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行剑起》 第一章 千楹酒馆 残阳如血,映照着连绵蜿蜒的白连山,仿佛一条巨龙盘踞在南口镇的北面,俯视着这个略显沧桑的小镇。 丁风仰望石碑良久,石碑上的“见”字已有些模糊不清,苍劲有力中多了出一丝肃然,岁月和风雨留下了痕迹却抹不去那份庄严。来往行人都不时的看向丁风,小镇虽然经常有陌生人来往,这个陌生人却已经驻足在见碑前半个时辰了,丁风抚摸了石碑片刻,当摸到见字最后一笔的勾处时顿了顿,轻轻敲打了一下随即叹了口气,掸了掸身上的尘土,迈步走向不远处的酒馆。 店小二懒洋洋的招呼了一声,也许是看到丁风不像个有钱人,也许是常年单调的生活早已磨灭了激情。 丁风渐渐有了醉意,看着街道上三三两两的行人,父母在训斥孩子,老人在收拾摊位,普通不过的世人生活,丁风目光中露出一丝羡慕,更多的是暖意。 阵阵骏马嘶鸣声音传来,一人走进酒馆,店小二早已喜笑颜开的迎了上去,来人衣着华贵,看腰中配剑上的宝石就知道此人非富即贵。 “夏爷亲自来了。”店小二谄媚的躬身笑道。来人并未说话径直走了进去,见到大堂中孤零零独饮的丁风,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一阵香气传来,一个曼妙的身影从后面走了出来,手里拎着一盒精致的糕点。 “吕二娘,多日不见,愈发漂亮了。”来人说了句玩笑,话里却一点轻薄的意思也没有,拱手施礼后接过糕点盒,鼻子微微抽了一下,像是对二娘身上的香气有些不适。 “大总管说笑了,三少奶奶最近怎么不见过来。” “哎,最近事多,忙的顾不上。”来人道。 吕二娘一撩发丝,俏丽中带有一丝妩媚,娇美的面容在灯光下显得艳丽夺目,徐娘半老,风韵犹存。来人心里一荡,但他马上收拢心神,闲聊了几句转身告辞而去。 “独酌不如共饮,如公子不嫌弃,我陪公子喝几杯如何?”,吕二娘轻轻坐在了丁风的对面。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雨来,吕二娘轻轻的挑了一下灯捻,灯光稍微亮了一些,店小二有些诧异,老板娘可是不轻易主动与客人搭话的。 “长夜漫漫,佳人相陪,丁某不胜荣幸。” “丁公子可是第一次来南口镇?” “虽然第一次来,但也听说过南口镇千楹酒馆的吕二娘。”丁风微笑道。 “哦,不知道是哪些传闻?” “传闻毕竟是传闻,不过有些却是真的,吕二娘貌美如花,据说南口镇有四个不能惹的人,其中就有刺美人吕二娘。” 吕二娘玉手轻掩朱唇笑道:“公子第一次来怎么就知道我不好惹呢。”说完一双妙眼直视丁风。 “刚才那个人是夏方真吧,夏家大总管目空一切,在吕二娘面前还不是老实得很。”丁风道。 “哦?公子认识夏方真。” 丁风微微一笑,抿了口酒,看向窗外的夜色,淅沥的小雨让异乡之人更加的落寞,这也许就是浪子为什么喜欢醉饮的原因。 吕二娘并未追问,屋内安静无声,唯有窗外的雨滴敲打窗棂,每一个来南口镇的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每一个江湖中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丁风不经意间看了看远远的见碑,吕二娘不由自主的也跟着看去,但街面上已空无一人,只有见碑孤零零的耸立。 正诧异间,见碑远处飞驰而来几匹快马,转眼间到了酒馆门前。 人影闪过,七个黑衣人出现在酒馆内,为首一消瘦老者,二目如电,环视了一下,向吕二娘微微点了一下头。吕二娘扭头与丁风笑了笑,示意失陪一下,转身与老者众人走入了后堂。丁风仿佛未看见这些人的到来,店小二也是见怪不怪,抬头看了看又趴着桌子上继续睡觉了。 “二娘,进来可好。”老者拱手问道。 “托二爷的福,还好。”吕二娘盈盈下拜说道。 老者名叫司马笑,司马家的二爷 “这几天这里有什么动静吗?”司马笑问道。 “一切如常啊。”吕二娘道。 司马笑叹了口气,咳嗽了一下,脸色有些苍白,吕二娘看了看司马笑身边的几个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一些伤。 “二爷是想问什么就直说吧。”吕二娘笑着反问道。 “二娘最近知道夏一山去哪里了吗?”司马笑道。 “好久没见他了,夏家这位公子哥逍遥自在,怎么会到我这个小酒馆来。”吕二娘道。 司马笑并没有接着说下去,吕二娘说话从来滴水不漏,一听牵扯到夏家就什么也不说了。 “东来也不知道去哪了,二娘最近见过他吗?”司马笑道。 “哦,您不说我还真没注意,东来公子也好久不见了。”吕二娘道。 “哎,东来这个孩子行事鲁莽,我怕他着了别人的道。”司马笑阴着脸说道。 “不会的,谁敢惹司马公子啊。”吕二娘笑了笑说道。 司马笑阴晴不定之间忽然一扭头看向门口,身影一闪来到门边,轻挑门帘向外观看。大厅内一切如常,店小二睡意正浓,丁风依旧在自斟自饮,老者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示意了六个黑衣人一下,几人转身站到了屋外门口。 “请二娘帮忙打听一下东来和夏一山的消息,我担心东来失踪与夏一山有关系,他们二人一直不和。”司马笑拿出一袋银子递了出去。 吕二娘笑了笑,并未接过去。 “这个忙我肯定帮,东来没少照顾我的生意,银子我就不收了。” 司马笑见吕二娘不收银子,无奈的叹了口气。 丁风已微醉。 司马笑出门之时,不经意间看了看独饮的丁风,并未在意。 吕二娘目送老者离开,眉头一皱,暗暗低语了一句。回头发现丁风已经消失不见,油灯被半开窗户吹进的风吹的忽明忽暗,吕二娘拿起桌子上的银锭,微微一笑。 第二章 夜探司马府 香炉缭绕的烟气绕过屏风在雕梁画栋的房间之内若有若无的飘荡着,大厅很大,八把官帽椅分列两旁,正中是一把红漆龙头椅,扶手上的龙头惟妙惟肖,藐视一切的模样。 屋内的陈设很考究,主人当然也讲究。 夏天启坐在龙头椅之上,这把椅子他已经坐了五年了,在五年之前,父亲夏中举坐了十年,这十五年的夏家就像这把椅子一样,威严的俯视着这方圆百里的南口镇以及漠北江湖。 “是那个丁风?” “我曾按一山公子的描述找人画过像,绝对不会错。”夏方真道,从千楹酒馆回来后,想起酒馆里的年轻人觉得有些面熟,夏方真是个谨慎的人,翻开画册看了看,认出了丁风。 “没想到他也来了,一山说就是这个人坏了他和李家大小姐的事,居然还敢来这里。”夏天启拿着丁风的画像看了看说道。 夏方真垂手站立在一旁,夏天启不问他,他绝对不会多一句嘴。夏天启手指敲打着龙头,思索了片刻。 “除掉吧。”夏天启抿了一口茶,这次一定要想办法撮合李双双和一山的婚事,不能因为这个丁风坏了事。 “好的。”夏方真并没有问为什么,恭敬的低下头退了出去。 夏天启踱步走到了窗前,今夜月明星稀,实在是个让人心情愉悦的夜晚,但他心情不但不愉悦还有点心烦,并不是为了杀掉一个无足轻重的丁风,而是因为李家。 自己的妹妹小美看不上李家二公子李才安,而李家大小姐李双双又看不上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弟弟一山。夏天启能让很多人低头,能轻易的要人性命,却对自己的这个妹妹没有办法,与李家结亲这件事,只有依靠一山和李双双了。 虽说弟弟夏一山已与清风口谭家定了婚约,但夏天启却有些不甘心,他几次跟父亲说毁了这门亲事,想办法与李家联姻,如果这样夏家必将雄霸漠北。虽说父亲不同意与谭家悔婚,但他一直暗中让弟弟追求李双双,如果李双双同意了,谭家就无所谓了。 至于丁风的性命,就像院中的落叶一般,夏天启并不在意。 夏方真退出房间之后,一个身影悄无声息的闪身进来。 “司马笑回来了,你去看看他有什么动静。” 那个人点了点头,又瞄了一眼夏天启手里的画像,悄然的退了出去 - 司马笑早已笑不出来了,司马东来消失了近一个月,自己这次出去也一点线索也没找到。 “一群废物。”司马笑用手指点了点为首的一个黑衣男子,十几个人出去也没带回有用的信息,司马笑自己没找到儿子,却不认为自己是废物。这些人战战兢兢的站在司马笑面前低头不语,都知道二爷心狠手辣,万一说错一句话就有可能把命丢了,一个个连大气也不敢出。 “二爷,公子经常去的地方都找过了,可是都说没见过公子。”黑衣男子答道,其他几人也都低声附和。 这么多年在南口镇,司马笑没睡过一天安稳觉,几次想回西沙镇大哥都不同意,非得让他留在这监视夏家。夏中举老了,轻易已经不露面了,可大公子夏天启野心不小,这几年夏家在他的手里实力又增加不少,夏天启还越来越霸道,自己在南口镇谨小慎微,偏偏自己的这个儿子没多大本事还非常自大,看夏家不顺眼,整天琢磨把夏家从南口镇踢出去。 这个孩子随谁了?司马笑心里不由得纳闷,他有些怀疑这个孩子是不是自己亲生的。 “二爷,会不会是夏家,东来公子与那个夏一山可是一直不合,听说夏一山这些日子也不见了。”一个小个子小心翼翼的说道。司马笑冷哼一声,他不是没有想到夏家,如果东来真出事了,敢动他的只有夏家。 司马笑忽然脸色一变,身影一晃来到了门外,众人追出来之时,司马笑正立于房顶四下观看。漆黑的夜色中四周一片寂静,繁星点点,哪里有半个人影,司马笑疑惑了片刻转身回到屋内。 不远处丁风的身影慢慢浮现,看了一眼司马笑所在的房间,又扭头看向另一个方向,身影微动,像一片羽毛在风中向远处飘去,根本没有规律可循,几个起落间就消失在夜空中。 秋夜,繁星点点,独自夜行的人,往往都是孤独的人。 丁风如一片落叶飘落,四周一片荒芜,丁风却负手而立,观赏起夜空来。 忽然一个声音说道:“朋友一路跟来,不知有何贵干”,声音左右飘忽,显然来人使用了秘术。 丁风并未寻找声音的来源,淡淡的说道:“阁下夜访司马家,不知为何?” 声音迟疑了一下缓缓道“丁公子,不远万里从江南来南口镇这么个小地方,还是这么爱管闲事吗?” 丁风一愣,自己刚进南口镇也就几天时间,居然有人已经开始注意自己了。 “哈,没想到阁下连丁某都知道。” “丁风,你在江南小有名气,但来到我们这里怕是你的那些小伎俩不好用了,我劝你还是老实点好,免得死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哦,这就不好说了,要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了。” 四周一片寂静,丁风懒散的靠在一颗树边,欣赏起夜景来。今夜无风,南口镇与往常一样安静如常。 - 金老二姓金,这辈子却与金子无缘,四十好几了也没讨到老婆,人倒是长得有点模样,南口镇里的人都不愿意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他,原因很简单,他好赌。自古以来,江湖中很多人都好赌,金老二算不上江湖人,但赌性绝对比任何江湖人都大。他从来都是输多赢少,三天前从王家兄弟中拿了十两银子准备大干一次翻翻老本,最后还是一样输得精光,想起王家兄弟的狠劲金老二就有些心生不宁。 冤家路窄是因为冤家会一直盯着你,金老二刚一出茶楼就看见王大虎和王二虎站在对面笑嘻嘻的盯着自己,抬腿想溜但腿先软了。 “怎么,以为有人撑腰了,就可以不还钱了呗。”大虎露出虎牙皮笑肉不笑的问道,二人一左一右夹住了金老二。 “大虎哥,这不是有点事刚忙完,正想找您去呢。”金老二满脸堆笑道。 “嗯,正好,银子呢?” “两位哥哥,最近手头有点紧,再宽限几天吧。”金老二的脸媚笑成一团,大虎和二虎听了这话,脸色顿时阴狠起来。 “老二,昨天的事狗爷还没找你算账,要不是因为你,狗爷能...,哼,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今天也能这么走运,还能有人帮你。” 第三章 不二剑客 连一行无论走到那里都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从他走入南口镇那一刻开始路过的人都会看他几眼,修长的身躯,俊美的面容,清澈的双眸,不染尘世的气度,不得不让人侧目。 连一行对别人的关注早已习以为常,巷子里金老二的惨叫声让他停下了脚步。大虎正打得兴起,多年来从没有一个人能吃掉他的钱,也没人敢,同样这么多年都是他打别人,没人敢还手。他敢打的人都是他知道他能打的人,眼前人影晃动,举起的手仿佛被钢钳夹住一般之后他才看清来人,看了一眼,他就知道眼前这个人就是他不能打的人。手腕的巨痛让他冷汗直流,提醒他就算十个大虎在此人面前也会变成猫,幸好连一行此时已经松开手。 金老二被打得不知道自己是金老几了,但他也知道眼前这个人救了自己。 “为什么打人?”连一行的声音仿佛都有一种魅力。 “他欠钱不还。”大虎和二虎异口同声的说,语气没有了嚣张,虎牙也收敛起来。这对虎兄弟都很会察言观色,这个年轻人是个生面孔,看衣袍上的红色尘土应该是外地远行刚来到这里。他们两只虎一般只欺负熟人,熟人知根知底,对于生人不了解,万一碰到的是真老虎怎么办。昨天狗爷王二狗因为一个生人替金老二出头,没控制住自己,如今眼睛还肿着呢。 “多少?” “十五两。”大虎和二虎很乖,并没有多说,但利息还是得要的,要不回去他俩还得被老大打成猫。修长的手指抛出十五两银子,大虎和二虎连忙接着,却没敢走,直到连一行点了点头才离开。 “谢谢大爷,谢谢大爷。”金老二连忙作揖行礼说道。 连一行看了看金老二,又递过来十两银子。 “找个大夫看看吧。” 金老二接过银子又躬身感谢,连一行点了点头离开了,金老二欲言又止,他知道自己不配与这样的人交往的,今天又走了大运。 连一行看到了路边的丁风,有些人就是这样,往往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丁风也在微笑的看着他,又看了看连一行腰中的长剑。 “好剑。” 连一行并未答话。 “不过你却害了他。”丁风看着金老二远去的背影说道。 连一行一愣。 “我救了他怎么还害了他?” 丁风笑了笑。 “总比有些人见死不救的好。”连一行冷笑道。 “不是我不救他,是我自己还得找人救啊。”丁风看着巷口的方向道。 两个人出现在巷口,也是那种万人之中一眼就能吸引别人注意的人。一个是英俊的青年,一个是绝色的少女,华丽的衣装代表着高贵的身份,当然这两个人的气度绝对配得起高贵二字。 “你就是丁风?”白衣男子问道。 “我就是丁风。”丁风微笑的说道。 “丁风,没想到你跑到这里来了,今日看你还怎么嚣张。”旁边的少女怒气冲冲的指着丁风道,她生气的模样却让她平添了几分俏丽,显得更加可人。 “这是我二哥李才安,哼,二哥就是他欺负我,还不把我们李家放在眼里,特别是他把你说得一文不值。”少女说道,眼里流露出一丝狡狯,嘴角微微上扬,得意的瞄了一眼丁风。 丁风叹了口气,李家大小姐李双双,惹不起的李双双。 不二剑客李才安,有人说他说话办事说一不二,也有人说他的剑法在江湖青年才俊中没人能出其左右。他冷眼看着丁风,李双双的话让他有些气愤,从来没人敢瞧不起他。 丁风依然那么懒散站在那里,并没有他想象中那样听到不二剑客的名字之后应该出现的表情,哪怕一丝丝的惊讶。 “李才安我倒是听过,是不是一文不值我不知道,不过你这个大小姐的脾气确实应该有人管一管了。” “嘡啷”之声,一道闪光过后,李才安的剑已出鞘。 连一行眼神一紧,李才安的拔剑的速度之快让他很意外,剑尖稳稳的顿在空中,没有一丝抖动,看来此人并非浪得虚名。 “拔剑容易,收剑可就难了。”丁风道。 “先不问你以前怎么对我妹妹,听阁下今日的言语,确实没把我们李家放在眼里,我想领教领教阁下到底有何本事敢出此狂言,亮你的兵器吧。” 丁风又叹了口气,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丁双双有这么个哥哥也正常。 “我从来不用兵器。”丁风说道。 “二哥,不用跟这种人客气。”丁双双看到丁风这种无所谓的表情气就不打一处来。 李才安号称不二剑客,名头这么响,怎么能跟没有兵器的人比试,让人知道后会怎么说他,他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看来拔剑容易收剑难确实有点道理。不过李才安的剑经常这样拔出,无功而返也就无所谓了,嘡啷一声,剑已入鞘。 “既然这样,我就领教一下阁下的拳脚功夫。” 李才安将名声看得比命重要,他本没什么耐性,本打算让丁风先出手,看丁风一直不把他当回事的样子再也忍耐不住了。 李家的剑法与腿法齐名,李才安的百神腿据说已经得到其父真传。几个闪动间,四面八方的腿影向丁风各个要害处攻来,虚实之间的确难以分辨。丁风却消失了踪迹,李才安身随腿动,不停的追随丁风的身影,腿越来越快,像是几个李才安同时进攻。 丁风犹如在花丛中游走一样,身法随意转动,如一片落叶在风中游荡,无论李才安的腿法多么凌厉,都仿佛无处受力一般。 第四章 梅花针 李才安的身法潇洒至极,转眼间已攻出百腿,丁风却胜似闲庭信步般的游走其间,在间不容发的瞬间避开了李才安的腿。外人看来就像丁风在悠闲自得的散步,李才安在给他伴舞一般。李才安暗暗心急,李双双把丁风说得一无是处,哪知道身法如此之快。 忽然漫天腿影消散,化作一点直踢丁风胸口,正是李家腿法的精华所在,千变万化为这最后一击,重若千斤,以力取胜。 李才安早已算准了丁风的退路。 “不要。”旁边的李双双急忙喊了一声,她只是想让二哥稍稍的教训一下丁风,没想到他出手就想要人命。也就在此时,丁风脸色微变,身形不退反进,左手反背身后,电光火石间右手拍出一掌,接下李才安迅猛袭来的一脚。 二人身影同时向后飞落。 李才安嘴角上扬,无论何人硬接他这一脚滋味都不会好受,曾经多少个名扬江湖的剑侠都倒在这一脚之下。但丁风并未有任何异样,仍旧微笑的看着李才安,李双双也松了一口气。 “还要继续吗?”丁风道。 李才安眼角微眯,此人确实辣手。 一个软软柔柔的声音说道:“二位公子,这么好的天气为何在此大动干戈啊。” 旁边的茶楼中款款走来一个红衣女子,一汪水般的女子,顾盼之间风情万种。李才安顿时满面笑容的迎了上去,李双双白了丁风一眼,拉起女子的手道:“小美姐姐,小妹被人欺负了,你要为我做主啊。” 女子娇笑道:“有李公子在,什么人敢欺负我的双双妹子啊。”说完看了一眼李才安,目光中钦佩的神情让李才安脑子中的热血又往上涌了一下。 这样的女子,天生就是男人的克星。 “请我喝酒如何?”丁风扭头问连一行。 “为什么我请你?”连一行道。 “你刚刚救了别人,现在救我如何?” “喝酒就是救你?” “有人陪着喝酒就算救我了,我最怕女人,特别是不讲理的女人。” 连一行冷笑一声,丁风这个人有点意思,可自己却不喜欢喝酒,更不喜欢有人相陪。 “二位公子留步。”软软的声音叫住了二人。 丁风叹了口气,本打算趁机溜走,这两个兄妹太难缠不说,又来的这个女人看样子更难对付,虽然喜欢美女,但有心计的美女却是招惹不得。 “小妹夏小美,这位是丁公子吧,可能与双双妹妹有些误会,小妹做东请几位坐坐,双双妹子最讲道理了,不会计较那么多,想来丁公子也不会计较这些小事吧。”夏小美微笑着看着丁风。 丁风一时间无言以对,这么温柔的声音,说出来的话左右逢源,气势汹汹的李才安被女子几句话就给平复了,李双双也一样没了大小姐脾气。 刀剑能解决问题,有人却能三言两语解决问题。江湖上行走往往功夫高的人不如长袖善舞的人命长。 “原来是夏小姐,今日就不奉陪了,这位公子非要请我喝酒,可他非常抠门,只请我一人,来日咱们再聚。”说完,丁风不管连一行脸色难看与否,拉起他就走了。 李双双刚喊了一句,二人已走出巷口。 “小美,你对这种人不要客气,哼,没教养的东西。”李才安道。 夏小美嫣然一笑,虽然她不赞同李才安的话,却丝毫也没有表现出来。 “这里有些晒,我们还是进屋聊吧。”夏小美伸出芊芊玉手放在额头遮挡着阳光。 李才安看着夏小美腕上的玉镯,眼神一亮,这是他上次送给小美的礼物,没想到她一直带着,看来她对自己还是很在意的。 - “公子,此人深不可测。” 夏天启并未答话,冷冷的看着远去的丁风和连一行,从茶楼二楼能清晰的看到二人进了远处吕二娘的酒馆。 “昨晚我去司马家碰到的就是这个丁风。”黑衣人继续说道。他站在房间角落里,好像很怕光一样,斗篷罩头,宽大的黑衣将全身裹着,一道红色的疤痕由额头斜至耳根,平添了几分狰狞,双眼看向夏天启之时却是充满了敬意。眼前的男人值得他尊敬,可以说整个漠北江湖的人都很尊敬他,因为他是夏家的大公子夏天启。 “丁风能在李才安的百神腿攻击下接下你王烈的无影针,这个人的确不简单。”夏天启说道。 王烈点了点头,昨晚丁风从什么时候开始跟着他,他并不知道,要不是后来对方跟得太近,他根本发现不了,他本打算趁机灭掉丁风,思考之后还是觉得没有把握,今日从丁风的出手看来,他不单单轻功厉害,功夫也不简单。 “你说司马笑在找司马东来,而且怀疑到一山头上,看来一山的失踪并非司马家所为。”夏天启道。 “是的。”王烈道。 夏天启阴沉着脸,半响没有说话。 “司马笑最近与胡大老板走的挺近。”一直恭恭敬敬站在旁边的夏方真说道,他说话好像没头没尾,但这正是他聪明的地方,他只提出个想法并不下结论,结论最好由夏天启说出来,万一是个馊点子也并非是他出的主意。 “嗯。”夏天启点了点头,想了一会儿。 “另一个人是谁?好像与丁风认识。”夏天启接我问道。 “他叫连一行,并非本地人,去年才在漠北出现,好像在找人,也没见他与什么人接触。”夏方真道,对于来漠北的江湖人,他都会及时收集信息,这是夏天启定下的规矩。 “王大虎和王二虎经常在胡大老板的场子混,既然丁风和连一行爱管闲事,喜欢为别人出头,也许可以利用一下。”夏天启道。 夏方真点了点头,自己出的主意夏天启采纳了。 “胡大老板与司马笑走的近,就是明着与咱们作对了,哼,他的赌场抢了咱们不少生意,早就想收拾他了,正好借这个机会,就用胡大老板对付丁风,不论最后结果怎么样,对于咱们来说都是好结果。”在夏天启眼里,得罪夏家的人只有一个下场,胡大老板和丁风都是得罪过夏家的人。 “是。”夏方真恭敬的说道。 第五章 司马笑不笑 “小弟丁风,兄台贵姓?”丁风道。 “连一行。” “没想到丁兄如此怕女人。”连一行道。 “那要看什么样的女人。”丁风把玩着酒杯,目光看向远处的吕二娘。 “难道丁兄怀疑今日要你命的是夏大小姐?”连一行好像不会笑,任何时候都很严肃。 丁风手腕一翻,三根半寸长的梅花针出现在桌子上。 细如毛发,表面略黑,一丝光亮都没有,针尖处微微带有一丝红色。 “用得此针的人怕是不多。”连一行盯着梅花针看了片刻,缓缓开口说道。 丁风点了点头,毒针如此之轻,能够在十米之外出手,力度准度把握精准无比,对方身手可想而知。趁李才安雷霆一击之时背后偷袭自己,出手如此阴狠,显然是想要自己的命。丁风双手食指掐住梅花针两端,轻轻一拧,梅花针弯曲成一个圆形,随即右手一松,梅花针立刻又蹦的笔直,针尖颤了一颤就稳稳的停住了。 连一行眼神一紧,梅花针韧性如此之好,收缩之力恰到好处。 “丁兄的情债不小啊,居然下此毒手。” 丁风一动不动的盯着梅花针的针尖,不知道在思索什么,并没有回答连一行的话。 “你说李家兄妹?”半响之后,丁风抬起头问道。 “李才安自恃清高,出身高贵,此等暗算下作之事是不屑去做的。至于夏小美,我与她并无冤仇,她怎么会害我,我这个人一直比较讨女人喜欢的。”丁风笑着说道,他显然未把这个事放在心上,微笑的看着连一行。 连一行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敲打着桌子。 “像连兄这样的人,江湖上怎么一点信息也没有。”丁风看连一行的手指,有的手天生为剑而生,连一行就有这样一双手。 “我是什么样的人?”连一行反问道,永远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 “哦,怎么说呢,虽然我与连兄第一次见,给我的感觉,连兄绝非普通人。”丁风看了看连一行腰中的剑说道。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不像丁兄名声在外,想不知道都难。” “哦,连兄还知道丁某?” “哼。”连一行并未接话。 丁风微微一笑,他爱交朋友,也有很多朋友,各式各样的朋友,其中也包括像连一行这样将自己包裹很严的人,朋友多的人当然名声会大些。 就在此时,几匹骏马飞驰而过,街道上一时间尘土飞扬,路人纷纷躲避。 “司马家的人,难道出了什么事?”吕二娘轻声说道。 站在二楼可以看到这些人奔司马家府方向而去。 “难道还有吕二娘不知道的事。” 丁风来到窗边,闻着吕二娘身上传来的淡淡清香微笑说道。 吕二娘瞟了一眼旁边的连一行,抿嘴笑道:“这位公子我就不知道是何人。” 连一行脸色微红。 - 司马笑不但笑不出来,他也哭不出来了,因为他的头已经离开了身体。下人发现司马笑已死的时候已近中午,他们平时不敢打搅司马笑,从来早起的司马笑今天却迟迟没有走出房间,下人仗着胆子推开房门的时候,发现司马笑已经彻底不用打搅了。 司马笑的剑刚拔出一半,鹰爪手大成的功力,费劲力气也取不下他手中的剑。虽然年过五十,但司马笑拥有一个让年轻人都羡慕的健硕身体,现在身体已经干瘪下去了,身体中的血液仿佛也被吸干一般。 吕二娘有些伤感,叹了口气,转身走了出去。 女人一般见不得这么血腥的场面,吕二娘不是一般的女人,但毕竟也是女人。 “丁公子怎么看?”吕二娘问丁风。 “好快的剑。”丁风道。 司马东来失踪,司马笑又离奇死去,司马家却并未有太多慌乱,早已守护得严严实实。吕二娘与司马笑相识,与司马家有交往,丁风才能跟随吕二娘进来。 伤口的痕迹,血迹的方向可以看得出出手之人拔剑砍头一气呵成,司马笑痛苦的表情还没出现,头颅离开身体,身体方才倒地。桌椅完好无损,地面上的脚印也清晰可见,司马笑当年七十二路回风落叶剑和鹰爪力纵横漠北,什么人能在司马家府无声无息的要了他的命。 丁风很奇怪,司马笑的剑未出鞘,看来当时司马笑未想到此人会出手,一点戒备心理都没有,可能这个人与他很熟。用剑将司马笑的头颅砍下一定是一把重剑,丁风忽然想起连一行的剑,他的剑就很重。司马笑的鞋边也有些许红色尘土,与那日初次见到连一行之时他衣袍之上的尘土一样。 南口镇不大,却是商贾来往聚集地,历来被各个势力视作必争之地。大的势力如夏家,司马家,小的势力就更多了,如今司马家出事,势必引起一阵血雨腥风。 - 所有人都知道夏天启是个讲究之人,特别在生活的各个细节上,当然他也有条件讲究。 早晨喝的莲花粥是采摘晨露未退的莲花,糕点是吕二娘家刚出炉的新鲜糕点,酒是天州城李家的独门秘制的三神酒,就连酒杯都是专门为他定制的琥珀银杯。当然女人也必须是万里挑一的女人,他已经有三房姨太太,各个娇艳欲滴,偶尔还是会让夏方真找一些妙龄少女过来,夏方真也从未让他失望。 夏家位于在南口镇的东侧,据说站在东山上目所能及的地方都是夏家的土地,夏家的实力连天州城的长青帮也未曾多让。 夏家秉承祖训多年来一直未曾搬离南口镇,生意遍布漠北,大到镖行,小到布匹,无不涉及,听完各个堂主汇报完各自分堂的事情,夏天启点了点头挥手让各堂主退下。 “知道什么人杀死的司马笑吗?”夏天启问道。 “还不知道,司马笑连剑都未拔出就让人一剑要了性命,此人用剑不但快,应该还是一柄重剑。”夏方真答道。 剑不是刀,能用剑割掉头颅,除了剑法精妙,势必势大力沉。 “哼,司马东来消失了,司马笑又死了,他司马家的好日子到头了,把司马家的生意都收了吧。”夏天启道。 “大公子,如果这样做,司马家肯定怀疑咱们做了司马笑。” “即使不这样做,怕是司马家也怀疑我们了。” “好的。”夏方真知道大公子定了的事是不能有异议的。 “一山还没有消息吗?”夏天启问道。 “没有,一山公子喜爱游玩,应该没有事,我再加派人手找他吧。”夏方真低声回复。 第六章 万花赌坊 金老二也笑不出来了,他的脑袋还在脖子上,但眼睛已经闭上了,死在了大街之上。 连一行阴沉着脸,握剑的手青筋鼓起,分开围观的人群向东走去。 无论是在赌场还是江湖,人一旦迷失自己,就会被命运推着走向深渊,金老二的死绝对是因为赌,连一行当然知道去那里找害死他的人。 万花赌坊是南口镇最大的赌坊,也是最公平最安全的赌坊,当然也是最不能闹事的赌坊。万花赌坊分四个厅,王二狗没有家,这里就是他的家,吃住都在人字号厅,大虎二虎恭敬的递过来收缴上来的银两。 “金老二的钱收回来了?”王二狗的一只狗眼有些肿,但绝对不影响他在大虎二虎面前的英姿。 “被老大教训了一顿,他哪敢不交啊。”大虎满脸堆笑的答道。 “你是王二狗。”冰冷的声音突兀的响起,连一行并未费力就打听到金老二只得罪过一个人,大虎二虎的主子王二狗,金老二早晨刚被金老二打的死去活来,不用想也猜得出来金老二肯定死于王二狗之手。 很少有人直呼王二狗,二狗一愣,别看他叫二狗,可他比老虎还凶狠。 英俊的面孔,双眸因为愤怒已经微红。 王二狗感觉到一股杀气,大虎二虎不由自主的退到二狗身后,大虎摸了摸手腕,三天前连一行留下的乌黑印记还在。 “不错,是你二爷,怎么了?”王二狗稳了稳心神,在万花赌坊还没有人敢惹事。 “金老二是你打死的?” “金老二已经死了?”王二狗有些诧异,不过并没有否认,对于他来说金老二死与不死不要紧,要紧的是死之前将欠他的钱收回来了。 “站起来,我从不杀坐着的人。” “你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二狗一踹椅子高声喝道,一为自己壮胆,二来为了告诉看场子的人有人闹事,顿时四周有几个大汉围了过来。 “咔”二狗听到的最后一声是鼻梁骨碎裂的声音,接着眼前发黑倒在地上,他其实不应该站起来的。 四周人群惶恐的大叫,大虎和二虎愣了一下转身刚想跑,连一行却已到了他们面前。他们听到了同样的声音,也追随王二狗而去,只不过他们哥俩脑袋大点,鼻梁骨也大点,鼻梁骨断裂的声音也就比王二狗大了点,但不管是老虎还是恶狗,脑袋被打碎了都是一个下场。 电光火石间连一行用最直接的方式结束了三人的生命,有时候拳头并不比剑差。四周一片寂静,大家未料到有人敢在这里闹事,也未曾想到眼前这个英俊少年出手如此之狠。 赌徒好赌但更惜命,瞬间整个人字号厅内就剩下几个黑衣人。 一个带着妖气的男子,满脸苍白之色,仿佛大病初愈一般的站在连一行面前。 “你胆子不小。”声音也带着病态,兰花指抚摸着挂在佩剑上的挂坠。 连一行做事直来直去,话从来不多说一句,冷冷的瞪着妖艳男子并未开口。 “既然这样,拔你的剑吧。”妖艳男子盯着连一行腰中的剑,他也看出来这是把好剑。 用好剑的人不一定是高手,但高手一般都会用好剑。 “我杀的是该杀之人。”连一行道。 “该不该杀我不管,在这里杀人可不行。” 妖艳男子略带秀气的手指一按腰中佩带,嘡啷一声,一把长剑应声而出。 连一行眼角微微跳动。 江湖中用软剑的人不多,有个年轻人有点名气,但此人却已消失数年,看着这不男不女的样子,连一行想起了这个人。 “莫少离?” 妖艳男子脸色一变,对方认出了他,刚才进来的一瞬间他已经看见连一行的出手,知道此人非同一般,但既然吃了人家这碗饭,就得给人卖命。 妖剑莫少离在江湖年轻一辈中,也算是响当当的角色,见连一行年纪比自己还小,虽然出手很快,但他根本没将连一行放在眼里。都说面由心生,莫少离的剑法阴柔中带有一丝鬼魅,招招狠毒无比。 莫少离出手既是杀招,想要人命还有什么可客气的,瞬间十三朵剑花奔连一行刺来,每一朵都如毒蛇吐信般带有一丝危险。 江湖中人选用兵器都是量身打造,刚猛者用重剑,轻功好的善用暗器,用软剑之人一般走的是轻灵路子,求变求快。 莫少离眼见自己将连一行的退路都堵死,嘴角露出一丝阴笑。 连一行并未动,即使对方千变万化最终也得归于一点,就像人有千条道路选择,最终也只能走一条。十三个剑花就是为了堵住连一行的退路,但连一行没有退。剑势似衰未衰之前,剑花变为一朵直刺连一行的心脏之处。眼看剑尖已经触到连一行的衣服之时,连一行动了,侧身之时剑已刺空,剑力道已衰再变已难。连一行并未有何招式,只是时机把握的好,就像做事情一样,高人往往能够在恰当的时候做恰当的事。 莫少离感觉钻心的疼痛,身体顺势飞出,勉强将连一行的拳力卸掉,软剑也差点脱手而出。 连一行并未追进,自始至终只是出了一拳。 莫少离满脸不相信的表情,心高气傲的他没想到眼前这个年轻人居然能以一拳将其击败。 连一行面无表情的转身要走,眼前一个高大魁梧的中年人挡住了去路。 青色长衣,二目如电,镇山岳胡于淳倒背双手,冷冷的看着连一行,当看到连一行出拳的瞬间,胡大老板就知道这次必须自己亲自出面了。 连一行的心沉了下去,站在此人面前就像如面对一座山一样,沉稳压抑的感觉,好像挡住了你所有的道路。 “阁下既然敢在万花赌坊闹事,就应该知道后果。”胡大老板声音同样的浑厚。 连一行并未回答,一个是因为他本就不善言语,更多的时候是不想说废话。 “阁下为何要杀王二狗,”胡大老板的气势就像一个大老板,连一行看得出这个人并不是因为当了老板才有气势,而是因为他是内家高手。 沉稳是因为内力浑厚内敛。 “他杀了人当然要偿命。”连一行冷冷的看着他。 “你杀了人难道就不用偿命么?” “我杀的都是该杀之人。”连一行道。 “我并未说你杀得不对,只是你选错了地方。” 习惯了用剑说话的连一行的确不是一个善辩之人,见对方这样说话,下意识的握了握手中的剑柄。 第七章 胡大老板 剑拔弩张的局势被一个清朗的声音打破,仿佛这个声音有魔力一般,让听到的人舒服至极,心情也放松了。 “你的确不应该在这里杀人,王二狗不是万花赌坊的人。” 连一行眼神复杂的看了看丁风,他给金老二的十两银子让金老二栽在了万花赌坊,丁风真说对了,这一次真的害了他。 “王二狗的确该死,但你不该在万花赌坊杀他。”胡大老板冷眼看着连一行。 “哼,万花赌坊也不是什么好地方,金老二的死你们也脱不了干系。”连一行冷言以对。 “留下你的一只手,你就可以离开了。”胡大老板道。 “那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连一行冷声说道。 “我是最愿意看热闹的,看来今日有好戏看了。”啪啪啪,丁风拍了几下手掌,笑着说道。 胡大老板和连一行都看向丁风,这个人可真爱管闲事,嘴巴也不消停,说话声音很好听,但听着却让人生气。 “胡爷,听说你的万花赌坊在南口镇有十几年了。”丁风却一点也没有在意自己说的话是不是有点过分,依旧微笑着说道。 胡大老板点了点头。 “我听说在万花赌坊任何事情都通过一种方法解决?”丁风道。 “你是他的朋友。”胡大老板反问道。 “在下丁风,他是我的朋友连一行。”丁风点了点头,连一行看了一眼丁风也没有说话。 “你有一个好朋友,在这个时候能为你出头。”胡大老板冷眼看着连一行道。 既然是赌坊,解决问题的方法当然是通过赌来解决。 连一行是第一次进赌坊,第一次赌博的赌注居然是自己的一只手,显然他不想接受这个解决问题的方法。 “连兄,能否让丁某代替你赌上一局。”丁风说道,连一行一愣,不过他并不在意,好像赌注跟他毫无关系似的。 很少有人看到胡大老板亲自出手,所有人都想瞧瞧热闹,大家都屏气凝神,目光齐聚赌桌之上。 赌桌上只有六个骰子。 胡大老板一把抄起,手腕一翻,在桌子上轻轻一抹,围观之人不由得轻呼起来,六个六点,骰子平平整整的镶嵌在桌子内。 绵柔厚重的内家功夫都在这轻轻一抹之间,而非靠外力拍入,当然胡大老板要做的并非如此简单,但见他手掌挥起,势大力沉如风般的手掌拍在桌面之上,一丝声响未发出,镶嵌在桌面中的三个骰子却弹射而起,随着声响落在桌面之上,还是三个六点。 周围之人都面面相觑,未曾想到一个人内力能到达如此地步。 丁风和连一行却盯着另三个还镶嵌在桌面之内纹丝未动的骰子。 胡大老板衣袖一挥,清风过后,一阵白灰飘落,再看那桌面之内的三个骰子已化作粉末随风而去。 连一行看了看丁风,看来将自己的一只手交给丁风还是不太保险。 南口镇四个不能惹的人之二,镇山岳胡大老板。 年轻人大多以体力和速度见长,与年轻人比内力,这的确是个老狐狸,连一行心里暗想。 丁风接过骰子,微微笑了笑,依旧一副气定神闲随意的样子。赌注不是他的手,他当然无需紧张,但连一行也一点紧张的意思也没有。 丁风手腕一翻,六颗骰子稳稳的落在桌面之上,排成一条直线。 一手倒背,一只手轻轻伸出两指,在六颗骰子上一划而过,骰子平整的镶入桌面之中。 胡大老板心里暗暗吃惊,连一行的拳头让他有些意外,没想到眼前这个年轻人指力达到如此地步,可让大老板吃惊远非这些,丁风修长的双指轻轻落在其中一个骰子上,居然慢慢将其夹起。 胡大老板心里一沉,骰子的边缘与桌面平行,在如此狭小的地方发力,可想而知此人的指力达到了何种程度。 胡大老板抬起一只手按住了桌面,丁风取第二个骰子的手指停顿下来,他眼神有些凝重,左手也轻轻放在了桌面之上。 厅内静了下来。 咔的一声,镶嵌在桌面之中的四个骰子中的一个应声而裂,丁风的手指慢慢离开桌面。湖大老板脸色微微一沉,衣袖无风自动。啪啪啪三声,剩下的三个骰子也爆裂开来。 此时,丁风手指所夹的那个骰子已经要离开桌面。 就见胡大老板身体微微一侧,丁风眼角微动,在骰子离开桌面的瞬间,随着一声爆响化作粉状。 丁风与胡大老板对视良久。 胡大老板微微点了点头。 “老板,咱们就这么让他们走了?”莫少离看着丁风和连一行的背影心有不甘的低声说道。 “不让走又能如何。”胡大老板转身离开。 莫少离看着胡大老板刚才站立在赌桌的位置微微一愣,只见青砖上两道二指深的脚印如刀刻般的齐整。 而丁风所在的地方也是如此,只是浅了少许。 第八章 三少奶奶 李双双是不愿意来这种穷地方的,风沙这么大,皮肤被吹得黑了好多,要不是二哥非要让她陪着来看夏小美,她是打死也不来的。不过来到南口镇心情好了许多,一个是终于找到了丁风这个混蛋,另一个原因是夏一山居然不在,想想夏一山那副德行就烦死了,丁风虽然让人生气但却不让人讨厌。 从古至今爱美是女人天性,李双双当然更不例外,况且她本来就是个美女。正在买胭脂的李双双看到丁风和连一行,放下手里的东西就追了上来。 李双双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上下打量丁风。 丁风头有点疼。 “欠我的东西呢?”李双双追问道。 丁风不但头疼,还有点大,曾有个朋友跟他说过,女人最好不要惹,特别是漂亮女人。可偏偏丁风惹上的都是漂亮的女人,无疑李双双是最漂亮的一个,也是最麻烦的那一个。 “丁兄欠的债真不少啊?”连一行仍旧是那副不冷不热的表情。 “大小姐好记性啊,不过你的簪子好像不是我弄丢的吧?” “这我可不管,要不是因为你,马三怎么会抢我的东西,我找不见他只能找你了。” 李双双狡狯看着丁风道。 丁风无奈的拉起连一行就走。 李双双不紧不慢的在后面跟着,悠闲自得,像看着到手的猎物一样充满笑意的看着有些狼狈的丁风。 金老二这样的人活着的时候穷困潦倒,死了有一张草席就不错了,埋都没人给埋,直接丢在了乱葬岗。看着金老二微黑的脸,连一行脸色微变,满山的蚊蝇围绕着那些裸露在外的腐尸,唯有金老二尸体之上却是干干净净,蚊蝇都敬而远之。 李双双没想到丁风会来这个地方,站在远处皱着眉头喊道:“丁风,你这人怎么老愿意来这种地方。” 丁风并未理会李双双。 “也许有些人恨不得金老二死,但王二狗绝对不会想让他死,”丁风道。 的确,王二狗就指望金老二这些人活着。 连一行脸色发青。 “不过王二狗害人无数,死了也不冤枉。”丁风拍了拍连一行的肩膀道。 “什么人会给金老二下毒?”连一行问道。 “是啊,金老二的毒本不至死,但被王二狗打一顿,毒液入了血才是他真正的死因。” 连一行明白,有人想借他的手对付万花赌坊,丁风说的对,连一行给金老二的银子真害了他,如果他没银子也许就不会再赌,也就不会送命。 丁风看着远处的白连山突然问道。 “连兄是三天前刚到的南口镇吧?” 连一行没有想到丁风有此一问。 “怎么了?” “没什么,兄台认识司马笑么,他被人杀了。” “你想问什么就直接说吧。”连一行道。 “没什么。”丁风笑笑说。 连一行冷哼一声,丁风的意思不言而喻,但他却并不在乎。 “今日我帮连兄赢回了一只手,难道连兄不请我喝一杯吗?”丁风笑道。 “你不会真以为我会留下一只手吧,我可从没答应过这次赌局,是你答应的。” 丁风笑了笑,并不介意连一行生硬的态度。 “走吧,我请你喝酒。”丁风道。 李双双催着二人回到了镇里。 熙熙攘攘的街道突然让出一条路来,精美的马车,为首一匹高大的青鬃马开道,只有像夏家三少奶奶的身份才能让夏方真夏大总管给开道。 挂帘晃动间,白皙的皮肤,凝水的双眼,一张精致秀美的脸庞隐现。 李双双看着丁风目不转睛的盯着马车,哼了一声。 “丁风,说你下流一点都不冤枉你吧。” 丁风微微一笑,眼光仍旧追随着香车美女。 “你看看人家,一看就知道是个知书达理的人。”李双双看了一眼旁边的连一行道。 “你,哼,劝你少打主意,这可是夏家三少奶奶。”李双双气哼哼的说道。 “哦,就是你那个好哥哥夏一山的嫂子吧。” “你不要胡说。” “对了,说起来我倒是忘了,不是说有李双双的地方就有夏一山吗,来南口镇了怎么没看到夏一山。” 李双双气鼓鼓的撅起嘴角,突然伸手恨恨的掐了丁风一下,丁风疼得一咧嘴。 李双双脸色一转马上笑靥如花的道:“以后夏一山的位置给你了,你当本姑奶奶的跟班如何?” “我可承受不起,这么好的差事还是找其他人吧。”丁风望着远去的夏方真和夏家三少奶奶的马车说道。 路两边的人都在窃窃私语,夏家的三少奶奶每逢初一十五都去庙上进香,真是虔诚,还经常帮助一些困难的人家,难得的好人啊。人们总是敬畏有权势的人,大多数不去深究这些人如何积累权势,更多的是关心这些人的传闻逸事并以此为乐。 “人家夏家三少奶奶命好啊,当年一个人来到南口镇,无亲无故,没想到让夏大爷看上了。” “那还不是人家三少奶奶人好,像你这样的婆娘也就你男人才能看上你。” 话语引起周围的人一阵哄笑。 第九章 常春阁 南口镇除了万花赌坊还有一个地方是赌徒们经常去的地方,那就是常春阁。 看着丁风和连一行进了妓院,李双双在背后喊道。 “丁风,你真不是个东西。” 丁风挥挥手,拉着连一行头也不回的进去了,李双双虽然天不怕地不怕,这种地方她还真不敢进去。 丁风和连一行二人一进来,老鸨立刻跑上前来媚笑的说个不停,连一行满脸的不自然,正欲转身离开,却让丁风拦了下来,丁风有些诧异,这是第二次看到了连一行眼中的厌恶之色,第一次是在万花赌坊。 “春香在不?” “哟,原来是来找春香姑娘啊,以前怎么没见二位爷来过。” 丁风随手抛出一锭银子。 老鸨子立刻转身张罗起来。 “说了请你喝酒的。”丁风拍了拍连一行,走上了二楼。 春香没想到点自己陪客的是如此风度翩翩的两个人,一个英俊非凡,另一个洒脱无比,看着有那么一丝特别。 “二位大爷,我有个好姐妹叫过来一起陪二位吧。” 春香很漂亮,眼神很勾人,特别是嘴边的那颗痣,配合着丰满的嘴唇显得特别迷人。 丁风看着连一行正襟危坐的样子笑了笑道。 “算了,我只请他喝酒,没说请他喝花酒。” 连一行皱了皱眉未说话。 丁风惬意的喝着酒,与春香聊着天,连一行至始至终也未动一下酒盏,他有些不耐烦,但他知道丁风既然带他来这里,必然有他的道理,要不然他根本不可能进来。 春香从来没有这么轻松的陪过客人,也很少有人如此尊重她们这些人。 丁风一直很有礼貌,说话也风趣。 “听说金老二经常来这里。”丁风有意无意的说道。 “哦,是,是的。”春香脸色一变。 “没想到他会遭此横祸,哎。”春香接着说道,难得有几个客人每次来都找她,金老二虽然欠赌债,却从不欠风流债。 “听说他死之前一天晚上来这里了?” 春香看了看丁风,显然这个人来此目的并非寻欢作乐。 “啪”,桌子上多了十两银子。 春香眼睛里放了光。 “是的,他在这里过的夜。” “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吗?”丁风把玩着酒盏问道。 连一行也抬眼看向春香。 春香想了想,媚眼看着丁风。 “有什么特别的,还不是你们男人喜欢的那些事。” 丁风未说话,微笑的看着春香。 春香又想了想,爬在丁风的耳边密语一番。 “哦,送东西之人你认识吗?” 春香摇了摇头。 “这人在常春阁倒是没见过。”但她好像突然想起什么。 “不过此人…..。” 就在此时,三点寒光先后从窗外射入,射向春香。 丁风刚要出手,但见剑影闪了三下,三枚梅花针整齐的钉在桌上。 春香粉面失色。 连一行并未拔剑,而是用剑鞘打落梅花针,他飞身而起破窗而出,这时眼前人影一闪,丁风已然站立在屋外。 屋外人来人往,笑语欢声,并无可疑之人。 “不好。”丁风脸色一变,返回屋内。后窗大开,灯影晃动,春香的头歪在一边,双眼因恐惧而睁得很大,想来未料到会遭此横祸。 连一行英俊的脸已变形,这个世界永远是不公平的,虽然这样的事他已经见过太多,却依然无法接受。春香本就受尽人间屈辱,最后却遭此毒手。 “她跟你说了什么?”连一行悲悯的看着春香问道。 “昨晚有人送了一副合欢散给金老二,我想金老二就是因此而死。”丁风道。 “在合欢散之中下毒?”连一行道。 丁风点了点头。 “听春香的口气,应该对这个人有印象,一定是南口镇上的人。而且这个人应该很了解金老二,知道他欠了王二狗的赌债还不起,肯定会挨一顿毒打。”丁风道。 连一行轻轻拔出桌子上的梅花针,仔细的看了看,递给了丁风,同样半寸长,细如毛发,针尖微红。 与上次李才安比试时偷袭丁风的暗器一模一样。 “看来你确实欠债不少。”连一行盯着丁风片刻道。 “我的债都是情债,这个是血债,不过却不是我欠下的。”丁风轻轻合上春香的双目。 丁风和连一行出来后,春香的死才引起人们的注意,随着一声惊呼,人们陆续从里面跑了出来。但这样的事过不了多久就会被人遗忘,春香只是一个妓女,她的悲惨命运从她被卖入常春阁的那天就已经注定。 “那天在街上你为什么那么笃定的说我害了金老二?”没走出多远,连一行就拦住了丁风,此时日已偏西,连一行的剑微微泛着金光。 “我只是随便说了一句,对于金老二这种赌徒来说,手里的银子越多,欠的赌债就越多。” “哼,那你怎么知道王二狗不是万花赌坊的人,这件事明明是冲着你来的。”连一行看到梅花针之时才明白,丁风在万花赌坊为什么要出手帮自己,其实这件事与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 丁风叹了口气,他也是一个赌徒,那日在万花赌坊看到金老二被王二狗欺负,就出手教训了一下王二狗,替金老二还了赌债,可一天之后金老二又被追债的找上门来,所以他才说连一行给金老二银子是害了金老二。 “出手之人是觉得你与金老二是朋友,杀了金老二嫁祸给王二狗,而王二狗本就住在万花赌坊,金老二死了,你必然要去万花赌坊闹事。”连一行道。 丁风有些哭笑不得,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他临走之时的确在赌坊里告诉其他人,“金老二是他朋友,谁欺负金老二他就要找谁的麻烦。”也许就是这句话害了金老二。 第十章 独眼人 丁风叹了一口气,连一行说的没错,自己刚到南口镇,就有人要杀自己,对方肯定了解自己,知道自己爱管闲事,见金老二死了不能不管,但自己在这里并没有仇人。 连一行冷冷的看了丁风一眼,他后悔杀了王二狗,还有大虎二虎,这三只猛兽和这一点关系也没有,本来这件事与自己没关系,可自己错杀了人,就跟自己有关系了。 “找出梅花针的主人,就能找出凶手。” 丁风一愣,脸色一变,连一行声音很小,这句话像是在自言自语。 李双双一直气鼓鼓的一幅表情,看着丁风笑眯眯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 “常春阁的女人是不是很好。”李双双突然大声的问道。 四周的人不由得都转过头来看丁风,丁风也很无奈。 “你倒是说话啊,把本姑娘扔在外面进去干啥了。” 李双双的声音越来越大,好像怕路人听不见似的,周围的人都以为又是那家的厉害小媳妇在管教自己的丈夫。 丁风只好加快脚步。 李双双看到丁风有点狼狈的样子,更觉得有意思了。 就在她洋洋得意之时,丁风和连一行早已冲出人群,消失不见了。 丁风脸皮再厚,也不想当街被众人讥笑。 - 王烈脸色的疤痕跳了跳,让他看起来很狰狞,他的心情也很不爽。夏方真同样心情不好,本来自己的计策非常完美,他看丁风和连一行好像是朋友,连一行很冲动,从他帮助金老二出手看得出来这个人很好利用。他让王烈找上春香,偷偷的给了金老二一副加了毒药的合欢散。金老二的死的确让连一行很冲动,丁风也的确与胡大老板交了手,可没想到的是胡大老板没有收拾掉丁风,丁风还识破了他的计划,找上了春香。要不是他与王烈联手杀死春香,差点让她说出是王烈给她的合欢散。 夏方真看着王烈脸上的疤痕,他后悔让王烈去找春香了,这么明显的标志,任谁看了都忘不了,不过自己在南口镇无人不识,也只能让王烈去了。 “你的梅花针能否借我看看。”夏方真道。 王烈眉头一皱,有些不情愿的拿出一根递给了夏方真,他其实打心眼里看不上夏方真,但没办法,谁让夏方真是夏家大总管呢,有些时候还是要给他面子的。 “王兄,我没别的意思,就是羡慕王兄的梅花针神出鬼没,想长个见识。” “哦,听说大总管的子母剑剑法绝伦,连老爷子都赞不绝口。”王烈道,老爷子就是夏天启的父亲夏中举。 “哪里的话,是老爷子抬举了,这种暗器好像江湖上很少有人用,为什么?”夏方真笑了笑,他仍在反反复复的看王烈的梅花针。 “确实很少有人使用,梅花针这种暗器并非通过刻苦就可以练成,即使有点天赋也绝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成功的。”王烈话语里有一丝骄傲。 “就是,王兄,可惜了,你一直深居简出,你要是在江湖上行走,我想在漠北这个地方,凭你的剑法与梅花针,那还轮的上岳青里司马文山之流沽名钓誉。” 王烈笑了笑,夏方真的话让他很舒服,他虽然在夏家多年,却只是躲在暗地里替夏家解决那些难以解决的问题,不要说漠北江湖了,就是夏家也只有几个人知道他的存在。 “大总管过奖了,现在怎么办?”王烈道,他一直帮夏家解决难以解决的问题,可现在丁风这个难题他就没有解决。 “春香已然死了,这件事情到这就算结束了,咱们再想其他办法吧。”虽然没有收拾掉丁风,但也没有暴露,夏方真在夏天启面前也能交代过去。 夏方真将梅花针还给了王烈。 王烈走的时候已是午夜,但夏方真并未休息,而是将房间里的灯熄灭了,静静的坐在房间里。 一阵风吹,这个人忽然出现,夏方真知道他是从敞开的门进来的,但有时他怀疑自己的眼睛有问题,门口人影一闪人就坐在了对面。 “您来了。”夏方真忙站起来,低声说道。黑暗之中他看不清对方的脸,却能感受到对方仅有的一只眼睛之中射出来的精光。 夏方真表面上恭敬,其实心里非常害怕这个人,他不知道这个人的名字也不敢问。当初这个人找上门来说出夏方真的秘密,要挟他做事之时,夏方真还对他出手过一次,但那一次之后他就彻底放弃了,因为他发现这个人是自己见过所有人里最可怕的人,接触几次之后他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最好老老实实听这个人的话。 “你看到了梅花针了吗?”这个人的声音很诡异,说出的话都是一个音调,听起来很别扭。 “看到了,应该跟您给我的一样。”夏方真道。 “应该?你不确定?还是没看清楚。” “看清楚了,我确定,与您上次让我看的一模一样。”夏方真忙解释道。 又是一阵风,夏方真眼前人影一闪,人已经走了,就像没有来过一样,夏方真抹了抹额头的汗水,坐在了椅子上。 “妈的。”夏方真暗骂道,但马上提醒自己,这个人虽然一只眼睛却好像能读懂人的心思,心里骂他也不行。 第十一章 司马文山 司马文山坐在天字赌坊的赌桌前,此时已是午夜,其他的厅还很热闹,但这里早已静悄悄。 并非这里没有人,而是都被请到其他地方了。 司马文山把玩着骰子看着眼前这个稳如泰山的中年人。 “司马贤侄,不会是想赌两把吧。”胡大老板道。 司马文山如一潭春水,露出与他这个年纪不相符的沉稳,显然他不是来赌的,司马东来失踪了,他赶来南口镇,先看到了没有头的司马笑。 “晚辈那敢跟胡大老板赌,这次来主要是想请教前辈一件事。” “贤侄客气了。” “我二叔生前曾说与前辈是至交好友。”司马文山不紧不慢的问道。 “我做的是赌场生意,靠的就是关系,跟谁关系都不错,司马兄出了事,我也很难过,但江湖上行走,谁还没几个仇家。”胡大老板道。 “前辈说的是,但我二叔在南口镇被杀,也太不把我司马家放在眼里了,晚辈多年在外刚回司马家,不了解漠北江湖,所以特来向前辈请教。”司马文山依旧不紧不慢的说道。 “贤侄有什么话就直说吧。”胡大老板道。 “听下人说,我二叔离开这里之前曾来找过大老板。”胡大老板道。 “不错,他是来问我最近是否见过东来公子。”胡大老板道。 “东来不知道去了哪里,我二叔有些担心,这段时间一直在找他,我二叔从您这里离开之后去了西山马厂,您可知道他为什么去那里吗?”司马文山没有明说,但意思却很明显,认为胡大老板与司马笑说了什么。 胡大老板摇了摇头。 “我最近没有见过东来公子,那天二爷来这里也就是随便聊一聊,至于后来二爷去了那里,我并不知道。”胡大老板脸色有些沉,被一个晚辈如此问话,他的确有些不高兴。 “前辈不要生气,晚辈就是想请前辈回想一下我二叔生前是不是说过什么?” 胡大老板沉思了片刻,摇了摇头。 “贤侄应该知道,我只做生意不掺合江湖事,司马兄的确与我无话不谈,但说的事都是江湖见闻,你们司马家的事他可从来不说。”胡大老板抿了口茶。 “不瞒前辈,我二叔那日去了西山马厂,遇到了一个叫连一行的人,不知道什么原因动了手。”司马文山依旧非常有礼貌。 “连一行?” “不错,这个连一行也来到了南口镇,就在他来的当晚,我二叔就被害了。”司马文山道。 “这个连一行我知道,前几日曾来过这里,杀了几个人,后来被那个丁风领走了,其实只是个误会,我做生意的不愿意得罪人,误会过去就过去了” “那个连一行是什么来头?” “我也是第一次听说,此人没有拔剑就轻易击败莫少离。” “哦,什么路数?”司马文山听胡大老板这么一说,顿时也有了几分兴趣, “出拳很快。”胡大老板道 “他也用剑?” “不错,是一把重剑。”胡大老板点了点头。 司马文山想起来手下人向他描述司马笑死时的样子,对方出手也很重。 “多谢前辈,晚辈告辞了,以后肯定会再来叨扰前辈。”司马文山拱手施礼,意味深长的看着胡大老板道。 第十二章 拔你的剑 醉仙楼,南口镇最大的酒楼。 一楼二楼早已客满,三楼却很清净,不是因为客少,而是能上三楼的人很少,三楼不但看银子还看身份。 李才安绝对是贵客,此时的他已微醉。李才安也有很多朋友,当然这些朋友都以他为首,不是因为他长得好看,只因李家在江湖中的地位太高。 今日有四个好朋友请李才安喝酒,四个人都是名门公子,个个锦衣玉带,气宇昂扬。五人谈吐间所说的都是江湖中的大事,所说的人也都是江湖中的名人。这些事和人在他们口中说出来感觉很平常,就像发生的事情他们都参与过,这些名人也都与他们很熟。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大,他们从来不会顾及别人的感受,永远都要别人来迁就他们。 “有些人只会嘴上功夫,天天说大话,脸皮真是厚啊。”隔壁房间一个声音传了出来。 “打又打不过,也只会靠嘴了。”有人附和道。 “是啊,听说最近碰上那个丁什么的,大话说得挺满,结果被人戏耍了一番,连个毛都没碰上。” 接着一番讥笑之声传来,声音清晰的传入到三楼的每个房间。 李才安脸色已发青,四个朋友脸色也变了,虽然没有提名字,但所有人听出来说的是李二公子。 李才安这几个朋友在江湖上也都有些名气,其中“小豹子”赵羽是太湖第一大家赵家的公子,赵家横行太湖数十年,赵羽自幼拜入天山派门下,一双天山鬼手法也甚是厉害。 不但身手似豹子,脾气也爆。 听得有人敢这么说,啪的一声拍了一下座子,一脚将隔壁的门踢开。这些公子哥有个特点,出手之前一定要拍一下座子,而且门从来都是用脚踢开的,如果不这样就出手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我道是谁家的门没关好把狗放出来了,原来是你啊。”赵羽看清屋内几人说道。 屋里面的人纷纷站起,为首一人白衣锦袍,白净面皮,腰挎长剑,镶金嵌玉,华丽异常。 “赵羽,嘴巴放干净点,这里轮不到你放肆。”白衣男子道。 “冯夺川,你们天南帮真是越来越嚣张了,撒野也不看看地方,这里是南口镇。”赵羽道。 冯夺川是江湖后起之秀,崆峒派掌门的入门弟子,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入江湖就成了天南帮的少帮主,这两年风头正劲。 其他房间的客人纷纷走了出来,看着二人指指点点,低声耳语,显然都认识这几位爷。 自古就不缺好事之人,都围上来饶有兴致的看着。 冯夺川见赵羽三言两语就把天南帮牵扯进来,这屋里可都是南口镇有头有脸的人,早就听说此人阴险无比,看来的确是名不虚传。 “哈,小爷我在这吃得好好的,是你过来找骂的吧。”冯夺川冷笑道。 “你刚才说什么?”李才安的怒火又按耐不住了。 天南帮历来和李家不和,特别是最近一段时间摩擦不断,真是冤家路窄。 “呦,我道是谁,原来是不...二.二.二剑客李公子啊。”冯夺川像是刚看见李才安,说话有些夸张,“二”的读音拉得很长,一句“二剑客”引得周围人哄然大笑。 “你..你刚才说什么?谁只会用嘴?”李才安脸气得有些发白,“二”剑客说话有些不利索了。 “没说什么啊,难道李兄以为我在说你吗?”冯夺川有些惊讶的说道。“我还真听说前几天李兄跟丁风比试了一番,听说小美姑娘也在场,以李兄的身手想必教训了丁风一番喽。” 李才安实在是受不了对方的调侃,特别是听冯夺川提到夏小美,叫的还很亲切,更加愤怒了。 “小美姑娘也是你能叫的?”李才安怒道。 “你不说我还忘了,听过公子去夏家提亲,好像被撵出来了,哎。”冯夺川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其实也不能怨他,李才安确实是没有那一壶是开着的。 “你….。”李才安微微颤抖,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好,好,听说你从崆峒派下山一路北来,挑战了不少人,看来今日也想在这漠北立个万儿吧。”李才安气急之后反倒冷静下来。 “我可没有这个想法,漠北人才济济,那轮得上我,不过你可没资格说这话,你们李家什么时候能替漠北江湖出头了,别说你没高攀上夏家,就算攀上了,也轮不到你说话吧。”冯夺川这张嘴确实厉害。 “拔你的剑。”李才安嘴上说不过,不想再废话了。 但不管怎么说,“拔你的剑”这四个字,李才安说的的确挺溜,也很有气势。 第十三章 想出名的冯夺川 如果一个人想出名,最好的办法就是打败一个出名的人,李才安绝对是最好的人选,自打从崆峒派下山冯夺川一直在找这样的对手。 嘡啷一声,冯夺川手中剑出鞘,剑尖平扫贴着身前的桌面掠过带起一盏茶杯,剑虽疾如风,但茶杯却稳稳的立于剑尖之上。 冯夺川手腕一抖,茶杯飞向李才安。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茶杯中的半杯水居然一滴未洒,冯夺川这一手真是潇洒至极,顿时赢得了一个满堂彩,脸上一片得意之色,很享受这样的时刻。 李才安冷哼一声,飞起一脚将茶杯踢飞,纵身而起,左手倒背,右手剑寒光一闪,一招“直捣黄龙”刺向冯夺川。但见李才安白衣飘飘,身法甚是轻盈洒脱,其本就是一个美男子,如此俊秀的身手也让围观之人高声叫好。 冯夺川挥剑隔开袭来的剑,顺势变守为攻,剑尖一抖“万点桃花开”九朵剑花飞向李才安。二人你来我往在狭小的空间内上下翻飞,身法招式都非常飘逸,转眼二十招已过。 李才安心想这个冯夺川的确有两下子,崆峒剑法舞得密不透风,也是多年的功夫,怪不得如此猖狂。但李才安的剑法也非等闲,在这样的小空间内,腿上功夫的了得的李才安却是占了大便宜,三十招一过冯夺川渐渐落入下风,李才安利用腿法和身法将其逼在角落之中。 崆峒剑法本以大开大合为主,狭小空间直接制约了冯夺川的施展,想来冯夺川出山后一直风光无限,打败了一些成名人物。在其心中认为李才安这样的公子哥都名不副实,个个都是花拳绣腿,才这么肆无忌惮的挑衅出手。 可惜这次他错了,比武不像吃饭,错了就要付出代价。 冯夺川的朋友们想伸手,看到小豹子赵羽的豹眼虎视眈眈的眼神都打消了念头。就在此时胜负已分,冯夺川挡得了李才安的剑,但百神腿可不是虚名,其神就神在招法神出鬼没,冯夺川也没想到李才安在转身之际还能出腿,被李才安一脚踢在胸口,后背撞在墙上翻身落下,踉跄之下勉强收住了脚步,嘴角的鲜血流下,显然受伤不轻。 李才安并不想要冯夺川的命,虽然他很狂,但也不敢轻易的树敌,他身后还有李家,冯夺川身后还有崆峒派。 “记住这个教训,有些话不能瞎说。”李才安剑指冯夺川,一副蔑视的表情。 赵羽等人立刻围拢上来,纷纷拱手称赞李才安身手了得,李才安微微一笑,他也很享受这样的时刻。 冯夺川因受伤变苍白的脸此刻变得涨红,几个朋友连忙扶起他,如果有条地缝他都恨不得钻进去。他想再放两句狠话往回争个面子,但看见李才安等人凶狠的眼神,只好灰溜溜的走了。 “走,继续喝酒。”李才安心情好了起来,长剑凌空划了个弧度,在未入鞘之前松开了手,“嘡啷”一声长剑直入鞘中,潇洒利落。 他一转身就看见了一个人,应该说一双眼睛正盯着他。 李才安认识他,他见过这个人一面,但却非常讨厌他。 四周忽然间安静下来,看到连一行,所有的人都有一个感觉,那就是冷。 李才安讨厌连一行,没有别的原因,因为那天看见丁风和连一行在一起,现在的李才安提起丁风气就不打一处来。 “你是哪里蹦出来的,好狗不挡道。”赵羽看见挡住面前连一行道,他从二人的眼神中能看出敌意。 “你认识这个不?”连一行摊开手,一枚梅花针闪着寒光。 李才安看了看,有些莫名其妙,没好气的瞪着连一行。 “滚开。”赵羽喝道。 连一行的眼角都没动,仍旧直视李才安,金老二的死是因为丁风,他却无缘无故的杀了王二狗三人,他想找出到底使用梅花针的是谁,梅花针第一次出现的时候,就是在帮着李才安对付丁风。 赵羽见连一行根本没有理他,应该说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怒火就有些控制不住了。有人就是这样,自己不说人话还要求别人对他尊敬。在南口镇有头有脸的人他都认识,既然连一行是生面孔那就应该教训教训他,让他知道什么是尊卑有别。 赵羽号称小豹子,速度,爆发力非同一般,从他出拳的那一刻就看得出来,赵羽的拳眼看就要打在连一行的脸上,至少他自己这么认为,他仿佛听到连一行鼻骨碎裂的声音,他的脸色已露出笑容。 他的确听到了鼻骨碎裂的声音,而且很清晰,因为是离他耳朵最近的鼻子发出了的,在这之后,他就听不到任何声音了。看着晕厥在地的赵羽,李才安惊讶之余还有一丝恐惧,连一行出手如此之快,他居然没有看出是如何出招。赵羽的身手李才安是了解的,虽然不算是什么顶尖好手,但一招就被打倒,说什么也不相信,眼前这个俊美异常的年轻人到底什么来头? 第十四章 连一行的剑 四周安静的很,已有人悄悄的退了出去,打架可以看热闹,杀人就不是闹着玩的了。有些人在低头耳语,南口镇不大,上次万花赌坊之后连一行这个名字已经让很多人知道了。连一行仿佛没有出过手一样,仍是一只手向前平伸,好像都没有动过一下,他的目光如同一道利剑看着李才安。 李才安表面平静,手却微微颤抖。 “你知道这个是谁的吗?”连一行问道。 李才安想回答,但回答就等于承认自己折服于对方,很多事情很好解决,话心平气和的说出来就行了,误会往往就是因为言语不和产生的。李才安想好好的说话,可赵羽已经被打成这样,如果自己不出头,恐怕以后就没有脸面在江湖上混了。 “想问小爷问题,先问问小爷的剑吧。” 李才安银牙一咬,在南口镇绝对不可以栽跟头,这次他没有再说那句“拔你的剑”,因为这次都在等着他拔剑。 李才安大喝一声,全身力气运于握着剑柄的右手,所有人都知道李才安要第二次拔剑了。可剑却未拔出,李才安也很诧异,剑在剑鞘里面纹丝未动,仿佛镶嵌其中一样。 扭头再看,又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丁风” 李才安身边多了一个人,修长的身形,阳光般的微笑,清澈的眼神。 丁风的手轻轻的搭在李才安的剑柄之上。 “你。”李才安有些愤怒,更有些不解。 丁风轻轻的摇了摇头。 “你找错人了,他与此无关。”丁风的目光转向连一行。 “这里没你的事。”连一行淡淡的说道。 “丁风,你少管闲事。”李才安也冷冷的说道。 丁风叹了口气松开了手,李家的人脾气都不小。 “我认识这东西又怎样?”李才安火气上来了,冲动绝对不是好事,特别是在这个时候。 “这么说是你了?”连一行眼神一禀。 “哼。”李才安并未答话。 连一行所问之事对于李才安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面子,特别是在这么多人的眼前绝对不能丢脸。 “拔你的剑。”这次是连一行抢先说出的这句话。 愤怒和羞愧让自恃甚高的李才安已无暇想太多了,他的剑并非看着华丽,成名多年,“不二剑客”这个称号也并非浪得虚名。 李才安出招就使用了自己最得意的剑法,李家祖传的“千叶剑法。”屋内顿时剑光闪烁,奔向连一行的胸前要害袭来,剑光仿佛秋风扫过落叶,漫天剑影犀利异常。 连一行眼中并未被重重剑影所迷惑,依旧清亮无比。所有人都在想连一行如何出手才能破解如此变幻莫测的招式。 连一行出手了,金光一闪,等众人看得见金剑之时他已收招,李才安踉跄退后几步。 电光火石之间丁风看得清楚,李才安的剑有八种变化,连一行的任何应对都在他的计算之内,他在等连一行出招之后确定如何变化,可惜连一行的剑太快,还没等李才安变换,金色剑尖直接点在李才安剑身三分之二处。 简单的一剑,速度,精度,拿捏如此之准。 丁风认为一个人获得成功的道路有两条,其一靠天赋,有天赋的人的剑法往往随心所欲,不时就有神来之笔。其二靠努力,连一行的天赋如何不得而知,但绝对是一个努力之人,从他的剑法中就能看出,任何身法招式的变化都拿捏的分毫不差,没有通过无数次的练习是无法达到的,当然也有些人是既有天赋又很努力。 李才安胸中血气翻滚,虎口隐隐作痛。他也不敢相信对方的剑如此之快,看清了连一行刺来的剑,却已来不及变招。 “我只想知道这是谁的?”连一行平伸着手说道。 李才安盯着连一行手心的梅花针,眼神很恍惚,大脑之中一片混乱。周围的目光中有同情,更多的是讥讽,以前他经常是焦点,但都是羡慕与崇拜的目光。 李才安手中剑一抖,又是三点剑光刺向连一行。丁风叹了口气,这样的情绪下出手本身就是一个错误。果不其然,连一行的第二剑收招之后,李才安的剑脱手而飞。他的汗已经下来了,几丝散乱的长发遮在苍白的面孔前,目光已无恐惧,恐惧到了最后就是愤怒。没有了剑,他的“百神腿”倒是派上了用场,凌空三脚提出,身法已没有了飘逸,但凶狠异常。 连一行的眼中一丝愤怒闪过。 前两剑他留有余地,这次他不会再给机会,这样的人他见过很多,只有让他们吃了苦头才明白一些道理。 他的剑第三次出手。 “丁风。”就在周围一片惊呼声之中一个清脆的声音。 “嗖”的一声,一道白线飞过,清脆的响声过后,碎片四下飞溅,连一行的剑顿了一下。 一个人影闪到李才安身边,一把抓住李才安随即向后退去,李才安的三脚踢空。 来人顺势挡住了他的面前。 连一行的剑被飞来酒杯正击中剑尖,长剑被击偏,但去势未衰,刺向来人。此人与李才安同时向后飘去,却已无退路,李才安的背后面就是墙壁。 李才安早已失去理智,忽觉身体一轻失去了重心,一只手搭在了自己的右肩,身体急速后撤,慌乱之中身体回转,左脚反踢向来人后心。 但这个人身影未有任何变化,李才安的一脚结结实实的踢在他的后背之上。此时二人的身影停住,连一行的剑距离这个挡在李才安前面之人只有一寸之远。 此人受了李才安的一脚,身体微微慌了几下随即停住,忽然“咔嚓”清脆的木板断裂之声在此人脚下响起。这个人并未躲避对面而来的连一行的金剑,双目冷静的看着飞驰而来的剑尖。 就在众人以为此人必死于连一行剑下之时,连一行的剑却在飞速之中突然定住了。好像原本就静止在这个人面前一样,稳稳的未有一丝颤动。 “丁风,你什么意思?”连一行脸色一变。 挡住李才安面前的丁风微微一笑,随即说出来一句让连一行不再出手的一句话。 “我怕你再杀错人。” 这句话虽轻,但重重的击在了连一行的胸口。 他盯着丁风片刻,冷冷的说了一句。 “你不怕我杀了你。” “你未必杀得了我。”丁风淡淡的说道。 连一行眼角微眯,盯着丁风看了一会儿,又看了看丁风的右脚,地面上的木板已然脆裂,半响后冷笑了一下。 李双双挤进人群,跑到李才安身边扶起了他。 “是不是我不喊你,你就不出手了?”李双双瞪着丁风道。 丁风有些无奈,李家人好像都不讲理。 “你没事吧?”李双双关心的问李才安。 李才安羞愧的低下了头。 “为什么?”李双双转头看向连一下问道。 连一行脸色铁青,并未回答李双双,转身下楼而去。 李才安现在才知道是丁风出手挡了连一行的剑,而自己却踢了他一脚。他心里却没有丝毫感激之情,他觉得丁风如此做是在侮辱他。 “我跟你说过,不要管闲事。”李才安恶狠狠的说道。 丁风淡淡一笑摇了摇头,转身欲离开,不过他和李才安同时看到了另一个人。曼妙的身影散发着诱惑,双目如水,光彩照人,夏小美如水般的眼睛看着丁风。 李才安目光有些复杂,此情此景居然让夏小美看见了,他一直以风流潇洒的样子出现在夏小美面前,今日的狼狈模样让他以后如何面对心上人。 他欲言又止,羞愧与不甘让他有些无地自容。夏小美看他的眼神是同情的眼神,这样的眼神更让他感到无法接受。 他扭头看了丁风一眼。 丁风从他的眼中看到的是怨恨。 “丁风,连一行,你们等着。”李才安心里默念着,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丁风无奈的叹了口气也转身离去。 李双双急忙和夏小美打了个招呼追着李才安而去。 丁风知道连一行一定在等他。 “你为什么不让我出手,李才安与你比试之时,偷袭你的人肯定是他安排的,使这种梅花针恐怕没有几个人。”连一行看着街上人来人往的人群说道。 “我与李才安并无深仇大恨,他不至于用如此手段。”丁风道。 连一行冷哼一声。 “李才安虽然骄横,但李家人却不屑于做这种事。”丁风接着道。 连一行还是没有说话,丁风的理由太牵强。 第十五章 西山马厂 “那日比试之时,李才安刚来南口镇,他不可能提前有所安排。”丁风道。 连一行沉思片刻,丁风说的这话还有些道理。 “我对李家还是了解的,李家人从不用暗器。” 连一行看得出李双双与丁风很熟。 “这个梅花针如此精致,江湖上没有几个人能做得出来,十有八九是出自楚野子之手,能拥有此针的人绝对不简单。”丁风说道。 “楚野子?”连一行有些诧异。 “这个人早已退隐江湖多年,现在很少有人知道了,不过他有一个关门弟子赛班输方醒你应该听说过。” 连一行点了点头,这个人倒是听说过,据说此人善于机关器械,有些名气。 “这件事因我而起,我会查清楚的。”丁风道。 连一行与丁风对视片刻。 “我的事你以后少管。”连一行还是那句话。 丁风笑了笑,虽然连一行语气很不好,他却一点也不生气,好像丁风很少生气,任何时候都很开心。 远处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跑了过来,来到连一行面前,递给他一封信,连一行刚接过了信,小孩已转身跑开,连一行看完信后,脸色铁青,一言不发转身向北走去。 丁风本想跟去,此时李双双跑了过来。 “怎么了,大小姐。”丁风问道。 李双双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李才安,不过她并未真的生丁风的气,李双双是一个明事理的人,这样的女人往往会让人喜欢。 “谢谢你救我二哥。” “不用谢我,我只是不想连累他,这件事其实与我也有关系。”丁风道。 李双双美丽的大眼睛盯着丁风看了半天,把丁风看得有些发毛。 随即李双双也拿出一封信,是一个请帖。 “我就不明白,你这么讨女孩子喜欢,到底是什么原因。”李双双笑眯眯的盯着丁风。 这个精灵古怪的女人,丁风心里感叹一声,刚才还气势汹汹,转眼就可爱得像个小妹妹。 帖子上一个大大的夏字。 “夏家大小姐有请。”李双双道。 “哦,夏小美,刚才怎么不直接给我。”丁风道。 “你不知道醉仙楼是夏家的么,你们闹了半天拍拍屁股就走了,小美姐只好亲自料理烂摊子了,本小姐就代劳替她送信了。”李双双道。 “可惜,本公子没时间。”丁风道 “看来你要让美女伤心了。”李双双娇笑着说道。 “是啊,说什么也不能让美女伤心,特别是夏小姐这样的美女。”丁风道。 “丁风,本大小姐可是要伤心的哦。”李双双嘴里软声细语,可眼睛已经慢慢瞪大。 丁风看着李双双的葱葱玉手伸出的两根手指,不由得眼睛也睁大了,这姑奶奶的掐人二指力度绝对不比自己的差。 - 西山马厂。 因为这里的土地含有一种红色的粘土,硬度适中,非常适合试马,久而久之这里就成了方圆百里最大的马厂。 连一行来到这里时日已偏西,信上说戌时来这里了结一段恩怨,连一行只有一个恩怨,他没想到这个人居然直接找上门来,可见到这人之后,他知道并不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人。 西山马厂很大,信里说的地方却很清楚,连一行很容易就找到了,因为前几天他来过这里。 “是你写的信?”连一行看着眼前这个文质彬彬的年轻人,这里是马厂的最高处,平坦而宽阔,司马文山一个人站在那里静静的等他。 司马文山盯着连一行腰中的剑,点了点头。 “为什么找我?”连一行道。 “我叫司马文山,司马笑是我二叔,他被人杀了,在这之前他与你在这里动过手。” 连一行知道这个人为何找自己了。 “他不是我杀的。”连一行道。 司马文山冷哼一声。 “我想知道那晚你们为何动手,据我所知,你也是刚来这里,与我二叔素不相识。” 连一行一皱眉,他并不想解释,但其实就算让他解释他也没法解释。当日路过这里之时,司马笑上来就问他认不认识司马东来,他连司马笑何方神圣都不知道,更别提司马东来了。可司马笑却不管这些,认定他不说实话就要出手,连一行更懒的说了,因为他更想与这种不讲理的人动手。 “的确素不相识,所以我没有杀你二叔。” “连一行,事情总有因果,可不是说不是你就不是你。”司马文山见连一行一点想沟通的意思也没有,语气也有些重。 “你二叔这种人该死。”连一行见司马文山与司马笑一样,莫名其妙的就问东问西,所以他不准备再开口了。 司马文山遇到过很多这种油盐不进的人,最后都进了油盐,因为他的剑经常让人说实话。当司马文山的剑出手之时,连一行的剑也出鞘了,他看对手出剑时就知道,想教训司马文山绝对不像教训司马笑那么简单。 第十六章 冤家路窄 司马文山绝对不简单,要不然怎么能二十几岁就成了司马家的家主,他的剑不是很快,却很稳,攻得犀利,守的也密不透风。 金剑泛着金光,连一行剑虽重,速度却很快,三招之后他发现司马文山剑招攻守相得益彰,而且内力异常深厚,自己的重剑居然在剑势上一点优势也没有。二十招过后,连一行的脸色渐渐凝重下来,司马文山的剑招连绵不绝,一点衰败的迹象也没有,与内力深厚的人过招,最忌讳的就是久战,对方有的是气力等自己的破绽出现。 司马文山一招“钟馗问道”,右手剑刺向连一行的眉心,连一行金剑横削将司马文山的剑击偏,金剑贴着司马文山的剑锋直劈而下,瞬间就来到了剑柄之处,以连一行的剑力必将击碎剑柄,也许连司马文山的右臂都会一同削去。司马文山没有慌张,此时连一行的门户大开,他的左掌已然到了连一行的胸口。 连一行当然看到了司马文山的左掌,他一撤步,看似在躲对手袭来的手掌,可手中剑在撤之时一偏,剑尖闪过了手柄,直接削向司马文山的脖颈。 司马文山脸色一变,势大力沉的重剑能在如此急速劈下之时如此巧妙的变招,就像奔腾而下的瀑布在落地的一瞬间忽然轻轻的在地上一抹然后改变了方向。 司马文山知道躲不过这一剑,他的头尽量向右,左掌此时已然击空,手腕一翻,一柄短剑从袖口中射出,近在咫尺的射向连一行的胸口。连一行未料想到司马文山还有这一手,当他听到司马文山袖中响声之时,身体一扭,像左移出一寸,短剑插着右腋而过,一道血光随之喷出。 有时候就得拼命,连一行居然没有撤剑躲避,对于司马文山来说,他未遇到如此不要命的对手,而对于连一行而言,刀口舔血险中求胜已然再平常不过。 司马文山闭上了眼睛,受伤的连一行手中剑依旧奔自己的脖颈而来,凉意已然感觉得到,但也只是凉意,等他睁开眼睛之时看到了连一行清澈的双眸在冷冷的盯着自己。 势大力沉的一剑在最后时刻只在脖子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血痕,这本可以像砍掉司马笑头颅的一剑却未砍掉他的头颅。 “我说过,司马笑不是我杀的。” 连一行冷冷的看着司马文山,转身下了山。 司马文山立在原地站了许久,他知道自己找错人了,如果连一行想杀司马笑,那日就在自己现在站着的这个地方就杀了,何须等到去南口镇,凭连一行的身手,根本一个活口都不会留下。 那天连一行在这里只打伤了司马笑和几个下人。 - 俗话说出名要趁早,但并不是对所有人都是好事。妖剑莫少离年少成名,十七岁与武当天才剑客灵心道长五十回合未分胜负,十九岁剑挑太仓大弟子霍之谦,风光一时无两。可这之后突然在江湖中消失了,有人说他年少轻狂得罪人太多,被人暗害了,也有人说他去挑战蒋公子,不敌之后退隐江湖了。 五年来,莫少离一直告诫自己,一日不曾松懈过。 对自己的天赋他从来没有怀疑过,天赋再加上自己这么刻苦的努力,他相信如果今日再遇上那个人,肯定能一雪前耻。不但这样,他将来一定会成为像长青帮帮主谢开先那样的人物,万花赌坊只是他的一个暂居之地。 在与连一行一战之后,他的信心动摇了,一个人可悲的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更可悲的是明明知道了还不相信。 努力是可以改变很多,但不是所有的东西都可以通过努力去改变,有些人注定是无法超越的,因为他们经历了你没有经历过的苦难。 但莫少离并没有想过这些。 赌场发生的事之后胡大老板并没有再说起连一行之事,但从他那冰冷的语气中他能够感受到一丝不满,周围人对他恭敬的目光也变了,总感觉有人在背后议论他,被连一行一拳击败,也让大家真正的了解了莫少离的实力。 “连一行!”莫少离心里默念这个名字,悔恨自己的一时大意。 至始至终,莫少离都将这一切归为自己的粗心大意,并未重视这个对手。更让自己感到难堪的是今天胡大老板居然让自己干起跑腿的活了,去西山马厂送东西,哼,把我莫少离当成什么了。 隐姓埋名在南口镇五年来的莫少离未曾有半点松懈,现在他觉得可以面对那个人的刀了,他不想在继续隐姓埋名。所以在面对连一行时他毫不犹豫的拔剑,与连一行交手之后他又对自己失去了信心。他想也许现在还不是面对那个人的时候,既然暴露了,那个人马上就会找来,自己必须离开,但如果就这样的走了恐怕会被人耻笑,离开之前一定要做点什么。 当看到对面而来的连一行时,特别是看到连一行苍白的脸色和胸前的血迹之时,莫少离毫不犹豫的拔出了剑。 连一行这是第二次走这条路,他想到了李福和影儿爷孙二人,上一次他从小王庄找二人回来,路过西山马厂之后去的南口镇。 连一行一直在寻找杀父仇人古月中,古月中已消失二十年,有传闻说他已经死了,也有人说曾在漠北见过他。一年前他来到漠北四处打听古月中却一直没有任何消息。机缘巧合中他找到了自己家的管家李福,他这么多年一直在小王庄与孙女相依为命。一个月之前连一行再次到小王庄看望李福爷孙之时,恰好遇到一个蒙面人正胁迫李福,连一行出手救下了李福和影儿,可惜那个人却逃走了。李福平素与人无冤无仇,这个人居然对他出手,连一行首先想到肯定与自己有关,或许这个人就是古月中,他找了一天也没发现这个人的踪迹。等他再回小王庄之时,李福二人已经离开了,想来是怕那个人再回来。 冤家就是路窄,连一行看到了拦路的莫少离,如果算上司马笑和司马文山,在这条路上遇到了三个冤家,这条路绝对够窄。 对于向自己拔剑的人,连一行从来没有问过为什么,对付恶人必须以牙还牙,多年前他就明白这个道理,当然这是他认为的道理。 “拔你的剑。”莫少离眼中的怒火早已燃起,说出了不二剑客那句至理名言,他其实不应该说这句话,因为他接下来的结果也与不二剑客差不多。 莫少离脚尖点地,依旧是十三点剑花,不过速度却快了一倍,光芒眨眼就到了连一行眼前。 此时日已偏西,莫少离早已算准连一行面对阳光,视线有所影响,绝对看不出妖剑的变化,可惜连一行根本不用看他的剑如何变化。 一道金光,金色的剑耀眼夺目,如一条金龙隐约间听见龙吟之声,妖剑光芒顿时黯然失色,金光直奔莫少离胸前而去。 后发先至,莫少离心一沉。 好快的剑。 莫少离毕竟非等闲之辈,软剑一抖横档在胸口,挡住了连一行的剑,伴随着软剑的一声哀鸣,莫少离的身影倒飞而出。 一滴鲜血由虎口跌落,莫少离的右手微微颤抖,颤抖的还有他的心。 莫少离恐惧之中带着悲哀,是对自己的悲哀,他终于承认了这个少年确实高出自己很多。 金色的剑宽而长,剑重则势大,必然影响速度,然而在连一行手中却不然。 连一行看了一眼莫少离,冷冷的眼神带有一丝不屑。 莫少离阴毒的看着连一行离去的身影,那一丝不屑的眼神让他想起了那个人,一个在他心里留下阴影的人,从那时起,他就发誓永远不允许有人轻视自己。 他做了一件以前曾做过很多次的事,但这次却让他后悔终生,也许他不背后偷袭,连一行还不会要了他的命。 金光一闪,连一行反手一剑。 莫少离软剑毒刺般刺向连一行后背,他知道如果连一行转过身来,他一点机会也没有。可他想错了,连一行反手剑如长了眼睛般,将莫少离的软剑一一隔开。 连一行眼角寒光一闪,一撤身,脚尖点地,身体仿佛滑行般向后退去。反手背剑横扫而出,剑中仿佛带有万马奔腾的气势。 剑刃与软剑剑身相碰,莫少离心一寒,金剑正好砍在软剑剑身的一指半处,此处不软不硬,正为软剑的剑眼。 剑断,剑势未衰,横扫莫少离胸前,一道血光,一双不甘心的双眼,一柄断了的软剑。 莫少离到死才明白一个道理,人贵有自知之明。 第十七章 落崖 上天是公平的,也是不公平的,有些人急于证明自己,证明自己方法的确是付出更多的努力。但首先得承认失败,在失败中反省自己,努力去提高才是正确的道路。 有人杀人后会有快感,有人则有负罪感,连一行不想杀人,但有些时候不得不杀人。胸口的鲜血迸出少许,打湿了衣襟,连一行低头看了看,皱了皱眉头,被司马文山短剑所刺的伤口刚包扎好又迸开了。 夕阳已沉,残月当空,繁星点点。 望着山下若隐若现的的南口镇,连一行并未离开,而是淡淡的说道。 “等了这么久,此时应该是你最好的机会了?” 朦胧的夜色中,一道黑影浮现。 连一行的眼睛寒光一闪,盯在了来人手中的双钩之上。 “江湖上使双钩的人并不多。”也许是因为伤口处传来的痛楚,连一行的声音有些颤抖。 黑衣人并未开口。 “有个人叫古月中,你可认识?”连一行低沉的说道。 黑暗中一阵沉默,来人如一头孤狼一样凝视着连一行,自始至终并未开口。 连一行握剑的手微微颤抖,此人使用的兵器勾起了他的心事,古月中的兵器就是双钩。 心已乱,如何战。 就在此时黑衣人出手了,钩法讲究“钩、拉、锁、带、掏、拿、捉、提”。他显然在这件兵器上下了多年功夫,双钩上下翻飞,直奔连一行的要害而来。 连一行胸口又迸出少许鲜血,与司马文山和莫少离过招已消耗了大部分气力,他的剑不像刚出手时那样快,力度已轻,只好采取守势。黑衣人的攻势却连绵不绝,钩上绵柔深厚的内力,每一次与之相交都会震痛伤口。 连一行节节败退但已无退路,后面是万丈悬崖。 黑衣人见连一行步伐有些乱,抢上一步,双钩立劈而下。连一行双目赤红,居然不管划向双肩的双钩,用尽最后的力气一剑刺向黑衣人的胸口。黑衣人心里一惊,未料到对方是如此心狠之人,不惜两败俱伤。 有时候拿命来拼才能存活。但有些时候即使拼了命也不一定能活下来。 连一行双肩带着钩伤飞落悬崖,鲜血飞洒而出。 黑衣人看了看胸前的伤口,仿佛看到了多年前那个让他胆战心惊的身影。他急忙附身从崖边向下望去,凄凉的冷风吹过,隐隐能听到水流之声,受了这么重的伤从此处跌落,恐怕是活不成了。 黑衣人叹息了一声,声音中充满了懊恼,对于连一行的死,黑衣人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连一行身上的东西。 黑衣人左右看了看,找了个稍微倾斜的地方顺崖而下。 莫少离成了真正的孤魂野鬼,黑衣人至始至终也没有看他一眼。 - 南口镇有一个湖,湖中有一个岛,岛上有一个凉亭。 丁风悠然的喝着酒。 美女相邀这种事丁风是向来不会拒绝的,何况是与李双双大小姐完全不同的夏家大小姐,都是绝色的美女,一个是带刺的玫瑰,一个如水般的芙蓉。 “公子远来是客,不知道南口镇这个小地方还住得惯吗?”软软的声音说道。 “无论那里,有酒就好。”丁风笑道。 “我可听说丁公子更喜欢赌和美女。”夏小美抿嘴笑道。 “世上又有那个男人不爱美女。”虽然喝了很多酒,但丁风的眸子还是那么清澈。 “难怪双双说公子非常风趣,果然不假。”夏小美道。 夕阳西垂,静泊的渔船,倒影在平静的湖面。 夏小美的父亲夏中举当年凭一柄龙吟剑闯荡江湖,三十几岁才崭露头角,虽然成名较晚,但为人沉稳老练,终于在漠北这里创下一片家业。行走江湖成名早不如活得久,与夏中举同时出现的那些成名早的人如今都消失了,被人遗忘了,而夏中举却依然雄霸漠北江湖。 夏家能有今日,固然与夏中举当年纵横江湖数十载的积累有关,但能守住并且壮大这份家业,夏天启的勇和夏小美的谋二者缺一不可。 上天给了一个女人绝代的容颜,如果再给她一个聪慧的大脑,也不知道是她的福还是她的祸。 没有那个男人不被她吸引,但又有那个男人能吸引她。 “公子久居江南,第一次来漠北吧?” “的确是第一次。” “公子是来游玩?” “了却一段旧债。”丁风淡淡说道。 “哦,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债?”夏小美抿了一口酒。 “都是些陈年往事了。”丁风并未继续说下去。 “家兄听双双说起公子,慕名公子英雄了得,如果有用得着夏家的地方,公子尽管开口。”夏小美道。 丁风笑了笑,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夏小美,夏小美脸一红。 还没有那个男人敢这样看她,不是因为怕,而是他们在夏小美绝代容颜面前都不怎么自信。 第十八章 相邀 “夏家向来喜欢结交朋友,如果公子不嫌弃,可与我夏家一起在这漠北创下百年基业。”夏小美接着说道。 “夏小姐的好意我丁风心领了。”丁风依旧淡然。 “难道公子觉得我夏家实力不够么?”夏小美道。 “姑娘误会了,我这人懒散惯了,性格所至,不想也没有能力做大事,还请姑娘见谅。” 夏小美眼神中一丝失望之色闪过。 “公子陪我游湖吧。”夏小美目若秋水看着丁风。 丁风轻身而起,踏上轻舟,夏小美微微一愣,船居然未动一下,虽然她生性不爱习武,但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夏小美伸出芊芊玉手,晚风吹动翠绿色的衣裙,一抹晚霞又为夏小美娇美的容颜增了一抹亮丽。丁风握住夏小美的手,柔若无骨,温润如玉一般。 摇曳的灯光,温柔的晚风,佳人抚琴。 轻舟随波飘荡,悠扬的古琴声音仿佛情人的窃窃私语。 一曲过后,夏小美为丁风将酒斟满。 “难得如此美酒佳境啊,还有大小姐优美琴声相伴。”丁风望着湖心的美景感叹道。 夏小美也被这景色所感。 “公子称呼我小美好了。” 丁风微微一笑。 “以前听闻公子很多江湖趣事,可否讲给小美听听?” “小美姑娘听说过我?”丁风有些诧异。 “双双妹子天天说你,我耳根都起茧子了。” “都是一些打打杀杀的事,只是听起来有趣。”丁风笑道。 “我倒不这么认为,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多好。”夏小美感叹道。 “想自由自在也许并不难。”丁风道。 “我…我其实挺羡慕双双妹子的。”夏小美叹了一口气。 丁风也明白,生在夏家这种显赫的江湖世家,那里还有一点自由啊,有人生下来就没有选择的权力。但从另一个方面考虑,家人的管束也是一种幸福,这样简单的幸福却是一些人一辈子无法得到的。 家人,亲人,对某些人来说只是个奢求。 “双双姑娘本就与大小姐性格不同。” “但双双妹妹却可以自己选择。” “其实人人可以选择。”丁风道。 夏小美凝神着丁风,半响之后叹了口气,李双双说的没错,丁风的确与别人不同,他的特别之处就是往往他的话能说到你的心坎里。 丁风的故事很有趣,丁风的人也很有趣,夏小美难得能这么轻松的与人聊天。 夜已深,凉风吹过,淅沥的小雨不期而至,不知不觉中轻舟已远离小岛。 夏小美抬头看了看天。 “劳烦公子再做一次船夫吧。” 夏小美抿嘴柔声说道。 丁风突然伸出一只手,夏小美一愣,但还是伸手握住,丁风轻轻一带,轻轻将夏小美揽入怀中。夏小美身体微抖,刚想挣脱,但见丁风脚尖点地,身体飘然而起,如燕子般轻盈,在湖中荷叶上面几个起落间轻轻落在了岛上。 夏小美脸色微红,轻轻挣脱了丁风的手臂。 丁风负手而立不经意的问道。 “来了南口镇还没见到一山公子。” “公子认识一山?” “听李双双说过。”丁风笑道。 “嗤!”夏小美不由得也哑然失笑。 “说起我这个弟弟,都让我家老爷子娇惯坏了,如果有得罪公子的地方,还请公子见谅。” “姑娘客气了,一山公子的大名如雷贯耳,但我与一山公子也只是一面之缘。” “公子就不用夸他了,这段时间他也不知道跑哪去了,我家老爷子已经气得病了,早告诉下人见到他直接抓回来。” 夏小美的无论说任何事声音都是柔柔的。 “我说吗,如果双双姑娘在南口镇,一山公子如果在的话怎么能不出现。” “一山打着夏家的旗号趾高气昂,也不知道惹了多少麻烦,哎,真怕他出事。” “凭一山公子的身手不会出事的。” “他虽然天生聪慧,但却吃不得了苦。” “一山公子师承是哪位前辈?” “家父早年行走江湖,无暇顾及家里,就将我大哥和一山送到雁山,可惜我弟弟学艺不精,枉费了这么多年的时光。”夏小美叹了口气道。 “哦。”丁风的眼神若有所思。 细雨飘落湖面,孤零零的轻舟唯有涟漪陪伴。 第十九章 小玉 (请书友帮忙推荐,谢谢!) 连一行只记得自己跌落悬崖之后被一颗树挡了一下后落入水中,再次醒来之时已在床榻之上,肩膀和胸口的伤已被认真细致的包扎好。房间虽然有些简陋,却干净异常,空气有一种淡淡的清香,梳妆台上摆放着未完成的刺绣,几个木雕随意的摆放着,让房间多了一份不俗。 “公子醒过来了?”随着脚步声的到来,一个清脆得略显空灵的声音响起。 连一行想起身。 “公子莫动,小心伤口。” 听声音仿佛心头一股清流流过,让人能够立刻平静下来。 女子一身白衣,简单的衣着,素然的装扮,头发随意用木制发簪一扭拢在后面,一双清澈见底的双眸,嘴角淡淡的微笑,如同一块洁白的美玉,超凡脱俗一般仿佛不食人间烟火。 其实她无须任何装扮,因为任何装饰在她身上都是多余的。 恍如隔世的连一行呆呆的看着眼前的女子。 女子微微一笑,连一行方才反应过来,忙看向别处。但看到这位姑娘看自己的眼神,连一行的心忽然一暖,从未有人如此得关切的看过自己。 “公子已经睡了两天了。”女子把手中的粥放在桌边。 “是姑娘救了我。” “公子躺在河边,好在我正要去山里才能够遇见。”姑娘扶起连一行侧躺在床上,端起手中的粥。 “温度刚刚好,公子喝点粥吧。”说完,把勺子递到连一行的嘴边。 连一行闻着姑娘身上散发的天然香气脸色一红,想自己起身,无奈肩伤所致双臂无法抬起,姑娘一只手轻轻按住了连一行,示意他不用坐起来,把勺送到了他的嘴边。连一行闻着粥的香味,看得出是精心熬制的,心里莫名的感动,从未有过任何一个人对自己这样。他受过无数次的伤,只能像受伤的野兽一样躲在暗中自己舔伤。 看着连一行吃了满满两碗,姑娘满意的笑了笑,笑容如清晨第一缕阳光。 “叫我小玉就好。”姑娘帮助连一行平躺后转身离开时说道。 在小玉细心的照顾下,连一行的伤渐渐好了起来。他忽然有了家的感觉,每日三餐虽然简单却做得香甜可口。每当夜幕降临,小玉会吹起玉笛,她从来没有问连一行从何而来,为什么受伤。二人有时会聊聊天,没有话题时就静静的坐着,感觉是那么的自然。 此处依山傍水,群山环抱之间只有这一间屋舍。院落不是很大,种了一些菜,其余的地方都是鲜花,后面的山上郁郁葱葱,前面的小河碧波荡漾,虽已入秋却如同春天一般。 伤虽然很重,但连一行恢复得很快,也许经常受伤改变了身体的本能,只有恢复得快才能迎接下一次的危险。 几天之后小玉就安排连一行做一些体力活,除除草,拾些干柴,连一行脸色露出了笑容,这是他二十年以来最惬意的一段生活。 - 李才安消失了一段时间之后又回到了南口镇,似乎一切不愉快已然过去,没有人提醉仙楼的事情,就像没有发生过一样。李才安现在也明白了,只要他是李家的公子,没有人会在乎他做过什么,也没人在乎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即使李家的一条狗,别人也会很尊重。 如果不是李双双告诉他,他绝对不会相信夏小美竟然单独与丁风见面。夏家这些年招募了不少江湖好手,李才安也知道夏小美的意图。但自己与丁风之间的过节,夏小美亲眼所见,她居然想拉拢此人,特别是在自己受到如此屈辱之后。 丁风啊丁风,看来你真是跟我李才安势不两立呀。李才安的想法很奇特,他将这一切又算在了丁风头上。 “小美,听说你见过丁风。”李才安虽然有些气愤,但面对夏小美还是非常温柔。 “嗯。”夏小美心不在焉的回应了一句。 “丁风为人奸诈,最好还是不要搭理此人。”李才安声音微微大了一些。 “哦,二公子是怎么知道的?”夏小美虽然声音依然不紧不慢,但脸上的笑容却不见了。 “江湖传闻并非空穴来风。”李才安道。 “我夏家可不会根据传闻结交朋友。”夏小美冷冷的道。 李才安一愣,夏小美以前可从来没有对自己这样,虽然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接受自己,但自己跟夏小美的关系,自认为比其他追求的人更近一些。 不过夏小美立刻柔声的说道。 “二公子,这都是家兄的意思。” 李才安见到夏小美妩媚的笑容,脑袋的血立刻上涌。 “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好心提醒一下。” “我知道公子是为我夏家好,小美多谢了。” 夏小美有一个厉害之处,与这些贵公子们都相处得都非常融洽,每一个人都觉得自己是夏小美的知己。 追求夏小美的人很多也都很出色,却没有人能真正打动夏小美。夏小美明确拒绝过这些人,但无奈名花无主之前,任何人都觉得自己可能会有机会。 夏小美对丁风的态度让李才安非常不爽,李才安决定给丁风一点颜色看看。可惜夏一山不在,如果他要是在的话,肯定有方法收拾丁风。 醉仙楼的事让夏小美看不起自己,而事情的起因就是丁风。 冤有头债有主,不过李才安却不敢直接去找丁风。 第二十章 海西寺 夏家。 “此人太不识抬举了。”夏天启冷言说道。 “此人并非可以轻易拉拢。”夏小美知道大哥的脾气,向来说一不二,这么多年真没人敢拒绝夏家。 王烈的第一次出手并没有除掉丁风,第二次借胡大老板的手也无声无息的什么事没有。夏天启发现丁风这个人有点意思,与其除掉还不如为我所用,只要收服了他,什么事情就都好说了,所以他才让妹妹出面,没想到丁风居然不给面子。 “既然不为我所用,那也不能为他人所用。”夏天启没那么多耐心,既然收服不了,还是让他消失吧。 “这个人不会臣服于任何人。”夏小美漫不经心的道。 “哦!”夏天启有些诧异。 “有些人天生就是这样。”夏小美道。 夏天启点了点头,他见过这样的人。 “我看丁风并非一山说的那样,而且此人并非等闲,我们何必为自己树敌呢。”夏小美看着手中的茶杯悠悠的说道。 夏天启阴沉着脸并未说话。 “男女感情的事怨不得别人,双双对一山无意,即使杀了丁风也改变不了什么。”夏小美接着说道。 夏天启有些奇怪,丁风这个人真不简单,只与夏小美见过一次面,就让夏小美这么为他说话。 - 李才安很生气,不过他也只能生闷气。他更不服气,丁风的身份和家世怎么能和他比,小美怎么可能看上这种人。 李才安找到夏方真,夏家大总管的一番话让他心有些发凉。 “丁风这个人怎么样?”夏方真居然主动问起。 “大总管怎么问起这个?” “小姐对他印象挺好。”夏方真道 “丁风可不是什么好人,还是让小美离此人远点好。”李才安脸色一变,忙说道。 “哎,小姐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我一个下人怎么能说这种话。”夏方真无奈的叹了口气。 “听说丁风此人放荡不羁,到处惹下情债,我还是担心小姐被丁风欺骗了。”夏天启接着说道。 “难道小美她对丁风…” “这倒没有,听大少爷说小姐很欣赏丁风。”夏方真拍了拍李才安的肩膀,看了看表情复杂的李才安。 “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听小姐为一个人说这么多好话。”那日夏方真在屋外听到了夏小美与夏天启的对话。 “你对小姐的心意大家都知道,其实小姐也对你有意,这个节骨眼你可要多用心啊,我一直觉得只有您才配得上小美小姐。”夏方真表情真挚的说道。 夏方真的话终于让李才安下定决心要教训一下丁风了,他想找个帮手,但还没等他去找人,几天之后有人主动找上了他,这个人叫李瘸子。 - 南口镇虽然是方圆百里唯一的城镇,有个地方却比南口镇更有名气,那就是海西寺庙。寺庙香火旺盛,每逢初一十五虔诚的人们都会来此祈福。前殿是人们朝拜的庙宇,后殿是僧侣修行的场所。 丁风踏入后殿之时看到一辆精致的马车停靠在侧房,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这辆马车他有些眼熟。 小沙弥听说丁风要见一心大师,接过丁风递过来的东西觉得有些奇怪,一心大师多年潜心修行,来找的人很多,但他基本上都认识,却从未见过这个年轻人。 没有手柄的断刃,约有一指长,看样子年代已经非常久远了,不规则的断裂边缘已然发黑,小沙弥拿着奇怪的断刃承给了一心大师。 这么多年小沙弥也没见过老和尚上眼皮抬起来过,永远是半睁半闭的样子,不过这次的东西显然让老和尚有些震惊。小沙弥发现其实老和尚的眼睛真不小,而且还精光四射。他有点不相信眼前之人还是那个从容淡定的一心大师,不过一心大师马上就恢复了神态。 看到丁风的时候,一心略微怔了一下。 “施主是受何人所托?”一心大师的问道。 丁风忙双手合十躬身施礼。 “丁泊水他老人家让晚辈代他向您问好。” “岂敢岂敢,贫僧一直惦念丁前辈,这么多年一丝音信也没有,今日听到前辈消息,贫僧心里有些激动。”一心大师听到丁风说起这位丁前辈起身郑重深施一礼,丁风忙还躬身还礼,二人坐下之后一心大师未说话,平复了一下心情。 “晚辈丁风,久仰前辈大名。”对于一心大师,丁风十分敬重。他听师傅说过这位大师,曾经是叱咤江湖的浪子,为了一个承诺,青灯古佛二十余载,这是何等的性情。 “丁风?你与丁前辈...?”一心大师诧异的问道。 “他老人家是晚辈的师傅。”丁风恭敬的说道。 一心上下打量了丁风,点了点头。 “晚辈这次来想看看那位故人。” 一心摆了摆手,丁风脸色一变。 “难道那人?” 一心笑了笑,摇了摇头,丁风脸色缓和下来。 大和尚只是笑眯眯的看着丁风,忽然一抖衣袖直接扫向丁风,劲风扑面,衣袖如一块铁板。丁风没料到大和尚来这么一出,忙侧身躲避,但衣袖如影随形,招招不离丁风面门。屋内本就空间狭小,闪转腾挪间,二人身影一前一后上下翻飞。无论是墙面还是座椅,二人一触即离开未引起任何震动,转眼间十招已过,大和尚没有任何收招迹象。 第二十一章 三少奶奶的秘密 (请书友帮忙推荐,谢谢!) 大和尚看似漫不经心,但身法却快如闪电,丝毫不弱于丁风,而且好像知道丁风的招式变化,无论丁风如何躲闪,大和尚都会后发先至。 这也是丁风近年来遇到的最厉害的高手,不还手的话怕是躲不过去了。丁风身影一顿,右手闪电般探出,大和尚未丝毫变招,仿佛在等着丁风的手指。衣袖戛然而止,二指夹住衣袖,衣袖上传来的内力一松,丁风也立刻收招。 大和尚回身站定,看了看衣袖上一道半指长刀切般的裂痕。 “还请施主见谅,老衲受丁前辈重托,不得不小心一些。” 丁风点了点头, “施主的丹青指与丁前辈当年不逞多让。”一心眉宇间仿佛回忆起一幕幕往事,好像又看见了那个卓尔不群的身影。 - 低矮的窗户让光线很难照射到屋内,漆黑的房间有一些阴冷。一个人一动不动的坐在佛像前,仿佛他也是一尊佛像,绝对的安静。蓬松的头发遮住了双眼,一看就是多年未剪,但胡须却修剪的很整齐。丁风看不清他的容貌,从侧脸能看出此人的脸色疤痕累累,火伤留下的疤痕。 丁风想推门进去,一心摇了摇头指了指太阳,丁风叹了口气。 “他当年所遭受的打击太大了,至今还怕光,身上的伤可以医治,但心里的伤老衲也无能为力。” 大和尚医术与武功齐名,这么多年却未治好这个人。 “这么多年就没有一点好转吗?” 一心摇了摇头。 “十几年前本寺发生了一场劫难,本来他的病情已有些好转,那场大火过后他的病情更重了。”大和尚叹了口气。 “当年丁前辈将他托付给我,让我医治好此人,我却辜负了丁前辈的嘱托啊。”一心面色凝重的说道。 “世人皆有命,这也许就是他的命,多谢前辈这么多年能够保护此人。”丁风深施一礼说道。 “施主说的那里话,我与此人也算有缘,这么多年来彼此也有了感情,别看他神志不清,别人接近不了,但还是认得老衲的。” 丁风眼神复杂的看着那个人,有一丝寒意,还带着怜悯。 从一心大师这里丁风知道了这些年南口镇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一心大师医道高深,为人医病从不收取费用,周边的人都称其为圣僧。上到王宫贵胄下到平民百姓都十分敬仰一心大师,所以一心也就知道了一些别人不知道的秘密。 “当年正是丁前辈将此刃折断才救了我一命。”一心抚摸着断刃喃喃说道。 那真是个让人热血沸腾的江湖!无数惊艳绝才的人,他们那些传奇的故事今天说起也让人心潮澎湃。 “他老人家也救了我的命。”丁风也被一心大师说的这些话说感染。一心大师的话并不为过,不但他的命就连他的心就是被丁泊水拯救,如果没有他,也许丁风会带着仇恨走完一生。 丁泊水所做的事之所以传奇,是因为他的胸襟,他的人格,不但他的朋友们尊敬他,他的仇敌提起他的时候言语中也很敬佩他。 - 是夜,海西寺安然肃静,一只流浪的野猫正在墙头卧眠,忽然站起来竖起耳朵四下观看。寂静的夜里树影婆娑,野猫迟疑的看了看又蜷缩起来,衣袂之声很轻,它以为只是一阵清风吹过,那只是树叶落地的声音。 海西寺留宿的香客很多,寺庙乃清净之地,也免不了世俗,贵客们都有单独的院落,夏方真当然是贵客。 幽静的院落,三少奶奶早已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搅,要虔诚的诵经拜佛。 “方真,今晚就留在这里吧。”甜甜的声音说道,带着那种激情过后的满足,气息还未平稳。 “还是小心为妙。”男子的声音有些低沉,他长出一口气,从女人的身上翻了下来。 “哎。”女子幽怨的叹了口气。 “咱们什么时候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啊?这样偷偷摸摸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我又何尝不想,但没办法啊。”夏方真赤裸着身体躺在三少奶奶旁边,双眼无神看着头顶。 “要不咱们远走高飞吧,我不求荣华富贵,只求你我能够长相厮守,每个月只有几天来这里才能见面的日子实在难熬啊。” “走,哪有那么容易,夏家会放过我们吗?你我能去哪里?” “那怎么办,这样下去万一被夏天启知道可如何是好,他那个人你还不知道,心黑着呢。” 屋里静了下来,三少奶奶感觉到夏方真听了刚才的话之后,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 第二十二章 夏方真的秘密 片刻后,夏方真起身披上了衣服。 “放心吧,我自有打算,夏家恐怕也没几年好日子过了,到时候夏家所有的东西都是我的。” “难道你?”三少奶奶有些惊慌的问道,虽然她不喜欢夏天启,但说要杀了夏天启,她还是有点不能接受。 “你我已然如此,难道还有别的选择吗?”夏方真阴沉的说道。 “毕竟夏家待你我不薄,当年要不是夏天启,咱们恐怕也活不到今天。” “哼,夏天启还不是趁人之危,当年咱们遭遇仇家的追杀迫不得已投靠他,这么多年我替他做了这么多事,该还的早就还了。这几年夏天启有意的疏远我,别看我名为大总管,其实只是个看家护院的狗,有什么重要的事根本轮不上我插嘴。我一年到头的为他卖命,他给了我什么,如今我们走也不能走,留下早晚出事,倒不如先下手为强。”夏方真边整理衣衫边说。他的确想杀夏天启,因为他怕夏天启发现他和三少奶奶的事。自从独眼以他和三少奶奶私通之事要挟他之后,他就听命于独眼处心积虑的谋划击垮夏家,他曾几次劝说独眼杀掉夏天启是破坏夏家最好的方式。他做内应,二人动手把握非常大,独眼却一直没有答应,后来明确告诉他夏天启的命必须留着。他直到现在也不明白独眼的意图,他也不敢问。 “什么,他疏远你,难道他发现咱们了?”三少奶奶声音有些抖。 “那倒不是,要是发现了,你我岂能活到今天,夏天启眼睛里不揉沙子,他这个人并没有任何情义可讲,可能是我平时做事有些不小心,也可能是觉得我没什么利用价值了,其实当年留下我也只不过是为了得到你,既然已经得到你了,我就没用了。” “方真,其实现在也挺好,一个月也能见一两次,不重用你就不重用你,我不希望你太危险,咱们就这样平平安安的不好吗?”三少奶奶有些央求的说道,其实她说远走高飞也不过是发发牢骚。 “平平安安?你以为咱们能一直这样下去?”夏方真不置可否的冷笑了一下。 “可是夏家如今的势力,你又能如何?”三少奶奶想了想接着说道。 “夏家势力大,但觊觎夏家的人也多,你我早晚得走出这一步,还不如早打算。” “什么打算?” 夏方真拍了拍三少奶奶的香肩,示意其不要再说了。 三少奶奶顺势抱住了夏方真,夜色撩人,香艳的气息更加诱人。良久过后夏方真轻轻推开三少奶奶,但三少奶奶却一把拉住他。 夏方真的鼻子天生对各种香味敏感,特别是女人的香味,闻到就不舒服,但唯独对三少奶奶的体香却是情有独钟,不但不敏感还欲罢不能。三少奶奶不舍的牵了牵手,但知道夏方真必须离开,这么些年要不是夏方真的小心谨慎,他们这对鸳鸯怎么能逃得过夏天启的法眼。 夏方真轻轻推开门左右看了看,纵身飞上院墙,进入了隔壁的院子。远处的野猫警觉的抬头看了看,又低下头睡去。也许它也在抱怨,为什么它这只猫没有这么好的运气能够偷腥,可能是因为它是一只懒猫,它依然没有发现一个身影又一次从它身边飞过。 - 朝阳冉冉升起,吹走了黎明的寒气。 看着丁风下山的背影,一心大师目光中有些担忧,不过他对这个年轻人非常有信心,从言谈举止的从容淡定看得出丁风经历了很多,更可贵的是这个年轻人却一直保持着一个宽容的心。 三少奶奶起的也很早,上了那辆精致的马车后车却一直没动,撩开帘子之后才发现夏方真正一动不动的盯着远方。 顺着目光望去,丁风洒脱的身影站在远处。 “你认识那个人?” 夏方真点了点头。 “难道是他派来的?”三少奶奶有些害怕的问道。 夏方真摇了摇头。 “放心,他没几天活头了。” 夏方真轻轻挥动马鞭调转马头,冷冷的说了一句。现在不但夏天启想杀丁风,李才安也想杀他,试问同时得罪夏家和李家,还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夏方真每隔几天就要将夏家发生的事详详细细的讲给独眼听,独眼每次问的都很仔细,连每一件小事都问得很清楚。当那天夏方真提到丁风曾跟人询问夏一山之时,他就反复的问了几次丁风是什么人,让夏方真留意丁风,在这节骨眼上千万别让夏一山失踪的事败露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夏方真又提到李才安与丁风不和,是否可以利用李才安对付丁风,独眼想了想并未同意,过了几天独眼告诉夏方真可以这样做,但要帮一下李才安。独眼找来了李瘸子,让夏方真把他介绍给李才安。夏方真知道这个瘸子,如果李瘸子出手,丁风应该活不了几天了。 夏方真很纳闷,这些眼睛不好腿脚不好的人怎么都这么厉害。 三少奶奶担心的看着夏方真,她忽然发现师兄好多事情瞒着她。丁风同样在看着远去的夏方真,昨晚的发现让他很意外,三少奶奶的声音很温柔,夏方真的胆子也很大。 第二十三章 雨夜山村 连一行的伤已完全好了,小玉从始至终也没问他为什么受伤,二人的话并不多。连一行每天上山砍柴,小玉会做饭沏茶等他回来,没事的时候,连一行静静的看小玉做木雕。 连一行认为小玉如果习武的话也一定是个高手,她做什么事情都很专注,安静而专注,安静得像一朵莲花。 如此平静的日子只有在梦里出现过,连一行从未奢求过自己能有这样的生活。 看着堆得如小山般的干柴,小玉眼中有一丝伤感。 “你要走了?”小玉淡淡的说道。 “嗯,我还要找一个人。”连一行握了握手中的剑。 他几天前就想离开了,却总有些犹豫,他知道自己该走了,因为他总算找到了多年寻找的仇人,悬崖边使用双钩的人很可能就是古月中。 - 李才安自认为是名门之后,是谦谦君子,从没有用偷袭这样的手段去对付一个人,当然一直以来他也不需要去对付别人,没有人敢惹李家二公子。他决定给丁风个教训,让他离开南口镇,上次交手后他觉得她妹妹没说实话,丁风的功夫并不差,单独交手是占不到便宜的,他找了一个人,应该说李瘸子找上了他。 父亲从小就告诉他做人要行得正,不要走错路,在李家的家规里找杀手这样的事是绝对不允许的,李才安的内心很矛盾,他发誓就这一次,下次绝对不这么做了。 但有些错误一生只能犯一次。 李瘸子真是个瘸子,真正了解他的人却没有人敢嘲笑他,这个瘸子比任何人都可怕。 能吃杀手这碗饭的人本就不是一般人,何况还是一个瘸子。 - 丁风并没有回南口镇,他要去一个地方,这个地方叫白庙村。为什么叫白庙村,因为这里有一座庙,如果不仔细看谁也认不出它是一座庙,这座庙早已坍塌多年。庙的旁边有一个房屋孤零零的立在几棵枯树之后,举目望去,荒凉的原野为这破败不堪的房屋添加了一丝凄凉,愈发显得孤寂。 孤零零的一座坟在房屋后面。 丁风跪在坟前,默默的将坟前的乱草拔除,夕阳余晖照在这里,一样的凄凉。 不知过了多久,淅淅沥沥的小雨将丁风从往事的回忆中叫醒,丁风抬起头看了看天,也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打湿了他的双眼。 屋内的情况不比外面强多少,丁风找了个干净的角落,一路的奔波早已疲倦不堪。很多事情理不清头绪压在心头,但丁风却好像并没有一丝的烦躁。 火苗小了很多,丁风填了两根干柴,正准备小憩一会儿,门外的脚步声传来,进来了两个年轻人,取下斗笠后看了看屋内的情形,显然都是夜行人。 “公子,我二人赶夜路,遇上这个天气,想在此借宿一宿,叨扰了。” 丁风点了点头,看了一眼翻身睡去。 二人在篝火旁烤了烤衣服,其中那个瘦子拿起旁边的干柴填了上去,火苗大了一些,不时泛起了蓝光,照在二人的脸上,显得有些诡异。不一会儿,二人也在房屋的角落找了个地方睡了下来。长夜漫漫,屋外的雨又大了些,忽然屋外又响起了脚步声,胖子和瘦子立刻翻身而起互相看了看,这个偏僻人迹罕至的地方居然在半夜三更的雨夜还有人来,他们很意外。二人同时扭头看向丁风,丁风纹丝未动依旧睡得很香。 推门而进的是一个老者,身后跟了一个十来岁的女孩子,二人早已浑身湿透,唯一的斗笠带在了孩子的头上。老者看着很疲累,女孩脸色苍白的站在老者后面,浑身抖动。 虽然是九月的天气,但漠北的雨夜却也阴冷异常。老者看着屋里的情况也很诧异,张了张嘴,半响之后才说出话来。 “几位爷,老汉二人赶夜路,无奈大雨阻隔,想在这里歇歇脚。” “爷爷,你不是说这里…..”。这时,女孩怯生生的躲在老者身后低声说道。 “叨扰了。”老者并未让女孩说完,直接打断了她。 瘦子盯着老者看了一会儿,眼神阴冷却很仔细。 “无碍,我们也是过路之人,这个地方本来就没有主人。”说完与胖子对视一眼,二人翻身又躺了下去。 老者帮着小女孩收拾了一下,找个角落也坐了下来,眼神复杂的打量着四周,轻轻叹了一口气。没过多久二人眼神迷离就昏沉的睡了过去,又过了许久,瘦子首先翻身而起,如狸猫般轻盈,而胖子别看身体胖,起身之时也是声息皆无。 第二十四章 围攻 胖子看了看沉睡中的三人,一闪身立在了门口,长剑已在手。瘦子身体一飘来到了老者和小女孩身边,用脚尖轻轻的踢了二人一下,见二人已无知觉,转身看向丁风。 篝火中不时的有火花拼出,墙壁上被拉长的一胖一瘦身影,滑稽中带着一丝狰狞。瘦子嘴角的狞笑在火光的映照下仿佛如厉鬼一样。面由心生,虽然丁风平时也露出坏笑,看着却不让人讨厌。瘦子轻轻的靠近丁风,步伐忽左忽右一丝声音也没有。胖子看着瘦子的身法,心里在想瘦一点挺好,虽然自己的身法不比瘦子差,但在这个狭小的空间内却是大受影响,以后还是少吃点吧。 离丁风一步之遥的时候,瘦子突然如豹子般的伸出手掌,但见其手掌如同青筋暴出,坚硬异常。 丁风面朝墙壁,背对瘦子,掌如电般的拍向丁风后背。 “啪”的一声,丁风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前一扑,面朝下趴在地上。 瘦子并未立刻后退,而是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探了探丁风的鼻息,半响之后回头对胖子点了点头。 二人来到老者二人身旁。 “你二人也算倒霉,这么大的雨不在家好好待着,赶来送死。” 瘦子显然也是干这种事太多了,催促道:“废话那么多干嘛。” 胖子看着十几岁的小女孩,心说可惜了,这可是个美人胚子,但手中长剑却未有丝毫犹豫,对准老者的心窝就要刺下。 “我说死胖子,你心也太狠了吧。”一个淡淡的声音说道。 外面噼噼啪啪的雨点声与风吹破旧门窗的呼啸声中,说话声清晰可闻。 如此阴森的杀人夜,身后的死人处突然发出声音来,胖子和瘦子虽然不是胆小之人,却也心里一紧,不由自主的跳了起来。赫然转身,见丁风正笑眯眯的看着两人,哪里有半点受伤的迹象。瘦子看了看旁边的篝火,显然迷药并没有对丁风起作用,转头再看丁风躺过的青石地面,一块已经碎裂成粉末。 “桥引术。”瘦子眼神一紧,脱口而出。 胖子眼角微眯,心中大骇,桥引术已失传多年,要练此功所遭的罪可不是一般人能受的了的。他二人明白今日碰上了硬茬,此时已经没有退路了,二人对视一眼,一左一右飞身而起。剑如毒蛇,掌如猛虎,两人配合多年,早已默契如一人,丝毫花哨没有,都是玩命的招式。 丁风上步侧身,未理会胖子的剑,二指直戳瘦子的手掌,瘦子见丁风的二指过来,暗叫一声好,自己的大力金刚掌浸淫多年,刚猛称绝,区区手指居然敢硬碰。但瘦子嘴角的笑容还未绽放,就撕心裂肺的大叫一声,身体爆射而退。丁风二指未收,如影随形,追着奔瘦子而去。 胖子眼看着剑尖就要刺中丁风,但就差一寸的距离,始终未及。瘦子还没从惊恐中缓过来,丁风的二指已点在其咽喉之上,瘦子至死也不相信丁风能用手指破掉自己的金刚掌。 最郁闷的就是胖子,明明自己的剑眼看就能刺中可惜怎么也刺不着,也未见丁风的身法有何特殊,不见其脚下如何用力,看着也并不快,可就是总差那么一点点。胖子有些急了,要不是因为老大在,他此刻已然溜之大吉了,不过看到丁风的身法后,他对逃跑也没啥信心了。 丁风身体向前一冲,正欲转身,忽然头上一声巨响,此屋早已破败不堪,岌岌可危,又碰上这场大雨,能坚持到现在也实属不易。 一根泛着白光的银杖夹杂在破碎瓦砾之中飞速而下刺向丁风天灵盖。外面风雨交加,即使屋内人说话都听不清楚,丁风也未料到屋顶有人。银杖上面是一条断腿,银杖本就绑在断腿之上的腿杖。 此人自上而下,雷霆一击,早已算清丁风没有退路。雨水倒灌而入,丁风从模糊的视线之中见来人五六十岁年纪,给人的第一感觉,就从心底生出一股寒意。 杀手本就一身杀气。 就在胖子剑尖马上要刺中丁风的瞬间,冷面老者的腿杖也已堪堪到了丁风头顶,胖子和老者同时露出了狞笑,可瞬间狞笑就凝固了。因为丁风的腰突然如断了般向旁折去,衣袖一甩裹住腿杖,向旁边一带,嘡啷之声响过,一剑一杖火花四溅,胖子手腕发麻身体一趔趄,总算倚墙站稳。狂风夹杂着雨水,丁风与冷面老者四目相对。被雨水淋醒的老者与女孩此刻也惊恐的看着屋内的情形,屋内狂风乱窜,响声过后,破旧的房门忽然倒下。 一道闪电划过夜空,夜色中一个蒙面人持剑立于门外。 第二十五章 暴露 站在门外的蒙面人李才安已有些后悔,瘦子出手之时他就知道此事不太对。明明跟毒针李瘸子说好只是教训一下丁风,看瘦子出手根本就是不留活口,后来胖子想灭口老者和女孩,李才安想出手制止,却发现丁风一点事也没有。如今自己又暴露了,虽然蒙着面,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一旦被人知道,李家的名声受到影响,他父亲饶不了他,他谦谦君子光辉高大的形象也不保了,在他看来这比什么都重要。 事已至此,也只有一个办法了。 李瘸子被人叫做毒针,说的不但是他的腿杖,更是他的手段,腿杖轻轻划过青石地面,刺耳的声音响起,胖子明白李瘸子的意思,抖剑便刺。 丁风脚尖点地,飞身而起。 “哪里走。”李瘸子不想去外面,丁风轻功甚好,狭小的空间更能限制他,但他二人岂能快过丁风。 丁风未出屋顶,李才安的剑就到了,为了不暴露身份,李才安不但蒙了面,而且也换了一柄剑,李家腿法厉害,剑也称绝,丁风的所有出路均已被封住。 丁风探出二指,如电般捏住剑尖,李才安手腕翻转一抖,可丁风手指如钢钳般将剑尖折断。丁风去势已衰,身体向下落去,李瘸子的鹰爪和胖子的剑已到。 死在毒针李瘸子的鹰爪力之下的人并不比死在其腿杖上的人少。 看着丁风的确已避无可避,但丁风面色未改,手腕一抖,将捏断的剑尖射向李瘸子,身体在没有任何借力的情况下向旁偏了两寸。胖子没想到丁风的身法如此怪异,但剑势已满,他已无法变招,丁风的脚尖一挑,胖子的剑直接刺向李瘸子。瘸子见寒光一闪,距离如此之近,哪里容得他躲避,鹰爪变攻为守,生生的将飞来的剑尖抓在手里,就是这么一耽误,胖子的剑已然刺了过来。 李瘸子心里早已对胖子二人今天的表现不瞒,瘦子已死翘翘,胖子还给添乱,一腿杖将胖子踢飞。胖子有些庆幸自己不像瘦子那么瘦,胖点的确抗揍,虽然李瘸子的一脚并没用力,他也疼的够呛。 李才安一手握住横梁,悬挂其上,身体随风摆动,剑尖指向丁风,胖子翻身站起,与李瘸子呈掎角之势堵住丁风的退路。 “毒针李瘸子,到底是什么人花大价钱请你出手。”丁风淡淡说道,随即扫了一眼屋外。 一心大师将漠北江湖上有点名气的人都告诉了丁风,李瘸子可是排名在前头,丁风立刻就猜了出来。 “你的命够值钱。”李瘸子的声音跟他的人一样阴冷,他也有些后悔,来之前他仔细的研究过丁风。作为杀手的他有一个好习惯,出手之前一定要了解对手。丁风的信息很少,但每一个细节他都仔细的思考过。但刚才的一幕让他有些懊恼,丁风在南口镇出手的次数不多,两次李才安均在场,李瘸子刨根问底的问个详细。有一个细节他现在想起来才明白,在醉仙楼李才安的那一脚踢在丁风的后心,丁风却安然无事,现在看来是丁风使用了“桥引术”,如果早知道这样,也许这次就不应该出手,或者不应该这样出手。 老者将小女孩护在身后,二人惶恐不安的看着几个人,早已吓得不知如何是好。 房门在晃动,雨水随风灌入。 老者慢慢向房门移动,生怕动作太大引起几人注意,小女孩眼里满是恐惧,吓得浑身抖动却并未哭啼,紧跟着老者,小心翼翼的注视着屋内几人。但他们那里逃得过这几个人的法眼,胖子看着李瘸子的眼角一跳就知道他的意思,身体向后一滑,剑尖刺向老者胸口。 “住手”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丁风身影闪动直奔胖子,李瘸子的腿杖却截住了他。 李才安飞身而落挡在了胖子面前,胖子收住身影,惊诧的看着他。 丁风与李瘸子二人出手如电,招式未老即变,二人都想以快取胜。丁风看到蒙面人挡住胖子也有点蒙了,这人到底是那边的人? 胖子冷笑了一下,回身抖剑刺丁风,李才安愣了一会神,叹了口气。 老者领着女孩刚走出房门,这栋房子已无法承受这暴雨的冲击,轰然倒塌。 “不好”李瘸子和胖子在墙壁倒塌的一瞬间破窗而出。 李才安从门口窜了出去,丁风飞身而起,自屋顶一跃而出,老者还没走出多远,听见轰隆一声,回过头观看。不过他随即后悔不该回头,因为他看到了李才安的脸,李才安正欲将滑落的黑巾重新戴上,见老者正注视着自己。 这时,一道寒光射向老者。 第二十六章 梦无痕 被捏断的剑尖又再次从李瘸子手里射了出来。 李才安犹豫了一下,再出手阻止已经迟了。 碎剑尖如流星闪过,老者咽喉一道血光随着雨水飘落,剑尖去势未衰,在小女孩惊恐的瞳仁里慢慢放大,李瘸子不会放过任何人。 就在此时,丁风从空中飘落而下,一脚将剑尖踢飞。 李才安怔怔的看着倒在血泊中的老者,恍惚间看见剑尖到了面前,大惊失色,忙甩头躲避。剑尖划过左眼,钻心的刺痛,血水模糊了眼帘,李才安捂着眼睛嘶吼了一声,翻身栽倒在地,他的剑尖又回到了他这里,只不过找错了位置。 李瘸子冷哼一声,阴毒的看着丁风,收了两份钱的买卖的确不好做。 丁风落地后右掌一推还在愣神的小女孩,女孩身体立刻飞起,平稳的落在三丈开外。 胖子刚想与李瘸子靠拢,丁风如鹰般的直扑而去,李瘸子身体横飞而起,断腿上的腿杖如毒针踢向丁风。胖子也是亡命之徒,三朵剑花如毒蛇般刺出,不过剑花未绽放,就被两个手指掐住了。 李瘸子腿已走空,眼中寒光闪过,腿杖中忽然射出三点寒光,本就与丁风距离不到一米,这么近的距离李瘸子相信没有什么人能够躲过,但他嘴角的第二次狞笑也还未曾出现,就被丁风的身法惊呆了。 “梦无痕”李瘸子惊呼。 仿佛空中有三个身影同时出现,三枚透骨钉射空。 丁风二指掐着胖子的长剑剑尖,胖子眼睛突出,一副不相信的表情,右手握着长剑,但剑身已断,剑尖刺破了他的喉咙。 胖子的身体慢慢倒,此刻他肯定在想无论是胖还是瘦,喉咙破了都无济于事。 “没想到你还认得此身法。” “哈哈哈”李瘸子扬天狂笑,带有一丝疯狂。 “何止是认识,我这条腿就是拜丁泊水所赐。”李瘸子看着自己的断腿狠狠的说道。 “是谁花钱雇你的?”丁风问道,自己来南口镇没几天,已经三次有人想害自己了。 “哼,如果知道你跟丁泊水有关系,这趟买卖不用花钱我都愿意做。” 丁风冷冷的看着歇斯底里的李瘸子,他忽然想起师父提起的一个人。 “看来你这条腿算是白断了,这么多年还没长记性?”丁风道,显然当年的仇恨并没有经过岁月的冲刷而减弱。 李瘸子愣了一下神,忽然指着丁风又狂笑一番。 笑声戛然而止。 “你这点狂妄倒是跟姓丁的一样,不过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他那样有种。” 丁风看着李瘸子的狰狞面孔,师傅说过这个人当年也是一表人才,为人却异常毒辣,俗话说面由心生,做了那么多下流的事,被人打断腿还不悔改,变成这副德行也是应得的。 李瘸子双眸渐渐平静下来,高手过招,冷静绝对是决定胜负的关键之一,李瘸子比丁风还明白这个道理。 雨越下越大,地上的血迹已被冲刷干净,但却无法冲走这罪恶的仇恨,小女孩抱着爷爷的尸体不停的哭泣,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要杀他们,没人能明白,江湖上的很多事根本没有道理可讲。 李才安已经悄悄离开,面容被伤,他已心灰意冷,也许他现在明白了,有些事的确不能做,后悔已经晚了。 来个四个人,如今只剩下李瘸子一人,他却丝毫没有想走的意思,积压心底多年的仇恨终于有了释放的机会,岂能错过。 闪电照亮夜空,李瘸子出手了。 自打腿断之后,李瘸子就将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腿法上,腿法之快,并不亚于李才安。且李瘸子的腿不讲究花哨,招招是要人命的,不但要人命,自己的命也不要了,以前他是为了钱要别人的命,今天他为了仇恨不惜自己的命。 李瘸子根本不管丁风的掌,招招同归于尽的打法,李瘸子断了一条腿能混迹江湖数十年,靠的就是这股狠劲。 转眼十招已过,腿杖如毒针,却穿不透丁风的二指。 渐渐的李瘸子的动作慢了下来,毕竟他老了,雨夜已耗尽了他的力气,疲惫感让他的动作有些变形。 丁风想要活着的李瘸子,他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忽然身影一闪,李瘸子觉得有三个丁风袭来,仿佛当年那个让他如今还经常在梦中惊醒的身影,绝代风华中带着孤傲,却让他胆寒。 不知道是恐惧还是愤怒,这一刻李瘸子失去了理智,当丁风的掌抵住李瘸子的胸口之时,李瘸子的鹰爪力并未理会,依然奔丁风的天灵盖抓来。 这一爪带着他的怨恨,也带着他的不甘。 丁风掌力一吐,李瘸子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好,好。”李瘸子扬天长叹,随即倒了下去。 雨小了些,丁风回头看了看远处的小女孩,随即叹了口气,自己来到南口镇,已经有几个无辜的人丢了性命。 “说吧,谁叫你来的?” “不愧是丁泊水的弟子,姓丁的的确不一般。”李瘸子叹息说道,然后身体一阵抽搐,张了张嘴,也许他想笑,笑丁风居然以为自己会告诉他。李瘸子的身手不够硬,但嘴却很硬,他用最后一口力气咬断了自己的舌头。 李瘸子死了,也许并非死于丁风掌下,是死在了仇恨之下。 第二十七章 大总管告密 无论经历过多少黑暗,黎明总会到来。 丁风不怕痛苦,他怕给别人带来痛苦,但有些时候他也很无奈,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更多的是无奈。 小女孩叫影儿,老者叫李福。 丁风轻轻的抚摸影儿的头。 “你说的大哥哥叫连一行?” “嗯,大哥哥可好了。”影儿提起大哥哥,脸上露出了笑容,可看到爷爷的坟又哭了起来。 “最近见到大哥哥了么?” 影儿摇了摇头。 “你以前住在哪里?” “小王庄。” “为什么要来这里。”丁风叹了一口气。 “爷爷说他以前住在这里呀。”影儿觉得这个大哥哥也很亲切。 “哦。”难道这老者就是这间房子的主人,丁风有些诧异,很多秘密随着老人而去,可怜了这个孩子。 - 夏方真平时也爱赌两把,万花赌坊有个专门的房间就是为大总管准备的,今天夏方真手气不错,赢了不少,此刻还有些意犹未尽,悠闲的喝着胡大老板专门为其准备的乌龙茶,愉快的和胡大老板聊了会天。 “有些日子不见胡爷了。”夏方真道,虽然这间赌坊是胡大老板的,但胡大老板却不经常出现,其实胡大老板也经常不在南口镇。 “听说那个连一行来这里闹事了?”夏方真道。 “哦。” “现在的年轻人啊。”夏方真有些感叹。 “我这里本就是赌场,这种事常发生。”胡大老板淡淡说道。 “敢在南口镇闹事,是没将我夏家放在眼里。”夏方真道。 胡大老板看着夏方真,笑了笑,不过心里有些不高兴,他的口气好像南口镇就是他夏家的,夏天启说这种话都有些过份,何况夏方真只不过是夏家的一个下人。 不过胡大老板的脸色却没有一丝不快。 “那个连一行又回来了。” “哦?”胡大老板脸色一变。 “怎么?大老板没听说?” “没有。”胡大老板双眼微眯。 “他只不过是个愣头小子,我觉得那个丁风才不好对付,听说当时他也在。” “大总管怎么这么关心起我来了。”胡大老板反问道。 “没什么,丁风以前跟我们夏家有些误会。” “跟你夏家有误会也能活到今天,这个人看来真不简单。”胡大老板冷笑道。 “的确,当日在对面的街上,丁风在李才安的百神腿之下又能轻松的接住王烈无影针,连夏大爷都很惊讶。”夏方真的目光看着窗外,看似无意的说道。 “无影针?”胡大老板脸色一变。 夏方真手中的茶杯微微一颤,尴尬的笑了笑,好像说错了什么一般。 “这茶真不错。”夏方真没有继续说,而是认真的品起茶来,胡大老板随即笑了笑,拿出包裹好的一盒茶叶放在了夏方真面前。 夏方真很少有这么放松的时候,夏家里里外外的事情很多,都需要他打理,虽然他以夏家人自居,很多人也把他当成夏家人,但他知道他跟其他夏家的佣人一样,只不过地位稍微高了点,但也只不过是佣人,夏家人也从来没把他当成自己人。 “时间不早了,小弟告辞了。”夏方真道。 天色暗了下来,房间里漆黑一片,并没有点灯。胡大老板在仔细回想夏方真今天说的话,如果说夏方真是无意说出无影针这件事,打死他也不会相信,认识夏方真这么多年,胡大老板知道他的为人,不该说的话从来没多说过一句。 万花赌坊有间密室,密室中当然是放着秘密,胡大老板的秘密当然不少。这次他进密室是为了看一样东西,普普通通的一张桌子,与其他桌子没什么不同,胡大老板的目光落在桌面的三个针眼之处。 见过胡大老板出手的人不多,但听过的却不少,这么多年在万花赌坊闹事的人不多。曾经在这里闹过事的人都消失了,大家心知肚明,胡大老板有恩必报做不到,但有仇绝对要报。 连一行在南口镇做了什么,在连一行离开万花赌坊的那一刻胡大老板就早已一清二楚了。金老二被下毒,春花被杀,是什么人做的这件事,到底想做什么?就在那天晚上,醉春楼春香屋里的这张桌子就被抬到了这间密室。 夏方真说的出手对付丁风的那个人叫王烈,人称无影针,难道与杀死春香的是一个人?王烈是夏家的人,看来杀死金老二,借丁风和连一行对付自己的人十有八九真是夏天启。不过为什么夏方真将这个消息吐露给自己?胡大老板又疑惑起来。 胡大老板疑惑并不奇怪,让夏方真告诉他王烈使用梅花针,这是独眼的主意,他让夏方真这样做的目的很简单,让胡大老板知道,幕后策划这件事的是夏天启。既然想为夏家找麻烦,当然是越多越好,越快越好。 “算了,没时间与夏家纠缠。”胡大老板喃喃自语道。 胡大老板有个秘密,他寻找了很多年都一无所获。他想找个帮手,一个不能太聪明,又能办事的人,选来选去选上了司马笑。司马笑不聪明,不然不会被司马家派到南口镇这个是非之地多年还回不去西沙镇。但司马笑能办事,他有很多手下,不聪明的司马笑果真查到了线索。可惜聪明的胡大老板这次也犯了糊涂,选错了人,司马笑不聪明但有野心,还很贪心,他居然要挟起胡大老板,如果不加钱,就把找到的线索毁掉。 胡大老板岂能受人威胁,他想杀掉司马笑,但不想亲自出手,司马笑后面还有司马家,一旦暴露自己麻烦就太大了。他想到了连一行,在连一行未来南口镇之前,胡大老板就知道他,也知道他的身手,所以他告诉司马笑,如果想找司马东来就在西山马厂截住连一行,连一行知道司马东来的下落。不聪明的司马笑又上了一次当,可是连一行却不是个随便杀人的人,并未杀司马笑。 胡大老板没办法了,只好自己出手,他砍掉了司马笑的人头。司马笑没想到胡大老板敢对他出手,所以他连提防都没提防就把脑袋丢了。 聪明的司马文山又找上门来,胡大老板猜到司马文山会来,因为司马笑与胡大老板最近走的很近,很多人都知道。不过到了此时,胡大老板也没有办法了,只好把一切又都推到连一行身上了。 胡大老板有些后悔,他看错了司马笑,幸亏自己的内力够深厚,也练过几年剑,不然还真不能一剑砍掉司马笑这个蠢货的人头。 第二十八章 朋友 李双双这几天感觉很没意思,丁风不见了,二哥李才安也不知道去那了,但李双双有一点和丁风一样,愿意交朋友,很多人也愿意跟她交朋友。 吕二娘很喜欢李双双,她永远是那么开心。今天她更开心,看到丁风出现在千楹酒馆门口的时候,李双双立刻跑了过去,上下打量起丁风来。 “这些天去那了?”李双双眨着一双大眼睛问道。 丁风微笑的看着李双双,时间长了没见,看到她还真有点亲切。 丁风没有回答,扭头看向楼梯口,白色修长的身影,一尘不染,英俊冷漠的脸庞,略微有一些苍白。 丁风有时候挺奇怪,为什么连一行无论何时都这么干净。 “你受伤了?”丁风问道。 连一行点了点头。 “杀过人?” 连一行又点了点头。 常年在刀口上行走,丁风早已练就一种嗅觉,好像本能一样,能感觉到危险,感觉到杀气。 李双双瞪着大眼睛看着连一行,发现丁风身边的人都非常有意思,但她明显还在生连一行的气。 连一行也知道,毕竟在醉仙楼自己把李才安打了。 “我听丁风说过了,你想找出杀金老二的凶手,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这件事跟我哥无关。” 连一行无奈的笑了笑,他不善于与人争辩,更何况是女人,特别是李双双这样的女人。 李双双也没有再说下去,她并不是一个小气的人。 “谁这么倒霉,被你碰上了。” 李双双最大的特点就是好奇心太重,立刻问起连一行杀人的事,连一行并不想再提这件事,但不知道怎么回答,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脸色一红。 李双双也没有再问。 “看来你有麻烦了。”丁风道。 “只怕是有些人想找我的麻烦。”连一行说道 “不过这都不是真正的麻烦。”连一行接着道,看了一眼李双双。 丁风点了点头,女人才是真正的麻烦,他感觉连一行变了,居然也会打趣开玩笑了。 李双双莫名其妙的看着连一行和丁风,半响之后才明白连一行说丁风的麻烦是自己。 李双双指了指连一行。 “你也敢欺负我。” 丁风微微一笑,心说连一行你就不要再添乱了。 “这么漂亮的姑娘也有人欺负。” 爽朗的声音,听到这个声音,丁风的眼里出现了暖意。 风尘仆仆,不修边幅,不羁的样子,所有人的心情都让来人的笑容感染,气氛立刻轻松起来。 “你的朋友?” 来人看着连一行和李双双问丁风,丁风点了点头。来人直接端起丁风的酒碗一饮而尽,丁风的朋友当然是顾侠之的朋友。 “顾侠之,原来你就是顾侠之。” 李双双有些崇拜的看着来人,丁风的朋友都很有名也都很特别。 “如假包换。”顾侠之又喝了一大口酒说道,好像喝水一样。 “听说你为了一个女人独闯天音寺。”李双双道。 “哈,是一个朋友。”顾侠之好像天生不会小声说话。 连一行也听过顾侠之这个名字,不过他依旧平淡的坐在那里。 每当这时就是丁风最开心的时候,朋友让人暖心。并非患难才能交下朋友,患难只是能检验朋友,有些朋友却不需要检验,因为彼此的心早已托付。 听着顾侠之讲一些丁风的趣事,李双双不时的抿嘴偷笑,那些都是他们一起经历的往事。 有些人注定是不平凡的人,因为他们所做的事让人热血沸腾,意气风发,快意恩仇,才不负青春年少。 午夜,人已醉。 “你的剑快还是马三的刀快?”连一行已有些微醉,他的话也多了起来。 “马三的刀重在势”。顾侠之道 “哦,那我倒真想看看。” “丁风说你有把好剑,而且出手也很快。”顾侠之道。 连一行看了看丁风。 丁风伸手取出六枚梅花针,其中三枚梅花针上不同位置均带有凹痕。连一行看到这三枚梅花针想起了醉春阁的春香。 间不容发的将先后射来的梅花针击落本就很难,更难的是改变方向后整齐的射落在一个位置。 力度,准度,一气呵成,顾侠之是个剑痴,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他饶有兴致的看着连一行。 “你的老毛病又犯了,不过今日可不合适。”丁风知道顾侠之又打算跟连一行比试了。 顾侠之哈哈大笑。 长夜漫漫,对于朋友相聚来说却总是意犹未尽,连一行也有些醉了,这是他第一次喝酒。李双双也睡眼朦胧,丁风真不明白这个大小姐为什么喜欢这样的生活。 繁星点点。 顾侠之看着屋内的李双双。 “这个大小姐是看上你了吧。” 丁风笑了。 “哈,你早晚得毁在女人手里。”顾侠之抱着酒坛喝了一大口。 “听说有个人岳青里,是个剑痴,我觉得你应该叫情痴,如果毁在女人手里的人也肯定是你。”丁风笑道。 顾侠之大笑。 “找到夏一山没有?”顾侠之问道。 丁风摇了摇头。 “他没有回夏家?” “不是,他失踪了。” “什么?”顾侠之有些诧异,随即叹了口气。 “可能与司马家有关系。”丁风想起进南口镇的那天司马笑与吕二娘的谈话。 “如果这样,就有些麻烦了。”顾侠之道。 “夏小美说夏一山的武功并非家传,他们兄弟俩曾在雁山学艺。”丁风忽然道。 “你是说墨玉手不一定是夏中举传给他的?”顾侠之问道。 “有可能。”丁风道。 顾侠之看了看丁风,半响没有说话。 如果真的如丁风所说,那么丁风想查明的事情估计就不太好办了,以夏家在江湖上的地位和实力,长青帮都得让着三分,再牵扯到雁山派,那就更麻烦了。 “墨玉手可是墨家家传绝技,夏中举又和墨家有什么关系?”顾侠之说道。 “这就不得而知了。”丁风道。 当年丁风寻找墨家后人未果,偶遇受伤的顾侠之,而击伤顾侠之的正是夏一山,丁风才知道夏一山居然会墨玉手。 夏一山偷袭顾侠之,怎奈他的功夫不到家,要不是仗着人多,顾侠之早就结果他了,虽然夏一山的墨玉手功夫尚浅,但此掌法太过狠毒,只是轻微的中毒,但寻遍名医都无法治愈,幸好遇到丁风。 丁风这个人很奇怪,什么都懂一些,居然轻轻松松的就将顾侠之的毒给治好了。 “你要小心。”顾侠之拍了拍丁风的肩头说道。 顾侠之走了,带走了梅花针,看着顾侠之的背影,丁风心里一阵温暖。有些情谊看似平淡,却可以不需要一句话就可以为之付出一切。 丁风还有一件愁事,他觉得现在还不是跟连一行说的时候,因为连一行醉了,本就是一个冲动的人,在醉的时候告诉他李福的事,绝对不是一个好时候,丁风决定等连一行酒醒来再说。 第二十九章 特殊的日子 九月初九,晴。 见碑前香案已摆好,空旷的广场周边人头攒动,但很安静。 “岳家五虎到了。”人群中有人低语。 “柳三叶。”人群中又有人惊呼。 来人三十来岁年纪,一袭黑衣,面色有些苍白,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 “没想到他还活着。” “能在鲁东派三次追杀下安然无恙的人,怎么能轻易死啊。”另一个人低声回答。 陆陆续续来了一些人,久未蒙面的江洋大盗,意气风发的世家公子,仗剑江湖的不羁浪子,漠北的江湖很多人这一天来到了这里。 有人的地方就有恩怨,何况这些人,一个英俊的少年恶狠狠的盯着一个独臂大汉的背影,握剑的手已青筋爆出,旁边的老者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摇了摇头,少年也知道多少年来没人敢这一天在这里出手。 辰时,夏家的人到了。 夏天启和夏小美一左一右陪着夏中举,自从夏天启主事夏家以来,夏中举就很少露面了,夏中举老了,江湖中人都认为他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人有一件事是必须相信的,就是不得不服老,听说老了的夏中举居然信起佛来。 “一山还没消息么?”夏中举有些担忧。 “还没有。”夏天启摇了摇头。 夏小美的出现吸引力大部分人的目光,夏小美眼光扫过人群后却有些失望,丁风并不在人群中。 人群中闪出了一条路。 一个文弱书生,面色清秀,穿着很文雅,长剑随意的挂着腰间,一切都是那么自然。但这里的人没有人敢轻视这个年轻人,虽然他看起来一点伤害也没有,但骨子里却有一种气度,只有那种长期手握大权的人才能有这种举手投足间的从容淡定。 “世伯,小侄有礼了。”司马文山恭敬施礼。 “文山,你父亲没来么?”夏中举面色一沉。 “家父最近身体不太好,特让小侄前来。”司马文山不紧不慢的说道。 “文山兄,司马前辈无恙吧?”夏天启道。 “多谢夏兄关心。” 夏中举看着司马文山,不由得暗自点头,司马长空退居幕后,司马文山接手司马家族。从没有人真正了解这个年轻人的底细,很少有人看到他出手,很多事情不用出手就能解决更可怕。 夏天启知道此人日后是自己最大的劲敌,也只有这样的人才配成为自己的对手。 所有人都在等一个人,人群中一阵骚动,一个人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长青帮帮主谢开先。 所有人都主动的打招呼,谢开先双手抱拳还礼,很多人都是他的朋友,这些人也以能成为谢开先朋友而骄傲。 救人于危难之时,从不要求回报,行侠仗义,扶危济困。很多人认为叶圣三之后,谢开先当仁不让是漠北江湖第一大侠。 “张贤侄,令尊最近可好。”谢开先微笑的问一个少年。 “谢谢帮主关心,家父一切安好。”少年激动的躬身施礼,当年迫于无奈求助于谢前辈,只与自己只有一面之缘的谢大侠居然还牵挂着父亲,关切的目光让少年感动。 谢开先一一与众人打了招呼,简单的几句话让每个人都感觉自己与谢开先的关系非同一般。 夏天启看着谢开先,眼神有些复杂,而司马文山却很平静。 “中举兄。”谢开先抢步向前躬身施礼。 “谢兄。”夏中举拱手道。 二人寒暄片刻,这二十年来,漠北江湖中的大大小小之事中都少不了二人的身影。 几十年前漠北的江湖并不太平,血雨腥风不断,多少人埋尸荒野,风华少年客死异乡。江湖中也有规矩,就像习惯一样慢慢就养成了,漠北江湖养成了血腥的规矩,不论大小事情基本都以杀戮来解决。 慢慢的这里变成一个谈虎色变的江湖,失去了往日的繁华,当年有一个家族姓洛,与几大门派的一场争斗之后一蹶不振黯然退出了漠北,洛家人重情义,可惜太重情义在当年的漠北江湖却不是什么好事。 一入漠北,生死由天,对于这样的事情人们已经司空见惯了,今天洛家,明天李家,又有谁会记得那些消失的帮派,也许不出几年,连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里都不会出现洛家。 可几年之后,一个年轻人来到南口镇,凭手中的一柄剑战败了漠北的几大高手,这些人未在此人剑下走过十招,这个年轻人叫洛中泽,他是洛家的后人。 洛家的仇敌都战战兢兢,血债血偿,这是江湖规矩。与洛家有恩怨的门派就那么几家,很多家与洛家并无仇恨,但没有仇恨并不代表不会出手,任何门派都不希望洛家重新站起来。 当时有九家门派悄然联手,那一晚的夜色很美,星空格外的明亮,就像千百年来一样,在俯视着这个广场,事到如今当时在场的人早已亡故,也许只有这些星星还记得那一夜的剑光,那一夜的惨烈。 洛中泽的剑法神出鬼没,如果说正面对敌,九大门派近二十人无人能出其左右,可惜道义不是在这种时候讲的,九大门派的人没人像平时那样道貌岸然,不约而同的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但听人说,那一晚最奇怪的没有死人,洛中泽并没有杀一个人。 洛中泽不杀人,不代表九大门派不杀他,要不是连世冠的出现,洛中泽这个名字也会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多年前白连两家来到这里开山立派,白连山原来并非叫白连山,正因为白连两家才叫白连山。多年的纷争白家早已退出江湖,销声匿迹,连家也已人丁稀落,直到连以莫的出现,连家才重振雄风,但日后成就传奇的是连以莫唯一的儿子连世冠,那晚结束这场杀戮的人也是连世冠。 那夜到底发生什么没人得知,连世冠出现之后,九大门派黯然退却,也许他们可以轻易抹掉一个不知名的年轻人,但面对连家的时候没有人在愿意出这个头,能联手对付洛中泽是因为自私,一哄而散更是因为自私。 在大家都以为洛家要追讨血债之时,洛中泽却突然宣布了一件事。 那一年的九月初九,晴。 洛中泽和连世冠在这个广场上立下一座“见碑”,苍天可见,以表其心,他告诉漠北江湖,洛家与所有人的怨恨一笔勾销,洛家已经付出了代价,无论当年谁对谁错,希望以后不再提起,他也劝各大门派放下恩怨,并非刀剑是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 没有人愿意听一个年轻人讲道理。 第三十章 往事 血债血偿只会让仇恨延续,沟通和宽恕才是化解仇恨的办法,但多年的积怨与仇恨,并不是所有人能像他洛中泽一样,说放下就能放下,自古以来江湖上都是用刀剑说话的。 又是连世冠站了出来,在漠北江湖,他的武功不一定让人信服,但他的胸怀却一定让人折服,光明磊落,大仁大义,多年来连世冠一直在为漠北江湖恢复往日的平静而努力。 洛中泽的话没人愿意听,可连世冠的话却有人听。 让人信服的是人品不是剑,没有连世冠,洛中泽只能再一次引起腥风血雨,也就从那一年开始,漠北的江湖的杀戮少了很多。各门派渐渐习惯了用另一种方法的解决问题,有些事坐下来谈一谈也许能够更好的解决。 有些人一辈子混迹江湖,却也籍籍无名,有些人做了一件事就名动天下,洛中泽就是这样的人,就在这件事之后他就退隐江湖了, 漠北江湖上关于洛中泽的传说就这么一件事,但足以成为传奇。 在这之后每年的九月初九,很多人都会来到这里,为的就是感恩这两位前辈,当然不只是心里感恩,大家约定俗成的定了一个新的规矩,漠北江湖在这几天不动刀剑的规矩。 很多人和门派会选择这一天来到这里,那些被认为死去多年的人、不得已躲在暗处想证明自己还依然存在的人也会来到这里,这就是江湖,如果想出人头地,最好别被人遗忘。 但时过境迁,几年之后慢慢的很多人都快要遗忘这件事了,要不是十年前谢开先的出现,也许这个日子早已变成一个普通的九月初九了。 谢开先是洛中泽的师兄,他不但有洛中泽一样的剑法,还有连世冠一样的人品。 最重要的谢家也渐渐成在漠北江湖第一家族。 谢开先看着“见碑”的表情如水般平静,但眼眸深处仿佛隐藏着什么。 司马文山崇拜的看着石碑,也许他在想洛中泽是个什么样的人,也许他也想成为这样受人敬仰的人。 夏中举目光却有些复杂,有一丝的阴冷。谢开先,夏中举,司马文山上香之后,其他人才开始上香祭拜。 洛中泽和连世冠英年早逝,九月初九也成了祭拜二人的日子。 有些人也想上前三柱香,但尊卑有序的规矩那里都有,江湖也不例外,这一切是靠实力和威望说话的。 胡大老板站在远处,他并不打算去上香,他看着见碑的眼神有一些冷淡。司马文山的目光永远是波澜不惊,不过看到胡大老板之时却多停留了片刻。 - “真无聊。”李双双趴在桌子上用指尖不停得写着字。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吕二娘越来越喜欢这个开朗活泼的姑娘。 “有什么好看的,一点意思也没有,我二哥也不知道去哪了,这个日子也不出现。”李双双有些担忧的说道。 李家虽然不在漠北,但这样的日子基本都会派人过来,毕竟与漠北江湖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李才安和李双双来这里也有这个原因。李双双最烦的就是那些自认为了不起的世家公子,她上了香就直接走了,即便这样,还是与几个公子哥寒暄了半天才脱了身。 “这可是南口镇最重要的日子,平时这些人很难见到。”站在二楼能清晰的看见广场,吕二娘轻叹道。 “那个谢开先真的如传说的那样么?”李双双这几天耳朵都听出茧子了。 “传说是真是假不得而知,但的确为南口镇做了一些好事。”二娘道。 “哦,二娘与谢帮主认识?”李双双问道。 “我这酒馆在南口镇二十多年了,见过的人,认识的人太多了。”吕二娘幽幽的说道。 人生有几个二十年,李双双觉得吕二娘的生活更无聊,居然在这个地方生活二十年。 “听说不少门派互相争斗,要不是谢大侠一直调和,恐怕这些门派早已消失了。”李双双道。 “是啊,所以谢帮主才能得到这么多人的拥戴。”吕二娘道。 第三十一章 夏一山之死 九月初十,晴,祭祀日的第二日清晨。 一匹快马飞奔而过将人们的睡梦惊醒,驰过南口镇的街道直奔夏家而去。 夏方真永远是夏家起的最早之人,他要安排夏家里里外外的一切事物,所以当天是他第一个见到来人的,听来人说了之后他脸色大变,急忙找到了夏天启。 夏天启每天起得很早,起床后要静坐半个时辰,想一想事情,这半个时辰对他很重要,他要在最清醒的时候考虑事情,没有人敢在这个时间去打扰他。 当年不懂事去打扰他的人都受到了严惩。 他是个讲究之人,不容得别人破坏规矩,但今天夏方真不得不破坏这个规矩了。 “一山在哪里出的事?” 夏天启在听到夏一山被害的消息后半响没有说话,脸已然变形,手在微微抖动,声音有些嘶哑。 “在一线天的东面,黑水堂主昨晚发现之后赶紧让人赶来送信。” “一线天?”夏天启的嘴唇抖动了几下。 “准备人手,我要去看看。”夏天启此刻已恢复冷静,转身去了后堂。 夏方真知道夏天启真正不好面对的是老爷子,夏中举老了,很多人都觉得他已然失去了往日的雄风,那是因为没有触动他的逆鳞,夏方真太清楚了。 夏方真看着外面晴空万里,轻叹了一声,“漠北的天要变了。” 夏一山绝对算得上英俊,但这种死法就换谁都不会好看,致命的伤口是胸口的一剑,剑还在胸口插着。夏中举颤抖着双手合上了夏一山死不瞑目的双眼,瞬间老了十岁。 夏天启冷冷的看着夏方真几人收殓夏一山的尸体,从见到尸体开始,夏天启如同一只愤怒又无处发泄的雄狮,此刻虽然已经平静,但平静得让人可怕,如同一座随时就要爆发的火山。 此地叫一线天,距离南口镇约百里,两侧悬崖陡峭,崖底一条狭长的道路是方圆百里唯一连接漠北南部与北部的通道。这里也是通往漠北西域的重要关口,每月这个时间老黑去送西域送货,正好发现了夏一山。 夏一山倒在了一线天入口处,夏中举父子得到消息后立刻快马加鞭的赶了过来。 “大少爷,人已经安排出去了。”夏方真道。 “告诉老黑,把过去十天出现在此处的江湖人都查清楚了。” “二少爷被害是昨天。”夏方真看着夏一山胸口处的血迹道。 夏天启知道夏方真的意思,昨天是九月初九,不能刀剑的规矩也许该要改了。 九月,秋草黄。 孤雁南飞,满目荒凉。 夏小美的眼泪已哭干,她最疼就是这个弟弟。 内堂里,王烈仔细的翻查了夏一山身上的二十几处伤口。 “从伤口的痕迹看,对方武功路数很杂,而且是左手用剑。”王烈低声说道,左手用剑与右手用剑的伤口不同,走向也不同。 夏天启阴沉着脸听着,夏一山虽然武功并不太高明,但能杀死夏一山的人也不是普通人。 夏中举黑着脸道:“对方敢在昨天动手,让我们发现一山的尸体,看来是故意的。” “漠北左手剑的高手没有几个。”夏天启眉头紧锁。 王烈脸色的刀疤跳了一下,斗篷下的那张阴郁的脸看出不任何表情。 “不论是谁,一定要血债血偿。”夏中举摸了摸夏一山的额头冷冷的道。 夏天启的嘴角抽动了几下,点了点头。 夏中举看向夏天启的目光有些复杂,自从几年前将夏家交给他之后,他就不再过问江湖事了。可是今天他忽然有些担心,担心夏天启能不能承担得起这个重担,夏天启野心够大,出手够狠,当然仇人也多。 如果夏天启能够在老练一些,也许夏一山就不会这样。 夏一山死了,整个漠北江湖风声鹤唳。 夏小美知道自己这个弟弟有些轻狂跋扈,本质却并不坏,并没有真正的仇敌,唯一听他提过几次的就是丁风。 她又约了丁风,依旧在湖心岛。 丁风看着夏小美那张苍白色的绝美的脸,不由得叹了口气。 “公子不要误会,虽然我与公子交往不多,但绝对相信公子的为人。”自己这个弟弟性格什么样自己知道,丁风这样的人绝对不会与夏一山这样的人计较的。 “我虽然与二公子有一些矛盾,但我知道二公子心地并不坏,据我所知他在江南并没有得罪什么人。”丁风道。 “这些其实我早料到了,这次分明是针对我们夏家来的,我其实是有事相求公子。”夏小美本是人见犹怜绝色美女,梨雨带花,弱不禁风,如此忧伤的样子看着让人心疼。 见惯了太多的生死离别,丁风知道任何语言对于夏小美此时来说都是没有用的。 “一山出事了,冤有头债有主,我们肯定要查清楚,可我担心我大哥会冲动,引起一些争端,如今夏家正需要人,公子可否...。”夏小美很诚恳。 丁风叹了口气,最终摇了摇头。 湖心岛的秋色迷人,但晚秋的凉意却让人感到更加的落寞。 第三个人的心情更加的复杂,默默的看着岛上二人。 李才安回到南口镇之后并没有出现,当拆开纱布的那一刻后,就再也没有照过镜子,一道长长的伤疤从额头到左耳,这张脸自己看着都恐怖恶心,他还记得当大夫揭开纱布的那一刻看着他的眼神。 伤疤长在脸色,更长在心里。 这些天一直在默默的在远处跟着夏小美,他没有勇气去见她,一直让他引以为傲东西没有了,让他没有勇气面对心爱的人。再次看到丁风的时候,他的眼中不但有怨恨,更多的是仇恨,紧握拳头,指尖已然发白。 百米外的第四个人也在看着李才安,虽然只有一只眼但却看得很清楚,普普通通的面容,唯有左眼的眼罩显得与众不同。 第三十二章 狂妄的马三 九月初十晚。 “夏家居然与快刀门结盟了?”谢开先捋着胡须,细细打量着院中的垂柳,柳叶已落,秋意萧杀。 “不但快刀门,岳家五虎和沈家也投靠了夏家。”一个平和的声音说道,声音很独特,一个普通的青衣男子,中等身材,如果不是他的眼睛,永远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普通得让人忽略他的存在。左眼灰白色瞳仁是他唯一的特点,传说拥有这样阴阳眼的人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司马家最近怎么样。”谢开先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从心里欣赏这他,他有几分自己年轻时的样子。 “司马文山此人不简单,已与西域的几个帮派合作,而且..。”青衣男子说到这里顿了顿。 谢开先依旧看着远处。 “听说岳青里跟他关系不一般,有人看见他曾与司马文山一同出现,青衣男子接着说道” “岳青里?”谢开先回过头来看了看青衣男子。 青衣男子点了点头。 “此人独来独往,咱们和夏家几次接触他都没有答应,司马文山居然能拉拢此人,这个年轻人不错。”谢开先不由得暗自点头,司马文山的沉稳让他十分欣赏。 “明日我先回去。”谢开先的目光有些悠远的看着远方。 “您不去夏家了?”青衣男子道。 “不去了,哎,白发人送黑发人,我不想看到这个场面,过段时间在来吧。”谢开先道,长青帮位于靠南的天州城,司马家雄踞漠北西域西沙镇,位于中间的是南口镇夏家,三个家族之间经常有来往。 “那个丁风的年轻人不错。”谢开先道。 青年男子知道能让谢开先夸奖的人没有几个。 - 马三向来用刀说话。 万花赌坊。 “你是马三?”胡大老板看了看马三腰间的刀,刀和人一样带有猖狂,都是不可一世的模样。 “我是马三。”自信中声音带有一丝狂妄。 胡大老板轻笑了一下。 “莫少离呢?”马三问道。 “你找他?”胡大老板点了点头。 “他是我师弟。” “你师弟?”胡大老板诧异的问了句。 “虽然我这个师弟不怎么样,但毕竟是我师弟。” “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胡大老板淡淡的说道。 马三盯着胡大老板半响。 “莫少离跟你有几年了吧,他去哪里你能不知道?”马三有些不相信胡大老板 “的确不知道,他已经有一个月没来了。”胡大老板叹了口气,眉头紧锁,看着也是十分担心莫少离。 “找过他吗?”马三问道。 “找了,一直在找,可他好像消失了一样,一点消息也没有。”胡大老板道。 “哦,大老板可否听说他在这里有什么仇家没有。”一个人消失了只有一种可能,马三当然知道。 “仇家…。”胡大老板想了想,随即摇了摇头。 马三知道莫少离隐姓埋名的躲在漠北,肯定不会轻易的暴露自己,不是仇家找上门,那肯定是又去别的地方了。 “不过…”胡大老板欲言又止。 “怎么?”马三问道。 “一个月之前,他在这里与一个人动过手。” 胡大老板将那日莫少离与连一行在万花赌坊的情况说了一下,当然也提到了丁风。 “连一行,看来我得找这个人问问了。”马三的手指轻轻抿了一下嘴角。 “我也只是说说,这些都是小事,未必就是连一行。”胡大老板微笑着说道。 “丁风也在场?”马三问道。 “不错,当日要不是丁风,事情恐怕不会这么轻易的化解。”胡大老板道。 “哈,他还是那么爱管闲事。”马三冷笑道。 “怎么,马公子与丁风认识。”胡大老板问道。 “不但认识,还有点账没算完。”马三道。 “哦。”胡大老板笑了笑,没说什么。 “连一行在哪里?”马三咧着嘴,眼神有些期待。 “他这几天不在南口镇。”胡大老板摇了摇头道。 “既然这样,马某告辞了,不过请胡大老板找人放出一句话。”马三道。 “什么?”胡大老板道 “连一行,马三在南口镇等你。”不久后南口镇上的人都听到了这句话。 第三十三章 往事又重提 连一行却没有出现,他已离开南口镇。 那日丁风带着影儿找到了他,听完丁风讲述经过之后,连一行的眼光有些冷,李瘸子三人因何刺杀丁风他没必要知道,但却连累了影儿的爷爷。 丁风很愧疚,但事已至此,他又能说什么。 “逃走的人是谁?”连一行问道。 丁风摇了摇头。 连一行叹了口气,他也不能说什么,事情虽由丁风引起,但也怨不得丁风。 “你为什么要去白庙村?”连一行忽然问道。 “路过。”丁风淡淡答道。 “路过?那里那么偏僻怎么会路过?”连一行道。 “你知道白庙村?” “哼。” “李瘸子是去找你,你又去找谁?”连一行根本不相信丁风无缘无故的路过白庙村。 “我只不过是去看看,据说二十年前那里发生了一场血战。”丁风看着远处,半响之后慢慢说道。 “你也知道那件事?”连一行一愣,盯着丁风问道。 “江湖中有谁不知道洛中泽前辈。”丁风反问道。 “可是知道他死在那里的却没几个人。”连一行的语气冷了下来。 “是啊,多少像他们这样的英雄客死异乡,默默的消失,被江湖遗忘。”丁风的语气也有些冷淡。 “英雄?洛中泽血洗连家庄,这是罪有应得。”连一行眼中寒光一闪,未等丁风说完就冷冷的说道。 “连家庄?你怎么知道血洗连家庄的人是他?”丁风道,山上无风,但丁风的衣袖却摆动了几下。 丁风摸了摸右手修长的食指和中指,五岁开始就一直在这上面下功夫,到了今天还依然不敢松懈。 连一行没有回答。 “洛中泽是叶圣三前辈的弟子,连世冠是大侠连以莫的儿子,叶圣三与连以莫是结义兄弟,这么说来洛中泽与连世冠应该算是世交吧,而且听闻二人相交莫逆。”丁风道。 “江湖传闻不可信。”连一行道。 “这并非传闻吧,洛中泽为人光明磊落,漠北乃至整个江湖对洛中泽前辈都非常尊敬,二十年前的连家庄到底发生了什么,也许只有当事人才知道吧,你怎么知道这些,你与连家是什么关系。”丁风道。 “传言真假谁也不知道,但有些闲事奉劝你最好不要管。”连一行的脸沉了下来。 “那要看是什么事。”丁风道。 “你又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连一行道。 丁风并未回答。 秋风本就很冷,看着丁风的背影,连一行的目光也有些冷,不过他不想再问,现在最重要的好好安顿好影儿。 连一行思虑良久,那日在小王庄逼问李福的人很可能是古月中,这个人一直在暗地里窥视,将影儿留在身边很危险。可影儿一个亲人也没有了,连一行实在不放心将影儿交给其他人。 古月中想从李福嘴里知道自己什么呢?他明明知道连一行是为了寻仇才找他。 连一行担心影儿的安全,他想到了小玉。 熟悉的木屋,连一行再次回到这里,有种回家的感觉。 小玉天生就有亲和力,影儿立刻喜欢上了这个大姐姐,喜欢上这个地方。 连一行很后悔,如果说小王庄出现的人是古月中,肯定是因为他才找到李福爷孙二人的,这爷孙二人在小王庄平安生活了近二十年,因为自己的出现李福无辜的付出了生命。 “你在想什么?”小玉道。 “哦,没什么。”连一行道。 小玉微微一笑,看着连一行,她的心情一下就好了。 山上的夜晚很静,漫天的繁星。 影儿早早的就睡了,小小年纪就经受这样奔波的生活,小玉爱怜的看着影儿,而连一行也痴痴的看着小玉。 当一个人喜欢上另一个人的时候,也许就是在某一刻,连一行一直认为自己这一生只能背负仇恨,儿女情长的事自己永远也不会有,可在第一次见到小玉的那一刻,他知道自己错了,有些事是身不由己的。 小玉是心灵手巧的姑娘。 精致的圆形木雕,金丝做成的剑穗,上面刻着一个“安”字,平平安安才是最好的愿望,配在金剑上浑然一体。 “谢谢。”连一行抚摸着剑穗道。 “你找的人找到了?”小玉道。 “还没有。”连一行脑海中浮现那个使双钩的人。 他的秘密从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过,已然压得透不过气来。他的生活里原本只有仇恨和剑,剑也是为了仇恨而生,对小玉说出他的秘密是那么的自然,好像自己的秘密就是在等待与她分享,说出秘密的他从未有过这样的轻松。 母亲弥留之际将秘密告诉只有七岁的连一行,那晚连家满门被杀,鲜血染红了天空,那个人就一只恶魔,不放过每一个连家人,母亲记得那只恶魔的模样,他叫洛中泽,连家在一场大火中化为灰烬。 母亲抱着襁褓中的他从密道逃出,在白庙村看到了父亲亲手杀死洛中泽,而后又看见父亲被古月中追杀,无奈之下带着连一行隐姓埋名,流落江湖。 母亲让他找一个叫李福的人,这个人是他们家的恩人,也是唯一可能知道他父亲下落之人。 每当想起这些连一行的心都在滴血。 小玉虽然看似不食人间烟火,却是有慧心的一个女孩,她知道在多的言语也无法安慰连一行,她轻轻握住了连一行的手。 “你说那个使钩之人是古月中?”小玉道。 “嗯,极有可能。”连一行道。 “他在暗处,你在明处,你要多加小心。” 连一行剑穗上的木雕散发着独特的香气,连一行知道小玉的担心。 “此人城府极深,母亲说他与我父亲相交多年,至今也未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连一行道半响之后说道。 “这么说你更要小心。”小玉担心的说道。 连一行心里一暖。 皎月当空,夜色如水。 无言并不是寂寞。 连一行喜欢这样静静的坐着,只要小玉在身边。 自从上次连一行走了之后,小玉的心就有了牵挂,人一旦有牵挂心里就不平静了,总会莫名其妙的想很多。 连一行能这样的信任自己,小玉很开心。 第三十四章 保护夏小美 有人开心就有人伤心。 三少奶奶掩面而涕从房间内退了出来,从门口垂手而立的夏方真旁经过,看着三少奶奶脸上的红印夏方真的嘴角抽动了几下,随即面无表情和老黑的低头走进屋内。 夏天启这几天心情不好。 “一山公子遇害的那天有人看见另一个人在附近出现。” 夏天启眼皮抬了起来,眼光像利剑一样看向老黑。 “司马东来。”老黑低声说道。 “什么?”夏天启有些诧异,司马东来消失了一段时间,没想到在这个地方这个时刻出现。 “听说司马东来也受了伤。” “人在那里?”夏天启的脸色变了变。 “被司马家接走了。”老黑道。 - 骆驼回头看了看趴在马背上的司马东来,抬头看了看漫天的黄沙,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什么鬼天气。”小三将嘴里的沙子拢了拢呸的一下吐了出去。 “大哥,你看司马少爷这样子还能坚持到黑风口么?”二黑子回头看了眼司马东来。 骆驼也暗叫倒霉,怎么就让自己碰上了,所有司马家的分堂一个月前都接到了司马文山的命令查找司马东来,人不能凭空消失,虽然大家都知道凶多吉少。 骆驼在一线天遇见司马东来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的麻烦大了,因为司马东来已经疯了,傻子一般赤脚走在沙漠中,身上的伤口已腐烂,当骆驼看到他胸前的伤口时,他心里就凉了。 夏一山死在此地,司马东来现在这个样子,不用问也知道意味什么。骆驼老奸巨猾,纵横沙漠多年,前几年投靠了司马家,本就想找个靠山,从来都是遇事就躲,可这次他知道躲不了了,如果他不救司马东来的话,司马家的家法也够他喝一壶的。可护送这样的司马东来回黑风口分堂,这一路上怎么走啊,只能期待夏家晚点知道司马东来的消息了。 “走吧,风沙虽大又不能杀人。”骆驼回头看了看司马东来说道。 “又是趟苦差事。”小三啃了口肉干说道。 - 这几天南口镇空气里多出了一丝异样,司马家的人都消失了,而夏家的人也都不怎么出现,夏小美却在此时出现在万花赌坊。 半个时辰后,夏小美出来的时候,看得出心情不错,天色已晚,回夏家的路很长,刚一出来就看见了笑眯眯的李双双,夏小美非常喜欢李双双,好像她从来都没有烦心的事,在她身边就会被她感染变得开心起来。 “小美姐,你怎么来这里了。”李双双上来挽住夏小美的胳膊亲昵的说道。 “来见个人。”夏小美道。 “我陪你回家吧,这几天我看你还是不要出来为好。”李双双当然知道现在南口镇的形势。 “我知道,可这几天事多,你陪我散散心呢。”夏小美的确想和李双双聊会天,拉着双双向东走去。 马三从万花赌坊走出来之后,举起手中的酒袋喝干了最后一口酒,随手将酒袋扔在地上,驻足看了夏小美远去的背影一会儿,飞身上马向西而去。 夏小美和李双双走在一起就是一道美丽的风景,曼妙的身姿,娇美的容颜让路人不时的侧目,从南口镇回夏家路很长,夏小美一般是不坐车的,这段路很幽静,看看风景也是一种难得的放松。 不过这几天夏小美出行却坐上了马车。 南口镇的人都认识这个为夏小美赶车的老人,很多人从二十年前就认识他,都尊敬的叫他陆伯,有人说陆伯当年也是一条叱咤漠北的汉子,如今他在夏家只是个马夫,专门为夏小美赶车。在夏小美的眼里,他就是一个慈祥的老人,他没有家人,早已把夏家当成自己的家,把夏小美当成自己的女儿。 夏中举想让陆伯安享晚年,老人却不同意,他只想留在夏小美的身边保护她。陆伯不爱说话,夏小美会将自己的心里话跟陆伯说,大多数的时候陆伯也只是静静的听着。 夕阳低垂,晚霞伴随着秋意,让人不由自主的有些惆怅。 林中的鸟儿忽然惊起,四散飞出,夏小美驻足看了看,刚想说什么,就被李双双催促着,只好快步跟上她。 陆伯驾着车默默的跟在她们的身后。 密林深处,刀光剑影中一黑一白两道身影上下翻飞,二人显然都不想弄出太大的动静,招式未老即变,招招奔对方的要害而去。 忽然之间二人同时收招抬头,原来刚才地下一道黑影闪过,可是抬头望去,那里有半点人影,二人疑惑的左右看了看,都在怀疑自己是否是花了眼,也许只是被惊飞的鸟儿飞过吧,二人顾不得这些,转眼又缠斗在一处。 “你真要趟这趟浑水?”双方错身之际,黑衣人低声喝道。 黑衣人手中一柄虎头刀,上面刻着一个骷髅头,在夜色中若隐若现。白衣人黑纱罩面,双眼血红,一道血红的疤痕由额头直挂左眼。脸色苍白,长期的睡眠不足显得格外憔悴,正是李家公子不二剑客李才安。 李才安根本不答话,掌中长剑化作三点梅花直刺黑衣人。 黑衣人此时已有些招架不住,他不由得怒火中烧,潜伏在南口镇半年,第一次接任务,暗杀没有武功的夏小美,他已经在这片林中等了几天了,自打夏一山出事,夏小美很少再离开夏家,今天这么好的机会,本想抓住这个美人先乐乐再杀了,没想到半路杀出了这个货。 转眼二十招已过,黑衣人节节败退,眼看就要招架不住。 “你真以为挡住我就能保住夏小美的命么?”黑衣人忽然说道。 “什么?”李才安的声音有些嘶哑。 “哼,恐怕现在她已经身首异处了,不过可惜了,这么漂亮的美人。”黑衣人声音中带着一丝淫荡。 李才安随即就明白了,心里一慌,眼睛更加赤红,怒吼一声,撤身想走,黑衣人挥刀将其拦下,他知道李才安想去救人,刀法大多点到为止,力争将其缠住。李才安心急救人,飞身而起,腿影夹杂着剑影如暴雨般攻向黑衣人。 第三十五章 保护夏小美二 “百神腿。”黑衣人一眼就认出了李才安的腿法。 “兄台可能误会了,我们只针对夏小美,绝对不会伤害李大小姐。”黑衣人慌乱中说道,他这一慌,手上有点慢,没等他说完,手腕发麻,鬼头刀应声而飞,黑衣人被李才安踢飞三米之外。李才安顾不得查看黑衣人的死活,忙奔夏小美的方向追了过去。 良久之后,黑衣人咳嗽了一声吐了口鲜血爬了起来,这时另一个青衣人在林中慢慢走出。来人取下面巾,看外貌与黑衣人面貌有些相似,就是年纪大了许多。 “二叔,得手了吧。”黑衣人擦了擦嘴角的血迹问道。 青衣老者看了一眼黑衣人,半响后摇了摇头。 “怎么了?”黑衣人脸色一变,青衣老者的身手自己是知道的,比自己高出倍于,对付李双双和夏小美肯定没问题。 “是夏家的人过来接应了?”黑衣人问道。 青衣老者又摇了摇头。 “那是谁?”黑衣人知道他们叔侄二人要是完不成任务,恐怕不会有好果子吃。 青衣老汉叹了口气,举起手中的鬼头刀,他们叔侄二人的刀法为家传,刀也是出自一人之手,此刻老者的鬼头刀的刀尖已经没了。 黑衣人愣愣的看着老者的鬼头刀。 “对方什么路数?”黑衣人还是有些不死心。 老者眼中有一丝恐惧,更多的是无奈。 “我连对方的身影都没有看清,更别说武功路数了,一个照面就这样了。”老者看着没有刀尖的鬼头刀道。 “什么。”黑衣人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听说夏家的好手都去了沙漠,难道夏家留有高手,不过也未必没有这种可能,夏家的底蕴没有人能猜到有多深。 “你这里什么情况?”老者问道。 “我碰上的人是李家的人。”黑衣人神色有些黯然。 “李家?”老者疑惑的问。 “就是江南李家,听说不二剑客李才安在漠北,是不是因为李双双,李家出手了。”黑衣人道。 “不管是不是李家都无所谓了。”老人忧心忡忡的说道。 - 李双双和夏小美走了半个时辰,才到了夏家,夏小美心情好了少许,与乐观的人聊天是一种享受。 “小美姐,一山哥的事怎么样了。”李双双问道。 “哎,能怎么样,人都没了,即使查出凶手是谁又有什么用。”夏小美神色黯然的道。 “是啊,你也不要太难过了,事已至此,活着的人还得好好活着。”李双双拉着夏小美的手,二人默默不语,李双双忽然想起了二哥。命运无常,生在名门世家固然可以衣着光鲜的生活,但又有谁能理解里面身不由己的辛酸。 李双双拿出手帕帮着夏小美擦了擦眼角的眼泪。 “姐姐也要小心,最好不要一个人出来了,既然对方能对一山哥下毒手,你也一定要注意。” “谢谢妹妹关心,我知道了,最近南口镇有些不太平,我看妹妹暂时最好回家待些日子,过段时间在来吧,”夏小美说道。 “可是我二哥也不知道去哪里了,没有他的消息,我有些不放心。”李双双有些担心的说道。 “我已吩咐各分堂留意了,一有消息马上通知妹妹。”夏小美道。 “那我谢谢姐姐了,不过放心吧,我在南口镇,这是姐姐家的地方还能有什么危险。”李双双亲昵的靠在夏小美的肩膀道。 “就是因为在夏家才有危险啊。”夏小美说道。 “怎么了?”李双双道。“昨天有消息说,杀害一山的凶手可能是司马东来,我哥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几天调动人手此刻正准备去西边看看呢,如果情况属实,恐怕….。”夏小美与李双双多年的姐妹,有一些话也不瞒着她。 “什么?”李双双半响没有说话,这个消息也让她很惊讶,真是个多事之秋。 二人默默不语,日子永远没有平静的时候。 李双双并没有去夏家。 “小美姐已经走了,赶紧出来吧,就愿意干这些偷偷摸摸的事。”李双双忽然喊道。 “从你李大小姐嘴里就不能说句好话么。”一个磁性的声音略带懒散的说道。 李双双一转身,就看见丁风微笑的站在自己的身后。 “说吧,怎么谢我?”李双双的大眼睛瞪着丁风。 “谢你,为什么?”丁风问道。 “哼,你这个人心眼太多,让我陪小美姐,还不是想问问最近夏家为什么这么大的动静么。”李双双嘟着嘴道。 “原来如此,看来司马家真要动手了。”丁风笑着道。 “你怎么知道。”李双双不解的问。 “没什么,只不过刚才来的时候,看见有人想对夏小美动手。”丁风淡淡的说道。 “谁?”李双双问。 “不知道啊,不过有人已经出手了,我怕这边有事,就没仔细看。” “你是担心我吧?”李双双娇嗔的说道。 “我是担心夏小美。”丁风微笑着说。 “烂泥扶不上墙。”李双双说着伸手掐住丁风的胳膊,仰起脸恶狠狠的看着丁风说道。 “好的,大小姐,我服了你了。”丁风无奈的道。 “既然有人要谋害小美姐,我得赶紧告诉她。”李双双忽然想起了,转身要去追夏小美。 “不用了,她其实不需要我们保护,如果说夏小美能在南口镇家门口出事,那也太小看夏家了。”丁风淡淡的说道,脑海里想起了那个赶车的老人。 李双双点了点头,不过随即拉住丁风。 “这还差不多,走这么远,我腿都疼了。”李双双的小脸一绷,月下的李双双如同仙子一样,丁风不由心里微微一荡, “你想怎么样?。” “要不你背我走吧。”李双双伸出莲藕般的手臂,歪着头看着丁风。 丁风见李双双如此这样挤兑自己,索性直接伸出手来想抱住李双双。 李双双脸一红,从丁风胳膊之下直接钻了过去,但马上就眯着眼睛笑了起来,转身大摇大摆的向南口镇走去。 “这样吧,听说马三也来南口镇了,你还是把我的簪子要回来吧。” “我也听说马三来这里了,但我还没见到他。”丁风道。 “他去一线天那边了,你见不着他了。” “哦?” “看来你们臭男人都一个样子,马三只不过见小美姐一面,就答应帮着夏家去对付司马家。”李双双叹了口气,那语气就像是在埋怨丁风一般。 “你怎么还不走,既然这么恋恋不舍,你就进去呗。”走出很远的李双双此时才发现丁风还站在原地。 “那么说我真得看看这场好戏了。”丁风回头看了看远处的夏家自言自语的说道,掂了掂手中一个带有骷髅图案的刀尖,若有所思的想了想,转身跟李双双离去。 第三十六章 沙漠伏击 (请各位书友推荐收藏,谢谢!) 半响过后,李才安的身影从林中慢慢走了出来,一个中等身材的人站在他的身后,相貌普通,左眼带着眼罩,显得有些特别。 “丁风如此保护夏小美,应该说用心良苦啊。”独眼说道。 李才安握紧了拳头。 “想要得到心爱的女人,只有自己足够强大才能保护她。” 李才安默默的低下了头。 “可惜我配不上她了。”片刻之后李才安痛苦的说道。 “你错了,你根本不了解女人。”独眼人的声音都在一个语调上,不紧不慢。 李才安回头看着他。 “这位夏家大小姐,追求者无数,但能打动其芳心的却没有,知道为什么吗?” 李才安神色黯然,自己又何尝不是其中之一。 “因为你们不了解她需要什么,她聪慧、善解人意,八面玲珑,外表柔弱,内心却很强大,你觉得她会在意外表身世这些东西么?这样想你就错了,只有比她强大的人才能征服她。”独眼缓缓说道,别看他的眼睛瞎了一只,但心眼是真多。 李才安听懂了独眼人的意思。 “李兄,诉我直言,如果你现在回到家里,恐怕你父亲不会再让你出来了。” “夏小美之所以看得起丁风,最大的原因就是丁风是凭自己打出的名声,而夏兄却是依靠着夏家才能…..。”独眼的话直刺李才安的痛楚。 “你别说了。”李才安说道。 “如果你跟了我们,他日大功告成之际,漠北的天下就有你的一份,夏兄何愁不抱得美人归。”独眼淡淡的说道。 李才安的脸色变了变。 “这个丁风是什么人,你以前认识么?”独眼对丁风非常感兴趣。 “一个江湖浪子,整日游手好闲。”李才安想起丁风,眼神中满是怨恨。 “是吗?”独眼有些不同意李才安的观点。 “我要离开几天,夏兄这几天好好想一想吧。”独眼说罢,一转身,身影如鬼魅般的几个起落间消失在夜色中。 - 骆驼忽然脸色一变,抬眼向远处望去,小三和二黑子顺着骆驼的目光看去,二十步开外灰蒙蒙一片,常年跟着骆驼的二人早已对此心领神会。 一日后,四人三马停了下来,此时是正午,但天色越来越暗,骆驼扯下蒙在眼睛上的纱布,知道沙暴马上就要来了。那丝危险却一直在三十步之外徘徊,不紧不慢的跟随,对方一直在等,可在等什么。 黄沙漫天,沙暴来了。 夏方真一直在等待,没人愿意在沙漠里跟骆驼交手,在这黄沙之中凭的并不是功夫高低,而是手段,骆驼在沙漠里的手段恐怕整个漠北没有人能比得上。 骆驼一挑丝缰,迎风而上,伸手一扬,一股黑沙随风向后散去。 马匹四蹄翻飞,风沙四起,等夏方真在看之时,人马已不见踪迹,只有漫天的风沙。 风暴之中,夏方真成了猎物。 夏方真飞身而起,一道剑光闪过,等他回过头来,人影又消失在飞沙里,还没等他落下,右侧一刀袭来。 夏方真宝剑上的宝石闪着银光,他的剑法也绝对配得上这名贵的宝石,剑尖直接点在刀身上。 刀锋一转,鬼魅般的又回到了风沙里,五步不见人,对方却能准确的知道他的方位。剑走轻灵,刀毒辣,一刀一剑配合得天衣无缝。 “对方怎么知道自己的方位。”夏方真一人一马不断变换方位,但刀和剑却依然不离左右。忽听后面一声嘶鸣,夏方真脸色一变,青马已口吐白沫而亡。黄沙漫天的沙漠中,没有了马匹等于要了命一般。夏方真正想附身看看青马的状况,一条寸余长的细影从马下飞出,闪电般迎面而来,夏方真头皮一麻,风沙之中,那里能看清是什么东西,忙闪身躲避。 来物如影随形,空中一扭,又追了过来,夏方真仓促间挥剑一拍,将来物拍飞。此时后面的一刀一剑如幽灵般分左右奔腋下袭来。电光火石间,夏方真脚尖点地,身体向前平飞而出,反手剑一撩隔开了左面的长剑。 堪堪前行两步,沙土中忽然一闪,一条细影如弹丸般弹射而起,等夏方真看见的时候,已距离面门不及半寸之远。他此时才看清,原来是一条黄色的小蛇,蓝色的双眼冰冷的看着自己,红色的信子不停的伸缩,仿佛死神一样袭来。 夏方真毕竟是经历过风雨之人,临危并没有慌乱,右手一探掐住黑蛇七寸,二指用力一扭蛇头一歪,随手将其抛出。 就这么一耽搁,右边骆驼的刀已到腰间。 骆驼嘴角的笑意更浓,他有两个宝贝,一个是胯下的瞎马,耐力和速度在整个漠北也算是一绝,最重要的是能认路,沙漠中从未走丢过。此刻二黑子已骑着瞎马带着司马东来走得无影无踪了,自己在拖延个一时三刻也就没事了。另一个宝贝就是这条角蝰蛇,与自己配合默契,多年来死在它口下的人也远超死在他剑下的人。 司马家人强马壮,特别是近期招揽了几个好手,虽然自己一直不愿出风头,遇事就躲,可也不想被人瞧不起。事情碰上了,就没有再躲的必要,今日如果能刀斩夏方真,再救下司马东来,立下大功之后,拿了奖赏就可以退隐江湖过逍遥日子了。 可他有宝贝,夏方真也有一手。 夏方真右手一翻闪现一柄寸余长的短剑,与左手长剑一模一样,就是小了一些。反手一档,响声过后,骆驼的手一震,刀被挡了回来。 “子母剑,夏方真!”夏方真的子母剑,很少有人能看到子剑出鞘。 让夏方真惊讶的是,被自己抛在地上的蛇此时又蠕动起来,片刻间又钻入沙里,沙面上一道弯曲的突起蠕动着奔自己而来。 夏方真脸色一变,回头看看倒下的青马,又看了看自己身上,附着在外袍上的黑色的沙粒泛着青光,隐约间还能闻到一丝香气,刚想脱去长袍,骆驼的刀又到了。 就在此时,风沙里传出一声惨叫。 骆驼听到声音心里一沉,手中的刀却未有片刻停留,风驰电掣的奔夏方真劈来,夏方真的功夫在骆驼之上,但在这漫天的风沙里,加上防不胜防的那条毒蛇,二人一时间斗得难解难分。 但骆驼的心乱了,小三的惨叫之声过后,伤他的人却一直没有出现。倒是小三先出现了,他的眼睛还没有闭。就算骆驼见多识广,忽然看见个人头迎面扑来也是一惊,这个人头他很熟悉。 小三的人头张着大嘴,舌头还挂在外面,想来临死之前还在吐沙子。 第三十七章 风雷十三骑 (请书友帮忙推荐,谢谢!) 小三的身手骆驼是知道的,要不是因为不想让他太出头,小三绝对在漠北有一号。对手没有对自己出手,骆驼明白对方的意思,如果不交出司马东来,小三就是自己的下场。 就在此时,一道细影落在脚下,夏方真捏不死的毒蛇此刻也瞪着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骆驼,七寸之处的一根梅花针闪着青光。人影晃动,一个黑衣人出现在夏方真身边,此人仿佛天生带着杀气。 “交出司马东来,你可以活着。”夏方真冷冷的看着骆驼,对于王烈的到来,仿佛早已料到,丝毫没有感到意外。 汗还没流下即被风吹干,风虽冷,心更冷,骆驼握手的刀有些颤抖,眼神犹豫不定。 “哼,你这是找死。”王烈见骆驼还在迟疑,不耐烦的说道。 骆驼的脸色变了变,眼前的黑衣人绝对是个狠角色,骆驼自己也挺狠,狠人绝对怕更狠的人。 “夏家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一个声音由远及近传来,话音刚落,一个白衣人出现在骆驼身边。 骆驼如释重负。 “岳青里。”夏方真眯着眼睛看着来人。 老黑也没有闭眼,他的头血迹还未干。 “血影”岳青里拎着老黑的头站在风沙里,如果说王烈拿着小三的头血腥气漫天,那么岳青里拎着老黑的头就向书生拿着墨宝一样,看着却是那么自然。 岳青里绝对是漠北江湖最神秘之人,没人知道他的武功路数,很少人看到他出手。如果说夏方真有好朋友的话,老黑绝对算一个,可如今老黑死在岳青里手里,夏方真却未敢直接出手。 也许在别人眼里,遇到岳青里会想办法赶紧逃走,但王烈则不同,他眼睛闪着光,舔了舔嘴唇,好像已等候多时一般。 岳青里的剑是血红色的,白衣血剑,如鬼魅般的只留下一道血影,与王烈几个起落间就消失在风沙里。 当听到远处若有若无的一声哨声之后,骆驼知道二黑子已经安全了,立刻抽身后退,夏方真眉头一皱,看来对方接应的人除了岳青里还有其他人。 骆驼顾不上去找自己的马了,他身法不断的变化,但夏方真始终在其身后丈余处。哨声清晰可闻之时,骆驼嘴角笑意正浓,马上就可以与接应的人会合了。 身后破空之声传来,骆驼就势一滚,夏方真的长剑刺空,骆驼正想翻身而起,一道剑光闪过,胸口如雷击般疼痛传来,躺在血泊中的骆驼至死才明白,不管是对于夏方真还是司马家来说,他只不过是个诱饵,要不然也不能活到现在。 拔出子剑后,夏方真看也没看骆驼,抬头看向前面的一片枯树林。风沙此时已小了很多,夏方真用衣袖擦去剑上的血迹,多少年了,这种刀口舔血的日子好像已经成为回忆了。 “夏大总管,追得够紧啊。”一个晴朗的声音过后,十数条人影从枯树林走出。 “司马尚,别来无恙。”夏方真看见为首的年轻人,眼角微微跳动,看来司马家也是精锐尽出了。 “托大总管的福,活得挺好,让你的弟兄都出来吧。”司马尚看了看夏方真的身后。 夏方真一挥手,岳家五虎和夏家的八个堂主出现在其身后,空气顿时紧张起来,大家都明白,如此面对面的对峙,最后也许只有一种办法解决。 “司马尚,我家一山公子三日前在一线天被害,正巧司马东来也在,这不会是巧合吧,我想见东来公子一面。”夏方真喝道。 “哼,东来公子身受重伤,目前生死不明,我们还不知道找谁算账呢?”司马尚一脸怒气的说道。 “这么说你是不想让我见了?”夏方真道。 司马尚冷笑了一声,戏谑的看着夏方真。 “大总管,我看情形有点不太对劲。”身后的四木堂堂主低声说道。 “你难道看不出这是什么地方,他们根本不想让咱们走出去。”夏方真看了看周围。 黄沙中能够模糊的看清周围的环境,此处被称作丧魂岭,连魂魄都无法生存,一旦风沙停了,地面就会被一层毒气笼罩。 岳家五虎等人脸色一变,整个漠北的人都知道这是个禁地。 “我们走不了,他们也走不了。”四木堂主道。 “既然引咱们来这里,对方肯定想好了退路。”夏方真的目光依旧冷静。 “既然如此,那还等什么,动手吧。”岳家五虎的老大吐了口吐沫说道。 没等他们动手,司马尚主动出手了,他们在这里等了许久,耐心已经没了,既然设下了圈套,猎物已入网,司马家当然有足够的猎手来捕捉。 性命相搏,无暇再讲江湖规矩,司马尚三人直接找上了夏方真,转眼之间就斗得难舍难分。刀光剑影之中,没有人说话,风沙只能模糊双眼,但仇恨却能蒙蔽内心,多年之后人们还在谈论这一战,但那时埋在这里的尸骨早已不知去向,这些人也不再被人记得。 夏家渐渐落入了下风,几位堂主和岳家五虎中的两虎都挂了彩。司马尚暗自高兴,要是这几个堂主栽在这里,那么夏家就元气大伤了。 夏方真的剑法本就以稳健为主,如此形势下招法丝毫不乱,可其他人却不这样,岳家五虎看着形势不好,萌生退意,但却有些不甘,如果此时退了,那么在漠北恐怕就不能再混下去了。 就在这紧急关头,忽然一阵嘶鸣声传来,尘土飞扬之中马蹄翻飞,分东南西三个方向飞奔而来十匹黑色高头大马,马上之人青衣白甲,背插黑色大旗,影绰间可以看见上面一个大大的“夏”字。十马十人纵横交错,在争斗的人群中反复穿插几个来回,马上人手中刀剑齐飞,顿时将人群分开,转眼间司马家的人就有几个被砍翻在地。 “风雷十三骑”,司马尚脸色一变低声喝道,一声口哨响过,司马家的人纷纷向他靠拢。 马上之人飞身而下立于夏方真两侧,为首之人四十来岁年纪,面色黝黑,眼神中透露出久经磨砺之后的刚毅。 “丘山兄。”夏方真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风沙之中这个大总管也有些狼狈了。 “大总管。”夏丘山一抱拳。说完一翻手,拔出背上四杆大旗插在地上。旁边的九人同时挥手,大旗如钉子般一字排开,迎风而展。 第三十八章 正面较量 夏家的各堂主负责各地的生意,各个都是称霸一方的高手,但都是为了背靠夏家这颗大树好乘凉,多半是成名之后投靠夏家,夏家真正称霸漠北多年的根基之一就是这“风雷十三骑”。 当年夏中举收留了十三名孤儿,那时夏家只是漠北的一个小帮派,夏中举对这些孩子视同己出,将一身绝学倾囊相授,根据孩子资质不同传授不同的武功,经过严格的训练,战场的厮杀,这些孩子都练就了一身武艺,也成为了夏家称霸漠北的中坚力量。 这十三个人对夏家忠心耿耿,将夏中举作为父亲一样的对待,他们有一个让漠北人胆寒的名字“风雷十三骑”。行如风,动如雷,风雷经过,寸草不生。在夏家崛起的岁月里,有三个人的争斗中丧命,但他们依然叫“风雷十三骑”,他们的旗帜永远不倒,十三根大旗代表着他们弟兄永远在一起。 最近这些年,夏家已然不需要风雷十三骑再出手了。新人辈出的漠北江湖,人们似乎忘了他们的存在,只当那是一个传说罢了。但很多老人都知道,今日的风雷十三骑也许比当年更可怕,老虎不发威因为是没有真正的对手出现。 风雷十三骑真正让人恐惧的是他们之间的默契配合,他们从小生活在一起,了解对方都比了解自己更清楚。他们一生也只做一件事,就是为夏家清除对手,他们也只有一个责任,就是保卫夏家。 司马尚脸上没有了从容,形势急转让他有些慌乱了。不过当听到一个声音响起的时候,他的心仿佛风雨飘摇的湖面忽然间晴空万里风平浪静。 “既然风雷十三骑到了,夏兄想必也来了,小弟在此恭候多时了。”平静的声音在漫天风沙里清晰的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仿佛连空气中剑拔弩张的气氛都淡了很多。 司马文山缓缓的风沙之中走了出来,有那么一刻的宁静,仿佛漫天的风沙都停了下来。 夏方真见司马文山身后跟着的几个人,也都认识,都是司马家的各个堂主,这一次司马家的大部分精锐都来了,看来是打算决一死战了。 “司马文山,你今天布下这个局,是彻底与我夏家开战么?”夏天启的身影从风沙中飘落场中。 夏家与司马家十年来小摩擦不断,但从未有过正面冲突。两位少家主都雄心勃勃,也许早晚会有这么一战,谁也没想到会是今天。夏天启和司马文山,漠北江湖年轻一代中最有权势的两个年轻人终于走到了这一步。 “夏大总管追杀我司马东来兄弟两日两夜,我只不过是来看看到底为什么?”司马文山道。 “为什么?我弟弟前几日在一线天中剑身亡,杀他的人是左手剑高手,漠北左手剑好手除了司马东来还有谁,司马东来在一线天出现不会是巧合吧。”夏天启冷冷说道。 “哼,东来现在受伤昏迷,当日发生什么不得而知,如果夏兄想知道,等我兄弟醒过来再说吧。”司马文山见夏天启如此说话,脸色依然平静,语气却冷了下来。 “等?司马兄,既然你说司马东来受了伤,我正好看一看,毕竟也是老朋友了。”夏天启道。 “看来夏兄是不相信我,不过可惜,我兄弟已然回到了西沙镇。”司马文山眼中寒光一闪。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愚兄了,我一山兄弟和黑水堂堂主的仇不能不报。”夏天启道。 二人一来一往像是在聊天一样。 “夏兄,说这些没用的干嘛,即使没有夏一山的事,恐怕这一战也不会太久了吧,你夏家这几年不是一直在找这个机会么。”司马文山道。 夏天启看着从容淡定的司马文山,父亲说的没错,此人的绝非池中之物,他日必将威胁夏家,今日无论如何也要除掉此人,防患于未然。 西域的小帮派与司马家关系盘根错节,这些小帮派作风彪悍,唯司马家马首是瞻,多次与夏家作对,夏天启早就想挫一挫司马家的威风。但南口镇与西沙镇在中间隔着这一片沙漠,夏家鞭长莫及,如果能将司马文山除去,其余的小帮派自然会见风使舵了。夏天启深谙此道,听到司马家接走司马东来的时候,就知道机会来了,立刻安排王烈先行一步接应夏方真,自己召集人手赶了过来,不过好在父亲久经沙场,感觉此行的凶险,动用了风雷十三骑以防万一。 夏天启一挥手,二十几人呈环形向前逼近,风雷骑三三一组,老大夏丘山手握一柄长刀居中,十人行动整齐划一,冲天的气势直逼对手。 夏天启遥指司马文山,如果说漠北最傲的人非夏天启不可,夏天启就是这样一个人,但凡他出手从不以多为胜,名声对于他来说就是生命。 司马文山却不一样,很少有人看司马文山出手,因为他从来都是用最合适的方法解决问题,他只看重结果,至于过程最有效才是最重要。 “夏天启和司马文山谁的剑快?” “夏天启。” “那为什么司马文山却与夏天启打成平手?” “快的不一定就是好剑法,好剑法有很多种。” “司马文山的是哪一种?” “他的剑攻守兼备,如同他的人一样,冷静直接,司马文山绝对是我见过思维最缜密的一个人,无论在任何环境下,他都能冷静的对待,利用天时地利出手。” “那一战一定很精彩吧,真希望我当时也能在那里。” “你绝对不会想在那里,没有人希望自己在那里。” 年轻人很年轻,有些崇拜的看着眼前这个说话的中年人,听着这些精彩的江湖往事。中年人摸着自己的断手,多年以后的他早已退出江湖,但这一幕却从未曾忘记,时常还在梦中惊醒。他后悔当年跟随夏天启进入那片恐怖的沙漠,但他有些庆幸,因为很多人都没有活着走出来,毕竟他还能够平静的生活,虽然他早已被江湖遗忘。 多年以后仍时常有人谈论这一场沙漠之中的厮杀,有很多种说法,但无论哪一种说法都很惨烈。 第三十九章 血影 (请书友帮忙推荐,谢谢!) 夏天启与司马文山飞身而起,迎风向东飘去,二人都想占据上风口,几个起落已离众人三十余丈。司马文山见无法取得先机,一抖手中长剑斜刺里奔夏天启刺去,司马家剑法以绵长沉稳见长,但速度也不慢。 夏天启手腕一翻,寒光一闪,剑如苍龙般刺出,二人身法一错,剑刃相碰之声响起之时,夏天启的拳就到了司马文山的面门。 司马文山的掌早已守候,夏天启感觉自己的拳就向打入棉花一样,如泥牛入海。 “好深厚的内家功法。”夏天启暗自道。 “好霸道的拳法。”司马文山收回左掌后不由得赞叹了一句。 二人双目对视,双方一直都将对方视为自己的潜在对手,却从未交手过,就连对方的出手也没有看过。 风沙渐渐消去,时间不多了,但双方却未轻易再出手。 不过司马家的人却都叫苦不迭,人数上本不占优势,都擅长单打独斗,混战中大多也是一对一的出手,让善于穿插配合作战的风雷十三骑占尽了优势,已经有好几个弟兄倒在了地上。 “妈的,没想到会是群殴,岳青里怎么还不回来?”司马尚感觉很沮丧,将嘴里的哨子吹了又吹。 司马文山听到司马尚的哨声,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但司马文山的手一直很稳,高手对决就怕分心,与夏天启过招可容不得丝毫的分心。 夏天启人讲究,但剑法去不讲究,快,毒,狠。 司马文山的剑却如高山流水般,抽、带、提、格、压、刺,沉稳中未有半点慌乱,夏天启的剑越来越快,司马尚的哨声也越来越急,但司马文山始终稳如泰山。 - 丁风有些懊恼,都说人老奸马老滑,胯下这匹老马进入沙漠就开始磨磨蹭蹭的不愿意往前走了。但人怕逼马怕骑,丁风轻轻拍了拍马背,低声说道:“以前也有一匹马不听话,不过它已经在我肚子里了。” 老马仿佛听懂丁风的话了,速度快了一些。 都说老马识途,这匹老马常年穿行这片沙漠,风沙之中也识得进入沙漠的路,要不是花了大价钱,估计老汉也不会买给自己。不论司马家和夏家在这片沙漠里做什么,都不会离这条线路太远,一则深陷沙漠即使神仙也不好出来,二来谁都会为自己留条后路。 从早晨进入沙漠,如今已感觉到傍晚的凉意,丁风喝了口水,又给老马喝了一些,一路上杳无人烟,但丁风仿佛很享受这黄沙中的沙景,嘴里衔着枯草,看着灰蒙蒙的日落。 忽然他脸色一变,身体轻轻一晃,人已立于马上,举目向西望去,黄沙之中并无什么异常。老马也停下了脚步,估计也在奇怪这个新主人怎么会忽然这样。丁风脚尖轻点马背,身体如鹰般飞起,身体如离弦之箭在沙海中前行,所过之处只留下留下浅浅的沙痕,刚出现就被风沙抚平了。 在越过一堆乱石后丁风停下身影,眼前是一条长长的峡谷,丁风并没有犹豫,直奔谷内飞落,杂草丛生间偶尔几颗低矮的树木,迎着落日余晖更加显得荒凉。 一黑一白两个身影对面而立。 白衣人,剑眉朗目,头发随意的用麻绳扎住,宽大的长袍被一根红带简单的打了个结系在腰间,迎风孤傲而立,显得潇洒自如,鲜红的剑鞘格外与众不同。 “你倒是找了个好地方。”岳青里道,他与王烈在风沙中走了半个时辰才来到这里。 “岳青里,听说你的剑是漠北最快的。”王烈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这种久违的杀意让他莫名的感到了一丝快感,仿佛血液都沸腾起来。 “是吗?我不知道。”岳青里对别人的话从来都不在乎。 王烈见过夏天启的出手,是他见过最快的人。有人曾见过王烈的剑,认为他出剑的速度不次于夏天启,但王烈知道夏天启绝对比他快。这么多年他一直在夏天启的身边,他不图钱财,不图地位,更不图名声,他图的是从夏天启学到快剑的精髓,聪明的人会从不同的人身上学到自己所需要的,显然王烈是个聪明人。 这些年他的出手越来越快,无论从手法还是心境早已不可同日而语,他仿佛找到了传说中心剑合一的状态,所以他的心再也不安静了,他想要证明自己。 江湖中人证明自己最好的方法永远只有一种,也许世上所有的事情都是这样,要想在一件事上证明自己,就去找在这方面最厉害的人,之后证明你比他强。 夏天启一直认为王烈的梅花针是最危险的暗器,却不知道他在剑法的造诣已超过梅花针。 王烈认为漠北值得他去挑战的只有三个人,夏天启、司马文山和岳青里。