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乃大宋一小兵》 第1章 魂归大宋 天边的血色残阳,映照着不愿带走它的几抹余晖,山的那边传来几声归雁的叫声,辽阔的天际只剩下它们掠过的身影。 “救救我,救我,啊——” 突如其来的尖叫声,破坏了这片祥和。远处一片白桦密林中,冲出两方人马。 当先一方约四五人,其中有一妙龄少女,身着窄袖短衣,外里对襟长衫,淡眉如秋水,玉肌伴轻风,只见少女步伐慌乱,神色慌张,高声急呼。 少女身侧几名精壮大汉,手持朴刀,布衫上却是血迹斑斑。 突然似是一阵疾风驶来,却是数名悍匪,不见其人,刀光先至。 “小姐,速速离去。吾等誓死”,声音戛然而止,一颗人头落地,在泥土上扬起阵阵烟尘。 一抹猩红滚烫的鲜血洒在少女俏脸之上,黑暗中,却有人影攒动。 只见数百披甲军士,刀枪剑戟,寒光泠泠,中间一辆四驾马车,黑楠木车身,四面都是昂贵精美的丝绸所装饰,镶金嵌宝的窗牖被一帘淡蓝色的绉纱遮挡。 “何指挥使,因何喧闹?”车内传出的声音严肃而阴沉。 “卑职速去探查”马上一名壮汉抱拳答道。 “哨探前去侦查。” “领命!” 话音刚落,数匹健马呼啸而去。当先一名军士,身披朱漆山文甲,头戴凤翅兜鍪盔,手持宽背窄刃精钢马刀,背挎杈形弦耳弓。 骏马奔驰,寒风凌冽。 “驾,驾。” “李月,样样不行,这赛马,你还是不行。” 偌大的马场,只余两匹骏马奔腾。 李月努力操控着马儿,双腿夹紧马腹,想起自己大学毕业,入伍参军,退役后不仅穷困潦倒,未婚妻又与眼前这个富二代勾结。 为何正直一生,却落得如此。李月心念至此,长年训练早起老茧的双手不由得紧紧攥住马绳。 李月生性耿直,退役金被他用来救助贫困学生,惹得未婚妻不满。 一日又见本市一个富二代行凶伤人,路见不平出手相助,竟惹得今日之事。 “嘶……”李月身下的马儿突兀的一阵悲鸣,双蹄扬起,马儿竟然失控,像是发疯的公牛,一头冲进那冰凉的人工湖。 “他们竟然如此,我不服,啊!”冰冷的湖水浸入口鼻,李月喜爱马术,却不通水性。“我见不得恶人逞凶,虽死未悔,只恨不能再…” “呼…”李月吐出一口浊气,从回忆中拉回现实,眼前一幕变得越发清晰。 少女身旁的家丁已经倒在血泊之中,泥土沾染了血色变得异常妖艳。 “又要杀人了吗,这是来到这个世界第几次杀人了,已经记不太清了。”李月眯起眼睛,拉起长弓,反手从背后的实木箭筒中抽出一支直木羽箭。 李月退伍之后,喜爱弓弩,是弓箭俱乐部的常客。为此开销巨大,这也是和未婚妻争吵的原因之一。没想到在这个世界,却有了用武之地。 “未婚妻!”李月想到这三个字,不禁苦涩一笑。 五十步之外,少女一个踉跄,没有站稳脚跟。身后一名悍匪见状,举刀朝背后砍来,少女尖叫一声,矮下身子。 电光火石间,箭上弦,弦满月。 屏气,凝神。 千钧一发之际,“嗖”的一声,风驰电掣般,羽箭脱弦而出。 少女慌乱间,正咬牙站起奔逃。忽见一支弓箭射来,正中匪徒胸口,那匪徒霎时面色一变,惨叫一声,身子慢慢软倒。 少女起身,跌跌撞撞的正要奔逃。背后又有一个声音暴喝道:“还敢逃!给我交出地图!”那人来得好快,提刀朝少女砍去。 刹那间,妙龄少女便要亡命于此。 “歹徒尔敢!”李月见状,大喝一声。双腿夹紧马腹,吸一口气,提起马刀,运力向前方掷去。 二十步外,转瞬即逝。 马刀势沉,力道雄浑,直中那人面门,少女再看背后那恶匪,“锵…”,只见他双手垂下,短柄砍刀掉在地下,登时便没气了。 便在此刻,李月与余下数名骑马军士赶到。马刀挥砍,马势沉重,只剩几个匪徒顿时人首分离。 马儿打着响鼻,李月轻轻用手抚摸着它的鬃毛,驱马向前,李月望向此女。 此刻,少女泪如雨下,哽咽道:“多谢将军相救。” 李月见这女子身上有伤,又似是官眷打扮,说到:“我乃东京开封府神卫军虎贲营先锋哨探,并非将军。” “小女子唐突了,望阁下见谅。”少女刚刚经历惊魂追杀,竟很快重整仪态,轻声答道。 “我与你面见我家何指挥使!”李月下马答道,说罢,牵着马绳,几步走到少女面前。 “请上马。” 顷刻,李月牵着马,载着少女,来到马车旁。 “禀何指挥使,情况已查明。匪徒和一众家丁皆亡,余一女子,人已带到。”李月目无表情,抱拳答道。 何萧背上插着双刀,手持一柄十尺镔铁霸王枪,虎背熊腰,端的是悍勇,大声道:“哼,区区小贼,安敢张狂!这便是下场!” “启禀赵尚书,盗贼劫道,现已肃清。”何萧调转马头,对着马车低声道:“可即刻启程!” 马车帘子忽的掀开,露出一个面色红润,气色极好,眼角生有黑痣的老者,他双目不怒自威,精神矍铄,缓缓点头道:“出发!” 忽然老者余光所至,注意到了马上的那名少女,眉头一皱,说道:“把那个女子带过来给老夫瞧瞧!” “喏!”何萧应声答道,“李月牵马上前来。” 李月听罢,直起身来,几步上前。 “什么!”那车内老者看清少女的容貌,不由得惊愕失色,瞪目结舌。 何萧见此,不由震惊,赵尚书一向沉稳,现在怎会如此失态。 赵期扶住车帘的一只手微微颤抖,眼神聚焦,直直的盯住这个少女,头上的纶巾也在颤动,大声道:“就地安营扎寨!其余人等速速退下。” “喏!”马车旁一干甲士缓缓退下。 “何指挥使,留在此处!”赵期竟有些慌乱,声音变得尖锐起来。 李月信步上前,把少女放下马。便牵上马,缓缓离去。 前世溺水,却没曾想穿越到北宋东京开封府神卫军,成为天子脚下一员禁军。原本那人正巧也叫李月,天意弄人,更巧的是,这个李月竟被京城权贵子弟遣恶奴围殴,最后重病身亡。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李月不禁感慨道,“兄弟,你安心去,我会好好的活,帮你报仇,也是帮我报仇!” 太阳落下山头,一座营寨已巍然而立。高壁深垒,拒马布阵,一片森然。 第2章 笼中少女 一月前。 汴京,皇城,宣德楼。 一条高大无比的巨汉正按剑而行,虽年迈,却气宇轩昂。 巨汉高视阔步,便要穿过宣德门。这大汉正是大宋忠勇侯、镇国大将军、河东路节度使、龙卫军都统制郭威。 辽国大军虎视眈眈,兵锋直指真定。郭威领二十万龙卫军陈兵镇守,圣诏突至真定府。 郭威令副将坚守勿战,便即刻启程,回京面圣。 “哐!” 郭威刚入翁城,只听一声巨响,外门便被紧闭。 内城门缓缓打开,三百近卫军入翁城,刀枪剑戟,众将神色凝重,如临大敌。 四下静悄悄无声,肃杀之气漫天。 “郭老侯爷,别来无恙!”士兵从中间分开,一张太师椅被抬了出来,坐着一个阴森老者。 郭威见状,不由怒从心生,张口大骂:“匹夫误国!” “奉天子令,诛杀叛逆!”阴森老者目光有如秃鹫。 两旁军士列阵而行,铁甲碰撞,铮铮作响。 墙头的几只乌鸦不住的粗劣嘶哑,再看郭威,已被一排长矛刺穿身体,半倚靠在城墙,怒目圆睁,竟是死不瞑目! 神卫军虎贲营,营寨西南角。 当晚,月明星稀。 一座实木打造的囚笼屹立在此,里面正是白日里那妙龄少女。 “李月,她就交给你了,好生看守。”一名壮年军汉捂了捂衣领,搓着手朝着前来接班的李月说到。“这鬼天气,让人不得安分”,说罢,便骂骂咧咧的走远。 李月面无表情的略微点头,走到囚笼处,便腰挺的很直,一丝不动。 前世的经历,已经让李月看清世态炎凉,这一世,究竟该怎么活? 从魂穿大宋,到今日随神卫军护送兵部尚书赵期,自汴京赶往江南东路。这一路来,李月一直在思考,仿佛他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 时间已是子夜时分,入秋以来的寒风吹在脸上如刀刮般生疼。 “唔…”囚禁中的少女悠悠醒来,缩在一角。少女虽然落魄,衣服沾满了污尘,蓬头垢面,但一双明眸在黑夜中却格外闪亮。 李月微微侧目,不禁叹息一声,从怀中取出自己的一袭长衣,递与笼中少女。 少女披上长衣,精神好似重振了几分。 “你是今日救我之人?”少女抬头问道。 “正是在下!”李月整了整盔甲,颔首答道。 少女的身躯不由得向李月的方向移动,双目似乎更亮了一分,低声道:“多谢相救!” 李月面色不改,沉声应道:“职责所在,理所应当!” 这是李月在这个世界接触的第一个女子。前世因未婚妻的背叛,让李月本就沉闷的性格变得更加沉默寡言。 少女心中一动,这个军士言谈得体,彬彬有礼,不像是军中粗汉,现在自身难保,唯今之法,唯有如此。 少女微微仰起头,直瞪瞪的看着李月的脸,沉吟片刻。 “你可知当今,忠勇侯?”少女双拳紧握,语气变得有些激动,大声说道。 李月扬起眉头,思索片刻,应声答道:“忠勇侯郭威,战功赫赫,屡战西夏,三征吐蕃各部,挥下二十万龙卫军将士,守卫边疆,抵御异族,为大宋之栋梁。” 少女吸了一口冷气,脸上却涌起一阵潮红,可很快又变成灰色,她恨恨说到:“可他却死于那奸相蔡京之手,蔡京假传圣诏,骗得忠勇侯入宣德楼,把他当庭杀害。忠勇侯全族四十三口惨遭灭门,唯一活口,便是我,忠勇侯独女,郭云澜!” 李月目瞪口呆,大吃一惊,眉头紧皱,叹道:“忠良遭屠戮,小人坐高堂!莫过于此!” “家父入宫前,最后托付于我一物,言此物关乎天下,若被奸人所得,国将不国。”郭云澜郑重说到。 语罢,郭云澜竟双膝跪地,以头触地,哽咽道:“请君相助!莫让良臣蒙冤,国家遭难!” 郭云澜缓缓起身,又从怀中掏出一物,丝巾包裹,看模样,有棱有角,似是一方角木盒。纤纤玉手,捧着此物,小心翼翼递到李月跟前。 “烦请将此物送与西北边军、洺州防御使种师道大人手中。” 李月内心顿时有如钟鸣一般,历经前世种种,绕是心坚,此刻也无法平静。 “若我至汴京,恐已死无葬身之地,我死尚不足惜,但此物万万不可失。唯天下计,只有靠你。”郭云澜脸涨的通红,双手不住的发抖。 李月颤巍巍的接过此物,掀开外面的包裹丝巾,露出一个通体漆黑的松杉木盒,方方正正,木纹连贯,盒子上书一行蝇头小楷:苍天已死黄天立! 李月看罢,心中大惊,急忙拿丝巾再次裹住,塞入贴身腰带之中。 月光洒落,照在李月那国字脸上,神色满是刚毅, “我定要救你出去!忠良之后性命危在旦夕,我怎能熟视无睹!”李月目光变得坚定起来,看着郭云澜的眼睛说道:“命由我,不该由天!” 这一刻,李月仿佛融入了这个世界。 使命感,责任感,正义感,华夏儿女,当该如此! 郭云澜摇摇头道:“我命不足惜,只是此物关系天下气运,切切小心。”说到动情处,又想起族人尽数惨死,身首异处,忍不住泪水滑落,面目悲戚。 李月见状,内心不忍,咬牙道:“我会护你周全!” “未敢问君名!”郭云澜轻声说道。 “我名李月!” 郭云澜双眸闪动,楚楚动人,低声哽咽道:“忠勇侯一门,全仰仗李大人了!” 李月从腰间取出一个破旧的牛皮刀鞘,边隔着囚笼递与郭云澜,边说道:“此七寸匕首,你拿着防身,我这就去队官那里偷寻得钥匙。” 顷刻,李月小心翼翼从一顶破旧帐篷中出来。营帐虽小,却五脏俱全。 大宋军制,十人为一火,五火为一队,十队为一营。 护送兵部尚书赵期出行的,便是神卫军虎贲营五百将士。 而李月进入的那一顶破旧帐篷便是他的顶头上司——宋队官的住处。 凡队官以上,在军中已可单独居住,不必受那十人通铺拥堵之苦。 夜已深,李月拿得囚笼铁锁钥匙,小心翼翼放出郭云澜,轻生说道:“营寨西角有一方洞,用作大营后勤水源流通之地,可通营外。如今只有此路可出。” 李月说罢,又拿出腰间刀鞘,右手握住刀柄,对郭云澜道:“夜黑,你拿着刀鞘另一头,紧跟于我!” 第3章 营中惊变 郭云澜微微点头,手抓着李月刀鞘,冰凉的触感传入掌心,郭云澜的脸竟有些微微发红。只是在夜色中,无人得知。 李月和郭云澜二人一前一后,借着点点星光,顺着营墙信步前行,在小心翼翼的躲过两处巡逻士兵之后,终于来到营寨西角。 李月站立,把刀鞘重新挂在腰间,舒了一口气,对着郭云澜笑道:“就是此处,得委屈你钻过去了!” 言毕上前,把一堆木篓木箱推在一旁,露出了一个比狗洞稍大一些的方洞,洞口仅容一人通过。 下面有一股清水潺潺流动,方洞连接着营外,李月护在郭云澜身旁,对她连声说道:“你速速先走!” 方才话落,郭云澜正欲行动。忽然四周一片光亮,刀剑林立,寒光照天。 “好你个李月,未曾想你祖上四代为军,今日竟出了叛逆。” 只见四周无数军士,高举火把,当中一人,虎背熊腰,豹头环眼,提刀大喝道:“如今你勾结叛党,私放贼人,该当何罪!” 那大汉为李月所属哨骑队队官宋翼,在汴京城仗着自己姐夫是汴京提刑官,掌管刑狱之权,平日里没少在京城为非作歹。 魂穿之前的李月,便是经常受这厮欺凌,但也只能敢怒不敢言。 李月压抑着怒气,看着四周的虎贲营士兵,举目望去,竟被堵得满满当当,没有一丝去路。 “赵尚书有言,此女乃京城通缉重犯,不论何人与其为伍,必诛之!”宋翼提刀向前,高声喝道。 两世为人,定要坚定心中所念,纵然身死,又有何惧! 李月从腰间抽出精钢宽刃刀,高声大喊道:“吾虽一小小禁军,却世代忠良,见不得这世间黑暗。汝等却助纣为虐,与那恶人土匪何异!” “忠勇侯勇冠三军,为国之砥柱,如今被奸人所害,尔等将士,忍屠之硕存骨肉!”李月踏前一步,大声呼喝。 听得忠勇侯三字,有如白日惊雷,凭空炸响,四周军士面面相觑,竟无一人敢动。忠勇侯在军中积威之深,可见一斑。 宋翼大怒,抽刀直指李月,喝道:“忠勇侯已死,大家擒下此贼,交与何指挥使处置。” 说时迟那时快,话音刚落,不等李月反应,宋翼便已向前横跨一步,电光火石间,刀锋已至。 李月心快眼急,堪堪躲过一刀,身前兵卒却已压落,兵士一齐发力,三把明晃晃的钢刀就要挥下。 李月急忙横刀抵挡,“叮…”,刀光阵阵,大力传来,李月一个不稳,向后倒退几步。 抬头望去,只见乌云蔽月,营墙之上,兵士披甲而立,强弓劲弩,已是蓄势待发。 “李月,快快放下兵刃!留你一个全尸。”宋翼提步向前,面目狰狞道:“你没有机会出去的!” 郭云澜见状,自知生机渺茫,眼神却变得坚定起来,大声道:“李月,别管我,只要你活着出去,就有希望!” 敌众我寡,高台上更有弓箭手伺机窥视,局势已然危在旦夕。 李月紧靠着营墙,屏一口气,双目锁定宋翼,手里紧握刀柄,眉头皱起,心道:“现在局势,唯有殊死一搏,方能求得一线生机!” 李月横刀而立,正欲冲杀,骤然间,营寨西侧木门,一声惊雷猛然响起:“撞门!” “砰!砰!砰!” 随即而来的撞门声响彻整个营寨,那是重物撞门的巨响。 中军大帐。 何萧正坐案前,忽然听得一声大响,心中一惊,急忙从大帐走出,放眼望去,只见营寨之外火光冲天,无数箭矢漫天飞来。 何萧大惊失色,拔刀出来,心中担忧,倘若尚书大人有失,那自己也难逃其咎,心念至此,不由大叫:“传我亲卫,速速保护赵大人!” 夜空中火光点点,竟是无数火箭射来。刹那间,营内许多大帐燃烧,火借风势,慢慢有燎原之势。 “吾乃圣公座下五虎大将司行方,替天行道,铲除奸佞,义师降临,何人敢挡!”有如雷鸣一般,话音刚落,西门便轰然而塌。 尘埃扬起,一将跃然而来,骑一匹瓜黄马,使一柄劈风刀,身穿三层铠甲,戴红色头巾,如劈风一般过去。 李月提刀而立,郭云澜站在李月身后,手中拿着那把七寸牛皮匕首。 李月抬头望去,只见冲进来这员大将悍勇异常,身后士兵虽无制式铠甲,衣着破烂,人人却头戴红巾。 远处金鼓声鸣,浩浩荡荡似有无数人马杀来。 何萧刚刚寻着赵期,便听喊杀声震天,又见远处人马仿佛无穷无尽,顿时像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凉水似的,全身麻木。 蓦地,赵期颤颤巍巍的浑身发抖,往日威严不在。他短促而痉挛地呼了一口气,远处人流密密麻麻,不知有多少兵士席卷而来,只见无数跳跃的红色,与漫天大火,夹杂成一片汪洋。 这究竟是何处的贼人?这究竟是哪里来的叛军? 大宋王朝百余年,何时有过如此声势浩大的贼众。边关告急,辽国大军压境,西夏在一旁虎视眈眈,若中原大地再起变动,大宋,危矣! 锦绣镶边王旗倒下,被战马所踏,火光漫天,烟尘滚滚。 当真,要变天了! 赵期脸色突然惨白,想到数月前,从汴京临行,蔡相给自己的一封密函,称危机时刻可救得性命。 赵期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忙返回营帐,在床边摸索,拿起密函。拆开一看,只见里面有一张白色素娟。 赵期手心冒着冷汗,双手微微颤抖,抽出素娟,借着桌案上摇摇欲坠的烛火,把它在眼前平展开来。 视线移到素娟之上,只见上面写道:苍天已死黄天立,西北边尘真龙现! 这两行字,有如当头一棒,敲在赵期心上,他好像失音了一般,又好像麻木了一般,既说不出话,也没有力量,钉在原地眼神呆滞,一动不动。 “尚书大人!”何萧见赵期伫立在营帐内,动也不动,不由大急。 外面锣鼓喧天,流矢不断。何萧赶忙三步并作两步,匆匆来到赵期身旁,大声喊到:“贼人势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赵期猛然一动,却双目流泪,朝着京城方向一跪,大声喊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4章 乱军冲营 却说李月正与宋翼对峙,见无数人马冲进大营,心中不定,不知来者是善是恶。 宋翼见贼众破营,大股头戴红巾,衣服破烂,手中持着或刀、或剑、或锄头、或扁担各式各样,五花八门兵器的贼人冲杀过来,喊声震天。 转瞬间便要与虎贲营军士战在一处,宋翼无奈退走,大声喊到:“不要乱!列阵,列阵!”说罢,便放下李月,领一队兵结阵杀敌。 观红巾军虽人数众多,声势浩大,但精锐之士甚少,更多为流民,战斗力稍弱。 而虎贲营将士乃京城精锐之师,皆披坚执锐,人数虽少,但暂时尚能抵挡一二。 与此同时,何萧率着亲卫,手持双刀而行。众将士团团护着赵期,大步流星向营寨东南角后门冲杀。 何萧边走边大喊:“虎贲营全军听令,随我掩护赵大人撤退。” 何萧言罢,传令兵高举将旗,挥舞号令。兵士纷纷列阵,盾兵在前,枪兵在后,弓箭手最后压阵,缓缓前行。 远处宋翼见中军将旗挥动,军令如山,军法森严,不敢耽误,再顾不得李月,率部匆匆往何萧之处汇合。 红巾军中,忽然一阵锣鼓齐鸣,杀出一骑大将。正是先前西门门破之时那员悍将,只见他凛凛生威,手中劈风刀挥舞,势如破竹。 何萧领虎贲营护卫赵期,全军结阵而行,井然有序,红巾军一时却也奈何不得。忽然后方一阵大乱,何萧转头,原来是敌将作怪。 “贼将休得猖狂!”何萧生性好斗,不禁出声大喝,正欲调转马头厮杀一番。 “何指挥者稍安勿躁,切勿恋战,脱困要紧!”赵期擦了擦头上的尘土,对何萧说到,又心下想,那个女子,却是顾不得了。 “全军速退!”何萧恍然大悟,争勇斗凶,此刻实属不宜。 先前那马上悍将正欲追赶,忽然一箭射来,大汉眼中精光暴起,压低上身,斜倚在马背,劈风刀顺势上挑,箭矢瞬间被砍飞。 大汉起身,举身望去,忽地,视线却停到了郭云澜身上。 郭云澜在这万千军中,秀发披散在腰间,随风而起,在火光映照下,好似黑暗中一抹亮色,虽衣着破旧,却难挡脱尘出俗。 李月发现大汉转头,目光所至,似乎面有不善,不由下意识的挡在郭云澜身前。 郭云澜面有疑惑,也看向马上大汉,这大汉身高马大,脸上一道刀疤直至眉心。郭云澜目瞪口呆,不可思议的喊到:“你是,司叔叔!” 司行方停顿片刻,便驱马超李月这边前来,行至眼前,郭云澜终于确认无误,不由得大喜,连连挥手喊到:“司叔叔,我是云澜啊!” 司行方听的真切,顿时目瞪口呆,翻身下马,大步走上前来,高声问道:“云澜!你怎会在此处?你父亲呢?” 突遇故人,郭云澜不由悲喜交加,司叔叔自小看她长大,多年未见,没曾想再见,是在今日两军相斗之时。 “父亲被害,全家被杀,只剩我一人苟延残喘!”说着,郭云澜又不禁流泪,悲呼道:“司叔叔,我父无罪!” “我与你父亲相交多年,深知忠勇侯为人,定是有奸人从中作祟。云澜别怕,有司叔叔在,没人能再伤得了你!”司行方拍拍胸脯,豪情万丈。 言罢,司行方眼睛又移到了身穿朱漆山文甲,头戴凤翅兜鍪盔的李月。 郭云澜见状,抢先说到:“司叔叔,他叫李月,多亏了有他相救。我才能逃出牢笼!” 司行方看向郭云澜,又用眼角撇了撇李月,皱眉说到:“哦?司某见宋兵,有一杀一,不过既然你救得云澜,今日你便离去!” 李月听了,心中感慨,生死被人揉捏,当真是不是滋味。 郭云澜眼珠转动,抬头望向司行方,娇声说道:“司叔叔,我和这名军士有单独几句话要讲,你可不许偷听哦!” “好,好!你这个丫头,还跟小时候一模一样。”司行方往后退了几步,无奈的说道。 郭云澜俯身,把脑袋凑在李月耳边,轻生说道:“那木盒在我身上不安全,我把它托付与你,事成必有大谢!” 言罢,郭云澜又想到了些什么,脸色一红,双臂张开,轻轻拥抱了李月,低声说道:“多谢你救了我!你和其他人,不一样!” 郭云澜退后一步,右手竖起一根食指,在李月眼前晃动,眼睛闪动,笑着说道:“除了爹爹,你可是我第一个抱过的男人!” 李月微微一震,感觉浑身燥热,温软入怀,耳根也瞬间红透,竟说不出话来。 郭云澜轻移莲步,走向司行方,回首对李月大声喊到:“就此别过!”背影随即消散。 此时,天色已微微放明。 李月轻叹一声,退在一旁,脱下全身盔甲,只余一袭白色长衣,又把那小木盒藏在腰带里,拿细绳紧紧缠住,以免掉落。 方行司意外遇得故人之女,又见宋军多为骑兵,便决定不再追击。当晚收拢军队,命大军就地休整。 李月又返回自己的营帐,取上自己的杈形弦耳弓,拿一个箭筒。 马刀势重而沉,不便携带,李月又不禁自嘲,马都被冲散,马刀又有何用,不如弃之。 李月背起长弓,迎着黎明的一丝光亮,就要朝着西北出发。 北宋有三大主力禁军,分别是河北禁军、西北禁军以及中央禁军。 神卫军和龙卫军是中央禁军,拱卫汴京,合称神龙卫。 西北禁军因驻扎陕西四路,边境地带民风彪悍,西军又与西夏,青唐诸羌纠缠百年,因而长期保持强悍战斗力。 李月此行,目的地便是西北。 三日后,两浙路,严州,遂安县郊外。 虽是深秋,白日里却也烈日炎炎。李月日夜赶路,此时早已疲惫不堪,沿着官道一路前行,今日终于看到一座城廓,抬头望去,只见城楼之上三个大字“遂安县”。 李月摸出二两碎银,心念道,如今之计,唯有进城找一车行。西北距此千余里,倘若步行,实在是不妥。 李月又看着手中这二两碎银,暗自皱眉,一分钱难倒英雄汉,这可如何是好? 第5章 前路未仆 遂安虽是一小城,但它据两浙上游,依万山为险。城虽小,却别有一番秀丽。 李月摸了摸有些干燥的鼻子,心想,西北路远,木盒之事着急不得。 秋风萧瑟,城门口的一排杨柳迎风招展。李月昂首阔步,大步流星,很快便走到遂安城楼下。 只见城楼之上竖立四面黄旗,旗上写一个宋字,旗帜正随风飘扬,往下看去,却见城门口设卡,拒马拦路。 城墙边上,告示栏旁,一群百姓围在一块,对着上面的缉捕文书指指点点,人声喧哗。 城门口有四个士兵,正在懒洋洋靠着门洞,聚在一块说着什么。虽是设卡,百姓却三三两两通过城门,那几个士兵未把注意力放在人群。 说是士兵,但身上只穿布衣,衣服破旧不堪,手里拿着长矛,也是由木棍和铁枪头简单拼接而成。 李月早已把长弓用一层旧布包裹起来,他用手提着弓箭包裹的一角,大步走向城门。 人群来来往往,李月四下打量着周围环境,心中暗想,如今只有先进城找个活计,想办法挣些银两,再做其他打算。 沉吟片刻,李月提步向前,刚刚靠近城门,忽然。 “哇——” 一阵刺耳的啼哭声突然传来,原来是一个小儿奔跑,不慎摔倒在李月跟前,胳膊磕在石子与泥土混杂的路上,皮肤渗出了丝丝血迹。 还未等李月有所反应,旁边一个壮年男子却开始叫骂起来:“浑小子,尽给大爷我添堵!” 说完,这名男子凶神恶煞,竟然伸脚要踹倒在地上的那个小孩。李月见状,不由发怒,伸手一推,男子一个不稳,便摔倒在地。 男子摔了个底朝天,大骂道:“谁敢推我!不长眼了!” 城门口经此一闹,大家把视线都移过来,突然,在城墙边上告示栏那里的一名裙装妇女大声喊到:“推人这厮,好像是布告上这个通缉重犯!” 裙装妇女并不识字,只是这上面画像栩栩如生,让人印象深刻。 那四名士兵听了,顿时直起身来,把长矛紧紧握住,其中一个头发有些花白的士兵走到布告栏前,又看李月,顿时大惊。 只见那公告文书上写着,“抓得此贼,赏金百两!”那士兵不由大呼道:“随我抓贼!”余下三名士兵,也顿时都围了过来。 小小县城,悬赏通缉令赏钱平时最多白银几十两,要知道,一个普通家庭一年花费最多十五两银子。 可前几天突然紧急发布的通缉令,竟然悬赏百两黄金捉拿通缉要犯。 自古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百两黄金,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财富! 周围不少百姓,也开始蠢蠢欲动,一些妇人,更是怂恿家中汉子,让他们上前抓住李月。 李月见状,暗叫一声不妙,赶忙拔腿就跑,急忙往林中逃去。 只见背后一名士兵追的紧,李月心中大怒,欺人太甚。边跑边把包裹长弓的布解开,反手拿弓,又从腰间背囊取出一支直木箭,头也不回,就是一箭射出。 追赶的众人见一箭射来,都吓破了胆子,纷纷爬在地上,不敢动弹。 本以为李月和以往的毛头小贼一样,可以轻松应对,没想到李月还有弓箭这一大杀器。 在火器尚不成熟的北宋,弓箭是最可怕的致命武器。 这几个遂安县乡兵,平时欺负平头百姓尚可,一遇武力强大之人,便胆小如鼠,生怕丢了性命。 李月随手一射,不想多惹事端。见他们被震住,于是避开官道,专挑小路行走。 小路多弯,山路难行。李月一边用弓臂扒拉着山上的灌木,一边心想,遂安县城已经是去不得,走又走不到西北,这可如何是好。 “咕——”李月的肚子突然发出一阵响,山路行走,果然比不得官道平缓。半日下来,早已经饥肠辘辘。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只见前方突然视线开阔,出现了一个茶棚,虽是山野之中,却炊烟袅袅。 长杆上一面旗帜随风而起,上面写道:龙台茶铺! 李月摸了摸鼻子,快步上前,几步便走进这个茶棚里面。 茶棚内有四张木桌,其中一个桌子上有几个头戴斗笠的汉子正在低头说话。 李月走到一张桌子前,坐下喊到:“店家,给我上一碗好茶!” “好嘞,马上就到!”一个老汉佝偻着背,边提起炉子上的水壶,边说道。 老汉颤颤巍巍走到李月跟前,从一旁取出一个茶碗放在李月面前。 “滋……”茶水倒出,茶叶在水中微微翻滚。 李月一摸茶碗,水温有些烫手,但口渴难耐,便端起茶碗一口连茶叶都喝下。 茶入腹中,一阵舒爽。李月正欲说话,话未出口,突然,一阵头晕目眩。 眼前佝偻着背的老汉竟腰板挺的直立,那几个汉子也站起身来,老汉眼角抖动,发出一阵阴森的笑声。 李月想要抬手,又感觉头重脚轻,心中暗叫,茶水有问题! 想要挣扎站起身来,刚一用力,霎时眼前突然一黑,李月便晕了过去! 又说何期一行人,刚刚摆脱了司行方,便快马加鞭,日夜行程赶往京城。 从汴京出发之时,所乘那辆豪华马车早已不见。何期坐在一辆简陋的马车之上,车身四面漏风,路途颠簸,此刻他眉头紧皱。 北边辽国虎视眈眈,燕云十六州迟迟未归,西夏更是蠢蠢欲动,南方又徒生匪军。 赵期脑海中又想起那素娟上那些文字,头上冷汗直流。必须速做打算,否则大宋危矣。 “何萧,速速把这些兵部急件送往江南各州。”赵期匆匆书写,加盖兵部大印。 “喏!”何萧抱拳答道。 随即,何萧挑出军中骑术精湛者数名,令其一人双马,即刻出发。 “这封密函,我要你亲自送到汴京蔡相手中!切记不可有失!”赵期又从怀中拿出一个信封,交到何萧手上,郑重说到。 大宋延续百余年,赵家江山,吾皇,想到此处,赵期心中一痛。 何萧拿上信封,放入怀里,大声说道:“必不负赵尚书所托!” 言罢,何萧便领两个亲信,绝尘而去! 赵期目光遥望西北,心中暗叹,但愿一切还来得及。 第6章 龙台山上 龙台山距离遂安县城三十余里,那里一大片山脉连接,地势崎岖,山势常常陡峭绝立,山石嶙峋,龙台山便在一片大山之间伫立。 此刻,龙台山上。 李月脑袋一阵痛楚,仿佛又看到了前世,军营里教官的喝骂声,操场,营房,还有退役之后未婚妻的尖酸嘴脸。 “啊!”李月扶着脑袋,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顷刻,李月悠悠醒来,睁开双眼,房间四周一片黑暗,只有几束微弱的阳光随着破旧的木窗照射进来。 用一只胳膊支住身下的草垫,李月缓缓坐起身来。他心中想到,那茶棚竟然内有猫腻,终究是自己大意了。 “吱——” 一声刺耳的摩擦声突然传来,破旧的木门打开,房里瞬间变得光亮起来。 李月眯住眼睛,把目光移向门口。 只见三个身材瘦小的男子从门外进来,两个中年大人,另外一个少年约摸着十六七岁。 一个中年男子大大咧咧的骂道:“真晦气,抢来的东西也动不得!” “这小子也不知是什么来头,竟然让叶统领请去问话!”另一个中年男子应声道。 李月随即站起身来,看着这三个男子走到跟前。 那个少年打量着李月,目光疑惑,另一个男子上前喝道:“老老实实的跟我们走!” 李月心想,先跟他们走,摸清楚情况要紧。 三人看押着李月走出门外,旭日东升,原来李月已经睡了一夜。 这是一片辽阔的地方,四周尽是山脉。唯一一处通路只有东边的一处寨门,被几个汉子把守着。 还有一些女子在洗衣做饭,几个孩童奔跑,四处追逐。 周围的房子极其破旧,一些老人正坐在屋门口,看着李月这个生面孔。 这是山上的土匪吗?可是为什么却还有老弱妇孺,李月有些不解。 很快,李月被带到了一个大堂。大堂上有一匾额,上有三个大字“忠义堂”。 大堂内放着两把座椅,座椅中间有一木桌,椅上端坐着两个人。 当中年长那位,个子不高,头发花白,饱风霜的脸上,刻满了岁月留下的皱纹。 老者旁边那精壮男子,脸部的轮廓鲜明如刀刻,浓眉大眼,鼻梁高挺,孔武有力,跟先前那瘦弱的几人形成鲜明对比。 木桌上有二两碎银,一把长弓,一个木盒,正是李月的所有家当。 “大当家、二当家,人已带到!”带李月过来的那个少年嬉笑着说道。 “你啊你,没个正经。”老者露出了一副宠溺的神情,对着少年笑道:“我们不是山大王,什么大当家二当家的!” 话音刚落,老者身旁的汉子忽然抬起手,轻轻的摸了摸弓弦,面露不舍。 良久,那汉子开口说道:“此弓,只有神龙卫二军独有。” 说罢,大汉又一把拿起长弓,搭箭拉弦,箭头对准李月,沉声喝道:“说,你是从何而得!” 李月微微一怔,随即凝神,心中一动,缓缓说道:“我是汴京神卫军一员,随军至此,不幸被乱军冲杀,与大部队失散。” “乱军!想必定是那方腊。”大汉听了,立刻不假思索的答道。 宣和年间,宋徽宗喜爱花石竹木,便在江南设“苏杭应奉局”,派众爪牙到东南各地,搜刮民间花石竹木和奇珍异宝,用大船运向汴京,每十船组成一纲,称“花石纲”。 宣和二年,朝廷更是变本加厉,无数百姓家破人亡,一时间,江南地区百姓民不聊生,民怨沸腾。 这年,方腊点燃了起义之火! 方腊自称“圣公”,一朝揭竿而起,瞬间席卷数州。 “今日是宣和二年十月二十九。短短一月,方腊竟然如此势大,连神卫军都被杀退!”那大汉微微叹气道,面色沉重。 很快,那大汉脸色又恢复正常,对着李月笑着说道:“既然你是我大宋神卫军将士,那我们就是一家!” “请问,你是?”李月心中疑惑,为何一个土匪会知道的这么多,他究竟是何人? “哈哈!” 大汉狂放一笑,大声喊道:“我原是大宋宣正郎,神卫军统领叶勇!” 大宋禁军,十人为一火,五火作一队,十队组一营,三营编为一将。 各级长官,分别唤作火长,队官,指挥使,统领。 而宣正郎,则是武官五品。 李月心中不由大惊,这土匪模样的大汉,竟会如此。 “今日你便在此安顿下来,日后之事,再做打算!”叶勇又指着那老者说到:“这是龙台山曹宪老太爷,是这里最德高望重之人!!” 只见曹宪笑着说道:“原来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哈哈,这东西便物归原主!” 李月心想,眼下外面定是重重通缉,我不如先在此藏身。心念至此,李月便抱拳答道:“多谢曹老太爷,多谢叶统领!” 翌日清晨。 “嘭嘭嘭!” 李月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稍稍片刻,吱的一声,门被推开。 “大叔,这是爷爷吩咐给你的饭!”只见门口一个虎头虎脑的小脑袋探出来,梳着羊角辫,白净的瓜子脸,弯弯的眉毛下一双水灵灵的眼睛。 小女孩端着一个大大的食盘走进来,李月心里苦笑,自己的年纪也才二十四岁,就被眼前这个小女孩叫做大叔。 李月往食盘里望去,上面有一颗鸡蛋,一个蒸饼,还有一碗小米粥,不过小米粥却清淡的可以看到碗底。 小女孩走上前来,把食盘放下,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那颗鸡蛋。 李月微微一笑,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把鸡蛋拿起来,笑着说道:“叫声哥哥便给你吃!” “哥哥!”小女孩脆生生的声音传来,李月开心的像个孩子,把鸡蛋放在小女孩掌心,大笑道:“这才像话,怎么可以叫我叔叔!” 小女孩拿上鸡蛋,欢呼一声,跑跳着离去。 李月一直以来就喜欢小孩子,所以前日在遂安城门口,见到那男子对一个小孩子动粗,心中便不能忍受。 蒸饼,用面制成,火烧的叫烧饼,蒸笼蒸出来的便叫蒸饼。李月一口咬上去,蒸饼里居然还包有干枣。 或许是因为李月喜欢小孩子,前世,李月喜欢吃的东西也是甜食。 一口吃进嘴里,甜丝丝的,直甜到李月心坎儿里去,李月眼角有些湿润,这个味道,好像前世里,妈妈给做的枣泥馒头一样。 在这个世界里,李月没有亲人。李月融合了魂穿之前的那个李月的记忆,于是知道了自己生下来就成了孤儿。 世界之大,自己却是,飘飘何所似,有如天地一沙鸥! 第7章 整顿人马 宣和二年十一月一日。 汴京城。 作为北宋国都,汴京城池巨大,共有外城、内城及皇城三重,百丈城墙犹如龙卧于陆,有鄙夷天下之势。 此刻已是接近黎明时分,地平线上,突然出现一匹骏马,在黑暗中绝尘而来。 “江南八百里加急!速速开门!” 城门应声而开,轰隆隆的马蹄声响彻汴京。 方腊在南方起义,自称圣公,建元永乐,六州五十二县均已失陷。 紫宸殿内。 “砰!” 一个精致的玉盏应声而碎,一个威严的男子正无比暴怒。他头上戴着束发紫金冠,额上束着二龙抢珠金箍,身穿褚黄色龙袍,在大声咆哮。 皇帝震怒,百官跪倒一片,战战兢兢,不敢言语。 下面一个头发花白,鹰嘴鹞目的老者直起身来,大哭道:“方腊恶贼挖掘臣父坟墓,此等行径如此惨无人道,望陛下速速发兵剿逆贼!” 这老者正是宰相蔡京,方腊军进杭州,把蔡京的祖坟一把刨开,消息传到汴京,蔡京卧床不起,大病三日。 “传朕旨意,着童贯任江、淮、荆、浙四路宣抚使,谭稹任两浙路制置使,调集京畿禁军,陕西六路蕃兵、汉兵,即日起南下镇压叛军!” 龙台山,忠义堂。 李月刚吃过早饭,叶勇便遣人叫他前往忠义堂。 “叶统领。”李月看着站立在前面的叶勇,抱拳说道。 “过去军中称呼,就不必再提。不妨便叫我叶大哥!”叶勇笑着说道。 “叶大哥,叫我来所为何事?”李月看着眼前这硬朗的汉子,面带疑惑。 叶勇听到“统领”二字,不由想到往事,双目凝重,低沉的说道:“我本军中统领,麾下领兵千余人。奈何,或许是我为人太过耿直,那太尉童贯问我效忠于谁,我当即答道效忠于大宋,效忠于天子。” “可谁知不过多久,兵部发来命令,说我贪污受贿,竟然把我杖责二十,驱赶出神卫军。”叶勇双拳攥紧,脸上暴起了一道道青筋,大声说道。 李月微微叹气,心情也莫名开始压抑,沉默着。 叶勇双目通红,声音好像泄了气般,无力的说道:“我那几个军中部下,一怒之下也是随我离去,事后我才知道,其他人的回答竟然是,效忠于童贯!” “叶大哥不必如此,你如今是逃离囚笼返回自由,天下之大,大可有所作为!”李月沉声说道。 “那茶棚中的几人,便是随我而来的军中兄弟,我让他们在山上打探情况,收集情报,个个都是好手,你便是栽在他们手中。”叶勇说起一同而来的军中几人,心情似乎变的好了一些。 话应刚落,一个稚嫩的声音突然从后堂里传出来,“咦,大叔叔又来了!” 听到这个声音,叶勇顿时哈哈大笑,一改之前的沉重。 李月无奈的转身,笑着说道:“叫哥哥!你这小丫头。” “她是曹老太爷的孙女,单名一个娇字。生性顽皮,很是活泼。”叶勇看着曹娇说道。 “她可是龙台山上所有人的宝贝,说起来,这龙台山可比外面好多了,起码大家可以有口饭吃,不必受人欺凌。”叶勇心中似乎甚是满足,看来他把这里当做了家。 李月想到近日所观,问道:“这龙台山,我看全然没有土匪之样,这是为何?” “龙台山上本无匪寨,奈何官府剥削百姓,再加上方腊作乱。”叶勇叹了口气,又紧接着说道,“于是遂安周围没有活路的百姓,就搬迁到山上,慢慢形成现在这样。” 叶勇说罢,缓缓走向门外,李月跟在他后面,两人一同站在门口,凝目看着远处。 龙台山上,一簇簇鲜艳的花朵,聚集在叶片下,犹如无数只蝴蝶,微微张开翅膀,停在凝然不动,外面奔跑的孩童追逐打闹,几个妇人围坐在一块边洗衣边说着家常。 李月微微侧目,看向叶勇,只见叶勇把眉头拧起来,叹了口气,说道:“只是如今这乱世,该如何保这里平安。” “遂安地界已是战乱之地,只有带领大家前往没有战事的地方躲避战乱,再缓缓图之。”李月思考片刻,应声答道。 李月又对着叶勇说道:“路上凶险万分,我们得先有一支自己的武装力量。” 叶勇愁眉苦脸说道:“这里的百姓都不识字,之前只是务农的庄稼汉,全无战斗力,只有先前从神卫军中与我一同出来的几个兄弟,方有一战之力。” 李月说道:“无妨,先把青壮男子组织起来,统一成军,之后的事情我自有打算!” 叶勇大喜,拍着李月的肩膀说道:“那你以后就是我的诸葛军师!” 说罢,李月和叶勇皆相视大笑。 当下,叶勇便和曹宪说了此事,曹宪当即拍板,把龙台山中所有十六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男子通通组织起来,交给叶勇训练。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夕阳西下,李月独自坐在一块大石头上面,前面有一个小小的湖泊,湖面上波光闪闪。 李月穿越到大宋,成为一名神卫军士兵。在军中生活了一些时日,终于适应了古代的生活,没有电灯,没有网络。 本以为会平平淡淡一生,没想到枢密院一纸命令,派遣神卫军虎贲营护送兵部尚书赵期巡查江南。 这一路意外途生,最后自己更是孤身一人流落至此。李月的脑海中突然出来了一个身影,瘦弱的身子蜷缩在冰冷的囚笼一角,想到此,李月微微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郭云澜现在过得如何。 李月从腰带里取出木盒,那天形势危机,没有来得及仔细察看木盒。 只见他把木盒外面的丝巾拿开,一入眼,又是那行蝇头小楷:苍天已死黄天立! 前几日突发变故,李月没有功夫细细思考,直到今天木盒在手,他才思绪如麻,这木盒究竟是什么东西? 这木盒原先的主人,在原本的宋朝历史中究竟有这么一号人物存在吗?李月的历史知识匮乏,着实想不起来。 自己穿越而来的这个宋朝,还是原本的那个宋朝吗? 似乎,这个宋朝有点不一样。 毕竟穿越这种事情确确实实发生在自己身上,既然如此还会有其他更离奇的事情吗?这一点,李月不知道。 越想越乱。 也罢,不去想了。 把木盒举在眼前,李月细细看去,木盒被一把精巧的铜锁锁住,翻转过来,又见底部出现一行小字:西北边尘真龙现! 李月不禁用手挠了挠头发,又摇了摇头,苦笑道:“这疑神疑鬼的东西,值得这么大阵仗!” 这时太阳已经完全落下,月亮升起,月光洒落在木盒之上,那两行小字显得烨烨生辉! 第8章 梦游云端 “哒哒哒,哒哒哒——”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出现在两浙路的官道上面,马上之人身穿汴京神卫军制式盔甲,盔甲上面沾满了泥土和灰尘。 这是兵部尚书赵期在回京的路上,紧急派遣前往江南各州的信使,马有十二匹,人有六员,一人双马,星夜奔驰。 众骑士快马加鞭,刚刚行至杭州地界,正要分两路,一路往南,一路向东。 从远处看去,十二匹军马分成三排,正全速奔驰,官道上扬起阵阵尘土,视线变得极其不开阔。 忽然,“哗”的一声,被尘土遮蔽的官道前方,两道绊马索凭空出现。 “嘶——” 行在前方的四匹军马一阵嘶鸣,马失前蹄,军马被绊马索纷纷绊倒,马上的两名骑士瞬间被甩在地上,不知死活。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绊马索刚刚出现在官道之上,“嗖嗖”的破空声陡然响起,却是一阵弩箭从官道两侧射来,刹那间又是两名骑士中箭落马。 就在此时,一伙蒙面大汉冲出,人人强壮无比,双手持长柄巨斧,背带劲弩,从旁边杀出来。 巨斧挥砍,先前落马之人瞬间失去了性命。余下的两名骑士见状,心中大惊,慌忙就要调转马头逃跑。 军马刚刚跑出几步,那两名骑士正心中窃喜,以为逃出生天,却听得耳边一阵强风呼啸。 原来是一个巨斧被甩出,力道浑厚,片刻间斧刃从后背穿透一人,余势不减,另一人被斧柄拍落下马,顿时鼻孔和耳朵鲜血直流,竟是活生生被震死。 鲜血染红巨斧,顺着斧柄汇聚成线,缓缓向下流淌。 寒风呼啸,骏马悲鸣,六名传令信使通通身死于杭州。 杭州,方腊大营。 “报——” 一个头戴红巾的士兵匆匆进来,跪倒在地,双手呈上一个浸染了鲜血的信封。 “死士营截获秘密情报!”士兵小心翼翼的低头说道。 方腊拆开信封,看完,喃喃自语道:“这究竟是何物?竟会关于大宋国运!” 方腊思索片刻,又传令道:“全力搜查这两人,杀之,把东西给我带回来。” 这六名信使本是赵期派往江南各州,秘命当地州府全力搜查郭云澜和李月,信上说明了木盒有关国运,万万不容有失。 可是赵期没有想到方腊的军队竟然势力扩充的如此之快,密信也被方腊截获。 龙台山。 正午,在一片空旷的土地上,李月让叶勇召集山上所有适龄男子统一操练。 在这些男子旁边,还有一些妇人小孩在对着他们指指点点,似乎很是好奇,不知道这些男人聚集在一起要做什么。 叶勇看着眼前众人,此刻正愁眉苦脸,眉头拧成一团,垂头丧气的对李月说道:“乡亲们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训练!大家都不配合,这可如何是好?” “要让大家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来帮你!”李月微微一笑,故作神秘道。 言罢,李月走到这八十三个男子面前,环视众人,心中想到,对待乡民,须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对,就这么做。 心念至此,李月便大声说道:“你们大家,想不想要白花花的银子,想不想每天都可以大鱼大肉,还有那些单身汉子,想不想娶一个美滴滴的娇娘!” 李月的声音极具诱惑力,他的嘴角微微撇起,心想,前世大学里的心理学课多亏没有旷课,果然知识就是力量啊! 如果告诉这些乡民,他们拿起武器是如何的大义凛然,他们不会明白,可是让他们知道拿起武器就可以吃饱饭,可以有钱花,那他们就会有无穷的力量。 “当然想!” “还能吃肉,还有银子?” “真的假的啊!” 一瞬间,这些乡民便炸了锅似的,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李月看到乡民的反应,心中一笑,指着叶勇,高喊道:“叶勇,他先前是神卫军统领,统率京城禁军千人,有他在,会带领大家吃香喝辣、挣钱发财,大好的生活就在眼前!” 听到这里,叶勇目瞪口呆,这李月怎么一身土匪习气,这分明是土匪头子拉帮结派,要鼓动众人打家劫舍,李月分明也是禁军的一员,怎么会如此做派,这可真是怪了! 李月又对叶勇说道:“禁军的标准过于严格,恐怕乡民无法接受,效果得不偿失,叶大哥不如就按照地方厢兵的标准先进行操练。” 叶勇锤了李月肩膀一拳,大笑着说道:“你小子可真有一套!” 李月嘿嘿一笑,便和叶勇告辞离开。训练的事情交给叶勇一人操办就好,李月还是不习惯和太多的人打交道。 训练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李月闲来无事,便在龙台山上四处游荡,这里风景秀丽,有山有水,没有一丝污染,比前世那些景区要好的太多。 前世首先是没有时间,再来囊中羞涩,那些a级景区李月没有去过,现在每天在龙台山上游山玩水,倒也别有一番乐趣。 李月之前性格沉闷,在军中也总是沉默寡言。可自从在龙台山上住下这段时间,每天看到的都是单纯质朴的乡民,接近这大自然的一草一木,仿佛李月整个人,跟以前不一样了。 不知不觉间,李月又爬上了那个大石头,顺势躺下,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前面依旧是那个小小的湖泊,只不过那天抬头,天空中有一轮明月,而现在是烈日当头。 遂安,是叶勇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所以他从汴京出来便回到遂安老家。叶勇回来有亲人陪伴,李月不由想到他自己,好像除了前世里疼爱自己的父母亲外,就再没有什么亲近的人。 在龙台山的这些日子,李月突然发现,他的心已经变得和前世不一样了。 现在的生活正在潜移默化影响着他,他是李月,也是“李月”,前世和今生,正在悄然融合着。 李月又摸了摸腰带里的木盒,盒子并不沉重,只是不知道里面究竟是何物。别人的东西不能乱动,身为一个生长在红旗下的青年,李月这一点恪守的非常到位。 李月躺在大石头上面,太阳晒在身上暖洋洋的,不一会就睡着了。 睡梦中,李月梦到了他正在和郭云澜待在一块,郭云澜还是穿着窄袖短衣,两个人飞在云端上面,李月对着茫茫云海,大声唱着: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 第9章 皇城血卫 汴京城。 蔡京府邸。 何萧刚刚快马加鞭赶至汴京,连家也顾不上回,就匆匆忙忙赶往蔡京府上。 蔡京府邸位于御街之上,紧靠皇宫大内。御街内不准骑马,何萧站在蔡京的府门前,气喘呼呼的正要拍门。 突然一把钢刀在眼前亮起,何萧定睛一看,原来是府门前的六名带刀家丁。 何萧退后两步,大喊道:“我是神卫军指挥使何萧,奉兵部尚书命令前来,有重要情报告与蔡相。” 家丁这才把刀放回刀鞘,何萧在门前稍等了片刻,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出来说道:“随我来。” 何萧跟着管家从正门左侧的小门进去,刚走了几步,何萧便被震惊,府宅里面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当真是奢华之极。 良久,走到一个房间门口,管家说道:“进去,老爷就在里面。” 何萧推门而入,步履轻盈,一进门淡淡的檀木香便充斥在身旁,镂空的雕花窗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阳光,蔡京正穿着一身睡衣,躺在摇椅上面半眯着眼睛。 七十三岁的蔡京面色红润,保养的极其到位,何萧小心翼翼地走到蔡京身旁,跪倒在地,沉声说道:“赵尚书有紧急密信呈与公相。” 蔡京慢悠悠的拿过信件,眼睛睁开一条小缝,把信放在眼前,顷刻,他忽然起身。 “啪!” 蔡京变得面目狰狞,一个巴掌抽在何萧脸上,他勃然大怒道:“连人都给我看不住,要你有何用,禁军容不下你了,你去北方前线报道,从一名士卒做起!” 何萧顿时有如五雷轰顶,呆滞着说不出话来。 蔡京收到赵期从江南传来的消息后,便再也坐不住了。他设计除去忠勇侯一门,本为那关于国运之物,不想现在发生变故,忠勇侯之女郭云澜竟与那物一同消失不见。 于是蔡京立刻动身,匆匆带上几个亲信家丁往梁师成的府邸而去。 梁师成虽然是一个宦官,但是很受宋徽宗赵佶的宠信,他已经独立开府,府邸就在御街上,占地百亩,府内绿树成荫,比蔡京的府邸还要奢华。 在汴京城内,梁师成位高权重,权势熏天,皇城中所有的御书号令全部出自他的手中,被大小官员称为“隐相“。 片刻后,梁师成府间的一个密室内。 梁师成满头银发,一双三角眼,高鼻梁,唇红如血,看上去让人不寒而栗。 蔡京对着梁师成深深拜道:“有一事还请梁太师相助!” 梁师成也是老奸巨猾,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蔡相快快起身,你我之间又何须多礼!不知蔡相有何事需要找我帮忙!” 蔡京一脸的郑重其事,躬着身子俯在梁师成的耳边小声说道:“苍天已死黄天立,西北边尘真龙现!事情万分紧急,必须速做打算!” 梁师成听后,脸色一变,大惊失色,面目变得更加丑陋。 “如今只有让皇城司派出精锐之士,去寻回那物,否则万事休矣!”蔡京说道。 皇城司属于皇家特务组织,直接听命于天子,但是梁师成权力滔天,又深得宋徽宗赵佶信任,所以皇城司暗地里实际的掌控者是梁师成。 梁师成来回踱步,随即凝神,大声说道:“命皇城司派出血衣卫,去追回那个东西。” 密室一角,黑暗中一个人影若隐若现,低声答道:“遵令!” 龙台山上。 李月正坐在叶勇的院子里,石桌上放着他最爱的干枣蒸饼,一旁的曹娇正在玩着李月给她制作的木人玩偶,一个人不亦乐乎。 叶勇从屋内走出来,看向李月,最近训练乡兵,叶勇晒的要比前几日黑了一些,他问李月:“我们下一步该如何是好?” 曹宪老太爷年事愈高,这大小事情都压在叶勇一个人的身上,让他身上倍感压力。 李月笑着说道:“那我就给你透个底,我们要先发展壮大!第一步,就是要吞并这龙台山脉其余山贼,其次再吸引流民青壮加入,最后,我们要一举攻下遂安县城!” 叶勇张口结舌,李月大胆的想法让叶勇说不出话来。 “先前带着大家迁移的办法是行不通了,眼看朝廷与方腊大战在即,一路上危机重重,龙台山上妇孺和老人众多,外面一片混乱,如今只能破釜沉舟。”李月一边吃着蒸饼,一边张口说道。 “守不如攻,现在也只好如此了!”叶勇显得心事重重,漫不经心的说着。显然是担心龙台山上的乡亲。乱世之中,能活着已经是最大的幸事。 李月拍了拍胸脯,大声说道:“以攻代守是最好的办法,叶大哥尽可放心,我这些日子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 龙台山只是这一片山脉中的一座大山,在这大片山脉中,还有几家大大小小的贼匪,李月思量许久,便在今天当机立断,要统一这龙台山脉。 江南战乱四起,方腊率众攻城略地,大宋朝廷紧急派兵镇压,两方一时都顾不上这些山中盗匪,无形之中倒是给了李月一个机会。 近些日子,李月四处打探,又带着山下茶棚里的叶勇几个昔日部下,亲自外出察看情况,这几人本就是军中骁楚,几天下来,龙台山脉各处已经大致摸查清楚。 龙台山上大大小小的匪寨共有五家,平日里大家心照不宣,各自井水不犯河水。 其中最大的一伙势力,里面有两个首领,年长一个叫做楚霸天,另一个叫做楚傲天,两人都是悍勇之辈。 李月打算直接先向这最大的匪寨下手,只要把楚家两兄弟搞定,那么其余四家也就自然会归附。 只是如果单靠武力,叶勇手下八十三名乡兵,没有丝毫作战经验、战斗力低下,没有经过鲜血的洗礼,装装样子尚可,要说杀敌却是为难了他们。 而楚家两兄弟麾下接近一百人马,更何况,那些人个个都是刀头舔血的亡命之徒。 就算侥幸取胜,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李月想的是,最好能让楚家两兄弟甘愿归降,如此才是上上之计。 第10章 少女心思 入夜,点点星光照在李月身上。 秋天马上就要过去,凛冬将至,虽然南方的冬天温度最低也不过零下几度,但是还是感觉很冷,是那种刺骨的冷,因为南方比较潮湿,一到夜里,寒意更是逼人。 李月来到宋朝已经很多天了,但是具体是多少天,他也不知道。已经习惯了用手机看日历计算天数,现在还真是不习惯。 李月住在龙台山西面的一个小院子里,院墙虽然破旧,但也聊胜于无。正对院门有两间小屋,一间用来堆放杂物,另一间是李月居住的地方。 院子里有一颗桑树,枝叶稀少,但是树叶特别繁密浓郁。此刻李月就独自坐在树下,怀里抱着那把跟随了他很久的长弓,抬头仰望夜空中的繁星。 前世在大学里,一到晚上,李月就喜欢一个人站在操场上看着夜空,由于空气严重污染,只能看到天空中的几颗星星忽隐忽现。 宋朝的天空没有丝毫污染,星星也变得特别明亮,就像银灰色的天幕下缀满一颗颗夺目的宝石,撒下晶莹柔和的光辉。 李月用手摸了摸腰带,看着被黑暗笼罩住的龙台山,心中想,此间的事情了结,就得想办法赶快前去西北。 还是军中的生活惬意啊,李月无奈的摇了摇头,心中暗想,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参军的机会。 只是这个木盒,一直揣在身上,虽然它分量很轻,但是李月总感觉它开始变得沉甸甸的。 此刻,青溪镇的一个小楼上。 “今晚的星空可真好看!”一阵悦耳动听的声音传出,声如莺啼,一个少女正在透过窗外看向远处的星空,喃喃自语道。 少女肌肤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一张圆圆的鹅蛋脸,两颊晕红,气若幽兰,自有一股轻灵之气。 她从腰间取出一个牛皮刀鞘,双目微微失神,这个女子正是郭云澜。 自那日被李月所救,郭云澜就跟随司行方到了青溪镇住下。青溪镇位于岷山山脉南麓的摩天岭脚下,所属两浙路睦州地界。 方腊和司行方都是青溪人,所以即使外面烽火连天,尸横遍野,青溪镇却是一片安静宁和。 江南形势不稳,方腊刚刚攻占两浙路首府杭州,便有消息传来,大宋皇帝即将遣军来攻。 司行方匆匆把郭云澜安置在青溪镇,就赶忙率军前往杭州大营。 郭云澜盯着这把匕首,脑海中又浮现出那日的情景,杀手穷追不舍,身边护卫一个个身死,万分危急时刻,李月有如从天而降,救危难于生死。 郭云澜伸出纤纤玉手,轻轻抚摸着刀锋,面带不舍,思绪万千。 忽然她一个分神,食指被刀刃划伤,丝丝血液渗出皮肤,郭云澜的眼神顿时变得冷冽。 “父亲,那个木盒我顾不得了,我要为您报仇,要为全家雪恨,原谅女儿不孝,不能答应您最后的愿望!”郭云澜五内俱焚,心如刀割,拳头紧紧握住,指甲深深地陷入肉中,血液染红了十指。 忠勇侯惨死于皇城宣德楼,禁军包围忠勇侯府,忠勇侯夫人拿出一面金牌,乃是丹书铁券,为先皇御赐,牌面赤金所就,上刻龙纹。 万军勒马,一同下地。忠勇侯夫人全然不惧,昂然站在府门口。 门外出现一个男子,腰悬弯刀,身穿锦衣,面色极其阴沉,此人是皇城司提举任寒秋,他竟然全然不顾赤龙纹牌,一刀砍下去,鲜血撒满朱漆大门。 丹书铁券跌落在石阶上面,翻滚了几圈,便被大批兵士踩踏在脚底,再也看不到上面的赤金龙纹。 禁军进入侯府,凶神恶煞,人人手提钢刀,见人就杀,甚至连老弱妇孺也不放过,最终只剩下郭云澜和她的一个弟弟逃出侯府。 郭云澜九死一生,靠着汴京城中忠勇侯几个旧部,在几个忠勇侯的死忠之士保护下,方才逃出汴京城。 在逃亡的路上,杀手层出不穷,郭云澜年仅八岁的弟弟为了保护她,替她挡下一箭,最终死在半途中。 郭云澜忍不住地啜泣道:“我身上背负着血海深仇,我不得不这样做。李月,对不起!” 一夜无话。 第二天,李月悠悠醒来,他走出院子,初升的太阳在东方露出头角,阳光暖暖的洒在龙台山上。 远处,曹娇小小的身影在四处乱窜。李月站在院门口,大声呼喊:“小曹娇,快过来找哥哥玩!” 听到李月的声音,曹娇乐呵呵的笑着,迈着肉嘟嘟的两条小短腿,很快就跑到李月跟前。 “看,这是什么!”李月边说,边像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拿出一个用树枝编织而成的草帽。 这是李月昨晚坐在树下,顺手编织而成,曹娇开心的笑道:“这个草帽,看起来很好玩的样子!” 李月哈哈大笑:“娇儿乖,快把你哥哥帮我叫过来!” 曹娇拿着草帽,迈着肉嘟嘟的小短腿很快又跑走。 曹娇的哥哥,名叫曹显,就是李月初上龙台山的时候,领着他进忠义堂的那个青年。 曹显和曹娇,都是曹宪老太爷最疼爱的孙儿孙女,而两人的性格也特别相似,都是活泼好动,整日里嘻嘻哈哈。 李月谋划了许久,推翻了武力这个选择,最终敲定了这个计划。 若想收服楚家两兄弟,曹显是必不可少的一环。楚霸天和楚傲天两人嗜武如命,崇拜武力强大之人,内心毫无算计,只靠一股悍勇之气在这龙台山立足。 而曹显喜欢楚家两兄弟的一个小妹,两人也是情投意合。于是曹显便经常借口去楚家兄弟山寨看他们两人舞刀弄枪,实则却是与那女子幽会。 但是楚家两兄弟特别宠爱他们的这个小妹,虽然看曹显不对眼,但是拗不过小妹,便只能放任不管。 等待了片刻,曹显便过来,还是和那日一样,脸上笑嘻嘻的没有个正经模样。李月向他叮嘱到:“三日后,我要你去楚家山寨,听好了,你需……” 交代完曹显,李月又亲自去找叶勇,跟他说道:“三日后,你率领六十名乡兵……” 第11章 疑兵之计 李月跟曹显和叶勇交代完毕三日后的计划,便返回屋内,取上长弓。 走到屋外,抬头看看太阳的位置,大约还有两个时辰就要天黑,计划该开始了。 肩背长弓,李月便大步流星走到忠义堂门口,看到正端坐着的曹宪老太爷,李月信步上前,说道:“曹老太爷近日身体可好?” 曹宪虽然已经年近七十,头发花白,但是身体却特别硬朗,他爽朗的笑道:“多亏了你和叶勇,老头子我才活的安心!” “我要向您老借五十名精壮一用。”李月笑眯眯的说道。 “好!”曹宪不假思索,便一口答应。 接着,李月又向叶勇借了一套他从军中带出的全身铠甲,有头盔,面甲,披风,一应俱全。 不久,五十名乡兵便集结在忠义堂门口,每人手里拿着一杆实木长枪,可惜,长枪却没有枪头,只能称之为长棍。 李月带着一众乡兵,以曹宪老太爷的名义,挨家挨户借了床布,共计二十面。 又找来麻绳,把床布铺成长方形模样,用麻绳绑在长枪一头,一个简易的旗帜便制作而成,虽然在近处看它会原形毕露,但假如在黑夜里,便可以浑水摸鱼,蒙混过关。 李月又带着乡兵,紧急制作了五十支火把,正好一人一把携带。 准备工作一切已经就绪,现在只需要静静的等待天黑。 实则虚之,虚则实之,虚虚实实,让对手看不穿你的真实面目。 李月今夜要做的,便是瞒天过海! 一轮弯月升起,光亮褪去,黑暗瞬间笼罩大地。 李月集合五十名乡兵,摸黑向楚家兄弟的山寨走去。 今夜的天空中有朵朵乌云,把月亮遮挡的若隐若现,四周一片黑暗,快要伸手不见五指。 好在众人在龙台山上待了很长时间,李月最近又把往来的路打探的很清楚,要不然,这路还真走不通。 路上,静默无声,出发前李月便再三强调,一切只需听他的命令行事,不可随意发声。 走了将近一个时辰,楚家山寨出现在李月眼前。 寨子依山而建,寨墙通体木制,高约六米,寨门之上还建有一个寨楼。 山寨前面是一处高地,地势崎岖,生长着很多杨树,李月和五十名乡兵便藏在密林之中。 李月命令二十名士兵举旗士兵开始行动,让他们顺着高低起伏的山地错落站开。又让其余二十八名士兵分散站在举旗士兵后面。 不远处的山寨里,只剩下点点亮光,寨门一侧,有一个了望高塔,上面站着两个土匪。 李月摸索着向前行了几步,已经走出了杨树林,在这个位置,弓箭正好可以射中高塔。 此时,李月身边只有两名乡兵,他让这两人把身子压低,以免暴露位置。 高塔距离李月大约八十步远,李月缓缓拿出长弓,抽出一根木箭搭在弓弦之上。 神卫军制式长弓,有效射程一百米,但实际八十多米的距离,已经是到达极限。 黑暗中视线不太明朗,只能隐隐约约看到高塔上晃动的人影。李月凝视着高塔,就像一个捕食猎物的杀手。 “嗖——” 一箭射出,正中那高塔上一个匪徒胸口,那匪徒吃痛大叫一声,应弦而倒,随即摔下高塔。 “有敌人!”旁边那个匪徒心惊胆战,用力嘶喊,声音划破了天际。 寨楼上面的一个土匪听到声音,连忙起身,狂敲锣鼓。 “咚!咚!咚!” 就像一颗石头扔进平静的湖面,一波惊起千层浪,整个营寨顿时变得鸡犬不宁。 楚家两兄弟正在睡梦中,突然阵阵锣鼓声鸣,两人双双醒来。 楚霸天刚一睁眼,外衣来不及穿,抄起身边一双板斧,匆匆赶到寨楼之上,一会,楚傲天也提着一柄丈八点钢矛上了营墙。 两兄弟心中不解,究竟是何方人马,敢撸他两兄弟的虎须。 楚傲天看向大哥楚霸天,说道:“大哥,我带人出去看看情况!” 寨门缓缓打开,当先一名土匪缓缓而出,刚刚越过门槛。 “嗖!” 黑暗中又是一箭射来,那人惨叫一声倒下。 楚霸天赶忙点燃灯火,从寨楼上向远处看出,黑夜中,前方隐隐约约有人头攒动,不知有多少人马。 “二弟,快快回来,关闭寨门!”楚霸天见势不妙,连忙大声喊道。 李月射出一箭,单手握着弓臂,挺直腰板,提声大喝道:“大宋神卫军平南将军麾下指挥使何萧在此,奉命讨贼!” 李月盗用了神卫军何萧的名号,又编造了一个莫须有的平南将军。 话音刚落,李月身旁的两个乡兵点燃火把,火光照在李月身上,只见他身披一副铁叶攒成的铠甲,前后两面青铜护心镜,显得威风凛凛,有如神兵天降。 楚傲天和楚霸天顿时大吃一惊,龙台山一直以来都是山高皇帝远,禁军怎会来龙台山剿匪。 难道是最近方腊在南方起义,惊动了朝廷,所以引来大军。 楚家两兄弟正心中疑惑,突然看到远处凭空出现点点星火,火光汇聚成一片。 定睛看去,只见李月身后的密林中,又升起无数火把,还有无数锦旗飞扬,火光里隐隐约约似乎有数不清的士兵。 两兄弟心中更是大惊,内心慌乱不止,虽然他们武力强大,又自恃在这龙台山中兵强马壮,是这里当之无愧的地头蛇。 可形势比人强,神卫军是京师精锐之军,怎可与之匹敌。 楚霸天双手扶住寨墙,看着黑暗中的大片火光,一时竟说不出话来。他的弟弟楚傲天手持蛇矛立在一侧,也是静默无声。 山寨中其余匪众,已经哆里哆嗦的腿几乎要站不稳,像弱不禁风的干树枝。 往往是沾染过鲜血的人,他们在面对死亡的时候,要更加的恐惧和慌张。 “给你们三天时间,若是不降,王师降临,一切都将荡然无存!”李月的声音传出,冰冷而机械。 话音未落,李月便命令乡兵把火把熄灭,一切都是无声,仿佛幽灵一般,顷刻,楚家山寨外面又重新变得黑暗而宁静。 第12章 瞒天过海 第二天,楚家山寨。 天刚微微亮,楚霸天便召集龙台山各寨当家,曹宪和叶勇也在其中。 山寨大厅内,曹宪和其余各寨首领分列而坐,李月和叶勇站在曹宪身后。 楚家两兄弟坐在上首,粗犷的脸上,遮掩不住流露出的几分慌乱。 “官军剿匪,来得还是宋军精锐,众位当家,我们需要速做打算,何人可有应对之策?”楚霸天起身,站在大厅中间,环视众人大声说道。 “宋军来袭,我们万万不是他们的对手,还能怎么办,如今只有投降了!”下面一个尖嘴猴腮的中年男子嘟囔着。 “要我投降宋军,还不如一刀杀了我!”楚傲天听到有人提出投降,当下便坐不住了,站起来大声喊到。 众人吵闹不休,掀翻了天。 一伙土匪头子争吵了许久,还有没有想出对抗官军的办法。 转眼就到了三天期限的最后一天。 清晨,旭日初升,忠义堂大门口。 李月看着骑在一头小毛驴上的曹显,拍了拍毛驴脑袋,对曹显说道:“去了楚家山寨,一切按计划行事便可。” 曹显瘦弱的身躯和他身下的小毛驴倒是相得益彰,他一拍毛驴,大声说道:“必定完成任务!” 说完,小毛驴便载着曹显绝尘而去。 再看叶勇,他已经带着六十名乡兵排成三列,人人手持长枪站立。 李月走到叶勇前面说道:“叶大哥,你领着乡兵,要人人蒙面,只管埋伏在楚家山寨外十里密林。” 叶勇咧着嘴笑,正要说话。 李月一摆手,打断叶勇,说道:“还有一点,你千万要注意,身份千万不可暴露。” “你大可放心,安心等我的消息!”叶勇信誓旦旦,高声说道。 言毕,叶勇带着六十名乡兵,人人面戴黑巾,浩浩荡荡离开。 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李月牵出柴房中的一匹枣红马,马儿轻轻打着响鼻,这是山寨里为数不多可以骑乘的健壮马匹。 秋风萧瑟,李月站在忠义堂门口,眺望着远处的山峰,把腰间的木盒再次塞紧,现在只需要等待叶勇把消息传来便可。 半个时辰后,曹显到了楚家山寨,只见山寨里众人神色慌张,楚霸天和楚傲天两兄弟更是神情焦急,看到曹显也顾不上搭理。 顺着楚家山寨大厅一侧的小路,走了片刻,一个美轮美奂的木制二层阁楼出现在曹显眼前。 曹显三步并作两步,推门而入,走上二楼。床边的帷幔边,一个曼妙的身影看到曹显,站了起来。 “你怎么来了?”少女惊讶的问道。 曹显健步如飞走上前去,扶住少女的肩膀,大声说道:“晓芸,官兵马上就要攻打山寨,这里已经不安全了,快跟我走!” “不,我不走,我要陪着两位哥哥!”少女哭哭啼啼,摇着头怎么都不肯离开。 “楚晓芸,你听我说,你必须走,你留下来只会拖累你的两位哥哥,只有你平安,才是最重要的。”曹显害怕完不成任务,耽误李月的大事,有些心急火燎,便大声嘶吼。 楚晓芸微微一愣,曹显本就生的稍有些羸弱,平日里对她更是轻声细语,今天竟会如此咆哮。 “芸儿,快些!”曹显推了推一把楚晓芸的身子,焦急的喊到。 楚晓芸见此,这才明白事态紧急,便不再犹豫,说道:“好,我跟你走。” “我们就走之前每次出去的那条小路!”曹显语速很快,迫不及待地转身就走。 “等等,我要收拾片刻!”楚晓芸叫住正欲转头离去的曹显。 虽是在山中匪寨,但楚晓芸也是个闺中少女,匆匆离去,想着要带些衣服饰物。 “保命要紧,留得青山在,身外之物便不要管了!”曹显知道,楚晓芸今晚便又会回来,想到此,他心中一笑,脸上却是斩钉截铁,大声说道:“速速动身!” 说罢,曹显便拉着楚晓芸的袖口,大步流星离开阁楼。 两人匆匆忙忙从后门出去,沿着之前的羊肠小道远去。 没走多远,突然,平地里一声大喝猛的响起,一伙人马出现,皆以黑巾掩面。 小路瞬间被堵的满满当当,当中为首一人,手持一把钢刀,面露凶光,这正是叶勇一行人马。 楚晓芸看到眼前这伙人来者不善,又皆面戴黑巾,不由得心中害怕。 曹显大叫道:“这是宋军的哨探营,啊,我们快跑!” 语罢,曹显便拉着楚晓芸扭头就跑,没跑了几步,曹显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啊!” 楚晓芸高呼一声,惊魂未定之间,差一点便被曹显绊倒在地。 就在此时,突然一个麻袋从天而降,从头到脚把楚晓芸套住,楚晓芸用力挣扎,还是无能为力。 曹显看到楚晓芸被困住,心中又是惭愧又是高兴。 叶勇走上前来,和曹显对视一眼,心中暗自欣喜,看来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 把楚晓芸安置完毕,叶勇便急命一人火速把消息传给李月。 楚家山寨。 “什么,芸儿不见了!”楚霸天猛然一惊,站起身来,不由大呼道。 “千真万确,小的刚刚进去楚小娘子的房间,就发现里面没了人影。”下面一个小厮害怕的说道,声音有些发抖。 “你是干什么吃的!你赶快给我找到芸儿!”楚霸天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下来,指着那小厮怒吼。 “里里外外翻遍了整个山寨,就是没有楚小娘子的踪迹。”那小厮低着头不敢大声说话,唯唯诺诺的答道。 “啪!” 一个响亮的巴掌声响起,原来是楚傲天伸手挥了一个巴掌,那小厮顿时被打飞出去,楚傲天的脾气比他大哥更为暴躁。 “这可怎么办,难道是官军把她掳走,芸儿,我对不起你!”楚霸天面色通红,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竟捶胸顿足号啕大哭。 父亲去世的早,把小妹托付给他们兄弟二人。从小到大,兄弟二人对她是百般疼爱,如今楚晓芸生死未卜,楚霸天和楚傲天早已是肝胆欲碎。 忠义堂门口。 李月刚刚收到叶勇传来的消息,心中大喜,便骑上枣红马,飞速前往楚家山寨。 第13章 龙泉古剑 青溪镇外二十里。 朵朵白云辉映着湛蓝的天空,阵阵凉风吹来,阳光与水面交辉,把新安江映得金波滚滚,像是有千万条银蛇在游动。 靠近河岸遍地都是泥沙,再往远些,生长着一排排榕树,阳光透过巨大的树冠,散落在各个角落。 斑斑点点的光线穿过树冠,照在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倩影之上,斗篷随风飘荡,阳光也在上面摇曳着。 茂盛的榕树林汇聚成一片绿色的长流,只是当中这一抹黑色的身影,显得萧索而孤寂。 黑色斗篷中伸出一只白嫩如霜的纤纤玉手,温润如玉,指如削葱,手中紧握一把七寸长的匕首。 江面猛然一阵大风吹来,吹起少女长长的衣摆,少女却怡然不动,一层素白的面纱也被掀开一角,这个临江而立的女子正是郭云澜。 从青溪跑出来的郭云澜,身上只带了几两银子,还带着那日被关押时,李月赠与她的那把七寸匕首。 司行方和忠勇侯郭威年少交好,意外救得其女郭云澜,在得知忠勇侯遭灭满门的消息后,便口口声声说要替郭云澜报仇雪恨。 可是郭云澜觉得,司行方并不能帮她去汴京,杀掉那些罪魁祸首。 将门无虎子,郭云澜虽然是女儿身,却不似其他千金小姐那般柔弱不堪,又打小耳濡目染,更是懂得一些兵法韬略。 她深知,司行方虽然是方腊起义军五虎上将之一,可是宋朝屹立百余年,怎么会轻易江山易主,改朝换代。 赵宋王朝存在一日,郭云澜的仇人便一日高高在上,大仇不得报,苟活在世又有何意义。 想到此,郭云澜手腕猛一用力,匕首深深扎进树干之中,郭云澜咬牙切齿,恨恨说道:“今日我郭云澜对天发誓,不诛恶贼,为全家报仇,我便枉为人子,天打五雷轰而亡!” 清风,江水,旭日,蓝天。 郭云澜看着这一切,感觉陌生又熟悉,她泪流满面,走出这一步,便再也无法回头了。 龙台山。 楚家山寨。 李月一人一骑,立在山寨之内,楚霸天带着楚傲天,怒气冲冲地从大厅里走出来。 看到楚家兄弟出来,一众土匪从中间分开一条小路,露出被层层包围的李月。 楚霸天大步流星走到李月跟前,看着骑在枣红马的李月,怒目而视道:“宋军攻来,你不逃命,来这里作甚!” 李月紧了紧背在身后的长弓,凝视着楚霸天,缓缓说道:“你可知道大宋皇城司?” “皇城司?那不是汴京城中皇帝老儿的私人牢房。”楚傲天抢他大哥前面说道。 “不错!可皇城司不仅仅只是这样,它还是大宋朝廷阴暗里最锋利的爪子,但凡有人落入皇城司之手,十有八九都被折磨至死,剩下十之一二,大多都会性情大变,从此疯疯癫癫。”李月的眉头紧皱,话语中透出一丝的冰凉。 “你说这些做什么!”楚霸天声音有些不善,不耐烦的说道。 “我和叶勇都曾是军中之人,对皇城司稍有些了解,江湖悍匪,或是朝廷叛贼多半会引他们出手,江南又起战乱,严州近来就有皇城司的身影出没,他们很有可能就在遂安地界。”李月目光凝重,视线转到楚霸天身上,紧接着说道:“皇城司素来主张不战而屈人之兵,阴谋诡计、绑架暗杀层出不穷,望务必小心谨慎!” “你说什么,绑架暗杀!”楚霸天听了,顿时骨寒毛竖,大惊失色,出声惊呼道。 “那芸儿莫不是。”楚傲天扭头看向大哥楚霸天,霎时面如土色,低声念叨着。 “住嘴!”楚霸天回头瞪了一眼他这个弟弟,出声打断了后面的话。 听到此,李月心中一笑,脸上却绷的很紧,不动声色的问道:“发生何事?” 楚霸天愁眉不展,垂头丧气的答道:“官军刚刚来到龙台山,我小妹便不见了!” “请问令妹芳名?”李月心中暗自欣喜,鱼儿终于上钩了,他明知故问道。 “我小妹唤作楚晓芸。”楚霸天说起楚晓芸的名字,双目发红,声音变得沙哑起来。 “生得何种模样?”李月用手顺着枣红马的鬓毛,头也不抬地开口问道。 “我小妹个子不高,身材苗条,还有,头发约至腰间。”楚霸天一个汉子,情急之下竟描述不太清楚楚晓芸的样貌。 李月心中苦笑,这楞头大汉,若是楚晓芸当真被掳走,当哥哥的竟然连小妹的模样都讲不明白。 “好,我已知晓,楚晓芸的事情便包在我身上。”李月抬起头,高声说道。 “你当真,能把芸儿给我找回来吗?”楚霸天一愣,脸上浮现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惊讶的问道。 楚傲天也把目光放在李月身上,满脸惊愕。 “无需惊慌,我下山走一遭,日落之前便给你一个交代。”李月心中已有了定计,斩钉截铁的说道。 说罢,李月便调转马头,山寨众人纷纷把路让开。 “借我把兵器使使,天黑前便还给你!”李月看向楚霸天说道。 “给你!”楚霸天把他背后的双斧抽出一柄,递给马上的李月。 李月摇摇头说道:“马上作战战斧实在不便,给我一把长剑便可。” 楚霸天停顿了片刻,大喝一声道:“拿我龙泉剑来!” 只见楚傲天返回山寨大厅,片刻后,一柄长剑出现在李月眼前。 李月接过长剑,平举于胸前,只见剑鞘上铁锈斑斑,表面微微泛黄,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显然是经历了岁月的痕迹,样式古朴,虽然陈旧,但却有一股浩然之气。 “嗡——” 一声长鸣传来,原来是李月拔出长剑,长剑在嗡嗡作响。 定神望去,剑身寒芒闪烁,凝视剑锋时如同俯视深渊,飘渺深邃,长剑仿佛有巨龙盘卧,隐隐有龙吟之声响起。 楚霸天见李月拔出长剑,心中一叹,说道:“此剑是我家传古剑,名曰龙泉,相传锻造于春秋战国时期,由铸剑大师干将打造。在我手上,却是没落了它,倘若你能救得芸儿,我便把它赠与你!” 李月爽朗一笑,把长剑别在腰间,对着楚家兄弟各自抱拳,便仰天长啸,纵马奔驰出了山寨大门,一骑绝尘而去。 第14章 以假乱真 楚家山寨外十里密林。 叶勇和曹显站在山路一边,正眺望着李月的身影,一旁,楚晓芸被麻袋套住半个身子,躺在地上正在不住的挣扎。 曹显看着楚晓芸蠕动的身子,脸上流露出一丝不忍,心中愧疚,楚晓芸被他骗出山寨,此刻内心定是惶恐不安,日后必须加倍补偿她才好,曹显暗下决心。 楚晓芸挣扎了许久,慢慢也就没了力气,眼前一片黑暗,她心中渐渐有些绝望,如今陷入虎口,恐怕是无人能救,就是不知曹显现在是生是死。 就在楚晓芸心如死灰之时,突然,一阵兵器打斗中传入她的耳朵。 “何人胆敢造次,朝廷的军队岂容尔等撒野!”一阵低沉的声音传来,这正是叶勇,他故意把嗓音压低,但同时正好又能让楚晓芸听到。 楚晓芸听后,心中暗想,难道是两位哥哥过来救我了吗? “天理昭昭,朝廷的人净做些偷鸡摸狗的勾当!”一道洪亮的暴喝声突然响起。 楚晓芸心中疑惑,这并不是两位哥哥的声音,究竟是何人竟敢在老虎口中夺食。 刚刚那道声音正是李月,他纵马而来,和叶勇一块导演了这出戏。 “哒哒哒,哒哒哒!” 楚晓芸正欲挣扎,忽然听到阵阵马蹄轰鸣声离她越来越近。 随之而来的是身体一阵翻天覆地,楚晓芸感觉她的身体正在有节奏的上下颠簸,她刚刚想再次挣扎。 “想要活命就安安静静别动,我是来救你的!”李月一只手紧紧按住楚晓芸的后背,沉声说道。 楚晓芸听了,便不再动弹,忽然,她突然想到,曹显是不是还在那群人手中。 心念至此,楚晓芸大声喊到:“我还有一个同伴,求求你快去救他!” 李月默不作声,心中一叹,真是一个至情至性的姑娘,她自己尚身处险地,还担忧曹显的安危。 如今这个世道,朝堂之上尽是奸诈邪恶之辈,而良善之人,却尽山野中间,诸如楚家兄妹三人,李月之前本以为山间盗匪,定会无恶不作,秉性凶残,可谁想,却都是有情有义之人。 想到此,李月又万分感慨,他从神卫军虎贲营出来,意外来到龙台山上,可没曾想,遇见的叶勇和曹宪老太爷,都是心地善良,性情淳朴之人。 前世里,李月从军队退役,出来闯荡社会,尽是遇到一些见义忘利、穷凶极恶的社会败类,就连身边的未婚妻,也是心胸狭窄,嫌贫爱富。 或许是前世里经历过太多的霉运,坏运气已经消耗殆尽,来到大宋,李月发现,他的运气似乎变好了那么一些。 夕阳西下,枣红马载着李月和楚晓芸向楚家山寨奔驰而去,阵阵凉风吹在面庞上,空气中夹杂着扬起的尘土和山中特有的气息,李月竟有些迷恋这山中的生活。 楚家山寨。 夕阳余晖散落在风中,霞光掩映下,可以看到山寨中炊烟袅袅。 楚霸天独自一人站在寨楼之上,把他的双斧靠在墙边,双手扶着寨墙,眼睛死死的盯着远处的地平线。 李月已经从楚家山寨出发多时,此时眼看就要天黑,却还不见归来,楚霸天已经是心急如焚。 寨楼之下,寨门紧闭,楚傲天手持丈八点钢矛,领着一众山匪站在山寨寨门旁,人人手持兵刃,正严阵以待。 远处天边,光亮正在慢慢消散,楚霸天扶着寨墙的手上已是青筋暴起,心中悲叹,父亲早逝,临终前把小妹托付给自己,长兄如父,自己要是寻不回小妹,那该如何面对九泉之下的父亲。 往日种种浮上心头,楚晓芸的一瞥一笑出现在楚霸天脑海之中,一切历历在目,恍如昨日。 “驾!” 一声暴喝突然从远处传来,楚霸天心头一楞,心中乱跳不止,难道是李月回来了。 楚霸天伸出身子,极目向远处望去,只见一匹枣红色骏马从远处本来,若隐若现映入眼帘的,是马上那员俊朗的骑士。 再定睛一看,那骑士背后挎着长弓,手提长剑,楚霸天确定就是李月归来,只是临行前他信誓旦旦要救回楚晓芸,可如今怎么只有他一人一马,芸儿在哪里? “速开大门!”李月纵马就要接近寨门,他扬起长剑大声喊道。 “开门。”楚霸天看向寨门,对着楚傲天高声说道。 寨门应声而开,李月驾马风驰电擎般进入楚家山寨内,勒马而立。 楚霸天顾不上他那一双战斧,匆匆忙忙从寨楼上下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李月跟前。 楚傲天也走上前来,兄弟二人抬头望去,只见李月长剑上血迹斑斑,身上和脸上也浸染了血色。 李月翻身下马,一把从马上放下楚晓芸,把麻袋解开,露出了一张略带憔悴的脸庞。 “事出紧急,我一路载着她奔逃,来不及做其他,委屈令妹了!”李月扯下一片衣角,一边擦拭着龙泉剑上已经要干涸的血液,一边说道。 这剑上的血迹是李月用家禽之血浸染,身上和脸上也同样是如此。 “芸儿,当真是你!”楚霸天的声音在微微颤抖,不敢置信。 楚晓芸双手掩面,低声啜泣道:“大哥,是我!” 楚傲天大步上前一把抱住楚晓芸,脸上眉飞色舞,欢呼雀跃地说道:“芸儿,你回来就好,二哥我要担心坏了!” 在一旁的楚霸天也是喜笑颜开,问道:“芸儿,快跟我说说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大哥,你也忒急了,大伙现在都堵在山寨门口像什么样子,先回去稍作休息,然后再让芸儿细细道来。”楚傲天放开楚晓芸,看了一眼楚霸天说道。 “对对对!二弟所言极是,我倒是有些着急了!芸儿,快先回房间内。”楚霸天一拍脑袋,笑着说道。 李月牵着枣红马,站在一旁,看着楚家兄妹三人,静默不言。 “李月兄弟,这次真是多亏了你,芸儿得救,我兄弟二人当真是感激不尽!”楚霸天看向李月,面带笑意,又接着说:“我们进屋详谈。” 第15章 二楚归心 楚家山寨大厅之内。 此时天已经变得完全黑暗,楚霸天命人点燃烛火,李月和楚家兄妹分列而坐。 楚霸天刚一坐下,便急不可耐的问向楚晓芸:“芸儿,你究竟经历了些什么?” “我被朝廷官兵抓住,万念俱灰,本以为生机无望,多亏最后李月出现,把我救走。”楚晓芸脸色有些苍白,便言简意赅很快把事情说完。 楚霸天听后,正准备开口安慰楚晓芸,却被楚晓芸突然打断。 “对了,曹显现在处境如何?”楚晓芸又想到了曹显,急忙问向李月。 李月抬起头,看着眼神里充满急切的楚晓芸,应声说道:“曹显也被救回山寨,你大可放心。” “那我便安心了。”楚晓芸拍了拍胸脯,松了一口气,笑着说道。 李月心头微微一动,叹息一声,要不是为了龙台山上跟随曹宪老太爷的三百多乡民,为了让他们日后可以有个安定的生活,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想让楚晓芸受这般惊吓。 尤其是现在知道了楚晓芸品性良善,李月心里愧疚便更深了一分,罢了,日后便多多帮扶楚家兄妹,也算自己欠他们一份人情。 可楚家兄妹不知道的是,今日的事情,竟然会对他们以后的人生造成惊天动地的变化,彻底改变了他们原本的生活轨迹。 李月把龙泉剑放在一旁,把目光转向楚霸天,抱拳说道:“山下宋军已经被方腊起义军吸引,短时间内顾不上龙台山这里,我也是侥幸趁其势乱,方能救回楚晓芸。” 和楚家二兄弟经过一番相处,李月已经知道楚霸天是这山寨唯一的首领,楚傲天一来年纪比楚霸天小,二来楚傲天更为鲁莽好斗,着实不适合管理这山寨众人。 小妹楚晓芸平安归来,又听到官兵从龙台山退去,楚霸天大喜,随即命人上菜端酒。 顷刻,李月前面的木桌上已经摆满了鸡鸭鱼肉,还有一坛子酒,看得出来,楚霸天的确是欢喜的紧。 “砰!” 楚霸天打开酒坛,倒入碗中,站起身子端着大碗,对着李月说道:“这一碗,我敬你不顾生命危险,救出芸儿!” 话音刚落,楚霸天便一口把酒喝下,随即把碗倒扣过来,表明他已喝净。 “好!我也敬大当家一杯。”李月也倒满一杯酒,端着碗站起来对楚霸天说道。 烈酒入肠,味道有些许辛辣,宋朝时期的酒为发酵酒,因此酒的度数不高,大部分的酒都在十几度左右,这样的酒比起前世的白酒,要差得许多。 李月也把碗倒扣过来,哈哈大笑,随即又说道:“不过瘾,楚大当家,我再敬你一杯,多谢大当家赠剑之情。” 话罢,李月不再用碗,直接端起酒坛往嘴中灌去。 “咕嘟,咕嘟。” 很快,李月便一饮而尽,前世李月酒量一般,没想到来到宋朝,喝酒的功夫居然提升了几个档次。 “李月兄弟果然是豪爽之人,楚某佩服!”楚霸天本就性情豪爽,直来直去,一见李月千杯不倒,量如江海,很快便心生好感。 楚傲天也是啧啧称奇,李月长的眉清目秀,不是那五大三粗之人,没想到这喝酒却是如此豪气。 李月放下酒坛,一抹嘴,大声说道:“我龙台山各寨,本是同根之源,理应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合则两利,分则两伤,楚大当家以为如何?” “此次官军压寨,事后我思量许久,一人独木难支,若龙台山各寨连成一片,合为一体,方可有自保之力。”楚霸天看着一旁的楚晓芸,感慨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楚傲天咧嘴一笑,大声喊道。 “楚大当家——” “这么叫却是生分了,你我年岁相仿,不如就直接以名字相称。”李月刚一开口,便被楚霸天打断。 “霸天兄,那三日后还请来曹家山寨一聚,其中详细事宜,还需慢慢规划。天色已晚,我也该回去了。”李月拿起龙泉剑,走到大厅中间,对楚霸天抱拳说道。 “好,月兄,那我们三日后再聚。”楚霸天说完,便要站起身来去送李月。 楚傲天和楚晓芸见状,也纷纷起身, “大家留步,今日已很是乏累,快早些休息,我认得路,不必相送。”李月爽朗一笑,便走出屋外,骑上枣红马,绝尘而去。 与此同时,汴京承天门内。 一座富丽堂皇的古典建筑立在此处,这便是皇城司所在之地,皇城司前身系武德司。武德司起于五代,其名称出现可上溯至五代后唐。 皇城司为皇帝爪牙,一掌宫禁大内,一掌刺探监察,牵制京中诸将和枢密院,权柄甚重。 漆黑的夜晚,寂静阴森,外面的风阴冷的嚎叫着,皇城司内一间幽暗的房间内,点点烛火摇曳,案边有一男子身穿锦衣而立,一张长方脸,双目不怒自威,又高又直的鼻子,满口银牙。 男子下首有五人单膝跪地,穿直领对襟披风,当中一人披风为红色,余下四者皆为黑色,人人着一双黑靴,腰间挎着一把长剑。 身穿血色披风那人在黑暗中看不清样貌,只见那人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目光锐利,注视着眼前站立、满口银牙的男子,开口说道:“姚大人,深夜召来,有何要事?” 一开口,声音冷清,有如一股清泉涓涓细流,这名血衣卫,竟然是一名女子。 皇城司每年有升职考核,只有经历过重重选拔,九死一生之人,方能被授予血衣卫殊荣。 “血九,梁太师有命,缉捕这画像上之人,夺回他手中所持的木盒,即刻出发!”站立的男子一开口,一口银牙漏出来,声音阴冷,满脸阴气森森。 皇城司乃汴京特务机构,有两大主官,一名叫任寒秋,是皇城司提举官,主管宫禁大内。另一人则是眼前这位,名叫姚元春,为皇城司提点官,主管刺杀侦探。 “遵令!” 话音尚未消散,那血衣卫与四名黑衣使便已消失在黑暗中。 第16章 楼中素笺 忠义堂门口。 虽然夜已深,忠义堂内,却是灯火通明,叶勇和曹显站在忠义堂大门口,不停地看向东边的寨门,为了等待李月归来,寨门现在还尚未关闭。 堂内,曹宪躺在摇椅上面,旁边升着一个小小的火炉,照着曹宪花白的头发闪闪发亮。 突然,曹娇迈着一双小短腿从远处跑来,奶声奶气地对着东边寨门的方向,自言自语道:“咦,那个发光发亮的东西是什么!” 叶勇和曹显望向寨门,只见一个小小的亮光若隐若现,心中疑惑不解那是何物。 正困惑时,突然一阵马蹄声响起。 “驾——”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叶勇和曹显这才相视一笑,把心放在肚子里。 李月骑着枣红马,由于夜黑,便多走了些时辰,赶回来就晚了些,却让叶勇和曹显好一阵子担心。 片刻,枣红马载着李月来到忠义堂门口,李月翻身下马,把长弓和龙泉剑放在台阶上,大笑道:“罪过罪过,让你们久等了。” “大叔拿着大大的宝剑回来了!”曹娇脆生生的声音传来。 其实一开始曹娇看到的发亮的东西,就是龙泉剑在月光的照耀下烨烨生辉的样子。 看着眼前这个只到自己大腿高度的小女孩,李月耸了耸肩,无奈的说道:“小曹娇,说了多少次了要叫哥哥!” “我知道了,大叔!”曹娇迈着小短腿跑过来,抬起脑袋,用大大的眼睛盯着李月说道。 李月顿时满头黑线,只能揉了揉曹娇的脑袋,便举步上前。 “一切可还顺利?”叶勇一边和李月往忠义堂内走去,一边焦急的问道。 “叶大哥放心,万事顺利,三日后楚家兄弟便来相谈合作之事。”李月走到火炉旁,拉过一把椅子坐下答道。 “太好了,龙台山各寨合为一体,将来的保障便多了一分。”叶勇拿来茶壶,为李月倒了一杯茶水,激动地说道。 李月一边喝水一边朝立在一旁的曹显说道:“楚晓芸那丫头对你可谓情深义重,你万万不可负她。” “我日后定娶她为妻。”曹显眼神坚定,郑重地说着。 曹宪老太爷乐呵呵的看向李月,缓缓说道:“月小子,你也劳累了一天,其他事情明天再说,现在快快回去早些休息。” “得嘞,曹老太爷!”李月哈哈一笑,与叶勇和曹显告别,便拿起长弓和龙泉剑离开忠义堂。 顷刻,李月回到他在龙台山西面的小院子里,经历了一天的奔波,可是李月却没有丝毫困意。 院子里的桑树枝叶正随风摇曳,李月又坐在树下,长呼了一口气,他遥望西北,又用手摸了摸腰间的木盒,心中一叹,西北遥遥无期,不知何时才能到达。 天气一天比一天寒冷,李月紧了紧袖口,靠着树干,感受着冷风袭面,拿出木盒,心中暗想,在龙台山还要待些时日,不如找个地方把木盒藏起来。 李月站起身来,环顾四周,想要找个隐蔽的藏东西的地方。 这个院子里只有两间房屋,除开这棵桑树,其他地方都是一览无遗。 李月抬腿走进其中一间柴房,里面堆满了杂物,靠墙的角落里有一个被灰尘覆盖的旧水缸,李月刚要把木盒放进去,忽然又觉得不妥。 一阵凉风吹过,桑树发出哗哗的声响,李月心头一动,几步走出柴房,站在桑树下面。 最危险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木盒藏在这里或许能更好地掩人耳目。 李月当即便拿起龙泉剑,用剑鞘末端在桑树下面挖开一个土坑,又用一层暗黄色的旧布把木盒包裹起来,小心翼翼地放进土坑里。 木盒放进去之后,李月又用手把外面的土埋进去,用脚踩实以后,再撒上一层桑树叶,这样就和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看不出端倪。 做完这一切后,李月拍了拍手上的泥土,便往屋内走去,边走嘴里边唱到: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 青溪镇。 入夜,镇上的居民早已关门闭户,四周一片漆黑,只有一轮弯月隐隐约约带来些许光亮。 “嚓,嚓,嚓。” 镇上的道路很安静,鞋子踏在坚实的土路上,扑扑有响。 只见路上出现八名蒙面壮汉,皆手持长柄巨斧,正在缓缓穿过青溪镇中央。 片刻,这八名壮汉在一座小楼前面停了下来,这座小楼便是郭云澜曾经在青溪镇的住处。 “破门!” 巨斧挥砍,小小的木门轰然倒塌,引来远处的阵阵狗吠声。 这些蒙面壮汉鱼贯而入,进入小楼之中,只留下一人把守在门口。 小楼之上。 “人去哪里了,找到没有?”一个高大的身影立在窗前,看着远处夜空中的黑暗,开口说道。 “魏头领,里里外外都找遍了,就是没有发现那个女子。”下首一人走上前来应道。 “难道是情报有误?”那魏头领喃喃自语道。 这八名蒙面壮汉隶属方腊军中死士营,凡入死士营者,皆武力高强,且把身家性命都交给方腊,平日里待遇是其他兵士的十倍,但若有危险任务,死士营则第一个出动。 乱世之中,人命贱如草芥,纵然死士营危险重重,但还是有无数人即使头破血流也要加入进去,为的就是可以活命,可以养活家小。 方腊得知司行方把郭云澜安置在青溪,又知郭云澜是司行方的故人之女,便没有惊动司行方,悄悄派出人马飞速赶往青溪。 “魏头领,这里有情况。” 这魏头领名叫魏达志,是死士营中的一名小头领,因心思缜密,又识得一些字,所以受到上头的重视,今日便被派来去捉拿郭云澜。 魏达志循声而去,走到一张木椅旁边,只见一张素笺静静地躺在木椅之上,上面压着一块鹅蛋大的石头。 素笺上面隐约有墨迹存留,魏达志把石头挪开,伸手拿起素笺走到窗前,借着月光把素笺展开举在眼前。 魏达志一目十行,匆匆看完,身子突然一震,不由心中大惊,这素笺上竟然隐藏着如此大的秘密。 “速速动身,返回杭州大营。”魏达志赶忙把素笺藏在胸口,一边大步流星往楼下走去,一边大声喊道。 第17章 集会风波 龙台山下。 李月拉着曹娇的小手,正在山下硬实的土路上面走着。 今天的太阳比前几日要稍好一些,晒在身上暖洋洋的,走在路上也感觉不到秋风萧瑟。 离楚家兄弟来的日子还有两天,最近又赶上十五里外马王乡一月一度的集会,曹娇嚷着要去会场看看。 而叶勇还是每天忙着操练乡兵,曹显则是一个人在房间里琢磨怎么讨好楚晓芸,两个人便都顾不上打理曹娇。 曹宪老太爷已经上了年纪,腿脚不灵便,上山下山折腾不动,于是曹娇只好迈着一双小短腿跑到李月的小院子哀求。 曹娇白白嫩嫩的小手一直摇晃着李月的胳膊,李月这么可能拗得过曹娇的撒娇,只好拿起龙泉剑,带着曹娇下山。 马王乡属于遂安县范围,遂安县有十二个大些的乡镇,每个月这些大的乡镇都会轮流举办一次集会,这个月便轮到了马王乡。 今日马王乡的集会类似后世里的乡村赶集,每到这段时间,十里八乡的人们都会聚在一块,有摆摊卖货的,有搭台唱戏的,极其热闹。 集市贸易在宋朝是一个高峰,不管是城市还是乡村,集市贸易都已经遍地开花。 李月本想骑着枣红马载着曹娇去马王乡,可曹显却说今天要去看望楚晓芸,李月只好作罢。 走了大约一个多时辰,李月牵着曹娇看到了不远处马王乡的轮廓,马王乡被一圈黄色的土墙包裹,只留有一个出入口。 虽然是战乱,但普通老百姓的日子总归得过下去,来来往往的人群穿梭在马王乡的大门之中,大门整体都是用当地的片石和石灰搭建起来的。 曹娇兴致勃勃地拉上李月就要走进马王乡里,穿过门楼,顺着乡间土路走了片刻,突然豁然开朗,一阵喧闹迎面而来。 李月眼前出现一个庙宇,前面还有一个方方正正的唱台,四周非常开阔,挤满了小商小贩。 北面靠近唱台的地方,还有一家卖肉卖鱼的,在铺面前支起台面,猪肉割成一条一条。 从马王乡外赶来的人们,大人拎个大篮子,小孩便挎个小篮子,煞有介事地跟在大人后边溜达。 曹娇大叫一声,抛开李月,兴奋地跑去这里看看,再跑到那里瞅瞅。 李月看着活蹦乱跳的曹娇,无奈的笑道:“你慢点!” 人声鼎沸,吆喝声,叫骂声,还有不时传来妇人的尖叫声,通通都混杂在一块。 曹娇在一个摊面前停了下来,眼巴巴地看着前面一动不动。 李月走过来定睛一看,原来这里是一个卖面人的小摊。 面人用面粉、糯米粉为主要原料,再加上色彩,石蜡、蜂蜜等成分制成,面人栩栩如生,十分讨人喜欢。 “哥哥,我要这个!”曹娇指着一个抱着蟠桃的小面人说道。 曹娇十分聪明,当她有求于李月的时候,便不再叫李月大叔,而是改口为哥哥。 “好,小曹娇,哥哥给你买便是。”李月摸了摸曹娇的脑袋,宠溺地说道。 那面摊的主人是一个七旬老汉,见有人要买他的东西,便上前一步笑呵呵地说道:“一个十文钱。” 李月听后,便从腰间拿出十枚铜钱递给老汉,刚要从老汉手里接过面人,突然,一阵大喝传来:“这个面人小爷我要了!” 话音刚落,那个在老汉手中的面人,便已经到了一名男子手中。 李月扭头望去,只见说话那男子大约二十多岁,头发稀疏,鼻梁骨突起,一双三白眼,眼泡浮肿,参差不齐的牙齿,显得尖嘴猴腮,他身后还跟着四个小厮。 “这个东西我已经付钱买了!”李月看着那男子说道。 “啪!” 原来是那男子身后一个小厮取出一锭银子,趾高气扬地上前一步,把那银子扔在李月脚下。 “就当是喂狗了,真他妈晦气!”那小厮看着李月破口大骂道。 李月眉头一皱,把曹娇拉到他身后,飞快上前一脚踢出,直中那小厮胸口。 那小厮吃痛大叫一声,顿时站立不稳倒在地上,吃了满嘴的土。 “你敢动我的人!”那个尖嘴猴腮的男子一把扔下手中的面人,指着李月,盛气凌人地说道:“你知道我谁吗?我叫王琦,我是遂安县令的儿子,我是这遂安的天,你是活腻歪了吗?” 那面摊的老汉看了看李月,低声说道:“快跑,你惹不起他的。” “想跑,没门,来人呐,不知天高地厚的玩意,把这两个人给我往死里打。”那王琦凶神恶煞,竟然还要对一个小女孩动手。 李月脸上青筋暴起,心中震怒,这一幕像极了前世,前世中那个富二代就是仗着自己有权有势,四处欺凌别人,眼前这个王琦也是如此行径。 那几个小厮听到王琦的命令,纷纷摩拳擦掌,面露凶光盯着李月和曹娇。 经历了前世种种,李月早已知道遇事不能软弱,不可逃避,需用雷霆手段消灭一切敌人。 “老子打的就是天!”李月暴喝一声,抽出龙泉剑,风驰电擎般刺出一剑。 只见冲到最前面的那个小厮大腿上正中一剑,登时便哀嚎的倒在地上翻滚。 其余几个小厮见李月凶猛,又手持兵刃,心中便怯懦了,他们平日里狐假虎威,欺负平头百姓尚可,一遇到威胁到他们生命的人,便跑的比任何人都快。 “你们一块给我上,四个人还收拾不了他,真是废物!”王琦又龇牙咧嘴的大喊。 李月见状,不等那几名小厮有所反应,上前一步,反手又是一剑刺出,顿时又有一人捂着胳膊撕心裂肺地尖叫。 “少爷,别逞强了,快跑!”见李月威猛异常,出手果断,剩下那两名小厮惊恐万分,架着王琦拔腿便跑,连先前大腿被刺伤,倒在地下哀嚎的同伴也顾不上管。 “好啊!你给我等着,有种就报上名来!”王琦面目狰狞,对着李月喊到。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叫李月!”李月站在原地,目光如炬,看向王琦说道。 “好你个李月,今日我记住你了!”王琦渐渐远去,尖锐的声音响彻整个马王乡。 第18章 龙台义军 经过这么一闹,卖面人的老汉便没有了继续摆摊的心思,另外给了曹娇一个土地公公模样的面人,便收拾东西匆匆离去。 曹娇呆呆地站在原地,手里拿着面人,一动不动,似乎是有些被吓到了。 李月心中一叹,倒是自己刚刚有些鲁莽了,血气上头,竟然忘记旁边还有个曹娇,早知道刚才便不拔剑了。 听那王琦讲他是县令之子,看他刚才的行径,平日里定没少为非作歹。 李月用衣角把龙泉剑上的血迹擦干,随即便把剑收回剑鞘,朝曹娇走去。 “这个人是谁,竟然敢动王县令的儿子。” “看上去文质彬彬的一个汉子,居然这么威猛。” “真解气啊!这王琦平日里无恶不作,今天在马王乡栽个跟头。” 马王乡的大人小孩都通通看向李月,止不住地议论纷纷。 李月拉起曹娇的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轻声说道:“娇儿乖,哥哥背你回去。” 王琦虽然被李月打跑,但他睚眦必报,此地已不宜久留,当速速离开,万一那王琦带着更多的人来,一人之力恐难以抵挡,况且还有曹娇在,终究是多有不便。 心念至此,李月便背上曹娇,大步流星走出马王乡。 李月虽然背着曹娇,但他身强力壮,两世皆受过军事训练,山路行走也丝毫感觉不到疲惫,反而是他一心赶路,倒是比下山时候走的更快几分。 一个时辰后,李月独自坐在他那个小院子里的桑树下面,前世里都是钢筋水泥的高楼大厦,所以现在他格外喜欢坐在外面,享受大自然的芳香。 李月坐的位置,正好是在那个被埋在地下的木盒正上方,此刻他面前摆着龙泉剑,杈形弦耳弓,二两碎银,三十枚铜钱。 这便是目前李月所有的财产,本来曹宪老太爷给了他铜钱四十枚,但在马王乡给曹娇买面人花了十枚。 剩下的便是那个神秘的木盒,其实李月很多次想打开它看看,但一想到它是忠勇侯的遗物,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去往西北,一路漫长,要是没有钱财真是寸步难行,李月看着眼前的二两碎银和三十枚铜钱,无奈地苦笑。 还有这么长时间住在龙台山,整天都是白吃白喝,虽然叶勇不在意,但李月心里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想到此处,李月心中一动,看来最近得想办法弄着银子了,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没有银子真是寸步难行。 三日后,清晨。 李月和叶勇站在忠义堂门口,正在等待楚家二兄弟到来。 