,木棒断为两截! 那人却不知死活,尖刀随后递到。余梦金头也没回,抬起右脚,把他连刀带手,死死踩在地上。行凶男子连抽了数次,纹丝不动。左拳猛力砸向小余腿弯——不料,这一拳犹如打在钢板上,竟致指骨碎裂! 歹徒痛得杀猪般的惨叫!余梦金松开右脚,左足后跟轻轻一磕,把凶器踢到一边,笑吟吟的说:“忍耐一下吧……救护车来了!” 卷子口警灯闪烁,警笛啸叫。一辆治安巡逻,一辆急救车同时赶到。四名警员双手握枪,下车喊道:“警察!蹲下!不许动……” 余梦金乖乖两手交叉,放在脑后,慢慢下蹲。四名执法者小心围拢,确认安全后,才问:“这小子骨折了!是你弄的?” “他当街行凶,我是见义勇为!”小伙子理直气壮。 “嗯……已经有目击者向我们描述了。你起来吧,麻烦你到局里记一份笔录。是你女朋友报警的。你认识死者?”四人小组的队长宣布他无罪了。 “死者?谁死了?施……施德昭死了?”余梦金的一颗心立时悬到了嗓子眼。 “切断了喉管——神仙也救不了!”队长收好枪械,命令部下铐了犯罪嫌疑人,收集了尖刀证物。载了小余,一起返回派出所。 余梦金从小就奉公守法——这可是头一次进警察局。他看这里干净明亮、安静有序。值班人员各司其职,有条不紊。两名警官带他上了二楼,详细记录了整个案发过程,以及如何追拿的逃犯。 他们让小余查阅了卷宗,确定属实无误,然后签字盖了手印。警员立刻核实了他的合法身份,把他的个人资料也附在了记录后面。 “小伙子,你是电脑公司职员?身手不错啊!徒手擒拿格斗,空手入白刃啊!”一名警官不忘了称赞他几句。 “其实干的都是体力活,有几分蛮力……”余梦金答的也是实话。 “我们都是体力劳动者!白天做牛,晚上做马!哈哈哈……”另一名警员说起了隐喻笑话,两人笑个不停。 余梦金却不明白他们在笑什么,只好打个呵欠来掩饰。警察见公事已了,就对他说:“没事了!小伙子,你可以走了。如果以后有需要,希望你积极配合。” “应该的……”余梦金心不在焉,匆匆道别,下楼出了警局。刚出大门,就见申奕佳和一位戴眼镜的女性,守在路边。 “我的大英雄,没事了?要不要送你回家?”申小姐满脸自豪。 “你要当一回我的司机?”小伙子看她们身后,停着一辆红色轿车。 “这是我的记者朋友——成静榕。她来当我们的司机……”申奕佳俏皮一笑。 成静榕向余梦金点头问候:“你好!余先生,常听奕佳提起你……” “不要叫我‘余先生’……显得太陌生!你叫我‘小余、,我叫你’小成‘好了。”余梦金这年纪,还受不起别人称他“先生”…… “好啊……两位请上车。”成记者俨然是申小姐的闺蜜。 一对小情侣很自觉的坐到了后排。小余告知成静榕:自家的详细住址。她微微一笑:“知道!那地方好走……” 一脚油门下去,汽车没入了茫茫夜色中。 申奕佳轻轻抚摸男友结满厚茧的手掌,幽幽的说:“明天……你就是本城的头条新闻了!” “哦?……嗯!原来如此……”余梦金盘算:她可真有心计!一瞬间就找来了记者,肯定是要把今晚的事,大书特书一番! “你……不高兴?”女人心细如发。 “以前我跟这些送货师傅常打交道,和他们有说有笑的。没想到,飞来横祸——施德昭就这样死了。蒙大姐以后可不好过了……”余梦金在感慨生命的脆弱。 “人生无常、世事难料……”申小姐也随之叹息。 成静榕插话道:“刚才我跟办案警官打听了:犯罪嫌疑人年纪好小!也就二十一、二岁的样子!唉……冲动是魔鬼啊!这辈子的大好年华就赔在牢房里了!” “你这记者,真够职业的!”申奕佳打趣好友。 余梦金念及施德昭无辜惨死,心情低落,一路默默无语。两个女人,你来我往的聊得火热,他只是在一旁陪笑。 “小成!我到了……”他终于不用再当听众了。 “明天见!”少女轻轻捏了捏他的手掌。 “明天见……谢谢你了,小成!”小伙子对她笑了笑,推开车门,径自回家。 “奕佳……你千挑万选的男朋友:和郭靖一样可靠!”成静榕这话听不出是奉承,还是讥讽。 “不但和郭靖一样可靠,还像张无忌那么能打!和黄老邪一样多才多艺!”如今申大小姐可是称心如意了 “更重要的:他还很能赚钱!”成记者很现实。 “对……他还和BILLGATES一样能挣钱!”一切以经济为基础绝不是口号! “在你那里,他已经完美得像神一样了!”成静榕从车里的后视镜,看到好友嘴角上翘的得意笑容。 ——****—— 余梦金知道这时,父母都已入睡。轻手轻脚,开门进家。心里不是滋味,又唤来了猪面小精灵。 “JIM……我来了!你是要问股票走势的吗?”他们常常在夜里相会,格拉森早就习惯了。 “不是……你预测的那几支股,还有半个月才会涨到最高价。不用着急!其实我是想问你:人死了,要去到哪里?”这个问题,自从有了人类就一直存在。 “肉体一概化为尘土。灵魂有两个去处:冥界、失乐园。” “失乐园?白先生跟我说过的……”小伙子记性很好。 “是的……失乐园在灵界玻璃海,极遥远的上游源头,我从来没去过!不过……人死了,要去到哪里,他们自己是毫无决定权的!” “那由谁来定?”小余现在对人之生死,饶有兴趣。 “如果人的名字记在冥王的生死册上——死了,自然要下到冥界。假如你的名字记在兆灵天尊的册上,死了就去到失乐园。” “那我死了,是去哪里?”小伙子急切的问。 “你已经是半人半灵了!即使肉体会朽坏,到那一天,你仍可以从通灵镜去到精灵大陆,住在精灵城堡,与我们为伴……”格拉森很欢迎他这个新邻居。 “我可以带上另一个人去吗?”他很想得到肯定的答复。 “每个人的归宿都记在了生死册上——命中注定,无法逆天……”精灵的回答,沉重打击了男人。 沉默了片刻,余梦金叹道:“凡人真是不可能掌握自己的命运——今天早上还在满怀信心,憧憬未来。谁料晚上就被冥王勾了去:豪情壮志,转眼成空!”他想到了施德昭。 “所以做人就不要为明天忧虑,今朝有酒今朝醉——那才活得洒脱!”格拉森出口成章的都是警世恒言。 余梦金却在想:既然人这么渺小,微不足道。为什么会成为世上万物之灵长?……这念头一冒出来,就觉得太过深奥!许多哲学家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何必自寻烦恼?还是犯困了,就有个枕头垫着呼呼大睡;饿了,就有饕餮盛宴享用——才够逍遥自在、得其所哉…… 这一天经历了不少事:与梦中女神约会,追捕持刀行凶的恶人……毕竟还是兴奋愉悦居多。对熟人之死的感伤,渐渐淡了。小余不久就沉沉睡去…… 二十回 解难 翌日清早,余家父母一如既往的准时行动:早起晨练、预备饮食。余妈心存忐忑的问儿子:“决定留在银佳了吗?” “暂时决定留下……”家中独子轻描淡写的回应。 “经理的工资待遇,应该有提高吧?”余爸听余妈说了“儿子的晋升”。 “月薪两万,提成另算……” “两万?!很……很好啊!”小余让老余刮目相看了。 “当经理是不是就有应酬了?昨晚跟谁吃饭了?”母亲还是最挂着肚子问题。 “呃……昨天是跟朋友在一起。”小伙子在父母面前,向来有一说一。 “朋友?男的?女的?”余妈眼里放光了。 “女的!你高兴了吧?”余梦金把最后一口稀饭倒下肚里,匆匆夺门而出,省得又被盘问。他一走进电脑城,立时感到气氛非比平常——似乎每个人都在看他,每当他经过一间店面,身后的人群都在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更有一些公司的女导购,火辣辣的目光,在他脸上扫来扫去,与他视线对接也不闪避:报以甜笑。 余梦金满腹狐疑,捉摸不透,心想:这些人都怎么了?我身上有什么不对劲?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其实也没那么好…… 他站在一块能照出人影的立柱前,迅速检视了一番:自己的衣着头发——没有任何不雅之处!放心了大半,但终究疑团未解,慢慢踱到了“银佳”办公室门口。 “我们的大明星来了!余师傅,早啊!”张云滨一看到他来,就窜到了门边。 “大明星?你是说我?”小伙子突然想到了:昨晚刚认识的成大记者。 “瞧瞧这个……”胖子塞过来一张当地早报。余梦金不用看,便猜到了七、八分。 “余经理,很厉害嘛……”躲进自己的办公室之前,类似的称赞接二连三。 他只有谦虚的表示:“应该的……应该的!换了是你,也一样会冲上去的!”一边搪塞,一边钻进了避风港。 关好房门,展开报纸——醒目的大标题赫然写的是“新任电脑公司经理,赤手空拳勇斗持刀歹徒”!正文末尾的小字写着:本报记者静榕。 余梦金思量:昨晚一出事,申奕佳就叫来了她的记者朋友,这肯定是她的主意……提起电话,马上拨通了申小姐的手机。 “你好……”听筒里传来女神的圆润嗓音。 “嘿!是我……”小伙子还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 “是你啊!大英雄……”申奕佳得意洋洋。 “你把我塑造成了明星人物,太高调了吧?”小余懒得拐弯抹角。 “不把你抬得高一点,只怕你还不够勇气去见我爸……” “啊?!……哦……”余梦金没想到两人的关系,已经发展到要见家长了! “你支支吾吾的,是想说什么?”少女步步紧逼。 “呃……才吃了一次饭,就要去见你爸,太……太快了点!” “你现在还只是电脑城的风云人物,恐怕我爸还没什么兴趣见你……”听起来她更着急。 “电脑城的风云人物:我就已经觉得太引人注目了!走在这里面,我浑身不自在!哎……报纸上只提到某电脑公司的经理:余XX——没写上我的大名,怎么大家都知道是我?”小伙子可不想做糊涂虫。 “你从一个仓管,借给公司两百万现金!一跃成为银佳的投资部经理!这种新闻在电脑城里,早就炒得沸沸扬扬了!哪儿都不缺长舌妇……”申奕佳道尽了人间百态。 “唉……想低调一点都难啊!”小余已获芳心暗许,就不喜欢做出头鸟了。 “别想那么多了!我的大英雄——今晚我们得去‘白象’餐厅好好庆祝一下。”少女一点也不在乎是自己更主动。 “今晚不用再唱歌了吧?”男人笑着问。 “如果你想唱首《好汉歌》,也没什么不可以……”申奕佳笑得更开心。 余、申二人的恋情稳定持续加温——连续几天都在“白象”共进晚餐。这一天,申奕佳却和成静榕一齐到场。 “今天是什么风,把成大记者也吹来了?”余梦金看到二女同来,微觉奇怪。 “我才不想来当灯泡呢!是奕佳硬拖着我来的……”女记者盈盈落座。 “我叫你来,是要特别感谢:你写的大报文章!”申奕佳直陈其中原委。 “动动手指,敲敲键盘就都有了!你也太客气了……” 余梦金突然问道:“这件命案:现在结了吗?” “检方提起了公诉:人证、物证确凿!犯罪嫌疑人对罪行供认不讳,不判死刑,也要判死缓……”记者如同在播放新闻“不过,被害人家属还挺宽容的:声称只要赔个几十万,判轻点也就算了——毕竟是年轻人一时冲动,失手伤人。得饶人处且饶人,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蒙大姐能这样想,可真难得!”小余不禁要赞“那……被告现在赔钱了吗?” “那个人渣……”成静榕轻蔑的说:“小小年纪就去混黑道!吃喝嫖赌、五毒俱全!还跟一个十多岁的女孩,有了一个私生子!他也是个普通人家,哪里拿得出几十万来?估计得把牢底坐穿了……” “别说这些扫兴的了!吃饭……吃饭!”申奕佳看男友听得格外认真——可不想这次约会变成了新闻发布会。 余梦金却对蒙大姐生出了怜悯之心:以前在仓库,安排她送货。蒙大姐总是很及时,而且为人朴实诚恳,从不说大话:行就行,不行就让别人接单——不像某些师傅,为了接下活计,口无遮拦、乱打包票!他很欣赏蒙大姐:这份吃苦耐劳的品格,决定帮她一把……第二天一上班,他就找到了刘蔓玲。 “余经理有什么指示?”老同学司空见惯的玩笑口吻,小余不会觉得刺耳。 “呃……公司跟送货师傅结运费,是通过银行转账的吧?”余梦金也不多说费话。 “是啊!有什么问题?”刘蔓玲手托下巴,望着他。 “把蒙大姐的帐号给我……”小伙子悄声说道。 “可以!你要做仗义疏财的余大侠吗?”女孩把帐号抄了给他。 “‘仗义疏财’这个词很恰当!不过,大侠就不敢当了!谢谢了……”余梦金接过纸条,直奔银行。 “余经理真是年轻有为啊!既有正义感,又有爱心!也不抽烟喝酒——还那么有钱!简直是完美典范!”财务室里的“老女人们”,又开始煽风点火了。 “小刘,你跟余经理是老同学啊!肥水不流外人田,把张胖子蹬了——赶紧近水楼台先得月!”长舌妇们惯于扯是拉非! “现在来不及了!余经理很快就是‘亿佳’申总的乘龙快婿了!”也不管刘蔓玲是如何反应,这些人只顾自说自话。 二十一回 噩梦 余梦金下到一楼仓库大门外,只见蒙大姐正与几个伙计,装了满满一车机箱。他快步靠近问道:“蒙大姐……好忙啊!” “是小余啊……今天这么有空?”小伙子看她面色苍白,面上皱纹深深刻进嘴角、眼角。双眼满了血丝——明显又老了几分! “那天晚上出事前,其实我就在马路对面……”余梦金看见她甚为可怜,不由得内疚起来。 “知道!我看了报纸,也听其他商家说了——如果不是你,那小子兴许就跑掉了!大姐还要多谢你呢……人各有命,你不要觉得亏欠!”虽是乡下人,她却很明事理。 “听记者朋友说:那个年轻人没钱赔你……” “我也不是漫天要价、威逼勒索!我还要养两个小孩,上面还有老人!家里的壮劳力没有了,我一个女人哪顶得住?他没钱,就只好依法办理了……”蒙大姐娓娓倾述。 “蒙大姐,别泄气!咱诚实做人,努力做事,对得起天地良心!我相信好人一定有好报的!你先忙,我去办事了……”小余留下鼓励安慰,径直去了银行。 他在蒙大姐的帐户上,汇入了三十万——帮助患难中的孤儿寡妇,那种喜乐满足,远远超过了股票帐户上多了三百万! “你今天心情不错啊!”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余梦金转身瞧去——却是金发女郎ROSE。只见她穿了一件紧身的黑色背心,衬得双臂、脸上的肌肤更加雪白。想到她与白先生来路蹊跷,说不定对格拉森的精灵大陆,还是潜在的祸患——他每天与猪面精灵谈古论今,对灵界的正邪势力已有分辨:这女子与魔君亚玻伦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绝不能与之缠夹不清! “嘿!ROSE……很久没见了。”小伙子随意打个招呼。 “JIM……你现在春风得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啊!中国有句老话叫:饮水思源。你可不要忘了老朋友……”ROSE对他的近况似乎了如指掌。 “我已经了解精灵大陆,和你们并无瓜葛!白先生处心积虑把我变成了半人半灵,到底有什么图谋?”小余并不领她的情。 “就是为了十头七角兽……那是我的千年家宠。现在只有你可以揭开兆灵天尊的封印!这个小忙也不肯帮吗?你一副侠义心肠——几十万现金就这样捐给了寡妇,都不皱一下眉头!如此扶危济困,不该厚此薄彼吧?”ROSE的汉语很有造诣。 余梦金忖度:她就知道我给蒙大姐汇了三十万?嗯……想必她和白先生一样是“纯灵体”,无孔不入,瞒不到她…… “十头七角兽与魔界大军,都被封在黑森林里——如果你们与邪恶妖魔是同道。打开封印,我就成了千古罪人!这事万万做不得……”小伙子明白拒绝。 “哼哼……”ROSE冷笑:“何为正?何为邪?如果我们是魔鬼邪灵,你从邪道上获得的能力,用来扶助孤寡。在那个大姐看来,我就是正义的天使!相反,许多标榜正直公义的道貌岸然之辈,不晓得做了多少卑鄙龌龊的勾当!况且,十头七角兽未必就和魔界大军封在了一处,你太主观了!” 被她强辩一通,余梦金也无言以对,喃喃的回答:“嗯……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所谓正邪,只在人心一念,不在乎出身来历。倘若确实只有我能释放你的家宠,待我下次去灵界,探明关押的地方,与魔君不在一处,我就帮你揭了那封印。” “那先谢谢你了!我得先走一步。你的漂亮女朋友来了,被她撞见可不太好!”ROSE对他笑了笑,飘然离去。 余梦金抬头东张西望,并没见到申奕佳。他悠然走回电脑城,转过一幢大楼,就看到心上人正迎面而来——他心下嘀咕:这些纯灵体还可以穿墙透视?隔了几栋楼,都能看见…… “嘿!上班时间,你怎么到处乱逛?”少女盈盈笑靥,见到他就走近身前。、 “老赵、老石的公款还要一个星期,才到帐。我这个投资部经理,现在只是个虚衔,到处走走,他们也没什么好抱怨的……”如今小余底气十足。 “既然这么有空,下午和我去看看动物园,怎么样?”申奕佳的活动安排丰富多彩。 “动物园?那种地方你也喜欢去?进去就是一股臭味,和菜市场一样难闻!”小伙子明显对这个约会地点不感冒。 “你说的那是十几年前,又老又旧又小的动物园了!我带你去的这个:占地上百公顷——既宽敞又干净,绝对没有臭味!” “新动物园离市区蛮远的,有十多公里吧?” “开车去——二十分钟就到了。下午两点半,等我电话!”看着她星目传情、蒲唇微翘的可爱模样,男人心神荡漾,自然不会拒绝。 回到办公室。一个早上看到自己帐上的股票:正如预料中的高歌猛进,心满意足,无所事事。随便吃了个快餐,就躺在沙发上午睡。 春困夏乏,这一觉入睡又快又沉。不知不觉,天空阴云密布,狂风大作,不久暴雨就要倾盆降下。余梦金见天色忽变,正要起来关窗,突然闻到风中一股腥味:一阵风从窗口贯入,蓦地化作一头怪兽,向他扑来! 小余大吃一惊,急忙闪开。那怪物直接跃在电脑桌上,张牙舞爪,吼声连连。余梦金看它有如老虎一般高大,四条强劲粗壮的脚上生有利爪,皮肤却像鳄鱼一样的粗糙坚硬。一条长长的尾巴上,全是倒刺!后背长了两对翅膀,一颗豹子脑袋挂在中间,豹头两边并排了九个小兽头:十个脑袋中,只有七个头上生出尖角。怪兽恶狠狠的盯着小伙子,长尾不停的拍打桌子,弄得屋内,木屑、杂物横飞! 余梦金暗想:这就是十头七角兽吗?它不是被封在了黑森林,要等我去解救吗?怎么就自己逃出来了? 还没想明白,怪兽猛地从桌上跃下,前爪已递到胸前。小余服了通灵河水后,身手矫捷之极:身形一晃,缩在墙角,双腿一蹬,翻身骑到了它背上,双手各握一角。任那怪兽如何腾跃翻滚,也伤不到他。 十头七角兽见奈何他不得,索性振翅飞出窗外——两对翅膀扇动,眨眼间窜入云宵。余梦金死死抓住两角,丝毫不敢放松!若是被它从这万米高空掼下,那可是粉身碎骨的惨状!穿过云层,怪兽不再向上爬升,改成全速向前疾飞!小伙子还不知道它意欲何为——十头七角兽便拦腰撞上了一架民航客机! “轰隆”一声巨响,一团火球从云端直坠地面。余梦金只觉四肢麻软,飘飘荡荡从空中落下,眼看在劫难逃……他心里暗想:我这样死了,是去往冥界,还是失乐园……这念头刚刚闪过,他浑身无力,自由落体的掉进一个无尽的黑暗深渊…… 余梦金大叫一声,睁开双眼,只见自己躺在沙发上,办公室里的所有物件,无一损坏。窗外晴空万里,毫无异状。抬腕看表:两点十五分。 “邪门!才睡了一个小时,就做了个噩梦……”小余低声咒骂,一摸脖子,全是冷汗。睡意全无,正要去整装赴约,电话就来了。 “喂……我的大明星!该起床喽……”一听到申奕佳撒娇的催促,余梦金立即精神百倍。 “我马上就到!你在哪里?” “我在商场正门:白色汽车,车牌后四位0606……”少女报的信息,最大化的方便他锁定目标。 余梦金果然很快就找到了她——却见申奕佳坐在了副驾驶座上。他靠近车门,问道:“你……是让我来开?” “你跟我说过:你的驾车技术和MichaelSchumacher有一拼!让我见识一下。”女孩对他的言语,非常留心。 “我以前都是开七座的小车——这种高档车,从没开过,不敢说……”小伙子一向谦虚谨慎。 “试试吧……开始慢一点,习惯了,就好了!”申奕佳大方鼓励。 余梦金依言坐到了驾驶位,调整好座椅角度,刚想要伸手去调反光镜。 “不要用力扳,在这里调观后镜……”少女及时阻止,按下方向盘旁边的一个按键“这样可以了吗?” 小伙子面红耳赤的回答:“嗯……左边的再往上一点,好!右边的……也往上一点。可以了。” 申奕佳看他这副窘态,含笑安慰:“这没什么的……总有第一次嘛!不要那么紧张,放松……放松!” “这车是手动档的吧?”小余呼了一口大气,隔了几秒钟才问道。 “绝大部分的男人:都喜欢开手动的——让你开,当然是手动档了!” “你们家有几台车?”听她的意思,应该不止一辆。 “没你想的那么多了!我爸我妈,一人开一辆。这是我爸的……”申小姐并不隐瞒,据实相告。 二十二回 考察 余梦金不再多说,右手挂好了档位,轻踩油门,慢慢松开离合——汽车平稳的开上了大路。 “这条路没错吧?”远离了市区,小余还需要她指引方位。 “没错了!你看前面有路牌——‘动物园’……三公里。”虽然他的问题不少,但少女一点也不觉得烦。 “嗯……已经走了蛮远。有辆车一直在后面,跟着我们……”小伙子已瞧出了潜在的危险。 “凑巧同路吧……你不要疑神疑鬼的。”申奕佳不以为然。 “应该不是!从我们出发时起,它一直跟在后面——我快,它就快。我慢,它就慢。肯定是在跟踪我们!” “就算是,也没关系吧?我的JAMESBOND?”女孩对他满有信心。 “我可不像JAMESBOND那么花心多情!”恋爱中的男子,总要挑起这方面的话题。 “这个……我当然相信!连成静榕都说:你跟郭靖一样可靠!” 余梦金望着她黑白分明的双眼:情意绵绵——只觉得这个比喻,是对自己最高级的肯定! 正两情相悦,一切都在不言中时,申奕佳轻声提醒:“别走正门,把车停在侧门。左转……对!嗯……就是这里了。” 小伙子照她吩咐,非常规范的把车开进停靠区域。四下观察,并没有再看到那辆一直尾随的汽车,心中稍定。 “你的车开得又快又稳!根本感觉不到换档变速——看来没有自我吹嘘!”少女毫不掩饰对他的欣赏。 “很久没开车了!上路的感觉和以前比,差好远!” “那回去的时候,你继续当司机吧……反正,有驾照的男人都喜欢开车。”申奕佳不接他递过来的车钥匙,“你拿着吧……” 余梦金也不推辞,随手放进口袋,与她并肩进园。 “我是亿佳公司的……”女孩交给门卫一张工作牌。 保安看了一眼,就让二人进了动物园。小伙子忍不住要问:“这是你们家开的?进来都不用买门票?” “现在还不是——不过,投资方想要出让30%的股权,找到了我爸……”申小姐这才说明了此行的真实意图。 “原来是申总在考察项目……我今天下午成了贵公司的无偿自愿者。”小余实在缺乏幽默感。 “先生提供的是有偿服务?你想要什么?本小姐尽量满足你……”这话里充满挑逗意味。 “我……想……”要曝几句调笑言语,小伙子竟说不出口。 “走了——呆瓜!”申奕佳牵起他的手,步入园中。 这座动物园占地超过一百公顷,设有鳄鱼池、狮虎山、大象园、蟒蛇馆……大型动物的场地足够宽敞!不像老动物园那么小家子气:野兽猛禽都被关在一个个铁笼里,腥臭膻气挥散不去,令人不愿久留。 “这里不臭吧?觉得怎么样?”走了大半圈,女孩开始征询他的意见。 “是比以前的强很多!但这是维护成本高,投入周期长的项目!一大笔钱砸进去,不可能马上就有回报……如果是我,就不会投资。不过,申总是商界老手,必定有独到的眼光,他或许有其他想法。”尽管余梦金的千万财富,是靠精灵格拉森的预卜,但他也看了不少商业书籍,摆出来的依据也很有说服力! “你说的都没错!我的前期工作到此为止了——是否参股,还是等我爸自己决定好了……”申奕佳很赞同他的见解。 “如果可以在周边建一个类似儿童游乐场,或者水上乐园的配套工程——吸引小孩子,应该有市场!毕竟离市区也不远,而且有车的人也越来越多……” “嗯……搞不好,我爸就是这样想的!你们两个,说不定有许多共同语言。”少女在暗示要见家长了。 “啊?!……但愿吧。”小伙子有些胆怯。 边走边聊,余、申两人跟随一帮游客到了鳄鱼池——这里挖了一个七、八百平方的浅水坑,植下水草,做成人工沼泽。护栏下,用细沙铺成河滩,几条巨鳄悠闲慵懒的在上面晒着太阳,一动不动。 “你看这些鳄鱼……”申奕佳招呼男友,“据说鳄鱼和恐龙是同一个时代的生物,到现在都有两亿年了!” 余梦金瞧见鳄鱼背上凹凸不平、坑坑洼洼的表皮,想起了梦中的“十头七角兽”……心底生出一股凉意! 一个典型的的欧美女性嗓音,忽然在身旁说道:“这些小东西,可真漂亮!” 小伙子不用看,就知道是ROSE,侧脸对她笑笑:“嘿……又见面了!” “嗨……JIM!你喜欢动物吗?”金发女郎问他。 “呃……我从来不养宠物,应该算是——不喜欢动物!”小余斩钉截铁。 “野生动物就应该自由自在的,生活在丛林野外!把它们锁起来,实在太不人道了!”ROSE一语双关。 “那几条鳄鱼,在这里安享天年,好吃好喝,直到寿终正寝。哪有什么不人道?而且单这几条,也绝对不会影响到生态平衡!难道你没听说:真正濒危的物种,先进国家都在想方设法的保护——野生动物在弱肉强食的环境中,要奋力求生、朝不保夕,有上顿没下顿。假如全世界的鳄鱼,也有互联网可供交流,或许它们都要为挤进动物园,而绞尽脑汁了……” “哦?!……听起来也有道理!或许……应该轮到我仔细考虑考虑了。Seeyou……”金发美女一步三晃的绕过他,扬长而去。 余梦金暗忖:原来是她在跟踪我……为了十头七角兽,我被他们缠上了,甩也甩不掉,这可真是个麻烦! 二十三回 功夫 申奕佳却不懂他们在讨论什么,满面疑惑的问:“你们早就认识吗?似乎你们谈的事情,我一点也不明白……” “说真的……我刚到电脑城上班,就遇上你了。三个月后,才第一次见到她。”小余如实禀报。 “你第一次碰到她,是不是在‘转角餐吧’?” “呃……是!那天你也在。”过往经历一幕幕回放。 “你那天还故意和她大讲英文,是想引起我的注意吧?”少女戳穿了他的用心。 “我……不会追女生……”在她面前,小伙子显得更加拙口笨舌。 “呵呵……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申小姐一副得胜的姿态。 “我第一次在楼下拐角,听到你的脚步,看到你的模样——那个声音,那双眼睛,那张嘴巴,那张脸……就已经刻在我心上了!”小余憋了一年,终于放胆真情告白。 女孩听他说得真挚诚恳,心中感动。贴近他怀里,仰起脸,在他唇上深深印了一吻……余梦金只觉香滑甜润,意乱情迷,脑袋里一片空白。 这是他第一次在公众场合与异性的亲密举动:虽然喜悦,也不好意思持久——只是蜻蜓点水的几秒钟,就想要推开女友。申奕佳并不勉强,轻轻分开,依然笑容满面。两人十指相扣,出园驾车回城。走了五、六分钟,小情侣谁也没吱声。 “这周六……去我家,好不好?”还是少女先打破了沉默。 “去你家?见你爸妈?” “是啊!按部就班,也到临门一脚了。”女孩很直接。 “那还得看能不能过下一关——那辆车又跟上来了!”余梦金表情严峻。 “啊?!在哪里?”申奕佳正要回头观望。一辆红色跑车猛然从左侧超前,接着一个急刹!车轮摩擦地面,发出刺耳声响!路上留下两道黑黑的轮印——车身斜斜飘移出去几十米,挡在大路中间。 四扇车门一齐打开,下来了五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头发都是奇形怪状的染成红色、黄色、紫色……上身没有衣服遮盖的皮肤上,都纹了刺青!手执铁棍匕首,稚气未脱的脸上,写满了暴戾乖张! 余梦金停好车,瞧见只是几个小混混,登时放心。女孩难免慌张,颤声问道:“他……他们是什么人?要干什么?要不要报警?” “几个小毛贼!不需要报警,我应付得了!”小伙子全没放在眼里。 “你……你小心!他们人多,又有刀。别逞能……我身上有点现金,打发他们,应该也够……” “不要助长黑道歪风!放心,我去去就来……”小余捏了捏她的手背,昂然下车迎上。 五人看他毫无惧色,走到近前。一人立即叫嚣:“姓余的!你害得我兄弟要去坐大牢,今天哥几个要给你放点血,留个教训!以后别到处逞威风!” “你们怎么知道我姓余?你们兄弟是谁?我怎么害他了?”小余不明就里。 “少装糊涂!都上报纸了——全城都知道!跟了你几天,才逮到机会!在这下手,最合适!”另一人更加飞扬跋扈。 “原来那个愣头青,是跟你们混的!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们的兄弟没判死刑,量刑已经够松的了!你们这些人渣,明知作奸犯科,还一味的沉沦!若不悔改,都该拉去枪毙!”余梦金冷冷的目光,逐一扫过这五名黑道雏鹰。 “真够狂的!你以为自己真是正义的化身吗?先废了你,再和那车上的小妞好好玩玩……”这人的口水都要掉下来了! “老五就是爱这调调!便宜你,让你头一个尝鲜!”其余四人咧嘴怪笑。 一柄弹簧刀在那老五手上,转来转去——他轻浮的晃到余梦金面前,嬉皮笑脸的说:“姓余的!如果你跪下来求饶,我们兄弟或许可以下手轻一点……” 话音未落,小伙子已抓住他的手腕,拗在背后,夺过匕首。脚下一绊,左肘横撞,便把这老五放倒在地! 见同伙失手,其他人一拥而上,挥舞铁棍,要把他揍个骨折重伤!余梦金现在非比寻常人,功夫电影里的动作,只要随他心念,就可任意施展!他从容不迫,闪身避开其锋,抬腿一蹬,踢飞一棍。右腿横扫,将另一人掀翻!正在此刻,最后两棍已袭到脊背,小伙子面伏于地,身体平平向后滑出半米,手中尖刀顺势划破了二贼的小腿。 这一刀深入肉里半寸,两名小贼腿上立时鲜血淋漓,站立不稳,倒在路边。剩下两人和那老五,尚不知死活,提起铁棍又再围拢。余梦金渐有怒气,心想:这些人当真不识进退…… 他夹手抢下老五的器械,狠狠敲中另一人的脚面,肘锤侧击,把第三人打得口鼻流血,满地找牙!眼见同伴一个个受伤,躺在地上呻吟呼痛。老五两手空空,愣在原地,也不知该溜之大吉,还是继续邀斗…… 一瞬间,刚才还气焰嚣张的四个混混,都捂着伤处,翻滚哀号。小余扔掉刀棍,冷笑道:“都什么年代了,还混黑社会?父母把你们养这么大,容易吗?你们长这么高,都是靠父母的血汗钱垒出来的!不走正路,对得起家里人吗?这次让你们吃点苦头!下次再碰到我,就绕道走!” 他又命令老五:“你腿脚完好,又讲义气。带他们上医院吧……” 老五目送他上车远去,咬牙切齿暗骂:你身手再快,再能打,总快不过子弹!叫老大来收拾你,挽回颜面…… 二十四回 黑道 申奕佳看男友大显身手,八面威风!毫不费劲就制服了这群毛贼,对他又爱又敬,笑着说:“我们家从来不做亏本生意——找一个男朋友,还兼保镖,划算!” “你们这么会算,难怪身家过亿!”小伙子顺着她打趣。 “看来这次……你没花一分钱,就买进了一支绩优蓝筹股!”女孩提到了他的本行。 “其实……”余梦金不惯说假话,但他也清楚,绝不能对她说明真相。“假如以后,我的股票不赚钱了,你会怎么想?” “那又怎么了?我要的是人,不是钱!” 小余瞧她单手支在车窗上,撑着右腮。落日余辉洒在秀美白皙的面庞上,更增娇艳!禁不住要问:“如果我一直都没起色,也赚不到钱。我们……会在一起吗?” “我觉得你应该去我家,看看我的家人——你就知道这些顾虑太多余了!正直诚实的品格不比金钱贵重吗?”少女的言辞咄咄逼人。听她似乎不悦,余梦金也就不再多说,重新上车,回到了市区。 “今晚就去我家吃饭,顺便见见我父母,怎么样?”女人突然改变主意,发出邀请。 “啊?!呃……还是等到星期六吧。我……还没准备好。”要面见未来的岳父大人,小余可不敢随便造次。 “还要准备什么?见面礼?你想得太复杂了!”女孩风风火火。 余梦金却问道:“你爸喜欢下什么棋?” “你怎么知道他喜欢下棋?——他喜欢象棋。家里还有许多棋谱!” “你叫‘奕佳’——他自己如果不是棋道大国手,就是希望女儿,在这方面要有些造诣……”小伙子的分析很合情理。 “你要把棋艺钻研好,才敢去见我爸?” “好险是象棋!我还略懂一些,研究一下,还不至于输得太难看!如果是围棋,我就一窍不通了!”小余庆幸不已,接着说:“我先把你送回家。” “然后你走回去?”女孩担心的问。 “走路,打的都可以……这有什么?” “好像他们盯上你了,一个人不太安全……”少女一脸关切。 “放心!他们还敢来,也是一样的下场!”小伙子信心爆棚了。 到了小区大门,两人下车紧紧拥抱,难舍难离。余梦金轻轻触摸她的肩膀,笑问:“进去吧……星期六我得几点到?” “你早上十点,到这里。我出来接你……”申奕佳说完,送上香吻,缓缓开车进入小区。余梦金满心欢喜,美滋滋的散步归家。 其时天色渐黑,已是晚餐时间——沐浴爱河的男子,哪有饥饿感?领受着微风拂面,觉得周围一切都是如此美好!这座小城不大——他生于此,长于此。主要干道烂熟于胸!信步走过几条街,一辆红色跑车跟了上来,驾驶员冲他大叫:“姓余的!老子邀了帮手在前面,你敢不敢来?” 他一看:正是那个混混老五!暗暗思量:这些黑帮垃圾不务正业,危害社会稳定和谐,应该一锅把他们给端了!当下应道:“那有什么不敢?在哪里?” “有种就上我的车,带你过去!”老五伸手挑衅。 余梦金身负异能,自是不惧,坦然坐上了后排——车里也就老五一人,想必在其他地方约齐了人,要引他上套。 跑车东兜西转,钻入了一个偏僻的废弃旧工厂。借着车头大灯,小余看到前面或坐或站,有十几个壮汉。老五一个急刹,又秀了一回精彩的漂移,下车说道:“到了!别再缩着了!快出来……” 小伙子不客气的推开车门,挪到跟前,瞪了他一眼,啐道:“狗仗人势的东西!不知好歹!” 老五明知非其敌手,忍气吞声,退到己方阵营。一个高大健壮的汉子缓缓走向余梦金,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傲慢的说:“看不出你小子还有两下子!我的手下:不是被你送进了监狱,就是送到医院——我罩不住他们,你让我怎么混?” “你是他们的老大?不是老板?”小余想要擒贼先擒王。 “我是他们的老大:虎哥!今晚我搞不定你,那老板就要收拾我了……”这人也就三十来岁,上半身肌肉虬结,胀得衣服鼓鼓的!虎哥从小练过几年功夫,仗着身强力壮,常常聚众打架,惹是生非。后来被黑道相中,做为培养对象。成年后,助纣为虐,横行市井,收取保护费。 余梦金淡淡的说:“要先打赢你,才轮到老板出面了?” “你小子活不过今晚了!”虎哥不由分说,“呼”一拳直取面门。小余左手前探,抓住他的拳头,逆时针扭动。“喀嚓”一声响,对方手腕脱臼! 傍晚对付那五个小混混,有申奕佳在场,余梦金小心留力,不好下重手。这时再无顾忌,一上来就卸了他的关节。 虎哥手臂巨痛,仍不服软,锰抬左膝,撞向敌人小腹。余梦金腾身跃起,一脚踹中对手胸口!壮汉庞大的身躯倒飞出七、八米——几根肋骨折断,口喷鲜血! 虎哥躺在那里,穷凶极恶大喊:“开枪!做了他!” 立时有人掏出手枪、猎枪,对着余梦金一齐开火——“砰砰砰”几声枪响,只听见弹壳清脆欢快的在硬地上蹦蹦跳跳。小伙子眼睁睁的看着十几颗弹头,慢慢飞到身前,最后悬在半空,动也不动了…… “鬼……鬼!他……他不是人!是鬼!”见到这番诡异景象,做了不少亏心事的恶人只想拔脚逃命,可是腿肚子直打哆嗦,竟迈不开步子! 二十五回 象棋 小余自己也莫名其妙——仔细看那群打手后面,似乎多了两人。他高声问道:“是那两位朋友,相助援手吗?” 黑帮人众四散分开,回头观望——只见两个欧美男人,悄无声息的来到身后。余梦金看这二人长相,和白先生有几分相似:身材高大,金发碧眼,焦黄的胡须从上唇,一直连到下巴。 所有人还没回过神来,这两人蓦地张口尖叫:这声音犹如百兽齐呜,震耳欲聋!一干凡夫俗子尽皆当场晕厥。小余也感到耳鼓“嗡嗡”作响…… “JIM……警察马上就到了,你跟上我们!”一人向他下达指令。 余梦金急问:“你们……”才迸出两个字,却见一人变成一只猫,一人化作一只牧羊犬。一猫一狗在前追逐玩闹,率先出了工厂。 附近巡逻的警员,听到枪响异动,正匆匆赶来。余梦金在街边镇定漫步,都以为是寻常的遛猫遛狗,无人起疑。 小伙子跟着“猫狗”远离了事发地,穿过几条巷子。眼见四下无人,一猫一狗才又变回人形——余梦金上前示好:“感谢两位……呃……出手相助,两位都是白先生的朋友?” 其中一人笑道:“其实那些枪械也伤不到你——我们是要来告诉你一些实情。” “什么实情?”小余隐隐觉得应该和ROSE、白先生有关。 “我们是灵界黄金城:惩恶扬善二尊者。奉我主:兆灵天尊之命特来告知:你千万不可随从那白先生的煽惑,去揭了黑森林的封印!”扬善谆谆告诫。 “原来是两位灵界上仙驾到——既有天尊严令,我莫敢不从。只是……那白先生到底是什么来历?”这一直是余梦金心头的疑团。 “灵界一千年前,曾有一场大战……”惩恶答道:“精灵王子亚玻伦,与他的追随者们入了魔道,妄图渡过玻璃海,攻占黄金城,篡夺兆灵天尊的高位——战况极为激烈!我方不少人变节,跟从了魔君!” “白先生就是临阵变节的?”小伙子瞧不起叛徒。 扬善叹道:“他本与我二人同列,在万主之主座前听命。可惜受亚玻伦迷惑,许以厚利,竟忠心为魔王效力。” “厚利?什么东西是灵界上仙得不到的?竟让他投靠黑暗势力?”余梦金实在想不明白。 惩恶大大叹息:“一点点的虚荣、不满足,就让他迷失了——亚玻伦承诺:只要他统治灵界,入主黄金城,就让白先生坐在宝座的右边:一主之下,万神之上!” 小伙子暗想:原来灵界也和人间一样,争权夺位,无所不用其极!他嘴上却问道:“后来魔界大军如何又被击败了?” 扬善笑着说:“我主创造了灵界万物,掌管万有,能力无穷!他亲自施展无上法力,把亚玻伦一众妖魔,打下无底坑,用印封了一千年!” “那怎会漏掉了白先生?”小余难以理解天尊的百密一疏。 “我们也是最近才发觉,灵界出现了半人半灵的气息,追踪过来,才知道白先生与耶泽贝逃到了人间——还和你过从甚密。”惩恶的表情有点难堪。 “耶泽贝就是ROSE吧?”余梦金猜测。 “不错!她就是精灵王妃耶泽贝——我估计当时他们藏于通灵镜中,躲过我主的漫天法力,遁入了人类空间。”扬善在根据现状,分析历史。 “为什么他们偏偏要把我变成半人半灵,去揭开封印,而不是别人?”从一开始,这个疑问就让小余困惑不已。 “目前我们也不得而知——总之他们试图放出魔界大军,为祸三界,你万万不可与虎为伴!也不要透露曾与我们相会。我二人寻个良机,制住他们,交付我主发落!”惩恶严严地嘱咐。 “嗯……我知道!我今天已经拒绝她了!”余梦金颇为得意自己的善恶观。 “那就好!你自己小心,我们先走了……”二尊者径直没入道旁的路灯柱,踪影全无…… 从中午到现在,一直惊心动魄不断。小伙子这时才感到饥肠辘辘,随便找了家面馆——连汤带面,吞了一碗,再找个澡堂,冲洗干净,才悠悠返家。 回到屋里,已过了十点。父母上了年纪,习惯早睡。他在楼下看到房内,只亮了一盏小灯,晓得二老休息了——蹑手蹑脚上楼开门,悄悄进到房间,想到还有事需要格拉森帮忙,就摸出通灵宝镜,叫来了猪面精灵。 “嘿……JIM!几天没来了,你还好吗?” “我今天遇到了两个灵界上仙——惩恶扬善二尊者,你有没有听说过?”小伙子兴奋得连招呼都没打。 “你见到了惩恶扬善两位上仙?你真幸运,真羡慕你!我在灵界这么久,只闻其名,未见其形……遗憾啊……遗憾!”小猪不住嗟叹。 “他们跟我说了白先生的事……”余梦金就把刚刚新鲜出笼的消息,向格拉森汇报。 “原来是这样……”它捋了捋嘴边的胡须,“那我得通报精灵大陆,不可再奉白先生所召。供他差遣!” “不用通告灵界之主么?让他严加防范才好!”小余自觉站队了。 “我主既已差下惩恶扬善两位尊者——他自然心里有数,无需杞人忧天!”小猪绝对信靠至高真神。 “嗯!那……我还有件事得求你预卜……” “是股票吗?”这回格拉森可没猜对。 “这次不是——星期六,我要去见申总。他很喜欢下象棋……你能不能演示一下他常走的套路?”小伙子想方设法,要给未来的岳父留个好印象! “这也不难!我来试试……”小精灵细长的手指,点中桌上的电脑显示屏——屏幕上立即出现了申奕佳的父亲,与人对奕的场景。 格拉森指尖拨弄,把画面切到棋盘上。余梦金看他下了几局——多是以当头炮配巡河马开局,攻守严谨!就凭自己的这点水平,肯定会被杀得只剩个“光标司令”! “哦……我可不是他的对手!格拉森,麻烦你调几个棋谱出来,给我研究参考一下……”余梦金很会利用资源了。 “象棋棋谱……我找一下……这些!你看这个是不是好用?”猪面精灵调出一幅来,图上的红黑双方棋子自动运行攻杀,演示的正是用挂角炮,破巡河马的套路。 小余仔细默记:只见后手一方车炮一线,破了对手的一个“士”,而底线的车又牵制了巡河马,确是妙着!他欣喜说道:“这个好!谁这么聪明,想得出这样的办法?” “中国人窝里斗最厉害了!自己人跟自己人打了几千年——象棋上的攻守,就是桌面上的战争游戏……”格拉森在无情批判。 “那也不单是中国人!欧洲还不是有国际象棋?跟这个也差不多……”小伙子不服气了! “那只能说明全人类都一样!就喜欢研究怎样变得更强,如何征服别国……”小精灵哀叹。 “灵界不也一样吗?只不过和平年代维持得久一点罢了!如果那个亚玻伦被放出来了,又要闹个天翻地覆!”同为“人”之一族,余梦金忍不住要与他舌战。 “所以你可不能去揭了封印!千万……千万!”格拉森郑重嘱托。 “放心!好坏正邪、是非善恶,我分得出来!” 精灵长出了一口气,摸了摸胸脯说:“灵界的战争与和平,竟在于你一念之间!你成为最重要的棋子了!” 余梦金忖度: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会是我…… 二十六回 对弈 精心准备了几天,终于到了星期六。早上天气非常好——温和的阳光洒在身上,不冷也不热,舒适怡人。小余细心挑选了一套:没有任何褶皱的衣裤。对着镜子,打扮了半天。然后到申家附近的菜市,买了些水果。 九点四十五分,小伙子来到小区门口。却见申奕佳已在那里守候。女孩看到他,立即快步趋前,笑道:“你很准时啊!比上班积极多了!” “我一向都很准时的——以前八点五十分,我都会到电脑城的一楼走廊……”余梦金开始翻老底了。 “啊……原来每天清早都会碰到你,是你刻意制造的!我就奇怪:哪有这么巧的?总是遇到同一个人!” “只有头两个星期的相逢是天意——接下来的邂逅都是出于人手安排:每天我都提前到,就等着你的脚步声响……”小伙子坦白一切。 “不过……也算你有心了!”申奕佳还是很感动,“走吧……我带你进去。” 余梦金还是第一次:来这样的高档别墅区——这里面十分的安静,绿化带修剪得整整齐齐,楼间距也隔得很宽。两人曲曲折折走了几十米,到了一栋红色外墙的三层楼小洋房前。女孩格格笑道:“B区九栋——你可要记得。下次,我就不用在大门等你了。” “B区九栋肯定忘不了,只是这小路弯来弯去的,一会儿往左,一会儿往右——还不熟!下次找不着,就问人呗!才这几分钟,我就看见好几个保安了——你就不用在外面等了。”小伙子方向感也不是特别好。 “嘴皮子越来越利索了!”申奕佳笑着拿出磁卡,开了防盗门。经过一个小院子,进到客厅。申爸、申妈听到门锁打开,也都起身迎到厅门。 “伯父、伯母……你们好啊!”小伙子头一次登门,面对将来的岳父、岳母,心里“嗵嗵”乱跳。 “是小余吧?来、来!坐啊!你们坐着好好聊聊,我去切水果。”申妈随和热情的接待,顿时让大男生的惴惴不安,减了几分,没那么拘谨了。 “妈,我来帮你。”申小姐也借故走开,让父亲与男友先单独说会儿话。余梦金看这厅上的摆设:全是木制的沙发桌椅,正中放着一台40寸的电视。这里唯一稍显奢侈的,是一台三角钢琴,其他都是寻常百姓家庭的陈设。 “小余,你是在银佳公司上班?”申总主动攀谈。 “对——石老板刚成立了一个投资部,我在那儿当经理。”如今的头衔,讲出口才够分量。 “小石、小赵还很灵活嘛!不拘泥僵化,这一点确实可取!”他全然老前辈的口吻,“你平常除了上班,喜欢做点什么?” 余梦金赶紧回答:“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看看书、打打球,还有下棋……” “下什么棋?”申总两眼放光了。 “下象棋……”小伙子故意轻轻的说。 “好极了!我就喜欢象棋——好久都没和真人下过了,总是在线上对着显示器,没下几盘,眼就花了!今天你就和我玩几局。”老申一边说,一边就把棋盘、棋子摆好了。这副棋盘比平常的长、宽一些,纵横线路、车马炮等字样也够大,明显是为老年人****。 “我水平很一般!只怕伯父没有棋逢对手的感觉,下得不过瘾!”小余要扮足了弱势的姿态。 “你先别太谦虚,下了才知道!”申爸早就急不可待了。 “您先请……”小伙子预习的都是后手应对,自然得让先。 申总笑眯眯的不出所料:以当头炮、巡河马开局。余梦金有备而来,对以“挂角炮”,一上来就破了对方的“双士”! “嗬!小伙子这一招很妙啊!还说很一般?”申爸这第一盘便被“破士牵马”——登时不敢小瞧了对手,认真思考,走好每一步。 余梦金在过去的几天,勤奋温习棋谱,就为了“初战告捷”——他本来记性就好,加上异常用心。得了格拉森之助,调来相关棋局。这时已是知彼知己,立于不败之地。 第一盘下了三十多分钟,双方捕杀激烈——小余剩下车炮,士象全。老申只有一车一马,残士双卒……最终以和棋收场。 “老爸,怎么样?找到对手了吧?”申奕佳在旁观棋,要为男友加分。 “嗯……再来,再来!这一局打平!”申总兴致勃勃。 第二局,小余中路重炮,忽出奇招挂边——先吃老申一“车”!形势大好,终于获胜。申爸叹息:“后生可畏!中炮轰边,这一招实在高明!” “都说‘姜还是老的辣’!再下一盘,肯定是老爸赢了!”女孩在提示。 余梦金可不傻——第三局:故意走了一记弃车抢攻的败着,给申总扳回一城。老申呵呵笑道:“年轻人还是不能太急躁,假如你不是抢先手,意图速胜。这一盘顶多也是和棋!” “还是伯父沉稳老练,棋高一着!”小伙子一点也没奉承,若不是有格拉森预演了棋路,今天绝对会被杀得大败亏输! “依我看:是老当益壮、后起之秀:各有千秋!”少女说得双方都有面子。 “我女儿这张嘴,能说会道!真是了不得!来……吃饭了!”申妈在旁边招呼——老少二人专心致志的对弈,不知不觉已过了十二点。 “小余,吃了饭……休息半小时,我们再接着下几盘,怎么样?”申爸已经很久没遇到这样的真人劲敌——可以边下,边探讨落子的高低深浅。因此,棋兴正浓! “啊?!……我早就竭尽脑力,黔驴技穷了!现在我就觉得头痛了——下午再来,恐怕后继乏力,伯父会嫌无趣了!”要在这儿,下一天的象棋,他可不太乐意。 “那你明天早上再来,这样可以吧?”老申不依不饶。 “这倒是可以的……”长辈做了让步,晚辈再没有拒绝的理由了。 二十七回 未婚 四人在餐桌旁坐好——余梦金看摆上的菜肴也很常见:一碗红烧肉、一盆冬瓜炖排骨、一碟清蒸大头鱼,再加两碟素菜。分量适中,这一餐吃不完,晚饭应当可以清盘,不致浪费。暗想:申家的吃用都很节俭啊!没有一点大户人家的奢华铺张…… “我妈做的红烧肉可好吃了!你尝尝……”申小姐殷勤款待。 “这桌上的每一道菜,都很好吃!”小伙子这话一点也不违心——他饿了,快速尝遍:只觉得咸淡配搭到位,口味极佳! “年轻人的胃口就是好啊!小余的体格不错,爱好什么运动?”申爸看他小臂皮肤黝黑,肌肉纹理清晰,随口询问。 申奕佳连忙广播好人好事:“他可厉害了——上回报纸的新闻:电脑公司经理,赤手空拳勇斗持刀歹徒,就是写他……” “哦?!是吗?我也天天看早报的!原来就是你呀——现在的青年人:敢于路见不平,出手相助的,越来越少了!而且还那么会下象棋,更是稀有!不过……现在混黑道的,都改用枪了!以后碰到这种情况,还是先报警,不要太逞能……”老申如同在教训自己的儿女。“今天的早报又有一篇报道:城东一家废弃工厂里,发生奇异事件——十几个黑帮混混,耳鼻流血的死了!手枪、猎枪遍地都是!” “伯父说的是!我不会乱出头的……”想起昨晚那些人举手间,枪弹横飞,若是一个普通人,早就命丧黄泉了!但他又觉得“惩恶扬善”两声厉吼,就送了十余条人命,也委实狠辣! 申小姐可不清楚他昨天晚上再次遇袭,兴高采烈的说:“爸,你不知道:他很能打的!一个打五个!我亲眼目睹。” “哇……小余够得上文武双全了!”俩老对这个“准女婿”愈加满意!享受了丰盛的午餐,申总泡了一壶浓茶。女孩冲了一杯咖啡——这两样东西,余梦金实在品不出什么高低,就当和喝水一样。 一个下午,老申、小余畅谈纵论:从财经股票、历史军事,再到体育比赛、象棋名家……余梦金都做足了功课,对答如流!申总大为高兴,又留他下来用了晚饭,过了七点,才放他回家。 “奕佳,送一送客人!小余,别忘了明天再来啊……”临出门,申爸特别交代女儿,顺带约战“楚河汉界”! 看见父母都很喜欢男友,女孩自是芳心窃喜。余梦金牵着她的手,来到大门外,长出了一口气,感觉一身轻松! “我父母这么好相处,你用得着这么紧张吗?”申奕佳白了他一眼。 “下星期你去我家,看你能比我强到哪儿去?”小伙子忽然搂住她的腰,正面挑战。 “去就去……本姑娘可是不怕!”少女大方应战。 “我妈喜欢打拖拉机,我爸也喜欢下象棋——你准备挑哪一样?”小余也预先通报。 “我才不像你:要背棋谱,温历史!我自有办法,你不用担心!” “你怎么知道我背棋谱了?”余梦金心里一紧。 “那天告诉你:我爸喜欢象棋。你那副如释重负的表情,我就猜到你要好好研究一下的了——那个挂角炮破巡河马,是经典套路,书上早有记载了,你当我不知道?”申小姐琴棋书画,均有涉猎。 “听起来很像回事啊!要不,你也跟我爸下几盘?”小伙子轻轻抚弄她的耳垂。 “说了:我不是你!”少女刮了刮他的鼻子,挣脱他的怀抱。“我先回去了,明天见!”看着她笑靥如花,小余不忍分别。磨磨蹭蹭踱出小区,悻悻回家…… 星期天同样的相聚甚欢——申家父母已经默许两人关系。接下来的周末,轮到申奕佳拜访余爸、余妈了。 余妈见申家小姐不仅长相甜美,而且能言善道、举止得体,简直无可挑剔——少女轻易博得老娘的欢心!只是余爸悄悄提醒:“这位富家千金比你大么?” “哦?!你怎么知道?是……比我大几岁。”小伙子对父亲的判断有些惊奇。 “大几岁?如果大了四、五岁,那她就差不多三十了!”老余语气郑重。 “大四岁……还好吧?”余梦金陪尽小心。 “那也二十八、九了……你决定了?”余爸明显担心。 “没什么吧?为什么这么不放心?”后生爱得浓烈,不顾一切。 “嗯……如果你已经决定了,我也不能反对!只是有钱人家的女孩,这个年纪还没嫁人,不是离过婚,就是……可能……不太正常。”老余尽量说委婉。 “她没结过婚!不太正常你指的是什么?”小余弄不明白。 “呃……没什么,你觉得好就行了。”老爹欲言又止了。 “爸……她以前谈过恋爱也没什么,我不介意!”热恋中的男人可以接受对方的所有缺点和不完美。 “那……嗯……好吧……”余爸只有沉默接受最终结果了。年青男女就此顺理成章,,进入谈婚论嫁的程序。 余梦金在“银佳”的公款投资帐户,自从资金到帐后,也是收益狂飙!老赵、石娘子都把他当财神一样供着——两个月后,小余如期收到:连本带利的二百四十万现金!爱情、事业两条战线均进展神速、顺风顺水。 少年人决定在这初夏时节,与梦中女神步入婚姻殿堂——暗中预备了信物,把申奕佳约到“白象”餐厅。 温馨浪漫的晚餐之后,浓情蜜意的男女携手到江边,沿着河堤漫步。江上微风徐徐吹来,带动女孩的发丝,拂到余梦金脸上——小伙子闻到她的香味,轻轻的说:“你的洗衣发水好香!” “贾宝玉说:男人是泥做的骨肉——都是须眉浊物!而女子是水做的骨肉,当然应该比烂泥巴香一些!”女孩答得俏皮。 “臭水沟里的水也不见得,比烂泥巴香到哪去!” “上天不会用臭水沟的水造女人的!不是用瑶池仙露,就是天河神水!”申奕佳要力挺女性。 “就算你是臭水沟,我就是烂泥巴!如果你是瑶池天河,我就是补天彩石!”小余顺势将谈话往正路上引。 “你想说什么?”少女冰雪聪明! “我……送你一件礼物。”余梦金从兜里摸出一个心形小盒。 女孩见这粉红的礼盒小巧精致,上下盖合口处镶了一条金边。她已猜到了八、九分,却故意问道:“什么礼物啊?” “你打开看看……” 申奕佳依言揭开盖子——里面并排放着两枚钻戒,月光洒在上面,泛出晶莹光泽。她笑着问:“这算是求婚?” 余梦金取出一枚戒指,轻轻套在她的无名指上,小心的问:“你……愿意吗?” “好像求婚得单膝跪地……”女孩双眼望天,有意为难。 二十八回 前因 这条堤上虽然幽暗僻静,但来来往往的男男女女也是不少!要他当众跪下未婚,小伙子却是面露难色。 正在犹豫间,身侧传来一个女声嬉嬉笑道:“再不跪下,就显得不够诚意了!” 二人转头看去,却见ROSE与白先生并肩走来。余梦金已从“惩恶扬善”二尊者口里得知:这两人的底细,不由得心中忐忑。申奕佳只见过ROSE,不认识白先生,急忙岔开话去:“嘿……ROSE!原来你的普通话,说得那么好!这是你朋友?” 白先生接口道:“我们在这里住了挺长的时间,普通话也还是很一般——我是JIM在投资领域的导师,我姓白。” 小余心想:归根到底,也是他送给我通灵镜,教我如何召来格拉森……他这样讲,也不算撒谎。于是就不置可否…… 申奕佳笑着对他说:“原来你有海外高人指点,怪不得选择股票有如神助!” ROSE立即发出邀请:“申小姐和我去喝杯咖啡,怎么样?他们要交流一下:最近的市场行情。” 余梦金思量:奕佳只是一个普通的凡尘女子,于他们的灵界大计,没什么影响——他们就是需要:我去揭了无底坑的封印。我决意不从就是了…… 他权衡之后,微笑说:“你跟ROSE去吧——我和白先生单独聊聊。” 少女深情的凝望他一眼,自和金发女郎上到岸边,随意寻了间咖啡馆。看他们走远,小伙子表情严峻的说:“白先生!我已经知道你们的来路——‘惩恶扬善’两位尊者,把实情始末都告诉我了。” 白先生脸色微微一变,随即又恢复如常,淡淡的问:“那你完全相信他们所说?” “我已随你去过灵界,也听格拉森提起过一些。再根据自己的所见所闻,我有很清楚的结论!”小余口气坚定,“不过,我还是想弄明白:世上人海茫茫,为什么你们偏偏要选我去释放魔界大军?” “既然‘惩亚扬善’已经来过了,我也不瞒你——灵界一千年前那场大战:精灵王子亚玻伦的‘混元一气’尚未达到最高层,不足与兆灵天尊的法力相敌……”听他说起异界的千年传奇,小伙子思绪随动,遐想那番天地为之色变的鏖战。 白先生续道:“于是王子将自身的灵气,传入王妃耶泽贝体内。令她与我二人,借着通灵宝镜躲避天神的雷霆烈怒——穿越时空,来到人间……”他讲到这里,似乎也忆起了当年的狼狈情形,眼望江面,顿了一顿,才说:“然而王子的灵气,在王妃身上躁动不安,不受驾御。若是找不到稳妥之处安置,势必破体而出!耶泽贝难免重伤身死……恰好我们经过一家医院产房上空,正赶上你母亲临盆分娩,为保住王妃灵命,我便取出精灵王子的灵气结晶,植入你母亲身上……” 余梦金实在料想不到:自己的出世,竟和灵界有这等割不断的联系——如此离奇的往事,委实令他难以相信!隔了一会儿,他才厉声问道:“那结晶的灵气连精灵王妃都无法控制,你把它植入我母亲休内,她怎能承受得了?” “当时情势危急,我也顾不得许多……”白先生缓缓回答:“好在顺产后,母子平安!想是人类肉体与精灵王子的灵气——水**融、相得益彰!那时户外天空,电闪雷呜,金光万道!你父亲也真会起名字:雨夜产子,梦里得金,就叫你‘余梦金’——我见王子的灵气已附在你身上,就和王妃变了人类模样,在这城里住下。守候你渐渐长大,直到那天,王妃故意与你在餐吧结识……后来的,你都知道了:因为你休内蕴有亚玻伦王子的灵气,把你变成半人半灵后,揭开天尊封印,必然十拿九稳!” 小伙子暗想:果然是邪魔外道,不管别人死活,只求自己方便!他冷冷的问:“你与‘惩恶扬善’一样,本为兆灵天神的座前尊者。为何自甘堕落,与魔君为伍?” 白先生答道:“兆灵天尊在灵界说一不二,只手遮天!按着他自己的想法任意而行!他的法令规条,全凭己意而定,毫无回旋余地——现在就连人类世界的多数国家,都追求民主、自由!灵界怎能容他独断专行?况且……何谓神?何谓魔?精灵王子只不过是要建立一个全新的灵界秩序,就被他贯以‘魔’名!无非是为了笼络人心,师出有名而已!” 余梦金忖度:这和大闹天宫的孙猴子,一般的心思——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这一切都是他们的精心布置,先遂我心愿,给我千万财富!拿人手短,吃人嘴短,再与我拉近关系,最后让我心甘情愿相助他们放出魔界大军……他凛然说道:“不管怎样!我到过灵界,那样的平静安稳已持续了一千年!我可不想成为:开启战祸的万世罪人!” 白先生面上仿佛罩了一层严霜,但那丝寒意转瞬即逝,他凑近身子低声说:“JIM,你听仔细了!十头七角兽的血神奇奥妙,可治愈世间一切病症!” 小余见他靠近,暗地里凝神戒备,防他暴起突袭——不料白先生没头没脑,前言不搭后语的说话,禁不住纳闷的问:“你……你什么意思……?” 他话未说完,白先生忽然纵身跃入河中——“扑嗵”一声溅起水花,变作一条黑鱼,顺流迅疾游逸。余梦金正在诧异,瞥眼见到右侧三十米外,一猫一狗也跳入河里,还未入水,就已变成两条河豚,紧紧跟上“黑鱼”…… 二十九回 婚约 小伙子恍然大悟:原来白先生已察觉到“惩恶扬善”到了附近,借着与我密谈之际,突然变化逃遁! 堤岸上稀稀拉拉的行人,听见不断有“扑嗵、扑嗵”水响,还以为有人失足落水,立时大呼小叫:“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有人掉水里了?” 眼尖的也叫:“不是人掉下去了!是一只猫,一只狗!” “猫和狗?这年头,连畜牲都没法活了?要寻短见?” “猫狗之前,好像是有个人掉下去了!” “那敢情是义犬救主啊!” 一群人七嘴八舌,不明就里的胡吹一气——余梦金摇头苦笑,默默离开,心下琢磨:他们似乎有强逼之意,得赶快找到奕佳才是! 有此一虑,急忙跑上街边,掏出手机便要呼叫。正看见申奕佳站在一棵榕树下,叫住他:“你急急忙忙的……要去哪?” “就你一个人?ROSE走了?”小余看他安然无羔,表情才略显轻松。 “我们就喝了杯咖啡,随便聊聊——她说你们也该谈完了,就让我来找你了。”少女走上两步,问他:“你的导师为你预测股市了?” “呃……我们在探讨人生,没有涉及金融财经……”小伙子巧妙遮掩。 “他走了?”见男友点点头,女孩接着说:“这些人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大隐,隐于市!纷攘喧嚣的城市里,还不知藏了多少隐士高人!” “申总也是高人!他可没‘隐’!”余梦金趁机说笑。 “我爸也是很低调的——现在,我们去哪?”申奕佳转换了话题。 “呃……也不早了!我送你回家……”被白先生搅了浪漫求婚,小伙子没情绪了。 “就这样算了?”女孩有点不甘心。 “没有跪下求婚,你就不嫁了?”这是当街行人道,过往路人更多,要在这里“单膝跪地”——可是要了他的命! “那就等下次吧——走了!”申小姐善解人意,也不强他所难。 二人去到停车场,同上申家坐驾。少女说道:“先到你家!免得你又要走回来。” “好啊——那你自己开车,要加倍小心!” 听他这般特意嘱咐,申奕佳心里甜甜的,嘴上却说:“我一个人独来独往,十几年了!从没出过意外,你放心吧!” “申总的掌上明珠,怎么会独来独往十几年?你今年多大?”小伙子笑着问。 “我从初中就开始上寄宿学校了,加上高中大学,又在外地工作了几年——当然有了!”女孩颇为自豪。 “初中就住校了?这可不太好……”小余皱眉否定。 “那时父母都一心扑在生意场上,没什么时间管我。只好这样安排了……”回首不如意的花季时节,她倒显得宽容大度。 余梦金思忖:有所得,就必有所失啊!好在奕佳的自我调节能力很好,否则世上又要多一个“问题女孩”了……实际上,“问题”可大了,这时的他也不愿多想,更加不愿相信会有那么糟…… 仅用了二十分钟,汽车就到了余家的小区大门。小余稳稳把车靠边,申奕佳却一动没动,开口问道:“你准备的戒指不是一对吗?你为什么不戴上?” “本来是想等你……帮我戴上的,还没来得及,就……”小伙子掏出钻戒盒,欲言又止。 “现在我来帮你戴上。”少女夹手夺过,揭开盒盖,把另一枚戒指,轻轻套在男友的无名指上。 这对戒指的设计甚是别具匠心:指圈上的造型图案,分别是一颗心的左右心房——并在一起,就是一个完整的爱心。此时,两人左掌十指相交,手上的戒指正好珠连壁合。 “你还蛮会选的嘛!花了多少钱?”申奕佳喜笑颜开。 “记得我跟你说过:就算我很富有,也绝不会乱花钱——这个不贵!也就四千块……”年轻富豪仍然保持俭朴。 “嗯!那……以后你负责管钱。” “哦?你准备夫唱妇随?”男人胜利在望了。 申奕佳笑而不答,轻柔抚摸他的面颊,幽幽的说:“你唱的……真是比说的好听!” 