但夏天启对他有恩,他不能对其出手。司马文山是夏天启的对手,轮不到他出手。所以他在等这个机会,当他看见岳青里的那刻起,他就想与岳青里公平一战,所以他选择了这个峡谷,漫天风沙的沙漠中也只有这个地方,能让他二人发挥出真正的实力。 “我的剑下不死无名之人。”岳青里淡淡的说道,也不知道是天生这样还是后天养成,岳青里总是眼睛上扬,一种孤傲的神态。 “哼,果然跟传言一样狂,不过你很幸运,多少年来,你是第一个值得我的剑出鞘之人。”王烈说道。 “我的剑下不死无名之人。”岳青里重复了一句。 “你记住,我叫王烈,别最后死在谁手里也不知道。”王烈不由得心头火起,生活在阴影里的人最怕的就是被人看不起。 “王烈。”岳青里点了点头。 王烈剑已出鞘,一股杀气袭来,连风都仿佛静止了。 第四十章 惺惺相惜 岳青里眼神凝重起来,他虽然狂傲,但从没有轻视一个对手,从王烈的拔剑出鞘的那一刻,他就看出此人也许是他这么多年来遇到的最厉害的对手。 王烈的衣袖随风狂舞,杀气中带着冲天的剑意,全身的力量灌注与右手,仿佛一只狂怒的猛虎蓄势待发。岳青里从容淡定的站在原地,右手轻握红色的血剑,左脚微微向前踏出一步。 九月的夕阳将两人的身影拉长,荒凉的谷底,秋风本就带着一丝萧杀。这无际的沙漠不知埋了多少江湖人,埋藏了多少故事,就像今天一样,也许以后没有人会知道这一战。 快意恩仇的江湖,这应该就是它的魅力所在吧。 王烈的弓已满,不得不发,势已成,不得不起,他的剑如流星般刺出,快如闪电。 丁风的脸色一凝,连他都不得不承认,王烈在他见过的人中出剑速度绝对排得上前五名。王烈的剑不但快,而且稳,剑尖划拨长空,隐约间仿佛撕裂了空气一般发出嗡鸣之声,寒光一闪奔岳青里哽嗓咽喉而来。最特别的是他出剑的姿势,横剑胸前,手腕向上,剑出鞘之时已经向前刺了出去。 这一剑从出手到刺出一气哈成,王烈自打出剑的那一刻,心就静了下来,听得见自己平稳的呼吸,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眼中只有岳青里的喉咙。连他自己都不得不感叹,这是他这么多年来出手最快的一次,无论从感觉还是从身法,都让他有一种行云流水的快意。虽然还没有刺中对手,但他认为他又达到了一个新的境界,也许这就是佛学所说的顿悟吧。 但事情往往不是所想的那样。 红光闪过,一道血影在夕阳下划过一道红线,等岳青里的剑回到鞘中之时,那道红线才慢慢散去。王烈的剑尖停在了岳青里的喉咙边,剑气吹得岳青里皮肤起了一层疙瘩。 王烈感觉自己的喉咙处一紧,呼吸好像被切断。当他倒下的一刻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人们称呼岳青里为“血影岳青里”。 在这个时候他能从岳青里的剑法里产生另一个顿悟,可惜只能在另一个世界里面升华了。 几根梅花针悄然从王烈的左手掉落,从始至终他都没有用暗器,他觉得他的剑早已超过了梅花针,认为只有在剑上战败岳青里才是证明自己最好的方式,但他没想到岳青里的剑如此之快,根本没有梅花针出手的机会。 岳青里叹了口气,心里也奇怪,以此人的身手,为何从来没有听说过他。 丁风看着岳青里的剑,也叹了口气。 岳青里转身看着不远处的丁风,眼前的陌生人微笑的看着自己,自然随意的站在夕阳下,从容淡定,完全不像看过一场血战之后的表情。 只有经历多了的人才有这种从容的洒脱,那些第一次见岳青里的人眼神中有的是敬畏,有的是仰慕,很少有这种发自心底的欣赏。 岳青里那股孤傲的表情渐渐的变得凝重,他发现如果他此刻出手的话,站在对面的丁风处处是空门,但处处也不是空门,无论他的剑刺向那里,都没有把握,他还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在下岳青里。” “丁风。” 岳青里点了点头,这个名字最近他听说过 “你也用剑?”岳青里看了一眼丁风的手问道。 丁风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司马文山的剑如何?”丁风忽然问道。 “攻守兼备,百招之后罕有对手。”岳青里道。 丁风知道以司马文山的内力没人愿意与他缠斗。 “那夏天启呢?”丁风接着问。 “快,毒,与他的拳法相配合,我想不出除了比他更快之外还有什么破解之法。”岳青里道。 岳青里一生专注与剑法,他认为破解对手的方法都得用剑。 “丁兄觉得我的剑如何?”岳青里问道。 “是我见过里面最快的,也许...。”丁风的脑海中闪过那把金色的长剑。 “哦?”岳青里眼睛一亮。 “我的一个朋友,连一行,他的剑也很快。”丁风道。 “连一行,你的朋友?”岳青里并未听过。 “一个值得交的朋友,很少有他这么干净的人了。”丁风想起了连一行的眼睛。 “哦?”岳青里听丁风这样形容一个人很奇怪。 “丁兄觉得比我的剑如何?”岳青里来了兴趣。 “我不好说,因为我并未见过他真正的出手,但他绝对是一个可怕的对手。”丁风想来一会儿说道。 “连一行。”岳青里喃喃的说道。 岳青里已然忘了多长时间没有遇到真正值得他出手的人了,那种酣畅淋漓的感觉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你的剑如何?”岳青里忽然问道。 丁风笑了笑。 “虽然你手中无剑,但你心中有剑意,他日比试一番如何。”岳青里道,丁风看剑的眼神已然说明他绝对也是个爱剑之人。 “我不爱比剑,喜欢拼酒。”丁风笑道。 岳青里微微一笑,有的人见面就会惺惺相惜。 “听说你去了司马家?”丁风问道。 “听说夏家也找过你?”岳青里并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丁风。 丁风知道岳青里的意思,从看到岳青里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岳青里跟他一样,永远不会屈于任何人之下。 “只不过是还一笔旧债而已。”岳青里道,晚霞染红了天边,谷底已有些昏暗。 丁风点了点头,像他们这种人是最怕欠债的。 “我们肯定会再见面的,到时候我想看看你的剑,也想看看连一行的剑。” 岳青里走了,他没有问丁风为何来此,也许除了剑他根本不关心任何事。 丁风早已认出王烈,当他第一日来南口镇,在千楹酒馆听得司马笑说起夏一山,他随后夜探司马府之时,发现有个人也在暗中窥视司马笑,他本打算见见他,但最后这个人却没露面,只是在暗中说了几句话,但身影早已被丁风认出。 风沙卷起了王烈的衣角,几道刺目的光映着夕阳闪烁着,丁风此时才看到王烈手里的梅花针。 这根梅花针与自己怀中的一模一样,正是当日与李才安在南口镇争斗之时暗算自己的梅花针,接着又在常春阁也出现一次,看来一直暗中谋害自己真是夏天启了。先是暗算自己后又杀害金老二嫁祸给胡大老板,想借胡大老板对付自己,两次都不成,随后又让夏小美拉拢自己。 丁风明白是明白了,可又糊涂了,因为他不明白夏天启为何要杀自己。 “这就是江湖。”丁风喃喃自语道。 第四十一章 血沙帮 漠北江湖人茶余饭后经常讨论漠北年轻一代谁的功夫最高,公认排名第一的是夏天启。夏天启十七岁成名,随夏中举经历大小战斗无数,是真刀真枪拼出来的,号称漠北第一快剑,剑法毒辣,手中很少留下活口。 至于司马文山,此人二十岁回到司马家,没有人见过其出手,武功高低不得而知。 夏天启一剑快似一剑,身随剑走,仿佛几个人同时进攻一般。反观司马文山,双眸冷静如初,每一剑都防得恰到好处,偶尔一剑刺出,却是夏天启不得不防的漏洞。 如果夏天启想以快取胜,只能说他还不够快。 “哼,今日即便你走了,这些人马也得留在这里,司马家也会元气大伤。”看到司马文山从容的样子,夏天启眼中凶光闪现,但他还是想手刃司马文山,这是扬名立万最好的机会。 夏天启长啸一声,身法突然加速揉身而上,选择近身攻击,以快打稳,速度的优势一下就体现出来了。剑鸣之声不绝于耳,夏天启的拳头如同刺客一般隐藏在剑花中,不时快如闪电般偷袭一次。 夏天启的拳到腋下之际,司马文山的掌迎了上来,但就在此时夏天启的拳忽然变成了掌,司马文山感觉有一丝危险气息闪过心头,抽掌侧身,对方的掌擦过了手指,他忙连退三步低头再看之时,一丝黑气在指尖游走。 “啾”,夏天启长剑又刺了过来,不容得司马文山半点喘息。 “秋兄,难道是想等着我司马家全军覆没才出手么?”司马文山且战且退,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的传遍了每一个人的耳朵。 夏天启脸色一变,收招撤身。 司马文山瞟了一眼夏天启衣袖中的发黑的左手,一纵身几个起落间回到了司马尚的身边,此时双方人手也都收招,司马文山刚才的话让这些人都疑惑不已。 司马文山运气左掌左手,黑色淡了少许,但依然若有若无的缠绕指尖。 司马家的人此刻倒下了六个,余下的人或多或少都已受伤,司马文山看了一眼并未有任何表情,抬头默默的看着远处。 风未消,目之所及能看到百米之外,二十几人飞落场中。人人都是长袍裹身,足踏长靴,为首之人刀眉鹰眼,双目如电。 “司马兄说的那里话,我们不也是刚赶过来么?”来人大咧咧的笑道。 “如果我司马家伤了元气,恐怕日后你血沙帮怕也独木难支吧。”司马文山的双眸冷声说道。 “哈哈哈,司马公子,老哥只不过来晚了些,无妨,这些人一个也跑不了。”大汉笑了笑,随机转头迎向另一道道愤怒的目光看去。 三年前,风雷十三骑的老六在与血沙帮那一战中倒下了,不过从那时起,血沙帮彻底的臣服于夏家,也从那时起,夏家与血沙帮的恩怨也就不再提起。 大汉正是血沙帮帮主秋凌志。 “秋凌志,你什么意思?”夏天启的心沉了下去。 如果在丧魂岭能来去自如的人,也只有血沙帮了,要不是依靠丧魂岭的毒气保护,恐怕那一次就被夏家灭了。 “我血沙帮的人恩怨分明,有仇必报,你应该知道为什么。”看着夏天启愤怒的表情,秋凌志按捺不住心中的快意,几年来的耻辱终于有了雪耻的一天。 “大少爷,不好,风要停了。”夏方真低声提醒夏天启,夏天启阴沉着脸,这沙漠天气变化如此之快,本以为有足够的时间将对手一网打尽,却未想司马文山有此后手。 血沙帮与司马家联合,谋划对付夏家,肯定不是一天两天了,却一直没有发现,夏天启不免有些懊恼,冷眼看了一下夏方真,一直是这个大总管负责漠北各门派的动向。 “我夏家如果没了,难道你血沙帮就能上位,不怕他司马家过河拆桥么?”夏天启道。 “这就不劳夏大公子费心了,既然我老秋今日敢做,自然不会后悔。”秋凌志自然不会被夏天启几句话影响。 “哼,秋凌志,即使我夏家倒了,也会拉上你血沙帮垫背。”夏天启双眼微眯,盯着秋凌志。 秋凌志脸色微变,但开弓没有回头箭。 “夏天启,放下你手中的剑,今日还可留你个全尸。”秋凌志道。 “哼,口气不小。”夏天启怒火中烧,握剑的手青筋暴起,藏在衣袖中的左手已然如墨汁般变成了黑色。 “江山也得轮流坐吧,也应该轮到我血沙帮了。”秋凌志迎着夏天启的目光朗声喝道。 “哈,这可不是靠嘴上说,要看你有没有本事。”夏天启本不想废话,但他却需要时间想一想对策。 “先离开此地,出去在对付他们。”夏天启低语几句,众人立刻飞身上马,留下几位堂主和岳家五虎断后,风雷十三骑护送着夏天启向东撤去。 司马文山抖了抖恢复正常的左手,冷笑一声,手一挥,众人立刻上马追了下去。 此时已临近傍晚,夕阳映照下的沙漠如金色的绸缎,稀稀落落的枯树点缀在金色的海洋里,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一层淡蓝色的气体从沙子里慢慢的浮起。 “妈的,本以为找了个靠山,没想到还没用上,就他妈的要归位了。”岳家五虎名字叫虎,但却一点都不虎,比任何人都奸诈,可是这次投靠了夏家,只能自认倒霉,谁让他们贪图富贵呢。 大虎低头看了看,胯下的马步伐有点乱,不停得嘶鸣,将头高高抬起。 “注意,毒气上来了。”大虎黑着脸高声喊道。 回头再看?追得越来越近的司马家和血沙帮的人,不但每人脸色遮上一块黑色的纱布,连马匹也戴上了,像一张张吃人的黑色大嘴逐渐逼近。 夏方真一勒丝缰,领着岳家五虎和几位堂主一字排开,挡住了司马文山众人,两边都已眼红,刀剑齐发,血光飞溅。 剑光映着夕阳,刺痛的不单单是夏方真的眼睛,还有他的信心,面对司马文山,夏方真有一些胆怯。 第四十二章 鱼死网破 司马文山的剑划拨长空,如闪电般刺来,夏方真腾身而起,飞落在了一旁。司马文山策马而过,直追夏天启而去,还没等夏方真落下,秋凌志的刀就到了。 秋凌志的大刀大开大合,拦腰劈来,剑走灵,刀用猛。夏方真剑看似如疾风,却轻点刀刃,剑身一弯,弹开之后,夏方真借力跃出三丈之外。 一个照面,夏方真就将司马文山放过去了。 空中的夏方真看到一个血沙帮众策马从身下穿过,他一扭身身体急坠,一剑刺向这人后背,那人回刀一挡,双腿一夹,胯下马忽然加速,破空之声响起,这人感到背心传来的剧痛,翻身栽于马下。 夏方真忙取下来人脸色的黑纱戴在自己脸上,刚才落地之时毒气已然让他感到不适,拔出那人后心的子剑,抬头看了看,此时司马家留下的人和岳家五虎及夏家的人四处分开斗做一团。 夏方真看着渐渐消失在远方的大旗,还有尘土飞扬追去的司马文山,纵身飞上了被自己刺死之人留下的青马,拍马向西而去。 岳家的五只虎现在发现自己的确脑袋够虎,殿后的事本就是虎人才干的事。地面升起的毒气已经快要到马肚子高,马受惊不听使唤,五人只好飞身下马边战变退,看到司马文山等人轻易的冲了过去,几人互相一使眼色,抽身便走。 “废物。”夏天启看见司马文山和秋凌志这么快就追了过来,心里暗骂留下了阻挡的夏方真几人,他还有些懊恼,这样被司马文山追着跑,传出去以后自己还怎么在漠北江湖混。 胯下马的步伐已乱,自己脑子的阵阵眩晕,这些都告诉他,此时可不是意气用事之时。 “大少爷,快到了。”夏丘山指了指前面,只要离开这些稀稀落落的枯树地带就没有毒气了,天色早已暗了下来,隐约看见远处的空旷沙漠。 夏天启点了点头,离开了毒气林,出了丧魂岭的范围,司马文山就奈何自己不得。可就在此时,胯下马一阵嘶鸣,众人纷纷飞身飘落,但见马匹纷纷口吐白沫,倒地抽搐不已。 丧魂岭之所以称为丧魂岭,就是因为这紧贴地面的一层毒气,离地面越高毒气越稀薄。刚才坐着马上还好,如今站在地上,顿时一股刺鼻的气味袭来,马匹跑了这么长时间,中毒颇深,跑到现在已经不错了。 夏天启用内力将体内的毒气压了压,眉头一皱,难道自己今日真要丧命于此?哼,就算死也要拖上司马文山。 就是这么一耽搁,司马文山十几人已然追了上来。 “还从没有人能够活着跑出丧魂岭。”秋凌志虽然带着黑色纱巾,但也能看出他那得意洋洋的模样。 司马文山看着夏天启,脸色如常。 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夏丘山脸色一沉,在耽误片刻,不用司马文山出手了,几人就被毒气收拾了。 “老二,带几个弟兄保护大少爷先走,余下的人跟我殿后。”说罢伸手拔出背后的大旗,在旗杆上一拍,手中多出了一根银钉。 “大哥。”老九脸色一变,声音有些颤抖,其余几人看着夏丘山,除了震惊之外有些悲伤。 “少废话,抓紧走。”夏丘山厉声喝道。 老二有些不舍的看着夏丘山,知道此时不是犹豫的时候,大哥曾说过,生是夏家人,死是夏家鬼,也许就在今日大哥几人要完成他们这一生的使命了。 老三,老九,十弟,小十一四个兄弟身影一晃,主动来到夏丘山身旁,纷纷在大旗内抽出银钉,随着夏丘山的一声爆喝,几人同时将银钉拍入百会穴。 “不好。”刚催马赶到的司马文山见此情形不由得低声喝道。猜得出夏丘山不惜鱼死网破,准备使用秘术激发潜能,做最后一搏。 插入银钉的夏丘山双目顿时如同充血一般赤红,表情有些狰狞,左右手各一根大旗,大喝一声,直接甩出,大旗犹如利剑般分别射向司马文山和秋凌志,紧接着手中拿起最后一根大旗,飞身奔司马文山而来,速度居然比以前提高了倍于,刹那间与前面的大旗几乎同时刺司马文山的面门。 其余几人也已大旗为枪,挡在司马文山众人面前,风雷十三骑本就以大开大合的武功为主,此刻通过激发百会穴更加力大无穷,大旗如风般舞动,阵阵鸣响真如风雷一般。 老二心一横,拉着夏天启低声道:“少爷,大哥他已然如此,你不要再犹豫了。” 夏天启眼眶有些湿润,虽然父亲一直说夏家能有今日,靠的就是他这些死心塌地的兄弟,自己也对风雷十三骑恭恭敬敬,但在心里却并不认可父亲的话。今日见几人能拼了命的保护自己,可想他们对父亲对夏家是多么的忠诚,自己确实不如父亲啊,能有这么多人为他死心塌地卖命。 司马文山长身而起,挥剑将眼前飞来的第一杆大旗击飞,夏丘山握着的另一杆大旗已然到了胸口,旗杆本就是一杆铁枪,枪尖的银光映着月光如一点寒星刺向司马文山的心口,司马文山侧身躲避已然不及,但见其未有丝毫慌张,左手忽然前探抓住枪身,身体一飘,身随枪退,右手剑反手贴住枪杆,直划下去。 夏丘山双目赤红,大喝一声,大旗高举,居然带着司马文山而起,奋力向地下摔去。司马文山的剑还没到夏丘山握旗的手,夏丘山已然将旗抛出,一回手接住被司马文山挑起又落下的第一杆大旗。 司马文山背朝地摔下,就在离地三寸之时,手中剑反手往地上一划,千斤之力居然被司马文山化于无形,飞身而起飘落道三丈之外。 夏丘山又挥旗迎面拍来,双方战在一处。 司马家与血沙帮共追下来十五人,此刻又与夏家人杀在了一起。 第四十三章 又来一人 当夏丘山拿出银钉的那一刻,秋凌志就知道不太妙,他曾吃过风雷骑的亏。常年在刀口上行走,听过见过的人多了,所以他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夏天启,当夏丘山的大旗飞来之时,他向弟兄们挥了挥手,立刻撤到了后面,绕过众人追向夏天启。 风雷骑的五人用了特殊手段,功力提高了倍余,给对手来了个措手不及,但毕竟人少,分身无术,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秋凌志带着人从侧面飞奔而去。 夏天启六人前行百米后就被秋凌志拦下。 秋凌志的刀如风冲向夏天启,风雷骑老二斜刺里杀出,但只一个照面,旗就被磕飞了。此刻夏天启还好些,余下五人脸色发青,头晕目眩,勉强用内力压制住体内的毒气。 夏天启挥剑抵住了秋凌志,片刻间就险象环生,老二看在眼里,心一横,取下旗杆上的银钉,准备做拼死一搏。 是夜无风,夜空中的明月照在这片荒凉的沙漠中,远处魑魅魍魉般的枯树注视着这一切。 快意恩仇的江湖,永远与血雨腥风相伴,为了名利追逐,不知不觉迷失了自己,弱肉强食成为唯一的生存准则。也许夏天启在这一刻心里会想到,当年那些被他诛杀的人是什么样的心情了。 - 影儿这几天已经好很多了,孩子毕竟是孩子,虽然爷爷的去世对她打击很大,但在连一行和小玉的照料下,在这个宁静的地方,她感觉从未有过的安全,渐渐的脸色露出了笑容。 小孩子有时候看得更清楚,她看得出连一行和小玉彼此都有好感,她心里更高兴,她早已把大哥哥和大姐姐当成了自己的亲人。 在小玉身边,连一行觉得自己的心平和了好多,那些事不愿想起,不愿想起不等于忘记。他有些不敢在这里待下去了,怕自己真的会就此放下。其实在他心里,他怕这只是一时的美好,因为好多他认为他将拥有一生的东西最后都失去了,他更怕自己会连累小玉,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他必须去解决一些事情,也许到了那一天他的心和他的人才真正属于这里。 “陪我去趟海西寺吧。”小玉静静的看着擦拭金剑的连一行。 “嗯。”连一行本打算回南口镇,但听小玉这么说,什么也没问就点了点头。 小玉也没有说去做什么。 “你听说过海西寺的一心大师么?”小玉说。 “一心大师德高望重,听说此人医术非常了得。”连一行来漠北一年有余,当然听过一心大师。 “不错,一心大师救人无数,朋友也无数,也许他会知道古月中的踪迹。”小玉道。 连一行眼中一亮,自己在漠北没有朋友,单凭这样乱打听,想找古月中无异大海捞针。 - 中了毒之后最忌讳的就是动用内力,一旦这样就会加速体内毒素的运转,此时夏天启几人头晕恶心,勉强坚持才没有晕倒在地。 老二的银钉没有入脑,就被对手一脚踢飞,没等起身,胸口就被血沙帮的人一刀砍了个正着。 秋凌志说的对,没有人能活着走出丧魂岭,月色下的夏天启,脸色惨白,别说威严之气,就是生气也要没了。 秋凌志并没有全力出手,如果再拖个一时三刻,夏天启自己就归位了,他这样做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想好好享受这一时刻。夏家的仇恨压在心底多年,他本以为今生没有希望报仇,而且还要每次陪着笑脸迎合夏天启。虽然没有人当面嘲笑他,但他知道在漠北他的尊严已经能扫地了,也许都能扫清这片沙漠了。当司马文山找上他的时候,他的心里又有了想法,多年的屈辱终于有了报仇的机会。他想利用这个机会让血沙帮上位,还想亲手灭掉夏天启,出一出心头的恶气。当这一刻来临的时候,他要好好的享受,弟兄们也知道他的心思,把夏天启留给了他,看着夏天启愤怒又无奈的表情,心中那种压抑许久终于释放的快意自不必提了。 风雷骑的五人已有二人丧命,余下老二,老三,小十一三人被血沙帮与司马家的人围在了一起。秋凌志叹了口气,他本还想玩玩,但司马文山早就提醒过他,做事主要看结果,别节外生枝,夜长了梦必然多。 对司马文山这个人,秋凌志一直琢磨不透,夏天启他是迫不得已的低头,但对司马文山在这个晚辈,秋凌志却从心底有一种惧意,这也让他对自己有些懊恼。 秋凌志手中大刀一抖,准备结果夏天启。 忽然之间,群马嘶鸣之声从东面传来,月夜中毒气弥漫,隐约间却只看见一匹马狂奔而来,夜色中青衣长刀飞风驰电掣。 “从东面来的?”秋凌志暗叫不好,还没等他看清来人,一阵轰雷之声由远及近,一人一骑闪电一般出现在场中。马上之人身穿青衣,未等马停下就飞身而起,长刀映着月光,如鹰般飞掠而来。众人恍惚间觉得来人如天神一般,一副舍我其谁,万夫难挡的气盖。 此刻才发现雷鸣之声并非来自其他,而是此人的长刀发出。 夏天启看出青衣人应该是来救自己的,精神为之一振,掌中剑又凌厉了几分。 “挡住他。”秋凌志大喝一声,随即加紧了攻势。 长剑破空之声响起,一左一右两道剑光直刺来人,想给秋凌志争取点时间。青衣人去势未变,手中刀也未抵挡,左右偷袭之人心想,真是找死啊,正诧异之时,却见眼前人影一空,在间不容发的一瞬间,来人身影突然加快从双剑中穿过。偷袭的两个人一愣神,回头再看来人,青衣人头也没回,脚尖点地直扑秋凌志,显然已从秋凌志的刚才的喊话中得之他是带头的。 “留下吧。”一条棍影横扫来人,斜刺杀出一个彪形大汉。 第四十四章 奔雷刀 (请大家帮忙收藏推荐,谢谢!) 青衣人看也没看奔腰间扫来的大棍,反手一刀斜劈大汉。 大汉一惊,没想到来人居然不挡自己的棍,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来人的刀却后发先至,没等大汉的棍子到身前,长刀已然将大汉的头砍下。 未等大汉身体倒下,青衣人飞起一脚将其踢飞,大汉此时飞在空中的头还没闭眼,看着自己的身体飞向秋凌志,但心里想什么就不知道了,因为心已与脑袋分开了。 一声风雷之声响过,青衣人的刀将大汉的头直接拍向夏天启。 兔起鹘落之间,青衣人冲了进来,如同虎如狼群一般,根本不将众人放在眼里。 不过有人却气炸了肺,见同胞大哥死的如此之惨,头还像一个球一样被拍来拍去,另一个黑衣大汉悲愤的哇哇大叫,抢步上前,抡棍变砸。 青衣人看着这个拿棍之人眼神有些诧异,虽然这个使棍之人也是黑纱照面,但身材及眉宇与刚才脑袋飞出去的大汉居然长得一模一样,看来是亲兄弟,不过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管你是什么。刀锋横扫大汉腰部,这个大汉虽然怒火上头,但也知道刚才亲兄弟是怎么死的,大棍往回一收,迎着来人大刀而去。一声巨响过后,大汉被震得拖后几步,还没等立稳脚跟,青衣人的刀已然到了头顶,大汉忙举棍抵挡。电光火石间,青衣人生生的劈了三刀,三声响声过后,大汉已然跪在了地上,大棍应声而段,最后的一刀从左肩之下将大汉劈为两半。 青衣人身法依旧未停,从大汉的头顶飞过之时扯下大汉脸上的黑纱罩在了自己头上,刀指秋凌志。 秋凌志感觉有东西飞来过来,定睛一看吓了一跳,一个无头的死尸带着血雨砸向自己,饶是久经沙场,但来的太突然,也有些慌神。毕竟这种事可不是轻易能看见的,忙撤身躲过。 夏天启中毒之后头是越来越晕,不过当人头上死不瞑目的双眼迎面而来之时,顿时刺激得清醒了不少。随即明白了青衣人的用意,立刻伸手接住人头,将大汉的黑纱取下戴在了自己头上,顿时感觉一股清凉之气直入脾肺,浑噩之感减少了许多,看来血沙帮独门的解药真是管用。不过感觉黑纱上还有一股腥臭之气,估计是大汉刚才被青衣人吓吐了,不过此时讲究的夏天启也不讲究了,这带着污秽之物的面纱对于他来说香得不行了。 秋凌志还没看清来人,青衣人的刀已然到来近前。 漠北江湖什么时候有如此用刀的高手?秋凌志诧异间就与青衣人交上了手,一个照面之后才知道对方不但刀法快,而且力道非常之大。青衣人的刀一招紧是一招,仿佛出手就不会停歇一般,速度越来越快,最奇怪的就是随着速度的加快,刀中传出的雷声也越来越急。 刀法讲究扫、劈、拨、削、斩、突、掠、奈,秋凌志的刀以猛为主,在刀上浸淫半生,靠着这把大刀也算在漠北横行了二十年,可在青衣人的刀下十招之后就没有了还手之力。 青衣人的刀很可怕,但更可怕的是磅礴的气势,招法中那种一往无前的自信,仿佛对手只能被其碾压。 从始至终来人也没有将他秋凌志放在眼里一般。 秋凌志的心有些慌了,人一旦失去了信心,出手也会大打折扣。 夏天启此时恢复得差不多了,他也很诧异来救自己的人是谁?肯定不是自己手下的人。但此时不是迟疑的时候,他飞身而起加入了旁边的战团,右手剑,左手掌,几个照面就有三人中掌翻到在地,风雷骑余下的三人对手趁慌乱之际都取下抢来倒下之人的面纱戴在了脸上。 突然人群里有人惊呼一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心里也都一惊,被夏天启击掌而亡的三个人,中掌之处衣服如被火烧过一般破裂开来,露出了一个漆黑如墨的掌印。 青色的月光下,也不知道是衣服还是掌印居然冒着黑气。 夏天启的剑如闪电般,漆黑的左掌带着一丝黑气鬼魅般的不时拍出,身法之快,如一条白线在余下的八九个人之中穿梭,不时就有一人受伤倒地。 此时西面的马蹄声响起,夏天启脸色一沉,而秋凌志却大喜,司马文山到了。 青衣人眼神一亮,忽然哈哈大笑,手中的刀如匹练般的连劈八刀,将秋凌志逼退十丈开外,飞身跳上一匹黑马,一抖丝缰,迎着司马文山冲了过去,相距近三米之时,青衣人的长刀已然刺到司马文山的胸口,马站不同于近身战,长刀的优势显现出来了。 青衣人气势如虹,攻势十足,出手就没打算防守一般,一丝余地也不留,而人也如刀法一样自带着一丝狂妄。刀夹杂着雷鸣声,司马文山右手虎口上血迹斑斑,左手拿剑,但并未有丝毫慌乱,左手剑向上一撩,如粘在刀上一样,青衣人感觉一股绵柔之力将刀引向左面,顿时刺了个空。 二马错蹬之时,司马文山飞身跃起,左脚横踢青衣人面门。 青衣人显然未料到司马文山的内家功夫如此厉害,但却未有任何退缩之意,左手拳直击而出,拳脚相交,司马文山身体横飞而出,身体飘落三丈开外。 青衣人觉得一股巨力从拳上传来,身体不由得要向右横飞而出,但此人双腿一夹,顿时胯下马一声嘶鸣,踉跄几步向右跨出两丈方才堪堪停住。 二人错开之时,后面飞奔来一人,夏丘山也到了,此时他右臂已断,左手横握大旗,鲜血布满了衣襟,头发凌乱,双目赤红盯着司马文山而来。 夏丘山脚尖点地,飞身而起,从青衣人头顶飞过之时,青衣人忽然拍出一掌击在夏丘山的后背之上。夏丘山虽然有些疯狂,但也得出青衣人对司马文山出手,肯定是自己人,所以他并未躲闪,而是借着青衣人掌中的推力身体忽然加速,大旗带着风声迎头砸向司马文山。 第四十五章 黄雀在后 司马文山眉头一皱,夏丘山此时仿佛没有疼痛一样,被自己砍掉右臂之后更加勇猛,自己右手已被其震伤,手下五个人拦着他,自己才脱身,没想到这么快就追下来了。 司马文山右手剑一拍旗杆,顺势一带一送,夏丘山在空中无力可借,身体被带着向左落去。 此时青衣人已调转马头,飞奔到夏丘山身边,伸手一搭旗杆,夏丘山借力落在了马上。 青马扬起一阵风沙,奔东面冲去,司马文山见对方要走,想飞身上马,眼前划过一道黑影,一道大旗直接将他的马钉在了地上,夏丘山第三次抛出的大旗终于射中了目标。 夏天启见青衣人催马过来,早已心领神会,闪电般刺出几剑,抢过身边的几匹马飞身而上,领着余下几人与青衣人奔东而去。 “哈哈、记住,我是马三。”青衣人的狂笑声渐渐远去。 秋凌志脸色也变了,夏天启活着回去,也许一时间奈何不了司马家,但他血沙帮怕是惨了。 司马文山飞身上马,冷冷的看了秋凌志一眼道:“还不追等什么?” 秋凌志连忙点头,招呼一声,众人拍马追了下去,越过枯树地带,抬头再看,眼前只有四匹带着黑纱的马在原地打转,那里有半个人影。 秋凌志道:“对方肯定换马了,刚才那个马三来的时候,听马蹄声绝对带着几匹马过来的。” “废话。”司马文山看着眼前的马蹄印道,催马追了下去。 秋凌志脸色阴沉,不是因为司马文山说话的语气,是因为夏天启活着让他心里很不安,他已有些慌乱。 不久以后,司马家剩下的十几人也冲了过来,沿着马蹄印向东追了下去。 月下的沙漠又静了下来,血迹不久就会消失,倒下的人不久就会像被沙尘覆盖一样被人忘记,但这场厮杀是不会被漠北江湖忘记的,因为它打破了了十几年的平静, 有人说丧魂岭的毒气是那些枯树散发出来的,也有人说此地是多年前的古战场,沙下埋在数以万计的冤魂,毒气是冤魂的怨气凝结而成,所有人都避而远之。 当年血沙帮首任帮主秋白风,就是秋凌志的父亲,他们兄弟三人被仇家追杀逃进丧魂岭后杳无音信,大家都以为他死了,可三年后他居然重出江湖成立了血沙帮,并且研制出了丧魂岭毒气的独门解药。 从南口镇往西域运送货物,北线由于有丧魂岭阻隔,平时没人敢走,只有大风天气才有人冒险穿行。血沙帮有了解药后可以自由穿行丧魂岭,接起了西域北线的押运生意,迅速在几年间壮大起来。秋白风死了之后秋凌志当了帮主,与夏家大大小小斗了几次之后,后来不得不低头,屈服于夏家。 不过就算血沙帮的人能够出入丧魂岭,轻易也不会来这里,特别是晚上,夜色中的丧魂岭弥漫着一层青烟,奇形怪状的枯树在月光下拉长的影子随着青烟摆动,如同一个个冤死的幽灵一样,夜里路过这里的人时常能够听到树里面发出幽怨的声音,声音又飘飘荡荡,仿佛在厉鬼忽左忽右的在耳边哭泣。 丁风出现在此处的时候已是深夜,疲惫的老马到了丧魂岭边上就趴在地上不走了,心里估计还在自叹怎么这么倒霉碰到这么个主人,熬过风暴又来丧魂岭。 丁风双眼微眯,一双眸子显得更加明亮,侧耳听了听,抬步南行数百米,几匹闲散零落的马匹出现在前面,鼻子上都用黑纱罩着。丁风取下黑纱用鼻子闻了闻,思索了片刻,虽然气味不太好但还是戴在了脸上,一闪身进入了毒气缭绕的丧魂岭。 血迹已干,身体早已冰冷,狰狞的面目在这青色的毒气里透露着一丝鬼气。丁风的双目却停留在了那三具尸体之上,准确的说是停留在黑色的掌印之上。 其中一人右手紧握一把长剑,在剑身上刻着“司马”二字,另外两人皮肤黝黑,一看就是久在沙漠中行走之人,衣服上印着一个大大的“血沙”二字。 丁风的目光变得凌厉,左腮轻轻的鼓了几下,探出微微颤抖的二指轻轻按了按印记,黑色的印记有些硬。 不过就在此时丁风的手忽然稳了下来,轻轻的起身,负手而立,此时风已停,夜色中的丧魂岭异常的寂静。 青烟中慢慢浮现出一个鬼魅般的身影,同样的黑纱,不同的是此人左眼还带着黑罩,如果胆子小的人估计此时早已吓破了胆,出现的身影一点生气也没有,也不知是人是鬼,凭空的就出现了,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 “没想到绝迹江湖二十余年的墨玉手又出现了。”来人的声音很普通,但一只眼睛盯着黑色掌印时。 “你也认得?”丁风微微一怔。 “阁下的“梦无痕”轻功不也是绝迹江湖许久了吗。”半响后,独眼人的目光慢慢从黑色掌印上离开,看着丁风说道。 丁风这次倒真的有些诧异了,自己并未使用过几次,对方居然还知道。 难道是在白庙村走掉的那个人,丁风来漠北之后只在白庙村使用过一次“梦无痕”。不过丁风从此人身形上看出与那个人并不是一个人。 “听说当年丁大侠凭此绝技冠绝江湖,莫非阁下是丁前辈后人。”独眼人问道。 “你知道的倒是挺多,不过一个人多嘴可不是什么好习惯。”丁风笑道。 “的确,一个人多嘴真不是好事,但多管闲事更不是好事,听说你就爱管闲事。”独眼人的声音仿佛没有抑扬顿挫的变化,在这深夜里更加显得诡异。 “这件事与你有关?阁下是夏家的还是司马家?”丁风问道。 来人的一只眼睛中寒光闪过,冷冷的看着丁风,并未回答丁风的问题。 “既然阁下这么有兴趣,别怪我没提醒你,漠北可不比江南。” “漠北的确不比江南,不过我却想开开眼,看看这漠北江湖是不是如传说的一样。”丁风语气平和的说道。 “那就看你有没有命看了。”独眼人道。 “我肯定能看到,因为我有两只眼睛,倒是阁下看着鬼气挺重,看面相命不久矣。”丁风的语气有些冷。 独眼人嘴角抽动,但随即恢复正常。 二人对视良久,如同月下的枯树一般,慢慢的独眼人的身影消失在青烟之中。 丁风依旧站立良久。 很久没有那种危险的心悸感觉,来人轻功之高,要不是凭借多年来刀口舔血养成的敏锐感觉,还真没注意到此人在自己身后十米。最可怕的是此人的冷静,从始至终没有任何的表情和情绪变化,哪怕自己刻意的想激怒他。 听说司马文山城府极深,此人恐怕不在其之下。 第四十六章 老谋深算 (请书友帮忙推荐,谢谢!) 丁风离开许久之后,独眼人的身影又从阴影中慢慢走出,身后跟着夏方真。 “公子,为何不趁此机会除掉丁风,此人恐怕要坏咱们的事。”夏方真小心翼翼的问道。 “五步之外,我没有把握。”独眼人看着丁风远去的方向说道。 夏方真脸色一变,独眼人的暗器他是知道的。 “凭你我二人,难道留不住他?”夏方真有些不信。 独眼人摇了摇头。 “此人来历不明,行踪诡异,早晚是个祸害。”夏方真道。 “你是怕他知道你和三少奶奶的事吧。”独眼人看了一眼夏方真。 夏方真脸色有些不自然。 “上次借李才安之手找李瘸子对付他有些大意了,他来南口镇一直在打听夏一山,又如此在意墨玉手,肯定有所图。”独眼人道 “让李才安出手对付他也是按夏天启的意思办,丁风要怀疑也是怀疑夏家。”夏方真道。 “哼,你也要小心夏天启。” “知道了,司马笑和司马东来都死了,夏一山的事没人会知道。”夏方真道。 “你不要忘了,夏一山的那个相好的晏莺还活着。”独眼道。 “已安排人去找她了,没想到这个女人还有这么多心眼,也不知道藏那了。”夏方真眼中闪过一丝忧虑,随即说道。 “幸好那晚她没看到你,但夜长梦多,还是早除掉为好。”独眼道。 夏方真点了点头。 “你赶紧回去吧,不要引起夏天启的怀疑。”独眼道。 “夏天启活着回去可就麻烦了,没想到半路杀出个马三。”夏方真咬牙切齿的说道。 “夏天启暂时还不能死。”独眼道。 夏方真看了一眼独眼,欲言又止。 - 漠北这几天的天气有些阴暗,就像空气中弥漫的异样气息一样让人压抑,所有人都小心翼翼,这样的微妙让一些人兴奋,让一些人担心。 昨天探马来报,夏天启已经进入沙漠了。 夏天启这几天苍老了很多,到了这个年纪,本该享享清福,但一入江湖那里能有回头日。 “放心吧,大哥带着的人都是硬手,不会出事的。”夏小美虽然她很担心,但还是安慰着父亲。 夏中举眉头紧锁,他实在不放心夏天启,做事情太鲁莽,什么信息都没有就去了沙漠。 年轻人是需要历练,允许犯错误,但有些错误犯一次可能就再也没有站起来的机会了。 “我是怕是他们中了司马家的埋伏。”夏中举道。 “司马文山怎么会这么快知道消息?”夏小美道。 “哼,老黑一发现司马东来的行踪,司马家就知道了,肯定我们的人出了问题。”夏中举道。 “司马家如果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在沙漠中伏击,肯定不是临时起意,看样子早有预谋。”夏小美道。 “司马家在南口镇的人这几天已经撤了。”夏中举道。 夏小美脸色微变,司马家这是想彻底开战了。 “天启性格孤傲自大,还好有丘山跟着。”夏中举道。 “前日我也找人去接应了。”夏小美道。 “哦?”夏中举诧异的看着夏小美。 “马三。”夏小美道。 “马三?”夏中举思索了半天,想起曾听夏一山提起过这个人。 “这个人身手了得,刚来漠北,我也是第一次见,没想到此人能轻易的答应,而且什么条件也没提。”夏小美道。 “不会有什么问题吧?”夏中举道。 “应该不会。”夏小美摇了摇头。 夏中举是相信女儿的眼光的,但夏一山说马三桀骜不驯,怎会轻易听命于人。 “丁风与我说过此人,虽然他们二人之间有过节,但他对马三评价很高,此人做事虽然狂妄,但也算是个磊落之人。”夏小美说道。 “丁风,你认为此人可信么?”夏中举道,他听夏天启提过几次丁风。 “这个?”夏小美想了想,丁风这个人还真让人琢磨不透,但却不知为什么,自己心里却非常相信他。 “不过,马三这个人我不会看错。”夏小美肯定道。 夏小美的聪慧名冠漠北,多年来夏家提亲的人把门槛都要被踏破了,名门世家的公子趋之若鹜,都想做夏家的乘龙快婿。但夏小美却没有一个看上的,这也成了夏中举的心病。也许是真没有人能打动夏小美的心,其实夏小美心里放不下这个家。 马三答应夏小美的原因,夏中举不用猜也知道。 “小美,别做让自己为难的事,你已经为这个家做了很多。”夏中举道。 “我知道。”夏小美握着父亲的手道。 夏中举慈祥的看着女儿。 “听说李才安很久没消息了,你也不知道他去哪了?”夏中举忽然想起了什么。 夏小美摇了摇头。 “李家跟我说了几次了,我觉得李才安无论人品和相貌都是上乘人选。”夏中举道。 “爹,这个事你就不要管了。”夏小美脸色微红。 “哎。”夏中举也有些无奈。 门外响起了敲门之声,陆伯走了进来,风尘仆仆的样子,看来是出了趟远门。 “事情怎么样。”夏中举看着陆伯眼中出现那种久违的目光,就像当年并肩闯荡江湖之时一样坚定,不由得心里一热。 夏小美从来没有看到陆伯这个样子,仿佛一瞬间从一个慈祥的老人变成了一个敏锐的猎人一般。 “挺顺利的,我直接让铁手李带着王瞎子和秀才赶过去接应大公子了。”陆伯道。 “想动我们夏家,司马文山还嫩了点。”夏中站起身来,眼神中寒光一闪,目光瞬间变得明亮起来。 在这一刻,夏小美感觉以前那个豪气冲天的父亲又回来了。 第四十七章 算命先生 吕二娘的生意像往常一样,客人依旧很多,但原本吵杂的酒馆却比以往安静了很多,人们说话都很小心,有些时候说着说着就停下了,互相之间的眼神仿佛都在向对方暗示着什么。 李双双最近还是心烦,二哥还没有消息,本打算找丁风商量一下,丁风又不见了。 “丁风就是个混蛋。”李双双撅着嘴,手里的柳条已经被抽得脱皮了。 看着这个美丽的大小姐生气又可爱的表情,吕二娘觉得很亲切。 “丁风这么混蛋,你还念念不忘。”吕二娘打趣的说道。 “二娘...。”李双双娇嗔的说了句。 窗外的一辆精美马车向西驶去。 “又到十五了。”吕二娘道,仿佛在感叹时间的流逝。 “夏家的三少奶奶可真虔诚啊。”李双双目送着马车道。 一直鸽子从窗外飞进落在了窗台之上,在李双双诧异的目光下,跳到了吕二娘的手上,吕二娘喂了它两粒谷粒,从鸽子腿上去下了一个布条,看完之后递给了李双双。 李双双不明就里,接过来一看,上面简单几个字。 “月前,李瘸子,东。” “这是?”李双双问道。 “我托人查了查,一个月之前,你二哥找过李瘸子去了东面。”吕二娘道。 李双双听丁风说过吕二娘并不是简简单单的酒馆老板娘,她是漠北四个不能惹的人之一,吕二娘帮过很多人,自然有很多朋友。 “谢谢二娘。”李双双感激的说道。 吕二娘笑了笑。 “李瘸子是什么人?”李双双没听过此人。 “专门为人解决麻烦的人,而且还很贵。”吕二娘当然知道李瘸子。 “什么?”李双双没想到二哥居然跟这种人在一起,可他有什么麻烦需要这种人出手呢。 “消息绝对可靠。”吕二娘道。 “他们去了哪里?”李双双的语气有些急。 吕二娘摇了摇头,李双双抓住了吕二娘的手,她有些慌了。 “只是听说向东面去了。”吕二娘道。 “东面?”李双双心说这么大的地方怎么找啊。 “李少爷在漠北得罪过什么人么?”吕二娘道。 李双双想了想,摇了摇头。 “据我所知,李瘸子没失手过,如果说找他出手,那么你二哥要解决的人肯定不简单。”吕二娘道。 “不可能,我二哥虽然性格傲慢,但绝不会做这种事,可能是找李瘸子有其他的事吧。”李双双打死也不会相信二哥能去找杀手。 吕二娘叹了口气,花钱请李瘸子的都为了一件事,准确的说,李瘸子也只会干这一件事。 “我要去找找。”李双双轻轻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她面对困难也许会伤感,但绝对不会退缩。 “你一个人?”吕二娘担心的说道,她很喜欢这个姑娘,一直想如果自己有个这样的女儿多好。李双双的漂亮跟夏小美不同,夏小美是温柔中带着理性,妖媚中带着聪慧,浑身散发着诱惑力。李双双同样也有姣美的面孔,玲珑有致的身材,最主要的是她的性格,开朗大方的姑娘谁会不爱呢。 “放心,二娘,我一直一个人。”李双双眼神坚定,她是非去不可。 二娘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牌递给了李双双,玉佩晶莹剔透,上面刻了一朵精致的梅花。 “如果遇到什么事,也许它会有帮助。”吕二娘如果李瘸子掺和其中,这件事就不好办了。 李双双一眼就看出玉牌价值不菲,而且必是吕二娘贴身之物。 “谢谢二娘。”李双双感激的说道。 吕二娘笑了笑,爱怜的握了握李双双的手。 - 王瞎子算命多年,十里八村有个大事小情都找他,至于算的准不准说什么的都有,但这个地方就这一个算命先生,有些没有办法的事情只能找王瞎子。 都说王瞎子不瞎,因为有人看见他偷看李寡妇洗澡,不过他从来没承认过。王瞎子在这里二十多年,人缘也算不错,但也没少挨打。算命的大多能自圆其说,可有些人算的不对可不会善罢甘休,何况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瞎子。有的时候给人算得不准,得罪了权贵,自古权贵大部分都仗势欺人,所以偶尔王瞎子的头破了,脸划了,大家也都见怪不怪了。当然也有好心人,对门的王家老太太看王瞎子一个人孤苦伶仃,偶尔会送些饭菜给他。 有的时候王瞎子会消失几天,但这样一个人谁会注意呢。 就在这一晚,几个村子接连发生了命案,人们都炸了锅,张大财主被人活活掐死了,全家七口一个活口没留。恶霸高老大脑袋让人打碎了,连同他的姘头一起死在床上。老实巴交的王老实居然也被人勒死了,一时间人们吓得夜里不敢出门。从未听说过这三个人与别人有深仇大恨,即使大财主和恶霸也并未做太出格的事,王老实更不用说了。正当人们不知所措之时,有人却发现从那一天开始,王瞎子再也没出现过。 有人想起来出事那天早晨一个老头找王瞎子算命,从此王瞎子就消失了,没有人会在意王瞎子,有人说估计他也被人杀了。 那天晚上王老太太晚饭做的包子,特意多做了几个,端着给对门的王瞎子送去,可王瞎子却不在家。第二天早晨,老太太大早早的端着包子给王瞎子送来,可王瞎子还没回来,老太太心说不知道这瞎子又去那逛了,只怪他没口福了。可老太太回家时发现柜子上多了一个钱袋子,里面满满的放了五百两银子,真是佛祖显灵了啊,老太太跪下磕了一百来个头。 李寡妇早晨起来第一眼就看见了灶台上的钱袋子,打开一看居然有五百两白花花的银子,她惊喜之余疑惑更多,因为天上不会无缘无故的掉银子,她也不相信佛祖显灵。当听说李财主,高老大,王老实都被杀了以后,李寡妇没想太多,但那天起她发现王瞎子不见了,她不由得联想起来,不过她越想越怕。 李财主欺负过王瞎子,高老大打过王瞎子,而别人不知道,王老实别看长得老实,心里却不老实。趁没人的时候居然过来找李寡妇,动手动脚的想占便宜,要不是那天王瞎子也过来,她还真有些后怕。 难道是王瞎子,李寡妇不敢想,时常半夜里与自己上床的居然是这样一个人,王瞎子杀不杀人的李寡妇不在意,因为她早就知道他是个假瞎子。让李寡妇伤感的是王瞎子可能再也不会来了,因为别人不了解王瞎子,其实他是一个真正的男人,特别是在床上。 第四十八章 铁手李和秀才 陆伯找上的第二个人是铁手李。 铁手李在铁匠铺打铁也有个二十几年了,手艺没得说,人也沉默寡言,最大的爱好就是喝个小酒。 为什么叫铁手李,据说有一次有个徒弟不小心把一把烧红的剑打飞了,要不是老李情急之下一把抓住,恐怕得砸死人。可老李把烧红的剑扔回火炉子,手居然一点事也没有,从此人们就叫他铁手李了。这个事人们都当玩笑说说,老李更是无所谓,因为不管是老李还是铁手李,他还不就是个打铁的。不过今天铁手李却不想打铁了,老板看着黝黑的老李确实有些舍不得。 铁手李说得坚决,自己有事情必须去办,老板是个好人,多给了一些银子,铁手李并没有多要,只拿了自己该拿的那份。 铁匠铺没有了铁手李还是照旧,只是人们闲聊的时候说起来,铁手李这个人还挺神秘,没人知道他的老家在那里,也没听他说过有家人,不过有一点却是肯定的,铁手李这个人做事绝对公道,不占人家便宜,只要他答应过的事绝对会办到。 想找圣手秀才很容易,他只有两个爱好,不是在赌场就是在妓院,上关镇的人都知道。 上关镇是个小镇,只有南口镇的一半大,赌场和妓院却有不少家。 赌徒和妓女都认识圣手秀才。 这名字是他自己起的,圣手意思是自诩赌术了得,秀才是说他读过书,要不是小时候家里穷,现在早金榜题名当了大官了。 别人背地里可不这么叫他,都叫他水秀才,赌友们说他在赌桌上水,妓女们说他床上水。但不管怎么说,有一点是公认的,就是他绝对是个标准的赌徒和嫖客。 输了绝对不赖账,上了床绝对付钱。 没人知道他的钱从哪里得到的,他好像从来不欠钱,所以人们也就不问。有些地痞打他的主意,发现这个人还有几手功夫,从此以后就没人找他的麻烦了。 唯一能从女人的被窝里叫走他的只有赌桌,从没人能主动将他从赌桌上叫走。但当他看到一个老头的时候,他却二话不说将兜里的银子都扔在桌子上,起身就走了,而且再也没回来。 - 海西寺的清晨,伴随着钟声,沙弥们忙碌的做着早课。 一心大师每天清晨都要清点徒弟们从山上采来的草药,安排弟子们晾晒与加工,为一天做准备。这是一天中最重要工作,今天也不例外,正在鉴别草药的一心大师看到小玉的时候,眯着眼睛微笑着放下了手中的草药。 小玉对这里非常熟悉,小和尚们见到她也非常热情,看着小玉映着朝阳的笑脸,连一行有些痴了。小玉见连一行的模样,会心一笑。连一行见旁边的影儿看着自己和小玉掩嘴微笑,脸已微微一红。 小玉拉着连一行和影儿给一心大师施礼。 “好长时间没见小玉姑娘了。”一心大师笑呵呵的说道。 “是啊,大师一向安好。”小玉道。 一心捋着胡须点了点头,目光转向连一行。 “这位是连一行公子和影儿姑娘。” 大师轻轻抚摸影儿的头,目光无意中看了一眼连一行的金剑。 连一行见德高望重,医术盛名的一心大师如此的不修边幅,双眼半睁不睁的样子,但他却知道一心早年在江湖上也是出了名的高手。 “连公子不是漠北人吧?”一心笑呵呵的问道。 “晚辈久居江南,第一次来漠北。”连一行恭敬的回答,在一心面前,连一行收起了傲气,一个一心济世救人的高僧绝对是值得敬佩的。 “那也是第一次来海西寺了,既然是小玉的朋友,那就多住几天,看看海西寺的风景,在给大和尚讲讲江南的趣闻。”一心道。 连一行点了点头,小玉说这个大和尚是个江湖通,看来不假。小玉取下连一行身上背着的药材,这些都是小玉平时在山上采摘的,每个月小玉都会送到这里,希望通过这些来帮助更多的人。看着小玉熟练的帮着小和尚们分拣药材,连一行和影儿也忙上去帮忙,却被小玉给推出来了,让连一行带着影儿到处转转,让影儿也能够散散心。 一心眯着眼睛看着连一行的背影。 “这个年轻人心事很重啊。”一心喃喃说道。 “什么?”小玉没有听清。 “哦,没什么,小玉姑娘眼光不错。”一心大师道,他对小玉如同亲人一般,所以话说的比较直。 小玉听大师无缘无故的说了这句话,脸又红了,不过想起连一行所说的经历,不免真有些心疼。 第四十九章 千面狐 海西寺东,院落与海西寺一墙相隔,只有一间房子,光线很暗。 木雕般的一个人在房间内打坐,从小玉进来之后此人就没有动过。看见小玉之时,木然的眼神中多了一丝生气。影儿看着这人满脸的伤疤,不由得有些害怕,躲在连一行的背后,双手紧紧抓住连一行的衣角。 “哎。”小玉叹了口气。疤脸人曾救过自己的命,虽然对他的病情不报希望,但每次来之时还是有一点期待。 一心大师站在门口,若有所思的看着连一行的背影。 小玉拿着梳子慢慢的将疤脸人的头发束起,刚整理挡在眼前的头发,疤脸人就立刻低下头,门口射进的阳光让他有些害怕。小玉轻轻抚摸疤脸人的肩膀,他才慢慢的抬起头,不过脸依旧朝向屋内暗处。 连一行有些担心,小玉来之前说过此人,以前也是江湖中人,脑子有问题,脾气比较暴躁。他紧紧盯着,真怕这个人突然发疯伤了小玉。影儿却很佩服小玉姐姐,这么吓人的脸,换成旁人别说去触碰,就是看都不敢看了。 此人脸上大部分部位都有烧伤,胡须还是很倔强的长出来不少,就好像他受如此重的伤居然能够倔强的活着一样。小玉用手帕湿润了疤脸人的胡须,她的手很轻,慢慢修剪着,不一会儿疤脸人的脸就干干净净了,但看着却是更吓人了。 小玉的手一收回,疤脸人就赶紧低头躲开了光线。 一心大师示意连一行和影儿一下,三人走出了房间,连一行还有些不放心,站在门口。 小玉握着疤脸人的手,默默的点了点头。 “小玉是个好姑娘。”一心大师道。 连一行点了点头。 “连公子祖籍真的是江南?”一心大师问。 “晚辈祖籍江南,怎么了?”连一行不解的问道。 “没什么。”一心大师笑了笑道。 “漠北有两大姓氏白姓和连姓,老僧还以为连公子是漠北人。”一心老和尚道。 “大师在漠北多年,可曾听说过古月中这个人。”连一行问道。 “古月中?”一心大师有些诧异。 “怎么,大师认得?”连一行有些急切的问道。 “此人当年在漠北也算有一号,但好多年也未曾听见他的消息了。”一心大师搜刮记忆中的角落,终于想起了一个人。 “这么多年难道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连一行道。 “没有,可能不在漠北了吧。”一心大师思索了片刻道。 连一行神色有些黯然。 “大师当年认得此人么?”连一行问道。 “当年倒是见过一面,此人嗜赌如命,但身手也是了得,一套三十六路浑天钩法冠绝江湖。”一心大师道。 “这样一个人怎么会无缘无故消失呢?”连一行道。 “听说当年此人与连世冠交好,后来连家出了事之后,此人也随之不见,怕是受到了牵连。”一心道。 “连家?”虚掩的房门挡住了连一行的脸,一心大师并未注意到他的脸色变化。 “漠北当年的世家,连世冠连家。”一心扭头看着屋内的小玉和疤脸人,话语有些低沉。 “这么说当年连家血案与此人有关?”半响后,连一行问道。 “这就不得而知了。”一心道。 小玉轻轻的关上了房门,一心大师和连一行的话他也听到了。 连一行觉得手里一暖,小玉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我听说古月中好赌贪财,出手狠毒,得罪了不少人,要不是看在连大侠的面子上,此人早就被仇家追杀了,连家被灭门,他就算活着恐怕也不会露面了。”一心道。 “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甘心过平常人的生活呢?”小玉问道。 一心大师点了点头,都说一入江湖身不由己,但有些人甘愿血雨腥风,也不愿甘于平淡,多彩的江湖本身就有一种诱惑。 “古月中除了盘龙手之外,其实还有一个绰号。”一心大师道。 “哦?”连一行心里一动。 “此人擅长易容之术,人称千面狐。”一心大师道。 “千面狐?”连一行诧异的问道。 “江湖中很少知道其实千面狐就是盘龙手,这也是此人能够多次化险为夷的原因。”一心大师道。 连一行和小玉互相看了看。 “虽然我不知道你找此人做什么,不过前些年江湖中人找他的很多,都不了了之了。”一心道。 “如果此人就是千面狐,的确不好找。”连一行道。 “人改变面貌容易,但有些东西是不好改变的。”一心大师淡淡的说了句。 连一行回头看了看疤脸人,跟着小玉离开了。 第五十章 夜入海西寺 从疤脸人住的院子出海西寺向东,蜿蜒的山路有些难走,连一行跟在小玉的后面,看小玉轻车熟路的兜兜转转,几次他想问小玉要去哪里,小玉都微笑不语。 看着小玉婀娜的身影,连一行忽然心里一荡,他有一种想走上去抱住小玉的冲动。 转过一片树丛之时,眼前一片开朗。 这里是悬崖边,方圆数丈的一块平整岩石好像人工修整过的一般,如一面镜子镶嵌在崇山峻岭之中。脚下是深不见底的峡谷,隐约间能听见下面的流水之声。远眺之下,连绵起伏的山脉延伸到天边,白云在山间飘荡,天地之间的雄美壮观尽收眼底。 “这里是?”连一行被眼前的景色所震撼,海西寺附近还有这么一个绝美的地方。 “这里是我发现的,怎么样?”小玉眨着眼睛看着连一行,白云飘飘之间,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一般。 “太漂亮了。”连一行痴痴的说道,也不知是说景色,还是说小玉。 小玉莞尔一笑,轻轻挽住了连一行的手。握着小玉软若无骨丝滑细腻的玉手,连一行心里有些慌,紧张得一动也不敢动。崖边正好有两颗松树,松树下有两块石头,二人并肩坐了下来。 “我有时间就会来这里坐上一会儿,你闭上眼睛,感受一下。”小玉道。 连一行依言闭上了眼睛,大自然之中有各种声音,与这片天地融合在了一起,仿佛又没有声音,感觉自己这一刻静了下来,那种发自心底的平静,所有的烦恼在这一刻离他而去。 二人久久不语,良久之后,二人睁开眼睛相视一笑。 “以后我经常陪你来这里。”连一行道。 “真的么?”小玉道。 “当然是真的,我怎么会骗你。”连一行道。 “这两颗松树是我载的,当时我想载一颗,怕它觉得寂寞,就载了两颗。”小玉摸了摸松树道。 连一行紧握了一下小玉的手。 小玉带着连一行走到了崖边,她双臂张开,风将她的衣袖吹起。云雾缭绕之下,小玉就像踩在云朵中一般。 “有时候,我真想终身一跃飞出去,遨游在这群山之上。”小玉笑了笑说道。 “我看还是不要。”连一行道,他拉住小玉的衣袖,真怕小玉不小心掉下去。 小玉靠在连一行的肩头,二人陶醉在这山水之间。 夜晚的海西寺异常宁静,影儿已经进入了梦乡,连一行却一丝睡意也没有。看着皎洁的明月,想着一心大师说的话,小玉轻轻地掖了掖影儿的被子,起身来到了院落之中。 “一心大师说的没错,如果古月中隐姓埋名改头换面的确不好找,但此人嗜赌,贪财的本色不改,武功路数也不会变,性格也不会变。”小玉道。 连一行点了点头。 “此人好名利,肯定不会平平淡淡,怕就怕此人不在漠北。”小玉道。 “他肯定在漠北,崖边那个人就是他。”连一行道。 一阵马儿嘶鸣之声打破了午夜的宁静,海西寺自从十几年前发生了一场劫难之后,守备更加森严,整个漠北江湖都知道海西寺的规矩,山前就下马,不允许高声喧哗,这其实也不是什么规矩,只是基本的尊重。 但今晚显然出事了,马匹径直到了寺庙门口,在一阵吵杂的脚步声中直接进了后院。 夏天启等人冲出丧魂岭之后并未回南口镇,一个原因就是猜到司马文山心思缜密,路上肯定早已设下埋伏,二来风雷十三骑剩下的几人伤势太重,丢了一只胳膊的夏丘山失血过多,银钉的效力过后,一直昏迷不醒,加上中毒颇深,此时只剩下半条命了,危在旦夕。 夏天启知道夏丘山的命多重要,此次贸然出手已让夏家大伤元气,如果夏丘山再没了,无法向父亲交代,当即调转马头奔海西寺而来。 司马文山的马匹沙漠中奔波了几天,赶不上马三带来的新马,不久就被夏天启甩开了。 寺内一阵忙碌,片刻之后都聚集在一心大师的禅房之内。 “一心大师,怎么样?”夏天启几人紧张的看着正在查看伤口的一心大师。 马三则依在门框之上,悠闲的啃着苹果,如果有酒他是不会吃苹果的,但酒早已喝光,海西寺当然没有酒。 一心大师给夏丘山喂了一粒药丸,翻了翻夏丘山的眼睛,叹了口气。 十三骑的老三和老十一人衣服早已被鲜血染红,也不知道是自己的血还是别人的血。 老十一见一心大师也不说话,有些急了。 “大师,到底怎么样,你倒是说话啊。” “放肆。”夏天启眼睛一瞪。 一心大师手一摆,道了句“无妨。” “断臂伤口还好,只是失血过多昏迷了,现在最麻烦的中的毒,老僧自制的解药并不对症,也只能暂时稳住病情。” “那怎么办?”夏天启问道。 “只有找到真正的解药才行,老僧猜得不错的话,夏公子所中的是丧魂岭的毒气吧。”一心看着夏天启几人发黑的脸色道。 “不错。”夏天启道。 一心大师又拿出几个药丸给了夏天启他们,马三接过药丸笑了笑,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老僧曾接治过中此毒气的人,对这种毒也是束手无策。除了这位马公子未中毒之外,你们几位也得修养些时日,切记不要动内力,你们中毒较浅,老衲的药还有效,至于这位,老衲也无能为力。”一心大师看着夏丘山无奈的摇了摇头。 “我去血沙帮。”老二起身就想走。 “站住。”夏天启拦下了老二。 “你这是去送死么,没听大师说不能再动内力么?”夏天启此时早已冷静下来了。 他回头看了看马三。 第五十一章 约战 “马兄,可否借一步说话。”夏天启道。 “当然可以。”马三啃了口苹果,无所谓的笑了笑。 天井当中,青烟缭绕,香还没有熄灭。 “此次多谢马兄出手,大恩不言谢。”夏天启抱拳道。 “夏少爷不用客气,我出手不是为了你。”马三笑了笑说。 “哦?”夏天启也很奇怪,马三为何会来救自己。 “我是为了令妹。”马三道,他的刀在月下发着寒光,马三的刀和他的人一样,生来带着一丝狂态,他的刀没有刀鞘,马三曾说过,出手就要快,从刀鞘中抽刀岂不是浪费时间。 “你认识小美?”夏天启从未听说夏小美提起过马三。 “见过一次面,但我喜欢小美姑娘。”马三直接说道。 “什么?”夏天启没想到马三会如此直白。 “不错,我就是喜欢小美姑娘。”马三重复说道。 夏天启盯着马三,此人的确如传言一般狂妄,但也算坦荡的汉子。 “既然这样,马兄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夏家,咱们一起共享荣华富贵。” “不好意思,我没兴趣。”马三笑了笑说道。 夏天启想起那日夏小美说丁风就是那种不会臣服于别人的人,现在看来马三也是这样的人。 “既然马兄没兴趣,那可否做一笔交易。”夏天启转口说道。 “说来听听。”马三随手将吃过的果核扔在旁边的树下。 “马兄也听大师说了,我们几个暂时都无法出手,如果马兄能够涉险去一趟血沙帮寻得解药,马兄有什么要求,我夏天启一定满足。”夏天启道。 马三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以马兄的身手这个事并非难事吧。”夏天启问道。 “我只做自己喜欢做的事。” 有些人天生就有傲骨,马三这种率性而为的人,你不能强迫他做他不想做得事。夏小美能让马三出手,但那也是马三愿意出手。 马三的话刚落,他就看见了一个他一直想出手的人,一个拿金剑的人。 连一行也一眼就看到了马三,因为他很特别,特别是他的刀,从马三的眼神中他感觉到了杀气。 连一行向左踏出一步,轻轻一拉小玉的手,将她挡在身后。 夏天启听过马三在万花赌坊放出来的话,他知道马三一直在找连一行。 “二位想动手,这里不太合适吧。”夏天启并非想劝二人,而是怕影响一心大师给夏丘山治疗。 “你是连一行。”马三并未理夏天启,他的眼中又有了一丝期待的目光。 “我是连一行。”连一行看着没有刀鞘的刀,在脑子仔细想自己是否认识眼前这个人。 “我是马三。”马三说道。 连一行点了点头,马三他听说过,丁风和李双双曾经提过这个人。 “我一直在南口镇等你。”马三饶有兴致的看着连一行。 连一行一皱眉,不明白马三说的话是。 “我说你怎么一直不出现,原来是躲到这里了。”马三道。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找我,你等是你的事,我说过我会去吗。”连一行道。 马三没料到连一行如此一说,不由得哈哈大笑,不过随即脸色一变。 “莫少离是我师弟。”马三道。 连一行这回明白了。 “虽然我这个师弟不怎么样,但也轮不着你来管。”马三道。 如果莫少离活着,他也许会感动,虽然他一辈子没有感动过。恰恰是这个在他的心里留下阴影,视为生死之敌的师兄马三来为他报仇。 “我在外面等你。”说完马三走出了院落。 如果是以前,连一行可以不去,不是因为他怕,而是他不愿意做的事也一样没有人能逼他做。他觉得很可笑,有的人抛下一句我在哪里哪里等你就走了,听到的人就一定要去。但这次他决定要去,他旁边有小玉,他不了解马三的为人,听说这个人做事天马行空,无所顾忌,万一他为了逼自己出手而打小玉的主意怎么办,看马三的样子就知道,如果他不出手,马三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夏天启看了看小玉,他确定他没见过这个女人,小玉很特别,相信见过她的人不会忘记她。 一心大师自始至终并未留意院中的事,在他的眼里,治病救人才是最重要。 今夜依旧无风,海西寺后山,山体如同被利剑切断一般,生生的出现了一面石壁,站在这里抬头看,是直插星空的山尖,回头看巍峨的海西寺尽收眼底。 五十年来寻道,春去秋来梦几回。 偶见风卷云舒,一念不生心了然。 马三看着眼前石壁上的诗句,虽然字里行间平和超脱,但在朦朦月色中却有一股磅礴的气势似乎要破壁而出。 落款写着“海西”二字。 相传海西寺本是一个无名小庙,寺名也并非为海西寺,庙中有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和尚法名叫海西,此人天资聪慧,曾在这后山修行,顿悟天道,成为得道高僧,也自创了一套绝世的刀法,在这石壁上留下这四句绝句之后云游四海,后来慢慢的人们就将此寺称为海西寺。 “来了。”马三转身看到了连一行明亮的眸子,马三也很诧异,一个男人居然也可以这么漂亮。 朦胧月色下的连一行,俊美中带着一丝冷意。 “当年海西大师悟出绝世刀法后刻下此诗句,据传有缘之人能从字里行间悟出刀法的精髓。”马三抬头看着石壁。 连一行哼笑了一声,看了一眼石壁并未说话。 “我听说莫少离在你手下过不了一招。”马三道。 “有时候胜负只需要一招。”连一行道。 马三点了点头,他明白连一行的话。 “莫少离不见了,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马三问道。 连一行握剑的手紧了紧,但他摇了摇头,他并不是不想承认,只是着里面可能牵扯到古月中,他不能说。 马三盯着连一行看了片刻。 “既然你说不是你所为,我也不好说什么。”马三道。 连一行依旧没有说话。 “但他毕竟是我师弟,你在万花赌坊将他击败,说到底是丢了我师门的面子,今天既然碰上了,怎么也得讨个说法。”马三眼中已然燃起了战火。 想打就打,找什么理由,连一行听李双双说过马三好战,碰到值得他出手的人,从来都不会错过。 “听说你的剑很快。”马三接着道。 “剑不一定要快,要人命的就是好剑。”连一行道。 “有点意思。”马三笑道。 马三说完笑容立刻消失,连一行手握剑柄,二人刹那间仿佛都变了个人。 第五十二章 对决 周围悉悉索索的虫鸣之声仿佛也立刻消失了,也许是感觉到了空气中的异样。马三的盯着连一行的右肩,连一行却低头看着剑穗上的木牌。 雷鸣之声想起,马三的刀已出手,金色剑光闪过,连一行的剑更快,刺马三“天突”穴,刀未到,剑已来。 马三一惊,身法一转,刀奔连一行的左肋砍去,连一行的剑如影随性,剑刃反转,剑尖依旧反挑马三“天突”穴。马三抽刀变砍为撩,隔开连一行的金剑,但连一行的剑太快,金光一闪,未等马三的长刀接近,已变招直刺马三的哽嗓咽喉。 马三只得撤身,但手中的刀依旧劈出,奔雷刀法本是一气呵成的刀法,如果占得先机攻势将一浪高过一浪,重在气势,但他这次一出手就被连一行抢了先。 本以攻为主,却不得采取了守。 连一行心里也很诧异,本以为对方是个轻狂之人,一出手才知道对方确实有狂的资本。自己的剑本已够快,明明认为击中之时,对方却能躲得过去,从始至终章法未乱。 转眼间二十招已过。 马三清楚,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可是在连一行如此快剑之下,防守二十招已然不易。 连一行忽然眼角微眯,上步抢身,刺向马三眉间的剑陡然下劈,马三正欲闪身躲过,连一行剑花一变,直刺马三“天枢”穴。 连一行终于抓住了马三的破绽。 但有时破绽也许就是陷阱。 马三的刀依旧砍向连一行的右肩,对于连一行的剑,只是侧了一下身。 这一刻,连一行犹豫了,连一行本对自己一直有信心,特别是对自己的剑,但这一刻,他突然想起了小玉。 他不确定在他的剑刺中马三之后,能否让马三的刀停下,也许他不是不确定,而是他不能去冒险。 马三毕竟是马三,能使出这样的招式,必然会有后手。 “你要平平安安。” 连一行想起了小玉在给他剑穗时说的话,连一行不怕自己受伤,他怕小玉伤心。 “铛”,剑刃与刀锋相交。 马三一阵长啸,转守为攻。 长刀如风雷响起,又如决口的堤坝,奔雷刀气势一起,只有进没有退。 一刀快似一刀,雷声愈来愈响,刀风越来越急。 奔雷刀,刀如其名,凌厉异常,全然没有守势。一往无前的气势,坚定的眼神,只有击败对手或者自己倒下才会停止进攻。 在奔雷刀面前一旦开始防守,也许就得一直防守下去。 石壁前的月下,巅峰的对决。 丁风曾说过,马三的刀法并不完美,但重在势,往往很多事情都一样,气势压倒一切。 连一行的剑本就重,也以势为主,金剑未有曾退让,但听得刀剑相交之声不绝于耳。 火星闪过,两声闷哼之声,二人都退身三丈之外,几片树叶飘落,被一股无名之风吹起,摇摇晃晃的落在了连一行的肩头。 金剑依旧发着寒光,一滴鲜血沿着手指滴落到剑刃之上。 马三的眼睛盯着连一行良久。 “莫少离败在你手里并不冤。” “哼。”连一行冷哼一声。 马三也认为莫少离该死,但必须得死在他马三的剑下,这个师弟最可悲的地方是与任何人都要争个高低,在莫少离的生活中马三就是一个阴影,因为马三处处强于他。 马三师兄弟三人,二师弟莫少离,三师弟王安清。师傅曾说无论刀法还是剑法,最重要的是要有一个平常心,但莫少离没有,正因为这样,师傅的独门剑法迟迟没有传授于他。可恨的是莫少离居然暗害师傅,偷了剑谱。多年来马三和三师弟一直在找他,但莫少离隐藏的本事却非同一般,五年来一丝消息也没有。 半年前王安清偶得消息莫少离在天州城出现过,他只身赶去了天州城,可去了之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传来,人凭空消失了。马三担心三师弟出事,赶到天州城,不过没找到三师弟,却听到了二师弟莫少离的消息,来到南口镇,结果莫少离又失去了踪迹。 “你的剑的确快。”马三道。 连一行脸如夜色一样冷,没有任何表情。 “我虽然赢不了你,恐怕你也没把握赢我吧。”马三道。 连一行看着马三的刀,沉思片刻,点了点头。 “他日我还会找你。” 连一行又冷笑了一下,他的表情要么不变,要么就是冷笑。 连一行走了。 半响过后,马三慢慢将长刀挂在腰间,但脸色一变,喉咙发甜,但强忍着没有将鲜血吐出。 连一行的剑不但快,招法更加可怕。 奔雷刀法从来没有被人以力破解过,连一行硬接自己的刀,借刀劲反转为攻,要不是自己不惜内力反噬将其震开,恐怕早已被其刺穿, 但连一行只是震伤了虎口。 马三用手摸了摸嘴角的鲜血,伸出舌头舔了舔手,眼中有一些狂热,有的人遇到强者会气馁,有的人会嫉妒,比如莫少离这样的人。但有的人会激发斗志。马三是后者,正因为如此,当年一起入门,马三成为了莫少离心中的恶魔。 马三的性格与他的刀一样,喜欢挑战。 “这人有点意思。”马三嘴角露出笑容,回头再看石壁上的诗句,经过一场血战,马三忽然对这些字有了一种感觉,每个字的走向,发力和运劲,如同刀法一样。 只要与刀法有关系的东西,他都不会错过。 第五十三章 漫长的夜 司马文山遥望着海西寺,虽然没有跟上夏天启,但想打听夏天启的行踪很容易,只是没想到他来了这里,自己安排伏击的人都在去往南口镇的路上。 海西寺不能轻易进去,这些年来没人敢在海西寺动手,十几年前有人闯入海西寺,却没有再出来。 传言漠北江湖四个不能惹的人其中一个就是一心大师,也有人说是方丈海西大和尚,不过海西大和尚早已云游四方。 十年前那场血战没有人知道经过,只是知道进去的人在一刻钟之内就消失了,要不是寺庙里起火,也许没人知道当晚还有一场血战。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得罪谁也不要得罪一心大师。一心大师曾经说过,海西寺是佛门圣地,清静之地,不希望人们将仇恨和杀戮带到这里。一心大师救人无数,有普通老百姓,也有王宫贵胄,有德高望重的前辈,也有心狠手辣的江湖豪杰,得罪了一心大师就等于得罪了这些人,这可是江湖大忌。 秋凌志皱着眉站在一边,如今血沙帮的情况很不妙,放过夏天启等于纵虎归山,这只老虎缓过来第一个收拾的估计就是他了。 司马文山不进去,他更不敢去闯海西寺。 海西寺静静的矗立在朦胧的夜色中,司马文山等不了多久,夏家的援军应该快到了,沙漠以东还是夏家的地盘,今日放过夏天启,恐怕以后就没这么好的机会了。 司马文山正盘算的时候,海西寺的方向,一条人影飞奔而来,几个起落间来到司马文山面前。 “大少爷,夏天启的确在海西寺。”来人道。 “还有什么发现。”司马文山道。 “还有一个拿金色长剑的年轻人和一个女子。”来人道。 “金剑?”司马文山立刻想到了一个人。 “连一行。”司马文山喃喃说道。 “连一行是谁?”秋凌志问道。 “此人是最近才来南口镇的。”司马文山说道,难道连一行投靠了夏家?这可麻烦了。 秋凌志看司马文山一点表情也没有,也不好多问。 “有人来了。”司马尚道。 三声长短不一的口哨声响起,司马尚同样回复了一声。 “自己人。”司马尚低声道。 一个短小精悍的黑衣汉子从树丛中出现。 “家主。”来人满身的沙尘,一看就是长途奔袭而来,司马文山点了点头,来人看了看秋凌志,秋凌志识趣的走到了一旁。 “家主,出事了,东来公子已经被害了。”黑衣汉子低声道。 “什么?”司马文山脸色一变,阴郁的眼神让来人有些心慌。 “东来公子到了羊口分舵休整,可是昨晚忽然来了个蒙面人,功夫极高,将东来公子给…..。”黑衣汉子道。 “你们这么多人就让对方这么轻易得手?”司马文山道。 “这….。”黑衣汉子没敢说,蒙面人出手太快,现在想起来还有些胆寒。 “羊口分舵情况怎么样?”司马文山道。 来人吞吞吐吐的想说什么,但脸色有些苍白。 “说。”司马文山声音依旧平静。 “张舵主已然被害,昨天三小姐正好来分舵,结果…。”来人鼓起了勇气,犹豫了一下,还是也没敢往下说。 “什么?”司马文山的脸色变了。 远处的秋凌志心一冷,这么长时间的接触,从没有看到过司马文山有任何情绪带到脸上,虽然他未听到来人说的话,但估计事情不小。 来人一下子跪到地上,司马文山冷冷的看着来人,半响后,紧握的拳头慢慢松开。 “起来说吧。”司马文山的语气又平静下来。 “来人轻功极高,巡夜的弟兄根本没发现,据在场的弟兄说来人出手狠毒,都是一招致命,张舵主一个照面就被来人打倒了,其他弟兄没来得及出手,东来公子和三小姐…。”黑衣汉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夏天启。”司马文山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夏家的报复,但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大哥,咱们回吧。”司马尚当然知道三妹在司马文山心中的地位。 司马文山摇了摇头。 “咱们进去?”秋凌志走了过来试探的问道。 此刻正是深夜,毕竟有人数上的优势,速战速决,胜算很大。 “连一行如果帮夏家,我们没有胜算。”司马文山道。 “这个人这么厉害?”秋凌志问完就后悔了,因为他发现司马文山提高连一行时的语气不太好,好像与连一行有过节。 司马文山没有回答,而是回头看了看东面。 秋凌志和司马尚招呼弟兄们吃点干粮,至于司马文山还在等什么,他们也不敢问。 九月的秋风已凉,此时已过了子时,露水已出,这是最后的机会,明天一早,夏家的人应该就到了。 这些人车奔波了两天,早已疲惫不堪,却没敢睡,都在等司马文山的决定,司马文略显文弱的身影一个时辰也没有动过。 “动手吧。”司马文山轻声说道,不能再等了。 就在此时,大家忽然闻到一股味道,熟悉的味道,除了司马文山,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因为这味道太熟悉了,现在每个人身上还多少残留这种味道。 血的味道,浓重的血腥气。 他们马上就知道是哪里传出来的了,五颗黑乎乎的圆球从密林深处飞出,滚落到司马文山脚下,人群里有人低声惊呼。 五颗人头。 脖子上的刀口很整齐,出手之人肯定是个快刀手,每颗人头上的血迹都擦得干干净净,每张脸上的双目都紧闭着,死的挺安详,但那股血腥气却很重,也许是死者的怨气散发出来的。 司马文山盯着密林。 发出惊呼的人是司马家的人,并不是因为害怕人头,而是因为他们认识这个人头的主人,只是不知道对于一个人来说,人头是主人,还是身体是主人就不好说了。 第五十四章 剩手秀才 “阁下等的人到了。”一个略显文雅的声音响起,密林深处走出一人,停在距离司马文山十丈左右,身体隐藏在树木阴影之下,依稀能看出是个书生模样。 司马文山确实在等这些人,等来的却是人头。 “大梦方醒,江湖依旧,可谈世人…呜呼悲哉!”书生吟道,可能是最后一句实在是对不上合适的了,只好呜呼悲哉了。 “什么人,鬼鬼祟祟的。”秋凌志喝道。 “前几天有人给我算过命,说我这几天有血光之灾。”书生说道,但没人听懂他在说什么。 “于是我跟他赌了一把,我认为他算错了,碰上我的人才有血光之灾。”书生摇着扇子说道,九月的天气已凉,来人说话酸里酸气,骨子里也想装一下文人。 “大家小心,他不是一个人。”司马文山看着人头突然开口道。 夜色下看不清书生有何表情,不过他的扇子停顿了一下。 这五个人头兄弟的身手,司马文山也了解,要不然也不会派他们伏击夏天启。如果夏天启出了沙漠,回南口镇的途中有两道伏击点,这五个人是最后一道。自己曾告诉这五个人,如果三日内不见夏天启,立刻想办法与自己汇合。可要说单单眼前的书生就收拾了这五个人,司马文山不信。司马文山知道对方不是一个人,是另有原因的,五颗人头的脖颈处刀口分为两种,明显是两个人出的手。 有三人的脸色发黑,可能是中毒而死。另两人脸上虽然看着祥和,眼角嘴边却有撕裂痕迹,显然是受外力而亡,临死之前痛苦万分。 “我对付此人。”司马文山未见脚下有任何动作,身体忽然向前滑行而出。 对方如此费心将人头砍下,又将血迹擦干,让自己好认,绝对不是对方有这个爱好,这是震慑之计。让自己一方震惊之余,产生恐惧,同时不露身影,鬼鬼祟祟,也只不过是想让自己不敢贸然出手。 对方在拖延时间。 书生一见司马文山如此之快,也是一愣,他并未直接对敌,身影晃动间消失在身后面密林深处,司马文山紧随而入,林中传出来几声刀剑相交之声。 司马尚等人还未动,破空之声响起,寒光过后三人应声倒地,瞬间脸色发黑绝气身亡。 “小心。”司马尚躲过暗处射来的飞刀之后低声喝道。 “今夜荧惑守心,诸位恐怕要归位啊。”一个阴深深的声音忽左忽右的飘荡。 秋凌志和司马尚互相看了看,如今就剩下不足十人了。 又是三道寒光射出,秋凌志与司马尚闪身躲过,二人一使眼色,分左右向飞刀出处包抄而去。 “嗷嗷。”鬼叫声音飘到左侧,一道寒光射向最左面一黑衣汉子。黑衣汉子刚飞身躲过,忽然一条人影从阴暗的密林中飞出,手中一柄招魂幡拦腰而来,黑衣汉子挥刀格挡,看清来人面目时却是一惊,只见此人面色惨白,两眼无神像一个瞎子,空洞的眼珠灰蒙蒙的看着自己,仿佛不会转动一般,就是这一惊,身法慢了点,瞎子一挥手,一阵白烟过后,黑衣汉子口吐白沫栽倒在地,呜呼悲哉了。 司马尚和秋凌志的身影刚追上来,瞎子脚尖点地,身影又遁入密林中。 “阴魂日,忌夜行。”声音如鬼魅一样又传了出来。 司马尚一打手势,余下七人面朝外围成了一个圈。分散开来怕是要被个个击破。但又不能聚得太近,对方的飞刀和毒气又是实在难防。 司马尚有些担心司马文山,眼下只有先解决眼前之人再去帮他,秋凌志与司马尚一使眼色,二人一闪身,分左右进入到密林深处。 书生自称圣手秀才,其实他的轻功也不错,但分跟谁比,在司马文山面前还是差了许多,树上树下没跑出三十丈,司马文山的剑就到了。 秀才的扇子早就收起来了,那不过是装样子的。他听出司马文山已到身后,脚下一飘,身体已然转了过来,双手判官笔闪电般击出,左手笔隔开司马文山的剑,右手笔点向司马文山的“乳中穴”。 秀才暗想,司马文山连续几日奔波,功力剩不下几成,今日就让本秀才了结你吧,立了这一大功,夏家的银子肯定不少给。他的如意算盘打得挺好,可左手笔刚与司马文山的剑相交,就有一股巨力传来,手中笔一荡,忽然这股内力变为吸力,淬不及防间,身体被往前一扯,右手笔方向一偏,正好迎向司马文山的左手。 司马文山力争速战速决,只好兵出险招,握住秀才的判官笔往外一带,一招“蛟龙出海”,右脚踢向秀才的前胸。秀才一惊,早听说司马文山内力深厚,左手笔刚挣脱剑上的吸力,右手笔就被司马文山牢牢抓住,如被钢钳夹住一般,不容他抽回。 不过司马文山感觉握判官笔的左手力道一松,一个寒光点向自己右脚脚面。 圣手秀才的“圣手”二字并非浪得虚名,电光火石间,秀才右手忽然松开司马文山握着的判官笔,袖中忽然递出第三只判官笔,点向迎面而来的飞脚。 司马文山没想到对方有此一招,司马文山毕竟是司马文山,右手握着的笔甩出,听得“当”的一声过后,正好击在秀才的第三只笔上,未见笔落地,秀才长袖一撩,笔随即消失在袖口中。 司马文山冷哼一声,未等秀才站稳,长剑随之又到了。 秀才这次学乖了,尽量不与司马文山的剑相交,但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司马文山的剑太快,五个回合过后,秀才就有些不支了。司马文山的第六剑刺秀才的腋下,秀才双笔交叉,封住剑身,可司马文山的掌也到了,秀才后撤身,右手笔直点司马文山掌心。司马文山并未收掌,眼见掌与笔相交,忽然手腕不可思议的一扭,贴着笔身而过,指尖撩过秀才的手腕。顿时一股火辣辣的剧痛传来,秀才疼的一嘚瑟,右手低剑的力道一松,司马文山的长剑上撩,剑尖好像突然多出半寸,直刺如秀才的左臂之上。秀才疼痛难忍,手一松,笔还没落地,司马文山剑一挑,秀才的手臂齐刷刷的被斩断,划了一道完美的弧线跌落在笔旁。 “圣手秀才”真正成为了“剩手秀才”。 第五十五章 撤退 秀才的惨叫声从那张咏诗作赋的嘴里喊出来,不过听不出是呜呼悲哉还是呜呼被宰了。他疼痛难耐不由自主的后退几步,司马文山的剑又到了,秀才咬牙抛出判官笔,被司马文山的剑一挑,飞落三丈之外了。 剑仍旧奔哽桑咽喉而来。 秀才想起与王瞎子打的赌,自己赌输了,这血光之灾来的如此之快。在他心里佩服王瞎子算命算得准,准备悲哉之时,斜刺里冲出一个人影,探出手抓向司马文山的剑。 司马文山早已知道有人来袭,他并未理会来人,想先手刃秀才。见来人用手抓自己的剑,司马文山有些愕然,但觉剑尖一紧,被来人牢牢握在手中,抓剑的手丝毫没有受伤。 居然有如此手段之人,不过想抓住司马文山的剑,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司马文山冷哼一声,手中运力,剑身一荡。 铁手李觉得手中一震,剑被抽出,身体也不由自主的晃了一晃。 借着月色,司马文山看清楚眼前之人是一个黑脸大汉,二目炯炯有神。 秀才封住了左臂的几处穴道,暂时止住了流血,疼痛让他的脸更加惨白,更像一个书生了。 “你来晚了。”秀才低声说道。 “并不晚,正是时候。”铁手李道。 “解决了?”秀才问道。 “算是吧。”铁手李道。 司马文山阴沉着脸看着他们,不知道司马尚那里对方还有几个人,但肯定也是硬手。而眼前这两个人,自己一时三刻恐怕解决不了,连续两日没休息,就算他内力再深厚,也有些倦意了。 几声惨叫传来,沉稳的司马文山有些急了,从声音判断已经折了好几个弟兄了,司马文山抽身向司马尚方所在之处退去。 司马尚捂着右肩的伤口,龇牙咧嘴的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心里暗道好险,躲过了瞎子的飞刀,右肩却被招魂幡扫到,司马尚觉得自己的双腿都在发抖。 司马文山回来之时脸色一变,只有司马尚和秋凌志还站着。 为今之计不是去不去海西寺的问题,是能不能带这些人回去的问题了。 “阴魂日,忌夜行。”瞎子鬼叫般的声音阴魂般的飘荡起来。 “给我滚出来。”司马文山突然一声爆喝,如一声惊雷传出很远。鬼叫声立刻停止了,半响过后,密林深处传出了“咳咳“两声。 瞎子压了压胸中翻滚的血气,凝重的看着远处哦的司马文山,用声音破解自己的“渺音功”,必须是内力强于自己方可,司马文山的内力太强了,离得这么远,居然还能将自己震伤 王瞎子跟铁手李对视了一眼,与秀才三人如三只饿狼一样站在十几丈开外的密林边缘,伺机而动。 就在这时,脚步声响起,一个人影踉跄的飞入场中。 “大哥。”来人直接跪在了司马文山面前。 “你的人也被?”司马文山看着来人低声喝道。 来人擦了擦脸上的血迹,指了指躲在暗处的铁手李。 司马文山点了点头,眼中厉声闪过,但随即叹了口气,双目微闭片刻,等在睁开之时,又恢复了平静。既然伏击的两路人马都被对方收拾了,现在只有撤了。 “三位朋友,今天的仇记下了。”司马文山看着眼前的三人,声音平静得可怕。 “想走,你也他妈的想得太美了。”秀才面无血色,断腕之仇怎么能轻易作罢,已顾不得咬文嚼字了。 司马文山眉头微皱,这三人绝对不可能是无名之辈,特别是那个徒手硬接自己长剑之人,但从未听说漠北江湖有这三号人。 夏家果然有点底子,看来今日免不了一场血战了。 瞎子三人也知道今日是杀掉司马文山最好的机会,对手已是强弩之末,如果放虎归山他日必将后患无穷,三个人过惯了悠闲的生活,可不想下半辈子在担心中度过。 东方已泛白,凉意更浓。 婆娑的树影间,寒风吹过,皎洁的月色为这夜色增添了一丝凄凉,血雨腥风还没有结束,真正的厮杀也许才刚刚开始。 这剑拔弩张之时,一个白衣人出现在不远处。 “岳青里。”司马尚的声音中带着惊喜。 岳青里看着司马文山,微微点了一下头。 听到这个名字,铁手李三人心里一惊,互相看了看,今日怕是留不住司马文山了。 司马文山深深的看了一眼远处的海西寺,转身而去。 “大哥。”司马尚有些不解。 秋凌志拍了拍司马尚,随即跟随司马文山而去。 即使岳青里出手,即使解决了眼前这三个人,时间已然不及,在夏家的地盘上,能平安回到西域才是最重要的。 淡淡的夜色下,岳青里平静的看着眼前三人。秀才想说什么,王瞎子看了他一眼,秀才只好把嘴闭上。 此时的王瞎子已经不瞎了,最起码心没瞎。 半响过后,三人转身离去。 “为什么放他们走。”秀才的断手之仇没有报,边走边心有不甘的说道。 “别说留下司马文山,单单岳青里一人都很难对付。”铁手李冷冷的说道。 “哼,岳青里未必真有传说中的那么厉害。”秀才冷笑道。 “也许岳青里比司马文山还难对付。”瞎子阴阴的说道。 秀才想起司马文山的剑,叹了口气。 “此二人都非等闲啊。”王瞎子沙哑着嗓子说道,他早已给司马文山和岳青里相过面了。 第五十六章 “六神起” 丁风正悠闲的躺在马背上,也不能说丁风悠闲,实在是这匹老马走不快。 想着黑色掌印,丁风叹了口气。 晨光乍现,生活是这么的美好,过去的事情其实应该让它过去,但必须找到答案。 这个路口向西是去海西寺的路,东南面是天州城,西北面通往漠北,向东去往南口镇,精明的生意人早早的就在路口摆好摊位。 时间尚早,丁风是第一个客人。 丁风要了碗面,还没有吃完,三匹骏马从南面而来。 “老板,三碗面。”为首大汉说道。 “好嘞。”店主是个中年男子,见生意上门,麻利的先给端上了茶。 “几位天州城来的吧。”店主笑着脸问道。 “抓紧上面,哪那么多废话。”大汉瞪了店主一眼。 “好的,好的。”店主见几位这样,忙赔笑道。 “快点,大爷赶时间。”另一个略显年轻的汉子喝道。 匆匆吃了碗面,三人就奔东而去。看得出来他们都是练家子,特别是为首之人,从马上落地之后稳如泰山,双脚在地上留下浅浅的印痕。 “这些人真怪,明明是一起的,却分成几拨。”店主喃喃自语的道。 “哦?”丁风拿出一块银子放在桌上。 “怎么,你怎么知道他们是一伙的?”丁风心里一动,随即问道。 老板见丁风出手如此大方,满脸堆笑。 “每次都是三个人,还都是奔南口镇去的。”店主道。 “过去几波人了?”丁风抿了口茶。 “嗯,算这次有五次了。”店主又给丁风续了点水。 “哦,这么说正主快到了。”丁风低声道。 “什么?”店主问道。 丁风笑了笑没说话,果不其然,半个时辰之后又有四匹马从南面而来,为首之人是一个胖子,天气虽冷,此人却不停得在擦汗,后面跟着三个黑衣人。 胖子虽然胖,动作看着却不笨,而且让人觉得还很敏捷。 转眼之间四人四马来到了近前,飞身下马,胖子左右扫视了一眼,见酒馆里就丁风一人,满脸堆笑的打了个招呼,一张胖脸笑起来眼睛都没有了。 “兄台,麻烦问一下,这里去南口镇还有多远啊。”胖子道。 “不远,一日路程即到,兄台是第一次来漠北。”丁风问道。 “小时候在这里长大,多少年没回来了。”听胖子的口音的确不是本地人。 胖子点了四个菜,吃得很慢,吃完之后起身跟丁风和店主都打了招呼上马走了。 “这个人挺和蔼,比前几个强。”店主看着胖子的背影道。 “嗯,看着就比刚才那个人好。”丁风点了点头。 不过至始至终,胖子身后的三个人都很老实,好像很惧怕胖子,看来胖子在他们心中并不和蔼。 江湖有江湖的规矩,这“六神起”就是一种规矩,要去一个地方设立分堂或是成立帮派,人马分六次,每次代表着请一个神,这六个神都送到了,以后会大吉大利。 在夏家与司马家如此情况下,胖子的出现就有点玩味了。 李双双一眼就看到丁风了,丁风不但长得让人看着舒服,在任何地方任何时候,他都好像在舒服的享受。那怕是在别人认为很恶劣的环境里,丁风给人的感觉永远是开心的。 只有经历过苦难才能知道活着的美好。 丁风也看到李双双了,正想把担在桌子上的长腿拿下了开溜,李双双已经叉着腰站在了他的面前。 “这些天你干嘛去了。”李双双气鼓鼓的道。 “大小姐,什么事让你生气啊,喝口茶消消气。丁风把茶杯递给李双双。 丁风一问,李双双眼神黯然下来,不经意间手一松,茶碗直接掉落,丁风一探手,稳稳的接住了茶碗,一滴水也未溅出。 “没想到李大小姐还有烦心事啊。”丁风笑着问道。 李双双叹了口气,丁风还从未见李双双这样的表情。 “你知道有一个叫李瘸子的人吗?”李双双问道。 “你找他做什么?”丁风诧异的看着李双双。 “看来你知道这个人。”李双双道。 “知道。”丁风道。 “听说我二哥曾找过他。”李双双道。 “你二哥?”丁风问道。 “一个月前他们去了海西寺方向。”李双双道。 丁风喝了口茶,将喝到嘴里的茶叶嚼了嚼咽了下去,半响没有说话。 “李瘸子已经死了。”半响之后丁风道。 “你怎么知道?”李双双一愣。 “是我杀的。”丁风叹了口气,他不想隐瞒。 “什么?”李双双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那我哥呢?”李双双的声音有些紧张。 “不知道。”丁风摇了摇头。 “到底怎么回事?”李双双拉住丁风的手问道。 丁风将自己在白庙村中李瘸子埋伏的事说了出来,除了李瘸子之外还有一个蒙面之人,如果真如李双双所说,此人应该就是李才安。 “你是说有个人受伤之后走了?”李双双问道。 丁风点了点头。 “伤得严重么?” 丁风摇了摇头,当时的情况他也不知道,但听那声惨叫声应该也能猜得出来。 李双双沉默不语,事情有些突然,她一时之间没有想明白,如果不是听说丁风来南口镇,她说什么也不会来这里,少女的心思有些奇妙,喜欢一个人并没不需要理由。二哥李才安来南口镇是为了夏小美,他与丁风之间并没有多大的误会,只不过是自己故意说了几句丁风的坏话,以前她也这样说过别人,二哥也只是出个面帮她要回点面子,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他为什么会找人对付丁风呢? “你要去哪里?”李双双问丁风。 “海西寺。”丁风道。 “我要跟着你。”李双双眨着大眼睛说道。 丁风有些头疼。 “我想找到我二哥,所以必须跟着你。”李双双道。 如果说那个人真是李才安,也许真的还会再来找自己。但李双双跟着自己,逍遥的日子恐怕就没有了。 “哼,他不来还好,来了我绝对不会手软。”丁风道。 “这是你们之间的事,我不管,我只是不明白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事,我哥这个人虽然有些不讲理,但做出这种事我还真有些不相信。” “你总算说了一句真话。” “哦?” “你哥哥的确不讲理,跟你一样。” 李双双微微一笑,款款般的伸出玉手搀住了丁风的胳膊,丁风正不明所以,忽然腋下一阵钻心的痛感传来。 李双双掐人的本领不次于她的剑法,玉葱般的手指不但漂亮,而且有力。 丁风咬了咬牙,无奈的摇了摇头。 李双双见丁风并没有躲避,满意的点了点头,慢慢放开了手。 “你要跟着我,我可不是什么好人,你不怕我…。”丁风忽然饶有兴致的看着李双双。 李双双柳腰一挺,狡狯的笑道。 “大小姐就怕你不敢。” 丁风真的有些头疼。 第五十七章 又见梅花针 很多时候马三都是在醉意朦胧之中,酒与刀对于他来说一样重要,很多刀法都是在醉意中悟出来的。他曾经挑战过很多人,也败过很多次,但击败他的人最后还会败在他的刀下,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他有一个不服输的心。 马三是个聪明人,他明白与高手切磋才是提高自己最好的方法,两天来,他一直未离开悬崖边,凝视石崖上海西大师留下的诗句,沉浸在与连一行对决的每一个细节中。奔雷刀本就带有狂意,海西大师的字法不拘一格,二者冥冥中居然有很多相通之处。 如果有人在旁边看,会觉得马三是个疯子,一会儿凝眉赤目,一会儿捶胸顿足。呆若木鸡的盯着崖壁半个时辰,忽然长身而起,扬天狂笑,手中刀霹雳般的飞舞,漫天刀影中,不时雷声隐隐,如同天神下凡一般。 啪啪啪,几声掌声响起。 刀影过后,马三举目观看,丁风和李双双映着朝阳走上了山顶。 “马三,还记得本姑娘不?”李双双瞪着大眼睛说道。 “哈哈,只要是漂亮的女人我都会记得。”马三说话是一贯的放荡不羁。 李双双一时语塞,碰到这样的人,她的伶牙俐齿也不管用了,马三并未接着打趣李双双,而是将目光转向丁风。 “丁风,别来无恙,上次未分胜负,今日一战如何?”马三道。 “”我可没有闲工夫陪你。”丁风把目光转身石壁。 “哦。”马三有些疑惑,顺着丁风的目光看向崖壁。 “你认识海西大和尚?”看着丁风眼中那似曾相识的神情,马三问道。 “有幸见过。”丁风的目光中露出一丝崇拜,轻轻的说道。 “真是好福气。”马三有些羡慕。 丁风看着石壁上的字良久不语。 “丁风,既然你不愿意出手,我有事先走了。”马三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又去找人比试?”丁风问了句。 “你怎么知道?”马三问道。 丁风笑了笑。 “这个人你也认识,剑很快。”马三看着丁风说道,两日两夜的功夫,已然悟到如何破解连一行的那招剑法,他有些迫不及待的想去试试。 “哦?”丁风扭过头来。 “连一行。”马三说道。 丁风点了点头,连一行的剑的确快。 “听说你跟连一行是朋友?”马三忽然不打算走了。 “算是朋友吧。”丁风道。 “你接的下他的剑么?”马三道。 都说一个人的武功与他的性格有关系,马三说话的方式与他的刀法一样,非常直接。 丁风凝视远方,半响没有回答,最后摇了摇头。 “我没有把握。”丁风道。 马三眼中有一丝惊讶,笑了笑,转身离去了,不过却不是海西寺方向。 “马三,我的簪子呢?”李双双看着他的背影喊道。 - 在司马尚的印象中,从未见过司马文山流泪,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司马文山抚摸着妹妹冰冷的脸庞,虽然不是亲妹妹,但却比亲妹妹还亲,司马文山的心在滴血。 屋内死一般宁静,司马尚不敢说话。 岳青里也静静的看着司马东来的尸体。 “岳兄,可否看出什么来么?”司马文山深深的呼了口气道。 岳青里轻轻将手探到司马东来的颈下,手指微微用力一抽,一根梅花针出现在他手中,司马文山脸色微变,自己心情烦乱,并没有看出司马东来是被暗器所害。他此时也看到妹妹脖子下面有一个黑色小孔,果然也取出一根梅花针。 梅花针细如毛发,微微发黑,针尖处略显红色。 司马文山眉头紧锁,这样的梅花针还是第一次见,倒是听过几个用此类暗器之人,但他们绝对用不了如此之轻的梅花针。 岳青里也摇了摇头 在沙漠之中,他并没有看到王烈手里的梅花针。 “对方是什么时候来的?” “前天夜里。”身后的黑衣汉子小心翼翼的回答。 “肯定是夏家的人。”司马尚冷哼一声。 司马文山曾得到消息,连一行和丁风与胡大老板之间的矛盾就是因为一个使用梅花针的人杀死了金老二,南口镇并不大,司马家的密探都会及时将信息探听明白告诉司马文山。 “这次有劳岳兄了,如果不是岳兄截住王烈和夏方真,这次我们不可能全身而退。” 司马文山听岳青里说起沙漠中与王烈交手经过,知道此人肯定身手了得,值得岳青里出手的人并不多。 “哼,截住夏方真,夏方真估计已经回夏家了。”司马尚没好气的说,如果与夏天启和风雷十三骑决斗的时候,岳青里能够出现的话,也不至于折了这么多兄弟。 “住嘴。”司马文山眼中厉色闪过,低声喝道。 司马尚立刻大气都不敢出了。 “岳兄,让你见笑了。”司马文山有些歉意的看着岳青里说道。 岳青里并未说话。 “丁风为何在此出现?”司马文山也觉得奇怪,丁风这个人很神秘,不可能平白无故的出现在沙漠里。 岳青里摇了摇头。 “文山兄,欠你的情总算还清了,来日再会。”说完,岳青里转身离开了。 司马文山静静的看着岳青里的背影,良久之后叹了口气。 “什么东西,不知好歹。”司马尚小声的嘀咕着。 司马文山脸色一沉,瞪了司马尚一眼。 如今司马笑父子都被人杀害。司马文山接手司马家从未有过如此重创,这次与夏家决裂,虽然灭了夏家大部分好手,伤了夏家的元气,却让夏天启跑了,回去如何向老爷子交代,特别是还有个一直不安分的三爷。 “夏家在这里的人都怎么样了?”司马文山道。 “本来也没几个人,早料理清了。“司马尚道。 “嗯,你带他们先回去吧。”司马文山看着妹妹,心中的悲痛让他更加坚定一定要让夏家血债血偿。 “大哥,那你….?司马尚不太敢问。 “我还得去南口镇一次。”司马文山道。 “什么?”司马尚一惊,现在去南口镇,岂不是自寻死路。 “我要去见一个人,二爷不能白死,他应该为我司马家做点什么。”司马文山喃喃说道。 第五十八章 内鬼 夏方真到海西寺的时候天已经很晚了,恭恭敬敬的将自己在沙漠中的经过跟夏天启讲了一遍。看着夏方真血迹斑斑衣衫褴褛的样子,夏天启并没有说什么,不过站在其身后的三少奶奶眼中的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整理一下,明日回南口镇吧。”夏天启叹了口气道。 夏方真点了点头,夏天启并没有把他身后的三个生面孔介绍给自己,他看得出这三人绝非等闲之辈,脸色苍白的断手青年眼神中带着一丝阴毒,那个瞎子看似双目无神,但身影飘忽,绝对是个轻功高手,最特别的是那个皮肤黝黑的中年男子,站在那里稳如泰山,神气内敛,双侧太阳穴鼓起,内力绝对登峰造极,看其骨骼与双手,又是个外家功夫高手。 夏方真出门之时,眼角的余光看了一下三少奶奶,对于她在这个时候来海西寺很不满意。 夜很静。 三少奶奶为夏天启的茶杯续了点水 夏天启的脸色缓和了很多,轻轻挽起三少奶奶羊脂般的玉手,三少奶奶顺势依偎在其怀中。 “在这个当口你不应该出来。”夏天启道。 “我担心你,我又不能帮你什么,只求来这里能烧柱香,求佛祖能保佑你能够平平安安。”三少奶奶道。 “人在江湖只能靠自己,恐怕佛祖也无能为力。”夏天启冷笑道。 “不能这么说。”三少奶奶用手指轻轻的掩住夏天启的口说道。 夏天启这个人虽然有些喜怒无常,但并不是一个不解风情之人,他爱怜的抚摸着三少奶奶的肩膀。 “明日启程随我回南口镇吧。”夏天启道。 “你的身体还没有恢复,不如在这里在休息一段时日。”三少奶奶道。 “休息,哼,以后能好好休息的日子恐怕少了,我得先查出是谁出卖我,要不觉也睡不安慰。”夏天启阴沉着脸说道。 “什么?”三少奶奶的声音有些发颤。 夏天启明显感到怀里三少奶奶的身体一抖,但也没在意。 “此次司马家准备如此充分,定是事先得到了消息,要不是父亲想的周到,恐怕你我就见不到面了。”夏天启道。 “你怀疑有人走漏消息?”三少奶奶身子一紧,随后说道。 夏天启的手伸进了三少奶奶的衣服里。 “先不说这个了。”夏天启的手慢慢游走。 三少奶奶脸色微红,朱唇微张,玉颈后仰,眼神有些迷离,恍惚之间三少奶奶轻轻拉住夏天启的手。 “这里是海西寺。”她提醒夏天启。 夏天启一笑,并未将三少奶奶的话放在心上,但三少奶奶下面的话却让夏天启的手停下了。 “我在来这里的路上碰到了“”六神起”。”三少奶奶道。 “六神起。”夏天启一愣。 “什么人,去哪里了?”夏天启问道。 “应该是南口镇。”三少奶奶道。 三少奶奶以前也是江湖上行走之人,虽然进入夏家之后不再接触江湖事,但对这些规矩还是知道的。 夏天启沉思片刻。 “看来真得快点回南口镇了。” 如此风口浪尖的情形之际,任何事情都不能掉以轻心。 窗外的夜色很美,屋内的春色更浓, 夏天启不信佛,他信自己,该享受的时候绝对要享受。 翌日清晨,朝阳照在海西寺,祥和中带有一丝威严。 夏天启也被这庄严的气氛所感染,烦乱的心情稍微平和了一些,自己在江湖上厮杀到底为了什么?从记事的那一刻起,他就被要求肩负起夏家的未来,他也从未对这个使命有过异议,骨子里就认为这是自己天生应该担负的重担。多少次违背自己的天性,渐渐的血已冷,做事情只有一个原则,就是夏家的利益最大,从来不会顾及给人的感受,也正是因为这样,今日的夏家才能在漠北屹立不倒。 父亲的教导让他一刻不曾松懈,也未敢松懈,其实他也不能松懈。可终究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什么时候他可以驻足,也许直到他死的那一刻都不会。 夏天启望着远方。 “公子,该启程了。”身后的夏方真低声提醒夏天启。 夏天启慢慢的收回了目光。 “都安排好了。”夏天启问道。 “安排好了,一心大师让我们放心,丘山大哥他们在这里绝对安全,只是解药的事,让我们务必抓紧。”夏方真道。 夏天启点了点头,一行人刚出寺门,就碰见了两个人,三少奶奶看见丁风,不经意的扭头看了夏方真一眼,夏方真脸色不太好看。 “夏大哥,你们也在这里。”李双双见到夏天启,脸色露出了笑容。 朝阳照射在李双双无暇娇美的面容上,那一丝微笑仿佛春天的花朵般绽放。 夏天启微笑的打了个招呼,不过他的目光随即看向李双双旁边的丁风。 “这位一定是丁风丁公子了,在下夏天启。”夏天启拱手对丁风道。 “夏公子好。”丁风抱拳还礼道。 “丁兄到漠北有一段时间了,我一直想请丁兄坐坐,可惜一直有事耽搁了,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夏天启道。 “公子客气了。”丁风第一次见夏天启,他的目光有意无意的看了看夏天启的手掌。 “可否借一步说话。”夏天启道。 丁风点了点头,二人踱步来到寺门旁的巨石之上,此时朝阳从东边升起,群山笼罩在一片金色的光芒之下,俯瞰苍茫大地,有种浩然天地的豪情。 “丁兄不远万里来南口镇,不会是为了看风景吧。”夏天启道,他喜欢站在高处的感觉。 “不瞒夏公子,我本就是个闲人,喜欢四处闲逛,听说漠北风景不错,就过来了。”丁风道。 夏天启转过头来双目直视丁风。 “丁兄到底为何来到漠北?”夏天启直接问道。 “为了一件私事。”丁风并迎着夏天启的目光。 “可与我夏家有关?”夏天启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如同他做事一样,干净利落,也许这就是长期大权在握所养成的说话方式。 “也许有,也许没有。”丁风淡淡的说道。 “什么事?”夏天启一愣。 丁风摇了摇头。 夏天启看着丁风从容淡定的眼神,半响没有说话,他不明白丁风为何这么有底气,对自己一丝畏惧也没有,他的脸有些阴冷,片刻之后才平静下来。 “既然丁兄不想说,那我就不问了,我今日想与丁兄谈一下另一件事。”夏天启缓缓说道。 丁风颇有兴致的看着夏天启。 第五十九章 二次拉拢 “丁兄,你我都是爽快之人,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我十分仰慕丁风的为人,想与丁兄联手在这漠北江湖共创一番伟业,不知丁兄意下如何?”夏天启道。 朝阳已升起,看样子又是一个好天气,几朵白云悠闲的挂在天边,天空蓝的发青,如同夏天启深邃的眼睛。 丁风又摇了摇头。 “多谢夏公子美意,小美姑娘曾跟我提起过,但丁某生来喜欢自由自在,怕是让公子失望了。” 夏天启眼中有一丝厉色,但随即消失,这么多年来很少有人这么直接拒绝自己。 “丁兄想必也知道了,此次我夏家与司马家有了一点摩擦,双方都损失了一点人手,丁兄不会以为我夏家从此就一蹶不振了吧。”夏天启道。 “夏家纵横漠北这么多年,以夏公子的能力,我当然不会这么想。”丁风说道。 “难道丁兄有更好的去处,或者丁兄是不是和那些迂腐之人一样,认为我们这些非侠义之道。”夏天启冷笑道。 “都不是,我只是喜欢自由自在。”丁风微微一笑道。 夏天启看着丁风,从丁风清澈的眼神中,他看不出任何东西。 “哈,既然丁兄如此说,那我就不勉强了,他日如果需要我夏某帮忙,尽管来找我。”夏天启拱手施礼,脸色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多谢公子。”丁兄道。 “不过我想请教夏兄一件事,丁某自问从未与夏家有何过节,与夏一山也只有一些口舌上的误会,可丁某刚来南口镇就有人几次三番的加害丁某,这个人是夏兄的人吧。”丁风问道,王烈的梅花针说明了一切,杀死春香的就是此人。 夏天启神色一怔。 “你见过王烈了?” “夏兄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夏天启没有任何表情,被拆穿一丝尴尬也没有。 “是有些误会,不过现在无所谓了,丁兄想找我,随时奉陪。”夏天启解释都不想解释,本来杀丁风是为了不让他破坏夏一山与李双双的事,如今夏一山已死也就没什么意义了。 丁风还真没见过如此不讲理的人,做了坏事被人知道了居然跟没事人一样,看来夏家的人都不简单,夏一山脸皮厚,夏天启不单脸皮厚,还很冷血。 丁风笑了笑,他并不想找夏家的麻烦。夏天启也没有追问丁风王烈的行踪,他知道问了也白问。 夏天启领着人走了,错身之际,丁风看见铁手李的手之后,不由得抬头多看了铁手李几眼,铁手李有些奇怪,自己与此人初次见面,为何如此在意自己。 目送夏天启离开寺门,转身回寺的圣手秀才瞄了两眼李双双。 “他跟你说什么了?”李双双问道。 “没说什么。”丁风道。 “你不说我也知道。”李双双眯着眼睛笑道。 “是么?”丁风边往寺庙里面走边说道。 李双双在身边,丁风感觉自己一天的话比以前一个月说的都多。这个大小姐古灵精怪,有些想法让人琢磨不透。昨天晚上,硬是拉着丁风在海西大师留下诗句的石崖前坐了一晚上,说是也要参悟一下,可是没等半个小时,就靠在丁风肩膀上睡着了。 “肯定是小美姐姐看上你了,让夏天启来说服你去夏家。”李双双眨着大眼睛说道。 丁风叹了口气,不过他知道有些女人的问题,回答最好的方式是闭嘴。 李双双见丁风没回答,也是嘻嘻一笑。 第六十章 告知真相 屋内的光线依旧很暗,自从有了小玉的照顾,仿佛整个房间都有了生气,也只有小玉在的时候疤脸人才略显平静,对阳光也不是那么的害怕。疤脸人在十几年海西寺的大火中救了好多人,其中也包括小玉。小玉是个知恩图报之人,每月都会到海西寺来看望他。 连一行没想到丁风也会来探望疤脸人。 丁风也没料到连一行也在这里。 “她认识此人?”丁风看见小玉在疤脸人屋内,扭头问连一行。 连一行点了点头。 “你也认识?”连一行道。 丁风摇了摇头。 “不能算认识,只是听一心大师说过,他是一个苦命人。” “他是谁?”连一行问道,小玉不知道此人的姓名,也许丁风知道。 丁风没有回答,小玉将房间打扫的干干净净,这个冰清玉洁般的姑娘在此刻愈发的美丽,连一行也就没有继续追问。 李双双拉了一下连一行,笑眯眯的指了指屋里的小玉。 “这个姑娘是谁啊?”李双双问道。。 “我叫小玉,你是双双姑娘吧。”小玉走出房间,与丁风点头示意之后,看着李双双道。 “你认识我。”李双双瞪着大眼睛看着小玉。 小玉笑了笑,她觉得这个如阳光般美丽的姑娘特别亲切。 “一行跟我说过你。”小玉道。 李双双立刻拉着小玉的手问道。 “说我什么了?” “当然夸你是个好姑娘了。”小玉微笑道。 李双双满意的点了点头。 女人绝对是感性的动物,如果谈得来,立刻就能成为好朋友。李双双就是这样,不喜欢的人她绝对直接表现出来,喜欢的人立刻就会敞开心扉。 李双双拉着小玉聊了起来,很快就熟悉了,当然是李双双在说,小玉一直微笑的听着,不一会儿,二人手拉手走出了小院。 “有个事也许应该告诉你。”丁风低声的跟连一行说道,目光看向远去的李双双。 连一行有些奇怪,丁风这个人城府很深,该说的话不用问他也会说,不该说的话他从不会说,怎么今天还犹豫起来了。 “当日在白庙村逃走的人可能是李才安。”丁风说道。 考虑了很久,丁风还是决定把这个事告诉连一行。 “什么?” 连一行脸色一变,这件事他一直记在心上,李瘸子是一个杀手,不依附任何帮派,行踪很诡秘,他被丁风杀了之后,那个逃跑之人就更难找了。 “李双双从吕二娘处得知李才安曾找过李瘸子。”丁风道。 连一行强压心中的怒火,多年来的经历让连一行对这些名门贵公子一点好感也没有,仗着权势无法无天,所以当日在醉仙楼与李才安交手时他并未留情。 “他为何要杀你?”连一行问道。 丁风摇了摇头,这也是他一直在想的事情,其实他和李才安并没有过节。 难道就为了醉仙楼的事情。 “也许是因为醉仙楼。”丁风道。 “哼,早知道如此,当时就应该杀了他,你也不应该救他。”连一行想起影儿爷爷,恨恨的说道。 “他在哪里?”连一行接着问道。 “从那晚开始他就再也没出现过。”丁风叹了一口气说道。 “跑了和尚跑不了庙。”连一行说道,此时他已经忘了自己就在海西寺里面,幸好没有和尚在身边。 丁风担心的就是这个。 “这件事因我而起,我会给你个交代。”丁风道。 “不用,我自己会找他,至于你的事情,到时候再算。”连一行冷冷的说道。 “我没有跟李双双说影儿的事,这件事她不知情,我希望你不要把她牵扯进来。”丁风说道。 关于那晚上的事,影儿仔仔细细的跟连一行说了几遍,此事确实与丁风无关,只能怨影儿祖孙二人命太苦,躲了司马笑的狼牙,却跑到了李瘸子的虎口之中。 对于丁风与李双双的关系,连一行不想问,也没兴趣问,既然丁风如此一说,想必李双双对他很重要。 “冤有头债有主,如果找不到李才安,我也不会去找李双双,但我会去找李家。”连一行道,那天晚上李才安出手救过影儿祖孙一次,看得出他本意是不想伤害他们爷俩儿。 但他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他而死。 连一行是一个恩怨分明的人,也是一个性格偏执的人,丁风也不会劝说他放过李才安,只要不伤及无辜就行。 “我已经找到使用梅花针之人了。”丁风道,这件事也必须让连一行知道。 连一行没想到丁风居然这么快就找到了。 “是夏家的人。”丁风道。 “夏家?”连一行有些诧异。 “人呢?”连一行问道。 “已经死了。”丁风道。 “你杀了他?”连一行道。 “司马家的人杀了他,在沙漠里。”连一行并未说出岳青里。 “你问他了么?”连一行道。 “他死了之后我才知道他有梅花针。”丁风摇了摇头道。 丁风从怀中取出一根梅花针递给了连一行,细如毛发,针尖微红,韧性十足,连一行一眼就看出来与暗害丁风和春香的是一种暗器。 但有一件事丁风觉得很奇怪,他听说司马文山的妹妹在前几日死在了梅花针之下,海西寺来来往往的人很多,这件事马上就传到了这里。奇怪就奇怪在时间上,根据时间计算,那时王烈已然死在沙漠之中,怎么会出现在司马家的羊口分舵呢? “夏家与你有过节?”连一行道。 “也许有。”丁风笑了笑说。 “哼,你这么好管闲事,仇家肯定不少。”连一行道。 “除了夏家,你还怀疑过谁?”丁风问道,连一行说话向来不好听,丁风并不在意。 连一行眉头微皱,丁风几次的言语试探连一行,为什么此人对自己的事如此感兴趣,连一行愈发觉得此人似乎知道自己的一些事。 连一行没有回答丁风,这个世界上值得让他相信的人太少。 刚开始连一行以为杀金老二挑起自己与胡大老板的矛盾之人是自己在大王庄遇到的那个人,但后来知道这个人是针对丁风的,他也就没有再想下去。 “不过有一件事算是明白了,当日在醉仙楼你说的是对的,用梅花针暗害你的人跟李才安没关系。”连一行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语气低沉,平和很多。 丁风叹了口气,他及时阻止连一行,否则他又要杀错人,可世事难料,当日醉仙楼放过李才安,结果李福却因李才安而死。 “我一直想问你个事?”丁风话锋一转。 明明知道连一行不会回答,但丁风还是想问。 “你为什么来南口镇?”丁风问道。 连一行脸色一寒,半响之后才开口。 “我来找一个人。”连一行道。 “谁?”丁风接着问道。 “古月中。”连一行道。 “哦?”丁风听着耳熟,想了想接着说道。 “当年号称盘龙手的古月中?” 连一行点了点头。 “此人消失多年,怕是不好找了。”丁风想了想说道。 “你又来这里做什么?”连一行反问道。 “我也来找个人?”丁风道。 “谁?”连一行没想到丁风也是来找人。 “可惜我连名字都不知道。”丁风苦笑道。 连一行也没有再问,他不关心的问题从来不多问,他知道李福死是李才安所为就足够了。 第六十一章 秀色可餐 海西寺依山而建,周围群山围绕,站在海西寺向下看去,真有一览众山小的感觉。一到秋冬季节,海西寺内桂花就会争先斗艳的开放。 美丽的景色能带来美好的心情,小玉不时抿嘴偷笑,李家这个大小姐一点淑女样子也没有,说话聊天无拘无束,也许就因为这样真实,才显得格外美丽。 一人如蝴蝶般树下翩翩起舞,一人如莲花般婷立在旁,醉人的秋色多了一抹靓丽, 这段日子李双双苦闷极了,李才安的事情一直压在心头,碰到丁风后总算有点眉目,今日又认识小玉,难得心情好了些。 小玉和李双双所在的院落位于海西寺的后院,是为过夜的客人准备的,一个个阁楼院落顺着山势而上,如同阶梯一样,她们两人的到来吸引了一些人的注意。 一道目光在二人出现之时就未曾离开过她们身上,苍白的脸上露出一副垂涎的表情。圣手秀才自认为阅女人无数,却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美人儿,一个是冰清玉洁不食人间烟火,另一个活泼大方美丽不可万物。虽然相距百米之遥,秀才仿佛都闻见了那诱人的清香,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此刻他忽然想搓搓手。伸出右手之后才想起来左手已经丢在山里了。因为失去了一只手,他和夏丘山等人一起留在了海西寺养伤。 秀才是外伤,一心大师为其用药后,伤势已然好的七七八八了。这里是寺庙,百无聊赖,他的两个爱好是不可能有了,秀才毕竟还是读过书,还是知道什么能干什么不能干。 “秀色空绝世,馨香为谁传?秀才诗性大发,搜肠刮肚也想不让什么诗句,依稀记得有这么一句诗。 看到身边有小和尚经过,秀才忙正了正脸色,打了个招呼,彬彬有礼的问了声好,也顺便打听了一下小玉和李双双。 “小玉,双双,好,好。”等小和尚离开之后,秀才自言自语的说道,不过他的表情却是出卖了他。 “你最好少打这两个人的主意。”一个冰冷的声音在秀才的身后响起。 秀才一惊,自己的注意力全在对面二女身上,没发现身后来了人。 夏丘山本来黝黑的面孔全无一丝血色,但眼神还是那么坚毅。那种不容质疑的气势让秀才有些发怵。 秀才听过风雷十三骑的传说,那些热血沸腾的传奇,虽然都是夏家的人,秀才却是第一次为夏家做事。父亲临死之前将他交给了夏中举,夏中举并未将他留在夏家,而是将他送去习武,艺成之后他也没有回到夏家。每隔一段时间夏家都会送一笔银子过来,秀才从来都是坦然接受,他知道这是他父亲用命换来的,换句话说,他的命也是夏家的,夏家早晚会要去。 他拿了钱就得卖命,不卖命夏家不会放过他,他对夏家并没有夏丘山那样忠诚。在他心里所有的事情都可以用钱来衡量,他并不理解夏丘山不为钱不为女人为什么对夏家如此,可能脑子有问题,这就是秀才见到夏丘山的那一刻对此人的评价。 秀才丢了左手,夏丘山丢了右手,二人也是同病相怜,秀才有点惺惺相惜,可几天接触下来,秀才知道自己错了。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本是人生一快事啊。”秀才诗性大发。 “也许别人不知道你,我还是知道你的。”夏丘山看不惯秀才这种样子。 “夏大哥谬言,我骨子里是个文人,你我二人道不同,当然言不和了。”秀才知道和夏丘山说不到一起,转身想走。 “小玉姑娘与一心大师情同亲人,所以你最好离她远点。”夏丘山的语气明显是警告。 “哦。”秀才看了一眼远处的小玉,小和尚只说此女和连一行来的,并未细说其他的,如果真是这样,自己还真得离她远点。 “双双姑娘是李家的大小姐,是我夏家的朋友,你自己掂量掂量吧。”夏丘山说完冷冷的看着秀才。 “这,兄台误会了,哈,我秀才不是你想的那种人。”秀才尴尬的笑了笑,这个人真是不可理喻,秀才转身离开。 夏丘山冷哼一声。 第六十二章 狭路相逢 山间小路之上,清晨的露水还未消退。 一老一少正急匆匆的赶路,裤脚与鞋子早已被露水打湿,显然是赶了一夜的路。 二人步伐轻盈,身形矫健,都是轻功好手。 “二叔,咱们歇会儿吧?”年轻人喘了口气说道。 老者前后左右看了看,虽然有些不愿意,但赶了一夜的路确实也累了,随即找了一颗树下,二人席地而坐。 年轻人喝了一口水,吃了点干粮,这种苦他可从来没有吃过,直接躺在地上休息。老者却很警惕,将长刀拔出来握在手里,银色的刀身显着寒光,只是这柄刀并没有刀尖,略显着有些不适。 “已然走到这了,咱们找匹马走大路吧?”年轻人实在是有些受不了这罪了。 “你知道什么,估计夏天启现在已然回到南口镇,要是知道你我试图暗杀夏小美,焉有你我命在。”老者呵斥道,要不是年轻人贪图银子,非得回去一趟拿东西,此时二人早已离开漠北了。 二人正是那日想暗杀夏小美之人,因为遇到了李才安和丁风所以并未得手。 “没那么严重,听说司马家,夏家,血沙帮三家好手都损失殆尽,哪还有精力顾咱们,再说夏家还不一定知道这事呢。”年轻人不置可否的说道。 “但愿吧,这趟活就不应该接。”老者后悔的说道,秋凌志找上他的时候,他本不想接,可是那么一大笔银子,他还是心动了,一狠心打算捞了这一次就洗手不干了,可没想到中间杀出来个程咬金。可笑的是他连人家的脸都没见着,不过,好在银子拿到手一半,后半辈子也衣食无忧了。 年轻人掂量掂量自己的背包,身上的疲惫感顿时少了很多。 “希望我们爷俩儿有命花这些银子。”老者心里一直在担心。 “二叔不要多想了,都到这了还怕什么?”年轻人道。 老者点了点头,眼中的担忧之色却丝毫未减。 “说来也奇怪,到底是谁在暗中保护夏小美?”老者拿起自己的刀,抚摸着刀尖说道。 “您真的没有看清那个人?”年轻人始终不相信老者所说。 “我从未见过身法如此之快的人。”老者想起那晚在去往夏家的小路之上,那个鬼魅般的身影,后来他才明白对方只不过手一带而过用两根手指就将鬼头刀的刀尖掐断了。 老者刚想闭眼休息一下,感觉右侧好像有人影闪过,心头一惊,忙起身横刀而立,大喝一声“谁?” 年轻人一轱辘的站了起来,也紧张的四下观望,四周静悄悄的一个人影也没有。 “您老是不是眼花了?”年轻人被老者吓得够呛,有些埋怨的说道。 老者也在诧异,明明看见人影闪过,难道真是自己太紧张了。心里也在暗骂自己没出息,自打上次被那个鬼魂一样的身影吓了一次后,好像留下了心病一样,脖子后面时常冒凉风,看哪都好像有人影。 年轻人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刚想躺下,忽然也发现有些不对劲,随即惊呼了一声,老者本来神经就有些过敏,年轻人这一叫,险些回手一刀结果了年轻人,心里这个气。 “二叔,包袱呢?”年轻人指着地上道。 老者也是一惊,二人起身这么个功夫,身后装银子的包袱居然不见了。 “老河,我们爷俩也是吃搁念的,露个像吧。”老者声音虽轻,却清晰的传出很远。 “银子不少啊,你们爷俩这趟买卖不小啊。”一个声音从高处传来。 一个不修边幅的白衣年轻人悠闲的躺在对面的树杈之上,一柄银色的长刀随意的挂着腰间,却没有刀鞘。年轻人嘴角微微上扬,显得有一丝轻狂,脸颊细长,棱角分明,虽然算不上俊美却英气逼人,一双眼睛如珍珠般黝黑明亮, “这位兄台,你我恕不相识,不知有何贵干。”老者见对方身手了得,语气自然客气很多。 “你们做过什么难道自己不知道吗?”白衣人双腿一飘,如一片树叶悄无声息的落在了地上。 老者和年轻人对视了一眼,终于找上门来了,只是不知道是夏家的还是血沙帮的人。 “这位兄弟,你我都是刀口上混日子的人,这些银子你拿去,放我们爷俩一条生路,我们保证以后再也不回漠北。”老者说道。 年轻人虽然有些不愿意,但从对方的轻功看出这个人不简单,而且暗中是否还有人并未可知,银子以后可以再赚,重要的是赶快离开这里。 白衣人掂了掂手里的包袱,点了点头,老者和年轻人心里一松,二话不说,正想转身离去。 “我让你们走了吗?”白衣人见二人想走,伸了个懒腰,随即说道。 “什么?”老者一愣,随即明白了。 “二叔,看来是遇见吃生米的了。”年轻人脸色一沉,眼前这个人根本就没打算让他们爷俩离开。。 “阁下好像不是漠北的人,能否道个万儿?”老者已然知道今日必有一战,但起码应该知道对方是谁。 “谁让你们去找夏小美的?”白衣人并未回答,而是反问老者。 “看来你是夏家的人了?”老者道。 “嗯,算是吧。”白衣人笑了笑说道。 白衣人话音未落,老者叔侄二人身影一错,老者飞身而起,鬼头刀横扫白衣人头部,而年轻人脚下一滑,三道刀影奔白衣人下三路而来。 二人一前一后,一上一下,配合的天衣无缝,这种事干过不是一回两回了,既然必须动手,老者二人就没必要废话了,先下手为强这个道理他们早已经领悟了。白衣人虽然未想到这两人说打就打,但却未有任何惊慌,待到老者的刀势用老,脚下一错步,躲过老者袭来的没有刀尖的刀。 年轻人的刀已然到了,刀风仿佛已然吹动了白衣人的衣角,他的嘴角已有笑意,料定白衣人躲不过这一刀。 白衣人的刀出手了,仿佛晴空打了一道立闪,只有一刀,仿佛来自地狱的一刀,刀光在年轻人的瞳孔内瞬间放大,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然不及。 “嘡啷”声过后,一柄鬼头刀应声而飞,随后年轻人的身体也倒飞出去。 老者未料到此人的刀法如此威猛,脚尖刚一落地,反手就是一刀,刀影飘忽,刀锋上下晃动,居然发出嗡鸣之声。 白衣人微微一愣,手中刀一招“横扫千军”,刀中也隐隐发出雷鸣之声。 老者脸色一变,他好像已经知道眼前之人是谁了。 第六十三章 问情原由 “马三!”老者心里暗道,听说此人已经来南口镇了,难道他投靠了夏家?据说此人刀法霸道异常,当即使用了十二分力,嗡鸣之声又大了很多。 马三刀法一改往日的攻势套路,居然回刀采取守势,老者鬼头刀上下翻飞,一时间漫天刀影。 马三的身影如一片鹅毛,随着老者的刀风起舞,不时挥出一刀,将老者刁钻的刀锋截住。老者这套刀风共有三十六式,招法怪异,刺,撩,削,点,颇有点剑法的韵味。 转眼间三十六招已过,却连马三的衣角都没碰上,老者的汗下来了,刀法有些乱了。 “没有了?那看爷爷的吧。”马三朗声说道。 说罢刀法一变,手中长刀如恶龙出海,闪电般劈出三刀,老者连退三步,硬接三刀,膀臂已然发麻。但马三气势如虹,第四刀迎头劈到,老者拼尽双手持刀全力向上抵挡,感觉臂上如同泰山压来,再也坚持不住,双腿一沉跪在了地上。 马三收刀在手,盯着老者手里的鬼头刀看了看。 老者踉跄的站了起来,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你是说,有人掐断了你的刀尖?”马三问道。 “不错。”老者道。 马三想了想,接着问道。 “是谁让你杀夏小美的?”马三问道。 老者不想回答,也不能回答,江湖上的规矩,如果出卖雇主,他们爷俩在江湖上就混不下去了。 马三眼睛一横,摸了摸刀锋, “你只有一次机会。” 老者心里一颤,他看得出马三绝对是个狠角色,不会给他第二次机会,保住命重要,江湖规矩也没脑袋重要。 “血沙帮秋凌志。”老者道,他丝毫没有犹豫,立刻说了出来。 马三点了点头,与他料想的一样,示意老者继续说下去。 事情很简单,二人本就是杀手,半年前秋凌志让他们来的南口镇,偷偷潜伏下来,至于做什么却没告诉他。上几天告诉他目标是夏小美,二人本不想干,但夏家不好惹,血沙帮又岂是好惹的,索性不如做了这笔大买卖之后离开这里,没想到事情没做成,两边又都得罪不起,只好脚底抹油了。 “秋凌志居然敢打小美的主意,哼。”马三冷哼一声。 老者见马三冷冷的表情,心里想这个瘟神估计不会放过秋凌志。 “你们俩想暗杀夏小美,肯定事先了解过她,跟我说说她。”马三道。 老者和年轻人愣了一下,不明白马三什么意思,但听刚才言语之间的意思,他应该对夏小美颇有好感,二人一点不敢隐瞒,将自己知道关于夏小美的一切都说了出来,当然都是好话。 “这么说,夏小美与夏丘山感情很好。”听二人说完,马三若有所思的说道。 “这个嘛,他们二人之间绝非男女之间的感情,相当于亲兄妹那样的关系。”老者怕马三误会,万一生气了拿自己出气,忙解释道。 马三点了点头,站在那里抬头看天想了片刻,半响后,才扭头看向老者。 “你的刀法有点意思,给我说说。”马三找了个石头坐在上面,拿出一壶酒喝了一口。 “什么?”老者脸色一变。 “怎么,不同意?”马三问道。 老者和年轻人互相看了看,心说对方到底是什么主啊,这可是江湖上的大忌,对方居然如此直接了当的。 马三笑了笑道。 “看你们爷俩的样子,真是可惜了这套刀法了,正好小爷我有兴趣,咱们交流一下,也许能指点你们一二。” “你..。”老者本就不多的胡子,此刻也有些气歪了,熟话说士可杀不可辱。年轻人却扯了扯老者的衣袖,心说爷爷你就被逞强了,好汉不吃眼前亏。 一个时辰之后,马三满意的点了点头。 “你走吧。”马三用刀尖指了指年轻人。 “跟我去找秋凌志。”马三又对老者道。 “什么?”老者和年轻人都是一惊,一个是高兴,一个却是吃惊。 但马三说的话,他们怎么敢不听,年轻人虽然也有些不舍,但自己的命终归是比较重要的,老者看着这个不争气的侄子摇了摇头,指望着这个侄子来日为他报仇恐怕是不可能了。 第六十四章 新来的人 南口镇大街小巷仍如旧日一片繁荣,车水马龙,商贾墨客络绎不绝。只有江湖中人知道,漠北江湖最近发生了一件大事。 有人欢喜有人忧,与夏家关系好的帮派都在暗中打探,如果夏家一旦失势,他们以后的日子就不好过了。而几个大的帮派蠢蠢欲动,想再多分一杯羹,不过没弄清形势之前,也都不敢轻举妄动。 很多人并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这样的事发生过很多次,每次都有新的势力趁机崛起,也有一些帮派就此退出江湖,但唯一不变的是必将会血雨腥风,很多人为此丢掉了性命。 这就是江湖,从古至今都未曾变过。 南口镇新开了一间酒楼,一间大酒楼,一间比醉仙楼还大的酒楼。 “狄家酒楼” 店主是个胖胖的男子,姓狄名然,圆圆的脑袋,圆圆的眼睛。胖子不但长得面善,做人也很圆滑,见到谁都客客气气的,笑嘻嘻的样子,一看就是一个好脾气之人。 酒店开业几天时间,他就和周边邻居打成一片,只要来过一次的客人,再来的时候都能喊出名字,而且还记得上次聊了什么。 酒楼客人络绎不绝,人好,菜做的好,但最重要这里有一种别人没有的东西,就是狄家祖传的美酒“千日醉”。 狄燃刚到南口镇没几天就将南口镇大大小小有点头脸的人都拜访了一遍,当然第一个就去了夏家。 夏天启不在家,他与夏中举见了面。 夏中举如今很少出面,江湖上的事也很少插手,但南口镇的老人只要找他,不论什么时候他都会见。当拿着狄燃的拜帖之时,虽然他是新来南口镇的人,夏中举却意外的同意见见这个人。 “狄贤侄,听说你祖籍中山?”自从夏天启去了沙漠沙漠之后,夏中举对南口镇的风吹草动都很在意。 “晚辈为中山人,但幼年时曾随家父在南口镇生活了几年。”狄燃偌大的身躯挺得笔直,屁股只是坐在了椅子的最前面,听夏中举问话,忙起身答道。 “贤侄不必客气。”夏中举见狄燃如此恭敬,客气的说道,拿起桌上的茶杯递给了狄燃。 狄燃擦了擦额头的汗,伸手接过茶杯。 “啊”随着他的一声低呼,手腕一抖将水杯丢落到地上。 滚烫的热气冒出,显然是水杯太热,太烫手。 狄燃有些不知所措。 “对不住,对不住。”狄燃连声说道,双手不停得搓着。 “无妨,无妨。“夏中举递过一个手帕说道。 狄燃好像做了错事一般,汗留得更多了。 “听说贤侄开了一家酒楼。”夏中举问道。 “正是,晚辈这么多年一直经营酒楼生意,也不会做别的。”狄燃道。 “南口镇的人都在传你的“千日醉”,据说是当年酿酒大师狄希所酿之美酒。”夏中举道。 “正是,晚辈先祖是中山人狄希,晚辈继承了祖辈的酿酒手艺,这些年的买卖不好做,所以我就回到这里了,一是为了讨口饭吃,再就是我这个人怕热,南口镇这地方对于我来说就是天堂了。”狄燃说完自己也笑了。 夏中举点了点头,狄燃刚到南口镇,夏家的人就开始收集他祖宗十八代的信息,结果也只有他所说的这些,但既然想在南口镇落足,没点本事的人一般是不敢的, “狄贤侄也是江湖中人,敢为师承哪位高人?”夏中举道。 “那有什么师承,晚辈也只是家父学了点防身的花架子招式,这么多年做生意更是荒废了,让您老见笑了。”狄燃道。 “贤侄谦虚了。”夏中举道。 “晚辈初来乍到,以后还请前辈多多关照。”说完,狄燃双手将礼单呈给了夏中举。 夏中举接过了礼单,看了看,随手放在了案几之上。 “贤侄既然是生意人,以后免不了一起合作,以后如果有需要尽管来找老夫。”夏中举道。 “那就多谢前辈了。”狄燃受宠若惊的说道。 “听说狄希大师不单单是酿酒大师,而且武功也很了得。”夏中举随意的说道。 “那都是传说罢了,百余年前的事谁又能说清。”狄燃笑着道,他天生一副笑脸,永远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 “哈,老夫可不这么认为,相传当年狄希大师轻功冠绝江湖罕有对手,一次与一高手大战一日一夜未分胜负,一番豪饮之后,在醉意之下狄希大师的身法更加飘忽,五十招之内将对方击倒,自此狄希大师另辟蹊径,创作出一惊世的轻功身法。”夏中举说起这种江湖传说之时眼神中闪现出一丝少有的热情。 狄燃两个圆溜溜的眼睛一直盯着夏中举。 “前辈说的传说我也听说过,不过据说后来狄希先祖就醉心于美酒了,千日醉就是他老人家酿造的,至于前辈所说的惊世轻功身法我还真不知道,传说毕竟是传说,但这千日醉却是真的。”狄燃说道。 “哦,难道说这轻功身法失传了?”夏中举道。 “传说并不可信,对于我们生意人来说,只有酿酒的秘法传下来是最重要的。”狄燃道。 夏中举点了点头,不同的人想要得到的东西不一样,认为重要的东西也不同。 狄燃唠叨了一会儿,就告辞了。 夏中举把玩着礼单,沉思了片刻。 “这么个人,让下人打发就行了,老爷何必亲自出面?”陆伯问道,在这个家里,也只有陆伯可以这么和夏中举随便的聊天。 “他看似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但我觉得他并非你我想象的那样。”夏中举看着陆伯打扫破碎的茶杯说道。 “这么说,他是装样子了?”陆伯指了指碎片说道。 “此人看似身体臃肿,但步法却很灵活,气息非常匀称。”夏中举道。 “哦。”既然夏中举如此判断,那应该不假,看来此人确实不简单。 “没听说江湖上有这么个人?”陆伯道。 “江湖上人才辈出,现在的一代年轻人,都比当年你我强多了。”夏中举感叹道。 “是啊。”陆伯也想起了当年自己的模样。 “此人不会无缘无故的来,一个生意人有必要如此费心的交好各个门派么?”夏中举道。 “难道他还有其他的野心?”陆伯道。 “在南口镇,又有谁没有野心。”夏中举道。 的确,一个普通的生意人如此大费周章,想得到的也许更多。 “天启那边快回来了吧?”夏中举问道。 “应该这两日就到。”陆伯道。 夏中举脸色黯然,想起了风雷十三骑,对于他来说,这十三个人如同自己的儿子一样,风风雨雨这么多年,没想到一朝竟然走了七个。 “老爷还是保重身体要紧。”陆伯跟随夏中举多年,对夏中举的了解像了解自己一样,其实他对这是几个人的感情不亚于夏中举。 “我看秀才此人不太可靠。”夏中举话锋一转。 陆伯点了点头,对于这种好赌好色之人,他从心里不喜欢。 “当年他父亲就险些在这上面丢了性命,如今他也走上了这条路。”陆伯说道。 “是啊。”夏中举也叹息道,人老了就会莫名的伤感。 “铁手李他们三个轻易不要动了。”夏中举自言自语的说道。 陆伯点了点头,如今的夏家又到了风口浪尖的时刻。 第六十五章 三件事 夏天启回到南口镇的时候已然天黑,他并没有像往次那样大模大样的穿街而过,只是悄无声息的回到东山夏家。 一回来夏天启就做了三件事。 第一件事,立刻派人出去调集在外的好手,赶回南口镇,此次失去了八个堂主,急需补充人手,接下来与司马家的争夺中一定要夺得先机。夏家这么多年一直兵强马壮,高手如云,但大多都是跟随夏季几十年的外姓人。司马家则不同,用的都是家族内的人。当年司马文山的父亲司马长空兄弟七人,人称司马七雄,各个都是顶尖好手,七个兄弟在漠北打下了一片江山。也因兄弟众多,如今子嗣就有数十人,俗话说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相对来说,司马家更团结。 夏天启还想去找一个人,但这个人他得亲自去找。 第二件事就是约见与夏家结盟的各门派门主,这次沙漠之行是多年来与司马家的第一次正面冲突,现在看来是被司马家暗算了。他知道这些门派一直在观望,他选择天黑回到南口镇,就是不想让这些人见到他狼狈的样子,更不想让他们见到夏家损兵折将寥寥数人回到南口镇。威信一旦失去,就不能再让人信服,这些派主都是一方霸主,本就不肯居于人,所以他要召集这些人,告诉他们夏家的元气并未伤,依旧是以往的夏家。 第三件事就是必须找人去做一件事,必须做的一件事,这件事关系到能够再次树立夏家的威信,那就是灭掉血沙帮。只有彻底将血沙帮抹去,才能提醒某些人,与夏家为敌绝对没有好下场,同时也为今后穿行沙漠无扫除后顾之忧,与司马家下一步对战打通一条道路。 - 夏小美这几天没有睡好,大哥平安无事,夏丘山所中之毒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夏丘山对夏家很重要,但对夏小美更重要,夏丘山对夏小美如同亲妹妹一样,非常疼爱夏小美。 夏丘山病重,夏小美那里还能睡得好。 “司马家此次准备如此充分,肯定事前得到了消息。”夏小美道。 夏天启点了点头。 “第一时间知道信息的只有我,方真,还有老黑。”夏天启道。 “从时间上看,大总管不可能,难道是老黑?”夏小美道。 “可能是老黑,难道是他暗通司马家?”夏天启道。 “可他在沙漠里被司马家派去的岳青里杀了?”夏小美道。 “我也在奇怪此事。”夏天启道。 如果老黑是司马家的棋子,肯定不会轻易放弃,就算过河拆桥,也有点太早了。 “老黑跟我多年,我觉得不会是他。”夏天启缓缓说道。 “哼,秋凌志不也曾信誓旦旦的跟你称兄道弟么?”夏中举黑着脸说道。 夏中举对于夏天启在这件事上如此冲动很不满意,如果不是他让夏丘山前去,此刻夏天启早就和老黑一起去了。 风雷骑死伤惨重,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的底牌王瞎子三人也用了,夏中举留给夏天启的这点家底都让他败光了。 夏天启脸色铁青。 “现在看来,司马家与血沙帮谋划此事不是一天两天了,即便没有此事,早晚也会有一战,我觉得此事还是从源头查起,到底一山和司马东来为何动手。”夏中举道。 “如果知道谁与司马家勾结,我肯定会将他挫骨扬灰。”夏天启狠狠的说道。 夏中举叹了口气,有时候他真羡慕司马长空能够教出司马文山这么个儿子,一个人能时时刻刻冷静绝对不是轻易能够做到的。 “王烈还没有消息?”夏中举问道。 夏天启摇了摇头,岳青里既然出现了,王烈恐怕凶多吉少了。 “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去血沙帮拿到解药。”夏小美一直担心夏丘山的伤势。 “最合适的人选就是王烈,其他人恐怕没这个能力。”夏天启目光看向夏中举。 夏中举知道现在夏天启没有可用之人,铁手李和瞎子只听他夏中举的,夏天启的意思不言而喻。 “看来只能安排铁手李和瞎子去了。”夏中举喝了口茶说道,他前日还说不能动用此二人,但如今也没办法了。 夏小美这才把心放下,她发现父亲的白头发又多了。 秋风萧瑟,东山上一片荒凉,整个夏家也笼罩在这种悲凉的气氛之下。 第六十六章 夜访胡大老板 不管是哪里,永远不缺一种人,那就是赌徒。万花赌坊的生意从来都很好,赌徒的世界里很简单,所有的快乐和悲伤都在一张桌子上。 胡大老板也好赌,偶尔也会上去赌两把。今天他的兴致来了,虽然输赢多少无所谓,但赢了心情会更好。此时的他躺在宽大的床上,惬意的搂着他的女人,他从不缺女人,特别是漂亮的女人。 女人很年轻,浑身散发着活力,胡大老板很满意,不但对女人满意,也对自己很满意,像他这个年纪,很难满足女人,特别是这么年轻的女人,但他能,他最骄傲的时候一晚上满足了三个女人,每当这个时候他就在想,就这样生活下去真的很好,但当他穿上衣服的时候,野心就又回到了他的身体。 长夜漫漫,胡大老板决定再温柔一次,往往这个时候是他最放松的时候,所以当敲窗户声音的声音响起的时候,胡大老板心里惊讶的程度绝对超过他刚才在床上的表现。 不过毕竟他是胡大老板,拿起衣服的同时已经点了女人的睡穴,屋外之人显然也知道里面在干什么,并没有直接进到屋里,而是等了许久。 “哪位朋友,深夜到访有何贵干?”一般人遇到这种事肯定早已发火,但胡大老板并未生气。 冷风吹过,一个人影飘落屋内。 “司马文山?”胡大老板认出进来之人。 司马文山一袭黑衣,白净的皮肤在灯下愈发显得清秀。 “没想到司马公子还有这个爱好,夜半三更的听墙根。”胡大老板衣冠楚楚稳如泰山的坐在了椅子上。 “前辈说笑了,我也是没办法才出此下策,也是不想给大老板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司马文山的语气永远是那么温和。 “你胆子确实不小,这个时候还敢来南口镇。”胡大老板道。 “晚辈胆子其实不大,要不是有重要的事情怎么会以身犯险。”司马文山叹了口气说道。 “哼,我与你司马家本没什么来往,你来我这里干什么?”胡大老板道。 “前辈不会忘了我二叔之事吧。”司马文山也知道这个老狐狸不好对付,索性也就不多费口舌,直奔主题了。 “我早已与你说过,司马笑之事与我无关,贤侄难道想把帐赖到我身上么?”胡大老板冷笑道。 “晚辈肯定是不敢这么想,只是奇怪二叔他为何会在西山马厂碰上连一行?据我所知,连一行并不是一个愿意多管闲事之人,我二叔也不是轻易出手之人,他二人在此之前也并不相识,为何一见面就出手呢?”司马文山见胡大老板也不让一下,索性自己倒了杯茶。 “这我怎么会知道。”胡大老板沉着脸说道。 “但对你来说是件好事,连一行与司马笑既然交过手,也许你找对人了。”胡大老板道。 “大老板的意思,我二叔是连一行杀的?”司马文山问道。 “我可没有这么说。”胡大老板道。 烛光轻微晃动,司马文山与胡大老板就这样静静的互相看着,半响没有说话。 “我可是听说胡大老板与连一行有过节啊。”司马文山反问道。 “只是一点小过节罢了。”胡大老板道。 “听说有人设计陷害金老二,丁风和连一行才大闹万花赌坊。”司马文山道,他的话虽轻,但胡大老板心里却一动,对方既然如此说了,肯定是有所眉目了。 “你怎么知道?”胡大老板反问道。 司马文山笑了笑,这件事对某些人来说是秘密,但对于司马文山来说,根本不算是秘密,能够在漠北江湖上立足,要随时知道很多别人不知道的事。 “不瞒前辈说,我弟弟司马东来也丧命于此人之手。”司马文山提到此事时,眼中寒光闪过。 “哦,我听说令弟为夏一山所害?”胡大老板有些奇怪。 “事实并非如此,东来只不过受了伤,回到羊口镇之后才被人所害。”司马文山说完,拿出了一根梅花针递给了胡大老板。 细如牛毛,针尖微红,灯光照射之下,微微泛着寒光。 胡大老板眼角微眯,详细的端详了一阵。 “听说杀死春香之人用的这种梅花针,我弟弟东来也命丧此针之下,这小小的漠北,能用此针的人并不会太多,想来是同一人。” “贤侄可知何人下的手?”胡大老板道。 “大老板,在这个时候对付我司马家的人除了夏家还会是别人么?”司马文山道。 胡大老板脸色一变,当日夏方真平白无故的告诉自己王烈用梅花针偷袭丁风的事,胡大老板有些不信,如今司马文山一说,胡大老板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这可不是闹着玩,贤侄最好说清楚。”胡大老板道。 “晚辈可不是信口雌黄,我妹妹也被此梅花针所害。”司马文山道。 “贤侄,我与夏家远日无冤,近日无仇,我看这其中必然有误会。”胡大老板道。 “老滑头。”司马文山暗付道。 “大老板,这几年南口镇厉害的老人走的走,死的死,虽然别人不知道,你我心知肚明,明里暗里都是夏天启做的,这些人都与他夏家没什么仇恨,如今轮到你我了,大老板又何必跟我这打哑谜呢。”司马文山道。 胡大老板阴沉着脸,司马文山的话说中了他的心事。 “贤侄不会这么好心,大老远的就来告诉我这件事吧。”胡大老板知道司马文山必有事相商。 “晚辈说过有事相求,你我如今都面对一个敌人,前辈难道不想想该如何应对么?”司马文山道。 “这其中必有误会,我会去找夏中举。”胡大老板道。 “哈,前辈叱咤江湖这么多年,怎么说出如此幼稚的话,如果能讲得通道理,夏家人就不是夏家人了,难道您还没看出来,夏家想要对付谁,还需要理由么,您在南口镇生意做的如此大,想必碍了夏家的眼,躲得了一次,难道还能躲得第二次?”司马文山道。 司马文山的话虽然不中听,但他说的却很有道理。 司马文山静静的坐在那里,他知道胡大老板需要想一想,片刻之后,胡大老板叹了口气。 “贤侄有何打算?” “晚辈有个想法。”司马文山早已料到胡大老板会答应。 窗外的月色悠然的照在婆娑的树影之上,南口镇早已进入了梦乡,但对某些人来说,这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司马笑的事二人都没有再提,司马文山好像忘了司马笑在去西山马厂之前曾经来这里与胡大老板见面的事了。 第六十七章 无眠之夜 远在百里之外海西寺同样有人没有入眠,晚课已经结束,寺院早已恢复宁静,本是与世无争的地方,自然格外的安宁。 小玉和李双双两个人在聊天,女人永远有说不完的话题,当然话题里面少不了男人,李双双说了很多以前的趣事。 “丁公子好像与一心大师以前就认识。”小玉道。 “他这个人朋友很多。” 李双双坐在天井的台阶之上,看着天空中的繁星,惬意的伸了伸柔软的腰肢,如果让秀才看到如此美景的话,估计他又忍不住要吟诗作画了。 说起丁风来,李双双的嘴角不自觉的露出一丝笑意。 “看他的样子好像认识无名前辈。”小玉道。 疤脸人当年出现在海西寺时人已经神志不清,他从哪里来,经历了什么,无人知道,就连姓名也记不清,一心大师索性就叫他无名了。 “应该不认识,以前没听他说过。”李双双道。 “哦。”小玉有些失望。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自打认识李双双,小玉发现自己的话也多了起来。 “说了话长了。”李双双想起以前的事,话匣子一下子就打开了。 当一个女孩子谈论心上人的时候,永远会那么开心,那些看似索然无味的小事在她们的眼里都是那么的快乐。 夜色如画,但更美的是心情。 小玉很喜欢听李双双讲她和丁风的经历,虽然她与连一行没有过这么精彩的过去,认识时间也不长,但她真的能够体会李双双的心情。 爱情中的男女都是一样的心情。 不过当提到自己哥哥找不见的时候,李双双叹了一口气。 “你也不用太担心,李公子可能有事情离开这里了。”小玉道。 “希望是这样。”李双双道,有很多话虽然不能说,但找个人倾述一下心情也会好些。 秀才也没有睡着,他极度不喜欢海西寺,他不可以一日不赌,也不可以一日无女人。在这里他得装样子,自打见到李双双之后,他的心如同长了草一样,所以他更睡不着了。秀才有过很多女人,他也很了解女人,躲在暗处听小玉和李双双聊天之时知道了李双双已心有所属,不过就算她心里没有人,秀才也知道李双双不可能看上自己。而且他对于女人也没有任何耐心,他一向认为与女人谈情说爱完全是浪费时间,男人与女人还不就是那么点事。 但想要得到女人要花点心思,秀才在这方面没少下功夫,可以说他前半生就在这上面一直修炼来着,如果他把这种精力放在武功上,也许他的手就不会被司马文山砍掉了。 丁风也没有入睡,因为一心大师只有在夜里才有时间。 “墨玉手是当年墨家的绝学,夏天启居然会此功法。”一心大师听丁风说起沙漠中所见,也很诧异。 “夏天启和夏一山都是在雁山学艺,可没听说雁山派有人修炼此功法。”丁风道。 一心大师摇了摇头,他也没听说过。 “夏天启武功路数庞杂,并非师从一人。”一心大师接着说道。 “当年墨家人才凋零,家道中落,连个后人也没有,这墨玉手何人传他?”丁风道,如果不是提起墨玉手,谁还能想的起墨家,多少曾经显赫一时的世家被江湖遗忘。 一心大师知道他这次来南口镇肯定是与疤脸人无名有关,想查清楚当年洛中泽全家被害之事,也许只能靠这个疤脸人了。 “会用墨玉手的并非就一定是墨家后人。”一心大师道。 “哦。”丁风眼中闪现一丝疑惑之色,当年那场血战使用墨玉手之人可能是夏中举,可墨玉手是墨家独门绝技,定不会外传,夏中举又怎么会这掌法? “贤侄,你此次来南口镇并非只是来看无名吧?”一心大师有些话不得不问。 丁风不经意间嘴角抽动了一下。 良久已后,丁风缓缓说道:“当年我..洛中泽前辈全家被害,江湖传言是洛中泽先火烧连家,后被连世冠所杀,丁泊水前辈与洛中泽二人相交莫逆,一直不相信洛中泽能够做出此事,所以让晚辈来查一查。” “哦。”一心若有所思。 事情已过二十年,当年这件事曾轰动江湖,其中之人死的死,消失的消失,两家人都在这场劫难中逝去,成了无头血案,慢慢的就没有人再提起了。 如今丁风旧事重提,恐怕不太好查了,谁是谁非无法说清,可能又是一场血腥。 一心大师叹了口气,他虽悲天悯人,一心向善,但又如何能够化解这说不清道不明的仇恨。 仇恨积压得越久,怨恨就越深,何况是这两代人的仇恨。 “希望贤侄好自为之,当年之事谁又能说清。”一心大师叹道。 丁风的手握了握,青筋浮现。 “有些人不能白死,怎么也要有个交代。”丁风眼神中有一丝痛苦,脸色有些苍白。 “是啊,但杀戮绝对不是解决仇恨的方法。”一心脸色凝重的说道。 丁风凝望着夜空,眼神也因夜空而深邃。 “也许不是为了仇恨,只是为了一个公道。”丁风道。 杀戮绝对不是解决仇恨的方法,但公正道义又何尝不是减少仇恨的方法呢。 如果连公道都没有了,岂不是会有更多的仇恨,一心大师点了点头。丁风的话他想起了丁泊水,一个人之所以伟大,也许他做的事情并不惊天动地,而是他的人格伟大,会影响很多人,改变很多人。 而这样的人往往都有一个最重要的品质,那就是永远会选择站在公正的一面。 第六十八章 解药 放眼望去,秋草枯黄,与天际相交的地方都是夏家的草场。 夏小美记得小时候夏丘山经常带着自己在这片草场上骑马驰骋,从东山一直向东,仿佛永远也跑不到边。虽然自己慢慢大了,与夏丘山不在像孩提之时那样亲密无间的相处,但兄妹般的情感从未减少过。 夏小美眉头紧锁,玉手轻托香腮,忧郁的神情让人有些心疼,她丝毫没有留意远处飞驰而来的一匹骏马。等到她发现之时已离她不过百米,夏小美心里暗惊,这片东山上是从没有人敢如此纵马狂奔的,难道是? 夏小美迟疑间,来人已到近前,夏小美悬着的心才算放下。来人那种挂在嘴角似有似无的轻狂笑意在看到夏小美的那一刻居然看着有些腼腆。 “马公子。”夏小美深施一礼道。 因为自己的一句话,马三就策马奔袭两日,力战秋凌志和司马文山,将夏天启一行人从沙漠中救出,此等恩情,如何不让夏小美感激。当日夏小美也只是听说马三来到了漠北,正值夏家用人之际,抱着一试的想法在万花赌坊与马三见了面。没曾想马三盯着自己看着片刻,从始至终并未说话,听自己说完之后,直接答应下来。 马三看着夏小美的目光有些炽热,夏小美见过很多人这样看自己,别人这样看自己时,夏小美觉得有些讨厌,但看到马三这样,她觉得有一些可爱,因为她认为马三是一个坦荡的人。 “小美姑娘。”马三伸出了手,递过来一个白色的药瓶。 “这是?”夏小美有些疑惑。 “血沙帮的解药。”马三满身沙尘,风尘仆仆,看着很疲惫,但双眸却很明亮。 “什么?”夏小美有些不相信的看着马三。 马三咧嘴一笑,在阳光照射之下,真诚的让人感到温暖,夏小美接过药瓶手有一丝颤抖。 当昨日看到父亲满脸失望的表情,已然说明一切。 铁手李和瞎子从沙漠里面回来了,去了血沙帮所在地,又趁着风起的时候去了丧魂岭,但都已空无一人。可想而知,秋凌志怕夏家报复,早有准备躲了起来。夏中举撒下人马去找,但偌大的江湖,找一个刻意躲藏起来的人恐怕不容易,而且时间不等人,夏小美已然有些失去信心。 看着马三,夏小美一时间有些语塞。 “公子的恩情,小美记下了。”夏小美盈盈下拜。 “不用客气,我并非为解药而去血沙帮,只不过顺手而为。”马三微笑道。 “哦。”夏小美有些诧异,马三与血沙帮无冤无仇,只身前往还有什么其他原因。 “血沙帮曾经派人暗杀你。”马三直接说道。 夏小美知道马三为何要找血沙帮的麻烦了,从马三第一次看自己时的眼光,夏小美已然知道马三对自己的心思。夏小美见过很多这样的人,大多数都是垂涎自己的美色,并不是真正的喜欢自己。如果说马三第一次出手是应自己所求,也许一时冲动,那么这次出手就并非这样了。马三并没有说骷髅刀叔侄打算暗杀夏小美的经过,也未提及他此去沙漠追了近三百里,在大漠边缘找到秋凌志,血战二十余人拿到解药。 有些事不必说,因为不需要回报,为这个女人付出他心甘情愿,直到今日,他与夏小美之间也未说过十句话,但却甘愿为她付出一切。很多人做事之后都会后悔,但马三做事从来不会后悔,是因为马三从来不错过任何机会,他心里认定的事情就会去做。 错过了才会真正的后悔。 夏小美带着马三回到了夏家。 “赶紧找人送到海西寺。”这么多天以来夏中举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夏天启接过药瓶之后,诧异的看了看马三,立刻安排人送去,当日自己许诺了马三很多,马三都不为所动,如今他这样做到底为了什么?在夏天启眼里,任何人做任何事都是有目的的,不要求回报的付出根本不存在,马三这么做一定是有所企图的。 马三对付秋凌志也只是因为秋凌志想暗害夏小美,但当他从骷髅刀叔侄二人嘴里了解夏小美与夏丘山之间的情义之后,他的目的就不只是收拾秋凌志那么简单了,他并不知道夏丘山仍在海西寺,所以他直接找到了夏小美。 “多谢马公子出手相助,我夏中举会记住这份恩情。”夏中举道,在别人嘴里也许只是一句感激的话,但在夏中举嘴里,这句话可值千金。 但马三并不在意。 “马兄,当日我曾请您出手,但您并未答应,不知这次为何?”夏天启的语气虽然平和尊敬,但夏中举听了却有些不高兴,夏小美见哥哥这么直接问起,脸色也显得不自然。 “没什么。”马三淡淡说道。 “马公子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夏天启直接说道。 马三看了看夏天启,转头看了看夏小美。 “其实我并非是为了解药而去,只不过想好好会一会秋凌志的刀。”马三并不想说太多,随意的说道。 夏天启一时语塞,他看出马三并不太喜欢他,在他面前很少有人敢这么说话。 这就是马三,马三的眼里本没有几个人。 夏中举笑了笑,他很喜欢这个年轻人,他知道当日夏天启没有说服马三,他更明白马三为什么这么做,夏中举看了看夏小美,夏小美当然知道父亲的意思。 “听说公子喜欢刀。”夏中举道。 马三点了点头,在遇到夏小美之前,他只喜欢刀。 夏中举起身去了后堂,回来之时手里拿着一本古朴的刀谱,封面的字迹已有些模糊,但依旧能看出上面的四个字“血沙刀法”。 马三眼色一亮,紧紧盯在刀谱之上,夏中举微微一笑,并非马三不可以拉拢,只是要投其所好。在夏天启的眼里,世上任何人任何事都可以用钱来衡量。但在夏中举眼里,有些事不只是用钱来衡量,也可以用其他的东西代替,比如在马三眼里,万金也不如一本刀谱。 这就是夏家这么多年在江湖中屹立不倒,人才济济的原因。 “这本刀谱是当年秋凌志为了表示诚意主动放在我这里的,可惜啊,如今秋凌志与我夏家为敌,这本刀谱也不用再还给他了。”夏中举缓缓说道。 “我夏家历来以剑法为主,这刀法虽好,但对我没什么用处,就送给马公子吧。”夏中举将刀谱平托递给马三。 马三看看刀谱,眼神放光,伸手接过。 “既然如此,那就多谢老爷子了。”马三难掩喜色,抱拳道。 夏小美看着马三拿着剑谱爱不释手的样子,抿嘴一笑。 “马兄下一步有何打算?”夏天启还是不想放弃。 “我这个人从来没什么打算。”马三现在心情很好,笑着答道,率性而为的人本就不善于打算。 夏天启还想说话,但夏中举摆了摆手。 “贤侄就在我夏家住两天,陪陪老朽,我虽然不懂刀法,但也见过不少。” 马三本想拒绝,转头一看夏小美,立刻改变了主意。 夏小美此刻正看向窗外,马三答应留下她很高兴,但她此刻却忽然想起来丁风。 第六十九章 要命的劫匪 天气已进入十月,虽然艳阳高照,但晚秋的冷风已有些寒意。的汗还是不停的往下流,特别是看到眼前挡住路上的几个凶神恶煞的黑衣人之后。 “狄家酒楼”的生意很好,狄燃每天都笑呵呵的,这么好的生意换成谁都会开心。生意好主要是因为“千日醉”酒好,所以“千日醉”供不应求,这次狄燃亲自回天州城取货,同时想回家看看老婆孩子。 大白天的居然碰上劫匪了。 “朋友,狄某是做生意的人,讲究的是和气生财,几位爷行个方便。”狄燃做生意这么多年,当然懂得其中的道理,跟身边的人使个眼色。 伙计立马拿出一个钱袋子,恭恭敬敬的递了过去,为首黑衣人黑纱照面,鹰目如电,接过之后冷笑一声。 “胖子,你当爷爷是什么人了,打发要饭的么?” 狄燃忙又取出几张银票让伙计送过去,但黑衣人依旧冷眼相看,显然这还不够,他脸色变了,对方明显不只是为了钱。 “他们可以走,你留下。”黑衣人的刀挥了挥,最后指向狄燃。 狄燃的腿有些软,扶着马车,脸色苍白的看着黑衣人。看着狄燃害怕的样子,黑衣人身后的几个人不由得哈哈大笑,在他们眼里胖子就是一只是待宰的肥羊。狄燃身边的人面面相觑,有些犹豫不决,毕竟这时候走了有点不地道,但命是最重要的,况且他们只是为了一口饭吃。 有几个人已经悄悄的往后退了,人就是这样,一旦有第一个人退缩,其他人就心安理得的跟着闪了,转眼之间,就留下胖子和身后的一个赶车之人。 “没想到还真有人这么忠心。”黑衣人的声音冷得仿佛能够杀人了。 赶车的汉子的眼神却没有一丝紧张,这种情况之下能够保持冷静就有两种原因,一种是人傻不怕死,另一种就是他心里有底气。黑衣人没有动,他后面的人向前走去,一个短小精悍的年轻人,手中钢刀闪着寒光,一闪身走了过来,年轻人的步伐很轻盈,十步的距离,转眼就来到了狄燃面前。 狄燃满脸求饶的表情,双手不停的作揖,嘴里念念有词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年轻人很奇怪,侧耳倾听也没听清楚胖子嘴里的话。他也不想听了,虽然头儿曾提醒他要小心,胖子也许并不简单,但他看胖子这样,早已将这提醒当成了笑话。 但有些时候,你当别人是笑话,也许你才是最大的笑话。 年轻人的刀已出手,绝对是最有效的出手,简单直接,刀很稳,一看就有不下十年的功夫。 年轻人全力的一刀,身体微倾,左手护住了胸口,他没有把对手放在眼里,但多年的经验让他的身体早已有了记忆,不论何时出手都会想好退路。 可没有血光,也没有刀光。 就在刀举起的那一刻,一双油腻的胖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应该说是掐断了他的脖子。 临死之前他才听清胖子嘴里的话。 “请宽恕我的罪孽吧。” 狄燃人畜无害的样子,看着年轻人鼓起的双眼依旧显得很无辜,满脸遗憾的说道:“这可如何是好,佛祖恕罪恕罪。” 佛祖听没听见不知道,为首的黑衣人是听见了,隔着黑纱也能感觉到黑衣人的脸色变化。 他知道年轻人的身手,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阁下是真人不露相啊!”黑衣人道。 “各位,我实在是没办法,不得已啊。”胖子擦了擦汗摊开双手笑呵呵的说道。 仿佛自己刚才不是杀人,只是不得已的做了一件违心的事情而已。 黑衣人一声口哨响起,身后剩下的五人立刻呈半圆型围了上来,一看就是长期合作干这种勾当,互相配合得非常默契。狄燃无奈的叹了口气,胖胖的脸庞上不再是害怕的表情,而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嘴里有念叨了几句,看着眼前的六个人眼神有一些抱歉的意味,意思很明显,应该提前表示一下歉意,一会要拧断这几个人的脑袋之后估计几个人就没机会接受他的道歉了。 六把刀同时砍出,但其中黑衣人的刀最快,刀光已然围住了胖子,上中下三路。坐在车上的马夫有些木然的看着眼前的争斗,仿佛跟自己无关一样。 依旧没有血光,六柄刀都砍空了。 黑衣人心冷了下来,只有他看见了胖子的身影变化,这绝对不是一个愚笨的胖子能有的身影,应该说这绝对不应该是一个人能够达到的身形变化。 他没见过如此灵活的胖子,确切的说他也没有见过别人有如此快的身法,等他转过身的同时,已然听到了两声咔咔的响声。 他听得出来是什么响声,刚才就听过,脖子被掐断的声音与别的声音不同,会有两个响声,第二声会很低,是人断了气的声音,他掐断过别人脖子,所以他知道。 黑衣人爆喝一声,身随刀转,劈向斜刺里奔向第三人的狄燃。 狄燃根本没理黑衣人的刀,身法奇特的一闪,轻盈的避开刀锋,左手一探,抓住眼前之人砍向自己的刀背,右手闪电般的一伸,咔嚓之声响过,又一个人倒下了。 天色是正午,但黑衣人感觉很冷,自己也杀过人,也看过别人杀人,绝对没有眼前之人杀人让人恐怖,简简单单,从从容容,没有一丝情感,仿佛就像掐死小鸡一样。 狄燃身影游走几人之间,剩下的三人连他的衣角都摸不着,黑衣人疯狂的砍出几刀,身法一变,飞身向东而去,跑出十丈之时,他听到了第四声咔咔之声,二十丈之时,他听到了第五声。 他对自己的身法有自信,没有人能在二十丈之外追上他,他没有回头,因为他不敢有一丝耽搁。 黑衣人的身法是江湖少见的纵云梯,越来越快,在三十丈之时达到了最快的速度,他嘴角有一丝微笑,如今已然有三十丈之远,后面一点声响也没有。 但他还是忍不住的回了一下头,这是他一生中最恐怖的时刻,因为他看到了一张脸,一张胖胖的笑眯眯的脸,正悄无声息的贴在脑后。 他惊恐的眼神还没放大,一只手已然掐在了他的脖子上,在这之后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狄燃的身形却没停,一甩手将黑衣人的身体抛向马车方向,忽然飞身而起,身体轻盈的如一只大鸟一样,绝对是一只肥大的鸟,斜刺里飞向左边茂密的树林。 马夫走了过来,像拖死狗一样把黑衣人拖到马车旁,与其他六个人整整齐齐的摆好,又坐上了马车。 第七十章 天绝手 树林里不时传出响动之声,忽左忽右,忽然传出一句惊呼“金刚手”之后,就没有动静了,不一会儿,狄燃也像拖死狗一样拖出来一个人。 这个人青衣打扮,络腮胡子,此刻全身动弹不得,正双目惊恐的看着狄燃,随手一甩,将此人扔到了黑衣人身旁。 “穿天燕子冯柯,夏天启让你来的?”狄燃接过马夫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额头的汗看着青衣汉子说道,并随手解开了他的哑穴。 青衣汉子像看魔鬼一样的看着狄燃,他本躲在密林深处,以为凭黑衣人身手解决狄燃没有问题,并不用他出去,可眼前的情形却大出他的预料。看到狄燃恐怖的身手,他立刻失去了信心,想等狄燃走了再离开,没想到自己躲得这么远也被他发现,几个照面就被拿下了。 “既然阁下知道我是夏家的人,就应该知道夏家的手段。”青衣汉子说的话挺硬,但口气却有些软。 “这些人是你找来的?”狄燃问道。 青衣汉子没有回答,也不用回答。 “你不说也就算了,不过有句话我得告诉你。”狄燃说道。 说完,他爬在青衣人耳边说道。 “这不是金刚手,这是天绝手。”狄燃笑眯眯的说道,并举起了自己的胖手。 青衣汉子听着天绝手三个字有些耳熟,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天绝手已经掐在了他的脖子上,接着就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狄燃又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的说罪过罪过。 马夫面无表情的从包袱里拿出一个白色药瓶,依次在八个人身上倒了些白粉,动作熟练异常。烈日之下,尸体身上白烟翻滚过后化为一滩黑水,慢慢的沉入地下。马夫用脚把周边的土扫了扫,盖住了黑水,转眼之间,这些人就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消失的无影无踪。 狄燃叹了口气,静静的看着马夫面无表情的做这些事,他心里有些羡慕这种无情的人,怎么一点怜悯之心都没有,毕竟是八个大活人啊。所以他又依次的对着早已空空如也的地上行了几个礼,算是表达了他的哀悼。 还是正午,太阳的位置好像还没有动,一切都好像没有发生过,马夫赶着几辆马车,狄燃又费力的爬上车,继续南行。 - 漠北入冬的第一场雪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来了。 小玉将身上的披肩裹了裹,依旧觉得很冷。 连一行犹豫了一下,轻轻将小玉的肩头揽过来,小玉脸一红,轻轻将头靠在了连一行的肩膀。 北风吹过,漫天飘雪中,白庙村的庙真成了白庙。 一座孤坟零散的立于庙旁。 连一行的眼眶有些湿润,虽然与李福相识时间不长,但为了连家却丧命于此。连一行默默的跪了很久,李福是连家仅存的相识之人,很多关于连家的事都是李福告诉他的。 小的时候每当看到同龄的孩子被父亲的大手牵着,连一行都会躲得远远的,他多么想也像他们一样被父亲举过头顶,趴在在父亲的宽阔的肩膀上,哪怕只有一刻也好。他不止一次的追问母亲,得到的永远是母亲的泪水,渐渐的他不敢在提及,也不想在提及。 他一直在想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幻想有一天会突然出现在面前,像一个英雄归来一样。可惜愿望只是愿望,时间长了会变成失望,最终也许会成为一种怨恨,他怨恨这个人,为什么让他和母亲过这样的生活。 但在心底深处,他依旧抱有一丝信念,因为母亲说过,父亲是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所以当李福说起父亲真如他想象中的那样时,他那早已冰冷的心仿佛又回到了孩提之时。 关于父亲的点滴都是从李福那里得知的,在他的心里,早已将李福当成唯一的亲人。 “李才安”。连一行的心里在反复的念叨这个名字。 他恨李才安这样的人,生下来就得到了所有,为何还要夺走别人的东西。但他更恨另一个人,如果这个人还在,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拔出剑。这个人也在眼前,他转头看向屋后的另一座坟,碑上刻着路中泽。 小玉轻轻挽住连一行颤抖的手。 “他就是你说的这个人?”小玉问道。 连一行点了点头。 “没想到此人作为叶圣三的弟子,谢开先的师弟,能做出此等狠毒之事。”小玉叹息道。 连一行英俊的脸并非因为寒冷的天气而冷下来,而是心里更冷。 “江湖传言此人侠义盖世,看来也是个道貌岸然之辈。”小玉接着道。 连一行冷笑了一声,他见过很多这样的人。 “逝者已逝,姑娘就不要妄加评论了。”一个声音淡淡的说道。 连一行一惊,陡然转过身去,三步之外,一个白衣中年人站在雪中。修长挺拔的身姿,内敛平和的气度,明亮的双眸让此人看着与众不同,但又无法说出有何不同。 此人年轻的时候绝对是一个风度翩翩的英俊少年,他随意的站在那里,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仿佛漫天的飘雪未落到身上一般。 连一行的眼中惊骇之色未减,轻轻的挡在了小玉面前,能够进身三步之内而没有发觉,对方是何等高手。 小玉感觉到连一行手心中汗水已出。 “你认得洛中泽。”连一行问道。 中年人踱步来到墓前,目光中露出一丝温暖,一丝悲凉。 此人路过连一行身边之时,连一行轻轻后退了一步,他未从对方身上感觉到一丝的压力,让他更加的惊讶的是他没有感觉到此人的气息波动。 中年人轻轻的扫落墓碑上的雪,从怀中取出一个酒壶放在了碑前。 “当年是我亲手立的碑,转眼间已过二十年。”中年人缓缓说道,仿佛又唤起了多年的回忆。 “什么?当年你在场?”连一行问道,语气有些急迫。 中年人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那你可知那场血战到底为何?”连一行追问道。 中年人没有说话。 “不管怎么说,终究是恶人自有恶报。”连一行转头看着墓碑道。 中年人看来连一行一眼,目光很平淡。 “你怎么知道他是恶人?”中年人问道。 连一行和小玉互相看了一眼,都没有说话,如果这个人是洛中泽的朋友,那也就是他们的对手。 “晚辈也只是过来祭奠先人,只是听过以前的江湖传言。”小玉开口道。 中年人看到远处李福墓前的祭品,他叹了口气,回头看可看破败的房屋和远处荒凉的山丘,良久不语。 “江湖传言毕竟是传言。”他喃喃自语道。 连一行目光复杂的看着眼前之人,他遇到过很多人,也遇到过很多高手,但从没有碰到这样的人,从容淡定,云淡风轻,世间万物仿佛都都在他的心里。如果此刻让他出手,虽然中年人背对着他,他一丝把握都没有,那种无处着力的感觉让他从心底产生一种惧意。面对司马文山,面对丁风,他虽然没有把握,但却可以出手,但面对此人,他觉得他连出手的勇气都没有。 中年人看着连一行,笑了笑。 “年轻人,很多江湖传言不足为信。”中年人道。 连一行和小玉看着中年人远去的背影,中年人走得并不快,与普通人无异,但却有一种独特的感觉,身形中带着那种自然洒脱的飘逸。 “前辈认识古月中么?”小玉喊道。 中年人身影顿了一顿,随即摇了摇头。 小玉看着中年人走过的地方忽然惊呼了一声,连一行此刻也看到了,雪不是很厚,但中年人经过的地方印记若有若无,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连一行此刻倒不吃惊了,因为以这个人的风采做出任何事都好像是理所当然的。 第七十一章 丁泊水 丁风并没有离开海西寺,几天之间他就与寺内的僧人混熟了,他好像天生有这样的本事,无论与谁都能成为朋友,每日悠然自在的转来转去,对什么都感兴趣,偶尔还念念经书。 小玉走了之后,李双双觉得很无聊,她只好缠着丁风。但今晚的丁风却很不寻常,与一心大师静静的待在房中,二人随意的聊天,但李双双却感觉到二人都有些心不在焉。 从二人的眼神就能感觉到有一种期待,有一丝兴奋。 李双双很奇怪,一心大师心如止水,这么多天除了面对病人之时略显同情之色,从未见过他对任何事关心。而自打她认识丁风,也没见他有任何紧张与期待,永远都是从容淡定的样子,好像对什么事都胸有成竹一般。 李双双有时会抱怨丁风太能装样子,搞得自己很神秘,其实她知道是因为丁风见过很多,经历过很多才会如此从容。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与左而目不瞬,很多人佩服人能达到这种境界,可这不单单是自身的修炼,而需要不断的磨砺才能够达到的。 今天这二人反常的样子让李双双产生了兴趣,她也有了一份期待。 时间已然很晚,但二人却一丝困意也无,当房门被轻轻推开之时,丁风与一心全然没有发现已经有人来到了门前。 一个白衣中年人立于门前,正微笑的看着屋内三人。 明月当空,银装素裹之中,白衣人踏雪而来,翩然而至,静静的站在那里,仿佛本来就站在那里一般,突然出现一个人却丝毫不觉得突兀。 李双双感觉出此人的与众不同,她在第一次见到丁风之时就有这种感觉,只是没有这么强烈。看着这个人觉得很舒服,如果说人和人之间天生就有抵触,合得来的人会拉近距离,但你面对他的时候,却一丝抵触也没有。 丁风和一心大师看着此人的眼神中,除了惊喜就是一丝崇拜,发自心底的崇拜。 中年人进得屋来,丁风和一心垂手而立。 中年人拱手施礼道,“一心大师,一向安好。” 一心大师深施一礼,道:“丁前辈,没想到贫僧有生之年还能见到您。”话音因为激动而显得有一丝颤抖。 中年人伸手一扶,一心大师顿觉身体一轻,不由自主的立起身体。 中年人仔细的端详一心大师片刻道:“大师遁入空门转眼二十年了,已然得道有所成了,可喜可贺。” 一心大师道:“当年幸得前辈点化,这些年来总算是做了点事情,才不至于庸碌一生。” “丁某与大师本为同辈中人,丁某那里受得起前辈这二字。”中年人笑道。 一心大师忙摇了摇头,他不敢以同辈自居,对于眼前之人他是发自心得的尊敬。 中年人转头看了看李双双。 中年人的眼睛是李双双见过中最亮的,是那种清澈的亮,仿佛能看穿一切的亮。李双双脸一红,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如果是别人这样看她,她的嘴早就如爆豆般的说一堆话了,但面对这个人,她不是不敢,而是不想,不自觉的淑女了好多。 “你的朋友?”中年人问了句。 虽然他没有看丁风,但丁风知道是在问他。 “是的,李双双,西阳李家。” 中年人点了点头,拍了拍丁风的肩头,目光中有一丝欣慰。 丁风有一些激动。 “师傅。”丁风说完想磕头,但中年人制止了他。 李双双很诧异,没想到中年人居然是丁风的师傅,李双双从未听丁风说起过。 一心大师与中年人谈起了这些年的经历,中年人听得很用心,不时的点头。 “喂,这人到底是谁啊?”李双双轻轻的拉了一下丁风的衣角,悄声问道。 丁风不由暗笑了一声,没想到李双双还能这么小心翼翼的说话。但他并没有回答,李双双生气的掐了一下丁风,也没有继续追问。 “小姑娘,我与你父亲也算老朋友了,我叫丁泊水。”中年人笑着说。 “丹青化春梦,一指了无痕,您真的是丁前辈。”李双双的眼睛本来就大,现在更大了,难以置信的看着中年人。水汪汪的大眼睛立刻充满了敬意。江湖上有谁不知道丁泊水,也许没有几人见过他,但绝对所有人都听过这个名字。 李双双听父亲讲过很多传奇趣闻,但最让人听着热血沸腾,最精彩绝伦的故事中总会有一个人影出现,其实这个人就是一个传奇。 这几年丁泊水很少在江湖中出现,关于他的传说成了记忆,但却没有人忘记。 “这是我这几年行医的一些心得,这些希望对大师有所帮助。”丁泊水从怀里取出一个册子递给了一心。 一心接过来翻开看了看,顿时脸上惊喜万分,又想起身下拜,丁泊水摆了摆手。 “多谢丁前辈,二十年来,正是通过前辈所赠的医书,老衲才在医术上小有所成。”一心大师爱不释手的抚摸着册子说道。 “大师言重了。”丁泊水道。 一心大师知道丁泊水的医术之精高于自己,能将自己的潜心研究拱手送给别人,这份胸怀太让人敬佩了。他明白丁泊水之所以这样做,是想通过一心大师的手帮助更多的人。 “丁施主说前辈这几日要过来,贫僧真是有些激动,前辈风采不减当年。”一心大师道。 “这么多年大师一直在这海西寺清修,从未离开,更让丁某佩服啊。”丁泊水道。 一心笑了笑道:“与其说是清修,还不如说是贫僧在享清福。” “前辈可知道海西大师的行踪。”一心大师接着问道。 “半年前曾见过一面,海西大师还是老样子。”丁泊水道。 夜已深,但老友相见却相谈甚欢。 丁风和李双双听他们聊起了很多人,都是他们听过的传奇故事中之人,那些名字听着就让人激动。李双双没有想到,这些人还在江湖中,依旧做着传奇的事,只是他们做这些事并不想让别人知道而已。 第七十二章 夏一山的秘密 无名依旧呆坐在屋内,对于丁泊水的到来并没有什么反应。 “这个也许对他的病有些作用。”丁泊水将一个白色药瓶递给了一心。 “哦?”一心接过来打开闻了闻,目露疑惑之色,随即有一丝喜色。 “前辈能够找到回魂草入药,应该能有所帮助。”一心道,“回魂草”世间罕有,没想到丁泊水居然能找到此药。 “这个药能治好他?”丁风不由得有些动容,所有的秘密只有眼前这个人知道。 丁泊水摇了摇头。 “听说东瀛有一种叫“雪山红”的花草,如果与回魂草一起入药有可能治好他的病,单凭这回魂草恐怕不行,也只能减轻他的病情。” “雪山红”,这种药只是在一些古书之中有记载,老衲行医这么多年也未曾见过,它可比这回魂草更加难寻,是可遇不可求之物啊。哎,老衲真是无用,这么多年也只是维持病情不恶化,一丝转好迹象也没有。”一心大师叹口气说道。 “要不是大师这么多年的精心医治,他焉能活到今日。”丁泊水道。 “你说的那个连一行,我见过。”丁泊水忽然转口说道。 “哦,在那里?”丁风问道。 “白庙村。”丁泊水道。 丁风明白连一行为什么去哪里。 “我想连一行跟无名的关系恐怕不一般。”丁风道。 丁泊水点了点头。 “此事要不要跟他说明?”丁风问道。 丁泊水思索了片刻,摇了摇头。 知道此人身份的只有场中三人,如果让别人知道,恐怕此人命不久矣,虽然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但事情绝非这么简单。 “可惜了,他戾气太重,背负了太多仇恨。”丁泊水道。 丁风想起连一行一直冷峻的表情,点了点头。 “你可以让他去找一个人,可能对他有一些帮助。” “谁?” “肖煌候。” - “啪”一声巨响之后,茶几应声而裂,夏中举阴沉的看着夏天启。 夏天启不服气的站在屋中,他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夏天启与司马文山在沙漠一战之后,漠北江湖少有的安静下来,但谁都知道这只是表面上的安静。 最起码夏天启不平静。 此刻夏中举也不平静了,穿天燕子冯柯消失了。对于冯柯的死他并不生气,他生气的是夏天启居然在此时做出这样的事情。如果在以前,他不会管这些事,但如今司马家虎视眈眈,其他的人都在观望,夏天启居然还有心思找狄然的麻烦,不管狄然是敌是友,也不急于此时去招惹他。 “做事情用用这里。”夏中举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他如今实在是不放心将夏家交到夏天启手里了。 狄然早已乐呵呵的回到南口镇多时,可冯柯却没有回来,八个人就这么消失了,连个尸首也没留下。 “为什么要派人去招惹狄然。”夏中举问道。 “如果是一般生意人也就罢了,但狄然来南口镇的时候,是六神起开道,他不单单是开酒楼这么简单,眼皮底下有这样的人,我怎么能连个底细也不摸清。”夏天启并不认同夏中举的话。 “你呀你。”夏中举手指夏天启,愤怒中带有一丝无奈,不是夏天启不用脑子,也许是他的脑子不够用。 “试探的方法有很多,难道只有通过这种方式,而且还在这个时候。”夏中举道,无论是丁风还是狄然,每一个在南口镇出现的人,夏天启都像一个看护自己食物的孤狼一样恶意的对待。 “越是在这个时候越要这样。”夏天启的头并没有低下,父亲老了,早已没有当年的闯劲,此刻退一步别人就会进一步,他这是要做给别人看,可惜冯柯不中用。 “算了,此事不要再提了。”夏中举摆了摆手道,他今天找夏天启还有另一件事,带他去见一个人。 女人衣衫有些破旧,但难掩其俏丽的姿色,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仿佛在等待命运的宣判。 夏天启有些疑惑,他不认识这个女人。 “晏莺,你和一山也算是有些感情,你也不希望他白白死了吧。”夏中举话音很温和,女人却知道他的手段却一直不温和。 夏天启听到名字很耳熟,马上想起了这个女人,对于这个弟弟夏一山,他从来未过多关注。夏一山与夏天启不同,他不太喜欢习武,只喜欢女人。他的女人有很多,关于他女人之间的趣闻绝对比漠北任何人都丰富。其中有一个女人是最出名的,就是这个晏莺,夏一山为了这个女人曾与铁剑山庄的大公子大打出手。夏天启为此事亲自出面调解,但夏一山事后还嚷嚷着,自己为这个女人付出任何都值得。夏天启知道,在夏一山的心里,只要是他看上的女人付出什么都是值得的。 夏一山因何与司马东来争斗谁也不知道,也许是因为女人,就是不知道躺在坟墓里成了风流鬼的夏一山还会不会觉得值。 “老爷,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晏莺抽泣着说道。 “哼,既然不知道,为何你要躲出去。”夏中举问道,声音冷了下来。 “这…。”晏莺有些犹豫。 夏天启也一直疑惑,夏一山除了女人,对江湖之事向来不关心,却为何与司马东来动手?其中肯定另有原因,只是一直没有头绪,看来还是父亲做事周密,不声不响的派人将晏莺找了回来。 “你就是不说,我也会让你说的。”夏天启可没闲心劝这个女人,他对女人只有在需要的时候才会温柔。 晏莺看着夏天启凶狠的目光,心凉了下来,她曾经听过夏一山说过,就算对他这个亲弟弟,他都下得了手。 “我并不是想逃,而是有人想杀我。”晏莺开口说道。 夏中举和夏天启静静的听着,他们知道只要她开口了,就会一直的说下去。 “两个月之前,曾有人找过一山。”晏莺缓缓说道。 “谁?”夏天启问道。 晏莺摇了摇头。 “当时是晚上,我没有看清来人,只是知道他只有一只眼睛。”想起这个人,晏莺此刻还觉得有一些寒意。 第七十三章 那一晚 晏莺清楚的记得那个晚上,这是她两年来第一次见到夏一山,从夏一山认识李双双之后他就说今后他心里只有一个女人,就是李双双,所以他一直躲着晏莺。 那天晚上夏一山喝醉了,喝醉的夏一山只想去做一件事,酒能乱性,何况他清醒的时候也经常乱性。当敲窗声响起的时候,夏一山很惊讶也很恼火,这是他的宅院,半夜三更的有人不请自来,护院的居然没发现。 对方只说了一句“是我”,夏一山立刻消气了,他用手拍了拍晏莺羊脂般略带红晕的脸庞,示意她不要出声,夏一山不想让人知道他屋内有女人。 夏一山并未走远,晏莺依稀能听到院内的对话声,说什么她却听不清。夏一山的低喊惊醒了她,她起身透过窗户间的缝隙看见一个中等身材的独眼人正与夏一山说话,夏一山的表情有些愤怒,转身想离开,但独眼人拦住了他。 夏一山反手一掌,直击独眼人的胸口。 弯月当空,朦胧中,晏莺看不清独眼人如何出手,只知道他身影一晃,随即夏一山栽倒在地,独眼人未加思索,单手拎着夏一山,飞身就跃出了院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晏莺有些束手无措,正想喊人之际,她听到了脚步声已来到窗前。 晏莺虽是女子,跟夏一山这么长时间,早就清楚了江湖上的险恶,知道眼前的凶险,情急之下钻到了衣柜的暗门之内,慌乱之间掉了一只鞋子。 夏一山知道自己功夫不行,所以他在房间里面装上了暗门以备不时之需,没有人知道,晏莺也是无意中发现的,这个发现救了她一命。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过,显然来人在翻找,但不一会儿院内传来了脚步声,片刻寂静之后,夏家的下人进的屋来,嘈杂声音响了很久。 晏莺出去的时候已是一个时辰之后,她发现她掉的那只鞋子不见了,来人肯定猜到有人在屋内,只是时间紧迫没有来得及搜查。晏莺出来之后没有回家,直接离开了南口镇,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时间就是生命。 来人对夏一山都可以动手,何况她一个弱女子。 听了晏莺所讲的经过,夏中举良久未语,居然一招就可以制服夏一山,必不是无名之辈,从未听说江湖中有独眼的年轻高手。 “你是说独眼人刚走就有人进来?”夏天启问道。 晏莺点了点头。 夏天启看看父亲,显然还有一个人,这个人就是敲窗户之人,他跟夏一山一定很熟悉,要不然夏一山也不能一点防备也没有的出去。 这次漠北之行也有人走漏风声,看来是夏家内部出了问题,夏天启和夏中举同时想到了这一点。可让人不解的是如果夏一山被人陷害,为什么他还会与司马东来在一线天争斗?难道是司马家抓了他,他逃走的时候与司马东来对上了? 只有找到独眼人或者揪出夏家的内奸才能有答案,从未听说司马家有一个眼睛的高手,这个人到底是谁呢? “你还能听出敲窗户之人说话的声音么?”夏中举问道。 晏莺想了想,脸一红摇了摇头,当时她正陶醉在夏一山的身下,哪里有心思听这些,只有模糊的记忆。 曾经她以为夏一山是她的一切,她愿意为他连命都可以不要,但当夏一山倒下的那一刻,晏莺首先想到的却是逃命,她才真正的认识到自己也许没有自己认为的那样为爱可以付出一切。 第七十四章 墨空岛 这里距漠北已是几百里之外,海风吹过,阵阵凉意。 墨空岛,树木凋零,满目荒凉,岛不大,方圆不过数里,曾经的武林圣地,时过境迁,如今早已被人们遗忘。 划船的老汉有些奇怪,很久没人去墨空岛了,来人只需要船,不需要船夫。 丁风在船上负手而立,小船在老汉惊讶的目光中离岸而去,老汉心说见鬼了,只见丁风清摇船桨,小船却如箭般在水中穿行而去。 丁风直接来到了岛中心的山顶之上,这里只有孤零零的一座坟,冬日的阳光洒在墓碑之上,叶圣三之墓。丁风的眼中有些湿润,不知是因为海风,还是因为墓中的人。无论生前如何伟大,死后也只是一撮黄土,难免会让人感慨。但也有些人却不这么想,人不一定像叶圣三一样伟大,只要拥有一颗善良的心,一样可以受人尊敬。 叶圣三虽然走了,但他的大爱却改变了很多人。 当老人蹒跚走上山顶之时,丁风知道这就是他要找的人。老人的背早已弯,双目已浑浊,木然的看了看丁风,转身扫起了碑前的积雪。 见到有人来这里,老者并无任何反应,他早已看破红尘不在意任何事,他的心在三十年前就已经随着眼前墓碑里的人而去了,这么多年他只活在回忆里。 “晚辈丁风,敢问您可是王伏久前辈?”丁风施礼问道。 老者扫地的身形顿了一顿,仿佛在回忆这个名字,半响之后才缓缓的说道。 “没想到还有人记得我的名字。” “二十年前,曾有位姓丁的前辈来找过您,您是否还记得。”丁风缓缓说道。 老人停下了脚步,早些年不时会有人来这里,都是一些慕名而来的武林中人,但近些年却很少了。不过眼前的年轻人显然不是慕名祭拜而来的。 老人将眼皮往上抬了抬,他觉得这个年轻人有些面熟,不由得想起了一个人,那人年轻的时候也如眼前之人这么潇洒,不过此人早已离开人世二十几年了。 “你说的人可是丁泊水?”老者提到丁泊水时,语气有一些异样。 “正是丁泊水前辈。”丁风道。 “哦,有二十年没见了。”老人喃喃说道。 临别之时丁泊水让丁风来一趟墨空岛,也许这个叫王伏久的老人会给丁风一些答案。 “晚辈丁风,丁泊水是我的恩师。”丁风道。 老人听了之后也没有任何表情,也不知是没听见还是不太在意这些。 老人的手有些颤抖,轻轻的拂去墓碑上的散落的雪花,好像在保护自己孩子的父亲一样。 “有些事晚辈想请教前辈。”丁风道。 老人叹了口气,转过身来。 “二十年前我就已经跟你师傅说过,这是我师傅的家事,叫他不要插手,如今又派个徒弟过来,哎!”老者说完转身向山下走去。 丁风听师傅说过王伏久,作为洛中泽的大弟子,年轻之时性格孤傲,为人却很侠义,在其恩师离去之后性情大变,二十年来独处墨空岛,不问江湖事。 “我师傅当年曾受叶前辈的恩惠,这么多年来始终铭记在心,又与您的师弟洛中泽前辈亲如手足,二十年前叶前辈突发病情离去,洛中泽夫妇又遭人暗害,难道这些事就这么过去了?”丁风提起这些人话音有一些干涉。 老者听到这些话,身形顿了顿,但最终并未停下脚步。 丁风没有继续追问,目送老人的背影远去。当老人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山顶之时,已是第二日清晨,老者看着丁风盘坐在墓前,有些奇怪,但什么也没说,摆出了几样祭品,静静的坐在墓前不言不语,仿佛在追寻昔日的记忆。 “年轻人,回去吧,二十年前我就跟你师傅说清楚了。”半响之后老者说道。 丁风叹了口气,看着老者的眼光有些复杂。 第七十五章 往事一 朝阳从水面升起,照耀在墨空岛之上,依山而建的房屋虽显破旧,却依稀能看出当年的雄伟。 山顶的丁风看着城堡一般院落觉得很奇怪,到底为什么奇怪他也说不上来。虽然只有十几个房间,但布局却很大气,又不乏精致。让丁风奇怪并不是这些,而是感觉院落很神秘,就比如只有十三间房屋,他却数了三遍才数清楚,再比如每间房屋屋脊之上都蹲着一个吻兽,造型是一只带着翅膀的狼,更奇怪的是吻兽在屋脊的正中间,而不是像其他建筑那样在角脊。 这座院落给丁风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以至于几个月之后当他看到另一处与这个相似的院落之时一眼就想起这里。 丁风也没继续观察,他有很多困扰多年的疑惑,要去问一问这个老人。 “晚辈并非只为此事而来,主要也想祭拜一下亲人。”丁风看着墓碑低声说道。 老者静坐的身体忽然颤抖了一下,诧异的看着丁风。 说完,丁风从怀中取出一物,平托在掌心,通体微红,如同晚霞在天际流动,散发出灵性的光泽,蜿蜒的青丝纹路看似杂乱无章却有条不紊的盘踞在玉佩的两侧。 看着圆形玉佩,老者看似沉睡的双目忽然睁开,仿佛沉寂许久的夜空中闪过一道闪电。 “师伯。”丁风深施一礼道。 “你是洛师弟的儿子?”老者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他认得这个玉佩,这是他亲手雕刻的,一共有两枚。 丁风点了点头。 “不可能,当年洛师弟一家在肖府三口惨遭毒手,后来我曾仔细寻找过。”显然王伏久并未相信丁风所说。 “二十年前,在肖府后山,我师傅找到了我。”丁风提起身世不由得悲从中来,递给王伏久一封丁泊水的亲笔书信。 王伏久呆立片刻,接过书信仔细观看,惊讶之色慢慢平复。 “这的确是丁泊水的字迹,但还不足以证明。”王伏久道。 丁风想了一下,拾起地上的一块石头,伸出二指向前一插,速度并不快,但见二指如插入泥块一般,轻易的就插进了石块之中。 王伏久点了点头,他认得出王伏久的丹青指,再看丁风之时满眼的慈爱。 丁风曾听师傅说过王伏久师伯,少年成名,天资聪慧,尤其在五行术数,易经八卦上造诣匪浅,年少轻狂又偏执,做事随心所欲我行我素,对于所谓的江湖规矩世俗礼节不屑一顾,后拜在叶圣三门下,可眼前的老人哪里还有昔日的半点风采? “跟我来吧。”王伏久道。 房屋虽旧,却收拾得很干净,墙壁上的丹青墨笔,山水画卷,看得出居住之人是喜欢文墨之人。 “这是洛师弟的房间。”王伏久道。 丁风驻足其中看着一切,从表情中难以看出其心境如何,他从未有过记忆的双亲曾经在这里生活,这是他唯一能触摸到关于他们的痕迹。 “墨空岛当年到底发生了何事?一夜之间我外公病逝,我父母与世交连家又突然刀兵相见。”丁风问道。 王伏久沉默片刻,摇了摇头。 “如果说我师傅是外人不能告诉他,我难道也没有权利知道么?”丁风知道其中必有隐情,师伯当年在场,到底是什么原因让这个老人始终不愿提及当年之事呢? “我知道您与我母亲亲如兄妹,可我母亲最后连尸首都没找见,您觉得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么?”丁风道,他的语气有些生硬,内心不再平静。 王伏久依旧茫然的看着屋外。 “有很多事并不是你想像的那样,活着的人都在努力的追寻答案,但也许不去寻找答案才是最好的选择。”王伏久缓缓说道。 丁风的眼神并未改变,他不明白,当然也不这么认为。 “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师伯不愿提及当年之事,当年出手截杀我父母之人乃是墨...。”丁风顿了顿,并没有继续说下去。 半响过后王伏久叹了口气,转身来到另一个房间,这间房间略大一点,古朴的陈设,简洁之中带有一丝清雅。王伏久径直来到书柜前,旋转了一下书柜上的一个瓷碗。吱嘎嘎声响过,尘封许久的一道暗门打开,书柜中间出现了一道裂缝,暗道蜿蜒向下。王伏久提了一盏油灯走在前面,丁风默默的跟在身后,一个圆形石室,一缕阳光从上面缝隙洒下,照在了空无一物的石壁之上,但见上面剑痕累累,依稀能看到有字迹的残痕。 王伏久的手轻轻的抚摸着墙壁,想起了往事。 那一年的秋天,年少轻狂的王伏久遇到了名动天下的叶圣三。说王伏久年少轻狂并不为过,别人都很敬重叶圣三,而王伏久却不然,他等这个机会已久,因为无论你多么出名,击败多少高手,不与眼前的这个人交过手,得不到他的承认,也只是传说,无法成为传奇。 王伏久想的并不是交手这么简单,他想击败这个人。 那一天,当红日西垂,玉兔东升,看着眼前这个只比自己年长十几岁的人,也暗暗佩服此人之气度。气定神闲宛如泰岳,从容潇洒自然随意,由内而外散发着超然的风采,仿佛天地之间万事万物尽在其掌握之中一般。 王伏久并没有等,他怕自己失去信心,他的剑以凌厉为主,如同他的性格一样。三十招过去,他的心冷了下来,因为他发现叶圣三根本没有出手的意思,连剑都没有拔出,挥手之间就将自己颇为得意的剑法化为无形。 王伏久收了剑,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第七十六章 往事二 三年之后,漫天飘雪中王伏久又站在了叶圣三面前,这三年江湖中关于王伏久一点消息也没有,有人说他早已死在别人剑下。 此刻的王伏久那股逼人的锐气已减,多了一丝沉稳,叶圣三记得这个见过一面的年轻人,也记得他的剑法。 王伏久此时明白面对叶圣三时为何感觉不到剑意,不是没有,而是叶圣三的剑意早已收放自如。这一次叶圣三拔出了剑,当看到叶圣三剑出鞘的一刻,本来信心满满的王伏久却又犹豫起来,他从未见过一个人的剑能有如此凌人的气势。三年来隐姓埋名的历练让他早已蜕变,面对叶圣三绝对要一鼓作气,要不然会被其气势所压制。王伏久的剑更加凌厉,身法更加轻盈,叶圣三不得不承认王伏久的天赋,这三年,王伏久成长得太多。 又是三十招,在王伏久狂风怒吼般的剑势之中叶圣三岿然不动,随意刺出的剑招招击在王伏久的剑法命门所在。王伏久感觉处处受阻,无论如何变化最终都在关键之时被对手所截。只有对方高出自己太多才能这样,因为他已洞察自己的所有变化。 王伏久放下了剑,这次叶圣三同样任他离去,临走之前洛中泽却说了这样一句话,“你想超过我,可以跟我学剑。”心高气傲的王伏久冷笑一声。 叶圣三笑了笑,他并不在意王伏久的态度,也并未勉强于他。 “听说你对五行术数有所专研,我也喜欢,这是我的一点心得,你看看有何不足。”叶圣三递给了王伏久一本笔记。 王伏久诧异的看着叶圣三,从未听说叶圣三还懂得这些,他对自己在五行术数方面的造诣很是自信,所以有些不屑一顾。 王伏久走了,从他的眼神中,叶圣三知道他并未放弃。 当三年后王伏久再次与叶圣三相遇之时,其身上已没有那凌厉的锐气,取而代之的是平和的内敛,藏锋不露。 叶圣三也能感觉这个年轻人平淡中隐藏的力量。 王伏久看到叶圣三身后站着一个年轻人,年纪不大却带着与年龄不符的一种稳重感,他认识这个人,事实上很多人都认识这个人,天州城谢家的大公子,江湖的后起之秀谢开先,据说此人的掌法早已超出其父亲谢于野。 此人已拜入叶圣三门下。 剑已出鞘却没有剑光,王伏久的剑并没有刺出。半响之后,他放下了剑,三年来日夜苦修,就等着这一刻,但到了今日他终于知道自己根本无法破解叶圣三的剑法。 王伏久终于被叶圣三所折服,并不只是因为他的剑法,还有叶圣三的风采。 “你愿意跟我学剑么?”叶圣三微笑着看着王伏久,这个年轻人身上那种不服输的精神让他很欣赏。 王伏久拜在了叶圣三的门下,奇怪的是叶圣三让他做了大弟子。虽然谢开先已跟随叶圣三两年,但却一直没有正式拜师。用叶圣三的话说,三年前将五行术数心得交给他之时,就有意收他为弟子,所以他入门应该比谢开先要早。 丁风抚摸着墙壁上的剑痕,听着王伏久慢慢的讲述着过往的一切,他听说过很多关于叶圣三的传说,他一直以有这样一个外公而骄傲。 王伏久入门十年后,随叶圣三搬到墨空岛,那年洛中泽也拜入门下。当年洛中泽就像现在的丁风一样,潇洒中带着一丝从容,看似做什么都漫不经心,但任何事都做的比别人好。他的武学天赋是王伏久所见之人中最好的,天赋这个东西是无法通过努力来弥补的。就像王伏久自认为潜心研究五行术数多年,造诣早已登峰造极,但看到叶圣三给他的那本书后,他仿佛看到了另一个世界,从此醉心于剑法和五行术数,不再行走于江湖。 洛中泽来墨空岛的第二年,唐前燕也正式拜师,成为了叶圣三的关门弟子。唐前燕是带艺拜师,他其实年长王伏久三岁,已闯荡江湖数年,但拜师分先后,也只能算四师弟了。江湖传闻唐前燕亦正亦邪,行事有些偏激,但性格开朗直率,与师兄弟之间相处比较融洽。在师兄弟之中,武学最高的是洛中泽,他绝对称得上武学奇才。上天是公平的,他虽是孤儿,却在武学上却给予了他一切。回想起那十几年的日子,王伏久黯然的眼神再一次明亮起来,这是他一生之中最快乐的日子,叶圣三是一个开明的人,并不在意世俗的繁文缛节,所以王伏久师与师弟可以尽情的畅谈武学,纵马高歌。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叶雪看洛中泽的眼神有些异样,王伏久当然懂其中的含义,叶雪是师傅的爱女,王伏久一直把她当做亲妹妹。他也知道谢开先一直喜欢师妹,只不过师妹对待谢开先的感情就像对待自己一样只有兄妹之情。叶雪冰雪聪明,也明白谢开先对自己的心意,但自古以来感情的事就不是能够勉强的。 “其实很多时候我挺羡慕你和洛师弟。”在一次酒后,很少吐露心扉的谢开先这样对王伏久说道。 王伏久明白谢开先的意思,当年叶圣三收自己为大弟子之时,谢开先复杂的眼神已说明一切。这些年谢开先没有一刻松懈,王伏久知道,谢开先想证明自己。而自己最近几年痴迷于五行术数,剑法上已被谢师弟超越,没想到洛中泽的到来让谢开先又一次有了挫败感。 洛中泽看似没怎么努力,剑法上却突飞猛进,连师父都不得不承认洛中泽已超过当年的自己。谢开先有些气馁,当你付出自己全部的时候也无法追上别人之时,那种无奈让他感到无助,而如今叶雪又与洛中泽二人走在一起,怎么不让心高气傲的谢开先感到苦恼。 王伏久笑了笑,这几个师弟的性格他都了解。洛中泽经历坎坷,年纪轻轻但对很多东西看得很淡。唐师弟性格爽朗,闯荡江湖只为逍遥自在。而自己早已心无旁骛,一心修行。只有这个谢师弟心思最重,也许是因为他是谢家公子的缘故。 “其实你没有必要羡慕别人,你拥有的很多东西都是别人一辈子也得不到的。” 谢开先拥有显赫的家世,幸福的家庭,王伏久和洛中泽从小失去双亲,如果不是遇到叶圣三,他们一辈子也感觉不到家的温暖。 第七十七章 往事三 美好之所以美好,是在失去的时候才会深刻体会。王伏久还记得从师母离开的那一天开始,叶圣三面上的笑容就很少出现了,大多时候关上门来,默默的沉思。 谢开先在墨空岛的时间越来越少,慢慢的接手谢家。唐前燕回墨空岛的次数越来越多,想来也是想多陪陪师傅。洛中泽去了漠北,他与连世冠做了一件惊天动地的事,一笑泯恩仇,了结了家族恩怨,同时也让血雨腥风的漠北江湖少有的平静了下来。几年之后,洛中泽回到了墨空岛,与叶雪成了亲,夫妇二人每日陪伴在洛中泽身边,作为大弟子的王伏久负责起墨空岛的一切事务。 又一个十年,当有一天这个密室被打开之后一切都变了。 至于为何会有这一个密室,为什么叶圣三在墨空岛这么多年才发现,或者说才打开,原因就不得而知了。那一天叶圣三带着他进入了密室,当看到石壁上密密麻麻的字迹之时,他震惊了。