叶勇挠了挠头,他不时的望向山寨大门,向李月问道:“你说楚霸天和楚傲天,当真会来吗?” “叶大哥尽管把心放在肚子里,楚家兄弟必然会到。”李月微微一笑,很笃定地说道。 “哒哒哒!” 只见远处两匹马越来越近,片刻便停在忠义堂门口。 楚家兄弟果然如约而至,李月信步上前,抱拳说道:“二位兄弟别来无恙,欢迎做客忠义堂。” “哈哈!”一阵爽朗的笑声响起,楚霸天翻身下马,笑着说道:“月兄,勇兄,让你们好等,辛苦辛苦!” 楚傲天也紧随其后,跟着他大哥楚霸天走上前来。 四人在忠义堂内分列而坐,李月开门见山,当先开口说道:“关于龙台山六处山寨,我认为需合为一处,攻防一体,对各路贼匪方能有自保之力,对朝廷若是不敌也可有谈判的资本。” “如今江南方腊起义,势力愈发浩大,汴京势必会派军镇压,届时遂安战乱,我们必须提前做好准备。”叶勇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楚霸天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听到事态严重,着急地问道。 “龙台山六处山寨之中,数此处最为险要,易守难攻,当下要先把其余山寨之人搬到这里,再扩建此处山寨。”李月喝了一口茶,望着楚霸天,缓缓说道。 “六寨合为一寨,通通搬到此吗?”楚霸天眼睛眯成一条缝,内心有些犹豫不决。 李月见状,站起身来,走到忠义堂门口,高声说道:“霸天兄,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好!我楚霸天也不是那扭捏之人,十日之内搬迁定会完成。”楚霸天用手重重一拍桌子,已然下定决心,大声喊道。 “叶勇和我都是出身于汴京神卫军,相信我们会带领大家有一个更好的发展,而不是局限于只做一个山大王。”李月眼神坚定,充满信心地说道。 楚霸天微微一愣,诧异道:“你们竟然是汴京神卫军之人,我倒是小瞧你们了。” 大宋禁军出身,自然要比那些山中匪盗,打家劫舍之辈强上很多,楚家兄弟没有想到这小小龙台山之内竟然也是藏龙卧虎。 “只是龙台山中剩余的另外四家山寨,还望霸天兄出手,让他们明白其中利害,愿意与我们合并。”李月对着楚霸天微微躬身,说道。 “月兄见外了,这本就是我楚霸天分内之事,你大可放心!”楚霸天一拍胸脯,粗犷的声音远远传出忠义堂外。 “既然如今六寨合一,就不能再以匪自称,我们要有一个响亮的名号才好。”李月走到堂外,凝视着远处秀丽巍峨的山川,大声说道。 楚霸天和楚傲天也紧随其后,站在李月身后,看着龙台山上这熟悉的一草一木。 “就叫猛虎山寨怎么样,多么威武霸气。”楚傲天兴高采烈的说着。 “给我悄悄地待着!”楚霸天瞪了一眼楚傲天,朝他喝道。 李月回过头来,目光扫过生龙活虎的楚家兄弟,最终视线停在叶勇身上,郑重说道:“我们就叫‘龙台义军’!” “好!好一个龙台义军,当真不错,那忠义堂就是我龙台义军议事之所。”叶勇激动地站起来大声说道。 “那我二人速速回去操办,先行告辞。”楚霸天和楚傲天抱拳说道。 说罢,二人便翻身上马飞快离去。 看着二人离开,李月和叶勇对视一眼,皆大笑。 第19章 落魄书生 两浙路,睦州,新安江。 新安江水延绵不绝,两岸群山环绕,水线与青山相接,湖波如镜,天水一色。 江面之上,有一乌蓬船正顺流而下,在水面激起一道道波纹。 船头之上,有一女子临风而立,身披黑色斗篷,腰间别着一把七寸匕首。 女子转过身去,走进船蓬之内,顺手把脸上素白的面纱摘下,露出了一张明眸皓齿、娇艳惊人的秀面,这乌篷船上的女子正是郭云澜。 “少主!” 船蓬之内并排坐着三名大汉,见郭云澜进来,纷纷单膝下跪,异口同声说道。 “很好,你们没有忘记我!”郭云澜眼神锋利,盯着面前这三个大汉说道。 “侯爷对我等有再造之恩,如今我们便效忠于少主,有违此誓,天诛地灭。”中间那络腮胡大汉抬头看向郭云澜,开口说道。 “那些背叛过我父亲的人,我都要他们不得好死!”郭云澜咬牙切齿,恨恨说道。 切骨之仇时时刻刻萦绕在郭云澜心头,父亲忠心耿耿,却惨遭杀害,全家无一人幸免,每想至此,郭云澜便食不能咽、夜不能寐。 郭云澜眼眶发红,喃喃自语道:“父亲,您日日夜夜守护着的大宋江山,今天,我却要开始用尽全力去摧毁它。” 那络腮胡大汉心中一凛,暗自低头苦笑,自己终究又要变成一个反贼了。 “开始行动!”郭云澜眼神坚定,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 “遵命!”络腮胡大汉抬起头来,眼中露出一抹精光,抱拳答道。 龙台山上。 送走楚家兄弟后,时间已到正午,李月和叶勇已是饥肠辘辘。 在宋朝,饮食文化开始真正丰富起来,宋朝人民的饮食已经算是比较讲究的了,宋朝人喜欢吃的有面食、羹汤、野菜以及各种果脯小吃等等,而李月却是喜欢炒菜。 宋朝虽然有了铁锅,但炒菜技术还没有被广泛普及,油盐之类的调料也很贵重,一顿普通的炒菜对平常百姓来说都是不太能承担得起的。 吃不上炒菜,只能另想它法,李月看向叶勇,故作神秘地说道:“叶大哥,今天中午先别吃饭,等我半个时辰。” 说罢,李月便返回他住的那个小院,拿上长弓,顺手带上一个箭筒,箭筒里只剩下七支羽箭。 李月提上长弓,把箭筒挎在腰间,信步走出寨门,直往龙台山深处而去。 龙台山上有众多诸如山鸡、野兔之类的山间野味,所以此行李月便想打些野味。 山寨中平日里吃的太过清淡,叶勇和曹显并不觉得什么,可对于从现代来的李月,嘴里早已寡淡无味。 最好是可以打得野鸡,正好做荷叶叫花鸡,拔毛去脏,荷叶一包,泥巴糊一把封住,往火堆里一丢,过一个时辰刨出来敲掉泥巴拨开荷叶,一只香喷喷的叫花鸡便是做好了。 想到此,李月不禁咽了一口口水,脚下便走得更快了几分。 行走片刻,李月进入一片僻静的树林,一阵翻云覆雨,手中便多了两只野鸡。 今天这叶勇是有口福了,等回去做好叫花鸡,曹娇肯定也会过来眼巴巴的盯着流口水,想到此,李月忍不住大笑一声。 “啊!好汉,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平地里突然一道声音响起。 李月正在思绪纷飞,脚下踩着泥土和树枝快步前行,竟然没有注意到这里会有人。 回过神来,只见眼前出现一个小小的湖泊,说是湖泊,其实就是一个大一些的水坑。 湖泊边,有一个人正蹲在地上,用手舀着水洗脸,看到李月出现,霎时便站起身来,满脸慌张。 这人身穿白袍,头戴纶巾,看上去是书生模样,只是白袍多处破烂,衣服下摆也被山间灌木撕开了几道口子,脸上更是污黑一片。 “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在龙台山上。”李月停下脚步,看他不像这山中之人,便开口问道。 “我是读书之人,你切不可做出那有辱斯文之事。”那书生见李月身高马大,手上又提着长弓,以为李月是绿林强盗,心中不免害怕,颤巍巍地说道。 李月看到这书生如此做派,心中暗笑,自己前世也算是书生,没想到这一世竟然被认作是拦路抢劫的盗匪。 “我只是路过此处,你不必惊慌。”李月边说边朝那个书生笑了笑,以表善意。 说罢,李月刚想迈步离开,忽然一阵奇怪的声音传来。 “咕——” 只见那书生直勾勾地盯着李月手上的野鸡,原来是他的肚子发出声响。 “能不能给我些吃食,我日后必定偿还。”那书生显然是饿的不轻,说话也有气无力,但是眼睛却盯着野鸡一动不动。 “你跟我走,我带你去山寨。”李月看这书生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便生出恻隐之心,于是停下来说道。 “难不成是去那匪窝,我十年寒窗苦读,怎可进那匪窝里求吃食。”这书生竟然不肯,只是摇着头说道。 李月心中有些发火,好个迂腐的书呆子,今天算是涨见识了。 “那你就继续在这里挨饿。”李月高声说道,说完,便提着两只山鸡,背上长弓,头也不回地离开。 见李月走远,那书生顿时有些急了,神色有些懊恼,他提起白袍的下摆,急忙向李月离开的方向跑去。 “好汉,可否走的慢一些,等我片刻。”书生一边奔跑,一边向李月离去的方向大喊。 听到身后传来的叫声,李月无奈的摇了摇头,停下来站在原地。 李月认为每一个生命都是弥足珍贵,他若是不管,这书生可能就会饿死在这龙台山间。身为一个现代人,李月无法认同古代把人分成三六九等,随意买卖奴隶,漠视生命。 一会,那书生气喘呼呼地跑过来,站在李月跟前,虽然蓬头垢面,但礼节却是一点都不含糊,双手互握合于胸前,对着李月作了一个长长的揖。 李月心头一动,这书生倒是有些与众不同,退后一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书生整了整衣冠,毕恭毕敬地答道:“小生姓邱,单名一个怀字。” 第20章 书生上山 半个时辰后,忠义堂门口。 李月手里提着两只山鸡,身后跟着那名叫邱怀的书生,两个人来到忠义堂前。 本来若是只有李月一个人,很快就能回来,但是邱怀体弱,肚子又饿了很久,根本走不动山路,于是一路走走停停,硬生生耗费了半个时辰才回到山寨里。 叶勇看到李月回来,急忙从堂内走出来,开怀大笑道:“你这小子,偷偷离开这么久,原来是给我整了这么两个东西回来。” 曹显也正在忠义堂里面,看到叶勇起身,连忙也跟着蹦跶出来。 “今天你们可算是有口福了。”李月一边把两只山鸡递给曹显,一边笑着说道。 叶勇走到堂外,这才发现李月出去的时候是一个人,回来却变成了两个人。 邱怀站在李月身后,局促不安地低着头,不敢有一丝响动,叶勇上下打量着邱怀,疑惑地问道:“李月,你出去一趟怎么还带了个教书先生回来。” “我不是教书先生,我是个读书人。”邱怀听到此,挺直腰板,手背在身后,抬起头颅高声说道。 “读书人是什么人,他们是做什么的?”曹显手中拿着李月打来的两只山鸡,正想挠挠头,这才发现两只手已经被占满,尴尬地笑着问道。 曹宪老太爷很早就带着族人搬迁到龙台山上生活,那时候曹显还是一个刚刚学会走路的娃娃,一直生活在山中,自然不懂得读书这两字的含义。 “之乎者也,说了你也不知道,你给我到一边去。”叶勇摆了摆手,不耐烦地答道。 叶勇是典型的武人思想做派,瞧不起那些迂腐的读书人,尤其是他们弱不禁风,只会夸夸其谈的样子,让叶勇看着极其不爽。 而邱怀现在这副模样,衣衫褴褛,却还要逞出一副高傲的样子,这让叶勇更是心生厌恶。 见叶勇不耐烦,曹显便走到李月跟前,又好奇地问道:“那读书可以当饭吃吗?” 邱怀见曹显竟然把读书和吃饭划上等号,顿时脸涨得通红,忍不住说道:“我辈久读圣贤书,怎可是为了一口吃食,简直是有辱斯文。” “书中自有千钟粟,书中自有黄金屋,他这么说倒也无可厚非。不过如今乱世文章不值钱,你这书生也是生不逢时。”李月看向邱怀,又想到前世父母督促自己读书的样子,不禁感慨道。 听到李月出口成章,邱怀惊讶极了,嘴张的老大,他本以为李月只是个山野粗汉,没想到竟然谈吐不凡。 “你也是读书人吗?”邱怀有些不解,为何李月不像是一个土匪,便开口问道。 李月笑吟吟地答道:“我不仅是读书人,我还曾科举中第。” 前世李月通过了高考这道考验,最终大学毕业应征入伍,这也算是博得功名,李月想到此,不禁仰天大笑。 “什么!” 邱怀听到此,顿时大吃一惊,有如春雷一声响,被惊得目瞪口呆,张口结舌。 “曹显拿上山鸡跟我走,叶大哥你先带这书生休息,一会我们边吃边谈。”李月不等其他人再说话,抢先开口说道。 过了许久,忠义堂内。 李月、叶勇、曹显、邱怀四人围坐在一个方桌上,曹娇站在李月身边,眼巴巴地盯着桌子。 桌子上,正放着两只荷叶叫花鸡,一盘大炊饼和一大盆由蕨菜、苋菜等各种野菜汇合而成的羹汤。 “来,小曹娇,这只最大的鸡腿给你吃。”李月看着这小家伙口水都要流到自己的腿上,赶忙撕了只鸡腿给曹娇递过去。 “耶!”曹娇拿上鸡腿,便迈着一双小短腿跑出了忠义堂。 李月看向邱怀,笑着说道:“他叫邱怀,在龙台山中迷路,又一直没吃饭,我便把他带上山来。” 邱怀有些拘谨,坐卧不安,眼睛时不时瞟一眼桌子上的炊饼和叫花鸡,虽然肚子饿的咕咕叫,但还是不好意思吃。 “邱怀在此见过诸位。”见李月开始介绍他,邱怀便双手互握合于胸前,向众人见礼道。 叶勇重重地哼了一声,没有说话,一只手撕下一个鸡腿,大大一口咬上去。曹显也紧随其后,撕下一只鸡腿吃了起来。 现在只剩下一只鸡腿,李月无奈耸了耸肩,把最后一只鸡腿递给邱怀,邱怀开始狼吞虎咽起来,连骨头都要啃下来。 “现在我们说说正事,龙台山六寨合并以后,难免鱼龙混杂,我们需提早做出准备。”李月看向叶勇,郑重地说道。 “其他五家山寨中一定有那穷凶极恶之人,若是任由他们胡作非为,那是万万不可。”叶勇面色沉重,缓缓说道。 李月点了点头,附和道:“的确如此,我们需要想一个万全之策。” 叶勇在低头沉思,一边的邱怀显然是饿的不轻,三下五除二便很快把那鸡腿吃完,又咂咂嘴巴,看向桌子上的炊饼。 “邱怀,你要吃便自己拿,不要拘束。”李月看着邱怀的样子有些可怜,便对他说道。 “哼!吃完这顿饭,你赶快给我走人。”叶勇瞪着邱怀,目露凶光,恶狠狠地说道。 邱怀不说话,只是低眉顺眼,啃着嘴里的那张大炊饼,不停地往嘴里塞,眼看就要噎住,但眼角却是微微泛红。 李月见状,又心中不忍,叹了一口气,说道:“叶大哥,今天就让他暂时留下,住在我的院子里。至于六寨合并具体的事情,今晚让我再慢慢想想。” “好,听你的便是。另外,六寨合并之事倒是还有一些时日,过几天我们再细细研究一番。”叶勇一般都会听从李月的话,这次也不例外,便笑着答道。 当晚,李月便把他那个小院子里的柴房收拾出来,铺上一层厚厚的干草,又从隔壁自己的房间拿了一条毯子。 “你便睡在这里,条件简陋只能将就着住了。”李月对着身后的邱怀说道。 李月虽然心地善良,但也不傻,总不可能把自己的房间让出来给邱怀去住。 “不胜感激。”邱怀一边说着,一边又作了一个长长的揖。 “你先去回房休息,我想一个人在院子里坐坐。”李月把柴房的门打开,对着邱怀说道。 说罢,李月便走到桑树底下,盘腿坐下。 第21章 剑指遂安 还如同前世一般,每到夜晚,李月就喜欢一个人思考一些事情,因为寂静的黑夜总能给他不一样的想法和感悟。 李月用手心触碰着脚下的泥土,冰凉而松软,抓起一把放在鼻子边,甚至可以闻到一股泥土特有的淡淡芳香。 忠勇侯的遗愿无论也如何要完成,得尽快把龙台山的事情了结,李月看着脚下的土地,暗自想到。 只是最近六寨合并,恐怕又会生些事端。那五个寨子里面的人不比曹宪老太爷这里,个个都是活生生的盗匪,可不像水浒传里讲的梁山好汉那般性情磊落。 可就算是梁山好汉,很多人也是生性嗜杀。若是有骨子里坏透的人待在这将来的山寨中,李月实在是不放心。 虽然靠楚家兄弟的凶名会震慑那剩下四家山寨,可时间久了,人心蠢蠢欲动,邪恶总会露出水面。 李月想到曹娇那活蹦乱跳的小小身影,心中下定决心,重症需以猛药医,自己必须下狠手,不能再仁慈,否则会害死这些无辜的百姓。 院子里的桑树依旧在随风而动,夜变得越来越冷,李月脑海中的思绪却没有被冰冻,而是一直在漫天飞舞。 “吱啦——” 一阵剧烈的摩擦声突然响起,在空旷的夜里显得异常刺耳。 李月循声望去,原来是邱怀推开柴房的门走了出来,李月跟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怎么,是睡的不习惯吗?”李月看着站在面前的邱怀,笑着说道。 “什么习惯不习惯的,过去我都是以天为被、以地为床,这里已经非常好了。”邱怀面容有些憔悴,怅然若失道。 “坐下说话。”李月拍了拍他身边的土地,示意邱怀坐在他旁边。 “多谢!”邱怀又双手互握合于胸前,对李月作了一个长长的揖。 一阵冷风袭来,吹在李月和邱怀的面庞之上,李月开口问道:“为何你会在这龙台山上?” “我进京科考,无奈连乙榜都未曾进,便只好搭车返乡,可谁知走到此地,那车夫竟把我的东西都抢去,将我扔在此处,我一路摸爬滚打,想找官府报官,又因为没有银子打点衙役,被痛打一顿赶出县衙,后来,我四处流落,直到遇见你。”邱怀一脸沮丧,微微有些失神,垂泪道。 “无妨,这些日子你便住在此处。”李月有些同情眼前的邱怀,便轻声说道。 “我辈儒生,十年寒窗,只求能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一生所求,究竟何时才能实现!”邱怀看着眼前茫茫山川,夜空中群星闪耀,突然大叫道。 虽然邱怀面黄肌瘦,但说起这些话,却是掷地有声,神色间更流露出一股悲愤之意。 李月微微一愣,有些诧异,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十年一觉扬州梦,往事已如烟云,唯有一腔孤勇,再加呕心沥血,一如既往坚定前行,方能不负这天生八尺躯。” “听君一席话,小生受教良多。”邱怀望向李月,目光诚挚,恳切地说道:“自宣和二年八月进京赶考,到今日十一月十五,此刻方如梦初醒。” “宣和二年十一月十五。”李月听到这个日期,突然开始喃喃自语。 “什么!” 李月猛然站起来,大叫一声,他心中忽然想起,宣和二年腊月,方腊起义军便会彻底攻占睦州、严州,到时候遂安一带势必会陷入一片水深火热之中,万千起义军席卷而来,龙台山又怎么能够幸免。 “只剩下半个月的时间了。”李月面色沉重,脱口而出,声音竟有些干涩。 “什么半个月?”邱怀见李月脸色突变,变得郁郁寡欢,又开始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心中疑惑,忍不住开口问道。 李月默不作声,只是抬头看向夜空,只见远处黑云闭月,大地瞬间变得一片漆黑。 与此同时,杭州方腊大营。 四十六岁的方腊看起来精神抖擞,身穿一件黄色锦袍,锦袍胸口处绣着一幅蛟龙腾云图,臂膀上还绣有一只栩栩如生的仙鹤。 从一个小小的佣工,到如今权势滔天,自号圣公,几十座州县尽入麾下,义军近百万,威震东南,更有席卷全国之势,方腊已经恋上了这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原来是在遂安。”方腊粗壮的大手拿着一封素笺,面无表情,冷冰冰地说道。 下首有一名壮汉跪倒在地,低着头静默不语。这大汉便是那晚在青溪镇郭云澜住处,发现楼间素笺的死士营内一个头领,名叫魏达志。 而那素笺,是郭云澜在离开青溪镇之前留下的,素笺上透露出木盒的踪迹,便是在遂安一带。 为了复仇,郭云澜不惜把木盒的消息写在一张素笺之上,将它留在小楼,只为将其他人的注意力转移到李月身上,而她自己便可以更好的隐藏起来,躲在暗处,伺机而动。 方腊心中一直有一团火,他想推翻宋廷,率军到那东京开封府,进去紫宸殿内,也尝尝坐龙椅是何种滋味。 “命你去遂安探查,若是能夺得那木盒,便升你为都统。”方腊目光一冷,大手一挥,猛然喝道。 魏达志心中一惊,死士营中只有三名都统,而营主便是方腊,自己若是能成为都统,那家中的老母亲以后便不必再受人掣肘,也能衣食无忧安度晚年。 心念至此,魏达志面露喜色,大声答道:“卑职定不辱命。” “不过,东西你要是给我带不回来,那你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方腊突然脸色一沉,面露凶光,冷声说道。 “遵命。”魏达志心头一惊,感觉浑身凉了半截,连忙拜倒答道。 自从权力开始无限膨胀,方腊也变得开始喜怒无常,魏达志心中暗想,此去不知何时才能归来,自己身死倒是无惧,可是自己的老母亲又该何人照料,这次行动必须成功。 “退下。”方腊坐在榻上,把素笺放在案边,闭上眼睛挥了挥手说道。 话音刚落,魏达志便站起身来,缓缓退后,转身走出大帐的那一刻,眼角露出一抹决然。 第22章 快马加鞭 宣和二年十一月十六日。 天刚刚微亮,李月匆匆洗了把脸,便背起长弓,挎上龙泉剑,跟邱怀交代了一声,然后大步流星走向叶勇的住处。 “咚咚咚!” 李月敲了几下门,等了片刻,没有人开门,定然是叶勇还没有醒来,李月心中着急,便顾不得等待。 “哗啦”一声,门被李月推开,果不其然叶勇正在蒙头大睡。 “叶大哥,快带上你那几个旧部,跟我去楚家山寨。”李月叫醒了还在熟睡中的叶勇,火急火燎地说道。 “何事如此匆忙?”叶勇睡眼朦胧,打了个哈欠,低声嘟囔道。 李月虽然知道方腊的起义军要在半个月后开往遂安,可他却没有办法和别人解释,真是有苦说不出,仅管这样,但是行动却一刻也拖不得。 “今日我们便一举解决那其余四家山寨。”李月目光一冷,高声说道。 “你稍等片刻。”叶勇听到此,瞬间便清醒了,连声答道。 见李月一脸严肃,叶勇心知事情紧急,便赶忙起身,穿上衣服往外走去。 片刻,忠义堂前,五个大汉全副武装,肃然而立,当中身背长弓,腰挎龙泉剑者便是李月。 另外四人则是叶勇和他的三名军中旧部,人人皆手提钢刀,身后四匹高头大马打着响鼻,威风凛凛。 李月牵出枣红马,环视众人,沉声说道:“今日的任务是彻底收服龙台山各寨,若是遇到敌人,出手一定要果断,不必留情。” 叶勇和那三人面色沉重,重重地点了点头,李月正欲翻身上马,忽然叶勇指着旁边一个身材偏瘦,鼻尖扁平,一张长方脸的汉子说道:“你可认得他?” 这是何人?李月心中疑惑,从头到脚打量一番,也没看出个究竟。 “叶大哥,你就别跟我打哑谜了。”李月耸了耸肩,摇头说道。 “还记得龙台山下的那个茶棚吗,当初你在里面被迷晕过去,他便是茶棚中那个驼背老汉。”叶勇迎着李月迷惑的目光,笑着说道。 “啊!他居然是那个老汉,怎么他的背又好了。”李月大吃一惊,没想到眼前这人竟是那日迷晕自己的驼背老汉,可他明明是个年轻力壮的汉子,而且那日他还是佝偻着背。 李月心中暗想,自己从前世穿越而来,总是有些小瞧这个世界的人,现在看来,这个世界也是藏龙卧虎,便是一个小小的军汉,也万万是不能小觑,天下之大,能人异士何其之多,自己以后可得小心才是。 那汉子向前一步,咧嘴笑道:“那日多有得罪,还望多多见谅!” 见那汉子跟自己说话,李月收回心思,大笑一声,说道:“多谢那日给我下的是蒙汗药,若是下一些毒药,我恐怕现在都不能站在这里跟你说话。” 众人听了,都忍不住笑出声来,冲散了之前的沉重和压抑。 “他的名字叫罗大银。”叶勇走过去站在李月身旁,看着罗大银说道。 叶勇原本担心罗大银给李月下蒙汗药,李月会对罗大银心生芥蒂,没想到却是他多虑了。 “大银大银,多生银财,倒是个好名字。”李月翻身骑上枣红马,笑着说道。 众人又都哈哈大笑,跟着李月翻身上马,往楚家山寨而去。 路上,李月一边控马一边思绪纷飞,他昨晚才意识到,距离方腊起义军前来遂安,只剩下半个月的时间,想到时间如此紧迫,内心便开始着急起来。 李月心想,若是自己没有来到龙台山,那按照原来的历史轨迹,龙台山就会被万千起义军如洪水般淹没,龙台山上众人可能会被杀死,可能会被迫裹挟加入起义军,最终成为战场上的炮灰。 方腊的军队便是如此,裹挟数十万流民,每过一地又四处征集壮丁,浩浩荡荡,让人望而生畏。 得尽快把龙台山上的其他山寨整合起来,时间不能再拖了,必须加快进度,否则等到腊月,方腊大军一到,将会是寸草不生。 “驾!” 五人快马加鞭,很快到达楚家山寨,一进山寨内,李月便看到地下堆满了大包小包的东西,还有一群鸡鸭在四处乱窜,锅碗瓢盆也被打包起来放在箩筐里。 不远处,楚霸天挥舞着一双板斧,正对着一个木屋的房门劈砍。 “霸天兄!”李月人还未到,声音便已经传到楚霸天的耳朵里。 楚霸天停下手里的活,看着骑马匆匆而来的李月等人,大声喊道:“月兄,前来何事?” 片刻,枣红马载着李月停到楚霸天前面,李月翻身下马,看着眼前被拆卸的房屋,而且到处都摆满了木门、房梁和门窗,李月顿时一脸黑线,开口说道:“你这是要把整个山寨都搬过去啊。” “要是一把火烧掉,就太可惜了,而且你那山寨里肯定住的地方也不够,我就费点力气把房子拆了,通通搬过去,重建也方便些。”楚霸天挠了挠头,尴尬地笑到。 没想到楚霸天外表看起来五大三粗的样子,却也粗中有细,日子过得是精打细算。 “那其余四家山寨,不知霸天兄是否拿下?”李月知道时间紧迫,便直入主题,连声问道。 “我正准备今天下午去各个山寨走一遭。”楚霸天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向前一步说道。 “情况紧急,我们必须速速行动,今天必须把那四家山寨收服。若是有人不听话,就当场杀了。”李月附在楚霸天耳边,低声说道。 时间不等人,况且在这乱世,仁慈心要不得,成大事者必须杀伐果断。 这是李月在昨晚做出的决定,但是李月还有一点没有发现,其实他已经和这个世界融为一体,只是他不知道而已,前世的那个他有些软弱,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楚霸天听到此处,心头一凛,没想到李月看起来文质彬彬,却也是个狠辣的主。 楚霸天满脸肃然,点了点头,说道:“你带着兄弟们先去休息片刻,稍后我们便出发。” 说罢,李月便领着叶勇四人,在寨门口一处空地坐下,开始闭目养神。 第23章 变故突生 大约一炷香的功夫,楚霸天和楚傲天出现在李月面前,李月睁开眼睛,抬头望去。 只见楚霸天提一双板斧,一旁的楚傲天拿一柄丈八点钢矛,兄弟二人身后站立八名壮汉,皆手持钢刀。 “这八人都是我寨中的好手,之前一直跟随我的父亲,正是有他们的帮助,我才能稳稳坐牢这山寨之主。”楚霸天走上前来,大声说道。 李月站起身,审视了一番,微微点了点头,果然都是悍勇之辈,和楚家山寨中的其他人相比,的确是与众不同。 “如今众位兄弟齐心协力,龙台山融为一体,发展壮大,指日可待。”李月环视众人,高声喊道。 楚霸天大笑一声,颇为兴奋地说道:“龙台山统一,将来越做越大,每天吃香喝辣,何其快哉。” “那是自然!”李月也大笑道。 叶勇站在一旁,听到两人的对话,心中苦笑,李月本是神卫军出身,可是为什么和这土匪头子楚霸天却如此契合。 “只是山寨中马匹不够,这该如何?”楚霸天看着李月五人都是骑马而来,开口问道。 “不妨事,我们走着去便是,正好路上霸天兄给我讲讲那几家山寨的具体情况。”李月沉吟片刻,开口答道。 说罢,一行十五人,手持各式兵刃,径直走出山寨大门。 虽说山路难行,但李月一行人都是身强力壮,远远看去,人人生龙活虎,精神抖擞,根本想不到他们竟会是龙台山上落草的强人。 众人分作三列而行,楚霸天的两名手下在前面开路,李月找到楚霸天,边走边问道:“那四家山寨可有棘手之处?” 楚霸天把双斧背在身后,昂首阔步正视前方,听到李月询问,便扭头说道:“这四家山寨加起来人也没有我一家多,不足为虑,只是其中有一家,近些日子有些蠢蠢欲动,连山下的官兵也敢截。” “霸天兄,你可知道他山寨内的具体情况?”李月眉头一皱,继续问道。 “他的山寨离我那里最远,消息传递的慢,只是按照最近的情报来看,他的实力要比之前猛增不少。” “忽然实力大增吗?”李月低着头开始思索,过去默默无闻,一下子变强,中间必定有一些缘由,罢了,一会去了再一探究竟。 “那家山寨主人叫做孟老虎,别看名字厉害,但是实力却一般得很,平日里胆小得紧,最近却连官兵也不放在眼里,真是怪了。”楚霸天想了想,又开口说道。 “孟老虎。”李月嘴里念着这个名字,眼神一冷,心中想到,你便是真正的老虎,我也要撸你三根虎须。 山路蜿蜒曲折,行了大约小半个时辰,眼前突然豁然开朗,在前面带路的一个汉子停下脚步,回头说道:“就在此处。” 李月凝神望去,只见眼前出现一片低矮的房屋,说是山寨,却连个大门都没有,四周只用一圈石头垒起来,高度刚到胸口,作为一层护墙。 还未等李月有所行动,对面山寨中便涌出一伙人,他们身上的衣服破烂,手里拿着的武器也是各种各样,木棍、锄头形形色色的家伙都出来了,约摸着二十人手里只有三四把铁刀。 楚霸天见此,大步向前,高声喝道:“你们好大的威风啊!” “原来是楚大当家的,不知前来有何贵干。”从那伙人中走出来一个中年汉子,胡子拉渣,陪笑道。 “我欲整合龙台山各寨,建立龙台义军,不知道你意下如何?”楚霸天把双斧拿在手上,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那中年汉子心中一惊,楚霸天这是要吞并龙台山中的所有山寨,只是合并之后,虽然势力会更大,但是自己却要受制于人,想到此,这中年汉子支支吾吾,不肯做声。 李月见状,冷哼一声,把长弓拿在左手,取一只羽箭上弦,右手拉弓,径直对准那中年汉子。 叶勇和楚傲天见李月搭弓上箭,便命令各自的手下,提刀准备,就等李月一箭射出,便冲上去砍杀。 那中年汉子见李月等人凶神恶煞,且个个皆是悍勇之徒,而自己这边却是一帮老弱残兵,全无战力,心中便胆怯了几分。 此刻更是有一把劲弓对准那中年汉子的面门,他不禁脸上冷汗直流,腿有些微微发抖,赶忙满脸堆笑道:“龙台山各寨合并,真是天大的幸事,我当然赞成!” 听到此,李月心头一松,才缓缓把弓放下,又把羽箭收回箭筒。 “既然如此,那限你们三日之内,搬迁到我寨中,否则,后果你知道的。”楚霸天一挥手,杀气腾腾地说道。 “一定,一定。”那中年汉子点头哈腰,胆战心惊地答道。 此间事了,李月一行人便收起兵刃,掉头离去。 接下来的两家山寨也如同第一家那样,迫于武力的威压,没起什么波澜,很快便同意合并一事。 “事情居然这么简单就完成了,只剩下最后一处山寨,看来天黑之前我们就能回去了。”叶勇见事情进展顺利,不由笑着说道。 “叶大哥,我总觉得那个孟老虎,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我们还是小心一些为好。”李月眉头一皱,总感觉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脚下松软的泥土和树叶混杂在一块,踩在上面吱吱作响,一阵厉风袭来,吹起大片杂叶,李月忽然心头一凛,沉声说道:“霸天兄,让兄弟们放慢些速度。” 说着,李月拿起长弓,抽出一根箭搭在弦上,屏气凝神,小心翼翼地在队伍中间走着。 “大家慢些行走。”楚霸天虽然不知道李月为何要让大家突然减速,但他还是下意识地听从了李月的建议。 一行十五人,依旧是两人在前面开路,众人依次跟在后面,缓缓向前行进。 “穿过这片树林就到了,大家加紧步伐跟上。”在前面引路的一个汉子回头对众人说道。 话音未落—— “嗖!” 只听一阵破空声传来,那是空气被撕裂的声音。 “快趴下!” 李月心头一惊,有暗箭偷袭,霎时反应过来,仰天大叫道。 第24章 林间交锋 “啊!” 只见刚刚在前面说话的那个汉子惨叫一声,瞬间便跌倒在地上。 李月的提醒终究是晚了一步,那汉子被一箭射中大腿,霎时便倒下站不起来。 “兄弟!”楚霸天大叫一声,双目通红,冲到那中箭倒下的汉子身边。 “快!大家躲到树后面隐藏起来!”李月躲在一颗歪脖子树后面,朝着众人大喊道。 听到李月叫喊,楚霸天便飞快拖着那中箭的汉子,也藏在一颗大树后面,一行十五人,瞬间隐藏起身形。 歪脖子树后面,李月屏气凝神,把箭搭在弦上,小腿绷紧,随时准备探出头,给予对方雷霆一击。 突然遭受攻击,而一行人里又只有李月带着一把长弓,叶勇等人便只有干着急的份,如今敌在暗我在明,情势万分危急。 “究竟是谁这么大胆,敢在龙台山中对我们动手。”在李月旁边的楚傲天怒不可遏,把丈八点钢矛立在身前,大吼道。 情况越是危急,就越要冷静,此刻万万不能自乱阵脚,否则便会正中敌人下怀,李月长呼了口气,心中不停告诫道。 一行人手里只有近战的兵刃,便都不敢轻易露出身子,可这么僵持着却是太被动了,李月眼观四路,忽然西北方向的一颗巨石进入了眼中。 那石头所在之处地势比较高,如果跑到那里,视线便可以延伸至树林外,只是那石头距离李月这里有二十步远,而暗处还有敌人弓手窥伺,又该如何过去。 李月眉头紧皱,心里开始阵阵担心,若是时间久了,自己这边再有人折损,那就实在是得不偿失。 此刻,另一边,那腿上中箭的汉子靠着树干,额头绷紧,正止不住的流汗,楚霸天把双斧放在一旁,拧紧眉头说道:“你忍住。” 说罢,他便一咬牙,猛一用力,把那根木箭拔出来,又把自己的衬衣撕下一条,把伤口包扎起来。 幸亏箭头只是斜着扎进大腿外侧,否则当真是要疼晕过去,再看那汉子,只是咬紧牙床,面色发紫,并没有疼的叫出声来。 楚霸天在一旁长吁了一口气,李月目光停到他身上,忽然心头一动,或许那一双板斧能派上用场。 “霸天兄,把你的板斧借我一用。”李月扭头看向楚霸天,大声喊道。 不远处的楚霸天听到李月的声音,脑袋里面困惑不已,李月要自己的板斧能有何用,但楚霸天虽然这么想,行动上却一点都没有拖延。 “砰!” 一只板斧被重重地抛到李月脚下,砸的地面微微向下凹陷,楚霸天正要把另一只板斧也扔过来,李月连忙出声阻止:“停!一只就够了。” 叶勇和楚傲天也都看向李月,捉摸不透他究竟是要做什么,尤其是叶勇,他跟李月接触时间最久,却发现竟然是越来越看不懂李月。 李月没有看到众人投向自己的异样眼光,见楚霸天把板斧扔在自己脚底,便一手持弓,微微屈下身子,另一只手把斧柄拿在手中。 楚霸天的双斧外形类似于砍树用的斧头,但实际上却是一把杀人的战斧,不过用来砍树倒也正好。 紧贴李月的那棵大树,树身粗壮,枝叶茂盛,但树干却是往一旁倾斜,那倾斜的拐角之处,树干变得又干又细,李月的目标便是这里。 把长弓背在身后,李月稍稍转动身子,等待了片刻,在确定暗处的敌人看不到自己之后,随即便开始了行动。 “咚!咚!咚!” 沉闷的声音在这树林中显得异常明显,楚家兄弟看到眼前的情况,瞬间目瞪口呆,心中想道,这李月究竟是要做什么,竟然拿战斧去砍一颗歪脖子树。 叶勇更是百思不得其解,此时此刻李月的行为,他着实猜不透,李月真是给了他太多的不一样,叶勇又挠了挠头,迷惑的目光随着斧头上下而动。 一段时间后,只听“咔嚓”一声,歪脖子树开始朝西北方向缓缓倒下,霎时,枝蔓横飞,尘土飞扬,遮挡了所有人的视线。 机会就在此刻,李月目光一紧,扔下板斧,迈开大步飞速狂奔,目的地正是西北方向的那块巨石。 “嗖!” 又是一支冷箭从远处射来,但是因为漫天黄沙,中间又夹杂着树枝和藤蔓,暗箭也失去了准头,越过李月,径直消失不见。 片刻,李月已经跑上那处高地,后背紧贴那块巨石,左手紧握弓臂,微微喘了口气。 趁着漫天黄土飞扬,遮蔽敌人的视线,李月缓缓转身,脚踩住巨石凸出来的一个石块,把脑袋露出巨石。 此刻太阳还在西边照耀着龙台山,李月极目远眺,视线穿过树林,看到了远处一个依山而建的寨子,再往近看,只见树林边,有一队人马,其中有一人正张弓搭箭,对准林子这边。 李月冷哼一声,把上半身探出去,心里想道,既然你出手在先,那就休怪我无情。 取箭,搭弦,满月,李月眼睛眯成一条缝,从猎物转变成猎手,只在一瞬之间。 “嗡——” 弓弦颤动,一箭射出,李月便迅速收回身子,只露出双眼观察着林子外那队人马。 “什么,怎么会这样!”李月大吃一惊,不由叫道。 只见林子外那个弓箭手猛的一动,一个鲤鱼打滚,堪堪躲过李月必杀的一箭。 李月本以为会一箭射杀那个弓箭手,没想到竟被他躲开,箭矢威力不减,却命中了那弓箭手后面的一匹黑马。 只听一声长鸣,那黑马吃痛,四蹄撒开,载着马上的人狂奔向远方。 李月一箭不中,便很快把整个身子又缩回来,紧紧贴住巨石。 一阵冷风吹来,李月打了个喷嚏,又一摸额角,这才发现,原来方才自己早已冷汗直流,只是一直没有发觉而已。 “叶大哥,霸天兄,让兄弟们待在原地,隐蔽好身子,千万不可轻举妄动。”李月心知林子外那名弓箭手技艺超群,又身手敏捷,不容易对付,便赶忙大声喊到。 第25章 龙卫军刀 楚霸天啐了一口唾沫,半蹲着身子,右手猛砸地面,恨恨道:“老子在这龙台山纵横六年,第一次这么憋屈。” 天色眼看就要变黑,如果夜间行动,危险便又增加几分,而且眼前这些敌人的虚实还没有摸清楚,倘若贸然出击,恐怕得不偿失,白白增加伤亡。 李月环视众人,目光停留在那个受伤的汉子身上,停顿片刻,便当即大声喊道:“我在此殿后,大家速速撤退。” “不行,要走就一起走!”叶勇提刀而立,见李月要留下来掩护大家,焦急地答道。 “叶大哥,只有我手上有弓箭,你们留下来也无用,我一个人要更方便些,快走!”李月绷紧脸,声音又高了几分,喝道。 叶勇知道事情紧急,拖延不得,便不再犹豫,俯下身子开始缓缓往后退。 楚霸天一只手拿着板斧,另一只手架着那个受伤的汉子,小心翼翼地开始退后,楚傲天见状,弯腰跑了几步,拿起落在歪脖子树下的另一只板斧,护着楚霸天开始撤离。 见其他人开始离开,李月重重地吸了一口气,抽出一根箭搭在弦上,踩上巨石凸出来的一块石头,慢慢探出身子。 借着夕阳最后的余晖,李月向前方望去,也许是因为刚刚的那一箭,虽然没有命中,但是也极大地震慑住他们,现在林子外的那队人马已经开始撤离。 为了让叶勇和楚霸天一行人顺利撤走,李月决定在这里再待上一阵子,这里地势高,举目望去便可以监控方圆一片区域。 那个弓箭手难道就这样回去了吗?李月的视线来回扫动,心中暗想,一开始那个弓箭手从林子外便发现己方一行人,并且一箭射来,直接便让楚霸天的一个手下损失了战斗力,再加上刚刚他又躲过自己必杀的一箭,当真是不可思议。 这个时代能人辈出,若是小看天下英雄,必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李月心中告诫自己。 别人穿越都是皇亲国戚、王公贵族,再差也是一方长官,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而自己确是一个小小的士兵,现在更是沦落到在山中被山贼压着打,想到此,李月不禁长叹一声。 过了一阵子,叶勇和楚霸天一行人已经走远,林子外的那队人马也进了寨子,李月心头一动,自己也该离去了,要是快一点说不定还能追上叶勇一行人。 心念至此,李月收回身子,正欲离开,就在这时,他的心脏忽然止不住的狂跳。 “嗖!” 一道冷箭从背后射来,李月猛的一抬弓臂,那长箭微微一偏,贴着李月的发梢而去,箭头直接没入后面的巨石之中。 不好,是那个弓箭手回来了,李月心头一惊,这才意识到,林子外那队人马毫无遮掩的在自己眼前掉头离开,为的就是蒙蔽自己,而那个弓箭手却悄悄的折返,潜入林中。 那冷箭刚刚钉入后面的巨石,声响犹在李月耳边震动,情况危机,李月也顾不得其他,反手一箭朝对面射出,便朝着右手边的密林开始狂奔。 此刻,天已经变得完全黑暗,只剩一轮圆月照耀着龙台山上的苍茫大地。 李月向前狂奔,一边借着点点月光确认方向,另外不至于失足摔倒,一边又想道,刚刚的随手一箭肯定没有杀死那个在暗处的弓箭手,敌暗我明着实危险,不过黑夜倒可以帮一个大忙。 想到此处,李月便骤然加速,一个急转弯,身子停在一颗大树后面,那大树足有三人合抱之粗。 约是跑进了树林深处,林子越来越密,藤蔓延伸连成一片,再加上天色黑暗,视线已经看不到太远。 李月站立不动,缓缓把长弓背在身后,又慢慢抽出龙泉剑,按剑于胸前,屏住呼吸,生怕弄出一丝响动。 夜,格外的宁静,密林中,只有昆虫的鸣叫声,风吹树叶的沙沙声,甚至是远处山泉的潺潺流水声。 听不到一丝的脚步声,难道是那弓箭手没有追过来,李月提剑而立,眉头紧绷,心中困惑道。 “嘎吱!” 突如其来的声响显得格外引人注意,这是一截枯木被踩断的声音。 李月心头一凛,那弓箭手终于摸过来了,随即,便是一阵沙沙的脚步声响起,越来越近,李月握紧剑柄,放慢呼吸。 一秒钟,两秒钟,脚步声到了李月跟前,就是现在! 李月猛一转身,一个箭步从树后冲出,眼前一个黑影霎时进入眼中。 “咔!” 龙泉剑劈出,那黑影来不及躲避,便举起弓臂格挡,霎时,那长弓便被一分为二。 那黑影顺势退后一步,从腰间抽出钢刀,李月一击不成,便也退后一步,提剑而立。 两人在林间对峙,谁都不肯先动,气氛开始凝固起来,李月凝神看去,只见追了自己一路的这个男子穿一身黑衣,一张四方脸,剑眉倒竖,目光炯炯有神,宽鼻阔嘴,古铜色的皮肤,持刀的双臂健壮有力,端的是悍勇。 之前三家山寨内的人,无一不是胆怯懦弱,或是一身匪气,李月不禁拿眼前之人跟前者做对比,心中想道,此人一身正气,无论从哪里看去,都不像是这山中盗匪。 黑衣男子横刀而立,全神戒备,缓缓转动刀尖,蓄势待发,忽然,李月的目光停留在黑衣男子手持的钢刀上。 只见那钢刀刀柄下为大环,以缠龙为之,其首鸟形,竟然一把龙雀刀。李月眉头紧皱,心中疑惑,这龙雀刀,是忠勇侯麾下龙卫军的军刀,怎么会出现在此处。 想到此,李月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十四个字,那是在龙卫军中流传许久的十四个字。 “十万汉军零落尽,唯有龙雀饮虏血!” 李月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眼前的龙雀军刀,不经意间竟脱口而出道。 “砰!” 话音刚落,只见那龙雀军刀脱手而出,猛的砸在地上,那大汉听到这句话,眼睛瞪得老大,嘴巴微张,呼吸加重,竟然连刀也没有握紧。 第26章 前尘往事 “说!你怎么会知道这句话?”那黑衣汉子面色通红,大声喊道。 李月微微一愣,没想到这句话对眼前这个大汉震动如此之大。 “我以前是神卫军士兵,神龙卫二军本为一体,我自然也知道龙卫军的一些事情。”李月见眼前这个大汉放下戒备,便反手握住龙泉剑,高声答道。 “神卫军,龙卫军。”黑夜大汉听到李月的话,突然开始喃喃自语,眼神变得茫然起来。 从先前一路追赶,杀气腾腾,到现在手中兵刃跌落也全然不知,呆在原地,这黑衣大汉着实令李月惊讶。 忽然,这大汉双手抱头,面露痛苦之色,身子微微发抖,全然不顾面前还有个提剑而立的李月。 “那你可知忠勇侯现在在何处,难道还在汴京?”那汉子眼睛布满血丝,声音沙哑地问道。 “郭老侯爷他,早已仙逝。”李月抬头看向西北,叹了口气,答道。 话音刚落,那汉子发疯似的,突然猛的冲过来,李月稍不留神,便被这汉子揪住衣领。近到身前,李月这才发现,这大汉竟然面刺金印。 “你敢骗我!”那汉子勃然变色,怒目而视道。 李月一把推开这大汉,怒气冲天,大喝道:“郭老侯爷早就死在汴京宣德门,满门被灭。” 语罢,那汉子霎时便像是失了魂般,目光呆滞,轰然跪倒在地,疯狂捶打自己的胸膛,泪流满面。 紧接着,那大汉拜倒在地,只是磕头不止,张口大哭道:“我以为老侯爷不管兄弟们了,我还暗地里责怪他。我早该想到的,他孤身前往汴京,定会被那些奸人所害,天爷啊,我为什么现在才明白,弟兄们,老侯爷没有抛弃咱们,你们可以瞑目了!” 铁骨铮铮的汉子竟然哭成这般模样,李月在一旁看着,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止不住地叹息。 听这汉子的言语,他似乎和忠勇侯有着很大的关系,只是忠勇侯早已遇害,这汉子竟然全然不知,不过既然他和忠勇侯有关,倒是可以旁敲侧击,打听那木盒之事,李月心中暗想。 “嚓!” 见眼前这大汉已经对自己构不成威胁,李月便把龙泉剑收回剑鞘,沉声说道:“我见过忠勇侯的女儿。” 既然这大汉知道忠勇侯,那便肯定也认识忠勇侯的独女,郭云澜。 果不其然,那大汉听后,眼睛一亮,开口答道:“郭老侯爷的女儿还活着,快带我去见她。” “那你先告诉我,你是何人?”李月盯着眼前的汉子,开口问道。 “我叫张相武,本是忠勇侯麾下统制。”张相武听到忠勇侯遗孤尚在人世,终于恢复了几分气力,抬头说道。 “你快先起来说话,想必郭老侯爷在天有灵,也不愿看到你如今这般模样。”李月低声说着,作势要拉起张相武。 张相武拿起龙雀军刀,把刀收入刀鞘,站起身来,又连声说道:“郭云澜究竟在哪,我要去见她。” 李月抬头看向夜空,思绪飘到初见郭云澜的那一天,缓缓说道:“那日,她被杀手追到严州地界,万分危急,所幸我所在的神卫军一营途径严州,她被我所救,奈何刚逃出虎口,却又落入狼窝,但还好碰巧遇到方腊起义军攻营,最后她被忠勇侯的好友司行方带走。” 郭云澜历经一波三折,最终平安无事,但张相武听着却是心惊胆战,冷汗直流,终于在听到她被司行方救走的消息后,拍了拍胸脯,大松了一口气。 “我自小无父无母,被老侯爷收养长大,老侯爷于我有再造之恩,既然你救了老侯爷的独女,那你便是我张相武的大恩人!”张相武双手抱拳,一脸严肃,高声说道。 “那你又是因何到此?”李月心中疑惑,便开口相问。 “郭老侯爷奉旨入京后,不出几日,又有兵部急令传来,要将龙卫军拆分为几部分,分别编入其他军队。我与几个统制心中生疑,好好的一支军队怎么会随意打散,更何况现在辽国大军压境,于是我和几个统制收拢各自士兵,向上请命,要郭老侯爷亲自下令,我们才肯执行兵部命令。”张相武陷入回忆之中,轻声说道。 李月心中暗叹一声,北宋末年外敌环伺,内乱不止,皇帝身边更是有六大奸臣把朝廷弄的乌烟瘴气,异族铁骑踏入中原大地,百姓生灵涂炭,自己就算想要改变这一切,又何其艰难。 停顿片刻,张相武紧接着又说道:“就在我和几个统制请命的第二天,和老侯爷一同离去的一个幕僚却突然返回,他带来老侯爷的口信,要我们尽忠尽责,保家卫国,不可多生事端。那幕僚平日里颇受老侯爷信赖,我和几个统制便坚信不疑,接受了整编,直到那一天来临。” 说到此处,张相武双拳紧握,双目又变得通红,尖叫道:“那日我带着几个亲兵刚回营中,便看到满营的死尸,突然那幕僚带着大批甲士出现,说我勾结契丹,我才意识到满营的弟兄没有死在异族之手,反而是被自己人所杀。” 想到满营的兄弟惨死,张相武不禁放声痛哭,抽出龙雀军刀,用力一挥,把刀往地下插落,瞬间一声大响,泥沙四溅。 “后来我便被刺配沧州牢城营,不料沧州乱军四起,牢城营无人看管,我便流落至此。”张相武刚一说完,浑身好像失去了所有力气,呆滞着不再说话。 李月长叹一口气,没想到忠勇侯一死,他麾下的龙卫军,竟然也惨遭覆灭,当真是可悲。 大宋朝廷不思进取,最终导致靖康之祸,汴京城破,徽宗、钦宗二帝被掳去金国,三千赵氏皇族、后宫嫔妃、贵卿朝臣沦为金国奴隶。 被张相武的悲惨经历所感,李月心中开始想道,靖康之变,耻莫大焉,自己从现代穿越而来,若是能击垮异族,保得国泰民安,倒也不枉自己穿越一回。 但很快李月又摇了摇头,自嘲地笑道,自己现在还是大宋朝廷的通缉犯,那些未免扯的远了些,还是先处理好当下的事情。 第27章 釜底抽薪 见张相武好似失了神智,木盒之事还是以后再打听,于是李月便看向张相武,开口说道:“跟我走,总有一天,我会带你找到郭云澜。” “我跟你走。”张相武一听到郭云澜的名字,这才有了一丝力气,回过神来,答道。 “最后问你一个问题,你是如何去得孟老虎的山寨?”李月一边用力拔出插在地上的龙雀军刀,一边问道。 “我路过龙台山,遇到几个土匪拦路打劫,我就把他们通通打趴下,然后又打进他们山寨,最后他们的山寨首领,就是那个孟老虎,便把第一把交椅让给我,我一时也没有去处,就留下来做了大当家。”张相武板着脸,面无表情地答道。 “那最近截杀官军的必定就是你。”李月一听,便恍然大悟道。 “不错!”张相武眉头一挑,答道。 “拿着你的龙雀刀,跟我去西南方向的楚家山寨。”李月把龙雀刀递给张相武,说道。 张相武接过龙雀刀,放回刀鞘,便不再说话,径直往西南方向而去,李月见状,也大步流星追上张相武,一同向楚家山寨进发。 此刻,楚家山寨内,叶勇和楚家兄弟已回来多时。 夜色已深,寒风刺骨,叶勇站在寨门口不停地向远处了望,希望可以看到李月的身影。一旁的楚霸天愁眉不展,靠在门角伫立不动,而楚傲天却是来回徘徊,嘴里嘟囔着:“难道李月被那个弓箭手给干掉了?” “你给我闭嘴!”楚霸天瞪了一眼楚傲天,高声喝道。 听到楚傲天的话,叶勇心头一颤,之前林中那个弓箭手技艺超群,莫非李月当真是又遇上了他,现在已经遭遇不测。 李月迟迟未归,众人心间不禁蒙上了一层阴霾。 忽然,远处的黑暗中有人影攒动,楚霸天拿起双斧,走到叶勇身边,低声说道:“难道是白天那伙人又追过来了?” “命弟兄们做好准备!”叶勇目光锐利,横刀而立,喝道。 “都拿起你们的家伙来,睁大眼睛,敌人一冒头就给我杀过去!”楚霸天回过头,对着身后的众多喽啰喊道。 说罢,众人便各自戒备,只等前面黑暗中的敌人露出头来。 片刻,一个黑衣壮汉手提钢刀,当先出来,他便是跟随李月过来的张相武。 “弟兄们,有人竟敢来我这里撒野,给我砍死他们。”楚霸天见来者提着明晃晃的钢刀,便心中大怒,高声喊道。 话音刚落,楚霸天身后的一众悍匪便向前冲杀过去。 另一边,张相武见前方有大批山匪手持各式兵刃,人人凶神恶煞,叫嚷着正在朝自己这边冲过来,便停下来扭头看向李月。 正在低头赶路的李月一愣,差点一头撞在张相武身上,上前一大步,这才看到前方大批楚家山寨的喽啰,正在挥舞着兵刃冲过来。 李月一拍脑袋,心想,肯定是楚霸天那个愣头青,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派手下过来。 “我是李月,快停下来。”李月随即高举龙泉剑,一边不停地挥动,一边提声高喝。 声音刚传至山寨门口,叶勇瞬间便听出来,这是李月的声音,他赶忙朝旁边的楚霸天大喝道:“那是李月,快让你的人停下来。” 楚霸天霎时满脸黑线,瞪目结舌,叶勇猛得拍了他一巴掌,楚霸天这才反应过来,往前跨了几步,大声喊道:“兔崽子们,给老子回来,前面的是自己人!” 顷刻,李月和张相武站在了大寨之内,一旁的楚霸天摸了摸脑袋,干咳了几声。 “霸天兄,你这鲁莽的性子,真是改不掉。”李月看着楚霸天,笑着说道。 “你就别打趣我了。”楚霸天满脸尴尬,小声说着。 “这位好汉是?”叶勇上下打量着张相武,又见他脸上刺有金印,便开口问道。 李月抢先一步说道:“他叫张相武,就是白日里那个弓箭手。” 叶勇大吃一惊,恰似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白天还是敌人,到了晚上就突然变成友军。 忽然,张相武腰间挎着的龙雀军刀进入了叶勇的眼中,叶勇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问道:“难道他是龙卫军之人?” 李月大笑一声,搂住张相武的肩膀说道:“他本是龙卫军统制,如今嘛,便是一块的兄弟了!” 张相武板着脸,双手抱拳,算是见过叶勇和楚家兄弟等人。 李月心知张相武突逢大变,总是时刻板着个脸,便把话题引到其他方向,说道:“如今孟老虎的山寨没了张相武,便不值一提,明日我们便一举把他拿下。” 众人听后,皆面露喜色,楚霸天笑着说道:“好你个李月,这招釜底抽薪绝了,不仅自己毫发无损,还把孟老虎最大的倚仗也给拉拢过来。” “就说那孟老虎怎么胆子突然变大,还敢截杀山下的官军,原来是张相武所为。”楚傲天也看着李月,嘴里嘟囔着。 今天众人在林中遭遇冷箭,后来李月与之对抗,而为了掩护大家撤退,李月又独自一人留下来殿后,还好是平安回来,有惊无险。 经历了这么一次,李月和楚家兄弟的关系便更近了几分,而叶勇更是佩服李月,不知不觉间,李月已经成为了这龙台山各寨的主心骨。 夜已深,众人在楚霸天的安排下,便都在楚家山寨歇息下来。 一间偏房内,李月侧躺下来,正好可以看到窗外的一轮圆月,李月的思绪又随着月光飘向远方。 龙台山终于要揉成一团,成为一个整体,但是要对抗半个月后的方腊大军,无疑还是螳臂当车,自不量力。 西北路途遥遥无期,木盒之事也不知多久才能完成,但是这龙台山上,从四处流落而来的百姓却不得不管,也罢,饭要一口一口地吃,事情也要一件一件去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便是了。 心中想通了,李月忽然感觉身上一轻,翻了个身,四脚朝天躺下,嘴里哼唱着: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 第28章 遂安剿匪 宣和二年十一月十七日。 遂安县衙内。 “父亲,您可得给孩儿做主啊!”此刻正说话的,便是那日在马王乡的王琦。 仗着有个当县令的爹,王琦整日为非作歹,不巧那天正好撞到李月头上,结果被李月狠狠收拾了一番。 回到遂安县城后,王琦越想越气,自己是堂堂的县令之子,平日里谁不是对自己客客气气的,那个叫李月的真是不知好歹。 在多番打探之后,王琦才知道李月居然是龙台山匪寨里面的人,心中便越发气愤,自己竟然被一个草寇打的落花流水,于是今天一大早,王琦便寻上了他的县令父亲。 “又有何事?”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只见说话这男子约摸五十岁,穿一身青绿色官服,一双三角眼,鹰钩鼻,尖下巴,满脸横肉,此人便是遂安县令王石民。 正所谓破家知县,灭门府尹,县令虽是七品小官,但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县令大人却是高高在上,绝对不能招惹。 而县令大人高高在上的表现,在这生活起居方面便可以看出。 遂安虽小,百姓穷苦不堪,但县衙却是五脏俱全,整体坐北朝南,大堂内木制构件上全部有花鸟彩绘,姿态各异,栩栩如生。大堂中间悬挂“明镜高悬”金字大匾,三尺法桌放在堂内木制的高台上,桌上置文房四宝和令箭筒,桌后放一把太师椅,王石民便端坐在上面。 “那龙台山恶匪,愈发嚣张跋扈,不把官府放在眼里,前几天我在马王乡被他们一顿毒打,他们更是扬言,要扒下您的官服,游街示众,父亲,快快派兵剿灭他们。”王琦跪在堂内,哭喊道。 “欺人太甚!”王石民猛地一拍桌子,青筋暴起,听到龙台恶匪竟然羞辱自己,心中更是暴怒,不由大喝道。 王石民此人,虽然贪污腐败,但是对于自己的名声却十分在意,当地乡绅便送“明镜高悬”牌匾给王石民,又在遂安县内宣扬县令大人爱民如子,故意让王石民知道,于是,王安民便更是与当地乡绅狼狈为奸,遂安百姓苦不堪言。 “我要亲自杀光他们!”王琦睁大眼睛,鼓起腮帮子,尖叫道。 “来人,给我传于县尉。”王石民看向大门口的两个衙役,大声说道。 半刻钟后,一个黑脸大汉腰挎钢刀,匆匆走进堂内,只见这黑脸大汉目光锐利,身高八尺,虎背熊腰,端的是威武。 “于县尉,命你率乡兵一百五十人,弓手二十人,去给我剿灭龙台山匪寨。”王石民大手一挥,厉声喝道。 宋初于各县设县尉,并设弓手二十名缉捕“盗贼”,而乡兵是按户籍丁壮比例抽选或募集组成的地方民众武装,平时不脱离生产,农闲集结训练,担负修城、运粮、捕盗或协同禁军守边等任务。 堂下,黑脸大汉双手抱拳,沉声答道:“三日内我便召集人马,前往龙台山剿匪。” 这黑脸大汉便是遂安县唯一一名县尉,名叫于汉军,生性耿直,不懂得溜须拍马,为王石民所不喜。 但是于汉军善使一口大刀,武艺出众,在遂安县也是赫赫有名,更是剿灭遂安四周无数悍匪,迫于此,王石民不得不继续任用于汉军充当县尉一职。 “另外,于县尉,你带着我儿一同前去,我再给你派二十衙役,保护好我儿,下去。”王石民从太师椅上站起来,走到堂下,看着于汉军,说道。 “是!”于汉军心头一凛,转身离开,心中想道,带着王琦这个拖油瓶,当真是麻烦至极。 王石民阴冷的目光盯着于汉军的背影,低声骂道:“在我面前也不跪着答话,真是狂妄之极,要不是现在你还有些用处,否则,哼!” 于汉军走出县衙,面带苦涩,王县令看自己不顺眼,现在处境真是愈发艰难了,也罢,剿匪要紧,还是先赶快召集乡兵。 当日。 楚家山寨。 李月、叶勇、楚家兄弟二人,还有张相武,五人围坐在一张石桌边上。 “霸天兄,今日多带些人手,我们一鼓作气拿下孟老虎。”李月一拍桌子,看着楚霸天大声说道。 “昨天无功而返,今天若是还拿不下孟老虎,我楚霸天的名字就倒过来写。”楚霸天一拍胸脯,大大咧咧地喊着。 “好像正着你就会写你的名字似的。”一旁的楚傲天突然开口,小声嘟囔道。 楚霸天却是涨红了脸,瞪了一眼楚傲天,喝道:“给我闭嘴!” 众人听了,都止不住大笑,当然要除过张相武,他总是板着脸,此刻也不例外。 “那今日便是龙台山统一之日。”李月腾地一下站起来,高声说道。 众人商议完毕,便各自收拾兵刃,当下便要出发。 楚霸天很快召集了六十名手下,只留下三十人看守山寨,加上李月等人,一共接近七十人,从楚家山寨而出。 一个时辰后,李月一行人来到被张相武冷箭袭击的那个树林,被齐腰斩断的那棵歪脖子树依旧还倒在昨天的位置。 “张统制,昨日你那一箭,可是杀气腾腾。”李月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忍不住感慨道。 “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打了自家人。”张相武又是板着个脸,面无表情地说道。 知道李月曾是神卫军之人,张相武便心里对李月放下警惕之心,但他总是板着个脸,让李月无可奈何。 “今日会不会再有埋伏?”楚霸天把一双板斧提在手上,环视着四周,开口问道。 “不会有埋伏,孟老虎寨中除了我,没人再会使弓箭。”张相武手持龙雀军刀,边走边答道。 “那便不必担忧,要论近身搏斗,我还没有怕过谁!”楚霸天把双斧重重一拍,大声说道。 很快,李月一行人便浩浩荡荡走出树林,眼前出现一个依山而建的大寨。 寨墙通体木制,寨门看上去也只是极其单薄的一层木板,脆弱之极。 第29章 一统龙台 “没了张统制,看他孟老虎该当如何。”李月站在大门五十步外,笑着说道。 话音刚落,寨门轰然而开。 三十多个山匪从里面鱼贯而出,乱哄哄地挤成一团,出现在李月眼前。 当先一人,身子瘦弱,面色苍白,只见他颤巍巍地开口说道:“你们来此作甚?” “孟老虎,昨天打我打的那么凶,怎么今天就不认识我了!”楚霸天走上前,紧握着双斧,恶狠狠地说道。 李月听到此,又是一脸黑线,此人如此瘦弱,像是久病初愈一般,怎么名号却是孟老虎。 “山南山北一条心,龙台山各寨本相安无事,如今,你楚霸天举全寨之力前来,是要撕破脸吗?”孟老虎看到楚霸天带来的人多,是自己这边的二倍,心里发怵,但嘴上还逞强道。 “撕破脸又如何,今日给你两个选择,一是死,二是带着你的人,与我山寨合并。”楚霸天本就是性情暴躁,此刻嘴角扬起,傲然说道。 孟老虎低下头,皱起眉头,眼睛一直转个不停,形势比人强,也只好妥协,他抬起头正欲答话,忽然眼角一瞥,看到了李月身后的张相武。 顿时好像捅了马蜂窝似的,孟老虎睁大眼睛,指着张相武,尖叫道:“好你个张相武,背信弃义,猪狗不如的东西,你竟然背叛山寨,我咒你众叛亲离,不得好死。” 孟老虎在看到张相武的那一刻,便认为今日之事,都是因为昨天张相武一箭射向楚霸天一行人,否则楚霸天又怎么会率众杀来,更何况张相武现在又站在李月身后,成为楚霸天那边的人。 听到孟老虎的叫骂声,张相武顿时大怒,众叛亲离四个字触及了他的逆鳞,让他不禁又回想起昔日的悲惨。 还未等李月说话,只听得张相武暴喝一声,提起龙雀刀,迈开大步,猛的向前冲去。 孟老虎见状,眼神瞬间变得慌张起来,顷刻,张相武已到他身前。孟老虎急忙把身边一个山匪推上前去,自己趔趄着往后退。 那名山匪平日里就见过张相武的悍勇,此刻心里便胆怯了三分,拿着刀的双手也在微微发抖。 而孟老虎手下的其他人,看到楚霸天所带人马众多,纷纷不敢动弹,生怕引来杀身之祸。 电光火石间,张相武又往前一步,见有人挡路,便运起浑身力气,大力一劈,那山匪横刀抵挡,却受不住张相武的气力,刀瞬间脱手,砸落在地面。 此时那山匪面门大开,张相武怒气冲天,已是得势不饶人,又举刀平刺,霎时龙雀刀身便深入那山匪胸膛。 随即,张相武一脚踹出,把那山匪踢开,龙雀刀瞬间被鲜血染红。 孟老虎早就吓得跌倒在地,张相武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手起刀落,孟老虎捂住脖子,抽搐了几下,登时便断气了。 李月本想拿长弓掩护张相武,但没曾想竟结束的如此之快,直到孟老虎身死,他的手下也不敢动弹一下。 “张相武被压抑得久了,他也是个可怜之人。”李月叹了口气,忍不住说道。 一旁的叶勇听到李月的话,挠了挠头,心间疑惑,明明被杀的是孟老虎,怎么可怜的却是张相武。 张相武只跟李月吐露过自己的心声,龙台山上的其他人,都不知道张相武过去所经历之事。 “好个生猛的汉子!”楚霸天见张相武出手狠辣,不禁叹道。 至此,孟老虎身死,他的手下通通归降,龙台山六寨终于迎来了统一。 之后,楚霸天带着孟老虎的手下返回楚家山寨,李月,张相武,叶勇,还有叶勇的三名军中旧部共六人,便和楚霸天分开,两日未归,得赶紧回去给曹宪老太爷报个平安才是。 李月一行六人都是军伍出身,身强力壮,很快便回到楚家山寨,找到留在寨中的五匹马,由于多出一人,张相武便和叶勇共乘一骑,众人快马加鞭,绝尘而去。 一刻钟后,忠义堂门口。 “叔叔,你终于回来了。”看到李月回来,曹娇迈着肉嘟嘟的小短腿跑过来,脑袋上的一双羊角辫随着跑动左右摇晃。 “小曹娇,说了多少次要叫哥哥!”李月无奈地摸了摸曹娇的脑袋,笑着说道。 曹宪站在忠义堂门口,头发花白,拄着一根拐杖,慈眉善目地看着李月和叶勇。 李月连忙走上前,扶住曹宪的胳膊,说道:“外面天寒,您老快回去歇着才是。” “你们一夜未归,老头子我能不担心吗!”曹宪略带指责地说道。 李月心头一暖,轻声说道:“让您老牵挂了,以后,龙台山的百姓便可以有个安稳的生活之所。” “此话当真?”曹宪眼睛发亮,胡子颤动,握住李月的手,激动地问道。 “一定!”李月眼神坚定,沉声答道。 张相武待在叶勇身旁,听到李月的话,心中不由震动,原来李月吞并孟老虎的势力,竟然不是为了他自己,而且为了保护这里的百姓。 李月扶着曹宪进入堂内,然后走到叶勇和张相武跟前,说道:“叶大哥,天色将晚,你给张统制安排一个住处,奔波许久,大家回去早些歇息。” 说罢,李月便跟众人挥手告别,提步返回自己的住处。 “吱——” 推开院门,李月刚一只脚迈进院子,一道白色的身影瞬间出现在眼前。 “还好你没死,可算回来了。”这道白色身影正是邱怀,他见李月回来,便第一时间冲到他跟前。 “去你的。”李月笑骂道:“我只是去收拾几个土匪,还不至于丢了命。” 那日的落魄书生,现在休养了些时日,面色已经变得红润起来,李月打量着邱怀,心中想道,日后的计划,这书生或许能帮得上一些忙。 “打打杀杀,简直是有辱斯文。”邱怀摇着头,喋喋不休。 两人边走边说,走进院内,借着月光,李月发现邱怀身上还穿着那件破烂的白袍,便大步流星,走到屋内,取出一件青衫,拿出来递给邱怀。 “扔掉你身上的乞丐装,快换上这件。”李月笑着说道。 邱怀接过青衫,面色一怔,又不禁想到多日漂泊,食不果腹,此刻双目微红,竟落下泪来。 第30章 义军初成 见邱怀接过衣服,却呆在原地,又不知怎的突然开始感伤,李月便不再言语,信步走到桑树下,盘腿坐下。 夜里的龙台山令李月如痴如醉,李月伸出一只手,好似要握住这一片天地。 腊月,方腊起义军就要席卷而来,自己起码得护住这龙台山上为数不多的朋友,还有这里无辜的百姓,李月心中的信念变得愈发坚定。 有的人活着是为了钱,有的人活着是为了权,而李月觉得,活着,是为了守护一些人!朋友,亲人,爱人,若是没有他们,一个人独活于世,没有任何意义。 当然,有余力的话,李月也会尽全力守护那些善良的人,弱小的人,无辜的人,也许是前世接受的教育,让李月无法眼睁睁的看着活生生的百姓,在他眼前被杀害。 尤其是,李月知道半个月后即将发生的事情,方腊大军来袭,势必裹挟百姓,若遇反抗,则很有可能大军会大开杀戒,既然自己来到这里,就必须要改变这一切! 一夜无话。 第二天,天刚刚微亮,李月便被一阵嘈杂声吵醒。 飞快穿上衣服,推开院门,李月走到外面,只见东边的寨门处,进来大批人马,每个人背着大大的包裹,几个驴车上面也是堆满了各种东西。 定睛一看,李月才发现原来是楚霸天的搬家队伍来了。 “月兄!”队伍前面的楚霸天看到李月出现,便大声喊道。 楚霸天心知李月着急,想要迅速整合龙台山各寨,于是他便让楚傲天看守山寨,自己早早的先领一部分人,开始了搬迁。 李月健步如飞,走到楚霸天跟前,正欲说话,忽然看到楚霸天的小妹楚晓芸也跟着来了,心中不由笑道,曹显这下子每天该不安分了。 “我去叫叶勇带些人手帮忙搬东西。”李月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包裹和布袋,不禁苦笑道。 说曹操,曹操就到。还未等李月行动,叶勇便带些张相武和曹显循声而至。 “楚家山寨的人就安置在南边,靠近湖泊的那片空地,只是那里住处有些不够,只能先搭些草棚将近一下,日后再建些屋子。”叶勇走上前来,指着南边,说道。 南边的那个湖泊,旁边还有一个大石头,就是李月之前经常坐上去,一个人思考人生的地方。 “曹显你带着其他人先去搬东西。叶大哥,霸天兄,你们二人随我来,有些事情需要商议。”李月看向他们二人,说道。 曹显不由心中大喜,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楚晓芸身边,把她手中的行囊背在身后,便带着队伍朝山寨的南边走去。 楚晓芸脸微微发红,提步走在曹显身后,李月和楚霸天看到此,两个人对视一眼,楚霸天面色古怪,李月却是抿着嘴笑个不停。 “张统制,你也一并跟我过来。”李月一边转身,一边笑着说道。 片刻,忠义堂内,李月四人分列而坐。 “我叫大家过来,主要是为了龙台成军之事。”李月清了清嗓子,开门见山道,“龙台山六寨合一,鱼龙混杂,正所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我们必须得有个章程才是。” “我寨里的人,你大可放心,我看他们哪个敢不听我的。”楚霸天龇牙咧嘴,一拍胸脯,昂首答道。 “霸天兄我当然信你,只是如今,我们既然号称龙台义军,那么过去的那些土匪习气就必须扔掉。楚家山寨的人你可以管束,但还有其余的四家山寨,难免有人会成为那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李月盯着楚霸天,脸色凝重,沉声说道。 “这可如何是好。”楚霸天听后,低下头,眉头紧皱,喃喃自语道。 “乱世需用重典,哪个胆敢作恶,一刀砍了便是。”张相武板着个脸,漫不经心说道。 叶勇和楚霸天听到此,皆心头一凛,这个张相武竟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 其中缘由却只有李月明白,张相武突逢大变,心性早已变得冷血坚韧。 “不错!合并以后,若是有人违法乱纪,必须重重处罚。倘若仍有人再干以前土匪的勾当,那么必杀之,以儆效尤。”李月一拍桌子,厉声喝道。 楚霸天和叶勇面色严肃,重重地点了点头。 “霸天兄,你那边五家山寨加起来,总共有多少青壮?”李月又开口问道。 “那四家山寨抛开老弱,可战之力有五十二人,再加上我寨中的九十三人,一共是一百四十五人。”楚霸天略微思索,答道。 李月心中一动,说道:“先组建一个执法队,负责督察,队员需是精锐之士,且必须是值得信赖之人,你们各自推荐一些人来。” “我那八名心腹,可以一用。”楚霸天随即应道。 “还有我那三名军中旧部。”叶勇也随之说道。 “好,那执法队就总共二十人,再从叶勇操练的乡民中选出九人,把人数补足。”李月边说边看向张相武,问道,“张相武,你可愿意接手这执法队?” 张相武心头大震,没想到李月的龙台义军,竟然还会有执法队的存在,要知道,一般厢军中,都是没有执法队的,只能精锐的禁军,才会有执法队的存在,看来李月的龙台义军,不是简单说着玩的。 心念至此,张相武便双手抱拳,沉声答道:“某愿领命。” “执法队负责监察执行,若是有人胡作非为,枉视礼法,你要以雷霆之势处理,绝不留情。”李月注视着张相武,大声说道。 “必不辱命!”张相武目光锐利,高声答道。 一旁的楚霸天顿时心头震动,李月全然没有一丝土匪习气,倒是像一个威严的将军一般,在发号施令。 “而后余下之人便分成三队,由叶勇,楚霸天和我分别统帅一队,平时大小之事,我们三人一同决定,倘若有分歧,便举手表决,少数服从多数。”说到成军之事,非同小可,李月便直接称呼他们的名字。 “好!”叶勇和楚霸天也是神情严肃,沉声答道。 第31章 兵至龙台 两日后。 忠义堂外。 李月手持龙泉剑,站在演武场上,满脸肃然,看着眼前生龙活虎的一百七十余人。 演武场是近两日新建的,距离忠义堂五十步之远,且正对忠义堂门口,虽然叫做演武场,但其实只是腾开一大片空地,四角各插一面红旗,可以容大约五百人站立。 那日楚霸天带着楚晓芸先行赶来,李月本以为还得再等些时日,余下的人才会前来,没曾想到了第二天,楚傲天便带着其余山寨里的人尽数前来。 一时间,各路山匪挤在同一个山寨里,矛盾便爆发了,短短两三天的功夫,便有了十数起流血冲突事件。 虽然在第一时间,李月就告知了所有人,不可再干以前那些土匪的勾当,可是,事与人违,依旧还有人偷偷去山下,干些杀人劫财的买卖。 劫富济贫固然可以,但富人若是良善,那也是万万不可,所以李月认为,应当是劫恶济贫。 一开始,山寨内当真是乌烟瘴气,混乱不已,不过幸亏李月早有准备,提前建立了执法队,在张相武的带领下,执法队重拳出击,凡是胡乱杀人者,都一概斩首示众。 其余诸如拦路抢劫,或是调戏妇女,李月便雷厉风行,将他们驱逐出龙台山,最终在李月的铁血手腕之下,极大地消除了一批穷凶极恶之徒,余下众人皆被震慑,不敢再生异心。 在剔除了三十五人之后,此刻演武场上,那五家山寨中的人,还剩一百一十个,李月又从叶勇训练的八十三人中抽取了四十人,共组成常备军一百五十人,分作三队,队官为李月、叶勇和楚霸天。 而叶勇训练的八十三人中,没有成为常备军的那些人,就暂时成为后勤部队,这里李月还偷偷藏了一个私心,曹宪老太爷这里的八十三人,大部分都是拖家带口,李月不能让他们都上一线战斗,总得给那些妇女儿童留些希望才是。 此刻演武场上这一百五十人,兵器五花八门,衣服也是形形色色,但是时间紧急,只能暂时如此。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幸好楚家兄弟剽悍,再加上神卫军统领叶勇的带领,这一百五十人的战力应该会比以前提升一个档次。 不过要论骁勇,还是要数张相武的执法队,里面个个都是人高马大,武艺出众,领头人张相武更是弓马娴熟,悍勇异常。 那晚李月和张相武初次碰面,李月一剑便将张相武的弓劈成两半,后来回到寨中,李月又想方设法为张相武弄来一副长弓,虽然张相武觉得没有他原来的那把趁手,但也聊胜于无。 今日天高气爽,万里无云,晴空之下,演武场上的众人静默无声,一齐看向李月。 “今日我龙台义军成立,上为保境安民,下为除恶扬善,有违此誓,天诛地灭!”李月环视众人,心中忽然涌起豪情万丈,高举龙泉剑,大声喊道。 对面的叶勇、楚霸天、张相武各自带领着自己的队伍,皆面色庄重,众人齐声应道:“有违此誓,天诛地灭!” 声音震天动地,滚滚不绝,传遍整个龙台山。 忠义堂内,曹宪颤颤巍巍地站起来,看着外面的场景,花白的胡子止不住的颤动,不由动容道:“此乃王师矣。” 曹娇站在曹宪身边,水汪汪的眼睛看向李月,心中疑惑,往日里总是对自己笑嘻嘻的大叔叔,今天怎么会如此的庄重严肃,变得自己都好像要不认识一般。 不远处,正独自一人待在院子里的邱怀,悄悄地把门拉开一道缝隙,注视着李月,双目有些呆滞,喃喃自语道:“保境安民,除恶扬善,这不正是我辈儒生所求。” “嗒嗒嗒!” 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李月扭头望去,只见东边寨门处,一个骑士正飞快赶来。 “报,遂安县发兵来攻,现已越过马王乡,已至龙台山外十里小庙。”那骑士还未近前,声音却已远远传来。 听到这个消息,演武场上众人瞬间一片哗然,开始议论纷纷。 “不必慌张,今日便叫他们有来无回!”李月目光一冷,抽出龙泉剑,剑锋斜指苍天,厉声喝道。 报信的骑士便是罗大银,他精通易容之术,过去在茶棚中,易容而成的那个驼背老汉至今让人记忆犹新。 李月觉得罗大银更适合做一个哨探,便把他从执法队中抽出,放在马王乡,充当龙台山的眼睛,今日便发挥了作用。 片刻,罗大银来到李月跟前,翻身下马,李月手持龙泉剑,上前一步,问道:“可知来了多少人马?” “两百人左右,队伍中间还有遂安县令王石民的儿子,王琦。”罗大银满脸风霜,应声答道。 “王琦!” 李月念着这个有些陌生的名字,忽然眼睛一亮,之前马王乡集会的记忆涌上心头。 那日马王乡内,王琦无端挑衅,本想羞辱一番李月,谁知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被李月收拾了个灰头土脸。 李月目光锐利,心中想道,原本就想拿下遂安县,只是一直机会未到,如今倒是被杀上门来,那便先拿你们开刀。 心念至此,李月缓缓走到众人中央,大声喝道:“遂安县令王石民贪赃枉法,草菅人命,多少人因他而家破人亡,凭什么他就该坐高堂,享清福,他的儿子王琦更是为非作歹,无恶不作,遂安百姓对他父子二人无不深痛恶绝,我龙台义军从今日起,便要掀翻王石民这狗官。” 楚霸天早已摩拳擦掌,抄起一双板斧恨不得现在就出去砍杀一番。 龙台山一众人早对官府失望透顶,此刻听到李月一番言语,人人眼中都冒出一团火, “他日攻入遂安,抄了那狗官的家,钱财与众位兄弟平分,只是眼前第一步,便是把十里外的那二百人给我灭掉。”李月大手一挥,遥看遂安方向,大声喊道。 “可敢与我一战?” “战!” “战!” “战!” 第32章 官军上山 龙台山十里外。 一支队伍正沿着小路缓缓而行,队伍前面有一黑脸大汉,身穿皮袄,腰挎钢刀,正是前来龙台山剿匪的遂安县尉于汉军。 寒风呼啸,于汉军紧了紧身上的皮袄,扭头看向身后的一众乡兵,不禁眉头紧皱。 天气寒冷,从遂安县走到此处,这群乡兵的士气便已经低落下来,很多人已经开始抱怨起来。 只有那二十名弓手,由于受到县令王石民器重,一身装备精良,衣着统一,人人头上戴着一顶毡笠,顶部撒着一把红缨,手提长弓,腰挎钢刀,远远看上去显得虎虎生威。 而那一百五十名乡兵却是衣服破烂,老弱掺杂,手里的长枪横七竖八地拿着,仿佛就要跌倒一般。 那些负责运送辎重的乡兵推着独轮平车,更是行动缓慢,冷风扑面而来,他们便大声叫骂起来。 队伍中间有二十名身穿公服的衙役,其中四人抬着一顶轿子,里面坐着的,便是遂安县令之子王琦。 看到乡兵这幅模样,拖拖踏踏,真不知何时才能赶至龙台山,王琦一把从轿子上跳下来,便大声喝骂起来。 但众人平日里便受这王琦父子二人欺凌,此刻早已麻木,任由王琦暴跳如雷,也是无动于衷。 王琦见状,顿时火冒三丈,便从腰后抽出一道马鞭,朝着一个推车的瘦弱汉子使劲打去,那汉子只穿一件既短又粗的布衣,一鞭子下去,瞬间皮开肉绽。 一道惨叫声传遍整个队伍,推车的汉子吃痛,下意识的手一松,独轮车便倾倒在一旁,车上的辎重散落一地。 王琦更是生气,挥起马鞭重重地抽个不停,那大汉咬紧牙关,连忙把辎重重新放在独轮车上,提起全身力气推动着独轮车再次前进。 经此一出,乡兵们心中害怕,这才加快行军速度。 日上三竿,从清晨走到正午,于汉军一行人终于来到龙台山脚,道路变得曲折难行。 “停!” 于汉军举起右拳,示意队伍停下来,正要下令在山下找个平缓的地方,开始扎营造饭。 后面的王琦见队伍止步不前,便从轿子上下来,走到队伍前面,趾高气扬道:“于县尉,为何停下,莫不是你怕了那些盗匪?” 于汉军凝视着眼前的龙台山,沉声说道:“龙台山内地势复杂,匪寨众多,应先派人打探清楚情况,看有无埋伏,等摸清虚实,我等再率军而入。” “我看你就是怕了,好你个于汉军,区区龙台山匪就让你裹足不前,人人都说你是遂安第一悍勇,我看你就是银枪蜡样头,中看不中用!”王琦一双三白眼高高吊起,咄咄逼人道。 “你!”于汉军虽然一身勇武,但是此时被王琦羞辱,也只能气得说不出话来。 “听我的命令,全军进发,一鼓作气剿灭龙台贼寇!”王琦尖声叫道,露出一排参差不齐的牙齿。 说罢,王琦便又回到队伍中间,于汉军无奈,只能命令留下十人看守辎重,让队伍重新开始前进。 众人这便开始上山,于汉军打起精神,抽出钢刀,缓缓而行。 一开始,山路难行,多树林灌木,枝叶在寒风中不住抖动,脚下到处都是黄土枯草。 于汉军为了防止匪徒埋伏,便让全军提高警惕,分散而行。 可一众乡兵赶了一上午的路,中午还没来得及休整,便被王琦命令上山,此刻已经是乱哄哄一片,拿着长枪东倒西歪,走起来也是有气无力。 只有那些衙役和弓手,手持钢刀,微微打起几分精神。 幸运的是,走了一段时间,却是一路平静,没有看到一个土匪,队伍中间的王琦被层层衙役拱卫,见一路无事,便神气十足,开怀大笑道:“这龙台山匪,想必是知道官军剿匪,便龟缩起来,吓得不敢出来。” 又走了一段路,眼前突然变得开阔起来,一个茶棚出现在众人眼中,茶棚门口有一个门帘遮挡,看不清里面的样子。 于汉军抬头望去,只见茶棚旁边,立一长杆,长杆上一面旗帜随风而起,上面写道:龙台茶铺。 王琦从队伍中间走上前来,看到这龙台茶铺,不禁心中一喜,走了许多山路,正口渴难耐,不如进去喝一杯茶水。 心念至此,王琦便要提步往茶棚中走去,于汉军见状,急忙一个箭步上前,低声说道:“当心有诈,我先上前察看一番。” 王琦见于汉军阻挡,心中不喜,但还没等他开始叫骂,于汉军便已经小心翼翼走到茶棚门口,轻轻地用刀身挑起门帘。 阳光瞬间照进茶棚内,于汉军定睛一看,只见茶棚内有四张木桌,其中一张木桌之上有一个茶碗,茶碗上正冒着丝丝热气,中间还有一个火炉,火炉内的火苗正四处窜动。 于汉军走进茶棚内,环视四周,只感觉茶棚内温度犹存,却不见一个人影,心中疑惑,这应该是刚刚还有人在的痕迹,怎么此刻却有如人间蒸发一般。 忽然,于汉军心头一震,察觉到有一丝不对劲,他赶忙掉头离开,走出茶棚。 刚走到茶棚外,一道刺眼的光线便射入于汉军眼中,于汉军猛一低头,揉了揉眼睛,抬起头正欲说话。 一刹那,冲天的喊杀声突然从山下响起,想起山下的辎重队,于汉军暗叫一声不妙,连忙命令十个弓手带领四十名乡兵去山下支援。 王琦见有人偷袭山下的辎重队,心中大怒,开始破口大骂道:“龙台贼匪,原来都是缩头乌龟,不敢堂堂正正出来一战,只会些偷袭的把戏!” 话音刚落,只听“嗖”的一声厉响,一支长箭从远处射来,王琦身边的一个衙役应声倒下。 袭击来临,王琦瞬间变得面如土色,再没有刚刚叫骂时的勇气,他藏在几个衙役中间,蹲下身子,双手抱头,竟被吓得不敢动弹。 于汉军怒目圆睁,看着王琦这窝囊样,低声骂道:“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第33章 龙台首战 那几个衙役手持钢刀,慌乱地看向四周,不知道冷箭是从何处而来。 “嗖!” “嗖!” 阵阵破空声响起,又是两箭射来,登时又有两名衙役中箭倒下。 只见远处的山坡上,出现两个大汉,皆手持长弓,这两人便是李月和张相武,他们二人是龙台山上最擅使弓之人。 “王琦小儿,爷爷出来和你堂堂正正地对决,你怎么就缩在龟壳里不敢出来!”李月站在一颗大树旁边,高声喝道。 王琦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顿时吓得魂都要没了,身子抖得更剧烈了几分。 这边李月话音刚落,只见四周山坡上突然烟尘四起,人头涌现,一声大喝凭空响起。 坡后出来一个大汉,肌肉壮实,手持一双板斧,身后领着一队人马,正朝于汉军所在的茶棚冲杀过去。 于汉军一惊,急令乡兵列阵,坚守原地。 遂安乡兵瞬间手忙脚乱,在于汉军的喝骂下,终于不再那么的乱哄哄,开始握紧长枪。 见龙台军杀来,王琦赶忙在两个衙役的搀扶下,站起身来,躲在乡兵后面不敢露头。 “弓手,给我射。” 见乡兵有了几分士气,于汉军又开始发号施令。 十名弓手搭弓射箭,刚放出一排羽箭,射中三人,楚霸天领着一队人马便已冲上前来。 两方人马混杂在一块,弓手也只能作罢。 楚霸天的一双板斧势大而沉,所到之处无人可挡,但凡出手,就有一个官军倒下。 龙台军杀到眼前,于汉军正站在王琦身旁,尚未出手,看到楚霸天孤身一人,横冲直撞,所向披靡。 于汉军心中大怒,正想上前与楚霸天厮杀一番,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呐喊声。 “杀啊,杀官军!” 于汉军扭头一看,只见队伍后面又杀出一队人马,当先一人,手持丈八点钢矛,正是楚傲天。 楚家兄弟率众前后夹击,瞬间,乡兵们开始骚乱起来。 于汉军停在原地,眉头紧皱,心中想道,这龙台贼匪看来是早有预谋。 见到龙台军疯狂杀来,乡兵们下意识的就要逃跑。 于汉军大喝一声:“后退者,立即斩首。” 听到此,乡兵们迫于威压,稍微安定下来。 龙台军人数本就要少一些,山下袭击辎重队分出二十人,叶勇又带领着七十人,埋伏前去山下支援的官军。 此时此地,遂安军有一百一十人,而前后夹击遂安军的龙台军,却只剩八十人。 在于汉军的带领下,乡兵渐渐稳住阵脚,不至于被龙台军冲散。 双方正僵持不下,忽然,王琦尖声叫道:“我不要在这待着,我要回遂安,快,你们保护我离开。” 话音刚落,王琦披头散发,撒开腿就要往山下跑。 那十几个衙役见到王琦开始逃跑,便也待不住了,一方面县令王石民再三叮嘱,要让他们保护好王琦性命,另一方面,衙役们也早已生了逃跑之心。 于是,十几个衙役便跟随王琦,开始向山下跑去。 于汉军见状,气的是火冒三丈,连声高呼道:“你们给我回来,不准跑。” 可他的声音却是石沉大海,王琦和十几个衙役仍旧在疯狂逃跑。 乡兵们见王琦带头逃跑,便再也待不住了,纷纷扔下长枪,拔腿就跑。 于汉军大怒,连斩了三名乡兵,却也无济于事。 一旦开始溃败,无论如何也是收不住的。 另一边,见遂安官军开始溃散,李月当即下令,全力追杀。 于汉军见大势已去,长叹一声,便提起钢刀,也往山下杀去。 一场战斗下来,李月只在远处开弓射了两箭,还没来得及拿起龙泉剑上前拼杀,官军便已溃散。 “追至山下即可,不可追出龙台山范围。”李月一边向山下跑去,一边大声喊道。 一旁的张相武也是大惊,他万万没有想到大宋地方武装,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龙台山上漫山遍野,充斥着喊叫声,地下四处散落着长枪,毡帽,衣服。 遂安乡兵们心胆俱裂,为了逃得更快一些,把身上所有累赘的东西通通扔下,恨不得多生出几条腿来。 还有一些来不及逃跑的遂安乡兵,便纷纷跪地求饶。 很快,李月便赶至龙台山脚,只见这里堆了数辆独轮车,旁边还跪着二十多个投降的官军。 遥望远处,依稀可以看到一些身穿公服的衙役,正在拼命往遂安方向逃跑。 叶勇看到李月前来,迎上前去,开怀大笑道:“此战大捷!” 楚家兄弟也来到山下,楚霸天乐不可支地说道:“倒是得感谢王琦那小子,要不是他带头逃跑,官军也不至于溃败的这么快。” “我在山下,差一点就可以抓到王琦,但是突然出现一个黑脸大汉,刀法实在是了得,那王琦也被他救走。”叶勇一脸遗憾,闷闷不乐。 “让兄弟们打扫战场,另外,这些俘虏的乡兵,先扣押上山。”李月大手一挥,高声喝道。 说罢,众人便各自行动。 半个时辰后,忠义堂内。 曹宪高坐首位,左手边一列依次坐着叶勇,李月,曹显,右手边坐着楚霸天,楚傲天,张相武,邱怀。 曹宪今日精神抖擞,听闻龙台义军大胜遂安官军,自是喜不自胜。 “遂安官府无道,今日我龙台义军首战得胜,实是天命所归!”李月站起身来,环视众人,“自古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那遂安县令违背道义,失去仁义,必然陷入孤立,我等应替天行道,铲除奸佞,还遂安一个朗朗乾坤。” 听到此,邱怀顿时心中大震,李月所言所行,一一映证了他心中多年的抱负,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心怀怜悯,为生民立命。 龙台军大胜而归,除了张相武板着个脸,堂内其余人皆是喜笑颜开。 “邱怀,此战缴获如何?”李月目光炯炯有神,看向邱怀,开口问道。 由于邱怀是龙台山内唯一的文人,李月便把文书、仓库、后勤管理交给邱怀。 邱怀对此自然也是感激万分,长期漂泊,终于有了一个安身之所。 第34章 颠倒黑白 “此战共杀死官兵五十二人,俘虏二十八人,缴获长枪八十六柄,长弓五张,钢刀十二把,粮草四车,以及其他若干辎重。”邱怀站起来,应声答道。 “好!这些武器要好生保管,以后会有用的。”李月坐下来,缓缓说道。 听到战果非同小可,叶勇不禁感慨:“一个巴掌拍不响,龙台山各寨融为一体,果然是实力大增。” “是啊,而且官兵真是不堪一击,看以后,谁还敢动咱们龙台山。”楚霸天大大咧咧地叫道。 “不能被眼前的胜利蒙蔽了双眼,乱世将起,需小心谨慎才是。”李月面带思索,沉声说道。 “大惊小怪!”楚霸天却以为李月是在杞人忧天,嘴里嘟囔着。 邱怀却是心中一动,仿佛嗅到了一丝别样的味道。 李月心中担忧,方腊大军袭来,所过之处寸草不生,自己该如何守住这片小天地。 龙台山虽地势险要,但若遇方腊大军,却无法长期据守。 虽然半月后是一个大危机,但要是处理得当,在对抗方腊起义军中取得一些战果,那么就可以当做投名状,让大宋朝廷给龙台山众人封个一官半职,最次也免去罪籍,得到平民身份。 那李月也可安心前往西北,去履行忠勇侯的遗愿。 “眼下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邱怀突然开口说道。 “何事?”听到邱怀的声音,李月把思绪拉回现实。 “过去各寨皆以劫掠为生,如今汇集到一处,又明令禁止下山打劫,现在寨中的钱粮已为数不多,虽然此次夺了一些粮草,但还是撑不了几日。”邱怀眉头一皱,显得忧心忡忡。 “再坚持些日子,这个问题会解决的。”李月面色沉着,说道。 之前李月便想着弄些银财,一是为了报答曹宪老太爷和叶勇的收留之恩,二是为了山寨的发展壮大。 如今之计,唯有迅速拿下遂安县城,往后的路,才可行得通。 明日得去遂安县城,好好探查一番才是,想到此,李月心头一动,开口说道:“叶大哥,你把你手底下那个罗大银,借我一用。” 叶勇微微一愣,失笑道:“你是想学他的易容之术吗?” 李月抿嘴一笑,摇摇头。 “那此间事了,我便让罗大银到你的住处等你。”叶勇见李月故作神秘,不知有什么玄虚,便不再追问。 “今日便不必了,只需让他明早来我院里即可。”李月道。 与此同时,遂安县。 一伙乱哄哄的队伍正穿过城门,进入县城。 他们人人衣衫不整,灰头土脸,很多人身上都带着伤,一边跌跌撞撞地走路,一边龇牙咧嘴地叫唤个不停。 这伙人便是从龙台山溃败下来的乡兵,王琦走在队伍前面,一双三白眼耷拉着,显得无精打采,整个人垂头叹气。 一干人把队伍拉得很长,稀松地走着,王琦偶尔瞥向身旁的黑脸大汉,眼角露出一股怨毒之色。 这黑脸大汉便是于汉军,他手持钢刀,步履矫健,显得精神抖擞。 遂安官军往龙台山进发之时,走的是奇慢无比,而溃败奔逃的时候,却好似脚下生风,不出片刻,便回到了遂安县, 遂安县衙内,木制高台上放三尺法桌,桌后摆一张太师椅,遂安县令王石民便高坐于此。 堂下,于汉军和王琦立在下首,身后站着从龙台山逃回来的八名衙役,其中五人更是把贴身兵器都丢在龙台山。 “为何衣冠不整?”王石民看着王琦,不解道。 “这……” 王琦支支吾吾,说不上话来。 “你等手中的兵刃去了何方,又为何不见其他衙役?”王石民把目光往后移,放在一干衙役身上。 衙役们面面相觑,而后低下头,不敢说话。 气氛变得有些沉闷,王石民正欲大发雷霆,这时,于汉军上前一步,沉声说道:“官军在龙台山遭遇埋伏,损伤过半,回来的途中又有一些人趁乱逃走,如今在遂安县内,只剩原先人马的十之二三。” “你说什么!” 王石民听到此,顿时便坐不住了,腾地一下站起身来,瞪大眼睛,指着于汉军。 “剿匪失败,我方损失惨重。”于汉军低下头,低声说道。 “岂有此理,将近二百人的队伍,竟然被区区山匪,打的落败而归。”王石民声音颤抖,一身青绿色官服也在跟着抖动。 “父亲,剿匪不利,罪在于县尉!”王琦突然大叫一声。 于汉军心中一惊,正欲说话,却又被王琦抢先一步道:“此次战败,全怪于县尉一意孤行,以致我遂安官军落入匪徒的埋伏,交战之际,于县尉更是摇摆不定,不肯出力,照我看来,于县尉莫不是私通贼寇,故意让我遂安官军损失惨重。” “你血口喷人!”于汉军气的勃然大怒。 “平日里你有百般勇武,剿灭过许多土匪,而今日,若不是你与那贼人勾结,为何此次会一败涂地?”王琦咄咄逼人道。 “分明是你不听我言,后又让全军溃散,现在你却反咬一口,是何道理!”于汉军怒目而视,大喝道。 “你竟然在公堂上大吼大叫,如今你是连县令都不放在眼里,我看你分明是想造反。”王琦目光阴暗,冷笑道。 “无凭无据,你就是在诬陷我!”于汉军虽有一身孤勇,却是不善言辞。 “小的可以作证,半月前,于县尉曾多次蒙面出入城门,鬼鬼祟祟,不知作何勾当。”一道声音凭空响起,却是一个衙役在出声。 话音刚落,又有一名衙役说道:“上个月我便看到,有黑衣人偷偷进入于县尉家中,待了得有一炷香的时间。” “哼!于县尉,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王石民满脸横肉抖动,厉声道。 “我行得正站得直,忠心耿耿,天地可鉴。”于汉军怒火中烧,大声喊道。 “事实摆在面前,由不得你狡辩。”王石民一拍桌子,喝道,“于汉军私通贼匪,意图谋反,罪大恶极,革除他县尉之职,关入死牢,择日发落。” 霎时,有如晴天霹雳,于汉军肝胆俱裂,浑身好像坠入冰窖一般,四肢发冷,竟是说不出话来。 第35章 出发准备 宣和二年十一月二十一日。 清晨。 遂安县城外,一个商队正缓缓驶向遂安城门,驴车的两个轮子碾压着官道,发出阵阵声响,猛的一阵大风刮来,扬起阵阵沙尘,引得众人一阵叫骂。 商队里有三辆驴车,车上堆满麻袋,载着满满的货物,整个队伍里,约摸着有二十人。 不一会,这支商队便来到城楼之下。 “停,你们是干什么的,闲杂人等不准入内!” 见这支商队来到跟前,城门口一个当值士兵便走上前去,打量着众人,又看着车上的麻袋,开口问道。 “爷,这不是最近方腊作乱,四处粮食紧缺,我带着兄弟们倒腾点粮食,挣点小钱,您看,给稍微通融一下。”从商队中出来一个汉子,似是这个商队的领头人,他头戴兜帽,遮住半边面容,一边说话,一边给那士兵手中塞了一锭银子。 那士兵了无痕迹的把银子攥在手中,掂量了下手里银子的分量,嘿嘿一笑,便把银子藏在腰间,随即说道:“行,你们快点过去,别挡住后面的路。” “好嘞。”领头的汉子对着那士兵一阵点头呵腰,连声道谢,而后便领着商队走进遂安县城内。 今天的遂安县,和往日有些许不同,街道上冷冷清清,究其原因,却是因为昨日遂安官兵大败而归,消息传出,全县震动。 不仅如此,还有一件更为震惊的事情,那便是铁面无私的于县尉,竟然私通贼人,如今一家四口,通通被打入大牢。 遂安百姓都知道那黑心王县令,早就被猪油蒙了心,时常以莫须有的罪名,抓捕那些胆敢反抗他的人,但自古民不与官斗,百姓也只能是敢怒不敢言。 再加上近日来方腊起义军势力越发庞大,临近几个州县更是被惨遭屠城,一时间,遂安地界,开始变得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商队在遂安县内穿行一阵时间,走过两个街道,又拐了一道弯,便进入一个偏僻的小巷。 小巷一角,有一小院,院门不大,但三辆驴车仍是可以依次进入院中。 驴车虽不是很大,但通通塞在院子里,还是显得满满当当。 先前那领头的汉子,伫立在巷口,待所有人都进入院子后,他提步走到院门口,张望了片刻,便把院门关上。 那大汉关好门,转身往里走,顺手把兜帽取下,霎时,露出一张刚毅的面庞。 只见这大汉一张四方脸,额骨高耸,轮廓分明,目光闪烁着精光,他便是方腊派来遂安,寻找木盒下落的魏达志。 自那日在睦州青溪镇郭云澜住处,寻得关乎木盒下落的一张素笺,魏达志心中便激动不已。 不过,魏达志兴奋的并不是其中隐藏着的惊天秘密,而是他终于有了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可以让家中的老母亲安享晚年,不必受那饥寒之苦,也不必再受外界的压迫和欺凌。 从杭州大营出发,魏达志率众到达遂安地界,四处搜寻了几日,却没有一点结果。 仅知道的一点线索,就是木盒还在遂安,在一个叫李月的人手中,只是茫茫人海中,仅靠名字去搜寻一个人,着实是困难重重。 于是今日,魏达志和部下便伪装成一个贩粮的商队,偷偷潜入遂安县城,想要在县城内,打探到一些关于李月的消息。 “快,把车上的东西都搬进屋子。”魏达志站在院内,指挥着手下。 这一干人都是所属方腊死士营麾下,死士营内规矩森严,虽然这些人跟随魏达志来到遂安,但他们跟魏达志也仅仅只是上下级关系,每个人都相互并不熟悉,更别谈有情分存在。 听到魏达志的命令,众人便行动起来,把驴车上的麻袋搬下来,麻袋下面是数柄巨斧,钢刀,还有许多劲弩,一排排摆列整齐,显得寒光凛凛。 魏达志看向天边,视线穿过层层阻碍,他好像看到了远方的老母亲,在家中的热炕上支起一张桌子,上面摆了两碗白米粥,一碟小菜,一盘荷叶饼,只等自己回家吃饭。 忽的一阵冷风吹过,画面瞬间变得支离破碎,魏达志低下头,双目微红,眼中似有泪光闪动。 此刻,龙台山上。 魏达志心心念念的李月,正坐在一面铜镜前,仔细观察着自己现在的模样。 昨天李月向叶勇借来罗大银,于是,今天一大早,李月的房门便被罗大银敲开。 李月想要去遂安县内探查情况,可是他已经被官府通缉,画像已被贴在遂安县城门口,行动多有不便。 多亏有罗大银,在忙弄了半个时辰后,李月便已成为一个白发苍苍,满脸胡须的老汉。 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李月大吃一惊,目瞪口呆,不敢相信镜子里的这人竟是自己,这简直要媲美前世那神奇的化妆术。 “倒是有那么几分像曹宪老太爷。”罗大银站在一旁,笑道。 李月站起身来,大笑一声,锤了罗大银一拳,以示感谢,而后便推门而出。 院内,邱怀在桑树下,独自举步徘徊,口中正念叨着不知什么。 “邱怀,跟我走一遭遂安。”李月走到院门口,对着邱怀喊道。 邱怀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李月突然出声,惊的他原地一跳。 “一惊一乍,真是的。”邱怀拍了拍胸脯,一边说话一边扭头看向李月。 两人双目相对,邱怀眼珠子差点掉在地下:“你为何变成这样?” 李月摸了摸自己的假胡须,道:“别废话,去屋里拿上我的龙泉剑,现在就跟我走。” 邱怀收起心中的惊讶,小跑着进入李月的房间,把龙泉剑拿在手里,又很快跑到李月跟前,要把龙泉剑递给李月。 “不要给我,龙泉剑你佩在身上。”李月推开院门,边走边说道。 “啊!可是我不会使剑。”邱怀捧着龙泉剑,面露难色。 “别多想,只是让你暂时帮我带着它。”李月头也不回地说道。 言罢,邱怀赶忙把龙泉剑佩在腰间,便大步流星,追上李月。 第36章 探查遂安 忠义堂门口,楚晓芸正端坐于此,一旁,曹显在嬉皮笑脸地说着不知什么话,引得楚晓芸扑哧一笑。 忠义堂前面的演武场上,叶勇正在挥舞着一柄钢刀,刀法大开大合,看样子是军中路数。 不远处,李月和邱怀信步前行,片刻便来到忠义堂门口。 “曹显,你小子在做什么?”李月看着曹显和楚晓芸,面带笑意,故意问道。 曹显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这才回过神来,抬头望去,只见一个满头白发,一脸胡须的老者正笑吟吟地注视着他。 可是这声音却是李月,曹显一下子窜到李月身边,环绕着李月转了几圈,道:“咦,李月你怎么突然变成这副模样,莫不是晚上你?” 说到此,曹显突然一阵狂笑,眼神也变得猥琐起来,显然是想到了歪处。 “好你个混小子,这般模样,看楚晓芸怎么会喜欢上你。”李月瞥了一眼楚晓芸,而后又看向曹显,不紧不慢道。 “我可什么都没有说。”曹显紧紧捂住嘴,赶忙又跑回楚晓芸身边。 邱怀站在一旁,听到二人的对话,摇着头,道:“真是有辱斯文。” 李月仰头大笑,不再打搅曹显和楚晓芸,扭头朝着演武场大喊:“叶大哥,快过来,我找你有件要紧的事情。” 另一边的叶勇刚耍完一套刀法,听到李月的声音,便把刀插进刀鞘,径直朝李月走来。 “原来你叫罗大银过去,是为了改头换面一番。”叶勇看到李月这副模样,忍不住笑道。 李月上前几步,走到叶勇面前,道:“叶大哥,我想去遂安县探查一番,但城门口有我的通缉画像,因此,我才乔装打扮一番。” 叶勇不解道:“去遂安县要探查什么?” “叶大哥,之前我便和你说过,我要拿下遂安县。未来危机重重,形势越来越危险,我们必须加快速度,统一龙台只是第一步,可若想自保,这远远不够,我们必须有更大的力量和更强的倚仗才行。”李月面色沉重,眉头紧皱,答道。 “可是龙台义军刚成立不久,立足未稳,贸然行动,是否操之过急?”叶勇从军多年,对这些事也更为敏感和小心。 作战讲究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影射到其他方向,也是一样,每个行动之前,都必须提前谋划,做好万全准备,再去实施,方可无虞。 李月环视着龙台山,缓缓说道:“形势不等人,现在已经没有太多时间,若是到时候还做不好准备,一切都将不复存在。” “你担心的是方腊!”叶勇目光一紧,声音沉重,“方腊作乱,朝廷一定会发兵平叛的。” “朝廷是会出兵平叛,但等平叛成功,遂安已经被乱军席卷,变得寸草不生。”想到未来,李月不禁目光凝重,“叶大哥,现在跟我走一趟遂安县城。” 