少女细滑的手掌在脸上摩挲,弄得余梦金心猿意马,不甘心就此分别。二人温存良久,小伙子才舍得下车回家。 目送红色的汽车尾灯消失在暗夜里,小余飘飘然的想:人生如同一盘棋,一招不慎,满盘皆输——如果碰巧走出了妙着,就峰回路转,起死回生!目前看来,我的运气还不错…… ——****—— 余、申两家父母对婚事都已默许,昨晚小情侣实际就是订婚了。余梦金人逢喜事精神爽,清早到公司上班,也难掩喜色。张云滨赶紧上来巴结:“余师傅,什么事这么高兴?” “我不是每天都差不多?”小伙子微笑反问。 “不一样……不一样!你今天看上去,比赚了一千万还兴奋!”胖子很会察颜观色。 “哎……不瞒你说!挣一千万真的不难……”余经理撩下狠话,就躲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张云滨摇头感叹:“神一样的男子!” 余梦金舒舒服服的坐在转椅中,正要给未婚妻打电话。却听到有人轻轻敲门,他只好先处理公事:“进来!” 木门一开,只见石娘子笑眯眯的踱近说道:“小余……打扰一下你。” “没有、没有!石经理,你有话就坐下说。”虽然还是很讨厌她的说话腔调,但小伙子尽量对她客气一点。 “呃……昨天看了你发来的帐户截图。我对投资进展非常满意!”老板一上来的肯定,往往是为下面要讨论的做铺垫。 “谢天谢地,上帝保佑!”小余等着她的下文。 “呃……听说你和‘亿佳’申总的千金来往密切……”石娘子前所未有的不干脆。 “我们就要结婚了!”余梦金懒得和她啰嗦! “啊!?恭喜、恭喜!那……以后……小余,你准备……你有什么计划?” 看她吞吞吐吐的样子,小余大致明白,即刻问道:“石经理是担心:我会离开‘银佳’?” “人往高处走!我也不敢勉强,只希望以后,我们还有合作的机会……”石老板表达了爱才留任之意。 三十回 病危 余梦金心中冷笑:看在钱的份上——我还没说要走,她就来打预防针了!以前不管是销售业务的精英,还是技术部的骨干,谁走:她都不皱一下眉头!这次,居然要来求我——他微微一笑,说:“石经理,我真要感谢你,给我一个很好的平台,可以在这里起步!无论我以后是留是走,我都要奉劝你:这世上有些事,绝不能用钱来摆平!不要太倚重这世界的财富了!这几年,公司的利润,足以保证你们下半辈子的品质生活了!对员工好一点,在业内留个好口碑,对大家都好!” “是、是!你说的很对!那你先忙,我不打扰了……”本来是要殷勤挽留,却被后生晚辈教训了一通,石老板灰头土脸的悻悻走了。 因为还没联系上女友,此时小伙子可顾不上得意!然而整整一天,申奕佳的号码就只有一个声音:您所拨打的电话,无应答…… 余梦金有些坐不住了,打定主意:如果到了傍晚六点,还是没人接电话,他就直接去申家!好在五点五十分,终于有人接了,不过听筒里传来申总低沉沙哑的嗓音:“哦!小余……有事吗?” “伯父你好!奕佳不在?” “她……出去了,忘了带手机。你有什么事?我可以转达。” “也没什么——她回来了,就让她给我回电话,谢谢!”可是一整晚,小余也没收到任何回音。第二天,他决定不能再这样干等——热恋中的男子,对心仪女神那可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况且申奕佳不明不白的:超过了24小时都没有一点消息!这也确实不同寻常——余梦金翻出了墨镜和鸭舌帽,要探个究竟…… 一到公司,他就找到张云滨:“胖子,借你的车我用一天!” “用车?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余师傅……” 看他迟疑犹豫的样子,余梦金也不吱声,拿过纸笔,一边写下几个股票代码,一边说:“这两支股本周会有50%的涨幅,算作我借车的回报。” “好说、好说!余师傅尽管用车!如果觉得好开,再多用两天也没关系!”张云滨爽快的交出钥匙,迅速把纸条塞进了兜里。 “谢了!”小余伸手接过,飞快下楼——驾车守在申家小区门外。等到了十点半,看见自己坐过多次:车牌“0606”的小车缓缓驶出,径往城西而去。 余梦金戴上眼镜帽子,驱车紧紧跟上。申家座车在前面东弯西绕,过了二十多分钟,开进了市医院的停车场。 小伙子暗忖:来医院做什么?他们家谁病了?难道是……即使是奕佳病了,也不用瞒着我啊!他故意与“0606”隔了两个车位,瞧见申家父母面色凝重,从车里下来。 小余心凉了半截,暗道;糟糕、糟糕!真是奕佳病了!伯父昨天没说实话,莫非她病得很重?——不敢乱想,悄悄下车,跟在后面。 申爸、申妈一直都未发觉他在后面尾随——两老穿过几幢大楼,进了重症住院部。余梦金随他们上了三楼,一看过道上的指示牌标明:“重症监护”——心里顿时七上八下:只隔了一天没见,奕佳就得了什么怪病?如果不是她住院,也没见过申家还有别人…… 眼瞅他们进了309号病房,小伙子蹑手蹑脚挪到门边,向里望去:只见申家父母背对房门,站在病床前,也看不清是谁躺在在那里…… 过了十多分钟,申妈抹着眼泪,转身出来了。余梦金急忙闪在一旁走廊边上,装作刚刚经过。他乔装打扮后,遮盖了大半面目,加之申妈情绪低落,对周围一切毫不关心,自然没认出他来。 小余忖度:趁现在我假装偶遇,进去和申总套个近乎,就知道是不是奕佳住院了!心意一决,摘下墨镜,脱了帽子。推门进了病房,轻声问道:“是申总吗?” 申爸回头看见是他,吃惊非小,颤声答道:“小……小余!你……你怎么在这儿?” “我刚好有个朋友也……”余梦金边说边瞧那病床上躺着一人,头发掉得一根不剩,双颊深陷,脸上毫无血色,异常苍白!整只右眼暴凸在眼眶之外——黑色的眼珠、白色的眼仁、粉红肉色的眼部组织夹杂在一起,在面上鼓出,看着就让人触目惊心!更让小伙子揪心的,这人正是申奕佳! 少女见到他突然出现,连忙翻身,面朝向里,用被子蒙住了头。小余心乱如麻,六神无主,向申总问道:“伯父!这……这是怎么了?” “唉……小余!你到外面来……”申爸长叹一声,和他出到门外。 小伙子看他本来红润发亮的面皮,几天不见,就黯淡了许多,必是因爱女重病之故。申总却先问他:“小余,你的朋友住几号病房?” “呃……不瞒伯父!其实我没有朋友在这里住院……”余梦金如实回答,“……昨天跟您通了电话后,我心里总觉得不妥。所以今天就在你们小区外蹲点……” “嗯!你这孩子既老实,又精细!可惜……奕佳没福了!”申爸禁不住双眼湿润。 “她到底得了什么急病?”小伙子心急如焚。 “前天晚上,她一回到家,就说:耳朵疼!开始我们都没在意,到了深夜,她痛得在地上打滚!我们赶紧送她到了医院……”申总回忆起夜里惊魂,仍心有余悸!“做了检查后,医生诊断是:放射性病毒白血病——立即做了手术!不过,他们说:手术也只能保得一时……拖延时间,即使去到世界上医疗条件最好的国家,也无法根治!最多只能再活……两个月。” “两个月?!”余梦金心头颤抖,“医生有没有说:这病源是从哪来的?” “他们推断可能是接触过某种放射源,导致骨髓内的造血功能被破坏,之后又被病毒侵入,才……病来如山倒……唉!这种时候,就算倾家荡产,也没法让她恢复如初了!”申爸摇头叹息不止。 “之前都好好的,怎么就会……?”余梦金满腹疑团,回想与申奕佳相处以来,只觉她活泼大方、开朗健谈——平稳矫捷的步伐,健美的少女身体,散发出浓浓的青春活力!转眼间,容颜枯槁、奄奄一息,委实蹊跷! 三十一回 唯一 他轻轻回入病房,走近床边,看见女孩的肩膀微微抖动,显然是在悄声啜泣——小余柔声说道:“奕佳,你别哭!不会有事的……” “你不用说假话来安慰我——我自己的状况,我心里有数!我已经是个要死的人了!你不用再浪费时间了……戒指还你!”少女不敢回头,反手把订情钻戒放在身后。 余梦金忽然握住她的手,双膝跪地,一颗颗泪珠滴在女孩的手臂上。他一边把戒指重新套上她的无名指,一边郑重的说:“奕佳,你不用这样!只要你活着一天,你就是我的妻子!我会疼你、爱你,直到死亡把我们分开!” 听到男友发自肺腑的盟约誓词,申奕佳早就泪流满面,眼泪不断泉涌,浸湿了枕头、床单……心想:我没病之前,无论哪个男人,要对我说这样的甜言蜜语,都不奇怪!如今我这副模样,他还念念不忘,可见其心之诚、其爱之深!只怨我命贱,和这样的好男人有缘无分……她仍没转过脸来,低低的问:“你相信……这世上有神鬼奇事吗?” 余梦金全身一震,想起那晚,白先生莫名其妙的言语——JIM,你听仔细了!十头七角兽的血:神奇奥妙,可治愈世间一切病症……心念电转:难不成奕佳这病是他们弄的鬼?他立即说道:“我知道该怎么治你这病了!拼了这条命不要,我也得治好你!最多我先在阴间地府里等着你……” 申奕佳一时不明白他这话中之意,猛然翻过身来——房中已再无别人,只有手臂上残留着男友咸咸的眼泪…… 余梦金飞也似的下楼,扑进汽车。箭一般的冲到了“丝贝秀”服装店。恰好店里正有几名顾客在选购,看到一个年青小伙子气势汹汹的闯进来,都不敢再逗留,纷纷逃出门外。 待客人都退出后,小余一步跨到收银台前,凶神恶煞的质问:“白先生在哪?” “那天晚上之后,我也没再见到他……”金发女郎若无其事的斜靠在墙角,反问他:“你是不是见过‘惩恶扬善’了?” 小伙子恶狠狠的盯着他,双拳攥得紧紧的,眼中欲要喷出火来,身上灵气翻涌,全身罩了一层紫色光圈,吼道:“我见过了!而且我也知道你们居心不良,想要统治灵界——申奕佳现在快要死了,是不是你们做的手脚?” ROSE不慌不忙,悠悠的说:“申小姐中了我的‘寒冰蛊’——人类世界无人能救,惟有我的千年家宠:十头七角兽的血方可医治!” “说到底,你们就是要逼我去揭了无底坑的封印……”余梦金又踏近一步,身上紫气大盛,眼看就要挥拳相向。 “JIM……在这里动手,就算你赢得了我,也于事无补!你要如何医治心上人?”ROSE完全有恃无恐。 “我先收了你这害人的妖魔,再去灵界寻求格拉森相助,解那‘寒冰蛊’毒!”小余咬牙切齿。 “哼哼……”金发女郎一阵冷笑,“JIM,你别忘了:我可是一千年前的精灵王妃耶泽贝!就凭格拉森的那点微末法力,就想解我的‘寒冰蛊’?别说是他,整个精灵大陆也无人能解!” “即使精灵大陆无人有此能力,难道‘惩恶扬善’、兆灵天尊也解不了你这蛊毒?”小伙子身上散发的紫气,收敛了几分。 “你想试试么?‘惩恶扬善’还不知在哪里!兆灵天尊远居黄金城,与精灵大陆还隔了个玻璃海——远水解不了近渴!申奕佳阳寿不长,耽延了时日,你们只有在‘失乐园’做夫妻了……”ROSE很会利用对方的心理弱点。 余梦金略一思索:眼下和她大打出手,纵然制住了她,也治不了奕佳的重病……暂且只先和她去。相机行事——取了兽血,祛了‘寒冰蛊’,再算老帐! 他心下稍定,平息怒气,笼罩全身的紫色光圈缩入体内,冷然问道:“白先生不在,我们要怎么去?” 看他一瞬间又变得从容不迫,ROSE着实不敢小觑于他,笑着说:“被灵界上仙缠住,他没那么快脱身,你去把通灵镜拿来,我在这里等你。” 小伙子二话不说,直接就到了电脑城,把车还给张云滨。 “余师傅就不用车了?没关系啊……觉得好开,就多用几天嘛!”胖子满脸陪笑。 “谢谢你了!我这几天都用不着了……瞧你这高兴劲儿!是不是涨了?”小余把车钥匙丢在他桌上。 “大涨、大涨!余师傅:什么时候获利了结?”何时落袋为安是他最关心的。 “持有四天后,就可以卖出了——麻烦你帮我请几天假。”余梦金看到老赵、石娘子都不在,只有交代张云滨。 “请假?没问题!余师傅,如果我有你这样的本事,我才不鸟他们!想上哪儿我就去哪儿,想干嘛就干嘛……”胖子也很希望:能有机会发泄不满! “那我还是给他们留言吧,免得你忘了……”余经理给老板发了短信,同时告知公司帐户的登陆密码——再把公家、私人的股票全部清仓,以防自己从此一去不回,要取出那里面的巨款,也是麻烦不少! 告别了同事,马不停蹄,回到了家中。从抽屉里拿出宝镜,想到这一走,凶险万分,前途未卜,不由得一阵心酸。 三十二回 上路 余妈见儿子提前下班回家,也不知出了什么事,在卧室门外询问:“今天回来这么早?要去哪儿啊?” 抬头看到母亲日渐苍老的面容,脸上的皱纹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深,满头青丝已是白多黑少……他愈觉酸楚,强颜笑道:“呃……我要去外地出差几天……” “出差?这么急?衣服、用的、吃的带够了没有?去哪里啊?”儿行千里母担忧。 “是要去蛮远的——黄河以北!我长这么大,还没出过这样的远门!”小伙子在编造善意的谎言。 “黄河以北?那边应该挺冷吧?多带点衣服……”全世界的妈妈,都关心儿女的衣食住行。 “都装好了!妈,你不用担心了——电脑桌上有我股票帐户和银行卡的密码,里面的钱,够你们随便用!辛苦了几十年,应该好好享受享受了!”小余做好了“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准备,先打点了后事。 “我们这把年纪了,拿这么多钱干嘛?你为什么要留密码?你不回来了?”母亲不明就里。 “呃……那肯定不会了!只是给你们都看看——我帐上到底有多少钱,你们也好放心!”余梦金还算有点急智。 “啊……是这样!也行……我先帮你保密,等你回来,带我们去四处走走,长长见识……”余妈还没看出有何不妥。 “出门在外,一定要注意安全!”余爸也不忘叮咛。 “我都这么大了,还怕被拐走么?”小伙子的说笑,想让自己放松,顺便掩饰发红的眼眶:“那……我先走了。”小余本想拥抱一下他们,但这么亲昵的动作,过了五岁,就从来没做过!一旦拥抱告别,只怕会吓到老爹老娘。于是他只得默默下楼了…… 回头再望一眼,那住了二十多年的老宅——过往的许多美好回忆涌上心头:小时候,蹲在父亲身边,倾听他娓娓诉说水浒三国、西游聊斋……自己拿着他亲手制作的木头刀枪,骑在他肩上到处玩耍:从小他就憧憬那大战长坂坡,七进七出的赵子龙……此行也许就有许多恶战,如果竟成永决,就算父母坐拥亿万资财,也会觉得生活毫无乐趣吧…… 可是为了所爱之人,余梦金摸了摸兜里的通灵镜,放下一切牵挂,毅然踏上漫漫征程…… ——****—— “镜子我带来了,下一步该怎么做?”小余恼恨这精灵王妃不择手段,逼迫自己。因此,说话也毫不客气! “JIM……越是紧急重要的大事临头,就越要沉住气!怒火只会冲昏头脑,你稍等一下……”ROSE满不在乎的劝解。 “又不是你的亲人,躺在病房里,无望等死——你当然不着急了!”若不是要靠她去寻那十头七角兽,余梦金真要踹她两脚。 “就成亲人了?那位申小姐跟你还没结婚!别忘了,你身上有亚玻伦的灵气结晶,实际上跟我们才是一家人……”ROSE边说,边把店门锁好。 小伙子心想:你和白先生逃跑时,不顾我母亲安危,随意把灵界的物质植入她体内,这笔帐到了秋后,一并结清! “JIM,你在想什么?”ROSE似乎能读懂他的心,“不要再生气了……我们没有权利选择自己的出生、血统,这些是命里都定好的!要怪只能怪兆灵天尊:创造了一个不公平的灵界!我们不甘心做他的玩偶……” “你们嘴里提到的兆灵天尊自私、独裁蛮横!但在格拉森、‘惩恶扬善’那里就完全不一样!我可不是三岁小孩,我有自己的判断,不要再诋毁他了!” 听他说得正气凛然,ROSE知他心绪不佳,也就闭口不言了。两人上到阁楼,金发女郎推开一面墙的书架,露出一块三米长、两米高的玻璃镜。她打开旁边的一盏射灯,一束细小的黄光照在书桌上。 “把宝镜放好,对着那盏灯……”ROSE的指示清晰明了。 余梦金依言把怀中通灵镜立在桌上,镜面折射灯光,照在那块玻璃墙面上。瞬间魔法产生效力,整块玻璃化作一个空洞,里面透出温暖柔和的光线…… “JIM,我们走吧……”金发女郎笑着招呼他。 “上次只有我的灵去了灵界,这回我的肉身也要去?”小余依然步步小心。 “只有半人半灵,才能揭开兆灵天尊的封印——如果你的肉身不去,就不是真正的半人半灵了……”在这节骨眼上,真实原因还不能让他知晓。 小伙子更不迟疑,径朝镜中走去。ROSE随他进到两个世界的衔接口,左掌反手隔空虚抓——桌上的镜子稳稳飞入她的手中。 这次,余梦金只朝前走了五、六步,就发觉正身处一个小山洞里。他回头看见,ROSE也已跟上,就问:“完事之后,我怎么回去?” 金发女郎微微一笑,答道:“宝镜在我身上,回去的时候,再借你一用……” 小余暗忖:揭了天尊的封印,取到十头七角兽的血——我就跟这两人分道扬镳,互不往来!现在惹的乱子已是不小,再纠缠下去,只怕此生永无宁日…… “眼下该往哪里去?”他面无表情的问。 “我们得先去精灵城堡——拿几件称手宝物。在这之前,得换换装,免得太惹人注意……”ROSE亮出通灵镜的背面,凌空虚照:余梦金身上的装束,变成了一件黑色长袍。她又捡起地上几根枯枝,随手弯折拼架,就弄成了一顶栗色宽沿毡帽,递给小伙子。 “载上!别让他们过早发现有人来到了灵界……”余梦金刚接过帽子,ROSE也即刻换了一身,一模一样的长袍打扮。 “走吧……”两个黑衣人来到洞口边,探头一看:脚下竟是万丈深渊!抬头仰望峰顶,直插云宵! “你这入口是在半山腰啊……”小余双手环抱胸前,表示不满。 “我选的入口:是最省时省力的捷径!翻过这座山,就是精灵大陆了,来啊……”ROSE跃出洞外,在峭壁上手脚并用,眨眼间就向上窜了二、三十米高! 三十三回 藏宝 余梦金也不示弱,纵上山岩,几次提气腾跃,就赶上了ROSE——他自从喝了通灵河水后,体内魔王亚玻伦的灵气结晶被激发:经过短短的一次特训,灵力就异常的强大!连白先生也不是他的对手。 在这笔直陡峭的悬崖上攀登跳跃,在他毫不为难!小伙子不愿过分炫耀自己的力量,只是跟在ROSE后面,用了十多分钟,两人登上了山顶。 这次奋力飞跃,余梦金感觉身内的灵气流动鼓荡,在四肢脏腑间不停周游——似乎用之不竭!越是用力,越是劲力充沛!ROSE看他逾越这险境绝壁,如履平地。潜力深不可测,心下窃喜:此人必是我族进驻黄金城,一统灵界的关键! 站在极险峰顶——天是碧绿悠静,脚下树林茂密,更觉天地相连,近在眼前的天空,仿佛伸手可及。大陆上空悬着的“小光”,令人感到舒适温暖。 “下去了……”ROSE率先跳下山崖。 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但对他二人来说,都相差无几。每当下坠过快,就对着岩石树木,击出一掌或踢出一脚,减慢下滑速度。仅用了二十多分钟,一男一女便到了山脚。 ROSE对周遭地形很是熟悉,沿着山边行出几里路,就到了一座高宅大院前。余梦金瞧这大宅依山而建,外面围了一圈十米高的红墙。大门正对着一望无际的精灵大陆平原——极目远眺,只见数十里外,一座座城堡错落有致。 小伙子心想:上次来这里还没得闲,细细游览,就被白先生带去了通灵河。在精灵城堡附近,竟还有这个所在…… 他到过格拉森的住处:那里的城堡都无门无窗无锁。可这座大院十分的与众不同!不但高墙深院,铁门铜锁,而且侧耳细听——还有野兽的沉重鼻息,似乎院内养了看家巨兽! 小余自忖:格拉森不是说过,精灵大陆人人均等,想玩就玩、想睡想睡……没有贫富等级的差别,所以家家户户均不用设防盗贼,这一家怎么如此不同? 正在猜测,金发女郎拍了拍他的肩头:示意跃上墙去。余梦金轻轻一纵,站到墙头,看到这座大宅的院子长宽,都足有五十多米!两个角落里各拴了一条双翼巨龙,正趴在地上,闭目小憩……最里面,靠山建起了一幢两层小楼,尽管只有两层,然而每一层,都开了十扇大窗。楼上楼下的建筑面积,至少也有两千平方!余梦金暗想:莫非这里住的是精灵王族?这么气派! 巨龙或许嗅到了异味,开始显出狂躁,拖得锁链“嘎吱”作响!ROSE掏出两颗拳头大的鲜艳珠子,扔到院中,笑道:“让这两条蠢龙,先和‘戏龙珠’玩耍玩耍……” 那两颗龙珠,蹦蹦跳跳的分左右,各到一龙跟前。两条护院龙立即被其吸引,不再躁动咆哮,目不转睛盯着闪闪发亮的珠子。想要抻爪去抓,戏龙珠却一蹦一蹦的避开。趁二龙戏珠之际,ROSE一打手势,低声叫道:“进去!” 两人跳下高墙,几个箭步窜到屋檐下。小伙子瞧这楼也颇怪异,没有扶手台阶可供楼间上下——想来屋中主人都是乘龙进出,因此不需额外费力建造。 “上去!”ROSE一声令下,当先跃到二楼。余梦金本要紧跟而上,转念想到这精灵王妃耶泽贝,为达自己目的:对申奕佳下了“寒冰蛊”——令未婚妻现在痛苦不堪!眼下这里住的,显然也非善与之辈!我先袖手旁观,让她吃点苦头……否则一路听由她指挥:叫往东就往东,叫跳山就跳山,成了个没主意的人,被她牵着鼻子走! 考虑妥当,便在下面静观其变。果然不出所料,楼上已是“乒乒乓乓”的打得不可开交!只听有人叫道:“什么人?!胆敢擅闯我们兄弟的山庄,想要偷宝贝么?” 小伙子暗忖:ROSE起先就说了,要到手几件宝物,才能去黑森林,揭开兆灵天尊的封印。看来藏宝地就是这里了——原来这庄上住的都是兄弟。不知是有兄弟几人?我先看够了热闹再进去…… 他沿着柱子,悄悄爬上。站在窗栏上,向里望去。只见两个尖鼻子、尖耳朵、又胖又矮的精灵,各执一根铜杖,夹击ROSE。 金发女郎不知从何处变出一根软鞭,门户守得风雨不透。虽然以一敌二,一时也未现败象。那两兄弟攻守趋避,此进彼退,配合默契。再斗了一阵,已占了较大优势。ROSE渐感吃力,急欲反败为胜,软鞭突然变得坚硬如铁,劈头盖脸直直砸向其中一人。 那人一竖铜杖,任凭鞭子缠在杖上。另一人趁隙进袭,手中兵器就要递到对方胸口。蓦地里,一道紫气斜刺里点到,把他铜杖打落。 “好啊!还带了帮手来,贼胆不小!”两个精灵退在一旁,双手各捏一诀,倏忽间化出两个分身:一对扑向余梦金,另一对围攻ROSE。仍是以多打少的局面! 小余着地滚去,顺势拾起地上的铜杖。“呼”一声直取一敌面门,那人竟不躲闪,五指成钩,径来抓他器械。余梦金滴溜溜身形一转,反手斜挥铜杖,扫向进攻ROSE的两人。 “好小子!你要一个打四个?!”四名精灵怒不可遏,弃了金发女郎,将小伙子围在垓心。余梦金抖擞精神,从容对敌——他倒想试试自己的灵力到底有多强…… 小余越战越勇,体内灵气奔腾澎湃。贯于杖上,一根铜杖上的紫气吞吐不定。他大唱一声:“小心了!” 他手中兵器挟着一股劲风,把一人的铜杖切为两段。同时左手食、中二指疾伸,指尖射出的紫气击中精灵分身。眨眼间,分身中招消失,只剩了原先两个尖鼻尖耳的“庄主”。 三十四回 交换 “呵呵呵……”ROSE连声娇笑,“昙图兰、昙图多,这下你们可服了么?” 两兄弟面面相觑,喃喃问道:“你……你究竟是什么人?怎么认得我们兄弟?我们可从没见过你……” “当年我驰驰骋灵界之时,还没你们两个——你们怎会认得?”王妃在倚老卖老。 “你……你是上古传说中的……精灵王妃?”昙图多吃惊的问。 “我丈夫就是亚玻伦王子!”ROSE坦然承认。 “就是这位?”昙图兰面朝余梦金。 “你们被打怕了么?他只是我的朋友:JIM……”小伙子心底叫道:什么朋友?我才不是!我恨不得踢你两脚,才解气呢! 昙图多苦笑道:“无底坑还押着魔界大军,这位小弟肯定不会是王子了!只不过……他确是了得!又跟王妃一同前来。哥哥才误以为……” “行了!我没工夫跟你们闲扯……”ROSE断然插话,“我来是要跟你们借用两件宝物!” 两个庄主对望了一眼,小心问道:“不知王妃要借的是什么宝贝?” “我要借用‘猎日弓’和‘轰山斧’……”ROSE不紧不慢的回答。 “啊?!这两件宝物,我们兄弟俩费了十牛八虎之力,才在通灵河里觅得!珍爱如同性命——借不得、借不得!”两人拼命摇头。 余梦金暗笑:这两兄弟还蛮有意思!别人都只说“九牛二虎”——他们却说“十牛八虎”……看来真正得之不易! “我知道你们俩:以收集奇珍异宝为乐!所以我也不白借,把我的精灵王戒权且质押,你们觉得怎样?”她边说,边从怀里摸出一枚碧玉戒指。托在掌中,向两位庄主展示。 ROSE续道:“拥有这枚精灵王戒——就可不受灵界之主所造规律辖制,超脱灵化之厄,跳出三界之外!当年若不是有这宝贝,我要躲过兆灵天尊的无边法力,还真不是易事!” 屋中三人看那戒指:碧绿无暇、晶莹透亮!令人观之,忍不住就要抓到手上,细细鉴赏把玩。余梦金忖度:她身上能装多少东西?不是戏龙珠,就是精灵王戒……以后必定还会摸出更多意想不到的玩意! 他见昙图兰、昙图多不断交换眼色,已有所动心。暗道:白先生和ROSE为了营救亚玻伦,精心筹划了许久,对于所需的器具、将要对付的人物……都已了如指掌!这两个精灵在灵界无所事事,惟一癖好:必是收藏各样稀罕宝贝!这栋楼里也不知藏了多少稀世奇珍,所以才要恶龙镇守——如今她正是投其所好,必能得手! 昙图兰却说:“王妃借那两件宝物,当是前往黑森林——释放被兆灵天尊封圧的亚玻伦王子。到时灵界又起烽火!无论谁胜谁负,我们兄弟都左右不是人!” “你们大可放心!倘若我族侥幸取胜,攻下黄金城——你们就是开启灵界******的最大功臣,坐抈城中一切‘眼睛未曾见过’的宝物!”ROSE明白这两人的心之所爱:以绝世珍宝相许,犹如馈赠沙漠中人饮水一般,必可动其心志。 昙图多立即问道:“万一亚玻伦仍然不敌天尊,我二人岂不成了帮凶,要连带受罚?” ROSE笑着回答:“如果那样……你们就全赖在我身上!就说是我偷走了‘猎日弓’、‘轰山斧’!原本我就打算当个穿堂入室的神偷,只是两位耳尖,被你们发觉了。” 兄弟俩均是相同的心思:这买卖倒也划算——如果他们自不量力,以卵击石。再败于兆灵天尊,我们就一口咬定:精灵王妃趁我们不备,窃走了宝物!谅来天尊满有怜悯,也不至于过分责罚,如此一来,精灵王戒又归咱家所有了…… 二人的收藏嗜好已渐趋癫狂!有如吸毒成瘾之人——毒品摆在面前,哪有不吸上几口之理?昙图兰立时答道:“听闻黄金城都是用玛瑙翡翠铺的路面,用金银砌的城墙——其间能奉为上宝的,必是人心想象不到的华丽!我们兄弟切慕已久,有心瞻仰,却是无门!今日王妃提议……呃……很是恰当!就把弓斧借你暂用便是……” 两位庄主微微欠身施礼,退入另一间大房取宝。余梦金瞧这楼中,两面采光极好,宽敞明亮!朝向院门的两边墙,开窗透风。另两面墙上,除了挂着一个不住旋转的东西外,再无其他摆设!小伙子凑近看那物件,像是一只贵重金属雕刻的猫:全身黄澄澄的。做工精细,放在一个铜盘上,低头扬尾……转起来也煞是好看。 小余见那铜盘下方竟然有一排:弯弯曲曲的“天文”随着金猫每转一圈,就会发生变化。他心中恍然:这应该是灵界的记时钟——这里的天上总挂着一个大光,一个小光,都没有昼夜之分。不弄个表来记录时间,那就真是浑浑噩噩了…… ROSE幽幽叹道:“那是天地初开,灵界被造以后。兆灵天尊赐下的金表——独此一个,三界内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来……” “难不成灵界只有昙图兰、昙图多知道时间?其他人都不管现在是何年何月么?”余梦金甚是不解。 “那也不是!灵界的能工巧匠很是了得!找到诀窍,仿造了一些。不过……这是出自神工,其他都系凡手所造!两相比较,就是天差地别了!这两人手段也够高明,竟找到了这独一无二的宝物!”ROSE的称赞,也影射了两位庄主的玩物丧志。 余梦金正自嗟叹——那两个尖鼻尖耳的肥胖精灵兄弟,捧着弓斧,缓缓踱到堂上。小伙子看昙图兰一手拎着一张铜弓,一手提着一壶羽箭。昙图多双手托着一根三尺长柄的利斧——两人恭敬肃穆而立,对这些神器敬畏之极! 三十五回 重游 ROSE见弓斧就在眼前,喜形于色,正要伸手去拿。昙图兰往后退了三步,叫道:“王妃先把戒指交给我们,才好将宝贝送上!” 金发女郎笑道:“你还怕我赖了不成?给你……”她轻轻把精灵王戒放在脚前,向左跨了两步,摊开双手,问道:“可以给我了?” 两兄弟一齐行动——昙图兰把弓箭抛给ROSE,昙图多抢到戒指旁边,俯身收好。再把“轰山斧”递给了余梦金。 小余接了神斧,握在手中:份量着实不轻!ROSE背好了弓箭,掏出一个黑色布囊,掷给余梦金,吩咐道:“把斧头装好,你背着……” 小伙子依言而为,一切收拾结束妥当。ROSE转身对庄主说道:“多谢两位慷慨相助——精灵王戒还望二位稳妥照管。我们先行一步了……” 昙图兰看见兄弟藏了戒指,一心想要玩赏宝物,直盯着昙图多,口上敷衍答道:“好说、好说……还请王妃用了弓斧,就即刻还来!” ROSE听他心不在焉,也就不再啰嗦——和余梦金跳到院中,已听到楼上哥哥喊道:“兄弟……快把戒指拿出来看看!” “急什么?!我又不会私吞了它……”弟弟竟不客气。 “你一直攥得紧紧的!谁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昙图兰高声怪叫。 “我就把戒指放在这里,你我都在三步开外观赏!”昙图多提出最公平建议…… 余梦金听在耳中,只觉可笑:这两人收到的宝贝,恐怕都要成双成对才行——兄弟俩你不让我,我不让你!这日子可没法过…… 一男一女疾如旋风穿过大院——那两条双翼巨龙,还在和“戏龙珠”嬉闹不休,根本不懂适才屋中大打了一架!金发女郎跃上高墙,反手招唤:“都回来!” 两颗龙珠“嗖嗖”两声,乖乖跳上她掌心——两条护院龙一眨眼不见了可爱玩物,赶紧东张西望找寻,二人早就去得远了…… ——****—— 余梦金随ROSE穿出山下树林,径往精灵城堡奔去——金发女郎突然问道:“你饿了么?” 到了灵界大半天:不但登山速降,又与人交手。虽然灵力旺盛,毕竟血肉之躯也经受不住——他这样的半人半灵,还不能和纯灵休一样:不吃不喝。 “也没怎么觉得饿,就是渴得厉害!”小伙子在人类世界,就有保持充足水分的好习惯。 “嗯!正好试试这张‘猎日弓’……”ROSE弯弓搭箭,随手向林中射去——那枝羽箭挟着劲风,飞入密林。片刻之后,又盘旋飞回。余梦金看得清楚,已有几枚肥大果实串在箭枝上。 待箭矢临近,ROSE张手接住,取下仙果,抛向小余:“这里的果子既能充饥,又能解渴!你尝尝……” 余梦金毫不客气,张嘴大嚼:立觉入口果肉香脆细滑,汁液清甜润喉——想到这女子为达自身目的,不惜牵连无辜,害得申奕佳现在命悬一线!让他真正体会到何谓:面似桃花、心如蛇蝎……好在她有求于己,也不怕她弄什么手脚,这套仙果大餐颇为享受! “我们还要去哪?”小伙子一抹嘴角问道。 “到前面的精灵城堡,弄点摆渡钱……”ROSE候他吃饱,便迈步飞奔。 她足下片尘不起,犹如离弦之箭,瞬间窜出五、六十米。余梦金一提气,急忙跟上。两人齐头并进,跑了几十里,眼看离城堡渐近,ROSE才放缓脚步,沿街道慢慢走入。 精灵们无事可做——老成的在家钻研魔法,年轻的不是乘鹰遨游,就是驾着马车在平原上乱跑……看见有两个黑衣人前来,即刻有人上来盘问:“嘿……你们两个,哪里来的?到精灵大陆来做什么?” “我们是格拉森、豪斯的朋友,要去道格的家里借用些东西……”ROSE对答如流。 “去道格家,就从大街一直向前,第二个路口右转,就是了!”小精灵们一直过着安舒无忧的生活,尽管这两人长相不似正常精灵模样,但听她点名道姓的,也就毫不起疑。 余梦金心想:她信口扯谎是家常便饭,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ROSE谢了精灵,按着指引,毫无阻碍到了道格的小城堡下——这里的建筑大多无门无窗,但都有几根光滑的细铁柱直通天台。 “JIM,你在这里稍等,我去去就来。”ROSE冲余梦金一笑,全身没入柱中。小余抬头观看,已见她在露台上,向下招手。 小伙子暗叹:这些纯灵体随便藉个什么物质,就能随心所欲的变化腾挪,我可还没这本事…… “嘿……JIM!你怎么来了?”突然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余梦金连不用回头,就知道是格拉森——“我……我得告诉你一个大秘密!”小余把猪面精灵牵到一边,把ROSE和白先生的来路都详细说了。 “嗯……既然他们要去黑森林,揭了天尊的封印,释放魔界大军,你还要跟着去?”格拉森不解。 “ROSE在我未婚妻身上,下了‘寒冰蛊’毒——她说惟靠十头七角兽的血,可得痊愈,所以……我……” 不等他说完,猪面精灵已知其意:“千年王妃耶泽贝的‘寒冰蛊’——现在的精灵大陆上,确是无人可解!但你要同她去黑森林,揭封印,取兽血。这一路千难万险!兆灵天尊必然安排了灵界上仙驻守无底坑重地。即使你半人半灵的能力,非同凡响,终能如愿。然而释放无底坑的魔君,这等大事!恐怕天尊也不会轻易宽恕……” 余梦金重重叹息:“既然这是唯一的办法,我只有勉力一试!申奕佳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我不救她——她还可以指望谁?即或不能成功,至多就是我先死了,先到阴间冥司去,在那里等她……” “唉……情之一劫,世人多是难过!”格拉森也不禁扼腕。 三十六回 渡河 小余忽然问道:“你不是说,兆灵天尊无所不能、无所不知?如果能去求他施法,必可医治奕佳这病,也就不用去揭封印,徒增战祸了!” 精灵却答道:“到目前我最大的遗憾,就是从未见过天尊金身——他是灵界的大主宰,又是创造者!我们这些被造物,无法跨越玻璃海去见他,除非他主动向我们显现……” 小伙子沉吟:“既然他掌控万事——那我也管不了这许多,按着我的良心,尽力而为就好了,至于结果如何,也只有听天由命!” “祝你好运……JIM!”小精灵与他相识日久,很为他担心。 “你快走吧……耶泽贝马上就出来了,被她看到,对你可不好!”小余深怕ROSE的毒辣手段,也用在格拉森身上。猪面精灵望了他一眼,轻快的转到另一条街,躲在了另一幢城堡的阴影里。 “东西拿到了——我们走吧!”格拉森刚走,ROSE就一声不响的下来了。 余梦金看她仍旧背着弓箭,两手空空,并没多出什么物件,奇怪的问:“拿到了?在哪?” “你不用操心!走了……”金发女郎沿着平原大路,朝“大光”方向走去。 “从这到黑森林,还有好远!就这样走着去?”小伙子在后面追问。 “肯定不会了……离精灵城堡稍远一点,再召来黑鹰。免得被人看见,多嘴多舌——消息走漏到了兆灵天尊那儿,于我大计不利!”ROSE目不斜视,淡淡的回答。 余梦金心底“嗵嗵”直跳,暗忖:难不成刚才和格拉森的谈话,还是被她听到了?哼……如果她再滥行杀戮,决不轻饶了她! 猪面精灵与其相处融洽,还为他在人类世界赚到千万财富——让小余扬眉吐气、心愿满足。他当然是知恩图报的人——倘若ROSE敢对格拉森有不轨举动:新仇旧恨,那绝计不能再姑息养奸! 两人默默无语,远离了城堡,转到一个斜坡下。金发女郎嘴含食、中二指,吹了两声极响的口哨。过了约摸半分钟,两头大鹰展翅落下。 “出发……前往通灵河!”ROSE跨上鹰背,英瓷勃发的招呼小余。 余梦金这是第二次驾鹰飞行,而且他也不再是肉胎凡灵——翻身跃上黑鹰,轻抚它脖颈,不忘以礼相待:“鹰兄,烦你送我一程……” 两头鹰齐声鸣叫,腾空而起——与上次的飞行路线一样,不过到了余梦金饮水,脱胎换骨之处,仍继续向前飞…… 小伙子居高临下观看:只见他们已来到通灵河的上游——河道分为左、右两支。河流交汇之处,水势并不湍急。ROSE在前,令黑鹰降下。 二鹰徐徐落在岸边,一男一女跃下鹰背——金发女郎扬起左臂,示意飞鹰离去。两只大鹰低头摆尾,呀呀叫了几声,才慢慢飞走。 “这里河道分汉,我们该走哪边?”余梦金明知ROSE早有计划,仍随口一问。 “左边极遥远的上流源头,通往失乐园。右边这条,直抵黑森林!”金发女郎边回答,边走到一块大石上。 这大岩石足有五、六米长宽,从岸上突出延伸到江面上。ROSE从怀里摸出一根又粗又短的铜管,手腕一抖,就成了一根长约两米的鱼竿。 小余暗想:她身上的百宝囊真是取之不尽!这鱼竿又是从哪来的?——仔细瞧她的鱼钩,只是一支既短且直的金针,也不上什么鱼饵,随手一甩,就把鱼线抛入河中,接着悠然坐下,自顾垂钓。 “你还有空学姜太公,愿者上钩?”小伙子忍不住要问。 “我可等不了愿者上钩,管你愿不愿——都得给我上来!”她话音刚落,右手一提——鱼线“倏”地收回,一条十多斤的大鱼已被她抓在手上。 ROSE一手捏住鱼头,另一只手从鱼嘴里掏出一枚金币,随即就把大鱼丢入河中。余梦金大惑不解,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这都是兆灵天尊弄出来的……”ROSE一阵冷笑,“通往黑森林深处的唯一路径,就是从通灵河的这条支流,溯水直上。乘河神的摆渡船,才到得了……” “这枚金币就是要付的摆渡钱了?”小伙子忆起她之前所说。 “不错……”金发女郎笑道:“只有精灵城堡的专用鱼竿,才能钩上通灵河里的大鱼,只有鱼嘴里的金币,才能唤出摆渡河神,只有河神能带我们去到黑森林的最中心!这一环扣一环的设计,可以提醒他:有人要去揭开无底坑的封印了……” “既然天尊已有防备,你还要去?”他没说“我们”——自然是要划清界线。 “这一切我早就筹备妥当!弄到了弓斧、金币……到了这里,还要回头不成?放心!我必要赶在灵界上仙到来之前,放出十头七角兽——取它的血给你救人!”ROSE满有把握的给他吃下定心丸。 她右手拇指一弹——金币划出一条弧线,在空中优雅翻滚。一声轻响,溅起几颗水珠,沉入水里。小余瞧那脚下水面,开始“咕咕”沸腾,犹如一锅水被烧开了一般。须臾间,一艘精致的细长小船浮上江面。船尾端坐一名蓝衣少女:一头海蓝色的长发,一对湛蓝的深遂眼眸,脸上的皮肤,却像白云一样的纯净! 少女扬声叫道:“通灵河渡——利欣劳,奉命恭候。两位是要渡往黑森林么?” 余梦金听她嗓音,好似泉水叮咚,悦耳动听。ROSE已答道:“我们正是要去黑森林,烦请河神摆渡。” “既然已有通行金币……”利欣劳姿势曼妙的摊开手掌,那枚金币在她掌中闪闪发亮,“……就请上船吧!” ROSE毫不迟疑,纵身跃下,稳稳踩在一侧船舷上,斜对着女河神。小伙子看那利欣劳的小艇,不到两尺宽,没铺一块底板,只是一艘船骨架,四面透水。仅在船尾架起一张小凳,供摆渡者盘膝而坐。他也来不及多想,随后跳下,踏住另一侧船舷,也侧对着利欣劳,候她启航。 “两位站好了,开船了!”通灵河神“了”字刚出口,也不见她划桨摇橹,小船就慢慢加速,逆流而上。 三十七回 砍树 河面上风浪不兴,渡船平稳快速破水前行。不一会儿,已进到森林边缘。余梦金看这周围大树泡在水里,也不腐烂!反而愈发的枝繁叶茂——天上挂着的那个“大光”发出温暖光线,透过林间缝隙,洒落水面。碧波荡漾,光影折射,冲淡了不少林中的诡异幽暗。小伙子见这些树木均是黑叶黑枝,粗大的树枝四处蔓延生长,好像一个个张牙舞爪的狰狞怪兽,紧盯这船上的二女一男。 三人一路都默不作声,终于还是利欣劳先开口:“两位到这黑森林里,有何要事?一千年了……你们还是第一批,要我渡进来的访客!” ROSE笑道:“妹妹你有所不知,这位姓余的小英雄。为了救他的未婚妻,要去无底坑,取那十头七角兽的血呢!” 余梦金吃了一惊,想不到她竟实言相告——女河神听了,一双美目在他脸上扫来扫去,幽幽叹道:“人世间真有这般重情重义的奇男子,为了所爱之人,连性命也肯舍弃!” ROSE格格娇笑:“妹妹遇到这样的好男儿,也要动了凡心?” 利欣劳正色说道:“黑森林有两个无底坑,无底坑有两个兆灵天尊的封印!里面封压了魔界大军和十头七角兽——余英雄揭印虽然是为了救人,其心可悯!但无底坑一开,灵界便启战祸!为保全一人的性命,以致这片净土再遭涂炭!这份爱心,也未免自私了……” 余梦金被她说得颇觉汗颜,狠狠瞪了金发女郎一眼,喃喃回答:“呃……河神责备得是!我的未婚妻,被这位精灵王妃下了‘寒冰蛊’,非得十头七角兽的血不能医治,我也是迫不得已……随她来这黑森林。” 利欣劳缓缓的说:“你这人倒也老实!既知她是邪魔外道,就不要再与之为伍——人心生一念,或善或恶,天地皆知!行善或从恶,全在你一念间!” 她这话才说完,连人带船突然沉入水下。ROSE早有戒备,抽出软鞭挥舞,缠在一根树枝上,另一手抓住小余胳膊,两人借力跃上一颗大树。 “河神说了我是邪魔,你还要跟我来么?”金发女郎在他耳边吹气如兰,弄得余梦金面皮一阵发痒。 小伙子脑袋向后移了几寸,没好气的说:“早就知道你是耶泽贝王妃了——只是被你们阴魂不散的纠缠,才闹到了这步田地!都到了这里,如果我不能带兽血回去,只好把性命丢在这通灵河里!“ “JIM……你可真是个多情种子,又喜欢上这个河神妹妹了?”ROSE不合时宜的取笑。 余梦金白了他一眼,左臂一抬,甩开她的手。金发女郎发了一会儿呆,不禁叹息:“你也不用恼我——待你揭了封印,我自会给你十头七角兽的宝血……你也不要太在意那女河神说的。这些灵界上仙都是道貌岸然之辈,号称至善至纯的兆灵天尊,眼睁睁看着一个如花少女受痛苦折磨,依然无动于衷,见死不救!还不是要靠你自己,舍生忘死的拼尽全力?居然有脸说别人自私!还自称什么满有怜悯恩典,急人之所难——全是往自个儿脸上贴金!要等到他向你显现,只怕你那漂亮的未婚妻,可以死上七、八回了!” 小余听她这一套歪理邪说,竟然振振有词!心下忖度:奕佳这病,确是不能坐等……既然无法寻见天尊之面,眼下也只有随她去无底坑,更实际…… 他鼻中冷哼:“孰是孰非,我自然明白——你不要再嚼舌头,惹我厌烦!快在头前引路,别瞎耽误工夫……” “唉……你真的很讨厌我么?”ROSE低眼垂首,竟有些自怜自伤。“你为了心爱之人,不顾生死,勇闯灵界黑森林——我不也是为了解救亚玻伦王子么,你我同为天涯沦落人,同病相怜……” “我是被你们逼来的——你是自己选择:违背天尊制定的规则。这中间的差别大了!别混为一谈!快走、快走……”余梦金连连催促。 金发女郎叹了口气,在树干间纵前跳跃。两人灵巧之极,过了十多分钟,便来到林中深处,下面已是干地——二人跳下树来,觅路前行。 这片林子里的大树,都超过二十米高,枝叶相连,遮天蔽日!走在里面,如同人间的傍晚,视线朦胧。小余跟在后面,忍不住要问:“你识路吗?就这样要走到什么时候?” “不要着急,马上就到了。我们得再找个帮手……”金发女郎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帮手?还需要什么帮手?”小伙子不解。 “无底坑是最要紧的所在!兆灵天尊必定安排了上仙守护——单凭我们两个,恐怕仍然势单力孤……”ROSE面色凝重的回答。 “我能跟灵界上仙斗法了?”小余简直难以置信。 “如果要比上天入地,诸般变化……你还没法运用自如。单论功力较量,你不输他们任何一个——你曾经胜过白先生的!”精灵王妃此行就倚靠他了。 “你说的帮手在哪?”想到要和灵界仙人交手,小伙子心里也没底。 “马上就到了!你听……” 这时,余梦金已听到前方传来“铎、铎、铎……”的砍树伐木声。两人走进一片空地,只见一条大汉正在挥斧砍斫一棵大树——这是黑森林中唯独一棵,正常的树:绿色的叶子,褐色的树皮,树干直径还不到一米。但每当那人拔出斧头后,树身上的缺口便立即复原!除非他能一斧就把大树伐倒,否则这大汉根本就是一直在徒劳。 小余看这人体壮如牛,两边脚踝上,各锁了一根十多米长的铁链,链子的另一头系在他身后的一棵树上。壮汉腰间围了一条“枯叶草裙”,其余部位均无衣衫遮盖,露出虬结的肌肉。一头金色的乱发披在脑后,年久未经梳理,和一堆稻草也没什么区别——尽管他做的都是无用功,这人却锲而不舍的挥舞利斧,不知疲倦的重复…… 三十八回 自由 余梦金看他着实可怜,不由得叫道:“嘿……大哥!那棵树砍不下来,你换另一棵啊!” 那壮汉听到居然有活人,停下手头事务,回过身来。小伙子不禁吃了一惊:这是哪路妖怪,长得如此凶恶?” 只见那大汉青紫的面皮,两根又尖又长的獠牙伸出嘴边,两个眼珠火红闪光,嗓音低沉嘶哑的问:“你们是什么人?这黑森林里一千年了,除我之外,没一个活物!谁带你们来的?” “我们自己来的——古利奈。你可知道我是何人?”ROSE一开口,就叫出了他的名字。 “咦?你居然知道我是谁……你是灵界的哪位上仙?”古利奈的声调显得恭敬温顺。 “我们可不是什么上仙……”ROSE探手入怀,再伸出手来,左手无名指上已套好了一枚戒指,“你可识得这是何物?” 古利奈看她葱白的手指上,套了一圈细细的晶莹碧玉,吃惊问道:“这……这是精灵王戒?你……你是……?” “不错!我就是耶泽贝王妃——今日要来解救各位:受苦受难的兄弟!让大伙儿同享自由!”ROSE俨然是魔界大军的唯一指望。 小余看她这枚戒指:与留给昙图兰、昙图多的毫无二致,必是精心制造的一对!心想:这精灵王戒果然成双成对!兴许是她与亚玻伦王子的订情信物……这戒指明明就有两个,她却只借给庄主兄弟一只,是不是有意要挑拨那二人反目? 他左手拇指轻轻抚摸,自己无名指上的钻戒,暗忖:她也说得没错——我们都是为了所爱之人,才来到这座黑森林……我是被她逼的,她是被兆灵天尊逼的…… 他也不清楚:这是在为自己的明知故犯找借口,还是真的与她有了同仇敌忾之心……脑袋里乱作一团,只听古利奈问道:“王妃怎么变了这副模样?属下都认不出来了!” “到了人间,就随便找了个人类的躯体——这副模样在那边算是极美的了!不信,你问问这位余英雄。”ROSE的相互引荐,别具一格。 余梦金嘴角一撇,并不理会,自顾问道:“这位古利奈大哥,为何会在这里……呃……一直砍这伐不倒的树?” “唉……只因一千年前,我为亚玻伦王子伐木,制造战船,预备强渡玻璃海!成王败寇:这真是放之四海皆准的真理!”古利奈叹道:“王子兵败,被天尊封在这黑森林里。我也成了谋逆帮凶。兆灵天尊在这里丢下一粒种子,这棵树瞬间拔地而起。他用铁链把我捆住,给了我一柄斧头,言明只要伐倒此树,我的刑罚就此结束……” ROSE怒道:“这树……你永远都不可能砍断!再砍上一万年,也是白费力气!兆灵天尊这不是明摆着折磨人么?!” 小伙子冷冷的说道:“在人类世界,稍微有点家教的小孩,都知道做错事了,要受罚!你们连这个都不懂——比三岁小孩也不如!” ROSE反唇相讥:“那也不一定小孩就都是错的——有些大人自以为是,用强权压制!很多天才就这样被毁掉了!JIM……你不就是被扼杀的天才吗?” 余梦金不屑与她徒费口舌之争,转问那青面大汉:“古利奈大哥,你手握利斧,为何不直接斩断锁链?跟那‘不倒树’较什么劲?” 古利奈苦笑道:“这铁链可不是普通的链子,乃是兆灵天尊用黄金城的上等合金熔炼,若是用利器切割,它就会长到肉里……我在这里一千年,孤孤单单,无聊时就舔舔叶子上的露水,或者像牛一样的吃草……” 小伙子看他脚踝上的锁链,已经深入皮肉数分——血脉流通不畅,脚掌有些发黑。显然古利奈早就试图断链脱困……于是问道:“大哥既知这树总也砍不断,为何过了一千年,还要不住手的……呃……这个……” 古利奈当然明白他想说什么,叹道:“心有不甘啊!被困在这里,如果啥也不干,肯定一点希望也没有!努力尝试总比坐以待毙强!而且经过这千年磨练,我的出手速度越来越快,几乎就要成功了……” 说着,他再次挥斧斩入树干,但入木不深——随即快如闪电的抽斧,从另一侧砍入。可惜仍差一点点。原先的缺口还是在贯通之前,完好复原了。 ROSE笑道:“看来是你的家伙不好用——白先生已经都安排好了!让我们先借来‘轰山斧’——先救你逃出牢笼,带上一个强援,同去无底坑揭印!” 青面壮汉却迟疑问道:“王妃还要继续跟天尊斗么?恐怕这一次仍难有胜算……” “这一次,鹿死谁手,尚未可知!”ROSE轻轻的说:“王子在无底坑中修练了一千年的‘混元一气’……如今必有极大进展!上次功亏一篑,皆因神功未成——过去千年的苦等,绝不会白费!” 她转对余梦金说道:“JIM,麻烦你用‘轰山斧’劈了那棵树!” 古利奈日思夜想的,就是能脱离苦海,重获自由身——这一刻终于到来,哪管得了以后灵界大战谁胜谁负?他眼巴巴的望着小余走近“不倒树”,负在背上的“轰山斧”倏地从包裹中飞出,跳在余梦金手上。 小伙子握紧斧柄,毫不停留迟滞——利斧从树干间一掠而过,如切豆腐青菜!几秒钟后,大树缓缓倒下。 “嚓啦啦”声中,青面壮汉脚上的铁链也顿时消失不见!古利奈纵身一跃,跳到一棵树上,大笑三声,又大哭三声——几近癫狂!他在几棵树上往来飞跃,斩下许多黑树枝干……余梦金暗想:被锁在这鬼地方,除了砍树,再无别事可做……这样的生命,再活上千年、万年,也不过是具行尸走肉,活得有什么意义?——为了自由:生命、爱情、财富……绝对都可以舍弃! 他看那“不倒树”虽被断作两截,仍旧枝叶青翠,生机盎然!心念一动:这是天尊种下的神树,说不定会有奇效,或许用不着十头七角兽的血,也治得了奕佳的病……于是悄悄折下一根带叶的树枝,插在腰间。 ROSE眼里可不揉沙子,笑着说:“JIM,你带上一根树枝有什么用?嫌‘轰山斧’太重了,要换件省力的武器?” 余梦金沉着脸回答:“这斧头就是用来释放古利奈的吧?目的达成,这‘轰山斧’我也用不着了!”一边说话,一边就把利斧连同包裹,统统扔给了她。 古利奈尽情发泄完后,回到金发女郎跟前,说道:“王妃助我重得自由,恩同再造!小人知恩图报,愿效犬马之劳!” ROSE将“轰山斧”转交给他,答道:“很好!无底坑必有灵界好手驻防,这宝贝斧头借你一用——得你一臂之力,我们才会更有把握!” 古利奈也不客气,提了双斧,俯首听命。 小余却在想:这人还要跟着她们与兆灵天尊为敌,倘若这次再度败北——也不知还要受怎样的惩罚? 虽然古利奈在黑森林里呆了一千年,却只有直径十多米的活动范围。反倒是ROSE对这一带的道路方向更为熟悉。两人跟在他后面急速穿过密林。一直跑了半小时,余梦金瞬间觉得眼前豁然开朗——三人竟已出了黑森林,天上挂着的“大光”洒下的光线十分柔和,但他们久在林子里,一时未能适应突如其来的亮光,眼睛也被刺得阵阵发酸。 小余待双眼视力恢复之后,才发现已来到一条大峡谷前——只见前方云雾迷朦,望不到头!古利奈问道:“这里一眼望去,也不知对面情形如何——王妃,我们要下到谷底么?” 余梦金却料想ROSE必早有准备——果然金发女郎笑道:“无需下到谷底,这么麻烦……” 她摘下背上“猎日弓”,从行囊中摸出一根拇指粗的金线,把一头系在一枝箭尾上——张弓满月,“嗖”一箭射出! 箭簇带着金线径自飞入浓雾中——那条线也不懂到底有多长:似乎无穷无尽,用之不竭!须臾间,羽箭返回,ROSE探手抓住。在一块岩石上,将金线绑缚牢固。然后她轻巧的跃上那条细细的空中飞索,双足一前一后,稳稳站立,身体随着金线上下摇动,笑道:“这叫‘凌空飞渡’——你们敢不敢玩?” 也不等他们答话,她右足为轴,左脚掌轻轻一拨,便转过身去——双臂张开,沿细索滑向茫茫雾中。古利奈立即尾随跟上,小余不紧不慢滑在最后。 余梦金钻进雾里,只觉彻骨的寒冷!禁不住激伶伶打个寒战……但他体内的灵气即刻急速游走遍体,对抗寒流,顿时便觉得周身暖和。 耳边“呼呼”风声吹过,不久三人就穿出了云雾,降在一片山石上。小伙子看这四周山壁陡峭——稀稀拉拉的树木也全是黑枝黑叶。 ROSE笑问:“这凌空飞渡好玩么?” 古利奈却答道:“这一边地势稍低,回去的时候,就没那么轻松有趣了!” 金发女郎笑道:“亚玻伦王子重见了天日,我们哪还用再走老路?” 青面壮汉连声附和:“是、是……王子得了自由,必要带我等腾云驾雾,直到玻璃海边,安营结寨,预备和黄金城开仗!” 余梦金暗忖:这人被兆灵天尊困了一千年之久!心里必是满了苦毒怨恨,迫不及待的要跟黄金城把老帐算清楚…… 三十九回 斗力 ROSE一改往常的俏皮随意,正色道:“这儿离无底坑不远了,定有灵界上仙在附近虎视眈眈,可不能掉以轻心!免得一盘精心算计,尽都付诸东流……” 她拉起金线,手腕一抖。“哧溜溜……”声中,长线全都收回背上皮囊。迈步依然走在最前头,当先进入一条狭窄的深谷,左右两边都是阴森突兀的山岩,头顶只见一线碧绿的天色……三个人迤逦蜿蜒曲折,走了差不多一小时,终于出了谷口,来到一片开阔地。眼前是一潭蓝幽幽的池水——水面极为轻柔的波动,从右侧流出山谷。 “我们到了通灵河的源头?”余梦金脱口问道。 “没错!JIM,水潭那头就是无底坑了……”ROSE郑重答道:“古利奈,你去弄几根粗一点的树枝。” “这个容易……”青面壮汉欣然领命。 余梦金举目四顾:发现这潭湖水几乎铺满了整个谷底!湖面约有五、六十米长、宽。虽然水质清澈碧绿,却深不见底!对岸好像立有三座:一人来高的石像——石像中间散发着闪闪金光…… 不一会儿,古利奈拖着一根枝叶茂密的粗大树干回来了。ROSE忖度:这大汉真是够憨,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全没主意——难负重任!口中却笑道:“用不了这么多!” 她折下一根小指精细的枝子,抛入水中。纵身跃于其上,足底催动灵力,驾着一根二尺来长的树枝渡往彼岸。 余下两人也依葫芦画瓢,从容泅过深潭。上到岸边,才看清那三座石像都是畜面人身——排成倒三角。当先一个是羊,后面两个分别是老鹰和雄狮。 石刻雕像之间均相距十多米,当中围了两个黄澄澄的符印——符上画满了蝌蚪一般,弯弯曲曲的“天文”…… 余梦金急忙问道:“这两个印,哪边封的是十头七角兽?” ROSE淡淡的接口回答:“左边……” 小余寻思:你这人满口假话,说是左边——我就偏偏去揭右边的……径直来到右首封印前,偷眼瞧见ROSE嘴角泛起一丝得意,顿时又犹豫起来:难道这边封的是魔君亚玻伦?他正在迟疑不定,忽觉三股大力分从三个方位袭来! 余梦金不敢怠慢,双足点地,跃起半空——瞥眼见那三座石像已活了过来,各击出一掌:劲风凛冽,飞沙走石。他上身一扭,已飘到古利奈后面。 那羊面仙君见他身手矫捷,也感到他体内并无邪气,喝道:“你这小友来无底坑做什么?为何与这些魔界邪灵为伍?” ROSE决不能容他们有对话的机会,抽出软鞭,一声娇叱:“刈枯羊休要罗唣!我们此来就是为了揭印救人!” 她手腕一抖,鞭稍笔直撞向羊仙眉心!众人看那羊面仙君也不举步抬足,平平后移了几尺,避开攻击,冷笑道:“一千年前,让你这精灵妖妃侥幸逃脱——如今竟还不思悔改!既然来了,今天就把你们这些漏网之鱼,一网打尽!” ROSE招呼古利奈:“还愣着看什么?这些都是兆灵天尊的爪牙!他们害得你千年受苦,还不狠打一架,出口恶气?” 青面壮汉火红的双目,更加殷红似血——提起双斧,虎吼一声,扑向刈枯!羊面仙君正好不愿与女流之辈交手,见他邀斗,合了心意,一双肉掌径来夺取利斧。 ROSE看他们斗得激烈,一时胜负难分。软鞭一甩,着地卷向鹰、狮二仙。两位仙君大喝:“妖妃无礼!当真不识好歹!” 蓦地深湖中“轰隆”水响,窜出一条蛟龙——凌空扑下,化作一个蓝色人形,手使两根龙骨,绞住了软鞭……却是通灵河神:利欣劳到了。 蓝衣河神叫道:“纳荣、翔寰两位上仙不屑与你这妖妃动手!让我来会会你!” ROSE笑道:“妹妹有此雅兴,再好不过了!”她的软鞭倏地收回,忽然猛地兜头砸下!利欣劳手中两根龙骨,只有二尺多一点——以短对长,只有抢进对方身前,要她鞭长莫及,才有胜算。 只见蓝影一晃,利欣劳闪在一旁,立即便要侧身抢攻。金发女郎的鞭稍却突然回转,犹如毒蛇一般噬向她背心!女河神并不回头,抬脚反踢——软鞭蓦地向下扫来,卷向她的支撑腿。利欣劳轻巧的向后连翻……ROSE手臂轻扬,软鞭如影随形而至。通灵河神未能抢到先手,只得龙骨一封,严守门户,沉稳接招,等待近身时机。 余梦金见这四人捉对厮拼,须臾间难分高下。他看纳荣、翔寰二仙各站在一个封印旁,于是上前说道:“两位上仙还请行个方便——我的未婚妻,如今重病缠身!我历尽周折,到了此处,全为了取那十头七角兽的宝血,医治爱妻之病!” 狮面仙君纳荣大眼一瞪,说道:“你这小友倒说得轻巧——我们三人奉兆灵天尊之命,在此镇守封压魔界大军和十头七角兽,怎能容你说放就放了?除非接到天尊的亲传敕令,这印……你可万万动不得!” 小伙子听了,不禁有气。暗暗琢磨:ROSE说得也没错!这些灵界上仙哪管什么凡人的死活?只顾墨守他们的异界仙规……当下冷冷问道:“敢问上仙,我如何方能得到兆灵天尊的亲传敕令?” 纳荣大头一扬,答道:“肉身凡胎岂能轻见我主?除非天尊大发怜悯,向你们显现。否则,神与人怎能相会?” 小余怒道:“照你这么说来——我爱妻的生死,全在乎兆灵天尊是否会发善心了?他如果坐视不理,我就得眼睁睁看着她死了?这哪有什么怜悯恩典?” 纳荣一声狮吼:“大胆!无礼!”这一波声浪,挟着万斤的力道,排山倒海一般压向余梦金。 小余体内灵气充盈,遇到外力袭来,自然就生出反应。他不由自主的也张口大吼——显然他的声浪盖过了狮面仙君,不但将对方的力量反推了回去,还把纳荣向后震退了两步! 四十回 渔利 翔寰见此情形,晓得此子非比寻常,叫道:“小友千万不可造次!你的苦衷我尽已知悉,待我禀明天尊,由他出面亲自治愈你爱妻重病——你可不要受了妖人煸惑,入了魔道,行那逆天无伦的恶事!” 余梦金听他说话,似乎尚有回旋余地。不料枘荣有些浑横,喊道:“你这小友,还有两下子!我在这无底坑石化了一千年,闷得慌了!今天痛痛快快打上一架,那才过瘾!” 狮面仙君急欲找回颜面,一对厚厚的狮掌拍向对手。小伙子毫不退让,沉着应战。纳荣力大威猛,一掌重过一掌——余梦金在犹如惊涛骇浪的掌力中,来回穿梭,不跟他正面比拼,只是将他的巨力引到别处。 斗了良久,狮面仙君打得兴起,突然大喝一声!左掌切向对方腰肋,右掌倏地从下穿出,后发先至,斩向敌人面颊。两股掌力一前一后,上下夹攻,只欲一举制服对手。 余梦金右手划了个半圆弧,左臂横推。把纳荣的神力,斜斜引向旁边的封印——四股大力绞在一起,撞向兆灵天尊的黄金印。只听“轰隆”一声巨响,火花四溅,金光乱冒!封印险些从原位移开。 翔寰一看不妙:倘若无底坑的封印真被就此揭开,那自己兄弟三人,就是守护不力之罪!千年封压之功,一朝化为泡影!眼前三敌,以此人最强——先擒住他,余人不足为患!当即叫道:“小友果然手段高明!让我也来会一会你!” 鹰面仙君跃在半空,十指成钩,居高临下抓向小余。枘荣见兄弟助拳,并不退出战团——登时形成二仙合斗一人的局面。余梦金抽出腰间“不倒树”的小枝,拂向翔寰臂弯,同时右足飞起,逼退狮仙,笑道:“小子以一敌二,用根小树枝做兵器,也还说得过去吧?” 鹰仙左爪疾缩疾伸,径来夺他器械,右爪锁拿对方肩头,手上丝毫不慢,口中也说道:“当然、当然!小友灵力之强,除了天尊,我从所未见!我们以多打少,即使胜了,也不甚光彩!” 刹时间,呼喝助力、兵刃破空之声,打破了寂静千年的无底坑湖畔。灵界四仙这一方,刈枯率先占据上风,他眼角余光瞥见狮、鹰二仙合战那黑衣男子,仍未有胜算。打定主意:必须先尽快解决了自己的敌手,然后三兄弟打败强敌——以免对方又有后援赶到,节外生枝…… 羊面仙君忽地疾退三步,左手捏诀,念动咒语,眨眼间化出八个分身——将古利奈四面围住。青面壮汉见状不好,双斧护住身前,右足为轴,在中间滴溜溜缓缓的转圈,以防敌人偷袭背后。待他转了几圈,刈枯瞅准空档:一个分身突然窜出,一指点中对手背心! 古利奈全身气息为之阻窒,双眼中的血红立时消褪,双膝无力,扑倒在地。羊仙一招得手,不再理会青面大汉,转身巡视其余两个战局——只见利欣劳已抢进精灵王妃的长鞭圈内,迫得对手撤了软鞭,换成一副短剑对敌。通灵河神的两根龙骨,招势凌厉、攻多守少,胜券已然在握。 而另一边,枘荣双掌抵住余梦金左手,翔寰两爪紧紧钳住对方手上的一根小树枝——二仙都是面色凝重,似乎正催动全部神力在与之对抗。刈枯瞧那青年却是悠闲悠哉,神色自若。身上散发的紫气,将三人笼罩。心想:此人必是用了巧妙的挪移之法,把狮、鹰两位兄弟的力量引得互相攻击,他自己在其中却毫不费力,要等到敌人力气耗尽!如果我贸然上去助阵,想必也是被他引去抗击纳荣、翔寰…… 权衡再三,他高声叫道:“这位朋友功法神妙!小仙拜服!但我看小友这股灵气光明纯正,与邪魔妖怪绝不是一路!适才我也听到,小友此次特来取那十头七角兽的血,为要医治爱妻的重病。这事在天尊看来,不过举手之劳!无需揭印,释放魔兽!我等暂且罢斗,先擒住了这妖妃耶泽贝,之后小仙亲自与小友同往黄金城,恳请天尊施法……” 余梦金笑道:“羊仙当真是耳尖好使!剧斗之际,还听得这般清楚!我一凡夫,怎敢与灵界上仙争锋?只是狮仙大哥闷了一千年,今天好不容易,遇到个对手互相切磋切磋……既然羊仙亲口允诺,定然是一言九鼎,不致反悔的了!那精灵王妃耶泽贝,正是害得我爱妻病势垂危的罪魁!将她拿下,交与天尊发落,才消我心头之恨!” 刈枯喜道:“难得小友如此修为,还有这样的见识,难能可贵!那……我数到三,你们三人一齐收力,如何?” 小伙子应道:“就请羊仙数到三,你我双方一同收手!”他犹有闲暇,轻松开口应答。狮、鹰二仙只能微微点头,表示赞同。 刈枯轻轻咳嗽,清了清嗓子,慢慢数道:“一……二……三!” 纳荣、翔寰同时收劲。余梦金感到外力撤去,也就不再施法运功。