石壁一分为二,左面刻着“墨玉手”,右面刻着“魔魂剑”,几个红色大字醒目的写在中间,“仙魔本无界,且看心所行”。 “什么?”当听到墨玉手三个之时,丁风一向沉静的脸色不由得也变了颜色,他何曾会想到墨玉手居然会出现在此处。 王伏久看了看丁风,并没有回答,而是继续的说了下去,当年他第一次看到石壁的表情也与此时丁风一般,十分惊讶。 “这是?”王伏久当时也问了这么一句。 “这是一套掌法,修成之后不弱于少林寺的大力金刚掌,但可惜此掌法最好从少时开始修炼,不过此掌法太过歹毒,如果人品不端之人学会后果不堪设想。”叶圣三看着左面的石壁缓缓说道。 当看到右面的魔魂剑之时,叶圣三的目光中有了一丝期待。 “这套剑法不知哪位前辈高人所创,剑法不拘一格,追求的是无拘无束的剑意,正是心性所致剑法所达。 王伏久点了点头,他从魔魂剑这三个字体的书写中就能看出一种狂性。 “此剑法如果修成绝对会震古烁今,自成一派。”叶圣三接着说道。 “但心智不坚者如果修此剑法,恐怕最后会走火入魔,心魔一旦产生就难以消除了。”叶圣三道。 王伏久此时注目观看,越看越是心惊,此剑法真是新奇大胆,看是荒诞不经,实则另辟蹊径,不一会眼中炽热之色燃起,正在恍惚之间,忽觉肩头一沉,顿时脑中清醒过来,才知道自己已然沉醉其中。 叶圣三叹了口气。 “此武学非同一般,为师也只是试探着修炼,你心性虽坚,但过于痴迷,不易修此剑法。” 王伏久此时身上的汗才渐渐消退,忙点头称是。 “这段时间我要闭关,外面的事物就交给你了。”叶圣三道,同时他交给王伏久一块破碎的玉盘,有巴掌大小,看样子原本应该是圆形的。 “这里应该有几块玉盘,可惜不知什么原因破碎了,只有这个碎片还大些,质地不错,你留着吧。”叶圣三指了指墙壁上五个圆形的凹槽。 王伏久接过来玉盘,感觉入手温凉细腻,果然是块好玉。 从那一日起,叶圣三很少踏出房间,专心醉于魔魂剑法。渐渐的,王伏久发现师父性格变了,变得孤僻,眼神忽而忧郁,忽而飘忽,行事阴晴不定让人难以琢磨。他怀疑这一切都是因为这套剑法,但师父不再提及此事,他自然也就不敢再深问,唯一的一次试探想问问此事,但叶圣三冷冷的看来他一眼,未有任何反应。 时间如同流水,不知不觉的过去了三年,王伏久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 最近叶圣三经常闭门不出,送去的饭菜也是偶尔吃一次,根本不与他们见面,叶雪实在担心,有一次砸门而入,还没等问什么,就被叶圣三呵斥一顿。就是这次谢开先和洛中泽不经意间发现了这个暗室,谢开先多看了两眼,居然被叶圣三出手教训了一次,这是在以前从未发生过的事。恰恰就在这件事的几个月之后,江湖中发生了一件事情,一件轰动整个武林的事情。 离水剑庞增名震关内,在月圆之夜被人剑挑玉门关。此人号称西海第一快剑,成名的一百零八剑一直没人见过三十剑之后的剑法,因为没人能走过三十招,却在一天夜里死于剑下。庞增已退隐江湖多年,也没听说有什么仇人,为何会遭此毒手。 王伏久不由得有些奇怪,因为从未出岛的师傅恰恰在那几天离岛出去了,难道师傅与此事有关?听说庞增身中二十七处疗伤,伤口杂乱无章,从未听说那位用剑高手使用此种剑法。“魔魂剑?”王伏久不由得想起了石壁上的剑法,如果真是师傅所为,那师傅的一世英名将…,王伏久不敢往下想了。丁风的心也沉了下去,叶圣三是他心里一直敬仰的人,如果真是这样,他也明白王伏久为什么不愿提及此事的原因了。丁风看着王伏久苍老的面容,多年后依旧难掩那种心痛的神情。 王伏久沉默许久,丁风并没有追问,王伏久重提此事就会说下去。此时这个老人显然在平复心情,虽时隔多年,但时刻在他脑中浮现的往事,一直在拷问他的心。 庞增死后的第二个月圆之夜前,叶圣三又离开了墨空岛,不过没听说江湖之中发生什么大事,王伏久松了口气,暗自自责怎么能这样揣测师傅。 此后的几个月,叶圣三居然连门都没有出,身体日渐消瘦,脾气也变得暴躁。叶雪等人也发现了叶圣三的变化,王伏久觉得此事不能再拖了,赶紧让人把外面的谢开先与唐前燕叫回墨空岛,师兄妹四人听王伏久说暗室的事都狠诧异。他们生活在这里这么多年,从来不知道这里还有一间密室。 第七十八章 往事四 王伏久说出石壁上的魔魂剑法,说出来心中的猜想,师傅这些日子的变化肯定与此有关。洛中泽几人面面相觑,不相信凭师傅的修为与心性,居然无法摆脱魔魂剑法的影响。 谢开先并未多说话,几年的历练,他变得更加的沉稳,听王伏久说起剑法和掌法询问了几句。唐前燕和洛中泽比较担心师傅的情况,却理解师傅的想法,毕竟一个人如果武学修为到了师傅这种程度,很难在遇到能让自己心动的东西了。叶雪认为娘亲离开之后,父亲是因为孤独才如此心无旁骛的沉醉于剑法,不能说也是一种解脱的方式。但不管怎么说绝对不能让叶圣三在继续修炼魔魂剑法了,不过师傅的脾气他们如何能劝得了。 “要不咱们进去看看如何?”谢开先道。 王伏久摇了摇头,师傅对密室如此看重,还嘱咐他不得跟其他人说起,想来肯定做了安排,贸然进入肯定会让师傅知道。 “别的事情还好,我觉得还是先看看离水剑庞增的事与师傅有没有关系再做决定吧。”洛中泽道。 “绝对不可能是师傅所为。”唐前燕道,他的声音有点大,王伏久忙示意他小点声。 屋内一片寂静,虽然大家都不想承认,但却不由得不往这么想。 “你的腿是怎么伤的?”王伏久见唐前燕走路有点陂。 “没事。”唐前燕摇了摇头,他大伤小伤不断,早已经习惯了。 “这段时间你别离开了。”王伏久道,唐前燕行事练达经多见广,久在江湖行走,消息也灵通,一旦出事也好有个照应。至于谢开先,他已接手谢家,根本脱不开身,王伏久也不便让他留下。 叶雪眼睛红红的,轻轻的挽住了洛中泽的手,谢开先看了看她们二人,转过头看向窗外,半响之后道:“如果说有人能劝说师傅,也只有一个人了。” 王伏久知道他说的是谁,叶圣三最信服的人就是连以莫,如果还有一人能劝说叶圣三,那只能是连以莫。 连以莫还没有到墨空岛,叶圣三又在月圆之夜离岛而去,洛中泽偷偷的跟着。但刚离岛就失去了叶圣三的踪迹,几天之后从岛外传回一个惊人的消息,崆峒派天剑老人被人一剑封侯。王伏久的心沉了下去,如果说天剑老人都无法逃出此人的剑下,恐怕这个人就是师傅了。而且听说天剑老人的剑伤与庞增的剑伤一模一样,很有可能是同一人出手,一时间江湖上风声鹤唳。 叶圣三回来之后什么话也没说,又关在自己的房间不出来。 那一夜,乌云密布,仿佛整个大地也被一种悲凉的气氛所感染。惊雷声响起,顷刻间大雨倾盆而下,屋檐之下的王伏久衣袖已被打湿却浑然不知。屋内传出的对话声让他的心再一次的被提起,叶雪和洛中泽也焦急的立在一侧。 “到底是不是你?”连以莫的声音浑厚有力,有种不容让人质疑的气势。 “不错,是我。”叶圣三居然直接就承认了。 屋内一片寂静,连以莫也未曾想到叶圣三居然如此痛快的就说了出来。 “为什么?”连以莫的话音有些低沉。 “没什么,只是比试一下剑法而已。”叶圣三道。 “比试剑法,用得着要人性命吗?” “刀剑无眼,在所难免。” 连以莫一愣,显然不会想到叶圣三有此一说。 多年前二人为了漠北江湖的安宁大费心血,叶圣三收洛中泽为徒,培养洛中泽成为一个宽容的人,连以莫与连世冠父子也付出了很大努力,如果说洛中泽与连世冠让这片武林有了短暂的安宁,离不开叶圣三和连以莫的教导。 “二弟,你这是怎么了?”连以莫的火爆脾气有些控制不住了。 叶圣三并未说话,对于连以莫他更多的是敬重。 “你真的练了魔魂剑法?”连以莫问道。 叶圣三脸色一变,没有说话。 “天剑老人,庞增,还有一次你出去找谁了?”连以莫问道。 “李西正。” “李西正是谁?”连以莫没听过这个人。 “你并不认识。”叶圣三道。 一阵沉默过后,连以莫叹了口气。 “悔不该当初让你来这个地方,这件事也怨我啊,不应该让你守在这。”连以莫的声音里无限懊悔。 “当年我是怎么跟你说的,你怎么不听呢?”连以莫接着道。 叶圣三眼神复杂的看着连以莫。 “不要继续练这个剑法了,跟我走吧。”连以莫不容置疑的说道。 “去哪里?”叶圣三问道。 “还能去哪里,你我做事向来光明磊落,既然做了就要承认。”连以莫道。 “我并没有不承认这些事是我所为,但我不能跟你去。”叶圣三缓缓说道。 “什么,你的意思你还要继续练魔魂剑法?”连以莫厉声说道。 屋内又一阵沉寂,叶圣三的意思不言而喻。 王伏久心里很焦急,如果连以莫还说服不了师傅,恐怕这个事情就难办了。 就在此时,一道闪电划过夜空,他眼角的余光感觉师傅的卧房内人影一闪,定睛再看之时,雨幕之下哪有半点人影。难道是自己眼花了?绝不可能看错,王伏久看得出这个人影的左腿有些不便,窜出房间之时显得有些滞碍,不过就在此时屋内的对话又响起,王伏久忙回神细听。 “大哥,这件事你就不要插手了。”叶圣三道。 “啪”一声桌子破裂的响声过后,连以莫推门而出,直接奔叶圣三房间而去。 叶圣三追了出来,瞪了一眼一旁低头的王伏久。 “打开吧。”连以莫道。 叶圣三的脸沉了下来。 “既然这套剑法如此乱人心性,就没有必要在留着了。”连以莫道。 叶圣三摇了摇头。 “你…你…。”连以莫有些激动,指着叶圣三的手有些颤抖。 “你我相交多年,我不能看着你被它毁了。”连以莫道。 “大哥,这么多年你应该了解我。”叶圣三的话音依旧平淡,在暴雨敲打窗棂的声音中依旧清晰。 “有十年了吧,我从未曾出手,我的心就像死了一般,这种孤独你应该理解。自从练此魔魂剑法之后,那种感觉又回来了,我不能放过这个突破的机会。”叶圣三道。 “好好,你修习可以,难道非得找人试剑不成?”连以莫道。 “你说对了,魔魂剑法最重要的就是要不断释放这种剑意才能练成。”叶圣三提起这些,双眸已中有一丝微红。 “你让开。”连以莫在也压不住胸中的怒火。 第七十九章 往事五 叶圣三并没有动,态度不言而喻,连以莫双掌一错,奔叶圣三肩头袭来,他想推开洛中泽,叶圣三一错步,反手切向连以莫的手腕,但并未发力。 连以莫脸色一变,他没料到叶圣三居然还敢还手。 连以莫以刀出名,但在掌法上也下了功夫,刚猛凌厉,大开大合,一时间屋内两个人影上下翻飞。 不过以连以莫的身手想击败叶圣三却是万难,叶圣三身法不断变化,并不还手,只是不停的躲闪,但屋内空间狭小,不一会儿就被逼在了角落里。 屋外惊雷之声响起,随着一道立闪,大雨戛然而止,月光透过乌云的缝隙洒了下来,清晰的照在屋内。 虽未到十五,但月将满。 叶圣三眼中渐渐出现不耐烦之色,这是很少见的,在王伏久的记忆里,师傅从来都是镇定自若,今日明显感觉到了师傅有了一丝戾气,面色略显阴郁,虽然身法依旧飘逸洒脱,但看着却有些怪异。 恰在此时连以莫的掌到了叶圣三的胸口,叶圣三立掌一抹,一道血光闪过。 修为到了叶圣三这种地步,万物皆可为剑。 “大哥,别在逼我了。” 连以莫看着手臂上的划痕,知道今日再不阻止叶圣三,恐怕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他大喝一声,“你们还等什么? 王伏久看了看洛中泽和叶雪,但三人都未敢进入房间。让他们跟师傅动手是绝对不敢,也不可能这么做。 “大哥,就算毁了剑法又有何用。”叶圣三的声音渐渐冷了下来。 “留着难道还害这几个孩子不成。”连以莫道。 “你不明白,这套剑法并非你想的那样。”叶圣三看了看门外的几个弟子。 连以莫眼中悲愤之色燃起,叹了口气,随即一错钢牙,挥掌又继续上前。二人你来我往,叶圣三依旧强忍着没有出手。连以莫此时却疯了一般,招招奔叶圣三要害而去,叶圣三则连消带打,将暴雨般的掌影化于无形。 连以莫的刀出鞘了,刀光一闪,映着月光,如同闪电一般迎头劈下。 叶圣三眼中寒光一闪,身法一转,一掌击向连以莫的胸口,虽然只有三成力,但拿捏的确实分毫不差,连以莫必须撤刀,不然必先中掌。 但连以莫并没有这样,叶圣三满意惊讶的看着倒在面前的连以莫,眼中暴戾之色已消,取而代之的却是惊骇与自责。 在最后关头,连以莫放下了刀,但未等叶圣三收掌,他却迎掌而上,与其说是叶圣三掌击他,倒不如说是他的身体击中了叶圣三的掌。 “大哥,你这是又是何苦。”叶圣三迅速的封住了连以莫的几个穴道,手掌轻托连以莫后背。 要不是仓促之间叶圣三收了力,又偏了一下掌,此刻连以莫早已一命归西了。即使这样,其五脏六腑已被震伤,只有出来的气,进去的气不多了。 “圣三,听大哥的一句话,毁了它,以后不要在练了。”连以莫抓住叶圣三的手,断断续续的说道。 叶圣三双眼含着泪花,点了点头。 “还有一件事,这件事到此为止,你不要说出去。”连以莫道。 “大哥,我知道错了,我会承担这一切的。”叶圣三道。 连以莫摇了摇头。 “千万不要,过去的都过去吧,如果你说出去,恐怕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连以莫说了这么多话,声音已然微弱。 “我知道你是光明磊落的汉子,这么做并非是你狭隘,而正是为了大义啊。” 叶圣三点了点头,示意连以莫不要再说了,急忙接过王伏久递过来的药丸给他服下。 “兄弟,你的性格我了解,这件事不说比说了更难以承受,你一定要记住我说的话。”连以莫并没有服药,而是用最后一口力气叮嘱叶圣三。 连以莫的双眼渐渐模糊,眼前的景象一幅幅飘过,仿佛回到了那意气风发的年代,看到了第一次见到叶圣三之时,丰神俊朗潇洒从容的样子。 连以莫用生命劝阻了叶圣三,也许只有这样才能阻止叶圣三,这就是连以莫,一个让人不得不敬仰的人。 那一夜,叶圣三毁掉了石壁上的墨玉手和魔魂剑法。 连以莫死后的第三天,连世冠来了。 叶圣三将连世冠和洛中泽叫到这间暗室之中谈了许久,至于说了什么不得而知,他从叶圣三房间出来之后并未说一句话就带着他父亲的棺椁离去了。 叶圣三没有再踏入这间暗室一步,也再也没有离开过墨空岛。 要不是江湖中忽然出现了墨玉手的消息,也许这个事就这样过去了。 第八十章 一切的源头 王伏久想起了那个雨夜,难道真的有人进入了暗室? “看来是真有人进入暗室,偷走了掌法。”叶圣三道。 “可是知道此事的就是这几个人,难道?”王伏久说道。 “你暗中查探一下吧。”虽然只过去了三年,但叶圣三仿佛老了十岁,消瘦苍白的面容中吐露出一种病容。 知道此事的除了师兄妹之外就只有连世冠,难道是连家人? 叶圣三叹了口气,难道真是天意不成。连以莫用性命来阻止他放弃魔魂剑法,可是连世冠却步了叶圣三的后尘。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叶圣三发现王伏久的脸色有些不对,好像有什么心事。 “没,没什么。”王伏久道。他脑海之中又闪现那个身影,连以莫来这里的那一晚雨很大,他的视线太模糊,但那个人瘸着跃起的左腿却异常清晰,让他想起了唐师弟,那段时间他的左腿正好受伤。其实本来他并没有怀疑,连以莫的事情之后王伏久忙着照顾师傅并没有在意这件事,可后来唐师弟离开墨空岛三个月之后一直杳无音信,他才回想起来。在那晚之后的几天之内,唐前燕好像变了一个人,每天不说话,神神秘秘的,在谢开先离开墨空岛之后也马上离开墨空岛了。临走之时唐前燕特意来见王伏久,他本心直口快,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什么也没说。如今想起了当年这一连串的事,不由得他不怀疑进入密室的人就是唐前燕。王伏久虽心里怀疑但还是不相信唐师弟会做出这样的事,所以并没有对师傅说。 “伏久,为师恐怕时日无多了。”叶圣三缓缓说道。 “什么?师傅您?”王伏久一哆嗦,未料到师傅已然病到如此地步。 “魔魂剑法违逆常理,改变正常经脉运行,一旦修习之后就不能半途而废,为师这些年一直在用气血压制,但如今已然油尽灯枯。”叶圣三说起这些事很平静,当初听连以莫的话放弃魔魂剑法之时就想到了今日。 说到此处,王伏久的眼里含着泪花。 “墨玉手是怎么出现的?”丁风问道。 “荆州玉剑门二十三口一夜之间被人血洗,下手之人使用的就是墨玉手。”王伏久缓缓说道。 “荆州玉剑门?”丁风喃喃说道。 “这是二十年前的事了,如今哪还有人记得这些了。”王伏久道。 丁风的确也没有听说过。 “可是这玉剑门却非比寻常,因为玉剑门门主白朝凤与连家积怨颇深,要不是当年师父从中调解,恐怕早已斗得你死我活,当日全部死于墨玉手之下,所以我才认为偷进密室之人是连世冠。”王伏久道。 “哦。”丁风道。 “也就是在这件事过去的一个月,夏中贤在白连山死于墨玉手之下。”王伏久接着说道。 “夏中贤,是夏中举的大哥?”丁风道。 王伏久点了点头。 师傅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墨玉手的出现更让他担忧。正赶上连世冠幼子一岁生辰之际,他让洛中泽和叶雪夫妇前去祝贺,同时打探一下此事。可没想到恰逢连家当夜一场大火,连家人全都葬身火海,而洛中泽夫妇和孩子也在肖府遇害。 噩耗传来,叶圣三一病不起,弥留之际将王伏久叫到身边。 “伏久,为师多年前修习此剑法,其实还有另一种原因,你知道墨空岛这个名字的由来么?”洛中泽躺在病榻上,声音已虚弱不堪。 王伏久摇了摇头。 “这个岛本是墨家的,就是当年在白连山被白家和连家联手灭门的墨家,虽然墨家多行不义,但是是非非又有谁能说清。”叶圣三道。 “难道这墨玉手和魔魂剑法是墨家传下来的?”王伏久问道。 “不错,白家和墨家的后人早已不知所踪,这个岛也就荒废了,连以莫曾想把那间密室毁了,我当时没同意,虽然这两种武功很歹毒,但毕竟是旷世绝学,实在是不忍心毁去,所以我决定留在墨空岛看守这个秘密。人老了想的就多了,我一直担心身后之事,这套剑法过于歹毒,我怕以后这套剑法会为害他人,所以我想通过钻研魔魂剑法创出一套新剑法,以备将来能够应对此剑法,没想到最终却…。”叶圣三叹息道。 “这几件事会不会是墨家的后人所为,剑法并不是从我们这流出去的?”王伏久道。 叶圣三摇了摇头。 “这就不得而知了。” 叶圣三临死之前将自己所创的剑法交给了洛中泽,他遗憾的闭上了眼睛。 谢开先赶回墨空岛之时,叶圣三已然入土,王伏久也曾让江湖上的朋友寻找唐前燕,但却一直没有消息,从那时起他就消失了。 王伏久从怀里掏出一本古朴的剑谱,丁风接过来一看,上面写着“临渊剑法”四个大字。 “师傅临终之时遗憾的是并未完成此剑法,他本想将此剑法传于洛中泽师弟,可惜洛师弟英年早逝,如今墨玉手重出江湖,也许魔魂剑也会再现,虽然这么多年我一直在钻研这套剑法,但资质有限,一点进展也没有,这套剑法本就是应该由你父亲完成,就交给你吧,希望你能不辜负你外公的遗愿。” 丁风眼眶有些湿润,没想到当年发生这么多曲折的事情。 说完这些话,瞬间感觉到王伏久老了很多,也许是因为说出了压在心头多年的往事,也许是因为终于将这本剑法交给了应该拥有的人,对师傅有了交代。 丁风的心情更加沉重,自己一直不相信连家血案与父亲有关,但现在看来事情并非自己想象的那样。 “想不到所有的事情都因这石壁而起。”丁风喃喃说道。 黑漆漆的石壁之上挂着稀稀落落的水珠,丁风有些奇怪,为何只有这面石壁水汽这么大。他伸手摸了摸,感觉阵阵寒意传来。这种寒意似曾相识,丁风伸手扯开自己外衣。 “墨玉手?”王伏久接着微弱的光线看到丁风右肩之上的黑色印记。 “当年我师父发现我之时,我就中了墨玉手,要不是我师父医道高深,且对方只是用手指擦过,恐怕我也活不了。”丁风道。 虽然时隔多年,只是幼年时所中的伤,但依稀能看见是两道指印。 “既然当年你在肖府遇袭时对方使用的是墨玉手,那肯定是连家人偷了此掌法。”王伏久道。 当年洛中泽夫妇去连家之时,正是连家大火灭门之夜,曾有传言连家一案为洛中泽所为,而连世冠为了报仇杀害了洛中泽。 “可是为何夏家人会此掌法?”丁风道。 “也许还有人进入过密室。”王伏久道。 丁风叹了口气,到底当年在这间暗室之中叶圣三与洛中泽和连世冠说了什么,为何父亲前往连家之后会刀兵相见,也许只有当年之人才知道事情原委。 丁风想起肖家庄庄主肖煌候肖二爷说的那个人,那晚在肖家庄里面使用的剑法,疯狂的剑法,那应该就是魔魂。知道密室里魔魂剑法的人只有叶圣三的几个徒弟和连世冠,谢开先和唐前燕绝对不可能,也只能是连世冠了。 丁风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头,王伏久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叶圣三的名声。时过境迁,江湖已忘了这段往事,其实也没有人会在乎这段往事,但王伏久在乎,他默默的坚守着,这种师徒情义如何不让人感动。 第八十一章 那场大火 李双双很无聊,丁风离开之时让她在海西寺等着,可是已过去近半月,海西寺风景虽好,但她可不是能耐得住寂寞的人。这几日她都会去山下看影儿,自打陪小玉过来看过影儿之后,李双双也喜欢上了这个可爱的孩子。 对于影儿爷孙二人的遭遇她非常愧疚,他们是因为二哥李才安才遭此毒手。她并没有跟影儿说,一个孩子需要的不是仇恨,而是简单幸福的生活。收留影儿的是一对老夫妇,住在海西寺山下,老两口膝下无子,对待影儿犹如亲生孩子一样。 这一天李双双悄悄的离开了海西寺,她要去找李才安,但在这之前她要去一个地方。 晚霞映红了天空,李双双有些后悔自己的鲁莽,本以为中午可以到这里,可是大雪过后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中途走错了几次路,傍晚时才到白庙村。每次面对影儿,那份愧疚感就一直在心头徘徊,所以她决定来这里给影儿爷爷上一炷香,算是为了哥哥的行为道个歉,虽然无法弥补,但心里会舒服一点。 影儿爷爷的坟前填了新土,李双双知道丁泊水曾在这里遇到了连一行,想来是连一行来祭拜时填的。祭拜完李福之后,李双双来到了洛中泽的墓前,她听过这个人,虽然江湖传言很多,但既然是丁泊水敬重的人,李双双认为他一定是值得尊敬的人。 “清雪皓于明月,默悲伤由离者。”一声叹息声响起。 一个白衣男子潇洒的踏雪而来。 “李姑娘,小生稽照有礼了。”来人彬彬有礼的样子看着像一个读书人。 秀才想拱手施礼,可举起了之后才想起自己只有一只手。 “你认得我?”李双双警惕的问道。 “当然,我与海西寺一心大师也是故交,在寺庙之中曾见过姑娘。”圣手秀才道。 李双双这才想起在海西寺中曾见过这个断手的男子。 “哦。”李双双点了点头,并未再理会此人。 秀才尴尬的笑了笑,正想撩一撩鬓角的一束长发,潇洒一下,却发现李双双已转身了。 当眼角的余光从洛中泽墓碑前闪过之时,秀才的目光一紧。 “没想到此人葬于此地,难道姑娘与此人?”秀才脱口而出的问道。 李双双摇了摇头,对着秀才笑了笑,看了看天色,转身欲离开。 “李.李姑娘。”秀才忙叫了一声。 李双双歪过头来看看秀才。 霞光如一缕缕红丝映衬着李双双俏丽的脸庞,曼妙修长的身影在白雪里如同仙子一般。 秀才心中一荡,一时间眼睛都直了。 “你有什么事么?”李双双道。 “哦,不知姑娘前往何处,天色已晚,此地荒无人烟,野兽横行,不如结伴而行。”秀才文绉绉的说道。 李双双想了想,点了点头。 看着李双双远去的背影,秀才垂涎欲滴的表情有些猥琐,转头看向洛中泽墓碑之时却充满了怨恨,他右手一甩,判官笔如钉子般划过墓碑,擦出了一道火线。 - 故乡是一个让人感到温暖的地方,但并非对所有人都是这样,故乡对于连一行非但没有任何印象,而且就是一个噩梦。小玉心疼的看着连一行,她知道无法劝说也不应该劝说连一行不要来这里,只能默默的陪在他的身边。 连一行早想回连家庄看一看,但内心却有一种抵触。小的时候他不止一次问过母亲家在那里,每次提及此事的时候,母亲都眼里含着泪将他搂在怀里,却从来没有对他说起过关于家的事情。 家对于母亲来说是一个不能提及的词语,懂事起他就再也没有提过。但内心深处他会时常的想他的家在哪里?他的父亲在哪里? 很轻易的就问到了当年连府所在,年纪大的人都对二十年前的那场大火记忆犹新,一是连家的名望,二是当年那场大火真是太惨了,说起来的叹息不已。 积雪覆盖下的残垣破壁之中依然能看出当年此处必定是一处偌大的院落,二十几年过去,此处依然空着,没有人占有此地,人们都认为这是一个不祥之地。 “李福伯说如果府里没有暗道,当年的那一场大火,也许我也葬在这里了。”连一行道。 小玉静静的听着。 “李福伯带着母亲和我从这里一路走到了白庙村,在哪里碰到了追过去的洛中泽,要不是我父亲及时赶了过去,也许我们母子在白庙村也被灭口了。”连一行说起这些话的时候嘴角在颤抖。 李福生前跟连一行说起那晚的事情时表情依然很恐惧,肆虐的大火将半边天染红,人们的呼救声惨叫声不绝于耳。连世冠没在家,连家人都慌了神,就在这个时候几个黑衣人冲了进来,手中的刀剑映着火光劈向了人群,鲜血染红了每个角落。 躲在屋内的李福和连夫人亲眼看见洛中泽冷冷立于院落正中,他的剑如同恶魔,每一个想从其身边冲出去的连家人都倒在了他的剑下。他的目光始终在四下寻找,当听见孩子的哭声之后,他直接走向了李福所在的房屋。 李福和夫人抱着襁褓中的连一行进入暗室的那一刻,已经听到了洛中泽破门而入的脚步声。不知道走了多久,双脚已麻木,已感觉不到寒意,终于到了李家村。一向小心谨慎的李福停下了脚步,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哪来的灯光呢?隐约间可以看到一个修长的身影正捂着胸口立于窗前。 “洛中泽?”李福颤抖的低声说道。 连夫人也是一惊,没想到洛中泽居然比自己还提前来到这里,他怎么会知道他们要来这里?随即一想也并不意外,连世冠最信任的就是管家李福,洛中泽在连家庄没找到连夫人母子,肯定能猜出来他们来了这里。 第八十二章 血染白庙村 李福和连夫人本打算悄悄的离开,此时有两条身影却悄悄地来入院中,落地之时悄无声息,一人手持长剑,另一人手持双钩。连夫人见到持剑之人背影,正是丈夫连世冠,立刻想起身招呼。李福赶紧拉了一下,摇了摇头。看情形连世冠是追洛中泽来到此地,他正准备出手,此时出去肯定会让洛中泽察觉。 使钩之人他们也认识,是连世冠的好友古月中,只见古月中在连世冠的耳边低语了一番,但连世冠明显有些不耐烦,他的身躯微微颤抖,有些按耐不住,示意古月中不要再说了,飞身而起踹门而入。 “连兄,你来了。”屋内的说话声传了出来。 “洛中泽,拿命来。”连世冠一阵怒吼。 紧接着一阵兵器声响起。 “连兄,这是为何?”洛中泽的惊呼道。 你来我往的身影映在窗户之上,从兵器相交之声中就能听出二人交手非常急,洛中泽接连喊了几声,却被连世冠狂风暴雨般的攻击所掩盖。 就在这时,洛中泽一声痛苦的呼声响起,其手捂胸口退在了窗口,守在外面的古月中如一只等候多时的孤狼一样,嗅到了猎物的味道。他的钩也如同狼牙一样从窗口悄无声息的探入,时机恰到好处,如同闪电般的钩在了洛中泽的腋下。等洛中泽察觉之时为时已晚,连世冠的长剑已到,洛中泽已避无可避。 可是洛中泽毕竟是洛中泽,只见他左手握住身上的钩,身体一侧,居然将古月中从窗口带到了屋内,飞起一脚将其踢飞。 连世冠的长剑刺入洛中泽胸口之时,洛中泽并未倒下,他的长剑也到了连世冠的哽嗓,但却没有刺下。 “连兄,你?”洛中泽说完这句话,身体才缓缓的倒了下去。 看到洛中泽倒下,李福和连夫人终于松了一口气,连夫人的眼泪到了现在才流了下来,看了一眼怀中熟睡的孩子,起身准备进去见连世冠。可李福又拉住了他,连夫人顺着李福的目光看了过去,夜色之中又有五个身影飞来。 手中的刀剑映着月光散发着微弱的寒光,虽然隔得很远,但李福也能闻到那股血腥的气味。 这几个人又是谁? 李福悄悄的拉着连夫人往后撤了撤,躲进了马厩里面,透过栅栏缝隙看着院落之中的情形。五人并没有进屋,在离院落约二十丈的地方放慢了脚步,悄悄的进到院子里,静静的守候在门口。 五人都是黑巾罩面,可以看出为首的必是那个身材高大的黑衣人,此人手持一把长剑,顾盼之间自然露出一种颐指气使的气度。 五人也没等多长时间,屋内的一声惨叫划破夜空。 “古月中。”连世冠的一声怒吼,一条人影从门内飞了出来,接着一条人影踉踉跄跄的追了出来。 飞出来的是古月中,追出来的是连世冠,古月中落地之后退了几步,刚才先中了洛中泽一腿,又中了连世冠一掌,几滴鲜血已从其嘴角低落。连世冠去势未停,掌中剑眼看就要刺中古月中的后心。就在此时,躲在屋外的五人之中的一个中等身材魁梧的黑衣人踏上一步,一探手居然直接向连世冠的剑抓去。 连世冠出来之时已然发现院子里的人,但他想先结果了古月中,见这个居然来抓自己的剑,不由得冷哼一声,自己这把宝剑削铁如泥,对方居然如此找死,他有些诧异,但剑势未改,飞脚踢向壮汉的左肩。 壮汉并未躲闪,一手抓住长剑的剑身,用力一甩,另一只手拍向连世冠飞来的脚。 “啪”的一声过后,连世冠震落在地,身体不由自主退了两步,壮汉也退后了五六步之远才停住身影。 连世冠盯着此人的手掌,见其居然一丝血滴也无,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在如此凌厉的剑锋之下,没有受一点伤,对方的手难道是铁做的? 连世冠手捂腋下,此时鲜血染红了白衣。 可想而知古月中偷袭了连世冠,而外面的几个人必然跟古月中一伙的,连夫人按耐不住,想起身出去,李福指了指她怀中的孩子,如果此时出去只会给连世冠拖后腿,而且还害了孩子。 “古月中,你我相识多年,没想到你竟然如此害我?”连世冠看着月色下的五个人,自己这个坎儿恐怕不好过了。 “连兄,这也不能怪我,如果你早把那张图拿出来,不就没有这事了吗?”古月中阴阳怪气的说道。 “好,好,没想到你和洛中泽一样,哈,我连世冠真是瞎了眼,交了你们这样的朋友。”连世冠扬天大笑悲凉的说道。 连续的打击让连世冠已失去了理智。 李福有些懊恼,自己的三脚猫功夫一点忙也帮不上,回头看了看马厩里的几匹马,心一横,他领着连夫人退到了马厩后面,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躲了起来,示意她不要出声。连夫人此时早已也慌了神,看着怀中有个孩子,现在只有一个想法,保住连家这个唯一的血脉。 “连兄,我可是好言好语的跟你说,不像洛中泽那么心狠,不但上门来抢,而且杀了你全家。”古月中掂量着手里的双钩道。 “费什么话,姓连的,交还是不交?”为首的黑衣人声音冰冷的说道。 连世冠怒火中烧,眼神早已可以杀人。 “哈,想要是吧,行,问问我手中的剑再说?”连世冠手中剑一横冷冷说道。 一阵冷风吹过,卷起地面上零散的几片落叶,远处天边连家的火光若隐若现。 一夜之间如此巨变,难道这就是江湖人的宿命? 第八十三章 血染白庙村二 嘶鸣声打破了这短暂的平静,一阵马蹄声从后院响起,听声音从后门飞奔而去,由于被房子挡着,也看不出有几人。 “不好!有人?”古月中心一沉,黑衣人也是一惊,虽然自己没有暴露身份,但此事传出去以后难免别人知道,毕竟没有不透风的墙。 几人诧异之时,连世冠的剑猛然间刺向古月中,慌乱之中,古月中险些中剑。。 为首黑衣人挥手示意,其余四人起身冲向后院。 黑衣人冷笑着手腕一抖,长剑刺出,与古月中一左一右合击连世冠。 连世冠疯了一般,他的剑大多都刺向了古月中,但毕竟受伤颇重,五招过后就落了下风。 困兽犹斗,连世冠这种不要命的打法,二人也是一时间束手无策。此时衣袂之声从后院传来,连世冠脸色一变,知道那四个人可能回来了。 连世冠牙关一咬,不理会后面黑衣人到来的掌,反手连刺三剑逼退了古月中。“啪”黑衣人的掌已拍在了其后背之上,连世冠口吐鲜血借势飞出了院落,奔连家方向奔去。 古月中一跺脚,飞身追了下去,黑衣人却回身进入到屋内,片刻之后,他走出房间之时,双眼露出疑惑之色,此时那四个人也回来了,黑衣人带着他们也追了下去。 李福擦了擦汗,刚才将马匹赶出,总算是帮连世冠解了围,幸亏自己及时躲了起来才没被那几个搜查马厩的人发现,急忙招呼连夫人找了个僻静的地方。 “夫人,看样子老爷是回府上了,我跟上去看看,此地也不安全,你去后山躲一躲,我找到老爷再回来接你。”李福道。 连夫人忙点头,如果连世冠回到连家,那里的人还能帮着对付这几个恶人,为今之计只有等李福和连世冠回来再说了。 李福回到连府的时候,大火还没有熄灭,却没有连世冠的踪迹。他实在担心连夫人,等他赶回的时候,连夫人带着孩子已经离开了这里。 在这几年之后,李福踏遍了漠北所有的地方,都没有找到连夫人,他猜想连夫人肯定是听说连世冠已死的消息,无奈之下远走他乡,因为古月中是不会放过她们母子二人的。 连一行说完李福生前对他讲的这些事之后,双目赤红,手指已攥的发白。 小玉听着二十年前的血案,仿佛如身临其境一般,看着眼前的废墟,经过二十年的风雨,早已看不出丝毫痕迹,但能洗刷这似海的仇恨么? 一个佝偻的老妇人拄着一根拐杖静静站在远处驻足了片刻,慢慢转身离去,晚霞拉长了她的身影,为这凄凉的夜色平添了一份悲伤。 第八十四章 旧人 夜已深,连一行已微醉。 酒杯很新,装的是老酒,连一行很少喝酒,但今日不同,他想喝醉。都说一醉解千愁,那只不过是来麻醉自己,当辛辣的酒划破喉咙,只是为愁肠增添了一丝痛苦。 连家庄就这么一个小酒楼,冷冷清清的只有连一行和小玉这么两个客人。 连一行摇了摇酒壶,店小二勤快的跑了过来,一手拿着一个酒壶,一手拎着滚烫的水壶给连一行又烫了一壶酒, 小玉给连一行的酒杯斟满了酒,连一行一饮而尽,忽然觉得有些不对,疑惑的看了看酒杯,又转头看了看脸色苍白的店小二。其正低着头,目光有些闪烁,刻意躲着连一行的目光。连一行暗叫一声“不好”,挥手打飞了小玉嘴边的酒杯,但小玉已经饮下了半杯。 小玉一愣,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连一行觉得脑中一阵眩晕,忙一咬舌尖丹田运气,压住了胸口的恶气,伸手扶起要倒下的小玉。 “你是什么人?”连一行低声说道。 连一行看了看杯中酒,酒中只是迷药,才放心的将小玉轻轻的扶在一旁。他有些懊恼,今日心境起落太大,居然没有注意到这个小酒楼的异常。屋内所有一切都很陈旧,但酒具却是崭新的,滚烫的水壶,店小二却轻易的赤手拿着,那么重的水壶在他手中轻松的拎着,走路轻盈自如,明显就是练过轻功之人。 “我是来收债的。”店小二眼神有些阴狠。 眼前这个年轻人脸色苍白,是那种不健康的白色,双眉细长,眼角上挑,恶毒的看着连一行。 “你是连世冠和李玲儿的孽种吧?”沙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伴随着哒哒的拐杖声,一个佝偻的身躯走了进来,宽大的黑色外衣空空荡荡的罩在一个瘦小的老妇人身上,脸上的皱纹如同刀割一般。 “你说什么?”老妇人的话如一把利剑击在了连一行的心头。 “中了我的独门迷魂散居然还能挺到现在,不亏是连家人。”老妇人哑哑的声音还有些尖,就像剑尖划过石壁一样,听着有些不舒服。她也未曾料到到连一行如此警觉,自己的迷魂散无色无味,居然能够被对方发觉,幸亏没听年轻人的,如果放了毒药早就被发现了。 连一行脸色有些苍白,汗珠低落了下来。 “咯咯咯,李玲儿你个贱人,终于让我等到今天了。”老妇人笑声如同鬼叫一般。 “闭嘴。”连一行见对方如此侮辱自己的母亲,手腕一抖,身体飞起,金色的剑划过长空,刺向老妇人的胸口。 店小二冷哼一声,看着连一行有些错乱的步伐,脚下一错步,斜刺里杀到,抡起手中的水壶砸向连一行。 老妇人动也没动。 嘡啷之声过后,连一行退了两步,胸中恶气起伏,还没等他站稳,店小二已然来到了近前。水壶被金剑斩断,但店小二擅长的确是铁砂掌法。左手如同铁扇一般,带着风声拍向连一行的面门,右手匕首寒光一闪刺向连一行的胸口。 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店小二贴身而上将连一行逼到了墙角,直接限制了连一行的长剑。 连一行有些力不从心,看店小二的身影有些模糊,出手的速度自然慢了下来。隔开匕首之后,已无法转身躲过袭来的掌,无奈之下左手一拳迎向店小二的掌。拳掌相交,店小二身体倒飞而出,身形过处几滴鲜血洒了下来,落地之后踉踉跄跄又退了两步方才站稳, 连一行胸口一热,一口鲜血喷出,身体向后跌了下去。 酒楼破败的墙壁已然无法支撑连一行后背的撞击,震出了一个偌大的缺口。连一行从缺口处摔下了酒楼,店小二一抹嘴角的鲜血,眼角微眯,阴狠之色闪现,随即身影如风跟了下去。 老妇人捂着嘴咳嗽了两声,看了看趴在桌子上的小玉,拐杖轻轻一点地,身形飘动,宽大的外衣如同空无一物般的飞了起来飘向墙壁的缺口,诡异至极。 连一行双手拄着剑,吐血之后头脑清醒了很多。 店小二有些戏谑的看着连一行,他并没有急于出手,他知道老妇人等这一天已经很多年了,怎么也得好好享受一番。看着连一行满脸杀气的模样,老妇人仿佛想起了让她一生魂牵梦绕爱恨至极的那个男人。 “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是啊,我到底是谁?”老妇人听连一行这么一问也喃喃自语道,要不是李玲儿,自己怎会落到今日这般模样。 眼前这两个人在此处心积虑的暗算自己,肯定与当年连家之事有关联,连一行暗自道。这个老妇人看着有点精神不正常,不过这也正常,自打自己来到漠北就没碰上几个精神正常的人。 “世冠,你不记得我了么,我是默语啊。”老妇人抬手向前走了两步,眼含泪花的说道。 店小二忙上前拉住老妇人。 “娘,你怎么了?”店小二道。 连一行一愣,老妇人是把自己认作父亲连世冠了。 “世冠,我是默语啊,你忘了么,我等得你好苦啊,你为什么不来接我。”老妇人的声音充满了悲伤。 连一行默默不语,老妇人的怪异行为让他也一时不知道如何应付了。 老妇人见连一行不理自己,随即脸色一变。 “哼,肯定是李玲儿那个贱人,为了她你居然抛弃了我,害我一生孤苦伶仃,你的心好狠啊?”老妇人疯疯癫癫的说道。 “娘。”店小二摇晃着老妇人,一时间手足无措。 “当年的事你还记得么,最后见面发生了什么?”连一行心一动,随即问道。 “我怎么会忘啊。”老妇人伸出干枯的右手,上面布满了一片片泛红的伤疤。 “你还记得吗?当年是我从大火中救了你,也只有那些养伤的日子,你才能安安静静的陪在我身边。”老妇人聊起这些往事,脸上略显一丝平静。 店小二扶着老妇人,冷冷的看着连一行,但并未阻止老妇人继续往下说。 “可是你却说李玲儿还活着,为了这个贱人,你居然不辞而别,扔下我一个人,你知道吗?这么多年了,我找得你好苦。” “我父亲还活着?”连一行闻听此言,不由得心头狂喜,脱口问道。 老妇人一愣,脸色一沉。 “古月中说的没错,你这个孽种还活着。”老妇人又突然明白过来,见连一行承认是连家后人,咬牙切齿的骂道。 “古月中,他在那里?”连一行立刻追问道。 “李玲儿在哪?”老妇人反问道。 连一行脸色暗了下去,目中一丝悲伤之色闪过。 老妇人看连一行的表情,猜到李玲儿已死,幽怨的叹了口气,不过随即恶狠狠的盯着连一行。 “既然那个贱人死了,就只有你来还债了。” 第八十五章 旧恨 听老妇人的话,连一行大致明白个究竟,老妇人当年喜欢父亲,但只是一厢情愿,老妇人为此记恨在心,这么多年了,还在想着报复。定是当年父亲从白庙村回到了连府,可能是看火势已小进入到了卧室,发现卧室中的暗道才知道连夫人可能逃出来了,但自己却被困在火中,这个老妇人救了他。 有人说时间能冲淡一切,不过眼前这个老妇人的积怨却随着时间的积累越来越深。连一行忽然有点可怜她,她的一生就在这怨恨中度过,当年被父亲伤害之深可想而知。 店小二虎口迸裂处,鲜血滴落,他未料到连一行在中了迷魂药的情况之下硬接他的铁砂掌居然没事。胸口的疼痛感让他也有些站立不稳,他伸了伸舌头舔了舔嘴角的鲜血,有些迫不及待,虽然老妇人不是自己的生母,但从小把自己养大,对待自己如同亲生一样,他从小就在这种仇恨的环境中长大,在记忆之中母亲带着他不停的奔走,从没有过稳定的生活,生活里也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寻找连家人,终于等到了今日,他一刻都不想再等待了。 寒光乍起,匕首带着仇恨如同流星一样刺向连一行,飘忽的身形忽左忽右,同老妇人的身法一样怪异。 连一行没有动,他的目光一刻也未离开老妇人。 店小二不断变幻着身形就是在寻找机会,但连一行却并未理会,这种被人无视的感觉让他很生气,从小到大他一直被人无视,就好像他拼命练功,但在母亲眼里却一直没有达到她的要求。 自卑的人怕被人忽视,也最想证明自己。他的匕首虽短,但却很快,就在他认为连一行避无可避的时候,金光一闪,手臂一麻,匕首已然脱手而飞,胸口犹如重锤般击过,身体横飞而出。 不过连一行身体却再此刻陡然后退,三枚闪光的钢钉钉在了刚才站的地方。躲过了老妇人的钢钉,她的拐杖也到了近前,风声夹杂着老妇人的怪叫。 那道金光又闪现,如同夜空里的一道闪电一般。店小二看着连一行的剑,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快,超越一切的快,周围如同时间凝固了一般,只看见金剑划破长空。拐杖飞出,钉在了酒楼破败的墙壁之上,摇摇晃晃的仿佛与老妇人此刻的心一样露出不甘。 店小二的眼神暗了下去,金剑让他失去了信心。 “古月中在那?”连一行的话如同他的剑一样冰冷。 “哈哈。”老妇人握着鲜血淋淋的手臂扬天狂笑。 “笑话,我凭什么告诉你,你也得尝尝这种有仇报不了的滋味吧。”老妇人的精神又有点失常。 “信不信我杀了他。”连一行剑指店小二说道。 “杀吧,他的命是我给的。”老妇人想也没想的说道。 店小二脸色一暗。 连一行一愣,老妇人如此说,他还真有些意外。 “你们连家的血债不少,我们娘俩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老妇人凄惨的说道。 连一行默默的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半响过后,他叹息道。 “你们走吧,你与我连家以前的是是非非我也不想知道,但不管怎么说你都救过我父亲的命。”连一行道,他并非是不想从二人口中问出古月中的下落,只不过古月中如此狡猾,怎么会让这两个人知道他的行踪,再说自己现在这样恐怕也无法击败这两个人,最重要的是小玉还在楼上,这是他最担心的。 老妇人和店小二一愣,没想到连一行会放过他们,连一行转身走进了小酒楼。 店小二恶狠狠的看着连一行的背影,钢牙紧咬,脚尖点地,正欲二次出手,却被一只干枯的手拉住了。老妇人仿佛刹那之间又苍老了很多,仅有的一丝生气好像也被抽干净了,她最后还是叹了口气,单凭他们两个绝非连一行对手。 李玲儿已死,连世冠也二十几年没有消息,当年受到那样的重伤想来也已不在人世,这二十几年自己一直想靠着报仇的信念活着。可现在突然发现目标没有了,想想自己这一生居然就这样过去了,不由得有些万念俱灰,不过心头的恨意越更加浓烈起来,老妇人看着连一行的背影,怨毒的眼神让店小二都不寒而栗。 老妇人拄着拐杖默默的走了,依旧佝偻着,步履有些蹒跚,但却更加的落寞了。 第八十六章 深夜老宅 弯月挂在天边在云中穿梭,像一个害羞的姑娘,不时的偷窥意中人,积雪未化,初冬的夜晚愈发阴冷。 李双双虽说久在江湖行走,但和一个陌生人在荒山野岭的迷了路也有些慌,好不容易找到了这一个庄院,却发现里面漆黑一片,不由得有些犹豫,心里有些慌。 方圆几十里之内就找到了这一个落脚的地方,怎么也不能错过了。敲了半天门,无一点声息,秀才微微用力,“吱嘎”一声,门轻轻的开了,仿佛很久没有开过一般,一阵阴风带起着拂雪吹过。 “有人吗?”秀才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院落之内。 半响过后,除了惊起的几只飞鸟如幽灵般的飞离,哪里有半点人影。 李双双出身大户人家,一眼认出此为三进院落,借着月光能够看出年代久远已有些破败。李双双和秀才前前后后的转了一圈,空落的院落空无一人,打开几个房间也是空空如也,只有散乱的座椅。有一间房屋之内供奉着一座雕像,雕像是一枯瘦老者,青白的脸庞,左手指地,右手指地,双目上翻,看着诡异至极,最奇怪的是其左腿被利刃砍了一道缺口,但却没有砍断。李双双看着雕像有些害怕,晚上是绝对不会住这间屋子了。 正房很宽大,看出当年也是一个大户人家,一个桌案立在当中。屋内到处布满了灰尘和蜘蛛网,房顶和北墙上面都有一个大洞,风雨的冲刷更加破败不堪,这个屋是没办法住了。 看来此院落早已被人遗弃了,既然只是暂住一宿,就没有必要再转了,二人在东侧找了个比较干净的房间,秀才出去找干柴,李双双有些累了,找了个角落和衣而眠。 长夜漫漫,李双双却没有困意,丁风去了哪里?哎,想起他那种让人琢磨不透,时而阳光,时而有些不怀好意的笑容,此刻却觉得非常温暖,脸色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吱嘎”门悄悄的开了,但却没有风,李双双以为是秀才回来了,扭过头去才发现虚掩的门空空如也。 李双双一惊,飞身而起,李双双之所以有名气,并不全是因为她是李家大小姐,很多这样认为的人都倒在了她的剑下。身体如飞燕般轻盈的飘落到门后,目光过处,院落里空空如也,李双双暗笑自己太小心了,可刚转过身来,李双双就觉得那里不对,回身在看,只见薄薄的雪地地上一行清晰的足迹由远而近,到了门口就消失了。 让李双双诧异的是不止这个,地上的足迹除自己脚印之外的一行脚印只有一只脚的脚印,脚印只有来的却没有去的。李双双心里一惊,忽然感觉身后火光一暗,难道来人已在屋内,忙转身看向屋内,在火光忽明忽暗的照映之下,屋内除了零散的几把座椅之外哪里有什么人,映错间屋内东西的影子飘忽不定,说不出的阴深恐怖。 有种不祥的预感笼罩着李双双,李双双的长剑出鞘,就在这时她又发现了有些不对,自己背靠的门还没有关上,门外的月光照射之下,自己的影子旁还有一个人影。 她心头大骇,脚尖一点,身体凌空飞起,反手一剑向后刺去。 “咦!”的一声般随着兵刃相交的响声,一道身影飘落院中。 “李姑娘,你这是?” 李双双这才看清,秀才回来了。 “没什么?”李双双道,不过她的目光却看向地面,雪地里又多出了一行秀才的脚印。 “这荒山野岭的,只有这么点干柴。”秀才仅有的一只手抱着干柴。 李双双疑惑的看了看院子周围,依旧平静异常。火光燃起,带来了一丝温暖,秀才掏出来一把扇子,大冷天的还扇了起来。 “姑娘怎么了?”秀才此时才注意到李双双的表情有些怪。 “没什么,你刚才出去没发现什么吧?”李双双道。 “没有,你放心,这个地方很久就没人住了,很安全。”秀才道。 “你怎么知道,以前来过?”李双双问道,听这意思秀才对这里很熟悉。 “哦,没,没什么,我前前后后都转过了,看出来是荒废很久了。”秀才有些不自然,用手摸摸了鼻子。 李双双并没有说话,又警惕的推开门看了看。 “我也觉得此地说不出的怪异,好在咱们两个人一起还有个照应。”秀才套近乎的说道。 李双双点了点头,这半夜三更的肯定是无法在另寻住所了,既然秀才是一心大师的朋友,在一起的确可以照应一下,只是另一行的脚印到底是谁的呢? 第八十七章 “雕像”活了 秀才看李双双凝思的样子,眼睛有点放光,勤快填了填干柴,火顿时旺了起来。 李双双的剑并未入鞘,侧身靠于角落处。 秀才本想多聊两句,不过看李双双的表情,他也知道没戏。秀才有过很多女人,但都是来自于风月场所,他也曾真心追求过一个姑娘,可只交往了三天,秀才就有点迫不及待了,姑娘没答应,秀才只好来了个霸王硬上弓。这件事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心思在讨女人喜欢上下功夫了,看上喜欢的就来硬的。 他知道对于李双双这样的女人只能硬来,如今这月黑风高,荒山野岭,孤男寡女,不出手都对不起老天爷给的机会。对于这种事秀才早已轻车熟路,迷药催情药之类的也从不离身,用他的话就是要有备无患。 秀才坐在火堆旁边,背对着李双双,把玩着手里的白色药瓶,嘴角一丝淫笑,不由得瞟了一眼李双双婀娜的背影。 此时忽然吱嘎一声,门缓缓的开了,一阵阴风从门口吹了进来,秀才一皱眉,风不是很大,却将燃得正旺的火给吹灭了。 秀才一回头,就看见了李双双的大眼睛,月色下这双自己朝思暮想的大眼睛里带着一丝惊骇。 “怎么了,李姑娘。”秀才也有点慌了神,本来以前遇到姑娘直勾勾的看自己的时候都会作诗一首,但此刻的情形让他觉得有些阴森,诗性给憋回去了。 李双双握剑的手微微一挑,长剑立于胸前。 秀才眼角的余光感觉有些异样,自己背对窗户,月光从窗口照进来,但眼前地上的影子却有些怪。 虽然自己丢了一只手,但身材还是不错的,秀才一直这么认为,但此刻自己的身影看着却有些臃肿。他感觉背上有些发凉,一丝冷汗从额头掉落。猛然间大吼一声,左手袖口中判官笔滑出,手腕一翻,倒刺而出,同时身体向前一跃,转过身来,但眼前依旧空无一人。 秀才真的慌了,对方消无声息的进得屋来,身法如此之快。他依旧感觉后背发凉,此人肯定还在他的背后,也不对,可能来的是鬼。都说恐惧的极点就是愤怒,秀才此刻已然愤怒,抢步上前,回手三枚银镖射出,一转身与李双双并排靠在了墙壁之前。 眼前的屋内空空荡荡,只有火堆中几点即将熄灭的火星上面几丝青烟飘荡。 “人呢?”秀才的声音有些干涉,此刻他也不装了,扭过头看向左边的李双双。 李双双的大眼睛依旧看向他的右边。 “妈的。”秀才暗道,扭过头来看向右边。 接着微弱的火光,秀才看到一个枯瘦的老者正直勾勾的看着自己,苍白的脸面,嘴角上挑露出诡异的笑容。但秀才却觉得他不是人,因为他的表情一动不动,仿佛如雕像一般,看着这个人有些诡异,却说不出来里诡异。 秀才觉得这人有些眼熟,猛然间想了起来,确切的说是他见过这个雕像,就在旁边的屋子里,他还记得这个雕像的一条腿被利器砍得要断了。 发白的月光照在“雕像”空荡荡的裤腿之上,阴风阵阵,裤腿随风飘起,断腿忽隐忽现。 “你,你是人是鬼?”秀才颤抖的问道。 “雕像”一动不动的看着秀才。 秀才也不敢动,右手判官笔护于胸前,身体微微后撤靠近了李双双,警惕的看着眼前的“雕像”,李双双身上散发的淡淡香气传来,要是以往,秀才早已心猿意马,此刻却一点这个心思也没有了。 秀才就这样与“雕像”对视片刻,屋里寂静无声,秀才心里暗道,到底他想干什么?连句话也不说,对方轻功如此高,自己出手恐怕一点胜算也没有。 此时秀才才发现为什么对方看着这么怪异,因为从始至终他的眼睛从来没有眨过一下。 “他是人不?”秀才低声问道。 李双双看着来人的独腿,猜到刚才门外之人就是这个“雕像”。 李双双眼神示意秀才看看墙上,秀才暗骂自己一句,自己实在是有些六神无主,“雕像”的影子清晰的倒影在墙壁之上,都说鬼没有影子,但到底真有没有也说不好。 秀才心里稍微镇定了下来,这阴森沉闷的气氛让他感到有些窒息,李双双虽然表情也有些紧张,眼神却依旧冷静异常。 如此三人就这样对视了一会儿,当星星点点的几点火星彻底熄灭的那一刻,秀才实在是无法忍受这种煎熬,大喝一声,又打出三枚梭镖,与此同时,右脚一踢墙壁,身体横飞而出,从门口穿出。李双双一愣,秀才嘴上说要互相照应,结果跑了连个招呼也不打。耳轮中就听见“叮叮叮”的三声响过,漆黑的房间内寂静无声,月光无法照到墙角,但李双双能感觉对面已经没有人了。 秀才早没了其他心思,这个鬼地方他一刻也不想待了,身体冲出房门脚一落地,正欲转身向大门跑,可眼前却又看到了一双直勾勾的眼睛,他倒吸了一口凉气,感觉自己的心已经到了嗓子眼了。 李双双刚出来就看到“雕像”已经站在了秀才的前面,她心里也开始怀疑这个到底是人还是鬼,如此快的身法她都未曾多见。 秀才心里不免有些懊恼,对方怎么就跟自己耗上了,自己长得是不错,但跟旁边的大美女李双双比起来可差远了,“雕像”明显是个男的,不找李双双却找自己,上哪说理去。 不过这回“雕像”却动了,只见他双手平伸掌心向上,正在秀才愣神之际,“雕像”掌心中忽然燃起了一丝蓝色火苗,接着手腕一抖,火苗忽然燃烧起来。 “雕像”双手一合,顿时一道火焰直扑秀才。 第八十八章 古月中再现 秀才本来就心虚,见对方这么怪异的行为更是不敢硬接,立刻抽身后撤。火焰却如同长了眼睛一样,速度奇快,转眼就到了眼前,秀才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接,只好一甩衣袖,挡住面部,身体横向躲避。 火焰忽然熄灭了,一只大手从天而降,直接掐住了秀才脖子。秀才立刻浑身无力,其实秀才的身手不错,错就错在他早已失去了信心,断手之后实力本就大打折扣,再加上“雕像”的惊吓,他的身手恐怕不及以前的十分之一,所以一招就被“雕像”给制服了。 很多人做事一旦失去信心,就注定了失败。 李双双此时也纵身出了房间,一挥手中长剑就要出手相救,毕竟与秀才有一面之缘,再说秀才被抓了,估计马上就轮到自己了。 可李双双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只见“雕像”手中火焰虽已熄灭,但黑烟滚滚向上升去,怪就怪在黑烟居然盘旋在半空一动不动。“雕像”居然拎着秀才平地而起,顷刻间没入黑烟,黑烟“嘭”的一声随即散去,李双双在举目观看,弯月当空,冷冷清清,那里还有半点人影。 李双双愣住了,就这样两个人没了,升到天上消失了。 “真的是鬼?”李双双暗自叫道,她感觉脖子后面冒了凉风。 轻功有很多种,她见过最厉害的就是丁风,但丁风可不会平地而起直接消失。 - 老妇人与店小二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中,连一行刚踏入酒楼就停住了脚步,身体一震一口鲜血喷出。晕倒之前他的目光看向二楼,他实在放心不下小玉,中迷药之后强行运气,仅凭丹田之气压制,与店小二和老妇人一番缠斗之后再也无法坚持,一头栽倒晕死过去了。 寂静的夜,空无一人的酒馆。 过了片刻,一个魁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渐渐的适应了屋内黑暗的光线,轻身的来到了连一行的旁边,用脚踢了踢连一行,见一点反应也没有,伸手把连一行翻了过来,冷笑了一声,将连一行全身上下搜了个遍。 除了散碎银子和火折子等日常之物,并未发现什么。但他有些不甘心,又仔细的翻查了一遍还是一无所获。来人虽然蒙着面,但能看出来很失望,眼中渐渐露出凶光,右掌慢慢举起,一掌击向连一行的丹田。丹田一旦受伤,人不一定死但绝对是废了。如果连一行清醒的话,他一定会认得这人腰间的那对双钩,那晚在悬崖边,莫少离死去之后就是这对双钩险些让他步了后尘。 可眼看要击中之时,手掌却停了下来,来人看见了连一行手中紧握的长剑。黑暗之中微弱的发着金色的光,来人将剑轻轻的拔出,反复看了半天,剑就是剑,里面什么也没藏。寒光一闪,金剑已然举起,连一行一动未动,如同待宰的羔羊一样,但剑却未落下,来人的目光注意到了飘荡在眼前的剑穗。 精巧的木雕剑穗与金色的剑浑然天成。 来人目露惊色,仔细的翻看着剑穗凝眉思索,又抬头看向二楼。良久之后,来人将剑缓缓放回,将搜出来的东西又放了回去,正想伸手抓住连一行的胳膊,忽然停了下来,身影一晃,消失在墙角之处。 小玉跌跌撞撞的从二楼走下,一眼就看见倒在地上的连一行,忙紧走几步来到连一行身边,一摸连一行的手腕,才放下心来,将连一行扶起费力的背到了屋内。 躲在阴暗墙角之处的人看着小玉和连一行看着小玉和连一行,并未动,此时远处脚步之声响起,有人路过,这人一转身,消失在黑夜之中。 连一行醒来的时候已近佛晓,睡梦之中感觉到有人在自己的身边走来走去。等清醒之后看到小玉安然无恙之后,连一行才松了一口气。 “你是说暗中肯定有另一个人?那么此人极有可能是古月中,他到底在寻找什么?他可真够狡猾,每次都是借别人的手对付你。”小玉轻轻的按着太阳穴,脑中还有一些眩晕。 连一行点了点头,他不担心自己,但小玉跟在身边实在是太危险了。 “这个叫默语的老妇人你知道吗?”小玉问道。 连一行摇了摇头,年幼时母亲就离开了自己,在印象里面从未听她提起此人,自己在江湖中也未曾听说。 “不管怎么说,这个人如此煞费心机肯定有什么图谋。”连一行皱着眉头说道,自己晕倒之时如果真有人来过,肯定与上一次悬崖边的是一个人,为什么这次又放过自己? “嗯,他在暗处我们在明处,这样被动实在是有些危险,既然他能找这个默语老妇人对付你,我们也可以找一找当年认识古月中的人。”小玉道。 “当年了解这件事的人没有几个了。”连一行叹息道。 “还是先送你回去吧。”连一行接着道。 小玉自然明白连一行是怎么想的,她叹了口气,握住了连一行的手。 第八十九章 讯问 空荡荡的院落,惨白的月色,几棵光秃秃的枯树在阴风中摇曳,树影重重间一只黑鸟飞起,“噶噶”的怪叫声中飞离而去,也许它也感觉到了这个院落的怪异,或许它在提醒李双双。 李双双看了看大门,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向院落里面走去。虽然她与秀才相识不久,但这个人也是海西寺的客人,如今这样生死未卜,她决不能一走了之。 李双双一纵身上了屋顶,李家以腿法称霸武林,轻身功夫自然不差。她扫一眼就翻身落下,直奔后院而去。她知道秀才可能去哪了,原因很简单,那间装着雕像的房间里面此刻已然有了灯光。 难不成真的是雕像复活了?带着秀才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李双双的好奇心与恐惧一样强烈,透过窗棱的灯光忽明忽暗,但在李双双眼里却一丝温暖也没有,看着如同鬼火一样让人心里不舒服。 窗户上的纸早已千疮百孔,李双双小心翼翼的轻身走到近前。 雕像还是那个雕像,只不过屋内多了一个活的”雕像”。秀才软塌塌的躺在地上惊恐的瞪着大眼睛看着这个活着的雕像,嘴巴一张一合却一点声音也无法发出。 “雕像”的面前摆着几个小瓶,他正忙活着从每个瓶子里取出五颜六色的粉末倒在一个破破烂烂的小盆里,嘴里念念有词,声音含糊不清,低沉的声音如同鬼叫般听着让人不舒服,随着叫声一股青烟在小盆里慢慢升起。 李双双的目光却被另一个东西所吸引,“雕像”脚边有一朵鲜艳红色小花。她盯着小花忽然有种眩晕的感觉,这种花好像听人说过,但一时却想不起来了,越看越觉得这朵花跟”雕像”一样透露出一丝诡异。 没落的庄院,孤寂的灯光。 李双双并没有急于出手,暂时还看不出秀才有什么危险,她想等一等,看看机会再说,或者说她盼着天亮,在这种鬼气阴森的环境下她实在是没有勇气出手。 “雕像”的叨咕声音停止了,盯着眼前的小盆看了片刻,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目光转向躺在地上的秀才,从始至终眼睛也没眨过。此刻心里早已发毛的秀才无暇再琢磨他为什么不眨眼睛了,他再想这个也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到底想对自己干什么?看样子是想吃了自己,调料都准备好了。没等他想明白,脑子就已经模糊了,忽然想睡觉,眼皮却不听使唤,怎么闭也闭不上。 李双双看着秀才的脸慢慢变白,本来秀才算得上白净,现在已是一种惨白,最可怕的是他的眼睛已然与“雕像”一样,直勾勾的,眼珠不再转动也不再眨了。 “雕像”一伸手将那朵小花摘下,扔到小盆里,一丝蓝色的火苗燃起,蓝烟慢慢飘荡而出,一丝香气传了过来,李双双立刻屏住呼吸,身体微侧,不用问也知道这香气肯定有蹊跷。 “你叫什么名字?”“雕像”的干涩低沉的声音听着让人头皮发麻,声音如同鬼叫一般飘忽。 “圣手秀才。”秀才居然老老实实的回答了。 李双双一惊,能看出来秀才只是下意识的回答,肯定是中了“雕像”的迷药。 “你为什么来这里?”“雕像”直勾勾的看着秀才,秀才也在直勾勾的看着他,这种景象要是在平时肯定看着有些搞笑,但在这个气氛下却显得诡异。 “我来找李双双。”秀才平缓的答道。 “哦?找她干什么”“雕像”问这句话的时候才让李双双感觉他是个人,从始至终他身上也没有一点人气。 “我想要她。” 李双双一愣,没想到这个人长得人模狗样的,居然对自己有这样的非分之想,自己却还想着救他。李双双很善良,很多时候会因为过于善良而让自己陷入困境,但即使这样她也从未退缩,也许这就是她的可爱之处吧。 “你认识肖煌候么?”“雕像”问道。 ”不认识。”秀才答道。 “不认识?”“雕像”有些失望,外表看不出来,但听语气听得出来。 屋内一片沉寂,愈发的阴森。 “你为谁做事?”半响之后,“雕像”问道。 “夏家。” “夏家?”“雕像听到夏家,语气变得很冷,有些怨恨的感觉。 “我父亲生前一直跟着夏中举。”秀才道。 “你父亲是谁?” “嵇无涯” “阎罗判稽无涯”“雕像的声音微微一沉。 李双双想了想,自己从未听过这个人。 “你好像对这里很熟悉?” “二十年前,我的父亲死在这里。 “二十年前?” “你听谁说的?” “铁手李和王瞎子。” “他们的真名叫什么?” “石不语,冯才经” “雕像”听到这里,顿了一顿。 “他们俩还没死啊!”“雕像”低语道。 “这么说,他们也为夏家做事?”“雕像”继续问道。 “是的。” “那怎么没听他们在夏家出现过?” “这么多年都是夏家一直养着我们,只有这一次才叫我们过来对付司马家。”秀才道,他的语气一直平缓,仿佛在述说一件与自己不相干的事。 “你真的不知道肖煌候?”“雕像又问了一句刚开始问的话。 “不知道。”秀才道。 “哎,不认识就算了,以后做鬼不要怨我们,怨就怨这个女人吧。” “雕像”忽然转头,看向窗外李双双所在的位置的笑了笑,青白的脸在惨白的灯光之下说不出的诡异。李双双立刻觉得后背有些发凉,这个渗人的地方她实在是没有勇气待不下去了。 第九十章 两个“雕像” 李双双打算离开了,她可以帮助一个陌生人,但绝对不会帮助一个坏人。虽然不知道“雕像”为何一直没有难为自己,但自己真的想离开怕不是那么容易。轻轻的退后几步,李双双见屋内依然没有动静,微弱的火光忽明忽暗,依稀还能听见屋内二人低语的声音。 李双双侧身,丹田提气,脚尖用力,赚足了力气,正准备一跃而起,从旁边的墙壁上跃过。可当转身之时,忽然惊讶的叫了一声,气一松,呆立当场。一张惨白的脸出现在眼前,相距不过一米,直勾勾的盯着她。 同样是呆滞的眼神,同样是怪异的笑容。看着眼前的“雕像”,李双双的心沉了下去,大脑中一片空白。不管是谁在这个阴森的院落之中,忽然转身看到一个鬼一样的人站在自己的面前,滋味都不会好受,关键是这个鬼明明还在身后的屋里。 李双双咽了口吐沫,好像脱壳的灵魂才回到体内,她在惊讶“雕像”的身法。自己转身之前屋内一切如旧,可就这么一转身,“雕像”就来到自己的眼前,算起来怎么也得有五丈的距离,这是如何做到的呢?其实她在心底里还不太相信这个“雕像”是鬼,如果相信了就不会对这件事感到奇怪了,对于鬼来说,这样的变幻才算是正常。 还没等李双双想明白,另一件事却让她更是心惊不已,因为此时她依然能模糊听到身后屋子里面传出来对话声音。李双双没敢回头,她紧盯着眼前这个“雕像”,此刻她才相信这个人是鬼了。虽然她看到月光下此人清晰的身影就在脚下,但鬼没有影子这件事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看来眼前这个鬼比较厉害,它有影子。 眼前”雕像”分身依然不说话,也没有出手,可是李双双等不了了,这种气氛让她不想等下去了。 李双双在剑上和腿法下的功夫不比别人少,已然得到了李家剑法的真传。但她刺出去的一十八剑都落了空,“雕像”的身影真的如同鬼魅一样,仿佛不需要发力,身形随着剑风飘动。但李双双最拿手的是“百神腿”,居说并不次于她二哥李才安,凌空踢出去三脚,脚尖一落地,身体一转,横扫而出的右腿奔“雕像”左肋而来。 即使对方是鬼,自己也不能如此的束手就擒,想留下自己可不是那么容易。 “咦”“雕像”在间不容发的空隙之中躲过了李双双的腿,诧异的发出惊叹之声。李双双听着“雕像”发出的鬼叫与刚才在屋里的嘀咕之声有所不同,但此刻她可没心思想这些,身形加快,瞬间一十八腿连环而出,腿影匹练般的扫过。 李双双修长的双腿不单看着赏心悦目,杀人之时也让人胆战心惊。 一十八腿都落空了,“雕像”并未出手,身形忽前忽后,依旧挡在李双双面前。 “吱嘎”的响声从身后传来,李双双忙一侧身,眼角余光看到秀才所在房间的门开了一条缝,等在转过头来之时,眼前已然多了一个人影。 两个一模一样的“雕像”站在他的面前。 真是见了鬼了,这句话形容此时的情景真是最合适不过了。弯月已被薄云遮住,屋顶的清雪随风飘落,寂静之中带着一丝阴森,如同寒气吹过脖颈让人胆寒,李双双觉得自己的身体也随着变冷了,从心里往外的发冷。 左面的雕像不见身体如何变化,径直的滑向李双双,像一个鬼魂一样飘了过来。李双双握剑的手有些颤抖,一个“雕像”已然不敌,又跑出来一个,鬼也不太讲究,对付美女还二打一。 两团微蓝的火焰又在“雕像”的手中燃起,李双双见过秀才吃的亏,不等“雕像”攻击,手中长剑化作七朵剑花刺了出去。 忽然一阵马蹄声传来,听声音已到院门外。 李双双心里一喜,不管来的是什么人,总比自己面对两个鬼强多了。手中剑法加紧,将所学剑法用到了极致,曼妙的身影如同云雀灵动无比。 “雕像”身影飘忽之间,被李双双逼退了两步,另一个“雕像”听到了马蹄声响,说话之声也传了进来。此人僵硬的脸上这才有些变化,手在后背上一抹,一把招魂幡赫然出现在手中。两米来长的一条木棍,上面挂着几片幡布,布上印着弯弯曲曲的字,也看不清写的什么。 招魂幡带着阴风向李双双后面袭来,攻向李双双的下三路,李双双脸一红,心里不由得恼羞成怒,后面这个鬼的出手不但阴损毒辣,且刁钻异常,李双双忙侧身闪过。这么一分心,眼前的“雕像”双手一合,两团蓝色火苗化作一团火焰。李双双眼睛被闪光刺了一下,心里一哆嗦,身法顿了一下,招魂幡就到了,李双双再想躲闪已然来不及,招魂幡在离李双双腰部一寸之时停住了。李双双愣了一下,当她扭过头来之时,微热的蓝色火焰之中一只大手已到了面前,同时闻到了一丝香气,眩晕之意袭来,暗叫不好,腿一软倒了下去。就在她倒地意识要消失之前,眼睛正对着拿招魂幡的“雕像”的双腿。她此时终于明白了一件事,并不是“雕像”会分身,而是有两个“雕像”,其中一个只有一只脚,刚才雪中那行脚印应该是这一个“雕像”的。 第九十一章 多事之夜 就在这个当口,“吱嘎”,大门又缓缓的开了,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映入眼帘的情形让他脸色微变。微弱月光下空旷院落之中两个鬼魅般白色人影正一前一后夹击一个青衣女子。女子倒地的那一刻,其中一人抓住她,手中火焰爆炸开来,一团黑烟从其手中升起停在其头上三米之处,而此人居然拎着女子平地而起,径直没入黑烟之中,黑烟随即爆裂开来,片刻之后人烟都消失不见了,郎朗夜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朋友,在下深夜造访,多有打扰。”来人虽然诧异,但显然是久经江湖之人,声音听起来冷静平稳。 “知道打扰,就不要进来。”留下来的“雕像”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冷冷说道,沙哑干涉的声音虽然不高,刺入耳膜之时却让人听着从心里往外发冷。 黑衣大汉半个身影笼罩在木门阴影之内,如山岳一般静立,仿佛成为了这黑夜的一部分。 “我记得这个地方荒废多年,你不也是不请自来吗?”黑衣人看了看院落里的情形,目光最终落在了“雕像”手中的招魂幡之上。 “哼!”“雕像”直勾勾看着黑衣人。 双方都没有说话,萍水相逢又何必多惹麻烦。就在“雕像”想离开的时候,他看到放着真正雕像屋子里面的灯又亮了起来。他当然不会以为是鬼来了,虽然他自己像鬼,但他不相信有鬼。他知道走了的“雕像”绝对不会留下活口,点亮油灯的绝对不会是死了的秀才,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了,对方来的不止一个人。 “大哥,秀才死了。”屋内又走出来两个大汉,手中握着一根近两米长的大棍。 阴影之中的黑色身影缓缓来到了院落正中,但就算有月光,“雕像”也没有看清来人的脸,因为这人的脸有些黑,但他看到了来人背上的一根大棍。 夏丘山脸色变没变没人知道,但他的声音依旧平淡。 “是你杀的?”他盯着眼前的白衣人道。 “雕像”瞟了一眼身后,那二人已悄悄分开,与眼前的大汉呈品字型将自己包围。 “也可以这么说。” 老二和老九互相看了一眼,脸色都微微一变,他们发现这个白衣人与里面“雕像”的模样很像。 “既然你承认了,那就好说了。”夏丘山道,对于秀才的死他并不是很在意,但夏天启临别之时交代得很清楚,要老老实实看住秀才,反正他已是废人了,死不死得不要紧,但死在别人手肯定是不行的。 “怎么,你还想讨个说法不成?”“雕像”冷冰冰的说道。 “哼,既然杀了人就得偿命。”夏丘山道。 “雕像”身体微动,手里的招魂幡微微上挑,忽然一口水从口中喷出,化作一团火焰燃起,瞬间黑烟盘旋在“雕像”头顶之上。 夏丘山三人未动,半空中却传来一声大喝,一条大棍迎头砸向正拔地而起将要钻入黑烟的“雕像”。“雕像”身影一顿,手中招魂幡迎向大棍,借势一挑,大棍向左一偏,但“雕像”的势头已衰,身体翻落在地。 而空中之人大棍横扫,将黑烟击散。 “哈,想走,也不看看爷爷是谁。”落下之人声如洪钟般的声音在院落里回荡。 “风雷骑没死绝啊,看来你们几个也想一起下去陪陪他们吧。”“雕像”掂量着手中的招魂幡说道。 “放屁。”刚刚落地的风雷骑小十一本就是火爆脾气,那里能容得别人侮辱自己死去的兄弟。 夏丘山挥挥手,示意兄弟们不要急着出手。 “阁下是从清风口而来吗?”夏丘山道。 “什么清风口?”“雕像”道。 话音未落,寒光闪过,“雕像”招魂幡脱手而飞,从幡柄中抽出长刀,似流星闪过,直奔夏天启。 夏天启冷笑一声,随即四条大棍上下翻飞与“雕像”斗在一起,风雷骑向来讲究配合,如今围攻一人更是密不透风,换做旁人恐怕早就被拍成肉泥了,可是“雕像”身法飘忽诡异,手中长刀更是神出鬼没,一时间却也并未落下风。 夏天启看着“雕像”的刀法,忽然想起了什么。 “秋老鬼你就不要再装了,我们也算是老熟人了吧。”夏丘山道。 “雕像”依旧直勾勾的盯着夏丘山,眼神稍微有了一丝异样。但手下的刀却依旧凌厉。 “江湖传言当年从丧魂岭出来的只有秋白风,看来你们两个也活着出来了,你是秋老二还是秋老三?”夏丘山道,他想起了刚才带走女人的那个“雕像”。 “雕像”冷笑一声。 “怎么,秋凌志死了,找上门来了?” 夏丘山此次离开海西寺一是为了找秀才,另一个原因就是追查海清帮帮主被杀之事。 漠北与漠南以辽河为界,最大的渡口就在清风口,清风口最大的船帮是海清帮。海清帮能在鱼龙混杂的清风口屹立多年雄霸整个辽河船运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帮主焦清素手中的剑。 十几年前在辽河混饭吃的船帮有很多,到了今天,所有人都只知道海清帮,只认得焦清素。如果说海清帮雄霸清风口是因为焦清素手中的剑,但焦清素能走到今日却不得不提到另外一个人,那就是司马长空。 当年清风口的那场血战染红了辽河,海清帮帮主肖东海被漠北七雄所杀,副帮主焦清素带着剩下的十几个弟兄逃离了清风口,前有辽河挡路,后有仇人追杀,焦清素心有不甘,死不可怕,不甘心的死才可怕。紧要关头司马长空出现了,帮着焦清素杀退敌人,也就从那日起,海清帮霸占了清风口,清风口的船运成了海清帮的天下。司马长空不但帮焦清素杀了漠北七雄,而且将妹妹许配给了焦清素,所以这十几年没有人能动摇海清帮与司马家的关系。 就在前几日,焦清素死了,死在剑下。 第九十二章 多事之夜二 当年焦清素与夏中举、司马长空、肖煌候并称为塞北四剑,很少有人能在他的剑下走过十招。据说焦清素临死之时也没闭上眼睛,手中的剑也没放下,二十三道剑伤布满全身,伤口深浅不一,凌乱无比,道道剑伤都不同,如同二十三柄不同的剑所伤。 没有人知道月圆之夜焦清素为何一个人去后山。 是谁杀了焦清素?很多人不由得联想到司马家和夏家,如果说这是夏家的反击,那么可以说对司马家是致命一击。 一个人在江湖上行走靠的是刀剑,一个家族在江湖中立足靠的却是生意,恰恰司马家很多生意都在清风口的码头。 司马长空很愤怒,他其实早就料到夏家的反击会很猛烈,但没想到第一个惨遭毒手的是自己妹夫。焦清素虽然名字带着素字,但绝对不是吃素的,夏家居然能悄无声息的将他除掉。 夏天启自然很开心,但他却也是一头雾水,因为这件事跟夏家一点关系都没有。 司马家与夏家虽然撕破了脸,但这是夏家与司马家的事,一直没有波及他人。夏家一直只针对司马家,这是江湖规矩,冤有头债有主,不要牵扯其他人。如果牵连他人后果有害无益,因为司马家也会同样对夏家的朋友出手,那么现在很多与夏家结盟的帮派就会人人自危,与夏家撇清关系。 夏中举让夏丘山查清此事,海清帮的仇家有很多,除了夏家很多人也都想要焦清素死,“是谁屎盆子扣在夏家的头上?”夏丘山想起了夏天启说的话。 夏丘山脸色微沉,他没有想到眼前之人这么难对付,四人夹击之下居然坚持了二十个回合。“雕像”且战且退,渐渐向院中的几棵枯树靠去,忽然左手三点寒星射出直奔正面而来的夏丘山,同时身体如鱼般左右扭动,在棍影之间的缝隙之中居然滑了出去。 “哼!”想借助枯树限制长棍,没那么容易。”夏丘山暗道,闪身躲过迎面飞来暗器,手中大棍横推而上,挡住了“雕像”的面前,暗器直接没入了枯树之中,不过声音却不同,“嘭”的一声仿佛切断了绷紧的弦。 夏丘山看到“雕像”的嘴角诡异的一笑,随即身后传来咔嚓的一声。 “不好”几个声音同时说道。 夏丘山来不及回头,脚尖点地向前纵身飞去,手中巨棍直戳秋老二。 “雕像”右手一扬,一阵黑沙爆射而出,左手刀反撩,挡住后面袭来的长棍,夏丘山见黑沙迎面,忙一闪身,就在这个当口,“雕像”身体一晃,与夏丘山错身而过,飞身落在了倒下的枯树之上。 漫天的黑沙飘落在枯树之上,在夏丘山几人瞠目结舌的目光之中,枯树连同“雕像”化作熊熊大火燃起,一阵鬼笑之声从火中传出,最后化作灰烬。 人就这么的没了。 “大哥,他自己把自己烧死了?”小十一挠了挠头道。 老二和老九看着小十一的样子笑了笑。 夏丘山飞身跃上院墙,天地只见一片寂静,雪夜之中能看到很远。 夏丘山回到院中,摇了摇头。 ”算了,不用追了,咱们还是赶紧去清风口吧。”虽然风雷骑与秋家仇深似海,但那都是在秋凌志执掌血沙帮之后的事了,当务之急还是要赶紧去清风口。 “大哥。”老二指了指秀才所在的房间。 秀才死的样子很安详,嘴角上翘,看着像一个真正的秀才了。 夏丘山拿起地上的小盆闻了闻,一丝香气飘出,顿时感觉头中一沉。 “这是什么?”小十一也闻到了香气。 “这好像是东瀛的一种药物。”夏丘山道。 “大哥,你说刚才那个人是秋白风的兄弟?”。老二想起了刚才夏丘山的话。 “此人的刀法虽然夹着着东瀛刀法,但底子还是以秋家刀为主。”夏丘山道。 “这么说那个凭空消失的应该就是秋白风的另一个弟弟,这也太诡异了吧。”小十一到现在还以为自己碰见了鬼。 “只不过是一些戏法而已。”夏丘山笑了笑说道。 “他们为什么要抓秀才?要报仇应该应该先找马三啊?”老二道。 “这就不清楚了,看样子是对秀才用了些手段。”夏丘山道。 “他们想知道什么?”老二道。 夏丘山沉思片刻,摇了摇头,秀才什么来路他不知道,但对方为什么在这个地方截下他,带走的姑娘又是谁? “走吧。”夏丘山挥了挥手。 第九十三章 千面狐 天空中不知何时飘起了小雪,乌云遮住了弯月,院落中凌乱的脚印慢慢的被覆盖,宛如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样。 “他们认出你了?” “没想到十年前交过一次手,夏丘山到现在还记得。” 屋内一片漆黑,一个魁梧黑衣人拿起了秀才的判官笔。 “老三呢?”黑衣人问道。 ”雕像”轻轻的一搓脸,一张肉色的软皮应声而落,露出一张有些猥琐的面孔。 “老三带着那个女孩先走了。”秋老二道。 “哼。”黑衣人没有再说什么。 “赶紧把他找到,不要节外生枝。”黑衣人道。 “古爷,在这里两年了,也没能打探出肖煌候的下落,这个地方还待吗?”秋老二问道。 “算了,夏丘山既然知道了这个地方,咱们暂时不要来了。” 秋老二点了点头,他终于不用在这个地方装神弄鬼了。 “连家庄那里怎么样?”秋老二问道。 黑衣人冷冷的看了秋老二一眼,秋老二知道自己话多了,眼神有些躲闪,不该问的就别问,眼前之人人称千面狐,但在他眼里,却是只吃人的狐狸。 古月中默默不语,当年连世冠视他为生死至交,可他却不这么想,因为老天对连世冠太好了,生下来就有显赫的家世,数不尽的财富,可自己却什么都没有,只能趋炎附势的去讨好连世冠。大家表面上都很尊敬他,其实心里却瞧不起他,对他尊敬是因为连世冠是他朋友。慢慢的古月中心里就有了怨恨,一次连世冠喝醉了的时候说连家与洛家共同拥有一个藏宝图,当时他就想为什么连世冠的命这么好。所以当那个大侠找到他,想与他合作除掉连世冠之时,他都很奇怪自己为什么考虑都没考虑就答应了,而且一点愧疚之心都没有。他不管大侠为什么要杀洛中泽和连世冠,他只要藏宝图。连世冠从白庙村逃走后就下落不明,应该早就死了。他思来想去,洛中泽也应该有一份藏宝图,那晚洛中泽曾到过肖家庄,也许藏宝图在他妻子叶雪身上,肖皇侯与叶雪坠崖失踪,也许肖皇侯知道藏宝图的秘密。 这么多年他一直在暗中找寻,渐渐的失去了信心。就在两年前他发现肖煌候的踪迹,想方设法派人接近他,骗取他的信任,可惜也没从他口中套出什么东西,后来被肖皇侯发现了,悄然逃走了,自己只好派人守在这两年,毕竟这里是肖煌候以前的家,期望能够找到肖煌候的一点消息。 两年来,这里根本没有人来,看来守株待兔是不能找到肖皇侯的。就在他绝望之际,阴错阳差的又找到了李福,又遇到了连一行。他一眼就认出这个人绝对是连家的后人,连一行太像当年的连世冠了,当年那场大火连世冠的儿子居然没死,哼,不愧是连世冠的儿子,武功已然超过当年的连世冠。古月中想起自己与连一行在悬崖边的那次过招,连一行在受伤之后居然还差点杀了自己。 在连家庄设计迷晕连一行之后并没有从他身上搜到任何东西,他决定暂时留着连一行,想要得到藏宝图,他也许是唯一的线索了。 秀才说当年稽无涯死在这里,想来稽无涯是当年一起出手的那些人之中的一个。夏家一直养着稽无涯的儿子,难道当年在白庙村跟着大侠的人里有夏中举? 古月中没有继续想下去,这几个人都跟他没关系。他拿出两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递给了秋老二。 “下次用这个吧。” 第九十四章 图谋不轨 李双双清醒之后就看到了一双三角眼正盯着自己,惊骇之下本能的想往后退,却发现全身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山洞之内已隆起了篝火,“雕像”的脸在火光之下愈发显得惨白,没有一丝血色。 篝火旁的李双双一丝暖意也无,她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另一丝火,她当然明白对方的意思,她曾在很多人的眼中看到过这种眼神,但没有哪一个如眼前之人这么贪婪直白。 “你,你想干什么?”李双双手扶着地,勉强向后挪了几寸。 “雕像”站直了身体,不过他站直和不站直也高不了多少,他手中也拿着一个招魂幡,不过却是倒拿着作为拐杖使用。 李双双双手护住胸口,此刻她有些后悔,女孩子最怕的就是一件事,有些东西比生命更重要。 红光中的李双双娇艳无比,挺拔的酥胸,修长有力的双腿,吹弹可破如凝脂般白皙的皮肤,虽然她极力的缩卷着身体,但也难掩那诱人的气息。 “雕像”回头看了看远处,咽了咽唾沫,眼神中有些犹豫不决,但随即下身窜上来的那股火让他有了决定。 “雕像”的嘴角轻轻上扬,一伸手抓住了李双双的脚。 “你,你。”李双双拼命的挣扎,“雕像”看着李双双的样子,更加有些迫不及待,另一只手上下抚摸着李双双极富弹性的小腿,嘴里发出怪异的笑声。 “刺啦”一声,裤子应声而裂,冰冷的空气刺激着李双双的肌肤,更加刺激着“雕像”,“雕像”的身体有些激动得发抖。 “我告诉你,我是李家的大小姐李双双,你要想清楚。”此刻李双双忽然平静了下来,她目光直视“雕像”。 “雕像”愣了一下,但随即干涉的笑了笑,一探手向李双双的腰带抓去。 李双双充满绝望,想挡开这双魔爪,她真的后悔该听丁风的话,老老实实的在海西寺等着他回来。 “你最好听她的话,连我都不敢惹李家大小姐。”一个略显慵懒的声音响起,平和而有力,听着很舒服。 “谁?”“雕像”一转身,手中的招魂幡横扫而出,只有一只脚的人好像转身更灵巧一些,正好以这个独脚为支点,不用错步就转了过来。 招魂幡却扫空了,火苗被风带得忽明忽暗,狭小的山洞之内一眼就能看尽,哪里有人? “雕像”苍白的脸虽然看不出来变化,却能感觉到他的一丝慌张,说话之声明明在洞中,自己却没有发现此人到来,向来以轻身功夫擅长的他居然没有看到人影。 “雕像”身影如陀螺般的又向后转去,手里的招魂幡脱手,抽出了隐藏在里面的一柄细长的刀,同时向后一撤,退出一丈之外。 一个修长的身影正背对着自己,左手食指按在李双双的“天溪穴”,而另一只手背在身后,指尖夹着自己的招魂幡。 “雕像”脸色有些僵硬的变化,刀尖驻地,单腿轻轻的向后移动,慢慢向洞口移去。 “你最好老实待着。” 声音虽然不大,但却有一股不容置疑的自信。 嘴角似有似无的笑容,清秀爽朗的面容,双眸清澈见底,虽然山洞之内只有忽明忽暗的火光,但也异常的明亮,仿佛能看清楚任何人,任何事。 “雕像”觉得这个年轻人能看透自己心底的秘密,他从内心感到恐惧,拥有这样一双眼睛的人绝对不是容易对付的人。 李双双一手扶着墙,慢慢的站了起来,她目不转睛的看着丁风,在这一刻,她的眼中只有丁风。 “你打算怎么处理他?”丁风不经意间看了两眼李双双白皙修长有力的小腿。 “哼。”李双双白了他一眼,娇嗔中带着些许怒意,但看着却又可爱了几分。 不过当她转过头来看“雕像”的时候,眼神却仿佛能杀人一样。 隔着火堆,“雕像”测算了一下,他离丁风有两丈之远,而与身后的洞口只不过一丈距离,凭借自己的轻功,普天之下还没有人能在这么短的距离追上自己,到了洞外凭借自己的“通天绳”就可以桃之夭夭了。从始至终“雕像”也没有与丁风动手的想法,他本能的认为自己绝非眼前这个年轻人的对手。 当李双双的目光转向他的时候,他动了,腰间发力,脚尖用力点地,长刀借势一驻地,身体如弹丸般向后飞去,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但目光始终没有离开丁风。 就在他还没有落地的时候,他发现丁风的影子飘忽起来,瞬间向前移动了一丈,他吓得一眨眼睛。从那个诡异的院落中出现,直到现在他的眼睛才眨了一下,他不眨眼睛的毛病算是治好了。 再注目细看时,丁风已然到了自己的面前。“雕像”心里一慌,脚下有些不稳,他已然到了洞口之外,左手中火焰已燃起,一团黑烟笼罩在他的头顶之上。 “不好。”李双双情急之下喊道。 “雕像”故伎重演,他对自己的“通天绳”绝技很有信心,因为这招曾救了他无数次。 黑烟离地两丈左右,”雕像的左手往上一甩,接着身体像离弦之箭一样向上飞去,看着地上正抬头看着自己的丁风,“雕像”总算松了口气。 就在“雕像”堪堪要进入黑烟之时,他的眼前一花,一个人影从眼前直穿而过,手轻轻往黑烟中一探。 ”雕像”忽然感觉自己想断了线的风筝,一下子失重了,不过风筝断线了是往上飘,他却直接摔向了地面,好在他轻功了得,腰间一使劲,向后飘去。 没等他落地,眼前人影一晃,等他看明白之时,发现是一个腿影,接着左脸剧痛,翻身栽倒,同时身体一麻,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梦无痕!”“雕像”脱口而出的说道,沙哑的声音中吐露出惊讶,他认出了丁风的身法。 丁风一探手,将”雕像“脸色的一张人皮扯了下来,猥琐的左脸上通红一片,看形状与丁风的脚型一样,说明是结结实实踢上的。 第九十五章 肖府 李双双走到“雕像”面前,手中的长剑已出鞘。剑尖不容置疑的刺向“雕像”的喉咙,喉结已然能感觉到寒冷的剑风。 世界上的人都怕死,不怕死的人是因为要面对比死更可怕的事情。 “雕像”之所以装神弄鬼,是因为他更怕死。 所他此刻的脸已然变了,他没想到死来得这么快,不过剑尖却在即将刺入喉咙之处停住了,丁风的手指搭在了剑柄处。 李双双一皱眉头,收回了长剑。 看着这张有些怪异的脸,丁风凝视良久,如果说“雕像”的脸僵硬是因为易容了,但眼睛不会眨动肯定是受过伤。 “秋老鬼,我问你什么你最好老老实实回答,要不然李大小姐再出手时我可不会在拦着了。” “雕像”神色一变,他没想到这个年轻人会知道他的名字。十几年前误入毒瘴林之后,他们兄弟两人最后被人救了出来,但中毒颇深,虽然保住了命,但身体和容貌却彻底的发生了改变,至今眼部的肌肉都坏死了,所以才不会眨动。 “谁让你来到肖府的,你是跟谁学的易容术?”丁风掂量着手中的人皮纸问道。 “雕像”的脸色更加的惊讶了,但另一个人却愤怒了。 丁风身影一闪,李双双的腿踢了个空。 “丁风,你刚才在那个院子里,你为什么现在才出现?”李双双杏眼圆睁,樱桃小口都要气歪了。 丁风早就料到李双双会这样,但他的目光却始终盯着“雕像”。李双双生气的扭过头走到火堆旁坐下,但却不时的偷偷回头看看。 “我....”“雕像”刚一开口就被丁风打断了。 “别兜圈子,李大小姐有一万种死法,我保证你绝对后悔活在这个世界上。”丁风道。 身后的李双双气鼓鼓的冷哼了一声。 “雕像”回头看了看远处,还在犹豫。 “你不用等你兄弟来了,他逃的逃不出夏丘山几人的围攻不说,即使来了,也救不了你。”丁风淡淡的说道。 此时,李双双忽然起身,提着剑向”雕像“走去。 雕像立刻脸色大变,忙挥了挥手道。 “我说。” 李双双冷冷的看着他。 “我是秋老三,当年古月中把我们哥俩从毒瘴林里救了出来,医好了我们,从此我们哥俩就跟着他。易容术也是他所传,最近几年他让我们守在肖府。”秋老三如爆豆般的说了起来,生怕说得慢了被这个姑奶奶一剑结束了老命。 “古月中,你说的是盘龙手古月中?”丁风道。 秋老三点了点头。 “为什么让你守在这里?”丁风道。 秋老三摇了摇头。 “他只是说让我们等着看肖煌侯会不会来这里。”秋老三道。 “秀才说石不语和冯才经是什么人?”丁风问道。 “当年在漠北也是响当当的人物,可不知为何二十年前忽然就消失了” “二十年前,二十年前。”丁风喃喃的说道。 二十年前在离这里不远的连家庄发生那场大火,而眼前的肖府又发生了那场血战,之后好多人都消失了。 “我听说秀才的父亲阎罗判稽无涯以前与夏中举私交甚密,是真的么?”丁风问道。 “不错,听说当年他就是死在肖府。”秋老三道。 “哦?”丁风一愣。 “这只是听说,不过后来他再也没有出现过。”秋老三道。 “古月中在哪里?”丁风接着问道,他急着来救李双双,要不然他也许会看到此人。 秋老三摇了摇头。 李双双手中的剑一抖。 “我是真不知道,他从来都是忽然出现,然后就消失了。”秋老三忙说道。 “不过他肯定在漠北。”秋老三见李双双的剑依旧对着自己的喉咙,忙接着道。 “为什么?” “他对漠北江湖发生的事了解得一清二楚。” 丁风手中把玩着软软的钢丝,后面的洞中传来了秋老三的惨叫声,他知道李双双饶不了他,有些人能宽恕,因为还心存善念,但有些人是不能饶恕的,秋老三就是这种人。 “你杀了他?”丁风道。 “没有,但他也许比死还难受,我保证他以后做不了坏事了。”李双双的大眼睛眨了眨说道。 “走吧。”丁风朝着肖府走去。 “你站住。”李双双追着喊道。 “怎么了,身体还没恢复?要不我背着你吧。”丁风笑道。 “行啊。”李双双头一扬,眼中闪着狡狯。 丁风叹了口气,依旧向前走着。 “不对,咱俩的帐还没算呢。”李双双忽然想起了刚才自己说的话。 “你什么时候来的?看见我被欺负都不出来。”李双双质问道。 “早来了,我就想看看天不怕地不怕的李大小姐狼狈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丁风笑道。 “你,哼。”李双双气鼓鼓的将地上的一个雪块踢飞。 不过随即她脸上又马上露出了笑容。 “行啊,不管怎么说,你还是不舍得我。” “哎,你要能老老实实听我的话在海西寺待着,就不会有这些麻烦了。”丁风摸摸了鼻子。 “我还没问你,这么多天干嘛去了?”李双双身体还没完全恢复,直接伸手挎住丁风的胳膊,头靠在丁风肩上。 丁风笑了笑,步伐慢了下来。 “我只是去见一位故人。” 月光下的肖府依旧阴森,但李双双却不再害怕。 丁风径直走到正房内,抬头看了看屋顶的大洞,又看了看北墙之上的洞,眼神有些暗淡,一转身来到厅当中那张倒着的桌案前,轻轻拂去上面的尘土,仔仔细细的看了半天,修长的手指在上面轻轻滑过,收回来之时,一根细针已然在手中,不过早已锈迹斑斑,只剩下拇指大小。丁风把细针担在两根指缝之间一用力,细针弯成了圆形,韧性居然如此的好。 “这是什么?”李双双好奇的问道。 丁风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转身出了房间。 “你怎么知道这里是肖府?”李双双问道。 “我也是听那位故人说的,要不然我也不可能在这里碰见你,所以说你还挺幸运。”丁风板着脸说道。 “以后听你的话,好了吧。”李双双眯着眼睛对丁风笑着说道。 “这个雕像有什么不对么?”李双双看着凝视雕像的丁风。 “这是韩信的雕像,只不过被后人演义了。” “那位大将军” “也是赌徒的祖师爷。” “哦。”李双双有些不明白,韩信的雕像她见过,但这么怪异的还是第一次。 不过她看着雕像气又上来了,抽出宝剑上去照着雕像脑袋劈了一剑,火星四溅之后,雕像却安然无恙。 李双双乍了乍舌,就算砍断宝剑也无能为力,索性转身跟丁风出来了。她那里知道这个东西是混铁所铸,秋老三为了雕像更像断腿的自己,没少费心思想砍断它的一条腿,可惜最终也没成功,为此跟秋老二没少争吵,这也算他们两个老鬼空守肖府几年的唯一乐趣了。 丁风并没有多看院中的情形,而是径直来到了庄院的后墙之外,李双双看着黑乎乎的悬崖下面,估摸怎么也得有百米之深,没想到这个院落建在了悬崖的边上。 “这里有什么好看的?”李双双奇怪的问道。 “没什么。”夜色下看不清丁风的脸,听声音有些冷。 第九十六章 寻找故人 “我一直再想,在白庙村的黑衣人后来进屋里面到底在找什么?”小玉道。 朝霞将天边染红,冬日的清晨愈发寒冷,小玉不由得往连一行的怀里靠了靠。 连一行摇了摇头,找什么并不重要,洛中泽的秘密他不想去探究,他的心里只有仇恨。 呼啸的北风吹过,卷起地上的残雪。 “我得去找一个人。”连一行想了一会儿说道。 “谁?”小玉问道。 “你说得对,古月中既然能找到这个叫默语的老妇人,我也应该去找一个人。”连一行道。 “听老妇人说连前辈可能尚在人间,其实我们应该找一找他老人家。” 连一行脸色黯然,听到父亲当年逃了出来,他心里五味杂陈,父亲肯定不知道自己还活着,但二十年了,父亲一点音信也无,恐怕也是生死未卜,但他要找的却不是父亲。 小玉见连一行未说话,也知道其中原由,连世冠恐怕早已凶多吉少。 “你听说过肖煌候这个人么?”连一行问道。 小玉摇了摇头,对于江湖上的事她了解得并不多。 “当年塞北四剑之一,人称肖三剑。” “这个人现在在哪?” “此人行踪飘忽不定,多少年都未曾在江湖中露面。”连一行道。 “你要找的人就是他?” 连一行点了点头。 一只断了腿的虫子艰难的从连一行眼前爬过,在雪上留下了一道弯弯曲曲的印痕,连一行忽然想到了自己,就像这只断了腿的虫子一样这么多年孤独前行,只不过自己的伤是在心里。 在未遇到小玉之前,他从未感觉到伤感。 “他与这件事有关系?” “没有关系,可他是古月中的大舅哥。” “哦?” “古月中当年在江湖上扬名立万,也是因为有肖煌候这层关系,如果说最了解古月中的人,恐怕只有他了。” “怎么找他?”小玉道低声问道。 “听说他在安乐谷。” 小玉脸色一变,小玉明白为什么连一行要送自己回家了。 “你怎么知道他在那里?” “丁风说的。” 第九十七章 夜不能寐 (请书友帮忙推荐,谢谢!) 三少奶奶脸色的潮红还未退,夏方真却已穿好了衣服。 “今夜就不要走了。”三少奶奶软软的说道。 夏方真的脸色有些白,并不是因为刚才的激情让体力消耗太多,是因为这几天他未曾睡好。 “你抓紧回去吧,免得他起疑心。”夏方真看了看窗外,此时夕阳已落山,院墙外树上的喜鹊已经还巢。三少奶奶的眼神暗了下去,叹了口气,夏方真也觉得自己的话语有些生硬,毕竟刚云雨过后。 “此地不同咱们在海西寺,还是小心一些为妙。”夏方真抚摸着三少奶奶凝脂般的香肩说道。 自从沙漠之行之后,夏天启就不同意三少奶奶去海西寺了,这段时间唯恐天下不乱的人有的是,就算司马家不出手,趁机落井下石的人大有人在。 夏方真有些懊恼,最近这阶段心里总有些发慌,感觉夏天启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本不打算在这个时候做这种事,但自己总归控制不了这份诱惑。 “你说的事我会留意的。”三少奶奶知道夏方真的担心,这种日子她真过够了。锦衣玉食对于她来说并不在意,可与心爱的人不能在一起才是真正的折磨,还要忍受另一个男人,更加觉得度日如年。 夏天启已经十几天没有出现,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这种情况以前也经常发生,但在这个节骨眼上就有些不寻常了。 正因为夏天启不在,三少奶奶才有机会也才敢来找夏方真。 夏方真有三个宅院,他从来都是一个人生活。他没有女人,也不用下人,用他的话说他只是个下人,下人是不需要下人的。夏天启曾半开玩笑说过这样的话,有很多人不喜欢享受,并不代表他清心寡欲,只不过他能够控制自己,为了更大的欲望能够控制自己。 夏方真笑了笑,他不喜欢夏天启总故作深沉的说出一些仿佛包含哲理的大话,好像他懂得非常多似的,虽然他心里不喜欢,但他脸色流露出的是尊敬。 其实夏方真一个人生活只不过因为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秘密。 三少奶奶走了,床上的余温还在,夏方真闻着残留的清香,焦虑的心情慢慢平静。 他要整理一下思路,他的鼻子不但对香气敏感,对危险更加敏感,要不是因为这个,他也不能活这么多年。当年带着师妹也就是今天的三少奶奶来到夏家,遇到了无数的危险,就是靠着这灵敏的嗅觉才能够谨慎的活到现在。他知道夏天启是个权力欲望极强而且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绝不允许任何人染指他拥有的东西。上次借李才安的手安排李瞎子杀丁风,这次又想杀掉狄燃,对于夏天启来说,人就分两种,不是他的朋友就是他的敌人。 夏方真睡了三少奶奶,肯定是他的敌人,虽然当年没来夏家之时他就与三少奶奶好上了,但为了留在夏家,他迫不得己将心爱的女人拱手让给夏天启。 夜色已沉,夏方真却没有点灯,他在等一个人,这个人不喜欢光亮,也许他本就属于黑暗。悄无声息一个人影进了屋,也就是夏方真知道这个人要来,换成别人还以为来了鬼了呢。 “你上次说夏家新找了几个人手,其中有个算命的瞎子?” “是,叫什么不知道,都叫他王瞎...他姓王,上次我在海西寺看见过,不过回来之后就再也没出现过。”夏方真道,他知道身体有残疾的人忌讳别人说这方面的话,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不过看独眼样子却并不在意。其仅有的一只眼睛在黑暗中如同野兽的瞳孔一样发着幽暗的光。 “你要留意这三个人,如果能查出几个人的落脚地点马上告诉我。”独眼道。 “好的。”夏方真低声说道。 “我觉得夏天启最近神神秘秘的,是不是发现什么了?”夏方真犹豫了一下说道。 独眼人沉默了半响,缓缓说道:“只要晏莺那个女人找不见,夏一山和司马东来的事就没人会知道。” “是不是这次给司马家报信,告知司马东来的行踪这件事做得太明显了,当时只有我和老黑知道,司马家如此迅速的组织人手埋伏夏天启,夏天启肯定会起疑心。”虽然夏方真的声音很低,但能听得出他的担心。 “老黑死了,他的几个手下我已经找人清理干净了,放心吧。”独眼人说起杀人的事仿佛很平常。 “夏中举几次问起李才安。”夏方真道。 “哼,当时是夏天启想借李才安的手对付丁风,你只不过是奉命行事,夏中举知道了更好。” 夏方真对这个独眼人的惧意绝对不次于面对夏天启,当被他发现自己与三少奶奶的床底之事时,自己曾与他动过手。但出手之后夏方真才明白,独眼人的身手也许比夏天启更可怕,所以夏方真就老老实实的与独眼人合作了,反正目标一样,都是想办法弄垮夏家。 利益能把道不同的人拉在一起。 独眼人忽然扭过头看向夏方真,而且眼睛眨了眨,夏方真不由得奇怪,这个人平时一本正经,从来不苟言笑,非常神秘,整出这样的神情看着有点不适应。“难道他是想对我...?”夏方真下意识的用手抓住衣领。 不过独眼人却悄悄指了指窗外。 夏方真松了一口气,随即侧耳倾听,但凭他的耳力却一丝觉察也没有。 独眼人身形一飘来到窗前,手腕一翻一道细细的寒光穿窗而出,同时身体拔地而起,手中长剑一挥,击碎窗户,飞身而出。 夏方真也没闲着,抓起桌上的宝剑从门口飞身而出。 夜色如水,繁星满天,独眼人立于屋脊之上。 “有人么?”夏方真警惕的看着周围。 独眼人没有说话。 月光下,独眼人捏起房檐边的一根梅花针,半寸长,细如毛发,针尖微红。夏方真看着脚下被梅花针贯穿的瓦片,不由暗自咂舌,圆孔周围居然没有一丝裂痕。 四周静悄悄的,院落周边空旷如野,没有半个人影,一只惊起的喜鹊盘旋在空中,久久不曾离去。 第九十八章 红衣 夏方真也有些困了,有些事是比较耗体力的,被褥上还留有三少奶奶的香气,夏方真闻了闻,不由得又有些冲动的欲望。 “哎”夏方真叹了口气,有些时候一个人睡觉还真感觉孤单。 忽然一阵凉风吹过头顶,夏方真起身一看,后面的窗户虚掩着,他有些奇怪,记得三少奶奶走的是关着的,独眼人下了房就离去了。 也许刚才开门的时候被风吹开了。 院落后墙之外,朦胧的夜色之中马三的身影浮现,以往不羁的面容此刻略显凝重。没想到那个独眼人如此警觉,看着袖口上的针眼大小的细孔,马三一皱眉,如果不是有瓦片挡住,恐怕自己躲不过对方的暗器,匆忙之间并没有看清是何暗器。 艺高人胆大,马三能走到今天,不止是胆大,还因为他会在最危险的时候保持冷静,虽然他的刀法需要他的狂妄。 当夏方真二人出屋的时候,马三从后窗进了屋。 人都有秘密,马三自己也有秘密,不过他今天的心情很好,因为知道了别人的秘密。 吕二娘家的酒馆从来不关门,因为酒鬼们喝酒不分时间,有些时候店主人不在,但酒会一直在。马三站在千楹酒馆的门口并没有进去,他看见远处走来一个人。人群之中这个人很凸显,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很少有年轻人会穿一身红衣,看起来很潇洒。擦肩而过之时,马三嗅到了一丝危险,这是常年在刀尖上行走之人才会有的感觉。 年轻人瞟了一眼马三腰间的刀,那把没有刀鞘的刀。 - 弯弯的山路被白雪覆盖,依稀能看清一些零零散散的马蹄印和人的脚印。连一行裹了裹身上的裘皮披风,还是觉得有些冷,胯下的老马已然有些走不动了。风虽不大,但风中的雪粒打在人脸直上却是隐隐作痛。 老马慢慢悠悠的步伐让连一行很无奈,几鞭子下去之后走得更慢了,都说人老精马老滑,这头老马估计比连一行都聪明,在走下去不饿死也累死了。 老马忽然抬起头来,警觉的竖起了耳朵。 连一行回头看去,一个黑点从白色与天边相接之处逐渐变大,片刻之间已经来到眼前,前面黑马上一个黑衣中年人,后面两匹白马上一男一女,两马相距十丈左右,黑衣人不时的回头观看,面露恐惧之色,看这意思是这对男女在追这个黑衣人。 “拦住他”一声娇喝声响起。 连一行回过头来,后面的人来的快,正想着给让个道,不过这匹老马没等连一行抖动缰绳,就乖乖的靠在了路边,连一行心说这畜生怨不得活得久,这么小心比人都滑。 “喂,前面那个人,说你呢,拦住他。”声音又响起,连一行一皱眉,四下里除了自己和这匹老马之外没别的活物了,看来这个人说的就是自己了。 连一行勒住老马,立在道旁,冷冷的看着奔驰而来的三个人。 黑衣人飞马而过之时,警惕的看了一眼连一行。 连一行看也没看黑衣人,而是把目光看向了后面的两个年轻人。 转眼之间,二人已然来的眼前。 ”师妹。”随着白衣男子的呵斥之声响起,连一行身体一侧,一阵疾风迎面而过,绿衣女子忽如其来的鞭子擦着连一行的面门而过。 连一行眼角微眯,眼中的怒火更胜。 二马飞奔而过,那名女子回头瞪了连一行一眼,但见此女眉如翠羽,脸若桃花,肌似羊脂,在漫天的白雪中宛如仙子一般。不过此时她眼角却带着三分怒意,显然对连一行没有听她的话感到恼火。连一行暗骂一句“有病”,怎么自己老碰上这种不讲理的人,此刻脑中忽然想起了李双双。 第九十九章 再次相遇 这条路上很少有人,冰天雪地之中只有那些浪迹江湖之人才会来这里,确切的说是走投无路的江湖人才会来到这里。什么人会走投无路呢?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杀人越货的江洋大盗,为了躲避仇人追杀之人。久而久之这里成了人人谈之色变的地方,在这里没有任何道德可言,有的只是弱肉强食。 安乐谷是江湖中人对这片地方的称呼,其实大部分人认为这里是地狱。但对于这些杀人如麻的人来说,地狱岂非就是天堂。 恶人最不喜欢规矩,所以没有规矩成了这里最大的规矩。 到安乐谷的人一般都会先到奈何客栈,至于为什么叫这个名字,想来是因为过了奈何客栈到安乐谷就相当于过了奈何桥就是地狱一样。但奈何桥会有孟婆汤,会让人忘了今生的一切,在这里的人们却不会忘记仇恨。 连一行很诧异,奈何客栈富丽堂皇,如同宫殿一般。想想也对,到这里的人都是不差钱的人,过着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自然是能享受一天算一天。 连一行找了个角落坐下,大堂里稀稀落落的坐着十几个人,但互相之间却都离得很远。 “她是谁?这么横。”说话的人满脸横肉,几道刺眼的伤疤,眼神阴冷,从相貌上看绝对符合安乐谷的要求,此刻正抬着头看着二楼。 “她可不是什么善茬。” “她是?”面相比满脸伤疤的人更像坏蛋的一个贼眉鼠眼瘦小汉子爬在疤脸汉子的耳朵边说了一句。 “可惜了,要不然....。”疤脸汉子脸色一变,自言自语的说道。 “前几天也有人被追着进了安乐谷,听说了没?”瘦子岔开了话题。 “谁?” “赛班输方醒。”瘦子压低声音说的, “是这小子,谁在找他的麻烦?”大汉本就是个大嗓门,本打算压低声音说,却也没小不到哪去。 瘦小汉子急忙拉了他的衣袖,附耳轻轻的说了一句,此人嘴里把不住秘密,养成了趴耳朵的习惯。大汉听着脸色一变,看了看瘦小汉子,显然不相信他说的话,瘦小汉子又确定的点了点头,看了看周围,不再说话了。 连一行轻轻侧了一下头,手中筷子停顿了一下,瘦小汉子的话很轻,却听得很清楚,他听到了两个人的名字,赛班输方醒,他曾听丁风说过,是楚野子的关门弟子,而另一个人他见过,丁风的朋友顾侠之。 “二位,您说的人我真不知道。”一个可怜巴巴的声音从楼梯上传下来。 “哼,昨天晚上他来过这里,你不知道?”一个银铃般声音响起,楼梯上脚步声响起,店小二跟着一男一女走下楼来。 连一行听着声音耳熟,扭头看了一眼,原来是昨天在路上遇到的那对青年男女,但也并未在意,继续低下头吃起面来。 绿衣女子一出现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当然除了低头吃饭的连一行。绿衣女子非常美,是那种清水芙蓉般的美丽,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环视着场中众人,有些人眼睛看直了,不过当与这个女子目光相对之时都低下头来,表情很不自然,有些自惭形秽的样子。不过大胆的好色之徒有的是,比如那个长的不像好人的坏人,满脸伤疤的汉子,嘴角的口水都流出来了还浑然不知。瘦子赶紧拉了他一把,大汉想起来瘦子刚才说的话脸色一变,转过头来继续喝酒。女子冷冷的瞪了大汉一眼,正想举步过去,却看见了连一行,转身来到他的桌前。 “喂,你居然在这儿,你坏了本小姐的大事你知道吗?”声音虽甜,但怒意却很浓。 连一行连头都没抬,这次眉头也没皱,依旧慢慢的吃着面,吃得很仔细。 “跟你说话呢,你是聋子吗?”女子的声音有些高,周边静了下来,大家的目光都看向了连一行。 连一行吃了一口面,喝了一杯酒,自从跟丁风相识之后,他偶尔也会喝几杯,寂寞的江湖中,也许只有酒才是最知心的朋友,永远那么的暖心。 连一行从始至终都没有看绿衣女子一眼,此刻他又想起了李双双,不过他觉得与眼前之人比起来,李双双还是很可爱的,用通情达理形容也不为过。 旁边的窃窃私语之声响起,女子的脸有些挂不住了。 “师妹。”女子身后的白衣男子低声的说了一句,想阻止绿衣女子却有些心虚的说道。 “哼。”随着一声冷哼之声,绿衣女子手中的剑鞘忽然横扫而出,直接击向连一行伸向面碗的筷子。 没有任何预兆,谁也没想到这么漂亮的女子脾气这么大。其实很多人都会被表象所迷惑,大多漂亮的女孩子脾气都很大。这个女子绝对漂亮,脾气也绝对大,最重要的是她的出手绝对快,而且很准很飘逸。不过大家也看得出来,吃面的这个英俊年轻人绝非等闲之辈,大家都是刀口上舔血的人,那个人能惹那个人不能惹,凭感觉就知道了。 绿衣女子的剑鞘击空了,连一行好像都没有动,剑鞘从筷子底下扫过,连一行手依旧很稳,夹起面吃了一口。 只有白衣男子看得清在剑鞘要击中筷子的刹那间,连一行手腕一翻,看似要举筷夹面,却间不容发之际避过了剑鞘。动作虽小,仿佛无意而为,但越是这样从容越说明此人的不简单。 “你!”绿衣女子的脸色沉了下来,显然她在强压怒火,握剑的手微微颤抖。。 “师妹,我看咱们还是去别的地方找找吧。”白衣男子声音很低,商量着说道。 屋内很静,只有连一行吃面的声音。 “我见过你要找的人。”说话的是疤脸汉子。 瘦小汉子没想到他突然来了这么一嘴,心里暗骂一声。 “哦,你知道。”绿衣女子道。 “对,我知道,你找的不就是逍遥四鬼里的老三金峰吗?”疤脸汉子已然能闻到绿衣女子身上淡淡的香气,他斜着眼睛看了看慢慢往后退的瘦子一眼。 第一百章 白空雨 “什么时候?”女子说话一点不客气。 “昨天晚上。” “他往那里去了?” “这个嘛,有点晚了,没看清楚。” “我问你他去哪了?”女子的声音高了少许,充满怒意的脸看着别有一番韵味。 她的师兄在后面无奈的看着她,显然这种情况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这的规矩你应该....。” 大汉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啪”的一声,屋内十来个人,但最先听到的肯定是他。 大汉的身体一晃险些倒下,嘴角的鲜血流了下来,张口突出两颗牙来,绿衣女子笑了笑,不过她的笑容在众人眼里却不怎么可爱。 “你.你..。”大汉没想到女子出手这么快,他只是觉得眼前一花,至于对方怎么出手也没看出来。 “别让我问第三遍。”女子微扬着头,掂了掂手里的剑。 “在夜香楼,他.他在夜香楼。”疤脸汉子生怕回答得迟一点又得掉两颗牙。 女子听罢又转过身来,此时连一行已然起身。 ”站住,本小姐的事还没完呢。” 连一行并未回头。 绿衣女子剑鞘一挑,旁边桌子上两根筷子飞起,横剑一拍,直接射向连一行的双肩。 连一行走的很慢,似乎并不知道后面袭来的筷子。 “清儿姑娘,几日未见,脾气还是这么大啊。”一个青衣男子忽然出现,长袖一卷,筷子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白空雨,又来多管闲事。” “哪能叫多管闲事啊,咱俩谁跟谁。” 大家都把目光看向青衣男子,皮笑肉不笑的笑容中带有一丝痞气。 “这就是小侯爷白空雨。” “不错。” “听说他在安乐谷中最吃得开。” “那是,这奈何酒楼就是他的。” “我说么,也就是他,要不然真没人敢惹这个姑奶奶。” “她是谁?” “你不知道么,她是岳青里的妹妹。” “血影剑岳青里?” “除了他还有谁?” 窃窃私语之声又响起。 “小侯爷。”白衣男子抢步挡在岳清儿面前。 “李兄,别来无恙。”小侯爷白空雨微笑的看着李原其。 “对不住了,小侯爷,我师妹也是因为有些急事才这样的。”李原其忙拱了拱手说道,满脸歉意的说道。 “师兄。”岳清儿一把把李原其拉开。 “李兄客气了,清儿是我的好朋友,不用在意。” “白空雨,你说什么呢?”岳清儿见白空雨这么不见外,脸一红。 “清儿姑娘,我知道金峰在哪。”白空雨一笑道,不等岳清儿说话,转身出了酒楼。 此时连一行的身影已消失在远处。 第一百零一章 疯狂的剑法 清风口,后山,冬天很少有人来这里,即使砍柴的人也不会来到山顶。从山顶望去,清风口尽收眼底,宽大的辽河横躺在远处,千年来默默注视着这沧海桑田的变迁。 清风口的江湖从未平静过,就像这辽河的水一样。 无论是海清帮还是其他的大小门派,都是江湖中的过客,世间谁主沉浮,无论是谁终究有落幕的一天,就像如今的焦清素一样。 李双双满脸的不情愿,山路本就难走,腿已经有些酸了,看着丁风轻轻松松的样子又有些生气了。 “跑这么远就为了看这个破亭子?”李双双气鼓鼓的说。 石亭并不破,只是看着有一些年头了。 “怎么,这里的风景不好吗?”丁风道。 “这里连个鬼都没有,你把我带到这里是打什么坏主意吧。”李双双抿嘴歪着头笑着说道。 看着李双双带有戏谑的眼神,丁风苦笑了一下。 “我看是你想打什么主意吧。” “哼。”李双双不再理丁风,转过身去走到亭子前面,她想看看丁风跑这么远来看的破亭子到底有什么稀奇的东西。 亭子就是普通的亭子,普通的石凳石柱子,跟其他亭子一样。 “这里有什么?”李双双上下看了看问道,她并未发现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丁风站在石柱子前伸手摸了摸上面的一道印痕,印痕很新,李双双这才发现上面的印痕不止一道,柱子和石凳之上都有很多,深浅不一,杂乱无章。 “这是什么?” “剑痕。” “剑痕?” “不错。” “怎么可能。”李双双不由得咂舌,但丁风的话她从来都信。 李双双之所以出名,除了她是貌美如花的李家大小姐之外,更重要的是她的剑法,在江湖上行走最终要靠的肯定是本事。她知道一个剑术高手在这个亭子里与人决斗,是绝对不会留下这些痕迹的,这不但会损害到剑身,更重要的剑法讲究精准,这样的出手简直就是一个不懂剑术的莽夫一般。 “可能是小孩子玩耍吧。”李双双道。 “你看看剑痕的走势。”丁风的手指在剑痕中划过。 李双双的可爱就在于她的性格,不会去斤斤计较,所以她的心不是很细致,并没有注意到这些。丁风这么一说,她凑近仔细的看了一下,剑痕深浅不一,痕面均光滑异常,一丝顿挫的痕迹也没有。李双双倒吸了一口冷气,在石柱如此阻碍之下,剑法不曾有丝毫影响,依旧行云流水般出手。剑痕看似杂乱无章,但却没有一道是生硬的直砍而过,浑然天成,剑法的精妙可想而知。 “这不可能是在打斗中留下的,也许是某些人无聊一剑一剑的削出来的。”李双双道。 “没有人像你这么无聊。” “哼,你才无聊,要不然大冷的天来这里看这个。” “你还不是跟着我一起来了。” “那是本大小姐愿意陪着你。” 丁风上上下下将石亭看了个遍。 “的确没人这么无聊,因为这是半个月之前留下来的。” “你怎么知道是半个月之前,从这些痕迹里面能看出来?”李双双瞪大了眼睛。 丁风笑了笑,有时候李双双还真可爱。 “因为焦清素半个月之前死在这里。” “什么?就是你说的那个海清帮焦清素?” “不错。” “这是他留下来的?” 丁风摇了摇头。 “焦清素的剑以刚猛着称,他的剑留不下这样的痕迹。” 李双双点了点头,剑法刚猛绝对留不下这么圆滑的痕迹。 “那是杀他的人留下的了?” 丁风点了点头。 “什么人居然使用这种剑法,完全是个疯子。” 李双双说的对,使剑之人剑法精妙绝伦,但也绝对是个疯子。 “也许只有疯子才能练得这么好的剑法。” “你好像也很懂剑?”李双双忽然问道。 丁风早已习惯李双双这样的跳跃思维,动不动就会问出一些不相干的问题。 “我虽然不怎么懂剑,但我能看出来这里没有一道剑痕是焦清素的。”丁风道。 “哦。”李双双这才仔仔细细的看了看,石亭内的剑痕的确都是出自一个人之手,这很容易就看得出来,剑痕就像手艺人的作品一样,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特征,何况这个人的剑痕是这么的特别。 “难道焦清素没有机会出手?” “不可能,我想没有人能逼得焦清素连剑都拔不出来。” “也许是他认识的熟人,他并未有丝毫戒心。” “你觉得像焦清素这样的人,能在清风口活到现在,会如此大意么?半夜三更的来到这个地方,换做谁都会小心异常,何况他是焦清素。” 李双双想想也对,焦清素绝对是个老狐狸,听说他的家就在海清帮总堂里面,里里外外有六道护卫,这么多年无数的人想杀他,但从来没有人闯过第三道守护,这样小心翼翼的一个人可能连自己的老婆都不相信,何况其他人。 “那就是他没有用剑。”李双双想了想又猜道。 “你半夜三更的来到这里,不带着剑,他可没你这么傻。” “丁风,本小姐最傻的就是跟着你来这里挨冻。” 李双双裹了裹披风说道。 “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的剑至始至终都没有机会展开,只能被动的防守。”丁风道。 “听说焦清素二十年前被称为塞北四剑之一,你觉得有人能让他无法出剑?”李双双明白也许真就像丁风说的那样,但还是有些不相信。 丁风沉默了一会儿。 “据我所知,只有一个人能做到,但绝对不会是他。” 第一百零二章 石亭 李双双知道丁风说的是谁,那个浑身散发魅力的眼睛亮到人心里的中年人,海西寺一别之后,她才真正相信世上真的有这样的人。 但她也知道杀害焦清素的人绝对不会是丁泊水。 “你为什么对这个这么感兴趣?”李双双有些头疼,她不愿意去想这些复杂的事,她就对丁风感兴趣。 “我本来没什么事可做,当然得找点有意思的事了。”丁风道,听到焦清素出事之后丁风就来到这里。焦清素是海清帮帮主,而海清帮以前的帮主是肖东海,肖东海有一个弟弟叫肖煌侯,这个人与丁风的父亲洛中泽是世交。 “你没事可做?丁风,你别忘了,你答应我帮我找我哥的。”李双双的眼睛又瞪了起来。 “这个嘛。”丁风尴尬的笑了笑。 李双双凑上前来,瞪着大眼睛等着丁风回答,已然贴在丁风的胳膊上,丁风闻着香气脸有些微红。 李双双忽然抿嘴一笑,她觉得此时的丁风也有些可爱。 “你二哥最好还是躲起来比较好。”丁风道。 “为什么?”李双双脸色一怔。 “如果不是背靠着李家,他的下场会比现在还惨。” 虽然丁风说的话不好听,但李双双知道他说的很对,其实丁风更担心的是李才安遇到连一行。 “走吧,就这么点东西还看起来没完了。”山上的寒风有些刺骨,李双双早就想下山了。 “我又没让你跟来。”丁风围着亭子走了一圈。 李双双哼了一声。 丁风退了几步,凝视着亭子片刻,忽然身体凌空而起,飞入石亭之内,身体如风般上下飘动,同时右臂挥动,二指如剑般不停得划过石壁,片刻之后落在了石亭的后面。 太阳慢慢的偏西,照射到丁风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少有的凝重。李双双从来没见过丁风这样认真过,在她的印象里无论遇到任何事,丁风都显得很从容和自信,但这一刻的他,凝重之中居然略显紧张。 “怎么了?”李双双有些担心。 丁风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看着李双双冻得发白的脸,丁风不由得有些心疼。 “我去找点干柴吧。” 山上的干柴有很多,不一会儿篝火已隆起。 李双双感觉好了很多,她忽然对着丁风一笑,变戏法的从怀中取出来一包肉和酒。 “我有时候真奇怪,没见过那家大小姐像你一样。”丁风笑道。 “这就对了,其他人怎么能跟我李双双一样,我就是我。” “也对,如果江湖上再多几个李双双,还真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子。” “丁风只有一个,李双双当然也就只有一个。” 温暖的不止眼前的篝火和酒,能有人陪伴才是真的温暖。 丁风喜欢喝酒,因为喝酒的时候他会想起那些曾一起喝酒的朋友,烈酒划过喉咙,而朋友却能融化内心。 “这个人很可怕?”李双双指了指石亭。 丁风点了点头。 “跟你有关系?” “也许吧。” “你的秘密真多。”李双双一直觉得丁风很神秘,其实所有丁风的朋友都觉得他很神秘,但他的朋友却都非常信任他。 “并不是我的秘密,只不过是一些陈年往事吧了。” “其实我想知道你的一个秘密。”李双双狡狯的眼神,让丁风有些发冷。 “什么?” “听说你与妙仙子慕容柳关系不错。” “非常好。”丁风道。 “非常好?好到什么程度。”李双双的声音有些高。 “这个嘛,不好说。”丁风笑了笑。 李双双赌气的用干树枝打了打篝火。 忽然她抬起头,笑靥如花的看着丁风,丁风有些发毛。 “以后不准你跟她好了。” 丁风赶紧喝了口酒,酒是好酒,只不过在李双双大眼睛的注视之下好像没了味道。 山上很静,只有火堆中的噼啪之声,过了很久,李双双低声的说道。 “其实有很多事你可以跟我说的,虽然我没有什么能耐,但总可以为你分担一些。” 丁风没有说话,他明白李双双的意思,但多少年来,他早已习惯一个人去承担。 ”怎么样,好些了么?” “我们下山吧。”李双双点了点头。 丁风却摇了摇头。 “你还没看够啊?”李双双道 “我要去那里。”丁风朝后山下面指了指。 第一百零三章 目击者 丁风带李双双来到了刚才捡干柴的地方。 石亭周边的树丛很多,也很密,要不是丁风刚才捡干柴根本不可能发现这里还有一条小路通向后山。其实说是小路还有些牵强,也就比其他的地方稍微少了些杂草,能看出有人走过的痕迹。这里相距石亭有五十米,地上印着杂乱的脚印,一直死了不知多久的野兔,和一个敞开口的酒袋子,旁边荆棘的枯枝上挂着几块破布头。 李双双抬头看着丁风,丁风指了指石亭,李双双从站了起来,从这里能够清晰的看到石亭,太阳在石亭的石柱之间闪耀着刺眼的光芒,李双双忽然间明白了。 “你的意思那晚有人在这里看到发生的事?” “那晚是十五,月明星稀。” “你怎么肯定这是那晚留下的。” 丁风拿起酒袋子闻了闻。 李双双嫣然一笑,也就丁风这样的人才能够通过酒的味道判断出时间来。 “这个人走的如此匆忙,定是发生了什么事,这里这么偏僻,也就发生了焦清素这一件事。” “那就走吧,前面带路。”李双双看了看天色说道。她的兴趣也来了,也想知道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路虽然不好走,但对于丁风和李双双来说并不算什么,夕阳将要落山,余晖照在眼前的三间草屋之上,这里很静,那种远离尘世的静。 “是这里?” “也只能是这里了。” 走了一个时辰了,也就这一户人家。 “汪,汪,汪。”一只大黑狗从院子中跑了出来。 丁风没有动,黑狗跑到离他一米的地方,呲着牙低吼着,脖子后面还一道伤痕还没有愈合。奇怪的是它盯着丁风半天,鼻子嗅了嗅,片刻之后眼神之中的凶光就消失了,摇了摇尾巴扭头跑回去了。 “连狗都嫌弃你呀。”李双双抿嘴笑道。 草屋的门开了,一个黝黑的中年汉子拄着拐杖走了出来。 “你找谁?”中年汉子有些慌张,大黑狗低着头站在他的腿边。 “没什么,路过此地想讨碗水喝。”李双双微笑着说道。 李双双的笑容不但美丽,而且很真诚,她看得出眼前这个中年人并非江湖中人,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乡村汉子。 “那..那进来吧。”中年汉子有些疑惑,却并未拒绝。 屋内很简陋,一股特有的动物气息充满房间,墙上挂着几把弓箭,梁上吊着几只野味。 “大哥是猎人吧。”丁风喝着水问道。 “嗯,山里人,就靠着这个讨生活。”中年汉子搓着双手道。 “大哥贵姓。” “山里人,什么贵姓,我姓张,大家都叫我老张。” “大哥,我问一下,半个月之前的夜里你去过那里吗?”透着窗户丁风指向远处的高山。 老张脸色一变,双目不由得低了下来。 “没.没有。” “那晚是十五,听说月亮很大。” “我...我不知道。” 丁风走到墙壁前,伸手拿过几张弓,试了试。 忽然问道:“大哥的兄弟呢?” “你...你怎么知道,你也在那里?” “我不在那里,但我知道你和一个人在那里。” “你想干什么?”老张脸色变得惨白。 丁风取出了一块破碎的布条,上面还带有少许黑色的毛发,大黑狗忽然哼唧了一声,显然它对这个布条的气息很熟悉。 看着布条,老张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李双双瞪了丁风一眼,悲悯的看着老张,伸出手去握住了他的手。 老张没想到眼前这个天仙般的姑娘居然握着自己的手,吓得赶紧抽了出来,好半天才停止了哭泣。 那晚月亮的确很大,离着五十米远也能清晰的看见石亭里面的两个人,老张能认出其中一个人是焦清素,虽然看不清脸,但焦清素的身形他认得出,清风口没有几个人不认识他。另一个人也很高大,是一身白衣,不清楚两个人来了多久,但可以看出两个人在说话,但说的什么却听不清楚。 但没一会儿,焦清素的剑就拔了出来。 老张兄弟两个也会几手功夫,也看过有人决斗,但在白衣人剑出鞘之后的事情却都惊呆了。焦清素先出手的,但焦清素的剑却并没有刺出去,因为就在他剑出鞘的那一刻,白衣人的剑已然刺了过来。 中年汉子不懂剑,但见过别人用剑,像这个白衣人使用的这种剑法却是头一次见。怎么说呢,他形容不出来,只能说是如同一个疯子,或者说是一个魔鬼,一个魔鬼在狂舞,那把魔剑一点章法都没有,却好像带着魔力一般。虽然他不知道焦清素当时的心情,远在五十米外的他感觉到从心底升起恐惧感。 他们不敢再看了,这种事最好躲得远远的。 就在这个时候,第三个人出现了,也许他一直在附近,要不是猎狗大黑发现的话,他们兄弟不可能发现暗中那个肥胖的身影。他们走的时候却被这个人发现了,他们也不知道这个人是怎么发现他们的,他们不会想到一个武功高手会听见五十米以外的声音。那个人来得很快,他没见过能走这么快的人,现在想想,也许那个人会飞,老张知道他们兄弟逃不掉了,想叫弟弟先走,但弟弟明白老张的想法,已然站起了身。 老张走了,他本想拼命,但弟弟趴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怎么也要为张家留个后,如果老张留下,也只不过是多死一个人,他弟弟就白死了。后来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慌乱之中他的腿摔断了,但他知道他兄弟肯定不在了,第二天晚上大黑回来了。 “你后来去过那里么?” 老张看了看自己的腿,叹了口气。 “你觉得那个人和焦清素谁会赢。” “肯定是那个人,如果我猜得不错,焦帮主应该已经死了。”老张此刻已然静了下来。 “哦?” “如果焦清素活着,早就找上门来了。” “你就不怕那个胖子找上门来。” “我已然这样了,走又走不了。”老张叹了口气。 “你怎么知道我们不是胖子的人?” 老张脸色变了变,但这次并没有低下头。 “我看得出来,你们不是,你们是好人。” 夕阳没有落山,白天即将过去,夜晚即将来临,这里远离尘世的喧嚣。在老张的世界里很简单,除了白就是黑,除了好人就是坏人,他的心和他的人一样简单。 临走的时候,老张叫住了丁风。 “我不认识二位,但我知道二位都是好人,我想求这位大兄弟一件事。”老张有些紧张,话音有些颤抖,但还是鼓起勇气说了下去。 “你们是在找那个人吧,如果有可能,帮我为我兄弟报仇。”说完,老张跪了下去。 丁风忙把他拉了起来,他叹了口气,最终他并未点头。 “哼,如果让我知道他是谁,我不会放过他的。”李双双忽然答道。 “谢谢,谢谢!”老张感动的不知说什么好。 “你倒是有本事答应,恐怕没本事做到吧。”丁风从来不会答应没有把握的事。 “大兄弟,我没别的本事,但我打了这么多年的猎,对猎物有一种感觉,你比那个胖子厉害。” 李双双一笑,老张的话真实在,常年跟猎物打交道,拿丁风比作猎物了,其实也对,丁风比狐狸还狡猾。 “你怎么这么肯定他厉害?”李双双觉得有点意思。 老黑摸了摸大黑的头。 “它刚才面对大兄弟的时候连吼叫都不敢了,要是别人早扑上去了。” 在老张的记忆中,大黑唯一一次惧怕成这样,是遇到了老虎。它的本能很灵验,面对强大的对手,连出击的勇气都没有了,而在那天夜里,在面对胖子的时候,他远远的听到了大黑的撕咬声。 李双双扭头看着丁风,那张看着舒服的脸怎么看也不像老张说的那样。 “老张,我看是大黑也觉得它是好人吧。” 山路崎岖,天有些黑了,更加的难走了。 李双双虽然有些累,但心情却很好,只要跟丁风在一起,做什么她都觉得很开心。 “你怎么知道老张有个兄弟?”李双双不解的问。 “弓弦的硬度不一样,那里的弓箭有两种硬度。”丁风道。 “我觉得老张说的对,在大黑眼里,你也许是只老狐狸。” 第一百零四章 初到清风口 夜晚的清风口,华灯初上,来往的人络绎不绝,做生意的,跑码头的,出苦力的,汇集了四面八方的人,鱼龙混杂,越是这样的地方,夜里越是热闹。 “狄家酒馆”的招牌很新,在街道最显眼的地方,进进出出的人很多。 大红的字写着“开业酬宾,赠三碗千日醉” “就这家吧,有不要钱的酒喝,不喝肯定是傻子。”丁风闻着酒香,眼睛就像猎人见到了猎物一样。 李双双笑了笑,她的肚子早就咕咕的叫了。 “小二,才送三碗酒啊。”丁风笑着说道。 “大爷,可不是小店小气,我们这酒叫千日醉,三碗已经够多了。” “哦,千日醉,这可是中山人狄希所创,难道店主是狄家的后人?。” “大爷真是厉害,我们掌柜的确姓狄。”小二竖起了大拇指。 “他是个酒鬼,当然懂酒了。”李双双笑道。 小二嘿嘿的笑了笑。 “那是海清帮总舵吧。”丁风靠着窗户,指着远处路口边的一座宽大的宅院说道。 小二点了点头。 宽大门厅上的白布在这熙熙攘攘的街头愈发凸显。 “听说焦清素被人杀了?”丁风道。 “嘘。”小二忙左右看了看。 “大爷,您是外地人吧,最好不要打听。”小二低声说道。 “人家在办丧事,你家开业。”丁风笑道。 小二脸色变了变,尴尬的笑了笑,打了个招呼转身就忙去了。 “我发现你这个人说话怎么越来越难听。”李双双道。 “嗯,我也是这么觉得。”丁风笑着说,扭过头看向楼梯口,因为他看见了一个熟人。 这个人很胖,应该说是非常胖,天气虽然冷,但他还拿着手帕擦汗。 “你认识他?”李双双道。 “算是吧。” 李双双歪着头看着走过来的胖子,她觉得丁风认识的人不但多,而且各个很奇怪。 胖子没到跟前,但脸色的笑容已堆起。 “兄台,还记得狄某不?”胖子拱了拱手。 “当然,那日匆匆一别,没想到在这见面了。” 丁风的对此人的印象很深,江湖中已经很少有人讲究“六神起”了。 “在下丁风。” “哦,原来是丁兄,久仰久仰。” “狄兄不是去了南口镇么?” “小弟是开酒馆的,无所谓地方,那里能发财就去那里。”狄燃满脸堆笑道。 “原来这酒馆是狄兄开的,说的也对,狄兄的确应该多开些酒馆,让更多的人都能享受到这么好的美酒。” 狄燃呵呵的笑着,就凭这憨憨的笑容,他的生意绝对错不了。 夜半无眠,繁星满天,街上的人慢慢少了。 李双双早已回到客栈休息,丁风也不知喝了多少,这个时候他会想起很多人,豪气冲天的顾侠之,善解人意的慕容柳。 他也想起了连一行,也许他并没有把丁风当成朋友。 焦清素的死让他想起了王伏久说的话,难道真的是魔魂剑法?王伏久曾说过魔魂剑法可能被连世冠所得,但他知道连世冠已无出手可能。 那些剑痕就像黑黑的墨玉手一样让丁风有些头疼。 这么晚还来酒馆的人都是有故事的人,红衣少年看着就像有故事的人,因为他很特别。很少有人穿大红的衣服,这个年轻人的红色外衣看着很潇洒,也很张狂。他坐在了靠窗户的座位上,眼睛看着街口的方向。 狄燃没有休息,他虽然不喝酒,但他却爱财,客人不走他绝对不会走的。 “公子,我们狄家自酿的千日醉如何。” 红衣人点了点头。 “南口镇的狄家酒馆也是你开的?” 红衣人说话的声音有些冷,但很自然,这种语气丁风很熟悉,大多刚出江湖的孤傲年轻人都有些这样,并非刻意而为。 “正是在下开的,公子去过?” 红衣青年点了点头,扭过头看向窗外。 夜慢慢静了下来,喧嚣已远去。 “这条街上有多少个灯笼?”红衣人忽然问道。 灯光昏暗的酒馆中只有丁风和他,狄燃在远处的角落里昏昏欲睡。 “八十六个,亮着的有三十六个。”丁风叹了口气道。 红衣人一笑,孤灯,长夜,独酌,深夜不曾入睡的人并非不想入睡,而是因为有些事让他无法入睡。 他也曾在漫漫长夜无法入睡之时数过天上的星星,街边的落叶。 马蹄声响起,街角出现了四匹快马,喘息之间从酒馆门口飞奔而过。 丁风认识这四个人,夏家的风雷十三骑,红衣人的目光随着马匹远去,等丁风回过头来,红衣人已悄然离去,丁风喝完了杯中的酒,看了看远处的狄燃,步伐有些飘忽的上了楼。 “老爷,他们走了。” 店小二小心翼翼的轻声说道。 狄燃半天没有反应,胖大的身躯让店小二忽然有错觉,怕他悄无声息的睡死过去。 “是不是夏丘山来了?” “嗯。” “你觉得那个穿红衣服的人怎么样?” 店小二一愣,他从始至终也没怎么注意这个人。 “那个姓丁的呢。” “他看着很和善,有点神神秘秘的感觉。” 狄燃缓缓的睁开了眼,看着店小二,半响之后忽然笑了起来,他本来就不指望店小二能回答出什么,他只不过喜欢看他害怕的样子。 店小二心里有些发毛,,他不确定狄燃想问什么,万一说错话可就....,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只好尴尬的陪着干笑。 狄燃的笑声渐渐停止,起身来到窗户边。 “你说的没错,丁风确实很神秘,不过那个红衣男子也不简单。” 店小二擦了擦额头的汗。 “焦清素的小老婆怎么样了?” “得手了。” “动手吧。” “您不是说等个人么?” “妈的,这个死独眼,说好的又不来,不用等了,动手吧。”狄燃沉默了片刻道。 “可是那个女的快生了?”店小二有点犹豫着说道。 狄燃忽然回头盯着店小二,没有表情的胖脸看着有些冷,店小二的汗又下来了。 “知道了。”店小二后悔自己多嘴了。 狄燃抬头看着街口的海清帮总舵的大门,脸色凝重,长叹了一口气。 “哎,罪过罪过。” 看着狄燃悲天悯人的样子,绝对是动了恻隐之心。 第一百零五章 安乐谷 安乐谷是一个镇,但这个镇却很特别,道路有宽有窄,就像顽童随意画下的一团乱线一般。房屋杂乱无章,有的地方很空旷,有的地方却很拥挤。新来的人,打算在这里安家,只要寻个地方建个院落即可,没有人管也没有人问,所以这个地方你就算待了十年,也很容易迷路。 世界上有人的地方就有等级,高等人和低等人,且无需刻意划分,只要人们聚集道一起肯定会分出来。安乐谷也不例外,慢慢的就划分出两个等级,从奈何酒楼向西进入安乐谷的是外谷,这里鱼龙混杂,心狠手辣的独行大盗,偷鸡摸狗的奸诈小人,被人陷害不得已来到这里的老实人,奸淫偷盗的飞贼。他们都有共同的特点,背负命案,不喜与人为伍,在这里只要你够狠就能活,当然他们住在这里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里每天都有新人进进出出,只要有人来就有钱来。 安乐谷的内谷却不同,其实以前的外谷叫安乐谷,内谷叫七色谷,后来人们叫内谷叫习惯了,反而七色谷的名字就没人叫了。穿过外谷过条河就是内谷,内谷都是一座座相距甚远的深宅大院,内谷的人都很神秘,据说很多是曾经霸据一方的江湖豪客,可惜江海横流,人生起伏,很多人都是过客,最终无奈选择了这里。但也有传说现在江湖上一些势力很大,但很低调的帮派总堂就在这内谷里。 四面八方的人来到这里,也带来了各种风格的建筑,无论是江南精致的亭台楼阁,还是静雅别致的宫廷园林,这里都可以找到。所有建筑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高大的围墙。有的院落很奇怪,因为你很难找到门在那里。有的院落常年也不见到有人出入,如果你贸然的进入,有两种可能,一种就是你再也出不了了,一种是你在地面上的房屋之内看不到一个人,这里的院落每个都有暗道密室,行走江湖多年的人都会给自己留条退路。 安乐谷的人越来越多,占地也越来越大,东西进三十里。如果你不懂方法的话,在这里找一个人就如同大海捞针一样,但如果你知道了门道,在安乐谷要找一个人也很容易。其实在很多地方都是这样,只要你有足够的银子,找人就会变得很容易。连一行身上的银票足够多,所以他直接来到了天通茶馆,天通茶馆的招牌很大,喝茶的人也很多。 连一行点了一壶茶,看着周围的人,大家都在窃窃私语,看着都像是在说什么秘密。 “小二。”连一行招了招手。 “大爷,什么事?”店小二看着就很机灵。 “听说这里可以买消息?”连一行声音很低。 话音还没落地,整个茶馆安静下来,大家都把目光看向他,连一行俊美的脸色有些不自然,他知道自己可能说错了什么。 店小二也一愣,此情此景他还没经历过。 “大爷,小店只卖茶。” “哦。”连一行点了点头,他一时之间也没啥可说的了。 茶馆里的嘈杂之声又响起。 连一行喝了两壶茶也没明白自己到底那里不对,不是说在安乐谷想知道什么就去天通茶馆吗? “公子,你想这个?” 声音很低也很甜,女子长得不算漂亮,但却很有韵味,特别是她轻扭的腰肢,仿佛能捏出一把水来。 女子的手在嘴里吸吮了一下,在桌子上画了个羽毛的图案,连一行脸一红,女人指头离开嘴唇之时舌尖抿了一下嘴唇,身上的浓浓香气和媚媚的眼神让他有些无措。 他不敢再看女子,点了点头。 “我叫小红,公子想知道什么,也许我可以帮你,不过需要....。” 连一行脸色一亮,点了点头。 “找一个人。” “谁?” 连一行刚想说话,小红将食指放在嘴边,眼睛眨了眨。 连一行很懊恼,从小到大他这个毛病就是改不了,除了小玉,他面对任何女人都感觉到不自然。 连一行用手指沾了点茶水,在桌子上写了“肖煌候”三个字,小红看了这三个字,沉默了片刻,伸手将其擦掉,伸出三个手指头。 “三十两?” 小红笑了笑。 “三百两?” 小红点了点头。 连一行从怀里拿出一叠银票,正欲抽出三张。 小红抿嘴笑着道。 “公子莫急,这里可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吧。” 说罢,小红起身走出了通天茶馆。 连一行默默的跟在后面,街上人很多,但小红七拐八拐就走到了一个没人的胡同。 “姑娘。”连一行叫住了小红。 “这里应该可以了吧。” 小红又露出了媚媚的笑容。 “公子想知道什么?” “我只想知道肖煌候这个人在那里? “就这么简单?” “对,就这么简单。” 小红左右看了看,向前一步,上身前倾,青丝已然拂到连一行的脸颊。 连一行正想躲,小红一拉连一行的胳膊,踮起脚尖趴在连一行的耳边,朱唇湿润的热气带着香气缠绕在连一行的耳边。 连一行脸心里有些乱,他刚想推开小红,但小红说出来的话却让他停了下来。 “肖煌候就在....。” “这个男人是谁? 胡同里忽然多了一个大汉,手里的棍子指着连一行,脸色因为发怒而涨红。小红花容顿时不花了,她忙站直了身体,但还和连一行贴得很近。 第一百零六章 岳清儿 “老王,你听我说,这是一个客人,哦,不是,这位公子是想要买这个。”芊芊玉手这回手指没有再放在口中吸吮,而是在空中花了个符号。 “你骗谁,行啊,比上次的那个小白脸长的还好看。”大汉的声调越来越高。 “你喊什么呢,这大庭广众的。”小红有些慌张。 老王的目光盯着小红的手,小红的手一直握着连一行胳膊。老王实在忍不住了,这种事谁也不能忍,伴随一声怒吼,老王一个大步冲了上来,双手举起棍子奔小红的肩头砸了下来。 小红吓得花容失色,一下子躲到连一行的身后。 连一行此刻倒是冷静了下来,看来这是夫妻二人,听这意思这个叫小红的平时不太检点,老王是误会他们二人了。 眼前叫老王的汉子看着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家人,愤怒中带着一丝自卑。 “你听我说。”连一行伸手抓住了棍子, 可就在这一瞬间,老王放开了棍子,身体猛然向前,快的像扑向食物的饿狼。刹那间他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怒气已消失不见,手中明晃晃的匕首与眼中的寒光同时闪现,凶悍中带着狠毒。连一行的左手握着棍子。而小红的手如同钢爪一样箍住了右臂,颈后的冷风告诉他,小红也出手了。 胡同里面很静,太阳暖暖的照在这个午后,这不像是冬日的午后,不过发生的事情却比冬日里的寒意更让人发冷。 连一行来不及细想,在老王脸色变冷的瞬间他就感觉到了不对,多年来这种事情在他身上发生了很多次,但都没有这次的惊险。老王像看猎物一样的看着连一行,此刻他仿佛已然触摸到了连一行怀中的那一叠银票。 忽然之间,他发现连一行的眼神也变了,好像更加明亮。就在他的匕首离连一行的胸口一寸之时,连一行的身体忽然横着向右移动了三寸。小红的左掌砍在了棍子之上。连一行右臂一甩,小红觉得手腕一麻,右手已被震开,一股巨力将自己往前一拽,身体一转,她发现自己已经挡在了连一行的胸前。 老王本以为自己十拿九稳了,可就在一眨眼的功夫,眼前的人却换了。匕首刺向的不再是连一行,而是小红的酥胸,这个胸他很熟悉,闭着眼睛他都能想象出它的样子,可从没想过自己要在它的上面来一刀。情急之下,老王收招已然来不及,脚下一错步,匕首堪堪的从小红的右侧滑过,虽然躲过了他心爱的酥胸,匕首尖还是将小红的右臂划拨,衣服扯开了一个口子。 老王的身体与连一行交错的一瞬间,一声咔嚓的声音从他的肋下发出,接着老王就像断了线的风筝横飞而出。连一行的拳头收回来的时候,顺势在惊慌失措中还没反应过来的小红颈部一拍,小红软软的摊到在地上,倒下时柔软腰肢看着依旧是那么风情。 连一行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他的脸色很难看,并不是因为刚才差点被人杀了,而是他在生自己的气。从小流落江湖,闯荡这么多年,遇到的危险多了去了,可从未这么轻易的被骗过,这段时间自己是太心急了。 连一行处理问题的方式只有一种,那就是手中的剑,可惜大部分问题是剑无法解决的。 “啪”“啪”“啪”几声掌声响起。 “你的身手还不错,总算比你脑子要好点。”银铃般的声音,一个充满活力的声音,就是说的话不太好听。 “这些人是你找来的?”连一行看着岳清儿,当然在她身后少不了李原其。 “我岳清儿就是想收拾你,也不会假借他人之手,更不屑与这些人为伍。” 连一行此时已然不想再纠缠此事,转身就向胡同口走去。 “喂,你这人...。”岳清儿见连一行又不声不响的要走。 “这两个人怎么办?”说着追了上来。 连一行头也没回,又向天通茶馆走去。 “原来你想买消息啊,我说怎么被”浪里清“盯上了。”岳清儿道。 连一行停了下来。 “本姑娘今天心情好,既然金峰我已经找到了,上次的事本姑娘就不再追究了,走,我带你去吧,免得你再被骗。”岳清儿嘻嘻笑着,说完直接走到前头。李原其看了连一行一眼,虽然有些不情愿,但也是一句话没说,跟在了岳清儿的身后。 天通茶馆的人依旧很多,岳清儿没有上楼,七拐八拐的来到了后厅。后厅很宽敞,墙上挂着很多一寸长,手指宽的竹板,岳清儿取下一个,递给了连一行。 “想知道什么写下来,记得也写上你的名字,当然可以写假的,嘻嘻。” 连一行看着岳清儿那清澈见底的双眸,他觉得女人真是个奇怪的动物,前两次还跟仇人似的,这么一会儿就热心的像个菩萨。 “写完送到那里。”岳清儿指了指对面。 连一行已然注意到大厅北面是一面平墙,墙上有一个小孔,其他三面墙每面墙都有三个门可以进来。厅内什么摆设也没有,墙上到处挂满了空白的竹板,这时刚好有个人将竹板从北墙上面的小孔递了进去,接着就看他对着小孔说了几句话,然后就找了个门出去了。 连一行思索了片刻,在竹板上写下了“肖煌候”三个字,从小孔之中递了进去。可递进去竹板之后里面却一点声音也没有,半响之后,一个低沉的声音道:“一千两。” “可以。”连一行低声道。 “明日午时过来吧。” “明日?”岳清儿皱了皱眉。 第一百零七章 残忍的一幕 清晨,清风口。 天还没亮,街上的人已然很多,为了生活奔波的人早已习惯了早起。无论清风口的江湖如何变化,对于常年生活在这里的人来说都是别人的事。江湖上的事与他们的生活没有多大关系,今天焦清素死了,明天黄清素来了,这个黄清素也许会死得更快,这在清风口是家常便饭了,只有生计才是王道。 海清帮的大门口聚集了好多人,很多人都捂着嘴,偶尔路过的女人们看了一眼,赶紧领着孩子匆匆的离开了。地面上的血迹还未干,血腥气还很浓,而让所有人恐怖的不是死了人,而是因为杀人的手段。女人的肚子被豁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一个婴儿的头露在外面,女人的双手还在紧紧的抱在胸前。这个母亲临死的时候还在挣扎着保护自己未出生的孩子。扭曲的面孔虽然已经变形,但人们还认得出这个女人是焦清素的小老婆,海清帮的二夫人。 焦清素夫人死去多年,他膝下无子才找了二夫人,本来是老来得子,可惜现在一家子去下面相聚了。围观的人不住的摇头,谁这么狠心出此毒手,连未出生的孩子也不放过。焦清素虽然是江湖上的狠角色,但对待街坊邻居却是非常好,二夫人也一样,平时和和气气的。 人群里的丁风和李双双看得一清二楚,丁风的眉头紧锁,李双双早已扭过头去不再看。都说人死了一了百了,可没想到会有人如此的狠毒。 海清帮的门在众人窃窃私语之声中开了,当守门的人睁开朦胧的双眼看清楚之后,顿时撒脚如飞的奔屋内跑去,围观的人立刻散了,人们同情归同情,但只是同情,没有人愿意沾惹上这个事。 “兄台,认识海清帮的人?”场中只剩下三个人,红衣人扭过头看着丁风。 丁风摇了摇头。 “哎,无论是谁,都不应该这样做。”丁风见到过很多人的不幸,这样的手段却是第一次见。 “海清帮的仇人可不这么想。”红衣少年冷冷说道。 朝阳穿过街头照在了红衣人棱角分明的脸上,他盯着地上的女人,看不出他有任何表情。 “在下肖红炼。” “丁风。” “哦?你就是丁风?”红衣人看了看丁风。 丁风点了点头,虽然他很少出手,但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却很出名。 “肖兄不是清风口人吧。”丁风道。 “不算,不过可能马上就是了。”肖红炼淡淡的说道。 “没想到清风口第一大帮,帮主一死就成这样了。”肖红炼看了看还没出来人的海清帮大门说道。如果焦清素还活着,别说没人敢在海清帮门口这么放肆,就是出了事也早已经利落的处理了,可是直到现在,报事的人进去半天了,还没一个人出来。 李双双站得很远,她实在是无法忍受这样的画面。 好在此时海清帮的人出来收尸了。 第一百零八章 内讧 海清帮,后堂。 厅内的气氛阴沉得吓人,大家都沉默不语。 焦清素对于海清帮就是一切,江湖上的人早已将海清帮看做是焦清素,这样的绝对权力导致了焦清素一死,整个海清帮就散了。 树倒猢狲散,猢狲没散是因为还有猢狲想成为一颗新的大树。。 “不用查了,肯定是夏家的人干的。”说话的是海清帮副帮主柴俊千,此人骨架颇大,但却很瘦,看着就像骨头架子上披着一张人皮,一手铁砂掌勇猛无比,在清风口也是响当当的人物。 “柴帮主,话不能这么说,焦帮主的事还没有查清楚,二夫人这件事可不能轻易下定论。” 接过话的是海清帮水路负责船队的堂主李畏人。 “李老大,帮主尸骨未寒,夫人又遭此毒手,手段如此残忍,你能忍,我可忍不了,这个仇非报不可。”柴俊千冷声说道。 李畏人五十来岁,在帮中也是威望颇高,此刻听柴俊千讥讽自己,脸立刻涨红。 “哼,副帮主这么说可不对,我跟随焦帮主多年,要说想给帮主报仇,我肯定第一个豁出老命来,可是现在仇人是谁还没查清楚,仅凭臆想就下定论是夏家,万一不是呢,你难道想毁了海清帮?” “李老大,你是不是怕了,帮主待你我不薄,即使我海清帮拼得片甲不留,也不能放过仇人。” 厅里这十几个人都是海清帮各堂的堂主,听二人这么一说,大家一时间议论纷纷。 “你....。”李畏人一时语塞,气的话有些说不出来。 “王伯,你也说两句话啊。”李畏人看着旁边一直默默不语的老者说道。老者是海清帮老人,在帮中的地位有些超然,看着厅中乱成这个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 “焦帮主不在了,现在群龙无首,我看还是先选出帮主再说吧。”有人提议道。 “选什么选,我看就柴二哥吧,大家也服气。” 一时间话题又转到了选帮主上。 柴俊千见众人如此说,皮笑肉不笑的脸上有一丝笑意。 “难道大家忘了,二夫人说过谁给帮主报了仇谁就是帮主。”李畏人冷声说道。 “就是,就是。”柴俊千看了看一直没说话的王伯,尴尬的一笑,附和着说道。 “大家静一静吧。”王伯缓缓说道。 王伯说话了,大家自觉的静了下来。 “俊千,你凭什么认为是夏家干的。” “这可是明摆着的,夏家早年与东城谭家联姻,是想借助谭家在清风口有一席之地,海清帮早成了夏家的眼中钉,这么多年来要不是司马家明里暗里支持咱们,令夏家有所忌惮,早跟咱们翻脸了,这回肯定是夏家为了报复司马家才对我们出的手。” 。? “谭家与夏家的关系不用你说,可就凭这点就说是夏家做的,恐怕有些牵强吧。”王伯道。 “昨晚夏丘山到了谭家。”柴俊千道。 众人听了都互相看了看,夏丘山来了,二夫人就被害了,柴俊千说话的同时拿出来一封信。 “这是二夫人昨天在焦帮主卧室发现的。” “这二夫人给你的?”王伯看过信之后问道。 “就在昨天下午。” 王伯将信递给了李畏人,字数不多,大致的意思是谭阳与夏天启想约焦清素在当夜子时后山见面,“潭”字红印清晰可见,当看到后面日期之时,李畏人脸色一变,正是焦清素被害之日。 “这个印很清楚吧,在清风口恐怕没几个人不认识的。”柴俊千道。 李畏人沉思片刻,如果这封信是真的,月圆之夜焦清素去后山难道是去见谭震和夏天启?是这两个人杀的帮主? “帮主与夏家向来没有来往,怎么可能看见一封信就只身前往后山。”李畏人闯荡江湖几十年,做事向来稳妥。 “既然话到这份上了,我就直说了。”柴俊千扫视了一眼厅内众人。 “我一直没说这事是怕让司马文山知道,但帮主出事这么多天,司马家连个动静也没有,看来是与我海清帮的情义断了,我就不得不说了。” 柴俊千使了个眼色,有人出去看了看四周。 “自从大夫人去了之后,二夫人进门,帮主与司马家的关系就不再那么好了,而且帮里大部分的收入都进了他司马家的口袋,我们兄弟们受苦,他们倒是坐享其成,这么多年来,我海清帮早已经不需要他司马家任何帮助,凭什么还要给他们那么多。” 别看柴俊千长得跟鬼似的,却能口吐莲花,声情并茂的说起话来,在场的人听得也来了情绪。 “特别是上次,他司马文山一句话,我们的船队就白用了半个月。” 柴俊千喝了口茶,估计是觉得铺垫得差不多了,转入了正题。 “前些天帮主无意中跟我说起谭震主动的找到他,夏一山已死,与他女儿的婚姻自然也就作废了。他儿子谭阳不争气,谭家已然无意再掺合江湖的事,夏天启想让他牵个线,夏家想跟海清帮合作,条件当然比司马家好多了。我当时也没在意,跟帮主这么多年,帮主让做什么咱就做什么,这条命都是焦大哥的,咱有啥说的。” 厅内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柴俊千,显然这件事让大家很震惊,只有王伯闭着眼睛,手指不时的敲打着拐杖。 “如果我猜的没错,肯定是夏天启让谭震找帮主面谈,结果发生了冲突才下的毒手,或者说这根本就是个阴谋,想谋害焦帮主。” 柴俊千咬牙切齿的说完最后一句,涨红的脸皮由于激动都变形了,像极了一个瘦得皮包骨蜕了毛的公鸡,瞪着大眼睛扫视了众人一圈,意思告诉大家他的话绝对可信,最后他的目光投向了王伯,大家也把目光投向了王伯。 “如果真如副帮主所说,那我们真得找夏天启讨个说法了。”王伯睁开了眼睛盯着柴俊千看了片刻,又扭过头来看看李畏人,最后又仔细看了看手里的信之后缓缓说道。信上的红印仿佛血迹一般,夏字仿佛一把利剑,在王伯浑浊的双目之中划出了一道寒光。 柴俊千看了一眼旁边欲言又止的李畏人,目光有些得意。 “副帮主下一步有何打算?”王伯问道。 “夏丘山昨天来到谭家,二夫人就出事了,肯定是夏家想斩草除根,也想把这封信拿回去。”柴俊千道。 “副帮主的意思是?”王伯道。 “先除掉谭震这个老匹夫,将家门口料理一下,拔掉夏家在清风口埋着的这个钉子,至于夏家嘛,哼!等他跟司马家斗得两败俱伤的时候就是咱们报仇的时候了。” 柴俊千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干巴巴的脸皮看着有些渗人。 王伯叹了一口气,看着天井之中的白布,二夫人死得这么惨,但场中众人没有一点悲伤之情,海清帮的确不姓焦了。 第一百零九章 燕雀林 “燕雀林?”连一行看着竹板上的几个字,回头看了看岳清儿,这应该是一个地方。 “怎么会是在这儿?”岳清儿还有点不相信,拿过竹板仔细的看了看。 “你知道这个地方?” “嗯,还真是这地方,不过这个地方很少有人去。” “为什么?” “据说那里有鬼。” 连一行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他很少笑,但笑起来很好看。 世上很多人怕鬼,是因为这些人心里有鬼,连一行心里却只有仇恨。他倒是希望世间真有鬼,那样的话他就能把那些已经变成鬼的仇人拉出来尝尝他的剑。 “这个地方在哪?”连一行道。 岳清儿看了看连一行,这个人挺有意思,求人帮忙还这么理直气壮。 “本小姐也去这个方向,就带你一程吧。”说完,岳清儿头微微上扬,伸手拍了拍连一行的肩膀,有点大姐姐照顾小弟的意思。 连一行脸一红,没好意思躲,毕竟是求人帮忙。 “清儿,这样不好吧。”李原其听岳清儿这么说,忙提醒道。 岳清儿嫣然笑道:”这有什么,难道你怕鬼?” “这,这倒不是,只不过....。”李原其看了看连一行,他一直有种感觉,这个人身上的戾气有些重,有他在身边总感觉要出事。 “你忘了上次,要不是司马文山,我们可就....。”李原其不甘心的提醒道,可岳清儿已走远,连一行回头看了看李原其,司马文山这个名字对于他来说可不陌生。 多年前,安乐谷本是一条峡谷,毒虫横生,人迹罕至,正因为这样,那些亡命天涯的人才躲到这里。不管是坏人还是好人,在传宗接代这件事上绝对都非常认真,多年下来,安乐谷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在安乐谷方圆百里之内,很多地方都有人居住,但有几个地方却很少有人去,其中就有“燕雀林”这个地方。 一日之后。 天空像水洗过一样的湛蓝,荒芜的原野之上,天地之间没有任何的遮挡,一眼能看到天边。岳清儿任胯下的骏马肆意驰骋,好像没有目的地一样的飞驰,她喜欢这种感觉,正因为这样她才要来到这里,漠北本就是一个可以任性的江湖。 当天边的密林出现的时候,李原其勒住了马。 “连兄,前面就是燕雀林,咱们就此别过吧。”李原其拱手道。 “多谢二位相助。”连一行很少说感谢的话,岳清儿还是第一次听到。 岳清儿看了看连一行,目光有些异样。 “你的剑穗真好看,谁给你的?”岳清儿忽然问出一句不找边际的话。 “这..,一个朋友。”连一行一愣,他看了看小玉给他木牌。 “是一个女孩子做的吧,这么精致。”岳清儿脸色有点不自然。 “嗯。”连一行道。 岳清儿没有再问,而是看了看远处的密林。 “连公子,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何一定要来这里,但此处凶险异常,你还是要小心点,咱们就此别过。” 连一行点了点头,看向远方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更多的是期待,希望这一次他能找到一些线索。 燕雀林很大,在里面找一个人很难,竹板上写的是“燕雀林,溪水之上,红林边”,连一行决定先找林中的小溪。 红日当空,但林中却有些暗。 连一行握了握手中的剑,看了看参天的大树,飞身而起,几个起纵就来到了树尖之上。举目望去,林海望不到边,这里找人真如大海捞针一般。 连一行有些疑惑,天通茶馆的信息真的可靠吗? 第一百一十章 伏击 夕阳下的紫翠峰,披上了一层金纱,巍峨高耸之中显得有些孤独。紫翠峰在清风口西,谭家庄就在紫翠峰下。后有紫翠峰,前有辽河水,谭家屹立百年不倒,有人说是风水好,但实际是谭家代代高人辈出。 谭家第十代传人潭震凭三十六路谭家枪威震漠北,当年他成名之时,谢开先和夏中举才初露锋芒,所以他在江湖上辈分极高,人人都尊称一声“谭三爷”。不过谭家到了谭震儿子谭阳这一代,风水却不是那么好了,谭阳绝对算不上高人,他连个普通人都不如。 谭家以前也做船运,后来海清帮越做越大,谭家的买卖就少了。三爷老了之后更不想操心了,可交给谭阳也不放心。谭三爷就有这么一个儿子,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就是武功不行,这还不是最让谭三爷懊恼的,最重要的是谭阳品行不端,如何能堪当大任。 谭三爷还有一个女儿,算是老来得女,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天生丽质,乖巧可爱,据说谭三爷已然将谭家枪传授于她。为了不让谭家毁在谭阳的手里,三爷早早的就为女儿找了婆家,希望找个好女婿,将来好能够帮帮谭阳。可惜,谭三爷枪法好,扎人挺准,眼光却不好,选上了夏一山。且不说夏一山的武功多高,人品怎么样,毕竟他后面有个夏家,自己百年之后,有了夏家的帮助,其他帮派也不敢轻易找谭家的麻烦。 后来听说夏一山去追求李家大小姐李双双,而且夏天启还十分赞成夏一山这样做,谭震很生气,他几次去信质问夏中举。夏中举倒是很诚恳,说夏一山与李双双只不过认识,并无男女之情,夏家与谭家的婚约绝对不会更变,谭震这才放下心来。可惜夏一山的命不好,实际上他命挺好,只是太短了。 谭三爷最近心情很不好,人最大的悲哀在于有心无力,特别是在年华老去之时,只能看着时间将自己带走,而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无奈降临。 事也凑巧,焦清素也死了。 谭三爷实实在在的高兴了几天,江湖就是这样,有些人天天盼着死人。 紫翠峰下有一个湖,传说这个湖是仙湖,这里一年四季都是碧波荡漾,即使最冷的冬天也不封冻,但这样的美景却很少有人能看到,因为这个湖属于谭家。 谭三爷每天都要来这里钓鱼,雷打不动。 这几日谭三爷垂钓的收获都不少,可能与焦清素死了有关,连湖里的鱼都欢庆上了。谭三爷垂钓的时候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打扰,也许只有这个时候,三爷才不会暂时忘掉那些烦心事。 湖面很静,夕阳将湖面变成了金黄色,三爷叹了口气,人老了最先不中用的就是眼睛,他已经看不清鱼线的晃动了。不过三爷的耳朵却很好用,能清晰的听见后面惊鸟飞起的声音,正当他疑惑的回过头想看个仔细的时候,手中的鱼竿一沉,鱼上钩了,三爷顾不得后面的情况,忙回过头来一提鱼竿。 夕阳刺得三爷没能看清楚,但觉得黑乎乎的一个大东西随着鱼竿跃出水面,不对?三爷眼神再不好也能看出水里出来的是个人形模样的东西,忙把手中鱼竿一甩,身体尚未起,脚下一蹬,身体闪电般的向后飞去,同时拔出插在地上的那杆铁枪。 海清帮的人水性当然不会差,其中最好的要数柴俊千,他已经在水下待了一个时辰。当树林里的惊鸟飞起之时,他知道外面已然动上了手,所以他轻轻的拽了下鱼线。 他早已算准谭震再回过头看向湖面之时,迎着阳光的眼睛会有片刻的不适感,他要的就是这个机会,他离谭震的距离两丈之远。在这个距离他对自己的飞镖非常有信心。 三枚飞镖在谭三爷身体飞起之时已经到了他眼前。 谭三爷虽然老了,但他的功夫却未落下。刺目的阳光略微适应之后,三点寒光到了胸前之时,谭三爷手中的枪横扫而出,击飞了第一枚击向腹部的飞镖,空中身体未落,腰间一扭,上身左移半寸,第二枚射向颈部的飞镖落空,但射向胸口的飞镖并未能躲开,寒光一闪,没入了谭三爷的右胸。 谭三爷的身体一震,“啊”的一声摔倒在地,谭三爷名字叫谭震,倒在地上的时候也震了一下,显然伤的不轻。 柴俊千此时才飞身落下,他看着手捂胸口怒目瞪着自己的谭震,抹了一把湿漉漉的脸,咧着嘴嘿嘿的笑了两声。 “柴俊千,你为何暗算老夫?”谭震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为什么,哈哈,三爷啊三爷,你联合夏家暗害我们帮主,又杀了二夫人,你以为神不知鬼不觉,难道你不知道血债血偿么?” “放屁,你以为我谭震是什么人,偷偷摸摸的事只有海清帮能干出来。”谭三爷的脾气向来火爆,受了伤也依旧。 柴俊千冷笑一声,就在此时,远处林中飞出两条人影,为首的正是李畏人。 “副帮主。” “得手了?” “得手了。” 李畏人看着谭三爷眼神有些复杂。 “你们...?”谭三爷拄着大枪想站起来,。 “三爷,放心吧,你家人都已经上路了,夏丘山也陪着去了,你也可以安心的走了。” “什么?不可能,别说你不敢动夏丘山,就凭你们几个怕是也动不了风雷骑吧。”谭三爷不相信的说道。 “狗屁风雷骑,名字倒是挺唬人的,但再厉害的风雷骑中了毒也就任人随便骑了。” “你看看他是谁?”柴俊千指了指躲在李畏人身后的那个人。 谭震此时才看清,谭家大总管谭随安。 “随安,你这是?” “对不起老爷。”谭随安不敢看三爷,眼光躲躲闪闪的,听到谭震的声音有些想跪下。 “放心,他不再是你的老爷了。”柴俊千冷笑道。 柴俊千的外衣无风自动,铁砂掌是外门功夫,但他的内力也非同一般。他从未想过清风口有一天能成为他的天下,他知道这一掌下去,以后这里就由他说了算了。 “副帮主,且慢动手,王伯吩咐谭震这条老命还得留下,咱们还得找夏家报仇,留着他也许有用,另外司马家可能更想要这个人。”李畏人横跨一步,挡在柴俊千面前。 第一百一十一章 变故 柴俊千脸色一变。 “老李,斩草除根你应该清楚吧,王伯老了,你难道也老了?” “这是王伯的意思,副帮主还是考虑一下。”李畏人并没有躲开的意思。 “海清帮什么时候轮到王伯说了算了。”柴俊千的死皮脸抽动了一下。 “副帮主,不着急这一时吧,等王伯来了再动手不行吗?”李畏人的语气也有些生硬。 “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赶紧让开。”柴俊千有些急。 李畏人摇了摇头。 “你再这样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副帮主,你这么急,到底是为什么?”李畏人冷笑道。 柴俊千听李畏人这么反问,脸色一变,冷哼了一声,向前跨出了一步。 “李畏人,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看来今天你是想跟我翻脸了。” “姓柴的,你我动手恐怕你也占不了便宜吧。”李畏人手中的分水叉一抖,冷声说道。 “不过我可不是一个人。”柴俊千一挥手,几个人从林中走了出来。 来的人李畏人都认识,海清帮的几个堂主,手里明晃晃的刀剑在夕阳之下闪着金光。 “怎么,你想行岔子不成?”李畏人看着这几个人。 “我就是要行岔子,识相的,跟了我,副帮主就是你的。”柴俊千道。 “哼。”李畏人名字叫畏人,但却从没有怕过任何人。 柴俊千本就知道李畏人这个脾气,也没打算能说服他。就在这个时候王伯来了,王伯虽然老了但步伐却很稳,也许是经历的事情太多,看到此情此景,王伯并未感到惊讶。 “柴副帮主,老朽有些不明白为何要急于将谭震置于死地,有很多事情还没弄清楚,是谁设计陷害的帮主?杀害二夫人的又是谁?老朽思前想后觉得单凭一封信不太稳妥,最好跟谭震问个清楚。”王伯的目光望向谭震,不紧不慢的说道。 “王伯,你老了,有点糊度了,我劝你还是回去养老吧,帮里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柴俊千眼睛阴阴的,他并未直接回答王伯的话。 王伯的眼皮往上翻了翻,在那一刹那,浑浊的眼神忽然清晰起来。柴俊千心里激灵一下,心说这老家伙早晚得除掉,正好今日一锅烩了得了。 “柴俊千,我知道你想做帮主,这没错,给帮主报仇也没错,但借着给帮主报仇的事情大做文章,我可不答应。” “谭震和夏天启联合陷害帮主,我想杀了他给帮主报仇,李畏人居然不让,是不是陷害帮主他也有份?”柴俊千又开始发挥能说会道的本事了,此人嘴唇很薄,可能就是因为太能说的缘故。 “王伯,我劝你离远点,要不然就对不起了,今天我不但要给帮主报仇,还要为海清帮清理门户。”柴俊千不想再等下去了。 此时天色已暗,远处的高山已然看不清,柴俊千忽然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花了,因为他发现谭震已然站了起来。 另一个在不停揉眼睛的是谭随安,李畏人和王伯却丝毫惊讶之情也没有。 谭震的手从右胸拿下,手里的镖一点血也没有, “老爷....。”谭随安又想跪下。 “其实我也想听一听,你说说我怎么与夏天启一起害的焦帮主。”谭震没有看谭随安,怒目看着柴俊千。 柴俊千忽然觉得自己很好笑,谭三爷威震江湖几十年,怎么能这么轻易的就被自己偷袭。他想不到的是火爆的谭三爷居然也这么能装,真是马老奸人老滑啊。 “你把那封信拿出来吧。”王伯道。 没等柴俊千说话,谭随安先跪下了。 “老爷,对不起,是我盖的印,可这是他逼我的。” 谭随安指着柴俊千颤抖着说道。 柴俊千看着谭随安,死皮脸没有任何变化,如今事情都挑开了,说什么也没用了。 冷风吹过湖面,谭随安觉得心里更冷,无论是谁活下来,他可能都活不成了。他想走,他这一辈子做了很多后悔的事,但这一件是最后悔的,可他还没来得及后悔,当他翻身栽倒的时候,他也不知道他死在何人之手。 事实上没人看到是谁出手的,只听到一阵疾风划过夜空。 也没人看清楚这个人是怎么来的,谭震撤身反手一枪刺出,谭三爷这条枪日夜陪着他,对于这条枪比对他的女人还熟悉,身后的风声响起之时他就已经知道来人的位置,这一枪他绝对有信心,死在他反手枪下的人不在少数。 可惜这一次他的枪却走空了,来人一掌袭来,三爷转身已然不及,反手横枪胸前一挡,来人一掌拍在枪身之上。 “啪”谭三爷身体飞出,几滴鲜血飞落在地。 宽大的身影如同幽灵一般,借着谭三爷的掌力飞向旁边的李畏人,变化就在电光火石之间,来人的身法太快,而且异常飘忽。李畏人的分水叉此时已然出手,谭震虽然与海清帮没有交情,但此刻却不能死,他本想帮谭震,可是对方出手太快,没等分水叉到,谭震已然被震飞。分水叉的三个尖头闪着寒光,与幽灵相遇,李畏人心里冷笑,任谁在空中也无法躲开他的叉。可惜他也错了,幽灵的手间不容发的在叉尖一抹,身体居然凭空横飞起来,左脚横飞,李畏人手腕一痛,分水叉脱手而出,身体忙倒飞而出。 幽灵身法未停,借势踢向王伯。 王伯在海清帮威望高,并不是单靠人品,江湖上虽然讲究人品,但必须有武功作为基础,要不然人品再好,碰上柴俊千这样的人也没用。王伯虽然老了但功夫还在,特别是他的轻身功夫,据说连司马长空都佩服不已。 第一百一十二章 红衣肖红炼 王伯活得这么久,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眼力好,不但看得准,还看得明白,他一见幽灵出手,就知道自己绝对不是他的对手,所以他早已经准备好了。 当幽灵的腿飞来之时,王伯手都没伸,直接向后飞出,落在了三丈开外。 宽大的黑衣将整个人罩住,黑巾罩面,看不清来人的身形,更看不清来人的相貌,但站在柴俊千的旁边,来人却有一种迫人的气势,显得柴俊千很渺小。 柴俊千的腰杆挺了挺。 “你是谁?”谭震此刻还心有余悸,对方掌力如此深厚,隔着铁枪将自己的虎口震烈,胸中气血翻腾,强忍着气息才压制住。 来人冷冷的看着谭震,没有说话。 事情到了这一步已很明显,焦清素的死肯定与眼前之人有关,然后栽赃给谭家,趁机挑起海清帮与夏家的矛盾。 “死到临头了,就不要知道那么多了,还是安心上路吧。”柴俊千的话永远很多。 来人看了一眼柴俊千,显然也觉得他的话有些多。 “废什么话,动手吧。”来人的声音有些奇怪,并不是漠北当地的口音。 柴俊千干笑两声,看他的表情应该很惧怕来人。他转过头看着李畏人三人,他最喜欢这个时刻,因为他对黑衣人很有信心,他喜欢对手绝望的表情,相信不久之后谭震三人就会有这种表情。 李畏人王伯和谭震互相看了看,忽然相视一笑。 天色虽暗,但柴俊千知道他没有看错,他们的确笑了,因为又有人来了,今天这个湖畔真是热闹。 一共四个人,有三个人柴俊千认识,这回他的死皮脸变了颜色,他扭过头看看脑袋破洞的谭随安,又看了看李畏人,李畏人的眼神此刻像看猎物一样的看着他,还有一丝可怜在里面。 风雷骑来了四个人,除了夏丘山还有三个,看来自己安排在谭家外围接应的几个人恐怕也完了,柴俊千舔了舔薄薄的嘴唇,他的嘴唇显得更薄了。 夏丘山和他的兄弟当然没有中毒,既然谭震没有受伤,谭随安下的毒怎么会成功。 夏丘山来到清风口的那晚王伯和一个年轻人找上了他,这个穿红衣服的年轻人让他印象很深,虽然他从未听说过他,但他可以肯定不用多久肖红炼的名字就会有很多人知道。肖红炼只相信王伯,当年肖东海最信任的就是王伯,肖东海救过王伯全家人的命,王伯是一个懂得感恩的人。肖红炼来到清风口后悄然拜访王伯并表明他的身份,最终王伯相信了肖红练就是肖东海的儿子,也同意了肖红练的计划,与他一起来见夏天启。 肖红炼从南口镇来,带来了夏天启的一封信。 看了信夏丘山就明白了,夏天启回南口镇后出去了一趟就是去找的这个年轻人肖红练。 肖红炼看着宽大黑衣下的黑衣人。 “焦清素是你杀的?” 黑衣人没有说话。 “如果是的话,我得谢谢你。” 黑衣人一愣。 “不过你不应该祸害海清帮。”肖红炼道。 说完这句话,肖红炼把目光转向了柴俊千。 “姓柴的,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十多年前你就干这种吃里扒外的事,今日居然还这样。”年轻人说话有一股劲儿,老江湖的人都很熟悉,就是初出茅庐年轻人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儿。 “你又是谁?”柴俊千楞了一下问道。 “我是肖红炼。” “肖红炼?”柴俊千仔细想了一会儿,也没想起来江湖上有这么一号人。 “海清帮本不想焦,应该姓肖。” “你是肖东海的什么人?”柴俊千的声音有些抖。 “是我父亲。” 柴俊千此刻发现自己掉进的这个局有点太复杂了。 海清帮为什么叫海清帮,因为当年是两个人创立的,海清这两个字一个是焦清素的清字,另一个是肖东海的海字,肖东海死了以后焦清素才成为帮主。 “你是..大侄子?”柴俊千发现这个年轻人的确长得有点像肖东海,他倒是不见外,直接以长辈自居了,这声大侄子叫的还很亲切。肖红炼嘴角动了动抽搐了一下,他知道像柴俊千这种随时随地能背叛朋友的人脸皮都比较厚。 “当年你和焦清素联合漠北七雄害死了我父亲,你以为这件事过去就过去了?是秘密总有被发现的一天。” 柴俊千这回可有些沉不住气了,死皮脸也有些发白,李畏人和王伯互相看了看,他们还是第一次发现柴俊千的脸也会变色,看来肖红炼说的事可能是真的。 “你胡说什么?”柴俊千指着肖红炼。 肖红炼冷笑一声。 “王伯,那里来的兔崽子,信口雌黄的瞎说。”柴俊千脖子抻的有些长,声嘶力竭的喊道,声音虽大但明显有些心虚。 但他看王伯的表情,他就明白狡辩已不可能。 当年焦清素和柴俊千暗中与漠北七雄合作打算里应外合杀掉肖东海,然后平分海清帮,可漠北七雄却在杀掉肖东海之后后翻脸不认账,想接着做掉他和焦清素,如果不是半路上杀出了个司马长空,他们两个估计也追随肖东海而去了。 如今与黑衣人联合做掉谭家与海清帮的事既然被人揭穿了,当年的事否不否认又能如何。 空中一道立闪,肖红炼的剑已出鞘。 剑指柴俊千。 第一百一十三章 神秘黑衣人 这二十年来江湖上的年轻人都喜欢用剑,其实这与一些人有关,叶圣三、洛中泽、丁泊水,还有很多传奇的江湖前辈使用的兵器都是剑。年轻人崇拜他们,自然也想学他们,因为有了这些人,更多精妙绝伦的剑法层出不穷,学剑之人更容易学到高深的武功。 当肖红炼出手的那一刻,谭震与夏丘山已然将黑衣人的退路封了起来。 柴俊千扭头看了看面无表情的黑衣人,他虽然见过黑衣人出手,但此刻心里也没底了。他有些后悔,悔不该相信黑衣人的话,相信他不但能对付谭震,也能对付夏家,悔不该自己太贪心了,一个海清帮还不够,还想着独霸清风口。 但此刻已无退路。 柴俊千揉身而上,左手鬼头刀,右手铁砂掌直奔肖红炼 柴俊千心想,自己这双铁砂掌少说也有三十年的功夫,比这红衣小子年纪都大,想为你老爹报仇,等下辈子吧,还是送你们爷俩到下面团聚去吧。 酒是陈年的好,但功夫可不一定是岁数大的就好。 肖红炼出手的一瞬间,黑衣人眼角就是一抽动。 未见肖红炼的肩头有任何晃动,剑就已然刺出,就在柴俊千的腰间力度已衰,掌未吐,刀势未成之时。 黑衣人知道自己之计未成之时并未慌,事虽未成但脱身不难,即使夏丘山在此他也不怕,但当看到肖红炼出手的这一刻他却不这么想了。 三招过后,柴俊千败象已露。 肖红炼每一剑都恰到好处的刺在他招式未成之前,柴俊千都不得不中途回刀抵挡。 所以他退了五步,退到了黑衣人面前。 事情转变太快,场中众人都没有想到会这样,也许是天色暗,也许是黑衣人的出手太出乎他们的意料。就在刹那之间,黑衣人如游魂般连续几个闪动,连出五掌,第一掌将柴俊千击飞,其余四掌连续击在跟随柴俊千过来的四人身上。 五个人几乎同时飞起,分别飞向肖红炼众人。 而黑衣人身影倒飞而出,他的后面是湖。 夏丘山算准了黑衣人的所有退路,肖红炼也放心的出手,在夏丘山四人和谭阳几人的三面包夹之下,黑衣人绝对不可能轻易的离开。 可惜他们没想到黑衣人的退路是从水上走。 李畏人离黑衣人最近,他第一个抢身而上,他发现被黑衣人击飞过来的那个人脸有些狰狞扭曲,眼睛挣得如同铜铃般大,但双手和双脚下垂,就这么直挺挺的飞了过来。 都是海清帮的弟兄,李畏人心一软,分水叉一收,右手一托,将来人卸了下来。但随即他的手如同被烫了一般将来人击飞,大叫一声不好。其余几人一听,忙用兵器将飞来的人挑飞。只有肖红炼长剑当空劈下,迎面飞来的柴俊千的顿时化作两半,而肖红炼身体轻飘飘的向后落去,身上没有沾上一丝血滴。 李畏人惊恐的看着自己的右手,撕心裂肺的疼痛让他的脸扭曲得不成样子。 肖红炼刚一落地,就看见了李畏人滋滋冒着浓黑血水的右手,此刻手掌白骨已现,整个手掌如同融化了的冰雪一样向上蔓延,转眼之间整个手掌骨露了出来。 肖红炼脚尖点地,飞身而起,向湖边飞去,路过李畏人时手起剑落,随着李畏人一声惨叫,一条断臂落地,不一会儿就变成了一段白骨。 黑衣人脚尖一点湖面,身体居然借力飞起,在湖面上两个纵落间飞出去十米之远。 肖红炼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黑衣人轻功如此可怕。 肖红练身影未停,飞落湖面,轻轻一点也纵身而起。但他第二次落水的距离明显要比黑衣人短一些,落水之后脚面已湿,再次腾空之后,飞跃一丈即向下落去,而黑衣人此刻已然在五丈开外。 眼看着肖红练落水后已无力再跃起,一条铁枪贴着水面闪电般飞来,肖红炼刚好落在了抢身之上,脚下一用力,身体一跃而起,空中长剑闪过,如老鹰般扑向黑衣人。 第一杆枪落水之时,第二杆枪已然飞过肖红炼,就在黑衣人脚尖刚离开水面之时,枪尖破空之声已然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夏丘山抛出两杆枪之后,黑衣人已然离岸近二十米,六十六斤重的大枪速度如离弦之箭,夏丘山的臂力可见一斑,即使断了一条胳膊,夏丘山还是夏丘山。 在空中无法借力的情况之下,枪尖离黑衣人后心不足两米,场中人都认为黑衣人无论如何都躲不过去这一枪。而空中飞下的肖红炼终于明白为什么夏丘山叫风雷骑,这一枪仿佛能摧毁一切。怎料到黑衣人身在空中,却如同背后长了眼睛,枪尖离后心半寸之时,宽大的身影忽然一拧,居然横了过来,枪尖就在这间不容发的瞬间贴着黑衣人胸前飞过。而黑衣人伸手一搭,身体如同一个纸片般黏在了抢身之上,接着枪势向前飞去。 肖红炼从未见过这样的身法,事实上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也不会相信有人有这样的身法,特别是这样一个宽大的身躯。他刚才借铁枪之力,速度较黑衣人借水面之力起落快了很多,片刻之间他手中剑寒光一闪,来到了黑衣人的背后。 肖红炼的剑如同他的红衣一样,绚烂而夺目,带着一种无比的自信,事实上,他的剑的确也值得自信。 黑衣人并未想躲开肖红炼的剑,即使在平地之上,他都没有把握空手躲开肖红炼的全力一击,但此刻肖红炼和他一样,身体都在空中。黑衣人对他的轻功很自信,就像肖红炼对他的剑一样自信。黑衣人借着夏丘山的铁枪前冲之势未减,右手一压枪头,枪杆正好向上迎向肖红炼刺过来的剑。 如果与铁枪相碰,肖红练定会被震飞,不过肖红练却在最后时刻忽然改刺为削,贴着枪身划下。 “咦?”黑衣人想不到肖红炼的剑如此精妙,忙松开握枪的手,身体陡然下坠。不过黑衣人的右脚却踢在了落下枪尖之上,枪身横转,枪把横扫肖红炼。肖红炼的剑立刻顿住,横剑抵住了枪身,因为在空中无法受力,身体被枪把弹出,正好飞向落下的黑衣人,探出左掌迎面拍向黑衣人的天灵盖。这兔起鹘落的片刻之间,二人的各种变化均在下落之中完成。黑衣人想也没想,反手一掌拍出,可就在双掌要相交的刹那之间,肖红炼的手中突然有多了一把剑,一把短剑。 突然出现的剑,就像一条毒蛇的信子,肖红炼的第二把剑。 黑衣人手腕一扭,手掌贴着肖红炼的剑锋而过,向肖红炼握剑的手腕拍来,黑衣人的反应太快,轻功好的人反应都敏捷。 肖红炼想撤剑已然不及,但武学之道重在随机应变,真正的高手不会拘泥于招式。肖红炼握剑的手一张,带着剑柄迎着黑衣人的手拍去,两掌相交,“啪”的一声,肖红炼脸色一变,身体倒飞而出,飘落水面之后,几个纵落回到了岸上。 而黑衣人本就下坠的身体,被肖红炼一掌击得横飞而出。借这个势头,黑衣人居然贴着水面向前飞出十几米,要落水之际,一甩宽大的衣袖横拍水面,身体立刻又飞起,几个起落间就飘落到对面的岸上,消失在丛林之间。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一场好戏 肖红炼看着掌中的红印,脸色微微一沉,几个呼吸之后红印渐渐消失。 “金刚掌?”夏丘山接着微弱的光线低声道。 肖红炼摇了摇头,从对方掌中传来一股阴冷之气,可以肯定绝非金刚掌,要不是与黑衣人对掌之时中间隔了个剑柄,减少了对方掌上的阴气,后果很难说。 李畏人此刻已然苏醒过来,黯然的看了看胳膊。 王伯叹了口气,对方抛过来的尸体上含有化尸粉一类的剧毒,李畏人接尸体的时候就已中毒,如不是肖红炼果断砍去他的胳膊,估计李畏人命不保矣。 “三爷,夏兄,我海清帮还有事,这就告辞了。”肖红炼道。 “这黑衣人?”夏丘山道。 “我想他最想对付的不只是我海清帮吧。” 黑衣人的目标绝对不是海清帮,铲除谭震和焦清素,消除夏家和司马家在清风口的势力,引起海清帮与夏家的冲突,又加深夏家与司马家的矛盾,这一箭好几雕的事做的够绝。 “我们家大少爷跟公子的约定,公子不会忘记吧。”夏丘山道。 “放心,我肖红炼绝对会遵守诺言,合作的事以后详谈。” 肖红炼不想再掺和此中之事,他要回到海清帮,他父亲的心血不能在交给别人。夏丘山望着湖对面,他在想如何给夏天启一个交代,现在看来还有人在等着夏家和司马家的渔翁之利。 当年夏天启无意中发现漠北七雄的老七高天并没有死,知道了焦清素残害肖东海的秘密。在夏天启手中没有人不说实话,不说的都去了地府了,高天受不了折磨,说出来当年那段鲜为人知的秘密,就连夏天启也被这个秘密震惊了,焦清素和柴俊千的手段并不比他逊色多少。 肖东海曾有一个儿子,传言未满月就已夭折,但这只不过是传言。也不知道夏天启用了什么手段,居然在前几年找到了肖红练。夏天启无利不起早,之所以找肖红练就是为了利用他,本打算联合肖红炼夺回海清帮灭掉焦清素,将司马家的势力踢出清风口,可没想到沙漠一战打乱了计划。夏天启从沙漠回来之后直接找到肖红炼,说出当年肖东海被害一事,并将高天送给了他。肖红练震惊之余杀了高天,发誓要为父亲报仇亲手杀了焦清素和柴俊千。他来到了南口镇与夏天启密谋准备联手,可还没等他出手,焦清素却在此时追随高天的脚步去了。 肖红炼当然知道焦清素不是夏天启杀的,他来到清风口找到王伯,拿着夏天启的手信见了谭震,想联合一起找出幕后凶手,查明对方的意图,焦清素死不死无所谓,但对方肯定是想对付海清帮。当柴俊千拿出那封信的时候,王伯已然知道此人必定是内奸,而那封信上的谭家红印也说明谭家也有内鬼。 所以这么一场戏就上演了。 不过夏丘山却有一种预感,肖红炼虽然承诺与夏家联合,但此人与夏天启并不是一种人。 第一百一十五章 跟踪 紫翠峰很大,方圆近百里。 月朗星稀,照在林间,稀疏的几点亮光穿过密林,随着婆娑的树影晃动。几只小鸟忽然飞起,盘旋半空又落在树上,树枝的震颤让它们有些惊慌,起落间却未发现有什么异常。 黑衣人宽大的衣袖此刻已然干了,飘忽的身影如一个团黑雾般在林间飞快的穿梭,他并没有往后看,他自信在这林间没有人能够追的上他。不过就在他想取下头上黑巾之时,他猛然停下身影,回身立掌于胸前,一丝清风吹过,地面上的落叶轻轻摆动,沉寂的树林里面死一样的寂静。难道自己感觉错了,黑衣人疑惑的左右看看,可是当他转身想继续走的时候,却发现他没有错。 每个人都有自己骄傲之处,当发现有人高过自己的长处之时,第一反应绝对是不相信这个事实。黑衣人对自己的轻身功夫绝对自信,当他看到眼前修长身影之时,第一感觉就是不相信,也不愿意相信。 丁风的青衣很干净,鞋也很干净,轻松的靠在一棵大树旁。 头上的黑巾有些湿,不知是冷汗还是热汗,但黑衣人却管不了这些,身形斜刺里飞出。他并不想与丁风动手,他没有把握,也不想暴露自己,更重要是他不相信丁风的轻功会高过自己。 黑衣人宽大衣袍随风飘起,速度更快,似一只穿云的燕子在密林之中穿梭。每一次身形的转换都是恰到好处,而下一个落脚点正是最佳的位置来避开眼前的阻碍,选择的路线也是最短的。 不消片刻黑衣人已奔出百丈有余,他回头看了一眼,不出他所料,后面没人。也许丁风并不是跟着自己来的,凭自己的轻功就算他想跟也跟不上,黑衣人这么想着嘴角冷笑了一下,脚下并未停,朝北而去。 午夜时分,紫翠峰后峰,孤零零的一座凉亭,在圆月之下更显凄凉。寒夜之中,天空中孤雁飞过,秋天已过,不知这只孤雁为何此刻才南飞,也许它也没有朋友,也许它也喜欢孤独。 独眼人看着孤雁,他的目光暗了下来。 黑衣人轻飘飘的落在了凉亭。 “怎么样?”独眼人问道, 黑衣人轻轻的摇了摇头,揭开头巾擦了擦汗之后又戴上了,独眼人看着狄燃那张罩着黑巾的胖脸,半响没有说话。狄燃在江湖上被人称作“鬼手獭”,很少有人知道这个名字的由来,有人说是因为他像水獭一样滑,也有人说他的身材像水獭一样肥。 狄燃圆溜溜的小眼睛向后面看了看,其实他的眼睛并不小,只是脸太大了。 他轻轻的将经过说了一遍,独眼人听了半响没有说话。 “你没被认出来吧?” 狄燃摇了摇头。 “柴俊千几个人都已经死了,没人知道我了。” 独眼人点了点头。 “没想到夏天启居然找到了肖红炼,哼,不过这次怨不得你,我也是有事耽搁了,不然你我联手,即使被发现了也能灭了他们。”独眼人道。 “你这段时间就留在清风口吧,看看夏家的动静。” “好的。”狄燃点了点头。 独眼人想离开,不过他忽然有一种被人窥视的感觉。他向四周看了看,这种感觉他很熟悉,每次都很准,这种感觉救过他的命,他认为这是上天给他的一种能力。他知道动物有这种能力,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就是一种动物,因为他时常也有那种嗜血的冲动。 狄燃感觉到了独眼人的异样,他看了看四周,脸色变了变,忽然想到了什么。 “对了,刚才路上碰到一个人。”狄燃低声说道,下意识的紧了紧头上的黑巾。 “谁?”独眼人脸色一怔。 “丁风,不过他并没有跟来。” 独眼人唯一一只有些浑浊的眼睛此刻射出一道寒光,狄燃不由得心里一颤。 第一百一十六章 虚惊一场 “既然来了,没必要躲着了,出来吧。”独眼人朗声道,目光看向亭外。 丁风有些奇怪,他没想到居然被发现了。 他认得这个人,在沙漠里面见到过,当时他就觉得这个人不简单,因为他也认得墨玉手。 一个身影轻飘飘的落在凉亭之内,身法很洒脱,仿佛踏月而来。 “又见面了。”丁风道。 “又是你,丁风,你到底是夏家的人还是司马家的人?”独眼人说话声还是那样奇怪,都在一个音调上,听着有些不舒服。 “跟谁都没关系,我只不过想找一个人。”丁风一指狄燃。 狄燃黑巾下的胖脸看不出任何变化,难道丁风认出了他?自己体型虽然很特别,但胖子有很多,自己还特意穿上如此宽大的衣袍,说话改变了声音,按理说丁风绝对不可能认出自己的。而让他震惊的不是这个,他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丁风一直跟着自己过来,自己如此小心却没有发现他,可见丁风的轻功高出自己很多。 独眼人也有些诧异。 “上个月十五,后山杀害焦清素的那个人是你?”丁风目光直视独眼人。 狄燃和独眼人对望一眼,疑惑的互相看了看,狄燃在肖红炼面前并没有否认是他杀的焦清素,那个时候丁风应该躲在湖边,要不然他也不会跟来,可他怎么知道出手的人不是狄燃,而是另有其人。 “杀他的就是我,你想替他出头不成?”狄燃道。 丁风又笑了笑。 狄燃不知道丁风为何无论何时都好像心情很好,笑得出来。 “阁下并非用剑之人,再说你也不一定能杀得了焦清素。”丁风道。 焦清素被称做塞北四剑之一,并非浪得虚名,要不然海清帮也不能雄霸清风口这么多年。 狄燃冷笑了一声,他不准备再回答丁风的话。 “我想那晚的月色一定比今夜更加明亮吧,如此疯狂的剑法江湖上倒是少有。” 独眼人手腕一抖,紧紧的握了一下拳。 “我觉得出手之人的剑也许还不够疯狂,听说当年也有人会一种类似的剑法。” 丁风的话音未落,独眼人出手了。 他的剑是一把长剑,剑身较窄,很少有人使用这种剑。剑身太长,除非出手快,否则很难占得先机。 剑首之上并没有剑疆,也没有任何装饰,剑就是剑,在某些人手中就是为了杀人,不需要任何装饰。 这时候,丁风突然想起了连一行。 连一行的剑带着剑穗,丁风还是第一次见到习武之人用剑带有剑穗,也许在连一行骨子里他并不想成为一个江湖中人。 狄燃凌空飞起,却未攻向丁风,而是没入了凉亭之上。 剑如匹练,闪电般的劈向丁风,独眼人如同饿虎扑食一般,没有任何招式,给丁风唯一的感觉就是疯狂。 丁风并未出手,明亮的双眸此刻愈发的清澈,目光盯着袭来的剑锋走势,静静的站在那里,看得很仔细,生怕错过什么,仿佛这把剑不是劈向他而来。 独眼人的剑不但快,而且带着一种气势,一往无前的气势,不留任何后手。 疯狂有些像马三的刀,快犹如连一行的剑。 高手出招考虑的因素很多,而最先想到的是防守, 自己的缺点才是最致命的,独眼人有很多漏洞,好像每一个都可以致命,但每一个又都不是漏洞,因为你根本没有出手的机会,他的剑太快,快的你没有机会抓住他的漏洞。 抓不住的机会就不应该叫机会,只能叫幻想。 丁风并没有看这些漏洞,他还在欣赏独眼人的剑,对于别人也许就是电光火石之间的事,但对于他来说已经足够了。遇事冷静之人并非是因为天生冷静,而是他对这件事情有信心他才这样冷静。 丁风感觉到剑风吹过面门,他的脚微微一侧,鬼魅般一滑,瞬间向左三寸,剑走空,势正劲,正全力的向下劈去,可却在此时居然瞬间化了一个完美的弧度陡然自下而上的反挑丁风的左肋。 疯狂的不至是气势,更是不可思议的剑法。 同样不可思议的是丁风的身法,未见如何用力,忽然飘然而起,看似轻盈,却与剑的速度一样快。 剑又走空,不过却在石柱之上划过,同样留下了一道完美的划痕,仿佛蜻蜓点水一般,借力而上。丁风手已然搭在了亭子顶上,剑已到其脚下,丁风腿一飘,腰间一用力,身体忽然平贴在亭子顶上,如同游鱼般向前滑去。 独眼人顺势而起,剑在亭顶划出一道火星。 独眼人左肩在前,右肩在后,但他的身体并未转,剑去势未停,右手一甩,左手接过长剑。 第三剑,一剑快似一剑,独眼人的嘴角有些抽动,眼神有些赤红。 他的左手剑并不比右手剑慢,漠北江湖上用左手剑的人很少,比较出名的就是司马东来,不过他已经死了,夏一山就是死在他的左手剑之下。 丁风的身体贴着亭顶向前,后面的长剑破空之声已然迫近,就在丁风身体要到亭边之时,一个胖手忽然穿破亭子边缘探出,牵无声息的迎着丁风拍来,时机恰到好处,看着就像丁风的头撞向胖手一样,而且还用力的加了一下速度。 其实狄燃最喜欢的声音就是他的天绝手击碎天灵盖的声音,这样近距离的听到死亡的声音,他会有一种快意,比在女人身上享受到的还要强烈。 他已然体会到那种快意袭来之时的感觉,就像美食入口之前的香气一样带来的诱惑,他的嘴又准备开始祈祷了。 丁风的手在此刻探出,只有两根手指。 狄燃冷笑了一下,隔着黑巾虽然看不到,但眼睛已然眯了起来。相对于轻功,狄燃更加自信的是天绝手。 可惜他的信心又一次被打破了,同一个晚上被同一个人。 天绝手的绝,在于其阴寒之力,胖子以前不这样,为了练天绝手他才胖成这样,因为他要不停的吃一种阴寒的药材。 可惜,吃得多有时也没用。 钻心的疼痛让狄燃胖大的身躯一抖,幸亏他的轻功好,后撤之势化解了手中传来的冲力。 丁风身形一顿,独眼人的剑已然到了腿边。 在这个距离之下没人能躲得快独眼人的剑,疯狂的剑。 可惜永远有人能完成不可能的事,因为永远有人能做到一些人做不到的事。 丁风的身影就在这时凭空的翻了出去,都说一只眼睛聚光,可惜独眼人唯一赤红的眼睛也没看清丁风是如何消失的。 等剑走空之时,丁风已然站在了亭外。 狄燃的汗已湿透罩巾,不过这次不是因为胖,而是因为疼。 手掌疼,头也疼。 狄燃修炼天绝手就是将阴寒之气封在手掌之内,此时不但手掌,整个手臂上阴寒之气乱串,没有个把月恐怕恢复不了。 独眼人额头的汗虽然没下来,但心里的震惊却不小。 他知道丁风不好对付,却未曾想到在他和狄燃联手之下还占了上风。 “焦清素死在你的剑下倒是不冤,用剑之人能死在这种剑法之下也算死得其所。”丁风的目光落在了石柱之上的剑痕。 对于焦清素这样的人,这样的死法也算个善终了。 “丁风,无论是海清帮,夏家,谭家,还是司马家,漠北江湖与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到底想知道什么?”独眼人冷声道。 “我这个人爱管闲事,没办法。”丁风道。 “管闲事的人死的都快。” “也许吧,虽然我对焦清素这个闲事没什么兴趣,但你们实在不该对他夫人如此心狠手辣,连未出生的孩子也不放过。” 丁风冷冷的说道,他忘不了那天在海清帮门口的惨案,二夫人的手抱着那个未出生的婴儿,无论是谁,只要还有点良心都不忍直视,何况丁风还是一个善良的人。 独眼人赤红的眼睛恢复了正常,其实他正常的眼睛看着更加的不舒服,灰蒙蒙的仿佛有一层纱。 “哼,看来你是铁了心要插手了。”狄然的大脸上的黑巾有些小,嘴里冒出的热气已然在上面形成了一圈白霜,看着有些好笑。 “你的天绝手有点意思。” 丁风扭头看了看狄燃。 狄燃一愣,此人居然认得天绝手,不过自己的天绝手只有小成,否则也不会被对方指力所破。 “据说天绝手是江湖十大绝技之一,当年冷醉前辈曾经以此技大败枯木大师的金刚手。” “你知道的倒是不少。”狄燃冷眼看着丁风。 “听说冷醉前辈后来隐居在华山,不知现在是否健在?” “哼,天下会天绝手的不一定就只有姓冷的一人。”狄燃道。 “哦?”丁风没想到狄燃如此一说,按理说如果他真师承冷醉,是绝对不能够这样说的。 独眼人看了看天色,东方已然微白。 “丁风,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我的闲事你今后最好少管为妙,天色不早了,我们后会有期。” 狄燃看了看独眼人,他不想就这样放过丁风了,不过的确也没把握留下此人。 “这么快就走啊,我还想见见这位仁兄真容呢。”丁风笑道。 狄燃不由得身体微微后退,丁风对自己这么有兴趣,难道真认出自己了? “丁风,你难道真想鱼死网破不成?”独眼人冷声道, “我的确想试试,但鱼死了网可不一定破。”丁风从容的样子让人觉得他在说一件有趣的事。 独眼人半响没有说话,他没把握能够全身而退,但他不打算动手,解决问题的方法有很多。 “听说喜欢你的女人很多。” 丁风一愣,独眼人忽然来这么一句,实在是不符合此时的气氛。 “那么这个你肯定认识吧?” 独眼人拿出了一个玉佩,甩给了丁风。 丁风的脸色变了。 “你们把李双双怎么了?”丁风的心有些凉,心里的震惊比刚才独眼人的大得多。 “李双双?”独眼人眼睛里有些疑惑,但随即笑了笑,黑色的眼罩动了动。 “看来你很担心啊。”独眼人继续道。 丁风叹了口气。 “如果李姑娘有事,我不会放过你们。”他的语气虽然很平和,但绝对让人相信他肯定能做到,他没有把握同时留下这两个人,他也不能冒这个险,一旦让其中一个人走掉,李双双就危险了。 “你放心,我们没有伤害李姑娘,也不打算伤害她,不过以后你还是少管闲事的好。”独眼人道。 “你最好说话算话。”丁风冷言道。 丁风没有出手,也不能出手,放对方走并非上策,但也别无他法。 这时候,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有些乱。 同样心里有些乱的还有已然离去的狄燃和独眼人。 “他相信是你出手杀的焦清素?”狄燃问道。 “应该没问题,凭几道剑痕他发现不出什么。”独眼人道。 “希望这样,这个人到底什么来头?”狄燃看着自己的手掌,胖脸抽动了两下。 独眼人摇了摇头,的确应该好好查查丁风了。 “此人无论是功夫还是心机,都非同一般,要不是错认了玉佩,你我今日恐怕不容易脱身。” 狄燃此时对丁风算是彻底服气了。 “既然你受了伤,回去一趟吧,把海清帮事详细跟老爷解释一下,在说说丁风的事。” 狄燃点了点头。 - 丁风回到客栈之时天色早已大亮。 李双双正在吃早饭,看着丁风有些凌乱的头发,惊讶的眼神一直盯着自己,李双双也很惊讶。 “怎么,一晚上没见,是不是发现本小姐更漂亮了?”李双双道。 “你昨晚没什么事吧?”丁风坐下来喝了口茶,他也有些累了,这么远的距离,他一直未休息。 “没有啊,怎么了?”李双双道。 “别人给了我这个东西。” 看着丁风手中洁白圆润的玉佩,李双双一愣。 “怎么在你这儿。”李双双笑了笑,不过随即忽然脸色一凝,抢过来仔细的观看。 “你从哪里得来的?”李双双有些焦急的问道。 “一个不认识的人给的,这不是你的吗?”丁风不解的问道。 李双双从腰带之中又取出一个玉佩递给了丁风,看着两枚一模一样的玉佩,丁风也楞了。 “你看这里。”李双双指着其中一枚玉佩道。 玉佩的边缘微微有一些诧异,如果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这是我二哥的玉佩,你到底是从哪里得到的?” 丁风此刻忽然明白为什么独眼人听到他说李双双之时那么惊讶,或许他当时是想用李才安做筹码,他肯定知道自己和李双双的关系很好,绝对不能不顾及李才安的安危,可惜自己嘴有些快了,关心则乱,对方正好将计就计。 经过很简单,丁风说过之后,李双双沉默了半响。 “我二哥的玉佩怎么会在这个人手里?难道我二哥已经被他...?”李双双不敢再想下去。 丁风也是毫无头绪,想来李才安凶多吉少了。 “你仔细想一想你二哥认识人里有独眼吗?”丁风问道。 李双双想了片刻,摇了摇头。 “你也不用太担心,这个人的目标是夏家和司马家,你二哥平时虽然有点张扬,其实心不坏,也没有什么仇人。再说谁也不想轻易得罪李家,不至于要他的命,咱们总算有了点线索,想办法查一下这个人,抓紧把你二哥找到。” 李双双点了点头。 她知道丁风这次来清风口是想查出谁杀了焦清素,当然焦清素的死对于丁风来说无所谓,为何杀的也不重要,重要的出手之人使用的剑法很特殊。丁风说过这个剑法隐藏着一个秘密,虽然他没有说这个秘密,但李双双知道这个秘密对他很重要。她从来没有看到丁风这么认真的对待一件事,丁风认为重要的秘密肯定不简单,那么李才安与这件事扯上关系,肯定会很危险。 从丁风的语气里,她听得出那个独眼人很不简单。 第一百一十七章 见鬼 三天了,连一行此刻终于明白了岳清儿说的话,燕雀林也许只有燕雀才能过。 “燕雀林,溪水之上,红林边”看着这几个字,连一行无奈的苦笑了一下。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现在找见溪水并不是为了找人,而是为了自救。密林之内,如果不是看星象确定大致方向,现在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所以当看到溪水之时,他眼睛里冒出了光。人往往在这样的时候会失去警惕,要不是连一行捧起溪水的那一刻无意中瞟了一眼,恐怕他也不会发现远处的人影,或许说不一定是人影。 圆月当空,映在溪水之上。 