叶勇握着刀柄的手紧了几分,道:“好,这就出发。” 两个时辰后。 李月,叶勇和邱怀,三人来到遂安城楼下,抬眼望去,城楼之上四面黄旗正随风飘扬。 遂安虽然无法与汴京的繁华相比,但江南小县,却也自有一番独特的韵味在里面。 遂安地广人稀,城池周长十八余里,算上县城和周围的乡镇,全县约四千户人家,共两万七千余人,遂安又属于山地丘陵区,县城周围多山,中间为丘陵,略呈盆地状,气候温暖湿润,四季分明。 境内溪河纵横,流向复杂,主要河流有新安江以及新安江的两个支流,水运便利,经济要比偏远地方好很多,只是因为方腊作乱,才略显萧条。 李月环视四周,一眼便又看到城墙边的告示栏上,他的通缉文书仍高高挂在上面。 但还好李月提前乔装打扮一番,三人有惊无险,顺利进入遂安县内。 这是李月第一次来到北宋的县城,之前他所在的神卫军驻扎在京郊一带,偶尔他也进去过汴京城,每一次进去,都会被深深的震撼,但没想到的是,眼前这个江南小县,竟然也别有一番风味。 一进城内,各种店铺林立,虽然都不大,但胜在种类繁多,家家户户都是白墙黑瓦,由于南方温度比北方要高,墙皮也要比北方的房子薄一些。 又因为南方雨下得多,遂安县城里房子的屋檐倾斜都比较大,便于让雨水顺着屋檐流下。 另外县城内树木也特别多,走进里面,可以随处看到一片片小树林,虽是秋日,却也显得生机盎然。 李月三人从城门口径直而入,走在遂安县的中轴主干道上,这个中轴主干道又叫安平大道,寓意年年岁岁,都可以平平安安,主干道铺着一块块石板,而且比较干净,宽度大约可以并行四辆马车,安平大道两边便是一家家小店铺。 再往里走,主干道旁边便是很多大户人家和官宅,县城中央则是县衙所在之地。 叶勇走在路上,目不斜视,而李月却是东瞅瞅、西看看,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对什么都是好奇的紧。 三人沿着安平大道又走了片刻,忽然眼前出现一个较为庄重的建筑,李月以为这是一座寺庙,不由说道:“有机会定要进去参拜一番。” “这里是夫子庙,同时也是县学,遂安县的教谕便在此处,旁人是不允许进去的。”邱怀看向李月,失笑道。 教谕,从宋代开始设置,负责教育生员,放在现代,简单来讲就是正式教师,但又不完全相同。 宋代重文轻武,教育事业兴旺发达、普及程度广泛,各路的州、县均设置教谕,教谕又掌文庙祭祀,且府学教谕多为进士出身,由朝廷直接任命,而县学教谕则多为举人出身。 李月恍然大悟,点了点头,便又开始提步向前。 见李月不知道夫子庙,邱怀停顿了片刻,几步赶上李月,疑惑道:“李月,你曾经科举中第,为何却不知县学的规矩?” 李月脸一红,却是假装没有听到,继续直直往前走去。 第37章 县城相遇 此次前来遂安县城,李月是想熟悉一下县城内的道路,再者,就是想了解一些遂安县的守备情况。 从城门口的当值士兵来看,遂安县可谓是武备荒驰,再加上贪官污吏横行,怪不得方腊可以席卷南方,攻陷众多城池,其中也自有一番道理。 三人正低头赶路,不知不觉间已将近县衙,忽然,一阵嘈杂声从前方传来。 只见县衙门口人声鼎沸,一层层人群围住县衙大门,许多人对着里面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李月心生好奇,便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只是人太多,挤得满满当当,看不到里面的光景。 “忠良蒙冤,恳请免去于县尉死罪。” 一道厚重的声音传出,引得围观众人一阵惊叹,于县尉被打入死牢,整个遂安也只有此人敢出来说话。 “咚!咚!咚!” 随之而来的是阵阵鼓声,缓慢而富有节奏,响彻安平大道。 “庄学正竟然亲自敲登闻鼓,为于县尉申冤。”李月身前一人议论道。 登闻鼓,上至皇城,下到州县,都有设立,也可以叫做鸣冤鼓,为了防止衙役收受好处,恶意阻挠,而设置登闻鼓。 唐宋以来,律法规定,若有百姓击打登闻鼓,官员必须受理,否则官员便有罪责,皇帝对此也极为重视。 县衙内一般都有两只鼓,一个登闻鼓被放在衙门外的东侧,而放在衙门内西侧的另一个鼓,叫做升堂鼓,击鼓升堂便是打的这只鼓。 鼓声响起,李月踮起脚尖,隐隐约约看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正在敲击大鼓。 “于县尉向来是敦厚良实之人,保境安民,为遂安百姓立下汗马功劳,他怎会勾结匪徒,请王县令明鉴,还于县尉一个清白。”这老者敲了一阵登闻鼓,又开始疾声大呼。 “庄学正,快回去,您老的身体要紧,天气凉了,可别染了风寒。”围观的人群中传出一道声音。 这敲击登闻鼓的老者便是遂安县唯一的九品教谕,名叫庄严,虽然是举人出身,但在这遂安县,却是德高望重的人物,受到百姓敬仰。 就在庄严敲击登闻鼓之际,忽然,县衙内出来一排青衣衙役,皆腰佩钢刀,前面的人群顿时开始一阵骚乱。 “县令到!”一个衙役扯开嗓子大喊道。 原来是遂安县令从衙门里出来,李月听到声音,便想看看遂安县令究竟是何模样,于是双手扒拉着人群,身子往人群里挤。 忽然,一道大力传来,李月被一个大汉重重地一撞,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 李月从人群外圈往里挤,而那大汉正从里面往出走,两个人阴差阳错,撞了个满怀。 那大汉虎背熊腰,一张四方脸,额骨高耸,目光炯炯有神,正欲发怒,抬头一看,发现撞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神色一顿,便缓和下来。 李月退后几步,正想要说话,转念一想,自己现在的角色是一个老人,若是出声,恐怕会暴露自己的身份。 心念至此,李月便低下头,紧紧抿住嘴不再说话。 那大汉一愣,见眼前这个老者竟然低下头去,不敢看自己,似乎是被自己吓到,于是面露不忍,便开口说道:“老人家,你没事?” 叶勇心知李月不便说话,便上前一步,抢先说道:“无妨,无妨。” 那大汉看向叶勇,道:“我家中也有一老母,年岁与这老丈相仿,出来外头要照顾好老人才是。” 李月听罢,心中一笑,原来这大汉把他当作是叶勇的长辈。 “这位好汉说的是。”叶勇连连笑道。 说罢,那汉子朝着李月和叶勇点了点头,便扭头匆匆离去。 一个小小的插曲过后,李月顺利地穿过人群,挤到前面。 抬眼望去,只见县衙门口,一众衙役一字排开,中间走出来一个身材肥硕的老者,一身青绿色官服,一双三角眼,鹰钩鼻,尖下巴,满脸横肉。 李月心想,这人身穿官服,应该便是遂安县令,只是这般肥胖,平日里定是没少搜刮民脂民膏。 “庄学正,你这又是何必呢?你身为遂安文人之首,又为一县之教谕,教导诸多生员,为何不好好在文庙待着,却出来聚众闹事。”王石民走到庄严身边,缓缓说道。 庄严身子一正,拱手说道:“于县尉之事,其中必有冤情,不该将他直接打入死牢,还望王县令三思。” “哼!于汉军罪有应得,此事已有定论,以后便不要再提。庄学正,外面风大,还是早些回去歇息。”王石民转过身子,手背在后面,厉声说道,“来人,送学正回府。” 说罢,王石民便头也不回,径直走回县衙内。 庄严见状,摇了摇头,又长叹一口气,面色灰暗,显得一脸无奈。 “都散了,别围在县衙门口。”待王石民回到县衙,衙役便上前开始驱赶人群。 不一会,人群开始四散而去。 第38章 遂安大牢 李月见状,也转过身子,拉上叶勇和邱怀,三人随着人流离开县衙门口。 县衙门口的庄严庄学正,把长袖把身后一卷,转身迈开步子就要离开。 “庄学正,没事就好好待在你那一亩三分地,做你该做的事情,其他的就不要瞎操心,否则撕破了脸,大家谁都不好看。”见庄严即将离开,县衙门口的一个衙役便上前一步,极其傲慢无礼,对着庄严高声喊道。 庄严听了,顿时脸色涨得通红,胡须也在止不住的抖动,显然是被气的不轻。 “王县令希望你可以好自为之,不要越界才是。”那衙役趾高气扬,又紧接着说道。 庄严停下来,深深看了一眼遂安县衙,而后便不再说话,转身离开。 见庄严如此,一众衙役纷纷冷笑不止,不一会,衙役们便都回到县衙内,县衙大门也被轰的一声关上。 王石民此举,不给庄学正一分脸面,执意要把于汉军打入死牢,而后如此行径,更是让百姓气愤不已。 “现在庄学正亲自出面也救不回于县尉,看来结局已经无力更改。” “可怜的于县尉,勤勤恳恳做事,居然落得如此下场,真是苍天无眼。” “分明是那狗县官想铲除异己,于县尉是个天大的善人,却被那狗官残害,真是老天瞎了眼。” 李月伫立在一角,听到散去的人群中不时传出阵阵低声叫骂,心中一动,想要攻下遂安,或许这个于县尉,可以帮到自己。 叶勇和邱怀站在一旁,见李月呆在原地一动不动,正想拍他一巴掌,李月却忽然扭头看向二人,小声说道:“叶大哥,帮我打听一下县里的大牢具体位置是在哪里?” “大牢?”叶勇不明所以,又一次不知道李月想要做什么。 “没错,就是大牢,快去,叶大哥。”李月催促道,“顺带再打听一下那个于县尉的名字。” 叶勇听罢,也不再多想,便环视四周,不一会,就看到一个老妪牵着一个孩童正迎着自己这边,缓缓前行。 “老人家,可否知道这遂安大牢在何处?”叶勇跑上前去,来到那老妪旁边,开口问道。 “大牢,那可是阴森的紧,它就在县城西北角,一般人不会想去那里的。孙儿,我们快回家。”那老妪念念叨叨,说完,便牵着他的孙子,动身离开。 叶勇急忙跟上前去,又问道:“您可知道于县尉叫什么名字?” “青天老爷于汉军,你居然不知。那县令王石民自诩青天大老爷,可遂安百姓心里的青天老爷却是于县尉,他可是遂安的天,以后没了他,遂安百姓可该怎么办。”老妪双目微张,又开始了碎碎念,可是脚步却没有停下。 “那个坏蛋县令,怎么就没人打倒他。”二人逐渐走远,可孩童清脆的声音忽然传来,叶勇不由一震。 顷刻,县城西北角。 一座通体灰暗的建筑出现在李月三人眼前,周围十分空旷,也不似县里其他地方那样绿意昂扬,放眼望去,没有一丝绿色,只有灰黑色的墙砖连成一片。 “就是这了。”李月正视前方,开口说道。 “李月,来这种地方干什么!”邱怀本就有些胆小,脸色也随着周围的环境,变得灰暗起来。 见此,叶勇也满脸困惑,看向李月。 “想要拿下遂安,突破口或许就在这个于县尉身上。”李月斩钉截铁,沉声说道。 邱怀听到此,顿时大惊,失声叫道:“要攻打县城吗!” 李月一把捂住邱怀的嘴,喝道:“小声点,这可不是在龙台山。” 邱怀登时瞪大眼睛,东张西望地看向四周,生怕被人听到他刚刚说出的话。 “走,我们往前去。”李月看了一眼叶勇和邱怀,开口说道。 说罢,李月便缓缓朝着大牢的入口走去,叶勇和邱怀也急忙跟在一旁。 遂安县大牢的入口只是一个小小的石门,门口有两个狱卒,正倚靠在墙上打着盹,长枪支在一旁,孤零零地没有人管。 李月三人走上前来,沙沙的脚步声终于引起了两名狱卒的注意。 那两名狱卒慌张地立直身子,抄起长枪,一抬头,却发现眼前三人,一个身子瘦弱,看上去一副书生模样,一个又是满头白发的老者,只有一个人看起来身子壮实一些。 见此,还未等李月开口说话,那两名狱卒便放下警惕,又开始变得懒懒散散。 “来者止步,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未经允许,一般人可是绝对不允许随便进出大牢。”其中一名狱卒斜着眼,似乎是话里有话。 叶勇经历过官场的黑暗,对于此,早已是心知肚明,便指着李月,不动声色道:“于县尉曾对我父有恩,我们想进去探望片刻。” 说着,叶勇便向前一步,把一锭银子塞进眼前说话的狱卒手中,又转身两步,往另一名狱卒手中也塞了一锭银子。 俗话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那两名狱卒收了好处,心中顿时大喜,脸上也是喜笑颜开。 “只能两人进去,进去以后抓紧时间,不要耽搁太久。还有,兵刃不可带进去。”先前说话的那名狱卒看着邱怀,视线停留在邱怀腰间的龙泉剑上,又开口说道。 话音刚落,石门便被那名狱卒打开,瞬间,一股阴凉腐朽的味道从里面传出来,李月不由眉头一皱,邱怀更是面色发冷,腿脚有些发软。 “就这胆量,腰间还佩把长剑,长剑莫不是纸糊的,要是进去里面,还不得吓得尿裤子。”那两名狱卒看向邱怀,其中一人高声嘲笑道。 邱怀这般模样,更让这两名狱卒放松警惕。 叶勇和李月对视一眼,又看向邱怀,道:“你待在这里,顺便帮我拿上兵器,我们很快便出来。” 邱怀正欲说话,被李月一瞪,便蔫了似的,不再言语。 说罢,叶勇把腰间的钢刀递给邱怀,然后两人便先后走进遂安大牢。 邱怀则退后几步,看着李月和叶勇的背影消失不见。 第39章 狱中密谈 大牢之内。 李月和叶勇刚一进来,石门便被关上,光线消失,顿时眼前一暗, 沿着细长的甬道往前走,迎面而来的便是一股难闻的气味,中间夹杂着丝丝冷意,渗入二人的皮肤。 走了约二十步,忽然豁然开朗,黄色的烛光驱散黑暗,照亮李月和叶勇的眼睛。 二人走出甬道抬眼望去,只见一个约摸十五平方米的房间里,只放着一张破旧的桌子,桌子旁边有两条长凳,凳子上坐着两名狱卒,一胖一瘦,正在昏昏欲睡。 两边的墙壁上,摆满了各种刑具,有的甚至沾染着暗红色的血渍。 李月的正前方,则是一道道粗壮的实木木柱,把眼前这个房间和后面的地方隔绝开来,木柱中间开一小门,小门此时被一把铁锁牢牢锁紧。 凝神望去,木柱后面则是一条幽深的过道,过道两旁用木柱隔开许多区域,当做是一个个牢房。 见有人进来,其中身子瘦小的一个狱卒揉了揉眼睛,不耐烦道:“要找哪个?” “我们是来探视于县尉的。”叶勇上前答道。 “于县尉犯了谋反之罪,牢里规矩严,这等囚犯我们是不敢轻易让外人接触的。”那个身材瘦小的狱卒背靠着墙,鼻孔朝天,说道。 叶勇见状,眼睛一转,便走到桌前,把一锭银子放在桌子上,道:“就一会的功夫,不打紧的。” 那狱卒见了银子,便摇晃着头,眯着眼看向一旁另一个身材肥硕的狱卒,说道:“规矩是规矩,但也不能太死板,也得灵活变通,你带他们进去。” 李月见叶勇稍一贿赂,那狱卒便松了口,不禁感慨,没有钱果真是万万不能的,自己身上只有二两碎银和三十枚铜钱,却是连贿赂狱卒的钱都不够。 很快,那胖狱卒听了,便拿起腰间的一大串钥匙,摸索了半天,找到里面较大的一把,说道:“就是这把。” 话音方落,那胖狱卒站起身来,几步走到木柱中间的小门前,咔嚓一声,铁锁应声而开。 “你们两个,跟我走。”胖狱卒边往里走,边扭头对着李月和叶勇道。 “多谢,多谢。”叶勇连声说道。 李月对着两名狱卒点了点头,随即便和叶勇一起,跟着那胖狱卒走进去。 一进大牢内,到处污秽不堪,满地屎尿,这些狱卒当真是什么都不管。 而且再加上大牢内空气不流通,时间待久了,让人不禁头晕目眩,但是那两个狱卒似乎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环境,整日在大牢内看守犯人,也不觉得臭气冲天。 很快,那个胖狱卒便在一个牢房前停下来,说道:“就是这里了。” 说着,这狱卒又把牢房的门用钥匙打开,看向李月和叶勇,道:“给你们一盏茶的时间,完了就快出来。” 说罢,狱卒便转身离开。 李月上前一步,推开牢门,走进眼前的牢房,叶勇也紧跟其后。 牢房极其狭小,只有墙上一面小小的铁窗,一缕阳光正说着窗口照射进来,李月看到一个黑脸大汉正坐在地下,衣服破烂,手上戴着镣铐,倚靠在墙边,身上虽无伤痕,但却神色灰暗,显得萎靡不振。 李月走近前去,蹲下身子,低声道:“想必你就是于汉军,于县尉。” 那黑脸大汉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心中一惊,猛一抬头,凝视着眼前的李月和叶勇,露出疑惑之色。 叶勇看到于汉军的相貌,总感觉在哪里似曾相识,心中正在思索,忽然注意到于汉军黝黑的面庞,心中顿时一震,不由说道:“不出意外的话,那日在龙台山救走王琦的人,便是你。” 于汉军目光一紧,诧异道:“你们竟是龙台山匪。” “现在能救你的,只有我。”李月注视着于汉军,沉声说道。 “我怎可与贼人产生瓜葛。”于汉军摇着头,却是不肯。 “贼?要论真正的恶贼,应该是县衙里,那个高高在上的王县令,像你这般的冤狱,恐怕是数不胜数,多少人因他家破人亡,他才是十恶不赦、罪大恶极的贼!”李月一把揪住于汉军的衣领,厉声道。 听到此,于汉军不禁又悲又怒,大声道:“王石民个无耻之徒,贪赃枉法,杀人放火,却好端端的坐在高堂,这天下还有公理吗?” “你小点声,隔墙有耳,当心被有心人听到,更加对你不利。”李月连声说道。 “只是可怜我的妻儿,无故被我连累。”于汉军咬紧牙关,双目怒睁,拳头紧握,眼泪却一滴滴地落下来。 “你大可放心,我定会保你一家平安。”李月目光锐利,满脸坚毅,“同是天涯沦落人,你被人所害,深陷牢狱,而我本是一员禁军,一心为国绝无反叛之心,可最后,却被四处通缉,只能被迫流落在龙台山上。” “什么!你是一名禁军?”于汉军大惊失色。 李月重重地点了点头,又指着叶勇,说道:“不错,而且他同我一样,也是禁军的一员,却被奸人陷害,只能千里漂泊,来到龙台山上生存。” “只要你能救我家小,那我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你的大恩。”于汉军眼睛一亮,抓住李月的手说道。 “于县尉言重了,我只不过是在做我认为对的事情。”李月一脸严肃,缓缓说道。 “大恩不言谢!”于汉军拖着镣铐,抱拳说道。 李月附在于汉军耳边,轻声说道:“两天后,我们会来劫狱,到时候需要你帮我们控制住县衙!” 于汉军听罢,浑身发颤,目瞪口呆,没想到李月竟然是真的要谋反。 但一想到此时此刻,正在狱中的妻子和两个孩子,于汉军霎时满脸刚毅,目光变得坚定起来,沉声说道:“两日后,我等你来。” 顷刻,石门轰然而开,李月和叶勇走出遂安大牢。 “你们可终于出来了。”邱怀手里捧着钢刀,急忙走上前去,生怕二人缺胳膊少腿。 叶勇从邱怀手里拿过自己的刀,大笑道:“你这书生,真是胆小如鼠。” 此间事了,很快,李月三人便走远,离开遂安西北角的大牢。 第40章 波澜将起 遂安县城门口。 李月、叶勇、邱怀,三人正缓缓穿过城门,走出遂安县。 此次前来遂安,目的已经达到,李月决定不再停留,于是三人很快便从县城西北角的大牢走到县城门口。 还有一个引起李月注意的,便是遂安县的教谕,庄严庄学正,他倒是一身正气,并且在遂安百姓中威望颇深,与遂安县令王石民显得格格不入。 或许将来不久,在抵抗方腊大军入侵时,这个教谕可以起到一些作用。 又想的有些远了,李月不禁自嘲道,饭要一口一口地吃,事情也要一件一件地做,还是先把遂安县拿下,再计划以后的事。 想到此,李月便把思绪拉回现实,再次打量着遂安城楼。 此刻,城门口,告示栏,有一大汉正在看着上面的缉捕文书,静默不语。 李月的缉捕画像已经在这里挂了多日,但挂在这里也是应付了事,从不见遂安县令对此有分毫的重视。 那日兵部尚书赵期意外抓获忠勇侯独女郭云澜,但不曾想正遇方腊座下司行方所部,混乱之中,便顾不得李月和郭云澜。 而后,赵期又紧急向江南各州派出信使,全力缉捕二人,但信使刚把缉捕文书送出江南东路,行至两浙路地界,便被方腊截获。 可就是缉捕文书送达的几个州县,地方官对此也是敷衍了事,只是把通缉文书挂在城门口,便没了下文。 第一次来到遂安县的时候,李月并不知道他被通缉,所以误打误撞来到遂安县城门口,这才被人认出来。 看到在城门边上的缉捕文书,李月不禁感慨,来到宋朝,被通缉倒也是一次难得的经历,这可不是每个人都可以体验的。 视线停留在告示栏上,李月目光一紧,心中疑惑,告示栏前面的这个大汉怎么如此熟悉。 那大汉好像注意到有人窥伺,猛然把头转向李月,双目对视,李月大吃一惊,这不正是今日在县衙门口,和自己撞了个满怀的那汉子。 李月心中惊讶,却并未多想,很快便把视线收回来,低下头随着叶勇和邱怀快速离去,不一会,三人便已远离遂安县城。 在告示栏前面的那个大汉见李月三人匆匆离去,便把目光重新放在告示栏上,小声嘟囔道:“真是巧了,怎么又遇见他们。” 只见说话这大汉面色刚毅,高耸的颚骨显得面庞有些消瘦,但身子却是精壮的紧,他目光沉重,突然想到家中的母亲,叹了口气道:“可怜我家中的老母却是无人照料。” 这大汉便是方腊死士营中的魏达志,来到遂安县城,刚把队伍安置下来,他就急不可耐,出来外面打探情况。 为了隐蔽,魏达志没有带一个手下,独自一人出来外面,在县衙门口待了片刻,又在城中四处转了转,而后便走到城门口,来到告示栏前。 告示栏上面贴了许多文书,风吹日晒,有的已经看不清上面的字迹。 魏达志凝神看去,忽然发现,在告示栏的角落里,有一张泛黄的麻纸,被另外一张大纸盖住,只露出最下面一角。 而麻纸露出的一角,上书一个大大的月字,魏达志心头一动,小心翼翼地把盖在上面的那张大纸拿去,霎时,李月的名字和画像就进入魏达志眼中。 “干什么的!”还未等魏达志有所反应,城门口的一个士兵便拿着长枪走了过来,“为何撕下文书。” “我这就把文书贴回去。”说着,魏达志便把撕下来的那张大纸放回告示栏,只不过没有放在原位。 那士兵见告示栏上的文书已归位,便转身就要离开。 魏达志连忙叫住那士兵,指着李月的画像,喊道:“此人可否抓住?” 麻纸上,李月的画像栩栩如生,那士兵走上前去,道:“前些时日,这人来到遂安县,只差一点便抓住了他,真是可惜。” 那士兵说罢,便摇着头离开。 但真相是他们无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李月逃脱,何来差一点就抓住李月之说。 听到士兵的话,魏达志眼睛一亮,心中大喜,找寻多日,现在终于在遂安县有了线索。 只是得尽快确定李月的具体位置,万一木盒有失,自己可就无法交差,心念至此,魏达志便快速转身离去,往城中走去。 顷刻,遂安县城的一个小院内。 十八个彪形大汉排成两列,魏达志站在他们前面,满脸严肃,沉声说道:“李月前不久出现在遂安县城,来两人与我一同去外面探查,其余人等不可轻举妄动,待在这里等我的消息。” 语毕,魏达志抬头看向天空,只见此刻,夕阳如血一般鲜红。 另一边,李月全然不知方腊已经派出死士,为的就是他手中的木盒。 此刻天色将晚,李月三人终于赶在天黑之前回到龙台山。 边走在回寨中的山路上,李月边跟叶勇说道:“后天便开始行动,拿下遂安,一会回去寨中,赶快把众人召集起来,商议夺城之事。” 叶勇看着李月,默不作声点了点头,叶勇本就是生性谨慎,甚至是有些胆小慎微,所以现在显得面色沉重。 一旁的邱怀也是心潮起伏,自己现在做的事情,以前真是想都不敢想。 借着最后一丝阳光,李月走在山路上,也是思绪万千。 两日后,便是决定龙台山众人生死的日子,虽然说占领县城很是冒险,但只有拼死一搏,等到方腊大军前来,才有生存的资本。 方腊军中士兵大多不擅攻城,能席卷诸多州县,多是因为当地官员贪污腐败,官军也从骨子里烂掉,往往是望风而降,或是不战而逃,这才让方腊起义军的势力愈发的庞大。 李月心中祈祷,希望可以带领龙台山众人,平安度过这次劫难,若是自己折在遂安,那忠勇侯的遗愿,又该如何。 尽人事听天命,只要做过最大的努力,那么就会有一个好的结果,李月目光变得坚定起来,逆着夕阳,一往无前。 第41章 密谋夺城 顷刻,忠义堂内。 龙台山众人已经齐聚一堂,正对忠义堂大门,高坐首位的便是曹宪老太爷,堂下两旁又各自端坐着四人。 曹宪左手边一列依次坐着神卫军统领叶勇,神卫军虎贲营先锋探哨李月,曹宪之孙曹显,叶勇军中部下罗大银,右手边坐着楚家兄弟二人,龙卫军统制张相武,以及书生邱怀。 李月三人回来时,太阳已经完全落山,顾不得休息,三人便各自行动,把众人叫来忠义堂,事情紧急,李月更是把曹宪也请了过来。 此时堂内,看到众人望向自己,李月便站起身来,道:“夜里唤大家前来,是有要事相商。” 说着,李月又走到众人中间,继续说道:“大家想必都知道,方腊起义军聚众数十万,如今已经要逼近遂安,大军所到之地,往往是寸草不生,想要生存,我们必须有所行动。” 曹宪听到此,花白的胡子颤动,问道:“方腊大军一定会来遂安吗?” 李月看向曹宪,笃定地说道:“不出半月,方腊大军必会前来。” “朝廷不会坐视方腊继续肆虐下去,定会派兵剿灭。”曹宪又说道。 “自己的命运,该抓在自己手中,倘若朝廷的军队不来,我等又该当如何,难道要被方腊裹挟,加入他的起义军,沦为炮灰吗?可就算朝廷的军队前来,打败方腊,那我等还是匪类,会不会被朝廷的军队一并剿了?”李月环视众人,连声说道。 说罢,忠义堂内寂静无言,众人面色沉重,只有叶勇微微点了点头。 “此次方腊起义,对于我龙台山也是一个机会,若是抗击方腊有功,大家定可封个一官半职。”李月紧接着说道。 楚霸天一听,便乐开了花,大笑道:“去县城里当官吗,没想到我楚霸天也有这一天。” 谁不想坐在那高堂,身旁美人在侧,听着小曲,喝着清茶,刀头舔血的日子实属是迫不得已。 “别高兴的太早,如今第一步,便是先拿下遂安县城。以小博大,方有一线生机。”李月冷声说道。 除了知情的叶勇和邱怀,其他人都是大吃一惊,攻打县城,这简直是有些匪夷所思。 “为何偏偏要攻打县城?”曹宪不解道。 李月走到门口,沉吟片刻,答道:“拿下遂安,原因主要有两点,一者,龙台山钱粮不足,已经无法维持日常开销,若攻下县城,可解此燃眉之急,二者,等方腊大军开来,正面无法与之抗衡,只有坚守遂安县城,才会有一线生机。” “那也只有如此了。”曹宪缓缓点了点头。 其实曹宪早就想回归正常的生活,若不是无可奈何,曹宪根本不想在这龙台山上,被世人当做土匪,更何况,自己的后代也会受到牵连,一辈子无法安生。 “我们只有不到两百人马,能攻的下遂安吗?”楚霸天满脸肃然,开口问道。 李月又走了几步,站在众人中央道:“强攻当然不行,要仔细谋划一番,方可无虞。” “兵法有云,谋定而后动,知止而有得,事关重大,的确需要好好计划一番。”邱怀面带思索,应道。 叶勇微微侧目,多看了几眼邱怀,他本来是不喜这些迂腐的读书人,但和邱怀多日相处下来,他发现邱怀也是有一些过人之处,况且胸怀点墨总要比胸无点墨要好的多。 “那大家可是都赞成攻打遂安?”李月精神抖擞,又问道。 李月认为做事必须心在一块,这样力气才能往一处使,只有齐心协力,成功的概率才会大一些。 “当然赞成。”楚家兄弟两个首先发声。 叶勇和邱怀自不必说,两人早已知晓李月的打算。 “我没意见。”张相武板着个脸,答道。 罗大银和曹显两人也纷纷赞同。 “李月,就由你统筹安排夺城之事。”曹宪注视着李月,有些激动地说道。 李月一边踱步一边说道:“凭我今日进城所观,遂安县早已武备荒驰,再加上官员欺压百姓,恶贯满盈,遂安已是民怨沸腾,只需一点火星,遂安便会燃起熊熊大火。” “不错,遂安县城只是徒有其表,据我所知,遂安县一共有三百乡兵,他们的军营就在县城东北角,平日里乡兵主要负责守南北两座城门,以及周围的治安安全。之前龙台山一战,可以看出他们战斗力极其低下,而且上面还有王石民这个县令时常刁难,乡兵士气更是低迷。”叶勇随即附和道。 “明日叶勇、楚霸天、楚傲天三人,提前带领一队人马分批潜入遂安县城。等到后天晚上,太阳落山后,叶勇负责控制北边城门,若是行动成功,你便在城墙上举火为号,届时我便带领其余人马,杀入遂安。叶勇,你可听清楚?”李月大声说道。 “定不辱命!” “楚霸天,你先带人提前埋伏在遂安大牢旁边,等到后天晚上,看到叶勇的信号后,你便杀入大牢,救出遂安县尉于汉军,而后,便来与我汇合。还有一点,带上邱怀,他知道遂安大牢的位置和于汉军的长相。”李月高声说道。 “好,包在我身上!” “楚傲天,后天晚上太阳一落山,你便领着几个机灵些的手下,在城中四处放火,制造混乱,吸引视线,以便让叶勇和楚霸天更好的行动。”李月命令道。 “一定完成任务!” “罗大银,你负责想办法让大家安全进城,再者进城之后也要有一个安全的落脚点。” “遵命!” “我和张相武则率领大队人马,在遂安城外伺机而动,等叶勇一发信号,便攻入城中。另外,我们要约法三章,约束部下不得随意骚扰百姓,不得抢劫百姓财物,更不可随意屠杀百姓!”李月目光锐利,环视众人。 “明白!”众人纷纷应道。 “进城以后,叶勇率一队人马,依旧负责控制北门,楚霸天领一队人马,控制住南门,其余人便随我行动,攻占县衙和军营。”李月高声道。 言罢,众人脸上皆是面带坚毅之色,只等两日后的搏杀。 第42章 江南东路 跟众人交代完毕,李月感觉身子有些疲惫,便和其他人告别,回到自己的院子。 邱怀由于成为龙台山的后勤总管,便和李月分开,有了自己单独的住处。 一进院子里,只剩下自己一人,李月顿时又变得十分清醒。 虽然夜里的天略微有些寒冷,但空气却特别清爽,李月走进屋内,取出一件长袍披在身上,又拿上木盆,从水缸里接了些水。 前世李月便习惯用冷水洗脸,因为冰冷的温度会让人的思绪更加空灵,所有现在虽然是冬天,但李月也依旧保持着用冷水洗脸的习惯。 冷水浸入肌肤,李月变得更加清醒,又如同前世一般,在外面特别乏累,可是要躺下睡觉的时候,精神世界又会突然异常的清晰。 在李月看来,黑夜仿佛有股独特的魅力,让人欲罢不能,来到宋朝,和前世相比,李月更喜欢宋朝的夜,因为宋朝的黑夜,更寂静,也更干净。 洗了把脸之后,李月便从屋内走到院外,抬眼望去,黑暗中远处的山峰若隐若现,仿佛与这个小院要连成一体。 月色也是依旧格外的皎洁,星星点缀在夜空,显得格外动人,李月借着星光,提步走到桑树下,便直接坐了下来,手下意识的往腰间一摸,却发现腰间空空如也。 李月一拍脑袋,这才想起来,一直被放在腰间的那个木盒,已经被自己埋在了土里。 想到木盒,李月心中不禁又想到那个倩影,身陷囹圄,万分危难之际,把忠勇侯的遗愿托付于自己。 虽然李月也因此无法在军队中继续待下去,并且还被海捕通缉,继而流落到龙台山上,结识了叶勇、楚霸天等一帮人。 李月不能容忍自己知道方腊大军要前来肆虐,却无动于衷,眼睁睁地看着遂安被乱军冲击,届时生灵涂炭,一切都将寸草不生。 虽然一个人的力量很渺小,但李月还是想挣扎一番,只有努力过,才可以问心无愧。 等方腊之乱平息后,得赶快带着木盒前往西北,只是,自己必须得先挺过方腊这道坎,想到此,李月的眼睛顿时变得坚毅起来。 正思绪纷飞之际,一阵冷风忽的吹过,李月不禁打了一个寒颤,思绪又回到现实中。 李月抬起头,凝望着夜空,只见闪烁的群星环绕着一轮明月,仔细再看,月亮中间还有一些黑色的斑点,仿佛是在应证着嫦娥仙子的存在。 “月,我的名字为什么取这个月字呢?”李月遥望着月亮,喃喃自语道。 也罢,不用多想了,明天好好休整一日,后天便要开始一番争斗,还是早早休息,做好眼前的事情要紧。 心念至此,李月便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土,边往屋里走着,边摇晃着脑袋,嘴里唱道: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 与此同时,江南东路,宣州。 江南东路东边,紧贴着的便是两浙路,往北,则是淮南西路和淮南东路。 方腊的势力往北,最远便延伸至江南东路,虽然起义军的势力还没有席卷整个江南东路,但是整个江南东路的官兵早就跑得不知踪影。 于是现在,江南东路便已经成为无人管理的地带,四处都是一片混乱。 宣州也是如此,虽然方腊军队还没有开来,但境内盗匪层出不穷,百姓已是困苦不堪。 “啊!” 一道惨叫声打破了夜间的宁静。 官道上,一支队伍全副武装,携带长枪劲弩,正在摸黑前行,凭空而起的一声惨叫,让这支队伍瞬间变得紧绷起来。 队伍前面有一女子,身披黑色斗篷,面戴素白面纱,只见她右手握住一把七寸匕首,高举于空,娇喝道:“停!” 话音未落,整个队伍瞬间便停了下来。 “少主,让我带人前去察看一番。”一名大汉从这女子身后上前,抱拳说道。 这大汉一脸络腮胡,虎背熊腰,身披一副镶钉皮甲,腰佩一把精钢刀,端的是威武。 “曹统领,速去速回。”少女目光锐利,应道。 言罢,少女便目送这络腮胡大汉便领着五个甲士,朝着前方叫声响起的地方而去。 这只队伍大约百人,都是曾经忠勇侯麾下的士兵。那络腮胡大汉名叫曹国峰,是龙卫军中统领,原本为忠勇侯贴身侍卫,后被忠勇侯放入军中。 而在队伍前面领头的这个少女,则是忠勇侯独女,郭云澜。 郭云澜从两浙路睦州出发,来到江南东路的宣州,为的便是召集曾经忠勇侯的旧部。 忠勇侯身死,龙卫军分崩离析,或是战死、或是被编入其他军队、还有一些则脱下军装,隐入茫茫绿林。 在曹国峰的帮助下,郭云澜此次宣州之行便又可召集一批军士。 半响,曹国峰回到队伍,手中的精钢刀却是染了血色。 “少主,前面有一伙强盗行凶伤人,已经被我尽数解决掉。”曹国峰面色刚毅,沉声说道。 “不能再耽搁了,必须速速赶至宣州城。”虽是黑夜,但透过面纱,仍是可以看到郭云澜那秀丽而又略显英气的面庞。 映着月色,郭云澜抬头望向西北,心中念道,也不知那个叫李月的家伙现在可还安好,自己身负血海深仇,很多事情已经顾不得了,只希望他可以平安活着。 队伍开始再次出发,郭云澜收回视线,随即摇了摇头,便大踏步往前走去。 很快,这支队伍又隐没在黑暗中,消失不见。 第43章 大战前夕 第二天。 天刚微微亮,李月便匆匆起来,顾不上洗脸,就推门而出。 今日叶勇和楚家兄弟就要带人潜入遂安县城,李月还是有些担心,便想在他们出发之前再叮嘱一番。 李月刚出院门,正欲前往楚家兄弟的住处,忽然一阵脆生生的声音传来:“大叔,演武场上好多人,快跟我去看看。” 循声望去,只见曹娇迈着一双肉嘟嘟的小短腿,从远处向李月跑来,脑袋上的一双羊角辫随着跑动止不住的晃动。 听到曹娇的声音,李月心想,定是叶勇和楚家兄弟已经在召集人手,马上就要准备行动了。 心念至此,李月便大步流星迎着曹娇走去,连声喊道:“哥哥带你去。” 曹娇总是叫李月大叔,这让李月十分无奈,可是对于这么一个可爱的小孩子,李月也是无计可施。 来到曹娇身边,李月牵住她的小手,两人一大一小,便朝着演武场走去。 顷刻,忠义堂前,演武场上。 叶勇和楚家兄弟正在各自清点人马,罗大银则在一旁,把地上的一堆兵刃,分别放在两辆马车之上。邱怀则一个人站在队伍中间,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其实李月本来是想让张相武带人去遂安大牢,把县尉于汉军救出来,但是张相武脸上刺有金印,行动恐多有不便,李月只好让楚霸天代替了张相武。 此刻演武场上,共有七十人,分别是叶勇率领的本队人马和张相武的执法队。 其中,楚霸天率领执法队二十名精锐,由邱怀领着,突袭遂安大牢救人,叶勇则是带领本部共五十人控制遂安北门。 近上前来,李月对着曹娇道:“小曹娇,去屋里找你曹显哥哥玩去。” 曹娇却以为李月是不想跟自己玩耍,便哼了一声,随即迈开一双肉嘟嘟的小短腿,跑进忠义堂内。 见曹娇离开,李月便朝着叶勇和楚家兄弟的方向,径直走去。 “对我们兄弟还不放心吗?任务一定会顺利完成。”李月人还未至,楚霸天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看谁能挡住我大哥的板斧和我的点钢矛。”一旁的楚傲天也是挥舞着手中的兵器,朝李月喊道。 “两位兄弟做事,我当然放心。”说着,李月便已走到叶勇和楚家兄弟身边,说道,“只是千万要约束好部下,记住,我们不是土匪,若是有人胆敢犯戒,便当场斩杀!” 听到此,楚霸天和楚傲天微微一震,两人重重地点了点头。 李月又看向一旁站立的叶勇,沉声说道:“叶大哥,今日进城以后,帮我多留意一下遂安教谕庄学正。” “就是那日在县衙门口,敲登闻鼓的那个老者?”叶勇问道。 “不错。明日我们夺城的时候,也尽量不要惊扰到县学,那个庄学正对我们有大用。”李月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应道。 叶勇点头道:“好!我会注意的。” “准备好了,我们可以出发了。”罗大银已经把众人的兵刃藏在马车上,又用麻袋堆在上面,从远处看去,只当是两辆拉货的马车。 听到罗大银的声音,叶勇和楚霸天便召集起队伍,就要出发。 看着演武场上整装待发的一干人,李月不禁感慨万千,高声喊道:“兄弟们,都把命给我留着,拿下县城,我请你们喝酒。” 话音刚落,演武场上便响起阵阵笑声,叶勇锤了一把李月,笑道:“那你得把裤子卖了才能请得起。” “我要喝三大坛好酒。”楚霸天挥舞着双手,连声叫道。 见此,李月也不由开怀大笑。 而后,李月又走到邱怀身边,盯着邱怀的眼睛,沉声说道:“千万要注意安全!” “多谢。”邱怀点了点头,答道。 说罢,叶勇和楚霸天便领着队伍,走出寨门。 目送叶勇和楚家兄弟离开,李月凝视着空荡荡的演武场,喃喃自语道:“诸位兄弟,珍重!”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明天晚上便可按原计划进行,希望不要有变故才是。 先前在龙台山与遂安官军一战,虽然大胜,但还是折损了二十多人,李月又从之前叶勇训练的乡兵中,把人给补齐。 还好遂安县的乡兵都是战斗力低下,并且毫无斗志,县令王石民也是贪污腐败,不得民心,整个遂安县唯一算得上武勇的县尉于汉军,也被打入大牢,王石民自断一臂,这才让李月有机会以小博大。 待叶勇和楚家兄弟走后,李月便寻来张相武,又把队伍召集起来,为明晚的战斗作最后的准备。 现在龙台山上还剩下两队人马,共一百人。接着,李月把之前缴获官军的长枪拿出来,分配给这两队人,瞬间,这一百人列装整齐,倒也有那么几分军队的样子。 至于缴获的钢刀和几把弓箭,则被叶勇和楚家兄弟带走。 李月站在演武场上,看着眼前的龙台义军,心中暗道,命运就该握在自己手中。 这时,曹显突然从忠义堂内出来,大步走到李月跟前,睁大双眼,说道:“明天的行动,为什么不带我?” “你不会害怕吗?”李月其实是不想让曹显上战场,所以故作此问。 “我也是个男人,我也要为龙台山出一份力,况且,我爷爷都答应我了。”曹显大声喊道。 听到曹宪同意,李月便不再反对,说道:“那你明日必须服从我的命令。” “好!”曹显兴奋地叫道。 说完,曹显便兴冲冲地跑远,嘴里还大喊着:“晓芸,我也要去打仗了。” 李月摇了摇头,心中叹道,曹显果真还是个孩子,他把上战场当作是对喜欢之人的炫耀,殊不知,刀剑无眼,死的可是活生生的人啊!只希望,明天一切顺利。 第44章 黑云压城 宣和二年十一月二十三日 遂安县城。 今天的天气有些阴沉,乌云蔽日,西北风呼呼作响,吹个不停,遂安县城的街道上也显得有些冷清。 横跨县城南北的安平大道,此刻也是分外安静,道路两旁一家家的小店铺,虽然开着门,但里面却是空空荡荡,不见一个人影。 天色愈发阴暗,日光变得略微晦暗,虽然刚过正午,但是却仿佛如同黄昏一般。 漆黑的云朵连成一片,不停的翻滚、交融,很快就变得厚重起来,层层相叠,压迫着遂安县城的天空,地面和天空的距离也好似变得近了一些。 “要下雨了吗?” 靠近县衙的一个木楼上,一个约摸五十岁的男子,抬头望着乌云翻卷,自言自语道。 这个木楼高约三层,是全县最高的建筑,叫做望火楼,最上层露天,搭有一座高台,此刻说话之人,便站在高台之上。 宋朝的消防做得比较到位,从遂安县的望火楼便可以管中窥豹,看出一些端倪。 上至汴京,下到州县,全国各地都设有望火楼。望火楼中,驻扎有潜火队,这里面的士兵,唤作潜火兵,每时每刻,望火楼上都有一名潜火兵在了望,以防城中发生火患。 那站在高台上的潜火兵探出身子,环视县城,忽然看到不远处的夫子庙大门正开,一个老者正从里面走出来。 “这不是庄学正?”那潜火兵盯着庄严,出声道。 站在夫子庙门口的庄严虽然看起来瘦弱,但精神却是特别的矍铄,他抬起头,看着阴沉沉的天空,不由说道:“黑云压城城欲摧,要变天了吗?” 庄严最近十分忧虑,脸上的皱纹好似又多了几层,头发也变得更加花白。 眼下县令昏庸,残害忠良,远处又方腊作乱,势力庞大,若是发生战乱,那县令铁定会逃之夭夭,到时候,苦的只是这些百姓。 想到此,庄严不禁长叹。 此时,县衙门口。 遂安县令王石民正搂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朝县衙内走去。 王石民身后簇拥着一众衙役,身旁还有一个胖子,他大腹便便,显得油头满面,此刻正紧紧跟在王石民身边。 “王县令,我之前相中的城北那间院子,现在是不是能给我了?” 说话的这个胖子是当地的一个恶霸,名叫张富,平日便没少欺男霸女,但他和王石民的关系极好,又时不时地给王石民送去银子和美人,所以即使张富作恶多端,却也无人敢管。 王石民哼了一声,道:“那间院子不属于官府,我也是无可奈何。” “今晚你派给我几人,随便找个理由把那户人家驱逐出去,然后再找机会把他们做掉,不就成了。”张富脸上发冷,恶狠狠地说道。 “这怎么成,本官怎能如此!”王石民皱起眉头,说话的声音瞬间高了一个度。 听到此,张富便凑到王石民耳边,低声道:“王县令,我已经把二百两纹银送去你的府上,另带这名女子的身契也一并送去。” 王石民心头一动,自己一个月的俸禄也才三十两,更何况,还外带一个美人,这笔买卖不亏。 心念至此,王石民不由大笑,脸上横肉抖动,便对着旁边的张富说道:“今晚我让王琦带几个衙役,随你一同办事,动作要利索,不要多生事端。” 张富一听,大喜,停在原地,躬身说道:“多谢王县令。” 王石民摆了摆手,便搂着那个女子,在一众衙役的簇拥下走进县衙。 随后,县衙大门便轰然紧闭。 与此同时,遂安城北的一间小院内。 这间院子虽然不大,但紧贴县城的中轴线,离北门也只有百步的距离,地理位置极佳。 平日里,这里的人流量很大,四周商铺又多,张富便是看上这一点,才想把它据为己有。 再加上这间院子的主人是一个柔弱的妇女,这就更让张富肆无忌惮。 “昂哥儿,快回屋,外面要下雨,不能再乱跑了。”一名妇人站在屋门口,对着院子里的一个小男孩喊道。 小男孩大约六七岁,正在院子里四处打滚,把衣服沾的满是泥土。 听到妇人的呼喊,小男孩便从地上爬起来,一溜烟跑回屋子里。 正如昏暗的天色那样,此刻妇人的心情也是无比灰暗,丈夫因病去世,家中只有自己一人操持,她不愿改嫁,独自带着孩子和两个老人生活。 可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本以为辛苦些,日子便可以将就着过下去,但不曾想这间院子,竟被恶霸张富盯上。 张富时不时前来骚扰,尤其是最近,来得更频繁了,想到此,妇人脸上更是忧愁不止。 “娘亲,我看到街上出现好多奇怪的人,我每天在外面玩耍,却从来没有见过他们。”那个小男孩对着屋门口的妇人说道。 “昂哥儿,以后不许乱跑了。”说着,妇人便走到院门前,把门上的木栓插紧,而后,便走进屋内。 一下午过去,直到临近夜晚,天气依旧是灰蒙蒙一片,但是却一直没有下雨,气候显得异常干燥。 这一下午,王石民捧着张富送来的银子,开怀大笑,张富也是喜气洋洋,欢喜得紧。庄严则是眉头紧皱,在夫子庙内忧心忡忡。 很快,太阳落下山头,黑暗笼罩大地。 安平大道上,王琦领着五名衙役,身旁跟着张富,正在慢悠悠地行走。 张富手里挑着一盏灯笼,笑呵呵地对着王琦说道:“一会到了那小娘子家中,你只管解决其他人,那小娘子便留给我处置。” 王琦听到,不由恍然大悟,与张富对视一眼,两人不由发出一阵淫笑。 行走片刻之后,张富带着王琦一干人,在一间院子前面停下来。 张富一只手高打着灯笼,一只手指着院门,说道:“到了,就是这家。” 借着灯笼的点点火光,可以看到张富脸上止不住的激动和兴奋。 王琦见状,便扭头朝身后的衙役喊道:“把门给我撞开。” 第45章 遂安火起 衙役听到王琦的命令,便纷纷撸起袖子,其中一个上前几步,站在院门前,作势就要踹门,另外几人则围住院门,只等院门一开,便要往里冲。 张富站在衙役身后,看到衙役就要破门,心中激动不已,想到自己不仅能得到一处房产,而且还能霸占这院中那个娇滴滴的小娘子,张富脸上便开始止不住的狂笑。 王琦见张富这副摸样,心中开始冷笑不止,低声嘟囔道:“真没出息,这就等不及了。” 张富太过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没有听到王琦的话,他自顾兴奋,对着衙役叫道:“待会进去了,你们可别伤着我的小娘子。” 说时迟那时快,院门前的那个衙役已经一脚重重踏在木门上。 “砰!” 一声重响过后,年久失修的木门已是摇摇欲坠。 张富上前几步,越过几个衙役,扯开嗓子对着院里喊道:“里面的人给我听好了,快快开门,不然一会进去有你们好看。” 此刻,小院内。 妇人刚刚把小男孩哄的睡着,便听得一声大响,紧接着张富的声音便传入屋内。 小男孩瞬间醒了过来,稚嫩的脸上露出一股害怕之色,他拽住那妇人的手,急促地说道:“娘亲,是那恶贼又来了吗?” 妇人急忙下地,拿起灶边一根漆黑的烧火棍,几步走到屋门前,双手紧紧攥住手中的武器,正视前方说道:“昂哥儿,快从灶口钻进去,藏在里面,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出声。” “我不要,娘亲,我要跟你待在一块。”小男孩哭喊着,显然是害怕之际。 “不行,你快点给我藏好!听到没有。”妇人转过头,紧盯着小男孩,眼睛似乎要喷出火来。 小男孩见妇人如此,心下着急,便光着脚丫子从炕上跳下来,小小的身子顺着灶口往里爬,瞬间消失不见。 妇人见小男孩藏好身子,心稍稍安定下来,还未曾有下一步行动,只听得一声巨响传来,随后便是阵阵脚步声响起。 破旧的院门承受不住撞击,如今已经倒在地下,王琦和张富一行七人鱼贯而入,进入院中。 “小娘子,快开门,不然,有你好受的。”王琦看着眼前紧闭的屋门,大声叫道,“知道我谁吗?我可是王县令的儿子,你还是乖乖出来的好。” 张富目光阴冷,在一旁冷笑不止。 几分钟后,见屋内没有动静,王琦便喝道:“来人,破门。” 话音刚落,王琦身后一个衙役便走上前去,深吸一口气,抬腿踏出。 “砰!” 转眼间,门就被大力震开。 顿时,那妇人便显露在众人面前,看到他手中拿着一根烧火棍,王琦朝着张富大笑道:“看到没有,这小娘子还想反抗。” 张富啐了一口,说道:“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说罢,张富放下手中的灯笼,也不带兵刃,直接就朝屋子里走去。 那妇人见张富过来,心中害怕,但此刻四周都是豺狼,也是无路可退,只好硬着头皮面对。 “我跟你拼了。”妇人大叫一声,举起手中的烧火棍朝着张富挥去。 奈何妇人身体瘦弱,手无缚鸡之力,怎能是敌过张富。 张富猛一用力,便一把抓住妇人手中的烧火棍,而后又往前一推,妇人便承受不住,瞬间跌倒在地,头上渗出丝丝血迹。 “哼!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张富扬起嘴角,显得洋洋得意。 突然,一道黑影从暗处出现,像一阵子风似的,瞬间来到张富面前。 “啊!”张富惨叫一声,踉跄着后退几步,低头看去,只见手腕处已是血肉模糊,一排牙印深入血肉。 众人定睛一看,屋门口正站着一个小男孩,此刻正恶狠狠地盯着他们。 张富呲牙咧嘴,凶神恶煞地吼道:“好你个小兔崽子,看我不抽了你的皮。” 经此一处,张富已经对妇人失去了兴趣,只想把这母子二人杀了泄愤。 见张富被一个小孩咬伤,王琦忍不住大笑,道:“你可真是没用,一点小事都做不了,还是我出手。” 说罢,王琦便抽出一把钢刀,朝前走去,一双三白眼高高吊起,阵阵奸笑透过参差不齐的牙齿传出,显得格外瘆人。 “小朋友,放心,不会很疼的。”王琦一边慢悠悠地朝前,一边嘴里叫道。 另一边,妇人已是回过神来,几步从屋内走出,抱住小男孩哭道:“昂哥儿,你为什么要跑出来啊!” 小男孩也是哭着说道:“娘亲,我舍不得你。” 王琦见妇人与孩童抱头痛哭,脸上竟露出兴奋之色,狞笑道:“好感人的一幕,但是现在先别哭,等我送你们去了下面,再哭也不迟。” 说着,王琦已经近前,举起刀就要劈下。 眼看着,妇人与孩童就要命丧刀口。 忽然,四周一片光亮,夜空也变成了火红色,随之而来的便是阵阵锣鼓声。 “走水了!走水了!” 伴随着锣鼓声响起,阵阵高呼传进王琦等人的耳中。 王琦正欲劈砍,听到外面的声响,不由一愣,心中疑惑,好端端地怎么会失火。 顷刻,外面的动静更大了,县城东南西北各个角落,都冒起火光。 火借风势,已是愈演愈烈。 “糟糕,潜火队里只有两名潜火兵,如何能应付得了这大火。”王琦一拍脑袋,失声叫道。 本来潜火队编制里有二十人,但王琦为了吃空响,把其余人统统打发走,现在就只剩下两名潜火兵。 “若是被父亲发现,那我可就吃不了兜着走。”王琦眉头紧皱,喃喃自语道。 王琦正顾思索,一时间忘却了眼前的母子二人。 张富见状,走到王琦身边,推了他一把,着急地说道:“赶快把他们解决掉,然后就去救火。” “这火可别烧到县衙。”王琦看了一眼火红的天空,而后又把视线放在眼前这对母子身上,骂道,“今天可真晦气。” 说着,王琦又变得杀气腾腾,再次举起钢刀。 妇人抱住小男孩,身子瑟瑟发抖,眼中尽是绝望。 第46章 城门举火 这一边,王琦与张富趁夜正做些伤天害理的买卖,殊不知,遂安已经要变天了。 城中燃起的熊熊大火,在黑夜中显的异常夺目,就连遂安县城外的一些乡镇,都可以看得很清楚。 虽然望火楼上的一名潜火兵及时发现了火势,但奈何正是夜晚,县城内的人都没有戒备,而且火势不止一处,这才让大火蔓延开来。 当县城内大火蔓延到县衙附近的时候,县令王石民正在和白日里张富送来的那名女子行鱼水之欢,惊闻大火起于遂安,顾不上穿衣服,急令传令官前往县城东北角的军营,命军营里的三百乡兵前去救火。 就在大火刚刚燃起的那一刻,县城北门外不远处,一座孤零零的山丘下,传来阵阵欢呼声,黑暗中,隐约有人头攒动。 只见百余人马,隐藏在山丘下,人人手持长枪,队伍前面还有一排骑士,约有十余人。马儿轻轻打着响鼻,在大火的冲击下,开始显得有些急躁,发出阵阵嘶鸣。 当先一名骑士俯下身子,轻轻摩挲着马儿的鬃毛,很快,马儿便镇静下来。 这名骑士手持龙泉剑,背后挎一把杈形弦耳弓,腰间别着两个实木箭筒,座下的马儿通体枣红色。此刻,这骑士盯着眼前的遂安城,低声说道:“楚傲天的这把火,点的可真够旺!” 这名骑士正是李月,见城中火起,李月又惊又喜,他带人已经在这里隐藏了多时,没想到刚一天黑,楚傲天便成功制造了混乱。 “现在只等拿下城门,我等便可一举杀入城中。”一旁,张相武骑着一匹黑色的高头大马,手持一柄制式长枪,腰佩龙雀军刀,一把长弓挎在身后,再加上脸上的金印,更显得满满肃杀之气。 借着城中的火光,李月向遂安北城门极目望去,黑暗中,只见四面黄旗竖立在城楼之上,旗上写一个宋字,夜风呼啸,旗帜正歪歪斜斜,彷佛随时就要倒下一般。 忽然,城楼之上,出现一个摇曳的火光,正来回有规律地律动着。 紧接着,北门上方,一道火箭凭空而起,划破夜空。 李月见此,心中一震,随即高声喝道:“大家做好准备,城门一开,便随我进城。” 话音刚落,只听轰的一声,遂安北门已经从里面缓缓打开,而后又有几人从里面鱼贯而出,把城门口的拒马搬到两旁。 遂安县守备松弛,兵纪荒废,果不其然,叶勇一击得中,北门已经被龙台军控制在手中。 “随我入城。”李月目光凌然,高举龙泉剑,大喝一声,便纵马向遂安北门而去。 见李月一马当先向前冲去,张相武单手持枪,也紧随其后。两人身后跟着十余名骑士,最后面则是两队龙台军士兵徒步向前。 顷刻,北门外,叶勇和罗大银迎面而至,李月勒马停在叶勇身旁,道:“伤亡如何?” 叶勇此刻虽然灰头土脸,脸上却是带有笑意,“无一伤亡,北门便已收入囊中。火起后,我带着队伍刚一出现在北门,那守卫士兵便立刻跑的不知踪影。” “给你二十人,务必死守北门,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出。”李月目光如炬,看着叶勇,凝神说道。 “除非我死了,否则没人能过去!”叶勇沉声应道。 李月点了点头,而后便扭转马头,行至城门旁的告示牌前,一剑劈出,瞬间,脆弱的木板便裂成两半,跌落在地下,上面那张贴有李月画像的缉捕文书,也被劈成两半,随风飘散,不知所踪。 此时,龙台山大队人马已经站在李月身后,李月大手一挥,高声喝道:“其余人,随我来!” 而后,龙台军便浩浩荡荡朝县城内开去。 十一月的夜里,寒风呼啸,带来无边萧瑟,天空上,暗黑的云层仿佛要压到地面,一进县城内,却又有丝丝热气席卷而来,空气变得异常沉闷,好像随时要爆炸开来。 李月从遂安北门而入,打算沿着安平大道,直奔县城中央,正所谓擒贼先擒王,李月计划直奔县衙,擒住那县令王石民。 刚行了不到百步,在前面探路的张相武忽然驱马折返至李月身边,他大声喊道:“前面有一个院子,我看到里面有几个身穿公服的人在。” “公门之人?”李月沉吟片刻,随即说道,“走,先收拾了这几个。” 随即,张相武在前引路,李月率领着十余名骑士紧跟其后,最后面则是大队步兵。 顷刻,龙台骑士已至张相武所说的那个小院前。 李月定睛一看,只见眼前这个院门已经破碎,显然是被人强行突入,当下心中一惊,便翻身下马,冲进院内。 一进院子里,映入李月眼帘的,便是一个妇人跪倒在地,正紧紧抱着一个男童哭泣,两人被几个衙役围住,此刻身旁更是有一个便服男子,正把手中钢刀举过头顶,就要对着二人劈砍下来。 眼看一刀两命,李月顾不得其他,当即便把手中龙泉剑插在地上,从背后拿上长弓。 张弓,搭箭,瞄准,动作一气呵成。 “砰!” 直到羽箭和妇人头顶的钢刀相撞,王琦一干人才反应过来,有人闯进了院内。 这一箭力道浑厚,直接把王琦手中的钢刀震的飞了出去。 王琦顿时大惊,不由大喝一声:“是谁这么大胆,敢坏爷爷的事?” 黑暗中,李月看不清王琦的面貌,直到王琦的声音传出,李月这才知道,此刻作恶之人原来是县令王石民的儿子。 一旁的张富也是叫骂道:“哪里来的不长眼的东西,官府办事,给我滚远点。” 一众衙役转过身来,看着李月孤身一人便敢如此,不禁发出阵阵冷笑。 王琦也不去捡他掉在地上的兵器,只是气冲冲地走到一众衙役前面,眉毛高高扬起,尖叫道:“你是活的不耐烦,想找死吗?” 李月紧握长弓,目光锐利,死死盯着王琦,没想到进城以后,第一个遇见的敌人竟是王琦,看来自己与这王琦也算是有缘。 第47章 龙泉浸血 “王琦,你可还记得我?”李月单手握着弓臂,厉声喝道。 王琦揉了揉眼睛,从地下拿起之前张富手中的那盏灯笼,上前一步,把灯笼高高挑起,待看清李月的面貌后,王琦霎时大惊失色,不由得退后几步,呆了片刻后,很快便又面露凶相,面目狰狞道:“李月!你这贼人,那日没有除掉你,算你走运,今日你竟敢来到遂安县城内,既然你诚心求死,那我就成全你。” 李月抬头望天,大笑一声,随后指着王琦,面色发冷,沉声说道:“之前在马王乡,在龙台山,我就应该杀死你,今日若不是被我撞到,恐怕这母子二人就要命丧在你手中。” 王琦听到此,嘴中发出阵阵嗤笑,稀疏的头发紧贴着头皮不住晃动,睁大浮肿的眼睛,道:“你还是先想办法留住自己的性命,再去管别人。来人,给我砍了他。” 话音刚落,那五名衙役便提起手中的钢刀,人人凶神恶煞,朝李月走去,仿佛李月是只待宰的羊羔一般。 “你们确定要这样吗?”李月低下头,摩挲着龙泉剑的剑柄,似乎是在喃喃自语,“本来我可以只杀王琦一人,你们又何必过来送死。” 王琦一干人听到李月的话,只以为李月是得了失心疯,众人不由轰然大笑,王琦更是仰起头笑得收不住:“只杀我一人,真是不知所谓。” 张富也是在一旁冷笑,送上门来求死,真是好笑的紧。 那妇人见有人出手,本以为生机重现,但见眼下,那人似乎要命陨于此,妇人脸上不禁又变得灰暗。 就在五名衙役距离李月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妇人不敢睁眼再看,只是死死抱着怀中的男孩。 “他娘的,想人多欺负人少?” 就在此时,突然一声爆喝响起,声音好似钟鸣,惊起滔天骇浪。 话音未落,张相武领着十余名龙台军气势汹汹进入院子,霎时,形势急转,王琦一干人变成被包围的一方。 那妇人紧紧闭着眼睛,可预想中的一幕却没有出现,历经一波三折,妇人心中早已是惊涛骇浪,现下又出现一波人马,妇人已不知是该喜该忧。 而王琦已经是目瞪口呆,他不解的是,为何县城中会出现贼人,而且这伙贼人还如此明目张胆。 李月抬起头,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睛,而后他重新把长弓背在身后,随即猛一用力,从泥土中抽出龙泉剑,剑锋遥指王琦。 这时,那五名衙役已经退了回去,王琦见形势逆转,心中开始慌乱,嘶哑着喉咙喊道:“你们莫非要行凶不成,袭击官军可是罪加一等。快快退去,我就让我父亲饶你们一命。” 李月见王琦竟然如此厚颜无耻,心中大怒,额上青筋暴起,喝道:“身为县令之子,为非作歹,无恶不作,你让多少人家破人亡,恐怕掰着指头都数不过来。如此罪大恶极,比那些强盗还要该死,今日,就让我杀了你为民除害。” 说罢,李月一个箭步,便向王琦冲去。 王琦见状,连声喊道:“你们快给我上,快,给我,给我拦住他。” 恐慌之下,王琦的声音开始有些结巴,可此时此刻,那五名衙役自顾不暇,哪里顾得上王琦的死活。再加上李月一行人皆面露凶光,看样子就不是好惹的主,于是就更没有一个人理会王琦。 平日里,这些衙役狐假虎威,欺软怕硬,真正到了见真章的时刻,便没有一人敢动弹。至于张富,此时早已吓的全身瘫软,面色发青,躲在衙役身后一动不动。 “你敢杀我,我父亲会让你生不如死的。”王琦肝胆俱裂,双腿哆嗦着一直往后退。 李月不为所动,手持龙泉剑急速向前。 衙役看到李月,纷纷往两边退去,张富也是手脚并用,爬到一旁。 “求求你,饶了我,不要杀我!”王琦退无可退,靠在屋门旁边的木柱上,脸上满是惊恐。 “去下面找那些被你杀害的人,问问他们是否会饶恕你。”李月的声音机械而冰冷。 话音方落,电光火石间,龙泉剑一下子刺入王琦心口,王琦大吼着不住地挣扎,李月又是狠狠刺入,很快,王琦嘴里大口吐着鲜血,抽搐片刻,便当即身死于此。 一旁,那妇人正紧捂住男孩的眼睛,看到王琦身死,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李月抽出龙泉剑,转过身来,剑尖上的鲜血滴在地上,形成一滩血迹,身上也是血迹斑斑。 此时天色更为阴沉,无数黑云翻卷,忽地一声惊雷响起,院子的五名衙役一惊,而后便把手中钢刀仍在地下,猛然跪倒在地,而张富则是早早的就被吓的瘫倒在地。 “要不要把他们都?”张相武走上前来,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那五名衙役见状,吓得磕头就拜,口中喊道:“小的只是奉命行事,实属迫不得已,罪魁祸首是那王琦和张富,是他们为了夺人屋宅,所以要杀这小娘子全家。” “哪个是张富?”李月走到衙役前面,厉声问道。 “就是他。”一众衙役指着地下正瘫软着的张富,齐声道。 “张统制,把他处理掉,而后速速与我汇合。”李月说完这句话,便头也不回地走出这个小院。 院中那妇人大难不死,却仍是心有余悸,一直呆滞在原地,直到李月离开,她才抬起头,深深看了一眼李月离去的背影。 李月前脚刚出院门,便听到一声惨叫,想必是张相武已经结果了张富。王琦与张富二人罪无可赦,死有余辜,但那五名衙役,李月却不想再开杀戒,其中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力量能争取一点是一点,半月以后,抵抗方腊大军才是重中之重。 在这里耽搁了一些时间,李月便命令龙台军全速前进,沿着安平大道,开往县城中央,直捣县衙。 不一会,张相武便纵马赶来,对李月比了一个完成的手势。 李月骑在枣红马一手操纵着缰绳,一手提着龙泉剑,对着张相武微微点了点头,而后便策马向前。 第48章 黑雾蔽天 纵马奔腾在遂安县的石砖街道之上,李月心中感觉到了特别的异样感与熟悉感,两者交融在一起,带给李月的冲击是巨大的。熟悉感是骑马的感觉,因为李月前世就会骑马,而异样感,则是血腥与杀伐之气。 耳畔的风声,哒哒的马蹄声,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还有忽高忽低的噼啪声,那是木头受热不均匀造成木头变形,使木质纤维断裂而发出的声音。 这些声音交融在一起,伴随着撕裂在空中的人群的喊叫声,混杂着空气中夹杂着的淡淡的血腥味,燃烧木头的刺鼻气味,通通渗入在李月的五脏六腑中,李月感到全身细胞都在发生异变,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遂安火势第一眼看过去极大,黑烟弥漫,直直地往云霄而去,黑色的雾龙奔腾,在遂安的天空肆意游走,黑烟与夜色中的黑云化为一色,分不清哪里是云,哪里是烟,整个县城仿佛笼罩在黑色的雾气中,令人不禁头皮发麻。 不过,火势虽然看起来非常壮观,但是,这里面其实是雷声大雨点小,楚傲天带人进入县城四处放火,制造混乱,为叶勇带领本部人马五十人夺取县城北城门做准备,遂安县城内的火势越大,那么遂安县就越混乱,城里的人都被火势吸引,无暇他顾,叶勇行动起来也就更加方便自如。 可是,在县城内四处放火固然爽快,但如果烧死、烧伤县城内无辜的百姓,那就是得不偿失了。倘若火势失控,大片民居被烧毁,百姓无家可归,死伤惨重,李月就算拿下遂安,也得不到县城内百姓的支持与认可,那自然也就不能立足于遂安。 为了避免这一状况发生,在楚傲天行动前,李月专门把他叫去自己的房间,告诫他不可随意烧毁民宅,此外,李月让楚傲天提前准备好大批干柴,水桶,点火时,以干柴引火,续以湿柴,如此一来,浓烟就会滚滚而起。 另外,李月还让楚傲天择机而动,选择遂安县城内一些大户人家,调查其背景,如果此户人家在遂安城内与县令王石民勾结,为非作歹,鱼肉百姓,那么,楚傲天就可以在他家宅院点一把大火,对于这些恶人,李月向来是深通恶绝,而楚傲天也很乐意这么做。 枣红马跑在安平大道的石砖上,马蹄声显得分外清脆。 骑在马上的李月看着远方县衙的方向,双眼微眯,内心发出一声赞许,楚傲天办事还是靠谱的,尤其是在放火搞破坏这一方面,不愧是江湖悍匪出身。 县衙方向,黑烟格外得浓,烟雾缠绕显得有些稠密,视线也变得模糊起来,不过,县衙方向火势也最为猛烈,这其中缘由,自然是楚傲天重点照顾了这里。 正所谓擒贼先擒王,这放火嘛,自然也是先烧敌人的心脏地带。 楚傲天可是心狠手辣的人,在他的重点照顾下,县衙的火烧得是又快又猛。 王石民派去县城东北角军营的传令官前脚刚走,大火就已经在县衙烧起,先是在后堂,紧接着是大堂,院墙,大门,整个县衙都燃烧起来,没有一块地方可以躲避。 很多人拥有了权力,坐享荣华富贵,往往会格外珍惜自己的生命,在这一类人中,王石民是个典型例子,他是遂安县的土皇帝,在遂安地界拥有莫大的权力,掌握遂安两万七千余人的生死,他做尽坏事,却又享受了常人难以企及的奢侈生活,这一切,王石民不想失去,贪生怕死的县令,当大火烧到县衙,他想到的第一件事是——跑! 县衙后堂内,一张沉香木制成的大床靠墙摆放,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赤身躺在床上,半透明的床帐遮挡不住女子裸露的身躯。 “王县令,你要去哪,怎么不理奴家?”女子坐起身来,神色慌张地看向门口的王石民。 王石民冷哼一声,也不答话,拿起挂在门口的一身青绿色官服,赤着脚快步向县衙外奔去。 “砰!” 县衙大堂悬挂着的“明镜高悬”金字大匾掉在地上,王石民不做理睬,一脚踩在上面,飞快地离开。 王石民出了县衙大门,立刻有一伙衙役和遂安乡兵围上来,护送他往安全的地方撤离。 时间转瞬即逝,在王石民跑出县衙的同时,李月带着张相武以及一百三十名乡兵距离县衙只有百步之遥。 “驾,驾,驾!” 李月领着十余名骑士快速向县衙而去。 “西北方向有情况!”张相武骑在马上,扭头看向西北方。 只见黑夜中,一行人影手持兵刃,正朝县衙的方向而来。 “会不会是前来支援县衙的遂安兵?”张相武看到这行人正朝己方快速前进,心中有些疑惑不定,不知作何打算,便提速至李月身边,朝李月大声喊道。 从遂安北门进入城中,除了一开始遇到王琦与张富一伙敌人,后来便一路畅通,在安平大道上,那些救火的人看到李月这等凶神恶煞之徒,远远地就跑开,就算遇到一些乡兵,看到一百多人的陌生队伍以及领头的十数名骑士,早就怕的丢了魂,哪敢上前抵抗。 以至于前往县衙的道路,李月是格外的顺利,这让所有人都感到非常不可思议,直至县衙肉眼可见,这才看到西北方有一伙人竟然直挺挺地朝己方前进,敌人终于来了吗?李月带领的队伍中有人发出了疑问。 “稍安勿躁。”李月一只手收紧缰绳,另一只手高举,示意队伍停下来。 黑夜中,视线模糊,再加上大火漫天,黑烟弥漫,李月有些看不清西北方的来人。 李月收起龙泉剑,从背后把长弓拿在手中,顺手从箭筒中抽出一支长箭,目光死死盯住西北方向,只待敌人露出身形面目,便要给予雷霆一击。 见状,张相武把长枪背在身后,反手拿出长弓,拔出一支羽箭,搭在弦上,同样瞄准西北方向。 二人身后的龙台士兵见此,也都握紧手中的兵器,静静地等待李月的命令。 第49章 火烧县衙 一秒。 两秒。 近了,更近了。 火光中,西北方向的人影渐渐显现清晰。 为首有两人,一人身材壮硕,双手各拿一柄板斧,另一人虎背熊腰,皮肤黝黑,手持钢刀,两人身后跟着二十名精壮汉子,手中都拿着明晃晃的钢刀,队伍的最后,还有一个身穿青衫,赤手空拳的瘦弱青年。 看清来人的样貌后,李月大笑一声,当即把弓箭收起,缰绳一松纵马向前。 见李月如此,龙台士兵也放下警惕,跟着李月向前移动。 很快,两只队伍会合在一起。 “别来无恙,于县尉。”李月翻身下马,笑吟吟地走向眼前这个黑脸大汉。 “大恩不言谢。”黑脸大汉于汉军神情肃然,抱拳答道。 楚霸天前去遂安大牢营救于汉军的任务顺利完成,毕竟能进入执法队的人都是精锐,做这种劫囚的活还是相当得心应手。 看着眼前的于汉军,李月心里更有底气了,有了这个黑脸县尉的加入,今晚,龙台军必定会拿下遂安。 随即,李月扭头看向楚霸天,“任务完成得很好,接下来,你带领本部人马,速速前往南城门,要将南城门死死控制在手中。” “没问题!”楚霸天拍拍胸脯,当下点清本部人马,向南门而去。 叶勇守北门,用去二十人,楚霸天攻南门,带去五十人,现在李月身边还有整整一百人,包括张相武的执法队二十人。 在李月与于汉军,楚霸天说话的功夫,邱怀从队伍后面走向前来,正欲说话,李月便抢先道:“你待在队伍中间,切记注意安全!” 说罢,李月便骑上枣红马,挥起龙泉剑大喝一声:“随我攻击县衙!” 顷刻,县衙门口。 看着正在熊熊燃烧的县衙,李月惊叹万分,楚傲天这把火未免点的太大了。 “哈哈哈哈哈!” 随着一声得意洋洋的大笑传来,楚傲天领着几名汉子从不远的阴影中出现。 李月停在县衙门前,身旁是张相武与于汉军,面对烧毁的县衙,龙台山众人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于汉军则表情微微发怔。 作为县尉,于汉军多年来可谓是尽职尽责,他保境安民,扫除匪盗,遂安县内外的百姓无不称赞。眼前这个被烈火包裹的县衙,是于汉军除了家以外,每天必来的一个地方,人在一个地方待久了,总归会产生情感,于汉军也不例外。 大火吞噬县衙,于汉军露出一丝复杂的目光,但很快,他的眼神变得凌厉起来。 “王石民那个狗官不见了。”于汉军攥紧拳头,一直死死盯住县衙。 县衙大火漫天,但于汉军知道,王石民肯定没有被烧死。于汉军很了解王石民,他向来都是胆小如鼠,非常在乎自己的性命,此刻必定早已离开县衙。 李月听了,看向走上前来的楚傲天,开口问道:“王石民在哪里?” 在县城点起如此滔天大火,楚傲天本来是兴高采烈,他以为李月会夸他,可是,李月这么一问,楚傲天瞬间楞在原地,他只顾着带着手下四处点火,竟然忘记了最关键的一环。 出发之前,李月曾让他重点关注县衙,尤其是重点关注县衙内的王石民,可是,楚傲天却忘了王石民这么一茬。 “这,那狗官怎么不见了?”楚傲天挠挠头,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不敢去看李月的眼睛。 县衙附近没有一个敌人,应该是火势过大,县衙内所有人都已经跑光,再或者,就是看到李月一行人马径直而来,也许早被吓得逃之夭夭。 李月见状,当即调转马头,同时回过头,大手一挥,“县衙已毁,事不宜迟,龙台军即刻向遂安军营前进。” 说罢,李月又指着三名龙台士兵道:“你,你,你,跟在楚傲天身边,守在此处。” “啊!” 李月话音未落,立刻就有两道声音响起。 “我要去杀人!”其中一道声音是楚傲天发出的,很明显,他对李月的这个安排很不满意。 “为什么?”另一道声音是被李月点出的三名龙台士兵中的其中一个发出的,此人身材消瘦,看起来有些弱小。 楚傲天是个好战之徒,当然想跟着李月去遂安军营厮杀一番,而这名士兵则是曹显,他发出异议,是想证明自己的能力,也好日后在喜欢的人面前更有面子。 李月本想当即驳斥二人,但转念一想,便摇摇头,心里推翻了这个想法,对二人语重心长地说道:“县衙虽毁,但此地占据县城中央,仍是中枢之地,战略位置非常重要,必须留人占据!此等重任,非你二人不可!” 楚傲天听后,马上乐得合不拢嘴,李月把如此重要的任务留在自己身上,那么想必自己的勇武是无人匹敌的,想到这,他用力地拍了拍胸脯,同时得意地说道:“包在我身上。” 曹显还欲说话,但一只粗糙的大手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很快,这支大手又搭在自己肩头,与此同时一股大力传来,曹显的身体发生了位移。 “跟着哥哥,哥哥保护你!”原来是楚傲天一把将曹显拽了过来。 只见楚傲天一手把丈八点钢矛立在地上,一手紧紧拽着曹显,让曹显说不出来话来。 见此,李月露出一个一本正经的微笑,“邱怀,你也留下,跟着楚傲天。” 语罢,邱怀从队伍中走出,默默来到楚傲天身后。 曹显死缠烂打,非要让李月带着他去参加袭击遂安的行动,再加上曹宪老太爷也有让孙子历练的想法,无奈,李月只能答应。 可是曹显身子瘦弱,如果真刀真枪跟别人打,着实过于危险,战场形势复杂,李月也不一定能时刻顾着曹显,稍有不慎曹显就可能丢掉性命。 目前的情况暂且一路顺利,但接下来占领遂安军营,以及追捕县令王石民这两项行动,必定会有一场交战,刀剑无眼,为了保护曹显,同时照顾他作为一个男人的自尊心,李月便想了这么一个办法,有楚傲天保护着,李月也就可以放心了。 “跟着我,朝东北方向出发!” 安顿好曹显,李月便带着龙台军沿着遂安大街,浩浩荡荡向东北进发。 第50章 惊雷乍起 “轰隆!” 李月与龙台军疾驰在遂安的街道上,忽然一阵炸雷声响起,引得众人抬头相望。 雷声轰鸣犹如擂鼓般一样惊天动地,紧接着,一道闪电划破了天空的沉寂,几声低沉的雷鸣声过后,天地之间已经没有什么界限,而是整齐地融合在一起,分辨不出哪里是天,哪里是地。 “要下雨了吗?” 李月微眯着眼睛,遥看向远方的天空,嘴里喃喃自语。 江南的冬天,雨水像轻纱一样,雨是细细小小的,但是今天却有点不一样,兴许是遂安的大火激起了老天爷下雨的欲望,李月这样想道。 不出一会儿,就在李月自言自言的片刻时间,雨来了。 雨来得很快,也来得很急。 暴雨疯狂地倾泻,明亮的闪电像银蛇一样在空中穿梭着,一次又一次地照亮了整个遂安,轰隆隆的雷声震耳欲聋,好像可以把任何东西震碎。 滂沱大雨开始在城中肆虐起来,城里燃起的熊熊大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消融。 “变天了。”于汉军大步向前,来到李月身边,目光凝重。 “是啊,要变天了!”李月目光凌然,一语双关。 遂安,要变天了! 转眼间,李月一行人已经被大雨尽数淋湿,十数匹马的鬃毛也被淋得全湿。 队伍冒雨行进,一行人静默无声。 天降大雨,电闪雷鸣,龙台军众人身上的衣服早已湿透,虽是江南地区气候温和,但寒冬腊月,又是子夜时分,冷风吹在湿透的衣服上,不禁让人打一个哆嗦。 但龙台军众人都心知肚明,自己干的是杀头的买卖,所以就算寒冷,也无人吭声。 百余人的陌生队伍大摇大摆地出现在遂安街头,城内的许多百姓早已发觉,只是如今世道不太平,大大小小的流匪贼寇层出不穷,再加上方腊声势浩大的举旗造反,遂安百姓早已人心惶惶,家家门户紧闭,哪敢出来上街。 先前为了救火,遂安街头还能看见许多人的踪迹,只不过,他们看见龙台军,就会远远避开,现在大雨扑灭了火焰,百姓便立刻紧闭门户,生怕街上这队人马会做出一些丧心病狂的强盗行径。 队伍离开安平大道,路就变得窄了一些,路两旁也没有了商铺,只剩下一座座大门紧闭的房屋。 数十分钟后。 一阵嘈杂的喧闹声从东北方传来,人声鼎沸,声音格外响亮。 李月微微一怔,朝身旁的张相武低声说道:“前面有情况。” 张相武紧了紧手里的长枪,眺望着声音传来的地方,“嘈杂声如此之大,显然应该有不下百人,另外现在子时马上就要过去,寻常百姓应该不会聚集在此地。” “于县尉!”李月扭头朝队伍后面低声喊道。 李月也只是简单地探查过遂安,对于城内具体的情况,他还是不甚了解,为了稳妥起见,还是先向于汉军询问清楚具体情况,再做下一步打算。 听到李月的呼唤,于汉军从队伍后面快步向前,很快来到李月身边。 “何事?” “前面是什么位置?” 李月这时已经下了马,开始向于汉军发问。 于汉军向四周看了看,又探头望向发出嘈杂人声的方向。 “前方是校场,也是训练场,这里离军营已经很近了。”于汉军是土生土长的遂安人,虽在雨夜中视线模糊,但还是很快就认清了地方。 “校场。”李月嘴里咀嚼着这两个字,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校场一般是遂安乡兵的操练场所,平时乡兵会在这里训练,演武,不过遂安县武备荒废已久,如今的校场只是一个摆设,各种小商小贩都来这里摆摊,这已经成了民间活动的场所。”于汉军盯着校场的方向,悄声答道。 想必是龙台军入城的消息已经被知晓,敌人已经开始集结起来,李月心想。 不明武装深夜侵袭县城,又遭逢县城突起大火,换做任何一个县官面临这种情况,肯定也是两眼发懵,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状况。 目前的情况,李月猜测大概是王石民召集了遂安县的武备力量。 “现在怎么办?”张相武抹了把脸上的雨水,问道。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李月心知今夜必有一战,此刻,终于到了见真章的时候。 “下马,所有人轻声慢步,随我来。”李月把龙泉剑挎在腰间,手持长弓,悄声向前走去。 校场和李月之间隔着一排房屋,一屋之隔,两边的人都互相看不到对方。 但是在李月这一边,能够清楚地听到对面传来的人声,李月攥紧拳头,手心里不知是汗水,还是雨水。 向前走了大约百步,李月一队人已经到达屋墙之下,再往左,或是往右三十步,这排房屋就已经到了尽头,紧接着,再按原先预定向前的方向走,便是校场所在之地。 “所有人原地待命,不许发出声音!”李月紧贴着屋墙,低声喝道。 李月很是谨慎,先让龙台军原地不动,全军保持静默状态,正所谓谋定而后动,计划尚未确定周全,万万不可掉以轻心,轻举妄动。 毕竟这是龙台军进入县城的第一战,如果这一战打好了,一来,龙台军必定士气大振,二来,拿下县城就会更加稳操胜券。 李月左手边是张相武,右手边是于汉军,三个人都是后背紧紧贴住石墙,脸上被雨水刷洗了一次又一次。 “从这里一出去就是校场吗?”头发已经湿漉漉的李月顾不上拧一把水,扭头向于汉军问道。 “不错,待我上前探查一番。”于汉军握紧手中的钢刀,起身正欲离去。 “我也去看看情况。”李月有些不放心,叫住于汉军说道。 “你们留在原地,等我的消息,切记不可妄动。”李月又看向张相武,嘱咐道。 张相武面色凝重,重重点了点头。 交待完毕,李月和于汉军二人沿着石墙向尽头走去,消散在雨夜,消散在张相武的视线里。 第51章 漆黑雨夜 暴雨现在小了一些,但还是在不停地从天倾泻而下。 遂安的夜很黑,人的视线被局限在一个狭小的范围内,脚下的路也不是非常平坦,再加上下着雨,路面也变得湿滑起来,倘若一个不小心,滑倒事小,摔伤了筋骨可是得不偿失。 李月一只手摸着冰冷而湿滑的石墙,另一只手紧紧握住龙泉剑的剑柄,现在这个情况,也只能如此扶住石墙慢慢的向前走。 先前是在遂安的主干道,路面宽阔,又是石板路,没有太多的坑坑拌拌,走起路来也不用这么小心翼翼,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是,大雨熄灭了遂安的火,失去了光源,让周围环境陷入黑暗,好在李月的视力不差,如果视力差,在这样的雨夜可真是寸步难行。 虽说李月享受黑夜的静怡,但此时此刻,他心里还是有一万只草泥马在奔腾,要是有一只手电筒该多好,李月咂咂嘴,又轻轻摇了摇头,露出一个只有他自己才明白的苦笑。 由于大雨的缘故,李月得时不时停下来抹一把脸,把眼睛上的水擦掉,不然真是看不清路。 冷风呼啸,大雨侵袭。 李月就这么一步一个脚印地,慢慢向石墙的尽头走着。 李月是从遂安北城门进来的,沿着安平大道直直往南走来到县衙后,又从县衙往东北方的军营而去,路线相当于是一个v型。 只要拿下王石民,遂安就翻不起反抗的浪花,现在县衙已经毁灭,剩下的就只有军营,希望王石民就在军营附近,不然又得费工夫去寻他。 摸黑走了一阵子,忽然,眼前有了一丝光亮,李月抬起头,稍微加快了脚步。 片刻,石墙已到尽头。 人声更加嘈杂了,光亮也变得更加明显。 李月停下脚步,身后一阵大力猛然传来,让李月险些站立不稳。 “啊!”于汉军低头走路,没有注意到李月已经停下来,一头撞在李月后背,发出一声闷哼。 “到地方了。”李月靠在石墙之后,一边说话,一边把头露出来,朝发出亮光的地方看去。 于汉军也稍微露出一点身子,凝神向校场看去。 循光望去,校场周围一片黑暗,黑漆漆地什么都看不清,黑暗中,只有一个地方特别耀眼。 “发光的地方,那是校阅台。”于汉军环顾四周,随后目光聚焦在校场。 “看上去,那里的人不少。”李月凝神望去,只见校阅台上面挤满了人。 校阅台是有顶的,可以遮阳避雨,它的四角挂着四只大大的浅黄色灯笼,灯笼散发出光亮,此刻正在风中摇曳,驱散周围的黑暗。 “这里直通校阅台吗?中间有没有障碍物?”黑夜中,李月只能看见校阅台那里的光亮,却看不清前往校阅台道路中间,是否有阻碍之物,如果有什么深沟,或是土墙,白日里倒是不碍事,可现下的风雨交加夜,还是得提前了解清楚情况。 “是的。往日,校场上都是些小商小贩,到了日落时分,他们都会各自收摊回家,所以现在应该是一马平川的,但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出去探查一下,以防不测。”于汉军做了多年县尉,剿匪无数,也在阴沟里翻了不少次船,作战经验自是十分丰富,因此,他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行事需要谨慎,万万不能大意。 李月这次没有同于汉军一同出去侦查,主要原因有两点,一是因为多一个人,也就多一份暴露的风险,两个人行动反而不如一个人方便,二来,李月对周边环境不熟悉,贸然出去有可能会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而成为累赘,得不偿失。 “速去速回。”李月目光凝重,拍了拍于汉军的肩头,俯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千万注意安全,我在原地等你。” 于汉军重重点了点头,反手把钢刀拿在背后,悄悄朝校场的方向潜行而去。 看着于汉军走远,李月心里突然有些紧张,如果遂安乡兵真是集结在不远处的校阅台,那么对于龙台军来说,此时此刻就是一个绝佳的突袭机会。 这是极其关键的一战,容不得失败。 正所谓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寻常山匪就算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也是绝不敢动县城的念头,而李月做的不仅仅是突袭县城,还要将其占领,这个想法真是太疯狂了。 在行动之前,李月没有太看得起这个小小的县城,李月觉得攻占一个县城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包括叶勇,楚霸天,邱怀等人,都感到非常不可思议,认为这是一个极其疯狂的举动,但李月偏偏就这么决定了,还做了一番谋划与准备。 其实李月所仰仗的,不过是两点,一是他超乎于这个时代的知识与格局,二是他这些日子以来亲身的所见所感,这两者结合起来,李月才对攻占遂安有了一定的把握。 王朝末年,朝廷乌烟瘴气,皇帝宠信奸佞,奸邪把握朝政,如此一来上行下效,各地的州县也是贪官污吏层出不穷,这直接导致大宋军备荒废,各地起义不断,朝廷却无力剿灭。 李月知道北宋地方的乡兵很弱,毫无战斗力,再加上之前同遂安乡兵交过手,更加体会到了地方武装的孱弱,于是,李月这才下决心要攻占遂安。 在进入遂安县之前,李月没有一丝紧张感。 在到达县衙的时候,李月也感受不到一丝压力与紧张。 直到现在,李月终于有了紧张感,虽然风雨交加,但李月感受不到寒冷。 李月发现,他的心跳变快了,伸出手放在心口的位置,李月心想:日!仗着自己看过几部电视剧,看过几本小说,就真枪实弹地敢去打县城?自己真是有点飘! 人在不同的场景,不同的时间,不同的环境之下,思维是不一样的,李月现在就深刻感受到了这一点。 等待最是漫长! 尤其是在这种黑夜! 在这种大雨的黑夜! 李月有些着急,下意识地探出头去,想要看看于汉军有没有回来。 第52章 校场杀机 漆黑之中,只有校阅台闪烁着摇曳的亮光。 “还没有回来吗?”李月喃喃自语道。 开弓没有回头箭,虽然心里有些许的紧张与焦躁,但这并不能动摇李月的念头,击败王石民,拿下遂安。 忽然,一阵梭梭的脚步声响起。 有人来了!李月握紧龙泉剑,紧紧注视着前方。 “是我!” 听到熟悉的声音,李月这才松了一口气。 片刻,于汉军重新站到李月身侧,他顾不上喘一口气,语速很快地说道:“路很平,路上没有挡路的东西。另外,我看清楚了,王石民在校阅台上,他领着大概有两百名乡兵。” 李月心头一凛,机会就在此刻。 事不宜迟,马上行动。 心念至此,李月沿着原路,向龙台军停留的地方快步走去。 于汉军也大步流星,不管脚下的泥泞与湿滑。 李月没有注意到的是,当于汉军说出王石民这三个字后,他的拳头攥得很紧,甚至指甲都陷在肉里。 返回的时候两人行动很快,片刻之后,张相武就出现在李月的视线中。 “情况怎么样?”见二人返回,张相武迎上前来,沉声问道。 李月看向张相武,快速答道:“校场里面有一个校阅台,校阅台四周挂着灯笼,县令王石民正领着遂安乡兵在内,人数大约是两百。” “两百人?倒是比我们人多一些。”张相武声音淡漠,依旧板着张脸,没有丝毫情绪变化。 “没错,遂安乡兵人数稍占优势。”李月环顾四周,看着周围的龙台士兵,声音缓慢而低沉,“不过,那又如何!” 说完这句,李月的声音已经变得些许高昂起来。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有王石民这样的县令在,我们又何须害怕!更何况,遂安最能打的于县尉,已经被王石民逼反了。”李月目光停在于汉军身上,看向这位曾经遂安县的县尉。 “王石民!”于汉军脸上露出寒光,神色冷峻。 “我们分兵两路,张相武领一队人,从左侧发起攻击,我领一队人从右侧发起攻击,于汉军跟着我。”李月计划分两个方向向王石民与遂安乡兵发起突袭。 “好!”张相武握紧手中的长枪,领着一半人就要出发。 “等等!”李月叫住张相武,“就位以后,以射箭为号,信号一出,我们一同发起进攻。” 雨夜发起突袭,两队人需得同时向遂安乡兵发起进攻的号角,方能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试想一下,在不同的方向,从黑暗中杀出一支陌生的队伍,黑漆漆地看不清究竟有多少人杀来,这样营造的效果想必会让王石民心里摸不清楚状况,从而进一步降低遂安乡兵的力量,以便抵消李月一方人少的劣势。 此刻,校场上的校阅台。 一个身穿青绿色官服的肥胖男子正站在校阅台中央,他的头发散乱,官服凌乱不堪,只是随意披在身上,好像随时就要脱落。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个肥胖男子长着满脸横肉,一双三角眼,鹰钩鼻,尖下巴,显得尖酸刻薄之极。 “小的,小的实在是不知道。” 肥胖男子身边围满了一堆身穿青衣的衙役,外圈则是一群手持长矛的士兵,他们身穿布衣,衣服破旧,有的站在校阅台上面,有的则围在校阅台周边。 冬天的黑夜,又下着大雨,这群士兵早已叫苦连天,为了避雨,士兵们纷纷往校阅台上涌去,但校阅台地方不大,只能站立大约五十人,而这伙士兵有将近两百人,自然是大部分人都被挤在校阅台下。 “这鬼天气把我们叫出来干什么?” “大火早就被雨扑灭了,我们还在这干嘛!” “哪有什么贼人,这可是县城,贼人不敢进来送死。” 吹着寒风,淋着大雨,校阅台下的士兵嘴里开始抱怨,一部分人甚至开始谩骂,人声鼎沸,实在是嘈杂。 “废物!全是废物!”这肥胖男子正是从县衙出来的王石民,他刚刚离开县衙没多久,天上便下起了暴雨,于是王石民便来到校阅台避雨。 来到校阅台后,王石民突然意识到,王琦失去了踪影,按理说王琦与张富应该很快就会办完事情,之后便会回来向自己报道,可现在都这个时候了,却一直迟迟不见王琦的身影,此外,遂安的火也来的太蹊跷了,怎么可能全城四处着火,自己的县衙更是被烧得面目全非。 除此之外,王石民下令召集乡兵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原因,是他的一个衙役告诉他,北城门附近出现不明人马,他们中间还有骑兵,似乎是马匪。 王琦恰恰就在北城门附近,两者联系在一起,王石民心头顿时一惊,莫不是真有马匪进城了,因此,他迅速命人把遂安乡兵召集在此。 “王县令,兴许是手下人看花了眼,城内怎么会有马匪?”王石民身边一个师爷模样的人开口说道。 “混账东西,快给本官派人去看看。”王石民手里拿着一柄长剑,嘴里叫骂不停,显得有些歇斯底里。 “还愣着干什么,没听到王县令的话吗?”师爷踹了一脚身边的衙役,声音也提高了几个度。 被踹的这名衙役急忙就要翻下校阅台,生怕再被打骂。 “等等,你先去我府上走一遭,看看有没有异常情况。”王石民眼睛一转,对着这名衙役说道。 说罢,这名衙役转身快跑,片刻便翻下校阅台。 “王县令稍安勿躁,只是城中失火,现如今火已灭,今夜必定无事。”师爷挺着个大肚子,摇头晃脑地说道。 听完师爷的话,王石民又举目向远方望去,只见校场四周一片漆黑与寂静,再远处便是无尽的黑暗,黑漆漆一片什么都没有,王石民不禁心中疑惑,难道真是手下人看花了眼? “师爷你说得对。”王石民朝着师爷点点头。 “那是自然,我” 师爷正在答话,“我”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直挺挺朝后倒下。 第53章 激战时刻 王石民被吓得一个激灵,趔趄着向后退了两步。 遂安乡兵也都目瞪口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片刻,所有人缓过神来,定睛一看,只见师爷的心脏处插着一支笔直的羽箭,羽箭力道极大,直接穿透心脏,鲜血正簇簇地往外流。 “敌袭!” 校阅台的上空瞬间传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 遂安乡兵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开始原地沸腾,王石民更是愣在原地,显然被吓得不轻。 竟然有人在遂安县城内公然袭击官军,王石民看着眼前倒在地上的师爷,心头仿佛被一只大手狠狠砸了一拳。 紧接着,王石民隐隐约约看到视野内出现许多人影,他们从黑暗里浮现,一眼看过去好像各个方向都有。 黑夜里,夹杂着雨声,凌乱的脚步声,人群的嘶喊声,乱作一团。 黑暗中一点点光芒若隐若现,离校阅台越来越近,那是刀剑反光形成的光点,这些光点给遂安乡兵带来莫大的恐慌。 “杀!” 黑暗中传来一声嘹亮的嘶吼声,声音传进王石民的耳中,他的腿不禁有些发软。 遂安乡兵更是乱作一团,他们都慌了神,不知道朝自己冲过来的是何种凶神恶煞之徒。 李月冲在所有人的最前面,他紧握龙泉剑,朝着眼前黑暗中唯一的亮光所在地冲去。 刚刚被一箭穿心的师爷,是李月的杰作,一箭射出,李月迅速把弓箭扔在原地,抄起龙泉剑,领着龙台军向校阅台杀去。 另一个方向的张相武看到李月射出一箭,也是迅速拿起长枪,领着余下的龙台军向前冲锋。 虽然通往校阅台的路非常漆黑,但李月依旧是大步迈开,丝毫不受黑暗的影响。 人有些时候的行为是受到心理的暗示进行的,这种暗示就像是一种奇怪的指令,使人的动作按照这种指令去做,比如说天黑,看不清路,这种指示就是让人放慢脚步,小心翼翼地去行走。 可是,现在向前冲刺的李月,却打破了这种心理的指示禁锢,明知看不清路,却照常健步如飞,可以说,精神的力量是巨大的,它可以穿透恐惧,打破人心底的禁锢,使人焕发出与众不同的力量与精神。 龙台军的速度很快,转眼间离校阅台已经很近了。 在李月眼里,遂安乡兵正在一点点放大,一点点变亮,顷刻间,李月已经能够看到他们身上穿着的破旧布衣,手里拿着的长矛,甚至他们脸上的惊恐都清楚得呈现在李月眼中。 此时此刻,李月已经感受不到风声,雨声,嘶喊声,留给他的,只有身上加速流淌的血液,那是一种决然。 李月已经举起了龙泉剑。 迎面而来的是一个手持长矛的遂安乡兵,面对突如其来的龙台军,慌乱之间,他匆忙拿起武器,腿却不由控制的发软,他想跑,可前面是敌人,后面是拥挤的人群,所以,他无路可逃,只能被迫作出战斗的姿态。 唰! 这是刀剑入肉的声音。 李月当先杀入遂安乡兵中,一剑砍出,眼前的这名乡兵还没来得及抵抗,便已摔倒在下。 突袭的作用已经显现出来,遂安乡兵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什么事,李月带人就已经杀到他们面前。 在遂安乡兵眼中,他们只看到无数的人从黑暗里出现,这些人手里拿着锋利的刀与剑,无情地向他们身上挥来,想要夺走他们的生命。 战斗是残酷的,即使是这种小规模的战斗,也是极其残酷的。 李月砍倒第一个遂安乡兵后,他身后的龙台军也冲上来了,两方人短兵相接,不断有惨叫声撕裂空气,沿着黑暗向远方散去。 由于天黑,光线极为暗淡,于汉军本就脸黑,这下就更看不清他的五官,不过,他的动作李月却看得一清二楚。 于汉军疯狂地挥砍着手中的钢刀,力道之大,范围之广,让他的身边出现一个小小的空白地带。 李月很是诧异,于汉军原本是遂安县的县尉,为何他会对曾经的袍泽如此心狠手辣,于汉军的刀,刀刀致命,被他所击中的遂安乡兵几乎很难留下活口,大多都是当场毙命。 交战中,李月余光看去,只见于汉军拼命往校阅台的方向冲去,现下他已经脱离龙台军的阵线,大有孤军深入之意。 李月原本以为于汉军会碍于之前的情分,不会对遂安乡兵大开杀手,没想到于汉军的表现大大出乎了李月的意料。 只是一个人脱离大部队,独自冲得太靠前,恐怕会有危险,心念至此,李月提起手里淌血的龙泉剑,一步一步向于汉军追去。 另一边,张相武提着长枪杀进来,大有一股势不可挡之势。 长枪在张相武手中仿佛一朵盛开的玫瑰,一刺,一挑,一点,一拨,大开大合之间,张相武身边已经倒下了许多遂安乡兵的尸体。 张相武心中怀着两股气,一股是怨气,一股是怒气,他怨的是自己忠心耿耿,换来的结局却是被朝廷通缉,他怒的是,忠勇侯身死京城,满营兄弟尽数被屠戮。 因此,面对隶属于朝廷的遂安乡兵,张相武杀起来毫不手软,甚至还有一丝报复的快感。 交战地方不大,李月自然也注意到了张相武,看着张相武与于汉军两人一左一右,双面开花,李月心中一震,嘴里嘟囔道:“真是两个大杀器!” “快!快上!给本官杀贼,本官重重有赏!” 校阅台上,王石民挥舞着手里的长剑,嘴里疯狂的嘶嚎。 李月一方虽说人数不占优势,但有张相武和于汉军这两个大杀器在,瞬间威势提升了一个档次,遂安乡兵大有抵挡不住的态势。 虽说遂安乡兵早已有不战之心,但奈何身后有王石民这个县令在发号施令,王石民积威已久,又暴虐残酷,遂安乡兵不敢轻易忤逆他的命令。 “你!你!你!都给我下去杀敌。”王石民用力踹着身边的几个衙役,命令他们下校阅台阻挡龙台军。 第54章 刀光剑影 王石民此刻有些疯狂,他用长剑指着身旁的衙役,如若他们不听话,只怕是当场会被长剑刺穿身体。 “你们都给本官下去杀敌!把贼人通通杀死!”王石民在校阅台上快步来回行走,把乡兵与衙役都通通赶下校阅台。 渐渐地,龙台军这边也开始有了伤亡。 兵器的碰撞声越来越大,战场变得混乱起来。 另一边,李月连续打退了几个遂安乡兵,终于来到于汉军身侧。 “于县尉,注意安全!”李月护住于汉军的侧翼,大声喊道。 “擒贼先贼王,我替你拿下王石民。”于汉军丝毫不顾自己的安全,只是一股脑地向校阅台冲去。 于汉军的招式凌厉而决绝,他出刀的速度很快,以至于李月在他身边,都没有可以和遂安乡兵交手的机会。 刀光剑影,鲜血横流。 于汉军的身上沾满鲜血,粘稠而猩红,纵然有雨水的冲刷,沾在身上的鲜血依旧能够牢牢地凝固不散。 李月紧紧握住手中的龙泉剑,双目环顾校场,他注意到龙台军与遂安乡兵的打法非常混乱,双方一无战阵,二无招式,三无章法,乱哄哄地挤在一团,只是靠杀人的本能去作战。 幸好王石民不会带兵,遂安乡兵也是战斗意志薄弱,战斗力差,否则龙台军这等绿林之人组织起来的军队,也不一定能打得赢遂安乡兵。 另外很重要的一点,是张相武与于汉军的勇武极大打击了遂安乡兵的士气,倒在二人手下的遂安乡兵就算没有五十个,二十个起码是绰绰有余。 现在,形势已经是龙台军占优。 无论王石民如何歇斯底里地叫嚣,遂安乡兵溃败的势头还是犹如泄了闸的洪水般一泻千里,根本没办法止住。 转眼间,李月离校阅台已经很近了,张相武也在不停地逼近。 至于于汉军,他就像打了鸡血般,身上有了伤口也视而不见,只是不停地突破遂安乡兵的阻拦,朝校阅台而去。 遂安乡兵抵挡不住,开始渐渐向校阅台退去。 “于汉军,好你个反贼,本官杀你杀迟了一步,没送你下去跟你的家人见面。”王石民看到昔日的遂安县尉摇身一变成为贼寇,他气不打一处来,用长剑指着于汉军,嘴里开始破口大骂。 说话间,李月来到于汉军身边,手持龙泉剑,目光紧紧盯着王石民。 遂安乡兵已经退缩在校阅台前很小的一块区域内,此刻,听到王石民的叫骂声,遂安乡兵齐齐向于汉军看去,他们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个弑杀的黑脸大汉是遂安原本的县尉。 遂安乡兵中很多人是见过于汉军的,只是,雨夜漆黑,几步外便看不清人的样貌,而那些看清于汉军相貌的人,还没来得及思考这是谁,就已经被于汉军的钢刀所毙命。 听到王石民的声音,于汉军瞬间双目通红,他握刀的手微微有些颤抖,胸口快速地起伏,他顿在原地,嘴里一字一句说道:“王石民!我必取你狗命,为我妻儿报仇!” 此话一出,李月霎时大吃一惊,他只知道于汉军一家四口被王石民打入大牢,自己派人前往狱中营救,却不知道于汉军的妻儿已经遇害。 心念至此,李月心头有些许愧疚,若是自己早点让楚霸天前往狱中救人,悲剧是不是就可以挽回。 其实,这件事真怪不得李月,于汉军一直是王石民的眼中钉,肉中刺,这一次有机会将于汉军打入死牢,王石民早已做足充分的准备,他知道于汉军武艺出众,因此,他一并抓了于汉军的妻儿,并交代狱卒,若于汉军有异动,则迅速处死他的妻儿。 李月心头微微一痛,龙泉剑遥指王石民,厉声喝道:“好你个王石民,今日我必为民除害,先是王琦,接下来就是你!我送你父子二人下去团聚!” “什么,琦儿,你杀了我的琦儿!”王石民瞪大眼睛,咬牙切齿地盯着李月,如果目光可以杀人的话,李月此刻早已死了千万回。 此刻,两方主官说话,双方士兵竟都有了默契般,心照不宣地停止交战,只是拿着手里的兵刃站在原地。 李月没有搭理王石民杀人般的目光,他扭头拍了拍于汉军的肩膀,叹了口气,说道:“于县尉,节哀顺变。” 于汉军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肉中,双目通红,额上青筋暴起,从遂安大牢出来的那一刻起,他的心情便是处在悲痛与暴走的边缘,直至此刻站在王石民前面,他压抑的情绪才爆发出来。 “我于汉军一生光明磊落,任遂安县尉以来,保境安民,忠心耿耿,铲除逆匪无数,可你王石民,却为何如此待我!”于汉军把手里的钢刀重重插在地上,声音沙哑而悲痛,眼角流下一道晶莹的液体,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 铁骨铮铮的汉子此刻仿佛失了魂一般,显得有些摇摇欲坠。 