就在双方回收功法之际,小余忽觉后心一凉:一股阴冷寒气透体而入,侵蚀全身!体内灵气无法运转。他心里一惊:糟糕!没想到这羊仙居然不顾信义,卑鄙无耻!出尔反尔!趁我护体灵力空虚,居然下手偷袭……正当猜想间,却见狮、鹰二仙先后闷哼一声,瘫坐地上。 余梦金手脚四肢冻得僵硬,不能回头观看。只听刈枯喝道:“什么人?!竟敢突施暗算灵界仙君?!咦?是……白……” 他已无暇把话说完,只能专注和来犯之敌交手。两人缠斗了约摸一刻钟,羊仙也被点倒。ROSE哈哈笑道:“大功告成!白先生这渔翁扮得好啊……” 小余暗忖:原来是白先生到了,不知那“惩恶扬善”二尊者在哪里……?耳中听到白先生说:“尚早、尚早!那通灵河神跑了,我们可要赶快——‘惩恶扬善’转眼即到,我们的精心布置,可不能功败垂成!” 四十一回 伤愈 余梦金吁了口气:利欣劳真够机警,先行脱困了——灵界这一方还不致全军覆没……他正替别人担心,却发觉自己身子悬空,双手双脚被迫张开,成了一个“大”字——周身绵软,使不出一点力气。任由别人摆布,飘到两个封印上方。他脸面朝下,距地面不到两米,金色印上射出的亮光,刺得他睁不开眼睛。 ROSE说道:“白先生不要伤他性命!我们……我们也算骗得他好苦!取他的血揭印,别一刀致命!” 白先生答道:“王妃心肠倒好!既然如此,我当然不会一下就把他的血放干!但他能不能保住性命,也要看他的造化……” 他话音刚落,余梦金只觉两边手腕一疼——各被利刃划开一道口子,鲜血一滴滴掉在两个印上……片刻间,封印上的金光变得黯淡,小伙子这才醒悟:原来白先生口口声声所称,只有半人半灵才可以揭开兆灵天尊的封印——其实就是要用半人半灵的血而已……唉!现在我连自身都难保了!渐渐的,鲜血起了功效,抑或因为失血过多,感官功能开始哀恳。也不知过了多久,什么也看不见,听不到了…… 就在此时,两道黑气从无底坑中喃射而出,直入云宵!整片天空立时染成了浓墨黑色,山谷之中,乃至遍及整座黑森林里,满了鬼哭魈号! 白先生哈哈大笑:“如今才是真正的大功告成!亚玻伦王子重见天日了!”大笑声中,他纵上空中,跟随那两股黑气,瞬间不见了踪影。 ROSE看了一眼面伏于地的余梦金,心里颇感歉仄:但愿上天保佑这位人间难得,重情重义的奇男子……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小余才幽幽醒来,模糊的视线中,仿佛看到一个金碧辉煌的天顶。待他完全清醒后,才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身下垫的材料无比轻柔暖和——他长到二十多岁,还从未用过这么上乘的垫被。屋中四面墙壁都是用碧玉砌成,地板铺的全是精金,房梁却是几根水晶苍玉!这些建材发出的晶莹光线,照得四下里舒适明亮……从窗外透进的天光,更是让他觉得心旷神怡! 余梦金心想:我这是在哪?我是不是已经死了,来到了失乐园或者天堂?又或者还没死,这是到了黄金城?他抬手想看看腕上的伤口,只见到皮肉完好无损,没留下一丝丝的疤痕……再看身侧,那根“不倒树”的小树枝,就静静的躺在那里——枝上的叶子依然绿意如初,不见任何枯萎的迹象! 他正要走到窗边,看看外面的情况。已有两人无声无息,到了房内。小伙子抬头一看,却是“惩恶扬善”二尊者。 惩恶问道:“JIM,你终于醒了?” “上仙为什么说‘终于’?我睡了多久?这是什么地方?”小余的一连串疑问,急需解答。 扬善笑道:“也没多久!只不过眼下情势非比寻常,所以就觉得时间紧迫!这里是黄金城——兆灵天尊的居所!” “啊……!”余梦金惊叹:“我竟然有幸到了黄金城!精灵格拉森可要嫉妒了……” 惩恶呵呵笑道:“他不会妒忌的——因为他也到了城中。” 就在他说话间,小伙子看到猪面小精灵,蹦蹦跳跳的进来了。“嘿……JIM!我终于到黄金城了,这里可真是想象不到的华丽!”格拉森满心感叹。 “你怎么也到了这里,格拉森?”小余乍见老友,也难掩惊喜。 “整个精灵大陆的居民,现在都到了黄金城……”扬善说道:“这……都是拜你所赐……” “我……?是……是因为我伤了狮、鹰两位仙君,以致无底坑的封印被揭,邪灵亚玻伦又再为祸灵界净土了么?”余梦金的脑筋转得很快。 “白先生在人类世界留下一个替身,与我们纠缠。他却提前回到灵界,暗中窥伺你和精灵王妃。等到你与狮、鹰、羊三仙角力之时,他暴施偷袭,终收渔翁之利!用你的血,揭了天尊的封印,放出魔界大军!”惩恶继续说道:“好在他们没有立时就……取你性命。我二人才把你和狮鹰羊都带到了这里……” 小余连忙问道:“现在亚玻伦又要强渡玻璃海了?” 扬善答道:“当我们返回,一座黑森林全都成了树妖军队,进驻精灵大陆!我主尽遣城中天龙,把所有的精灵运回黄金城,以免生灵涂炭……这次亚玻伦把整座森林都变成了树妖,定是想要凫水渡海,发动强攻!” 小伙子也颇觉后悔:“都是我只顾医治爱妻的重病,昏了头脑,竟和妖邪为伍。终究还是被他们利用——不但险些小命不保,还累得灵界再启战祸!这一回亚玻伦无需伐木造船,直接乘坐树妖过海,大战迫在眉睫!” 扬善笑着说:“你也不必太自责!天尊一直在夸你‘大义为爱、轻看自己的性命’——说这一切都是命中的劫数!无论如何,也是逃不掉的!” 惩恶也说:“天尊固然明理体恤,但有些兄弟就没那么通情达理了……” 余梦金知他所指,问道:“狮、鹰两位,还在记恨……我之前所行?” 扬善说道:“之前也可说是‘不打不相识’!如今大伙儿儿同仇敌忾、共御强敌。以前的小小嫌隙自当一笑而过。” 小伙子大声说道:“这场战事都因我而起——上仙但有所命,我自是首当其冲,绝无二话!” 惩恶笑道:“天尊已命我二人协调众仙,指挥天军,降妖伏魔!有你助阵——就算那亚玻伦的‘混元一气’已有大成,也当有七、八分胜算!” 格拉森插话问道:“这次兆灵天尊不用亲自出战?”他最大的心愿:就是亲眼瞻仰灵界之主的尊容,眼下自己身在黄金城,可不想再留遗憾。 其实余梦金也很想见见:这位灵界的万主之主,众神之上的兆灵天尊——扬善却说道:“我主满有公义威严,一旦显现,天地为之变色!那等声势,委实骇人!还是不要轻易见的好……” 听他这样描述兆灵天尊,愈发令小余心生向往。惩恶笑道:“如果我们都胜不过亚玻伦,天尊自然要亲自出手了——JIM的身体已无大碍,可与我们同去调兵遣将。” 余梦金应道:“责无旁贷、义不容辞!” 格拉森却不知道自己是否该继续跟随,扬善微笑说道:“精灵个子太小,法力也不够。不需参战,你自去吧……” 小余轻轻抚摸猪面小精灵的头顶,说道:“不用担心!打完这仗,灵界又是千年的太平!你们又重回精灵大陆,和以前一样!” 格拉森答道:“JIM……你这次千万要小心……”再三留连,他才依依不舍的去寻自己同伴。 余梦金仍记得把“不倒树”的小枝别在腰间,与“惩恶扬善”出门,一路去往议事大厅。他看这城里的地面,铺的全是精纯黄金,墙砖用的都是碧玉翡翠,心想:黄金城果如昙图兰、昙图多说的一样——人间稀罕少有的宝贵东西,在这边就如同沙土一样平常!真不知那些极贵重的宝物,会是怎样的豪华炫目…… 三人来到一座大院——小余看这院子长、宽都超过五十米,中间一条用各色钻石砌好的小径,直直通向一幢宏伟大厅。钻石小路两旁种满了奇花异草:这些植物似乎都具有生命,当他们经过,无风摆动,明显在表示善意。 小伙子看到几朵:花蕾仿佛向日蔡的金花,在向他鞠躬点头,赶忙还以微笑——感觉这里的花草树木,与黑森林那些散发妖魔邪气的大树,截然不同!感受着身周的亲和友善,不知不觉中就到了议事厅上。 余梦金见这里面早站满了十多人:长相各异。狮、鹰、羊三仙,利欣劳也都位列其内——大厅正中央放了一张白玉长桌,除此之外,再无别物。 四十二回 火攻 “惩恶扬善”二尊者大踏步走到桌前,说道:“各位兄弟姐妹,现在魔君亚玻伦和他的大队人马,已经占据精灵大陆,随时就要强渡玻璃海,进攻黄金城!天尊令我等务必阻敌于大陆之内,以免圣城沾染刀兵血光的污秽……” 纳荣突然叫道:“这次灵界又起战祸——全是那半人半灵弄出来的!若不是他在无底坑边与我们三兄弟缠斗。那些魔军残余如何成的了事?一人做事一人当,他既然有本事弄得天下大乱,就让他去降了那亚玻伦,还灵界太平——他盖世功法,确是不凡!我和翔寰合力,都敌他不过!让他去收了妖孽,也省得劳动圣城天军……” 小余听他一肚子怨气,都怪在自己头上,也不生气,陪笑道:“狮仙稍安勿躁!只因小人爱妻患了重病——我也过于托大,未加提防白先生在暗中偷袭,以致酿成如今的局面……这都是小人之过!但灵界之主已令‘惩恶扬善’二尊者,提领天军,号令众仙。倘若他二人命我出战亚玻伦,小子自当前往!” 群仙听他答得不卑不亢,均佩服他的胆识。扬善笑道:“JIM已经知错悔过了!他已决意与我等共抗魔界大军——他既已陪了不是,纳荣兄弟也不要再斤斤计较,反显得肚量狭窄了。况且,天尊也并未怪罪你们三人守护不力,只说:这是命中注定的在劫难逃……当此关头,大家正要摒弃前嫌,戮力同心,挫败魔君!” 众仙齐声答道:“愿奉天尊号令!” 惩恶说道:“兄弟齐心,其利断金!而且,尚有天尊在高天之上看顾相助,此战结局足可预料:与千年前之战,大同小异而已!众兄弟请看……” 他手指在长桌上轻轻一点,明净的桌面上,立即映出了精灵大陆的俯视图——群仙围拢桌旁,看见一片金黄色的小点在陆地上蠕动,密密麻麻、漫山遍野!余梦金仔细观察,才发现这是亚玻伦的大队骑兵——战马周身赤黄,形状如同蝗虫,不过口中突出利齿,后面还拖着一条长尾,尾巴上生有尖刺。除了四条小腿,后面的两条大腿粗壮有力——两脚一蹬,借着翅膀扇动,连续跳跃,前行速度极快! 马上乘客不是虎豹,便是豺狼。外貌虽有不同,却是一般的狰狞凶悍!尽管骑兵推进迅速,但他们后面,远远跟着黑压压一片树妖——小余认得这些都是黑森林里的大树,个个身长体沉,步履缓慢!每走一步,大地都在震颤!但要等他们这样走到玻璃海边,还需要不少时间…… 刈枯说道:“敌方树妖在陆路尽管行动迟缓,一旦入海成了战船……那就完全不同了!我方须得在大陆上,灭了树精。叫亚玻伦无船可渡,只有在精灵大陆上,一决高下。这样,黄金城倚靠大海屏障,就可保万全!” 余梦金赞道:“羊仙此议极当!欲歼树妖,宜用火攻!还请二位尊者调集火龙、火马,绕过敌人前队,奇袭后方。”他极力示好,显然想要缝合过往裂痕。 羊仙却不似纳荣那么小器,对他报以点头微笑。扬善也随之说道:“嗯……JIM的提议很合五行相克之理!” 他悄声与惩恶商议了一阵,才大声宣布:“赤焰仙子、雷霆风神听命!” 一名红衣女子、一名白衣男子拱手应道:“小仙听令!” 扬善说道:“赤焰仙子引本部火龙,携带火器,飞越玻璃海。绕到精灵大陆后方,从背后纵火,须得把一干树精烧得一个不留!” 赤焰仙答道:“谨遵法旨!” 惩恶接着说道:“大火需借狂风助力——请雷霆风神一同前往,这把火才烧得痛快!” 风神应道:“小仙领命!” 扬善续道:“余人集结各部人马,与我等过海结营——与亚玻伦正面交锋,以便火、风二仙奇袭得手!” 群仙齐声答应,各去整顿人手、神器。余梦金与“惩恶扬善”来到城楼上,举目观望这座圣城——精金堆砌的城墙宽广无际,看不到尽头!城下就是平静安祥的玻璃海——海水清澈透明,还可看到水里不少海兽在游动…… 小伙子感叹:“这城到底有多大?这海有多宽?连亚玻伦都过不来?” 惩恶笑道:“黄金城长四千里,宽也是四千里……天尊在一日间造成!造物之工可谓神速!亚玻伦一个人就算再神通,他只身到了这里,双拳难敌四手,那也是无用!他惟有寄望大军可以驾船渡海而来,强行攻城!” 小余叹道:“四千里长宽!怪不得整个精灵大陆的居民都到了这里,也不觉得拥挤吵闹……”他已看到有几只黑鹰在天上掠过,降在城中某处——想是又有精灵要乘坐出游了。 余梦金挂念申奕佳的病情,担心在这里耽延了时日,以致无可挽回。却又不好频频追问两位尊者何时出发,只好耐着性子在城楼上坐等…… 黄金城上空的“小光”从不移动偏斜,自然也没有黑夜白昼之分,他也不清楚过了多久,只感觉每分每秒,都极其难熬! 他来回在原处踱了几十圈,终于陆续有仙君领天兵从空中落下。小余观看这些天军在城头上列好了十一个方块,显然分为十一营,足有上万之众!刚才在议事厅上的众仙,先后到“惩亚扬善”跟前复命。 最后赤焰仙子与雷霆风神率领火龙、火马、火凤凰之属,驾云悬于城头,隔空说道:“启禀两位尊者!赤焰所部龙马、神鸟俱已齐备,听候调遣!” 惩恶仰天答道:“本座与十一营天军在前为先锋,你部最末启程——切记绕过战场,依令行事!” 风、火二仙答道:“尊者不消嘱咐,小仙必当不辱使命!” 扬善下令道:“吹号!出发!” 利欣劳取出一支号角,气息悠长的“呜呜”吹了两声——片刻之后,玻璃海水面波涛翻滚,上千条长龙从深海之处浮了上来。一字排开,列于城脚下。 四十三回 首战 惩恶一挥手,高声喊道:“各营登龙舟!” 刹时间,众天军有条不紊的飘落在龙背上——每条龙也只载了十余人。“惩恶扬善”与余梦金共乘:这些龙也不需指挥驾御,劈波斩浪直接驶往彼岸。 小伙子看这千龙竞逐,蔚为壮观!说道:“黄金城的海军非常强大啊!即使亚玻伦大军乘树妖过海,也可一举海战而胜之!” 扬善答道:“水中情况复杂多变!而且,按五行相生的道理:也不知那些树精,遇水之后,会否魔力大增……在岸上我们赢面较大——稳妥起见,还是拒敌于海边为上!” 小余点头默许,心想:这二人虑事周详,面面俱到。就算黄金城不能速胜,也当能立于不败之地…… 玻璃海尽管在人看来,无边无际,但海龙航行既快且稳——慢慢的,余梦金已看到远处灰蒙蒙的天色……本来精灵大陆的上空,被“大光“普照,天地青绿一色。如今受魔王邪气遮蔽,整个大陆黯淡无光,了无生气…… 又再前进了许久,“船队”依次抵达海滨。四下里雾茫茫一片,能见度和秋天的傍晚差不了多少!万余天兵登SH滩,利欣劳又拿出号角吹响——这一次却吹得延绵深长,久久不歇!有意让大陆上的每个角落都听到了,号声方才止住。也似乎是在告诫对方:天军到来,或战或降,自行裁决…… 与此同时,那千余条海龙,瞬间化作千匹战马,鞍辔披挂,一应俱全!惩恶传令道:“狮、鹰、羊三仙,领本部五百人,为先锋骑兵。与敌人试探接战——本座与众仙在前方二十里处,结下‘戮妖降魔’阵,阻截亚玻伦!” 余梦金主动请缨:“仆人戴罪立功之身,愿与狮、鹰、羊三位一同前去斩妖除魔,恳请尊者恩准!” 扬善笑道:“JIM的灵力功法,深不可测!随队去杀几个小妖,牛刀小试!切记不可恋战,遇到魔军大队,急速回撤,进入大阵!” 纳荣、翔寰等五百余人别了群仙,跨上龙驹,疾驰向内陆。一行人飞奔了数十里,到了一座小山丘上,才勒马停住。小余看他们也不借助任何器具辨认方位,一路狂飙到这里,不禁要问:“三位仙君如何得知,魔军必由此经过?我们侯在此处,必定有仗可打?” 狮仙斜睨了他一眼,只是嘿嘿冷笑,并不答话。刈枯对他笑道:“这风里夹带着妖气,你没闻到?” 余梦金深深吸了口气,撮起鼻子使劲嗅了嗅,闻不出丝毫异味。羊仙面带笑容,猛地探手往空一抓——他攥紧拳头,递到小伙子面前,忽然五指张开!小余立时闻到一股动物的膻臭之气……他一皱眉,问道:“这就是妖气?” 刈枯答道:“敌军先锋必是熊精虎妖一类,所以气味才会这般刺鼻难闻!” 正说话部,就见远处地平线上,冒出一排细细的小黑点,慢慢靠近——余梦金终于看清:为首三只黑熊妖,领着一批豺狼虎豹,胯下全是那些蝗虫蝎尾的怪兽坐骑,各执刀枪剑戟,杀奔过来…… 羊仙叫道:“纳荣、翔寰两位兄弟率三百骑,从左侧杀入!我和余小友领二百人,与他们正面接战!” 狮鹰应命而去。刈枯高举长枪,扬声喊道:“斩妖除魔!份所当为!给我——杀——!”二百天军更不迟疑,纵马提刀,旋风般卷入敌营。眨眼间,兵对兵、将对将、脚力对脚力,绞作一团,杀得昏天黑地…… 余梦金冲入敌群,夹手便夺过一柄弯刀,顺势把一头豹子砍翻在地。刈枯更是当者披靡,一杆长枪左挑右刺,十余名小妖便即殒命。领军的三名黑熊先锋,一看情形不利,各挺双锤,急忙一同上来截住羊仙。 他们以三敌一,堪堪维持了片刻均势。纳荣、翔寰又从侧翼杀到——众仙一阵砍瓜切菜,眼看这支魔军前锋队,就要溃不成军。三只黑熊怒吼一声,现出原形,变作三只:高山一般雄伟的巨熊!口算喷火,嗷嗷嚎叫,地动山摇…… 纳荣、翔寰见状,也即刻现了真身——一头巨大威猛的雄狮,张开血盘大口,露出锋利巨齿,咬向黑熊。鹰仙却是一只硕大无比的猛鹞,双翅展开,窜入云端,再从高空扑击而下,尖喙直取熊眼! 刈枯勒令本部天兵后撤,任由巨怪神兽斗法。三熊围攻一头狮子,已渐感不支,又有一只恶鸟在头上滋扰,不胜其烦!待翔寰再次飞下袭击,一熊突然仰头喷出烈火,只欲将对方烤成焦炭!不料,鹰仙两翅连扇,刮起狂风——把那团妖火都反吹到黑熊身上…… 剩下两熊正要搭救同伴,稍稍分神,一熊即被纳荣扑倒在地,狮牙瞬间切断了熊精咽喉!最后一熊,也被翔寰的利爪抓得遍体鳞伤……心知不是敌手,变回人形,跳上蝎尾蝗虫,沿来路奔逃。 狮、鹰收了法相,回入队中,哈哈笑道:“这些小喽罗不堪一击!一触即溃啊!” 羊仙指着远方升起的一团黑云,凝重答道:“魔王大队就要到了,领兵退后,撤入‘戮妖降魔’阵中!” 那团云分外的黑!浮在灰色的天空中,也看得出黑漆漆的一大朵!群仙不敢怠慢,连忙上了龙驹,策马飞驰。尽管“天龙马”风驰电掣,但那团黑云追得也是极快!转眼就到了身后——刈枯看见邪云压顶,叫道:“狮、鹰两位兄弟,留下与我断后,其余人等速速退回大阵!” 他甫一下令,云中“嗖”地射下一根绳索,不由分说,便把羊仙绑得结结实实,拖下马来!余梦金就在他旁边,小伙子眼尖手疾,飞身倒跃,手起刀落,斩断了捆仙索!黑云随即滚滚压到,云头两下分开,现出一只怪兽:长着十头七角,背上生了两对翅膀——和小余梦中见到的一模一样!小伙子暗忖:这十头七角兽,竟和我梦里见到的毫无区别,定是那精灵王妃深入我的意念,托了个异梦给我…… 怪兽身上端坐一个极为俊雅的精灵,脸色苍白,双目深陷,两耳又长又尖,嘴唇没有一点血色……完全不似想象中:魔王那样的凶神恶煞。 四十四回 迷阵 纳荣、翔寰已将刈枯护起,断开捆绑绳索。三仙分列余梦金两侧,小声提醒:“小友当心!他就是魔君亚玻伦……” 正在这时,黑云中又出来两人两兽——却是ROSE和白先生。金发女郎座下也是一只十头七角兽,白先生的坐骑是只银色的“蝎尾蝗虫”。 ROSE一见余梦金,立即叫道:“JIM!你……你没事了?!” 小伙子冷冷答道:“我没死——你……失望了吧?” 精灵王妃幽幽叹道:“不、不!你毫发无伤,我……我一点也没失望!” 小余气忿忿的说:“你是觉得,我这玩偶还在,就一直可供你玩弄消遣,是吧?” ROSE轻声说道:“JIM,一路哐哄你到了无底坑——我也实出无奈!若非用你的血,兆灵天尊的封印,万万无法打开!” 余梦金目眦欲裂,厉声叫道:“那我爱妻之病,如何治得?现在你们夫妻重聚,千年夙愿,终于得偿!你也该信守诺言,把十头七角兽的血,赏我一些吧?” 亚玻伦冰冷的嗓音插话道:“这个没礼数的小子,就是爱妃提起过的半人半灵?嗯……确是非同一般,竟然轻易就把我的‘缚灵索’斩断——念在你的血,释放了我部下大军,今天就赦了你:放肆亵渎本王爱妃之罪……如今本王军马声势浩大,今非昔比!黄金城指日可下。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们几个倘若诚意归顺,仍不失将来荣耀尊位……” 纳荣哇哇喊道:“啊——呸!魔王休要猩狂!我主天尊尚未显圣,就凭你那点微末道行,就想渡海夺城?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翔寰也说道:“灵界天军大部,已结成了‘戮妖降魔’阵——你连这阵法都无力破解,还谈什么一统灵界?” 亚玻伦冷笑道:“一群碌碌小仙,还耻谈什么戮妖降魔?眼下本王‘混元一气’神功大成,连兆灵天尊我也不惧,何况你们那座小小烂阵?” 刈枯趁机说道:“既是小阵不入法眼,魔王敢来入阵么?” 精灵王子脸一扬,说道:“羊仙无需激我!本王要破阵,你们要取十头七角兽的血,解那半人半灵之忧——就看谁的手段更高明……今天就留你们几条性命,到本王大破尔等阵法,将你们的魂魄打得烟消云散,你等小仙才心悦诚服!” 狮鹰羊三仙并排拱手说道:“恭候王子大驾,莅临小阵……”三人携同余梦金,面向劲敌,身子凌空平平稳稳向后飘去。魔王也不追赶,静静候他们离开…… 四人飘到中途,四匹龙驹过来相迎——他们翻上马背,奔回本方阵中。小余看前面立起了十二根数丈高的汉白玉柱,柱子各按方位排列,东一根、西一根,似乎相互间并无关联,占地十余亩,周边云雾缭绕…… 刈枯叫道:“小友跟紧!别走丢了,入了迷阵,要出来可是极其不易!” 余梦金听他说得郑重,自是打起百倍的精神,紧紧尾随。羊仙带着他们从右侧两根柱子间进入——在里面左弯右转,连蹦带跳,跑了好久,才出到大阵外。小伙子一出“戮妖”阵,就觉得明亮光线刺得眼睛睁不开……很明显,这个仙阵成了现在灵界的分界线,一边沉沉阴霾,令人压抑;一边明光照耀,使人倍感温馨亲切……一扫之前的灰暗! “惩恶扬善”看到五百先锋骑兵安然归来,却未见领军三仙,不免焦急挂虑,待各营安顿后,就守在营门悬望。甫见四人跃马出阵,喜形于色,上前问道:“各位兄弟被魔王羁绊,可有受伤?” 狮鹰羊答道:“尊者放心!适才有惊无险,多亏了余小友舍命搭救!” 余梦金不住谦让,连称“不敢”……惩恶笑道:“JIM,少年英雄,无所畏惧——为了医治爱人,慨然踏上未知险途!这份勇气人间少有啊!” 小伙子听他提到“勇气”,即刻就想到了与申奕佳之间,过往的心路历程。眼看就要好事圆满,却被ROSE从中做梗——无法想象是否还能后会有期,不由得有点黯然…… 刈枯见他不悦,知其心意,昂然禀道:“余小友急需十头七角兽的宝血,治愈爱妻重病——小仙愿与其同往魔军大营,巧取兽血,以急人之所难!还望尊者准我所请……” 纳荣、翔寰见他决意要赴险境。这三人交情莫逆,狮鹰也即请命:“我二人也愿一同前往,请尊者应允!” 扬善笑容满面,说道:“羊仙欲报还救命之恩,其心可嘉!但凡暗地巧取之事,人手不宜过多——刈枯聪明机智,JIM胆大心细,二人前去足矣!本座料那风、火二部已经纵火得胜,魔军营中必定躁动喧乱,趁此时过去,成算颇大。就……准你所请!” 小余全没料到刈枯竟会这般提议,但他也欣然同意,与羊仙齐声应道:“多谢尊者成全!” 他与余梦金别了诸仙,稍歇了片时,就要启行。狮、鹰与刈枯情同手足,依依不舍送出营门。纳荣握住他的双手,不住叮咛:“哥哥可要处处小心……” 刈枯笑道:“兄弟恁地婆婆妈妈?这次深入群妖之中,全仗巧夺智取,又不会和那亚玻伦面对面的单干硬拼——只管放心!” 翔寰拔下一根金灿灿的羽毛,交给羊仙,说道:“这是兄弟千年练下的‘万劫翎’——可随心意变化,危急关头,当可保得兄长脱困……” 刈枯也甚为感动,答道:“兄弟无需忧心!待取得宝血归来,兄弟的千年修练结晶,必当完壁奉上!” 众人珍重再三,羊仙和小余才得上路。两人又进入“戮妖降魔”大阵——余梦金跟着他曲曲折折觅路前行,不禁问道:“敢问仙君,倘若进到这阵中,不识路径,会是什么结果?” 刈枯微笑答道:“你想试试么?” 小伙子顿时迟疑:“呃……我……我可……”还没等他说完,羊仙突然从左边一根柱旁,急转而过! 余梦金吃了一惊,连忙跟上,却已不见了他的踪迹。小余登时不敢乱走,高声叫道:“仙君……仙君在哪里?” 连喊了数声,不闻回应。虽然他明知刈枯绝非歹人,但在这仙阵中,也不清楚会有什么厉害机关,他也不免要凝神戒备。身上灵气随心意流动,全身现出一圈紫色光环,笼罩防护……莫地听到前方悉索脚步声响。小伙子矮身伏于柱下,想要看看会是谁到了这里,先确定是敌是友为上…… 朦胧雾色中,只瞧得出来人身材窈窕,像是个女子——待她走近,余梦金欣喜若狂!原来此女却是申奕佳!而且面貌恢复如初:本来因病暴突于眼眶之外的右眼,现在顾盼流转、神采奕奕!脸上肤色,白里透红!浑身上下又散发出青春健康的女性魅力…… 小余问道:“奕佳!是你么?你怎么……怎么病就好了?” 四下里一片静谥,猛地听到有人点名道姓——申奕佳吓了一跳,看清是男友,立时满面欢颜回答:“JIM!你怎么也到这里了?我……我的病全好了!多亏有一个长了羊角的神仙,给我喝了瓶:血一样的东西,我就跟以前一样了!他还把我带到这里,说有人想要见我……原来是你啊……” 余梦金见她已经康复,欢喜难言!霎时间,便忘了自己身在何处,要去往何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要拥她入怀,以解相思之苦!他急步上前,与爱人仅隔了数尺,忽觉脚下一软,身子直往下沉……一瞬间,周边空地化作一片宽阔沼泽,腐叶烂泥已没到腰部!再看申奕佳:变成了一只生了无数细长触角的怪物,浮在泽面上。一根蛇一般的触须,悄无声息的把小余死死缠住卷起。怪物张开了大口,等待大餐下肚。 余梦金大喝一声,体内灵力膨胀外泄!“嘭”一声,将那条触须爆裂。身子落下,在怪物头顶,双足一蹬,借力向后飞去,抱住了那根汉白玉柱。 他惊魂甫定,却见沼泽、触角怪都不知去向——四周又是雾茫茫一片,出奇的安静透出诡异的恐怖……小伙子溜下柱来,又叫道:“羊仙、羊仙!快出来!别再躲了!” 四十五回 智取 身后刈枯呵呵笑道:“怎么样?这阵法可还使得?” 一看他现身,余梦金马上安心!抹了抹额角冷汗,说:“厉害!这‘降魔阵’不只是降魔啊——是不是连人带仙,一并通吃?” 羊仙答道:“只要心中有所求,有所挂念,有所盼望——这降魔阵便会抓住你的弱点,无限放大!布阵之人在外催动阵法,直到把敌人推入万劫不复的境地!这……降的是‘心魔’……” 小余问道:“那就只有无欲无求之人,可以坦然穿过这阵了。不过……三界之中,可有这样的存在物?” 刈枯笑着说:“我看只有兆灵天尊,才有这等本事……就连灵界上仙,也会有胆怯软弱的时候……” 小伙子不解地问:“你们也会害怕?” 羊仙捋了捋自己的胡子,缓缓回答:“我们也都是被造的存在,并非自存永存……所以总有消亡的一天!看到比自己能力高出许多的对手,自然也会生出惧怕退缩……若是我不识出阵决窍,也没法逃脱……” 余梦金叹道:“照此看来——亚玻伦只要入阵,必败无疑!” 刈枯点头道:“确实!他只要进来,就是有来无回!” 小余又问:“如果他不进来,只在外面变相施法,发动‘混元一气’神功,那又会如何?” 羊仙沉吟道:“倘若他的‘混元一气’真能聚集众妖灵气,在外面发动毁天灭地的功法,这座大阵能否守住,也未可知……” 小伙子却说:“如果真是那样,天尊该亲自显圣出面了吧?” 刈枯笑道:“嗯……你就想着要见见天尊真身吧?” 余梦金微笑不答,但他心里正是这样想的…… 两人绕出“戮妖降魔”阵,向前足不点地的跑出几十里,便遥遥望见一座大寨——数千顶帐篷布满在平原之上,点点营火散在大地上,仿佛银河的星星都从凡间天空掉落到了这里。羊仙说道:“我们该换副行头了……” 他左掌隔空往小余脸上,轻轻一抹。余梦金只觉脸皮发热,随后看到自己的鼻子长了两寸,连忙问道:“你把我变成什么妖怪了?” 刈枯答道:“放心!比我好看多了——只是一个长鼻尖耳的精灵。” 小伙子童心忽起,问道:“你准备变个什么?” 羊仙略一思索,摇身一变——化作一个牛头怪,笑着说:“羊变牛——都是有角有蹄,不容易露出马脚……” 余梦金打趣道:“应该是不露‘羊脚’才对!” 两人哈哈一笑,大摇大摆走向魔军营寨。离营门还有一、二里路,前面长草丛中跳出一人,紧接着又跟出两个又矮又胖的人来。 先前那人不耐烦说道:“你们两个老缠着我干嘛?已经说了,眼下没工夫跟你们谈这个——王子正召我回去,要商议紧急大事!” 小伙子见这人却是ROSE,后面那两个正是庄主兄弟:昙图兰、昙图多。 老大先说道:“王妃当初暂押了一枚精灵王戒,借了我庄上的‘猎日弓’和‘轰山斧’——如今功德圆满,释放了精灵王子。还请奉还敝庄的两件宝贝,如果不还,那也不打紧,就请把另一枚王戒也暂押我处——这样两件换两件,才是公平交易!” ROSE怒道:“莫非本妃还会赖了你们的东西不成?只不过,现在我军全体树精被焚,王子正大发雷霆!倘若我不去劝解,只怕这精灵大陆就要面目全非了!” 她一瞥眼,见到刈枯和余梦金化身的精灵、牛怪,立即吩咐道:“你们两个!好好接待两位庄主,本妃料理了大事,再来了结瓜葛!” ROSE一转身,奔入大寨。昙图兰、昙图多刚要跟上,已被余梦金拦住。这两人一点也没认出来,怒道:“小妖别来自讨没趣,咱兄弟俩可不是软柿子!” 小余笑吟吟的说:“两位庄主请息怒!精灵王妃赖了你们的宝物,小的却有一个好办法,可助你们讨回公道!” 昙图多却较为谨慎,问道:“你不是亚玻伦的手下?为什么胳膊肘往外拐,要帮我们?” 余梦金压低了嗓门,说道:“两位庄主有所不知——灵界天军已在玻璃海边布下了‘戮妖降魔‘大阵!那阵法奥妙无穷,谅那亚玻伦绝不能敌!而且我方树妖,尽被天兵天火屠灭。大军无论如何也渡不过大海!我兄弟二人打定了主意,要献礼投诚。免得和他一起又被封入无底坑,不见天日!正好两位庄主在此,我们正愁势单力孤。与两位同去,成算颇大……” 昙图兰将信将疑,问道:“你们准备要献什么礼,灵界会接纳两个小妖?” 小余笑道:“如今想要飞越灵界上仙结的大阵,惟有骑上十头七角兽!我们去盗了那两只畜牲。一只留给咱们献礼,一只留给二位庄主当做玩物,也算是报那王妃赖帐之恨!” 两兄弟交换眼色,已有了主意。昙图多说道:“听闻那十头七角的血,神妙无比!如果精灵喝了,便可法力大增!逃过灵化之劫,超脱三界之外!两位的提议极好。我兄弟二人就随你们,做一回偷鸡摸狗的勾当!” 其实,他们心中想的是:待盗得了神兽,远离了魔军大营,就先下手毙了这两个小妖,独吞两件活宝……盗了他们的宝贝坐骑,叫精灵王妃拿宝物来换! 余梦金也是另一番心思:让他们引路,顺利找到十头七角兽,然后制住这两兄弟,取到宝血,再溜之大吉! 刈枯瞧这双方各怀己意,相互利用,暗叹:知人知面不知心!人心里的机关算计真不知道有多少:当一个人对你和颜悦色时,你根本不懂他在打怎样的算盘……四人进到寨中。魔军大多都曾见过昙图兰、昙图多常在王妃身旁侍立——两兄弟因借宝救驾有功,所以如今地位破格超擢!而羊仙、余梦金的外貌,现在和普通小妖也没多大区别,因此并无人上来盘问。四人毫无阻拦进到中军大帐附近。大老远就听到亚玻伦尖锐的声音,在大吼大叫!ROSE在一旁劝解,火爆怒气才有所平息。邻近群魔均不愿火上浇油,自讨没趣,都离得远远的——寻找相熟的同袍,避开魔王的冲冠之怒。 四十六回 决战 小余看这寨里点起的火把,都稳稳悬在半空。火焰随风飘摇,手柄却纺丝不动——知道是魔法之力,也不以为奇。低声问道:“十头七角兽在哪里?” 昙图兰答道:“前面第二个帐篷旁,有个草棚,就在那里了。” 小伙子呵呵笑道:“多谢你们了!”他突然躬身恭敬说道:“属下参见王妃!” 两个庄主这一下吃惊非小,正要转身施礼,余梦金左、右食指疾伸,点中两兄弟后心——两个精灵即刻被定在原地,无力再动弹。 刈枯笑道:“小友这招过河拆桥,真是又快又狠啊!” 小余把他扯到一边,轻声说:“趁现在四处无人,赶紧把十头七角兽偷走!” 羊仙奇道:“哦?……还是要偷?取到兽血不就成了?” 小伙子说道:“我们骑着十头七角兽回去,速度要快很多!如果单单取了兽血就走,只怕被他们察觉,脱身不易!” 刈枯问道:“那两头奇兽,甚有灵性!你要如何偷法?” 余梦金微笑着问:“仙君想要当魔王,还是王妃?” 羊仙顿时会意,答道:“让你做一回女人,体验体验女人的不容易……”吹口仙气,把小余变成了ROSE的模样。他自己化作了魔王亚玻伦。 余梦金摸了摸金色的长发,“扑哧”偷笑,发觉嗓音也变得尖细了——他清了清嗓子,说道:“做女人的确不容易!胸前总挂着两个又大又重的玩意……费劲啊!” 刈枯笑道:“人类世界的许多女子还嫌不够大呢!就希望越大越好……” 小余一想也是,叹道:“人总是看不到已经拥有的,老盯着还没得到的……”他大发了一阵感慨,端正体态,迈步走向草棚。 二人来到近处,果见两头魔兽被拴在棚里。看到“主人”来了,都乖乖站好候命。刈枯刚解下绳索,便听到背后有人问:“王子、王妃要动身去往何处?” 他心头“扑嗵”乱跳,听出是白先生的声音——羊仙虽然受惊,仍镇定回答:“本王要去察查灵界的‘戮妖降魔’阵,做到知己知彼,以便破阵渡海!” 白先生盯着他,逼问道:“王子已无船可渡玻璃海,还想过海攻城?为何不谋求划海而治……?” 刈枯心想:将灵界一分为二,恐怕也是你的一厢情愿,天尊岂能容许? 他还未答话,余梦金在白先生身后,趁其不备,运指如风,连点大椎、背脊、腰肋三处要害! 白先生还未明就里,已成了他们的阶下囚。小伙子恨他一路欺哄,满嘴假话,吩咐羊仙:“把他捆了,一起带走,交给尊者发落!” 刈枯摸出“万劫翎”迎风一晃,变做一条仙索,把白先生绑得像个棕子一般,架在十头七角兽背上。二人跨上魔兽,驾御飞离魔军大营。 十头七角兽生有两对翅膀,一齐扇动,飞得极快!须臾间,便越过了降魔大阵,从昏暗世界进到光明国度。两头魔兽立时嗅出气氛不对,变得狂躁不安——落下地面,吼声连连,四下张望,十分警惕。 余梦金叫道:“仙君快把我们变回原来模样,免得被自家刀剑所伤,那可太不划算了!”他话音刚落,数十名天兵就已围了上来。 羊仙一抹脸面,变回原身,高声喊道:“刈枯羊和余小友盗来了魔君坐骑——自己兄弟,且慢动手!” 众天军看到是羊仙,而且还捆来了白先生。领头将官勒令部属:不可造次出击,即刻唤来了“惩恶扬善”二尊者。 不一时,群仙赶到。狮、鹰见他们不但驾回魔兽,还抓住了灵界叛仙“白先生”,都兴高采烈,说道:“两位深入妖穴,马到成功、手到擒来!奇功一件啊!” 小余笑道:“我们是羊到成功!” 刈枯也笑道:“全靠了余小友智计百出,天尊之灵庇佑,沿途毫无耽搁,顺利之极!” 扬善令人锁住了两头恶兽,又将白先生关押,等候兆灵天尊亲自处置。惩恶哈哈笑道:“风、火二部已把魔军树妖全部焚毁——亚玻伦再也无法过海侵扰黄金城!我军已立于不败之地,可静候敌变。” 余梦金也已变回男身,说道:“尊者可曾见识过亚玻伦的‘混元一气’神功?当心他破釜沉舟、孤注一掷。要斗个两败俱伤……” 惩恶还未及回答,众仙忽觉天摇地动、狂风乱刮……人人都明白:必是魔王在作法!扬善叫道:“各部紧守‘戮妖降魔’阵!JIM和狮、鹰、羊,随本座登空察看。” 各营天军应命而动——“惩恶扬善”率同诸仙跳上龙驹,升入高空。遥见一个无比巨大的亚玻伦,张口吸入无数花草植物、妖魔鬼怪的气息,身体还在不断膨胀……渐渐比灵界最高的山峰,还要高出半截身子! 魔王吸足了灵气,仰天狂笑,声震四野!说出话来,有如雷轰,遍地皆闻:“本王‘混元一气’神功初成,今天就拿你们来练练……” 他俯身平地拔起一座大山,双臂运劲便向玻璃海掷来!余梦金叫道:“他要移山填海了!” 惩恶当先迎向飞来的大山,喊道:“斗法降妖,责无旁贷!” 群仙纷纷效仿,飞身迎上,抵住悬空扑来的大山——双方各运法力相峙,高山被夹在半空,不能再往前进,但也没有后退半分…… 亚玻伦不断催动魔力,大山上黑云不停滚滚压到,众仙渐感吃力!余梦金在一旁看得心焦,正要上前相助。突然见到己方天上,霞光万道!碧绿明亮的天空,好像一幅水墨画慢慢铺开,把灰蒙昏暗的邪气一扫而空,也像是一团烈火,将黑云妖雾烧得一干二净!更像是一双大手,把昏天黑地,连带巨大魔王亚玻伦一道,如同旧外衣一般卷起、扔掉—— 不到一盏茶的工夫,惊心动魄的铺天换日就告结束——精灵大陆上空的“大光”重新挂在天上,空中也再没有一丝灰蒙雾气!整片陆地又恢复了起初,天地一色的碧草青绿、宁静安祥…… 四十七回 如愿 群仙感到:山那边传来的压力消失无形。知道是兆灵天尊显圣,赶忙把大山放归原位,聚集了各部天兵,黑压压站了一地。“惩恶扬善”望天说道:“黄金城十二营天军,恭迎我主天尊!” 余梦金躲在他们身后,瞧天上降下一团明光——这光比一千个太阳还要亮!令他根本无法看清光中是何活物! 众仙也都俯伏在地,不敢直视。那光悬在半空,只听一个仿佛大水深沉的声音传来:“魔君亚玻伦,与其党羽又被本尊封到了无底坑里!尔等众人不顾安危,奋勇御魔——本尊都历历在目!‘惩恶扬善’二人沉着调度,余人唯命是听!有你们在,灵界足可再享千年、万年的太平安宁!” 惩恶扬善拜谢道:“得我主一番赞赏,胜似升仙于三十三重天之上!” 兆灵天尊又说道:“这次灵界千年之劫,都因余梦金而起——但本尊念他为爱而舍生忘死!确实难能可贵——三界之中,移山填海、变化腾挪之辈不少!然而纵有异能奇术,却没有爱,于人于己全无益处,也算不得什么!没有慈悲怜悯的心肠,能力越大,潜在的危害也就越大……” 余梦金立即谢道:“多谢天尊赦免!” 兆灵天尊续道:“我已将白星羽、古利奈置于无底坑湖边受罚。尔等收拾行装,就回黄金城去吧……精灵大陆的居民,仍要把他们送回故土。一切回复原状。” 群仙齐声答道:“谨遵我主法旨!” 众人山呼声中,那团光瞬间消散。“惩恶扬善”站起身来,指挥各部天兵,陆续过海返城。小余看他们一时忙忙碌碌,也不便只顾自己私事,冒昧打扰,暗忖:那“白星羽“就是白先生吧?捞了个千年万年的刑罚,也是活该!可惜那古利奈,站错了队,一错再错!一味的沉沦,再活一万年,又有什么意义? 十二营天军组织有序,不久就撤得干干净净,只剩了“惩恶扬善“二尊者与狮鹰羊三仙。刈枯牵来十头七角兽,说道:“余小友冒了天下之大不韪,就是为了这畜牲的血——现在得偿所愿了。” 他扯下一根胡须,变作一根针管容器,插入魔兽颈项,吸了满满一筒,交给余梦金。小伙子伸手接过,答道:“多谢羊仙了……” 惩恶笑道:“JIM的心愿已了,该送他回去了……” 小余动情说道:“各位上仙的恩德,仆人铭记不忘!只盼他日有缘再相会……” 刈枯与他同闯魔军大营,很是佩服这个人间的奇男子,握着他手说:“如果小仙不用再镇守无底坑,必要寻个机会去看望小友……” 众人正在依依不舍,突然旁边树丛中,传来“喀嚓、喀嚓“的树枝断裂声!回头一看,却见两个又肥又矮的精灵,互相扭打滚出林来,正是昙图兰、昙图多两兄弟。猜想这二人必是靠了精灵王戒的神奇,躲过兆灵天尊毁天换地的功法。 余梦金颇觉诧异:这两人怎么稍一安逸,就手足相残了? 昙图兰把兄弟压在身下,叫道:“把精灵王戒交给我!说好一人保管一天,你还想混赖么?” 昙图多也叫道:“戒指不在我身上,我拿什么给你?” 昙图兰怒道:“不在你身上,会在何处?说不明白,就是你想私吞!”他挥拳便打。 昙图多倏地变成一条青蛇,与大地颜色相近,借着保护色,就要逃走。昙图兰随即变作一只饿鹰,紧紧追踪…… 余梦金见这两兄弟为了一枚精灵王戒,不惜大打出手——可见一旦心存了贪婪、嫉妒的邪情私欲,无论是人、仙、精灵都会变得专顾自己,无限虚伪、六亲不认…… 刈枯叹道:“兄弟亲人为了身外之物而反目,可怜!可叹……” 众人摇头叹息了一阵。扬善终于说道:“该送JIM上路了!可别耽误了他的大事!” 五仙散在小余身边,各运神功,逼出灵气,汇成一个空间黑洞。余梦金再次谢道:“承蒙众仙相助,仆人去了……” 他团团施礼,随后跳入洞中。眨眼间,灵界的青山绿地,换成了市医院里的栋栋高楼。黑暗夜色里,小伙子待眼睛适应了之后,才看出自身处在医院的停车场——余梦金暗自庆幸:趁着夜晚,把我送到这里,正方便了我喂血救人…… 他侧耳倾听:似乎人类世界已过凌晨,四周静悄悄的!小伙子来到路灯下,发现身上的衣着不再是灵界的黑色长袍,而是刚离开时的那套西装。摸了摸腰间,那根“不倒树”的小枝还在。手上那管十头七角兽的血,也是那么的真实…… 他不遑多想,快步来到申奕佳的病房楼下,沿着下水管上到三楼窗外。轻轻推开玻璃窗,跳进房中——里面只亮了一盏昏暗的小灯,病床上的未婚妻一动不动。余梦金确认了屋内并无别人,才来到床前。 暗暗的灯光照在申奕佳白纸一般的脸上,因病而深陷的双颊,显得颧骨更加突兀!那只暴露在眼眶之外的眼球,更叫人觉得心惊可怖……小余颤抖的手,缓缓探到她的鼻尖,察觉气息虽然微弱,也还是活人——顿时放心! 他小心撬开申奕佳的牙关,把一管兽血慢慢倒入。不过,女孩已不能自主吞咽,小伙子轻柔按摩她的喉头……好不容易,一口救命宝血才咽了下去。 小余也是万分疲累,喂了兽血,立时全身松弛。轻手轻脚跃下大楼,跑到附近的酒店,饱饱睡足了一觉…… 第二天中午,耀眼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床头。余梦金养足了精神,梳洗齐整。径直去到住院部。刚上到三楼,就见申爸满脸喜色迎面而来。 他赶忙打招呼:“伯父……今天你很高兴啊!奕佳有好转了?” “奇迹、奇迹!”申总激动万分:“奕佳一夜之间,不但长出了头发,还可以自己进食了!医生都说:不可思议……” 小伙子自然大感宽慰:嗯……生死历险,总算没有白忙…… 老申接着说:“小余,你进去陪陪奕佳。我去安排午餐,一定要好好进补了!” 余梦金看他急急忙忙的下楼,才从容不迫的进到那间“重症监护室”——一眼就看见满屋子的明亮温暖,一扫多日的阴郁沉重。申奕佳正坐在床上发呆。小伙子见她头上,已经长出一层毛茸茸的细发,脸上有了血色。那只暴突的眼球也回缩了许多! 他轻轻的问:“奕佳,是不是好多了?” 这时,少女也不再遮遮掩掩,回过神来,笑着回答:“真是奇怪!好像就好了似的……这些天,你去哪儿了?” “我……”小伙子又编了一个善意的谎言:“那天你提到神鬼奇事——我就去了教堂,虔诚祈祷。恳求上帝施恩怜悯,医治你的疑难杂症!” 申奕佳笑了笑:“你还挺新潮的——居然去了教堂。为什么不去烧香拜佛?” 小余坐在她身边,侧脸答道:“外来的和尚会念经!外国的月亮都要圆一点的……” “看不出你也崇洋媚外啊……”心情大好的小情侣又开始有说有笑了。 一个月后,申奕佳痊愈出院。市医院的癌症专科对此大书特书:如何精确诊治,如何成功手术切除肿瘤,如何合理调配药剂,术后迅速恢复机体功能……引得国内许多同行闻风而来,观摩学习先进经验…… 余、申两家,低调的办好了结婚登记手续。在远离市区的郊外买了两栋小洋楼。一栋是余梦金孝敬自己父母的,另一栋自是新婚燕尔,小两口的爱巢。 申奕佳当了全职太太,有的是闲暇时间——她在房前的院子里养花种草,摆弄花圃。余梦金就把那根“不倒树”的断枝,随手埋于自家花园。 不料,那小枝生长迅速。才半年,就长到了二楼,而且枝叶繁茂,引来不少飞鸟宿于其上。小余还发现:这树常常无风自摇。 为了避免妻子缠问,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他叫来木工,伐了大树。用这棵灵界的木材,做了一个四米长、两米高的大书架,装满各类书籍,摆在客厅的一面墙上。 “哇……放这么大的一个书架在这里,要装成书香门第吗?”申奕佳从背后搂住他的腰。 “我还要装书香门第?难道我还不够饱读诗书,满腹经纶?”小余的手指,在她的小臂上轻巧弹动。 “哼……越来越油嘴滑舌!越来越会吹牛了!”爱妻故意娇嗔。 余梦金扭头凝视她的面庞,心底不住寻思:这“不倒树”做成的书架,会不会通往灵界?如果可以,常去看看羊仙他们倒也方便…… 女人心细如发,严肃的问:“你在想什么?” 小余圆滑的解释:“我在想,咱们的孩子,以后肯定爱读书!” 申奕佳在他耳边轻声问:“你会给TA讲故事吗?” 余梦金笑着说:“就给TA讲王子救公主的童话!” 妻子把脸,埋在他厚厚的背上,心里满了幸福甜蜜…… 四十八回 新婚 余梦金终于抱得美人归,而且还是豪门女婿——那“银佳”公司的投资?32??经理自然是不用再做了……其实小余心里也明白:没有了格拉森精灵的提前预测,单凭普通人在股票市场的经验,收益肯定远不如之前!那时“石娘子”说不定就要原形毕露,又要换一副嘴脸。趁现在见好就收,免得大家到时都不好下台。 “恭喜……恭喜!新郎官,可回来了!坐、坐着说话。”石经理见是他进到办公室,满脸堆笑。她才不记得小伙子临别前的讽劝,只知道这是个“聚宝盆”——绝不能轻易就送走了。 看她这么热情,余梦金也不好就直接进入正题,一边坐下,一边微笑着说:“对不起!石经理,因为奕佳忽然得了重病,我一离开……就是大半年!” “没有关系……没有关系!”石娘子连声说:“公司的证券投资部就是专为你设的,隔壁的办公室永远都属于你!银佳的大门随时向你敞开!a” 面对从所未遇的礼贤下士,小余只好吞吞吐吐的说:“呃……石经理……其实我走之前就已经把帐上的股票……都清盘了,也把密码发给了您和赵总……” “对……我们都收到了!我对帐户的数目非常满意!因此在你的户头上汇入了四百万——这里面包括过去一年你的固定工资、以及结算后的分红。”她适时的插话,不仅是在诱之以利,也表示了自己的守信:这年头,能兑现利润承诺的老板就是老好人了。 虽然如此,一江春水终究还是要向东流的——余梦金盯着那对从不曾正视过的双眼,说道:“是……我如数收到了四百万。但今天来,是要告诉您:我……我决定离开公司了。” “啊?!……”实际上这都是意料之中的,但石娘子一脸的惋惜和惊诧,也不知是出于真心,还是假意:“为什么?” “呃……因为奕佳大病一场,需要休息静养。我岳父希望我可以承担一些……亿佳公司的事务。”他的理由足够充分! 石经理缓缓的说:“嗯……本公司员工有更好的发展,我是很高兴的!” 相信她这话是每一次雇佣关系结束后的例行告别,但这次绝对言不由衷:“希望以后有机会‘银佳’和‘亿佳’可以合作……” “好……应该会的。您先忙……”一番客套后,余梦金轻轻退出,帮她关上了门。顺利解决了一件大事,小伙子觉得浑身轻松。 “余师傅,你辞职了?”张云滨看他出来,立即凑近,沿用一成不变的亲切口吻。 “辞了……”小余云淡风轻的轻描淡写。 “那是!如果我也嫁入了豪门,我也不会留在这里……”胖子一时口无遮拦。 见余梦金的眼神有些异样,张云滨急忙改口:“我的意思是:有朝一日,我也时来运转——老天爷砸过来几百万、几千万的,我也不在这鬼地方呆着!” “你的脸这么大,如果天上掉馅饼,肯定能砸中你!” “那还需要余师傅再透露点内幕消息……”胖子见他说笑,明白余总肚里能撑船,立马要分一份神算的红利。 小余斜眼瞧了瞧财务办公室,巧妙的岔开话题:“钱财都是身外之物!那个……怎么样了?” 张云滨顿时显得泄气:“没有什么进展,似乎遥遥无期了……” “那你可得加油了——可别蹉跎了岁月、空白了少年头……”他文绉绉的掉起了书包,拍了拍胖子的肩膀,趁他灰心沮丧之际,赶紧开溜。 余梦金经过财务室的门口,向里望了一眼——就见刘蔓玲与几名会计,人人面前都摊着一本帐簿,正忙着对帐。他不忍打扰,悄悄走出大门…… 然而之前的“银佳”风云人物,现在“亿佳”老总的乘龙快婿到访,必定会成为谈资——这些人都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小余前脚刚走,便有人开腔了:“余经理肯定是来辞职的……” 即刻有人接话:“靠上了金山银山,自然是不稀罕这里的小小经理了……” “我早就知道小余一定会大有作为——人家不但玩音乐,还读过很多书!有才啊……”财务主管不合时宜的发表先见之明。 “嗯……不仅有才,命也好……被富豪千金看上了。有现成的可以拣,也不用那么辛苦了。”附和者带出了宿命论。 “哎……小刘,赶快把张胖子甩了!也找个有钱的……”那些过来人发自肺腑的传授经验真理。 刘蔓玲头也不抬,眼里只有电脑显示屏和帐簿,嘴里哼哼唧唧的模糊回应…… ——****—— 这座小城的城镇化进程,称得上日新月异!十几年前,全市只有一个市中心,而如今东、南、西、北都建成了繁华的商业区——一幢幢高楼拔地而起,数以万计的商品现房、期房被买来卖去,外来人口不断增加,房价自然水涨船高。 但在离闹市边缘十公里,新开发的别墅区——不到一百万的现金,就可以买两栋小楼。这价格在一线城市,只怕还不够买套两室一厅! “这里入住的业主太少了,晚上有点太安静了……”申奕佳靠在长椅上,左手撩弄着一绺头发。 “如果你觉得人气不够,就再让我爸、我妈来住一阵,陪陪你……”余梦金也抚摸着她那一头康复如初的油亮短发。 “别……别麻烦了!他们不是来过了?才呆了两个月,就说不习惯。还是原来那块儿方便!现在回去了——旁边那栋楼就闲置了,现在也租不出去……放着等升值,也不知道要等多久……”婆媳矛盾,千古流传!就算申家小姐玲珑可人、聪明乖巧也无法免俗。 “那……叫你父母来?” “不要了……那是买给你父母的房。我爸妈住进去了……他们嘴上不说,心里总有个结的……”女人都虑事周全。 “那……就造个小人出来,陪你解闷。”余梦金很吃惊,自己怎么会这样讲。毕竟才二十多岁,要对一个新生命承担父责,实在不够成熟。 申奕佳瞪大了眼睛问:“你……你准备好了?” “还是算了……”小伙子傻笑,马上改口了:“真有个小不点要叫我‘爸’——我可受不了,会哭的!” 妻子搂着他的腰,幽幽说道:“我还没见过你哭是什么样……” 余梦金心想:你最好永远不要看见才好…… 四十九回 来访 小余并没有等多久,这片郊外别墅区,很快就升值了——才过了一年半?33??房价就翻了一番!因为从市区到这里,修了一条八车道的大路。而且两旁全是新建的工业园区,几段早已开工:新的二环路相继连接竣工。许多有钱人已经受不了市中心的拥堵,纷纷选择在这一带购房。 “现在你不会再说这里,人气不足了吧?”余梦金的老话重提,是要安慰一下妻子,顺便炫耀炫耀自己:在房产投资方面的独到眼光。 “嗯……这样的发展速度确实很惊人!今天晚上居然有朋友要登门拜访了。”这十八个月,除了双方的父母,他们也没接待过其他人。申爸为了女儿更好的恢复健康,也刻意少来。自然更不会安排女婿什么工作,让余梦金全心照顾这颗掌上明珠。 “哦?谁要来?”习惯了不见人的丈夫有些好奇。 “先保密……到时候,你才会有惊喜!先和我去趟超市!”女人俏皮的卖关子。 “又去超市干嘛?”绝大多数男人痛恨陪老婆逛商场,即便是陪他的至爱。 “去买菜!总不能用清汤寡水来招待客人吧?”平常二人世界,随便对付一日三餐,这一次逛街煎熬,丈夫注定逃不掉了。 离住处最近的大超市,在十多公里之外!为避免频繁出门——每次购物,全程至少要耗费一百二十分钟,才能买齐清单上的东西。 余、申二人去的是一个大商场——超市设在了三、四层。下面是各种小吃店、洋快餐店……以及卖首饰鞋帽的。 “你……要不要在这儿,等我一会儿?”上到二楼,妻子很体恤的问。 “好……你去吧,我在这儿等。”经过五百多天婚姻里的磨合,这样的默契各自心领神会。由于二十四小时几乎都形影不离,他们的一年半,等于其他夫妇的三、四年! 申奕佳抿嘴一笑,转身就进了一间服饰店。余梦金悠闲游哉踱到一片休息区——这里摆了几条无背无靠的长形软沙发,几位男士早就落座。不言而喻,都是在等女人的。 这是公共场合,禁止吸烟——不能抽烟,手机就成了他们排解无聊等待的上上之选!剩下几位不倚靠高新科技的,只好目光呆滞的冥想过去未来…… 余梦金从不乱花钱,只要还能用,就不会换智能手机——但也不想加入浑浑噩噩的思考者行列。坐下来就东张西望,还好身边的人都找到了精神寄托,不会注意到他的眼光游移不定、鬼鬼祟祟的像个扒手。 枯坐了三十多分钟,申奕佳还没来。周围有幸相逢却不相识的同命人又多了几位——无疑“低头族”和“思考者”又添了新丁……余梦金仍是唯一的冷眼旁观。不过随着走道上传来一位欧美女性的声音,令全体“低头族”都开始翘首企盼,“思考者”重新审视现实世界。而这样的声音更令小余毛骨悚然! “come-on!Everyone!-Come-on!Go.....go!”只见从楼梯拐角转出一位身材高佻、双腿修长的黑发女郎。她身后跟着三、四个不满五岁的幼儿。 当余梦金看清她那一头垂到双肩的黑色卷发,一对褐色的眼眸,古铜色的皮肤……才松了一口气:我成了惊弓之鸟!ROSE不是这样的,她应该也被封进了无底坑……这应该是来自拉丁语系地区的。 虽然不是金发美女,却也各有风韵。尤其是她还穿了一件白色的紧身露脐T恤,更衬出“胸器”袭人!这身就在眼前的喷火穿着,绝对不会让“低头族”的翘首企盼失望,也让“思考者”冥想的过去未来黯然失色! “ASHLEY老师!慢点儿,别走那么快……”一个小女孩奶声奶气的央求。 “小影影,你如果迟到了,下午的冰淇淋就要被取消了。”ASHLEY的中文也非常流利!小朋友们一听说迟到的:没有好吃的冰淇淋!不用再催促,都加快了脚步,生怕午后甜点没自己的份。 又一个普通话纯熟的外国女人!余梦金心里顿时又警惕起来:那次为救奕佳,和ROSE去了灵界。通灵镜就在她身上收着,或许她真的又躲过了兆灵天尊的漫天法力。换了另一个女子的身躯,再觅良机,释放魔君…… “你在看什么?”正当他愣神时,申奕佳结束了商场漫游。 “没……没什么了。在看那几个小孩……你什么也没买?”看她两手空空,小余就势转移了注意力。 “只是随便看看——我又不是没衣服穿!进超市买菜了……”夫妻俩都不是奢华铺张之人——对那些价格远超实用价值的服饰,都不感冒。 “既然不买——还逛了这么久,荒废生命啊……”男人抛出“一寸光阴一寸金”理论。 “哪有这么要紧?你陪我不是应该的吗?你不陪我,想要陪谁?!还是想我去陪别人?!”女人这可是名正言顺的挥金如土! “陪、陪、陪……哪有不陪?三陪、全陪……”这种咄咄逼人,只有调笑化解。 申奕佳满意的挽着他,一起上了三层的超市。两人照着清单,完成采购。顺利回到家中小睡了一个钟头,就起来准备晚餐——先把汤炖上,再把肉类、素菜、配料都清洗、切好……下厨时,总指挥是女人,丈夫只是按照吩咐,打打下手。一切就绪,等到五点半,才洗米入锅,准备炒菜。 五十回 惊喜 “今天要来多少人?”余梦金不喜欢热闹。 “连我们一共四个!” “那三菜一汤够了吧?”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古训深入男人的骨髓。 “嗯……应该可以了。我们两个女的,饭量不大。你们两个男的……也差不多了。”客人的性别、数量都暴露了。 “来的是一男一女……到底谁啊?”丈夫的好奇心又被吊起来了。 “到时门铃一响,你就去开门——都认识,绝对是惊喜!现在你先把饭煮了。”妻子的关子依然卖得十足。小余琢磨:我和奕佳都认识的朋友可没几个……还是一男一女,这下就有意思了…… 到了六点,清亮的门铃准时响起,使得余梦金迫不及待窜到客厅。他轻轻推开前门——来客果然都是熟人!而这对男女的同时出现,也令他脸上的欢迎微笑颇不自然。 “啊……是成记者。小……胖……张……张”小余一时找不到合适称呼,竟然口吃了! “没错,是我!余师傅……”张云滨倒显得落落大方。 “请进、请进!”回过神来的余梦忙不迭让客人进屋。 成静榕和申奕佳是多年的闺蜜了——只是由于申小姐大病不死,需要静养。老朋友善解人意,出院后,只是偶尔通个电话,从不登门。今天久别再见,自是大感亲切! “奕佳,你恢复得很好啊!和以前一样……不,现在比以前更漂亮了!有爱情滋润的女人就是养料充足啊!”这位记者看来不仅会写,嘴皮子功夫也丝毫不逊色! “爱情滋润……说的是你自己吧?”密友间常常分享彼此的内心世界——申奕佳早就知道了她和张云滨的喜讯。 余梦金向胖子眨了眨眼睛,问道:“你……你们……?” “余师傅,半年前——我和静榕登记结婚了……”张云滨笑得非常灿烂。 “啊?!恭喜……恭喜!你……呃……真够快速灵活的。” “咱可不能吊死在一棵树上——你说是吧?余师傅?”昔日同事当然明白他言下之所指。 “什么快速灵活?又一棵树上吊死什么的?你们在说什么?”申奕佳不满他们的暗语切口。 余梦金连忙解释:“我的意思是:老张很有眼光啊!这么快就买进了一支绩优股,现在只等持股待涨了!” “余师傅三句话不离本行啊!最近买了什么股,透露一下啊……”胖子可不觉得爱钱是缺点。 男主人却招呼道:“先坐下,边吃边聊——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四人环桌坐了——成静榕便一阵感叹:“辣椒酸笋炒花甲、莲藕萝卜骨头汤、清蒸鱼……都是营养丰富,高蛋白啊!怪不得奕佳好得这么快,你们太会吃了!” “这是余师傅的手艺,还是申小姐的杰作?”胖子的嘴塞得满满,只想知道美食出自谁人之手。 小余大方承认:“那些复杂的我还做不来——简单的煲汤,这一盘青菜是我做的。另外两样都是奕佳炒的。” “还有饭,也是你煮的……”聪明的妻子总要表扬丈夫。 成记者接着赞美:“这饭真的很好吃——没有菜,我也能吃一碗!” “那只能说是米好了——从这里再往东差不多五公里,有一座小镇。周围的农民每逢圩日,都会挑着自家的土产来卖。我们常有土鸡、土猪肉吃……”余梦金如实相告。 张云滨马上接道:“住在郊外,真有不少好处啊!以后还要麻烦余师傅当几次向导,带我走走这周围……” “你们……也搬过来了?”小余不免诧异。 成静榕微笑回答:“我们的房也是刚买不久——装修好后,放了几个月。这个礼拜就住进来了。” 余梦金瞟了一眼申奕佳,心想:这些事你早就收到消息了…… 妻子却装作没看见,满面容光焕发:“那太好了!终于有个邻居可以常窜窜门了。” “我们都要上班的,也只有周末能陪陪你……”闺蜜总觉得美中不足。 小余故意问道:“你还在报社;胖子还在‘银佳’吗?每天到市里上班,这路可不近!这儿的房价现在涨了吧?” 张云滨脸色有点不自然:“是蛮远的——现在这片别墅区的均价:一栋都超过了一百万!实在不便宜!” “我们那时不到一百万,就买了两栋楼——都是我老公眼光独到!”如果夫妻间经常这样互相夸奖,就表明他们的关系亲密热烈! “两年前这里都算是荒郊野外!房价肯定高不了——但我觉得现在买也不会亏的……”成记者立即抛出她的房地产投资分析:“很快这条路就要通公车了,沿路的工业园区、居民小区不断兴建,这房价肯定会涨!我们一百万买了一栋楼,放在大城市顶多买套两房一厅!” “那是……那是!老婆大人精明!”胖子的表扬像是在奉承。 “小地方有小地方的好——空气好、不堵车、没雾霾;污染少、吃的放心!”余梦金显然是心满意足。 “其他的还行——这车可堵得厉害了!”张云滨的纠正更像诉苦:“余师傅你现在不用上班了!如今这市里面上下班高峰期,那车堵得……和一线城市一样壮观啊!” “嗯……我们都不会在那些时间段出门的。”申奕佳提出好建议:“不过,现在政府弄了许多临时自行车租用点。到处都有——你们可以先开车到市区边,然后骑车到市中心。大路上再堵,我想也堵不到单车!” “这样的治堵方法都是学老外的——那时我在法国,就见到过了。过了这么多年,才传到我们这儿!”成静榕游历各国,见多识广。 “就算是没创意,也做了点人事——你办张租车卡,应该很容易吧?”申奕佳明知这对于密友就是举手之劳。 “是……不难。不过……这会儿也用不上了……”成记者突然忸屁起来。 “怎么又用不上?你……”申小姐盯着她,欲言又止。 张云滨赶紧解围:“静榕怀孕了……骑自行车不太好。所以都是我开车送她上班。” “哇?!好、好……我要当姨妈了!”申奕佳愈发的精神抖擞。 五十一回 逃票 余梦金被这接二连三的重磅信息,炸得有点晕——只感觉今晚实在非比寻常……聚会结束,送走张、成夫妇。申奕佳笑问:“怎么样?今天够惊喜吧?” “呃……惊是惊得很了!不过喜也不关我事吧……”小余淡淡回答。 “你这也太没人情味了!你是木头、还是石头?都与你无关,是吧?”妻子郁郁责问。 “不是木头,也不是石头——我是火星人。”男人要以柔克刚。 “火星人?!你什么时候回火星?”女人脸上带笑了。 余梦金轻轻搂着她的腰,说:“我回去了,就没人陪你了。” 申奕佳捏了捏他的鼻子:“你回火星,那我就回水星——自然有人陪!” 第二天,春日暖阳早早升起。余梦金也不惯赖床,一大早就爬起来看书。申奕佳却一直睡到了十点多才起床。 “这么早起来在研究什么?在想怎么回火星吗?”妻子倚在门边,延续昨晚的玩笑。 “在研究《资治通鉴》——准备回火星当个好皇帝……”丈夫亮了亮书的封面,回应得同样有趣。 “为什么要看这个?你是不是有点无所事事了?” “那你觉得我该做什么?躺在床上我又睡不着,总不能坐在这儿发呆吧?”过于舒适安逸会令人显得消沉。小余接着说:“好在我有先见之明,弄了老大一个书架!这么多书,够我再看上几年的。” 申奕佳皱眉说道:“我既不喜欢小书虫,也不喜欢老学究!年轻人不应该这么老气横秋——起来!和我去动物园……” “去动物园?你爸参股的那个?” “当然!你是他女婿,应该对公司的投资进展有所了解——要不然,他老人家怎能放心把这么大的家业交给你?”