一个白色人影立于溪水上游,相隔十丈之远,连一行无法看清,这个人看着不像人,说不上来那里不对,反正就是感觉没有一丝人气儿,他又想起了岳清儿说的话,燕雀林里面有鬼。 连一行感觉一丝冷意,也不知道是这溪水的凉意,还是这阴森的气氛,不过他却没有一丝惧意,相反,他感到很高兴。 不管是人是鬼,总算是发现点什么了。 他不信鬼,只信手里的剑。 这个“鬼”就站在水里,连一行虽然不相信他是“鬼”,可这水他是不能喝了,想来“鬼”的洗澡水必然有鬼。 连一行没有动,虽然他平时很冲动,但面对对手的时候他总是很冷静。“鬼”也没有动,白色身影在溪水中的倒影随着水流晃动,披肩的白发遮住了脸,不时的随风而起,依稀能看清一张惨白的脸,说不出的诡异。 连一行眯着眼睛仔细的看了看,还是感觉有些不对,但说不出来是哪里。 “鬼”不缺的就是时间,连一行可不能一直等下去,他冷笑了一声,径直走了过去。他沿着小溪逆流而上,目光一直盯着这个“鬼”,可就在经过一个转弯之处被一根树木遮挡的一瞬间,连一行却发现“鬼”突然不见了。 连一行停下了脚步,握紧了握剑的手,不可能?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任谁在这喘息之间也不可能忽然踪迹不见。 即使对方轻功再好,也不会原地不见。到了近前,连一行却不得不相信,溪水清澈见底,周边空空荡荡,树木远在三丈开外,唯有厚厚的落叶在风中沙沙作响。 头上明月照得地面有些微白,连一行的眼里却是一种惨白之色。 白色不止是明月,还有那个白色的“鬼”影,又出现在十几米之外的溪水之中。亲眼所见的东西不得不信,这一次连一行心里有些怀疑自己以前的想法了。 不过有一个方法却可以验证一下对方到底是什么东西。 长剑一挑,地上的一块拳头大的石头应声而起,横剑反拍,石头如同利剑一样射向那个“鬼”。 “鬼”并没有躲,连动也没动,“啪”的一声响过,石头居然从“鬼”的身体中穿过,石头未落地,“鬼”影居然缓缓的沉入溪水之中又不见了。 连一行的身影到近前之时,水面上的波纹还未散去,下面是清晰可见的水底,依旧是空无一物,唯一不同的是溪水之中依稀能看见有一滩白色渐渐随水流扩散。 “他妈的。”连一行心里暗骂,他并没有害怕,而是多年来的观念一下子被颠覆实在有点接受不了。白色的水流像游魂一样,向下游流去,而连一行的信心也随着流走了,对付人他有把握,可对付鬼他可一点经验也没有。 “鬼”就是鬼,已经死过了,所以不会再死,十丈之外的鬼影又出现了. 这一次连一行还是有些不服气,要亲眼看看这个鬼,他的轻功本就很好,丁风也曾经说过,连一行的剑快,身法也很快。 一阵冷风吹过,吹起了“鬼”遮住面门的白色长发,就在惨白色的脸孔露出的一刹那,连一行心里一沉,他看着这个人很面熟,应该说是这个“鬼”很面熟。王二狗,绝对是王二狗,虽然脸白了些,但连一行不会看错,因为王二狗死在他拳头之下的时候脸就是这么白。 这个鬼依旧怕见人,连一行刚动身,他就慢慢的沉入水中,这一次,连一行看得很仔细,这个“鬼”没入水中的姿势有些怪,夜色之中却看不清楚,唯有王二狗那张惨白的脸在他的脑海里久久不能散去。 依旧是清澈见底的小溪,也就一米左右深浅。 小溪弯弯曲曲向上,在两边高耸的树木映衬之下,如同一张黑暗的巨口在等待猎物的出现。 连一行盯着溪水看了半天,抬头看了看远处,目光依旧平静,步伐也很稳。 “鬼”没有继续出现,但几百米之处不时出现的白骨却提醒着连一行这里发生的事也许比遇到鬼更可怕。 当然都是人的尸骨,但没有完整的。继续前行数里,一块巨大的岩石突兀的出现在溪水之中,高约一丈,两个扭曲的红色大字“禁地”清晰的刻在上面。 空气仿佛都安静下来。 哼!连一行冷哼一声,径直而过。 就是这里了,看着眼前稀稀落落的红色树木,连一行心里暗想。参天的密林到了这里忽然改变,仿佛从天而降的巨大手掌拍了一下,方圆数里之内的树木都矮了一半,变得三米多高。 红色的树干上一片叶子也没有,在月色之下一根根如张牙舞爪的怪兽一般。 连一行左右看了看,此时月已偏西,树林之中暗了不少。 “肖前辈,晚辈连一行前来拜见,想当面请教前辈。” 声音在树林中飘荡,但这里死气沉沉,连一只鸟都没有惊起。连一行咽了咽唾沫,但口干舌燥的哪有唾沫,喉咙里犹如冒火了一般。这三天来没有好好休息倒无所谓,但已经一天没喝水了。 溪水沿着红树林的边缘环绕而去,仿佛连它都不愿意进入这片禁地。 连一行进入树林的一刹那感觉一丝阴冷。 第一百一十八章 红树林 前行了千米之后,连一行停下了脚步,因为他发现走了这么远,可好像离数里之外高大的树丛的距离并没有一点变化。 红树林里没有路,连一行穿行其间,又走了半个时辰,低矮的红树看着都一样,远处的树木还在数里之外。连一行停了下来,哼,这些树有古怪,连一行心里想着,脚尖点地飞身而起,落在了红树之上,还没站稳就听到啪的一声,脚下的树枝就断了,一股红色粘液从断了的树枝中流了出来。 连一行忙后撤数步,刺鼻的气味让他心里一惊,一挥衣袖遮住了面门。 看来从上面走是不行了,此时耳轮之中听得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地面上厚厚的枯叶中好像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听声音还很多。 连一行此刻喉咙中要冒火了,红液的味道仿佛是一把小刀划过喉咙,而地下钻出的东西更让他头皮有些发麻,只见一个个拇指大小的红色蚂蚁从枯叶中钻出,向那棵断枝的树围拢过去,速度很快。少部分离连一行近的蚂蚁直接奔向连一行而来,蚂蚁爬过的地方有一行粘液,粘上粘液的枯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腐烂。 连一行是个爱干净的人,丁风曾说过每次见他都是一尘不染,这跟他的性格有关。他不但衣着干净,内心也是一个干净的人,所以看到赌场和妓院的时候就不自然的流露出厌恶的表情。 当他看到这些蚂蚁之时,眉头就皱了起来,对付人他不怕,对付鬼他不怕,可是对付这些东西,他却一点招也没有,只好使用最后一招,就是跑。 这回他就非常小心了,离那些古怪的树远远的。 刚才树上的一瞥,连一行已经看出红树林是按五行八卦方位分布的,只要知道这些他心里就有底了,决定去中间看一看。身后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几只红色的蚂蚁居然跟了过来,剑光闪过,连一行横剑观看,剑尖上挣扎的红蚁留着红色粘液,也分不清是唾液还是什么,滋滋的冒着红烟。 连一行忙抖剑将蚂蚁甩了出去,再看金剑时居然有些发黑,可见这红蚁的毒性之大。 红烟的气味又吸引了地上的红蚁,几只红蚁围上来就把那只受伤的红蚁吃了,同时地下窸窣之声又响起。 连一行立刻飞身离开了,这些蚂蚁是沾不得也杀不得。 中心方位是土位,红树和红蚁恐怕都与脚下的土有关系,设下这个红树林的人绝对是个此中高手。 此时天上的星星多了一些,连一行仔细的看了看,确定一下方位转身奔东而去,他脚步有一些飘忽,疲惫之感越来越强烈。 兜兜转转了近半个时辰,连一行也没找到方位,连一行自认为懂一些五行术数,如今身陷其中才知道自己差得太远了。 他以往解决问题方法很简单,除了出拳就是拔剑,碰到这种事就有点头疼了。他在想如果是其他人遇到这种情况会怎么处理,如果是司马文山,他绝对不会让自己陷入这种境地,他没弄清情况之前绝对不会进入红树林。如果是丁风呢,连一行想起了丁风永远是一副从容的模样,他遇到这种情况肯定有很多办法,可惜自己一个也想不出来。 连一行头有点疼,此刻他忽然有些想丁风了。 容易冲动的人往往在解决不了问题时会走极端,连一行摸了摸怀中的火折子,想一把火烧了这片树林。不过他又犹豫了,如果点燃了之后,首先会葬身火海的是他自己,再说谁又知道怪树里面的红烟会怎么样,自己不被烧死估计也被毒死了。借着火折子的亮光,他忽然发现旁边的红树的树根之处有一些发白,记得刚才将地上的枯叶挑开之时下面的土都是红色的。他用剑小心翼翼的将树根之处的枯叶拨开,树根处的土的确是白色的。金剑慢慢沿着树根边缘切了下去,连一行的剑与连一行一样骄傲,绝不轻易出鞘,除非对方是武林高手。如果它有思想的话,也会觉得今天它被用来挖土不是一件光彩的事。 白色的泥土有些粘,包裹着那些较大的红色树根,而那些细小的根须上爬满了红色的蚂蚁,离白色粘土越近,蚂蚁就越少。这粘土肯定是添加了什么东西能够驱离这些红蚁,防止红蚁啃食这些树,而这些树的根须又是用来养食这些红蚁的。 哼!好绝的手段。 连一行手中金剑微微晃动,剑尖如同灵蛇般在几个较大的树根之间闪过,一探手取出几块白色粘土,并将这些泥土拍在了自己的衣服上。 他用衣袖微微凑近了依附在根须上的红蚁,那些红蚁顿时飞快的向外爬去。 连一行点了点头,不过就在此时他忽然一动不动的停在那里。 半响之后才慢慢站起慢慢转身,慢是因为他不想留下破绽,他的剑尖没有一丝抖动,胳膊就像绷紧的一张弓,剑随时随地都会刺出,以最快的速度。 不远的地方,一个白影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 第一百一十九章 鬼,故人。 红树林里面没有风,白影的头发遮挡着面门。 连一行看得出这个“鬼”与河里的不是一个,这个是女鬼。连一行听过很多关于鬼的故事,故事里的女鬼一般都比男鬼厉害,他从没有想到自己会遇到。 荒凉的树林之中,怪异的红蚁,惨白的月色,又遇到如此诡异的事情,连一行过去的故事都没有他今天遇到的精彩。 身体上的疲惫已经快要到达极限,连一行的剑虽然很稳,但他知道自己如今也只能发挥出平时一半的功力,精神上的折磨让他更加疲惫。 连一行忽然想到听说鬼怕光,当火折子燃起的刹那间,连一行身体如离弦之箭,右手剑直指女鬼,十几米的距离对于连一行也就是喘息之间,可当他的离女鬼三米之时,女鬼忽然抬起了头。 “春香?”女鬼白的渗人的脸和空洞的眼神让连一行震惊,可更让他心惊的是他认识这个女鬼。刚才溪水里的鬼他也认识,是王二狗,但毕竟距离有些远没太看清,可眼前春香离得太近了,近的连她嘴角边的那颗痣也看得一清二楚。 常春阁的春香,连一行没有忘记,他记得的不是春香那种勾人的眼神,而是被人捏断脖子之时那双恐惧的双眼。 连一行的手有些发抖,就这么一迟疑间,身法有些停顿之时,一丝细微的响声已到了耳边。高手并非只是招式高超,之所以成为高手,是在这危险的刹那间下意识的出手,在对的时间做对的事。连一行的身影忽然向左偏出,腰间像断了似得向左折下,黑夜之中看不清暗器是何物,其实连一行也没顾得上看。 身形未站稳之时,脑后的疾风又到了,连一行冷哼一声,居然没有躲,因为他的剑已出手了。 身体未转,剑已反手刺出,一声闷哼想起,有一个白影倒飞而出。 连一行身体微撤,就在一瞥之时,他已然认出这个白影的面容,金老二? 金老二并非连一行所杀,但他的死也与他有关,有了春香的铺垫,金老二的出现连一行倒是没有太震惊。刚才脑后的风声告诉他对方使用的是一把短兵器,所以他并未躲,他相信自己出手的速度。 连一行躲避暗器之时,春香动了,她的身法倒是符合鬼的身份,异常的飘忽,而她的出手也符合鬼的气质,一双鬼爪平举,直勾勾的瞪着连一行,直接向他胸口抓来。 她活着的时候因为连一行而死,死了之后想找连一行报仇恐怕也不那么容易,因为杀人是凭本事,即使鬼也要凭本事。 连一行剑还没回,他根本不需要回,他虽然用剑,可他的掌法也不错。闪电般的击出两掌,可能女鬼眼神太空洞,她没看清连一行的掌是怎么击在她的胸口的,鬼爪没来得及阻挡,身体就向后倒飞了出去。 不过连一行并没有心思对付女鬼,他很少跟女人动手,女鬼应该也算女人,他的身法一飘,像右飞去,手中剑再次扬起,直奔一棵树后刺去。 连一行的剑穿树而过之时,树后又是一个白影闪了出来。 连一行未撤剑,手腕微偏,金剑破树而出,身形随势而起,白影快,他的剑更快。这个白影连一行也认识,刚刚还见过面,溪水中的王二狗,看来被自己害死的冤魂都聚到这里来了,商量好了一起找自己。 连一行冷笑起来,剑上血迹还未干,鬼是不会出血的。 王二狗看着连一行的剑,眼神不再空洞,仿佛有一丝惊骇。 好在这里是他们几只鬼的地盘,连一行走不出去,他们能,绕过三棵树之后,就不见了。 连一行的剑再快,没有对手也没用。 “春香”和“金老二”也不见了,连一行知道他们不是鬼,也不是真的“春香”和“金老二”,只是不知道这二位是不是也是一对相好的。 被剑穿过而折断的红树枝已然吸引无数的红蚁围在周边,当连一行走近之时都纷纷避开。他伸手拽着树枝的尖,拖着树枝慢慢的往树林深处走去,而后面的红蚁越聚越多,紧随其后。果不出所料,没走出多远,连一行就发现了端倪,在经过一片枯叶之时,红蚁都停下没有跟过来,好像有一道无形的墙将它们阻隔在另一侧。 连一行轻轻的拨开枯叶,一道发白的土像线一样将红土分为两半,看来就是这个了。红蚁靠着这些树为食,整片树林下面都是这种红蚁,一旦红蚁之间互相咬食,就会吸引红蚁聚集在一处,出现自相残杀大量死亡的情况,利用这些白土将这片树林分成了若干小区域,即确保了红蚁的分散又能避免出现聚集咬食的发生。 连一行拖着树枝沿白线方向走去,前行二十几米就发现后面的红蚁又停下了,翻开枯叶就看到另一条白土线与刚才那条线交叉,没用多久连一行就将围绕这片小区域的白土线都找了出来。 方法虽然笨,但也是办法。 沿着白土线做好标记走下去,没多久连一行就听到了流水的声音。 知道自己来这里的除了天通茶馆就是岳清儿师兄妹二人,岳清儿二人一直与自己在一起,虽然相识不久,但连一行却很相信她。肯定是天通茶馆做的手脚了,对方假扮王二狗三人事先准备好陷阱等着自己,连一行再冲动也不会继续往里跳了,不过掉进了陷阱的猎物,猎人是不会轻易放过的。 四个身影,三个是刚才交过手的鬼,此时这三个鬼的脸比刚才更加惨白,连一行的掌不是吃素的,中了之后肯定非常疼,这惨白可能是疼得厉害的原因吧。当中之人一身青衣,连一行没见过这个人,这是个年轻人,满脸病容。 奈何酒楼的白空雨。 第一百二十章 言多必失 白空雨狠狠盯着连一行,在这密林中遭了三天罪,他真有些心烦了,特别是自己这几天一直易容,脸上的人皮面具已经有些发粘了。 在奈何客栈擦肩而过,二人并没碰面。 “这么说,这一切都是你设计的了?”连一行道。 “不错。” “为何?” “因为你想找一个人。” “肖煌候?” “不错。” “他是你什么人?” “嘿,这些你就别问了,安心的上路吧。” 高手过招决定胜负的因素有很多,最重要的是精神和体力,现在的连一行,精神上依旧坚韧,但体力明显不支。 人们都说只要精神坚韧就会战胜一切,这句话只是骗一骗那些愣头青,如果身体不行了,精神再厉害也是白扯,就像现在的连一行一样,手已有些不稳,剑怎么会犀利。 小侯爷盯着连一行的剑,金色的剑。 “这片树林进去的人不少,但没有一个出来,知道为什么连个尸骨都未留下么?” 连一行静静的听着。 “这里的红蚁很喜欢吃人肉,已经很久没人来了,你来的真是时候。”小侯爷语音一顿,接着说道。 “如果你自行了断的话,我可以留你个全尸,看见溪边的白骨没有,你也可以跟他们一样,毕竟红蚁慢慢咬食的感觉不好受。” 阴冷的红树林安静得有些瘆人,小侯爷的话娓娓道来,就像在跟连一行商量一件事,声音中有一种诱惑力,仿佛说的那一幕就发生在眼前一样。 “即使你能走得出去这片树林,也走不出去这燕雀林。” 声音愈发的飘渺,仿佛有一种魔力。 “你来到南口镇之后,金老二因为你而死,他与你无冤无仇,本来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他从不伤害别人,却被人毒死,暴尸荒野,你还错杀了王二狗,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春香受尽了人间疾苦,遭受所有人的唾弃和鄙视,世上没有人可怜她,但为了父母,为了孩子她出卖自己肉体和灵魂,她本已打算赎身过想要的生活,由于你的出现,她却在要见到曙光的时候失去了年轻的生命,这一切也是因为你。” 渺渺之音在丛林里飘荡,连一行听着不像是在耳边响起,而是在心底发出。 金老二和春香幽怨的眼神如同一把利剑插在连一行的心头,背负自己的仇恨让他的精神有些麻木,但伤害别人更让他无法释怀。 “还有更多的人因你而死,李福本过着清净的生活,你的出现让这花甲老人不得不流离失所,最后留下了可怜的影儿,你想过么,影儿这么小就失去了唯一的亲人,这个老人本应该享受天伦之乐啊,可叹。” 连一行的目光渐渐低沉,握剑的手已不在坚定。 虽然只是寥寥数语,却直击连一行的内心深处,精神上的防线一旦攻破,也就不需要出手了,曾经有几个人就是这样失去了信心,最后倒在了小侯爷的的剑下。 “如果一个人活着给身边之人带了的永远是伤害,活着有什么意义呢。” 是啊!连一行在想自己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 即使报了仇,那些失去的东西也不会回来,多少人还会因为自己失去生命,也许自己活着就是一种罪过。 小侯爷看着连一行有些恍惚的表情,嘴角微微上翘,那些曾有这样的表情的人都成了白骨,就在溪水边。 “想想那些你身边的人,他们也许会因为而受到伤害,也许某一天还会有更多的人因为你而受尽折磨,失去生命....。” 听到白空雨说到这的一刹那,连一行忽然想到了小玉,有些昏沉的头忽然如同一道闪电划过,而眼神也瞬间明亮起来,如同一道寒光直射小侯爷。握剑的手已不再颤抖,而是出奇的镇定,为仇恨活着也许会偶尔失去希望,但为爱的人活着却永远充满希望。 当看到连一行抬头的那一刻,小侯爷就后悔了,有时候话多并不好。他对于自己的蛊音诀太自信了,特别是连一行中了他特有的迷药之后,那些白色的粘土本就是一种迷药,不但可以阻隔红蚁,还可以降低红蚁的敏感性。 其实王二狗,金老二和春香的死是因为丁风,小侯爷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但连一行这个人心事太重,这件事与他有一点牵连,他一直就记在心里,但千不该万不该,小侯爷不该说太多。 “你为何知道这些事?”连一行问道,眼前这个年轻人居然对自己在南口镇的行踪如此了解,金老二被毒死他知道不难,李福和影儿他是如何知道的? 白空雨后悔不跌,言多必失。 连一行的剑瞬间刺出。 第一百二十一章 猎手转换 快,从未见过的快,白空雨没有见过这么快的剑。 连一行的剑仿佛有一种魔力,叫人绝望。 安乐谷的人都知道小侯爷的产业很多,但没有几个人知道天通茶馆也是小侯爷的,所以小侯爷知道很多江湖上的信息,别人不知道的信息。 天通茶馆的信息都是现场交易,但也有几个人的消息是例外,一旦有人打听这一些特殊的消息,就会第二天才给结果,因为小侯爷需要时间准备出手,这些消息之中就包括肖煌候。 不过即使连一行不来找肖煌候,白空雨也会来找他,因为他父亲古月中早就告诉他只要见到连一行就要想办法拿下。为了对付连一行,他准备得很充分,天通茶馆既然是贩卖信息的,当然了解连一行在漠北所做的一切事情。小侯爷能在安乐谷混的风生水起,自然有他的本事,他的心思很缜密,善于分析也善于抓住重点。从金老二的死他知道连一行是什么样的人,虽然连一行也杀人,但绝对不杀无关的人,他很同情弱者,不连累别人。连一行是一个善良的人,对于不择手段的小侯爷来说,善良的人最好对付。 小侯爷知道连一行武功很好,可是等连一行出手的时候他忽然觉得自己还是轻视了对手。不过小侯爷这么多年能够平安无事,绝对有自己的本事,见机行事的本事,所以当三个鬼出手的时候,他直接倒飞而出,几个闪动就消失在红树林中。 三个鬼也没想到,他们的老大更鬼,居然未出手就闪了,可惜他们想走已经来不及了。 血光飞溅,王二狗和金老二这回真的成鬼了。 春香的喉咙之处能感觉到剑尖带来的寒气,她一动也不敢动,她并不想变成鬼。 “说,你们到底是谁?” “我说,我说。” “我是罗淼淼,这两个是我的师兄,江湖上叫我们逍遥四鬼,刚才那个人是小侯爷白空雨。” “逍遥四鬼?白空雨?”白空雨这个名字第一次听过,但逍遥四鬼他前几天听岳清儿提起过。 “大爷,我们只是奉命行事。” “白空雨为什么要害我?” 罗淼淼摇了摇头。 “你最好说实话。”连一行的剑尖抖了一下。 女鬼脸上带着面具看不出变化,眼神中的恐惧之色却很明显,身体如筛糠般颤抖,他看得出连一行绝对不是心软之人。 “可能是因为一个叫肖煌候的人?” “你认识肖煌候,他在哪?” “不,不,我不认识,也未听过此人,只是听白空雨说你要找此人,所以才对你下手的。” “白空雨和肖煌候是什么关系?” “不清楚,白空雨肯定与此人关系不一般,他曾无意之中说过,他自称小侯爷就是因为肖煌候是他长辈。” “长辈?”连一行对肖煌候了解太少,不知道他还有什么亲人,可这个人就算是肖煌候的亲人,也不能因为自己找他就要杀自己吧。 东方已微明,寒意却正浓。 有些事情就像窗户纸一样,女鬼说了红树林的五行设计之后,连一行心中就有数了。击晕了女鬼,连一行在她的颈部摸索了半天,从她的脸上揭下一层薄薄如同肉皮的膜,他见过易容术,但他从未见过如此精妙的易容术。 连一行不是一个弑杀的人,他也痛恨杀人,将女子放到了溪水旁之后,取下女子身上的水壶,又翻了翻,找出一个白色药瓶。 身上白色粘土的气味闻着头有些晕,连一行服下解药,喝了几口水之后感觉好了很多。他已没有时间休息,想找到肖煌候,得先找到小侯爷。 猎物变成了猎人,而猎人此刻成了猎物。 连一行是一个好猎手,因为他的一生都在追寻。 对于连一行,红树林已无秘密可言,临走之时他还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看着几个覆盖着白色粘土的人型冰雕,连一行立刻明白了溪水之中鬼是什么东西了。 猎人最重要的就是嗅觉,任何猎物都会留下痕迹,白空雨也不例外,果然不出连一行预料,白空雨沿着溪水向上而去,因为在这片密林之中,离开了水是没法活着走出去的。 第一百二十二章 夏小美的婚事 夏中举曾说过,无论面对任何事情勤奋最重要,他也是这么教他儿子夏天启的。 每天太阳升起的时候,夏天启肯定就已在议事厅的座位之上,这几天夏天启却很奇怪,他每天待在后院的房间里,房门紧闭,告诉所有人如果有事来这里谈。 有些人窃窃私语,认为夏天启经过沙漠执行之后心里害怕了,有些人则不这么想,夏天启从未认输过。 夏方真这几天也很忙,手下很多人死在沙漠,他需要处理这些后事,虽然他不是什么好人,但要过年了,这个家人团聚的日子他给人家送去死讯,心情可想而知。 夏家这个年恐怕也过不好了,夏一山死了之后,悲伤一直笼罩着夏家,不过今天的信息也许会让夏天启很高兴,前来送信的夏方真敲了敲门。 “谁?” “大少爷,我是方真。” 半响之后,里面又问道。 “谁?” “是我,方真。” 夏方真迟疑着回答道。 “哦,是方真啊,进来吧。” 夏方真看着夏天启阴沉的脸,后背有些发凉,也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夏天启好像知道点什么。 “大少爷,清风口有消息了。” “丘山回来了?” “没,谭震受了点伤,丘山大哥想再看看情况再回。” 夏方真将清风口传回的消息说了说。 夏天启本来还很高兴,肖红炼是自己的一步妙棋,他成了海清帮的新帮主,以后清风口就没有司马家的事了,但听着听着眉头就皱了起来,那个黑衣人是什么来路,杀害焦清素嫁祸给自己,虽然自己不在乎,但却不想平白无故的被人栽赃。 “看来是有人想坐收渔翁之利啊,有意思,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这么多年背地里想暗算我夏天启的人多了去了,不都成了鬼了么,你说是不,方真。”夏天启盯着夏方真说道 夏方真一愣,干笑了两声,微微低着头,他没有看夏天启的眼睛。夏天启从来不这样的说话,今天怎么阴阳怪气的?此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一阵香气传来。夏方真知道是夏小美来了,他的鼻子很灵,特别是对女人的香气,他下意识的向旁边靠了靠,不过此时另一种香气传到了他的鼻子里。 女人的香粉种类很多,但不同的女人用同一种香粉香味却不同,夏方真还专门研究过,就算三少奶奶使用不同的香粉,夏方真凭鼻子也能认出她来。 不同的女人有不同的体香。 这种香气绝对不是夏家任何女人的香气,而且他好像以前闻到过。 就在他迟疑间,夏小美已经进来了。 “哥,温家来提亲的事你知道吗?”夏小美的语气一反常态,以前听着感觉骨头要酥掉一般,这一次却很生硬。 夏天启叹了口气,他早料到夏小美会这样,一直以来夏天启都有与岭南李家结亲的想法,打算将妹妹许配给李才安,可妹妹一直不同意。无奈之下他想退掉夏一山与谭家的婚约,撮合夏一山与李双双,可如今夏一山已死,夏家又出了这个事,在风口浪尖之上,更不可能攀上李家了。恰好前几天温家来提亲,温家的底蕴很厚,又是在这个关键时刻,夏天启怎会不心动,所以他与父亲夏中举一商量就同意了。他也知道夏小美肯定不会同意,所以问也没有问她,直接决定了。 “我知道。” “你知道?知道为什么不跟爹说明白,我说过我的事你们少管。” “小美,这件事是爹答应的,我也没办法。” 夏小美面若冰霜,扭头看了看夏方真。夏方真识趣的退出了房间,但鼻子中那股似曾相识的香气却在他脑海中久久不能散去。 “你没办法?咱家的事情爹早就交给你了,温家的人不是先找你的吗?” “不错,是先找的我,但我觉得温之明无论家世还是人品都非常不错,话说回来,你是不是也应该考虑这个事了。” “这件事谁也做不了我的主。”夏小美不容置疑的说道。 “小美,你应该知道与温家结亲对我们现在的重要性。”夏天启看了看妹妹,叹了口气说道。 夏小美听哥哥这么说,脸色一暗,但随即俏脸一寒。 “我们现在这样,是谁造成的?” 夏天启脸沉了下来。 但夏小美并未有丝毫退让。 “说到底还不是你看上了温家的势力,能够帮助你完成称霸漠北的欲望。”夏小美的声音很冷,那丝温柔的媚气此刻已然荡然无存。 “我还不是为了咱们家。” “你要是真为了家,就不会拿家人的幸福换取你的权利。” 夏天启眉头一皱,夏小美说的没错,他是想结交温家,但他不明白夏小美为什么这么固执,温之明出身名门,人品武功相貌都是百里挑一,一个女人嫁人不就看这些么,这有什么不对吗。 漠北江湖从来都不平静,数得上来的家族和帮派几十个,但温家绝对是最特殊的一个,温家虽然姓温,但祖传的独门暗器一点也不温柔,不但不温柔,而且让人胆寒。 温家几代人丁稀少,这一代的独苗就是温之明。 温家在漠北是一个超然的存在,不参与任何帮派的争斗,不介入任何人的纠纷,就像一个旁观者,但没有人敢轻视他,如今温家主动提出要与夏家联姻,夏天启岂能放过这个机会。 “你别忘了,一山是怎么死的?” “你说什么?”夏天启一愣。 “要不是你与司马家争权夺利,一山怎么会被司马东来杀死。” “这怨不得别人,只怪他生在了夏家。”夏天启脸色一暗,低声说道。 夏小美没想到哥哥会这么说,不由得眼圈一红,梨花带雨的模样让人看了心疼。她觉得很伤心,不但是因为弟弟的离去,更因为夏天启的这些话,她为这个家付出了很多,但她不想付出自己的终身幸福。 “总之,我不会同意的。” 第一百二十三章 阴谋 天气并不好,但丁风的心情很好,其实无论天气如何丁风每天的心情都不错。人们总是为了一些事情烦恼,但仔细想一想,生活里的每一天都充满未知和希望,多么让人期待啊。 李双双心情却不好,她正拿着李才安的玉佩发呆。 “其实你不用愁,你哥哥总算有了消息,毕竟没有落到连一行手中。”丁风想安慰李双双,但话一出口,也感觉自己说的话味道有些不对。 李双双瞪了丁风一眼。 丁风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 “对方既然想拿李你二哥要挟我,说明他现在很安全,再说这也不知道真的假的,也许你二哥只是把玉佩送了人也说不定。” 李双双看向窗外,这个玉佩是他们夏家祖传之物,李才安绝对不会送给别人。 “信送出去了么?”李双双问。 丁风点了点头,他已然让朋友连夜出发,将李双双的信送往李家。 狄家酒馆的客人今日出奇的少,最近几天清风口的江湖人好像都消失了。 - 寂寞的夜更加的漫长,对无眠的人就是一种煎熬,山顶上更冷,这样的夜晚没有人会来后山,但有些人却不然,奇怪的人做的事也奇怪。 丁风已经在石亭里站了好久,手指不停的抚摸石柱之上的剑痕,想着那晚与独眼人过招的情形,总感觉独眼人的剑法与这剑痕还差了一点意思。 一个人的相貌可以改变,声音可以改变,但一个人的剑法却很难轻易改变。 有些时候通过剑法更能认出一个人。 丁风的朋友曾问过丁风,为什么遇到任何事情,丁风总是能够从容面对,其实并非丁风多么聪明,而是他认准的事情就会很用心去做,就像这对于独眼人这件事一样,他不会放过任何细节,只要用心总会有办法。 冷风吹起一片枯叶,无助的在空中飘荡,风声中夹杂着一丝凄凉,今夜乌云满天,伸手不见五指。对于一些人来说,这是一个普通的夜晚,但对于有的人却不一样,这样的夜晚也许杀人再好不过了。 丁风抬头看了看远方,一片黑暗之中只有风声传来,丁风明亮的双眸凝视了片刻,忽然身影一闪,飞入凉亭之上,夜色之中,荒凉依旧,仿佛不曾有人来过。 半响过后,一个黑影出现了,轻飘飘的如同鬼魂一般。 也许这片后山就是个不详之地,不然三更半夜怎么还会有人过来,看来人也是江湖中人。 他在石亭周围转了几圈,仔细的看了看。 漆黑的夜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来人又抬头看了看天,估计是想看看时辰,可惜天上连颗星星都没有。他也站在凉亭里面许久,不时的看着山下,漆黑的夜只能看见不远处依稀的树影。 脚步之声传来之时,黑影身体一动,躲在了石柱后面。 一个高大的身影又出现了,看着离得很远,但眨眼之间就出现在石亭之内。 “出来吧。”高大的身影直接说道。 先来的瘦小黑衣人没想到自己居然直接被发现了,一闪身从石柱后面走出来。 “二爷。”瘦小汉子低声说道。 “哼,你还认我这个二爷,我还以为你跟了姓肖的之后忘了以前的主子了呢。”高大身影说道,声音中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傲慢。 “二爷说的哪里话,我岳城永远是二爷的奴才,这一点什么时候都不会变。” “哼,你知道就好,肖红炼已经坐上帮主的位置了?” “嗯,李畏人和王伯那些老家伙都支持他,说他是老帮主肖东海的儿子,继承帮主理所当然。 “哼,他说是肖东海的儿子他就是?再说,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海清帮早就姓柴了,我姑妈和姑父不在了,又没留下后人,要说继承海清帮也该我司马家来继承吧。” 这个高大的身影每一句话都先哼一声,好像对方说的任何话都不随他的意,听话音就是一个经常颐指气使的人,这样的人大多也是比较蛮横之人。 “二爷说得对,可是现在帮里没人敢反对他啊,而且听说肖红炼与夏天启走得很近。” “哼,他这是找死。” “小的也觉得他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以前跟柴帮主走的近的人这几天不是被收拾就是被赶走了,大家都盼着司马府给做主,总算把二爷给盼来了。”瘦小汉子说话声音有些尖,虽然尽量压低声音,却依旧有些刺耳。 “你怕是也待不了几天了吧。”高大身影知道眼前这个人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心眼多得个都长不高,讥讽着说道。 瘦小汉子尴尬的笑了几声,笑声有点苦。 “小的倒无所谓,那里还不混口饭吃,主要是怕海清帮这些老人都走了,以后姓肖的还不反天,与夏家合作之后,清风口就真成了夏家的天下了。” “哼,姓肖的怕是蹦跶不了几天了。” “真的?” “明天肖红炼不是要弄个帮主上位仪式么?” “就是。” “到时候你就用这个,让姓肖的去找他爹去吧。”说完,高大的身影拿出来一个东西。 瘦小汉子接过来放到眼前仔细看看,可能是因为视线太不好,半响之后才看清楚是什么东西。 “这是什么?”瘦小汉子看了半天也没认出来这个圆滚滚的铁球到底是什么东西。 “生死劫。” “什么?”瘦小汉子惊呼了一声,仿佛手里是个烫手的山芋,差一点就扔到地上。 “拿好了。”高大的身影也被他弄得一哆嗦。 瘦小汉子稳了稳心神,接过来的东西实在是让他很吃惊。 “这是文山少爷的意思?” “哼,司马家不止有他司马文山,我司马继儒的话难道你岳诚就不听了么?” 此人是司马家的司马继儒,与司马文山本为同父异母的哥哥,他本来也是司马家这一代家主的人选,可惜在外多年的司马文山回来了,家主位置就莫名其妙的被传给了司马文山。 司马继儒的心情可想而知,多年来他早就以少主自居,飞扬跋扈惯了,没想到最后却得了这么个结果。人不能接受的事情有很多,最让人难受是得到的东西之后又失去了,但司马继儒这个就更难受了,是自以为到手的鸭子又飞了,哪管让他品尝一下家主的滋味再失去也行。 第一百二十四章 司马继儒 岳诚下意识的退了半步,他太了解司马继儒的脾气了,这位爷做事从来是先出手再过脑子。岳诚算是海清帮的老人了,他能够在海清帮如鱼得水除了柴俊千的栽培,也离不开司马继儒暗中支持。 “小的不是这个意思,一个是小的怕自己能力不行,这个动静太大,万一失手了可坏了二爷的大事。再一个.....。” “说。”司马继儒冷声喝道。 “小的即便得手了,可海清帮这么多人......。” “放心,我自有安排,到时候你自然知道怎么做。” 岳诚还有些犹豫。 “岳诚,如果姓肖的成了气候,你觉得你还能在海清帮待着吗,你以前做的那些事,姓肖的能放过你,李畏人也不会放过你。” 司马继儒说的没错,这么多年有柴俊千的偏袒,帮里的人让他得罪了一大半,早就有人看他不顺眼了,只不过柴俊千刚死,帮里的事多,都没腾出手来收拾他。 “哼!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干他娘的一场。”岳诚咬了咬牙,心里发狠的说道,跟司马继儒说话说的多了,也不自然的先冷哼一声,不过他只能在心里哼哼了。 岳诚像一个游魂,就如同他离去的身影和他在帮里的地位。 司马继儒何尝不是如此,自从司马文山回来以后,他也如一个游魂一样,在司马家已经可有可无。 司马继儒并没有离去,他也是一个喜欢黑夜的人,也喜欢在黑夜做事,这个漆黑的夜晚游荡的人有很多,奇怪的人真是不少,丁风颇有韵味的看着司马继儒。 丁风有些诧异,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来人声息皆无,到了五丈左右丁风才发现,来人在黑暗之中站了许久,默默的看着司马继儒。 司马继儒却没有发现他,当他感觉异样的时候,来人已经到了眼前,司马继儒心里一惊。 “阁下可是赵前辈?”司马继儒言语变得客气很多,压低低声询问道。 来人一言不发的盯着司马继儒。 他的眼睛非常亮,即使在这漆黑的夜里,司马继儒也能感觉到对方的目光如两把利剑一般直刺心底,他有些心惊,他听过此人的很多传说,有些时候传说不可信,但他相信此人的传说肯定都是真的。 江湖之所以迷人,好多时候就是因为这些传说。 司马继儒尴尬的笑了笑。 来人忽然一探手,干枯的手向司马继儒的头顶抓来。 司马继儒未料到对方会突然出手,也没想到如此之快,虽然心惊,但司马继儒毕竟非等闲之辈,闪身,后撤,拔剑,一气呵成。 可惜,他碰到的人也非等闲之辈,应该说绝非等闲。 剑并没有拔出,因为干枯的手已经停在了面门。 司马继儒快,对方比他更快,冷风扑面,司马继儒的冷汗也下来了,他必须停下了,他知道剑如果拔出,脑袋也得被这个人从脖子上拔下来。 “前辈,晚辈司马继儒,今日约前辈前来,有要事相告。”司马继儒说话的速度跟他的身法一样快,因为怕慢了就再也没机会张口了,据说这个赵九霄脾气暴戾,杀人如麻,看来所言非虚。 “你最好有个理由,不然你会后悔的。”赵九霄的声音有些沙哑,好像很久未曾开口说话。 “晚辈冒昧的叫前辈前来,肯定是有事情相商,不然怎敢轻易打扰前辈。” “哼,年轻人倒是有点道行,老朽已退隐江湖多年,你居然能找到我,废话少说,这封信里说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回轮到别人冷言哼他了,但司马继儒却一点也不敢反驳。 “前辈知道晚辈为何选择在这里见面吗?” 赵九霄冷冷的看着司马继儒,虽然离对方有一丈之远,但司马继儒却能感觉到对方身上那种拒人千里的感觉,冷漠之中带有一丝杀气。 司马继儒又尴尬的笑了笑,可不敢再卖关子了。 “焦清素就死在这个石亭之内。” “焦清素死了?”赵九霄有些诧异,但声音很冷漠,对于这件事不太在意。 “不错,就在不久前,死在剑下,就在这里。” 司马继儒咬牙切齿的说道,对于焦清素的死他的确很伤感,早年间焦清素两口子膝下无子,对于司马继儒这个妻侄格外疼爱,在司马家支持司马继儒的人不多,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这个姑姑和姑父,后来姑姑一死,渐渐的焦清素与司马家也就貌合神离了,但焦清素对司马继儒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所以这一次,司马继儒亲自来到清风口。 如果海清帮与司马家没了关系,且不论对司马家有何影响,但对司马继儒来说,仅存的一点靠山也就没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合作 “死了就死了,焦清素也不是什么好鸟,江湖上混早晚是这个结果。”赵九霄沙哑的声音中带有一丝落寞。多彩的江湖也是血雨腥风的江湖。他略微有些伤感,并非因为焦清素,而是想到了自己行走江湖这么些年,虽然还活着,但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呢? 司马继儒听赵九霄这么说焦清素心里不舒服,却不敢有丝毫表现出来。此时的他身体后倾,全身力量灌入右脚,他知道眼前这个人跟他差不多,手永远比脑子快一点,万一自己哪句话不对恐怕脑袋就会被对方的枯手拍碎。 “前辈知道谁接管了海清帮吗?” 赵九霄眼神寒光一闪。 司马继儒心中一凛,暗骂自己不长记性,居然还敢卖关子。 “是肖红炼,知道肖红炼是什么人吗?哦哦哦,前辈,肖红炼是肖东海的儿子。” 赵九霄静静的听着,司马继儒自言自语说的有些尴尬,因为从来都是他说上句话,别人都殷勤的奉承接下句话。 “肖红炼可能您还不知道,此人也是初入江湖,但前辈可能对此人的剑法有兴趣,他使用双剑。” “咦?”赵九霄诧异了一声。 “所以肖煌候可能没有死。”司马继儒道。 赵九霄手身体微微颤抖,半响之后说道。 “肖东海是肖煌候的亲大哥,此子会肖煌候的成名剑法,应该是肖皇侯亲传的,他岂会不知道他肖煌候在哪里?”司马继儒道。 当年肖煌候初入江湖之时也使用两把剑,不过后来他被称为肖三剑,并不是说他有三招剑法,据说是因为他又有了第三把剑。 “你处心积虑的找我来,不是好心告诉我这些吧。” “晚辈不敢隐瞒,晚辈想夺回海清帮。” “司马长空是你什么人?” “正是家父。” “你叫司马什么来着?” “司马继儒。”司马继儒忙低声回答。 “司马长空就是只老狐狸,看来你得到真传了,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还好,但如果不是,嘿嘿。”赵九霄的笑声如同夜枭一般,有点直冲九霄的韵味。 司马继儒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他很少说真话,但这一次他说的确是真的,但他却觉得犯了一个错误,不应该与赵九霄合作,可能最后自己魂归九霄之外了。 司马继儒忐忑的走了,他的心情跟岳城离开的时候一样,他们两个都是赌徒,唯一不同的是岳城是不得不赌,但他俩的赌注都一样,那就是自己的脑袋。 赵九霄却并未走,枯瘦的身影在黑暗的石亭之内仿佛木雕泥塑一般,如果不是冷风吹动衣袖,任谁也看不出这是个活人。 “哼,听够了吧。”话音未落,赵九霄身影拔地而起,直冲亭子的顶部。 枯手直接穿破亭顶,碎石迸裂而飞。 夜色凄凉,冷风依旧。 石亭顶上只有几片枯黄的落叶散落在残雪之间,并无一物。赵九霄诧异的环视四周,这一次他有些恍惚,难道是自己听错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当年的秘密 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力,一生之中也会做出很多次选择,选择自己的生活,选择自己走的路。 但有些人却无法选择。 肖红炼这次来清风口本无意做海清帮的帮主,他只想报仇,但他别无选择,因为他是肖东海的儿子,他不想看着父亲的基业毁于一旦。他做帮主还有另一个原因,无论是王伯还是李畏人这些海清帮老人都是他父亲的生死弟兄,如果他不当这个帮主,这些人的下场不会比焦清素好到哪里。 他是一个知恩图报恩怨分明之人。 夜已深,肖红炼并未入睡,在窗边站了很久,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他有些心神不宁,能动手的解决的事情话他并不害怕,但并非所有的事情都凭武力解决,要想成为海清帮帮主,除了武功之外需要的东西更多,虽然师傅教了自己很多,但听人说和自己去面对并不一样。 他也不清楚为何心神不宁,总感觉有些事要发生,王伯已经安排好一切,但他知道看似平静的清风口却不平静。 右手上的印记虽然没有了,但那股丝丝的凉意却一直未散,如附骨之疽一般,看来还需时日才能清除。紫翠峰遇到的那个黑衣人使用的到底是什么掌法,怎么没听师傅提起过? 脚步之声响起,王伯走了进来,看王伯的江湖不如肖东海和焦清素那样的充满故事,但他绝对是一个让人尊敬的人,一个人让人尊敬并不是因为他做过多少事,而是因为他怎么样去做事。 肖红炼看了看王伯,王伯点了点头。 帮主就任仪式大大小小的事情有很多,但王伯做事让人放心,一切都是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王伯来并不是为了明天这个仪式,他想说出埋藏在心里多年的秘密。 近二十年的秘密。 一个人保守秘密二十年,本身就是一个煎熬。 王伯老了,本以为这个秘密将要随着他一起长眠于地下,老天或许可怜他这个孤苦伶仃的老人,给他一个解脱的机会。 “少爷。”王伯这样称呼肖红炼,他的目光有些迷离,未等开口仿佛就回到了那个仗剑江湖的年代。 肖红炼静静的听着,他知道这个老人很少说话,慎重的说出来肯定是比较重要的事。 “已经二十年了。”王伯喃喃自语,他早已忘记了二十年来是怎么活过来的,这二十年的记忆早已模糊,可当年漠北七雄闯入海清帮的那天早晨,每一幕都印在他的脑海里。 但他要说的却不是那个早晨。 “塞北四剑,少爷知道吧?” 肖红炼一愣,王伯突然问起这个,他当然知道。 “二爷肖煌候位列塞北四剑之首,当年一场变故忽然消失了,都说他已经离开人世了,也有人说曾经见过他,我也曾派人去找,可惜一直没有消息。” 肖红炼脸色默然,关于这位二叔他听过很多故事,天赋异禀,才华横溢,纵情于江湖,可惜没有人知道二十年前的肖家庄发生了什么,忽然之间人就消失了。 “二十年前塞北四剑虽然风头正劲,不过老帮主那时已成名多年,要说剑法,老帮主的剑法也许并不次于二爷。” 王伯停顿了片刻,昏暗的灯光之下王伯愈发显得苍老,人老了就爱提当年的往事,也许只有往事才能让他感到温暖。 “我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肖红炼忽然打断了王伯。 王伯看着肖红炼,他的目光中有一些期待,在每一个少年的心里都希望父亲是个英雄,无所不能的英雄。肖红炼当然也听过父亲的一些往事,自从十五岁那年师傅告诉父亲是肖东海的时候起,他就问遍了所有的认识人。有的人说肖东海是一个重情义的汉子,有人说肖东海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不同的人说出来的肖东海都不一样。 但在肖红炼的心里,父亲绝对是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 有几次他想开口问王伯,但他却害怕,怕听到的父亲并非是他想的那样。 这个世界上最了解肖东海的人就是王伯。 “江湖上流传很多他的传说,快二十年了,至今还有人经常提起,你肯定听过很多关于他的故事,不管别人说的什么,一个人走了二十年还能被人时常提起,这个人绝对是一个了不起的人。” 很多名头很响的江湖人三五年之后就忽然消失了,其实并不是人消失了,而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其已被埋没其中,新人辈出的江湖,永远不缺传说。 但肖东海就是这样的一个传说,时常还会被人提及。 “我今年五十多了,这辈子见过的人太多了,所谓的英雄豪杰也见过不少,在老朽眼里,真正的英雄不超过五个,老帮主绝对算一个。一个人让人佩服容易,但让人甘心为他舍命却很难,当年有很多人愿意为老帮主肝脑涂地。” 王伯声音很轻,有些哽咽,人老了愿意伤感,但生命里的某些人某些事一直温暖着他,提及这些又岂能不伤感。 肖红炼眼角有些湿润,他为父亲感到骄傲。 “如今看来,当年老帮主的死绝对是有预谋的,但我认为后面的人不只有焦清素,应该还有其他人。” 肖红炼眼神一凛,手一抖,茶杯中几滴水滴低落在地。 第一百二十七章 又提往事 “谁?” 王伯摇了摇头。 “我一直奇怪漠北七雄怎么能进得来我们海清帮,现在看来是焦清素这个叛徒里应外合。” 当年肖东海死的时候只有焦清素在场,所有的经过都是焦清素一个人说的。 王伯的话音顿了顿。 “但如果老帮主不是因为受伤的话,凭这几个兔崽子恐怕也不能把老帮主怎么样。” “受伤?” 夜已深,王伯有些浑浊的眼睛愈发的暗淡。 肖家庄出事的消息传到海清帮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肖东海连夜就去了肖家庄,肖家庄在江湖上很有名,其实那里只住着肖煌候一个人。 肖煌候一生痴迷于剑术和五行术数,除了这两件事,他不关心任何东西,他的朋友很少,有才的人都很孤傲,孤傲的人朋友肯定少,但每一个朋友都是真正的朋友。 十日之后,肖东海回到海清帮。 短短十日,肖东海仿佛变了一个人,失去亲人的痛苦是人生最大的痛苦,妹妹去世没半年,弟弟也不知所踪,肖东海如何能受得了如此的打击,一头病倒在床上。 没人知道那晚肖家庄发生了什么,那晚注定成为漠北江湖的一个谜,因为连家庄的一场大火也发生在那一夜。 “我父亲是怎么受的伤?” “那晚的月亮很圆,就像焦清素死得那晚一样。” 王伯浑浊的双眼有了些许泪花,他不愿提及这件事,不但不愿意提及,他其实连想都不愿意去想,这件事却如恶魔般的缠绕了他二十年。 “也是一个月圆之夜!” “老帮主回来的第五天,病情刚好一点,那晚他想一个人静一静,可我却放心不下。我记得那晚也是在这个时候,老帮主房间的灯一直亮着,但我进来却发现他人不在,我就在房间里一直等着。”那夜的月色是那么的惨白,到了今天,王伯也觉得奇怪。当肖东海满身是血的回到房间的时候,如果不是认出肖东海那把剑,王伯简直不敢相信他就是肖东海。 十二道剑伤。 好在不是要害部位。 那时的海清帮是漠北第一大帮派,江湖地位堪比现在的长青帮,如果说肖东海还在的话,可能就没有了后面的长青帮。帮里的事情很多,肖东海受伤后帮里的事情就交给了焦清素,就在一个月之后的一天早晨,漠北七雄血洗了海清帮,现在想来,一切都是焦清素预谋的。 人一旦拥有了权力就很难放下,焦清素是一个权力欲望极强的人,也许就在那一个月,他尝到了甜头,不想再居人之下了。柴俊千虽然排在漠北四剑的末位,但毕竟与肖煌候齐名,与肖东海本就不相上下。 “是谁?” 王伯摇了摇头,那次受伤之后,肖东海没有对任何人提及此事,直到他的离去。 “不过,老帮主曾对我说过一句话。” “哦。” “老帮主曾说过,肖家庄出事与连家灭门一事肯定有关系,他一定要查清这件事,不但要查出杀害肖煌候的人,也要还洛中泽一个清白,他并不相信洛中泽能对连家出手。” 在肖东海受伤的那一个月里,王伯发现他总是悄悄的出去,每一次都面色凝重的回来,王伯不敢问,但他知道肖东海肯定是发现了什么,在他眼里肖东海从未有过紧张,但这一次他从肖东海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不安。 “洛中泽?”肖红练道。 提到这个人,王伯的脸上充满了敬意。 一个逝去二十年的人,提到他的名字时让人如此尊敬,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二爷的朋友不多,但洛中泽绝对算一个,老帮主虽然与洛中泽只见过一面,但二人神交已久,惺惺相惜。” 江湖中就是有这样的人,虽然只见过一面,却已将对方视为知己。 “可惜,至始至终我也不知道老帮主到底发现了什么,那个晚上到低是谁伤害了老帮主。” 屋内一片沉寂,肖红炼心绪已乱。 灯捻迸出了几点火花,房间之内忽明忽暗,肖红炼用指尖挑了挑,他的手指修长白皙,虽然从小握剑,但他的手柔软的像女人的手。火苗晃动了几下,王伯根本没有看清肖红炼的手指是如何挑动的灯捻,只看见火苗晃了晃,屋内明亮了很多。 许久之后。 “王伯,您刚才说我还有一个姑姑?” “可惜啊,小姐也英年早逝。” “姑姑家有后人么?” 王伯摇了摇头。 肖东海从来不提这个妹妹,并非兄妹关系不好,而是因为妹夫古月中。 肖东海父母早亡,他一直照顾弟弟和妹妹,特别是这个妹妹,从小溺爱,养成了说一不二的性格,正因为这样,她不管哥哥的反对与古月中私定终身。 肖东海不喜欢古月中,他觉得古月中的人品有问题,太沉迷于名利,做事不择手段。他认为古月中之所以追求他妹妹,是因为她这个有权有势的哥哥肖东海。 可惜,有些事情是无法阻止的,古往今来唯有爱情没有道理可讲。 王伯说完这些松了一口气,他老了,很多事情早已力不从心,但他却担心这个年轻人,是否能够扛得起海清帮。 古月中? 肖红炼没听过这个人。 长夜漫漫,肖红炼却一丝困意也无,王伯早已离开,但他的话却一直在肖红炼的脑海中缠绕。 二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谁伤了父亲? 第一百二十八章 第二把剑 敲门之声打断了肖红炼的思绪,肖红炼眉头一皱,这么晚了谁还有事找来,平缓的敲门之声又响起,看来来人是不见肖红炼不会罢休的。 “进来。” 一阵冷风随着来人吹进屋内。 清秀的面庞带着些许风霜,淡淡的笑容看着肖红炼,双眸在昏暗的房间之内依旧发亮。 “丁风?” 肖红炼脸色一变。 不是因为来人是丁风,而是传说中固若金汤的海清帮居然一点声息也没有的让人进来了。 “肖兄。”丁风的声音和笑容一样,听着很舒服。 但肖红炼可不这么认为。 “丁兄可真没没礼貌,半夜三更的乱闯别人家。” 丁风笑了笑。 肖红炼的眼角微微扫了扫丁风的手,丁风的轻功让他想起了那晚的黑衣人,虽然丁风的身材很瘦,那个黑衣人很胖,江湖中人会易容术的大有人在,这都不是什么问题。 丁风的手干燥,手指修长,看得出来这是一把用剑的手。 那晚黑衣人的掌法让他到现在心有余悸,黑衣人会不会是丁风?清风口来来往往的陌生人很多,但这个丁风好像对海清帮格外感兴趣。 “不知道丁兄这么晚来寒舍,有什么重要的事吗?”肖红炼的脸色冷得如同外面的天气。 “没什么事,只不过想找人喝酒。” “我这里没有酒。” “我有。” 丁风手腕一翻,一个酒壶出现在手中。 肖红炼有些奇怪,奇怪的是丁风利落的青衣之下怎么看也不能放下这么大的酒壶,更奇怪的是这个人居然深更半夜带着酒壶找自己喝酒。 酒永远是浪子的寄托,不是因为酒好喝,而是因为酒能够勾起温暖的回忆。 但有些人会想起痛苦的回忆。 酒是好酒,丁风喝酒很讲究,就喜欢和陈年的老酒,就和剑法一样,越是时间的积累,才越有味道,但交朋友却不一样,丁风也喜欢交新朋友。 肖红炼从小就不善言谈,在他的想法里,两个人如果坐在一起没话找话的聊天是很无聊的一件事。 他看着眼前的丁风,手指不停的敲打着桌子。 丁风倒是很自然,即使两个人这样对饮了近半个时辰也未说一句话也会很惬意。 “听说肖兄的剑法很特别?”丁风的声音有一些慵懒。 肖红炼眼角挑了挑,并未答话。 “肖兄的剑不错。” 丁风看着墙壁上挂着的十数把宝剑说道。 肖红炼喜欢剑,就像很多人男人喜欢女人那样喜欢,他也喜欢收藏剑,满墙的宝剑都是他的珍藏,特意让人从以前的地方取来。 “丁兄对剑也有研究?” 提到剑,肖红炼终于开口了。 丁风笑了笑。 “其实剑不重要,重要的是握剑的人。” 丁风摘下一把镶嵌着蓝色美玉的三尺长剑,用手掂了掂。 “人重要,但有时候决定胜负的却是剑。”肖红炼冷笑道。 “肖兄一定喜欢用这把剑。” 丁风手中剑轻轻一挑,墙壁上的另一把乌黑的长剑应声而起,化作一道完美的弧线,抛向肖红炼。 肖红炼脸色微变,丁风是如何知道他用这把剑的?他与自己只有过短暂的两次接触,从未见过自己出手,也未曾见过自己的剑,难道那晚的黑衣人真是他? 丁风的剑尖微微上扬,在这一刹那,肖红炼觉得丁风像是变了一个人,凌厉的剑意如同一道无形的风迎面吹来,只有高手才明白,没有多年的浸淫和对剑法的领悟是绝对无法做到这样的。 肖红炼的手抖了抖,他有一股莫名的冲动,高手永远希望遇到这样的对手。虽然不明白丁风为何要出手,但肖红炼却不想问原因,能与一个这样的人切磋对于肖红炼来说是一种难得的机会。 昏暗的灯光闪了闪,好像也感觉到了一丝异样。 肖红炼的剑出鞘的刹那间,一丝龙吟之声响起,银色的剑如同游龙一般。 剑很快,但重要的不是快,而是变化。 飘忽的剑尖笼罩在丁风的上三路,肖红炼在等丁风出手,这几日他特意让人收集丁风的信息,信息不多,未有人说起他也用剑。 丁风的剑未出鞘,但剑已刺出,带鞘的剑也是剑。 看着如同轻描淡写一般,看着很慢,但却在最恰当的时候出现在最合适的位置,肖红炼的所有变化都在这一刻被瓦解了,就好像釜底被抽薪了一样。 肖红炼的脸色这一次不单单是变了,而是有些诧异,对方这么轻易的识破自己的剑法,他从未遇到过这样的对手。 肖红炼脚下一错,手腕一翻,剑身一横,横削而出,这一次他没有任何变化,只有快,如果够快就不需要任何变化。丁风的剑鞘横贴,间不容发的瞬间搭在了肖红炼的剑上,肖红炼感觉手中剑一沉,一股无形的巨力从剑上传来,顿时剑慢了下来。 此时肖红炼与丁风已然错身而过。 肖红炼的右手忽然探出,寒光一闪,一柄短剑忽然出现在手中,直刺丁风腋下。 丁风右侧是墙壁,肖红炼早已算准丁风的所有变化。 剑指向丁风腋下,不过角度却偏了,肖红炼不想伤人,可惜他没算好丁风的另一只手,虽然手里没有剑,但却比剑更好用。短剑就在丁风的腋下停止了,丁风的手指捏住了剑尖,如同被铁箍箍住了一般。 肖红炼的眼角一跳,丁风的手指修长,看着还很秀气。但在这一刻,肖红炼却像看到怪物一般,他从未想过有人能用手指夹住他的剑,而且是第二把剑。相对于第一把剑来说,第二把剑愈发隐蔽和凌厉,相当于他的必杀技,未成功不说,居然被丁风轻易接住。 肖红炼已无招可变,两把剑已被锁住。 丁风微微一笑,轻轻一侧身,收回了右手。 第一百二十九章 剑谱 肖红炼的脸色又变了,只不过这次是变白了,这个心气高傲的年轻人有了挫败感。 “其实并不是因为我的剑法好。”丁风有磁性的声音很好听,但在肖红炼的耳朵里听着很不舒服。 他脸色又有些发红。 “你的剑法变化很多,也很快,如果不是因为了解你的剑法,我也很难接下来。” “什么,你了解我的剑法?” 肖红炼的脸色这回又变了变,冷酷俊秀的脸让丁风一次次弄得的不知道如何变化是好了。 “你应该学会第三把剑的。” “你到底是谁?” 肖红炼的声音有些急促,丁风笑了笑。 “我当然是丁风了。” “废话,我是说你怎么知道第三把剑。” “肖家的后人当然应该有三把剑,当年肖三剑威震江湖,有几个人会不知道。” 肖红炼冷眼看着丁风,他半夜三更的过来,肯定不是过来喝酒比剑的。 “剑成于心。”丁风忽然莫名其妙的说了四个字。 “万物为剑”。肖红炼一愣,不由自主的也说出来四个字。 丁风笑了笑,只要肖红炼能说出这四个字就可以将这件东西送给他了。他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布包,打开精心包裹的丝绸之后,一本古朴的剑谱出现在眼前。 肖红炼拿着剑谱的那一刻,有种熟悉的感觉,脸上的这次变化已然是一种惊喜的变化了。双眼放出了光,惊喜之余更多的是疑惑,当他的目光有些恋恋不舍的从剑谱中移开,却发现屋内空荡荡的,丁风已不见。 当年肖家剑法独步江湖,肖东海与肖红炼的剑法不同。肖东海人称“镇海剑”,内力深厚,剑法稳重,江湖上曾流传有肖东海胜不了的人,却鲜有击败肖东海的人。 肖煌候却不同,他的剑诡异凌厉,有人说他的剑法是出自一位不世出的高人,也有人说他天赋异禀自创剑法。 肖红炼并没有继承父亲剑法,自打出生他就被送走了。 他出生的那一天母亲大出血离去,悲痛欲绝之下,肖东海将他送到了雁山朋友之处,也就是后来肖红练的师傅。对外声称孩子已夭折,除了王伯和妹妹之外肖东海没有对其他人提起,因为肖东海的朋友多,仇人也不少。 肖东海只是告诉王伯孩子还活着,没有告诉他具体在哪里,要不然肖红炼凭空出现,王伯不可能相信他说的话。后来肖煌候从妹妹口中知道了这件事,他找到了肖红炼的师傅并交给了他一套半本剑谱,他说等肖红炼十五岁的时候,他要亲自传授他第三剑。可是肖家庄出事之后肖煌候也消失了,肖红炼也就没有学到这第三剑,他知道这第三剑才是肖煌候剑法的精髓。 也是因为肖红炼拿出的前半本剑谱,王伯才相信他就是肖东海的后人。 这后半本剑谱的封皮上同样写着几行字。 “剑成于心,万物为剑。” 第一百三十章 新帮主 冬日下的清风口依旧繁华,今天的人很多。 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海清帮新帮主要举行就任仪式,这不单是海清帮的大事,也是清风口的大事,很多人聚集在这里想看看肖红炼这个新帮主。 江湖人也喜欢凑热闹,露天的场地外围站了很多人,周边的茶楼也早早的坐满了人,人头攒动之间都在窃窃私语,丁风更喜欢热闹,他知道今天绝对有热闹看。此刻的他正悠闲的坐在远处的茶楼之上,目光在场地人群之中来回转动。 人们的表情之中都有一丝兴奋,也许一会儿他们会更兴奋。 能够坐到广场两侧座位上的,绝对清风口数得上号的人,谭震就坐着左侧的首位,他的旁边坐着夏天启,断臂的夏天启依旧很威风。 二人偶尔低头说话,并不时看着周边,大大小小的帮派的头目陆续来到,每个人落座之前都会过来给谭震请安。 谭震微笑的跟每个人打招呼,王伯也在一旁陪着谭震,并不时的招呼一些人。人们窃窃私语的原因也是因为谭震的出现,谭家近十几年在清风口的生意大不如前,是因为海清帮的缘故,虽然没有大的冲突,但明里暗里也是不怎么来往,没想到焦清素一死,谭震立刻成了海清帮的座上宾。 前几天发生在翠峰湖的事在清风口已悄悄的传开了,江湖上历来很多事都是谣传,大家都在捕风捉影的说一些事,人们也不怎么相信这件事,如今见到谭震才明白这件事是真的。 李畏人伤得很重,脸色苍白,一丝血色也没有,但刚毅的表情依然如往昔,王伯本来让他卧床休息,他坚持要过来,他的目光不时环视四周,他知道今天绝不是个可以轻松过去的日子。 肖红炼眼睛有些发红,也许是昨晚没有休息好的缘故,当他走上广场的时候,眉头皱了皱,他不喜欢人多,更不喜欢在人多的时候成为焦点。 有些人不管在那里都会成为焦点,比如李双双,不过李双双关注的只有一个人。 丁风的目光一直在人群中徘徊,他觉得今天来的人挺有意思,每个人的表情都不同,每个人都好像期待着什么。 当肖红炼踏上高台的时候,会场安静下来。 “各位朋友,今天是我们海清帮新帮主就任的好日子,承蒙各位厚爱来为我海清帮捧场,老朽在这里先谢谢各位了。” 王伯的声音平缓有力,清晰的传到了各个角落。 “自打老帮主成立海清帮至今,风风雨雨的已有三十余年,二十年前肖老帮主不幸离去,在座的老人估计都知道当年那档子事。” 说到这里,王伯停顿了一下。 “直到前几天,我们才知道当年的事另有隐情,害死老帮主的另有其人,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焦清素。” 这无疑如同一声惊雷震惊了场中众人,议论之声随之响起,除了少数几个知道内情的人,所有人都面面相觑,显然一时间无法相信这个事实。这个消息的确让人震惊,焦清素跟场中的人都认识,虽然时隔多年但他仍时常提前肖东海,每次都毕恭毕敬的称呼,感慨肖东海的恩情,经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没有肖东海就没有他焦清素的今天,他恨不得当年死的是他,每年肖东海的忌日,焦清素都会虔诚的祭拜,不管焦清素对别人怎么样,在认识他的人心里,都觉得他对肖东海的感情是真的。 不过江湖上这样的事很多,孰是孰非又怎么说得清,谁也不知道王伯说的是真的,还是焦清素说的是真的,但焦清素死了,王伯说什么都行了。 王伯挥了挥手,示意大家安静。 “这个叛徒当年与漠北七鬼勾结陷害老帮主,二十年了,恶人自有恶报。但无论我海清帮发生什么,都不会影响与各帮派之间的相处。话说回来,帮内不可一日无主,苍天有眼,肖老帮主的公子今日回到了海清帮,这位就是我们的新任帮主肖红炼。” 肖红炼上前一步,深施一礼,众人的议论之声更大了,从来没有听说过肖东海还有一个儿子。看着这个俊秀的年轻人,场中之人有惊讶,有羡慕,有怀疑,也有轻蔑,表情正像丁风所想的那样丰富多彩。 所有人都在想这个年轻人能坐稳海清帮的帮主之位吗? “各位前辈,晚辈肖红炼,年纪尚浅,初来乍到,以后还请各位前辈多多帮衬。”以肖红炼的脾气本来什么也不想说,能说出这几句话已经不错了。 “今天我宣布一件事,海清帮从今天开始就不叫海清帮了,正式改名为东海帮。” 不单场中众人一愣,连王伯和李畏人也很突然,随即他们明白肖红练的意思,不言而喻,海清帮之所以叫海清帮就是因为取了肖东海的“海”字和焦清素的“清”字,如今真相大白,当然也把这个“清”字去掉了。 李畏人看了看王伯,王伯摇了摇头,显然肖红炼事先并没有跟他提及此事。王伯叹了口气,他并不生气肖红炼不与他事先商量,而是发现这个年轻人做事欠考虑不说,还喜欢独断专行,如果想成为一个帮主,这是大忌。 香已点燃,肖红炼看着肖东海的牌位眼眶有些湿润,但香却没有插上就有人说话了。 “小子,这个帮主可不是你说当就当的。” 肖红炼一回头,就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来到了场中间,他认识此人,这个人是青堂堂主廖南生。 第一百三十一章 生变 “廖南生,你说什么?”王伯脸一沉。 “王伯,难道我说的不对吗?这可不是我一人这么想的,帮里的弟兄们怕是都有这想法吧。” 几个堂主之中廖南生的威望仅次于李畏人,谁也没想他居然当众站出来反对肖红炼。王伯几天前已召集各堂堂主说了此事,并挨个将事情经过详细的都说清楚了,大家也都没说啥,可是没说啥不代表没意见,有话得在关键的时候说。 廖南生说完这句话环视了一圈,有几个堂主都附和的点了点头。 “啪!” 李畏人拍了一下桌子。 “廖南生,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吗?” 别看李畏人少剩一只手,脾气却没变小,一伸手握住了旁边的分水叉,少一只手就是有点麻烦,得先拍桌子在握兵器,不如以前那么方便。 “凭什么不能说,这是海清帮的事,只要是海清帮的弟兄当然就能说。” “我说过从今天开始再也没有海清帮了,只有东海帮。” 肖红炼冷冷看着廖南生,他听王伯说过,这个人别看长得五大三粗的,其实十分狡猾。 廖南生看着肖红炼有些发怵。 “让他说。” 王伯平缓的声音说道。 “王伯,你老人家德高望重,可有些事情得讲道理,二十年前肖老帮主的事在场的可能都听过,可是那是二十年前了,早已有定论,如今单凭您几句话就说这件事是焦帮主做的,焦帮主已经仙去,你说这些话死无对证,又怎能让人信服。” “况且,你说他是肖老帮主的后人,有什么凭证,我问过二十年帮里的前辈,都知道肖老帮主没有子嗣,怎么就凭空冒出来个儿子?” 廖南生说到这里,往左右看了看,见大部分海清帮的弟兄都互相耳语,这些人早就有种种疑问,只不过没有人敢说出来。 “说完了吗?” 王伯看着廖南生,他知道这些天帮里的弟兄都在议论这些。 “这可不是我一个人这么想的,我们为帮里拼杀了多年,却便宜了这个不清不楚的黄毛小子。王伯,不解释一下,恐怕弟兄们都不服气吧。” 场中安静下来,所有的人都将目光投向肖红炼和王伯。 “我就想不明白你们这些男人,为什么都想当什么帮主派主,自由自在的不好吗?”李双双本就对这些不感兴趣,但丁风在她也就只好留下来,本来想着早点结束回去,现在看来够呛了。 “其实他可能也不想做这个帮主。”丁风笑了笑说。 “那就不要做呗。” “谁让他是肖东海的儿子,对于他来说这是一种责任。” 李双双侧目看了看丁风,没想到丁风还能这么正经的说话。 “你什么时候也能像个男人似的担起一份责任,浪迹江湖混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我本就是个不负责任的人,再说,我不像个男人吗?” 李双双微微一笑,浅浅的酒窝更加迷人。 “你是不是男人我还真不知道,但你要是敢不负责我真叫你做不成男人。” 丁风扭过头去,永远不要与女人拌嘴,特别是李双双。 “这是什么?” 李双双早就看见丁风手边有一个长长的包裹,她很奇怪。 “准备送给一个朋友的一件东西。” “那位朋友?男的还是女的?” 李双双的大眼睛盯着丁风。 丁风微微一笑。 “是不是朋友不好说,至于送不送一会儿才能知道。” 第一百三十二章 口舌之战 “廖南生,这本来是我们东海帮的家务事,你要是有想法为什么不私下里说,在这个场合提出来,你什么意思。” 李畏人改口倒是挺快,说起东海帮来挺顺口。 “我倒是想私下里说出来,可是怕有些人不给机会吧,再说过了今天说不说还有什么意思。” 廖南生的话有些阴阳怪气,配上他粗狂的外表看着有些可笑。 “好了,大家静一静。” 王伯挥了挥手。 “廖堂主,既然你说出来了,老朽就告诉你。二十年前的事当时我确实不在场,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但我还记得,事发之时除了漠北七鬼和肖老帮主只有焦清素在场,活下来的只有焦清素,所发生的一切都是他一人之词,当时大家也没想别的就相信了。可是漠北七鬼的老七高天当年掉进辽河并没有死,从这个老鬼嘴里才知道了原来是焦清素和柴俊千联合外人害死了老帮主,哼,便宜了焦清素了,要不然绝对不能让他死的这么容易。” “高天人呢?” “你觉得这种人还能让他活着吗?” “王伯,这不还是死无对证吗?” 王伯脸色一沉,柴俊千也知道此事,可是此人也死了。 “找见漠北七鬼的正是夏家大少爷夏天启,今日正好夏丘山贤侄也在场,他可以证明。” “王伯,当事人都不在,虽然我说的话都不好听,但找个外人就这么说几句,怕是不行吧。” 夏丘山冷眼看了看廖南生,但廖南生却并未理他。 “前几日听说就是咱们这位不知道是不是真假的肖公子联合夏家的人杀害了柴副帮主和几位帮里的弟兄,不知道这件事是不是真的?” “这...是真的,柴俊千是害死老帮主的凶手之一,这次他又勾结外人想挑起东海帮跟谭家的仇恨,还想夺帮主之位。” “王伯,大家又都不是小孩子,柴副帮主本就是帮主人选,顺理成章就继承帮主之位,怎么能说夺呢。你们把他杀了,又拿二十年前的事栽赃柴副帮主,海清帮不是你一个人的,是我们大家的,说了半天空口白牙的话,让弟兄们怎么信服。” 王伯一时语塞,说话必须讲理,让人信服的是证据,廖南生说的话的确有道理。 李畏人眉头紧锁,让他与人动手行,嘴上的功夫可差远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柴俊千和廖南生绝对是一种人,他们二人关系好,绝对与他们的嘴有关,嘴皮子都非常薄,像打磨锋利的剑刃。 “那依你的意思呢?”沉默了片刻,肖红炼的声音打破了平静。 “这里轮不着你说话吧,小子。” 廖南生见帮里弟兄们质疑的眼神,胆子也大了起来。 肖红炼握了握拳,脸色一沉,最终却并未说话。 “王伯的这些话都无真凭实据,所有的事暂且放在一边,既然选帮主,总得大家发表意见吧。” “那你有什么意见。” 王伯知道今日不说清楚肯定是过不去了。 “如果说选帮主,我倒是有个人选。” “谁?” 王伯的声音刚落,从人群中走出一人。 此人瘦高的身材,一身白衣,脸有些长,眼睛很细,留着两撇小黑胡,腰挎一把细长的弯刀。 “张文应,是你?” “王伯,好久不见了,晚辈给您请安了。”来人深施一礼。 大部分海清帮的人都很惊讶,没想到这个人居然回来了。 海清帮有两个副帮主,一个是死了的柴俊千,还有一个就是这个张文应。不过他如今能不能称为副帮主还有待商榷,都说面由心生,这话倒是有几分道理,张文应看着就狡猾,为人也阴险毒辣。几年前海清帮有个仇人全家被此人连夜血洗,连三岁的孩子都没放过,一时间江湖上各大帮派都声讨海清帮。迫于压力,焦清素将此人逐出海清帮。但明眼人都明白,焦清素这么做其实也算保护了张文应,此人倒是知道厉害,几年内销声匿迹,没想到这个时候却出现了。 “你还敢回来。”李畏人厉声喝道。 “我为什么不能回来,哼!当年我为帮里流过多少血,就算那次下手狠了点,不也是为帮里做事吗?” 张文应一直与李畏人不对脾气,虽然几年没见,可见着了互相都觉得比以前更加的厌恶。看到李畏人缺了个胳膊,张文应的心里倒是舒服了点,他忽然觉得李畏人的另一只胳膊要是也断了可能会更顺眼。 “张文应,这么说你回来是想抢帮主这个位置了?”王伯道。 “什么叫抢,焦帮主和柴副帮主不幸仙去,这个位置就应该是我的。” 张文应冷笑道。 “张文应,你已被逐出本帮,早已不是我东海帮的一员,再说凭你的人品,你觉得能做得了帮主吗?”王伯道 “不错,想成为帮主最起码得人品让兄弟们信服,别人我不说,你张文应差得远了。”李畏人说道。 场中的变化让所有人始料未及,谭震和夏丘山等人是请过来的外人不便插手,其余的人大多是东海帮的弟子,但从表情上看,大家对这个曾经的副帮主都不怎么信服。 张文应一时间接不过来话,他其实也知道,他这个副帮主没什么威望,当年当副帮主也是焦清素一个人决定的,帮里根本没人支持他。 不过能言善辩之人有很多,特别是廖南生。 “张副帮主为我帮效力多年,他没资格,难道这个小子就有资格?如果证明不了他是肖老帮主的后人,那他只是一个外人。” “这.....。”王伯看了看肖红炼。 场中一阵安静,大家都将目光看向肖红练,肖红炼看了看王伯,从怀中谱掏出了当年肖皇侯留给他的那半本剑谱。 “这是当年肖煌候肖二爷留给公子的剑谱,可以证明公子的身份。” 此时场中都静了下来,肖煌候的名号没有几人不知道,过去了这么多年,他的剑谱居然重现江湖。 第一百三十三章 赵九霄 张文应和廖南生互相看了看,他们了解王伯的为人,这个老头一辈子都不曾说过一句谎话,如果他认定肖红练是肖东海的儿子,那肯定八九不离十了,但他们是故意找借口吧了,当然不会善罢甘休。 “哼,一本破剑谱能证明什么,再说,你说是肖皇候的剑谱,怎么能证明,即使是真的,也许是这小子偷来的呢。”廖南生道。 张文应此时有些焦急,这么纠缠也不是办法,他有意无意的回头在人群中瞟了几眼,不过他想找的人却没有出现,当他再回过头来却看到一个人已然站在了肖红炼的对面。 看不清来人的容貌,因为草帽的帽檐很大,将整个脸都遮住了,只能看见一缕有些花白的胡须。从枯手皮肤上的斑点也能得出来这是一个老者,宽大的灰色衣袍罩在一个枯瘦的身躯之上。 事实上,没有几个人看到老者是怎么出现的,但所有人都感觉到一丝怪异,好像空气立刻阴冷下来。 “把剑谱给我。” 老者的嗓音有些嘶哑。 肖红炼一皱眉,他不认识此人,王伯也不认识,场中没有人认识这个老者。 “哼。”肖红炼觉得有些可笑。 老者的要求的确有些可笑,但老者却不这么想,他的枯手已然伸向肖红炼手中的剑谱。指尖如同一把钢爪瞬间就到了肖红炼的身前,他的身法很怪异,好像身体任何部位都没动,但身体已然进了一步,手臂像一把出鞘的剑直接弹出。 肖红练冷哼一声,手一缩,剑谱已然收起,右手剑出鞘,老者根本没有看肖红炼刺来的剑,手腕诡异的一扭,抓向肖红炼的衣袖。 肖红炼一愣,手中剑却并未有丝毫迟疑,风驰电掣般刺向老者的腋下,老者好像知道剑招变化一般,脚尖一扭,身体一转,就在剑要刺中的一瞬间躲了过去。 对方能够如此轻易的躲过自己的剑?肖红炼来不及细想,反手横削,身体向左凌空飞起。老者的枯手抓了个空,但他的身体也跟着飘起,另一只手一探,居然直接掐住了肖红炼削向自己的剑刃,就好像他的手早已算准了肖红炼的出剑的方向和角度一样,剑如同插入剑鞘一样舒舒服服的送到了老者的手中。 肖红炼一惊,这是两天来他第二次有这种感觉,昨晚的丁风也是这般了解自己的剑法。他忽然发现老人捏住剑是用右手食指和中指,这只手只有四根手指,拇指从指跟齐刷刷的被削去了。 他好像想起了什么,心一凉,老者的另一只手已到了他的胸前,肖红炼的第二把剑就在此时出现在胸前,迎着枯手的手心刺去。老者冷哼一声,枯手忽然一翻,指尖将在剑刃上一划,肖红炼感觉手腕一震,借势短剑一松,短剑贴着左手中的长剑向上滑去。 短剑带着风声直削老者缺了根手指捏着长剑的手腕。 肖红炼的剑很快。 丁风看着肖红炼的剑,他想起了连一行,那个倔强的年轻人与肖红炼很像。肖红炼的剑并非以快为主,他的剑重于变化,长剑和短剑如两个翩翩起舞的蝴蝶交织在一起,在别人眼里看着肖红炼出手是一种享受,潇洒轻盈,但在懂剑的人眼里,看到的是危险。 转眼间十招已过。 但无论肖红炼的剑如何变化,老者都仿佛只用一招,枯手过处,任何美妙华丽的剑招都一一成为泡影。 肖红炼至始至终都在防守,他根本没有机会出手,枯手如跗骨之蛆一般缠住了他的剑,一出手就占了先机,而且是处处占先机。 谭震和夏丘山对视一眼,肖红炼的身手如何他们清楚,这个老者的身手让人骇然。 “如果你说的朋友是他,那你的朋友有麻烦了。” 李双双也懂剑,剑法也不错,她的剑法也是注重变化。 “当了帮主,以后天天都是麻烦。” 丁风喝了口茶,靠在栏杆之上伸了个懒腰。 肖红炼不能再退了,后面就是父亲的牌位,但退不退不是他能说了算的,老者的枯手又到了眼前。肖红炼一错钢牙,全然不顾袭来的枯手,左手长剑直刺老者小腹。老者一愣,他没想到这个年轻人这么狠。 不过高手对决取决于身手,够狠不一定能取胜。 老者没有拇指的手又出现在长剑经过的地方,手指飞快的在剑刃上划过,就在肖红炼想上挑的时候,老者的食指向下一弹。 “啪!”断了的剑刃叉在了肖东海的牌位旁。 肖红炼脸色一变,老者太了解自己的剑法了,哪怕一个微小的变化,老者在自己发力的瞬间弹在了剑身弯曲最大的那一处。 肖红炼来不及细想,忙一侧身,短剑挑向老者抓向自己的手腕,右手的断剑想继续刺出。但此时老者弹断长剑的手已然抓住了肖红炼的衣襟,肖红炼的身躯一震,感觉凌空而起,右手手腕一麻,短剑脱手而飞。 老者举起肖红炼身体同时已然将肖红炼怀中的剑谱取出,就势一甩将肖红炼甩到台下。 肖红炼凌空一翻,飘落在地,他的脸很红,眼神有些茫然,如此当着众人的面让人这样扔出去,叫他怎么能下得了台,虽然他已从台上被人摔下来了。 面子是自己赚的,丢了也得自己找回来。 老者根本不理会旁人诧异的眼光,席地而坐翻开剑谱看了起来。肖红炼抬头看着台上的老者,帽檐遮住了老者的脸庞,也遮住了肖红炼的自信。 这一次,他感到有些无望。 “赵九霄,原来是你这个老家伙,没想到你还活着?” 谭震忽然站了起来,他的声音本来就大,众人耳朵震得有些嗡鸣之声,场中大部分人都面面相觑,因为这个名字很陌生,但夏丘山、王伯和李畏人几人却倒吸了一口冷气,他们忽然明白了老者为何这么做。 肖红炼也听过这个人,当他看到赵九霄的断指之时就知道了,王伯前几天给他讲了肖煌候的一些事情,其中就提到了此人。 老者慢慢的抬起头来,被草帽遮住的脸依然在阴影之中,他好像在想眼前的这个人是谁,半响之后才开了口。 第一百三十四章 剑谱 “哼,谭震,你还记得老朽。”沙哑的声音听着像是刀尖磨过石头一样刺耳。 “这么多年了,你居然还记着这点恩怨,这个年轻人跟当年的事情没有关系,你又何必这样呢?” “哼,错就错在他也学了这套剑法。” 丁风忽然微微一笑,他发现赵九霄自打跟司马继儒在凉亭见面之后,说话也喜欢先“哼”一声。还没等谭震再说什么,老者长身而起,老鹰般的飞向肖红炼,没有了剑的肖红炼好像不再是肖红炼,面对迎面而来的老者身体微微后侧,手中断剑还未刺出就被老者一把抓住衣领,随即向场外飞奔而去。 谭震和夏丘山看了看,并没有出手,这是海清帮的事,他们不想管。 王伯和李畏人还有几个海清帮的堂主见此情况,纷纷拔出手中的兵器,但没等起身就被人拦了下来。 “小儿司马继儒出来吧,老朽答应的事完成了。”声音在空中回荡,但人已走远。 司马继儒心里这个气,他本想暗地指使廖南生和张文应夺回海清帮的帮主之位,没想到赵九霄直接喊出了自己的名字。 王伯几人正欲出手摆脱廖南生和张文应,听到司马继儒的名字却又停了下来。 “你的朋友看来真是麻烦了。” 李双双看着赵九霄几个起落间消失的远方说道。 “真是热闹啊!” 李双双吃了一颗花生,虽然心情不好,但这么热闹的时候很少遇到,她也觉得有点意思了。 “这个司马继儒是不是司马文山的大哥?” 看着人群里走出的司马继儒,李双双皱着眉道,这个人那张苍白还带点妖气的脸看着不像个好人,她以前听过这个人。 “你倒是说话啊。” 李双双见半天没动静,回头才发现丁风的座位之上已空空如也。 肖红炼一陈恍惚,不是因为被赵九霄抓着跑来跑去的恍惚,而是他的心有些恍惚。在这次来漠北之前,他觉得世界上除了师傅之外任何人都不如他。虽然他出手的机会不多,但对自己却很自信,当夏天启找上他的时候,除了为父亲报仇之外,他其实更想在江湖中证明自己,在他心里他认为他会做得更好,可能超过父亲的辉煌。 可惜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人最好不要出来。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肖红炼被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小子,后半本剑谱呢?” 肖红炼苦笑了一下,他吐了口唾沫,将口中的泥土吐了出去,鲜艳的红衣不再鲜艳。 “没有后半本,你杀了我吧。” 肖红炼摇了摇头,他的声音也和他一样无力。 天空中飘起了雪花,赵九霄却摘下了斗笠。 肖红炼看了赵九霄第一眼,他知道这辈子再也忘不了这个人了,并非是因为赵九霄长得特别,确切的说他只有半张脸,另一半是血红的伤疤。 突然之间,肖红炼觉得很残忍。无论是谁这么对这个老者,都很残忍。 “是吗,不过你的确只学了这半本。” 肖红炼眼神一暗。 “肖煌候在哪里?” 肖红炼又摇了摇头。 赵九霄冷笑了一下。 “没想到肖家出了你这么个窝囊废。” 有时候耻辱也是一种动力,肖红炼眼神要冒出火来,他的手一探,抓起地上的一根树根,身体横飞而起,直刺老者小腹。 树枝居然带着破空之声,隐约间居然有一丝剑气。 赵九霄脸色一变,其实半张脸也看不出来什么变化,只是眼神有些惊讶。 当赵九霄的手抓向树枝之时,他发现这虽然不是剑却带有剑意,树枝刹那间飘忽起来。赵九霄的半张脸似乎真变了,他忽然有一种熟悉的感觉,那丝危险的感觉。他的手并没有抓住树枝,因为这一次他看不出其中的变化,二人的身影分开之时,一滴鲜血从树枝上跌落。 赵九霄看了看手指,这一次他惊讶之余却有了一丝惊喜。 “小子,还说没有后面的剑谱?” 赵九霄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他有些兴奋。 肖红炼脸色的惊讶之色不次于赵九霄,昨天夜里他彻夜未眠,一直在钻研丁风送给他的后半部剑谱,却没领悟多少,情急之下使出了这招剑法,等冷静下来了他已然没有了刚才的感觉。 “拿出来。” 肖红炼退后了一步,赵九霄身影一晃,枯手又抓向了肖红炼,树枝刺出,但这一次却被枯手一带而过的击飞了。 不过肖红炼却并未被赵九霄抓住,就在最后的时刻,他又感觉到了一阵恍惚,身体又被人提起,轻飘飘的落在了三丈之外。 第一百三十五章 第三剑 他回头看到一张微笑的脸,就像昨晚一样,虽然天空飘着雪,但笑容仿佛如阳光一样。 丁风,又是丁风。 “你是谁?” “丁风。” 赵九霄的眼神如刀子般的看着不远处的丁风,内心却有些惊讶,他并没有察觉到丁风何时来到这里。这里离清风口并不远,起起伏伏的丘陵之上,不多的枯树点缀着,地势不平但也能看到三十米开外。但就是这样,他居然没有发现此人什么时候来的,看样子是一直从清风口跟过来的。赵九霄自认为轻功还不错,可是没想到这个年轻人居然悄无声息的跟了自己这么久。 “昨晚也是你?” 赵九霄忽然想起来昨晚的凉亭。 丁风笑了笑。 “你到底是谁?” “我是他的朋友。” 肖红炼诧异的看了看丁风。 “哼,小子,这是我跟肖家的恩怨,你想为他出头?” 丁风的身手让赵九霄心存忌惮,他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稍不随意就出手了。 “其实这是前辈与肖二爷的恩怨吧。” “看来你知道得不少?” “我当然知道,肖二爷曾经提过前辈?” “什么?” 这一次是肖红炼和赵九霄同时问了出来。 丁风叹了一口气,他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此时也是中午,但感觉却有一些傍晚的凄凉。 “二爷曾说过,当年虽然事出有因,但他当时也不应该那样出手。” “哈,哈,老鬼还是这么假惺惺的,我与他不共戴天之仇,他在哪里?” 这一次赵九霄并没先哼一声,丁风的话让他更生气了。 “就算我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 丁风淡淡的说道。 “小子,看来你是不知道你爷爷的手段。” 赵九霄这些威胁的话再搭配上他嘶哑的声音和丑陋的面孔,的确看着让人胆寒。 但在丁风眼里,却没有一丝的波动。 “他还跟我说,如果前辈能放下这一切,可以给前辈看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一本剑谱。” “剑谱呢?” 赵九霄一愣,随即问道。 “不过我送给了别人。” “什么?” “赵前辈,万事都有个因果,当年你觊觎肖前辈的剑法,才最终自食其果,肖前辈不计较这些,你却耿耿于怀不能放下,晚辈认为就凭前辈的这种心境,拿到这本剑谱,也不可能学会这那样的剑法。” “你说什么?小子,姓肖的怎么会这么好心让我看他的剑谱,你以为老朽是三岁孩子?” “我没必要骗你。” “这么说你给了他?” 赵九霄看来一眼旁边的肖红炼。 丁风点了点头。 “好,好,等我收拾了你们这两个兔崽子,在去找肖老贼。” 赵九霄咆哮着嘶吼道,半张脸扭曲着。 “前辈,我劝你还是算了吧,还是我那句话,你学不会这种剑法,况且以前辈的身手,恐怕也收拾不了我们。” “哈,好狂的小子。” 赵九霄此刻没说一句话先冷笑一声。 丁风笑了笑,忽然伸出手来到肖红炼身前。 “给我。” “什么?你真要给他?” 肖红炼一愣,随后一惊。 丁风点了点头。 肖红炼有些不情愿,但他知道丁风这么做肯定有丁风的道理,现在他有一种感觉,觉得丁风这个朋友很可靠。 赵九霄有些不相信,满脸诧异的接过剑谱,他的右手一直紧绷着,提防着丁风。 他对照一下两本剑谱,他知道这是真的。 “肖兄,为何不用第三剑呢?” 肖红炼脸一红,半响之后,低声说道。 “第三剑!可惜我无法领悟到底第三把剑在哪里。” “不是有八个字么?“ 肖红炼一愣,“剑成于心,而万物为剑”这八个字他再熟悉不过了,可是他却并不明白。 “其实根本没有第三把剑。” “什么?” “我曾听肖前辈说过,心里有剑,处处有剑,不必拘泥于形式。” 丁风道。 “心里有剑,处处有剑。” 肖红炼喃喃说道,这一刻,他好像想到了什么,眼角余光看到了那根带血的树枝。 “狗屁,这不可能是真的。” 赵九霄前前后后看了两遍,随手将剑谱摔在地上,有些暴躁的喊道。 丁风叹了口气,他忽然挺可怜这个老人。 “我说过,即使前辈得到了也没用。” “哼,小子,胡说什么,这本书根本就是假的。” “既然前辈说是假的就是假的吧。”丁风没有继续辩解,对于赵九霄来说这本书就是假的。” “哼,老夫自问武学天赋不低,难道还看不出剑谱的真假。” “领悟这套剑法并不是完全靠天赋,再说我觉得前辈的天赋并不是太高。”丁风的语气很平和,但话却不好听。 “笑话,笑话,哈哈!” 赵九霄有些癫狂。 丁风忽然转过头来看向肖红炼。 此时的肖红炼正低头凝眉想着什么,好像完全没有听见丁风说的话,脸色有些迷茫,偶尔还露出一丝恍然的神情,手腕不时的轻舞手中的树枝。 雪花飘落在头上,转眼之间融化成冰冷的雪水顺着额头留下,但肖红炼却一丝感觉也没有,他沉寂在忘我的境界里,感觉不到外界的任何变化。 人与人的差距,先天的天赋和后天的努力都很重要,但还有一点更重要,就是领悟能力,说白了就是悟性。习武之人的理解能力更加重要,同样学习一套剑法,悟性高低最后差别很大。而悟性的高低取决去心性,如同肖红炼这般,能够身心进入到剑法之中,不受任何的杂念影响,能达到这样的境界的人绝非等闲之辈。 肖红炼的剑法本非常好,与丁风和赵九霄出手之后让他有了挫败感,并非因为这两人的招数高出他多少,而是因为两人都熟悉他的剑法,再厉害的剑法,对于熟悉他的人来说都没有秘密可言。 肖红炼修习上半本剑法多年,冥冥之中总觉得好像缺了点什么,无论是发力还是变化,均已达到了最佳的状态,可还是觉的少了什么,这一刻他有所领悟。 所谓顿悟可能就是在某个瞬间悟到了一个道理,但并不是说凭空就悟道了,而是通过长期的积累,前期的铺垫,最终产生了这样的效果。而肖红炼能够领悟到第三剑的精髓,并非只是因为看了下半本剑谱,更多的原因是他近十年对上半本剑法的反复锤炼。片刻之后,肖红炼脸色渐渐平静下来,再抬起头之时他的眼神是一种明亮中带着平静,透彻的明亮,如水般平静。 此时他的手中的树枝已指向了赵九霄。 赵九霄感觉这个年轻人好像变了一个人,一股冲天的剑意直逼过来,这种感觉似曾相识,是一丝危险的气息,恍惚间好像看到了当年的肖煌候。 “出手吧。” 虽不是剑,感觉却比剑还锋利。 赵九霄心头一颤。 第一百三十六章 自信 自信是一种很玄妙的东西,一旦失去了很难再找回来,因为自信源于对自己的认可,更源于实力。 肖红炼虽然没有完全领悟剑谱的奥秘,这就像一层窗户纸,隔在外面就一无所知,一旦捅破了就如同进入了另一个世界。找回自信的肖红炼,他的剑法也找回了自信,剑由心生,如果真正能领悟到第三剑,即使一片树叶也可以是剑。 肖红炼手中的树枝此刻比他曾经的剑还锋利。 变化无常,真正的变化没有常态,视对手的变化而变化,赵九霄却看不出肖红炼剑中的变化,他的枯木神手这次犹豫了。 胜负往往就在一瞬间,飘忽之间树枝贴着枯手,点向赵九霄的胸口。赵九霄身体一滑,他的轻功本就很好,对于他的枯木神手来说,他对于自己的轻功更加自信。 当年拇指断了之后,右手无法用剑之后,他才改为修习枯木神手,但他的轻功是从小就开始学的,对于轻功他的天赋很高,所以他有自信躲过这一剑,应该说是树枝。 不过,历史往往会重演,这一次与上一次的结果一样。 肖红炼的枯枝忽然蹦得笔直,那一刻仿佛是一条睡狮忽然在梦中惊醒,击破了赵九霄的仅有的信心。 树枝刺中了赵九霄的左心,但并未深,肖红炼并不想要他的命,无论赵九霄与肖红炼的恩怨如何,毕竟已过二十几年,不应该他这一个后人来评判。 “哼!”这次赵九霄像司马继儒那样哼了一句,但绝对不是因为装腔作势,而是因为疼的。 赵九霄的另半张脸变成了灰色,与另半张火红伤疤脸相得益彰,都是无比的难看,一瞬间如同风霜过后的秋叶,失去了生气。 赵九霄的心就如同这阴沉的天一样灰暗,落寞远去的身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丁风很高兴,当肖红炼的树枝在最后的那一刻停下来之时,杀一个人很难,但放过一个人更难,特别是在放过一个侮辱过自己的人。丁风相信肖红炼一定能成为一个好帮主,他决定再送给他一件东西。 一把剑,长约三尺,剑身稍宽,入手微重,古朴盎然的剑鞘,虽未拔出,却难掩其散发出来的锐气。 肖红炼是用剑的行家,更识剑。 让他震惊的却不是因为这是把万里挑一的宝剑,而是剑刃上的一个字,当他拔剑之时,一个“海”字出现在眼前。 “这是我父亲的...。” 肖红炼又一次动容。 丁风点了点头。 “你到底是谁?”肖红炼本就是个藏不住话的人,此刻更忍耐不住了。 “我是丁风。”丁风笑了笑答道。 “废...。”肖红炼脱口而出,又觉得自己不能这样对待丁风,毕竟他救了自己的命。 “我有幸前几年有幸见到肖二爷,剑谱和这把宝剑是他交给我的。”丁风说起肖煌候三个字,脸上充满了敬意。 “我二叔现在在哪?”肖红炼急切的问道。 丁风摇了摇头。 “那你上次见到他老人家在哪里?” “安乐谷。” 肖红炼脸色一变,他当然知道安乐谷。 “他老人家身体怎么样?” “还行,只不过...哎。” “怎么了?”肖红炼见丁风如此说,有些着急。 “没什么,只不过得了眼疾,但肖二爷还是那个肖二爷。”丁风想起了那个倔强的老人,骨子里的那种风采却依旧,唯一让丁风担心的是肖二爷身边的那个年轻人。 “你到底是谁,我二叔为何如此相信你?”肖皇候居然将剑谱和宝剑都交给了丁风,眼前这个丁风到底与二叔是什么关系,肖红炼心中充满疑惑。 “肖二爷是我的恩人。”丁风正色说道。 “就这些?”肖红炼道。 “救命恩人。”丁风道。 肖红炼没有再问,从丁风的表情看得出,他说得话是真的。 “那次一别之后,我也曾再去找过他,但肖二爷已经不住在那里了。”丁风叹了口气。 “肖二爷对我说起过你,他身体不便,所以把这本剑谱交给我,说如果可能去雁山去找你,将这本剑谱给你。我去过雁山,却没有找到你,这把剑是当年令尊所用的宝剑,也是肖二爷交给你的,我想它对于你当帮主有点用。” 丁风没有直说,其实本打算昨晚将这把剑交给肖红炼,也许能帮助他证明肖红炼的身份,但最终他并没有这样做。如果肖红炼想成为帮主,绝非是一把宝剑就能证明的,更多的是需要他自己所作所为。 肖红炼走了,红衣虽然有些尘土,不再那么鲜艳,但他比往日更加自信,握着他父亲的宝剑,步伐也更加的坚定。虽然他有很多疑惑,有很多话想问丁风,但却不是现在,现在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李双双看着从眼前走过的肖红炼,发现这个人像变了一个人,她并没有细看,她的目光看向丁风。 “哼,你又不声不响的跑了,下次再这样我就不客气了。”李双双气鼓鼓的说。 丁风并没有答话,他的目光依旧看着肖红炼的背影。 “你放心他回去?那个姓赵的会不会再找他的麻烦,还有司马家的人也在,他这个帮主可不好当啊。” “帮主本就不是那么好当的。”丁风叹了口气,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看他自己的了,如果肖红炼连司马继儒都对付不了,那么他还是别做这个帮主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李三爷 丁风从怀中取出一个金属圆球,琢磨着当司马继儒发现他交给岳城的这件暗器被掉包时,不知道他会哼哼几下。想想岳城打开包裹取出来看到的是一个被捏成圆球的银锭,不知道他的脸是什么样子。 自己所有的银子都给了岳城,他的命也许就值这么多钱了。 “这是什么?” 李双双伸手从丁风手中抢走了圆球,女孩天生对圆滚滚的东西感兴趣。 “送给我的?”李双双颠了颠圆球,入手很重,她看不出这是什么,上面几道横纹,中间有一条黑线和红线相交,显得有些诡异。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要是再这样,它会要了你我的命。”丁风冷冷的道。 “是吗?”李双双并未理会丁风的冷言冷语,把圆球凑到眼前想仔细看看。 “它叫生死劫。”丁风道。 李双双的手立刻停住了,有些僵硬,一丝惊恐之色在眼中闪过,她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丁风忽然微微一笑,伸手从李双双手中取个来,也上下颠了颠,随即放入怀中。 “你敢骗我。”李双双伸手要打丁风。 “我没骗你,这真的是生死劫。”丁风正色言道。 李双双不在嬉闹了, 她知道这种暗器,江湖上很多人都听过这种暗器,但见到的人却很少,因为见到的人都死了。 这是漠北温家的独门暗器,镇门之宝,怎可轻易示人。 丁风眉头紧锁,温家的暗器怎么会在司马继儒手中? 李双双刚想问丁风怎么会有“生死劫”,却发现丁风的目光从自己的脸颊旁穿过,看向身后的远方。 “那个人你也许认识。”丁风道。 李双双扭过头的时候,看到了一道威严的目光,来人锦衣玉带,一丝不苟的装束,一丝不苟的表情,不过这个人的目光却不是看向李双双,而是看着丁风。 丁风笑了笑,他已经猜到了来人是谁。 “冷面阎罗”李方甲李三爷。 李双双的三叔。 事实上,江湖上不很多人都认识他,不认识他的人也认识他的剑,因为他的剑很特别,漆黑的剑鞘之上有几道红印,据说此人每杀一个人就涂上一道红印。 丁风看着剑鞘上的红印心里好笑,这个人活着一定很死板很无趣,什么样的人才会这么做,只有那些时时刻刻活在自己给自己定下的规矩中的人。 李三爷是第一次见丁风,当然他早已听李双双说过很多次这个年轻人,但他不太喜欢丁风,倒不是丁风长的不好,事实上丁风很顺眼,看着非常舒服,只不过他不喜欢丁风的随性洒脱的样子,他喜欢那些规规矩矩的年轻人。 “你是丁风。” “前辈好,晚辈有礼了。” 李三爷点了点头,他并没有再说什么,盯着丁风看了片刻,丁风一直微笑着,很多人都这样看过他,他已经习惯了。 李三爷点了点头,最起码丁风的气度他还比较满意。 “听双双说,才安是因为你才受的伤。” 丁风点了点头。 李三爷忽然向前一步,双目精光直射丁风,刹那之间仿佛空气都已冻结,一股凌厉之气直逼丁风,虽然无声无形,但丁风却感觉得到那股杀气,只有身经百战的人才能有这种气势,也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感受得到。 丁风并没有动,衣袖飘了飘,摆了几下,他的目光也没有变,依旧平静的看着李三爷。 “三叔,其实也不能怪丁风,事情是因为我二哥而起,再说丁风并非有意为之。”李双双忙拉着李三爷的衣袖。 “他虽无意,却因其而起。”李三爷的话如同雪山之上的白雪一般冷,人虽在眼前,却感觉如天边的山也一样远。 丁风没有说话。 李三爷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深深的看了丁风一眼,扭过头来对李双双说了一句。 “跟我走。” 李双双嘴角微微一动,想说什么却未开口,扭头看了看丁风,有些不舍。 丁风点了点头。 “三爷,那个拿玉佩的人和当时的情形我已经跟双双说过了,如果有什么需要晚辈的,晚辈定当竭尽全力。” 李三爷看也没看丁风,他并不需要丁风帮忙,李家的事情怎么需要外人帮忙,也许李三爷根本没把丁风放在眼里。 第一百三十八章 醉生梦死 南口镇。 “听说老爷子已然定了大小姐和温家的婚事,这几日就来提亲。”三少奶奶其实知道夏天启在担心什么。 “哼,如果让夏小美进了温家,要想对付夏天启就更难了,温家就这么一个独苗,夏小美要是怀了温家的种,温家的暗器以后就是夏家的了。” “我们为什么不一走了之?” “走,往哪里走?” “那里都行,只要跟你在一起。” 夏方真叹了口气,只要夏天启还活着,他们走到哪里都会被找到。 “你觉得夏天启会放过我们?” “他只在乎权力,我们在他眼中如同蝼蚁,他又怎会在乎。”三少奶奶埋在了夏方真的肩头,三少奶奶说的没错,夏天启并不在乎女人,女人在他看来不过是发泄的工具。 “如果在以前,也许我们还能有条活路,可是现在恐怕不行了。”夏方真喃喃低语道。 “为什么?”三少奶奶有些奇怪。 夏方真叹了口气,因为夏一山和司马东来并不是平白无故的死在一线天,是被独眼人和他设计陷害的,但这些他不能告诉三少奶奶。 而且另一件事他也很担心,因为李双双在找李才安。 夏天启想让丁风死,其实夏方真更想让丁风死,上次在海西寺他就感觉到丁风好像知道了他与三少奶奶的秘密,他把这个事告诉了独眼,独眼就把李瘸子带来了。 夏方真和李瘸子商谈了具体细节,然后李瘸子才去找的李才安,结果李瞎子不但没杀死丁风,还把李才安给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他现在怕李才安知道了这一切都是他安排的,夏方真有自知之明,得罪了夏家和李家,焉有他的命在,在床上对付女人他有两下子,拿起剑来他就不行了。 有一次他想提醒独眼人,李才安早晚是个祸根,应该趁早除掉,独眼人没有说话,他就不敢再问了。 三少奶奶从后面抱住了夏方真。 这个男人曾经把她拱手给了夏天启,自己曾经恨过他,可如果深爱一个人,又怎么恨得起来。 夏方真一翻身又将三少奶奶压在身下,他这一辈子成也成在女人身上,倒霉也倒霉在女人身上。不过夏方真却不这么想,男人嘛,怎么能没有女人,为了女人他可以舍弃一切。 闻着三少奶奶身上的香气,夏方真忽然想起在夏天启屋里的香气,到底是谁的?他肯定自己以前闻到过。 - 如果说提心吊胆的滋味让人难受,那么醉生梦死的滋味却让人沉迷其中而不能自拔,沉沦的时间越久就不愿意去改变。 房间不是很大,被刺鼻的酒味与女人的香气充斥着,释放着赤裸的诱惑。灯光很暗却一直亮着,无论白天还是黑夜,房间没有窗户,镶嵌钻石的宝剑扔在地上,在东倒西歪的酒壶中格外显眼。 这应该是一个女人的房间,梳妆台上的胭脂很多,但奇怪的是没有镜子,看样子以前肯定是有的,只不过被人取掉了。 李才安不记得在这里住了多长时间,他也没有心思在意这些。他也不记得喝了多少酒,更忘记了这里来过多少个女人。他很少清醒,也不愿意清醒,清醒了就会想起很多事。也许在丁风和马三看来,容貌并不是很重要,但对于李才安来说,名气和容貌是他一直引以为傲的东西,比生命还重要。 在独眼人眼里李才安只不过是个矫情的公子哥,一个人如果到了性命攸关的时候,就不会在乎容貌和名气了,只有李才安这样的人才会这么想,这种人就是凭这两种东西闯荡江湖的。 李才安什么都有,就是没有骨气。 “公子,那个东西没了,李公子又要了。” 妩媚的声音来自一个妩媚的女人,薄如蝉翼的绿衫,若隐若现的酥胸,最让人心动的是她的眼神,像一把勾子,带着诱惑的勾子。 可惜独眼人只有一个眼睛,很多美好的东西都看不到。 他从怀里拿出一个淡黄色的药瓶,递给了女人,同时把一叠银票交给了女子,女人的眼睛立刻要滴出水来了,纤纤玉手先借过银票,塞进了衣袖,然后才接过药瓶,打开之后往酒壶之中倒入了一些药。 “酒,酒呢?” 屋子里又响起了李才安的声音,虽然他用了很大的力气却还是感觉到中气有些不足。独眼人示意女人把酒送进去,女人笑了一下,但转过身之后却皱了皱眉,不太情愿的推开房门。 独眼人冷冷的透过门缝看着屋里的一切,他不是对李才安不满意,而是他一直看不上李才安这种人。 “秋儿,过来陪陪我。”李才安拿过酒壶,对着喝了两口,蚂蚁咬骨髓的感觉像是被一股清流洗净般舒服。 “李公子,小梅马上就过来。” 秋水立刻抽身从房间中出来,独眼人已经不在了,她招了招手,远处的一个女孩立刻跑了过来,闪身进入到屋内。远处的另一间房间也传出了呼喊之声,秋水忙又招呼另一个女孩过去,也不知道李才安是否听到,因为他应该很熟悉冯夺川的声音,毕竟在醉仙楼二人曾打过一架。 第一百三十九章 血腥的清晨 燕雀林外。 连一行回身看了看身后的密林,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个地方叫燕雀林了,他虽然走出来了,但也差点丢了性命,里面毒虫瘴气横行,要不是他少年时候经常在这种环境下生活,估计他也走不出来。虽没追上白空雨,但连一行确定他就在前面,这么多年刀口舔血的生活,感觉变得愈发的敏锐,草丛上的压痕,溪水旁石头下的淤泥,树枝上的轻微断裂,所有的一切都逃不出他的双眼。但此时他却有些着急了,密林虽险恶但便于追踪,出了燕雀林可就不好办了。 蓝天白云之下,天地之间一片苍茫,忽然的视野开阔,让连一行一直绷紧的神经放松了许多,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忽然之间他想起了小玉,不知道她在忙什么,她肯定很担心自己。 眼前有一条路,其实也不算路,应该是砍柴人经常出入燕雀林留下的。在几里地之外路的远处有几户人家,此时朝阳升起,冬日的清晨寒意正浓,小村庄一片祥和,连一行挺羡慕在这种地方生活的人。 路没有多远,不消半刻钟连一行就来到了村头,此时他觉得有些不对劲,冬天人们起得晚,但现在还没起却很不正常,一共三户人家,烟囱里面都没有一丝炊烟。 连一行脸色微变,他来到其中一户人家的门口,树枝做成的栅栏,木棍绑成的大门,三间房屋有些破旧,但看得出是这家人爱干净,木柴整整齐齐的堆放在院中。 “有人在吗?”连一行的声音不大,却传出很远。 一点声音也没有,连一行环视四周,整个村子里连个家畜都没有?进村子这么长的时间里,一声鸡鸣狗叫也没有听见。 其实并不是没有鸡狗,只是它们叫不出来了。 连一行飞身进到院中,就看到了这样的景象,几只鸡的头已然没了,一只黑狗脖子上的血迹已干。 连一行冲到屋内,手中的剑已出鞘,但随即又无力的垂了下来。 这户人家有五口人,所有人都躺在屋内,一对老夫妻还在炕上没起来,身上的被褥只掀开一角,只露出了脖子,杀人的人也只需要看见脖子,连一行看得出两人是被一剑刺死的,毫不犹豫的一剑。中年男子和女子还有一个孩子倒在另一间屋内,都是一剑封喉。连一行握剑的手颤抖着,他虽然见过无数的血腥,但却无法面对这样的场景,从男子的手和身形看得出,这个人就是一个普通人,而出手之人绝对是一个江湖中人,是什么人如此残忍。 连一行的眼睛有些赤红,胸中的怒火让他已然疯狂。另两户人家也是同样的场面,同样的血腥,同样的手法,剑划破喉咙,干净利落。被杀了鸡和狗,血迹中有一丝蓝色,米缸中的米上面有淡淡的白色粉末,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连一行知道这些都是致命的毒药,所有的一切都只有一个目的,不给连一行留下任何东西。 白空雨,绝对是他。 天很蓝,阳光明媚,有些人却看不到了,在这与世无争的偏远小村庄,十几口人的性命就这样被轻易的抹去了,没有什么原因,杀人的人知道这些都阻挡不了连一行,只不过想给他找点麻烦,就这么简单。 许久之后,连一行才稍微有一些平静,眼前只有一条路通向远方,但他不确定白空雨是不是在这条路上。 “谁?” 连一行一声爆喝,手中的剑二次出鞘。 “大爷,别杀我。”唯唯诺诺的声音带着颤抖和惧意,一个身影从一户人家院墙之外角落之中钻了出来。 四十几岁的年纪,黝黑的脸庞带着风吹日晒留下的沧桑,衣服上的补丁凸显有些臃肿的身材。 “你是谁?”连一行喝道,看此人的外表,并非江湖中人。 “大爷,我叫何老大。”这个人显然也被连一行吓着了,看着连一行手中的金剑,有些害怕还有些愤怒。 “这里的人并非我所杀。”连一行道。 何老大抬头看了看连一行,他相信了连一行的话,因为连一行没必要骗他。 “你住在这里?”连一行问道。 “不..不是,我是来看亲戚的,可是我表哥全家都...,呜呜。”没等说完,何老大就哽咽起来。 连一行叹了口气,同情的看着这个人。 何老大口齿有些笨,情绪又很激动,半天才说明白,他来走亲戚,由于路上耽误了早晨刚到,发现表哥一家全都被人杀了,惊吓之余也不知道怎么办,想找当地的官府,可是离得太远。出门之时远远的看到连一行,吓得就躲了起来,本打算连一行走了之后他再走,结果被连一行发现了。 连一行盯着何老大看了片刻,何老大头更低了,手脚也不知道如何放才好。 “这周围还有其他的村子吗?” “没有了,向南几十里有个泉石镇,这周边没有村子了,深山老林的,除了这几户人家,没有人住了。” 连一行转身就走,他不想再耽搁,只有抓到白空雨才能为这几个无辜的人报仇。 “大爷。”何老大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叫了一声。 “哦?”连一行回头看了看何老大。 “大爷知道这是什么人干的不?” 连一行又叹了口气,他没有回答。 “大爷,我虽然是个庄户人家,但能看出大爷跟我们不一样,这几户人家跟别人无冤无仇,就这样被人害了,大爷要是知道谁干的,一定要给我们报仇啊。”何老大硬着头皮说了这么多话。 连一行点了点头,又要转身离开。 “大爷。”何老大又开口叫住了连一行。 连一行停住了脚步。 “大爷,您是去泉石镇吗?这段路不太好走,我就住在泉石镇边上,可以给大爷带路,小的说句实话,我有些害怕。”何老大低声的说道。 连一行想了想,点了点头。 何老大赶紧走上几步,走在连一行的旁边。 “这就走?” 何老大没听懂连一行的意思,疑惑的看了看连一行。 “咱们现在走?”连一行又问道。 何老大还是没懂。 “大爷还有其他事吗?”何老大有些磕巴的问道。 “哦,没有了。”连一行深深的看了何老大一眼,转身向南走去。 宁静的山村依然宁静,经历这一番变故会永远宁静下去。 第一百四十章 花爷 沿着白连山一直往西,横穿壮美的辽河,西行百余里过泉石镇,继续向西十几里就是温家的“无为山庄”,耸立了百余年,站在山庄之上俯瞰下去,目之所及的地方都是温家的土地。 一匹快马从无为山庄飞驰而出,马上的少年一脸英气,看得出他很急,不停的驱赶胯下的骏马,也看得出他很兴奋。路上行人远远的看见马上的人,都停下脚步侧身站在路边,当马匹飞驰而过的时候低下头深施一礼。没有任何原因,因为这个年轻人是温家的少爷温之明,未来无为山庄的庄主,成为手握江湖中最神秘暗器的那个人。 路上很冷,但温之明心里却很暖。 温之明去过很多次南口镇,但这一次却不同,身份不同了,这次是作为夏家的准女婿去的。去夏家提亲的人很多,他也曾央求父亲派人去过,但夏中举以夏小美年纪还小为由拒绝了,没想到这次居然同意了。本来过段日子父亲才会带自己去南口镇正式相亲,他心里有些急,求得父亲同意之后自己先去南口镇看一看。 人逢喜事精神爽。 泉石镇上最大的酒楼叫做“无为酒楼”,是温家开的,其实镇上面很多店铺都是温家的。温之明每次路过无为酒楼都要进去,因为哑叔在这里。 哑叔并不哑,只不过不爱说话。 无为山庄的家主温天仇,也就是温之明的父亲,与哑叔是生死至交,哑叔一辈子无儿无女,视温之明亲生儿子一般。 今日的无为酒楼像往日一样很热闹。 “大少爷。”伙计一看温之明立刻过来牵住马的缰绳。 “哑叔呢?”温之明问道。 “去了老井。” “去找花爷了?” “应该是。” 温之明没进门,直接奔老井方向去了。 老井是一口井,以前泉石镇只有几户人家,大家都用这一口井里的泉水生活,镇子之所以叫泉石镇,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因为老井里的泉水。 老井如今泉水依旧,但温家在老井前面建了房子之后,老井就很少有人去了。花爷就住在老井旁边,他来泉石镇也就两年。泉石镇的很多人都知道花爷,至于花爷到底叫什么,没几个人知道,花爷并不老,四十几岁年纪,无论三岁孩童还是耄耋老者,大家都叫他花爷。花爷出名并非因为别的,因为花爷好喝酒,而且能喝酒,醒着的时候永远微醉,睡着的时候手中永远有酒。 哑叔站在二楼的窗户之上,回头看了看走上楼来的温之明,微微的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出声。温之明顺着哑叔的目光看去,不远处的老井边席地而坐有两个人,其中一个是花爷,另一个人一身青衣,微微赤裸着胸膛,棱角分明的脸上带着一股桀骜不驯的表情,一把无鞘的长刀挂在腰间。 温之明皱了皱眉,他忽然想起最近一个叫马三的人来到了漠北。温之明没见过这个人,但特意留意过这个人,因为听说这个人对很多人说过他喜欢夏小美。 “马三?”温之明问道。 哑叔点了点头。 “听说他投靠了夏家。”温之明道。 哑叔摇了摇头。 “这种人是不可能寄人篱下的。”半响之后哑叔说道。 马三闯沙漠救夏天启,灭血沙帮取解药,传言说他已投靠夏家,哑叔却不相信这是真的。温家早探听清楚,马三只不过是为了夏小美,他这种人不会臣服于任何门派。 温家与夏家结了亲,听说马三非常不高兴,这次来恐怕是找温家麻烦的。 “江南吴家的女儿红,十年陈酿。”马三喝了一大口,放下酒壶说道,红色的酒顺着胡须留下,衣襟已被淋湿。 花爷微眯的眼睛,让人觉得他还没醒,脸色黑里透红,似睡非睡的样子,看马三这样喝酒他的嘴角微微抽动。 “小子,你倒是说对了,可你这样牛饮糟蹋了我的好酒。”花爷心疼的说道。 “花爷,喝酒不这么喝有什么意思。”马三把酒壶扔给了花爷,擦了擦嘴角,朗声说道。 “哼,不是你的酒你当然这么说。”花爷随手从怀里又取出一个白色的酒壶。 花爷还没等开口,马三伸手就抢了过来,拔开瓶塞对着嘴就喝了几大口,花爷张了张口,这回眼睛睁开了少许。 “并州李家汾清酒,十五年。” 马三还想多喝几口,被花爷一把抢了回去。 “好了,小子,该你了,哼,最好不要骗老夫,你可把我的好酒没少喝了。”花爷身子正了正,舔了舔嘴唇。 “花爷,我马三向来不打诳语,你今天有口福了。”说完马三从怀里也拿出一个酒壶,这个酒壶没花爷的酒壶精致,破破烂烂的,而且并非是随身携带的那种,圆圆的如同坛子,黑漆漆的看着有些脏。就连花爷看了也挠了挠头,别看花爷穿的邋遢,不修边幅,对于酒却是个讲究的人。 不过当马三打开壶盖,花爷的眼睛立刻睁大了。温之明看着花爷的两个大眼睛,觉得他好像变了一个人,从未想到花爷睡眼惺忪的眼睛还能睁这么大。想想花爷这个人也真是奇怪,天天眯着眼睛多累啊,温之明想着也眯着眼睛试了试,感觉有点别扭。 马三并未将酒壶递给花爷,而是放在鼻子之下闻了闻。 “好像不是这个。”马三想把酒壶放到怀里。 但花爷忽然之间伸出手去,没有任何征兆,即使肩膀也没有动一下,闪电般探出抓向马三手中的酒壶,温之明从来没见过花爷出手,事实上他从未曾想到花爷也是武林中人。 哑叔一直未说话,温之明看得出哑叔有些担忧。 酒壶自然到了花爷的手中,马三并未躲避,而是饶有兴致的看着花爷。花爷却非马三一样的张嘴就喝,而是轻轻的将酒壶放到嘴边,深深的闻了一下,眼睛就全闭上了,本来就半醉不醒的样子,现在看来是真醉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论酒 (请书友帮忙推荐,谢谢!) 花爷轻轻的抿了一小口,并没有咽下去,而是在嘴里不停的用舌头搅动,样子看着有些滑稽。 “不错,不错,想不到老夫有生之年还有这等口福,的确是传说中的“绿蓑衣”,老夫二十年前有幸品尝过此酒,真是人间美味啊!”半响过后,花爷眼未睁,还在存齿留香的回味,喃喃自语的说道。 “既然花爷尝过了,就还给我吧,我也就这一壶了。”马三伸出手去。 花爷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 “花爷,你这可就不对了吧。” “马三,说吧,你想在花爷这得到什么?” 马三笑了笑,一撩眉前飘落的一绺长发,并未说话。 “哼!” 花爷抚摸着手里的酒壶,忽然之间手停住了,立刻拿起酒壶放在眼前仔细的上下打量,这会眼睛又睁开了,壶体上斑斑锈迹,流露出那种时间沉淀下的厚重。 别看花爷脸长得不怎么地,但一双手却异常的好看,可以用漂亮二字形容,手指修长,皮肤很细,指甲修理得很整洁,这样一双手长在这样的一个人身上,怎么都觉得有些不相称。 花爷的手指很灵巧,在酒壶上滑动如同美女跳舞一样赏心悦目,酒壶上每个细小的斑纹都未逃脱手指的抚摸。斑纹很复杂,看似有一种规律感,但复杂得让人有些晕,细看之下更觉得没有头绪,但在花爷眼里,每一个纹路都是那么清晰,都是那么完美。 “难道这是藏西转香玲珑透。”花爷又一次出现惊讶的表情。 “花爷眼力就是好,这可是我心爱之物,带着身边有几年了。”马三竖起了大拇指。 “小子,你太暴遣天物了,这么好的东西坏在你手里了。”花爷爱不释手的反复观看,不停的用手指在上面滑动。 “我跟你花爷不一样,酒无所谓好坏,只要是烈酒就行。” 有的人喝酒是喜欢酒的味道,而有的人喝酒只不过是为了酒后那种迷离的感觉。花爷好像没有听到马三的话,他的目光已然深深的陷入酒壶的纹路里面去了。 “绿蓑衣这种酿酒技艺早已失传,传说酿好初酒之后须装入此藏西转香玲珑透之中,在月下放置百天方可造就此酒的冷凝之香气,壶上的纹路符合星月流转之变化,妙哉妙哉!”花爷边说边吧嗒嘴,好像色鬼看见美女一样。 “可惜啊,有些地方已经破损了,功效已失,恐怕没人能修复了。”马三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哼,你小子懂个屁。” 花爷的眼睛要掉到酒壶里了。 “世界上也许只有一个人能修复此壶。” “谁?” “听说过肖煌候吗?” 花爷眼角动了动,斜着眼睛看了看马三,马三也看不见花爷是不是斜着眼睛,因为花爷的上下眼皮又快合在一起了。 “据说肖前辈不但剑法精绝,五行术数更是厉害,对各种兵器也颇有研究,如果肖前辈在的话,还差不多。” “小子,你花爷刚才的话你没听到吗,你懂个屁。” 马三嘎巴嘎巴嘴,没说出话来。 “肖煌候那老小子剑法还行,说起这些来,他那点破东西怎么能拿的上台面。” “哦,这么说花爷懂这些?” “这个东西花爷肯定留下了,你费劲心机的套花爷的话,又拿好东西孝敬你花爷,说吧,想干什么。” 马三笑了笑,没想到这个花爷跟自己一样脸皮都挺厚,一点都不脸红,不过花爷的黑脸即使脸红也看不出来。 “如果我猜得不错,阁下就是当年威震江湖的玲珑鬼手花千里,只是没想到花爷会窝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虚度光阴。” “别废话了,花爷岂是你能理解的。” “好吧,我想让花爷帮个忙。” 说完,马三摘下腰中的刀,用手抚摸了一下,双手递给了花爷。花爷一只手接过来,眼睛又眯成一条缝,不过却没有看手中的刀,另一只手轻轻的在刀身上抚摸,摸得很仔细。 马三盯着花爷的手,他从来没想到一个人的手会如此的顺眼。 “此刀就是奔雷刀,听说是当年蜀国蒲元所铸,是蒲元前辈当世仅存的几件神刀之一,当属上乘之品,不过可惜了。” 马三眼神一亮,忙问:“怎么了?” 花爷手指轻弹刀身,清脆的响声悠扬的传出,余音不决。 “蒲元前辈炼制刀具必用蜀江之水,但此刀炼制之时添加了金角石,以至于质地过于刚硬,如果我所料不错,此刀只是炼制的试验品,刀虽利但韧性不足,你小子运气好,不然早断了。” 马三点了点头,对于刀,他比了解自己还要清楚。 “所以我想请花爷帮忙啊,帮我在回回炉。” 花爷摇了摇头,把刀扔了回来。 “小子,你这刀已是世上少有,别妄想了。” 马三忽然身体前探,花爷一愣,刚想躲避,不过马三的一句低语,让他的眼睛忽然睁开了。 “你怎么知道我认识肖...。” 马三哈哈大笑,一甩衣袖,转身而走,空挡的老井边传来了马三最后的声音。 “我有的是好酒,希望有机会与前辈再痛饮一番。” 花爷看着马三放荡不羁的背影,不像刚才那么讨厌了。 温之明不喜欢花爷,他也不喜欢马三,他想跟哑叔打个招呼就走,可哑叔却目不转睛的看着老井旁边沉思的花爷,脸色有些发冷。 第一百四十二章 莫名其妙 连一行经常风餐露宿,但连续十几天在野外露宿确实有些累了。昨晚不错,何老大来到泉石镇之后倒是轻车熟路,直接带着连一行来到这家客栈,算是睡了一个好觉。 今天是个好天气,客栈门前的街上人却不多。 何老大跟在连一行的后面,眼角却不停的向左右瞄着,仿佛在寻找什么。 “大爷,要不先吃点东西吧,这家酒楼的饭菜不错。” 何老大指了指前面的一家酒楼。 “你不回家吗?” 连一行回头看了看何老大,忽然问了这么一句话。 “呃,呃,不急,小的家在郊外,很近的。” 连一行听了点了点头,也没再问。 大街上忽然乱了起来,三个人出现在前面的街口,后面远处还有一群看热闹的人在指指点点。 连一行眼睛微眯,他看的出来这几个人身手肯定都不弱,其中有一个人太阳穴外鼓,一看就是一个内功高手,手里拿着流星锤,能使用这种兵器的人大多都是高手。 “钱老虎?” 何老大惊呼,忙低下了头,他有点不敢看那个人。 何老大口中的钱老虎,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连一行,远远的就冲着他走过来,看样子是来找连一行的。 何老大悄然后退了几步,拉开了与连一行之间的距离。连一行有些奇怪,他第一次来泉石镇,根本不认识这里的人,看钱老虎气势汹汹的样子,绝对不是来请自己喝酒的。 身后的街口也有四个人,手里也拎着兵器,明晃晃的闪着寒光,这几个人的眼睛似乎能冒出火来,直盯盯的瞪着连一行,如果说眼神能吃人,那么这几个人早就把连一行生吞活剥了。 无论前面的还是后面的,这几个人绝对不是善茬。钱老虎嘴特别大,已经裂到腮帮子了,大红嘴唇中占据了脸的一半,就像一张脸上只有一个嘴,居说这个人爱吃人心,得罪过他的人都被摘心了。 钱老虎江湖人称恶面虎,方圆百里的人都认识他。 后面的四个人是金家四兄弟,金家寨的四个当家的,名头很响。据说钱老虎的师兄就是死在金家四兄弟手里,他们居然能联手,看来连一行的麻烦的确不小。 何老大见自己也无处可躲,很明显大家都看到他是跟连一行一起来的,他不由得又向连一行靠了靠,脸色有些尴尬。 “大爷,前面那个人是钱老虎,后面的四个人是金家四兄弟,您跟他们有仇吗?大爷,我可是顺路带您过来的啊。” 何老大看似老实巴交黝黑的脸庞一丝狡狯闪过,连一行并没有看钱老虎和金家四兄弟,而是饶有兴致的看了何老大两眼。 “就是他,大少爷,昨天就是这个人,他...他...!”此时从金家老大身后冲出一个女人,二十几岁的年纪,面若桃花,但双眼红肿,一脸的憔悴,指着连一行声嘶力竭的说道。 女人本想冲到连一行面前,却一把被金老大拉住,金老大的脸冷若冰霜,把女人拉到了身后。 “连一行,没想到你胆子不小,还敢回来。”金老大的声音与脸色一样冰冷。 连一行眉头一皱,他有些诧异,他确信并不认识这些人,当然他也是第一次来泉石镇,怎么对方说还敢回来? “连一行啊连一行,哈哈,昨天抢了我的钱庄杀了我的人,今天是来还钱和偿命的吧?” 钱老虎的嘴太大,好像兜不住风,说话有些漏气,听着瓮声嗡气的。 连一行一头雾水,听这意思昨天有人冒充他抢了钱庄杀了人,还做了一些见不得人的事,要不然那个女的也不会这么激动。 江湖上最瞧不起三种人,采花贼、偷艺、欺师灭祖,街上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连一行。连一行的脸一红,他本不打算解释,他不怕别人找麻烦,却怕别人看不起他。 人越缺什么才越在乎什么,从小被人瞧不起的连一行,最怕的就是别人的目光,无论是怜悯的目光还是鄙视的目光。 “就是这个人,昨天在钱大爷的赌坊里面杀了人抢了钱,胆子真不小啊。” “是啊,看见那个女的没,听说这个姓连的大白天就跑到金家寨把那个女的给那个了,居然还留下名字,说以后还会来找她,真不要脸,人家还未出嫁,哎。” 周边的人越聚越多,一片窃窃私语之声,偏偏连一行的耳朵很好使,一字不落的听到了。 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难听,有的人是因为听了金家的事在气愤的指责,有的人是路过这里听见别人在骂也就不明所以也跟着骂了起来,好像很正义的样子。有的人满口吐沫飞溅,正在绘声绘色的向身边人说着昨天发生的事,描述的很逼真,就像他自己干的一样连细节都很清楚。还有的人指指点点,骂的很难听,就好像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一样,但任谁都看得出来,这些人都有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看热闹的人永远不嫌事大。更多的人是在看热闹,钱老虎开赌场做了很多坏事,很多人心里都在期盼有人能够收拾他,也想看看这个年轻人到底有什么能耐。 连一行忽然有一种错觉,仿佛又回到了七岁的时候,他永远忘不了那个大雪纷飞的日子,那个饭馆老板诬陷他偷了东西,众人围着他嘲笑他辱骂他的那一幕。握剑的手青筋暴起,头嗡嗡的响,声音好像针一样刺在进他的脑子里。 第一百四十三章 真假老虎 “这个年轻人有麻烦了,钱老虎不好惹,金家四兄弟更不是善茬,看他的样子好像害怕了。”人群中一个瘦小的男子低声说道,一双眼睛精光四射,一缕山羊胡须愈发显得精明,看年纪也就三十来岁。 “我看未必,其实他才是不好惹的人?” “你认识他?” “他叫连一行,是我的朋友。”瘦小男子身后站着一个高大的汉子,声音很爽朗,眼睛很亮。 “都说顾侠之朋友满天下,看来真不假,在这个地方都能碰到朋友。”瘦小男子话说的有些奉承,笑着说道。 顾侠之笑了笑,眼前这个人叫方醒,江湖人称赛班输,不但手艺好,人也滑头,从安乐谷到泉石镇追了两个月才把他追上。 钱老虎阴沉着脸,除了那次金家四兄弟之外,多少年来没人敢在他的赌场闹事,与金家兄弟这么多年的老账一直没算清,没想到今天居然会面对同一个对手。 钱老虎别看外表挺虎,实际上很狡猾,他在江湖上吃得开除了身手过硬,最重要的是靠着他臭名远扬的名声,毕竟能杀人不算什么本事,敢吃人的人确实不多,听着就够吓人的。而且钱老虎善于给自己贴金,比如今天,他看到连一行单身一人,旁边何老大一看就是一个土包子,所以他决定先出手,这个立威的机会可不能让金家兄弟占了,弟兄们的仇报不了是小事,连一行枪走的钱一定要拿回来,面子一定要夺回来。还有一点很重要,连一行并没有什么名气,听都没听过,他自信凭自己手中二十几年功夫的流星锤,对付这个毛头小子的确是小菜一碟。 “狗杂种,既然做了事就要承认,现在跪下给你钱爷磕个头,钱爷会给你留个全尸。”钱老虎大嘴一咧,戏谑的说道。 连一行听到“狗杂种”三个字,耳膜仿佛受到了重击一样,猛地抬起头来,赤红的眼睛看着钱老虎。连一行从小受到最多辱骂的词语就是杂种,对于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这是最大的侮辱。所以从连一行第一次握剑学武开始,他就发誓不允许别人再骂他一句这样的话。 钱老虎的大嘴还没有合拢,凉气就从后背冒了上来,多少年了来他已经忘记了这种害怕的感觉,可是这一刻在连一行的目光之中,他仿佛嗅到了死亡的味道。他忽然有些后悔,因为他觉得这个年轻人与他手下人形容的不一样。可惜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就像连一行的剑,只要出鞘了就不会不沾血一样。 围观的人群中发出几声惊呼,大多数人并没有看清连一行是如何拔出的剑,只见一道金光迎着朝阳在天空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连一行的身影如同一只飞鹰扑向钱老虎。 “好快的剑。”方醒情不自禁的低喝。 一阵酒气飘过来,他忽然发现身边又多了一个人,方醒个头太低,他首先看到的是这个腰中的刀,雪亮的刀锋。天气很冷,但这个人的胸膛依旧**着,消瘦的面孔棱角分明,看着有些傲气,特别是那双眼睛,显得愈发桀骜不驯。 即使你没见过这个人,也一定听过这个人的刀,方醒已然猜出了这个人是谁,马三。 没想到这个塞外边陲居然这么热闹,来了这么多的江湖中人。 “的确很快,”马三舔了舔嘴唇。 马三与连一行交过手,知道连一行的剑,一个人出剑快而且准,需要身体各部分发力恰到好处,肩部,手腕,手指,出手的瞬间,真正的高手要观察风向,阳光,周边的一切,对手的状态,机会往往只有一瞬间。不过连一行对付钱老虎,不用考虑的那么多,只要对准钱老虎的那张嘴就行,毕竟嘴那么大,即使偏点也能刺中。 马三的话音未落,一声惨叫响起,钱老虎痛苦的叫声很刺耳,与说话时走风漏气不同,声音尖而且纯,听得出是真疼啊。 围观的人惊呼的嘴巴还没有闭上,连一行的剑已入鞘,不过所有的人嘴巴最终都会闭上,但钱老虎以后恐怕就难闭嘴了,因为连一行的剑从他的嘴角划过,现在他的嘴更大了。方醒一呲牙,他看着钱老虎不由自主的捂了一下自己的嘴,看着都觉得疼,更别说钱老虎本人了。 钱老虎的流星锤也有二十几年的功夫,看着连一行拔剑的那一刻流星锤已然抛出,擦着连一行的衣角而过,空荡荡的落到了地上,而连一行已然翻身落到了原来的位置。 只有这一剑,钱老虎就明白了谁才是真正的老虎。 钱老虎有个好处,打不过他会跑,在连一行落地的瞬间,他转身领着两个兄弟就跑了,他今天不但面子丢了,脸也花了,只留下了一地的鲜血。 周围很安静,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退后了几步,连一行站在原地,剑虽入鞘,但他的双目依然赤红。 方醒抬着头看着马三和顾侠之,他觉得这两个人有点像,不是长得像,而是那份从骨子里散发出的那种豪气。 “你的刀没有他的剑快。”顾侠之道。 马三看了一眼顾侠之,他的目光又回到了连一行的剑上,看样子马三跟顾侠之的关系不算太好。 “我承认,不过三十招之后胜负就不好说了。”马三冷笑道。 “前提是你能过得了三十招。”顾侠之撇了撇嘴。 “你的嘴其实应该跟钱老虎的嘴一样,需要治一治。” “是么?嘿嘿,前提是得有人能治得了。” 方醒摇了摇头,如果说说话能杀人,顾侠之估计没有对手了。 “哼!”马三脾气挺爆,但这次却没有发火。 “金家兄弟应该不会出手了。”马三看着远处金家兄弟。 “你错了,金家兄弟可不是钱老虎。” “我听过金家兄弟的金锁棍,但是他们兄弟比钱老虎强不了多少,对付连一行恐怕也.....。” 马三还没有说完,就看见金家兄弟已然大步走向连一行,四个人分左右包围过去。 第一百四十四章 奸诈之人 “金家兄弟也许身手不如连一行,但骨气绝对不输任何人,你看这些人的眼神,能够受人尊敬靠的绝对不是手中的武器。” 金家兄弟的名声,马三来到泉石镇之后也略有耳闻,仗义疏财,豪气云天,经常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嗤!”马三听了顾侠之的话并未搭茬,他不喜欢那些动不动就讲道理的人。 方醒有些纳闷,这两个人到底什么关系,看着不像朋友,但又不像敌人,他觉得挺有意思。 “我们兄弟最恨的就是你这种人,长得人模狗样,干的却是男盗女娼的勾当,既然让我们兄弟碰上了,今天就别想再走了。” 金老大菱角分明的面孔中露出一股冲天的豪气,四兄弟看见连一行出剑的那一刻就知道四人联手也并非连一行对手,但有些事情明知不可为但也必须要做。 连一行盯着金老大,半响也没有说话,此刻他稍微平静下来。 “不是我。” 连一行的声音有些干涩。 “你说什么?” “不是我。” 连一行不善言语,这也许是他为自己辩解能说出唯一的话。 金老大脸色一沉,他更加看不起连一行。 “既然做了就要承认,昨天不单单是她...,还有几个人也看到你。” 金老大的声音不大,但却让人感受到正义凛然,连一行的确可怕,他的剑更可怕,但有些人并不怕这些,因为他的底气来源于正义。那个女人慢慢的走了上来,周围人群之中也有人又慢慢围了上来。 “不要逼我。”连一行的声音依旧很冷,有些颤抖,显然他在强压怒火。也不知为什么,他并不讨厌金家兄弟,最起码不像厌恶钱老虎那样。 “哼,你以为凭你手中的剑就能为所欲为?你不知道还有天理吗?”金老大并不惧怕连一行手中的剑。 金老大的齐眉棍师承北派昆仑棍法大师廖问天,当年昆仑十八子一套棍法居然困住了三十二名武当高手,最后将对方拖得筋疲力尽,一战成名,此棍法单人可对敌,多人可成阵,变化莫测。 金家四兄弟知道单打独斗绝非连一行的对手,四兄弟多年配合,早已心意相通,为今之计只有四人联手。四人手中齐眉棍一抖,分上中下三路直奔连一行要害而来,先下手为强。铺天盖地的棍影发出愤怒的呼啸之声,周围之人发出一阵惊呼,连马三都皱了皱眉,他也没想到金家兄弟的棍法能够达到如此程度。 别人看不到,马三和顾侠之却看的很清楚,重重棍影包围的连一行并未拔剑,身体在方寸之间前后踱步,剑鞘连消带打,就将袭来的齐眉棍化解于无形。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场中的连一行和金家四兄弟身上,谁也没有注意那个看似老实巴交的何老大。此刻他慢慢的向后挪步退到了场边,离开了人群,左右看了看,又回头看了看连一行,嘴角露出一丝奸笑,这一刻他仿佛变了一个人。 何老大不但脸变了,身体也变了,变得轻盈灵巧,身影一晃就要钻进巷子里,此时的他心里在窃喜,不过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阵惊呼之声从身后传来,他忙的回头一看,只见场中金家四兄弟已散开,都趔趄的后退几步,以棍杵地,中间的连一行却已消失了。 何老大脸又变了,等他回过头之时,又变成了老实巴交的何老大,看着眼前的连一行,木讷的笑了笑。 “大爷,咱们赶紧走吧,这里的人太凶了。” 连一行没有说话,一直看着何老大,不远处的金家四兄弟正诧异的看着连一行,从始至终他们也没弄清连一行是怎么从他们的包围之中出去的。 “恐怕不是那么容易走的吧。” “大爷,我知道他们说的事不是你做的,可是我一个乡下人说的话他们肯定不信,再说都看见咱俩一起来这里的,更不可能信我了。” “哦,你说的也有道理。” “大爷,小的真帮不上您,我先回家了,家里的人都等着呢。” “其实一直有件事我觉得挺奇怪的,你说在那个村子里死的人是你的亲戚?”连一行问道。 “是啊,我表哥一家。”何老大怔了一下,他不明白为什么连一行要问这个。 “亲表哥?” “就是亲表哥,可惜啊,还有一个孩子,哎!” “你这个当叔叔的,表哥全家死了居然都没让他们入土为安。”连一行冷笑了一下。 何老大一愣,有些闪躲的避开了连一行直视而来的目光。 “我..我当时有些害怕。” “何老大,你处心积虑的让我来这里,我刚到这里又发生了这些事,到底怎么回事?”连一行握了握手中的剑。 “大爷,我怎么知道啊,你说得这些我都听不懂。” 何老大身体后撤,一只手不经意间放在了腰带之上,此时金家四兄弟又围了上来,堵住了连一行的去路。 金家兄弟并没有放弃的意思,虽然他们知道连一行的身手高出他们很多。 “小子,想就这么走了?”金老大的声音很响亮,眼色很犀利,不过连一行并没有看他。 “白空雨在哪里?” 白空雨三个字出口,何老大脸色一变,都说翻脸如同翻书,这个人脸变得比翻书还快,憨厚的脸上一丝狠色露出,立刻变得十分狰狞,手在腰中一拍,一声清脆仓啷啷之声过后,软剑已蹦的笔直,如同一条毒蛇直刺连一行的左肩。 “金家兄弟,昨天的事就是他干的,我亲眼所见。”何老大的憨厚的声音此刻也变了,听着有些阴毒。 何老大的剑没有任何花哨,杀人的剑法不需要花哨。 第一百四十五章 虎假狐威 连一行冷哼一声,脚下一飘,电光火石之间变化了七种姿势,躲过了何老大的七剑。何老大也知道他的剑无法伤害连一行,七剑过后,身体忽然一弹,如同弹丸一样飞身而起,向后翻去。 连一行早就料到他会如此,脚尖点地,斜刺里追了上去。 “哪里走!” 金老大听何老大如此一说,更加坚信昨天的事就是连一行所为,他离连一行最近,立刻身体向前一窜,齐眉棍横扫向连一行的胸口扫来。 连一行向前冲势未变,手中剑一立,自上向下平拍,剑棍相交,连一行身体借势腾空而起。金老大感觉手中一股巨力传来,压着棍头猛的向下而去,砸在地面之上,青石应声而裂。 连一行的身影刚起,金家老二和老三的棍也到了,二人一前一后,金家老二纵身跃起,齐眉棍高高竖起,迎着连一行向上的身影砸去,而金家老四悄然从后面贴近,棍头如同利剑一样直接刺向连一行的后腰。 连一行腰间一扭,身体凭空向左移动半寸,堪堪躲过了迎头的齐眉棍,身体无法受力,下坠之时正好落向金家老四刺来的齐眉棍。金家老四嘴角的笑意已露。 顾侠之看着飞速向远处离去的何老大,而马三的目光始终在连一行身上,连一行的剑法凌厉中带着一种飘逸,举重若轻的那种感觉吸引着他,他在想如果他遇到这样的情况,他的刀会如何出手。 连一行背部迎着金家老四的齐眉棍,金家老四的笑并非没有道理,任谁在这种情况之下都难以躲开他的齐眉棍。 连一行却没有躲,他的剑已出鞘,金色的光有些夺目,金家老四刹那之间感觉有些刺眼,但他的手却没有抖。不过从棍子上传来的感觉有那么一丝异样,手里的齐眉棍忽然有些涨。金光闪过之后他才发现,剑居然从棍头直直向下将齐眉棍一分为二的劈开,金老四大骇,棍头是用三层金片包裹,哪成想连一行的剑如此锋利,忙撒手后撤,但为时已晚,金剑瞬间已到了金家老四眉前。金家老四眼睛一闭,心里想如果金剑能劈开百年藤木所制的齐眉棍,劈开他的脑袋应该不成问题。 连一行的剑是锋利,但劈开齐眉棍,更多的原因是剑够快,力道够精准。 一直寻找机会出手的金家老三和刚稳住身形的金老大此刻都傻了眼。剑锋的寒气吹起金老四额头的一缕黑发,飘过剑刃应声而断,金老四已然感觉到了刀锋在皮肤之上激起的刺痛,就在此时胸口一震,身体倒飞而出。 连一行的剑在最后的一刻仿佛被定住了一般停在了金老四的额头前,左腿倒踢而出,将金老四踢飞,兔起鹰落的瞬间,连一行从始至终都没有转身,身体落地之后直接向前飞出。 何老大的轻功跟他的软剑一样没有任何花哨,追求的是快,身体如同一只弹丸一般贴地而行,就在这瞬息之间,已然在十丈开外的街口。 何老大的奸笑又一次露了出来,他还得意的回头看了看,在这个距离没有人能够追得上他。但他却忘了一句话叫乐极生悲,等他明白之时已经晚了,翻身栽倒之后才发现从旁边人群中飞出的暗器居然是一粒石子,他顾不得脚踝之处的疼痛,因为走过来的连一行目光更加的可怕。 连一行侧目看了一眼人群,此时围观的人更多了,谁出手的他没有看清,但他一眼就看到了顾侠之和马三。 顾侠之对他笑了笑,马三面无表情。 连一行微微点头,他没有几个朋友,但丁风和顾侠之应该算是他的朋友,虽然他没说过。 马三看了看顾侠之,又看了看顾侠之的手。 “他是我朋友。”顾侠之道。 “也是他的朋友?”马三道。 顾侠之又笑了笑,他知道马三说的丁风,他以有丁风这样的朋友感到骄傲。 “你刚才使用的是丁风的那招“投石问路”?” “你以为就他会扔石头子。”顾侠之嘴角一歪,笑着说道。 金老大没有再次出手,他再傻也看得出连一行对金老三已然手下留情,不过他却没放过连一行的打算。 凶狠的动物有一个特点就是报复,钱老虎当然算是一个凶狠的人,他在泉石镇立威凭的就是这股狠劲,当然他的狠劲主要是表现在比他弱小的人之时。 人群一分为二,让出一条宽大的空隙,钱老虎又回来了,跟在一个人的后面,这个人是个老者,鹤发童颜,但一点老态也没有,目光很亮,皮肤很光滑,腰板笔直,如果不是花白的头发,绝对不会有人认为他是一个老人。 周围平静下来,金家兄弟也停下来脚步,所有人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几步。 他叫温须也,在泉石镇姓温的只有一家,温天仇只有一个亲兄弟温天养,但他还有另一个兄弟温须也。这个人虽然不是他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弟,都说温天仇是只老狐狸,其实温天仇的很多事情都是温须也在幕后出谋划策的。 “就是他,三爷。” 钱老虎站在温须也的身旁,他的声音很低,一个原因是在老者面前不敢大声说话,另一个原因是因为嘴疼,是真疼,他的嘴被一条红线将脸上下分为两半,看起来更凶了。其实他应该感谢连一行,现在他名副其实是只老虎了,他的嘴现在叫虎盆大口绝对可以。 这只老虎站在老狐狸旁边,真正的“虎假狐威”,此时好像已然恢复了神气。 第一百四十六章 又起歹意 温须也驻足在连一行五米之外,虽然钱老虎没有指着连一行,但他一眼就看出钱老虎口所说之人必是眼前这个年轻人,他上下打量了连一行片刻,轻轻的咳嗽了一下。 “连公子,我听说你杀了人抢了钱,还做出下流之事,主家找上门来,你居然还伤了人,既然是江湖中人,怎么也得讲江湖规矩吧。” 温须也手里拿着一把折扇,在另一只手掌心轻轻拍打,目光在连一行的剑上瞟了一眼,他话说的很慢,一字一句非常清晰,无论远与近,都清清楚楚的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连一行当然听见了,不过他却置若罔闻,目光始终在倒在地上的何老大身上,手腕一横,剑鞘搭在了何老大的肩头。 “姓连的,三爷问你话呢?”钱老虎的声音大了点,但马上抽搐了一下,刚处理好的嘴角又迸出血来。这次他没敢骂狗杂种,他的记性还是不错的,毕竟连一行的剑没伤着他的脑子。 “我再问你最后一次,白空雨在哪里?” 连一行不想再跟何老大废话了。 温须也脸色如常,多年来没有人敢这么轻视他,但了解他的人都知道,这个老人就是一个和蔼的老者,泉石镇上上下下老老少少都可以随时找他聊天,从没有人见过他发火。 - 胭脂巷应该是泉石镇最有名的巷子了,这里无论白天还是黑夜都充满了胭脂的香气。不常来的人一定会迷路,房屋有多少没有人能说得清,如果置身其中,会以为到了江南,精致的阁楼一栋接着一栋,宽窄不一的道路纵横交错,即使迷路了也不要紧,哪一栋小楼都是温柔乡。 白空雨打了个哈欠,昨晚的激情让他扫除了一身的疲惫,房间内的香气让他有些沉醉。不过他知道这个短暂的放松已经很危险,现在真不是寻欢作乐的时候,但没办法,对于他来说女人和赌桌是缓解疲劳最好的方法。 此时将近正午,到了离开的时候了,白空雨打开桌子上的包袱,里面有一个黑色的盒子,盒子里有很多小格子,每个格子里面都有一个白色的类似药丸大小的白色圆球,他盯着十几个白球琢磨了一会,选择了其中一个,双手一搓,粉末飘落之后,手心中出现一张肉色的人皮,应该说是人脸。 白空雨仔细端详了人脸片刻,思索了片刻之后,如果想扮成另外一个人,只有张脸是不够的,必须要配合各种表情,神态,包括走路的姿势,说话的速度,他无数次演练过不同的人应该如何的扮演。 想好了之后白空雨将人脸平铺在手中,往脸上一贴,对着镜子看了看,满意的点了点头,再回身的时候,已然换了一个人,蜡黄的皮肤,脸颊上几个黑斑,一副病态,又从包袱中取出一件有些破旧的灰布衣穿在了身上。 白空雨推开窗户,左右看了看,这个时间的胭脂巷很清净,他对这里很熟悉。飞身下楼之后,他立刻就变得有些病病殃殃的了,没走多远他却停下来脚步,忽然一转身,手已放在了腰中的长剑之上。 对面的墙角蹲着一个人,瘦小的身材,也是一脸病容。 “公子。” 白空雨一愣,随即点了点头,在他易容之下认出他的人不多,他也认出了这个人,因为他们两个的易容术都是从同一个人那里学到的。 “秋老二。” 如果李双双还在,她也能认出这个人,这个装扮成“鬼”的人,在肖家庄把她吓得够呛。 “我父亲呢?”白空雨四外看了看,并没有发现其他人。 “古爷过两天才来。”秋老二走进几步低声说道。 “哦。”白空雨松了口气,紧张的情绪缓解下来。 “老三呢?”白空雨左右看了看,秋老二在的话,秋老三也应该在。 秋老二脸色一暗,想起了秋老三的模样,心里哆嗦了一下,李双双真是个魔鬼,长得虽然是天仙,实际却比魔鬼还狠,秋老三是彻底废了。 “公子,听说连一行在这里?” “你怎么来了。”白空雨转身来到了一个僻静的巷子,他并没有回答秋老二的话,而是反问道。 “古爷听说连一行去安乐谷了,所以让我过来找您。” 白空雨怕父亲找他找不到,在离开安乐谷的时候留下来信息,告诉父亲他燕雀林之行结束后要去泉石镇,只是没有按计划在燕雀林拿下连一行。 “这个人确实去安乐谷找肖煌候了,我按父亲的吩咐本打算拿下他,不过这人有点棘手,我看不如杀了算了。”白空雨实在是不想折腾了。 “公子,老爷说了,连一行必须要活的。” “为什么?” “古爷说那个秘密可能在他身上。” “又是那个什么破藏宝图?” “对。”秋老二急忙示意白空雨压低声音,并警惕的看了看四周。 “不是说当年洛中泽在肖家庄出的事,藏宝图可能被肖煌候所得,怎么又扯上连一行了。” 白空雨病态的脸上惊讶之色闪过,易容术到此地步,以炉火纯青形容也不为过。 “他是连家的后人,也应该知道宝藏的秘密。” “难道说连一行是...?白空雨道。 秋老二点了点头。 “不错,他应该是连世冠的儿子。” 白空雨皱了皱眉,他本来就不相信父亲说的这件事是真的,即使是真的,也是二十年前的事了,就算有藏宝图也不可能找到了。他原本过得逍遥自在,每天舒舒服服的,可偏偏几年前肖煌候忽然冒了出来,父亲为了套出肖煌候的秘密,让他设计骗取了肖煌候的信任,留在肖煌候身边呆了两年,那两年真是把自己憋坏了,结果没套出肖煌候的秘密,还引起了这个瞎子的怀疑,就在自己想出手硬来的时候,肖煌候却消失不见了。 “既然这样,找几个硬手把他拿下。”白空雨皱了皱眉说道。 秋老二摇了摇头。 “古爷曾经抓住过连一行,在他身上什么也没发现,想知道这个秘密,必须撬开他的嘴。” “把他抓住,还愁撬不开嘴?” “公子,这个人嘴太硬,怕是不行。” “你那个东瀛秘术不管用?”白空雨道。 “这招对付普通人还行,这个人意志太坚定,不好说。”秋老二道。他的东瀛秘术对付心志不坚者很好用,如圣手秀才之类的人,但对付连一行却不一定好使,不过如果让他先受点打击和刺激,精神失常的情况之下也许能管用。 第一百四十七章 和事佬 白空雨想了想,连一行那张俊美倔强的脸浮现在眼前,对这种人真是没办法。 “那就不好办了,我跟姓连的已经动过手了,不能再出面了。” “古爷已经有安排了,这种人不能用强。” 白空雨点了点头,对于父亲的安排他不敢有任何异议,他抬头看了看天,按理说这会连一行应该麻烦不小,何老大应该能脱身了,可是这会还没来,难道出事了? “怎么了,公子。” “何老大是个麻烦。”自从肖煌候的事情之后,白空雨不敢犯一点错,何老大知道的秘密太多了,绝对不能落在连一行手里。 “放心吧。”秋老二道。 白空雨终于知道为什么老爷子这么喜欢用秋老二了,有些事不用你说他就替你想到了,一旦你用上这种人,以后就很难离开他了。 秋老二笑了笑,显然这次他又做对了,眼前这个年轻人也许比老爷子更难侍候,这个人的心更黑。 “好,好。”白空雨点了点头。 “我有些事先走了,有什么事老地方见吧。”白空雨伸了个拦腰,昨晚确实有些累了。 “公子,顾侠之也在这里。” “什么?” 白空雨的身形未动,又停了下来,扭过头看着秋老二。 “顾侠之,就是江南那个顾侠之。”白空雨想了想说道。 “对,江湖中也只有一个顾侠之。” “他与这件事有啥关系。” “他是没有关系,可他是丁风的朋友,丁风跟这个肖煌候有点关系,这次在清风口,肖煌候的亲侄子,肖东海的儿子肖红炼接手海清帮,听说丁风当时在场帮了不少忙。” “丁风,好像以前在肖老不死的那里见过。”白空雨道,他想起以前在肖煌侯身边之时有个年轻人曾来过,这个人很特别。 秋老二点了点头。 “我还打听到一件事,花千里也在这里,顾侠之会不会是来找他的?” “花千里。”白空雨想起来那个抱着酒壶的老头。 当年在肖煌候身边的时候,这个花千里也出现过,与肖煌候不知道关在屋里说什么,自己打算趴趴墙根听一听,结果花千里狡猾的很,差点被他识破。就从那一次白空雨发现肖煌候有点怀疑自己,所以他想来硬的,结果肖煌候却忽然不见了。按理来说肖煌候算是白空雨的舅舅,但并不是亲舅舅,他是古月中续弦所生,所以白空雨对肖煌候一点感情也没有。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知道肖煌候在哪里,那么这个人肯定就是花千里了。 “他在哪里?” “温家。” 真是好事都赶到一起了,要说没消息都没消息,说来就都来了,白空雨低头想了想。 “既然连一行可能知道秘密,那么就先从连一行下手,没必要再找肖煌候了。” 白空雨不想费脑筋了,就从连一行这下手就行了,秋老二点了点头。 “父亲有什么计划?”白空雨对连一行有些头疼,虽然给连一行找了很多麻烦,易容假扮连一行大闹钱老虎的赌场,又去金家寨强暴了一个女子,但他知道何老大和金家兄弟之流对于连一行也就是小麻烦。 “已经安排好了。” 秋老二想凑近白空雨,趴在他耳朵边说,白空雨歪着脑袋一皱眉,瞪了一眼,他闻着秋老二身上的味道有点恶心。 秋老二讪讪的笑了笑,白空雨看到这个表情更加有些嫌弃了。 秋老二稍微退了退低声的将计划说了一遍,白空雨点了点头,因为计划里何老大也会死。 - 金老大此时站在温须也的旁边,低声说了几句,温须也点了点头。 “连公子,既然你说此事其中另有隐情,不妨咱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说一说,在这里不太方面吧。” 温须也抱了抱拳,缓缓的说道。 连一行看了看温须也,虽然他觉得这个老者很面善,但他却不想结识,他天生就不喜欢与人打交道。 温须也笑了笑,他见过太多的人,很多人他一眼就能看出是什么性格的人,眼前这个年轻人一看就很孤僻。不过温须向前一步跟连一行低语了一声,没有人听清他对连一行说了什么,但连一行一怔,随即点了点头。 “金贤侄,有账不怕算,孰是孰非可以坐下来聊一聊,不知道你同意老夫做这个中间人吗?” “晚辈当然希望三爷给做主,都听三爷的。”金老大说道,虽然他天不怕地不怕,但却也不想得罪这个温三爷。 街上恢复了平静,看热闹的人有些意犹未尽。 店铺前挂满了红灯笼,都争先恐后的摇摆,在冷风之中愈发显得喜庆。 “快过年了。” 顾侠之叹了口气。 方醒和马三仿佛也受到了感染,江湖浪子在这个时候难免都有感伤,他们本非同路之人,却在这一刻有了一丝相同的感伤。 “你不担心你的朋友?” 马三看着不远处的酒楼,温家的产业很多,温三爷直接带着连一行,钱老虎和金家兄弟上了对面温家的酒楼,当然还有那个哆哆嗦嗦的何老大。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道路,虽然我不了解他,但我知道他一直在寻找一个答案,也许他离答案很近了。” “就怕他得不得答案就死了。” 马三冷笑道,听顾侠之文绉绉说出来的话真有点反胃。 “嗯,也许吧,但这就是他的命。”顾侠之也看向酒楼,目光中有一丝忧虑。 “装什么装,人模狗样的。”方醒挠了挠头心里骂道,他有点心烦,说句实话,他实在是不喜欢有人这么说话,好像挺神秘,还不是跟自己一样,就是个混江湖的。 “啪”的一声脆响,方醒的脑袋被敲了一下,他抬头看了看,他的个头就到顾侠之的胸口,所以还得稍微退一退才能看清顾侠之的脸。看着顾侠之似笑非笑的表情,方醒就纳闷了,自己算是遇到对手了,这个人每次都能猜到自己想什么。 第一百四十八章 后山石亭 远在百里之外的清风口,正午的阳光同样很暖,街上的年味更浓,家家户户早已将红灯笼挂上,无论生活如何艰难,过年总是让很多人期待。 东海帮的横匾很新,是刚挂上去的,东海帮的灯笼也很红,因为焦清素的死对于现在的东海帮来说已算一件喜事。当日肖红炼被赵九霄掠走之后,再回来之时好像变了一个人,变回了真正的肖红炼。改变的不单单是他的自信,还有他手中的剑。他手中换成了他父亲的剑,他的剑法也变了。廖南生和司马继儒再加上张文应三人联手也没能在他手下走十个回合,一战之下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在绝对实力面前没有人再有异议。王伯认出了肖东海的剑,听王伯一说,大家也就更加确信肖红炼是老帮主的儿子,肖红炼这个帮主算是坐稳了。 张文应被杀,廖南生被废,肖红炼给了所有人一个警告,司马继儒走了,肖红炼并不想与司马家翻脸,毕竟这不是个人恩怨,东海帮此时正是内忧外患的时候,不能再为自己树个强敌。 司马继儒临走之时还哼了几哼,也不知是剑伤太疼,还是生死劫丢了心疼,有人说司马继儒没有回西沙镇,而是去了天州城,也有人说看见他和赵九霄在一起,反正关于他的说法很多。 “狄老板呢。”丁风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正午的阳光正好照在他有些消瘦的脸庞。 “老板不在,去外地进货去了。”店小二倒了杯酒,点头哈腰的回答了一句。 丁风没有继续问,因为酒已经满上了。 清风口的江湖最近安静了好多,快过年了,很多人早已回家,留下来的也只有像丁风这样的浪子。李双双也回家了,她父亲病了,天下的父母都一样,老了之后幸福不幸福就看子女生是否省心,碰上李才安这样的儿子不被气死算不错了。 想起李双双走的时候依依不舍的眼神,丁风心里也痛了一下。 “再有半个月就到新年了。” “是啊,不过有些人怕是过不好这个年节了。” “嘘,别乱说。” “这几天那两个堂主都失踪了,你说会不会是新帮主.....。” “放心吧,别看咱们新帮主年轻,可比柴俊千好多了,他俩做多了坏事,要不是姓柴的护着岂能活到现在,估计是自己跑了。”说话之人喝了口酒, “以后咱们好好干,不愁没有好日子,过两年也找个好婆姨,省的过节只能陪你喝酒。”说话的人抄着外地口音,压低声音说道。 丁风笑了笑,这两个人说的肯定是肖红炼了,看了这个年轻人帮主当的还不错。 是啊!还有半个月就元日了,今天又是一个月圆之夜,丁风看了看天,阳光有些刺眼。 可午夜的月光却十分的寒冷,这是丁风第三次来后山,来这个石亭,这次他是与肖红炼一起来的。 “你就这一身衣服?”丁风看了看肖红炼的红衣问道。 肖红炼一愣,他不明白丁风为何这么问,月光之下一身红衣的肖红炼的确有些刺眼。 “我们又不是杀人放火,还怕人看见。”肖红炼盯着石亭上的剑痕随口答道。 接触时间长了,丁风发现肖红炼跟连一行有些像,并不是如同外表那样冷冰冰的。 “我这几天一直在找你。”肖红炼道,他的确派人找丁风,但明明很多人都见过丁风,但就是找不到。 丁风当然知道肖红炼为什么找他,他想知道肖皇煌候和对丁风说了什么,想知道那晚在肖家庄发生了什么,但丁风却并没有先说这些。 “上个月圆之夜,焦清素就是死在这里。” 丁风抬头看了看天,今夜无云,站在山顶之上,满月显得巨大无比,好像就挂在树梢,伸手就可以触摸得到,据说上个月圆之夜也是一丝云朵也无。 丁风后来又去过一次与独眼人交手的亭子,仔细的看了看独眼人留下的剑痕,这几天他也一直在琢磨独眼人的剑法,招式变化,力道,气势。虽然他并未见过杀死柴俊千之人的剑法,但从剑痕及变化上看,总觉得独眼人的剑法与这个剑法相比总好像少了一点什么,难道杀死柴俊千的另有其人?并非是独眼人。 “他只不过早死了几天而已。”肖红炼冷声说道。 丁风微微一笑,肖红炼可能忘了赵九霄的事了,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不过这就是年轻人,需要的就是这股锐气,更何况现在的肖红炼的确有这个底气。 “他死不死无所谓,可他死在谁的手里很重要?” 肖红炼愣了一下,不是在翠峰山下的那个黑衣人杀了焦清素吗?他无意之中握了握手,与黑衣人对了一掌,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谁杀了他都一样,重要的是他死了。”肖红炼对谁杀死的焦清素并不在意,虽然这个人想嫁祸给谭家,挑起东海帮与夏家的仇恨,但现在他坐上了帮主之位,这些事都已经过去了。 “当年老帮主的剑伤是不是与这个人的剑法有点像?”丁风指了指石柱上的痕迹。 这句话在肖红炼耳朵里无疑于一声惊雷,脸色巨变,立刻打开火折子凑到石柱旁边仔细端详,他想起来王伯的话,父亲的十二道剑伤,如同游龙一般,凌乱却完美。 第一百四十九章 话说当年一 片刻之后,肖红炼忽然回头盯着丁风。 “哼!那天晚上你在我的门外偷听?” 王伯只说过一次关于父亲受伤的事,就在丁风送他剑谱的那晚,看来那晚丁风早就在门外了。 丁风撇了撇嘴,扭头看向石柱,被人当面拆穿的确有些尴尬。 “你的意思杀害焦清素与当年刺伤我父亲的是一个人?”肖红炼并不在意丁风那晚是否偷听。 “有这个可能。” “不对,那个黑衣人听声音很年轻,绝对超不过三十岁,二十年前,他还是个孩子。” “那个黑衣人并非是杀焦清素的人。”丁风将与独眼人和黑衣人的事讲了一遍,特别是独眼人的剑。 “那晚你也在翠峰山?”肖红炼有些诧异,他没想到丁风两次在自己身边,自己都没发现。 丁风点了点头。 “按你的意思,那个独眼人也不过三十几岁,也不可能是当年那个人。” “他可能不是,但他使用的剑法可能是。” 这样的剑法并不多,也许只有这么一种,独眼人肯定与当年那个人有关系。 “我从没有听过江湖上有谁用过这种剑法,也只有疯子才会这么用剑。”肖红炼看着剑痕,倒吸了一口冷气,他是用剑的高手,自然看得出石柱之上的痕迹是如何留下的。 “也许就是疯子留下的。”丁风想起了独眼人的剑。 “二十年前的确有人用过这种剑法,只不过只有几次,就在肖老帮主遇害之前的几年。” 离水剑庞增,天剑老人,这两个人的名头隔了二十多年,依然在江湖上有所耳闻,肖红炼也听师傅提起过。 丁风没有提及王伏久,如果让肖红炼知道这些话出自王伏久之口,他肯定要去找他,他不想让人去打扰这个老人,毕竟他已经承受了很多,应该安度晚年了。 “他们两个都是死于这种剑法?”肖红炼脸色一变。 “不错。” “可没听说哪个人使用如此疯狂的剑法,能杀害这两个人的人绝对不会默默无闻。” “这就不知道了,但这套剑法肯定与肖二爷有关系。” 肖红炼点了点头,肖东海也就是因为查询洛中泽和肖煌候之事才引起这个人的注意。 “无论如何,一定要找到那个独眼人,也许只有他才能解开这个迷。”肖红炼道。 丁风点了点头,可是这几天他前后在清风口转了个遍,却一点发现也没有。 “独眼人恐怕不好找,这个人神出鬼没,前不久在沙漠里我曾见过他,这次是第二次见面,都与夏家和司马家的事有关,既然掺和到这件事里面,肯定会再出现的,不过咱们可以从另两个地方查下去。” “哦?” “这种剑法和一种叫墨玉手的掌法出自同一个地方,当年肖二爷遇刺的那晚上有人使用了墨玉手,还有人使用了一种暗器。” “墨玉手?”肖红炼有些纳闷。 “这种掌法二十年来很少出现,很少有人知道,但前阶段夏天启在沙漠那一战里曾使用过。”丁风道。 “夏天启?”肖红炼一愣。 “不错,夏天启和夏一山都曾使用过。”丁风盯着肖红炼。 肖红炼眉头皱起没有说话,冷峻清秀的脸上显得很凝重也很意外。 “没听说过夏中举使用过这样的掌法。”肖红炼道,他听过夏家的剑和拳,真没听过还有这种掌法。 “他们兄弟二人曾在雁山学艺。”丁风道。 “哦?”肖红炼脸色一变。 “怎么?” “没什么。”肖红炼又恢复了正常,眼睛转向旁边树影婆娑的山边。 “另一种暗器是什么?”半响之后,肖红炼打破了沉寂。 “我还不确定。”那晚在肖家庄,丁风从桌子中取出生锈的细针,应该就是肖煌候说的二十年前那件圆球暗器射出的梅花针,当看到司马继儒交给岳城的生死劫之时,丁风忽然想起了肖煌候提到的那个暗器。 针作为暗器却最合适不过,很难被对手发觉,但针是暗器中最难练的一种,需要耗费很大的精力,而且很难学好,很少有人以此作为暗器,它一般都是在机关之中,就像肖家庄的那个圆球。 丁风一直留意这种暗器,当他来到漠北之后,王烈用梅花针偷袭自己之后,他就让顾侠之去查一查王烈的梅花针是谁做的,江湖上制作暗器的人很多,但能做这种暗器的就很少,很有可能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我二叔都跟你说了什么?” 丁风叹了口气,虽然有些事情他不愿意去说,不愿意去想,但却不得不反复的去想。 肖煌候也一样,当丁风问起当年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时候,虽然时隔多年,但肖煌候的脸上依旧难掩那种心碎的痛苦。 有朋自远方来,肖煌候当然高兴,肖二爷心高气傲朋友并不多,都是过命的朋友。在肖二爷心里能够让他佩服的人没有几个,洛中泽绝对是最佩服的人。当洛中泽夫妇带着孩子来到肖家庄的那晚,二爷的心情可想而知,洛中泽和叶雪本是去连家,连家与肖家庄很近,特意提前过来,就是想与肖二爷聚一聚。 肖二爷醉心剑法与五行术数,除此以外对任何都不感兴趣,不喜交际,喜欢清静。他在这荒郊野外建了一个庄子,没有一个下人,只有肖二爷自己。 弯月当空,夜已沉,人已醉。 叶雪微笑的看着洛中泽与肖煌候,两个人也是很久未见,难得有这么个机会,好像有说不完的话。聊那些江湖上的事,剑法的心得,说着说着两个人拍手大笑一番,叶雪就在一旁静静的听着。 不满两岁的孩子在厅内玩耍,不时的走到北墙边,踮起脚尖伸出胖嘟嘟的小手要去拿墙上挂着的宝剑,可剑挂的很高,够了几次也够不到,就跑到妈妈旁边央求,叶雪怜爱的抱起孩子摇了摇头。 肖二爷喜欢剑法,当然喜欢剑,厅内正墙上挂着十几把宝剑,都是肖二爷千辛万苦所得,每一把都是绝世珍品。 “他是个好苗子,这么小就喜欢剑。”肖煌候笑着说道。 “你也应该成个家,要个孩子。”洛中泽笑了笑,摸了摸孩子的头。 “我可没你这么幸运,能够遇见嫂子这般奇女子。”肖煌候打趣的说道。 洛中泽哈哈大笑,看了叶雪一眼,叶雪也微微一笑,难得肖煌候会这样说笑。 就在这个时候洛中泽脸色一变,忽然看向窗外,肖煌候和叶雪面面相觑,能让洛中泽这样的情况可不多,叶雪立刻将孩子拉到怀里,一闪身躲在了洛中泽身后。 第一百五十章 话说当年二 “不好,有毒。”洛中泽低声说道,一挥衣袖,几盏灯应声熄灭,一回手从后墙取下一柄宝剑,剑鞘一挑,另一柄剑飞向肖煌候,转身在孩子身上点了几下封住了孩子的几处穴道,孩子顿时昏睡了过去。 肖煌候接过宝剑时还有些诧异,随即明白了,此时丹田运气内才感觉有些隐隐作痛,气血有些不畅。 肖煌候与丁风说起此时之时还是满脸的后悔,要不是当晚喝醉了,怎么轻易的被人下毒,但这也怨不得他们,对方无色无味的气体实在是让人防不胜防。 “嘭。”一声巨响之后大门应声而开,人影飞入之时一道寒光射向洛中泽,夜色之中看不清是什么,洛中泽身体向前一步,挡在叶雪面前,飞起一脚,面前的桌案立刻飞起挡在了面前。洛中泽不知道寒光是什么,但绝对不是镖剑等暗器, 看着是圆滚滚小孩拳头大小的一道黑影。黑影刚飞出两米就爆裂开来,却一点声音也没有,只听见细微的十数条破空之声,就在圆形黑影爆裂之前,桌案上传出了一声轻微的响声,杂乱之中洛中泽和肖煌候都并未听见。 透过敞开的大门可以看到远方天边若隐若现的火光,那是连家庄的方向,多日之后肖煌候才知道那场大火发生的地点就是连家庄。 几声噼噼啪啪的响声过后桌案倒下,破空之声已然到了眼前,就在这时,洛中泽忽然身形一滞,脸色微变但身体却未退。右手衣袖在肖煌候的前面一甩,飞来的暗器如泥牛入海般消失了,左手长剑剑在面前一划,清脆的响声之后,几声细针落地的声音随即响起。 洛中泽的左腋之下鲜血渗出,半截梅花针还在轻微抖动,圆形黑影未爆裂之前就悄无声息的射出了这枚梅花针,洛中泽根本没想到,他只听到了爆裂之后的破空之声。这枚梅花针力度如此之大,穿过桌案之后居然还如此强劲,也幸亏桌案挡着,再加上洛中泽内力深厚,不然恐怕这枚梅花针早已穿腹而过了。 飞到空中桌案还没落下,那个身影就已然越过桌案,手中的长刀直劈洛中泽。 洛中泽此时忽然一张口,一口黑血喷向来人,来人一愣,身体微微一侧,就在这个当口,洛中泽手中剑已刺出,等收回了之后,来人的刀力道已无,翻身栽倒在地。门被踢开的同时,右面的窗户悄悄的被人打开,一条鬼魅般的身影闪身飞入,一转身躲在了阴影之中,当桌案落地的响声响起之时,一柄剑忽然从右面墙角的黑暗之中闪出,直刺肖煌候,时机恰到好处,也许只有恶鬼才能如此的阴狠。 肖煌候接过剑刚一站起,脑中眩晕胸口一阵恶心,忙运气压制,握剑的手却有些不稳,对面暗器袭来根本无法躲避,要不是洛中泽替他接下,他估计直接被打成了筛子,即使这样,一枚细针钉上了他的右肩,幸好不是要害部位。肖煌候毕竟是肖煌候,中了暗器之后身体一趔趄,看似身体未稳,却在间不容发的刹那之间躲过了这一剑。手中剑反削,来人立刻收剑相隔,双剑相交过后,恶鬼身体向后一飘,又消失在墙角阴影之中。肖煌候心里却叫苦不已,刚与对方一交手,体内真气一动,身体内的毒气运行加速,已经有些坚持不住。 就在此时洛中泽一错步,左手一拍肖煌候的腋下,肖煌候顿觉一股雄厚无比的内力传来,胸中恶气消了很多,忙牵引这股内力在经脉之中远转。使刀之人刚倒下,另三条人影已然悄无声息的从门中闪了进来,为首第一个人身法如同一只轻灵的飞燕,一闪身就出现在洛中泽的左侧,左手判官笔闪着银光刺向洛中泽的左腋之下。第二个人人高马大,提着长棍两个大步就走到洛中泽面前三米之处轮棍便砸。 洛中泽未动,也未躲,他也不能躲,手中长剑向左下一拍,很少有人如此用剑,毕竟剑是用来刺的。 第一个人的判官笔在离洛中泽腋下三寸之时,洛中泽的剑如同许久未见的恋人一般贴了上去,来人感觉手碗一沉,判官笔已被洛中泽的剑吸住,一股巨力从笔中传来,刚想收力回撤,洛中泽长剑向下力度未减,手腕一翻,一个完美的弧线过后,长剑和判官笔至下向上,速度未减直接迎向第二个人的长棍。 长棍带着风,正好击在判官笔在上,而此时洛中泽的剑内力已收,手中剑与判官笔分开,长剑反削向第一人的胸口。此人右手判官笔被长棍震飞,虎口也被震裂。但他顾不得这些,可能他也有些懵了,从未遇到过内力如此深厚之人。但他没忘自己还有一只判官笔,左手判官笔向上挡上了长剑。但他立即后悔刚才的教训不够吸取的彻底,如此深厚内力之人的长剑岂是轻易能够抵挡的。长剑压着判官笔削在了来人的胸口之上,不过他应该庆幸,判官笔够坚硬,要不然估计他就被削为两半了,胸口剧痛之下一道鲜血迸出,身体被震得踉踉跄跄的退了几步。 第二个人手中的长棍与长剑相碰之后失去了准头,立刻手中收力,变棍为横扫。就在这当口肖煌候感觉洛中泽掌上的内力忽然一震,一口黑血吐出,脑中顿时清晰了,胸中恶气也减轻不少。同时肖煌候借着洛中泽的掌力,身体一飘向后飞出,手中剑第二次刺出,刺向贴着北墙悄然接近叶雪的那头恶鬼。恶鬼手中的长剑已然抬起,还未等刺向满脸焦虑抱着孩子的叶雪,肖煌候的剑就到了,恶鬼一撤身,又躲到阴影之内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话说当年三 长棍横扫走空,洛中泽身体一飘,已然退到了叶雪身边。 “你怎么样?”洛中泽低声问道。 “孩子怎么办?”叶雪并未回答,而是关切的问道。 洛中泽也担心孩子中毒的事,但此时哪有时间详细检查,他伸左掌贴在叶雪的丹田之下。 此时肖煌候抢身上步,站在洛中泽前面,判官笔和长棍立刻对上了肖煌候。 屋顶“嘭”的一声裂开之时,破洞之中瓦片飞溅,一个大汉自上而下斜着飞下,双掌拍向洛中泽。与此同时,阴暗之中的一道寒光射向叶雪怀中的孩子,恶鬼不但恶,手段更加毒辣。 洛中泽的长剑一撩,射来的镖应声而飞, 肖煌候此时被长棍和判官笔纠缠住,想帮忙已然不及。 洛中泽刚击飞梭镖,恶鬼就出来了,他个头有点矮,长剑刺向洛中泽的腰,洛中泽反手一剑,刺向恶鬼的手腕,左手依然在叶雪的小腹之处,全然不顾大汉的双掌。大汉的双掌结结实实的拍在了洛中泽的后心之上,黑暗之中也不知道大汉的表情,不过估计早已笑容满面,他自信没有人能在他如此全力一击之下活命。 不过等他双脚落地之时,忽然他觉得有些不对,因为洛中泽中掌之后身体只是微晃了几下,并未向他想的那样翻身栽倒。 的确有些不对,因为他听到了洛中泽还在说话。 “好些了么?” 叶雪一阵咳嗽之后,张口吐了一口黑血之后点了点头。 大汉立刻明白了,洛中泽居然利用自己的掌击之力逼出了叶雪体内的毒。不过他明白的有些晚了,洛中泽人虽然未转身,脚风已到,大汉没有想到洛中泽能在这个角度踢出这凌厉的一脚。 大汉本就以力为主,自信掌法刚猛,下盘功夫了得,双手往胸口一交,迎向洛中泽踢过来的左脚。但大汉又错了,人要是自信和自大分不清,吃亏是早晚的事,手上的巨力传来,大汉再也坚持不住,一口鲜血喷出,身体不由自主的倒退了数步。 就在这个当口,洛中泽反手一掌,轰隆之声过后,北墙立即出了一个大洞。 “带你嫂子和孩子先走。”洛中泽低声说道。随即反手一剑,击退阴暗处飞来的一剑,抢步上前手中剑左削右刺,三剑之后将肖煌候面前的长棍和判官笔接下。此时吐血的大汉从侧面想绕过洛中泽堵住洞口,洛中泽几剑刺退长棍和判官笔二人,斜刺里一剑刺向大汉。 “咦?”洛中泽轻呼了一声,大汉居然直接用手掌挡住了自己的剑,一反手握住了剑刃,接着微弱的光看得出手掌居然丝毫没有变化,洛中泽冷哼一声,手腕一震,大汉不由自主的松开了长剑。 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在这兔起鹰落的刹那之间,对方一上来就是杀招,从始至终没有人说话。洛中泽第一时间熄灭了灯,毕竟双方都在暗处,自己对屋内的布局更熟悉,出手更有利。黑暗之中不清楚对方还有几个人未进来,但出手的几人各个都是高手,阴狠毒辣,显然是早已谋划好了的。肖煌候不明白这些人到底是来对付自己还是对付洛中泽,但看对方不惜性命的出手,根本没有问的必要了。 肖煌候后撤步,反手一剑刺向角落,叶雪此时正要从洞中钻出,而暗中伺机的恶鬼知道此时叶雪无法躲避,剑如毒蛇,堪堪到了叶雪后心半寸,火星四溅,肖煌候的剑将恶鬼的剑击在了墙上。 肖煌候一错步手向上一摸,从墙上拔出了另一把剑,屋内此时只有从敞开的门和屋顶的洞口透过来的微弱星光,但肖煌候闭着眼睛也能准确的拔出墙上的宝剑,他每天都要挨个擦拭这些宝剑。这些剑自从挂到墙上位置从来就没动过,连角度都没有变过,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生活方式,肖煌候的习惯比较特殊,他的所有习惯都像剑法一样要求精准。整个肖家庄只有他一个人,也许不是他不愿意用下人,是一般的下人也侍候不了这样的主子吧。 肖煌候绰号肖三剑,是因为他早年曾经用两把剑行走江湖,让他名震江湖却是因为他悟出了第三剑,剑法不拘泥于形式,剑也不必拘泥于实际,如果运用得当,草木也可为剑,从那以后他就很少用剑。他的剑法却更加犀利,特别是他的第二把剑。 恶鬼的剑被肖煌候的右手剑顶在墙上,正欲抽回,肖煌候的第二把剑贴着墙立劈而下就过来了,慌乱之中恶鬼忙撒手后撤,堪堪躲过剑锋,肖煌候右手剑一挑一拍,恶鬼的剑如同流星般射向后退的恶鬼。只听得一声闷哼之声响起,要不是肖煌候右肩中了暗器,这一剑恶鬼的命估计就留不下了。 叶雪此时已从洞中钻出,肖煌候紧随其后,他的脸色忽然一变,左手剑向上闪电般脱手射出,穿屋顶而过,只听得屋顶“咦”的一声响起。 穿过北墙的肖煌候飞身而起,空中转身凌空刺出一剑,清脆的剑声过后,屋顶跃下偷袭叶雪的那个人影又倒飞了回去。 肖煌候落地之后提剑与叶雪向院后退去,这时他回头看了一眼,这也是他此生最后看洛中泽。屋内漆黑一片,北墙的洞正好与房门相对,远处天边的火光正好能映出洛中泽的身影,他看到正与洛中泽交手的那个人,那个人绝对不是刚才屋子里的那几个人,因为他的剑法很特别,如同一个疯子在乱舞一般,没有章法却疯狂无比,在火光的映衬之下如同一个魔鬼,吃人的魔鬼。 第一百五十二章 话说当年四 马厩在后院,叶雪和洛中泽的马就在那里,二人身中毒气,虽已被洛中泽逼出来了但还有残留,再拖延下去,毒气反复,恐怕走也走不动了。 二人未到马厩门口就已发现不对,里面很静,如此大的动静,马应该早已警觉。果然不出肖煌候所料,几匹马早已口吐白沫而亡,二人还未转身,后面衣袂之声响起,人已到。 “嫂子先走,我随后跟来。”肖煌候低声跟叶雪说道,同时手一指东面,马厩的后面就是悬崖,西面有条河,东面是密林,只要能进去里面就好说了。 肖煌候话音一落,背后的剑声响起,他反手一剑刺出,虽然未看,但肖煌候的剑却准确的击在了对方的剑刃之上。来人一身黑衣,黑巾罩面,此时正是午夜,繁星璀璨,当肖煌候转身的那一刻一眼就看出这个人与刚才的屋内几人不一样,因为他感觉到对方凌厉的剑意,从握剑的姿势,身法,就已看出这个人绝非等闲。 这个人就是刚才在屋顶的那个人,从剑上传来的阴毒内力能感觉得出。两次交手让肖煌候体内的毒气又有些反复,忙提真气压一压。阴毒剑男子脚尖一落地,第二剑已刺出,根本不给肖煌候任何喘息的机会。这个人的剑快,连绵不绝的袭来如同腐骨之毒一般,每与肖煌候的剑相交一次,那种阴冷就加重一分,十招之后肖煌候就落了下风。但肖煌侯却并不急于进攻,他想拖住这个人一时三刻,洛中泽未走他怎么能走,只要叶雪能走出去,他舍命也要把洛中泽带出去。 阴毒剑男子的剑如雨点般刺向肖煌候,他有些急,因为他已看到叶雪出了后墙。但马蹄之声响起之后这个人却不急了,一匹快马从远处连家火光之处飞快奔来,从东墙边飞奔而过,手中的长刀闪着寒光,显然看到了不远处的叶雪。 就在此时长刀大汉胯下的马忽然嘶鸣一声停下了脚步,杀人的夜晚人们都红了眼,可马还清醒,不远处就是悬崖。长刀大汉飞身落马,提着长刀斜刺里截下了叶雪。手中长刀横扫,迎着叶雪腰部而去。但叶雪也绝非普通女子,事实上她的轻功并不次于肖煌侯,当听见马蹄之声之时,她扯下衣角将孩子背在了身后,虽然身中毒气,气脉有些紊乱,但她并未乱,眼见长刀袭来,向前飞去的身影并未停,柳腰微拧,脚踝一扭,白衣飘飘,身法曼妙,忽然向右倾斜。此时她就在崖边,上半身已然在悬崖外,刀尖擦着左臂而过,等长刀大汉再回头,叶雪已在一丈之外,落地之后身体一趔趄,忙回手稳了稳背后的孩子,频繁运用内力体内毒气有些压不住。长刀之声又从背后响起,叶雪立刻转身,背着孩子,她可不敢将后背留给对手,但她手中无剑,只能利用轻功边躲边退。 肖煌候脸色一变,舌尖一咬一口鲜血喷出,脑中的浑浊稍微好了些,连刺三剑后转身两个起落跃出了后墙,阴毒剑男子立刻追了下来。肖煌候斜刺里刺向长刀大汉,刚一个照面,阴毒剑男子也到了,他却直接截住了叶雪,手中剑更是阴毒招招不离叶雪后面的孩子。 如果不中毒的话肖煌候并不惧怕,但如今再拖下去,别说对方出手,体内的毒也要了自己的命了。此时的他握剑的手已然不稳,长刀大汉的刀法大开大合,力大刀沉,每一次出手都不留丝毫余地。肖煌候内力不畅,不能硬拼,一时间也奈何不了他。 肖煌候事后回忆起这些人,各个都是顶尖的高手,到底是什么人聚集这些人,搜刮自己所有有过节之人,也聚不齐这么多高手。 长刀再次劈来之时,肖煌候手中长剑一挡,咔嚓之声过后长剑应声而段,长刀之人眼中一喜,没有剑的肖煌候就不是肖煌候了。就这么停顿的一瞬间,肖煌候忽然欺身向前,短剑寒光一闪直接刺入了长刀之人的左胸。 断剑也是剑,肖煌候的手中任何东西皆可为剑,长刀的刀柄劈在了肖煌候的左肩,肖煌候一声闷哼,飞起一脚将长刀大汉踢飞,弯腰将另一半没有柄的短剑捡起,顾不得左肩的巨痛,脚尖点地身体斜飞而起,整个人如同一把利剑刺向与叶雪交手的阴毒剑男子。 阴毒剑男子听得左面风声响起,身体一转躲过断剑,而此时肖煌候正好到了此人眼前,此人的剑向前一送,可肖煌候却理也未理刺来的剑,手中断剑一回手,也刺向来人的右胸,但他的断剑太短,必先中剑。 这种不要命的打法的确让这个人有些意外,此人却不想拼命,他的剑未停身体向左一偏,就在此时叶雪的脚已然到了,踢向此人的脖颈之处,来人左掌一立,啪的一声击在叶雪的脚面。就这么一震,此人的剑一歪,剑刃从肖煌候的腋下穿过。差点疼昏过去的肖煌候却看到了这个人的左掌,这个人的手掌如墨般漆黑,虽然夜色很黑,但星光之下,肖煌候看得很清楚。 叶雪痛楚的喊了一声,身体倒飞而出,这个人想抽剑回刺叶雪,肖煌候腋下用力一夹,这个人并没有拔出剑,此时肖煌侯的断剑刺在了来人的右肩之上,这人立即飞起一脚将肖煌候踢飞。肖煌候身体飞起落向悬崖边,叶雪刚一站稳,看见肖煌候的身体要坠崖,忙一伸手想要拉住肖煌候。阴毒剑男子的掌已然到了叶雪的后背三寸之处,仰面掉入悬崖的肖煌候面对叶雪,看见他身后来人的黑掌,用尽最后的力气拔出腋下的长剑抛向这个人,这人低头躲过了飞来的长剑,手掌一歪,指尖从叶雪后背孩子的身上划过。在这之后肖煌候就什么也不知道了,他脑海中的最后画面是叶雪飞身而下,伸出手来仍想抓住他。 肖煌候再次醒来之时已是半个月之后,崖下的河流和山里的猎人救了他一命。双眼却因为毒气而伤,等他的伤好了已是一年之后。虽然命保住了,但功力已损失大半。他知道那些人不会放过他,他不怕死,他怕他死了以后,洛中泽的大仇永远就报不了了。他隐姓埋名暗中查探,寻找叶雪和那个孩子,但眼疾越来越厉害,后来已然近乎失明,也只好隐居在安乐谷,更别说查这件事了,只期望叶雪和孩子大难不死,自己能活下来,有朝一日能够再次见面。 第一百五十三章 抽丝剥茧 月光洒在丁风的背影之上,看不到他的表情,肖红炼听出他说起这些往事时声音的异样,丁风至始至终也没说他到底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但绝非他说的那样只是因为肖煌候是他的恩人。 丁风就这样慢慢的讲述着多年之前的往事,在肖红炼耳朵里就像发生在眼前一样,那把阴毒的剑就像这后山冬夜里的冷风般让他不寒而栗。 从这里看向山下的清风口就像躺在辽河臂膀里的一个美女,美丽而安静,但表面永远是美丽的,揭开面纱的现实却并非如此,就像二十年的肖家庄,这样的事每天都在江湖中上演。 虽然肖红炼未在江湖闯荡多久,但洛中泽这个人的名字他也听说过,他只是没想到肖家庄出事居然与此人有关。 “肖前辈看到的那个最后进入屋内用剑之人所用的剑法可能就是这种剑法。”丁风道。 肖红炼又回头看了看石柱上的剑痕,江湖上人使用的兵器有很多种,但无疑用剑的人最多,相似的剑法也有。如果说那个人用的这种剑法,伤害自己父亲的人也是这种剑法,而如今想毁掉东海帮的还是这种剑法,就值得琢磨了。 “这些人到底是与洛前辈还是与我二叔有仇?”肖红炼问道。 丁风摇了摇头,肖煌候至今也没猜到这几个人是谁,那夜所有的人都黑巾罩面,从招式上很难猜出是谁,记忆里他和洛中泽都没有这样的仇人,唯一的线索就是魔魂剑与墨玉手。 “听说洛前辈后来也不知所踪,你可知道他后来怎么样了?” 丁风叹了口气但未说话,几日后丁泊水在白庙村发现了已然逝去的洛中泽。丁泊水猜测洛中泽肯定是想去连家庄,那晚连家的大火即使远在几十里之外的肖家也能看得见,洛中泽肯定是担心连家出事,所以想赶去看一看,中途在白庙村驻足之时被人所害。 “那个黑色的掌就是你说的墨玉手。”肖红炼道。 丁风点了点头。 “这些年没听说江湖上有人使用这种掌法。”话刚说完,肖红炼忽然想到了那位在翠峰山下与其对掌的黑衣人,那个人的掌法倒是阴毒无比,但却不是墨玉手。 “墨玉手最好从小时候就学起,否则难有大成,当年那个人恐怕也是成年之后才修炼墨玉手,否则叶...叶雪前辈中了那一掌恐怕立即就..·。” “你好像很了解这种掌法?”肖红炼问道。 丁风并未回答,有些事他不想说。 “夏天启的掌法能达到这种程度,肯定是从小就开始学了,没听说夏中举使用过墨玉手,他肯定是从雁山那里学来的。” 肖红炼点了点头,传授夏天启墨玉手之人很有可能就是在肖家庄使用阴毒剑的那个人。 “你说得那件暗器就是在肖家庄第一个出手之人使用的暗器?” “不错。”丁风点了点头。 “这件暗器有点像温家的“生死劫”。”肖红炼听说过温家的暗器,但却没见过,其实很少有人见过。 丁风手腕一翻,一个精致的圆球出现在手掌之上,微弱的星光照在其光华的表面,光点仿佛水银般流动。 “这个就是?”肖红炼倒吸一口冷气,他没想到丁风会有这东西。 “温家这么多年一直不参与江湖的纷争,肖二爷和洛前辈与温家都没有什么过节。二爷仅仅见过温天仇兄弟一面,如果说那件暗器真的是生死劫,温家人为何要出手加害他们?”丁风想起肖二爷说的话。 如今听说夏家与温家联姻,而司马家又拿到了温家的生死劫,漠北几个顶尖的门派关系错综复杂,又都与这件事有牵扯,二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丁风叹了口气。 “你怎么能拿到这个东西。”肖红炼道。 丁风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听说你与夏天启认识很久了。” “有几年了吧。”肖红炼说道。 丁风看着眉头紧锁的肖红炼,他发现这个红衣少年成熟了很多,也许这就是有了责任的缘故吧。 “你觉得夏天启怎么样?”丁风问道。 肖红炼直视丁风,夜色很亮,可以清晰的看清丁风深邃的眼神,冷风吹起丁风的衣角,洒脱之中又不失成熟。 肖红炼从第一次见到丁风的那一刻起,就觉得这个人如果是他的朋友,绝对是个可以信任的朋友。虽然从始至终这些事情都是丁风一个人说的,但肖红炼相信他说的是真的,那半本剑谱和父亲的剑说明了一切。但江湖险恶,想一想焦清素对父亲所做的一切,又怎么凭一本剑谱和几句话就相信一个人呢? 他与夏天启相识已经有几年了,那个时候除了师傅,他只有夏天启只有一个朋友,夏天启不但是他的朋友,还是他的恩人。夏天启替他报了父仇,帮助他拿回了父亲的东海帮,虽然夏天启这样做有他的目的,也是为了对付司马家,但恩情就是恩情。 父亲和二叔的事情与墨玉手有关,自己肯定要去查一查,不过丁风说得这些他要先去证实,也只有一个方式证实,那就是找到二叔肖煌候。 看着肖红炼犹豫的表情,丁风明白他心中所想,他并不想让肖红炼做什么,只想提醒肖红炼。 “这是二十年前的事,这件事也许跟夏中举有关系。”肖红炼道。 夏天启也只不过二十几岁,也许这些事他并不知道。 丁风点了点头,江湖上都知道夏中举这一代只有一个兄长夏中贤,在二十年前死于墨玉手之下,而二十年后夏家的下一代人却学会了墨玉手,真是令人费解。 “这件事不管跟谁有关系,你都应该有权利知道。”丁风道,这些事他必须告诉肖红练。 肖红炼点了点头,是是非非只有等到答案揭晓的那一刻才能知道。 “我会去找我二叔。”肖红炼道,不单单是为了弄清楚丁风说得话真与假,更主要的是他就这么一个长辈亲人,他要尽一份孝心。 “也许不久的将来我们还会见面,希望那时所有的一切会有一个答案。” “你要走?” “嗯。” “去哪里?” “江湖路险,他日再会。”丁风并没有回答肖红炼,而是深深的看了一眼肖红炼,答应肖二爷的事情已经办完了,他还有自己的事。 星空之下,丁风飘逸的身影显得有一些孤独。 第一百五十四章 雁山弟子 肖红炼并没有离开后山,山顶的冷风让他清醒了不少,他还在仔细的回想丁风说的话。丁风到底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暂且不去想,说的话真与假有待证实。但丁风说的一件事他觉得值得好好琢磨,夏天启和夏一山都曾学艺雁山,夏天启从未对他提起过,他其实也没问过。但雁山派他太了解了,他的师傅出自雁山派,雁山派像他这一代的弟子虽然他不全认识,但名字都知道,从未听说过夏天启和夏一山,也没听师傅说几个师伯会什么墨玉手,难得是他?肖红炼忽然想起了一个人。 冷风吹过,肖红炼心底的寒意比这山顶中的冷风还冷,他不但想起了一个人,还想起了另一件事,夏天启为何能找到他。 肖红炼从记事起就随师傅在江湖中漂泊,师傅虽然是雁山弟子,但很少回雁山,带着肖红炼走南闯北,基本上每个地方只驻留半年左右。师傅从不主动与江湖中人接触,刻意的隐藏行踪,现在想来也许就是与肖红炼的身世有关系。虽然肖东海已死,但他的仇人却还有不少。可后来师傅的身体渐渐不行了,不在适合长年的漂泊,就定居下来,这时师傅才将他的身世告诉了他,肖红炼也曾想回海清帮看一看,但想一想那里一个亲人也没有,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就是这样的小心翼翼,在五年前,夏天启还是找到了他。 师傅也曾问过夏天启,怎么知道肖红炼的身世,夏天启只是说他听南口镇的老人说过肖红炼可能并未死,夏家想找一个人肯定能找得到。夏天启说话很直接,他告诉肖红炼之所以花心思找他,就是想帮他夺回海清帮,然后将司马家赶出清风口。 肖红炼并未答应,一个原因是师傅不允许,他的剑法还没有练成,另一个原因就是他对当海清帮帮主没有兴趣,父亲的事都过去了,即使他艺成也不会回海清帮,他要自己在江湖上扬名立万,不会依靠任何人。他清楚的记得夏天启听他说出想法时的表情,诧异的盯着肖红炼看了很久,最后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从那以后,夏天启每年都会见他几次,但再也没有提过这件事,只是与他谈论剑法,夏天启对剑法的理解的确不一般,肖红炼很受启发,他从此多了一个朋友,也是他的第一个朋友。直到几个月前,夏天启又来拜访,这次夏天启并不是一个人,而是带着高天,漠北七雄的高天,肖红炼才知道父亲并非单单死在漠北七雄之手。 夏天启为何能找到他?清风口老人肯定不可能告诉他,知道自己身世尚在人间的只有师傅,王伯,肖二叔,自己问过王伯,他从未跟别人说过。虽然二叔把自己活着的事知道告诉了丁风,二叔却不知道自己的行踪,如果知道,二叔早应该与自己联系了,除了这几个人还会是谁呢? 肖红炼想了很久也没想出谁来,如果说还有一个人,那就是古月中,自己那个销声匿迹的姑父可能还知道自己活着,可是都二十年了,这个姑父估计也不在人间了。 告诉夏天启自己行踪的这个人不但知道自己还活着,还知道师傅和自己的行踪,要不然夏天启不可能找到自己。而知道自己师傅的人很可能就是雁山派的人,当年自己被送到雁山,有一些师叔师伯应该知道。 想知道丁风说得真与假,应该找一找这个告诉夏天启自己身世的这个人,因为这个人一定与肖家关系很近,也许他会知道当年的事。 清风口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东海帮新帮主很神秘,偶尔就会消失几天,但大家也都不在意,江湖依旧是那个江湖,永远不缺故事。比如岳城被发现死在去往天州城的路上,身中数剑,死得很惨,也很难看。再比如听说司马继儒并没有回司马家,有人在天州城看到了他,奇怪的是司马继儒说话不在那么盛气凌人了,别人嘲笑他在清风口丢人的事,他居然没还嘴就跑了,人们都说他像一条狗,不过不是疯狗,而是夹着尾巴逃跑的狗。 第一百五十五章 查明真相 连一行一动不动面无表情的听着,金老大说完之后,钱老虎嘴里漏着风接着又说开了,每说一句话都抻的嘴角生疼。不过大家还算听得明白,除了连一行之外,昨天发生的事情很多人都听过,泉石镇很长时间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了。 昨天一个人踢翻钱老虎的赌场,杀了人抢了钱,临走之时留下名号他叫连一行。也就是在昨天晚上,这个自称连一行的人夜入金家寨,在奸淫了一个少女之后也留下自己的名字。并且不止一个人亲眼见到了这个人的样子,都非常确定就是眼前这个连一行,同样英俊的面孔,同样狠毒的身手。 厅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连一行。 何老大有时候就在想,连一行是不是也易容了,认识这个人几天了永远是一副冷冷的表情,就连眼神都没有任何变化,永远是那么冷,此刻连一行的目光直盯着自己,盯得自己心里直发毛。 “何老大,你不用害怕,有三爷给做主。”钱老虎见何老大紧张的样子,不免有些担心。 温须也瞪了钱老虎一眼。 “何老大,你最好说实话,老夫不会偏袒任何人。” “这几天我一直跟着连爷。”何老大低下了头,声音也是低低的。 “哦?” “其实他做什么我并不知道,昨天他并没有跟我在一起。”何老大避开连一行的目光。 “这么说,你并不知道他干什么了。” “也不是。” 何老大咽了口唾沫,他没敢看连一行。 “说吧。”温三爷喝了口茶,不紧不慢的说道。 “他昨天晚上问我金家寨怎么走。” 连一行脸色有点红,手腕青筋爆出。 “你。” 连一行并非是害怕何老大诬陷自己,而是这种被人诬陷的感觉让人愤怒。 “连公子。”温须也手向下压了压。 金家兄弟此刻也有点压不住火,但他们不敢在温须也面前造次。 “你们昨天晚上住在那里?” “悦来客栈。” 温须也点了点头。 “来人。” 马上从门外进来两个精干的年轻人,恭敬的来到温须也身边,温须也耳语了几句,二人回头看了看连一行和何老大,点了点头走出来房间。客栈离得不太远,时间不长两个人就回来了,在温须也耳边低语了两句,然后放在座子上一个包袱。当打开包袱的一瞬间,钱老虎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虽然每次他看到银票都会双目放光,但这一次绝对是最亮的一次,因为这些银票原本就属于他的。带有血迹的银票旁边还有一只金虎,泉石镇的人都知道只要是钱老虎的赌场里面都会放在这样一只金虎。 “连公子,这是在你住的房间找到的,这又如何解释?”温须也盯着连一行。 “这回你还有啥说的?” 钱老虎拿起金虎几步来到连一行面前,不过马上又退了回去,金家兄弟怒目瞪着连一行,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连一行的身上。 “姓连的,这是怎么回事,人证物证都在,你还有啥话说。” 连一行眼睛一瞪,钱老虎又不由得退了一步,下意识的捂了一下嘴。 “我说过不是我做的,如果你认为是我做的也无妨。”连一行冷笑道。 “连爷,您忘了,这是您给小的的,还让小的帮您保守秘密,小的并不知道您做的居然是这种事,要不然说什么也不能帮您,这个我可不要了。”何老大说道,他从怀里又掏出来一沓银票放在了桌子上。 “三爷,事情已经很清楚,这个事怎么办。”金老大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温须也。 “连公子,你还有什么话说?” “我说过不是我做的。”连一行扭过头看着何老大。“哼,看来你早就计划好了。” “连爷,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啊。”何老大无辜的说道。 “连公子,昨晚你出去干什么了?”温须也问道。 连一行想了想,摇了摇头道:“没做什么?” “连公子难道不想解释一下。” “我没必要解释,我说过这些事不是我做的。” 连一行脸色由红转白,从小被人冤枉的时候就这样辩解过很多次,基本上没有人相信他,后来他大多选择了另一种办法回答,连一行看了看手边的金剑。 屋里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看得出来连一行是不准备再继续说下去了,钱老虎退后了几步,不时用眼光看向门口。而金家兄弟分散开来,将门口和窗户的位置堵上。何老大直接退到温须也的身后,他知道这个屋里也只有这个地方最安全。 “看来钱老虎的事情很清楚了,金家的事情是不是把那个女人叫过来对质一下?”温须也道。? 金老大摇了摇头,刚才那个女人已经在街上指认过连一行了,这种事对她的打击已经够大,怎能一次一次的让她这样做。 温须也也明白,他也没有强求,他扭头看向何老大。 “何老大,连公子出去的时候你知道?” 何老大赶紧点了点头。 “那回来的时候呢。” “这个小的没注意。”何老大停顿了一下回答道。 “有人看见你在连公子不在的时候进到他的房间,你去干什么了?”温须也忽然厉声问道。 “什么?”何老大脸色一变,看着眼前的温须也,他有点慌张。 “而且手里拎的就是这个包袱。”温须也指了指座子上散开的包袱。 “不可能,小的一直在房间里面。” “那你的房间里怎么也有这个?” 温须也的话音未落,刚从外面回来的年轻人又从怀里取出来一个金虎,跟包袱里面的一模一样。 温须也二目如电,此刻看起来已经不和蔼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真相 金老大和钱老虎也没想到事情居然出现了变化,尤其是钱老虎,自己明明只丢了一个金虎,怎么又出现一个。 “不可能,明明就只有一个金虎。”何老大脱口而出,不过说完他的脸色就变了。 “你怎么知道只有一个?”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何老大。 此刻何老大恨不得也像钱老虎一样,给自己的嘴巴来上一刀,不过此时说什么都晚了。但见他手往地下一抛,一阵白烟闪过,众人正诧异间,何老大已然到了窗户附近。 何老大的轻功很不错,对于他这种人,太知道轻功的重要了,毕竟逃跑的时候多一些。其实他早就选好了逃跑的路线,温须也此刻正好处在他和连一行的中间,他的后面是窗户,只要连一行无法直接出手,其他人他并不担心。 金家兄弟和钱老虎并没有出手,他们也不打算出手,这是温三爷的地方,温三爷不让走,恐怕谁也走不了。连一行却不这样想,想找到白空雨只能通过何老大,连一行一侧身,想从温须也身边穿过,没想到温须也却伸手一搭连一行的衣袖。 “连公子放心,他走不了。” 一股柔软但深厚的内力从手臂传来,连一行身形一滞,丹田发力手臂挣脱之际,何老大已经穿破窗户。还没等连一行身形再起,外面一阵兵器相交之声,一声痛苦的喊声过后屋外静了下来。 “不好。”连一行心里暗道,果然不太好,因为何老大再回到这间屋子里的时候是躺着进来的,致命的伤口在喉咙之处,是暗器所伤,梭镖还没有拔出,鲜血一滴一滴的顺着脖颈流下。何老大死也没闭上眼睛,眼神里除了绝望还有一丝困惑,也许他在想为什么不在他的嘴上来一刀。 “为什么不留活口?”温须也厉声喝道,抬着何老大进来的四个人头一低。 连一行铁青着脸,他并非因为是唯一能证明他清白的人死了而生气,而是因为如果没了何老大,白空雨找不到,去那里在找肖煌候呢。 “不过连公子放心,这个事情老朽已经查清楚了,肯定能还公子一个清白。” 金家兄弟和钱老虎面面相觑,事情变化有些突然,他们还没反应过来。 “连公子,能否说说怎么认识何老大的吗?” 连一行的眼睛盯着何老大,半响没有说话。 “在街上你跟我说的话是真的?”连一行忽然抬头对温须也说道,刚才在街上温须也在连一行的耳边说了一句话,就是因为这句话,连一行才来到这里。 “当然。” 连一行点了点头,其实事情很简单,虽然他不善言辞,但寥寥数语也将他认识何老大之后的经过讲的很清楚。他没有提肖煌候,只是说想找一个人然后遇到白空雨。 “啪。”的响声过后,温须也身边的桌子应声而裂。好多生气的人下意识的动作就是拍座子,温须也也不例外。 “混蛋,居然平白无故杀了那么多人,这个人死有余辜。”温须也指着地上的何老大说道,他在为那个清晨小山村内惨死的人而气愤。 温须也冷静下来之后,转向金家兄弟和钱老虎。 “昨天发生的事情并非连公子所为,各位可能不知道,其实连公子昨晚住的客栈是老夫的。”事实上泉石镇的很多产业都是温三爷的。 钱老虎和金家兄弟此刻静静的听着,三爷说要给个说法,就一定会给,也不由得他们不听。 “连公子和何老大是昨天晚上才到的,所以在你赌场闹事的不可能是连公子。” “三爷,很多人亲眼所见就是他做的。”钱老虎不敢大声争辩,一个是因为他嘴疼,另外他也不敢跟三爷争执,但他是急脾气,控制不住自己的嘴。 “亲眼所见未必就是真的。” 温三爷笑了笑说道,看着三爷和蔼的脸,钱老虎的第二句话却不敢出口了。 “三爷,他钱老虎的破事我可没心情问,但昨晚金家寨的事情又是怎么解释。” 金老大却不怕三爷。 钱老虎又张了张嘴,但他还是没说话,他不但怕三爷,金家兄弟他现在也惹不起。 “连公子,昨晚出去的事可否说一下?”温须也未回答金老大,转过头来对连一行说道。 连一行点了点头。 “昨晚,店小二送了一封信给我,有人约我去东郊相见,而这个人就是我要找的人,结果去了之后却没有人。”说完连一行拿出一份信。 信其实也很简单,聊聊几个字,落款是白空雨三个字。 “哼,凭这一封信就能证明不是你干的,你以为我们是傻子么?”金老大冷哼一声。 连一行冷冷的看着金老大,一副爱信不信的表情。 “金贤侄,老虎,老夫有一个疑问,你们是如何知道连公子住在老夫的客栈的?”温须也摆了摆手,示意金老大压压火。 听温须也这么问,金老大和钱老虎不约而同的拿出了一封信。 “今天早晨有人送来一封信,信里这么说的。”钱老虎把信递给了温须也,信上的内容同样简单,凶手在悦来客栈,没有落款,悦来客栈就是连一行住的客栈。钱老虎虽然不认识几个字,但他也能看的出来这三封信是出自一个人的手笔。 “难道?”钱老虎道。 “不错,显然有人在陷害连公子。” “可是明明人们亲眼所见是他所为。”金老大指着连一行说道。 “你们忘了连公子要找的人是谁吗?” “白空雨?” “不错,就是白空雨,人称小侯爷的白空雨。” 金老大思索了一阵,他并没有听过这个人。 “你们可能不知道,如果说易容术,白空雨在这漠北没人能出其右。” “易容,难道昨天的是?”金老大道。 “白空雨这个年轻人不但易容术厉害,而且行踪诡异,心狠手辣,我们温家早就注意这个人了。”温三爷道。 连一行一愣,他没想到白空雨居然会易容之术。 第一百五十七章 信任 屋内一片寂静,何老大喉咙上的血迹已干,空洞无神的眼睛仍未闭上,此时已近中午,往日此时院中的枯树上早已落满鸟儿,今日仿佛也感觉到气氛的异样,了无踪迹。 “既然温爷这么说,肯定就是这样了,这笔账我找白空雨去算。”