张相武提着长枪也走了上来,见于汉军悲痛欲绝,触景生情之下,不禁心头也长叹一口气,他又回忆起那一日,寒风呼啸,满营尸体,同样是忠心耿耿,同样是换来背叛与屠杀,想到这,张相武面色发青,眉头紧皱,拳头也不由自主攥得很紧。 李月看到于汉军与张相武此刻的沉重与悲痛,他的心头一紧,面色微沉,他在想,难道从古至今,都是好人难做吗?为什么坏人可以长命百岁,好人却在无时无刻承受着悲痛与绝望,这到底是为什么? “我要杀了你!来人,给我上,给本官宰了于汉军,把这些反贼通通给本官杀死!我要他们死!”王石民现在处在一个癫狂的状态,他的儿子被李月杀死,他彻底疯狂了。 遂安乡兵面面相觑,全部待在原地,没有一个听王石民的指挥。 于汉军本就在遂安声名赫赫,现在,遂安乡兵已经不敢与之为敌。 “怎么?你们都要造反?你们都是反贼,你们都得死!”王石民冲到校阅台的边缘,嘴中嘶嚎不止。 现在,就连王石民身边的衙役,也都在躲着王石民,就更别提那些乡兵了。 第55章 血染长空 “你杀我妻儿,今日,我要亲手杀了你!”于汉军反手拔出插在地上的钢刀,开始向王石民走去。 鲜血混合着雨水,顺着于汉军的脸上往下流,此刻在王石民眼中,于汉军仿佛就是一尊杀神,正在向自己索命。 见于汉军开始行动,李月手持龙泉剑大喝道:“随我向前。” 遂安乡兵见王石民已经癫狂,心里也失了魂,眼睁睁地看着李月一行人往前逼近,就是不敢拿起武器与之对抗。 李月领着龙台军一步步向前逼近。 遂安乡兵一步步向后退去。 直到后面没有路,遂安乡兵开始向两边退去,露出在校阅台上的王石民。 现在,王石民与李月之间一马平川,除了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已经没有任何的阻碍之物。 “王石民!受死!” 李月不再给王石民说话的机会,他爆喝一声,提起龙泉剑向前冲去。 王石民见大势已去,心中不免害怕,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同时趔趄着向后退去。 但李月不给王石民逃跑的机会,他双腿猛一发力,速度瞬间加快,只是片刻,李月已经冲在校阅台跟前。 李月心头是怀着一股怒气的,他本来没有打算杀死王石民,原先的计划只是借助于汉军在遂安的威望,从而更快的镇压住遂安的朝廷力量。 对于县令王石民,虽然他作恶多端,但李月想的是,如果贸然杀死县官,恐怕会直接与朝廷撕破脸皮,这一点李月自己倒是无所谓,因为他已经是朝廷的通缉犯。 可是,对于龙台山的其他人来说,那就不一样了,毕竟杀死朝廷命官可是大罪,为了他们以后的命运,李月决定还是留王石民一命。 不过,现在的情况已经不一样了,王石民杀死于汉军的妻子和两个孩子,如此暴虐凶残,李月的杀心已经浮上心头。 再者,倘若不杀王石民,于汉军恐怕不会答应,全家的血海深仇,不是能够轻易放下的,而且后续稳定遂安局势,于汉军还有很大的作用。 校阅台上,王石民手里拿着一柄长剑,还在不停地后退。 李月单手一撑,灵活地翻上校阅台。 王石民哪里是李月的对手,只见李月如疾风般闪现而至,一把抓住王石民的青绿色官服,猛地一拽,随后用脚一踢,王石民便如一个肉球般从校阅台上滚落下来,同时嘴里不停发出阵阵哀嚎声,手中的长剑也跌落一旁。 从李月翻上校阅台,到擒住王石民把他从校阅台上扔下来,一旁的衙役与遂安乡兵都真切地看在眼里,但是,他们却没有一个人敢出来行动,也没有一个人敢去吭声,任凭这位曾经高高在上的县令沦为案板上的鱼肉,任李月宰割。 跌下高台,王石民只感觉天旋地转一般,平时养尊处优的他哪里受过此等待遇,他挣扎着想要起身,一只手在不停地摸索着什么。 看来王石民知道自己目前处境不妙,想要把掉落的长剑重新拿在手中。 “嘭!” 一阵重响传来。 王石民还未起身,便被于汉军重重的一脚踩在身上,脑袋与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你们究竟是谁!于汉军,你到底是在跟谁勾结?”王石民嘴里混合着泥土与雨水,显得极其狼狈不堪。 李月跳下校阅台,来到王石民跟前,缓慢地说道:“还记得你曾派兵前去剿灭的龙台山匪吗?” “你说什么!你们这些区区山匪,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王石民瞪大眼睛,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要怪,只能怪你多行不义必自毙。”李月看着王石民,眼里没有一丝同情与怜悯。 这样的人,原谅他是阎罗王的事,而李月要做的,就是送他去见阎罗王。 说罢,李月向于汉军点了点头,随即,于汉军面露杀机,双手高举钢刀,便要在遂安的校场之上,结束王石民罪恶的一生。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你要什么我都给你!”王石民浑身颤栗,像筛糠一样哆嗦起来,他嘴里快速地说着:“对,对,我有钱,在我家的地窖藏着,还有一部分在县衙后堂的地下埋着,我把钱都给你们,我什么都不要了,别杀我,千万不要杀我。” 李月听了,心头一喜,还有这样的好事? 钱和粮食是李月目前最缺的东西,养一大批人开销巨大,如果没有钱,是万万不行的。拿下遂安以后,用钱的地方只会更多,李月正愁从哪里筹集粮饷,现在好了,白花花的银子自己送上门来。 想到这,李月不禁笑得更欢了。 一旁的张相武看向李月,见他突然一个人在原地傻笑,心头不禁疑惑:这李月莫不是魔怔了? 王石民用尽力量求饶,但李月丝毫不为所动,整个校场上,只剩下王石民的嘶嚎声。 遂安乡兵与衙役看到这一幕,不禁目光有些呆滞,谁能想到昨天还是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县令,今晚的境遇却如同一只案板上的鲶鱼任人宰割。 于汉军的刀落得很快。 这一刀,力大而势沉。 这一刀,充满了仇恨与愤怒。 鲜血四溅,染红于汉军手中的钢刀,李月的衣服下摆也染上鲜红之色,显得妖异而恐惧。 遂安乡兵呆滞了。 衙役呆滞了。 龙台军众人也都满脸严肃,不敢相信遂安县令已经身首异处。 李月转身而立,面向龙台军一方,他脸上露出泰然之色,高喝一声:“我们胜利了!” 龙台军瞬间发出欢呼的呐喊声。 山野间的山寨出身,竟然能把一个县城的武装力量击溃,如此令人激动人心,龙台军沸腾了。 与此相对的是,陷入一片死寂的遂安乡兵。 李月目光冷峻,缓缓踱步,环视着眼前的遂安乡兵。 遂安乡兵纷纷低下头,不敢正视李月的目光,那几名衙役更是慌张,藏在黑暗中,把头深深埋下来。 “王石民已死。你们可愿归降?”李月声音有如钟鸣,重重砸在遂安乡兵耳中。 于汉军拿起手中的钢刀,站在李月身侧,看着眼前曾经的袍泽,目光深沉。 第56章 寅时已至 李月话音刚落,只听一阵磕头如捣蒜的声音响起,原来是遂安乡兵纷纷跪倒,他们不顾地上泥泞的雨水,通通向李月臣服。 “我等愿意归降。” 看着眼前跪倒的人群,李月不禁眉开眼笑,这一仗,终究是打赢了。 此刻,下了一夜的雨,终究是停了。 “龙台军,集合!”李月大喝一声。 很快,大战过后的龙台军就在李月眼前集合起来。 “张相武,清点人数。” “是!” “七十二人。”环绕半圈,张相武很快点清了人数,“还有八人受了轻伤,活着的一共是八十人。” 以一百对两百,龙台军以伤亡二十八人的代价大获全胜,结局是相当不错的。 看着地下一堆尸体,李月大概清点了一下,死亡人数差不多在一百人左右。 也就是说,遂安乡兵这边还有一百二十人左右。 其实,大部分的战果是于汉军与张相武带来的,这一战,李月并没有杀太多的敌人。 “于县尉,你负责看押遂安乡兵,一并占领遂安军营,我给你三十人!” “张相武,你带领执法队占领县城内各个要紧之处,若有反抗之人,就地杀之。” “是!” 李月分别交代完二人的任务,随后,自己领着余下的二十人便要朝县城南门奔去,李月要看看楚霸天现在的情况如何,至于打扫战场的事,只能在大局安定之后,再做打算。 现在的夜依旧很深,李月循着来时的方向,捡回自己扔下的长弓,随即把长弓背在身后,拿起龙泉剑朝马匹停留的地方跑去。 马儿静静地待在原地,打着响鼻一动不动。 李月轻轻抚摸着他的枣红马,道了句:“今夜,却是辛苦了你!” 随即,他翻身上马,身后的二十名龙台士兵也纷纷上马,不会骑马的人便由会骑马的人载着,片刻,一行人便朝南城门而去。 后半夜的遂安有些宁静,只是,这宁静却有些过了头,就连平时的打更人也不见了身影。 不过,李月这支人纵马而过,却是打破了此刻的宁静。 顷刻,南城门的轮廓出现在李月眼里。 极目望去,李月只见南城门大门紧闭,不见一个人影。 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楚霸天领着本队人马从南城门的阴暗角落里出现了。 “李月?” 楚霸天的声音遥遥传来。 “是我!情况怎么样?”李月迅速接近,终于看清了楚霸天的身影。 “一切顺利,成功拿下南城门!” “太好了!” 李月翻身下马,站在楚霸天面前,看着这位手拿双斧的大汉,他的四周,全是零落的尸体,应该是守南城门的遂安兵。 “你们那边情况怎么样?抓住王石民了吗?”楚霸天砸着嘴,紧张地看向李月的身后。 “王石民已经死了,遂安马上就是我们的了。”李月露出一丝微笑,声音充满了笃定。 楚霸天脸上瞬间露出放松之色,他拍了拍板斧,又看看身后的龙台兵,“他奶奶的,可算是要完事了。” “伤亡如何?”李月关心的是这件事,毕竟之后整顿遂安县,还需要大量的人手。 “手下只有几个人擦破点皮。”楚霸天露出得意洋洋地神情,炫耀道。 李月大笑一声,轻轻拍了拍楚霸天的肩膀,赞许道:“你他娘的,干得真不错!” 抬头看了看月亮的位置,李月大概估算了一下时间,此刻应该是寅时,距离天亮还有一个时辰。 “给你二十人,你务必守卫好南城门,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准进出。”李月看向楚霸天,目光冷峻。 “没问题!你就放一百个心。”楚霸天把一只板斧立在地上,单手重重拍了下胸脯。 “其余的人,跟我来!” 说罢,李月转身上马,枣红马扬起四蹄,很快便隐没在楚霸天的视线里。 现下,遂安的两座城门均已被控制,并由叶勇和楚霸天分别守卫,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肃清城内的反抗力量。 不过,这一过程得慢慢来,当下要做的,是安然度过今晚最后的黑暗。 离开南城门后,李月沿着安平大道,径直向县衙的方向而去。 一路无事,没有遇到一个敌人。 不一会,李月便已来到县衙所在地,此刻再看县衙,大部分的房屋均已倒塌,只剩下一堆残垣瓦砾,似乎在宣示着这里曾是遂安最高贵之地。 李月领着五十人来到曾经的县衙门口,声势很是浩大,又是马队,又是步兵,其中一部分人身上沾染着血迹,手上的兵刃也是血迹未干。 在县衙的不远处,李月可以感觉到有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他们。 城中失火,县衙倒塌,如此重大的事件,遂安县的许多人早已察觉。 “嘿!月大哥!”一道兴奋的声音传进李月的耳中。 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楚傲天,邱怀,曹显等十数人朝李月快速跑来。 看到李月出而复返,身上沾染血渍,龙泉剑更是变成血红之色,曹显非常兴奋,他一路跑跳,很快便来到李月跟前。 “我走后,你们没有再遇到敌人?”李月跳下枣红马,看向楚傲天一行人,见他们并没有缺胳膊少腿,心里也就放下心来。 “我等隐藏在县衙周围,遇到几个不长眼的遂安兵,已经被我宰了!”楚傲天走上前来,丈八点钢矛扛在肩头,呲开嘴大笑。 “平安无事就好。”李月看了看曹显,脸上露出微笑,又对着邱怀点了点头。 邱怀急忙双手合握于胸前,对着李月便要作揖,见此,李月抢先一步把手搭在邱怀肩头,目光充满善意,“跟我不必如此见外。” “不可,不可,礼不可废。”邱怀依旧坚持。 李月大笑一声,便不再坚持,任由邱怀作了一个长长的揖。 “楚傲天,你们加入队伍,随我走!”李月对着眼前这十数人,沉声说道。 “是!” 收拢起队伍,李月便沿着安平大道,朝北而去。 这一次,李月的目标是县学。 第57章 黑暗黎明 李月前脚刚走,便有无数百姓从黑暗中的角落里走出来,他们聚集在县衙门口,看着几乎是沦为废墟的县衙,心中不免出现极大的恐慌。 “遂安,要变天了。”一个老者胡须抖动,颤颤巍巍地说道。 他们看向李月离开的方向,目光中尽是不安与紧张,对于自己未来的命运,所有人都感到提心吊胆,心中充满害怕。 我们,还能活下去吗? 这是遂安百姓心中最大的担忧。 不过这一幕,李月并没有看到。 李月不知道龙台军的到来会给遂安百姓带来如此大的惊恐,因为李月不会随意杀人,更不会允许部下滥杀无辜,所以他觉得遂安百姓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骚乱与恐慌。 其实,李月疏忽了一点,作为一个现代人,李月自然是相当地敬畏生命,可这个时代的人不会,尤其是身处乱世,人命更是贱如草芥。 轻则杀人,重则屠城,生在乱世,便是如履薄冰,稍有不慎小命就会丢掉。 不过,不管遂安百姓怎么想,李月占据遂安的事实已经发生,眼下,城中只剩下一些零星的反抗力量,已无法撼动大局。 转眼间,县学门口。 县学就是一座夫子庙,它的外表虽然破旧,却充满了典雅与肃穆之感。 此刻,县学大门紧闭,听不到里面有一丝声音。 李月望着县学的朱红色大门,迟迟驻马不前,眉头紧皱陷入沉思。 “我带人把门撞开!”见李月迟迟不动,楚傲天不禁有些着急,带人就要去破开夫子庙的大门。 “住手,别动!”李月狠狠瞪了一眼楚傲天。 楚傲天讪讪一笑,提着手中的点钢矛又退了回来。 北宋重文轻武,推崇文人治国,统治者对文人极为尊重,规定不得杀士大夫及上书言事人,因此,在一系列重文措施的鼓励下,北宋读书风气盛行,在地方上,文人也是颇受尊敬。 因此,李月深知,仅凭武力夺取遂安,万不是长久之计,再加上李月率领的龙台军实力本就过于单薄,所以,想要局势稳定,文人的作用必不可少。 之前李月曾对遂安探查过一次,他发现,县学内的这位庄严庄学正,是个正直且无畏的人,于汉军被打入死牢,只有他敢站出来为其伸冤,这一点着实难能可贵。 而且,遂安县的百姓对庄严也充满尊敬,再加上王石民曾说庄严是遂安的文人之首,倘若能获得庄严的认可与支持,那么李月对之后的整顿遂安就会有十足的把握。 “孔庙神圣,不可侵犯。”邱怀从队伍里走上前来,痴痴地看向县学,眼里似有光芒。 李月微微颔首,心下思索,古时立学必祀奉孔子,孔庙的特点是庙附于学,与县学连为一体,兹事体大,需小心应对才是。 心念至此,李月大手一挥,下令道:“楚傲天,邱怀,你二人领十人守在此处,保护好县学,任何人不得滋扰。” “是!” 交代完任务,李月便领着曹显,带着余下的五十余人离开县学。 眼下,张相武应该已经带领执法队占据城中各个要道,至于于汉军,他在遂安素有威望,收拢遂安乡兵应该不是问题。 只要等到天亮,一切就会尘埃落定。 骑在枣红马上,李月又把思绪重新理了一遍,确保没有任何疏漏之处。 现在,黎明前最后的黑暗,李月打算领着这队人马,在县城里面来回巡查,一是为了肃清遂安残余的守备力量,二是为了防止一些宵小之徒趁乱作恶。 与此同时,遂安县城内的一个偏僻小院。 “究竟发生何事?” 屋顶之上,一个四方脸汉子正在眺望远方,他额骨高耸,面露不善。 此人正是受方腊之命,前往遂安地带探查木盒下落的死士营头领魏达志。 那日,魏达志发现李月踪迹,带人出城寻了李月一日,可是却没有任何结果,无奈之下,只能再次返回县城内的落脚之处。 这几天,魏达志有些焦躁,临行之前,方腊给他下了死命令,如果完不成,后果可想而知。 这是魏达志第一次见到方腊如此失态,想必那木盒必定事关重大,蕴含惊天秘密。 就在魏达志忧心忡忡,寻不到李月的踪迹,为此发愁之际,突然,这晚遂安起了大火。 这时,魏达志正在熟睡,手下值夜之人把他叫醒,魏达志匆匆披上衣服,便出去探查情况。 火烧的范围很广,端的是离奇,但很快,又天降暴雨,把这场火悉数浇灭。 火灭之后,魏达志上了屋顶,眺望四周的情况,黑暗中,他隐隐听到刀剑碰撞传来的打击声,马匹踩踏地面的声音。 这一夜,有蹊跷。 凭借着多年刀头舔血的经验,以及死里逃生的嗅觉,魏达志感觉,今夜遂安县城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心念至此,魏达志单手一撑,轻巧地越下地面。 在他面前,是两排蒙面大汉,皆手持长柄巨斧,背带劲弩。 原来,魏达志担心今夜会突生变故,便提前把他带来的二十名死士召集起来。 “来两个人,轻装出行,随我出去打探一下情况。”魏达志拿起一把匕首,藏在袖口,不带其他武器,就这样推门而出。 紧接着,又有两名死士紧跟魏达志而出,这两人同样只暗藏一把匕首在袖口。 魏达志一行人所隐藏的地方,距离遂安军营很近。 三人离开小院,摸黑前行,不一会,循着光亮,便来到一处宽阔之所。 “啊!” 魏达志身后一名死士传来一声惊呼。 此处正是校场,魏达志定睛一看,只见校阅台的四角摇曳着昏暗的灯光,灯光之下,是遍地的死尸。 魏达志绷紧神经,缓缓朝校阅台走去。 前面路上,脚下是散落着的兵器,各异的尸首,看得魏达志心惊不已。 忽然,一个青绿色的官袍映入眼帘,魏达志走到跟前,蹲下摸索,尸首尚有余温,旁边的血迹正顺着地面的缝隙流淌,证明这里刚刚发生过一场战斗。 “连县令都被杀了。”魏达志目光如炬,喃喃自语道:“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县城杀县官?” 第58章 黎明到来 天边渐渐地亮起来,东方顿时变得金光灿灿。 李月眯着眼,望向东方升起的太阳,他轻微地甩了甩头,暂且把一夜的疲乏与紧张抛在脑后。 天亮前的最后这段时间,李月带着龙台军四处巡查,大的状况没有发生,倒是遇见几个贼人想趁乱作恶,不出意外,他们被李月狠狠收拾了一顿。 “可算是天亮了!” 李月揉了揉眼睛,环顾四周,只见街道两旁出现很多人,他们藏头藏尾躲在一边,有的是商贾打扮,有的是孩童,有的是农夫。 一夜过后,县城里各色各样的人都发现了这支突然闯入的军队,或者说是,土匪,反贼! 龙台军并没有统一的制式服装,也没有统一的兵器,所以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善类,在遂安百姓眼中,大概率会认为他们是方腊起义军。 李月却顾不得这么多,他叫了几个机灵的手下去通知张相武,于汉军,叶勇和楚霸天这四人,让他们在遂安县衙门口集合。 随后,李月快马加鞭,领着龙台军向县衙的方向开去。 这一路,又吸引了遂安县城内无数人的注意。 有一部分人胆子大,他们悄悄跟在李月后面,想看看这队人究竟要去哪里。 很快,李月便来到县衙。 县衙已经烧毁,需要日后清理,不过县衙门口有一片很大的空地,此刻,李月领着一队龙台兵,正站立于此。 县衙周围,汇聚了越来越多的百姓,不过,百姓只是远远地看着,不敢靠近。 “算算时辰,他们也该来了。” 李月面色严肃,手持龙泉剑端坐在枣红马上,视线来回扫过远方的人群。 之所以把张相武,于汉军,叶勇和楚霸天这四人叫来县衙集合,李月是有深思熟虑的,张相武的作用是镇场,没了他与他的执法队在现场,李月担心接下来的计划会出现问题。 至于于汉军,李月需要他安抚遂安人心,统领遂安乡兵,有了他的威望支撑,李月才能更好地掌控遂安。 叶勇和楚霸天是龙台山的原始武装领导者,原先的决策便是三人共同主事,虽说此次夺城是李月主导,但是,接下来的事情他俩也必须参与。 片刻之后,东北方向。 大约有百余人出现在李月视线中,李月目光凝重,难道又有敌人? 这支队伍里的人都是手持长矛,虽然衣服破旧,但样式大概是统一的。 百余人的军队出现在遂安县城中,顿时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尤其是在这个时候,这支军队的出现更是引起瞩目关注。 离得近了,遂安百姓看得愈发真切,这是遂安的乡兵,领头的,是于县尉。 遂安的这位黑脸县尉,可以说是人尽皆知,他在这个场景之下出现,一定是来剿匪的,远处围观的百姓心中的想法大致都是这样。 原来是于汉军到了,李月微微一笑,看来他已经成功控制了遂安乡兵。 这时,围观群众之中,突然跳出几个青年男子。 领头之人约摸二十岁左右,身穿锦衣,腰佩玉环,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哥,至于他身后那几人,则作小厮打扮。 突然冒出来几个人朝龙台军这边过来,李月不禁感到困惑,还没来得及仔细思考,就听到一声趾高气扬的叫喊声。 “哪里来的贼人,竟敢趁昨夜县城失火偷偷溜进城中,究竟意欲何为?” 听到这,李月惊呆了,这个人胆子这么大的吗?看不到这边明晃晃的几排钢刀?难道在古代也有这么多的愣头青? “朝廷军队就在眼前,你们还不速速受降,本少爷可饶你们不死。” 听到这,李月不禁失笑,原来此人是因为看到了于汉军与遂安乡兵,这才敢上前叫嚣。 “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能饶我们不死?”李月看着大摇大摆走过来的这个公子哥,朝他高声喊道。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他可是巡检司张大人的大公子,遂安地界谁都知道得罪张公子的下场,哼哼,今天你不死也得扒层皮。”说话的这个小厮把眼睛瞟的极高,话语之间充满不可一世的味道。 “哦?好一个张公子,就连手底下的小厮都如此威风!”李月翻身下马,迎着这位巡检司张大人的大公子走去,嘴角带着一丝玩味的笑容。 “你这恶贼,胆敢如此张狂!今日遇上我,算你倒霉,我非得把你们统统打入大牢,让狱卒好好严刑伺候。”这个张性公子一脸暴虐,兴许是平时兴风作浪无人管束,这才养成现在这幅性情。 就在二人说话间,于汉军领着遂安乡兵来到县衙前。 李月扭头看向于汉军,脸上面无表情。 张性公子也扭头看向于汉军,脸上露出狂喜,来剿匪的是于县尉,这下,有这群贼人受的,于汉军可是雷厉风行,杀人不眨眼,他来到于汉军身边,指着李月道:“于县尉,快给我把他们抓起来,通通打入死牢。” 看到于汉军领着遂安乡兵前来,围观的人也不再害怕,纷纷走上前来,站在县衙前方,叽叽喳喳开始吵闹起来。 “我就说,贼人怎么可能随便进来县城,这不,马上就要被剿灭了。” “这伙贼人遇到了张公子,可算倒了霉,恐怕是不死也要脱层皮。” “于县尉在等什么,怎么还不行动,快下令剿匪啊!” 议论声传进李月的耳朵,也传进张性公子的耳中,顿时,他更加得意洋洋,凌驾于他人之上的快感瞬间涌上心头,令他万分激动。 “遂安乡兵一百六十七人,现已归属龙台军!”于汉军走到李月面前,低头抱拳道。 “什么!” 听到于汉军的声音,周围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张姓公子更是目瞪口呆,浑身发冷,如坠冰窖,遂安的县尉与乡兵,怎么就归属了贼人? 这绝不可能! 张性公子心中在嘶嚎! “做得好!”李月拍了拍于汉军的肩膀,俯在他耳边悄声道:“相信我,今日之举,你救了这群遂安乡兵,也救了万千遂安百姓!” 于汉军心中一震,心中若有所思:“是方腊吗?” 随即,李月昂扬而立,看向张性公子,高声喝道:“于县尉,此人是谁?” “他叫张锦,遂安巡检司主官张秀的儿子,他与王琦一样,是个作恶乡里的纨绔子弟,该杀!”于汉军面无表情,声音冷漠,连看都不看张锦一眼。 妻儿遇害以后,于汉军整个人性情大变,过去的于县尉,再也不复存在。 “于汉军!你,你,我要杀了你!”张锦脸上横肉抖动,接连退了几步,“王石民在哪里?王石民,快出来,给我杀了他们!” “你在找王石民?来人,把他给我抬出来。”一听到王石民三个字,于汉军下意识攥紧双拳,面露杀机,即使现在,王石民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仇恨,哪里这么容易消散! “抬?”张锦心中疑惑,为什么要用抬这个字。 “啊!” 一阵惊呼声响起,人群再次沸腾起来。 张锦定睛看去,只见一具身穿青绿色县官官服的尸体被抬了出来,仔细看去,这具尸体竟是王石民,张锦霎时变得面如死灰。 “王石民!王石民死了!” “死得好!死得好!” “天理昭昭,真是大快人心!” 见到王石民身死,围观的百姓先是惊愕,紧接着,便是阵阵欢呼声响起。 李月抬头望去,只见周围百姓欢呼雀跃,看来,这王石民果然在遂安县臭名昭着,百姓积怨已久,只恨不得他快快死去。 第59章 大局已定 “来人,把张锦给我拿下!” 李月话音刚落,张锦便被死死拿下,动弹不得。 至于随张锦一同的几个小厮,此刻早已跑得不知踪影。 此间方落幕,张相武领着执法队姗姗而来。 紧随其后的是叶勇和楚霸天,二人分别守卫遂安两座城门,离县衙的距离大致相等,到来的时间也近乎一致。 见县衙门口聚集了这么多的人,楚霸天洪亮的嗓音变得比平时还要高昂:“哈哈哈哈!今日要比赶集热闹多了。” 叶勇大笑一声,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李月身边,“看来情况一切顺利。” 因为两座城门还需要人守卫,所以,楚霸天和叶勇是独自一个人过来的。 “现在大局已定,王石民罪有应得已被于汉军斩杀,遂安乡兵尽皆归顺于我龙台军。”李月见众人都已聚齐,向龙台军众人朗声说道。 “太好了!”叶勇没想到情况进展得如此顺利,只一夜的功夫遂安就已落入龙台军之手。 楚霸天背着一双板斧,满脸激动,他开心的是,现在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出入县城,哦!不!是可以住在县城,享受城里人的生活。 此刻,县衙门前至少聚集起上千人。 王石民被杀的消息在遂安县传的很快,越来越多的人朝县衙方向涌来。 李月左手边站立的是叶勇和张相武,右手边则是楚霸天和于汉军,身后是龙台军与遂安乡兵。 县衙在李月背后,已经近乎被烧为平地,涌来的遂安百姓开始出现在这里。 李月与龙台军被遂安百姓围在中央,当然,也是因为有于汉军与遂安乡兵在,不然,百姓是不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去追着龙台军来。 李月目光如炬,缓缓把龙泉剑插回剑鞘。 “全体都有,收起兵器。”李月沉声下令。 龙台士兵听到李月的号令,纷纷把手里的兵刃收起来。 周围百姓看到龙台军如此行径,感到十分诧异,一边是议论王石民的死,一边是议论龙台军。 百姓的目光纷纷停留在李月身上,从始至终都是李月一直在发号施令,显然,遂安百姓已经明白,李月是眼前这伙不明来客的领头人。 一开始,人们都以为李月这一干人只是一伙寻常土匪,但令人大跌眼镜的是,于汉军于县尉竟然领着遂安乡兵臣服于这伙土匪。 不过,这伙土匪,好像有点不一般。 “乡亲们,大家稍安勿躁!”于汉军双手空压,示意百姓安静。 眼尖的人可以看到,于汉军的黑脸此刻显得格外发红,他身上更是血迹斑斑。 “王石民天生暴虐,作恶多端,身为县令,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如此罪恶之人,比那方腊乱贼还要罪孽深重。”于汉军双目通红,情绪很是激动,脸上尽是悲愤之色,“王石民杀我全家,今日我亲手斩他,为民除害,无怨无悔!” 说着,于汉军抽出染满血渍的钢刀,走到王石民的尸体前,朝着脖颈之处一刀砍下! 周围瞬间一片哗然! 李月一脸严肃,走到于汉军跟前,眼神相对,李月没有言语,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宽慰。 随即,李月猛然转身,朝向遂安百姓迈出三步。 他高举手中的龙泉剑。 “从今天起,我就是遂安的天!” 李月的声音充斥着张狂与霸气,有一股决然之意。 “即日起,遂安全县戒严!”李月放下手里的龙泉剑,视线环顾四周,“即日起,约法三章!士兵不得滋扰百姓,百姓不得违抗管理,所有人必须服从命令,否则,杀!” 乱世需用重典,更何况,眼下需要面临的,是一次滔天大危机。 今天是宣和二年十一月二十四日,方腊的军队马上就要席卷严州,时间真的不多了! 李月的话充满杀机,遂安百姓不禁心头一颤。 言罢,李月走回于汉军身边,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你留在这里安抚百姓,带遂安乡兵管理好城中秩序,另外,把这个张锦给我看好了。” 此刻,张锦被五花大绑仍在地上,嘴里堵着一块恶臭的麻布,正在不停地挣扎。 “交给我!”于汉军点点头,沉声说道。 紧接着,李月翻身骑上枣红马,朝叶勇,楚霸天,张相武喊道:“龙台军所属,跟我来。” 百姓尚处于震惊之中,见龙台军要离开县衙这里,不敢言语,只是默默地让开道路。 顷刻,一座华丽的府邸前。 这座府邸位于安平大道南段,一行白玉台阶上,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府邸占地面积很大,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宅子。 “就是这了!” 李月翻身下马,指着这所府邸说道。 “带我们来这里做甚,莫非你要去劫富济贫?”楚霸天嘿嘿一笑,眼中露出精光,这种打家劫舍的活,他可是熟练的很。 “前几天邱怀说我们的钱粮不足,当时我承诺会很快解决这个问题!现在,放开你的口袋准备拿钱。”李月故作神秘,不肯说出真相。 楚霸天微微一愣,心中想道,这个李月,还真是有点东西。 “如今拿下县城,钱粮问题想必会更加要紧,如果能解决,那自然是再好不过。”叶勇是原神卫军统领,想问题要比楚霸天透彻。 “钱粮之事事关重大,必须早做打算。”李月一边走,一边沉吟道。 张相武板着个脸,轻微点点头,他心中赞同了李月的想法。 很快,众人站在这座府邸门口。 府邸大门紧闭。 “怎么办?”楚霸天看向李月,开口问道。 “给我把门撞开!”李月打算来个直接的,那便是破门而入。 “李月,直接动武是否不太妥当?初入遂安,我们行事当需收敛才是,如此明目张胆地掠夺,百姓必会心生不满,万一引起遂安动荡,那便是得不偿失。”见李月如此暴力,叶勇有点诧异,他印象中的李月不是如此鲁莽之人。 “哈哈,叶大哥,你多虑了。”李月摇头笑道:“这是王石民的府邸,他临死前为了活命,把他的家底都给抖露出来了。” 叶勇恍然大悟,失笑道:“原来是这样。” 昨夜,王石民为了保命,惊慌求饶,说出了他的钱藏在他家地窖和县衙后堂之下,有如此意外之喜,李月那是相当开心。 按照王石民当官的做派分析,他这些年收拢的钱财应该不会太少,毕竟小官巨贪,现代社会如此,古代社会也应该不会变。 第60章 县令府邸 就在李月思绪纷飞的时候。 “轰!” 一声巨响传来,府邸大门已经被楚霸天和他的手下撞开。 大门一开,眼前顿时豁然开朗。 亭台楼阁,小桥流水,池馆水廊,错落有致,江南水乡般淡淡柔柔的气息扑面而来。 抬脚走进院中,甬路相衔,山石点缀。 顺着鹅卵石的小径向里走去,迎面而来的是正房五间,前出廊,后出厦,东西厢房,东西配房,东西耳房,东侧院是厨房,西侧院是柴房。 “这个王石民,人长得肥头肥脑,住的宅院倒是别有情调。”李月左看看,右看看,不禁发出一声感叹。 “他奶奶的,这狗官的府邸,可比咱们龙台山的寨子好一百倍。”楚霸天见到如此富丽堂皇,别具一格的庭院,眼睛瞬间瞪起,有如铜铃般硕大。 李月领着龙台军浩浩荡荡破门而入,幽静的府邸瞬间变得嘈杂起来。 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从内院跑出来,他的身后,还跟着大概十个护院。 中年管家神色慌张,声音有些颤抖,“你们是什么人?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擅闯县令大人的府邸,不要命了吗!” 中年管家看到李月一行人手里拿着明晃晃的刀枪,腿不自觉的有些发软,他知道来者绝非善类。 “呵呵!” 李月冷笑一声。 “给我抄家,把值钱的东西全给我搜出来,记住了,搜得仔细点。”李月提起龙泉剑,从中年管家的身旁径直而过,看都不看他一眼。 楚霸天提着板斧,显得凶神恶煞,跟在李月身后如蛮牛般冲撞过去,把中年管家撞倒在地。 至于那些护院,只是眼睁睁地看着龙台军闯进府内,却不敢有丝毫举动。 随后,龙台军犹如潮水般涌入,开始对王石民的府邸进行翻天地覆的搜查。 “地窖,地窖在哪里。”李月穿过东西厢房,向正房而去,一路上眼睛一直来回搜寻。 “好家伙!”叶勇看着龙台军的士兵进进出出,从各个厢房内不断地搬运着形形色色的物件,不禁叹为观止。 字画,古董,瓷器,玉器,但凡是值钱的东西,都被搜寻出来,堆在宽阔的院子里,形成一座座小山。 张相武跟在李月身后,依旧是板着个脸,很显然,他对钱财之物不感兴趣。 “啊!” 一阵尖锐的女声响起。 李月循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个个浓妆艳抹的年轻女子尖叫着跑出来,看样子,应该是王石民的妻妾。 楚霸天拿着一双板斧,大喝一声:“院子里的人,不准乱跑,都给我站好了,排在墙角,谁敢跑,我杀了他。” 李月看起来文质彬彬,是个正人君子的模样,但楚霸天一眼看上去,活生生就是一个绿林大盗的模样,让普通百姓心存害怕。 很快,王石民府内的小妾,丫鬟,仆人,护院,厨娘,都被赶到墙角,瑟瑟发抖地看向李月一行人,当然,那个中年管家也在其中。 “这有个地窖。” 一道声音从西侧院响起。 正在正房处的李月心中大喜,原来地窖在西侧院。 “张相武,你在外面把守,叶勇,楚霸天,随我来。”李月大步流星,朝西侧院走去。 西侧院之内,有两间屋子,用作柴房和杂物间,院内一角,有一道小门,通往地窖之内。 “就是这了,王石民所说的地方就是这个地窖。”李月扭头看向叶勇和楚霸天,欣喜地说道。 地窖的入口布满灰尘,看起来毫不起眼,若是不留心去看,只是以为这是一个荒废的储物之地罢了。 “就这?这也太破旧了,还不如龙台山的柴房干净,里面能有什么好东西。”楚霸天皱着眉头,一脸地不相信。 “哼,你给我瞧好了。”李月声音提高一个度,嘴角微微一撇。 李月走前去几步,发现地窖入口的小门有一把铜锁,钥匙不知在何处。 “借你板斧一用。”李月把龙泉剑佩于腰间,转身朝楚霸天伸出手。 板斧落入手中,重量感立刻让李月感到些许压迫。 好家伙,这板斧可着实不适合自己,太笨重了。 不过,李月虽然不会使板斧,但用它劈开眼前的铜锁还是再简单不过了。 “砰!” 斧落,锁断。 李月一脚把门踹开,俯下身子朝地窖里面走去。 地窖不深,相当于一个小小的暗室,门口的光线投射进来,勉强可以看得清里面。 一个个木箱整齐地摆放在墙角,光线有些暗淡,李月看不清数量,但目测应该有七八箱。 地窖一侧,还有一个书架,上面放的一些书籍,信件之类的物件,陈列散乱,李月也不清楚具体是些什么。 李月大步迈出,走到一个木箱前。 木箱上着铁锁。 不过,这难不倒李月。 李月缓缓抽出龙泉剑。 “啪!” 李月直接把木箱与铁锁的连接之处砍断,单手抓住木箱盖沿,大手一抬,瞬间一片灰尘扬起。 霎时,李月只感觉银光灿灿,晃得睁不开眼。 他用力地眨了下眼,低头看向木箱。 一块块银锭整齐地码在箱内,堆得满满当当。 李月的眼睛顿时露出精光,心头大喜,饶是他活了两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的银锭。 更何况,这还仅仅只是打开一箱,看着眼前白花花的银锭,李月不禁心跳加速,感觉整个人都要飘起来了。 看着李月呆在原地,身子一动不动,楚霸天和叶勇二人双目相对,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楚霸天捡起门口被李月丢下的一只板斧,拖着脚步朝李月身边走去。 片刻,一道震耳欲聋的声音响彻西侧院。 “他奶奶的,老子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 看到眼前码得整整齐齐的银锭,楚霸天惊呆了,他一会抬头看看李月,一会低头看看木箱里的银锭,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叶勇听到声音,快步而进,看到这一切,他的反应也和楚霸天一样,瞪大眼睛,嘴巴微张,脸上尽是震惊之色。 “李月,可真有你的。”叶勇用手摸着银锭,止不住的惊叹。 “封锁西侧院,派人日夜看守。”李月朝二人说道。 楚霸天拿出一块银锭,用牙一咬,呲开嘴说道:“谁敢动我们的银子,我砍了他娘的!” “王石民的家底可不止这一处,据他所说,县衙后堂的地下也是他的藏宝地。”李月抬手把木箱一盖,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叶勇眼神放光,满脸兴奋,“这下子可算是解了龙台军的燃眉之急。” “我们先去办其他事,待遂安局势稳定之后,再统计这批银锭的数量。”说着,李月把龙泉剑归于剑鞘,扭头走出地窖。 第61章 生财有道 把西侧院的院门锁好之后,李月又派了几个得力的部下守卫,命令他们严加看守,不能放任何一个人进来。 “这些人怎么办?”叶勇的声音忽然在李月耳边响起。 李月还沉浸在收获巨大的喜悦之中,被叶勇这么一问,思绪这才回到现实。 抬头看去,只见叶勇正指着原王石民府内的一干人发问,此刻,这些人蜷缩在角落,身体不住地颤抖,显得嫉妒慌张。 王石民已死,他府内遗留下来的这些小妾,丫鬟,仆人,护院等等一干人,李月暂时还没有想到一个妥善的处置方式。 养着他们?肯定不行,太累赘,而且这些人也不值得被信任。 杀了他们?那也是肯定不行,王石民有罪,可他府里的其他人是无辜的。 李月目光扫向墙角的这些人,只见他们一个个神色慌张,眼睛里充满着恐惧。 忽然,李月想到一个黑脸大汉,既然自己不知道如何处置这些人,那不如就把难题抛给他,再加上于汉军是遂安土生土长的县尉,这些百姓对他应该不会产生太大的抵抗与畏惧。 “把他们交给于汉军,让他去全权处置。”李月眼珠一转,哈哈一笑道。 此刻,正在街上整顿治安的于汉军突然连打了几个喷嚏,他摸摸鼻子,疑惑地摇摇头,心想,定是昨夜受凉的缘故,一会得喝碗热汤才是。 处理完这批人,李月这才发现院内已经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珍宝,字画,古玩等等值钱的物件,可以说是琳琅满目,让人看得目不暇接。 “王石民可真够贪的,如此生财有道,着实令人发指。”叶勇摇摇头,叹了口气道:“大宋现在风雨飘摇,全怪这些该死的贪官污吏。” 李月微微点了点头,心中想道,这只是一个两浙路严州境内的一个普通的小小县令,就如此贪婪,腐败,暴虐,更不要提汴京城里那些大奸臣了,他们作的恶,可远比王石民要深重百倍。 朝堂上,北宋有六大奸臣把握朝政,霍乱朝纲,他们排除异己,任人唯亲,把朝廷搞得乌烟瘴气。 以至于后来的靖康之耻,二帝被金人所俘,宫廷里的嫔妃女官,帝姬公主,尽数被掳北上,在异国他乡受尽凌辱,最终被折磨致死。 赵氏皇族沦为金人的阶下之囚,国门大开,任由金人的铁蹄肆意践踏,无数大宋百姓家破人亡,不是被杀死,饿死,就是被金人掳走,或死在流亡的路上,或死在异域他乡。 想到这,李月不禁心头一痛,如此莫大的耻辱,当真令人痛彻心扉。 见李月眼神呆滞,叶勇推了推李月,李月恨恨道:“更该死的,是那些奸臣!国家的毒瘤,民族的败类,该杀!” 叶勇微微一愣,他没有想到李月会蹦出这么一句话。 过不了几年,金兵攻宋,靖康之耻就要来了,叶勇不能预测未来,他不知道北宋的命运,可李月却是历史的见证者。 宋王朝百年之国耻,汉民族历史之大劫难,李月身处这个最黑暗,最腐朽的时代,他能够做些什么?或者说,他应该做些什么? 可是,李月现在自身尚且难保,那些明的,暗的,他知道的,不知道的,各方势力登场,都要夺取他手上的木盒。 朝堂上,以蔡京,梁师成为首的黑暗势力通缉他,派出皇城司精锐杀手千里追捕,另一边,方腊也派出死士营追杀李月,这一切,李月都不知晓。 他不知道巨大的危险已经将他团团笼罩,他只知道的是,要将这个木盒送达西北。 在此之前,他还要带领龙台山众人平安度过方腊大军的侵袭,最好的结果是,可以在遂安成功抵挡方腊大军,待方腊被宋军剿灭,龙台山众人也可以博得一些功劳,洗去土匪的身份。 一不小心又想的远了,李月摇摇头,苦笑一声,还是把眼前的事情做完,度过当前这一难关,至于其他的,以后再说! 或许是土匪出身的缘故,龙台军的士兵行动很是迅速,抄起家来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看样子很是熟练。 看着满地的珠光宝气,最兴奋的莫过于楚霸天。 他左转转,又看看,偷偷地把一些珠宝塞进衣服里。 “这些财宝带着一来不便,二来过于招摇,不如把它们就地存放在王石民的这个府邸之内。”李月来回踱步,审视这座曾经王石民的府邸,与他府邸内的财富,“所以,王石民的府邸今后就是我龙台军的大本营。” “县衙已经被烧毁,这里作为大本营最好不过了。”叶勇点点头。 楚霸天听道,脸上不由自主露出狂喜,他兴奋地说道:“没想到我楚霸天一介莽夫,也能住个县太爷的宅子。” 李月和叶勇相视一笑,这个楚霸天,可真是个憨货。 “叶大哥,你领上一些人把这个宅邸收拾出来。” “楚霸天,张相武,你们随我来。” 抄家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龙台军在遂安也有了一个全新的大本营,紧接着,李月安排叶勇驻守大本营,然后领着楚霸天和张相武匆匆离开。 夺取遂安县城的第一天,要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李月心知时间紧迫,顾不上休息一下,此刻,他的眼睛有些微微发胀。 现在已是上午时分,不过,就算疲惫,李月也依旧坚持,因为王石民告诉他县衙后堂的地下也藏着宝贝,于是,李月领着部队朝县衙进发。 走到半路,李月一拍脑袋,心中叫道:“坏了,县学的大门还被龙台军守着,尤其是楚傲天还在那里,可别出什么意外。” 楚傲天和邱怀还在县学门口守着,事情太多,李月差点忘记这茬。 文人多有傲骨,若是县学里的人与楚傲天发生冲突,那可就不妙了。 若是守在县学门口的是叶勇,那李月自然不必担心,但现在是楚傲天,他可是一个活生生的绿林强盗,李月真害怕他会出什么乱子。 心念至此,李月也顾不上去县衙,扭头向安平大道的县学所在地而去。 第62章 遂安教谕 从王石民的府邸出来,李月没有骑马,马儿一夜奔跑,体力早已耗尽,因此,李月让人照料好马匹,自己领着人步行出发。 虽然没有骑马,但李月行动的速度还是很快。 不久,县学门口。 远远地,李月便听到一阵嘈杂之声。 他眉头一皱,心想,担心的事情莫非真的发生了?果然最不想来什么,就偏要发生点什么。 想到这,李月不禁加快脚步,很快,县学的轮廓出现在李月眼中。 一眼望去,只见县学门口围满了人,堵得水泄不通。 “你个不知好歹的老东西,大爷我带人半夜守在你县学门口,辛辛苦苦保护你们,你可倒好,好心当成驴肝肺,信不信我砍了你。” 一道声音从县学门口传进李月的耳中,嗓音嘹亮如钟鸣,这是楚傲天的声音。 李月顿时心头大惊,还是来晚了一步,这个莽汉子,可别给我整出什么幺蛾子。 楚霸天和张相武气势汹汹,再加上还有近百人的龙台军,百姓看到这支队伍,心中自是害怕,瞬间如潮水般褪去。 所以现在,县学门口的路畅通了。 看着这座庄重的建筑,李月深吸一口气,随后大步流星走上前去。 此刻,县学大门是开着的,大门外,楚傲天手中握着丈八点钢矛,脸上青筋暴起,一副随时要暴走的样子。 楚傲天身旁是邱怀,他额头冒汗,眼睛一会看向楚傲天,一会看向县学大门,显得一脸焦急,可却又无可奈何。 楚傲天和邱怀二人身后是十名龙台军士兵,他们听从楚傲天的命令,手里的钢刀举起,正齐刷刷地对着县学大门。 县学门口站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虽然年迈,但精气神却很足,他身穿一袭长衫,威严的脸庞此刻正涨得通红。 这位老者正是遂安县的教谕庄严,他是举人出身,教育遂安周边无数生员,德高望重,深受遂安当地百姓敬仰,同时,他也是遂安文人之首,在官场中亦有一定的影响力。 教谕虽是九品小官,但它一管生员教育,二掌文庙祭祀,在社会上地位很高,尤其是放在宋朝这个重文轻武的时代,就显得更为紧要。 “你等皆为反贼,除了你们,老夫想不到还会有何人会加害我等?被反贼保护,当真是普天之下莫大的荒唐。我劝尔等速速归降朝廷,以免自寻死路。”庄严指着楚傲天,语气严厉,“如今天下大乱,罪在尔等贼人,你们不知羞耻,罪大恶极,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楚傲天听了,当下又恼又气,他心里一股火上来,顿时眼神一冷,举起手中的丈八点钢矛,就要戳刺下去。 庄严身后有一批儒生站立,皆身穿青衫,头戴纶巾,他们见楚傲天如此凶神恶煞,心中害怕,不经意间往后退了几步。 可是,即使楚傲天把钢矛举起,庄严也没有任何畏惧,他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睛里充满怒火,死死盯住楚傲天,神情冷冽而无畏。 “竖子!你等狗鼠之辈,恨不得剔汝骨,食汝肉!”庄严指着楚傲天,破口大骂道。 “妈的,我劈了你个老东西。”楚傲天气急败坏,显然已经失去控制,“都给我上,把这地方给我屠了,一个人都不许放过。” 说着,楚傲天使上浑身力气,就要一矛劈下去。 这一矛下去,庄严的下场便是命丧当场。 可是,庄严丝毫不退让。 远处围观的百姓心都揪到了嗓子眼,难道庄严庄学正就要死于今日?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大手牢牢抓住楚傲天的胳膊,阻止了他接下来的动作。 一股大力传来,胳膊被死死拽住不能动弹,楚傲天心中疑惑,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对自己动手,此人是不要命了吗? “都给我住手!”李月控制住楚傲天,大喝一声。 正欲暴走的楚傲天听到是李月的声音,他的胳膊这才松了一股劲,楚傲天把丈八点钢矛立在身边,不满地看向李月,恨恨道:“这个老匹夫太可恨,我要杀了他。” “杀杀杀,你就知道个杀,除了打打杀杀,你还会点什么。”李月瞪了一眼楚傲天,嘴上责骂道。 楚傲天听了,也不说话,只是怒气冲冲。 “李月,你可总算来了,我怎么都劝不住楚傲天,你要晚来一步,这里可就要血流成河了。”邱怀长舒了一口气,心有余悸地说道。 “不过庄学正骂人的话可是有点狠。”李月看向庄严,微微笑道。 “哼!道不同不相为谋,要杀要剐,随你们的便。”庄严面无表情,看都不看李月一眼。 旁边的楚傲天见庄严如此做派,暗自骂道,这个老匹夫,可真是狂妄。 “请允许我来个自我介绍。”李月走到庄严面前,躬身作揖。 庄严心头有些诧异,这个人看起来是反贼的头目,只是没想到他对自己会如此以礼相待。 不等庄严答话,李月紧接着说道:“在下本是京师禁军的一员,无奈沦落此地,今日领军进入遂安县城,绝无恶意,其中缘由,随后我为庄学正解答。” “老夫为什么要相信你?”庄严微微侧目,开口道。 “庄学正不信在下的话,实属正常。”李月话锋一转,含笑道:“但于县尉的话,庄学正不能不信。” 听到于县尉三个字,庄严心头一震,终于开始正视起李月。 “于汉军在哪里?”庄严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道。 “庄学正稍等片刻,我这就派人去把于汉军叫过来。”说着,李月扭头看向楚傲天,“你,去把于汉军给我叫过来,速度要快。” “哦!”楚傲天不情不愿地回答着,拖着脚步转身离去。 “你们把兵器都给我收起来。”李月朝身后的龙台军士兵喊道。 庄严见李月似乎不像是寻常的贼人,也就先放下戒备,只是,他还是站在县学大门口,身子挡住大门,一动不动。 看来,只有先等于汉军来了,事情才会有转机。 第63章 县尉到来 下个月,方腊的起义军就会铺天盖地般席卷而来,届时,如果仅仅依靠龙台山这点人马,是绝对抵挡不住方腊大军的攻击。 只有把遂安县城牢牢占据,再获得遂安百姓的支持,李月才能招兵买马,扩充力量,争取在方腊大军降临之前组织起一定的防御力量。 之所以敢这么做,是因为李月深知方腊大军虽然人数众多,似乎有不可阻挡之势,但是,这支起义军精锐力量有限,大部分是壮丁,流民之类的人群,战斗力低下,更没有攻城武器。 起义军能迅速席卷江南,威震东南,以摧枯拉朽之势攻城拔寨,绝不是因为自身的战斗力强大,而是因为北宋的军队已经烂透了,官员已经烂透了。 面对方腊大军,各地州县长官往往是第一时间选择弃城而逃,地方军队不战而溃,前线告急,情报传回京师,宰相王黼为了营造一个太平盛世的景象,对此隐瞒不报,导致起义军一天天发展壮大。 直到方腊攻陷几十座州县,部众发展到近百万,这下纸终于包不住火了,方腊造反的消息才被上报朝堂,宋徽宗一下子慌了神,急忙派大军前往东南镇压。 李月的计划是在方腊大军的侵袭中,牢牢把遂安守住,等到朝廷的军队赶来,遂安之围也就自会解除。 方腊起义军来到两浙路,来到严州,来到遂安,到朝廷大军赶至两浙路,包围起义军杭州大营,这中间的时间大概是一个半月。 这意味着,李月与龙台军至少要做好坚持两个月的准备。 遂安只是一个小县城,方腊起义军的精锐力量都在杭州前线,李月笃定前来攻遂安的必定只是一些战斗力低下的军队,所以,他才有把握长期坚守。 等方腊真正注意到遂安的时候,朝廷的大军也就该到了。 而眼下,第一步要做的就是收拢人心,获得遂安百姓的支持。 若要获得遂安百姓的支持,离不开于汉军与庄严二人,只是,眼前这个倔强的庄严似乎有些棘手。 此刻,李月背对庄严而立。 外围,张相武,楚霸天领着龙台军站立不动。 看着这群持刀壮汉,庄严陷入了深思,方才李月一席话,让他觉得李月不似寻常贼人,心中稍微放下戒备之心,可此刻,庄严突然想到一件非常恐惧的事情,顿时额上冷汗直流。 莫非他们是,反贼方腊的人! 先前,庄严就听闻方腊起义军正在逼近严州,一路上,许多官军不战而降,而刚刚眼前这个贼人自称是军中之人,莫非他们也是投降了方腊的官军。 庄严越想越惊,方腊起义军素有恶名,裹挟百姓,嗜杀成性,若遇州县抵抗,城陷后则会放火烧城,大开杀戒,自己身死到不足惜,可遂安的万千百姓却是要受尽痛苦。 “方腊的势力竟会来得如此之快,遂安也要落入敌手。”庄严面色沉重,闭上眼睛,喃喃自语道。 声音传进李月耳中,李月不禁失笑,庄严以为自己是方腊乱军。 李月当然不会加入方腊起义军,他知道历史的走向,方腊来得快,灭得也快,加入他们,岂不是自找死路,让后来的穿越者白白笑话自己。 “庄学正你错了,我可不是参加造反的方腊那伙人!”李月缓缓转过身,笑着说道,“恰恰相反,我要做的,是跟方腊对抗。” 庄严微微一震,睁开眼睛,感到不可思议,反贼要跟反贼打仗? 邱怀见状,连声说道:“学正,您误会了,我们不是方腊乱党。” 庄严只是冷哼一声,不肯答话。 叶勇见庄严如此做派,心中有些不爽,他本就讨厌迂腐的读书人。 双方一时僵持在此,叶勇索性走到李月身旁,低声抱怨道:“这群读书之人,就爱认死理,能拿他们有什么办法?不如干脆派人守在这里,谅他们也出不了什么乱子。” 李月把叶勇拉在一旁,低声道:“稍安勿躁,我们需要这个庄严帮我们笼络人心,我自有办法将其拿下。” 说罢,李月目光眺望远方,静静地等待于汉军的到来。 没过多久,远方出现两个人影,仔细一看,是于汉军与楚傲天。 见于汉军前来,李月迎上前去,脸上笑吟吟地说道:“于县尉,你可总算来了,你可得帮我劝一劝庄学正,让他相信我们不是坏人。” 于汉军的脸上满是汗水,看样子有些疲惫。 “没问题。”他擦了擦汗,就要抬脚随李月去见庄严。 “城里情况如何?可有人趁乱作祟?”一边走,李月一边扭头问道。 “目前一切正常,不过倒是有一些人趁乱打劫,已经被我派人拿下。”说起这些,于汉军目光炯炯,仿佛又重新做回那个昔日雷厉风行的黑脸县尉。 “那就好!”李月点点头。 “哦,对了!这是遂安的衙役与弓手,他们现在都听我的。”于汉军指着身后的一批人,朝李月说道。 顺着于汉军所指的方向,李月看到一些身穿青衣的衙役与手持弓箭的弓手。 “太好了,现在我们正缺人手,加入的力量越多越好。”李月哈哈大笑道。 说话的功夫,楚傲天与楚霸天站在了一块,李月与于汉军也来到县学门口。 见到庄严杵在门口,怒发冲冠,面色通红,于汉军急忙三步并作两步,奔到庄严面前,焦急地说道:“庄学正,你这是在干什么?” “遂安来了反贼,老夫如何能心安?”见于汉军前来,庄严终于彻底放下戒备,他相信只要于汉军还活着,遂安就一定会平安无事。 “他们不是反贼,我现在能活着,也全靠他们,要不然,我早被王石民那个狗官害死了。”于汉军双目通红,一提起王石民,悲伤的往事便会浮上心头。 “王石民去哪了?”庄严追问道。 “被我一刀砍了。” “啊!”庄严惊愕道。 “其中缘由,详细经过,待我细细道来,这里人多眼杂,我们进去说话。”于汉军语速很快,显得非常急促。 “好,我们进里面说话。”庄严点点头,转身朝后走去。 于汉军与李月四目相对,交换了一下眼神,随即跟着庄严向里走去。 “你们都守在外面,邱怀随我来。”李月扭头吩咐众人,随后,领上邱怀一同朝县学内走去。 “砰!” 待李月进去后,朱红色的县学大门轰然关闭。 第64章 县学密谈 古时县学与孔庙连为一体,遂安自然也不例外。 走进县学之内,李月举目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庙前广场,占地面积有十间屋子那么大,一直走到头,众人来到一个大殿之外,接着又朝左拐,进入大殿旁边的一个甬道之内,继续向里走去。 这座大殿用作祭祀,里面供奉着孔圣人,众人走过这座大殿,这才来到学宫所在之地。 看来,遂安县学,也可以说是遂安夫子庙,它的整体是前庙后学的布局,李月暗自想道。 “随我来。”庄严领着李月,于汉军,邱怀三人来到学宫的一个侧堂之内。 随后,庄严屏退其他闲杂人等,偌大的房间内只剩下四个人。 四人分别就座,庄严坐在首位。 于汉军抬起手一指,首先开口道:“庄学正,这位是李月,这位是邱怀。” 李月与邱怀分别起身,朝着首位上的庄严躬身作揖。 庄严目光扫过两人,又把视线停留在于汉军身上,微微颔首道:“于县尉,究竟发生了何事?你又是怎样从大牢里出来的?” 前几日,庄严曾去遂安县衙门口击打登闻鼓,亲自为于汉军击鼓鸣冤,奈何,王石民并不理会庄严的诉求。 “我蒙冤入狱,多谢学正挺身而出,为我伸冤。”于汉军站起身来,重重抱拳答道。 “立正气,守公理,这是老夫应该做的。”说着,庄严深深叹了口气,脸上露出无奈之色,“奈何王石民是个恶官,我亲自击鼓鸣冤,他却置之不理。于县尉,老夫愧对于你。” “被打入死牢,我心如死灰,为了我的家人,我只有逃这一条路,可是,那王石民心毒得很,早已命人将我的家人杀害,后来,在李月的帮助下,我得以逃出生天,逃出后第一件事,我便是复仇,亲手杀了王石民,以告慰我妻儿的在天之灵。”于汉军话说到一半,眼泪刷的一下流出来。 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在自己面前哭得稀里哗啦,李月心头一痛,撇过头去不忍去看。 “唉——” 庄严长叹一口气,面色悲切,显得非常沉重。 “于县尉,还请节哀。”李月微微叹道,又看向庄严,“不知庄学正是否思考过,发生在于县尉身上的惨剧,究其原因,难道仅仅是因为王石民残暴不仁,嗜杀成性?” 听到李月发问,庄严不禁微微一愣,他没有想到李月竟然会问这么一个问题。 他沉吟片刻,稍作思索,答道:“王石民固然残暴,可身为县令无人约束,让他愈发无法无法,这也是一个原因。” “不错!”李月斩钉截铁,语气严厉,“究其根本,是当下的大宋政治过于腐败,上至朝廷,下达州县,像王石民这样的官吏,多得怕是数不过来,家破人亡的除了于县尉,还有千千万万人。” 说到一半,李月情不自禁站起身来,他顿了顿,继续说道:“现如今天下大乱,外有西夏,辽国虎视眈眈,内有方腊义军席卷东南,大宋,即将处于摇摇欲坠之境地,届时天下生灵涂炭,中原大地一片哀鸿遍野,数以百万计的人或是无家可归,或是死于战乱。” 言罢,在场的其余三人皆是心头一震。 李月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紧接着又说道:“再来看看眼下,方腊的势力扩展得极为迅速,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来到遂安,接下来,遂安的命运是什么?被屠城,被焚毁,还是百姓被劫掠?到时候,可就是人间炼狱。” 李月话音刚落,庄严便惊得站起身来,额上冷汗直流,他嘴里喃喃自语道:“这,这可怎生是好?” 于汉军作为遂安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他更加牵挂遂安县城的安危,听闻李月一席话,于汉军瞬间握紧拳头,忧虑之心直跃脸庞。 邱怀也是张大嘴,处于极度震惊的状态,他没有想到事态已经如此严重。 此刻,屋内的气氛有些凝重。 “辛苦遭逢起一经,干戈寥落四周星。 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 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李月缓缓站起身,朝前走了几步,来到于汉军与庄严前面,一字一句沉吟道,语气深沉而严肃。 此言一出,庄严瞬间感觉头顶有如五雷轰顶般震动,他瞪大眼睛,死死盯住李月,不敢相信这首诗是出自李月口中。 邱怀也是一脸震惊,他目瞪口呆地看着李月,眼神有些呆滞,他寒窗苦读多年,虽然没有考中进士,但自问才学一流,可是他却不得不承认,他自己是决然写不出如此精彩的诗句。 “此诗对仗工整,感情真挚,情调高昂,气势磅礴,小兄弟你竟有如此之文采。”庄严走到李月跟前,双手不知何处安放。 李月摇摇头,“不,这首诗是一位英雄所写,他是我的朋友,我只是替他抄录了这首诗,因此记了下来。” “能写出如此诗句,此人必定不凡,敢问他姓甚名谁?现人在何处?”庄严追问道。 “他已经不在人世,死于异族之手。”李月停顿片刻,答道。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庄严不停地重复念这句诗,表情时而悲切,时而愉悦,再看邱怀,他嘴里也是不停地念叨这一句。 于汉军微微一怔,目光闪过一道精光,“人生自古谁无死吗?” 现在,于汉军对李月更加充满好奇,这个人,好像和其他人不一样,他的身上,有着太多谜团。 “敢问庄学正,可否助我一臂之力,为了百姓,为了大宋,共同抵御即将降临的方腊大军?”李月抓住机会,趁势问道。 “这个忙,老夫岂有不帮之理。”庄严重新坐回主位,沉声说道。 “好,好,好!” 李月连说三个好字,再次向庄严深深作揖,随即,他便转身离开。 从县学门口出来,李月止不住得大笑,现在,他对抵抗方腊大军一事更有信心了。 第65章 清理废墟 庄严答应帮忙,县学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 紧接着,李月匆匆带着人朝县衙的方向而去。 毕竟,银子的事情也是相当重要的,只有把银子牢牢掌握在手中,李月才觉得安心。 龙台军的士兵踩在安平大道的石砖上,发出阵阵声响,引得百姓驻足观看,虽然龙台军没有打家劫舍,更没有杀人放火,可是,百姓心中依旧有畏惧和警惕之心。 很快,一片断壁残垣出现在李月眼中。 县衙已经被大火烧得不成模样,此刻,在县衙废墟之上,一群遂安乡兵正在把倒塌的建筑废料运往别处。 “你叫我去县学之前,我让人把这里清理出来,看样子,清理工作还没有完成。”于汉军眼睛微眯,跟在李月身旁说道。 “嗯,县衙位于遂安城中央,位置特殊,需得尽快清理干净才是。”李月点点头,目光来回地搜寻着什么。 李月身后跟着楚家兄弟二人,楚霸天往楚傲天脑袋上重重一拍,“你他娘的,火就不能放小点。” 楚傲天挠挠头,嘴里嘟囔道:“大哥,这不能怪我,是李月跟我说,照住县衙给我往死了烧。” “啪!” 楚傲天的脑袋上又重重挨了一下。 李月收回手,狠狠瞪了一眼楚傲天,高声喝道:“大家快去搭把手,一起帮忙把废墟清理出来,然后我们在这里建一个训练场。” 说着,李月当先朝前跑去,搬起废墟上一块巨大的碎石,放在推车上。 见李月亲自做起苦力,于汉军、楚霸天、张相武、楚傲天四人也纷纷加入,开始一块一块的搬起碎石。 就连手无缚鸡之力的邱怀,也挽起袖子,搬起一块木板,费力地一步一步挪动着。 有了近百人的生力军加入,县衙废墟很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消融。 “砰!” 李月把手里的最后一块碎石放下,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抬头一看,呵!一大片空地出现在眼前,视线里没有任何阻挡,令人心旷神怡。 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灰头土脸的样子,李月不禁仰天大笑,“好样的,兄弟们,明天晚上,我请大家喝酒。” 龙台军瞬间传出一阵欢呼声。 接着,李月又朝北走了五十步,他左右看看,又往东移了二十步,李月停在这里,朝于汉军大喊道:“你熟悉遂安,帮我找一些人,在这里搭一个简单的库房,不用有多好,有四堵墙和一个房顶就行。” “大概要多大?”于汉军疑惑地问道。 “就放一些器械和工具之类的东西,这么大就好。”李月边说,边捡起一个石头,在泥土上圈出一个有棱有角的长方形。 于汉军点点头,应道:“没问题,我这就去找人办。” 说完,于汉军扭头离去。 “对了,干完活来找我要工钱。”李月朝离去的于汉军喊道。 “哈哈,知道了。”于汉军摆摆手,大笑道。 李月之所以圈起来这一片地方,是因为这里是县衙后堂所在地,在众人开始清理废墟前,李月便已暗暗记下后堂的位置,待废墟清理完毕,李月找到那个位置,让于汉军在这里起一座库房。 正所谓财不外露,县衙这里目标明显,人多眼杂,李月不想让所有人都看到他挖掘出来王石民暗藏的银子,所以,他打算在库房建好后,偷偷带人把银子挖出来。 于汉军走后,李月抬头看看太阳,估摸现在已经接近午时。 “楚霸天,楚傲天,你们兄弟俩个各带三十人,现在分别去北城门与南城门,我估摸着现在城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想进出城的百姓,你们必须控制好城门,还是那句话,不能让任何一个人进出。”李月面带严肃,向楚家兄弟命令道。 “好!”楚家兄弟重重点了点头,随即领上人各自离去。 之所以让这两个人去守卫城门,是因为李月知道现在形势严峻,必要时,不得不杀一儆百,以儆效尤,这个时候,行事需要铁血手段,而楚家兄弟绿林出身,杀起人来毫不眨眼,因此,这才派他们两人前去。 楚家兄弟领上人刚走,李月瞬间感觉身边变得空荡荡。 这时,他身边只剩下张相武,邱怀,还有执法队的二十名士兵。 龙台军总计有一百七十名士兵,与王石民一战,战死二十人,受伤八人,现在,南北城门各自有五十名士兵,王石民的府邸处现在有叶勇领着余下的三十人,剩下的便是张相武的执法队二十人。 “咕——” 这是肚子饿的咕咕叫的声音。 李月扭头看向张相武与邱怀,奇怪的是,张相武与邱怀也正看着他。 “害,我以为是谁的肚子饿的响呢,原来是我自己。”李月一拍脑门,失笑道。 从昨夜突袭县城,交战王石民,一夜奔波至天亮,紧接着,抄王石民家,说服庄严,又在这清理废墟,一个黑夜半个白天没有休息片刻,也没有喝一口水,吃一点东西。 现在,李月终于感觉到了嘴唇发干,极度饥饿,与之而来的,是极度的疲乏,不过现在饥饿的感觉压制住了劳累感。 “哈哈!”邱怀含笑道:“民以食为天,无论做什么事情,肚子可不能饿着。” 李月看着身边的龙台军士兵,脸上露出歉意之色,“诸位兄弟,是我疏忽了,让大家受苦了。” “夺城一事,事关重大,没有时间休息也实属正常。”张相武依旧是板着个脸,看不出有任何的情绪变化。 “这样,相武兄,你领着执法队的弟兄们回咱们龙台军新的大本营,顺便告诉叶勇,让他也歇一歇,你们二人带着弟兄们好好吃顿饭,务必好生休整一番。”李月拍了拍张相武的肩膀,沉声说道。 “嗯!”张相武看向李月,重重点了点头,接着,他紧了紧手中的长枪,转身大步离去,腰间垮着的龙卫军刀随着身体起伏而上下摆动不停。 目送张相武与执法队离开,李月与邱怀四目相对,突然,李月一把搂住邱怀的肩头,边走边说道:“走,哥带你去干饭。” “干饭?嗯?听起来真是有辱斯文。”邱怀摇摇头,眉头微微皱起,为什么不说吃饭,要说干饭,这个李月好生奇怪。 李月也不管邱怀怎么想,他只是小声地哼道。 “干饭人干饭魂,干饭都是人上人。” 第66章 清乐茶坊 李月与邱怀二人沿着安平大道走着,一路上,却没有找到一个可以吃饭的地方。 由于龙台军入城,王石民身死,整个遂安变得人心惶惶,所以,安平大道两侧的饭馆门窗都被主人家牢牢封死,生怕遭到洗劫。 “这好像有点尴尬” 李月挠挠头,嘴里嘟囔道。 此刻,邱怀也饿得前胸贴后背,他体质本来就差,现在愈发感觉双腿发软,眼冒金星。 二人走街窜巷四处乱走,不知不觉间来到一处深巷之中。 李月猛一抬头,只见前方出现一个古朴的二层小楼,小楼古色古香,楼门上有一木质牌匾,上面写道:清乐茶坊。 就在这了。 李月抬腿迈进茶坊的楼门,邱怀也紧随其后。 茶坊里面空间不大,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茶坊内的各个设施却是颇为丰富,一进门有两排方桌依次陈列,每个方桌旁有四张棕色木凳,茶坊两侧墙壁处有三层货架,上面摆满了各种坛子、罐子,墙壁之上还有一排排垂挂的浅黄色灯笼,灯笼的纸面上写着“清乐茶坊”这四个字。 茶坊延伸到最里面,两侧各有一个楼梯通往二层,只是,楼上的光景看得不是太清。 此刻茶坊里坐得人不少,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氛围很是喧闹。 这时,一个上灶点茶的伙计迎上前来,他把搭在肩上的毛巾拿在手里,利索地擦了几下方桌和方凳,同时嘴里吆喝道:“两位客官请上座。” 待李月与邱怀入座后,伙计弯腰赔笑道:“两位客官不好意思,楼上有位贵宾,所以二层暂时不对外开放。” “哦?”李月眉头一挑,视线转向二层,心里暗想,楼上莫不是有个土豪? “可有哪些吃食?”邱怀摸了摸肚子,抬头问道。 伙计心中暗自鄙弃,怎么会有人来茶坊的第一句话是问有没有吃食,当真是毫无风趣。 再加上李月与邱怀身上衣服陈旧,又布满了泥土,因此,伙计笃定此二人必定是穷酸之人。 “本店只有茶品,吃食是随茶品赠送。”伙计很是散漫,懒洋洋地站在原地,没有先前的殷勤模样。 李月啪的一声把龙泉剑放在桌上,“上两壶好茶,糕点什么的多拿几盘。” 因为过于劳累,李月也不想再四处跑动,只想着在这里随便吃喝一点,至于店伙计的态度转变,李月自然是能够看得出来,只是他不想计较这些。 “你们听说了吗?反贼入城,王县令死了。” “遂安有贼兵进来,不知道是不是方腊反贼。” “我上午还看见于县尉在整肃治安,你们就别瞎操心了。” 听着茶坊内众人的议论之声,李月不禁微微一笑,于汉军果然能够安定遂安人心。 “以此等方式来到遂安,你感觉如何?”李月看向邱怀,调侃道。 “恍然如梦!恍然如梦!只是,被叫做反贼,我着实感到羞愧,愧为一个读书人。生存与信仰,难道只能兼顾一头吗?还是说,是这个世道过于残忍,空有信仰,却毫无用武之地,甚至连自家性命都难以保全。”邱怀摇摇头,显得有些落寞。 邱怀也听到了茶坊内人群的议论,自幼读圣贤书长大的他,忠君爱国的思想早已深入他的灵魂,被人唤作反贼,心里的滋味着实是不好受。 只是,逢此乱世,人的命运又哪是自己可是左右的,邱怀是不幸的,但他也是幸运的,因为若不是在龙台山遇到李月,邱怀可能也活不到现在。 “你大可安心,我定不会让你打上反贼的烙印。”李月语气轻松,可心里却是有些沉重。 前路漫漫,充满了极大的凶险,战胜方腊,度过眼下的难关,李月心中并没有太大的把握。 “来喽,小心烫手。” 茶水和糕点被端了上来。 李月的思绪也被随之打断,他抬头看去,上茶的人并非是先前那位伙计,而是换成一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妇女。 “呦,杨妈妈,今日怎么亲自出来做这端茶送水的活,莫不是想男人了不成。” 一道油腻的声音响起,李月扭头看去,不禁眉头紧皱,说话的这个人长相奇丑无比,身材矮小,面色枯黄,显得猥琐之极。 与这猥琐男子同桌的还有两名男子,这二人倒是稍微壮实一些,衣着作下人打扮。 这猥琐男子一边说话,一边伸出油腻的手,就要朝这中年妇女身上摸去。 “啊!”中年妇女尖叫一声,“王公子,您这是干什么。” 说着,中年妇女就要朝一旁躲闪。 可这猥琐男子却眼冒精光,手依旧要往中年妇女身上游荡。 “砰!” 中年妇女躲闪间被凳腿绊倒,身体重心霎时不稳,随即摔倒在地,她手上的托盘也随之跌落,糕点洒落一地,滚烫的茶水溅在李月身上。 李月猛地起身,把衣服大力一抖,还未有所反应,便听到一声恶毒的咒骂:“他娘的,哪来的混小子,敢把杨妈妈绊倒,你是不想活了吗?来人,把这厮给我拖出去,给我狠狠地打,打死了我负责。” 猥琐男子很是嚣张,就要指使他身边的两个下人去殴打李月。 瞬间,李月怒气冲天,他奶奶的,这是受的什么气,之前的王琦,还有后来的张锦,以及眼前的这个不知名的猥琐男子,这都是什么鸟人! 他们哪来的嚣张资本! “啪!” 李月一个健步飞出,直接来到猥琐男子身前,对着他的脸就是一巴掌拍出,这一巴掌力道极大,这猥琐男子本就瘦弱,哪里受得住这么大力的一掌,声音落下,这猥琐男子捂着脸直挺挺地趔趄着后退了好几步,把后面的桌椅板凳通通撞倒。 猥琐男子身旁的两个下人有些惊愕,他们没有想到李月的行动竟然会这么快速,尤其是李月一句话都不说,上来就是扇巴掌。 动静闹得这么大,清乐茶坊里所有人都惊呆了,他们一会看看捂着脸的猥琐男子,一会看看怒气冲天的李月,不敢相信这个看起来如此年轻的小伙子竟然会如此的大胆。 “这个小子只怕是要倒大霉了,据说这位王公子的后台是官府中人。” “年轻人火气大,招惹上不该惹的人。” “那他可就惨了。” 茶坊内传来阵阵议论之声,所有人都对李月捏了一把汗。 猥琐男子露出怨毒之色,他朝他的两个下人大喊道:“拿起刀,你们两个给我杀了他。” 这两个下人对视一眼,各自掏出一把长刀,朝李月走来。 邱怀站在李月身边,拉了拉李月,焦急道:“这可怎么办?” “杀了便是。” 李月抽出龙泉剑,朝邱怀摆摆手。 见双方各自拿起兵刃,清乐茶坊里的人生怕波及到自己,纷纷掉头跑到外面,围在茶坊门口看着里面即将发生的打斗。 至于那个风韵犹存的杨妈妈,此刻早已自己站起来跑到楼梯上,脸上尽是慌乱之色。 茶坊内,李月率先发力,他平举龙泉剑,抬起腿顺势一蹬,把一张方桌朝左边一人踢去,紧接着迈开大步,朝右边一人冲去。 战斗的空间不大,一切都发生的很快。 飞出去的桌子刚刚砸住左边那人,李月便已冲到右边这人身前。 “砰!” 龙泉剑与长刀相撞,发生清脆的响声。 李月携冲势而来,力道自是无比巨大,两人刀剑相碰,那人受不住这股大力,重心不稳,微微向后趔趄。 趁此时机,李月顺势朝他腹部猛地一踹,这人有如石头落地般往后一倒,把身后一个木桌直接砸成两半。 与此同时,又一把长刀朝李月劈来。 李月举剑侧挡,同时将龙泉剑沿着敌人的刀身往里推送,紧接着李月大力一挑,长刀瞬间脱落敌手。 随即李月又是一脚踢出,这人也被踢飞在墙角,捂着肚子开始呻吟。 第67章 茶坊打斗 两个下人都被李月打倒,猥琐男子一下子慌了神。 平时他们欺负一下普通人还行,可遇到厉害的主,他们就怂了。 那两个下人知道李月是不好惹的人物,心中开始发怵,便干脆假装受了重伤,躺在地上大声呻吟,全然不顾他们的主子。 猥琐男子又怕又气,脸上露出惊恐之色。 他死死盯着李月,尖叫道:“你不能动我,你可知道我是谁?” 李月有些无奈,这怎么的,每个人见了自己都要报出自己的背景吗?就像王琦,就像张锦,只不过这两人的下场都不太好,现在一个身死,一个被打入大牢。 听得多了,见的多了,李月也就懒得再跟这类无知且狂妄的人搭话。 几步走上前去,李月一把抓住这猥琐男子的衣领,拖着他便往茶坊门外走去。 这猥琐男子疯狂地呐喊,不停地挣扎,李月只当作是看不见。 正值多事之秋,李月也不想节外生枝,因此只打算把他们教训一顿,打跑便是。 茶坊外,围观的人群自动散开一条通道。 “嘭!” 李月把这猥琐男子重重地扔在外面,头也不回地返回茶坊,只留下一干目瞪口呆的人群与口中哀嚎不止的猥琐男子。 “王公子,可还安好” 人群中弱弱地传出一道声音。 这位王公子在大庭广众之下丢尽了人,此刻便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连忙就是站起身,趔趔趄趄地连滚带爬朝远方跑去。 茶坊内,李月看向那两名下人,冷哼道:“怎么?还要让我送你们出去不成?” “不敢!不敢!” 这两个下人瞬间停止了呻吟,急忙抱头鼠窜逃离茶坊,根本不敢去捡起掉在地上的长刀。 李月拍了拍手,看向邱怀,“问题解决!” 可邱怀却是苦着个脸,他环顾四周,说道:“我们需要赔钱吗?” 瞬间,李月满脑黑线,他这才反应过来,定睛一看,茶坊内的桌凳许多都破碎了,坛子,罐子被砸碎,地上散落着各种杂物,简直是一片狼藉。 “午饭没吃成,还得倒贴钱,这也太亏了。”李月眼睛一闭,愁成一锅粥,因为他刚刚摸了摸口袋,身上的钱根本不够,可砸坏了人家的店,却是必须要赔的。 这一幕不禁让李月回忆起前世,喝了酒和朋友在饭馆里大打出手,砸坏了饭馆里的好些东西,被老板扣押住嚷嚷着要报警,最终赔了不少钱才了解。 “关门谢客。”杨妈妈的声音突然响起。 几个伙计急忙把大门一关。 李月与邱怀对视一眼,心道: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怕自己跑了不成。 “噔噔噔。” 忽然一阵踩踏楼梯的声音响起。 李月循声望去,只见一妙龄女子正在缓步下楼。 女子穿着一身淡蓝色的翠烟衫,肩上披着淡蓝色的翠水薄烟纱,肩若削成腰如约素,洁白的皮肤有如刚破壳的鸡蛋,一头青丝用蝴蝶步摇轻轻挽起,眸含春水清波流盼,娇媚无骨入艳三分。 如此光艳夺目的女子,李月的目光不自觉地被吸引上去,在这个世界里,能让李月留下深刻印象的女子并不多,第一个是郭云澜,第二个就是眼前这位女子。 只不过,郭云澜双目犹似一泓清水,自有一股轻灵之气。 而眼前这个女子却生着一双比桃花还要媚的眼睛,十分勾人心弦,身段婀娜,尽显妩媚。 “杨妈妈,你受惊了。”少女莲步轻移,转眼间已下了楼梯。 “我不碍事的,真没想到这个王公子竟如此无赖至极。”杨妈妈连忙说道。 说着,少女又向李月缓缓走来。 霎时,香风扑鼻。 “小女子姓季,名子媚,今日之事我替杨妈妈谢过公子,想必公子还未曾用饭,如不嫌弃,恳请移步二楼,小女子已备好饭菜,权当答谢公子。”季子媚向李月行了一个礼,以示感谢。 季子媚声音如酥,娇翠欲滴,倘若意志不坚定者,闻此娇媚之音恐怕会心神荡漾。 邱怀此刻却是红了脸,涉世未深的他从未见过此等夺人心魄的女子,哪怕少女并未同他讲话,只是站在他身前,他也是把持不住。 可李月不一样,虽然他心里同样生出惊艳之情,但有着前世的阅历与经验,他早已能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毕竟,在前世的某些场所内,某些年轻姑娘身上只穿着用一丁点布料做成的衣服。 “如此,便有劳姑娘了。”李月的肚子早已饿得咕咕叫,索性不想其他,立马同意季子媚的邀请。 “敢问公子名讳?” “姓李,单名一个月字。” 顷刻,清乐茶坊二楼的一个雅阁内。 雅阁内布置很是简单,只有一个木雕屏风,一个实木圆桌,以及置于阁门两侧的两个盆栽。 “子媚敬两位公子。” 季子媚抬起纤纤玉手,端起瓷杯一饮而尽。 李月与邱怀忙端起酒杯往口中送去。 酒入肠胃,霎时感觉一阵暖流充斥在胸口,不断洗刷着一天的疲惫。 “两位公子有所不知,杨妈妈经营着这家清乐茶坊,数日前,子媚来到遂安,而后一直借住于此,杨妈妈待子媚不薄,因此今日有人轻薄于杨妈妈,子媚心中又气又急,不过还好有李公子在,教训了那登徒子一番,子媚当真万分感谢。”季子媚再次向李月行礼。 听到这,李月心中有些好奇,这杨妈妈是何许人也? 宋代盛行饮茶,茶坊如雨后春笋般出现在各地,《东京梦华录》记载道,东去大街,以南东西两教坊,余皆居民或茶坊,街心市井,至夜尤盛。 茶坊的种类也有很多,有专为官宦子弟、富贵人家等上流社会开设的专卖高档茶的大茶坊,有为各行各业、三教九流之辈开设的娱乐茶坊,此两类茶坊绝无情色生意,最后一类则是由娼家开设,名为卖茶实则娼妓。 就李月之观察,他认为这个清乐茶坊属于第二类——娱乐茶坊,社会上形形色色的人都可以进来,他们在这里喝茶,消遣,聊八卦,谈时事等等。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倒是我二人还要多谢姑娘盛情相待。”李月微微一笑。 “两位公子如若不弃,那便多吃一点。”季子媚道。 李月与邱怀并不客气,拿起筷子便开始狼吞虎咽。 第68章 狐假虎威 “唉。子媚今日本想出城,奈何城门被封,这可怎生是好?”季子媚俏脸上生起一丝愁绪。 出城?李月心头一动,这女人为何要出城? “不知姑娘出城何事之有?”李月停下筷子,张口问道。 “子媚欲往京城而去。” 李月微微摇了摇头,心道,这个城你是出不去了! “吱——” 阁门突然被人推开,是杨妈妈进来了。 “季行首,李公子,不好了!刚刚那个王公子又回来了,而且他还带着一大群兵士,领头之人是那黑脸铁面于县尉,这个于县尉素来冷血,这里已经不能待了,快跑。”杨妈妈语速很快,显得非常着急。 哦,于汉军也来了,李月暗自一笑。 又听到杨妈妈对季子媚的称呼,李月心头一动,莫非这季子媚是个风尘女子? “李公子,他们人多势众且来势汹汹,你二人赶紧找个地方躲一躲,茶坊后有一个小门,你们快从那里跑,我先去挡着他们。”季子媚站起身来,娇躯轻微晃动,显得有些紧张。 李月当即大笑,“对付此等不入流的货色,我李月何须东躲西藏。” 说罢,李月便拿起龙泉剑走出雅阁,径直走下楼梯,朝茶坊大门走去。 邱怀也是紧紧跟在李月身后。 茶坊门口,方才那个猥琐男子,也就是杨妈妈口中的那位王公子,此刻正在趾高气扬地叫骂着:“殴打我下人的那个小子你给我出来,敢惹大爷我,看我今日怎么收拾你!” 于汉军持刀站在王公子身边,眉头一皱,“你所说持剑伤人的乱贼可在此处?” 王公子急忙点点头,陪笑道:“不错,于县尉,此贼甚是嚣张,无端打人,持剑伤人,必须把他抓进大牢,严刑拷打一番才是。” 茶坊外除了于汉军带来的衙役与乡兵,还有一层层围观的百姓。 “好个无耻狂徒,你还敢再回来这里,看来刚刚是打你打的轻了!”李月踏出茶坊的大门,沉声喝道。 “小子还敢口出狂言,今日你不死也得脱层皮。睁开你的狗眼看看,站在我身边的这位可是大名鼎鼎的于汉军于县尉,在遂安地界持剑伤人,你算是跑不了了!”说着,这个王公子一把拉住于汉军的衣袖,“于县尉,此人便是那恶意伤人的乱贼,快,下令把他抓起来!” 仗着有于汉军在,这个王公子变得极度膨胀,胆子变得格外大。 “呵呵!”李月冷笑道:“我本想着教训你一顿也就罢了,没想到你自己回来送死,既然这样,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你这乱贼,死到临头了还如此嚣张,于县尉,快动手啊,你在等什么,把这小子抓起来,抓进大牢。”王公子狐假虎威,嘴里不断叫嚣着。 可是,于汉军却一动不动。 “于县尉,你怎么了,你倒是说句话。”王公子用手推了推于汉军,示意他下令抓捕李月。 “哈哈哈!于县尉,你来得正好,这位王公子调戏妇女,又指使手下行凶作恶,把他抓进大牢严加审问,我倒要看看他究竟有没有其他案底在身,如果审问出结果,定要从重处罚,绝不留情。”李月大步走到于汉军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是!来人,把他抓进大牢,立刻!”于汉军指着王公子说道。 “啊!于县尉,我带你来抓人,你怎么反倒把我给抓起来了,于县尉我冤枉啊,你听我说,他才是那乱贼,你应该抓他。”王公子死死拽着于汉军,脸上尽是惊恐之色。 “有什么话,去牢里说。”于汉军一把踢开王公子,不耐烦道。 很快,王公子被五花大绑押走,空气中只剩下他死命的呐喊声与求饶声。 “太解气了,这王公子作恶多端,活该被抓进去。” “可谓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让人笑掉大牙。” “不知这年轻人是何许人也,竟然能命令得动于县尉。” 周围的百姓对着场内的李月指指点点,议论声不止。 这一幕,季子媚从头看到尾,她的俏脸上尽是震惊,她不明白为什么李月可以指挥得动官府的人,可是,从李月的外表来看他就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后生,为什么他会有如此巨大的能量?连杨妈妈口中速来冷血无情的于县尉都能听他的话。 “苍蝇虽小,却恶心人。”李月摇摇头对于汉军道,“对了,库房之事办得如何?” “办妥了,我招来一些靠谱的工匠,应该很快便可以建起来。”于汉军点点头。 “那就好!于县尉可曾吃过饭?” “未曾。” 说着,李月把于汉军拉到季子媚面前,笑道:“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于县尉。” 看着眼前的美人,于汉军却是晕了头,李月这是闹得哪出? “如果方便的话,可否添双碗筷?”李月看向季子媚,问道。 “当然方便。”季子媚忙点头应道。 接着,于汉军扭头朝围观的百姓摆摆手,“好了,大家都散去,别围在这里了。” 又是那间雅阁之内。 “方才子媚失礼了,李公子少年英雄,能与公子相识却是子媚之幸。”季子媚再次端起瓷杯,一饮而尽。 李月爽朗一笑,道:“小事一桩,不足挂齿。” “李公子,子媚有一事相求,可否恳请于县尉放开城门,让子媚出城,子媚必定感激不尽。”季子媚媚眼如丝,声音更是充满着诱惑力。 李月偷偷踩了于汉军一脚,随后说道:“此事我做不了主,得看于县尉的意思。” 于汉军瞬间心领神会,故作无奈道:“方腊乱军日益逼近,形势严峻,封锁城门一事,关乎遂安安定,不能因一人而坏了规矩。” 季子媚脸上露出失望之色,不过,她很快恢复过来,随即嫣然一笑,“却是子媚唐突了。” “今日酒足饭饱,多谢姑娘盛情款待,我们就此告别,以后若有事,可来遂安县令府邸寻我。”李月站起身来,同季子媚告别。 一出茶坊大门,李月忙向于汉军说道:“白天封城必定会引起城中人心动荡,方才席上你的一句话点醒了我,你这就以官府的名义贴出公告,内容是方腊乱军逼近,为防止有细作入城,近日官府要全城进行排查,故而封锁城门。快,这件事即刻去办。” 于汉军点点头,“我这就去办。” 说罢,他便扭头离去。 本来于汉军是想问问李月这个季子媚是何许人也,又因何与李月相识,但李月给了一个这么紧急的任务,所以于汉军来得及问出口。 “走,回我们的大本营。”李月朝邱怀喊道。 “嗯?哪里来的大本营?”邱怀不解。 “原先王石民的府邸,现在是我们龙台军的大本营。”李月哈哈大笑。 邱怀顿时满头黑线,这不是明抢吗? 二人渐渐远去。 只是李月没有发现,清乐茶坊二层的一个木窗前,有一双媚眼从他踏出坊门起就一直注视着他。 第69章 府邸议事 县令府邸,现在,这里已经成为李月一行人在遂安的大本营。 大厅内,此刻正坐得满满当当。 李月,叶勇,楚霸天,张相武,于汉军,邱怀,楚傲天,曹显八人全部到齐。 “诸位,夺城顺利,遂安已尽在我手,然未来之道路,只会更加凶险。拿下遂安只是第一步,接下来我们要面对的,是即将来袭的数十万方腊大军,值此生死存亡之际,我等必须加快脚步,做好万全准备,方能在此等乱世中谋得一线生机。”李月面色微沉,语气严肃。 “你们也都想必听说了,好些个州县惨遭屠戮,方腊大军离遂安越来越近了。”李月紧接着说道。 场上众人都是龙台军的心腹,所有人命运系于一身,尤其是对于叶勇、楚霸天二人来说更是如此,他们二人身上还肩负着龙台山上几百号人的性命与前途,因此,当李月说起这些话来,叶勇和楚霸天心头自是非常凝重。 就连平时生性活泼的曹显,此刻也是眉头微皱,显得忧心忡忡。 氛围一下子变得有些沉默。 “说说,对于目前的形势,诸位有何看法?”李月扫了一眼厅上众人,开口发问。 “当下之计,别无他法,唯有拼死一搏。”于汉军站起身来,斩钉截铁道。 身为遂安的县尉官,于汉军当然不想让遂安遭受兵乱,可眼下局势紧急,方腊大军逼近,遂安乃一小城,又该如何去抵挡这股杀人的洪流?于汉军心底深处涌现出一股莫大的无奈之感。 “说得好,干他娘的。方腊小贼,何惧之有!”楚霸天大手一挥,嗓音粗犷。 “战争岂非儿戏,遂安守备力量薄弱,又当如何面对?这可不是过过嘴瘾,关乎数万人的性命,不可不慎重对待。”叶勇看向楚霸天,说道。 叶勇本是军中之人,对于战争他看得更加清楚,他深知战争的残酷,血流千里,白骨露野,稍有不甚便会城破身亡,所有人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至于张相武,依旧是板着个脸,一言不发。 李月心里暗叹一声,就算自己没有把握,也必须在众人面前展现出自己的决心,否则,人心涣散,最终只能落得个城破身亡的下场。 心念至此,李月一拍桌子,站起身来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螳臂挡车也未尝不可。我李月今日在此立誓,一定会带领大家平安度过此劫,保住我龙台山众位乡亲,保住遂安万千百姓。方腊虽然裹挟冲天之势,但我等只要同心协力,心在一块力往一处使,生机就在眼前。就问你们一句,敢不敢跟我一起去干他娘的方腊?” 众人看向李月,心头涌起一股激情,齐声道:“敢!” “好!”李月开怀大笑,随即又说道:“接下来要做的,是把军队整合起来,遂安内部不能乱,接着,再想办法囤积钱粮,钱粮越多越好,之后便要扩张军队,购买兵器,办置守城器械,要做的事情很多,大家不要着急一件一件去办。” 接着,李月又交代了很多事情,但因为众人早已疲乏不堪,急切需要休整,所以李月只是简单的提了一遍,便早早散会让众人各自休息,至于诸多事务的具体落实还待仔细商讨。 整军一事已经完成,目前遂安的守备力量共有三百六十余人,这其中龙台军有一百五十余人,遂安乡兵有一百六十余人,另外还有一些衙役,弓手算在其中,共同构成遂安城内可用的武装力量。 李月把这些士兵分作四队,队官分别是李月,叶勇,楚霸天与于汉军四人,张相武则依旧领着原来的执法队。 至于邱怀,李月让他负责后勤工作,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李月知晓邱怀是一个毫无心计的人,因此把这些交给他去做李月还是很放心的。 夜已深。 李月独自一人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他心中感到有些迷失。 北宋末年是一个多灾多难的时代,金国,辽国,西夏,异族的入侵持续不断,中原大地饱受摧残,李月想做点什么去拯救这个苦难的国家,但是,李月又什么都做不了,他现在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远的暂且不提,眼下的危机李月也并没有十足的把握,毕竟,他这一世的经历只是一个小小的禁军,还有的,那便是被通缉以后的流亡经历。就算加上前世的经历,也还是远远不够,李月在想,他能带领大家抵挡住如洪水般袭来的方腊大军? 虽然他知道,方腊很快就会被剿灭,可是,遂安地界却是历史上方腊真实占据的地盘,自己究竟能改写历史吗? 李月心中想着,不由自主地有些心烦气躁。 来到这个世界,这已经是足够令人不可思议的一件事了,未来还会有更加不可思议的事情吗?李月不知道,此刻,他又想到了郭云澜交付与他的那个木盒。 在李月的记忆中,宋朝历史上是没有这段所谓木盒有关的信息留存记载,可是,事情却就真真实实地发生在了自己身上,李月开始懊恼,早知如此自己就该好好熟读历史。 历史上真的有关于这个木盒的记载吗?李月开始冥思苦想,可是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 罢了,不去想了,既来之则安之,既然木盒已经在自己手中,自己把他送去西北便是。 对于宋朝,李月仅仅只是知晓一些重大的历史事件与较为有名的人物,所以,来到宋朝他占的优势并不大。 木盒的主人叫郭威,李月不确定曾经的宋朝是否有这么一号人物,可是,他所在的宋朝的的确确是有这么一个大宋忠勇侯、镇国大将军郭威。 好复杂! 好头晕! 李月翻了个身,他决定什么都不想,先睡个好觉! 太阳明天还要升起,第二天的生活还要继续,无论是苦难的,或是甘甜的,明天总归是会来的。 窗外蝉鸣阵阵,微风微凉,窗内少年鼾声依旧,渐入梦乡。 第70章 再度挖宝 第二天,天微微亮,李月便起了床。 他把正在睡梦中的叶勇和楚霸天喊起来,二人本睡眼朦胧,但李月只说了一句:“随我去搞银子。” 瞬间,两人立刻变得精神抖擞,一下子把衣服穿好,就要随李月出发。 三人领着一队人马,朝县衙的方向而去。 顷刻,原先的县衙后堂处。 李月看着眼前这个粗陋的库房,暗叹道,果然快工出不了细活。 推门而入,李月指着地面,直接开口道:“两位兄弟,就是这了,给我挖。” 叶勇和楚霸天听后,心头带着一丝兴奋,拿起库房角落里放着的工具就开始用力挖。 “砰!” 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响起。 定睛一看,是一口箱子从泥土中露出一角, 李月脸上闪过一抹狂喜。 看来这个王石民没有骗人,真是在这里藏了东西。 接着,三人快速地把埋在地下的东西通通搬到地面上。 “嚯,又是五大箱银子!”李月轻轻把眼前的木箱依次打开,霎时银光灿灿,好生耀眼。 叶勇和楚霸天皆是狂喜,脸上洋溢出止不住的激动。 “来人,把这几口箱子给我搬走!”李月合上木箱,朝外面喊了一声。 库房外守着的士兵听到李月的声音,很快便行动起来,不一会儿,这五口木箱已被悉数搬走。 “通通给我搬到县令的宅子里去。”李月又喊了一句。 “这下子可解了我等燃眉之急。”叶勇走到李月身边,笑着说道。 楚霸天咧开嘴嘿嘿一笑:“有银子在手,咱们兄弟何愁大事不成!” 李月笑着摇摇头,随即,众人返回大本营——县令府邸。 议事厅内,又是坐得满满当当。 “有了王石民的这十几箱银子和他家中的这些财物,眼下一些事情可以着手去做了,时间不等人,我希望诸位可以尽心尽力,这同样是在帮你们自己!”李月看向众人,沉声说道。 厅内众人皆重重点头。 “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募兵,此事刻不容缓,叶大哥,募兵这件事就交给你了。你曾是军中统领,招募士卒对你来说想必是轻车熟路,我只有一个要求,多多益善,招的人越多越好,不要怕花钱。”李月对叶勇说道。 “没问题!”说罢,叶勇便扭头离去。 “第二件事,邱怀,你去清点出遂安的存粮与存银有多少,以及官府库存的兵刃器械有多少,这件事还请于县尉多加相助。”说着,李月朝于汉军重重抱了一拳。 于汉军忙起身道:“我必定全力相助。” 李月点点头,接着说道:“再有就是遂安城内的治安,如今人心躁动不安,我们内部不能乱,此事还需于县尉亲自操持。” 于汉军抱拳道:“包在我身上。” 说罢,于汉军与邱怀二人转身离开。 “楚霸天,楚傲天,你兄弟二人肩负的使命关乎众位兄弟身家性命,你二人能否担此重任?”李月看向楚家兄弟二人,语气凝重。 楚霸天与楚傲天对视一眼,皆面带严肃,沉声道:“能!” “好!我命你二人负责城防与了望,你们需要不分日夜巡查城墙,对内防止有奸细偷袭城门,对外则要做好侦察,时刻打探方腊大军的最新动向。生死存亡之事,你二人务必要谨慎仔细,不可有一丝怠慢。”李月一字一句,沉声说道。 楚家兄弟二人重重点了点头,随即离开。 现在,厅内还坐着李月,张相武与曹显三人。 张相武依旧是那样板着个脸,如果没人同他搭话,那么他是绝对不会主动开口的。 至于曹显,自从随李月攻入遂安后,他变得不似从前那般活泼,也许是他最近的所见所感让他瞬间成长了许多。 募兵一事交给叶勇,城防与侦察交给楚家兄弟,治安交给于汉军,粮食银子兵器等后勤事务交给邱怀,这些事情先让他们去办。 李月暂时想到的最要紧之事只有这么几件,至于有没有遗漏,李月还真不知道,毕竟,这是他第一次穿越,绝大多数事情他也需要自己一步一步去摸索。 前路漫漫,没有回头路。 李月看着张相武与曹显,开口说道:“点上一队人马,我们现在回龙台山一趟。” “龙台山。”曹显听到这三个字,不禁眼睛一亮,欣喜道:“太好了,和晓芸分开这么久,我终于能见到她了,月大哥,我们多会出发?现在吗?” 李月白了一眼曹显,道:“你只记得你的心上人,是不是忘了你还有一个小妹,唤作曹娇吗?” 曹显涨红了脸,急忙说道:“我惦记的是我的爷爷和小妹!” “哈哈哈!少年也知道害羞呢!”李月哈哈大笑,打趣道。 其实,李月的年纪比曹显大不了几岁,但是,李月两世为人,所以两者的心性自是不可同日而语。 很快,张相武点起一队人马。 李月从马厩把枣红马牵出来,翻身上马,一行人绝尘而去,快速离开遂安县城。 为了节约时间,李月一行人加快速度,朝龙台山飞速奔去。 这一次返回龙台山,李月的打算是要把龙台山上的所有人都迁移到遂安县城里去。 方腊大军马上就要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李月手里的兵力有限,他只能集中起全部力量去守卫县城,至于县城周围的村镇,李月也没有办法去管了,所以李月决定,不仅仅要把龙台山上的人迁移到县城,还要把遂安周围村镇的百姓也一并迁移至县城。 只有这样,才能保护多一点的人,留给李月的时间越来越少,这一次,他希望自己是对的,希望自己可以带领所有人度过这道劫难。 如果按照原来的历史轨迹,也许李月现在身边的许多人,不是被杀死,就是被裹挟加入方腊浩浩荡荡的起义军。 而作为起义军的炮灰,他们的命运只有死亡一途。 想到此处,李月心里暗自叹了一口气,乱世中人命贱如草芥,可作为统治者的那一个阶层,却沉醉于歌舞升平的太平盛世中,真当是可悲,可痛。 究竟谁能护得了赵家江山?骑在枣红马上,李月的脑子里突然冒起这么一个问题。 第71章 再回龙台 就在李月思绪纷飞间,龙台山寨的寨门已经出现在视野中。 抬头望去,只见寨门口黑压压一片,仔细一看,原来是龙台山上的诸多老弱妇孺,他们正站在大寨门口,似乎在盼望着什么。 忽然,一阵喧闹声从人群里爆发。 “他们回来了!” 看到李月、曹显带着一批人朝山寨的方向疾驰而来,人群中爆发出阵阵欢呼之声。 人群的最前方站着一位个子不高,头发花白的老者,老者双目含泪,显得有些激动。 “曹老太爷,您老可安好?”待看清老者的长相,李月忙翻身下马,上前见礼。 老者正是曹宪,作为一个长辈,他无时无刻都在牵挂他的孙儿曹显,作为龙台山的老人,他又时刻挂念着从龙台山出去前往县城的儿郎们。 自从龙台军离开龙台山后,曹宪日日夜夜翘首以盼,所以此刻看到李月一行人归来,曹宪非常激动,更是忍不住老泪横流。 “爷爷,孙儿让您担心了。”曹显也是略带哭腔。 曹宪看看李月,又看看他的孙儿,再看看后面的龙台山儿郎,脸上露出欣慰之色,泪里带笑道:“看到你们平安,我也就放心了。” 在李月身后的龙台山士兵有的认出自己的亲人,纷纷上前与家人相拥,众人心头不禁涌现出一股劫后余生之感。 李月拉住曹老太爷,沉声道:“事情紧急,我就长话短说,目前遂安已经在我们的控制之下,现在有叶勇他们守着,情况还算稳定,但方腊大军马上就会袭来,所以曹老太爷我们现在该走了,必须马上迁移到县城。给乡亲们说一声,现在就行动。” “好,好,好。我这就去通知乡亲们。”曹宪连说了三个好字,接着便领着曹显返回山寨,开始通知山寨内的百姓。 “张统制,你领上弟兄们去帮帮忙。”李月扭头朝身边的张相武吩咐道。 张相武点点头,也随曹宪进入山寨。 交代完毕,李月便骑上枣红马,朝山寨西面他居住的那个小院子而去。 片刻之后。 李月翻身下马,推门而入。 “吱——” 走进院内,院子里的桑树随风摇曳,发出阵阵沙沙的响声。 得把木盒带去遂安了! 日后战事一起,再来龙台山可就不方便了。 李月大步向前,走到桑树下,三下五除二便把泥土挖开。 一个用暗黄色旧布包裹有着方形轮廓的物件显现出来。 李月大手把旧布撕开,通体漆黑的松杉木盒再次出现在李月眼前。 木盒静静地待在李月手中,看起来没有丝毫起眼之处。 “若不是你,我现在也不至于流落于此。”李月盯着木盒,自言自语道,“你可把我坑惨了。” 说着,李月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自顾摇摇头。 接着,他把木盒塞进腰间,又进屋收拾了一番自己的东西,之后便离开了这个院子。 忠义堂前。 还未等李月走进,一个稚嫩的声音已经传入李月的耳中。 “快看,大叔来了!” 李月无奈地摇摇头,这个小曹娇,总爱叫自己大叔。 声音方落,一双肉嘟嘟的小短腿出现在李月的视线中,李月笑着迎上前去,一把将曹娇抱在怀中,同时说道:“你个小崽子,好生顽皮,说了不许叫大叔,怎么还叫?” 可曹娇却不理会李月,嘴里依旧叫着大叔,还揪住李月的头发不放。 一旁的曹显挠挠头,看着自己的妹妹,也是无可奈何。 忠义堂门口,满头白发的曹宪正看着不断集结起来的龙台山百姓,脸上带有焦急之色。 可待所有人都集合完毕,正要出发的时候,曹宪的脸上又涌现出一股极大的不舍之情,毕竟这龙台山是他生活多年的地方,如今骤然离开,也许以后再也没有回来的机会。 “曹老太爷,该走了!”李月看出了曹宪,只是轻微叹了口气。 人老了,自然就会念旧,此乃人之常情。 可看着身边的曹显与曹娇,曹老太爷眼神瞬间变得坚定起来,这是他需要保护的人,前往县城,才能有一线生机,就算自己死了,自己的孙儿与孙女也要活下去。 曹宪点点头,缓缓说道:“龙台山上的乡亲们,我们走,去县城!” 说罢,曹宪领着龙台山数百人浩浩荡荡朝外走去。 李月找到张相武,吩咐道:“我在前,你在后,务必要保护好乡亲们的安全,顺便叫弟兄们帮帮百姓,我们大家好走快些。” “没问题。”张相武应道。 李月朝张相武点点头,随即跨上枣红马,带了一拨士兵加速朝前赶去。 没过多久,龙台山上便空空如也,没有一个人影。 两个时辰后,遂安原县衙广场外。 李月气喘吁吁地同于汉军说道:“于县尉,这些都是我大宋的百姓,你可得把他们安置好了,不管是找现有的房子,或者是修建新的住所,都务必要快,不要不舍得花钱,听清楚了吗?” 于汉军看了看这些百姓,沉声说道:“都是我大宋子民,我一定会一视同仁,平等对待,你就放心,我会安置好的。” “于县尉,辛苦你了,进入遂安以来你帮了我太多的忙,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感激你。”李月向于汉军抱了一拳,诚恳地说道。 于汉军摆摆手,笑道:“何谢之有!该道谢的应该是我,好了,我现在就去组织人手,把乡亲们安顿下来。” 凑巧的是,叶勇正在此地摆了一条长桌,一旁立了一个牌匾,上面大大写了两个字:征兵! 看到龙台山的百姓都被李月接来,叶勇也松了一口气。 “叶大哥,你去把曹老太爷安置到王石民的宅子里,同我们住在一块,这样我也放心些。”看到叶勇走上前来,李月顺势开口说道。 “如此便最好不过。”叶勇满心欢喜的看着眼前的龙台山众人,开心地说道。 “征兵的事情交给我,你先去帮着于县尉安顿好乡亲们。”李月又说道。 叶勇点点头,道:“也好,那我就先离开这了。” 说完,叶勇便领着曹宪,曹娇离开此地。 第72章 招募士兵 龙台山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现在李月要去接手叶勇的工作。 县衙处的这个征兵点除了叶勇,还有叶勇的一个军中部下罗大银。 现在与李月说话的,正是罗大银。 “征兵之事如何?现在有多少人报名参军?”李月开门见山道。 罗大银挠挠头,从长桌上拿过一本册子递给李月,支支吾吾道:“名册在这里,还请过目。” 李月接过名册。 名册在手,李月翻开一目十行翻阅着。 “啊,就这么十几个人报名?”李月高呼一声,不可思议道。 罗大银点点头,低声道:“唉,没错,报名的就这么点人,县城里的人对待征兵一事全都无动于衷,他们还认为咱们是贼兵,对咱们防备着呢。” 说着,罗大银忍不住叹了口气。 张相武立在一旁,眼神微微一撇,看向征兵名册,脸上似乎有一丝触动,也许是这一幕让他想起了曾经在龙卫军中的场景。 对于龙卫军来说,征兵一事每年都要进行,若逢战事,则更为频繁。 李月看着冷冷清清的征兵点,心头有些焦急,方腊大军就要袭来,倘若招募不到足够多的士兵,那可怎生是好? 不过,虽说没有人前来报名入伍,可一旁围观的人倒是很多,他们对着征兵点这里指指点点,可就是没人走上前来。 “来人,去给我搬两箱银子过来,我倒要看看,白花花的银子摆在上面,难道还会招不来人。”李月急匆匆地说道。 不一会儿,两个沉甸甸的木箱被人搬了过来。 “把箱子给我抬到桌子上去。”李月命令道。 几名士兵很快把这两个木箱搬在长桌之上,李月猛一用力,两个木箱便被打开,里面码的整整齐齐的银锭露在外面,银光灿灿着实是诱人。 李月又拉过一个木凳,直接踩在上面,朝四周呐喊道:“诸位乡亲瞧见没有,这里是两箱银子,只要你过来报名参军,就会有一笔十两银子的安家费。机会难得,快快前来报名!” 张相武脸上微微抽动,低声问道:“十两银子会不会太多了些?要知道,一个普通禁军士兵一年的军饷也才最多十两银子。” “无妨,咱们钱多,没银子了以后想办法挣就是!”李月大手一挥,不在意地说道。 张相武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形势紧急,时间不等人,李月也只能如此,况且,这些银子来得也甚是轻松,所以,尽情花就是了,不必节约。 再说了,敌人马上就要打到家门口,都到这个节骨眼上了,银子就算留着,可命却丢了,那也太不值当。银子没了可以再得,可命如果丢了可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心念至此,李月不禁喊得更加卖力。 “十两现银,只要你来投军,立刻一分不差地给你。之后按月领钱,杀敌一人赏钱三贯,岂不美哉。而且进我军队,吃不少你们,穿不少你们,更没有无端克扣军饷赏银之举,如此之优待,普天之下仅此一家。” 听到李月的话,周围的人开始有些躁动。 很快,就有人走上前来,眼巴巴地看着长桌上木箱里的银子,问道:“你说得是真的吗?当真会有十两银子?” 接着,又涌来一批人。 七嘴八舌的声音开始响起来。 “我要报名,老子早就活不下去了,当兵算什么。” “终于有个地方收留我了,我饿不死了,太好了。” “这能领十两银子,谁都别跟我抢。” 看着围在身边的这一群人,李月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这群人身上衣着破烂,面黄肌瘦,似乎多日没有进食,毫无精神气,眼神里更是透露着空洞与麻木,还有的身材短小,又瘦又干,显得极其弱不禁风,一阵子就能吹到的样子。 另一部分便是一些地痞流氓,看上去流里流气,明显不是好人。 李月微微皱眉,来得这伙人不是乞丐流民,就是流氓强盗,大部分人的身体素质一眼看上去就太差,可就算抛开这一点,这些人的思想也定是极其麻木,靠他们去守卫遂安,干脆便不用打了,直接开城投降来得痛快一些。 在李月原先的计划里,他打算招募的士兵是遂安本地的良实之人。 何为良实之人?那便是他生在遂安,长在遂安,他来参军,他有要保护的妻儿老小,他是在守卫自己的家园,这样的一类人只要李月加以训练,组成军队,那一定是一股可与方腊作战的力量。 可眼下,李月却发现这类人都只是在旁观,毫无上前报名的打算。 俗话说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看来老祖宗流传下来的话还是非常有道理的。 李月摇摇头,心道,我是来招兵的,不是来开收容所的,可当下的情况,如果李月拒绝这批人加入,那么龙台军的口碑必定会垮掉,以后更不会有人来加入。 心念至此,李月也顾不得其他,沉声喝道:“罗大银,凡报名者,每人十两银子。” 面对这种情况,罗大银也是非常不愿意,可是李月吩咐下来,他只好忍着肉痛把银子分发出去。 张相武看着眼前这伙流民乞丐、地痞流氓,眉头紧皱,可是也并没有再说话。 “再等等看,说不定一会人就多了,会有更多人来投军的。”李月故作轻松道。 可事与人违,报名的人不但没有变多,就连之前围观的人也纷纷离去。 李月愁得来回团团转,可一时也想不到解决的办法。 “张统制,你随罗大银守在此处,一定要想办法多招募士兵。”丢下这句话后,李月翻身骑上枣红马。 又是一天没有吃饭,李月的肚子早已饿得咕咕叫。 再加上事务缠身,李月感觉心烦意乱,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个人饿着肚子,却还要被迫不停地去做很多事情,换做是谁都会感到特别头疼。 先去吃顿饱饭再说,李月如是想着,所以便头也不回地匆匆离开。 由于想要一个人待着静一静,所以李月没有带上任何人,只是独自一人一马远去。 第73章 二进茶坊 不知不觉间,李月纵马来到清乐茶坊。 有时候的确很奇怪,人一开始本是漫无目的的出发,可最后却不知怎的,莫名其妙会来到一个他所熟悉的地方,或许是想要寻得一丝安全感,毕竟陌生的地方会给人带来焦躁与紧张。 看着这间古色古香的二层小楼,李月咂咂嘴,自言自言道,真是怪了,我怎么来这了。 也罢,既然都到门口了,那便不走了。 想到这,李月翻身下马,牵着缰绳朝坊门走去。 这一次,迎接李月的还是那个伙计。 只不过,这一次这个伙计对李月格外的热情,李月暗自一笑,也不点破。 “把我的马照顾好了,给它喂点草料和水,草料要上好的。”李月边把缰绳递给伙计,边吩咐道。 伙计如小鸡逐米般连连点头,接着,便牵着枣红马离开。 进入茶坊内,李月找了个无人的角落坐下,又叫了一壶茶,一些吃食。 坐定以后,李月下意识地朝二层望去。 季子媚没有出现。 停顿了片刻,李月又把视线放在他的周围。 今日茶坊里的人尤其的多,在嘈杂声中李月隐隐约约听到一个人名反复出现,这个名字便是: 方腊! 看来,方腊大军越来越逼近,传到遂安的消息也越来越多,此刻,茶坊内的人们正在议论纷纷。 “你们听说了吗,方腊大军又攻占了一座城池,那守城县官被当街扒了皮,又被挂在城墙上,整个城里血流成河,一夜之间沦为鬼城。” “昨夜我有个亲戚前来投奔,他本是寿昌县人士,家破人亡逃难于此,全是因为方腊,方腊那些兵入城后,都着了魔似的疯狂抢钱,杀人。” “本以为王石民就够残暴的了,没想到他刚刚死,却又来了比他还残暴的方腊,我们好生命苦。” 方腊起义的原因与历史上的许多次农民起义都非常相似,经受官府重度的剥削和压迫后,百姓不能活了,于是乎便揭竿而起。方腊也是如此,最早,他吸纳了一批与他同样的劳动者,起义打响后,他自然而然成为领导者。 但是,方腊这个领导者却借用鬼神之说蛊惑无知的平头百姓,又让起义军的士兵头扎红巾等各色头巾区分等级,也许是莫大的权利让方腊迷失了自我,后来起义军每次攻打一个地方,就要裹挟这里的人加入起义军,如果不从,那便只有被杀头的份。 自义军势力壮大以后,方腊的军队便失去了管控,或者说是方腊也任由下面的人胡作非为,一路上,起义军烧杀抢掠,无论是城市还是村镇,起义军通通不会放过。 抢夺金银财宝,妇人女子,是方腊起义军的极乐盛宴,据说方腊被打败后,有数百名女子从他的营地跑出来,她们身上没有穿衣服,纷纷跑去树林里吊死。 对待官员,起义军更加残忍,凡是被起义军抓住的,那便只有一个下场,千刀万剐,死无全尸。 虽然北宋朝廷不堪,可方腊起义军的行径却更加令人不齿,更何况方腊还是打着反抗朝廷,拯救百姓的名义,可他做的事情却无异于禽兽之举。 听着耳边人们的议论之声,担忧之声,害怕之声,李月不禁眉头紧皱,他在想,这一道难关他究竟能不能平安度过? 历史上,方腊是被宋将王禀、刘镇、刘延庆、杨惟忠、杨可世等人合力剿杀,虽然李月知道方腊的结局必败,可是,遂安能坚守到方腊大军覆灭的那一天吗?这一点,李月心中着实忐忑。 就在李月凝神思索的时候,茶被人端了上来。 李月头也不抬的摆摆手,示意上茶之人离开。 可是,这上茶之人非但没有走开,反而移步坐在李月身边。 李月还未来得及抬眼看去,一阵香风便已扑鼻而入。 “这杯茶,需得子媚双手奉上才是!”季子媚如酥的声音在李月耳边响起。 声音入耳,李月猛然抬头,一张俏脸映入他的眼帘。 季子媚今日淡粉色华衣裹身,外披白色纱衣,头插蝴蝶钗,几缕青丝垂在胸前,略施粉色的胭脂皮肤更显得白里透红。 “如此却是多谢姑娘了。”李月微微一愣,随即缓过神来,嘴里谢道。 如此一个美人出场,茶坊内瞬间变得安静了不少,许多人的目光都停留在季子媚身上,眼里透出爱慕之情。 可令人惊讶的是,她居然主动坐在这个不知名的小子身旁,还亲自为他端茶倒水,这让很多人感到十分不爽。 李月也察觉到了周围环境的变化,他甚至感觉到一些不善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徘徊着。 “啊!莫不是我看花了眼,这位天仙般的美人不是汴京那位当红歌姬吗?她怎么会来到遂安?”李月身边传来一声惊呼。 季子媚也不管茶坊内的诸多火热目光,只是把娇躯凑在李月身前,小声说道:“子媚生于严州,长于汴京,此次回乡探亲已经待得太久了,子媚必须赶快返回汴京,还望公子通融让子媚出城。” 李月心里暗自想道,这个女子倒是个倔强之人,又一次向自己请求出城的事情。 “姑娘的心情我自是十分理解,可是如今城里的规矩是只能进不能出,恕我无能为力,恐怕姑娘得在此地多停留些时日了。”李月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尽量让自己显得严肃一些。 “公子是这城里说一不二的掌权者,怎会无能为力,偏偏只在这里欺负我一个弱女子,哼!”季子媚娇嗔道。 这句话季子媚刻意把声音提高了几分,因此,茶坊内的许多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从季子媚这句话里,他们听到两个信息,第一,李月是这城里的掌权者,第二,李月欺负了季子媚。 当下,很多人便要出手,想在佳人面前一展男人之风采,可他们转念一想,这李月也许是某个大人物,因此抬起的腿也就放下了,在嘴边的话也重新咽回了肚子里。 李月看着眼前这张俏脸,忽然觉得之前的话有些不妥,忙说道:“如今方腊大军逼近,各地官府自身难保,再加上山贼土匪四处作乱,姑娘现在出城只会把自己置于危险之地,稍有不慎便会落入虎口,不如暂且待在遂安城中,等到局势平稳后再离开也不迟。” 李月一席话说完,季子媚俏脸有些微微发白,她的确知道最近有一股起义军在南方揭竿而起,可是,她没有想到起义军的势力会扩展的如此之快,竟然已经接近遂安地界。 第74章 杀机乍起 之前认出季子媚那人又开口道:“季行首有所不知,那方腊乱贼甚是残暴,他们专捡年轻貌美的女子下手,手段残忍歹毒,无所不用其极。像行首这般女子,必是那乱兵首要猎色之人。” “这可如何是好?遂安会不会也被贼兵攻破?”季子媚脸上露出焦急与慌乱之色。 “姑娘好生在城里待着,遂安会平安的,方腊乱军蹦跶不了多久了。”李月眼神坚定,笃定道。 说完,李月低下头匆匆一口把茶喝光,大步流星走出清乐茶坊,牵上枣红马,飞快离去。 茶坊内一干人看着这个来去匆匆的年轻人,只是纷纷摇摇头,数十万起义军,又岂是一个毛头小子一句话便会随随便便覆灭的。 季子媚看着李月离开的背影,只是叹了一口气,离开汴京回来严州,没想到竟然赶上方腊作乱,这一下子,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回到汴京?说不准,连命都会丢在这里。 第二天一大早,李月叫上于汉军,两人一块往县学而去。 顷刻,县学门口,李月推开朱红色大门,穿过庙前广场,径直往里走去。 学宫侧堂内。 庄严精神抖擞,面色红润,显得很有精气神,看到李月与于汉军上门而来,他开口问道:“无事不登三宝殿,说,你二人为何而来?有什么需要老夫帮忙的,尽管开口,老夫必定尽全力而为。” 李月躬身行了一礼,随即说道:“既然如此,庄学正我就直接说了,此次拜访学正,我的确有事要请学正帮忙。方腊大军逼近,遂安若想自保,免受城破人亡之劫难,必须先要有一支自己的武装力量。因为,我希望庄学正出面,向民众晓以利害,鼓励百姓积极投军,守卫家园。” 庄严眉头紧皱,思索片刻,道:“为何不向朝廷求援?” “庄学正有所不知,眼下地方官兵已处于自顾不暇之境地,自保尚且不成,不可能出兵援救遂安。若是向汴京求援,时间上恐怕来不及,真要等到援兵来了,届时所有人都已成为方腊乱军刀下之鬼。”李月忙答道。 于汉军在一旁听道,也是点点头,以示同意李月的看法。 听了李月的话,庄严的眉头锁得更深了。 见庄严不说话,于汉军走前一步,说道:“庄学正,情况是这样的,眼下百姓不信任我们,不肯加入军队里来,而想要百姓积极参军,非得学正亲自出马才是。” “学正乃遂安之教谕,为遂安文人之首,德高望重,深受百姓敬仰,如若学正肯出面鼓动百姓投军,百姓必定响应前往参军,更何况,学正教育生员,培养学生无数,倘若贼兵破城,这些人必是首当其冲成为贼兵的重点关注对象,届时生死难论,这一定不是学正想看到的。”李月一口气说了好多话,边说边盯着庄严。 “全城百姓之性命,数万家庭之命运,全要仰仗学正,李月在此,先谢过学正。”说着,李月深深弯下腰,一直不起。 一旁的于汉军见此,也是随着李月躬身不起。 “唉,罢了,罢了,老夫便豁了这张老脸,也会给你办成此事。”庄严长叹一口气,接着说道:“一切都是为了万千百姓,为了这万家灯火长久不息。” 李月直起腰,脸上露出笑容,随即说道:“于县尉,募兵一事还要请你多多协助,不管有多少人,都通通给我招进来,我不怕兵多。” 韩信点兵多多益善,李月希望的是招募的士兵越多越好。 说服庄严帮忙后,李月暂时松了一口气,相信有庄严出面,遂安百姓会信任龙台军的,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投军的。 接着,具体细节便由于汉军与庄严再商量。 李月则悄悄一个人走出学宫,走在悠长的甬道上,腰间突然穿来一阵疼痛,李月用手一摸,原来是那木盒一角磕住皮肤。 用力一抽,李月把木盒从腰间拿出,看着这个通体漆黑,方方正正的松杉木制成的盒子,那行蝇头小楷忽的又映入李月眼中。 苍天已死黄天立。 翻转木盒,底部那行小字又显现出来。 西北边尘真龙现。 李月无奈地摇摇头,若不是这个木盒有一把铜锁锁着,他还真想打开看看,这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 此刻,在县城内的另一边,一个小院内。 一片肃杀之气从这个小院内升腾而起。 二十名死士手持长柄巨斧,背带劲弩,血腥之气弥漫眼前这个窄小的空间。 为首一人额骨高耸,轮廓分明,双目闪烁决然之色。 “魏头领,离圣公规定的期限越来越近,我们何时行动?” “找准时机,今夜行动。” 答话之人正是魏达志,进入遂安以来,他几日寻李月未果,但巧的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没想到李月自己出现了。 魏达志发现李月带兵攻占遂安,身边有跟随他的士兵,可是,这又算的了什么?死士营干得就是出生入死杀头的买卖,更何况这种刺杀的任务,死士营早已轻车熟路,经验无比丰富。 “巨斧在城中太过招摇,容易暴露,所有人换成刀,行动注意隐蔽,不要过早暴露。如发现目标,必要全力以赴,一击必杀。”魏达志看着眼前排列整齐的二十名死士,眼里露出一丝凶狠。 很快,死士皆换装完毕。 “派几个人出去打探情况,一旦目标出现,即刻全体出动!”魏达志面无表情,命令道。 话音方落,便有数名死士推门而出。 临行前,方腊给这次行动定下期限,倘若在期限之内没有完成,他们所有人都得死,连带被方腊扣押的父母妻子儿女,通通都会被处以极刑。 魏达志望向远方老母所在的方向,他双拳攥紧,双目微红,似有点点泪光。 杀死李月,夺取木盒,为了家中老母,这一次无论如何得拼命了。 自己必须活着回去,必须完成圣公交代的任务,否则,家中老母性命堪忧。 现在,留给魏达志的时间不多了! 第75章 破铜烂铁 这一边,邱怀急匆匆找到李月,二人来到一个仓库之内。 邱怀指着仓库里的一堆破铜烂铁,向李月说道:“在于县尉的帮助下,我把遂安城内官府的存银,存粮,以及武器装备大体清点了一番,粮食与官银倒是有不少,唯独军备这一方面,可以说几乎为零。你看看这都是些什么!” 顺着邱怀指的方向,李月扭头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堆刀枪兵器,但是,它们的唯一特点便是锈迹斑斑,尘土在上面覆盖了厚厚的一层,明显历经过漫长岁月的洗礼。 看着这堆尘封已久的破铜烂铁,李月眉头紧皱,心中想道,这些兵器不要说拿着去砍人,恐怕是连砍菜切瓜都费劲。 “没想到一个偌大的遂安县城,官府的库存竟然就是这些。眼下我龙台军要招兵买马,扩充力量,没有兵器可是万万不行。”李月边向库房里走去,边说道。 往里走了几步,在仓库的另一边,李月又发现了一口口箱子,快步走上前去,打开一看。 里面放着一支支由木棍和铁枪头简单拼凑而成的长矛,这是遂安乡兵使用的兵器。 李月大致数了数,这些长矛有二百多杆,之所以它们被成箱堆在这里,兴许是因为之前那县令王石民不重武备,只让它们尘封在仓库里发霉。 也罢,这两百多支长矛虽然简陋,但也只能先用着,看来得赶快想办法弄到些兵刃才是,不然等招募到足够的士卒,可手里却没有家伙给他们使,那就着实令人尴尬。 心念至此,李月朝邱怀喊道:“这些个长矛派人收好了,暂时能用得到。” 邱怀应了一声,扭头朝身边之人吩咐着。 “哦,对了,再去城里寻些铁匠铺,令其加班加点打造军中兵器。给足他们银子,不怕他们不好好办事。”李月迈开大步走到邱怀身边,说道。 邱怀又应了一声,稍微顿了顿,问道:“招兵一事进行的可还顺利?” 李月笑了笑,“原本报名的人不多,不过,我把庄学正请出来帮忙,想必招兵一事会顺利进行下去的。” “庄学正德高望重,有他出面促成此事,想必是没问题的。”邱怀道。 “募兵之事先等消息便是,武器装备这件事不可忽视,你现在就去着手操办此事,去。” 时间不等人,所以李月当下便让邱怀去做这件事。 听到李月发话,邱怀点点头,转身推门而出,离开仓库。 目送邱怀走远,李月心头想着,兵器一事光靠这些肯定不行,自己还得再想个办法才是。 在古代,应该也会有黑市之类的存在,或者说,能不能去周围的州县想办法弄来一些? 李月胡乱想着,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出仓库。 仓库外面不远处,便是安平大道,同时这里离遂安校场也不甚远。 刚刚走出仓库没两步,李月忽然发现,好像有点不对劲。 周围的环境太安静了,安静得好像时间停滞了一样,按理说,现在还没有到晚上,周围不可能一个人影都没有,更不可能没有一丝嘈杂声。 倾斜的日光照射下来,在地上倒映出李月的影子,显得悠长而萧索。 “沙沙沙——” 这是风吹动树叶响起的声音。 李月忽的顿下脚步,抬起头看向前方。 见李月突然停在原地,他身后的十数名士兵不禁面带疑惑,好端端地走着,怎么立在这不动了? “沙沙沙!” 风吹树叶的声音越来越大。 等等! 不对! 李月面色一凛,缓缓把手放于龙泉剑柄之上。 这哪里是风吹树叶的声音! 分明是有人正在朝这里靠近。 李月绷紧神经,单手握紧龙泉剑柄,暗想,莫非是自己过于多疑?遂安县城已被龙台军全面占领,怎么会有敌人出现。 电光火石间,一阵破空声自平地里猛地响起。 “嗖!” “嗖!” “嗖!” 破空之声余音尚未消散,几声闷哼便同时从李月身后传出。 李月登时低下身子,反手抽出龙泉剑紧握手中,一个翻滚向右腾转而去,同时嘴里大喝道:“敌袭!所有人,准备战斗!” 喊话的功夫李月顺带回头一看,只见三名龙台军士兵胸口中箭,直挺挺倒在地上。 还未等李月回过神来,又是一阵破空声响起。 一根弩箭直奔他面门而来。 李月硬生生往左侧一倒,想要躲避这迅雷般的袭击。 “嘶!” 弩箭紧贴李月肩头而去。 箭头锋利无比,霎时,李月肩头皮开肉绽,丝丝鲜血往外渗出。 闪在一侧,李月倒吸一口了凉气,这一箭差点就把自己射个透心凉。 这一轮弩箭攻击,龙台军这边又有两人倒下, 还未见到敌人,己方就已损失五人,接下来,这还怎么打? 袭击者怀着一颗绝杀之心而来,李月心头一颤,来者不善! “大家不要乱,拿好兵器,找好掩护,往后退,快!”李月面色微沉,朝身后的龙台军士兵喝道。 话音方落,前方便有数名持刀大汉杀出。 再后面,则是数名手持劲弩的大汉,此刻,他们正把手里的劲弩收起,换上钢刀直接朝李月杀来。 霎时,李月又惊又怒。 他惊的是,在这遂安城中,竟然还会有人来袭击他,甚至这伙人还携带有弓弩此等利器,他们在遂安蛰伏了这么久,自己这边居然硬是没有发现丝毫。 他怒的是,方腊大军还没有攻来,跟随自己前来遂安的龙台山兄弟便又出现了伤亡,自己更是直接受了伤,这伙人当真是该死! 好在李月马上冷静下来,场上的形势已是一目了然,敌人来势汹汹,且准备充分,又占有偷袭的先机,所以李月这边肯定不是这群袭击者的对手。 不可贸然接战,否则必是全军覆没,自己也会身死当场。 “朝校场方向撤退,所有人,快!”李月紧握龙泉剑,一边快速后退,一边喊道。 可是,袭击者皆是身手矫健,非等闲之辈,龙台军这十数人又岂能说走就走,轻易离去。 第76章 小巷交锋 看到李月一行人快速后退想要逃离,袭击者当中一人大声喝道:“所有死士听令,决不可放跑一人,给我杀!” 说罢,这人手提钢刀,迈开大步朝前追击。 说话之人正是魏达志。 在李月与邱怀进入这个仓库前,魏达志就已经带着一干死士悄无声息地接近。 直到邱怀领着一些士兵离开,魏达志才领着人朝仓库出口包围过来。 而后李月一出现,这群死士便发出狂风暴雨般地进攻。 死士们听到头领的命令,当即加快脚步,风驰电擎般提刀追击。 虽然在遭受攻击的第一时刻,李月就已经下达了快速撤退的命令,但是,奈何李月所领的这些士兵远不如魏达志麾下的死士精锐,行动力与反应力远不如后者。 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凌乱且沉重的脚步声,与之连带着的,是龙台军士兵发出的阵阵粗重喘息声。 没过一会,龙台军的士兵便已体力不支,速度渐渐慢下来。 可另一头,死士营所属的二十名持刀大汉却是面不红心不跳,他们的步伐甚至越来越快,仿佛像是即将追到猎物的捕猎者,速度比先前还要快上几分。 虽然李月的体力还很充沛,可看着身边的士兵一个个逐渐速度变慢,他的心里不由得着急起来。 再次回首看了一眼,李月心中不免悸动,因为从身后这群追杀者的身上,他似乎看到了无尽的杀气。 这群持刀大汉绝不是普通的土匪流寇! 李月的大脑在飞速转动,他在想,这群人为何要死死追杀自己?按理说,自己平时也没有树立仇家,不应该会招来如此多的精锐杀手。 如果说这些杀手的目标是自己,那么他们又是如何发现自己就在这遂安城中? 况且,遂安如今已被封城,如果这些人在封城之前就已经进入遂安,那么,他们又怎么知道自己会来到遂安? 就在李月思索间,不知不觉已经飞奔出百余步。 一方追击,一方后退。 此刻,双方进入一个狭窄悠长的小巷。 也在这个时候,魏达志领着死士追上了李月。 “砰!” 这是兵器相撞发出的碰撞声。 “且战且退,不要纠缠。”李月见敌人追来,忙喝道。 好在小巷狭窄,死士虽然人多,可却也无法全面施展开来。 不过纵然如此,龙台军这边也是苦苦难以支撑。 “啊!” 一道惨叫声响起,一名龙台军的士兵稍不留意,胸膛被一名死士持刀死死插入,当下,鲜血喷涌而出,染红士兵的胸膛。 李月双目一冷,手上青筋暴起,操起龙泉剑一个直刺,便把方才那杀人的死士胳膊砍了去。 龙泉剑极其锋利,所以这个死士的胳膊被平滑地切断,断臂登时掉落在下。 一剑命中,李月的心情并没有任何轻松,眼下的局势依旧是敌强我弱,但更令人惊讶的是,这个被李月砍去一臂的死士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既没有痛呼也没有惊恐,他只是用另一只手撕开外衣,把伤口紧紧扎住,以防止流血过多。 李月心中非常震惊,这群杀手究竟是些什么人?竟然会有如此顽强的意志。 如若王石民手底下的士兵有这么强,那么李月是绝对不可能成功攻占遂安的。 龙台军一方且战且退,此刻,双方的接触点位于一个拐角之处。 “想必你就是那个李月。”突然,一道雷鸣般的声音想起。 看到李月手持龙泉剑,行动迅速,出手利索,又无比狠辣,魏达志不禁把注意力转移到李月身上。 细细看去,魏达志愈发觉得眼熟,他思索片刻,忽然想到当日遂安城门口那通缉榜上画像之人,此人不就是他日日夜夜要寻找的李月吗! 听到有人喊出他的名字,李月抬起头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太阳还未落山,所以李月看得真切,这个人一张四方脸,额骨高耸,虎背熊腰,端的是威风凛凛。 只不过,此人甚是面生,李月飞快梳理了一番记忆,确定自己没有见过此人。 “你究竟是何人?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章想要杀我?”李月盯着魏达志的眼睛,凌然喝道。 “那个木盒,在你身上。”魏达志同样盯着李月。 李月登时大惊,下意识用手摸了摸腰间的木盒。 一众死士看到魏达志开口说话,便停止进攻,静静站在魏达志身后。 “我等费劲千辛万苦,潜入遂安地界,多日寻你未果,只是世上之事总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没想到你来到遂安,还摇身一变成为遂安之主。如此一来虽说杀你费劲了一些,但,今日我还是成功了。”魏达志语气冷冽,不带有一丝情感。 “说!你到底是什么人?木盒之事,你又是从何而知?”李月紧紧握住龙泉剑,时刻保持着警惕。 与此同时,李月心里苦叫一声,这世上有这么巧的事情吗?杀手在遂安城内,自己偏偏送上门来,也来到遂安。 “我乃圣公麾下死士营头领,交出木盒,我留你一个全尸。”魏达志面带杀机,毫不留情。 听到“圣公”二字,李月失声叫道:“方腊!” 方腊怎么会知道这个木盒的存在?而且,还派出死士远赴遂安,要夺取这木盒。 事情真是越来越复杂了,连方腊都掺和进来。 这个小小的木盒,当真有如此重要?竟会引得各方势力纷纷登场,先是朝廷上那几个大人物,现在又是坐拥十数万大军的方腊。 这一切,所带来的影响,终究只是苦了李月。 毕竟,他只是一个外来人,他本与这一切都毫无干系的。 而现在,朝廷通缉他,方腊派出死士杀他。 这一刻,李月发觉腰间的这个小小木盒,突然变得无比沉重,它仿佛变成了一块沉重的石头,一个沉重的铁块,压得李月喘不过来气。 李月咬紧牙关,看着眼前杀气逐渐升腾的死士,他感受到了身后龙台军士兵心中的恐惧。 “嗡!” 李月将龙泉剑插在地下,剑身传出阵阵嗡鸣之声。 同时,他一只手缓缓伸向腰间拿出木盒。 霎时,魏达志眼睛发亮,死死盯着李月手中的木盒。 第77章 生死追击 “哼哼,算你识相,如此便最好不过,快把木盒拿过来。”眼看方腊交代的任务就要完成,成功就在眼前,魏达志有些兴奋。 魏达志身后的一众死士看到李月手里的木盒,纷纷露出欢喜之色。 自杭州大营出发,魏达志领着二十名死士寻找这木盒如此之久,今日可算是亲眼看到了这个木盒的样子,而且,木盒近在咫尺,可以说已是囊中之物。 想到这里,一众死士心里瞬间放下了悬着的一颗心。 毕竟,只要把木盒带回去,不但自己与家人性命无忧,而且圣公也必定会在大喜之下好好赏赐一番。 一众死士已经在心里幻想回去之后的美好生活,因此,他们的注意力也随之分散,警惕性更是降低不少。 只可惜,他们遇到的是李月,他们的愿望要破灭了,李月岂会束手就擒。 现在李月心中正在飞速盘算着。 要我屈服?绝不可能! 我要是死在这里,岂不是枉为一名穿越者,还会被其他穿越人士白白耻笑。 此时此刻,趁着所有死士的目光都被木盒所吸引,李月开始悄悄行动起来。 他的另一只手缓缓背在身后,朝龙台军士兵打着撤退的手势。 李月心间早已做好打算,既然眼前这些死士想要这个木盒,那他便先声夺人,抢先主动把木盒拿出来,等到敌人放松警惕,再撒开腿跑。 就是现在! “跑!” 李月突然爆喝道。 电光火石间,李月抄起龙泉剑,一只手拿着木盒,头也不回地转身大步开跑。 同时,李月又一脚把立在小巷一边的杂物踢倒。 逢此变故,魏达志脸上一愣,随即面带怒色,骂道:“好小子,敢耍我,找死!” 提起手中钢刀,魏达志如猛兽追捕猎物般疾速向前奔去。 他身后的一众死士不用魏达志发话,纷纷提上手中兵刃,跟着他们的魏头领向前冲去。 肩膀处传来阵阵疼痛,李月甩了甩了头,一咬舌尖,强迫自己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方才所受的箭伤还没有来得及包扎,虽然伤口不严重,却依旧是火辣辣的疼。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龙台军士兵也在一个一个的接连倒下。 李月左右一看,发现身边的龙台军士兵已经一路倒下,现在跟在他身边的只剩下三个人。 反观魏达志这边,一众死士仅仅死亡五人。 也就是说,要用三名龙台军士兵的性命,才能杀死一名死士。 李月不禁心头一痛,他感到莫名的自责,因为他,方腊才会派出死士前来,要不然,跟随自己的士兵也不会葬送了性命。 木盒在手,李月愈发感到沉重! 这个木盒,它又背负了十数条鲜活的生命,李月甚至发觉这木盒仿佛化作一个滚烫的火球,在不断灼烧着他的掌心。 可就算如此,前进的脚步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停。 死死握紧龙泉剑,李月拼命往前跑。 眼看魏达志与一众死士就要追来,形势万分凶险。 就算李月有天大的本事,他一个人也不可能敌得过身后这十数名穷凶极恶的精锐死士。 所以,他只能拼命地跑。 蓦然,眼前顿时豁然开朗。 跑出七拐八弯的深巷之后,前面是遂安校场所在之地。 此刻落日的余辉正照耀着遂安这座小城,小城显得金光灿灿,别有一番意境, 校场之上,依旧如同之前那样,小商小贩络绎不绝,人来人往很是热闹,虽然方腊大军逼近的消息已经传进遂安,可即便改朝换代,普通百姓的生活还是要继续下去。 也得亏是遂安武备荒废已久,不然,城内的百姓还没有这样一块宽阔且平坦的场所。 顾不得有其他想法,李月反手一剑把追来的一个死士逼退,随后飞速一头撞进校场之中。 校场的安逸与祥和瞬间被这群不速之客所打破。 商客与百姓见到前面有三四个人在跑,后面有十数名持刀大汉追,杀气腾腾,穷凶极恶之极,不免震惊。 更巧的是,这群不速之客直奔校场而来,很快,校场上的商客与百姓都慌了神。 但是这群不速之客的速度极快,还未等百姓反应过来有所行动,他们便已冲入校场,冲入这拥挤的人群之中。 人群中传出阵阵惊呼,前面的人在往两侧逃离,后面的人在不停向后退,校场上混乱一片。 李月穿过拥挤的人群,往校场上的校阅台而去。 顷刻,李月跳上高台,回首一看,只余自己一人生还,与他一同冲进校场的三名龙台军士兵都已倒在血泊之中。 一众死士跨过倒在地上的尸体,持刀直奔校阅台而来。 校场之上,百姓见有人被杀,更是惊慌失措,像无头苍蝇般四散逃窜。 校场上的混乱,瞬间引起两人的注意。 其中一人领着十数名精壮大汉正在沿街巡视,此人脸上刺有金印,古铜色皮肤,剑眉倒竖,端的是威武,他骑一匹黑马,手持龙雀刀,背挎一把长弓。 此人正是领着执法队,正在校场周围巡查的张相武,看着校场上突然而起的混乱,张相武眉心紧皱,蓦然他的眼睛锁定校阅台,他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瞬间心头猛然一颤。 “驾!” 他也不管身后的执法队士兵,一人一马飞快向校阅台而去。 另一边,则是一个黑脸大汉,他身边还有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二人周围跟着一队乡兵。 校场生乱,这黑脸大汉凝神望去,远远地,他看到校阅台上的人影,暗叫一声不好,随即他大喝一声:“留下二十人保护学正,其他人随我来!” 黑脸大汉正是于汉军,此刻他正与庄严在校场上讨论征兵之事,不曾想正好撞见校场上起了乱子。 校场上,共有三方人马朝校阅台狂奔而去! 第78章 危机重重 不知不觉间,天就要黑了。 校阅台的四角,挂着的四只浅黄色灯笼在随风摇曳着。 李月站在校阅台上,肩膀处依旧传来阵阵疼痛,只不过,他现在已经感受不到,他已经忘却了疼痛。 在李月眼中,只剩下眼前正不断朝自己逼近的一干死士。 他看到,死士眼里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近了。 更近了! 李月紧了紧手中的龙泉剑,他现在心里没有恐惧,反而,有一丝肾上腺素快速分泌带来的兴奋感。 一名死士跳上校阅台。 箭步踏出,李月率先发难,危机时分,李月的速度要比平时快上几分。 “嗤!” 龙泉剑刺入这名死士的胸膛,声音有些异常的沉闷。 李月本以为,这一剑下去,应该会是唰的一声! 想到这,李月不禁自嘲,都什么时候了,自己还在胡思乱想。 拔出龙泉剑,这个死士瞬间倒下,他瞪大双眼,望着李月,随即跌落高台。 接着,又是一名死士跳上来。 这一次,这名死士做好了准备,还未等李月攻击,他就直接朝李月一刀砍来。 李月举剑一挡,同时近身一脚大力踢在这名死士小腹之上。 这死士吃痛闷哼一声,噔噔噔往后退了几步。 李月正欲一剑刺出。 这时,又有两名死士跳上校阅台,两人同时持刀向李月攻来。 不好,退!如果这一剑刺出,必会将自己置入二人夹击的险境。 李月收住力量,一个健步朝侧面移去。 如同一只被恶犬围攻的孤狼,李月目光如炬,闪烁着凶狠之色,他必须主动找准机会发出致命一击。 来不及多想,李月右手握剑上举,使足浑身力气,直臂劈至体前,臂与剑成一条直线,高度齐肩,力达剑刃,直奔一侧的敌人而去。 龙泉剑裹挟的力道极大,那死士横刀欲挡,却来不及沉住力气,登时他手中的钢刀化作夺命利器,被龙泉剑抵着刀背朝自己的胸口重重撞去。 这名死士瞬间感觉气血翻涌,一口血自腹部逆流而上喷出。 就在这个当口,另一名朝李月攻来的死士持刀逼近,再差丝毫便要攻击到李月背后。 李月方才攻出一剑,力道尚未收回,此刻无论如此也无法提剑回防。 千钧一发之际,李月索性不再躲避,反而顺势箭步向前。 大力挤压,刚刚那受了李月一击的死士嘴里又是一声闷哼响起。 从背后攻来的另一名死士见李月不仅不躲闪,竟得势不饶人继续向前攻去,顿时大吃一惊,与之连带着的是他这刺出的一刀也有了些许的偏差。 可即便如此,这一刀依旧刺入李月的身躯。 一股剧烈的疼痛从腰间升起,深深刺激着李月的神经,李月霎时面色微微泛白。 剧烈的痛感同时刺激着李月的行动。 李月看也不看腰间这一刀,反手便是一剑挥出。 剑刃撕裂空气,嗡嗡声在李月耳边响起,同时也在李月背后的那名死士耳边响起。 “咣啷!” 死士手中的钢刀掉落在地。 往上看去,他的脖颈处出现一条猩红的血线,眼睛瞪大,至死都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一剑挥出,李月顺势往后一退,他的手心沁出密密麻麻的汗珠,但他依旧死死握紧龙泉剑。 此时此刻,四名死士二死,一伤,一退。 手持龙泉剑,李月站立于校阅台之上,腰间的疼痛一阵接连着一阵,如同潮水般涌上五脏六腑,豆大的汗珠从李月头上流了下来。 不仅如此,之前被弩箭所擦伤的肩头,由于手臂过度用力,现在伤口已经崩裂开来,细细血迹透出衣服正在不断地渗出。 校阅台之下,还有十数名死士正在不断朝校阅台杀来。 李月眯着眼睛,抬头看向前方,脸上露出一股难以言明的表情。 他在想,双拳难敌四手,古人诚不欺我,况且眼前敌人的数量又何止“四手”。 这些死士实乃精锐之士,个个身手矫捷不说,还悍不畏死,李月能坚持在现在,已经是实属不易。 转瞬之间,李月已被团团包围。 “还不肯把木盒交出来吗?” 一道低沉的声音在李月耳边炸响。 说话之人一张四方脸,额骨高耸,持一柄长刀,正是魏达志。 李月微微皱眉,看着围向自己的十数名持刀死士,心中暗叹一声,难道今日自己真会殒命于此? 他不是没有想过逃,只是因为身上受伤再加上这群死士甚是难缠,他找不到逃的机会。 罢了,索性拼死一搏。 随即,李月抬起头,看向魏达志,眼里闪过一抹决然之色。 “何必废话,想要木盒,你亲自过来拿便是!”李月喝道。 “我也不欺你!死士营所属听令,全部待在原地不准动。”说完,魏达志提起长刀,向李月而去。 魏达志不让他的属下动手,倒也不是因为托大,而是他看到李月腰间与肩头已是血迹斑斑,推断李月一定伤势不轻,所以他亲自出手,也是可以很快解决掉李月,对于这一点,魏达志对自己很有自信。 “哼!”李月冷哼一声,“要上便上,何必惺惺作态。” 随即,李月屏气凝神,提起十二分气力。 魏达志持刀,李月持剑,剑走轻灵,刀走猛勇,可在李月这里,他的龙泉剑却可以兼顾轻灵与勇猛。 魏达志面带厉色,眼神凶狠,一步步朝李月走来。 李月手腕放松,突然短而有力的提腕,使剑尖猛向下啄击,如一阵迅猛的烈风直朝魏达志席卷而至。 面对李月突然发难,魏达志持刀运力,刀刃由下向前上为撩,力达刀刃前部。 刀势沉猛,与龙泉剑猛地相撞,发出一声清脆的鸣响。 一股大力瞬间袭来,李月眉头一皱,此人力道着实不小。 腰间的伤口极大影响李月的发挥,刀剑相撞,李月猛地吃痛,同时因为肩膀的伤口,他的臂膀在不住地微微颤抖。 魏达志得势不饶人,手中长刀由上向下横劈而去,裹挟极大的威势,直朝李月压去。 李月咬紧牙关,剑尖后勾,立剑由前向后格开魏达志的进攻,同时一鼓作气朝魏达志下盘攻去。 可魏达志却不退反进,反手送出刀柄直击李月胸膛。 “唔。” 李月闷哼一声,趔趄着退了一步。 第79章 命悬一线 “还不肯交出木盒吗?”魏达志冷眼看向李月,声音冰冷而机械。 李月捂着胸口,眼中露出一抹精光,沉声说道:“何必废话!” “既然如此,那便受死!”魏达志爆喝一声,提起长刀,箭步飞出再次朝李月攻来。 紧了紧手中的龙泉剑,李月弓步站立,重心微微下沉,准备迎接魏达志必杀的一击。 “砰!” 一声剧烈的钢铁碰撞声响起。 随后是一阵撕裂耳膜的刺啦声,极度嘈杂与刺耳。 肩头渗出的点点血滴变成丝丝血线,顺着李月的臂膀缓缓流下,一直流到他握剑的大手之上,鲜红的血液与汗水混合在一起,汇聚在掌心之处,让李月感觉愈发地粘稠。 这让他不禁提了一分力气去使劲握紧龙泉剑的剑柄,因为倘若龙泉剑脱手,那可就真是成为案板上的鱼肉任由魏达志宰割。 可是浑身绷紧使上力气,腰间又传来火辣辣的疼,血液仿佛也被疼的涌出来,豆大的汗珠浸湿李月刚毅的面庞。 抬起头盯着魏达志的眼睛,李月又感觉身上火辣辣的疼立刻变成了麻木,他用力横着龙泉剑,死死抵住魏达志的长刀。 魏达志心中也是恼怒,眼前这人腰间和肩头伤势不小,他怎么会还能与自己相抗衡? 心中恼怒,魏达志使出杀招,放弃防御中门大开,直接箭步向前贴近李月身躯,与此同时,他反手提刀顺势由下而上划去,这一刀,魏达志对准了李月的脖颈。 李月暗叫一声不妙,他收回剑还没站稳,就感觉一阵凛冽的劲风直奔自己面门而来,他立即旋身,同时把龙泉剑贴于腰间一记横扫。 电光火石间,两道闷哼声一并响起。 魏达志退了一步,用手一摸腰间,定神一看,手掌变成猩红之色,他面带愠色,懊恼地摇摇头,自己不该受伤的,怎么会如此大意?李月已是垂死挣扎,本可以轻松解决的。 再看李月,他的腹部自下而上被魏达志的长刀划开一道血红的线,虽然伤口不深,可看上去却令人毛骨悚然。 李月脸色变得愈发惨白,可嘴唇却是异常的猩红,他一抿嘴唇,一股咸味与腥味同时冲进他的喉咙里。 空气里弥漫着肃杀之气,李月强忍着疼痛,用手触摸着那个小小的木盒,心中涌现万千感慨,有道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他深感命运的无奈。 四周围着的一众死士见他们的头领魏达志受伤,不约而同地提起手中钢刀,一步步向李月逼近。 四下都是明晃晃的刀刃,刀刃上,映射出李月那副倔强而又不羁的面庞。 方腊大军还未降临,木盒还未送至西北,难道自己今日竟要陨落于此?李月一双血手持剑,眸子里闪现出不甘与决绝。 天无绝人之路,决不可坐以待毙被这群死士围死,必须要搏一把,只要冲出这里,就会有一线生机,李月紧紧握着龙泉剑,像一只受伤的孤狼,等待机会向敌人发起决死一击。 一干死士一步一步朝李月杀去,包围圈越来越小。 不行!再不行动,就没有机会了! 像一团爆炸开来的火焰,李月就要暴起杀人。 虽然身上多处负伤,但李月屏气凝神蓄势一击,这一剑,威力依旧巨大,宛如闪电划破夜空。 只一剑,一名死士身首分离。 “岂有此理,死到临头还敢嚣张?”魏达志爆喝一声,提起长刀,犹如一只猛虎再次朝李月攻去。 刀刀凌厉,招招致命,显然,魏达志失去了耐性,他用上全力去攻击李月。 霎时,李月倍感压力,魏达志的攻势过于犀利,每一份每一秒他都在苦苦支撑,握紧龙泉剑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鲜红染红龙泉剑,染红李月的整个身躯。 敌人太多了,加之还有一个武艺超群,悍勇无比的魏达志,难道我命中注定有此一劫?李月大口喘着粗气,种种思绪涌上心头。 这个时候,李月只是基于身体本能在与魏达志搏命,此消彼长之下,李月节节败退,粘稠的血液沾满双眼,他感觉眼前有些朦胧。 “小子,还敢分神,受死!” 魏达志见李月神情恍惚,手中长刀瞬间化作游龙,直朝李月扑去。 眼看,李月就要命丧当场! “混账!尔敢!” 生死之际,一道怒喝声凭空响起。 比这道声音更快传进魏达志耳中的,是长箭破空所发出的凄厉嘶鸣声。 “砰!” 一道剧烈的撞击声响起。 这支长箭直直命中魏达志手中的长刀,长箭势头不减,魏达志瞬间脱手,手中长刀随长箭一同飞出。 魏达志瞬间大惊,他怒目圆睁,看向长箭射来的方向。 映入眼帘的是一匹黑色的骏马,马上有一精壮大汉,大汉手中持一把长弓,正欲搭弓射箭。 这大汉正是张相武,见李月被围攻,他加快速度纵马来救,方才射出一箭逼退魏达志,片刻功夫,第二箭已然又被射出。 长箭劲头十足,裹挟奔雷之势。 “啊!” 一名死士发出一道惨叫。 李月抬头望去,只见一支笔直的长箭穿透这死士的胸口,登时,这名死士气绝而亡。 “援兵来了!”李月心头不禁大喜,大手猛地一挥,却是不小心牵动了伤口。 “唔——”李月发出一声闷哼,“好疼!” 稍微放松了一下心神,瞬间,全身火辣辣的疼痛袭上心头,李月头上的汗珠混合着凝固的血液缓缓流下。 可即便如此,李月依旧握紧手中龙泉剑,死死盯着魏达志,即使,魏达志手中的长刀已经被击飞。 还未等魏达志有进一步的行动,一阵骏马嘶鸣声响彻长空。 黑马迈开四蹄,径直跃上校阅台。 “走!”张相武熟悉的声音在李月耳边响起。 李月抓住张相武的手,猛地飞身而上,骑在黑马背上。 “抓稳了,我们走。”张相武的声音依旧是波澜不惊。 一马双人,冲破一众死士原本必杀的包围圈。 魏达志有心命人阻拦,可张相武的速度实在是太快,转眼间李月就已经飞跃到马背之上,二人飞速远离校阅台。 第80章 生死之际 魏达志眼里露出浓浓的不甘,他面色铁青,很是恼火,费尽千辛万苦,又折损了好些人手,没想到竟会功亏一篑。 但即便心里不甘,心里恼火,魏达志依旧没有丧失理智,他知道李月被人救走之后,行动已然失败,此地已不宜久留。 随即,他捡起地下的长刀,大喝一声:“撤退!” 说罢,一众死士纷纷跳下校阅台,就要随魏达志逃离。 “贼寇休走!在我遂安城内杀了人,就想轻轻松松离开吗?速速投降,兴许还会有活命的机会。” 这是于汉军的声音,他没有骑马,因此慢了张相武几分,但好在还是赶了上来。 魏达志扭头一看,只见一个黑脸大汉怒气冲冲朝自己这边追来,他身后,还跟着几十名官兵。 不好,惊动官兵了,必须速速离去,魏达志心头一沉,如此一来,李月日后必定会严加防范,这可如何是好? 思虑间,官军已然渐渐逼近,魏达志冷眼看向身边的一众死士,“留下四人断后,其余人随我走。” 死士营规矩森严,留下断后的这四名死士虽然明知必死,但依旧没有反抗魏达志的命令。因为他们知道,假若不听从魏达志的命令,他们只会死的更快。 此刻,夕阳西下。 校场之上,只余下一堆横七竖八的尸体,有龙台军士兵的,有方腊死士营的,也有普通老百姓的。 至于校阅台四周,早已血迹斑斑,尸体交错在一起,显得异常恐怖,普通百姓看到这一幕,直接吓得四散而去,不敢停留。 空荡荡的校场上,只剩下魏达志领着几名死士在狂奔。 后面,则是于汉军领着一众官军穷追不舍。 …… 遂安医馆。 现在虽然已是黑夜,可这里却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医馆二层,一间素雅的房间门外,此刻正挤满了人。 “好了,你们安静些,病人此刻正需要休息。”一个作医师打扮的老者推门而出,朝门外众人说道。 医师话音未落,一道粗犷的叫骂声便已响起。 “混账!为什么不让我进去,我告诉你,你要是治不好人,信不信老子活劈了你!”一个大汉揪住医师的衣领,神色激动,挥起一双板斧就要砍向眼前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医师。 这大汉正是楚霸天,得知李月遇刺负伤,他急急忙忙赶回来,可是,这医师竟不让他进房探望一眼李月。 “休得无礼,你这莽汉,王医师在此呕心沥血救治,你怎可如此!”叶勇一把夺过楚霸天的板斧,将它们仍在地上。 楚霸天怒目圆睁,又着急又气愤。 “好了,不要再吵了,赶快问问王医师李月的伤势如何!”一位个子不高,头发花白的老者说道。 这位老者正是曹宪,听闻李月负伤,他带着曹娇立刻赶来。 场上众人听到曹老太爷发话,纷纷停止喧闹,把目光汇集到医师身上。 “他的伤势很严重,腰部,肩部,腹部,都有不同程度的伤口,更严重的问题还是失血过多,我已经尽我最大的努力去救治了,如果他十二个时辰内还不能从昏迷状态中醒来,那”说到这,医师偏过头去,叹了口气。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呆若木鸡,不敢相信这就是事实。 张相武虽板着个脸,但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与痛苦,他在想,若是我再快一些,是不是李月就能多一分生机?当时我怎么就没有再快上一分! 邱怀呆在原地,双眼木讷,李月是他的救命恩人,他实在不愿意相信李月会经受如此之劫难,他嘴里喃喃自语道:“这不可能,我跟月兄分开仅不过半日,他怎么就会变成现在这个模样?” 叶勇攥紧双拳,嘴唇咬的发白,他无法接受李月可能死亡的现实,要知道,他二人同为军中之人,同样沦落至此,从相遇到相识,再到今日,二人经历了太多太多,他舍不得李月啊!可恨的贼人,他们该杀! 站在角落里的曹娇看到众人如此,一向活泼的她也是被吓得不敢言语,只是他好奇的是,为什么那个总喜欢逗自己的大叔不在了。 气氛异常的沉闷,压得众人喘不上来气。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众人抬头一看,原来是于汉军迈着大步匆匆而来。 “怎么样,贼人抓住了没有?”叶勇迎上前去,焦急地问道。 于汉军失落的摇摇头,“杀死几个贼人,可却让那贼首逃走了。” 叶勇听罢,厉声说道:“给我掘地三尺,把这伙贼人找出来!” 于汉军见众人垂头丧气,心不禁微微一沉,他经历了贼人围攻那一幕,知道事态的严重,但他还是尝试着问道,希望会有奇迹发生,“月兄现在情况如何?” 叶勇叹了口气:“至今昏迷不醒。” “这究竟是哪里来的刺客?他们又为什么要杀李月?”楚霸天看向于汉军,语速飞快。 “从刺客的尸体上看不出有任何身份标记,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伙刺客个个身手不凡,不是寻常贼寇,一定大有来头。”于汉军一字一句说道。 众人听了,皆面面相觑,所有人都没有料到,竟会有这么一群不速之客潜入遂安,甚至还将李月逼到绝境,让李月一直昏迷不醒,陷入生死边缘。 李月一倒下,所有人瞬间变得忧心忡忡。 为了遂安的命运,也为了自己的命运,所有人都希望李月赶快醒来,毕竟,只有李月,才似乎有一种特殊的魔力,能让所有人都相信他,相信他能带领众人守住遂安,打败方腊。 第81章 昏迷不醒 房间外,众人愁云惨淡。 房间内,李月静静地躺在木床上,眉头紧锁,面色苍白,双目紧闭,嘴唇紧紧的抿着,呼吸轻微可闻。 经过医师的一番救治,李月的外伤已经不甚严重,可是身上多处受伤,再加上严重失血,这直接导致现在还依旧处于昏迷状态。 不过,这已经是幸运至极,幸亏张相武来得及时,否则的话,纵然是大罗神仙也难救得了李月。 李月现在已经感知不到外界的事物,他只感觉世界一片天旋地转,随后,便陷入无尽的朦胧与黑暗。 李月的脑海中闪过一个个熟悉的字眼,方腊,宋徽宗,种师道,西夏,辽国,金国。 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过去,现在与未来。 一个人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无依无靠没有一个至亲之人,无数人挥舞着兵器想杀他,他想反抗可是浑身却无论如何都使不上力气,他只能不断地跑,不停地跑。 再到后来,跑着跑着来到道路尽头,前面出现一个断崖,可后面追杀他的人还在飞快的逼近,没有办法,他只能猛然一跃,跳下这个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 深渊的尽头猩红如血,一眼望不头,他就这么直直地坠落下去。 豆大的汗珠从李月头上往下流,他的表情看起来非常痛苦,双拳下意识攥紧,显然正在忍受着一些什么。 这一切,没有一个人看到! 可是,就算李月侥幸从昏迷中醒来,他又能否安然度过接下来马上就要面临的生死大劫? 一山更比一山高,一关更比一关难,摆在李月面前的,是一次次难以度过的挑战,他究竟能够应对的了吗? 方腊十数万起义军正在铺天盖地般涌来,李月一个人显得过于渺小,就算加上龙台山的力量,遂安城的力量,还是犹如螳臂当车般不自量力。 眼下,带领众人守卫遂安城的主心骨还在昏迷不醒,难道遂安真会如同其他县城那般,被方腊大军碾压过后沦为一座死城吗? 房间内,李月一直昏迷不醒,房间外,众人等待了足足一个多时辰,渐渐有些沉不住气。 “他娘的,我看分明是这医师的问题,老子现在就去宰了他。”楚霸天抬手重重砸了下墙壁,面色不善,一副要杀人的表情。 “胡闹,就算杀了这医师,李月难道就能立刻从昏迷之中醒来吗?眼下之际,应当速速命人去附近的其他州县寻得名医救治李月。”叶勇脸色憔悴,可声音却很是洪亮,显然,为了震住楚霸天,他特意提高了嗓音。 “对,没错,是该再找一些医师过来,这样救治的机会也大一些。”楚霸天点点头,同意叶勇的话,随即,他唤来几名得力的手下,吩咐他们即刻出发。 “罗大银,你也随他们一并出发,记住,要快!”叶勇扭头朝身后的一个汉子说道。 罗大银擅长伪装与侦察,有他在,叶勇才放心。 “眼下李月生死未卜,我们内部不能乱,必须加紧城防,日夜巡查,以免出事!再者,刺杀李月之人身份尚且不明,需加派人手全城搜查,一定要把贼人抓获,我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胆敢如此嚣张。”于汉军站出来,面色微沉,说道。 这群刺客居然在自己眼皮子底子来去自如,这是于汉军不能忍受的。 “没错!我们要里外齐抓,城防不能丢,刺客也必须尽快抓回来,否则,他们在城中无疑会成为一颗随时爆炸的定时炸弹。”叶勇边点头,边沉声说道。 “这批刺客,我来抓!” 一个冷不丁的声音突然响起,是张相武在说话。 叶勇有些惊讶,没想到一向少言寡语的张相武竟然会主动请缨,这可不是他平时的风格。 “张统制,务必抓住他们,为李月报仇!”叶勇看向张相武,声音低沉。 张相武默不作声,微微点了点头,提起龙雀刀转身大步离去。 张相武之所以这么主动请缨,皆是因为李月! 如果李月能看到这一幕,他一定会很开心,一向板着个脸,一言不发的张相武竟会如此,这太令人惊讶了。 “眼下李月昏迷不醒,方腊乱军逐渐逼近,你们大伙说说,现在该怎么办?”叶勇眉头微皱,再次开口。 此言一出,邱怀脸色发白沉默不语,曹老太爷更是惊慌之情写在脸上。 至于于汉军,他面色微沉,目光冷冽,心中正在思索着什么。 “与其窝在城里,不如主动出击!让我带队出发,我去探探方腊乱贼的虚实,我倒要看看,这伙贼人究竟有多厉害!”楚霸天神情激动,挥着拳头,大声说道。 楚霸天一口一个乱贼,贼人的骂着,可他好像忘记了,在不久之前,他也是一名贼寇,后来跟了李月,又占据遂安,这才让他身份转变。 “万万不可,遂安城兵少将寡,倘若贸然出击,岂不是白白损失力量。为今之计,只有坚守遂安,加固城防,以逸待劳等待援军,如此一来方有一线生机。”于汉军看向楚霸天,反驳道。 “畏畏缩缩,胆小如鼠,只怕是方腊还没来,有些人就被吓死了。”楚霸天一脸不快,讥讽道。 “岂有此理!如果按你说的那样主动出击,绝对是自寻死路,你想死,不要拖上全城百姓为你陪葬!”于汉军有些生气,额角的青筋随着粗重的喘气声一鼓一张。 “混账!老子宰了你!”楚霸天极易暴怒,此刻爆发开来,直接抄起手中板斧就要朝于汉军砍去。 “好个狂妄的匹夫,就你会舞刀弄枪吗?”于汉军也是火冒三丈,抽出钢刀就要朝楚霸天劈去。 眼看,一场恶斗就要在这里爆发。 “你们够了!给我住手!还嫌不够乱吗?”叶勇面带愠色,一剑重重砍下,瞬间,一旁的木桌断做两半。 经此一出,楚霸天与于汉军二人冷哼一声,这才收住兵器,站在一旁不再言语。 叶勇看着二人,无奈的摇摇头,李月这一昏迷,所有人都乱套了。 第82章 宣州城外 角落里,曹娇正藏在她的爷爷曹宪身后,小手紧紧抓住爷爷的衣服,双眼通红,泪水直流,脸上尽是害怕与紧张,她不明白往日这些对自己很和善的人,为什么今天又是吵又是打? 她扭过头去盯着房间的木门,心中想道,大叔你为什么还要睡觉,外面的人让曹娇好害怕,你赶快出来,不要再睡觉了! 可是,年仅四岁的曹娇又哪里会知道,他心中的大叔早已昏迷不醒。 就这样。 在众人的焦虑之中,一天一夜过去了。 这一天一夜,李月静静地躺在床上,没有丝毫要转醒的迹象,若不是还能感受到他那轻微可闻的心跳声,恐怕此刻众人会认为李月早已命丧九泉。 在这一天一夜的时间里,遂安城内变得更加人心惶惶,躁动不安。 校场一战不仅李月身负重伤,就连许多百姓都被牵扯进来,死伤惨重,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虽然魏达志的目标是李月,可一场袭击下来,留在场内的尸体竟然多达上百具,这其中抛开龙台军士兵与方腊死士,单单无辜百姓就死伤六十多人。 要知道,魏达志十数人追杀李月至校场之时,校场上可正是人来人往,好不热闹,而这群死士杀红了眼,但凡有人挡路便毫不留情的一刀挥下,因此,百姓死伤众多。 经此一出,城内人心浮动不安,物价开始上涨,一些大户人家开始囤积粮食,粮店,布店,饭馆纷纷上调价格,并且限定每日的售卖量。 百姓买不到生活必需品,自然是更加忧虑,因此,城内开始生乱。 有的人想要偷偷出城,可是却被守城士兵无情地赶回来,他们只能走远后破口大骂,除此之外再无他法,毕竟寻常百姓怎么敢和这些手里拿兵器的士兵争斗。 还有的人整日垂头丧气像是失了魂一般,他们嘴里宣扬遂安必定会被方腊大军攻破,届时所有人都得死,于是,遂安城内开始弥漫着一股消极悲观的氛围,人们被恐慌所包围。 由此衍生的,便是出现许多偷盗,抢劫,杀人的事件,这让于汉军很是头疼,他抓了一批又一批,可这股犯罪的势头还是止不住。 不过,好在城防还是较为稳固,叶勇和楚霸天二人整日巡防,倒也没有出什么差错。 只不过,李月却迟迟还未醒来。 与此同时,江南东路,宣州城附近。 一支军队全副武装,正在急速行军,已距宣州城直线十五里。 “全军止步!” 一道喝令自队伍前方响起,铿锵有力,可却是一位女子的声音。 女子身披黑色斗篷,脸上戴着一层素白面纱,透过面纱依稀可以看到一张秀丽而又不失英气的面庞,往下看去,女子手上拿着一柄精致的软剑,腰间还别着一把小巧的七寸匕首。 “宣州城就在前方不远处,哨探可有消息传出?”女子的声音冷冽而空灵。 “禀少主,我等可在此稍作休息,待哨探传回消息,再做定夺。”一名大汉走到女子身边,抱拳答道。 这大汉身穿镶钉皮甲,腰佩一把精钢刀,可最令人注目的,还是他那一脸络腮胡。 “全军就地休息,另外,派出哨探,再探!”女子转过身来,娇喝道。 数百人的军队原地停下,可却没有一点嘈杂声传出,足见这支军队纪律之严明。 “少主还请宽心,派出去的兄弟都是跟随老侯爷已久,个个身手不凡,忠心自不必说,他们早就是老侯爷的死忠之士,现在,他们全会效忠于少主。”络腮胡大汉跟在女子身后,声音中充满了沧桑。 女子点点头,眼里闪烁着泪光,低声道:“曹叔,替我谢过兄弟们,我郭云澜孤身一人沦落至此,还好有你们在!” 这名女子正是郭云澜,而这络腮胡大汉,则是原龙卫军军中统领曹国峰。 “少主说得哪里话!为老侯爷报仇是众位兄弟此生头等大事,况且,老侯爷待我恩重如山,我便是豁出这条贱命,也要报这个仇!”曹国峰一脸悲愤,说着说着低下了头。 郭云澜默默立在原地,双拳不自觉地攥紧,俏脸上满是悲伤,“不报此仇,我郭云澜誓不为人!” 寒风呼啸,风吹树木飒飒作响,许多士兵的脸被冻的发红,可郭云澜却丝毫感受不到寒冷,她内心有一团火,有一团复仇之火在滚滚燃烧。 曹国峰看向郭云澜,面带不忍,宽慰道:“少主不必忧心,数日来我又召集到一批老侯爷的旧部,现在我们已有数百人之众,再过不久,等到达宣州城,少主的力量便又会大大增加,报仇之事指日可待。” 曹国峰话音刚落,有一名素雅的儒士站出来,他对着曹国峰点点头,又转身朝向郭云澜说道。 “方腊造反倒是帮了我们的忙,宋军丢盔弃甲逃跑,一路上,我们因此行事方便许多。此外,我等必须趁宋军无暇顾及之际,加速扩张力量,一边继续召集老侯爷旧部,一边广募天下英雄,如此双管齐下,方可成大事也。” 郭云澜摇摇头,“我不要成什么大事,我只要报仇!” 这名儒士无奈地笑了笑,应和道:“好好好,我等只为报仇,不作其他。” “方山兄,过来随我商量下队伍接下来的行军路线,让少主一个人清静清静,少主也累了。”曹国峰走到赵方山的身边,拉着他离开。 郭云澜看着二人走远,有些心烦意乱。 她低下头,不经意间看到了别在腰间的七寸匕首,一个人影霎时在她心间浮现出来。 也不知道,你现在还好吗? 我郭云澜,对不起你,可是,我有我的苦衷,纵然一千一万个不愿意,可我真的没有办法,我必须这么做。 你救了我的命,我却陷你至危险境地。 只希望你我都能活着,到时候,我会亲自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杀尽所有仇人! 我再去见你!再去亲自向你赔罪! 想到此处,郭云澜俏脸之上,尽是决然。 第83章 形势危急 这一边,郭云澜思绪万千。 另一边,李月却无法与之心领神会,因为此时此刻,李月只是感到浑身的疼,他想睁开眼睛,可是脑袋里却天旋地转,眼睛怎么都睁不开。 他感到身上仿佛是被人用沾了辣椒水的鞭子抽过似的,全身上下里里外外的细胞都在颤抖,这是一种撕裂般的疼痛,深入人的骨髓之中。 迷迷糊糊之间,李月好像听到一些声音断断续续在耳中响起。 “一天一夜为什么还不醒” “李月,难道没救了” 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是谁? 李月头更痛了,他只觉得传进耳中的声音非常熟悉,可是,他就是想不起来这些声音的主人是谁。 渐渐地,声音越来越响亮,越来越清晰,李月已经能够听得个大概。 “叶统领,月兄昏迷不醒已经超过十二个时辰,这可怎生是好?难道他真的再也醒不过来了?” “于县尉,稍安勿躁,去附近州县寻访名医的人应该很快回来,死马当作活马医,我们权当最后一搏。” 这是叶勇和于汉军的声音,二人来到李月房间内,一边说话,一边在焦急地来回踱步。 听到熟悉的声音,李月的手指开始微微抖动,不,我不要死!我不能死! 我必须醒过来!有那么多人还在等着我!我肩上还有未尽的使命,我不能就这样死去! 我命由我不由天! 狗日的老天爷,我已经死过一次,你休想这么快又让我死一次! 也许是极大的求生欲望激发起了李月的生命力。 突然,黑暗的世界里出现一点亮光,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点点亮光也在逐渐变大,直到充斥李月的整个神经。 “呼!”李月猛地吐出一口浊气,随后,他睁开了双眼。 一阵疼痛涌上心头,他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 霎时,叶勇和于汉军呆住了! 十二个时辰已经过去,所有人都以为李月命不久矣,可是,竟没想到,他现在居然自己醒了过来。 这太令人匪夷所思了,叶勇和于汉军既惊喜,又惊讶! 二人飞速来到李月床边,叶勇抢先开口道:“活着就好,活着就好!这一次,你可算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李月看着叶勇,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这不是因为李月故意如此,而是他听到叶勇说话之后,一不小心牵动了身上的伤口,霎时疼痛感剧增,让他表情失控。 “对,差点忘了,于县尉,你速速去把王医师唤来。”叶勇一拍脑袋,着急地对于汉军吩咐道。 于汉军飞快的点点头,转身离去。 “你可算是醒了,你要是再不醒来,遂安真就要乱成一锅粥了。那些人,我可管不住他们,我也不会管理他们。”叶勇叹了口气,摇摇头。 李月虽然身上疼痛无比,但叶勇的话他还是一字一句都听得非常清楚,随后,李月吃力地从嘴里吐出一句话,“叶大哥,咳咳,我没死,有我在,一切都不是问题,咳咳咳。” “好了好了,你少说几句,快好好歇着,医师一会也该进来了,到时候让医师给你再仔细检查一番。”叶勇脸上露出高兴之色,因为李月的这句话,让他瞬间安心了许多。 从龙台山到遂安,从被叶勇的手下迷晕绑上山到如今成为遂安的主心骨,李月的变化之大,叶勇感到非常震惊。 长时间的相处下来,叶勇愈发感觉到李月的不一般,这个二十出头的少年,不仅胆大心细武艺高强,而且有情有义明白事理,更重要的是,他可以凝聚起身边的所有人,甚至是,只要有他在,他身边的人就会感觉到安心和放心。 从一统龙台山各个山寨,到击退遂安派出的军队,最后以小博大攻占遂安,叶勇见证李月创造了一次又一次的不可能。 而这一次,带领遂安抵御方腊乱军,要比之前的任何一次挑战都要艰难,可是,一看到李月,叶勇冥冥之中就会产生一种感觉——李月这次依旧会成功,会带领众人抵抗住方腊铺天盖地般的大军袭击。 叶勇相信,这一次,李月会创造奇迹。 在叶勇心中涌现万千感慨的时候,李月正侧过头观察着叶勇。 李月发现,叶勇好像呆住了,关键是,他在一直盯着自己看,然后看着看着便呆住了。 想到这,李月不禁打了一个冷战,两个大老爷们互相盯着发呆,这也太奇怪了。 就在李月准备出声叫醒叶勇的时候,吱呀一声,房间的木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于汉军领着医师进来了。 叶勇忙起身,着急地说道:“王医师,月兄从昏迷中醒了,快来看看他的身体可还有大碍。” 经过一番检查之后,王医师瞪大双眼,不可思议地说道:“你的生命力是我平时所见,最为顽强之人!” 此刻,李月的身体已无大碍,只是腰部、腹部和肩部的外伤还需要一些时日痊愈。 “真是吉人自有天相,看到月兄平安无事,我也就放心了。”于汉军走上前去,对着李月低声说道。 “我究竟昏迷了多久?”李月揉揉脑袋,声音有些沙哑。 “你昏迷了有十二个时辰还多,可把我们吓坏了。”叶勇边回答,边想到过去的一天一夜,此刻仍有些心有余悸。 李月点点头,提起一分力气,开口说道:“这一天一夜以来,可有大事发生?遂安城可还太平?方腊大军动向如何?” “你昏迷的这十二个时辰内,发生了太多太多事情,我先大概说一下,具体情况等你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我再慢慢和你说。”叶勇顿了顿,接着说道:“首先那伙刺客在校场大开杀戒,除了士兵外,百姓伤亡尤其之大,如今城内人心惶惶浮动不安,物价飞涨,抢劫杀人的事情频繁出现,更有人无视封城禁令与守城士兵发生冲突,总而言之,遂安已经乱成一锅粥。” 于汉军脸上写满了忧虑,他接着叶勇的话补充道:“除叶统领所说的情况之外,遂安城目前笼罩在一种消极悲观的阴影中,城中流言四起,说是遂安必定会被方腊乱军所攻破,届时城破人亡,所有人都会死于乱刀之下。再者,据探子回报,方腊大军攻城拔寨,势头相当迅猛,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打到遂安一带。” 听到这些,李月眉头拧成一股绳,他顾不上身体的疼痛,失声道:“什么!形势竟然如此之糟糕,不行,必须做出应对之法!” 李月双拳微微攥紧,面色铁青,他最害怕的事情,就是内部不稳,可偏偏在这个关键的时候,他身受重伤昏迷不醒。 必须得有所行动了,不能让遂安人心散了! 第84章 迁移之计 就在李月愁眉苦脸的时候,于汉军走上前来,他微微一笑,说道:“情况也没有那么糟,我这还有一个好消息。” “快说!于县尉,你可是急死我了。”李月满脸焦急。 见李月十分着急,于汉军也就不卖关子,“征兵之事,已有好转,投军之人数量激增,仅仅两天就有数百人报名。” 李月听了,心头瞬间大喜,这一件事可算是出现转机了,手里有兵,迎战未来的方腊大军时才会有一分胜算。 “对了,张相武和楚霸天二人在做什么?为何不见人影?”李月接着问道。 “张统制自告奋勇带人去搜捕那群刺客,至于楚霸天,由于形势不稳,他与楚傲天二人便日夜守在城墙,以防事态有变而措手不及。”叶勇不假思索地答道。 李月点点头,正欲说话,于汉军却抢先道:“说来惭愧,那日张统制将你救走之后,我率兵赶至现场,可那伙贼人已经逃跑,我一路追捕,却只杀了几个喽啰,贼首目前仍然不知所踪。那伙贼人好生顽强,深陷重围尚能令我方损失惨重,也不知他们是何方神圣,这一次,我们可算是吃了大亏。” “这伙贼人着实古怪,绝对不是寻常贼寇,想必他们大有来头!”叶勇点点头,眉头微微皱起。 “那伙贼人是方腊麾下死士营所属,个个身手不凡,我们吃亏也实属正常,至于那贼首,乃是死士营一名头领,使得一手好刀,武艺着实不错。”李月回忆起那日遇袭的场景,至今感觉心有余悸。 听到李月说贼人乃是方腊手下的人,叶勇和于汉军霎时有如头顶炸了个响雷,两人极度震惊,愣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一阵子,叶勇才缓过神来,他沉重地说道:“方腊的势力已经进入遂安,难道说,方腊大军此刻已剑指遂安,随时会向遂安扑来?” “不知方腊为何要派人行刺于你?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一定是方腊大军已经把矛头对准遂安。”于汉军也是有些紧张,接着问道。 李月微微叹了口气,虽然他知道,方腊派出死士的目的是要夺得他手中的木盒,可是,这个秘密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说出来。 现在已经够乱的了,因为这个木盒,已经牵扯出了太多太多的人与势力,所以李月不想再让更多的人知道木盒的存在。 木盒背后,也许当真隐藏着极大的秘密,只是现在,李月顾不上深入探究,方腊大军马上就要降临,此时最要紧的事实便是先抵抗方腊,度过眼前的这道生死难关。 心念至此,李月顿了顿,然后开口说道:“方腊派出死士行刺于我,必是因为方腊的势力即将扩展至遂安一带,而我们近日又招兵买马,加固城防,种种举动引起方腊一方的注意,所以,派人杀我的目的应该有两个,一来震慑遂安,想让遂安不战而降,二来想让遂安内部生乱,届时也好一举攻破。” “如此看来,形势已经相当危急,我现在马上把这个情况告诉庄学正,让他再加紧鼓动遂安百姓投军。”说着,于汉军就要转身离去。 李月内心想道,如果能促使更多的人前来投军,那么自己这一次遇袭身受重伤也算值得。 忽然,李月又想到一件事,他急忙开口,叫住已经走到门口的于汉军。 “于县尉留步,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没有办,方腊大军不久之后降临遂安地界,届时遂安周边百姓必定会饱受乱军毒害,为了百姓的安危着想,也为了到时候坚壁清野,让方腊的军队得不到一点补给,现在需要于县尉你去把遂安周围十二个乡镇,以及附近各个村落之人迁移至遂安城中。”李月急匆匆说道。 “如此甚好,我以官府的名义发布命令,再加上百姓对方腊大军的畏惧,想必他们立刻便会争着抢着进入遂安城躲避。”于汉军眼中露出一抹精光。 方腊一开始起义的时候,附近百姓正饱受剥削压迫之苦,因此前来投奔者无数,可是后来起义军的力量变得庞大,方腊便以鬼神之说煽动民众,烧人房舍,抢夺金银,诱逼良民加入其军队。 只是,普通百姓不识兵革,遇到方腊大军滚滚而来,他们逃不掉便是死,于是,就不得不束手听命,被迫成为方腊的炮灰。 千百年来,神州百姓,受尽战乱之苦,李月不忍于此,既然他来到了这个世界,他就想尽自己的能力做点什么。 “要把能带走的东西通通带走,吃的,用的,穿的,都不要留下,除此之外,遂安现在必须开始囤积粮食,保证饮水,否则届时方腊大军围城,城内如若水米不足,那可就糟糕了。不论用什么法子,都要想办法多囤积一些,另外,对于城内的粮店,大户人家,我们可以花钱购粮,绝对要把粮食掌握在自己手中,眼下这个节骨眼,粮食要比银子重要!”李月的身体还很虚弱,他一口气说了好多话,此刻显得有些气喘呼呼。 “不错,言之有理,这几件事我现在就着手去办。”于汉军答道。 “叶大哥,事务繁杂,需得请你与于县尉一块去办,另外,如若人手不够,可叫邱怀一同帮忙,他是个书生,有些地方还是很需要他的。”李月接着叮嘱道。 叶勇和于汉军二人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如此,那便有劳二位兄弟。”李月欲起身道谢,却牵动了伤口,瞬间疼的满头大汗。 “你快躺下休息,速速把身体养好,遂安需要你!这段时间你安心休养,其他的我们先去办。”叶勇看着李月,小心叮嘱道。 李月轻轻点了点头,重新躺好,闭上眼睛。 等他再次睁开眼睛,屋内已经空无一人。 得赶快好起来才行,大战在即,我可不能拖大家的后腿。 李月心里着实有些着急,可身上的伤口却不是他心急就可以立刻好起来的。 第85章 丽人造访 “咕——” 肚子突然发出咕咕叫声,李月一摸肚子,这才感觉到饥肠辘辘。 昏迷了十二个时辰之久,滴水未进,正所谓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更何况李月已经好几顿都没有进食。 嘴干舌燥,又饿又渴,李月正欲喊人。 门忽然从外面被人推开。 一双肉嘟嘟的小短腿迈了进来,李月都不用猜,就知道这是曹娇来了。 “大叔,这是爷爷叫我给你送来的饭。”曹娇把饭放在李月床边,睁大眼睛,好奇地盯着李月。 李月摸了摸曹娇的小脑袋,不禁失笑道:“小曹娇,怎么,这才几日不见,就不认识哥哥了?” 曹娇嘟起嘴,奶声奶气地说道:“大叔,你为什么一直睡懒觉,赖在床上不起,爷爷告诉我,爱睡懒觉的孩子会被妖怪抓走的。” 李月无奈地看着眼前这个虎头虎脑的小女孩,心道,小孩子无忧无虑,当真是令人羡慕。 “小曹娇乖,就在这陪着哥哥好不好,哥哥一个人有点闷,完了哥哥带你去买糖葫芦吃。”李月一个人有些无聊,可又只能躺在床上养伤,所以就让曹娇留下,也好让这屋子里多几分活力。 “一个人待在屋里没人陪你玩,大叔你太可怜了,曹娇留下来陪你玩,可绝不是为了糖葫芦。”曹娇嘴上这样说,可却偷偷咽了口口水。 李月也不点破,笑着说道:“曹娇可真好,可就有一点,要叫我哥哥才行!” 有了曹娇在旁边打闹,李月顿感开心,毕竟,他最怕的就是孤独,尤其是那种孤寂感,是李月最受不了的。 曹娇端来的饭菜很是清淡,有一碗小米粥,两个蒸饼。 吃食虽然简单,却是饭香四溢,李月拿起蒸饼,一口咬下去,蒸饼里包着的枣在口中融化,瞬间甜到李月的心坎儿里去。 李月眼角不禁有些湿润,这个味道,让他回忆起曾经的幸福与安逸,那时候无忧无虑,可他却是生在福中不知福,经常做些犯浑的事,如今想来,真是后悔不已。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李月孑然一身,无依无靠,有时候他会感到莫名的空虚与孤寂,这时一种恐慌会袭上他的心头,让他痛不欲生。 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自己就是那天地间的一只孤零零的沙鸥,孤单,落寞,又与谁人说。 阵阵悲切涌上李月心头,他的眼神不禁有些黯然失色。 忽然,一道敲门声响起。 “请问小女子可以进来吗?”门外传来的声音如酥,悦耳动听。 李月心头一动,季子媚!她这么会来? “请进。” 一个倩影推门而入,轻移莲步缓缓走向李月。 李月半靠在床边,看着这个娇艳动人的女子摇曳生姿款款走来,心中暗想,这女人如此娇媚,简直是个人间尤物,令观者不由为之心神荡漾。 “月公子重伤昏迷,子媚着实忧心,好在吉人自有天相,听闻公子醒来,子媚立即动身出发,前来探望一番,这是子媚带来的一些疗伤圣药,公子每日内服外敷,必有裨益。”季子媚莞尔而笑,直勾勾地盯着躺在床上的李月。 李月被她看得心里发慌,忙说道:“这是何种药物,能称得上圣药二字?” “月公子有所不知,此药是子媚从汴京带出,更重要的是,此药乃是官家御用之药,疗伤的效果要比寻常药物好上百倍,因此可以称得上是圣药。”季子媚笑着说道。 “哦!既然如此,那便多谢子媚姑娘。”李月微微抱拳,道:“恕李月无礼,身受重伤不能下地亲自向姑娘道谢。” “咦?这个漂亮姐姐是什么人?”在角落独自玩耍的曹娇突然跑到李月与季子媚身边,盯着季子媚说道。 李月摸了摸曹娇的头,悄声说道:“乖,自己先去一边玩,待会给你买糖葫芦吃。” 季子媚看看李月,又看看曹娇,脸上露出一种奇怪的表情。 待曹娇走远,季子媚低声道:“月公子,令爱模样如此俊俏,倒是与你有许多相似之处。” 听到这,李月霎时一头黑线,急忙摆了摆手,解释道:“子媚姑娘你理解错了,曹娇不是我的女儿,我尚未娶妻,哪里来的孩子!” “原来月公子尚未婚配,方才子媚唐突了,还请月公子原谅。”季子媚神态娇媚,说起话来更是入艳三分。 李月脸上微微一笑,心里却是想着,这个娇媚的女子为何主动前来探望自己,还带来了宫廷御用疗伤之药。 难道她是被自己的神武帅气所打动?想要投怀送抱? 呸呸呸! 李月用手掐了一下自己,心里想道,李月啊李月,你哪里来的让美人自己投怀送抱的能力?可不要成为那自恋之人,令人耻笑。 “在下有些累了,若是姑娘无事,那便先请自行离去。”李月下起了逐客令。 “月公子,这么着急要赶子媚走吗?莫不是子媚做错了什么事情,引得月公子生气,如果真是这样,子媚当向月公子赔罪。”季子媚眼里泪花打着转,一双比桃花还要媚的眼睛变得有些微微发红。 “子媚姑娘你误会了,在下绝无此意,姑娘今日赠药之情,李月必定铭记于心,他日自当报答。”李月忙说道。 “月公子,那子媚也不藏着掖着了,我听说方腊乱军就快要逼近遂安,此刻城内更是人心惶惶,城中各处抢劫盗窃之事层出不穷,就连清乐茶坊现在倒闭了。子媚在遂安孤身一人,无依无靠,城又出不得,眼下连个栖身之所都找不到,子媚真不知该如何是好?”说着,季子媚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般,说着脸颊流淌而下。 李月心头不由震动,他最受不了女人哭,尤其是眼前这个女子还如此的妩媚动人,着实令人怜惜,这可如何是好? 说起来,的确是因为自己下令封城,季子媚才被迫留在遂安,可是,自己是万万不能因为一介女子在自己眼前梨花带雨的哭泣,就心软放她出城。 规矩不能坏! 况且,说不定这又是她想要出城,所以才这么说。 既然如此,那便这样好了! “子媚姑娘无需着急,在下这里尚有几间空房,姑娘完全可以搬过来居住,吃穿用度自然少不了姑娘。”李月一本正经地说道。 季子媚不由大惊,俏脸微红,抬起头来看向李月。 他竟然要我住在他这里! 第86章 伤势好转 “怎么?难道子媚姑娘不愿意?”李月反问道。 哼!我有什么可怕的,住就住,心念至此,季子媚点点头,“多谢公子收留,子媚感激不尽。” 这一下子,李月呆住了! 李月本以为季子媚先前一番言语,又是为了想要出城才如此,于是他才说让季子媚住在他这里。 李月想的是他都这么说了,季子媚肯定就会走的,可谁知,季子媚居然真的就应了他的话,真的就要住在他这里。 现在,轮到李月开始头疼了。 “月公子,子媚今日该睡在哪里?”季子媚直直盯着李月。 李月大脑在飞快的旋转,他心想,如果把季子媚直接扔给于汉军,让于汉军去安置,可这似乎有些不妥,而且,于汉军未来一段时间任务繁重,必定是忙得焦头烂额,自己也不好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去麻烦他。 要不,把季子媚交给叶勇,让他把季子媚安置在龙台山百姓居住的地方?可是,仔细想想,也是不太妥当。 也罢,也罢,暂时也只能先如此了,想到这,李月微微起身,看向季子媚,“子媚姑娘这些时日暂且住在这医馆之内,待在下伤势恢复得差不多了,再做其他安排。” 季子媚低眉垂眼,“子媚全听月公子安排!” 李月低下头,脸上露出无奈之色,这叫什么事!怎么自己身边就突然多了个如此娇滴滴的美人。 季子媚跟着李月在医馆住下,平时无事便为李月端茶送饭,李月倒也乐得清闲,笑呵呵地受下了这么一位美娇娘的伺候。 两日后。 罗大银与楚霸天的几名手下返回遂安,他们带回来几名医师。 这几名医师开始轮番检查李月的身体,又为李月开出一些药方,不过李月却对此嗤之以鼻。 这两日,李月用上季子媚带来的疗伤药物,他惊奇的发现,宫廷御用药物果然真有奇效,多次内服外敷下来,李月身上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愈合着。 李月不禁感到十分神奇,他叫来季子媚,再次表达了自己的感激之情。 季子媚则依旧低眉垂眼,反而多次向李月称谢,感谢李月给她一个栖身之所。 李月感觉很是奇怪,季子媚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跟她以往的行事方式以及说话方式截然不同,简直是判若两人。 不过,李月倒也没有多想,此刻,他正在同叶勇,于汉军在屋内交谈。 “你恢复的如何,有没有好些?”叶勇一进门,就径直走向李月,坐在李月躺着的床头边,关切地问道。 “多谢叶大哥挂念,我现在已经好多了,现在我已经能下地自如行动,不信你看。”说着,李月利索的一个翻身,站立在地。 不仅如此,李月还拿起龙泉剑,耍了几式剑招。 叶勇和于汉军看到李月恢复得如此之快,不由得啧啧称奇,佩服李月的生命力竟如此顽强且旺盛。 “如此甚好,那我等也就放心了。”叶勇笑着说道。 “这一次我的身体能迅速恢复,说来必须得感谢一个人。来,子媚姑娘,出来见过众位兄弟。”伤势快速好转,李月也不禁心情大好。 接着,在叶勇和于汉军的注视中,一个身段婀娜,媚眼如酥的女子迈着优雅的步伐朝这边走来。 叶勇不禁张大了嘴,他满是好奇的看向李月,眼神里似乎在说,莫不是李月在金屋藏娇? 于汉军先前与季子媚有过一面之缘,而今天在这里再次相见,于汉军很是诧异,难不成这女子已经被李月纳入门中? 看着二人迷惑且惊讶的眼神,李月忙说道:“这位姑娘叫做季子媚,于县尉先前是见过的。此次多亏了她带来的宫廷御用疗伤圣药,我才能恢复的如此之快。” “原来如此,那便多谢季姑娘了。”叶勇点点头,说道。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季子媚面含笑容,对着叶勇与于汉军行了一礼。 “对了,此次罗大银还带回来一些消息,我有必要跟你说一下。”叶勇转身看向李月,沉声说道。 李月点点头,“请讲。” 叶勇扭头看向季子媚,再看看李月。 “无妨,叶大哥说就是了。”李月知道叶勇为人谨慎,不过,季子媚一介女流,听到这些也没什么。 “据罗大银所报,方腊大军来势汹汹,裹挟百姓杀戮无辜,一路上攻城拔寨带有一股不可阻挡之势。现如今,方腊兵锋所指,江南东路的官兵大半都跑得不知所踪,面对方腊乱军,堂堂大宋官军竟然全都望风而逃,这简直是令人耻笑。”叶勇恨恨道。 叶勇本是军中之人,所以见到大宋的军队这样不战而逃的荒唐行径,他心中非常气愤。 “偌大个国家,竟会被方腊一个人搅和得天翻地覆,可悲,可恨,唉!”于汉军叹了口气,心情有些沉重,更有些无奈,“现在若还是王石民那个狗官掌权,恐怕他早就丢下遂安城独自一人逃跑了。” “方腊字号圣公,改年号为永乐,设置官吏将帅,建立政权,势力扩张之迅速令人为之震惊,如今他坐拥十数万大军,威震东南,朝廷不会坐视不管的,相信我,用不了多久,朝廷的大军就会进军东南,方腊绝对不是朝廷的对手,届时王师降临,方腊覆灭只在朝夕之间。”李月看向二人,笃定道。 叶勇摇了摇头,显然不相信方腊会被很快剿灭。 “现在整个东南一片混乱,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早已苦不堪言,大宋百姓,太苦了。”于汉军感慨道。 “前有贪官污吏压榨剥削,单单一个苏杭应奉局,便令无数百姓家破身亡,本以为方腊是个救世主,会挽救百姓于水火之中,可谁曾想,打败妖怪的竟然是个魔鬼,百姓进也是死退也是死,当真是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李月声音有些沉重,他心痛的是,这个国家,这个民族,经受的苦难为何会如此之深沉。 第87章 坚壁清野 屋子里的氛围变得异常沉重,季子媚站在原地,小心翼翼地屏着呼吸,生怕打扰了眼前这三个大汉的谈话。 空气就这样沉闷着,良久,季子媚的局促不安才被打破。 “子媚姑娘,抱歉,在下忘了姑娘尚身在此处,不如这样,姑娘先下去休息。”李月沉浸在自己是世界中,居然忘了季子媚还一直在旁边站着。 季子媚一个女子与三个大男人一直待在一块,也真是难为了她。 “既然如此,子媚先行告退。”季子媚分别向李月三人行了一礼,然后转身离开。 季子媚一走,叶勇凑上前来,急不可耐地问道:“这个女子从何而来?又为何会居住于此?” “这个。”李月面色一紧,支支吾吾道:“此事说来话长,容我日后再讲。” 叶勇和于汉军对视一眼,再看向李月,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你们两个真是的,对了,罗大银可还带回来什么消息?”李月岔开话题。 “还有一个消息,据说宣州城外出现一支不明武装,他们人数大概有上千人,纪律严明,战力非凡,传闻,他们的领头人是一个女子,这还不算,最奇怪的是,这支军队不仅对方腊乱军痛下杀手,还杀了不少的朝廷军队。”叶勇面带不解。 “哦?既杀方腊乱军,也杀朝廷军队,这就怪了,这支军队究竟是何方神圣?”李月眉头微皱,怎么也想不通这支军队的意图。 难道他们只是打家劫舍的盗匪,不论什么人都要去杀一把? 不对,若是寻常盗贼,怎么可能会有严明的纪律与超强的战斗力,更何况,同时与方腊和朝廷为敌,这不是自寻死路? 李月摇摇头,“只要这支军队不来遂安捣乱,我们也不用太担心,眼下,对抗方腊才是重中之重。” 叶勇和于汉军点点头。 “几日下来,将附近百姓迁移至遂安城一事进展如何?”李月开口问道。 “进展还算顺利,遂安县城和周围的乡镇加起来一共约有四千户人家,共两万七千余人,现在大部分已经都在遂安城内或是在迁移而来的路上,不过,仍有许多人家不愿离开,硬要待在自己家那一亩三分地上。”于汉军面带思索,说道。 “许多百姓一辈子或许都没有离开过他所生活的村落,祖祖辈辈久居一地,突然一下叫他举家迁移,他们心里不愿意也实属正常,不过,眼下情势危急,我李月只能当一回恶人了。”李月眼中露出一抹厉色,“于县尉,对于不听命令搬迁的人,一律采用强硬手段,不管是用骗还是用抓,必须把他们迁移到遂安城中。大敌当前,当行非常之事,坚壁清野之战略,务必实施到位。” “是!”于汉军面色凝重,重重抱拳道。 “还有一件事需要格外注意,务必不能给方腊留下一点的粮食,把遂安周边的房屋通通烧毁,我要让贼兵来到遂安之后找不到任何食物,让他们冻死饿死,我要让方腊知道,遂安可不是一块好啃的骨头,如果你非要硬来,那我就得让你崩掉几颗牙。”李月走到窗前,望着外面阴霾的天空,语气冰冷而决绝。 “啊!把房屋烧毁,真要如此吗?那百姓以后住在哪里。”于汉军露出诧异的表情。 “不错!坚壁清野,全部烧毁,既然下决心去做,就要做到彻底,这一次,我定要让方腊吃点苦头。”李月转过身里,眼神异常坚定。 看到李月如此坚决,于汉军心里闪过一个念头,或许这一次,真的能创造奇迹! “好!房子没了还可以再建,粮食没了还可以再种,可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我即刻去办。”于汉军猛地一挥手,高声说道。 说罢,于汉军步履匆匆,飞快转身离去。 “叶大哥,这么多百姓来到遂安,安置起来想必会非常头疼,你多带些人,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把百姓安顿妥当,拜托了。”李月看着叶勇,沉声说道。 “放心,我会让曹老太爷帮忙,有他领着龙台山百姓一同协助于我,此事一定会顺利办妥。”叶勇点点头,飞快地说道。 “辛苦叶大哥!” “自家兄弟,何谢之有。” 送走叶勇,屋子里又只剩李月一人。 不对,里间之内,还有一个眸含春水清波流盼,娇媚无骨入艳三分的美人。 “子媚姑娘,你可以出来了。”李月走了几步,喊道。 掀开门帘,季子媚轻移莲步,行至李月身前。 “遂安,能守得住吗?” 冷不丁的,季子媚问了一个让李月有些诧异的问题。 “你在害怕?”李月凑上前去,贴近季子媚的娇躯,直直盯着她的眼睛。 “月公子,你这是干什么。”男性的独特味道侵入季子媚整个身心,季子媚霎时俏脸发红,慌张地躲开李月的目光。 李月偷偷一笑,直起身来,再次走到窗前。 看着阳光普照在遂安这座小城,整个小城显得生机勃勃,李月不禁有些痴醉,万物向阳而生,世间美好的事物,只要你肯去用心去感受,你就会发现,它们真的好美。 “遂安,我一定要守住,不管前方的敌人有多么强大,我也要拼了命,去咬碎他几块肉。”李月握紧双拳,双眼愈发明亮起来。 此刻,遂安城内某一角。 有两方人马对峙而立,双方皆手持兵刃,屏气凝神蓄势待发。 人数较多的一方,为首一人脸上刺有金印,古铜色皮肤,剑眉倒竖,他手持龙雀刀,背挎长弓,端的是冷厉。 人数较少的一方,为首之人虎背熊腰,一张四方脸,额骨高耸,他手持一柄长刀,气势威武至极。 两方人马正是张相武与魏达志,这一次形势逆转,张相武领着数十名士兵,而魏达志这边只有区区四五人。 “今日被我张相武逮到,你等贼人插翅难逃,快快束手就擒,否则死路一条。”张相武率先发难,沉声喝道。 其实,若不是为了活捉魏达志,张相武才不会说这么多废话。 第88章 追击敌首 “何必多说,手底下见真章便是!”魏达志冷哼一声。 话虽如此,可魏达志心里还是在暗暗叫苦。 自那日刺杀李月抢夺木盒的行动失败以后,魏达志一行人损失惨重,可以说是元气大伤。 但是,魏达志并没有放弃,他依然在寻找机会,为再次夺取木盒做准备。 奈何人算不如天算,魏达志被张相武盯上了,张相武从军多年,行事老辣嗅觉机敏,因此,魏达志只得被迫在城中四处躲避。 张相武日夜追踪,使上浑身本领,纵然魏达志有心隐匿踪迹,却还是暴露了行踪,被张相武率人团团围住。 如今形势比人强,魏达志心中已做好考量,必须伺机而动,先脱离包围,然后再做其他打算。 心念至此,魏达志提起手中长刀,主动向张相武杀去。 面对魏达志的攻击,张相武自然毫无畏惧,他举起龙雀刀,直挺挺地迎着魏达志的攻击而去。 两人碰撞在一起,一时之间难分胜负。 但出乎张相武意料的是,魏达志忽然虚晃一招,朝另一个方向疾冲而去。 “所有人,四散突围!”与此同时,魏达志命令其余死士分散往外冲。 “岂有此理!竟然想在我的眼皮底下逃跑,纳命来。”张相武脸色铁青,怒气冲冲地骂道。 接着,他从背后抽出长弓。 张弓,搭箭。 现场极其混乱,张相武刚刚把目标对准正在狂奔的魏达志。 就在刹那之间,魏达志扭身一跃,跑进另一条街。 目标逃离视线,张相武手中的长弓瞬间失去准心,他大骂一声,再次提起龙雀刀,朝魏达志消失的街区追去。 顷刻,医馆之内。 李月依旧待在窗前,痴痴地望着窗外的风景。 突然,一阵嘈杂声透过窗户闯进李月的耳朵,声音极其凌乱,夹杂着脚步声,喊叫声,喝骂声。 李月眉头一皱,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近日遂安城中不太平,抢劫之事时有发生,更有甚者直接杀人越货,难不成这档子事被自己撞见了? 想到此处,李月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起龙泉剑,接着便站在窗前,死死注视着窗外的动静。 “月公子,发生何事?”季子媚也听到了外面的响动,又见李月持刀而立,心中不免有些担忧。 “无妨,你在房间里待着不要乱动,一会记得关好门窗。”李月扭头看向季子媚,轻声叮嘱道。 还未等季子媚有所反应,窗外就已经变得人声鼎沸。 一个黑影迅速从眼前略过,他身后,则有数十名士兵追赶。 李月定睛一看,赫然发现张相武正在提刀狂奔,至于先前那道黑影,李月看得不是非常真切。 “唰!” 李月矫健地自窗口翻身而下,幸亏窗口距离地面不高,不然李月这一跳,身上又得旧伤复发。 可就算如此,李月依旧感觉到了身上有一阵阵轻微的痛感传来,他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看来,伤口还是没有完全愈合,并没有好的透彻,不过李月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 他迈起大步,朝张相武的方向疾驰而去。 “张统制,发生何事?为何如此行色匆匆?”李月一边跑,一边朝张相武喊道。 “前方夺命奔逃之人,乃是上次刺杀你的贼首。”张相武速度不减,快速说道。 李月心头一凛,方腊死士! “干得好!加快速度,全力追击!”李月大喝一声,当即加快几分速度。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魏达志心里开始有些发憷,这一次全然不似往日,追击自己的人也太过于难缠了。 渐渐地,魏达志开始有些体力不支,毕竟,他是一个人奔逃,而追击他的却有数十人。 难道今日我就要死在这里吗?魏达志心头闪过这样的一个念头。 由于迟迟甩不掉身后追击之人,魏达志变得有些绝望,他面色发白,豆大的汗珠从他脸上流下来。 只不过,他不是因为胆小怕死才如此,原因却是另有其他。 万千思绪不断涌上魏达志的心头,我死尚不足惜,只是,家中的老母亲以后该怎么办?就算母亲侥幸不死在方腊手上,可自己一旦身死,以后漫长岁月谁为母亲养老送终,她会不会饿死冻死?母亲啊,儿子不孝,儿子对不起你。 此时此刻,魏达志仿佛又看到了家中老母为他备好热腾腾的饭菜,只等自己回家吃饭。 就在魏达志失神期间,他不知不觉跑进一条死路。 “哼!这下你无路可逃了!”张相武的声音惊醒了魏达志。 魏达志瞪大眼睛,朝四周一看,只见满满的都是手持锋利兵刃的士兵,而背后,是被封得死死的城门。 “报上你的名字,我从不杀无名之鬼。”李月踏前一步,目光冷冽。 “我名魏达志。” 看到昔日之敌主宰着自己的生死,魏达志不禁惨笑一声。 “你为何要替方腊卖命?”李月接着问道。 “要杀便杀,何须多言。” 说着,魏达志把手中长刀往地下一插。 李月看着眼前这个大汉,只叹世间之事变化无常,前不久自己被他逼至绝境,而形势异转,陷入死境的变成了魏达志。 忽然,魏达志转身面向东北,轰然跪倒,他额头触地,嘭嘭嘭磕了三个响头。 “娘,原谅儿子不能为您尽孝,下辈子,我还做您的儿子,我还好好伺候您。”魏达志双眼通红,铁骨铮铮的一个汉子,此刻眼泪竟止不住的刷刷往下流。 李月不禁为之愕然,这还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死士吗? 原来,就算是死士,他的心中也有那个他牵挂的人,而他的母亲,现在也一定在家中牵挂着他的儿子。 可是自己呢?却活得如此孤单,李月心情有些沉重。 “人心都是肉长的,罢了,罢了,你走。”李月看着跪在地下的魏达志,摇了摇头。 张相武眉头紧皱,盯着李月,说道:“真要让他走?” 李月点点头,叹了口气,转过身去不再说话。 城门轰然开启。 魏达志有些感到不可置信,李月竟然会放了他! 站在城门外,魏达志盯着缓缓关闭的城门,直到城门彻底关上,再也看不到李月的背影,他才扭头离开。 离开前,他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李月,我魏达志,欠你一条命!” 第89章 齐聚军营 遂安东北方向。 军营之内。 此刻天微微亮,可军营里面却早已人头攒动,热闹得紧。 李月,叶勇,于汉军,楚霸天,张相武,邱怀都齐聚于此。 “说说,募兵一事进展如何?”李月看着军营内人来人往,好不热闹,自然心情大好。 “截止目前为止,共招募两千余名士卒。”叶勇兴致勃勃,声音有些激动。 征兵工作目前仍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由于魏达志一众死士潜入遂安杀人的原因,反而刺激到了百姓,再加上庄严多日以来不停的劝导民众踊跃参军,因此,前来投军的人不断增加。 而且,遂安县附近乡镇村落内的百姓纷纷迁来遂安,他们许多人为了养家糊口,亦或是为了能够活下去,纷纷选择加入军队,为了就是得到那十两银子的安家费。 还有一点,方腊大军逼近县城内人心惶惶,物价飞涨,许多人家里已经揭不开锅,这个时候,他们只得投身军伍,再加上李月对投军之人待遇相当优厚,所以现在参军的人数量激增。 “现在还有一个问题,我们虽然招募到一定数量的士卒,但是,兵器与甲胄却是严重不足。”于汉军站出来看向李月,眉头紧皱。 “先将遂安仓库里的那些长矛拿出来用着,数量大约有二百多支。”李月沉吟片刻,说道:“训练的时候暂且先让士兵拿木棍当做武器。” “兵器不够,这可如何是好?”于汉军焦急地说道。 “邱怀,先前命人督促全城铁匠加紧打造兵器铠甲,现在情况如何?”李月看向邱怀,接着问道。 “一共赶制出来长刀三百余把,甲胄一百余副。”邱怀思索片刻,应道。 “不行,还是不够!让他们加快速度。”李月沉声说道。 看来,以目前打造兵器的速度远远不够装备起现有的士兵,必须得想办法弄来武器装备才行,否则,让士卒拿着木棍上战场,简直是自寻死路。 “诸位,可有办法买到些武器装备?”李月环视众人,缓缓说道。 “都试过了,附近州县管控的严,再加上方腊大军逼近,想要买到武器装备恐怕不太可能。”叶勇摇摇头,说道。 李月心头一凛,兵器一事,必须得想办法尽快解决!士兵可以不穿甲胄,可手中却万万不能没有战斗的武器。 “先让铁匠们打造兵器,甲胄往后放一放。”李月对着邱怀说道。 邱怀点点头。 “现在有了士兵,可他们这幅模样,如何拉去作战?”楚霸天扫视着军营里新招募来的士卒,发出疑问。 新招募来的士卒大多都出身农户,体格倒是健壮,但问题是,他们都大字不识一个,这该怎么去训练?李月眉头微皱,陷入沉思之中。 李月有一个惯性思维,他觉得一支军队的强大与否,首要因素在于整体的精神力与凝聚力,其次才是武器装备这些外在因素。 但是,眼下的情况是,这些新兵很难去给他们灌输一些信仰或者理念,如果想要用前世的方法去锻造一支强军,短时间内可能性微乎其微。 心念至此,李月开口问道:“叶大哥,相武兄,你二人原为禁军之人,对于士卒操练之法,可有什么好的建议?” 叶勇和张相武对视一眼,齐声道:“难!” “何出此言?”李月追问道。 “方腊大军不久之后便会兵临遂安,禁军训练之法需日久漫长,恐不适合当下之形势。”叶勇边说边摇头。 方腊大军不久之后便会降临,李月迫切需要让这支军队快速成型,形成战斗力,从而可与方腊大军有一战之力。 “既然如此,那便按我的法子来,训练主要分成两大部分,一是格斗,二是阵型。此外,军规需得重视,纪律需得严明,让士兵白天操练,夜读军规。”李月沉声说道。 接着,李月当场开始和叶勇、张相武、于汉军商讨军规军纪之法则,其中,李月只强调了一点,那便是要求士兵令行禁止。 李月知道,面对数倍于自身的敌军,倘若士兵心中害怕,不肯听从命令,极有可能会造成整支军队的溃散。因此,李月格外强调要让士兵无条件听从命令,执行命令必须坚决迅速,如此一来,这支军队才会有凝聚力与战斗力。 一番激烈的商讨过后,一个简易却不简单的军规就制定而成。 接着,李月把新招募的两千士卒分为两阵,分别由叶勇和张相武这两位出身于禁军之人负责训练。 军营占地不够大,两千人全部摆开稍稍有些拥挤,李月当即拍板,只留一千人在军营训练,另外一千人去校场训练。 “于县尉,你去把校场清空出来,四周设置栅栏,不准百姓进入,以后,校场作为训练场地。”李月看向于汉军,说道。 “在下立刻去办。”于汉军点点头,转身离去。 “叶大哥,相武兄,训练士卒之事,你们可有信心?能不能快速锻造一支敢打的军队出来?”李月面带严肃,再次问道。 “我定当尽全力为之!”张相武板着个脸,抱拳答道。 “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叶勇拍拍胸脯,笃定地说道。 李月点点头,说道:“如此甚好,多亏有两位在。” 叶勇是禁军统领,张相武则是禁军统制,有此二人训练士卒,李月心里还是比较放心的。 “那我呢?我做什么?”楚霸天挥着一双板斧,不满地喊道。 众人都有各自的任务,唯独楚霸天无事可做,再加上他又是个喜欢争强好胜的性子,所以,心中有些不满。 “霸天兄,你肩负的自然是城防重任,眼下我们人手紧缺,你与楚傲天兄弟二人务必要把好城防这一关,万万不可有一丝疏忽,否则定会陷全城于水火之中。”李月面色凝重,沉声说道。 见李月如此严肃,楚霸天心中不免震动,他暗下决心,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城防可万万不能出一点差池。 第90章 过江之虎 从军营出来之后,李月心里却怎么都开心不起来。 虽然招募到两千余名士卒,并且已经交由叶勇和张相武二人去训练,但是,武器装备缺乏的问题依旧是摆在李月心头的一件大事。 在回医馆的路上,李月一直在想如何解决这个难题,可是却毫无头绪。 没过多久,医馆之内。 “子媚姑娘,我的伤势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咱们也该走了,不能一直住在医馆里。”李月叫来季子媚,说道, “那我们搬去哪里住?”季子媚的眼睛闪烁着迷惑。 “曾经遂安县令的府邸,不过现在嘛,它已经被我征用了。”李月面带笑意。 “住在县令的府邸,这可真是一次难得的体验。”季子媚捂着嘴,笑着说道。 很快,二人收拾好东西,离开医馆。 与季子媚走在路上,李月心里仍在想着武器装备一事。 “月公子心中可是有烦心之事,为何看上去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季子媚侧过脑袋,盯着李月。 “不瞒姑娘,我心中的确有一件事情在忧心。”李月摇摇头,接着说道:“虽然你帮不上忙,但还是感谢姑娘这份心。” “不知是何事,不如说来与子媚听听。”季子媚一张俏脸凑在李月跟前,说道。 “组建一支军队需要武器装备,但现下,我们武器装备匮乏的很,这可如何是好?”李月叹了口气,脸上露出焦急的神情。 季子媚心头一动,随即说道:“哦?武器装备,子媚倒是有个法子,或许可解月公子之忧。” “真的吗?快说!”李月突然停下脚步,抓住季子媚的香肩,急匆匆地问道。 “唔!”李月激动之下,不小心用力过度,季子媚发出一声闷哼声。 “啊!我失态了,抱歉抱歉。”李月松开双手,忙说道。 季子媚的俏脸有些微微发红,她快速向前走了几步,可脚步却有一丝的凌乱。 “月公子,子媚在汴京之时,曾接触过一位自称是严州老乡之人,那人在一次喝醉的时候,说他贩卖兵器,路子很广,就连军方制式武器装备都能搞到手。”季子媚一边走,一边低声说道。 “此人现在身在何处?”李月眼睛一亮,心道,莫非事情真有转机? “这人现在就在严州地带,他有一个绰号,唤作过江虎,月公子只要命人四方打听,就一定会找到他。”季子媚只顾低头走路,头也不抬的回着李月的话。 “那你知道这个所谓过江虎,叫什么名字吗?”李月接着问道。 “这个子媚就不知道了。”季子媚摇摇头,说道:“不过,前一阵子过江虎得知我来到遂安,说是要来遂安城找我,也不知这是不是他的玩笑话。” 李月微微点了点头,事到如今,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无论成与不成,都得派人去打探一番,或许,说不定真会有出乎意料的收获。 此刻,李月想到一个人,那便是罗大银,他聪明伶俐,消息灵通,这个唤作过江虎的走私贩子,如果派罗大银去找,相信会能找到的。 先前罗大银出城不仅为李月找到医师,还带回来外面的一些消息,李月由此断定,罗大银是极其适合做这份工作的。 心念至此,李月不禁加快脚步,他得赶紧把季子媚安置下来,然后去找罗大银。 季子媚看李月走这么快,她也加快了几分速度,紧紧跟在李月身后。 “过江虎?这个名字我好像在哪听到过。”罗大银锁紧眉头,陷入思索。 刚刚把季子媚安置下来,李月就急不可耐的离开,他匆匆找到罗大银,开始问关于过江虎的消息。 “此人绰号过江虎,是个走私武器的贩子,他是严州人士,按理说在当地应该会有些名气。”李月来回踱步,心里有些着急,“你有办法找到他吗?” 罗大银一拍头,眼睛一亮:“你是说过江虎?我终于想起来我在哪听过这个名字了。” “太好了!那你可知道过江虎现在身在何处?”李月欣喜地说道。 “前不久,遂安城中动乱,有歹人抢劫财务,行凶伤人,于县尉命人严加追捕,抓了好些人犯,我记得,这里面就有一人自称过江虎。”罗大银答道。 “那他现在在哪里?不会是被于县尉杀了?”李月忙说道。 过江虎要是死了,那可就槽了! 刚刚升起的希望,可千万不要破灭,李月心头在暗暗祈祷。 “我想想!我记得那一批人犯,于县尉杀了一些,至于剩下的应该是都被打入大牢之中。”罗大银看向李月。 “我这就去大牢里看看,你先去忙你的。”说罢,李月匆匆赶往遂安大牢。 过江虎,你可千万不能死! 名字起的如此威风,你可得给我命硬些。 顷刻,县城西北角。 一座通体灰黑色的建筑进入李月的眼帘。 推门而入,一股阴凉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李月不禁皱起眉头,大牢内的气息果真是不太好受。 “你可知道大牢中,哪个人犯唤作过江虎?”李月边走,边朝身旁的狱卒问道。 “近日于县尉抓了好些人犯进来,小人该死,着实不知哪个是您口中所说的过江虎。”狱卒弯着腰,脸上尽是赔笑之色。 狱卒如此低声下气,李月心中不禁有些感慨,权利在手,真是一切都不一样了。 “罢了,我自己去找找。”李月也不想为难这些狱卒。 踏进大牢深处,一个个牢房出现在李月眼中,与此相伴的,是空气中出现一股更难闻的刺激性味道。 用衣袖捂住口鼻,李月走过一个个牢房。 牢房里面关着的人很多,看来于县尉这一次真是下了狠手。 “可有人唤作过江虎?”李月扯开嗓子喊道。 霎时,所有人犯都齐刷刷看向李月。 “谁是过江虎?”李月把声音提高几分,再次喊道。 牢房之中响起一阵嘈杂声,中间还夹杂着骂声。 “你们不想活了吗?都给我闭嘴,老实待着。”说话之人是方才那名狱卒。 第91章 大牢之内 大牢之内再次沉静下来,空气中只剩下那股难闻的刺激性气味在翻腾。 一分一秒过去了。 李月心头一沉,难道过江虎真的已经死了? 如果没有过江虎,那最后一丝得到武器装备的机会也就破灭了,一旦方腊大军攻来,难道让士兵拿着木棍去战斗?这显然不太实际。 李月的目光扫视着大牢之中的一个个牢房,他看到牢房里关着形形色色的人,有年迈的老人,有正值中年的汉子,也有稚气未脱的少年。 过江虎是他们之中的某个人吗?李月一边巡视,一边思索。 “过江虎,谁是过江虎?”李月再次朝着牢房里的人犯呐喊道。 过了半晌,还是无人应答。 李月有些沮丧,辛辛苦苦找寻了半天,难道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想到这,李月的心情变得有些不快。 “好个过江虎,胆小如鼠,照我看来,你干脆叫过江鼠得了,偷偷摸摸躲在这暗无天日之地,别人叫你的名号你都不敢应一声!我现在给你个重回天日的机会,站出来,跟我走。”李月面色铁青,沉声说道。 大牢内,瞬间被李月的声音所充斥。 很多人犯面面相觑,脸上露出疑惑之色,有人嘀咕道:“这过江虎究竟是何人?” 又等了片刻,依旧无人响应。 李月彻底放弃了,看来过江虎真的不在这里,也许他早已死在别处,就算自己在这喊破喉咙,过江虎也不可能出现的。 “您看,现在该当如何?兴许大牢里面真的没有过江虎这一号人。”狱卒走到李月身边,低声说道。 “也罢,既然大牢里找不到人,那我就先走了。记得如果有过江虎的消息,第一时间向我汇报。”李月看向狱卒,叮嘱道。 “那是自然,一有消息小的自会立刻向您汇报。”狱卒眼睛一亮,急忙应承道。 此时此刻,狱卒心里非常激动,他心里谋划着,一定要找到过江虎,给李月留下一个办事得力的好印象,从而可以有一步升天的机会。 就在狱卒耍小心思的时候,李月已经转身打算离开。 只不过,李月心里有些不甘心,过江虎不在遂安大牢,找到他的机会已经变得相当渺茫,更何况,还不知道他目前是生是死。 李月发出一声轻叹,这一次看来真是得无功而返了。 就在李月抬腿即将迈出大牢的一瞬间,一道声音从背后传来。 “我就是过江虎,你是何方神圣?找我有什么事?” 听到这个声音,李月脸上霎时露出欢喜之色,他即刻转过身,循着声音传出的方向走去。 可那狱卒脸上却满是沮丧的神情,过江虎已经出现,他失去了在李月面前表现自己的机会。 “你就是过江虎?”李月的声音带着些许惊讶。 透过牢房的空隙,可以清晰地看到,自称是过江虎的这个人模样长得一点都不凶悍,他的年纪大约在三十岁左右,给人一种文质彬彬的感觉。 “不错!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便是过江虎。”牢房内的过江虎腾的一下站起来,走向李月。 隔着牢门,李月看向过江虎,低声说道:“只要你帮我做一件事,我就把你从牢里放出来。” “真的?说,你要让我为你办什么事?”过江虎眼睛一亮,忙说道。 “我知道你有门路,能给我弄来武器装备,怎么样?这个交易如何,用这些东西换你的生命与自由。”李月的声音充满诱惑力。 “原来是这样,好说,只要你银子到位,这笔买卖就成了。”过江虎眼珠一转,当即答道。 听到这,李月不禁冷笑一声,“过江虎,睁开眼看看你现在的处境,命都要丢了,还想着银子?刚刚那笔交易,我给你最大的回报就是你的生命与自由。” “过江虎,也不睁开你的狗眼看看站在你面前的这个人是谁?你还敢谈条件,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吗?”狱卒往前踏出一步,朝过江虎喝骂道。 过江虎不由为之一动,他朝左右看看,脸上露出无奈的神情,“一开始我为什么要发神经,只为了见那季子媚一面,就一个人匆匆赶来遂安。如今沦落至此,全怪我一时冲动,美色误人,悔之晚矣。” 这番话李月自然听在耳中,同时李月也不禁感慨,季子媚的魅力可真够大的。 看着过山虎陷入懊恼之中,李月暗自一笑,你朝思暮想的女神可是好生服侍了我一段日子。 不过这句话李月当然不可能说出来,他清了清嗓子,“过山虎,你想好了没有?我时间宝贵,没有功夫和你在这里空耗着。” 说着,李月就要转身离开。 同时,李月又扭头对狱卒说道:“过山虎形迹可疑,定是那方腊同党,给我严加审问,好好招呼他。” “好勒,交给小的,保证让这个过山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狱卒嘿嘿一笑,脸上露出一抹阴森的笑容。 过山虎不由面色大变,这些日子在牢里,他可是见识过这些狱卒对待犯人的手段,可谓是极其残忍,无所不用其极。 “我答应你,我答应你,只要你放了我,我就给你武器装备。”过山虎生怕李月走掉,着急地说道。 “只要你给我弄来武器装备,我自会放你!”李月扭头看向过山虎,微微一笑。 半日之后。 过山虎带着李月来到遂安城外的一个小村子,小村子里几乎看不到人影。 “就在这了。”过山虎指着眼前这个破旧的木屋,不情愿地说道。 “来人,进去看看。”李月心中带有一丝警惕。 片刻之后,木屋内传来一道惊呼声:“这里面是一口口木箱,箱子里全是各色长短兵器。” 李月有些兴奋,大喝一声:“所有人,把这些箱子通通给我装车搬走,一个都不准丢下。” 过山虎瞬间露出肉疼之色。 半晌过后,李月带来的士兵把木屋里的箱子都已装车完毕。 “就这么点?”李月走到过江虎身边,故意试探道。 过山虎一愣,“你怎么知道我还有?” 李月大笑一声,“废什么话,快带我们去!” 接着,士兵们一道道声音响起。 “这里有步兵甲胄五百副。” “这里有步弓三百张。” “这里有箭八千支。” 李月霎时喜笑颜开。 再看过江虎,脸都变绿了。 第92章 弓兵部队 当一车车的军用物资由李月押送进遂安时,所有人都惊呆了。 叶勇一把拉住李月的胳膊,急切地说道:“这是怎么回事?如此多的武器装备,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毕竟前一天所有人还都在为武器装备匮乏一事而忧心忡忡,可没曾想仅仅过了一天,李月就解决了这个大难题。 “叶大哥,此事说来话长,你先派人清点接收一下这批物资。”李月气喘呼呼地说道。 于汉军站在一旁,也是目瞪口呆,他百思不得其解,这么多的武器装备,李月究竟是如何在两天之内弄到手的? 至于楚霸天,当他站在城墙之上,远远看到李月押送着大批物资归来时,他就已经惊讶的合不拢嘴。 “真是神了!”楚霸天推了一把身旁的楚傲天,感叹道。 楚傲天点点头,兄弟二人看向李月的眼神充满了钦佩。 接着,叶勇领着人接收了这批物资。 清点过后,这些武器便被分发下去,再加上之前已有的数百件长刀与长矛,大体满足了新招募来的两千名士卒的使用需求。 至于步兵甲胄,之前铁匠打造的与这次得来的加起来一共是六百件左右,根本不够装备起所有士兵。 因此,李月暂时不打算把这些步兵甲胄分发下去,正所谓好钢要用在刀刃上,待日后择优挑选出一些精锐士卒,这四百余件步兵甲胄便分发给这些人,也算是物尽其用。 另外就是还有步弓三百余张,箭矢八千余支,但令李月无奈的是,绝大部分士卒都不会使用弓箭,而若要训练士卒学会弓箭之术,又不是一个可以短期完成的目标。 李月有些头疼,步弓在手竟然没有会使的人,这可是个大问题。 守城之时,弓兵的重要性相当之大,作为防守的一方,占据城池的优势,弓兵可以居高临下射杀敌人,可以说在守城战役中,弓兵扮演的角色极为重要。 如果没有得到这批武器,李月也不会产生组建一支弓兵部队的想法,可现在既然得到了这三百余张步弓与八千余支箭矢,那就不应该白白把它们堆在仓库里生锈,而是应该发挥弓箭的作用,让其有用武之地。 想到这,李月坐不住了,他急忙找到于汉军,跟他说明此事。 于汉军生在遂安,长在遂安,作为一个本地人,又长期担任遂安县尉一职,他应该会对当地一些情况有所了解,这件事或许能够帮上忙。 此时,于汉军正在城门口站着,带人招呼着从城外迁移到城内的百姓。 远远地看到李月朝城门的方向而来,于汉军随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迎上前去,说道:“遂安周围的百姓总算是都迁移的差不多了。” 李月微微一笑,“于县尉这几日辛苦。” “为了遂安百姓的安全,我辛苦点也是应该的。”看着四周的百姓,于汉军目光变得有些深沉。 “我想组建一支弓兵部队,奈何士卒之中很少有人会使弓,于县尉你可有良策,助我组建起这支弓兵部队来?”李月沉吟片刻,问道。 “弓兵部队?”于汉军面带思索。 “不错,遂安若能有一支弓兵部队,在未来对抗方腊大军的守城战中,必然会发挥出极大的作用。”李月点点头,不假思索道。 “遂安县配有二十名弓手,用作缉捕盗贼之用,可若是说组建一支弓兵部队,人数却是太少了些。”于汉军眉头微皱,说道。 “我的目标是组建一支三百人的弓兵部队,二十人着实太少了。”李月摇摇头。 李月的目标很简单,就是把从过江虎那里得来的三百余张步弓通通用起来,发挥起它们应有的作用。 “三百人。”于汉军陷入沉思之中,嘴里喃喃自语道。 看着于汉军一时之间也想不到办法,李月有些头疼,眼下遂安城内的百姓有这么多,倘若守不住城,届时遂安必会变成人间炼狱。 一个个百姓从李月面前走过,踏进遂安城中。 忽然,李月心头一动,忙开口说道:“于县尉,你可有办法从百姓中找到猎户人家?猎户以打猎为生,必会使用弓箭,如果能让城中猎户加入进来,弓兵部队自会组建起来。” 于汉军眼睛一亮,“此法可行,遂安附近的乡镇中有许多猎人,现如今他们都已迁到城中,这件事我即刻去办,就算费些力气,我也一定想办法让猎户加入弓兵部队。” “弓兵部队组建一事,那便全靠于县尉了。”李月抱拳说道。 于汉军重重点了点头,转身告辞离去。 守卫遂安的军队正在一步一步组建起来,李月的心也随之安定了一些。 可是,摆在李月面前的难题仍旧很多,而李月最牵挂的,就是部队的训练问题。 毕竟时间紧迫,想要快速成军,这其中的难度是非常大的,虽然有叶勇和张相武两个出身禁军之人组织训练,可李月心头还是七上八下的,极其担忧。 李月不是没有想过自己亲自去操练士卒,但最终决定把训练之事交给其他人,是因为他没有把握他的思维与方法是否适应于这个时代,最重要的是,形势万分危急,李月没有试错的机会。 好在叶勇和张相武二人还是有点本领在的,李月只能选择相信他们,同时,这也是当下最好的选择,至少李月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除此之外,倘若遂安被方腊大军团团包围,时间久了,城中必定人心不稳,这个时候,必须保证饮水与粮食充足,否则,一旦城中断水断粮,届时不用方腊大军发起进攻,遂安便会内部生乱,直至自身崩溃。 必须得把粮食提前准备充足,而且需要派重兵守卫,以防不测。 部队训练一事有叶勇和张相武二人操持,李月即便想赶快看到训练成果,可这也不是他干着急就能很快看到结果的。 “粮食与饮水,我得去亲自检查一番,不然着实不放心。”李月喃喃自语道。 紧接着,李月转身离开,直奔邱怀而去。 第93章 余粮不足 此刻,邱怀正在粮仓之内,清点着粮草。 “粮食开始有些不够了。”邱怀穿着一身青衫,手里拿着一个账本,正在朝账本上圈圈点点着什么。 “粮食不足?”李月快速走到邱怀身边,正好听到邱怀方才所说。 “你来得正好,我正准备找你去说这件事。本来我们的粮食还是比较充裕的,但是新招募了两千士卒,再加上遂安周围乡镇的百姓来到遂安城中之后,需要给予补给,因此粮食开销变得巨大起来,照这个消耗速度,恐怕半个月粮食就会被吃光。”邱怀快速说道。 李月紧锁眉头,维持数千人的军队每日需要消耗的粮草不是小数,而且,迁移至城中的百姓也不能不管,起码不能让他们饿死。 在这个年代,农为政本,食乃民天,粮食的重要性往往会被提升到国策层次,统治者都会采取一定措施与手段来保证粮食生产。除此之外,统治者也高度重视粮食的储备工作,秦朝制定有《仓律》,宋元等王朝也有《仓库律》或《厩库律》,这些法规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完善的。 如果是在战争时期,粮食的消耗速度便会成倍增长,这也反映出粮食在战争中的重要性。当两军对垒久持不下之时,哪一方的粮草更为充足,往往更有可能坚持到最后,最终取得胜利。 倘若一支军队没有充裕的粮草作为保障,那即便这支军队士气再旺盛,战斗力再强大,也终究会有内部自我崩溃的风险。 所以说,在冷兵器战争中,粮草可以算得上决定战争胜负的一个很关键的因素,如果士兵没有饭吃,又何谈战斗力可言。 方腊大军裹挟数万流民,虽来势汹汹,气焰滔天,可是,乱军一路烧杀抢掠,逼迫百姓加入军队,想来他们的后勤补给方式必定是就地补给,如果遂安能够坚守一段时间,方腊的军队久攻不下,一旦粮草出现不足,他们就无法对遂安造成威胁。 只要能坚守一段时间,就算敌人增兵那也无惧,因为李月知道,届时朝廷的大军就也该到了。 当然,前提是李月能够带领众人守住遂安,而守住遂安关键的一点,那便是在被围城之时,城中有足够的粮食可以供军队与百姓食用。 若是做不到这一点,就算能够抵挡住方腊乱军铺天盖地般的冲击,那也等不到朝廷大军出师东南打败方腊的那一天。 想到这,李月心一狠,事关生死大事,无论用怎样的手段,粮食之事必须解决。 “先前我让你采购粮食,现在进展如何?可有收获?”李月在不停的来回踱步。 “粮食购买的不多,因为哪里都买不到。眼下正逢方腊作乱,整个东南动荡不安,粮价飙升,不仅如此,这几日更是拿银子都买不到粮食,那些粮铺都把手里的粮食藏的死死的,每日只售卖很小的一部分,至于那些富商与大户人家,先前疯狂囤积粮食,他们的仓库里想必现在粮食早已堆成了山。”邱怀叹了口气,脸上露出无奈的神色。 “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李月恨恨道:“城里许多百姓都已经吃不上饭,可这些人却囤积粮草,坐地起价,真是可恨。” “唉,就算知道这些人手里有粮,可他们不愿意出售,我们又能有什么办法?”邱怀长吁短叹道。 既然你不仁,休怪我不义。 那我今日可要不地道一回了。 李月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他清了清嗓子,低声说道:“粮食一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我自有办法解决。三日之内,保证把咱们的粮仓堆满。” 邱怀瞬间瞪大眼睛,他辛苦多日都没办法弄来粮食,李月怎么就会如此笃定? “可是,现在就算加价购买,也是买不到的,更何况,我们的银子已经花去一大半。”邱怀以为李月要用钱砸,忙提醒道。 “无需担心,山人自有妙计。”李月微微一笑。 这一夜,将要入夜之时,李月悄悄找到楚家兄弟二人。 此刻,楚家兄弟二人正在城墙之上,来回巡视着城防。 见到李月前来,二人忙走下城墙。 “我交代你二人去做一件要紧之事,务必要小心谨慎,不许露出一点蛛丝马迹。”李月悄声说道。 楚霸天与楚傲天对视一眼,露出疑惑之色。 “记得,这件事要找些你们信得过的手下去办,切记要隐蔽行踪,不能让别人认出你们的模样,万万不可暴露身份。”李月再次叮嘱道。 楚家兄弟二人不禁更加疑惑,究竟是什么事情竟会如此神秘? “需得黑夜行动,所有人都得身穿夜行衣,以黑布蒙面,行动的时候若是不小心暴露身份,可以杀人灭口。记住,原则只有一个,身份不能暴露。”李月接着说道。 楚霸天挠挠头,暗想道,怎么听起来感觉这件事有点不正经?像极了他之前在龙台山落草为寇时经常干的买卖。 “究竟要我兄弟二人去做何事?”楚霸天盯着李月,开口问道。 “事情是这样的,你二人需要”李月靠近楚家兄弟二人,一字一句地说道。 说完,楚霸天脸上不禁露出一个难以言明的表情。 楚傲天更是张大了嘴,面带惊讶,一会看看李月,一会又看看他的兄长楚霸天。 李月不禁笑骂道:“三个人在这大眼瞪小眼的,好生奇怪,你们听清楚了,就赶快给我莽足了劲去干,这件事对你俩来说可是再适合不过了。这几日的城防我替你们巡查,你们专心给我办成此事。” 楚霸天点点头,嘿嘿一笑,提起手中的板斧大步离去。 楚傲天拿起丈八点钢矛,紧随其后离去。 看着楚家兄弟二人的背影消散在视线中,李月摇摇头,若非万不得已,他是万万不会这样做的,只是如今形势危急,时间不等人,也只能出此下策,以解遂安之危。 只希望一切顺利,此外还有一点就是水源问题,不过遂安周围湖水甚多,河流纵横交错,就连城中也有许多的河流湖泊,届时假如要长期坚守,水源应该充足,饮水不是问题。 不过,谨慎起见,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在城中多打一些水井才是,多做一些预防之策不论如何都是没有错的。 这件事得赶快吩咐下去,拖延不得,心念至此,李月扭头朝身旁的士卒仔细叮嘱几句,让他们即刻组织人手,操办此事。 第94章 城墙夜色 交代完所有事情之后,太阳已经不知不觉间悄悄落下山头。 夜里月色如洗,月光如练。 夜空像是刷洗过一般,没有一丝云雾,满天疏疏落落的星星点缀在这幅星空画卷上面,显得别有一番意境。 遂安虽是地处南方,温度很少低于零度,可冬夜里的湿冷却依旧刺骨,忽的,李月感到阵阵凉意袭来,他紧了紧身上的衣袄,顺着石砖铺成的阶梯走上城墙。 立于城墙之上,视野瞬间变得开阔起来,李月一只手扶住城墙的垛口,目光向城外远眺而去。 黑暗自城墙开始向远方蔓延,天与地仿佛交融在一起,分不清二者之间的界限在哪里,透过这片黑暗,李月好像看到一只巨大的怪兽正在张开血盆大口,即将把这里通通吞噬。 在数十万人形成的洪流面前,遂安显得过于渺小,甚至可以说是微不足道,李月微微叹了口气,他转过身来,视线扫过城中,稀疏的灯火正在顽强闪烁着光芒,遂安陷入了沉睡之中。 “此刻可真是安逸呢!” 李月轻声低语着。 石砖修砌而成的城墙给人的感觉是生硬而冰冷,可李月却享受着这份冰冷的触感,他摸索着墙砖,绕着城墙一路走去。 遂安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虽只有南北两座城门,可是城门上面的城楼却是修得恢弘大气,城楼是砖木结构,里面空间倒是较为宽松。 此刻,城楼之内有十数名士兵正在站岗放哨,看到李月前来,士兵们纷纷挺直腰板,一同向李月问好。 李月认得这群士兵,他们都是从龙台山一起出来的弟兄们,只是不久之后,不知还能活下去几人。 届时方腊乱军攻城,守城部队必定会伤亡重大,这是李月可以预见的,但是,李月却没有任何办法。一支崭新的军队,一群没有见过血的士兵,只有经历过战争的磨炼,在生死之间方能蜕变成为一支强师劲旅。 稍作片刻,李月开始继续沿着城墙走,他穿过箭楼,迈过角楼,一直从北城门走到南城门。 一路走来,李月若有所思,他想的是,城防有必要进行一番巩固才是,这样才能发挥出防守一方的优势。 首先是南北两座城门年久失修,必须进行重新修砌与加固。由于遂安县城没有翁城,更没有护城河,所以南北两座城门便是仅有的,也是最重要的一道屏障。 倘若任何一个城门有失,届时遂安城门户大开,源源不断的乱兵铺天盖地般涌进城中,就算李月有天大的本领,也终究回天乏术。 城门乃守卫要地,必须派出精兵强将拱卫,李月眼角闪过一抹精光,南北城门的守卫要职人选,他心中已经有了打算。 再就是得提前准备一些军用物资与守城器械,比如说滚木礌石,开水滚油等等,另外还得备上一些砂石泥土,以防交战之时敌人使用火攻,造成城内失火。 此外,还需要把百姓动员起来,作为战斗人员之外的补充人员,以加强城池防御。妇女和老人也可以组织起来,战时他们做一些收集物资,分发粮食诸如此类的后勤工作。 忽然,一阵冷风自黑暗中袭来。 “嘶!” 李月倒吸一口凉气,冷不丁的打了一个寒颤。 作为防守一方,守城士兵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都得做好准备,至于那些在城墙上驻守的士兵,更得时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在如此严寒的天气里作战,时间一久,士兵自然会感觉全身寒冷,进而导致战斗力下降。 酒水可以取暖,让士卒们能在寒夜里暖暖身子,得命人预备上一些,李月如是想到。 夜色渐深,李月却丝毫没有困意,他收起思绪,信步走进城楼之内。 值夜的士兵看到李月,纷纷停下脚步,面朝李月郑重其事的行起军礼。 李月挥了挥手,示意士兵继续巡逻值守,之后,他随处找了块凳子坐下。 见四下无人,李月再次拿出那个木盒,他看着手里的这个小小木盒,不禁感慨,就是这么一个小玩意,怎么会惹来如此多的腥风血雨? 翻转着手中的木盒,李月喃喃自语道: “苍天已死黄天立,西北边尘真龙现!” 这句话究竟蕴含着何种深意?李月眉头紧皱,却是百思不得其解。 木盒在身,也不知究竟是福是祸。 西北路远,也不知道何日才能到达。 李月的眼神开始有些迷离。 这个世界,变化莫测,有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这一点,李月猜不透,也没有办法弄懂。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西北边尘,真龙现世。 以后的西北之行,也许自己会发现点什么,李月顿了顿,忽的自嘲道:“我想得太远了,若是度不过眼前这道劫难,又何谈以后。” 心念至此,李月把木盒收起来,大步离开城楼,沿着城墙继续巡查。 今夜,他打算仔仔细细地审查一下,遂安的城池防御究竟如何。再亲自检查城墙是否有哪些损坏的地方,这样,李月才感觉稍稍安心一些。 第95章 弓兵初成 日复一日的平凡生活中总要有一束要追求的光。 李月想要追寻着的,又是什么呢? 是活着? 亦或是追求荣华富贵,一辈子衣食无忧。 还是争权夺利,争他个王侯将相。 这件事,李月不是没有想过,可他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 不过现在,李月的脑袋里可没有如此之多的想法,因为第二天一大早醒来,他感觉脑袋里晕晕乎乎的,虽然不至于眼冒金星,天旋地转,可却也昏昏沉沉,非常影响状态。 季子媚不知何时推开李月房门,轻移莲步悄然来到李月身边,看到李月脸上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俏脸上满是疑惑:“月公子,看你这幅模样,莫非是生病了不成?昨夜我听到你很晚才回来,兴许你是在外面受了风寒,所以现在才会萎靡不振。” 季子媚的卧房就在李月的房间隔壁,所以对于李月何时归来这件事,她自是心知肚明。 至于季子媚的卧房为何会在李月房间隔壁这个问题,李月也不甚清楚,这全是叶勇安排的。 “没事,我没生病,可能是我的大姨夫来了。”李月脸上露出一个不正经的坏笑。 “大姨夫?大姨夫来了与你面色憔悴,精神不振又有何关系?”季子媚俏脸之上尽是不解。 李月为之一顿,见季子媚的表情极其认真,一双比桃花还要媚的眼睛紧紧盯着自己,所以他也不好意思再打趣,“多谢子媚姑娘牵挂,昨夜我巡视城墙回来的晚,喝点姜汤就没事了。” “我这就去准备。”季子媚不假思索地答道。 李月正欲出声阻止,可季子媚已经转过娇躯,推门而出。 看着季子媚离去的背影,李月心想,这位汴京当红歌姬自从跟着自己住下以后,可是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还未等李月有更多的想法,房间的门又被人推开。 人还未至,声音已经提前传了进来。 “好消息!” 听到这三字,李月眼睛一亮,头似乎也感觉没有那么晕了。 “于县尉,有何好消息?”李月迎上前去,忙问道。 “弓兵部队建起来了。”于汉军沉声说道。 “太好了!”李月欢喜异常,急促地说道:“部队现在在哪里,我要去亲眼看看。” 见李月心急,于汉军加快语速,“他们目前在军营里操练,你要想看随时可以去。” 接着,李月穿好衣服,拿起龙泉剑就要推门而出。 “于县尉,你先在门外稍等片刻。”李月停下脚步,忽然说道。 “好!”于汉军点点头。 之所以突然停顿下来,是因为李月想起来,方才季子媚出去为他准备姜汤,自己要是一声不吭的走了,未免显得有些无礼。 毕竟怎么说季子媚都是一番好意,自己该去与她说一声。 “子媚姑娘,姜汤你先端回我屋子里放着,我一回来就喝。” 当李月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季子媚正端着托盘走着,托盘里摆着一碗热腾腾的姜汤。 “姜汤就得趁热喝,凉了可就不好喝了。”季子媚小声地提醒道。 李月摆摆手,嘴里吐出两个字:“无妨。” 说罢,李月匆匆扭头离开。 看着这个男人的背影从自己的视线中消失,季子媚跺了跺脚,轻启朱唇:“哼!不喝就不喝。” 没过多久,军营之内。 “这三百余人便是新招募来的弓兵,他们全会使弓,都通过了基本的考核。”于汉军指着空地上的方阵,沉声说道。 顺着于汉军所指的方向,李月抬头看去,虽然这个方阵不甚整齐,但好在士兵个个都看起来很是精壮。 宋军选兵,非常重视臂力,这是因为宋军的主力是步兵,步兵中弓弩兵又占据很大的比例。 在当时,衡量一个人的武艺,臂力也是极其重要的一个标准。宋代臂力出众者,后世记住两个人,一个是岳飞,另一个是韩世忠,据说这两人可挽开三百斤的重弓,可谓是相当强大。 “于县尉,让我看看这支弓兵部队的真实水平。”李月目光如炬,盯着前方的三百余人组成的方阵。 于汉军走上高台,大喝一声:“所有弓兵预备,准备,射!” 顷刻,万箭齐发。 不对!眼前的场景是百箭齐飞,不过,即便如此,李月依旧感到震撼。 冷兵器时代,弓箭可真是一个大杀器,它可以远距离打击敌人,若是成规模的弓兵部队一并发力,万箭齐发之下,势必对敌军造成沉重的打击。 李月喜欢弓箭,同时也擅长射箭,他知道弓兵的威力所在,所以这只弓兵部队真正站在他眼前的时候,他心里还是非常激动的。 “好!”李月拍了拍手,大叫一声。 有一只弓兵部队在手,李月顿感充实,虽然这支部队人数目前只有三百余人,但从无到有的突破还是非常值得令人兴奋的。 届时方腊大军来攻,远距离用弓箭射之,近距离则用滚木礌石,热油开水等攻之。 只可惜的是,城里没有投石机,李月也没有办法搞来这种大杀器,不然,倘若有那么几架投石机,可够方腊喝一壶的,就算造不成太大的伤亡,可对敌人的震慑力却是巨大。 现在弓兵部队初成,趁着方腊大军还没有攻来,先继续好好训练他们一番。 希望这支部队可以在守城的时候发挥出巨大作用,李月如是想到,眼中闪过一点精光。 第96章 收获巨大 正当李月津津有味地观看弓兵部队训练,忘乎自我的时候,于汉军行色匆匆地走了过来。 “那些商人又来闹事了,现在围在外面不肯走,也不知道他们发了什么疯,非要让我给他们一个交代。平时一个个拿鼻孔看人神气的不得了,现在倒好出了事就像群癞皮狗似的缠住我不放。”于汉军脸色发青,恨恨道。 “哦?发生了什么事?惹得于县尉如何生气?”李月看向于汉军,疑惑道。 “事情是这样的,这些商人找到我说,昨夜他们的粮铺发生劫案,据他们所说行窃之人非常嚣张,个个都是精壮的大汉,穿一身黑衣,面带黑巾,把看守粮铺的伙计与护卫通通打晕,今天早上醒来一看,粮铺的存粮空空如也,一点都没有剩下。”于汉军来回踱步,快速叙述着。 李月心头一动,看样子,楚家兄弟二人必定已经得手,不过,这两位可真是个狠人,把人家粮铺都给搬空,不留下一点粮食。 想到这,李月暗自一笑,他摸了摸鼻子,不动神色地说道:“于县尉,你觉得这些商人值得同情吗?” 于汉军没有想到李月会突然问这么一个问题,他顿了顿,面带思索,“如今局势动荡不安,方腊大军步步紧逼,这些商人手里有堆成山的粮食,可他们却眼睁睁地看着百姓吃不上饭活活饿死,更可恨的他们还趁着战乱发一笔战争财,这种人不值得同情。只是,他们不停地找我,要我去找出贼人,着实令人头痛。” 李月大笑一声,走到于汉军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件事你不用管了,我去解决,那些商人现在就在军营外面吗?” “不错,知道我在军营,他们就跟着来了,虽然进不来军营里面,可他们堵在门口,的确有些棘手。”于汉军面带愁容,不知道该如何打发走这些商人。 “跟我来,我们现在就到军营门口,去会会这些商人。”李月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说道。 于汉军点点头,随李月一同朝军营外走去。 走在路上,李月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于县尉,你可知道抢夺粮食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于汉军愣了愣,随即说道:“昨晚在现场的人回忆道,这些人个个手持兵刃,凶悍的紧,为首的似乎有两人,其中一个拿着一柄巨大的斧头,甚是吓人。可只凭这些信息,我着实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贼人。” “哈哈!”李月忽的笑出声来,“于县尉,送你八个字,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于汉军摸了摸头,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忽然,他脸上露出一个奇怪的表情,低声道:“莫非,是他?” 李月一边走,一边故作神秘道:“过一阵子,你自会知晓。” 于汉军摇摇头,苦笑一声,“可真是把我绕进去了。” 顷刻,军营门口。 李月停下脚步,定睛一看,只见眼前有数名商人,他们皆身穿锦衣,大腹便便的样子,一看就是财气满满。 不仅如此,这些商人还各自带着一些小厮,汇聚在一块倒是人数众多。不过,即便如此,他们也只是堵在军营门口大呼小叫,却是绝对不敢硬闯军营。 “各位,大家稍安勿躁,我们定会查出凶手,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李月扫视着场上众人,高声说道。 “粮铺的粮食一夜之间都没了,我的粮食!” “贼人太过可恨,竟敢如此嚣张,一定要将他们抓住。” “老天爷,我们现在可怎么办?” “于县尉,遂安发生如此天大之事,你可不能不管。” 商人们很是激动,围住李月与于汉军二人,七嘴八舌说个不停,看样子,若不给他们一个满意的答复,他们是绝对不会离开的。 于汉军眉头紧皱,正欲开口说话。 李月抢先一步,不动神色地说道:“诸位,可否听我一言,粮铺遭到贼人抢劫,我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心中也是万分悲痛,我能理解大家的心情,不过,还请大家给我们一些时间,我们一定会加派人手,争取早日查出贼人之踪迹,将其抓捕归案,给诸位一个交代。” 那几个商人正准备说话,李月又双手往下一压,快速说道:“我知道你们粮铺里的粮食都被劫掠一空,如今生活想必困苦,不过于县尉体谅诸位,我也知晓诸位之艰难,所以,我和于县尉决定从官粮中拿出十石粮食分发给诸位,以解众位眼前之困。” “十石粮食我们三个粮铺分,这仅仅够府中与粮铺的人吃的,我们的损失可怎么办?多会才能抓住贼人,把我们的粮食寻回来?” 很显然,商人们依旧不满意。 李月脸一沉,他把手按在龙泉剑柄上,厉声说道:“你们还想怎样?莫非真想要我如同方腊那样,专杀些大户你们才肯罢休吗?说了会给你们交代,你们安心在府中等着就是,况且,拨给你们十石粮食,够你们府上的人吃好些时日了,又不会饿死你们。” 与此同时,李月身后的士兵纷纷拿起兵刃,眼里闪烁着凶光。 商人们见李月发火,心中自然害怕,又见李月身后跟着的士卒凶神恶煞的模样,不禁打起了退堂鼓。 “我们回去等着就是,有于县尉在,我们自然是放心的,那我们就先行告辞。” 很快,商人们一溜烟全都跑走了。 “可真有你的。”于汉军看着李月,神情诧异,低声说道:“不过,这件事情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快告诉我。” 李月扭头四下看去,发现商人已经走远,随即笑着说道:“不愧是于县尉,聪明过人。” “啊!这其中,莫非真是?”于汉军瞪大眼睛,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此处说话多有不便,一会找个无人的地方,我再与你细细道来。”李月拍了拍手,神色有些兴奋,“不聊了,我要进去再看看我的这支弓兵部队。” 第97章 城外溃兵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已经来到十二月上旬。 这段时间,楚霸天与楚傲天兄弟二人又趁夜劫掠了一些富户与富商,几次下来得来的粮食已经把仓库堆得满满,以至于李月不得不把县衙门口新建的那个仓库也用来囤积粮食。 于汉军自然知晓整个事件的始末,他不是那迂腐之人,对此,他摇摇头笑道,非常时期当行非常之事。 遂安城内的富商与富户遭到未知人士的劫掠,城内流言四起,纷纷传言方腊即将降临要大杀城内反抗之人,城中人心惶惶,陷入一种极致的恐慌氛围,黑暗自人们的灵魂中升起。 李月心里也是焦急的很,他知道,方腊大军就快来了! 可是,派出的探子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就算心中再焦急,也没有任何办法,李月能做的,就算把该做的事情先都办好。 好在城防已经极大的得到加强,城门重新加固了一番,守城器械也已准备完毕,再加上城中有足够的粮食,李月这才心里稍微有了一点底。 这些时日陆陆续续又有一些人前来投军,加上之前原来的兵士与后来组建的弓兵部队,一共有三千余人。 不过,部队的人数虽然众多,可是战斗力却依旧堪忧,叶勇和张相武主持士卒操练,进度虽然飞快,但时间终究是短了些。士卒现在可以进行简单的列阵,行军,刺杀,防御等,不再像一开始那样,一声号令下去连左右都分不清,如同无头苍蝇般乱撞。 李月心头依旧非常担忧,如此急匆匆的操练没多久,就要拉上战场与成倍的敌人战斗,到时候恐怕会损失惨重。 幸亏这是守城之战,两军之间隔着一道城墙,否则,李月真觉得自己手下这些新兵蛋子在直面方腊如洪水般的大军袭来的时候,会被吓得四散而逃。 希望士卒在见到血之后,会很快成长起来,只是,这个过程很多人恐怕会丢掉自己的性命。 乱世之中人命贱如草芥,李月能做的,只有守卫更多的人,让更多的人活下去。就算顾不了所有,起码在遂安这里,李月想要尽一份全力。 三千人的部队被分成五部分,分别由李月、叶勇、于汉军和楚家兄弟各自率领步兵五百人与弓兵五十人,张相武则率领余下的七百名步兵与一百名弓兵作为预备队。 先前有五百副步兵甲胄,李月把它们分发给在训练中有突出表现的士卒。至于说为什么城中的铁匠没有再打造更多的甲胄,是因为新招募的士卒数量众多,李月就让铁匠先行全力打造兵器,毕竟兵器是最重要的,没有兵器又如何去杀敌。 战事即将来临,李月整日待在军营之内,与士卒共同操练,一来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加紧自身的训练也好到时候更适应战场,二来可以融入士卒之间,加深对他们的了解,熟悉他们每日的训练情形,做到心中有数,届时也会更加得心应手。 当李月在训练场上挥汗如雨的时候,有人来报,北城门外出现一股溃兵,领头之人自称是遂安巡检司主官张秀。 张秀?这个名字好生熟悉。 李月面带思索,可半天也没有想起来这个人究竟是谁。 罢了,亲自去看看。 心念至此,李月叫上于汉军,匆匆朝北城门而去。 顷刻,北门城楼上,李月与于汉军并肩而立,居高临下看着城外这一股溃兵。 这股溃兵大概有五十余人,一个个灰头土脸,垂头丧气的样子,让李月与于汉军不禁眉头紧皱。 “于县尉,速开城门。” 溃兵之中有一为首之人,踏步往前,抬起头朝着于汉军喊道。 李月扭头看向于汉军,开口问道:“莫非此人便是巡检司主官张秀?” “不错!此人正是张秀。”于汉军顿了顿,接着说道:“大约一个月前,张秀领本部人马前往别处剿匪,可现在看他这幅模样,定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李月微微点了点头。 “如今王石民已死,倘若让张秀进城,他发现不对劲,是否会对我等造成威胁?”于汉军面色微沉,担忧道。 “无妨,放张秀入城便是,如今大势已定,他翻不起什么浪花。”李月目光如炬,答道。 “那我该如何解释你与城中三千士卒?”于汉军接着问道。 “你这样说便好”李月俯在于汉军耳边,低声说道。 半晌过后,北城门轰然而开。 张秀领着手下五十余名溃兵争相恐后往城内涌去,一个个跑得飞快,生怕城门关闭。 于汉军摇了摇头,迎上前去,李月跟在后面,默不作声。 “张巡检,究竟发生何事?为何弄得如此狼狈?”于汉军面带惊讶,询问道。 “于县尉,要变天了,那方腊乱贼,势力滔天,我们都要完了,我们都得死。”张秀一脸凄惨,他身后跟着的那群溃兵,眼中满是疲惫与绝望。 “你莫要着急,慢点说。”于汉军沉声说道。 “本来剿匪是极为顺利的,可后来我领着本部人马返回的时候,遇到几名乱贼,自称是方腊座下,我哪管这么多直接将其剿灭,没曾想竟引来数千人的乱军,我一路奔逃,麾下三百人的部队也只剩下这点人。”张秀脸上尽是恐慌之色。 于汉军正欲接话,张秀突然大声喊道:“方腊大军就要来了,成千上万人直奔遂安而来,于县尉,我们怎么办?我们要不要暂时避一避方腊的锋芒?” “弃城而逃?当个缩头乌龟,至数万百姓于水火之中,我于汉军也是个要脸的人,这种事我无论如何都做不出来。”于汉军眉头一挑,正声说道。 霎时,张秀脸上红一阵青一阵,有些无地自容。 他赶忙岔开话题,“王县令现在何处?我要问一下王县令打算如何应对方腊乱军。” 听到这,李月脸上面无表情,心里却暗自腹诽着,王石民倘若此刻还活着,他恐怕早就跑得不知人影。 “王石民那个狗官,已经死了!”于汉军攥紧双拳,恨恨道。 “啊!”张秀大惊。 第98章 巡检入城 见于汉军双目微红,情绪激动,李月心知,王石民这三个字又触碰到了于汉军心底的伤口。 “王石民作恶多端,搞得天怨人怒,如今他已得到应有的惩罚,张巡检不必如此惊讶。”李月往前踏出一步,沉声说道。 “王县令身死,上官可知晓?”张秀忙问道。 于汉军面带厉色,却不说话。 李月也是默不作声。 张秀站在原地,面带尴尬,同时,他好像嗅到了一丝别样的味道。 “对了,这位兄弟是何人?”张秀眼睛一转,随即打破沉默。 李月看向于汉军,于汉军微微点点头,按照原先的说法陈述道:“这位兄台名叫李月,方腊作乱震动东南,为了遂安的安全起见,我特意请月兄前来遂安支援作战。” 张秀盯着李月,诧异道:“不知你有多少人马?” “三千。”李月微微一笑。 一瞬间,张秀的眼睛瞪得老大,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眼前这个看似年龄不大的年轻人,手底下竟然有一支三千人的军队。 可是越想,张秀越觉得有些不对劲,再加上王石民身死,于汉军又有些举止怪异,因此,张秀心中不免有些心悸。 “我儿张锦现在如何?”张秀突然想到尚在城中的儿子,忙开口问道。 李月心头一顿,这才回忆起来,怪不得一开始听到张秀这个名字如此熟悉,原来他是张锦的父亲。 “于县尉,张锦也被关了有一阵子了,这就把他放出来。”李月扭头看向于汉军,吩咐道。 于汉军点点头,当即命令手下前往大牢放人。 听到这,张秀心里又是一惊,他的儿子为何会被关进大牢?还有,为何于县尉会听这个李月的话,难道说是李月手里有兵的缘故? 张秀心里百思不得其解,不过他也不敢贸然出声,张秀不比他的儿子那般鲁莽,身为遂安巡检司主官,他自是有一些城府。 虽然得知张锦被关进大牢,但他并没有表露出愤怒或震惊的神色,张秀决定等亲眼见到张锦,仔细询问过后再过打算。 “我这就去见我儿,各位,张某先行告辞。”张秀丢下这句话,扭头朝大牢的方向走去。 看着张秀的背影逐渐远去,李月心中思量道,此人不简单! 于汉军面带思索,低声说道:“张秀得知张锦被关,却毫无反应,想必是他已经看出了些什么端倪。”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更何况张秀孤家寡人,料他也翻不起什么风浪,于县尉你派人盯紧一些便是。”李月目光如炬,声音坚定。 “也是,他手下只有数十名溃兵,我派人盯紧他们便是。”于汉军目视前方,说道。 “眼下我们要做好应对方腊大军的打算,吩咐下去,让士卒做好准备,另外,先前组织的百姓也要动员起来,让他们提前有个心理准备,再就是那些守城器械、工具、物件等等也要预备齐全,不要到时候手忙脚乱,自乱了阵脚。”李月面色沉重。 方腊起义气势滔天,燎原之势愈演愈烈,宰相王黼为了粉饰太平,竟隐瞒不报,导致义军力量迅速以惊人的速度膨胀。兰溪灵山朱言与吴邦、剡县仇道人、仙居吕师囊、方岩山陈十四、苏州石生、归安陆行儿纷纷率众响应起义,东南大震,地方官吏皆胆寒,不等方腊军至,便已跑得不知踪影。 溃兵入城,许多百姓站在街角看在眼里,他们看到溃兵眼中充满着恐慌与绝望,这股死寂的氛围开始沿着城中的空气开始蔓延。 看到这一幕,李月深感万分沉重,他心头仿佛有一面鼓在不停地敲打,他没有办法确定遂安即将要面临的方腊起义军究竟会有多少人,他只知道,不成功便成仁。 哦,不! 不成功,便成刀下之鬼,哪里会成仁。 李月自嘲道,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留下的只有英雄人物的慷慨悲歌,至于那万万千千的小人物,早已随着时间的流逝化为一丝黄土,这个世界似乎有些残酷,大多数人一辈子庸庸碌碌,受尽世间的苦楚与折磨,活着!已经很不容易了。 其实李月自认为自己并不是一个悲观的人,只是有时候,会有些颓废,心里有万千思绪,无处诉说,也无人诉说,最后只好再把它们通通吞进肚子里。 “活着,似乎也不容易!” 李月有些消沉,他想做出点成就来。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这是李月自小喜欢的一句诗,他喜欢的理由也很简单,他心中有一个英雄梦,而读起这句诗来,会让他品味到一种叫做英雄的感觉。 梦想总是美好的,现实却直击人心,把人震的格外清醒。 “于县尉,你说,仅凭遂安这点人,能挡住方腊数十万人的洪流吗?”在往回走的路上,李月突然扭头问道。 于汉军愣了愣,脸上忽的露出一种如释重负的表情,“螳臂焉能挡车,你尽力去做便是,挡不住,便挡不住,我也好早点下去陪我的亲人。” 李月长叹一声,摇了摇不再说话。 看来,就连于汉军都不相信遂安能够抵挡住方腊大军的进攻,那其他普通士卒或是百姓,恐怕更没有信心。 即便如此,李月也依旧要坚持固守遂安,倘若任由城中百姓四散而逃,兵士不加管控,届时一片散沙,只会让所有人死的更快。 就算所有人都丧失希望,自己也要有必胜的信心,如果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还奢求谁会相信你!李月眼中闪过一抹决绝之色,手中的龙泉剑不禁握紧几分。 区区方腊,休想打败我! 只要坚守一个月,就会有胜利的希望,况且,方腊也绝不会用重兵来攻击一个小小的遂安县城,李月如是想道,开始自己给自己打气。 就在这时,李月一时失神,放在腰间的木盒突然磕到他的皮肤,让李月隐隐作痛。 李月没有多想,重新把木盒放好,便大步流星朝军营内走去,时间不等人,多做些准备,就多一分胜算。 第99章 哨探归来 另一边,张秀从牢里接出他的儿子张锦,一眼看去,张锦灰头土脸萎靡不振,如同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头般,没有一点生机。 张秀正欲发火,可又见张锦身上毫发无伤,张秀思量道,就算自己前去质问,也肯定得不到答复,况且现在形势不明,还是先小心观察清楚形势为妙。 “爹,你终于来救我了。”张锦一出牢门,霎时哭天喊地,声势很是浩大。 “锦儿休慌,爹在这里,跟爹回家。”张秀拍了拍张锦的肩膀,宽慰道。 “爹,您要为孩儿报仇,那个李月,他是个反贼,还有于县尉,他串通贼人意图谋反,我亲眼看到王县令的头被于汉军砍去。”张锦面带恐慌,声音嘶哑:“爹,您快去杀了他们!” 大牢周围的狱卒纷纷看向张锦,脸上露出难以言状的神情。 “混账东西!”张秀大喝一声,狠狠一脚朝张锦踹过去,“谁让你如此污蔑于县尉和月兄弟的?” 张锦开口正要说话,张秀又是一个巴掌扇过去。 “诸位,逆子被猪油蒙了心,竟敢口出妄言,我这就把他带回去,狠狠教训他。”张秀对着周围的狱卒抱拳说道。 一众狱卒赶忙低下头,不敢受张秀的礼。 “逆子,还不快跟我走,留在这里丢人现眼做甚。”张秀一边拉着张锦走,一边喝骂道。 张秀则用手捂住发红的脸,任由他的父亲拉着他向前走。 一天很快过去,太阳如约而至从东方升起,驱散黑夜的寒冷与阴霾。 遂安的街头很是冷清,除了一队队来回巡逻的士兵外,只有零零星星的几个百姓在街头游荡,街上的人变少了,野狗野猫多了起来,没有人再有闲心去驱赶这些野狗野猫,它们自由自在地在街头四处撒欢,俨然快活得不得了。 遂安北门。 “急报!速开城门。” 随后,城门轰然大开。 “哒,哒,哒!”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彻遂安大街小巷,骏马奔驰,惊散了正在撒欢的野狗野猫。 “你说什么!有上万人?”叶勇手中的茶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茶杯摔了个粉碎,滚烫的茶水洒下一地。 派出去的哨探终于回来了,可带回来的消息却令人窒息。 “速将大家召集于此,紧急议事!”李月一拍桌子,沉声说道。 方腊大军总会来的,这是李月所知晓的,可是当它真正即将到来的时候,李月却感觉心头有如被一块巨石压紧似的,沉甸甸的喘不上来气。 一来就是上万人的军队,这实在是出乎李月的意料,他本来以为最多也就会有五千人的起义军朝遂安进发,现在,敌军的数量是遂安守军的数倍,这场仗,究竟该怎么打? 兵者,国之大事也,战争不是儿戏,需要保持一颗敬畏之心,倘若掉以轻心,必会死无葬身之地,甚至还会拖累满城士卒与百姓。 李月倍感压力骤增,他在想,过一会所有人都到齐了,他该如何向大家说出这个残酷的事实——他们要面对的是一支过万人的大军。 容不得李月有太多的思考时间,叶勇、楚霸天、张相武、于汉军、楚傲天、邱怀先后前来,接着曹宪老太爷领着他的孙儿曹显,孙女曹娇也来了。 最后到来的是庄严庄学正,与他一同行来的是巡检司张秀。 厅堂外,季子媚一双媚眼透过纱窗,悠悠看向李月。 这一次,李月把所有人都叫了过来,方腊大军袭来,城中众人一生俱生,一死俱死,李月觉得他们有必要知道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就算是死,也应该明明白白的死。 “哨探来报,方腊大军直逼遂安,不出三日,一支上万人的起义军将会兵临城下。”见众人坐定,李月起身沉声说道。 “嘶!” 堂内众人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 “上万人的大军,这可是真的?”曹宪眼珠子瞪得溜圆,嘴巴张得好大,花白的头发不住的抖动。 “曹老太爷,千真万确,最多三日乱军就会来到遂安城下。”李月看向曹宪,面带不忍。 霎时,曹宪面色惨白,身子变得冰冷。 “爷爷,你怎么了!不要吓曹娇。”曹娇紧紧抓住曹宪的大手,失声叫道。 “曹显,领上曹娇,快扶曹宪老太爷回去休息!”李月忙吩咐道。 事态紧急,李月也顾不上亲自扶曹宪下去,匆匆交代曹显几句,而后转身朝众人继续说道:“这支上万人的军队目前尚不知是方腊座下何人统率,不过他们一路攻城拔寨,势头猛地很,行军速度极快,按照我的估计,这支军队根本用不了三天这么久的时间,恐怕最多两天就会兵临遂安。” 所有人都面色沉重,皆沉默不语,气氛有些凝重,空气也变得压抑起来。 良久,于汉军站起身来,他一开口,声音很是低沉,“于某生在遂安,长在遂安,遂安就是我的家,王石民虽不仁,百姓却是无罪,我不能眼睁睁看着遂安被攻破,任由贼兵肆意践踏,乱军想要进城,除非杀了我踏着我的尸体,否则,我拼了这条命也要守住遂安,决不放一个贼兵入城。” “说得好!”李月一拍桌子,环视众人,道:“螳臂挡车,也未尝不可。况且,我等岂是螳臂,遂安城内,此刻有三千甲士整装待命,兵精粮足城池坚固,方腊乱军又岂能轻易攻破城池!” 众人纷纷点头,唯独有一人,面带不屑,他便是张秀,只不过,他把头深深地低下,其他人看不到他的表情。 叶勇面色微沉,似乎有所忧虑,微微张嘴可话到嘴边又没有说出口。 “叶大哥,可是有所忧虑?”李月注意到了叶勇的异样,开口相问。 “不!我没事。”叶勇顿了顿,话锋一转,道:“我们当需加强戒备,全城进入战时状态,让士卒兵刃不离手,随时做好战斗准备。” 李月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叶勇,随即扭头说道:“所有人,从现在开始,进入战时状态,检查城墙防御情况,加派士兵日夜巡逻,告诫百姓待在家不要四处乱跑,另外,加派人手严加看守粮仓、军备库、城门等重要之地,诸位,同心协力上下一心,胜利不是没有可能!” 第100章 战时状态 楚霸天脸上微微有一丝兴奋,他是个没脑的主,这是他第一次指挥这么多人守城,对于上万规模的敌军他并没有一个很清晰的概念,毕竟他之前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场面,所以,此刻他只是隐隐感到兴奋。 “这一次,老子要大开杀戒了!”楚霸天的眼睛露出嗜血的光芒。 张相武则依旧板着个脸,面无表情。 季子媚守在门外,自然听到了厅堂内的对话,此刻她俏脸微微泛白,心里有些害怕。 庄严颤巍巍地站起身来,“竟来了上万人的乱军,遂安真的能守住吗?于县尉,你有没有派人向附近其他州县求援,请他们派出军队驰援遂安?” “这……”于汉军脸上露出一个难看的表情。 “庄学正,莫要担心,我们已经派人前去其他州县请求支援。”李月忙说道。 “这就好,这就好。”庄严长吁了一口气。 叶勇和于汉军两人四目相对,不约而同发出一声苦笑。 “大家要有信心,万万不能还没等来方腊,自己就先垮掉,相信我,坚持就是胜利,只要我们能牢牢坚守住遂安,用不了多久,方腊大军就会自行溃散。”李月的眼神很是坚定,似乎有一种必胜的信念。 在这个时候,李月非常清楚,他心中就算有犹豫和怀疑,也绝不能暴露在其他人的面前,他需要展现给外界的,是一种毋庸置疑的自信与决然,否则,如果连他都表现出悲观与恐慌,那其他人更会早早崩溃。 听了李月的一席话,庄严变得安心不少,楚霸天则双眼冒光。 至于叶勇,依旧面带担忧。 “叶大哥,你随我出来一下。”李月忽然说道。 叶勇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 顷刻,厅堂外。 李月低声问道:“叶大哥,有何难言之隐,现在只有你和我,不妨说出来。” 叶勇正欲开口,又下意识的看了看正在不远处待着的季子媚。 “子媚姑娘,你先下去,现在局势动荡不安,你还是待在屋里比较安全,就不要四处乱跑了,以免遇到危险。”李月看向季子媚,微微一笑。 季子媚向二人行了一礼,转身离开,只是临走前,她深深看了李月一眼。 见季子媚走远,叶勇这才开口说道:“刚刚人多,当着众人的面我不想泄了大家的气,方腊大军足足有上万人朝遂安袭来,这可是上万人的军队,敌我军队数量相差如此悬殊,就算是训练有素的朝廷军队抵挡起来也相当不容易,更何况是我们这支刚刚拉起来的部队。” “以三千对一万,两方实力着实相差巨大,再者敌军的数量可能比一万人还要多,遂安即将要面临的挑战可能会比我们想象的更加凶险。”李月语气沉重。 “既然如此,那你方才所言,仅仅是为了鼓舞人心才那么说的吗?”叶勇面色一暗,他本以为李月已有对敌之策,所以才在众人面前如此笃定,现在看来,事实并非如他所想。 “自然有一部分的原因是为了鼓舞士气,但更多的,是另一个原因。”李月停顿片刻,接着说道:“方腊起义,东南震动,如果任由其继续发展下去,势必会动摇朝廷的统治根基,因此朝廷绝对不会坐视不管,官家这个时候定然也是万分着急,所以说用不了多少天,朝廷的军队就会开往东南作战,而我们需要做的,就是一直坚守下去,坚守到朝廷军队到来的那一天,坚守到方腊起义军开始败退的那一天。” “遂安能坚守到朝廷军队到来的那一天吗?刚刚庄学正问是否向其他州县求援,可据我所知,整个严州的朝廷军队或是溃散,或是逃跑,或是投降,两浙路的官员与士兵自身尚且难保,哪有精力去管遂安这么一个小小县城的死活。”叶勇叹了口气,抬头遥望远方,目光里尽是忧愁。 “叶大哥,大宋的地方军队已经烂到了骨子里,面对方腊这等农民起义尚且如此,倘若以后异族入侵,又当如何?”李月忍不住说道。 叶勇微微一怔,有些说不出话来,他见识过辽国骑兵的厉害,自然知晓李月所说并非危言耸听。 “又说得远了,叶大哥,方才我之所以跟庄学正那样说,全是为了安定人心,附近州县哪里会有援兵,恐怕到时候遂安会变成一座孤城。”李月快速说道。 “既然如此,朝廷的军队何时会开来遂安?”叶勇再次问道。 “汴京路远,再等朝廷点齐兵马,恐怕就得花费好多天,现在,我们唯一的希望就是坚守,只要多守一天,距离胜利就会更近一点。”李月知道,等到第二年朝廷大军来到东南,就是方腊开始节节溃败的时候,而他要做的,就是要带领众人牢牢守住遂安城。 叶勇重重点了点头,面对上万乱军,他心中毫无应对的办法,现在除了相信李月,他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择。 随后,李月宣布全城进入紧急战时状态,实施宵禁,以防敌人潜入遂安趁夜作乱。此外,李月还让庄严出面安抚百姓,以免百姓在恐慌之下产生动乱,不过若是有人不停劝阻执意扰乱秩序,那李月也只能当一回恶人,对于此等人当抓便抓,当杀便杀。 对内严加管控,对外,李月则让楚家兄弟二人领着人马出城刺探军情,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未来即将要面对的敌人,李月必须得尽量把他们的情况打探的清楚一些。 现在,对于敌军的军力部署,军队构成,人员组成情况,武器装备,统兵将领等等基本信息,李月概不知晓,他只知道敌军的数量大约过万人,这无疑相当于睁眼瞎,极其危险与可怕。 因此,李月特别要求楚家兄弟二人,命其务必打探清楚敌军的一些基本情况,届时他也好做到心中有数,不至于什么都不知道,那就太过于被动了。 虽然现在几乎所有人都不认为能敌得过这支上万人的军队,但是,如果坐着等死那么结局就注定会是死亡,所以,就算机会渺茫,李月也要拼一把! 第101章 形势危急 方腊大军正在朝遂安进军的消息传播得极快,仅仅过了半天,遂安城的大街小巷便响起了百姓的议论声。对于方腊的印象普通百姓已经从一开始的狂热与追求,变成现在的畏惧与害怕,人们的脸上尽是恐慌之色,仿佛如同世界末日来临一般。 尤其是李月宣布全城戒严,大量手持兵刃的士兵走上街头,百姓看到这一幕,心中不免变得更加惶恐不安。 就在遂安全城都动起来的时候,张秀却偷偷溜回了家。 他唤来张锦,二人寻了一间暗室。 “锦儿,你可知那日在大牢门前,为父为何要打你?”张秀面色凝重,开口问道。 “孩儿不知。”张锦面带疑惑,木讷地摇了摇头。 张秀叹了一口气,有些气愤,又有些无奈,他在想,他的这个儿子,为何如此愚蠢?这还是我的亲生儿子吗? “那一日,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话如此口无遮拦,倘若被那李月与于汉军知道,你我父子二人定会有生命危险,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你可知这个道理?”张秀来回踱着步,显得有些急躁。 他暗自调查了一番,王县令果真是被李月与于汉军所杀,照眼前的情况来看,遂安无疑已经被贼人占领,只是,令张秀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于汉军身为遂安县尉,向来忠义,更是剿灭过无数悍匪,可为何这一次,他竟然转身投靠了贼人。 不仅如此,就连遂安原先的衙役、狱卒、弓手、乡兵,也都纷纷投靠贼人,这可真就纳闷了,张秀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 不过他们竟然打算死守遂安,这不是纯粹自寻死路?方腊起义军浩浩荡荡扑来,数十万大军遍布东南,遂安这么丁点的一个小县城,岂能抵挡得住如此强大的军队冲击,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倘若到时候城破,我恐怕也会死于乱刀之下,想到这,张秀双眼露出一丝狠辣之色。 张锦低下头,支支吾吾的不说话,张秀见了心中更是恼怒,喝骂道:“你有没有在听我讲话?” “父亲,那李月与于汉军甚是可恶,把我关进恶臭的牢房里这么久,你一定要给我出这口恶气。”张锦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尽是怨毒之色。 “混账东西!你不知道他们有三千人的军队,我怎么去替你报仇?你难道想死吗?”张秀一巴掌打过去,吓得张锦忙捂住脸往一旁躲去。 张锦被吓得不轻,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带着哭腔道:“父亲,那我们该怎么办?我不想死,我还不想死。” “刚出虎口,又入狼窝,我张秀也太惨了些!”张秀攥紧拳头,朝墙壁狠狠一砸,目光变得阴冷起来,“识时务者为俊杰,既然两边都是反贼,那我何不投靠厉害的一方,总比待在遂安城中等死强。” 张秀心中所想,李月自然并不知晓,此刻,李月正立于城楼之上,遥望远方的天空与山脉,今天的天空格外晴朗,像是一张蓝色的画布,把远方的风景映照的分外动人。 可李月心中,却感受不到丝毫晴朗,他知道,眼前静怡的景色之下,隐藏着极其可怕的黑暗,稍有不慎,他就会被这黑暗吞噬得一干二净甚至连骨头都不剩。 遂安只有三千人马,而且这三千人几乎都是新兵,面对铺天盖地般涌来的起义军,这些新兵究竟能够抵挡多久?这一点,李月心里着实没底。 希望朝廷给点力,多派点兵马过来,否则遂安这点人,可真不够看的,李月遥望汴京的方向,心中想道,这个时候,朝廷的军队应该已经开始集结了,希望他们的速度快一点。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两天就过去了。 这两日,李月频繁登上城墙巡视,虽说城墙上已经加派三倍士兵驻守,可李月还是不放心,非得自己亲自检点一番,才肯回去睡觉。 两天的时间,遂安已经彻底进入战时状态,一切都管控得十分严格,百姓也稍微习惯了这种状态,没有一开始那般抗拒。 城中的三千名士兵已经知道方腊大军不日即将抵达,他们心中自然是害怕,但是,他们都是遂安本地人,身后守卫着的就是自己的家园,自己的亲人,所以他们都知道此次没有退路。因此,内心就是有再大的畏惧,这三千士卒也依旧听从命令,拿起手中的兵器开始轮换着在城墙上值守。 另外,为了防止生乱,李月特地要求张相武再次组织起一支执法队,日夜在城中巡逻,如果发现有人趁乱作恶,或是做一些违法乱纪之事,那么执法队可以直接将其抓捕,如若遇上顽固分子,则可以动用武力。 如此一套措施下来,这两天城中果真是安分了许多,现在,李月就等着楚家兄弟归来,期盼二人可以带回来一些有用的情报。 可是,等了足足两日,还是等不来这兄弟二人的消息,李月心中不禁有些焦急,莫非二人与方腊军队发生了正面冲突?如果真是这样,那可就大事不妙。 即便心中着急,李月也没有表现出来,值此危急时分,他必须得沉得住气,不能出一点乱子。 又过了一天,来到了第三天。 这一天一大早,天刚微微亮,李月便站在城墙之上,朝远方眺望。 他看到的,是一片白茫茫的雾气,除此之外,便再无其他。 “楚霸天,楚傲天,你二人为何还不回来?” 李月喃喃自语着。 按理来说,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归来才对,可偏偏却一直没有回来。 难道他们二人真的出事了,李月心中一沉,方腊势大,遍布东南,如果他们二人不小心,真有可能会栽进去。 楚家兄弟二人悍勇异常,如果尚未开战就损失两员猛将,对所有人的士气可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再者,都是从龙台山一块过来的兄弟,早已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要说没有感情,那肯定是假的。 第103章 守城之责 “关好城门!方腊大军就要来了!” 待所有人都进了城,李月面色微沉,朝迎来的叶勇吩咐道。 叶勇点点头,命令手下关紧城门,又加紧布置士卒巩固城门防御。 这时,于汉军和张相武也率兵赶来。 “敌情如何?”于汉军面色匆匆,焦急地问道。 “于县尉,方腊大军已经来到遂安!”李月眉头紧皱,沉声说道:“不过方才出现在城外的只是方腊的前哨部队,现在他们暂时退走了。” 于汉军松了一口气,又看到灰头土脸的楚家兄弟,开口问道:“此行可还顺利?” 楚霸天苦笑一声,“没曾想刚刚接近敌人就被发现,要不是跑得快,恐怕我现在就站不在这里了。” 楚傲天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应道:“兄长说得不错,要不是跑得快,我等早已死在乱军刀下。” “没想到你二人此行竟会如此凶险。”于汉军感叹道。 “究竟发生何事?还有,可打探到一些敌军的消息?”李月忍不住再次问道。 “我看得真切,这支起义军的人数绝对有上万人,不过,里面很多人都不像是士兵,更像是被拉过来充当人数的百姓,可不管怎么样,上万人的军队一眼看过去,还是让人感觉有很大的压迫感。这支军队里都是步兵,几乎没有骑兵,他们用的兵器也是五花八门什么都有,我正要带人摸近他们的营地,却不小心暴露行踪,被敌人一路追杀,我愧对大家!”楚霸天低下头,面色有些微红,他是个爱面子的人,这一次领兵出城不仅任务没有完成的很好,反而被追杀一路奔逃,这让楚霸天感觉在众人面前有些抬不起头来。 李月拍了拍楚霸天的肩膀,示意他调整心态,不要过于自责。 “看来之前哨探带回来的情报无误,此次来袭的敌人数量极其之多,数倍于遂安,我们要提前做好心理准备才是。”李月环顾四周,朝众人说道。 “上万人的军队,接下来要面临的可能会很艰苦。”张相武突然开口说道。 张相武向来话少,他能够说出来这样的话,足以证明眼前的形势之严峻。 “既然方腊军的前哨部队已抵达遂安,想来他们的大部队也很快就会到来,我们得打起十二分的警惕才是。”于汉军面色严肃,沉声说道。 “各位,把所有人都叫来议事厅,我们紧急开一个军事会议,商谈接下来的应对之策。”李月快速说道。 半晌之后,遂安县令府邸议事厅内。 李月,叶勇,楚霸天,于汉军,张相武,邱怀,楚傲天皆齐聚于此。 这一次李月只针对军事行动做一次战前部署,所以就没有通知曹宪老太爷,庄严庄学正等人前来。 “目前的形势已经非常清晰,方腊军前哨部队已经抵达遂安,想必敌军主力部队也很快就会袭来,接下来,我们要做好全面准备才是,一切防御事宜必须迅速展开。”李月双手按住桌面,郑重其事地说道。 “不错!方腊贼众势大,我等当需小心谨慎,城池防御不可出一丝差池。”于汉军点点头,面色很是凝重,遂安只是一座小城,他实在不确定,究竟能不能抵挡着住方腊大军的冲击,甚至在内心最深处,于汉军觉得渡过这道危机的可能性非常小。 “无论结局如何,放手一搏便是。”叶勇攥紧拳头,眼角闪过一丝决然。 “他娘的,打就完了,老子非得杀他一百个人。”楚霸天一拍桌子,恶狠狠地说道。 “我跟兄长才不会怕,我要杀光他们!”楚傲天也是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不甘示弱道。 张相武则依旧板着个脸,一言不发,只是他的目光却一直停留在李月身上,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至于邱怀,此刻面色有些苍白,微微颤抖的手显示出他的内心并不平静。 众人的反应,李月皆看在眼里,有人担忧,有人兴奋,有人害怕,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李月只想要所有人都一条心。 “诸位兄弟,方腊大军上万人袭来,可遂安城内只有三千新兵,值此危难之际,生死存亡的关头,能与大家一同并肩作战,这是我李月的荣幸,现在我们可以依仗的,就是我们所有人齐心协力万众一心,我相信最终的胜利一定会在我们这边,我希望大家好好的,好好的活着度过这道难关!”李月站起身,语气铿锵而有力。 “从龙台山一路走来,我们一起经历的每一次危机,不管是大的小的,不都是化险为夷平安过来了!这一次,我们也一定可以战胜所有的艰难险阻,迎接来最终的胜利。”叶勇的眼神很是坚定,现在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他心里选择相信李月。 “叶大哥,说得好!现在我来部署具体的任务。”李月顿了顿,紧接着说道:“遂安共有四面城墙,两道城门,叶大哥率本部人马负责守卫南城墙,于县尉率本部人马负责守卫西城墙,楚家二兄弟领人守卫东城墙,至于北城墙则交由我来守,你们可有异议?” “无异议!”众人异口同声道。 “守城之事责任重大,诸位当需小心谨慎,另外,各部皆有步卒五百人和弓兵五十人,具体防卫工作细节我就不再多说,总之一句话,都要给我把城墙守住了!我与诸君皆命同,倘若城破,都逃不过一个死字。”李月的说话速度很快,但一字一句都充满力量。 厅内众人皆是面色凝重,心情无比复杂。 张相武眉头微皱,正欲说话,李月抢先开口道:“张统制,你领着余下的八百米士卒作为预备队,此外,监管战时城中治安,若有人趁乱生事,不必顾虑,杀之!” 张相武默默点点头,眼神里带有一丝杀气。 “邱怀,你安心待在城中,负责全城后勤供应,记得,刀剑无眼,若是开战不要四处乱跑,到时候我会派一些人保护你!”李月看向角落里的邱怀,出声道。 邱怀向李月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而后道:“邱怀领命!” “诸位兄弟,速去整顿军队,做好防御准备,战争,马上就要开始了!”李月沉声说道。 接着,众人纷纷离开,遂安这座城池,从现在开始真正运转起来。 第104章 烟尘四起 李月的心有些焦急,他从县令府邸出来,直奔军营而去。 他打算点清本部人马,然后领着士兵直接朝北城门开去,北城墙的防御部署不容拖延,必须马上做好。 当士卒得知即将开战的消息,他们的脸上不约而同露出害怕与迷茫,出现这种情况,李月心中早已提前预料,可是他也没有太好的办法解决。 时间紧迫,方腊大军马上就要疯狂地涌来遂安,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再训练士卒,只能把这些新兵拉上战场。 只有经历过实战,这些新兵才能够很快的成长,只是这中间,不知活下来的能有多少人。 李月看着一个个士兵走出军营,他心中感慨万千,战争真的就要来临了。 龙泉剑在手,李月突然感觉愈发沉重,战争是残酷的,在战争面前,个人的力量过于渺小,一条人命就像是一个数字,飞速的增长让人无奈又心痛。 遂安街头,百姓看到一个个士兵手持兵刃,面色绷紧,在各级上官的命令下,分别往四面城墙汇聚而去。 “老天爷,真的要开战了!” “方腊大军打过来了!” “遂安能守住吗?我们还能活着吗?” 百姓议论纷纷,心中尽是慌乱与害怕,老人与妇孺躲在家里不敢出门,一些孩童倒是胆子大,成伴在街上嬉闹着。 李月的步履有些沉重,走在遂安的街上,看着遂安的一木一砖,他知道,若是这一次失败,没能抵挡的住方腊大军的进攻,那么这一切都会化作乌有。 还有李月最珍视的伙伴们,还有可爱的曹娇,李月真的不想让他们受到一点伤害,既然来到这个世界,既然遇到了这些人,李月就想要改变一些什么!否则,真的是白白穿越了。 “五百士卒分作两半,一半在城墙上守卫,一半在城墙下待命,五十名弓兵集中在城楼两侧。”到了北城门,李月雷厉风行地把他手底下的士兵安排好。 另外,李月决定在北城门附近征调一些民房,用作士兵营房,此举一来方便守城士兵休整,如有敌情也可快速出动,不会贻误战机,二来如果方腊大军攻城,北城门附近就会变成危险地带,普通百姓待在这里会有危险,所以把他们往城中心地带迁移是最好的选择。 沿着石梯一步步踏上城墙,李月的面色不禁更加凝重,他的身前,身后,都是站立的士兵,士兵们都在看着李月,目光随着李月的移动而移动。 这就是责任吗? 这种感觉,让李月全身血液变得有些滚烫,他只觉得身上的汗毛都竖立起来,他一步一个台阶,迎着数百名士兵的目光,踏上这个古朴而又苍老的城墙。 李月迎风而立看向远方,目光深邃,他莫名地发现,远方的地面似乎有些微微抖动,就像是地震来临一般,地平线上扬起阵阵烟尘,片刻之后,烟尘出现的范围越来越广,越来越大,与之相伴的还有阵阵轰鸣声,地面与天空相交的界限处,出现一道黑色的横线,慢慢地黑线越来越粗,一片黑影随即汇聚而成,黑影的范围及其之大,足以淹没整个遂安。 不好! 这是! 李月把双手按在城墙上,他极目望去,远方的黑影渐渐清晰,那是一大批骑兵汇聚而成,万马奔腾让大地开始颤动,马蹄践踏扬起漫天烟尘,一眼看上去令人望而生畏。 骑兵! 怎么会有骑兵! 看这个规模,估摸着最少也有一千,李月十指用力死死摁住城墙的石砖,他知道骑兵的厉害,作为古代兵种中的巨无霸级别的存在,成集团规模的骑兵冲锋可以迅速击垮对方的阵营,而对于步兵来说,对付骑兵是极为困难的。 尤其是面对万千骑兵冲击而来的时候,往往另一方首先可能在心理上会崩溃,不过,好在这一次是作为守城战的防守一方,两方有城墙的阻隔,否则,让遂安这么一群新兵与骑兵正面交战,李月真是觉得还没等骑兵开始发起冲锋,遂安这三千新兵便会自行崩溃。 城墙上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这些刚刚加入军队的士兵哪里见过此等阵势,很多人双腿不自觉的开始发软,有的士兵更是不禁倒退一步。 李月眉头紧皱,敌人才刚刚出现,自己这边的士兵便被吓得丢掉了魂,罢了,这本就是意料之中,自己也不必过于惊叹。 只是,为何会有骑兵出现?李月百思不得其解,这与楚家兄弟带回来的情报有些不符,难道说这是另外一支军队? 但是,现在整个东南地区都遍布着方腊的起义军,这支骑兵也定是方腊所属。 这支骑兵部队只是在遂安北边的方向行动,并没有靠近遂安的趋势,可即便如此,李月的心也是一直紧紧揪着。 “不要乱!所有士兵坚守城墙,不要怕,骑兵是没法攻城的,有城墙保护,我们现在还很安全!”李月环顾四周,大声喊着,他要稳住士兵的心态,不能让士兵心生畏惧,更不能让士兵溃散。 有城墙的阻隔,居高临下看去,远方这支骑兵虽然气势汹汹,可是毕竟无法直接冲阵,这让不少士兵安心不少。 李月目光微沉,迅速命令士兵敲响警钟,通报全城。 不过这么大的阵仗,就算李月不去通知,想必叶勇,于汉军,楚霸天他们也可以知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管敌军有何变化,都当以不变应万变,只要守住城墙,守住城门,一切就都不是问题。 “把手里的兵器都给我拿紧了!”李月爆喝一声,随即抽出龙泉剑,在城墙上来回巡视。 在这个时候,李月必须要强硬一些,否则,如果有士兵心里承受不住压力,扔下手里的兵器跑下城墙,那可就坏了!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很多时候,溃散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一个人的行为会影响他周围的人,直到所有的人都被影响,这时候真正的溃败也就开始了。 第105章 骑兵部队 城外的骑兵依旧在盘旋着,他们对遂安似乎有一种别样的钟爱,久久不肯离开。 “所有人,听我命令,随时准备应敌!”李月来到城楼上,一路上不断地喊着。 城墙上的士兵紧紧握住手里的兵器,借此抵御心中的害怕,可即便如此他们的额头上仍旧不住的冷汗直流。 就这样在城外骑兵的威压之下,城墙上的士兵苦苦支撑着,尽全力鼓起心中最后的一丝勇气,身后就是家园,那里有他们的亲人在,他们无路可退,如果退后一步,那些手无寸铁的妇人与老人,就失去了最后的一道屏幕。 李月站在城楼之上,现在他可以看得很清晰,城外的这支骑兵绝对就是方腊的军队,因为他看到了一片片涌动的红色,那是骑兵头上戴着的红巾。 骑兵只是在遂安的北面出现,一直没有进一步的行动,李月心想,这支骑兵应该不是前来攻城的,也许他们只是路过这里。 “竟然有数量如此庞大的骑兵。”张相武不知何时来到李月身旁,他望去城外,目光凝重。 北宋骑兵稀少,少有一支战力强大的骑兵部队,究其根本,燕云十六州的丢失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这直接使北宋失去一个天然马场。 在冷兵器时代,如果马匹数量缺失,也就意味着无法建立起一支大规模的骑兵部队,骑兵的重要性毋庸置疑,而在此刻遂安城外,出现如此之多的骑兵,这足以证明方腊的主力部队就在这附近。 “兴许是方腊的大部队就在附近,如果真是这样那可就糟了,遂安断然守不住。”李月摇摇头,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这种话是绝对不能当着士兵的面讲的,所以李月刻意压低声音,俯在张相武耳边低声说着。 不过李月认为,方腊的主力部队绝对不会因为一个小小的遂安就停下前进的脚步,现在正是朝廷尚未顾及之际,方腊要抓住这个时机扩充实力,从而进一步扩大地盘。 “可恨!若是我营中士兵尚在,眼下这些敌人又有何惧。”张相武拳头狠狠地砸在石砖上,眼里露出仇恨与不甘。 “张统制,日后若有机会,我定会帮你报仇雪恨。”李月单手拍了拍张相武的肩头,沉声说道。 张相武愣了愣,随即重重点了点头。 就在二人说话间,城外的骑兵再次出现异动。 一匹匹战马沿着遂安外围开始奔腾,马上的骑手挥舞着手中的武器,战马发出尖锐的嘶鸣声,混杂着马蹄声直冲遂安而来,霎时,城墙上的士兵变得非常紧张,这种压迫感让人不禁感到窒息。 这支骑兵自北向东移动,他们的阵线拉得很长,从遂安城头上看去,仿佛像是一条蜿蜒的长龙在舞动着身躯,气势极具威力。 “他们要走了!”李月盯着这条游动的长龙,面色依旧非常沉重,他觉得,他仍旧有些小瞧战争的残酷,虽然还尚未开战,可近距离看到一支骑兵部队从自己眼前呼啸而过,这份身临其境的压迫感让李月有些微微失神。 一个人的力量在此刻显得极其渺小,就像是一粒尘埃与整片沙漠,其中差距毫无可比之处。 “骑兵部队不擅攻城,看来,我们要面对的敌人不是他们!”张相武剑眉倒竖,却板着个脸,看不出他的内心世界究竟是什么。 “这就是骑兵的威力吗?果真不凡!”李月看着眼前浩大的场面,不觉心潮澎湃,这一次大规模的骑兵部队出现给了李月很大的震撼。 没过多久,这支骑兵部队离开遂安,只是战马奔腾而过扬起的烟尘久久不能散去。 “方腊大军必定很快就会来到,其他人不知道有没有做好准备?不行!我得去其余东、西、南三面城墙看看。”李月心中担忧,他要亲自检查一番,看看遂安四面城墙是否都已进入战时状态。 张相武点点头,虽默不作声,却目光冷冽。 “张统制,你留在北城楼,若有敌情,以响箭为号。”李月看着张相武,再次吩咐道。 “若敌军出现,我便第一时间发出响箭。”张相武把背后的长弓拿在手上,朝李月说道。 李月快步走下城墙,翻身骑上枣红马,快速离去。 因为之前李月曾命士兵发出预警,所以现在城内进入一种紧张的状态,所有人脸上都挂着担忧与害怕。 街上现在已经几乎看不到人影,这倒是方便了李月,他可以骑着枣红马快速在城中奔驰。 李月的行动速度很快,令他欣慰的是,叶勇,于汉军,楚家兄弟所负责的三面城墙防御都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准备,李月向他们叮嘱道,要提起十二分的精神,万万不可大意,若是敌军攻城城墙有失,当立刻向张相武求援,让其派预备队前来支援。 城墙上的士兵心惊胆战,等待是最令人煎熬的,未知的危险最令人感到恐惧,因为不知道何时敌人会出现,需得时刻警惕起来,不能放松一刻,这样的压力无疑是非常巨大的。 待巡查完城池防御状态,时间已经不知不觉过去一个时辰。 李月翻上枣红马,正欲驱马回到北城墙。 “砰!” 一道响声突然从北方炸起。 这是! 敌人又出现了! 第106章 兵临城下 敌人的骑兵部队前脚刚刚离开,这么快就又有新的敌人出现。 看来,形势真的已经非常不乐观了,方腊大军一定是已经遍布整个严州,整个两浙路。 李月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方腊的军队会再次来得这么快。 “驾!” 李月双腿加紧马腹,加快几分速度。 遂安,这座小城即将遭受战火的洗礼,李月身在其中,又能否安然度过? 这一点,李月不知道,他现在想的,就只有飞速赶至北城门,那里有他的士兵,那里需要他在! 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敌人只是在北方出现,敌情暂未蔓延至其他方向,但倘若四面围城,那时候面对的压力可就大了,守城的实际困难只是一方面,更多的是人心里的压力,这是最令人容易崩溃的。 “吁!” 李月猛地一拉缰绳,枣红马四蹄刹住,停在北城门。 翻身下马,李月快步走上城墙,他看到城墙的士兵变得比之前更加的紧张与无措,他们的眼里看不到其他情绪,只有一种莫大的恐慌透过瞳孔流露出来,整个空气里弥漫着的尽是死寂。 看到这,李月的心往下一沉,究竟发生何事,竟然让士兵比先前看到那一支千人的骑兵还要反应巨大。 “你快来看看!”张相武远远地朝李月招了招手,语气很是急促。 李月健步飞奔,来到城楼里,顾不上同张相武说话,双手按着城墙,极目朝北方望去。 地平线上,那是黑压压的一片乌云,翻滚着挤压着朝遂安这边缓缓而来,近了,再近了,这不是乌云!这是漫无边际的人海,乌泱泱一片,嘈杂的声音远远的传进城墙上,让人心神不禁为之一震。 这一次不同于先前的骑兵,庞大的黑影前进的方向很是明确,一点点朝遂安移动过来,距离北城门越来越近。 庞大的黑影蔓延数里的长度,黑影中有无数的红点在跃动着,显得分外壮观。 “这才是先前哨探所带来的情报,那支上万人的军队,终究是来了!”李月面色沉重,站在城楼上居高临下望去,这份壮阔感极为震撼人心,上万人汇集而成的黑色海洋,就这么直接朝遂安迎面撞来。 方腊大军军容不整,行军更无丝毫章法可言,士卒的衣服大多都是破旧不堪,寒冬腊月之下甚至有的士卒衣不蔽体,他们手里的兵器也是百家模样,长刀,长矛,短剑,各色各样什么都有。 慢慢地,这支军队在遂安城下停了下来,虽然离得远,可李月看到真切,起义军中有很多的老弱妇孺,他们都在军队的最前面,这一部分人占据很大的一个数量,他们有的手里空空如也,有的手里拿着锄头,木棍之类的家伙,至于真正的起义军主力,则跟在老弱妇孺后面,他们的装备要稍微精良一些。 可即便如此,上万人的起义军直挺挺地在遂安城下摆开,依旧令人感到十足的窒息,这一份压迫感让城墙上的很多士兵不觉腿脚发软,四肢无力,头上冷汗直流。 李月眉头深深皱起,像是拧成了一股绳,他可以感受的到身边士卒的恐惧,他看到很多士卒拿兵器的手在轻微的颤抖,更有不少人脸色苍白,似乎随时就要支撑不住一般,在死亡面前,这便是人的本能。 “所有军士,坚守阵地,若有擅自后退者,杀无赦!” 李月拔出龙泉剑,爆喝一声。 兵临城下,形势危急,若是有一丝犹豫与心软,那便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境地,所以这一次,李月下定决心,如果有士兵临阵怯战动摇军心,那他便会当场杀之,不留一点余地。 这一战,关乎生死存亡之道,李月必须慎重对待,必要的时候,就得心狠一些,心念至此,李月的目光变得冷冽起来,杀机在他身上流露出来, 张相武在一旁攥紧双拳,面对数量如此庞大的敌军,即便是他也不能做到心中波澜不惊。 连张相武都如此,就更别提普通士兵的反应了,李月知道这一点,可他没有办法,战争是残酷的,在战争中只有心更狠更无情的一方才能活下来!在这里就是说,不论是对敌人,亦或是对自己,都得狠! “稳住!拿好手里的兵器,随时做好战斗准备,敌人要是攻城,就给我狠狠的杀,要记住,这一次,你不杀人,人就要来杀你!要想活着,就都给我豁出去,按照平时训练的那样,照准敌人的要害,往前砍往前劈!绝对不能后退一步!”李月开始在城墙上来回走动,他一遍遍地喊着,他要让所有士兵都能听到他的声音。 士兵看到李月如此,心中虽然害怕,有万分的恐惧与畏惧,可还是坚持死死抓住手里的兵器。 方腊大军此刻有些乱哄哄的样子,上万人的军队想要摆开阵势,也得耗费上一些时间,更何况,起义军中还有很多被裹挟进来的百姓、流民。 李月一直死死盯着城下的起义军,心中万分紧张,在这上万人的军队面前,他感觉自己过于渺小,一种莫名的无力感瞬间涌上李月的心头,让他感到万分无奈与落寞。 城墙之上,冷风格外的刺骨,冷风中似乎还夹杂着阵阵杀气,令人不寒而栗。 城楼上面竖立着的四面黄旗正在迎风招展,旗上一个硕大的宋字此刻显得很是孤单,与城下上万人的庞大军队形成鲜明的对比。 “你们身后,就是你们的父母妻儿,你们无路可退,退一步,他们便会陷入深渊,所以你们不能退!只能死战到底!把来犯之敌尽数杀光,生的希望才会有!”李月的声音有些嘶哑,可他还是用尽全力呐喊者,他要让士兵知道,他们退不得,唯有如此,守城方有一丝成功的希望。 士兵们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他们知道不能退后一步,身后就是家园,如果他们后退了,一切就都会沦为乌有,那时便是人间地狱。 第107章 义军攻城 就在李月鼓舞士兵的时候,城下的起义军结束了混乱的状态,变得安静下来。 起义军忽的从中间分开,空出一条通道来,万军之中,一个骑马的汉子缓缓出现,他纵马前行,脱离大部队来到遂安城下。 李月眉头一皱,这是唱得哪一出? “城里的人,你们给我听好了,若是现在投降,圣公可免你们一死,如若不降,破城之后,义军定当屠城三日!” 这骑马大汉的声音格外洪亮,城墙的士兵都听得一清二楚,李月自然也不例外。 “这些方腊党羽,好生狂妄!”张相武面带怒色,这一幕,让他不禁想到了过往。 “既自号为义军,行事却如此残暴不仁,依我看来你们就是不折不扣的匪军,甚至要比那寻常反贼都要罪恶满盈,当杀!”李月登高而立,运上浑身气劲喊道。 此言一出,瞬间城下响起一片哗然。 起义军的士兵很是诧异,尤其是一些老兵,自起事以来,一路征战,无论是百姓亦或是官军,听到起义军的一点风声,往往便会选择投降或是逃跑,可今天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县城,里面的守军竟然敢说出如此狂妄的言语,莫非他们得了失心疯,胆敢与起义军相抗衡? “既然你们一心求死,那我便成全你们。”马上的这个大汉有些愤怒,他还从未见过如此不知好歹之人,上万义军兵临城下,城内之人真是好生狂妄。 李月冷哼一声,不作言语。 只是从一旁拿起一张大弓,张弓,搭箭,瞄准,发射! “嗖!” 李月的行动非常干净利索,羽箭的飞行速度则更快。 城下那骑马大汉看情况不对,正欲调转马头离开,可终究还是慢了一分。 飞行的羽箭直插胸口,锋利的箭头没入肉体,霎时一朵鲜红的血花绽放开来。 这大汉惨叫一声,登时从马上跌落下来,沉重的身躯摔落在泥土之上,四周瞬间尘埃四起。 顷刻尘埃落定,只余下大片被鲜血染红的土地。 李月这一箭,打出了遂安的气势,此刻,所有人都在看着李月,而李月只是把长弓收回,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城墙上的士兵又是兴奋,又是害怕,对于这些新兵来说,这是他们第一次看到杀人,虽然这个人是在城下被李月用弓箭所杀,可即便如此,一个活生生的人转眼间就被一支羽箭夺去生命,这个场面无疑对这些新兵的冲击力很大。 