妻子一副语重心长的口吻。 “他最最宝贝的……都托付我了,还有什么不放心的?”男人得意洋洋。不过也没推辞,两人很快吃完早餐,驱车赶往动物园。 “咦?好大个工地!又在搞什么?”余梦金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卡车,既像是询问,又像是自言自语。 “工地护墙上写了‘未来水世界’主题乐园!” “和动物园挨得很近,是配套工程吗?”妻子的回答让小余心里一动。 “我爸向来很会听取建议!”申小姐同时赞扬了两个男人。 余梦金又问:“一下既参股了动物园,又要弄一个与之匹配的水世界——大量的资金需求,得去融资了吧?” “融资是肯定的,但不是非得公开发行股票上市……”女人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只靠自己的钱,要哪辈子才能开公司,才能把公司的规模扩大?别人敢把钱投给你,那是商誉:无形资产……” 申奕佳还在灌输她的生意经——车已到了目的地。余梦金熄了火,插话问道:“我们到了,女强人!现在是继续听道,还是下去走道?” “嫌我罗嗦了?”妻子不高兴了。 “没有……没有!师者,传道授业解惑者也!如果申老师要继续传道,我是洗耳恭听。”男人已经不是男孩了。 “听什么道?想要听道,就去教堂——我又不是在布道!”虽然是抱怨,申奕佳开了车门,明显是要下车走道了。 小余立即蹭到她身旁说:“有空我们也去一下教会——感谢一下上帝听了我的祷告,医治你的疾病……” “我生病住院的时候,你真去了教堂?”女人唯物主义式的不可思议。 “我骗你干嘛?……”善意的谎言有时底气也不足,小余紧接着发问:“我们还要进去?里面应该变化不大吧?” “嗯……那就在外面随便走走、看看……”二人沿着动物园的铁栅栏信步向东。园区的占地面积太大,直走了几百米,才转弯向北,绕开了大门。再往前直行了几分钟,就看见几个操着外地口音的男男女女,年纪都差不多五、六十岁了,正聚在栅栏外。 “那帮人窝在这儿干嘛?”就在余梦金轻声嘀咕时,其中一个穿着体面的老妇人,在“队友”的协助下,攀上了栅栏。 申奕佳轻蔑的答道:“他们在逃票……你看这些人穿得都蛮体面的,有模有样!一张外地门票顶多也就几十块,他们又不是买不起,至于这样吗?……” 动物园只防君子,不防小人的铁栅栏大概有三米高:每隔十米左右,就会设一个水泥灯柱。这个设计既为围栏提供了强支撑,又方便夜间照明——那位老妇人的矫捷身手,令许多猫系宅男均为之汗颜!她借着下面同伴的举托,双手抓稳了栏杆,左脚踩在灯柱上。里面铺了厚厚的草坪,眼看往下一跳就可省下近百元。 忽然凭空飞来一块不明硬物——“砰”一声砸在铁栏杆上!正骑墙的老妇人受到惊吓,手足失措,不停怪叫,松手便往下掉!幸好栅栏尖勾到了她的外套——这件红色大衣想来是高档货,质量过硬:兜着一个百多斤的大活人,悬在半空也不断裂。猜想那个逃票妇人一定在肉痛:我这外套可不止几十块…… 其他老人赶紧翻过去几个,手忙脚乱把她解下来。那女人立马追寻罪魁祸首:“谁?是谁乱砸东西?想害死我?” 同伴们连声说:“不知道……没看见!也不知是从哪里掉下来什么东西……正巧碰到了栅栏。” 老妇人抬头观看——除了周围同道,只有动物园外,远远百米处一对男女的背影。她也只好自认晦气:这围墙爬得太不值…… 其实就是余梦金背对着那群聚精会神的“壁虎”、“蜘蛛”——左掌张开,吸上一块小石头,中指弹出。坚石精确命中老人附近的一根铁柱,惊得这群人狼狈了好一会儿!小小惩治了一番为老不尊。 五十二回 重担 “奕佳!你看、你看!有个老太婆挂在栏杆上了……”小余招呼妻子,可别错过了自己亲手导演的好戏。 可申小姐大有处变不惊的风范:只是转头瞟了一眼,就继续向前缓行,脸上依然未现笑意!余梦金本以为她会兴高采烈的宣扬几句“人在做,天在看;举头三尺有神灵”的警世恒言,不料却如此淡定,不免有点兴味索然…… 正默默走着,她突然冒了一句:“这个月……我的例假还没来。” “啊?!……今天几号了?”男人心头“嘭嘭”乱跳。 “今天已经17号了——上个月是10号来的。”女人很平静的告知他:精确的生理周期。 “要不要……上医院确认一下?”小余还抱了一丝幻想。 申奕佳悻悻的说:“我用试纸测过了——我应该也是怀孕了。上医院也是这样检查的,最多也就是再验一验尿……” 余梦金顿时觉得心上像压了块千斤巨石,毫无半分欢愉兴奋之情。他恨恨地想:昨天刚听说了张胖子要当爹了——今天这同样的事就摊到了我头上……一想到自己不久就要给一个新生儿换尿片、冲奶粉……似乎世界末日一夜之间降临了! 女人见他面色阴郁难看,就猜到了几分,安慰道:“你也别太着急——去医院确诊一下也好!毕竟我病好了也没多久,也不一定准的……” “如果真是怀孕了——你准备生?”男人在预留后路。 “我觉得那就要听听专业意见了——医生说可以生,那……就生呗!”妻子显得无所畏惧。 “生小孩要经历的痛:是世界上最最最……最痛的!你不怕?”丈夫用上恐吓了。 “想要顺产自己生,那肯定是要痛的——不过,现在的剖腹产手术已经非常成熟了!打好麻药,一刀下去,就拿出来了,和切西瓜差不多……”申奕佳的乐观:宣告他的恐吓失效! 看她的架式,余梦金决定先去医院:寄望奇迹会在半小时后发生……只用了三十分钟,他们就到了本市最好的妇幼保健院。 这里是人民医院的妇产科、新生儿科独立与私人承包合作的部门——无论环境、收费、服务……都和其他各科大不一样! 宽敞明亮、干净整洁如酒店大堂一般的挂号大厅:虽然坐了不少人,可一切都是安静有序的,完全不同于普通医院的热闹嘈杂——临街的一面墙全装了大块的落地玻璃。然而无论是外面川流不息的车水马龙,还是里面穿梭来回的导医美女,都难以转移小余的心乱如麻。 他靠在精致舒适的长椅上,心里不停祈祷:太上老君、如来佛祖、耶稣、耶和华……管你是哪里的神,只要你在,求你可怜可怜我,别让我这么年轻就为人父啊……他蓦地想起:我求他们这些乱七八糟的干嘛?灵界的兆灵天尊、狮鹰羊三仙……不就是真实存在吗?我被吓傻了!我应该去找他们才对,这对于他们,肯定小事一桩! 他暗暗庆幸大祸临头,自己还有一线“生机”——吁了一口气,压在心上的重担一瞬间轻了许多…… “你这会儿心情好多了——想通了?”很快结束检查的申奕佳拎着几张白纸,坐到了他对面。 “想通什么了?现在是怎么样了?”余梦金急于想知道结果。 女人轻轻叹息:“怀孕了……怎么办?” “医生怎么说?” 申小姐摆弄着那几张检查报告,慢条斯理的答道:“医生说我现在马上就三十了,尽管不最佳生育年龄,也不能再拖了!这时候生,不但宝宝健康强壮,而且我的产后恢复也会很快!过十几年,我和我儿子走在一起,别人都会以为我们是姐弟……” “医生已经知道是男孩了?”小余瞠目发问。 “这是正规医院——医生又不认识你,你也没送钱!不会告诉你:是男是女的——只是举例随口说说而已!” 余梦金接口说道:“如果是女孩——过十几年,我和我女儿上街,别人也会以为我们兄妹……” “你想通了?不怕了?决定生了?”妻子连珠炮的提问。 小余重重叹道:“这世上的人和事,真是说不清——有些人不论吃多少补药;拜多少菩萨就是没小孩,打破了头要花上十几万去弄个什么试管婴儿!我们这不想当爹妈,偏偏这么容易就有了……” “这世事哪有都如你意的?——你想什么就有什么?‘心想事成’就和喊‘万岁、万万岁’一样——听的人和说的人,都知道不会是真的……”女人无情抨击虚假俗套的新年贺词。 “你说……那些人为什么要费财费力去搞什么试管婴儿?孤儿院里领养一个不省事多了?”男人没了负担,开始天马行空了。 “我听静榕说过:老外想在福利院领养一个小孩,要给政府十几万啊!”申小姐有个记者闺蜜,小道消息自然不少。 “十几万?美元?人民币?”这中间的差价有六、七倍了。 “应该是人民币吧?!要是美元,那也太黑了……”妻子小声嘀咕。 “嗯……生财有道啊!贩卖人口居然是光明正大的合法!这也算是吸引境外资金了!”丈夫不惜辛辣讽刺。 “回来、回来!扯哪去了?”女人重回正题:“现在你是怎么想的?生?还是……?” “呃……先问问你父母好了。申总的宝贝千金有喜,这等大事——可得第一时间通知他们!”他还没到勇于担当的年纪,先踢踢皮球,让长辈来做决定。 “嗯……那就走吧。”这时候,女儿找妈,理所当然。 一个下午,几乎环城一周。他们的汽车很快就停在了申爸、申妈的小区大门前。申奕佳等了几秒种,见丈夫没有下车的意思,轻声询问:“你不进去了?” 余梦金已另有打算,先敷衍了事:“现在你妈肯定有许多要交待你的,干脆你就在这儿住几天——我心里面乱得很,也需要一个人安静几天……” “好吧……到时再联系。”申小姐也不希望父母看到他的苦瓜脸。 男人刚回到自家客厅,岳母大人的电话就接踵而至:“小余啊……有好消息为什么不早跟我说?” “好、好消息?什么好消息?”他其实明白申妈之所指,可他完全不觉得是什么“好消息”罢了。 “哎呀……你们年轻人就是大大咧咧不在乎!现在奕佳有喜了,你不知道?你做丈夫的这都不关心?”岳母不高兴了。 “您说的是这个……”余梦金急忙解释:“我们也是今天到医院确认了,才让奕佳告诉你的……” 申妈没等他说完:“嗯……怀孕可是件大事!就让奕佳在这儿住几天,你们不要常在一起了……” “不要常在一起?”小伙子纳闷了。 “呃……就是……就是不要再那个了” 余梦金非常清楚“那个”是哪个,连声应承:“知道、知道了!您放心,不会的……”好不容易,捱过了岳母的严讯拷问,他赶紧锁好了门窗。 五十三回 阋墙 抬头瞧着厅上那一整版墙的书,还有那个已经被漆成了绿色的超大书架。他寻思:但愿这个真是去往灵界的通道…… 小余带回来的那一小枝“不倒树”枝丫,丢在土里生长快速——虽长得高,却并不粗壮。伐下来的木料,不足以做成偌大的一个书架。只有底下的两层木头,纯是灵界的仙树。他把左下角一格里的书,全搬了出来。定了定神,心底不住默祷:天尊显灵,让我过去……同时伸手探进了书架格子里。 这一格足够一个成年人爬进爬出——余梦金整只手臂伸进去,并未碰到墙壁。他心中狂喜,低头便往里钻。往前爬了几步,只听到周围细细娑娑的草叶响动,眼前几点微光渐渐合成一片碧绿天空。他拨开缠在身上的枝叶,提气纵出四、五米,就躺在地上,大口呼吸着没有半点污染的洁净空气,他浑身放松,心情舒畅!此时此地,人间的烦恼全抛到了九宵云外!只想着:奇迹终于发生了……! 时隔一年半,重回故地——这里仍是出奇的静谥,除了偶尔一两声鸟雀啼叫,再也听不到其他杂音。头一次造访灵界,有猪面精灵格拉森领路,第二次是跟着化身ROSER的耶泽贝王妃。眼下第三次还没有向导,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余梦金打量这身处之地:是一片茂密树林。琢磨着先得走出林子,才能找到几个“熟人”——他养足了精神,跳上一棵大树,脚蹬手攀、恣意纵跃,比猿猴还要灵活的穿越深林。小余在人类世界过的都是隐居生活,身怀异能却隐藏得极好,连申奕佳都没发觉他的与众不同……在树上窜跃许久,依然不见森林尽头,正当他行进间,蹩眼见到下面一片空地上,蹲着两个又瘦又小的尖耳精灵。 他终于见到活物,不敢随意出声打扰,便坐在树上静静观察——下面那两人,隔着六、七米相对而立,二人四周地面炸出了不少深坑。其中有人一开口,余梦金就知道这是谁了。 “兄弟,我们为了那枚精灵王戒——自从亚玻伦又被兆灵天尊封入无底坑,就纠缠到现在!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精灵不像精灵,这是何苦?” 小余即刻想起:这是庄主兄弟——昙图兰、昙图多。他们借了本庄至宝“猎日弓”、“轰山斧”给ROSE,用来解救释放被困在无底坑的亚玻伦王子。后来因为心生了贪婪之念,被精灵王妃离间而兄弟反目,彼此为了多一天藏着“精灵王戒”竟大打出手——两人法力相当,智谋也在伯仲之间,互不相让,各逞神通!也不知相持了多久,最终只不过维持均势,谁也奈何不了对方。累得二人殚精竭虑,瘦得只剩皮包着骨头,身上原本华丽高贵的衣饰,现在只剩下一条条破布…… 余梦金不免摇头叹息:这两兄弟本来都是肥肥胖胖,全是油水。如今细得像两只野兔,就只为了一点身外之物——这精灵的性情和人类,也差不多了…… 昙图兰冷笑道:“你既是不愿相争,为何还邀来了帮手?” “我没约人——我还以为是你的朋友。既然如此……”昙图多话音未落,两兄弟一齐扑向余梦金藏身的大树。 小余完全没想到,这二人突然一瞬之间,又一致对外了——不愿和他们动手,折下两根短枝,分别掷出,自己转身跳下树来,就发足狂奔。 昙图兰追了一阵,突然叫道:“兄弟,这人的气息似曾相识……绝非灵界所能有!” “我也觉得这小子好像在哪里见过……”昙图多答道。 “哼!我想起来了——”昙图兰说道:“他就是那次与精灵王妃,到我们庄上借了弓斧的那个半灵人!” 昙图多也叫道:“就是他!既是这小子,说不定咱们的宝贝就着落在他身上了!” 两兄弟找到了共同的敌人——转眼间立即同仇敌忾了!只是他们被余梦金甩出的树枝稍稍阻滞片刻,便总是隔了三十多米,再也追不近了…… 昙图兰忽地变作一只饿鹰,展开双翅加速——只扇了几下,利爪离小余的脑袋已不过数尺!余梦金一个前扑,就地翻滚,顺势拈了几枚石子在手。中指扣好,接连弹出:数颗坚石带着“呼呼”劲凤射向飞鹰。昙图兰侧身闪开,继续俯冲,尖喙直啄对方。 就在此时,昙图多变作了一只猛虎,张牙舞爪也向小余扑来。余梦金受他们上下夹击,毫不示弱。向一旁跨出,纵身跃起,折下一根连带叶的枝干当棍使,与鹰虎相搏。 三人缠斗良久,未分高下。蓦地里只听远远传来一声长鸣,紧接着两股旋风席卷而来,把双方隔开。余梦金双手护住脸面,避开飞沙走石。退出十多米远,睁开眼就见半空降下一只硕大神鹰:翅膀张开,足有二十米。它连连送出狂风,一眨眼便把庄主兄弟刮得不见了踪影!他暗暗思量:这是鹰仙来了?…… 神鹰随即收了原形,化作人身鹰面——果然就是鹰仙:翔寰到了。他走近拱手笑道:“余小友多日不见,还是一般的身手矫捷!” 小余笑道:“如果不是鹰仙及时援手,恐怕要打发他们,也得耗上不少力气!” “余兄弟过谦了……”翔寰哈哈笑道:“不知……这次兄弟是如何又到了灵界?” “实不相瞒……”余梦金如实禀报:“上回我特地留心别了一小枝‘不倒树’的枝丫在腰间,以防取不到十头七角兽的血——想那神树如何砍伐,总是永远屹立不倒,必有出人意料的神奇功效,或许可救我爱妻性命。后来诸位仙君送我回到人间,那一小枝‘不倒树’也与我一同回去了。” 鹰仙叹道:“兄弟用情专一,此爱感天动地啊!这回兄弟就靠那一小枝神树,就来到了此处?” 小余答道:“我回去之后,把那段树枝随手埋在土里,不料短短时日竟长成了大树!我生怕旁人见了生疑,就砍了做成书架。自那以后,我总在想:有朝一日,各位仙君会从书架里出来,与我重聚……” 翔寰曾与他一起痛击魔军先锋,那是一同披肝沥血的情谊。此刻重逢,自是高兴——笑道:“羊仙也常常提起兄弟的机敏果敢!我带你前去精灵大陆,大伙好好欢聚一场!” 五十四回 欢聚 余梦金只觉身子腾空,飞离地面——鹰仙瞬间变了法象,把他驮在背上,乘风而去。如今灵界的天上仍是挂着一大一小:两个“光”。天空是一碧如洗的绿,地上除了茵茵青草,就是青翠树林,一眼望不到边的翠绿!连初次来时:黑森林的唯一那团黑气也荡然无存了……想是魔君亚玻伦被兆灵天尊锁于无底坑的最深处,邪气再也漫不到精灵大陆上。 翔寰飞得很快——没多久,他们就到了精灵城堡上空。余梦金看到下面依旧是一座座尖尖的小楼,不少黑鹰在其间翱翔穿行……看来这里又和以前一样平静安逸了。 鹰仙平平稳稳的落在一栋小楼的平台上,余梦金早就看见狮仙、羊仙正坐在一张长桌旁。他翻身跃下,叫道:“两位仙君可好?我来看你们了!” 刈枯羊与他是独闯魔军大营的过命交情,见是他来——喜出望外,一把将他抱住:“余小友怎隔了这许久,才来探探小仙?” “还不到两年,羊仙怎就觉得好久?难道你也度日如年?”小余立时就把所有烦心事抛到了脑后,一上来就说笑。 “白天黑夜、一年四季的变换我们这都没有,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年岁——总之,上次大战亚玻伦已经是很久很久——的老黄历了!”刈枯羊同样开怀欢畅。 狮仙纳荣说道:“灵界与人间是不同空间的存在,时间运行也不平行——因此你们那边虽未满两年,我们这里可算得上时光飞逝!” 四人寒暄了一阵,余梦金忽然问道:“我记得古利奈和白先生,又被天尊罚在无底坑的湖边受苦——你们不用在那看守?” 羊仙答道:“天尊念我三人头一遭已值守了千年——没有功劳,苦劳也是有一点的。特别开恩怜悯:令我等坐镇精灵大陆!况且这次天尊又用了另一种封印,即使纯是半人半灵的血也无法揭开……所以我们才可在此逍遥。” 小余好奇问道:“这次古利奈受罚,不会又要砍树吧?” “兄弟,你来看这个……”纳荣呵呵一笑,伸指点中身前一尘不染的白玉桌面。四人一齐围拢——余梦金便看见无底坑的湖边,古利奈与白先生各被粗大锁链缚住手腕、脚踝,站在一樽齐腰高的石器旁,两人不停地用木勺从器皿里往外舀水。 小余问道:“这又是什么刑罚?” “这和‘不倒树’是一般道理……”羊仙微笑回答:“只要他们把石钟里的水,都舀干净了——那些铁链就会自动消失。” 余梦金叹道:“猜想那樽器皿虽然不大,但要把水都弄干净了,却是千难万难!” 他没说错——不一会儿,古利奈已经不耐烦了,停下手来,在一旁骂骂咧咧。白先生还在孜孜不倦的勤勤恳恳。 翔寰也不禁叹息:“白星羽背叛仙界,投靠魔君——落得这个下场,真是不值!” 刈枯羊伸手抹掉了桌上的画面,说道:“各人都要对自己的选择承担后果,都不是蒙昧无知的三岁小孩!别再看了——兄弟这次是为何来到灵界?” “我遇到了一件又大又难的事……”小余支吾说道:“想请各位仙君帮个小忙……” 纳荣笑道:“是何难事?说来听听……” 余梦金见他们面上隐含笑意,心下嘀咕:他们有这汉白玉桌,可纵观三界之中,古往今来!我那点小事,绝瞒不过他们……于是坦然说道:“三位仙君必定知道是为了何事,不必明知故问。” 羊仙故意反问:“你家只有求之不得的喜事,何来又大又难的棘手事?” 小余苦笑道:“别人遇到这等事,确是欢天喜地、兴高采烈!但这事对我来讲,却是愁肠百结……” 纳荣哈哈大笑,拍了拍他肩膀,说道:“兄弟,你再看看这个……”他又抬指点中白玉桌——四人眼前顿时浮现当年他们亲率数百天兵,与魔军前锋大战的场面:众人长枪大刀挥出,那些面目狰狞的熊精虎怪便是血肉横飞,残肢断臂散落一地…… 狮仙续道:“莫非一个只会哭闹的新生婴儿,要比这些鬼怪更可怕?” 余梦金无话可说,他暗暗琢磨:那些魔军妖兽尽管可憎,我只管一刀一个,砍得干净痛快!被那个小东西一粘上就是几十年,甩也甩不掉!更不能塞回TA妈妈肚子里——这可比白先生和ROSE难缠多了…… 刈枯羊明白他的心思,轻轻安慰道:“兄弟现在还年轻,自是无法体会为人父母的责任重大!儿女可都是上天随己意:赐予各人的宝贵财业——你要把一个小小孩童养育成人,教TA爱善嫌恶、善良正直……才不负天之美意!” 小余本想让他们小施手段,拿掉申奕佳腹中尚未成形的婴儿,但听羊仙的意思——他也就免开尊口了。 羊面仙君续道:“兄弟有了儿女,也可体察天尊为父一般的柔软心肠——那精灵王子亚玻伦屡次兴风作浪,给灵界造成如此大的灾难。天尊都不忍把他毁灭……” 余梦金心想:这精灵大陆上的一切都是兆灵天尊甘心情愿自己所造,我有了那个东西却非我本心啊…… 翔寰也笑道:“兄弟无需为明天忧虑——今朝有酒有朝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先在此与我等盘桓几日,再回去陪伴爱妻!” 小余也只好不再去想那烦恼事,转问道:“我与那庄主兄弟相斗,鹰仙怎会及时赶到?” 刈枯羊答道:“我等奉命坐镇精灵大陆,这里的一举一动,自然是要留心的——兄弟一进来。我们就发觉到不同的气息,就让翔寰前去查看。” 余梦金点点头,不免又要为那两兄弟叹息:“昙图兰、昙图多这二人为了一枚精灵王戒,因小失大!不仅丢了偌大一个宅院,整个山庄的奇珍异宝。就连兄弟情义也断送了!真正得不偿失啊!” 他突发奇想,说道:“他们的‘轰山斧’、‘猎日弓’都交换给了精灵王妃。如果送还他们这两件宝贝,或许两兄弟又会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余小友不计旧恶,肯为他们着想,实属难能……”纳荣赞道:“不过,当日天尊显圣,将天地连同魔界大军卷起,都扔进了无底坑!重建精灵大陆后,我们遍查各处,也未见有漏网之鱼,想来那两件宝物被一同封在了地下。” 小余提醒他:“上次我与ROSE同来,她身上携有通灵镜——她和白先生就是凭此镜在千年前逃脱,恐怕这次仍有后患……” 翔寰头一扬,昂然道:“即使精灵王妃再次侥幸得脱,这也是天尊允可,兄弟不必多虑!” 余梦金想起在商场购物时,又碰到一位精通中文的欧美女性——本是要他们留神。然而鹰仙这般斩钉截铁,也只好闭口不言,暗忖:人世间会说汉语的老外成千上万,我也不用这么草木皆兵…… 随即不再多想,与狮鹰羊同坐:谈天说地,畅叙别来情由…… 五十五回 经书 尽管在灵界这世外桃源,无牵无挂、乐而忘归——人间的生活还是要继续。余梦金依依不舍辞了三仙,重回现实世界,还得去面对申奕佳一天天膨胀起来的肚皮…… 申小姐在父母那里捱过了妊娠期的头三个月,就回家了。现在,他们这片别墅区的入住率超过了百分之九十——同时怀孕的女业主也是不少。虽然预产期有先有后,基本都会在年底前完成分娩。除了成、申两人,还有另外两个孕妇。 因为常在晚餐后散步时碰上,渐渐混得脸熟。打过几次招呼后,慢慢开始互相交流感受和经验,久而久之就因此成了朋友。 那两位女士都已过了三十,算是晚育了——一个叫舒礼涵,另一个叫古欣然。礼涵是大学的英文老师,欣然是一家小型外贸公司的老板……能住在这里的,均非等闲之辈。 三位因孕结缘的女人中,只有申奕佳的丈夫不用上班——余梦金几乎二十四小时不离妻子左右。除了买菜做饭,就是陪着她四处闲逛。如今申小姐必须要多运动,争取顺产。 转眼到了七月,天气逐渐热了。要趁着早上凉快,申奕佳得出去多走几分钟。小余如影随形,跟她走到了小区里草坪上。 “咦?她今天居然不上班?”申奕佳瞧见舒礼涵就在前面一步一步的晃荡。 “你也不计日子了——马上就进入八月了,学校早就放暑假了!”一般四个女人凑一块时,余梦金一定要回避的,不过今天就没必要了。 舒礼涵听到有人低声谈论,转头一看是他们,笑着说:“真羡慕你们!整天出双入对、卿卿我我!不像我们,散步都没人陪……” “老师真是个好职业——除了周末双休和法定节假日,一年还有两个长假!成静榕都还要正常上班呢!”申小姐希望她可以知足。 “像我这种三等老师,休息时间比上班时间还长……”礼涵笑得轻松自然。 “三等老师?大学的职称是怎么评的?”余梦金听不明白。 “三等——等下课、等放假、等发工资……” 舒礼涵的自嘲令余、申夫妇不禁哑然失笑——小余以前都不太和这些女人搭腔,眼下听她说得风趣,彼此间的距离一下就拉近了。仔细瞧她年纪应当不过三十五,皮肤微黑,五官长得中规中矩,够不上漂亮,看着也还顺眼。 “你这规模,应该差不多了吧?”申奕佳瞄一眼她的大肚子。 “还有两个月,就解放了!”礼涵也很期待摆脱重担。 余梦金却说:“生下来,至少还要又磨又缠十五年——抗战都还没开始,哪来的解放?” “那就要看你怎么教了——如果带得好,小孩不难缠的!”舒老师似乎信心满满。 “你……你这是第……第几个了?”小余发觉自己过于冒昧唐突,未免吞吞吐吐。 “我这也是头胎,也是摸着石头过河!不过我买了很多书,从小毛毛开始直到青春期:全套的育儿宝典!去我家,介绍几本给你们看看……”提到自己的藏经阁,礼涵滔滔不绝。 此刻小余对幼儿喂养还没有一丝概念——第一次听说教养小孩还有指导说明书,可供参考,颇觉得新鲜。申奕佳也想参观参观久闻大名的“育儿攻略大全集”……立马附和:“好啊!我们去扫扫盲!” 三人来到舒礼涵家——格局上和余、申的住处大同小异,但里面的摆设让两个年轻人称奇不已! “你们家没电视,也没电脑?”申奕佳也是初次拜访,忍不住发问。 “没电视!只有一台笔记本电脑——我老公随身携带。这里也没有WIFI:减少辐射……而且我也不主张给小孩看电视!”舒老师一一详解。 “现代社会电波辐射无处不在……”余梦金也不需要电视,但他还是表达了不屑:“只要用了电器、手机——就会有辐射了。” “那就尽昼少用嘛——我的手机晚上九点准时关机!所有电器我都保持三米的距离!”礼涵对她的养胎保胎措施颇为得意。 “真的有好多书啊!和我们家的书架一样大!”申奕佳及时转移了注意力,免得那两人继续针锋相对。 余梦金随手揪出一本,一看封面——《胎教音乐》就随口询问:“怀孕听什么歌,也有讲究?” “主要是以舒缓柔和为主了,摇滚重金属是绝对不能听的!”舒老师有问必答。 “如何教孩子学英语……”申奕佳手上也拿了一本书,轻轻念出了书名。 “我在大学教了几年英文——发现很多学生的语法非常好,单词量也很丰富。但就是听不懂,也说不出!这书里把原因和解决办法,都详详细细的列出来了……”谈到她的本行,礼涵更有发言权了。 一谈起幼儿教育、学习英语,舒礼涵立即变得口若悬河,一张嘴根本停不下来!她也不管对方是否在听,自顾一骨脑的往外倒。 好不容易,找了个间隙。申奕佳急忙插口问:“装备了这么多学问,这个小孩你是要自己带?” “最多请个月嫂——出了月子,我就自己带!”舒老师绝不是纸上谈兵。 “看来我也要武装一下了……”申小姐感叹:“这本《捕捉儿童敏感期》借我看看,好吗?” 看到有人买帐,礼涵大方的说:“拿去吧!还有这本《过犹不及》,这本为《为孩子立界限》都很不错!你尽管拿回去慢慢看——反正我都仔细研究过了。” 小余赶紧接着问:“你们家除了育儿经、英语经,就没其他的书了?”他在大书架的四个角里,各抽了几本,无外乎全是这两类。 “我老公的书另外放在楼上,下面放的都是我要常看的……”大学老师深知学无止境。 “哈……!终于有本别的经了!《圣经》!还是中英文对照版——舒老师,你信基督教?”余梦金发现了新大陆。 五十六回 新朋 “你这人没见识……”申奕佳数落他:“大学的英语老师有本《圣经》,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这可是西方文学、乃至文化的基石!” 不料,舒礼涵忸怩回答:“其实……我……常去教堂的。我……信耶稣的。” 申小姐从不嘲笑他人的信仰,圆场说道:“我老公也去教堂的——上次我生病住院,他还为我祷告了!” 舒老师仿佛被打了一筒强心针,两眼放光,热切的问:“余……余先生也是弟兄?”见申奕佳一脸愕然,她又接着解释:“在教会里,男的都叫‘弟兄’——女的都叫‘姊妹’。” 申奕佳对丈夫嘻嘻一笑:“呵……余弟兄?!” 小余心想:治你那病,如果只用去教堂做做祷告就万事大吉,我肯定会祷上十万八千次!可他却正经严肃的说:“我是被逼得没办法才去的,我还不是教徒。” “牧师常说:人的尽头,就是神的开头!你肯谦卑自己,去聆听神的话语,这就很好了!星期四晚上有空,就和我去参加青年聚会吧——那里年轻人多,适合我们这种年纪的。”推销完她的育儿经和英语经,礼涵开始推销《圣经》了。 没等余梦金表态,申奕佳就抢先说:“好啊!去感受感受神圣庄严——净化净化心灵……” 舒老师的心情顿时好到了极点,又发邀请:“难得和你们聊得这么投机!干脆今晚上,我们四家人一起来坐坐,让他们几个男人也认识认识!朋友多了路好走嘛!” “四家?哪四家?”小余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你我两家,成记者、欣然两家。”礼涵数了一遍。 “你没问题吧?”申小姐知道他不喜欢抛头露面,故意相激。 “有什么问题?莫非我这副尊容见不得人?”余梦金也不好断然拒绝。 申奕佳又说:“我们就只来喝喝茶,聊聊天——你也不方便,做不了那么多人的饭。” 舒礼涵暗赞她想得周到,笑着说:“等明年春天,你们一起来。尝尝我做的牛肉!” 回到家里,余梦金见妻子臂上夹了两本书,就问道:“你也准备像舒老师一样,照着说明书来带小孩?” “借鉴参考总是好的,总之不能交给老人带!”女人早有主张。 “嗯……是不能丢给老人!”他又问:“今晚我们不能空手过去吧?” “不错!总算懂得一点人情世故了……”妻子依旧不吝惜表扬:“上次我爸给了几块普洱茶砖——晚上拿过去,再合适不过!” 余梦金对茶道一窍不通,根本品不出任何区别。也不管价钱贵贱,夜里八点,拎了方方正正的两盒,径直到了舒老师家。 刚在院外摁响门铃,礼涵和她丈夫:林勇义匆匆出来迎接。互相介绍,报了姓名。自然要做一番眉开眼笑的恍然大悟。 小余看这男人不到四十岁,脸颊、下巴上的松弛赘肉已然不少,可是头上的光景却甚为凄凉——竟然有了谢顶迹象,中等身材,蒜头鼻上架一副黑框眼镜。 尽管其貌不扬,林勇义堪称巧舌如簧、口吐莲花,一上来就对申奕佳的姿色奉承了十足!直到进了客厅,他的嘴就没歇过。那还是因为张云滨接过了话语权,男主人才有时间咽唾沫。 “余师傅,我来为你引见……”胖子把余梦金牵到沙发前:“这位是本市文艺界、原创界的前辈:顾亦开先生——古美女的爱人!” 小余在几周前,就认识古欣然了——她的丈夫可是头回见。而顾亦开对张云滨加给自己的头衔并未否认,只是站起来和新到的新朋友行握手礼。 这位艺术家脸上的皮肤细嫩光滑,相貌清秀儒雅,寡言少语——给余梦金的第一印象:那要比林勇义内敛多了! 林、舒家也从没来过这么多人——口多嘴杂,要比平常热闹何止十倍?男主人扬声发话了:“我们搬到这里,快大半年了!头一次接待这许多的贵客!我提议:男同胞都到楼上我们书房雅座。美女们就在下面喝点饮料,咱们互不干扰,怎么样?” 舒老师率先附和:“这样最好——男人的话题除了足球、赚钱。就是女人。有我们在场,你们也不敢畅所欲言!” “食色,性也……”林勇义搬出了古时先贤圣人经典语录:“我又不是同志,聊一聊女人是正常的!如果男人凑到一起也聊男人,那才不正常!” 礼涵抛给他一块茶砖,连声催促:“快上去吧——不用道貌岸然了!” 丈夫顺手捏了一把她的手背,领着三位先生进了书房。这里虽然只有客厅的一半,要容纳四个人也是宽敝有余!正中央摆了一张古色古香的檀色茶几,几上茶壶、茶杯一应俱全。林勇义热情招呼:“各位请上坐——想靠沙发的就上沙发,愿坐小板凳的,也都管够!来试试小余带来的好普洱……” 余梦金接口说:“我不会品茶的——我上沙发。” 顾亦开顺着说道:“我不喝茶!我睡眠不好,晚上不敢喝……” 男主人笑道:“没关系!大家随意,喝什么都可以——这次就是见个面,聊聊天。以后常来常往,交个朋友!远亲不如近邻嘛……” 他一边说,一边就给客人递烟——除了余梦金,其他都是老烟枪。片刻吞云吐雾后,书房里烟味浓重!小余毫不客气:“怪不得要男女分开,下面全是孕妇!烟雾弥漫的,对大人婴儿都不好!” 五十七回 首聚 张、顾二人顿时显出迟疑,手夹着烟,没有再吸。林勇义关了房门,打开窗户,又开了风扇,才坐下说道:“这样就没事了——小余真是好同志啊!不抽烟,喝酒吗?” “我烟酒不沾,无不良嗜好!”余梦金有些格格不入了。 “也不喜欢喝茶……”顾亦开在补充提醒。 小余笑了笑:“这茶对我来讲,就是又苦又涩的水罢了,放什么茶叶都是一样——牛嚼牡丹!” 四人哈哈一笑。林勇义又问:“小余是做什么的?” “现在我是全职煮男,在家买菜做饭、陪护待产。”余梦金并不觉得尴尬。 张云滨抢着解释:“余师傅是超级股神——只要有资金,随便捞个几千万不在话下!在这小区里,就有两栋楼,还是现付!” 林、顾二人听到这话,都吃惊非小!随即对眼前的这个年轻人肃然起敬。小余在股市的超高收益全靠了格拉森精灵未卜先知,可他只能说:“那是我买得早,两栋楼还不到一百万……” 林勇义高声夸赞:“那就是投资多面手了!在房产投资上也这么有眼光——几年前,谁想住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如果回到十年前,这里就是一片荒山野岭,就只有鸟拉屎……”余梦金恰当的幽默,令他又成了谈话主题。 “小余看上去身板不错啊!踢球吧……”男主人对这个神秘人物也有兴趣了:“今年又是世界杯年,看好谁夺冠?” “自从2002年后,世界杯就已经很丑陋了——有空就看看回放,不看也没什么!我不关心……”余梦金一向不喜欢和这些只会对着电视狂吼,喝着啤酒扰民;从未在球场上奔跑过的门外汉探讨足球。 “韩国那届赢了西班牙、意大利——得了第四名,裁判们也辛苦了……最近国际足联不断暴出丑闻!看来全世界都在腐败……”张云滨的挖苦一针见血。 林勇义很会照顾全局,察觉他们都在围绕余梦金,冷落了一旁的艺术家,就势转移了话题问道:“听说顾大师很爱看书,还写歌,创作剧本……平常都看什么书?” 张云滨也接道:“顾大师可是本市流行乐队的先驱,当年也是文艺青年——女粉丝无数啊!” 顾亦开淡淡的说:“我以前还是香港公司的签约歌手——那都是二十年前了。现在就是个文艺商人,卖卖歌,写写剧本……” 由于男主人调度得当,第一次聚会相当成功——谁也没感到冷场。考虑到孕妇们要有充足的休息,九点半就各回各家了。 终于离开那一团的香烟弥漫,进了自家房门——余梦金仿佛回到了清新世界!申奕佳身边没有烟鬼,闻到他浑身烟味,也觉刺鼻,问道:“你抽烟了?” “我从不抽烟——这都是被他们熏的……”小余撮着鼻子,用力吸了几下,赶紧把外衣脱了,扔进洗衣机。 “觉得这些人怎么样?”妻子急于想知道他的感觉。 “第一次接触,不敢乱评价——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我跟他们不是同类……”余梦金斜靠在沙发上,语气慵懒。同样是靠沙发,靠在自家的沙发上,才是彻底的放松。 “你得多跟人交流,就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早晚要成自闭症!”女人不希望他过于与世隔绝。 “你根本就不懂什么是自闭症,乱作比喻!你想让我变得像林勇义那样:嘴巴一刻不停,哄你开心?”男人没觉得自己有何不妥。 申奕佳突然问他:“你说……舒老师他们两个都这么能侃,平时到底谁说谁听?” “这你不用担心——他们绝对是话不投机……”小余眯起了眼睛,双手枕在脑后:“林勇义的书柜里都是些《二十四史》、《中国通史》、《道德经》、老子、庄子……这类的四书五经!跟舒礼涵的三经完全不相干!鸡同鸭讲,能有共鸣吗?” “他看这种书?真没想到……”申小姐觉得遇上了奇葩。 “嗯……这人看书好杂,而且记性真的很强!古今中外,不管说什么,他都可以如数家珍!”余梦金话锋一转:“不过,有点充大头——说到音乐和足球,他明明是个外行,也要摆出一副资深的模样,这就让我讨厌了……” “哦……那个顾亦开呢?”女人天生爱打听。 “艺术家可不是浪得虚名!谈到戏剧和电影,头头是道!废话不多,第一印象还可以……有待观察。”男人言简意赅总结完毕。 “你觉得舒老师出面串联了这几家人,是什么目的?”申奕佳想得更多。 “女孩的心思,男孩你别猜!别猜别猜……”小余哼起了一首流行歌。 “我猜……”女人用同理心在分析:“她是要震慑她老公:摆明了在这一片我有了耳目,你不要做出格的事!” “那她可找错人了……”男人予以否定:“都是烟酒同道!那几个很快就是如胶似漆的酒肉知己了!” “你呢?你跟他们可不是一路!” “那我也不会是那个女人的耳目!”余梦金悠悠的澄清:“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别人家的私事,少掺和!” “你这性格,真应该去终南山,做个化外修士。”妻子无可奈何了。 小余心想:我见过的灵界仙踪,恐怕那些修士直到死了,也未必能见着…… 五十八回 决赛 果然不出余梦金所料——张、林、顾三人皆好烟好酒,一来二去,就称兄道弟了……三家常常轮换作东,今天在你家,明天在他家。一周之内,要聚上两、三次。每次他们也会叫上余家。小余碍于情面,也只好到场。 然而这样的吃吃喝喝,女人们很快就不胜其烦了——尤其是顾艺术家,逢宴必饮,逢饮必要微醉方休!即使他风趣幽默,常把大家逗得前仰后合,但稍有见识的女性都不会喜欢与一个酗酒的男人为伍。 首先拒绝与会的是舒礼涵——她在家中必是雌威凛凛,林勇义随之经常缺席。申奕佳紧随其后,余梦金自然乐得找到了挡箭牌,不去最好。 独木难成林,只剩张、顾二人,总在家里推杯换盏的借口就不够充分了。他们也只好隔三岔五,偷偷跑到外面的小酒馆继续把酒言欢。 捱过了风头,林勇义就悄悄归队——俨然是拆不散的“铁三角”!或许舒老师真有安插耳目的居心,林家男人并没忘了要拉拢余梦金。 “今晚老林他们要到外面看世界杯决赛,打电话来叫我一起去。”小余如实向老婆大人汇报。 “那就去吧……四年一次!而且他们总算懂事了,不在家里喝了。”申奕佳不想过于疏离,弄得彼此难堪。 “精彩的比赛一般都出现在小组赛,八分之一、四分之一……决赛基本上都是沉闷乏味的!”余梦金只想在家睡觉。 “已经叫了你很多次——不去就太不好了!而且你去了,他们在外面也不敢胡来。”女人在为她的姐妹着想。 “你就不怕我跟他们同流合污?”男人抚摸着她尖尖的下巴。 “你敢?!借你十个胆……”申小姐在他腰上拧了一下。 很久没有夫妻生活了,这倒弄得年青男子热血奔涌、心猿意马。暗暗琢磨:那几个也饿得狠了!真在外面胡天胡帝,一点不奇怪…… 因为是林勇义牵头,晚上四个男人就拼了他家的车。张云滨陪小余坐在后排,顾亦开坐了副驾驶座。 “老林,你这台大别克没买多久吧?”余梦金看这车里的配件还都崭新,有此一问。 “还不到一年!小余,等到小朋友上幼儿园了,你是不是要买多一台牛车?”林勇义以为他也是爱车一族。 “什么牛车?这年头农民也不坐牛车了。”顾亦开极少上网,不懂这些段子。 余梦金却答道:“我哪有那么土豪要买牛车?最多也就开个卫生巾车!” 张、林都笑了。艺术家不明白他们笑什么,也就保持缄默。林勇义轻声向他解释:“牛车是兰博基尼,卫生巾车是雪佛兰。” 顾亦开愣了一会儿,问道:“那马车是法拉利吗?” 老林赞道:“厉害!你还会举一反三啊!” 一路闲扯,很快就到了一家三星级酒店门前。停好车,林勇义在前台开了个双人标间,张、顾去买了啤酒香烟。余梦金一样也不需要,只是默默跟在老林后面。 比赛还没开始,那三人就在房间里各吹了一支啤酒,烟也迅速干掉了半包!小余见这架式,暗想:看球就是个幌子,趁机过足酒瘾烟瘾罢了…… 灌了几瓶马尿,艺术家一改平日的温文尔雅,借着酒劲大倒苦水,述说在家里如何不被重视;赚钱不如老婆能干;被女人呼来唤去,随意羞辱…… 余梦金也听申奕佳提过:顾家夫妻关系不好——古欣然是再婚,而且似乎对前任旧情难忘,对这位现任丈夫始终不够全心全意。 林、张二人早就习惯了顾亦开的酒后表现——他们的安慰无关痛痒,随后也夹杂了对自家婆娘的不满,无疑火上浇油! 艺术家忽然歇斯底里的大叫:“去TM的!老子可是把女人都玩腻了才结婚的!今晚老子要叫小姐——是兄弟的,就跟老子一起上!怕老婆的,就在这里做缩头乌龟!” 张云滨、林勇义都憋得久了,也要泄泄火——既然有人做了带头大哥,趁着酒胆就敢响应:“去!一起去!当然是兄弟,那还用说!” 顾亦开斜着一双醉眼,结结巴巴的问:“小余去……还……还是不……不去?” 余梦金从不放纵****,也瞧不起那些衣冠禽兽的寻花问柳。坚定回答:“我不怕老婆!我也不是缩头乌龟,我更不是你兄弟,我不去!” 艺术家用了激将法:“小余……别怕对不起老婆!我敢打赌:申小姐以前的男朋友绝对不止一打!到你这,都二手、三手了……” 余梦金冷冷回击:“那我们也算半斤对八两——欣然姐也是二手货!” 林勇义闻到火药味渐浓,赶忙拉走了顾亦开,只说:“走了……走了!别再磨蹭!再罗嗦决赛就开始了!” 若不是有和事佬,艺术家今天就要头破血流!那三人走后,小余犹自愤怒难平:这些表面有模有样,人五人六的……干点龌龊勾当,和那些瘪三、小混混也没什么区别……他又想:顾亦开的话也没错!申奕佳既漂亮,家底又够厚,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自然不少!尽供她招之即来,挥之则去。唉……我舍生忘死、拼了性命不要,挣来的却是个次品…… 呆了一阵,他又暗骂自己糊涂透顶:蠢货、蠢货!两个人彼此相爱还抵不过一层******吗?纠缠过去还有什么意义?珍惜现在就好!人能把握的不就只有“现在”吗?…… 五十九回 夜路 直到凌晨,那三个偷食者才回到房间。或许是ROU-YU、情绪都满足发泄,又或许是有张、林两名同党的安抚——顾亦开回来后主动道歉:“小余……刚才……我有点喝多了!说话有点冲,你不要往心里去……” 余梦金见他服软示弱,当然也就顺着台阶下来:“没事……我也不对!不该提欣然姐。” 艺术家为他倒了一杯酒,自己端了一杯,说:“感情深,一口闷!还是兄弟……” 小余却拿了一罐可口可乐:“现在查酒驾可严了!我嘬了,就没人开车了。” 顾亦开笑道:“对!还是小余头脑清醒,我真是有点多了……” 眼看就要到开球时间,那三人泄了火,又喝了酒。一躺在床上,几秒钟后,一齐鼾声大作!余梦金本就不想浪费时间熬夜,见他们这架式,无疑要一觉睡到天亮。于是,他留了张字条:三位非要明天日上三竿,才能醒了。无需兄弟代驾,我也要回家休息了。 虽然很久没拿笔了,但这几个字还是笔锋有力!他满意的欣赏了一下,随即悄悄退出房间,锁好房门。 然而没曾想,酒店楼下的出租车司机,都不愿在这个点开到小余住的别墅区——尽管这座小城的发展十分迅速,但在半夜远离市区的偏僻地方还是不安全,所以屡被拒载。最后余梦金想到:他们肯定是担心安全的问题,我再试试这个…… 他走出几十米远,拦了一辆的士。上了车,刚报了地址,出租车师傅立马拒绝:“对不起,大半夜的,那里我不去!” 小余赶紧解释:“我知道。刚才四、五个师傅都不愿去——师傅,你不用开到大门口,离着一、两千米放我下来都可以!” 那师傅迟疑了一下说:“好!到那个去镇上的三岔路口,我就得回了。” 余梦金连忙道谢:“好、好……谢谢、谢谢……到那里就可以了。”那个路口,他几乎天天要走一遍。因为在小镇上,能买到新鲜健康的土鸡蛋、土猪肉——这也是住在郊区的福利了。 夜深人静,人少车少。不到十五分钟,就到了指定的三岔路口。的士师傅先掉好了车头,才说:“不好意思了,只能到这里了。” 小余笑着说:“没关系!这里也可以的——呃……师傅,这一路真有那么可怕?晚上都没人敢来?” 那师傅瞧了他一眼,严正警告:“小伙子,你一个人大半夜,走这段路。我劝你也要小心。前面那里有处弯道,山体刚好遮蔽了通讯信号,所有手机都是废品!还没有摄像头!听说就有人在那个地方设路障,拦车抢劫!” 余梦金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怪不得一个都不敢来!我知道了——谢谢你,师傅。”他很快付了车费,坦然上路。心想:如果正好,今晚让我碰上了那伙强盗,算他们倒霉了! 此刻已是凌晨两点半,两旁的路灯稀稀落落,这照明有形同于无。夏夜的风吹走了白天的暑气,带来凉爽舒适。路边、山上的草木间,不断传来“吱吱、滴滴……”的虫鸣。小余琢磨:其实按照农历,我们这地方夏天一点也不热——最热的还是秋天。 正在享受这夜间的宁静安怡,转过弯来,就见前方停了一辆三厢小轿车,亮着车头大灯:借着车灯光亮看得清楚:车周围站了几个人,手上都提着器械,在对一男一女威言恫吓。余梦金立即闪身避到阴暗处,心中直叫:这年头,还真有人干那拦路抢劫的勾当! 他稍稍观察,已看明白:劫匪只有五人。他们用几根长木挡在路中间。迫使司机下车移开路障,于是趁机围拢,夹在人与车之间,胁迫受害人交出财物。 只听一人叫道:“别再拖延时间,不要耍花招——这里手机没信号的。还不快点交钱,老子就废了你!” 那男的或许已被施暴,跪在地上哀求:“我们身上只有这些现金……手机、手表你们都拿走好了……” 另一名劫匪翻遍了抢来的钱包,对老大耳语汇报:“只有一千三,其他都是银行卡。” 匪首一阵冷笑:“银行密码……快说!不说也可以,这是你老婆,还是小三?啊……不管是什么,你得拿银行密码来换了。” 其他几人连连陪笑,一人附和道:“这车上的副驾驶座可以平放,变成床……应该很方便……” 那女人趁他们得意忘形,突然撒腿就跑!几名大汉量她是掌中物,两、三步就能追上,毫不慌忙。只任一人前去追赶——那劫匪冲刺了二十多米,眼看就要抓到受害女子。不料,旁边草丛中飞来一粒小石子,刚劲有力犹如一颗出膛子弹!“砰”一声正击中他右膝盖,这下虽没断腿,也导致匪徒膝盖粉碎骨裂!痛得他倒在地上“哇哇……”大叫。 女人不知劫匪为何会忽然受伤不起,正自不解,却见前面走来一位青年男子,从容不迫、不紧不慢从身边经过,轻声嘱咐:“呆在这里,不要乱跑。” 那人对在地上翻来滚去、哭天喊痛的匪徒熟视无睹,径自来到匪首面前,冷冷的说:“把你们的伙计弄走,别在这里丢人了!” 当老大的,怎能被旁人随便一句威胁就撤?虽然不懂他做了什么手脚,眨眼间就放倒了一位兄弟,但己方毕竟人多势众。对方单枪匹马,还赤手空拳,决不能不战自退。他一挥手中铁棍,四个悍匪便把余梦金围在中央。 六十回 升级 小余在暗处弹出飞石,先救了落难女子,再大摇大摆现身与劫匪较量——他看对方不识好歹,于是也懒得啰嗦,忽地向前一个虚晃,脚尖点地,急退了半米,一记后蹬腿先踹翻了一个。接着闪避开一根铁桻,双臂一错,折断那人的小臂! 他顺势抓住这人的衣领,掼向剩下两匪。这两人见他把一条近两百斤的壮汉横空甩出,知道不是寻常人,躲开这件大兵器,就要拔腿跑路。不防背上都是一麻,均被飞石击中脊柱,晕厥在地……瞬间,五名匪徒或重伤、或昏晕,都束手待擒。余梦金也不管他们的呼号呻吟,先去探视那受害男子:“嘿……兄弟,怎么样?你没事吧?” 那个男人感激不尽:“谢谢……谢谢大哥救命!你……你是便衣?”他看这人身手极佳,说不定是受过特训的警察。 “不是!我就住在前面小区,晚上路过……你还好么?”小余只关心他的伤情。 “挨了两下……应该不碍事。”男人挣扎站起。 这时,那女人也捡起了钱包,回到旁边,连声道谢:“谢谢……谢谢你……呃……大哥……” “别客气了,看看没少什么东西,赶紧回家了……”余梦金一贯不适应这种热情。 那男子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小卡片,诚恳的说:“大恩必报!这是我的名片——大哥以后有需要,尽管出声。只要我能力所及,必定全力以赴!” 小余出于礼貌,伸手接了。瞥一眼上面的头衔“市人民医院精神心理科主任梁XX”他心里一动,问:“你是医生?” 梁主任恭敬回答:“对的……” 余梦金估计这人还不到四十岁,头发黑亮整齐,面皮白净,鼻子上架了一副半框眼镜,又问:“你年纪不大,就是主任了!肯定医术高明。” 梁医生笑着说:“三十七了!人过中年,再一晃就老了……” 小余立即关心切身利益了,又问:“你跟本院的妇产科熟不熟?” 梁主任当然会意:“妇产科主任是我大学的学妹——大哥如果有需要到我们医院。无论哪个科室,只要先告诉我,全都好办!” 余梦金非常高兴:“好极了!我姓余,有需要我会找你的……这位是?” 梁医生连忙介绍:“原来是余哥——这是我太太。我们一个单位的。”当地的习惯,无论对方年长年幼,出于尊敬,都称之为“哥”! 小余见那女子也就二十来岁,也无心管她是真是假,再问:“你们大半夜的,不睡觉——跑这郊区乡下干什么?” 梁主任据实回答:“本来我们是到朋友家看世界杯决赛的。突然医院来了电话,说有突发事件,必须我到场,才赶了这条夜路,没曾想……” 余梦金听他的理由确实滴水不漏,也不好打破砂锅问到底了,只说:“嗯……既是急事,快点回去吧,别误了正事!” 梁医生终获大赦,连说:“今天赶时间,改日再聚……麻烦余哥留个电话。” 小余却说:“你赶时间,就先走吧——我有你名片,到时打你手机,你就有我的号码了。” 梁主任不能再耽搁,连连说“好、好、好……”一男一女钻上汽车,飞速消失在夜幕中。余梦金并不理睬那几个受伤匪徒,自顾回家,暗想:这几个都是惯犯,之前必是做过几起案子了!警察应该会处理的…… 回到家里,申奕佳已经睡熟。他看着妻子秀美的面庞,心想:今晚总算没白跑——救了一个主任医生,到要生的时候,就方便了! 经过那一次世界杯决赛夜风波,余梦金和顾亦开这帮人更加的面和心不和。自那以后,他们也就不再来邀请。不过“铁三角”也再没时间胡混了,因为舒礼涵、古欣然相继分娩——林家添了一个公子,顾家得了一个千金。 满月之后,申奕佳也去探望了几次,可余梦金似乎同他们一刀两断,再不露面。申小姐也察觉到,不禁要问:“老林、老顾家的毛毛差不多满三个月了,你一次也没去看过!” “产妇、新生儿都需要多休息,总去打扰人家不好!你也少去些……”小余的借口无可辨驳。 “你也不去看看别人是怎么做月子的?” “那有什么好看的?换尿片、喂奶……这些活,做过一、两回不就熟练了?”男人毫不担心。 “他们都请了月嫂,你知不知道?”妻子有些许不满了。 “我不请——爷爷、奶奶在家都无事可干,正好来照顾月子。”余梦金打好了如意算盘。 “靠你爸、你妈——那就有得你受的!”女人的预测,不久就言中了。 余梦金在夜归那晚的几天后,兑现前言联系了梁主任。即刻得到了热烈回应——医生大献殷勤,盛宴款待。对余太太即将产子一事,大包大揽,一力承担,豪言:“余哥放心!我绝对会安排:全市最好的妇科圣手来接生!” 十一月,轮到成静榕、申奕佳了。当妻子被推进产房,双方的父母比余梦金还要焦急的守在门边。他不想听老人的絮絮叨叨,独自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的停车场,想到“只羡鸳鸯不羡仙”的二人世界,就要插入一个不期而至的新生命,不免自觉悻悻……过了一个小时,一位护士裹着一个襁褓出来了:“是个女孩,六斤六两!” 刚刚升级的外公外婆、爷爷奶奶迫不及待的抢上围观。余妈兴奋叫道:“是个小美女!梦金,过来看看。” 小余根本没有初为人父的心潮澎湃,或是五味杂陈、百感交集。他走过去的步态和速度,和散步没什么区别!他的心湖平静得没有一丝涟漪,他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凑近了,只见一张圆圆的粉嫩小脸上,两片小嘴唇、一个小翘鼻;两条淡淡的眉毛下,眼睛还没睁开…… 护士脱口而出:“爸爸好年轻啊!” 是啊!他太年轻了!他还不能体会孕育生命的奇妙,以及养育孩童的艰辛……他最深切感受到:任性逍遥的自由自在,一去不复返了! 六十一回 成长 一切正常!梁主任为他们包了一间独立病房,能让产妇、陪护安心静养。没几天,母女俩就准备出院了。院方要求办出生证明,新生儿得有个“大名”!申奕佳轻轻的问:“名字想好了吗?” “早想好了!叫‘余溢洋‘——男女通用!”丈夫早有预备。 “YIYANG?是哪两个字?”妻子得确认。 “就是热情洋溢后面的两个字。”男人的解释清晰明白。 “余溢洋……还不错啊!”申奕佳反复念了几遍,表示同意了。 “当然!很有意义……”余梦金与刈枯羊的交情非比泛泛,这名字也是为了纪念和羊仙的出生入死。 “也就顺口好听而已,还有什么意义?”女人不解。 “你妈说了:名字里要有点、还要有水!这下两个三点水,全有了,意义非凡啊!”小余的口气不太友善。 “你什么意思?嫌我妈不好?我还没说你妈呢!不给洗澡,也不让洗头——我头都臭了!”妻子还以颜色。 “这不是为你好吗?现在就洗头洗澡,你想落下月子病?”丈夫反唇相讥。 “怎么不能洗?我咨询过了:只要水温够热,避免着凉就可以!有些欧美女性,夏天刚生了,就吃冰淇淋呢!”申小姐据理力争。 “你能跟欧美人比?他们吃牛奶牛肉长大的,你是稀饭馒头堆出来的,能比吗?”男人瞪眼了。 “你才是稀饭馒头堆出来的——我不是!”女人白了他一眼。 “啊……我忘了小姐出身豪门!洗啊!快去洗!以后你决定了,就别再问我了!还问我干嘛?你想干嘛就干嘛!”丈夫咆哮了。 申奕佳一时怔住了——沉默了几秒钟,两行眼泪静静滑落……还没走出医院大门,两个人的战争就打响了第一枪。 虽然夫妻俩很快就言归于好,但正如申奕佳所预想的那样:对于照顾月婆子、新生小BABY……新旧观念上的巨大差异:余妈和媳妇的矛盾碰撞极为激烈!诸如房间里该用空调,还是取暖器;该不该定时嘘尿……而余梦金也没法在两个女人间左右逢源,妥善协调关系。以致小溢洋满月后,余爸、余妈就又住回以前的老宅了。 “这回又是不欢而散……这样的裂痕,难修补啊!”送走父母,小余便在感叹。 “以后经常带溢洋去看看他们就是了——要不是我坚持原则,小家伙会有这么好带?现在吃饱又睡了。”妻子对自己初为人母的表现颇为满意。 “嗯……她真的很乖,满月以前就能够一觉睡到天亮。”丈夫亦有同感。 “你听说了没?他们那几家的孩子都没这么好的——静榕家的天天日夜颠倒!林家的已经半岁了,晚上还要起来喂两、三次!” “不会吧?”余梦金诧异了:“舒礼涵的育儿经一套一套的,讲起来头头是道!真是个只会动嘴的赵括?还借了你那么多宝典秘笈!” “所以要理论与实践相结合啊——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申小姐的腔调很有穿越感。 小余却问道:“林家、顾家的小孩叫什么名字?” “林家的男孩叫林恩雨,顾家的女孩叫顾凝睿。”妻子的消息要比他灵通多了。 “顾凝睿?……”等小余明白了是取“凝聚睿智”之意,不禁赞叹:“真不愧是搞艺术的,起个名字也这么有文化气息!” “我觉得‘余溢洋’也很好啊!”女人又在不失时机的夸赞。 余梦金对她微微一笑:“林恩雨这名字肯定是舒老师取的。” “你怎么知道?”申类佳的发问,表明他猜得没错。 “很明显啊——上帝的恩典沛然降下,如春雨秋雨!而且还姓‘林’!这恩雨还要时时淋着才过瘾!”他闲时也会翻翻《圣经》,某些优美的词句深印脑海。 “你这是欣赏,还是挖苦?”妻子瞟了他一眼。 “名字蛮好的,真的!”男人摆明立场:“就是男孩用这名,不够阳刚!” “也不都是人如其名的……”申奕佳很客观。 “那是的!”小余也说:“就像他老爸:林勇义——勇猛刚强、义无反顾!这名字够男人了!连给小孩取个名,也得听老婆的!这夫纲确实不刚啊!” 林家是夫纲不振,余梦金却是不振父纲——余溢洋基本上就是妈妈一手调教。在女儿的管教问题上,当父母意见相左,最后都是申奕佳的倾向会成为最终决策。而小朋友也很懂得利用这种缝隙来达到自己的目标。 不过,对于底线边界,余、申夫妇达成了共识——小溢洋也吃过几记父亲的皮带。因此,到了三、四岁,相比那些一用上无理大哭大闹,就能随心所欲的孩子:余溢洋已算是很有节制,很懂规矩的了…… 尽管余梦金不在乎什么“父纲”,但一家三口,差不多二十四小时面面相对——女儿又是唯“漂亮妈妈”马首是瞻,言听计从。这让他有时也会焦躁难耐,与申奕佳常常发生口角之争!两人争吵的频率:是以前的十倍! “我想去上班了——再这样每时每刻都凑一起,不是什么好事!”一天晚上,丈夫先提出了想法。 “同意——溢洋马上也要送幼儿园。正好你上下班,可以顺路接送。隔上一点距离,也不容易产生审美疲劳。”妻子一口应承,也早有计划。 “马上就七年了……这是传说中的七年之痒?”男人居然会叹息。 “我的父母,还有你的父母,一起过七个七年,也不会痒!”申小姐不以为然。 “嗯……那也没错!”小余接着问:“我就去亿佳坐坐办公室,跟踪那些大客户,可以吧?” “当然!”女人就拍板了:“就算你不懂处理人情关系,老陈、老郭他们都会帮你的。而且你之前也在电脑城呆过,很快就能上手!” “我去上班,余溢洋上幼儿园。那你呢?”小余忍不住要问。 “我就在家买菜做饭,相夫教子——你们一回家就有好菜热饭,这多好啊!国内许多女同胞要羡慕死我了!”她铁了心要当家庭主妇! 六十二回 幼教 在他们的住处通往市区的主干道上,就有两、三家早教园,还都挺有规模——一律包了三层楼,外墙涂满了五颜六色的花草云朵。楼前的空地,都被园方用铁栏杆圉了,当作运动操场。余林张顾四家人,都扎堆把自家小孩送到了其中一个叫“知知”的幼儿园。 如今绝大多数的早教中心,均是民办。收费可不低!一个月的托儿费都超过了1500元,有外教的,更是大幅抬高价码!“知知幼儿园”有一位美藉幼教,所以一个月的学费接近2000元。不过,按照舒礼涵的依据:这位美国老师的英文发音清晰纯正,不像许多老美那样的含混模糊。而且很关键的是:这家园长的育儿理论很合她的胃口:所谓“在爱与自由的氛围内,又有明确的界限”…… 对于舒老师那套神神叨叨的育儿经,余梦金一直都不以为然得很!他愿意把女儿也送到“知知”——仅仅是因为这几家的小朋友一块长大,早已熟识。一起去到一个新的环境,也不致落单,同时也能很快适应幼儿园里陌生的一切。 每天早晨,余梦金把余溢洋载到幼儿园大门,交给值班老师,就开车去到电脑城。他经常会碰到其他三位。这当中最让他吃惊的是顾亦开——艺术家每次把顾凝睿领到大门前,总会蹲下身来,轻轻抱住女儿,在她脸上温柔一吻,然后慈祥温暖的说:“爸爸爱你……” 这样的表演,无疑令小余浑身直冒鸡皮疙瘩!为了少受点恶心罪,他都是急速逃开,跳进车里,连忙开溜,心里不断咒骂:这可真是个表演艺术家——在人前正儿八经,道貌岸然的装扮良夫贤父;背地里却乌七八糟、随便乱来……真受不了! 幸好他也不会天天目睹:几欲令他作呕的一幕。所以到了“亿佳”公司,小余的心情都还不错。偶尔张云滨会搭他的顺风车,他才得便询问胖子的奇遇:“你是怎么和成记者认识的?刘蔓玲什么时候放弃的?” “小刘早就离开‘银佳’了!去哪了,我也不清楚。前两年,报社跟我们换了一批新设备,我就是那时认识了静榕……”张云滨一五一十禀告。 “你真厉害!连大记者都搞得定!”余梦金随口称赞旧日同事。 “哪有余师傅的神通啊!?眼看就要继承过亿身家了!”若是不知足,总有羡慕的对象! 小余微微一笑,不置可否,转移了话题:“现在‘银佳’怎么样了?连小刘都走了,还有谁在公司?” “除了业务部——其他什么技术部、后勤……都换个遍了!你也知道的,不停的新人换旧人!不过今年要添一个小新人,可不得了!”胖子透露了重大消息。 “什么小新人?” “石娘子要生了!” “啊?!四十岁了还生?太……太疯狂了!”余梦金觉得不可理喻。 “老赵是浙闽一带的人——他们头胎是个女儿:今年已经十岁了。但那种传宗接代的观念很深的!所以得要个男孩……他们肯定照过了,是个男孩才要的!”张云滨的分析条理很清楚! “那计划生育的基本国策不就是扯谈?从70后到00后,有哪一代是真正的独生子女?还不是想生就生?”小余不喜欢人多。 “如果不是人口基数太大——其实一对夫妻生两个小孩,就可以保持生育稳定了。而且东北都放开二胎了,这个政策我猜很快就要全国推广了。”胖子倒也有见识。 “根本就没有什么百年不变的基本国策……”两人无奈感叹。 到了电脑城,上班时间余梦金在这里过得非常轻松——大部分的事务,下面的经理们都办得妥妥帖帖,他只用签几个字,留意几个中标项目的进度……剩下的就是翻翻报纸,看看股票,喝喝茶了。 即使没有格拉森精灵的帮助,余梦金凭借这些年自身积累的经验:在熊市行情里一般也有20——30%的收益,如果赶上上牛市,本金翻倍也是轻而易举! 而全新的生活方式即刻收到效果,家庭关系大大改善:夫妻间的争执明显减少了!工作日可以早早下班,接了女儿回家,享受可口晚餐。 申奕佳也极尽烹饪之能,菜谱日日更新,每周轮换——决不让父女感到腻烦。餐桌上,一家人常常讨论一天里发生的“新闻”…… “幼儿园怎么样?好玩吗?”妈妈一边给女儿夹菜,一边问。 “太好玩了!我天天都要去!”余溢洋兴奋极了。 “明天是星期六,幼儿园没人!”余梦金的提示让女儿大为失望。 “看来舒老师这次的选择,很有眼光啊!”申奕佳喝水不忘挖井人。 “才去了两周,不要太快下结论。以观后效才是……”男人对舒礼涵相当不感冒。 “你怎会对她有这么大的成见?”女人实在不能理解。 “她那一套套的引经据典,动不动就搬出谁谁谁来……听到就够了!