钱老虎拍了拍胸脯,打破了宁静,对于他来说昨天赌场死了的人他不在乎,钱已经找回来的,他不想再纠结这件事。他看得出来三爷对这个连一行不错,三爷看上的人,他可不会傻到去得罪。 “放心,贤侄的事就是我的事,白空雨居然做出如此下作之事,我肯定不会不管的。”温须也将手中的另一只金虎还给了钱老虎。 “这个是刚才去你的赌场借来的。”温须也接着说道,难怪何老大闭不上眼睛,他怎么能是老谋深算温须也的对手。 温须也转过脸来微笑的看着金老大,金老大脸色有些阴沉,对于这个结果他并不能接受,这么大的事三封信和几句话就解决了,但看起来连一行的确与此事无关,他们并不是不讲理的人。 金家四兄弟在江湖上受人尊敬并非是因为他们的武功,而是因为他们不但有骨气而且讲道理,不欺负弱者,但也不惧怕强者。 “三爷,并非我们兄弟不信你,可这件事我们兄弟也没法回去交代,单凭这几封信和这个死了的人,您看...。”金老大不卑不亢的说道 温须也微笑依旧,并没有因为金老大的话而生气。 “我知道贤侄的难处,可这件事里面肯定有问题,这样吧,白空雨在泉石镇做了如此勾当,我肯定不会放过他,咱们先找到他再说,咱们不能放过坏人,但也不能冤枉好人吧,你说是不?” 连一行虽然不在乎这些人对自己的评价,更不在乎是不是冤枉自己,但能有这么一个人这么相信自己,不像以前那些人不分青红皂白的诬陷自己,他的心里有一些异样。 忽然之间,他想起了小美。 触动心弦的往往是一个人的一句话触动心里最柔软最在意的地方。就在这一刻连一行觉得三爷这个人还行。金家四兄弟商量了一番之后也只好同意三爷的建议。虽然金家兄弟出手不留情,连一行却对这几个人印象很好。 “三爷,你怎么知道我要找肖煌候?” 房间里就剩下连一行和温须也,连一行开口问道,刚才在街上温须也问了连一行一句是不是在找肖煌候,他才跟到这里来。 “刚才在街上你问何老大白空雨在哪里,我就猜到你可能要找肖煌候,你知道为什么都叫白空雨为小侯爷吗?”温须也没有回答连一行的话,而是反问道。 “此人曾跟随肖煌候一段时间,所以自称小侯爷。”温须也并未等连一行回答。 连一行点了点头,连一行曾听罗淼淼说过。 “可为什么白空雨要对付找肖煌候的人?”连一行不解的问道。 “其中原因不得而知,据我了解,二人因为一些事情有了矛盾,后来肖煌候不知所踪,白空雨这么做可能是不想让别人找到肖煌候,听说去找肖煌候的人基本上都消失了,后来其他人也就不敢再找了。” “所以,我听连公子在找白空雨,料定公子可能也是为肖煌候而来。” “三爷知道肖煌候在哪里?” “知道是知道,但肖煌候与我有过命交情,他早已不问世事,也不想打搅他,恕老夫不能相告。” 温三爷的脸色很严肃,语气也不容置疑。 连一行脸色有些急,说实话他不在乎别人冤枉他,他确实感谢这个素昧平生的老者帮自己证明清白,但好不容易知道肖煌候的线索,他又怎能轻易放弃。 “其实老夫并非是不想告诉你,实在是有苦衷,我看得出连公子并非歹人,可否告诉老夫为何要找肖爷。”温须也道。 “这个...。”连一行一皱眉。 温须也喝了口茶,将茶杯放下之后,站起来走到古架前面,欣赏起他的心爱之物,木雕古玩,古朴而精美。温须也绝对是一个博学之人,墙上的字画很多,看得出造诣很高,笔锋雄厚,传说温须也只需看一眼别人的字就能临摹得以假乱真。 “这些都是老夫多年收集的心爱之物,连公子觉得如何?”温须也将一个手掌大小的玉石握在手心反复的抚摸。 连一行摇了摇头,要不是温须也说这些,他现在也没注意这间屋里的古架之上居然放在这么多东西。 “一个人一辈子得有点喜好,老夫年轻的时候不好女人,不好金钱,只喜好这些东西,但所有的东西对我来说,都不及一个至交好友的万分之一。” 连一行不明白这个老者说这些是什么意思,他看那些木雕却觉得很亲切,让他想起了一个人,他以前不在乎任何东西,只有手中的剑,可是自从来到漠北之后,他的牵挂就在这个人的身上了。 “以前也有人找肖煌候,像你一样也是个年轻人,他的剑虽然不如你的凌厉,但也很快,哎,带他去看肖二哥,是老夫做的最错的一件事。” “哦,肖三爷他?”连一行有些紧张。 “虽然受了伤,但二哥是什么人,那些宵小之辈岂能轻易得手。” “连公子,老夫还有些事,如果你不说清楚,老夫是不会告诉你的。” “其实晚辈还有件事想请教。”连一行道。 “哦,何事?”温须也放下手中的玉石,问道。 “晚辈还在找另一个人,他叫古月中,前辈知道这个人么?” 连一行说出此话之时,握剑的手一紧。 “古月中,古...月中,知道,当然知道,快二十年了吧,说起他老夫就想起了好多人,肖煌候,洛中泽,连世冠,一转眼多少年过去了,岁月无情,想一想当年的这些人是多么的惊艳,可如今也就偶尔能听到丁泊水的消息,哼,当年不怎么起眼的谢开先倒成了气候。” “古月中现在在何处,您知道吗?”连一行追问道。 温须也摇了摇头。 “此人人称盘龙手,还有个绰号千面狐,当年就神出鬼没,我跟他也没打过交道,多少年也没有听过这个人了,咱们江湖中人都是刀口上舔血,世事无常,也不知道这个人现在还活着不。” 连一行脸色黯然,叹了口气。 温须也看了看连一行,并没有多问,转身离开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惜别 泉石镇的冬天很冷,仿佛天上的弯月也被寒风吹得不想出来,躲在云层之中。 夜晚的街上空无一人。 温之明从未在深夜来过老井,小时候就听过很多关于老井的传说,其中有一些故事很吓人。看着空旷的老井和远处黑漆漆的房屋,他觉得后背有些发凉,用力的抱了抱怀中的那把古琴,这可是哑叔的心爱之物,可他不明白为何今晚哑叔要带着它。 温之明一脸的不耐烦,他本打算看一眼哑叔就走,可哑叔却把他留了下来。哑叔还是站在白天的位置,目光穿过老井目不转睛的盯着对面的一间房屋。温之明想问没敢问,他不明白哑叔神神秘秘的到底想干什么。 “一会有花爷要是想走,如果留不住他,你赶紧回去告诉你父亲。”哑叔的声音很干涩,也许是不经常说话的缘故。 温之明愣了一下,花爷想走,为什么想走,再说也没人逼着他留下,他一直认为花爷没地方去,在这里有好酒给他,他赖着不想走呢。 午夜,老井静的如同一个暮年的老人。 如果不是刻意留意,很难发现一个身影正悄悄的从对面二楼跃下,背着一个大包裹,身法很轻盈。如果不是知道这个人是花爷,温之明还真不会想到花爷也会这么利索。让他更想不到的是哑叔的身手,如同一只伺机而动的猎豹,忽然穿出窗户飞身而去。 “老伙计,走也不打声招呼么?” 黑影叹了口气,停下了脚步,老井旁,花爷和哑叔相对而立。 “你真的要走?这两年你在这里,温家对你可不薄。” 花爷这回眼睛不眯着了,也许是因为天太黑,在眯着就什么也看不清了。 “不薄?温家还不是看上我这双手,要不是看在你我之间有这么点交情,看在温家的暗器有点意思,我怎么会留到今天。” “老伙计,你说的对,不过“生死劫”还没做好你就要走,恐怕不太合适吧?当时你可是答应我的。” 听到“生死劫”三个字,刚落入场中的温之明一愣,这可是温家的镇门之宝,这件暗器威力巨大,除了遇到生死攸关的时候用于应敌,从来不曾轻易示人,怎么还给这个花爷研究,他到底是什么人? “老哥,说句实话吧,我花千里无能为力了,最近我才知道原因,就出在这口井水上,已然无法再炼制出“生死劫”的外器了。”说完花爷指了指旁边的老井。 温之明越听越心惊,看来这个花爷对“生死劫”的秘密了解不少,可听这意思,生死劫的外器还需要这个花爷来研制,难道不是父亲一直做吗? “水不行,别开玩笑了,这井水会有什么问题,多少年来炼制生死劫都是用的这口井水。” 花爷笑了一下,有些不屑的意思。 “说了你也不会懂,也许是这里少了人气吧。” 花爷看了看四周空旷的房屋。 “你真的要走?” 哑叔的声音很平静,站在哑叔背后的温之明却清晰的感觉到哑叔身体微微有些颤抖。 “真的要走。” “是因为马三?” “马三?”花爷摇了摇头。 “我留在这里已经毫无意义,除非温天养再活过来,否则没人能再造出来生死劫了。” 哑叔盯着花爷的眼睛,他知道肯定有其他原因。 温之明眼睛睁得很大,心里很震惊,温天养是他二叔,他并未见过,他没有出生二叔就已经离开人世。曾听父亲说过温家的暗器大部分都出自温天养之手。可为什么说“生死劫”造不出来?这独门暗器的制作手艺不是一直在父亲手里吗。 哑叔盯着花爷,他与花爷认识已经有几年了,如果说哑叔认为自己还有几个朋友的话,花爷绝对算一个。 不善言谈的人交朋友本就很难。 哑叔永远记得第一次与花爷相识的情景,哑叔的琴音与花爷的箫声如同神交已久一直未曾见面的朋友,在那一刻成为了知音。曲罢对饮,从那天起二人就成为了朋友,两个人在一起从来没有过多的言语,不去谈论江湖之事,只是静坐对饮抚琴吹萧。 哑叔叹了口气,花爷说得对,自从温天养去世之后,温家的好多暗器都失传了。 “生死劫”分为内器和外器,当年温家家主耗尽心血研制出生死劫,为了让温天仇和温天养两个兄弟能够齐心协力,将内外器研制方法分别交给了二人。后来温天养忽然失踪了,生死劫研制方法从此就失传了。如今温家剩下的几个还是二十年前留下的,这个秘密也只有温天仇和几个温家的老人知道。 坐吃山空的滋味并不好受,现在的温家就是这样,“生死劫”用一个少一个,没有了“生死劫”,恐怕温家就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了。两年前,花千里路过泉石镇就被哑叔留下了,传闻中楚野子在兵器上的造诣天下第一,这个花千里应该排到第二。 江湖中人都以得到花千里亲手打造的兵器为荣,花千里很少为人打造兵器,一般的兵器已经难以挑起他的兴趣,但是温家的暗器却打动了他。 “还记得这壶酒吗?” 哑叔慢慢从怀里掏出一壶酒,上面的封皮非常陈旧,但密封得很好。 花爷点了点头,他当然记得,这壶酒正是几年前与哑叔第一次相识之时对饮的酒,哑叔居然一直留着。 酒香如同当年那样的浓,穿过喉咙勾起了尘封的记忆,人也是当年的人,这个夜晚依旧如同当年的那个夜晚,但时过境迁,也许今日一别,很可能他日刀兵相见了。 琴声响起,哑叔忽然有些悲伤,舞动的手指与往日相比略显着生硬。花千里却神色如常,将手中的玉箫轻轻的放到了唇边,悠扬婉转的天籁之声划破夜空。 温之明震惊之情未消,看着这两个婆婆妈妈的老头盘膝坐地合奏起来,又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但当美妙的琴箫之声响起的时候,他的心一下就被吸引了过去,仿佛心底有一处被遗忘的某一幕又出现在眼前。 声音飘过了老井,飘过了老街,在寂静的泉石镇上空飘荡。 “就这么让他走了?”温之明虽然不了解详情,但也知道花爷肯定知道温家的不少秘密,怎么会如此轻易就让他离开呢。 哑叔良久不语,看惯了生死离别的他有些伤感,但有些时候不得不做出一些迫不得已的决定,就像今天,恩情和友情,花爷站在了恩情的一面。 第一百五十九章 夜长梦多 午夜的泉石镇寂静异常,烈酒的辛辣还在喉咙未消,花爷回头看了看远处的老井,叹了口气。转过头时,眼中寒光闪现,他知道哑叔绝不会轻易让他离开。 当哑叔的琴声响起的时候,三个身影就从不远处的角落里飞出,花爷沿街走了不出百米刚到岔路口就遇到了这三个人。 花爷发现熟悉的街口有了一点不同,多了一些东西,石像,竖旗,几辆随意停放的马车。 “哼,看来早有安排啊。”花爷暗自冷笑了一声。 “花爷,回去吧。”对面之人站在石像旁边,身体被石像挡住了半边。 花爷的一只手提了提肩头上的包袱,眼角余光留意着另两个岔路上的两个人。 温家耕耘泉石镇多年,岂是什么人想走就能走的。 所谓“一招鲜,吃遍天”,这样的人都有一个特点,往往只会一招,也只在这一招上下功夫,花爷就是这样的人。花爷吃遍天的绝招就是暗器,也因为只在这方面下功夫,花爷在拳脚方面下的功夫就少了。 温家的人也知道花爷的这一招,三个人都是有备而来,当花爷的齐眉棍横过来之时,对面的人就躲到了石像之后,如果不认真看还真不会发现几点寒光一闪而过,在石像之上擦出一道火花。 花爷手腕一抖,齐眉棍一分为二,双手横扫,寒光如疾风般射向其余二人,但二人身影如同鬼魅般在竖旗与马车之间穿梭,躲过了棍中射出的飞镖。 花爷趁此机会,双棍指天,一道火光从棍中射出,在半空中发出一道巨响,刺眼的火光让人睁不开眼睛。不过紧接着两声有些沉闷的响声过后,半空忽然下起雨来,火光应声熄灭。刚窜到半空的花爷被淋了一头水,又落回了街中间,表情有些尴尬。 还是刚才说话的人,掂了掂手里的一个已经瘪了的羊皮袋子,随手扔在了马车之上。 “花爷,别费心思了。”声音有些戏谑。 一招鲜吃遍天,但有些时候天外还有天,温家以暗器立足,花爷用暗器岂不是班门弄斧。不过花爷背着那么大的包袱,里面当然还有东西。 花爷却没有再出手,因为又有人来了。 子时已过,但凡能在这个时候出来的都是江湖人,远处街角大摇大摆的走过来两个人。 前面的那个人身材高大,后面的人身材很小。 人未至,声音却已传来。 “兵器也需要灵魂魂,如果炼制的时候没有赋予它灵魂,那它永远也不会成为一把上乘的武器。” 说话不着边际的是那个高大汉子,声音很爽朗,嗓门也很大,走路的姿势就能看出来这是一个大咧咧的人,花爷听到这句话眼神一亮,睡不醒的眼皮也在此刻睁开了。 “这里是温家的私事,阁下最好还是绕道走吧。”温家三人之中为首的那个人冷声说道,泉石镇的人都熟悉这个声音,他本名叫温申,但人们背地里都叫他瘟神。 “温家,这又不是温家的街道,再说我没有绕道的习惯。” 来人已走到近前,一身青衣,粗犷的脸上一双明亮的眼睛,嘴角似有似无的笑容,身材矮小的确实有点小了,站在高大的汉子旁边如同一个顽童一般。 “顾侠之,你最好放聪明点,这里可不是江南。”温申这个人被称为瘟神,不单单是因为身手了得,还因为这张嘴,说话向来不好听。 “他就是那个瘟神。”方醒低声跟顾侠之说。 “瘟神?”顾侠之的声音很大,夜色中依稀能看到温申的面貌,他不由得点了点头,长得的确像瘟神,一张吊死鬼的脸,青脸红发,双目细长,一缕山羊胡挂在尖尖的下巴之上。 “听说你的鹰爪功很厉害,我正想领教领教。”顾侠之颇有兴致的问道。 “哼,想领教等我办完事之后有的是时间,现在素不奉陪。”瘟神一皱眉,他不喜欢别人这么叫他,也很少有人敢当着面这么称呼他。 “老子不管你是不是瘟神,你难道看不出来,我是专门为花爷来的么,别废话了,放人吧。”顾侠之懒得跟他再啰嗦。 夜长梦多,泉石镇的夜梦更多,顾侠之想早点带花爷走。江湖人都知道顾侠之的剑法,厚重绵长,攻守兼备。但很少人知道,他的擒龙手并不弱于他的剑法。顾侠之身材高大,但身形动起来却显得很轻盈,如同一只大鸟扑向温申。 “看住花老头。”温申对其他两个人低吼一声,一双鹰爪晃动之间迎上了顾侠之。 武学之道达到绝顶之后,无所谓武学招式,即使最普通的拳法剑法也能发挥巨大威力。在丁泊水谢开先这些人眼中,早已略去了招式的变化,但对于其他人来说,招法的高低却非常重要。 万事万物相生相克,擒龙手本为擒拿手中上乘武学,擅长克制各种拳脚,擒龙可以,擒鹰更不在话下,温申的鹰爪手虽变化多端,阴狠毒辣,但却如同被罩在了一张无形的网内。 温家另两个人一高一矮,二人各拿出了一把发着寒光的伞,分左右冲向花爷,花爷的齐眉棍刚才分成两段,现在只能叫齐腰棍了,他活这么大年纪,最大的优点就是知道自己手上的功夫能有几斤几两,别说两个人,就是一个人,自己凭拳脚都难对付,双手一甩齐腰棍脱手迎向铁伞。 “嘭”,齐腰棍忽然炸裂,一阵白烟燃起,温家两个人吓了一跳,等白烟落下,花爷已然跑出十米开外,别看岁数大,跑起来却不慢。 花爷刚暗自得意了一下,没等笑出来,听闻后面又“嘭,嘭”两声想响起,回头一看,但见从两个铁伞之中飞出两团黑影。 第一百六十章 截杀 “妈的,不好。”花爷认出这应该是温家的“天蛛网”,传言此网不但含有迷药而且粘性极强,是效仿毒蜘蛛网研制而成,一旦被困住绝难挣脱。喘息之间网就到了眼前,花爷想躲已然不及,一股浓香扑鼻而来,花爷脑中一阵眩晕,“完了,看来是逃不出哑巴手掌心了。”花爷想起临走之时哑叔那个颇有深意的眼神。 “有意思,这个东西不错。”话音响起,花爷没看见来人,因为这个人太矮了,不过眼前的景象让他更加震惊。 只见一只火鸟从眼前飞过,翅膀煽动之间将两张网衔起,噼里啪啦响声过后,一掉头奔温家的两个人而去。 “老爷子,还不走。”方醒低喝了一声,花爷一低头才看清来人,矮得有些说不过去,不说话都没注意到旁边有这么个人。 方醒只招呼了一声,就直接先奔北而去了。 “老夫今日就先放过你们两个。”花爷嘴里挺硬气,脚下却不含糊,飞也似的追着方醒而去。 温家的两个人也是一脸诧异,活这么大也没见过会飞的火鸟,忙分左右闪开,但为时已晚,火鸟忽然爆裂开来,如同天女撒花一般,火光四射之后,一阵木炭燃烧过后的刺鼻烟味和人肉烫伤味道散漫在空中。 两个人的哀嚎之声也同时响起。 瘟神一直留意花爷,见此情况心里一慌,与顾侠之一交手就感觉非常别扭,自己的鹰爪手连个毛都碰不着不说还处处受制,花爷一走他更加有些慌乱。双手一错,闪电般的劈出三爪,将顾侠之击退半步,猛的一甩身上的黑披风,黑披风如同一片黑云罩向顾侠之,奇怪的是一片片拇指大的黑片如同雪花般在披风上飘落下来。 “不愧是瘟神,来的好。”一股阴冷之气随着黑云飘落下来,隐约能闻到一股腥气,顾侠之嘿嘿笑了两声,一扬手袖中甩出一个拇指大的黑色小球,迎着黑云而上,随着一声爆炸声响起,一片火光映红了天空。 “火凰珠?”还没转身的温申惊呼道。 “这么着急走干嘛。”顾侠之爽朗的笑声在温申的耳朵里简直就是瘟神的吼叫,可惜他无法细细品味,顾侠之的掌就到了。 “嘻嘻,你小子的玩意真不错,几年没见本事又长了,不过你把老夫的行踪告诉其他人,这笔账一会儿得算一算。”花爷嘴上对着旁边的矮子喊着,脚下的速度却丝毫不慢,喘息之间就跑出三十丈之外了。他知道不管是马三还是顾侠之来这里找自己肯定是方醒告诉他们的,因为认识的人之中只有方醒知道自己在温家。他本打算在温家得到想得到的东西之后再悄悄的离开,但今天与马三对饮之时马三忽然问自己来温家是不是为了帮肖煌候办一件事,花千里顿时后背有些发凉,没想到自己的秘密居然被马三知道了,花爷爱喝酒,更怕死,所以他决定离开。 方醒哪顾得上跟花爷拌嘴,心里暗骂自己救了他一命,结果他跑得跟兔子似的,转眼自己就落下他十几米。不过方醒逃命的速度也不次于花爷。他知道泉石镇这个地方绝对是龙潭虎穴,要不是顾侠之逼他,他绝对不会来。 花爷嘴里虽然说笑,但那双好像永远睁不开的眼睛却睁得很大,因为还有一个人没有出现。花爷并没有猜错,他担心的人终于还是来了,只不过他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哑叔出现的时候绝对是个好时机,花爷身体刚腾空,房屋阴暗的拐角处,哑叔就幽灵般出现了,拐杖如同毒蛇点向花爷的腰间。花爷想躲已然不及,一声惊呼,心里骂道会咬人的狗一般不叫,这句话太对了,哑叔平时不说话,一出手就是狠招。 方醒根本没料到这个地方还有人,其实就算发现了,他也无能为力,眼看情况不妙,准备溜之大吉了。 顾侠之显然听到了花爷的喊声,但他更是鞭长莫及。 哑叔在江湖上不是很出名,并不是说他的身手不行,而是因为他从不张扬也从不轻易出手,但他只要出手就有十分的把握,这次也不例外。 哑叔早已算准会今晚有人来救花爷,因为花爷肯定知道他自己一个人出不了泉石镇,既然敢离开,肯定就是有人帮忙了。所有一切都在哑叔意料之中,出手的时机与距离都计算得分毫不差,顾侠之和方醒离得太远,即便他们能抽身过来,花爷早已被他制服,只要离开这条街,顾侠之想找到哑叔难于登天。 不知道是冷风增添了这冬夜的寒意,还是江湖上的仇杀让这寒意有了一丝血腥,这就是江湖,花爷眼睛一闭,无奈的叹了口气。 剑出鞘声音很轻,但听得出是剑声,金光虽然微弱,却好像能划破这无边的夜空。 花爷睁开眼,就看见这道金光。 哑叔也看到了这道金光,他没有想到这是一把剑,因为他从未见过这么快的剑,等他确定这是一把剑的时候,手中刺向花爷的拐杖已折为两段。哑叔不轻易说话,但腰眼之处传来的阵痛却让他忍不住张口“啊”了一声,断杖落地的声音和哑叔疼痛的声音同时响起。 来人身法未有停留,像是一个过路的人一样,连头也没回就向前飞去。 “留下来吧。” 一声爆喝,阴暗的角落另一道破空之声响起,一道剑光伴随着一条矫健的身影飞出,手中的剑刺向过路之人。 温之明早就等得不耐烦,他本想过去对顾侠之出手,但哑叔不同意,此刻见哑叔受伤,他再也忍耐不住,但他不想偷袭,他不屑于这样做,所以他先出声再出手,从侧面刺向来人。但他的剑却并不是谦谦君子,温家虽然以暗器名震漠北,但更明白暗器再厉害也是人在使用,最终决定胜负的还是人,温之明受多位名师指点,也的确有自负的资本。 第一百六十一章 无视 温之明的剑很快,更重要的是时机,从左侧刺向来人腋下,来人用的是右手剑,此刻在空中,自然无法转身。 温之明虽然怒火中烧,但手中的剑却很稳,他已经能够想象出这个人倒地时痛苦的喊声,也许这个声音能安慰一下远处倒在地上仍在哼哼的哑叔。 来人根本没有扭头看温之明,好像不知道有剑刺向他,也不见他发力,身体忽然瞬间加速向前移动了半寸,恰到好处的躲过了温之明的剑。 温之明的剑刺空了,心里一凛,脑中清醒了,但更加怒火中烧了,因为从始至终来人头也没回,看都没看他一眼。温之明脸有些涨红,手腕一翻剑锋横扫来人的腰间,可是眼睁睁的以为要劈上之时,来人身体又忽然向前一冲,剑尖划着来人的后腰而过。 温之明落地之后在抬头看时,来人已然十丈开外,几个起落消失在黑夜之中,来去只在喘息之间,至始至终并未停留。 “哎呦。”温申踉跄的倒退几步, “哈哈。”顾侠之一甩衣袖,几个起落就来到了温之明眼前,不过他也未看温之明,直接错身而过。 温之明从来没有被人这么轻视,而且同时被两个人如此无视,他毫不犹豫的再次出手。 “不要。”哑叔此时已不哑。 温之明的刺向顾侠之胸口这一剑有八个变化,无论顾侠之怎么出手都在这八种变化应对之内。 不过顾侠之并未有任何变化,也许没有变化才是最大的变化。 刻意追求出手的变化就失去了一击而中的时机和信心,温之明的剑已老,手腕一抖再往前送之时略微慢了一下。 就在这一刹那,顾侠之出手了,他并未拔剑,并未停留的脚步一错,身体右移了半寸,又是恰到好处的半寸。 顾侠之肩膀晃动,手掌就在瞬间在袭来的剑刃上拍了一下,看似力道并不大,但温之明握剑的手一震,长剑脱手而飞,好的角度,好的时机,四两能变成千斤。 顾侠之同样看也没看温之明一眼。 顾侠之走了,消失在花爷和方醒所去的方向,唯有远处温申三人痛苦的呻吟声不时的传来,不知道对仍疼得无法起身的哑叔算不算得是一种安慰,毕竟还有人陪他一起疼。 哑叔有些后悔,不该派太多的人跟着马三,马三此时在远处的酒楼里喝的宁酊大醉,他也没料到除了顾侠之之外,路过的那个人居然如此的厉害。 温之明呆呆的立在原地,明晃晃的长剑还在不远的地面上微微颤动。 - 温三爷年轻之时有两个爱好,除了收藏之外就是女人,所以温三爷有多处宅院。 连一行并不是爱管闲事,当他路过看到这一幕之时,本打算直接走开,顾侠之的爽朗笑声让他停下了脚步,也许是想还顾侠之和丁风的人情吧,毕竟他们把自己当成朋友,如果说自己有朋友的话,也只有这么两个朋友。 午夜,天空中却只有几点繁星,宽大的院落寂静无声,在这寒冷的黑夜里愈发显得庄严。连一行的身影如同狸猫般轻盈,一纵身轻飘飘的落到了屋檐之上。举目四望,深邃的双眸如同夜空深处的繁星一般。已是夜半十分,除了他这个不眠人之外,那里还有半个人影。 连一行缓缓环视这个院落,半响之后,将目光锁定在庭院西北角的二层楼阁之上,就这样盯了半个时辰未有任何动作。忽然身体一折,就像跌落一般从屋檐上掉了下来,不过却没有落到地上,半空中身体一晃,如同壁虎般悄无声息贴在了墙壁之上。 不一会儿,一条黑影从阁楼上走了下来,在漆黑的庭院里几个转身就不见了,连一行认出这人的身影,温须也。 连一行并未动,而是把目光看向阁楼的另一边,一刻钟之后另一个人影在墙角的阴暗之处走了出来,接着微弱的星光能看得出是一个女人。这个人显然更加小心,在阁楼周围蹑手蹑脚的转了一圈,又闪身躲在阴暗处,半刻钟之后又小心翼翼的出来,轻轻的拨开窗户,一纵身身进入到了阁楼之内。连一行见此,脚尖一点墙壁,几个起落来到了那个楼阁之上,身体如同雪花般轻盈的落在了阁楼的阴暗角落之处,一点声息皆无。 一楼的房间很大,虽然光线朦胧不清,却看得出古朴盎然。女子进入房间之时手中的刀已出鞘,裙边搭在了刀刃之上,遮住了刀光。连一行微微一怔,他认得这个女人,只不过上次她拿的是一条拐杖,那个在连家庄用迷药偷袭自己叫默语的老妇人,她怎么会出现在温三爷的府里? 老妇人前前后后的在一楼翻了一遍,趴在墙壁和地上听了听,又敲了敲,像是在找什么暗格,最终什么也没发现,一转身走上了二楼。 连一行贴着墙如同一个壁虎一样,身体几个扭动来到了二楼的楼角之处,一闪身躲在了角落里,回头向远处看了看。 二楼空空如也,只有一个供桌,前面几个蒲团,光线太暗,连一行看不清供桌上的牌位写着什么,只看见几个香头闪着微弱的光。老妇人依旧像在一楼一样摸索半天,估计没有发现什么,最后驻足在了供桌的前面,看着供桌上的牌位,老妇人身体一震,裙摆从刀刃上滑落。 老妇人呆立良久,最后叹了口气,她犹豫了一下,伸手想把牌位拿起来。 “且慢。”老妇人一惊,已然有人走上了二楼来到了她身后,她丝毫察觉也没有。 “啪”火折子点燃了油灯。 老妇人脸上的皱纹动了动,浑浊的眼珠盯着温三爷。 第一百六十二章 恩人 “真的是你?想不到你还活着,有事可以直接来找我,何必半夜三更的来这里?” “温老三,多年未见,你还认得我这个老太婆啊。” “万妙仙子廖默语,当年惊艳江湖的人物,老夫岂能不认得。” “万妙仙子,哈,哈。”老妇人的笑声之中有些落寞。 “温老三,这个牌位是真的吗?”廖默语忽然回头一指供桌上的牌位,厉声喝道。 “这个。”温三爷的脸色一暗,一丝忧伤出现,灯光之下的温三爷好像老了很多。 廖默语脸色一变,她已经看出是真的了,但她还是有些不信。 “温三爷,想必你也知道我跟这个人的恩怨,不满你说,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找他,你我也算是老朋友了,希望三爷能告诉我这个老太婆这是怎么回事。”廖默语口气缓和下来。 温三爷叹了口气,将灯放在供桌之上,伸手又取出三根香,点燃之后插在了香炉之上。 连一行借着微弱的灯光终于看清牌位上的字,不看则以,等他看清之后忽然身体一震,要不是身怀江湖罕见轻功守宫游墙术,估计一个跟头栽下去了。 牌位上赫然写着“恩人连世冠”。 “老妹子你有所不知,当年我在江湖上闯荡,自认为有点身手,仗着我是温家的人,哎,得罪了不少人,有一次被仇人追杀,要不是连大侠出手相助,我必死无疑,连大侠是我的救命恩人。” 温三爷的声音很低沉,应该是想起往事让他有些伤感。 “十几年前,我记得那天晚上也跟今天一样的冷,我见到连大侠的时候,他已深受重伤不省人事,哎。”温三爷伸手查了查供桌上的灰尘,叹了口气。 “可惜连大侠伤势太重,昏迷了十几天之后就撒手人寰,哎,我真是无能啊,没有办法救得了我的大恩人。”温三爷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 廖默语低下了头,用衣角试了试眼睛,也许是香烟刺痛了眼角,也许是想起了往事,半响之后,她开口问道。 “他受的什么伤?” 三爷微微一怔,随即叹了口气。 “连大侠主要是因为中了毒,外加上严重的烧伤,内伤外伤夹攻,虽然我找到了肖煌候肖三爷及时出手相救,可惜...。” “哼,别说是肖煌候,当年他受的伤恐怕神仙也治不了。” “老妹子怎么知道连大侠的伤。” “当年他就是不听我的话,伤没好就离我而去,这个负心人死了活该。”廖默语的语气之中有一丝不甘和怨气。 温三爷点了点头,当年万妙仙子不但长得美若天仙,毒术和医术也名扬天下。 变化就在这一瞬间,廖默语忽然伸手一探,拿起连世冠的牌位,身体凌空而起。 “你干什么?”“慢着。”两声爆喝同时响起。 温三爷的掌未到,连一行已破窗而入,二人分左右冲向廖默语。廖默语年纪虽大,但身法却丝毫不弱,只见她左手一扬,一阵粉尘飞出,温三爷见状脸色一变,闪身避过。连一行一侧身,贴着墙壁躲过了粉尘,身法慢了半步,无奈之下手中剑方向一变,挑向廖默语拿着牌位的手腕。 廖默语没料到连一行的剑法如此精妙,牌位反手甩出,迎着连一行的面门砸来。连一行一愣,身法一停,本能的伸手去接。 “不要接,有毒。”刚转过身来的温三爷急声喝道。 连一行的手眼看着接到牌位,听见温须也这么说,心里一惊,手一抬,躲过了牌位。 “咔。”的一声,牌位落到了地面之上,摔成了两段,廖默语伸手想拿起,温须也一错步挡在了她的面前,廖默语知道自己肯定带不走了,一退身从窗户跃出,几声怪笑向远方飘去。 温须也看了看仍旧呆呆的看着破碎牌位的连一行。 “连公子,为何深夜不请自来,所为何事?” 温三爷满脸怒容,想必是没料到自己府邸连着进来两个人,出入犹如无人之境。连一行并未答话,只是从怀中取出手绢,轻轻的将破碎的牌位拾起,放到了供桌之上。 温三爷看着这一幕,愤怒的表情变得有些惊讶。 连一行以往挺拔的背影此时看着有些落寞,肩头轻耸,身体不断的微微颤抖,虽然无法看清他的表情,但也能看出他此刻正压抑心中的情绪。 破碎的窗棂之中一阵寒风吹过,灯光忽明忽暗,院内树影婆娑,天边已然微白,这是一天之中最冷的时候,大部分人还在梦乡,但有的人却一直未眠,不眠人的夜晚更加孤独和寂寞。 “连公子,莫非你是连大侠的.....?”温三爷满脸惊讶的说道。 连一行点了点头。 温三爷满脸惊喜,但随即却摇了摇头。 “连公子,并非老朽不信,据说当年连家庄一场大火,连家所有人都不幸遇难,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既然三爷是我父亲至交,小侄斗胆叫您一声伯父,当年家母带着我从大火之中有幸逃出,这么多年一直也在寻找家父下落,没想到居然在此...。”连一行本就不善言辞,能说出此番话,想必也是动了真感情,自己流落江湖这么多年,父亲的故交见过几位,不是要找父亲报仇就是冷若冰霜,但却从未有像温三爷这样的至交好友。 “哦,原来如此,实在是没想到啊,苍天有眼啊,连大侠有后,哈哈。”温三爷眼角也湿润了,对着连世冠的牌位鞠了三躬。 “连大侠,如你在天有灵,也该欣慰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合作 连一行轻轻扶起温三爷,温三爷拉了把椅子坐下,温三爷岁数大了,也有些累了,这个世界有太多的不公平,但年龄对任何人都是公平的。 连一行深深的鞠了一躬,他并不会说太多感激的话。 外面脚步声响起,温家下人此时听到动静急忙都跑了过来。 “都退下吧,这里没你们的事。”温须也道。 外面的声音渐渐远去,夜又安静下来。 “贤侄,我与连大侠相识多年,是生死相交的朋友,以后你就把这里当成你的家吧。” 家,对连一行而言是一个陌生的词。 “对了,不知道连夫人怎么样了。”温三爷关切的问道。 “家母已去世多年了。”连一行脸色一暗,叹了口气。 “哦。”三爷也叹了口气。 “贤侄一个人流落江湖这么多年,真是不容易啊。” 温三爷的话虽然不多,但连一行眼角却湿润了,除了小玉,未曾有人这么关心过他。 不过连一行是一个内向的人,不愿意感情过分的流露。 “伯父,这么多年真的没有听过古月中的消息么?”连一行话锋一转问道。 温三爷摇了摇头。 “贤侄为什么要找古月中?” “这个人就是杀害我父亲的凶手。” “什么?”温须也一惊。 “我母亲亲眼看到古月中出手击伤我父亲。” “哦,想不到是他?”温须也喃喃的说道,语气中说不出的悲伤。 “可他为这么这样做,我听说他与连大侠关系莫逆。”温须也不解的问道。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连一行道。 “古月中多年未有消息,也不知道此人是死是活。”温须也叹了口气。 “他还活着。” “哦,你见过?”温须也一愣。 “见过。” “贤侄可得小心一点,此人与你连家血海深仇,肯定会加害与你。”温须也表情有些担心。 “哼,想要杀我,他还没有这个本事。” “哦?”温须也诧异了一下。 “前辈,我想明日父亲坟前祭拜,再见见肖煌候前辈,问问他是否知道古月中下落。”连一行转口说道。 温须也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明日我与你一起去祭拜连大哥,至于见肖二爷嘛,我得提前问一问,不知道他想不想见你。”温须也道。 “他不在这里?”连一行道。 温须也摇了摇头。 “放心,他很安全,过几日你就能见到,马上过年了,你就把这里当成你的家,好好待几天。”温须也拍了拍连一行的肩膀。 连一行看着眼前这个慈祥的老人,怜爱的看着自己,忽然觉得眼圈有一些湿润。 午夜的冷风虽然很冷,但连一行心里却很暖。 - 山庄坐落在泉石镇的西面,沿着唯一的一条路走到尽头就看到一座宏伟的大门,也只有如此宏伟的大门才配得起这宏伟的山庄。 山庄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这个名字很有名,漠北的人都听说过,但很少有人来过。 “无为山庄” 漆黑的房间之中端坐着一个人,这个人仿佛与这黑夜融为了一体,静静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也不知道这样坐了多久。夜已深,人们都进入了梦乡,可这个人却一直在等,他很有耐心,因为他早已习惯了等待。这次他没等多久,窗外的脚步声很轻,轻的好像冷风吹过枯枝。他却听得出等的人已经来了,他用手指轻轻的敲了敲眼前的桌子几下,他的手指修长,好像女人的手。 如果马三看见了,一定会很惊讶,这个人的手也像花爷一样,不但美而且很优雅。其实见过这个中年人的人都打心里佩服这个人的气度,也只有这样儒雅的人才配拥有这样的手。 温家人的手都是这样,只有这样的手才能打造出天下第一的暗器。 温天仇看见闪身进屋的人,依旧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这个人也是一身黑衣,身材有一些魁梧,但步伐却很轻,进屋之后也未为说话,直接来到桌子对面坐了下来,黑暗之中身体如同山岳一般,带着一股迫人的气势。 “老胡,司马文山没有来?”温天仇的声音很儒雅,也很直接。 很少有人这样称呼胡于淳,因为他有一个更出名的名字胡大老板。 “有点事情耽搁了。”胡大老板叹了口气说道。 “哼,恐怕是弄丢我的东西,不好意思来了吧。”温天仇手指在桌面敲了几下,儒雅的人发火也不会拍桌子,最多就是敲几下。 胡大老板看向温天仇的手指,也不知道屋子里这么黑他能否看清。温天仇居然这么快就知道“生死劫”被司马家弄丢了这件事,不过也不奇怪,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司马家作为合作的信物,怎么也得留意一些。 “司马文山也没料到司马继儒如此大胆,居然敢偷“生死劫”。” 温天仇盯着胡大老板半天没有说话,三个月之前胡大老板找上门来,说服自己与司马文山合作共同对付夏家,他深思熟虑之后决定与司马家合作,夏天启此人野心太大,与泉石镇相邻的古风口已然被其占有,近几年还暗地里想将势力扩展到泉石镇,如果自己再不出手,可能以后连出手的机会也没有了。胡大老板牵线之后双方交换了合作信物,他交给司马家的是暗器“生死劫”,十几天之前派心腹之人到司马家一趟,本打算看看“生死劫”是否完好,结果司马文山推脱没让看,他就觉得事情不妙,后来听到司马文山派人四处找司马继儒,他也撒出人手,正好碰到司马继儒追杀岳诚讨要“生死劫”,才知道司马继儒居然将“生死劫”弄丢了。 温天仇盯着胡大老板半响,黑暗之中互相也看不到对方表情,但胡大老板猜想温天仇儒雅的表情此刻估计也很愤怒。 “我担心的并非是这个东西,如果让夏家的人知道了,咱们的事情就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不会的,司马继儒已经说了,就是岳诚不小心弄丢了,夏家不可能知道,如果知道了,夏天启肯定会派人过来问的,再说岳诚已死,司马继儒没跟任何人说过这件事,没人会知道这个东西是从司马家出去的。” “希望如此吧,不过我有些担心,司马文山看着很老到,但行事如此不谨慎,并非是你所说的那样,这次合作恐怕...。”温天仇道。 胡大老板就担心这个,温天仇向来谨慎,好不容易说动他了,可不能到这个节骨眼了打退堂鼓。 “这只是意外,正如上次咱俩分析的,夏天启的野心太大,漠北已容不下他,今天的清风口可能就是明天的泉石镇。” 胡大老板人称镇山岳,不但内功厉害,嘴上的功夫也非同一般,忽悠人的话说起来也掷地有声。 “我温家向来与世无争,虽然不惹事但也不怕事,既然我已决定合作了,就不会反悔,倒是你说过的那个人,最好有这个能耐,能够帮我找到我要的东西。” 忽然火光一闪,温天仇点燃了座子上面的灯。 温天仇的双眸在摇曳的灯光之下如同两道闪电一般,盯着胡大老板这张略显普通且沉稳异常的面孔。 第一百六十四章 联手 温天仇很少在江湖走动,温家的祖训就是独善其身,不理江湖纠纷,温家也凭着这条祖训在漠北江湖屹立不倒。但很少在江湖走动,并不代表远离江湖,事实上温天仇与很多江湖人都认识,也有很多朋友,他长袖善舞,让温家成为了一个超然的存在。 温天仇息怒不行于色,也许是见过太多的缘故,也许是性格所致,城府深的人都有一双通透的双眼,能看到别人看不出来的东西,所以温天仇很会看人,识人需要眼光,无疑温天仇的眼光很准,但这次他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司马文山了。 “你见到古月中了吗?”胡大老板问道。 “见到了。”温天仇道。 “放心吧,只要你帮他这一次,他肯定能将“神工机鉴”交给你。” 温天仇眉头微皱,他看人准并非是因为他有什么独特的能力,而是因为他会揣摩对方的心理,说话时的下意识表情,再有就是他的心非常细,从细微之处会发现很多别人看不到的东西,比如说话时的语气,眼神的变化。可是他从胡大老板的脸上看不出任何东西,他有时候也在琢磨胡大老板,认识他有十年了,这个人的脸很普通,也很自然,但温天仇老感觉这个人好像带着一张面具,让人看不透。 “希望他如你所说。”温天仇道。 “当年温兄为了改良“生死劫”,曾经拜访过肖煌候,想得到他手中的“神工机鉴”,他却推说自己并没有这本书,但古月中曾在肖府亲眼看见过这本书,肖府出事二十年了,如果说这本书还在,也只有古月中能找到,他是肖煌候的姊夫,最有可能知道肖煌候的秘密。” “神工机鉴,神工机鉴。”温天仇喃喃的低语了两句。 这本书他听过但没见过,据说这本书里面记载着很多早已失传的暗器制作方法,要是说能得到这本书,那么别说“生死劫”能够重新研制,就是温家其他的暗器也能改良,温家就真的无忧了。 这些年,温天仇想尽一切办法想研制“生死劫”的内器,可惜人通过努力不能得到的一件东西就是天赋,无论是温天仇自己还是像花爷这些被请过来的人,都没能研制出来。当胡大老板提出来能够给他找到《神工机鉴》这本秘籍的时候,他的心动了,胡大老板提出的条件却让他很为难,与司马家合作共同对付夏家,这是违背祖训的事。 这么多年温家能够安稳,能够做大,是因为这条祖训才能够独善其身,但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因为温家的暗器,对于江湖中人来说没人愿意与温家人交手,暗器这东西关键在于“暗”,它和“毒”一样都是最让人头疼的,没等近身就能要了你的命,何况是温家的暗器,杀人与无形。 温天仇知道,如果他再不改变,祖训就不管用了。再这个弱肉强食的江湖,岂能以为不惹事就平安了?想要别人不来招惹你,你就得经常亮一亮虎爪。“生死劫”就是温家的虎爪,可惜没有几个了。温之明这个温家的独苗,武功不行不说,骄傲自大,一丝心机也无。把温家交给他恐怕支撑不了几年。等自己百年之后,别说野心勃勃的夏天启,就算钱老虎那样的纸老虎也能与温家抗衡一下。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温天仇并不想如此平淡的过一生,他也有抱负。 温天仇考虑再三,同意了胡大老板的建议,三家联手合作,温家和司马家出面对付夏家,胡大老板负责给联系古月中找“神工机鉴”交给温家。胡大老板说到做到,真找到了古月中,古月中几日前来与温天仇见了面,不过古月中也提出来一个要求,让温家帮着唱一出戏,这出戏的戏子有温须也、白空雨、还有一个江湖故人万妙仙子寥默语,主角叫连一行。只要唱完这出戏再将连一行送到安乐谷,古月中就会将“神工机鉴”送给温家,温天仇当即答应了古月中。 “夏中举什么时候来?”胡大老板道,这桩婚事只是合作的一部分,更多背后的事情,夏中举想跟温天仇商量。 “过完这个年吧。”温天仇道。 “那就让夏家平安过个年吧。”胡大老板道。 “老胡,古月中答应给我的“神工机鉴”可别出差错,不然可别怪我不客气。”温天仇道。 胡大老板笑了笑,不过他的笑容看起来也有点死板,温天仇绝对不单单是为了神工机鉴,他看得出,即使没有这个东西,温天仇也会与司马家联手。 “古月中这个人我了解,只要你按他的话去做,给了他要的东西,你要的东西绝对会给你,这个我可以保证。” 温天仇暗自冷笑,胡大老板说假话说得挺自然,古月中什么样江湖上老人都知道,言而有信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他用手指挑了挑灯捻,火花迸出来几个,屋内亮了一些。他看不透胡大老板,这个人给他的感觉老有一种神秘感,不过现在除了相信他的话也没有其他办法。 第一百六十五章 逃跑 朝阳升起,阳光洒向远方,起伏的山脉仿佛换了新装,被积雪覆盖的地方依旧荒凉,却带着一丝希望。 阳光洗去了一身的疲惫,顾侠之喜欢日出这个时刻,虽然走了一夜的路,但他依旧没有困意。朝阳很美,顾侠之喜欢一切美的东西。他会在任何地方,任何人,任何事情上看到美的东西。如果有一双能够发现美的眼睛,这个人一定活的很开心,如果想拥有一双能够发现美的眼睛,首先得有一个善良的心。 “大早晨的就喝酒?”方醒啃了口干粮,打了个哈气,看着花爷说道。 花爷摇头晃脑的,睡眼蒙松的往顾侠之那边看了看,又拿起酒壶喝了一口。 “方醒,你小子真不是东西。”花千里转过头来骂道。 “花爷,我也是没办法啊。”方醒嘻嘻的笑着回答,江湖上靠手艺吃饭的人本就不多,花千里绝对是其中比较出名的一个,这个花爷连师傅楚野子都非常佩服。 “楚野子怎么样?”花爷道。 “我也很长时间没见到师父了。”方醒谄笑道, “哼,知道我在温家的只有楚野子,你这个小兔崽子,这个人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泄露我的行踪?”花爷忽然身体向前,眼睛也睁开了,怒目而视的贴近方醒,手里指着顾侠之,眼睛瞪着方醒。 方醒吓了一跳,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后挪了挪。 “花...花爷爷,没啥好处啊,不告诉他我就没命了。”方醒满脸苦笑着说道。 “你就不怕我要你的命?”花爷冷冷说道。 “这...这...他叫顾侠之,他找你。”方醒道。 花爷冷哼了一声,不在理方醒,而是一翻身子,又斜躺下,喝了口酒眯着眼睛不说话了。 顾侠之迎着朝阳伸了个懒腰,这么美好的时刻,让这两个人给破坏了,不过他并没有一丝不快,他转过身看着花爷笑了笑,朝阳之下的顾侠之笑容愈发的爽朗。 “花爷,知道我为什么找你么?” “不知道。”花千里说话一点也没客气,好像忘了眼前这个人是他的救命恩人。 “想让您带我找一个人。”顾侠之好像没听出花千里不太友好的语气。 花千里也没有问,又喝了一口酒。 “肖煌候。”顾侠之接着说道。 花千里手顿了一下,慢慢将酒壶放下。 “不是说他已经死了么?再说,我又不认识他,怎么知道他在那里。”花千里道。 “哈,花爷,你应该不会忘了那句话是谁说的吧。”顾侠之看着花千里 “不管是谁说的,肯定不是你,就凭你这德行也说不出那样的话。”花爷冷哼了一声。 顾侠之点了点头。 方醒有些莫名其妙,不过他想起来昨晚顾侠之遇到花爷之前说的那句话,“兵器也需要灵魂魂,如果炼制的时候没有赋予它灵魂,那它永远也不会成为一把上乘的武器。”能够记得这句话不是因为方醒的记性好,而是当时他听顾侠之说出这句话就很奇怪,也很别扭,奇怪是这样的话是他们铸造兵器的人才能够理解的,别扭是因为看着顾侠之这么粗狂的模样说出这样的话的确有些别扭。 “我的确说不出这样的话,这是肖煌候前辈说的。”顾侠之盯着花千里,此时的花千里眼睛又眯成一条缝了。 “但我真的不知道肖煌候在哪里。”花千里语气很中肯,听着像是说的实话。 “花爷记不记得当年肖前辈说这句话的时候还有第三个人在场了?”顾侠之看着花千里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样子很好笑。 “我说了,我没见过肖煌候,也不认识他。”花爷正欲拿起酒壶的手顿了顿。 顾侠之无奈的笑了笑。 “那个人是我的朋友,他叫丁风。” 花千里依旧眯着眼睛,慢慢的放下酒壶,坐了起来。手指在石头上慢慢敲打,方醒站在顾侠之身旁,他并没有认真听顾侠之和花千里的对话,而是看向连绵山脉的尽头。 “花爷曾和丁风有过约定,是丁风让我来找您的。”顾侠之接着说道。 花千里抬头看了看顾侠之,盯着看了半天,眼皮依旧耷拉着,也不知道眼睛眯着这么一条细缝,到底能看清楚什么。 最终,花千里还是摇了摇头。 “看来花爷是不相信我,好吧,咱们先不说这件事,当务之急还是先离开这里吧。”顾侠之叹了口气说道。 “顾兄,我答应的事办好了,人也找到了,咱们就此别过吧,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方醒嘴里如同弹珠般的说出来这几句话,一拱手,话音未落转身就向东面的岔路走去。 顾侠之回头看了看方醒,心说这小子别看个头不高,跑的的确快,顾侠之并未阻拦,他知道方醒用不了多久就会回来。 “小子,是你让马三找的我吧?”花爷吧嗒吧嗒嘴,好像还在回味昨晚的绿蓑衣。 “花爷猜到了。”顾侠之答道。 “哼,马三看样子也是个无利不起早的家伙,你让他出面代价不小吧。” “花爷是怎么知道是我找的马三?”顾侠之没有亲自出面,怕引起温家的注意,才让马三找了一趟花爷。 “哼,那把藏西转香玲珑透上面痕迹斑斑,明显就是尘封多年,还说带在身边几年了,另外无缘无故的提起肖煌候,肯定是你小子让说的,想吊起花爷我的胃口。” “不管怎么说,花爷不是出来了吗。” “我出来可不是因为肖煌候,也并非因为藏西转香玲珑透,而是我在泉石镇待腻了,想出去走走。”花爷说完站了起来,掸了掸身上的尘土。 花爷身上的衣服早已破旧不堪,青色的衣服上污点斑斑,看着像是一朵朵灰色的小花,顾侠之心里暗暗点头,这身衣服和花爷很配。 “咱们往这条路走吧。”顾侠之指了指北面的岔路。 第一百六十六章 绝路 顾侠之三人出了泉石镇之后向北走了一夜,才来到了山里,这里有三个岔路,除了来时的路,其余一条向西,一条向北,方醒选择了向西的路,可能是因为那条路更像是路,向北这条路上面杂草很多,显然很少有人走动。 花爷看着这条岔路,脸色有点凝重。 “放心吧,既然出了泉石镇,什么都好办了。”顾侠之道。 “哼。”花爷不置可否的冷笑了一下。 “你是不是以为出了泉石镇就安全了?”花爷看着顾侠之,脑袋晃了晃,一般花爷都是说一句话喝一口酒,不过这次他没喝,而是摸了摸腰中的玉箫。温家在这个地方耕耘这么多年,岂能说走就走,话不多的人一般都是心思缜密的人,哑叔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因为花千里已然知道温家的秘密。 “当然不是,不过这两条路都差不多吧。”顾侠之道,泉石镇方圆百里人烟稀少,平时很少有人来这里。 “要是让我选,我看还是跟着方醒那个兔崽子走一条路吧。”花爷道。 顾侠之摇了摇头,而是抬腿走向了北面的路。 花千里皱了皱眉,扭头看了看方醒走的方向,犹豫了一会儿,不管怎么说,跟着顾侠之总比跟着方醒强。 一夜的劳累加上刺骨的寒风,花千里的确有些累了,要不是有酒支撑着早就趴下了。顾侠之回头看了看花千里,这样走走停停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走出去这座山。 积雪覆盖的山脉如同一个安静的老人,在岁月的更迭之中注视着这片土地上的江湖中人,无论今天上演什么悲欢离合的江湖恩怨,都会在时间的长河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老人也在注视着这片山脉,他也很安静,安静的坐在那里,与身后的宅院一样安静。 虽然离得非常远,顾侠之一眼就看见这所宅院,因为路从宅院的中间穿过,他也看到了院中的老人,宅院并没有围墙,在这峡谷里面也不需要围墙。路在峡谷的底部,两边都是悬崖峭壁,天仿佛一条绿色的带子向远方延伸到天边,远方就是山脉的出口,也是穿过宅院的这条路的尽头。 顾侠之很奇怪,他不明白这座宅院为什么要建在路上。 “这条路还没有的时候,这座院子就在了。”花爷叹了口气说道。 “你很了解这里。” “我跟你说过,这条路不好走,你不听爷爷的话。” “这里就没有好走的路。”顾侠之回头看了一眼,远处一条人影闪过躲进了旁边的树丛之中。 “你为什么选择最难的路,这条路根本过不去。” “还没有过怎么能说过不去,我偏不信这个邪。”顾侠之道。 “你知道这条路为什么没有温家的人找过来吗?” “为什么?” “因为有这个人在,根本不需要其他人。” “是么,你越这么说,我越觉得有意思。”顾侠之的言语里还真有一丝兴奋。 “那你去试一试吧。”花千里刚走近峡谷,就找了块石头坐下了。 “怎么,花爷的意思让我一个人去?”顾侠之笑着说道。 花爷点了点头,大刺刺的坐在那里,明显是不打算跟顾侠之一起进去。顾侠之索性也坐在地上,他打算好好跟花千里聊一聊。 “花爷对这个老头很熟悉呗。”顾侠之指着千米之外那个老者。 “老头,哼,他混江湖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花爷提起这个老者,脸色也严肃起来。 “我只知道他也是一个不幸的人,才会隐居在这里,这一辈子也未曾离开这个峡谷。不过他与温家其他人不一样,只要你不从这里过,他是不会为难你的。” 花千里在泉石镇待了近两年,当然也知道了一些温家的秘密。 “他叫什么名字?”顾侠之道。 “萧存。” 顾侠之没有听过这个人。 “他也是温家的人?” “算是吧,他是温天仇的姐夫。” 顾侠之没听过这个人,他选择走这里是因为另一个原因。他倒是知道这条路不好走,听说温家不想放过的人从未从这里逃出去过。 “不是我小看你,凭你和我是走不过去的,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我可很少走回头路。”顾侠之淡淡的说道,但他并未起身,而是又等了很久。 峡谷之内渐渐暗了下来,夕阳虽未落山,但站在谷底却看不见夕阳,顾侠之这才站了起来。 “走吧,花爷。”顾侠之站了起来。 花千里坐着没动。 “花爷,还让我动手不成,我如果进去了出不来,即使你回头也是个死。”顾侠之的声音依旧爽朗,但威胁的意思却不言而喻。 花千里叹了口气,他算是明白了,这些江湖晚辈没一个是好东西,不把他整死是不会罢手的,他有些后悔不应该这么冲动的离开温家。 忽然,顾侠之停下来脚步。 “花爷,我其实到泉石镇有些日子了,大致也了解你一年来在泉石镇的状况。” “哦?” “想知道温家的“生死劫”的秘密可没那么容易。” 花千里一愣,但随即又面无表情的看着远处。 “暗器这种东西,只有你看到它使用之后才能真正的了解它。”顾侠之接着说道,眼光又往远处那所宅院看了看。 花千里脸色一变。 “难道你想?” “哈,花爷,我一定要送你出去,另外一会儿你看仔细了,不管你承认与肖煌候认识与否,都拜托花爷爷仔细看一下“生死劫,出去了跟丁风说一说这个暗器。”说完顾侠之大步的向峡谷走去。 花千里犹豫了一下,看着顾侠之的目光有些震惊,最终还是跟了过去,倒不是因为顾侠之叫自己一声花爷,其实自己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第一百六十七章 拦路 萧存看着顾侠之和花千里从远处走来,眼中一丝波澜也无,岁月已然很难在这张脸上再留下任何痕迹。其实他并不很老,五十几岁的年纪,但沧桑的面孔却如同七十几岁一般。从外表看,无论是谁都不会想象得到他曾是一个江湖中人。 麻衣粗布,面容平和,迎着落日的余晖,就是一个农家的老人在静静的等待着夜晚的到来。 “萧前辈,晚辈顾侠之,路过此地,还请行个方便。”顾侠之深施一礼说道。 萧存默默的看了一眼顾侠之,扭过头看向花千里。 “你是花千里?”老者直接问道。 花千里点了点头,显然哑叔早已将自己的容貌告诉了这个老人。 “你们回去吧。”老者站了起来,顾侠之这才看到老者的腰肢居然如同他的一样挺拔。 “回不去了。”顾侠之淡淡的说道。 老者点了点头。 “既然这样,趁着还没日落,赶紧结束吧。”萧存伸手拿起了立在椅子旁边的一把长刀。 就在这刹那之间,顾侠之觉得老者好像年轻了许多,如同一个雄狮慢慢苏醒一般。 顾侠之眼中炽热之色闪现,爽朗的笑声之中拔出了他的剑。 花千里悄然的退了几步,眉头紧锁,他对顾侠之的信心不大,但却一点出手的想法也没有,他知道没人能从这里出去,早已做好逃跑的准备。 不知道为何,仿佛天地间瞬间安静下来。 “你等了这么久,再不出手,最好的时机就过去了。”老者道。 顾侠之握剑的手一紧,老者说的对,现在天色要黑未黑,正是眼力最模糊的时候,老者毕竟年纪大了,自己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天色微黑,剑光和刀光发出的寒光刺破了这安静,只有两道光,开始到结束也只有那么一刹那。 当两道人影分开之时,又归于平静。 剑上血滴滴落,刀上的血迹也洒落下来,花千里看得很清楚,虽然他也很老,眼睛却很好,顾侠之让他看仔细一些,他的确看得很仔细。当萧存的刀劈向顾侠之肩膀之时,顾侠之并未躲避,他的剑直刺萧存的左胸,不但花千里没想到,萧存也没想到如此两败俱伤的出手。 萧存的刀砍上顾侠之的左肩,顾侠之的剑也刺中了萧存的左肩。 顾侠之舔了舔嘴唇,咧嘴一笑,伤口的血染红了衣襟,但他很高兴,因为他的目的达到了。 “萧前辈,想留下我们,只凭这把刀是不够的。” 萧存脸色沉了下来,顾侠之的剑很快,这么多年来这里的人从未有这样的高手,从顾侠之拔剑的瞬间萧存就看出来了。 即使这样,在出手的瞬间他还有把握凭手中这把刀留不下这个年轻人,可惜他没算准这个年轻人不要命的出手,受伤了的他此刻却没把握了,因为毕竟他老了,老人受伤和年轻人不一样。 “既然你想试一试,那老朽就不客气了。”萧存是个干脆的人,他知道不拿出那个东西不行了。 顾侠之点了点头,眼神中一丝兴奋之色燃起。 花千里瞪大了眼睛,他明白这个时候不能眯着眼睛了,他也有一些兴奋,因为他终于能看到“生死劫”出手了。 萧存慢慢从怀中拿出一个圆球,峡谷安静得让人心慌,仿佛死神正在悄悄来临。花千里的手有一些抖,气息有些急促,但顾侠之的气息却很稳,手也很稳。 萧存没有再说什么,因为没有必要,对方在他眼里已然是个死人。顾侠之也没有再说话,因为他已如绷紧的弓弦,经不起任何细微的变化,花千里也屏住了呼吸,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拳头。 打破宁静的不是“生死劫”,而是一声叹息。 “受了伤就不要逞能了。”声音有些懒散,却很有磁性,话音未落,丁风已飘落院中。 “哈哈,你来的不是时候。”顾侠之的笑声永远是那么的爽朗,即使受了伤之后。 丁风拍了拍顾侠之的肩膀,他庆幸自己来的正是时候。 “萧前辈,还请让一条路。”丁风转头看向萧存。 萧存冷眼看着丁风,他很惊讶,虽然天色有些暗,但要说能在他眼前悄无声息的进入院中,他一点也没发觉,他怎么都有些不相信,难得自己真的老到如此地步了? “想过去,只有接的下这“生死劫”。”萧存肩头的血迹未干,眼神却依旧平静。 从始至终,萧存也并未问丁风和顾侠之的姓名,他答应温家守好这条路,只不过是因为当年欠下的情,只要他尽力了,无愧于心就可以了。要走的人是谁,与温家是什么恩怨,与他没有丝毫关系,他在这里只不过是等待着走到岁月的尽头。 丁风点了点头,脸色有些凝重,顾侠之则悄然的退后几步,来到花千里的身边。 “这回你相信我了吧,走这条路是对的。” “我是相信你了,可我有些不相信他。”花千里的眼睛一直睁得很大,看到丁风的时候又大了一些。他不相信丁风能接得住“生死劫”。 “这你就放心吧。”顾侠之语气充满信心,他相信丁风胜过相信自己。 “哼!”花千里摇了摇头。 花千里只见过丁风一面,那是在三年前他去见老朋友肖煌候的时候,第一眼他就觉得这个年轻人很特别,不知道这个特别的人能不能做出特别的事。 第一百六十八章 以身试险 花千里性格怪异难以琢磨,过命的朋友只有一个肖煌候,本以为肖煌候早已亡故,前几年阴错阳差与肖煌候相遇,知道了当年肖家庄发生的事,他决定要替肖煌候找出当年血洗肖家庄的凶手,朋友的心结就是他的心结。最好的办法是从那件暗器入手,当年冲入肖家庄第一个人使用的暗器,那个爆射出无数细针的暗器,他和丁风商议后分别寻找线索。 丁风去了江南,去找墨玉手的线索,顾侠之恰好发现夏一山会墨玉手,就告诉了丁风,丁风才来到了漠北。漠北的江湖太险恶,夏家势力又很大,顾侠之实在放心不下丁风一个人,随后也跟了过来。丁风遇到的几件事里都有一个人使用梅花针,如此有韧性的梅花针并不多,很可能是当年与肖家庄的暗器有瓜葛,他让顾侠之带着王烈的梅花针去找花千里,因为花千里可能知道肖皇侯的行踪,花千里还是暗器大师,也可能知道梅花针出自何人之手。 顾侠之找遍漠北也没有打听到花千里的踪迹,他想起丁风曾跟他说过,如果找不到花千里,可以先去找楚野子,楚野子与花千里经常联络。但楚野子也已退隐江湖多年,并非那么容易找到,顾侠之却意外的找到了楚野子的弟子方醒,方醒恰好知道花千里在什么地方。 当年花千里拿着肖煌候右肩所中的细针找到了楚野子,楚野子说从他手里求得梅花针的人死的死,消失的消失,活着的只有温天仇,花千里反复的分析了楚野子说的这几个人,猜想当年在肖家庄第一个进屋发暗器的很有可能就是温天仇,所以花千里才来到泉石镇。 他想找温家,温家恰恰也想用他,当即把他囚禁在了老井。他正好将计就计进入了温家,温家留他是想让他复原“生死劫”。不过温家当然不会把“生死劫”交给他。让他复原的只是“生死劫”的内器,如此小的圆球之内装着梅花针,必然是蜷曲的状态,需要梅花针不但需要韧性十足,且爆射出去中途必须保持直线,梅花针的重量分布不能有丝毫偏差,也只有楚野子的梅花针才能达到这种程度。 花爷料定当年肖家庄的那件暗器十有八九就是“生死劫”,但不能肯定就是这件暗器。顾侠之说的对,只有看到“生死劫”的出手,才能最终确定,想看到它只有一种办法,花千里没想到顾侠之会用以身试险的方式让他看到“生死劫”的出手,直到顾侠之在进入峡谷之时说出那几句话的时候,他才明白顾侠之为什么选择这条路,因为除了温天仇,只有萧存手里有“生死劫”。 他对丁风没有信心,还有一个原因,因为当他拿到“生死劫”内器的时候,他想不出世上真的有人身法如此厉害能躲过这种暗器,至少在他认识的人里面没有,何况丁风很年轻,也不是很有名。 萧存也没有立刻出手,他也在等,等天色完全黑下来,顾侠之明白的道理,他当然更明白,白天都没人躲得过“生死劫”,更何况黑天。丁风并没有急,他也想等到天黑,因为当年肖家庄里面的暗器就是在黑夜里出手的,想要还原当年的情形,确定那个暗器到底是不是“生死劫”,岂非是一样的环境更好。无论是破空之声,力度的感觉,如果眼睛能提前看得,感觉肯定不一样了,有些需要耳朵感觉的事情眼睛是看不出来的。 天黑了,星光洒下。 萧存知道留不住这几个人,就算留下丁风,顾侠之和花千里也肯定会从这里过去,但他一定要出手,只要用尽全力对温家有个交代,结果如何对于他并不重要。 圆球射出之后,破空之声逐渐加大,两米之后忽然爆射开来,响声并不大,就像水杯破碎一般,随即数道细微的声音先后传出,速度忽然加快,瞬间到了丁风面前。 而在这些细微之声出之前,丁风就已飞身而起,其实大多数死在“生死劫”之下的江湖中人都死在这一刻。“生死劫”在离手爆裂之前会悄无声息的射出一枚略大一些的梅花针。为什么略大一些,因为它是经过特殊处理的,上面的纹路很奇特,奇特得可以一点声音也没有,当对手还在凝神静气的等爆裂之后才出手应对之时,这枚梅花针早已射中了他。 当年洛中泽就是被这枚梅花针射中,要不是丁风知道这件事,他也躲不过去,他也没把握去接,当年这枚梅花针穿过桌案后射中了洛中泽,若非洛中泽内力深厚,恐怕那晚上谁也走不出肖府。 梅花针从丁风侧面飞过,丁风刚一落地,细微之声已然到了眼前。 丁风并没有剑,他也没有躲,因为当年洛中泽并没有躲,事实上丁风也无法躲。 丁风的身影再次向后跃起,并未离地很高,衣袖在胸前一甩,身前的五只梅花针如泥牛入海般消失在衣袖之中。但腹部的三枚梅花针已然离他只有半寸距离,虽然他的身体向后飞出,但不可能有梅花针的速度快。 而左右均有三枚梅花针,这六枚梅花针是“生死劫”爆射出来的第二批,比胸前的八枚稍微晚了一些,但正是因为如此,无论丁风向左还是向右都正好迎上,丁风此时身在半空,如果向上,腹部的梅花针正好射在他的腿上,可以说他无处可躲。 第一百六十九章 兵分两路 天虽然黑了下来,但在场的都是高手,目力绝非常人所及。花千里看得很清楚,他有些下意识的想要闭眼,心里那句“完了”还没有说完,但见丁风的人影忽然一闪,居然向左后挪了半寸,躲开了腹部的梅花针。 因为丁风的身影向后移了一寸,刚好与射向左边的第二批三枚梅花针有一寸距离,丁风同样的衣袖一甩,三枚梅花针又消失不见。 丁风此时的身体离地约半米,正向下落去,第三批梅花针恰在此时到了他眼前,这次是九枚,紧随第二批,但这九枚同样没有一丝声音,这才是“生死劫”的真正杀招。九枚梅花针分三个方向而来,其中六枚射向刚才丁风所在的位置和右边,而左边的三枚分上中下三路而来。 如果当年洛中泽不是侥幸踢翻了桌子,挡住了部分梅花针,恐怕也出不了肖府, 萧存看着丁风的身影,忽然想起来什么,眼神中异色一闪而过。花千里看着丁风躲过第二批梅花针,心里刚想说一句“妙哉”,但还没有说完,看见还有九枚。他心里暗骂一句,又接着想说上句同样的话,“完了”。 丁风的衣袖来不及甩起,而且上中下三枚之间距离太远。 花千里又下意识的想闭眼,但顾侠之的双眸却依旧很明亮,很坚定。 丁风就在这间不容发的时候,忽然身体向后一斜,笔直的身体如同一根向下栽倒的木棍一般,而右手如闪电般伸出,在自己的腹部和胸部闪过,而此时射向头部的梅花针擦着发丝而过。 朦胧之中,花千里只看见丁风的身影瞬间在空中变换了三次位置,好像三个人陡然之间出现在三个不同位置。 谷中又恢复了平静,夜色渐暗,悬崖已然看不清,依稀能看见崖边的两条黑线向远处延伸。只有稀疏的几颗星星在这狭长的夜空之中微微闪烁,而远处的谷口如同一只巨狮的大口般,只不过花千里不知道他们是在狮口之内,还在狮口之外。 半响之后,萧存叹了口气。 “你们走吧。” “萧前辈承让。”丁风深施一礼。 此时花千里才知道丁风居然接下了这件从未有人接的下的暗器。 丁风却没有走,而是示意顾侠之和花千里离开。 “你不走?” “有个朋友还在泉石镇。” “谁?”顾侠之问道。 丁风没有说话,但顾侠之却猜到是连一行。 “一起去吧。” 丁风摇了摇头,看着顾侠之的肩头,砍得不深,鲜血依然在流。 “没事,放心吧。”顾侠之笑了笑,拿出金创药胡乱的摸了几下。 “带着花爷有些不方便,你们先出去吧。”丁风最后还是没有同意。 “去安乐谷。”花千里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安乐谷?”丁风诧异的问道,肖皇侯还在安乐谷? 花千里点了点头。 “花爷刚才看清楚了么?”丁风问道。 花千里点了点头,虽然夜色朦胧,但他看得很清楚,“生死劫”是如何射出梅花针的。 “你再研究一下这个。”丁风从怀里掏出了从岳诚那里得到的“生死劫”。 花千里诧异的看了看丁风,想不到丁风居然弄来一个,见丁风随手扔了过来,吓出了一身冷汗,忙小心翼翼的接住。 “姓方的小子怎么办。”顾侠之问道。 “我带着吧。”丁风看了看谷口的方向。 花千里听顾侠之和丁风说话有些莫名其妙,但也知道是说方醒。他已然看见谷口那面跑来一个人,他的身材有些矮,如果不是因为顾侠之说出那句话,花千里还以为这是一只山猫而已。顾侠之说过,这里就没有好走的路,对于方醒来说就更难走了,还不如跟着顾侠之更安全。 “顾爷,顾爷,兄弟我想了半天,怎么也不放心顾爷和花爷,要走一起走,我怎么能一个人出去,这种事我方醒干不出来。”方醒满脸堆笑,呼吸有点急促,显然是看顾侠之要走出去了,着急跑过来。 顾侠之看着方醒,鼻子里的气都粗了,不过随即有些抱歉的说道。 “哎呦,方兄弟,萧前辈这里有规矩,如果想出去得与萧前辈过几招,你来晚了,只能你自己去过几招了,哎,真是,你要是早来一步就好了,哎!” 顾侠之的胡子里充满着遗憾,眼神却充满笑意。 “这...这...。”方醒的额头有些冒汗,本来着急的脸上有些发红,此刻立刻变白了。 现在的年轻人真不是东西啊,花千里眯着眼睛看着方醒,心里又骂了一句。顾侠之说完与花千里向宅院后面走去,方醒想追过去,但看见不远处的萧存,又停下了脚步。 “跟我走吧。”丁风拍了拍方醒的肩膀。 萧存又静静的坐在那把孤零零的椅子上,整个宅院只有一把椅子,因为只需要一把椅子。他也没有问丁风为什么不过去了,不过老人却在丁风未走远之时开口问了一句。 “丹青化春梦,一指了无痕?” 丁风停下来脚步,转过身来又深施一礼,未走远的花千里立刻扭过头来愣愣的看着夜色之中丁风渐渐远去的背影,此时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顾侠之这么相信丁风了。 萧存闭上了眼睛,丁风的回答是这个夜晚他唯一的安慰。 第一百七十章 真与假 除夕。 阳光与昨日一样明媚。 积雪悄然融化。 一切与昨日依旧。 但气氛却不同。 气氛只是一种感觉,连一行很少对身边的事物有感觉,但今天不同,并不是因为今天是除夕,而是因为温须也告诉他今天要带他去见肖煌候。 昨日他去了父亲的幕前祭拜,坟上填了新土,周围整整齐齐,祭品还在,温三爷说他前几日还来这里祭拜,连一行很感动,为父亲有这样一位生死之交而感动。 他有一些紧张,如果肖煌候也不知道古月中的下落怎么办?路其实并不远,出得泉石镇向西约三十里,但连一行却觉得很远,着急赶路的人都觉得路远,期盼结果时的等待都会觉得漫长。只有温须与他两个人,温须也说知道肖煌候住处的人越少越好,连一行当然理解。这几天在温家与温三爷相处,连一行从心里尊敬这个老人,信任这个老人。温须也反复叮嘱连一行,肖煌候这些年脾气变得很古怪,尽量少问一些无关的东西,不要刺激这个老人了,他已经历太多。这点连一行也理解,毕竟他也经历了很多,不希望别人问他那些不愿提起的往事,就像没愈合好的伤疤一样,没人喜欢别人去触碰。 山庄不算大,如果没有人带路,的确很难发现群山环绕古树密林之中还有这么一个地方。 第一眼看到肖煌候,连一行就觉得此人就应该是肖煌候。并不是因为丁风说过肖煌候有眼疾,提起过肖煌候的样子,而是因为这个老人那股桀骜不驯的表情,那种从骨子里散发的一股傲然之气。 消瘦的面容,面色微黑,几缕长髯飘洒于胸,目不能视物,却难掩那份凌厉之气。 “你是连世冠的儿子?”肖煌候看着刚刚施礼站起的连一行,他声音有些哑,有一丝激动。浑浊的双目如同罩这白纱,但却直盯盯的望向连一行,仿佛要穿过白纱将连一行看得清楚。 “是的。”连一行眼神有些湿润,这么多年他只见过两个师傅的挚友,除了温须也就是眼前的肖煌候。 “二十年了,没想到你还活着。”肖煌候道。 连一行脸色暗了下来。 肖煌候咳嗽了一下,半响没有说话。 “哎,你找我想要知道什么?”肖煌候道。 “古月中在哪里?”连一行脱口问道。 “古月中?”肖煌候皱了皱眉头。 “你为什么要找他?” “因为就是他密谋杀害我父亲。”连一行每一次提到这个人,拳头都不由自主的握紧。 “哦,你怎么知道的?当年发生这件事的时候你只有一两岁吧。”肖煌候有些诧异。 “家母亲眼所见。”连一行道。 肖煌候摇了摇头。 “怎么?”连一行有些不明白。 “我听说是洛中泽血洗连家,放了一把大火。哎,二十年前,洛中泽,连大哥我们三人交情很好,我不知道为何他二人最后反目成仇,刀兵相见。”肖煌侯道。 “不错,放火的是洛中泽,但其中也有古月中。”连一行道。 肖煌侯听完之后并未答话,而是冷冷的看着连一行。 “你应该知道我和古月中的关系,要不然你也不能来找我。可你知道我与你父亲怎么相识的么?就是因为古月中。如果说你父亲只有一个朋友,我敢说就是古月中,他怎么会害你父亲。”肖煌候缓缓的说道。 “朋友?哼,知人知面不知心,就是因为我父亲把他当朋友,才让他有机可乘。”连一行道。 “古月中这样做为了什么?”肖煌候问道。 连一行愣了一下,但却没有说话,肖煌候又咳嗽了一下,慢慢的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我说不是古月中是有原因的,当年连家出事的那个晚上,古月中在我家。” 连一行又楞了一下。 “不可能?” “老朽怎么能骗你,古月中不但在我家,而且当时的他也无法出手。” “为什么?” “因为他的腿断了,因为我妹妹,被我大哥肖东海打断的,他在我家躺了三个月。” 连一行脑子有些懵,好像无数疑问同时钻进来,一时间理不清任何头绪。温须也拍了拍他的肩膀,拉着他坐到了旁边的座位之上。 “而且你也不是连一行。”肖煌候接着说了一句,他看不见连一行的表情,说出来一句让温须也也震惊的话。 “什么?”温须也一愣,他怔怔的看了看还有些呆滞的连一行。 连一行又是一愣,见到肖煌候之后他明显感觉脑子有些不够用了。 “当年连家出事之后,我第二天就过去了,亲眼见到连家上上上下下都...,你到底是谁?冒充连家后人想干什么?”肖煌候厉声喝道,随即站起身来,浑浊的双目瞪着连一行。 “什么?”连一行也和温须也一样的表情,他愣愣的看着肖煌候,又回头看了看同样瞪大了眼睛的温须也。 “你到底是谁?”温须也喝道。 “前辈,难道你也不相信我?”连一行额头的汗已经下来了。温须也盯着连一行良久,有些犹豫,又回头看了看肖煌候。 “相信你,你叫我如何相信你,我与肖二爷认识多年,他的话你也听见了,当年亲眼所见还能有假?” “这...”连一行扭过头看着肖煌候。 “肖前辈,晚辈的确是连家后人,当年一场大火,家母带着我从密道逃脱,曾在李家庄目睹古月中暗害我父亲,之后家母带着我流落江湖,不然我也不会了解这么多往事,所有的一切都是真的,可惜家母已然故去,不然...。”连一行道。 “哼,别看我现在是个瞎子,当年我可看得很清楚。” “这...。”连一行有些不知所措,如果说让他动手拔剑他从未有过迟疑,可是说话辩解却一点也不擅长。 温须也此时也好像平静下来了。 “肖兄,听说当年连家一场大火,没有一个人活下来,死者都面目全非,你怎么能确定里面有连家公子?”温须也想了想问道。 “这...。”此时轮到肖煌候有点迟疑了。 “你说的的确有道理,那种情况之下确实难以分辨,哎,真是惨绝人寰。”肖煌候不由得拍了拍椅子上的扶手。 “不过,你单凭这几句话我怎么相信你是连家的后人?温兄,你又是如何相信他是连世冠的儿子的?”肖煌候接着反问道。 “这...。”终于轮到温须也挠头了。 “贤侄,肖兄说的有道理,事情过去二十年了,虽然接触时间不长,但老夫相信你的为人,可这种事情可不是相信就行的,你总得有东西证明吧。”温须也沉声说道。 这所宅院没有围墙,高大的树木围绕四周,可无论树木怎么遮挡,阳光都会穿过其间缝隙而过,就像隐藏的真相一般,无论岁月如何掩饰,总会在某一刻露出一丝端倪。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上当 “证明?”连一行看着温须也,他下意识的抬了抬手。 “不错,你想一想,是不是有什么人,或者有什么物件可以证明你的身份。”温须也点了点头说道。 “肖前辈,即使我有能证明的东西,恐怕也无法证明。”连一行道。 肖煌候一愣,虽然连一行从他浑浊的眼神看不出来,但从他的表情能够看出来肖煌候并没有听懂他这句拗口的话。 “我的意思说,就算我拿出什么东西,您也不确定这个东西是不是连家的,连家当年到底有没有这个东西。” “既然这样,那你走吧。”肖煌候面无表情的说道。 “可是...。”连一行有些急,但他没有说完,温须也拦阻了他。 “贤侄别急。”温须也拉着连一行又坐了下来。 “肖兄,咱姑且先不要下定论,毕竟事关重大,如果连公子是连世冠大哥的后人,我们这样对待他,如何能够心安啊。”温须也说着语气有些激动。 肖煌候叹了口气,神色有些黯然。 连一行还想说什么,温须也摆了摆手。 “肖兄,你与连世冠大哥交情莫逆,想必知道他的很多事情,只有连家后人应该知道的事情,只要连公子能说出来一二,拿出来一些东西与你知道的一样,不就行了吗?”温须也想了想说道。 “你说呢,贤侄。”温须也回头看向连一行。 连一行迟疑了一下,但最终点了点头。 “那么,肖兄,你还记得当年连兄跟你说过最重要的事情吗?”温须也问道。 二十年了,这个老人是否还记得当年的事情?连一行盯着肖煌候沉思的表情,心里也在疑惑。 “想必温兄也知道,当年连兄与我是至交,要说关于连大哥最重要的事情只有一个,这个秘密不但牵扯到连家,也牵扯到洛中泽,如果你真的是连家的后人,不用我明说,你应该知道是什么吧。”洛中泽抬起头, 连一行从来是一副冷漠的表情,除了愤怒之外很少有表情变化,但今天他的表情却一直在变化,从期待到疑惑,从急切到迟疑,如今他有些震惊了。 他没想到肖煌候居然知道他的秘密,母亲临终前反复告诫他,连家这个秘密不要告诉任何人,这个秘密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连大哥曾告诉我,他有一张藏宝图。”肖煌侯道,说完他与温须也二人同时看向连一行。 连一行身体微微一动,抬头看向肖煌侯半响没有说话。 “不错,据说是有一张藏宝图。”连一行道。 肖煌侯和温须也神色一喜,但却也疑惑连一行话语中“据说”是什么意思。 屋内顿时变得特别安静,午后的阳光穿过密林的缝隙,照到了茶几之上。 “这个藏宝图也可能是古月中处心积虑谋害我连家的原因,百余年前漠北王墨佛可雄踞漠北,后来漠北群雄并起,墨家传了几代之后就家道中落。白连两家先辈本是墨佛可的两员大将,后来移居白连山,不过那时候白连山还不叫白连山。传说当年墨佛可搜刮了半个漠北的财富藏于某处,并绘制了一张藏宝图,而这张图最后下落不明,江湖传言最后可能落在了白连两家手里,白家早已销声匿迹,所以知道古月中就找上了我们连家。” “真的有这张图么?”温须也听完连一行说的,惊讶的问道。 “这个我也不知道。”连一行摇了摇头。 “连大哥当年的确跟我说过此事,但可不是这么说的。”肖煌候道。 连一行脸色一变。 “他说连家祖上传下此图,如果你真是连家后人,怎可能不知道。”肖煌候的声音有些冷。 连一行迟疑了一下,他看着肖煌候,从这个老人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肖前辈,这怎么可能,是不是您?”连一行欲言又止。 “你是说我老糊涂记错了?”肖煌候没等连一行说完就反问道。 “晚辈并非这个意思。”连一行忙道,看来温须也说的真对,这个老人独自生活了二十年,性格的确孤僻。 温须想了想,他示意连一行先不要说话。 “贤侄,要说藏宝图这么重要的东西肯定会特别保存,你母亲当年有没有给你什么东西或者物件之类的。你知道我爱收藏一些物件,我觉得如果这么重要的东西,肯定应该藏在什么东西里面。”温须也道。 连一行此时忽然想起来什么,他一抬手中的剑,忽然拔了出来。温须也眼中异色闪过,身体微微一动,随即又稳稳的坐下了。 连一行并未正手握剑,而是倒握剑柄剑尖向下,另一只手在剑柄的底部一按接着一拧,接着手一翻,中空的剑柄之中滑落出一块圆形玉佩,灵性的光泽缠绕在碧绿的玉佩之上,仿佛流动的春水一般,蜿蜒的青丝纹路看似杂乱无章却又有条不紊。 “家母临终之前只给我这个玉佩,说这是我们连家祖上传下了的,让我一定要保存好,不能示人,可这怎么会是什么藏宝图呢。” 温须也盯着连一行手里的玉佩半响,回头看向肖煌候。 “肖兄,连公子家传的只有这个玉佩,那个藏宝图难道在这个玉佩里。” 肖煌候站起身来,刚抬起腿就放下了。 “温兄,对于这种东西还是你们温家人擅长,当年连大哥并没有说得很详细,还是你看看吧。”肖煌候道。 温须也询问的表情看着连一行。 这块玉佩连一行没事就拿出来反复研究,这虽然是一块上等好玉,可玉佩就是玉佩,没有什么特别的,肖煌候这么一说,他就将玉佩递给了温须也,如果温须也能找出其中的秘密岂不是更好。 温须也接过玉佩用左手二指捏着仔细反复的打量,半响之后举起了对着阳光又仔细看了看。 “连公子,令堂交给你玉佩的时候没说什么暗语之类的吗?” “没有。”连一行想了想,犹豫了一下,又摇了摇头。 温须也看了许久,可能因为屋里光线有些暗,他好像看不清楚,不由的慢慢向门口走去,不时的调整位置寻找光线。 连一行见温须也发现了什么,也是一喜,他不由自主的跟了走了几步,但温须也一摆手,示意连一行不要打搅他,连一行停下了脚步。 当温须也跨出门槛的那一刻,连一行觉得有些不对劲,身后一丝声响也没有,当他回头想看看肖煌候的时候,头顶忽然传来咔嚓之声,他的头刚抬起,空中落下的铁笼已然将他罩住,同时地面上咔咔之声响起,地面翻出的钢钩将铁笼牢牢的锁住。 第一百七十二章 从长计议 (请书友帮忙推荐,谢谢!) 连一行的金剑劈在了铁笼之上,只不过点燃了几点火星。等他知道这只是徒劳之时,肖煌候从后厅走了出来,双目虽然还是浑浊,步伐却很矫健,直接绕过铁笼来到温须也的面前。 连一行此时再傻也明白了,不过为时已晚。 “温须也,你...。” 门口的两个人根本没有看他。 “温爷,是这个东西么?”肖煌候说着伸出手去。 “白公子,老朽也未看出什么端倪。”温须也退后一步,文绉绉的说道,并未将玉佩交给肖煌候。 白公子?眼前这个肖煌候当然是假的,除了白空雨假扮还能是谁,他既然能易容成自己的模样陷害自己,当然也能易容成肖煌候。满脸仁义道德的温须也居然跟杀人如草芥的白空雨走到一起骗自己。连一行此刻悔之晚矣,上一次是在安乐谷的天通茶馆,这次又在温家,同样的陷阱自己进了两次。 人的脑子是个好东西,远处飞走的乌鸦鸣叫了两声,仿佛也在嘲笑连一行。 肖煌候手往脸上一抹,一张人皮被扯下了,露出了白空雨苍白的面孔,那种纵欲过度的苍白,直到这一刻,连一行才算真正见到了白空雨真实的模样。 白空雨也松了口气,贴着人皮面具实在是难受,终于可以拿下来了。秋老二后来带着他与温须也见了面,商谈了唱戏的细节,这出戏终于收场了。 “怎么?温爷。”白空雨见温须也并没有将玉佩给他,随即脸色一变。 “白公子,这就是你想要的东西吧,可是我要的东西呢?” “放心,神工机鉴已经准备好了,只要温爷安全的把我们送回去。” “这个姓连的怎么办?”温须也瞥了一眼连一行,此刻在他的眼里,连一行和树上的乌鸦,地下的蚂蚁没有什么不同。 “他还有用,要活着送到地方。”白空雨知道这个玉佩肯定和藏宝图有关,但想要参透这个秘密,需要活着的连一行。 “你们到底是谁,古月中跟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连一行低声喝道,愤怒的声音难掩无奈。 白空雨戏谑的看着连一行,一挥手,秋老二从墙壁阴暗处闪出,来到铁笼面前,扬手过后一阵白烟飘到铁笼之内。连一行忙屏住呼吸,可惜人总是要喘气的,连一行脾气再倔也得喘气,只要喘气了,秋老二的迷药绝对不会让他失望。 院落又恢复了平静,其实这里一直很平静,多少年来无人居住,只不过是温家众多宅院其中的一个。 “那个姓连的就是你说的那位朋友?”脚步之声已然远去,又过了很久,丁风和方醒从密林深处走了出来。 “就是。”丁风看着温须也几人消失的远方,缓缓说道。 “这个姓温的老头真不是东西,以前我只是听说,现在看来他比我还坏。”方醒邹了邹眉道。 在来的路上,方醒在草丛之间看到了两个人,已气绝身亡,血还未干,温家的人还未走远。旁边的木柴散落一地,看面相只不过是一对砍柴为生的父子,温须也怕他们误闯此处,就这样要了他们的命。 “钱老虎做了这么多坏事,就是因为这个老东西在后面帮着他。”丁风虽然来泉石镇没几天,但他却打听到了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 “你怎么不出手?我看那个年轻人落在他手里,估计很难活着出来。”方醒打了个哈欠,他不想跟丁风讨论什么,他想赶紧解决这件事就离开,不过他说的挺对,白空雨绝对不是什么善茬。 连一行很好找,所有人都知道他跟温须也走了。丁风在温府周围等了两天。两天来丁风是喝会儿酒眯一会儿,非常舒服,无论什么情况之下丁风都能好好的享受。苦就苦了方醒,他一直没怎么合眼的盯着温府,现在睡虫已经在他脑子里翻腾得不行了,终于才等到这么一个机会,可丁风却没有出手。 “出手?你以为温家就过来这么几个人吗?”丁风淡淡的说道。 “哦?”方醒缩了缩头,紧张的四处看看,周围的密林很静,一丝风也没有,树梢上枯叶都懒得摆动一下。 “放心,人早走了。”丁风道。 “不就是多几个人吗,凭咱俩的身手有什么怕的。”方醒腰板拔了一拔,好像长高了不少,居然能平视丁风的胸口了。 “是没什么可怕的,可是我只能带一个出去,早知道你这么有本事,我就出手了,哎,不过现在也不晚,咱们赶紧追过去,我带连一行先走,咱们安乐谷会合。”丁风有些后悔的说道,斜着眼睛看着方醒。 “别,别,丁爷,咱们还是从长计议,连公子在他们手里,此时出手恐怕会伤了他,还是从长计议,从长计议为好。”方醒忙拉住丁风。 “那咱们就从长计议?”丁风笑了笑说道。 “就是,就是。” “那就听你的,走吧,咱们回泉石镇。”丁风一甩衣袖,向前走去。 方醒看着丁风的背影,嘴里叨咕了两句却没有出声,不过看口型绝非是夸丁风。可是丁风忽然转身手一比划,“对了,还有个事。”方醒一呲牙,此刻他才抱怨爹妈生自己的时候没掌握好,长得太矮了,丁风的手指头正碰道方醒的脑袋上。 “算了,也没啥事。”丁风说完又转过身走了。 方醒张了张嘴没敢继续嘀咕,他此刻才明白为什么丁风和顾侠之是好朋友,因为他们都有同样的一个本事,就是知道自己心里想什么。其实方醒没有注意到,当丁风远远看到温须也手里拿着那块绿色玉佩之时,他从怀里也掏出了一块玉佩,不过是红色的,如果仔细看会发现它们是一样的纹路。 第一百七十三章 过年 无论在那里,过年都是高兴的日子,但那是对于有家的人。 红灯笼染红了泉石镇略显寂静的街道,偶尔几个孩童在玩耍追逐,不时响起的炮竹声在提醒浪子们,今天应该是回家的日子。 路边有很多酒馆,即使在这个合家团聚的日子也没有关门,穷人也过年,但没有钱的年不怎么好过。路过很多的酒馆丁风都没有进去,而是径直走了很远,选择了一家路边的小酒馆,酒馆很小,只有两张桌子,但今天即便两张桌子也略显空荡。 “幸好你没跟萧存说名字,要不让温家知道咱俩帮着花千里逃跑,这里就太危险了。”方醒喝了一口酒,低声说道。 “放心,看你的面相就知道你命大,死不了。”丁风笑了笑说道。 方醒低头吃了口菜,心里骂了一句,但这次他的脑袋没被打。 “楚野子前辈做的梅花针给过温天养?”丁风忽然问道。 “嗯,我师傅是这么跟花千里说的。”方醒点了点头。 “可温家的“生死劫”是祖传的暗器,里面的梅花针怎么可能是出自楚前辈之手。”丁风不解的问道。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以前“生死劫”里面用的梅花针的确是温家自己做的,但韧性不足,所以那时的“生死劫”有这么长。”方醒拿起筷子比划着。 “不过,温天养是个鬼才,他改良了温家的大部分暗器,不过想改良“生死劫”可没那么容易,用梅花针做暗器,得符合梅花针的尺度。不过温天养的天赋的确非同一般,在我师傅处求得梅花针后利用了梅花针的韧性将其弯曲在生死劫之内,你才看到今天的“生死劫”,不但变小了,弹射出去之后速度快了好多,不过说实在的,你真可以的,居然能躲过去。”方醒说着说着就岔了话题,冲丁风竖起了大拇指。 丁风从怀里取出四枚梅花针,平放在桌面之上,一枚刚去南口镇与李才安交手是偷袭自己的,一枚是杀死春香的,第三枚是王烈死的时候手里握着的,最后一枚来自萧存的“生死劫”。 “你看这几枚是不是都是出自尊师之手?” 方醒看着丁风一枚一枚的取出梅花针,本以为都是从萧存那里得到的,但听这意思并非如此。他每个都拿起来细细的看了看,将梅花针担在指尖找了找平衡的位置,又折了一折,同样的韧性,方醒脸色微变,但随即又不动声色的放下了。 “虽然样式有所不同,但绝对出自我师傅之手,当年温天仇在我师傅那里待了几个月,试了无数次才最终做出他所需要的梅花针。这几枚应该是前期研制之时所做的,虽然韧性与长度有所不同,但别人也做不出来,你是怎么得到的?”方醒有个毛病,每次都想问点什么。 “这几枚是从别人手里所得,只不过被人当成了甩手暗器。” “即使作为甩手暗器,这也是上好的东西。”方醒道。 “不管怎么说,这几枚梅花针肯定是出自令尊之手吧。”丁风的话也不知道是回答方醒,还是说给自己听。 “那当然,别看花千里名气大,他做的东西也很粗糙,能做到这么精细的只有我师父,温天养那么厉害还不得求我师傅吗。”方醒说完这个话,忽然扭头看了看,毕竟这是泉石镇,说起温家的事还得小心点。 酒是好东西,就像温柔的情人带给你温暖,情人没钱就跑了,当然没钱你也没有酒喝。但即使你有钱,有些女人你也不能有,但只有你有钱,任何酒你都可以喝,而且酒不会像情人似的背叛你。 方醒的嘴说话不好听,喝酒也一般,几杯酒下肚就醉了,过年对于他来说跟往常的日子一样,他早已没有感觉,没有感觉对于浪子来说更好一些,也许也更可悲。他睡了很长时间,即使满街的鞭炮之声也未能吵醒他,迷迷糊糊之间他感觉有一个人进来了,跟丁风喝起酒来。 惊醒之后他发现已过午夜,外面早已安静下来,对面的丁风也已微醉,他在看着窗外,道路之上空无一人。方醒低头看着桌上的第三只酒杯,他晃了晃脑袋,想甩掉里面那只嗡嗡叫的酒虫。 “谁来过。” “一个朋友。” “我好像也见过。” “哦?” “你睡得跟死猪似得,还能认出是谁?”丁风笑道。 “也是,迷迷糊糊的好像看见这个人像那天在街上见到的那个马三,看来酒这个东西,最好少喝,容易产生幻觉。” “的确,你的脑子该修理了。” “什么意思?”方醒一愣。 “这枚针的确是出自尊师之手,但那几枚恐怕不是吧。”丁风举起萧存的那一根说道。 方醒夹花生米的筷子停顿了一下,依旧不紧不慢的递到了嘴里。 “我不明白丁兄什么意思。” “不明白,那我就好好跟你说一说,会写自己的名字吗?”丁风问道。 “当然会。”方醒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他真有些不明白丁风为什么问这个。 “每个人写字都有自己的特点,世上没有两个人写字是一样的,就像这梅花针,不同的人做出来的肯定不一样,即使是师傅和徒弟两个人做的。” 方醒这次慢慢放下了筷子,花生米掉在了桌子上。 “虽然你从你师傅那学到了本事,但你做的还是跟你师傅做的不一样,在我看来,还是差了点火候。就算你的水平跟你师傅一样,但这就像写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点。” “说吧,这几枚梅花针是谁让你做的。”丁风道。 “不是我师傅做的,就一定是我做的?”方醒道。 “当然是你做的,你做的这些与这一枚有些神似,一眼就能看出是徒弟学师傅的技艺做出来的,就是没学到家罢了。” “你...。”见丁风如此说自己,方醒想发火又不敢。 “我拿人钱替人做东西,只要有钱就行,不过给谁做的真有些不记清了。”方醒知道自己没办法再狡辩了,挠了挠头说道。 “你知道顾侠之的手段么,他都是跟我学的。”丁风把玩着酒杯笑了笑。 方醒暗自骂了丁风一句,不过想起顾侠之的手段他头有些疼。 “说了也无妨,这两枚梅花针是几年前有个叫王烈的人找我做的。”方醒指了在南口镇与丁风交手时偷袭丁风的那枚,还有王烈临死之前手里拿着的那枚。 “那这一枚呢?”丁风问道。 “这一枚,我还真说不明白。” “哦?”丁风皱了皱眉。 “我做的梅花针都有自己的记号,你看这里,不同的买家有不同的记号。”方醒拿起王烈的梅花针指了指,只见针上面有一个细小的凹痕,如果不仔细看真看不出来。方醒又拿起那枚杀死春香的,只见那个凹痕是一个圆。 “这个圆形印记的人我记得很清楚,我不是不想说,而是我也不知道对方的名字。”方醒叹了口气。 “不知道名字你为何记得清楚?” “第一他给的钱多,第二他只有一只眼睛。”方醒当初做个圆圈的痕迹灵感就是来源于此。 第一百七十四章 等待 “一只眼睛?”丁风马上想起了一个人,那个用左手剑与右手剑同样快的独眼人。 “这个人什么样子?” “身材中等,长相一般,就是个普通人。” “哦,你为什么要去安乐谷?” “为什么?没有为什么,想去就去呗。” “是不是想躲这个人?” “笑话,我为什么要躲着他。” 丁风一招手,酒馆的老板跑了过来,丁风低语了几句,不一会儿老板拿过来了一根毛笔和一张纸。 “方兄,听说你过目不忘,而且画艺超群,麻烦方兄画下来那个人的相貌让我看看。” 方醒叹了口气,自己这点本事害了自己,独眼要不是因为怕自己泄露他的容貌,也不会想杀了自己灭口。 方醒提起笔来聊聊数笔就画了出来,果然是那个独眼人。丁风点了点头,方醒画的不错,只是简单的几笔却将独眼人那种阴冷的表情惟妙惟肖的表现出来。 “我认识他,最近可能会见到,到时候咱们喝一杯。” “你认识?”方醒嘴角抽搐了一下。 丁风点了点头,他想起了独眼的左手剑,而杀死夏一山之人用的也是左手剑。如果他猜得不错,是此人用左手剑杀死夏一山嫁祸给司马家,要不然他怎么能在那个时候出现在沙漠,肯定都是他设计好的。 当然,丁风对这些都不感兴趣,唯一感兴趣的就是他的剑法,疯狂的剑法,如同魔魂剑一样的剑法。 “他是你的朋友?” “不是,应该说是敌人。” 方醒如释重负般的叹了口气。 “唉,遇到你算我倒霉。” “幸好你是遇到我,你要是遇到他才是真正的倒霉,说说他吧。”丁风道。 “他给的钱的确很多,但他提出跟王烈要一样的梅花针之时,我就知道他肯定不是什么好鸟,后来想过河拆桥,哼,小爷我放过了他。”方醒大刺刺的说道。 “看来方兄手下留情了。”丁风知道自己脸皮挺厚,但要看跟谁比,比眼前这位仁兄还差了点。 “得饶人处且饶人嘛,况且他给的钱又多。”方醒笑了笑。 “他为什么要过河拆桥?”丁风道。 “不知道。” “你最好说实话,否则我也过河拆桥。” “我无意知道他住在天州城,他显然不想让人知道他的行踪。” “天州城?”丁风道,自己未去过这个地方,但没听说那里有一只眼睛的高手。 午夜已过,从窗口向外望去,街面像一幅画,灯笼依旧,只是人去街空。 时间在等待的时候最漫长,如果是漫无目的的等待更加漫长,三天以来,这个酒馆只有他和丁风两个人,白天在楼下喝酒,晚上楼上客房睡觉,方醒不知道丁风为什么这么做,他也没问,只是他知道丁风肯定在等什么。 “你不去救你那个朋友?” “他死不了。”丁风道,白空雨想知道玉佩的秘密,连一行绝对不会告诉他,并不是因为连一行嘴硬,而是连一行并不知道的秘密,所以白空雨绝对不会杀了他。 “你在等什么人?”方醒问道,丁风选择这家酒馆在唯一进出泉石镇的路边,肯定是有原因的。 “听说明日温家与夏家在古风口见面,商量温家大公子和夏小美的婚事,可是怎么没见温家有人出去。”丁风道,他花了三百两银子才打听出这个信息,这是泉石镇向东的唯一一条路,任何人想去古风口都得从此处路过,所以他才在这里等着。 “你关心的事真多。”方醒道。 “是啊,所以我有些忙,你得帮我盯着点我那个叫连一行的朋友,这两天他可能会被白空雨带到安乐谷,到时我去安乐谷找你。”丁风道,他在连一行被抓的时候听到白空雨曾让温须也送他回安乐谷。 “你让我跟着他们?我不是不想帮你,怕是我没这个本事。”方醒知道丁风的事都是要命的事,况且牵扯到温须也,他可不想掺和。 “你的本事我了解,别的我不知道,偷偷摸摸跟踪这个本事天下没有几个能比得上你。” “可我为什么要帮你?”方醒并不在意丁风说什么。 “钱我可没有,不过你听见温须也提到的那本书没?” “神工机鉴?”方醒当然知道这本书,不过他知道自己没这个本事拿到。 “不错,如果你帮我这个忙,也许有机会得到这本书。” 方醒舔了舔嘴唇,又想了想,最终点了点头,并非全因为这本书,他知道他不答应也不行,他得罪不起丁风和顾侠之这两个人,自己想躲都躲不了。 “你去哪里?”方醒问道。 丁风悠哉的喝了一杯酒,目光看向古风口方向。 第一百七十五章 古风口 古风口,正月初四,大风。 这里的北风常年不断,南风是吹不到这里的,寒冷凄凉的环境使得这里的生性彪悍,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够在这里生存。 夏家古风口分堂之内,炉火正旺,满屋的奇石之下映着熠熠生辉,与粗犷的陈设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吉仁泰喝了一大口烈酒,突出的颧骨变得更红了,一高一低的肩膀让魁梧的身体显得不太协调。虽然他是蒙古族人,汉语却说得很流利。他正向夏中举和夏天启介绍堂口最近的情况,作为古风口堂主,吉仁泰是让夏天启最放心的一个堂主,不但身手了得,最主要的是他对夏家忠心耿耿。 此人性格豪爽,光明磊落,生性耿直,夏天启之所以让他留在古风口,也是因为这里的人大多都是这种性格,不像南口镇和清风口的人那么诡计多端,吉仁泰这样的人就适合在这个地方。 夏中举看着吉仁泰的目光很亲切,这个人曾救过他的命,那一刀最终没有要夏中举的命,却险些让吉仁泰失去一只胳膊,至今他还时常想起吉仁泰替他挡那一刀时痛苦的表情和忠心的眼神。 “阿古拉还没有回来?”夏中举道。 “没,还没有消息。”吉仁泰道,阿古拉是副堂主,当年跟吉仁泰一起投奔夏中举,与吉仁泰也是过命的交情。他已于昨日前去迎接温天仇,这次见面的地点也是双方协商定的,夏天启不想离开自己的势力范围,他要防备司马家。而温家也不想太张扬,只好选择古风口这个地方。 寒风咆哮着穿过屋顶,窗棂在瑟瑟发抖,压抑的天空之下,古风口如同一只潜伏着的受伤野兽,一丝危险的气息在空气中蔓延。 “温天仇好大的面子,说好初四见面,到现在也没动静。”夏天启道。 “着什么急。”夏中举呵斥了一声。 夏天启眉头一皱,夏中举当着吉仁泰的面如此呵斥自己让他有些难堪。 夏方真赶紧将一杯热茶递到了夏中举手上。 “仁泰,最近古风口有什么异常么?”夏中举接过茶杯问道。 “老门主,这里人少,平时就很少有生面孔,这几天过年人更少,弟兄们没发现什么异常。” 夏中举点了点头,他对温之明并不满意,温家的底蕴却非同寻常,也正因为温之明不中用,夏小美进入温家之后才有可能有话语权。以后东有清风口,向西又与温家连起来,司马家也就只能蜷缩在沙漠深处了。 一只信鸽穿过门上的洞口飞来进来,稳稳的落在了吉仁泰的手上,夏中举看了看信上的内容,递给了夏天启。 “温天仇为什么要选在蓬云寺见面?”夏天启道。 “这倒是情有可原,如今这个形势,小心一点也是对的。” “哼,温天仇已经老了,做事犹犹豫豫的,他也不想想凭温之明温家是支撑不了几年的。他们觊觎咱们古风口的金石多年了,要不是为了对付司马家,我岂会答应将古风口的地盘给他们一半。” 唯有利益才能成为永恒的纽带,谁也无法例外。 夏中举也是眉头一皱,他也越来越不愿意听夏天启说话,温天仇老了,夏中举也老了,人老了并不是遇事犹豫不决,而是考虑得更周全。这次来古风口也并非只商讨婚事,还与温天仇商量以后合作的细节。但夏中举却不得不亲自来,夏天启实在是让他不放心。 夏天启最近又有些得意,与东海帮合作让司马家栽了跟头,沙漠的面子找回来了。夏中举却没有丝毫高兴的样子,相反他觉得这件事并非什么好事,这与司马家联合血沙帮不同,那是两家的合作,而这次是插手海清帮的家务事,而且焦清素的死到现在江湖上也认为是夏家做的。他有些悲哀,在江湖中折腾了几十年,可是到老了才发现自己最失败的是没有培养好儿子。温家的这门婚事,他本不同意,可夏天启反复哀求于他,为了夏家,他只好牺牲了宝贝女儿的幸福。 他有一种预感,夏家要毁在夏天启的手里了,也许夏家的秘密就要从他这里结束了。 “这是阿古拉的字迹么?”夏中举问道。 吉仁泰点了点头,阿古拉写字比他写得还难看,他怎么会不认得。 天色有些阴,吉仁泰和夏方真出去好久之后,王瞎子悄然的走进大厅,他就像一个幽魂一样。 夏天启很奇怪,这个王瞎子每次都像突然冒出了的一样,就像你的影子,平时不注意,等你想看的时候回头就会发现。 “有动静吗?”夏中举问道。 王瞎子摇了摇头。 “别急,早晚会有动静的。” “父亲,夏方真狡猾得狠,是不是发觉什么了?” 晏莺听出了夏方真的声音,但夏中举却没有动夏方真,他觉得事情有些蹊跷,夏方真背后的人到底是不是司马文山?他到底想干什么,夏中举想等等看。 难道晏莺听错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剑拔弩张 古风口的西面有座山,并不高,蓬云寺就坐落在山顶,庙不大,远远看去,安静的蓬云寺就像天边的云一样静悄悄的。蓬云寺并不出名,里面也没几个和尚,在能用刀解决问题的地方,很少有人去拜佛了,人少的地方就显得冷清,况且一个人也没有,蓬云寺的和尚都消失了。 前前后后找了个遍,也是没有一个人影。 “人呢?”夏中举问道,夏中举伸手在佛龛上摸了一把,很干净。 “这...”吉仁泰有些紧张,他对古风口了如指掌,蓬云寺的和尚却跑出了他的掌心。 夏天启觉得不妙。 “不好。”夏天启几人转身刚出庙门,寺门外已然进来了两个人,站在空落落的寺院之中。 “夏前辈好。”北风吹起司马文山的衣角,如同松柏一样挺拔。 “司马文山,你胆子不小,居然敢来这里。”夏天启厉声喝道,未等他父亲说话他先忍不住开口了,阴鹜的表情让他的长脸显得更长。 夏中举看了看司马文山和司马尚,只有两个人,而自己这边除了他们父子两个还有吉仁泰、夏方真、铁手李和王瞎子,看来不是司马文山胆子大,是对方有备而来。 “听说小美姑娘和温家公子好事将近,我专程来讨杯喜酒。”司马文山平静得如同蓬云寺空无一人的寺院。 “你怎么知道我们来这里?”吉仁泰问道,他性格的确直,心里有什么话就直接问。 司马文山也一愣,他当然知道吉仁泰这个人,但没想到吉仁泰会问这么直接问他,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夏天启猛的一回头,看向夏方真。 夏方真看见司马文山也很惊讶,夏天启充满杀气的眼神让他慌了神。所谓做贼心虚,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夏天启肯定知道他做的事了,他立刻就想跑,但夏天启的掌拍过来的时候他的腿有些软,已然来不及躲避,慌忙之中手中剑横档接下夏天启的一掌。掌隔着剑拍在了夏方真的肩头之上,将其击飞出三步之外鲜血才从他口中喷出。 夏方真的右手短剑还没等出手就跌落到了地上,他有些发懵的脑袋忽然之间灵光一闪,想起在夏天启房间里那股似曾相识的香气是谁的了,是那晚他和独眼去抓夏一山之时在夏一山屋中所闻到的香气。 “子母剑”夏方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就是个奴才的命,凭他的身手绝对不会一招就被夏天启击败,夏天启击败他的就是一个眼神。 “住手。”夏中举低声喝道,夏天启的第二掌停在了空中。 司马文山和司马尚更惊讶,夏天启的火气再大也不至于这样吧,不跟他们动手,反倒先打起自己人来了。 王瞎子点了夏方真的穴道,一脚将他提到了角落里。 “你给他什么好处,让他这么死心塌地的为你做事?”夏天启指了指夏方真。 “他?”司马文山疑惑的看了看夏方真,摇了摇头。 夏天启此刻冷静下来,到了此时司马文山是不会说假话的,看来是夏方真背后的人与司马文山策划的这一切。 夏中举看了看夏天启,叹了口气,在沙漠之后没几日,他就得到消息司马东来和司马文山的妹妹中梅花针而死,这让他很疑惑,因为不可能是王烈所为,这中间肯定还有人。夏天启那几日闭门不出,将晏莺藏于房间之内,然将夏家所有人都挨个叫到屋内,当夏方真那句“是我”说出来的时刻,晏莺一下子就听出那晚在夏一山窗前说“是我”骗夏一山出去的人就是夏方真。他不急于拆穿夏方真就是想知道当时在夏一山院中对夏一山出手的那个人是谁,不过一切计划都让夏天启的一掌给打没了。 “司马贤侄,一山和司马东来的死是这个畜生设下的圈套,幕后主使是谁还不清楚,夏家与司马家的恩怨本是一场误会。” “圈套,幕后主使?”冷静的司马文山也不冷静了,他看着夏方真,这个大总管居然还有这个本事。 “只知道对方是个独眼人,身手了得。”夏中举道。 “说,到底那个人是谁?”夏天启赤红的双眼看着夏方真,以克制着称的夏天启也克制不住自己了。 夏方真吐了口唾沫,夏天启这一掌虽然拍到了肩膀,却已将他的肺部震伤,呼吸之间胸口如针扎般疼痛,他摇了摇头,说与不说结果都是一样的,他现在想到的是三少奶奶说的话,也许早就该离开夏家,也许那样还有一线生机。 “独眼人?”司马文山仔细的想了想,与司马家有过节的江湖人里面并没有这样的人。 “夏前辈,且不论是不是误会,现在说这些也晚了,我相信夏家也不是现在才知道这个误会吧,不管说什么,我弟弟司马东来是伤在了夏一山的毒掌之下,你们后来居然派人去西沙镇杀人灭口,将我妹妹......。”司马文山想起妹妹的死,眼角杀气浮现,他不知道墨玉手,但见过夏天启用同样的毒掌出手过,死在沙漠里面的人身上的掌印与司马东来身上的一样。 无论是不是有人从中间挑唆,夏天启早晚要对司马家出手,也许只是恰好夏方真做了这个局,即使夏天启知道了夏方真的阴谋,他也从未想过与司马家和解,司马文山说的没错。 “司马贤侄,既然敢孤身来到这里,想必有所依仗,说吧。”夏中举也知道即使说开了也于事无补,也就没必要再废口舌了。 “前辈,阿古拉堂主太不讲道理了,我们兄弟是来祝贺前辈的,可是你们这位阿堂主二话不说就要动手,还打伤了我的人,难道这就是夏家的待客之道么?”司马文山道,随手甩出一个腰牌。 “什么?”吉仁泰不由自主的向前走了一步,伸手接过腰牌,紧张得想继续追问,但夏中举咳嗽了一下,看了吉仁泰一眼。 “贤侄,阿堂主现在何处?”夏中举虽然老了,但眼神很好用,一眼就认出这是阿古拉的腰牌没错,一面写着夏字,另一面写着阿字,这个腰牌是他亲自设计的。 “没办法,我的人受了伤生死不明,只好先暂时请阿堂主到西沙镇去待几天。” “什么?”吉仁泰手中的刀已然出鞘。 “贤侄打算如何解决这件事呢?” “简单,只有前辈答应我一件事,夏公子在清风口唱了一出好戏,且不论我姑父是谁杀的,如今的海清帮已然变成东海帮了,如今夏公子又想在这古风口唱第二出戏,真是不给我司马家留活路啊。”司马文山指了指西面泉石镇的方向。 “很简单,只要夏家答应撤出古风口,我就放了阿古拉。” 夏中举沉默不语,夏天启阴着脸盯着司马文山,吉仁泰哀求的看着夏中举。吉仁泰救过夏中举的命,阿古拉救过吉仁泰的命,吉仁泰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他相信夏中举也是。 雪花飘落,灰蒙蒙的天空压的更低,不知何时雾气已然将蓬云寺笼罩,吉仁泰有些冷,夏中举依旧沉默,而夏天启眼里的寒光比这冷清的寺庙更冷。 第一百七十七章 心狠手辣 夏天启摇了摇头,要不是考虑父亲和吉仁泰的关系,他早就出手了。 “大公子,老门主,你也知道我的身体早就不中用了,分堂这么多年实际是阿堂主在主事,在这个风寒之地辛辛苦苦的卖命二十几年,阿堂主一直忠心耿耿从未有过二心,到现在连个家都没成,求老门主救救阿堂主。”说完吉仁泰直接跪在了夏中举面前。 “大公子,就算赔上我的身家性命,我也保证以后一定为夏家讨回这个损失。”吉仁泰见夏中举并未开口,转过身来跪行到夏天启面前。 夏天启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并没有一点反应。 “大公子,老门主,难道一点旧情也不念吗?”吉仁泰偌大的汉子从未向人曲过膝,几个头磕到地上,鲜血已染红额头,也不知是雪水还是泪水夹杂着血水从脸庞滑落。 “吉堂主,这个事你还是不要插手了,那封信既然是阿古拉写的,他早已背叛夏家。”夏天启道,如果不是看了阿古拉的信,他们也不会来蓬云寺。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天启,阿堂主是不会背叛夏家的,你还不明白么,是温须也那个老贼临摹阿堂主的字迹写的信。”夏中举道。 司马文山如果不与温家联手,怎么敢在这里出现,温天仇迟迟不出现早已说明了一切,夏中举早已料到温家已联合司马家。 “对对,阿堂主绝对不会做出如此下作之事。”吉仁泰道。 夏天启冷笑一下,无论阿古拉做不做这件事,他也绝对不会为了一个人放弃古风口。 吉仁泰明白了。 “好好,老门主,对不住了。”吉仁泰再次看了看夏中举有些木然的表情,黯然站了起来,他此刻有些悲伤,不是为阿古拉,而是为他自己,也许离开是最后的选择了,靠不了夏家只能靠自己了。 可是还没等到他迈开腿,就听见了一声“不要”,说话的人是夏中举,出手的人是夏天启。吉仁泰低头看了看从自己胸口刺出的剑尖,他认识这把剑,其实他想看看夏中举的表情,可惜他没有力气转身了。 夏天启拔出剑来,脸色一点变化也没有。 “你干什么?”夏中举气的手都抖了。 “不能放他走,父亲难道不明白吗?” 如果被人知道夏家为了利益居然连自己的弟兄都不救,那夏家才是真的完了,背信弃义是江湖大忌。 夏中举失望的看着夏天启,看来他的预感是对的,夏家早晚毁在夏天启手里,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啪啪啪!”司马文山拍了拍手掌。 “夏兄真是做大事的人,做事果断,小弟是真佩服夏兄的手段。阿堂主看到了吧,这就是你为之卖命的主子。” 话音未落,从庙门外转出几个人来。 阿古拉的一只胳膊被温申抓住,他的双目赤红要冒出火来,无奈穴道被点,否则他的怒火早就把整个蓬云寺烧了。 阿古拉刚到泉石镇就被温须也抓住交给了司马文山,司马文山劝阿古拉背叛夏家,凭他的身手蜗在古风口太委屈了,夏天启不是一个值得跟随的人。但阿古拉拒绝了他,夏天启是不是一个值得跟随的人他不管,他跟的人是义兄吉仁泰,自己的身手在夏家所有堂主里面也是数一数二,但他甘愿跟随吉仁泰大哥只当个副堂主,义气这两个字不是说出来的,而是做出来的,吉仁泰去那里他就去那里。 看来司马文山说的很对,夏天启的确不是一个好主子。 温申解开了阿古拉的穴道,就连这个瘟神也佩服夏天启的心狠手辣。阿古拉想冲进寺门替吉仁泰收尸,不过司马文山此时开口说道:“如果想报仇就不要过去,人死了仇就别想报了,离开这里把夏天启的所作所为告诉别人,吉仁泰的仇自然就报了。” 阿古拉收住了脚步,他盯着吉仁泰死不瞑目的双眼看了很久,又抬头看了看夏中举父子,如果眼神能杀人,那么夏天启此刻早已被千刀万剐了。 “想走,没那么容易。”夏天启既然杀了吉仁泰,更不能放走阿古拉,身后的铁手李和王瞎子悄然的向两边走去。 司马文山笑了笑,他认出了这两个人,还有一个被自己砍断一只手的秀才,看来已经被夏家抛弃了,这种人一旦没用就会被无情的抛弃,司马文山并没有动,而是把目光转向夏中举。 夏中举挥了挥手,铁手李和王瞎子停了下来,夏中举从吉仁泰的身上收回了悲伤的目光,转头看向寺门。 “温天仇,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此时站在寺庙之外的两个人取下了头上的斗笠,温天仇和哑叔对望了一眼,他们庆幸没有与夏天启这样无义的人合作,也在担忧与司马文山这样奸诈之人合作的这一步是否正确。 “夏兄,老夫实在是不敢与夏家扯上关系,你家这位大公子的所作所为如何让我与之相处啊。” “到了现在你还如此虚伪,来我夏家提亲也是你和司马小儿计划好的吧,何必还假惺惺作态。”夏中举沉着脸喝道。 “我怕我不久以后就会成为第二个焦清素,泉石镇也成为第二个清风口。” “焦清素的死与我夏家无关?” “有没有关系又如何,听说那个肖红炼是你们夏家的人,没有你们夏家从中作祟,他怎么能成为海清帮的帮主,要怪就怪你儿子太不讲究江湖规矩,老夏,这样下去他可走不远。” “哼,温天仇,老匹夫,今日你恐怕也走不了了。”夏天启见阿古拉已然转身走出寺门,嘡啷一声拔出了自己的长剑。 温天仇看也没看夏天启,这种人解决问题只选择武力这一种方式,正因为这样他才选择与司马文山合作。烟雾蒙蒙之中十几个人出现在院墙之上,手中端着一个半寸左右的竹筒,筒口之处密密麻麻的箭尖对准了夏天启众人。 “温兄,你打算今日如何,凭这些就想留下夏某,你也太小瞧我了吧。”夏中举道。 “夏兄说的哪里话,打打杀杀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文山贤侄已经说了,夏家撤出古风口,咱们以后相安无事。”迷雾之中的温天仇双眸明亮。夏中举盯着这双眼睛,岁月在温天仇儒雅的容貌上留下了印记,却未曾让这双深邃的双眸有任何改变,这一次终于露出来贪婪的目光。 第一百七十八章 冤家聚首 雾越来越大,常年北风的古风口很少有雾的,今天真是个特别的日子。阿古拉已然消失在迷雾之中,夏天启知道从今天开始不会有人死心塌地的跟着夏家了。在他心里一直认为任何人都能用钱买到,但现在他有些动摇了,他发现无论是夏丘山还是铁手李等人,都肯为他父亲卖命,他掐着手指头数了数,发现能够这样对他的人好像没有。 “这古风口的地盘是交给温家还是司马家?”夏中举问道。 司马文山笑了笑,心说这个老狐狸到这会了还想挑拨离间。 “当然是交给温前辈,古风口当年也有温家的产业,只不过这么多年不知为何都成夏家的了,也算物归原主吧。”司马文山道。 “好,好。”夏中举不是说司马文山多么好,而是他觉得这个年轻人比夏天启强多了。 夏中举接过司马尚递过来的笔和纸,刷刷点点的写了几个字交还给了司马尚,司马尚转过头时瞟了夏天启一眼,他想起来在沙漠里面夏天启那种狂傲的样子,此刻如同一只斗败了的公鸡似的拉长个脸,司马尚这一眼满是得意与鄙视。 也就是这一眼彻底激怒了夏天启,大多数的时候夏天启很冷静,但这是控制下的冷静,与司马文山天生冷静完全不同,他就像压抑之下的火山一样,他的剑也如同火山爆发一样。 司马尚得意的表情在夏天启剑刺向自己的一刻变成了惊吓的表情。 一壶酒救了他的命,酒壶击偏了长剑,司马尚并不丧,在这个缝隙之间跑出了三丈之外。 “你最好冷静一下,要不然你就坏了我朋友的好事。”声音从庙顶之上传来,马三斜坐在瓦片之上,扔出去一个酒壶又从怀里掏出来另一个。 所有人都很惊讶,不知道马三什么时候来的,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他说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哑叔在温天仇耳边低语了几句,温天仇点了点头,原来此人就是那日与花千里在老井对饮的年轻人。司马文山邹了邹眉,这个马三在沙漠里面坏了他的好事,看来今天又要来坏他的另一件好事。 夏天启脸色一喜,马三帮过他两次,这次肯定也是来帮他的,但他不明白马三说的朋友又是谁。 “马兄,你这是为何?”夏天启看了看地上的酒壶。 “夏天启,我这么做是为了你好,我本不想救你,虽然你不配做小美的哥哥,但你毕竟是小美的哥哥。” 夏天启脸色一变,他当然明白马三的意思,夏小美不同意这门婚事全南口镇都知道,马三对夏小美的情意全南口镇也知道。 司马文山跟司马尚使了个眼色,二人悄然往后退了退,即使没有马三,今日想要留下夏天启几人也不可能,两败俱伤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他已拿走了夏家最重要的东西,那就是比性命更重要的义气,当阿古拉离开的那一刻就带走了。 “司马文山可以走,但温天仇不能走。”马三抬起剑尖指着温天仇,也只有马三敢这么做。 温天仇脸色一变,并不是因为马三的狂傲,而是因为马三手里的剑,他认识这把剑,这把剑是温之明的剑。哑叔也看到了,他情不自禁的握了握手中的鬼头刀,他的拐杖已经让连一行的剑劈断。 “你把之明怎么样了?”温天仇道,剑在马三手里,人肯定也在马三手里。 “没怎么样,我想看看夏家为小美姑娘找的好良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没想到功夫不行,连点骨气也没有。”马三冷冷的说道,并看了夏中举和夏天启一眼。 “哼,马三,你最好想清楚,你在跟谁作对,上几天的帐还没找你算,你还敢来。”温天仇眼角微眯,他的声音不大,却传出去很远。虽然花爷走的那晚马三没有出现,但白天他肯定跟花爷说了什么,要不然花爷怎么会突然就决定离开了。 “我当然知道,你姓温,泉石镇的温天仇,我朋友想问你几个问题,你只要说清楚,你那个宝贝儿子就没什么事。”马三坐在高处,这种俯视的样子让温天仇很不舒服。 “马兄,绝对不能放过他们。”夏天启见马三抓了温之明,立刻有了想法。 “跟你没关系。”马三看也没看夏天启。 “夏前辈,有些事还需要耽搁您一下,还有这二位。”马三飞身落入院中,对夏中举深施一礼,同时指了指铁手李和王瞎子。 “什么事?”夏中举一愣,马三虽然帮过夏家两次,但也是为了夏小美,与夏家并无任何瓜葛。 “多年前的往事,有个老朋友想见见几位。” “老朋友?” “一个多年未见的老朋友。” 话音未落,远处迷雾之中出现了三个人影。 走在中间的是一个拿着拐杖的老者,如果温须也在的话他肯定认识这个人,几天之前他还骗连一行一起见过这个人。不过这个人的气度绝非白空雨易容假扮可比,那股傲气是与生俱来的,骨子里就有的,迷雾遮不住他孤傲的气度,灰白的双眸虽然没有光亮,却仿佛蔑视一切。 左侧的丁风修长的身影如同风中的松柏,右侧的顾侠之步伐不大,身姿铿锵有力,但老者那股舍我其谁的气势,所有的一切都成了陪衬。 “肖煌候?”夏中举的声音有些诧异,他一直盯着肖煌候,等肖煌候走进院落之中,虽然容貌已然苍老,但夏中举还是依稀的看见了当年那个傲骨英风的肖煌候。 “你是?”肖煌候眼睛只能看到一米之内,而且还有些模糊不清。 “夏中举,不知你还记得不?” “怎么会不记得,夏中贤的胞弟。”肖煌候道。 自从肖煌候出现,王瞎子和铁手李的目光先是惊讶,接着有点恐慌,二人悄悄的靠在一起,互相看了看,都是一种难以置信表情。 “温天仇可在?” “想不到名动天下的肖三剑尚在人间,老朽温天仇。”虽然肖煌候比温天仇和夏中举年纪要小,可当年肖煌候成名之时,这两个人虽闯荡江湖多年,名气却比肖煌候差得很远。 “温天仇,是不是以为那天晚上我从悬崖上掉下去摔死了。”肖煌候道,冰冷的语气中寒意更加明显。 温天仇一愣,他好像没听明白。 “我与你无冤无仇,你居然带人夜入肖家庄,害死了我的朋友,还有你夏中举,当年的事还不敢承认吗?”肖煌候本是个话不多的人,二十年来的积怨让他有些语气急促,扭过头看向夏中举的方向,虽然夏中举知道肖煌候看不见他,但仿佛也被寒光刺中一般。 第一百七十九章 故人 “肖煌候,说话要讲证据。”温天仇脸色沉了下来。 “哼,这是当年出手暗算我的人留下的。”一枚梅花针出现在肖煌候手中。 “哼,这种暗器很多,你怎么能确定是我温家的。”温天仇冷笑道。 “当年楚野子给你们温家做了这种梅花针,是你温家“生死劫”所用的梅花针,二十年前也在我肖府出现,害死了我的好友洛中泽夫妇。”肖煌候道,顾侠之与花千里回到安乐谷找到肖煌侯,花千里向肖煌侯描述了“生死劫”的结构以及丁风与萧存过招的每一个细节,肖煌侯回忆当年那晚之事与之相比照,确定那个暗器就是“生死劫”,那么当年之人定是温天仇了。顾侠之找人将这个信息告诉丁风,丁风之所以留在泉石镇也是想趁机摸摸温家的底,既然已经确定当年之人是温天仇,他就让来人给顾侠之带回口信,让顾侠之与肖煌侯前辈一起过来,趁温天仇和夏中举碰面的这个机会面对面的问问当年之事。 “这种针并非我“生死劫”一种暗器所专用,就凭一根梅花针就断定当年的人是我?未免让人笑话了。”温天仇有些奇怪,不过肖煌候如此费尽心机的查询当年的证据,肯定是没有看清当年那些人的样子。 “虽然我没看清使用暗器的人长什么样子,但却看得清那个暗器出手之时的样子。”肖煌候一翻手,一个圆球出现在手中,如果没有洛中泽,那晚他早死在这“生死劫”之下了。 温天仇看着肖煌候手中的“生死劫”,儒雅的脸也就不再儒雅了,扭头看了一眼司马文山,司马文山看了一眼丁风,听说当时丁风在清风口,肯定又是他搞的鬼,偷走了司马继儒手里的“生死劫”。 “生死劫”这绝无仅有的暗器,难道别人能模仿得了么?这么多年,温家的“生死劫”并没有任何改动。”肖煌候冷笑道。 温天仇盯着肖煌候看了半天。 “如果真如你所说,出手之人使用了“生死劫”,你怎么会活到现在?” “你以为这世上没人接的下“生死劫”?” 温天仇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丝变化,想起了萧存说的那个年轻人。 “可是我当年并没有在场,那年我岳父病重,我一直在南方,肖兄,我温天仇是什么人江湖上都知道,既然做了就不怕,但是没做过...。”温天仇说完忽然想到了什么,二弟温天养二十年前忽然就消失了。那一年温天仇远在江南,在肖家出事的几个月之后才回到漠北,他也是回来之后才知道肖家出事。而也是这个时间,温天养不见了,他苦寻了几年也并未有任何消息,难道是他去了肖家? “那晚使用暗器的人后来怎么样了?”温天仇脱口问道。 丁风和顾侠之互相看了看,温天仇的样子不言而喻,显然已经知道这个人是谁了。 肖煌候没有回答,因为他也不知道。 “这么说,我弟弟是被你杀的了?”温天仇道。 “温天养?”肖煌候忽然想起了那个年轻人,当年跟温天仇一起去肖家一言不发的那个年轻人。 “为什么?”肖煌候握着拐杖的手有些颤抖,终于找到了其中的一个人,但自己与温家从未有过任何过节,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温天仇不由得叹了口气。 “也许就是为了那本”神工机鉴”吧。”温天仇想了想说道。 “就为了一本破书?”肖煌候一愣。 “肖煌候,你恃才傲物,看不起这些东西,你可知道这本书对我温家的重要性,这本书本是我二弟师门之物,你凭一个赌约骗到手,难道你就是心安理得的占有吗?”温天仇想起了当年他和弟弟去肖家,肖煌候一副看不起人的样子,连一杯热茶都没喝就被撵了出来,兄弟二人站在肖府门外良久,最后温天养说了一句话,肖煌候太傲了,总有一天要让他付出代价。 肖煌候并没有在追问,如果不是说起这个事,他早就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一本书。 “既然温天养死了,你温家的事暂且不提了,可当年那晚的人还有活着的。”肖煌候说完冷冷的看向夏中举方向。 温天仇眉头一皱,肖煌候还是那个肖煌候,以前眼睛能看见的时候没人能入他的眼,如今看不见了,更没人能入他的眼了,在他眼里温天养死了就死了。 场中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夏中举,这些人对当年肖家庄的事只是听过一些传闻,没想到居然牵扯到如此多的人。 “你怎么认为我当年也在场?”夏中举眯着眼睛看着肖煌候。 “当年那些人之中,有一个人用了一种叫“墨玉手”的掌法,据我所知只有夏家的人会使用。” 听到肖煌侯说墨玉手,司马文山想起了司马东来身上的掌印,也想起了在沙漠之中夏天启那种奇怪的掌法。夏天启至始至终如同这迷雾一样没有听清楚怎么回事,但说起墨玉手这几个字的时候,他疑惑的看了看父亲。 夏中举叹了口气,即使过了二十年,该来的还是要来的,他曾千叮咛万嘱咐自己的两个儿子不要轻易使用墨玉手,只有在性命攸关的时候用做保命手段,可他们就是不听。 “听秋凌志说,夏大公子的墨玉手已然修炼得炉火纯青,在沙漠里面大显身手,肯定是从小就修习,这是夏家的家传绝学吧,还有这二位,当年跟着夏家干了坏事,这么多年了还在夏家。”马三看着有些向后退的王瞎子说道。 丁风看着马三笑了笑,目光中充满暖意。 马三说的朋友当然就是丁风。 马三的师傅也是一位奇人,博学多才,精通各种武艺,而且对机关阵法也很精通。大徒弟马三善用刀,二徒弟莫少离善使剑,三徒弟王安清擅长的是机关阵法,五行八卦。老头眼光不怎么好,教出来莫少离这个逆徒不听管束,最后居然欺师灭祖杀了师傅。马三和王安清一直在找莫少离,一年前王安清忽然在天州城失去了消息,马三有些担心,前去天州城寻找,正巧丁风知道了莫少离的行踪,通知了马三,他才知道莫少离躲在南口镇。 马三听到消息之后立刻赶了过来,他本就在四处找人,见丁风需要人手索性就留下来,边找人边帮助丁风。二人一商议,最好的方式就是接近夏家,通过墨玉手这条线索入手,正好夏小美来求马三帮忙去沙漠,他正好借机会与夏家接触,不过马三对夏小美一见钟情却是真的。 马三第二次去沙漠找秋凌志一个原因是为了夏丘山的解药,另一个原因也是想问问秋凌志沙漠里面发生了什么,秋凌志有凌云之志但没有骨气,他把看到的都说了,也包括在海西寺旁见到的铁手李和王瞎子。这两个人的身手与当年那晚夜入肖府的两个人很像,徒手接洛中泽掌中剑的人很像铁手李,躲在暗处的恶鬼与王瞎子差不多。后来丁风在肖府听到了秀才说出了这两个人的名字,石不语、冯才经,当然还有秀才的父亲阎罗判稽无涯,更加确定了丁风的猜测,那个拿判官笔的人很可能就是稽无涯。秀才对肖府很熟悉是因为他父亲就死在那里,他曾经去过肖府,他在李家庄洛中泽墓碑之上划下了一道痕迹,是因为他父亲就是死在洛中泽手里。也是马三在夏方真宅邸发现了独眼居然也使用梅花针,丁风也就知道了杀死司马文山妹妹的人是独眼并不是王烈,这个人这么做就是为了挑起夏家和司马家的仇恨。 顾侠之笑了笑,接过来马三抛过来的酒壶,那天在泉石镇是他让马三去见的花千里,当晚温家的人都在跟着马三,顾侠之才能轻易的接走花千里。 铁手李和王瞎子互相看了一眼,二人忽然飞身而起,分东西往墙上飞去,可是身影还在半空,就看见马三和顾侠之一左一右的正笑眯眯的等着他们。 第一百八十章 揭开迷雾 顾侠之对铁手李丝毫没有客气,听说此人的手掌刀枪不入,他倒想试一试。手中长剑直接刺向铁手李的面门,铁手李面无表情的拍出一掌生生的拍在了剑刃之上,左脚在墙面上踢了一脚,加上剑的反弹之力,身体倒飞而出冲向了肖煌候。而王瞎子看到马三在墙上等着他,招魂幡一点墙面一个空翻飞起,落下之时已然到了肖煌候的头顶。这二人知道想走绝非易事,只不过先引开马三和顾侠之,再出手对付肖煌候。 夏天启此时早已没有了与司马文山争斗的心思,他一拉夏中举想退进寺庙从后门走。 “你先走。”夏中举推开了夏天启,这件事不是离开就能解决的,江湖有江湖的规矩。 夏天启一愣,看了看父亲,一时之间不知到底是留还是走,。 王瞎子还没到肖煌候身前,忽然眼前人影一闪,丁风出现在他面前,他的手指也准确的出现在招魂幡精钢所制的钢柄之上,一搭一送,王瞎子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左飘落。 丁风身影一落地向左一错步,正好迎上铁手李的铁掌。 铁手李此刻才明白在海西寺与丁风第一次相遇之时看自己的目光为何不同,他一直在帮肖煌候找寻当年夜袭肖府的人,所以对自己这双铁手特别留意。不过丁风既然知道了还敢与自己对掌,铁手李木讷的表情有了一丝诧异,但他出手却没有丝毫犹豫。 “啪”的一声,双掌相交之后丁风身体一晃右脚一撤步,手掌一歪,五指如钩握住了铁手李的手掌。铁手李见丁风面不改色的接下自己一掌吃惊不小,他手中一用力,五指如铁箍一般抓着丁风的手。兔起鹰落的变化只在喘息之间,丁风和铁手李如两根铁钉一样钉在地面之上。铁手李眼角微眯,漆黑的手青筋浮现渐渐的收紧,丁风的手在铁手李大手中显得小了好多,好在他手指修长,反握着铁手李的几根手指在这只黑手的对比之下显得更白,也许是被铁手李捏的发白也未知。 可无论铁手李如何用力,丁风的手好像一点变化也没有。铁手李发现丁风的手指虽然有些细,却非常有力,自己几次想变换一下姿势却被牢牢的箍住,动弹不得。 “不说清楚,暂时还是不要离开的好。”丁风淡淡的说道。 铁手李的脸有些尴尬,但因为脸太黑看不出来红没红,他右手一举想横拍丁风。 “住手吧。”夏中举苍老的声音此时响起。 “丁风,他们两个当年也只不过是听我的命令出手,其中的恩怨他们并不清楚。”夏中举看着丁风,他也有些诧异丁风与铁手李如此相持却不落下风。 丁风和铁手李同时松开了手,铁手李后撤到夏中举旁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抬头看了看丁风。肖煌候虽然看不清楚,但恍惚之间也看得出铁手李和王瞎子的身法,刀刻般刚毅的脸庞上杀气浮现,很确定就是当晚那两个人。 夏中举提到了当年的事,丁风的脸色有些凝重。 看着身边铁手李和王瞎子,夏中举的目光有些茫然。 “夏中举,那晚崖边的人是你吗?”肖煌候道,压抑的声音有些微微颤抖。 在这一刹那,天地之间一片寂静,仿佛过了好久,其实只是一刹那,夏中举好像并没有犹豫就回答了。 “不错,是我。” 丁风身影微微动了一下,袖子中传出了两声指节的响动之声。肖煌候手中的拐杖动了两下,杖尖之处的砖面出现了两道裂痕。 “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如此?” “温天养想杀的是你,我是为了洛中泽。” 洛中泽三个字如同有魔力一般,各怀心事的众人立刻表情各异。温天仇怔了一下,既然当年洛中泽在场,接的下“生死劫”也就不奇怪了。司马文山眼睛里面闪出了一丝光芒,这个名字在漠北如同神一样。而铁手李和王瞎子互相看了看,仿佛从对方的目光之中还能看出一丝绝望,这个人带给他们的绝望。 “洛中泽与你有何仇恨?”丁风抚摸自己的手指,冷冷的看着夏中举。 “有何仇恨?丁风,你到底是谁,与这件事又何干系?”夏中举道,所有的事情里面都有这个年轻人的身影。 丁风盯着夏中举良久,刚想说话,旁边的肖煌候摆了摆手。 “夏中举,他是谁有何重要,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做?” “为什么?哈,哈。”夏中举忽然笑了几声,几个月之间,夏家发生了很多事,这个老人早已心力交瘁,精神已有些恍惚。 “你听说过白家吗?漠北的白家,当年名震漠北的白家,我原本是白家的后人,我真是愧对祖先,连姓氏都没有保住。”夏中举的话犹如惊雷,别人还好,夏天启被震得有些恍惚,他有些诧异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忽然之间祖宗变了。 “洛中泽名满天下,名利双收,但其实是满口假仁假义,劝这个放下仇恨,劝那个莫动刀剑,他难得忘了,白家是怎么让他洛家逼出了漠北,白家的人是怎么死在洛家的刀剑之下,他只不过几句话就想把这些事都抹了,他难道忘了江湖本就是恩怨仇杀,冤有头债有主,他难道不是凭着手中剑说话的?谈什么以理服人。” 夏中举说着说着脸上的青筋隐约浮现,他记得父亲临终前对他们兄弟二人说的话,一定要让白家重振雄风。他多年来隐姓埋名在南口镇苦心经营,其中一个原因是这里是白连山,白连山的白是白家的白,他想让祖宗看到白家又在白连山起来了,可惜夏天启这个活祖宗不争气,夏中举觉得没有脸在去见死去的祖宗了, 场中一阵寂静,夏中举的一席话的确出乎很多人的预料,至于那段历史已然过了几十年,场中这些人没人知道,对与错谁又能说清。 第一百八十一章 旧账 “夏中举,白家与洛家的仇恨是上一代人的事,虽说你找洛中泽也并不为过,可你为什么对女人和孩子下狠手,而且是卑劣的下毒暗害的手段。”肖煌候强压怒火,他的剑已经等了二十年,一刻也不想等了,可是有些事情必须要问清楚。 “女人?孩子?”夏中举反问道。 “哼,那又怎样,当年我白家的女人孩子难道就白死了吗?”夏中举接着说道。 丁风忽然向前迈了一步,眼神之中杀气浮现,长袍无风自起,铁手李和王瞎子一错身挡在了夏中举的身前。丁风的衣袍慢慢的落了下来,表情又归于平静。王瞎子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在与丁风面对的一刹那,他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夜晚,面对洛中泽之时心悸感觉又在此时出现。握着招魂幡的手有些抖,自从那晚之后王瞎子再也没摸过剑,洛中泽的剑让他对剑法失去了信心,将兵器改成了招魂幡。 肖煌候从未见过夏中举,只有一次并不能算见面的见面,就是那晚在肖府的后院,成为梦魇的那把阴毒剑。但此时面对二十年后的夏中举,却感觉他少了那丝阴毒的气息,想想也对,岁月能改变一切。 “那晚一共几个人?”丁风的声音有些冷。 在肖煌候坠崖之前,他见到了八个人,铁手李,王瞎子,阎罗判稽无涯三个人,第一个冲进来用暗器的人是温天养,他死在了洛中泽的剑下,屋内还有一个用长棍之人。后院出现了两个人,一个是阴毒剑夏中举,另一个使用长刀之人,被肖煌候的断剑贯穿了左胸,应该也死了。可肖煌候记得最深的是那晚他从后墙洞口出来之后回头看的那一眼,那个如同疯魔一般用剑的人,他可以断定这个人绝对是领头之人。 肖煌候不清楚坠崖之后是否还有人出现。 夏中举摇了摇头,笑了一下,他并没有回答,虽然他的儿子不讲信义,但夏中举一生之中却没有出卖过任何人。 “肖煌候,动手吧,我不知道那些人是谁,即使知道了我也不会告诉你。” “焦清素死在了一种疯狂的剑法之下,剑法没有任何章法可循,却又玄妙无比。”丁风忽然话锋一转。 所有人都一愣,不明白丁风为什么说出这些话。 “二十年前那晚,用这种剑法之人与你们一起闯进肖府,二十年后同样的剑法杀死了焦清素,并阴谋将此事推到你们夏家头上。这个人只有一只眼睛,如果我猜得不错,他也应该是杀害夏一山和司马东来的人,因为他不但会用左手剑,而且所用暗器梅花针比王烈还高明一些,你们夏家和司马家的恩怨完全是这个人设下的陷阱,难得你还要保护那个人?” 独眼人的梅花针的确比王烈高明一些,马三那晚在夏方真家的房顶之上差点就中招。 夏中举脸色变了变,他看了看夏方真,看来这个独眼人真的与司马家无关,而且牵扯到二十年前的那个人。 夏方真萎靡的倒在墙角,听了丁风的话费力的抬头看了看,他真是小看了这个丁风,没想到自己和独眼人所做的一切都被他猜到了。他和独眼人密谋了许久,本打算等一等找个好时机再下手,可是夏一山一年之中没有几天待在南口镇,正好那几日他在,司马东来也在,也就没有再等。其实计划很简单,就是利用夏一山和司马东来挑起两家的血战,独眼人先将司马东来折磨了近半个月,将其折磨得精神失常,然后又抓住了夏一山,逼迫夏一山用墨玉手击伤司马东来,最后独眼人在一线天用左手剑杀死了夏一山,同时把司马东来丢在那里。 司马文山也看了看夏方真,如果真如丁风所说这个独眼人使用梅花针,肯定就是杀死司马东来和妹妹的人。本来自己对王烈在西沙镇杀人之后再去沙漠就有所怀疑,时间上根本不可能,如今看来背后还有另一个人,此人如此处心积虑,他不得不防,况且妹妹的仇不能不报。 迷雾依旧笼罩着蓬云寺,二十年前的往事就像这迷雾一般,有些人想看清掩盖着的事实,有些人却希望它会如同这迷雾一样散去。 场中众人各怀心事,温天仇与司马文山本没有把握留下夏中举等人,现在看形势变化,不免产生了痛打落水狗的想法,放夏中举等人回去不如直接灭了好。 最终夏中举还是摇了摇头,即使没有什么独眼人,夏天启今天的所作所为传遍江湖,夏家以后也难以在漠北江湖立足了,今天能不能活着离开还难说,何况自己的确也不知道。 “肖煌候,冤有头债有主,那晚是我带他们去的,所有的一切都由我来承担,二十年了,我想你也等的不耐烦了吧。” 肖煌候冷笑一声,夏中举说的轻松,上一代的恩怨!意思是与夏天启无关,可是当年在肖家庄对叶雪和孩子出手之时怎么没考虑上一代的恩怨,按他这意思,洛家与白家的恩怨也是上一代的,他不也找洛中泽来算了吗! “是等了好久。”肖煌候长叹了一口气,想起这二十年来自己的日子,每一日都是在懊悔中度过。 “那晚出现的人一个也别想离开。”肖煌候冷冷的说道。 铁手李面无表情的看着肖煌候,他本就不想离开。 “大哥。”王瞎子此时也不瞎了,自从肖煌候出现之后眼睛瞪得比铁手李的眼睛还大。 夏中举摇了摇头,看了一眼夏天启,王瞎子明白了。 可是夏天启能走得了吗?且不说肖煌候和丁风二人,就是司马文山和温天仇也不会放过他。 “夏家的墨玉手掌法是谁传给你的?”丁风的声音总在关键的时刻响起。 夏中举沉着脸,看来只要他还活着,丁风就一定会追问到底。 第一百八十二章 厮杀 “我听说夏中贤死在墨玉手之下,这就奇怪了,会墨玉手的人就是那个使用疯狂剑法之人,难道他用墨玉手杀了夏中贤,又把墨玉掌法传给了你?” 王伏久曾说过夏中贤死在了墨玉手之下,而进入墨空岛密室的人盗走了魔魂剑也盗走了墨玉手,墨玉手肯定是从他手中传出去的。 夏天启听到夏中贤三个字时身体微微的动了一下。 夏中举的剑就在丁风的话音未落之时出的鞘,十余年来江湖中人没有人见过夏中举的剑,场中众人更是没有见过。 夏中举的剑隐约发出龙吟之声,划破了蓬云寺的宁静。场中与夏中举离得最近的是丁风,丁风的身影刚动,肖煌候的身影却更快,拐杖如剑一般的迎了上去。 与此同时,铁手李和王瞎子一拉夏天启,夏天启犹豫了一下,王瞎子明白夏中举的意思,今天无论如何也得把夏天启带出去,丁风的身影却挡在了他们面前 “你可以走。”丁风指了指夏天启。 铁手李和王瞎子冷笑一声,欺身而上。 夏天启撤身出剑斜刺里冲向肖煌候,顾侠之却在此时挡住了他。 顾侠之和马三二人没有对夏中举,铁手李,王瞎子三人出手,他们了解丁风和肖煌候,也尊重他们,因为这是他们自己的恩怨。顾侠之也不能让马三出手对付夏天启,毕竟夏天启是夏小美的哥哥。 马三挡在了司马文山和温天仇面前,温家的人拿着暗器都虎视眈眈的盯着马三,马三掂了掂手里温之明的剑,喝了一口酒之后对着温天仇笑了笑。 温天仇看了看司马文山,摇了摇头,司马文山本就乐得坐山观虎斗,也没有打算出手的意思,如今温之明又落到马三手里,更不能轻举妄动了。 夏天启的剑快,凌厉,但却无法冲破顾侠之,因为他的心已乱。 夏中举刺出了三十几剑,每一剑都像他年轻之时一样快,如果只看速度,绝不会相信他已是一个五十几岁的老者。在暴风般的剑雨之中的肖煌候步伐并没有挪动,他只能凭耳力辨别出手,拐杖如同鬼魅一般,每一下都刺中夏中举剑雨的花蕊之中。夏中举三十几剑都如同泥牛入海一般,拐杖每刺之下他都不得不变换招式。 七十二路夏家剑,夏中举已刺出二十式,却没有一式用全。 王瞎子成了真正的瞎子,就在夏中举急切出手之时,他听到了王瞎子的惨叫之声,但并不是丁风所为。 王瞎子善用毒,肖家庄那晚洛中泽和肖煌候所中的毒,其中有一种就是出自他手,几个月之前在海西寺旁也让司马家的人吃了不少苦头。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候,他首先想到的是用毒。现在是白天,王瞎子无法藏在暗处,但他的身法却依旧如同恶鬼一样,招魂幡如同毒蛇,在铁手李和丁风交手的空隙之间,伺机的吐出信子。 铁手李的掌连丁风的衣角都没有碰到,每次眼看就要击中丁风,最后都击在了空气之中,黝黑的脸此时更黑了,他已看出夏中举绝对奈何不了肖煌候,就在他心急的时候,他看到了王瞎子的眼神。 王瞎子很少用眼神示意,因为他的眼睛大多数的时候是半闭不闭的装瞎子,所以他的眼神很奇怪,但铁手李却看懂了,他的掌击空之后与丁风错身而过。 王瞎子就在这时挥手洒出了一道白烟,奔丁风的头顶飘落,随后身体就想后撤。可丁风却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就这一瞬间丁风的身体居然向右平移了一米,躲过了白烟,丁风明亮的眼神成为了王瞎子成为一个真正的瞎子之前最后看到的一幕。 王瞎子感觉胳膊被一只手抓住,瞬间身体失去了力量,腾云驾雾般的飞向了白烟洒落的空中,他没来得及闭眼,其实他闭眼的动作很纯熟,因为他一直习惯闭眼睛,只是这次的变化太出乎意料了。对于王瞎子的惨叫声,司马文山和司马尚很熟悉,他们在海西寺旁听过王瞎子的鬼叫声。不过今天王瞎子的惨叫声比鬼叫声更像鬼叫,声音穿破迷雾在寺庙之中回荡,王瞎子彻底瞎了,即使他落地之后马上往疼的合不拢的嘴里塞了解药,也只是止住了毒性的蔓延。 铁手李的一双铁手接住了王瞎子,王瞎子一直没有闭眼的眼睛成了瞎子之后更无法闭眼了,因为他的毒很特别,直接麻痹了眼角的肌肉。就在喘息之间铁手李眼看着王瞎子的眼睛变成了灰白色,居然与肖煌候的眼睛颜色有些相似,只是颜色更深罢了。 夏中举久攻不下肖煌候,听到王瞎子的鬼叫声之后,错身之际看着夏天启依旧在与顾侠之缠斗在一起,不由得怒火中烧,心里暗骂这个畜生,这当口还犹犹豫豫的。 “你还不走,等什么,难道都得死在这里?”夏中举爆喝道。 夏中举分神之际,肖煌候的掌就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他的胸前,夏中举冷哼一声,一拳击出。 夏家拳与李家腿齐名,拳掌相交,肖煌候身体微颤,紧接着肖煌候忽然像变了一个人,一改守势,手中拐杖闪电般刺出,空隙之间左手掌不时的拍出,夏中举也是拳掌相交,顿时落入了下风。 听到父亲的吼声,夏天启更急了,忽然不顾一切的刺出三剑。顾侠之连退三步。夏天启抢身上前,一掌击出,顾侠之慌忙之下挥掌击出,不过就在此时他看清了夏天启漆黑的手掌。 顾侠之知道墨玉手的厉害,忙将手臂向旁一挥,躲开了夏中举的掌,身体向右躲出,可这样一来胸口却出现了空当。与夏天启这样的高手过招,这样的失误就是要命的失误,如果不是夏天启急着去帮助夏中举,顾侠之胸口上出现的就不是脚印而是剑伤了。 顾侠之翻身飞出,踉跄的落地之后倒退了几步,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回头见马三正看着自己,点头示意没什么大碍,一抹嘴边的鲜血咧嘴大笑一声,“过瘾,真过瘾。” 夏家的剑法的确有过人之处,最后这三剑如果夏天启再快一些,他绝对躲不过去。 夏天启击退顾侠之,还没到夏中举面前,丁风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跟你说了,你可以走。”丁风道。 夏天启根本没想跟丁风搭话,手中剑已然刺出。 “他也不能走。”肖煌候突然对丁风说道。 第一百八十三章 又见迷雾 肖煌候与夏中举二人身影已然分开,夏中举阴冷的看着肖煌候,肖煌候也盯着夏中举,虽然他看不见。 “肖煌候,这是你我之间的仇恨,没必要如此狠毒吧。”夏中举冷声说道。 “当年你不也是如此吗?”肖煌候道。 丁风看了看肖煌候,又回头看了看夏天启,他不明白肖煌候为何不让夏天启离开。 迷雾还没有散去,灰蒙蒙的天空之下,蓬云寺的中午依旧寒冷,仇恨并不会因为时间而消失,相反却越来越深。夏中举明白这些道理,有些仇恨只有用生命来化解,血债必须用血偿。 可即使用命来偿还也未必化解得了。 夏中举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长剑,目光有一些沧桑与决然,轻轻抚摸剑身,最后停留在剑柄上端,随即左手倒背身后,半响之后再抬起头时,如同一只困兽一样赤红的双目盯着肖煌候。 丁风眼中异色闪过,肖煌候看不见,但他却看见了。 铁手李封住了王瞎子的穴道将其放在了夏方真的旁边,回过头来正好看见夏中举,暗道一声不好。司马文山也很熟悉夏中举的这种神情,在沙漠之中用过秘术的风雷骑都是这个表情。司马文山叹了口气,曾经叱咤漠北的夏中举居然被逼得用了如此手段。 铁手李疯了一般冲向夏中举,顾侠之又拦下了他。 夏天启又刺出了百余剑,却没有前进一步,丁风的身影太飘忽,而不时拍出的掌总能打在夏天启的空门之处,令他不得不回手抵挡。场外的温天仇看得明白,如果丁风真的出手的话,也许夏天启刺不出三十剑。 夏中举的人变了,剑也变了,不但是快,而是一种毅然决然的快,不留有任何余地的快。虽然还是夏家剑法,却明显不同,速度不同,声音也不同,龙吟之声已然消失。 肖煌候面色凝重,刚才与夏中举动手,因对方的剑发出龙吟之声,凭耳力可判断来势。此时对方剑无声无息,只能到了近前听破空之声,此时他早已闭上了眼睛,模糊的看见还不如不见,愈发影响了判断。 夏中举的一剑快势一剑,每一剑都不离肖煌候的要害之处,而肖煌候只能在剑尖离三尺之时出手,险象环生惊心动魄之间,肖煌候的拐杖剑都准确无误的击在夏中举的剑上。 当年塞北四剑名震江湖,其中就有夏中举的大哥夏忠贤,那时夏中举还未成名,等夏中举在漠北崛起之时夏忠贤已死,肖煌候也不知所踪。夏家之所以能有今天,夏中举靠的可不是运气,塞北四剑中的焦清素曾说过,夏中举的身手已然不次于当年他大哥夏中贤。 不过肖煌候一直不承认自己是什么塞北四剑,在他眼里其余三个人根本不配与他相提并论。 夏中举的剑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这绝对是漠北江湖多年以来最精彩的一场战斗。场中的人都在问自己,如果自己在夏中举的剑下该如何应对,也在惊讶一个失明的老人凭耳力居然能够坚持这么久。 夏中举的剑就像一道道闪电,肖煌候就像在闪电之下飘荡在河面的一艘小船,闪电越来越密集,所有人都知道会有一个点最终爆发,那会是惊世绝伦的一剑。 这一剑没有让人多等待,夏家的七十二式最后一式“问天借路”在这一刻出手了,就像爱抚很久的美女终于褪下衣服露出美丽的胴体一样如此的惊艳。 那一刻肖煌候忽然平静下来,就像在风暴的中心风平浪静一样,他刺出了一剑,虽然只是拐杖,却没有人认为那是拐杖,那应该是漠北江湖最利的剑。 这是平常的一剑,没有任何花哨与经验,却让所有的闪电化为了乌有,拐杖击在了剑眼之处,随着断剑落地之声,一切戛然而止。 这也就是肖煌候悟出的第三剑。 它并不是一柄剑,也不是一种剑招,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这一剑是肖煌候一生对剑的理解。 拐杖就在将要刺破夏中举喉咙之时却停下了。 夏中举十余年来未曾出手,夏家剑法讲究一气呵成,七十二式不得有任何中断,他毕竟老了,体力已然大不如前,已无法支撑如此猛烈的剑法。 “肖三剑不愧称为肖三剑。”夏中举看着喉咙边的拐杖,在肖煌候手里任何东西都可以是剑,天下最利的剑。 夏中举用了秘术,刚才的出手绝对不次于他身体巅峰的时候,可惜却不敌肖三剑普通的一剑。 夏天启至始至终也没能在丁风面前前进一步,此时也紧张的停下来手。 “哼!动手吧。”夏中举低声说道。 “那天并不是你,我为何要杀你。”肖煌候收回了拐杖。 “你..什么?”夏中举脸色一变,忽然一口鲜血喷出,脸色暗了下去,仿佛瞬间苍老了很多,身体瘫软着倒了下去。 秘术并非是良药,饮鸩止渴终究要付出代价。 夏丘山用过秘术之后尚需一年恢复,夏中举这样的年纪经过此番之后已然油尽灯枯。 丁风也一愣,他诧异的看着肖煌候,随即扭头看向夏天启。他明白了为什么肖煌候要留下夏天启,如果二十年前那晚用阴毒剑之人不是夏中举,那么夏天启肯定知道这个人,因为夏天启的墨玉手肯定是那个人传授的。 “父亲。”夏天启冲过去扶起跌倒的夏中举,随即抽出来插在夏中举后背一根筷子粗细的短针。 夏中举江湖人称龙吟剑,龙吟之声就是出自这根暗藏在剑柄上方中空的短针,当年他凭这根能发出声的剑出名,却未曾想自己最终也倒在这根短针之下。 夏中举此时在靠近正对着院门的庙门之处,他原本想让夏天启撤进庙的前门然后从后门走。前面院门被温天仇和司马文山堵着,而此时顾侠之已堵住了庙门。就在夏中举有力无气的想跟夏天启说些什么的时候,一个人悄无声息的从寺庙的后门进来,迷雾太浓,来人轻身功夫太好,丁风觉得有些不对之时,这个人已然来到了顾侠之的身后,剑无声无息的刺出。 顾侠之觉得身后有异之时,想抽剑回身已然不及,情急之下身体向右一撤,眼角余光眼看着剑刺向自己的腋下却无法躲避,不过一块散碎银子就在这时击中了剑尖。 顾侠之曾跟丁风学了几手“投石问路”的暗器手法,本以为自己的出手已与丁风差不多了,如今一看还差得很远,在这喘息的瞬间自己别说拿捏得如此准,恐怕出手都来不及。碎银子只将剑锋击偏,不知是丁风仓促出手,还是来人的剑太稳,剑虽歪但势未改,擦着顾侠之右臂而过,一道血线飞洒而出。顾侠之右臂的疼痛没有感觉出来之时,来人已然错身而过,顾侠之后背之上又多了一个脚印,正好与胸前夏天启踢的脚印相互呼应,非常对称。等顾侠之再次起身的时候,他没有像刚才一样说“过瘾”二字,因为他有点不服气,更看不起背后出手这种下作的手段。不过他感觉有一些冷,初春的寒气没有让他冷,这个黑衣人的剑绝对是他见过最快的最狠的,也未让他感觉一丝惧意,中剑的伤口上传来的阵阵阴毒之感也未让他有任何寒意,让他觉得心里冷的是黑衣人给他的感觉,好像是一个来自地狱的阴魂一般从他的身边走过,身上带着一股阴风。 第一百八十四章 乱战 黑衣人身如干柴,宽大的黑衣下面好像没有身体一般,黑纱将头包裹,背已驼,拿剑的手如同枯木,不但气息像阴魂,这身打扮也像阴魂。 马三看顾侠之的样子,就知道他并无大碍,不由得挺佩服顾侠之的身体,不是一般的结实,这么抗踢。 铁手李挡住了丁风,黑衣人一来,铁手李也好像用了秘术一样,双目有了光彩,他明知挡不住丁风,但他知道黑衣人并不需要太长的时间。 肖煌候看不见但也知道有人来了,他的拐杖毫不犹豫的刺向夏中举,他并非是想要夏中举的命,只是想留下他,来人必定是想救夏家父子,想带走受伤的夏中举会更麻烦。他看不清夏中举的位置,但能听到夏中举喉咙里吐血过后的咕噜之声。 夏天启怀里抱着父亲,右手的剑却毫不犹豫的刺了出去,但却刺了个空,肖煌候的剑岂是他能挡得住的,刺向夏中举的剑刺向了夏天启。 夏天启心说完了,他看见肖煌候的剑就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了,他此时半蹲在地怀抱父亲,如何能躲过肖煌候的剑。看着那瞬间放大的拐杖杖头,夏天启忽然胆怯了,在这一刻他忽然明白自己并没有自己想象之中那么勇敢。他干了一件他永远不会想到自己会干的一件事,从今天开始他常在梦中惊醒,懊恼自己怎么会这么做。在这一刻他也明白了另一件事,其实自己骨子里就是那种自己看不起的人,只不过以前他不知道而已。 夏天启下意识的后仰,将怀中的夏中举往前一推,迎向了肖煌候的拐杖。所有人都没想到夏天启会这么干,夏中举也没想到,看着刺来的杖头,他眼神中并没有胆怯,只有不相信。 肖煌候模糊的看见一大团黑影迎着自己的拐杖而来,他迟疑了一下。就在这迟疑的瞬间,清脆的响声响起,拐杖被一把闪着寒光的剑击了回去。夏天启全身一麻被黑衣人拽着脖颈拎了起来,而后身体腾空而起。这时肖煌候的拐杖又到了,这次是刺向黑衣人。 鲜血飞溅,两丈之外的夏天启看得清清楚楚,他想喊却喊不出来,黑衣人头也没回,几个起落来到了院墙旁边。 肖煌候看不见,但他知道,自己刺中的绝不是来人。 “肖煌候,夏家的债还清了吧。”拐杖尖传来了夏中举的声音。 在最后的一刻,夏中举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接住了肖煌候的拐杖,但他不是用剑接的,而是用他的胸口。肖煌候没理会夏中举,随手将拐杖抽出,其实他回答也没有用了,夏中举说完这句话就已经闭上了眼睛。 “是他”,肖煌候喊了一声,可惜他看不见,想追却不知往那追。 没有人明白肖煌候说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丁风也没理解,但从肖煌候惊讶的表情和急切的话语之中能够听得出来,这个人绝对很重要。 “哼”,铁手李闷哼一声,倒退了五六步停在了,随即垂下了右肩。他不敢相信丁风居然用手指破了自己的铁掌,他顾不得疼痛,揉身去追丁风。这喘息之间,黑衣人又来到堵在庙门的顾侠之面前,顾侠之的剑如同长虹一般,带着刚才被踢一脚的怨气迎面堵住了黑衣人。黑衣人的身形如同阴魂般的晃了三下,顾侠之的剑有一丝犹豫,而黑衣人就在此时忽然拔地而起,飞身上了寺庙,高大的夏天启在他的手中如同无物一般。 “留下吧。”迎头劈下的是马三的刀,奔雷之声带着一股无往的气势。 马三见黑衣人没从庙门进,也跃上了庙顶,大喝一声,黑衣人跃起落下之时,他的刀就劈了下去,他已算准黑衣人轻功再好,此时变换身法也无可能。 “咦。”黑衣人看着马三的刀忽然想起了什么,但他却未变身法,他刺出了第三剑。 刀剑相交,奔雷之声戛然而止,马三的手腕一震,一股寒意从手腕传来,随即感觉内力有些不畅,还没等他抽刀,黑衣人身形一飘也落在了庙顶之上。 黑衣人刚落下正欲纵身再起,忽然身体一顿,随即左手用力一垃拖在后面的夏天启,手中长剑反手在夏天启后背之处一撩,叮叮叮三响过后,三枚射向夏天启的银镖被黑衣人的长剑击飞,正好射向飞身而来的丁风,同时黑衣人冷冷的往司马文山的方向瞥了一眼。 丁风身法未停,身手一探,三枚飞镖失去了踪迹。他刚落到屋顶,铁手李也跟着到了。丁风没有理会背后袭来的铁掌,手中掌直切黑衣人的右手碗,黑衣人见丁风手中并无兵器,有些诧异,一招“蛟龙出海”直削丁风的手指。 丁风手腕一翻,间不容发之际躲开了剑锋,忽然手指一弹,黑衣人一皱眉,手腕一翻,剑刃横了过来,招式已变为“仙人指路”,直刺丁风的胸口,同时左手往回一拉,将夏天启拉到了他的身后。 丁风感觉一股阴气袭来,黑衣人的剑招转化之间流畅至极,只有对剑的感觉达到巅峰境界的人才可以如此随意的视对方招式改变而改变。 黑衣人的剑快,丁风的身法更快,在剑离胸口一寸之时,丁风忽然向右挪了一寸,剑刺空。而铁手李的铁掌也击空了,铁手李明明看见拍向丁风的后背却突然变成了一把明晃晃的剑尖。 铁手李收手已然不及,可黑衣人的剑却忽然撤了回去,同样的速度,出剑和收剑。 铁手李掌随身动,如同一只猛虎般扑向右侧的丁风,全然不顾身后传来的奔雷之声。而丁风眼看着黑衣人纵身落到屋脊之处,如果他出手与铁手李缠斗,只消片刻凭黑衣人的轻身功夫就会消失在这迷雾之中。 铁手李没躲马三的刀,丁风也没躲铁手李的掌,铁掌却结结实实的拍在了丁风的肩头,丁风向前一冲卸去了铁手李的掌力,就在马三的刀砍到铁手背上的那一刻。 第一百八十五章 乱战二 铁手李有铁掌却没有铁背,他明显感到刀在砍入后背的那一刻收了力。但他的掌却没有收力,直接打在了丁风后背之上,如同打在了棉花之上一丝反弹之力也无,所有的掌力瞬间被吸收了进去,同时就听见丁风脚下咔咔之声响起。 背后的疼痛感刺激得铁手李一咧嘴,他想起了二十年前的那个夜晚,就是那个让他知道他的铁掌并非他想的那样无坚不摧的那个夜晚,神一样的洛中泽凭身体接下他全力的一击,不但安然无事还借助他的内力逼出了叶雪身上的毒。从那一天起他隐姓埋名近二十年,躲在一个铁匠炉里没日没夜的锤炼,为的就是这一双铁掌。他自认为如果今天要是再碰到洛中泽,这双铁掌绝对让他骨断筋折,可惜历史有时候会重演,同样是一个年轻人,同样接下了他全力的一击,而且是在自己修炼了二十年之后。 铁手李没有亲人,没有爱好,在他心里只有一个敬重的人,除了这个人之外他唯一在乎的就是这一双铁掌,可惜这次他的铁掌又让他失望了。 就在铁手李惊讶诧异的瞬间,脚下的瓦片碎裂之声惊醒他之时,左脚一沉陷了下去。他发现从丁风的脚下一直到那个黑衣人之间的屋顶都已塌陷,裂出了一道一人多宽的裂缝,难道他也借用了自己的掌力? 铁手李来不及二次惊讶,后背的刀抽离之时将他向后带了一下,身体从屋檐跌落下去。黑衣人还没第二次跃起,夏天启已然从裂缝处跌落下去,黑衣人脚下无处着力也跌落下去,但他未敢用手搭住屋顶穿出,因为缝隙狭窄,瓦片锋利,带着夏天启在从裂缝上来危险太大。 丁风身影一飘,刚想从裂缝处飘落,忽然停下了身影,抬头向寺庙右侧看去,他在庙顶上,视线被挡着,根本看不到那里,但他记得夏方真就在那里。 丁风手一甩,刚才入手的三枚银镖飞射而出,刺破迷雾射向了夏方真方向与肖煌候之间,几声细小的声音过后,三枚银镖钉在地面之上,颤巍巍的晃动了几下,淡淡的迷雾之中仿佛留下了三道残影。虽然梅花针很细,落地声音也很轻,但也没有逃过场中众人的眼睛。在这混乱的时候偷袭肖煌候,用的还是这半年多次出现的梅花针,暗处的人不言而喻。 司马文山猛一抬头,看着夏方真身后的院墙,同时一甩手又射出了三枚同样的银镖,镖出手之时,他的人已经冲了出去。 司马文山刚才的三枚银镖没有杀死夏天启,这三枚银镖同样无声无息的射到了迷雾之中,他可以放过夏天启,但绝对不能放过这个独眼人,司马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见司马文山走了,他也毫不犹豫的追了过去,他可不想一个人留在这里,他也不敢一个人留在这里。 衣袂飘动的声音从寺庙后门传出,黑衣人拖着夏天启冲入了迷雾之中,在即将消失的一刻,黑衣人回头看了看站在庙顶的丁风。 “不能放他们走。”马三用衣袖擦了擦刀上的鲜血。 丁风摇了摇头,肖煌候的剑虽厉,毕竟眼睛已经看不见了,顾侠之又受了伤,他可不想重复春香的那一幕,暗中梅花针出手的肯定是独眼人,况且温天仇还在旁边。 “快下来”。顾侠之喊了一句,让丁风和马三脸色一变,二人忙飞身跃下。 夏方真张瞳孔已扩散,嘴张得很大,也许他想说点什么,也许他想不到他会死在独眼人手里。一个人没有价值了就会被抛弃,对于独眼人来说,夏方真已经没有价值了。 铁手李的一只胳膊耷拉着费力的站了起来。他的伤很重,马三的一刀虽然在最后时刻收了力,但伤口太长,血流得太多。丁风的二指破了他的铁掌之时已然震伤了他的内脏,但他依然很高兴,因为黑衣人终于带着夏天启离开了。临死之前能为他一生之中最敬重的黑衣人再做一件事就更圆满了,即使黑衣人至始至终也没有看他一眼。 铁手李拉起王瞎子,王瞎子什么也看不见,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拉他的人是铁手李,铁手李的这双大手货真价实的大,那层老茧磨着他皮包骨的手腕感觉有些疼。王瞎子此时想起有人问过他,是不是眼睛失明的人,其他的感觉就会更灵敏了,他以前都是闭着眼睛胡乱回答,如果今天有人问他,他绝对能感同身受的回答。 王瞎子在毒上真是下了大功夫,自从二十年前洛中泽在中了他的毒之下还重创他们八名高手之后,他就在不断的改进,王瞎子够狠,改到后来他的毒自己都没办法解,没有真正的解药,他从未想到有一天会死在自己的毒上,如果能想到这样,他说什么也不会这么狠。虽然他及时服了不算解药的解药,毒没有要他的命,也让他丢了半条命,此时的他早已内力全无。 丁风叹了口气,这个黑衣人绝对与二十年前的肖家庄有关系,可惜让他走了。不过好在当时在场的还有两个人,铁手李和王瞎子。 铁手李将夏中举未瞑目的双眼轻轻合上,扭头看了看王瞎子,王瞎子叹了口气。 “石不语,你是一个敢做敢当的人。”丁风道。 “当年那一晚我在肖家庄。”铁手李的声音和他的铁掌一样硬邦邦的。 “他也在吧?”丁风一指王瞎子。 “我当然也在那里。”王瞎子咳嗽了一声。 “你与肖前辈有仇?”丁风问道。 “没有,在那之前我不认识他。”铁手李道。 “那你与洛中泽前辈有仇?”丁风道。 石不语摇了摇头。 “那你们为何如此狠毒,为什么?”丁风道。 “你有没有可以为其付出一切的人,哪怕是性命。”铁手李说道,他的目光有些悠远,好像想起了一个多年未见的朋友。 丁风明白了。 “你是为了他?”丁风目光看向夏中举。 铁手李看着夏中举,扭头又看向丁风,咧嘴笑了笑,失血过多的漆黑脸庞终于有了一丝苍白之色。 “是刚才的那个黑衣人?” 铁手李又笑了笑,凄惨的笑容,但丁风看得出来,他说对了,因为铁手李眼中出现了崇敬的目光。 “他是谁,他那晚也在肖家?” 铁手李在王瞎子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王瞎子的表情先是悲伤,接着是惊喜,最终又平静下来,王瞎子听到夏中举死了很悲伤,但听到黑衣人带走了夏天启却很高兴,铁手李看了看王瞎子,虽然王瞎子看不见,却同时与铁手李相视一笑。 第一百八十六章 迷雾 事情发生的很突然,除了王瞎子没人能想到这样的结果, “对不起了,老冯,虽然咱们有点交情,但我还是不太相信你。”铁手李忽然对王瞎子说了这么一句,话音未落铁手李的掌已然结实的拍在了王瞎子的胸口,王瞎子的鲜血喷了铁手李一脸,身体退后了两步撞在了庙墙之上,瘫软的倒了下去。他勉强的抬起头来,脸上丝毫怒意也无,忽然咧嘴大笑起来,满嘴鲜血看着有些狰狞。 “彼此彼此,黄泉路上咱们见吧。”王瞎子诡异的一笑,头一歪眼睛一翻倒在了地上。 铁手李一愣,但随即明白了,王瞎子什么时候对自己下手的他并不知道,也许是后背的疼痛让他早已麻木,也许是王瞎子下毒的手法太过隐蔽,此刻才感觉到体内五脏六腑愈发的疼痛。 “好,好。”铁手李连说了两声,他还想说第三声,但气息已然上不来了,他终于又再为黑衣人做了一件事,但他此时知道并不需要这么做,因为他终于相信王瞎子跟他一样绝对不会出卖那个人,自己给王瞎子这一掌有点多余了。 丁风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情况会这样变化,与那晚有关系的几个人死的死,跑的跑,转眼之间线索都没有了。 顾侠之低声的将情况给肖煌候说了一下,半响之后肖煌候微微叹了一口气。 “他们既然如此,即使活着也不会说什么。”肖煌候道。 马三和顾侠之互相看了看,肖煌候说的对,但无论这个人是谁,能有王瞎子与铁手李这样的朋友,绝对不会是一个普通人。 “马三,既然事情已经结束了,犬子的事该有个了断了吧。”温天仇的声音如同他儒雅的外表一样,无论说什么话都感觉很有礼貌。 马三扭头看向肖煌候,这件事该如何了断还得听这个老人的,这是马三第一次见肖煌候,但他从心里尊敬这个老人。 “让他走吧。”肖煌候道,无论当年是非对错,温天养已死,这件事与温家其他人无关。 马三看了看丁风,丁风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温庄主请回吧。”马三道。 “什么?”温天仇涵养再好,再有城府也有些沉不住气。 马三说完手臂一挥,温之明的剑脱手而出,射向温之明,哑叔抢步上前一把抓住。 “温庄主放心吧,你的宝贝儿子完好无损的在家待着呢,我只不过是去看看他到底配不配得上夏小美,果然不出我所料,温庄主是个人物,可惜令公子却并不怎么样,不过我还的提醒一下温庄主。”马三接着说道。 温天仇脸色一丝变化也没有的看着马三。 “马三,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温须也接口问道。 “温家与夏家的事我不便插手,但夏小美姑娘是我的至交,希望今后温家不要去难为于她。”如今夏中举已死,夏天启又身败名裂,夏家算是完了,马三不由得想起来夏小美。 温天仇听了马三的话什么也没说,他还不至于去找夏小美的麻烦,并非因为在意马三的话,而是从今以后找夏家麻烦的人多了,根本不用他出手。他看了看肖煌候,如果一切是真的,二弟是死在肖家庄,不过无论是什么原因,已经过去了二十年,他都不准备过问了,他不想再给温家找敌人。 温天仇走了,浓浓的迷雾好像也淡了很多,蓬云寺又冷清下来,只是凭空多了几座新坟,好像一切都随迷雾而去并没有发生过什么。 马三仔细的端详从夏方真怀里找到的这个挂牌,上面用烫金印着两个字,“醉楼”,背面印着“天”字,下面刻着“一一六”,玉质底料,精雕细琢,一看就非寻常之物。 “没想到夏方真还是醉楼天字号的贵宾,按理说不太可能吧。”顾侠之看着马三手中的牌子,不解的说道。 “你也知道醉楼?”马三看着顾侠之的目光有些嘲弄。 顾侠之不想跟马三斗嘴,而是接过来牌子仔细的看了看。 醉楼很有名,顾侠之听过但没去过,他没来漠北之前就听说过天州城的醉楼,在那里只要你有银子什么都能得到,什么都可以享受到。最公平的赌场,最美艳的歌女,活色生香,纸醉金迷,你可以放心的在这里挥霍。没有人知道醉楼的主人是谁,无论王侯将相,还是江湖豪杰,没有人敢在醉楼闹事。 “醉楼?”丁风手里拿着从夏方真脖子上拔出的梅花针,与春香脖子上的一样,无疑出手杀死夏方真的就是那个独眼人,听到顾侠之说起醉楼,他忽然想起来方醒曾经说过那个独眼人在天州城。 “前辈,你刚才说来人“是他”,他是谁?”丁风问道。 肖煌候抚摸手中的拐杖,多年以后他又一次感觉到那种阴毒的感觉,从黑衣人剑上传来的感觉。 肖煌候的拐杖与夏中举的剑相交了一百零八下,对了十七拳,夏中举的剑上一丝这种阴毒的感觉都没有,哪怕那最后一招“问天借路”。而且在如此危急情形之下,夏中举也未使用墨玉掌,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并不是那个人,他并不会墨玉手,所以肖煌候的剑在最后一刻停了下来。而恰在此时黑衣人来了,与黑衣人交手的第一剑肖煌候就知道了,这个人就是当年那晚肖家庄崖边的那个人。 肖煌候说完这些之后,转过头看了看丁风,脸色有些悲伤,也有些愤怒的说道。 “他就是当年崖边之人,那个用墨玉手打伤你,那个杀害你母亲的人。” 虽然丁风刚才已经猜出了大概,但听肖煌候说出来还是身体一震,看着黑衣人离去的迷雾方向良久未语。马三和顾侠之互相看了看,作为朋友可以为之慷慨赴死,却无法分担这种痛苦。 “我回趟南口镇,然后去天州城。”马三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药瓶递给了顾侠之,说完就离开了。顾侠之拿着药瓶,看着马三的远去的背影心里有了一丝暖意,马三这个人粗中有细,见自己中了两脚,特意留下了内伤药。 看着马三远去的背影丁风有些担心,但他知道阻拦也没有用,朋友之间并不需要过多的话语。 迷雾散去,荒凉的山脊露了出来,已近正午,寒意却丝毫未减,远处山顶的积雪在这萧杀的春意之中静静的看着这一幕,丁风看到鲜红的血迹,忽然有了一丝疲倦。 第一百八十七章 拷问 “小子,你到底还得多久才能套出话来,老太婆可没时间在跟你在这折腾了。”沙哑的声音有些刺耳。 “廖前辈,前面就是安乐谷了,晚辈到了之后马上就开始着手询问他。”说话之人是白空雨,连一行眼睛被黑纱罩着,但也能听得出来。 接着在说什么他就听不到了,连一行记不得这是他第几次苏醒,只记得每次在清醒之时喝点水吃点干粮接着就晕死过去。再一次醒来之时,他已然在一间漆黑的密室之中,他感觉头疼的好像要裂开一般,浑身无力,不过眼前的景象还是让他一愣。 连一行从来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可是眼前这个人的确有点像鬼,按理说连一行没见过鬼,可是他就认为这个人是个鬼,从面相上看还不是一个好鬼。 这个鬼穿的是标准的鬼服,宽大的白袍罩着全身,此时的他正蹲坐在地上鼓捣几个白色的小瓶,连一行看了半天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看着像鬼,因为从始至终他的眼睛一直睁着,眼球也不怎么动。 整个屋子一片漆黑,地上一盏忽明忽暗的油灯将鬼的影子拉得很长,晃动着延伸到远处阴暗的角落之中。鬼是没有影子的,连一行却没有注意到,长途颠簸加上一直服用迷药让他的反应有些迟钝,不过他还是被油灯旁的一朵小花所吸引,鲜艳而且诡异的红色花朵。 “世界上有很多傻瓜,你是我见过最傻的。”“肖煌侯”从阴影中走出来到连一行面前,嘲弄的看着他,随即摘下来人皮面具。 “你...!”连一行看着白空雨得意洋洋的样子气的说不出话,挣扎着想站起,却浑身无力。 “看看,这张面具是模仿你的,做的还可以吧。”白空雨又拿出另一张面具戴在了脸上,与连一行一模一样,不仔细看还真分辨不出。 连一行顿时想起泉石镇的种种,他的心在滴血,白空雨说的对,自己真是天大的笨蛋。 “听说你还有很多朋友,我会戴着这个面具挨个去问候问候,认识认识,顺眼的就留着,不顺眼的就...,嘿嘿。”白空雨道。 看着面前的“自己”,连一行才发现自己阴险的笑容一样让人讨厌。 “听说你有个女人,很漂亮,我可要好好的疼她。”白空雨假扮连一行,笑容依旧下流。 “你...。”连一行双目赤红,几近迸裂,愤怒悲伤自责恐惧让他的有些失常。 白空雨点了点头,看了秋老二一眼,秋老二点了点头,白空雨退回到阴影之中。 秋老二干这种事已然轻车熟路,不一会儿就把药兑好了倒入了小盆之中,嘴里念念有词的叨咕起来。连一行用力的晃了晃脑袋,但还是没有听清这个鬼在说什么,其实他再晃脑袋也没有用,秋老二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小盆里面青烟渐渐升起,连一行忽然想睡觉,脑中渐渐眩晕。 秋老三看着连一行渐渐发白的脸诡异的一笑,将那朵小花摘下来扔到了小盆之内,蓝色火苗升起之时一阵香气散发出来。 连一行的双眼无神的睁着,麻木的看着这一切,此时的他也有点像一个鬼了。 “秋老三,能不能每次别整的跟个鬼似的,有必要非得带个破面具吗?”白空雨从黑暗的角落之中走出,用衣袖掩住鼻子低声说道,虽然已经吃了解药,但闻着这种香气还是有些不舒服。 秋老二嘿嘿一笑,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撤下。 “你还是带上吧。”白空雨叹了口气道,秋老三这张猥琐的脸还不如没有表情的鬼脸看着舒服。 秋老二又一愣,不明白白空雨什么意思。 “还是算了,他可以了?”白空雨指了指连一行。 “要是平时我的药对付他这种意志坚定的人也许不管用,但现在绝对没问题,这段时间身体和精神都已到了崩溃的边缘,特别刚才少爷这几句话已经把他击垮。另外不是跟少爷吹,我这药绝对是江湖上独一份,上次在肖家庄我就套出来那个什么秀才的话,那是...。” 秋老二白唬的起劲,但白空雨却一点也没听进去,他摘下面具蹲了下来,摇了摇手中的折扇,拍了拍连一行英俊的脸蛋,连一行一丝反应也无。 “连一行,你父亲是谁?”白空雨试探的问了一句。 “连世冠。” 见连一行老老实的回答问题,白空雨满意的点了点头,示意秋老二赶紧离开。 秋老二知趣的走了。 “这块玉佩是你母亲传给你的?”白空雨拿出连一行这块绿色的玉佩问道。 “是。” “里面藏着什么秘密?” “不知道。”连一行如同一个会说话的木偶一般。 “不知道?”白空雨低声喃喃自语,看来连一行真的是不清楚这个玉佩的秘密。 “你母亲临终前怎么跟你说的关于这个玉佩的事?”白空雨边说边用折扇挑起连一行的剑,他的目光被剑柄上精美的剑穗吸引。 “翡红翠绿,墨玉为魂,分合有数,逐日天成。” 白空雨拿着剑穗上的圆形雕牌仔细的打量,听了连一行的话不由得扭头看了看连一行,他听得很清楚却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白空雨又问了一遍,连一行又把这十六个字清楚的重复了一遍。 “这十六个字什么意思?” “不知道。” “这个剑穗是谁给你的?” “小玉。” 白空雨点了点头,他所料不错,因为这个东西他很眼熟。外面吵杂之声响起,白空雨皱了皱眉,他知道定是那个老太婆又来了。 “小子,你到底要弄到什么时候,这都多少天了,难道你想骗我这个老太婆不成?”门就像被声音冲开一般,枯瘦的廖默语已然来到了白空雨的眼前,一个脸色苍白的年轻人,低着头唯唯诺诺的跟在她的后面。 白空雨不耐烦的表情在一转身的刹那之间就变成了充满敬意,拱手说道。 “前辈,晚辈的事已经办完了,这个人就交给前辈了。”说完一闪身退到一旁。 第一百八十八章 酷刑 廖默语倒是有些意外白空雨这么快就问完了,她看了看屋内奇怪的陈设,又闻到那种若有若无的香气,也就明白个大概了。见连一行眼睛直直的盯着地面还没有清醒,廖默语不由得有些不甘心,如果让连一行在这种情况下受折磨那就太便宜他了。可自己受了这么多年的苦,不好好折磨一下连一行如何能解心头恨。 “把他弄醒。”廖默语回头看了看白空雨,并从拐杖里面拔出了一枚钢钉,她准备用这枚钢钉伺候一下连一行。 白空雨看着灯光之下的廖默语心里有点不寒而栗,阴阴的目光,如同死人脸般干枯的皮肤,披头散发的样子太他妈的像个厉鬼了,活脱就是那些鬼怪传说里面的鬼婆婆的样子。关键后面还跟着一个不言不语的白脸年轻人,阴阴的像个小鬼,也是传说里鬼婆婆的标配。 “前辈,想如何收拾这个人?”白空雨道。 “哼,你赶紧把他弄醒,剩下的事你少管。”廖默语沙哑着喉咙说道。 “晚辈当然不敢过问前辈的事,只不过在处理人这方面晚辈还是有一些经验的。”白空雨恭敬的说道。 廖默语阴鹜的看着白空雨,自己活了这么大岁数了,有心计又狠毒的人见过太多了,可眼前这个年轻人总能出乎自己的预料,有点像当年的古月中。 这么多年寥默语与古月中偶尔联系,他俩也算是同道中人,都与连世冠有仇。几个月之前古月中找到寥默语,说连世冠有个儿子叫连一行还活着,如果寥默语想报仇可以杀了他,寥默语当然求之不得。按照古月中的指点在连家庄设下陷阱等了一个月终于等到了连一行,但没想到连一行比他老子连世冠还厉害,寥默语失手了。前几日古月中又找上她,这次让她在温须也家里陪着温须也给连一行唱出戏,以连世冠的牌位帮着温须也骗取连一行的信任,事成之后答应把连一行交给她,让她折磨一番出出多年的怨气。寥默语不愧为万妙仙子,戏子演起来也是得心应手。 “不瞒前辈,晚辈有一个仇人,曾经在这间屋子里待了三十天,将历朝比较出名的酷刑都用了一遍,我记得当我要结束他生命的时候他满怀感激,我看得出他是真心的。” 白空雨边说边抚摸了一下右边墙上的一道划痕,如果仔细看的话,还能看出里面发黑的血渍,白空雨对自己的杰作很满意,只可惜只有这淡淡的划痕才能见证。 “哼,那你说一说,怎么样才能让他最痛苦?”老太婆也来了兴致。 “如果让一个人身体痛苦,有很多方法,比如你可以在这面墙上栓一根细钢线,然后从他肚子的肚子上穿过,在固定到墙的另一边。线要绷紧,这个人站在中间,四肢用铁链固定住。”白空雨说起这件事就来了兴趣,边比划着边说。 “但是这条钢线离地的高度很有讲究,前面高后面低,让这个人微微蹲下身从肚子上穿过,这样他站着也不行,坐下也不行。当然穿过肚子的钢线也要把握好分寸,不能伤到内脏,这样一来只要他微微一动就会牵动钢线,那种滋味真是无法形容。最妙的就是在上滴上我独门秘制的药液,沿着钢线慢慢的流到他的腹中,这种药奇痒无比,他想不动也不行。如果还觉得不够,可以在钢线上放上西域产的毒蛾蚋幼虫,它也会沿着钢线爬到到他的肚子里,这种幼虫会吸附肝脏周边以血肉为食,用不了几天就会羽化,那时他会睁着眼睛看着一只只美丽的蝴蝶从腹中飞出,当然道最后从嘴里和耳朵里也会飞出一些。” 白空雨说起这些事来满脸放光,仿佛又看到了上一个在这间房子中的那个人,飞舞的蝴蝶之中那人绝望的眼神。 白脸年轻人听着白空雨的话顿时来了精神,居然还有如此新奇狠辣的手段。他看着连一行,想起了上次在连家庄被他无视的感觉,这一次他打算亲自上手,看一看连一行还怎么狂,求饶的时候他这张英俊的脸是什么表情。 老太婆也很震惊,她虽然被仇恨充斥一生,也没有狠毒到这个地步,毕竟天赋不同,白空雨这种天赋可不是寻常人可比的。 见廖默语没有反应,白空雨接着说道。 “当然,这只是其中的一种,如果前辈不满意,我还有其他方法,比如你可以将这个人下半身涂上蜂蜜埋入地下,在其周围挖上一些洞,放一些毒虫,当然毒性不要太大,那么他们就会嗅着香气钻到这个人的身边,慢慢啃食。同时在从嘴里给他灌入大量掺杂着香料的蜂蜜,这样一来,毒虫就会钻入他的身体。他看不见毒虫,却知道毒虫早晚要进入他的身体,这种煎熬岂不妙哉。” 廖默语和年轻人听的有些懵了,廖默语听着毛骨悚然,那个兴奋的年轻人却更兴奋了,这种招式的确不是一般人能够想出来的。 “当然,还有...。” “算了,不要说了,我答应过古月中要留这个孽种的命,你这些方法太麻烦,老太婆只有老太婆的方法,赶紧叫醒他吧。”廖默语打断了白空雨。 “这个,前辈,不知有句话当讲不当讲。”白空雨犹豫了一下。 “有什么话就说。”廖默语有些不耐烦,心说你都墨迹了半天了,有什么不能说的。 “晚辈虽然用这些方法对付了一些人,但有的人却与我想的不一样,这些痛苦对于他们没什么,相反临死的时候还很嚣张,还是那副狂傲的样子。特别是一些骨头硬的人,居然还很鄙视我。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还没有抓住这些人的软肋,没有击到他的痛处,我看姓连的小子就是这种人。” 廖默语想了想,连世冠就是一个硬气的人,从连一行的眼里他能看出当年连世冠那种刚毅,有其父必有其子,连一行的确是个硬骨头。 “这种人怎么对付?”既然白空雨这么说肯定有下文。 “精神上的痛苦要远远超过肉体上的。”白空雨不自觉说出来一句略显高深的话,其实他跟圣手秀才一样肚子里没有墨水,这句话绝非从书本上学来的,而是通过不断的摸索总结出来的,俗话说得好,实践出真知。 “哦?”廖默语有些疑惑,不过随即想到自己这么多年来心里的仇恨,明白了白空雨话里的含义,的确任何身体上的痛苦都无法与这种仇恨带给自己的伤痛相比。 白空雨笑而不语。 “娘亲,那个女孩还记得吗?”白脸年轻人在旁边小心翼翼的插了一句话。 廖默语知道年轻人说的是小玉,她看着年轻人,见到他眼中那种阴毒的目光,仿佛见到了多年前的自己,她忽然有些伤悲,自己一辈子生活在仇恨里,而这个年轻人必定也跟自己一样。 但这只是她瞬间的情感,当目光看向连一行之时,立刻又变得狠毒起来。 “你问完话了,他的药效还在不?”老太婆说话有些跳跃,但白空雨明白她的意思,抱拳行礼转身离开了房间。 第一百八十九章 鬼打墙 门外的秋老二见白空雨出来了,立马来到他的旁边。 “少爷,温三爷还在前面等着呢。” “知道了。” 秋老二回头看了看小屋。 “姓连的招了?” 白空雨摇了摇头。 “那你把他交给那个老太婆,回头怎么向老爷交代啊。”秋老二有些急,并不是因为担心白空雨没法交代,而是怕自己也受牵连。 “放心,他死不了。”白空雨笑了笑,笑容有些诡异,秋老二见到这种笑容后背就发凉,他知道这个年轻人比他父亲还狡猾。 身后的小屋们吱嘎的一声开了,廖默语与年轻人走了出来。 “你一定要看好他,过些天我会再来,切记留着他的命。”廖默语说完就离开了。 白脸年轻人跟在后面,路过白空雨之时瞄了一眼白空雨,目光有些钦佩。他其实不想这么麻烦的去找那个叫什么小玉的姑娘,因为他想在连一行身上试一试那根钢线的方法,他并不认为连一行是什么硬骨头。 “你看好他,我去见温须也。”白空雨道 温须也的确等不及了,他担心温天仇和司马文山对付夏家的事,想早些回去,但他必须拿到东西才能回去。 “温爷,这是你要的东西。” 温须也伸手接过这本有些发黄的书,虽然表面上很平静,但目光中却难掩心中的激动。这本“神工机鉴”温家寻求多年,终于到手了,温须也怎能不激动。 温须也只是简单的翻了翻就看出这是真的,毕竟他浸淫这方面多年,另外他收藏了很多的书籍,一摸书皮就知道是陈年老书。 “古兄果然是讲信用的人,不知他在不在这里,能否一见?”温须也道听温天仇提起过古月中,但却一直未见过,想见见这个人。 “家父并不在这里,自从在泉石镇分开之后就没有他的消息,晚辈也不知道他在何处,实在抱歉。”白空雨道。 “那好吧,既然这样,我就告辞了。” 出了安乐赌坊的后门,温须也立刻带上了斗笠,他一刻也不想久留,听说这安乐谷外谷进来后想出去怎么也得扒层皮,虽然他在泉石镇吆五喝六的,但他有自知之明,在这里他什么也不是。 温须也跟后面的三个人低语了一番,几个人向东走去。躲在对面二楼角落里的方醒此时正在犹豫,看着温须也时眼睛冒了光,他知道这个老狐狸怀里肯定装着他梦寐以求的“神工机鉴。他又抬头看了看赌坊的后院,想看看里面却看不到,倒不是因为他个头太低,而是因为这道墙实在太高了。他不敢进去,但他知道连一行就在里面,这几天他一直蹲在这里盯着,等着丁风来救连一行。 方醒看着温须也的背影即将消失,他咬了咬牙,在墙上做了个标记,然后起身跟了过去。这个时候他想到丁风交代他的话,心里有些担心,万一自己离开这段时间连一行被白空雨带走了,估计再就不好找了,到时候自己如何跟丁风交代。不过随即一想,如果得到“神工机鉴”自己还回来干什么,别的能耐没有,逃跑的能耐他自信没有几个人能比得上,到时候丁风也找不到自己了。 有时候托人办事得找个可靠的人,显然丁风找方醒办事找错人了。 安乐谷的夜晚比白天更加的热闹,夜色还未浓,街上的灯已通明。温须也出得赌坊后又等了一个时辰,天黑了才动身出城,他对这里不是很熟悉,事先让人选好了路线,道路如同迷宫,七拐八拐眼看着就要出了城,过了奈何酒楼不远处的马匹早已准备好。 温须也长出了一口气,他并非是害怕,只是不想节外生枝,可有些事情就是怕什么来什么。这条出城的路很窄,两面是高高的院墙,平时都没有什么人经过。可是今天前面忽然被堵住了,堵得严严实实,如同一堵墙一样,温须也脸色一变,回身看了看后面,静悄悄的空无一人。 身后的三个人都抽出了兵器,温须也没有贸然上前,示意拿刀的那个叫二子的年轻人过去看看。二子心里暗骂自己倒霉,但没办法,小心翼翼的走到这堵墙面前。周围安静的很,二子不喜欢这种安静。当他看到这堵墙的时候,他的眼睛睁得有些大,因为这条路线是他踩的点,下午的时候他还来过,可眼前这堵墙却真真切切的立在路中间。最奇怪的就是这堵墙很旧,像很久以前就立在这里,与两边的墙已融为一体。二子揉了揉眼睛,用刀尖捅了一下墙,刀尖上的感觉告诉他这堵墙很坚硬,此刻他的心不怎么坚硬了,他忽然想起来鬼打墙的故事,不知道这个解释温须也能接受不,要不然他肯定会被暴打一顿了。墙有一丈多高,但他没敢越过去,他想往回走,转过身之后忽然眼睛又大了少许。 此时月色很亮,温须也三个人都在原地瞪大了眼睛盯着二子,就看见二子用刀尖捅了捅墙,然后慢慢转过身来,一脸惊讶的看着他们,眼睛瞪得比他们还大。他们刚开始还不明白,如此大眼瞪小眼的瞪了片刻,老狐狸温须也忽然明白了,转过身观看,如果从眼睛的大小来区分的话,此时老狐狸变成了老牛。 来时的路同样被堵上了,一面同样高度的墙。 第一百九十章 抢劫 就在这么片刻之间,在温须也身后的五丈之处悄无声息的多出了一道墙,如何不让人惊讶。 眼看着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就发生在眼前,这几个人心里都有些冷,温须也毕竟行走江湖多年,岂能被这种把戏吓倒。手腕微微一动,右臂平伸,寒光闪过,清脆之声过后,袖箭被弹飞跌落地上。 “上面。”温须也一指上面,朝身边的瘦子年轻人示意。 瘦子点了点头,抬头看了看,他们就像被困在一个没有盖的细长房子里,上面静悄悄的,两边的墙有两丈多高,而前后凭空冒出来的约有一丈五左右。虽然左右的墙高了些,瘦子还是选择从左右两面墙上去,谁知道那两个鬼墙是什么东西。他自认为轻功了得,这样的高度绝对不是问题,但他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也许是太安静了的缘故吧。 瘦子左脚一踢左面的墙,借力窜到右边的墙上,脚尖一点右墙又窜回到左墙,此时已然到了左墙上部。瘦子的轻功的确很好,如同一只轻灵的燕子一般,正当这个燕子第三次纵起之后,却突然如同软泥一样掉了下来,掉下了的身影也很轻盈,可能是因为这个瘦子的确够瘦。 温须也忽然扭头看向左面的墙顶,只见一个人影一闪又没入墙头,同时身后的二子一声惨叫,温须也没有回头,伸手一拉旁边的年轻人,右手往背后一探向上一举,一把铁伞在头顶撑开,同时两声撞击之声过后,两根弩箭掉落地上。 躲在铁伞下面的年轻人到此时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吓得使劲往伞下靠,不过这个铁伞有点小,两个人躲在下面,明显有点遮挡不了,更何况这个年轻人还比较胖。 温须也感觉到胖子的身体有些抖。 “慌什么?”温须也低声喝道。 “三爷,你看。”胖子低声说道,同时手往前一指,不过马上缩了回来,他觉得胳膊露在铁伞外面有些不安全。 温须也顺着胖子的目光看向后面的墙,只见墙正缓缓向着他靠近,他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自己的脚的确没动,而是墙在动。温须也听得另一侧响声传来,马上回过头,就见前面的墙推着地上死去的二子也向他这个方向过来。 “三爷,这怎么办?”胖子见两面的墙越来越近,在过一会儿肯定被夹成肉饼啊。 说话间,两堵墙已然到了眼前。 “装神弄鬼。”温须也低喝了一声,将后腰之上的短棍抽出,短棍很粗,乌黑铮亮,平放胸前,双手正反的握住短棍中间一拧,短棍两端如弹簧般伸长,变成了一根齐眉棍,正好支住了两边过来的墙。就见墙吱吱嘎嘎的向中间推了几下,最终停了下来。 胖子叹了口气,此时两具尸体已然被墙推到了他们的脚下,胖子看着二子死不瞑目的双眼,像是在期待他赶紧跟随过去,胖子摇了摇头,用脚把将二子的尸体推翻过去。 “温老三,我们只不过是为了那样东西,交出来大家一拍两散,我们并不想要你的命。”一个声音从墙的上方传来。 “哼。”温须也不置可否,一出手就要了两个人的命,还这么大言不惭。 “既然你知道我是温须也,还敢如此,兄台最好掂量掂量,恐怕不是你要我的命,你摸摸你的脑袋还在不在了。”温须也吓唬人的声音听着还真有点渗人。 “老东西,别白话了,赶紧拿出东西来,你温家在泉石镇还行,在这安乐谷里面狗屁也不是。”轻蔑的声音之中传来不屑。 温须也自认为是一个有学问的江湖人,每天弄点收藏,养养玉,说话有些酸,其实他本来并非如此,只是装的久了,久而久之就真把自己当成学问人了,现在一碰上这种粗鲁的人,一时之间还真有些不适应。 “东西,什么东西?”温须也道。 “别他妈的装了,你怀里那本书。” 温须也一惊,自己拿上“神工机鉴”之后直接就走了,除了白空雨之外并没有第二人知道,对方如何这么清楚,难道是自己的人,可是除了旁边这个胖子那两个都已经死了。 胖子不明所以,躲在铁伞下面正偷偷的想往上看,忽然看见旁边的温须也有点疑惑的目光盯着自己。 “怎么了,三爷?”胖子问道。 温须也见胖子有些傻傻的表情,心说这么笨的人绝对不可能骗过自己。 温须也冲胖子使了个眼色,胖子疑惑的盯着温须也,温须也担心胖子没懂,但此时也顾不了许多了。 温须也从怀里掏出一本书,挥手向上抛出,但他并未抛向声音所在位置,而是抛向了对面。书一出手,温须也举着铁伞已然纵身而起,可是他刚离地一米左右,空中的弩箭之声就已然袭来,间不容发的三箭,温须也身体一沉,又落了下来。温须也心一沉,他放弃了从上面走的想法,一旦身体露出来,自己在半空之中如何能躲得开这种弩箭。他看到胖子的大脸已然被弩箭洞穿,瞪着一双充满疑惑的大眼睛,温须也此时确定胖子肯定没明白自己的眼色是往上走的意思,也肯定不是这个人出卖了自己。胖子的身体挨着二子躺在地上,现在的他应该明白二子那种期待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了。 “兄台,不管你是何人,老朽已交出了东西,还下如此狠手,不怕江湖人耻笑么?”温须也冷声喝道。 “行了,老狐狸,你要是能老老实实的交出来就不是温老三了,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声音刚落,就见两面新墙又往前用力推了推,但有齐眉棍撑着没被推动。温须也心头一动,握住齐眉棍向下一按,两面墙的外面推力一下就变得不均,上面立刻倾斜相交在一起,呈三角的形状将温须也困在了里面。 今夜弯月当空,凄凉的月色如同一只寒冷的手抚摸着大地,安乐谷也许每天都在上演同样的场景,只是不同的人罢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黄雀在后 困在墙内一丝光亮也无,但温须也手中的铁伞却未收,凭着记忆脚尖一挑便将胖子挑了起来,胖子软塌塌的靠在墙上。温须也将手中棍子摸索着架在胖子脸上的弩箭之上,怕万一外面的人继续推,那么自己的活动空间就太小了。 温须也不亏是老江湖,此时并未有丝毫慌乱,摸了摸墙面,等他摸过之后就知道这墙本是一面铁板,刚才自己的袖箭射到这个之上的声音就有金属嗡鸣之声。看来对方早就将两面铁板贴墙立好,等自己来之前将前面的墙堵上,然后趁着他们疑惑的时候又悄悄的把后面堵上。 “哼,雕虫小技。”此时两块铁墙已然支撑住,温须也握住齐眉棍在中间一拧,就见两面的棍头之处喷出一股黑水,同时拿着棍子上下左右的晃动了几下,顿时一股浓烟从铁墙上冒出。 “哼,能轻易推动,这道墙肯定就不会太厚。”温须也暗道。棍子里的黑水是温家独门秘制的药水,专门对付这些金属,腐蚀性很强。果不其然几个喘息之间墙面已然破了几个小小的洞,透进少许的光进来。 “咦。”一左一右铁墙的外面同时传来两个声音。 温须也手中又一拧,齐眉棍又长了少许,两端从铁墙之内穿出,同时喷出黑水,温须也这条棍子可长可短随意变化,如同有魔力一般。 “啊。”铁墙外面又同时传来两个声音,只不过惊讶变成了痛苦,而且一直在痛苦的嘶吼。 温须也冷笑一声,左腿横踢胖子,胖子身体直接将左面的铁板撞出了一个大洞,胖子如果活着他会很骄傲,因为死了的他也比瘦子有用,撞的洞会大一些,温须也身材也不小,但却轻松的从洞里钻了出来。 温须也出来之时看到了一个黑衣人正躺在地上扭曲的翻动,脸已然被黑水腐蚀露出了白骨。他纵身而起落在两块铁板的尖顶之处,借力再起,此时头顶弩箭破空之声传来,温须也铁伞一偏将射向小腹的弩箭击飞。 铁伞很大,上面偷袭之人估计也就能看见温须也的下半身,第一只弩箭弹飞之时,温须也听得不远处有衣袂之声从墙上飞下。他此时向上跃起,对方却跳了下来,二人在空中交错之时,虽然相隔两丈之远,对方蒙着面,但温须也一眼认出来这个身影是方醒。那日花千里从泉石镇逃跑之后哑叔曾用自己那根被连一行劈断了的拐杖比划了半天说方醒的身高。 这个人的确是方醒,方醒其实不需要蒙面,他的身材在整个漠北也找不出第二个。他跳下来是想从铁伞下面偷袭温须也,当他看到温须也胸口之时,两根弩箭已然射出,但却被温须也的两枚袖箭射落。 温须也手中铁伞一收在墙上一点,身形陡然转向向方醒飞去。温须也一辈子跟暗器打交道,听声音就已然听出方醒的弩箭是三支连发,要不然这个老狐狸可不敢轻易收起铁伞。 温须也这次出来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找到花千里,没想到在这里发现了方醒,他岂能放过。 方醒就像一个肉丸落到地上,瞬间向后弹了几下,眼看着就要消失在拐角之处。温须也的身法也不慢,狐狸狡猾但速度却很快,特别是遇到兔子的时候,方醒就是一只兔子,一只小兔子。 方醒身法刚转到墙角之处,温须也就到了,转过墙角之时就看见了一个老汉挑着扁担迎面而来。温须也没有停下身向左一跨步想从老汉右面穿过,可是老汉显然被刚才突然出现的方醒吓了一跳,早已步法不稳,又看见温须也忽然窜出,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躲避为好,身体一趔趄两筐大枣掀翻在地,脚下一滑撞在了温须也的肩膀之上。 温须也岂会让老汉撞倒,衣袖一佛顺势将老汉甩到一边,老汉的身体向前冲了两米撞到了墙壁之上,翻身栽倒在地,到这时才“啊”的叫了一声。这是一条小巷,如同刚才的小巷一样,就这么一耽搁,方醒又消失在前面的拐角之处。温须也几个箭步来到拐角之处,但却忽然停了下来,他猛然回头,借着月光,满地的冬枣还在,有几颗此时还慢慢向墙边滚落,却没有了老汉的身影。 温须也心里一凉,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伸手往怀里一摸,“神工机鉴”已然不见。老狐狸的冷汗也下来了,顾不得再追方醒,回身在来到铁板之处,孤零零的两块铁板依然交叉的立在哪里,胖子三人的尸体还在,胖子的眼神也没变,可是铁板旁边中了黑水所伤的人却不见了。 温须也紧握双拳青筋暴出,眼中的怒火和懊恼让他有些失去理智,他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平息了一下。温须也被称为老狐狸绝非空话,他不但有狐狸的狡猾也有狐狸的敏锐,他知道此时此刻冷静最重要,事情发生之后的一刻钟之内是回忆的最佳时间。 自己来到安乐谷就在天通茶馆没出来过,唯一的出城路线是二子踩的点,看来方醒一直从泉石镇跟着自己,他为什么会跟自己?他怎么会知道自己有“神工机鉴”,难道那天抓连一行的时候他在身边?温须也想到这些后背有些发凉,因为他知道凭方醒的身手绝对不敢自己做,还会有谁呢? 温须也慢慢坐了下来,坐在了胖子的旁边,此时的胖子一只眼睛已经闭上了,另一只眼睛无神的盯着温须也,温须也也盯着胖子,但脑子里想的确实刚才的与老汉错身的刹那间。 手!温须也的脑中锁定了他挥衣袖的那一刻。 对方看着是一个六十岁的老人,但可能易容了,普通的相貌没有一丝特别。但他现在忽然想起的却是那个人的手,因为他的手缺了一根手指,就在自己的胳膊挥动的时候,老汉身体一歪不由自主的想抓住自己胸前的衣襟,这是人摔倒时的本能反应。现在看来对方在自己一点没有察觉的情况之下,喘息之间就将藏在胸口的“神工机鉴”偷走了。 哼,有一个断指的手,身手如此了得,在安乐谷并不难找。如果想拿东西走人,就没必要仓促之间还拖走那两个人的尸体了,对方这么做,肯定是安乐谷的人,就是不想留下线索。 温须也并没有打算找白空雨解决这件事,一个是他跟白空雨第一次打交道,不太相信他能找得着方醒。再就是自己刚出来就被算计了,老脸也有些挂不住。虽然不愿意去找安乐谷的熟人,但如今也没办法了,他叹了口气,起身向回走去,只留下胖子无神的眼神凝视这寂寥的小巷。 第一百九十二章 落败 南口镇的清晨,寒意正浓,远处的高山在朝阳之下还未苏醒。 马三并没有喝酒,虽然偶尔他也会早晨喝点酒,但今天没有,此时的他正站在夏家的门口。凝视着这偌大的庄院,马三并不是在想如何面对夏小美,他做事从不犹豫也从不后悔,只求问心无愧。虽然他帮助丁风追查夏家,但至始至终他并未对夏家人出手,只是让他们自己解决。 夏小美肯定已然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因为马三昨晚在夏家门口碰见了夏天启。 马三昨晚到南口镇之时天已黑,他本打算第二日再去看看夏小美,可有些等不急,在去夏家的路上他看到了夏天启。 虽然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但马三确定他是夏天启。 月色皎洁,两个人相距十丈,互相凝视了片刻,夏天启就闪身消失在旁边的密林之中。他来的方向是东山夏家,离开却是另一个方向。马三并没有去追,他知道凭他的轻功是无法追上夏天启的,他只是有些奇怪,夏天启为何敢冒险回到夏家?难道那个救走夏天启的人也在?马三与那个人在蓬云寺对了一刀,至今对那种阴毒之气依然心有余悸。 马三去了千楹酒馆,虽然狄家酒馆的千日醉很好,但马三更喜欢吕二娘自酿的酒,马三并没有醉,他想问问吕二娘是否听说过这个人。 酒馆内空荡荡的就只有马三与吕二娘,马三说的不多,只是说了那个人的剑和那个人的身形。 “南口镇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单凭公子这两点,我可说不好。”吕二娘撩了撩耳边的一绺秀发,成熟中带着一丝妩媚。 “这个人跟夏家有关系,而且应该是故交。” “哦?”吕二娘停下来倒酒的手,抬头看着马三。 “不瞒二娘,夏中举已死在蓬云寺。”马三道。 “什么?”吕二娘手一抖,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的这个人救了夏天启,他应该与夏中举是故交,看样子交情匪浅。”马三接着道。 吕二娘木然的坐了下来,炉火烧得很旺,屋内很暖,吕二娘却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马三听丁风说过,吕二娘与夏家关系很好,看吕二娘这个样子,的确不一般。 半响过后,吕二娘还有些恍惚,脸色有些苍白。 “谁杀了夏中举?”吕二娘低声问道。 “说起来也不是别人想杀他,而是他为了救夏天启,用身体挡了肖煌候的剑?” “肖煌候?” “嗯。” 吕二娘看着马三,眼神里并没有疑惑,只是震惊。 