城下的起义军这时候炸了窝,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如此大胆,一句话都不说就直接动手杀人,难道城里的守军真的不知道圣公的厉害吗? 方腊大军陷入一阵骚乱之中,可李月却顾不上这些,他的目光来回巡视着城墙上的士兵,他知道,若想守住遂安,要靠的还是这些士兵。 “兄弟们,看到了没有,敌人想要来屠杀我们,想要毁灭我们的家园,你们说,我们能答应吗?”李月怒目圆睁,声音有如钟鸣。 “不能!” 一些士兵被李月所感染,开始出声应道。 “大点声,你们还是不是爷们!”李月暴喝道。 “不能!不能!不能!” 北城墙上,所有的士卒开始齐声呐喊,引得城中的许多百姓把视线投向这里。 “好,好,好!”李月连说了三个好字,一场战斗的胜负,士兵的士气是一个极其关键的因素,这一次,李月觉得,士兵的士气已经被激发起来,接下来,就要看他能让士兵发挥出几分的战斗力。 “城下的敌人并不是不可以战胜,他们的军队当中,有很多的老弱妇孺,再加上没有精良的武器装备与有序的组织,远道奔袭而来粮草也必定不足,现如今,遂安周围已经没有一点粮食和一间房屋供敌军掠夺,天寒地冻缺衣少粮,我们只要坚守上一些时日,敌人定会无法坚持下去自行退兵的!”李月向士兵不停地说着,他希望可以鼓舞起士兵的士气,让士兵有勇气去和方腊大军交战。 城墙上的兵士已经没有最初那般慌乱,有李月这个主心骨在,他们似乎变得不是那么的害怕,李月的行动与言语,给予了兵士很大的力量。 正所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这句话在冷兵器被诠释得极为淋漓尽致,一支军队倘若有一支雄狮带领,那么就算是一群绵羊也能并发出无穷的力量,可若是一支军队的领导者是一支绵羊,那么此时就算是一群狼也会变得软弱无比。 而李月,现在就是眼下所有兵士们心中的雄狮,只有李月在,他们就不会溃散,似乎,李月身上真有一种别样的魔力,可以感染他身边的人。 “呜——” 低沉的号角声突然从城外响起。 紧接着,大地好像开始震动起来。 一道又一道的声浪涌起,猛烈地朝遂安的城墙上撞击而来。 李月凶睛大睁,看向城下的起义军! 起义军开始动起来了,就像是一只苏醒的怪兽,朝遂安张开它的血盆大口。 一个个起义军士兵排着散乱的长队,开始朝北城墙的方向攻来。 这样的长队有很多支,逐渐铺满北城墙外的整个空旷地带,它们一齐发力,朝遂安袭来。 攻城! 开始了! “弓兵!弓兵上前,听我命令!”李月忙喝道。 面对此等场面,五十名弓兵虽然心中害怕,但好在现在起义军还在城下,有城墙的阻隔,还不用直面敌人。 “张弓!” “搭箭!” 李月在等! 他在等敌人进入弓箭的射程,铺天盖地的敌军,想来就算是没有准头,也能给敌人造成极大的杀伤。 城下的起义军乱哄哄的朝遂安攻来,他们队形凌乱,毫无章法可言,嘴里发出高亢的喊叫声,充满着嗜血的光芒。 若是在平时,只要起义军摆开阵势开始攻城,往往城里的守军就会崩溃,一个个官兵开始争先恐后的逃命,恨不得爹妈给他们多生两条腿,可这一次,情况似乎有些不同。 与此同时,李月也站在城楼上,手中的弓拉到满月。 “所有弓兵,预备!” “射!” 第108章 漫天箭雨 一波箭雨携带着漫天杀气从天而降。 霎时,城下响起各种凄厉的惨叫声,起义军士兵根本没有想到遂安城内的守军竟然会放箭!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县城,也敢跟义军叫板,难道城里的守军都活腻了? 起义军这边自是震惊,但李月却没有想那么多,他只是再次张弓搭箭。 由于起义军士兵身上没有一点防护,仅仅只是身着布衣,所以羽箭没有遇到任何阻力,直接给人体造成最大的杀伤。 一波箭雨下去,起义军向前进攻的步伐瞬间停滞片刻。 许多起义军士兵更是停下脚步,不住地左右张望,不敢相信一瞬间倒下这么多人。 “弓兵准备!” “射!” 第二波箭雨从天而降! 城下又是响起阵阵哀嚎,向前进攻的节奏再次中断。 一朵朵血花在城下绽放,丝丝血腥之气在场上滋生开来。 李月可以清楚地看到,一些起义军士兵正在扔下手里的兵器往后跑。 “弓兵预备!射!” 三波箭雨下去,往相反方向跑的起义军士兵越来越多。 自起事以来,很多起义军士兵都是只会打顺风战,若遇逆风,则往往会全军皆溃,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在于起义军力量快速膨胀,主要的战斗部队数量稀少,大部分都是后来加入的百姓、流氓、土匪、强盗,这些人群或是被强迫,或是迫于生存而加入,自然毫无战斗意志。 因此,起义军虽人数众多,可只会打顺风战,但是,宋朝地方官员与军队,很多都已经烂透了,起义军如此规模浩大,他们根本不敢与之为敌,早早就跑得不知踪影。 战场上的形势一度变得有些诡异,时间好似暂停一般。 “所有军士做好战斗准备,时刻保持注意力!”李月沿着城墙走动,反复地喊道。 敌军有上万人,其中虽有很多老弱妇孺,但可战之力仍旧是己方的数倍,绝对不会因为一时的受挫就停下进攻的脚步。 李月隐隐看到,起义军本阵出现一批精壮的军士,他们衣着统一,手里拿着清一色的钢刀。 往后退的起义军士兵正要朝本阵冲去,方才那批手持钢刀的军士开始出手了,他们刀刀致命,把退后的士兵杀了个精光! 李月眉头紧皱,他快步返回城楼,大喝道:“弓兵,准备!” 起义军士兵开始重整旗鼓,再次发起进攻,这一次,他们的攻势更加猛烈,李月可以看到,成群的起义军士兵举着一个个长梯,正在朝城墙攻来。 “预备!射!” “嗖嗖嗖!” 一支支羽箭居高临下裹挟着极大的力道从天而降,一个个起义军士兵中箭倒下,城下凄厉的嘶嚎声响彻整片天空。 “自由攻击!给我狠狠的射!”李月一双大手青筋暴起,一边开弓,一边急促地喝道。 李月身旁,张相武也拿起手中长弓,一箭又一箭不停地往城外射去。 这一次,城外的起义军士兵心中虽然还是害怕,但是如果后退面对的就是执法队军士明晃晃的钢刀,所以起义军士兵只能被迫顶着心中的恐惧向前冲去。 “速把滚石热油拿上城墙,给士兵们分发下去。”李月转身朝一旁的下属吩咐道。 一支支利箭不断地从城墙上飞驰而下,夺去一个又一个起义军士兵的性命! 但是,这一次的起义军士兵太多了。 城墙下,此刻尽是密密麻麻的人群,在后面执法队士兵的钢刀威慑之下,攻城士兵只得疯狂的向城墙的方向冲去,后退的下场只能是死,前进或许还有一条生路。 攻下城池,要城里的这些守军通通陪葬!这是现下所有起义军士兵心中共同的想法。 通往城墙的道路上,一个又一个的起义军士兵倒下,可是,这并不能阻挡起义军攻城的步伐,毕竟,城墙上的弓兵只有五十余名,可城下的攻城部队却是成百上千,源源不断地一直涌来。 李月看到,城墙上很多士兵拿兵器的手在微微颤抖,城下有万千如狼似虎的敌军想要破城,而守军的数量却是太少。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起义军离城墙越来越近。 “所有军士,做好准备,待敌军来到城下搭起攻城梯,你们就给我把滚石砸下去,热油泼下去。”李月心中也有些许的紧张,他在城墙上来回巡视,嘴里一遍遍地呐喊着。 在这个距离,李月已经能够清晰地看到城下起义军士兵的面庞,从他们的脸上,李月看到嗜血、紧张、兴奋、害怕,种种情绪交融在一起,共同朝李月冲击而来。 “砰!” “砰!” “砰!” 一个个长梯被搭在城墙上,起义军士兵来到城墙边上。 “所有士兵,听我命令,敌军一旦开始攀登,就给我狠狠的打!”李月再次爆喝道。 就在李月说话的当口,一个个起义军士兵开始顺着长梯往城墙上爬。 从远处看去,攻城的士兵就像是一个个蚂蚁般沿着长梯向遂安涌去,场面甚是壮观。 城墙上一个个滚石落下,裹挟着极大的力道,长梯上往往是一个滚石下去,一排的起义军士兵都被会砸落在地非死即伤。 滚烫的热油整盆倾倒下去,杀伤力更是巨大,阵阵凄厉的惨叫响起,令人城墙上的士兵感觉不寒而栗。 “弓兵继续朝远处的敌人射箭,不要停!”李月一边盯着城下的敌人,一边朝弓兵部队喊道。 “敌人马上就要攻上来了!”张相武提起手中龙雀刀,来到李月身前。 城墙上搭起的长梯越来越多,滚石热油已经无法有效地阻挡起义军向上攀爬的脚步。 李月顺手射出一箭,把一个正在长梯上爬的起义军士兵击落,与此同时,他眉头紧皱,起义军的攻势有些猛烈,马上就要到短兵相接的时刻,真正考验守城士兵的时候就要来临了! “敌人只要在城墙上一露头,就给我杀!”李月的声音很是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第109章 短兵相接 起义军士兵顺着长梯往上爬的速度虽然不快,但却胜在人多,没过多久,整个北城墙密密麻麻都是起义军士兵的影子。 此刻,李月把手中长弓扔在一旁,龙泉剑出鞘紧紧握在手中,站在城墙的边缘,李月已经可以看到一张张狰狞的脸正在朝城墙上涌来。 每过一秒,城下的起义军士兵距离城墙就近一分,城墙上,守城士兵皆面色发青,身体不住的微微颤抖。 现在就连一直放箭的弓兵,也开始面带紧张,毕竟,站在城墙上远远地朝城下射箭跟与敌人面对面厮杀,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体验,后者才是生与死的考验。 不待李月有更多的思考,第一个起义军士兵爬上城墙露出半个身躯,他手里拿着一柄破旧的柴刀,头上的红头巾分外引人注目。 两名守城士兵看到起义军士兵攀登上城墙,虽不至于双腿颤抖,可却迟迟顿足不前,愣是待在原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直到眼前这名敌人跳上城墙,他们才慌了神。 “你们想死吗!” 李月一个健步冲到这两名士兵身侧,开口爆喝道。 两名守城士兵忙握紧手中的长枪。 “不想死的,给我朝敌人刺过去!”李月面带怒气,声音异常地响亮,他的眼神透露出一种杀气,让这两名守城士兵心中很是畏惧。 就在李月说话的功夫,方才跳上城墙的那个起义军士兵已经露出狰狞的面孔,挥起手中的柴刀向前杀来。 “刺!” 李月厉声喝道。 两名守城士兵心中虽然害怕,但面对眼前冲来的敌人与身旁暴怒的李月,身体下意识地发力,齐齐把手中长枪往前死命一送。 登时,白枪头进,红枪头出,两柄沾染鲜血的长枪出现在李月眼前。 再看那名冲上来的起义军士兵,他双眼瞪大,腹部出现两个血红的窟窿,瞬间扑通一声响起,身躯重重摔倒在地,死的透透彻彻。 杀了人的这两名守城士兵面色青一阵白一阵,可手里的长枪却是握得更紧了。 与此同时,更多的起义军士兵爬上城墙。 一场激战,就要打响! 李月抄起龙泉剑,朝最近的一个敌人冲去。 未等这个敌人做好准备,李月长剑刺出,霎时一声闷哼响起,眼前之敌往后倒下,直挺挺地从城墙上掉落下去。 守城士兵与方腊军士兵只是一个照面,城墙上顿时响起阵阵此起彼伏的惨叫声,李月可以听到刀剑入肉的声音,也能够听到长枪与长矛碰撞的声音。 仅仅一瞬间,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开始蔓延在整个城墙之上,李月视线所过之处,出现点点猩红,这种猩红与起义军士兵头巾的红交织在一起,让李月有些目眩。 “嘶嘶!” 李月握紧剑柄,把龙泉剑用力往出一拔,顺势一脚蹬出,一个刚刚顺着长梯爬上来的起义军士兵捂着胸前的伤口朝后倒下,把长梯上后面的三个士兵一并砸落。 “啊!” 突然,一声痛呼在李月耳旁炸响。 李月眉头一皱,迅速转身。 一名守城士兵被一柄长刀砍中肩头,他的脸上满是痛苦,肩膀上的骨头露在空气中,显得异常恐怖,若是普通人遇到这一场景,必定会心头瘆得慌不忍直视。 长刀的另一边,是一个长相粗犷的大汉,他头戴红巾,身材壮硕,似乎是一个小头领。 李月不会想这么多,看到这一幕,他立刻迈起大步,朝这头杀来。 这个小头目见李月朝自己冲来,正要收回手中长刀,却不料李月人未至,剑先来! 运起臂膀上的力气,李月把龙泉剑往前一掷,那小头目没有防备,霎时被龙泉剑穿了个透心凉。 电光火石间,李月身形已至,他反手抽出龙泉剑,朝这小头目脖间抹去。 鲜红的血液喷射而出,溅得李月一身都是。 “来两个人,把伤员送下城墙!” 李月大喝一声,朝后方的几个士兵喊道。 现在城墙上的形势很是混乱,本就地方不大,双方士兵挤在一块,更显得混乱。 李月发现,攻上来的起义军精锐士兵少之又少,同遂安守军的情况一样,现在城墙上起义军大部分都是一些作战能力低下的士兵。 因此,守城士兵才能坚持到现在,并不至于崩溃,不过在李月的视野中,还是遂安守城士兵倒下的更多。 一剑! 一剑! 又一剑! 李月冲向城墙的最前沿,疯狂地挥动龙泉剑,往往是一剑下去,就有一名起义军士兵被击倒。 第110章 城墙争夺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极其漫长,李月只是机械般地一剑剑刺出,他看到一朵朵血花在空中绽放,妖异而又炫目。 龙泉剑的剑身早已变得鲜红,看不出本来的颜色,往上看去,李月的衣服也尽数都是血迹。 血腥味变得越来越重,已经由原来的一丝一点变得分外浓郁,李月张口呼吸,他感觉口鼻之中尽是血腥之气。 起义军还在不断顺着长梯往上爬,城墙上每倒下一个士兵,很快就会有新的士兵从城下攀爬上来。 场上的形势有些胶着,起义军占据了城墙上的一半地带。 好在城门暂时是安全的,起义军目前没有攻城武器,只是搭起长梯让士兵往城墙上攀爬。 城墙上的青色石砖到处沾染着血液,红色与青色交融在一起,显得无比诡异。 漫天的喊叫声,冲杀声,惨叫声,兵器的碰撞声,凌乱的脚步声,这些声音混杂在一起,让李月的耳膜嗡嗡作响。 李月不停地杀着,他拿剑的手在微微颤抖,从远处看去,李月仿佛变成一个血人,其他人早已看不清李月的面庞。 这就是战争吗? 断肢,鲜血,满地散乱的兵器! 李月的呼吸有些沉重,他随手一剑杀退一人,快步闪至张相武身边。 此刻,张相武一脸刚毅,古铜色的皮肤沾染上血色,他手里的龙雀刀大开大合,正在收割着眼前敌人的生命。 “张统制,敌人的攻势越来越猛,现在你我二人分工,我负责城楼左边,你负责城楼右边,组织士兵结阵退敌!” 李月朝张相武急促地说道,随即,他便再次朝前沿冲去。 张相武看向李月离去的身影,他有些微微失神,这一幕,像极了从前! 城墙上的起义军士兵越来越多,李月心想,现在必须得发起反击,把敌人逼退,否则爬上城墙的敌人越来越多,可就糟糕了。 “所有士兵听我命令,结阵!” 李月雷鸣般的声音响起,城墙上的士兵纷纷竖起耳朵,把注意力转向李月这边。 “持刀军士在前,持矛军士在后,以我为中心,列阵!” 这套阵型是李月所传授下去的,核心思想在于令行禁止,而方腊起义军永远都是乱哄哄的,这一点也是守城部队与方腊起义军最大的不同。 听到李月的命令,城墙下待命的一些士兵也跑上城墙,填补起城墙上空白的地方。 很快,守城军士列阵完毕,前面一排士兵皆手持短兵器,后面一排士兵则手持长兵器,站在第一排士兵的空隙后面,如此交替站位,在近距离拼杀时可以发挥出巨大的力量。 “进!” 李月大喝一声,与守城士兵一同前进,朝爬上城墙的敌人逼近。 “刺!” 后面一排手持长兵器的军士齐齐朝前方刺去,不管前面是否有敌人,所有的长兵器都刺了出去。 与此同时,前面一排持短兵器的士兵则处于防御状态,其实,按理说应该给前面这排士兵每人配备一面盾牌,但李月实在是找不来足够的盾牌,因此也就被迫放弃这个想法。 能把刀枪准备充足,给士兵们分发下去已经实属不易,不过,好在现在面对的皆是些战斗力低下、毫无战斗意志的敌人。 战阵的威力是巨大的,哪怕这个阵型相当的简陋和粗糙! 一轮齐刺下去,登时就有十数名起义军士兵倒下。 “劈!” 李月再次爆喝一声。 后面一排军士收回手中的长兵器,前面一排军士一齐劈出手中的武器,霎时又有十数名起义军士兵倒下。 正所谓一根筷子易折断,十根筷子抱成团,在结成阵型的守城士兵面前,起义军士兵开始节节败退。 就算起义军士兵想要往前冲杀,可面对眼前这道刀枪组成的屏障,他们发现无论如何都无法把它冲破。 “刺!” “劈!” 就这样,一步一个脚印,一步一次劈刺,李月领着守城士兵一点点地压迫着起义军在城墙上的生存空间。 城墙上的起义军士兵变得非常慌乱,他们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按照以往,他们要做的事情就是冲进城里追杀那些逃跑的官兵,可这一次,一切都不一样了。 这些守城士兵也太可怕了,尤其是那个手持长剑的将领,他每次挥出一剑,就要带走一个人的性命,起义军士兵不禁开始面带惧色。 “保持节奏!刺!” 李月眼神冷冽,声音冷漠。 时间过得飞快,几轮劈刺下去,城墙上的起义军士兵变得越来越少,甚至有一部分开始顺着长梯开始往下逃,可后面还有在往上攀爬的士兵,瞬间两边挤在一块,导致城墙上的起义军士兵进也不能,退也不能。 守城士兵现在心里也感到非常的不可思议,他们没有想到自己也可以如此的厉害,硬生生杀得这些攻上城墙的敌人进退两难。 现在,城墙又牢牢被李月占住! “给我杀,把他们都给我杀下去!” 李月提起被鲜血浸染的龙泉剑,健步飞出,与面前的一个起义军士兵撞在一块。 守城士兵经历过方才的胜利,仿佛内心变得自信和勇敢起来,他们拿起手中的兵器,朝城墙上的敌人冲去。 多杀一个敌人! 再多杀一个敌人! 李月满脑子想的,就是要快速地杀死他面前的每一个敌人,此刻,李月彻底变成了一个血人,他身上的血迹,分不清到底是敌人的,还是他自己的,或者是两者皆有之。 城墙上的起义军士兵看到李月,纷纷面带惊恐,有这样一尊杀神要夺自己的性命,城墙上的起义军士兵心里要破防了。 “跑!” 不知从哪里响起一道声音,很快,这道声音遍及整个北城墙。 “跑!快跑!” 一个个起义军士兵丢下手里的兵器,开始不要命地顺着长梯往下爬。 瞬间,被挤压掉落者不计其数。 场上响起震天的哀嚎。 “给我杀,不能让敌人轻易逃跑!” 李月的眼眸透出一股凶光,令人不寒而栗! 第111章 首战告捷 电光火石间,城墙上的敌军已经尽数溃散。 在李月的激励下,守城士兵杀红了眼,另一边,起义军却是遭了殃,只有极少一部分士兵爬下城墙成功逃脱。 虽然李月没有关注张相武那边,但他知道,兵败如山倒,这一边的溃散势必会引起起义军全军的败北。 穿过城楼,李月手持龙泉剑大步朝张相武所在的方向走去。 放眼望去,城墙这一边的敌人也在开始溃散。 一剑挥出! 把一个正在逃窜的敌人砍倒,李月疾步来到张相武身边。 “张统制,敌人开始退走了!”李月望向张相武,此刻,张相武手里的龙雀刀斜指地面,刀尖之处鲜红的血液正在不断地滴落。 “是啊!敌人已经在溃散。”张相武双手紧紧握着龙雀刀的刀柄,他抬起手,把手指轻放在脸上的金印上,目光有些呆滞。 李月暗叹一声,随即转身朝城墙前沿走去。 时间过得飞快,此刻城墙上已经没有一个站立着的起义军士兵。 单手扶住城墙,李月极目望去,城墙下是一个个倒下的起义军士兵的尸体,活着的人踩着死去的人,拼命的往后逃去。 冰冷的土地上,流淌着滚烫的鲜血,泥土被滋润着有了温热,倒下的士兵却永远失去了温度。 李月感到一阵阵的恶心,胃里仿佛在翻江倒海一般,他收回视线,城墙上的状况更令人反胃。 残肢断臂布满青色的石砖,混合着泛臭的血液发出阵阵作呕的味道,直击每一个人的味蕾。 “把敌人的尸体给我扔到城外。”李月扫视着城墙上密密麻麻的尸体,朝守城士兵喊道:“如果发现活着的敌人,通通杀掉,不留俘虏。” 留下俘虏一来要消耗粮食,二来还得令派人手看管,费时费力徒增麻烦,所以李月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一个俘虏都不要。 激烈的战斗骤然结束,守城士兵尚未缓过神来,而在清理城墙上的尸体这个过程中,不少守城士兵开始回过神来。 一个。 两个。 十个! 有的士兵开始猛然呕吐,更有甚者,面色苍白直接瘫倒在地。 看到这个场景,李月微微摇了摇头,就连他自己都感到恶心作呕,这些普通士兵能坚持到现在已是实属不易。 半倚在城墙上,李月大口喘着粗气,他感到身上有一种异常的粘稠感,阵阵腥味传进口鼻中,让他倍感不适。 “你还好吗?” 不知何时,张相武来到李月的身边,他的脚步悄无声息,让李月没有提前察觉,不过,也有可能是李月此刻的状态不好,所以无法很好的感知到外界的变化。 “张统制,我没事,当下首要之事,是要把士兵们的血性激发出来,让他们敢打敢杀,之后的战事只会越来越艰难,只有我们的士兵变得强大起来,守住城才有希望。”李月强忍住心中的不适,提起三分力气,语气低沉而有力。 “经过这一次的战斗,我相信这些士兵会得到一次全新的蜕变,见了血的兵,才是真正的兵,就像我曾经营中的士兵那般,个个都是汉子!”张相武面带回忆,万年冰冷的面庞露出一股柔情,这是一种豪气,也是一种缅怀。 李月用衣服的下摆擦拭着手里的龙泉剑,他感到阵阵的恍惚,战争带来的非凡体验,让他的思绪无法得到安宁。 城墙上的士兵把敌人的尸体一个个往城下扔着,嘭嘭嘭的声音响彻整个遂安城内外。 这个时候,原先在城下提前预备着的民夫开始发挥作用,他们来到城墙上,协助士兵打扫战场,把己方受伤或阵亡的军士抬下城墙。 北城墙发生如此大的战事,早已惊动遂安城内的所有人。 远远地,有密密麻麻的百姓聚集在一起,朝北城墙的方向望着。 当方腊的士兵爬上城墙,与守城军士短兵相接战在一处的时候,百姓看得真切,心里瞬间涌上无数的黑暗与害怕,这一刻,百姓眼里的恐慌到达顶点。 接着,便是漫长的煎熬,生死攸关之际,时间流逝得总是格外的慢。 这个时候,李月站出来了,他带领士兵组成阵型,把起义军击退,尽数赶下城墙,这一刻,百姓心里格外激动,这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 尤其是李月满身鲜血,神挡杀神魔挡杀魔的样子,让无数百姓印象深刻。 城墙上的士兵与民夫看向李月的眼神,已经变得跟之前不一样,李月所向披靡的狠辣,让亲眼见证者无不充满敬畏与崇拜。 “迅速打扫战场,清点伤亡。” 李月站直身体,把龙泉剑归于剑鞘,他甩了甩头发上的血渍,眼神重归冷冽。 “报告,清点完毕,我方阵亡一百二十八人,负伤一百一十二人。” 瞬间,李月心头感到一阵剧痛! 仅仅首战,便伤亡近半! 虽然首战告捷,成功击退起义军的进攻,但己方的损伤却是巨大的,要知道,城下的敌人有上万之众,如果要拼消耗,遂安决然不行。 李月的目光扫视着城墙上的士兵,他看到眼前的士兵跟战前真的不一样了,这是一种莫名的感觉,见过血的兵,总归会给人一种隐隐的嗜血之气。 战争果真残酷,它会让活着的人变得更加强大,可这份代价就是要死去很多的人,那可是活生生的人! “受伤的士兵速速下去医治,其余士兵做好准备,敌人只是失败一次,他们绝不会轻易放弃遂安的。”李月看着生存下来的士兵,他想要记住每一个人的面孔,也许下一次,就又是另外的一批面孔。 很快,城墙下待命的士兵补充上来,城墙上又有两百余名士兵值守。 抬起头看看太阳,已是正午时分,李月扭头吩咐道:“命人准备午饭,送上城墙。” 说罢,李月走进城楼之内,他打算把这里当做他的指挥部,外加吃饭睡觉的地方,战事紧急,李月想要待在第一线,这样他才放心,他才安心。 第112章 城楼议事 “通知叶勇、于汉军、楚霸天,让他们做好战斗准备,敌军很有可能再次攻城,令其务必小心谨慎。”李月朝一旁的士兵说道。 士兵就要前去传话,李月忽的大喊一声:“慢着,去把他们三人叫来这里!” 在等待叶勇三人到来的时候,热腾腾的饭菜被人送至城墙之上。 饭菜分发下去,城墙上的士兵就地而坐,吃得津津有味。 李月和张相武也不例外,二人各自拿着一个馒头,端着一个大碗,正在城楼里狼吞虎咽地吃着。 存者且偷生,死者长已矣!死去的人永远不会复生,活着的人还要度过余下的时光,活着一天便是一天,填饱肚子才是当下最幸福的事情。 这一点,是李月方才咀嚼嘴里的饭时,忽然之间顿悟的,可是这样,好像也太没出息了,想到这,李月不禁失笑,自己这是在瞎想什么。 “这个时候,也就你还能笑得出来。”张相武摇了摇头,疑惑地看向李月,不知他为何发笑。 “为何不笑,击退方腊大军的一次进攻,当然要敞开了笑!”李月拍了拍张相武的肩膀,开怀大笑道。 城外的方腊大军往后退了四里远,李月在城楼上可以看到这支军队的一举一动,此刻,他们正在安营扎寨,显得一副乱哄哄的样子。 果然!起义军是不会轻易退走的,一次的失败,怎么能阻挡他们的脚步?李月眉头微微皱起,接下来的每一场战斗,都会是生死之战,压力不可谓不大。 也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遂安城墙就这么大点的一个地方,进攻的一方虽兵力占优,可却无法完全摆开阵型发起进攻,在局部战场上,遂安守军一方还是不吃亏的。 就在李月思索未来局势的时候,叶勇、于汉军、楚霸天三人前后赶来。 三人走上城墙,眼睛瞪得老大。 石砖上的血迹,战后余生的士兵,断裂的攻城梯,以及城下大片起义军士兵的尸体,这一幕幕场景直冲三人的心灵。 “来这!” 李月的声音把三人惊醒。 三人看到李月正在城楼上招着手,此刻,李月身上的血迹凝固成一团,头发上也都是丝丝血渍。 “战况竟如此激烈。”叶勇看向李月,双目微微失神,语气充满震惊。 “方腊贼兵被击退了。”于汉军看着城下横七竖八的尸体,发出阵阵感叹,“首战告捷,干得漂亮!” 楚霸天一双眼睛瞪得圆鼓鼓,他看向李月的眼神发生些许变化,嘴里不住念叨:“他娘的,这也太血腥了。” “你们来得正好,方腊大军的第一次进攻刚刚已经被瓦解,来看!”李月指着城外,道:“现在,起义军正在安营扎寨,遂安真正的危机才刚刚开始。” “敌人,未免太多了!”叶勇面色沉重,语气低沉。 站在城楼上看去,视野里遍地都是起义军士兵,他们的红色头巾汇集在一块,显得尤为壮观。 遂安城外原本是较为宽阔的,可现在方腊大军驻扎在城外,却显得有些拥挤。 “如此数量庞大的敌军,这如何能杀得完?”于汉军看看城下起义军士兵的尸体,又看看正在安营扎寨的起义军大部队,不禁发出一阵苦笑。 楚霸天挥舞起手中的板斧,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显得兴致勃勃,看不到有一丝的忧虑与愁苦。 “情况就是这样,想必诸如已经看得非常清楚,我要告诉大家的是,敌人虽然数量众多,但在刚刚发生的战斗中,我发现敌人的战斗力非常低下,在我方弓兵三轮齐射之下,就发生逃跑现象,若不是敌人的执法队出来大开杀戒,普通士兵根本没有勇气豁出性命攻城。”李月转身回到城楼内,一边说话,一边面带思索。 叶勇点点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于汉军来到李月身边,沉声说道:“如果起义军中有很多土匪,流民和被裹挟而来的百姓,那发生这样的情况也实属正常,想来起义军的主力部队是极少的。” “不错!于县尉言之有理,起义军的主力部队必定稀少,也不会轻易被派来攻城,我们需要做的,就是先抵挡住敌人的前期几次进攻,只有成功守住城池,守城士兵经过几场战斗,活下来的必是精锐,那时,就算方腊的主力部队前来攻城,遂安也会有一战之力。”李月眼神犀利,望向城外的起义军,拳头不自觉地攥紧。 “拼了!我豁出去了,就算我死了,也要牢牢把城墙守住!”于汉军手上青筋暴起,死死握紧手里的刀柄。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只要我们击退起义军几次进攻,他们的攻势必定会一蹶不振。”叶勇猛地一挥手,大声说道。 张相武轻抚着手中的龙雀刀,他面无表情,淡然道:“杀就是了,大不了就是一死!” “坚持就是胜利,诸位兄弟,我不许你们死,你们要给我活着,要是你们死了,谁来守城,你们可不能做那不负责任之人!”李月看着场上的几人,突然之间有些不舍,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以后,接触最久的一批人,人心都是肉长的,要是哪一天某个人突然不在了,李月会觉得心里失去点什么似的。 亲情,友情,爱情,李月太重感情,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是好是坏,可要让他变得狠心无情,他是万万做不到的。 “哈哈!我楚霸天才不会有事,就这群不入流的货色,也能伤了我?”楚霸天把板斧往地下重重一插,随即大笑道。 众人看到楚霸天如此,各自脸上露出笑意,压抑的氛围也被冲淡几分。 “快看!城下的敌军有动静!” 忽的,一声大喊传来,李月等人不约而同大步流星快速走到城墙边,纷纷把视线投向城外。 上万人组成的庞然大物开始动起来,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怪物朝四周伸出它的黑色触手,令观者不禁心头一颤。 第113章 四面围城 起义军本来是位于遂安北面,方才攻城也只是进攻北城墙。 此刻,起义军后方,正分出两队人马,缓缓朝东边与西边两处方向运动。 大军所过之处,发出震天的声响,引得城墙上的守军驻足相看。 分出来的两队人马行进的速度虽然缓慢,可却极具目标性,他们直奔遂安的东方与西方而去。 “不好!敌军想合围遂安!” 叶勇不禁喊出声来。 起义军人数众多,有足够的兵力可以包围遂安,一次攻城失败,看来起义军的打算是围城。 “起义军定是要四面围城!” 李月的嗓音低沉,充满压抑。 渐渐地,起义军已经形成一个小的半圆,可以预见的是,最终形成的这个圆,圆心便是遂安城。 “他奶奶的!”楚霸天发出一阵叫骂。 “叶大哥,于县尉,霸天兄,你三人速速各自归位,督促士兵打起精神,准备迎接敌军的进攻,另外,若是起义军攻上城墙,你们可统率士兵组成之前训练之时的战阵,对付起义军可有奇效。”李月语速飞快,声音却很是沉稳。 “好!我等这就回去做好战争准备。” 叶勇,于汉军,楚霸天一同离开北城墙。 “张统制,你把你的预备队八百名士卒统领好,若是哪面城墙有失守之征兆,务必派出援兵,协助击退敌军。”李月转身看向张相武,面色严肃。 张相武默默点点头,随即转身离去。 现在,只剩下李月一个人了! 他要率领着北城墙上的数百名士卒,共同抵御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 再次朝城外望去,李月看到,起义军此时已经形成一个半圆,遂安城就像是一个孤零零的小岛,正在被无尽的汪洋所淹没。 “所有军士,除留下一些值守人员外,就地休息,恢复体力。”李月发出命令。 城墙之上冷风呼啸,李月面色沉重,他知道,一场更大的危机,马上就要来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从高处看去,起义军已经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包围圈,遂安被紧紧包围在正中央。 李月只感觉心头像是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有些微微喘不过来气,眼前的场景虽然李月早已有了预料,但当它真正来临的时候,这份压迫力依旧令人窒息。 不幸之中的万幸,那便是李月提前囤积到了足够的粮食,否则,就算遂安抵挡住了如潮水般的进攻,可起义军若是旷日持久的围城,城中也会因缺粮而内部崩溃。 此刻,方腊大军正在砍伐树木,围着遂安四面城墙就地搭建营地。 起义军方才攻城失败,继而转为四面围城,想必今天应该不会再次发起进攻,李月看到,城外的敌军很是混乱,动作更是缓慢,万人规模的大营,照目前的速度看,最起码得五六个时辰的功夫。 忽的,城中传出阵阵嘈杂之声。 李月扭头看去,只见不远处有大群的百姓正在看向北城的方向,他们的眼里充满迷惘与无措。 在北城墙上倒下的士兵静静的躺在城墙下面,他们身上的血渍此刻早已凝固,鲜艳的红色随着寒冷的温度形成了永久的定格。 百姓看到了这一幕,看到了一个个士兵的倒下,虽然他们依旧很是害怕与不安,但是,有一群拼死保护城池的士兵,百姓的眼中似乎又多出了一丝坚定与希冀。 “有我李月在这里,贼兵休想破城!诸位父老乡亲切勿慌乱,只管待在家中便可,万万不可自乱阵脚,给守城士兵造成不必要的干扰。”李月朝这群百姓大声喊道:“都散了,这城池有我替大家守着。” 声音一出,所有人都看向了李月。 当中有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他手持拐杖,背早已佝偻的不成样子。 老者挣脱身边人的搀扶,猛地向前走了一大步,手里的拐杖也跌落在地,他颤颤巍巍的仰头自问:“我们,还能活吗?” 霎时,百姓发出阵阵惊慌之声。 城墙上下的士兵也都面露凄然之色,士兵们都知道,敌人太多了! 城里的人,还能活着吗? 在这个动乱的年代,人命贱如草芥,活着,已是莫大的幸运。 李月面色沉静,他三步并作两步,飞快跑下城墙,来到这个老者身前,捡起老者跌落的拐杖,小心翼翼地把它送回老者的手中。 老者接过拐杖,看向眼前这个面色刚毅的青年,正欲发问,李月却抢先开口道:“只要有我在,你们便都能活下去!” 李月的声音充满力量,仿佛在所有人的心中重重敲了一记鸣钟,把他们心头的阴霾都震散了许多。 半天的时间很快过去。 城外的方腊大军中飘起阵阵炊烟,敌人正在埋锅造饭。 此刻,李月正待在城楼之上。 城楼之内,有两位不速之客赫然站立,一个是巡检司主官张秀,另一个则是他的儿子张锦。 “如今贼兵势大,遂安城小兵弱,况且贼兵围城已成定局,我等如若坚守,无异于以卵击石,最后只有死路一条,为今之计,必须早做打算才是。”张秀来到李月身旁,与之一同看向城外。 听到这一番话,李月心中似乎有了一丝计较,于是,他故作惊讶道:“贼兵来势汹汹,遂安着实与之不敌,莫非,你的意思是开城投降?” 张锦脸上瞬间露出开心的笑容,正要开口说话,却被张秀狠狠瞪了一眼。 “投降之事万万不可,如若此为,我等岂不是要成为大宋的罪人。”张秀一脸正义凛然,一旁的张锦却是面色茫然。 “哦?想不到张巡检竟有如此之气魄,着实令在下佩服。”说着,李月便拱了拱手。 “那是自然,若论起忠君爱国,能比得上我张秀的人寥寥无几。”张秀来回踱了几步,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可若是不投降,那遂安的出路在何方?”李月心中暗自一笑,继续追问道。 “我张秀也是有一些功夫在身上的,为解遂安之困,我愿请命与吾儿一道出城,杀出一条血路,为遂安请得朝廷的援军。” 听罢,李月抚掌大笑,道:“既然张巡检与令郎有如此拳拳报国之心,那我李月岂有不允之理。” “我这就去整顿一番,今夜摸黑出城,定能杀出重围,求得援军到来,解遂安百姓于水火之中。”张秀大喜,忙急切地说着。 第114章 如此下场 看着张秀与张锦离去的身影,李月不由得冷笑一声。 这父子二人,当真是一副好算计。 太阳逐渐落下,夜色笼罩遂安。 李月正欲再次巡查城防,却看到叶勇和于汉军二人行色匆匆地朝自己这边赶来。 于是,李月索性停下脚步,提前在城楼下等着二人。 不一会,二人便已来到李月身前。 不待李月开口,于汉军便着急地说道:“我方才看到张秀领着手下心腹离开府衙,他们个个都是全副武装,直奔北门而来,如此兴师动众,莫非要有什么事发生?” 叶勇也是满脸焦急,“莫不是张秀对我等心怀怨恨,趁着贼兵围城之际,要借此在城中生事不成?” 李月却是微微一笑,淡然道:“在城中生事?晾他张秀也没这个胆子。” “哦?你为何如此笃定?”于汉军忍不住开口问道。 “张秀为人自私狡诈,他这种人,永远把自己的性命看得非常重要,因此,明知城中双方实力对此悬殊,他是绝对不会以身犯险的。”说到这,李月故意卖了个关子:“况且,张秀前不久找过我,我也答应了他提出的请求。” “什么请求?”叶勇和于汉军双双开口问道。 “张秀请命出城,要杀出一条血路,为遂安请来援军。”李月笑着说道。 “什么!张秀竟会如此。”于汉军有些不敢相信,“他为人一向贪生怕死,明知方腊大军已把遂安团团围死,杀出重围的几率可以说是十分渺茫,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叶勇也是点点头,满脸的不可思议。 “张秀这是假意出城求援,实则他要投靠方腊!”李月笃定道。 “你怎么知道他会如此?”于汉军忙追问道。 “张秀他认为,守城只有死路一条,而杀出重围也是生机渺茫,所以,现在的他想要活命,就只能投靠方腊,你二人要是不信,便等会一起看着。”李月转过身,朝城墙上走去。 叶勇与于汉军紧随其后,三人一同站在城楼之上。 “那你为何不干脆将其诛杀?”于汉军扭头看向李月,接着问道。 “一来,张秀乃是朝廷巡检司,若是我等将其诛杀,日后难免落人口实,与你等众人不利;二者,我们并没有实际的证据表明他要叛逃,所以,名不正言不顺动手也不太恰当;最后,如此关键时分,张秀留在城中只会是个祸害,他迟早会生乱,因此,不如将他早早放出城外。”李月目光深邃,看向远方的黑暗。 于汉军点点头,同意李月的说法。 就在三人说活的功夫,张秀一干人也已自城门离开遂安。 李月、于汉军、叶勇与城墙上的士兵,一动不动地看着张秀一干人渐行渐远,逐渐离遂安越来越远。 “他们就这么走了?”于汉军喃喃自语着:“真是便宜他们了。” “放心,方腊乱军不会放过他们的。”李月目光微沉,摇摇头。 月光的倒映下,张秀一行人的影子被拉的很长很长。 忽的,张秀停下前进的步伐,面向遂安的方向。 他提气大喊道:“李月,你个卑鄙小人,竟敢囚禁我的儿子,你个奸贼逆贼,等我投靠方腊以后,定要亲自攻入城内,亲手将你这恶人诛杀。” 张秀身旁的张锦也是扯开嗓子叫骂道:“李月,你这无耻恶贼,我定要将你碎尸万段,以解我心头之恨。” 二人的声音里满是得意洋洋,好像李月已经成为案板上的鱼任由他们宰割。 在黑夜里,张秀与张锦的声音传的格外响亮,城墙上的众人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叶勇面色有些难看,他不曾想,这二人居然刚刚走出遂安,便立刻原形毕露,变得如此猖狂。 于汉军面露愠色,这二人口中之言也太过于难听了。 李月却是微微一笑,显得不怎么生气。 “你倒是能沉得住气!”叶勇看了一眼李月,忍不住说道:“这二人骂得如此难听,你竟然也不生气?” 李月依旧面带笑意,朝身边士卒说道:“取我弓来。” 很快,长弓在手。 李月抽出一支长箭,将其搭在弦上,同时将箭头点燃,猛地朝城外的方向射去。 张秀见李月张弓搭箭,心中顿时一惊,下意识地就要躲避,可忽然一想,此处早已超出弓箭的射程,自己又何须害怕。 “李月,我看你是气昏了脑子,我在你弓箭射程之外,你竟还想杀我不成,当真是愚蠢至极。”说罢,张秀哈哈大笑,他身旁的手下心腹也是大笑不止。 可是,李月一支火箭射出,后面又跟着一支响箭。 如此三次之后,张秀开始慌了。 因为他听到了背后方腊大军的声音。 张秀顾不得其他,急忙快马加鞭朝方腊军队扎营的方向赶去,同时大声喊道:“我是来投诚的!我要投降!” 可是,已经晚了! 李月几支箭射出去,让方腊军队误以为城内出来一支部队,打算趁夜袭营! 于是,方腊大军漫天的弓箭从空中挥洒而下。 “不要!我不想死!” 张秀大喊一声! 求生的本能让他迅速转头逃跑,可人的速度怎么能比得过箭矢的速度,再加上城外空旷,根本找不到可以躲避的地方。 唰唰唰! 漫天箭雨! 张秀被乱箭射杀而亡。 张锦也嘶嚎一声,同样被乱箭射死。 他们无一人能够幸免,通通死于箭雨之下。 李月摇了摇头,像张秀张锦这样的人,究竟要怎么去改变呢?没办法,他们只能死。 “做好防御准备,防止敌军攻城。” 李月抛下一句话后,便独自下了城墙。 叶勇和于汉军瞪大眼睛,互相看了看,随即也先后离开。 巡检司张秀与其子死于乱箭之中,可以说着实是自作孽不可活。 夜已深。 李月抓紧时间想要睡一觉,今天一天,可是真够累的。 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晨,天刚刚亮。 一阵急促的响声自城墙响起。 李月猛地抬起头,朝远方看去,这是敌人又要攻城了! 第115章 硝烟又起 来不及多想,李月忙抄起龙泉剑,往北城墙而去。 路上,李月遇到了张相武,便叮嘱道:“注意观察情况,随时准备支援。” 张相武默默点点头,便开始整顿手下的士兵。 不一会,北城墙上。 李月按剑而立。 城外,一支支义军正在开始集结,经过一夜的休整,义军显然变得井然有序了一些。 可以看到,在各自长官的号令,一队队起义军士兵正在密密麻麻地形成一个个方阵。 贼兵势大! 形势依旧万分凶险。 “去其他三面城墙打探情况,速去速回!”李月朝手下士兵吩咐道。 李月觉得,这一次方腊军一定会四面围攻。 希望叶勇、于汉军,还有楚家兄弟,他们可以守得住城墙。 守城之战,虽说守城一方占据地利,攻城一方往往需要数倍兵力才有可能攻下城池。 但是,守城一方同样也面临着极大的压力。 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李月担心敌人四面围攻,倘若一面城墙有失,那么大批方腊士兵便会源源不断地从那个缺口涌入城内。 城中士兵本就少,再加上大多都是新兵,倘若真的短兵相接,情况可就真的糟糕了。 “弓手就位!敌人一旦进入射程范围之内,就给我狠狠的射!” 李月沿着城墙巡视,同时督促城墙上的弓手做好应敌的准备。 同样,李月也换好了一副长弓。 没过多久,李月派出去打探情况的士兵回来了。 “情况如何?”李月焦急地问道。 “其他三面城墙报告,他们都发现了方腊军的异动。” 看来情况真是如此,方腊大军这一次的进攻,必定会是极其凶猛。 李月匆匆走到城楼上,再次注视着远方的情况。 现在,方腊士兵已经结好方阵,正在朝遂安城墙方向运动。 近了。 更近了。 战争来得总是如此之快,让人没有办法可以避免。 “弟兄们,做好准备,不要怕,给我狠狠的杀。” 李月朝城墙上的士兵打气道。 经过上一次的战斗,很明显士兵们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 最起码,他们没有上一次那般慌乱。 果然实战才是最好的老师,一个士兵若想成长,只有不断的经历战争,才能够越来越强,一支军队同样也是如此。 倘若只是纸上谈兵,只讲一些理论与方法,那么是绝对不行的。 李月拿起长弓,他已经能够听到城墙下,方腊大军的士兵传来的喊叫声。 “攻入城内,特许所有人抢掠三天,所有人,给我杀啊!城里的钱财美人,一会就都是我们的了。” 李月皱起眉头,这股贼军可真够猖狂的。 “弟兄们,听到没有,要是让贼军攻入城内,死得可就不仅仅是你们,还有你们的父母,妻儿,兄弟,姐妹,所有人都不能幸免于难,所以,我们没有退路!”李月环顾四周,疯狂呐喊道。 时间转瞬即逝。 方腊大军的士兵已经进入弓箭的射程。 “听我命令,三!二!一!射!” 李月声音一落,瞬间有无数箭矢从城墙上飞出。 嗖嗖嗖! 一根根箭矢化作夺命利器,疯狂收割着方腊大军士兵的性命。 再加上方腊大军行进密集,所以城墙上的弓手根本不需要任何准头,他们只需要用力张弓搭箭,朝着城下敌人最多的区域射去即可。 一箭一箭的射出。 李月没有感觉到一点手酸,他只有兴奋。 战场上的这种感觉是非常奇妙的,李月感觉有使不完的力气。 方腊大军人数众多,弓箭并不能阻挡他们前进的步伐,但却可以有效打击他们的士气。 半晌之后,方腊大军的士兵来到城墙下,开始搭起了长梯。 一个个的敌人有如一支支蝗虫般向城墙上涌来。 李月射出最后一箭后,他把弓箭扔下,抽出龙泉剑。 “兄弟们,敌人就要冲上来了,给我杀啊!” 李月大喝一声,随即把一个即将露头的敌人斩落。 一次次的挥剑。 一个个的敌人倒下。 李月又变成一个血人! “听我命令,结阵。” 敌人还是太多了! 渐渐地,有一部分方腊士兵爬上了城墙。 “所有人,不要乱!” 在李月的指挥下,守城士兵结好战阵。 “听我命令,刺!” “收!” “刺!” “收!” 几个回合下来,又有一大批的方腊士兵倒下。 李月擦了一把眼睛上的血渍,他发现,有一处城墙要失守了。 没有时间多想,李月怒吼一声,带着几个人直接朝那里杀去。 在李月的勇武下,失守的城墙再次被夺了回来。 城墙边,李月往下看去,这一幕让他有些头晕目眩。 城下依旧是密密麻麻的敌人,在不断的往城墙上爬。 可反观守城士兵,已经死伤过半,疲惫不堪。 “兄弟们,坚持就是胜利,给我杀!不许退后一步,有一个敌人上来,就给我劈死一个,决不能让他们攻下城池。”李月一边挥舞着龙泉剑,一边大声喝道。 他知道,在这个紧要关头,千万不能放弃。 因为敌人也一定到达了极限。 这个时候,就要看谁更狠,谁更能坚持得长久! 李月就这样一剑一剑的砍下去。 可是越砍,敌人越多。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就在城墙已经过半沦陷的时候。 一声呐喊声从背后传来,李月猛地一回头。 是张相武带着预备队前来支援了! 有了生力军的加入,原本的守城士兵瞬间士气大振。 再加上张相武更是有如一头出笼的猛虎,没有一个方腊大军的士兵可以挡得住他的一刀。 “跑!” “快跑!” “跑啊!快逃命!” 方腊大军再次崩溃了! 城墙上的方腊士兵慌乱地扔下武器,一个个朝城墙下爬去。 更有甚至为了逃得快些,直接把身边的同伴退下城墙。 敌人溃不成军,遂安又一次胜利了! 李月紧握着龙泉剑,拍了拍张相武的肩膀,低声说道:“多亏有你,若不是你及时支援,恐怕北城墙就是失守了。” 张相武摇了摇头:“这是我分内之职。” 第116章 伤亡巨大 “快去看看其他城墙的情况如何!”李月拉着张相武,急忙走下城墙。 “其余士兵,原地休整待命!”丢下一道命令后,李月与张相武二人便纵马离开。 刚刚踏上安平大道,路边就出现无数百姓。 他们眼神无光,只是死死盯着李月。 李月环顾左右,又看看张相武,脸上不禁露出一丝苦笑。 百姓越来越多,不出半晌,便都要把路堵得水泄不通。 张相武皱了皱眉,脸上的金印似乎在抖动,他扭头看向李月,“百姓意欲何为?” “相武兄,下马。” 说着,李月翻身下马。 “听说,方腊的军队扬言,如若攻破遂安县,便要烧杀抢掠整整三日!” “这可怎么办?我还不想死,我不想死!” “要是被他们攻入城中,男女老少哪里还有活命的机会。” 百姓们议论不止,眼神里充满了恐惧与惊慌。 李月明白,这些百姓,应该是被今天战争的残酷所惊吓,因此,他们才成群走上街头。 “诸位父老乡亲,方腊大军看着人数众多,但都是唬人的,看到没有,今天他们大军攻城,却一败涂地,死伤更是惨重。”李月原地站立,扫视着周围的百姓,哈哈大笑。 张相武却是微微摇了摇头,他明白,眼下的境遇根本不是李月所说的那样。 “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大家,朝廷的军队已经开始集结,京畿禁军,陕西六路蕃兵、汉兵正在南下,方腊起义军马上就要被剿灭了,大家勿要惊慌。”李月再次说道。 “真的吗?朝廷的军队要来了?” 百姓中传出一个声音。 李月斩钉截铁道:“不错!如今城中粮草充足,只要我们再坚守一些时日,胜利必定是属于我们的。好了,大家都散去,把道路让出来,方才一役,死难将士的遗体还尚未处理,伤员还没有得到救治,若是挡住道路,恐怕真的还会死人的。” 可令李月惊讶的是,这群百姓非但没有散去,反而一步步朝李月的方向走来。 李月心中自是非常诧异,这群百姓要做什么? “这些死伤的将士们,有我遂安的儿郎,也有别处来的壮士,但他们都是为了守卫遂安,守卫城中的百姓而流了大把鲜血,我们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将士们拼命,自己却安稳躲在城中。” 说话之人乃是遂安县教谕,庄严庄学正。 李月点点头,眼里闪过一丝欣慰。 “我号召所有的乡亲,有钱出钱,有粮出粮,有力出力,我们所有人同心协力,遂安就一定能够守卫。” “我出十两银子。” “我出八两。” “我力气大,我能去前线。” “我能为将士们做饭。” 百姓你一言我一语,争先恐后的要为遂安贡献出自己的力量。 李月很感慨,这就是我华夏的百姓!善良、友爱、团结! 一切美好的品质都在我华夏儿女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众人群情激昂,李月与张相武牵着马默默从另一头离开了。、 百姓虽有相助之举,可李月的心头依旧是沉甸甸的。 入夜后。 议事厅。 遂安城内核心人物皆齐聚至此。 李月环顾一周,看向叶勇、于汉军、楚霸天、楚傲天、张相武、邱怀,他发现,众人的脸色都有些难看。 “你们大家都说说,今日战况如何?”李月开门见山道。 “东城墙守军伤亡二百余人。” “西城墙守军伤亡二百五十余人。” “南城门守军伤亡三百余人。” 李月登时瞪大双眼,他本以为他所守卫的北城门伤亡已经够大的了,毕竟,北城门可是经历了两次方腊大军的进攻。 可谁知道,其他城墙的守军竟然在一次战斗过后,也会损伤这么多人。 “相武兄,预备队伤亡如何?”李月看向张相武,心脏砰砰跳个不停。 若是预备队也伤亡巨大,那这仗可就没法打了。 “我初步统计了一下,预备队八百士卒,共损伤两百人。”张相武略微沉吟,随后快速答道。 幸好,预备队的伤亡不大。 毕竟,他是支援了四面城墙。 李月来回踱着步,眉头拧成一股绳。 “也就是说,截至目前为止,我们几乎损失过半。”邱怀站起身来,缓缓说道。 “那些伤兵恐怕一时半会还不能恢复,如今我们兵力捉襟见肘,若是方腊大军再一次发起进攻,我们恐怕就很难承受得住了。”叶勇脸色暗淡,垂头丧气地说道。 看到众人士气低迷,李月想,他必须站出来说几句话了。 “大家不要这么灰心,两场战斗下来,虽然我们伤亡巨大,可想必那方腊乱军定然损失更为惨重,就拿今天这场战斗来看,最后他们溃逃的时候,可是自相践踏,死伤无数。” 见到李月开口说话,楚霸天忍不住应和道:“说得不错,我想城外那支大军的指挥官,现在一定比我们着急,所以,我们一定不能自己先乱了阵脚。” 楚霸天此言一出,李月、叶勇纷纷看向他。 于汉军更是点头称是。 这厮什么时候变得聪明了?李月低头嘀咕道。 “好消息!” 突然,罗大银跑了进来。 “怎么了,发生何事?”众人惊讶地问道。 不知为何,城中百姓自发组织起来,大批青壮加入军队,还有妇孺也行动了起来,为军中士兵或是添衣、或是造饭,另外,我们还募集了大批银子与铁器。 李月眼睛一亮,心中暗自感叹:这一次,倒是多亏了这位庄严庄学正。 厅内众人听到这个消息,顿时开心了不少,方才的阴霾之气也瞬间被冲淡了许多。 不过即便如此,仍旧不能大意。 “你们所有人务必提高警惕,加强管控,保证自己的防区不会被敌人攻破!” 随着所有人的散去,李月抬腿朝他的房间走去。 连日几场战斗,神经高度紧绷。 李月感到身体极度的疲乏,今天方腊大军吃了个大败仗,近日是不会再攻城的。 夜已深,李月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 现在,他只想好好睡一觉。 第117章 夜袭敌营 躺在床上,月光洒落,李月分外享受这黑夜的舒适。 不过,李月不知道的是,就在他推门的一刹那。 居住在隔壁房间的季子媚早已听到了他的动静。 “吱拉。” 房间的木门被人从外推开。 李月躺在床上没有动,他笑了笑,这个时候,肯定是季子媚。 “月公子,你睡着啦?” 果不其然,是季子媚的声音。 李月闭上眼睛,假装熟睡。 “月公子,你可知道,只有看到你,在你身旁,子媚的心中才会有安全感。” “吱拉。” 木门摩擦地面的声音再次响起。 季子媚这是走了。 李月心中暗自叹了口气,如今自己的境遇已是万分凶险,季子媚喜欢自己,到头来只会害了她。 安全这个东西,是现在的李月所没有的,李月也无法说一定可以给某个人安全感。 毕竟,眼下战乱不止,自己又是身负重托要前往西北,再加上被朝廷所通缉,为今之计,李月觉得,只要对季子媚保持距离即可。 很快,李月便进入梦乡。 第二天一大早,叶勇便敲开了李月的房门。 “方腊大军后退了五里,看来,昨天的那一仗确确实实打痛了他们。”叶勇有些兴奋,语速显得有些急促。 李月眼睛一转,心生一计。 “趁他病,要他命。刚刚经历一场大战,方腊大军绝对不会想到,我们敢主动出击。” “什么!你要?”叶勇瞪大双眼,震惊道。 “不错,今夜,我要夜袭方腊大营。”李月眼神一冷,面露杀机。 入夜。 也许是战争的缘故,黑夜中的天地变得格外静逸。 遂安北城门。 一支百余人的骑兵悄无声息的踏出城门。 战马的马蹄上皆裹着软布,虽然此举会使战马失去对地面的触感,导致战马丧失了些许的速度。 但是,为了达到夜袭的效果,必须声音降到最低,如此方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给予敌人致命一击。 李月骑着那匹枣红马,背挎杈形弦耳弓,手中的兵器换做一柄制式长枪,龙泉剑则挎于身侧。 前面一骑当先的除了李月,还有叶勇与张相武二人。 张相武位于李月左侧,骑着一匹黑色的高头大马,同样手持一柄制式长枪,腰佩龙雀军刀,一把长弓挎在身后。 叶勇位于李月右侧,他披着整体用铁叶攒成的全身铠甲,座下一匹黑马,看起来精壮有力。 寒风呼啸,李月附身摸着马儿的鬃毛。 远远地,他已经能够看到前方方腊大营内发生的点点亮光。 看样子,敌人根本没有防备。 李月低头看了看马鞍旁的火油,心里冷笑道,这可够这群贼兵吃一壶的。 时间转瞬即逝,李月所率领的骑兵已经离敌人的大营不足百步。 这个距离,骑兵顷刻便能抵达。 “给我杀!” 李月爆喝一声,双腿夹紧马腹,全力朝前方冲去。 敌营大门口,只有简单的几个栅栏。 栅栏旁,个守夜的士兵正在低头打着盹。 一个士兵睡眼惺忪,他揉了揉眼睛,下一瞬间,便是惊恐! 他看到数以百计的骑兵正在朝营地杀来! 这让他一度以为产生了幻觉,而当他反应过来,准备大喊一声敌袭时。 一柄锋利的枪头已然洞穿了他的身体。 沉闷的马蹄声,刀枪入肉之声。 正在睡梦之中的方腊军队,哪里预料到遂安城内竟然还敢派兵夜袭。 李月这支百人的骑兵,个个都携带了大量火油火石。 刹那间,一顶顶临时搭建的帐篷被大火点燃。 火借风势,愈演愈烈。 当方腊大军的士兵反应过来的时候,大火已经在他们的营地蔓延开来。 很多士兵被活生生的烧死,被浓烈的黑烟熏死。 大火所没有触及的地方,那些方腊士兵慌里慌张地赶忙前来救火。 半晌的功夫,方腊大军已经陷入一片混乱。 而李月这支骑兵小队,就像是进入无人之境一般。 他们兵锋所指,所向披靡,方腊士兵无法形成有效的抵抗,只能被无情的收割。 “痛快!真是痛快!这仗打得也太痛快了。” 叶勇哈哈大笑,忍不住开口说道。 “所有人切勿恋战,再过一刻钟,务必撤退。”李月一边杀敌,一边喊道。 不一会,所有人的火油火石便都用尽。 北城门外的方腊大营也彻底陷入一片火海。 方腊士兵就像是无头的苍蝇,只得不住的哀嚎,凄厉的惨叫声响彻云霄。 “快看,那是敌人的中军大帐。”一名骑士指向不远处。 李月顺着骑士所指,定睛一看,果不其然。 中军大帐前,有一支成建制的部队正在拱卫此地。 李月略微思索,随即眼神一凛,下达命令:“所有骑兵随我来,攻击敌人中军大帐。” 正所谓擒贼先擒王,富贵险中求。 今夜的计划原本只是火攻大营,没曾想阴差阳错的遇到了敌人的中军大帐。 送到嘴边的肥肉,哪有不吃的道理? 李月的骑兵重整队形,气势汹汹的直奔中军大帐。 两军碰撞,步兵哪里是骑兵的对手。 只见一番冲刺,守卫中军大帐的数百名敌军士兵便被冲的四零八落。 这种军队,可以说是非常典型,只能打得了顺风战,根本打不了逆风战。 李月控制着枣红马,一骑跃入中军大帐。 中军大帐内,有大概七八人,皆身披战甲。 当中一人,头戴红巾,身材魁梧,着直领对襟披风,模样甚是凶残。 此人开口说道:“你们胆子真不小,就这么点人,也敢从城里出来,突袭我的大营。” “人虽不多,杀你们确实绰绰有余。”李月并未下马,居高临下俯视众人。 “好你个狂徒,竟敢如此嚣张。闯我中军大帐,尔等休想活着离去。”方才那人抽出长刀,厉声喝道。 “你便是主帅?” “算你还有点眼力劲。” 李月微眯着双眼,缓缓龙泉剑。 顷刻,叶勇和张相武走了进来。 不是他们不想骑马入内,只是,大帐内有了一匹枣红马,再容不下其他战马了。 第118章 敌军撤围 紧接着,又有十数名骑士下马入内。 敌人有些惊慌了。 他们交换着眼神,想要逃跑。 敌军主帅怒目大骂:“都不许逃。随我一同杀了他们!” “现在,是你们不能活着离开了。”李月冷哼一声,翻身下马,大步向前。 叶勇、张相武也紧随其后。 一阵激烈的刀剑碰撞声之后。 敌首尽数阵亡。 “撤退!” 李月召集起部队,开始急速离开。 经此一役,围城的方腊大军损失惨重。 由于主将已死,这支大军再次往后退了十里。 当李月一行人返回,这一消息传进遂安城内后。 一时间,倾城沸腾。 城内军士与百姓皆知,这一切都是李月的功劳。 若不是有李月在,此刻恐怕早已城破,无数人家破人亡,沦为流民与奴隶。 多日内,源源不断的百姓前往李月所居住之地,想要一睹李月的真容。 更为甚者,家中有年轻子女者,纷纷踏破门槛,想要把女儿嫁于李月。 对于这一切,李月只得苦笑不止,命人牢牢守卫大门,不准说亲着踏入一步。 现在,李月在遂安军士与百姓的心中,威信早已到达一个顶峰。 甚至要比大宋朝廷的威信还要高上几分。 很快,二十天过去了。 时间来到宣和三年。 在这期间,城外的方腊大军虽然有过几次小规模的进攻,但都无功而返。 “现在,朝廷的兵马也该到了。”李月站在遂安城楼之上,遥望远方。 数里之外,方腊大军依旧在此扎营。 苦攻不下,方腊大军没有任何办法,攻也不是,退也不是,着实是相当难受。 幸亏李月提前筹划,在遂安城中囤积了足够的粮食。 在统一规划之下,士兵与百姓虽说每日只能吃一顿干的,一顿稀的,但维持身体必要的能量却是可以的。 第二天,李月照常来到城墙上巡视。 “快看,围城的敌人开始撤退了。” 一个士兵的惊呼声打破了城墙上的沉默。 李月微微一愣,随即走到城楼边,看着远方的方腊大军。 居高而视,可以很清晰地看到,方腊士兵正在快速集结,开始离开遂安地界。 “方腊大军撤围了!”李月喃喃自语。 这时,城墙上的士兵也纷纷把目光移向远方。 阵阵惊呼在城墙上响起:敌军撤退了! 很快,围城的方腊大军已经彻底消失在遂安的地平线上。 只留下大片的营帐待在原地。 “这是怎么回事?敌军怎么撤走了?” 一道声音在李月身侧响起。 李月抬头一看,原来是叶勇和于汉军来了。 “朝廷的军队大概已经开拔至江南,现在,杭州大抵已被朝廷重兵包围。”李月眼中露出思索之色。 “哦,你怎么知道?”叶勇好奇地问道。 “第一,围城的方腊大军已经全部撤走,想必是有原因的,第二,我等在遂安坚守了快一个月,估算下来,朝廷的兵马也该到了。”李月笑了笑,答道。 “太好了,如此一来,遂安之围可算是解了。”于汉军喜出望外,开心的不得了,“不行,我得赶快把这个消息告诉遂安百姓。” “于县尉,稍等片刻,先派哨探出城摸清楚状况。”李月忙阻止道。 “哦,对!你看看我,高兴地都忘了这茬。我这就派人去侦察。”于汉军一拍脑袋,随即转身离开。 看着于汉军离开,叶勇也是开怀大笑:“可多亏了你,否则我们这些人,哪里能活到现在。” “方腊覆灭已是迟早之事,你等诸人有守城抗贼之功,封个一官半职应该不是问题。”李月转过身来,缓缓说道。 “可你看起来并不开心?”叶勇很是细心,他发现李月似有心事。 “我本是朝廷通缉之要犯,况且,遂安原县令王石民之死,总得有个说头,否则到时候又会连累你们。朝廷不会停止对我的缉捕,我会把王石民之死放在我的头上,也可保你等周全。”李月面无表情,快速答道。 “这万万不可。” “叶大哥,不必再说了!若不是遇到你,恐怕我现在已经死在龙台山了,如今,既已保全万千百姓,我心中也再无遗憾。再过几日,等形势稳定下来,我便会独自离开。”李月望着叶勇,随后又把视线转移到城外。 “天下之大,总会有我李月容身之处的。” 又过了几日,派出去的几波哨探已经全部返回。 消息已经确切,宣和三年正月,童贯、谭稹分兵两路,由王禀、刘镇等分别率领,向杭州和歙州进发。 而后,王禀率领东路宋军与方腊手下大将方七佛在湖州相遇,双方大战一触即发,结局是方腊军大败。 起义军兵败,杭州失去屏幕。 紧接着,形势急转而下,宋军包围杭州。 遂安议事厅内。 李月,叶勇,于汉军,楚霸天,楚傲天,张相武,邱怀,庄严等人齐聚一堂。 “现在的情况大家想必都清楚了,我想,用不了多久方腊大军便会溃灭,届时,诸位有守土杀贼之功,朝廷一定不会亏待大家的。”李月开门见山,说道。 “太好了,终于胜利了。”庄严很是激动,花白的胡子不住地颤动。 “遂安平安了,遂安百姓终于可以好好活着了。”于汉军的黑脸上满是欣慰,“这一次守住遂安城,杀死数千敌军,朝廷一定会给诸位封官。” 楚家兄弟二人的心情很是激动,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惊喜。 他兄弟二人以前只是困守一隅,当一个小小的山大王,现在跟着李月,竟然还能当官,太痛快了。 “既然龙台山百姓无事,遂安百姓无事,那我也该离开了,明天便动身。” 李月此言一出,顿时惊起千层浪。 “你是遂安数万百姓的恩人,怎要这么快的离开?”庄严一脸惊讶地看向李月。 “庄学正,我离开是最好的选择。”李月摇摇头,答道。 “我也要和你走。”邱怀犹豫片刻,但很快,他走到李月身边。 “跟着我,只会一路危险重重,况且,学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你得留下,你也该留下。”李月脸上尽是感慨。 第119章 李月离开 邱怀正欲说话,李月打断道:“你必须留下,不能跟我走。” “叶大哥,楚家两位兄弟,龙台山相遇,尽是缘分,能看到你们今后有个好归宿,我也就安心了。”李月眼里满是真诚。 叶勇眼里似有泪花,他是最明白,也是最清楚李月的,此刻,千言万语,只道出一句:“好兄弟,珍重。” 楚家兄弟则一脸茫然,显然不知道李月居然明天就要离开。 “叶大哥,替我向曹宪老太爷告别,还有曹显那个小子,你今后得多指点他,让他早日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李月对着叶勇说道。 接着,李月又对楚家兄弟说道:“二位兄弟,今后珍重。” 就在这时,曹娇迈着一双肉嘟嘟的小短腿走了进来,她跑到李月身边:“大叔,你真得要走了吗?” 李月一把抱起曹娇,宠溺地说道:“小曹娇,下次再见到你,要是还叫我大叔,我就赏你个脑瓜崩儿。” “哼,坏大叔!” 曹娇挣脱李月,一溜烟又跑得没影了。 “相武兄,那你呢?”李月问道。 “你说要带我找到老侯爷的女儿。”张相武站起身来,道。 李月不禁苦笑,应道:“也罢,明日咱俩就离开。” “诸位,明日不必相送,来日方长,望诸君珍重!” 李月面朝厅内众人,作了一个长长的揖。 厅内众人皆感慨万分,不知所云。 入夜。 李月躺在床上,望着窗外夜空中璀璨的群星。 这是在遂安的最后一个夜晚了。 他摩挲着身边的木盒,心情有些难以言表。 今后,前往西北之路,也不知是否顺畅。 “吱——” 房门被打开。 一阵细碎的脚步响起。 “你明天,就要走了?” 是季子媚的声音。 李月起身,望着季子媚这双比桃花还要媚的眼睛。 “不错!” 季子媚低下头,默不作声。 深夜,孤男寡女。 李月感到有些尴尬,他正欲说话,打破这种气氛。 忽然,温软入怀。 女生所特有的香气瞬间充斥着李月的整个身心。 李月愣在原地,双手不知何处安放。 他只知道季子媚对他,应该是有一定的好感。 可是,今夜。 李月无论如何都没有料到,季子媚居然会主动上来拥抱他。 “天涯路远,下次相见已不知是何年何月、何时何地,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兴许,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季子媚松开李月,退后一步,俏脸上写满了忧愁。 “你也是,要珍重!” 李月声音微沉,缓缓说道。 季子媚摇摇头,转身就要离开。 “慢着!” 李月一把抓住季子媚的香肩。 季子媚心中一喜,赶忙回过身来。 “如今乱世将现,听我一言,汴京有朝一日必有大难,为了你的安全,你要尽可能地往南边迁移,如此,方可无虞。”李月快速说道。 “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是在乎我的。”季子媚双眸闪动,声音柔情似水。 李月心里一个咯噔。 季子媚柔若无骨的娇躯近在眼前,再加上她此刻夺人心魄的声音,着实动人心神。 “子媚姑娘,若是有缘,今后定会相见。” 李月走到窗前,他试图让自己冷静一些。 “今夜,子媚便为公子献唱一首,以寄送别之情!”季子媚款款一笑。 “小山重叠金明灭, 鬓云欲度香腮雪。 懒起画蛾眉, 弄妆梳洗迟。 照花前后镜, 花面交相映。 新帖绣罗襦, 双双金鹧鸪。” 第二天,东方刚刚露出一点鱼肚白。 李月与张相武二人纵马离开遂安。 一匹枣红马,一匹黑马,迎着东方的亮光疾驰而去。 遂安城墙上。 叶勇,于汉军,楚霸天,楚傲天,邱怀,曹显,庄严不约而同地都来了。 还有遂安城内的诸多军士与百姓。 他们目送李月与张相武离开,直至二人消失在地平线的尽头。 数天之后。 江南东路,宣州地界。 江南东路东边,紧贴着的便是两浙路,往北,则是淮南西路和淮南东路。 “相武兄,你也不问问我,为何一直往西北而去?”李月扭头望向一旁的张相武。 张相武骑在黑马之上,面无表情,严肃地答道:“不知道。” 李月摇摇头,无奈地说道:“其实,我并不知道郭云澜现在何处,但我有一事,必须前往西北,此事与老侯爷与西北边军统帅种师道有关。” “老侯爷?”张相武面色一变。 “不错!我有一物,原本乃是老侯爷所有,而后郭云澜又将其托付于我,现在我的任务就是,将此物送达西北。”李月言简意赅道。 “老侯爷之物?”张相武面带疑惑。 “此物是一个通体漆黑的松杉木盒,木盒方方正正,相武兄跟随侯爷多年,不知可曾见过?”李月试探地问道。 “没有见过,甚至,我从未听闻。”张相武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看来,这个木盒被隐藏的很深,张相武都不知道有它的存在。 “相武兄,寻找郭云澜之事恐怕得放一放了,必须先赶往西北。”李月目视前方,盯着枣红马的鬃毛,若有所思。 木盒内,究竟是什么? 竟然搞得这般神秘。 也没听说过,北宋的历史上有过这么一个玩意儿——无名木盒。 “老侯爷的托付更加重要,我陪你一块前往西北。”张相武眼神坚定,斩钉截铁道。 “好!有相武兄相助,此行必定一路顺风。”李月开怀大笑。 如今正逢乱世,有这么一个强者跟在身边,自是多了一分保障。 况且,西北偏远,又处于前线。 届时的情况恐怕会更加复杂,更加危险。 有一个信任的人在身旁,李月还是感觉非常有帮助的。 “相武兄,前方有一个小镇,多日赶路,我们不妨进去休整一番。” 远远地,李月看到前方有一个小镇。 “如此甚好。”张相武点点头。 顷刻,两匹骏马踏进小镇。 古老的小镇,连青石板铺成的小路也是如此古色古香 “嗒,嗒,嗒。” 四下里,只有李月与张相武胯下坐骑踩在石板上的声音。 “相武兄,你不觉得现在过于安静了吗?” 李月警惕地把手按在龙泉剑柄上,低声说道。 第119章 李月离开 邱怀正欲说话,李月打断道:“你必须留下,不能跟我走。” “叶大哥,楚家两位兄弟,龙台山相遇,尽是缘分,能看到你们今后有个好归宿,我也就安心了。”李月眼里满是真诚。 叶勇眼里似有泪花,他是最明白,也是最清楚李月的,此刻,千言万语,只道出一句:“好兄弟,珍重。” 楚家兄弟则一脸茫然,显然不知道李月居然明天就要离开。 “叶大哥,替我向曹宪老太爷告别,还有曹显那个小子,你今后得多指点他,让他早日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李月对着叶勇说道。 接着,李月又对楚家兄弟说道:“二位兄弟,今后珍重。” 就在这时,曹娇迈着一双肉嘟嘟的小短腿走了进来,她跑到李月身边:“大叔,你真得要走了吗?” 李月一把抱起曹娇,宠溺地说道:“小曹娇,下次再见到你,要是还叫我大叔,我就赏你个脑瓜崩儿。” “哼,坏大叔!” 曹娇挣脱李月,一溜烟又跑得没影了。 “相武兄,那你呢?”李月问道。 “你说要带我找到老侯爷的女儿。”张相武站起身来,道。 李月不禁苦笑,应道:“也罢,明日咱俩就离开。” “诸位,明日不必相送,来日方长,望诸君珍重!” 李月面朝厅内众人,作了一个长长的揖。 厅内众人皆感慨万分,不知所云。 入夜。 李月躺在床上,望着窗外夜空中璀璨的群星。 这是在遂安的最后一个夜晚了。 他摩挲着身边的木盒,心情有些难以言表。 今后,前往西北之路,也不知是否顺畅。 “吱——” 房门被打开。 一阵细碎的脚步响起。 “你明天,就要走了?” 是季子媚的声音。 李月起身,望着季子媚这双比桃花还要媚的眼睛。 “不错!” 季子媚低下头,默不作声。 深夜,孤男寡女。 李月感到有些尴尬,他正欲说话,打破这种气氛。 忽然,温软入怀。 女生所特有的香气瞬间充斥着李月的整个身心。 李月愣在原地,双手不知何处安放。 他只知道季子媚对他,应该是有一定的好感。 可是,今夜。 李月无论如何都没有料到,季子媚居然会主动上来拥抱他。 “天涯路远,下次相见已不知是何年何月、何时何地,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兴许,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季子媚松开李月,退后一步,俏脸上写满了忧愁。 “你也是,要珍重!” 李月声音微沉,缓缓说道。 季子媚摇摇头,转身就要离开。 “慢着!” 李月一把抓住季子媚的香肩。 季子媚心中一喜,赶忙回过身来。 “如今乱世将现,听我一言,汴京有朝一日必有大难,为了你的安全,你要尽可能地往南边迁移,如此,方可无虞。”李月快速说道。 “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是在乎我的。”季子媚双眸闪动,声音柔情似水。 李月心里一个咯噔。 季子媚柔若无骨的娇躯近在眼前,再加上她此刻夺人心魄的声音,着实动人心神。 “子媚姑娘,若是有缘,今后定会相见。” 李月走到窗前,他试图让自己冷静一些。 “今夜,子媚便为公子献唱一首,以寄送别之情!”季子媚款款一笑。 “小山重叠金明灭, 鬓云欲度香腮雪。 懒起画蛾眉, 弄妆梳洗迟。 照花前后镜, 花面交相映。 新帖绣罗襦, 双双金鹧鸪。” 第二天,东方刚刚露出一点鱼肚白。 李月与张相武二人纵马离开遂安。 一匹枣红马,一匹黑马,迎着东方的亮光疾驰而去。 遂安城墙上。 叶勇,于汉军,楚霸天,楚傲天,邱怀,曹显,庄严不约而同地都来了。 还有遂安城内的诸多军士与百姓。 他们目送李月与张相武离开,直至二人消失在地平线的尽头。 数天之后。 江南东路,宣州地界。 江南东路东边,紧贴着的便是两浙路,往北,则是淮南西路和淮南东路。 “相武兄,你也不问问我,为何一直往西北而去?”李月扭头望向一旁的张相武。 张相武骑在黑马之上,面无表情,严肃地答道:“不知道。” 李月摇摇头,无奈地说道:“其实,我并不知道郭云澜现在何处,但我有一事,必须前往西北,此事与老侯爷与西北边军统帅种师道有关。” “老侯爷?”张相武面色一变。 “不错!我有一物,原本乃是老侯爷所有,而后郭云澜又将其托付于我,现在我的任务就是,将此物送达西北。”李月言简意赅道。 “老侯爷之物?”张相武面带疑惑。 “此物是一个通体漆黑的松杉木盒,木盒方方正正,相武兄跟随侯爷多年,不知可曾见过?”李月试探地问道。 “没有见过,甚至,我从未听闻。”张相武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看来,这个木盒被隐藏的很深,张相武都不知道有它的存在。 “相武兄,寻找郭云澜之事恐怕得放一放了,必须先赶往西北。”李月目视前方,盯着枣红马的鬃毛,若有所思。 木盒内,究竟是什么? 竟然搞得这般神秘。 也没听说过,北宋的历史上有过这么一个玩意儿——无名木盒。 “老侯爷的托付更加重要,我陪你一块前往西北。”张相武眼神坚定,斩钉截铁道。 “好!有相武兄相助,此行必定一路顺风。”李月开怀大笑。 如今正逢乱世,有这么一个强者跟在身边,自是多了一分保障。 况且,西北偏远,又处于前线。 届时的情况恐怕会更加复杂,更加危险。 有一个信任的人在身旁,李月还是感觉非常有帮助的。 “相武兄,前方有一个小镇,多日赶路,我们不妨进去休整一番。” 远远地,李月看到前方有一个小镇。 “如此甚好。”张相武点点头。 顷刻,两匹骏马踏进小镇。 古老的小镇,连青石板铺成的小路也是如此古色古香 “嗒,嗒,嗒。” 四下里,只有李月与张相武胯下坐骑踩在石板上的声音。 “相武兄,你不觉得现在过于安静了吗?” 李月警惕地把手按在龙泉剑柄上,低声说道。 第120章 小镇危机 “没错,这里确实安静的有些不正常。”张相武双眼微眯,环顾四周,小心翼翼地把龙雀刀抽了出来。 “事出反常必有妖,要小心。”李月眉头紧皱,呼吸有些沉重。 虽是白天,但李月却发觉,四下里影影绰绰,深感危机四伏。 登时,白墙黑瓦的民居之上,发出阵阵响声。 紧接着,数十名大汉鱼跃而出。 他们身穿个个身穿黑衣,脚下踩着黑靴,手中则是一柄锋利的长剑。 值得注意的是,当中有四个大汉格外魁梧,身披黑色直领对襟披风。 当先一人,则身材纤细,身披红色披风。 “不好,有敌袭!” 李月眼里一冷,爆喝一声。 “给我杀!” 身着红色披风那人厉声喝道。 转瞬之间,这群敌人已经将离开小镇的道路封死。 李月发现,这群杀手两眼炯炯有神,手臂和脚踝运动时非常有力,显然非易与之辈。 张相武面色微沉,目光犀利,扫视着左右:“来着不善,看模样应该都是练家子,敌众我寡,不可硬拼。” “朝左右两侧的小路跑,之后你我在宣州城汇合!”李月快速判断着局势,果断下定决心。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好!”张相武猛地一点头,调转马头飞速离去。 李月也紧随其后,骑着枣红马朝另一边奔去。 小道里,地上满是丝滑的苔藓与松针。 幸好,这些区区阻碍无法降低枣红马的速度。 “方才这批杀手没有马,应该追不上我和张相武。” 李月心中思索,他在疑惑,这些杀手究竟是什么人? “给我追。” 李月心中大惊,一边控制好枣红马的方向,一边扭头朝后瞥了一眼。 身后,一个个骑马大汉正急追不舍。 “糟糕!这些人有马!”李月暗叫一声不妙。 仓惶之下,李月顾不得多想,只得纵马拼命的向前跑。 “嗖嗖嗖!” 李月猛地俯身,一支长箭贴着肩头疾驰而去。 “杀手还携带弓箭。” 登时,李月心一凉。 虽然李月背着杈形弦耳弓,可是,他一人一马,根本没办法反击。 “落魄的凤凰不如鸡,如今这般被人追杀,当真是狼狈!”李月心头闪过这么一个念头,有朝一日,定要改变这种窘况! 现在的危机尚未解除,李月决定,先朝宣州城的方向而去。 也许到了人多繁华的地方,这些杀手就不能如此嚣张了。 李月加紧马腹,枣红马跑得飞快! “也不知张相武现在是否脱离危险?”李月心中万分焦急。 忽然,“哗”的一声。 平地里,一道绊马索骤然出现。 下一瞬间,枣红马失去重心,朝前方摔倒。 李月也被重重的甩在一侧,巨大的惯性让他的身体翻滚数圈。 “今日,难道我就要殒命于此?” 马失前蹄的一刹那,李月的心中闪过一丝悲意。 造化弄人,自己的境遇当真是坎坷万分。 又是一阵破空声响起。 李月有些绝望。 但是,意料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 只听得一声声的惨叫。 还有马匹的嘶鸣。 李月扭头一看,身后追击的杀手被一支支弩箭射下马来。 莫非,事情有转机? 拿起龙泉剑,李月腾地一下起身。 道路两侧,出现大批武装人员,他们手持巨斧,背带劲弩。 李月定睛一看,这一批人看来与身后追杀之人不是一路的。 转瞬之间,两方人马开始交战。 但李月并未能逃脱,两方人马既互相攻伐,又不忘攻击李月。 “方腊军死士营!” “汴京皇城司!”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李月刚刚击退一个敌人,听到场上这两个声音,这下,他全明白了。 这两方势力,皆是为他手中木盒而来。 方腊一方,死士营死士每一次挥动手中的巨斧,都能给予对手致命一击。 皇城司这一边,虽人数处于劣势,但每个杀手却胜在灵活。 至于李月,他只管拼死的杀。 不论是死士或者杀手,李月通通不放过。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李月只感觉眼皮双臂有些沉重。 他的衣衫上侵染着鲜红的血液,不知是敌人的,还是李月自己的。 “砰!” 一个重物砸在李月的头部。 长时间的拼杀,终究体力与精神开始不济。 阵阵嗡鸣声传进李月的脑海中,他感到丝丝滚烫的鲜血正从头上往下流。 龙泉剑如风。 李月用尽最后的力气挥动长剑,将身后偷袭的一名死士击杀。 他单手扶着头,环顾着整个战场。 四周都是尸体,一个个死士与杀手倒下。 现在站立在场上的,只有不过一个巴掌之数的人。 当中,就包括那名身着红色披风的杀手。 看样子,他的手下已经尽数倒下。 这个杀手极其勇武,似乎没有人可以挡得住。 不过,李月发现,此人身上已是血迹斑斑,应该已是强弩之末。 “交出木盒!” 一道声音从李月背后响起。 李月霎时一惊,猛地一回头。 一个死士正手持劲弩,劲弩已经装填好弩箭。 只要这个死士松手,锋利的弩箭便会刺穿李月。 在这个距离,李月全然没有躲闪的余地。 “不说话,那你就去死!” 死士凶睛大睁,眼里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李月的心猛地一沉。 难道,今日之劫注定无法度过? 我就要殒命于此? 千钧一发之际。 一柄锐利的大刀自死士胸前穿透而出。 那死士低头看着胸口前这突如其来的大刀,登时,口吐鲜血而亡。 李月的心中有如钟鸣般,惊得说不话来。 轰的一声,死士重重地摔倒在地。 一张熟悉的四方脸露了出来。 “魏达志!” 李月目瞪口呆,一时语噎。 千算万算,李月也没能预料到,在必死的时刻,是魏达志救了他。 “现在所有的死士与杀手都死了,你安全了。”魏达志沉声说道。 李月环顾四周,除了他与魏达志,已然没有一个站立之人。 “为什么你要救我?”李月捂着胸口,问道。 “那日你放了我,让我能够回到家中,为母亲尽到最后一点孝,所以,这是我欠你的。”魏达志缓缓说道。 第120章 小镇危机 “没错,这里确实安静的有些不正常。”张相武双眼微眯,环顾四周,小心翼翼地把龙雀刀抽了出来。 “事出反常必有妖,要小心。”李月眉头紧皱,呼吸有些沉重。 虽是白天,但李月却发觉,四下里影影绰绰,深感危机四伏。 登时,白墙黑瓦的民居之上,发出阵阵响声。 紧接着,数十名大汉鱼跃而出。 他们身穿个个身穿黑衣,脚下踩着黑靴,手中则是一柄锋利的长剑。 值得注意的是,当中有四个大汉格外魁梧,身披黑色直领对襟披风。 当先一人,则身材纤细,身披红色披风。 “不好,有敌袭!” 李月眼里一冷,爆喝一声。 “给我杀!” 身着红色披风那人厉声喝道。 转瞬之间,这群敌人已经将离开小镇的道路封死。 李月发现,这群杀手两眼炯炯有神,手臂和脚踝运动时非常有力,显然非易与之辈。 张相武面色微沉,目光犀利,扫视着左右:“来着不善,看模样应该都是练家子,敌众我寡,不可硬拼。” “朝左右两侧的小路跑,之后你我在宣州城汇合!”李月快速判断着局势,果断下定决心。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好!”张相武猛地一点头,调转马头飞速离去。 李月也紧随其后,骑着枣红马朝另一边奔去。 小道里,地上满是丝滑的苔藓与松针。 幸好,这些区区阻碍无法降低枣红马的速度。 “方才这批杀手没有马,应该追不上我和张相武。” 李月心中思索,他在疑惑,这些杀手究竟是什么人? “给我追。” 李月心中大惊,一边控制好枣红马的方向,一边扭头朝后瞥了一眼。 身后,一个个骑马大汉正急追不舍。 “糟糕!这些人有马!”李月暗叫一声不妙。 仓惶之下,李月顾不得多想,只得纵马拼命的向前跑。 “嗖嗖嗖!” 李月猛地俯身,一支长箭贴着肩头疾驰而去。 “杀手还携带弓箭。” 登时,李月心一凉。 虽然李月背着杈形弦耳弓,可是,他一人一马,根本没办法反击。 “落魄的凤凰不如鸡,如今这般被人追杀,当真是狼狈!”李月心头闪过这么一个念头,有朝一日,定要改变这种窘况! 现在的危机尚未解除,李月决定,先朝宣州城的方向而去。 也许到了人多繁华的地方,这些杀手就不能如此嚣张了。 李月加紧马腹,枣红马跑得飞快! “也不知张相武现在是否脱离危险?”李月心中万分焦急。 忽然,“哗”的一声。 平地里,一道绊马索骤然出现。 下一瞬间,枣红马失去重心,朝前方摔倒。 李月也被重重的甩在一侧,巨大的惯性让他的身体翻滚数圈。 “今日,难道我就要殒命于此?” 马失前蹄的一刹那,李月的心中闪过一丝悲意。 造化弄人,自己的境遇当真是坎坷万分。 又是一阵破空声响起。 李月有些绝望。 但是,意料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 只听得一声声的惨叫。 还有马匹的嘶鸣。 李月扭头一看,身后追击的杀手被一支支弩箭射下马来。 莫非,事情有转机? 拿起龙泉剑,李月腾地一下起身。 道路两侧,出现大批武装人员,他们手持巨斧,背带劲弩。 李月定睛一看,这一批人看来与身后追杀之人不是一路的。 转瞬之间,两方人马开始交战。 但李月并未能逃脱,两方人马既互相攻伐,又不忘攻击李月。 “方腊军死士营!” “汴京皇城司!”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李月刚刚击退一个敌人,听到场上这两个声音,这下,他全明白了。 这两方势力,皆是为他手中木盒而来。 方腊一方,死士营死士每一次挥动手中的巨斧,都能给予对手致命一击。 皇城司这一边,虽人数处于劣势,但每个杀手却胜在灵活。 至于李月,他只管拼死的杀。 不论是死士或者杀手,李月通通不放过。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李月只感觉眼皮双臂有些沉重。 他的衣衫上侵染着鲜红的血液,不知是敌人的,还是李月自己的。 “砰!” 一个重物砸在李月的头部。 长时间的拼杀,终究体力与精神开始不济。 阵阵嗡鸣声传进李月的脑海中,他感到丝丝滚烫的鲜血正从头上往下流。 龙泉剑如风。 李月用尽最后的力气挥动长剑,将身后偷袭的一名死士击杀。 他单手扶着头,环顾着整个战场。 四周都是尸体,一个个死士与杀手倒下。 现在站立在场上的,只有不过一个巴掌之数的人。 当中,就包括那名身着红色披风的杀手。 看样子,他的手下已经尽数倒下。 这个杀手极其勇武,似乎没有人可以挡得住。 不过,李月发现,此人身上已是血迹斑斑,应该已是强弩之末。 “交出木盒!” 一道声音从李月背后响起。 李月霎时一惊,猛地一回头。 一个死士正手持劲弩,劲弩已经装填好弩箭。 只要这个死士松手,锋利的弩箭便会刺穿李月。 在这个距离,李月全然没有躲闪的余地。 “不说话,那你就去死!” 死士凶睛大睁,眼里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李月的心猛地一沉。 难道,今日之劫注定无法度过? 我就要殒命于此? 千钧一发之际。 一柄锐利的大刀自死士胸前穿透而出。 那死士低头看着胸口前这突如其来的大刀,登时,口吐鲜血而亡。 李月的心中有如钟鸣般,惊得说不话来。 轰的一声,死士重重地摔倒在地。 一张熟悉的四方脸露了出来。 “魏达志!” 李月目瞪口呆,一时语噎。 千算万算,李月也没能预料到,在必死的时刻,是魏达志救了他。 “现在所有的死士与杀手都死了,你安全了。”魏达志沉声说道。 李月环顾四周,除了他与魏达志,已然没有一个站立之人。 “为什么你要救我?”李月捂着胸口,问道。 “那日你放了我,让我能够回到家中,为母亲尽到最后一点孝,所以,这是我欠你的。”魏达志缓缓说道。 第121章 江湖路远 “多谢。”李月剧烈的咳了一声,随后双手抱拳道。 “现在你我两不相欠,告辞。”魏达志擦拭着手中的长刀,这就要转身离开。 “慢着!” 魏达志停顿脚步,却并未转身。 “方腊覆灭已成必然,你今后要去哪里?” “天下之大,自有我的一番天地,后会有期!”魏达志微微侧目,看向李月。 “江湖路远,珍重!”李月沉声说道。 话落,魏达志踏着大步,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李月随手撕下一块干净的布,简单包扎了一下头上的伤口,好在伤得不深。 “嘶——” 枣红马跑到李月身旁,止不住地朝天嘶鸣。 李月轻轻抚摸着枣红马的鬃毛,低语道:“马儿啊,马儿,幸亏你安然无事。” 就在李月离开,打算前往宣州城,去与张相武汇合时。 “呃!” 一道痛呼声响起。 李月眉头一皱,附近还有人! 抽出龙泉剑,李月警惕地循着声音发出的地方而去。 走近去,仔细一看。 这个人倒在地上,面带痛苦,身上的红色披风已经被扯得褴褛,一头乌黑的长发松松散散地披了下来,以至于看不清面庞。 是方才那名杀手! 皇城司这批杀手中,唯独此人身着红色披风。 想来,此人该是有些来头的。 李月俯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拨开此人散落的头发。 一张秀丽的面庞露了出来。 “什么!她竟是一名女子。”李月暗自惊呼。 女子眉头紧皱,不时地发出阵阵痛呼之声。 “看来,她的伤势颇为严重。” 李月注意到,她的背部,腰部都有一道长长的血口。 也罢,先将她救下,这样我也能从她嘴里,得知一些情报。 李月微眯着眼睛,快速地将女子的伤口简单的包裹住。 当然,在这过程中,不可避免地要触碰到一些不该触碰的地方。 “我可不是流氓!这可是为了救你。” 李月咂咂嘴,自言自语道。 时间就是生命,必须先到找个地方医治她。 心念至此,李月双手将女子环腰抱起,小心翼翼地放在枣红马上。 枣红马打了一个响鼻,似乎是不习惯生人。 女子伤势严重,若是严重颠簸,恐会危机性命。 因此,李月牵着缰绳,打算先就近找个医馆。 入夜,一间客栈的二层厢房内。 “唔!” 一道闷哼声响起。 “你醒了!” 李月点燃烛火,看着眼前这个躺在榻上的女杀手。 她的容貌甚是惊艳动人,晕红的尖下巴,眉下是晶光粲烂的双眸,顺滑的披肩长发,蕴含着一丝别样的灵动。 “是你!你救了我?” 女杀手强忍着起身,但下一瞬间,又跌倒在床。 “若不是我,你现在早就暴死荒野了。”李月上前一步,说道:“你认得我?” “若是不认得你李月,我又怎么能千里迢迢地来杀你?”女杀手眉关深锁,一双如寒夜眸子里散发点冷光,白净如雪的脸庞没丝笑意,整张脸去如数九寒冬一样。 “你叫什么名字?”李月面不改色,接着问道。 “苏云。” “倒是个不错的名字。” “废话少说,快交出木盒,不然我杀了你!”苏云冷哼一声,说道。 “你也不看看你的处境,现在,究竟是谁能杀得了谁?”李月上前一步,捏住苏云的下巴。 “你!”苏云猛地一惊,俏脸微红。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然身受重伤。 “不过,我李月不是那趁人之危的小人,你只要把我想知道的告诉我,我就放了你。”李月收回手,背对苏云。 “好你个登徒子,你还说你不是那趁人之危的小人,你说,你对我做了什么!”苏云的声音有些颤抖。 李月的心咯噔一下,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啊! 骤然回身,李月看到,苏云正指着地上的一堆衣物,死死盯着李月,眼中带有无尽的怒火。 地上静静躺着的这些,是苏云之前所穿的衣服! “你深受重伤,急需医治,我也是迫不得已才如此,否则,你的伤口感染,就是大罗神仙都救不了你。”李月忙解释道。 “你个流氓,你轻薄于我,我——”苏云眼中似有泪光,大喝一声:“我要杀了你!” 李月无奈的摇摇头,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杀什么杀!你现在不好好养伤,别说杀我,便是活着也是实属不易。” 苏云默不作声,别过头去,她知道自己现下的处境,因此也不再说话。 “对了,你眼角的一颗痣,倒是很别致。”李月见苏云如此,忍不住调侃道。 “登徒子,要你管!” “你!”李月好气,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沉吟片刻,李月接着问道:“皇城司要夺我手中木盒?” “明知故问。” “你是皇城司内何人?有何职务?”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谁是你的顶头上司?”、 “忘记了。” 李月提高了一个音调,恶狠狠地说道:“你要不好好配合,信不信我!” “你想要干嘛!” 苏云一把抓住被子,紧紧地摁在胸前。 李月猛地向前踏出一步,这个距离,离得床沿不到一个巴掌远。 “好,我说就是了。” 苏云往后缩了缩,连声说道:“我是皇城司内血衣卫——血九,皇城司虽直属天子管辖,但如今梁师成权力滔天,又深得官家信任,所以皇城司暗地里实际的掌控者是梁师成。 此次出京,是奉了皇城司提点官姚元春之命,而姚元春又是奉了梁师成的命令,他们的最终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夺取你手中的木盒。” 李月面带思索,心中暗道,梁师成,这可是赫赫有名的北宋末年奸臣,“六贼”之一。 看来,这个木盒必定是隐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 “那你可知道,你所要夺取的木盒,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李月试探着问道。 “血衣卫只管完成上面交代下来的任务,知道的太多,只会死得更快。”苏云的眼里露出一丝恐惧。 “你也够倒霉的,跋山涉水找到我,居然还能遇到方腊死士营的大批死士,其实说来我还得感谢你,否则方腊的大批死士,可不是我一人能够应对的。”李月看着苏云的大眼睛,忍不住哈哈大笑。 第121章 江湖路远 “多谢。”李月剧烈的咳了一声,随后双手抱拳道。 “现在你我两不相欠,告辞。”魏达志擦拭着手中的长刀,这就要转身离开。 “慢着!” 魏达志停顿脚步,却并未转身。 “方腊覆灭已成必然,你今后要去哪里?” “天下之大,自有我的一番天地,后会有期!”魏达志微微侧目,看向李月。 “江湖路远,珍重!”李月沉声说道。 话落,魏达志踏着大步,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李月随手撕下一块干净的布,简单包扎了一下头上的伤口,好在伤得不深。 “嘶——” 枣红马跑到李月身旁,止不住地朝天嘶鸣。 李月轻轻抚摸着枣红马的鬃毛,低语道:“马儿啊,马儿,幸亏你安然无事。” 就在李月离开,打算前往宣州城,去与张相武汇合时。 “呃!” 一道痛呼声响起。 李月眉头一皱,附近还有人! 抽出龙泉剑,李月警惕地循着声音发出的地方而去。 走近去,仔细一看。 这个人倒在地上,面带痛苦,身上的红色披风已经被扯得褴褛,一头乌黑的长发松松散散地披了下来,以至于看不清面庞。 是方才那名杀手! 皇城司这批杀手中,唯独此人身着红色披风。 想来,此人该是有些来头的。 李月俯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拨开此人散落的头发。 一张秀丽的面庞露了出来。 “什么!她竟是一名女子。”李月暗自惊呼。 女子眉头紧皱,不时地发出阵阵痛呼之声。 “看来,她的伤势颇为严重。” 李月注意到,她的背部,腰部都有一道长长的血口。 也罢,先将她救下,这样我也能从她嘴里,得知一些情报。 李月微眯着眼睛,快速地将女子的伤口简单的包裹住。 当然,在这过程中,不可避免地要触碰到一些不该触碰的地方。 “我可不是流氓!这可是为了救你。” 李月咂咂嘴,自言自语道。 时间就是生命,必须先到找个地方医治她。 心念至此,李月双手将女子环腰抱起,小心翼翼地放在枣红马上。 枣红马打了一个响鼻,似乎是不习惯生人。 女子伤势严重,若是严重颠簸,恐会危机性命。 因此,李月牵着缰绳,打算先就近找个医馆。 入夜,一间客栈的二层厢房内。 “唔!” 一道闷哼声响起。 “你醒了!” 李月点燃烛火,看着眼前这个躺在榻上的女杀手。 她的容貌甚是惊艳动人,晕红的尖下巴,眉下是晶光粲烂的双眸,顺滑的披肩长发,蕴含着一丝别样的灵动。 “是你!你救了我?” 女杀手强忍着起身,但下一瞬间,又跌倒在床。 “若不是我,你现在早就暴死荒野了。”李月上前一步,说道:“你认得我?” “若是不认得你李月,我又怎么能千里迢迢地来杀你?”女杀手眉关深锁,一双如寒夜眸子里散发点冷光,白净如雪的脸庞没丝笑意,整张脸去如数九寒冬一样。 “你叫什么名字?”李月面不改色,接着问道。 “苏云。” “倒是个不错的名字。” “废话少说,快交出木盒,不然我杀了你!”苏云冷哼一声,说道。 “你也不看看你的处境,现在,究竟是谁能杀得了谁?”李月上前一步,捏住苏云的下巴。 “你!”苏云猛地一惊,俏脸微红。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然身受重伤。 “不过,我李月不是那趁人之危的小人,你只要把我想知道的告诉我,我就放了你。”李月收回手,背对苏云。 “好你个登徒子,你还说你不是那趁人之危的小人,你说,你对我做了什么!”苏云的声音有些颤抖。 李月的心咯噔一下,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啊! 骤然回身,李月看到,苏云正指着地上的一堆衣物,死死盯着李月,眼中带有无尽的怒火。 地上静静躺着的这些,是苏云之前所穿的衣服! “你深受重伤,急需医治,我也是迫不得已才如此,否则,你的伤口感染,就是大罗神仙都救不了你。”李月忙解释道。 “你个流氓,你轻薄于我,我——”苏云眼中似有泪光,大喝一声:“我要杀了你!” 李月无奈的摇摇头,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杀什么杀!你现在不好好养伤,别说杀我,便是活着也是实属不易。” 苏云默不作声,别过头去,她知道自己现下的处境,因此也不再说话。 “对了,你眼角的一颗痣,倒是很别致。”李月见苏云如此,忍不住调侃道。 “登徒子,要你管!” “你!”李月好气,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沉吟片刻,李月接着问道:“皇城司要夺我手中木盒?” “明知故问。” “你是皇城司内何人?有何职务?”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谁是你的顶头上司?”、 “忘记了。” 李月提高了一个音调,恶狠狠地说道:“你要不好好配合,信不信我!” “你想要干嘛!” 苏云一把抓住被子,紧紧地摁在胸前。 李月猛地向前踏出一步,这个距离,离得床沿不到一个巴掌远。 “好,我说就是了。” 苏云往后缩了缩,连声说道:“我是皇城司内血衣卫——血九,皇城司虽直属天子管辖,但如今梁师成权力滔天,又深得官家信任,所以皇城司暗地里实际的掌控者是梁师成。 此次出京,是奉了皇城司提点官姚元春之命,而姚元春又是奉了梁师成的命令,他们的最终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夺取你手中的木盒。” 李月面带思索,心中暗道,梁师成,这可是赫赫有名的北宋末年奸臣,“六贼”之一。 看来,这个木盒必定是隐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 “那你可知道,你所要夺取的木盒,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李月试探着问道。 “血衣卫只管完成上面交代下来的任务,知道的太多,只会死得更快。”