你知不知道?现在老林要每天晚上,陪着林恩雨坐公车到市区转一圈,然后回来才能睡觉!这惯的什么毛病?!还敢对旁人的教养指手划脚!神经搭错线了吧?!我看她不止三经了。应该是四经:育儿经、英语经、圣经、神经……” 申奕佳听他这一版激动的长篇大论,只有解劝:“不要太偏激了!你不喜欢她,别碰面就好了——这些话你不该当着小孩的面说……” 余溢洋却不太明白父亲在抱怨什么,她只是问:“哇……小雨天天都坐公车啊!我还没坐过呢!我要坐公车!” “你乖乖把饭吃完,今晚自己睡一间房。我明天就带你去坐公车!”一旦子女有所求,就能自然的条件交换了。 小溢洋立即认真地往嘴里塞食物,不再多一句废话。到了九点半,准时自觉的钻到被子里,蒙头就睡。 六十三回 公车 余梦金成功安排了女儿,本想和妻子好好亲热一番——四年了,围着一个小家伙团团转,两个人已经很久没单独睡一张床了。试图让女儿一个人睡的实验,绝非一帆风顺!她经常醒来,就跑到父母的房间,有时弄得余、申夫妇颇为尴尬。 这一夜,余溢洋满怀新鲜事物的憧憬——不到十分钟就进入了甜美梦乡。小余一腔热情从背后搂住了申奕佳,把鼻子埋在她的秀发里。女人握住他的手,缓缓扳开,淡淡的说:“今天我整理打扫,又买菜做饭。腰痛、累了,睡吧……” 妻子的反应顿时让一团热火降到冰点!余梦金不知所措,脸色极是难看!他关了灯,蜷缩在被窝里:翻来覆去,难以入睡。耳中听见申奕佳均匀的鼻息,料到她早就睡熟,脑袋里塞满了几年前,顾亦开说的话:“小余……别怕对不起老婆!我敢打赌:申小姐以前的男朋友绝对不止一打!到你这,都二手、三手了……” 那个世界杯决赛夜,碰到的奇事倒也不少!但艺术家这别有用心的挑拨,却挥之不去、记忆犹新…… 第二天,秋高气爽,阳光暖暖的洒在身上,令人倍感舒适。父女俩随便吃了些牛奶、甜品,就来到小区外的公车站台。这一条大道就只有一趟33路,站牌上标明了路线,写满了站名。余溢洋能认得几个字了,饶有兴趣的在上面玩“识字游戏”…… “无人……什么?”下面两个字,女娃儿没学过。 “无人售票。”年轻的父亲还挺有耐心。 “无人售票,投币2元……”小溢洋好奇的问:“要两块钱?那我们就要四块钱了!爸爸,你有那么多散钱吗?” “不错啊!你会二加二了……”余梦金反问她:“那如果是三个人,要准备多少钱?” 余溢洋眨巴了几下眼皮,思考了片刻,答道:“嗯……六块!” “很好……很好!”他连连表示赞许。这时候,他忽然觉得养育一个新生命:是平凡生活里,最不平凡的一段经历! 在几分钟的你问我答间,33路公交车到了。父女二人上去后,找了两个后排的座位。一坐下,小溢洋就问:“爸爸,你只投了两块钱?!” “你还不用付钱。”余梦金笑着说。 “那你为什么要交钱?”小朋友的问题可是不少。 “身高超过一米三,才用投币。” “那我要到几岁才够一米三?”余溢洋简直就是“十万个为什么”! “上完幼儿园,就差不多了吧?”父亲基本上是有问必答。 “那我可以自己坐公车上学吗?”小女孩提出了一个很大胆的想法。 余梦金一愣,心里琢磨:到幼儿园也就三站路。下车后要走十多米,也不危险。倒是可以尝试,难得她这么有胆…… 他们家离33路的始发站不远,所以刚上来时,乘客不多。走了一段,渐渐车上人数增加——不但座位全满,连两边的横杆拉环,也都攀了人手。余梦金注意到新上来一个黑衣人,直接站到一位女士身后。恰巧车厢喇叭里传出浦亮婉转的女声提示音:车上人多,请保管好随身物品,以免丢失…… 小溢洋马上就问:“爸爸,刚才广播说的是什么意思?” “这是提醒大家:现在人多了,注意自己的背包、钱包,可能会有小偷……” “小偷是坏人?”女儿天真的问。 “你看那个穿黑衣服的……”好父亲不会错过今天这种身临其境的安全教育。 “那个人怎么了?”余溢洋也发觉不对,压低了声音问。 “他左手抬起来抓拉环,挡住了后面所有人的视线。右手肯定在摸那个阿姨的包……”他的场景还原十分专业。 “他摸到了?”看见黑衣人换了另一个目标,小女孩有点着急了。 “不知道。也许没有……你看他换到这边,就用右手抓拉环,明显在偷东西!”余侦探做了定论。 “他是小偷?!要叫警察来抓他!”上了幼儿园的小朋友都明白:警察是抓坏人的! “我们来试一下,看会不会有人报警……”余梦金童心未泯,来了玩兴。 “老爸,你要干什么?”看到父亲撕了一张便贴纸,写好几个字。离了座位,靠向小偷。余溢洋担心了——余梦金在过去的职业生涯里,养成了随身带纸笔的习惯。他在一张巴掌大的纸上描黑了“我是小偷”四个粗体字。然后趁着到站下车的人流,漂到黑衣人身侧。轻易就把那张小告示贴到了扒手背上,那人浑然不觉。 “你在纸上写‘我是小……’什么?小偷?”他一坐回原位,女儿就边猜边问。 “是!看看有什么好玩的……”父女俩都充满期待。 这时,新上车的乘客,以及后面的群众都看见了小偷背上的字条。可并无一人声张,只是和他保持距离,都把背包、挎包擞在怀中,或夹在腋下。黑衣人却不知身上已被人做了手脚,察觉无从得利,只好灰溜溜下车。 “我们也下,跟着他……”余梦金牵着女儿的手,尾随其后。 “为什么大家都知道他是小偷了,也没人管?”小女孩很奇怪。 父亲只能叹息:“小偷的手没伸进自己钱包里,始终都是别人倒霉,和自己无关……” 余溢洋无法理解这样的解释——只觉得在车上,就应该有人出来制止他的行为,或者把他赶下车也行…… 六十回 偶遇 他们已经到了市区繁华地段,车多人多。余梦金带着女儿越过慢车道,上了人行道。那名扒手却仍在慢车道里徘徊。显然在等候猎物出现。经过他身围的人们,瞥见他背上“我是小偷”的大字,纷纷侧目,唯恐避之不及!黑衣人发现行人都对他颇为警惕,就转向慢车道里的自行车、电动车主…… 他的一举一动尽在余梦金的监视下——余侦探的目光也在车流里扫来扫去。让他意想不到,竟来了一个老熟人:蒙大姐开着她的电动三轮车,从南边缓缓的下来了。车后厢上,用黑胶绳结结实实捆了几十台笔记本电脑、台式主机和显示器……这样的载重份量不轻,而且完全遮盖了她后方的视线。为了安全,蒙大姐的车速并不快,成人小跑就能跟上。 那黑衣人虽然不懂这一车装的是IT产品,但一眼望见包装箱上有“LENOVO”的英文字符,猜想是国外的高档货!即刻跟在蒙大姐车后,要一手拉开胶绳,一手扒出一台机器。然而电脑城的送货师傅们装载货物时,都会绑得特别牢固!他急切间,也未能得逞。 于是,慢车道、人行道上的许多过客都看见了这名扒手的明目张胆!可是所有人一律心照不宣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任由这般光天化日的明目张胆继续猖狂!并无一人出面阻止;或是提醒坐在前面的蒙大姐…… 余梦金早已忍无可忍,单手抱起女儿,便要三、两步纵上前去,制服那名黑衣人。正在此时,一位女士在道旁大声叫喊:“三轮车!有人在后面……在后面拿你的东西!” 蒙大姐乍一听闻,吃了一惊!赶忙踩了刹车,走过来查看。扒手没料到居然会有人出声示警,向那女子怒目而视,跳在人行道上,狠狠的盯着她。 蒙大姐稍微检查了车上的货物:并没损失——明知旁边这人就是行窃者,但也不愿生事,只是瞪了他两眼!一看那位路见不平,出声相助的,竟是个黑头发、高鼻子的欧美女性,连声表示:“谢谢……谢谢你了!” 欧美人的普通话字正腔圆:“你们中国人真奇怪!这么多人都看见小偷了。一个也不管,也没人报警!” 黑衣人听她这样讲,凶神恶煞的威胁:“骚洋货!关你什么事?下次再多管闲事,有你好看!” 这情形,蒙大姐不能再退缩了!她扬声叫道:“你还敢这么嚣张?!再不走,我报警了——抓你进去,蹲上几年班房!” 扒手鼻中连连冷哼:“这次算你走运,咱们走着瞧!” 他撂下漂亮的场面话,径直扬长而去!蒙大姐再三谢过那位外国女子,接着去为生活奔忙。余梦金也本想就此离开,余溢洋却说:“爸爸,那是ASHLEY老师!” “ASHLEY?你们的老师?”他还在玩味,女儿已经跑过去了。 “ASHLEY……ASHLEY!”小女孩一边蹦蹦跳跳,一边欢天喜地的乱叫——显然她很喜欢这位外教。 “嘿……溢洋!how-are–you-doing??”ASHLEY看到自己的学生,也一如既往的问候。 余梦金仔细端详这位ASHLEY——一头浓黑卷曲如同深海波浪的长发,褐色的眼睛,类似黄铜色的脸皮;又高又直的鼻梁;两条淡淡、细细的眉毛……这样的五官和皮肤,像是白人与拉丁美洲人的混血。 他觉得这女人有点眼熟,应该在哪里见过,但一时也记不起来了。看到女儿在她身上腻缠,又搂又抱的极是亲热,只得走近打个招呼:“hi!_Ashley….ah….this-is-my--daughter….” “yes!I-know….ah….nice–to-meet--you!Mr.-Yu….”女老师放下余溢洋,向他伸出右手。 余梦金赶紧出手和她相握,答道:“actually….you_can—call--me--Jim!” “OK!How-are--you-doing-Jim?”ASHLEY坦然称呼他的英文名。 “fine!-Your–Chinese--is….”蓦地想到她的中文非常流利,自己没必要费劲说英语,立即改口:“呃……你的普通话说得很好啊!” “还不行啊!我来中国十多年了,还有很多词听不懂……”她侃侃而谈:“比如‘袖手旁观’、‘无动于衷’……我就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 余梦金心底冷笑:你明明就知道,还明知故问——连我也一起讽刺挖苦了! 小溢洋帮理又帮亲,马上打抱不平:“ASHLEY!我爸爸没有袖手旁观——他在小偷身上贴了好大一张纸:上面清清楚楚写了‘我是小偷’!是其他人在袖手旁观!如果不是你来了,我爸爸就要去抓他了。” 小女娃聪明伶俐,虽然并未完全理解“袖手旁观”这个成语,不过这一早上的经历,让她深刻感受到很多“无动于衷的袖手旁观”! “对不起!JIM……”ASHLEY有点难为情:“我认识的汉字不多——但我感到愤怒和不解!为什么这许多人:四肢健全,也不是瞎子!为什么没人出来制止那个强盗?”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余梦金也对那些同胞感到失望:“那个小偷敢这么公开的行窃,肯定不是一次两次了!或许他还有同伙,也许还带了凶器!” “好吧……”见义勇为的老外也无奈了:“他们是因为害怕,缺乏勇气才袖手旁观的。” “汉人王朝的统治者为了政治稳定……”余老师给她上历史课:“历来是重文轻武!几千年下来,汉民族推崇的是优雅礼让的谦谦君子。不像欧美人,个个跃马横枪、尚武好斗——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的梁山好汉,都只活在《水浒传》里!” “JIM老师……”ASHLEY笑着说:“你这套理论:我不太听得懂!是不是用了好多成语?我的中文还需要再学习——不过为了庆祝今天做了件好事,我要请你们吃冰淇琳!” 余溢洋立时拍手叫好:“冰淇淋、冰淇淋……好吃的冰淇淋!” 余梦金看着女儿欢呼雀跃的模样,顿时想起这个ASHLEY就是几年前,在商场里见过一面的外国女人。当时她也是领着几个小孩——那些小朋友们也是为了冰淇淋的奖励,趋之若鹜的跟在她后面不住叫唤:“ASHLEY…..ASHLEY!” 由于精灵王妃ROSE的缘故,他对这类操着娴熟国语的欧美女性仍心有余悸!而且这人还是女儿的外教,那他更得格外谨慎,最好先摸清底细——他大方说道:“你请客,我付钱!” “这又是什么中国哲学?”ASHLEY笑问。 “please!-this-is-my-pleasure”在某些场合下,英文比中文好用。 “welcome!”她的一颦一笑言谈间,无处不散发着欧美女人特有的吸引力。 六十五回 出手 “我们去吃麦当劳的……”余溢洋揭议:“第二个半价!” 还没等父亲回答,ASHLEY就说:“我知道有个小店,冰淇淋第二个也是半价,而且比麦当劳的大多了!” “在哪?不远我们就去……”小女孩也懂得算计了。 “不远!走过两个街口就到了。”女老师已经在前面带路了。 余梦金也不知道该怎样和ASHLEY搭讪,只是看着女儿和她一路玩闹到了一条小巷口。这里离主街已远,立时显得人少僻静。 进入巷子二、三十米,抬头就见一间小店的招牌:“冰天雪地”——虽然门面不大,但装修格调时尚高雅,嵌在两旁老旧的建筑群中,显得十分突出!推开玻璃店门,一股凉气覆盖全身。由于户外温度颇高,一时落差太大,真像是到了冰天雪地里…… 余梦金一向不喜欢这些甜到腻人的零食,于是只要了两个原味冰淇淋——果然第二个半价!而且比洋快餐店卖的要大了两圈,只贵了一块钱!他顿时有种支持民族产业的自豪感……一大一小两位美女随着餐吧里播放的英文歌,轻轻摆动上身,吃得津津有味,他干坐着太不好看,只好点了一小盘水果沙拉。这盘红红黄黄的卖相,又吸引了余溢洋!她也拈了根牙签来抢吃…… “别吃那么多冰冰凉的!你吃这个,就把冰淇淋给我!”老爸一板脸,没有妈妈在,女孩也不敢胡搅蛮缠。吃了两块香蕉,还是更舍不得大甜筒,怏怏退出了水果拼盘的争夺。 “怎么样?我的推荐还行吧?”ASHLEY有些意犹未尽。 “和麦当劳的一样!而且分量大多了!划算!”小溢洋能说会道,继承了母亲的优良基因。 “水果沙拉也很不错!”余梦金夹着两根牙签,在刮盘底。 “JIM……谢谢你请我们吃冰淇淋!”女老师对他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牙齿。 “不客气!我们走吧……”现在的小余:在女性面前游刃有余、大方有礼。再也不是几年前的那个大男孩了! 三个人起身离去,刚出门口,迎面碰上了五、六个年轻人——公车上的扒手赫然在内!余溢洋一看有他,赶紧贴在父亲身侧,牵看他的手,很是紧张!ASHLEY坦然无惧,若无其视走在当先。 那几人一路骂骂咧咧的过来,言辞间与那窃贼显然是同伙。那人口沫横飞、大放厥词:扬言下午要如何如何行动,以挽回早上的徒劳无功。他摇头晃脑,瞥眼就见到了坏他好事的熟人,立即叫嚣道:“不是冤家不聚头!就是这骚洋货害得老子白忙了一上午!伙计们,教训教训他,让她以后别在咱们的地盘上撒野!” 一群小毛贼见是一位外国美女,即刻涎皮附和:“教训教训?我们最会教训靓女了!” 眼看他们一拥而上,就要对ASHLEY动手动脚——蓦地里一声惊叫,一人已横飞出去,撞在墙上,痛得爬不起来。 余梦金怎能容忍这帮人渣欺凌国外友人?况且这友人还是女儿的外教?一跃而出,抬腿把其中一贼踢得半死!余下众贼哇哇乱叫,掏出身上的管制刀具,就要给他开几个口子——小余怎会把这些货色放在眼里?拳打足踢,瞬间摞倒一片!他恼恨那扒手贼性不改:侧身闪开对方刺来一刀,左手抓住那人手腕一抬,右手一根牙签便扎进了肘关节的“曲池穴”! 扒手一条膀臂顿时麻木不听使唤,惊惧交集。余梦金无论速度、力量比这些凡人高出了何止百倍、千倍?扭腰转胯已飘到他身后,另一根牙签送进了脊柱上的骨节之间!小偷半身都失去了知觉,直挺挺扑倒在地上。 其余同伙均已带伤,遇到了高手,也没法迅速逃离。又见同伴动弹不得,纷纷惊呼:“出……出人命了!出人命了!” 余梦金大声说:“乱喊什么?他没死!把他手上、背上的牙签拔出来就没事了!但是要静养半年!给你们一个小小警告,以后不要再为非作歹!” 群贼被他气势所压,不再叫嚷。余梦金为民除了害,也不管这些人如何收拾残局,携了二女离开巷子。 到了人多的街区,余溢洋感到远离了危险,才兴奋的说:“老爸,你好厉害!” ASHLEY却答道:“你爸爸一点也不老!” 余梦金笑着问:“现在你该相信……我一直都没有袖手旁观了?” 美女外教认真回答:“抱歉!你不是无动于衷的袖手旁观——你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梁山好汉!” “你的中文进步太快了!”面对这样的称赞,男人也感觉非常舒服! 父女俩别了ASHLEY,搭上公车回到家里。余溢洋小孩心性,自然要向妈妈汇报今天非同寻常的遭遇。 “妈妈、妈妈……今天爸爸好厉害!一个人对付七、八个坏人!” “你爸以前是很能打的——今天你们碰到坏人了?”申奕佳反问女儿。 小溢洋随即眉飞色舞的向母亲讲述一天的奇遇!申佳奕只在恰当时机发出“哇……真的啊?……然后呢?……”引得女儿把故事讲完。余梦金已察觉她其实对所发生的一切,兴趣不大…… “最后怎样了?”说了大概十五分钟,终于可以结束了。 “最后就各回各家了——我们回来了!”余溢洋兴致勃勃。 “顾凝睿养了一只小猫,你要不要去看看?”妈妈突然引入了新话题。 小女孩眼睛瞪得溜圆,问道:“小猫?真的?我去看看……”英雄父亲力战众扒手的偶像地位,立马被一只毛绒绒的小动物取代了!她飞快出门,直奔顾家。 待女儿走了,余梦金凑到妻子身边,抬手轻轻揉搓她的一只耳垂,柔声问:“你怎么了?” “没怎么……准备做饭了。把她支开,免得她一直唠叨,什么都做不成……” 男人在她唇上一吻,问:“你还想做什么?” “你在想什么?……”女人推开他“那个ASHLEY老师很漂亮吧?” “典型的美国丽人!”余梦金故意提高了腔调。 “又是英雄救美啊!……” “我救的是余溢洋小美女!”丈夫微微不悦。 “去洗菜了!”妻子站起来,拉他进了厨房。 余梦金大感没趣,心想:真到了七年之痒?…… 六十六回 小猫 张顾林余四家的子女,一齐到了“知知”幼儿园。放学后,也常在一起玩耍。别墅区的保安工作非常到位,小朋友在小区内自行穿梭,不会有任何危险。所以父母都很放心孩子们在各家间随意走动。 做好了晚饭,一个电话打到顾家,余溢洋就老老实实的回来了。然而小女孩明显还没尽兴,毫不掩饰对宠物的热盼:“那只小猫好可爱!我也要养一只!” “如果你爸同意……”申奕佳也开始懂得尊重丈夫的父纲了。 “求你了!好不好?”女儿立即撒娇。 “养个猫好麻烦!会多出许多事:要帮它清理屎尿、给它煮吃的、帮她洗澡……它还会乱抓东西!我不想养!”极少男人喜欢宠物。 “嗯……”余溢洋一撇嘴巴,眼望母亲求救。 “其实猫很爱干净的——给它弄个猫砂盆。拉过一次,它就会自己在固定的地方拉屎拉尿。猫不像狗……至于抓东西:给它一个毛线板磨爪子就行了。”女人见招拆招,毫无破绽! 余溢洋找到了靠山,又满怀了希望。盯着父亲,等待肯定的答复。余梦金稍一思索,说:“你把这碗饭吃干净,多吃青菜、牛肉,最后再把汤喝了——我可以考虑考虑……” 小女孩觉得这样的交易太划算了——端起碗来,极其认真的把食物往嘴里塞!小朋友在成长过程中,总会遇到不同的问题:父母就得因势利导、疏通情绪,使负面影响降到最低,才能保持孩子的身心健康。 很快,余溢洋迅速完成了所有任务。把空碗放在桌上宣布:“老爸,吃完了!怎么样?可以么?” “你只要……一个星期都自己一个人睡一间房,半夜也不起来找爸爸妈妈。你就可以养猫!”男人一直苦于找不到好办法:让女儿单独睡。眼下恰巧她有所求,可不能错过这大好时机。 “只要你睡前给我讲一个格林童话,然后把灯关了,我就一觉睡到大天亮!”余溢洋为了小猫,也是要拼了! 女儿马上就满五岁了——再跟父母睡一张床,要想断根,只怕得拖到十岁!果然,因为期待一只即将到手的小宠物,余溢洋勇于接受挑战。 坚持了整整一周,小女孩渐渐圈出了自己的独立空间——她不仅习惯了单独的卧室,也乐于打理属于她的书桌、衣柜了……余梦金眼见一个小小的许诺,就收到了奇效,自然不敢食言了!正准备带女儿去挑选一只幼猫,不料连这事也省了…… 周一下午,他刚到幼儿园大门,就见女儿手上捧着一只黑白斑点的小猫在等他——ASHLEY也陪在一旁。 “老爸!这是ASHLEY送给我的:毛球!”余溢洋兴奋极了! “毛球?小猫叫毛球?你取的名字?”余梦金下车就笑着问, “溢洋上个星期就跟我说了……”ASHLEY迎上前来答道:“她只要表现好,爸爸就会允许她养小猫。刚好我有几只,就送了一只。希望余先生不要介意。” “余先生?我们还是陌生人?……”小余打趣:“我不是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的梁山好汉么?” 美女外教轻轻一笑:“sorry…..Jim!” 余梦金让女儿先上车,又转身询问:“这么小的猫,要喂它吃什么?” “我是喂猫粮的——宠物店都有卖!我给了溢洋一小包,她会照顾好的……这里还有一袋猫砂,你们先拿去用。”ASHLEY十分热心。 “送了猫还额外有这么多赠品?这怎么好意思?” “不用客气——您如果觉得不妥,可以送还我一些冰淇淋。那我可不会嫌多的……”黑发女郎很会讨价还价。 “好!谢谢你了……”余梦金正想多和她接触,以便弄清这女人的底细。 他钻上座驾,稳稳驶上归家路途。余溢洋在后排专注于新到手的宠物——这只猫咪实在很小,或许出生还未满两月,来到陌生的环境,吓得浑身发抖,东张西望的“喵喵”乱叫! “老爸,它似乎好害怕,怎么办?”女儿不知所措了。 “你轻轻摸摸它,安抚它,给它安全感……”父亲一边关上车窗,一边给了建议。 余溢洋腾出一只手来,抚摸毛球的头顶、后背……口里不停安慰:“哦……毛球……乖乖……毛球……” 小猫情绪渐渐平稳,不再乱嚷。两人终于顺利回到家里。申奕佳一看得了如此漂亮的宠物,也非常高兴。找了两个小盆,分装猫粮和清水,又用一个浅盆装了猫砂,再用一个纸盒,铺上旧绒毯:作了毛球的窝…… “就用这个?它会乖乖在里面睡觉?”男人忍不住要问。 “我把它放进去——小猫知道这里暖和,就会自己进窝的。猫不能关着,得放养!”女人说得头头是道,令人信服。 一切准备就绪,小猫也慢慢适应了周围环境,开始变得活跃。但一稍有响动,它还是吓得不轻,钻到桌子底下——确认并无危险后,才敢出来。 “原来猫也这么胆小!都说胆小如鼠,我看胆小如猫也很恰当!”余梦金从没养过宠物,自是觉得稀奇。 “就算是人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也会害怕——何况它还这么小!”申奕佳伸出左手,引毛球盘在掌中。 “你们看……”女人得意的向父女展示。小猫蜷成一团,仅和她的手掌一般大小——舒舒服服趴在手上,准备闭眼睡觉了! “妈妈!它喜欢你的手!”余溢洋遂了心愿,亢奋之极!声调比平常高了许多! “你小声点……别那么兴奋!”申奕佳压低了嗓门说:“以后我们家要轻声细语,温柔的说话……” 小女孩即刻用同样低的音量回答:“这样……可以了么?” 母亲点点头,意示嘉许。余梦金见母女俩对这只猫都爱不释手,心里琢磨:喜欢宠物看来是女人的天性,无论是在灵界还是人间…… 六十七回 看病 余溢洋养猫了——这则新闻很快就被玩伴们知悉。林恩雨、顾凝睿拉上各自的妈妈,齐来观摩。叽叽喳喳、七嘴八舌的议论不停! “哇……小雨!你看小猫的体形,还有这爪子和肉垫——都是上帝奇妙的创造啊!”舒礼涵无时无刻都在向下一代灌输“神造论”! “为什么小猫的脚上长了三个肉垫?”小男孩好奇的问。 “这样它收回爪子,走路就不会发出声音……才抓得到老鼠。上帝的伟大设计!”舒老师耐心回答,顺带哈利路亚。 “尖牙利爪、长尾肉垫……这都是猫科动物的特征!”余梦金不屑于信徒的教条。 “嗯!没错……这些奇妙的设计就是为了它们可以捕猎,能够生存繁衍。”礼涵还在自我陶醉中。 “这样说来——上帝创造了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每一个设计都是为了追杀流血!”其实小余并非无神论,他只是看不惯舒老师的盲信盲从,所以总在抬杠。 “这都是罪的缘故啊……”礼涵不禁叹息:“本来上帝创造了一个完美平静、没有杀戮流血的国度,可惜人选择了背逆,选择了不顺从……才是今天这个样子的。” 其他人毫不理睬这边的斗嘴,只顾着欣赏可爱猫咪。这只猫和顾家的又不尽相同,所以顾凝睿也流连忘返!一直到了晚上九点,小朋友们都不忍离去。舒礼涵打开了话匣子,整晚滔滔不绝的在向余梦金传道——小余早就后悔不迭和她搭上了线,暗暗痛骂自己:白痴笨蛋!明知她是出了名的“四经”……我跟她较什么劲? 把一群人送出了门口,舒老师还在邀请:“小余有空来教会看看吧……来了解了解不会有坏处的!” 余梦金灵机一动,答道:“如果老顾、老林去教堂了——我就和他们一起去。” 没想到舒礼涵立即接道:“好啊!说定了——到时我三家人一起去!” 古欣然、申奕佳可不好当面拒绝——顾凝睿、余溢洋还从没见过教会是什么模样。反正人多热闹,小孩子就会有兴趣! 余梦金不相信顾亦开会去那种地方,应道:“好啊!约齐了就去……” 舒老师满心欢喜,还以为今晚不虚此行,撒了福音的种子在好土里。 ——****—— 一成不变的生活,需要新鲜感来调剂——小猫毛球:正是一包新鲜调味料。余氏父女每天一回家,就关心猫咪今天吃了多少猫粮、喝了多少水、排泄情况如何……毛球俨然成了全家的中心!余梦金逐渐感受到养小动物的乐趣:毛球熟悉了新环境后,天天在家里楼上楼下的乱蹿。每当这时候,余溢洋总卖力的跟在后面追逐。现在小猫成了她的宝贝——如果不是父母坚决反对:女儿就要抱着毛球同睡一张床了!不过猫咪的待遇规格仍然极高,它的窝就摆在余溢洋的卧室门外! 然而好景不长,只过了三天,小猫却突然没精神了:懒懒的躲在床底不肯动。女儿刚进屋,见了这副模样,焦急万分:“妈妈!毛球怎么了?病了?” “有可能!它今天一直就这样,不吃不喝也不想动……”申奕佳观察了一天,如实汇报。 余梦金问:“要不要去宠物医院看看?这附近好像就有两侬。” 余溢洋接口道:“街对面有一家‘阳光’宠物医院;再远一点有一家‘安心’诊所!”自从有了毛球,凡与宠物相关的,小女孩都格外留心。 “今天不用——如果明天还这样,再去吧……”三人之中,妈妈是最有经验的,自然她说了算。 可是第二天,小猫的病情非但没好转,反而愈加严重了!蜷缩在申奕佳的手上,眼皮也懒得睁开。放学回家的女儿顾不上其他,就催促:“妈妈……快带毛球去医院!” “今天怎么样?”余梦金也关心询问。 “不吃东西,也没尿尿排便……去宠物店看看吧。”申奕佳也没辙了。 一家三口匆匆来到小区对面的“阳光”宠物医院——这里面摆满了大大小小的铁笼,装了各式各样的小猫小狗,一进来就闻到一股类似动物园的骚臭味! 店主是两个年轻女孩,也就二十多岁。看见有客人上门,热情招呼:“小猫怎么了?” “不吃不喝,也不动。病了!”余溢洋抢先答话。 “这样啊……”一女接过毛球,摸了摸就说:“鼻子干干的,可能是感冒了。先量量体温。” 倘若余梦金事先知道是如何给小动物量体温的,他绝对不会同意——二女先把毛球放在专用台上,用横架上的一条绳套圈住了脖子,一人抓住两只前爪,另一人按住胯部,把一支体温计从**捅入!小猫痛得大叫,余家三人只觉得阵阵心悸! 过了一会儿,店主一边拔出带血的体温计,一边说:“好干燥!都出血了!” “你不会是把它的肠子弄破了吧?”余梦金见她若无其事的用纸巾擦掉了血迹。 “温度有点高!发烧了,太干!所以**充血!打一针吧……”听起来这年轻女子似乎很专业。 “打针?……”男人看了一眼妻子,寻求她的意见。 “四十块一针,不贵!打了就会好快点!”店主极力推荐。 “那就……打吧……申奕佳迟迟疑疑的做决定。 店主连忙在后房准备针筒、药剂。另一女给毛球称了体重:“一斤都没有!这猫太瘦了!” “我的猫本来就很小,它还是小BABY!”余溢洋要为她的爱猫辩护。 “那也太瘦了!你摸它的骨头和腿,都好细啊!你们喂它吃什么?” “就吃猫粮。”小女孩回答。 “怎么喂的猫粮?”店主拿了一管针出来了。 “就放盆里给它吃……” “那不行啊!得先放水里泡软了,才能吃!而且一次就只能吃三、四颗!” “啊?!这样……”余梦金瞅了瞅妻子,言下之意自是明白:还以为你有经纶,会养猫呢!原来也是门外汉! 六十八回 祈祷 申奕佳没空搭理他的微微责备,因为二女已经在给毛球上刑了!一人使劲摁稳小猫的头部和上半身,另一人固定好两条后腿,一针就扎进了臀部!随着药水进入体内,毛球发出了从未有过的惨叫——“喵——喵……)”的凄厉叫声,几欲撕裂余家人的耳膜! “这么痛啊?!”余梦金表情难看的问。 “很痛的!不按住它,它会飞出去!”店主抽出针头,不断揉搓小猫,以示安抚。 申奕佳忽然抢上来接过毛球,轻声说:“我来吧……回家了!” 她不由分说,搂了小猫径自出门了。余溢洋紧紧跟在后面,生怕心爱宠物发生意外!丢下余梦金一人在后面结帐…… 然而猫的病情并未如店主所说:一针见效——反倒更加严重了!不仅厌食状况未有任何好转,似乎连排泄功能也丧失了!它常在猫砂盆里不断刨坑,但蹲了半天仍不见屎尿流出! 次日傍晚,申奕佳捧着毛球,沉痛宣布:“小猫不行了!它今天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走两步就趴在地上。” “那怎么办?”女儿在幼儿园里担心了一天,回到家还是得到了不幸的消息——说话声中已带了哭腔。 “去另外一家宠物医院看看吧……”瞧那猫奄奄一息,余梦金也不忍任由它死去。 别无他法可想,只好死马当活马医——三人又去到了“安心”宠物诊所。这里除了老板娘,还有一位戴眼镜的年轻小伙子。其他的活物:都是关在笼子里的狗和猫。 询问了情况后,店主也不禁叹息:“本来只是一点小问题——买一些几块钱的小柴胡颗料喂它,就会好了!现在这样子,是打针打坏了。先打一针吊瓶,如果能捱到明天,或许还有希望……” “哼!……那家根本就不是医院!不懂治,还乱弄我的毛球!就会骗钱!”想起昨天小猫受到的虐待,小溢洋愤愤不平! 余梦金问道:“昨天她们给猫量体温:体温计上带了血!猫的肠子会不会被捅破了?所以排泄不通?” “那也不一定!”店主回答:“小猫渴水少,肠道干燥也是会带血的。” 申奕佳早就后悔不迭了:心里就觉得太对不起这只小猫!守在诊所里陪着毛球滴吊瓶——看那小伙子娴熟的在手术台上刮毛送针,暗想:一开始就来这家“安心”,猫咪也不会这么惨了! 眼下毛球已极为虚弱:任凭店员摆弄扎针,只是闭着双眼,静静躺在那里——和一只死猫的区别:就是它的肚腹还有起伏,证明还在自主呼吸。 吊完这瓶药水需要一小时,爸爸先带女儿回家填饱肚子——申奕佳毫无胃口,就一直呆在“安心”医院里。 等他们回到诊所,小猫的身下垫多了一张被液体浸湿的宠物用尿不湿。小女孩连忙追问:“毛球尿了?” “应该是的……”妈妈还是不高兴。 “那它的排泄应该就没问题了?肠子没破?”余梦金也问。 “先要过了今晚,才知道……”小伙子拔出了针头,用棉签按住那只前爪。 输了液,小猫恢复了不少体力——居然可以在那张小台上来回走动。店主适时推销了一小瓶八十块的幼宠营养液,说:“这瓶子配有吸管,很容易喟的!小猫吃了可以补充营养!恢复体能!” 余家人毫不犹豫就买下了!这一晚,过得提心吊胆,天还没亮,申奕佳就去到猫窝旁看它是死是活…… “怎么样?好没好?”余梦金也很担心。 “反正现在没死……”女人抚摸猫身上松散的绒毛,有股不祥的预感。毛球虽然保住了小命,也仅是苟延残喘——依然不进饮食、不排便,靠那瓶营养液续命。每天无力的蜷在窝里,醒的时候就只是发出弱弱的“喵喵、喵喵……”叫声。 余溢洋的伙伴们,听说她的爱猫重病垂危,也都来探望。舒礼涵与儿子同来——余梦金见林恩雨手上拿着一块黄糖,时不时放进嘴里吮吸,便好奇的问:“小雨这样吃糖,会不会太甜了?牙齿受得了?” 舒老师马上回答:“他气血不足!和我一样寒气重。要补血——黄糖补血的。我最近看了一些中医调理的书,很受启发!你有兴趣,借你看看……” “谢谢、谢谢……我没时间看。”余梦金连声拒绝,心想:随便看到一些什么书,就奉为宝典秘籍!逢人就是推荐书和育儿经——这大学老师有没有分辨力? 舒礼涵付诸于儿子身上的许多怪诞实验:例如体寒的人水果不能冷吃……于是所有的新鲜水果在他们家都是放锅里蒸热了才吃的;不能吃绿豆:但凡和绿豆有关的食品,一律不会出现在小雨的食谱里……余溢洋早就见怪不怪了,如果不是太牵挂小猫,其实她也想尝一尝黄糖的滋味——小朋友可不觉得手拿一大块黄糖,边吃边走有什么不妥…… 舒老师凑到孩子们身边,不断柔声安慰:“小猫好可怜啊!溢洋,你要向上帝祷告——求上帝医治你的小猫!” “祷告?怎么祷?”小女孩仿佛遇到了救星。 “就这样……”舒老师正需要一个神迹奇事,来向这家人彰显上帝的真实存在:“你就这样说:天父上帝,求你来医治我的小猫,让它快快好起来,和以前一样健康可爱!奉耶稣的名,阿们!” 余溢洋跟着念了一遍,问道:“这样就可以了?” “就是这样了……”礼涵答道:“你每天都这样向上帝祈祷——祂一定会听你的祷告!上帝最爱小孩了!” 余梦金这时候也没心思和她斗嘴了,心想:过几天如果猫死了,就没人信你的鬼话了!不料林恩雨大声说:“溢洋,你只要真心祷,上帝会帮你的!我试过好多次了,真的很灵!” 舒礼涵马上来劲了:“小雨,你跟大家分享一下你的见证。” 小男孩接着说:“有一次,我的《百科全书》不见了!到处都找不着——然后晚上我就祷告了!第二天那本书就找出来了。” “这样啊……”余梦金憋不住了:“那上帝不是你爸,就是你妈。” “没有、没有……”舒老师急忙解释:“我们都不会故意藏一本书的。” “我们不是在玩寻宝游戏!余叔叔……”林恩雨肯定要站在妈妈一边。 “是么?但愿上帝会救小猫一命!”余梦金随口敷衍。 六十九回 书架 或许余爸爸的无礼言语冲撞亵渎了上帝!舒礼涵母子口中无所不能的神,并没有听小女孩的祷告,来拯救命悬一线的小猫——星期六早晨,余溢洋一觉醒来,就蹲在毛球的窝边。发现它的呼吸变得急促,慌忙叫唤:“妈妈!快来……” 这些天,申奕佳也被折磨得心神不宁!满脑子都是毛球的微弱哀叫。一听女儿呼唤,当即赶到:只见小猫侧躺在窝里,四只脚上的爪子,根根伸出,勾住绒毯,显出十分痛苦!双眼紧闭,胸腔急速缩胀…… 她情知不妙,连窝端好,说道:“快去医院!” 母女二人急匆匆出门而去。余梦金这段时日,被这半死不活的猫,弄得烦躁恼火!只想着:要不就快点好,要不就干脆死掉!别这么一口气吊着:死不了也活不好! 其实他看毛球的眼睛,一直呆滞无神。上网搜索查询:结果多为悲观!因此预想这猫终究难活!所以也不再操心,躺在床上并不理会,任她们母女处置。 果然没过多久,母女俩眼泪汪汪的上楼了——申奕佳捧着猫窝说:“救不了——医生说是肠子打结了,所以它一直不能排便!只有做手术……” “做手术也不行?”余梦金问。 “手术风险很高,它太小了!弄不好就死在手术台上。而且手术费差不多要三千!医生也建议没必要做,三千块可以买很多只这样的猫了……这就是一只普通的土猫。”女人无奈兼沮丧。 “那……就只有等死了?”听她说得悲切,男人也心软了。 “我不要毛球死……我不要毛球死!”余溢洋哭号了。 “溢洋,你停!”母亲严肃教育:“我们没照顾好小猫,害它受了这么多苦!但爸爸妈妈也尽力在救它了!你也听到医生说了:三千块可以买很多猫了!” “我就要毛球……”女儿不敢再撒娇,却还在坚持:“我不让毛球死!” 申奕佳看小猫已经开始抽搐,叹了口气:“小雨妈说你可以祷告——现在只有上帝可以救它了” “给我!”余溢洋绝望的抢过猫窝,冲下了客厅。父母明白她伤心难过,由她下楼,发泄一通就好了,也不跟来。女孩下到一楼,只想找个没人的角落,陪伴毛球到最后一刻。放眼四顾,只有大书架的那些大格子最适合。于是,她弓下身来,挪出几本厚书,就钻进了其中一格。 往里爬了一阵,竟未碰到阻挡。余溢洋琢磨:这个书架居然这么大?!以前怎么没想过在家里玩捉迷藏,这个好地方:他们一定找不到! 她怎会知道这书架会通往另一个世界——老爸决不会允许她和小伙伴在自家的一楼客厅,玩捉迷藏游戏的。余溢洋又向前爬了几步,已感到地下有不少落叶被她的手足碾过,发出清晰的碎裂声……再过一会儿,小女孩看到有光线透入……她极为好奇,心想:这是老爸在家里的秘密空间?他藏了什么在这里? 这想法一闪而过——她拨开稠密的树枝,看到这是一座不见边际的树林!她立刻意识到这决不是什么密屋暗室,但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到了这里? 周围不见一个活物,只有风吹过树梢的索索沙沙……余溢洋顿时觉得害怕了,想原路返回,但书架的入口却消失不见,再也找不到。 她端起猫窝,来到一棵树下,静等父母来寻——女孩从小就被谆谆告诫过走失后,如何应对的策略。如今既没有人,也没带通讯工具,唯有呆在原地等候。 等了几分钟,四下里仍旧死寂!余溢洋稍稍定神,这才想起看一眼毛球——她低头一看:却见小猫正睁大了溜圆的一双亮眼,与她目光相接,发出一声极有力的“喵呜……!” 小女孩喜出望外,叫道:“毛球,你好了?!” 之前还垂死的病猫瞬间变得强健——它两只前爪向前伸出,压低头部,长长的伸了个懒腰!又张大了嘴巴,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才跳出窝来,在林间东嗅嗅、西闻闻…… 余溢洋见爱猫活了过来,顿时将恐惧置诸脑后,关切的问:“毛球,你饿了?” 小猫似乎明白她的意思,回头“喵喵”叫了两声,猛地咬下一株青草,含在嘴里大嚼……女孩纳闷:毛球怎么像马一样吃起草来了? 她还在发愣,猫咪已经几根青草下肚,立刻精神焕发:开始追逐地上乱爬的小虫——余溢洋也觉得自己腹中空空如也:饥肠正叽哩咕噜的要求食物果腹!她才想起一早就送毛球去看医生,根本没顾上早餐! 此时见肉食动物啃了青草,就活力四射!猜想这里的植物非同一般,拔出一根来,放进嘴里,顿觉芬芳四溢,满口余香——味道赛过蜂蜜!不喜欢甜食的小孩实在不多,余溢洋试过之后,毫不犹豫连吃了十多根,才觉得饱了。 一转头,看到小猫已走出了几十米,急忙揣上猫窝,边追边喊:“毛球!不要乱跑……回来!” 猫咪竖起耳朵,回头凝视了两眼,突然撕开四脚飞奔!余溢洋全没料到它的速度竟如此之快,不敢再呼唤,生怕它不停跑下去,自己追丢了,那就前功尽弃! 就这样猫在前,人在后,在林子里走走停停,已不知追了多久——毛球始终在她前面不疾不徐。其实小猫就是在和她跑着玩,如果余溢洋不追:家猫胆小谨慎,自然会回到她身边。然而这时小女孩还未明白这其中道理,紧追爱宠,以至离原处越来越远…… 又跑了六、七分钟,猫咪终于停在一排矮树丛后,伏低了身子,隔着枝丫往前探头探脑,似乎发现了新奇之物。余溢洋却茫然不觉,悄悄靠近,一把将它抱住,气喘吁吁的说:“抓到你了!小淘气,别再跑了……” 她的话音未落,蓦地眼前一花,忽然面前凭空多了二人——这两人比她也高不了多少,生得骨瘦如柴、尖耳猴腮,身上挂满了一条条碎布,也不懂穿了多少年日…… 余溢洋见这两位生得奇形怪状,惊惧交加,颤声道:“你们……你们是什么人?你们最好别碰我,离我的猫也远一点!我爸爸厉害得很!你们敢碰我一根汗毛,我……我爸爸就……就踢你们十脚!” 小女孩不知道要如何吓退这两个人不像人、猴不像猴的怪物,心想:碰一碰,挨踢十脚,换了我就不碰了! 两个怪人见这阳界小孩,一上来就搬出了老爸。交换了眼色,一人开口说道:“大哥觉得这女娃儿长得可像一个人?” 大哥答道:“嗯……像!越看越像,说不定就是他女儿!也只有他家里人,才有可能到灵界来。” 先前那人又问:“既如此……可有计较?” 七十回 吃土 这二人正是庄主兄弟:昙图兰、昙图多。上次余梦金重游灵界,被他们纠缠。幸得鹰仙来援,惊走了兄弟俩。二人继续在这林间为了一枚精灵王戒,苦苦相争!两人穷尽心智,无一方胜出半筹,捱过的日子难以数算!不过一旦稍有异动,两兄弟又站在了同一阵线上。这日,两人正在相峙,听到有人类闯入,旋即联手对外!当看到这小女孩酷似当年精灵王妃身边的阳界奇人,便想要在她身上寻回自家的“猎日弓”、“轰山斧”……这两件宝物! 昙图兰笑道:“小姑娘,你不要害怕!我们都是你爸爸的老朋友!” 他笑起来:大嘴几乎裂到耳垂,露出两排尖牙——比不笑还难看!余溢洋往后退了一步,说:“我爸爸的朋友?我爸爸怎么会有你们这样的朋友?也没听他说起过!” 昙图多反问道:“你爸爸叫‘JIM’——没错吧?” 只有ASHLEY老师会这样称呼老爸的英文名,小女孩听他说得没错,稍稍放松,又问:“那你们是……?这又是什么地方?我爸爸什么时候来过这里?” 昙图兰笑道:“小女娃的问题可真不少!找一个有山有水的地方——坐下来一边吃,一边谈才说得清楚,也不会说得口干舌燥。” 要跟两个陌生怪人走,余溢洋顿时又警惕了,断然回绝:“我不去!我就在这里等我爸爸来!你们不是他的朋友吗?麻烦你们告诉他:我在这里,让他来接我!” 昙图多见她十分小心,不愿再费唇舌——左掌吸起地上一团枯叶,几下翻转,轻轻送出:一只小老鼠缓缓爬到小猫面前,吱吱乱叫。惹动毛球的搏杀天性。 小猫瞪视片刻,猛地扑出,想要抓个正着。然而,这只老鼠受昙图多心念控制,息会让它抓到?小猫急扑急走,很快追出数十米远! 余溢洋叫道:“毛球!不要乱跑,快回来……” 猫咪此刻眼里只有小老鼠,非要扑到才会干休,充耳不闻,奋起直追!女孩舍不下宠物,无奈只得不顾安危紧跟其后。庄主兄弟一看得计,并不声张,悠然随在后面,静待肥鱼上钩。七转八弯,到了一片林中空地,小老鼠倏地钻进一个树洞,消失无形。小猫守在洞外,伸爪探头,折腾了半天不得要领,索性蹲在洞口,守株待鼠! 余溢洋到了这里,已知无法回头——只好既来之;则安之。离毛球四、五米远,轻轻坐下陪它。昙图兰走近问她:“小姑娘饿了么?” 女孩一直记挂爱宠,这时被他一问,才觉得肚中早就山呼海啸,饿得前心贴后背——她舔了舔嘴唇,反问他:“这里有什么吃的?” “这里到处都是好吃的!”昙图兰咧嘴一笑,忽然五指成钩,插入脚下土中,抓起一大块黑泥,放进嘴里细细咀嚼! 看他吃得有滋有味,余溢洋拈起一小块黑土,凑近鼻尖闻了闻:一股奶油清香透入,令她忍不住伸舌头舔了一下——甜甜的,应该可以吃! 小女孩把一整块土含在口中:这土的口感和奶油冰淇淋差不多!她放下心来,连吃了几大块!嘴里不停停念叨:“这是什么地方?土都这么好吃?” “这里是灵界,本是我们的土地。可是……”昙图多开始下套:“有一天,一只狮子、一只鹰和一头羊合伙来霸占了我们的家园,把我们赶到这树林里。” “这里也没什么不好啊……”余溢洋天真烂漫:“这里连草和土都是上好的食物,到处都是大树,应该很好玩!” “小姑娘,你有没有试过被别人赶出家门,与父母亲人分离?”昙图多想继续骗取她的同情。 “我现在就是和父母分离了!如果你们是好人,就该把我送到我爸爸那里!”女孩子头脑还很清醒。 “你在这里很安全,你爸爸会找来的——等他来了,我们还有求于他!”昙图兰见她很有界限,也不能再说别的,免得兄弟话多,露了马脚。 余溢洋始终对这两人怀有戒心,也不愿搭理他们,吃饱了就守着小猫。冷不丁昙图多叫道:“他们来了!小姑娘快藏起来!” 女孩还没弄清什么回事,就被他们塞进了一棵树干里——眼前立时漆黑一片!只听到外面有人喊道:“你们两个在捣什么鬼?灵界进了活人,是你们藏了么?” 昙图兰答道:“上仙明察秋毫——这里只有我兄弟二人,并无别物!” 另一人冷冷说道:“并无别物?这里怎会有只猫?而且还是阳界凡猫!” 昙图多暗暗叫苦:忘了小姑娘的宠物还在这里,鹰仙目光如炬,这小东西可逃不过他的法眼! 现下正是精灵大陆的犻鹰羊三仙,察觉到灵界又有了活人的气息,一路追寻而来——恰好碰到这庄主兄弟正鬼鬼祟祟、神色阴晴不定,又见到那只小猫呆萌的东张西望:三仙已猜到必有古怪。 狮仙纳荣撮鼻一闻,已知兄弟二人身后的树中藏有活物——忽地一声狮吼,迫退两人。隔空双掌虚劈。“咔嚓”声响中,大树从中裂成两半!余溢洋瞬间又从黑暗世界回到了光明国度。昙图兰一扯兄弟,两人钻入土中,遁地而去。 小女孩见之前的两个小精灵,换成了狮鹰羊三兽。想起两兄弟诉苦:一头狮子、一只鹰和一头羊联手欺侮他们——心里顿时先入为主,认为这三个也不是什么好人…… 她也不愿再多费口舌,径去抱起了毛球,搂在怀里,轻轻抚摸。翔寰笑道:“这小女娃如此冷静从容,又是从阳间而来——必是余兄弟的……” 刈枯羊答道:“料想必定是了!”他走上两步,轻声问道:“小姑娘,你可是姓余?” 余溢洋心想:这个地方似乎人人都认识我爸爸——看来老爸是这里的常客!她骄傲回答:“我是姓余!我叫余溢洋——我爸爸是余梦金,他可厉害了!你们要是欺负我,我爸爸会找你们麻烦的!” 狮仙朗声笑道:“果然虎父养虎女——这小姑娘胆量不小啊!” 鹰仙说道:“她既是余兄弟的女儿,我们应该快快送她回去,免得她父母担心。” 羊仙也说道:“嗯……上次余兄弟已告诉我:他把‘不倒树’的一根枝子带回人间种下,短短时日就茁壮成长,他伐了树木做成书架。凭借灵界神树之力,他穿过书架与我等重聚。这位小余姑娘必是无意中玩闹,钻进书架来到此处。” 小女孩插口说:“我没有玩耍胡闹!是我的小猫病得快要死了,我要找个没人的地方陪它到最后。家里只有那个大书架最合适,我带了毛球钻进一格,到了林子里,碰到那两个小人——他们把我领到了这里。” 七十一回 活猫 刈枯羊听她侃侃而谈,条理清晰——暗赞余梦金教女有方,笑问:“女娃子口齿伶俐,是不是像你妈妈?” 余溢洋瞪大了眼睛说:“我爸爸也很会聊天的——要看和什么人,在什么场合。他很少废话!女人话多,大部分都是废话!” 三仙都哈哈大笑。纳荣提醒:“又耽搁了这许久,快送她回去,省得余兄弟担忧,急急的寻过来!” 翔寰也说:“小姑娘闭上眼睛,我们送你回去!” 余溢洋再次警告:“你们可别耍什么花招!我爸爸很厉害的——他一个人能对付六、七个大块头!” 羊仙呵呵笑道:“那是当然!我完全相信!我们可不敢胡来——你闭上眼睛,只要一会儿就到家了。” 小女孩这才放心,搂紧小猫,把脸贴在它头上——靠着一个有生命力的活物,才有安全感!她闭上双眼。只听得耳边呼呼生风,片刻之后,感到身后靠着木板——睁眼一看,已到了自家书架的大格子里。她还没回过神来,毛球已窜到了客厅:“喵喵……”乱叫。 余、申夫妇本欲待女儿独处过后,再下去安慰。忽听到楼下传来响亮有力的猫叫,都吃了一惊!余梦金更是心中一紧:这是哪来的猫?还是溢洋钻进了书架,到了灵界? 他顾虑及此,顿觉不安,立即盘算该如何向妻子解释。申奕佳听到仅过了十多分钟,病猫的衰弱哀叫变得健康雄壮,也是惊喜交加,飞奔下楼要看个究竟。 二人先后下来,只见小猫不再奄奄一息,正在客厅里四处奔跑跳跃,忽然轻松纵身跳到餐桌上!成年猫要跳到这样的高度,其实并不难。但毛球还是只幼猫,而且早上仍在死亡线上挣扎!这前后的反差着实惊人——申奕佳吃惊更甚,柔声呵斥:“毛球你下来!你好了?!好了就调皮捣蛋是不是?!” 小猫似乎也灵性大涨,竟能听懂人言,乖乖跳到地上,挨到脚边,用脸轻轻蹭上她的脚踝。申奕佳把它抱在怀里,看它一双眼睛晶莹透亮、闪烁灵动,四只脚掌上的肉垫又恢复了粉红肉色,一摸鼻子:湿润清凉!知道这猫已完全康复了。她小声嘀咕:“刚才还只剩了半口气,怎么就突然活蹦乱跳了?不会真是上帝听了小孩子的祷告吧……” 她正要呼唤女儿,却见余溢洋缓缓从书架底层的一个格子里爬了出来,脸上表情呆滞木然——申奕佳急忙询问:“宝贝儿,你跑那儿去干嘛?” 连问了几次,小女孩才淡淡回答:“我……我也不知道。” 母亲看她魂不守舍,放下小猫,凑近去摸她额头:“没发烧!你没事吧?” 余溢洋抬头盯着妈妈:“我没事,毛球也没事……” “它怎么就病好了?你可不可以告诉我?”申奕佳也非常好奇。 “肯定是上帝听小朋友的祷告,治好了小猫!”余梦金见到女儿从书架里出来,立即明白了然——站在身后,连忙插话,生怕她道破真相。 “上帝是什么模样?牠是一个?还是三个?”小女孩突兀提出了高深的神学问题。 “呃……这你得去问小雨妈。我……不太清楚!”申小姐秉承“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的中华传统智慧。 “爸爸应该知道——他们都见过,都认识爸爸!”女儿这一说,令余梦金措手不及。 “胡说!你童话故事听多了,还是和小雨玩多了?我怎么会知道?……”父亲急于掩饰。 “我没胡说!”余溢洋争辩:“我本来以为毛球肯定救不活了,就端着它进了书架——没想到那里通往一个神奇的地方:天是绿色的、草是甜甜的,连土都和奶油冰淇淋一样好吃!那里还有不吃人的狮子、两条腿的山羊、长了人手的老鹰……这些不知道是神仙,还是妖怪,还是上帝的天使……”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在做梦吧?”余梦金暗想:糟糕糟糕!这样一来,奕佳也非要进去探个究竟不可了! 果然余溢洋大声说:“我没做梦!清清楚楚的!就在里面,不信,你们钻进去试试!” 申奕佳满腹狐疑,首先应道:“我来试试!”她弓下身来,钻入书架一格,伸手一探,就碰到了墙壁——她四下摸索,并未发觉任何异状,就退出返回。 “我看过了,里面什么也没有!”母亲否定了女儿的“幻想”。 “不可能!我才进去的——爸爸,你来试试!”余溢洋不甘心。 余梦金一听妻子说“里面什么也没有”——心里悬着的一块巨石顿时落地!暗忖:必是羊仙等人送了女儿回来,就暂时封锁了通道,免得节外生枝……他笑吟吟的说:“好,我来试试!” 他抄起一根扫帚,掉转头来,逐一敲响每个书架格后的墙壁:“嗯……都没有!里面就是板墙……” 小女孩这下急了:“什么回事?我才去了的!”她又爬进那个通向灵界的书架,可这一次什么也没发生! “你是累了,也太高兴了!要不要回房间休息一下?”母亲并未责备,只是善意提醒。 “我一点也不累!我不需要睡觉!我要去告诉小雨他们,我的毛球好了!”小孩子遇到了新奇事物,总要和朋友分享。 七十二回 骑车 不一会儿,舒礼涵带着林恩雨、顾凝睿上门了。顾亦开与余梦金不睦,古欣然忙于公司事务,周末鲜有得闲。所以顾家公主常常跟着舒老师混过休息日。而成静傛对舒老师的那套育儿理论与实践结合的畸形,也颇有微词。不愿自己的儿子和林家过从太密。因此,周末、节假日期间,总是余林顾三家小孩一块玩耍。 “哇!小猫就好了!”礼涵惊叹:“这可是大神迹!昨天还病得不能动,才一个晚上就生龙活虎了!上帝真的听祷告……” “小雨妈……”余溢洋赶紧问:“上帝长什么样?你见过么?牠是一个人还是一群人?” “根据《圣经》记载……”舒老师谈到“四经”本行,总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就算对着一个小屁孩传道,也是兴致勃勃:“没有人可以面对面看见上帝!因为祂无比圣洁荣耀,罪人在牠面前只能俯伏在地,不敢仰视!牠是三位一体的神,既是一,也是三!圣父、圣子、圣灵……” 她这一套套的神学术语,小小女孩怎能理解?余溢洋又问:“上帝在哪里?牠住的地方是不是有山有树,天是绿色的?” “上帝是个灵,牠无处不在……”礼涵接着说:“上帝也是爱!只要有爱的地方,就看见上帝的作为!” 显然她的答案不能令女娃子满意,余溢洋不得要领,只好放弃寻求真理,和小伙伴玩猫去了。舒礼涵摆脱了纠缠,即刻找到余梦金:“小余!你们家得了上帝这么大的恩惠,明天得去教会礼拜,表达感恩吧?” “我明天约了朋友,要去踢球!”男人不假思索,谎话张嘴就来! “踢球可以下午去嘛!早上去教会,就两个小时,一生受益啊!”舒老师穷追猛打。 “订的场地是明天十点到十二点,我可不能爽约!”余梦金斩钉截铁。他顿了一顿,转守为攻:“老林、老顾明天也不去吧?说好的,如果他们都去了,我也会去看看的……” “呃……老林会去的,老顾……过几周也会去吧……”礼涵立现底气不足。 “嗯……到时我们三家人一起去好了。”小余一击得手,见好就收。 舒礼涵心中叹息:求上帝柔软他刚硬的心田,可以接受福音……怏怏不快陪着小朋友玩够了才落寞离去。 “你那样对待小雨妈,不太好吧?你明天真要去踢球?”申奕佳不喜欢丈夫随口撒谎。 “听张云滨说:五人制球场好热闹,很多人踢球的!我十几年没踢了,要去找回当年勇!”男人可没放在心上:“你觉得扫了她的面,你就当一次党代表,代表咱家出席好了。” “前几天买了一辆双人自行车,因为猫病了,一直没心思骑。正好毛球也没事了,我得带溢洋去骑车。” “那就对不起舒老师了,下次再奉陪……”余梦金耸耸肩,假装遗憾。 晚上,老爸要负责女儿的睡前故事——现阶段父亲读的是《贝贝熊一家》系列。一般余溢洋听完一本就会自行入睡,但今天余梦金念完了一本,小女孩还睁着一双大眼睛! “你干嘛还不睡?讲故事都睡不着,那就别讲了!”爸爸已经有点厌烦了天天照本宣科。 “老爸,我真的去到了一个神奇的地方!那里的人好像都还认识你——都知道你姓余,还知道叫你JIM!你也去过,对不对?” 被女儿这样逼问,余梦金一时语塞:“呃……你困了就睡觉!不要胡思乱想!不过有一些古怪的想法也不错——以后把你的想象写出来,编成书。或许会是畅销小说!” “卖书是不是能赚很多钱?”父亲成功的把小孩的思维引到了经济领域。 “那是当然!你看这套《贝贝熊》——就是一些小故事,配上几页插图,就一版再版,英文、中文……也不知道赚了多少!” “嗯……我就把那个地方画下来,你配上文字。我们父女合作,可以吗?”余溢洋还惦着灵界的瑰丽奇妙。 “好!你画、我写!”余梦金先搪塞过今晚,等过些日子,小孩天性——遇到其他新鲜好玩的东西,自会慢慢淡忘,或者找个借口把书架挪到别处…… ——****—— 第二天,秋高气爽。为了圆谎:余梦金穿好久未出柜的短袖足球服,果真去了离家最近的五人制球场,而申奕佳带上女儿,骑了新买的双人单车,在小区周围的非机动车道上悠悠骑行。 余溢洋坐在后面,只嫌速度不够快,一边使劲蹬轮,一边连声催促:“妈妈,你快点!” 申奕佳回答:“这里常有汽车进进出出的,不能太快!” 女孩建议:“那我们去体育馆里骑——那里面没有汽车。” 母亲也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于是右转进入另一条支干道,去往体育馆。走了大概两公里,渐渐靠近目的地,这条路上的摩托车、自行车、行人比之前更多了!申奕佳在前面掌控速度,比刚才还要慢了……余溢洋稍显急躁:“现在更慢了!没意思……” “你别吵!这里车多,快不起来的!”这下搬出长辈的口吻,小女孩才不吱声了。 这体育馆外场有A、B、C三个入口——非机动车只能从B口进,但必须经过A口。接近A口时,申奕佳远远看见一辆面包车要出来,立即减速,让对方先过。不料,那车到了路口又停下了。女儿就说:“那车不走了,我们先过!” 面包车前面的车窗都摇了上来,也不清楚驾驶员在干什么——申奕佳略一迟疑,就又加速向前了。眼看两车挨近,停在路口的汽车忽然一轰油门,直冲出来!母女俩一声惊呼,面包车司机又急忙踩了刹车。 即便如此,车头还是撞上了她们的双人车!尽管只有十多米的距离,但快速前行的自行车被一吨多重的移动物体拦腰碰上,直接横掼出三、四米远!面包车的挡风玻璃竟被撞裂!母女二人倒在地上,手脚几处擦破了皮!火辣辣的疼痛,余溢洋立时张口大哭。 七十三回 酒驾 一看出了车祸,四周便有行人合拢围观。面包车也不敢逃逸,车上下了几个男人,连连询问:“小朋友没事吧……小朋友没事吧?” 实际上,申奕佳的伤势很轻,就是一点皮外伤。然而受的惊吓可不小,脑袋里“嗡嗡”作响,思绪混乱,一时茫然说不上话。 肇事者看她神情木然,并不答应,另一边小孩子哭个不停,也有些慌张。正在这时,一位五官精致,头发梳得纹丝不乱的中年人闯进事故现场,低声叫道:“咦?!余溢洋……” 申奕佳抬头一瞧,来人正是顾亦开!她赶忙求助:“老顾,你来得正好!我们被车撞了!” 艺术家环视一圈,看那几人均是脸色腓红,鼻中更是闻到不小的酒气,便满有把握了:“你们几个开车把人撞伤了,把自行车也撞环了!这可是我好朋友的老婆——你们看怎么办吧?哥几个都喝了酒吧?” 肇事司机看到对方恰巧有熟人经过,也自知理亏,忙把顾亦开牵到一边,小声说:“兄弟别声张!是我的错——咱们私了、私了……” 老顾笑答:“私了行啊!你看人也撞了,车也坏了,多少钱?” 那人强笑道:“我的速度也才刚起步,就五、六马的时速——她们也就是破了点皮。自行车顶多换几条钢丝……一千块可以了吧?” 顾亦开双眉一轩,说道:“一千?开玩笑!最少两千,不给我就报警!这里到处都有摄像头,你看着办!” 对方连忙阻拦:“别、别、别……兄弟咱有事好商量!你看我们几个才从馆子里出来,身上的现钱也不多了!一千五,这事就了啦!你看怎么样?” 顾亦开想了一会儿,来到申奕佳面前,蹲下来询问:“他们愿意赔一千五百块——如果你们没受重伤,也可以了……” 过了这好一阵,余溢洋也早就不哭了。申奕佳活动活动了四肢,并无大碍。女儿也头脑清醒,有问有答。于是答道:“我们都没事,就是点轻微擦伤。他们态度也挺好。一千五会不会太多了?” “小申,你太善良了!”艺术家笑道:“这些人不放点血,不长记性的!” 他转身回到肇事者身边,双方一番低头交涉——这边收钱,那边付钱,息事宁人。围观的吃瓜群众见没热闹可瞧,也纷纷散去。 申奕佳一边扶起了双人车,一边道谢:“老顾,今天多亏有你——我都慒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顾亦开笑眯眯的说:“都是邻居朋友,这不是应该的么?现在政府与方方面面都在与国际接轨。对酒驾的处罚很严厉!他们都喝了酒,附近的监控录像看得清清楚楚——他们不敢来横的!这是一千五,给你!” 申奕佳没接钱,只说:“这车有点问题了,得找个地方修一修。” 艺术家接道:“我知道哪有修车的——我也喜欢骑自行车,但我一般是晚上出来——骑一圈回去好睡觉!” 三人有说有笑去到了修车铺——顾亦开很细心,在旁边的药店买来了纱布、碘酒,给母女俩清洗伤口。碘酒一沾上,余溢洋就大叫:“好痛!吹、吹、吹……快吹!” 顾亦开急忙低头对她腿上轻轻吹气,连说:“好了、好了……一下就好了!余溢洋,好勇敢、好勇敢!” 申奕佳见他照顾小孩细致耐心,处处透出成熟男人的稳重魅力——不明白为什么余梦金竟不喜此人,言语间常常流露不屑神色。 大人小孩处理完伤口,双人自行车也修整一新。顾亦开又递来钞票:“买药、修车共用了六十块,还剩一千四百四十,你的。” 申奕佳却说:“如果没你帮忙,这钱还不一定能要来。干脆我们一起吃个饭,以表感谢!” 艺术家笑着说:“我们三个人要吃掉一千多块?太奢侈了吧?” “当然不会……”申奕佳依旧朴实:“就这附近随便找一家。你看对面街有家‘饿师兄’——应该是餐馆,就在那好了。” 顾亦开笑道:“这位老板真会起名字——不知道‘高老庄’有没有被人用了?” 余溢洋问道:“这家‘饿师兄’不会只卖猪肉吧?” 申、顾二人爽朗一笑,过街进了饭馆。这里的消费也算经济实惠,点完餐还不到两百块,三个人都吃饱了,还有剩余可以打包。 顾亦开再提钱事:“还有一千三百多,小申你……” “钱就放你那……”申奕佳眼皮也不抬:“留到以后慢慢花,我们把它用完。” 艺术家心中一动,也不强辞:“好!我记帐。” 申奕佳没有逗留,道了别,带了打包的饭盒,出门上车而去。顾亦开看着她的窈窕背影,心想:申小姐不愧是大美女——虽然生了小孩,还是这样的貌美如花! 母女匆匆回家,余梦金也才刚到。他隔了十多年没踢球,但仗着半灵人的超能力,他还得小心收敛才行——尽管如此,和一帮中年人比拼,他仍是游刃有余、鹤立鸡群。弄得大家都以为这是位前职业选手,均奉为明星偶像,邀他常来玩。 “你们骑哪去了?”余梦金心情极好:“才回来,有饭吃么?” “有,帮你打包了!”妻子似乎心情也不错。 “去哪吃大餐了?咦……你们的手脚这是怎么了?”男人发现她们身上的几处伤痕。 余溢洋抢着回答:“我们出车祸了!被车撞了!” “被车撞了还这么精神?什么车?”余梦金纳闷。 申奕佳就把今天的遭遇详细说了——男人却阴阳怪气的说:“原来是艺术家帮了忙!他也是酒驾常客,处理这些是轻车熟路!” “你弄不清楚情况,就别乱说”女人不满他的语气。 “他和老婆关系不好——晚上不是独自骑单车,就是和老林在外面借酒浇愁,倒苦水!上个月两人夜里开了老顾的拉风摩托车出去。喝了酒,又开回来。也不知道喝了多少,自己把自己摔得个七痨五伤!不过艺术家都是与酒色为伍的……”余梦金对这种男人不屑已极! “你……是不是对他存着偏见,所以没一点顺眼的?”申奕佳力图客观。 “偏见?你不会对他偏爱吧?”丈夫一声冷笑。 “你无不无聊?神经!”妻子生气了,转头上楼,不再理他。进到卧室,躺在柔软的床上,掏出手机,进入微信——之前早就加了顾亦开,但从没“微”过。