马三将那天的事简单的说了一下,他并没有提其他人,其实他说不说都无所谓,相信没几天,这件事就会传遍整个漠北江湖。 吕二娘听马三说到那个救走夏天启的人时,抬头看了看马三,又转向窗外,夜色很黑,街头的几盏灯笼被冷风吹得忽明忽暗,好像在告诉人们上元节还没有过去,但在吕二娘眼里却一丝喜庆之气也无。 “那个人说话是哪里口音?”吕二娘忽然问道。 “不知道。”马三摇了摇头,那个人至始至终未说一句话,只是在看到他的刀法之时,惊讶的叫了一声。 “他并没有救夏中举,只救了夏天启?”吕二娘又问了一遍。 马三点了点头,其实就算这个人想救也救不成,如果不是丁风等人一开始并不在意夏天启,夏中举拼了老命阻挡,他连夏天启也带不走。 “这些天南口镇并没有这样的人。”吕二娘想了想,最终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走进了后屋。 马三看了看桌上的银票,看来她是真的伤心了,连银票都忘了拿。 也许马三心再细一些,就会注意到吕二娘听到那个人时眼睛里那种复杂的眼神,但马三并不是丁风,他的心思就像他的刀一样,简单不复杂。 - 马三没有看错,那个人就是夏天启,他是昨晚回到的夏家,去古风口走的时候五个人,只有他一个人回来了。 夏小美对自己的婚事非常不满,在夏中举临行之时与其争吵了一次,这是她多年来第一次与父亲这样争吵,并没能改变夏中举的决定。伤心归伤心,她还是担心父亲此行的安全,这几天忐忑不安,总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当看到夏天启的那一刻,她就知道出事了。 “这么说父亲是为了救你才被肖煌候...?” 听夏天启讲了经过,夏小美心已碎,眼泪无声的从娇美的脸颊流下,她呆若木鸡的坐了半天,柔弱的肩膀才抽搐一下。 夏天启脸色苍白,萎靡不振的样子与以前那个傲气冲天的夏天启简直判若两人,回忆事情的经过对于他来说是一种折磨,特别是他用父亲去挡肖煌候拐杖的那个画面,他并没有说这件事,当然他也没说吉仁泰的事。 经过这些事之后,他才知道自己与司马文山,丁风这些人相比,他就是一个莽夫,也许他连做对方对手的资格都没有。 对于夏小美这如同利箭的质问,他无言以对。 “哼,这一切都是你的过错,你的能力支撑不了你的野心,代价却是让别人承担。” “够了,还轮不到你说三道四。”夏天启喝道。 “哼,你以为我愿意说这些,从今天起,夏家所有的事都与我没有关系了。”夏小美说完头也不回的就离开了。 “你...。”夏天启张了张嘴,叹了口气。 “陆伯,那个达古拉肯定四处说我的坏话,你赶紧通知各堂主,达古拉谋害吉仁泰之后投靠了温家,如果见到其人格杀勿论,拿来人头的有重赏。另外,父亲去世的消息肯定估计没几天江湖上就知道了,肯定会很多人找上门来,明着是吊唁,可都是心怀鬼胎,你帮着小姐应付过去,我最近要出趟门,不过你告诉各堂主放心,我不久就会回来。” 陆伯一直坐在旁边,仿佛瞬间老了几十岁,他无神的看着夏天启,等听清楚夏天启的安排之后,他除了悲伤还有些失望,这个当口夏天启没想着取回夏中举的尸骸,没想着站出来承担,而是选择离开,陆伯叹了口气,最后也木然的离开了。 夏家,好像从这一刻凄凉了许多。 第一百九十三 殉情 夏天启知道自己必须得马上离开,肖煌候和丁风还有司马文山都不会放过他。他本以为他很硬气,可当肖煌候的拐杖刺向自己之时,他就明白其实他怕死,真的怕死。当他跟救命恩人说要回南口镇一趟的时候,他看到了那个人眼里的眼神,这种失望的眼神曾在父亲的眼里见过。 “你就为了一个女人,甘愿冒这么大的风险?成大事的人要不拘小节,哼!。”但恩人最后没有拦阻他,他知道恩人说的对,但他就是要回来,如果不这么做他会寝食安。 房间的香味很淡,这若有若无的香味曾让夏天启欲罢不能,也让夏方真迷恋其中。三少奶奶这几天睡得很不好,略显憔悴,抚摸自己光滑的皮肤,她心里又起了涟漪,跟夏方真有两个月没在一起了,想起夏方真闻自己体香那股馋猫的样子,三少奶奶不由自主的抱紧了怀中的枕头,夹紧了修长的双腿。脚步声音很轻,三少奶奶并没有注意,等带着冷气的夏天启来到床前之时,她才如同梦中惊醒一般。 知道夏方真叛变之后,夏天启就在琢磨三姨太,觉得她跟夏方真并非是师兄妹这么简单的关系,人就是这样,只要怀疑一件事,再联想其他的事情,就越来越觉得可疑。 看到三姨太在床上那副迷离的表情,夏天启忽然之间改变主意了,他知道这个时候这个女人脑子里想的肯定不是他。 “你回来了。”三少奶奶有些紧张,忙整理衣衫从床上下来。 “怎么,很意外吗?”夏天启道。 “没,回来就好,我还担心呢,一切顺利吧。” “还好。” “老爷他们也好吧。”三少奶奶道,她的声音有些不自然,因为夏天启看她的眼神有些特别。 夏天并没有回答,而是一把抱起三少奶奶扔在了床上,随即压倒在她的身上。三少奶奶很意外,虽然夏天启在这方面比较粗鲁,却从未这样直接,但她虽不情愿,也只能顺从。 烛火摇曳之中,香气就像看不见的一双手轻轻抚摸着撩人的夜色,喘息声中的喃喃自语,三少奶奶已然有些迷失,她在幻想身上的人是另一个人,那个朝思夜想的人。 “你师兄这次没能回来。”夏天启看着身下香汗淋漓的三少奶奶,忽然说了一句话。 三少奶奶一愣,迷离的眼神瞬间清醒,脑中正想着夏方真,忽然就听夏天启说出来,让她有些没反应过来。 “没回来?”三少奶奶惊讶的问道,推开了还没有停下来的夏天启。 夏天启翻身而起,披上衣服,坐了起来。 “夏方真居然背地里联合外人陷害一山,又给司马家报信在沙漠里埋伏想暗杀于我。”夏天启忽然回头盯着三少奶奶说道。 “他怎么了?”三少奶奶根本没听夏天启说什么,顾不得自己赤裸的身体,坐起来一把抓住夏天启的胳膊。 夏天启低头看了看三少奶奶的手,沿着雪白的手臂,慢慢移到那美丽的脸庞,焦急而紧张的表情显示这个女人是发自肺腑的担心。 “我亲手杀了他。”夏天启有些嘲弄的说道。 三少奶奶瞬间如同一只泄了气的皮球,手无力的耷拉下来。 “你们虽然是师兄妹,但他居然谋害你的男人,我做的不对吗?”夏天启回头看着三少奶奶说道。 三少奶奶无神的坐在那里,半天一动不动,最后默默的起身穿好了衣服,轻轻盘起了凌乱的秀发。 “当年夏方真带着你落难来到夏家,我对他可以说是仁至义尽,没想到他是只喂不饱的饿狼,哼,不过就凭他的本事还差了点。我有一点不明白,他谋划这些事不是一天两天了,你难道没有一点发觉也没有?”夏天启也穿好了衣服。 三少奶奶还是一言不发,好像并没有听见夏天启的话,转过屏风,再回来的时候手中拿了一壶酒。 “他死的时候说了什么?” 夏天启阴沉着脸,他并不记得夏方真死的时候说了什么。 “你怎么会记得,在你眼里,他只不过是只蝼蚁罢了。”三少奶奶道。 “师兄,这是你最爱喝的女儿红。”三少奶奶拿起一个酒杯将酒洒在了地上。 午夜,屋虽暖,但人却很冷。 三少奶奶想到自己已经来夏家七年了,时间过得真快啊,想起来就好像是昨天。但细想起来,这七年在夏家的生活居然一点回忆也没有,她仔细的想,也想不出来,好像这几年就是一个梦,梦醒了就忘了是什么梦了。 “你我夫妻多年,喝了这杯酒就算是缘分已尽。”三少奶奶又倒了两杯。” “都说女人心狠,想不到你我多年夫妻居然不如一个下人?”夏天启阴沉的看着手中的酒杯,并没有喝下杯中的酒。 三少奶奶凄然一笑,她早知道这简单的把戏逃不过夏天启的眼睛。 “下人?不但是他,我在你眼里也是个下人,夏天启,你真让我恶心,既然你已经知道我跟他的事,刚才还这样做,不就是想侮辱我一下吗,其实你这样更让我瞧不起,告诉你吧,我每次跟你在一起的时候,脑子里想的都是我师兄,在我心里,你比这个下人差百倍。” “你...。”夏天启看着三少奶奶那种鄙视的眼神,明白并不是自己羞辱了她,而是她羞辱了自己。 “哈,哈,我比他差,你说我那里比他差了。”夏天启忽然发了疯,连个女人都瞧不起他,他就像一个大家一直夸赞的孩子突然发现所有的人其实都是在敷衍的哄骗他,积压已久的情绪忽然爆发了。 “啪。”夏天启的一记耳光将三少奶奶打得翻身倒在地上。 “你自私自利,自以为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其实你骨子里是一个懦夫,你只不过是被父母娇惯坏的一个孩子,算不上一个男人,不单单是我这样想,所有你认为那些下人的人都这么想的,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你不但做人不如他,你床上也不如他。” 三少奶奶的话就像一计响亮的耳光重重的击在了夏天启的心里。夏天启一个箭步冲到她的面前,抓起她的衣襟举起手掌,可是他的手掌却没有打下,因为三少奶奶的嘴角已然流出了黑血。 三少奶奶在毒酒没端上来之前就自己喝下了,至于夏天启有没有喝那杯毒酒,她并不在意,因为她的心已经死了。 “你,你居然?”夏天启没想到这个柔弱的女人居然g。 “哼,我不是怕你杀我,既然我师兄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三少奶奶费力的抬起头,但并没有看夏天启。 “我和方真在阴曹地府等着你,哈哈。”三少奶奶的瞳孔已然放大,就在这时,她看到了夏方真在空中向她招手,她费力的向上伸出双手,想去抓,最终无力的垂了下来。 第一百九十四章 两朵花 安乐谷的骆驼大街很繁华,也很出名,这里鱼龙混杂,钱庄药铺,酒楼妓院,五花八门什么都有,能在这条街上站得住脚的主儿都非等闲之辈。曹泊名在骆驼大街已多年,街上的店主换了一批又一批,但他的清福酒楼却一直很兴隆。酒楼坐落在大街中段,最繁华的位置,很多人曾暗地里琢磨他的店铺,但也只是琢磨琢磨,那些真正出手的人最后都消失了,因为曹泊名有一个靠山。 今天是初十,正月初十,又到了初十,清福酒楼早早的开了门,曹泊名也早早的站在门前,因为今天是初十。 街上的人已然不少,宽敞的骆驼大街从东到西来来往往的人在酒楼门口就有了不同,东面来的人散乱的来回走动,可是到了酒楼门口忽然都靠在路边走了,自然而然将道路中间让了出来,低着头走在街两边,就像一道无形的墙将人分为道路两边,可道路中间什么都没有。 小花准时从街西头出现,他映着朝阳昂首阔步的走在骆驼大街,神气的样子让人觉得是皇帝巡视一般,两边的人自动的向后退了一步。小花很满意,但脚下一趔趄险些摔倒,严重影响了他神气的形象。不过他却一点也不生气,赶紧招呼后面的两个跟班帮着抓紧缰绳,跟上了往前跑的大花。 大花的眼睛里面已然放了光,虽然它不知道每个月初十是哪天,但当这个日子临近它就莫名的兴奋,一旦走上骆驼大街它就好像疯了一般,因为它知道那诱人的东西就在前面。它这两天感觉很幸福,昨天已经吃了这种美味,今天又到了初十,还能吃上。 小花二十几岁,从小也没读过几天私塾,数能数到十,以后就不知道是几了,因为他只有十个手指头。但每个月轮到那一家为大花准备美味他记得清清楚楚,他径直走到清福酒楼前,应该说是他被大花拖到了清福酒楼之前,因为大花已然嗅到了那种味道。 看着呲牙咧嘴,凶神恶煞般的大花,曹泊名并没有一丝害怕,它毕竟是一个畜生,就算它是一只豹子,在他的眼里也是一个畜生。而小花却不同,虽然在曹泊名的眼里,他还不如一个畜生,但小花能说话,一旦他在谷主面前说两句他的坏话,那麻烦就大了,所以他一见小花就马上恭敬走上前去,握住了小花的手。 “小花兄弟,大哥好想你啊,有些日子没见了。”曹泊名的声音很爽朗,就像多年的朋友见面一样,热情的如同照在小花脸上的朝阳一般。 “老曹啊,这个月轮到你了,东西可准备妥当?”小花大咧咧的拍了拍曹泊名的肩膀。 “放心,没问题,这么大的事我怎么能耽误。”曹泊名不经意间看了看小花放在肩膀的手,眼角眯了一下,但脸上却依旧是热情的笑容,他拉着小花的手一起进了酒楼。 “来人,把东西端上来。” 顿时有人端上了一个大盘子,放在了早已准备好的一个矮矮的方桌之上,翻开上面盖着的红布,露出了一块鲜红的肉,血腥之气顿时弥漫了整个酒楼 大花早已忍不住,要不是两个跟班将绳子套在腰间踩在脚下硬拽着它,估计它早就冲过去了。 小花皱了皱眉,他走上前去仔细的看了看那块肉。 “老曹,这不是新鲜的吧?” “小花兄弟,绝对没问题,这是昨天割下来的,我亲手割的。”曹泊名忙跟着走上前去,信誓旦旦的说道。 “我怎么看着不像啊。” “你还不相信你大哥啊,我再怎么也不能干这种事吧,这不是惹谷主他老人家不高兴吗?”曹泊名说道。 其实老曹心里在暗骂,一骂小花是个什么东西,凭他的眼睛能看出来个屁,二骂手下的人,办事一点也不利索,好不容易找到的人肉居然没保存好。 “放心,这是我昨天从一个料主割下来的,绝对是上好的大腿肉。” 小花点了点头,其实他有点愣,脑子不怎么好使,差别不大的肉他也分辨不出来新鲜不新鲜,要不是因为他天生会驯服各种野兽,谷主也不会用他这种傻子。再说,他也不想太难为老曹,毕竟每次来老曹的店里,白吃白喝不说,老曹还时不时的送散碎银子给他。 “好吧,你老曹办事我放心。” 看着小花那副德行,老曹心里真不舒服,不过没办法,谁让小花是谷主的狗呢。 小花挥挥手,让两个跟班慢慢的放大花过去。 大花是一头豹子,毛皮上的花色很好看,因为这样它才叫大花,自从它叫了大花以后,小花也就有了新名字。两个跟班慢慢的松缰绳,可是松着松着就不动了,他们回头一看,一个年轻人正握着绳子头站在门口看着他们。 年轻人身材修长,眼睛很亮,随意的站在那里,模样看着很舒服。 所有人都转过身看着这个年轻人,只有大花在拼命的想挣脱缰绳去吃那块人肉。 “兄台,你这是干什么?”曹泊名表面很镇定,心里却很吃惊,因为他并没有注意到这个年轻人是什么时候来的。 “我叫丁风,并不是来找你的。”丁风看了看曹泊名。 “是他不?”丁风问指着小花问道。 “就是。”声音从丁风后面传来,大家这时才注意丁风后面还有一个小个子,也许是因为丁风太惹人注意,也许是因为方醒太矮了,这时候人们才注意到在丁风后面还有一个人。 小花不认识这两个人,不由得有些疑惑,在安乐谷还没人敢用手指着自己,但更让他生气的是丁风居然敢拉住缰绳,。 其实丁风并不需要方醒的确认,在安乐谷只有一个人养豹子,也只有一个大花,那就是被称为安乐谷外谷谷主的成方崖。他的豹子和他一样出名,因为这个豹子爱吃人肉,安乐谷最大的几个商家每个月初十轮着给准备人肉,今天就轮到了曹泊名。想给准备人肉的人有很多,但只有几家才有资格,并不是每个人都有给谷主溜须拍马的机会。 今天的丁风有点特别,他的脸很冷,眼神很凌厉,看得出他很生气,还带有一丝悲伤。 第一百九十五章 老郑 曹泊名没有动,丁风明显是奔着成方崖来的,虽然在他的地盘,但他却放弃了出手的念头。他第一眼就看出丁风很特别,能在骆驼大街站住脚,他这么多年凭的就是这种感觉。另外丁风气定神闲的单手拉着缰绳,那头凶猛的豹子就丝毫拉扯不动,他曹泊名绝对做不到。 丁风手腕一抖,两个跟班顿时被手中的绳子甩到了两边,而那头豹子也被脖子上的绳子勒得倒退了一步,这个畜生立刻扭过头,血红的双眼盯着丁风,呲着牙低吼起来。 “吃了它。”小花吼道,随即吹了一声口哨,尖的有些刺耳,然后取下腰上的皮鞭指了指丁风。丁风居然敢无视他,而且他觉得丁风不太顺眼,他在众人的恭维之中觉得自己长得英俊潇洒,但看到丁风,他觉得自己还是差了点。 豹子听到这个哨声就很兴奋,与其吃割下来的人肉,还不如吃活人,昨晚的那个人虽然瘦,但也比割下来的肉好吃,它毫不犹豫的扑了上去,速度快如闪电。 当它跃起之时看着丁风明亮的双眼,它并没有像以往那样看到其他猎物时那种绝望惧怕的眼神,动物的本能让它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方醒速度也绝对快,大花扑过来的时候已然退出了清福酒楼的门外,他退了出去之后有些后悔,本来他觉得有丁风在并不需要害怕,可他就是情不自禁的退了出去,这也许也是本能吧。 所有人都没有看出丁风是如何躲闪的,豹爪的寒光擦着丁风的胸口而过之后才看到丁风已然到了豹子的另一侧,它空中的前扑姿势并没有变,奔着门口方向而去。 方醒惊讶的发现原本扑向丁风的豹子扑向了自己,瞬间的变化让他来不及有任何反应,豹子就到了眼前,他下意识的退了两步,豹子啪的一声落在地上,方醒拔腿想走,却发现豹子趴在地上已然起不来了,几声哀鸣从它口中传出。 丁风的脸依旧阴沉,握绳子的左手往回收了两下,将豹子拖到了眼前,大花此时早已没了脾气,被丁风一指点在了脊骨之上,四肢早已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就像一只大花猫,虽然也呲着牙一副凶样,却没有了伤人的利爪。 丁风蹲下身子,脸色依旧有些阴沉,一只手捏住豹子的下颚,另一只手的两根手指探到了豹子的口中,摸索了一下,但见手腕上青筋闪现,一颗血淋淋的豹牙出现在丁风的手指之间。 小花还没反应过来,丁风就到了他的眼前,看着血迹斑斑的豹牙,小花嘴里一疼,他就算再傻也知道丁风绝对不是他能惹的人。 “你拿着这个回去,告诉成方崖,就说我丁风在这儿等他,告诉他郑六点的朋友来找他来算账了。” “郑六点?”小花忽然看了看方醒,此时才想起昨晚的事,当时他离得远,并未看清方醒。 方醒听到郑六点儿的名字,脸色更黑了,他上前去照着豹子的头踢了两脚,想想昨天老郑被这头豹子撕咬时一声不吭的样子,方醒眼睛也湿了。 昨晚的方醒很兴奋,在去找郑六点的路上之时已然有些迫不及待了,不过他依旧很小心。虽然在最后的时刻他没看到后面的情况,但他相信老郑已然得手了,因为他听见了箩筐掉地和老郑的那声“啊”,几个喘息之后温须也的脚步之声就反折了回去。 老郑住的这个地方叫大千巷,此时刚过亥时,这里就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方醒转了几个圈,确定没有人跟着,他七拐八拐的来到了一个院门前面。 “啪啪,啪啪啪,啪啪。”方醒按照暗号轻轻敲打院门,门轻轻的开了。 郑六点看也没看方醒,开了门就转身向正房走去,方醒悄悄关上门,跟着进了屋子,眼角余光看到院子里被白布盖着的两具尸体,尸体周围还有黑水痕迹,想起温须也的手段方醒也有些后怕,这两个兄弟在截击温须也之时被他棍中黑水所伤,当场挂了,温老狐狸真够歹毒的。 “这个给你。”老郑伸手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布包,方方正正的,方醒眼睛就一亮,接过来之后立刻打开了,看着“神工机鉴”四个字好像突然之间长高了一些。方醒看了片刻,眼睛才从书里拔了出来,他看见老郑菱角分明正阴沉的看着院中的两具尸体。 “老郑,节哀。”方醒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沓银票放在了桌子上。 “哼,既然接了活,就认了。”老郑左手只有两个手指,拇指和食指捏着茶碗喝了口茶说道。 “兄弟告辞了。”这本就是生意,方醒也是这么想的,钱既然付了就两清了。 “小梦。”老郑在方醒要跨出们之时忽然叫住了他。 方醒一皱眉,第一次找郑六点之时,按照江湖规矩,不能使用真名,当时自己脑袋灵光乍现,忽然想起大梦方醒这个词,就说自己叫大梦,结果老郑看看自己的个头,直接就成叫小梦了。 “怎么?”方醒一只脚门里,一只脚门外。 “事情结束了,就不要再来找我。”老郑硬邦邦的说了一句。 方醒头也没回的就走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 朋友 一个时辰后,方醒又回来了,他发现安乐谷外谷的各条街道上都有一些人在寻找什么,他在第三个街口远远的听见那些人在说他的名字,这些人都是温须也的人。 安乐谷是一条东西走向的峡谷,进谷出谷只有一条路,西面是外谷,东面是内谷,他只能向西从奈何酒楼那里出去,转了几圈发现根本出不去,所以他就回来了。同样是七声敲门之声,这次开门的时间有点长,郑六点的脸色有些阴,他并没有让方醒进屋,方醒关上门擦了擦额头的汗,院子里的两具尸体已然搬走了。虽然只与老郑接触两次,但方醒知道老郑这个人与外界相传的一样,人狠,话不多,最重要的是说到做到。老郑也有自己的规矩,自己不想做的事,多少钱也不会做。 郑六点冷冷的看着方醒,方醒再迟钝也能看出这眼神的意思。 “老郑,送我出谷,这些就是你的了。”方醒拿出了自己所有的银票,比刚才给老郑的足足多出了两倍。 老郑看了银票两眼,最终摇了摇头。 方醒有些急了,他抖了抖手中的银票,意思让老郑看清楚这是多少。 老郑指了指门口,眼角一眯。 “老郑,如果不够,出了谷我在加码。”方醒仍旧不甘心的说道。 “走。”老郑嘴里只说出一个字,他的手伸向后腰。 方醒向后退了两步,还想再商量商量,但只是张了张嘴。他知道他已然犯了大忌,不该在这个节骨眼来老郑这,而且没人能强迫老郑做他不想做的事。 方醒一只脚刚出门,忽然想起了什么,他又退了回来。再回头之时,已然看到老郑的弩正对着自己。 “老郑,老郑,别,别,你这是干嘛,买卖不成仁义在,别冲动。”方醒忙往旁边一闪,不过老郑的弩箭却随着他移动。 “这些银票给你,我想让你给我的朋友带句话,就一句话就行。” “啾。”弩箭擦着方醒的耳边而过。 方醒知道老郑并没有真想射他,但他如果再不走,老郑就不会再留情了。 “对不起了,丁风,我也是没办法。”方醒跨过门槛之时无奈的低声自语道。 “站住,小梦儿。”老郑忽然回头看着已然出了门的方醒,叫住了他。 方醒一愣,他回头看着惊讶的老郑,他也很惊讶。 ”你刚才说谁?”老郑招手示意方醒进来。 方醒轻轻的关上门,来到老郑面前。 “丁风,我的一个朋友,怎么你认识?” “那个丁风?” “这个...”方醒挠了挠头,描述丁风还真不容易,他也是刚接触没几天。 “这个人吧,看着对什么都不太在乎,却好像什么事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挺洒脱的,长得比我帅点,轻功不错,还有,他的指法很厉害,他有个好朋友叫顾侠之,还有个叫马三的,当然,最好的朋友就是我了。”方醒前言不搭后语的说了几句。 “那就算你倒霉了,我正想找他还找不着呢。”老郑脸一寒,手中的弩二次对准了方醒。 “妈的,倒霉。”方醒暗骂自己一句,随即跳到一旁,想脱开弩箭。其实他本打算看看老郑的表情再说自己跟丁风的关系,可老郑这个人喜怒不形于色,再说丁风这个人看着不错,应该有很多朋友,如果老郑是他的朋友,自己就有救了。 “六点儿哥,我的亲哥,我跟他不是朋友,丁风跟我就是一面之缘,他还逼着我帮他办事,刚才的话就当我没说,当弟弟放屁了。”方醒不断作揖拱手道。 “站住。”老郑放下手里的弩箭,看着慢慢后退的方醒道。 东西厢房立刻出现两个人,与老郑呈三角之势将方醒包围住。 “进来吧。”老郑招了招手,方醒看看左右,他掂量一下,自己凭身上的东西估计能闯出去,但声音太大,必然引起外面的注意,思索了一下,他还是跟着进了屋。 方醒很老实,根本没等老郑问,就将认识丁风之后的事都说了,一点也没遗漏,他说自己觉得丁风交代他的事他没做好,最起码也得求人带个话,告诉连一行关在天通茶馆的后院。 “原来你是赛班输方醒,你说你和丁风不是朋友,我绝对相信,谁交到你这样的朋友算是倒霉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你这样也够呛能交到朋友。”话不多的老郑忽然话多了起来。 方醒有些尴尬,脸却没红,老郑说的对,他的确没几个朋友。 老郑看看旁边的两个兄弟,小五和小六,片刻之后盯着方醒看了一会儿。 “这个活我接了。”老郑说完伸出手。 方醒一愣,他的确没想到,见老郑伸出的手,忙将怀里的银票递了过去。 “把钱给山子兄弟的家里,这里没你们的事了,回去吧。”老郑随手给了小五和小六,山子兄弟就是死在温须也毒水之下的两个人。 “大哥,你这不需要人手吗?”小五接过银票有些诧异。 “办这件事人越少越好。”老郑挥了挥手。 小五和小六互相看了一眼,知道老郑的脾气,也就退了出去。 一刻钟之后。 “这是什么地方?”方醒看着眼前黑乎乎的一所破庙低声问道。老郑没有回答,刀刻般沧桑的脸有些凝重,他示意方醒将头压低,二人此刻正躲在墙头。“进去之后什么也不要说。”老郑戴上斗笠,示意方醒也戴上。 “老郑,我有件事不明白,你与丁风到底是什么关系,你为何要帮我,是因为丁风吗?”方醒问道。 老郑借着月光看着破庙,明亮的双眸有一丝疑惑,好像没有听见方醒的话。 “温须也到底找了谁了?这么多人在找你?”老郑并没有回答方醒的话,一路之上看到好几伙人,应该都是找方醒的人。 方醒很紧张,安乐谷这地方与别处不同,都是狠人,他也就顾不得追问老郑了。破庙离安乐谷的谷口不远,看着像是荒凉了许久,连一扇门都没有,可是老郑和方醒一进院,就从黑暗之中钻出了两个人,就像幽灵一般出现在二人面前。 老郑没说话,而是从怀里掏出个牌子递给其中一人,那个人接过牌子用手摸了一下,又看了看老郑,点了一下头,转身进了屋,老郑并没有跟着过去。 不一会儿,一个枯瘦的老者从破庙里走出来,老者批了件斗篷,手里提了个灯笼。 “六点儿,这么晚了找我做什么?”老者咳嗽了一声说道,眼角的余光看了看四周的院墙之上。 “九叔,我..,我最近手头有批货想出手。”老郑抱拳说道,老郑抱拳很奇怪,老郑左手只有两根手指,右手的小拇指也没有了。 九叔扫了一眼老郑身后的方醒,摇了摇头。 “今晚我有其他的事,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打扰九叔了,那晚辈明天再过来找您谈。”老郑没再说半句话。 “六点儿,上次的货款还有一部分没结清吧,明天你到拐子胡同结了。” “不急不急,九叔,以后再说吧。”老郑面对九叔的态度十分尊敬,不像跟方醒说话那般惜字如金。 “做人哪,要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老郑和方醒出门之时听到九叔喃喃自语的说道。 等出了门老郑的脸就变了,方醒心里不由得纳闷,为啥所有人跟自己在一起的时候脸都耷拉着,顾侠之也是这样。 第一百九十七章 惨烈 “快走。”老郑左右看了看低声说道,脚下加紧带着方醒快步从小巷之中穿来穿去,到了一个僻静之处才停下,老郑阴沉着脸思索片刻。 “如果九叔这样,温须也找的只有他了。”老郑道。 “谁?” “成方崖。” “你怎么知道的?”方醒道。 “九叔从来不打灯笼,干这行最好不要看对方的脸,为了日后少麻烦,刚才九叔明显想提醒我旁边有人。另外九叔也不欠我银子,他说拐子胡同是提醒我也不要去那里找人了,对方肯定已然派人去了。” “既然这样,成方崖也肯定知道是你送我出谷,你家也不能回了。”方醒道。 老郑点了点头。 “小方。”老郑一会儿方醒,一会小梦,这会又叫小方了。 “我本打算送你出去后再去跟丁风送信,看来暂时走不出去了,你还是留下等丁风吧。” “你跟丁风是朋友?”方醒的思维总是很跳跃,这节骨眼居然问起这个。 “是。”老郑说话忽然缓和下来,月光下方醒看不清老郑,但感觉老郑的嘴角微微笑了一下,这是他第一次看老郑微笑。 “老郑,把这本书还给姓温的,跟姓温的道个歉行不?”方醒脑袋上的冷汗一直流着,从怀里把“神工机鉴”掏了出来。 老郑冷哼一声,他真怀疑方醒怎么在江湖上混的,如果这件事能这么简单解决就不是江湖了,对方既然出手了绝对得要了方醒的命。 老郑猜的没错,九叔的破庙周边的确有人埋伏,因为此时五个人出现在了胡同口。 “兄弟们,麻烦给温三爷带句话,这件事是误会,这本书还给他吧。”方醒没等对方过来就高声喊道。他的话刚出口,对方五人已挥刀冲了过来,于此同时老郑手中的弩箭早已射出,等方醒话音落下之时,老郑的刀已然砍翻了一个人。 这是当晚方醒和老郑碰见的第一波人,等他俩从胡同冲出了之时,老郑身上挂了彩,弩箭的箭袋已空。老郑领着方醒向内谷冲去,走出两条街,又遇上了第二波人,各个都是亡命之徒,如果用两个字形容昨晚的这场打斗,只能用惨烈来形容。 方醒亲眼见到老郑的刀插入一个年轻人的胸膛,可年轻人居然握住老郑的手不让他拔出来,就这样老郑的一条手臂被另一个人生生劈断。 “大哥,大哥。”两个声音从胡同口传来,小五小六从这群人的后面杀了过来。 老郑和方醒冲了出来,小五和小六却倒在了身后,老郑的眼圈有些红,他支开了小五和小六,没想到两兄弟还是赶了过来。萧杀的冬夜,没有来的及道别,甚至连个照面都没有打,两个兄弟就这样的去了,他们明知道来了就回不去了,却一点也没有犹豫。 这是一个十字路口,已是午夜,街上除了他们早已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老郑掏出火折子在自己的断臂上烧了烧,扯下衣襟包扎了一下。 方醒肩上也受了伤,他看着老郑无所畏惧的表情,火苗将断臂上的血肉烧得嗤嗤作响,眉头也没皱一下,又回头看了看不远处倒在地上的小五和小六,他忽然明白了老郑的话,什么是朋友,丁风和老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朋友。 前面又来了第三波人,每人手里提着个灯笼,人群左右一分,走出来两个人一个畜生,大花小花和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 “冷青衣。”老郑一见此人就知道今天走不了了,他猜得没错,的确是成青崖的人在找方醒。 冷青衣一身青衣,清秀的脸色从内到外透着一种白,一丝血色也没有,浑身散发一种阴冷的感觉,眼角眉梢可以看出是一个傲气之人。方醒也听过此人,但并没有见过,不过他的目光却被那只凶神恶煞的豹子吸引了。 “老郑,你什么活都接,看来你真是不要命了。”冷青衣的话也很冷。 “哼。”老郑只是冷哼一声,他失血过多,脸色也如同冷青衣一样惨白,但腰却很直。 “你不就是为了这本书吗,给你吧。”方醒将“神工机鉴”抛给了冷青衣。 冷青衣接过书,看了一下,却笑了笑,他并没有看方醒。 一个人过去将老郑的断臂捡了起来交给了冷青衣,冷青衣看着这个四根手指头的断臂,随手扔给了大花,大花早已被这满街的血腥气息刺激的兴奋异常,叼住断臂啃了起来。方醒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他回头看了看老郑,却发现老郑棱角分明的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 冷青衣能在成方崖手下混得风生水起,除了身手了得心狠手黑之外,他还会不择手段的在精神上打击对手。生死相斗本就是体力和精神上的对决,冷青衣运用的很好。虽然此时的老郑绝非他的对手,但冷青衣却不想冒这个险,在安乐谷能站得住脚的都不是等闲之辈。 老郑面无表情的看着大花,就像那条断臂不是他的一样。 方醒想拍老郑的肩膀,但自己个头不够拍这太费劲,随即伸手握了握老郑剩下的一只手,那个只有两根手指却将刀握得紧紧的手。 方醒抬头对老郑笑了笑,随即向前迈出一步。 “我跟你走,道上的规矩,老郑只不过是拿钱办事,这件事跟他没有关系。” 冷青衣却摇了摇头。 “道上是有这个规矩,可是老郑既然知道了是成爷要的人,还出手伤了这么多兄弟,这是另一笔账,老郑,我佩服你是条汉子,把你另一只手留下,你就可以走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血战 寂静的街道,只有大花啃骨头的声音在咔咔作响,也许是老郑的胳膊太瘦不够吃,大花舔着骨头的时候不时的瞄着老郑浸透血迹的断臂。 “小方,你不用跟他废话,他也不过是成方崖的一条狗,他说了不算。”老郑又把方醒的称呼改了,方醒并不介意,可这句话却让冷青衣的脸更白了。 “找死。”冷青衣握剑的手青筋浮现。 大花啃食断臂并没有让老郑有一丝波动,老郑的一句话却激怒了冷青衣,虽然冷青衣知道老郑是故意激怒他,但还是有些生气,他本就打算出手了。 冷青衣剑出鞘,人如利箭冲向老郑,可老郑更快,断臂的老郑如同一只猛虎般先冲了过去,冷青衣心里一颤,他看到老郑刚毅的目光以及无所畏惧的表情,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大意了。 但冷青衣的剑却一丝犹豫也没有,只一个照面老郑的刀就被剑击飞了,老郑本使用的是右手刀,左手两根手指握刀如何能受得了冷青衣全力一击,冷青衣眼角寒光闪过,错身之际回剑刺向老郑的右腋下。老郑右臂刚断,出手一时肯定不适应。 冷青衣所料不错,老郑本能的右臂挥动,想撤身躲过,可是伤口扯痛,身体一滞,慢了一下,剑刺入了老郑的腋下。 生死对决,只需一招。 冷青衣的笑容也很冷,剑未拔出,就看到了老郑的笑容。 老郑的眼神是一种蔑视,断臂一夹,身体一转,面向冷青衣,之后老郑用仅有的两根手指的右手食指点向了冷青衣的胸口。 冷青衣也是个狠人,对于老郑这种不要命的打法也并不诧异,他知道这只受了伤的老虎已然快油尽灯枯,他的左拳迎头击了出去。冷青衣对于安乐谷有点名气的人都了解,从未听说老郑会什么指法,连手指头都快没了的人居然用指头对付他,他相信自己的拳头会击碎老郑的手指,击断老郑的手臂,他一会要让大花当着老郑的面把他的左臂也吃了。 冷青衣的确听见了手指断裂的声音,伴随着疼痛手腕一麻,顿时左臂失去了知觉。他脸更白了,他此时明白老郑为什么轻蔑的看他,没想到老郑在受伤的情况下用仅有的两根手指中的一个就将他击伤。 冷青衣也是个狠人,他知道老郑这是垂死挣扎,他飞起一脚踢向老郑的胸口。老郑已然没了力气,只稍微撤了一下就被冷青衣踢飞了,冷青衣的剑此时才从老郑的腋下拔出,老郑的身体带着一条血线落在了三丈之外。 冷青衣顾不得左臂的疼痛,欺身而上,却被斜刺里刚冲过了的方醒截下,方醒一挥手,三个黑影甩出,一出手就冒出火光,如三条火蛇般飞向冷青衣。 冷青衣忙停身右撤,手中剑在面前舞的密不透风,伴随着三声爆裂之声,火蛇炸开,噼噼啪啪的铁屑飞出,射向四周,等冷青衣拍落铁屑,黑雾散开,方醒已然和老郑消失在远处的胡同口。 “妈的,追。”冷青衣听说方醒人称赛班输,零碎东西的确让人防不胜防。 方醒慌不择路的向前跑,老郑此时也昏迷不醒,拐了几次发现到了那间破庙的前面,他顾不得许多就冲了进去。两个年轻人堵住了方醒,方醒把老郑轻轻放到地下,喊了一句“九叔。” 九叔早就听到了声音,他也看到了倒在地上的老郑,等他打着灯笼走过了之时,昏迷的老郑已然清醒,他强撑着血淋淋的身子想站起来,他看了看周围,明白了这是哪里。 “老郑,你这是?” “九叔,这是我朋友方醒,跟成方崖有点...。” “老郑,你知道,我就算送他出去,他也躲不过去。” 九叔拍了拍老郑的肩膀,示意他不要说了。 旁边的方醒听到朋友两个字,眼睛有些湿润,老郑在这个当口还想着他,把他当做朋友。 “不用送他出去,你就留他在这里等我的朋友来就行。” “这个。”九叔有些犹豫,老郑第一次来之前成方崖就已然派人过来知会了九叔,让九叔不要掺和此事,但九叔知道成方崖并不放心,肯定留人在附近盯着。虽然他与成方崖表面上过的去,但九叔一直看不惯成方崖霸道的做法,而成方崖也知道九叔绝非等闲,也不愿意得罪他。他知道成方崖既然来他这了,拐子胡同的麻子那里肯定也派人了,老郑来了之后,九叔就点了点老郑,意思很明显,让老郑不要接这趟活了。 “九叔,我老郑一辈子没求过人,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老郑知道九叔的手段,也知道他有这个能力,老郑真的从未求过九叔任何事,但为了朋友,他今天不得不求九叔。 九叔看着老郑毫无血色的脸,忽然想起了与老郑一起闯荡江湖的日子,老郑的骨头比他的刀还硬,可为了朋友,他可以不惜一切,这么多年,老郑从未有丝毫改变,就像他的眼神一样,仍像当年那样的刚毅。 “我只能留他三天。”九叔叹了口气说道。 “九叔,您再想想..。”九叔旁边的两个年轻人同时焦急的说道。 “哼,成方崖这两年越来越不把我这把老骨头放在眼里了,我做事难道还需要他同意?”九叔道。 老郑听到这话,握了握九叔的手,九叔还是那个九叔,老郑又回头看了看方醒笑了笑,身体一软倒了下去,双眼慢慢的闭上了,也许此刻老郑想的是丁风,他的好朋友,只可惜没有等到见他,不过他今天做的一切对得起这个朋友。 方醒趴到老郑身上,眼泪无声的滴落,他握着老郑仅有两根手指的手,他此刻明白了老郑为什么会为朋友付出生命,如果此刻让他用他的命换回老郑的命,他也愿意。 他知道老郑并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丁风,老郑绝对是丁风的朋友,老郑的指法颇有丁风的神韵。那日丁风在萧存的面前曾用手指接下来生死劫射出来的梅花针,虽然当时方醒离得远,但那一幕却一直深深的印在他的脑海。 冷青衣非常容易的就跟了过来,因为老郑的血滴滴答答的流了一路,而且方醒背着老郑,老郑的双腿一直托在地上,留下了一道明显的痕迹。 冷青衣看着没有门的破庙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走了进去。 九叔站在院中,地上躺着老郑,旁边站着方醒。 “九叔,您这是什么意思?”冷青衣直截了当的问道。 “小冷,我答应了老郑,要留下这个方醒,你回去吧,既然东西已经给你了,得饶人处且饶人。” 院里的空气有些紧张,冷青衣看了看方醒,又看了看老郑,转过头盯着九爷,虽然灯笼的光有些昏暗,但他能看出九叔眼中的厉色。 ”九叔,一个死人的话有必要这么认真吗,为了这点事伤了你跟成爷之间的和气不值得吧。” “放屁,老郑就是死了,也是我的朋友,答应朋友的事做不到我还怎么在江湖上混。” 冷青衣一时语塞。 “九叔,你这让小侄我太难做了,我没法跟成爷交代,成爷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冷青衣又搬出成方崖了。 “你要是在废话就出不去这个门了,回去告诉成方崖,我留方醒三天时间。”九叔脸一寒。 冷青衣脸色一变,虽然他在别处飞扬跋扈,可在这里却不敢?他走出门之时看见门口的大花舔着舌头盯着老郑的尸体,看来自己今天说话不算数了,老郑的另一条手臂最终也没有给大花吃上。 第一百九十九章 六点 “你知道老郑为什么叫六点吗?” 方醒摇了摇头,看着老郑的墓碑上的“郑安怀”三个字呆呆的出神,一个普普通通的名字。丁风将壶中的酒洒在了老郑的暮前,虽然三年多没见,但跟老郑在一起的一幕就像昨天。 “老郑当年好赌,最爱玩的是骰子,无论是谁的骰子,只要让他摸上三把,准能抛出六点来,一来二去,大家就都叫他六点了。”丁风道。 “老郑可不像是个爱赌的人。”方醒想起不苟言笑的老郑,摇头说道。 “是啊,要不是丢了四根手指头,他也不会来到这里。”丁风抚摸着老郑的墓碑说道。 “原来这样,他的手指头怎么没的?”方醒道。 “爱赌的人当然是赌输的。” “他这么厉害还会输,赌注居然是手指头,那对方的赌注呢?”方醒咋舌的问道。 “我的命,老郑输了四次,自己砍下了四根手指头,他赢了第五次,我才有命活到今天。”清晨的微风吹着丁风鬓角的一丝头发飞舞着,朝阳还没升起,远处的天边已然泛白。 冷青衣回去之后,九叔就将方醒领到了另一个地方,成方崖并没有再派人来找来,也许认为因为这件事与九叔撕破脸的确犯不上,三天之后方醒还是会落到他的手里。九叔留下方醒的第二天晚上,丁风回到安乐谷,他曾告诉方醒他最迟正月初九会到安乐谷,按照事先的约定,方醒派人在安乐谷西山之上的沧浪厅留下信息,丁风这才来到九叔这里见到了方醒。 丁风和方醒在老郑的坟前守了一夜,老郑是个重情义之人,丁风选择了一个宽敞的地方,他要把小五小六的尸首找回来,让他们三个兄弟团聚。 “找到成方崖就能找到冷青衣,还有温须也。” “单凭你我,恐怕难以靠近成方崖。”方醒道。成方崖是什么人物,他和丁风就这么大张旗鼓的去找他,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双拳难敌四手。“成方崖有很多住所,不过只要我出现,他肯定就会来找我。” “那就让他来找我们。”丁风道。 “你的意思是?” “今天就是初十,还记得九叔说过成方崖有一个心爱的畜生么?” 方醒明白了。 “走吧。”丁风道,山下的安乐谷,朦胧之中显得愈发安静,对面山顶连绵向远处延伸的积雪像一条白蛇一般,环绕在安乐谷周边,一片祥和的安乐谷每日上演着血腥的仇杀,也许今天这出戏的主角就是他和方醒。 “噌”方醒将插在老郑幕旁的刀拔了下来,当晚他回去想把小五小六找回来,可是那里已空空如也,只在角落里找到了老郑的刀。 第二百章 二次回来 清福酒楼。 方醒踢了大花两脚,扭头看着躲在角落里的小花。 “小子,你去告诉成方崖和姓温的老小子,还有那个冷青衣,不是一直找小爷吗,就说我方醒在这里等着他。” 方醒呲牙咧嘴的样子真的把小花吓着了,不过他想走却不敢走,扭头看着丁风。 丁风挥了挥手,小花飞也似地跑了出去。 丁风拉了把椅子坐了下来。 “成方崖能来吗?”方醒问道。 丁风笑了一下,他端起桌上的一碗面吃了起来,听说成方崖这个人很难见,一般的事都是交代给属下解决。可自己在骆驼大街“豹口拔牙”,指名道姓的要会会他,他岂能丢了面子。 “我睡会儿,来人了你叫我。”丁风说完就闭上了眼睛,他真的睡着了。 方醒昨晚守夜一晚上,也是一夜没合眼,但他却睡不着,他也吃不下。 小花出门向西飞奔而去,大街上本就给他留好了一条路,两边的人看见撒丫子飞跑的小花都很奇怪,奇怪那头更神气的大花哪去了。 小花的速度很快,所以等的时间并不长,只来了一个人。 小花也不知道成青崖在哪里,再说大花的牙被拔了,这件事他也不敢当面跟成方崖说,他也没资格见成方崖,他想先找一个人解决了丁风再去见成方崖或许更好。 办事情并不是人多就能行,有用的人往往一个就够了,安乐谷都知道,一旦这个人出现,说明事情够大,也说明事情到此结束了。 陆百红名字像女人,但长得绝对不像,五大三粗的身材,满脸的络腮胡子,都说面由心生,绝对有道理,陆百红长得就是一个冲动的样子,他很冲动,在成青崖手下,遇到事永远都是第一个冲上去。小花找到了他,他瞪着一双豹眼看着豹牙,显然他生气。 小花又跟着陆百红回来了,这次他依旧是趾高气昂的走在骆驼大街,步法也一样快,因为陆百红就很快,他看着陆百红的大步,觉得比大花迈得步伐都大。 “是哪个兔崽子不想活了。”人未到,但声音已经将清福酒馆里面的人都惊动了。 陆百红进门第一眼就看见了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大花,再抬头就看见一双明亮的眼睛在看着自己。丁风听见声音就醒了,他知道这个人肯定不是成方崖,成方崖还不至于因为这件事亲自出手,再说眼前这个大汉长的也不像传说中的成方崖。 “你就是那个丁...丁什么来着?”陆百红举着手中的虎尾鞭指着丁风喊道。 “丁风。”丁风答道。 “我管你叫什么风,你是不是活腻味了,你知道大花是谁的吗?” “你是成方崖?”丁风邹了邹眉,这人吐沫星子乱飞。 “你也配见成爷,我叫陆百红,记住了,别到了阴间阎王爷问起来不知道死在谁手里了。”陆百红喝道。 “你没跟成方崖说吗,我要见的是他。”丁风扭头问小花。 小花不敢直视丁风,而是扭头看着陆百红。 “我跟你说话呢,你听见没?”陆百红向前踏了一步,从未有人敢这样对他。 “我不想跟你动手,我找的是成方崖。”丁风冷声说道。 “哦,你是为了老郑那个畜生打死了大花?”刚才小花已跟陆百红简单说了一下,可陆百红太着急,并没有细听,如今丁风提起冷青衣,他忽然想起来了。 丁风脸色一沉,他看了看旁边桌子上的刀,那是老郑的刀。 “我改主意了,也许大花的牙分量太轻了。”丁风盯着陆百红的大嘴说道。 “小子,你说什么?”陆百红没听明白。 “马上你就明白了,别废话了,动手吧。”丁风道。 曹泊名一呲牙,他躲在里屋趴着门缝看着大厅内的情形,见到陆百红出现他就知道,他的酒馆估计要毁了。 陆百红早就按捺不住了,他的虎尾鞭是专门定做的,重达二十四斤,论起来对着丁风劈头盖脸砸来。别看陆百红长得粗狂,可动起手来绝对有心计,他见丁风手无寸铁,就知道此人肯定是拳法或者腿法厉害,所以他抢身站在了丁风的侧面,这样丁风面对他的时候背面就是门口的墙角,只要自己的虎尾鞭轮开了,对方想躲都没地方躲。 可惜他的虎尾鞭没有轮开,就在他第一鞭出手的时候,丁风已然如清风般的从他左侧划过来到了他的后面。陆百红心里一惊,身体左倾虎尾鞭横扫,身体跟着转了过来,脸色变得有些凝重。手里的虎尾鞭直刺丁风胸口,对方轻功如此之好,陆百红一改大开大合的鞭法,换了攻守兼备的灵巧打法。 陆百红刺了三鞭,丁风并没有出手,退了两步躲了过去,丁风不由得暗自点头,此人的鞭法力度大但却很精妙,看似全力攻击,却无任何破绽。 陆百红的第四鞭刺出之时,丁风并没有再退,而是忽然一侧身,贴着鞭迎着上来。陆百红看着人影一晃,再看清之时丁风已到了自己面前,他忙左掌击出,丁风有忽然撤步,身法比陆百红的掌还快,陆百红的鞭已力竭,掌已击空,丁风的腿就到了,迎面提向陆百红的腹部。 陆百红胸前门户大开,忙向后退了一步,可丁风的身法岂是他能躲得过,小腹疼痛传来,陆百红的大嘴就“啊”了一声,丁风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他的拳就在此时击中了陆百红的门牙,陆百红仰面摔倒之时,他的门牙已然飞出,带着血迹在空中形成了一道完美的弧线落到了丁风的手中。 “你过来,把这个交给成方崖。”丁风指了指小花。 小花接过来陆百红的门牙,又看了看手里的豹牙,大小挺悬殊,他明白丁风说的分量不够是什么意思了。 “快滚,还等什么呢?”方醒又及时的出现,威风的对陆百红喝道,陆百红此时呲牙咧嘴的靠着墙坐着,鲜血沿着胡须滴下,虽然他坐着,但方醒还得微微抬头跟他说话。 小花无暇分辨两颗牙齿的细节,忙扶起陆百红,陆百红的豹眼通红,他有些不服气,但由不得他,他还想说两句硬话,可是嘴里太疼,有些漏风。 其实陆百红也是个高手,只可惜冲动之下出手,第一屋内空间狭小,他的鞭法难以施展。第二他没想到丁风的轻功如此之高,他从未遇见也从未想到能有人的身法如此之快。 曹泊名松了口气,陆百红在自己的店里动手居然没损害一张座椅,真是难得啊。 小花第二次的离开了骆驼大街,这次他走的有些慢,陆百红庞大的身躯压在他的肩膀,他有些扶不住,更让他担心的是如何面对成方崖。 第二百零一章 银枪怀素 陆百红带着小花找到了成方崖。 一路上陆百红很谨慎,怕丁风跟来,其实他没必要担心,丁风不可能跟着,街上人这么多,想跟踪陆百红而不被发现,谁也办不到。 成方崖拿着大花的牙齿,阴沉着脸半天没有说话,不言而喻,“虎口拔牙”,应该叫“豹口拔牙”。他眯着眼睛盯着小花,小花如筛糠般的低着头,他感觉无形的寒意从头顶压了过来。 小花讲完第一次的情况,扭头看了看陆百红,陆百红的黑脸有些红,他讲了自己在清福酒楼的经过,不过他这人有个好处就是输了就承认,他直言自己的确不是丁风的对手,陆百红跑风漏气的还想再说几句,可是看到成方崖的脸色越来越黑,也就知趣的闭上了嘴。 成方崖扭过头看了看温须也。 “三爷,这人是谁?” 成方崖可以肯定这个年轻人是新来的,以前没听说有这么个人,再说安乐谷也没人敢这么做,内谷虽然神秘,有些人他惹不起,但他肯定内谷里也没有这样的人。 “我不认识这个年轻人。”温须也想了想说道。 温须也离开了泉石镇之后丁风才去的泉石镇,他并不知道丁风与萧存的一战。 厅内还有两个年轻人,青衣人叫左唐,是成方崖最信任的人?但成方崖却将目光投向另一个白衣人,年纪不大却给人一种沉稳的感觉。 此人名为殷怀素,并非成方崖的手下,只要有人出得起价钱,他可以为任何人办事,钱多少由殷怀素说了算,殷怀素也绝不多要,他认为值多少钱就要多少钱,但他有个条件,只办他觉得能做到的事,不过这么多年以来他还没有碰到他办不了的事。 “冷面青衣,银枪怀素”,虽然大家都这样称呼冷青衣和殷怀素,但连冷青衣都不得不承认,他不配与殷怀素齐名,大家这么叫,只不过是因为他和殷怀素同一时间来的安乐谷。 殷怀素拿着大花的牙齿,这颗牙齿生生的从大花嘴里拔了出来,牙根还带着肉丝,他又详细的问了小花事情的过程。 “他用两根手指拔出了的?”殷怀素问小花。 小花点了点头。 殷怀素二十五六岁,但看着却有着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中等身材,白皙的皮肤显得与漠北常年风吹日晒的天气有些格格不入,永远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给人一种冷静的感觉。 “当年我见过一个年轻人,也有一双这样的手指。” “他叫什么?” “丁风。” 温须也跟成方崖对视了一眼。 “三年前在天音寺,他为一个叫顾侠之的朋友出过手,我当时在场。”殷怀素道。 “顾侠之?”温须也忽然想起那晚救走花千里的就是方醒和顾侠之。 “如果这么说,可能就是这个丁风,年前顾侠之和方醒来过泉石镇。”温须也道。 成方崖听到丁风这个名字之后眉头紧锁,他也好像听过丁风,的确听过,他忽然想起就在前几个月李瘸子去对付的那个人。 李瘸子再也没有回来。 “你去一趟如何?”成方崖问殷怀素。 “如果是丁风,那我也没有办法。”殷怀素犹豫了一下跟成方崖说。 成方崖脸色有些凝重,如果连殷怀素都这么说,这个人的确不一般,看来得他亲自出手了。但他并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多惹麻烦,他总感觉最近气氛有些不对,安乐谷这几天来了几个人,都很神秘,本来他不想管温须也的事,可温须也提出的条件太诱人。 “成爷,江湖规矩是交易归交易,老夫答应的金刚伞和天花弩给了你,要的是“神工机鉴”和方醒,书我已经拿到了,人却没抓到,退一步说,方醒我可以不要,但咱们可是提前说好了的,事情没办完成爷可不能不管,这样吧,我答应的东西给双份。”温须也见成方崖有些犹豫,忙开口说道,这个老狐狸不但自己狡猾,也把别人想的狡猾,他真怕成方崖撒手不管。 成方崖笑了笑,即使温须也不加码,他也不会放过丁风,而且丁风也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现在已经不单单是丁风与温须也之间的事了。 “我去看一看吧,但如果我解决不了怎么办?”殷怀素知道只有自己去最合适了,不过他也把话说在了前面。 “那你就领他来这里吧。”成方崖点了点头道,对于殷怀素解决不了的人,他就有兴趣见一见了。 殷怀素明白成方崖的意思,丁风既然想找他,就让他来吧,来到这里就出不去了。不过看成方崖的样子并不是想杀他,解决一个人不一定要杀他,成为朋友也是一种办法,但殷怀素不同意成方崖的观点,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可以用钱收服的。 殷怀素踏入清福酒楼看到丁风的时候,就知道三年后的今天,他更没有把握出手了,常年在江湖上行走,殷怀素早已能通过一个人的气场判断一个人,他将握在腰间银枪上的手松开了,因为他不打算出手了。 他也知道丁风肯定不是用钱可以收服的人,但他只做好他自己的事,既然成方崖想见他,他把这件事做好就行了。 “丁风?” “成方崖?”丁风并不认识殷怀素。 “在下殷怀素。三年前殷某曾在天音寺见过你。”殷怀素摇了摇头,丁风看了一眼殷怀素腰间三寸长的短枪,他并没有印象见过这个人,但从这个人的气度上看,绝不可能是个籍籍无名之辈。 “殷怀素,你就是殷怀素?”丁风仔细的看了殷怀素两眼。 “哦,你知道殷某。” “花爷曾跟我提过你。” 殷怀素脸有些变色,他瞟了一眼旁边的人,这样的话要是传到成方崖的耳朵里,难免会产生误会,成方崖的猜忌心很重。 殷怀素并未继续询问,而是转口说道。 “成爷想见您,丁兄可否移步跟我去一趟。” 酒楼的老板曹泊名一愣,他没想到殷怀素居然没出手,他暗中庆幸刚才自己没有出手,其实他对自己几斤几两绝对很清楚,他能在骆驼大街站住脚,就是因为溜须拍马的靠上了成方崖。 殷怀素用脚尖踢了踢大花,丁风的一指已将其脊骨击碎,殷怀素觉得这个畜生死了更好,要不然不知道多少人遭殃。虽然他也杀过很多人,但死在他枪下的人最起码死的有尊严,他真心瞧不起冷青衣指使大花啃食老郑手臂的行为,你可以杀死一个人,但不能侮辱一个人。 方醒一丝犹豫也没有,跟在丁风后面,他此时也没考虑是否能活着回来,就像小五和小六为了老郑出手一样,想要替老郑报仇,只有这样才能接近接近成方崖和温须也。 第二百零二章 讲道理 成方崖住的地方很幽静,因为这是内谷。 院墙很高,院落很大,踏入前院院门的那一刻,方醒就感觉大院四周的房间里面有无数的眼睛在盯着自己,可是他却只看见一个人。西侧长椅之上一个人正低着头用剑修指甲,二十几岁的年纪,身材消瘦,面色有些黑,最明显的就是嘴角有颗痣。 丁风停下了脚步,年轻人闪身站在了他的面前,身法之快超出丁风意料。 殷怀素漠然的看了一眼这个人,径直从他身旁上了台阶,走进了正厅。 殷怀素很善于观察,只要是在他面前出手两次以上的人,他就会了解的七七八八,但唯独这个嘴角带痣的人,接触了几年,见过他出手不下二十次,却越来越觉得此人的武功路数深不可测。 胡希安,据说是成方崖手下的第一高手,当然也有人说殷怀素应该排第一,但殷怀素并不是成方崖的手下。 胡希安并没有问丁风的名字,事实上他也不关心这个人叫什么,成方崖交代他试试这个人的身手,值得不值让他见一面。 丁风目光扫过胡希安的刀,胡希安头上包裹白色围巾,额骨有些突出,也有些红,开手刀的姿势很奇怪,反手握刀,刀刃向外,刀薄而狭长。 “西域刀法?”丁风曾听师傅讲天下刀法之时,提到过西域胡家回旋刀,中原刀法和西域刀法独创而成,招式怪异且神秘,胡家人虽不多,但各个都是用刀高手,想不到在这里遇上了。 胡希安见丁风腰间挎着一把刀,一把普通的刀,没有刀鞘,胡希安并没有等丁风拔刀,对方用不用刀都无所谓,他出手只有一个原则,那就是打败对手。 胡希安的步伐有点像胡旋舞步,身如飘雪飞如,一个旋转就来到了丁风右侧,反手一刀划向丁风右肩,丁风侧身让过刀刃,胡希安身体一转,刀交左手,反刺丁风腋下,换手如同行云流水一般,快如闪电。 丁风想起师父的话,胡家刀一旦施展开来,身体如旋风,一刀快似一刀,当他躲过刺来的一刀,二指伸出想弹对方刀刃之时,胡希安身法一转又来到了他的右侧,狭长的刀锋带着风声横斩向他的腰间,依旧是反手刀。 胡希安的第二招用的是胡家刀法中的拖刀式,由于刀身狭长,攻击范围大,对方手中无兵器只能向外闪身,果不其然丁风身法一飘向左跨出一步。 胡希安此时以左脚为中心,身体转动半圈,忽然刀交右手,正手握刀,正好转到了丁风的正面,从左向右斜劈而下,如果说反手刀法是西域刀法,那么这手劈刀式就是中原大开大合的刀法了,衔接得完美无缺。 丁风身体正向左移动,刀也从左上方劈了下来,丁风不由得暗自点头,对方双手互换刀式,配合着快入旋风般的步伐,由身体带动整个刀势,真是让人防不胜防。 胡希安看着丁风的眼神,就像看着死人一般,他觉得这个人绝对不配见成方崖。 不过刀锋却是擦着丁风的面门而过,因为丁风的人忽然向后倒了下去,如同一根木棍一般,笔直的倒了下去,只不过速度刚刚好,刚好躲过了着斜劈下来的一刀。不过他瞬间又像弹簧弹起来一样又笔直的立了回来,就在这眨眼之间,如果不仔细看,就感觉没有动过一般。 胡希安的第四招没有出手,收刀之后默默的看了丁风一眼,在没有使用兵器的情况之下,躲过了他全力的三击,他知道就凭对方的轻功,他也无法占得一丝便宜,况且对方一直未出手。 丁风径直走上了台阶进了正厅,房间很大,大得都显得空旷,两侧各摆着一个巨大的香炉,炉火烧的正旺,香气缭绕,虽然寒冬,厅里却宛如春天温暖。丁风刚进门一个人拦下了他,三十几岁的年轻人,一身华丽的衣装,脸很长,眼睛也细长,看着显得有些刻薄,腰间挂着一把单钩。丁风停下之后,他一侧身退到了左侧,与殷怀素一左一右的站在丁风和方醒两侧。 大厅的正面坐着两个人,温须也与成方崖。 丁风眼角微眯盯着温须也,老狐狸欺骗连一行的一幕他记得清清楚楚。 成方崖并没有看丁风,他正低头看着一个手贴。 “丁风吗?”成方崖放下手帖,抬起头看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刚才小花一回来就有人去收集丁风的信息了。 手贴上的内容很少,丁风,身世不详,年龄不详,善轻功与指法,深不可测,好友:顾侠之,李双双,另外简单的写着一些他来南口镇之后的事。 “年轻人身手不错,我很喜欢,见我所为何事?”成方崖道。 “老郑是我的朋友,我当然是为了报仇来的。”丁风见成方崖明明知故问,直截了当的说道。 “哦,多少年了,还真没有人敢这么来找我。”成方崖的脸就像雕刻一般,他的脸两额突出,在加上冷峻的表情,愈发显得棱角分明。 “你很像我年轻的时候,有一股冲劲,可是到了我这个年纪你就知道了,做事还得靠脑子。” 成方崖身材高大,坐在椅子之上平视丁风,但给人的感觉却像居高临下的俯视,眼前这个年轻人随随便便的往那一站,给人的感觉很舒服,丁风的打扮很简单,穿着很随意,但自信和洒脱是从骨子里露出了的。 “我虽然也爱讲一些看似高深莫测的大道理,可我不爱听别人讲道理。”丁风道。 方醒噗嗤笑了一下,温须也脸色一变。 “既然你也爱讲道理,那咱们就讲讲道理,第一,方醒先出手抢了温爷的东西,我们要回来也是天经地义。第二,江湖上混,想吃这碗饭就的认,丢了性命只能说自己学艺不精。第三,你想找我就来找我,不该动我的大花,杀人就得偿命,虽然他是畜生,但在我眼里它比有些人重要。”成方崖好像没有听到丁风的讥讽一般。 成方崖真是个讲道理的人,讲出来的道理也是头头是道。 第二百零三章 见面 丁风看着成方崖,能够在这个地方呼风唤雨,绝对有他的过人之处,自己故意想激怒对方,可对方却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也没有。 “哦,你的意思是老郑死了也怨不得别人?”丁风道。 “最起码在安乐谷就是这样。” “好吧,那我也给你讲讲道理,第一,那本书并非是温须也的,而是肖煌侯前辈所有,宵小之辈从肖前辈那里偷来,温须也更是卑鄙,用暗算我的朋友的方式换得此书。第二,我兄弟方醒曾说过将书交还给温须也,可冷青衣却非要老郑和他的命,未免太过分了。第三,大花吃了老郑的胳膊,要了它的命无可厚非。”丁风道。 方醒暗自点头,没想到丁风的嘴和他的指头一样好使,也能噎死人。 成方崖拍了拍手,一个下人从外面走了进来,手中托盘上放着一沓银票。 “丁风,俗话说人死不能复生,即便今天你要了冷青衣的命,老郑也活不过了,至于那本书,我相信世界上所有东西都有个价钱,你看这些够吗?”成方崖指了指托盘上的银票。 每张银票一千两,有十几张之多。 丁风看也没看银票,依旧看着成青崖。 方醒也没有看银票,他从进来开始眼睛就在在偷偷的四下观察,成方崖坐在远处,任你轻功再好,也无法穿过殷怀素和那个大长脸直接对上成方崖,自己和丁风的后面还有那个会胡炫舞的大痣,看着大长脸的身手可能比那个大痣还厉害。 成青崖又笑了笑。 “当然了,我知道你并非爱财之人,我只不过是想交个朋友,收下这些,以后你就是我成青崖的朋友了。” “朋友?我丁风的确爱交朋友,但并不是什么样的人都能成为我的朋友。”丁风道。 成青崖并不在意,又拍了拍手,另一个人端着托盘走了进来,上面放了两本书。 “知道为什么很多人愿意跟着我吗?”成方崖问道,不过他知道丁风也不会回答,所以接着说道。 “安乐谷里面什么人都有,但大部分都是江湖中人,每个人都身怀绝技,人来的多,走的也多,有些东西就留下来的,但凡跟着我的人,我都会送他点东西,我听说你的轻功和指法很不错,也许你对这些也有兴趣。” 此时丁风和方醒才看清,这些书居然是武功秘籍,最上面一本上写着“天山六阳指”。 “我喜欢看着身边的人越来越好,他们越来越好,我才能越来越好,所以你跟着我,你会学到很多东西,这些东西你从别处得不到。” 成方崖说的对,对于江湖中人来说,没有什么比这个更有吸引力了,难怪他身边的人这么卖命的为他做事。丁风翻了翻,下面那本居然是失传多年的“灵波指”,这两本书任何一本都会让江湖中人趋之若鹜。 丁风收回了目光,抬头看着成方崖,成方崖看得出丁风眼中那种惊奇加惊喜的目光,这么多年在很多人眼中都见过这种目光,比如殷怀素,胡希安等人,他相信丁风最后也会同他们一样, “你这些都是怎么得到的?”丁风道。 成方崖微微迟疑了一下,并没有回答。 “看来我俩今天是不是也得留下些点东西。”丁风扭头看了看方醒。 方醒挠了挠头,他可没什么东西可留下,他这点三脚猫功夫,留下也没人想要,看来只能留下这条命了。 “人与人不同,有些人认为这些很重要,但我觉得朋友更重要。”丁风摇了摇头道。 “你一定要替老郑报仇?年轻人,你觉得你能做到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丁风笑了一下,很从容。 成方崖盯着丁风看了半天,他的确很欣赏这个年轻人。 “冷青衣已然废了一条胳膊,付出了代价。” “老郑丢的是命。” “你如果答应留下,冷青衣可以交给你。” 默默站立一旁的殷怀素愣了一下,但他没有回头看成方崖,大长脸依旧冷冷的站在一旁。 “好的,我答应。”方醒忽然插口说道。 丁风一愣,但他没有说话。 成方崖看也没看方醒,显然他不相信这个矮子,方醒暗自叹了口气,他琢磨着先宰了冷青衣再说,终究是给老郑报了仇,回头反悔不就得了,最后还是个死,现在这样死了也白死。 “冷青衣肯定得死,但你和这个老家伙也得付出点代价吧。”丁风指了指温须也。 “哈,年轻人不要太过分了。”一丝怒色从成方崖脸上闪过。 “一点也不过分,你做了这么多的孽,就没想过报应吗。” 成方崖看丁风这样子,收服是不可能的了,他也就没心思跟丁风斗嘴了,不过他并不打算出手。 “但既然你如此坚决,那就怨不得我了。” 成方崖第三次拍手,这次进来的是两个人,一个人双手反绑着被另一个人推搡着走在前面,丁风不认识这两个人,但看着后面的人穿着与刚才端盘子的人一样,显然是成方崖的人,可前面的是谁? 方醒却认识,小六,老郑的兄弟。 “小六。”方醒想过去,可小六身后的人却亮出了顶在小六腰间的刀。 小六胸前伤口已然有些腐烂,白色的肉向外翻着,衣服早已破烂不堪,但头却抬得高高的,像老郑一样一副倔强的模样,冷眼看着屋内的众人。 “小六,我是方醒,就是那个小梦儿,还记得不?”方醒见小六好像不认识自己的样子,提醒着说道。 小六的脸上一丝血色也无,要不是身体好,换成别人别说站着,恐怕早已死过去了。即使这样,小六的双腿也一直在发抖,可能是因为失血过多,神色有些萎靡,此时才看清方醒的模样,他点了一下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方大哥,郑大哥呢。”小六问道。 方醒脸色暗了下来,叹了口气,他有些不敢看小六的眼神,回头看了看丁风。 小六明白了,身体有些不稳,后面的年轻人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他才没有倒下去。 “丁风,这个是老郑的兄弟小六,你既然这么讲义气,你愿不愿意用命换他的命?”成方崖冷笑道。 第二百零四章 生死兄弟 小六当晚并没有死,被冷青衣带了回来,成方崖想杀了他喂大花。丁风出现后他改变了主意。 丁风看了看小六,他听方醒说过小五和小六这两个兄弟,拼杀拖住了那些人,让他和老郑冲了出来。 丁风其实有所准备,来见成方崖之前他琢磨了一晚上,可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这个,即使他有把握拼死杀掉成方崖,可却没把握救了小六。 屋内的空气有些凝结,方醒离得火炉很近,但他却一丝暖意也没有。看来他和丁风来到这里是个错误,所有的一切都在成方崖掌握之中,他此时才理解成方崖说的话,年轻人还是太冲动。他和丁风认为想办法接近成方崖就有机会杀了他,他们原本的计划是方醒用他那些奇怪的暗器拖住其他人,丁风全力一击要了成方崖的命,方醒看得出来丁风是想以命抵命。 方醒一直觉得丁风是一个非常有谋略的一个人,昨晚他也问过丁风是否还安排了其他后手,丁风只是摇了摇头。 他们现在虽然也是一命换一命,换的却不是成青崖的,而是小六的。 “好吧,你让方醒带着小六离开,我的命留下。”丁风转过头看着成方崖说道。 “丁风,这种情况下轮不得你提条件。” “那不然就试一试,别的不说,我丁风绝对有把握杀死你和温须也其中的一个。”丁风语气很平静,却让人不由得不信他说的话。 成青崖看着丁风,他真的很欣赏他。 “我没兴趣要你的命,你只要留下点东西就行,听说老郑只有六根手指,你就留下八根吧。” 方醒的心更冷了,丁风脸色微变,。 “你腰里有刀,不用我借给你吧,你放心,只要你留下这些东西,我肯定会放了你,再说留下了这些东西,我也没必要要你的命了。”成方崖又开始讲道理。 小六此时差不多听明白什么意思了,看来方醒和这个叫丁风的人是来救自己或者给郑大哥报仇的。“丁风?”他忽然想起郑大哥曾说过他有一个过命的兄弟就叫丁风。 丁风抽出了他腰里的那把刀,老郑的刀,他右手握刀,看了看左手,修长的五根手指。 成方崖让他自砍八根,他也不用考虑剩下那两根了,因为选择余地并不大,只有留下手指才能救小六,他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刀已举起,但没等落下,小六就说话了 “你是丁风大哥?”小六的声音有些哑。 丁风点了点头。 “郑大哥说过你,丁大哥。” 丁风的眼睛有些湿润。 “丁大哥,可惜咱们兄弟认识的有点晚,要不然小六子一定陪你好好喝一杯。”小六子咧嘴笑了一下。 “兄弟,放心,离开这里之后大哥好好陪你喝一杯。”丁风笑了笑,老郑的兄弟就是他的兄弟。 “好,好,好。”小六子虽然身受重伤,却依旧爽朗的大笑起来,连道了三声好。 有些人你永远别想让他屈服,特别是利用他来伤害朋友的时候,小六子就是这种人。 所有人都未曾想到这个年轻人如此血性,笑过之后口中钢牙一错,随即嘴角鲜血涌出,小六子仰头大笑了一声,可舌头已断,声音已难发出,随即仰头栽倒在地。 丁风脸色一变,他身形刚动,殷怀素就挡在了他的面前,丁风挥手一掌直击殷怀素的面门,殷怀素一拳击出。拳掌相交,殷怀素一侧身退了两步,丁风身形微微停顿后冲了过去,蹲在地上扶起了小六。殷怀素脚下一转,斜刺里来到了丁风的身后,一拳击向丁风的后心,但丁风并未躲,手指轻轻放在小六的脖颈之上,接着叹了口气。 殷怀素的拳在离丁风后心一寸之处停了下来。 江湖险恶,但有的人却有自己的原则,殷怀素从未在背后偷袭过别人。 丁风轻轻合上了小六的双眼,整理了一下他的衣襟,小六子宁愿死也不想拖累丁风,丁风的心这次更疼了。 “老郑的确是条汉子,能有这样的兄弟。”成方崖不由得感叹道。 温须也悄悄的握紧了自己的腰间的铁伞,这把铁伞虽然不如金刚伞好看,但硬度却非金刚伞可比,是温须也添加了古风口稀有的黑金炼制而成。他见小六已死,已然不能威胁丁风,此人出手必以死相拼,自己可能就是他的第一个目标。 丁风并没有动手。 方醒又一次在丁风的眼睛里看到了这种目光,锋利的如同刀子。 成方崖也没有说话,这种目光他见得多了,这样看着他的人最后目光都变成了死灰之色,就像现在的小六。 不过他的目光却穿过丁风,从敞开的门望向远方,被一道笔直升空的黄色烟雾所吸引。烟雾如同一根穿天的大树,直冲而上,在这空旷的内谷之中,久久没有散去。 早些年间,安乐谷还不是这样的安乐谷之前,这里曾驻扎着官兵,曾在北山之上建了几座烽燧,但后来战线北移,此地的官兵早已被撤走,很多年没有烽烟升起了。 丁风当然也看到了,他知道九叔已然出手了。 成方崖有些疑惑,随即想起了什么,此时他的冷脸变了颜色。 “我不是交给你个东西吗?”丁风扭头看着方醒,方醒一愣,没明白怎么回事,丁风指了指他的胸口。 方醒忙从怀里取了出来一个一寸多长,比胳膊稍微细一点的黑色圆筒,也不知道方醒的身上有多少零碎,这么大的东xZ在胸口居然看不出来。 在山上下来之时方醒问丁风,他们两个去找成方崖等于羊入虎口,能不能再找几个人帮忙。丁风当时就交给他这个东西,告诉他关键时刻放个烟花,会有人帮忙。 方醒刚才紧张的把这个事忘了,他刚把这个东西拿出来,旁边大长脸的剑就拔了出来,而殷怀素的短枪也已握在了手中,丁风一错身挡在了方醒面前。 第二百零五章 烽烟为号 方醒暗骂了一句丁风,他娘的在屋里怎么放烟花,他们所在的房子不但大,而且屋顶特别高,有一种宫殿的感觉,但就算是普通房子,烟花也不能穿房顶而过吧。 有人从后厅悄然来到成方崖身边,成方崖低语了几句,那个人又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成方崖看到方醒手里的东西之时,知道必定与外面的烽烟有关,微微一点头,旁边的大长脸立刻明白了。 “先别急着动手。”丁风说完也从怀里掏出了两个东西,两个寒光闪烁的圆球。 成方崖看着丁风手里的东西扭头看了看温须也,温须也张了张嘴没说话。 “生死劫?”殷怀素惊呼一声,他后退了一步,他一眼看到了圆球上面的黑红相交的线。 大长脸退得更快,一闪身躲到一旁。 方醒知道这个机会稍纵即逝,他想退到院子里,回头一看院里那个大痣,脖子后面就冒了凉气,心说这个更是个瘟神,他闪身跨步来到了窗户根下面,对着窗户一拉圆筒下面的一根线绳,嗖的一声,一道黑烟从顶部喷出,穿窗而过,斜斜的射向半空。 方醒随即又撤步来到了丁风身边,此时外面才传了一声巨响。 “你怎么有两个?”温须也自打丁风进来才说了第一句话。 “成谷主,看着这烽烟有些熟悉吧。”丁风并未理温须也。 “哼,是老九那个死鬼吧,你觉得他有这个实力吗,就凭你和他能翻得了天?” 成方崖第一个就想到了九叔,现在也只有九叔还敢跟他叫板了。 “你说得对,不单单是九叔,内谷的人早就对你不满了,不然怎么能一起将你的四个分堂一起收了。” 丁风单手轻轻转动手中的圆球,圆球虽然有些大,但在修长的手指之间却显得很灵活。 “什么?”成青崖脸上的肉动了动,丁风的话让他不由得不信,他在安乐谷外谷有两个分堂,其实还有一个暗堂,第四个分堂在内谷。 外谷的两个分堂一东一西,是明面上的,负责明面上的事。暗堂当然就是负责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对于成方崖来说都是见得人的事,悄悄的处理麻烦会少点。虽然是一个暗堂,却有三处住所,所谓狡兔三窟,为的就是提防别人。至于第四个分堂建在内谷,是为了与那些真正的安乐谷主人接触,也能关注内谷的变化。如果说外谷两个分堂别人端了,倒无所谓,因为暗堂才是成方崖真正的实力。 “你要是不信,可以等等。”丁风道。 方醒明白为什么丁风从进门到现在一直未动手,心里又骂了句,有后手也不提前说一声,刚才自己还挺悲壮,怀着必死之心,现在看来还有可能活着。不过他转念一想,其实还是一样,外面这样折腾,成方崖更放不过他们两个了。 “拿着。”方醒接过来一皱眉,这个东西他根本就不会用。 “哼,黄色的烽烟,冯家这个老狗,可你别忘了内谷以前可是叫七色谷?”成方崖道。 “当然知道,这里最初有七家人,所以叫七色谷,据说那时候这里人迹罕野兽成群,大家住的又远,为了互相有个照应,一旦有危险就以烽烟为号,每一家都单独颜色的烽烟。” 丁风和成方崖就像在聊天一样,说起了安乐谷的传闻。 “后来时过境迁,这七家走的走没的没,七色谷这个名字也就被人遗忘了。”丁风接着说道道。 “但内谷这个传统却留了下来,那就是每种颜色都代表一个势力,这么多年下来,颜色还是那几种颜色,可代表的势力换了又换。” “你知道的还真不少,那你就该知道,老九要想坐我的位置,光凭冯老狗可是不够。” “当然不够。”丁风笑了笑道。 也许是在印证丁风的话,恰在此时,黄烟的东西两侧同样升起了两道笔直的烽烟,一道红色,一道紫色。黄烟此时才刚刚散开,缥缈的烟雾如同一层薄薄的黄纱,黄纱打开了,露出了这姹紫嫣红的两道利刃,刺在了成方崖的胸口。 “有这三家就够了吧,其他几家更不会关心你的死活。”丁风道。 九叔告诉丁风,成方崖将外谷大大小小的势力都清除的差不多了,唯一剩下的就是九叔了,估计早晚也得对九叔出手,所以九叔决定先动手。内谷看似平静,却分为好多股势力,其中最大的就有七八家。外谷的成方崖只是他们的看门狗,守在外谷帮着看家护院,成方崖势力越来越大,手下的人越来越多,也越来越不听话,他早有了进入内谷之心。 内谷几大势力虽不满意成方崖,但都不愿意出这个头,毕竟成方崖也不是好惹的,万一不成功走漏了风声,势必与成方崖翻脸。这时其中之一的冯家找到了九叔,如果成方崖想进入内谷,内谷就这么大的地方,来了新的肯定要淘汰老的,最小冯家可能就会被吃掉,冯家拉拢了另两家打算联手除掉成方崖。 可支持归支持,这两家只承诺不插手,最多放两股烟,算是在声势上支持一下。九叔知道他们是想看看九叔有没有这个实力,另外也想让成方崖消耗消耗九叔的势力,不管这件事成与不成,两虎相争,最终都好不到哪去。最终出手的只有冯家与九叔。 恰在此时发生了老郑的事,丁风找上了门。 “这个江湖太险恶。”九叔对丁风说。 “如果我和冯家成功了,必然元气大伤。没有成功的话势必也让成方崖折损大半,到时候他们再出手,可能连冯家也没了,他们的如意算盘打得真好啊。”九叔盯着山下漆黑的安乐谷。 丁风叹了口气,九叔说的对,但并不是安乐谷的江湖才险恶,他见过更险恶的。 “黄烟升起之时说明四个堂都已拿下,到时你就发这个信号,一来说明你还活着,再就是骗一骗那三家的老狐狸,我跟他们说看到你发信号就说明你已经拿下成方崖了,让他们也死了心。一定要及时发信号,成方崖有多少住所没人知道,他的行踪更是隐蔽,而且他的人精得很,派人跟着你们绝对会被发现,只有看到你的信号我才能派人找到你,接应你。” 九叔昨天这样与丁风约定。 第二百零六章 围攻 “丁风,是我小看你了,但你觉得你能活着离开这里吗?”成方崖示意殷怀素和大长脸,无论外面如何,得先解决了这个人。 殷怀素和大长脸看了看,他们忌惮的并非是丁风,而是他手里的生死劫。 “他手里的生死劫是假的。”温须也说了第二句话。 “既然是假的,你来试一试?”丁风看着温须也说道。 “这?”温须也张了张嘴,他刚才盯着看了半天,老狐狸虽然老但眼力却很好,并未看出这生死劫有何不同。他并不知道温天仇曾交给司马家一个生死劫,最后到了丁风手里,但他知道哑叔曾交给花千里一个用过的生死劫用于研究,他认为丁风手里这个肯定就是那个空壳,可丁风居然拿出来两个,所以他也不敢肯定了。 “殷兄,你还要蹚这趟浑水吗?”丁风对殷怀素说道。 不但殷怀素愣住了,屋内所有人都愣了一下,殷怀素此时正侧身对着丁风,眼角的余光也能感觉到成方崖也在盯着自己。殷怀素与大长脸等人不同,与成方崖只是简单的合作关系。 “怀素,料理了丁风,“幽鬼八枪”的最后一卷就是你的了。”成方崖立即说道。 成方崖此时虽然坐着挺稳,但目光却不时的看向大门之外,他也在等消息,但在消息到来之前他要先解决丁风。 “九叔说过,在成方崖身边,只有你算是条汉子。”丁风见殷怀素有些犹豫。 殷怀素冷笑一声,丁风故意提九叔,为的就是给成方崖听,别看丁风长得挺善良,其实心里坏水也不少。 “我是什么人不需要他说,我也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我出手只看价钱。”殷怀素掂了掂手中的短枪,一侧身退了一步,他知道现在绝对是讨价还价的最好机会。 成方崖当然明白殷怀素的意思,他也了解殷怀素是什么样的人,他对这种坐地起价的人一点也不反感,因为他手里的筹码很多,不怕他提条件。 “白银十万两,在加一把蜀国蒲元所打造的金枪。”成方崖道。 “蒲元铸刀闻名天下,枪倒未听说。”殷怀素道。 “哼,世人只知道蒲元铸刀三千,焉知他当年偶得天石,可天石太小,只能炼制了一把短枪,这也是我多年前偶然所得,既然你善用枪,就赠与你吧。” 殷怀素眼睛亮了一下,但看了看丁风手里的“生死劫”还有那修长的手指,最终却退了一步,立于火炉之旁,双手抱胸,态度不言而喻。 成方崖没有再说什么,眼中寒光闪过,长身而起,而此时从门外又走进两个人,这两个人二十几岁,都是瘦高身材,脸色有些苍白,眼神阴冷,看着还有些稚嫩。虽然是冬天,但他们穿得并不多,左面的黑衣人手中是一把长刀,右边的白衣人双手各拿一把两寸长的短刀,连同站在门口的大痣和大长脸四人将丁风和方醒围在了中间。 丁风一手拿着“生死劫”,一手握着腰间老郑的刀柄。 方醒举着手里的圆球对着大痣,方醒人称赛班输,“生死劫”在他手中转动了两下,他就知道怎么用了。 丁风的出手让所有人都很惊讶,他一出手就甩出了“生死劫”,直接奔远在五丈之外的成方崖方向而去,同时飞身跟了过去。丁风的确快,好像没有任何启动就直接飞了出去,他以“生死劫”开路,就是想让前面的人让开好让他直面成方崖。可惜有些事事与愿违,成方崖能做到这个位置,当然有肯为他卖命的人,短刀白衣人一错身就站在了“生死劫”的飞行路线之上,双刀交叉封于胸口。 后面的大痣脚下华丽的一转就绕过了方醒,方醒的“生死劫”并没有射出,大痣已到了他的身后举刀追向丁风。 离丁风最近的是左侧的大长脸,他的脸很长,额头与下巴同时向前凸起,看着就像一个钩子,也许这就是他选择单钩作为武器的原因。单钩横扫从前向后拦截丁风,眼看钩尖就要刺到丁风的胸部,丁风忽然脚踝一扭,也跟刚才大痣差不多一样的身法,身体向右倾斜着堪堪擦着钩尖而过。 后面的大痣胡希安一愣,心说这人他妈的是谁?怎么会胡家回旋刀的步法,看着比自己用的还流畅,莫非也是胡家的后人?大痣天生有些木讷,虽然从西域来漠北多年,本事长了不少,脑子依旧不怎么灵光。 短刀白衣人的眼睛盯着飞来的“生死劫”,在他的旁边是长刀黑衣人,两个人脸色都很凝重,却丝毫惧色也没有,他们唯一担心的是两个人能不能用身体挡住这传说之中的“生死劫”。“生死劫”最终却没有爆开,圆球直接击在了短刀相交之处。一股巨力直接将白衣人撞得退了三步,此时他才明白这个东西是个假的,不过圆球的力度却够他喝一壶的,胸口血气翻涌,险些喷血而出。 白衣人退下之时,黑衣人错身挡住了丁风面前,举刀劈下。 丁风本想来个出其不意,可现在看来已然不行了,一旦被这四个人缠住,一时三刻脱不了身不说,别说杀成方崖,恐怕自己想走都难了。 第二百零七章 报仇 温须也在丁风射出“生死劫”的那一刻退向一旁。成方崖眼角余光看到温须也想溜,他此时顾不得温须也,现在看来分堂被袭十有八九是真的,因为一直没有人来跟他禀报。他打算速战速决解决丁风,然后先摸清情况再做打算。 温须也也顾不得面子了,本来他保养得挺好,花白的头发看起来有点仙气飘飘的感觉,但此时的动作却显得有些不堪,偷偷摸摸的推开窗户,开到一半却卡住了,他本打算跃出去,不过空隙不够大,只好抬起腿撅起屁股侧身挤了出去。 他一出屋子就看见眼前站着方醒,没人盯着方醒,方醒却一直盯着温须也。 温须也看着方醒气就不打一处来,心说全是这个小王八蛋惹出来的事,居然还敢拦截他三爷,正好趁机杀了他。 “小王八蛋,你胆挺肥,三爷正好收了你。”鹤发童颜的温须也的确恨方醒恨得不行了,都没心思装斯文了。 “老王八蛋,有方爷在,你别想跑。”方醒也骂了一句,但感觉有点吃亏。 温须也想逃跑,不过他想从方醒的尸体上跑过去,举着金刚伞直接奔着方醒就冲了过来。方醒一甩手射出三枚袖镖,温须也打开金刚伞,上下左右挥动之间,暗器纷纷落地。 “哼,在你三爷面前耍这些,班门弄斧。”温须也冷声喝道,脚下未停。 方醒双手连发,五道黑影飞出,直奔铁伞而去,爆炸之声过后,黑雾散去,铁伞依旧毫发未损。 方醒头上的汗下来了,他赛班输的名号很响,也做了不少稀奇古怪的暗器,但前几天都用完了,这五枚“火雷”是最后的底牌了。现在手里就一个不知道真的还是假的的“生死劫”,刚才丁风出手之时虽然他已经退出了房间,却也看到了丁风射出的那枚就是个铁球。 “妈的,就是死也得拖住这个老狐狸。”方醒暗骂了一句,不再叫老王八蛋了。方醒手指按了一下“生死劫”后面的按钮,笔直的甩了出去,同时抽出鬼头刀迎面冲了上去。 温须也从窗户挤出来的时候也看到丁风的“生死劫”是个假的,他心里也就松了一口气,毕竟这是温家的镇门之宝,怎么能轻易就被别人得到,肯定是那个花千里照葫芦画瓢做的。所以当方醒甩出“生死劫”之时,温须也并没有太在意,他只是挥动了一下金刚伞。 北方的天亮的较晚,刚进巳时的阳光斜射的照在宽阔的院落之内,圆球反射的光有些刺眼,温须也心里忽然一凉,因为他发现在圆球之前还有一道寒光,虽然小,但却非常迅速,接着手中金刚伞一震,被一股巨力击得向左偏出,胸口露了出来,也就在这时,圆球爆裂开来。 温须也是第一个死在“生死劫”之下温家之人,第一枚力度非常大的梅花针击开了金刚伞,第二波梅花针一个没漏的全部射进了温须也的腹中,温须也疼得一弯腰,抬头瞪大了眼睛看着方醒,张了张嘴,也不知道他想说什么,或许是惊讶,或许是疼的,最终只是张了张嘴,因为最后一波九枚梅花针中的一枚射到了他的嘴里,他想说话也说不成了,另两枚正好射中他的双眼,好像是专门为他设计的,不偏不斜正好射中。 温须也到死也在疑惑,同样疑惑的也是方醒,他也没想到这个“生死劫”居然是真的,他同样张大了嘴巴,不过他倒是说了一句话。 “老郑,兄弟我替你报仇了。” 方醒提着刀来到温须也面前,看着温须也脑袋上颤颤巍巍的三枚梅花针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个“生死劫”太霸道了。 但方醒却一点也没有怜悯之心,挥刀将温须也的脑袋砍了下来,他要把这个拿给老郑看一看,随即翻了翻温须也的胸口,抽出那本“神工机鉴”揣在了自己怀里。 不过他一回头就看到了八个人,漠然的盯着他。 第二百零八章 险象环生 黑衣人的刀带着风声劈了下来,丁风却没有躲,他要的是时间,他径直的冲了上去。 黑衣人的脸不比旁边的大长脸短多少,但他的脸很有特点,嘴特别大,占了脸的下半部分,就让人忽略了脸的长了。他看着丁风迎着刀扑了上来,他的嘴顿时裂开了一条缝,看着就像脑袋从中间分开一般,他绝对相信自己的刀能将丁风也一分为二。 黑衣人的刀很锋利,如果砍到丁风的确能将他劈为两半,可就在离丁风头一寸之时,丁风的手指恰好出现在刀锋之上,此时刀势已成,黑衣人不相信丁风凭手指能接住自己的刀。 手指贴着刀锋,轻轻的往旁边一带,力道不轻不重,黑衣人觉得刀被一股柔软之力带的偏了一些,偏偏自己此时向下的力最足,无法再做调整,眼看着刀速未减擦着丁风的左肩劈了下去,身体也不由自主的向前一冲,电光火石之间,后面的大痣离丁风还有三米之远,白衣人刚停下身形,而大长脸钩走空后正转身,丁风就在这时从黑衣人的右侧穿过,直面成方崖。 黑衣人的刀劈空,另一只手反手一抓,抓向丁风的右腕,虎爪如同钢钩,丁风没有躲,他的眼睛盯着迎面而来的刀, 就在丁风的“生死劫”击飞白衣人之时,成方崖的长刀已出鞘,丁风冲破黑衣人之时,成方崖已然到了丁风面前。同样的劈空一斩,但与黑衣人相比高下立分,黑衣人的刀猛且急,而成方崖的刀行云流水一般,让人觉得很舒服,完美的让人忽略了它的速度,恰到好处的时机。 就在丁风与黑衣人错身之时,刀就来了。 成方崖当年江湖人称“刀祖”,可想而知此人刀法非同一般,但此人刀下很少留活口,背地里大家都叫他“刀俎”。 丁风脚尖刚落地,正是力量转换之时,他看出成方崖的刀可不像黑衣人的刀,黑衣人的刀不留余地,而成方崖的刀却收放自如,自己无论向左还是向右,这把气势如虹的长刀都会视自己的变化而变化。 黑衣人此时已然抓住了丁风的右手腕,他此时与丁风肩并肩,但却他面朝着门,并没有看到成方崖的刀,他想用力把丁风往回拽,可丁风右臂忽然一收,黑衣人感觉一股巨力传来,身体不由自主的右后方一歪,想松手已然不及,不偏不斜的正好面对面站在了丁风面前。 黑衣人身形未站稳,慌乱之间想回刀砍丁风,他长得比丁风高,错身之际看到丁风清澈的目光,那是一种冷漠的目光,如同看见一个死人一般。 黑衣人听到了脑后的风声,他本能的一歪脑袋,想回头,可是没有等到回头,他就已然回不了头了。成方崖的刀的确可以变化,但却丝毫变化也没有,即使黑衣人的脑袋挡住了丁风,这把刀也义无反顾的劈了下来。谁也想不到成方崖如此之狠,长刀从黑衣人的头顶劈下,丁风猛的一推黑衣人,身体后倾,刀尖擦着丁风的面门而下,斩断了几根长发。 黑衣人的鲜血还来不及溅出,丁风就已然退出了一步,正好撞向大痣的刀尖,丁风如同身后长了眼睛似的,脚下一个回旋,身体侧翻,堪堪擦着刀锋而过,大长脸和白衣人此时从两侧围了上来,单钩与双刀直奔刚落地的丁风而去。 成方崖收刀,迈步从黑衣人身体上跨过,路过三人包围着的丁风之时,冷漠的看了一眼,径直的向门口走了出去。门口站着九个人,其中就有嘴角还有丝丝血迹的陆百红,为首之人是左唐,他一个手里拎着方醒,方醒手里拎着颗人头。 成方崖对左唐这个年轻人很满意,现在来说,活着的方醒比死了的更有用。 “东西都拿上了?” 左唐点了点头。 左唐身后除了陆百红还有七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这些人看着长的有些像,脸色苍白,目光很清澈,好像都很怕光。每个人看向成方崖的目光都很尊敬,成方崖走到其中一个人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个年轻人叫巴耳。 成方崖手下有很多人,比如大长脸,大痣,大部分是唯利是图之辈,心狠手辣,各个都是老油条,成方崖知道指望他们忠心耿耿的对自己绝对不可能。十多年前开始他四处寻觅了很多孤儿,都是十几岁年纪,那时起他就亲自培养这些人,武功只是一方面,重要是在精神上的培养。这些孩子从来不接触外界事物,在他们的世界只有两件事,学好武功和为成方崖去死。十年之后的今天,他们都成了成方崖的死士,就像刚才与丁风动手,最后死在成方崖刀下,被他劈开脑袋的那个黑衣人,死在成方崖的刀下无怨无悔并以此为荣,成方崖之所以养着他们,就是为了这一刻,他们也知道这就是自己的命运。 这些死士之中成方崖最满意的人就是巴耳,这是三年里他们七个人第一次离开密室,他们并不知道今日来这里为了什么,他们并不需要知道,他们生活里只有一件事,就是等待成方崖的命令,无论什么命令。 成方崖看向院中的殷怀素,从怀里掏出一本书递给了他。 “帮我照顾好小月。” 殷怀素看了看这本梦寐以求的“幽鬼八枪”,并没有接。 “只要小月安全,那柄金枪就是你的了。”成方崖知道无论自己是否能解决这件事,女儿都得离开这里。 殷怀素眼睛一亮,点了点头。 成方崖看了一眼温须也的尸体,脚下并未停,领着这八个人走向了侧门。 第二百零九章 交锋 胡炫步的流畅,单钩的阴毒,与不要命的双刀配合得天衣无缝,几个月之后,丁风遇到了行走江湖以来最强的对手,他忽然想起了这一幕,他在另一个人身上隐约看到了胡炫步法的痕迹。 当丁风走出屋子之时,大长脸和大痣二人脸色苍白,呆呆看着他的背影,白衣人的双刀已断,痛苦的躺在地上,挣扎着想起身去追丁风,最终却没有站起来,殷怀素抱着肩膀站在院中,看着远方已然飘散的烽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丁风从温须也的尸体旁边走了出去。 内谷很静,就像丁风进来的时候一样,很难看到一个人影,相隔有些遥远的一个个院落都寂静无声,就像看客一样站在哪里,虽然默不作声,却时刻关注这周边的发生的一切。 丁风不知道成方崖去了哪里,此时花千里从大门口走了进来。 花千里裹了裹脖子上的狐狸皮领子,还是觉得有些冷,衣服是新的,但穿在他的身上却有些不伦不类,他觉得马三说的对,烈酒也有烈酒的好处,在这个天气里喝起来更能御寒。 “东西呢?”花千里好像永远睁不开的眼睛这会瞪得却很大,看着丁风问道。 “什么东西?”丁风问道。 “那本书啊?”花千里道。 丁风摇了摇头,扭头看了看院中的温须也,没有头的温须也胸口处的衣襟外翻,零落着几张银票。 花千里有些急,他顺着丁风的目光也看到了温须也。 “这是谁?”花千里道。 “温须也。”丁风道 “老家伙,咦,被别人拿走了?”花千里翻了翻温须也身上问道。 “应该是方醒拿走了,我看到他被成方崖带走了。” “哎呦,可惜了,早知道我刚才进去好了。”花千里嘬了嘬嘴巴,叹了口气道。 “你来了有一会儿了?你看见成方崖他们了?”丁风追问道。 花千里摇了摇头。 看来成方崖是从后院走了。 成方崖的府邸正是外谷与内谷的交界的地方,安乐谷地形很特殊,外谷就像一个葫芦口,两侧高山之间夹着一条狭长的峡谷,而一到内谷,山势就慢慢趋于平缓。从外谷进来东西一条路,很少有人来内谷,内谷的人很神秘,从内谷再向西走是一望无际的戈壁。 成方崖死也不会去外谷,九叔肯定已布下天罗地网等着他,他只有一个选择,内谷。丁风转身奔后院而去,花千里急忙跟了上去,他并非关心是方醒的死活,而是对“神工机鉴”这本书实在是眼红。 丁风跃上墙头才发现成方崖的府邸真的很大,后面错落有致的分布着六座二层小楼,呈六角形分布着,中间是一个花园。 “丁风。”银铃般的声音很熟悉也很亲切,丁风心里一暖,李双双婀娜的身影宛如天仙一般从东面的院墙飘落,一眼就看见了丁风,一阵风就来到丁风面前。 “你怎么来这里了?”丁风看着李双双有些消瘦的脸,依然美丽无比,却略显憔悴。 “你没事吧?”李双双握住了丁风的手。 丁风笑了笑。 花千里看向远处那几座阁楼,觉得有些奇怪,但他并没有多想,现在重要的是找到成方崖,最后他的目光停留在花园深处,直接奔了过去。 花园正中有一个青石铺成的广场,此时已然被鲜血染红了,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十几具尸体。 九叔什么时候来的没人知道,反正他在该出现的时候出现了,在该出现的位置出现了,成方崖一进后院就遇到了九叔,仇人见面,不只是眼红,还得见血。 成方崖与九叔都没有出手,似乎江湖上也有这种惯例,重要的人总在最后一刻出手,其实并不是因为别的,而是没有把握。 成方崖没把握,九叔更没把握。 成方崖本想用方醒跟九叔做个交易,可九叔考虑都没考虑就让手下人动手了,到了这个地步,别说方醒,就算是自己的儿子,也顾及不得了。 陆百红倒地之时,丁风和李双双正好赶到,丁风看着陆百红脖子上的洞叹了口气,此时他络腮胡子还在一动一动的抽搐着,双眼无神的看着天空,虎尾鞭的另一边勒住了一个人的脖子,那个人早已断了气。 李双双见过很多血腥的场面,此刻也不由得用丝巾轻轻掩住口鼻。杀戮还在继续,倒下的人越来越多,成方崖这边还剩下四个人,左唐身上挂了彩,方醒被丢在了一边,不过他手里温须也的头还抓得很紧,九叔身边也只有五个人在站着。 “老九,你我都是别人手里的棋子,弟兄们都没了,你也早晚成为一颗弃子。” 成方崖一开口,两边都停了手。 九叔阴沉着脸,他明白成方崖的意思,但事已至此,已然由不得他了。 “老冯,别躲着了,是不是等老九这几个人都死没了,你才出来啊。”成方崖提高了嗓音。 九叔并没有答话,因为他也想到冯居其应该也到了,哼,这个老鬼,说好倾尽全力一举拿下成方崖,结果端掉四个分堂的大部分都是自己的人,明知道最后的恶战在这里,也迟迟不见出手。自己活这么大岁数了白活了,让他摆了一道。 人们都说老奸巨猾,其实也不对,笨的人老到死也是笨的。 第二百一十章 刀俎 声音落下片刻,花丛之后转出来七八个人,为首的是一个五十岁出头的老者,满脸皱纹,眉毛半白,眼睛很小却很亮。 “瞎嚷嚷什么,死到临头了,嗓门还这么大。”冯居其嘴里嘟囔着,来到了九叔旁边。 “九哥,不好意思,路上耽搁了,好在及时赶到了。”冯居其擦了擦额头的汗珠,赔笑着说道,脸上的皱纹堆在了一起,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九叔白了一眼冯居其,“哼,这也算及时?” 冯居其好像一点也没听出九叔讥讽的语气,笑了笑,转过头看向成方崖,脸色却立刻阴了下来,皱纹从横纹立刻变成了竖纹。 “老成,事到如今,你也认了吧,没必要让这些兄弟白白送命,只要你留下,其他人都可以走。”冯居其扫了一眼左唐等人。 九叔不由得叹了口气,很多东西学是学不来的,成方崖用言语离间他和冯居其,冯居其一出现就挑拨成方崖和他的手下,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在安乐谷混得下去。 “我要是死了,你能放过他们?嘿嘿,你这“黑手狈”名号谁人不知,我只是有一件事不明白,你老冯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到底老九给了你什么好处,能让你这么谨慎的老鬼出手。”成方崖看了看九叔和老冯带来的这些人。 “嘿嘿,我跟九哥什么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在安乐谷做了这么多灭绝人性的事,早就天理难容了,即使我老冯不出手,早晚也有人出手,只不过我老冯不想看到你继续祸害人罢了。”冯居其脸色的皱纹立刻也变得严肃起来,完美的配合了他正义凛然的表情。 成方崖本是个城府很深的一个人,今天面对如此的局面也一直很镇定,不过听了冯居其的一席话之后气的差点没笑出来,如果把冯居其脸上的皱纹拉开,他的脸估计有自己的脸三个那么大。 “哈,要不人人都骂你是只狈呢,但你还是不如萧少卿和柳白达那两只老狐狸,为什么他们只放了两股烟而不出手么?你真的以为他们想坐山观虎斗?如果能轻易的除掉我老成,他们岂会不出手?他们更想要我的地盘和东西,只不过他们知道我这块骨头不好啃罢了。” 红色的烽烟代表着萧少卿,当年带着十二个弟兄来安乐谷来寻仇,一夜血战之后,折了六个弟兄,仇家四十几人一个活口未留,他们七个人也没有走,直接在内谷住下了。另一道紫色烽烟是柳白达柳家,传说他的生意遍布漠南,现在还很大,但这只是道听途说,没人见过柳白达出过手,事实上也很少有人见过他,但却没有人敢惹他。 左唐回来之时已然了解清楚,这次出手的只有九叔和冯居其。 听了成方崖的话,这次冯居其脸上的皱纹并没有变化,因为他没明白成方崖话里是什么意思。远处的花千里却听明白了,他警觉的看了看周边的假山和后面的楼阁,想退出花园,可当他转头之时,却发现花园的门已然不见了,忽然多出了一座假山,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门口。 “妈的,我就觉得不对。”花千里暗自后悔,刚才他就看出这花园与周边的阁楼的位置有些门道,但却没想那么多,现在想起在肖煌候那里见过那些五行术数的书,里面好像有类似的图。 丁风也一皱眉,他也发现了。 周边的假山之内人影绰绰,看来还有不少人埋伏在后面,假山后面楼阁之中探出了弩箭,箭尖发着寒光,就像巴耳的眼睛一样盯着九叔众人。 已近正午,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但花园突然间有了一丝朦胧的气息,明媚的阳光也变得有些诡异,好像照进花园的光线有了一丝淡红。 成方崖至始至终也没有出这个院子,因为他并不想离开。 九叔本来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成方崖几个得力手下死的死伤的伤,现在看来自己精心谋划的一切根本没有伤及成方崖的根基,围猎的人倒成了被围的人。 丁风捏了捏早已握在手里的铜钱,他本对自己的“投石问路”暗器手法很有自信,打算趁乱将方醒救出,但成方崖至始至终一直在他旁边,根本没有出手的机会,现在就更不可能了。别说救方醒,现在能不能安全出去都是个问题,他并未考虑自己,而是担心的是李双双和花千里。 “你二叔怎么没来?”丁风扭头问李双双。 “来了,不过不知道去哪了,顾侠之告诉我你在哪里,我就来这里了。”李双双看见方醒放的信号,就着急的过来了。 “你遇到顾侠之了,看到连一行没?”丁风眼睛一亮。 李双双摇了摇头,丁风愣了一下,最终什么也没说。 “老九,老冯,事到如今,你们也认了吧,就像你说的,没必要让弟兄们白白的搭上性命,你俩的脑袋留下,我放其他人走,安乐谷的人都知道,我成方崖说到做到。” 同样的话从成方崖口里说了出来,冯居其脸上的皱纹此刻呈波浪状动了起来,显然代表了此刻他起伏不定的心情。 “你跟着他。”丁风指了指花千里,低声的对李双双说。 “别看了,从这个方向走,那是“休”门,我替你冲开,你把她带出去。”丁风对正四下乱瞄的花千里道。 花千里正在边看假山的方位边努力回忆肖煌候书里写的破解方法,听丁风这么一说,倒是一愣,没想到丁风还懂这些。 “你不走?”李双双道。 “我还跟他有笔账,再说那个人是我的朋友。”丁风指了指躺在假山旁边的方醒, “你不走,我也不走。”李双双看了看花千里,她不喜欢这个人。 “费什么话,赶紧走。”花千里见假山里面雾气升起,成方崖的人正慢慢的向后退去。 “九叔,怎么办。”另一边的冯居其此时也慌了神。 九叔手中拐杖一挥,事到如今只能拼命了,九叔和冯居其这边一共十几个人,陡然之间形势的逆转让这些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成方崖又一次成了刀俎,九叔和冯居其马上就要成为鱼肉。 第二百一十一章 混战 就在这一触即发的时候,六座阁楼内忽然兵器相交之声和惨叫之声同时响起,弩箭掉落,鲜血溅出,片刻之后阁楼恢复了平静。 弩箭没有射出,雾也没有继续升起,这时假山缓缓移动,但假山北面有了动静,东面血光闪现,西南方向惨叫之声也在此时响起,没过多久假山停止了移动。 变化如此之快,花园之内所有人都没看清发生什么。 从假山后面走出十几个人,满身的血迹。但成方崖的目光却看向东面假山后走出的那两个人。场中认识这两个人的人很少,因为这两个人很少在安乐谷出现。九叔放下了手里的拐杖,眼中异色闪过,冯居其的皱纹却又荡漾起来,显然这次是因为太高兴。成方崖脸黑了下来,他看了看左唐,左唐脸也变了,因为他刚刚告诉成方崖,萧少卿和柳白达这次并没有出手。 十几个人中的两个人走出了站在了萧少卿后面,这两个人是萧少卿的兄弟。 成方崖吃惊的不止这些,花园和楼阁是他花重金请精通五行术数的奇人和机关大师历时三年时间方才建成。这些年下来,前前后后不少高手死在这个花园。这个花园出去难,进来更难,想进假山必须是此中高手才行。此阵是双重机关,萧少卿和柳白达破坏了东面护门机关之后又破坏了总机关,阵法功效没发挥就被破了,这种手段可不是萧少卿和柳白达能有的。 成方崖在假山之中安排了二十几名死士,转眼之间全军覆没,多年的心血就这样付之一炬了。 萧少卿冷着脸,负手而立,此人棱角分明,冷面刚毅,瘦高身材,漠然的看着成方崖。旁边的柳白达倒显得温文尔雅,一袭锦衣,虽然年过五十,却保养得非常好。 “真没想到,我成方崖能有这么大的面子,二位居然也出手了,能说说原因不,让老成也死个明白。”成方崖阴沉着脸说道。 柳白达看了看萧少卿,萧少卿依旧没有表情。 “老成,你自己做过什么你应该知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柳白达的声音很有磁性,说出的话也是引经据典。 “哼,柳白达,你什么时候也学姓冯的说话了,也不怕让人笑话,装什么假正义,在安乐谷里面的人谁手上也不干净,我自问没有得罪二位,二位这样出手到底是为了谁?” 柳白达笑了笑,并未回答,这时候无需再跟成方崖废话了。 可冯居其却不这么认为,他之所以主动找上九叔,对付成方崖,是因为他的侄子。 “成方崖,你在安乐谷有多少仇人,你应该知道,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的人很多,如果你乖乖听话,我保证留一个全尸给你。” 成方崖握了握手中的刀,冯居其见成方崖一声不吭,皱纹也立了起来。 “动手吧。”九叔自打进了花园才说了第一句话。 “且慢。”冯居其急忙摆了摆手。 “天南帮的冯夺川是不是在你手里,你把他怎么样了?” “冯夺川?”成方崖一愣,盯着冯居其看了片刻。 听到这个名字,丁风想起了南口镇的醉仙楼,那个败在李才安剑下的傲气年轻人。 “谁跟你说这个人在我手里?”成方崖道,他环视了一圈场中的人,也看了看左右自己的人。 “哼,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在我手里又如何?” “只要你放了他,我今天...。”冯居其停顿了一下,看了看九叔又把话咽了下去。 “你也是有子嗣的人,你以为你女儿藏得挺隐秘,我们就找不到吗?”冯居其接着说道。 成方崖脸色一寒,九叔皱了皱眉,萧少卿冷眼看了冯居其一眼,柳白达表情依旧很平和。 “老冯,这么说,冯夺川是你的儿子了?当年崆峒派有个绝户剑冯无尘,杀人无数,忽然间就消失了,原来是你啊。”成方崖道。 场中老一点的人都很听过冯无尘这个名字,当年崆峒派天剑老人在一个月圆之夜被人一剑封喉,他的关门弟子冯无尘随后就消失了,此人心狠手辣,仇家太多,如果没有天剑老人撑腰,恐怕早就横尸荒野了。 冯居其脸上的皱纹又抖了抖,就算是如此心狠之人,为了自己的孩子也有些沉不住气了。 “你真的不要你女儿的命了?”冯居其恶狠狠的说道。 成方崖叹了口气,不是他狠心,他太了解冯居其这个人,即使他说出来冯夺川的下落,冯居其也不会放过小月,如今只能期盼殷怀素真如他以往的那样信守承诺能送走小月。 “成方崖,没想到你比我还心狠。”冯居其看到成方崖的表情是打算鱼死网破,看来只有活捉成方崖才能撬开他的嘴。他纵身冲向成方崖,手中长剑一招“分水寻鱼”直刺成方崖的眉心。 场中人惊讶冯居其居然主动出手,就像一个不行的男人忽然间行了一次,让人怀疑是不是吃什么药了,但想一想也对,谁的孩子谁心疼,即使冯居其这样无情的人也不例外。 成方崖冷哼一声,手中刀如闪电般横扫,成方崖的刀并不善于守,但如果刀都快,何必要守? 第二百一十二章 鱼死网破 冯居其的剑攻守兼备,今天他一点守势也没有,他知道身后的几个人一旦出手绝对不会让成方崖活着出去,所以他要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击倒成方崖,问出儿子冯夺川下落,但胜负凭的是真功夫,而不是比谁的皱纹多。 俗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看到没有危险了,打算离开的花千里又将目光盯上了成方崖。不过丁风觉得这花园里还有一丝危险的气息,但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他打算趁成方崖与冯居其动手的机会,先救下方醒再说。 丁风发现成方崖身边少了一个人,是那个为首的年轻人,这个人本在方醒的身边,此时却不见了。 火光忽然燃起,丁风知道那丝危险气息并不是自己的错觉,而是自己真真切切闻到的一股气味,血腥气掩盖了那丝若有若无的刺鼻气味,正是西域一种叫做硫磺的东西特有的气味。大火刹那间在成方崖身后的假山之处分左右如同两条火龙飞速游动,喘息之间就要将这个花园围住。 “快走。”李双双和花千里听见了丁风的这一句话,然后身体忽然凌空飞起,还没等明白什么就来到了身后的假山之上。 丁风一手抱着李双双的腰,另一只手掐着花千里的脖子,落到假山之上后抬头一看,不由得一皱眉,花园被大大小小的假山包围,假山带宽约十丈,看似杂乱无章,可一但进去恐怕没有一时三刻是出不去的。 “小子,你还等什么呢?”花千里被丁风掐住脖子转不过头来,但能感觉到左面扑面而来的热浪,眼见的余光也能看见大火马上就过来了。 右边的李双双不由自主的抱紧了丁风,扭头看向右边扑过来的大火,刚想说什么,就感觉身体忽然飞起,这才知道丁风将自己抛了出去。但丁风抛出的力度很柔和,身体下落之时腰间一用力站在了另一座假山之上,她刚一落地,花千里就落在了旁边。 “丁风,快出来。”李双双急声高喊,但丁风却一撤身又退了回去,两道火墙就在这时将这仅有的一点缝隙填满了。 李双双着急的想纵身飞回去,被花千里一把抓住胳膊飞身跳落到假山之中,花千里还算可以,这次没有自己先跑,可能是因为丁风救了他一命的原因。他拽着李双双在假山之中七拐八拐之后又停了下来,因为他们又回到了原地。花千里抬起头看看假山,三丈之高的假山他可没有本事上去,身后的大火马上就烧到近前,也不知道是大火烤的还是怕死吓得,花千里的额头冒了汗。 李双双的额头也冒了汗,这样的火势,丁风如何能出得来。 “双双,走这边。”李三爷从假山之后走了出来,虽然形势很紧急,但李三爷的步法和他的脸色一样有板有眼,未有一丝慌张。 “三叔,丁风还在里面。”李双双拉住李三爷的手道。 李三爷面无表情转身向外走去,花千里并不认识李三爷,既然是李双双的三叔,也就放心的跟了过去,几个转身就绕出了假山,出口正是他们进花园的位置。 “肖老二,你怎么在这里?”花千里看到了肖煌候。 白空雨这两年费劲心思的各处找肖煌候,其实肖煌候一直就在安乐谷内谷,救了肖煌候的人本就是内谷里的一个神秘人。 丁风来到安乐谷就去见了方醒,他当即决定要给老郑报仇,他请顾侠之去救连一行,把照顾肖煌候的事交给了花千里。 找成方崖报仇的事丁风并没有告诉肖煌候,花千里性格怪异,久闯江湖,看惯生死之事的他愈发更加的冷漠,但他跟肖煌候绝对是过命交情,知道丁风此行危险,他也不想让肖煌候知道此事,不过听方醒说起“神工机鉴”,心里奇痒无比,才偷偷的跑到这里想浑水摸鱼。 “哼,丁风的事你知道了,居然不告诉我?”肖煌候说话永远是盛气凌人的模样。 “嘻嘻,告诉你又能怎么样,你一个瞎子能帮什么忙?”花千里道。 李三爷皱了皱眉,心说难怪花千里这种人没朋友。 别人说这种话肖煌候估计早就出手教训一番了,可从花千里嘴里说出来,他却没有生气。 “里面情况怎么样?”肖煌候看不到,但听的噼噼啪啪的火势绝对不小。 花千里没有回答,这种情况恐怕谁也出不来,这时李三爷和李双双才知道眼前之人是花千里。 “不太好,这种火势里面的人怕是冲不出来,肖兄有何办法么?”李三爷道,他未料到成方崖选择这种同归于尽的方法。 “李重山,如果丁风出不来,你也别想活着离开安乐谷。”肖煌候的双眼虽然有些浑浊,但李三爷却能感觉到一股杀气。 原来眼前这个看似像个教书先生的人居然是赫赫有名的“冷面阎罗”,花千里不由的看了看李三爷腰中的剑鞘,上面的确有几道红印,看来真如传言那样。能说动冯居其萧少卿和柳白达一同出手的,绝非等闲之辈,也只有像李三爷这样的人才有这么大面子了,但从未听说成方崖与李家有什么过节。 听了肖煌候的话李重山呆板的脸一点变化也没有,他是为了李才安来的漠北,独眼人行踪诡秘独来独往,想找他如同大海捞针。这段时间在漠北与李才安有过节的除了丁风和连一行还有冯夺川,冯夺川在醉仙楼被李才安羞辱了一番,李三爷首先怀疑是不是他暗地里陷害的连一行,而打听之后才发现冯夺川也忽然消失了。李三爷无奈之下只好从李瘸子这条线入手,李瘸子以前在安乐谷一带活动,怎么会平白无故的去南口镇?三爷了解李才安,这个侄子虽盛气凌人,但绝对不会做出买凶杀人的勾当。听丁风所说那晚的情况,李才安的目的可能是只想教训他一番,但李瘸子的出手明明是为了要丁风的命,这样做的目的可能有两个,一个是杀死丁风,另一个可能就是要拉李才安下水,毕竟李家的公子做出雇凶杀人的事,把柄就在人家手里了。凭李家的关系,很多秘密并不是秘密,李重山很快查到李瘸子是成方崖的人,而且无意之间也查到冯夺川也曾在成方崖府里出现过,当然并不是在成府做客,有人看见成方崖剁下了冯夺川的手指。 这里毕竟是安乐谷,李家势力再大也只是在江南,李三爷是个讲究江湖规矩的人。他直接拜访了成方崖,成方崖给了李三爷面子,但只是给了一点面子,他客气的接待了李三爷,当李三爷问起李才安和李瘸子之时,成方崖来个一问三不知,依旧客气的拒绝了。成方崖怎么会怕他李家,李三爷人单势孤也不敢硬来,但讲规矩的李三爷讲的是先礼后兵的规矩,既然讲道理不成,那就只有动手了。 第二百一十三章 救人 外表呆板的李三爷心思非常缜密,他了解很多秘密,也会利用这些秘密。他首先找到冯居其,他知道冯居其就是当年的绝户剑冯无尘,这个秘密就连冯居其的亲儿子冯夺川也不知道,冯居其并没有问李三爷为什么要告诉他冯居其的消息,李三爷也没有说。 冯居其在安乐谷多年,没用多久就查到了李三爷所言非虚,他也知道他出面找成方崖要人没有用,梁子都结下了,成方崖要不就不承认,要不就会撕破脸。他犹豫了几天决定出手,毕竟他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他叫绝户剑,但却一点也不想自己绝户,他清楚自己并非成方崖的对手,所以他找到了九叔。 三爷早料到冯居其对付不了成方崖,所以他又找了萧少卿和柳白达,李家能够屹立江湖多年,仇人有很多,朋友也有很多,其中就有萧少卿和柳白达。 “二叔,快想办法,丁风是为了救我俩才没出来的。”场中最急的应该是李双双。 李三爷摇了摇头,他对五行术数只是略知一二,九叔和冯居其进入花园不久他和萧少卿等人就到了,幸亏三爷心细,发现假山有文章,这才去请肖煌候过来。面冷话冷的李三爷对自己的宝贝侄女可是十分疼爱,将丁风所作所为早就摸个透彻,也就发现了这个销声匿迹很久的肖煌候就在安乐谷。 “可惜了,可惜了,祖师爷传下了的宝贝就这样没了,暴遣天物啊,你说当年跟你要,你说什么也不给我,现在好了吧。”花千里看着大火,不由得心疼了。 肖煌候心里暗骂花千里,里面这么多人都要烧死了,他还在担心那本神工机鉴。 “刚才机关并未全部启动,要不然火势应该比这个还大,趁火势并未损坏机关,进入“开门”再打开机关,阵法还能够启动,以假山运动冲开火势,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能不能让假山恢复原状?”三爷问道。 “不可能,这种大型的机关只有全部开启之后才能再次恢复原状,可间隔太长,时间不允许。” “可假山启动了,他们陷入阵中,还怎么出来?”三爷道。 “得有一个人进去带他们出来。”肖煌候道。 “我去吧,前辈,您告诉我怎么出来。”李双双道。 “你老实的在这儿陪着肖二爷。”李三爷瞪了李双双一眼,随即将目光看向花千里。 花千里冷哼一声。 “只要你能启动机关,我就进去一趟,不过话说回来,救丁风可以,其他人我可不管。” 李三爷和李双双想不到花千里会如此主动,虽然接触不多,但看得出这是一个自私的人。 “还是我进去吧,劳烦花爷去启动机关。”李三爷道。 “那更好不过。”花千里道。 肖煌候简单的说了几句,告诉花千里怎么找机关,以及机关的样子,如何打开等等,花千里从怀里掏出一件表面光滑的黑色皮衣,这是他费尽心思才得到的宝贝辟火衣,如果没有这个他也不敢轻易的答应,他穿上辟火衣从西面向花园北面绕去。 “看来此人并不如传言所说那样无情。”不苟言笑的李三爷不由得说了一句。 “他只不过是不想再欠人情债。”肖煌候叹道。 肖煌候本惜字如金,但他还得为这个好朋友说句公道话,花千里以前并非这样无情,只不过经历一些事后才变成这样,他不想与人过多接触,是因为他不想欠别人的,也不想别人欠他的,有些债真的还不起。 丁风再回到场中之时,众人已然乱做一团,烟雾弥漫中都在慌不择路的寻找出口。丁风用衣袖捂住口鼻,凭着记忆直接冲向方醒所在的位置,视力只能看到一丈之内,到了地方发现方醒已经不在了。丁风蹲下身来,看了看地上的痕迹,应该是被拖着向北面走了,但痕迹也就两步之远,想来是拖他的人觉得方醒太瘦小了,直接提着走就行了。 果然不出丁风所料,巴耳此时提着方醒正站在假山附近,火势越来越大,烟雾越来越浓,可这个年轻人却一丝慌乱也没有,他在等人,不过不是在等丁风。 方醒算是遭了罪了,穴道被点无法动弹,但喘气还得照常,别人都能捂着嘴,他可不行,被呛得眼泪鼻涕正大把大把的往下流之时,正好看见丁风过来了。 “大兄弟,我在..在这儿。”方醒歪着头冲丁风大吼,说了一句话又被呛得咳嗽起来。 丁风身法未停揉身而上,右掌横切砍向巴耳的右肩,巴耳看出丁风就是在前厅之中力敌胡希安几人的那个人。巴耳跟了成方崖多年,但他并不认识胡希安等人,但他知道成方崖手下绝对都是好手,丁风能力敌数人绝对是绝顶高手。他并未躲避丁风的手掌,而是一挥鬼头刀斜劈丁风左肩。掌要砍到肩膀之时,刀也到了丁风肩头,巴耳面不改色,自己能挨得了一掌,可对方绝对挡不了自己的一刀。丁风并没有躲,刀也未砍上丁风,因为丁风的身影忽然就快了一点,就这么一点,正好冲到了巴耳眼前,肩膀也到了巴耳的手腕处,巴耳砍下的刀自然就劈在了丁风的身后。 巴耳觉得丁风忽然之间瞬移到了眼前,苍白的脸上,阴冷的眼睛刚要睁大之时,右手一麻,方醒就到了丁风手上,而自己正要抬腿提踢出,身体又一轻,一个跟头倒飞而出,至始至终他也没明白自己是怎么被丁风摔了出去的。 丁风解开了方醒的穴道,方醒翻身而起,刚想说点感谢的话,可是丁风忽然一挥手,将他击飞出去。方醒张开的嘴随即变了口型,看表情应该不是感谢丁风的话,一口浓烟入口在加上屁股又重重的摔在了青石板之上,立刻爬在地上咳嗽起来,即使这样,他也没扔掉温须也的人头。丁风击飞方醒之后身体往左一飘,一柄长刀如同闪电般凌空劈下,如同幽灵一般忽然出现,又忽然收回,此时浓烟才向两旁散去。 第二百一十四章 断手 丁风未转身,腰中的刀已抽出,那把老郑的刀。 成方崖的第二刀并未出手,已然斜刺里向西北面冲去,丁风脚下一点,身体贴地斜飞而出,手中刀匹练一般随着穿透浓烟,就在成方崖离假山一步之遥之时,从左面横扫到了他的胸前。 成方崖未料到丁风如此之快,也未料到丁风居然会用刀,会用刀和会使刀是两种概念,成方崖是用刀高手,他出丁风扫来的刀锋平,丝毫没有颤抖,一个人如果挥刀自前向后的拦腰横扫,难免刀锋微微向下,但用刀高手却不这样,因为对方如果腾空而且起,向下的刀很难向上变化。 成方崖无心恋战,长刀一立迎向丁风的刀,身体向右前方跨出,双刀相交,借着刀力,成方崖凌空跃起,眼看着就要落在假山的缝隙之中。 如果没有冯居其的剑,成方崖的手腕绝对不会留下。 冯居其与成方崖交手没几个回合,成方崖就撤入浓烟之中消失了,冯居其犹豫了一下没有追,他决定先出去再说。看到几个人刚冲进假山就传出嚎叫之声,立刻打消了硬闯的想法,然后就在烟雾里四处寻找成方崖。他并不是想杀成方崖,而是成方崖布下这个杀局,他绝对会给自己留条出路。转来转去正好迎头看见丁风在巴耳的手中救下方醒,当看到成方崖出手之后,他立即躲到了一边伺机等待机会,在成方崖要落下的一刻,他从暗中毫不犹豫的一剑刺出,他本就人称黑手狈,背地里下黑手本是看家本领,早年间的绝户剑美名也不是虚的,一出手就直接奔成方崖的小腹刺来。成方崖也没想到冯居其突然出现,右手的刀想抽回抵挡已然不及,可成方崖毕竟是成方崖,空中腰间用力一扭,堪堪躲过剑锋,身体向左落去,刚一落地就看见了丁风清澈的双眸。 冯居其的第二剑并没有刺出,因为一团火光从浓烟之中抛出迎面砸向了他,着实让他吓了一跳,忙向后退出几步。扔出火团之人是刚才拿住方醒后来被丁风踢出去的年轻人巴耳,火团正是他的外衣,巴耳见成方崖落到了一边的烟雾之中,冷冷的看了一眼冯居其,又退回到假山的缝隙之中。 方醒呲牙咧嘴的站起来,捂住口鼻四处寻找,迎面正好遇到冯居其。 “看到成方崖没有?”冯居其俯下身子问道,倒不是他尊敬方醒,而是因为贴着地面的地方烟雾稍微轻一点。方醒也发现长的矮也有一些好处,他看着冯居其忽然想笑,因为他老脸上的皱纹如今一道道的成了黑线,看着滑稽至极。方醒还没回答,就听得旁边刀剑相交之声传出,紧接着一声闷哼,随即一个人影一闪钻入了假山。 “成方崖?”虽然看不清楚,可冯居其认得成方崖的长刀。 烟雾缭绕之中,丁风走了出来,一手提着老郑的刀,另一只手拿着一只断手,一只宽且大的断手,血迹还未干,晃动之间手指似乎还在微微抽动。 “你,这是老成的手?”冯居其脱口而出的问道。 “这边走。”丁风顾不得说什么,招手让二人跟着他,也钻入了成方崖进去的假山。 迎面而来的热浪顿时让三人呼吸有些困难,假山群宽十几丈,中间的缝隙并不大,此时大火已然烧到了内侧的边缘,三人刚绕过成方崖消失的假山之后就被大火挡住了。 这么大的火,任何人都无法出去,看来成方崖应该在此留了暗道,三人忍着炙烤左右找了找,丝毫发现也没有。方醒挥了挥手,示意丁风,丁风点了点头,三人又原路退了出来。 此时广场边缘也已热气逼人,三人只好退到广场中间,发现九叔、柳白达、萧少卿和他的两个兄弟也在此处,各个都是大花脸,要不是从衣着上能够区分,还真不好认出谁是谁,大火之前场中还有将近二十人,如今只有八个人还活着。 “丁风,这是成方崖的?”九叔看见丁风脸色一喜,随即指了指断手。 丁风点了点头,柳白达和萧少卿诧异的看了看这个年轻人。 “九爷,看这火势,再不出去,这烟也要了你我的命了。”柳白达低声说道,这个人说话一直很斯文,即使这种情况下,依旧不紧不慢的。 幸好前几天一场大雪,如今地上一些低洼之处还有融化的雪水,众人忙扯下衣袖,打湿之后掩住口鼻,大家都明白这也无济于事,再过个一时三刻即使没被烧死,呛也呛死了。场中众人表情各异,冯居其不甘心四处观看,九叔有些无奈,柳白达眉头紧锁,他好像在等什么,萧少卿回头看了看两个兄弟,三人并未说话,只是简单的用眼神交流了一下,随即互相点了点头,表情很坦然,方醒看着丁风手中的断手和自己手中的人头,此时倒也释然了。 丁风握了握手中老郑的刀,无论如何一会儿到了阴间见到老郑也有个交代了。 “妈的,没想到最后会是这个死法。”方醒叹了口气低声说道。 “这样不挺好么,最起码留个全尸,还有我陪你。”丁风笑了笑,说道。 “你最好离我远点,遇上你我算倒了霉了,死了还阴魂不散。”反正也要死了,方醒也不怕被丁风敲脑壳了,他只是不明白,丁风到了现在还能笑得出来。 “萧兄,柳兄,可还安好?从这里走。”一个清晰的声音飘进了每个人的耳朵。所有人精神都为之一震,第一个窜出去的是冯居其,他听出这是李三爷的声音。 第二百一十五章 脱困 众人顺着声音来到了花园的东侧,假山还在缓慢的移动。这座大阵地下掩埋的火线本是按照假山完全启动之后的布局埋下的,成方崖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之下让左唐提前点燃了火线,大阵并未完全启动,但他认为这样也足可以困死这些人。假山启动到一半停止了,破坏了火线,所以部分地方并未燃烧,九叔他们不懂五行术数,刚才走了半天也没法走出去被烟雾呛得只好又回来了。 “三爷,我们到了,如何出去?”柳白达声音不大,却传出很远。 “嗖!”一颗石子落在了眼前假山的西侧,冯居其立刻跑进石子落地的地方,就马上西面石子落地的声音又传来,此时烟雾太大,根本看不见石子从哪里射来,幸好李三爷内力强劲,石子射到假山之时声音非常大,在噼噼啪啪的火声之中轻易的就能辨认出来,众人跟着冯居其向西走,才发现在这面的假山之间的火线之间有一道缝隙,大家都闭住呼吸穿过缝隙,可等了片刻却并没有再次听到石子的声音,此时感觉毛发都要被烤焦了。 “三爷,我们到了?”柳白达比较冷静,猜到李三爷看不见他们,无法发送信号,破空之声响起,几次引导之后,他们终于走了出来。 方醒出来之后还心有余悸,看着身上烤焦的衣服不由得暗自庆幸,别看就是十几丈宽的距离,可七拐八拐的感觉走了好远,李三爷发了二十几枚石子才将指引他们走出这地狱一般的花园。 看着他们安全出来,李三爷长舒了一口气,从最高的假山之上跃下,李双双立刻冲了上去抱住了丁风,这时她才感觉腿有些软,早已一身冷汗。 丁风轻轻的拍了拍李双双的后背。 “二爷,我和方醒都出来了。”丁风看得出肖煌候很担心,但他却看不见到底谁走出来的,忙打了个招呼,随即看到肖煌候身旁一道凌厉的目光正盯着自己和李双双。 “哼,不像话。”李三爷低声喝道。 李双双擦了擦眼泪,从丁风怀里离开,退回到了李三爷身旁,回头再看丁风之时却掩口笑了起来,满脸黑灰的丁风看着还挺可爱。 “这不是花爷么?”方醒看着披着黑衣的花千里从西侧跑了过来,看样子也是刚从大火之中逃出来。 花千里看了看丁风,微微点了点头。 “肖老二,机关已经废了。”花千里道,此时假山早已停止了移动。 “老三,四弟呢?” 众人正拍打身上的灰烬,听到萧少卿急促喊声都是一愣,这也是大家见到此人之后他第一次开口说话,声音如同洪钟一般。大家也是此时才发现少了萧少卿的一个兄弟。 萧少卿和“老三”二人同时毫不犹豫的扭身冲向假山,但萧少卿忽然右手在“老三”后背点了一下,“老三”顿时栽倒在地。 “三爷,麻烦照顾一下我三弟。”萧少卿的声音消失在假山之内。 “肖兄?”李三爷脸色一沉,看了看肖煌候,肖煌候虽然看不见,但也听出是怎么一回事,如今花园机关已毁,进去恐怕很难出来了,肖煌候摇了摇头。 “我去接应一下吧,那个人应该离出口不远。”丁风道。 李三爷看了一眼丁风,呆板的老脸依然冷漠。 “丁风,你?披上这个。”李双双道,忙从花千里手中扯下那间辟火衣扔给了他,花千里并没有拒绝,李双双并不知道这是辟火衣,只是见花千里进去之前郑重其事的穿上这件衣服,猜到它肯定有防火作用。 丁风转身冲进假山,场中一片寂静,大家都没有说话,只有花千里悄悄的来到方醒面前,低声的问了几句,听方醒回答之后失望的叹了口气。 火是从假山带中间向内外燃烧的,此时已经燃烧到假山带的外缘,如果这个人倒在假山的中间,估计这会儿早烧成灰了,李双双情不自禁的抓紧了李三爷的胳膊。 两个人进去,出来的是三个人,“老四”并没有死。 萧少卿的双手已经烧焦,身上还有未熄灭的火星,但他顾不得这些,忙着救昏迷的“老四”。 丁风也顾不得休息,他还担心另一件事,低声的跟肖煌候说了两句,临走之时他跟方醒说了一句话“记得那两个兄弟。”,方醒眼圈一红,他当然不会忘记小五和小六。 李双双撒娇的拉了拉李三爷的手,眼神往丁风的身上瞄了瞄。 “哼。”李三爷冷哼一句,还是默认李双双跟着丁风走了,看来丁风并不像传闻说的那样讨厌,他还真有点喜欢这个年轻人了。 “那个年轻人叫什么?”当老四清醒之时,萧少卿才松了一口气,抬头在看时,丁风和李双双已然离开了。 “丁风。”李三爷道。 此时老三的穴道已被解开,萧少卿和三弟互相看了看,萍水相逢,以命相救,萧少卿暗自记下了这个名字。 三爷拍了拍萧少卿的肩头,握了握老五的手,当年只不过一面之缘,举手之劳帮了萧少卿的一点忙,如今李三爷找上门之时,萧少卿毫不犹豫,即使如今身陷险境显得丢掉性命也未见其皱一下眉头。 萧少卿走了,柳白达也准备告辞,李三爷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交给了他。 “谢谢三爷。”柳白达接过书信抱拳说道,这封信是自己手下十几个人用命换来的,但他知道有了李家的这封信,在漠南的生意就好做多了。柳白达走的时候看了两眼肖煌候,刚才他听此人姓肖,难道是?不过这些都跟他没有关系,他也就并未在意。 第二百一十六章 又是独眼人 冯居其没有走,他此时明白自己被李三爷算计了,这招借刀杀人玩了自己,让自己当了炮灰。可是他却不能说什么,他是为了救自己儿子,他之所以未走是因为成方崖没死,他必须找到成方崖,冯夺川在他手里,而且成方崖如果不死肯定会报复他,萧少卿和柳白达不怕成方崖,可他怕。 “三爷,假山之中有出去的路,成方崖肯定没死,您肯定也想找到他,那咱们下一步怎么办?” 丁风刚才跟肖煌候说成方崖可能逃走了,李三爷也听到了,可此时火势依然很大,等火灭了,就算找到暗道,成方崖也早走远了。 “我们?”李三爷问了句。 “冯爷,我与成方崖的事情我自己会解决,就不劳冯爷了。”李三爷的冷脸说出的话更冷。 冯居其张了张嘴,皱纹跳了跳,想哼一声但没敢哼出来,最后尴尬的笑了笑,抱了抱拳走了。 成方崖抓了儿子冯夺川,冯居其想以其人之道换其人之身,他曾跟九叔商量派人先抓住成成方崖的女儿小月,九叔没同意,九叔有自己的原则,断不会做如此下作之事。冯居其暗骂九叔迂腐,他早已偷偷派人去抓小月了,既然李三爷不合作,那就只有用成小月为饵,成方崖必然乖乖上钩,这回让这个“刀俎”也尝尝变成“鱼肉”的滋味。 肖煌候也准备离开。 “肖兄留步。”李三爷道,李三爷是从朋友宋天画处找到肖煌侯的,当年宋天画从白空雨手中救下肖煌候,但两个人并非朋友而是仇人。这么多年肖煌候在宋天画的保护之下一直在安乐谷安然无恙,并不是宋天画好心,而是宋天画想亲手杀死他,至于为什么肖煌候还活着,李三爷就不知道了。 “我这次来这里是想找我侄子李才安,他被成方崖囚禁起来了,但成方崖并不是主谋,凭他的本事不敢这么做,还有一个人是主谋。”李三爷道。 李三爷下面不紧不慢说出的话让肖煌候愣住了。 “那个人是一个独眼人。” 安乐谷内谷有萧少卿,柳白达等几股势力,但这是明着的。暗地里那些悄无声息生活在这里的人才是真正可怕的人。如果说出他们的名字,恐怕就连刚入江湖的年轻人也能说出他们那些神乎其神的传说。如今这些人早已归于平淡,其中就有李三爷的几个朋友,老友的交情一直未变,三爷通过这些人知道了很多成方崖的秘密。 成方崖这么多年盘踞安乐谷,居然暗里干起了一件江湖上最不齿也是大忌的事,就是从那些独身进入安乐谷之人手中明抢暗夺的收集武功秘籍,这些被抢的人最后都消失了,有些进了大花的肚子,有些不知所踪。 这些人都是一些小门小派,真正的名门世家的弟子也不会来这里,不过成方崖胆子越来越大,打起了大帮派弟子的主意,冯夺川就是其中之一。 李三爷料定成方崖自己不敢惹他李家,他背后肯定还有其他人,果不出他所料,有人在成方崖府中见过那个独眼人。这个独眼人应该就是交给丁风玉佩的那个人,毕竟一只眼睛的江湖人本来就没几个。 肖煌候听李三爷的这些话眉头一皱,又是这个独眼人。 第二百一十七章 相聚 外谷今日格外的冷清,街上寥寥无几的行人步伐也很匆忙。 清福酒楼在丁风走了之后就歇业了,曹泊名的鼻子比大花的还灵敏,早早就嗅到了危险,他看得出这个丁风与以前的那些人不一样,也许成方崖有麻烦了。关门之时又来了四个人,看长相就知道是四兄弟,江湖中人打扮,背着包袱手提齐眉棍,风尘仆仆。见酒楼打烊也并没有多问,只是打听了一下白空雨,曹泊名认识白空雨,但他没说,他从来不找这种麻烦。 此时已是正午。 曹泊名本是好事之人,他跟成方崖也关系匪浅,所以他早早的叫人去打探消息,到现在人还没回来。他此时正趴在二楼的窗户缝看街上的动静,大花的尸体还在楼下,为何不见成方崖的人过来收尸?他在考虑是不是把大花给曹泊名送过去,就在他犹豫之时看到一个人大街西面走来,这个人也和丁风一样,看着就与别人不同。 曹泊名心里一紧,他有一种感觉,这个人也要来他的酒楼,他双手合十,盼着这个人别在来他这里,可偏偏这个人就停在了他酒楼的门口,抬头看了看二楼的窗户一眼,抬腿就踢开了酒楼的门。 “倒霉。”成方崖想躲在二楼不下去,但他知道自己躲不过去。 “上点好酒好菜。”顾侠之看了两眼地上的大花,对刚跑下楼的曹泊名说道。 “爷,对不起,今天小店打样,大爷移步去其他酒楼吧。”曹泊名满脸堆笑道,眼前这个人胡须挂满白霜,一看就是在外面待了许久,但看着很爽朗的样子,应该很好说话。 “打烊了?这大中午的为何不做生意?”顾侠之一点离开的打算也没有,坐在刚才丁风坐的椅子之上,斜着身子笑眯眯的看着曹泊名。 “今天家中有事,对不住了。”曹泊名抱拳说道。 顾侠之未答话,自己倒了杯茶,喝了起来。 要是以往,曹泊名估计会沉下脸来,说几句硬话,可今天他却不敢,这个人给他感觉跟丁风一样,是他惹不起的人。 “愣着干什么,赶紧弄几个菜给客爷。”既然惹不起就侍候舒服点,免得一会又惹麻烦,曹泊名赶紧让店小二准备上菜。 等丁风进屋坐下之后,曹泊名没认出丁风,不但他没认出丁风,顾侠之也没差点没认出来。 “你是从灰堆里出来的?”顾侠之倒了杯酒给丁风,同时跟李双双打了个招呼。 丁风接过小二递来的毛巾擦了擦脸,接过顾侠之递过来的酒碗一饮而尽,此时曹泊名才认出丁风,暗自庆幸刚才没得罪顾侠之。 经过很简单,顾侠之到了安乐赌坊的后院,发现早已经人去楼空。想想也正常,温须也和成方崖在安乐谷弄出这么大的动静,白空雨肯定知道了,虽然不清楚温须也要对付的是谁,跟连一行这件事是否关系,但白空雨这么狡猾谨慎的人,岂会让自己身处险境。 “我发现了这个?”顾侠之拿出来一个布包,打开之后有一些黑色的灰烬。 丁风放下手中的筷子,清福酒楼的饭菜还真不错,挺合他的胃口,不过看到包里的灰烬时丁风顿时没了胃口,他现在看到火烧过的东西有点头疼。 “这个东西好像跟你在肖家庄里说过的东西一样。”顾侠之道。 丁风闻了闻,点了点头,李双双厌恶的皱了皱眉,她闻到了一丝熟悉的味道,想起了肖家庄秋老二审问圣手秀才时那朵让人眩晕的小花和那个泛着蓝光的火苗,当然让她厌恶的是想起了秋老二那副嘴脸。 “这种东瀛传来的手法并不多,应该是同一个人。” “要是这么说,连一行肯定是什么都说了,那他此时怕是?”顾侠之脸色一变,如果连一行说出来秘密,那白空雨绝对不会留着他的。 “这倒不用担心,秋老二问不出来。” “哦?”李双双有些疑惑,顾侠之没见过秋氏兄弟的手段,可李双双却见过,在这种药物之下跟很难不开口。 “谁也无法从不知道秘密的人口中问出秘密。”话虽然绕嘴但却很有道理。 顾侠之点了点头,他松了口气,白空雨要的秘密,连一行不知道,那就肯定问不出来。 “既然连一行不知道,白空雨还会留着他?”李双双道。 “活着的连一行才有用,白空雨知道连一行是找到这个秘密唯一的线索。” 大街上冷冷清清,就连天上的云也仿佛嗅到了异样的气息,都躲到天边去了。 “曹掌柜,”丁风招了招手,曹泊名满脸堆笑的紧走几步来到丁风面前。 “你认识这个人吗?”丁风从怀里拿出一张纸递给了曹泊名,方醒曾经给丁风画的那张独眼人的画像。 “嗯,”曹泊名接过画看了片刻,随后摇了摇头。 “再仔细看看。”顾侠之拍了拍曹泊名的肩膀,曹泊名腿一软,差点没趴下。 “哦,我想起来了,见过见过。”曹泊名读的书不多,忽然想起有句话叫“好汉不吃眼前亏。” “在那里见过?”丁风问道。 “半年前,在成方崖府里。” 丁风点了点头,顾侠之收回了手,曹泊名呲牙咧嘴的赶紧抱拳施礼,转身上了二楼。 “没想到成方崖还真与独眼人有关系。”丁风修长的手指轻敲桌面,看来李三爷说的没错,顾侠之一愣,他没听明白。 李双双将将她和李三爷这几天查到的信息说了一遍,顾侠之也很惊讶。 丁风本为了老冯这个事才找上的成方崖,没想到又跟这个独眼人扯上了关系。丁风没有明说,但李双双已然知道丁风的身世,他是洛中泽的后人,查找魔魂剑和墨玉手就是为了弄清当年洛中泽遇害的原因。 “看年纪此人并不大,绝对不是当年在肖家庄的那个人,那就是他的后人,且不说当年之事,如今在南口镇,清风口,安乐谷,古风口,西沙镇都有此人的身影,这么多事情都跟他有关联,这个人的能量如此之大,可江湖中从未听说有这样的人物。” 江湖上独眼之人屈指可数,但没有一个有如此身手。 “也许成方崖的人知道点什么?”丁风道,如今成方崖跑了,只有从他身边人下手了。 “不知道马三去天州城能查到此人不?”顾侠之看了看窗外,他有点担心马三。 “马三?”李双双有点不明白。 顾侠之爽朗的笑声让李双双更加困惑,李双双一直不知道马三也是丁风的朋友。 “你还知道别的马三吗?” “他也是你的朋友了?”李双双盯着丁风说得。 第二百一十八章 祭品 “他一直是我的朋友。”丁风笑了笑,依旧是那种让李双双生气却很好看的笑容,洒脱中带着从容。 “好啊,你一直骗我。”李双双伸手在丁风的胳膊上掐了一下。 李双双并没有生气,她并不讨厌马三,事实上她也挺喜欢马三的性格,再说李双双本就不是个斤斤计较的女孩。 李双双掐完丁风转身就出去了。 “我看双双这姑娘不错。”顾侠之意味声长的看着丁风。 丁风当然明白顾侠之的意思,李双双这样的女孩怎么能不让人喜欢。 “其实应该去找一找那个救走夏天启的人。”顾侠之对从成方崖这找到独眼人不抱希望,肖煌候说那个使阴毒剑的人肯定是当年在肖家庄的人,找独眼还不如找这个人更直截了当。 “过几天吧,我的一个朋友也许知道此人的下落。”丁风说的朋友是肖红炼,那日他与肖红炼提起夏天启曾在雁山学艺之时,肖红炼当时那种诧异的表情说明肖红炼应该知道夏天启跟谁学的墨玉手,这个人应该就是那日在蓬云寺使用阴毒剑之人。 “连一行怎么办?” 顾侠之与连一行只见过两次面,但丁风拿他当朋友,顾侠之也就认了连一行这个朋友。 “白空雨对连家的事这么清楚,我猜他背后的人就是古月中。”丁风知道连一行一直在追查古月中。 “千面狐古月中?”顾侠之听说过这个人。 “不错,这个人是肖前辈的姐夫,也是连世冠的至交好友,在连家大火之后就消失了。” “这么说倒是有可能,白空雨的易容术非常高深,应该是从古月中那里学到的。”顾侠之点了点头,他听丁风说起白空雨假扮肖煌候骗了连一行。 “连一行暂时没事,就是遭点罪。”丁风道。 “其实他遭点罪也不是坏事。”顾侠之笑了笑说,他想起那张英俊倔强的脸。 李双双回来了,拿了套新的衣服。 “你赶紧换一换。” 丁风叹了口气,被女人管的滋味不太舒服。 曹泊名悄悄的从二楼后面飞身而下,刚才探听消息的人回来了,说成方崖已然被烧死了。曹泊名读书不多,三十六计只知道一计,走为上策,为虎作伥的帮成方崖干了那么多坏事,想吃他肉的人太多了,他焉能不害怕? 他刚跳入后边的小巷,就看见了丁风,当然旁边还有那个天仙般的女孩李双双。 “曹掌柜,我们吃了饭还没结账,你怎么就走了?”顾侠之站在曹泊名的身后,看着曹泊名跳下窗户的身子很轻盈,原来他也是个江湖中人。 “大爷这话说的,结什么账啊,能见面就是缘分,这次算小的请客了。”曹泊名满脸堆笑说道。 “那我就不客气了,不过还有点事想请成掌柜帮帮忙。”顾侠之走上前来,拍了拍曹泊名的肩膀。 曹泊名一呲牙,顾侠之的大手如同一把重锤,又差点没把他拍趴下。 “我一个开饭馆的,能帮什么忙,两位大爷不要说笑了。”曹泊名头有点大,这两个人敢惹成方崖,他可惹不起。 “能帮上,绝对能。”丁风说完看了看李双双。 “你在成方崖那里见过我二哥李才安吗?”李双双问道。 “李才安?”曹泊名想了想,他没听过这个名字。 “说实话。”瞪眼的李双双依旧非常美,但曹泊名看得出她也不是善茬。 “几位爷,成府那么多人,就算见过我也不知道那个是,我怎么知道他们都叫什么,对不上号啊。”曹泊名哭丧着脸对着丁风说道,他看出来了,这三个人里面还是丁风好说话一点。 李双双想想他说的也对。 丁风笑了笑,他有一个办法能让曹泊名认出来见没见过李才安。 “这个忙以后再说,你先帮我另一个忙吧。” 这个忙曹泊名也能帮上,而且干的还不错,大花虽然是只成年豹子,但是并不重,头前脚后的搭在曹泊名的肩上并不太费力。以前大花来酒楼的时候,曹泊名都拿它当祖宗一样侍候着,但从来不敢靠近,如今真成了他的祖宗,他也终于能亲近一下了。上山的路并不好走,曹泊名额头冒了汗,但他还是咬牙坚持着,毕竟他也有十几年的武艺在身。 老冯的坟边又有了两座新坟,小五和小六这两个兄弟。 曹泊名看着坟前摆着的东西不由的头皮发麻,并不是他害怕人头,而是他认识两颗人头其中的一颗,冷青衣,安乐谷没有几个人不认识这个人。 冷面青衣,死了还依旧是冷面,而且更白了。 九叔早就暗中派人盯紧了冷青衣,今天早晨第一个死在刀下的人就是冷青衣。 温须也的人头旁边还摆着一个断手,曹泊名一路走来有点头晕了,要是他仔细看的话也许能认出来,成方崖这只大手曾经也拍过他的肩膀。 曹泊名乖巧的将大花放在了断手的旁边。 方醒早就来了,他一直在等丁风,已经坐着和老冯喝了不少酒了,从成方崖的花园出来,方醒就暗自佩服丁风,才明白他在见成方崖之前在清福酒楼吃了碗面是多么明智,不过他拿着酒肉在老冯坟前喝得也挺惬意,毕竟有老冯陪着,还有两颗人头让他欣赏。 丁风摘下腰中的老郑的刀,轻轻抚摸刀锋,最后将其插在了老郑的坟前,手掌压住剑柄上方,刀就如同插入水中一般没入了地下,等他抬起手之时,地面之上只能看到刀柄的圆头。 曹泊名乍了乍舌,此时正是寒冬,地面又冻又硬,刀就这样的被丁风毫不费力的插到地下,幸好刚才拍自己肩头的是顾侠之,如果是丁风,自己岂不是要成一堆烂泥了。 “老冯的其余的弟兄已经安排好了,大部分都跟着九叔。”方醒低声说道。 丁风点了点头。 天空中的云不知何时又多了起来,飘缥缈渺间如同思绪一般,逝者已去,漫漫江湖路,多少生死离别,更多的是伤心与无奈。 第二百一十九章 密林迷宫 下山的路很轻松,但曹泊名并未感觉出来,丁风并没有让他离开的意思。到了谷底后方醒拿个黑色布条把他的眼睛蒙住了,系得很紧,勒得曹泊名直呲牙,但让他难受的并不是布条勒得疼,而是这个布条的味道实在让人受不了。 一直朝西向内谷深处走去,渐渐的院落越来越少,地势逐渐变宽,树木逐渐多了起来,东一块西一块的遍布山野。 方醒已被这七拐八拐的路弄迷糊了,岔路太多,明明向西走,可是却没有路,得绕几个岔路才能过去,树越来越密,有的地方根本不能称为路,看不出曾有人来过,走了近两个时辰,终于到地方了。 眼前还是一片松林,并没有任何房屋,但方醒知道肯定是这里,因为不远处花千里正蹲在雪地里挠头,显然他已等候多时了。 “花爷,这么冷的天,还劳您大驾在这里等着啊。”顾侠之的嗓门本来就大,眉头紧锁的花千里被吓了一跳。 花千里白了顾侠之一眼,并没有理他。 “花爷。”丁风打了个招呼。 花千里点了点头,站起身来。 “花爷,你这是画的什么?”方醒看着花千里在雪地上画着一副画,好像一张地图。 “没什么。”花千里伸脚把雪抚平。 “花爷,请。”丁风道。 “你们先走。”花千里让出了路。 丁风与顾侠之互相看了看,二人明白花千里原来是进不去密林才在这等他们。 有三条岔路通向密林,上面的脚印来来回回的很多,丁风直接走左边的那一条,走了近十米,又有三条岔路,丁风走了中间的一条,如此岔路也不知道有多少个,只要前行三十几米肯定就有岔路。走着走着忽然树林之中突然多了一些巨石,看似杂乱无章的排放,可每次都在小路中间,不得不绕着巨石走,绕来绕去的又前行了一段距离,丁风停下来脚步。 前面一块巨大的当中,看着像一个石碑,却什么也没有写。 “妈的,这里的路怎么天天变。”花千里不由得骂了一句。 “肖前辈没告诉您口诀么?”顾侠之终于没忍住笑。 “告诉了,可花爷我没记。”花千里哼了一声,肖煌候的确告诉他口诀了,可他懒得记,他以为自己能记住路就行了。 “接着怎么走?”李双双走的有些累了,天气又冷。 “我也进不去。”丁风道。 “那怎么办?”李双双道。 “哼,怎么办,只能等那条死狗。”花千里道。 “什么?”李双双有些不解,她并没有来过这里。 “嗯,等一条狗。”丁风笑了笑。 丁风那种永远捉摸不透的笑容让李双双着迷,有些时候看着也生气,不过这一次,她没来的及生气就看见了一条狗。 狗很大,比大花小不了多少,全身白色,一点杂毛也没有,从石碑后面钻了出来,看了看丁风他们,好像通人性一般,转身就往里跑了。丁风几人忙跟在大狗的后面,这回根本没有路,只不过是在巨石与树木之间穿梭。 曹泊名蒙着眼睛一直跟在后面,他心里有些发毛,自己今天真是倒了霉了,不知道这些奇怪的人要将自己带到哪里去。 “老宋这个老东西,比花爷我还让人讨厌。”花千里此时气还没消,他想在成方崖的府里找找《神工机鉴》,没跟肖煌候一起回来,结果自己说什么也进不去了。 “嘘。”走在花千里前面的顾侠之听花爷低声叨咕的这句话,忙回头做了个手势。 可为时已晚,前面带路的大白狗扭头恶狠狠的瞪着花千里,头微微低下,裂开嘴呲着牙,作势要扑过来。 丁风忙站在花千里面前,挡住了白狗。 “哎,兄弟,兄弟,别急,花爷不是这个意思。”顾侠之也站在丁风旁边,摆手说道,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称呼为好。 “噗嗤。”李双双抿嘴笑了出来。 大白狗盯着顾侠之,低声吠叫两声,显然它并不认为顾侠之是它兄弟,不过它并没有扑过来,而是扭头又钻进密林,丁风几人忙跟上去,可白狗速度明显快了许多,几个转身就不见了。 “这狗真是神了,能听懂人话?”花千里并没有为自己说错话懊恼,而是惊叹白狗居然通人性。 “我看是听不懂,要不然怎么能不认它的兄弟呢?”方醒说道,说完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与顾侠之相处久了,方醒已然不像开始时那样拘谨了。 “嗯,说得没错,方兄弟,你比它强,但你这个兄弟说话还不如它叫的好听。”顾侠之板着脸说道,不过说完他也笑了。 花千里皱了皱眉,拿出藏西转香玲珑透酒壶喝了一口酒,他已经习惯这几个年轻人了,无论遇到什么事都很开心。 “花爷,上次我也叨咕了一句宋前辈,结果在这里过了一夜。”顾侠之找了个石头坐了下来。 丁风索性也坐了下来。 “不会吧。”方醒冻着直跺脚,要是在这冰天雪地里待一晚上,想一想都觉得冷, 方醒虽然冷,但他却不想干活,他扯下了曹泊名蒙眼的布条。 “曹掌柜,你冷不?”方醒道。 “方爷,明白。”曹泊名立刻找了堆干柴,隆起了一堆篝火。 方醒点了点头,难怪成方崖喜欢他,是真懂事啊。 “曹掌柜,过来。”方醒笑眯眯的招呼曹泊名。 曹泊名看着方醒的怪笑,心里有点忐忑,但是也不敢不过去,方醒伸手在曹泊名胸前一点,疼得曹泊名一呲牙,他有些不明白,方醒用手指比划一下位置,又点了一下,见曹泊名还没啥反应,方醒有点尴尬了。 “哈。”顾侠之走过了,二指在曹泊名胸口一点,曹泊名立刻晕了过去。 “这个人太胖了,穴位不好找。”方醒挠了挠头说道。 几个人围着篝火取暖,李双双挨着丁风坐了下来。 第二百二十章 奇人奇事 “宋前辈真是个奇人。”顾侠之想起来这个怪老头,越琢磨越有意思。 “宋天画不是奇人,而是怪人,花爷我从来没见过性格如此古怪的人。”花千里眯着眼睛回味着酒香。 顾侠之笑了笑,心说你花千里就够怪的了,与宋天画也是不相上下。 “宋前辈的五行八卦奇门术数修为如此之高,可我却从来没听说过他。”丁风环视周围暗含五行八卦之术排列而成的树木和巨石,如果再往里走到处都是机关陷阱,就算你武功再高,不是此中高手也寸步难行。 “那是你孤陋寡闻。”李双双笑道。 “这么说你知道?”顾侠之立马来了兴趣。 “听我三叔说过,宋前辈并未在江湖中行走过,所以很多人不知道他,但他师父在二十年前名头却不小,阴阳无极手边前辈,你们听说过吗?” 顾侠之摇了摇头。 “边宜秋,没想到老宋是他的徒弟。”花千里道。 丁风也没听过边宜秋,毕竟是二十多年前的人了,也就是李双双这样的武学世家才会了解这么多江湖往事。 “边前辈一生痴迷五行之术,一生也只收过一个徒弟,就是宋天画前辈。” “宋天画和肖老二他们到底有什么过节?”花千里从来对其他人的事不感兴趣,但宋天画例外,因为他天天琢磨怎么杀死肖煌候。 “边宜秋人称边老怪,性格十分怪异,他的门派叫奇门,奇门的规矩是只收一个徒弟,所以这个门派一直就师徒两个人。宋前辈从小跟着师傅,俗话说跟什么人学什么人,他性格也变得很孤僻。边宜秋本打算衣钵传给宋天画,可是错就错在边宜秋遇到了肖煌侯,他惊艳于肖前辈的天赋,打算破例再收肖前辈为徒,可惜肖前辈虽然喜欢五行术数,但更喜欢剑法,他拒绝了边宜秋。” “哼,恐怕是因为肖老二恃才傲物,看不起边老怪吧,他怎么会拜边宜秋为师。”花千里道。 李双双笑了笑,什么原因她也不知道,她也只是听三叔这么说的。 “可边老怪这个称号可不是白叫的,据说整整跟着肖前辈三个月,无论肖前辈去哪里,做什么事,反正他就这么跟着,最后肖前辈也是忍无可忍了,两个人就打了个赌,边宜秋布下一个阵,如果肖前辈破不了阵就拜边宜秋为师,破了阵这个事到此为止。” 李双双声音如同银铃般在这银装素裹的天地间娓娓道来,一时间几个人都被故事吸引住了。 李双双说到此处拿起一根木棍轻轻搅动一下篝火。 “破了阵了么?”方醒忍不住问道。 “破了,要不然事情也不会弄成这样,边宜秋本以为十拿九稳能困住肖前辈,见肖前辈轻轻松松破了阵,就有些后悔了,要不说性格古怪的人也往往反复无常,他又不承认赌约了,肖前辈也是没办法,被这样的人天天跟着日子真是不好过。” 李双双说道这里停顿了一下,这种滋味她感同身受,夏一山跟了她一年多,把她烦得够呛。她扭头看了看丁风,不知道自己跟着他,他什么感觉,但李双双又一想,自己这样一个大美女跟着他,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丁风悠闲的伸了个懒腰,他也被这段往事吸引了,江湖之所以精彩,就是因为有这些吸引人的传说。 “肖前辈也是没有办法了,只好又与边宜秋打了个赌,约定半年之后边宜秋再布一个阵,同样的赌约,半年的时间,边宜秋又精心布置了一个大阵,据说穷极了他的智慧,也耗尽了他的体力,半年后他信心满满的找到肖前辈,结果又让边宜秋大失所望,肖前辈又把阵破了。” “丫头,你说的有点不可信,我承认肖老二五行术数厉害,可边宜秋也不简单,布置半年的阵法就这么轻易的破了?再说肖老二年轻那会痴迷剑法,即使再天赋异禀,这些东西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琢磨透的。”花千里插嘴说道,他连这片树林都进不了,听李双双这么说有点不相信。 “其实肖前辈如果不去找一个人,他也破不了阵。” “哦?”花千里道。 “肖前辈也怕在被边宜秋纠缠,想彻底解决此事,所以他找到了叶圣三叶前辈,学了三个月五行术数。”李双双说完看了一眼丁风。 “怪不得。”花千里听到叶圣三的名字,脸色肃然起敬,这个名字值得所有人尊敬。 顾侠之和方醒也有一些神往,毕竟他们听得太多叶圣三的传说。 “什么事有了第一次就有了第二次,边宜秋并没有死心,他提出了第三次赌约,肖前辈当时可能也无奈,遇到这种人,谁也没有办法。” “第三次结果怎么样?”顾侠之问道。 “没有第三次了?” “哦?” “边宜秋年纪大了,布阵耗尽了心血,三个月后油尽灯枯,怅然去世了,听说临死的时候还大喊肖前辈的名字,当时宋天画前辈在他的身边亲眼目睹这件事的始末,也亲眼看到师傅被活活累死了,所以从那个时候宋前辈就立誓一定要布下一个奇阵困死肖前辈,可没多久肖家出了事,江湖传言肖前辈已死,宋前辈却不相信,这二十年他一直边钻研五行术数边寻找肖前辈,就在前两年在这里找到了肖前辈,并将肖前辈带到了这里。” 听完李双双所讲,大家都暗暗称奇。 “这边宜秋性格够怪的,为了收一个徒弟,自己累死不说,还害了宋天画一生。”顾侠之叹了口气道。 “你懂个屁,对于我们这种特殊的门派,门人弟子本就稀少,真正喜欢这些又有天赋的年轻人更是少之又少,找一个中意的弟子好比大海捞针,如果找不到传人,门派就断了,边老怪的做法虽有些过,但也情有可原。” 花千里是暗器大师,方醒是制作兵器的高手,在江湖中都属于稀少的门派,更能理解边宜秋的做法。 顾侠之点了点头,花千里说的也有道理。 第二百二十一章 打赌 “这地方就是宋天画为肖前辈准备的吧?”顾侠之指了指周边说道。 “应该是。”李双双道。 “肖老二都瞎了,还怎么破阵?”花千里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李双双答道。 “你和方醒想找的那本神工机鉴,就是边宜秋送给肖前辈的。”李双双忽然说道。 方醒和花千里互相看了看,他们没想到这本书的上一个主人居然是边宜秋。 “那本书里不单暗器的制作方法,还有关于机关埋伏的篇章。” “看来边老怪对肖老二真的不错,可惜,肖老二根本没把这本书当回事,可惜啊。”花千里道。 “丁风,赶紧想想办法,咱们怎么进去啊。”方醒见日已偏西,他这一天真有些累了,不想在这里过夜。 丁风摇了摇头,他笑而不语的看向李双双。 “怎么,本大小姐漂亮吗。”李双双歪着头看着丁风,此时一缕阳光洒在她娇嫩雪白的俏脸之上,愈发显得美艳不可万物。 “好看,可没用啊,现在我只想进去找个地方喝口酒。”丁风将目光看向花千里手里的酒壶。 花千里立刻把酒壶抱在怀里,身体转向另一侧。 “哼,其实进去并不难。”李双双娇嗔的说道。 “说大话谁不会啊。”顾侠之笑道。 “这个阵暗含五行之术,实为九宫八卦阵,宋前辈在此之上又做了微调,咱们现在的位置离阵心虽然还有很远,陷阱机关也很多,但只要以三三之数右绕巨石,九九之数逢树左进即可。” “就这么简单?”听李双双这么一说,花千里忍不住插嘴问道,要知道他可是琢磨了许久连外面那一层都没进来。 “不信花爷可以试一试。”李双双眨着大眼睛微笑着说道。 “哼!”花千里摇了摇头。 “花爷不信么”李双双一直觉得花千里挺有意思。 “小丫头,宋天画一辈子的心血,岂能如你说的这么简单就破了?” “这样吧,咱俩打个赌如何?”李双双忽然想起边宜秋想收肖煌候为徒的事。 “你说吧。”花千里不相信李双双能进去。 “我要是能进去,花爷就拜我为师,如果我进不去的话,就拜您为师,如何?”甜美的李双双此刻变得古灵精怪。 “小丫头,你可真是没大没小。”花千里气得胡子抖了几下。 “您是不信我,还是不敢打赌?”李双双道。 “好,赌就赌,虽然你是女子,但也算是聪明,花爷至今还没收徒,也就将就的收一个吧。”花千里忽然觉得收李双双这个徒弟也不错。 “好,一言为定。”说完李双双站了起来。 大家也跟着都站了起来,以为李双双要带着大家进去,可李双双却没动,只是举起手把头发扎紧,从腰间拿出一把短笛又坐了下来。 花爷的目光被这把短笛所吸引,短笛由晶莹剔透的白玉所制,奇就奇在笛首位置上还有拇指大的一块绿,栩栩如生的就像一滴水珠一般,有种要流下来的感觉。花爷一辈子两个爱好,暗器和音律,要不然他也不能视哑叔为朋友,就是因为二人有这个共同的爱好。 悠扬婉转的笛声犹如覆盖远山的白雪般纯净,融入了天地之间,飘荡于云海之上,又悄然从心底升起,晶莹的露珠,晚霞的余晖,世间美好的瞬间在这里定格。 笛声落下许久,众人还在慢慢回味。 “丫头,不错,不错。”花千里忽然觉得这个赌算是赌对了,李双双这个徒弟不错。 “这个送给你吧。”李双双见花爷眼睛一直未离开短笛。 “哦。”花千里惊讶的看着李双双递过来的短笛。 “算是为师给你的礼物了。” “哼,丫头,算你的拜师礼了。”花千里不客气的接了过来。 “大小姐,您底气这么足,到底怎么进去啊。”方醒在旁边提醒道。 “马上你就知道了。”李双双抿嘴笑道。 果不其然,只不过谁也没有想到李双双是用这种方式进去的。花千里脸都绿了,当他看到李三爷从密林深处走出来之时,他才知道李双双的笛声原来是吹给李三爷听的,还有什么方法比李三爷领着进去最安全,也最方便的了。 花千里手里握着短笛,师傅给的这份礼物虽然好,但拿在手里却如烫手的山芋一般。 李三爷的冷脸与冷青衣的有所不同,冷青衣脸色白而且阴,所以显得冷,但他的表情且很丰富。李三爷是天生长得就是一副冷脸,眼角眉梢都很硬,最主要的是永远一副刻板的样子。 “双双,怎么回事,那条狗呢?”李三爷说话的语气从来都像是质问一般。 “这个吗,可能是看我们不顺眼,自己跑了。”顾侠之听丁风说起过李三爷,所以一眼就看出来这个人肯定就是他。 李三爷看了一眼顾侠之。 “晚辈顾侠之。”顾侠之虽然也有些狂傲,但对于李三爷还是很尊敬,毕竟是李双双的长辈。 李三爷微微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转过身来向花千里抱了抱拳。花千里也没有说话,如果李双双成了他师傅,眼前这个人就是他师爷了,想一想都头疼。 “这个人是?”李三爷见方醒点开了曹泊名的穴道,皱了皱眉。 方醒这次是瞄了半天终于一把就成功的把曹泊名的穴道解了,还没等曹泊名清醒过来,他又把那个味道酸臭的布条绑在了曹泊名的眼睛上。 丁风简单的说了几句曹泊名的情况,李三爷也没什么表情,转身向里走去。 第二百二十二章 嫁衣 午夜,南口镇。 长夜漫漫,孤独的人夜更长。 街上早已空无一人,广场上的石碑孤零零矗立在那里,凝视着这孤零零的南口镇,孤零零的人站在石碑前。 月未满,洒下的光华带着寒意,照在石碑之上,阴影中的人不知站了多长时间,好像已与石碑融为一体。 千楹酒馆那盏似乎从不熄灭的灯光已然成了南口镇的一个象征,曾有人问过吕二娘,为什么要彻夜点燃烛火,吕二娘的说法是想给那些深夜无家可归的浪子一个温暖的藉慰,毕竟还有一个地方可以让他驻足。 但也有人说,吕二娘是在等一个人,一个让她放不下的人。 吕二娘很神秘,她是南口镇四个不能惹的人,但为什么不能惹,没有人知道。 孤零零的人就这样一直盯着吕二娘那盏不知为谁点燃的烛光,一动不动,就像他旁边孤零零的石碑一样。 夏天启绝对想不到自己有一天自己会这么黯然离开南口镇,像一个逃兵,更想一个懦夫,短短的几个月之间,他从天堂跌入了地狱,夏家也从繁荣走向了衰落,夏中举死了,他也马上离开,就连夏小美和陆伯也不知所踪了,夏家现在没有一个姓夏的人了。 今夜的路依旧是昨日的路,今夜的夏天启还是夏天启,但却并非是昨日的夏天启,他已没有了那份与生俱来的骄傲,与那种骨子里就有的自信。 “伯父。”夏天启走到石碑旁那个人的身边。 这个在蓬云寺救他的人,当年在肖家庄后墙悬崖边将肖煌候和叶雪母子逼下悬崖使用阴毒剑之人,正是传说死在墨玉手之下的夏中贤。 或许应该叫白中贤才对,在蓬云寺夏中举临死之前曾说过,夏家其实就是以前的白家,白连山的白家。 夏中贤看着远处千楹酒馆的灯光,缓缓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牌,轻轻抚摸上面那朵精致的梅花,回忆起当年的往事,良久以后才慢慢将其放入怀中。 “都处理好了?”夏中贤问道。 夏天启点了点头。 “走吧。”夏中贤干柴一般瘦弱的身体在宽大的黑衣之中就像是幽灵一般,他不但剑冷,声音更冷。他最后深深的看了一样千楹酒馆的烛火,忽然双手抱胸,身体一阵颤栗,痛苦的弯下腰,剧烈的咳嗽好像要把肺呕吐出来。 “伯父,您?” 夏中贤将外衣脱掉,指了指自己的后肩,夏天启帮着解开内衣,露出了夏中贤瘦骨嶙峋的后背。夏天启不看则以,看见后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惨白的月光照不到阴影之中的夏中贤,但夏天启也清清楚楚看见他肩头之上那个黑色的手印,只有墨玉手才能留下这样的手印。 “放点血。”夏中贤此时已然停止了咳嗽,但身体还在不停的颤抖。 夏天启拿着匕首轻轻的在黑手印之处划了一道,黑血伴着微微腥臭流了下来,同时好像抽离了生气的夏中贤又活了过来。 “这么多年了,肖煌候的剑依旧那么犀利。”夏中贤穿上了外衣,瞬间从病态的老者变成了阴冷的幽灵。 在蓬云寺动手之后,他已经有点压制不住体内的寒气了。 “墨玉手的寒气已然侵蚀到五脏六腑,我时间也不多了,抓紧找个地方,传给你之后我也就可以安心的去了。” “您如果把这身寒气内力给了我,您的病是不是就转好了?”夏天启道。 夏中贤摇了摇头,这墨玉手必须从幼年之时练起,让寒气随年龄成长慢慢适应身体,他成年以后才开始练习,寒气必将反噬。 “不可能了,这寒气是病因,也是本源,活着受罪,没了也就死了。”夏中举叹了口气。 “伯父,既然这样,还是另想办法吧。”夏天启道,他看着夏中贤的样子,有些担心自己吸收了这种内力之后会不会也变成这样。。 “什么?你怕了?”夏中贤忽然厉声喝道,宽大的黑衣顿时鼓了起来,像一只愤怒的恶鬼一般盯着夏天启。 “伯父,侄儿只是担心您的身体。” “哼,男子汉大丈夫,婆婆妈妈的,如何能成器?你并不是一个心软之人,遇到了点挫折就变得如此优柔寡断,我看你并非是怕我死了,而是以后怕成为我这个样子,你不要忘了,你是白家的后人。” 夏中贤的目光如两把利剑直刺夏天启的心底。 “不过你也不用害怕,我的内力经过经脉多年洗练,阴毒早已被吸收得差不多了,不会给你带来危害,只要你吸收了我的内力,你的墨玉手就大成了。” 夏天启松了口气。 “可伯父给了我,您不就...,我从小修习墨玉手,如今已有小成,如果有伯父的指点,再有几年也可以成了,非得用此法不可么?” “这墨玉手出自当年的墨家,墨家以魔魂剑和墨玉手冠绝江湖,这两种上乘武学固然厉害,但也难以学成,墨家会的人也很少。魔魂剑就不用说了,墨家后人基本就无人练得此剑,这墨玉手即使从小学起也难以大成。”说到这里,夏中贤顿了顿,这些祖辈的往事至今恐怕没有几个人知道了,他真的应该讲给自己的后人听听。 “墨家人之所以嗜血成性,阴狠毒辣,可能真的与掌法此有关,墨家当年将漠北弄得血雨腥风,我白家与连家联手灭了墨家,也算是逼不得已而为之。据说我白家先人看了这两种武学之后,认为其非但难以学成,而且不可学,所学之人最后必将非疯即魔,所以就将此其销毁了。那时我白家如日中天,家传武学也不比这两种差多少,没必要冒这个险学他墨家的武学,可后来家道中落,被连家和洛家所害,家传也没有了,今时不同往日啊。” “非疯即魔?”夏天启道。 “这么多年我早已琢磨出修炼墨玉手的方法,即使从小修习也难以大成,如果想真正融会贯通有一个最好的办法,就是找牺牲一个人做嫁衣,这个人修习墨玉手之后将内力传与第二人,这第二个人就可以修成墨玉手,墨家之所以难有人学成,是因为没有人愿意做这个嫁衣。” 学武之人谁又愿意把一生的修为传给别人,这比要他们的命还难,何况做了嫁衣之后命也没了。 “伯父,我有一件事不明白,您肩头上的伤是墨玉手吗?”夏天启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心。 夏中贤点了点头,夏天启脸色一变,看这掌印,出手之人的修为肯定在他之上,没听说除了他们夏家人,还有其他人会墨玉手。 “何人所为?” “并未其他人,而是我自己。” 第二百二十三章 白庙村 夏中贤的话让夏天启很惊讶,也让暗中的马三为之一愣。 夏中贤当年为了修习墨玉手,吃了各种阴毒的草药,但进展缓慢,情急之下剑走偏锋,自己用墨玉手击打自己的穴位,虽然差点让他丢了性命,但功力的确提升不少,不过也落下了病根。从此只好退隐江湖,这也就是江湖之上传说他死在墨玉手之下的原因。 夏天启二人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之中,马三从不远处的楼顶飞身跃下,他又发现了一个秘密。洒脱不羁的马三与往日有了一些不同,居然有一丝愁容,并不是因为他知道了夏中贤的秘密,而是因为夏小美忽然之间就消失了。不过他转念一想夏小美暂时离开夏家倒是一件好事,他也不用担心夏家的仇人找上门来伤害到夏小美了。 马三的身影也消失在黑夜之中,只有孤零零的石碑默默的注视着所发生的一切。 - 白庙村之所以叫白庙村就是因为以前这里有这一座庙,李福的先辈就是以看守这座庙为生的,如今庙早已破败多年,自从二十年前那晚的变故之后,这里更鲜有人迹了。 一望无际的白雪覆盖着初春的大地,掩去了所有的破败与不堪。可当春风吹过之后,冰雪融化之时,却发现有些痕迹注定无法消除,在岁月的年轮之中始终未曾改变。 夏中贤看着洛中泽的墓碑,与二十年前的目光一样未曾改变,从南口镇出来,他的脚步就不知不觉的向这里走来,冥冥之中好像这条路的尽头就是他人生的尽头一样,当终于踏上这片土地之时,他恍惚间回到了二十年前。 “洛中泽?”夏天启当然听过这个人,江湖中没有人没听过这个人。 “这就是我们白家的仇人洛中泽?他死在这里?”夏天启问道。 “不错,二十年了,转眼已经二十年了。”夏中贤道。他叹了口气,虽然二十年前就报了仇,可是二十年来,他们也没有光大白家,刚有点起色又都毁之一炬了。 “在蓬云寺里面,那个丁风提到杀死焦清素的人用的剑法疯狂无比,没有任何章法可循,却又玄妙无比?”夏中贤问道。 夏天启点了点头。 “那应该就是墨家的“魔魂剑法”了。“夏中贤道。 “魔魂剑法?”夏天启没有听说过。 “不错,看来那个人终于对咱们出手了?” “谁?”夏天启问道。 “当年他把墨玉手秘籍交给我的时候,我就猜到“魔魂剑法”肯定在他手中。”夏中贤喃喃自语的说道。 二十多年前,大侠找到夏中贤,当大侠说出想法之时,夏中贤更多的是震惊,他未曾想到大侠居然也想杀害洛中泽。夏中贤久经风雨,如何肯轻易的相信别人,但大侠不愧为大侠,居然知道他是白家后人,而且把“墨玉手”的秘籍给了他。 夏中贤问他是如何得到的墨玉手秘籍,据说墨家有两大绝技“墨玉手”和“魔魂剑”,传言还有一幅藏宝图。大侠只是说他无意之间得到的墨玉手秘籍,他是大侠,不想拿别人的东西,所以转赠给他。夏中贤看着大侠的嘴脸,心里感叹自己永远成不了大侠,因为他自己不会如此大义凛然说话,说出一些根本无法让人相信却不得不信的话。 既然大侠如此坦诚,夏中贤当然就更不会拒绝了,他求之不得杀死洛中泽,洛中泽本就是他们夏家的仇人,确切的说应该是他白家的仇人。他也没问大侠为什么要杀洛中泽,险恶的江湖并非像表面那样,看似美好的背后往往都有一些不堪的秘密,就像这个大侠,所有人都想不到他会是这样的一个人。 一年后大侠找上门来,告诉他日子到了,也就是那个晚上,他带着铁手李,王瞎子,阎罗判稽无涯跟着大侠去了肖家庄,当然大侠还带来了人,但大家心照不宣蒙了面,做这种事怎么还能以真面目示人。 那晚血战之时,夏中贤藏在屋顶,最后截杀肖煌侯和叶雪,在崖边叶雪和肖煌候坠下悬崖之时,夏中贤的指尖扫到了那个孩子的肩膀,中了墨玉手很少有人能活下了,何况还是一个孩子。等他回到屋子里之时,已然是一片狼藉,地上躺着五具尸体,洛中泽逃走了,场中站着的七个人包括大侠在内或多或少都有伤在身。 “洛中泽呢?”夏中贤问道。 “放心,他活不过今晚。”大侠道,他的声音很有磁性,透露着一种不可置疑的威严。 众人来到后院崖边。 “叶雪和肖煌候呢?”大侠问道。 “掉下悬崖了。”夏中贤道。 第二百二十四章 大侠 大侠眉头一皱,在江湖上刀口添血的人都知道,赶尽杀绝务必要死要见尸,他看着漆黑的崖底沉思了片刻。他点头示意,身后两个人四下看了看,转身从远处向崖下绕去。 夏中贤看着大侠的背影,眼中一丝寒光闪过,刚才他在后院从墙上的破洞之中看到了大侠那疯魔一般的剑法。哼,十有八九是魔魂剑法。 “洛中泽肯定以为肖煌候和叶雪坠崖死了,不然他不会离开。连家庄大火,洛中泽肯定是去连家庄了,这里与连家庄之间有一个地方,咱们去那里找他。” “你是说白庙村?” “洛中泽内力深厚,但中了我的毒,虽不致死但也够受的,他肯定急于找个地方将残留的毒逼出体内。”旁边的王瞎子插口说道。 他们又追到了白庙村,果真找到了洛中泽,看到连世冠和古月中击杀洛中泽。夏中贤并不知道古月中也与大侠联手了,连世冠也是他的仇人,他的仇人连世冠杀了他的仇人洛中泽。 可惜后来连世冠却逃走了。 他还记得最后与大侠分手之时大侠说过的话。 “连家的仇我也算帮你报了,你可否满意?” 夏中贤点了点头。 “连世冠未死,他就交给夏兄了。” 即使大侠不说,他也不会放过连世冠。 “夏兄下一步如何打算?”大侠问道。 “放心,我既然答应了就肯定做到,以后江湖之上没有我夏中贤这号人了,包括我的这三个兄弟。”夏中贤指了指铁手李三人道。 “希望夏兄说到做到,不然可不好办啊。”大侠叹了口气,但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只有死人是最保密的,但大侠没有把握同时击杀他们兄弟四人,再有即使大侠不说他也不敢吐露血洗肖府之事,一个是他惹不起大侠,再有他的兄弟夏中举还在江湖上混饭次,江湖中人名声最重要。 夏中贤并未找到连世冠,但他也很守承诺,加之他被自己墨玉手击伤的事传出来,就借此机会诈死,从此隐退销声匿迹。 他对自己死了心,却对夏家的后人没有死心,对振作白家没有死心,他把墨玉手传给了夏中贤和夏一山,也因此让丁风和独眼人找上门来。 独眼人使用的剑法是魔魂剑法,他肯定是大侠的人。大侠定是见夏家后人使用墨玉手,知道这肯定是夏中贤传授,猜想夏中想重出江湖,所以派独眼人出手对付夏家。 这些年他暗中留意过那晚击杀洛中泽的那些人,虽然那些人都带着面具,但从出手也能猜个大概,但这些人也从那晚消失了,他猜想可能被大侠灭口了。 夏中贤边咳嗽边向夏天启述说以往的经过,只不过他未提大侠的名字。 他很久未曾说过如此多的话,告诉夏天启这些是为了让他提防大侠,因为即使过了二十年,这个人还是大侠,更加让人敬重的大侠。 “那个大...侠到底是谁?”夏天启咬牙切齿的问道,丁风因为墨玉手找上门来,可如果没有独眼暗中做鬼,夏家也不会有如此大的变故,这个独眼肯定是大侠的人。 夏中贤摇了摇头。 夕阳映红了天边的晚霞,雪变成了红色,凄美的天地之间让人有一种渺小无助的感觉,就像夏中贤此刻的心情。 “你不要问了,也不要去找,将我的内力全部吸收之后,练成了墨玉手,再将这寒气与剑法融会贯通,也许还能有一丝抗衡的机会。” 夏中贤拜师雁山,所用剑法是雁山剑法,自己修炼墨玉手之后,体内寒气异常紊乱,如同千万条蚊虫在骨头里叮咬一般让他生不如死,无奈之下他引导寒气于剑法之上来缓解寒气侵蚀,阴错阳差倒让他练成了这独一无二的阴毒剑法,但他二十几岁才开始练墨玉手,如今体内寒气单凭剑法已然无法缓解,即使放血也效果不大了。 “可我不知道是谁如何去找。” “哼,他知道我又把你带走了,肯定会将秘密告诉你,你不用找他,他也会来找你。”夏中贤停顿了一下,看了看夏天启接着说道。 “不是我不告诉你,是不放心你的脾气秉性,你太沉不住气,知道了对你没好处,希望你经过这么多事后,能有点长进。” 夏天启脸一红,但却没敢再问。 “放心,我死之前肯定告诉你,内力传给你之后,你找个地方躲起来,不要让别人知道你的行踪,我担心肖煌候的侄子肖红炼会找上门来。” 夏中贤与肖红炼的师傅是雁山同门,当年无意之中知道了肖红炼的身世,所以后来夏天启才能找到肖红炼。夏天启雁山学艺这事并不是秘密,肖红练一定能顺藤摸瓜一定去雁山寻找线索。 “伯父,既然传授内力如此危险,我们还是到雁山之后再传如何,这里如此简陋,一旦有危险,我担心...。” “哼,不要担心我了,即使没有危险,我也活不了多久了,传送内力条件苛刻,这里并不适合,我来这里只不过要看看他。”夏天启指着洛中泽的坟说道。 寒风吹过,地上的积雪随风而起扫过墓碑,洛中泽三个字如同一根刺刺在夏中贤心头。 第二百二十五章 大和尚 “洛中泽,二十年了,我也马上要去阴曹地府找你了,不过我白家是笑到最后的,不久以后白家必将名震漠北。”夏中贤盯着洛中泽的墓碑说道。 夏中贤知道自己大限将至,特意绕路来到这里,想起这二十年潦倒的生活,感慨良多,仇恨毁了他的一生,他却将所有的积怨都归到这个躺在地下二十年的人身上。 如果不是夏中贤半疯半颠的神智有些恍惚,夏天启所受打击太大也有些心不在焉,他们无论如何也会发觉躲在暗处的马三。 屋顶被雨水冲得破了一个大洞,那晚李瘸子就是在从破洞而下偷袭的丁风,李福的坟就埋在庙的旁边,已被积雪覆盖,丁风将李瘸子和胖子瘦子三人埋在了更远的地方,俗话说一死百了,恩怨也就随风去了。 如今马三就躲在了房顶的洞边缘,隐藏在翘起的瓦片之后,寒风吹起来积雪,也吹起了马三的衣角,落日余晖之下,倒影正好投射在墓碑的前面。 夏天启与夏中贤对视一眼,目光同时看向马三的藏身之处,在这偏僻荒山之中,此人必定是尾随自己而来,夏中贤阴鹜着脸,自己压在心头的秘密二十年来未曾开口,第一次说出来就被别人听到了。 马三发现自己被发现之时,想走已然不及,再说此地空旷无比也无法走脱,要不是因为那座庙的阻挡,马三根本无法接近此地,二百米之外就会被夏家父子发现了。 “马三?”夏天启看着纵身落下的马三有些惊讶,难道他从蓬云寺一直跟着自己到这里?马三并未答话,而是走到洛中泽的墓碑之前跪倒磕了三个头,马三虽然狂傲但绝不狂妄,这个躺在这里的人值得他尊重。 夏中贤阴着脸看着马三,等马三站起身来之时,他才看清这个年轻人就是在蓬云寺庙顶之上出手的那个人。虽然只有一个照面,夏中贤已然记住了这个年轻人,并不是因为他的长相,而是因为他的刀法。 这个年轻人的刀中居然有一丝海西大和尚刀法的神韵。 “马三,你阴魂不散的跟来这里送死,真是难为你了。”夏天启如同一只受了伤的疯狗终于看到了撕咬的目标。 自从丁风和他的朋友出现在南口镇之后,夏天启的人生就变得跌宕起伏,不过目前来看,全部是跌宕,一点起伏的意思也没有。 “从那跌倒的就从那爬起来。”夏中贤说了一句千百年来父母鼓励子女的这句名言。 夏天启明白夏中贤的意思,如果想重拾信心,仇人的鲜血是最好的方式。 夕阳之下,墓碑之前,刀剑伴着飘起的白雪缠在了一起。 夏方真的剑在于快,而马三的刀在于势,二人一出手如同两只猛虎相遇,十招之后,夏天启的剑就封住了马三的奔雷刀。 江湖传言夏天启是漠北江湖年轻一代的第一人,虽然也有说是司马文山的,但能有此说法足以证明夏天启的身手不凡。夏天启最大的软肋在于性格,他的出手犀利与否与心情有很大关系,这种受心情影响的人大多是因为很少经历失败。 今天夏天启的心情虽然不好,但他有恃无恐,旁边有夏中贤,对手只有马三一人。另外几天来压抑的心情早已被愤怒填满,终于有了一个突破口,所以一出手就势如长虹。马三的奔雷刀一旦被压制,就难以发挥其如潮水一浪高过一浪的特点,夏天启有信心五招之内,马三必将败于他的剑下。 果不其然,当夏天启一招“回魂索命”贴着马三的刀反削而下之时,马三已避无可避。就连旁边夏中贤也不由得点了点头,如果说他还有一丝欣慰的话,就是夏天启的天赋,虽说只有几天时间,但夏天启已将他所传剑法的精髓悟到了五成,这可是自己二十几年的心血。 就在剑要削在马三肩膀之时,马三本能的手腕一抖,手中的刀如同有了魔力一般,不可思议的将夏天启的剑弹了出去,夏天启一愣,马三也一愣,他也未曾想到自己能出此招,这种感觉很熟悉,上次在蓬云寺屋顶劈向夏中贤的那一刀就是这种感觉。 马三在海西寺东山的悬崖上看了海西大和尚的字,领悟到了一点东西,一个人的字如何发力,如何收力,笔锋如何转,与刀法有异曲同工之妙,马三将其融入到了刀法之中,但总觉得与他的奔雷刀格格不入,只是在情急时刻才能有这么神来一笔。 “咦。”夏中贤又是一惊,看来他那天没有看错,但更让他吃惊的是,他听到了自己这声“咦”居然有回声。 他赫然转身,却发现洛中泽的墓碑旁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衣衫褴褛不修边幅的一个胖和尚,手里拿了一根掉的只剩几根毛的拂尘,长得很慈祥,年纪很大,眉毛长的垂了下来,嘴里不知道在吃什么东西,一直咀嚼不停。 “你是何人?”夏中贤脱口而出。 “阿弥陀佛,我是个和尚。”大和尚把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指了指自己的秃头说道。 夏天启和马三同时收手,这个大和尚悄无声息的来到他们身边,居然一点也没发觉,夏中贤盯着胖和尚,仔细的看了半天,确信自己从未见过此人。 大和尚将脏手在身上随便的抹了一抹,撩起眼眉挨个看了看场中的三个人。 “病的不轻。”胖和尚指了指夏天启。 “你呢,也有血光之灾。”胖和尚又指着马三说道。 “你快死了。”胖和尚最后将目光落在了夏中贤身上,他说这番话的时候笑嘻嘻的模样好像在夸奖这三个人。 “这可能是我今天听到的最舒服的一句话。”马三听胖和尚夏中贤快死了,不由得笑着说道。 “不过可能你死在他的前面。”大和尚又看了看马三,顺便瞄了马三手中的刀一眼。 马三一下子被大和尚的话噎了回去。 “我见过印堂发黑的人,但没见过这么黑的人,我猜你全身都黑了,脱下衣服让大和尚看一下。” 大和尚指着夏中贤道,胖乎乎的手指头上面小小的指甲里面全是淤泥。胖和尚说完身影忽然向前,夏中贤就见胖脸瞬间变大,刹那之间就来到了面前,夏中贤冷哼一声,手中的剑悄无声息的直刺而出。 第二百二十六章 海西大师 胖和尚别看胖却异常的灵活,肚子一甩,身体忽然向左闪出,陡然间就出现在夏天启的身旁,夏天启冷汗还没冒出,就看见黑黑的胖手朝自己的胸口抓来。夏天启的剑绝对够快,但却刺空了,因为胖和尚第二次甩了肚子之后,已来到了他的身后,胖手掐住了夏天启的脖子,夏天启身体一软,乖乖的低下了头。 “黑鬼,别乱动。”夏中贤紧随其后的剑停在了胖和尚的眼前,胖和尚不认识夏中贤,但他会看相,更会起名字,夏中贤的长相对得起“黑鬼”这个名字。 “大师,你到底是谁?你我素不相识,没必要这样吧?”夏中贤真有些急了,毕竟夏家只有这么一个独苗了。 胖和尚另一只手在夏天启的后背拍了一下,随即将夏天启一甩,夏天启踉跄几步站稳之后忽然觉得丹田之处有一股暖意,稍纵即逝,忙运转内力查看,却发现一点异样也没有,他冲着夏中贤点了点头。 “好阴毒的内力,嘿嘿,有意思!”胖和尚晃动着脑袋颇有兴致的看着夏中贤叔侄二人。 “哼,请问大师法号如何称呼?”夏中贤一错步站在了夏天启的面前。 “嘿嘿,有人叫我胖和尚,有人叫我老秃驴。” “大师,这里的事与你无关,你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为好。”夏中贤虽然有点忌惮这个胖和尚,见他疯疯癫癫的出手不凡,但心中杀气早就冒出来了。 “我本来就没打算插手啊,只不过在这里动手不太合适,我这个老友喜欢清静。”胖和尚说道。 “朋友?”夏中贤眼角一眯,这里除了他们四个人,难道还有人? “怎么,你想见见他,现在可见不着了,不过看你这面相,用不了多久就能见着了。”胖和尚嬉笑道,看了一眼洛中泽的墓碑。 夏中贤早料到这个和尚是为了祭拜洛中泽而来,既然是洛中泽的朋友,最好先收拾了马三,不然一旦马三说出来刚才的秘密,恐怕麻烦就多了。 “哼,既然如此,我把此人带走了就行了。” 夏中贤话音一落,就真的像一个鬼一样的,未见脚下如何用力,身体就向马三飘去,为了不夜长梦多,他也没时间让夏天启拿马三练手找什么信心了,至于夏天启从哪里跌倒从哪里爬起来的这件事,以后有机会爬起来也不晚。 “大师,你这是?”夏中贤飘了一半就停下了,因为他发现胖和尚忽然间就飘到了他的面前。 “这个人也与我有点关系。”胖和尚眯着眼睛笑嘻嘻的说道。 夏中贤一皱眉,看得出马三并不认识这个和尚,一头雾水的马三疑惑的盯着和尚看了半天,最后确信自己不认识他。 “小子,偷学了和尚的刀法,见了面怎么不磕头啊。”胖和尚瞪着马三说的。 “海西大师?”马三忽然猜出来这个胖和尚是谁了。 胖和尚并没有否认。 夏中贤脸更黑了,他也猜出来了,他曾见过海西大师,那时候的海西还是个瘦和尚。 夕阳已沉,月已升起,暮色笼罩大地。 “伯父。”夏天启低低的提醒着沉默的夏中贤。 “既然海西大师出面,今日的事就算了。”夏中贤知道今天是带不走马三了,灭口这件事只能从长计议了。 “夏中贤,想走可没那么容易。”马三朗声说道,他看出夏中贤想走,既然海西大师在场,不如借大师的手留下夏中贤,问一问当年在这里谋害洛中泽的那个主谋到底是何人。 “夏中贤?”海西大师也是一愣,他又仔细的看了看这个黑鬼,倒是依稀有点当年的样子,其实也不能怪海西大师认不出,夏中贤现在的模样恐怕就连当年的红颜知己吕二娘也认不出他了。 “小子,你怎么瘦成这模样了,不过总比和尚我这样好。”海西大师看了看自己颤颤巍巍的大肚子叹了口气,这次他叫没夏中贤黑鬼,但他的确是夏中贤的长辈,叫他小子也并不为过。 “大师,当年洛中泽前辈就是此人与他人密谋所害,千万不能放走他。”马三道。 海西的眉毛跳了两下,双眸射出两道精光看着夏中贤,他同样震惊,上次遇到丁泊水之时还聊起当年这段往事,本以为这件事终将石沉大海,没想到今日居然在洛中泽的墓前找到了幕后真凶。 “他说的可是真的?”海西的声音也有些沉。 风不知何时停止了,四周静悄悄的,就连月亮都偷偷的躲到云里,仿佛一切都凝结了。 夏中贤冷冷的看着海西,他不想多说,可他准备出手的剑刚一举起,忽然全身抽搐,弯下腰蹲了下来。 虽然夏中贤没有承认,但海西相信马三说的是真的,没有眉毛的毛多的拂尘抖了几下,但最终还是放下了。 半响之后夏中贤站了起来,冷汗已然浸透了衣袍,海西说得对,自己真的快不行了,发病的间隔越来越短,此时别说与海西动手,就算马三也能取他的性命。 “你走吧,虽然我不知道你与洛中泽有何仇恨,但过了二十年来,该放下的就放下吧。”良久之后,海西大师才开口说道。 “海西,少来什么慈悲为怀的这一套,我最恨什么都不了解就劝人放下的人,可惜我没亲手杀了他。”夏中贤本不想多说,可听到大师这话还是忍不住,因为二十年前洛中泽就曾说过这样的话。 月光洒在墓碑之上,斜斜的影子就像刺一样的刺在夏中贤的喉咙之中,嘶哑的声音划破这宁静的夜空,伴随着仇怨飘荡了二十年。 “小子,你算是没救了。”海西叹了口气。 海西并未留下夏中贤,看着他与夏天启即将消失的身影,马三有些急。 “你的病还有的治。”海西的声音并不大,却清晰的传到了夏中贤的耳中,但夏中贤却一丝停留也没有,消失在黑暗之中。 第二百二十七章 拜师 “大师,为何要放过夏中贤?”马三不解的问道,他知道洛中泽与海西大师也是相交莫逆的好友。 篝火照亮了墓碑,海西和马三坐在墓碑前。 “你叫什么来着?”海西大师看了看马三。 “马三。” “一点礼貌也没有,有好东西也不知道孝敬老人家。”海西指了指马三手中的酒壶。 马三一愣,但还是递了过去。 海西就过了喝了一大口,喝完又抿抿嘴回味了一下。 “你觉得他会说出来你想知道的事吗?”海西道。 马三摇了摇头。 “他是个将死之人,也是个可怜之人。” “可是洛前辈一家都被他所害,这种人怎么能放过?”马三很尊敬海西大师,但却不认同他的想法。 “你觉得他如果还活着,今天会怎么做。”海西看着墓碑上的洛中泽三个字问道。 马三想了想,也叹了口气,他明白大师话中之意,洛中泽当年放下了所有仇恨退隐江湖,如果他活着,也许他早已放下了这段恩怨。 “大师,佛家不是还有句话吗,宽恕恶人是伤害好人。”马三始终不赞同海西的话。 “小子,佛家什么时候有过这句话?”海西抡起手里的木棍照着马三的脑袋敲来。 马三看着落下来的棍子,想摆头躲过,忽然发现无论自己如何闪躲,都无法躲过这颤颤巍巍的棍子。 “啪。”这是今天晚上马三挨的第一棍子。 “夏中贤那个老小子的确是个恶人,但他没有几天可以活了,不过那个小一点的...。”海西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看了看马三。 “怎么?”马三道。 “那小子以后可能比夏中贤还危险。”海西大师不用看相就知道夏天启是个恶人,因为他与马三出手之时每一招都很毒辣,心不狠的人无法那样出手。 “的确,如果让他再练成墨玉手,将来比夏中贤有过之而无不及。”马三道。 “这种阴毒的掌法的确害人不浅,当年墨家人就是因为练了墨玉手而变得性情大变。”海西大师拿住夏天启之时还在诧异他的内力如此阴寒,原来是练了墨玉手。 “大师是出家人,慈悲为怀,连夏中贤这样的恶人大师还想出手相救,当然劝人向善并没有错,不过据我了解,让夏天启改过自新就如同让狗不再吃屎,绝对不可能,他将来肯定是个祸害,就怕到时候没人治得了他了。”马三道。 “小子,你到底想说什么?”海西举起酒壶又喝了一口,他根本就没打算还给马三。 “当日晚辈在海西寺东山看见大师的题字,窥窃到大师刀法的一丝神髓,但却一直未能彻底领悟,大师可否赐教一二,将来如果夏天启再干坏事,马三定当出手除恶。”马三道。 “小子,看着你长得挺老实,比和尚我还滑头。”海西哈哈大笑, “不过嘛,教你也可以,让我看看你的面相,嗯,还真与我佛有缘,脑袋长的如此之圆,剃成光头肯定比我这个老秃驴还像个秃驴。”海西看着马三的头顶捋着眉毛说道。 “大师,我看还是算了。”马三情不自禁的摸了摸脑袋,他可不想出家。 “哼,你在拿我老人家打趣不成?”海西瞪大了眼睛说道。 马三尴尬的笑了笑。 “小子,想做我的弟子你还不够格,不过你的悟性的确不错,孺子倒是可以教一教。”海西又嘻嘻的笑了起来。 饶是马三大咧咧的,也被胖和尚弄得哭笑不得,不过他随即郑重的跪下给大师磕了三个头,一旦说起刀法,马三就立刻认真起来。 随即马三的脑袋就挨了第二下,第三下,最后他数不清自己挨了多少下,无论他身法如何转变,大师的棍子都准确无误的打在他的头顶。他最终也没有看出大师的棍子有多少种变化,但却看清了大师挥棍的手法,在海西寺东山之上,他的脑海之中就曾幻想海西大师如何挥笔的,但真正的见识了之后才忽然明白了那些百思不解的细节,豁然开朗的全身通透之感让他忘记了头顶之上木棍带来的痛感。 “领悟多少就看你的造化了。”海西大师喝干了酒壶的最后一滴酒,用脏兮兮的袖子擦了擦嘴。 “谢谢大师。” “小子,我说过你有血光之灾,并不是说今晚,希望这些能救你的命,否则就白白浪费老人家的时间了。”海西摸着自己的大肚子,太胖的人本就不喜欢动。 马三笑了笑,他并不在意。 “大师,今日之恩他日定当相报。”马三道 “你别忘了答应我的事。”大师打了个哈气,扭头靠在了洛中泽的墓碑之上。 马三深施一礼,他要赶去天州城。 圆月还未圆,春夜风更寒。 千百年来,亘古轮回,阴晴圆缺从未改变,今夜也同无数个夜晚一样,但有些人却已成故人。 月已西沉之时,海西拍了拍墓碑,也离开了这里。 马三从今夜分别之后此生再也未见过海西大师,多年之后他时常想念这个风趣的大和尚,海西大师传授的刀法无数次救了他的命,但他却不知道,如果不是海西大师在夏天启的体内留下了一股真气,在今夜的不久之后,他就会死在夏天启的剑下。 第二百二十八章 大闹赌坊 骆驼大街依旧繁华,成方崖的消失并没有引起多大的反应,不久人们就会忘记这个人,也许会在某个月的初十,有人会想起那个叫小花的傻瓜好久没出现了,然后向新来安乐谷的人讲起那只吃人肉的大花,讲起那个叫成方崖的人。 成方崖没有任何踪迹,连一行也消失得无影无踪,顾侠之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我看到四个人进了极乐赌坊。”丁风道。 “四个人?”顾侠之道。 “好像是你说的金家兄弟。”丁风道。 “他们也来了?”顾侠之道。 丁风没有看错,的确是金家四兄弟,温须也并没有将金家兄弟的事当回事,金家兄弟回去之后等了很久温须也也没动静,也明白了温须也就是在敷衍他们。求人不如求己,所以他们来到安乐谷找白空雨,那日在清福酒楼,丁风离开之后,向曹泊名打听白空雨的四个人就是金家的四兄弟。 顾侠之找不到白空雨,金家四兄弟更找不到,他们想出了一个办法,和尚走了,庙还在,庙要是在,和尚肯定会回来,他们来到了极乐赌坊,白空雨的极乐赌坊。 赌坊今天的人很多,其实每天的人都很多。 金家四兄弟从来不赌,但不是不会赌,金老大就很会赌,而且赌术也很高明,但四个兄弟想出的办法却不太高明。 “啪”金老大直接将自己的齐眉棍压在了赌桌之上,周围立刻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金老大。 “这位爷,我们这里只收银子。”一个看着是个主事的瘦子走了过来,看了看齐眉棍说道。 “我没有银子。”金老大道。 “想闹事也不看看地方。”瘦子喊了一声,顿时几个打手模样的人围了过来。 赌坊里面出事解决办法通常有两种,要么赌一把,要么打一回,金老大的赌术高明也没用,因为瘦子直接用了第二种办法。打斗结束的很快,金家四兄弟的棍法对付连一行不行,对付这十几个打手却很轻松。 “告诉白空雨,我们兄弟明天还会来。”金家四兄弟出门时候留下了这句话。 满脸是血的瘦子看着一片狼藉的赌坊,心说这地方十天之内也不能开业了。 “金家四兄弟与白空雨有仇?”丁风问顾侠之。 顾侠之摇了摇头,他也只见过金家四兄弟一次,不过他猜得出四兄弟为何这么做。 “如果我猜的不错,白空雨曾经假扮连一行在金家兄弟的寨子里干过坏事。”这件事并不难猜,顾侠之想起那日在泉石镇看到金家兄弟与连一行动手的事情。 “你说这招管用吗?” “如果你我去闹事,八成不管用,金家四兄弟应该管用。” 丁风点了点头,毕竟他与顾侠之还有点名气,白空雨知道丁风是连一行的朋友,他俩出现白空雨肯定不会露面。 不过第二天金家兄弟却没有再出现,因为当天晚上秋老二找上了他们。 白空雨在温须也被方醒暗算出事弄得沸沸扬扬的当天晚上就带着连一行离开了茶馆,躲到了另一个地方,虽然他不确定温须也这件事跟他是否有关,但他不敢冒这个险。秋老二本劝白空雨离开安乐谷去找古月中,但白空雨不愿意再动了,这一趟燕雀林泉石镇之行早已让他筋疲力尽,实在不想再遭罪了,所以他并没有离开。其实还有一个原因,他觉得在安乐谷很安全,自己在这个地方经营多年,在自己的地面上最安全。 上一次连一行来天通茶馆找肖煌侯的时候白空雨就打定主意抓住他,父亲曾经交代他抓住所有找肖煌侯的人,并且要悄无声息的做。他骗连一行去了燕雀林,燕雀林中的白骨都是被他骗去的人,这些人都是曾经得罪过他的人。但结果连一行差点把他抓住,当时也是没办法,他知道父亲古月中要去泉石镇,所以才引连一行去了泉石镇。 成方崖和温须也的事情的确动静很大,白空雨发现与连一行好像并没有什么关系,也没有人过来找连一行,所以白空雨又舒舒服服的享受起来了。 他有两个爱好,一个是赌,另一个是女人,从他的黑眼圈和气虚苍白的脸色就能看得出这几天他在两个爱好之上没少下力气。 这几日他手气并不好,所以心情并不好,当下人当告诉他有人在极乐赌坊闹事的时候,他问都没问就给来人一巴掌。 “有人闹事了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找几个人收拾啊。”白空雨打完人之后又回过头,瞪着充满血丝的眼睛示意其他几人亮牌。下人张了张嘴,没敢再问,心想如果能收拾闹事的人又怎么会来这里找他。 白空雨又输了,生气的一摔牌,回头一看这个下人还在,忽然想起来这个人是为什么来找他的了。 “对方几个人?” “四个人,使用齐眉棍。” “哦?”白空雨想了想,知道是谁了,这四个人虽说不棘手,但赌坊的人是肯定收拾不了了。 他正琢磨派谁去,正巧看见秋老二在旁边,盯着牌局看得也挺过瘾,白空雨一皱眉,心说怪不得自己手气不好,身后站个鬼,而且看着就是一个穷鬼,怎么能不输。 “你去解决这个事吧。”白空雨指了指秋老二,随手拿出一沓银票递给了他,说完扭过头去继续打牌。其实白空雨很精明,本来他有很多解决这事的人,并不需要秋老二出面,但这件事他并没有多想,所以他犯了第一个错。 秋老二做事一般都是晚上,因为晚上别人更相信他是个鬼。 金家四兄弟心眼不是太多,能想出大闹赌坊的计策也是绞尽了脑汁,当晚他们也不敢住客栈,找了个偏僻的破庙过夜,索性就在破庙布好了局等着白空雨的人来,如果能抓到白空雨的人再弄点动静出来,不愁白空雨不现身。 “你说白空雨会来吗?”顾侠之有些冷,喝了口酒说道。 丁风看着远处的破庙,忽然想起了白庙村,过年了,他还没有去祭拜。 “会来。”丁风答道。 “哦,你怎么知道。” 丁风笑了笑,目光看向远处,顾侠之此时才发现远处走来了一个老头,衣衫褴褛的老头,手里拿着一个破碗,在寒风之中瑟瑟发抖的向破庙走去。 “他是白空雨?”顾侠之有些不信,虽然他没看见过白空雨,但也知道他是个年轻人,但随即明白了,眼前这个人肯定是易容了。 丁风一皱眉,他见过白空雨,但他确信这个人不是白空雨,因为他认出了这个人,在肖家庄的时候,秋老二猥琐的背影让他印象很深。 第二百二十九章 救人 金家兄弟看着老头要进破庙心里有些急,他们等的是白空雨的人,可不想伤及无辜,所以他们立刻围了上来。 “老人家,您赶紧离开这里,我们在这里有事。”金老大很有礼貌,也很仁义,掏出来十两银子递给了秋老二。 此时夜已黑,微弱的月光之中,金老大并未看清秋老二的脸。秋老二并没有易容,他知道金家四兄弟几斤几两,等他接过银子呲牙一笑之时,金老大一惊,倒不是他认出了秋老二,事实上他并不认识秋老二,更不知道秋老二是白空雨的人,只是被秋老二的脸吓了一跳,特别是那对闭不上的眼睛。等他反应过来这个人有些不对之时,已经晚了,因为他们哥四个已经齐刷刷的倒在地上了。 秋老二并没有直接动手,他的迷药有很多种,何必浪费力气呢。他有些纳闷,江湖上还有金家四兄弟这样憨厚的人也是难得,但难得归难得,他还是得杀了他们。 秋老二的招魂幡还没有捅下去,就听到了身后的说话声,他着实吓了一跳,妈的,有鬼!他居然没发现这个人就在他背后。 鬼也有怕鬼的时候。 “秋老二,你最好不要动手。”丁风也觉得金家四兄弟难得,倒不是因为他们够笨,而是他们够仁义。 秋老二很听话,并没有动手,而是慢慢的转过身,就看见了丁风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此时远处传来几声惨叫声,秋老二知道带来的那几个人也完了。 秋老二的身法很快,他根本没打算动手,直接想跑。但他翻身栽倒的时候才明白自己比金家兄弟强不了多少,对方既然能悄无声息的来到他的背后,轻功绝对比他高明很多。 地上的石头硌得秋老二的后背有些疼。 “秋老二,我听你兄弟说你们跟着古月中混。” 秋老二一愣,他立刻猜出眼前这个人是谁了,那晚在肖家庄之后,过了很久,他才找到秋老三,秋老三还是秋老三,但是个无用的秋老三了,李双双的手段够狠,最后还废了秋老三的武功。 秋老二听完三弟说完经过,他虽然心疼兄弟,但并没有替他报仇的心思,且不说丁风的武功有多高,单说李家他就惹不起,他也不敢告诉古月中秋老三还活着,秋老三已经没用了,古月中不会留着没用的人,更不会留着知道自己秘密的没用的人。 “白空雨与古月中什么关系。”丁风接着问道。 顾侠之走了进来,站在丁风的身后,喝着酒,看着秋老二,月光透着庙顶的破洞照在秋老二的脸上,顾侠之叹了口气,这种人真不该晚上出来,的确够吓人。 “你弟弟就是因为不张口,最后成了什么样子,你见了吧。”丁风笑着看着秋老二,本来挺好看的表情,月光映照之下在秋老二眼里有点渗人。 秋老二正在琢磨到底说不说。 顾侠之叹了口气,丁风办别的事他挺佩服,这种问话的事他可不行,这种事马三最在行,顾侠之从马三身上学到不少能耐。 秋老二还没张口,眼前一闪,一个大嘴巴就拍在了他的脸上,顿时嘴里一阵疼痛,眩晕之中吐出来一颗牙。 “我...。”秋老二第二句刚说出口,总也闭不上的眼睛又看到一个巴掌一闪,啪,第二个巴掌又打到了另一侧的脸上,秋老二的鬼脸已经白里透红了。 “我说...。”秋老二想闭眼,但他的眼睛闭不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顾侠之第三次的举起巴掌拍下了,啪,他又吐出来一颗牙。 顾侠之拿起酒壶坐到了一旁。 “我说,我说。”秋老二忙用手捂住了脸。 如果古月中知道秋家兄弟这样,他一定后悔当时救了他们。 - 白空雨的手气就在秋老二离开之后变好了,他总算明白为何自己最近在赌桌上总是不顺,看来是因为秋老二这个穷鬼,他立刻来了精神,想趁着秋老二不在这段时间大杀四方。 温须也曾经跟白空雨说过,为了取得金家兄弟的信任,他已经告诉金家兄弟在金家寨奸淫那个少女的人是白空雨。白空雨对这些倒是满不在乎,金家兄弟的身手还不怎么样,所以金家兄弟找上门来他也并没有在意,秋老二去了两个时辰没有回来,他也没有在意。 这就是白空雨今天犯的第二个错。 白空雨的这个地方很隐蔽,进到白空雨的房间需要三道门,每道门都有人把守,秋老二叫开了第一道门,进去之后就被人发现不对,顾侠之三拳两脚就解决了这些人,丁风和顾侠之踢开了第二道门,没费吹灰之力就来到了第三道门,却发现门开着,里面依旧在吆五喝六的赌着。 丁风一眼就认出来坐在赌桌中间的白空雨。 屋子里静了下来,白空雨看着丁风,又看了看丁风生后的顾侠之,还有顾侠之手里的秋老二,他有些没明白是怎么回事。 “我是来找连一行的。”坐在白空雨对面的一个白衣赌友很识趣,起身让开了,与其他七八个人站在了白空雨的身后。 丁风也没客气,直接就坐了下来。 “哦,你既然想要人,可以直接来找我,为什么要对我的兄弟这样。”白空雨指了指秋老二。 顾侠之随手将秋老二仍在一旁。 “既然想要人,也应该让我知道你们是谁吧。”白空雨好像无所谓的样子,丁风有些诧异,他没想到白空雨如此镇定。 “我叫丁风,连一行是我的朋友。” “丁风,嗯,我跟连一行有点恩怨,还没有解决,就凭你一句话就带走,恐怕不合适吧。”白空雨道。 顾侠之听到这里,往前一步走,但丁风却摆了摆手。 “还是你明白道理,连一行在我手里,你们动了我,他就没命了。”白空雨道。 “那也不一定,我料定你不想拿你自己的命换连一行的命。”丁风掀起了面前的天九牌,正好是一对天牌。 白空雨眯着眼睛看着丁风,低头看了看他前面的一对地牌。 第二百三十章 狡猾 “你说的对,我的确不想用我的命换连一行的命,但放不放连一行,我说了并不算,你想必已经知道了这是我父亲安排我做的。”白空雨看了看秋老二。 “那咱们就试一试吧。”丁风叹了口气,放下了手里的牌。 “咱们其实有更好的方法解决。”白空雨举了举手里的牌。 丁风笑了笑,他也喜欢这种方式,对于他和白空雨这种人来说,在这方面都很自信。 丁风看了看桌上的天九牌,伸手摸了一下,往前一推。 白空雨笑了笑,纵欲过度显得苍白的脸上有一丝激动,眼睛里冒出来光,赌徒就是这样,赌注越大就越兴奋。他见丁风摸了一把牌,知道他是在看牌是不是被动了手脚,他也看得出丁风也是此中高手,行家摸牌的指法都与普通人不一样。 白空雨也没有动牌,在牌桌上他很规矩,如果说赌桌之下的白空雨是一个魔鬼,那么赌桌之上的白空雨算是一个谦谦君子,他让那个白衣赌徒来发牌。 白空雨是庄家,丁风坐在天门。 场中其他人不知道丁风二人与白空雨的过节真的是要命的过节,以为只是嘴上说说罢了,所以都来了兴致,白衣赌徒的手法很稳,三十二张牌在他手里就像三十二个少女在翩翩起舞一般。 四张牌握在手里之后,丁风并没有看牌,只是用手指在下面一摸,随即就配好了牌,一前一后放在了眼前。 白空雨手中的牌不大也不小,他想了想抬头看了看丁风,最后把本已配好的牌又调了一下,放在了桌上。 丁风牌也不大,四七,而白空雨正好是三六,他本来想坐个九,但考虑了一下,还是前面大了一点。 白空雨看着丁风,他点了点头,丁风笑了笑。 天九桌上你想赢,你只有看透对方才行,白空雨是一个滑头的人,做事有计划,但往往在最后一刻他都会跳出自己的计划,就像在燕雀林,他多了几句嘴,露出了自己的真容,丁风虽然只见过他一次,就知道他在牌桌之上必然会这样,所以丁风认准了白空雨配牌之时肯定要冒这个险想赢下自己,并不像和牌。 白空雨一摊手,输了就是输了,愿赌服输,他二话不说的就带着丁风和顾侠之东拐西拐的来到了另一个房子,屋子里的灯很暗,一个人趴在角落里。 “交给你了。”白空雨转身想走,顾侠之站在了他的面前。 丁风将连一行翻了过来,见他双目紧闭但气息尚且平稳,俊美异常的脸消瘦了许多,看看来并无大碍。丁风回头冲顾侠之点了点头,顾侠之让开了一步,白空雨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连一行与白空雨之间的事丁风不知道,既然白空雨履行了赌约,丁风也得履行。 也许是灯光太暗,也许是丁风有些急,当他看到连一行手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上当了,他想起了白空雨是古月中的儿子,想起来白空雨假扮肖煌候的事,他伸手一探,将连一行脸上的人皮面具揭了下来。 假扮连一行的人依旧一点反应也没有,他长也算英俊,但绝对没有连一行英俊。 二人赶紧追了出去。 白空雨并未走远,他走的并不快,可能他觉得丁风不会这么快的识破,顾侠之又拦住了他。 “我最不喜欢赌桌上赖账的人。”丁风道。 ”这个嘛,我也不想赖账,可连一行不在我手里了,他已经被人接走了。”白空雨摊开双手道。 “谁接走了。”丁风道。 顾侠之叹了口气,丁风这个人问话的确不行,他想起自己问秋老二的三巴掌,所以他毫不犹豫的拍出了一巴掌,白空雨未料到顾侠之这么突然的出手,他还在想如何回答丁风,就看见巴掌已经到了面门之前。 如果白空雨正常面对顾侠之,顾侠之这一巴掌未必能如此轻易的拍在白空雨的脸上,一切都是因为想不到。这一嘴巴打的力度确实不小,白空雨相对于秋老二还是年轻,只是嘴角流出少许的鲜血,牙并没有掉。 顾侠之问话都是三巴掌开始,但他的第二巴掌却没有拍下,因为他发现白空雨牙没掉,但一张人皮面具却掉了下来,露出新面容的白空雨显得有些老,脸有些很黑。 “你是何人?”顾侠之没想到自己的一巴掌还打出来个假白空雨。 “李老四。”这个人捂着脸往后躲了一下。 “白空雨呢?”丁风急忙问道。 李老四指了指刚才那张赌场的房子,丁风猛然想起那个白衣赌徒,也许他才是真正的白空雨。 丁风和顾侠之进去赌桌之时,刚才的几个人又赌上了,秋老二已经不在屋里了。白衣赌徒正坐庄,顾侠之二话不说一把抓住这个人的脖领子从桌子对面托了过来,扒住他的脸就开始掐。 白衣赌徒吓得够呛,他还没明白怎么回事。 “不对。”顾侠之又看了看其他的几个人,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弄懵了。 “谁是白空雨?”顾侠之一只手掐住白衣赌徒的肩膀问道。 白衣赌徒疼的直咧嘴,但却丝毫也动弹不得。 “大爷,他不是刚跟你出去了么?” “那个不是李老四吗?” “什么李老四,那个李老四?” “坏了。”丁风一跺脚,转身又往回跑。 可白空雨不会犯第三个错误,他早已经逃之夭夭了。 刚才的白空雨就是白空雨,当丁风和顾侠之踢门之时,他就知道不好了,表面平静的应付着与丁风堵了一把,然后带着他去见了假连一行,假连一行是他找人假扮的,他怕有人来劫人,毕竟这是父亲交代的事情,他绝对不能出事,真连一行在另一个地方。 当顾侠之让他走的时候,他戴上了两张人皮面具,外面的那张是他自己。如果顾侠之像对付秋老二那样打三巴掌也许能将其第二张面具扇开,他就会露出本来面目了。事情的经过很好猜,丁风叹了口气,他算是领教了什么叫做狡猾,什么叫做随机应变。顾侠之还不甘心,又跑到假连一行的房间,不过这个连一行的确是假的,把他的脸捏出血来也没有第二张面具。 “怎么办?”顾侠之道。 “算了,先回去吧,再想找白空雨就难了,我们还是求九叔帮忙找一找吧。”丁风叹了口气。 “好吧,先把金家兄弟安排好了再说吧。”为了不引起白空雨的怀疑,他们并没有弄醒金家兄弟,只是将他们放在了破庙旁边的隐蔽处。 第二百三十一章 认人 方醒瞪着大眼睛看着眼前的沙盘,他也这方面的高手,但也不由得佩服宋天画做的这个沙盘,就如同将他所在的这个地方缩小了放在面前一样,精致的连树叶的枝杈,巨石的纹路,房屋的窗棂都清晰可见。看了沙盘,方醒这才清楚了这个地方的布局,看似杂乱无章的树木巨石中暗含着一种规律,至于是什么规律,他说不清楚,就是觉得有一种规律在其中,复杂却很有条理,看去还很美。他的目光从外延向里慢慢的移动,想象着如何走到自己所在的这间屋子,可是走着走着就发现又走了回去,几次下来他的头就有点晕了。沙盘里最吸引人的是中间惟妙惟肖的一个木头小人,这个小人是个瞎子,跪在地上,方醒想笑,但却没敢,如果肖煌候能够看见,绝对会被气疯的。 地上散落着一张张画满图形的纸,每一张上的图形都差不多,只不过稍微有一丝改动,此时宋天画正在一张破旧的桌子上不停的画着另一幅图。 方醒从来没见过如此不修边幅的人,他一直觉得自己就够邋遢的了,可见了宋天画,他觉得自己很干净。宋天画根本没有注意到屋子里面多了一个人,他一会看看沙盘,一会在图上画两笔,就是看不见沙盘旁边站着的方醒。 “宋前辈,我想出去一趟。” 宋天画半响没说话,最后抬头看了看方醒。 “想出去去找肖老二。”说完又低下头开始画起来。 方醒张了张嘴没再说话,他知道这个怪人说一不二,就连李三爷也是没给过好脸,方醒无奈的叹了口气,只好转身出来。 昨天宋天画又把这里的布局改了,改完之后,宋天画拿着图纸与肖煌候比划一番,他不停的说这个方位那个机关,这个生门,那个坎门,肖煌候寥寥数语,宋天画就低着头走了,有些天赋就像人的身高,即使再努力也提高不了,这一点方醒算是明白了。 这个地方有两个院落,中间相隔几十米,一东一西,东面的是宋天画的住处,西边住的是肖煌候, 方醒不想找肖煌候,他不比宋天画好说话多少,像那木头人一样,每天一句话也没有,至于李三爷,方醒看见那张冷脸连饭也吃不下,花千里倒是很清闲,因为这里有酒有菜。 丁风、顾侠之还有李双双不知道去了那里 自从曹泊名来到这里,每天的饭菜都很丰盛。 要想了解一个人的秘密,必须找他身边的人,身边的人之中最好找经常和他相处的人,人都要一日三餐,成方崖吃饭很讲究,接人待物只用一个厨子,就是曹泊名,曹泊名不但是大花的厨子,也是成方崖的厨子。虽然成方崖和独眼的秘密曹泊名不知道,但成方崖身边来来往往有什么人,曹泊名肯定见过,当日李双双问曹泊名在成方崖身边见没见过李才安,曹泊名说就算他见过也不知道那个人是李才安。丁风当时就想到了一个办法,决定将他带到这里,因为这里有方醒,方醒有一个别人没有的手艺,就是画像。 曹泊名在安乐谷最繁华的骆驼大街最好的位置开酒楼,不但是因为成方崖这个靠山,也因为他做的饭菜的确也好吃,方醒这几天吃的都胖了,恍惚之间觉得自己好像都长高了。 “大爷,什么时候放我走啊?”曹泊名正在洗菜,看见方醒走进来满脸堆笑问道。 “方醒,来,花爷再跟你商量一下。”醉醺醺的花千里眯着眼睛看见方醒进来立刻起身说道。 “花爷,没的商量,你要是再敢硬来,我就去找你师傅了,李大小姐可就在隔壁。”方醒捂着胸口说道。 要不是因为怕温家的人找,方醒早离开这里了,花千里知道他拿到了神工机鉴,每天软磨硬泡的琢磨弄到手,昨天居然硬抢,要不是李双双在,估计真被抢走了。 花千里还打算真来硬的,但听方醒一提李双双,立刻没了脾气。 “花千里,我告诉你,我是替你师爷李三爷办事来的,你可别耽误我的事。”方醒提醒一下花千里。 “你再提这件事,我就剁了你,信不。”花千里见方醒一个劲的提他的丑事,指了指方醒,方醒呲牙一笑,花千里冷哼一声,翻身躺下又喝起闷酒来。 “今天做什么菜了。”方醒问曹泊名。 “您想吃什么,我给您做。”曹泊名满脸堆笑道。 方醒看了看食材,心说李三爷真是厉害,不亏是大户人家的老爷,在这个地方居然能弄来这么多山珍海味,这些东西都是他去搬来的,想起了腿还疼。 “老曹,你知道的都说了吗?”方醒的话没有一句跟上句有关系。 “说了,大爷,我都说了。”曹泊名苦着脸说道。 “说了就好,说了就好,你再说一遍,反正咱们也没事干。”方醒这几天主要干的事就是审问曹泊名,可翻来覆去问了几遍还是那几句话。 “这个人你到底见过没有?”方醒拿着李才安的画像问道,这是他根据李双双的描述画的,李双双看着画像,着实的夸奖了方醒一番,没想到这个小个子还有这个才艺。 “大爷,绝对没有。”曹泊名道。 “你再好好想一想,应该是这个独眼人领着他来的。”方醒又拿出独眼人的画像。 “他每次来都是我做的饭菜,一共也没有几次,领的人我都记得,绝对没有此人。” 方醒又低头看了看李才安的画像,这么英俊的人看一眼肯定记得,就像自己的个头一样,见过自己的人都印象深刻。 “算了,回头再说吧。”方醒看见了桌上的狮子头冒着热气,放下画像,拿起一个就吃了起来,可狮子头刚出锅,烫的他手一滑,正好落在了画像之上。 方醒忙拿起画像抖了一抖,又用衣袖擦了擦,英俊的李才安变得不英俊了。 “等等。”曹泊名忽然说道,他盯着李才安的画像愣了一下。 “怎么?” “这个人我见过。” “这个人?”方醒没明白,明明就是一个人,这么还这个那个的。 曹泊名拿起画像,用手沾了沾狮子头的肉汁,在李才安的脸上又画了几道,然后点了点头,递给了方醒。 “独眼人带着他来过成方崖的府里。” 方醒明白了,李才安的脸肯定受伤了,怨不得曹泊名不认识。 “走吧,老曹,你要说得清楚,估计不久就能离开这里了。”方醒又拿起一个狮子头放在嘴里,转身领着曹泊名出了门。 “你最好不要离开这里,温家的人不会放过你。”旁边睡眼朦胧的花千里说了一句,翻身又打起了呼噜。 “没事,我跟着你师傅理李家大小姐,谅他温家也不敢得罪李家。”方醒说完就溜了。 花千里一下子坐了起来,方醒已然走远了,花千里想起打赌的事就后悔不已,这几天就在厨房待着,为的就是躲着李双双,最可气的就是这个方醒,动不动就提这个事。 “什么时候见过他?”李三爷石刻般的脸上只有嘴在动。 “三个月之前。” 李三爷点了点头,那就是在白庙村出事之后。 曹泊名记得很清楚,每次他见独眼人都是在深夜,曹泊名最怕的就是深夜被叫醒,因为叫醒之后他还得下厨。 独眼人和李才安吃饭就像上坟一样,不但话少,而且都冷着脸,成方崖不停的让曹泊名倒酒缓和沉默的气氛,独眼人却不怎么喝,只有李才安一杯接着一杯喝个不停。 “后来你见过他么?” “见过。” “哪里?” “春风阁” 第二百三十二章 找人 安乐谷的妓院有很多,很少有人知道春风阁,因为这个地方只侍奉几个人,成方崖就是其中的一个。春风阁本没有名字,主人叫秋水,春风秋水,所以大家都叫它春风阁。 从外面看,春风阁倒想是秋风阁,荒凉的有些破旧,门前被厚厚的积雪覆盖,一个脚印也没有。曹泊名并未走前门,拐了几拐找到了一个隐蔽的后门,守门之人看是曹泊名,一句话也没问就开门让他们进去了,从正房之内又经过三道门,足有半刻钟才来的一个富丽堂皇的大厅之内。 妩媚的秋水真如同秋水一般怡人,不过她对待曹泊名却不温柔,因为曹泊名并不是这里的客人,最多算一个来给客人做饭的厨子。 “曹老板,这里的规矩难道你忘了,从来不接待外人。”秋水勾子一般的眼睛盯着曹泊名,不过这次并非勾人,而是想钩人。 曹泊名对这个女人垂涎已久,但知道这种女人自己是不可能得到的。 “秋姑娘,这位爷要找李才安李公子。”曹泊名说完往旁边一站,让出了李三爷。 “我没听说过这个人。”秋水摇了摇头。 李三爷冷冷的看着秋水。 “秋姑娘,老成就是因为李公子的事才...。”曹泊名赶紧提醒秋水 “是你?”秋水如水的腰肢扭了一下,能有如此大手笔的人肯定不简单。 “秋姑娘,这是岭南李家的李三爷,李才安是李家的公子。”曹泊名不想这件事再出岔子了,把李才安找到他就能脱身了。 “岭南李家?”秋水只是偏远漠北安乐谷的一个小妓院的主人,也听说过岭南的李家,这里的客人都是江湖中人,她也听过很多江湖上的事。 秋水一挥手,那几个年轻人又退了出去。 “李三爷,贵公子的确在我这里,您想带他走?。”秋水道。 李三爷依旧面无表情的看着秋水。 曹泊名心说这个三爷真是个大爷,从始至终一句话也不说,装什么孙子啊。 “三爷这么远来这里,就是想接李公子回家。”既然三爷不说话,曹泊名只好替他说了。 “带走当然可以,当初李公子是被别人带来的,他在这里消遣了几个月,所有的花费都是他朋友给的,如今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走了,到时候人家找上门了,我可不好交代啊。” “三爷带李公子回家,还需要向别人交代?”没等三爷说什么,曹泊名就赶紧说道。 “话虽这么说,可我总要跟人家交代一下吧。”秋水虽然年纪不大,但在这人吃人的安乐谷,多年的历练让她无论面对什么人都能从容应付。她看得出李三爷绝对是一个狠角色,也是一个讲究之人,从他进门就看得出他并不想用强,毕竟这么有身份的人在妓院里面打几个女人,好说不好听。 “你想如何?”李三爷第一次开口说道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李公子的朋友可不简单,我也是得罪不起啊。”秋水的声音又柔了下来,感觉要滴出水来。 “是那个只有一个眼睛的人么?” 秋水点了点头。 “他不会来了。” “您怎么知道?” 李三爷脸一沉,他说的话从来不容人质疑,既然他说独眼人不能来了,就肯定不能来了。 李三爷掏出了银票,秋水如水的腰肢又扭了起来,她知道独眼人不简单,但这是安乐谷,秋水能在这里经营多年,也并非吃素的,再说人家家里人都找上门来了,她又怎么能阻止。 还是那间没有镜子没有窗户的屋子,刺鼻的酒味与女人的香气依旧充斥着,昏暗的灯光一直亮着,镶嵌着钻石的宝剑一直在地上没有动过,东倒西歪的酒壶中比以前更多了。 李才安被门口射进的灯光晃得睁不开眼,适应了许久才看清楚眼前是李三爷,他先是惶恐,然后是羞愧,最后黯然低下了头。 李三爷没有任何表情,即使看到已然毁容的李才安,颓废得像变了一个人的李才安,他也没有任何表情。 “穿好衣服,出来。”三爷转身出了屋。 李才安刚出来,冯居其和方醒也到了。 “夺川呢?”跟进来的冯居其喊道。 “您是?”秋水并不认识冯居其,冯居其很少来外谷。 “冯居其,冯夺川是我儿子,他是不是在这?。”冯居其看左右房间都关着门,挨个推门看了看,都是空的。 秋水一听到冯居其三个字,马上一点脾气也没有。 “原来是冯爷,冯公子是来过这里,不过已经走了。” “走了?” “嗯,一个月之前就走了。” “他去哪里了?” “跟成方崖走的,去了哪里我并不知道。”秋水没有说谎,成方崖带走了冯居其。 “你最好说实话。”冯居其目露凶光。 “冯爷,我怎么敢跟您说谎,人是成方崖带来的,也是成方崖接走的,我可没敢问。”秋水媚笑道。 “他在这里的时候没跟你说什么?” 秋水摇了摇头,冯夺川除了要女人之外什么也没说过。 冯居其知道秋水不会说谎,她也没必要撒谎,成方崖也不会让她知道什么秘密。 “这里的事不要跟任何人说。”李三爷临走时留下了银票,带走了李才安,秋水的眼睛又要滴出水来。 李才安经过冯居其之时,冯居其鼻子抽动了两下,扭头盯着李才安看了两眼,嘴角一丝冷笑。 “三爷,李公子找到了,您看。”曹泊名凑近李三爷,低声媚笑道。 “谢谢曹老板,这几天麻烦你了,你可以离开了。”李三爷知道曹泊名的意思。 曹泊名听完立刻转身走了,李三爷还想提醒他要留心点,毕竟他曾经见过独眼,但曹泊名已然跑出了大门。 九叔正在大门口等着李三爷,李三爷并不奇怪,在外谷,九叔想找人很容易,九叔很急,看来事情也很急。 第二百三十三章 等人 成方崖从未想过自己会以这个方式离开安乐谷,他在假山为自己准备了一条退路,暗道直通远处的密林,这条暗道修成于多年前,但他从不认为自己会用到它,他在大火之中钻入暗道就立即启动入口的机关,入口塌陷之后,外面的人是无论如何也进不来了。 三日后,已是午夜,北山。 山上的寒风更冷,左唐和巴耳看着不远处的成方崖,孤零零的站在山坡之上俯视谷下,不知道他此时的心情是否如这寒风一样,冷得让人无奈。 成方崖此时还不知道,发生这一切源头的老冯就躺在几百米外。他此时的心情外人不得而知,他现在再等两个人。 三天来他们三人一直待在暗道之中,昨晚才出来。出来后成方崖立刻吩咐巴耳和左唐分别出去,在安乐谷的两个地方留下两个标记。 第一个人终于来了,当殷怀素从远处走过了之时,成方崖的心情更冷了,因为殷怀素只有一个人。 成方崖是个狠人,却是一个好父亲,他知道自己作孽太多,怕有人伤害女儿小月,几年前就将女儿送到了一个秘密的地方居住,这个地方很隐蔽,但他还是很担心,所以他才叫殷怀素去告诉小月赶紧离开,殷怀素一去一回差不多三天时间。 “小月呢?”成方崖急切的问道。 “她不在。”殷怀素摇了摇头,他看了一眼成方崖的左臂,光秃秃的已是断臂,他看见巴耳留下的标记之时就在犹豫如何向成方崖解释这件事。 “不在?” “在,但我过去的时候,院里都是冯居其的人,但一个人把她救走了。” “谁?” “一个一只眼睛的人。”殷怀素叹了口气道。 “什么?是他。”成方崖愣住了,他没想到独眼人居然带走了小月,他为何出现在那里?成方崖有种不祥的预感。 殷怀素这次又没出手,成方崖却没有问原因,既然殷怀素看见了独眼的出手,他肯定不会出手了,即使出手也不能改变什么。 “对不起。”殷怀素将“幽鬼八枪”的最后一卷递给了成方崖。 “怀素,送给你吧,毕竟你也冒着危险走了一趟。”成方崖看了看左唐和巴耳,如今身边只有这两个人了,他想再拉拢一下殷怀素。 殷怀素摇了摇头,并不是因为成方崖落魄了,而是他从来无功不受禄,只接自己能接的起的东西。成方崖盯着殷怀素,半响没有说话,左唐和巴耳悄然的从两侧堵住了殷怀素的退路。 殷怀素看了看巴耳和左唐,表情依旧平静。 “背后的人是岭南李家的李重山。”殷怀素临走时告诉成方崖。 “为何放此人走,一旦走漏了消息...。”左唐走上前来问道。 成方崖面无表情的看着殷怀素下山的背影,对这个他并不担心,殷怀素并不是一个多嘴的人,而且也是一个守承诺的人,要不然他也不能独自一个人来这里,只为还这本“幽鬼八枪”。 脸色苍白的成方崖脸白得如同一张纸,并不是因为失血过多,而是因为殷怀素的话,独眼人为什么抓小月,过河拆桥?面对如此多的变故成方崖并没有心慌,可这一刻他心慌了,他把左唐和巴耳叫到一起,低语了几句。 成方崖在等第二个人,这个人也到了,什么时候到的成方崖并不知道。 独眼人在他的眼里永远是一个谜,悄无声息的来,悄无声息的走,该出现的时候肯定会出现。 “墨老弟,你来了。” 独眼人看着成方崖的断臂,半响没有说话,他也是刚从小月的住所回到安乐谷,看到左唐留下的标记就马上过来了。 独眼从蓬云寺离开之后就被司马文山纠缠,如果说丁风是他遇到的最可怕的对手,那么司马文山绝对是最难缠的对手。单以武功而言,独眼绝对有把握击败司马文山,他与司马文山交手三次,可每次要将他刺于剑下之时,司马文山就会出其不意的打出一张底牌,神出鬼没的暗器,刀枪不入的甲胄,最后一次他居然差点死在司马文山的手中。 无奈之下独眼只好选择甩开司马文山,三天前他来到安乐谷之时,正是成方崖府里大火冲天的时候,他也有些慌了,因为成方崖手中还有一样东西没交给他,所以他抓住了小月。 “墨老弟,现在怎么办?”成方崖道。 “怎么办?我也不知道。”独眼道。 “要不然咱们先回天州城如何。”成方崖道。 “回天州城,惹下这么大的麻烦不解决,几年的苦心经营毁于一旦,你怎么跟老爷交代。” 听到独眼人提到老爷,成方崖的眼中一丝惧色闪过,不过他随即冷笑一声。 “这麻烦可不是我惹下的,这件事并非只因温须也而起,都是因为那个李才安,能够召集这么多人同时出手的是李重山,老弟别忘了,当时是老弟你让我找的李瘸子,后来也是你送他来我这的。”成方崖道。 “什么?李重山?”独眼脸色有些凝重,既然李重山来了,把李才安藏在春风阁恐怕也不安全了。 独眼有些后悔,夏一山用墨玉手的消息让老爷子很生气,吩咐他想办法搅乱夏家。他设计了夏一山与司马东来的事情。本来进行得很顺利,可丁风来了之后到处打听夏一山,他怕此人坏事,就有心除掉此人。夏方真说夏天启也有此打算,他就将计就计利用夏小美与丁风之间的关系刺激李才安,借李才安的手除掉丁风。可李才安是个窝囊废,他找了李瘸子帮他,可谁知道李瘸子失手了,还把李才安给弄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李才安成了烫手的山芋,杀了他必然将李家牵扯进来,放他出去也不行,李家绝对会追查,最后只好将其囚禁起来。 坏事就坏在丁风身上,他没料到此人身手如此厉害,在清风口的凉亭之内,自己与狄然联手都不是他的对手,为了脱身无奈之下拿出了李才安的玉佩。他一直后悔不已,一直担心李家找上门来。好在自己在李才安身上留了一手,给他用了独门毒药“五香散”,这个东西一旦服用就会上瘾,这样就能牢牢的把李才安控制住,即使李家找上门来也不敢轻易对自己怎么样,不然没了五香散的李才安肯定活不了多久。 独眼沉思不语,成方崖咳嗽了一声,左唐悄然的来到了成方崖的身后,巴耳看着左唐,也向前靠近了一些。 “墨老弟,我在这里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你办事,如今出事了,老弟可得帮说句话。”成方崖道。 “恐怕不单单办我说的事吧,听说你私自留了不少好东西。”独眼看着左唐背后的包裹说道。 “冯夺川的崆峒十三剑的剑谱不是都给你了么,剩下的都是不入流的东西。”成方崖道。 “剑谱是给我了,可口诀呢?”独眼人道。 独眼的话音一落,成方崖的刀就已劈出,独眼至始至终也未提小月的事,如今又问起口诀的事,成方崖明白独眼的用意。 独眼并不是去救小月,而是想利用小月威胁自己交出口诀,自己可以交出口诀,但就算交出口诀独眼也不会放过自己,自己死了不要紧,小月必然也会被他杀了,还不如先下手为强。 成方崖刚才已与左唐和巴耳说好,一旦自己动起手来,他二人一左一右同时出手,但一定要活口。 成方崖人称刀祖,虽然断了一只手,但这拼尽全力的一刀也的确对得起他的这个称号。 刀出势很猛,到了中途却无力的落下,独眼一撤身就躲开了。 第二百三十四章 聚首 成方崖的手和刀同时落到了地上,以后也许没人叫他刀祖了,因为他已经没有手可以握刀了,出手的人是左唐,成方崖疼的大喊一声,但没有手来捂住伤口了。 “左唐,你...。” 成方崖忽然间明白了,独眼怎么会知道他已从冯夺川手里弄到了口诀,知道这件事的没有几个人,其中一个就是自己最信任的左唐。 成方崖不愧是成方崖,即使这样,还没有晕倒。 但更奇怪的是巴耳,左唐出手之时,巴耳就在他的旁边,他既没有对独眼动手,也没有阻止左唐。 “老成,你自己留了一份崆峒十三剑的剑谱副本,这件事我可以不问,错就错在你从冯夺川嘴里拿到口诀居然不告诉我。” 成方崖额头的汗珠如同雨滴一般落下,独眼说的不假,冯夺川写出了剑谱之后,不肯开口说出口诀了,没有口诀的剑谱与废纸差不了多少,可成方崖有的是办法让人开口,即使冯夺川知道说出口诀之后还是死,他还是在临死之前说出了口诀。大花吃掉了他的一根手臂,冯夺川之所以开口是因为当时手臂还在冯夺川的身上。 成方崖拿到口诀之后就鬼迷心窍了,这可是天剑老人的剑法,虽然冯夺川练了崆峒十三剑之后还是窝囊废,那是因为他本就是个窝囊废。成方崖则不同,对于高手而言,刀法与剑法之间有些东西本是相通的,他的刀法已然练到了极限,所以他想另辟蹊径,抄了一份剑谱给独眼,却没有告诉他口诀,只说冯夺川受不了折磨死了。 左唐脸不红不白的看着成方崖,就像平时一样。成方崖心里一寒,他没有想到左唐会背叛自己。不过想一想也并不奇怪,他曾几何时也这样背叛过别人,在这个尔虞我诈的安乐谷,能有几个人是坦诚相待。 左唐前几天一直在犹豫,独眼曾劝说过他以后跟着独眼,他一直没答应,三天前成方崖见到萧少卿和柳白达之时回头看了他那一眼的时候,他知道成方崖早晚要找他算账,因为他当时打探的消息是萧少卿和柳白达不会出手。 但成方崖最不可理解也是不可接受的是巴耳,至始至终他都静静的站在旁边,不但成方崖奇怪他为何不出手,就连左唐也很奇怪。 “你把小月怎么了?”成方崖痛苦这说道。 “她很好,你要是说出口诀,我会放过他?” “你真的会放过他?”成方崖的语气有点哀求。 独眼叹了口气,就连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说的这句话,成方崖怎么能相信。 “我保证她死的不痛苦。” 成方崖倒退了两步,坐在了地上。 “你不说的话,小月活着比死还痛苦。”见成方崖半响也不说话,独眼冷冷的说道。 独眼有点不耐烦了,冯居其和九叔的人到处都在找成方崖,他可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万一碰上他也无法轻易脱身。巴耳冷冷的看着成方崖,他的眼神很复杂,最后扭过头向山下看去。 成方崖还在犹豫,独眼示意了一下左唐拦下巴耳,他拎起了成方崖想先离开这里再说。 “兄弟,这件事跟你没关系。”左唐不明白巴耳为何刚才不动手,但他也不想弄明白,他拦住了巴耳。 巴耳没说话。 左唐刀上的血海未干,对付巴耳他很有信心。 独眼对左唐也有信心,他知道解决巴耳用不了多长时间,这点时间他还是可以等的。 巴耳苍白的脸笑了笑,笑的不自然,他从来不笑,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笑,也许在笑他自己,笑自己是多么的可怜。 的确没用等太长时间,就来了不少人。 独眼一直对自己预感危险的能力很自信,他凭这种能力躲过很多次危险,但这一次他却没有发现,事后他想起这晚上为何自己没有发现李三爷这些人,他觉得是自己当时不够冷静。 独眼以前都是在背后指使别人,他不担心暴露自己,可这一次不一样。 左唐放下了刀,站在了独眼的身后,左唐是那种什么人都可以背叛只忠于自己的性命的人,他一看李三爷,冯居其,九叔带着十几个人围了上来,周围夜色之中人影幢幢不知还有多少人,他就知道自己又要二次背叛了。 独眼人也没有动,一只眼睛环视着四周。 李三爷知道成方崖和独眼勾搭在一起,冯居其和九叔并不知道,所以他们看到看到眼前这一幕都很惊讶。 其实李三爷也很惊讶,看样子独眼和成方崖已然窝里斗了,冯居其来这里是为了他儿子,九叔来这里是为了要成方崖的命,而自己来这里是为了要独眼的命,这样岂不是更好。 李三爷未发话,九叔和冯居其未敢说什么,虽然冯居其比较着急。 “我是李重山,你应该知道我为何而来,如果你能说出一个理由,我会留给你个全尸。”李三爷面无表情的对独眼说道。 独眼当然知道李三爷的大名,他此时才明白围剿成方崖是李三爷出的手,想想也对,只有李三爷才会有这么大的手笔,他真后悔把李才安牵扯进来。而成方崖更后悔,当时李三爷来要人他并没有把这件事当回事,李才安是独眼带来的,他也就是帮着照看着,当时介绍李瘸子给独眼也只是当个中间人,所以他想等独眼来了之后跟独眼商量一下这件事,却未曾想李三爷出手如此的快,如此的狠,冷面阎罗真不愧为冷面阎罗。 “不用想了,才安已经被我找到了。”李三爷估计独眼还想拿李才安要挟自己。 独眼没有回答,底牌让人拿走了,他还有何说的,他也说不清楚。 李三爷是个讲规矩的人,无论何时都讲规矩,就像这件事,他在做之前就定了规矩,成方崖付出的代价已经够了,他跟成方崖的恩怨已经了解了。他今晚是来找独眼的,他又定了个新规矩,李才安破了相,独眼交出一只眼睛就够了,不过李三爷比较死板,他没考虑其实独眼只有一只眼睛。 “你留下一只眼睛吧。”李三爷道,说完李三爷不再说话了。 独眼也没有说话。 “冯夺川在那里?”冯居其立刻接口问道,冯居其见三爷问完了,终于轮到他了,他问的是成方崖。 “冯夺川是你什么人?”没等成方崖说话,独眼先问道。 “是我儿子,你知道他在哪里?”独眼很奇怪,他很了解冯夺川,从未听说过他父亲. “你儿子?” “不错,老夫冯无尘,识相的放下成方崖,如果你知道夺川在哪更好,说出来我保证你可以离开这里。”老奸巨猾的冯居其为了儿子说话居然也没有过脑子,他这句话犯了两个错误,第一他的罪了李三爷,三爷没发话,他怎么保证独眼能够离开这里,第二个错误就是他不应该说他叫冯无尘,等一会儿他死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就是因为这句话死的。 “冯无尘,崆峒派天剑老人的关门弟子绝户剑冯无尘?”独眼问道。 “不错,正是老夫。”冯居其没想到对方居然知道自己以前的名号。 独眼点了点头,他低头看了看成方崖。 成方崖脸如死灰,如果独眼能从冯无尘手中得到口诀,自己对独眼的用处就不是那么重要了。 成方崖看懂了独眼眼里的意思,但独眼却忘了封住成方崖的嘴。 “老冯,你儿子是他害死的,他想...。”成方崖喊道,他想告诉冯居其一切都是独眼所为,可他忘了自己还在独眼的手上,他本就躺在独眼的脚下,所以独眼的剑只是动了动,就把剑尖放到了他的嘴里。 “什么,死了?”冯居其听了成方崖说了半句话,但半句话就够了。 冯居其有些恍惚,他只有这么一个儿子,绝户剑真的绝户了。 “巴耳,你走吧。”九叔看了看巴耳 巴耳摇了摇头,他扭头看向成方崖,嘴里含着剑尖的成方崖就躺在独眼的脚下。 “放心吧,无论最后结果如何,成方崖都活不过今晚。” “呜?”成方崖说不来话,但他会哼哼,九叔看着他费解的眼神也知道他想问为什么巴耳会背叛他。 “老成,我只是跟巴耳说了当年的实情。”九叔道。 只这一句话,成方崖顿时就没了脾气。 第二百三十五章 出乎意料 当年成方崖四处寻找孤儿,来培养成自己的死士,可哪有那么多的孤儿,有些不是孤儿的孩子被他看中之后也变成了孤儿,其中就有巴耳。成方崖以为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九叔在琢磨对付成方崖之前就开始探听他的实力,也就了解到了巴耳这些死士,才发现了这些秘密,很多孩子的父母都死于成方崖之手。 九叔悄悄的告诉了巴耳,起初巴耳还不信,但这种事就像埋在他心里的草一样,慢慢的就有了变化,他装作无意的问过成方崖自己的身世家乡,成方崖都含含糊糊的敷衍过去了。他偷偷的到了九叔告诉他出生的村子,发现九叔说的可能是真的,他又去了三个地方,也是九叔给的地址,发现这几个地方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在十几年前都发生同样的一件事,一家几口被杀,其中的孩子都不见了。 巴耳被带走的时候已经三岁了,童年的记忆很模糊,但依然有记忆,他觉得那些记忆好像清晰了一点。 九叔并没有要求巴耳做什么,只是告诉了巴耳这一切,但巴耳已岂会不报灭门之仇?他给殷怀素送信的时候也把成方崖的藏身之地告诉了九叔。 “是真的吗?”巴耳的声音有些嘶哑,目光就像一把钩子,复杂而充满怨恨,即使成方崖这样的人,此刻也有些不敢看巴耳的目光。 巴耳相信一切都是真的,他只不过想从成方崖嘴里说出来,但看成方崖的表情,他已无需再问。 独眼人看了看四周,丁风没有来,他松了口气,此时他倒真正冷静下来了,他在思索自己如何离开。他看着李三爷呆板的表情忽然想起老爷子告诉过他的话,立马放弃了硬闯的念头。关于这个李三爷的事老爷子特意对他讲过,冷面阎罗做事认真,缜密,讲规矩,这样的人办事从来没有一丝一毫的差错,他既然算计好了来这里,早就把一切都想好了,自己又岂能轻易离开。 所以他立刻做了一件事。 “李三爷,江湖上都说你最讲规矩,李公子想对付丁风,找到了夏方真,我和夏方真只不过是介绍了李瘸子而已,至于发生了什么与我们无关,话说回来,一个巴掌拍不响,他和李瘸子的事我们并没有参与。至于他受了伤之后我一直照顾他,如今他也平安的回到了三爷身边。” 独眼说话一个音调,没有任何语气,听着很不舒服。 “我留下一只眼睛,是不是与李家的事就算两清了?”独眼道。 李三爷点了点头,他说话从来就算数。 “九爷,你来是为了成方崖?”独眼扭过头对着九叔道,虽然他没有见过九叔,但也听左唐说过此人。 九叔也点了点头,他与独眼并无过节。 “好。”独眼又看了看冯无尘。 “冯夺川是我找的,人是成方崖杀的,咱俩也有账,一会儿算。”独眼微微一笑,他可能很少笑,笑的很不自然, 左唐就在这个时候离开了,对于他的走没有人理会,即使他离开了北山,他也出不了安乐谷,他不值得这里的人出手。 左唐走到十步之外回头看了一眼,最后看了一眼,他庆幸自己离开的是时候,因为成方崖死的很难看,也很快,独眼手里的剑轻轻一送,剑尖就从嘴里穿到了脑后。 无论是刀俎还是刀祖,死了都是一堆肉,成方崖死了,他死的地方离老冯的坟不远,也许他成为游魂的时候能游到老冯的坟前取回自己的断臂。 “九爷,眼睛给你了。”独眼道,说完独眼用手指就捅在了自己唯一的眼睛上。他很用力,手指拔出来的时候把眼珠带了出来,即使疼得嘴角抽动,他也很冷静,冷静的掏出药瓶给眼睛上了药,冷静的虽然看不见药也上的很好。 “李三爷,可以了吧。”独眼道,因为他看不见,所以只好对着李三爷的方向说。 九叔和李三爷互相看了看,他们没想到如此简单,李三爷点了点头,扭头就离开了,他讲规矩,既然对方按规矩来,他也按规矩走。九叔看着成方崖,他叹了口气,也离开了,他与独眼并无仇恨,冯居其与独眼的恩怨他也不打算参与,与冯居其联合对付成方崖,出动的人手都是他的,他损失最大,冯居其几乎毫发无损,对于这种人岂能有第二次合作。 冯居其的丧子之痛还没有缓过来,恍惚之间就发现周围的人都不见了,只剩下自己带来的四个人。他今天没耍心眼,只是没来得及喊更多的人过来。不过他并不担心,因为对付一个瞎子他还是有把握的。“绝户剑”人虽然绝户了,但剑绝对还是当年的绝户剑,他一挥手,四个人就将独眼包围住了。 “我儿子到底死没死?”冯无尘还存在一丝希望。 “死了,绝对死了。”独眼眼中的血止住了,但他边说边又做了一件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他将戴在左眼的眼罩取了下来,戴在了刚扣瞎的右眼之上,独眼还是独眼,只不过换了一个眼睛。 月光之下,独眼的左眼瞳仁是灰白色的,看得很怪异,但绝对没有瞎。独眼平时带眼罩就是因为长着一双阴阳眼的人太惹人注目,据说这种眼睛的人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独眼的确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这只左眼好久没用,现在看冯居其像个死人, “我说了最后算账,来吧。”独眼人的剑带着成方崖的血刺向了冯居其。 独眼人的剑法很疯狂,他一出手就用上了在凉亭对付丁风的剑法,冯居其被称为绝户剑,是因为他出手歹毒,他带着的四个人也跟主子一样歹毒。 但只有三个回合,四个人就倒下了三个。 独眼人的剑不但快,且疯狂得不可思议,诡异的角度变化,感觉不到任何的停顿反转,明明向下劈,可瞬间就反撩而上,如同掉在地上的弹珠,同样的速度反弹而起。 冯居其有一种感觉,独眼人的剑就像群魔乱舞一般,毫无规律可循,却又有一种独特的魅力,那种嗜血的魅力。 但冯居其感受这种魅力的时间并不长,因为第四个人也倒下了。他想走,但在这群魔之中如何脱得了身,绝户剑虽毒,但那是人间的剑法,在地狱之中就不太灵光了。 如果丁风在场,他就会发现,独眼的剑法与冯居其的剑法居然有一些神似,就像隔了几代人的同族兄弟,虽然相貌已经大相径庭,但总有一丝血脉是一样的。 独眼人瞬间劈出五剑,每一剑都劈到冯居其的剑刃之上,不知道的还以为冯居其的守势到位。但冯居其自己明白,是对方故意为之,自己此刻中门大开,手中剑已经来不及挡住独眼的第六剑,但独眼却在此时等了一下。 冯居其缓了一口气,他想为儿子报仇,更不想死,但也有些不服气,他觉得让对方占了先手,自己的剑法没有发挥出来,所以他毫不犹豫的把剑刺了出去。 天剑老人的剑法的确非同一般,剑法犀利,剑招独特,但冯居其并未学到天剑老人剑法的精髓,他生性喜欢投机取巧,只对其中的杀招感兴趣,他的剑法虽然歹毒,却只能发挥剑法的三成。 冯居其这次从第一招“游龙出海”到最后一招“回魂天剑”,二十五式一气呵成,行云流水一般。 这次独眼人的剑不再疯狂,一直采取守势,行云流水的剑虽好看,却也只是行云流水,从独眼的身边划过。独眼本打算再让冯居其从头至尾来一遍,但他怕李三爷回去之后告诉丁风,丁风一旦过来,自己可就走不了了,所以他没有再给冯居其机会。 疯狂的剑法再次舞起。 他的剑第六次击在了冯居其剑刃的同一个地方,剑应声而断,冯居其想撤步,独眼的剑闪电般刺中了他的胸口,不深不浅,冯居其惨叫一声,独眼飞起一脚将他踢飞,没等他起身,剑已抵在了他的脖颈之处。 “把天龙剑法口诀告诉我。”独眼道。 第二百三十六章 意想不到 冯居其脸色像死灰一般,他杀过很多人,见过很多人死的时候都怕得要命,他有时候还讥笑这些人,此时此刻他理解了这些人的想法。 “什么?口诀?”冯居其确信自己是否听错,他大概知道冯夺川为何而死了,也知道为何独眼要弄瞎一只眼睛给李三爷交代,就是为了能够单独留下自己。 崆峒派掌门天剑老人有三个弟子,冯无尘是关门弟子,剑法和口诀只传给了三个弟子。天剑老人突然被杀,他的两个徒弟为了争夺掌门之位内斗,结果两败俱伤双双而亡。天剑老人一死,冯无尘感觉自己命不久矣,他作孽太多,没有天剑老人的庇护,仇家必找上门来。果然没过多久仇家就来了,据说当时冯居其被人一剑灌入左胸,死相很难看,可恶人从来就不会轻易的死去,都说冯居其心狠手辣,心眼不好,他不但心眼不好,心也长歪了,他的心长在了右胸,所以他并没有死,但他却再也不敢露面了,隐姓埋名跑到安乐谷。 崆峒派新掌门并不会天剑老人的剑法,所以这些年来,崆峒派渐渐的变成了三流门派。后来冯居其偷偷的带着三岁的儿子冯夺川去见崆峒派掌门,交出了剑法和口诀,条件就是将来下一任掌门是冯夺川,有了剑法和口诀崆峒派又恢复了往日辉煌,掌门人也履行了诺言,在冯夺川十二岁之时将剑法和口诀传给了他,想培养他为未来的掌门人。 但冯夺川功夫却不怎么地,还四处惹祸,忘了掌门师傅告诫他的怀璧其罪的话,他把自己得到剑法和口诀告诉了朋友,结果引来了杀身之祸。 “因为夺川不告诉你,你就杀了他?” “令公子没这么嘴硬,他告诉了成方崖,是成方崖杀了他。”独眼道。 冯居其眼神一暗,脸色变得有些狰狞。 独眼冷笑一声,手腕一翻,冯居其觉得眼中钻心的疼痛,用剩下的左眼看到眼前的剑尖之上挑着一颗眼珠,这是他第一次看见自己的眼睛,用自己的左眼看自己的右眼。 “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你杀了我吧。”冯居其捂着眼睛喊道。 “你说的对,但想死却不是那么容易。”独眼道。 冯居其最终还是说了,他与他儿子一样,嘴都不是很硬,他说的对,说不说都是死,但在独眼手中,死法就是不一样。 独眼听得很仔细,冯居其说完之后,他并没有立即动手,他默默的思索了许久,最后点了点头。口诀是真的,他看过剑谱,自然能辨别口诀的真假,对于剑法大成之人来说,真与假很好分辨。既然口诀是真的,独眼的剑也就不偏不斜的刺入了冯居其的左胸,拔出剑之时,独眼确信冯居其死得不能在死了。 独眼离开了,他对危险那种天生的嗅觉能力好像又一次失灵了,因为暗中的九叔和李三爷一直未走,也许是山上的风声太大,也许是独眼丢了一只眼睛头有点晕,总之,九叔和三爷看得清清楚楚。 今夜的月色很亮,正月十五快要到了,独眼走了许久之后,九叔和李三爷才从暗处走出来。李三爷很震惊,并不是因为独眼对冯居其做的事,而是他的剑法,从未见过如此疯狂却又如此精妙的剑法。九叔叹了口气,他和李三爷留下来是为了丁风,他们知道丁风一直在找独眼,但来时间太紧,还没来不及通知丁风。 不过今晚的怪事并没有结束,死得不能在死的冯居其忽然坐了起来,就算李三爷和九叔活了半百又是见过大世面,也被吓得一哆嗦,而且此时冯居其就在他俩的脚下,伴随着一声回魂鬼叫,撕破了午夜的宁静。 李三爷二人当然不会认为冯居其是鬼,但看冯居其胸口还在往外不断流出的鲜血也很骇然,当年心长歪了救了他一命,这一次又躲过了独眼的致命一剑。 冯居其眨了眨自己还剩下的一只眼睛,又跌倒在地,他认出了眼前的两个人。 “三爷,你留下来不只是想看热闹吧。”冯居其道。 李三爷面无表情,他看得出冯居其活不了一时三刻了。 “我想请三爷帮个忙,为我和我儿子报仇。”冯居其虽然要死了,但心里却很明白,眼前这两个人中李三爷才能帮他报仇。 李三爷摇了摇头。 黑夜之中,剩下一只眼睛的冯居其并未看清李三爷摇头,他猜得到李三爷肯定不会答应。 “独眼曾害过李公子,难道三爷不想报仇吗?”冯居其平躺在地上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跟他的恩怨已然清了。” “哈,你可能不知道吧,虽然李公子活着,但跟死了没什么不同。”冯居其道。 “什么?”李三爷终于开口了。 “刚才看到贵公子的模样和身上的香气,我敢断定他已然中了“五香散”,中了此毒终身难戒,身体就废了。”冯居其道,下午李才安经过他身旁之时,他就已然闻出五香散的香气。 “什么?”李三爷又重复了刚才的话,只不过这一次的语气更加急了。 这次轮到冯居其不说话了,他在等李三爷同意他的请求,不过他却没有多少时间可以等待。 “你有解药?”李三爷道。 冯居其摇了摇头,李三爷有两只眼睛,冯居其摇头他看得很清楚。 “这种毒是慢性毒药,让人上瘾,久而久之掏空身体。”冯居其道。 “哼,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我找独眼也不是为了你。”李三爷并不太相信冯居其的话。 “咳咳咳。”冯居其吐了一口血,他知道高傲的李三爷看不起他,与他无亲无故,更不可能帮他,但他却能帮上李三爷。 “我当然知道,不过我有一样东西,可以让独眼找上门来。” “哦?” “独眼想从我口里套出我师傅天剑老人剑法的口诀,哈,龟儿子,他以为我给的是真的,可他并不知道,最重要的最后两句我却没有说。”冯居其咬牙切齿的说道。 冯居其的确够狡猾,并没有说假口诀,只是没有说全,也只有这样才能骗得了独眼。 “”我把口诀告诉三爷,希望能帮助三爷杀了独眼,只不过希望三爷杀他的时候先把他的眼睛扣出来。”冯居其抬起头盯着三爷道。 李三爷想了想,最终还是蹲了下来,附身听冯居其费劲的说出最后两句话。 九叔却转身走出了很远,江湖之中,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要好。 冯居其这次是真死了,他放心的闭上了仅有的一只眼睛,他知道李三爷肯定不会放过独眼,他准备在阴间等着独眼,虽然自己也成了独眼,但李三爷把独眼的眼睛扣出来之后,独眼到了阴间成了瞎子鬼,自己怎么也能打得过他了吧。 第二百三十七章 千头万绪 “什么,李才安走了?”九叔和李三爷刚回来手下就来汇报,有些怒了,九叔气的灰白的胡须抖了几抖。 “九爷。”李三爷叫住了九叔。 “他为什么离开?”李三爷道,此时已是深夜,这个年轻人冻得浑身发抖,显然已经在这里等候很长时间了。 “我也不知道,李公子要喝酒,喝完酒回来之时远远的看见两个人,然后他说什么也不进来,小的央求了几次,他也不说话,后来就直接走了,小的想拦可是没拦住,李公子让小的告诉李爷,他自己回家了。”年轻人紧张的说道。 李三爷叹了口气,不用想也猜得出来,李才安肯定是看见丁风了,这个孩子要面子,现在最不愿意见的人肯定就是丁风了。 九叔很内疚,巴耳留下的信息很急,他安排人带着李才安先回他的住所,未料到李才安会自己离开。 “九爷,算了,不怪他。”李三爷是个明事理的人。 “可李公子一个人怕有危险,这样吧,我让弟兄们撒开了去找一找。” “不用了,如果他自己连家都回不去,他还有什么用。”李三爷道。 李三爷告辞离开回到了松林。 “我哥呢?”李双双看见三叔回来了,焦急的问道。 丁风,顾侠之,花千里,还有方醒都在屋里,看样子都在等他的消息。 “肖爷呢?”李三爷摆了摆手,坐下喝了一口茶,示意李双双不要急。 “肖爷已经休息了。”丁风。 李三爷将经过讲了一遍,丁风沉思不语,他也琢磨不透,独眼为什么要天剑老人的剑法和口诀。秘籍是是一个门派的根基,偷艺是江湖大忌,这就是江湖规矩,一旦被人发现必将引起公愤,以后就别想在江湖中立足了,这是其一。其二传承并不是靠一本剑法和口诀,更多的是师傅的言传身教,得到了别人的东西没有人教也不一定能学会。即便成方崖和殷怀素这些武学高手,也只是想在自己刀法和枪法之上多变换一些招式,基础还是自己本身的武学根基,传承还是自己的传承。 丁风听见了外面的脚步声,肖煌候并没有睡,眼睛不好的人耳朵愈发敏感,李三爷说的话他都听见了。 丁风站起身,扶着肖煌候坐了下来。 “李兄以前见过独眼使用的这种剑法吗?”肖煌候道。 “没有。”李三爷行走江湖数十年,见多识广,但这种剑法还是第一次见。 “不瞒你说,我以前见过,二十年前,虽然只见了一眼,但到现在还忘不了。”肖煌候叹了口气。 李三爷点了点头,任谁见过这样的剑法也不会忘记。 “据我所知,这种剑法只在二十年前出现一次,再也没有出现过。”肖煌候叹了口气道。 李三爷也很奇怪,按理说会用这种剑法的人绝非等闲之辈,他还真没听说过江湖中使用这种剑法的人。 李三爷连夜离开了,他不放心李才安,让李双双这些日子也找一找她二哥,他没带走李双双,通过几天的接触,他很喜欢丁风,也很放心李双双跟着丁风。 - 松林的早晨安详而宁静,在朝阳之下美丽得让人心醉,这里就像一个世外桃源,可惜丁风却不属于这里,丁风已然站了许久,也想了很久。 “进来吧。”肖煌候已然知道丁风就在门外。 如果不是因为洛中泽,也许那些人不会找上肖家庄,即使温天养想图谋神工机鉴,他也不敢动肖煌候,所以肖家发生的一切,包括肖东海的死都是因为洛中泽。 但肖煌候从未这么想过,他只为自己没有救朋友而自责。 丁风知道有些事必须让肖煌候知道,王伏久守了一辈子的秘密,关于叶圣三,关于魔魂剑法,关于墨玉手,有些秘密终究是无法沉寂。 肖煌候听完丁风讲完当年墨空岛发生的事很震惊,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么多隐情,居然牵扯到叶圣三,当年离水剑庞增,天剑老人两个人的死在江湖之上轰动很久,最后也不了了之了,现在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了。 “旁增,天剑老人死在叶圣三剑下也是他们的荣幸。” 丁风苦笑了一下,肖煌候的确是肖煌候,想法的确不同。 “叶前辈找上他们难道只是为了试剑?”肖煌候皱了皱眉说道。 丁风摇了摇头,他没有想过这些。 “如果说我大哥肖东海当年是伤在魔魂剑之下,但那时叶前辈已然病故,肯定另有其人,这个人可能就是独眼的师傅,也就是进入密室偷走魔魂剑法之人。” “不错,这个人沉寂了二十年,如今又为何出现了?独眼找这些剑法口诀就是为了他” 肖煌候摇了摇头,但他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你说焦清素也是独眼所杀,你可知道焦清素的师傅是谁?”肖煌候道。 丁风一愣,他还真不知道。 “正是离水剑庞增。”肖煌候成名虽早,恃才傲物,特立独行,目空一切,并没有几个朋友,要不是柴俊千是大哥肖东海的副帮主,他也根本不会知道柴俊千的师承。 丁风一愣,他还真不知道。 二十年后,使用魔魂剑法之人又找到了天剑老人和庞增的后人。 “王伏久说当年叶前辈还想找一个叫李西正的人,这个人是谁?”肖煌候道。 丁风摇了摇头,他后来也打听过这个人,并没有人听说过。 “当年知道密室的还有两个人,谢开先和唐前燕,进入密室也有可能是他们两个。”肖煌候道。 “谢师伯那些日子在守灵,好多人亲眼所见,不会是他,唐前燕后来消失了。”丁风道,他一直也在留意唐前燕的消息,二十年过去了,知道唐前燕的人都没有几个了,哪里还有他的消息。 “哼,谢开先既然不可能,那就只能是唐前燕了。当年我就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人,后来传说被仇家杀了,估计是没死,这些年他和我一样,只是找个地方隐藏起来了,现在又出来了,他肯定是独眼的师傅,传授独眼魔魂剑法。我猜可能他们手中的魔魂剑法有残缺,找这几个人应该是在想补齐剑法。”肖煌候道,他性格偏激,看不上的人觉得都不是好人。 丁风没有说什么,这些也都是猜测,只有找出这个人才知道原因。 “连一行知道白庙村发生的事,你找到他了吗?”肖煌候转口道,他从丁风口中得知,洛中泽最终遇害在白庙村,想来那晚洛中泽从肖家庄离开之后去了白庙村。 肖煌候掉下悬崖之后摔断了腿,外加体内毒气缠身,两年之后才可以站起,内力丧失大半,剑法连三成都没有了,无法走路又有眼疾,只好隐姓埋名,最终在安乐谷安顿下来,经过二十年的调养,如今肖煌候的剑法也只有当年一半的功力。 “没有找到。”丁风叹了口气。 “你后来见过谢开先没,他应该也知道当年的一些事情。”肖煌候道。 “没有,发生这件事的时候他不在,我就没有找他。”丁风摇了摇头道,过去这么多年,谢开先也老了,何必在提这些伤心事,让老人再伤感。 丁风决定还是先找连一行,先弄清楚那晚在白庙村发生了什么再说吧。 第二百三十八章 比剑 想找连一行只有找到白空雨,丁风找九叔帮忙,九叔撒下人手找了三天,也没有找到一丝线索,白空雨好像凭空消失了。他在安乐谷多年,易容术又如此高明,想找他的确不容易。三天后,一个人却找到九叔,让九叔给丁风带个话,他要约丁风见面,九叔心里一惊,因为这个人是血影岳青里。 江湖上关于岳青里的传说有很多,九叔见过岳青里之后,觉得所有的传言也许都无法描述这个年轻人,岳青里就是岳青里。 安乐谷南山之上有一个平台叫营台,据说是当年驻扎军兵的行营所在地,方圆百余丈,地势平整,离着内谷很远,平时鲜有人来。 岳青里白衣素装,负手立于平台之上,仿佛与这苍茫的天地融为一体,远远望去,鲜红的剑鞘与飘荡而起的红色腰带格外的醒目,就像是唯美的画作之上一抹游动的精灵。 “沙漠一别,丁兄一向可好。”岳青里的声音仿佛也有一种从天边飘过来的感觉。 丁风笑了笑,岳青里与连一行一样,什么时候给人都是一尘不染的感觉。 “还行,岳兄找这个地方不错。”丁风并没有问岳青里为何叫他来这里。 “只有这种地方才能够安静的比试剑法。” “哦?”丁风一愣,这里只有他和岳青里两个人。 “我与丁兄虽然只见过一面,但却对丁兄印象很深,知道为什么么?” “是吗,也许是因为我长得比较好看的缘故吧。” 岳青里微微一笑,他不喜欢开玩笑,但丁风说这样的话,他却一丝也不反感。 “不瞒丁兄,沙漠之中遇到丁兄之前,我已经很久没有拔剑的冲动了,所以这次请丁风来,是想与丁兄比试一番。”岳青里道。 “我说过,我不喜欢比剑,喜欢比酒。”丁风走到了岳青里的面前,淡淡的说道,转过身看向远处的高山,这里的风景不错,丁风的心情变得好了起来。 “丁兄现在没心情与我比试,是因为那个连一行吧。” 这几天九叔的人四处找白空雨和连一行,显然岳青里得到了消息,但他是怎么知道是自己要找连一行? “不错,岳兄是怎么知道的?”丁风道。 岳青里一侧身,丁风这才看见,岳青里身后的地上插着一把剑,金色的剑鞘,连一行的剑。 “他在那里?”丁风问道,剑既然在岳青里手中,人肯定也在他手中。 “丁兄不会以为我与白空雨是一伙的吧。”岳青里道。 丁风摇了摇头。 “放心,他很安全,一会儿你就能见到他,听丁兄曾提到连一行,前几日恰好遇见了,本打算与他比试一番,但他受了伤,所以只好找丁兄了。” “他怎么样?”丁风问道。 “并无大碍。”岳青里道。 丁风叹了口气,连一行遭受如此折磨,肯定打击不小。 他看了看岳青里腰中的红色剑鞘,今日他不出手,就显得不尊重岳青里,岳青里绝对是一个值得尊重的人。 丁风一手拔出了连一行的剑,剑很重,比他以前使用的重了好多。 “丁风如果不顺手,可以用我的剑。”岳青里一翻手,鲜红的剑鞘平推在丁风面前。 丁风摇了摇头。 “剑很合适,不过岳兄,那日见你出手之后我也想了很久,如果想与岳兄比试,只有比岳兄的剑快才行,但江湖之中又有几人快得过岳兄,我掂量了好久,自问没有这个能耐。”丁风道。 岳青里笑了笑,他不是不相信丁风的话,从丁风握剑的姿势和那种骨子里透出的从容看得出丁风绝对是自己遇到过最可怕的对手,自己也没有信心能胜得到了他。 “不过前段时间我得到一本新的剑法,正好向岳兄讨教一番,不知道能不能接下岳兄一剑。”丁风一翻手,空中一道金光闪过,横剑于胸前。 丁风说的轻描淡写,岳青里听着也是笑了笑,但刹那之间四目相对,眼中只有对方的剑。 山上本无风,丁风的身体却轻微摆动,如立于崖边的巨石随风轻微摇摆,又如天边飘过的白云一般没有规律可循。 岳青里很奇怪,剑如果想快,必须集中所有的力量于一点,虽然丁风的身体似有似无的微微晃动,但也要分散一些力量,高手对决,哪怕一点点分散都是致命的,丁风为何如此? 岳青里并有等,剑够快,任何的虚门都无需考虑,龙吟之声过后,一道血影闪过,瞬间就到了丁风胸前,而残影此时才从剑鞘闪现。 这一剑是丁风见过最快的剑,后来当他回想起岳青里的剑法之时,他在想如果自己手中无剑,自己的丹青指是否能够接得下岳青里的剑,他没有把握。 如果是在一年前,他也得犹豫如何接下岳青里的剑,但好在他学了王伏久交给他的临渊剑法。这是叶圣三专门为克制魔魂剑法而创,剑法本没有完成,但毕竟是叶圣三所创,即使并不完整也绝非等闲。不久之后当他真正面对魔魂剑法之时,他真心感谢与岳青里的这次交手,不然他根本无法如此深刻的领悟这套剑法。 魔魂剑法本无章可循,所以临渊剑法也无章可循,丁风之所以看似无意的随风而动,只不过视对手变化而变化。临渊剑法,自己如同面对深渊,摇摆之间却又岿然而立,对手如同面对深渊,出手之时如同面对虚无。 岳青里的剑出手之时,丁风就已然变化,血影到了胸口之时,丁风的身体向左一瓢,就像被剑带起的鹅毛,贴着血影,却并未沾身。 岳青里的剑少有变化,如果够快不需变化。 十二剑,风驰电掣的十二剑,一剑快似一剑,仿佛岳青里只刺出一剑,这十二剑之间没有丝毫的招式变化,剑就像一道血影追逐着猎物。 当第十三剑刺出之时,金光一闪,与血影相交,金鸣之声响起。 站在营台之上,仿佛能够触碰青色的天空,在这天与地之间,红黄两道光影交织在一起,就像两支舞动的画笔,在画一幅精美的画作,却丝毫的未曾留下痕迹。 第二十五剑之后,岳青里收回了剑,他知道他破不了丁风的剑法。 岳青里刺了二十五剑,丁风守了二十五剑,并未刺出一剑。 “这是什么剑法?” “临渊剑法。” “好剑法。” “如果只守不攻,如何能胜。”丁风笑了笑道。 岳青里摇了摇头,至始至终丁风并未刺出一剑,但并不代表他不能出剑,况且二十五剑之后,丁风只退了一步。 丁风看着岳青里的剑,如果不是这套剑法,他还真不知道如何面对这把血剑,虽然他只退了一步,但面临深渊如何能退,守不住才退,如果面对魔魂剑法那样疯狂的剑法,退了第一步就有第二步,终将无处可退。 “丁兄,我还会再找你。”岳青里道。 “最好是找我喝酒。”丁风可不想被岳青里惦记着,如果再见面,目前以自己所领悟的临渊剑法恐怕就不行了。 “走吧,看看你的朋友。” “你听说过李西正这个人么?”丁风忽然问道。 岳青里摇了摇头。 连一行看着并无大碍,只是非常憔悴,醒来一次又昏睡过去。 “九叔,他怎么样?”丁风与九叔站在连一行房间的门外。 “受了点皮外伤,没什么事,他中的迷药很特别,恐怕得几天才能恢复。”九叔道,岳清儿和李原其也站在旁边,是他们将连一行送到这里,九叔找了大夫给看了看,倒是没有什么大碍。 “你们怎么找到的白空雨?”丁风问岳青里。 岳青里看了看岳清儿。 “是他找的我。”岳清儿看着屋里的连一行,还有些担心。 第二百三十九章 阴错阳差 白空雨遇到岳清儿,是他犯的第三个错。 丁风大闹赌坊后,白空雨赶紧带连一行离开,换了个更隐蔽的地方。第二天一早秋老二来了,他当时真无语了,也不知道是秋老二傻,还是自己好说话,这货刚出卖自己居然还有脸回来。 秋老二张着嘴,露出了三个豁牙给白空雨看,带着巴掌印的鬼脸一个劲的哀求白空雨放过自己。九叔的人到处找秋老二,在这他人生地不熟,实在没有地方可去,凭他的本事不用半天就会被发现,被顾侠之抓住他的大巴掌会把他的牙打光,思前想后只有回来找白空雨。 白空雨没心思跟秋老二算账,他也正缺人手,他想起了燕雀林,看来只有去带连一行故地重游了。 白空雨在燕雀林之中有一个秘密的住所,准备在那里待上几天,等父亲过来之后将连一行交给父亲。去燕雀林这条路很荒凉,即使在春暖花开的时节也人迹罕至,可白空雨偏偏遇到了人,而且还是熟人。 岳清儿和李原其回安乐谷本不走这条路,但岳清儿却偏要绕道从这条路走,女孩儿的心思就是这么奇怪,即使只见过一次连一行,她心里已然忘不掉了,身边的李原其天天屁股后面跟着,她却一直不在意。 白空雨找了个马车拉着连一行,秋老二成了车夫,虽然人少,白空雨却丝毫不敢大意,二人都易容化妆之后才上的路,白空雨扮成了一个中年男子,秋老二装扮成了一个掉了牙的老者,不过牙却是真掉了的。 没遇到连一行,岳清儿一路上都很失落,她并没有注意迎面而来的白空雨,如果不是因为白空雨的眼神,就与他错身而过了。白空雨的易容之术不谓不高明,他不但会易容,而且会因人因地因时而易容,比如这次他就扮成的中年男子穿的很喜庆,就像过完年去岳父家拜年的模样,他也下过苦工学了不少的表情动作来模仿不同的人。可惜什么都好假扮,就是眼神很难,白空雨的眼神出卖了他。他认识岳清儿很久了,也垂涎她的美色很久了,要不是顾及岳青里早就对她出手了,当他远远的看见岳清儿之时,心里的小草又冒出来了,那种欲望的小眼神也冒出来了。 岳清儿觉得这个眼神似曾相识,所以她就多看了一眼,愈发觉得熟悉,她勒住了马,岳清儿的性格比她身边的李原其更像男人,她盯着白空雨仔细的看了看,她肯定自己未见过此人。 白空雨扭过头不再看岳清儿,让出了路,岳清儿也就没有再多想,催动马匹与马车错身之时,她下意识又扭头看了一眼,眼角余光从车窗的缝隙之中闪过,让她看到了那个精致的剑穗,和上面刻着“安”字的木牌。 她曾特意问过连一行,这个剑穗是谁送给他的。 岳清儿截住了白空雨,想看看车里的人,白空雨刚开始还在解释自己是一个乡下人,车里没人,这是去接自己的媳妇,越是这样说,岳清儿愈发不相信。无奈之下,白空雨只好露出真容,他以为与岳清儿也算是认识,不会太难为他,可岳清儿直接问车里是不是连一行,白空雨知道事情就不好办了。既然是逃跑,人自然越少越好,白空雨并未带其他人,只有他和秋老二两个人,堪堪与岳清儿与李原其打成了个平手。 正相持之时,路上来了两个人,岳清儿见了很高兴,白空雨见了也很高兴,他们都以为帮手到了。 来的是司马文山和胡大老板。 司马文山救过岳清儿一次,这一次岳清儿以为司马文山还会出手帮她。 司马文山却劝岳清儿不要管闲事,岳清儿当然不会同意,可司马文山笑了笑说不便插手。胡大老板却站了出来,三五招之后,岳清儿和李原其的剑就到了他的手里,他并没有伤害岳清儿,不看僧面看佛面,岳青里的妹妹最好不要惹。 岳清儿很生气,却很无奈,她与连一行只有一面之缘,不清楚白空雨与连一行有什么过节,平白无故的从对方手里要人本就没有道理,最重要的事打不过人家还有什么好说的。也不知道是她幸运还是连一行幸运。这当口岳青里来了,其实并不是凑巧,岳青里兄妹本打算一起来安乐谷,岳青里有事耽误了,岳清儿提前走的,告诉哥哥自己要走的路线,岳青里晚到了一步。 岳青里很宠妹妹,但他还是一个很讲道理的人,他准备领妹妹走,但听妹妹说车里的人是连一行,岳青里就改主意了。丁风说连一行是一个值得交的朋友。 岳青里了解胡大老板和白空雨是什么人,想来如此对待连一行,并非做什么好事。 岳青里讲道理是讲自己的道理,他说出来的话就是道理,但不是胡大老板的道理,胡大老板一点面子也不给,坚决不给人。就在双方要动手的时候,白空雨趴在胡大老板的耳边说了连一行并不知道藏宝图的秘密,胡大老板就不再说话了, “司马文山怎么与胡大老板在一起,而且还认识白空雨?”丁风听岳清儿讲了经过,他有些疑惑,司马文山定是从蓬云寺追独眼来到了这里,按理说白空雨只不过是安乐谷的一个小混混,司马文山和胡大老板怎么会给他出头?。 丁风不去想这些事了,他自己的事就够头疼的了。 第二天连一行清醒了,他被白空雨囚禁至今一直没有清醒过,迷迷糊糊中记得自己大部分时间在路上颠簸。 “谢谢!”连一行看着眼前的红枣粥,虽然很虚弱,却坐的很直,衣服也换了干净的。 “是岳清儿救了你。”丁风指了指岳清儿说道,他斜靠在椅子上,窗户射进的阳光正好照在他身上,这是屋子里最舒服的地方。 岳清儿从顾侠之处得知了连一行被害的经过和这些天在他身上发生的事情,她都原原本本的都告诉给了连一行,虽然不怎么详细,但连一行也了解了大概。 这是血清儿第一次熬粥,虽然不知道味道如何,但从她被熏得有些黑的脸看得出,她的确很用心。 “谢谢!”连一行看着岳清儿。 “趁热吃了吧。”岳清儿笑了笑,她笑起来很好看。 中午阳光更暖,是这几天之中最暖的一天。 连一行握了握手中的剑,还感觉浑身无力,腿有点抖,他站起来的第一刻就想离开,如果岳清儿说的是真的,白空雨已然离开安乐谷,他必须马上去找他。 “要走了?” 连一行刚走到院中,丁风淡淡的声音就从背后响起。 “嗯。”连一行点了点头。 “去找白空雨?” “就是。” “为什么要找白空雨,因为肖煌候?”丁风问道,连一行来安乐谷就是为了找肖煌候,这是丁风告诉他的,想找古月中,先找肖煌候,古月中是肖煌候的姐夫,肖煌候在安乐谷。 “以前是,现在不是了。”连一行道,既然白空雨与古月中有关系,就不需要找肖煌候了。 “你现在这样子,找见了也是去送命。”丁风道。 连一行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自己现在这样子虽然不太好,但绝对能要了白空雨的命。 “其实你还是应该见见肖前辈,他也想见见你。” “哦?”连一行没想到丁风居然找到了肖煌候。 连一行点了点头,自己对古月中这个人一无所知,如果能从肖煌候那里知道一些信息,也许找此人会更容易一些。 “你不能走。”岳清儿从旁边的屋里走了出来,她有些急。 连一行停了下来。 “不是,大夫说你的身体还得调养几日。”岳清儿忙解释道。 “不用了。”连一行看了岳清儿一眼,从岳清儿眼中看到一种特别的东西。 “我真的得走了。”连一行脸有些红,他又强调了一句。 岳清儿还想说什么,走出房间的岳青里轻轻的拍了拍妹妹的肩膀,他懂妹妹的心思,但也看出来连一行的意思。 连一行对岳家兄妹深施一礼,一面之缘就能如此对自己,他不善言辞,只有把这份情记在了心里。 看着连一行远去的背影,暗生情愫的岳清儿眼圈有些红,这个性格开朗大大咧咧的女孩子第一次心动,却只收获了无奈,同样落寞的李原其站在不远处默默的看着岳清儿。 第二百四十章 抽丝剥茧 丁风带连一行回到了松林住所。 如果连一行以前见过肖煌候,那么白空雨易容的肖煌候绝对骗不了自己,虽然容貌一模一样,但那份气度与孤傲是他无法假扮得了的。 “你是连世冠的儿子。” 肖三爷的眼睛不好,但连一行却觉得他的目光仿佛能看透一切。 “是。”面对肖三爷,连一行收起了那份冷傲。 “你知道当年白庙村发生了什么?”肖煌候问道,他手指微微颤抖,饶是经历了生死离别的肖三爷,面对二十年的疑惑之时也不免有些紧张。 屋里很静,丁风一动不动的看着连一行,连一行看着窗外。 “我听丁风说,你认为那晚夜入连家杀人放火的人是洛中泽,但我可以告诉你,你错了,绝对不会是洛中泽。”肖三爷斩钉截铁的说道。 “我娘亲眼所见。”连一行道。 “哼,亲眼所见?你前几天也亲眼所见我了。”肖三爷冷笑道。 “难道?”连一行心里一动。 “那晚白庙村到底发生了什么?”丁风问道。 时间过的很慢,至始至终丁风和肖煌候都没有问过一句,连一行说的很细,好像他亲眼所见一般,因为这些情节已然在他的脑海中过了无数遍,即使他没有见过这些人,但在他的脑海里,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容貌。 连一行讲完许久,丁风和肖煌候依旧沉默不语,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洛中泽居然是被连世冠和古月中所杀。虽然他们一直以为是那个使用魔魂剑法之人,但丁风还是有所疑惑,他听师傅丁泊水说过父亲身上主要的致命伤是胸口的一剑和腋下的钩伤,如果真是那魔魂剑法所为,不会只有一处剑伤。 连一行静静的看着肖煌候,他也想听听肖煌候说一说,肖煌候并没有说话,他不想再提及这件事。 丁风讲了那晚肖家庄的经过。 “所有的事是古月中与那些人密谋的,如果不出我所料,当晚在连家杀人放火的人是古月中。”肖煌候道,他没想到找来找去最后这事居然跟自己的姐夫有关,他知道古月中不是东西,可居然如此不是东西。 这次轮到连一行沉默不语了,脸色愈发苍白,头更疼了,不是因为迷药,而是因为震惊。古月中号称千面狐,他易容之术天下无双,那晚应该是他假扮洛中泽血洗的连家庄。 “你到底是谁?”连一行看着丁风。 “洛中泽是我父亲。”丁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很复杂,愤怒,无奈,悲伤。 “什么?”连一行呆呆的看着丁风,他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杀洛中泽的人是他的父亲连世冠。 屋内的空气感觉要凝固了。 “你无须愧疚,这一切并非你父亲本意,都是被他人算计陷害,你祖父当年也意外被我外祖父所杀,恩恩怨怨无法说清,终归这是上一代的恩怨。”丁风开口打破了沉默。 连一行并不知道连以莫与叶圣三的事,他此刻脑子中很混乱,自己二十几年寻找的真相,恨之入骨的人,居然错了,真相就是这么残酷,追寻之后受伤最深的也许还是自己。 “你找古月中,我找的仇人,其实他们是一伙人,你想过为什么这些人要同时加害连家和洛家么?”丁风说道。 连一行此时也冷静下来,他想起来白空雨假扮肖煌候时一直再套自己的话,藏宝图?还有那个玉佩,不过已然被白空雨拿走了。 “古月中的目的是藏宝图,幸好你不知道玉佩的秘密,不然你也就不会站在这里了。”丁风看出连一行想什么了。 “难道真的有藏宝图?”连一行诧异的问道。 “不错。”丁风道。 “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因为这本就是我们两家的秘密,也是为什么这些人同时动手的原因。”丁风说完,从怀中掏出了一块玉佩,不过连一行的是绿色的,而丁风的是红色的。 “你也有?”连一行一眼就看出这枚玉佩绝对与自己的那一枚是一对的,蜿蜒的纹路看似杂乱无章,却有着一种流畅之美在其中,如小鱼在其中游动一般。 “玉佩本是一对,是我外公让我师伯王伏久做的,其中一枚给了连家,另一个给了我父亲,我外公说过,这里面藏着一个秘密,是一张图纸。“翡红翠绿,墨玉为魂,分合有数,逐日天成。”这十六个字你也应该知道吧。”丁风道。 连一行点了点头,他也只知道这十六个字。 “上次我在肖府里面遇到秋凌志的二叔秋老二,他会使用一种神秘的东瀛秘术,能让人意识全无,说出心中的秘密,这个人这次就在白空雨身边,我估计你已经被他使用了秘术。”丁风说道。 连一行听了丁风的话,神色一慌,如果这样,恐怕自己知道的事都已经告诉了白空雨。 “是不是需要两枚玉佩同时在一起,才能破解其中的图纸秘密?”连一行问道。 丁风点了点头。 “不过我也只知道这么多,至于如何破解我也不知道。” 连一行松了口气,既然这样,自己说出这几个字也没什么,古月中得到了玉佩也无济于事,他并不在乎这个宝藏,只要古月中一天破解不了秘密,就还会再来找自己。 “你打算怎么办?”丁风问道。 “哼,继续找古月中。” “怎么找?”丁风道。 “白空雨找不到,我就找胡大老板,不行找司马文山,既然他们肯为白空雨出手,关系肯定不一般。”连一行道。 丁风叹了口气,连一行的办法果然不出他所料,最简单直接的办法,符合他的性格的做法。 “我说句不太中听的话,胡大老板和司马文山可与白空雨不同,即使你有多少条命,也不够送的。” 丁风话虽不好听,但却是实话,但连一行也想不出别的办法。 “你准备怎么查下去?”连一行反问道,丁风刚才讲肖家庄的事之时,已经将关于独眼,墨玉手的事简单的说了说。 丁风也是一筹莫展,使用阴毒剑之人知道秘密,他和夏天启在一起,但夏天启绝对不可能回夏家。而另一个线索独眼经过此事必定更加小心,暂时不会轻易出来了。也许应该去趟天州城,夏方真的醉楼牌子是条线索,马三如果在南口镇一无所获,应该也会去天州城。 第二百四十一章 蛛丝马迹 肖煌侯住的房屋在松林的正中,方圆几十丈的一片平地,目之所及都被白雪覆盖,丁风目视远处的雪山,连绵起伏,有些时候他就想,山的后面是什么?往往这个时候,他就会登上去,可每次发现其实山后面是另一座山,就像他追寻的真相一样,拨开迷雾露出的又是一个新的迷雾。 连一行看着远处的松林,目之所及也只能看得见深处几米,丁风带着他进来的时候,他特意留意了行走的路线,可是现在回想起来,根本记不得了,脑中却一片混乱,就像埋在二十年的仇恨一样,忽然觉得有些不真实。 丁风收回了目光,一个红影从松林出现,他知道是谁来了,他也应该来了。 人未到,顾侠之的声音就到了。 “这个兄弟说是你的朋友,我记得你说过有个姓肖的朋友,想来就是他了。” 红衣肖红炼,顾侠之看见这个年轻人第一眼就知道他就是丁风提起的肖红炼。 肖红炼的目光看向丁风身后的屋内。 “他老人家在吗?” “在。”丁风走过去拍了拍肖红炼的肩膀。 肖红炼点了点头,风尘仆仆的样子看着有些憔悴,消瘦而英俊的脸因激动而有些不自然。 他有些期待,却又紧张,慢慢的踏入了房间。 丁风心里很温暖,也很高兴,为肖红炼,更为肖煌候。 日已西沉,肖红炼走出房间把大家都叫了进去,。 “猜我路上遇到了谁?”肖红炼道。 “谁?” “马三,不然我也不能这么快的找到这里。”肖红炼道。 “你认识马三。”顾侠之和李双双同时问道。 “以前不认识,曾在南口镇见过一面。”那晚马三在夏方真家里偷听到了独眼的秘密,发现了独眼的梅花针,出来的时候遇到了肖红炼,虽然只是擦肩而过,但马三对肖红炼印象很深,肖红炼也认出了马三的刀,在路上相遇之时,二人都想起了南口镇上的那一晚。 “马三让我告诉你一件事。”肖红炼说完,又扭头看了看二叔。 “那个人是夏中贤,劫走夏天启的人是夏中贤。”肖红炼的话让所有人都惊讶,包括眯着眼的花千里。 “什么,怎么可能?”顾侠之道。 肖煌候也是一愣,身体一震。 肖红炼将马三在南口镇和白庙村的遭遇讲了一遍,丁风和顾侠之面面相觑,李双双和方醒还有花千里三人也对蓬云寺的事情知道一些,谁会想到出现的这个人是死去多年的夏中贤呢? “马三没事吧?”丁风还是不放心的问了一句。 肖红炼点了点头。 夏家就是以前的白家,当年夏中贤出手为了与连洛两家的仇恨,温天养是为了肖二爷的神工机鉴;古月中是为了藏宝图,那个使魔魂剑法被夏中贤称为大侠的那个人不知道是什么目的? 丁风猜想主谋应该是那个大侠,他从墨空岛得到了魔魂剑法,墨玉手也可能是他给夏中贤的,凭夏中贤的本事是进不了墨空岛的。 “夏中贤肯定是想把一身功力传给夏天启,如果这样,他活不了多久了。”肖煌候叹了口气,并不是因为夏中贤活不了多久,而是因为他没有死在自己的剑下。 “我在来这之前我去了一趟雁山。”肖红炼接着说道。 肖红炼师出雁山,从小在雁山长大,但这却是他从十岁那年离开雁山之后第一次回雁山。 肖红炼的师傅任月楼是雁山派第十三代弟子,这一代弟子出色的有很多,任月楼当年在江湖之上也算响当当的人物,他与肖东海交情颇深,当年肖东海将肖红炼交给了他。那时肖红炼刚满月,任月楼将其交给了山下的一对农夫抚养,三岁之后才带在身边,对外就说收养了一个亲戚的孩子。 肖红炼回雁山之前先去见了师傅,他心里一直在猜测夏天启如何知道自己身世的。夏天启会墨玉手,他师傅肯定与当年肖家庄的事情有关系,也许就是在悬崖边打伤丁风的那个人。任月楼并不清楚肖家的事,对于夏天启如何知道肖红炼的身世,他也一直有所怀疑。夏天启师出雁山,难道与秋左良有关?任月楼想起了此人。 雁山之上人来人往,大多是江湖中人,二十年前任月楼带肖红练回雁山之后担心引起别人的怀疑,并没有门派中居住,在雁山黑龙潭不远处找了间草屋居住。 十四年前,任月楼的师傅又新收了一个叫秋左良的弟子,这个徒弟很怪,居然也不与师兄弟同住,偏偏看中了黑龙潭,也在旁边找了个草屋,离任月楼的住所不太远,深居简出的一个人生活。虽然离得不远,但两家人都不出门,相安无事也并无往来,就这样过来四年,直到那一天晚上。 那晚像往常一样,肖红炼练习剑法直到亥时才去休息,任月楼收拾了一番后调息打坐思考一下肖煌候给的半部剑法,他也是边教边琢磨,对于肖煌候的剑法还是不怎么理解。 要不是感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寒意,任月楼估计不会发现篱笆墙外的秋左良,这个人来了多长时间任月楼不知道,估计时间不会太短。借着月光能看看到衣服之上的点点露水。 “秋师弟,深夜造访有何贵干?”任月楼道,虽说是同门,但素无往来,并没有什么情谊,他有些担心,如果让秋左良看到肖红炼所练剑法就不妙了,也不知道此人是否认得出肖二爷的剑法。 “没什么,只是路过而已,叨扰了。”秋左良面无表情的看着任月楼,转身离开了。 任月楼有些奇怪,这个人怎么这么阴冷,按理说此人这个年纪肯定是带艺拜师,但就算这样,他的气息与雁山派也相差甚远,师傅为何收此人为徒。奇怪归奇怪,但秋左良并未多想,但一个月之后发生的一件事让任月楼感觉事情不妙。 那两日,由于师门有事,任月楼出去了一趟,临走之时特意嘱咐肖红炼不要出门,在家好好练习剑法。他回来之后问起这两天的情况,肖红炼说秋师叔路过,看见他正练习剑法,就指点了几下,还让他将所学的剑法全部练了一遍。 任月楼心里一沉,他知道秋左良不可能无缘无故的路过,也没这个好心指导肖红炼,难道是那晚认出了肖二爷的剑法? 肖东海将肖红炼交给他之时,他曾承诺一定要将孩子培养成人,肖家出事以后他就更加加倍小心,这是肖家唯一的血脉,如今不管这个秋左良目的如何,任月楼都丝毫不敢大意,他当即决定离开雁山,从此隐姓埋名躲了起来。 从此在也没有回过雁山。 肖红炼找到任月楼说了对夏天启知道自己身世的疑惑,任月楼回忆起当时的事,猜测最有可能知道他身世的人就是秋左良。肖红炼决定回一趟雁山,可回雁山之后才知道这个秋师叔离山有几年了,至于去了哪里不得而知。 “秋左良,哼,看来他就是夏中贤,没想到一直隐藏在雁山。”肖煌候道。 “夏中贤成名多年,就没人认出他吗?”连一行说出了大家心中的疑惑。 大家也觉得不可能,雁山派中肯定有人见过夏中贤。 “恐怕认不出,他的样子变化太大了,当年与夏中举差不多,你们想想他现在的身材。”肖煌候想起在蓬云寺遇见夏中贤的样子,夏中举身材魁梧,可夏中贤连他一半的身高都没有。 “是啊,现在跟个瘦猴差不多,也就...。”顾侠之看了看旁边的方醒,“也就跟这个猴子差不多。”顾侠之指了指方醒。 方醒瞪了顾侠之一眼,扭过头看向肖红炼,他觉得肖红炼丁风比顾侠之顺眼。 “可他为什么选择在雁山?”丁风道,要知道雁山是大派,人多眼杂,很容易被发现,与其躲起来修炼墨玉手,还不如找个深山更加安全。 这个就不得而知了,大家也都很疑惑。 孤傲了一辈子的肖煌候,在一天之内悲喜交加,这个老人也有些累了,亲情的温暖让他的脸上少有的出现了笑容。 第二百四十二章 朋友 当夜。 “有朋自远方来,怎么能没有酒,花爷,把你的好酒拿出来吧。”顾侠之的笑声很有感染力,丁风的心情也好了。 花千里这次倒是很大方,丁风想喝他的酒他一直没舍得给,肖红炼来了,他居然拿出来了,也许是看肖煌候的面子吧。 也不知是这温暖的酒醉了漫漫长夜,还是漫漫长夜惆怅了浪子的心,大家都有些醉了。 “听说你领悟了肖二爷的剑法,一招就击败了赵九霄?”顾侠之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偏偏提让肖红炼丢人的赵九霄。 肖红炼脸一红,不过他也不在意了。 丁风微微一笑,他觉得肖红炼越来越像一个帮主了,稳重了很多。 “顾侠之,你认识妙仙子慕容柳么?”李双双见肖红炼有些尴尬,岔开了话题,但这个话题让顾侠之和丁风都很尴尬。 “认识,不太熟悉。”顾侠之笑着说,不过这回笑声不是很爽朗。 “不可能吧,我可听说她与你很熟悉。”李双双笑嘻嘻的看着顾侠之。 “跟我不太熟,跟他我就不知道了。”顾侠之看着旁边悠闲喝酒的丁风,撇了撇嘴说道。 李双双扭过头又笑眯眯的看着丁风,丁风忙举起酒杯跟肖红炼和花千里碰杯。 顾侠之叹了口气,李双双是他见过最美丽的女孩,但也是最让人头疼的女孩,特别是她笑嘻嘻的时候,也许脑子里在想着怎么收拾你。 连一行话本就不多,即使喝了酒也不怎么说话,他从未与这么多人这样一起喝酒,也从未有过这么多朋友,他现在明白丁风为什么爱交朋友,经历了这次事情之后,他才明白朋友是多么的重要,特别是在危难时刻舍命相救的朋友。 “丁兄,李姑娘问你跟慕容柳熟悉不?”方醒坐得离丁风挺远,但他的话茬接得却挺快,也不知道他是故意的,还是想趁这个机会报复一下丁风。 “当然熟悉,还很要好,等这里的事情结束之后,我带你去江南认识认识我的那些好朋友。”丁风板着脸说道。 “那些?”方醒道,他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李双双。 丁风笑了笑,点了点头,也瞄了旁边的李双双一眼,李双双伸出纤纤玉手作势要掐丁风,不过马上就忍不住笑得花枝乱颤。 松林的夜晚很静,温暖的笑声与温暖的酒温暖了疲惫的心。 - 丁风起的很早,肖红炼却更早,他早早的来给肖煌候请安。 “夏中贤之所以去雁山,也许是因为黑龙潭。”肖煌候道。 丁风和肖煌候互相看了看,都没有听懂。 肖煌候昨晚并未睡好,一直再琢磨这件事,今早宋天画路过他的房间,与他聊了两句,一下子点醒了他,宋天画说起他布置阵法的坎门如果在加一道变化,问肖煌候如何破解,坎门属于水,肖二爷想起了黑龙潭。 “红炼一岁的时候,我曾去雁山送剑谱给任月楼,那时他们并不住在黑龙潭,但我去过黑龙潭。现在想来,他之所以选择雁山很可能是想借黑龙潭的风水之气来修习墨玉手。这套掌法需阴寒之气,而水属阴,雁山黑龙潭之水不但有龙气,且变化异常,潭水如墨,潭中阴寒之气溢出,对他修炼墨玉手极有帮助。”肖红炼道。 丁风二十年前被夏中贤手指划伤,后被丁泊水所救,丁泊水曾说过,出手之人掌力有些欠缺,不然丁风早已没命了,看来这么多年,夏中贤一直在修习墨玉手,如今他要做为嫁衣将内力传给夏天启。 “将自己的内力传给别人非同小可,中间不能有半点差错,一旦失败两个人都可能丧命,而且只有一次机会,夏中贤必定得找一个天时地利最佳的所在,黑龙潭也许是唯一的选择,只有借助黑龙潭阴寒之水他才有把握做到。如果夏中贤将内力传给了夏天启,他必死无疑,他死了,想找那个大侠恐怕就更难了,你们两个速去雁山,也不知道能不能来得及。”肖煌候道。 “以夏天启的秉性,得到内力练成墨玉手必将报复所有人,到时候不知得有多少人死在他的掌下。”丁风叹了口气道。 肖煌候并没有想夏天启危害江湖的事,他并不考虑这么多,他只想揪出当年的凶手。 “那个独眼人,别看他会用魔魂剑法,但如你所说他的剑法也就学到了十之二三,不然你也不能如此轻易的与他交手而毫发无损,那个大侠如此谨慎,出现这件事之后不会再让独眼轻易出现了,还是先找夏中贤吧。”肖煌候道。 丁风在青风口凉亭之内与独眼人过招,对方的剑法犀利,但依旧有迹可循,魔魂剑并未学成。叶圣三都无法摸透剑法精髓,独眼人学到十之一二也就不错了,如果这样,魔魂剑法一旦修成会是何等的恐怖。 出了肖煌候的房间,顾侠之已然在屋外等候。 “连一行走了。” “走了?”丁风道,这些日子他将“临渊剑法”抄写了一份,本打算交给连一行, “他要去找古月中。”顾侠之道。 “希望这一次他能够小心一点,金家兄弟呢?”丁风道。 “回去了。”顾侠之道。 “你居然能把他们劝回去。”丁风笑道。 “不是劝回去的,是骗回去的,我只是说你们砸了白空雨的赌场,白空雨肯定找你们算账,但白空雨不会直接找你们,他会去金家寨,他们担心寨子的安全就赶紧回去了。”顾侠之道。 “跟我去一趟雁山吧。”丁风道。 顾侠之点了点头。 “我们何时出发?”肖红炼道。 “你不要去了。”丁风道。 “为何?” “我想现在应该有很多人知道肖二爷就在安乐谷,我怕他在这里不安全,再说你应该多陪陪他。” 肖红炼有些犹豫,那个大侠可能也是肖家的仇人,他想亲手找到他,这样也能让二叔心里安慰一些,但丁风说的很对,他的确放心不下。 “如果这段时间你能将肖三爷的剑法领悟了,到时候我们对付魔魂剑的把握就更大一些。”丁风临走之时对肖红炼说。 方醒对丁风和顾侠之离开还有些恋恋不舍,患难与共的才是真正的朋友,但他不敢离开,温须也死在他手里,温家可不会放过他。花千里却毫不在意,早晨起来就已经醉得迷迷糊糊,他倒是与宋天画关系不错,每日待在他的房间之内,只要方醒不走他就不会走,他一直在琢磨怎么弄到神工机鉴那本书。 - 几日之后,人们发现那个眼神勾人的秋水死在了自己的住所,何人所为不得而知,只是可怜了她那躺在病榻之上的父母,她之所以如此贪财也是生活所迫。而另一个失踪的人是曹泊名,至于他去了哪里,也没人知道,只是这安乐谷凭空消失的人很多,人们也就不在意了。 只是在曹泊名离开松林的时候,花千里并不同意,他担心此人将来把肖煌候的住所告诉别人,但丁风却坚持放他走。 第二百四十三章 千面狐 安乐谷某处。 屋内静得仿佛空气都凝结一般,秋老二的汗已湿透衣服,他不敢抬头,身边的白空雨也体如筛糠,低着头一动不动。 古月中面沉似水,也是一动不动的坐着。 “伸出手来。”古月中看了看白空雨。 白空雨脸色苍白,有些迟疑,最终还是伸了出去。古月中一探手,咔咔两声骨头折断的声音后,白空雨的两根手指被古月中生生掰断,惨叫之声刚响起,古月中冷冷的眼神一瞪,白空雨又憋了回去。 “记住,赌可以,但不能耽误正事。” ”是,父亲。”白空雨冒着汗点了点头,秋老二此时感觉下半身有点湿,他知道自己尿裤子了。 “老二,这次怨不得你,不过以后做事注意点,多动动脑子。”古月中道。 秋老二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古月中会这么说。 “父亲,召集些人手吧,如果有点硬手在身边,这次肯定不会如此被动。”白空雨道。 “咱们暗中行事,人越少越好,人多更容易走漏风声。”古月中摇了摇头。 “连一行只说了那十六个字,其余的他什么也不知道?”古月中拿着连一行的玉佩反复的看了又看,脑子里揣摩着连一行说的话。 “是。”白空雨点了点头。 “哼,如果他真不知道,跑了就跑了吧,不然你就不是断两根手指这么简单了。”古月中道。 白空雨强忍着疼痛,但却不敢有丝毫反驳。 “廖老太婆呢?”古月中问道。 “已经走了。”白空雨迟疑了一下说道。 “对连一行什么也没做就走了?”古月中有些疑惑。 “是。”白空雨自己说完就后悔了,他本非常擅长撒谎,谎话张嘴就来,可只要面对父亲,好像嘴就不是他的嘴了。 “抬起头来,看着我,再说一遍。”古月中道。 白空雨抬头看着父亲的眼神,一股寒气从心底冒了出来,嘴就真不是他的嘴了。 “她临走之时单独问姓连的话,至于问什么我也不知道,问完之后就走了。”白空雨老老实实的说。 古月中皱眉想了想,忽然脸色微微一变。 “哼,也是你授意的吧。”古月中厉声问道。 “不..不是,她们以前好像见过小玉。”白空雨结结巴巴的说道。 古月中冷冷的看着白空雨,最后什么也没说,白空雨冷汗直流,自己的一切心思都逃不过父亲的双眼。 古月中眉头紧锁,他此次与廖默语联手是想借用她的独门绝技“移魂术”。 廖默语人称万妙仙子,当年迷倒了不知多少江湖豪杰,大部分人是因为她的美貌与妖娆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那些不为美貌所动的就会被她施展“移魂术”所屈服。 古月中对秋老二的东瀛幻术不太相信,如果连一行也不知道宝藏的秘密,凭秋老二是问不出来的,但有了廖默语的“移魂术”就可以彻底的控制连一行,让他听命于自己去寻找宝藏图。 古月中叹了口气,虎毒不食子,白空雨好赌也是跟自己学的,怨不得别人,毕竟自己是开赌的。南口镇胡大老板的赌场在整个漠北都很有名,只是大家都知道赌场的主人是胡大老板,没人知道胡大老板就是当年的古月中。 二十多年前,古月中赌博输得一无所有,走投无路之下投奔连世冠。他本来就是个赌徒,结交连世冠也是他的一次豪赌。他看准连世冠为人豪爽,喜欢交际,容易相信人,所以把自己设计成一个因仗义疏财为朋友两肋插刀而落魄的江湖人,骗取了连世冠的信任,与其成了至交好友。有一次连世冠酒后无意中吐露他有一张宝藏地图,这个秘密只有他和洛中泽知道,古月中顿时心生歹意,恰巧这时大侠找上门来,也想对付洛中泽和连世冠,二人一拍即合,联手血洗连家,截杀洛中泽夫妻。 那晚他假扮洛中泽血洗连家庄,想活捉连家母子问出藏宝图藏,乱哄哄的杀乱了,一时间没有找到人,想着放火逼她们出来,火势太大,最后将整个连家庄烧毁了,在白庙村又让连世冠跑了,他怕连世冠报复,更名改姓易容之后摇身一变成了胡大老板。他这么多年一直怀疑连家母子没有在大火之中丧生,一直在找连世冠和连家母子的下落,可他毕竟人单势孤,后来借助司马笑查到了连世冠家总管李福的下落,他赶到小王庄胁迫丁福,想问他是否知道连家人的下落,这时连一行忽然出现,只好抽身离开。见到连一行的相貌之后,他就断定此人是连世冠的儿子,立刻将目标转向连一行。 而此时贪得无厌的司马笑居然威胁自己,想提高价钱,否则就查一查李福,挖一挖他的秘密。胡大老板号称千面狐,除了“千面”还是条狐狸,眼珠一转就想出来一个主意,告诉司马笑连一行知道司马东来的下落,骗司马笑去截杀连一行,准备借连一行的手杀了司马笑,可惜连一行却不是随便杀人的人,放过了司马笑。无奈之下,他只好出手砍掉了司马笑的人头,出手之前他就预想到司马文山会找上门来,特意用了把重剑,也是为了嫁祸连一行。果然后来司马文山找上门来,老狐狸马上点了司马文山一下,说连一行用重剑,又骗了司马文山一次。司马家叔侄真是胡大老板的好帮手,司马文山在西山马场重伤了连一行,莫少离也是胡大老板安排去的。 其实司马文山也并非真想查司马笑的死,他怀疑过胡大老板,却也不深究,只是想联合胡大老板对付夏家。胡大老板也有此意,二人就此联手,联合温家共同对付夏家。 不过胡大老板主要精力还是放在连一行这里,他想从连一行这里得到他朝思暮想的张宝藏图。不管怎么说,现在总算是有点眉目了,只是不知道如何从玉佩和十六字口诀之中找出藏宝图的下落。 第二百四十四章 落后一步 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这一次连一行吃的堑有点大,所以他的智也长了不少,带上了斗笠,遮住了面孔。以前自己在明处,古月中在暗处,处处受制,这次他决定隐藏起来,他在外谷转了两日一无所获,凭九叔这么多人都无法找到白空雨,他一个人岂能找到? 想来想去他决定回南口镇找胡大老板,他既然帮白空雨,肯定知道他的行踪。在这之前他想先去看看小玉,他有些担心,在连家庄之时廖默语见过小玉,这一次陷身白空雨之手,虽然大部分时间昏昏沉沉的,但他也知道廖默语一直在他身边,那充满怨恨的眼神和刺耳恶毒的声音绝对不会是别人,万一自己糊里糊涂的说出小玉的住址,让这个老太婆知道了,连一行越想越怕。 小玉住的地方离南口镇约几十里路,山路不好走,下马步行半个时辰,当看到山间的小屋之时,连一行既兴奋又疲惫,兴奋是因为可以见到小玉,疲惫是因为终于到家了。 冬日里的小院多了一份素然,有了别样的韵味。 连一行栓马之时,就感觉有些不对,此时正是中午,按说小玉应该在家,应该能发现自己来了,但院内非常寂静,而且屋门是敞开的。 “小玉。”连一行喊声未落,人已跃起冲入屋内,小玉并不在屋内。 连一行转身出了屋,四周看了看,他焦急的等了一会儿,小玉还没回来,连一行坐不住了,他去几个小玉常去的地方找了找,也是没有找到。 小玉十几岁开始就一个人住在这里,她并未说起过她的父母亲人。平时她根本不出门,偶尔几个月去一次最近的村落,也就一个时辰的时间,现在已然过了近两个时辰,难道小玉去海西寺了?不可能,临别之时他已与小玉约定,这段时间不要出远门,就在家里等自己,不会是? 连一行慌了神,不知道现在该做什么,他在想如果丁风遇到这样的事情会怎样分析。 连一行又进小玉住的房间看了看,小玉的衣服并不多,其中几件和装衣服的包裹也不在,看样子小玉是有准备的离开,既然这样为何不锁门?难道小玉是被迫离开?故意没锁门? 连一行想了想,走出院门向西走了百余步,果不出他所料,连一行的担心成了现实。小玉爱干净,将院内和门口两侧的小路上的雪都打扫的干干净净,连一行也是从西面来的,他来时有些心急并未注意,此刻他才发现雪地里模模糊糊的有五行脚印,看样子应该是前几天留下的,其中一大一小两行脚印是向小玉的住所而来的,三行是离开的,多了的一行脚印,应该是小玉的,看来小玉是被这两个人带走了。 连一行又回到房间之内,小玉绝对是被迫跟这两个人离开的,但却有时间收拾行装,如果这样的话她肯定会给自己留下线索。连一行在房间的各个角落里找了找,最终他在小玉的梳妆台一面镜子之下发现了两个字,“默语”,写的很潦草,用的是小玉做木雕之时所用的红漆染料。 “廖默语!”,连一行呆立当场,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带走小玉的是廖默语和她身边的那个少年。也只有这两个人见过小玉。小玉不知道老太婆姓廖,只知道她叫默语,可是廖默语是怎么知道小玉住在这里的呢?连一行马上想起丁风说过的秋老二的东瀛秘术,告诉廖默语小玉住处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 连一行脸色惨白,他立刻冲出房间,上马向西疾驰而去。廖默语抓小玉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报复自己,老太婆应该不知道自己已从白空雨处离开了,那么她带小玉肯定是回安乐谷见自己,如果来得及应该能在去安乐谷的路上追上他们。 日已偏西的时候,连一行到了三十里之外的一个村庄,在村里唯一的茶馆打听了一下,两天前傍晚时有三人从这里骑马路过,听店小二描述,应该是廖默语小玉少年三人。 连一行连夜向西追了下去,沿路打听都说见过三个人,他所料不错,廖默语就是向安乐谷方向去了,这里去安乐谷只需直直向西即可。三天之内,连一行换了三次马,人只是简单的休息一次,在第三日的晚上,连一行发现了廖默语的行踪。 看着远处的一个略显破败的院落,连一行悄悄的将马匹拴好,有人看见她们傍晚时候进了这个废弃已久的地方再也没有出来。这是一个偏僻的山村,只有几十户人家,并没有客栈,想来是她们打算就在此过夜了。 连一行想等午夜在动手,小玉在对方手里,容不得他半点差错,他悄悄的绕到了宅院的后墙,找个隐蔽的角落躲了起来。 终于熬到了午夜,连一行轻身从墙角处跃入,悄然的来到了房屋后窗户之处,这是一个三间的农舍,窗户早已破碎不堪,一眼就可以看到屋内的所有情况。 连一行已经将剑拔出,可是只看了一眼,就愣在了原地。 屋内点着灯,忽明忽暗的虽然看得不是很清晰,但他确定屋内的确有三个人,在阴暗的角落的一把破烂不堪的椅子坐着一个人,头部在阴影之中。让连一行愣住的是地上躺着两个人,已死去多时的两个人,廖默语干巴巴的身体此刻更干巴了,身上的血迹已然变成了黑色,如同被吸干精血而死的蝙蝠一般,面目狰狞的瞪着无神的大眼睛,而旁边那个少年的头颅只与脖颈连着一点,死状更加恐怖。 “我等了你好久了。”角落里那个人说道。 连一行听着有些耳熟,但他不记得了。 “如果连公子来了,就请进来吧。”声音非常浑厚沉稳。 连一行愣了一下,握了握手中剑,并没有从窗户跳入,而是推开了后门走了进去。屋内充斥着刺鼻的血腥气,坐在角落里的那个人伸手将桌子上的油灯向自己挪了挪,带起了一阵尘土,等他收回手去,阴影之中的脸也露了出来。 “胡大老板”,连一行没想到是他。 “连公子,别来无恙。”胡大老板道,手中拿着一本书坐在角落里,却如同坐在自己家里一般泰然自若,与房间里的情形显得格格不入。 “小玉呢?”连一行问道。 “放心,她没事,这两个人想拿小玉姑娘来威胁你,我看不过去,就救了小玉姑娘。”胡大老板将书放入怀中,恍惚之间,连一行看到书名写着“移魂术”三个字。 “有什么话就直说。”连一行道,他心中叫苦不迭,小玉落到了胡大老板手里,想救更难了。他非常后悔,后悔自己的速度太慢了,如果可以追上廖默语,就能抢在胡大老板之前救出小玉。 “没什么,就是想让连公子帮着找一件东西。” “哼,大老板在这漠北也是响当当的角色,没想到却跟秋老二一个德行,给古月中当奴才。”连一行道,胡大老板为帮白空雨不惜与岳青里动手,又从安乐谷追到这里,肯定与古月中关系匪浅。 胡大老板笑了笑,并不在意。 “你的玉佩是一对吧,麻烦连公子把另一枚找来,小玉姑娘就会平平安安的送到你手中。”胡大老板道。 “我并不知道另一枚在那里?”连一行道。 “这么说真的有另一枚了?”胡大老板眼睛一亮,他日夜端详玉佩,什么也没发现,只不过四周有四个细小的凹槽,猜想可能还有一枚玉佩与之对应,试探的问了一下,果不其然猜对了。 连一行脸色一变,对方只是猜测,自己却说了出来,自己真是笨到家了,除了剑快一点,其他的反应都慢。 “哦?上几天你还不知道有另外一枚,看来是这几天才知道的,这是天意,让你能够救那位姑娘。”胡大老板笑了笑,连一行涉世未深,这样的人如果想变得奸猾,只有经历磨练,学是学不来的,他就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清晰得一目了然。 连一行很懊恼,他彻底明白了,有些事情是用剑无法解决的。 一阵疾风从窗户之中吹入,吹灭了油灯,胡大老板站起身从容的跨过廖默语的尸体,从正门走了出去,在连一行愤怒的目光中从容的离开。 连一行出屋门没走几步就晕倒在院中的一堆干草之中,幸亏是有这堆干草,不然他也会冻死在这座废弃的院落之中,也许是三日三夜的奔波劳累,也许是小玉这件事对他的打击太大,醒来之时已是第二日清晨,他顾不得休息,还要去找丁风,找那枚玉佩。 连一行并未回屋中看廖默语和那个少年,其实他应该看一看他们的伤口,他就会发现那些都是钩伤。 第二百四十五章 嫁衣 最近漠北江湖发生了几件事,夏中举被杀和夏天启失踪的消息传开之后,夏家几个分堂先后被人血洗,生意被瓜分得七七八八。只有夏丘山领着三个兄弟来回奔波,但凭他们几人想维持局面绝对是不可能的,树倒猢狲散,人死的死,跑的跑,没有几天所有的分堂就不复存在了。但紧接着传来的消息让所有对夏家出手的帮派后悔不已,谢开先谢家的公子谢方得要娶夏家的大小姐夏小美,他们提心吊胆的赶紧派人去天州城打听了一下,发现居然是真的,马上将夏家的生意归还不说,纷纷上门亲自到夏家赔罪,都声称是误会,求陆伯和夏丘山向大小姐转达他们的歉意。 李双双接到了家信,李才安并没有回家,这个二哥真是不让人省心,但毕竟是自己的亲哥哥,丁风有事情要办,她只好留下来四处打探消息。 - 雁山黑龙潭。 此时虽已是初春,这里依然十分寒冷,半裸着身体的夏天启从黑龙潭水之中走出,他感觉一股浑厚的内力如同一条冰冷的毒蛇在体内游走。 三天前夏中贤二人来到这里,昨日子时他将内力传给了夏天启,昨晚是阴日阴时,选择这个时辰事半功倍,看来效果果然不错。沿着如墨的潭水边向西十余丈,一间破旧的草屋摇摇欲坠,屋内静悄悄的,夏中贤坐在一边一动不动,瘦小的身体好像又小了少许,现在与方醒站在一起,方醒也可以自豪的说终于找到一个比自己矮的人了。 “伯父,小侄已然将您的内力全部转化了。”夏天启道。 好长时间之后,夏中贤才缓缓的睁开了双眼,又过了一会儿才开口说话。 “不错,不错。”此时的夏中贤身上一丝阴冷的气息也没有了,就如同一个普普通通将要垂死的老者。 “过来,坐这里。”夏中贤微微动了动手指,指向了旁边。 夏天启坐了下来。 “你马上离开这里,切记先找个地方躲起来,什么时候将我的内力运用自如,就像原本是你自己一般的时候,再修习我教给你的剑法,等内力融入剑法之中,你才可以出来。”夏中贤道。 夏天启点了点头。 “我不行了,恐怕过不了今晚了,我们白家的兴旺就靠你了,你现在发个毒誓。”夏中贤想语气重一些,但却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夏天启立刻跪了下来,举起右手发誓无论如何也要光复白家。 夏中贤点了点头,对于这个侄子他还是不放心。 ”我死之后,你一定要注意一个人,他肯定会来找你。” “肖煌候。” 夏中贤摇了摇头,肖煌候这个人与自己不一样,自己能找洛家与连家的后代报仇,肖煌候不会。 “是那个大侠,我知道他的秘密,知道他谋划了杀洛中泽和连家庄的事,虽然当时我们约定一起保守这个秘密,但他不会放过我,这么多年我东躲xZ其实就是为了躲着他,墨玉手重现江湖之后,他也会循着这个线索找上门来的。” 夏中贤说完喘了一口气,刚想说出那个人的名字,忽然寒光一闪从窗外射入,直奔夏中贤的咽喉而来。 夏中贤内力尽失,已然是油尽灯枯,对于飞奔而来的暗器一点反应也没有,其实他也没察觉到。夏天启发现之时已然不及,幸亏他离得近,伸手一拉夏中贤,夏中贤也是身子轻,一把就被拽飞起来,寒光擦着他的脖颈而过。 夏天启将夏中贤放下之后,抽剑从窗户跃出,夕阳已沉,朦胧的余晖之下,三丈之外站着一人,看见夏天启出来,转身就跑,夏天启提剑追了下去。 过来片刻,另一条人影悄然从门口闪入,肥胖的身材如同狸猫一般轻盈,一个箭步飘落到了夏中贤面前,夏中贤经过这么一折腾已然奄奄一息了。 “夏中贤?”胖子问道。 “你是谁?”夏中贤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是老爷让我来送你上路的。” “老爷,那个老爷?”夏中贤迷迷糊糊的问道。 “他是您二十年前的老朋友。”胖子说话还很客气。 夏中贤眼睛里面好像亮了少许,也许是回光返照,也许是想起了这个人是谁。 “哼,他还是没有忘了我。”夏中贤叹了口气道。 “老爷说得感谢您。”胖子道。 “谢我什么?”夏中贤以为自己听错了。 “谢谢您将墨玉手修炼成,又将内力传给了夏天启。” “什么?他..难道?”夏中贤忽然明白了什么,但他没说出来,胖子的手就掐住了他的脖子,微微一用力,咔的一声,夏中贤顿时断了气。 夏中贤的一生为了复仇,做了一辈子的嫁衣,将功力传给了夏天启,本以为死的时候能够闭上眼睛,但看他的样子却是死不瞑目,不知道他临死的时候会不会想起吕二娘,那个等了他一辈子的女人。 胖子正是狄燃,他此刻正享受着杀人的快乐,特别是告诉夏中贤一些话,夏中贤死不瞑目的样子,让他有一种快感。 他将夏中贤的尸体平放在地上,双手合十口里有念念有词的嘀咕起来,不过怕耽搁时间太长,敷衍了事的说了几句罪过罪过就赶紧从怀中掏出一个白色药瓶,将里面的白粉倒在了夏中贤的身体之上,一阵白烟冒出,伴随着恶臭,夏中贤转眼就化成了一滩水。狄然满意的点了点头,他们两人在这里等了几天了,终于等到夏家叔侄大功告成才出手,这地方他可是一刻也不想待下去了。 狄燃一进一出并没用多长时间,他这个人做事总有章法,如果不照着计划来,总觉好像缺点什么。比如他吃饭的时候必须有四个菜,多了一道菜就觉得浪费,少了一道就觉得不够,穿衣服总是把每个扣子都扣上,即使大夏天满头大汗也不解开,同样杀人也有章法,如果换成别人掐死夏中贤就得了,但他却不然,必须走一道化尸的过场,不然他回去总觉得有些没做完,他把自己这个毛病称为追求完美,殊不知有些时候章法多了是要送命的。 狄燃刚出院子就碰见了两个人,这两个人也是刚刚从黑龙潭边走过来,胖子一看就后悔自己刚出不应该太讲究了。丁风和顾侠之连日奔波才到这里,远远一看就猜到这个茅草屋应该就是肖红炼所说的地方,正好看见从里面出来的狄燃。 第二百四十六章 灭口 丁风认识狄燃,他有些惊讶,这个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狄燃后悔的不只是耽误了时间,还后悔没有戴面巾,见着丁风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跑。他的手在清风口后山凉亭被丁风的一指所伤到现在还没好利索,不过他有点心虚,因为他知道丁风的轻功高出他很多。 丁风自西面而来,狄燃当然要往东跑,丁风一眼看出胖子肯定是做了什么见不到人的事,立刻飞身追了过去,而顾侠之一脚踢开茅屋的门,提着剑进了屋。 十几丈长的距离,几个喘息之间,丁风就与狄燃拉近了一半。听到身后的风声,狄燃额头的汗就下来了。偏偏这个时候夏天启从对面回来了,夏天启与来人动手之时就想到可能中了调虎离山之计,速战速决解决了对手赶紧往回走,就看到狄燃迎面飞奔而来。此时天色已黑,目之所及也就四五米的距离,夏天启看清狄燃,但并没有看到后面的丁风. “是你,居然找到这里来了?”夏天启以为狄燃是来寻仇的,他刚到南口镇之时,夏天启曾派人半路截杀过他。 狄燃此时也没有章法了,后面还有更厉害的丁风,只能硬着头皮迎着夏天启飞身而起,一掌击向夏天启的面门。 狄燃的轻功的确非同寻常,如同一只肥胖的狸猫,轻盈矫捷,飘向夏天启,再加上前冲之势,速度之快,让夏天启也为之一愣,眨眼之间一只肥胖的大手就到了眼前。 夏天启腰中的剑来不及出鞘,但他也不想出剑,也是一掌击出。 狄燃对自己的天绝手非常有信心,这么多年早已习惯了用天绝手对敌,就像他多年养成的其他习惯一样,杀人前要哀悼,吃饭要四个菜,从不曾改变,这一次他也没有改变,并不是他不想改变,而是根本没有改变的想法,自然而然的就出手了。 墨玉手对上了天绝手。 “天绝手?”刚赶到的丁风,情不自禁的说了一句,他曾在清风口见到过,此时他才知道那个与独眼在一起的人是狄燃。 两条人影倒飞而出,但落地之后夏天启倒退数步稳住了身形,狄燃却大叫一声翻身栽倒。 “丁风?”夏天启看到后面的丁风,还有刚刚来到的顾侠之。 “人不在。”顾侠之摇了摇头。 夏天启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他看得出狄燃与丁风并非是一伙的。 狄燃哼哼的叫着,眼看着胖手肉眼能见的速度变成黑色不说,一股阴冷的黑气顺着胳膊就往上走,胖子忙撸起袖子,转眼之间黑气就到肘关节之处,但速度并没有减缓多少。 狄燃吓得冷汗直流,手臂已全无知觉,浑身发冷,黑气伴随着疼痛让他半个身子都发麻。丁风身形一飘,来到狄燃身边,飞速的在他身上点了几下,狄燃感觉那股阴冷之气缓解了很多,疼痛感却未有半点减轻。 夏天启并未阻止丁风,他知道无论丁风怎么做,狄燃这条命都不在了。 “夏中贤在哪里?”丁风看向夏天启。 夏天启正在得意自己的掌法如此厉害,准备再拿丁风试一试,找回蓬云寺的面子,听丁风这么一问,心里一紧,忙向茅屋跑去。 顾侠之看了看狄然,觉得这个人怎么这么面熟,一时又想不起了在哪见过,本打算拎着他的脖子走,但一看狄然的体型,最终还是抓着他的一条腿拖着他跟在丁风的后面往茅屋走去。 “我伯父呢?”夏天启看着丁风。 丁风也是一头雾水,扭头看着呲牙咧嘴的狄然。 “我们也是刚到,见这个胖子从房子出去的。”顾侠之一甩手,将狄然扔在了那滩水的旁边,随手打着了火折子,点着了旁边桌子上的油灯。 “你把我伯父弄到哪里去了?”夏天启也奇怪,这个小屋用眼一扫就能看完,根本藏不了人,这么个大活人不能说没就没了。 狄然浑身发抖,疼痛让他的头脑更加清晰,他知道自己今天肯定是活不成了。 “哼,他就在这。”狄然看了看旁边的一滩水。 丁风皱了皱眉头,此时才看见地面上黏糊糊的东西,还有那似有似无的腐臭味道,这茅草屋四面漏风,不然腐臭味不会如此之轻。 “什么,你对他做了什么?”夏天启看见水里还有点骨头渣。 狄然闭上了嘴。 “谁让你来的,那个独眼人?他是谁?你要是现在说出来,也许我还能救你一命。”丁风道。 夏天启冷眼看着丁风,冷哼一声。 狄然索性闭上了眼睛,他怕死,真的怕死,但绝对不会说出来,有比死更难受的事让他更害怕,他的一家老小都在那个人手里,特别是大胖儿子今年刚三岁,死可怕,在乎人的人死更可怕。 “丁风,这里轮不到你说话,狄然,你今天必死无疑了,不过你说出来可以少遭点罪。” 狄然睁开了眼睛,看了看夏天启,忽然呲牙笑了起来,随即口中念念叨叨的又说起话来,丁风和夏天启没听明白,不过最后两句罪过罪过是听清了。 “不好。”顾侠之一伸手,捏住狄然的下巴,他口中已然吐出了白沫。 狄然在进屋之前就已经服用了毒药,他做事的确有章法,即使杀死自己也提前祷告了一番。 “夏中贤跟你说过当年肖家庄的那个人是谁吗?我猜狄然和独眼都是他派来的。”丁风扭头看向夏天启。 “哼,丁风,你我之间的帐怎么算?”夏天启并没有回答。 丁风也猜出来夏中贤肯定是没有告诉夏天启,不然刚才夏天启也不会问狄然话了。 “我们之间没有帐,不过你想算的话,随时奉陪。”丁风看着夏天启如墨般的手说道。 夏天启犹豫起来,想起了夏中贤跟他说过的话,这段时间最好不要动用内力,再说即使他现在内力大增,墨玉手已成,他也没有把握胜得了丁风。 雁山的夜晚很冷,迷雾笼罩山间,黑龙潭水漆黑如墨,黑的让人心慌。 夏天启最终没有出手,离开了这里。 “这个胖子叫狄然?”顾侠之道。 “嗯,他在南口镇开了一家“狄家酒楼”,清风口也开了一家,没想到他与独眼是一起的。”丁风道。 “狄家酒楼?我说怎么这么眼熟,他家的千日醉的确是好酒。”顾侠之这几天没喝酒,肚里的酒虫都要渴死了。 “你喝过?” “嗯,说起酒我就想起来,我在天州城曾见过他,那里也有一家狄家酒楼。”顾侠之道,他蹲下身在狄然身上开始翻找,他想找一找有没有酒。 “怎么会没有酒呢?”顾侠之仔细的将狄然前前后后翻了个遍,却什么也没发现,不过他却翻出了一个牌子,“醉楼”的牌子。顾侠之从怀中掏出夏方真的牌子,夏方真的是“一一六”号,狄然的是“七十八”号,不过两个牌子只是相似,上面的纹路并不相同,各自有不同的规律。 “醉楼。”这两个人都是“醉楼”天字号贵宾,看来幕后的这个人很可能就在天州城。 “可惜了,这个家伙死了,不知道狄家还能不能做出“千日醉”。”顾侠之感叹道。顾侠之可不想埋这个胖子,毕竟埋他的坑得挖别人两个那么大,索性就将狄然扔进黑龙潭里了。 第二百四十七章 不速之客 天州城,漠北漠南最大的城府。 漠北与漠南以前中间以沙漠为界,沙漠渐渐北移,以前沙漠所在的很多地方也有了人家,南口镇就是在这之后才有的,漠北草原地区地广人稀,而漠南却繁华富饶。 天州城西枕开屏山,南接平原,辽河穿城而过,这里商贾云集。有人就有江湖,有江湖就有纷争,江海横流,世事变迁,天州城更是这江湖的中心。 三天前马三来到天州城悄悄打探消息,他将自己的刀包了起来,换了身行装。在天州城他认识几个人,虽然不是很熟悉,但打听消息却很灵。按理说独眼的身手与他的面貌特征,绝对不会是籍籍无名之辈,不过问过之后都说不知道这个人。马三也想去醉楼看一看,可没有玉牌进不去,他后悔没拿上夏方真的玉牌。独眼的消息没有,但另一个消息却让马三很吃惊,夏小美与谢公子订婚了。 夏小美住在谢家的西山别院,别院在开屏山脚下,是天州城富豪的别墅群,统称为西山别院,这里依山傍水,风水绝佳,如果宋天画看了这里,绝对会选择死后埋在这里。 夏天启离开南口镇的第二天,谢家总管谢安就到了夏家,谢安人如其名,谦虚礼貌会说话,永远一副请安谢安的样子。谢开先听闻夏家的事后十分震惊,因为有事缠身过不来,特意派谢安前来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现在南口镇不太安全,想接夏小美去天州城暂住一段时间。夏小美很感激,知道这是夏家与司马家的事,谢开先不便插手,能做到这一点就不错了,她本想拒绝,陆伯劝说夏小美,二人一起来到了这里。 虽然谢开先没有做什么,就简简单单的接夏小美来天州城的这个举动之后,从南口镇传来消息,那些对付夏家的帮派不约而同的停下了手。 随后谢开先向陆伯提了亲,陆伯理解谢开先的苦心,悠然而生敬意,想真正想解决夏家的危难,这是最好的方法。谢方得这个孩子他见过,外表,人品都是上佳,但这个事陆伯做不了主,夏中举不在了,可夏天启还在,他是一家之主,应该由他做主。陆伯与夏小美说起此事,按陆伯的理解,夏小美与谢公子并未见过面,是绝对不会同意的,但这次却出乎预料,夏小美想都没想就同意了,告诉陆伯不用等夏天启了,越快越好。 陆伯叹了口气,他太了解夏小美了,这个孩子嘴上说不再管夏家的事,可是到最后她会舍去一切来救夏家,包括自己一辈子的幸福。夏谢小美答应了婚事,谢开先并没有马上举办婚礼,夏中贤不在了,长兄为父,谢开先说要先找到找夏天启,然后让夏小美堂堂正正的嫁入谢家。夏中贤尸骨未寒,守孝三年也许不能,但如此之急办喜事着实在有些不妥。 西山别院的景色虽美,在夏小美眼中却毫无半点生气,短短一个月时间夏小美清瘦不少,这个外表如水的女人内心却很强大,未有人见她落下一滴泪。 夏小美不希望被人打扰,护院的人都在前院,夏小美不想见任何人。 可有人却是不速之客。 第一个不速之客是不二剑客,此时的不二剑客看着有点二,现在的模样很少有人能出其左右,绝对配得上不二这个称号。红红的伤疤像一条蚯蚓匍匐在他脸上,随着嘴角的抽动如同活了一般不停的扭动着。他不但嘴角抽动,身体也在不停的抖动,眼泪鼻涕不停的流下,还不住的打着哈欠,颓废得像变了一个人,消瘦了一圈不说,与前几个月相比就像老了十几岁。 不二剑客其实来了有几天了,他没有回夏家有两个原因,第一是听说夏小美将嫁入谢家,第二个原因是他的毒瘾犯了。独眼当时给他留了点“五香散”,几天之前就用完了,他本下决心就此戒了它,可这需要毅力,可惜他的毅力就像他的剑法一样一点也“不二”。 李才安曾听独眼说他住在天州城,夏小美又在这里,所以他也来到了这里。这几天他一直在别院外徘徊,想见夏小美却不敢,他自卑自己现在的样子,知道自己无法得到夏小美了。他正在别院的东墙之外犹豫之时,却看见远处山下走近的第二个不速之客。 马三很少有犹豫不决的时候,但在夏小美这却一直很犹豫,在南口镇之时就犹豫是否去夏家。今日听说夏小美在西山别院,又再次犹豫是否来见一面,毕竟他一直帮着丁风在查夏家,虽然在蓬云寺他并未出手,可夏中贤的死与他或多或少有一些关系。不过马三就是马三,他不喜欢犹豫,不愿意等,见了别院的大门也只是驻足片刻,就叩门报上了名号。 看着马三的身影进了门,李才安眼中除了嫉妒就是怨恨,他知道马三是丁风的朋友,没想到他也来找夏小美,哼,夏小美,与丁风暧昧,与马三也这样,漠北有点名气的男人跟她都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妄我李才安对你这般用心。此时的他想问题愈发阴暗,他不再犹豫一纵身飞过墙壁,悄然进入到别院之内。 “马公子,可否与我说一说当日蓬云寺发生的事?”夏小美本不打算见马三,但夏天启并未详细说当日蓬云寺的经过,所以她想问问马三。 马三看得着夏小美有些复杂,虽隔月余,如今自己已成了夏家的仇人。他并没有隐瞒,将蓬云寺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夏小美听过之后沉默良久,悲伤之中还有些震惊,她未曾想到父亲居然有这么多秘密,更让她想不到的事,夏家居然就是以前的白家。 “马公子,还有什么事吗?”夏小美道。 “听说你答应了谢家的婚事?”马三问道。 “嗯。”夏小美淡淡的说道,不再理会马三,低头注视桥下的池塘里鱼儿,虽然自由自在,却只能在这方寸之间游动。 池塘之水从山泉引入,一年四季都清澈见底。马三站在桥头,看着桥上的夏小美,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美,你这样做是想借谢家来帮夏家,且不说你这样做值不值得,就怕谢家帮忙之后,原本夏家的一切都归谢家了。”马三道。 “当时你答应帮我去沙漠,后来又去取解药,是为了帮丁风查我父亲?”夏小美反问道。 夏小美悲伤之余有些失落,自从见到丁风之后,她就很欣赏这个洒脱的男子,丁风身上那种从容淡定好像能感染身边的人。虽然与丁风接触不多,但夏小美感觉与他在一起无比的轻松。马三与丁风并不一样,夏小美对他也有好感,这个火一样的男子与众不同,可没想到他们与自己接触只不过是在利用自己。 “我来漠北的确是为了帮丁风查当年的事,之所以答应你是因为喜欢你,我第一次见你就已然喜欢你了。”马三盯着夏小美直接说道。 夏小美当然知道,马三独闯血沙帮取解药之后在夏家住了些日子,曾亲口对她说过。 “无论你们在蓬云寺的目是什么,但你救过我大哥和丘山大哥,我们之间两清了。”夏小美看着马三叹了一口气说道,说完转身离开了。 “小美,蓬云寺的事我很抱歉,其实我们的本意只是想查出当年的人,可惜...。马三道。 “可惜什么,我父亲死在你们手里,你有什么好解释的。”声音从花园外传来,冷冷的声音,有一丝诡谲,飘忽的身影出现在马三面前。 第二百四十八章 抢人 马三对夏天启的声音很熟悉,但听着与往日有些不同。眼前的夏天启相貌与前几日也有了一丝差别,凌厉的眼神多了一丝阴冷,脸色更苍白,眼睛好像也狭长了少许,黑色的眼圈与紫黑色的嘴唇非常醒目。 “夏天启?”马三道,只有夏天启一个人,夏中贤不在,想来夏中贤已然将内力传给了他,不然他的外貌不可能变化如此之大。 “大哥?”夏小美喜道。 夏天启看了一眼夏小美,目光又回到了马三身上,他离开雁山之后本打算悄然藏起来一段时间,内力平稳之后再回南口镇,路上听说了夏小美的婚事,这才来到这里。 夏天启也感觉到自己有一些变化,戾气越来越重,有一种要杀人的冲动,所以他看到马三之时就将伯父的告诫忘记了。 “马三,这么快就见面了,海西那个秃驴呢?这次你可没这么走运了吧。” “看你这德行,应该是长本事了,不过说话积点德,要不是海西大师仁慈,你现在就不是半人半鬼了,早就真成鬼了。”马三脸沉了下来,海西大师也算是马三的半个师傅。 夏天启舔了舔嘴唇,他的舌头好像也变长了点,打嘴仗他的确不如马三,但靠嘴可解决不了问题。 “丁风呢?” “有三爷我在这,你找他干嘛。”马三也有些跃跃欲试,海西大师的刀法这几日他又领悟了不少,正想试一试。 剑出鞘之时,马三的刀已然出手。 马三先出的手,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刀不如对方剑快,一旦被压制很难发挥奔雷刀的优势,刀如一道闪电带着隐隐的雷声冲向夏天启。 马三的刀法并没有变,不过与前几日相比多了一丝灵性,但就是这丝灵性却让马三的刀变了,如同一条咆哮的猛虎睁开了眼睛一般。 夏天启的剑一出鞘,熟悉的阴冷气息让马三心里一沉,比面对夏中贤更甚。剑更快更冷,如同一条毒蛇忽然长了双翅,隐约间有了一丝疯狂。 谢家的人此时都在前院,夏天启想速战速决,不想过早的暴露自己,所以他一出手就是杀招。 刀如猛虎,剑若毒蛇。 海西大师的刀法仿佛有化腐朽为神奇的魔力,融入后奔雷刀在细微之处看似随意的一撩一抖,就将夏天启那袭来的看似无解的剑化于无形。 奔雷刀原来越快,声音也越来越响,但夏天启的剑却如同鬼魅一般在其中穿梭。十五招已过,奔雷刀气势已成,随着马三的一声大吼,一招“明雷贯日”直劈而来。 夏天启脚下一错步,身体左倾,一抖手腕,手中剑居然直击而上,一招”秋风斩”,斜劈而上。马三心里冷哼,自己的刀势大力沉,对方的剑非断不可,不但剑断,人也得断。 刀剑相交,声音并不大,剑也没有断,相交之时,剑身微微一斜,剑尖击在了刀刃之上,按理说如此轻的剑根本无法阻挡马三的刀,但就在此时,马三感觉手中一凉,一股阴冷从刀刃之中传来,他的刀一顿,就是这个瞬息之间,夏天启身体往前一探,漆黑的左掌由下而上直击马三的腋下。 “墨玉手。”马三倒吸一口冷气,刀未劈下,掌已到。 马三抽刀后撤,墨玉手如影随形,马三退得快,夏天启更快,吸收了夏中贤内力的他身法也如同夏中贤一样有一丝鬼魅,飘忽异常。 人要是走背运就会在关键的时刻遇到倒霉的事,马三向后急退,从桥上退到了桥下,他来不及回头看身后的情形,忽然脚下一绊,步伐一乱,才发现自己踢翻了一个花盆,再抬头之时,夏天启的掌已然到了胸前。夏天启阴阴的一笑,他一直想看看中了墨玉手的马三还会不会这么狂,也许满脸求饶的马三会比现在顺眼一点。 有一件事能让走背运的人感到高兴,就是遇到一个更点背的人。马三知道自己是肯定躲不过了,对方的掌已然触到了他的衣衫,可就在这个时候,夏天启忽然脸色一变,五官瞬间扭曲到了一起,身体从空中落下,弯腰蹲在了地上。 马三倒退了几步稳住了身形,一股阴冷之气在前胸蔓延开来,夏天启的掌并未击实,只是凌厉的掌风已然将他击伤。他知道夏天启没这么好心放过他,看样子是身体出现了状况。“哼”马三冷哼一声,当着夏小美的面虽然不能取夏天启的性命,但也不能轻易的放过他。 不过马三感觉眼角余光人影闪过,他抬头看时,发现一个黑衣人正夹着一个女子跃上东墙墙头,仓促之间还回过头看了看马三,马三暗叫不好,因为这个人腋下裹挟之人正是夏小美,头微微下垂,已然不省人事。 “放下小美。”马三大喊一声,顾不得夏天启,一个箭步跨过池塘,黑衣人已然纵身落到了墙外。马三翻过墙之后发现人已然踪迹不见,面对墨玉手马三并没有丝毫慌乱,此时的他倒是有些慌了。 此处是雁山最美的地方,除了夏家的别院之外当然还有很多别墅,错落有致的伸向远方。黑衣人这么快就消失了,不可能离开这里,应该是躲起来了,马三别无他法,飞身跃入了最近的一座阔气的院落之中。 夏小美恍惚之间就觉得自己被人夹着,左转右转的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才终于停了下来,被人平放着躺了下来。她此时浑身无力,眼皮都无法抬起,头脑发沉,就要晕晕睡去,不过一股清香从鼻中吸入,如同一股清泉将那股浑噩之感冲刷干净。 抬眼看去,一个黑衣人站在眼前,手中拿着一个药瓶,正关切的看着自己。 “李才安?”虽然李才安相貌大变,夏小美却是一眼认出了他。 “小美,对不起。”李才安有些手足无措,此时面对夏小美,他再也没有从容之感。夏小美翻身坐起,发现置身一间奢华的房间之内,但确定这里并不是谢家别院。 “你这是干什么,刚才对我做了什么,为什么带我来这里?”夏小美道。 李才安脸色一暗,他没想到自己这么大的变化,夏小美居然问都没问,一丝惊讶的表情都没有,看来她真的是不在意自己。 “小美,事出仓促,我见马三和夏兄动手,怕伤及到你,所以才不得已出此下策。”李才安不愧出身名门,用迷药迷晕了夏小美,解释起来不但脸不红不白,说话还文绉绉的。 夏小美一皱眉,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李才安不但样貌变了,给人的感觉也有些变了,变得有些猥琐。 “李公子想多了,马三与我哥只不过有些误会,我得回去看一看。”夏小美的语气缓了下来。 李才安没有说话,而是盯着夏小美的手腕,他送的手镯并没有在夏小美的手腕之上。 “我送你的东西呢?”李才安道。 “什么?”夏小美并不明白李才安说什么。 李才安的脸色有点难看,看来夏小美都不记得了。 “李公子,我真得走了。”夏小美一直在打听大哥的消息,好不容见着了,急着想回去看一看,见夏天启还在恍惚,趁此机会起身走向房门,李才安黯然失色的脸忽然变得有些狰狞,回身拉住了夏小美的手。 “你干什么?”夏小美刚打开房门,就被李才安拉住了,她回头厉声问道。 还没等夏小美反应过来,李才安的另一只手捂住了夏小美的嘴,一股香气弥漫开来,夏小美再一次晕倒在李才安的怀里,李才安顺手把房门关上了。 第二百四十九章 守护 片刻之后,夏小美睁开了双眼,脸颊潮红,樱桃小口微张,迷离的眼神含情脉脉的看着李才安,纤纤玉手轻轻的抚摸着自己的脖颈, 李才安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嘴角露出了淫笑,这迷药他在秋水那里的女孩子身上用了很多次,效果妙不可言。李才安并没有立即动手,他在等药力全部发作了再占有这个梦寐以求的女人,不过他等来的却是另一个人。 马三搜寻了两个院落,要不是听见夏小美的喊声,他肯定找不到这里。踢开门后一眼就明白发生什么事了。伴随一声怒吼一个箭步冲向李才安,他不认识李才安,他的刀更不认识李才安,刀锋如电劈向正回头惊讶的看着他的李才安。 李才安慌忙之中来不及起身,往旁边一滚,躲过了刀锋,马三身体一转,奔雷刀横削,李才安刚想站起来,耳旁听到后面的袭来的风声,赶紧又趴下了。马三也是有点气过头了,用力过猛,刀直接劈进了旁边的桌子上,见李才安正像条狗似的往外爬,来不及抽刀,飞起一脚正好踢在了李才安浑圆的屁股之上。看李才安飞起的身形就知道这一脚力度之大,生生飞出两丈之外撞到了墙才落下。 马三一掌击碎了桌子将刀拔出,正准备冲上去结果了李才安,一只手却拉住了他的衣角,一个柔软有弹性的身体贴在了他的后背,马三僵在了当场。李才安趁此机会打开窗户爬了出去,他的姿势真的像一条狗,已然忘了平时是用两条腿走路的,爬出去好远才站起身一瘸一拐的跑了起来。 夏小美的手抚摸着马三的胸口,如蛇般缠在马三的腰间,香吻落在了马三的耳边,马三心头一颤,手中的刀不由自主的放下了,香肩半裸,娇气连连的绝世美女,娇艳欲滴,风情万种的样子让人如何能忍受得了。 夏小美的香唇还没有贴上马三的脸颊,身体就不由自主的瘫软了下去,马三叹了口气,将夏小美放到了床上,这种迷药他知道,他没有解药,只能点了夏小美的穴道,让她熬过半个时辰等药效退了才行。 后来,当夏小美回忆起这件屈辱的往事之时,中了迷药之后发生的一切记忆是模糊的,但唯有马三俯视她之时的目光她清晰的记得,那种怜爱,关切,心疼的眼神让她永生难忘。 很久以后,她才听别人口中知道当日那场惨烈的打斗,告诉她这件事的人是这所别院的主人老张,事情过了这么久,但当老张描述这件事的时候依旧目露恐惧之色。 当日老张看到一个人狼狈不堪从自己家后院跑了出去,他追出去之时人早就没影了,匆匆忙忙回到后院,就看见另一个人拿着一把刀站在院中。老张是一个有钱的老实人,这种人都很惜命,也很胆小,他躲在墙角看了半天也没敢上去问问他是谁,来这里干什么。 这时院中就来了三个人,谢家别院的护院梁家三兄弟,他们神色很慌张,像是在找什么人,想进屋子里看看。谢家的人都很讲礼貌,无论是主人还是下人,但讲礼貌的人就怕遇见没礼貌的人,拿刀的人就很没礼貌,不但堵在门口不让进,没说几句话就让梁家三兄弟赶紧滚。 梁家三兄弟当然不会滚,梁老大人称草上飞,他只会飞,不会滚,不过几个照面之后,梁老大还真就飞了出去,落地之后还滚了好远。梁老二人称铁臂神拳,老三绰号玉面螳螂,见大哥滚了,当然不能袖手旁观,哥俩气势汹汹的冲上去,但也就十几招就被那个人两拳打趴下了,三兄弟一瘸一拐的搀扶着离开了。离开十余丈回过头来叫嚣的问对方的名字,这时老张才知道那个拿刀的人叫马三,这个马三是老张这辈子见过最凶最狠的人,因为接下来的场面让他呕吐了三次。 第二次进来的人一共四个人,长得一模一样的孪生兄弟四人,人称潇湘四子,据说很得谢开先的器重。老张很诧异,看来屋里的人非常重要,要不然不会派这四个人过来。 那个叫马三的人依旧站在门口,一点让开的意思也没有,他倒是收起了满不在乎的表情,也许他也知道眼前这四个人绝非梁家那三个货可比的,潇湘四子也没指望几句话能劝走马三,聊了没几句就动起手来。 老张听过潇湘四子的很多传言,他不知道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但这些传言都在表达一件事,这四个人绝对是狠人。 潇湘四子是南方人,老大叫做劳文山,本是漠北边疆的郡守兵的一个小头目,带着兄弟参军也是为了混口饭吃。一次战役之中,将军命令他们兄弟带人护送一批重要物资先行撤离,半路之上遇上了敌军,五兄弟拼死保护物资,最后老五血战而死,百十人的军队只剩下他们兄弟四人,身上几十处露骨刀伤,据说最后靠着吃敌军的人肉才活着走出来。等他们把物资带回去,居然因为丢失一箱物资被将军痛斥,最后坐了个把月的大牢。劳文山出狱之后才听说,自己一群兄弟拼死保护的并不是什么重要物资,而是将军搜刮的金银财宝,后来劳文山离开了军队,听说那个将军一家老小十八口一夜之间被人砍了头, 很多人不相信这个传言,如果劳文山四兄弟真是这种人,谢开先谢大侠怎么会收留他们?但老张对这个传言深信不疑,因为他听老人说过,吃过人肉的人黑眼仁中间会出现一道白线,而且嘴角会时不时的不自然上翘,不由自主的露出诡异的微笑,他发现这四个人都有这些特征。当看了这四个人的出手之后,老张更加缺确信他们吃过人,因为他们的样子就像要吃了马三一般。 快剑如恶狼,劳文山的每一次出手都似要撕破马三的喉咙一般,一剑快势一剑,招招不离马三的要害。马三的刀法与劳文山的剑法很相似,都是一往无前大开大合的招式,兵器相撞之声不绝于耳。二十个回合过后,刀剑相交了十六次,二人未分胜负。 第二百五十章 惨烈 马三不能全力对付劳文山,旁边的三条狼正虎视眈眈的伺机而动。 马三错步躲过了劳文山的剑,一招“挑灯问月”刀锋上撩之时,潜伏在一侧的劳老二和劳老四如两条毒蛇终于寻觅到了时机,一击致命的时机。一枚梭镖射向他腋下的空档,劳老二的梭镖。马三虽有心留意其他三个兄弟,但劳文山太过棘手,他也不敢太过分心,等发现梭镖之时为时已晚,此时的他身体前倾,右脚还没落地。但马三毕竟是马三,忽然向前一趴,顺势来了一招”嫦娥奔月”,按理说应该向上奔月,但马三却如同被绊倒了一般,奔着地面而去,美妙程度更是不如嫦娥了,手中刀就势向下一立,“叮”的一声将自己支在了地上,梭镖插着后腰飞了过去。 劳老四等的就是这个时机,多年战场上厮杀的他早就学会了如何在最关键的时刻出手,他的长刀在梭镖飞过马三后背之时已然劈下,发出致命一击。马三身体前倾,绷得笔直,全凭手中刀支撑着身体,耳轮之中听得后背传来的风声,电光火石之间,马三右手手腕一用力,身体忽然向左弹出,如同一个弹丸撞向劳老四的怀里,不过这个弹丸有点大,还有点硬。劳老四的刀击空,但挥刀的手臂击在了冲过来的马三后背之上,与此同时马三的左肩撞在了劳老四的胸口,劳老四一口鲜血喷出,刀已脱手,身体倒飞而出。 远处的老张一嘬牙花,看得出劳老四这一下伤得不轻。 马三与劳老四双宿双飞的一起向左飞去,但马三飞的短了一些,还没等他落地,劳文山的剑就到了,凌厉的一剑直刺马三的脖颈。马三身体在空中无法用力,别说躲避了,就是扭头都有些来不及。如果不是劳文山从马三右侧出手,这一剑肯定会要了马三的命。马三眼角看着剑尖刺来,忽然之间他发现时间好像变慢了,慢到能清晰的看见剑锋之中自己的倒影逐渐放大,这一刻忽然他脑中异常清醒,想起了海西大师用树枝出手敲他脑袋的每一个瞬间。 马三右手的刀自下向上反劈而出,贴着刺来的剑锋,雷鸣之声忽然在此刻消失了,刀锋巧妙的颤了颤,只不过轻贴了两下劳文山的剑刃,劳文山顿时觉得一股巧妙的力量从剑中传来,握剑的手不由自主的向上一抬,剑尖偏离了目标。 马三的刀尖却在此刻来到了劳文山的腋下,如果劳文山不收住身形,势必会被划开胸。但任谁也没想到劳文山只是顿了顿身形,并未回撤,在刀尖划入胸口的那一刻,剑尖又向下压了压。 血光飞溅,两道血光,同样鲜红的血,不同的人,马三的刀从劳文山的左腋下沿着胸口划到了右肩,劳文山的剑刺入了马三的右臂,穿透右臂直接刺入腋下,马三脚一落地,脚尖点地继续向左飞去,剑尖离开了身体,也带出一道血线。飞出的劳老四刚翻了个跟头还没站稳,双宿双飞的马三才来跟他相会,追来的马三身后带着那道血线,瞪着血红的大眼睛举刀刺劳老四的胸口。劳老四忙像旁边一闪,想躲过这一刀,不过他身体未稳,稍微慢了一下,眼看着身体就要与马三的刀相会了。 劳文山挨了马三一刀,血流了不少,但并无大碍,因为这是他故意挨的一刀,为的就是换马三的一剑,在战场上活下来的他,对于受伤就像对于女人一样,拿捏得很有分寸。不过他此时心里却一凉,因为他发现马三更狠,自己的一剑入马三腋下一寸,但马三却丝毫没有在意,借自己身体停顿的瞬间就已然冲出去,眼看着就要结果了四弟。 劳老四心里更凉,他知道中了马三这一刀之后,他身体就要凉了。可刀并没有刺进他的身体,因为就在离他身体三寸的时候,马三忽然将刀甩向了右后方,射向劳老三。 躲在一旁的劳老三一直未出手,他一直在等马三让开屋门,他们此行的目的是救出夏小美,而不是杀马三,当马三让开屋门之时,劳老三一个箭步冲向屋门。 马三怎能让劳老三进屋,他人过不去,只好刀过去了。 “老三,小心。”劳家三兄弟同时喊道。 劳老三闻听侧面恶风袭来,踢门的脚一蹬门框,身体倒飞而出,刀从他胸前射过。 “咔”“啊”一声闷哼伴随着骨头断裂的声音同时响了起来,劳老四没挨马三的刀,与马三的拳头相会了,这一拳正好击在他的肚子上,疼得一弯腰,跟马三的胳膊来了个亲密的相会。这一拳要了劳老四半条命。但毕竟是半条命,劳老四在战场上九死一生,半条命活下来的时候很多,而且即使半条命的劳老四也得从对手身上带走点什么,但见劳老四一张口咬住了马三的胳膊,咬得很深,如一头疯狗一般。马三疼得一呲牙,一脚将劳老四蹬飞,劳老四飞出去很远,倒地之后半天没有站起来,嘴角的鲜血很红,伴随着咀嚼之声,不住的往下流,看来马三的肉很香,因为咽下去之后他的表情还有些回味,眼睛依旧恶狠狠的盯在马三掉了一块肉的胳膊之上。 老张吐了,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吃人肉,而且是生吃。 马三又站在了门前,伸手拔出了插在门框上的刀,腰中的剑伤和臂上的咬伤丝毫未改变他的气势,此时的他好像嗅到了血腥的猛虎一般盯着眼前的三个人。虽然对面的人长得一模一样,但他却始终把目光看向劳文山。劳文山一皱眉,事先本打算三个人出手击退马三,让老三救出夏小美,可如今看来恐怕没那么容易,自己拼着中一刀也没将对方击倒。 接下来的情形让老张吐了几次他忘了,反正胃里面吐得干干净净了,而且几天之后他都不想吃饭。 鲜血染红地面,天空变得阴沉,刀剑相交之音、血肉被劈开之声、骨头断裂之声,像一曲来自地狱的乐曲,伴随着血腥之气笼罩在这狭窄的院落之中。马三始终未离开过门口一步,即使劳文山飞剑刺穿了他的肩头,他也未曾躲闪,他的刀在间不容发的瞬间拦下了劳老三,砍断了他踹门的腿。 马三挥拳击断了劳文山的剑,断剑滴着鲜血插在肩头。 劳老二扯下衣袖来堵肚子上的伤口,隐约间能从伤口之间看见肠子在蠕动。老三和老四已然倒地不起,对面的马三伤势比他们好不了多少,也是十数道深浅不一的伤口。但他却好像有流不完的血,始终如门神一般站立在门前。 “妈的。”劳文山吐了一口血,当年面对敌人的千军万马他没有退,此时他居然有了退意。当年他是退无可退,今日是有人不让他退,这个人就在他的身后,老张的旁边。 第二百五十一章 断刀 老张早就想走了,可是腿软得走不动,下身已经湿了,从此他也落下来失禁的毛病,不时的提醒他这一幕血腥往事。他瘫坐在地上,谢公子已经在他身边站了很久,他也没有发现。谢公子也没有看老张,在谢方得看来,老张跟周边的花花草草一样并没有什么区别。 谢方得悠闲的斜靠在门廊之上,眼前的血腥一幕对于他来说好像并不血腥。劳文山回头看了看远处面无表情的谢方得,谢方得却没有看劳文山,他的眼睛盯着马三的脸,罩着一层黑气的脸,与劳文山弟兄四张一模一样的惨白的脸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刚才夏天启墨玉手虽然没有击中他,但掌风所带的毒气已然侵入他的血液。 草上飞梁老大刚才屁滚尿流的被马三打跑之后赶紧去禀报谢方得,谢公子带着劳家四兄弟才及时赶来。梁老大最大的本事不是飞,更不是滚,而是察言观色,他看见谢方得的脸有些疑惑,立刻就凑近几步,低下头等着谢方得交代事情。老张没有听清谢方得向梁老大交代什么,只是隐约间好像提到一个姓谢的人,梁老大连连点头之后就离开了。 此时的马三冷汗如雨,浑身湿透,分不清到底是汗水还是血水。劳文山兄弟二人已然看出马三中了毒,刚才的一番打斗引起了他体内毒气发作,俗话说“趁你病要你命”,劳文山怎么能放过这个机会。 刀依旧锋利,不过已然凌乱。 断剑虽狠毒,却不再精准。 三人出手更加惨烈,如同垂死挣扎的野兽,要耗尽最后的生命来撕咬对方。劳文山的断剑始终攻向马三左肩那半截断剑之处,劳老二见马三堵着屋门不离开,手中单钩专攻马三的下三路。鏖战近一个时辰,三人已是强弩之末,所以战斗结束得很快,快得有些突然,只一招就决定了胜负。 劳老二的钩直接钩在了马三的右腿上,劳文山的剑又刺入了马三的左肩,马三并未躲,只不过右腿向前微微一错,避开了钩尖,左肩微微下沉,劳文山的断剑插入了另半截断剑的伤口。 并非马三不躲,而是他已然躲不开,即使能躲开,马三也不想躲。鲜血迸出的右腿往后一拉,劳老二身体不由自主的被往前一带,马三的刀直接插入了他的左胸,劳老二的脸瞬间凝固,此时的他听到大哥劳文山鼻骨断裂之声,他想扭头去看,可惜断了气的他已然扭不动自己的脑袋了。 时间好像在这一瞬间停止了一般,最先倒下的是劳文山,他的身体倒飞而出,等他摔出一丈之外,挣扎半天抬起充血的双目,模糊的看到二弟和马三依然一动不动的站在哪里,二弟的背影有些特别,明晃晃的刀尖在后心轻微颤动,在阳光的反射之下有些刺眼。 劳老二的身体慢慢倒下,露出马三刚毅的面容,有些苍白,但不羁的面容却丝毫未有改变,一道阳光穿过树荫直射到马三的身上,血红的外衣之下,如同一个门神一般,让人望而却步。劳文山此刻真的怕了,这个年轻人似乎有流不尽的鲜血,铁一般的意志,真正可怕的不是他的刀,而是他的心。 谢方得握了握手中剑,他是谢家大公子,他的剑当然也是绝世好剑,这把剑是百年前铸剑大师云鬼子的封山之作雀门剑,百余年来斩断过无数兵刃。 马三就像他的刀一样狂妄不羁,击败他最好的方式就是斩断他的刀。谢方得盯着马三走了过来,孤傲的表情荡然无存,任谁都无法在轻视血战之后依然站立的年轻人,四目相对,半响之后,谢方得又看了看马三的刀,刀锋依旧。 “放下你的刀,离开这里。”谢方得的声音很斯文,据说他也与他父亲一样,是一个好人,好人不会轻易要人命。 马三眉头一指长伤口外翻着,他擦了擦血水,模糊的双眼看不清眼前之人,他的刀是要人命的,岂能说放就放。 剑光一闪,马三听得剑风袭来,手中刀随即挥出。 谢方得的剑又回到了鞘里,“嘡啷”之时随即响起,马三的刀断了。 “人太烈会受伤,刀太烈容易断。”谢方得道。 马三愣住了,他怔怔的看着手中的断刀,刚才拼尽全力的一刀,已然耗尽了他最后的力气,他的腿已软,倒下的那一刻他听到这个英俊斯文的年轻人说的一句话,话里的意思他也听明白了。 “我叫谢方得,夏小美的未婚夫。” 谢方得击断了马三的刀,也许他只是想告诉马三,夏小美是他的女人,并不需要马三保护,也许他还想告诉马三,一个连自己的刀都保护不了的人,又怎么保护别人,或许他还想证明他比马三强,证明他更配得上夏小美。 第二百五十二章 好人 天州城有两处比较出名的地方“香阁”和“醉楼”,纸醉金迷,档次却不同。“香阁”是普通人去的地方,“醉楼”只有少数人可以去。“醉楼”的规矩也很特别,只认牌子不认人,只要你手中有贵宾牌,就是“醉楼”尊贵的客人。 醉楼占地方圆几里,天州城最繁华的街道占了半条街,整体是一个圆形的楼群,外层是一圈二层楼阁连成了一个圆,里面又划分了四个区域,每个区域之中都有形式各样的建筑,恢弘楼阁,典雅茶楼,幽深庭院,赌场,马厂,应有尽有,天地玄黄四个区域享受的却不同,牌子不同进不同的区域,“天”字是最尊贵的客人,当然得进最豪华的门。 进去吧。”丁风看着手中的牌子说道, “进不去。”顾侠之叹了口气。 “不是说这个地方只认牌子不认人么?”丁风有些奇怪。 “是,的确是只认牌子不认人,如果牌子的主人将牌子借给朋友,来这里享乐是没问题,但如果没经得主人同意,偷或者捡到牌子的人来这里,事后被主人和醉楼发现,那麻烦可就大了。” “麻烦就麻烦呗,我的麻烦本来就不少。”丁风道。 “那也不能进。”顾侠之笑着说道。 “哦?”丁风道 “你有银子么?这里面一次怎么也得上千银子。”顾侠之笑道,这是销金窟,有牌子只能进去,没银子就会被轰出了。 丁风摇了摇头,他和顾侠之身上的银子加起来也不够。 “拥有天字号玉牌的都是有身份的人,只是有银子是不行的,夏方真再有钱也是个总管,狄燃也只不过是个酒楼老板,他们恐怕身份不够吧。”丁风道。 “按理来说,他们最多也就能得到地字号玉牌。”顾侠之也有些疑惑。 “你我的身份连地字号都不配,还是走吧。”丁风笑了笑。 “嗯,还是去狄家酒楼喝酒吧。”顾侠之其实更想喝狄家的千日醉,狄家酒楼离醉楼并不远,也在这条繁华的大街之上。 狄家酒楼。 “你来过这里?”丁风道,他们找个靠窗的角落坐下。 “以前来过一次,与八少一起。”顾侠之喝了一口酒,熟悉的味道让他想起来久违的朋友。提起八少,丁风眼睛里充满笑意,八少有七个姐姐,所以大家都叫他八少,八少却一点也不像一个大少爷。记得第一次见八少的时候,八少躺在一个棺材里面刚被挖出来,他与人打赌,他的龟息功可以闭气一日一夜,只需棺材里那么点气息就可,对方不信,他就真让人把自己埋了起来,还告诉对方如果一日一夜之后挖出来之时如果自己已经死了,就直接再埋上即可。有一次他看见蝙蝠倒挂着睡觉,他觉得人也能这样,就找了根绳子将自己倒挂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放下了之时,晕了三天三夜才醒过来。 八少是一个有意思的人,更是一个重情义的人,为了保护朋友的家眷,他曾独自一人面对十数名高手三日三夜,身上留下十八道伤痕却未曾退却半步。 “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好久未见了。”丁风道。 提起朋友,漫长的夜就不再漫长。 老板娘很富态,一直在柜台之处哄三岁胖乎乎的孩子,孩子笑得很甜,伸着胖胖的小手摸妈妈的脸。 “老板娘,那个要饭的又来了。”店小二皱了皱眉,看着门口一个瘦弱的老者道,老者衣服很单薄,蹲在门口不时的往屋里看。 “什么要饭的,说话注意点。”老板娘看了一眼店小二,小声的说道。 “去拿点饭菜给他,做点热的,另外再拿件衣服给他。”老板娘道。 “昨天都给他衣服了,今天还给?”店小二道。 “让你给就给,问这么多干嘛,谁没有家里人,这么冷的天,穿的那么少,昨天让你多拿几件,你是不没给?另外再给他点散碎银子。”老板娘道。 小二嘟了嘟嘴,转身刚想离开,老板娘又叫住了他。 “算了,我去吧。”老板娘转身来到门口。 “老爷子,看您身子骨不错,我这后面缺个人手,平时打个下手,您看行么?”老板娘笑起来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老者有点没听清,明白过来之后赶紧点头。 “老板娘,咱们这也...”店小二低声想说什么,被老板娘瞪了一眼,悻悻的领着老者去了后面。 街上的人越来越少,老板娘带着三岁的孩子有说有笑的走在回家的路上,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丁风和顾侠之。 “没想到狄燃这么心狠的人,能有这么一个善良的女人。”丁风和顾侠之停下了脚步,看得出这个女人并不会武功,只是平常女子。他们本打算从狄燃女人这里打探一下消息,但看到刚才那一幕他们放弃了这个想法。狄燃宁愿死也不说出秘密,可能就为了保护这对母子,想来这个女人也不知道狄燃做的这些事,如果她知道,狄燃就应该想到那个人绝对不会放过她,他也就不会拼死保守秘密了。 第二百五十三章 生事 醉楼里面的人到午夜之时基本上都醉了,有一个人却是刚进来,穿的还算讲究,长得还算英俊,胡须太多,没有多少皮肤露在外面,所以显得眼睛特别大。 胡须男子选的是一个独栋二层楼阁,屋内香气缭绕,暖意浓浓,三十年陈酿浑厚幽香,绵长悠远,天南海北的八珍玉食,口齿留香,他惬意的斜靠在椅子上,微微有些醉意。 客厅非常之大,六个舞女正在翩翩起舞,扭动着腰肢,秋波媚容,香艳无比。旁边浴池热气缭绕,花瓣零落之上,两个肤白貌美的女子正在其中嬉水,不时的偷瞄着胡须男子。 活色生香,也许就是这样吧。 “啪啪啪!”三声掌声过后,一切都停了下来,大家的目光都看向门口走进了的几个人。为首的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子,方正的脸膛,太阳穴微微鼓起,胡须修剪的很精致,二目如电的看向胡须男子。 “你...你干什么,没看见大爷正忙的呢。”胡须男子跳了起来,胡子抖了起来。 “这位朋友,鄙人是醉楼天字号的总管薛兰玉,叨扰了,有些事想问问阁下,这个牌子是你的吗?”薛兰玉举起了手中的一一六号玉牌。 薛兰玉在天州城算是个名人,能够成为醉楼天字号的总管除了高人一等的身手,过人的交际能力,最重要的是谨慎和细心。 醉楼的每一个玉牌都是薛兰玉亲手打造,他名字里面带个玉字,本人也十分喜欢玉,平时他喜欢一身白衣,为的就是突出他腰间那块翠绿的玉佩,那是他心爱之物。 “当,当然是,就是我的。”男子抻着脖子喊道,声音很大,但恰恰看得出他有些心虚。 “你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么,这是醉楼,说话可要说实话,不然以后就没有机会说话了。”薛兰玉道,在醉楼这么多年,他还真没见过如此胆大的人。 “这里不是只认牌子不认人么?”胡须男子还有些理直气壮。 “是,你说得对,可你用一个死人的玉牌就不对了吧,难道是他死了之后把牌子给你的?”薛兰玉脸一沉厉声喝道。 醉楼的每一个号牌都有一模一样的一对,客人一个,醉楼留档一个。醉楼会对比两个牌子,只要是真的,即使不是本人也不会过问,可胡须男子拿的牌子主人已经死了,醉楼早已得到消息,登记在册。 胡须男子脸色有些白,但因为胡须太多了,看不出来。 “死了?什么死了?”胡须男子语无伦次的说道。 薛兰玉看着眼前这个男子,看样子他不是一个江湖中人,别看长得挺魁梧,却一丝气概也没有。但薛兰玉也不能轻易出手,按理来说敢来这里闹事的人绝对不简单,但这个人看着却很简单。 “这样吧,你把帐结了,留下一条腿走吧,算是给你走错门的教训了。”薛兰玉想试探一下对方。 “什么?”胡须男子跳了起来,不是因为生气,而是吓了一跳。 “告诉我,这块牌子是怎么得来的?”薛兰玉知道眼前这个人肯定是被人利用了。 胡须男子看了看薛兰玉身后凶神恶煞的几个人,好像后悔刚才的享受了。 “刚才在街上碰到一个人,他告诉我拿着这个玉牌来这里,可以不要钱,想吃什么吃什么。”胡须男子答道。 “什么样的人?”薛兰玉问道。 “这个嘛,长得挺高,跟您差不多,三十几岁,比您好看,啊,不对,没有您好看。”胡须男子声音有些抖。 “到底什么样?” “大爷,我也没看清,天这么黑我没看清。”胡须男子答道。 “真没看清?”薛兰玉道。 “真没看清。”胡须男子道。 “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天州城的人肯定不会傻到被人骗了来这里闹事,薛兰玉还想最终确定一下。 “我叫张三,漠北的人,咱是第一次来天州城,本想做点小生意,结果在香阁里面把本钱输了,之后就碰到了那个人,妈的,我还以为碰到好心人了呢,也怪我太傻。”张三倒豆子一般说了出来,他知道今天惹大麻烦了。 薛兰玉看出眼前之人有点傻,不过他说的话算是听明白了,夏方真已死,有人让这个张三拿着玉牌来找事,不知道背后有什么阴谋,他得琢磨琢磨再去跟老板说,他一挥手,身后一个青衣男子走了出来。 “一共七百两银子。”青衣男子道。 “什么?七百两?”胡须男子瞪大了眼睛,不过他看青衣男子的表情,确定没有对方没有说错。“大爷,我就这么多。”胡须男子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估计也就五两左右。 “老大,您看怎么办?”青衣男子回头看下薛兰玉。 “那就不能留下一条腿了,让他找这个牌子的主人去吧。”薛兰玉冷着脸随口答道,既然张三是外地来的,还是一个光棍,那就好说了,杀了也没人知道, 薛兰玉说话之时并没有看张三,而是低着头琢磨这件事。 张三的确有点傻,但这句话他听得明白了,刚才这个人说牌子主人已经死了,让自己去找他,肯定是要弄死自己,他这回真傻了,吓傻了。这屋里是给贵宾准备的地方,张三活着不配在这里,更不配死在这里,青衣男子抓住张三哥胳膊就把他拽出了门。 “等等。”薛兰玉还是觉得得留一下张三,可惜他话说晚了。 张三一出门忽然一把推开青衣男子的手,抬腿就跑,青衣男子看出这个张三并不会武功,所以有些大意了,当张三跑挣脱他的手之时,他的刀已出鞘,两个箭步就追上了张三,抡刀劈下。眼看着刀就要砍到张三的脖颈,张三忽然脚下一滑,好像踩到了水一样,身体向前扑倒,脑袋生生的碰在了青砖地上。青衣男子的刀也劈了个空,他此时很生气,因为这让他在薛兰玉丢了脸,他抢上前去要给张三补一刀,此时薛兰玉的话才出口。 薛兰玉走出房间正好看见这一幕,张三得留一留不说,这个地方也不能见血,不然让贵宾知道了晦气。 青衣男子收了刀,伸手一拉张三,张三双目紧闭一动不动。 “死了?”青衣男子伸手探了一下张三的鼻息道。 薛兰玉皱了皱眉,他走过来在伸出二指压在张三脖颈之处,半响之后,点了点头。 “扔到井里吧。”薛兰玉道。 醉楼有一个后花园,花园里面有几眼井,据说下面与辽河相连,遇到张三这样的人,人们也不愿意挖坑埋,扔到外面又怕人看见,索性就都丢进井里,冲到辽河里面干净利索了无痕迹。 青衣男子四个人边走边骂,这孙子身上的毛多不说,还挺沉,费了半天劲才弄得后花园,扔到井里都松了口气。 “大哥,怎么没听见动静啊?”旁边一个年轻人问道,他并没有听见落水的声音。 “没听见么,好像响了一声。”青衣男子擦了擦汗道。 “哦。”年轻男子也没敢反驳。 四个人缓了口气,赶紧离开了,几口井里面都扔过不少死人,黑夜里影影绰绰的,感觉后背都冒凉气。 第二百五十四章 贵宾 薛兰玉越来越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并不这么简单,他不敢有丝毫耽搁,径直来到醉楼西北角最幽静的地方。这里的建筑就像迷宫一般,他七拐八拐的转来转去,最终来到了一座不起眼的小二楼。一楼有三个青衣打扮中年人正围坐在桌子边喝茶,四十几岁年纪,相貌也都很普通,一看就是沉默寡言的人,脸上线条清晰,太阳穴凸起,身上若隐若现的肌肉蕴藏着无限的力量,仿佛随时可以爆发出来。三人看见薛兰玉进来,并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薛兰玉直接进了后厅。 醉楼的老板周五九就住在这里,此时他还没有睡,他喜欢看书,此时正是他夜读的时候。 “老爷,有这么个事。”薛兰玉将刚才的事说了一遍,他说的很细。 “这个牌子是夏方真的?是南口镇夏家的总管吧?”周五九道,他对天字号的客人都有印象。 “就是,我看了玉牌的登记,就是夏方真,不过他前些日子已经死在蓬云寺了,贵宾阁收到消息之后就登记在册了。” “你怎么看?”周五九放下了手中的书,指了指前面的椅子。 薛兰玉并没有坐,这个老人是他最敬重的人,能在天州城做这么大的生意,肯定是有通天的本事,他越接触越觉得周五九高深莫测。 “夏方真死了,不知道这个牌子落在了谁的手里,但不管谁拿着,找这么个不会武功的人来这里闹事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是香阁的人指使的,可惜这个张三死了?”薛兰玉道,后悔刚才太不小心,把张三弄死了。 “这个暂且不提,你还做错了一件事。”周五九挑了挑灯捻,屋里亮了一些。 薛兰玉低着头琢磨了一下,脸色一变。 “不应该丢掉张三的尸体。”如果想知道张三的信息,最好留着他的尸体。 “算了,以后注意就行了,你回去吧。”周五九道。 薛兰玉是周五九最信任的人,情同父子,所以对他也很宽容,再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薛兰玉欲言又止。 “兰玉,有什么事就说吧。”周五九道。 “没什么。”薛兰玉道。 “你是想说夏方真这样的人不配拥有天字号牌子吧。” “是的,老爷,这种人变数太大,怕是影响咱们天字号的招牌。”薛兰玉道。 周五九点了点头,他也考虑到了,可有些事他也没办法。 周五九满腹经纶,睿智谦和,认识他的人都很尊敬他,但让人称道的不止是这些,而是关于他的相面之术。传说他早年间曾得到高人传授,对“麻衣相书”“许负相法”等十分精通。传言神乎其神,据说有一次他给人看相说此人有天劫,结果第二天这个人就被雷劈死了。不论传言真假与否,但有一点是真的,醉楼的客人非富即贵,都是难伺候的主,但却一直平平安安,也许就是因为他会看相这个缘故,对不同的人采取不同的对待的方法。 薛兰玉离开之后,周五九又看了会书,半个时辰之后,他才熄了灯,悄然起身上了二楼。二楼从外面看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建筑,不过只有进去的人才知道窗户是假的,醉楼所有的秘密都在这里。 二楼里摆满了一排排书架,上面整齐的摆放着一本本书册,登记着醉楼所有来往的账目和贵客的信息。周五九提着灯笼来到东北角最深处,在一个上面印有天字的书架前停下了脚步,他对这里很熟悉,直接就翻出来一一六号客人的书册,果然与他记忆中的一样,夏方真的玉牌是别人给办的,办这个玉牌的名字写着一个“墨”字。 周五九的醉楼之所以能够得到达官贵人的青睐,除了绝无仅有的特色,舒适的享受,最重要的是安全,在这里见什么人,谈什么事都非常安全。客人来到醉楼登记之时也只是记录玉牌号码,下人服侍完客人之后也只是知道玉牌号码。而这些玉牌主人真正的身份只在周五九的这间密室里才有所记录,比如夏方真的牌子,主人并非是夏方真,而是另有其人,只有像“墨”公子这样的人才配有醉楼的牌子。 周五九也恰恰通过这些身份显赫的人在漠北江湖织了一张大网,这张大网也正是醉楼的根基。 周五九轻轻合上手册,叹了口气,既然是这个人,那他就不能过问了,就当不知道吧。 一个时辰之后,薛兰玉又来了。 “又发生什么事了?”周五九有些奇怪,薛兰玉也是独挡一面的人,今天却有点慌了神。 “不是什么大事,但我觉得有些不对,所以找您老来商量商量。”薛兰玉道。 “怎么了?” “七十八号客人晚上来的,可是忽然之间就没了?” “没了?什么叫没了?” “他选了甲八楼,下人们服侍着,说正喝酒呢,一回头的功夫人就在座位上消失了。” “派人找了吗?”周五九道。 “找了,按理说,天字号区内咱们的人很多,不可能看不见人出去,问了一下,没人看见客人从里面出来。”薛兰玉道。 “不就是损失点银子么,七十八号玉牌是谁的?”周五九并没有当这件事是什么大事,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找玉牌的主人就行了。 “我查了,是一个叫狄燃的。” “狄燃?狄家酒楼的老板?” “就是这个人,可是听下人描述,来的人不是他,因为有的下人认识狄燃。”薛兰玉道。 “哦,回头去找他吧。”周五九与狄然很熟悉,他也知道狄然的很多秘密,这个被称为“鬼手獭”的胖子看上去是憨厚的酒店老板。但他却不憨厚,“鬼”是说这个人的狡猾,而“手”说的是他的绝技“天绝手”,而“獭”字的由来说明这个人的一种癖好,残忍的癖好,水獭在捕鱼后会将鱼陈列起来,如同陈列供品祭祀一般,据说狄然每次杀完人之后,也会将人排成一排,为这些人祷告超度。 “刚才那个张三是在甲七楼,这个人是在甲八楼,这两件事一起发生是不是有些奇怪,所以才来跟您老人家说一声。” “你刚才说狄然的牌子是多少号?” “七十八号。”薛兰玉递上了玉牌。 “知道了,你下去吧,这两件事告诉下人不要说出去。”周五九皱了皱眉。 周五九如今已然快进花甲之年,经营醉楼二十余年,见过各色人等,这么多年醉楼这艘船经历过很多风浪,但却一直平平稳稳,并非是因为醉楼的实力有多强,高手有多少,而是因为周五九的敏锐嗅觉。往往在事情没有扩大之前就将其消于无形,经营醉楼与江湖门派不同,江湖上需要打打杀杀,而经营生意需要的是和气生财。 周五九又到了天字号书架,果不出他所料,七十八号也是一样,办理玉牌的人并不是狄然,手册上面依然是一个“墨”字。周五九将天字号的手册全部取下仔仔细细的一个个看了一遍,最终将“五十七”号留在手中,这个下面同样是写着一个“墨”字,而这个玉牌的主人名字他却很陌生。 第二百五十五章 泄密 “李西正?”周五九喃喃自语,这个名字很陌生。 他来到另一排书架前,这一排是账本,他抽出几本翻了翻,一一六号,七十八号,五十七号这几个玉牌的主人经常同一时间来醉楼,今天晚上发生这两件事绝非偶然,周五九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又思索了半天,也没弄清其中到底有什么隐情。 这晚周五九睡得很晚,第二天却起的早,人老了觉就少,何况他还在想事情, 周五九昨晚睡的不好还有一个原因,他的猫昨晚好像有些烦躁,也许被他的困扰所感染,莫名其妙的叫了一次,扰的他没有睡好。天还没亮,周五九又来到了二楼,他担心这蹊跷的事与那个墨公子有关,所以他决定再好好查一查,看一看能不能在手册之中再发现一些线索,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要做好准备。 周五九刚一踏入二楼,就感觉到一丝异样,好像有一丝生人的气息,他立刻来到天字号书架旁,当看到一一六号手册之时,他愣住了,忙错步又来到另两个书架,看完七十八号和五十七号手册之后,他下意识的忙左右看了看,身法一转,如同一条游鱼一样在书架之中穿梭,几个喘息就将二楼走了个遍,最后又停在了天字号书架旁。昨天他看这些手册之时,放入之时特意将这三本手册插得浅一点,为的就是下一次好往外抽,可现在这三本手册都与旁边的手册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他记得清清楚楚,别看岁数大了,记忆力还非常好,他能清晰的记得一个月之前与某个人见面说的每一句话,就连上一次陪他过夜的妙龄少女身上的几颗痣长在什么部位都能说的出来。这绝对不会错。他来到了昨晚翻看的账本前面,账本还整整齐齐的摆放在那里,他的目光看向脚下,这里别人进不来,他自己打扫的并不勤,所以地面上难免有一些灰尘,他确定眼前的那两个脚印并不是他的。 这一刻他明白了,昨晚闹事人的目的是这几个人的信息。醉楼非常大,这个地方又很隐蔽,对方不可能轻易找到,对方是想让薛兰玉来这里找自己,好尾随前来。 醉楼在天州城是一个特殊所在,有些人来这里是为了享受,还有些人来这里是想办一些难办的事,但所有人来这里都是因为这里足够安全。特别是天字号区域,清雅的茶楼,隐蔽的暗室,无论你见什么人,谈什么话,都很安全,这里只认牌子不认人。玉牌主人的身份只有周五九知道,如果想秘密与某个人见面,就直接会安排一个清净的地方,不会有人来打扰,也不会遇到别人,所有的记录也只不过是玉牌号而已。江湖中人本就有很多秘密,更怕别人知道自己的秘密,天州城真正不漏风声的地方很少,这就是某些人不惜重金来这里的原因。但最秘密的地方也有秘密,二楼的档案就是醉楼的秘密,周五九之所以在这里住就是为了看护这个秘密。 周五九眉头紧锁,难道昨晚自己进来的时候这个人就跟进来了,不然对方不可能轻易在这么多的柜子中准确的找到这些手册和账本。他忽然想起了自己的猫,昨晚无缘无故的叫,可能就是在那个人离开的时候。周五九有些不相信,表面上看他只是个生意人,可知道他底细的人都知道,周五九的身手在漠北绝对排的上前十,倒在他八卦掌之下的江湖好手不下二十个,在天州城里面生意做的如此之大,觊觎的人虎视眈眈,没点本事怎么能三十年不倒。 前厅进门处有三个高手,三人联手之下恐怕即使周五九也过不了三十招。对方悄无声息的从这三个人和他的眼皮底下进进出出,一丝察觉也没有。周五九怀疑自己是不是老了,听力下降了。他的轻功虽然不敢说独步天下,但绝对算得上一流高手,他不相信有这样的人,但眼前这情景不由得他不信。 周五九立刻找到薛兰玉,让他将知道昨晚甲七楼和甲八楼事情的人全部封口,封口的方法很简单,扔张三的那口井通着辽河,可以扔很多人。做完这些事之后的周五九脸色依旧很凝重,因为这个墨公子他绝对惹不起。 第二百五十六章 李西正 昨晚没睡好的还有两个人,“张三”和“狄然”,脏兮兮的“张三”把胡子撤了下来,不过露出的脸上的胡须也不少。 “为什么脏活都是我的?”顾侠之看着笑而不语的丁风道,虽然被人扔到井里并没有落水,可井壁实在是太脏了。 “因为我不会龟息功。”丁风道,他和顾侠之简单的易容之后进了醉楼,顾侠之假扮张三被扔到井里。他的龟息功是跟八少学的,八少曾说过,顾侠之的龟息功不次于他,看来是真的,即便是薛兰玉也认为他死了。丁风用狄然的牌子进了醉楼,选择了顾侠之旁边的房间,等顾侠之吸引出薛兰玉之后,他偷偷的跟着薛兰玉找到了周五九的密室,也发现了他想知道的秘密。 “也对,偷偷摸摸的本事还是你比较擅长。”顾侠之叹了口气,他也很无奈,因为他没有丁风轻功身手。 “醉楼里面的酒的确不错。”丁风笑道,不付银子的酒他还是第一次喝。 “你说五十八号玉牌的名字叫李西正,你没有看错吧。”顾侠之道。 “没有看错,只是不确定这个李西正是不是当年那个李西正。”丁风也很惊讶,当年叶圣三找过一个叫李西正的人,那是二十多年前,叶圣三并没有说李西正死没死在他剑下。 “关键是那个“墨公子”,也许这个人就是那个夏中贤口中的大侠。”顾侠之道。 丁风点了点头,看来这个人真是个大侠,不然怎么能拿到这么多醉楼的玉牌。 “咱们把周五九那个老家伙抓起来问问就知道了。”顾侠之道。 丁风摇了摇头,虽然不知道周五九是否发现自己进过他的二楼,但经过这件事,周五九肯定加强防范,他和顾侠之可没本事能够再次进入醉楼而全身而退。醉楼的高手可不少,他从醉楼里面出来的时候遇到的几个人身手都不弱,特别是周五九前厅的那三个人,绝对是一流高手。 “下一步怎么办。” “咱们还是引蛇出洞吧。”丁风道。 “没看出来,你还懂得计谋。”顾侠之笑道。 “嗯,我的计谋一直不错,不过这个引子还需要找几个人散布一下消息。”丁风道。 “放心,我在这有几个朋友。”顾侠之道。 - 薛兰玉清理得很干净,这种事他以前做过,当晚所有知道这件事的几个人都消失了。可是两天之后,城内却悄悄传着一个消息,夏方真死而复生去了醉楼,狄家酒楼的老板在醉楼里面无缘无故的消失了,这两个人之所以去醉楼,是找一个叫墨公子的人。而这个墨公子居然是最近漠北江湖夏家,司马家,海清帮发生一切血腥纠纷的幕后黑手。消息传得很快,人们也相信这个消息是真的,因为据说是出自薛兰玉之口。 醉楼里,周五九密室内。 “看来对方故意走露消息,目的就是挑起咱们与墨公子之间的误会,这个墨公子是?。”薛兰玉试探下的问了问。 周五九这会脸色不像前两天那样凝重了,一旦事情发生了,心里悬着的石头就落了地,但却压得有些透不过气。 “打探清楚没?”周五九并没有回答薛兰玉的话。 “夏方真那枚玉牌在一个叫丁风的人手中,至于狄然,听说最近出门了,去了何处没人知道,还没有回来。” 周五九听说过丁风这个名字,这个年轻人在江南有点名气。 “老爷,这两枚玉牌是那位墨公子办的,交给了这两个不入流的人,如今出了事应该让他们自己处理,咱们也不用理会这个事。”薛兰玉道。 “现在是咱们醉楼泄露了客户的身份,怎么能说没咱们的事?”周五九道。 薛兰玉没敢答话,这件事虽然有他的原因,可是在周五九四个人眼皮底下进入的密室。 “墨公子这件事得有个交代,为今之计只有先把这个丁风抓住,交给墨公子才行。” “我让人去找过,这个人已经消失了近半个月了,不过无意之中倒是得到了另一个人的消息。” “哦?” “咱们的一个兄弟与谢家的护院相识,对方无意之中提到过一个人,曾在谢家西山别院出现过,但后来却消失了,这个人叫马三,是丁风的朋友。” 周五九听到”谢家”二字,脸色一变,眉头紧锁,不祥之感愈发强烈,忽然之间他似乎又闻到了一股生人的气息,不过与上次有所不同,这次的气息有一些阴冷,就像身边有个死人一般。 “会不会是“香阁”的人做的?”薛兰玉说出了心中的疑惑,香阁是醉楼最大的竞争对手,对方这样做的目的是想破坏醉楼的名声,如果醉楼无法保护客人的安全,泄露客人的信息,就失去了最核心的价值,最希望看到这一幕的只有“香阁”。 “这两天前面怎么样?”周五九并没有结果这个话题,他担心的不是香阁,更不是丁风。 “呃,这个,客人少了好多,而且...几个老主顾把牌子退了。”薛兰玉道。 周五九早料到会这样,但这些他并不担心,客人少了不过是破了一些财,担心的是破财也消不了灾。 “还有呢?”周五九道。 “没有了,不过...。”薛兰玉忽然想起来什么,但他并不认为这件事有什么不对劲,只不过是一件小事罢了。 “什么?” “有一个客人,昨天上午来的,选了甲八楼之后,不需要任何人服侍,一直到现在也没走,就一个人在里面待着,有些奇怪。” “甲八楼?那晚“狄然”选的也是甲八楼吧。”周五九微微坐直了身子。 “对。” “你不认识?”周五九道。 薛兰玉的确不认识这个人,醉楼虽然只认牌子不认人,有些人经常来,比如经常使用七十八号牌子的狄然,在天州城也算是个小有名气的人,下人也就认识了。但接待的人却说以前没见过这个人,确切的说也没认出来,因为这个人根本没露面。 “多少号?” “五十七” “多少?” “五十七。”薛兰玉一愣,他很少看到周五九失态,今晚已经两次了。 “李西正?”周五九自言自语的说道,自己昨晚只知道牌子上的名字并没有听过这个人。 甲八楼里面静悄悄的,只点了一盏灯,一个人坐在里面,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之下,就像偌大房间里的一件家具一样。周五九进来的第一感觉就是有些冷,跟他这两天的不详感觉一样,让他很不舒服。 “老朽是周五九,阁下是李西正?”周五九道。 这个人带着一个斗笠,遮住了半个脸,周五九想给他相相面,可惜斗笠太大,看不到他的脸。半响之后,这个人才开口说话,话音有些奇怪,好像都一个音调。 “你既然知道我是谁,就知道我为什么来了吧。” “李公子,这次是我们疏忽了,没想到会出这种事,我们正在查对方是何人,可否宽限几天?”虽然对方语气很冷,是一种质问的语气,但周五九的回答却没有丝毫不敬。 “先说说那晚的事吧。”李西正道。 “是老朽疏忽,被贼人进了密室,泄露了的信息。” “夏方真和狄然在这里大闹了一番,事情经过不可能这么简单吧。” 周五九也坐了下来,他第一次见这个李西正,虽然看不清面貌,但听声音也不到三十岁,只言片语就知道并非是好对付的主。 “无论怎么说,都是老朽的错,我肯定会给个交代。” “交代,哼,当日在场的那几个人都消失了,想必被周老板灭口了吧,先说说细节吧。” 周五九有些犹豫。 “这件事因我而起。”周五九身后的薛兰玉道。 李西正赫然扭过头来,薛兰玉能感觉到凌厉的目光如同一把利剑透过斗笠射向自己,他觉得有些奇怪,这个人的头扭的幅度有点大,看着很别扭。 薛兰玉说的很清楚,这件事他已经反反复复问了当天在场的每一个下人,很确定那个人不是狄然,那晚在甲八楼的人身材修长,与天州城第一大胖子狄然体型差之千里。李西正听得很仔细,询问的也很仔细,特别是关于狄然的每一个细节。 “这两个人真与假暂且不提,但这么轻易的就把墨公子的信息泄露出去,随便处理几个下人就算交代了,恐怕说不过去吧。”李西正扭过头看着周五九,这个人身体不见丝毫扭动,就见脑袋上的斗笠如同一个圆盘轻微转动。 周五九脸色又变了变,他下意识的看了看旁边的薛兰玉,薛兰玉的手轻轻的扶在剑柄之上,盯着李西正,李西正脑袋上的圆盘又转了转,看向门外,那里面站着三个人,李西正密室外的那三个青衣人。 “如果方便的话,我想见见墨公子。”周五九的意思不言而喻,李西正也只不过是墨公子的一条狗而已,他不想跟李西正谈这件事。正因为墨公子避讳身份,周五九这几天一直未敢上门拜访,他怕再被人跟踪,泄露了墨公子真实身份。 不过这条狗显然不是普通的狗,李西正冷笑一声,对方居然如此轻视他,但他却没有生气。 “你既然这么想留下薛兰玉的命,我倒是有个办法。”李西正对周五九说道。 第二百五十七章 赛尾生 月亮很圆,马上又是十五了。 丁风裹了裹身上的披风,打了个哈欠,接过顾侠之递过来的酒壶,仰头喝了一口烈酒。顾侠之眉头紧锁,与马三分别之前,马三曾说来天州城,可是这么多天下来,也没打听到马三的丝毫踪迹。 “夏小美也从谢家西山别院搬走了,也不知道去哪了。”丁风叹了口气,他想去问问夏小美,可是却发现她也已然不在那里了。 两个人一时之间都沉默了。 “我一直想问马三一个事,这次见面得问问他。”顾侠之忽然微笑说道。 “什么事?” “马三的刀没有刀鞘,这样挂着会不会割了自己的屁股。”顾侠之比划比划腰中的剑,剑鞘正好贴着自己的屁股。 丁风本来正在抚摸自己手指上的老茧,听顾侠之这么一说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不过笑声却毫无征兆的忽然停止,抬头看了看窗外。 今夜无风,这所破败的庄院孤零零的坐落在天州城南三十里的山脚下,这是顾侠之找的地方,两个人从醉楼里面出来第二天就来到了这里,确切的说是躲到了这里。 丁风和顾侠之知道周五九用不了多久就能查出来到是他俩搞的鬼,强龙难压地头蛇,周五九是地头蛇也是强龙。他们两个并不傻,用屁股想也不能在城里面待着了。在这个破屋子里已经待了五天了,周五九的人的确没有找到这里来。可现在却有人找来了,就在北窗外的屋檐之上。对方近在咫尺之时自己才发现,在自己认识的人当中,此人的轻功足以排到前三。 破败的房子当然有破洞的窗户,丁风的眼睛盯着北窗的洞口,在这几天,除了喝酒,他们两个人也喝了不少西北风,都是从这个洞口吹进来的。 这个人居然能从这么小的洞口钻进来,按尺寸算,即使方醒也钻不进来,但这个人的确进来了,柔软的如同一条鱼,从洞口之中游了进来,轻盈的如同一朵棉花,飘落在炉火旁。这个人的个头并不矮,只不过瘦了一些,身法虽然美妙,但人长得却不美妙,细长的脸上全是疙瘩,下颚有一道明显的疤,眼睛很大,直勾勾看向顾侠之。 幸亏屋里有火光,不然真以为是一个鬼进来了。 “老猫,有消息了?”顾侠之道。 “周五九今天要送薛兰玉出城。”这个老猫声音也很细。 “从哪里走?” “平安驿。” 顾侠之脸上一变,这个地方他听说过。 “真的?”顾侠之有些不相信。 老猫脸色沉了下来,听顾侠之质疑的语气有些生气。顾侠之尴尬的笑了笑,有些人说话不靠谱,但老猫说话绝对靠谱,即使刀压在脖子上老猫也不会说一句假话。 “今夜午时,他们会到达平安驿,应该有人接应,然后应该走墨园,去岭南。” “谁来接应?” 老猫摇了摇头。 “喝一杯?”顾侠之举了举手中的酒壶。 老猫的长脸丝毫表情也没有,拱手对顾侠之抱了抱拳。 “山高路远,后会有期。” 老猫说完身体往后一退,退到了阴影之中,身影晃了晃,从窗户的缝隙之中滑了出去,如果不仔细看,还以为他忽然消失了。 悄然而来,飘然而去,至始至终,老猫也没看丁风一眼,事实上,他也没对顾侠之表现出任何热情,就像一个陌生人一般。 “他真名叫什么?”半响过后,丁风道,能有如此轻功与软骨功的人,绝对不会是籍籍无名之人。 “我也只不过见过他两面而已,只知道他叫老猫。”顾侠之摇了摇头。 “如此身手,我怎么没听说过。”丁风有些诧异,在他的印象之中,真没听说过有这样一个人。 “并不是所有有本事的人都很出名,往往出名的都是浪得虚名之辈。”顾侠之道。 “看他的样子,绝对不是卖消息的吧。”丁风看得出,老猫是一个很孤傲的人。 顾侠之点了点头。 “他好像跟你有点....。”丁风看得出来,老猫与顾侠之并不熟悉。 “哎,他与我有点小恩怨,他脸上的疤是我留下的。”顾侠之道。 “那他凭什么帮咱们,你居然还相信他给的信息?”丁风有些奇怪。 “你听过一个叫尾生的人么?”顾侠之叹了口气。 丁风点了点头,春秋时期有个叫尾生的男子,与一女子相约桥下,女子未赴约,大水来了,尾生并未离去一直等待,后来溺水而亡,后人敬重尾生为重信守诺之楷模。 “老猫有个绰号就是赛尾生。”顾侠之道。 丁风明白了,有人将承诺视为生命,这样的人无论什么时候都会赢得尊重。 “你与他因为什么交手?”丁风道。 “没什么原因,他看我不顺眼,我看他不舒服,他自信轻功天下无双,我不信,就打了个赌,赌他单凭轻功躲不开我二十剑。”顾侠之道。 “他接不下?”丁风道,既然老猫中了剑,肯定是没接下顾侠之的剑。 “接下了,二十剑,连个衣角都没碰上。”顾侠之叹了口气。 “那他的伤?” “我当时打得兴起,就收不住手了,他停下来,可我没停下来,哎,好在我及时收手,不然恐怕真的会后悔一辈子。”顾侠之道。 丁风猜得到,顾侠之在比剑这方面,一旦兴起自己根本控制不了自己。 “那他为什么会帮你?”丁风有些疑惑,探听周五九的消息,在天州城没人敢接这件事,一个是因为很难做到,另外一个就是怕周五九的报复,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况且周五九的消息是天州城最灵通的,早晚能查出来是谁所为,可以预料老猫这样做的危险,他可能远遁江湖,从此再也不能回天州城了。 “因为他先欠我的人情,答应要帮我一次,然后我们才交的手。”顾侠之笑了笑,老猫就是这样一个人,既然承诺你一件事,即使他与你有血海深仇,也得先履行承诺再说。 丁风点了点头,他也有些喜欢老猫这个人了,不过看他跟顾侠之这种关系,很难成为朋友了。 “他为什么会欠你人情” “其实也并非他欠我的,我曾经帮过他的一个朋友,他的朋友临终之前请他帮着还个人情给我,所以他才找到我。” “如此诚信之人,世间少有啊。”丁风道,顾侠之点了点头。 第二百五十八章 平安驿 如今鱼饵薛兰玉已经跑出来了,就看那个墨公子上不上钩了。 几日前顾侠之让几个朋友放出醉楼泄露墨公子身份的消息,为的就是引起醉楼与墨公子的误会,墨公子绝对不会善罢甘休,薛兰玉肯定是第一个要除掉的。 “平安驿在哪里?听你的意思这个地方好像不太平安。” “平安驿,平安驿,进得平安驿,魂魄随风去。” 天州城的老少都会唱这个歌谣,传唱了多年的歌谣。 - 平安驿 平安驿原为官府的驿站,后因改址荒废,如今来往之人都是江湖之人,他们来这里都是为了找全叔。 世间万物有阴就有阳,有灯红酒绿的醉楼,亦有肮脏不堪的市井,有正义凌然的侠客,就有阴险狡诈的小人。与天州城里的谢开先侠义无比,城外的这个全叔却正好相反,他做的都是那些见不得人的事,那些别人不敢干也干不成的事。 “这里以前真的是驿站?”丁风有些不相信,眼前是个人来人往的集市,方圆占地几里,驿站不可能如此之大。 “当然不是驿站,这里是平安市集,你难道看不出来吗?”顾侠之道。 “看得出来,也看得出来你对这里很熟悉。”丁风跟着顾侠之七拐八拐的往前走,从一个胡同转到另一个胡同,似乎这里的胡同永远走不完一般。 “就在这里。”顾侠之停住了身形, 这的确是一个驿站,是一个破旧的驿站,依稀看得出以前雄伟的模样。驿站门前的路很宽,周边的店铺离得都很远,就像你穿过拥挤的人群,忽然来到了一个宽敞的地方,你一眼就能看出这里的特别之处。 “墨园在哪?”丁风想起老猫说的话,薛兰玉进了平安驿,要走墨园。 “在那里。”顾侠之指了指远处,平安驿的后面,夜色朦胧之间,能看的出一道连绵起伏的黑影伸向黑夜之中。 “山里?你去过没?” 顾侠之摇了摇头,脸色很凝重。 “只是听说过。” 丁风忽然伸手捏了一下顾侠之的脸,顾侠之一愣,胡子被丁风拔的有点疼。 “你真是顾侠之吗?”丁风笑了笑。 “怎么了?” “这墨园到底是个什么地方,能让我们的顾大胆如此害怕。” “你知道人为什么会害怕吗?”顾侠之又摆起了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丁风知道他又要说那些听着好像有点哲理味道的话了。 “不知道。”丁风配合着说道,语气之中求知欲满满。 “对未知的东西才会产生恐惧。”顾侠之道。 “你的废话真多,直接说你不了解墨园不就得了。”丁风没心思与他打趣了,在寒风阵阵的街角里面躲着实在是没什么好心情。 “真是不了解,我只听说此地非常神秘,据说墨园是一个隐居山里的神秘居士修仙之处,后来居士成仙之后就荒废了,很多人去找都没有找到,去找的人却再也没回来,这个驿站是通往墨园唯一的路。” “驿站为什么荒废了。” “据说驿站经常闹鬼,人无缘无故就消失了,但具体怎么没的只有鬼才知道,说是都去墨园修仙了。慢慢的人就少了,驿站也就废了,后来全叔来了,此人手眼通天,慢慢的江湖人就汇集在这里,就有了现在的模样。” “哦,你知道的还不少啊。” “老猫就住在附近,我找他的时候听人说起这些事。” 此时驿站门口来人了。 忽明忽暗的灯笼在寒风之中抖动,像勾魂的鬼火一般招呼着远来的人。薛兰玉拉低了头上的斗笠,看着门上的灯笼忽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但已然到了驿站门口,想反悔已然不及,他轻轻的扣了扣门环。门应声而开,并没有人出来,薛兰玉几人闪身而进,门又关了。灯笼被门风带着晃动了一下,像是吃掉美味之后闪亮了一下的鬼眼。 “全叔,什么时候走?”薛兰玉道。 阴影之中的全叔半响没有开口,灯光恰好被挡住了,只能看到他胸部以下,看得出他是一个老者。 “老周为了你居然舍得将巴蜀三杰送给老夫,你得罪的那个墨公子到底是什么人?”全叔道。 薛兰玉脸色微沉。 “全叔,道上的规矩,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既然周爷与您已然谈好条件了,咱们赶紧动身吧。”薛兰玉道。 “我有些后悔了,老周如此惧怕墨公子,我的想一想是不是接这单买卖。”全叔道。 “什么?”薛兰玉有些诧异,没想到全叔居然如此不讲信誉。 “怎么?不想说,那请回吧。”全叔道。 薛兰玉回头看了看巴蜀三杰,就是在周五九密室之外的那三个青衣人,三个人面无表情,好像这件事与他们无关一样。 “全叔,这可不符合规矩吧?”薛兰玉道。 “规矩?在这里我的话就是规矩。” 薛兰玉没见过全叔,这个人很神秘,据说他这么多年从来没有离开过这小小的平安驿,也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他并不了解这个人。 “哼,您是前辈,我尊敬您,可您既然答应了周爷,这样不守信用的结果您考虑过吗?”薛兰玉的话软中带硬。 “小崽子,你倒是提醒我了,耽误了我这么长时间,让你们这样回去倒是便宜了周五九这个老崽子,这样吧,把巴蜀三杰留下,你留下一只手回去吧。”全叔冷声说道。 “什么?”薛兰玉以为自己听错了,但全叔的每个字都清晰的传到他们四个人的耳朵里。薛兰玉明白,既然翻脸了全叔怎么会让他们全身而退。薛兰玉和巴蜀三杰互相看了看,三人眼神都很凝重,他们一点也没信心能安全走出这个地方。 “全叔,什么事都好商量。”薛兰玉示意巴蜀三杰不要轻举妄动,转过头笑了笑说道,薛兰玉每天在醉楼里面与客人虚与委蛇,稍长对付这样的老狐狸。 “商量,怎么商量?”阴影之中的全叔斜倚在靠椅之上。 “其实不是我不告诉您墨公子的信息,是小辈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外面的消息都是有人故意谣传,并不是我所为,您是前辈,想必看得出来,我怎么会做出如此没有脑子的事,去故意泄露客人信息。” “老周没跟你提墨公子的事?”全叔道。 薛兰玉摇了摇头。 “哼,据说你与老周情同父子,他百年之后要把醉楼交给你,这种事居然不跟你说,老夫可不信。”全叔道。 “您为什么想要知道墨公子的事?”薛兰玉忽然反问道。 “小崽子,居然敢质问老夫?”全叔声音微沉。 薛兰玉忙拱了拱手。 “哼,说与你也无妨,我这平安驿与醉楼可不同,做的是刀口上的买卖,有些消息不但值钱,也能救命。” “要小辈看来,怕是不是因为这两点吧,您是不是也不敢得罪那个墨公子。” “哈,你以为老夫能上你激将法的当吗?我就是想知道是什么人能让老周如此惧怕。” 薛兰玉暗道,老狐狸的确狡猾。 “并不是害怕,您刚才也说了,我们醉楼与您这平安驿的确不同,讲究和气生财,我离开这里并不是因为惹不起,只不过想先缓一缓,找出来陷害的人好解决这件事,另外,我的确不知道墨公子是什么人,您看这样行吗,您提个其他的条件,能满足我们绝对不还价。”薛兰玉怕迟则生变。 “轮不到您告诉老夫怎么做,老夫就这一个要求。”全叔冷笑道。 “既然这样,那小辈就告辞了。”薛兰玉慢慢的向后退。 “如果你能活着走出这里,告诉老周,我想知道墨公子并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很好奇是什么人能让他低头成了孙子。” 刚转过身的薛兰玉赫然转过身来,他的激将法对全叔没有用,全叔的几句话却让他怒火中烧。 “全叔,我敬你是前辈,对您一直很尊敬,您这样说九爷是不是太过分了,今天我还真就不走了,看看您凭什么这么狂。”薛兰玉的剑拔了出来,巴蜀三杰一闪身站在了薛兰玉的身旁。 全叔动也没有动,依旧斜靠在椅子上。 第二百五十九章 跟踪 薛兰玉自打进屋以来就在留意四周,屋子很大,大得超乎他的想象,只有全叔前面桌子上的一盏忽明忽暗的小油灯,根本看不清四周的布局,只能隐约间猜到周围阴影之中还有很多人,但根本不知道人在那里。 双方并没有出手,半响没有动静。 “小崽子,你还挺对老夫脾气,老夫又改主意了,就按跟老周谈的送你出去吧。” 全叔的话又让薛兰玉一愣,这个老东西说变就变,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全叔,您...。”薛兰玉想问问,全叔已起身之后转身向后堂走去,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 巴蜀三杰老大拉了他一下衣袖,对方同意了就不要节外生枝了。薛兰玉并不相信就是因为自己的几句话让这个老狐狸改变了主意,现在看来他本就打算送自己出去,可刚才他这番举动又是为什么? 全叔手里提着像似鬼火一般的灯笼在前面引路,亮光只能照亮他周围一米,黑暗之中走了许久,但薛兰玉感觉一直在不同的房间之中穿梭,走出这个门就进入了另一个门。 脚下的青石板变成了湿漉漉的沙石泥路,阴冷潮湿的气息之中他抬头看了看上面,发现仍是漆黑一片,半点星光也没有,滴滴答答的滴水之声不时响起。原来是山洞,薛兰玉明白为何全叔能平安的送人出天州城了,原来平安驿后面连着山洞,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大山之中,任天大的本事找人也如同大海捞针一般。 黑暗之中四个人影跟着鬼火默默前行,如同一只毒蛇在弯弯曲曲的山洞中游走,可是他们并未注意到在后面不远的黑暗之中,还有一个人影在悄悄尾随着。这个人头戴硕大的斗笠,轻飘飘的像飘在空中的雨伞一般,这把雨伞小心翼翼的盯着前面的毒蛇,可他也没有注意到在他身后的不远处还有两个人影。顾侠之屏住气息蹑足潜踪,小心翼翼的跟着丁风身后,黑暗之中别说看前面的人影,就是近在眼前半米之内的丁风也只能模糊的看到,偶尔前行几十米才有轻微的夜光从头顶山洞的缝隙之中洒下来。他此时有些生气也很服气,丁风的身法还是那么随意从容,看不出任何的谨慎小心,但却一点声息也没有。“哎。”顾侠之暗自叹了口气,谁让自己的轻功不如人家呢。 曾有人跟顾侠之说过一句话,做任何事都要认真,特别是做偷偷摸摸的事情的时候。顾侠之一路跟着丁风潜入平安驿,躲在屋顶偷听,尾随着进入山洞,他一直提着气,不敢有丝毫大意,可就是刚才这么一羡慕丁风,分神之际右脚落地稍微重了些,“啪”微微的声音虽然很小,却如同巨雷般在顾侠之心头响起,此时顾侠之才觉得那个人说的对,偷偷摸摸的时候更要认真。丁风忽然停下,回手拉住顾侠之的手,顾侠之感觉身体一轻,瞬间已然后退了三丈,贴到了山洞的上方。顾侠之感觉自己后背湿漉漉的,冰冷的水滴渗透了衣服,他这个时候才真正明白自己的轻功与丁风相差真不是一点半点。他不敢再感慨了,贴着他的脸的丁风眼里虽然没有埋怨,却有点急迫,不停的示意着他,他抬头一看才明白,原来二人此时悬在空中,挂在岩壁的只有丁风的两根手指。顾侠之咧嘴一笑,不过却并未出声,要是以往他会故意的不理丁风,可是这会他却不敢了,忙右脚反踢,悄然顶在后面的岩壁之上。 丁风松了口气,并非是他的手指无法坚持,而是他的后面离墙壁太远,自己的腿无法支撑,二人所有的重量全都悬于一处,一旦二指所挂岩壁上的岩缝受力崩裂,动静就大了。片刻之后丁风和顾侠之放下心来,前面的人好像并未察觉,忙又跟了过去。 丁风忽然停下来脚步,回头侧耳倾听,昏暗的山洞里面什么也看不见,除了偶尔滴答的水滴声音就是轻微的风声,难道自己听错了?丁风一直觉得后面有人跟着,可是他没有时间追查了,前面的几个人已经走远了。幸好这一段山洞比较直,鬼火虽远却还能够恍恍惚惚的看见, 他们紧紧盯着鬼火,鬼火却忽然凭空消失了。 顾侠之脚下加快想冲过去看一看,却被丁风一把拉住了,山洞到了这一段出奇的黑,二人悄然的摸索着往前走,估摸着到了鬼火消失的地方,可是前面依然是一片漆黑。 “不对。”走在前面的丁风忽然停了下来低声说了一句。 “怎么不对了?”黑暗之中丁风忽然说这么句话,顾侠之吓了一跳。 顾侠之听见丁风窸窸窣窣的不知道弄什么东西,迈步就往前走,丁风反手想拉他,结果晚了一步。 “当,哎呦。”两声先后响起。 丁风叹了口气,听声音顾侠之这一下撞到不轻,山洞到了这里就是尽头了,只不过黑暗之中看不见。 “你怎么没撞上?”顾侠之的声音都有些变了,他有些奇怪,丁风怎么就恰到好处的停了下来。 火光一闪,丁风手中的火折子亮了起来,他扭头看了看还在揉脑门的顾侠之,笑了一下,火折子向前比划了两下。顾侠之叹了口气,原来丁风将火折子放在身面探路,怪不得他没撞上。 眼前一道铁门,两侧没有岔路。丁风上下左右看了看,又贴在铁门上听了听,最后伸手一推,沉重的铁门慢慢的打开了,一丝声响也没有。这是一个奇怪的房间,房间很大,但只需要一眼就能看清所有情况,屋子里有六面墙,有六道门,除了这些一无所有。 六面一模一样的墙,每面墙的正中间有道一模一样的门,顾侠之回头看了看进来的铁门,从里面看与其他五个门一样,漆黑的门,衬托着灰色的墙,如果不是自己进到屋里就没转方向,估计已然分不清到底从那个门进来的。 “走那个门?”顾侠之道。 丁风摇了摇头,蹲下了看了看,青石板的地面之上一丝印记也没有,根本猜不出薛兰玉他们进了那个门。 第二百六十章 迷宫 “我猜走这个门。”顾侠之指了右前面的门说道。 “为什么?”丁风问道。 “直觉。”顾侠之若有所思的说道。 丁风抬头看了看,六角屋的屋顶很高,墙高两丈之后就斜斜的向上,如同六个三角形斜拼在一起。顶尖之处约高三丈,正中心有一个圆圆的小洞,洞很小,可以看到外面微微的月光。 丁风脚尖微微用力,身体腾空而起,轻盈的飘到了墙面拐角之处,就在顾侠之以为他会撞到屋顶之时,丁风忽然伸手一拍墙壁,身体二次腾空而起,飞到了洞口之下。一只手伸进洞口,挂在了洞口外壁之时,身体悬空探头向外看去,半响之后丁风落了下来。 “能看到什么?”顾侠之道。 “什么也看不到。”洞口太小,探不出头,视线里只有黑漆漆的天空,今夜圆月当空,还能看见一些亮光。 “现在怎么办?”顾侠之倒是丝毫也不担心,因为无论遇到任何事丁风总会有办法解决。 “用你的办法吧。”丁风道。 “什么?”顾侠之道。 “你的直觉。”丁风道。 “你相信我的直觉?”顾侠之笑道。 “不相信也没办法,我的火折子不多了。”丁风道。 “我觉得这里有点诡异,好像很危险,要知道人在感觉危险的时候直觉最准。”顾侠之道。 “抓紧走吧。”丁风怕顾侠之又长篇大论,催促着说道。 顾侠之转过身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 “怎么了?”丁风道。 “刚才我指的是哪个门?”顾侠之看着眼前的几个门,摸了摸还有些疼的额头道,转了几圈之后,顾侠之早已分不清是从那个门进来的了。 丁风摇了摇头。 “好像是这个,不对,是这个。”顾侠之指了指左边的门,感觉不对,又指向右前方。 “不好,快走?”丁风忽然惊呼道。 顾侠之不明所以,看丁风的样子好像发现了什么,他想弄明白,可丁风一推他。 “到底走哪一个?” 顾侠之情急之下直接推开左前方的门。 出了门,两个人同时站在原地不动了,因为这个房间与刚才的房间一模一样,六面一模一样的墙上有六道一模一样的门。 顾侠之回头看了看,确定自己的确是从身后这道门进来的,不然还以为还在刚才那间屋里。 “什么情况?”顾侠之问。 “没情况。”丁风举着火折子抬头看了看,屋顶也是一样的屋顶。 “我是问你刚才发生了什么,你这么紧张。” “哦,什么也没发生。”丁风道。 “那你说“不好”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说遇到危险的时候直觉最准吗,我只不过想试一试你的直觉到底准不准,看来也不行。” “你怎么知道不准,也许每个门后面都是一模一样的房间。” 丁风一皱眉,顾侠之说的也有可能。 “不好。”这次轮到顾侠之惊呼了,不过顾侠之并没有瞎说,丁风也注意到了,对面的墙已然动了起来,墙在自左向右旋转,地面却没动,墙与地面并非一体的,旋转了片刻就停了下来。 丁风和顾侠之互相看了看,显然这不是什么好事,自己已落入了别人的圈套之中,这是一个阵。 “我脑袋刚才撞了一下,可能影响判断了,你的直觉灵吗?”半响之后顾侠之道,在这个房间里待着也不是办法,这种情况之下,他一点主意也没有了,还是听丁风的吧。 丁风没有搭话,踱步走到墙边,举着火折子仔细的观看起来,顾侠之也凑上前来看了看,灰色的墙面上什么都没有,他不明白丁风在看什么,丁风却看得很仔细,他瞪大了眼睛又仔细看了看,上面除了墙皮光滑一些没什么特别的。 “老丁,快想想办法吧,盯着这个干啥。”顾侠之道。 “嘘,你盯着看看。”丁风示意他不要说话。 “看什么?”顾侠之扭过头盯着墙面,他没看出有什么问题,但的确有问题,问题出在他的感觉上,盯着墙壁片刻就发现目光好像被墙壁吸了进去,一时间有些恍惚,顾侠之暗自吃惊忙将目光移开。 “这应该是一种西域独有的密料,用来干扰人的感官,如果长时间在涂满密料的环境之中,就会失去方向感,你还能辨别出咱们是从那道门进来的吗?”丁风道。 顾侠之回头看了看,刚才墙旋转了方向,但角度并不大,可自己忽然之间却不太确定到底是从那道门进来的。 “等等,等等。”顾侠之又转过身,两只手比划了一下,口中喃喃自语:“墙向这个方向转。”然后转过身又道:“在这面应该是这个方向,所以应该是这个门,不对,嗯,对,就是这个门。”顾侠之比划了两次才确定。 “这是什么东西?是不是传说中能吸人魂魄的鬼墙。”顾侠之倒吸了一口冷气,自己盯了片刻就这样了,够邪乎的。 “我也不知道,以前在墨空岛上曾见过一种涂料,跟这个有些相似。”丁风道,他想起了王伏久带着他进入的那间密室,刻着“魔魂剑法”的那面墙,王伏久说他当年看剑谱的时候差一点走火入魔,后来发现其实不但剑法有点邪,墙上的涂料也透着邪气。 丁风说完用手指摸了摸墙壁,放到鼻子下闻了闻,并没有什么气味,看来这种涂料只是在视觉上让人产生错觉。后面的顾侠之半响没有动静,回头一看,他正站在一道门的前边正在用力的推门。 “怎么了?”丁风问道。 “进来的这个门打不开了。”顾侠之道。 丁风过去推了一下,又拉了一下,门纹丝不动。 “吱嘎。”顾侠之推开了旁边另一道门,丁风想制止已然晚了, “这个门能推开。”顾侠之道。 同样的房间,同样的墙壁,同样的六道门,丁风这回留了个心眼,进门之后一只手拉住门,一旦出现问题还可以从进来的这个门回到刚才的房间,可并非他想的这么简单,片刻之后房门就被一股无形的巨力牵引之下慢慢的合上了。 “小心点为妙。”丁风提醒顾侠之不要再鲁莽的开门。 “最起码咱们知道了这里的门只能打开一次,同样的房间应该有很多。” “知道这些有什么用。”丁风讽刺的说道。 顾侠之咧嘴笑了起来,拍了拍丁风的肩膀,丁风也笑了起来,随手熄灭了快用完的火折子,找了个地方舒舒服服的躺了下来。 既然暂时没有办法,还不如休息一下,好好思考思考,顾侠之挨着丁风也躺了下来,抬头看着屋顶的小洞口,此时已近黎明,洞口的光线亮了少许,斜斜的光如同一束光剑穿透屋顶斜刺而入。 忽然丁风和顾侠之坐了起来,两个人目光同时盯着前面的墙,因为墙又动了。两个人坐在地上眼睁睁看着两面墙向左移动从墙角处消失,新的一面墙和门正正好好的停在原来的位置,就好像门自己走到墙角处消失了一般。丁风和顾侠之互相看了看,虽然看不见对方的眼神,但两个人都明白对方心里所想。迷宫都是一模一样的房间,所有的门都只能进出一次,如果在旋转起来,如何能够出的去。 “怎么办?”顾侠之头有些疼。 丁风摇了摇头。 “有办法吗?”黑暗之中顾侠之看不见丁风摇头,又问了一句。 “没有办法。”丁风说道。 第二百六十一章 引路 丁风摸着墙面,想起了墨空岛的密室,忽然灵光一闪,想起王伏久曾说过一种叫十方宫的机关阵法,好像与此地有点相似,那个阵法过于复杂,也许只有叶圣三那样的天纵奇才能够布置的出来。丁风简单的说了一下,王伏久痴迷于五行术数,爱聊这些,但丁风对这些并不敢兴趣,也只是听听,并没有多问,所以也并不是太清楚。 “十方宫?嗯,我好像听马三也说过,他师傅是这方面的行家,这里有六面墙,这应该叫六方宫了。”顾侠之说道。 “不管几方,咱俩也出不去了。”丁风把手垫在脑后,屋里并不冷,丁风这是山里。 “没想到跟你能死在一起,想来也不错。”顾侠之盯着头顶的洞口说道。 “打住,我可不想死在这。”丁风听顾侠之的话身上起了鸡皮疙瘩,顾侠之是个感情丰富又藏不住的人,丁风现在需要的是冷静,不想听顾侠之讲一些煽情的话,虽然他说的是真心话。 “我也不想...。”顾侠之话说半句忽然停下来了,就像忽然噎住了一般。 丁风还在等顾侠之嘴里最后的那个“死”字出口,可却等来了顾侠之的一只手,悄悄地摸了过来,丁风的鸡皮疙瘩真的起来了。不过顾侠之的手并没有摸丁风,而是掐了他一下。 “看上面。”顾侠之的声音很轻。 屋顶只有一个小洞口,丁风抬头之时就看到黑影一闪,影影绰绰之中好像一个飞鸟飞过。 与此同时,顾侠之手中的火折子亮了。 “看清楚了吗?”丁风道。 “好像是......脸。”顾侠之道。 “脸?什么脸?” “肯定不是人脸,看样子是鬼脸。”顾侠之思索了一下,他没见过鬼,但肯定刚才见的不是人。 丁风确认了一下顾侠之眼神,顾侠之点了点头。 “有鬼也不奇怪,这个地方也只有鬼能出去。”丁风叹了口气。 “我还真没见过鬼,如果能见到也算没白来一趟。”顾侠之熄灭了火折子,又躺了下去,折腾了一晚上,的确有些累了。 屋内安静的如同坟墓一般,等了近两个时辰,墙旋转了七八次,不过鬼却没有再出现。丁风盯着洞口的眼睛有些酸,他正准备让顾侠之盯一会儿,替换一下自己,顾侠之的鼾声已然响起,就在丁风有些恍惚一眨眼的瞬间,洞口之处忽然多了一个东西。 看来顾侠之说的是真的,这的确是一张脸。 火折子亮起的同时,丁风的身体腾空而起,他不信鬼,即使是鬼,他也得抓住问一问。墙壁借力二次飞起冲向洞口之时,鬼脸已探进洞口内侧,确切的说应该是鬼头进来了,此刻丁风倒相信进来的是鬼了,这个狭小的洞口人肯定是进不来的。 由于丁风在鬼头的侧下方,所以他并没有看清鬼脸,他的双指如电一般刺向鬼头的耳后。 “哎呦!”“住手!”顾侠之疼痛与惊呼声音传来的同时,上面鬼头也沙哑的说了句“是我。” 顾侠之之所以疼是因为丁风将火折子扔在了他的手上,因为这样他才醒了,而火光从下往上正好照在了至上而下钻进来的鬼脸之上,顾侠之看得很清楚,这个脸他认识,所以他惊呼一声让丁风住手。而上面下来的这个鬼由于背光,只见人影一晃,丁风的二指已然到了眼前,忙低呼“是我。” 这个人的声音有些耳熟,丁风忙抽回手臂,身体擦着这个人的头飞过,错身之时二人的脸面对面看了一眼,丁风也认出了这个人,人称赛尾生的老猫。 老猫和丁风同时落地,丁风看老猫的身法不禁感叹,老猫的轻功的确高明,落地声息皆无,更让丁风佩服的是此人的缩骨功,这么小的洞口居然能够钻进来。 “你的胳膊?”顾侠之举起火折子,他心里暗道,把老猫看成是鬼的确不能怨自己的眼睛,因为他长的真有鬼样。 老猫受的伤不轻,胳膊无力的垂下,应该是断了。 “消息是假的,我上当了。”老猫低声说道,下颚的疤痕翻着血红色,一抽一抽的抖动,如同一只蚰蜒在蠕动。 顾侠之和丁风一直在怀疑是不是中了圈套,因为相信老猫的为人,并不太确定,他们自以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可是其实自己才是那只蝉。 “薛兰玉要走的消息是周五九故意放出了的,妈的,二狗子骗了我。”老猫面无表情阴狠的说道。 二狗子是告诉老猫薛兰玉消息的人,猜出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也许并不难,既然周五九故意放出假消息,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引出丁风和顾侠之。也许他是想抓住丁风给那个墨公子一个交代,也许他已与墨公子联手。 “全叔绝对不会帮周五九,这两人不合,全叔出手应该是因为墨公子,这个圈套应该是墨公子与周五九联手密谋的。”老猫道。 “你的伤怎么样?谁打伤的你?”