苏云的眼里露出一丝恐惧。 “你也够倒霉的,跋山涉水找到我,居然还能遇到方腊死士营的大批死士,其实说来我还得感谢你,否则方腊的大批死士,可不是我一人能够应对的。”李月看着苏云的大眼睛,忍不住哈哈大笑。 第122章 杀手降临 “哼,你不要高兴的太早,皇城司还有其他黑衣使在这附近,他们一定会来救我的,顺便,他们会杀了你!”苏云面色冰冷,毫无感情。 “哦?黑衣使?那就让他们尽管来好了。”李月毫无畏惧,淡然道。 苏云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呼!” 蜡烛被李月吹灭,厢房内,霎时陷入一片黑暗。 “登徒子,你要干嘛!” 苏云的声音里充满警惕。 李月虽看不清她的脸,却也能想到她此刻的表情。 “我不干嘛!夜深了,当然是睡觉啊!”李月笑着说道。 “流氓!你不要过来,否则,我死给你看!” 李月并没有回答苏云的话。 今日一战,他已经精疲力竭,况且,他身上还有一些伤,此刻更是急需休养。 所以,李月刚一倒在床上,就已经昏昏欲睡。 当然,这个厢房是双人间,有两张单独的木床。 顷刻,一阵轻微的呼噜声响起。 苏云借着月光,循着呼噜声一看。 这才发现,李月已经进入梦乡。 少女的心中略微有些惊讶。 过去那段黑暗的岁月,不知有多少人想要轻薄于她,可这些人的下场只有一样,那便是死得很惨。 但是,这个李月好像有点不一样! 一夜无话。 第二天,正午的太阳光线充足,照射进厢房里的各个角落。 “好舒服!” 李月伸了个懒觉,这一觉,睡得真是香。 看着窗外炙热的阳光,李月心想,兴许是受伤的缘故,所以这才觉多。 一道冰冷的目光射向李月。 “为什么不开两间厢房?” 苏云冷冽的声音再次响起。 “请你摆正你的身份,你现在是我的俘虏,还敢要求如此之多?”李月刚想解释,但随即一想,自己为何要解释说这么多。 “登徒子!”苏云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李月的额头上仿佛顿时布满黑线:好家伙!这下真的是说不清了。 这个女人,还真把我李月当做一个登徒子! “咕——” 李月循声望去,苏云霎时涨红了脸。 “这也太丢人了。”苏云在李月看不见的地方,低声自语道! 这个女人肚子饿了,也罢,受伤了就得多吃东西,如此才能恢复得更快一些。 李月的伤势虽然不重,但或多或少还是影响身体的自如发挥。 “在这乖乖待着,我去让小二送点吃的来。” 李月撂下这句话,推门而出。 苏云不是没有想到过逃,可是,她身上的伤太严重了,根本没有办法一个人行动。 不一会,李月拿着一个托盘进来。 托盘内,馒头,羹汤,鸡肉,牛肉一应俱全,另外,还有各种果脯小吃。 苏云看着这些食物,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 “好了,吃,干瞪眼干嘛,难不成还想让我喂你?”坐在桌前,李月看着苏云白净如雪的脸庞,疑惑地问道。 “我,我——”苏云嘟囔着嘴,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李月一拍脑袋,忙说道:“瞧我这记性,你重伤未愈,还不能下地。” 说着,李月把木桌一拉,置于苏云床头前。 “这下能好好吃饭了,别客气,放开了吃。”李月哈哈一笑,埋头开始干饭。 苏云饿得饥肠辘辘,便顾不得许多,拿起筷子开始大快朵颐。 三天后,入夜时分。 这三天里,李月做了很多事情。 他有一种预感,苏云口中所说的皇城司黑衣使,应该会寻来这里。 所以,李月提前置买了一些武器与工具,布置在厢房周围。 尤其是在门与窗的位置,是李月格外重点关照的对象。 站在厢房内,李月活动了一下筋骨,他的伤势已经完全恢复。 苏云站在一旁,依旧恶狠狠地看向李月。 “你的伤也好了一大半,终于可以下地行走了。”李月擦拭着手里的龙泉剑,说道:“对了,不要这么凶狠的看着我,怎么说,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 “虽然你救了我,可是,你我终究是敌人!”苏云盯着李月,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可知道,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自然,也就没有永远的敌人。皇城司里,你口中的那个提点官姚元春,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人。”李月哈哈大笑,似乎话中有话。 苏云的眸子里闪烁着光芒,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通过这几天的接触下来,李月发现,这个女人似乎与寻常的杀手有些不同。 她身上,多了一丝感性! 可是,一名合格的杀手,是应该绝对理性的。 二人陷入沉默,厢房内变得安静下来。 就在这时。 一阵梭梭的脚步声响起。 脚步声很是轻灵,若是换了寻常之人,是绝对听不到的。 “不好!有人,应该是皇城司的杀手来了!” 李月心中已经有了思量。 下一瞬间,厢房的木门与木窗砰的一声破碎。 数道人影闪过,意图进入厢房。 “刷刷刷!” 数道匕首自空中疾驰而过,射向外面的敌人! 霎时,四名杀手口吐鲜血,跌落在地。 李月定睛一看,果不其然,他们皆身着皇城司的服装。 “黑衣使!” 苏云大喊一声。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又有数道人影出现。 幸好,李月提前布置下重重机关。 “嗖嗖嗖!” 这一次,是利箭破空的声音。 在付出将近十人阵亡的代价后,杀手进入了厢房。 “给我杀!” 刚一见面,黑衣使便直挺挺地杀来。 李月冷哼一声,抽出龙泉剑,猛地提速,一记踏前斩,一名杀手尚未反应过来,便被斩杀。 “我是血九,你们为何要攻击我?” 一道惊呼声响起。 李月扭头望去,只见黑衣使朝苏云也发起了进攻。 “绝密任务,失败,就得死!”黑衣使的声音冰冷而机械。 苏云面色苍白,堪堪躲过一次攻击。 可是,黑衣使对苏云的攻击依旧尚未停止。 “她有伤在身,恐怕有危险。” 想到这,李月迅速朝苏云靠近,口中喊道:“来我这边!” 听到李月的声音,苏云下意识地朝李月身边扑来。 “不要怕,拿起武器,与我一同退敌。”李月将一柄长剑递给苏云。 第122章 杀手降临 “哼,你不要高兴的太早,皇城司还有其他黑衣使在这附近,他们一定会来救我的,顺便,他们会杀了你!”苏云面色冰冷,毫无感情。 “哦?黑衣使?那就让他们尽管来好了。”李月毫无畏惧,淡然道。 苏云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呼!” 蜡烛被李月吹灭,厢房内,霎时陷入一片黑暗。 “登徒子,你要干嘛!” 苏云的声音里充满警惕。 李月虽看不清她的脸,却也能想到她此刻的表情。 “我不干嘛!夜深了,当然是睡觉啊!”李月笑着说道。 “流氓!你不要过来,否则,我死给你看!” 李月并没有回答苏云的话。 今日一战,他已经精疲力竭,况且,他身上还有一些伤,此刻更是急需休养。 所以,李月刚一倒在床上,就已经昏昏欲睡。 当然,这个厢房是双人间,有两张单独的木床。 顷刻,一阵轻微的呼噜声响起。 苏云借着月光,循着呼噜声一看。 这才发现,李月已经进入梦乡。 少女的心中略微有些惊讶。 过去那段黑暗的岁月,不知有多少人想要轻薄于她,可这些人的下场只有一样,那便是死得很惨。 但是,这个李月好像有点不一样! 一夜无话。 第二天,正午的太阳光线充足,照射进厢房里的各个角落。 “好舒服!” 李月伸了个懒觉,这一觉,睡得真是香。 看着窗外炙热的阳光,李月心想,兴许是受伤的缘故,所以这才觉多。 一道冰冷的目光射向李月。 “为什么不开两间厢房?” 苏云冷冽的声音再次响起。 “请你摆正你的身份,你现在是我的俘虏,还敢要求如此之多?”李月刚想解释,但随即一想,自己为何要解释说这么多。 “登徒子!”苏云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李月的额头上仿佛顿时布满黑线:好家伙!这下真的是说不清了。 这个女人,还真把我李月当做一个登徒子! “咕——” 李月循声望去,苏云霎时涨红了脸。 “这也太丢人了。”苏云在李月看不见的地方,低声自语道! 这个女人肚子饿了,也罢,受伤了就得多吃东西,如此才能恢复得更快一些。 李月的伤势虽然不重,但或多或少还是影响身体的自如发挥。 “在这乖乖待着,我去让小二送点吃的来。” 李月撂下这句话,推门而出。 苏云不是没有想到过逃,可是,她身上的伤太严重了,根本没有办法一个人行动。 不一会,李月拿着一个托盘进来。 托盘内,馒头,羹汤,鸡肉,牛肉一应俱全,另外,还有各种果脯小吃。 苏云看着这些食物,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 “好了,吃,干瞪眼干嘛,难不成还想让我喂你?”坐在桌前,李月看着苏云白净如雪的脸庞,疑惑地问道。 “我,我——”苏云嘟囔着嘴,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李月一拍脑袋,忙说道:“瞧我这记性,你重伤未愈,还不能下地。” 说着,李月把木桌一拉,置于苏云床头前。 “这下能好好吃饭了,别客气,放开了吃。”李月哈哈一笑,埋头开始干饭。 苏云饿得饥肠辘辘,便顾不得许多,拿起筷子开始大快朵颐。 三天后,入夜时分。 这三天里,李月做了很多事情。 他有一种预感,苏云口中所说的皇城司黑衣使,应该会寻来这里。 所以,李月提前置买了一些武器与工具,布置在厢房周围。 尤其是在门与窗的位置,是李月格外重点关照的对象。 站在厢房内,李月活动了一下筋骨,他的伤势已经完全恢复。 苏云站在一旁,依旧恶狠狠地看向李月。 “你的伤也好了一大半,终于可以下地行走了。”李月擦拭着手里的龙泉剑,说道:“对了,不要这么凶狠的看着我,怎么说,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 “虽然你救了我,可是,你我终究是敌人!”苏云盯着李月,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可知道,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自然,也就没有永远的敌人。皇城司里,你口中的那个提点官姚元春,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人。”李月哈哈大笑,似乎话中有话。 苏云的眸子里闪烁着光芒,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通过这几天的接触下来,李月发现,这个女人似乎与寻常的杀手有些不同。 她身上,多了一丝感性! 可是,一名合格的杀手,是应该绝对理性的。 二人陷入沉默,厢房内变得安静下来。 就在这时。 一阵梭梭的脚步声响起。 脚步声很是轻灵,若是换了寻常之人,是绝对听不到的。 “不好!有人,应该是皇城司的杀手来了!” 李月心中已经有了思量。 下一瞬间,厢房的木门与木窗砰的一声破碎。 数道人影闪过,意图进入厢房。 “刷刷刷!” 数道匕首自空中疾驰而过,射向外面的敌人! 霎时,四名杀手口吐鲜血,跌落在地。 李月定睛一看,果不其然,他们皆身着皇城司的服装。 “黑衣使!” 苏云大喊一声。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又有数道人影出现。 幸好,李月提前布置下重重机关。 “嗖嗖嗖!” 这一次,是利箭破空的声音。 在付出将近十人阵亡的代价后,杀手进入了厢房。 “给我杀!” 刚一见面,黑衣使便直挺挺地杀来。 李月冷哼一声,抽出龙泉剑,猛地提速,一记踏前斩,一名杀手尚未反应过来,便被斩杀。 “我是血九,你们为何要攻击我?” 一道惊呼声响起。 李月扭头望去,只见黑衣使朝苏云也发起了进攻。 “绝密任务,失败,就得死!”黑衣使的声音冰冷而机械。 苏云面色苍白,堪堪躲过一次攻击。 可是,黑衣使对苏云的攻击依旧尚未停止。 “她有伤在身,恐怕有危险。” 想到这,李月迅速朝苏云靠近,口中喊道:“来我这边!” 听到李月的声音,苏云下意识地朝李月身边扑来。 “不要怕,拿起武器,与我一同退敌。”李月将一柄长剑递给苏云。 第123章 暂时结盟 苏云接过长剑,望着李月刚毅的面庞,她的表情有些复杂。 “别愣着,快动手!” 李月焦急地呐喊,他以为苏云不肯对皇城司的人下手。 “他们要杀你,他们就是你的敌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现在,你我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快出手!”李月一边挥动龙泉剑,一边朝苏云说道。 “砰!” 李月扭头一看,苏云为他拦下了从侧后方攻来的一柄武器。 “多谢!”李月点点头,一个弓步直刺,把眼前的敌人击退。 虚步平劈! 弓步下劈! 提膝平斩! 龙泉剑在李月手中,仿佛是一朵绽放着血色的花朵。 渐渐地,皇城司的杀手落入下风。 李月与苏云本就是一等一的高手,再加上二人互为掎角之势。 因此,攻守兼备之下,毫无破绽可言,让敌人没有丝毫办法。 一记回身下刺过去,最后一个杀手被李月击杀! “呼,终于结束了!” 李月大口喘着粗气,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为什么!皇城司当真是绝情!”苏云的声音有些微微颤抖。 她的俏脸上沾染血迹,却依旧挡不住那双明亮的双眸。 “先别管这么多,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走!”李月顾不得休息,一把拉住苏云,就要往门口走。 看着自己的袖口被李月的大手紧紧拽着,苏云脸上透出一丝微红。 只不过天色已暗,李月并没有看不到。 很快,二人共乘一骑,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李月判断着方向,操控着枣红马快速奔驰。 幸好,三月的南方已经不是那么的寒冷。 虽然已经入夜,但是也只是感到有轻微的凉意。 “呃!” 忽然,李月感觉到,后背上出现一丝异样。 “苏云,你没事?是不是伤口又崩裂开了?” 苏云剧烈的咳嗽一声,没有说话。 虽然载着两人,但枣红马的速度还是很快。 道路本就颠簸,苏云的一双玉手便紧紧抓住李月的衣服。 感受到苏云的动作,李月微微一笑,担心她跌落下马的心也就放了下来。 不过,苏云伤势未愈,又经历了一场血战,还是得赶快找个地方歇息才是。 可是,这荒山野岭的,哪里又能短时间找到住处? 况且,深更半夜,更是难以找寻人烟。 就在李月焦急万分时,两间草屋映入他的眼帘。 “前面有屋子,也许是农家之人在耕作的时候,用来休息的。”李月快速朝身后的苏云说道。 来到屋前,翻身下马。 这两间草屋一间是马棚,一间是寝房。 “快,我们进去休息。” 李月发现,苏云的面色惨白,看样子已经虚脱了。 他赶忙把苏云扶进草屋。 屋内只有一张木桌,一张床,床是用石板垫起来的,上面铺着一层草席。 “你先躺下!”李月把苏云抱到床上。 苏云昏昏沉沉,眉头紧锁,看样子有些痛苦。 李月赶忙出去把枣红马栓在马棚,又把马鞍上的包裹拿进草屋。 包裹内,有一个水壶,一些衣物。 李月靠在墙边,把苏云挪在自己怀里。 又拿出大衣,轻轻地盖在苏云的娇躯之上。 接着,李月拿出水壶,小心翼翼地让她抿了一口水。 “竟然睡着了。”李月有些惊讶。 万幸的是,苏云的伤口并没有裂开。 “也许,身体与精神的双重打击,让她一下子倒下了。”李月喃喃自语道。 做完这一切,李月瞬间感到非常疲惫。 他靠着墙,沉沉睡去。 次日清晨。 李月打了一个哈欠,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 苏云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黑发散乱地披在李月腿上。 腿好麻! 李月挣扎地挪动了一下双腿。 “呃——” 却不曾想,把苏云给弄醒了。 “啊——流氓!” 尖锐的叫声刺穿李月的耳膜。 苏云猛地起身,挠了挠脑袋,一脸震惊地看着李月,她睁大双眼,“我怎么在这里?” “昨夜的变故,你忘记了?”李月站起来,活动着酸痛的身子。 苏云的瞳孔猛地一缩,眼神恢复清明:“皇城司,要杀我。” 看着少女白净如雪的面庞,微微颤抖的娇躯,李月轻声道:“现在,你我都是一样的人,受人追杀,前途缥缈。” “他们一定是为了铲除我,好让自己能够爬到血衣卫的位置。”苏云眼神中带着悲愤,恨恨道,“皇城司,我早就恨透了它!早晚有一天,我要亲手毁了它!” “哦?”李月有些惊讶,低声问道:“这其中有何隐情?” “皇城司极其阴暗,为了培养更多的杀手,他们便抓了许多孩童,从小进行残酷的培养,这个过程,能成长起来的人不足一半。另外,皇城司每年有升职考核,只有经历过重重选拔,九死一生之人,方能被授予血衣卫殊荣,但血衣卫只有九人。”苏云眼角的那颗痣正随着她说话,而上下轻微的抖动。 “我明白了,只有你死了,你下面那些黑衣使才能够有机会,做到血衣卫的位置。”李月略微思索,随即快速说道:“如此当真是残忍。” “自小,我在皇城司中受尽折磨,皇城司提点官姚元春,皇城司提举官任寒秋,这两人我一定要杀了他们!”苏云情绪有些激动,白净的面庞变得有些发红。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你说呢?”李月走到苏云身前,沉声说道。 “那我们,暂时结盟。”苏云下定决心。 “为什么要加暂时,这两个字?”李月忍不住问道。 “这不是你说的,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苏云俏脸一撇,说道。 李月一拍脑袋,笑着说道:“说得不错!言之有理。” “流氓,哦不,李月,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苏云的一双大眼睛看着李月。 “你!再这样,小心我真得变成流氓!”李月故作凶狠。 “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苏云的眼神闪过一丝狡黠。 李月微微一愣,摇了摇头,道:“现在这里很危险,我们首先要去宣州城,找到我的一个朋友,再做打算。” 第123章 暂时结盟 苏云接过长剑,望着李月刚毅的面庞,她的表情有些复杂。 “别愣着,快动手!” 李月焦急地呐喊,他以为苏云不肯对皇城司的人下手。 “他们要杀你,他们就是你的敌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现在,你我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快出手!”李月一边挥动龙泉剑,一边朝苏云说道。 “砰!” 李月扭头一看,苏云为他拦下了从侧后方攻来的一柄武器。 “多谢!”李月点点头,一个弓步直刺,把眼前的敌人击退。 虚步平劈! 弓步下劈! 提膝平斩! 龙泉剑在李月手中,仿佛是一朵绽放着血色的花朵。 渐渐地,皇城司的杀手落入下风。 李月与苏云本就是一等一的高手,再加上二人互为掎角之势。 因此,攻守兼备之下,毫无破绽可言,让敌人没有丝毫办法。 一记回身下刺过去,最后一个杀手被李月击杀! “呼,终于结束了!” 李月大口喘着粗气,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为什么!皇城司当真是绝情!”苏云的声音有些微微颤抖。 她的俏脸上沾染血迹,却依旧挡不住那双明亮的双眸。 “先别管这么多,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走!”李月顾不得休息,一把拉住苏云,就要往门口走。 看着自己的袖口被李月的大手紧紧拽着,苏云脸上透出一丝微红。 只不过天色已暗,李月并没有看不到。 很快,二人共乘一骑,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李月判断着方向,操控着枣红马快速奔驰。 幸好,三月的南方已经不是那么的寒冷。 虽然已经入夜,但是也只是感到有轻微的凉意。 “呃!” 忽然,李月感觉到,后背上出现一丝异样。 “苏云,你没事?是不是伤口又崩裂开了?” 苏云剧烈的咳嗽一声,没有说话。 虽然载着两人,但枣红马的速度还是很快。 道路本就颠簸,苏云的一双玉手便紧紧抓住李月的衣服。 感受到苏云的动作,李月微微一笑,担心她跌落下马的心也就放了下来。 不过,苏云伤势未愈,又经历了一场血战,还是得赶快找个地方歇息才是。 可是,这荒山野岭的,哪里又能短时间找到住处? 况且,深更半夜,更是难以找寻人烟。 就在李月焦急万分时,两间草屋映入他的眼帘。 “前面有屋子,也许是农家之人在耕作的时候,用来休息的。”李月快速朝身后的苏云说道。 来到屋前,翻身下马。 这两间草屋一间是马棚,一间是寝房。 “快,我们进去休息。” 李月发现,苏云的面色惨白,看样子已经虚脱了。 他赶忙把苏云扶进草屋。 屋内只有一张木桌,一张床,床是用石板垫起来的,上面铺着一层草席。 “你先躺下!”李月把苏云抱到床上。 苏云昏昏沉沉,眉头紧锁,看样子有些痛苦。 李月赶忙出去把枣红马栓在马棚,又把马鞍上的包裹拿进草屋。 包裹内,有一个水壶,一些衣物。 李月靠在墙边,把苏云挪在自己怀里。 又拿出大衣,轻轻地盖在苏云的娇躯之上。 接着,李月拿出水壶,小心翼翼地让她抿了一口水。 “竟然睡着了。”李月有些惊讶。 万幸的是,苏云的伤口并没有裂开。 “也许,身体与精神的双重打击,让她一下子倒下了。”李月喃喃自语道。 做完这一切,李月瞬间感到非常疲惫。 他靠着墙,沉沉睡去。 次日清晨。 李月打了一个哈欠,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 苏云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黑发散乱地披在李月腿上。 腿好麻! 李月挣扎地挪动了一下双腿。 “呃——” 却不曾想,把苏云给弄醒了。 “啊——流氓!” 尖锐的叫声刺穿李月的耳膜。 苏云猛地起身,挠了挠脑袋,一脸震惊地看着李月,她睁大双眼,“我怎么在这里?” “昨夜的变故,你忘记了?”李月站起来,活动着酸痛的身子。 苏云的瞳孔猛地一缩,眼神恢复清明:“皇城司,要杀我。” 看着少女白净如雪的面庞,微微颤抖的娇躯,李月轻声道:“现在,你我都是一样的人,受人追杀,前途缥缈。” “他们一定是为了铲除我,好让自己能够爬到血衣卫的位置。”苏云眼神中带着悲愤,恨恨道,“皇城司,我早就恨透了它!早晚有一天,我要亲手毁了它!” “哦?”李月有些惊讶,低声问道:“这其中有何隐情?” “皇城司极其阴暗,为了培养更多的杀手,他们便抓了许多孩童,从小进行残酷的培养,这个过程,能成长起来的人不足一半。另外,皇城司每年有升职考核,只有经历过重重选拔,九死一生之人,方能被授予血衣卫殊荣,但血衣卫只有九人。”苏云眼角的那颗痣正随着她说话,而上下轻微的抖动。 “我明白了,只有你死了,你下面那些黑衣使才能够有机会,做到血衣卫的位置。”李月略微思索,随即快速说道:“如此当真是残忍。” “自小,我在皇城司中受尽折磨,皇城司提点官姚元春,皇城司提举官任寒秋,这两人我一定要杀了他们!”苏云情绪有些激动,白净的面庞变得有些发红。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你说呢?”李月走到苏云身前,沉声说道。 “那我们,暂时结盟。”苏云下定决心。 “为什么要加暂时,这两个字?”李月忍不住问道。 “这不是你说的,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苏云俏脸一撇,说道。 李月一拍脑袋,笑着说道:“说得不错!言之有理。” “流氓,哦不,李月,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苏云的一双大眼睛看着李月。 “你!再这样,小心我真得变成流氓!”李月故作凶狠。 “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苏云的眼神闪过一丝狡黠。 李月微微一愣,摇了摇头,道:“现在这里很危险,我们首先要去宣州城,找到我的一个朋友,再做打算。” 第124章 又逢故人 苏云的伤势尚未痊愈,因此,二人前进的速度并不快。 为了安全起见,李月为苏云找来一套男子的衣物。 毕竟,一个女子在外面,还是有些危险的。 三日后。 二人有惊无险地来到宣州城外。 可远远地,李月就听到一阵厮杀之声。 二人很快翻身下马。 “宣州城有情况,小心。” 李月眉头微皱,扭头朝身后的苏云说道。 苏云点点头,小心翼翼地跟在李月身旁。 不一会儿,李月与苏云二人来到一处山头之上。 登高远望,这里,可以远远地看到宣州城的轮廓。 此刻,宣州城城门大开。 湛蓝的天空阳光并不算太强烈,倒映着下方支离破碎的景象。 数百名士兵围绕着城门,混乱地厮杀在一起。 不断地有人倒下,士兵的尸体横七竖八,散落在城门周围。 呐喊声,碰撞声,嘶嚎声,惨叫声。 李月看得听得很清楚,也看得很清楚。 淡淡的血腥味钻进李月的鼻腔,让他的眉头皱得更紧。 从着装上来看,交战的士兵分作两方,一方是宋朝军队,另一方则身份不明。 莫非是宋军在于方腊军作战? “宣州城爆发战事,我们还是暂时避开的好。”李月面色凝重,扭头苏云说道。 “也好!”苏云俏脸紧绷,点头应道。 就在李月即将转身离开之时,他突然顿住脚步。 “怎么了?”苏云看向李月,一双美眸里尽是迷惑。 “我好像看到一个熟人!”李月微眯着双眼,凝神看向宣州城。 宣州城城门,战事已然进入白日化。 双方士兵都杀红了眼,厮杀之声冲破云霄。 “苏云,你先待在这里不要乱动,我去前面再看一下。”李月长话短说,朝苏云吩咐道。 “好,那你注意安全。”苏云眼眸闪烁,沉声说道。 李月点点头,翻身骑上枣红马,快速接近宣州城。 喊杀声越来越大,血腥味也越来越重。 “将士们,给我杀!” 一道冷冽的声音传进李月耳中。 这声音,好熟悉! 莫非是她? 李月微微一怔,循着声音望去。 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身影映入李月的眼帘。 这个人手里拿着一把软剑,正在朝身边的士兵呐喊着。 “果真是她!可真是巧了。” 李月停在原地,喃喃自语。 下一瞬间,变故突生。 一个宋军士兵不知何时,悄悄绕到这个身披黑色斗篷之人身后。 这宋军士兵大喝一声,手里的长刀直挺挺地朝前刺去。 可身披黑色斗篷之人却浑然不知。 “少主!背后,危险!” 一道嘶声裂肺的喊声响起。 身披黑色斗篷之人听到声音,意识到自己的危险。 她堪堪转过身去,却惊恐的发现。 长刀的刀尖已经离她非常之近。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凄厉的破空声响起。 一支长箭凌空而至。 穿透偷袭的这名宋军士兵的胸口。 长刀失去力量,歪斜地刺过斗篷,跌落在地。 “少主,你可安好?”一个络腮胡大汉穿越战场,遥声呼道。 方才出声警示危险的人,也是这个络腮胡大汉。 他一身镶钉皮甲,手中的精钢刀沾染着通红的血色。 斗篷掉落,一张清秀绝美的面庞露了出来,她的双目犹如一泓清水,呆呆地望着李月的方向。 “是你,你又救了我。” 此人正是郭云澜! 李月收回杈形弦耳弓,纵马快速朝前。 “没想到再次相遇,竟会是在战场之上。”郭云澜非常震惊,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在她遇到生命危险的时候,李月再一次出现将其救下。 李月杀退几名宋军士兵,与郭云澜并肩而立。 这时,那络腮胡大汉也来到郭云澜身边。 “先击退宋军!” 郭云澜朝李月点点头,眼中尽是欣喜。 宋军士兵偷袭不成,再加上李月的出现,让宋军以为又有了新的敌人,因此,宋军士气大跌。 半晌的功夫过去,宋军开始溃逃。 “这一次,又是你救了我!”郭云澜看着李月,神色有些复杂。 “我说这是巧合,你信吗?”李月翻身下马,仰天大笑。 “少主,这位是?”络腮胡大汉一边擦拭着手里的精钢刀,一边看向郭云澜。 “曹叔,这位是李月,他之前将我从宋军的手里救出来。”郭云澜顿了顿,又对李月说道:“这位是原龙卫军统领,唤作曹国峰。” 李月微微诧异,又是一位龙卫军的统领。 “打扫战场,注意敌人动向。”郭云澜扫视了一圈战场,随后又对李月说道:“外面风大,我们入城说话。” 李月一拍脑袋,差点把苏云忘了。 “稍等片刻,我还要一个朋友在不远处。”李月说完,骑上枣红马飞奔而去。 不一会,李月载着苏云而归。 “哦?这位是?”郭云澜打量着苏云,问道。 “她叫苏云。”李月简单的答道。 同时,苏云也在打量着郭云澜。 顷刻,宣州城内。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李月和郭云澜几乎同时开口。 “哈哈!”李月大笑一声。 郭云澜也是捂着嘴笑个不停。 “谁先说?”李月盯着郭云澜的眼睛。 “你先!” 李月稍微整理了一下语言,随后说道:“那日分别之后,我便打算启程前往西北,但是,中途发生一些变故,被方腊起义军所困,再后来,方腊大军退去,我便再次动身,可谁曾想刚走了几日,又遇到汴京皇城司的杀手和方腊死士营的死士前来抢夺木盒。” “啊?竟会如此危险,你没有什么事?”郭云澜大惊失色。 “我要是有事,现在又怎么会站在你面前呢?”李月微微一笑,轻松地说道。 郭云澜的脸色却是有些复杂,似乎在吞吞吐吐着什么。 “你想说什么?”李月注意到郭云澜的脸色有所变化,忍不住开口问道。 “没事没事!”郭云澜急忙说道:“你平安无事就好。” 李月摸了摸头,接着问道:“现在,该说说你了?” “我要复仇,所以,我来到了这里。”郭云澜的眼神变得冷冽。 第124章 又逢故人 苏云的伤势尚未痊愈,因此,二人前进的速度并不快。 为了安全起见,李月为苏云找来一套男子的衣物。 毕竟,一个女子在外面,还是有些危险的。 三日后。 二人有惊无险地来到宣州城外。 可远远地,李月就听到一阵厮杀之声。 二人很快翻身下马。 “宣州城有情况,小心。” 李月眉头微皱,扭头朝身后的苏云说道。 苏云点点头,小心翼翼地跟在李月身旁。 不一会儿,李月与苏云二人来到一处山头之上。 登高远望,这里,可以远远地看到宣州城的轮廓。 此刻,宣州城城门大开。 湛蓝的天空阳光并不算太强烈,倒映着下方支离破碎的景象。 数百名士兵围绕着城门,混乱地厮杀在一起。 不断地有人倒下,士兵的尸体横七竖八,散落在城门周围。 呐喊声,碰撞声,嘶嚎声,惨叫声。 李月看得听得很清楚,也看得很清楚。 淡淡的血腥味钻进李月的鼻腔,让他的眉头皱得更紧。 从着装上来看,交战的士兵分作两方,一方是宋朝军队,另一方则身份不明。 莫非是宋军在于方腊军作战? “宣州城爆发战事,我们还是暂时避开的好。”李月面色凝重,扭头苏云说道。 “也好!”苏云俏脸紧绷,点头应道。 就在李月即将转身离开之时,他突然顿住脚步。 “怎么了?”苏云看向李月,一双美眸里尽是迷惑。 “我好像看到一个熟人!”李月微眯着双眼,凝神看向宣州城。 宣州城城门,战事已然进入白日化。 双方士兵都杀红了眼,厮杀之声冲破云霄。 “苏云,你先待在这里不要乱动,我去前面再看一下。”李月长话短说,朝苏云吩咐道。 “好,那你注意安全。”苏云眼眸闪烁,沉声说道。 李月点点头,翻身骑上枣红马,快速接近宣州城。 喊杀声越来越大,血腥味也越来越重。 “将士们,给我杀!” 一道冷冽的声音传进李月耳中。 这声音,好熟悉! 莫非是她? 李月微微一怔,循着声音望去。 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身影映入李月的眼帘。 这个人手里拿着一把软剑,正在朝身边的士兵呐喊着。 “果真是她!可真是巧了。” 李月停在原地,喃喃自语。 下一瞬间,变故突生。 一个宋军士兵不知何时,悄悄绕到这个身披黑色斗篷之人身后。 这宋军士兵大喝一声,手里的长刀直挺挺地朝前刺去。 可身披黑色斗篷之人却浑然不知。 “少主!背后,危险!” 一道嘶声裂肺的喊声响起。 身披黑色斗篷之人听到声音,意识到自己的危险。 她堪堪转过身去,却惊恐的发现。 长刀的刀尖已经离她非常之近。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凄厉的破空声响起。 一支长箭凌空而至。 穿透偷袭的这名宋军士兵的胸口。 长刀失去力量,歪斜地刺过斗篷,跌落在地。 “少主,你可安好?”一个络腮胡大汉穿越战场,遥声呼道。 方才出声警示危险的人,也是这个络腮胡大汉。 他一身镶钉皮甲,手中的精钢刀沾染着通红的血色。 斗篷掉落,一张清秀绝美的面庞露了出来,她的双目犹如一泓清水,呆呆地望着李月的方向。 “是你,你又救了我。” 此人正是郭云澜! 李月收回杈形弦耳弓,纵马快速朝前。 “没想到再次相遇,竟会是在战场之上。”郭云澜非常震惊,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在她遇到生命危险的时候,李月再一次出现将其救下。 李月杀退几名宋军士兵,与郭云澜并肩而立。 这时,那络腮胡大汉也来到郭云澜身边。 “先击退宋军!” 郭云澜朝李月点点头,眼中尽是欣喜。 宋军士兵偷袭不成,再加上李月的出现,让宋军以为又有了新的敌人,因此,宋军士气大跌。 半晌的功夫过去,宋军开始溃逃。 “这一次,又是你救了我!”郭云澜看着李月,神色有些复杂。 “我说这是巧合,你信吗?”李月翻身下马,仰天大笑。 “少主,这位是?”络腮胡大汉一边擦拭着手里的精钢刀,一边看向郭云澜。 “曹叔,这位是李月,他之前将我从宋军的手里救出来。”郭云澜顿了顿,又对李月说道:“这位是原龙卫军统领,唤作曹国峰。” 李月微微诧异,又是一位龙卫军的统领。 “打扫战场,注意敌人动向。”郭云澜扫视了一圈战场,随后又对李月说道:“外面风大,我们入城说话。” 李月一拍脑袋,差点把苏云忘了。 “稍等片刻,我还要一个朋友在不远处。”李月说完,骑上枣红马飞奔而去。 不一会,李月载着苏云而归。 “哦?这位是?”郭云澜打量着苏云,问道。 “她叫苏云。”李月简单的答道。 同时,苏云也在打量着郭云澜。 顷刻,宣州城内。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李月和郭云澜几乎同时开口。 “哈哈!”李月大笑一声。 郭云澜也是捂着嘴笑个不停。 “谁先说?”李月盯着郭云澜的眼睛。 “你先!” 李月稍微整理了一下语言,随后说道:“那日分别之后,我便打算启程前往西北,但是,中途发生一些变故,被方腊起义军所困,再后来,方腊大军退去,我便再次动身,可谁曾想刚走了几日,又遇到汴京皇城司的杀手和方腊死士营的死士前来抢夺木盒。” “啊?竟会如此危险,你没有什么事?”郭云澜大惊失色。 “我要是有事,现在又怎么会站在你面前呢?”李月微微一笑,轻松地说道。 郭云澜的脸色却是有些复杂,似乎在吞吞吐吐着什么。 “你想说什么?”李月注意到郭云澜的脸色有所变化,忍不住开口问道。 “没事没事!”郭云澜急忙说道:“你平安无事就好。” 李月摸了摸头,接着问道:“现在,该说说你了?” “我要复仇,所以,我来到了这里。”郭云澜的眼神变得冷冽。 第125章 宣州城内 “外面那些士兵?”李月面带疑惑。 “他们皆是原来龙卫军的士兵。”郭云澜答道。 李月顿时恍然大悟,他明白了郭云澜的目的。 “现下朝廷大军已经南下,你的部队停留在宣州城,会很危险。听我一言,先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再徐徐图之。”想到童贯率领的大军,李月察觉到,郭云澜将会有危险。 郭云澜脸色一变,道:“你说得有道理,稍后我便和曹统领商议一番。” 李月点点头。 “你也辛苦了,我让人给你安排一个住处,你先在此休息。”郭云澜娇躯靠近李月,悄声说道。 香味扑鼻,李月下意识地低头,忽然看到,郭云澜的腰间别着的那把七寸匕首。 “你还留着这把匕首。”李月脱口而出。 郭云澜摩挲着匕首,默默点了点头。 看着这把七寸匕首,李月不禁想起了那夜的大营中。 少女被囚禁于牢笼之中,颤颤巍巍地将木盒递过来。 而他一个冲动,便应下来这个重任。 接着,他便从神卫军虎贲营的一名禁军,沦为多方追杀的一个亡命之徒。 世事变化莫测,不过于此。 李月与郭云澜二人不约而同地开始沉默,两个人似乎都有各自的心事。 良久,李月打破沉默:“我来到宣州城还有一个目的。” 郭云澜回过神来,凝望着李月,开口问道:“什么目的?” “你可认得一人,他是原龙卫军统制,他的名字叫做张相武?”李月缓缓说道。 郭云澜顿时眼睛一亮,快速说道:“他是我父亲的部将,自小被我父亲收养长大,我当然知道他,难不成你来宣州城和他有关?” “张相武遭逢不幸,被发配沧州牢城营,幸好,他安全地活了下来,我与他相识之后,他得知你还活着,便要来寻你,于是我二人一同上路,为了躲避汴京皇城司杀手的追杀,我和他分开逃走,约定之后在宣州城碰面。”李月说道。 “发配沧州牢城营?这究竟是为何?难道父亲被害死,父亲的部下那些人也不放过吗?”郭云澜攥紧双拳,眼睛里似有怒火在燃烧。 “其中经过,等你亲自见到他,他自然会告诉你的。”李月心中一叹,看郭云澜的反应,如今的她心中必定有着刻骨铭心的仇恨。 想到这,李月不禁轻轻拍了拍郭云澜的肩膀,以示安慰之意。 “此仇不报,天理难容!”郭云澜咬紧牙关,一张鹅蛋脸涨得通红。 报仇,谈何容易,李月深知,朝廷里的那几个奸贼,可不是轻轻松松就能扳倒的,更别提杀了他们。 可是,李月也知道,郭云澜身负灭门之恨,如此血海深仇,必然会驱使着她去踏上复仇的道路,纵然前路再艰难,亦是不能放下。 “分别已经多日,为何张相武还没来宣州城。”李月转过身,眉头拧成了疙瘩。 “难道张相武遇到危险了?”郭云澜着急地问道,张相武是她的父亲所收养长大,与郭氏一门渊源极深。 “应该不会,张相武武力超群,身手敏捷,再加上皇城司的杀手已经都死了,宣州地界他应该遇不到什么危险。”李月来着踱着步,沉声说道。 “既然如此,我们先在宣州城中等着,我这就吩咐手下的士兵,让他们不要误伤了张相武。”郭云澜拿起手中的软剑,便要出去告知她手下的士兵,让士兵们多加留意,如有情况第一时间上报。 “时候也不早了,那我先下去休息。”李月边走边说道。 郭云澜替李月安排的住处有些奢华,她直接把宣州城城主府的内宅清空,把其中装饰最为豪华的一间房子供李月居住。 至于苏云,她的住处就在李月斜对面,只不过,那里只是一间偏房。 太阳很快落下,月亮爬上了夜空。 李月站在他的住所门口,深吸一口新鲜的空气。 宣州附近已然将要变成战场,虽然现在朝廷的大部队还没有来,但是用不了多久,这里终究将要重新回归宋廷。 也不知道张相武现在去了哪里? 希望他不要有事才好。 “你怎么还没有休息?” 一道清脆的声音打破李月的沉思。 抬头一看,是苏云来了。 “你不也还没休息?”李月微微一笑,仰头看向夜空。 “你很喜欢黑夜吗?”苏云同样抬头看着夜空,一双如寒夜般的眸子与此刻的光景格外呼应。 “你看天上的月亮,还有漫天的繁星,它们多美,美的令人沉醉!”李月看着苏云长长的睫毛,指着夜空中的一轮明月。 “她是你的什么人?”苏云眼睛一眨,突然岔开话题。 “她是谁?”李月有些茫然,疑惑地问道。 “就是今天的那个女人。” “你是说,郭云澜?” 李月有些纳闷,好端端的苏云怎么忽然问这个。 难不成女生都喜欢八卦? 李月笑了笑,继续说道:“她也许你认识,跟你先前的任务有关,就是那个木盒。” “哦?”苏云恍然大悟:“莫非她就是郭家” “不错,你猜对了。”李月点点头,微微叹了口气:“其实说来我们都一样,我们都是那苦命之人,幸福都是一样的,悲哀却有千万种。” 可下一秒,李月的眼神就变得坚定起来:“但是,我命由我不由天,只要肯努力,肯坚持,我相信,再糟糕的事情,再悲惨的人生,都会变得好起来的。” 苏云的脸色微微有些惊讶,她看向李月,嘟囔着嘴:“我命由我不由天,你说得,好像有那么点道理。” “明明就很有道理,哈哈。”李月耸了耸肩,月光照映在苏云俏脸之上,这个时候李月觉得,苏云这个杀手,还蛮可爱的。 “你们在说什么?笑的这么开心?” 又有一道声音响起。 一个身穿葱绿织锦皮袄的女子出现。 “郭云澜,你怎么来了?”李月扭头一看,诧异道。 “怎么了,我不能来吗?”郭云澜扫视着李月与苏云,反问道。 李月看看郭云澜,又看看苏云。 两个美人在他身边,可他却好像嗅到了一丝异样的味道。 第125章 宣州城内 “外面那些士兵?”李月面带疑惑。 “他们皆是原来龙卫军的士兵。”郭云澜答道。 李月顿时恍然大悟,他明白了郭云澜的目的。 “现下朝廷大军已经南下,你的部队停留在宣州城,会很危险。听我一言,先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再徐徐图之。”想到童贯率领的大军,李月察觉到,郭云澜将会有危险。 郭云澜脸色一变,道:“你说得有道理,稍后我便和曹统领商议一番。” 李月点点头。 “你也辛苦了,我让人给你安排一个住处,你先在此休息。”郭云澜娇躯靠近李月,悄声说道。 香味扑鼻,李月下意识地低头,忽然看到,郭云澜的腰间别着的那把七寸匕首。 “你还留着这把匕首。”李月脱口而出。 郭云澜摩挲着匕首,默默点了点头。 看着这把七寸匕首,李月不禁想起了那夜的大营中。 少女被囚禁于牢笼之中,颤颤巍巍地将木盒递过来。 而他一个冲动,便应下来这个重任。 接着,他便从神卫军虎贲营的一名禁军,沦为多方追杀的一个亡命之徒。 世事变化莫测,不过于此。 李月与郭云澜二人不约而同地开始沉默,两个人似乎都有各自的心事。 良久,李月打破沉默:“我来到宣州城还有一个目的。” 郭云澜回过神来,凝望着李月,开口问道:“什么目的?” “你可认得一人,他是原龙卫军统制,他的名字叫做张相武?”李月缓缓说道。 郭云澜顿时眼睛一亮,快速说道:“他是我父亲的部将,自小被我父亲收养长大,我当然知道他,难不成你来宣州城和他有关?” “张相武遭逢不幸,被发配沧州牢城营,幸好,他安全地活了下来,我与他相识之后,他得知你还活着,便要来寻你,于是我二人一同上路,为了躲避汴京皇城司杀手的追杀,我和他分开逃走,约定之后在宣州城碰面。”李月说道。 “发配沧州牢城营?这究竟是为何?难道父亲被害死,父亲的部下那些人也不放过吗?”郭云澜攥紧双拳,眼睛里似有怒火在燃烧。 “其中经过,等你亲自见到他,他自然会告诉你的。”李月心中一叹,看郭云澜的反应,如今的她心中必定有着刻骨铭心的仇恨。 想到这,李月不禁轻轻拍了拍郭云澜的肩膀,以示安慰之意。 “此仇不报,天理难容!”郭云澜咬紧牙关,一张鹅蛋脸涨得通红。 报仇,谈何容易,李月深知,朝廷里的那几个奸贼,可不是轻轻松松就能扳倒的,更别提杀了他们。 可是,李月也知道,郭云澜身负灭门之恨,如此血海深仇,必然会驱使着她去踏上复仇的道路,纵然前路再艰难,亦是不能放下。 “分别已经多日,为何张相武还没来宣州城。”李月转过身,眉头拧成了疙瘩。 “难道张相武遇到危险了?”郭云澜着急地问道,张相武是她的父亲所收养长大,与郭氏一门渊源极深。 “应该不会,张相武武力超群,身手敏捷,再加上皇城司的杀手已经都死了,宣州地界他应该遇不到什么危险。”李月来着踱着步,沉声说道。 “既然如此,我们先在宣州城中等着,我这就吩咐手下的士兵,让他们不要误伤了张相武。”郭云澜拿起手中的软剑,便要出去告知她手下的士兵,让士兵们多加留意,如有情况第一时间上报。 “时候也不早了,那我先下去休息。”李月边走边说道。 郭云澜替李月安排的住处有些奢华,她直接把宣州城城主府的内宅清空,把其中装饰最为豪华的一间房子供李月居住。 至于苏云,她的住处就在李月斜对面,只不过,那里只是一间偏房。 太阳很快落下,月亮爬上了夜空。 李月站在他的住所门口,深吸一口新鲜的空气。 宣州附近已然将要变成战场,虽然现在朝廷的大部队还没有来,但是用不了多久,这里终究将要重新回归宋廷。 也不知道张相武现在去了哪里? 希望他不要有事才好。 “你怎么还没有休息?” 一道清脆的声音打破李月的沉思。 抬头一看,是苏云来了。 “你不也还没休息?”李月微微一笑,仰头看向夜空。 “你很喜欢黑夜吗?”苏云同样抬头看着夜空,一双如寒夜般的眸子与此刻的光景格外呼应。 “你看天上的月亮,还有漫天的繁星,它们多美,美的令人沉醉!”李月看着苏云长长的睫毛,指着夜空中的一轮明月。 “她是你的什么人?”苏云眼睛一眨,突然岔开话题。 “她是谁?”李月有些茫然,疑惑地问道。 “就是今天的那个女人。” “你是说,郭云澜?” 李月有些纳闷,好端端的苏云怎么忽然问这个。 难不成女生都喜欢八卦? 李月笑了笑,继续说道:“她也许你认识,跟你先前的任务有关,就是那个木盒。” “哦?”苏云恍然大悟:“莫非她就是郭家” “不错,你猜对了。”李月点点头,微微叹了口气:“其实说来我们都一样,我们都是那苦命之人,幸福都是一样的,悲哀却有千万种。” 可下一秒,李月的眼神就变得坚定起来:“但是,我命由我不由天,只要肯努力,肯坚持,我相信,再糟糕的事情,再悲惨的人生,都会变得好起来的。” 苏云的脸色微微有些惊讶,她看向李月,嘟囔着嘴:“我命由我不由天,你说得,好像有那么点道理。” “明明就很有道理,哈哈。”李月耸了耸肩,月光照映在苏云俏脸之上,这个时候李月觉得,苏云这个杀手,还蛮可爱的。 “你们在说什么?笑的这么开心?” 又有一道声音响起。 一个身穿葱绿织锦皮袄的女子出现。 “郭云澜,你怎么来了?”李月扭头一看,诧异道。 “怎么了,我不能来吗?”郭云澜扫视着李月与苏云,反问道。 李月看看郭云澜,又看看苏云。 两个美人在他身边,可他却好像嗅到了一丝异样的味道。 第126章 险些失控 “咳咳,现在这城主府都是你的,当然能来。”李月嘿嘿一笑。 “我有点事想跟你说,你看?”郭云澜轻移莲步,来到李月身前。 “哦,何事?”李月面带疑惑,问道。 郭云澜却不语,只是扭头看着苏云。 苏云面色冷冽,同样盯着郭云澜。 李月立马就明白了,他不禁脸色有些无奈。 随即,李月放缓声音,道:“苏云,劳累了好多天,今日早点歇息。” 苏云面色没有变化,只是深深看了李月一眼,随即转身离去。 李月的脑袋上顿时划过几道黑线。 “你和她,好像关系很不一般?”郭云澜肤色白腻,葱绿织锦的衣服虽然颜色鲜艳,但在她的容光映照下,也显得有些黯淡失色。 “我和她相识的时间并不长,哪有什么很不一般的关系。”李月爽朗一笑,不假思索地答道。 看李月答复的如此之快,郭云澜不禁轻笑一声。 “天色已晚,外面寒气重,不如我们进去说话。”郭云澜指着李月的房间,开口说道。 “也好,外面的确有些凉,别染上寒气才是。”李月点点头。 顷刻,房间之内。 二人点起蜡烛,就座于桌前。 “这么晚了,找我有何事?”李月开门见山,直接问道。 郭云澜仰起雪白的脖颈,一双明亮的眼睛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李月挠挠头,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我对不起你!”郭云澜深深低下头,李月已经看不到她的面庞。 “这是为何?”看着眼前的少女,李月有些诧异。 “是我透露出木盒的所在,将你至于险境之中,不然的话,方腊没那么快能找到你。”郭云澜抬起头,眼珠子黑漆漆的。 “我还当是何事。木盒一事,已被多方势力盯上,想要隐藏何其之难,况且,这一次,若不是方腊的死士营死士前来,我恐怕就要被皇城司的杀手杀死了,说起来,也是因祸得福,哈哈!”李月畅快地大笑。 “你也不问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郭云澜仰起头。 “我知道,你是为了复仇!”李月悄声说道。 “不论如何,你救我在先,终究是我对不起你。”郭云澜说着,便把身上的外衣褪去。 “你这是干什么?”李月大惊,眼珠子瞪得老大。 昏暗的火烛在不停地上下跳跃,郭云澜胜雪的肤光在李月的眼中跳动。 郭云澜两颊晕红,眼里尽是柔情:“你两次救我,我却将你置于险境,现在,这是我对你的报答。” 郭云澜的衣物一件件褪去。 少女独有的体香让李月有些沉醉。 李月想遮住眼睛,可身体却如同僵住一般,无法动弹。 “这是我,最珍贵的报答。” 郭云澜的俏脸红的像熟透的苹果,仿佛能滴出水来。 李月的脑袋一片空白! 他慢慢伸出手,好像就要在此刻沉沦。 千钧一发之际,李月的脑海中闪过一丝清明。 我不能这么做! 如此行径,岂非令人所不齿! “不行!” 李月脱口而出,跑出房间,又把房间门重重关上。 冷风吹过面颊,李月的思想瞬间清澈许多。 方才,差点酿成大错! 李月苦笑着摇摇头,自己的控制力什么变得这么差了。 也或者是,郭云澜太美了。 这么一个大美人几乎身无寸缕地站在自己面前,换做是一般人,恐怕早已经失控。 两世为人,这点定力必须得有才行! 半晌过后。 “吱——” 房门被打开,郭云澜已经整理好衣服,走出房间。 她面色复杂的看着李月,声音有些沙哑:“时候不早了,你早些休息。” 李月看着郭云澜通红的脸,叹了口气,道:“你的仇,一定会报的!” 郭云澜点点头,一步步消失在李月的视线中。 回到房间,李月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 长夜过于漫长。 这一夜,他失眠了。 第二天。 当李月出门的时候,所有人都看到了他深深的黑眼圈。 “怎么,昨夜没睡好?”郭云澜捂嘴笑道。 “你还说!”李月故作生气。 李月没有想到,郭云澜居然还有闲情逸致调侃自己。 昨夜发生那样的事情,她不害羞吗? 这还是我印象中的古代女子吗? 郭云澜直勾勾地盯着李月,倒是让李月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经过昨夜之事。 仿佛冥冥之间,李月与郭云澜的关系又近了许多。 “怎么一夜不见,你的黑眼圈变得这么重?”苏云站在一旁,长长的睫毛上下跳动,一脸的疑惑。 “没事,昨天晚上我不小心从床上掉下来,导致一晚上没睡着。”李月面色微怔,张口说道。 郭云澜却只是在一旁捂着嘴笑。 “先说正事,宣州城可有张相武的消息?”李月咳了一声,手背在身后,来回不停地徘徊。 “还没有消息。”说到正事,郭云澜收敛起笑容,些许忧愁涌上心头。 “这都几天了,按理说张相武一人骑着快马,应该很快就能来到宣州城才是。”李月有些焦急,他担心张相武路上遇到危险。 “那我们该当如何?”郭云澜看向李月,焦急地问道。 “我在路上遇到意外,这才多耽搁了好几天,料想张相武如果无事,应该比我先到宣州城才是。”李月面色严肃,眉头微皱,“这样,你派人沿着西南方向去寻找。” “为何要到西南方向寻找?”郭云澜不解。 “我与张相武便是在西南方向遭受袭击,按理说他应该会沿着西南方向往宣州城而来。”李月快速说道。 “那好,我这就派人前去寻找。”郭云澜应道。 “慢着,还有一点,注意时刻打探朝廷军队的动向。”李月拉住郭云澜,忍不住说道。 “我明白。”郭云澜点点头,沉声说道。 “如此甚好。”李月看着郭云澜离去的背影,喃喃自语道。 这个时候,李月的脑海中不禁又浮现出昨天夜里的场景。 他甩甩头,强迫自己把这幅画面扔出脑海。 如今,必须得先找到张相武。 第126章 险些失控 “咳咳,现在这城主府都是你的,当然能来。”李月嘿嘿一笑。 “我有点事想跟你说,你看?”郭云澜轻移莲步,来到李月身前。 “哦,何事?”李月面带疑惑,问道。 郭云澜却不语,只是扭头看着苏云。 苏云面色冷冽,同样盯着郭云澜。 李月立马就明白了,他不禁脸色有些无奈。 随即,李月放缓声音,道:“苏云,劳累了好多天,今日早点歇息。” 苏云面色没有变化,只是深深看了李月一眼,随即转身离去。 李月的脑袋上顿时划过几道黑线。 “你和她,好像关系很不一般?”郭云澜肤色白腻,葱绿织锦的衣服虽然颜色鲜艳,但在她的容光映照下,也显得有些黯淡失色。 “我和她相识的时间并不长,哪有什么很不一般的关系。”李月爽朗一笑,不假思索地答道。 看李月答复的如此之快,郭云澜不禁轻笑一声。 “天色已晚,外面寒气重,不如我们进去说话。”郭云澜指着李月的房间,开口说道。 “也好,外面的确有些凉,别染上寒气才是。”李月点点头。 顷刻,房间之内。 二人点起蜡烛,就座于桌前。 “这么晚了,找我有何事?”李月开门见山,直接问道。 郭云澜仰起雪白的脖颈,一双明亮的眼睛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李月挠挠头,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我对不起你!”郭云澜深深低下头,李月已经看不到她的面庞。 “这是为何?”看着眼前的少女,李月有些诧异。 “是我透露出木盒的所在,将你至于险境之中,不然的话,方腊没那么快能找到你。”郭云澜抬起头,眼珠子黑漆漆的。 “我还当是何事。木盒一事,已被多方势力盯上,想要隐藏何其之难,况且,这一次,若不是方腊的死士营死士前来,我恐怕就要被皇城司的杀手杀死了,说起来,也是因祸得福,哈哈!”李月畅快地大笑。 “你也不问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郭云澜仰起头。 “我知道,你是为了复仇!”李月悄声说道。 “不论如何,你救我在先,终究是我对不起你。”郭云澜说着,便把身上的外衣褪去。 “你这是干什么?”李月大惊,眼珠子瞪得老大。 昏暗的火烛在不停地上下跳跃,郭云澜胜雪的肤光在李月的眼中跳动。 郭云澜两颊晕红,眼里尽是柔情:“你两次救我,我却将你置于险境,现在,这是我对你的报答。” 郭云澜的衣物一件件褪去。 少女独有的体香让李月有些沉醉。 李月想遮住眼睛,可身体却如同僵住一般,无法动弹。 “这是我,最珍贵的报答。” 郭云澜的俏脸红的像熟透的苹果,仿佛能滴出水来。 李月的脑袋一片空白! 他慢慢伸出手,好像就要在此刻沉沦。 千钧一发之际,李月的脑海中闪过一丝清明。 我不能这么做! 如此行径,岂非令人所不齿! “不行!” 李月脱口而出,跑出房间,又把房间门重重关上。 冷风吹过面颊,李月的思想瞬间清澈许多。 方才,差点酿成大错! 李月苦笑着摇摇头,自己的控制力什么变得这么差了。 也或者是,郭云澜太美了。 这么一个大美人几乎身无寸缕地站在自己面前,换做是一般人,恐怕早已经失控。 两世为人,这点定力必须得有才行! 半晌过后。 “吱——” 房门被打开,郭云澜已经整理好衣服,走出房间。 她面色复杂的看着李月,声音有些沙哑:“时候不早了,你早些休息。” 李月看着郭云澜通红的脸,叹了口气,道:“你的仇,一定会报的!” 郭云澜点点头,一步步消失在李月的视线中。 回到房间,李月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 长夜过于漫长。 这一夜,他失眠了。 第二天。 当李月出门的时候,所有人都看到了他深深的黑眼圈。 “怎么,昨夜没睡好?”郭云澜捂嘴笑道。 “你还说!”李月故作生气。 李月没有想到,郭云澜居然还有闲情逸致调侃自己。 昨夜发生那样的事情,她不害羞吗? 这还是我印象中的古代女子吗? 郭云澜直勾勾地盯着李月,倒是让李月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经过昨夜之事。 仿佛冥冥之间,李月与郭云澜的关系又近了许多。 “怎么一夜不见,你的黑眼圈变得这么重?”苏云站在一旁,长长的睫毛上下跳动,一脸的疑惑。 “没事,昨天晚上我不小心从床上掉下来,导致一晚上没睡着。”李月面色微怔,张口说道。 郭云澜却只是在一旁捂着嘴笑。 “先说正事,宣州城可有张相武的消息?”李月咳了一声,手背在身后,来回不停地徘徊。 “还没有消息。”说到正事,郭云澜收敛起笑容,些许忧愁涌上心头。 “这都几天了,按理说张相武一人骑着快马,应该很快就能来到宣州城才是。”李月有些焦急,他担心张相武路上遇到危险。 “那我们该当如何?”郭云澜看向李月,焦急地问道。 “我在路上遇到意外,这才多耽搁了好几天,料想张相武如果无事,应该比我先到宣州城才是。”李月面色严肃,眉头微皱,“这样,你派人沿着西南方向去寻找。” “为何要到西南方向寻找?”郭云澜不解。 “我与张相武便是在西南方向遭受袭击,按理说他应该会沿着西南方向往宣州城而来。”李月快速说道。 “那好,我这就派人前去寻找。”郭云澜应道。 “慢着,还有一点,注意时刻打探朝廷军队的动向。”李月拉住郭云澜,忍不住说道。 “我明白。”郭云澜点点头,沉声说道。 “如此甚好。”李月看着郭云澜离去的背影,喃喃自语道。 这个时候,李月的脑海中不禁又浮现出昨天夜里的场景。 他甩甩头,强迫自己把这幅画面扔出脑海。 如今,必须得先找到张相武。 第127章 终于归来 又过了一日。 “探子来报,西南方向十里外,有一支部队正在朝宣州城而来。”郭云澜匆匆找到李月,面色有些沉重。 “是宋军?还是方腊的军队?”李月站起身来,忙问道。 “目前情况尚不明朗,但应该不是宋军。”郭云澜眉头微皱,快速说道。 不是宋朝的军队,那么,难道是方腊的部队? “不论如何,先做好防备。”李月说道。 顷刻,李月与郭云澜来到宣州城楼之上。 过了半晌,李月极目望去,远远地,他便看到黑压压一片人影,估摸着,大概有五百人左右。 “究竟是什么人?” 李月喃喃自语。 郭云澜也是远远地看着城外的人影,看着他们离宣州城越来越近。 “全军做好准备!” 郭云澜有条不紊的下达命令。 她的身后站着两人,一人满脸络腮胡,他是龙卫军统领曹国峰。 另外一人面相儒雅,身穿长袍,手里拿着一柄羽扇,看样子此人大概是诸如谋士一类的人物。 “你手下有多少士兵?”李月扭头看向郭云澜,好奇地问道。 “一千人。”郭云澜不假思索地答道。 “少主,机密之事,怎么!”那名儒士站出来,提醒着郭云澜。 “无妨,李月是自己人。”郭云澜对着那名儒士说道。 那儒士微微叹了口气,便不再说话。 “敢问这位是?”李月微微诧异,不禁开口问道。 郭云澜正欲介绍,那儒士抢先一步,开口道:“小生名叫赵方山,原是龙卫军中的一个小小幕僚。” 李月心头一动,此人必定胸有城府,虽说他自称只是一个幕僚,但李月不敢有丝毫轻视。 “赵兄大可放心,我不会做出危害你家少主之事。”李月朝赵方山抱拳说道。 赵方山面露微笑,微微点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城外的这支五百人的部队离城门越来越近。 远远地,李月好像看见当先一人,骑着一匹黑马。 莫非是张相武? 李月心头微微一动,张相武的坐骑正是一匹黑色的大马。 “弓箭手准备!” 郭云澜抬手,示意城墙上的士兵做好准备。 “慢着!” 李月急忙阻止,他看向远方,再三确定。 “张相武好像就在里面。” 此言一出,郭云澜顿时大惊。 她忙喊道:“所有士兵,注意听我命令,绝对不准轻举妄动。” 渐渐地,城外的这支五百人的部队离得愈发近了。 李月现在终于能够确定,来着就是张相武。 他虽然还是不能看清黑马上这名大汉的长相,但是,李月和张相武已经相处多时,早已熟悉他的轮廓。 因此,李月可以断定,张相武终于安全了。 只不过,他耽搁了这么多天,不知道究竟遇到些什么事情。 还有他身后这支五百人的部队,又是从何而来。 “没错,是张相武来了。”李月朝城墙上的众人喊道。 郭云澜眼睛一亮,满怀期待着看着城外的这支部队。 毕竟,张相武是郭云澜父亲的亲信,又是从小被她的父亲所收养长大,其中还是有很大的恩情与关系在的。 一旁的曹国峰也是神色激动,同为龙卫军中人,他与张相武虽然并不是非常熟悉,但是,也是有过几面之缘的。 如今形势突变,老侯爷身死,龙卫军凋零,能看到更多的龙卫军中人生还的消息,曹国峰心里是非常高兴的。 “相武兄!” 李月探出身体,远远地朝城下的张相武喊道。 黑马之上,张相武也是遥遥挥舞着手中的兵刃,示意听到了李月的呼喊。 “快开城门。” 郭云澜一边转身走下城墙,一边朝身旁的士兵吩咐道。 李月、曹国峰、赵方山三人也紧随其后。 至于苏云,她则紧紧跟在李月身后。 没过多久,众人在城门下相会。 看到张相武安然无恙,李月很是激动,他立马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过了这么久你才来到宣州城。” 张相武正欲答话,忽的看到了李月一旁的郭云澜。 霎时,张相武愣住了! 他的嘴唇微张,面色微怔,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少主,你还活着!” 郭云澜上前一步,她面色有些欣喜:“你也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一旁的曹国峰上前,双手抱拳道:“张统制,你可还记得在下?” 张相武盯着曹国峰看了片刻,随即一拍脑袋,说道:“你是曹国峰曹统领。” “哈哈,再次见到张统制,我心中着实是欣喜万分。”曹国峰嘿嘿一笑,络腮胡也在跟着颤动。 “真是太好了,看到还有这么多兄弟还活着,我真是太高兴了。”张相武的心情有些激动,多年板着的脸也终于露出了笑容。 “原来你也是会笑的。”李月看着张相武的笑脸,不禁脱口而出。 “哈哈!”张相武爽朗地笑道:“让你担心了,对了,你后来可曾遇到什么危险?” “我哪能遇到什么危险!”李月拍着张相武的肩膀,哈哈一笑,随即说道:“快来先说说你,后面的这些兵士是什么情况?” 张相武看看李月,又看看郭云澜,开口说道:“遇袭之后,我便直奔宣州城的方向而来,谁曾想,路上遇到一伙人劫道。” “啊?那你可有危险?”李月忍不住问道。 众人皆把目光投向张相武。 “我看这伙人不似普通盗匪,一番交手之后,我才知道,他们竟然是原来龙卫军的人,因为受人陷害,这才流落至此。”张相武说着,声音有些沉重:“原先,这是一支两千人的部队,现在,只剩下区区五百人了。” 说到这,众人的脸色不禁变得有些沉重。 “平安无事就好,现在,你也寻到了你的少主,总算是了结了一桩心愿。”李月安慰道。 张相武点点头,看向郭云澜,双手抱拳道:“少主,这些士兵都愿意再次追随你。” 郭云澜的目光闪烁着泪光:“有你们在,我必定能够为我郭家报仇雪恨。” 跟随张相武前来的士兵看到郭云澜,也是激动不已,纷纷表示,要为老侯爷报仇! 第127章 终于归来 又过了一日。 “探子来报,西南方向十里外,有一支部队正在朝宣州城而来。”郭云澜匆匆找到李月,面色有些沉重。 “是宋军?还是方腊的军队?”李月站起身来,忙问道。 “目前情况尚不明朗,但应该不是宋军。”郭云澜眉头微皱,快速说道。 不是宋朝的军队,那么,难道是方腊的部队? “不论如何,先做好防备。”李月说道。 顷刻,李月与郭云澜来到宣州城楼之上。 过了半晌,李月极目望去,远远地,他便看到黑压压一片人影,估摸着,大概有五百人左右。 “究竟是什么人?” 李月喃喃自语。 郭云澜也是远远地看着城外的人影,看着他们离宣州城越来越近。 “全军做好准备!” 郭云澜有条不紊的下达命令。 她的身后站着两人,一人满脸络腮胡,他是龙卫军统领曹国峰。 另外一人面相儒雅,身穿长袍,手里拿着一柄羽扇,看样子此人大概是诸如谋士一类的人物。 “你手下有多少士兵?”李月扭头看向郭云澜,好奇地问道。 “一千人。”郭云澜不假思索地答道。 “少主,机密之事,怎么!”那名儒士站出来,提醒着郭云澜。 “无妨,李月是自己人。”郭云澜对着那名儒士说道。 那儒士微微叹了口气,便不再说话。 “敢问这位是?”李月微微诧异,不禁开口问道。 郭云澜正欲介绍,那儒士抢先一步,开口道:“小生名叫赵方山,原是龙卫军中的一个小小幕僚。” 李月心头一动,此人必定胸有城府,虽说他自称只是一个幕僚,但李月不敢有丝毫轻视。 “赵兄大可放心,我不会做出危害你家少主之事。”李月朝赵方山抱拳说道。 赵方山面露微笑,微微点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城外的这支五百人的部队离城门越来越近。 远远地,李月好像看见当先一人,骑着一匹黑马。 莫非是张相武? 李月心头微微一动,张相武的坐骑正是一匹黑色的大马。 “弓箭手准备!” 郭云澜抬手,示意城墙上的士兵做好准备。 “慢着!” 李月急忙阻止,他看向远方,再三确定。 “张相武好像就在里面。” 此言一出,郭云澜顿时大惊。 她忙喊道:“所有士兵,注意听我命令,绝对不准轻举妄动。” 渐渐地,城外的这支五百人的部队离得愈发近了。 李月现在终于能够确定,来着就是张相武。 他虽然还是不能看清黑马上这名大汉的长相,但是,李月和张相武已经相处多时,早已熟悉他的轮廓。 因此,李月可以断定,张相武终于安全了。 只不过,他耽搁了这么多天,不知道究竟遇到些什么事情。 还有他身后这支五百人的部队,又是从何而来。 “没错,是张相武来了。”李月朝城墙上的众人喊道。 郭云澜眼睛一亮,满怀期待着看着城外的这支部队。 毕竟,张相武是郭云澜父亲的亲信,又是从小被她的父亲所收养长大,其中还是有很大的恩情与关系在的。 一旁的曹国峰也是神色激动,同为龙卫军中人,他与张相武虽然并不是非常熟悉,但是,也是有过几面之缘的。 如今形势突变,老侯爷身死,龙卫军凋零,能看到更多的龙卫军中人生还的消息,曹国峰心里是非常高兴的。 “相武兄!” 李月探出身体,远远地朝城下的张相武喊道。 黑马之上,张相武也是遥遥挥舞着手中的兵刃,示意听到了李月的呼喊。 “快开城门。” 郭云澜一边转身走下城墙,一边朝身旁的士兵吩咐道。 李月、曹国峰、赵方山三人也紧随其后。 至于苏云,她则紧紧跟在李月身后。 没过多久,众人在城门下相会。 看到张相武安然无恙,李月很是激动,他立马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过了这么久你才来到宣州城。” 张相武正欲答话,忽的看到了李月一旁的郭云澜。 霎时,张相武愣住了! 他的嘴唇微张,面色微怔,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少主,你还活着!” 郭云澜上前一步,她面色有些欣喜:“你也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一旁的曹国峰上前,双手抱拳道:“张统制,你可还记得在下?” 张相武盯着曹国峰看了片刻,随即一拍脑袋,说道:“你是曹国峰曹统领。” “哈哈,再次见到张统制,我心中着实是欣喜万分。”曹国峰嘿嘿一笑,络腮胡也在跟着颤动。 “真是太好了,看到还有这么多兄弟还活着,我真是太高兴了。”张相武的心情有些激动,多年板着的脸也终于露出了笑容。 “原来你也是会笑的。”李月看着张相武的笑脸,不禁脱口而出。 “哈哈!”张相武爽朗地笑道:“让你担心了,对了,你后来可曾遇到什么危险?” “我哪能遇到什么危险!”李月拍着张相武的肩膀,哈哈一笑,随即说道:“快来先说说你,后面的这些兵士是什么情况?” 张相武看看李月,又看看郭云澜,开口说道:“遇袭之后,我便直奔宣州城的方向而来,谁曾想,路上遇到一伙人劫道。” “啊?那你可有危险?”李月忍不住问道。 众人皆把目光投向张相武。 “我看这伙人不似普通盗匪,一番交手之后,我才知道,他们竟然是原来龙卫军的人,因为受人陷害,这才流落至此。”张相武说着,声音有些沉重:“原先,这是一支两千人的部队,现在,只剩下区区五百人了。” 说到这,众人的脸色不禁变得有些沉重。 “平安无事就好,现在,你也寻到了你的少主,总算是了结了一桩心愿。”李月安慰道。 张相武点点头,看向郭云澜,双手抱拳道:“少主,这些士兵都愿意再次追随你。” 郭云澜的目光闪烁着泪光:“有你们在,我必定能够为我郭家报仇雪恨。” 跟随张相武前来的士兵看到郭云澜,也是激动不已,纷纷表示,要为老侯爷报仇! 第128章 海上之盟 “张统制,你可还认得我?”赵方山走了出来,缓缓说道。 张相武仔细看了半晌,惊呼道:“我以为你死了!” “那些罪大恶极的贼人还没有死,我怎么会死?”赵方山豪迈地笑道。 “让兄弟们先休整,我们进去说话。”郭云澜打断众人的谈话。 “好!” 众人纷纷应道。 不一会儿,宣州城城主府内。 “现在大家都来齐了,我们开始商讨未来的行动计划。”郭云澜坐在首位,朝众人说道。 李月默默看着场上诸人,这个时候,他身为一个外人,不好率先讲话。 “少主,朝廷的大军降临江南,我等着实不好应对,因此,我建议,我们先暂时避其锋芒,暗中积蓄力量,待到时机成熟,再谋大事。”赵方山摇着手中的羽扇,站起来朝郭云澜说道。 郭云澜双目微红,恨恨道:“如此一来,我郭家的灭门之恨,究竟何时才能报!” 赵方山听了,脸上闪过一丝无奈,他咬紧牙关,说道:“仇当然要报,郭老侯爷对我有情有义,他蒙受不白之冤,遭到奸臣小人陷害,我赵方山,就是豁出我这条命,也要为老侯爷报仇。” 接着,他话题一转,“但是,龙卫军已经四散凋零,而谋害老侯爷的奸臣乱贼还在汴京,我们现在势单力薄,根本无法为老侯爷报仇!所以,我们必须积蓄力量,等待时机到来,再出手不迟。” 张相武在一旁,依旧板着个脸,他似乎心事重重。 也许,是听到郭老侯爷与龙卫军的事情,这才心情沉重,李月这样想道。 “可怜我郭氏一门,忠心耿耿,却要遭受如此劫难,可恨,可恨!”郭云澜攥紧双拳,胸口正在剧烈的起伏。 “说到底,都是朝廷上那些奸臣害的,他们真是该死!死一万次都不为过!”李月看着郭云澜,面带不忍,“你放心,终有一天,你会大仇得报!杀害郭氏满门的那些凶手、那些奸臣、那些乱贼,一定不会有好下场的。” 郭云澜看着李月,面色悲戚。 在她最危难的时候,是李月挺身而出,救她于水火之中。 她每次看到李月,总是会想到那个夜晚。 她身处囚笼,命悬一线,李月不顾自己的安危,将她救出。 “谢谢你!”郭云澜双目犹似一泓清水。 “为今之计,我也建议你暂时躲避朝廷大军,只有活着,才能报仇,你说对不对?”李月再次朝郭云澜说道。 曹国峰摸了摸他的络腮胡,随即开口道:“少主,复仇之事急不得,不过你放心,只要有我曹国峰在一天,我都会尽我的全力,为郭老侯爷报仇。” 郭云澜微微点点头,她也懂得一些兵法,如今的形势,她自是明白一二。 “我听大家的,我们暂时避开朝廷的军队。”郭云澜环视众人,缓缓说道。 “接下来,我必须马上赶往西北,我担心时间来不及了。”李月走到郭云澜身边,语速飞快。 “什么时间来不及?”郭云澜问道。 “西北边军统帅种师道,我怕,我找不到他。”李月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 “找不到他?”郭云澜一脸疑惑。 知道历史走向的李月,他非常清楚,现在,宋金两国已经达成海上之盟,约定共同进攻辽国。 为了从辽国手中夺回燕云十六州,宋廷决意打破两国维持了一百多年的和平,宋真宗与辽国所缔造的澶渊之盟也就此终结。 宋徽宗与金国签订海上之盟的目的是灭辽复燕。消灭辽国,是宋朝几代帝王的渴望,而收复燕云十六州,则是前无古人的丰功伟绩,足以载入史册,名流千古。 所以,宋徽宗心动的很。 海上之盟宋金两国商定,宋朝取辽南京析津府,金国取辽中京大定府,辽国灭亡后,宋朝将原来给辽国的岁币转纳于金国,而金国则将燕云十六州归还宋朝。 马上,种师道就要跟着童贯出征辽国。 到时候,自己总不能派去三国交战之地,去傻不呆呆地寻找种师道。 战争无情,再加上宋军惨败。 恐怕到那个时候,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所以,李月决定,必须早早前往西北。 “总之,郭老侯爷的遗命,务必早些完成才是!”李月转开话题,沉声说道。 郭云澜点点头,一脸严肃:“不错,的确如此。” “既然如此,我明日便启程前往西北。”李月目光深邃,说道。 “愿你一路平安。”郭云澜眉心微动,悄声说道。 “既然是郭老侯爷的遗命,那我也该鼎力相助才是,李月一个人前往西北,着实过于危险。”张相武眉头扬起,沉声说道。 “也好,张统制,有你相助,李月此番必定一路顺风。”郭云澜点点头,答道。 “你不待在你的少主身边保护她?”李月追问道。 “既然已经见到少主,我也就放心许多,再加上少主身边有曹统领,方山兄这样的人在,少主的安全自是没有问题。最重要的是,郭老侯爷的遗命,必须万无一失办妥才行。”张相武剑眉倒竖,语气严肃。 “你们可要带一些龙卫军的士兵一同前往西北?”郭云澜眼睛一亮,说道:“有更多人保护,应该会更安全一些。” 李月摇摇头,拒绝道:“不行,如果带着士兵前往,一路上人多眼杂,动静太大,恐怕只会更危险。我与张统制轻装简行,若遇危险也可及时躲避,此行定会无虞。” “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勉强了。”郭云澜轻声说道。 “你就放心,我们不会有危险的,倒是你,可千万不要冲动,记住我的话,只有活着,才能报仇!如果你死了,郭氏一族的大仇可就再也没人能够报了。”李月看着郭云澜的眼睛,再次叮嘱道。 郭云澜重重地点点头,愉快地笑起来:“一路珍重,若是你完成父亲的遗命,龙卫军的兄弟都会视你为亲人!” 李月爽朗一笑:“你也要珍重,要好好活着!” 第128章 海上之盟 “张统制,你可还认得我?”赵方山走了出来,缓缓说道。 张相武仔细看了半晌,惊呼道:“我以为你死了!” “那些罪大恶极的贼人还没有死,我怎么会死?”赵方山豪迈地笑道。 “让兄弟们先休整,我们进去说话。”郭云澜打断众人的谈话。 “好!” 众人纷纷应道。 不一会儿,宣州城城主府内。 “现在大家都来齐了,我们开始商讨未来的行动计划。”郭云澜坐在首位,朝众人说道。 李月默默看着场上诸人,这个时候,他身为一个外人,不好率先讲话。 “少主,朝廷的大军降临江南,我等着实不好应对,因此,我建议,我们先暂时避其锋芒,暗中积蓄力量,待到时机成熟,再谋大事。”赵方山摇着手中的羽扇,站起来朝郭云澜说道。 郭云澜双目微红,恨恨道:“如此一来,我郭家的灭门之恨,究竟何时才能报!” 赵方山听了,脸上闪过一丝无奈,他咬紧牙关,说道:“仇当然要报,郭老侯爷对我有情有义,他蒙受不白之冤,遭到奸臣小人陷害,我赵方山,就是豁出我这条命,也要为老侯爷报仇。” 接着,他话题一转,“但是,龙卫军已经四散凋零,而谋害老侯爷的奸臣乱贼还在汴京,我们现在势单力薄,根本无法为老侯爷报仇!所以,我们必须积蓄力量,等待时机到来,再出手不迟。” 张相武在一旁,依旧板着个脸,他似乎心事重重。 也许,是听到郭老侯爷与龙卫军的事情,这才心情沉重,李月这样想道。 “可怜我郭氏一门,忠心耿耿,却要遭受如此劫难,可恨,可恨!”郭云澜攥紧双拳,胸口正在剧烈的起伏。 “说到底,都是朝廷上那些奸臣害的,他们真是该死!死一万次都不为过!”李月看着郭云澜,面带不忍,“你放心,终有一天,你会大仇得报!杀害郭氏满门的那些凶手、那些奸臣、那些乱贼,一定不会有好下场的。” 郭云澜看着李月,面色悲戚。 在她最危难的时候,是李月挺身而出,救她于水火之中。 她每次看到李月,总是会想到那个夜晚。 她身处囚笼,命悬一线,李月不顾自己的安危,将她救出。 “谢谢你!”郭云澜双目犹似一泓清水。 “为今之计,我也建议你暂时躲避朝廷大军,只有活着,才能报仇,你说对不对?”李月再次朝郭云澜说道。 曹国峰摸了摸他的络腮胡,随即开口道:“少主,复仇之事急不得,不过你放心,只要有我曹国峰在一天,我都会尽我的全力,为郭老侯爷报仇。” 郭云澜微微点点头,她也懂得一些兵法,如今的形势,她自是明白一二。 “我听大家的,我们暂时避开朝廷的军队。”郭云澜环视众人,缓缓说道。 “接下来,我必须马上赶往西北,我担心时间来不及了。”李月走到郭云澜身边,语速飞快。 “什么时间来不及?”郭云澜问道。 “西北边军统帅种师道,我怕,我找不到他。”李月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 “找不到他?”郭云澜一脸疑惑。 知道历史走向的李月,他非常清楚,现在,宋金两国已经达成海上之盟,约定共同进攻辽国。 为了从辽国手中夺回燕云十六州,宋廷决意打破两国维持了一百多年的和平,宋真宗与辽国所缔造的澶渊之盟也就此终结。 宋徽宗与金国签订海上之盟的目的是灭辽复燕。消灭辽国,是宋朝几代帝王的渴望,而收复燕云十六州,则是前无古人的丰功伟绩,足以载入史册,名流千古。 所以,宋徽宗心动的很。 海上之盟宋金两国商定,宋朝取辽南京析津府,金国取辽中京大定府,辽国灭亡后,宋朝将原来给辽国的岁币转纳于金国,而金国则将燕云十六州归还宋朝。 马上,种师道就要跟着童贯出征辽国。 到时候,自己总不能派去三国交战之地,去傻不呆呆地寻找种师道。 战争无情,再加上宋军惨败。 恐怕到那个时候,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所以,李月决定,必须早早前往西北。 “总之,郭老侯爷的遗命,务必早些完成才是!”李月转开话题,沉声说道。 郭云澜点点头,一脸严肃:“不错,的确如此。” “既然如此,我明日便启程前往西北。”李月目光深邃,说道。 “愿你一路平安。”郭云澜眉心微动,悄声说道。 “既然是郭老侯爷的遗命,那我也该鼎力相助才是,李月一个人前往西北,着实过于危险。”张相武眉头扬起,沉声说道。 “也好,张统制,有你相助,李月此番必定一路顺风。”郭云澜点点头,答道。 “你不待在你的少主身边保护她?”李月追问道。 “既然已经见到少主,我也就放心许多,再加上少主身边有曹统领,方山兄这样的人在,少主的安全自是没有问题。最重要的是,郭老侯爷的遗命,必须万无一失办妥才行。”张相武剑眉倒竖,语气严肃。 “你们可要带一些龙卫军的士兵一同前往西北?”郭云澜眼睛一亮,说道:“有更多人保护,应该会更安全一些。” 李月摇摇头,拒绝道:“不行,如果带着士兵前往,一路上人多眼杂,动静太大,恐怕只会更危险。我与张统制轻装简行,若遇危险也可及时躲避,此行定会无虞。” “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勉强了。”郭云澜轻声说道。 “你就放心,我们不会有危险的,倒是你,可千万不要冲动,记住我的话,只有活着,才能报仇!如果你死了,郭氏一族的大仇可就再也没人能够报了。”李月看着郭云澜的眼睛,再次叮嘱道。 郭云澜重重地点点头,愉快地笑起来:“一路珍重,若是你完成父亲的遗命,龙卫军的兄弟都会视你为亲人!” 李月爽朗一笑:“你也要珍重,要好好活着!” 第129章 西北路远 第二天。 天色微微亮,三匹骏马离开宣州城。 李月、张相武、苏云三人朝西北疾驰而去。 风呼啸地在耳边吹过,马蹄踏过松软的泥土,扬起阵阵烟尘。 李月心中在想,就算是到了西北,他凭什么能够见到种师道? 西北何其之大,西北边军何其之大。 他现在,单枪匹马,又该当如何? 明年,童贯伐辽,宋军大败,十万精锐死伤殆尽。 宋军攻辽之际,辽国已经被金人打得溃不成军,在金兵的追击下,辽军几无还手之力,辽国上京、中京沦陷,辽国皇帝耶律延禧已逃入夹山。 由于消息不通,辽国朝廷众人以为他们的皇帝耶律延禧已被金兵杀死或是俘虏。 因此,辽国群臣拥立耶律延禧的堂叔耶律淳为新的皇帝,辽国的局势变得更加混乱,三分之二的领土已被金国攻陷,形势岌岌可危。 说来也当真可笑,宋徽宗与童贯认为,只要宋军北伐,辽帝耶律淳就会望风而降,燕云十六州便可不费吹灰之力回归宋土。 此次伐辽之战,结局可谓是相当凄惨,自雄州之南、莫州之北、塘泊之间及雄州之西保州真定一带,到处都是宋军的尸体。 童贯误国,战后,他竟然把罪责都推到种师道身上,以至于种师道被迫致仕。 山河崩坏,哀鸿遍野。 神州大地,即将沦为人间炼狱,无数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 前世的时候,李月每每读到这段历史,总是感觉心头阵阵痛楚。 华夏儿女经受的苦难太多太多了! 现在,真正身处这个时代,李月有一颗迫切想要扭转局势的心。 只是,他也明白,现在的他,根本没有力量改变历史车轮滚滚向前的轨迹。 也罢,一步一个脚印,慢慢向前走。 有的时候,想的太多了反而痛苦。 “朝廷里那些奸臣的手,应该伸不到西北边地。”李月喃喃自语。 “若是一路无事,最少也得一月才能赶至西北。”张相武朝李月喊道。 西北路远,再加上各地起义不断,流寇土匪横行,想要平安无事抵达西北,必须得万分小心。 再者,马儿的耐力有效,跑上几个时辰后需得停下来休息,吃些上好的饲料,如此才能恢复体力。 又过了几日,三人路过一些州县,悄悄进城补给了一番。 李月发现,朝廷对他的通缉好像停止了。 对此,李月猜测,可能跟蔡京罢相有关。 朝廷里的大奸臣就那么几个,现在这个时间点,蔡京被宋徽宗敕令辞官退休,已然失去了滔天的权力。 这个木盒既然有关国运,定是朝堂上那些极具权势的人,才有觊觎它的条件和能力。 如今的形势内外忧患,朝廷的重心应该都在如何平息国内源源不断的叛乱,以及北方的辽国、金国之事。 李月心中自嘲道:也就是说,我这个小人物,可能是被暂时遗忘了。 如此甚好,这一路应该也会平安顺利的。 就在李月思绪纷飞之际,苏云的声音把李月拉回现实之中。 “你们快看,前面黑压压的一片,那是什么?” “吁——”李月一拉缰绳,枣红马登时停下脚步。 张相武与苏云重复着李月的动作,让马儿顿在原地。 李月眉心微皱,屏住呼吸,前面的黑影离得太远,还看不清到底是什么。 但是,他好像听到了一些声音。 “前面难道是一支土匪?”张相武握紧手中的龙卫军刀,面色严肃的注视着前方。 “我看不像,如果是土匪,前进速度不应该这么慢!”李月摇摇头,面带思索。 苏云长长的睫毛上下抖动,显然,她的心中有些紧张。 “相武兄,苏云,我们不如从侧面绕开他们。”李月沉吟片刻,随后快速地说道。 “言之有理。”张相武点点头。 “嗯!”苏云也应道。 紧接着,三匹骏马载着他们的主人,从侧面奔驰而去。 “莫非是方腊的军队?”李月心中暗暗想道。 方腊如今已是穷途末路,越往北,应该越看不到方腊的起义军才对。 难不成是宋军? 迎着风,李月微眯着双眼。 不对,如果是宋朝的军队,应该身穿制式军服,可是,远方这黑压压一片,明显一点都不像。 马儿全力奔跑的速度很快,不一会,便已跑出很远。 李月侧目凝视,他发现了不对劲。 “等等!” 张相武和苏云同时看向李月。 “他们好像,是难民!” 近了,更近了。 眼前的这一幕,不禁让三人心头颤动。 那是一张张被泥土深刺的脸,那是一幅幅骨瘦如柴的身躯,他们人数极多,足有上千人。 难民们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朝前方蜂拥而至。 他们之间,壮年男子极少,绝大部分都是老弱妇孺。 孩童在哭泣,老弱在哀嚎! 每走几步,就会有一个难民倒下,只要一倒下,就再难以站起来。 难民的眼中没有丝毫光彩,只有无尽的灰色。 “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难民!”苏云捂着嘴,失声道。 “贪官横行,土匪作乱,异族入侵,天灾与人祸并行,百姓们哪有活路!”李月面色沉重,眼前的这一幕,让他的心在刺痛。 “这只是我们看到的,也许,在我们眼睛所看不到的地方,这样的难民只会更多。”张相武目光微沉,表情有些复杂。 李月攥紧双拳,恨恨道:“汴京里的那些王公贵族,整日只顾作威作福,压榨百姓。泱泱大国,却令自己的子民遭受如此之痛楚。” 亲眼见证了大批难民,让李月的心变得沉重起来。 他们可是活生生的人! 活生生的华夏子孙! 这一切,我一定要改变! 华夏儿女已经受尽了苦难,他们应该享受欢笑,他们应该沐浴在阳光之下,享受这美好的世间。 而不是现在,存活于世只能被痛苦与绝望所折磨! 李月暗暗发誓,一定要让华夏大地少一些不幸,多一些希冀。 没有太多为什么,这只是每一个华夏儿女所应该做的。 第129章 西北路远 第二天。 天色微微亮,三匹骏马离开宣州城。 李月、张相武、苏云三人朝西北疾驰而去。 风呼啸地在耳边吹过,马蹄踏过松软的泥土,扬起阵阵烟尘。 李月心中在想,就算是到了西北,他凭什么能够见到种师道? 西北何其之大,西北边军何其之大。 他现在,单枪匹马,又该当如何? 明年,童贯伐辽,宋军大败,十万精锐死伤殆尽。 宋军攻辽之际,辽国已经被金人打得溃不成军,在金兵的追击下,辽军几无还手之力,辽国上京、中京沦陷,辽国皇帝耶律延禧已逃入夹山。 由于消息不通,辽国朝廷众人以为他们的皇帝耶律延禧已被金兵杀死或是俘虏。 因此,辽国群臣拥立耶律延禧的堂叔耶律淳为新的皇帝,辽国的局势变得更加混乱,三分之二的领土已被金国攻陷,形势岌岌可危。 说来也当真可笑,宋徽宗与童贯认为,只要宋军北伐,辽帝耶律淳就会望风而降,燕云十六州便可不费吹灰之力回归宋土。 此次伐辽之战,结局可谓是相当凄惨,自雄州之南、莫州之北、塘泊之间及雄州之西保州真定一带,到处都是宋军的尸体。 童贯误国,战后,他竟然把罪责都推到种师道身上,以至于种师道被迫致仕。 山河崩坏,哀鸿遍野。 神州大地,即将沦为人间炼狱,无数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 前世的时候,李月每每读到这段历史,总是感觉心头阵阵痛楚。 华夏儿女经受的苦难太多太多了! 现在,真正身处这个时代,李月有一颗迫切想要扭转局势的心。 只是,他也明白,现在的他,根本没有力量改变历史车轮滚滚向前的轨迹。 也罢,一步一个脚印,慢慢向前走。 有的时候,想的太多了反而痛苦。 “朝廷里那些奸臣的手,应该伸不到西北边地。”李月喃喃自语。 “若是一路无事,最少也得一月才能赶至西北。”张相武朝李月喊道。 西北路远,再加上各地起义不断,流寇土匪横行,想要平安无事抵达西北,必须得万分小心。 再者,马儿的耐力有效,跑上几个时辰后需得停下来休息,吃些上好的饲料,如此才能恢复体力。 又过了几日,三人路过一些州县,悄悄进城补给了一番。 李月发现,朝廷对他的通缉好像停止了。 对此,李月猜测,可能跟蔡京罢相有关。 朝廷里的大奸臣就那么几个,现在这个时间点,蔡京被宋徽宗敕令辞官退休,已然失去了滔天的权力。 这个木盒既然有关国运,定是朝堂上那些极具权势的人,才有觊觎它的条件和能力。 如今的形势内外忧患,朝廷的重心应该都在如何平息国内源源不断的叛乱,以及北方的辽国、金国之事。 李月心中自嘲道:也就是说,我这个小人物,可能是被暂时遗忘了。 如此甚好,这一路应该也会平安顺利的。 就在李月思绪纷飞之际,苏云的声音把李月拉回现实之中。 “你们快看,前面黑压压的一片,那是什么?” “吁——”李月一拉缰绳,枣红马登时停下脚步。 张相武与苏云重复着李月的动作,让马儿顿在原地。 李月眉心微皱,屏住呼吸,前面的黑影离得太远,还看不清到底是什么。 但是,他好像听到了一些声音。 “前面难道是一支土匪?”张相武握紧手中的龙卫军刀,面色严肃的注视着前方。 “我看不像,如果是土匪,前进速度不应该这么慢!”李月摇摇头,面带思索。 苏云长长的睫毛上下抖动,显然,她的心中有些紧张。 “相武兄,苏云,我们不如从侧面绕开他们。”李月沉吟片刻,随后快速地说道。 “言之有理。”张相武点点头。 “嗯!”苏云也应道。 紧接着,三匹骏马载着他们的主人,从侧面奔驰而去。 “莫非是方腊的军队?”李月心中暗暗想道。 方腊如今已是穷途末路,越往北,应该越看不到方腊的起义军才对。 难不成是宋军? 迎着风,李月微眯着双眼。 不对,如果是宋朝的军队,应该身穿制式军服,可是,远方这黑压压一片,明显一点都不像。 马儿全力奔跑的速度很快,不一会,便已跑出很远。 李月侧目凝视,他发现了不对劲。 “等等!” 张相武和苏云同时看向李月。 “他们好像,是难民!” 近了,更近了。 眼前的这一幕,不禁让三人心头颤动。 那是一张张被泥土深刺的脸,那是一幅幅骨瘦如柴的身躯,他们人数极多,足有上千人。 难民们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朝前方蜂拥而至。 他们之间,壮年男子极少,绝大部分都是老弱妇孺。 孩童在哭泣,老弱在哀嚎! 每走几步,就会有一个难民倒下,只要一倒下,就再难以站起来。 难民的眼中没有丝毫光彩,只有无尽的灰色。 “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难民!”苏云捂着嘴,失声道。 “贪官横行,土匪作乱,异族入侵,天灾与人祸并行,百姓们哪有活路!”李月面色沉重,眼前的这一幕,让他的心在刺痛。 “这只是我们看到的,也许,在我们眼睛所看不到的地方,这样的难民只会更多。”张相武目光微沉,表情有些复杂。 李月攥紧双拳,恨恨道:“汴京里的那些王公贵族,整日只顾作威作福,压榨百姓。泱泱大国,却令自己的子民遭受如此之痛楚。” 亲眼见证了大批难民,让李月的心变得沉重起来。 他们可是活生生的人! 活生生的华夏子孙! 这一切,我一定要改变! 华夏儿女已经受尽了苦难,他们应该享受欢笑,他们应该沐浴在阳光之下,享受这美好的世间。 而不是现在,存活于世只能被痛苦与绝望所折磨! 李月暗暗发誓,一定要让华夏大地少一些不幸,多一些希冀。 没有太多为什么,这只是每一个华夏儿女所应该做的。 第130章 大结局 一个月后,李月、张相武、苏云三人顺利抵达西北。 但这时种师道已经离开西北,跟随童贯北上伐辽。 李月正焦急之时,遇到一伙盗匪。 交战过后,盗匪被打退,木盒却不慎被兵刃劈开一角。 木盒之内的东西洒落一地。 李月急忙拾起,仔细一看。 一幅地图,一块和氏玉,一道兵符,一封书信。 李月打开书信,他发现书信是忠勇侯所写,信件的内容是这样的:“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死去了,或者,是去了另外一个世界。其实,说出来你我可能都不信,我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怎么说呢,我并不处于当下的这个世界——大宋。 我的名字叫做郭威,字文仲,我原本生活的世界,叫做大周,我是大周的皇帝,不知怎的,某一天我就突然来到了这里——大宋。 说来也是可笑,我被部下黄袍加身,夺了别人的天下,而赵匡胤也同我一般,黄袍加身夺了大周的天下。 世事无常,莫过于此。 可我郭威既然来到这里,就不能忍受异族的铁蹄践踏中原大地,所以,我再次拿起刀,站起来保卫这个世界。来到这个世界,我已经对权利没有任何留恋,我留下的这些东西,是我龙卫军的兵符,还有那副地图,记载了我大周秘宝的位置,以及那块和氏玉,它是开启秘宝的钥匙。 身虽死,魂未灭,我郭威仍旧会守护天下的子民!” 读完书信,李月登时大惊。 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五代后周太祖郭威竟然也穿越了。 李月瞪大眼睛,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半晌过后,他喃喃自语道:“这天下,就由我来守护!” 李月原本的计划是加入西军,但现在,既然有了郭威留下来的这些东西,那么事情就不一样了。 当下,李月带着张相武与苏云,沿着地图所记载的位置,寻找后周秘宝。 半年后,李月寻得秘宝,开始组建自己的军队。 他又用龙卫军兵符,召集了大批曾经忠勇侯忠心耿耿的士兵。 这时候,郭云澜也领着部队来投奔。 李月又找到昔日龙台山和遂安众人,邀请他们一同加入。 一年后,李月的部队已经发展到十数万之众。 李月封叶勇、张相武、于汉军、曹国峰、楚霸天为军中五大都统制,又让邱怀与赵方山为军中幕僚。 不仅如此,李月还组建了一个情报机构,全权让苏云负责,罗大银为副手。 这个时候,魏达志也来投奔,李月自然是大喜,又让魏达志组建了一个刺杀机构。 不久之后,金兵南下,大宋被打的节节败退。 李月率领军队抵抗金兵,势力愈发变得强大。 终于,在多年努力之下,李月彻底击垮金国,俘虏金国皇室。 也就在金国投降的这一天,李月被部下黄袍加身,虽然他百般推辞,但还是抵不住属下的热情,被迫登基称帝。 接着,李月挥师汴京,将宋廷皇帝封为安乐公,宋族皇室可享受王侯的待遇。 这时候,西夏畏惧,也派遣使者上表来降,年年上贡,以求得李月庇护。 李月励精图治,在军事、文化、经济等等多个方面都颇有建树,实现全国的大一统。 对外战争方面,李月派遣三十万大军东渡,灭掉倭寇。 自此,李月不再发动战事,一心为百姓谋福祉。 人民安居乐业,李月也乐得清闲,开始以体察民情为由,四处游历大江南北。 其中乐趣,自是不可言会! 第130章 大结局 一个月后,李月、张相武、苏云三人顺利抵达西北。 但这时种师道已经离开西北,跟随童贯北上伐辽。 李月正焦急之时,遇到一伙盗匪。 交战过后,盗匪被打退,木盒却不慎被兵刃劈开一角。 木盒之内的东西洒落一地。 李月急忙拾起,仔细一看。 一幅地图,一块和氏玉,一道兵符,一封书信。 李月打开书信,他发现书信是忠勇侯所写,信件的内容是这样的:“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死去了,或者,是去了另外一个世界。其实,说出来你我可能都不信,我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怎么说呢,我并不处于当下的这个世界——大宋。 我的名字叫做郭威,字文仲,我原本生活的世界,叫做大周,我是大周的皇帝,不知怎的,某一天我就突然来到了这里——大宋。 说来也是可笑,我被部下黄袍加身,夺了别人的天下,而赵匡胤也同我一般,黄袍加身夺了大周的天下。 世事无常,莫过于此。 可我郭威既然来到这里,就不能忍受异族的铁蹄践踏中原大地,所以,我再次拿起刀,站起来保卫这个世界。来到这个世界,我已经对权利没有任何留恋,我留下的这些东西,是我龙卫军的兵符,还有那副地图,记载了我大周秘宝的位置,以及那块和氏玉,它是开启秘宝的钥匙。 身虽死,魂未灭,我郭威仍旧会守护天下的子民!” 读完书信,李月登时大惊。 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五代后周太祖郭威竟然也穿越了。 李月瞪大眼睛,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半晌过后,他喃喃自语道:“这天下,就由我来守护!” 李月原本的计划是加入西军,但现在,既然有了郭威留下来的这些东西,那么事情就不一样了。 当下,李月带着张相武与苏云,沿着地图所记载的位置,寻找后周秘宝。 半年后,李月寻得秘宝,开始组建自己的军队。 他又用龙卫军兵符,召集了大批曾经忠勇侯忠心耿耿的士兵。 这时候,郭云澜也领着部队来投奔。 李月又找到昔日龙台山和遂安众人,邀请他们一同加入。 一年后,李月的部队已经发展到十数万之众。 李月封叶勇、张相武、于汉军、曹国峰、楚霸天为军中五大都统制,又让邱怀与赵方山为军中幕僚。 不仅如此,李月还组建了一个情报机构,全权让苏云负责,罗大银为副手。 这个时候,魏达志也来投奔,李月自然是大喜,又让魏达志组建了一个刺杀机构。 不久之后,金兵南下,大宋被打的节节败退。 李月率领军队抵抗金兵,势力愈发变得强大。 终于,在多年努力之下,李月彻底击垮金国,俘虏金国皇室。 也就在金国投降的这一天,李月被部下黄袍加身,虽然他百般推辞,但还是抵不住属下的热情,被迫登基称帝。 接着,李月挥师汴京,将宋廷皇帝封为安乐公,宋族皇室可享受王侯的待遇。 这时候,西夏畏惧,也派遣使者上表来降,年年上贡,以求得李月庇护。 李月励精图治,在军事、文化、经济等等多个方面都颇有建树,实现全国的大一统。 对外战争方面,李月派遣三十万大军东渡,灭掉倭寇。 自此,李月不再发动战事,一心为百姓谋福祉。 人民安居乐业,李月也乐得清闲,开始以体察民情为由,四处游历大江南北。 其中乐趣,自是不可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