趁今天这个机会,发了一条表示感谢的文字信息…… 七十四回 周末 自从小猫得了医治后,变得格外强健,胃口出奇的好——什么都吃:无论是面包、馒头,还是猪肉、牛肉、白米饭……而且食量还不小!完全颠覆了传统观念中的“吃猫食”。能量摄入充足,身体力量迅猛增长!过了一个月,就连衣柜顶,它都有办法上去了。平常小猫在家里上下乱蹿,余溢洋和宠物玩得高兴,灵界的种种奇异也就慢慢失去了吸引力。实际上,要她再单独去一次那个广阔空旷、陌生无助的世界,她也没这胆量。所以,小女孩也没再尝试爬进书架里,而余梦金的注意力,也被申奕佳频繁响起的手机铃声分散了。 “最近你的短信好多啊!” “那是微信,都是朋友圈里的聊天……”女人仍在盯着屏幕。 “微信是个什么玩意?”男人还在用最古老的直板机。 “就是个手机在线聊天工具,和QQ差不多……”妻子要比他时尚。 “明白了——就是绑了个电脑在身上,到哪都可以方便携带。”其实有时他也檙看看妻子是在和谁聊天,都聊些什么……不过智能手机锁了屏,又不好直接问该如何解锁,因此只能旁敲侧击。 “我把提醒声调到静音,你就不会被打扰了。”申奕佳善解人意。 “也没有打扰,就是问问……”现在余梦金觉得她对手机、对其他人都要比对自己更亲密热情。 正自觉落寞,只听“喵、喵……”声从高处传来。他抬眼一看:那只起死回生,重又健康充满活力的宠物猫卧在书架顶上,得意叫唤。余梦金顿时想起:溢洋已经去过了灵界,小孩子口没遮拦的,这个秘密难保不泄露。上次小女娃回来后,这条通道暂时被封——那“不倒树”无比神奇!说不定以后又再畅通。如果太多人从我家到了那里,狮鹰羊他们也会不胜其烦!不如先找个换书架的理由,把这条通道彻底堵了,免得后患无穷!不知不觉过了一个月,这可不能再拖了!……活了三十岁:“得过且过,一味拖拉”的坏毛病始终没改掉! 过了这许久,本来余溢洋已没把“灵界奇遇”放在心上。不料那天,幼儿园却安排了“创世神话”的课程——老师讲了“盘古开天地、女娲造人补天”一些中国的古老传说。授课教师是一位二十五、六岁的年轻女性:她声音清脆柔美,故事讲得绘声绘色!小朋友们都听得津津有味。 临近下课,两个故事也按时结束。青年老师这时居然问道:“听了今天的故事,大家有什么问题吗?” 顾凝睿首先回答:“老师!我爸爸总对我说——人是从猿猴变来的。今天听你说——人都是女娲娘娘造的……到底谁是对的?” 林恩雨立即否认她的观点:“你们都不对!人是上帝造的,我们都是上帝造的!”一时间,班上二十多个小朋友立刻分成了两派,分别支持顾、林二人。俨然是“进化论”和“神造论”的新一代接班人。 眼看一片混乱,老师见余溢洋独在一边并不参与讨论,马上就把全体注意力都吸引到她一人身上,班里也即刻恢复平静——年轻教师故意大声问:“溢洋,你觉得呢?你认为人是怎么来的?” “我……”小余美女察觉同学们都在等待自己的回答,顿时有点胆怯:“我……呃……老师,你觉得世界上有神仙妖怪么?” “嗯……这个地球实在很大!宇宙就更大了——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我们每个人在这宇宙中就如同一粒粒沙子!人类是非常渺小的。世界上有太多地方我都没去过,而且也还有许多神奇的事,就连科学家也解释不了!”优秀的幼儿教师开始启发学生的求知、探索欲:“很明显,我们看不到的东西,也不能说它不存在——比如,我们从没见过风!但是树叶一摆动,我们就知道风在吹过。” 她的这番理论马上就获得了多数人的赞同:几乎所有的孩子都在轻轻点头。趁着局势已被稳住,老师赶紧宣布下课,以免这群小鬼头又突发奇想,再来刁难。 幼儿园的课程多以游戏为主:小孩们开心的度过了上午时光,吃了午饭就是午休。下午有一节英文课。因为是系统备课,所以内容也是关于创世神话的,只不过教的是简单、易记的英语单词:由ASHLEY负责主讲。 这位外教不仅精通中、英文,而且很知道与孩子相处,所以小朋友们都很喜欢她。不到一个学期,班上的学生纷纷邀请她到自己家里做过客。特别是舒礼涵:或许是语言沟通上没有任何障碍,因此常常邀请ASHLEY上门吃饭。相处久了,信任度越发增加——也放心把林恩雨交给她。久而久之,顾家也把自己的掌上明珠托付,顾亦开乐得再多享半日清闲。每个月总有几个周末,ASHLEY都会带上林、顾两家的小孩到游乐园玩耍。余梦金的前车之鉴,犹在眼前。对这位汉语流利的欧美女性,始终心存戒备——他是不会邀请ASHELY到府上的。余溢洋更不准和她一起外出,即使有林恩雨、顾凝睿相随。 “ASHLEY!你相信有上帝么?”一天的课程都和神仙创造卯上了!男孩的好胜心被挑起:林恩雨这么问,就是要拉一个老师当同盟,压倒对方。 “当然!那是我们的传统。” “你们看——连ASHLEY都同意人是上帝造的!”男孩得了靠山,胜券在握,得意的大声宣布。 “ASHELY你见过上帝么?上帝长什么样?”顾凝睿天真的问。 “下课了!快去吃甜点了!”老师成功的支开了其他人,再把林、顾俩孩牵到一边,轻声说:“这个周末,我带你们去个好玩的地方。” “OH-YEAH!”小朋友天性纯真,只要有好玩好吃的,其他都是次要的。 “溢洋,我们一起去!”林恩雨很喜欢与人分享快乐。 “我……我……呃……”余溢洋明白和ASHELY出去,爸爸是不会同意的——她早就收到明确告诫。 “OH…HONEY!我来教你……”女教师蹲下身子,面对面嘱咐:“这周六下午三点,你和妈妈一起到小雨家,那就没问题了!” “OH…对!对!对……”小女孩立马转忧为喜。 七十五回 上钩 余、申夫妇分工清晰:周一至周五,爸爸负责女儿上课下课。到了周末,女儿就归妈妈管了。余梦金过了这些年的闲散日子,也深知岁月易逝,不能得过且过,活得像个废人——于是也把自己的时间规划好:每天锻炼、上网、读书……以求充实。 这个星期六的下午,细雨纷纷送来丝丝秋意,把秋老虎的炎热驱赶得一丝不剩。这样的天气,手捧一本《中国通史》,靠在窗边,无缘惬意——他已看到了魏晋南北朝部分。这段夹在汉唐之间的历史,他之前没什么印象。如今读起来,更添感慨:原来那时还有陈庆之这样的名将!以区区七千兵就横扫河洛:如此战绩,还有谁人能及? 正在唏嘘,却听大门声响,申奕佳捂着肚子进屋,踉踉跄跄就倒在了沙发上。余梦金忙问:“怎么一个人回来了?你这是怎么了?” “突然肚子疼……”女人脸色苍白,紧闭了双眼,呼吸粗重。 小余伸手探了她的额头和脖子两侧:“没发烧,今天几号了?没到时间吧?” “没到时间……”夫妻间已形成了默契:“去弄杯热糖水给我,休息一下应该就没问题了。” 余梦金很快照办,候她喝完。申奕佳歇了一会儿,也渐渐恢复如常,笑着说:“谢谢……好一点了。” 结婚几年,小余已不习惯两人间这样的礼貌用语:“怎么这么客气?你一个人回来,溢洋在哪?” “她和小雨、顾凝睿都在林家。” “只有小朋友,没大人看着?”男人只是随口一问。 “老林和舒老师都出去了——只有他们的英文老师在”女人并不觉得有何不妥。 “只……只有ASHLEY和他们在一起?”余梦金顿时声音提高了几十分贝。 “啊?!嗯……是……”妻子不明白他为什么这般反应。 没等她说完,小余早就抢步出了房间。急匆匆来到林家,狂摁门铃……没有任何回应。他深知大事不妙,绕到屋后,避开所有摄像头的监控,寻到一个死角。幸好是下雨天,小区里来往行人稀少。他忽地窜到二楼,左脚一蹬空调外机,借力跃上了楼顶天台。余梦金猫下腰,轻轻挪开阁楼的推拉门,快速搜遍了林家屋里,不见一人! 他立时心里雪亮:那个ASHELY肯定就是精灵王妃,换了另一副皮囊,处心积虑要再卷土重来…… 尽管余梦金步步小心,还是百密一疏:他猜得没错——ASHLEY正是几年前的ROSE。那次在灵界,兆灵天尊催动无边法力,卷天动地,把黑森林妖军一齐封入无底坑。只因精灵王妃身上藏了“通灵镜”和精灵王戒,有这两件宝物遮护:又被她遁入人间,再逃一劫。换了另一个肉体,接近余家,再谋解印救人,放出精灵王子。不过,这次她的目标换成了小女孩。 当申奕佳带上余溢洋,于周六下午赴约到了林家。ASHLEY小用手段,支开大人,房里只剩了三个小孩,她掏出宝镜,把灯光映到一面墙上,笑着说:“孩子们,我们来玩个游戏,看你们能不能抓到我……” 她即刻就在屋里转圈小跑——小孩天真烂漫,哪知她的心计?嘻嘻哈哈跟在她后面,用心全力要抓住自己的老师。一屋子的暖色灯光中,几条人影来回飘动,把房间弄得忽明忽暗。小朋友跑得兴起,逐渐辩不清方向。ASHLEY突然纵身跳入那面洒满柔光的墙上,三个孩子也鱼贯跟进。精灵王妃见计划得逞,回手一扬,把“通灵镜”吸到手上,全身没入墙内,房间里立即空空荡荡、安安静静…… 林恩雨、顾凝睿只觉得一片强光过后,到了一个异常平静安祥,周围天地碧绿一色的全新世界,无限新奇中也有一点点害怕,小声问:“ASHLEY,这是什么地方?我们到了哪里?这是哪个游乐场?我们从没来过……” “这是一座森林公园,可好玩了!”精灵王妃顺着他们随口胡绉。 “这里有人么?这么安静,我……我害怕……”顾家千金毕竟是个小女孩,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父母又不在身边,胆怯是很自然的。 “别怕、别怕……我们有这么多人呢!还有ASHLEY在,怕什么?”小雨是男孩,胆气稍壮。 漂亮的老师也不断鼓励:“是啊!不用怕,我带你们去玩个够!不用担心。”她看余溢洋一言不发,紧抿嘴唇站在一旁,心想:JIM的后代果然与凡人不同,到了这里,居然如此冷静稳重,这倒不好随便唬弄了…… 余家姑娘只觉得这里:和那个在自家书架背后的神秘世界有几分相似。想到那里的活物虽然奇形怪状,但对自己也没什么恶意,似乎老爸在这里还有点小名,只要报上尊姓“余”或者英文名“JIM”——那些“人”都得客气几分。所以,小女娃并不很慌张。她突然说道:“小顾,来这里玩上一回,你就得承认真有神仙妖怪了!” 小朋友之间的互相称呼,常常很老成——他们都是“小顾”、“小余”的乱叫一通。顾凝睿听了,更添了三分怯意,小心翼翼的问:“你的意思是……这……这里有妖怪?” ASHLEY急忙转移她的注意力:“这里没有妖怪,只有好玩的、好吃的!你们来看,这些花多漂亮?!” 她往前走了几步,摘下几株长茎花草,随意几下就编成了一个小花圈,套在小顾头上,然后由衷赞叹:“嗯……好看!” 余溢洋不禁要争宠,连说:“我也要一个,我也要一个……” “别急、别急……慢慢来,人人有份!”精灵王妃心下盘算:小孩儿还就是小孩儿!别人有的她也要有,这下你们得乖乖跟我走了……每人头上套一个,屏蔽你们的气息。那些讨厌的狮子、山羊一时三刻也难发现活人的行踪。 林恩雨却说:“哦……我不要带花的!我只要有树枝、树叶的!那样才像特种部队的战士!” “当然、当然……小小男子汉都是要当兵的!”ASHLEY满口答应。摘了几丛韧性稍强的绿色植物,三两下就遂了男孩的心愿。 七十六回 路窄 小孩天性容易忘忧,戴了花圈,有了攀比,便开始了互相嬉闹玩耍。ASHLEY适时鼓励道:“小小特种兵,到前面去侦察一下,看看有什么异常?” 林恩雨立即举手到额角,立正答应:“是!特种兵出发!”他有模有样的冲上一个小土坡,匍匐在地,一眼望去:只见天与地都是绿色,连在一起。满眼的绿,根本看不出尽头在何方……只是隐约觉得极远极远之处,有一条青色曲线,从左至右,蜿延起伏。这片碧绿色中的渐变,若不是仔细观察,真的很难发现。男孩回头向下招呼,示意下面的人都上来。 女人女孩一齐趴在他身边,ASHLEY问:“特种兵看到什么了?” “报告!没发现异常!前面很远可能有座高山!”小雨进入游戏角色了。 “很好!小伙子太棒了!我们就去那里……”老师的目标明确。 “那里应该很远吧?我们要走过去?”顾家千金自忖没那本事。 “嗯……走着去太耗时间!我们得坐飞机。”ASHELY把手指含在口中,吹了个很响的口哨。三个小朋友左顾右盼,没见任何动静。正在面面相觑,天空中飘来一个小黑点。精灵王妃笑道:“飞机来了!” 片刻之后,黑点已经来到近空——却是一只巨大的黑鹰!“哇!……这也太酷了吧?!……”林恩雨感觉这太刺激了! 两个小姑娘见这鹰不但体形庞大,而且尖嘴似钩、利爪如刀!确是从未遇到过的猛禽——都不敢靠近。ASHLEY满面笑容:“这个游戏你们绝对都没玩过!它载我们飞过去!” 余溢洋问道:“它一个驮我们四个,能行么?” “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来啊……”老师走到黑鹰旁边,不断给学生鼓气。 孩子们看那大鹰低眼垂首站着,并无攻击意图。林恩雨带头走近,问:“我先上?” “可以!特种兵先上,姑娘们跟在后面!”ASHLEY欣然同意。她一边说,一边就把男孩扶上了鹰背。 女孩们见有人坐在了上面,那鹰依然温良驯服,都安了心,陆续跟上。精灵王妃最后跨上黑鹰,叫道:“嘿……我们走!” 四个人的份量着实不轻,巨鹰无法飞上高空。不过,耳边呼呼生风,在三、四楼的高度已足以令人提心吊胆了——小朋友的双腿都紧紧夹住鹰肋,以免掉落。好在黑鹰飞得极为平稳,全体有惊无险降落在山脚下。顾凝睿这时已不再惧怕这只巨鹰,对它说:“背着我们飞这么远,辛苦你了……” ASHLEY举手轻扬,接着说道:“多谢你了!回去吧……”黑鹰倒退几步,重新振翅高飞,眨眼间就不知去了何处。 “好过瘾!好好玩……ASHLEY接下来我们要干嘛?”林恩雨无比兴奋,对新游戏充满期待。 余溢洋却在问老师:“那只鹰好听你的话,是你养的吗?” 精灵王妃微微一笑:“不是我养的——这里有好多大型动物呢!而且不是都像巨鹰这么友好哦……” “啊?!如果这样我们不是很危险吗?”顾家公主看四处无人,而且乱草丛生,阴森寂静,不禁又害怕了。 “不用担心!我有装备……跟我来。”ASHLEY一面安慰,一面大步向前。 一行人很快来到一个极为隐蔽的山洞前。精灵王妃拨开挡在洞口的灌木枝叶,进到里面拿出了一柄短斧,一副弓箭。 “ASHLEY……这就是你的装备?”顾凝睿明显对这样的老旧武器没信心。 “这可是价值连城的装备,绝对好用!”老师今天穿了一身运动劲装,黑衣黑裤。弓箭负在了背后,一手提了利斧,看起来与以往大不相同! “ASHLEY今天好酷!”林恩雨率先赞叹。 精灵王妃嘴角一扬,宣布:“我们要开始新的冒险了!出发……” 她在前面当先开路,一行四人进入密林。走了十多分钟,余溢洋想起之前去过的奇妙之地,所有东西都能作食物。她觉得口渴,就折下了一根粗茎青草,把根部放进嘴里,一阵猛吸:“嗯……好甜……” 当咽下所有汁液,她顺手就把一根长草全塞到口里:“嗯……味道真是不错!”小雨看她吃得有滋有味,忍不住纳闷:“草也这么好吃?” 小男孩也依样画葫芦,尝了一根:“哇……真的好吃!来来……小顾,你也试试!” 顾凝睿到这奇异世界大半天了,正想问老师哪有水喝,看伙伴们吃草咽叶,还意犹未尽的样子,也鼓起勇气微微尝了一小口:“啊……真的好好吃!” ASHLEY听到他们正在进食,也不阻止,只是呆在一旁,凝神倾听周围的响动,谨防有人偷袭。“ASHLEY!你不渴么?尝尝这些青草,可好吃了!”顾家千金很有家教,吃东西的时候,不忘招呼长辈。 “我不渴!你饿么?可以试试这草的土壤。” 精灵王妃这下提醒了余溢洋,她兴奋叫道:“哦……对对!这里的泥土比奶油冰淇淋还好吃!” 不由分说,小女孩连根拔起两枝茎叶饱满的肥草,植物底端包着一坨黑土,她一口咬下:“你们来试试这个……绝对美味!” 林恩雨和顾凝睿小心翼翼试过之后,察觉不假,也都张口大嚼——三人狼吞虎咽,饱餐了一顿。余溢洋吃饭喝足,双手叉在脑后,躺在草中,喃喃说道:“我跟你们说过……我来过这里……” 她这话还没说完,眼前忽地冒出一个尖鼻尖耳的大脑袋!女孩吃了一惊,立时翻身坐起,大喊:“ASHLEY救……” 这声呼救还未及出口,只觉身上一紧,已被什么东西缠住了!余溢洋这才看清,前面那个大脑袋就是上次会过面的怪人——猜想自己肯定是被另一人给拦腰抱住。 七十七回 拖累 林、顾俩小孩正自慌张失措,却见黑影一晃,ASHLEY快捷无伦的闪到那怪物身后,利斧锋刃已架在TA脖子上,冷冷的说:“昙图多……放了那女孩!” 原来他们已进入庄主兄弟的时常出没的树林,两个精灵听到异动,钻入土中埋伏,发现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小女孩,立即出土擒拿,抓住了余益洋。 昙图兰见到自家熟悉的宝贝,奇道:“咦?……轰山斧、猎日弓都在你手上。莫非你又是……” “哼哼……眼里只有自家的宝贝!你们两兄弟千年、万年都是如此,当真本性难改!”精灵王妃虽然答非所问,却已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昙图多不顾颈边利斧,紧箍余溢洋并不放松,叫道:“王妃上回只用一枚精灵王戒,就骗走了我们两件宝物!还害得我们兄弟无家可归,这次新帐老帐要一起算了!” 昙图兰蓦地左手拇指一弹,一股无形力道悄无声无息射出。“铮”一声响,ASHLEY的斧头已被荡开。昙图多滴溜溜几个转身,迅速落在兄弟旁边。 昙图兰轻轻抚摸套在手上的戒指,怪笑道:“这王戒果然威力非凡!连王妃也不能与之匹敌!” ASHLEY冷笑道:“你们别忘了,这戒指是一对!不是你一人独有!” “别动!”昙图兰厉声喊道:“我把这小娃子头上的花圈摘掉,灵界上仙转眼即到!王妃这番苦心密谋的计划又要付诸东流了!” ASHLEY微一沉吟,笑道:“你们把上仙召来有何益处?若是那样我不过是重返人间藏匿,再筹划下次营救。而你们又要为一枚精灵王戒苦苦相争!” 她深谙这二人的禀性弱点,即刻化解了被动局面。这回昙图多却变聪明了,叫道:“所以这小余姑娘在我们手上,你得拿精灵王戒来换!没有她,王妃此行最终也是徒劳无功!” 双方彼此要挟,互有顾忌,眼看又是僵局。ASHLEY叹道:“既然大家都不能相互信任,只好麻烦两位与我同走一遭了。” 庄主兄弟二人交换了眼神,稍一迟疑,已有了决定——昙图兰答道:“一言为定!到了那湖边;你解印救人,我们拿了戒指走人……” 精灵王妃一抬手,说道:“请二位头前带路。” 昙图多却道:“我们在前面,你要在后面准备暗算么?当然是你们在前面!” ASHLEY也不再理他,头也不回,径自择路而行。林恩雨、顾凝睿听他们刚才那番对答,隐隐觉得这位外教老师可不是什么普通人,而且自己头顶的花圈似乎有什么魔力,只要一摘下就会引来某些厉害脚色,但他们也不敢随便就摘了,老老实实跟在她身后,也没心思再问来这里玩的是什么游戏了…… 余溢洋却是大概明白了:这位ASHLEY老师和那两个长相怪异的家伙,肯定没安什么好心!上回来了几个狮子、山羊就把那两个丑八怪吓跑了。他们说的只要我的花圈一掉,就会召来什么上仙……可是她整个人都被紧紧箍在昙图多臂弯之中,动弹不得,那花圈想摘也摘不到。 昙图多觉察到她一直在挣扎蠕动,低头威胁道:“别耍花样,小姑娘!再动一动,我就把你的头给拧下来!” 余溢洋被他一吓,倒也不敢再违抗,嘴上却不服软:“你敢?!等我爸爸到了,把你们都收拾了!” 庄主兄弟都领教过余梦金的高强灵力,知道她也不是虚言恫吓,心想:如果这次魔君亚玻伦一方再度失利,我二人就在现场,可不敢想象会落个什么惩罚…… 精灵王妃救人心切,不自觉的脚步加快。昙图多虽然身上负着一个小姑娘,但丝毫不影响他的脚程——但林、顾二孩肉身凡胎,步履沉重,慢慢落在了后面。 ASHLEY回头望见队伍拉得过长,顿时焦躁,不耐烦的说:“那两个小孩子,现在已经无用!如果还要照顾他们,反倒成了累赘!麻烦哪位庄主去结果了他们——我们也好及时到达封印之地!” 余溢洋听她这冷冰冰的语气,根本没有一点师生情谊,眨眼间就要断送自己两个朋友的性命,立时叫道:“你们不要总听她的!乱害人,会有报应的!我爸爸来了,也不会放过她的!” 昙图兰瞧精灵王妃面色冷若冰霜,目露凶光,赶紧说道:“王妃不必动怒,在下自有办法,无需杀人流血……” 顾凝睿眼看前面三人越走越远,似乎有扔下自己和林恩雨的意思,于是悄声说:“小雨,他们好像只管余溢洋,不管我们了……干脆我们呆在这里,等他们都走了,再想办法找条路离开这个鬼地方!” 才过了半天,这片奇异新鲜的大陆在她眼里,已经成了“鬼地方”——小男孩却颇有侠义心肠,断然回答:“不行!他们把余溢洋抢走了,我得去救她!我们一起来,就得一起回去,这样才是好朋友!” 顾家千金急道:“他们随便一抬手,就放倒你了!你要怎么救?” 林恩雨却说:“刚才你没注意?他们好像有个什么戒指,威力大得很!想办法弄到手,就可以救人了!” 两人正在商量,昙图兰三纵两跃已回到了他们面前,嘻嘻笑道:“你们在说什么?自己的小命都快要不保了,还要救人?” 顾凝睿连忙申辩:“没有、没有……我们……”不等她说完,昙图兰疾伸双掌,罩在他们头顶,掌力微吐。两个小朋友只觉呼吸困难,眼前金星乱冒,即刻晕厥。 昙图兰将旁边一颗大树从中抠开一道大口,把俩小孩塞了进去,再把树身重新合上。外面不留一丝痕迹:这树与其他的大树没有任何区别…… 七十八回 翻脸 ASHLEY看他干净利落料理了拖累,却不甚满意,待他回到,冷笑道:“哼……庄主这是要给自己留条后路么?” 昙图兰被她说中心事,立即掩饰:“王妃此行只为解印放人,再与兆灵天尊争雄——这两个阳界的小朋友,留也无损,杀也无益!何必多增孽债?他们已失去知觉,头上又戴了魔力花环。被我封在树中,绝不会左右王妃此行成败!” ASHLEY无言可驳,惟有叹道:“庄主说得有理……我们走吧!” 这时没有了后顾之忧,三人放开脚力在山间密林中狂奔——余溢洋听到耳旁呼呼风响,两边的草木呼啸而过,不禁感到害怕,叫道:“你们慢点……慢点!这么快,要赶飞机吗?” 昙图多轻声喝止:“小姑娘不要乱叫!你没见那个女人凶得很?一不如意,就要举手杀人——想要留住小命,就安静!” 余溢洋极为乖巧,马上小声说:“我那两个朋友没事吧?是不是和上次你们把我放进树里一样?” 昙图兰笑道:“他们死不了!小姑娘不要喊了……” “那就谢谢你了……”余溢洋不忘感激。 兄弟二人见她这般单纯善良,都暗暗叹息:这小女娃自己就要大祸临头,还在顾念同伴——如果人人都回到婴孩的样式,三界之内自然太平,没有纷争…… 道理每个人都懂,但要行出来却是不易——这两个庄主兄弟何尝不是为了一枚精灵王戒,苦苦相争,不遑相让?两人正自嗟叹,不觉已穿过丛林,眼前豁然明亮!余溢洋看前方一块碧绿平静的水潭,四面峭壁环绕。这里山、水、天,全是绿色,如果只在空中俯瞰,绝难发现这大山里,还藏了这么一大潭好水! 她估计这水面至少也有三百米宽阔,即使静谧如镜,确是活水无疑。对岸有几道金光在不断闪烁。光的附近似乎有两个人相对而立,看不清是在做什么…… 昙图多皱眉说道:“我们到了!对岸就是封印之所——若是从水里过去,恐怕会惊动守印龙女……” ASHLEY笑道:“从水上过去,应该就不会……”她从背后箭壶里取出三支羽箭,并排置于水中。箭身都是木质,自然浮于面上。 精灵王妃抬脚踏上一支,吩咐道:“剩下两支是你们的……”她足底微微催动法力,控制方向,借着一根小小羽箭,悠然漂向碧潭对岸。 庄主兄弟依法施为,三箭齐发,平稳到达。这时,余溢洋已看清楚:岸边那两人都是身材高大的壮汉!然而四肢上都被套了粗大锁链。链子的另一头牢牢固定在山壁中。粗链虽然有三十多米长,但这也就是他们可以随意活动的半径范围。 两人中间竖着一根石柱,柱顶高至他们腰间。上面放了一个石盆,二人双手各执一柄木勺,轮流不停往外舀水。两名壮汉身上衣衫都破蔽不堪,仅用树枝草叶围在腰上。所以只要动动手脚,就看到结实优美的肌肉拉伸。他们专心致志,只顾手头工作,而且手臂牵动锁链“叮叮”乱响,所以完全没发觉有人到了附近。余溢洋见其中一人青面獠牙,一头金色乱发就像杂草堆!长相比身边这两个丑八怪还要难看!另一人却文雅很多,高鼻子、眼窝深陷,倒像是ASHLEY的本国同胞。 忽然,青面獠牙之人把头埋到盆中,用口猛吸!只见他喉头上下颤动,肚子在慢慢膨胀——却是把水都咽下肚里。对面那人仍在左右开弓,迅速舀水出盆。 余溢洋觉得既新奇,又不解,喃喃自语道:“他们是要把盆里的水都弄干吗?” ASHLEY冷冷答道:“兆灵天尊真会想法子折磨人!” 这两人就是古利奈和白先生——上一次,魔君亚玻伦再度败于黄金城天军。二人都是助逆帮凶,没被封在无底坑里,就要接受应有刑罚:无论用什么方法,只要他们能把石盆里的水倒干,粗锁链就会消失,二人即获自由身。这次,眼看就要大功告成:白先生只要再舀多两勺,盆里的水就可见底。可惜古利奈的肚皮已撑到极限。体内的水已无处可容,他“哇”一声大叫,仰头喷出一道水柱。 他吸入的水着实不少,水柱射到半空,竟化成一阵小雨,纷纷落下。这场阵雨足洒了几十秒:石盆里又是满满一汪水。 古利奈气急败坏,恨恨骂道:“还是差一点!当初真不该轻信你们!害得老子又要浪费生命,做无用功……” 白先生却不搭理,眼盯着ASHLEY一行,嘴角泛起难以察觉的笑意。精灵王妃与他很有默契,换了外貌皮囊,也彼此认识,谁都不点破,她径自要去揭那金光闪闪的封印。 古利奈也已发现来了访客,尽管没一个“熟人”——他却一眼就认出了那柄“轰山斧”,叫道:“嘿……呃……女人!你手上那斧头从哪来的?” ASHLEY一言不发,蓦地反手一斧,拦腰斩向昙图多!这一击毫无征兆,直要把余溢洋连同一起劈为两半!千钧一发之际,斜刺里飞来一柄木勺,“砰”一声正打中短斧手柄。这一下力道刚猛,却是古利奈为之:震得精灵王妃手臂酸麻,半身发热! 就这一瞬间迟滞,昙图兰已护往了兄弟,跳到一旁,喊道:“好你个阴险的王妃,又要过河拆桥!你不讲信义,我就把这花环摘了!” 七十九回 报仇 ASHLEY不理不睬,双足一蹬,便窜到白先生身后,挥起利斧。四根粗大铁链应手而断,白星羽也随即消失于无形。庄主兄弟暗叫:不妙……头顶已各吃了一记木勺,登时四肢无力,瘫软在地。不料,古利奈抢先一步,另一支木勺抢先伸到余溢洋身下,一提一收,就把小女孩夹到腋下。他只听了刚才几句对话,已猜到了八、九分——从前两次站在魔君亚玻伦一边,徒然得了两次看似永无止境的惩罚!这回无论如何也不会站错队了。 古利奈才把余溢洋拦下,精灵王妃就已如影随形而至,不管不顾,“轰山斧”直斫女孩!她到了此处,只需余梦金后裔的血,不用顾忌其死活。古利奈顺势抬臂挡格——斧刃锐利,寒光闪过,便切断他手上锁链。青面汉腾出一只手来,正要反击。背上却被白先生连点了两指。他本来单打独斗,都不是对方任一人的对手。此刻以一敌二,腹背受敌,只得束手就擒。ASHLEY不由分说,顾不上和白先生解释,抢过余溢洋,跃到无底坑边。这时成功就在眼前,她可不敢马虎大意,一刻也不停留,深怕煮熟的鸭子又飞了…… 猛听到潭中波浪翻滚,“呼”飞出一条长龙,落地化成一名蓝衣蓝发的女子,手执两根龙骨:正是通灵河神利欣劳!她娇喝一声:“妖孽不可伤害无辜!早点认罪请降,天尊或可网开一面,免尔等灰飞烟灭!” 精灵王妃二话不说,只把背上弓箭抛给白先生,叫道:“挡住她!我要揭印了!” 白先生刚接了武器,忽听到一声尖嘯破空而下,一个声音随后嗡嗡说道:“白星羽不可执迷不悟!再要为虎作伥,就不怕永久沉沦么?” 话音未落,利欣劳身边齐刷刷多了五人:狮鹰羊与“惩恶扬善”二尊者一同赶到!眼下形势彻底逆转,己方绝无胜算!白先生突然开弓上弦,对准了ASHLEY,厉声喊道:“魔界妖女!你已无处可逃,快放了那女孩!灵界上仙或许还能对你从轻发落……” 精灵王妃见一向忠心耿耿的追随者,也这般识时务,眨眼间倒戈相向。顿时意冷心死,万念俱灰!脸色惨白,叹道:“事已至此,我还能回头么?” 一咬牙,正要举斧砍下。突觉背心一股热气透入,手上已毫无劲力,“轰山斧”颓然坠地。接着只感到被人提到半空,脸面朝天,耳中听到一个熟悉的男声冷冷说道:“上次白先生在我背后偷袭,这次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余溢洋兴奋大叫:“哈……我爸爸来了!”女孩这下得了靠山,心中满是惊喜愉悦,不再惧怕。 ASHLEY惨笑道:“JIM你一直在后面跟踪?工于心计啊!” 余梦金鼻中冷哼:“哪有你心计重?!之前处心积虑,诱我到了黑森林。现在又盯上了我女儿。被你们这些邪魔外道缠上了,八辈子也甩不掉!” 精灵王妃苦笑道:“哪还有八辈子?这次又功败垂成,我也无心无力再卷土重来了!显然这是天命,再一再二不成、又何必再三再四?不过有场好戏,我很想请你观赏观赏……” 余梦金一时不明白什么意思,只感到她背上肌肉细微蠕动:一块硬物从她领口掉下。他不假思索,右手一翻:那物件准确从袖口滑入,落到臂窝。余梦金弯臂夹住,知道是通灵宝锡。不动声色,暗暗藏好。 当他们说话之际,灵界六仙已经围拢,收了白先生的弓箭,将庄主兄弟、古利奈等人手足全都上了镣铐。昙图多叫道:“上仙明查!我二人的家传宝贝被那妖妃盗了。我们兄弟与他们并无瓜葛,同来只为讨回宝物!” 刈枯羊笑道:“你们放心!天尊明察秋毫,绝不至冤枉清白!” 昙图兰见机更快,说道:“妖妃此次还掳来了另外两个阳界小孩,被封在来时路上的一棵树中,我愿领上仙前去解救。” 扬善说道:“嗯……请狮鹰二仙与两位庄主同去,救出那男童女童,顺便抹了这段记忆,就送他们回返阳界。” 纳荣、翔寰领命,与昙图兰两兄弟去营救林恩雨、顾凝睿。惩恶叫道:“JIM请收力——待我二人将妖妃封入无底坑!” 余梦金答道:“请仙君施法。我可不敢轻易收手,只怕这女人又生出事来!” 扬善笑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今天终于要拔了精灵王妃这根肉中刺!”说完,他与惩恶各出一掌,两股金光裹住ASHLEY,将她缓慢移向封印之间。 精灵王妃身子四肢俱无法动弹,只得转脸望向小余,忽然朗声诵道:“心被拘束;自由何处?内心深处,谁人在乎?” 余梦金知她在提醒自己,可从通灵镜去往阳界人间自己最牵挂的地方,暗想:她一再提示我:有好戏可看,莫非是……? 他顿时心不自安,待二尊者把精灵王妃送入无底坑,立即说道:“各位仙君,此间大事已了。我也要带小女回去了。” 刈枯羊却答道:“呃……刚才两位尊者曾命狮鹰把那男童、女童的这段记忆清除。呃……这个……” 扬善笑道:“JIM与旁人不同!是否如此行,可凭他定夺。” 余溢洋不太明白这些人的说话,只望着父亲,听他如何回应。余梦金微微沉吟,答道:“这段经历对小女而言,必定终生难忘!而且这也可以成为我与她之间,独有的秘密——其他人都不能分享!呃……还望仙君成全保留。” 惩恶哈哈笑道:“JIM已经越来越会当父亲了!” 余梦金最不喜欢自己的这个“新头衔”——唯有摩娑女儿的头顶,聊解局促无措。羊仙知他心意,说道:“妖妃已被彻底封锁;余兄弟也父女重聚。不宜在这灵界久留了。” 扬善又笑道:“你这是在下逐客令么?” 余梦金赶忙圆场:“在这里大半天,小女必定受了不少惊吓,还是趁早回去休息为好。请各位仙君施法,送我们一程。” 惩恶笑道:“JIM归心似箭,是在挂念佳人么?” 余梦金陪笑道:“仙君取笑了——烦劳做法。” 众仙与他拱手道别,发出数道金光,汇聚成一面巨大光圈。余梦金携了女儿,纵身跃入其中。余溢洋闭了眼睛,靠在父亲身上,只觉得无比安全。这一路虽然短暂,却是波折不少,一旦放松,立时沉沉睡着…… 八十回 眼见 余梦金一直念着ASHLEY所说的“好戏”——即使那是她垂死挣扎的无中生有,小余也要弄个明白。强光褪去,已到了自家客厅。他把女儿抱回房间,盖好被子。又轻又快的寻遍了楼上楼下,果然没见申奕佳。心底琢磨:她最近时常外出,似乎一下变忙了。我对她也十分信任,从不过问,难道“好戏”真应在她身上……? 他见过精灵王妃如何使用通灵镜,依样而为——进入宝镜映在墙上的光影,再回手隔空吸抓通灵镜,心里默念:申奕佳、申奕佳…… 转眼间,已置身于一栋高楼之上。他环顾四周,发现这是全市最高建筑:阳光假日酒店的顶层天台。余梦金心里纳闷:咦?怎么到了这里……? 脑袋里意念飞转,天空中洒下的雨点渐渐密集,沉闷的雷声也从远方慢慢滚来。眼下已是秋季,竟还有这样的雷雨天气——如此奇异的天象,似乎预示了不可告人的蝇营狗苟……他瞧见这天台的一角用细木围了一个长、宽三米多的植物攀爬架,被茂盛的“爬山虎”一类嫩枝绿叶缠满。架子也有两米多高,顶上盖了一面透光玻璃板,正好遮风避雨。 余梦金赶紧跑到角落里,以免成为“落汤鸡”……这时,风中传来男欢女爱的喘息之声,丝丝传入耳中,直令他毛骨悚然:这女人的声音好熟!是她……? 显然下面顶楼的一间房,正有人欲死欲仙!只听一名女子莺喉娇啼:“嗯……啊……下雨天就是让人兴奋!” 小余心脏狂跳,双拳捏得骨节格格响,暗骂:真是那贱人吗……?尽管风雨渐狂——这个时候他也一定要眼见为实了。他循声过去,估计就是脚下这间房。于是翻身攀上酒店外墙,手心脚尖生出四股吸力,让他像一只蜘蛛在笔直的墙面上爬行。悄悄靠近窗口,偷偷向里望去,正好一道闪电划过!屋内灯光昏暗,但借着黑夜里的强光:清清楚楚看到了那女人向上仰起的脸,还有白皙光滑的后背——正是自己千辛万苦、舍生忘死娶到的申家千金! 更令他愤怒的:躺在下面的男人却是顾亦开!余梦金几乎要把满口牙咬碎,才忍住没立刻跳进去把这对狗男女大卸八块! 申奕佳突然放慢了节奏,问:“风大雨大的。为什么不关窗,也不挂窗帘?” 艺术家浪笑:“抬头就看见天了——这才有天为被、地为床的感觉!” 女人一阵娇笑:“那就应该把你掀到地上,那才名副其实!” 顾亦开哈哈一笑:“现在翻下去,也不晚!” 听到他们一唱一和的无耻调情,余梦金正按捺不住,便要发难。忽然肩上被人轻轻拍了一拍——这一惊更是非同小可,他差点失足掉下二十多层的高楼!一抬头,只见上面那人长角长须,却是羊仙! 刈枯羊双脚勾住墙沿,倒挂下来。手臂暴长了三、四尺,才够到他的肩膀。羊仙竖指在面前轻摆,示意他不要出声,重回天台。余梦金强忍了一口气,悄无声息的纵回原处。这场打击实在不小,只觉得胸口气血翻涌,烦闷欲呕!他双膝一软,站立不稳,跪在地上,大口喘气,眼泪也不停的夺眶涌出。全身冒出一层紫气,雨点落下,均被弹开。 羊仙看他情绪激动,也不好相劝。只是默默站在藤蔓植物攀爬架下,任由他恢复平静。过了许久,余梦金才渐如常态,走近刈枯羊,无力问道:“仙君为何也到了这里?” 羊仙笑道:“惩恶扬善两位尊者目光如炬,眼尖得很!那妖妃把通灵镜传到你身上,这可瞒不过他们!特命我前来取回灵界之物。” 余梦金黯然道:“精灵王妃就是想让我看到这一幕——她应该早就知道了。你们……你们也是知道的吧?” 刈枯羊叹道:“当年余兄弟为了此女,不惜甘冒奇险,只身勇闯灵界!这分勇气委实令小仙佩服!但那申小姐从十五、六岁起,就开始与人苟合,且从未失手。当时吾辈窃以为这女子绝非兄弟的良配……然而兄弟用情已深,我们也不好棒打鸳鸯。” 小余问道:“从未失手——此话怎讲?” 羊仙答道:“呃……她与兄弟成婚之前,尽管LAN-JIAO,却从没得过什么脏病,也从未有孕!” 余梦金喃喃嘀咕:“就是说——每次她都做好了防备,绝不是因为头脑发热,一时冲动性起……?” 刈枯羊说道:“一时因为酒醉性起,或许也是有的。但她运气好,刚好碰到一个干净的男人吧……但此女骨子里就是水性杨花!即使这次没被兄弟发现,迟早有一天纸总包不住火的!” 小余此刻回忆起当初结婚前,父亲的忠告:如果你已经决定了,我也不能反对!只是有钱人家的女孩,这个年纪还没嫁人,不是离过婚,就是……可能……不太正常——原来老爸也有此预感!他后悔不迭:真的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啊!也怪自己为其靓丽外表所迷,不顾一切的投入感情!却万万没料到“心仪女神”的糜烂程度竟远远超出了自己的底限!而且她此刻的偷情对象:正是自己最讨厌的渣男!顷刻间,起初的款款深情化为了憎恨厌恶! 八十一回 盛怒 咬牙切齿后,打定了主意:他把通灵镜轻轻交到羊仙手上,说道:“这样的羞辱,我实在无法忍受!我要下去教训教训这对奸夫*******刈枯羊收了宝镜,劝道:“兄弟千万不可意气用事!你身上满了灵界异能,一举手就能取了那对男女的性命——这样滥用能力,恐怕天尊会依律查办!” 余梦金一声冷哼:“依律查办?那一年,惩恶扬善在一座旧工厂里,两声大吼就断送了十几条黑帮人命!他们就不用依律查办了?莫非执法者就可以犯法?” 羊仙支吾说道:“嗯……呃……这事天尊自然明了!想来那些人都恶贯满盈,死有余辜!” 小余反应机敏:“那就是了!我不会杀他们的——只是给他们一个应得的惩罚。” 刈枯羊问道:“兄弟想要如何行事?” 余梦金答道:“劳烦仙君把我们二人的外貌变一变,然后再下去惩戒狗男女!”愤怒到了极点,在他眼里,那二人如同禽兽。 羊仙心想:与他同去也好,免得余兄弟愤怒之下,无人阻拦,闹出人命——考虑明白,右掌在小余面上一抹:余梦金立时变成了一名满脸胡碴、相貌凶猛的壮汉。 小余一摸自己脸面,笑道:“仙君自己也变一变了……”这破锣嗓连他也没想到,暗赞:羊仙百密无一疏,把我的声音也变了。 刈枯羊笑吟吟的摇身一变,化作一名留着山羊胡的瘦高男子,问道:“这副模样如何?” 余梦金点头:“变得好!不过,我手上得有把枪,才够威慑力。” 羊仙说道:“这也不难。”伸手摘下两片枝叶,双掌一错一翻:一把TT-33式手枪托在了手上。 小余接了,退出弹夹,看到填满了子弹,非常满意,不忘打趣:“灵界上仙也不能无中生有的变来枪弹么?” 刈枯羊正色道:“无中生有的创造,唯兆灵天尊能行这般神迹!小仙怎敢望其项背?” 余梦金微微一笑,不再接话,把手枪插在腰间,双腿一蹬:准确落在那间房的窗台上,再矮身一纵,已从敞开的窗户跃入房中。 屋内一男一女刚结束了肉战,正准备关灯睡觉。不料,竟有人从天而降!还没来得及呼喊救命,顾亦开的脸面已被枕头蒙住——余梦金恨极了这类道貌岸然的谦谦君子,不由分说,一拳砸下!“嘭”一声响,枕头破裂,棉絮纷飞…… 申奕佳的呼救还在喉咙里,小余已将她裹在被子中,抛给了后进来的羊仙。刈枯羊接过这个“大棕子”立即摁住了她的嘴。顾艺术家口鼻流血、晕头转向,还想放声大叫,一根冰冷的枪管就戳进了口腔。余梦金冷冷的问:“要死还是要活?” 顾亦开看清是一个陌生人在持枪威胁,躺在床上拼命点头。小余头一偏,说:“和那女的石头剪刀布——赢的活;输的死!” 艺术家想了一会儿,一下点头,一下又摇头。余梦金收回手枪,啐道:“到底来不来?点头又摇头的,消遣老子?” 顾亦开急忙讨饶:“两位大哥行……行走江湖,无非为了生计!杀了我们,又没什么好处——两位可以开价!那……那位小姐家里有的是钱!” 小余一记耳光扇到他脸上,大骂:“老子要钱来干嘛?!老子就是来杀奸夫的!” 艺术家一边面颊肿得像个馒头,连声分辨:“我……我不是奸夫!是那女的勾搭我!” 余梦金放开男人,缓缓来到申奕佳面前,打个手势让羊仙松开,斜着眼问:“是你勾引他?” 申小姐倒是硬气,扭头望向一边,并不理他!小余对这张曾经爱不释手的脸已厌烦至极,恨不得一枪就打个稀烂,强压了怒气,淡淡的威胁:“不说话就是默认,老子先杀*******顾亦开趁机插话:“既然我不是奸夫了——也就没什么事了吧?” 申奕佳横了他一眼,责备他贪生怕死。昂然回答:“我们是你情我愿,没有谁勾搭谁!这种事联合国都不管,你们瞎掺和什么?” 余梦金仰天打了个哈哈:“这种话都说得出口?!果然够水性杨花,留你在世间,不知道有多少家庭会被搞得支离破碎!” 艺术家似乎抓到了救命稻草,大叫:“就是……就是!她是有夫之妇,却专门勾引有妇之夫,我也是受害人!” 申奕佳破口骂道:“放你狗屁!顾亦开!你这没种的东西!算什么男人?!我敢做敢当,坦荡得很!我就是喜欢玩新鲜刺激——要你们多管什么闲事?” 余梦金可不想听她那套惊世骇俗的激进伦理观,“霍”的一抬手,枪口又对准了男人——艺术家即刻噤若寒蝉的闭嘴。小余悠悠的说:“够了!别在这里推来推去——我早就说了,石头剪刀布!赢的活、输的死!” 申小姐断然拒绝:“我不来,你随便!” 小余呆了一会儿,忽地窜到她身旁,一掌切在女人后颈上。申奕佳当即晕厥,羊仙连人带被,把她轻轻放在地板上——余梦金慢慢踱到男人对面,一字一顿的说:“她不来——我跟你来!你赢,留命!我赢,要你命!” 艺术家哆哆嗦嗦的举起右手,口齿不清的发出游戏指令:“石头……剪刀……布!”他右拳伸出,刚好对方左手五指张开。 “你输了……”小余轻蔑的说。 “三局两胜……”顾亦开垂死挣扎。 “耍我?!输了你又要五局三胜、七局四胜!要拖到什么时候?”光棍眼里容不得沙子。 “没有、没有……就三局两胜,愿赌服输……”面对黑洞洞的枪口,艺术家不敢惹怒悍匪。 “要你死得甘心,来吧……”余梦金大度表示。 八十二回 痴呆 顾亦开果然赢了第二局——决定生死的第三局却僵持了好几轮:两人不是石头对石头,就是布对布……艺术家精神高度紧张,浑身冒出热汗,身下的床堑已湿了一片。最终还是心情轻松的一方获胜:小余主动变化,剪刀破布! 顾亦开脸色死灰,颤声道:“别……别……不……不要这样!我也有点积蓄,你们要多少?我给!” “你输了!想挥金如土,也没机会了!”余梦金话音未落,抢过另一个枕头,猛地蒙在艺术家头上,枪口深埋其中。“砰、砰”连开两枪! “余兄弟,你疯了?!”羊仙没想到他真的行凶杀人,失声叫道。 “我没有——枪口顶在他耳边,你来看看……”余梦金轻描淡写。揭开枕头,让刈枯羊瞧个清楚明白。 羊仙凑近一看:艺术家两眼无神、嘴巴微张、四肢僵硬仰面躺着,裤衩全湿透!左耳边两个弹孔穿过堑被、床板…… “他吓尿了!”小余不屑一顾。 刈枯羊探了探他的气息,尚有温热。随即在他胸口推拿了几下,顾亦开蓦地叫唤一声,坐直了身子。 羊仙吁了一口气,说道:“还好!没死……” 艺术家却痴痴呆呆的东张西望了一阵,吃吃笑道:“你们好!你们是妈咪叫来,给我讲故事,陪我睡觉的吗?” 刈枯羊微哂:“什么乱七八糟的!装什么嫩?!” 顾亦开却像个幼童一样捂着脸说道:“嗯……宝宝不喜欢这么长的胡子,弄得痒痒的……” “我没疯,不过真有人疯了……”余梦金一下就明白了。 “唉……余兄弟,你虽然没害人命!但他心智迷失,生不如死!你这小小惩戒可不算小了!小仙也不知该如何了局,先回灵界复命要紧。”羊仙不住叹息。 “仙君请便——这本是我的家事,我来处理就好。仙君无须烦恼!”小余已经知道下一步要去哪了…… ——****—— 申奕佳噩梦不断:一时梦到丈夫厉声谴责自己,一时又梦到顾亦开温文儒雅的笑脸。突然丈夫一刀捅入艺术家的小腹!一柄血淋淋的尖刀,就在面前晃来晃去…… 她惊声尖叫,睁眼醒来,却发现睡在自家卧室!她万分惊咤,努力回忆:昨晚明明和老顾在阳光假日酒店的客房里,怎么一下就到家了?到底哪个是梦境,哪个是真实的…… 捂着脑袋想不出所以然,抬头却见余梦金静静的坐在那里,一言不发,一脸冷酷!申小姐一时语无伦次:“啊……呃……你回……我……嗯、溢洋在哪里?” “去幼儿园了。”丈夫盯着她,一个字也不多讲。 “哦……今天还去幼儿园,不是星期天吗?”心虚的女人不敢直视他的目光。 “你睡了一天一夜——现在是星期一了!你睡好了,就起来吃早餐。我要带你去个地方。”男人的指令很清晰。 “啊?!星期一?那……早餐吃什么?”妻子还以为今天和以往的每一个早晨一样,自己要为全家人预备营养可口的健康早点。 “冰箱里有面包蛋糕,还有牛奶。吃什么随你。”余梦金的语调依旧平稳。 “我想喝咖啡,有开水吗?”女人的习惯很西化。 “有。”吵架呕气期间,男人愈发的惜字如金。 申奕佳一边有条不紊的梳洗、泡咖啡粉,一边暗暗观察丈夫的举动——余梦金径直坐到电脑桌前,打开股票行情。 申小姐这顿早餐,前后足足磨蹭了四十分钟!男人也不理她,操作完股票,就随意浏览网页新闻,对她正眼也不瞧! “最近股市行情怎么样?”妻子还在寻找话题。 “我全都清了——你吃完了,我们就走了。”丈夫根本不愿和她多说。 “哦……那就走吧。”申奕佳只有顺服。 夫妻俩出门上车,沿环城路一直开往市区北部。经过一晚大雨清洗,今天空气格外清新,阳光洒下,秋天的早晨温度适中。沿途树木的花蕊都已绽放,浓郁的花香沁人心脾。尽管身外一切如此美好,申奕佳却是心乱如麻,不禁要问:“我们要去哪儿?” “马上就到了。”男人生起气来,可以一个月不讲话,何况这才沉默了半小时? 汽车一转弯,进入街道又走了几百米,在一座大院前停下。申小姐一看门上挂牌:辰北塘精神病医院——她心中琢磨:来这里干什么?他要把我关在这里?莫非我和老顾的事,他都知道了……? 女人做了亏心事,就怕红杏出墙的勾当,已被丈夫察觉。余梦金和保安沟通了几句,电闸门“嘎嘎嘎”的收在一边。小余很快在一栋楼前停好车,不到三分钟。就来了一位穿白大褂的医生。 “余哥!这么快就到了?哇……嫂子也来了。”申奕佳认出这人是几年前,生孩子住院时见过几次的梁主任。 余梦金下车相迎,笑着问:“我现在该叫你梁主任,还是梁院长?” “副的、副的……叫什么不要紧!蒙余哥看得起,当我是兄弟!”梁主任对当年的援手之恩,终生不忘——他明明要比小余年长好几岁,也要口口声声尊其为“哥”! 余梦金一笑置之,又问:“那人在哪里,带我去看看。” 申奕佳看他与旁人都彬彬有礼、笑容可掬。唯独对自己视而不见、形同陌路。显然怒气都是针对她一个人,而她自知理亏,不敢就此发作,只能默默祈祷丈夫还不知情。 八十三回 离婚 跟在他们后面,来到一扇又宽又高的玻璃门前,值班护士见到副院长亲自领路,赶忙在里面用磁卡开了锁,不过大门也只是微微开了条缝,仅供一人侧身进出。 梁主任迅速跨进门去,护士忙打招呼:“梁院长……” 他点头回应,挡在门后,让余、申两人进来后,立即关好了大门!申奕佳早就看见门边一直有个老头,全身贴在透明的玻璃门上,不断的迈出右脚,每次都被门板弹回,他仍弃而不舍。 护士在一旁解释:“他想出去,一早上都这样。” 申奕佳这辈子第一次进疯人院:看到这里面没有任何诸如剪刀、水果刀的尖利工具,也没有硬质水壶;连一根晾衣绳都没有……到处干干净净、只有结实的铁床和塑料坐椅,以及形形色色、古古怪怪的老头:有的在走来走去;有的在喃喃自语;有的在大声唱歌……她暗想:怎么都是老头?嗯……应该也是男女分开的。 转过一条走廊,前边一排靠墙座椅坐满了病人。她一瞥眼就看到顾亦开坐在其中!申小姐心里顿时“扑嗵”乱跳!无数念头电闪而过:“他怎么也在这里?不会是JIM真的、真的知道了?……” 她眼角余光瞧那艺术家,穿了一套条纹的长袖病号服,目光呆滞,口唇一张一合,也不懂在念叨什么。以往梳得整齐光亮的头发,现在却乱蓬蓬的像个鸡窝——余梦金直接走到顾亦开跟前,与梁主任交谈了几句,医生就迈步离开了。小余转头望向女人,招手让她也过来。 申奕佳已感到大事不妙,勉勉强强挪到近前,头也不敢抬。余梦金面无表情的说:“这个人我们都认识,现在……他什么也不记得了。或许你可以帮帮他……” “啊?!我?怎么帮?”申小姐也不明白丈夫在弄什么玄虚。只听顾亦开不停重复:“宝宝饿了,宝宝要吃的……宝宝饿了……” 一个曾经激扬文字、嬉笑怒骂、倜傥风流的艺术家,一夜之间成了傻瓜白痴!申奕佳也很是难过,寻思:前天晚上的那两个强盗,把他吓傻了? 余梦金却在冷嘲热讽:“只有你可以帮他了——他饿了,没听见吗?你身上有些东西放到他嘴里,才够他吃的!” “你……你在说什么?你也疯了吗?”申奕佳瞪着他,身体在颤抖。 “上个星期六晚上,一位姓申的小姐和我们的大艺术家,在阳光假日酒店开了房。这个前台是有记录的。我清醒得很,一查就查到了。”小余这时的目光犹如两道寒冰,射在她脸上,女人心都凉了! “那……那两个人,是你雇来的?”妻子认输投降。 “警察在现场只发现了一男一女,还有两个?”轮到男人装疯卖傻了。 “是……是谁报警的?”女人还想知道来龙去脉,低声询问。 “酒店值班经理——我不想讨论这个!我只想问你:现在怎么办?”余梦金很快就切到了正题上。 “你想怎么办?”妻子以退为进。 “离——婚!”这两个字坚定的从丈夫牙缝里挤出来,掷地有声! 这是意料之中的摊牌!申奕佳并未急于答复。他们又一起出了精神病院,归途上两个人都沉默不语。余梦金忍耐了二十分钟,忽然一脚刹车踩死:汽车滑行了十多米,斜在了路边——他从不会这样开车,看来是憋了许久的怨气要暴发了! “考虑好了没有?”男人趁胜追击。 “偶然犯了一回错,就无法挽回吗?”女人还抱有幻想。 “偶然?一回?绿帽子要戴多少顶才够离婚?”遇到这种事,天底下的男人没几个能大度原谅。 “不是你想的那样……”妻子企图辩解。 “我想什么样了?你跟路边的那些母狗有区别吗?它们记不清被多少只公狗干过,你也数不清睡了多少男人吧?哦……有一点区别:母狗每次都会生小狗,你只生了一次!你还不如娼妓!”丈夫亮出了底牌。 申奕佳浑身一震,颤声道:“你……你……谁跟你说的……?” 她一时间感觉莫名的恐慌:仿佛过往十几年的一举一动、所作所为都被丈夫摸得一清二楚!她怔怔的泪流满面,泣不成声:“一个女人……肯为一个男人……生孩子,这不算爱吗?我们之间……不是只有你在牺牲……” “你牺牲了什么?你牺牲了睡遍天下男人的宏伟计划!”盛怒下,老实人的语言暴力不逊于任何嘴尖牙利的长舌妇! “你混蛋!”申小姐一掌掴在丈夫右脸。 “贱人!”余梦金一把钳住她手臂,左手锁住妻子喉头。申奕佳并不挣扎,闭目待死。小余看着她艳丽的面庞,一幕幕往事涌上心来:在电脑城的楼下长廊,每个早晨精心制造的甜蜜邂逅;为了在她面前有精彩的年会表演,每天埋头在地下仓库里练琴;为了医治她的怪病,甘与蛇蝎为伴勇闯异度空间,差点小命不保……自己奋不顾身,换来的却是一个只把男人当玩物的女子!不过也只能怨自己有眼无珠,分不清残花败柳还是香花仙草。 他一声长叹,松了手指:“不用再斗嘴!离婚吧……” “离了……溢洋归谁?”妻子在做最后抵抗。 “如果你不放弃抚养权,子女归女方。”丈夫专门查了资料。 “小时候缺乏父爱的女孩,过不了青春期。我就是前车之鉴!你不怕……”女人仍在努力。 余梦金心里冷笑:全世界缺乏父爱的女孩多了去!像你这么放荡的,也没几个!就算余溢洋长大了和你一样,也不过是得了你的遗传,有其母必有其女!嘴上却说:“我每周都会陪她的,这个你不用担心!” 申奕佳深深叹了口气:“既然你这么坚决,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了……那两栋房子都归你!我什么都不要,晚上就和溢洋搬出去……” 丈夫从一个文件袋里,抽出几张A4纸,说:“协议我都打印好了,只要我们签字,然后下午到民政局——手续很快就可以办好!” 申小姐看他早就预备妥当,这一时三刻,心意绝不会回转,也只能同意他的安排……这天黄昏,两人终于走完了所有流程,结束了这段婚姻。走出民政局大门,申奕佳把全部钥匙都塞给了余梦金:“现在你如愿了,开心吗?” 小余依然绷着脸,明显不开心!很干脆的把车钥匙还给她:“这是你家的……” 前妻凄然一笑接了:“你可以买了新车,再还给我……” “不用了——我不会再住那里了!也用不着买车。再见……”前夫并没有留恋,转身离去。 申奕佳静静走向停车场——这个时候该到接女儿了,恰好街对面传来了流行经典金曲《十年》的旋律:十年之前我不认识你你不属于我我们还是一样陪在一个陌生人左右……十年之后我们是朋友还可以问候……情人最后难免沦为朋友 女人自忖:这歌简直就是为我写的!只不过我们还没到十年,就情人沦为朋友了!看他那样子,恐怕连朋友都做不成…… 八十四回 了断 余梦金回到家里,看着空空荡荡的大房子,只觉得生活毫无乐趣!心里盘算:呆这里已经没意思了,也没什么好留恋的——把这里的两套房都卖了,和过去一刀两断!开启全新生活! 正在筹划未来,一声响亮的猫叫把他唤回现实。女儿的宠物“毛球”悠闲悠哉的从书架的一格踱到他跟前。小猫自打死里逃生后,胃口大增,生长迅速!才几个月大的猫,竟有十多斤重!修长的四肢,明亮的双眼,嘴边两排白胡须又长又硬,犹如两排银针!细长的尾巴在体后上下左右轻轻摇摆:它的神经末稍非常强大,能够控制到一寸长的尾尖,灵巧屈伸……毛球现在就像一只缩小版的花豹:缓缓行走,也有兽王之威! 小余心想:申奕佳一样东西也没来拿走,似乎是不打算再进这个门了!这只猫本是溢洋的宠物,恐怕以后也没机会再陪她了……我老爸老妈又不喜欢养小动物,看来它只有自谋生路了——他蹲下来,轻轻抚摸毛球宽宽的头顶:“猫……没人管你了,以后得靠自己了!” 跟猫说人话,他不禁自怜起来:想到自己也是孤家寡人,和毛球也同为天涯沦落人了……小猫却没他这么多愁,仰起头使劲顶上他的手指,极其享受头部按摩抓痒的待遇。 余梦金见了,暗忖:动物吃饱了就睡,睡饱了就吃。从不担心明天!没想法、没烦恼……人却难以活得这么快意潇洒。想要活得有尊严,还得拼命努力才行……我是不是该带上猫去浪迹天涯?做个远离尘世喧嚣的化外之人? 胡思乱想之际,毛球突然骨碌一个翻身站起,竖起耳朵倾听周围响动。小余吃了一惊,心底琢磨:这些天一通忙乱,全没顾上小猫。它好像也不饿,难道已经学会自己觅食了? 他还没想明白,背后轻柔响起一个熟悉的嗓音:“余兄弟,小仙叨扰了!” 他一听就知道是羊仙又来了,心下一宽,转身问道:“仙君频频造访,又有什么重大事故?” 刈枯羊缓慢走到他身前,面色严峻的说:“兄弟滥用超凡能力,致人疯癫!此事天尊大为不满!” “兆灵天尊准备罚我去砍树,还是舀水啊?”小余心情极差,语气嘲讽。 羊仙续道:“但天尊念你事出有因,也情有可原,并未重罚——只是命你将格拉森精灵帮挣来的千万财富,全部捐献!赎你罪愆……” 余梦金暗自思量:股票帐户里就有一千多万了,我再把房子都卖了,手上也还有三、四百万的现金,足够我用的……于是果断回答:“多谢天尊体谅!我一定照办!” 刈枯羊又说:“还有你厅上这个大书架,用的是不倒树的木材。因此,凡人可由此进出灵界,天尊也要你毁去!免得总有肉身凡胎频繁来往两界之间,难保不惹出事来!” 余梦金笑道:“我早有此意——只不过家事接二连三,这才耽延了。仙君尽请放心,三天内我必会办妥!” 羊仙看他全都满口答应,才放松笑道:“余兄弟经此人生变故,以后就愈发成熟了——福祸相倚,此后遇事,必定谨慎小心,安知不会有好事临到?” 小余叹道:“嗯……祸兮福所倚,吃一堑长一智!以后我再不会凭外貌判断人了!” 刈枯羊抬手笑道:“兄弟长进了!多多保重!小仙回去了……” 言讫,倏忽不见!余梦金忖度:如果我把那书架毁得干干净净,再见不到羊仙,还真有点可惜…… 灵界羊仙飘逸而来,飘逸而去。小猫解除了警惕,放松下来。男人问它:“猫……你是不是饿了?” 他从小都没养过宠物,不习惯对着一只动物称呼人名,所以呼唤毛球只管叫“猫”——不过这已不是普通凡猫了!毛球左顾右盼之后,忽地窜上了楼。余梦金想要看个究竟,展开身法,紧紧跟随其后。 小猫脚掌全是肉垫,尽管奔跑如风,却不发出一丝声响。它一路上到楼顶天台,要出到外面,须得推开一扇纱窗门。毛球弹出肉中利爪,扣入纱孔,向后一缩手,轻松开了一条缝。它跃出门外,回身盯着男人,仿佛在炫耀:怎么样?这可难不倒我! 小余暗赞:养一个这么聪明的宠物,可能也蛮有意思的……他刚开始回心转意,不料小猫纵身跳上了天台护墙。余梦金连忙偏身窜出,两步跨到墙边,叫道:“猫,别走……” 他疾如闪电,毛球却是离得远了:粗壮的后腿一蹬,飞上了屋子旁边一棵大树。这树枝叶茂盛,几根枝丫离余家的天台不到一米。小猫钻入繁枝密叶中,瞬间不知所踪! 余梦金叹息:它去过灵界,服食过仙草、呼吸过仙气……这片郊外也没什么大型猛兽,它在野外独立生存应该问题不大。 虽然免不了一番惆怅,但想到还有兆灵天尊的明令,却不敢再有丝毫违抗。第二天,他就雇了几个农民,把整个书架劈开,再拉到乡下野外,交代他们要一把火烧成灰烬!自己却并未亲去,他要在网上发布卖房信息,标价比市场价稍低了一点。几天内,上门看房的人络绎不绝!很快两栋别墅就出手了——家具家电他都懒得搬,全算在了房价内。只打包了一大箱自己的衣物。对方付了订金,小余把钥匙一骨脑交了,该签的字都签了,剩下的全归中介运作。眼下再无任何牵挂:他终于可以当一回潇洒的甩手掌柜! 八十五回 主日 拖着行李箱到了小区门口,正想去搭公车。一台大别克停在旁边,直按喇叭!余梦金转脸一看:正是林勇义夫妇。 “小余上车,送你一程!”老林热情招呼。 余梦金微笑回答:“朋友多就是方便!”把行李塞进汽车后厢,钻进了车里。他见车上只有林、舒夫妻二人,就问:“你们去哪?小雨居然不跟你们?” “小雨在他姥姥家,我们去教堂参加礼拜。”舒礼涵有问必答。 “教堂礼拜?今天是星期天?”一直赋闲在家,小余没有星期几的概念。 “跟我们一起去看看吧……”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何况两家近在咫尺?舒老师不失时机的发出邀请:“唉……你们的事,我听说了!圣经上写得很清楚:婚姻是神所配合的,人手不可分开!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 余梦金本是不耐烦她无孔不入的传道,但听到“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这一句,忍不住思索:恒久忍耐、恒久忍耐……有些事能忍吗?还能一忍再忍,忍到恒久?这世上有这样的人? 舒礼涵继续轰炸:“……不求自己的益处,不轻易发怒,不计算人的恶……”听到这些前所未闻的教训,余梦金不禁要想:我不但计算了申奕佳的恶,也轻易发怒了,我这样是求自己的益处吗? 林勇义看他一直默不吭声,关心询问:“小余,你没事吧?” “啊?!……没有、没有……”余梦金回过神来:“我只是在思考舒老师那几句话的意思。” 舒礼涵见这位一直冥顽不化的邻居,竟然开始被“神的话语”感动,顿时来了兴致,神采飞扬的说:“圣经给了我们方方面面的教导,一定会对你有帮助的!一起听听讲道吧……” 老林在一旁补充:“而且教会的音乐也很好听——小余以前玩音乐的,应该会有共鸣……” “玩音乐那是业余爱好……一般会讲多久?”余梦金印象中的教堂音乐,都是《欢乐颂〉、《弥赛亚》……那一类庄严大气有余,传唱度不高的传统诗歌。 “正常、呃……一般就不到一个半小时。”舒老师立即结结巴巴的抢答。 “好吧……我也去看看:主有什么美好旨意在我身上。”小余故意用了信徒们最喜欢听的专业词语。 在自己的不懈努力下,有慕道朋友愿意上教会:舒礼涵眉飞色舞、心情愉悦!路途就显得短暂,二十分钟后,汽车刚进入市区,就在一座高楼前停好了。余梦金还以为会去到市中心:那个屋顶尖尖、上面竖着十字架的教堂。哪知道这个教会就在一栋商业大厦的三楼。他跟随林、舒夫妇进入大门,就碰上了楼下的接待人员,微笑送上聚会流程单。他看这张16开的复印纸上,印了今天所唱诗歌的简谱,还有一些圣经经文——最后标明了这一次讲道的主题,还有主讲人的姓名:吴美凤姊妹。 小余心想:姊妹?女人也可以站台传道?嗯……女人都有当总统的了!看来女权运动遍布各个领域,连教会这种男权至上的地方都不能免俗…… 进入三楼的主会场,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余梦金瞧这不到四百平的空间,全都摆好了折叠椅。因为前方舞台部分占了不小的面积,所以挤满了也就坐三百多人。也正如舒老师说过的,这里年轻人占了多数!小余看见正对面的墙上,端端正正贴了一个木制十字架,旁边挂好了一块白幕,打上了PPT内容。天花板还装了射灯。红红粉粉的灯光洒下来,仿佛是歌舞表演的现场效果。舞台的右边赫然立着电钢琴、吉他、贝司……乐队四大件全齐了。 “这里每周都开演唱会?”三个人一坐下,他不禁要问。 “我们每次都是用唱诗赞美,开始主日崇拜的。然后才是讲道……”舒礼涵小声回答。 这时已经来了一、两百号人,但大家都安静坐在椅子上,无人高声喧哗,因此舒老师的特意控制了自己的音量。 捱到了九点,大厅上济济一堂,几百张椅子各归其主——终于有两男两女拿着话筒,在舞台上带领会众一起唱歌了——都是简单明快、朗朗上口的旋律,和流行音乐差不多。乐队的构成、乐器的运用也是如此。如果不看歌词,在楼下经过,还以为上面是某个商业活动请来的助阵乐团。 尽管音响系统让会场的气氛很热闹,但唱得实在水平有限。余梦金只有偷笑——舒老师见他一脸笑意,满心欢喜:感谢主抚慰受伤的心灵…… 然而令小余惊喜的是:上面带唱的二女中,有一人像是老同学、旧同事:刘蔓玲。但时隔多年不见,中间又有二十米的距离,他也不敢贸然断定。 走音严重的歌唱,几乎持续了半小时——余梦金感到只有自己在备受煎熬,身旁的人一个个被感动得泪流满面,他心中暗想:唱成这样都可以?怪不得网络谣传:那些唱歌节目里的观众都是职业演员,前奏一起,要什么效果的眼泪都有!难道来这里的也有演员……? 上面其中一位男性领唱,还兼任主持。唱歌部分结束,他留出几分钟让大伙擦鼻涕、抹眼泪。顺便搬上来一个木制的小讲台,然后朗声介绍:“本周讲道的主题——为什么要信耶稣。为大家证道的是:吴美凤姊妹。” 台下并未奉上掌声,小余本想着要礼貌性的鼓掌,但见旁边的人都在掏出纸和笔准备记录,他也不便造次。 八十六回 旧友 可惜这场布道,要比之前的音乐表演更烂!那位吴美凤姊妹,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妇女,身材丰腴、五官标致,脸上的皮肤保养得极好!显然家境丰厚,绝对不是清贫的传道牧师。而她讲章一开篇引用的例证,更显出不学无术的才疏学浅!这女人先列举了某国某地某个信耶稣的家族,培养出了五个律师、七个医生、四个工程师……然后再列举了另一个信仰其他宗教的家庭,却出了四小偷、七个抢劫犯,三个****这一对比自然明白:你们为什么要信耶稣。余梦金听得瞠目结舌:这种比较有什么可比性?而且这种例子哪有什么说服力?历史上很多改变世界的伟人都不是基督徒,那又该怎么讲?照她的意思,只要信了耶稣,一切都好了,一切都完美了——如果全世界都信了基督教,就不会有战争了…… 他悄悄观察周围的人群反应,居然人人凝神倾听,认真笔记,就连舒礼涵这位大学老师也格外专注。他暗暗感叹:愚夫愚妇何其多!怪不得1851年金田起义,洪秀全就拿一本小小经书,自称什么“天父”、“天兄”转世附身,就召集几十万之众,打下了半壁江山…… 他极度失望,也没心思再去推敲:她一整篇信口雌黄的胡说八道,如坐针毡的忍耐到结束。等到全体起立,诵完祷文,他马上问林勇义:“可以走了?” “等下有饭吃,我们吃了再走。”老林笑答。 “有饭吃?在哪吃?”小余吃饭前,先吃一惊。 “就在这里,教会管中餐。”舒老师解释。 “哦……原来还有饭吃的,难怪人都坐满了。”余梦金此刻也大概明白:为什么太平天国这样的农民起义,会有那么多人响应了——先提供精神鸦片,再继以果腹米饭:何况还是永远吃不完的“五饼二鱼”? 很快有人指挥:大家把折叠椅都搬到两边倚墙放好。腾出了中间大块空地,再拼好几条贯通大厅的长桌。从厨房里端出了几大盆碗筷、米饭、热菜,放到桌上。所有人自觉排好队,挨个领取,就像公共食堂一样。 这套聚会流程明显试用过很多次,教会的安排井井有条——有人负责搬椅子、摆桌子,有人负责发放碗筷、有人负责舀菜……吃饭时间,完全谈不上庄严肃穆了!几百人凑一起吃吃喝喝,吵吵嚷嚷和外面的大排档没任何区别。 余梦金早就发现那位酷似刘蔓玲的女子,正在一盆青菜后面,为公众服务。他一直观察,确认就是老同学无疑!待到了她面前,点头问候:“嘿……好久不见了!” 刘蔓玲一时还没认出是他,呆了片刻,才叫道:“啊……是你!你也信主了……?” 周遭环境实在太嘈杂,小余只是摆摆手。既是否认,也表示这里说话不方便。刘蔓玲会意,只等完成手头工作,再去找他。 除了林、舒夫妇,其他人余梦金一个都不认识,只得跟紧他们找空位坐了,免得落单无聊。而林勇义不时也会和某些人打个招呼,显然是常客。 “这么个吃法,还有场地租金……教会的钱从哪里来?”小余提出了经济学问题。 “就靠信徒奉献……我们会拿出收入的十分之一给教会。”舒礼涵耐心解答。 “哇!这个教会一定很有钱!像您这样的土豪,拿十分之一,至少这帐上不少于两百万!”余梦金半认真,半开玩笑。 “我哪有这么豪?你才是真正隐形富豪,深藏不露!”林勇义赶紧澄清。 “我们教会没什么钱的——来这的大多是工薪阶层。每个月奉献款也就三、四万。”舒老师心直口快。 小余不再纠缠,暗自嘀咕:你们家换了新豪车,住别墅——真要奉献十分之一,岂不要肉痛半年?还好意思说什么“尽心尽性尽力爱主,我的神”?尽心尽力该怎么理解?……他与信教群众接触不多,但那些人动不动就把专业名词挂嘴边,也记住了不少。而且他对这些说得漂亮,言行大相径庭的信徒甚为鄙视! 领饭有先后,吃饱的陆续离场。渐渐空间增多,没有先前拥挤了。刘蔓玲也闲了下来,寻到旧相识这里。 “教会的饭好吃吗?”女同学笑嘻嘻的问。 “那要看和谁比了。”余梦金见她变化不大,只是老成了许多,岁月沧桑扫清了以前的青春稚气。 “你还要和五星级酒店比吗?”看起来刘蔓玲心情不错。 “嗯……很对!吃素菜彼此相爱,强如吃肥牛彼此相恨!”虽然对刚才的讲章不屑至极,但几段经典词句还是有印象的。 “哇!圣经你很熟啊!你是老弟兄了?”刘姊妹叹为观止。 “我今天是第一次参加聚会,一窍不通!”目前遇到的信教中人,还没小余看得上眼的。 “哦……那你听得很认真嘛!连这句都记住了!”老同学衷心夸赞。 “嗯,幸好没睡着——要不然上帝会发怒的!”这可是他的心里话。 “呵呵……你比以前能说会道了!这几年过得怎么样?”刘蔓玲开始叙旧。 “我离婚了!”余梦金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如此自然的脱口而出。 “啊?!为……为什么?”这种消息总会引起旧日同窗的热议。 “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男人用一句世界名著的名言,高度概括。 “小余,你认识刘姊妹?”舒礼涵看他们聊得火热,也想加入。 “呃……我来介绍……”余梦金当起了中间人:“这是舒……姊妹,那是林弟兄。” 刘蔓玲常在台上带唱,台下的会众当然都知道这是谁,而她却是第一次正式认识林、舒夫妇。 “刘姊妹带赞美好有恩膏!我好感动……”舒老师发自肺腑的称赞。 “感谢主……”这是信徒间的标准回答,小余一个早上听了不止一百遍。但他还是想确认,就问道:“你是说唱歌那部分吗?” “对啊……诗歌选得真好!”舒姊妹还在陶醉。 “哦……好吧。”余梦金无言以对了。 八十七回 回家 刘蔓玲察觉到他对这场聚会相当不满,于是发出邀请:“我们除了周日的大型崇拜,星期五晚上还有小组聚会的——那是比较自由的形式,可以相互讨论。有空你也去看看……” “在哪?几点开始?”小余这时候只想看个究竟,这间教会是如何给人洗脑的。 “在七彩花都小区,离这也不远。反正你有车的,在哪都无所谓……” “车是申总的——我现在没车开。不过,我也没住那么远了,还是以前的老地方。”找到新住处前,他打算好了要和父母混一段时间。 “唉……你们……有孩子吗?”似乎这是女性普遍关心的问题。 “有个女儿,归她!”小余并不隐瞒。 “女孩跟妈妈好一点……” “你呢?还是一个人?”余梦金平常不会随便打听别人的隐私,但这是老同学,不在“别人”的范围。 “和你一样……”刘蔓玲轻松回答。 “和我一样?你也离婚了?”小余有意无意的调笑。 “我没结过婚!和你现在一样,是单身!”这可得说清楚。 不知不觉,快到了中午一点,午餐早就结束。林勇义见这对老同学久别重逢,谈兴正浓——自己可是要回去睡午觉的,只得在一旁轻轻咳嗽。 小余当然明白他的暗示,马上说道:“我们要走了!留个电话,星期五我找你。” 时隔多年,刘蔓玲的号码换了无数个——她爽快报数。待余梦金记录后,四人各自道别。林、舒、余三人下到楼下,准备上车。 却见一个跛了右腿,衣衫破旧的乞丐,拄着拐杖正在伸手乞讨。小余自忖:这人可真会选地方,信教的人应该乐善好施!在这里做这门生意,估计收益不低。 看他的铁碗里:五块、一块的零钞已堆到碗口——乞丐还没收摊,看到有人下来,依然勤奋工作。余梦金正想看看林、舒夫妇会不会施舍。 不料,这二人掉头就走开了,径直上了自家豪车。小余苦笑摇头,还想给那人几块零钱。到了跟前。乞丐抬头看到他的正脸,却面色大变,匆匆忙忙,撑着拐杖,深一脚、浅一脚的逃走了。 余梦金一肚子疑问:这人好像认识我……见了我,像见瘟神一样!难不成是我把他弄得这么惨? 大脑还在努力搜寻记忆片段,身体上了林家的“大别克”——舒礼涵待他坐定,立时解释:“这人在楼下乞讨几年了,从教会搬过来就在!弟兄姊妹都传过福音,他始终不信!长老牧师们已经在讲台上都说了:这等人是以敬虔为得利的门路!如果你有感动,就给他一点。不给;也没有违背上帝的教导。” “哦……四肢健全的乞丐,我也不会给他们的。但这人有点残疾,我才想做一回善人。”小余肯定不会把一千万捐给一个路边讨饭的。 “小余你要去哪?先送你……”林勇义适时岔开了话题。 “你往前开三百米,然后左转,靠边停就好了。”余梦金觉得自己好久没见到父母了。 老林没用五分钟,就把他送到了。小余拖着行李箱慢慢上了楼,本来放松的心又变得沉重了——他之前还没跟老爸、老妈汇报现状。 “咦?!梦金回来了?怎么还带个那么大的箱子?”余妈一看是儿子开门进屋,关切询问。 “呃……我回来住几天。”他敷衍回答。 “吵架了?”见他情绪不高,妈妈就猜到了几分。 “我们……离婚了!”小余突然干脆的快刀斩乱麻。 “啊?!你疯了?这么大的事,都不商量商量?两个人过日子,就得有商有量,哪这么随便说离就离?”老妈子难以置信! 余梦金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长叹一声:“这种事没得商量!她要做潘金莲,我可不当武大郎!” “被我说中了……?”余爸冷静的补刀。 “我原来以为不会有那么要紧……事实上……我不想说了!我要睡觉!”小余马上就头痛了。 “离就离吧……男人四十才一枝花呢!还怕找不到老婆?何况你才三十一,我支持你!”余爸毫不犹豫站在儿子一边。 “那溢洋怎么办?”奶奶牵挂孙女。 “余溢洋归她抚养……”余梦金撩下最后一句话,就躲进了自己的房间。这里和从前没什么变化——只是墙面干裂老旧,青春年少时贴的救星海报:都粘不住了。和他的美好回忆一起,都成了过去…… 饱饱睡足了午觉,起床出了房间,就见父亲正在摆弄几块厚木板,他关心的问:“老爸你在搞什么?” “前几天,我们和几个老乡去郊游……”余爸答道:“看到几个农民在烧火——我看这几块木头那么好!烧了实在太可惜,于是跟他们要了几块。拿回来随便做什么都好!” 余梦金吃了一惊,心想:不会真有这么巧吧?他细细端详那些木材:厚重结实,散发出一股独有的馨香气味!正是原先家里那个书架的材料!他倒吸了一口凉气,暗忖:天意……灵界那边和我就是千丝万缕的剪不断啊! 他又问:“你想做成一个什么?” 余爸稍一沉吟:“嗯……足够做一个小小床头柜——五面一围,加个门!刚好!里面可以放纸、放书,面上可以放手机,或者什么小东西都行。” 八十八回 牧师 那一代人心灵手巧,动手能力超强!原来家里的很多小板凳、椅子都是余爸亲手制作,而且一用几十年!到了二十一世纪还有在“服役”的…… 小余立即鼓励:“可以!不错!上了年纪就要多动动手,找点事干,否则容易老年痴呆!” 老余立马开始憧憬:“这个床头柜等你结婚了,就给你们用!” 余梦金这才体会到:世界上只有父母对儿女才是无条件的付出、接纳!不管在外面遇到怎样的风浪,回到家里就有依靠!然而终有一天,当推开熟悉的门,再也见不到熟悉的笑脸,还有谁可以让你完全的信任? 和父母同吃同住了一周,余爸看他成天无所事事,晚饭时,试探问道:“以后有什么计划?准备上班吗?还是继续炒股?天天游手好闲,什么都不关心,没有寄托……会变成废人的!” “我是有寄托的——我天天都在看书!今晚我还要去参加一个关乎生命的聚会。弄明白了这个奥秘,胜过赚到亿万资产!”转眼已经星期五了,他不会忘记和美女有约。 “什么聚会?这么厉害?”连老爸都好奇了。 “基督教的聚会。”儿子直言不讳。 “哦!就是洪秀全、杨秀清那帮人搞的玩意……”余爸也喜欢历史。 “你得学学上网了——现在开始批判太平天国了!这是一个和清朝一样腐朽愚昧的政权!”时过境迁,现在是儿子可以教训老子的年代了。 “我是想学的!就是人老了,已经学不到了……”老爸感叹生不逢时。 “那个聚会里,女的多吗?”余妈更关心婚姻大事。 “女的比男的多——还有更巧的!刘蔓玲也在那里!”或许全世界教会的性别比例太过显而易见。小余只参加了一次聚会,就发现了! “小刘也在?!这姑娘好久没见了——我以前就说过:她适合你!你都没考虑考虑,千挑万选,找了富家小姐。现在后悔了吗?”妈妈比儿子还后悔! “现在也不晚啊!她还单身!”成熟老练的晚辈,敢跟长辈讨论男女之事了。 “嗯……说不定就有上帝的旨意啊!”这是父亲的戏言。 “阿们!”这个结束语,他听了也有上百遍! “什么阿们?什么意思?我只懂你们、我们、他们……”老妈不耻下问。 “应该就是一个回应语吧——我看他们每次祷告完,全体都阿们!”看来信耶稣的人比普通人多一个“们”…… “那我也阿们!”余妈很认真的说。 余梦金抿嘴一笑,觉得跟父母在一起,才是最放松、最没有压力的——结婚以前,总感觉要离开他们,越远越好!现在双亲一年比一年衰老,真是看一天就少一天了……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他唏嘘嗟叹度过了晚餐时光,休息了半小时,就出门了。如今了无挂碍,一个人轻松自由。饭后悠闲散步,七点半就到了七彩花都小区门口。拨通了刘蔓玲的电话,烦她出来领路。没过一会儿,老同学就到了。 “你很准时啊!”小刘肯定了他的表现。 “应该的,迟到就不好了!”守时是绅士的基本准则。 “你不用上班?”女人看他穿着随便,有此一问。 “我好多年都不上班了!就算以前上班我也是这样的……”小余往事重提。 “你在仓库是穿得很随便,但当了经理后,就大不一样了!” “你后来离开银佳,去了哪儿?”对于自己的发迹,男人总是不想多谈。 “到处走——几年里,就差新疆、西藏、福建、台湾没去过了!”刘蔓玲也要感叹时光飞逝。 “哇!走南闯北、见闻广博啊!”小余由衷佩服。 “四处漂泊:就像没有归宿的叶子,随风飘。好累——还是回家好!”女人到了一定年纪,就需要稳定。 闲聊间,二人进入小区,过了一个单元铁门,上到了六楼。一进屋,男主人热情接待:“欢迎欢迎……请进。我是这家的男主人:邹弟兄。男主人就是难看的主人,简称难主人……” 其他人一阵轰笑。余梦金也赶忙自我介绍——他瞧这邹弟兄:四十岁上下,脑门头发稀少,显得额头油光锃亮!从头到尾都笑容满面,慈眉善目,非常和蔼可亲。然而当他得知上个周日的证道:吴美凤姊妹和邹弟兄是一家人时,顿时好感全无! 这一次,吴传道依然略施粉黛,在室内柔和的光线照耀下,更加美艳动人!想来她的父母对这位宝贝女儿的外貌极有信心,所以取名“美凤”! 邹、吴夫妇的房子:毗邻市区繁华地段,总价可不低!而且装修装饰也不简陋,没有一百万,绝对拿不下!小余悄声问刘蔓玲:“他们是专职牧师吗?” “他们以前是做建材生意的,最近邹弟兄在百货大楼租了一排专柜,卖包装食品。吴姊妹基本全权负责教会的事……”老同学知无不言。 “哦……那就不奇怪了。” “不过听说邹弟兄年轻时,混过黑社会——上帝真奇妙,把强盗变传道!”小刘继续爆料。 “难怪我不喜欢他:一股江湖气息!”余梦金这几年碰上过不少黑道人物。 “不要以貌取人,外表会骗人!” “唉……那倒是!”想起不堪回首的婚姻,的确是犯了这个错误。 参加聚会的信徒,陆续到齐,眼看将近二十人!多数彼此都是熟人,几天不见,聚在一起,互叙长短,登时气氛热烈。 八十九回 温暖 眼看还有五分钟就到八点,门铃一响,又进来一位中年男子。这人和邹弟兄年岁相仿,衬衣西裤穿戴得整整齐齐。眼睛不大,脸上笑容热情真诚,全身散发出非常特别的亲和力——这份亲和力不单单只笼罩了小余,先到的信徒,纷纷围拢问候:“舒弟兄来了……” “舒弟兄下班了……?” “舒弟兄吃饭了没有……?” 那位舒弟兄一一回应:“不好意思,我来晚了。我刚从办公室过来,随便啃了个馒头。” 吴美凤听了,立即招呼:“家里还有饭菜,要不要再吃点?” 众星捧月中,来人婉拒:“不、不用了……马上就八点了,不要耽误大家聚会!结束了再说吧……” 余梦金看这人脸庞方方正正,眉宇间和舒礼涵竟有几分神似——他又问刘蔓玲:“这人姓舒?哪个SHU?” “舒服的舒……” “哦……不会和舒老师是亲戚吧?”小余自言自语。 舒弟兄一眼就发现来了生人,立即凑近问道:“刘姊妹,这是你朋友吗?” “是——这是小余,这是舒弟兄……”刘蔓玲自然要当引见人。 “年轻英俊的小伙子!”他的称赞完全不是客套的流于表面!听得余梦金心里暖暖的…… “我不年轻了——女儿都六岁了!”小余对他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仿佛他就是相识多年的一位兄长,什么话都可以对他讲…… “小余,你很有福啊!儿女是上帝所赐的产业——我儿子和你女儿一样大,但我已经老了!再过几年,想陪他打球都打不动了……”虽然舒弟兄也是一开口就引用圣经,可是一点也不会令余梦金感到厌烦。 短暂寒暄后,聚会开始了——邹弟兄抱了一把吉他,带领大家唱了几首诗歌。刘蔓玲有意让余梦金露露脸,尽快融入这个集体,大声建议:“我的朋友很会弹吉他的——让他带我们唱一个!” 屋里众人齐声叫好——邹弟兄立马就把琴递给了小余,刘蔓玲也把一本歌谱翻开,放到他面前。余梦金盛情难却,接了琴。一看歌谱上的曲子是《寻找》:正好是上个周日唱过的。他知道是老同学特意准备好的。于是说道:“我只是听过几遍,不太熟!我先试一下。” 歌谱上都标好了和弦,尽管他久不弹琴,但水平比邹弟兄高出太多——轻快清脆的切分节奏型,配上他的独有声线,一曲唱罢,博得满堂喝彩! 舒弟兄对他竖起大拇指,连连夸奖:“你太厉害了!小余……” 旁人的奉承,余梦金都视同浮云——唯独他的赞美让自己备受鼓舞,似乎他就是圣子耶稣的化身,专为安抚受伤心灵而来…… 二十分钟的热身后,进入解经时段——小余正担心又是些不靠谱的言论,幸亏吴美凤宣布了好消息:“今晚是舒弟兄为大家分享……” 信徒中间发出低低的赞叹,期待之情溢于言表!而这位舒弟兄也不负众望,所讲的内容引经据典、援古通今,论据有力!而且生动有趣:夹了一段说文解字——摆出中文的“船”、“禁”二字,暗合圣经里挪亚方舟躲避洪灾、亚当夏娃偷吃禁果的典故。 这样的说法,小余也是头一次听闻,颇觉新鲜!对这位舒弟兄的亲近感里又多了几分佩服……九点半,聚会准时结束,一群人还意犹未尽,围着主讲问这问那。余梦金看他如此受欢迎,本想也和他多多交流,可又不便打断。只得示意刘蔓玲:自己要先走。 同学会意,起身带他出门。邹、吴夫妇也热心相送——舒弟兄看到他要走,忙抽空来到近前,说:“小余下次再来带我们赞美……” 余梦金知道:这就是要弹琴唱歌的意思,笑着回答:“有时间就来!你讲得很好!我受益匪浅!下周还是你分享吗?” “下周……应该不是吧……?”他望向邹、吴二人,征询答案。 “下周轮到邹弟兄了。”吴美凤据实禀报。 “舒弟兄讲得好!为什么不在礼拜天台上讲?我上周去了,不是你……”小余有心使坏,要看看那两夫妻的表情。 “呃……星期天的证道,我们都是提前一个月就安排好的。有几个人轮流讲……”邹弟兄不动声色,也滴水不漏。他妻子的脸色却暗了下来,抿紧双唇。 “哦……是这样。有时间我都会来的……”余梦金心中有数了。 两个人下了楼,小余就问:“那个舒弟兄是单位领导吗?” “他就是舒礼卫——目前……是单位副总了!九十年代大学毕业,他追随女友从外省到了这里,扎根在一家单位里,从底层开始,爱岗敬业,做到现在的高层!”刘蔓玲也是满心钦佩。 “嗯……果然是有知识、有文化的人,和那个什么邹弟兄、吴姊妹大不一样!” “那你也没必要让别人难堪吧?”女同学教他做人。 “我故意的……我就是想看看,这些从早到晚满口天父上帝的人,到底虚伪到什么程度!”余梦金依然看不上那个脑袋空空的花瓶。 “就算你是对的——也不能因为某些人就否认全部吧?舒弟兄难道还不够真吗?”舒礼卫几乎就是这个教会里的标竿。 “嗯……他是目前在这里面,我最欣赏的人!不对、不对……我以前从没遇到过这么优秀的人!”小余认识的成功男性可不少,然而都未能带给他如此的亲和温暖! “那我呢?”小刘俏皮的问。 “你……没他优秀。” “讨厌!”已经很久没听到女性的娇嗔了,贯入耳中格外受用:“你明天有空参加活动吗?” “你们活动好多啊!明天又要干嘛?”余梦金不喜欢狂轰滥炸的灌输,而且他也大概明白了这其中的洗脑内容。 “明天我妹妹的小组有爱宴:就是一人带一个菜去,大伙儿一起分享。”刘蔓玲急忙辩解:活动与聚会的区别。 “这个……其实老外经常这样。有个词POTLUCK应该就是形容这种活动的。” “你的英文还是和那时一样好!”小刘说的“那时”自然是指从前同在“银佳”公司的时期。 “我在你面前讲过英文?什么时候?”男人这几年,从幸福的峰顶摔落到悲惨的谷底,又经历了许多生死时刻,一些小事难免会忘记。 “你那时眼里只有申小姐——当然不记得了!有一天中午,在‘转角’餐吧,你和一个外国人对答如流。是故意在美女面前秀英文吧?”这件陈年旧事,小刘历历在目。 “你记得那么清楚,是不是一直暗恋我?”眼下的小余,已经不是那个腼腆内向的大男生了。 “你明天到底去不去?”女同学并未正面回答。 “我明天要陪女儿的——你还有个妹妹?亲妹妹还是表姐妹?”看对方不接招,余梦金也就算了。 “亲妹妹……” “认识你这么多年了!才知道你还有个妹。对你实在太不关心了!”男人又在挑逗。 “那以后就多关心一下啊……”女人半推半就。 “你现在哪儿上班?”小余开始关心同学了。 “我在福利院教几个特殊儿童……” “哇……伟大的工作!真有爱心!”他这可不是虚情假意的拍马屁。 “想要观摩指导一下吗?”刘蔓玲诚意邀请。 “指导谈不上——去看看,长长见识是应该的。”男同学虚心学习。 “好!到时再联系……” “不用我送你回家?”小余欲走还留。 “我就住在前面,过个街就到了。” “一个人?”余梦金小心的问。 “上次不是跟你说过了?我单身……”女同学不满意了。 “单身指的是情感状态,居住状态是另一回事。”男人道出了社会乱象。 “圣经有明确教导:除了婚姻以外的任何异性关系,都是YIN-LUAN!”女人掷地有声。 “那同性关系呢?” “圣经只允许婚姻内的一夫一妻,其他的男男、女女、人兽……都是可耻的!”女同学细心讲解。. “嗯……这个说得对!我同意!”被戴了绿帽的受害人,十分认同这样的价值观。 “我到了……呃……到时电话联系。” “哦……好。再见……”目送她进了对街小区的大门,余梦金浮想联翩:她不会真的一直在暗恋我吧……? 九十回 助教 离婚后的第一个周六,就得履行约定,要陪女儿的!前夫前妻一早就通了气,约好了地方。早上十点,一家三口就在市中心的KFC碰面了。 余溢洋一周都没见到父亲,显得格外亲热。纵身扑到他怀里,叫道:“老爸……” 余梦金搂住女儿,轻轻梳理她柔顺的头发。申奕佳戴着一副大墨镜,沉着脸说:“轮到你爸带你了……” “妈妈BYE-BYE……”余溢洋挥手告别。 前妻二话不说,匆匆离开。余梦金懒得理她,点了一个汉堡套餐,和女儿共享。余溢洋异常兴奋,分配好食物,尽情享用。 “爸爸,我们怎么不住在原来那里了?为什么你不和我们一起住?”这个疑问,女孩憋了一星期。 “你为什么不问你妈?”老爸在耍心眼。 “我问了——她让我问你!”女儿照搬原话。 “呃……在你上学的问题上,我们的意见不统一……”爸爸可不老实。 “你们是不是离婚了?”女孩既敏感,又早熟。 “呃……是。我们分开了!”男人只得承认。 “为什么?” “是……是因为你妈做了一些……让我很伤心、难过的事。我接受不了,所以……”余梦金理直,气不壮。 “什么事情?你就不能原谅她吗?” 这种问题可不好向一个小女孩剖析,小余支吾答道:“以后你就懂了——这种事男人实在无法接受!也没人能挽回……” “我们那次碰到的狮子、山羊……也帮不了?”奇异遭遇,小女孩终生难忘。 “他们……他们不会干预人的选择。” “我不信!他们那么厉害——一定可以帮到我们!要不要再一起回去,请他们帮忙?”余溢洋可不敢一个人去。 “去不了——那个书架被我一把火烧成了灰!除非他们来找我。” 女儿极度失望!抱着一丝希望又问:“那他们会来找你吗?” “这可说不好!没准明天他们就来了……”如果灵界上仙真的来找他,也不知是福是祸。 “最好他们明天就来——让我爸爸妈妈重新在一起。”小女孩双手合什,虔诚祈祷。 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余梦金带女儿玩饱一整天:吃了洋快餐,看电影、逛商场……余溢洋玩得尽兴,不留遗力。到了下午,累得就要睡着了。 恰在此时,小余接了刘蔓玲的电话——约好下周一同去福利院。手机才放进包里,女儿就问:“谁的电话?” “一个朋友……”父亲随口应付。 “我听到好像是个女的……”余溢洋耳尖。 “是我初中同学……” “你就有女朋友了?”小女孩瞪大了眼睛! “现在还不是……”老爸这次没撒谎。 “你可不能交女朋友!你还得和妈妈在一起——要不我就没爸爸了!”女儿天真烂漫。 余梦金蹲下身子,注视着她:认真的说:“溢洋,你听好了!无论以后发生什么情况——你都是我女儿!有什么困难,尽管来找我!” “我现在的困难,你都解决不了……” 男人知道她之所指:正缠夹不清。幸好申奕佳及时赶到:“时间不早了,要回外公外婆家了!” 女儿依依不舍与父亲分别——看她们渐渐远去,余梦金心想:怪不得有好多夫妻都是为了小孩,在维持貌合神离的婚姻!为了溢洋,我是不是也该牺牲一下?凑和那个名存实亡的家庭……? 不过,这样的犹疑,很快就在充实的活动安排下,逐渐消除了。崭新一周的开始,天气格外晴朗!刘蔓玲在电话里:已经详细介绍了福利院的乘车路线,小余一听就猜到是在“辰北塘精神病院”附近。一大早,转了两路公共汽车,在十点前,公车停在了福利院大门口——这正好是终点站!而旁边的单位就是精神病院。他暗忖:我跟这地方还真有缘,难道都是上天注定? 站了一会儿,就见刘蔓玲姗姗而来——女人的头发都梳到了脑后,扎了一个马尾,右肩上挎了一个粉色的书包,一身休闲打扮倒像是个大学生的模样。 “刘老师这是要上课,还是听课?”男人立即打趣。 “欢迎领导观摩!我带你进去……”小刘笑容满面。 余梦金跟着她进了院门,走入一栋大楼的一层。这里的小孩和看护人员都不少,但并不觉得太嘈杂——他估计应该是特殊儿童的能力不够,弄不出太大动静。 进到最里面的一个房间,只剩下两个十岁左右的男童女童:坐在板凳上。一个阿姨看到刘蔓玲进来,欢欣叫道:“刘老师来了,上课了!” 摞下这句话,那人就出门而去。两个幼儿见到老师来,也显得很兴奋,伸手齐叫:“刘姐姐、刘姐姐……” 刘蔓玲微笑回答:“你们吃过早餐了?” “吃了、吃了……你终于来了!”二童等待已久。 “你帮我抱一个……”小刘对小余说。 “啊?!哦……好。”余梦金一时反应不及。 “这是余哥哥——汤宜宜让哥哥抱上去。”刘老师向男童介绍陌生人。 那小男孩听了,自然不便拒绝。任由小余抱起。刘蔓玲抱了女童,直奔楼上。两个幼儿都差不多六十斤重,到了三楼,小刘累出一身大汗! 九十一回 圣光 余梦金当然举重若轻,笑着说:“难怪你一再邀请——原来这还是体力活!” “我以前也帮你抬过不少机器的,这叫礼尚往来。”从前的老同事曾经同甘共苦。 “下课后,你还要把他们都抱下去?” “他们自己走就太慢了——怕他们到了一楼,已经没饭吃了。”女人肯定了他的猜测。 “那还是我来吧——您老人家别把腰扭了!”小余又要怜香惜玉了。 “看来你在银佳仓库,真练出了搬东西的好本事!” “扛东西只是雕虫小技——我可是投资部经理!”余梦金重提当年勇。 “嗯……我真有面子!身家过亿的土豪来当我的助教!”小刘一下说溜了嘴。 身家过亿顿时让男人想到了“申奕佳”——女人见他面色突然黯沉,连忙岔道:“放下吧,他们可以自己进教室。” 余梦金依言轻轻放了男童:只见这一男一女四肢俱全,然而却不能像正常幼儿一样平稳的行走。两条腿均有明显畸形,只能扶着墙壁,缓缓挪到角落里的椅子上。这间教室既宽敞又明亮,只在那个角落里架了一块小黑板,摆了几张小桌、板凳。 “你就两个学生?”小余忍不住要问。 “还有一个,他可以自己上来。”刘蔓玲刚说完,楼道上脚步声响,又一名男童轻快来到二人跟前。 小余瞧这名小学生外表和正常儿童区别不大,正在感叹:总算有个好教的了……不料,刘蔓玲却和他打起手语:原来竟是个聋哑人…… 整个早上,余梦金就坐在教室里看他们上课。三名儿童不仅身体上有先天不足,智力发展也明显滞后——刘蔓玲教他们的内容:只是简单的两位数加减法;以及“天”、“人”、“日”、“月”……这些笔画很少的汉字。三个学生中,倒是聋儿学得最快!汤宜宜和那女孩的接受能力慢了几拍!温暖柔和的阳光从窗户透下斑驳的光影,照在一大三小身上。刘老师耐心仔细的配合手势,为学生讲解……当一个人真诚付出爱心的时候,TA所散发出的魅力足以征服全世界! 小余感觉此刻的老同学犹如圣母下凡,撒播怜悯、慈爱……而那三位天生残疾的孩童,沐浴在圣洁的光里,比任何人都要幸福……他想起此前进入自己生命的青年女子:不是面若桃李的满腹算计,就是放浪形骸的水性杨花!与之相比,真有十万八千里的差距!他那颗刚经历感情创伤的心灵,同时也得到了滋养…… 正在遐想神游,一位年近五十的金发女人走进了教室。余梦金如果不是亲眼见到ASHLEY被“惩恶扬善”封进了无底坑,又要开始提心吊胆了!这人和老师同学们热情交谈——小余冷眼旁观,已发现她只会一些日常的中文问候语,和刘蔓玲都在说英文。而且身材肥胖臃肿,就像一块门板竖在小刘前面。 然后刘蔓玲就把她带到余梦金跟前说:“This_is__my_boss……Kate._He_is__my__friend…oh..” “My_name_is__JIM”小余喜欢这个多年前随口起的英文名。 “Hi…..JIM!__I….am__kate___nice_to__meet__you”KATE与他真挚握手。 距离一缩短,余梦金就闻到一股老外都爱用的清淡香水味:这种味道既不刺鼻,又能遮掩异味。再看她长了一副普通欧美中年女性的面孔。脸上皮肤白里透红,头发剪得很短,只盖住了耳朵。 礼貌的寒暄介绍之后,KATE就离开了。上午的课程到了十一点半,也全部结束。小余一手一个,抱起男童女童,稳步下楼。 “谢谢哥哥……”到了餐桌上,两人轻声道谢。 余梦金对他们微微一笑,就去找老同学了。随即刘蔓玲陪着聋儿也来到了餐厅,她和学生们一一道别后,和小余一起走出了福利院。 “你这个慈善大使当多久了?”余梦金难得的好奇。 “这个工作只做了半年……”一听这日期,小余当即就没啥可担心的了。 “这不是政府项目吧?” “是KATE她们的基金会,和政府合作的项目。”这次遇到的小刘总是很开心。 “合作?政府提供场地,其他都是基金会来弄?” “你很在行嘛!一猜就中!”女同学给予他高度评价。 “你的薪酬应该是基金会承担吧?一个月多少?” “一周只上五个半天,一个月八百!”刘蔓玲满不在乎。 “嗯……虽然工作时间少,但这点钱也太少了!这是哪个帝国主义的基金会?抠门儿啊!”余梦金为同学打抱不平。 “他们是美帝!难道你不向往美帝的自由空气?”小刘说出了很多富人的心声。 “呃……我更喜欢加拿大!”男人不愿承认事实。 九十二回 煎熬 刘蔓玲呵呵一笑,换了方向:“加拿大和美国有区别吗?连说的英语都差不多!我父母就住这附近……中午想不想到我家吃饭?” “啊?!这么快就要见家长了?”小余也许是好久没碰过女人了。无论何时,一有机会就要试探对方的反应。 “你现在完全不是以前那个老实人了!”老同学微嗔,却无怒气:“只是吃个便饭,哪来这么多名堂?” “便……饭就不用了!”余梦金故意用特别的腔调说那个“便”字:“我自己喝马尿就好了……” “你好恶心!”小刘轻轻敲了一下他的肩膀:“不吃就算了!下次再说吧……” “嗯……就是!下次准备充分一点再说,不要便……饭!”男人得意极了! “不想理你了!——你上周日没去教会?”嘴上说不理,实际上女人还在深入。 “那天晚上,我听说是邹……弟兄要上去讲,就毫无动力了!”他又强调了一个“邹”字。 “啊哦……你亏了!上周不是邹弟兄讲,是舒弟兄!” “啊?!嗯……那是有点可惜!”舒礼卫给他的好印象确实难以磨灭。 “所以这周你得去了吧?惊喜很容易错过的!” “呃……你去我就去!”男人越来越嬉皮笑脸了。 “我当然去了!”女人白了他一眼。 “那就行了!” “我到了!BYE—BYE……”谈话间,刘蔓玲在一个三岔路口处,与他道别。 “呃……?BYE……”余梦金感觉这一路怎么走得如此之快…… 第二次在星期天早上去教会:这次到场的人特别多!折叠椅全都坐满,只能用木头小板凳塞在墙边。余梦金提前半小时到,所以坐上了好位置!但他一看手里的流程单,立刻就失望了!因为上面赫然写着:证道——邹文渊弟兄! 他暗自嘀咕:看看这两口子,是谁更不学无术……有了这个念头,强制把自己按在椅子上。今天的开场唱歌部分:仍是由刘蔓玲等人带领!同样的带领人,但在台上放声歌唱时,余梦金一点也不享受!只觉得音箱扩出来的歌声,就是地狱里的魔音!差别仅仅是来自第几层而已……他不由得又想:原来一个人可以既是天使,又是魔鬼的!两个角色的切换:就看TA是在什么场合,做什么事…… 然而周围的会众,却一如既往的涕泪俱下!显然无论上面如何的群魔乱舞又无坚不催,台下都听作天籁,洗涤灵魂!按惯例,音乐洗礼将近半小时。捱过这段时间的听觉轰炸,小余并没迎来曙光——证道的邹文渊果然就是那个吴美凤的丈夫!他的讲题是:城要造在山上!无非是说:信耶稣的人,都要有好行为,以教会影响社会…… 不过他的语速太慢,装腔作势!虽然面前放着早有准备的讲稿:然而从头到尾既无例证支持论点,语言也淡而无味,形同嚼蜡!只是东拉一句圣经,西扯一句经文,胡凑一气!讲章连提出问题、摆明观点、立论、论证的基本架构都没有……余梦金心下冷笑:这人胸无点墨,居然叫“文渊”……他的父母太望子成龙了! 实在无法忍受这样的不知所云,小余弓着身子,猫着腰,轻轻溜出了大堂。下到一楼,大口吸进新鲜空气,顿时心胸为之一宽,神清气爽!心想:亚当夏娃都没资格,住在伊甸园那么美好的地方——看来就算再高贵圣洁之地,只要有人,就会被搞得一塌糊涂! 他一边暗自咒骂,一瞥眼又看到了上次那个瘸腿乞丐,正坐在路边,等待聚会结束。一旦散场,他面前的碗里又将放满钱币。 余梦金一直总觉得此人眼熟!他从侧面悄悄靠近,细细察看。那乞丐发觉有人走来,抬头看到又是他!急急忙忙拄起手杖,一瘸一拐的慌忙窜去。小余登时猛醒:这个乞丐就是那年世界杯决赛夜,飞石击伤的一名劫匪!猜想他必是膝盖骨粉碎,救治不及时,落下了腿脚不便的残疾…… 余梦金感叹:那帮悍匪搅得一条路鸡犬不宁!晚上出租车司机都不敢开到那边,必是做了不少案子,害过许多人!废了一条腿,也是他应得的报应! 随即又想到:如果不是那晚救下了梁主任,结识了一位精神科医生,还不知道怎么处理那个变成傻子的艺术家——看来一切都是天意,凡事自有命中的安排…… 正在回忆往事,突然身边人潮涌动——原来不知不觉中,聚会散场、午饭也渐近尾声。身心都得到满足的信徒陆续下楼,这片小小空地眨眼间又挤满了人! 九十三回 捐献 小余最不喜欢人多,急忙又回到楼上。这时会众都已散去,大厅里反倒清静了。他一眼就见到舒礼卫在和林、舒夫妇谈话。 “嘿……小余!你好啊!”隔了老远,舒弟兄就跟他招手示意。 “你好……”总算碰到了自己欣赏的人,余梦金快步上前。 他的眼光在舒礼涵和舒礼卫之间转了几圈——舒老师立即会意,笑着说:“他是我哥哥……” “哦……我就觉得……”小余一开始就有这样的预感。 “你们……认识?”轮到舒弟兄诧异了。 “认识好多年了——我们一个小区的。”妹妹赶紧拉近关系。 “小余年纪轻轻就住在……?了不起啊!”舒礼卫的赞美一贯很真诚。 妹夫也抢着说明:“小余在我们小区里,一出手就买了两栋!还是现付!” 在众人的交口称赞中,余梦金也不知该说什么,只有唯唯诺诺。恰好刘蔓玲及时出现,才解了围:“你怎么又回来了?是不是没吃饭?” “人太多了!我不喜欢,所以没吃。”小余很直接。 “你没吃饭?正好我也没吃——我请你去吃饺子!有一家饭馆的饺子可好吃了!”舒礼卫热情邀请。 换了别人,余梦金十有八九会拒绝,但和这位舒弟兄在一起,总让他觉得亲切。于是欣然答应:“好啊……在哪里?” “不远!就在附近,走几分钟就到了——刘姊妹也一起来吗?” “好、好!正好我有一些问题要跟舒弟兄请教。”刘蔓玲求之不得。 告别了林、舒夫妇,三个人一同到了一间北方面馆。一坐下来,小刘就和舒礼卫滔滔不绝的聊起了圣经,直到三盘饺子端上桌。 “小余,这皮是手工擀的——绝对是世界上最好吃的饺子!你试试……”舒弟兄左右逢源,不会冷落任何一个人。 “呵呵……舒弟兄,这世界上有你觉得不好的事情吗?”余梦金毫无取笑的意思。 “有啊……我太忙了!每天上班要到天黑了才能回家——我觉得一点也不好!要是我能闲一点就好了!小余是做什么工作的?” 余梦金迟疑回答:“呃……我以前是投资经理。现在……是无业游民!” “你太谦虚了——应该是财务自由了吧?”舒礼卫十分羡慕。 “有些人赚了上亿财产,都嫌不够,还在拼命、玩命!有些人只有一、两百万就过上了自由的生活——从心态上讲,我是账务自由了。”即使现在他并非坐拥巨额财富,单凭一身无往不利的超能力,他也衣食无忧了。 “你真的很棒!是年轻一代的榜样……”其实舒礼卫顶多比他年长十岁,却一副老气横秋的口吻:“呃……最近来聚会的人越来越多了。现在这个堂点就显得小了——教会计划换一个大的场地。刚才宣布了这个事项,小余没听到吧?” “哦……听您说也是一样,然后呢……?”余梦金难得的谦恭。 “教会号召大家积极奉献筹款——我们想找一个上千平的大厅。装修会花不少钱,所以……希望大家有钱出钱,有力出力。” “明白……我奉献一百万!”羊仙代传了兆灵天尊之命,要他尽捐股市全部收益:有过千万之巨!一百万还没到十分之一。而且舒礼卫专门跟他说这事,也有劝捐的意思——小余正好顺水推舟。 听到这个数目,刘蔓玲不免目瞪口呆!舒弟兄却非常自然赞叹:“感谢主!这是今天的聚会流程单,上面有帐号,转账很方便的。” 余梦金原本也有一张的,只不过刚看了传道人的姓名,就把单子随手放在旁边的座位上。这时留心看了:才发现流程单的末尾有几个银行的帐号,显然是便于捐款人的操作,免掉跨行的手续费。他收了单张就问:“这些都是私人帐号吧?” “嗯……目前只有私人帐户。”舒礼卫一听,就知道他的潜台词:“以后教会在政府成功注册,有了法人代表,就会有对公帐户的。弟兄姊妹的捐献肯定会财务公开——这方面,小余你不用担心。” “如果这间教会是您:舒弟兄……”余梦金丝毫不掩饰对他的信赖:“全权负责带领,我绝对不担心!换了别人,我就有一些顾虑了!” “你是对邹弟兄、吴姊妹他们有偏见吧?”舒礼卫阅人无数,一猜就中:“你要是了解邹弟兄以前是怎样一个人,再对比现在。你就会感叹上帝的工作有多么奇妙了!” “但愿真有那么奇妙……不过有句老话: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说到本性难移,他又想起了申奕佳:“呃……有些骨子里的东西,到了关键时刻,就会爆发出来了!” 舒弟兄愣了片刻,才缓缓回答:“嗯……现在大环境安逸,确实没有残酷的逼迫。这个时代的信仰……是有点风花雪月——在面对死亡威胁的时候,依然至死坚持的,才是真信仰!上个世纪很多国外传道士,不远万里来到东方,献上一切,甚至生命!真希望我也可以胜过那样的试探。” 听他一番推心置腹,全不似那帮愚夫愚妇只顾蒙起双眼:盲从、发疯般的宗教狂热——对这位理性的长者,余梦金更添了几分敬意:“舒弟兄,你放心!教会有你这样的人,我承诺的一百万,一定会奉献的!” “真的谢谢你……呃……小余,你可以留个电话吗?” “当然……”余梦金爽快应允——活了三十年,从没遇到过:一个可以交心的兄长,其实他满心欢喜。 九十四回 领袖 这餐饺子吃得格外开心!他和舒礼卫无话不谈,聊得兴起:天上地下、古今中外、艺术体育……原来舒弟兄也喜欢足球、篮球…… “差不多两点了……”欢乐的时光总是过得特别快,舒礼卫抬腕看表:“我下午还要陪儿子打篮球,改天再聊了。” 他极有礼貌的叫来服务员,彬彬有礼的结了帐,和余、刘二人挥手道别。余梦金不禁感叹:“你们教会幸亏有舒弟兄这样的人物,否则一无是处啊!” “余老板!很快你也是教会的知名人物了!”刘蔓玲一脸微笑。 “哦?因为一百万吗?这样看来教会和社会是一样的,没什么区别!要如何影响社会呢?”他清楚记得邹文渊的“教会影响社会”理论。 “这就是原罪——有人的地方,就有罪,也有扯是拉非!不过要从上帝的角度来看,就有本质的不同!而且邹弟兄、吴姊妹这样的讲道方式,可能你很反感,但肯定会吸引某一群人:他们不怎么读书,没什么思想,简单、单纯……他们听了、就信了,那也很好啊!总之福音传开了。我们都是凡人,无法测透上天的美意!”刘姊妹的信仰坚定。 小余不想被她带着走,立即话锋一转:“要不要我给你们老板也捐个几百万?提高一下薪资待遇?” “觉得我是穷人?要给我钱哪用这么麻烦?!娶我不就行了吗?” 看她似笑非笑的表情,也弄不清她是真心话,还是冷笑话。余梦金歪着脑袋,认真的说:“这几次在教会,我听到的教导是:离婚的人只能和前任复婚——你好像不能嫁给我。除非……申奕佳死了。” 小刘幽幽叹气:“说是这么说——其实离了婚,又娶了其他女人的弟兄,也有几个……” “那结果呢?”小余笑着问。 “结果有的离开了,也有留下的……” “那……舒弟兄是什么态度?”余梦金只在乎一个人的想法。 “他当然不赞同这样的行为了。只不过,已成事实。他也不好棒打鸳鸯!”刘姊妹无可奈何。 “那就是说:如果你铁了心要嫁,教会也只能默许……”男人俨然胜利者的口吻。 “那也得看余老板愿不愿娶了……”刘蔓玲撂下半截话,转身就走远了。余梦金独自呆在原地,呆呆的想:她这是表白么……? ——****—— 小余绝不会食言而肥!第二天,他就把一百万转到了指定的帐户上。对方开户人的姓名:就是吴美凤!他琢磨:一大笔钱汇到私人户头上,根本说不清!万一这些人心存不良,拿着信徒的捐献,随意挥霍!就算事发告到法院,法律都管不了!这种非法集资就和教皇卖赎罪券敛财一样!反正也没下次了,这次就当是送给舒弟兄的见面礼,剩下的钱还要找个靠谱的机构捐了才好…… 由于前几年,慈善界暴出的丑闻。他对某些组织极不放心——想来想去,还是老外办的基金会比较稳妥。过了几天,他正想再联系刘蔓玲,却接到了舒礼卫的电话:“小余今晚有空吗?到邹弟兄家,我们聚一下……” “还没到星期五,又去?”要见邹、吴夫妇,余梦金可没什么兴趣。 “嗯……是!除了周五的聚会,我和几位弟兄还要再聚一次,今晚特别要邀请你来参加。” “呃……好吧。”若不是舒礼卫开了尊口,他是不会答应的。 晚上八点,小余如约到了邹文渊家。为他开门的正是吴美凤,女主人笑靥如花:“哦……余弟兄,欢迎!请进!” 余梦金听她拿腔拿调的,声音故意要从鼻腔挤出来,而且还有点嗲嗲的扯起了嗓子……心想:舒弟兄应该转达了我的承诺——她收到了我的一百万,这态度立马大不一样!我之前那样不留情面的挖苦她,这下全不介意了!哼哼……这群满口仁义道德、天父上帝的伪君子,在真金白银面前就和石娘子他们是一路货色!终有一天会原形毕露! 他两面三刀的功夫也大有长进!一团和气回应:“你好!吴姊妹……” 进入客厅,看到除了舒、邹两位熟人,还有另外三个未曾谋面的汉族男子,以及一男一女两位外国人——那外籍女子却是在福利院见过的:KATE! 舒礼卫一见他来,连忙热情引荐:“小余!来、来、来……我来给你介绍。” 一番客气寒暄后,大家彼此认识了:那位五官笔直硬朗,中等身材的年轻男子姓李,另一位脸庞饱满,年纪稍长的姓何。最后一位面色阴沉,一脸横肉的中年男人,姓丁。 瞧了几眼这丁弟兄,小余不由得暗暗嘀咕:这姓丁的比那邹文渊还要像黑社会——这间教会的人真够复杂的! “AH…..I_remember_you__....”KATE忽然开始觉悟。 “AH….AH….I_am__JIM…..yeah_...”余梦金也很感意外。 “太好了!你们以前就认识,感谢主!”舒弟兄更加兴奋了!接着他操起一口既流利又标准的美语,自然而然的当起了翻译——那一位棕色头发的外籍胖子,就是KATE的丈夫:PERRY。 小余听他这一开口,顿时对这位舒兄长的敬仰又多了几分!暗赞:不愧是天之骄子,那个年代的大学生对得起那个名号!这口英文说得就和美国人似的! 有舒礼卫在,他那半桶水的口语也就不好献丑了,也无需再绞尽脑汁的费心组词造句,倒省了许多脑力。 他留心观察在座几位的反应,除了那位何弟兄。其他几人对KATE和PERRY的发言都一脸茫然,明显一个字也没听懂。 热闹了一阵,舒礼卫终有空隙向小余说明:“这是我们教会的几个重要同工,每周也要聚在一起,讨论一些特别的事项,还有各个小组的一些问题。李弟兄负责西片区,何弟兄是负责东片区;丁弟兄是负责中心片区的。” “这就和帮会组织一样,都是以分堂、分舵的形式来管理的……”余梦金跟他越来越熟,可以随便开玩笑了。 “我们没有总舵主……”舒弟兄也顺着他说笑。 “这里也不是青木堂吧?”小余意有所指,暗示这屋的主人和韦小宝一样:不学无术又见钱眼开。 九十五回 换机 两个人相视一笑。邹、吴夫妇都不爱读书——也不知道他们在讲什么笑话,只得切入正题:“感谢主听我们的祷告,为我们预备了新堂点的地址,也预备了足够的钱。让我们可以及时开工——下个月,我们就可以在又宽又干净的地方聚会了,弟兄姊妹也不用再那么挤得难受了。” “也要感谢小余的慷慨奉献!”舒礼卫适时的插话。 “是、是……所以今晚特别邀请余弟兄参加我们的同工会。”吴美凤这时谦卑得很。 余梦金却毫不客气的说:“我还不是信徒,居然参加这种高层会议,就是因为那一百万吗?” “呃……小余,其他弟兄也有相当数量的奉献……”舒礼卫连忙缓和气氛:“只是因为你有财务上的担心,又奉献了那么多钱。所以请你来看看我们是如何分配这些捐献的。” “那我现在是会众的代表?” 何弟兄突然笑呵呵的回答:“呃……也可以这么讲。呃……我们到时会有一份详细的报表,呃……来汇报这些款项具体花在了哪里。” 这人讲话在开头、断句中总有“呃……呃……”的习惯,而且语速缓慢平稳:好像一位政府领导在发言。余梦金听他们这般解释,也就不好再抬杠,安静听完他们如何策划装修新租到的堂点。 讨论十分热烈——KATE和PERRY并不参与。虽然他们也不太懂中文,依然很有礼貌的在旁静静倾听。那位李弟兄性子较急,说到兴起,声调音量不由自主会高出一截。吴美凤跟他是一个类型,喜怒流于颜色,常常激动,面上泛起红潮。其余四人都慢条斯理,不紧不慢。连那位长相凶狠的丁弟兄也不例外,外貌和谈吐殊不相称——而那个邹文渊,左右调停,最终统一各路意见。即使是舒、何二位领导级人物,对他的建议都很重视。这个在讲台上不知所云的邹弟兄,隐然是这几人当中的首脑。 余梦金瞧他时时刻刻都笑容可掬——还未开口说话,就先闻朗朗笑声。心想:这个笑里藏刀的笑面虎,无论何时何地都笑呵呵,天知道他心里在打什么算盘…… 经过半小时磋商,最终有了定案:前期费用差不多要五十万!其中占比最重的竟然是舞台部分——包括音响、灯光、乐器、布景……预算超过二十万!其他如刷墙、地板、隔断……大部分都由信徒自己动手完成:倒没花什么钱! 小余暗忖:这么看重音乐部分,唱得又这么业余——有点像乞丐拿着宝石在讨饭。但他并未发表任何意见,只是和两位外国友人一起,一直沉默到结束。 接着,舒弟兄为两个外国朋友大略翻译了会议内容。PERRY听得很仔细,不时还会提出疑问,直到全部明白后,他们才起身告退。 “他们也捐了钱?”等老外离开,小余忍不住要问。 “嗯……有一部分。”舒礼卫罕见的含糊其辞。 “他们似乎也没什么要反对的……”余梦金在这几人当中,英文听力排第三。 “他们只是记录,也要向领导汇报的。” “哦……他们还不是大老板!” “这里最大的老板应该就是你了。”舒弟兄轻声对他耳语。 “那位丁弟兄以前也是大老板吧?”小余也悄悄的问。 “丁弟兄的改变可以说是神迹——他以前是本市最大酒吧的老板!九十年代最早的歌舞厅也是他开的……因为在营业场所内卖毒品还坐过牢!”舒礼卫简略提了几句。 余梦金暗叹:这样的转变的确是不可思议…… 此外再无其他大事,小余也不想过多旁听他们教会内部的机密——再呆了十多分钟,也告辞而去。剩下几位自然不会强行挽留:邹、吴夫妇笑脸送到门口,对他给足了礼遇。 余梦金受邀参加了如此高级别的会议,并没觉得跟这帮人拉近多少距离,心底还是感觉和刘蔓玲相处更舒服惬意!更何况那天,她半开玩笑半认真的戏言,反倒弄得自己心痒痒的……于是次日清晨,主动发出邀约:“嘿……那个……今天可以和我一起去看看手机吗?” “哦……终于要用智能手机了?”听筒里老同学的声音依旧活泼。 “那是的……我记得你曾经说过:要保持时刻学习的态度,才能跟上这个飞速发展的时代!固步自封,会被社会淘汰的!我还不是老顽固!”充分的理由,冠冕堂皇! “记得这么清楚?孺子可教!中午十二点在百货大楼门口等我。”女方爽快赴约。 一个早上,天都灰蒙蒙的,还刮起了秋风,飘起了秋雨。阴冷的寒意又循环而至:一年复一年,春夏到秋冬。并非时光的流逝治愈伤痛,而是新人换旧人的补上缺口。余梦金兴冲冲来到约定地点,心甘情愿的等待就和以前守候申奕佳的脚步声一样。 “你到很久了?”刘蔓玲很快就出现了。 女同学今天穿了一件贴身的草绿色毛衣,一条黑色的牛仔裤——紧身的穿着衬出极富魅力的凹凸曲线:这身材一点也不逊色于申小姐!余梦金不住暗骂自己:其实她也很漂亮,我真是鬼迷了心窍,巴巴的去找了个放荡娇娃! 他心中虽在悔恨,嘴上却答得很合时宜:“没多久,刚到一会儿。” “进去吧……”小刘自然而然挽起他的手臂。 男人好久没享受这种小鸟依人的待遇了,心满意足由她挽住一条胳膊,相偕上了三楼。所谓“百货大楼”——岂止百货而已?这里面从一楼到六楼,囊括了吃穿住行……生活中方方面面所震的物品。就称为“千货大楼”、“万货大楼”也不为过! 九十六回 远行 三楼卖的都是电子产品:三大通信运营商的经营门面全齐了,还有各个国内外知名品牌手机的专柜。刘蔓玲笑着问:“以你现在的身份地位,不用挑了吧?直接买个IPHONE?” “富人可不都是崇洋媚外的——我支持国货,老外的东西一概不用!”余老板“抗美援中”。 “那一般几百块的手机都不太好用的,买一个两、三千的,真还不如直接IPHONE算了!”小刘十分客观。 “不、不、不……用这个就可以!”小余指着一块广告牌坚持。只见上面写了几个大字:存话费、送手机。 “嗯……你真的好省!”女人不禁要感叹。 “如果有存话费,送老婆就更好了!”余梦金异想天开。 “你想得美!眼下是男多女少!存话费送老公还差不多!”刘蔓玲不甘示弱。 “送我这样的可以吗?”男人又在试探。 小刘忽然没了笑意,淡淡的说:“离过婚……又有小孩……可能我爸、我妹都会……不高兴……” “你妈呢?她没问题?” “现在是买手机,你先别胡扯了!”女同学等于是默认暗许了。 余梦金也不再勉强,先和她换完了新手机、办了新套餐。再去到六楼的披萨餐厅,慢慢讨教智能手机的相关使用。 “如今大部分的公共场所都提供免费WIFI了……”刘蔓玲把点餐牌递到他面前:“一般密码都写在上面。如果没写的,有些还是直接点击自动连接。” “嗯……这方面绝对是与世界同步。”他虽然是刚刚接触新事物,但网络新闻一直在关注的,对国际趋势也有了解。 其实余梦金在“银佳”公司时,就已经学会自己装电脑系统了。何况这种新手机不过是一台简易的微电脑而已——安装软件还不用选择路径,要比装电脑少了很多讲究!稍一点拨,他就非常熟练了。很快就把微信、打车、手机助手等常用的都弄好,两人再互加了微信好友。 “这样联系既省钱,又方便多了!等我到了河南,我们就用这个了!”女同学突然抛出了重大消息。 “什么?!你要去河南?为什么?”男人一时不知所以然了。 “基金会安排我下周,去到河南。参加那里的孤儿院筹建。”刘蔓玲倒不以为然。 “哦……”这下小余反而怔住了,隔了片刻才说:“那边比南方冷多了,你能习惯吗?” “我几乎走遍了黄河以南,没什么不适应的。”截止目前,与他亲密的女人都是走南闯北、阅历丰富之辈。 余梦金瞬间觉得心里空空的,一种莫名的牵挂油然而生,十分不舍的问:“什么时候走?用不用我送你?” “后天的火车——不用你送了!好早!七点半的车,东西也不多,不用麻烦了!”轮到小刘以退为进了。 “好吧……要在那边呆多久?” “我也不知道。一切都听领导的安排……”无论在哪里,她一向是勤恳务实的好员工。 “这么听话……?”本来离异后,机缘巧合碰到一个可以谈谈心的昔日同窗。心情才好了几周,就要远在千里之外了。这餐披萨他有些食之无味…… 刘蔓玲倒是胃口大好!桌上的食物一扫而空——两人相偎出了餐厅,迎面遇上了一男一女。这女的一开口就让小余吃了一惊! “咦?!姐……你也来吃披萨?”这女子比小刘高了半个头,肤色也更白,但五官却没怎么相似之处。 “呵……老妹!好巧啊!你们也来了?”刘蔓玲左手挽在余梦金胳膊上,眼下想放开也来不及了!这一刻顿时颇为尴尬。 小余立即大方解围,轻松的问:“这就是你妹妹?” “对……她就是我妹妹……”刘蔓玲顺势松了手,左牵右引的介绍:“这是她的男朋友李武。” 余梦金看那男人五短身材,比小刘的妹妹矮了一头!幸好长相也还过得去,又戴了一副眼镜,显得斯文了一点!否则两人站在一起,就可以为“美女与野兽”代言了……他赶紧笑脸相迎:“你们好、你们好!我姓余,是刘蔓玲的同学。” 李、刘二人也以外交礼节般的微笑回应。双方客套了几句,就各走各的路了。警报解除,小余立马就问:“你妹叫什么名字?” “刘洁玲……” 余梦金“扑哧”一笑:“洁玲这名字是个著名品牌啊!” “虽然不完全一样,但那个厂家也可以请她去做广告了。”小刘深有同感。 “长成那样上镜也够了——不过她跟你不太像啊!是亲姐妹?”男人肯定了了两个女人的容貌。 “同父同母!觉得我们像的就说是双胞胎;觉得不像的就说毫无想像之处——两个极端!”刘蔓玲莞尔一笑。 “那些认为是双胞胎的,算得上有眼无珠了!”小余又开始刻薄本性了。 “你嘴下积点德吧……有报应的!”女人又教他做人。 余梦金一笑而过,又问:“那个李武是干什么的?” “卖保险……” “哈哈……那你父母就没什么好反对的了!”男人自以为胜券在握。 刘蔓玲明白他的意思,悠悠的说:“你看不上李武?他卖保险,可以有房有车——我觉得很了不起啊!而且人也老实,又是好脾气!就算我父母不满他的身高外貌,但日子久了,自然会知道他的好……” “嗯……卖保险都能买房买车,这确实不简单!我肯定不行!”男人十分客观的评价。 女人瞧了他一眼,续道:“你身材外形样样都好,但骨子里有一股傲气,又太有才!傲气加上才气,还不会说好听的,哄老人家开心——两下一比,我父母反而会满意我妹妹的选择。” “我怎么个太有才了?”小余得意反问。 “年纪轻轻,身家千万!不仅会弹琴唱歌,还博览群书——简直高富帅啊!而且我还记得高中上历史课的时候,全班都答不上老师的提问,只有你回答对了!称得上最强大脑了……”女人细数他的辉煌过往。 余梦金听她这般真诚的倾慕,不禁深受感动,伸手搂住了她的腰,问:“你早就想嫁给我了吧?” 大厅广众之下,刘蔓玲并不挣脱,只是轻轻回答:“那要看我什么时候回来了……” 九十七回 故地 两天后的清晨,天色微亮。小余还蜷在被窝里享受梦里温柔,新手机已连叫了好几声:不断提醒收到新信息了——他趴在被中,逐一查看:全是刘蔓玲发来的微信。无外乎都是关于她自己的行踪:“已上车,一切顺利” “已出省,你在干嘛?” “还在睡觉?我好无聊……” 余梦金立时趁热打铁,双手捧着新装备,进入热聊状态——尽管在空间上,两人的距离越拉越远,但高科技却让两颗心紧紧相连。 正当他心潮澎湃,情绪高涨之时,一通电话打断了这次隔空谈情。男人一看是前妻的号码,登时大为扫兴!接通了,有气无力的问道:“找我……什么事?” “我想单独跟你谈谈,你有空吗?”申奕佳的声音一如往常的平静。 “我什么都没有,就是有空——在哪啊?”小余对她的恨意已被冲淡了许多。 “就在电脑城的转角餐吧,十一点。可以吧?”女方倒颇为小心,怕激怒了他。 “那里不太好吧?你不怕撞到熟人?” “电脑公司的员工流动性很大!过了这么多年,以前的人差不多都走光了,而且我们离婚这事,也没几个人知道!”不知为何,申小姐就是要在那里见面。 “好吧……待会儿见。”前夫也不便断然拒绝。 来到熟悉的故地:物是人非!想起第一次在这里与ROSE相遇,为了在申奕佳面前有个好表现,自己和金发女郎大说英语!如今ROSE已被灵界众仙封入无底坑,而曾经视为至爱的申小姐也不再是枕边人! 他坐在一张靠门的座位上——现在还没到午餐时间,店里没有一个客人。今天也不是周末,街上的行人稀稀拉拉,餐吧没在主干道上,所以这个时段四周显得冷清安静。 过了不多时,一阵“得、得、得……”女式高跟靯敲击石砖地面的声音清脆传入耳中——这声音在几年前曾让男人为之窒息;为之魂萦梦绕!为了守候这个脚步声,他要每天提前下到楼底过道,精心制造奇遇邂逅。此刻小余不由得扪心自问:如果那个时候我就知道她是荡货,会不会也同样一往情深? 男人自顾胡思乱想,申奕佳飘然到了他面前:一套贴身的绿色职业裙装,裙子的下沿离膝盖只有两寸,修长的腿上穿了肉色裤袜——虽然时过境迁,还生了小孩。申小姐仍和当年初遇时一般:光彩照人,令须眉男子尽为之折腰。这身打扮,也是小伙子在楼下拐角翘首以盼时,最能满足他眼目之欲的装束。 “你在想什么?”前妻的问候把他拉回到现实中。 “啊?!哦……没什么。我等人就是这样的……”余梦金随口掩饰。 “才怪!看你脸上的那副表情,肯定在想女人!”对付过各种各样的男人,申奕佳也要如法对付他。 “是……我是在想以前的那个申奕佳!”小余已不是原来的小余。 “鬼才信你!你心不在焉,手机又一直在响,怎么可能是在想我?”申小姐依然心思缜密。 余梦金瞧了一眼,故作轻松的回答:“只是微信……” “终于用智能机了?真不容易——山顶洞人也要进化了!”前妻想开个玩笑,让气氛变得更融洽。 “少来这套——找我有什么事?”前夫并不买帐。 “你已经连续几周没陪女儿了!还换了新手机,微信又一直响不停,你有女朋友了?”聪明的女人不好惹。 “是你一直没联系我,好吗?申总公务繁忙,我可以理解的……你好久没穿成这样了,是在上班吗?”余梦金说的也是实情。 申小姐突然轻轻的问:“我穿成这样好看吗?” “你一直都很漂亮!可我不再是毛头小伙了!”男人言下之意自是明白:即使你仍旧貌美如花,我却不会留恋了。 申奕佳轻声叹息:“我记得那一年,你在这里和那个ROSE美女聊得兴高采烈!她吃的是我们本地的米粉吗?” “这你都记得?观察力真不错!”男人由衷佩服。 “老板!我要一碗醱辣粉……”申小姐的点餐很突兀。 不过已快到中午,转角餐吧早就开始在筹备应付接踵而来的食客。很快,一碗热腾腾的汤粉端到桌上:洁白的粉条泡在浓郁的汤中,面上铺满了一层红红绿绿的辣椒。一股诱人香味钻入鼻中,令人垂涎。 “那天中午,你吃的是什么?”申奕佳一双美目直直盯着他。 “我怎么会记得这个?”余梦金不屑的反问。 “就是了……”前妻重重叹道:“有些人、有些事……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可没几人能记得前天的午餐吃的是什么……” “你是在挽回吗?”男人居高临下。 “你那么恨我——怎么可能再挽回?而且你的微信一直就没停,我没机会了!”申小姐认输:“今天约你来,是要告诉你:我要移民加拿大了,溢洋和我一起走!” 倘若在前两周听到这个消息,小余必定会恶毒讽刺:恭喜你睡遍亚洲,走向世界了!但现在心境大是不同!他只是关心询问:“加拿大靠近北极圈了,冬天好冷!你们计划常住哪里?” 前妻深深凝视他,答道:“喜欢看书的男人果然很有魅力,足不出户尽知天下事!怪不得这么快就有女朋友了——我们去的是温哥华,那里气候很好!冬天不冷的!” “嗯……北美洲西岸有太平洋的暖流,冬季不冷!”前夫继续展示书本知识。 女人不再说话,默默的吃完汤粉——她的嘴唇受到酸辣刺激,顿时分外腓红。两朵红晕爬上粉白的双颊,正如一句唐诗所写:“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在,桃花依旧笑春风。” 申奕佳从十四、五岁起就是这般的娇艳美丽,吸引异性!又过了将近二十年,魅力不减反增!女人一直都没变,只不过是男孩告别了天真幼稚,变成了极有原则的男人…… 九十八回 迟疑 其实这世上会有几个男人可以如此大度?大度到亲眼目睹了自家女人红杏出墙,仍然恩爱如初的?就算余梦金身负异能,但他的性情品格仍和平常人一样,也有喜怒哀乐、爱憎嫌恨……前妻用纸巾擦了嘴角,低声说:“虽然你诚实、正直,又爱看书……没有任何不良嗜好!但有时太木讷,缺乏情趣,生气的时候像冰一样冷!” “撩妹泡妞、善解风情……那是艺术家最擅长的!”这下又勾起了男人的忿恨。 “唉……你自己都不觉得……”女人幽幽叹息:“你经常对着电脑一动不动,根本不管我在想什么,我在做什么……” “嗯……是。然后呢?”学会倾听也是成熟的标志之一。 “有一次,溢洋发烧了。跑前跑后都是我一个人!你只管看你的NBA、你的体育新闻!你只有在生理需要时,电脑的地位才会被我取代……”前妻的控诉太晚了。 “这就是你可以乱来的理由?”小余不服。 申奕佳眼里泛出泪光,右手轻柔摩挲左手无名指上:余梦金送的订婚戒:“以前……我身边确实总有许多男人围着转,但……我很清楚,他们不过是因为我的外表、我爸的产业。如果这些都没有了,他们……绝对是马上消失!所以……我之前从不相信婚姻!只有你……只有你在我重病的时候,不离不弃!我都那样了,你还信守婚约!你那时的态度,让我对婚姻燃起了盼望:觉得幸福的归宿……不是童话里才有……” 前夫不禁为之动容:“既然你都记得——为什么还会和顾亦开……?” 前妻抬手拨了拨头发,故作不经意的擦掉眼泪:“男人和女人很大的区别——男人有性就够了,女人却不够!女人要有被爱的感觉——这几年,在你身上,我那种被爱的感受越来越淡!老顾恰好就出现了……不耽误你时间了!希望以后,再见还能是朋友。” “呃……一、一路平安!”离婚后首次心平气和的交流,小余竟然生出一丝迟疑。 目送申奕佳婀娜的背影,随着曾经敲打心门的脚步声远去,余梦金的脸上也滑下了两行清泪:一段感情就此结束,肯定有痛的领悟……或许眼泪里包含更多的是:对余溢洋的不舍。毕竟还在月子里,他就为女儿洗澡、喂奶粉、换尿片!所谓血浓于水的亲情:不就是一点一滴、一朝一昔中堆积起来的么? 与旧爱彻底了断后,他拥抱新欢的热情却不敢太快升温!正常成年男性的情感世界,总是需要一位女性来填充色彩!刘蔓玲正好恰在此时,回归到他的生命旅程中,仿佛就是上天:为了要疗愈小余的感情创伤而安排的!不过女方一旦开始主动,他又有点畏手畏脚了。或许前妻临别时的推心置腹,令男人不得不反省一下自己:在婚姻生活里的表现……尽管接踵而来的小刘同学犹如圣女一般:敬虔、节制……样样合乎教会的标准! 他常常看到某些基督徒,经常在聚会上大书特书:自己的配偶如何在信了耶稣后,如何的改变,夫妻关系如同初恋一般的甜蜜……而众人对刘姊妹也是有口皆碑:都说这是我们教会的箴三一,以后肯定是好妻子、好媳妇! 余梦金可不懂:这又是他们的什么切口暗语,私底下问了舒礼卫,才知道“箴三一”是指《圣经》箴言书三十一章:对才德妇人的评定。 他细细读过几遍,对其中几句印象极深!诸如:才德的妇人谁能得着呢?她的价值远胜过珍珠。她丈夫心里倚靠她,必不缺少利益。她一生使丈夫有益无损……艳丽是虚假的,美容是虚浮的,惟敬畏耶和华的妇女必得称赞。 最后这句深触男人内心!他常想:有这样的教导,敬畏神明的女子:应该不会像世俗中没有信仰的女人一样,随便乱来吧? 眼睛一眨,就过了一个多月。这些日子里,余梦金和刘蔓玲每天都有说不完的话——白天不间断的文字信息,晚上九点还要准时通话。两人之间的感情就像火箭加速升空一样!可涉及到谈婚论嫁,小余又前怕狼,后怕虎了。 由于天天联系:小刘那边的情况他也略知一二。河南的孤儿院项目是由一对夫妇负责,刘蔓玲只是助手,顺便观摩学习。因为基金会还在其他地方,也准备开办类似项目,让她出这趟远门,也有储备人才的意思。 而教会新堂点的建设顺利如期完成!收工那天,舒礼卫还特别邀请了余梦金前去参观,他也欣然愿往。 新地址离原来的聚会点只隔了几个街口:是临街的一栋五楼建筑。教会租了其中一、二层。街边设有许多停车位,外部环境比之前那个好很多!余梦金看见在二楼的墙面上,打上了格外醒目的招牌,字大如斗:“迦南基督教会”! 一楼大门外的绿化带中,还立了一块几近三米的巨石!石上刻了四个大字:神爱世人!那“神”字的最后一笔,从石碑上部延伸到底!因此离着老远就看到硕大的一个“神”字!小余心想:这么高调?政府的宗教政策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开明了?居然敢勒石为记!如此光鲜亮丽的表面功夫做到这份上,是要向全世界宣告么? 整个一楼外墙全换了大块的落地玻璃,从外面就看见舒礼卫、邹文渊、吴美凤等人正坐在一处闲聊。 头号捐款人到场,邹、吴夫妇立即殷勤接待,纷纷起身让座。余梦金一进来,就发现这里已基本装修完毕,就差一些摆设而已。先到的十几张半圆靠背藤椅,随意放在一楼,大家随便坐坐,畅想一番不可限量的前途。 他没什么兴致听邹文渊的乌托邦理想,打过招呼后,就问舒礼卫:“舒弟兄带我去看一看吧?” “没问题!”这两人已有惺惺相惜之意。 九十九回 新堂 一楼除了两间办公室,还隔出了许多小房间,当作小孩的活动室。洗手间也设在楼下——这样二楼一整片区域:就是主会场!绝对够宽敞气派,上下楼走动方便的人,也不会影响到聚会的庄严肃穆气氛。 来到楼上,一眼望去:上千平米的空间,空空荡荡散落着几个男男女女在打扫清洁。一见舒礼卫上来,纷纷主动向他问好:“舒弟兄也来了?” “舒弟兄不用上班吗?” “舒弟兄这周讲道吗?” 显然,他要比教会的其他重要人物更受欢迎。因为他不但有长者风范,更是儒雅有礼的谦谦君子——舒礼卫逢问必答,而且态度谦恭诚恳:“嘿……是的!我来了。今天要上班的,跟领导请示了,离开一小会儿!这周啊?……应该不是我讲。” 余梦金见此情景,不觉感叹:一个有真才实学的人,依然能保持如此的谦卑——他自然要得更大的荣耀! 来到一名正在拖地的女子身边,舒礼卫问道:“刘姊妹,你姐姐在河南还好吧?” 那人抬起头来,却是刘洁玲!她瞧见了小余,只当作一个陌路人,没有任何表示,只向着舒礼卫微笑回答:“哦……她挺好的!” “你们家真是有福气啊!两个姐妹花都信主了!太好了!”他一贯的赞美,总给人温暖和力量。 余梦金却在琢磨:她这种高姿态——明显对我不满意啊!刘蔓玲真没猜错。我倒想看看她老爸是何方神圣,什么都不了解,就敢随便瞧不起人?!你越看不上我,我就偏要当你的姐夫,看你能怎样? 正如女同学所说:他表面上不温不火、不急不躁。骨子里确实有股傲气!别人敬他一尺,就会还敬别人一丈!倘若有人对他另眼相看,他就会加倍的嗤之以鼻!甚至一有机会,就要居高临下的冰冷睥睨!如同对待石娘子、老赵、顾亦开这等人……原本对于闪电再婚颇有些顾忌,但此刻恨不得这里就是婚礼现场! 舒礼卫与所有人挨个寒暄之后,才和小余回到一楼。还在台阶上,就见下面又多了几位访客。其中就有PERRY、KATE夫妇。此外还有一个外国老者、一位中年男子。 那新到的男人英语不错,否则邹、吴二人早就要上来搬救兵了。中外团聚,免不了又是一套礼仪——原来这位美国老人就是基金会的创办人:SAMBROWN。陪同他一起到访的是基金会亚太地区中方主管:卢光启。 那SAMBROWN已经年近七十,一头银发梳得整整齐齐,纹丝不乱!满面红光,精神矍烁、谈笑风生!余梦金心中赞叹:人活着就得有所追求,要有理想!不然退休了,无所事事,成天耗日子,活着就和死人一样!人生就毫无意义了…… 卢光启脸上的皮肤黝黑,明显是常在外奔波的人。一张黑脸却戴了一架金边眼镜,这样的反差有些扎眼!而且嘴巴又紧又小,还有点偏右。很符合相书上:对气量狭小之人的描述。小余前几年,闲着没事,连易经看相的书都有涉猎。因此对这名身居高位的同胞,便没了好感。再听他一开口说话,无论汉语、英文都有一股浓重的“蓝瘦香菇”味——余梦金心底雪亮:他是壮族的…… SAMBROWN还以为小余也是迦南教会的重要领袖,见他如此年轻,自然刮目相看,热情问候:“hey__boy!!—how-are-you–doing??” 余梦金当了多年的家庭煮男,不受风吹雨淋的辛苦——女儿又极其好带,所以一点也没见老!看上去就像个大学生。从未有过一位老者对他如此待遇,他赶紧答话:“hi!!-sam__I–amJim!!nice-to–meet-you!!” 美国听到这小伙子的发音纯正,即刻称赞:“ah--^-your--English--is-great!!how-long-have--youworked--for--this-church??” “Acctually--___I-am-notabelieveeryet!!-I–am-a--sponsor--for–this-new-site….”小余急于澄清自己的信仰状态。 “Really??So…what’s-your–job??”他的回答让老外更吃惊了! “I-am-an….investor!!”小伙子专门查过“投资人”这个词。 “what-are-you-investing??-Stock??or-real-estate??”美国老头对他越来越有兴趣了。 “Both….”他也没撒谎。 “Good…good!!are-you-married??” “Ah..-My-girlfiend-is-working-for-your-foundation…and–she-goes-to-HENAN-province…”对于这个问题,他没必要一五一十了! SAMBROWN听了,显得十分高兴。与KATE低声交流了几句,两人都满面喜色的点头微笑。老人也立马发出了邀请:“Jim!!-do-you-want-to-work–for-me–with-your-future-wife??” 余梦金可全没想到他竟这般干脆利索,一时迟疑不决。SAMBROWN紧接着说:“you-can–think-about-it…..think-about–it……you–can–call–Alvin-when–you-make–a–decision….” Alvin就是卢光启了——听到老板的吩咐,这人连忙过来递名片套近乎:“小伙子真有两下子!英文在哪学的?” “上过高中的,最少也学过六年英语了……”小余接了他的名片,随口而答。 卢光启笑得颇不自然,悻悻的与旁人搭讪去了。邹、吴夫妇完全不知道刚才他们的谈话内容。只是领着几位国际友人,在新堂点转了一圈——这般出色的丰功伟绩,实在值得炫耀!三位西方客人也是连连感叹,不时发出“THANK-GOD、THANK-JESUS”的唏嘘。 一00 新工作 各种应酬结束,余梦金本想趁便离开。吴美凤匆忙截住了他,急急说道:“余弟兄、余弟兄……别着急走啊!中午一起吃个饭!” 小余刚想拒绝,舒礼卫也来力邀:“一起去吧……我们都去的。” 有他在,自己也不至于太无聊——余梦金也不好过于明显的拒别人于千里,只得耐性收一收锋芒。一行人步行到了附近一家较为干净、上档次的餐馆。邹文渊深知招待的是上国贵客,特意选了这家装修极为精致的“制膳至美”餐厅,订了一间大包厢,超大的圆桌,深红的桌布,讲究的木椅……陈设足够气派! 上菜速度够快:不到三十分钟,十道菜陆续上齐。教会中人吃饭前,都有谢饭祷告的程序,而且有高层在,一般是由辈分较尊的信徒主祷,其他人在结尾时齐颂:“阿们!” 当此情形,自是由SAMBROWN开口,众人均无异议,低头闭目。余梦金也不敢怠慢,乖乖安静闭上眼睛。美国老人简短说了几句:无非是感谢上帝赐予食物,感谢众位同工侍奉辛苦……之类。最后一起“AMEN”。七、八个人才开始动筷夹菜。 当地风味以酸辣为主!吴美凤是土生土长的的本地人,点了几道重口味!卢光启尝了几口,免不了鼻涕直往下冒!他对旁边的邹文渊连声催促:“狗屎、狗屎……” 邹弟兄这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纳闷不已!问道:“什么?!什么狗屎?”心下燃了几分怒火,暗想:岂有此理!我们这边的菜再不好吃,也不会是狗屎啊! 小余忍住了笑,悄悄提示邹文渊:“他是要口纸。” 邹弟兄恍然大悟,会过意来,急忙奉上一包!舒礼卫也觉得好笑,但他只是嘴角微微一扬,就向余梦金附耳问道:“你刚才说,你女朋友在河南……是刘姊妹吗?” “呃……是。”小余悄声回答。 “好事、好事……恭喜、恭喜!”舒弟兄立时喜笑颜开。 “但我是离过婚的……”这可是关键。 “这个我知道——你跟我说过,你有女儿了。”这位兄长的记性真不赖。 “那就不符合教会的标准了吧?” 舒礼卫认真答道:“如果有两个信徒坚持一定要在一起,即使教会不赞同,也不能用刀子来逼他们的——假如你前妻已经和其他人再婚了,你们甚至可以在教会办仪式!” “明白了……”有了长者的明确表态,他心念电转:既然教会这方面如此通融,那刘蔓玲就不会再为难了。我再跟基金会谈谈条件,相信他们会有人性的安排。这样两个人就不用隔那么远了!而且马上就能看到她妹还怎么个趾高气扬?!……他登时打定了主意,扬声对美国老者说:“excuse-me!!SAM….I-decide-it!!” “What?-what-do-you-want-to-decide??”SAMBROWN得确认他决定的是什么。 “I–decide-to-work-for-your-foundation” “Really??-I-appreciate–your-decision-so–much!….welcometojoinus!!”如愿以偿的老外毫不掩饰自己的兴奋。 “Thanks-for–your-trust!But-I-willwork-with-my-future-wife..so-I-wish…..”小余马上就要谈条件了。 “Yeah!!=sure….Perry-willl–arrange..Alvin-will-tell-you-something-about-us-after-dinner”这已经是上级领导的口吻了。 “OK!!Tthank—you!”他眼下绝不会想到,这个决定是多么的冲动! 邹、吴二人当然听不懂:他们在讨论什么,但明显和自己无关——也就不刨根问底了。愉快的吃饱、结帐。 余梦金瞧见邹文渊让服务员埋单,轻声询问舒礼卫:“这顿饭是迦南教会买单?” 舒弟兄知道他的意思,直截了当回答:“教会有专项的接待费用开支,这些都做到财务报表里的。每月都会公示……” 小余点点头,不再言语,心下嘀咕:一大帮人的爱心奉献,搞不好都被用来花天酒地了——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盛宴结束,各自走路。互道了珍重,中外友人分道扬镳!舒礼卫要回公司上班,三位老外要回酒店休息;邹、吴夫妻俩要回迦南教会继续伟大事业;卢光启得跟余梦金交代一些入职须知。 待旁人走远,蓝瘦香菇才问道:“JIM……你有驾照吗?基金会可以报销你学车的学费。” 余梦金听他这个说法,一点不像那些教会中人:不计得失,甘愿奉献一切的腔调,答道:“我以前常开车的,只是这段时间开的少。” 卢光启继续说道:“嗯……基金会的新员工按学历标准配工资:头两个月,高中文化一个月八百;大专本科一个月一千。之后再慢慢加……” 小余心想:美帝这是在剥削廉价劳动力啊!不过他并不在乎这些了,淡淡回答:“我以前就听说了……” ALVIN思考了片刻说:“其他就没什么了。你回去写份英文简历,发到我邮箱。具体工作……就等通知吧。” 余梦金对这人的初始印象没怎么好,只觉得他和邹、吴相比:是另一种的虚伪、虚假……乐得早早和他说BYE-BYE! 一0一 再结婚 然而从下午直到晚上,他为了那份英文简历却伤透了脑筋——自己这几年就是全职贤父良夫,这份履历写上去,确实太单薄!幸好刘蔓玲的语音通话准时响起,才解了他的难题!有WIFI,不计时间的煲长途电话粥——可省了不少话费。 “HEY……在干嘛?”已经捅破窗户纸的两人,亲热极了! “在写英文简历……”男人懒懒的回答。 “简历?还要英文的?”小刘吃惊了。 “我今天碰到你的大老板了!现在我们又是同事了……”兜兜转转,有缘人总会相聚。 “哇……这也太快了!搞不好,明天我就要回去了!”女人的热情又高了几分。 “嗯……照SAMBROWN的行事风格,这也不是没可能啊……因为我是有条件的:我可以为他工作,但必须和我的FUTURE-WIFE在一起才行”雷厉风行和头脑发热是两回事。 “呃……那就是要准备结婚了?”刘蔓玲更干脆。 “我父母倒是见过你,而且我妈一直都……你父母还没见过我吧?这都能同意?” “只有看初中毕业照了……”女人的提议简直是异想天开! “这都可以?如果这都同意,那不是神了就是疯了!”男人唯物主义的武断。 “祷告吧……如果上帝许可,什么都挡不住!”未婚妻唯心主义的自信。 “舒弟兄说教会这方面没问题!而且假如我的前妻已经再婚,我们还可以在教会的新堂点办仪式!” “那就只剩我父母这边了,等着看吧……让你看看什么是神迹!”小刘信心爆棚。 “你先别扯那么远,我这份简历要怎么写啊?” “没那么要紧的!你就把之前在银佳的经历:随便写一写就好了!我记得以前上学读书时,你的文笔就很不错了!写这些对你而言:太容易了!”女人毫不隐藏对他的欣赏。 “哦……?是吗?那你已经喜欢我十几年了?”余梦金得意忘形。 “唉……回去再跟你讲。”刘蔓玲忽然一声轻叹,又说别的去了。 得到未婚妻的提示,他不再顾忌:简历一挥而就!登陆邮箱,就要给卢光启发邮件。瞥见竟然有未读信件,点开一看,却是申奕佳的来信——标题是:WEDDING! 小余打开邮件,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不由得百感交集!原来前妻到了加拿大,嫁了一位外国医生THOMAS。倘若不是成了加籍媳妇,移民手续也不会这般快捷简便。附件还有几张婚礼照片——新郎高大英俊,长得就和好莱坞明星差不多!只是一旁的余溢洋并不十分高兴,面无表情,守在妈妈身边。 余梦金的眼泪立时夺眶而出,心中默默祝祷:但愿溢洋一生无病无灾,平安、健康的长大……这不就是普天下父母对儿女的共同心愿么? 一切进展顺利!小余很快就收到了PERRY和ALVIN的回复:批准他在春节前完婚,然后去到一个叫LONGHUI的县城,接替那里的孤儿院长。余梦金还无法想象那是怎样的一个地方,什么样的规模和环境,所以对“孤儿院长”这个头衔,没有丝毫兴奋和向往。眼下离春节只有两周时间,因此,刘蔓玲很快就会回来了。 倒是这份久别重逢,更让他期待不已!才隔了一天,男人就收到了未婚妻的信息:明天中午一点左右到,火车南站。 余梦金大喜过望:这等喜讯自然得和父母分享——余妈乍一听闻,不由得震惊!问道:“这么快又要结婚了?和谁结?” “如你所愿——刘蔓玲同学!”儿子现在非常自然。 “啊……!好、好!当初我就觉得是小刘好——你那时还说什么兔子不吃窝边草,偏偏要找一个富家千金!申奕佳月子里对我们那态度:简直……”余妈宣告自己识人之明的同时。不忘抱怨一下前任儿媳 余爸老成持重,关心的另有重点:“虽然你们是初中同学,但我们两家一点也不熟!开家长会的时候,也不知道谁是谁家的。他们家什么条件?” “我也从来没去过——他的父母……我连不知道是几条腿、几只手!” “那倒不至于,我记得参加家长会的没有残疾人。”父亲身体健康,头脑清楚。 “哦……那就没什么好怕的了!你儿子如今可不像以前了——就我这条件,他们该满足了!”小伙子的确今非昔比。 “有时,钱可不是唯一标准……你们年轻人的闪电决定,老人家受不了的!何况连人都没见过,就要把女儿嫁了,这可不是正常人的思维!你也有女儿了,将心比心,你会这样草率么?”余爸仍是不安心。 余梦金不禁要展开联想:未来某一日,余溢洋突然把一个陌生的男人带进家门,宣布要和这人私守终身!倘若两人年貌相当,还就算了!如果带回来一个糟老头,那自己岂不要气得吐血?? 呆了片刻,他才说:“我们一结婚,就不在这呆了!我们要去LONGHUI管一个孤儿院!” “这又是什么新工作?”余妈不解的问。 小余就把教会、基金会的遭遇略略说了,不过自己捐了一百万那事,他只字不提。余爸听了更显忧心:“你们的一连串决定,既突然又重大!人家养大了一个女儿,几天内就要跟你远走高飞!这么多的未知因素加在一起,我猜她们家肯定有意见!你要有思想准备……” 父亲对他的第一次婚姻,已有精确预言。这回又谆谆告诫,顿时令小伙子不敢过于托大了。思前想后,也感觉惴惴不安。不过,刘蔓玲马上就会回到身边——具体情况如何,还得听听她的反馈。 一0二 订终身 男人早就培养出了准时的优秀品质,比约定时间提前十分钟,守在火车站出站口。刚过了一点,佳人如期出现。余梦金不紧不慢来到刘蔓玲面前:见她戴了一顶深红色针织毛线帽,还蒙了耳罩,一身黑色的厚棉衣,脖子上围了一条红围巾,几乎所有御寒装备齐上阵! “有那么冷吗?”小余接过了她的行李箱。 “河南早就下雪了!冷得要命!”未婚妻似乎很怕冷。 余梦金看她风尘仆仆的样子,于是提议:“那就找个有暖气的地方,吃点热的,就不冷了!” “快去、快去!站在这里,鼻涕都要结冰了!”小刘稍显狼狈。 二人急急进了附近一家“荣和”豆浆店——这里面空调努力运转,把一百多平米的空间,烘得温暖如春!一进来,臃肿的外套都穿不上了。要了两碗热豆浆,一笼热乎乎的灌汤包下肚,刘蔓玲苍白的脸上重现绯红。 “你瘦了……在那边是不是蛮辛苦的?”男人合宜的体贴未过门妻子。 “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跟着他们开车下乡,探访名单上的孤儿。不过那边基本都吃面,好少吃饭!可能饮食不太习惯吧……”女人娓娓道来。 “哦……对了!我们到了LONGHUI,你得考驾照了!”余梦金想起卢光启的叮嘱。 “你不是会开车吗?为什么还要我学?”小刘不明白。 “那我就不清楚了——反正ALVIN领导给我交代的第一要务就是这个!基金会报销学费,不学白不学!你知道现在考个照要多少钱吗?” “这个ALVIN我还没见过……”刘蔓玲皱眉说道:“之前都是通过电邮联系。他怎么这样说话的?这是你的口吻,还是他的原话?” “当然是他的原话了……”男人不屑已极:“基金会的工作人员都是信徒吗?我觉得他跟你们迦南教会的人比起来,蛮世俗的!” “迦南教会……?”女人随即领悟:“我们教会现在叫迦南了?” “还公开挂了牌、立了碑!” “立什么碑?”刘姊妹离开几个月,这边翻天覆地了。 余梦金只得把自己看到的新堂点情形,简略说了。刘蔓玲大发感慨:“福音真要传遍地极了!” “烈火烹油、盛极而衰!他们的伟大事业和我无关——眼看就要结婚了,你父母现在什么态度?”男人最挂心切身利益。 “真是神迹啊!这下你也要服了……”未婚妻感叹:“我妈居然同意了!” “那你爸呢?” “我们家……只要过了我妈这关,其他都可以忽略不计了!”擒贼先擒王;射人先射马的古训,果然不谬。 “那……结婚前,总得见见家长吧?先去你家,还是我家?”小余抛出了选择题。 “呃……先去我家。先难后易!至少你父母以前也见过我,没像你这么突然!”这道选择题对她而言,不难选择。 “哪天去?”男人迫不及待。 “后天!明天我得大睡一觉!”充足的睡眠,对女性是最佳的美容良药。 “好!你现在回哪里?我送你回去休息了。” “还是老地方,你到过楼下的。”刘蔓玲俏皮一笑。 “咦……?你离开的时候,都不知道哪天才会回来,你预支了几年的房租?房东好像很放心的样子……”余梦金不解。 “房东就是李武!为了我妹,他就先只能租给我了!”女人揭了谜底。 “李武?就是你妹的那个男朋友?这条迂回计策很用心啊!”小余也曾用心良苦过。 “嗯……几年前,他们就认识了,李武对我妹一见钟情!前两年,我刚从外地回来,要找房子。他听说了,马上就把那间小房子租给我了,只收一点象征性的房租。我妹交过几个男朋友,最终还是觉得这人可靠,选他最靠谱!” 听她将往事一一道来,余梦金暗想:这世上还是有不少老实男人,为了心仪女子,费尽周折,绞尽脑汁啊…… 在店里用打车软件约了快车,小余很快就把未婚妻送回了家。刘蔓玲给了他一个紧紧的拥抱说:“今天太累了,要不然就让你上去坐坐……” “啊……?!你这么着急的?”男人无拘无束的说笑了。 “我才不着急呢!”女人在他唇上印了一吻:“以后你就是我的了,谁也抢不走!” 余梦金心下忖度:结婚前一身都是优点!过得几年,就一身缺点了!如今的甜言蜜语、海誓山盟,到那时早就不知道被风吹到哪去了…… 一0三 强忍耐 两天后,小余就要拜见第二任岳父岳母了。这次可不同于数年前去申家了:他并没有那么的紧张局促。坦然买了水果,直接到了刘家附近。他曾和刘蔓玲一同到过福利院,知道她家就在这一带。“辰北塘精神病院”与福利院只是一墙之隔,公共汽车上,他就在想:我这人生轨迹真是有意思!我把前任老婆的奸夫先送到了这里,然后我就成了这一片的常客!天晓得以后还会发生什么…… 到站下车,未婚妻已在站台等候。余梦金看她脸色郁郁,问道:“你今天情绪不高啊!有什么意外?” “唉……我爸不是很高兴!”女人轻叹。 “正常的……一个不知道是哪里冒出来的男人,就要把自己辛苦养大的女儿带走了!换了是我……也好难接受!”小余已经懂得换位思考了。 “到时……可能要委屈你忍耐一下了。尽量少说话!他们说得难听,你就当没听见。”小刘先打了预防针。 “装聋作哑,这个容易!”男人还以为自己挺能忍。 刘蔓玲领着他,进了一片老旧的住宅区。或许是因为没有物业管理,路上到处是灰尘和果皮纸屑,路边的几个垃圾桶都被塞满,方圆两米之内一片狼藉! “这里没人管的?这么脏!”余梦金不禁要问。 “会有人来倒垃圾的,只是没人扫地——所以不是很干净。”女人倒出奇的无所谓。 小余瞧这些楼房高的有六层,矮的只有四层。估计建成使用,超过三十年!和市里繁华地段的崭新商品楼相比,直有天渊之别!二人约摸走了五、六分钟,来到最靠里的一栋楼下——这一栋更是与别不同,有四个单元!墙面全都没被上水泥石灰,一块块红砖醒目的映入眼中!抬头一看,最高只到四楼。 刘蔓玲悠然来到三单无,笑着对他说:“顶楼,不高的!” “就算爬六楼也不要紧,何况才四楼!”男人从容淡定。 楼道里,台阶上却一尘不染!猜想必是这一单元的住户,有人自觉清扫。两人谁也没吱声,默默到了门前。大门虚掩。小刘轻轻拉开,叫道:“老爸、妈!小余来了!” 余梦金立即跟进,迎面还未见人,就碰到了一条中型犬!这狗一身白毛,尖耳朵。四肢、尾巴都显修长,身上还有几块褐色斑点。摇头摆尾在他周围嗅来嗅去。 刘蔓玲叫道:“花脸!回去……”大狗乖乖回到卫生间——小刘随手就把“花脸”锁好了。 一位上了年纪的妇人在一旁自言自语:“这个花脸,见到人就兴奋!” 小余看她一头染成紫红色的短发,面皮光滑细嫩,完全不像是个年近六旬的老人!小伙子知道这必是刘母,赶忙招呼:“阿姨,你好!” 刘妈瞟了他一眼,答道:“小余啊?!你好、你好!坐吧……” 余梦金看这屋子不到五十平,还分成了两室一厅,因此无论房间、客厅都过于狭小!进门的左手边就是卫生间,也是狗窝。而厨房就在厅上,一位老年男性正在那里切菜。小余只能见到他的侧脸:头上光景要比林勇义的强多了!头发又黑又密——只不过脸上皮肤却不如老伴的那么滋润,而且从耳根到脖子都长满了黑色的老人斑。仿佛一堆苍蝇趴在一块腐肉上…… 刘妈对那男子说道:“老刘,这就是小余了!” “小余?什么小鱼?今天不吃小鱼!吃鱼头!”刘爸故意打岔,一语双关。 “什么小鱼、鱼头?!你乱讲什么?”刘妈责备道:“这就是蔓玲的朋友,小余!” “刘叔叔,你好!”余梦金走近两步,谨慎问候。 刘爸眼皮都没抬一下,继续低头干活,只是口里哼哼应付:“哎……嗯……好……” 刘蔓玲见状,立即圆场:“老爸,有什么要帮忙的?我来帮你!” “不用、不用!你们都坐着吧!别把我的都搞乱了!马上就好了。”老男人一口回绝,仍是头也不抬,只把苍蝇脸向着众人。 刘妈只得陪笑,与女儿、准女婿在旁边的餐桌坐了。开始问长问短,余梦金当然有问必答,还力求详实。小刘把他买来的苹果,切好装盘。三人边吃边聊,气氛也还融洽。只有刘爸一人在操持午饭。 中午十二时,准点开饭。刘家也很会做菜:荤素搭配相宜,仅是口味稍重,有点偏咸。一锅黄焖鸡;一盘剁椒鱼头;其他两碟豆腐、青菜……色香味俱全! 余梦金小心翼翼夹菜、添饭,免得给正自不悦的未来岳丈,留下更不好的印象……刘妈却越来越放松了,不断询问:“小余,这个鱼头放的辣椒多,你能吃辣吗?” 不等小伙子答话,刘爸抢先说道:“本地人哪有不吃辣的?” “是、是……我吃的。这个还好,不算很辣!”余梦金实话实说,并不是在讨好。 “你会做饭吗?”刘妈又问。 “不会做饭有什么要紧,到外面下馆子不就得了?!”老头再次抢答。 “简单的……我可以做。但像这个剁椒鱼头,这么复杂的,我还不会……”小余涵养好,还忍得住。 刘妈瞪了老伴一眼,顿了一顿才说:“这锅鸡怎么样?” 这次刘爸不再抢答了。余梦金接口答道:“很好吃!又香又酥……” “还剩一点鸡爪、鸡头……你都啃了吧。”老头子逮到了机会,又要来下马威。 刘蔓玲不干了!即刻接道:“这些不都是花脸的吗?都吃了,花脸吃什么?” “这可是抓钱手——男人要吃这个才捞得到钱!”刘爸讲话从不正眼瞧余梦金,只是眼光偶尔掠过母女俩,语气也极尽冷嘲。 小余看他一脸皱纹,脸庞瘦削!额头、下巴突出,鼻子、嘴巴这部分向内塌陷,一张脸像个弯钩。耳朵大而有轮,双眼浑浊无神。一张瘦脸,颔下却有不少赘肉。两侧脖子上全是黑斑——被他一直挖苦,越看越觉得这两堆苍蝇出奇的恶心!负面情绪渐渐滋生了怒火。暗暗琢磨:老家伙不识好歹!到底凭什么自我感觉这么优越?想象自己是王公贵族,自己女儿是金枝玉叶么?这么狗眼看人低!我可不是非你女儿就不娶的!老子不发威,你还当我是软杮子!?有话不能好好说?非要骑到我头上? 一0四 被诅咒 越想越气!余梦金放下碗筷,朗声答道:“我从不吃鸡爪,也挣了几千万!如果不是离了婚,我还要继承资产过亿的公司!” “他……他是离过婚的?”刘爸对着老伴和女儿大叫。 “我还有个女儿,马上就五岁了!”小伙子再给他浇多几瓢油。 “你……你要去当别人的后妈??”老头对长女咆哮。 “她们都已经移民加拿大了,想当这个后妈,还得看你有多少人民币……谢谢款待,我先走了!”余梦金再不犹豫,站起身来,出门扬长而去。 刘蔓玲连忙跟上,要向他解释。只听到楼上父亲在高声叫骂:“这是个什么人啊?!怎么能嫁这种人?!难道我女儿就嫁不出去了……??” 刘母只能在一旁相劝:“你小声点……喊什么?” 小刘飞快下楼,三步并做两步,追上男友,拦在他身前,气喘吁吁的道歉:“对……对不起……我也不想这样的……” 小余一声长叹:“我当然明白了!现在闹僵了,你怎么打算?” 未婚妻斩钉截铁:“反正我们一结婚就去LONGHUI了——就让他在这里当气包子吧!隔了那么远,眼不见,心不烦!时间长了,他也没办法了……” 男人凝视着她:“你想好了?你爸和你妹对我可不满意了!你夹在中间,难做人的……” 女人挽上他的胳膊,缓缓慢行,轻声诉说:“我爸从小和我就没什么交流。到我上初中了,也不管不问,生起气来就又打又骂!每次家长会都是我妈去参加的。而且他才五十岁的时候,就办了病退。经常睡眠不好,乱发脾气,已经吃了十几年的安眠药、还有抗抑郁的药了……不过,他们对我妹倒很好!所以我妹一直和他们住,我自从离开这个家,就再也不想回来,就算回来也不愿多呆……” 余梦金暗忖:安眠药、抗抑郁的药只怕是三分药效;七分毒性……还吃了十多年!难怪那老头一点也不正常!又听她倾诉往事,颇为感伤,为她调节心情,笑问:“你这是明显缺乏父爱啊!应该找个老男人才合适!” “我以前的男朋友都比我大的……”小刘脱口而出。 “那怪不得张胖子没戏了!”男人提起旧事。 “你……不介意吗?”未婚妻忽然反问。 “啊?!哦……我还离过婚呢!” “那就行了——明天去登记,后天办仪式。过了春节,就到孤儿院上任!”刘蔓玲重新焕发灿烂笑脸。 “仪式要怎么办?我从来没弄过,而且这么急,要办也办不成样子!你爸更要暴跳如雷了!”他第一次结婚时,就什么也没弄,悄悄的办了手续,就带申奕佳养病去了。 “教会的仪式不用你操心!他们都经验丰富——你只管穿好西装,跟车来接亲就行了!”准新娘心中有数。 “要给他们彩礼钱吗?”对那些繁文缛节,他一窍不通! “不用!余大老板慷慨奉献了一百万,他们乐意为您效劳!” “看来你的那些弟兄姊妹也是嫌贫爱富啊……”男人也有心情谈笑了。 “你对他们还是没好印象?” “迦南教会几百号人里,我唯独欣赏舒弟兄!其他……不提也罢!”余梦金爱憎分明。 “舒弟兄的人品没得说,积累了这么高的威望——以后迦南不知道会被带到哪里?”刘蔓玲又莫名的忧虑了。 男人才不管教会的前景如何,他只想快点完事,带上佳人远赴异乡,离开这块满了故事的是非地,远离讨厌他的人,和他讨厌的人…… 晚上在家里,冷静考虑了一阵,觉得还是不要太过剑拔弩张,免得未婚妻被吊在中央,上下、左右都为难!心想:直接用真金白银砸过去——连石娘子、老赵那些吸血鬼见到钞票,都要变成鬼来帮我推磨。就不信:钱还不能把那几根又老又臭又硬的骨头砸软了! 拿定了主意,正准备宽心睡觉。却来了一个陌生电话:一看是本地号码,就接了。一个似曾听过的女声问:“是余梦金吗?” “我是……你……”男人一时有点迷惑。 “我是刘蔓玲的妹妹!”未来的小姨子一点也不客气! “哦……你……你有事……?”小余听她语气不善,心里顿时也没好气。本想礼貌的问声“你好”——“好”字刚到嘴边,又咽回去了。暗骂:老子吃错药了?眼巴巴的讨这门亲事?没事找抽啊?——他只有在心情极差,满腔怒气时才会以“老子”自居!明显今天他这“老子”当得很不爽! “我只想告诉你!如果你以后,敢做对不起我姐的事,我饶不了你!”刘洁玲不容分说,直接表明立场。 余梦金忍气吞声,冷冷答道:“我以前从来没做过,对不起女人的事……” “那好!你要记住你说过的话!”小姨子只要他的这个承诺:保证书到手,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挂了电话。 小余立时满腔怒火!恨恨的想:逢人成婚,都能得到亲友的美好祝愿!我这倒好,婚还没结,先收到的是诅咒! 前些年,他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意气风发、无限风光!没人敢对他半分不敬,不料刚进刘家,就连遭羞辱!这下彻底惹发了他的倔强傲气:什么东西?!到底凭什么敢这么横?你这么牛:你这姐夫我偏偏当定了!看你能拿我怎样……? 一0五 陪接亲 次日按原定安排,就得到民政局登记了。刘蔓玲带齐了证件,在大门外等候。东张西望,远远看到余梦金不慌不忙的踱到跟前。 “你怎么才来?快一点——这些人都是下班比上班积极的!”女人可主动了。 “你……真的想好了?”男人需要统一思想。 “出什么事了?”小刘感到不妙。 “你妹昨晚给了我一个严正警告!” “我猜到了——她跟我要了你的电话。”刘蔓玲不以为然:“你后悔了?” “我是觉得婚姻不单是两个人的事,牵扯到两个家庭!家和才能万事兴,如果家里闹得鸡飞狗跳的——这样的婚姻:也不能给教会增光吧?”小余现在的以退为进,是最后的一锤定音! “我妈、我妹都是刀子嘴、豆腐心!急脾气、劲头一上来就乱讲话的!说过了、气消了,这事就随风散了!你要跟她们较真,那得活活气死!”未婚妻深知母妹的脾性。 “我可没那么宽宏大量——再那样不依不饶的,我怕自己忍不了!”余梦金先上个预警机制。 “余老板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不会在这阴沟里翻船吧?”女人既拍马屁,又激将,双管齐下。 “之前的大风大浪,我都用拳头来解决!这一次可以用武力吗?”假如要动手,真要出人命。 “我认识的余梦金:勤勤恳恳、吃苦耐劳、洁身自好、优秀正直!现在哪里还找得出这么好的男人?”刘蔓玲历数了未婚夫身上的优点。 尊重和肯定的评语:是某些男人的强心针!以前申奕佳也一如这般的欣赏他!小余听到这发自肺腑又熟悉的称赞,心口一热,握了她的手说:“想好了……都别后悔!” 女人刮了刮他的鼻子,笑道:“我当然不后悔了!” 两人相对一笑,同感二人齐心,前方纵有千难万阻,也如云淡风轻!毅然入厅,办好了登记手续。 然后来到余家,媳妇终要见公婆的——余妈在几年前就钟意刘蔓玲了!几经周折,老人家的心愿得偿,自然无比高兴!今天这场欢聚,比起昨天的明枪暗箭,有如天堂与地狱的差别!小刘直到陪过了晚饭,才被允许回家。 “连过两关,就差最后一道坎了!”女人牵了他的手,步履轻松。 “明天具体怎么弄?”小余第二回当新郎了,依然像白纸一张。 “早上十点,舒弟兄会开花车来接你到我父母家。你的头发得去发廊吹吹剪剪,不然你就这样去接新娘,门都没得进!”这可得千咛万嘱,否则将会一团糟! “嗯……然后呢?” “基本就没事了——下午我们就自己随便拍些照片。晚宴舒弟兄、邹弟兄帮在酒店订了餐。只是教会的弟兄姊妹聚一下就完了。咱两家的亲戚都不在本地,这也省了不少事……”。余、刘两家都是职工家庭,八、九十年代随着单位搬迁而来,家里的叔伯兄弟都在其他城市。 余梦金吁了口气:“听起来蛮容易的,但愿一切顺利!” 这一晚,风平浪静。刘家人也没再发来“诅咒恐吓”。预先定下的接亲日子天气晴好,猜想必是迦南教会的一众信徒,为了刘姊妹的婚事切切祷告,所以感天动地,连天公也要作美! 小余交代了父母:时间、地点,让他们先在新堂点等候。自去银行取了现金,弄了发型,收拾好一切。舒弟兄恰当其时的出现,两人一见,舒礼卫满脸喜色:“余弟兄真是个英俊的小伙子!年轻真好!” 他以前都是称呼“小余”——现在改称“余兄弟”……显示此刻的关系和从前不同了!余梦金自然不会介意,瞧他也穿了非常正式的西装,开的是一台黑色广本。车上贴满了粉色纸花。前后的两块车牌:都用“新婚大吉”的红帖盖住了。不禁要问:“舒弟兄你这车是公家的?” “是……我们走吧。”舒礼卫对他也极尽坦诚。 “余弟兄,等会儿到了刘姊妹家,你可不能再叫阿姨、叔叔了……”他总是以兄长的口气教导青年人。 余梦金笑了:“我知道……我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请原谅我多虑了——只是我听刘姊妹说:她父亲似乎不太高兴,所以……”舒礼卫的提醒当然事出有因。 “你不用担心!我知道如何处理……”小余成竹在胸,顺势换了话题:“听说你的部门可以分拆上市,还是在纳斯达克!” 他和刘蔓玲常常聊起:这位迦南教会的首席风云人物!这一路正好可以求证各种小道传闻。舒礼卫毫不隐瞒:“是有投资人愿意出钱,运作我们在纳斯达克挂牌——但是我不想上!” “为什么?上市成功、套现……你就可以专心带领教会,不需要再为生活奔忙,也不用再上班了!”小山似的美金堆在面前,竟然不动心,的确奇怪! “呃……如果连我都套现离开了,那些核心员工也会跟着离开!这个部门就散了——这可是我一手做起来的,不忍心这样……”本市的商界奇人,思维自然非同一般! “哦……是不是那个公司部门,就像你的小孩一样——你一天天看他长大,就有了一种……难以割舍?”小余用了贴切的比喻。 舒礼卫微笑点头:“嗯……可以这么说!只要是为他好,我愿意为我儿子做任何事,哪怕去死!你也一样吧?” 小余叹道:“应该是吧……”他想到之前为了申奕佳,独闯灵界险途,完全置生死于不顾!这份情是否过于盲目的投入?倘若自己偶一失手,回不到阳界,父母岂不是要牵挂一生,在人世间留下遗憾? 一0六 结婚礼 二人有说有笑,没过多久便到了刘家楼下。余梦金看到又有一辆花车先到,奇怪问道:“咦?这栋楼今天还有人结婚?” “那是吴姊妹的车,她负责接刘家父母。”舒礼卫回答。 “听说他们家这些年做生意都没什么起色——餐馆、饼屋都先后关门,怎么还能买新车?”教会中这些领导人物,都是他和刘蔓玲闲时的谈资。 “这也是上帝的恩典吧——吴姊妹家有个亲戚,在本地的一家上市公司上班。为他们留了一些原始股,解禁期一过,就套现得了辆车。”高层的消息更具体了。 “原来如此……这不算弄虚作假骗人么?基督徒不能撒谎吧?” “严格来说的确是不好!但行事的总原则,出发点如果是基于爱,那就不要太拘泥于经文的字句。”这番理论倒也可以自圆其说。 小余暗想:这样骗人出于什么爱了?只有爱自己吧?这般自私自利,还好意思口口声声说“爱人如己”……二人下了车,同时上楼。到了门口,一个大大的“喜”字正正贴在了门上。他做了几个深呼吸,抬手敲了门。不一刻,大门开了,刘母站在面前。余梦金对她并没那么讨厌,爽快的叫了声:“妈,我来了!” 顺手掏出一个大红包,双手奉上。这个动作必须要够夸张,这样后面的刘爸才看得到。刘母笑呵呵的接了,连说:“哎、好、好……进来,进来。” 小余一进屋,从牙缝里勉强挤出一个称呼:“爸……” 这个称谓可远没有“妈”叫得那么干脆响亮,不过刘爸也没有太为难他,嘴里“嗯……啊……呃”的总算有反应。 舒礼卫要比他圆滑多了!一进门,就“阿姨、叔叔”的叫个不停,口不停歇的在二老面前盛赞这位余弟兄如何的年青有为、一表人材! 幸亏有他在,掩盖了许多尴尬。余梦金才觉得没那么压抑。来到一间房前,吴美凤已帮刘蔓玲化好了妆——世人都说一个女子,在她穿上婚纱的时候,是她最美的时刻!似乎不假,今天的小刘,要比往常更添了几分艳丽! 吴美凤见到新郎,立即笑靥如花赞道:“刘姊妹身材真好!两位真是郞才女貌、金童玉女啊!” 小余只得报以一笑——刘蔓玲一切准备就绪,盈盈起身,与他并肩出屋。余梦金出大门前,回身又拿出一个大红包递到刘父面前,郑重的说:“爸,蔓玲交给我,你完全不用担心!” 刘爸瞅了一眼那里面的厚度,估计不下五、六千——这一进门、出门就得了上万现金,他终于破天荒的正眼瞧着女婿说:“好好过日子……” 果然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余梦金跨过最后一道关卡,又入婚姻殿堂。一对新人上了舒礼卫的车,刘家父母坐了吴美凤的座驾。 这种规模的迎亲车队,在如今这个社会,算是极其简陋了!当然小刘是毫不在乎的:她心里只有满足与喜乐。 余梦金看她脸上的妆容十分自然,不禁要问:“吴姊妹还会化妆?你这妆……蛮专业!” 刘蔓玲答道:“吴姊妹以前开过发廊,美容美发可是一把好手!” 舒礼卫在前面听了,也忍不住赞道:“哇……啊!吴姊妹可真能干1” 小余却在想:你现在这么的信任那邹、吴两口子,以后搞不好要吃大亏!路遥才知马力,日久方见人心——他深明此理,当即保持沉默,不再言语。 这个钟点,早过了上班高峰期,一路畅通无阻,很快就到了迦南教会的新堂点。按照西方婚礼的习惯,新郎要在牧师跟前,单独等待女方父亲把新娘领到面前。然后双方以上帝的名义互宣誓言。所以余梦金独自一人在众目睽睽之下,穿过三十米的红毯,到场庆贺的宾客多为会众信徒,还有KATE和PERRY一家。小余一进来就发现,刘洁玲面若寒霜坐在最后一排。他不由得心中有气:我只不过离了婚,就这么招你嫌?你姐是天仙么?我这是癞蛤蟆吃了天鹅肉么?难道必须得像耶稣一样完美的男子才配得上你们家?就算是耶稣那刘老头也不会满意:他连睡觉的枕头都没有!哼……你们自己都不是守身如玉的天使,有什么资格高高在上?真搞不明白这家人的优越感,到底从何而来? 他思绪万千,脚步不停来到讲台前。讲台后站着邹文渊。显然小余的人生首个教堂结婚仪式,要由一个不入他法眼的“假牧师”来主持了! 这一边,两家父母第一次相会,余爸、余妈一团和气,自是喜气洋洋,主动握手,连称“亲家、亲家……”不过,刘爸的脸色又变得阴沉了,或许是看到接亲场面过于寒碜,就两台车,连鞭炮都没放!他的脸又成了一块趴满苍蝇的死肉! 待双方长辈见过礼后,刘父就到了楼下。楼上价值十多万的音响播放著名的“婚礼进行曲”——在圣洁、庄严的气氛中,女儿在父亲的牵引下,缓缓来到新郎旁边。邹文渊应该主持过不少类似的仪式了,所有程序驾轻就熟,先后问了男女双方几乎相同的内容:无外乎XXX姊妹:你愿意成为XXX弟兄的妻子吗?从今天开始相互拥有、相互扶持。无论是好是坏;富裕或贫穷;疾病或健康都彼此相爱,直到死亡把你们分开? 余梦金只在电影里见过这样的场景,没想到这辈子自己也有幸亲身经历了一回!不过轮到他回答时,已经有点不耐烦了——他自幼就不喜欢那些啰七八嗦、流于表面的虚假客套,于是非常响亮的答道:“我愿意!” 这几个字声若洪钟,宽阔的大堂每个角落都听得清清楚楚!观礼众人都笑了,邹文渊很识趣,赶紧加快了节奏。马上安排二人交换了戒指,新郎吻新娘……新人携手下到一楼大门,一帮年轻未婚的男男女女,这时候等着拼抢新娘背向抛出的花圈。据说接到的:就是下一位要办喜事的…… 一0七 简婚事 一番热闹过后,舒礼卫把余、刘二人领到了预订的酒店房间。这里的规格达到了四星,到处干净整洁、舒适安静……三人来到四楼的一间房前,余梦金看到门框两侧还贴了一幅对联:天作之合圆圆满满;地上连理生生世世! 小余不禁要赞:“这副对子出自舒弟兄之手吧?!” “见笑了……”舒礼卫谦逊回答:“我上班好忙的!常常是一进办公室,再出来……天就黑了!我给酒店发了封邮件,详细说明了我的要求——他们收了钱,自然要提供所需服务。” 刘蔓玲问道:“那这间房费……?” “才一百多一点,不必客气!就当是我送你们的结婚礼物!”舒弟兄向来慷慨。 余梦金进到里面,转了一圈:发现这可不是普通标间。一个小厅套了一个卧房,甚至比刘家的住宅面积还要大!他对这位言谈得体、善解人意、办事周全、谦恭亲和的兄长愈发感激敬佩,连说:“谢谢、太谢谢你了!舒弟兄……” “没事……上帝祝福你们!我先去看看他们的晚餐落实了没有……”舒礼卫借故离开,让他们可以亲近亲近。 “舒弟兄安排的这间新房真是不错!”男人绷紧了大半天,终于可以在软软的沙发上好好放松了。 “他可是大好人……”小刘挨在他身旁坐了,头靠在他肩上:“休息一会儿,下午还要照相。” “还要熬几小时才能解放……”男人不情不愿。 “我们连婚纱照都没拍,拍几张相片留作纪念是必须的!否则我爸、我妹就更不高兴了,觉得我们太随便……” “真搞不懂他们到底想要你嫁一个怎样的男人?!是不是要把一千万现金摆在他面前,他才满意?还有你妹,一张臭脸!究竟想要怎样?”小余憋了许久,这下快要爆发了。 “唉……他们就是这个样的,只要与他们的想法不合,就会不满意——不满也都写在脸上!”刘蔓玲无奈叹息:“他们就觉得结婚这种大事,就要风风光光、大操大办!那才有面子。我和你都不喜欢人多,也不爱热闹。只想越简单越好——我们是不同国的人!跟他们解释全都没用!鸡同鸭讲……” “所以你就要嫁鸡随鸡了……”男人趁机打趣。 “我是嫁狗随狗!”女人反驳。 “狗要咬人了!”余梦金一把搂住妻子,使劲在她脖子上蹭…… 两人亲热了一阵,匆匆下来与父母、妹妹相会。两家人沿着酒店周围闲逛,舒礼卫负责摄像——他不仅仅是摄影师,还是两个陌生家庭间的润滑剂!他在场发言,刘洁玲、刘爸都会附和陪笑,不至于冷冰冰的铁青着脸…… 小城的绿化建设十分到位,还把江水引入市区,形成一片人工湖群。这家酒店就依湖而建,四周景色非常雅致!随手拍下的照片,也有人在画中的意境。一行人走走停停,说说笑笑近两个小时,老人家已显疲态,刘蔓玲就近让他们上了酒店“新房”小憩,这本是一片好意,不料这又引来了刘爸的抱怨:“结个婚,连房子都没有,像什么样!?” 余妈当即要为儿子撑腰:“小金以前买过两栋别墅——不久前才卖了!他们马上就要去外地工作,所以就没急着买房!” 余、刘夫妇要到LONGHUI掌管孤儿院的计划,刘家父母也收到了女儿的汇报,而且一早上收到了厚厚一沓红包,知道亲家母所言不虚!刘妈用力拍了一下老伴的后背,啐道:“一整天就在这里唠唠叨叨,不会讲话就闭嘴!” 刘父被她责骂,也不还口。老老实实坐在软椅上,不再出声——像是个老小孩。刘母忙对余妈笑道:“小余这么能干的?!是在哪里买的别墅?不久前才卖的,那手上得有不少现钱吧?” 余爸早就看不惯老刘的无理取闹了,这时见刘妈这副嘴脸,冷冷答道:“他的钱都是他自己管——究竟有多少我们也不清楚!” 刘妈察觉亲家的语气不悦,也只得呵呵干笑——正是话不投机半句多!貌合神离的尴尬总算没持续太久,夜幕降临,婚宴开始。前来就餐的全是迦南教会的信徒:由于刘蔓玲表现积极,常在各片区走动主持带领小组聚会,所以很多人都认识她。虽然大家同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却没有人要借机刁难新婚夫妻。这也迥别于那些没有信仰的人。 余梦金对这一点甚为满意,心想:正常婚宴上的新郎、伴郎那真是太可怜了,都不知道要喝多少奇奇怪怪的自配圣水…… 其实基督教并没有严令规定不许饮酒,只是教导“不可醉酒”!然而像舒礼卫这类对自己要求很高的带领人,从来滴酒不沾!他隐隐然是这间教会的杆竿榜样,不少会众都在效仿他,因此迦南的弟兄姊妹,多数均不好酒——像林勇义这样的挂名信徒,是极少极少的…… 小余并未邀请以前的熟人,不过舒礼涵是舒弟兄的妹妹,而舒礼卫又对余梦金颇为赞赏——几层关系一叠加,林、舒夫妇一定是要到场的。 “恭喜、恭喜……小余!”林勇义已经满脸通红,端着一杯白酒说:“一表人材、能文能武!老哥佩服你!干了这杯!” 舒老师在一旁埋怨:“你喝多了吧?什么能文能武?胡说八道……” “小余博览群书,又会踢球……”老林一本正经:“在这个年代就是能文能武了!我可没喝多!” 余梦金微微一笑,和他干了。一场宴席,他就只喝了这一杯酒——那些新婚之夜被灌得酩酊大醉的新郎,都会觉得这事不可思议! 一0八 回娘家 饭菜管够,满堂宾客吃好,纷纷道贺离去。余、刘夫妇终得回到房间,单独相处。男人解下绑了一天的领带,彻底松了一口气:“今天酒席的钱是谁出的?” “我妹会处理的,你不用操心了……”女人躺在他怀里,一身软软的。 小余已有许多时日未享受人间至乐,这一刻鱼水之欢、巫山云雨,才叫畅快!一连几天,两人如胶似漆,除了吃饭时间,几乎不下酒店。 “春节假期一过,我们就要走了!”这天晚上妻子查了电子邮件。 “走就走呗!我看了地图——LONGHUI就是一路向北三百多公里,不远!”丈夫受够了刘家的白眼! “ALVIN的邮件里还说,在这中间有一个小县城叫CHENGBU,那里也有基金会常年开展的项目,负责人是PAUL。他可以在那里接应,开车送我们去。留了电话……”刘蔓玲继续口述信件内容。 “那就更容易了!我可以让老林先送我们到CHENGBU,然后再转PAUL的车——这样安排,也算有心了!”虽然不喜欢那个卢光启,但该夸奖的:还是要夸的。 “按照风俗习惯:大年初二,女儿要回娘家的……你要跟我回去吗?”妻子要尊重丈夫,这是《圣经》的教训。 “嗯……”余梦金重重叹气:“能不去吗?你去,我就得到场的……” 尽管心不甘、情不愿。农历新年初二,余、刘夫妇还得提着大包、小包重回刘家。幸好这一次刘洁玲带着李武也在。刘妹妹要比她的男友高了整整一头,这可让刘妈更看不惯!相比之下,余刘组合在外形上要登对多了! 由于矛盾重心的转移:这回余梦金舒服极了!刘家客厅本就不大,屋里又堆了许多年货,再加上六个人一起用餐,冬装穿得又厚:立时觉得拥挤。桌上摆满了鸡鸭鱼肉,李武却总要站起来夹远端的菜,频繁起立,便招来讥笑。 “小李,鸡鸭鱼都在你面前,你都不吃?只吃扣肉、青菜?”刘母率先发难。 “我对鱼过敏,鸡鸭我也不爱吃的……”李武呵呵一笑。 “那就把扣肉放在你眼前得了!”刘洁玲立即帮他换了菜。 “名堂多!这不吃、那不吃!怪不得长不高!”刘爸也开炮了! 李武毫不生气,格格格的笑道:“天塌下来有高的顶着,我最安全!所以有姐夫在,我们都不用慌!” 余梦金没想到他叫自己“姐夫”竟是如此自然顺口,显有拉拢之意,于是为他解围:“很多伟大人物都不高的,比如拿破仑……” “拿个破轮子,还伟大人物?”刘爸文化程度低。 刘蔓玲微微一笑:“拿破仑是以前的法国皇帝,曾经横扫欧洲!你看现在好多欧盟国家的国旗,都是三色图案:要么蓝白红;要么绿白红,不是横着排,就是坚着排……那都是因为他了。” 小余听她这般说,不禁要暗暗点头,意示对新婚妻子的赞许!刘洁玲很满意姐姐、姐夫的仗义相助,接着说:“老爸平常没事,多看报、多读点书了,不要总坐着发呆!” 眼看年轻人联起手来,刘妈不干了:“男人就应该什么都吃!这不吃、那不吃像什么男人?还想成为伟大人物?我猜那个拿破仑肯定不挑食!” 刘爸也马上反击:“眼睛花了,读书看报费劲!没事干就只有坐着,又没外孙带……” “这是你说的……以后我就交给你带了!”刘妹妹赶快抓一个备用。 刘妈当即问大女儿:“你们呢?年纪都不小了,马上就三十二了!再不生,就太晚了!” “顺其自然……”刘蔓玲非常直接:“有了再说嘛!不过我可是要自己带的,不用麻烦你们!” “就会吹牛!”刘爸似乎偏爱二女儿,对老大的态度明显恶劣。 “如果怀孕的时候,养成规律的作息习惯——那小毛毛会很好带的,不难!”小余是有育儿经验的,他可不是纸上谈兵的吹牛! 刘妈生怕老伴又再借题发挥,闹得不愉快。急忙岔开,说别的去了……今天刘家父母的主攻对象是李武,因此小李可要踊跃表现——午餐结束,就抢着洗碗。余梦金乐得清闲,去看妻子喂狗。李武洗得格外认真,狗吃饱了他还没洗完。刘蔓玲不想一堆人都挤在家里,大声说:“我们下去遛遛狗!” 小余会意,和她带了狗下楼。花脸已经养了多年,十分熟悉了,并不用套绳。二人一狗迅速下到楼底。这一片是老旧生活区,到处脏兮兮的!余梦金觉得小狗随便找一个有草的地方,尿尿便便应该都不是问题。 刘蔓玲自从离家读书后,很少与父母同住。对这里的潜规则也不明了,以为狗狗便溺这等寻常事,没什么要紧。于是,花脸在一排平房前的草地里就拉了。不料,本来极其安静,空无一人的四周,突然蹿出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妇女,隔了二十米远就在狂叫:“怎么能让狗在这里拉?!快走、快走!” 小刘不服气的问:“尿在草里,有什么要紧?!这里又有多干净了?!” 那婆娘气急败坏:“你们这些养狗的,随地拉!拉在家门口了!” 花脸却不懂主人在争论什么,一蹲下去竟连屎带尿,一时半会儿还没完!那妇女火气愈旺,捡起地上一根又粗又长的竹篙,用力掷向宠物狗!刘蔓玲“啊”一声惊呼:眼瞅着花脸就要受伤,却已无法拦阻。蓦地人影一晃,小余飞身而出,迅捷无伦,后起先至,一脚凌空踢飞了竹篙!这一踢力道可不弱:整根竹篙平平横飞,砸在了平房的墙面,又滚落在地:“嚓喇喇”连声响个不停,惊得花脸连忙躲到主人后面,摇头晃脑:不明白为何会天崩地裂的一顿怪响…… 一0九 床头柜 余梦金生性恬淡,不喜与人争执——如果这婆娘好言好语:“你们的狗拉在这里不太好吧?这可是别人的家门口”……他还会把狗屎用沙埋了,或者包好丢到别处。但那女人一言不合就动手,他可不想让妻子的爱犬被打伤,不得不露了一手腿上功夫。他踏上两步,叫道:“天要下雨,狗要尿尿!你管得了天下雨么?管不了天下雨,还要管什么狗尿尿?” 婆娘看他飞身抬腿的架式,仿佛武侠影视剧里的镜头真实再现。知道不好惹,嚣张气焰立时熄了,无声无息消失在另一栋楼里——她的离开就和出现一样:突兀没有预兆。四周又恢复了先前的沉寂…… “原来她不住这里!这还没拉在她家门口呢,就这样!要是真在她门口尿了,她岂不是要杀人?”小余不能理解这类人的行为。 “身手不错啊!以前没白踢足球了……”妻子笑得像朵花。 丈夫暗想:我这副射手,踢足球可练不来……他却答道:“我经常英雄救美的!” “那我就太有安全感了!”刘蔓玲更加满意了! 两人带着花脸重回楼上。这时李武的工作总算结束,陪着刘家人在看电视。姐姐一进来就问:“妈,你们平常是在哪里遛狗?” “下楼往左边走,出到外面的小树林里。在这里面其他地方也不要紧,就不要在那排平房的草地上就好了!那个姓王的好多事!”刘母答得详细。 “怪不得!花脸刚好就在那里拉了……”刘蔓玲觉悟了。 “挨骂了?” “何止骂啊!花脸差点被她打伤了!”这话也没夸大。 刘爸立马暴跳:“花脸被她打了?MADE……这个坏人!” “差点儿!我说的是差点……”小刘赶紧解释:“她飞了一根竹篙过来,没打着!” “这样啊?!小余也不出声?”岳母娘的考验又来了。 “哦……如果不是他在,那么重的竹篙打在身上,花脸肯定要受伤!”刘蔓玲终于扬眉吐气了! “后来呢?”刘洁玲都来气了! “余梦金教训了她几句,那个女人就不见了!”在家人面前,妻子只能称呼丈夫的全名。 “那种人少理她——以后别往那边走就行了!”刘妈不愿多惹麻烦。 小余却说:“那种人就是欺软怕硬!人善被人欺!你要是稍微软一点,她就敢骑到你头上拉屎!” 他一边说,一边盯着刘洁玲和刘爸,言下之意十分明白:我可不是随便就能欺负的!你们两个也是欺软怕硬的主!别得寸进尺…… 刘妹妹假装不懂,只顾吃零售看电视——刘爸一贯作风的如封似闭、充耳不闻,只把半边苍蝇脸向他展示…… 待回到余家这边,情况完全不同了!一派其乐融融,余妈一直就笑得合不拢嘴,不断劝菜:“蔓玲,你吃这个!这个鸭好吃!” “这个……太硬了,我嚼不动。”媳妇吃不惯这样的口味,也不便明说。 “啊?!年轻人牙就不好了?”家婆觉得难以相信:“我们两个六十岁的人了,都吃得了!” “我们家人的牙都不好!我爸、我妈全都是用假牙了……我们家的菜都要煮得烂一点,才吃的。”刘蔓玲自曝其短。 “那是不懂得养生……”余爸立即传授心得:“我叩齿、按摩三十年!现在牙齿一颗没掉,嚼骨头喀喀响!” 小刘看他一块鸭骨塞嘴里,“喀哧喀哧”一阵清脆响声,果然把骨头都嚼碎了下咽。绝非信口雌黄!再看他面皮光滑,红光满面,皱纹也少——比自己父亲好看多了! 她不住感叹:“要坚持三十年,确实不容易!我都没什么毅力,一件事情坚持不到两星期,就没下文了!” “年轻人一定要注意身体!如果我不是坚持锻炼,身体早垮了!你父母在养生这方面的知识太缺乏了!”家公的劝诫很有道理,只是应该当面讲。 “我妈还行……我爸不太好,因为睡眠不好,吃了十几年的药!” “哦……原来是这样。”余爸也觉悟了,隔了片刻才说:“要心态平和,别什么事都想不开!我从来都不多想,脑袋一沾枕头就打呼,绝对没有睡眠问题!” “你打呼太响了!我睡不好!”余妈急于揭短:“只有分床!” 余爸不以为然,趁机教导儿子:“梦金,岳父佬对你很不满意啊!我觉得你应该送他们一套房!” “本来我也是这样考虑的……”小余答道:“不过我们马上就去LONGHUI了。那边的情况还一无所知,也不懂要在那呆多久。而且买房手续繁琐,怕时间赶不及!” “那就直接给他几十万!不然以后你日子不好过……”老人言总是很准! “也行吧……等我到了那边,网上转账也很方便!”其实余梦金与生俱来的傲气,加上前几年的经历,以及这段时间的观察——注定了他不会服软:到底我哪里配不上他女儿?明知给钱就能摆平,却偏不给! “LONGHUI那里安排好了?”工作的事情,爸爸要谈谈。 “差不多了!三天后上路,老林送我们到CHENGBU,然后基金会的人再送我们到孤儿院。”儿子浑不在意。 “东西都收拾好了?”出行不到千里,母亲也要担忧。 “我们没什么东西……”媳妇答道:“就一人一箱衣服。” “那也太少了……”余妈提醒:“那也是往北三百多公里了!肯定会冷多了——我买了一床新的四件套,都带上!” “你妈有礼物,我也有的……”余爸不甘人后。他从里屋端出一个小木箱:“这是我亲手做的一个床头柜,拿去用吧。” 余梦金知道这是用灵界“不倒树”剩下的木材制成的东西,好在只有四十厘米宽,六十厘米高——比起以前的大书架,空间小很多!一个四、五岁的小孩也钻不进去了。就算这个小小床头柜仍能通往灵界,一般人平白无故也不会死命往里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