顾侠之有些担心,老猫的脸苍白的就像一张纸,一丝血色也没有。 “你的手?”丁风看着老猫的手倒吸了一口冷气,老猫的手已然变成了赤红色,就好像被火烧了一般。 老猫咳嗽了一下,吐了一口带着血丝的痰。 “周五九这个老家伙,没想到他的掌法如此厉害,哼,妈的!”老猫微微侧身,将手隐藏在了身后,他并不想说这些。 “他在哪里?”顾侠之咬了咬牙,这个老狐狸太狡猾了。 “他对这里很熟悉,估计已经出去了。”老猫道。他跟着周五九从平安驿进到这里,以为凭自己的轻功不会被周五九发现,现在看来周五九早就知道他在后面跟着,等进了这个迷宫忽然对其出手,偷袭得手之后立刻抽身离开,在这个迷宫里面,别说你受了伤,即使不受伤也坚持不了几天,这个老狐狸的确是只老狐狸,比他这只老猫要狡猾得多。 “这个迷宫太复杂,我给你们带路吧。”老猫转口说道。 “等等,你知道出去的路?”丁风有些怀疑。 “哼,我怎么会知道,我只能带你们进去。”老猫道。 “出不去,为何?”顾侠之道。 老猫身体有些抖,费力的弯下腰,用手指在地上比划了一下这里的情况。 “这里四面都是悬崖,就像个深坑,整个坑底都是这种房子,在里面觉得是迷宫,在上面看只不过是几百个密密麻麻的尖屋顶房子。咱们进来的门已经锁死了,为今之计只有继续往前走了,咳咳。”老猫有些气力不足的说道。 “老猫,我看你还是先休息一下吧。”顾侠之道。 老猫摇了摇头。 “在上面能看到前面的路?”丁风道,既然老猫说能带他们进去,肯定是应该有路吧。 “整个坑底都被迷宫盖住了,没有任何路。”老猫道。 “那你怎么找到的路?” “我在上面看了一晚上,这里只有两间房子不旋转,一个是进来的那个房间,另一个在斜对面,我猜那间屋子靠墙的门应该就是进入墨园的门。” “那还等什么,走吧,那个门?”顾侠之道。 老猫冷笑一声,指了指上面。 “我可没你那本事,钻不出去。”顾侠之笑了笑说道,就算把他的两个胳膊砍掉,也钻不出去,洞口只比他的脑袋大一圈。 “我在上面指路,你们在下面走。”老猫道。 “猫兄,谢谢你能来。”顾侠之道,自打老猫进来,他一直想说这句话。 “我不是为了你,是为了我自己。”老猫道。 老猫又从洞口钻了出去,丁风和顾侠之这时才看出并不是老猫的缩骨功有多么神通,能穿过比身体小进一倍的洞口,而是因为他的右臂,在钻出洞口的一瞬间,右臂被挤压得严重变形,估计骨头已经碎得不能在碎了。 顾侠之的眼眶有些湿润,老猫知道周五九是故意下套,肯定下一个对付的就是他,这种情况换做别人早躲的远远的了,可老猫又回到这里,怎能不让他感动。 “看来老猫不但守承诺,还很讲义气。”顾侠之道。 丁风摇了摇头。 “怎么?”顾侠之问道。 丁风刚想说话,却被上面老猫沙哑的声音打断。 “这个门。”老猫的胳膊从洞口探进来指向了左面的一道门。 如法炮制,老猫在迷宫上面指路,顾侠之和丁风在下面穿过了二十几道门,墙也旋转了十几次。 看来是离出口越来越近了,因为后面这几个房间地面上零零散散的有一些刀剑之类的兵器,地面上的污渍很多,有一些血腥气,看得出那些污渍是血迹。 “等等。”丁风的脚刚踏入一个新的房间,忽然疾步走到对面的墙壁前面。火折子忽明忽暗的亮光之下,墙面上杂乱无章的剑痕就像群魔乱舞一样,其中几道剑痕居然隐约之间勾勒出一副恶鬼的轮廓,看起来像鬼墙。顾侠之没敢多看,怕脑袋又迷糊,难道是?顾侠之听过丁风说起过魔魂剑法,眼前的剑痕与他说的很相似。 第二百六十二章 墨园 “这把剑好像是长生剑?”顾侠之的眼光被墙角的一把断剑吸引。地上零散的丢弃这一些废旧物品,布满了灰尘,却难掩那把断剑的若隐若现的寒光。 丁风没有听见顾侠之的话,修长的手指一直在墙壁上抚摸,脸色越来越沉。这些日子他一直在钻研“临渊剑法”,这是叶圣三毕生的心血,主要用来对付“魔魂剑法”,但最终并没有完成,叶圣三的造诣天赋无人能及,想补全这剑法难度可想而知,王伏久穷其一生也没有补全。 大师未完成的杰作,造诣达不到同样的高度,强行去补如同画蛇添足,反倒成了累赘。丁风琢磨了许久一丝进展也没有,此时因墙上所涂密料的影响之下,他进入一种飘忽的状态,看着剑痕活了起来,好像无数的剑从四面八方袭来,他下意识的想起了“临渊剑法”,那些剑招之中许多未解之处忽然想通了,不由自主的以指为剑舞动起来。 顾侠之愣在一边,洞口的老猫想开口提醒丁风,顾侠挥了挥手阻止了他,他看丁风应该是被那些密料迷惑,猛然叫醒可能会走火入魔,得想办法出手点了他的穴道,不过就在此时丁风忽然一指刺入了墙壁之中。 半响之后丁风慢慢拔出手指,青石墙壁之上一个圆形的小孔如同刀切一般,老猫冷冷的看了一眼,但惊讶佩服的表情也是溢于言表。 “怎么了?”丁风扭头问道。 “这是长生剑。”顾侠之见丁风没事也就放下心来。 现在的很少有人说起,但在五年之前,长生剑的名头在江湖之中也曾名噪一时,长生剑是一把剑,也是剑主人的名号。 顾侠之认得这把剑是因为他曾败在这把剑之下,为此他曾苦练半年,钻研破解长生剑法的招式,等他再去找宋长生之时,此人已经离开江南了,后来再也没听过他的消息,如今看来宋长生的生命并不长。 “并非只有长生剑,你看这是什么?”丁风从尘土覆盖的下面翻出一把没有枪尖的短枪。 “金小枪?”顾侠之道,这把二寸左右的金枪他也认识,宋长生的师兄金小枪,枪法出神入化,专打人穴道,一寸短一寸险,这把江湖之中最短的枪,据说也是最危险的枪,但金小枪已经消失江湖数年,没想到在这里出现,不过看样子也已经死了。 “咳咳,抓紧点。”洞口里老猫的长脸愈发苍白了,他见二人迟迟不往前走,催促着说道。 继续前行,一个时辰才走了十几个房间,老猫的速度越来越慢,其中有一个房间隔了一刻钟他的手指才在洞口出现。 “这次走那个门。”刚进入一个房间,喘息之间老猫的手指就在洞口出现了,指向了丁风左面的一扇门。 “老猫,这次怎么这么快,这个门对不对啊?”顾侠之道,不过头上的老猫并没有回答,顾侠之也没有等,而是推开了门。不过随之一愣,迈出去的脚停在了半空之中,片刻之后又落了回来,门外不再是房间,而是一条昏暗的山洞。 “老猫,下来吧。”丁风抬头道,此时已是清晨,洞口之中能看到天已微明。 上面一点动静也没有。 “老猫,快点下来。”顾侠之催促道,困在这里已经三四个时辰了,顾侠之的性子早就不耐烦了,好不容易找到出口,他恨不得立刻跑出去找到那几个人打一架。 等了一刻钟,老猫还是没有出现。 “走吧,老猫已经走了。”丁风道。 “走了?伤成这样他往哪走?”顾侠之道。 丁风摇了摇头,这个地方就两条路,进来的路比这条出去的路还危险,十有八九老猫是走不出去了。 “你还说老猫不讲义气?”顾侠之道,老猫悄悄的离开肯定是因为受了伤,前面太危险,怕拖累他们。 丁风叹了口气。 “老猫讲不讲义气我不知道,你跟他也只是刚认识,没什么交情,我只不过认为他说的话是真的,他做的这一切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他自己。”丁风道。 “为了他自己?”顾侠之道。 “因为这样他才能心安,他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知道了信息是假的,这才不惜冒着生命来到这里,用半条命履行了承诺,这样你俩就两清了,他不下来也是因为他不想再欠你的。”丁风道。 顾侠之知道丁风说的对,他抬头看了看洞口,抱了抱拳。以后很多年,他都时常打听老猫的下落,但却一点消息也没有,他也曾二次回到这里,也没有看到老猫的尸体。 顾侠之再也没见过老猫。 “这条路怎么这么陡。”山洞倾斜向上,走在后面顾侠之的脸正对着丁风的屁股。 台阶也只是在原有地面岩石的基础上改动了一些,头顶岩壁缝隙之中看到斜射进来的微弱光线,让昏暗的山洞显得不那么压抑。 “到了。”丁风道。 已是清晨,朝阳在天边升起,微红的阳光平射而来。丁风和顾侠之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一座古朴庄重的山庄在山对面,错落有致的屋顶在红光之中散发着一丝威严。 山庄建在山坡之上,背靠一座大山,他们钻出山洞的这座山与山庄所在的山遥遥相对,两座山之间一座幽静庄严的山庄,仿佛矗立了千年之久。 “墨园?”顾侠之脱口而出,难道这就是传说之中修仙的地方? “应该是,不知道这修仙的地方有没有吃的。”丁风打了个哈欠,他有些饿了。 “都成仙了,还用得着吃饭吗?” “既然成仙了,还能弄不到点吃的吗?”丁风道。 “要是能喝两口仙酒就美了。”顾侠之抖了抖手中的空酒壶,随手扔到了地上。“看来薛兰玉他们应该在里面,走吧。”顾侠之接着说道,但丁风并没有动,而是盯着眼前这个院落一动不动的看着。 “你数一数那里一共有多少房子?”丁风道。 “数这个干什么?”顾侠之嘴里这样问着,但已经开始数了,数着数着就数不清楚了,他重新从右往左数了一遍,还是有点乱,看似有规律的布局却在视觉上有些错乱。丁风自己也没有数清楚,他一眼就看出这个城堡的布局与墨空岛房屋很相似,而且每间房子屋脊中间都蹲着一只带着翅膀的狼,这只吻兽也一模一样。 “行了,进去吧,那个墨公子绝对想不到咱们能从迷宫中出来,正好进去杀他个出其不意。”顾侠之看着这些房子有点眼晕,一晚上憋了一肚子气,他想马上发泄一下。 “他们肯定在里面。”丁风环视庄院周围,只有一条连接自己这个方向的小路。 昨晚丁风整理了一下思路,现在看独眼很可能就是墨公子。李西正的名字出现在醉楼,迷宫里面还发现了魔魂剑法,所有的一切说明眼前这座庄院也许就会解开自己所有的困惑。 “好大一个碗!真是个隐居的绝佳之处啊!”顾侠之道。 丁风一愣,要不是他看顾侠之环顾四周的表情,还以为他饿疯了呢,不过他形容得的确贴切,此地真像一个大碗,镶嵌在群山之中,四面都是悬崖峭壁,两座山坐落在碗里,一座靠南,一座靠北,他们脚下是北山,山庄在南山的北坡,最让人震撼的是两座山的山顶只到这个大碗边缘的中部,上面依旧是悬崖,山尖距崖顶还有二三十丈的距离。 顾侠之环顾四周,幸亏他眼尖,不然他也不会发现对面的山脚偏僻之处站着一个人。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二百六十三章 老朋友 - “老周,算了吧,事情已然这样,你节哀顺变吧,赶快离开这里,咱们也算老交情了,我就当你没来过。”全叔有些后悔,不该这么早出来处理薛兰玉的尸体,不然碰不上周五九。 “是你杀了他?”周五九青筋暴出的手握紧了剑柄。 “老哥,我也不知道墨公子会出手对付兰玉,等我想阻止的时候已经晚了。”全叔道,他全身绷紧提防着周五九。 周五九冷哼一声,他了解全叔,也知道全叔几斤几两,他怕的并非全叔,而是里面的墨公子。 “既然是老兄弟,你说句实话,兰玉已把丁风引到这里了,为什么还要对他下手,他并不知道墨公子的真实身份,难道就不能放他一条生路吗?”周五九身体有些颤抖,并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伤心过度。 “这些话跟我说有什么用,你知道我在墨公子眼里只不过是...哎。”全叔示意周五九小声点,下意识扭头看了看通向山上庄院的路,无奈的表情是有感而发,传言无所不能的全叔也有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全叔很清楚薛兰玉并不知道墨公子的身份,昨晚见薛兰玉的时候他就用言语试探过,但薛兰玉知不知道道并不重要,墨公子想让薛兰玉死。 “毕不然,我想知道这件事是墨公子的主意还是老爷子的主意?” 很少有人知道全叔的真名,全叔也好久没有听到有人这样叫自己了,忽然听周五九叫自己名字,自己听着都很生疏。是啊,十几年来,全叔这个名字在平安驿无人不知,只是很少有人知道这个名字的由来。“全叔”其实应该叫“拳叔”,毕不然的伏虎铁线拳在江湖之上也有一号,一次受伤之后就隐居在平安驿,慢慢的这里的人知道这个老头有通天的本事,就习惯叫成“全叔”了,意思不言而喻,全叔无所不能,只要你有钱,能满足你全部要求。 “我是真不知道,你觉得他们会跟我说吗。”全叔道。 周五九冷笑一声,外面传说全叔很神秘,能办成很多别人办不成,或者不敢办的事,这一切都只不过是表面,幕后的一切都是墨公子在操作,他只不过是个幌子罢了。 “当年你自立门户之时答应过老爷子,无论将来老爷子有任何需要,就是要你的命也在所不惜。没有老爷子你的醉楼能有今天?你最好冷静点,要是让他知道你来过这里,后果怎么样你应该清楚。”全叔话里软中带硬,袖中的拳悄然握紧,十几年前他就与周五九一起追随老爷子。周五九当年说这话的时候他正好在场,他更知道周五九表面上看着很斯文,其实出手异常狠毒,眼下精神有些失常,真怕他忽然间出手。 周五九眼神从愤怒慢慢的变成了绝望,缓缓的扭过头看着脚下的这座新坟,从怀中掏出薛兰玉的玉佩,这是薛兰玉的心爱之物,薛兰玉临走之时想到以后很难再与周五九再见面,将玉佩留下作为纪念。 此刻正值初春,大地还未解冻,坟上的土也只是用沙土简单堆起的,周五九轻轻将玉佩放在了坟头之上。 新坟当然埋的是刚死的人,刚死的人就是薛兰玉。 “老哥,咱们过着刀口上添血的日子,见过的生死还少吗,兰玉就算跟你关系再好,也不至于为了他跟老爷子翻脸吧。”全叔道。 周五九肩膀微微耸动,看得出他在强压怒火。 “哼,你也不想想,他...老爷子今日能如此对我,他日难道不会也如此对你吗?”半响之后,周五九道。 全叔的脸色变了变,周五九这几句话说到他心里去了。 “老九,我不像你,我就是老爷子的看门狗,这辈子只看好墨园这个门就行了,我对他忠心耿耿,没有什么野心。你赶紧走吧,算起来你也有十几年没来过这里了,出去的路还知道吧。”全叔道,他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称呼也从老周变成了老九。 “看门狗,你的确就是只看门狗,那是因为你现在还能看门,等你老了看不了门了,或是门里进了不该进的人了,恐怕你这条狗命也会跟我一样,别以为当一条忠实的狗就可以,忠实还得有用才行。”周五九冷笑道。 天气冷,周五九的话让全叔更冷,虽然他知道周五九巧舌如簧,但说的却是事实,兔死狗烹,他这条狗命结果也许也会像周五九一样。 “老周,说话客气点,我是看在多年的交情上不想为难你,如果你再这样,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墨公子就在庄院里面,你要是想讨个说法,就直接上去吧。”全叔一侧身,让开了路。 周五九看着墨园,腿始终没有迈开,老爷子会识人能用人,但最主要的是他还能利用别人的弱点,自己的弱点就牢牢的控制在他的手里。他的弱点就是怕死,贪财且怕死,如果他当年选择离开天州城也许现在早就逍遥自在了,可他不愿意离开这里,因为在这里他能赚钱,这些年醉楼生意做得这么大,他早已盆满钵满,但即使到了花甲之年,他也一直不放手醉楼,就是因为贪财。 薛兰玉十岁就跟了他,他即听话又对自己忠诚,他想着有一天自己干不动了,把醉楼交给薛兰玉,但赚的钱还是自己的。周五九没有妻儿,与薛兰玉已然情同父子,可是杀害薛兰玉的人就在上面,他却没有胆量上去,因为他怕死,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上去只有死路一条。 “既然你不上去,那就赶紧走吧。”全叔也怕周五九上去,毕竟是他没看住门,让周五九进来的。 “我的那三个兄弟呢?”周五九问道。 “我也不知道。”全叔答道,他的确不知道巴蜀三杰在哪,这三个人进了墨园之后就消失了。 周五九脸色一暗,看来他们三个人也惨着毒手了。周五九培养巴蜀三杰多年,本意也是想以后万一有个什么事留一条退路,现在看来,墨公子的目的不单单是除掉薛兰玉,他想削弱自己的实力,目的是醉楼,如果这样的话,下一个要杀的就是自己了。 “算了,我也不问了,我这就走。”周五九道,他决定赶紧离开天州城,钱虽重要,却有命才能花。 “我就当你没来过。”全叔哼了一声,他肯定不会说,他也怕死,说完他转身就走了。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二百六十四章 疑惑 周五九阴冷的看着全叔的背影,默然站立许久,转身之际忽然看见远处有两个人走了过来,他眼眉一皱想离开,但犹豫了一下驻足片刻闪身进了树丛,虽然他没见过丁风和顾侠之,但已然猜到应该是他们二人。 昨晚薛兰玉走了之后,周五九就有一种不祥的感觉,他偷偷的来到平安驿,他到的时候丁风和顾侠之已然进去了,他对这里很熟悉,他决定进去看一看,就在此时他看到了老猫。“哼,二狗子这个兔崽子,肯定是他嘴不严,让老猫知道这是圈套。”薛兰玉从平安驿离开的消息就是让二狗子放出去,目的就是为了钓丁风这条鱼,可先上钩的却是这只猫,不过周五九知道这只猫的后面肯定是丁风,果不其然,老猫将消息告诉了丁风。 二狗子是薛兰玉的朋友,周五九曾给他看过相,此人脑后见腮,是个奸诈之人。当时薛兰玉提出二狗子做这件事的时候,周五九就有所担心,可仓促之间又没好的人选,如今看来还是得相信自己的面相之术啊,周五九暗道。 周五九并不担心老猫会坏事,丁风已然上钩了,只要进了迷宫任何人都会死在里面,这点他绝对相信,就像对自己相面之术的自信一般。但周五九也不想老猫进入迷宫,万一让墨公子知道,肯定会觉得他办事不利,他悄悄跟着老猫,准备到了迷宫再收拾他,在老猫踏入迷宫第一道门的那个瞬间出的手。他对自己的烈焰掌很有信心,老猫也是有些大意,有些着急追赶丁风,并未留意身后的动静。周五九不但精明得像只老狐狸,出手也像狐狸,非常隐蔽,动作很轻,时机很好,只是他未曾料到老猫的轻功也像只猫,身体也像只猫。就在烈焰掌要击在老猫后心的那一刻,老猫的身体忽然缩小了,本来击向后心的掌最后击在了右肩之上,老猫借势直接冲向对面的一道门,仓促之间后头看来周五九一眼,将手中的火折子抛了过来。借着火光周五九看清了老猫的那张长脸,其实周五九以前见过老猫,擦肩而过并未留意,这一次忽然发现老猫的面相是个长寿的面相。周五九并未追下去,他也怕陷入迷宫走不出去,他只知道一条路,一旦进错了门他也找不到正确的路了。闯进这个迷宫的人从来没有活着走出去的,老猫中了烈焰掌肯定必死无疑。但周五九心里却很矛盾,老猫明明是个长寿的面相,看着再活个几十年没问题,怎么就会死在这里呢?“ 也许自己没有看清吧。”周五九只能这样安慰自己。可周五九只顾看老猫的脸了,没看老猫的身体,他没曾想老猫能从迷宫屋顶那个狭小的洞口钻出去。 周五九看到丁风和顾侠之就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就走了,如果只是薛兰玉死了,自己悄然离开天州城,可能墨公子并不会花心思再找自己。但眼下丁风居然从迷宫之中出来了,他必然会去找全叔,而全叔第一个怀疑带丁风出迷宫的人就是自己,因为从来没有人能从迷宫中走出来,一旦让墨公子知道自己来过墨园,自己走到天涯海角他也不会放过自己。 周五九不知道墨园的秘密是什么,但他知道这里应该有天大的秘密。怕死的人都不想死,周五九决定留下来,如果这两伙人火拼,自可以坐收渔翁之利,把他们都弄死在这里,自己就不用急着跑路了。 虽然远远看见了人,但丁风二人下山后找这个地方还真不好找,转了半个时辰才到了刚才周五九所在的位置,要不是地上的新坟,他们还不确定是不是这个地方。 “你确定刚才的人是周五九?”顾侠之道,他恨不得马上找见周五九,为老猫报仇。 丁风摇了摇头,离得这么远,他也只是看清个大概,那天晚上在密室之中根本没有看清周五九的模样。 “这是座新坟。”顾侠之道。 丁风当然也看出来了,里面埋的是谁呢?丁风想知道,但又不能挖开,这种事不能干。 “薛兰玉。”顾侠之道。 “你怎么知道?” “这块玉佩是他的,那晚我没看清薛兰玉的模样,但看见他腰上挂了这块玉佩。”顾侠之道,他冒充夏方真去醉楼见过薛兰玉,白衣薛兰玉腰间翠绿的玉佩太明显了,不得不引起顾侠之的注意。 “奇怪,薛兰玉是鱼饵,已然钓上咱们这两条鱼了,为何还要丢掉鱼饵?”丁风道。 “窝里反了呗,管他呢?你听见什么声音没?”顾侠之道。 丁风一皱眉,摇了摇头。 “我肚子已经叫成这样了,你没听见?”顾侠之揉了揉肚子道。 “这是薛兰玉的坟,那刚才那人应该就是周五九。”丁风并没有搭理顾侠之,而是自言自语道。 “老东西,我一定得替老猫报仇,这个地方四面环山,后面应该也没有路,哼,他肯定跑不了。”顾侠之一听周五九,立刻红了眼,也不知道是饿的,还是气的。 “那个也是坟?”丁风道,旁边不远处有一个小土堆,杂草很多,如果不是有一个残破的墓碑,怎么也看不出那是一座坟。看得出这是座坟已有好多年,墓碑上的字有些模糊不清,但三个大字还是能认得出来的。 丁风有些震惊,他万万没想到这座坟是唐前燕的坟。 “你师叔?我们找了这么久,原来他早已经故去了。”顾侠之皱了皱眉道。 丁风大脑中一片混乱,根本没有听见顾侠之的话。他努力整理思绪,想起王伏久对他讲在墨空岛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一个瘸腿的身影从密室之中窜出,而那时恰恰唐前燕的腿受了伤,虽然王伏久不怀疑这个师弟,但丁风却一直认为当年进入密室的人很可能是唐前燕。他和马三顾侠之四处打听,却一直没有消息。当年知道密室的就那么几个人,除了叶圣三、洛中泽夫妇、王伏久,就是唐前燕、连世冠、谢开先。那时恰逢谢开先父亲故去,谢开先在家守灵,而连世冠后来一场大火之后变成了疤脸人,神志不清的留在了海西寺多年,唯一可疑的人就是唐前燕,可现在看来他也死了多年,难道还有其他人? “走吧。”半响之后,丁风抬起头看了看山庄。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二百六十五章 怪异 山庄外围没有护卫,想想也是,前面有迷宫挡路,谁又能轻易进得来。围墙高约三丈,从东墙翻入,刚一落地,丁风和顾侠之同时看向地面,一丝若有若无的凉气从脚底传来,这种感觉在黑龙潭边上之时也有过,但这里的阴冷之气更浓。丁风蹲下身捏起一撮土,沙中有很多亮晶晶的黑色粉末,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阴冷之感应该来之此物。 四周静悄悄的,院中没有树木,阴森森的,落脚之地正好是两处房屋的夹缝之中。丁风站在山头之时看过院落的布局,琢磨一下现在所在的方位,对比之后确定走那个方向才能到中间靠后的区域,正常来说,墨公子他们很可能在那个位置。 左转右转一刻钟之后,他们才明白为什么站在山上数不清到底有多少房子,这里的建筑实在是太复杂了。房屋高约两丈左右,抬头看都是高高的墙,两房之间间隔最窄的只能过去一个人,有的过道走到头是一堵墙,毫无规律可循,转了几个弯,居然又转回来了。 又瞎走了一会,顾侠之一个箭步来到左面的房屋前,趴在窗边听了一下,推开窗户就翻了进去。 丁风跟了进去后哑然失笑。 “你属狗的?”丁风道,这间屋子正是厨房。 “是,咱俩不都是属狗的么。”顾侠之翻出一个馒头,闻了闻,好像还能吃,递给丁风一个,然后大口吃了起来。丁风接过馒头,简单的吃了口,二人就赶紧离开了。 “这又是个死胡同。”顾侠之低声道,二人走了十几米的过道,到了尽头发现两侧没有转弯,只有对面的一堵墙。 “要不走上面?”顾侠之道。 丁风摇了摇头,这里的房屋很奇怪,屋内的地面比外面高出好多,如果他们走墙上面,屋子里如果有人从窗户一眼就会发现他们。 顾侠之叹了口气,只好跟着丁风往回走,可刚走几步,丁风忽然拉住了他,顾侠之也听到了声音,二人回头看时,只见身后出现了一个人, “妈的,这人是从哪出来的?”顾侠之惊愕之余心里暗骂,明明是个死胡同,如果这个人从墙上下来,应该能听到落地的声音。对方就像一个鬼魂从墙里走出来,这个过道宽不过两米,丁风二人站在过道中部,这个人与他们的距离不过七八米距离,再想躲已经来不及了。 对面的人一身青衣,直勾勾的看着丁风二人径直走了过来。 顾侠之想抽刀,丁风却捏了捏他的胳膊,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一侧身贴在了墙边,顾侠之也跟着侧身贴在墙边。他这才看清来人的眼睛青蒙蒙的,是个瞎子。 顾侠之屏住呼吸,跟丁风一样直挺挺的靠着墙壁,过道实在太窄,真怕这个人走歪一点撞上他们,可偏偏这个人走到他们两个前面就停下了。丁风脸色一变,忙拉着顾侠之身体向左倾下,右手反手伸出二指在墙面轻轻划过,忽然一探,就如匕首刺入肉中一样,叉到了墙壁之上。顾侠之在丁风右侧,由于倾斜的角度太大,脚下无法受力,全身的重量都挂在丁风身上。兔起鹰落之间,全凭丁风的二指,二人才没有摔到地上。青衣人听到了细微的沙沙声停了下来,呆板的脸色却没什么变化,左手挥出,从顾侠之头顶的墙壁摸索过去,又摸了回来,最后才转身离开。 顾侠之擦了擦头上的汗,刚才这张呆板的脸就在他面前,白的可怕,那种终年不见阳光的苍白,眼神灰蒙蒙空洞无神,眼珠却能够很灵活的转动,像毒蛇带着白膜的双眼,给人一股阴冷的感觉。 “这个人好奇怪,看着不像活人。”顾侠之道,晃了晃酸痛的肩膀。 丁风苦笑了一下,揉了揉手指,自己在拖着顾侠之这么久还没说啥,他看样子还挺累。 “常年在这种地方生活,阴气上身,阳气都没了。”丁风道。 “他的眼睛也是因为这个?”顾侠之倒吸了一口冷气,指了指地面,脚底的阴冷之意一直在,让他很不舒服,他只待了几个时辰,就浑身不自在,想想这些人常年在这种地方生活,滋味可想而知。 “看他的样子应该慢性中毒所致。”丁风道。 “这地方肯定不能修仙,炼鬼还差不多,从外面看着仙气飘飘,进来感觉阴森森的。”顾侠之道。 “走吧,是仙是鬼进去就知道了。”丁风道。 “哼,怎么进去,跟着这个人?”顾侠之道,看样子刚才的那个人只是个下人,跟着他估计找不到正主。 顾侠之等了一会儿,也不见丁风说话,回头一看,丁风已然去了过道的里面,正在那堵墙边上上下摸索呢。 “真是见了鬼了。”顾侠之自言自语道,丁风走路也一点动静也没有,顾侠之拍了拍自己的耳朵,晃了晃脑袋。 “研究明白没,那个人到底怎么过来的。”顾侠之拍了拍墙道。 “这么看,这是堵墙。”丁风道。 顾侠之直接噎住了,他也知道这是堵墙。 “迷宫的门还记得不,只能从一侧开。”丁风接着说道。 “你的意思,从另一侧看这是道门?只能从另一侧开呗,那你研究啥呢,打不开就走上面吧。”顾侠之明白了。 丁风点了点头,他在墙砖之间发现了细小的缝隙,那个人应该就是从里面出来的,既然打不开又找不到路,只能走上面了。 “等等。”这次是顾侠之拉住了想纵身而起的丁风。 “墙”悄悄的开了。 顾侠之和丁风忙飞身而退,但墙裂缝之中却静悄悄的,并没有人出来。墙开了一会儿慢慢的又向回闭合,丁风和顾侠之忙冲过去,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直接从缝隙中钻了过去,刚一过去墙就关上了。 “在那边。”顾侠之眼尖,看见左侧房屋角落里人影一闪。 这个人明显是在给带路,会是谁呢?丁风顾不得细想,忙跟了过去,路过房屋之时瞥了一眼,吓了一跳,不由的停下来脚步,趴在窗户上仔细一看才明白,里面摆了三个巨大的雕像,各个都高约两米,凶神恶煞一般。就这么一耽误,等转过墙角那个人影已然到了过道尽头,向左转去,就在他转身的同时,从右边转出来一个青衣人。这个人与刚才的青衣下人一样的装扮,一样呆板的面孔,当然也是个瞎子。 这里的下人都是瞎子?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二百六十六章 偷听 奇怪的是青衣下人与那个引路人擦身而过,居然一丝反应也没有,难道还是个聋子?话语之间,青衣下人已然到了眼前,径直从他们身边走过去了,根本没有“看”丁风,但丁风却知道这个人应该知道他们两个在,因为当他走到丁风旁边之时,身体下意识的向右倾斜了一下。 “他好像发现咱们了,宰了他吧。”顾侠之舔了舔嘴唇,他有一股想杀人的冲动。 丁风摇了摇头,刚才青衣人的眼睛,他忽然想起了肖煌侯。 肖煌候也曾中毒导致双眼失明,灰蒙蒙的双眼与刚才的下人很相似,难道他中的就是这种毒?丁风伸出二指身后的墙上擦了一下,看见指尖上沙尘之中亮晶晶的黑色粉末。 “这些人不会武功,奇怪?”顾侠之道。 丁风也看出来了,这些下人对这里应该非常熟悉,走路全凭记忆,至于碰到人为何不打招呼,其实应该能猜得出来,在这么个阴森的地方,多嘴绝对不是一件好事,让他们双眼中毒失明也许就是为了防止他们看到不该看到的事。 “赶紧走吧。”顾侠之低声催促道。 带路人已经在下一个转弯处等着了,这个人就像钓鱼一样,每次只给丁风和顾侠之留下一个背影闪过,引着丁风二人东转西转,他们也记不清过了几道暗门。 “就这么跟着转悠,这个人该不会是跟那个姓墨的一伙的吧,引咱俩进去然后再...。”顾侠之道。 “不会,如果他们是一伙的,没必要跟咱们这么费事。”丁风道,自己在明处,对方在暗处,想收拾自己的方法很多,没必要这样做。 明明是日近中午,可越往里面走,光线越暗,感觉越冷。真是奇怪了,整个院落里面没有一丝阳光照得进来,都被山峰和高墙挡住了。丁风每路过一个房间都向里面看一眼,他发现这里大部分房间里面都摆着凶神恶煞的雕像,每个雕像面貌各异,但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双目圆睁俯视地面。 转过墙角,丁风发现引路人已经不见了,不远处的地下有一个药瓶,孤零零的放在路中间,明显是留给他俩的。顾侠之捡起来打开看了看,里面只有两粒药,闻起来很香,而且感觉立刻神清气爽,是提神醒脑的药。 “这个是什么意思?给咱俩两粒仙丹,吃了能成仙。”顾侠之道,为啥给他们不得而知。 “我怎么觉得这个人的背影有点像周五九啊,奇怪。”丁风将药瓶收起来,疑惑着说道。 “周五九,不可能。他怎么会给咱们带路。”顾侠之道,周五九设计陷害了自己,又怎么会反过来帮自己。 “应该是周五九,可他怎么会对这里这么熟悉,听说这个老狐狸十多年从未离开过醉楼半步。”丁风确信自己不会看错。 “你怎么不早说,他害死了老猫,我正想找他呢,妈的,刚才追上去好了。”顾侠之后悔道,他感觉有一股火正愁无处发泄。 “别着急,在这个过道里咱们追不上他,他肯定还会再出来。”丁风道。 “他不知道打的什么鬼主意,你说的对,只要他还在这里早晚能碰上,我觉得他想引咱们来的地方就是前面。”顾侠之舔了舔嘴唇,昨晚到现在一直在鬼鬼祟祟的跟踪别人,或者在迷宫兜兜转转的找路,就像一只关在囚笼里很久的猛兽,想找猎物撕咬一番,现在终于可以与对手较量一番了。 “想知道别人的秘密,最好还是躲在暗处比较好。”丁风看顾侠之摩拳擦掌的样子提醒着说道。 二人转过拐角就听见了声音,从左面一间二楼传出来的,声音很大,离得很远就听见了。丁风拍了拍顾侠之的肩膀,示意他留在这里。顾侠之想说什么,张了张口,丁风已悄然的走了过去。 “巴蜀三杰呢?”一个年轻的声音,语气很生硬。 “公子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丁风听出了说话的是“全叔”。 “为什么要留活口?” “公子有所不知,老爷子以前交代过找几个内家高手送到这里来,我看这三个人挺合适。”全叔道。 “那些下人为何成都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年轻的声音转口问道。 “这个我也不知道,我也是每个月来这里送一些米面,至于这里住着什么人,我并不清楚。” “你不知道?哼,我看你对这里很了解啊,不然怎么对那间房子的构造这么熟悉。”年轻的声音有些怀疑。 “这个.,我除了送吃的之外,隔上一年半载还要来这里送一次人,这里的下人命都不长,我每次送人都送到那间屋子。” 屋内沉默了一阵。 “公子,咱们还是早走为妙,如果让老爷发现咱们来过这里,知道了咱们的事,可...。”全叔继续说道,听这意思他们的事“老爷子”并不知道,而且怕他知道。 “怎么也得等两天,把他们饿得半死,杀了他们再走。”另一个声音响起,丁风立刻听出是独眼,因为他的声音很特别,说话一个语调。 “两天?好吧,时间太长了恐怕...,好吧。”全叔语气里有些无奈。 “哼,要不是在你们在漠北处理不了丁风,我又何必冒这个风险,我就奇怪了,在前面的迷宫处理薛兰玉他们几个不行吗,非得来这后面。”年轻声音道。 “公子有所不知,我怕“六方宫”困不住薛兰玉。”全叔道。 “为什么?”年轻声音问道。 “这个...,周五九知道“六方宫”的破解之法,他可能告诉过薛兰玉。” “他怎么会知道?”年轻声音疑惑的问道。 “哎,这个说来话长了,那是十年前的事了。”全叔说到这里停了一下,没有接着往下说。 屋内一阵沉默。 “老爷子最近不在天州城,咱们倒是有时间。”半响之后,年轻人道。 “公子,丁风这个人深藏不露武功极高,我的确不是此人的对手,此人又狡猾至极,我也想再漠北收拾他,可没有把握,引他来这里杀他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独眼道。 “这个丁风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一直与咱们作对?这么长时间你连这个都没弄清楚?”年轻的声音说道,刚才他话里的责备的那个“他”在漠北处理不了丁风,应该说的就是独眼人,看来这个年轻人的地位比全叔和独眼人要高,说话非常的不客气。 “他与夏家丝毫关系也没有,倒是跟肖煌候关系很好,我们在漠北的几件事没成,都是因为这个人,我觉得他并非有意与我们作对,而是在追查什么事情。”独眼人道。 “他在查什么?” “刚开始他对夏家的墨玉手很感兴趣,一直围着夏家,后来在蓬云寺与肖煌候在一起追查肖家庄的事情。”独眼人道。 “你说的是二十年前的肖家庄发生的事?”年轻的声音有些大,很惊讶。 “就是。” 又沉默了一阵。 “你把漠北的事详细跟我说说。”年轻的声音道,显然涉及到二十年前的事让他很警惕。 丁风听了下面独眼的一番话,跟他在漠北前前后后所遇到的事基本对上了。 “刚开始基本按着计划走的,抓住夏一山和司马东来,然后在一线天伪造成司马东来杀了夏一山,让夏家和司马家反目。后来夏家经过与司马家和血沙帮的一战,实力大损,基本上达到了我们想要的结果。也就在沙漠里,我第一次见丁风,发现他对夏天启的墨玉手非常感兴趣。” “老爷子还说没有几个人知道墨玉手这种功夫,这么多年也没听夏丘山用过,丁风怎么会知道墨玉手?”年轻人道。 “这就不得而知了,听说夏一山喜欢岭南李家的大小姐李双双,而李双双又喜欢丁风,所以夏一山可能与丁风不和,我猜应该是从夏一山那里知道的。” “哼,夏家的人都是一群废物、夏天启,夏一山,还有那个夏方真,都过不了女人这一关。” 丁风想看看这个年轻人长什么样子,可惜对方在二楼,他不敢贸然的上去。另外他知道独眼这个人不一般,嗅觉跟狗一样,能闻到生人的气息,上次在清风口就被他发现了。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二百六十七章 线索 独眼等年轻人说完,又接着说了下去。 “清风口的事狄燃跟您说了吧。”独眼虽然话里没有太多尊敬,但还是用了您字。“狄燃在清风口挑拨海沙帮与夏家矛盾,虽没有重创谢家,但海沙帮已经脱离了司马家,夏家在清风口的势力也减了大半。表面上看是肖红炼、谭震和夏丘山联手坏了咱们的事,其实丁风才是幕后的主谋。” 丁风笑了笑,那晚在清风口紫翠峰仙湖一战之后,他跟踪狄然见到了独眼,与二人一番缠斗,狄然的天绝手被自己破了,独眼也是个爱面子的人,并没有说。 但那个年轻的声音却丝毫也没顾忌他的面子。 “你们二人联手对付丁风一人,狄然的天绝手居然被破了,哼,他使用什么兵器?” “他的指法和轻功,在我见过的人力绝对无人能及。”丁风看不到独眼人,不知道年轻人这么说他是否尴尬。 “既然他与肖煌候关系这么好,他做这样做肯定是为了肖红炼。”年轻人道。 独眼像是知道这个年轻人爱插话,停了停等年轻人说完之后又接着说。“嗯,可是我还是棋差一招,夏一山的女人晏莺被夏天启抓住了,顺藤摸瓜他们怀疑了夏方真,所以夏方真不能留,我也是不得已才在蓬云寺出手杀了他,丁风从夏方真那里拿到醉楼的牌子找到这里,是我失算了。” “我早说这个夏方真用完就处理掉,你看看,惹出这么多事。”年轻人道。 独眼又停了停,没有继续说话。 “也怨我,当时不应该给他醉楼的牌子。”年轻人也意识到自己说的有点过了,语气缓了一下说道。 独眼接着又说下去。 “我从蓬云寺离开之后立即赶往安乐谷,可惜被司马文山缠住了,等我脱开身后到安乐谷之时还是晚了一步,丁风的确不简单,居然做掉了成方崖,不过也没关系,最后天龙剑法的口诀还是从冯居其嘴里得到了。” “没关系?你找到了老爷子要的剑法,我要的东西呢?” 屋中一阵沉默,这次独眼没再说话,他的确没有完成年轻人交代的事。这个年轻人的野心很大,他想要的是夏家司马家漠北的财产,甚至他还想要岭南李家。当他将李才安想对付丁风这件事告诉年前人之时,他就谋划控制李才安,这才有了李瘸子的出现。独眼猜得出来年轻人的意图,他想等漠北的事结束之后利用李才安来对付李家。眼下夏家虽然败了,司马家却没有多大损伤,这让年轻人很不满意。但独眼并不在乎,他只想办好老爷子交代的事,年轻人要不是老爷子的儿子,他根本不会听他的话。 “我本打算借着这个机会,让夏家和司马家斗个两败俱伤,可结果呢?我让狄燃费劲心思在南口镇,清风口,安乐谷这些地方布好了局,甚至冒险在司马家的西沙镇也设了点,结果呢?”年轻人的声音很气愤,两次问明知故问的结果,显然他对独眼很不满意,事情没有成功,反倒把人引到家门口了。 “狄然这个废物应该是死了,不然他的醉楼玉牌也不会落到丁风手里。过几天你接手狄家酒楼,等我接收夏家之后,立刻开始着布局漠北。”年轻的声音道。 独眼还是继续沉默,全叔则一直未参与他们的对话。 “我觉得处理丁风这个人还得慎重一点,他的“丹青指”和“梦无痕”是丁泊水的成名绝技,他很有可能是丁泊水的亲人或者徒弟。” “丁泊水?”年轻人好像没听过这个名字,全叔咳嗽了一下,显然他听过,其实也不奇怪,听过丁泊水的人都是些老江湖。 “想起来了,好像有人跟我说过,不过他不是死了好多年了吗。” “丁泊水只是退隐江湖了,他在二十几年前可是了不得的人物,全叔应该知道吧。”独眼道。 “嗯,如果丁风与丁泊水有干系,我们的确应该慎重一点,虽然我未曾见过丁泊水,但此人绝对不好惹,老爷子也非常忌...,老爷子也说过这个人非常了得。”全叔道,将来有人查起来,发现丁风从平安驿消失的并非难事,如果丁风与丁泊水有关,顺藤摸瓜,找来第一个人就是他。 “哼,不好惹,你都已经把他惹了。”年轻人听老爷子都这么说,不由得慎重起来。 “并非我们惹的丁风,而是他一直追着我们不放,我到现在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独眼任说话软中带硬,虽然语气听不出什么,但明显也是被年轻人说的不耐烦了。 年轻人冷哼一声。 “公子,我看不如这样,咱们先留着丁风的命,您跟他谈谈,问问他到底想干什么,或者想知道什么,毕竟咱们与他并无恩怨,能和解最好了,如果谈不成,再决定怎么处理他。”独眼道。 “哈,你李西正做事就是婆婆妈妈的,跟他有什么好谈的,杀了就杀了,即使找到这里又怎么,他丁泊水能进的来迷宫,恐怕也出不去。” 丁风心里一惊,要不是内力深厚及时稳住心神,差点弄出动静来,“李西正”这三个字如同炸雷一般让他惊诧不已。本来丁风认定墨公子就是这幕后一切的主使,而刚才年轻人说他给夏方真办的醉楼玉牌,那么他就是墨公子了,但从他们谈话中得知老爷子才是幕后主使。可万万没想到,这个独眼人居然是李西正,两个李西正都与当年自己家的事有关系,要说是重名也太巧合了吧。 独眼是个瞎子,但丁风却没瞎,他看的很清楚,独眼最多也不过三十岁,不可能是当年的李西正。 “可是如果动静大了,让老爷子知道你们进了迷宫,那怎么办?”全叔的语气有些急,这个地方老爷子谁都不让进来,这么多年除了独眼跟老爷子进来过一次之外,其他人从来没进来过。全叔现在肠子都悔青了,不该瞒着老爷子带他们进来,怪就怪自己胆小,不敢得罪公子。 “知道也没办法,醉楼的事恐怕也瞒不过去了,如果老爷子问起来,那些该说那些不该说,你们心里清楚。”年轻人道。 独眼知道年轻人的意思,老爷子交代他两件事,一是设计迫害夏家,无论用什么方法都行,但必须留夏天启一条命,至于为什么这么做,原因他并不清楚。夏方真几次提议除掉夏天启,他都没同意,就是因为老爷子下过命令,如今看来可能与夏中贤有关,因为只有这样才能逼夏中贤出面,至于为什么一定要用夏天启逼夏中贤出面,就不得而知了。第二件事就是找天剑老人的剑法与口诀,虽然费了一些周折,但最终还是完成了。可惜公子非要插手这件事,把司马家,胡大老板,李家等等这些帮派牵扯进来,他明白公子的意图,想让这些帮派互相斗,然后他坐收渔翁之利,独眼没法拒绝,毕竟年轻人是老爷子的儿子,结果事情越弄越大,牵扯的人越来越多。 “自从老爷子拿焦清素试剑之后,一直让咱们再找个人试剑,公子应该知道吧。” 丁风此时也确定了自己的想法,他一直觉得杀焦清素的并非独眼,那晚在清风口与独眼动手之后,发现独眼的剑法虽然如同疯魔一般,却少了那么一丝魔意。就如同一个人临摹名家的书法一样,临摹的再好也只是临摹,没有名家的风韵。换句话说独眼的剑法并没有清风口后山凉亭上剑痕那种狂乱魔乱又浑然天成的意境,果然所料不错,真正会魔魂剑的是这个老爷子。 “看来当年进入密室偷剑法的那个人就是他们口中的老爷子,当年叶圣三练习魔魂剑之后也找人试剑,这个人现在也用同样的方法练习魔魂剑。”丁风心里暗道,他有些激动,这个人应该就是那晚在肖家庄的人。 “你到底想说什么?”年轻人有些不耐烦。 第二百六十八章 暴露 独眼人缓缓说道:““丹青指”和“梦无痕”是丁泊水的成名绝技不假,但却不是最厉害的,传说他的“秋水剑法”独步天下,纵横江湖几十年未曾有过对手,丁风肯定会此剑法,绝对是老爷子试剑的最佳人选。而且...” 说到这里,独眼停了停,见年轻人未说什么,就接着说了下去。 “说句冒昧的话,我不应该妄议老爷子的想法,但我大胆的揣测一下,老爷子剑法练成之后,将来免不了与丁泊水过招,那么今日的丁风正好让老爷子了解一下“秋水剑法”,所以我们把他交给老爷子,也许正和老爷子的心意。” “哼,李西正,是不是你早就想到了这一点,我说你怎么不同意找人直接杀了他们,要将他们引到这里。怪不得我父亲对你这么看重,还那个将剑法传给了你。 年轻人是肖家庄领头人也就是他们口中的老爷子的儿子,丁风本来已经猜到了,只是不确定。不过独眼却未真正学到魔魂剑,要不然早就入魔了,不会像现在这样。 独眼想让自己给“老爷子”试剑,可惜自己的“秋水剑法”并未练成,“临渊剑法”也没研究明白,否则也不会担心对付不了“魔魂剑法”了。 “丁风此人深藏不露,听说在安乐谷与岳青里比试未分高下,我从未见过他使剑,但看得出来他是剑中高手。他狡猾得很,在外面想杀了他恐怕没那么容易,这绝非夸大其词,我们的人之中,没人对付的了他,来这里解决他是唯一的办法。与其杀了他,还不如再利用他一下,让他给老爷子试试剑” “我还从没听说你对一个人评价这么高,我倒真想见见他了,全叔,你去把丁风带过来。”年轻人道。 丁风忙转身后撤,同时示意远处的顾侠之躲起来。可是顾侠之有点迷糊,没明白他的意思,还在愣神之际,忽然一块石块“啪”的一声摔在了顾侠之的面前,寂静的院落中如同一声惊雷一般,丁风和顾侠之同时停下脚步,唰的一下面面相觑的互相瞪着对方。身后房门“啪”的一声打开了,丁风一个箭步跳到顾侠之身边,转过身之时,全叔和独眼已站在二楼围栏之处。 “真不是我,妈的,谁这么损。”顾侠之低声解释说,他一直蹲在旁边,见丁风转过身来冲他摆手,才站起身,可忽然感觉头有些晕,眼睛有些模糊。就在这时不知从那飞过来的石块,不偏不斜,恰巧落到他脚下,明显是想让他们暴露。 丁风看了看地下的石块,扭头看了看顾侠之,发现他眼神有些飘忽,有些不对劲儿,不过此时也无暇顾及这些。 “丁风,你们出来了?”独眼很惊讶,没想到丁风能从迷宫出来。全叔一脸疑惑,他不认识丁风和顾侠之,更没想到有生人能进到这里来,他首先想到是周五九,难道是这个老家伙把他俩带出来的? 丁风肯定是眼前的人是自己认识的独眼,只是感觉有点不一样,仔细端详才恍然大悟,原来眼罩是眼罩的位置不一样,现在是扣在右眼上的,以前都是戴在左眼上的。李三爷曾跟他说过,独眼把自己的左眼扣掉了。丁风也明白他以前为什么要戴着眼罩,右眼灰白色的瞳仁太怪异了,绝对会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谁带你们从迷宫出来的?”独眼道。 全叔眼神有些飘忽,左右看了看。 “是爷爷我自己出来的。”顾侠之道。 “丁风,我与你无冤无仇,从漠北到天州城你一直缠着我不放,既然已经到你死我活这一步,没必要藏着掖着了吧,你到底想要什么?”独眼不想跟顾侠之废话。 “我与你的确无冤无仇,只不过想打听点事,这件事你们的那个老爷子可能知道,我想见见他。” 独眼的眼角跳了跳,一股杀气漫散开了,他没想到丁风来了多时,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他与全叔互相看了看,三只眼睛的眼神都表达了一个意思,绝对不能放过丁风二人。 “有一个人不知道你认识不,李西正。”丁风见独眼不说话,接着问道。 “谁?”独眼道。 “李西正。”丁风又道。 独眼皱了皱眉,他有些不明白丁风什么意思,丁风知道了他的名字并不奇怪,肯定是刚才偷听到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独眼有些不耐烦。 丁风也明白了为啥独眼没听懂了。 “你叫李西正,二十年前也有个人叫李西正,你与他什么关系?”丁风道。 独眼冷眼看着丁风,他并没有听懂丁风的话。 “西正,何必跟他们废话,我看困住薛兰玉那间房子可以再用一次。”全叔低声对独眼说。 李西正瞥了一眼全叔,全叔心领神会,转身就进了屋。丁风和顾侠之忙飞身上了二楼,后窗已打开,独眼等人已经下楼钻进了另一间屋子,二人也从窗户跃下来到了屋前。 庄园里大多是两层或三层的房屋,但独眼进的房子却只有一层,与左右两间房子相连,比普通的房子大了近一倍,最特别是没有窗户,只有房檐下一排粘着窗纸的碗口大圆形窗口,应该为了进光而用。从敞开的门往里看,里面很黑,就像一个虎口,在等着丁风和顾侠之进入。 丁风道扭头看了看四周,他担心暗处的那个扔石块的人,如果猜的不错,应该是那个引路之人。此人真恶毒,领着自己到这里,然后让自己暴露,他做收渔翁之利。 “你留在外面,我进去。”丁风话音还没落,顾侠之已然大步向门口走去,丁风叹了口气,只好跟着顾侠之进到了门,门槛到屋内居然有进六米的过道,两面都是墙,里面静悄悄的,二人没有犹豫,推开了门。 此时正是下午,房间内却很暗,只有那几个碗口大的天窗射进来的微弱光线,屋内没有摆放任何家具,除了四面深灰色的墙之外什么都没有。墙上画满了五颜六色的人像,有的似笑非笑,有的凶神恶煞,每个表情都不相同,眼睛栩栩如生,仿佛都在盯着自己。 丁风来不及细看,独眼和全叔站在西墙边,这间屋子没有窗户,只有一个门,丁风想见那个年轻人,可他却不在屋内。 “李西正,刚才那个人呢?”丁风道。 对面的独眼和全叔没有答话,只是冷冷的看着他们二人,看着也像墙壁上的人像一样。丁风皱了皱眉,他感觉像眼前有一层烟雾,视线有些模糊,细看之下才发现屋内此时已然充满烟雾,是从墙壁上散发出来的,墙上的人像就像活了一般,围绕着他们。 “有点不对劲。”丁风道,自从进到这个庄园他就有一种怪异的感觉,此时愈发觉得不对劲,倒不是说这里怪异的环境和人,而是他发觉自己不对劲。 丁风没听见顾侠之答话,忽然感觉一阵恶风扫向自己的后颈,忙低头一闪,觉得头有些沉,滑向左侧的步伐有些呆滞,虽然躲过了袭来的剑,右肩却被拍来的掌间击中。丁风忙接着掌力向左飞出,一个翻身停在了墙边,诧异的看着提着剑还未收掌的顾侠之。 第二百六十九章 诡异 房间内很暗,只有几个碗口大的天窗射进来的微弱光线,屋内没有摆放任何家具,除了四面深灰色的墙之外什么都没有。墙上画满了五颜六色的人像,有的似笑非笑,有的凶神恶煞,每个表情都不相同,眼睛栩栩如生,仿佛都在盯着自己。 独眼和全叔站在西墙边,那个年轻人也就是墨公子却不在屋内。 “李西正,刚才那个人呢?”丁风道。 对面的独眼和全叔没有答话,只是冷冷的看着他们二人,看着也像墙壁上的人像一样。丁风皱了皱眉,他感觉像眼前有一层烟雾,视线有些模糊,这才发现墙壁上正慢慢散发青烟,墙上的人像就像活了一般,围绕着他们。 “有点不对劲。”丁风道,自从进到这个庄园他就有一种怪异的感觉,此时更觉得不对劲,倒不是说这里怪异的环境和人,而是他发觉自己不对劲。 丁风忽然感觉一阵恶风扫向自己的后颈,忙低头一闪,觉得头有些沉,滑向左侧的步伐有些呆滞,虽然躲过了袭来的剑,右肩却被拍来的掌间击中。丁风忙接着掌力向左飞出,一个翻身停在了墙边,诧异的看着提着剑还未收掌的顾侠之。 “你怎么了?”丁风看着恶狠狠的瞪着自己的顾侠之低声喝道。 顾侠之忽然一愣,好像被喊醒了一般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剑。 “你怎么了,老丁。”顾侠之抬头看着瞪着大眼睛看自己的丁风同样问道。 不对劲!丁风暗道,本来谨慎的他和顾侠之进入庄园之后就变得很冲动,轻易的相信那个领路的人,轻易的进入到这个房间。虽然表面看都正常,心里却有一种莫名的火气,特别是顾侠之更明显,听说引路人可能是周五九,感觉眼睛都冒出火来。难道与外面土里那些黑沙有关?在上面走了这么久,脚心发冷,气血不畅,黑沙之中含有的毒气可能刺激到人的神经。 丁风扭头再看独眼和全叔,那里只有一面画满人像的墙,哪里还有人在! “老顾,你是疯了还是眼睛出毛病了,怎么想杀我?”丁风道。 “杀你?我刚才看旁边站着个人,长得跟个鬼似的,正对我呲牙咧嘴的想过来咬我,怎么是你?”顾侠之道。 “我像鬼吗,不过我倒是真想咬你。”丁风低头想整理一下刚才被顾侠之一掌带开的衣襟,忽然感觉一阵清凉之气传入鼻中,脑中浑噩的感觉立刻减轻了不少,不过脚下什么东西也没有。 “这烟雾有毒。”丁风道。 顾侠之晃了晃脑袋,感觉眼前有点模糊不清。 “小心,你后面那些人,不对,那些鬼想咬你。”顾侠之忽然瞪大眼睛指着丁风的身后。 丁风心里一惊,他身后是墙,他没有感觉到丝毫气息,怎么会有人,难道真是鬼?丁风忙回头一看,哪有什么人,不过他明白顾侠之的意思了,因为他离得更近,清清楚楚的看到墙上人像真动了起来。 “走,赶快离开这屋子。”丁风来到顾侠之旁边,他并不怕鬼,但屋内烟雾越来越大,头越来越沉,这间屋子不能在待下去了。不过顾侠之却忽然大吼一声,疯了似的冲向墙壁,一剑刺中墙壁,火光四溅,也许是力气太大,身体被震得倒退几步,才守住脚步。 “你干嘛,快住手。”丁风猜想顾侠之定是吸了太多的烟雾导致神志不清。 顾侠之回头瞪着丁风,好像不认识一般,烟雾之中丁风也有了错觉,感觉顾侠之与墙上的画像一样,惨白的脸看着有些阴森。为何顾侠之中毒这么深?而自己同样吸入么多毒气,只是有些恶心,丁风有些奇怪。 丁风有些担心,这种毒气虽不致命,却对身体危害肯定极大,如今之计只能将顾侠之击晕然后带着他出去。 就在此时幽幽的笛声响起,如同这未散的烟雾一样若有若无,声音很细,细的仿佛能穿透皮肤,直达人心一般,随着婉转笛声之中那种孤寂伤心慢慢转入一种悲凉。听到笛音的顾侠之就如同一根针插入头顶一般,满目狰狞的大吼一声,赫然怒目看向丁风。丁风未等顾侠之出手就揉身而上,出手就用上了丹青指与梦无痕身法,顾侠之口中也不知道嘀咕什么,剑如同疯了一般招招奔丁风的命门出手。 顾侠之的剑比平时更快更凌厉,难道他没脑子比有脑子更厉害?丁风暗骂了一句,二十几招过后也没制住疯了的顾侠之。 丁风想找个机会将门踢开,放一下屋里的烟雾,可突然发现进来的门没了,整个房间四面都是墙。烟雾之中,丁风和顾侠之你来我往,伴随着笛音招式越来越快,但听“啪,啪”两声,屋内就安静下来了,只剩下悲凉的笛音回荡。 半响之后,烟雾逐渐散去,丁风和顾侠之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衣衫有些凌乱。 “中了这么多寒沙膏的烟气,应该会被笛音唤醒,看来他们不是毒晕的,而是互相击晕的。”笛声停了之后,全叔的声音从墙壁之中传出。 “有点意思,中了烟毒就会任由笛声摆布,对吧。”独眼的声音响起,也是从东侧的墙壁之中传出。 “中了此毒的人虽神志不清,功力非但丝毫不减,比平时强上几分,听到不同的笛音就会有不同的反应。”全叔道,其实他也不明白其中的原因,有一次他进来的时候碰见一个下人疯了一般上来就要咬他,无奈之下他将他杀了,后来跟老爷子汇报这事,老爷子教了他笛音控制的方法,下人对不同的笛音有不同的反应。每次进来时他都带着笛子以防万一,丁风二人中的毒与下人一样,料想也会笛音有所反应。 墙如同门帘一般从中间被撩开,两个人从“墙”里面走出了。 “哪个是丁风?”全叔道。 独眼指了指丁风。 “把另一个杀了吧。”独眼道。 全叔看了看独眼,独眼面无表情的站在旁边,那只灰蒙蒙的眼睛阴阴的看着丁风,丝毫没有亲自动手的意思。全叔叹了口气,脏活累活都是他的,刚埋了薛兰玉,这回又得埋顾侠之。全叔对准顾侠之的心口一刀刺下,他不想弄出太多血迹,回头还的自己打扫,所以他出的刀并不快。但丁风却很快,如同弹丸般从地上弹起,直奔独眼而去,同时顾侠之的身体忽然像左移了半寸,上身忽然坐起,一出手掐住了全叔的脖子。 第二百七十章 牢笼 陡然之间的变化并未让独眼慌神,在全叔出手的瞬间他那敏锐的直觉又帮了他,别看他只有一只眼睛,却在微弱的光线之下看见顾侠之的脸很红润,并非像中毒之时那样惨白。独眼右手一挥,梅花针爆射而出,黑暗之中细微的破空之声响起。丁风身法一转,躲开了梅花针,不过随即脸色一变。 “小心。”丁风的话含糊不清,梅花针已然到了顾侠之身前,顾侠之并没有躲,梅花针也没有射中他。顾侠之的手如同铁钳一般掐着全叔的脖子,将他挡在了身前,全叔一动不动的将梅花针全部接下了。 全叔接得很准,三根梅花针从全叔的后心灌入,瞬间全叔眼珠子鼓鼓的,腿蹬了几下就没气了。顾侠之推着全叔直奔独眼而去。他没有丁风的轻功,屋子里这么黑,他怕躲不开独眼的梅花针,正好有全叔这个肉盾挡着。就在丁风和顾侠之离独眼一步之遥之时,独眼从容的退了一步,消失在墙壁之中。 顾侠之一剑刺向独眼消失的地方,当的一声,墙壁就是墙壁。 “妈的,奇怪了。”顾侠之道。 “把他扔了吧。”丁风看着顾侠之左手还拎着死了的全叔。 “你怎么了,嘴歪了,说话怎么不清不楚的?”顾侠之感觉丁风说话有些含糊,他先是愣了一下,发现自己下意识的将全叔的脖子都捏断了,这么对待一个死人确实不应该,忙将他放在一边,全叔双眼突出,满脸疑惑,怎么也不会想到顾侠之并没有中毒。他双手紧握,成名绝技伏虎铁线拳还没有出手就不明不白的死在独眼的梅花针之下,难怪死不瞑目。 丁风摸了摸墙壁,随即向后一拉,扯下一层类似布的东西。 “这是什么东西?”顾侠之打开了火折子,看着墙壁道。 “墙就是墙,上面有一层布,人像是画在布上面的,布一晃动,看着就像人像动起来一样。”丁风道。 “你看,这些人像的手。”顾侠之倒吸一口冷气,人像在忽明忽暗的火光之下,更显得栩栩如生,但最醒目的是每个人像都有一双黑漆漆的手,而且手非常的大。 “嗯,这好像是墨玉手的掌法招式,不过好像也不是。”丁风环顾左右,发现每个人像的姿势并不相同,又不像掌法,好像是一些练气的招式。 “我以为真碰上鬼了呢,看来墙上应该有暗门,他们躲在墙后装神弄鬼。”顾侠之摸了摸被丁风扯下那层布之后露出的墙壁。 二人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暗门的机关在那里,只发现墙壁上方有几个小孔,估计那些烟雾就是从这些小孔喷出来的。 “门怎么没了?看来这间房子就是个笼子,咱俩可够傻的了,就这样进来了。” 顾侠之发现进来的门也变成了墙壁,应该也是有机关控制的。 “咱俩本来不傻,是进到这里之后变傻了,这些毒烟应该是从寒沙里面提炼出来的,就是外面土里那些黑沙,吸入之后会让人精神错乱。”丁风低声说道,同时示意顾侠之声音小点,独眼肯定在外面偷听他们说话。 “你刚才是是用这只手伸我嘴里了?”顾侠之看着丁风冲自己摆着手问道,同时干呕了两下。 “不是,用的这只手。”丁风举起了另一只手,不过这只手更脏。 顾侠之想起在进这所院子之前曾经方便了一下,而且这一天一夜他们两个都没洗过手,此刻感觉嘴里有些难受,看着丁风似笑非笑的表情,也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 刚才丁风的脑子的确也有点懵,直到顾侠之与自己动手之时才忽然想到在院外捡到的那两粒药丸,那个引路之人为什么要给他俩药丸?难道是为了解烟毒?所以他在于顾侠之动手之时,找个机会将药丸塞到了顾侠之的嘴里,光线这么暗,他用力大了点,手指插的有点深,幸好出手快,不然顾侠之肯定将他的手指头咬住了。顾侠之吃了药马上就清醒了,丁风赶紧提醒他不要停手,二人继续动手然后演了一出晕倒反杀的戏。 二人将整个屋子墙壁上的布扯下七七八八,墙壁是精铁铸成,除了进来的那道门之外还有独眼走的那道墙上有一道门,只不过这两个门都是打不开的铁门。 “机关应该在外面,里面打不开,我说这间房子在外面看着很大,但里面并不大,看来墙壁之外还有一层暗房。”丁风叹了一口气道。 “还真是,进来的时候,我还纳闷为何门口的过道那么长,原来如此。”顾侠之也明白了,这间房子就像一个“回”字,他们现在在中间的“口”内,而独眼应该在外间的夹层之中。 “这回咱俩真成了笼中之鸟了。”顾侠之道,他还有些不甘心,摸索着铁门的四周,但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 “不用多久,咱俩就跟他一样,会变成两只死鸟了。”丁风看着全叔的尸体道。 - 年轻人眉头紧锁,没有几个人知道他是墨公子,事情已然超出了他的掌控。前几天醉楼传出墨公子信息之后,他和独眼的计划是让薛兰玉将丁风引入到迷宫,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死他们。全叔才敢让他们用迷宫,因为这段时间父亲不在天州城,这才勉强同意。可眼下虽然丁风必死无疑,全叔却死了,而且死在李西正之手,如何向父亲交代。 “公子,有没有什么发现?”李西正看着暗处出来的墨公子问道。 “没有,一点动静也没有,如果有其他人进来,我肯定会发现。”墨公子低声道,里面发生的一切他在门口看得清清楚楚。独眼皱了皱眉,他猜想那个领丁风出迷宫的人会出手救丁风,让墨公子躲在暗中伺机而动。 “你为什么要对全叔出手?”墨公子冷言问道。 “丁风和顾侠之不可能中毒之后一点事也没有,看来是服了解药,他们怎么会有解药?”独眼道。 墨公子想发火,但还是忍住了,他实在不喜欢独眼这种所谓非所答的说话。 “全叔给的?不可能,你不是怀疑还有其他人吗,怎么又怀疑全叔?他为什么这么做?”墨公子问道。 “我不是怀疑他,我是怀疑这里还有其他人,这个人带着丁风出了迷宫,又给了他解药,只是为什么他们不在一起?我一直没想明白。”独眼道。 “如果全叔活着,还可能知道谁还熟悉这里的秘密,可是他被你杀了。”墨公子道。 “公子,全叔这个人你应该了解,他可不是骨头硬的人,落在丁风手里,肯定会说出公子的身份。” “如果他说出去,就把他和丁风一起困死,现在全叔死了,咱们怎么出去?”墨公子道,他是第一次来墨园,并不认得出去的路。 “公子放心,全叔上次带我来这里,我已经记下了出去的路,不过咱们现在还不能离开,必须找到那个带丁风走出迷宫的人。”独眼道。 “你说会不会是那些“活尸”?”墨公子道,他忽然想起外面那些令他看着有些反胃的下人。 “应该不是,那些人在这个地方待了太久了,毒素已侵入神经,话也说不出来,眼睛又看不见,脑子都有问题,他们只不过是训练好的木偶,会做几种杂活,不然全叔也不会叫他们活尸。” 墨公子正在把玩全叔的那根竖笛,刚才全叔就是用这根笛子想把丁风唤醒,听到李西正说道活尸中毒,不由得心中一凛,忙开口问道。 “咱们的解药还有没?全叔给了你多少?” “放心,药还够。” 墨公子松了一口气,他眯着眼睛看了看李西正,他们所在的环形房间光线也很暗,李西正的左眼像一个无底的黑洞,像他的人一样有些看不透。 “你好像对这里很了解?”墨公子道,墨园的秘密很多,但独眼却好像很熟悉。 “我只不过听全叔说的。”李西正道,不过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以前来过这里,可自己的确是第一次来。 墨公子冷笑一声,他不太相信李西正,父亲对这个人很信任,自己却不怎么喜欢他,不过现在他并不关心这些,他只想杀了丁风然后赶紧离开这里。 “这个是出去的门,后面的是进来的门,那中间这一个门是通哪的?另一间屋子?”墨公子指了指西边的墙,墙上有一道门,与困住丁风的那道门正对着,要不是门缝里有微微的一丝风吹出,还真不容易发现这里还有道门。 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两个房子中间狭长的过道,东西两面各有一个房间,过道尽头是进出的门,丁风在东面的房间。 李西正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 “不知道丁风他们还有没有解药,不过也没关系,即使不用毒烟,饿他们两天再收拾他们也行,那个暗中的人不出现,那咱们就去找他。”独眼道。 “你确定从里面打不开这道门?”墨公子道,全叔对这里也不是很了解,更别说独眼了。 李西正没有说话,他也不敢肯定,现在无暇顾及这些,得赶紧找那个给丁风带路的人,他走到过道尽头推开了出去的门。 第二百七十一章 乱战 门外躲着的人早就算准了时机,在独眼李西正开门迈出门槛之时全力劈下一刀,刀如闪电,风声未起,刀已至。 开门的瞬间,李西正并未看到刀光,他只看见地上一道黑影闪过,本是惊弓之鸟的他反应相当的快,向前迈开的腿忽然变成向后侧,刀尖擦着他的面门劈下。刀锋刚过,另一个人影从右边闪出,手中双刀刺向他的腋下,李西正瞎的正是右眼,刚好看不见右边的情况,他却听到了恶风袭来的声音,脚尖点地,身体后跃而出,双刀落空。 李西正猜到了另外有人,当然就会倍加小心,遇到偷袭并未慌神,脚一落地,手中六枚梅花针爆射而出。此时使双刀之人刚进门,第二个使长刀之人紧随他跨过门槛。 墨公子跟着李西正后面,他忽然听见身后有声音响动,转身发现过道另一头的门口已悄悄进来了两个人,正是周五九和巴蜀三杰的老大,老大的刀已然向他劈来。 狭长的刀锋夹着怒意,闪着的寒光仿佛来人眼中的怒火。 巴蜀三杰很生气,昨晚被全叔领到现在丁风被困的房间之后,转眼之间就感觉血气上涌,依稀记得墙壁上的人活过来,然后就是一阵拼杀,再然后就什么也不记得了。刚才周五九找到他们,喂了解药他们才清醒过来,互相看着狼狈的模样都是一愣,仿佛做了一场梦一般,才知道是中了全叔的奸计,好在并无大碍,刀伤也并没有伤到筋骨。 当年周五九和全叔跟着墨公子的父亲闯荡江湖,曾来过这里,他还留有那时的解药,没想到今天排上了用场。在外面的时候他给丁风和顾侠之留了两粒,是想让他们能够活着的跟李西正交手,只是没想到李西正将丁风二人骗到了这间房子。他一看丁风进屋之后就感觉事情不妙,当即抽身就走,可阴错阳差的发现了巴蜀三杰,将三人救下之后周五九改变了主意,李西正等人和丁风交手之后他可坐收渔翁之利,替薛兰玉报了仇之后再走也不迟。周五九并不知道这间房子的机关,事实上当年他来这里的时候还没有这两间房子。不过很容易找到了这房子前后的两个门,老二和老三守在前门,他和老大守在后门,听前门有动静,他和老大就悄悄的进来了。 巴蜀三杰的刀是特制而成,老大和老三用的长刀一米半长,刀柄就有半米长,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充分发挥两兄弟的天生巨力。老二轻功较好,使用的是双刀,刀长半米,短兵相接之时优势明显。三人在醉楼十多年来整日钻研刀法,虽然单个人并非一流高手,但配合起来却是天衣无缝,合力出手威力倍增。 李西正梅花针一出手,身体就犹如弹簧般射了出去,手中剑毒蛇般紧随梅花针直刺巴老二,他从兵器上认出了来人是巴蜀两兄弟,至于是老几他并不知道。但他知道三人刀法配合精妙,所以不想给他们施展的机会,狭窄的门口正是对付他们的好地方。 梅花针声音很小,门外的光线又被挡住,巴老二的刀正准备应付李西正的剑,梅花针到了胸前三寸之时才发现,慌乱之下忙向右侧身,躲过了胸口的三枚,另三枚却射中了他的左胸外侧。紧随其后的巴老三提着长刀刚进来,就见前面巴老二一歪身子,同时嘀咕了一句“有暗器”,他没来得及反应,三枚枚梅花针射中他心口。 巴老二见来剑无处可躲,一错口中牙,身体一矮,躲开了胸口,剑刺中了左肩,同时手中双刀交叉一错架在了李西正的剑柄之处,剑刺入半寸左右就被挡住了。李西正冷哼一声,飞起一脚踢向巴老二的裆下,他的注意力全在老二这边,至于巴老三,虽然没有倒下,但心口中了他的三枚梅花针,肯定活不成了。 自信是好事,过于自信却未必是好事,李西正对于自己的梅花针过于自信。 巴老三心口的确中了梅花针,却没有受伤,老二提醒有暗器的时候,他就已然气沉丹田运气于前胸,多年的童子功铁布衫功夫让他前胸坚硬如铁,梅花针也只不过进了个针尖而已,见二哥架住了李西正的剑,他闪电般的劈出一刀。李西正躲过了偷袭的第一刀,却没有躲过这第二刀,因为他没有想到,更没有准备,当刀锋劈下之时,他已来得及收踢出去的腿,惊讶之余只能本能的身体后仰。刀锋又贴着李西正面门劈下,刀尖划着右胸带出一道血水,血水湿满了衣襟。 李西提剑后撤,他退的快,巴蜀两兄弟追的也快,如影随形的逼得李西正退了七八步,与周五九一前一后将李西正和墨公子夹在了中间。 李西正的魔魂剑法虽只学会了招式,威力却非同小可,不过身边有墨公子在,他并不能全力施展,怕伤了墨公子,一时间与老二老三打成了平手。但周五九低估了墨公子,他以为这个公子哥浪得虚名,却未曾想到墨公子的剑法攻守兼备,颇有几分他父亲当年的风范,本想在十几招之内将其拿下,却未曾想到墨公子丝毫不乱,稳稳接下他和巴老大疯狂的进攻,几次反击险些将让他们中招。屋内本只有几丝光线,只能模糊的看见对方,但这些人都是高手,耳力非同一般,都是凭着耳力出手接招。老二虽然受伤,却咬牙坚持,与老三交替错步,一刀之后另一人的刀立刻劈出,不想再给李西正使用暗器的机会。 “拖住他。”周五九边出手边低声对巴老大说道。他看出李西正身法有些踉跄,隐约间血水从他身上滴落,只要拖个一时三刻,等老二老三拿下李西正,然后再合力对付墨公子。李西正明白对手的意图,用不了一时三刻自己的血就流干了。自己虽然坚持不了多久,不过巴老二怕也是难以坚持,中了梅花针还想无所顾忌的出手? 巴老二像是明白了李西正心里想的,本来憋着一口气强忍着胸口的巨痛,此时终于忍不住了,出刀之时晃了一下。李西正等的就是这个瞬间机会,立刻攻出三剑,将巴老二逼向巴老三一侧。趁这个忽然转身,手中六枚梅花针再次爆射而出,这一次反手射向身后周五九和巴老大的面门。 周五九和巴老大刚才并未见李西正使用梅花针,忽然见墨公子背后的李西正转身扬手一挥,巴老大根本没反应过来,一枚梅花针正中咽喉,当即就魂归巴蜀了。 老狐狸就是老狐狸,周五九在李西正转身之际就有所察觉,但对方出手太快,距离又近,他忙甩头闪躲,躲过了其中的两枚,第三枚从他的左眼穿过。 周五九也变成了独眼。 李西正其实也是强弩之末,出手之后身体一歪靠在了墙上,巴老二也终于支撑不住,瘫坐在地上。 巴老二见大哥和三弟都倒下了,怒吼一声,手中刀疯了一般,奔李西正头顶劈下,李西正瞪着一只眼睛看着闪着微光飞速而至的刀锋,手臂抬了抬,无力的将剑横在头顶。如果不是墨公子反手一剑击飞了长刀,李西正的剑绝对挡不住这一刀。 眨眼之间,倒下了三人,李西正靠着丁风他们这一侧房间的外墙,墨公子站在他的前面,看着一左一右围上来的周五九和巴老二,不由得暗暗叫苦。现在的情况,他一个人走不成问题,但他不知道出去的路,只能带着李西正,可要是想解决眼前这两个人也并不容易。 “周五九,你胆子够大的,居然敢跟我动手了。”墨公子道,此时他还没有放下颐指气使的架子。 “哼,我倒想问问你,兰玉既然同意离开了,你为何还不放过他,你不仁休怪我不义。”周五九道。 “看样子丁风是你领进来的,你怎么知道这里的秘密,你以前来过?”墨公子道, “老爷,不要听他废话了,老三怕是挺不住了。”巴老二道,三弟受伤倒地之后不停抽搐,他有些着急。 “九叔,一切都是误会,这都是全叔所为,你我中了他的圈套。”墨公子想与周五九讲和,将这些事都推到全叔身上了。 周五九冷笑了一下,他挺佩服这个年轻人,谎话张口就来,脸皮之厚并不次于自己。当初他还纳闷,对付一个丁风居然用到墨园这个地方,这里可是老爷子的禁地,看来这个年轻人早就打好了如意算盘,准备在这里将丁风和顾侠之收拾了,同时除掉薛兰玉和巴蜀三杰,砍掉自己的左膀右臂,再收了自己的醉楼,虎父无犬子,这谋略不次于他父亲当年。 周五九当然不会傻到与墨公子讲和,他藏在衣袖之中的手掌慢慢赤红,琢磨着用烈焰掌偷袭一下墨公子。 可此时过道里忽然多了一个人。 第二百七十二章 怪人 丁风被困的房间在东面,西面还有一间房间,门与丁风房间的门相对中间有一个过道,李西正等人就在过道之中厮杀。谁也没注意西边房间的门是什么时候开的,门当然不会无缘无故的打开,肯定是有人才会打开。这个人悄无声息的站在门中间,也不知道他站了多长时间,黑暗之中看不清是男是女,从微弱的轮廓中能看出此人披头散发,像是长发女鬼,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好像本来就站在那里一般。 墨公子和李西正面对着门,他们能看到,周五九和老二背对着门,他们并不知道自己身后两米的地方站着个人。 墨公子不由得心里暗暗叫苦,对方居然还有一个人,那就顾不上李西正了,只能自己先出去再说。老狐狸周五九看墨公子的目光看向自己身后,眼角的余光一扫,看见个人影在自己身后,不由得心里一惊,他一直奇怪全叔为何不出现,原来是想背后偷袭。 周五九立刻出手,多年前他曾与全叔交过手,自己的烈焰掌与全叔的伏虎铁线拳不相上下,今日是生死之际,他这一掌用尽十二分力气,如疾风般击向全叔的面门,转身,跨步,出掌,一气呵成,老狐狸虽老,速度却很快。 但身后这个一动不动的人就像木雕一样,没有任何动作。“全叔这个老东西可不会这样沉得住气?”周五九心里这样想,可掌却丝毫没有迟疑的击出。烈焰掌到了离长发人胸前之时,长发人的胳膊就像木棍似的抬了起来,但不是拳,而是掌,双掌相交,周五九脸色一变,一股寒气与剧痛从手掌上传来,顿时胸口一闷,喉咙一甜,身体一软,瘫倒在地上。 “啊。”惨叫声音很刺耳,与受伤的狐狸叫声很像,平时教导别人要沉得住气的周五九也没沉得住气,叫声比别人更大。 烈焰掌碰到了墨玉手,结果就是熄灭了。 事情发生得很突然,墨公子的反应却很快,他马上猜到这个人肯定是墨园里的人。既然周五九受伤了,他岂能浪费这个机会,他的剑在周五九倒地的同时刺向了巴老二。 这一招叫“天地追魂”,剑尖微颤奔巴老二面门而来。 周五九惨叫的声音太大,就在巴老二的耳边响起,他眼角的余光已然看见周五九被那个人击倒,本就着急的他此刻心更慌了。见墨公子的剑飞速袭来,忙横刀一扫,但剑尖忽然一抖,躲过了他的长刀,奔他的哽嗓而来,他下意识的一退,听得后面风声响起,长发人的掌已到,他躲闪已不及,忙丹田用气,准备用铁布衫硬接这一掌。 巴蜀三杰这么多年替周五九解决了很多事,三兄弟共进退,从未失手过,所以他们三人很自负,觉得只要三人在一起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人。他们有这样的想法不为过,却疏忽了一点,他们的自信是建立在三兄弟默契的配合之上的,论单打独斗可就大打折扣了。 如今就剩巴老二一个人站着,他就像没有了依靠一般,心一慌,当然会出错,他明明见烈焰掌都无法抵挡对方的掌法,却未想到自己的铁布衫能不能扛住。 “啪。”掌击到后背上面的声音很清脆,巴老二的惨叫之声也很干脆,比周五九的惨叫之声略显浑厚,想来是因为巴老二比较年轻的缘故。 墨公子见长发人举手投足之间就将周五九和巴老二击倒,心里惊骇不已,他没有一丝犹豫立刻拔腿就走,直奔那道出去的门跑去。长发人并没有理会墨公子,也没有再理会在蜷缩在地上不停抽动的周五九和巴老二,而是径直走到了李西正面前,李西正此刻正斜靠在墙壁前面,要不是用剑支着,早就瘫坐在地上了。 这个回型房间的构造很特殊,别看只有屋顶和墙壁上的几个小窗口,正好能确保不同的时间点不同的窗口将屋外的光线射到门前,就是李西正此刻依靠的地方,困住丁风的屋子的门前所在。李西正看清了长发人脸,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此人满脸是毛,络腮胡须跟头发同样长,脸看起来就像一个毛球中间露出了两只眼睛。 漆黑的手掌拍向了李西正的天灵盖,李西正本想闭目等死,他知道自己必将死不瞑目,连被谁杀的也不知道。长发人盯着李西正的眼睛,手居然停住了,有些恍惚茫然。就在这么个空当,李西正用尽最后的一点气力刺出最后一剑,刺入了长发人肋下之时,茫然的毛脸此时忽然惊醒,一掌将李西正的剑击飞。 李西正早就没有了力气,但就是这么软绵绵的一剑居然刺中了长发人,当然没有刺太深。长发人并没有继续出手,依旧盯着李西正一动不动。李西正也不明所以,这个人到底想干什么?他慢慢起身向后退,长发人还是呆立在原处,表情慢慢变很激动,张了张嘴,吐出来的声音却含糊不清,有些着急伸出手向前想抓住李西正。 如果长发人想出掌杀李西正,李西正并不恐惧,毕竟他已打算死在这里,可这个人表情怪异的想抓自己,看样子对自己非常有兴趣,他有些心寒,不知哪里冒出一股力气,转身拔腿就跑。等他跑出门回头看时,夕阳之下中长发人追到门口,但他好像怕光似的,抬头看了看天,犹豫了几下并没有追出来,蹲了下来双手用力拉扯自己的头发,然后蜷缩在地上身体不停的颤抖,半刻钟的时间过后才缓缓的停了下来,盘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独眼李西正慌不择路的跑了几百米,最后终于坚持不住倒在了地上,昏迷之前看到了墨公子走来,他知道墨公子并非是回来救他,而是不得已,因为这个地方他自己出不去。 第二百七十三章 演戏 说来也怪,日光照不进来的墨园,在这满月的照射之下,好像活了起来,就像这座庄院只为黑夜而生一般。长发人在门口站立良久,茫然的看着门外,恍惚之间忘记了刚才发生的事。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四面八方陆续出现了活尸的身影,聚拢到房间门口然后鱼贯的走了进来,整齐的站在过道之内。 黑暗之中,这些人一丝动静也没有,就像幽灵一样默默的站立,像是在等待什么。长发人走进过道,诧异的看着地下躺着的这几个人,好像也是才发现他们似的,蹲在地上看了一会儿,用力的敲打了几下脑袋,还是想不起来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也就不再管了,转身在墙壁上鼓捣了几下,墙壁上出现一个洞口,他伸手从怀里掏出来一种黑色粉末和一瓶白色药水倒入洞口,洞里立刻嗤嗤作响,合上之后墙壁上方的小洞又开始冒烟,做完这些以后长发人将门锁打开,推开了丁风所在房间的门。 丁风二人早已听到外面打斗的声音,但听不清楚,忽然见墙上又开始冒烟,然后门就打开了,进来的人却是个陌生人。长发人低头看着躺在脚下的全叔,愣了一下,然后慢慢抬头看向丁风二人。丁风和顾侠之也愣住了,怔怔的看着对方,就在这瞬息之间,丁风忽然有了一个主意,立刻扭头冲顾侠之使了个眼色。顾侠之好像明白丁风的意思,他狂吼一声,马上装作中毒而精神错乱,但拳打脚踢一番之后,却发现丁风依旧用异样的目光看着自己,然后又满脸无奈的冲自己又眨了一下眼睛。他不明所以之际,丁风忽然一掌击向他的面门,顾侠之一愣,手掌已经击中了左脸,力度不大,但响声却很大。 “老丁,你...”丁风欺身而上,反手又是一掌,同时低声的说道,“打我,假装死掉。”顾侠之这才明白丁风的意思,他马上挥出一拳击向丁风的下颚,但他出手慢了点,丁风的掌又击在了他的右脸之上,啪,同样的响声,只不过是不同的脸面。 顾侠之的拳就在将要挨在丁风之时,丁风忽然大叫一声,翻身摔倒,顾侠之又一愣,他这次反应挺快,也惨叫一声,然后退后几步,摔到在地,摔倒之时他就下定决心,等出去之后,这两巴掌一定要还给丁风。自己的一拳挨都没挨上丁风,他的两个大嘴巴却实实在在打的自己脸有些麻。 长发人一动不动的看着二人,等他们倒地之后捡起丁风的火折子鼓捣了几下将其点燃,然后探了探二人的鼻息,又愣了一下,这两个人居然已经死了。不过他并没有当回事,抓起顾侠之从门口扔了出去,顾侠之被甩在地上疼得一咧嘴,闭气功也泄了气,还没喘口气,被扔出来的丁风又压在他的上面,既然是装死,只好一动不动的挺着。他后悔不该听丁风的馊主意,还不如刚才把长发人降服,让他带着离开这里呢。长发人接下来的动作让顾侠之更加后悔,因为飞出来的全叔又压在了丁风上面,三个人如同叠罗汉一般整整齐齐的摞在门口。 “别动。”丁风悄悄对身下的顾侠之说道,扭头看向屋内,门开着,遮住门的布被丁风扯下的一条,正好可以看见长发人。长发人正盘坐于屋子中间运气打坐,吸纳毒烟,不一会儿站起身,像墙上的画布上面动作那样一招一式练了起来。几束月光照进来,烟雾之中的长发人真如同修仙一样,不过却处处吐露出诡异阴森。他在利用这些毒气修炼墨玉手?丁风心道,难道他是墨公子的父亲?但刚才偷听他们谈话的时候,他们曾说那个“老爷子”最近不在天州城,那么这个人是谁呢? “老丁,赶紧想个办法,我喘不上气了。”身下的顾侠之实在是忍不住了,丁风没理顾侠之,而是看了看旁边一排排站着的青衣下人。此时道里的毒烟比屋里的浓一些,这些人满脸陶醉开始手舞足蹈起来,飘飘欲仙的样子似乎很享受。 既然这些人双目失明,倒有个办法,丁风打定主意,悄悄的将全叔放在一边,矮身走到两个青衣下人旁边,看了看对方的身高,出手点了二人的穴道。 “这四个人你认识不?”顾侠之指了指周五九和巴蜀三兄弟。 “周五九,另外三个是他的手下。”丁风道。 “老东西,可惜了,我本打算亲手杀了他的,李西正和墨公子可能跑了,咱们赶紧出去找他们吧。”顾侠之道,不过也好,老猫的仇也算报了。 “他们离开有段时间了,这里太复杂,不好找。”丁风边说边将自己的外衣脱了下来。 “赶紧换上他们的衣服,咱们先看看这里还能有什么线索。”丁风道,他示意顾侠之也装扮成下人,黑暗之中长发人估计也分不清,二人与两个下人对换了衣服,又重新将他们与全叔摞在一起。 “我到里面瞧一瞧。”丁风看到西面房间的门开着,扭头对顾侠之道,然后闪身进了屋。 “小心点,我估计这个长毛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出来。”顾侠之道。他左右看了看,心说幸好提前服了解药,暂时不怕这些毒烟,既然装扮成下人,索性也学着那些人扭动起来,魁梧的身躯手舞足蹈的样子有些别扭。 西屋与东面的屋子格局一样,也是没有窗户,丁风的火折子刚才丢在了东屋,借着墙壁上方小天窗射进的光线还能大致看得清。屋里家具摆设很奇怪,地中间一对座椅,四面墙是柜子,满是摆满药瓶的木架,一股中药的味道,像极了药铺。丁风拿起一个药瓶闻了闻,腥气刺鼻,估计是长发人炼制的毒药。其中有个药柜中间摆着三个小碗,一个是空的,另两里面各盛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有一公分大小,风干肉一般,丁风仔细端详了一阵,没看错的话这应该是人的肝脏,难道长毛用这个东西入药? 柜子上除了药瓶并没有什么其他东西,倒是桌子上的几个小册子吸引了丁风的注意,上面几本密密麻麻的记录了一些药方,应该是炼制药方记录的笔记。其中一本封皮是羊皮制成,看着非常破旧,翻开第一页丁风就被前几个字吸引住了,忙移到光线亮的地方仔细观看。 第二百七十四章 往事 “吾姓李名西正,乃胶东人...”这是独眼人李西正的手记?丁风有些奇怪,但随即摇了摇头,看纸张泛黄的样子少说也十几年了,不可能是他。应该是那个长发人,难道他就是当年叶圣三找的那个李西正?也只有这个可能。丁风越看越心惊,没想到墨玉手和魔魂剑居然藏着这么多秘密。 漠北和胶东一带远离京都,民风彪悍,朝廷鞭长莫及,疏于管理,致使匪患横行。早年间朝廷派来一位墨姓将军,此人本为江湖中人,武功绝顶,与白连庞田四位兄弟一起从军,在军中如鱼得水,几年之间就官升几级。此人手段高明且狠辣,拉拢挑唆,用计用强,在漠北短短几年间灭了大大小小七十余个帮派,解除了朝廷多年的边疆匪患。按说像这样的封疆大吏,一般三年就会调防,但此人手眼通天,野心也很大,上下通融之后被朝廷封为漠北候,驻守漠北世袭罔替,十余年间俨然成了漠北胶东的王。 李西正的祖辈是胶东一带的采参人,偶得一本医书,自学成才成了远近闻名的名医,积累了万贯家财。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钱财惹人眼,被当地一李姓豪强巧取豪夺弄得家破人亡,李豪强图完财就想害命,李大夫无奈之下只好躲进深山老林,重操旧业靠采参为生。祸不单行,在一次采参途中遇到一只猛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夫如何能对付得了,恰好被一路过少年将虎杀死救了他。少年名叫墨望楼,是墨将军的大公子,生性豪爽不羁,无拘无束,因不愿听从父亲安排去军中历练离家闯荡江湖,路遇此地救了李大夫,二人甚是投缘结拜成了异性兄弟。听了李大夫的遭遇,墨望楼义愤填膺,决定替大哥报仇,但以墨家人的身份出面事情就复杂了,一不做二不休,月黑风高之夜砍掉了李豪强的人头。李大夫家仇得报,在胶东又没有亲人,索性就跟着墨家公子来到了漠北,做了墨家的医生。墨望楼与李大夫亲如兄弟,墨家人也是视李大夫为亲人一般,李家祖训本就讲究知恩图报,但他还没来得及报恩,却给墨家带来了灾难。 李大夫来到墨家后娶妻生子,连生两胎全部在两岁的时候夭折,他号称妙手神医,却医不好自己孩子的怪病。孩子的离世对李大夫打击很大,他发现毛病出在自己身上,早年为了学习那本医书的医术以身试药,得了一种奇怪的血液病,遗传给了孩子,孩子夭折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妙手神医当然不想因为断了后,闷头钻研出一张药方,但须千年人参入药,但千年人参可遇不可求,得去深山寻找。墨望楼担心他孤身一人太危险,坚持要跟他一起去,二人进山三个月终于采到了人参,但在回来的路上李大夫病倒了,只好找了个山洞暂时休整,可不凑巧的是又遇到了猛虎,但这一次却是三只猛虎。墨望楼挡在洞口与猛虎搏斗,李大夫病的无法起身,只洞外虎吼连连,近半个时辰之后才没了动静,第二天起身爬到洞之外,眼前的情形让他肝肠寸断。两只猛虎倒在一旁,墨望楼被第三只虎咬住脖颈,临死之时将剑插入了老虎的胸口。李大夫痛苦不已,他发誓李家后人世世代代追随墨家为奴,以报墨家的恩情。墨将军悲伤不已,此人是一代枭雄,经历了太多生死,并没有责怪李大夫,反而对其更加信任。 李大夫治好病后中年得子,墨将军赏赐将所辖西正县赐给了李大夫,世袭罔替,孩子也就起名为李西正,以记墨家恩情。李西正后来继承了家业,医术上更是青出于蓝,李西正谨记父亲遗训,誓死效忠墨家。 墨家后来也发生了变故,墨将军忽然之间性格大变,脾气暴戾,对任何人也都不信任。 漠北此时的形势也与以前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四兄弟白连庞田之中,庞增潜心习武,孤身一人并未成家,白连田三家势力却发展很大,特别是白连两家,南口镇附近的白连山就是以其命名的,可想而知其实力。就在此时墨将军忽然对白连庞田四兄弟出手,个中原因外人却不得而知,不过世事难料,墨将军不久后突然间病倒了,没有多久就去世了。传言墨将军并非病死,是田家后人所为,也有人说是白连田三家联手害死了墨将军,众说纷纭,莫衷一是。不过李西正却知道墨将军的确是病故的,因为墨将军病了之后李西正一直在身边诊治。李西正对墨将军的病束手无策,他体内的寒气好像无休无止,怎么也清除不了,导致五脏六腑器官衰竭而死,在弥留之际嘱咐李西正照顾下墨家唯一的后人二公子的遗孤墨清风。 “庞增?”丁风看到这个名字想起来当年死在叶圣三剑下的那个人,焦清素的师傅,他回头看了看门外,又低头看了下去。 墨清风是墨将军的孙子,他的身世却很神秘,墨将军只有一个儿子墨望楼,墨望楼并没有子嗣留下。但有一天十几岁的墨清风出现在了墨家,他来夏家之时墨望楼已经离去三年了,外面传言很多,说墨清风可能是墨家领养的孩子。 墨将军离世之后,漠北的风云突变,曾经被墨家打压的帮派家族纷纷揭竿而起,血雨腥风之后,墨田两家家破人亡。在危难之时,李西正趁乱将墨清风救出,为了躲避白连两家,李西正带着墨清风开始了逃亡生涯,在慌乱之中二人走散,再见面已是多年以后。 李西正隐姓埋名十多年也没有找到墨清风,最终他也死了心,找了偏僻的地方娶妻生子,准备了此一生。在他孩子十岁的那年,墨清风找到了他。墨清风得了病,与当年墨将军同样的病,他的病还不是很严重,体内的寒气还没有伤及内脏,但李西正对这种病却依旧束手无策。墨清风问李西正是否记得李家对墨家的曾诺,李西正谨记父亲的遗训要誓死报答墨家,他承诺用余生为墨清风研制解药。 李西正带着妻子和两岁的儿子来到了墨园,一年后妻子离世,李西正无法照料孩子,将儿子交给了墨清风,告诉他自己如果研制不出来解药永远不会出墨园,而且给儿子改名为李西正,与自己同名,他父亲给他起这个名字是为了谨记墨家的恩情,他也要让儿子不要忘了墨家的恩情,让他将来继续报答墨家。 “原来如此,这个长发人是独眼李西正的父亲,他就是当年的那个李西正。”丁风此时才明白两个李西正之间的关系。 几年下来,李西正虽然没有研制出来解药,但总算有了眉目,控制住了墨清风的病情,但这终归不是解决的办法。他决定以身试药,让墨清风去极寒之地找到了寒沙铺满了墨园,这样寒气就会慢慢侵入自己的身体,自己在根据身体的病状研制解药。可让李西正奇怪的是明明自己研制的解药“冰玉丸”在自己身上效果很好,为何用到墨清风身上就不好用了呢?他觉得这并非是墨家的遗传病,肯定另有病因,墨清风肯定有什么瞒着自己,当他告诉墨清风如果不了解真正的病因,就不可能帮他治好病的时候,墨清风终于说出了实情。 第二百七十五章 鬼影 墨清风城府极深,这么多年从未对别人说起家事,想来也是看到老李西正独自一人在墨院,不与外界接触,才说出这些秘密,也是多年未曾对人敞开心扉,这一说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李西正。 墨家的祖上曾有一位奇人,天赋异禀,练武奇才,最怪异的是他体内天生自带寒气,独创了墨玉手和魔魂剑两套武林绝学,凭着这两种武学独步江湖,一生未遇对手。这两套绝学相辅相成,必须先学墨玉手,体内寒气融会贯通之后方可修习魔魂剑,否则魔魂剑难以大成,魔魂剑中带有寒气,习成之后可谓真如疯魔一般。此人离世之后,墨家后人非但无人修成这两种武学,还被这武学弄得家破人亡。原因很简单,体内没有先天寒气根本无法修习墨玉手。墨家人开始琢磨后天强行吸收寒气,但将寒气与体内真气融合却并非易事,吸收得越多,反噬就越厉害。墨家很多后人自恃聪明绝顶,贪图绝学武功,最后弄得走火入魔而死他不在少数。墨家从此立了一条规矩,后人不得再习武,只要习武之人就难以拒绝高深武学的诱惑,索性就彻底不学为好。但却不舍得毁掉这两本武学秘籍,毕竟这是先辈的毕生心血,再说万一以后家族再有这样天赋异禀的人也未尝可知。到了墨将军这一代,墨家早已没落,他少年时偶遇一武学高手,见他颇有资质有意收他为徒。墨将军此人少年之时性格比较偏激,我行我素,家规祖训也管不了他,独自离家学艺,终于练就一身武艺,从军后更是闯出来一番天地。 墨将军本有一妻一子,兵荒马乱之中失散了,等他在漠北安顿下来之后曾派人寻找多年未果,估计妻儿已不幸遇害,后来又续了弦,生了墨望楼。墨望楼为救李大夫丧命于虎口之后,墨家在他这一代可能就断了,但冥冥之中也许是天意,墨将军居然找到了失踪多年的原配夫人,其已改嫁他人,儿子也结婚生子,墨将军最终将孙子接回了墨家,为其取名墨清风。 墨将军曾翻阅过墨玉手与魔魂剑,未敢轻易修习,此时的他内力已臻化境,又打起来魔魂剑与墨玉手的心思。魔魂剑法分为口诀和招式,恰好庞增和田姓兄弟二人剑法出众,他就与其二人共同探讨,当然只探讨剑法招式,没有教其口诀,最终二人也学到了魔魂剑的招式,融入到其自己的剑法之中,都收获颇丰。有了两个兄弟的一起参悟,墨将军对魔魂剑法又深了一层,但他总觉得缺了点东西,口诀和招式都领悟透彻了,可剑法施展开来并没有达到书中描述的境界。 墨清风找到墨清风之后,看孙子天赋不错,考虑到自己百年之后墨家家业要交到他手里,必须让墨清风练就绝世武学,魔魂剑法遇到瓶颈,思来想去他决定修习墨玉手。既然先祖能自创绝学,自己难道不能将其改造一番以适应普通人修习?如果孙儿墨清风有此绝学在身,墨家的家业也就牢固了。 墨将军武功已大成,认为各路武学最后都是大通之道,没有什么区别。但事实却并非他想的那么简单,修习墨玉手之后发现吸收的寒气在体内无法彻底转化,差点走火入魔。因寒气影响性格也变得怪异偏激,想到寒气伤及内脏可能不久于人世,万一死后白连庞田四人不在听命于墨家,孙儿墨清风可是对付不了这些人。魔将军本就心狠手辣,立刻暗中谋划灭掉四人,但事先庞增觉察到端倪悄然离开了漠北,算是躲过了一劫,田家被一夜血洗,白连联手与墨家斗了个两败俱伤,因墨将军离世才算停手。墨将军临死之前告诉墨清风,墨玉手和魔魂剑已然被他毁去,墨家经此一劫之后在漠北难以立足,让他离开漠北隐姓埋名过一辈子。墨将军此时方才明白先祖的家规是对的,这两套武学非普通之人能学,但他却忽略了一点,他的孙子与他一样自负,早就打上了这两种武学的主意。墨清风虽然年轻,但此子城府极深,早已探听到祖父虽然毁去了秘籍,但事先已将此两种武学抄录之后与墨家多年搜刮积攒的财宝藏在一个隐蔽之处。 墨清风与李西正离开了漠北,二人走散之后,墨清风居然找到了秘籍,中间的过程李西正并不知道,但最终的结果墨清风的自负与墨将军一样,结果也一样,非但没有学成墨玉手,也得了一身怪病。 丁风读到这里已然确定,这个墨清风就是墨公子的父亲,而此中所提及的秘籍所藏之处应该就是墨空岛。“墨清风?”丁风眉头紧锁,思索了半天,他从未听过江湖之中有这一号人物,这个人应该就在天州城,丁风心想。 丁风忽然感觉身后有异,赫然转身看向门外,门口人影一闪,黑暗之中看不清是谁,但肯定不是顾侠之。他一个箭步来到门口,过道之中仍旧是几个下人在乱舞,顾侠之却不在了,丁风心里一惊,难道老李西正出来了?他透过两道门的缝隙能隐约看到他还在里面。 幽暗的过道,怪异的舞者,即使是丁风也有些不寒而栗。 正疑惑之间,顾侠之从过道一侧偷偷的走了回来,丁风这才把悬着的心放下。 “老丁,找到什么没?”顾侠之爬在丁风耳边问道。 丁风点了点头,顾侠之指了指过道里面,黑暗之中看到有一个人躺在地上。 “那个下人好像中毒死了。” “没发现别的情况?”丁风问道。 “没有,那个长毛练功估计快结束了,发现什么了?”顾侠之道,他倒是对这个阴森的地方没啥感觉,就是有点着急,怕墨公子他们已经出去了。 “嗯,一会儿再说,你害怕了吧。”丁风道,他见顾侠之神色有些紧张。 “没有,怕什么,你什么时候见我怕过。”顾侠之挺直了腰板,不过说话声音依旧很轻。 丁风笑了笑,他左右看了看,刚才那个人是阴影中的活尸?还是还有其他人躲在暗中?丁风告诉顾侠之刚才有个人在门口偷窥,示意顾侠之小心点,他转身又回到了屋内。 第二百七十六章 偷袭 接下来笔记里面记得大多都是老李西正研制解药的一些事情,经过仔细的研究后得出结论,即使研制出药物来修习墨玉手,内脏也会受到一定的侵蚀,如果想彻底消除寒气的毒性,可以让找一个人从孩童之时练习墨玉手,在他成年之后修炼大成之时,将其内力吸收,这是修习墨玉手的最好办法,因为寒气在他人体内经过一次融合,再被吸收之后就不会对身体产生排斥。可这种方法只能是想一想,毕竟一个人从小修习墨玉手,能不能活到成年都不一定,就算活到了成年,墨清风又如何能再等这么长时间。 老李西在虽然医术高超,终归是凡人,到最后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墨清风就将墨玉手修炼方法给了他,让他边修习墨玉手边以身试药,但最终也未成功。 丁风从老李西正的笔记之中可以看得出来他也受到了寒气的侵蚀,精神有些不正常,笔记越往后记得越乱,而他的做法也越来越极端,开始的时候让墨清风送一些猫狗来试药,后来居然让墨清风直接送活人到这里,让这些人吸收寒气和练习墨玉手的口诀吞吐之法,等中毒颇深了就将其解剖,研究内脏及脉络,以便弄清寒气的走向,他称这些人为“活尸”。另一方面,墨清风因为寒气身体也损伤严重,性情也变得怪异,居然想出了神鬼之策,在墨园的每间房子里塞满了雕像,居他说这是一种阵法,可以让这里的寒气更加精纯。老李西正不相信这种做法,但墨清风说这是他从他名师之处学的,他也就没有多问。 笔记翻到了最后一页,上面没有记载日期,最后一页的记录也是很久之前的了。丁风扭头看了看隔断上的那几个黑乎乎的肝脏,明白它们是做什么用的了。人直接吸收寒气,在体内会反噬内脏,最终寒气的精华会被肝脏吸收,精华之中寒气寒性不减却温和了好多。如果利用这些肝脏脏入药来代替修炼时的寒气,比直接吸收寒气效果会好很多,对身体的反噬也非常小。虽然没有研制成解药,但也算是给墨清风修炼墨玉手找到了办法。老李西正告诉墨清风,如果他死后,墨清风可以用他的肝脏入药,也算是为了夏家尽了最后一点力。 此时过道之中的顾侠之此时却遇到麻烦了。 顾侠之听了丁风的话之后一直盯着这些活尸,忽然发现其中有一个有些面熟,又一时想不起了是谁,正想上前仔细看一下,长发人刚好出来,想通知丁风已然来不及了,他正琢磨是不是直接出手拿下长发人,发现长发人并未发现他,而是直接奔向那个刚才死了的活尸。 顾侠之悄然的靠近长发人,看到的一幕却让他头皮发麻。 长发人蹲在死人身边,手里拿了把刀,已将那个人的肚皮划开了,正伸手从肚子里面往外一件一件的掏内脏,摸索了半天好像是找到了,掏出来放在月光下仔细的看了看,应该就是他想要的。接下来的动作让顾侠之一阵反胃,要不是即使捂住了嘴,恐怕会把白天吃的馒头连同胃一起吐出来。 长发人居然用刀将内脏剜下来一小块儿放在嘴里尝了尝,点了点头,显然味道让他很满意。 “他娘的,这些到底都是什么人,难道真的是鬼不成?”顾侠之暗付道。 此时烟雾已然散尽,那些群舞的下人也停了下来,一个个歪七扭八的站着,不一会儿一个接一个的瘫倒在地,喘息之间就只剩下顾侠之站着了。顾侠之愣了愣,来不及看这些人怎么了,赶紧也装模作样的倒在地上。长发人也有些诧异,探了探其中两个人的鼻息,已然断气了,这就奇怪了?按理说这些人来这里时间不同,中毒深浅也不同,怎么会同一时间中毒而死呢?他正想看看其他人之时,忽觉腹中一阵绞痛,但还来不及反应,就看到外面冲天的火光燃,长发人急忙向外走去,刚出门口就感觉腹中巨痛,脚下踉跄险些摔倒。 墨园四五处已然火光冲天,木制结构的房屋本就很紧密,遇火之后马上就连成了一片。长发人本就脑袋不太灵光,在他手足无措之际,门后忽然窜出一个人来,手中匕首寒光一闪,刺向长发人的胸口。长发人此时站都无法站稳,更不用说躲避了。 火光燃起之时丁风闪身回到了过道内,顾侠之正好也从地上爬起了,看见老李西正被刺赶过去已然不及,只好甩出手中笔记本,在匕首要刺入老李西正胸口之时打在了那个人的胳膊上。匕首偏了偏,刺到了老李西正右肋之上,来人想拔出匕首再杀长发人,顾侠之飞身赶来,一掌将其击晕。 匕首刺得很深,丁风封住了老李西正的几处穴道,暂时不要让血流得太多。 “李西正,李...前辈,前辈。”丁风叫了两声李西正,但马上改了口,既然想套他的话,还是装作不知道此人身份为好,老李西正慢慢转醒,张了张嘴,肋部的伤口让他痛的说不出话来。 “那个独眼不是叫李西正吗?怎么回事?”顾侠之不解的问道,丁风忙用脚尖踢了踢他,示意他别再问了。 “你...认识李西正?”老李西正听到顾侠之的话,扭头看了看顾侠之,忍着疼痛费了很大力才说出这句话。 “嗯,就是那个独眼人,你应该见过了。”丁风道。 “他......。”老李西正想问下去,可说不出话来了,一口血喷了出来,又晕了过去。 丁风按住老李西正的伤口轻轻拔出了匕首,然后取出金创药敷好包扎了一下,等了一会儿他才算缓了过来。 老李西正抬头看着远处冲天的大火,用不了一时三刻整个墨园就会燃烧殆尽,这不但是自己居住多年的地方,更是墨清风多少年的心血,没成想一夜之间就被毁成这样,自己的研制刚有些眉目,墨家的恩情还没有报答,却把墨院给毁了。他自从吸取毒气修炼墨玉手后就得了一种怪病,精神失常,时不时的失忆,特别是在受了刺激之后更容易发作。刚才看到独眼人那只灰蒙蒙的眼睛就猜到他是自己的儿子,普天之下绝不会在有第二只眼睛会像独眼的眼睛这么怪异。独眼逃走后他本想追出去,可吸食毒烟之后双眼怕光,被照射之后就会暂时看不见东西,头晕耳鸣,正巧怪病也在这当口发作,等过了这股劲儿就把这事给忘了,如今不知道中了什么毒,又身受重伤,回光返照之际,大脑之中却是清醒异常。 是谁放的火?今晚进来的是什么人?他们为何而来,刚才那个独眼人肯定就是自己的儿子了,他来这里干什么?无数个问题让他头痛欲裂,他低头看了看伤势,看了看自己吐的血,他自己就是大夫,知道自己估计活不过今晚了。 “你认识李西正,他...他怎么样?他怎么会来这里?”长发人道。 丁风一皱眉,刀伤不至于要了老李西正的命,但他像是中了毒,吐出来的血都是黑色的。 顾侠之扭头看了看火势,一时间倒也不会烧到这里,而这个所谓的“李西正”看样子马上就要归西,丁风想找的人可能只有这个人知道,说什么也得问出来。 “晚辈与他也只不过见过一两面,他很好。”丁风道。 “跟我讲讲他。”老李西正将儿子交给墨清风时,想到自己早晚会死在这里,告诉墨清风不要告诉孩子身世,让他快乐的过一辈子,所以独眼并不知道父亲还活着。老李西正也从来不向墨清风问儿子的事,此时眼见儿子这么大了,积压多年的思念之情全都涌上心头。 顾侠之拉了一下丁风的衣角,如此情况之下,还是长话短说为妙。 “前辈,你的伤势很重,马上火就烧到这里了,咱们先离开这里吧,只是晚辈不知道怎么离开这里。”丁风道。 顾侠之心说丁风这回算是问到点上了。 第二百七十七章 遇故人 “你们是谁?来这里做什么?我儿子是跟你们一起进来的么?”老李西正此时稍微有些清醒,才想起问丁风。 “此事说来话长,晚辈还是带前辈先离开这里吧。”丁风道,一时半会儿还真说不清楚。 “哼,想离开这里?不可能。”李西正知道自己活不了一时三刻了,虽然不知道这两个人是谁,但来这里的肯定是墨清风的仇人,也许儿子也是为了他们而来,自己杀不了他们也就罢了,怎么还能帮他们离开这里。 “哼,这个老家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有其子必有其父。”顾侠之道,他看见老李西生食内脏,害了这么多人,料定此人并非善类,只不过他想说有其父必有其子,又想到先认识的独眼李西正,没办法只好颠倒使用了。 “前辈,你不想见见李西正么?我可以带你去找他。”丁风道。 老李西正眼光之中闪了闪,最终却摇了摇头。 “前辈,我们此次前来是受墨清风前辈差遣来这里,和李西正一起进来的,结果被周五九尾随,刚才你也看到了,那几个人图谋不轨,幸好前辈出手相助,我们和李西正失散了,这里面地形复杂,还请前辈帮忙找到李西正,我们才能平安出去。”丁风思索了片刻说道。顾侠之听丁风说的话也是云里雾里,谎话真是张嘴就来。 老李西正在这个地方呆了多年,不与正常人打交道,再加上精神也有问题,想法比较简单,听丁风的话也没仔细考虑,立刻紧张起来,一把拉住丁风的手想站起来。 丁风忙扶起老李西正,他刚站起来就看见了地上的笔记,此时火势又近了些,将笔记照的清清楚楚。 “你说是墨清风让你们进来的?”老李西正扭头问丁风。 “就是。”丁风道。 李西正冷笑了一下,甩开了丁风的手,冷冷的看着丁风。 “怎么了?”丁风心说不好,却不知道那里说错了。 “你认识墨清风?普天之下知道这个名字的除了他自己之外,只有我一个人。”李西正道。 丁风看着地上的笔记也明白了,墨清风这个人能有如此大的势力控制平安驿和墨园,想来并非无名之辈,自己却从未听说过这个人,肯定早已改了名字,而自己谎称是墨清风所派,明显是不打自招了。 “老丁,别墨迹了,先把他带出去再说。”顾侠之一看骗不了这个长毛,索性先离开这里为妙,火势越来越大,等一会怕是出不去了。 丁风当即伸手拿向老李西正手腕,老李西正早有防范,他反手一掌击向丁风袭来的手掌,火光之下,漆黑的手掌显得格外醒目。老李西正本不会武,几年前才修习墨玉手,掌力虽然阴毒,招法却很一般,刚才击杀周五九及巴蜀兄弟全是因为他忽然出现,对方慌了神才得了手。此刻受伤出手更是颤颤巍巍的,丁风手腕一翻捏住了他的虎口脉门。即使丁风不躲,李西正的掌也难以伤到丁风,他拼尽力出了一掌牵扯到了肋下伤口,腹中剧痛,又是一口鲜血随之喷出。 “前辈,墨清风还有其他名字吗?”丁风看老李西怕是要挂掉,一旦他死了,自己苦苦查找的线索又断了,也顾不了许多了,直接开口问道。 “想知道墨清风是谁,那你跟我来吧。”李西正颤颤巍巍的转身向东走去。 丁风没料到老李西正这么轻易就答应了,示意顾侠之赶紧跟上,顾侠之拎起刺杀老李西正的那个人跟在后面,老李西正踉跄的左转右转在前面走,可是越走越接近着火的方向。 “老丁,不对吧,再往前走就进火堆里了。”顾侠之低声对丁风说,越走越热,热浪已然扑面而来。走在前面的老李西刚好走到一面墙的前面,扭头冷冷的看了丁风一眼,推开墙面上的暗门,顿时一股火焰从门内吹了出来,李西正头也没回的走了进去。 丁风看着李西正有些嘲弄的目光暗叫不好,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老李西正一辈子对墨家忠心耿耿,命和儿子也不要了,怎么会背叛墨家,可笑自己还相信他。 老李西正进到火中的那一刻想起了儿子,不知道他是否已离开墨园,如果没有离开,父子二人能够死在一起,也算老天的一种眷顾了。 顾侠之向四周看了看,刚才转的那么多弯,早就记不清路了,这里四周高墙,火势已将他们包围了。二人急忙往回走,想走回刚才的那个房子,那个房子靠在庄园的后面,火是从前面烧来了,可是转了两个弯就迷路了。 “不要往前走了,前面死路一条。”沙哑的声音从顾侠之腋下响起,顾侠之被吓了一跳,也是因为这个人太瘦小,他着急的都忘了腋下还夹着一个人。 “你认识路。”丁风和顾侠之心里一喜。 他们这才发现这个人与其他的下人不同,眼睛正常,看样子头脑也正常。 “怎么走?”顾侠之急忙问道,他一激动,胳膊一紧,就看见这个人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 “你轻点。”丁风忙拉了一下顾侠之的胳膊,顾侠之忙将这个人放下,他才缓过来一口气。 在这个人的指点下,三人兜兜转转的走了半天,终于来到了墨园的后墙,三人翻过后墙也就走出十几丈远,回头看时,大火已然烧到了墙边。 满园大火之下,映得天空都红了半边。 “感谢兄台,如果没有你,恐怕我顾侠之这会成了烤乳猪了。”顾侠之长出了一口气,拱手向带路之人说道。 “顾侠之,你是顾侠之?”那人说道,他一阵咳嗽之后,喘着粗气问道。 “你是?”顾侠之见他认识自己,可自己却不认识他。 “在下王安清,我师兄是马三。”那个人说道。 “你是王安清,你怎么会在这里?”丁风惊讶的问道。他和顾侠之从未见过王安清,但听马三提起过,他师弟王安清曾来天州城找莫少离,可是一年前却忽然失踪了。 王安清苦笑了一下,将经过说了一遍,一年前听说莫少离在天州城出现过就赶过来寻找,在西山别院里不小心被人暗算。他连对方是谁都没弄清楚就被击晕了,醒来之时就已经在那间“回型”屋子里了。当时见有个人在身边,打算出手,才发现自己的武功全失。他本是一个谨慎之人,惊慌之中立刻冷静下来,听这人自言自语嘴里嘀咕着这里的寒气毒性真厉害,他当时假装忽然醒来,一下子站起来撞到那个人身上,那个人一惊反手一掌将其击倒,就在这个当口,王安清已然将其怀中的东西偷了出来。那个人想不到王安清手法这么快,也没有察觉,不一会这个人出去了,四周墙壁开始喷出毒烟,接着笛声响起,王安清听着笛声感觉有一些冲动,忙闭住呼吸,拿出偷到的东西,见有个药瓶也不管对不对,胡乱吃了一颗,没想到还真是解药,就这样他才没有成为活尸。他想摸清这里的状况在做打算,就学着其他活尸如同中毒一般装傻充愣,幸好老李西正白天不出现,也只是晚上才出来,一直没有察觉到他。他武功尽失,也不敢轻易的对付老李西正,只好暂时蛰伏起来,想等摸清情况在偷偷离开这里。过了几个月他就了解了这里的情况,他不知道老李西正叫什么,也称呼他为长毛,长毛利用这些活尸的肝脏研制药物,凡是被送来的人吸食毒烟之后,精神就变得恍惚,眼睛也会慢慢变坏,最后都成了他的药材。活尸对于笛声非常敏感,长毛利用笛声来控制他们,每天晚饭后都会边吹笛子边领着活尸们在墨园内走动一个时辰,王安清猜想可能是长毛想是让他们经常运动利于毒气的吸收,所以这些活尸对于这里的地形都非常熟悉。他熟悉了道路之后有一次悄悄的溜出墨园想逃跑,可前后山转遍了发现这里根本没有出去的路。他还发现每隔一个月长毛就会去前山,他跟着去了一次,发现前山的隐蔽之处有一个石门,长毛进去之后待到快天明才出来。这个石门肯定就是出口了,王安清找了个机会想从石门出去,可一进去就认出了里面的机关,应该是从“十方宫”阵法中演化出来的,他本就擅长机关阵法,五行八卦,知道自己一个人绝对出不去,就退了出来。 第二百七十八章 死地 王安本打算从长计议琢磨出去的路,可偷的解药已经没了,最近两次在月圆之夜他都没去那间密室,长毛精神不好,也没发现。但这里到处布满寒沙,寒气早已入体,没有了解药再等下去早晚也变成了活尸。 最近一段时间长毛越来越不正常,行为越来越诡异,动不动十几天不出现,也不知道跑道什么地方去了。见逃出去无望,就算逃出去了也就成了废人,王安清打算做最后一搏,与长毛同归于尽。可是就在前天忽然来了两个人,他们对墨园的道路很熟悉,进来之后就前后的转了一遍。长毛这几天又不知道跑那去了,并没有跟这两个人碰面。他们似乎知道活尸基本都是傻子,所以说话并不避讳他们,王安清这才偷听道了他们的谈话,其中一个是独眼人,另一个被称为全叔,王安清听出来全叔的声音,就是他把自己弄进这里的,解药就是从他身上偷的,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废人一样的他,仇人就在眼前但想报仇却不可能了。 王安清听出全叔对这里的情况也不是很了解,他只不过每隔一段时间送人和食物进来,至于这些活尸用来做什么他也不清楚,也不知道这里还有一个长毛。但独眼偶然间提到了马三,说如果全叔这里缺人,可以把他送过来。王安清顿时慌了神,他没想到师兄也着了道。后来两个人商量用这个墨园要设计个陷阱,就走到那个回型房间密谋去了。他一琢磨过几天两个人再来的时候自己放一把火把这里烧了,把这两个人杀了,师兄也就不会被送到这里遭罪了。 王安清算计了一下,长毛最近总也不出现,不知道还在不在墨园里面住,万一大火把他漏了怪可惜的。马上就是月圆之夜了,每个月这个时候长毛都会把他们召集到“回型”密室吸毒气,他偷偷溜药室偷出了一个肝脏,丁风发现过道有个人就是他。王安清趁乱将其放入了门口那个制造毒气的洞口里,肝脏的毒性比长毛制作毒气的黑沙毒性更强,结果几人纷纷中毒而亡。 “你们怎么没事?”王安清问道,他一直疑惑丁风二人为何没有中毒。 “我们提前吃了解药,对了,你看到两个人从这里出去没?”丁风问道。 “是有两个人,其中一个就是那个独眼,他们往前山去了。” 丁风他们所在位置是墨园的后山,与他们进来的那座山遥遥相对,此时正是拂晓,红日东升,丁风顺着王安清所指的方向依稀看向对面,看来他们是从迷宫进来的地方出去的。 “只要他们没死就行。”顾侠之咬着牙恨恨的说道。 “他们没死,可我们得死在这里了。”丁风叹了口气说道。 “王兄,听马三说你对阵法造诣匪浅,这个迷宫真的一点破解之法也没有吗?”顾侠之问王安清。 王安清摇了摇头,他要是能走出去就不会等到今天了,三个人商议了好久,已近正午还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兄弟,你的脸色不对啊,你体内的寒毒中的很深吧?”顾侠之见王安清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忙问道。 “二位兄长,前些日子我偷的解药就用完了,昨晚在密室之中吸了不少毒气,哎,即使我走出去估计也没多少时日了,只是二位兄长怎么也得想办法出去。”王安清叹了一口气。 丁风听王安清一说,忙从怀里掏出了药瓶,倒出来仅有的一颗药丸给王安清服下,这个药丸其实是老李西正早年研制出的“冰玉丸”,周五九在墨园里面个丁风留了两颗,就是不想丁风中毒,与墨公子拼个两败俱伤,他好收渔翁之利。 “咦,你怎么还有一颗?”顾侠之知道只有两个药丸,其中一个自己吃了,看来丁风并没有吃,可他并没有中毒。 “因为这个玉佩。”丁风摘下挂在脖颈之中的玉佩,此时洁白的玉佩变成了青色,若隐若现的有一些黑纹浮现在上面。 昨晚顾侠之中毒之后丁风喂了他一颗药,可自己并没有不适,同时感觉到脖颈上的玉佩散发出一阵香气,闻了之后脑中立刻清醒了好多,他忙将玉佩含在口中,结果不出所料,玉佩的确能抵御毒气。 “我说昨晚你说话不清不楚的,原来嘴里含着这个。”顾侠之接过来玉佩看了看,又还给了丁风。 丁风点了点头,不过他也不明白这玉佩为何还有这个作用,此时也不是研究的时候,见王安清服了“冰玉丸”之后脸色好转,也就放下了心。 三人腹中饥饿,打了只野味简单吃了一下,接着前后山仔细的转了一下,这个地方四面都是高山,崖壁如同刀切一般,高都在十丈之上,除了那个进来的石门根本没有出去的路。 “要不咱们进迷宫试试吧,总比困死在这里好。”顾侠之道。 “我看这里挺好,咱们这这里优哉游哉的过一辈子吧。”丁风斜靠在岩石上,看着满目疮痍的墨院说道。 “好是好,可惜这里没有酒。”顾侠之叹道。 王安清却有些急,他本来已经不抱着活下去的希望,如今有了机会了,他就不想死了,人就是这样,希望才是活下去的动力。 “三哥也不知道现在何处,咱们得想办法出去救他。”王安清道。 “马三啊马三,你这个窝囊废,还斗不过全...这个老王八蛋。”顾侠之不想叫全叔,却不知道他名字是什么。 丁风瞪了一眼顾侠之,这不是明显说王安清也是窝囊废吗,顾侠之也意识自己的话不对,尴尬的笑了笑,笑声很假,显得更尴尬了。 不过王安清好像没有听见他说的话,目光盯着墨院一动不动。 “丁兄,你看,这大火烧过的墨院是不是有些奇怪?”王安清道。 他们所在的位置是在半山腰,能够俯视整个墨院,大火之后的墨院此时还有些地方冒着青烟,木制搭建的房屋基本都已烧毁,中间纵横的隔墙部分也已坍塌,看了半天,丁风二人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有什么奇怪的?嗯,还真有点奇怪,为什么有的房子没烧完?”顾侠之倒是看出了端倪,那些房子烧道根基的地方或多或少的留下一部分。 “顾大哥好眼力,不过那个地方更奇怪。”王安清指着墨院的西南角说道,如果不是因为他们所在的位置在墨院的东侧,根本不会发现那里有一个半米多高的圆形东西,离得太远看不清,但可以看出大火并没有烧毁那里,三个人立刻起身赶去,到了才发现原来这是一口竖井。 “这个井够大,怎么还锁着呢。”顾侠之道,不过有些失望,这就是普通的一口井,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王安清趴在井盖上面听了听,半响之后抬起头看了看迷宫石门的方向。 “我一直奇怪这座”六方宫”是如何运转的,原来是依靠水流之力,怪不得,怪不得。”王安清道,要知道这六方宫里面的门如此之多,开合机关的动力之源非同小可,他到今日才明白。 “这附近应该有一条河水,连通这地下的暗河。”丁风点了点头,他也听见了井中的流水声,房屋的底部并没有烧尽,想来是因为地下的暗河,湿气太重的缘故。 “这墨园建造者真是大手笔啊,看来这迷宫建造应该是在这墨园之后,这个人建了墨园之时发现了地下暗河,利用暗河才建造了前面的迷宫,想来此人不但财力非凡,而且更是个精通奇门术数之人。”王安清道。 “这个墨清风绝非等闲之辈,更不会是默默无闻之辈。”丁风道,墨园之所以叫墨园,应该与墨家有关,也许这个地方是当年墨将军所建。墨空岛叫墨空岛也与墨家有关,而且那里的建筑与这里是一个风格。 “你说墨公子他们会不会再回来,毕竟关到陷阱里的猎物是死是活,他们也想知道吧。”丁风道。 “你的意思咱们在这里等他们?”顾侠之道。 “敌明我暗,咱们是猎物,即使他们回来,咱们也只有被杀的份。”丁风叹道。 “等人的滋味更难受。”顾侠之不喜欢这种束手无策的滋味。 丁风无奈的笑了笑,他也不喜欢这种滋味。 第二百七十九章 出路 正午,红日当空,群山环绕之中,一层薄雾笼在山间,如同仙境一般。 “我欲修仙去,醉饮天地间,如果死在这里,还真不错。”顾侠之忽然诗性大发,如果方醒在身边,估计大牙又会被酸掉。 “那是一条狗吗?丁风忽然说道,他看到后山上有什么东西在来回走动。 顾侠之一皱眉,本来还想说两句抒发一下情感,意境一下子被丁风的话破坏了。 “是,这里有几只野狗。”王安清道。 丁风想起来笔记上记载老李西正曾用猫狗来试药,后来改用活人了,估计这些都是试药活下来的。 说话之间,几只野狗已然到了墨园之外。 “山上有泉水?”丁风看着野狗忽然问道,他寻找出口之时并没有发现山上有水。 “没有啊,怎么了?”王安清道 丁风抄起一块石子,随手一弹,正中那只野狗的屁股,野狗痛得哀鸣一声,转身就向山上跑去,丁风纵身跟了下去。这只野狗见有人追来跑的更快了,不一会儿就来到后山的崖底,跃上一块岩石,直接跳下钻到岩壁之中去了。 三个人都愣住了,这个地方他们刚才已经看过了,明明没有任何洞口,这条野狗怎么消失了?等丁风跃上三人岩石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块突出的岩石两侧与崖壁连在一起,上面却有一个洞,刚才他们只是站在地上看了两侧,所以才没发现山洞洞口。 “老丁,你怎么知道这里有洞口,这野狗你认识?”顾侠之道。 “认识,它也姓顾,跟你是本家。”丁风一本正经的说道。 在旁边的王安清噗嗤的笑了出来,他也真是佩服这二位爷,不论什么情况之下都这么轻松。刚才在追野狗之时发现野狗全身湿漉漉的,他就明白丁风的意思了,山上没有泉水,野狗身上的水肯定是在他们没有发现的地方弄的。 “进去吧。”丁风道。 “慢着。”顾侠之一把拉住丁风。 “怎么了?”丁风道。 “老丁,如果这里是出口,咱可说好了,出去之后千万不要跟别人说咱们是从狗洞钻出去的。”顾侠之道,说完回头又看看王安清道:“特别是马三,更不要说。” “要不你留在这里吧,你不是要成仙吗。”丁风拍了拍顾侠之的肩膀,低头转进了山洞,王安清更着急,他是一刻也不想留在这个地方了。 顾侠之笑了笑,也跟着钻进了“狗洞”。 这是一个天然的山洞,仅容一人通过,摸黑走了几百米听见前面流水声越来越大,出了山洞,眼前的景象更是吃惊不已。原来他们已从山底穿过来到了山的另一边,脚下是一个宽约五米的平台,头顶是岩壁,一条瀑布从岩壁直泄而下,他们站在的地方是山间的一个凹槽之中。 旁边几只野狗低声的嘶吼,钻过狗洞当然就到了狗窝了。 “那条暗河可能就是来自这条河水,不过这里也下不去。”王安清趴在崖边看了一下说道。 他们所在位置离崖底的河水十多丈高,岩壁被水冲刷的犹如镜面,根本无处下脚,再加上瀑布的冲击,如何下得去。 丁风走到崖边,头顶的崖壁比脚下的崖壁突出半米,瀑布悬空而下,低头能看见深渊之中涛涛河水疾驰而过,有些眼晕。丁风忽然想起了临渊剑法,那晚在迷宫之中受到了启发,这两天无暇细想,如今站在深渊边,看着湍急而下的瀑布冲击岩石四散而出的水线,如同魔魂剑法一般密不透风,杂乱无章,强大的冲击让人束手无策,压迫感顿时迎面而来。 临渊?真正站在深渊边时如何能够面对迷魂剑法而不后退一步呢?狂风暴雨的剑法之下,剑就如同浪潮一般源源不断的袭来,后退就等于了失败。 丁风本以为参透了临渊剑法的精髓,可是如今却感觉并非自己想的那样简单。 临渊?临渊?从天而降如同万剑齐发的瀑布冲击到深渊之后最终也只不过化为舒缓的河水。所谓的临渊剑法,也许是让自己的剑法如同这深渊一般,面对狂风暴雨的魔魂剑法之时从容接纳。 “老丁,看什么呢?”顾侠之见丁风盯着崖下目不转睛的看着瀑布,淋湿了外衣还浑然未觉,他走上一步想伸手拉丁风,怕他不小心掉下去。可这一脚踩在了一只野狗的前爪之上,三只野狗一直在旁边虎视眈眈,看出三个人绝非善类,一直没敢扑上来,但狗不犯人,人已犯狗,被踩的野狗哀鸣一声,三只野狗同时扑向顾侠之。 顾侠之虽不忍心击毙野狗,但他怕野狗纠缠傻站着的丁风,在这狭小湿滑的平台之上,一不留神就会跌入万丈深渊,他身体转动,顺手牵狗,将三只野狗带下了悬崖。 王安清也紧张的跨上一步,见二人平安无事,也松了一口气,回头一看三只野狗飘落到了河中,不一会儿又在下游不远处冒出头来,拼命的向岸边游去。 顾侠之和王安清互相对视一眼。 “我们三人能活着出去了。”“三条狗居然活着。”顾侠之和王安清同时说道,二人随即大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王安清话里的意思是说三人自己是三条狗。 丁风此时已然回过神来,笑了一下,既然三条狗跳下去都能活着,他们三个人应该也能活得下去。 - 千楹酒馆 “二娘,你怎么了?”李双双见吕二娘憔悴了好多。 李双双正在找李才安,本来猜想二哥可能在天州城,路过南口镇之时却停了下来,她想看看吕二娘,顺便也打听一下二哥的消息。 “没什么,双双,谢谢你来看我。”吕二娘道。 “二娘,发生什么事了?”李双双不放心的追问了一句。 吕二娘幽幽的叹了口气,倚在栏杆满目忧伤的看着天边落日余霞,傍晚是家人归来的时刻,每个黄昏她都会站在这里,春夏秋冬二十个轮回,眼角有了皱纹,痴心却从未改变。 “马三找到了夏中贤没有?”吕二娘问道。 李双双一愣,没想到吕二娘会问这个。 “二娘,我也不清楚,怎么,您认识夏中贤么?”李双双问道。 晚风吹动风铃,映衬天边余晖,平添了一股孤寂悲凉之气,也许是此情此景触动了吕二娘的心事,也许是因为二娘从心里喜欢李双双,所以她并没有隐瞒。 “我已等他二十年,一个江南女子在这漠北之地苦守了二十年,二十年啊,人生有几个二十年。”吕二娘道。 李双双很惊讶,吕二娘居然是夏中贤的红颜知己,以前偶尔与二娘聊天之时也问过她,为何一个人生活在南口镇这个苦寒之地,原来其中还有这一段隐情。 “双双,自打第一眼见你之时,我就觉得非常亲近,可能是因为你与我当年很像,真的很像。”吕二娘怜爱的看着李双双。 李双双握住了二娘的手。 “”我也是江南人,年轻时太过任性,做事不计后果,哎,正因为这样,在江湖之上也算有一点名气,爱慕我的人也很多,但我却谁也看不上。那一年我遇见了他,那时的他任谁见了都喜欢,温文尔雅又善解人意,重要的是他的武功真的很好,我闯荡江湖这么久还没见过武功这么好的年轻人,我一下子喜欢上了他,他也喜欢我,那段日子真好啊。说来也是奇怪,我喜欢梅花,他也喜欢梅花,我们一起行走江湖,四处寻找那些难得一见珍贵的梅花,有一次我居然看到有一颗金钱绿萼,我们等了几个月一直等到开花。” 二娘的目光看着远方,嘴角浮出甜蜜的微笑。 李双双拿出二娘以前送给她的玉牌,刻着一枚精致的梅花的玉牌, “如果十年前你过来,我这间酒馆后院全是梅花树,哎,后来我都给拔了。” 李双双撇了撇嘴,二娘当年肯定是个烈性女子。 “哎,后来他知晓了家族的血海深仇,变得郁郁寡欢,他说他的仇人是一个武功绝顶之人,凭他的资质一辈子也别想报仇,仇恨就是这样,死了的人一了百了,活着的人也不会幸福,冤冤相报何时了啊。”吕二娘叹了口气。 “我听说夏中...夏前辈的仇人是洛中泽,夏家就是以前的白家。”李双双道。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哼,当年他不辞而别,后来传言中了墨玉手而死,我却不相信,他这个人虽然年轻,城府却很深,怎么会轻易中道。后来洛中泽被害在肖家庄,我就猜到是他所为,我把他的坟刨了,的确不出我所料,里面根本没有他的尸体。”吕二娘道。 李双双一咋舌,人说吕二娘是漠北不能惹的四个人之一,她还不信,看来所言非虚,居然把夏中贤的坟刨了。 “夏前辈既然报了仇,为何还要躲起来?” “我当时就跑到夏家,找到夏中举质问,夏中举当时还撒谎,说他也不知道,我用剑指着夏中举,说如果不让我见到夏中贤,我就把他诈死的事情公之于众,哼,这个冤家倒是终于见了我一面。” “原来他为了报仇练了一门功夫,他没说是什么功夫,现在想来就是墨玉手了,他说练了这门功夫会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可能也活不了多少年,他不想连累我,让我不要再等他了,他要把这门功夫改造一下,传给夏家的后人,重振夏家。” 吕二娘说到这里停了一下,多年来她从未与别人说起自己的往事,今天第一次说出来心情有些激动。 “我当时真想给他一剑,他把我看成什么人了,我吕二娘认准的人就是一辈子,我跟他说我就在南口镇等他,就这一等,就等了二十年,我本以为他已经死了,没想到他还活着。” “二十年,你就这样等了二十年,值得吗?”李双双眼圈红了,心地都很善良的人很容易感同身受。 吕二娘微微一笑,看着很心酸。 “没有值得不值得,心里有了一个人,就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 李双双靠在吕二娘的肩头,她想起了丁风,如果是她也会这么做。 “夏前辈与夏天启在一起,也许他还会回来?”李双双道。 吕二娘摇了摇头,这些年过去了,她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物是人非,即使夏中贤回来也不可能像以前那样在一起了,倒不如那一段美好的记忆陪自己过完这一辈子。 “二娘,最近听到我二哥的消息了吗?”李双双问道。 “昨天听人说他在西山马厂,还出手伤了人。”吕二娘道。 “什么?他与人动手了?”李双双道。 “我也是听路过的人说的,想来以你二哥的身手,应该没有什么事。”吕二娘道,这两天来这里的人提起李才安大闹西山马厂。 第二百八十章 灭门 李双双立刻赶往西山马厂,她有些奇怪,按理说二哥容貌被伤之后一直躲着人,怎么突然之间去西山马厂露面了呢? 西山马厂并不远,李双双快马加鞭一个时辰就到了。 此时已是戌时,稀稀落落的灯光点缀在这一片荒原之上,西山马厂很大,到处都是马棚,想要找一个人很难。但李双双问了第一个人就知道李才安,不但他知道,这里的人都知道,原因很简单,两天前来了一个年轻人,只要是江湖中人来西山马厂的,他都要上去比试一番,打败了对方之后就跟对方报号自己叫李才安,弄得西山马厂鸡犬不宁。 李双双顺着那人指的路很容易就找到了李才安的住处,当她推门而进看到的却是连一行,她心里一凉。 “连一行,怎么,我二哥呢?”李双双颤声问道,影儿爷爷因李才安而死,连一行曾说不会放过他,难道二哥已然...。 屋子里只有连一行一个人,并没有李才安,连一行脸色很白,看得出很疲惫,他第一眼并没有看李双双,而是一直盯着她的身后。 “我二哥呢?”李双双追问道。 “丁风呢?”连一行反问道。 “他不在,你把我二哥怎么了?”李双双问道。 “他本来就不在这里。”连一行道,他叹了一口气。 “不在这里,那怎么?难倒是你?你为什么要冒充我二哥?”李双双稍加思索就猜出来肯定是连一行冒充二哥做的这些事。 “我在找丁风。”连一行不喜欢说话,不了解他的人很难听懂他的话。 李双双长舒了口气,二哥看来没有事,不过她很奇怪,没想到连一行居然也会使用这种伎俩,偌大的漠北找丁风很不容易,李双双经常与丁风在一起,找到了李双双就可能找到丁风,而李家在找李才安,整个漠北都知道,毕竟李才安的名气很大,所以他冒充李才安来找李双双。 “你的阴谋不错啊,选择西山马厂,这里的人来往于各地,散布消息最快,什么时候你变得如此狡猾了。”既然二哥没事,李双双的心情又好了起来。 “你知道丁风在哪吗?我找他有急事。”连一行道。 “他应该在天州城吧,你找他干嘛?”李双双道。 连一行立刻起身想走,李双双却拦住了他。 “你把大小姐我骗过了,说走就走,有这么容易吗,你找丁风有什么事?”李双双看连一行很急,事情关系到丁风她就不能不问了。 连一行一闪身就出了门,李双双追出门之时,连一行已经上了马,正欲催马急行,李双双的剑就到了,连一行一侧身回手一掌,他本就不想纠缠,出手也只是为了脱身,未料到这一掌正中李双双肩头,李双双翻身栽倒在地,连一行回头一看,李双双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他心里一惊,忙下马过来查看。 “啪。”李双双一下子拉住了连一行的胳膊,笑眯眯的看着连一行诧异的脸。“看来你没变聪明啊,不说出为什么找丁风,你可别想甩掉我。” “没什么,我只不过想跟他借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丁风那么穷,会有什么东西值得你这么着急的找他。”李双双刨根问底的说道。 连一行脸色一寒,他没心思与李双双纠缠,不过他看着李双双,忽然之间一个想法冒了出来,如果丁风不借玉佩,可以用李双双作为筹码。 李双双看连一行奇怪的盯着自己,心里有些发毛,他倒不是怕连一行,而是觉得连一行好像在预谋什么。 连一行连日奔波寻找丁风未果,无奈之下想出了这个冒充李才安守株待兔的主意,没守到丁风,也算探听到了丁风的行踪。对于见到丁风之后能否借出玉佩却没有把握,想起胡大老板用小玉威胁自己,自己也可以用这李双双来对付丁风,他很为自己感到丢脸,居然会做出与胡大老板一样无耻的行为,但为了小玉,他就什么也顾不得了。 “我找丁风有事,至于什么事不能告诉你,你想知道就跟我去吧。” 李双双想了想,自己本就打算去天州城,夏小美要与谢方得结婚,二哥听到消息肯定会过去,倒不如与连一行一起去,也好探听一下他为何找丁风。 “为什么这么急?明天白天走不行吗?”李双双不明白连一行为何要赶夜路。 连一行根本不说话,催马在前面奔跑,将李双双甩在后面。 “等一下。”李双双喊道。 连一行忽然勒住了马,停了下来,李双双见连一行这么听话,还很得意,可连一行却没有回头看她,而是飞身而起,轻身落在了旁边的一个土堆之上,附身蹲了下来。 李双双下马悄然跟了上来,但见百米开外的几颗大树之下一堆篝火旁影影绰绰的站着几个人。 “有什么奇怪的,这里离西山马厂不远,来来往往的马贩子很多。”李双双说道,虽说马帮大多都是刀口上添血心黑手恨之人,但以连一行的身手也不至于如此谨慎吧。 连一行摇了摇头,他目光盯向篝火旁坐在石头上的那个人。 他们距离这些人百米开外,但满月在上,旷野之中,依稀也能看见这个人的身影。 连一行悄然起身,沿着缓坡绕到了这些人的身后三十米左右的地方。 “司马文山?”李双双道。 连一行果然没有看错,石头上坐着的那个人正是司马文山。在安乐谷被白空雨抓住,岳清儿救自己之时,司马文山和胡大老板同时出现,看来真是冤家路窄啊,西山马厂遇到过司马笑,也遇到过司马文山,还有莫少离,今日又再次遇到了司马文山。 连一行握了握手中的剑,但随即又放下了,如果只是司马文山一个人他还有把握,现在对方四个人,自己虽然不怕,但目前最要紧的是找到丁风然后去救小玉。 “有人来了。”李双双低声说道。 西面响起了马蹄之声,两骑从黑夜之中飞奔而来,到了篝火边,翻身下马。 “家主。”二人风尘仆仆,看样子长途奔袭而来。 司马文山站起了身,取出水壶递给二人,示意两人休息一下,其他人都围了上来,焦急的看着二人。 “温家被灭门了,七十多口人,一个活口也没有,是夏天启干的。”其中一个人喘着粗气说道。 “什么?”“怎么可能?”“老张,你他娘亲眼所见?”另外三个人先是震惊了一下,然后纷纷问道。 “让老张慢慢说。”司马文山的声音冷静平和。 “上几天弟兄们在古风口看到了夏天启,当时就想找几个弟兄做了他,一直没有好机会,再说这么大的事,我也不敢私自做主,赶紧让弟兄们去西沙镇请示您。”老张说到这里看了看司马文山,其实有很多机会,因为夏天启至始至终都是大摇大摆的出现,只不过他们不敢出手罢了。 “不过他却没有找咱们分堂,而是直接就去了泉石镇,我琢磨着他是想找温家的晦气,哼,狗咬狗,也许能趁这个机会把温家也弄了。”老张舔了舔嘴唇,他一个劲儿想表达自己没有对夏天启出手是有原因的,并不是不敢,因为司马文山早就下了命令,见到夏天启格杀勿论,自己违反了命令,司马文山的家法可不是闹着玩的,别看司马文山文质彬彬的,可比他爹手黑。 老张见司马文山仍旧面无表情的听着,心里就更忐忑。 “我眼看着他一个人进了温家,估摸有一个时辰之后又出来的,温须也从门里跑了出来,被跟出来的夏天启一掌打死了,等夏天启走后我溜进温家一看,温天仇,温之明,老老少少没有一个活着的。”老张也杀过人,见过生死,但他想起偌大的温家寂静无声,满地死尸,血气冲天的场面现在还心有余悸。 “只有夏天启一人?”司马文山问道。 “就他一个人。”老张点了点头肯定的说道。 午夜之中,空旷的原野之上,声音听得很清楚,暗中的连一行和李双双也惊讶万分,没想到百年温家就这样被灭门了,而且凶手就是不久之前在古风口狼狈而逃的夏天启。 “凭夏天启一人能灭了整个温家?”连一行心里与司马文山一样不相信。 第二百八十一章 有备而来 “这么说,夏天启出手的时候你躲在外面,并没看见他出手?”半响之后司马文山道。 “嗯...当时我...。”老张唯唯诺诺的吭哧了半天,什么也没说出来。 司马文山抬头看着满月,思索了片刻,温天仇的武功也许不如夏天启,但温家的一流高手不少,温须也的武功也非同小可,最可怕的是温家的暗器恐怖至极,夏天启的武功与他不相伯仲,绝对不可能单凭他一个人就血洗夏家。 “温家的人的伤口你看了吗?”司马文山问道。 “看了,有中剑死的,有被掌打死的,那掌伤才奇怪呢,我看应该是毒掌,掌印就跟涂了墨一样。”老张是个粗人,边说话边比划。 大家都没有说话,去年在沙漠之中与夏家对战之时,夏天启曾用这样的掌法杀死了司马家几个人,看来这个人的确是夏天启无疑。 “剑伤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司马文山道。 “特别的地方?这个......,”老张想了想,“伤口很深但流出的血很少,看样子瞬间就凝固了。” 司马文山点了点头,如果他猜得不错,掌伤是夏天启留下的,而剑伤是另外一个人留下的,应该是那个在古风口救走夏天启的那个人,此人剑上自带一股阴寒之气,伤口上的血遇寒之后迅速冷却凝固。 “想来凭夏天启一人也无此能力。”司马文山心里说道。 老张等人见司马文山低头不语,也就不敢再说话了,一阵寂静过后,司马文山开口问道。 “与司马尚约好的是几时?” “应该马上就到了,他与旗公子一起来。”旁边之中一人答道。 司马文山点了点头,得到夏天启出现的消息,他立即召集了司马尚和司马旗以及外五堂的三个堂主来这里碰面,司马尚和司马旗是司马家年轻一辈之中的高手,加上三个堂主,定能料理了夏天启。 “夏天启现在在哪里?”司马文山转头问老张。 “我让弟兄们跟着,昨天传过来的消息说是回南口镇的路上。”老张道。 司马文山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儿。 “你们一直跟着夏天启?” “是。”老张道。 司马文山忽然扭头看了看老张来的方向,其他人也顺着司马文山的目光望去,十丈之外一个人影慢慢从黑幕之中走了出来。等他看清对面而来之人是夏天启之时很是吃惊,倒不是因为来人是夏天启,而是因为夏天启来到如此之近,他还没有发现对方。 老张和众人此时才明白司马文山刚才问话是什么意思,老张他们跟踪夏天启一时三刻还行,跟了几日岂能不被发现?看来是夏天启故意而为,目的就是跟着老张来找司马文山。 “司马文山,你让人跟我这么长时间,又召集了这么多人,想杀我?”夏天启道。 司马文山一愣,夏天启的声音很细,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绝对不相信这个声音是夏天启的。 “夏兄别来无恙,我怎么会想害你,咱们在古风口已然把事情弄清楚了,一山公子和东来的事是那个独眼人一手策划的,还有那个吃里扒外的夏方真,你我两家都是受害者,如今已然真相大白,以前的恩怨就一笔勾销吧。”司马文山道。 在别人眼里说出这种示弱的话也许会觉得没面子,但司马文山却不这么想,那个使用阴毒剑法之人应该就在暗中,对方在暗自己在明,没有必胜的把握他不想出手,至于面子什么的都是扯淡,只有赢的人才有面子。 司马文山藏在身后的手悄悄做了个手势,旁边两个人慢慢后退,悄然向左右走去。 “司马文山,你我都不是三岁的孩子了,俗话说的好,一山难容二虎,在漠北这个地方,你我两家早晚都得生死一战,与恩怨无关,你又何必假惺惺的说这些话,是不是怕了?放心,就我一个人。”夏天启冷笑道。 “那日清风口夏兄与一起离去的那位前辈剑法绝伦,不知道小弟能否有幸拜会他老人家。”司马文山道,他不信夏天启一个人。 “温家的事你知道了吧,温家是第一个,司马家是第二个,本来想第一个找你的,但西沙镇太远了,打算让你多活一段时间,你自己送上门来更好。”夏天启没搭司马文山的话。 司马文山发现夏天启不但声音变了,话也变多了,阴阳怪气的样子,就像猎人在调戏猎物一般。此时查看情况的两人已经回来,向司马文山示意周边并没有人,司马文山一皱眉,夏天启敢孤身一人来这里,肯定有恃无恐,可他依仗的是什么? “夏兄,看来你是很有把握,不过我听说最近夏家只剩下夏丘山几个人在支撑着,好多生意都被人家抢了,一直自顾不暇。小美姑娘嫁给谢公子,要为夏家找个靠山。但恐怕这是引狼入室,弄不好夏家的产业最后都改姓谢了,今晚夏兄要是有什么意外,想重振当年“白家”的雄风是不可能了。”司马文山道。 “哼,司马文山,墨迹了半天不就是想等司马尚那几个废物来了再动手吗,那咱们就再等等,正好一起收拾了,免得我还得再找他们。”夏天启道。 司马文山不由得心里一寒,刚才他们说话之时,并没有发现夏天启,但夏天启却早就到了偷听到他们的谈话。既然被对方识破了,也就无所谓了,夏天启如此托大,那就等司马尚他们到了给他点颜色看看。 司马文山盯着夏天启的剑,难道灭门温家的就是夏天启一个人?这种剑伤须有极强的阴寒内力方可,夏天启的内力如何在短时间内增强得恐怖如斯? 夏天启静静的站着,眼神冰冷看着天上的满月,他在天州城与马三动手之时忽然内息紊乱,丹田剧痛,阴毒之气沿着经脉逆行,就在要经脉寸断而亡的最后时刻,丹田之中一股纯阳之气忽然出现,让他冰寒一般的身体微微有了一丝暖意,这种暖意很熟悉,他记得那晚自己被海西大和尚拍了一下之时就是这种感觉,这股内力看似很弱,却缠住了其体内迅猛异常的阴毒内力,让他有了一丝喘息,他忙找个地方调息了数日,总算是捡回了一条命。他猜想差点走火入魔的原因是伯父所传内力没有完全吸收的缘故,就静下心来转化所受全部内力,他也算一个练武奇才,半个月时间终于完成了。但体内那丝救了他的命的纯阳内力,这股与自己的阴寒内力极不相容的内力,别看只有一丝,自己运用所有阴寒内力也无法将其驯服,无奈之下他也就放弃了。 夏天启脾气本就不好,他只是善于控制自己,得了内力之后他的性情又有了很大的变化,总有一种嗜血的冲动,所以他迫不及待的找上了温家,要一血古风口的耻辱。他本打算偷偷潜入温家暗杀温天仇,可试了试自己的武功,却把自己震惊了,夏中贤五十余年内力悉数到了他的体内,他的内力已登峰造极,他终于明白伯父为何提醒他一定要将内力转化之后再出手,现在的自己在漠北或者整个江湖已然没有对手,他立刻决定血洗温家,大摇大摆的血洗温家。 夏天启击伤温天仇之后,故意给他机会使用“生死劫”,在击落梅花针之后,看着温天仇不可思议的眼神,他感觉酣畅淋漓,等温天仇眼睁睁的看着他杀完温家最后一人之后才一剑封喉的要了他的命。不过最后发生了一件事情让他很不安,与温须也动手之时,那股纯阳内力又从丹田升起,拍在温须也胸口的墨玉手掌力一阻,温须也居然在中掌之后并未立刻死去,还有力气逃出去。 “这股内力如此怪异,与那晚海西大和尚拍自己时感觉很像,难道真是那个老秃驴使坏?趁自己不注意将这股内力传到了自己体内。”夏天启忧心忡忡的暗付道,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大和尚有此出神入化的手段,目前看来对自己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但怕万一与高手过招之时出现状况可就糟糕了。 场中安静异常,大家各付心情,都在焦急的等待。 夏天启扭头看向远处缓缓说道:“终于来了。” 第二百八十二章 判若两人 黑夜之中寂静无声,司马文山等人倾耳细听,只有风吹过草地的声音,片刻之后才隐约听见了马蹄之声。 五人五骑,四男一女,司马尚司马旗和三位堂主来了。 “就你们十个人了吧,还有要来的吗?”夏天启淡淡说道。 “这是夏天启吗?怎么看着这么奇怪?”司马尚不了解情况,低声问道。 司马文山刚才仔细端详了夏天启,他的脸有一种病态的苍白,眼睛变得狭长,看着有一些阴森,不过的确是夏天启。 夏天启指着新来其中一人道:“徐云山,当年在落马沟伤我的人,抢我的货,这段日子听说你又没少抢我夏家的生意,今天第一个就拿你开刀吧。” 跟随司马尚而来的三个堂主是外五堂之中天风堂,地火堂及大漠堂的堂主,外五堂之中天风堂是第一大堂,堂主徐云山为人老成持重,内外功均炉火纯青,轻功也是一绝。据说他曾与人打赌,举着满满一缸酒从西沙镇玲珑塔下纵身三个起落就上到了近二十米的塔尖,酒未洒出一滴,喝了缸中的几斤烈酒后将酒缸凌空抛出,然后飞身而下,在酒缸将要落地之时,他已然后发先先制到了塔下稳稳的接住了酒缸,急坠而下的酒缸重若千斤,徐云山单臂托底,身法一转,就稳稳接住了,其轻功与内力可见一斑。 “夏天启,落马沟的事纯属误会,老朽已然断了三根手指赔罪,咱们都是吃江湖饭的,讲究的是信字,事情揭过去了就不能再提,这点江湖规矩夏大公子也不讲吗?”徐云山不卑不亢的说道,当年在落马沟徐云山与夏家的人因琐事动了手,分不出谁对谁错,但司马家退了一步,赔礼认错,夏天启却不依不饶,徐云山不想让司马文山为难,当即断了三根手指赔罪,才将这件事化解了。 夏天启冷笑一声,他本打算奚落一番对方,却未料到老奸巨猾的徐云山嘴皮子更厉害。 “徐大哥,跟这丧家之犬讲江湖信义等于对狗弹琴,夏天启,你狂什么狂?”司马尚见夏天启就一个人,立刻来了精神。 “闭嘴。”司马文山眉头一皱,冷声训斥道。 同时司马旗已与地火堂堂主冷一、大漠堂堂主展芸还有老张四人分左右拉开了架势,围住了夏天启。 司马文山做事向来稳重,不了解夏天启的底细之前他并不想动手。 “夏兄,想重振你白家,只靠刀剑怕是不能吧,你是明白人,偌大的漠北任谁都不能一家独大,当年的墨家何等的威风,最后不也销声匿迹了吗。我其实一直有联手夏兄合两家之力统一漠北江湖的意愿,却因一山和东来的误会乃至刀兵相见,如今误会已解开,你我又何必再斗个你死我活...” “嘿。”夏天启一阵冷笑打断了司马文山的话。 “司马文山,江湖传言没错,你果然是个势利之辈,为了利益什么都可以不管,不过合作要看实力,以前你我还有合作的可能,如今你已经没有资格了。”夏天启冷眼蔑视司马文山说道。 夏天启越是这么有恃无恐司马文山心里越是没底,他刚才虚与委蛇的说那些话,并不是真想与狼子野心的夏天启合作,只是想拖一拖,能不动手就不动手。 司马文山想拖,夏天启却不想等,他抬起手指向徐云山。 徐云山一直很警惕,司马文山手指指向自己之时,他就拔出了虎背砍山刀,刀刚出鞘,十米之外的夏天启就到了自己的眼前。徐云山人称飞虎刀,轻功本是一绝,但未曾想到一个人身法能如此之快,忙脚尖一点向后撤去,同时一刀挥出。 他快,夏天启更快,刀未劈下,掌就到了徐云山的胸口。徐云山毕竟经验老道,他知道这一刀未必能拦得住轻功惊人的夏天启,右掌早已护在胸口,立刻抬掌迎上了的墨玉手。 “小心。”司马文山道,他曾跟大家说过夏天启墨玉手的厉害,这一掌怕是够徐云山受得了。 两掌相交,二人的脸色都是一变,夏天启身影一晃,退回了三米负手而立,徐云山借势退后三步,司马文山伸手扶住了他,手指在他肩膀点了几下封住了血脉,暂时避免毒气蔓延,徐云山立刻盘膝而坐运气疗伤。 夏天启冷眼看着徐云山带着鹿皮手套的手,冷笑一声,哼!老狐狸,他知道徐云山内力深厚,虽然自己这一掌未用全力,但硬接自己之下也不可能站得住,原来是带着手套隔绝了墨玉手阴毒内力。 “第二个。”夏天启又指向司马尚,司马尚脸色一变,脖子后面凉气刚冒出来夏天启如鬼如魅般到了眼前,迎面而来的夏天启带来的凉气比脖子后面的凉气还让人发冷。刚才见夏天启出手司马尚心里就有了怯意,悔不该拿话奚落对方,以他的轻功根本躲不开,索性也就不躲了,手中剑一招“恶鬼抬头”迎向夏天启的胸口。 夏天启的轻功快速绝伦且飘忽异常,腰间一扭,身体未有丝毫停顿贴剑而过,一只手拍向剑锋,另一只手抓向司马尚的咽喉。司马尚这回咽喉上也冒出了凉气,夏天启只是普普通通的一招“羚羊挂角”,但招法太快,拿捏的时机太准,正是他想要反手抽剑身体左转之时,夏天启的黑手索命般的抓来,而他的喉咙如同送过去一般。 司马尚这回是心底冒了凉气。 凉气冒了一半,司马尚忽然之间身体向后飞出,间不容发的躲过了夏天启的一抓,他在空中翻滚之时才知道是被司马文山从后面向后猛拉甩出去的,算是躲过了夏天启这要命一抓。 司马尚刚想松一口气,却看到自己影子后面跟着一个影子,扭头一看,原来夏天启已然飞身追来。 司马文山甩出司马尚之后没看见夏天启,他听声辨位,身未转,一招“苏秦背剑”,剑已刺向身后空中的夏天启,“当”的一声,剑上传来巨震,虎口有些麻,司马文山反手接着一招“漫天风雨”守住了全身,转过身来夏天启已然在三丈开外,司马尚躺在他脚下,不停的抽搐着,双手按住自的喉咙,此时他全身冒了凉气,想来命不久矣。 夏天启两进两出,除了司马文山,其余人还没来得及出手,司马家的人就一死一伤。 司马文山眼角微眯,面上依旧平静如水,内心却非常震惊,夏天启单凭一指就将自己的剑弹开,这是何等的内力。 第二百八十三章 片甲不留 “你们一起上吧,也许才有一丝希望。”夏天启冷冷说道。 “小心,不要分开。”司马文山道,声音很平静,其他人立刻冷静下来。 司马文山此时已相信是夏天启独自一个人灭了温家,以他此时的内力和武功,大家合力出手也没有胜算,况且他可以凭借神出鬼没的身法逐个击倒,根本不给合围的机会。 凭夏天启的内力完全可以一掌击毙徐云山,杀死司马尚,而他留着这俩个人的命,就是想以此拖住所有人。 夏天启根本不打算放过一个人。 “家主先走,我们拖住他。”司马文山身后一人低声说道。 司马文山出门之时,司马长空担心他的安危,特意派了自己的三个护院跟着他,这三个人追随司马长空多年,名义上叫护院,其实司马长空一直把他们当兄弟对待。说话之人名叫管寻三,四十来岁,身材高瘦,面容冷峻,一双大手特别显眼,人称千手飞刀,是暗器名家,一手飞刀绝技神出鬼没。后面两人一人叫杜先,另一个名为杜归,是同胞兄弟,各拿一把钢鞭,三十六路祖传鞭法威力无穷,当年二人联手横行漠北,未曾一败。 “想走,已经晚了。”夏天启没有听清几人对话,但看出来他们的意图,话音未落,拔剑冲向司马旗。 司马旗和地火堂堂主赖九州,大漠堂堂主殷小奎三人迎面而上,一剑一刀一枪,分上中下三路暴雨般奔向夏天启要害袭去。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夏天启忽然脚下一滑,身体忽然转向,速度却丝毫未减,冲向最西面的老张。 老张武功本就一般,没想到夏天启会先找上自己,想也没想就往右一闪,想向司马文山靠拢。夏天启径直冲了过去,并未追老张,与老张错身之时,反手甩出一剑,二人本相差近两米,夏天启看似随意的一剑,堪堪划过了老张的喉咙。 一切都是那么恰到好处,老张与夏天启之间的距离正好是夏天启手臂与剑的长度,如果老张再远一些,或者夏天启慢一些,剑尖就不会正好将老张喉咙划开半寸。 夏天启身法依旧未停,冲树下的那几匹马而去,他本来就不是想杀老张,目标就是这十匹马。 夏天启动手之时,司马文山就拔剑而起,无奈夏天启的身法太快,老张倒下时他与夏天启差了一步之遥,而司马文山到了树下之时,他与他已然相差五步之多。 夏天启接连在每匹马的脖颈之上拍出一掌,转眼之间拍到第五匹马,第一匹马才哀鸣一声软软的倒在地上。正当夏天启正欲落掌第六匹马之时,管寻三的三柄飞刀到了他的眼前,两柄射向他的肩头,一柄射向他的咽喉,夏天启的掌并未停下,手中剑快速绝伦的横排轻挑,三柄飞刀立即改变了方向,在他掌击中第六匹马之时,被他击飞三柄飞刀分不同方向射在了另三匹马的脖颈之上。 飞奔而来的管寻三信心满满,飞刀也许无法伤到夏天启,最起码能拦截一下,他天生神力,加上内力深厚,飞刀势大力沉,从未有人敢硬接,没想到在夏天启剑下却轻易改变了方向。 夏天启飞身扑向最后一匹马,这是司马文山的马。 司马文山一招“九天飞剑”,空中头下脚上一字而下,势如闪电直刺夏天启后心。司马文山认为自己占着空中飞下的势头,外加自己雄厚的内力,夏天启想接下,必然会转身,可夏天启头也未回,反手刺出一剑,二剑相交,司马文山手中巨震,夏天启的剑却只是抖了抖。 司马文山感觉剑上一股巨力压来,非自己能敌,手腕一抖将劲力改成横向,卸掉来力,错身飞落一旁,也算是司马文山内力精妙,换成旁人恐怕收不住势头,又无法变招,直接送到夏天启的剑下了。 在沙漠之中二人斗成平手,此时夏天启一剑就将司马文山击退。 夏天启此时已到马尾,欲闪身到马头位置击毙此马,忽听旁边一声口哨,马腿忽然向后一蹬,马蹄踢向自己胸口。 司马文山的马颇通人性,司马文山口哨之声一响,它就明白了主人的意思,这一蹄迅猛无比。 夏天启想不到这个变化,慌忙之中一掌击出,掌蹄相交,身体缓冲了一下,立刻倒飞而出,翻身落地之后胸口一阵翻腾,好在他的内力早已今非昔比,并没有震出内伤,再看自己手掌上全是淤泥,如同马蹄一般。 夏天启落下之时恰好落入了七人包围之中。 “只有一匹马,除了司马文山,你们之中可以走一个人。”夏天启道,当年在古风口,自己被吉仁泰背叛,今日也让司马文山尝尝背叛的滋味。 “嘿嘿,你以为司马家的人像你们夏家人一样是忘恩负义之辈?你想错了。”司马旗一抖手中剑,冷笑了几声说道。其他人都不屑的看着夏天启,他们觉得夏天启很好笑,能说出这样话的人也难怪有贪生怕死的兄弟。 “缠住他半个时辰。”司马文山横剑于胸说道,刚才与夏天启对剑,他感觉对方内力虽然深厚,却有一些飘忽不稳。夏天启陡然之间内力突增,必有奇遇,这种际遇缺点就是根基不牢,时间一长必会出现内力不畅,这是他们击败夏天启唯一的机会。 司马文山看得很准,夏天启内力不稳的确是他们取胜的唯一机会,但他算错了一点,就是时间。 众人合力却无法缠住夏天启半个时辰。 七个人都是硬手,车轮一般轮流出手,总是三人进招,招招是杀招,四人防守,有人保护出手才无所顾忌。夏天启想速战速决,以快为胜,十余招之后发现对手各个身手了得,配合得天衣无缝,一时三刻还真奈何不了他们。 转眼间五十招已过,司马文山正暗自窃喜,只要坚持到二百招之后定有机会,可百招之后司马文山感觉有些不对,刚才他的剑与夏天启的剑相交之时,剑柄有些发寒,可几次相交之后他发现有一丝寒气已然不知不觉间侵入到了他的体内,内力运行有些不畅。 “不好”司马文山暗叫道。其他人内力不如司马文山内力深厚,也感觉到手臂发凉,出招渐渐慢了下来。 夏天启的剑疾风神出鬼没,就像同时能够刺出七八剑一般,七人攻少守多,虽未败,但怕是坚持不了太久。 “撒手。”夏天启一声轻喝,身体半转,一招“三分天下”疾刺三剑,铛铛铛三声之后,司马旗和赖九州,杜归手腕同时一麻,两剑一鞭脱手而出。三人忙闪身后撤,夏天启身体忽然回转,同样又刺出三剑,两条血线飞出,杜归被一剑封喉,赖九州心口中剑,刺向司马旗的剑被司马文山的剑及时挡住。杜先见兄弟倒地,心里一疼,立刻失去了理智,一个箭步上前,轮鞭猛向夏天启的头顶砸去。 “不要。”司马文山想制止已然不及。 夏天启一剑击退司马文山,反手一剑,接着回剑刺向司马文山,杜先感觉眼前寒光一闪,他甚至没看见夏天启向自己出剑,就感觉喉咙一凉,顿时浑身无力,挥出去的长鞭失去了力道,身体一软咽了气。 杜先和杜归兄弟二人兄弟情深,但一直互相不服气,凡是都要争个高下,最后在送命这件事是杜先还是慢了兄弟一步,并不是名字叫先就能争先,毕竟他弟弟名字是归西的归。 “我说过,除了司马文山,你们可以走一个。”夏天启逼退司马文山收剑道。 第二百八十四章 忠心护主 管寻三和司马旗殷小奎互换了一下坚定的眼神,管寻三脱手而出三柄飞刀,司马旗右手寒气所伤,已然无法握剑,剑交左手,从左侧向夏天启扑去,而殷小奎双手握枪从右侧欺身而上。 “家主先走。”管寻三一拉正欲上前的司马文山。 司马文山想挣脱管寻三的手。 “做大事者要果断,老爷怎么教你的,难道忘了?”管寻三厉声说道,司马文山一直非常尊敬他,此时他就像一个长辈在训斥晚辈一般。 自己的人陡然间被夏天启杀的杀,伤的伤,司马文山已然乱了心神,管寻三这么一吼,他立刻冷静下来,丝毫没有犹豫,飞身而起向仅有的一匹马冲去。 他转身之时,后面就传来两声惨叫,听得出是司马旗和赖小奎的叫声,他没有回头。离马十米之时,管寻三的惨叫之声响起,他心里一寒,也没有回头。离马五米之时,身后风声响起,他知道夏天启追过来了。 司马文山不亏是绝顶高手,此时并未慌乱,纵身飞起,空中转身,手中剑舞个密不透风,身体依旧向后撤出。夏天启空中连出十一剑,司马文山挡了十一剑,落地之后,司马文山虽然落在了马旁,却再也抽不开身上马了。 “司马文山,只要你跪下来求饶,我给你留个全尸。”夏天启边出剑边说道。 夏天启本可三十招击败司马文山,此时却放慢了剑招,他想好好享受这个过程。 可他却忘了一个人,司马文山也忘了这个人。 夏天启发现之时,徐云山已然在他后面三米之处飞扑而来,夏天启忙撩开司马文山的来剑,回手一剑打算击退徐云山,徐云山却未退,只是身体一歪,让剑从自己左胸穿过,用尽最后力气死命的抱住夏天启。 司马文山趁此机会一剑刺向夏天启哽嗓,夏天启一慌,想挣脱徐云山已然不及,一扭身将老徐甩向来剑。 两柄剑同时刺中徐云山,徐云山口吐鲜血,但依旧牢牢抱住夏天启。 司马文山也来不及拔剑,一掌拍向夏天启的面门,他以为徐云山抱住夏天启双臂,夏天启定然无法出掌。但他却忘了,徐云山刚才左掌与夏天启对掌之时已然受伤,虽然封住了血脉,但此时一用力,再加上受伤,毒气立即冲破了穴道,变得酸麻无力。夏天启感觉双臂一松,忙挥掌拍出,二掌相交,二人均脸色一变,司马文山借势倒飞而出,翻身落在马上,拍马而去。 夏天启与司马文山对掌之时,忽然感觉体内那丝熟悉的纯阳内力又钻了出来,内力有些停滞,胸中一闷,血气翻涌,急忙调整内息,慢慢平复。 轻柔的风吹过,草原又恢复了平静。 月明星稀,偶尔有几声乌鸦的叫声,让这凄凉的夜色有了一丝萧杀之意。 夏天启慢慢的喘了一口气,空气之中的血腥之气让他有一种难以抑制的冲动,他本打算去追司马文山,但这丝纯阳内力让他放弃了这个想法。这股内力如此怪异,这一次险些又要了自己的性命,如果司马文山继续出招,那自己可能就已经死在他的剑下了。 夏天启看了看地上的九个死人,每个人临死之前面容都很坚毅,丝毫没有贪生怕死之情,抛开司马尚和司马旗不说,其他人不惜性命保护司马文山,能有这样的属下,司马家岂能不兴旺?司马文山中了墨玉手虽不致命,武功定会有损,本以为废了司马文山,司马家从此必将一落千丈,可现在看来司马家纵横漠北数十年,绝非是以前所认为的凭借家族称霸,而是有如此忠心的属下跟随。反观夏家,哎!夏天启此时想起父亲的教导,也许自己以前的做法真的错了。 连一行看着远处的夏天启,心底一丝寒意升了起来,他从未见过一个人的剑能有如此之快。 三十招,自己最多能够接下夏天启三十招。 李双双看着夏天启,如同看着鬼一般,她见过丁风的轻功,她一直以为天下最快的身法非丁风莫属,但现在她有些不确定了,如果说丁风的身法出神入化,那么夏天启的身法就是神鬼莫测。 “出来吧,看得够久的了。”夏天启忽然转身看向连一行和李双双藏身的土丘。 连一行和李双双一愣,他们距离夏天启二十余米,对方怎么会发现他们?二人只好从土丘之后走出来 “连一行,李双双,你们两个怎么会在一起?丁风呢?”夏天启道。 “夏大哥,好久不见了,小美姐可好。”李双双问道。 “可好?哈,我夏家如今是什么样子她怎么会好,这一切都拜丁风所赐,古风口的事你难道不知道吗?”夏天启道. “夏大哥,我只不过是想小美姐了,你们家的是非恩怨我一个外人不便多说,你要有本事去找丁风评理。”李双双娥眉微蹙,本想反唇相讥,想了想又忍住了,冷着脸说了几句。 “哼!”夏天启冷哼一声,扭头看向连一行。 “连一行,江湖上的规矩你应该知道,如此不要脸的偷窥,要是不教训教训你,以后我夏天启就没法在江湖上混了。” 夏天启自从吸收夏中贤内力之后愈发控制不住自己,时常有出手的冲动,李双双的话让他有一股无名的怒火,此刻他发泄的对象只有连一行,自从连一行和丁风出现在南口镇,夏家的坏事一桩接着一桩,哼,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连一行握了握手中的剑,也冷冷的看着夏天启。 冷夜凄凉,满月之下。 李双双发现篝火旁的夏天启脸色惨白之中有一些绿,难道他真的是鬼? 夏天启脸绿并不是因为他要变成鬼,而是因为他刚想运气动手,丹田内如针扎般疼痛,他猜想是刚才内力消耗过多,又有纯阳内力作怪,如果再出手的话定会损伤经脉。 连一行看夏天启脸色不对,又见他头上微微有些白气冒出,知道他此时定是内力出现问题,握剑的手松了下来。 “想找我,随时奉陪。”连一行说完转身就走,他绝对不会做乘人之危的事。 李双双不明白怎么回事,但也不想留在这。 “李双双,你告诉丁风,他最好早点出现,不然没机会给肖煌候送终了。”李双双上马之后,听见夏天启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第二百八十五章 慷慨相助 平安驿站外。 “丁兄,你确定是从这进去的吗?”王安清问道。 丁风看着眼前的景象苦笑了一下,点了点头,他们追随落水狗也跳入了水中,顺流而下,等上了岸,兜兜转转的回到天州城已然是三日之后,第一时间来到了平安驿。 “他们为什么要毁掉这里,是怕咱们出来?”顾侠之道。 平安驿还是平安驿,只不过早已变了样子,大门敞开,院子里一片狼藉,房子已然被大火烧毁。 丁风和顾侠之想从坍塌的房屋上跃过找一下那个山洞的入口,但目之所及的地方都被巨石挡住,想找入口是不可能了。 “他们料定咱们出不来,没必要毁了这里。”王安清道。 “按理来说,平安驿经营多年,岂能被外人轻易毁掉,全叔不在了,可他手下高手也不少,想毁掉这里并非易事。”丁风道。 “关键是为什么要毁掉这里,就算是全叔的仇家也没必要这么做吧,烧毁房屋倒是可以理解,但费这么大劲弄这些石头为什么,除了想堵住洞口,我猜不出有其他目的。”顾侠之道。 “毁掉这里肯定与咱们这次进去有关系,知道里面发生事情的人除了墨公子和独眼、咱们三个人之外都留在里面了,还会有谁呢?”丁风道。 “还有老猫,难道是他出来了?气没地方撒,把这里烧了?”顾侠之道。 丁风摇了摇头,即使老猫出来了也不会这么做,他不要命的救自己两个人,怎么会堵住这唯一的出路。 顾侠之笑了笑,他也只不过随口一说。 “难道是墨公子和独眼自己毁了这个地方?”王安清说了句自己也认为是笑话的话。 丁风也笑了笑,老李西正给墨清风研制药物,封掉洞口就等于杀了他,墨公子更不会这么做。 平安驿的门虽然倒了,但门口那两个灯笼却还在,在这夕阳的余光之下晚风之中轻摆。往日喧闹的平安市集依旧喧嚣,而平安驿之前的这条街却一个人也没有。 丁风忽然扭头看向东面,远处楼阁之上一个人也看向自己。 “那个人好像站在那里很久了。”丁风道。 王安清点了点头,刚才在进驿站之前他也看到这个人了。 “问问他。”顾侠之道。 可当他们刚迈步,那个人身影一闪就消失在阁楼之后。 “分头追。”丁风道,这个人明显在监视这里,应该与自己有关。 “我自己去,你留下了陪王兄等我。”丁风想到王安清武功已废,怕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半响之后丁风回来了,这里很大,追一个人如同大海捞针一般。 西面街角又出现了两个人,李双双和连一行。 “丁风,我就知道你没有事,那些人真能瞎说。”李双双带着哭腔喊道,她想冲过来,连一行却拦住了她。 “你什么时候来的?我有什么事?”丁风不解的问道,他不明白连一行为何一只手紧握刀柄,另一只手拉住李双双。 “你拉着我干嘛?”李双双想挣脱连一行的手,连一行松开了手,却点了她的穴道。 李双双看着连一行有些窘迫又有些阴沉的脸,心慢慢沉了下去,她想起那日问连一行找丁风的原因之时,连一行为何奇怪的眼神,他想跟丁风借东西却没有把握能借到,自己送上门来成为了他要挟丁风的筹码。 “丁风,我想跟你借一件东西。”连一行没有任何客套的说道。 “什么?”丁风道。 “你的玉佩。”连一行道。 丁风一愣,玉佩是他父母留给他唯一的东西,而且里面藏着天大的秘密,岂可轻易借人。 “连一行,有你这么借东西的吗?还以双双姑娘威胁丁风,嘿,几日不见,你怎么变得如此厚脸皮了。”顾侠之冷笑道。 连一行脸一红,他也觉得自己的行为很不齿,但却不得不这么做。 “你用玉佩做什么?”丁风道。 连一行犹豫了一下并没有说,自己没有能力救小玉,本就是丢人的事,又做出此等事情,何必说出来再让让顾侠之再嘲笑一番。 “给你。”丁风并没有再问,将玉佩甩给了连一行。 连一行一愣,伸手接过玉佩,没想到丁风如此轻易就给了他。顾侠之却没有感到奇怪,他了解丁风,其实连一行并不需要拿李双双威胁,只要他张口丁风就会借给他。连一行这个人自尊心极强,不肯轻易求人,求人必是遇到了难事,朋友遇到难事丁风从来不会袖手旁观。 连一行看了一眼丁风,解开了李双双的穴道。 “连一行,惹了大小姐也不说对不起就算了,丁风帮了你,连句谢谢也没有?”李双双质问道。 连一行脸色有些尴尬,丁风示意李双双不要再说了。 “丁风,夏天启要找肖煌候的麻烦,他武功大进,我在他剑下走不过三十招,你要小心。” “夏天启,他回漠北了?他要找肖前辈?”丁风道。 “你不用问他,夏天启的事我也知道。”李双双瞪了一眼连一行说道。 “丁兄,我在西山马厂附近看到夏天启与司马文山交手....”连一行并没有让李双双说,而是详细说起了那晚的经过。顾侠之与王安清互相看了看,心说连一行还算懂点人情世故,毕竟还是叫丁风为丁兄了。李双双撅起了嘴,她本想讲给丁风那晚的事,顺便再说点连一行的坏话,可连一行此时却多起嘴了,说的话比与她在一起这五六天都多。 连一行说的很仔细,对夏天启的每一个身法,每一个招式,出剑角度,发掌力道,详细反复的从各个角度的讲解。李双双听连一行讲起那晚的经过,虽然她是亲眼所见,好像又不是亲眼所见,自己好像瞎子一般,连一行居然能看出这么多东西。 顾侠之抬头遥望天空的一朵白云,思绪却仿佛身临其境一般,夏天启的每一剑都在眼前,他在想如果是自己应该如何抵挡。王安清看着连一行,一个人能够观察得如此仔细,而且对招式理解得如此透彻,眼前这个英俊的年轻人武功绝不在师兄马三之下。丁风听得很仔细,偶尔会问一两句,连一行也不厌其烦的再细细的讲,直到丁风清楚弄明白为止。 连一行讲完之后,场中沉寂了半响。 “谢谢连兄。”丁风拱手施礼道,不苟言笑,不散言辞的连一行能够说出这么多话,说出这些独到的见解,绝非临时所想,应该是他这些天反复思索总结的,他早已打算说给自己听。 李双双也明白为何连一行主动要讲这件事,如果他日丁风与夏天启动手,今日这番话会帮丁风很大的忙。 连一行转身离开了,丁风却追了上来。 “连兄,你看看这个。”丁风将老李西正的笔记递给了连一行。 连一行看了之后良久没有说话。 “夏天启是白家的后人,白家与你连家当年都与这墨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墨家的没落是白连两家所为,白家没落是因为与连洛两家争斗落败。当年在肖家庄偷袭我父母和肖前辈、在白庙村杀害我父亲、刺杀连伯父的主谋就是这个墨清风,他是墨家的后人,那些人里面还有白家的后人夏中贤,一切原因都是因为当年的恩怨,夏天启此人野心大,报复心极强,连兄也要小心一些。” 连一行点了点头,如果夏天启知道连一行是连家的后人,肯定也会对他出手。 “当年参与此事的人中,夏忠贤是为了报仇,墨清风除了报仇之外还贪图墨玉手和魔魂剑,古月中的目的是宝藏,难道宝藏地图真的在这个玉佩之中?”连一行道。 丁风摇了摇头,在墨园里玉佩吸收毒气之后变了颜色,过了两天又恢复了,他并没发现其他的线索。 “连兄,如果这两枚玉佩藏着藏宝图的秘密,墨家搜刮的财宝必然很多,一旦落入歹人手中破解出其中的秘密,就成助纣为虐了,我虽然不知连兄需要这玉佩有何用,但还是劝连兄要谨慎一些。”丁风道。 连一行点了点头。 “丁兄就不怕我拿着玉佩得了宝藏吗?”连一行问道。 “怕,不过我都没有解开玉佩的秘密,想来你也解不开,万一连兄找到了宝藏,记得分我一半就行了。”丁风笑了笑道。 风趣也是一种力量,亲和的力量,连一行难得的笑了一下。 “连兄,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不知连兄能够出手相助。”丁风说完,拿出了那本“临渊剑法”。 “这是...”连一行接过来一看,立刻被书中所记精妙剑法所吸引,剑法之绝超乎自己所学,看了半天抬头疑惑的看向丁风。 “这是我无意间得到的一本剑谱,剑法虽精但其只是一个残本,只有七招剑法,我琢磨了许久,但对剑法理解有限,始终无法将其完善,连兄剑法高深,想请连兄将剩余剑法补齐。”丁风道。 这本剑谱即使只是残本,但无疑也是一本绝学,在江湖中人眼里如同至宝一般,得到之后肯定是自己修炼,岂肯轻易示人,丁风却将他交给自己,理由也十分可笑。 “丁兄说笑了,此书所载武学太过高深,以丁兄的修为尚且无法补齐,凭我的本事怎么可能完成,恕我爱莫能助。”连一行摇了摇头,虽然未见过丁风用剑,但丁风武功高深莫测,剑法想来也应该很好。 “连兄说哪里话,补齐补不起先不说,连兄先研究一番,下次见面之后咱们一起探讨,看合你我二人之力是不是能够完成,不然这本剑法实在是可惜了,咱们是朋友,这点忙总不会不帮我吧。”丁风并未接过连一行递回的剑谱。 连一行明白丁风的用意,夏天启剑法精进如斯,一旦找上门来,自己肯定性命不保,如果学了剑谱上的剑法,起码多了几分胜算,他没有拒绝,并非是贪图剑谱上的剑法,而是他不敢死,因为小玉。 连一行从不想欠别人的人情,今天却欠了丁风两次,眼神复杂的看着丁风,最终什么也没说,拿着剑谱走了。 当连一行转身之时,眼眶有些湿润,天边的晚霞很美,映照在他落寞的身影之上,比往日显得提拔了少许。 “他遇到了麻烦看来不小。”顾侠之见丁风与连一行说了很久才回来,虽然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却看得出丁风眼神里的担心。 丁风叹了口气,连一行性格孤僻,身边没有朋友,虽然自己的麻烦也很多,但朋友却很多。 “夏中贤将内力传给了夏天启,墨玉手已大成,以后漠北江湖恐怕不平静了,当务之急咱们得赶回安乐谷找肖前辈,就是不知道还来得及不?”丁风道。 “不用担心,肖前辈家周围的松树林不次于里面的迷宫,夏天启想进去也难。”顾侠之道。 “马三还在墨公子手里。”丁风道。 “丁兄,你们先救肖前辈,我留在这里找师兄的下落,墨园的入口既然毁了,师兄就不会被送到这里当药引子了。咱们出来的消息不久就会传出去,咱们放不过他们,他们也不想让咱们活着,对方怎么也得留一手,会用师兄做为筹码,他一时三刻应该没有性命之忧。”王安清道。 丁风点了点头,连一行这样的人都能用这种办法,何况墨公子了,漠北江湖都知道马三是丁风的好朋友,墨公子会留着马三让自己投鼠忌器,到了刀兵相见的时候用来制约自己。 丁风扭头看了看顾侠之。 “我与王兄一起找马三。”顾侠之道,把不会武功的王安清留在天州城更加危险。 平安驿又恢复了平静。 第二百八十六章 必胜底牌 远处阁楼上的人又出现了,一起出现还有独眼人李西正,仿佛从地上钻出来的忽然站在了丁风他们刚才所在的位置,其实他们真的是从地上钻出了的,有一个暗道从阁楼直接连到了这里。 “公子,您让我留意的就是这几个人吧。” 李西正点了点头,他从“墨园”出来之后就立刻毁了平安驿,堵住了出口。但他还不放心,他有种感觉,丁风这种人不像是轻易能杀死的人,所以安排了人在这守着,如果丁风侥幸能从里面出来,定会来这里。 果不其然丁风果然没死。 “你叫弟兄们留心那个叫顾侠之的大胡子,再派几个人跟着那个连一行,随时向我汇报。”独眼吩咐道。 “藏宝图?老爷曾经说过,要留意这个事,难道就是连一行口中的藏宝图。”独眼心里暗道,他要赶紧把这个信息告诉老爷。 - 李双双很开心,不但是因为见到了丁风,还因为丁风为了她毫不犹豫的将玉佩给了连一行。 “那个玉佩那么重要,你就这么给了连一行,哎,我不想你为了我这么做,我心里很不安。”李双双幽幽的叹了口气说道。 丁风看着李双双,也叹了口气,口是心非的女人。 “我已经后悔了,早知道不给他了。”丁风道。 “哼。”李双双本美目盼兮的看着丁风,此时柳眉倒竖,气鼓鼓的不说话了。 “你这个人真没良心,为了你,本姑娘险些与人动手,早知道你是这么没心没肺的人,我就不过来找你了。”李双双道。 “跟谁动手?”丁风不解的问道。 “你不知道吗?天州城到处都在传你的事情,你现在可是名人了。”李双双又开心的笑了。 丁风还真不知道,这几天他们几个一直在墨园,并没有接触别人。 “说你在醉楼惹了事,至于什么事有好多版本,有说你欠钱不给,有说你调戏女人,反正都是丢人的事,对了你到底在醉楼里面干什么了?”李双双说到这里问道。 丁风抬头看了看天色。 “走吧,前面十里有个集镇,咱们到哪里休息吧。” “传言就这些?”丁风问道。 “传言你二人惹了事之后,被人识破,最后大闹醉楼,杀了薛兰玉,被周五九追杀,找到全叔想通过平安驿逃跑,结果被周五九堵在平安驿,狗急跳墙火烧平安驿,与全叔和周五九一起葬身火海。” “狗急跳墙这四个字是你加的吧。”丁风笑了笑说道。 “嘻嘻,这倒不是,不过说这话的人已经被我打成狗了。”李双双道,说丁风坏话的人被李双双打的鼻青脸肿,最后倒是说了实话,是拿了别人银子让他这么说的,至于给银子的人蒙着脸,他也不认识。 “背后的人肯定是墨公子。”丁风听了李双双讲了经过,猜测应该是墨公子所为,周五九和薛兰玉都是赫赫有名的人物,平白无故的失踪了,有些人肯定要查个究竟,正好将罪名安在他身上,反正都是死无对证。 “你怎么知道那个人说的是假话。”丁风道。 “说你狗急跳墙我信,但说你放火烧了自己,我当然不信。”李双双道,其实她听到丁风已死的消息立刻慌了神,还哭了一鼻子,幸好连一行比较冷静,查了一下传言的源头,知道是有人背后指使,李双双还不放心,决定去平安驿站看看,才遇到了丁风。 “你二哥找到了吗?”丁风问道,他也一直留意李才安,但却一直没有任何消息。 “我其实来天州城也是想找他,现在想想还是算了,如果他自己不想回家,找到他又有何用。”李双双道,别人救不了李才安,只有他自己能够救自己,他得的是心病。 “对于他也许这并不是一件坏事。”丁风道,他握住李双双的手,怜惜的看着她,一个姑娘这样四处奔波也真是苦了她了。 李双双靠在丁风的肩头,不论有多少困难,只要丁风在身边,她就觉得很踏实。 - 连一行日夜奔波,终于在第三天中午赶到了南口镇,来到了万花赌场,这是他第二次来万花赌场。 万花赌坊没有人,关门歇业三天了,什么原因大家都不知道,大家都很奇怪,万花赌场十几年以来从未关门一天。 不过人们并不关心这个,毕竟赌场有很多,但有一件事大家都在谈论,夏小美回南口镇了,在谢方德公子陪同下回来的。听说他们准备过些日子订婚,谢大侠考虑夏家如今的情况,订婚仪式定在了南口镇夏家,目的很明了,就是想帮着夏家稳住局面。 连一行径直走进了万花赌坊。 胡大老板在等他,三天来一直在等他,连一行一进南口镇,早已埋伏在镇口的人就传了消息给他。 万花赌坊二楼,天字一号房,胡大老板坐在赌桌边,看着进来的连一行,嘴角有了笑意。几个月之前他与丁风曾在这里赌了一把,赌注是连一行的手,最后他输了,不过今天他胜券在握,因为他手里有必胜的筹码。 连一行拖着疲惫的身体一步一步的走向胡大老板,腿有些抖,但握剑的手却很稳。胡大老板感觉迎面而来的杀气,就像一只负伤的猛兽一步一步的向自己走来。 胡大老板稳如泰山,再厉害的猛兽戴上镣铐也伤不了人。 “小玉呢?”连一行道。 “我要的东西找到了吗?”胡大老板问道,身体微微前倾,号称镇山岳的他问出此话之时心里也有一丝波动。 “我要见小玉。”连一行厉声道,他向左右看了看,屋子很大,只有他们两个人。 胡大老板把玩着连一行的那一枚玉佩,冷冷的看着连一行。 “你把小玉怎么了?”连一行声音有些颤抖。 胡大老板索性闭上了眼睛。 “唰!”连一行的剑出鞘了,胡大老板陡然睁开了双眼,金光闪过,剑风带着破空之声直刺自己的咽喉。胡大老板很惊讶,他以前见过连一行出手,剑法很快,但凌厉有余稳重不住,今日看他出手依旧快,却多出一丝稳重,俨然有了大家风范。 剑尖稳稳的停在了胡大老板的喉咙前面,胡大老板依旧动也没动。 连一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胡大老板微微笑了笑,手指轻轻的拨开金剑,冷眼看着夏天启,虽然他坐着,但那眼神就像居高临下一般。 连一行怒目而视,但最终放下了剑。 “另一枚玉佩我找到了,小玉呢?”连一行声音小了很多。 胡大老板心中一喜,随即冷笑一声,他这样做就是让连一行明白这里谁说了算。 “玉佩交给我就行。”胡大老板道。 “先让我见小玉,玉佩自然给你。”连一行道。 “连公子,我很喜欢赌,自我十几岁开始从未离开做着赌桌,从来赢多输少,知道为什么吗?”胡大老板道。 “我从来不赌。”连一行道。 “赌局靠的是运气,是胆量,但决定输赢的却是手里的底牌,我的底牌是小玉,你的底牌是玉佩,你的玉佩我可以不要,但小玉的命却只有一条,这场赌局从一开始你就已经输了。”胡大老板道。 连一行方寸已乱。 第二百八十七章 死里逃生 胡大老板伸出了手,连一行有些犹豫,最终还是递出了玉佩,胡大老板的手微微抖了抖。连一行将玉佩递到胡大老板手里的瞬间,想起了丁风的话,他看到胡大老板贪婪的目光,他一撤身又退了回去。 “怎么?连一行,不想要小玉的命了吗?”胡大老板道。 “胡大老板,你主子古月中为了玉佩精心谋划了二十年,小玉对我来说等于我的命,但这玉佩对于他来说,或许也相当于他的命,这场赌局他也输不起。”连一行道。 “你...。”胡大老板伸出的手掌慢慢收起,握紧了拳头。 胡大老板起身踱步到后窗边,指了远处,但见一个秀丽的女子站在天井正中,天井很大,周边没有别人。 连一行心里一颤,虽然隔得很远,但他一眼认出了小玉。 “把玉佩给我,人你带走。”胡大老板又伸出了手。 “小玉。”连一行喊道。 小玉听到声音转过身来,看见连一行立刻挥了挥手,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和腿,示意自己无法说话,也无法移动。 “我只不过点了她的穴道,我要的是玉佩,并不想要她的命。”胡大老板道。 “也许你一个人能走出万花赌坊,但带着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玉姑娘,刀剑无眼,你最好考虑清楚。”胡大老板见连一行眼中有一丝犹豫,冷笑道。 连一行的确想直接出手带着小玉离开,但听了胡大老板的话还是放弃了念头。 “穿过那个天井就是万花赌坊的后门,我这样安排就是想让你放心,留下玉佩赶紧走吧。”胡大老板说道。 连一行看了看距离,这里离小玉约十几丈远,她的周边并无房屋,也无法藏人,自己带小玉离开应该并不问题。小玉也正目不转睛望向这边,焦急的挥手,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玉佩,“先救出小玉再说,一切从长计议吧”,连一行叹了一口气,将玉佩交给了胡大老板。 胡大老板接过这绿中微红的玉佩,把手中那枚连一行的翠绿色玉佩认真比较了一番,片刻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点了点头。 连一行破窗而出,几个箭步跑到小玉面前。 “小玉,你没事吧?”连一行觉得小玉的表情有些异样,心里一惊,伸手去解小玉的穴道。 如果连一行不是被胡大老板弄得有些心神不宁,也许他会发现很多不对的地方,比如胡大老板为何要点小玉的哑穴;小玉遇事很冷静,她应该能猜到自己在与胡大老板谈判,却一直挥手催促扰乱自己的心神;小玉的眼神清澈如水,而眼前这个人的眼神却多了一丝浑浊。可惜他察觉得太晚了,“小玉”藏在袖子之中的匕首已然刺向他的胸口,措手不及的连一行想躲已然不及,慌忙之中去解“小***道的手往前一推,推在了“小玉”的肩膀之上,匕首一歪,刺在了连一行的左肩。 “小玉”一击便退。 连一行抽剑上身直刺,忽然脚下一空,已然踩中陷阱,忙提气纵身而起,就在此时两边地下青砖忽然爆开,两条人影从地下窜出,一左一右,一刀一棍劈空而至。 连一行左脚横踢,脚尖点在袭来的长棍之上,借棍势身体向右穿出,右手一剑挥出迎向劈来的长刀,但就在此时忽感有些眩晕,胸口一闷,手中剑险些脱手而出。他踏空之后全仗丹田一口气才提气跃起,此时被长刀一震,身体倒飞而出,“小玉”已闪身来到他落地之处,一招“钟馗问道”,手中匕首直刺连一行的后腰。 连一行暗道吾命休矣,此时左肩伤口之处麻痒不以,想来“小玉”的匕首上有毒,听到落地之处恶风袭来,血气不畅的他想反手出剑却已不能。 但匕首却又偏了偏,刺在了他的右臂,连一行落地一个踉跄,稳住了身形。“小玉”和另外两人曾犄角之势围住了连一行,却没有再出手。使刀之人五十左右年纪,满头白发,长脸细眼,眼神凶狠阴鹜,用长棍之人同样年过半百,圆脸长眉,一双眼睛却很小,目光如电,显然是内家高手。 胡大老板想留着他的命,三人在等着他毒发,不然刚才“小玉”就不会手下留情了。胡大老板号称“千面狐”,在泉石镇用易容之术骗了自己一次,今天又用“小玉”骗了自己一次。连一行双目赤红,手中握着剑,对手的狡猾让他气愤,更气愤的是自己不争气。 远处的胡大老板悠然的看着这里,这一赌局他已稳操胜券,赌局拼的是底牌,更是心计。 连一行心里暗暗叫苦,“小玉”没有救出,玉佩已然到了对方手中,此刻他中毒又无法使用内力,虽只交手一招,但看得出“小玉”狡猾阴毒,另两人都是一流高手,想活着离开也难了。 金剑平推,剑锋横扫。 使刀的老者脸色一沉,刚才他与连一行对剑只一招,就看出此人剑法太过凌厉。太过锋利的剑锋容易折断,反而自伤,可连一行再次出手,剑利然有余力,俨然大家风范。 老者立刀而出,连一行手腕微抖,金剑飘忽之间,化了一道弧线跃过了刀锋,又横扫而来,老者忙撤身,剑锋从胸前划过,连一行手腕一翻,剑锋横扫变为斜劈,到了“小玉”眼前。 “小玉”身法一转想躲过来剑,却发现剑锋轻摆,自己连变五种身法,剑锋始终不离自己脖颈,顿时额头冷汗直落。 “洛中泽是你什么人?”随着一声惊呼,连一行撤剑向左直刺,随后剑锋瞬间轻拍了三下,卸掉了扫向自己的木棍巨力。使刀老者听到用棍老者之言大吃一惊,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惊讶之色难以言表。 连一行也不明白对方说的是什么,刚才用的是丁风所给剑谱之上的剑法,见对手略有迟疑,连一行接着第二招“临海观潮”,第三招“临山问道”相续使出,三人已然被逼退三步开外。连一行立刻回身冲向大门。 而在此时胡大老板已然飞身赶来,他也看出了连一行剑法的不同。 连一行三招出手,毒气加速运转,眩晕感更强,他听得后面风声响起,回身一招“临野听风”,胡大老板立刻顿住身影,手中双钩忙回手招架。连一行一愣,胡大老板的兵器是双钩,古月中的兵器就是双钩,所以连一行特别留意使用双钩之人。但此刻容不得他细看,趁对方回身之际,飞身跳出了大门。胡大老板等人追出去之后,但见街上人来人往,那里还有连一行的踪迹。 “胡老弟,恐怕你这个忙我帮不了了。”使刀老者道。 胡大老板眉头一皱,万花赌坊关门三天,就是为了设下陷阱活捉连一行,如今居然让他跑了。两个老者是自己重金请了的,使刀之人名为辛平礼,江湖人称阴阳刀,圆脸老者名为梁三笑,人称笑面佛。也许现在江湖中人没有听过他们,但十几年前这两个人可是让人闻风丧胆的人物。 “哼!二位,江湖规矩也不讲了么?”胡大老板道,接了活概不反悔,这是规矩。 辛平礼和梁三笑沉默了一会儿,互相看了一眼,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此人中了我的独门奇毒“麻魂散”,虽不致命,功力最多剩下三成,到手的银子二位也不赚了吗?”胡大老板道。 “胡爷,这跟银子没关系,难道你没看出他的剑法跟洛中泽有点渊源吗?”梁三笑一说话,眼睛就眯了起来。 “洛中泽都死了这么多年,你还怕什么?当年二位叱咤江湖的时候,听说洛中泽还与二位结过梁子。”胡大老板嘴角抖了抖,镇山岳听到洛中泽这个名字也被震了一下。 “怕?胡爷,我们可不是怕,如果怕就不会干这种没本钱的买卖了,这跟怕不怕没关系,你还是另请高明吧。”辛平礼道。 梁三笑知道辛平礼的脾气,再说下去恐怕就撕破脸了。 “胡爷,当真不是怕,我二人虽然与洛中泽有过节,但此人是我二人一生最敬佩的人,我二人曾发过誓,此生不与洛中泽为敌,如果事先你跟我们说了这事,我们就不会来了。”梁三笑道。 “梁爷,我也不知道连一行为何会洛中泽的剑法,但我敢肯定他与洛中泽没有任何瓜葛。” 梁三笑摆了摆手,示意胡大老板不要说了,拱手告辞而出。 胡大老板叹了口气,洛中泽死后二十年依旧还能让人如此让人折服。 “连一行为何会洛中泽的剑法?洛中泽师从叶圣三,叶圣三的徒弟就剩下谢开先了,谢开先,哼!这么多年了,看来你也没死心啊。”胡大老板暗道,不过他不明白为何谢开先为何要传授连一行剑法,胡大老板也猜不出来,谢开先城府极深,做事深不可测,这么做必有深意。 “胡爷,下一步怎么办?”“小玉”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子,普通的面容,但面带杀气,一看也是常年在刀口上行走之人。易容除了形似还得神似,小玉的气质任谁也无法假扮,要不是连一行性格比较冲动,距离远看不清,刚才他不可能上当。 胡大老板猜想除了两枚玉佩之外还有应该有其他的秘密,所以打算活捉连一行。果不出他所料,刚才将两枚玉佩放在一起也未发现任何线索,从连一行口中得到的十六个字口诀还没有破解,这些秘密还得从连一行身上入手。 连一行这样无脑的人,他手中的剑再利,也没有什么可怕的,胡大老板料定不久之后连一行依旧会落到他的手中。 第二百八十八章 伤心欲绝 一阵刺痛从腿部传来,连一行睁眼一看,一只野狗正在撕咬自己的脚踝,见连一行醒来,慌忙退开,但却没有走,想来看连一行活不成了,想等一会儿再享受美食。 连一行身体酥软,伤口处奇痒无比,从万花赌坊出来之后一路狂奔跑到郊外,再也坚持不住晕了过去,要不是这只野狗恐怕他真就醒不过来了。处理好伤口之后,连一行看了看南口镇的方向,扭头向海西寺走去,当务之急是先解毒,他得去找一心大师。 海西寺其实并不远,但对于受伤的连一行来说却也颇费周折,好在胡大老板的毒并不致命,终于在第三天到了这里。 一心大师看了看连一行的伤口,又把了把脉。 “看来施主已经找到要找的人了。”一心大师道。 “大师,现在只不过有了些眉目,还没有找到。”连一行道。 “哦,二十年前我一个朋友也中了这种毒药,这是古月中的独门毒药,与你动手之人想必就是古月中了吧。”一心大师开了个药方交给了小沙弥。 “与我交手之人是南口镇的胡大老板,从始至终我也没有见到过古月中。”连一行苦笑道。 “镇山岳胡于淳,他在江湖上出现也就十来年时间,古月中已经消失了二十年了,没听过他与古月中有什么瓜葛,”一心大师道。 “胡于淳是古月中的人。”连一行道。 一心大师“哦”了一声便不在说话了。 古刹内檀香缭绕,悠扬的诵经之声从远处飘来,连一行觉得头脑中眩晕之感减轻了好多 “佛经曰: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后世果,今生作者是。每个人业障早已前世种下,只不过今生偿还罢了,无需他人消解,你又何必如此执念,最终只不过徒增你的业障罢了。” 连一行沉默不语,按一心大师所谓的因果轮回之说,父亲的被害只不过消除他前世的业障,不需自己来报仇,哼,不报父仇,岂为人子?虽然心里不以为然,但也不便反驳。 “虽然施主不以为然,不相信老衲说的话,但冤冤相报何时了,小玉姑娘好久未见了,想来也是被施主的事牵扯其中了吧。”一心大师道。 连一行脸色一暗,小玉离海西寺不远,这些天没有消息,想来大师已然知道了。一心大师叹了口气,起身离开了,连一行心里想着小玉,并未留意大师临走之时说的话。 “施主的毒并无大碍,只是这段时间切勿运用内力,等施主好了之后,我带你去见一个人吧。”一心大师道。 海西寺山下一个小镇,影儿就住在镇后的小山村,这几天在寺中疗伤,连一行正好抽空看看影儿。 夕阳西下,红霞散天。 当连一行到小镇之时已是黄昏,他打算先买点礼物,当他从衣铺之中走出来之时,远处的一个身影吸引了他。 “是小玉?”连一行心里一动,但随即冷静下来,小玉在古月中手里,怎么会再这里出现。但背影如此之像,又不由得不信,他随手拿起旁边摊位上的一个斗笠戴在头上,悄然跟了过去。 “小玉”并非一人,旁边还有一个青衣男子,连一行看着这个人的背影也有些眼熟。二人走着走着忽然停在路旁好像在争执什么,连一行认出男子是白空雨。 清尘脱俗的小玉在晚霞映衬之下,清澈如水的眼神,凝乳玉膏的皮肤,仿佛让周围的一切都失去了颜色。 这种感觉就像连一行第一次见小玉时一样。 原来小玉被藏在这里,连一行想立刻出手,又想到自己此时内力已不足三成,对付白空雨没问题,但这是否又是古月中一个陷阱呢? 小玉与白空雨争执了一会儿,二人又继续前行,白空雨不停的在解释什么。可接下来的一幕却让连一行震惊不已,白空雨居然揽住了小玉的腰,小玉并没有拒绝,而是停下脚步继续听白空雨说话,最终小玉好像被说服了,她伸出手摸了摸白空雨的脸颊,怜爱的看着他,二人就像吵架之后重新和好的小情侣一般。 连一行呆住了,脑中一片空白,半响之后,等他再回过神来,小玉已经离开了。无数个念头瞬间充斥在他脑中,小玉与白空雨到底是什么关系?从他们亲密的举止看得出来他们关系绝对非同一般,难道这一切都是骗局?小玉从始至终都在欺骗自己,她也是古月中的人? 连一行不相信,眼前的事实却又不由得不让他相信,他茫然的走在大街上,如同一个木偶麻木的向前走着。 路上行人很多,失魂落魄的连一行跌跌撞撞的撞上了路人,这个人骂骂咧咧的说了几句,看见连一行像个傻子也就没有在纠缠,连一行并没有捡跌落掉地的斗笠,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撞了人。 从妓院出来的秋老二遇上了迎面而来的连一行,本就已经软了的他腿更软了,连一行明明看到他了,却好像不认识一样从他身边走过去了。秋老二用力的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疼得他呲牙叫了一声,平时喜欢装神弄鬼的他刚才以为自己成了鬼,所以连一行才看不见他。 山路崎岖,蜿蜒而上。 秋老二想跟着连一行看看他落脚的地方,发现连一行转来转去最后奔海西寺而去,不由得暗暗叫苦,要是进了海西寺恐怕就难下手了,但连一行并未进海西寺,而是沿着海西寺的东墙走进了一个小院。 秋老二趴在墙头看了看,小院之内只有一间房屋,寂静无声,连一行站呆立在院中一动不动。秋老二发现连一行有点精神不正常,却不敢出手,因为他的精神很正常,自己的身手与连一行差得太远,他要赶紧去给白空雨报信。 秋老二一转身,就看见一个身影站在身后三米之处。 “老爷。”秋老二吓了一跳,他不知道胡大老板什么时候跟过来的。 “里面除了连一行还有什么人?”胡大老板道。 “不清楚,不过看样子是一间空院子,房间里没有灯光,应该就他一个人,他好像傻了,在院子里傻站着。” “嗯,你怎么会在这里,公子和小玉呢?”胡大老板道。 胡大老板派人四处打探连一行的下落,南口镇周围找了个遍也没发现,他想到连一行想解毒定会来海西寺,所以赶来了这里,刚到这里就碰到连一行和秋老二,在山脚下之时他本想出手,但不知连一行是否已然找到一心老和尚解了毒,也不敢贸然出手,就一直跟到了这里。 “他们也在这里,不是,是在...在下面的镇子里。”秋老二道。 “康镇?你们来这里干什么?”胡大老板有些奇怪,他本来安排白空雨和秋老二带小玉藏在白连山里的一处隐蔽所在。 “好像是小玉姑娘说这里有一个女孩,跟连一行关系非同一般,公子想过来看看,不过好像小玉姑娘察觉出什么了,又不肯说出那个女孩的住所了。”秋老二道。 “你跟连一行多久了?”胡大老板转口问道。 “有两个时辰了,属下本想出手,但属实没有把握。”秋老二道,他倒是实话实说,直接说自己没本事对付连一行。 “不过连一行好像受了什么刺激,脑子有点不正常。”秋老二接着道。 “哦?”胡大老板道。 “他与我面对面碰见居然没认出来我,看样子跟个傻子似的。”秋老二说完,像个傻子似的的咧嘴笑了笑。 胡大老板有些奇怪,“麻魂散”对人的内力有害,对脑子却没有作用,不过这对自己却是一个好消息,本来还在犹豫的胡大老板决定立刻出手。 此处紧挨海西寺,万一惊动了寺里的和尚,恐怕就不好办了,胡大老板想了想,扭头看了看秋老二,心中有了主意。 “你去后山,找个能看到这里的地方躲起来,一旦看见有人过来,就进寺庙放把火。”胡大老板道。 此时天已黑,如果寺里来人必提着灯笼,远处就能发现。 放火可是秋老二的看家本领,不过在海西寺放火,可不是闹着玩的,他虽不愿意但也不敢不听。 第二百八十九章 是人是鬼 连一行混沌半日,清醒之时发现已不知不觉来到了小院,小玉经常来这个小院,他看了看屋内,不知道那个疤脸人是否还在,他想离开却不知道自己该去那里。 就在这时一心大师提了一盏灯笼走了进来。 “连施主,你怎么来这里了?”一心大师问道。 连一行想了想也不知道怎么说。 “我只是随便转转,大师。”连一行道。 “你怎么样了?”一心大师关切的问道。 连一行不明白一心大师所问何意。 “好多了,谢谢大师,我感觉毒已经差不多清除了,只是感觉气力还有些不足。“ “那就好,不过还得调理几天才能彻底清除。“一心大师道。 “大师,正好在这里遇到您了,晚辈向您辞行,今晚就走。”连一行心灰意冷,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做什么,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想一想。 “施主心神不宁,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一心大师道。 连一行看着一心大师慈祥关切的脸,忽然之间沮丧的心情就像冲破砸门的水一样涌了出来,瞬间崩溃,他强忍着眼泪没有落下。 “大师,小玉她...其实她早就与白空雨相识,而且关系...关系也不一般。”连一行说道。 “白空雨?”一心大师道。 “白空雨是古月中的人,晚辈在泉石镇落入了他手里,差点丢了性命。”连一行道,接着他把今日在山下所见说了一遍。 “哎,怎么会这样,我认识小玉也有些年了,这孩子看似单纯善良,心无城府,没想到她居然是这样的人,不过现在回想以前,确实有这几件事能看出来,她心计很多,想来我也是一直被她骗了。”一心大师叹了口气说道。 连一行茫然若失,他本心存幻想,觉得其中可能会有误会,听一心大师如此说,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我记得她以前有一次来的时候,身边跟着一个年轻人,那个人中等身材,面容英俊,最明显的特征是一双丹凤眼,不知道是不是那个白空雨?”一心大师道。 连一行痛苦的点了点头,一切都是真的,现在想来,自己在西山马场受伤落涯被小玉所救也是事先设计好的。 这么多年来连一行第一次相信一个人,第一次把心交给了一个人,却未想到是这个结果,他感觉无所适从,欲哭无泪。一心大师慈祥的声音响起,说的什么他没有听清,只是觉得心里慢慢的放松,声音渐渐变得低沉。连一行慢慢绝望,就在他觉得自己还不如死了好之时,声音又变得很暴躁,愤恨,不满,连一行感觉自己的头要裂开一般。他感觉自己要窒息了,恍惚之间一对玉佩出现在他眼前,同那些与玉佩相关的往事清晰的出现在脑海之中,他跟着玉佩回到了小时候,一次他在梦中惊醒,看见灯光下的母亲拿着玉佩偷偷的流泪,嘴里说着那十六个字:“翡红翠绿,墨玉为魂,分合有数,逐日天成。”然后又喃喃低语,只言片语的几个字,“玉手,那里去学,怎么办....。”。耳边的喃喃之声越来越高,越来越急促,连一行拼命想听清母亲在说什么,可就是听不清,就在头要裂开之际,喃喃之声变的又细又高,如同一根银针忽然穿破自己的大脑,四周一切都静了下来,只剩下母亲的自语之声,“要学会墨玉手才能破解这个秘密,可我们那里去学墨玉手啊,你就这样走了,留下我们娘俩怎么办,你好狠心。” 如果有人看到院中发生的这一幕一定会觉得很诡异,一个大和尚嘴里念念有词的与一个年轻人四目相对,手中拿着一对玉佩不停的在年轻人眼前摇摆。 一心大师心里有些急,远处忽然燃起了火光,看连一行的表情,也是到了关键时刻,此时绝对不能叫醒连一行,否则就功亏一篑了。 门什么时候打开的一心大师没有发现,疤脸人站在门口直勾勾的看着一心大师,因为脸上的疤痕看不出来他的表情,但显然被一心口中的那种念经一样的诡异口音所吸引。 一心大师正口吐莲花全神贯注念念有词之时,忽然发现旁边多了一个人影,扭头看见是一个满脸疤痕的脸,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即使他是出家人跳出三界外,也吓得连魂也跳出了三界。一激灵跳出了一丈之外,举起灯笼仔细打量,远处的火光冲天,照的这里也非常的亮,疤脸人忽然扭头看向火光之处,眼神里满是恐惧与惊慌。 连一行双眼无神的看着一心大师,一心大师满眼疑惑的看向疤脸人,而疤脸人却惊恐看向远处的大火,一时间场中安静的有些怪异。忽然疤脸人抱着头痛苦的叫了起来,连一行也被叫声惊醒,诧异的看着蹲在地上的疤脸人。 一心大师听到疤脸人的叫声忽然脸色一变,他好像想起了什么,就在此时疤脸人慢慢站起身来,盯着一心大师,眼神如同冒火一般。 “一...一心,大...大和尚,移魂...术?”疤脸人声音有些嘶哑。 “你...连世...冠...?不...不可能。”一心大师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他并非想学疤脸人磕巴说话,而是被忽然出现的这个人吓着了。他诧异的看着疤脸人,慢慢的变成了恐惧之色,大叫一声,转身飞奔而去。在他跑动之间,骨头发出啪啪之声,身体变高变状了一些,显然此人并非一心大师,而是别人易容所扮。 胡大老板假扮一心大师,想从连一行口中套出玉佩的秘密,未成想疤脸人忽然出现打乱了阵脚。胡大老板口中秘术一停,连一行也缓过神来,他不清楚场中发生了什么,虽然意识有些模糊,却从远去的背影一眼看出此人并非一心大师而是胡大老板。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连一行如同一只受了伤的猛虎般追了下去。 他内力只剩下五成,身法却并未受多大影响。 胡大老板号称镇山岳,不但因为其内力深厚,更因为其城府极深行事冷静,从没有人见过他有慌乱的时候,今天他却乱了,夜色之中以他的轻功想走其实不难,但他以为遇见了鬼,外加对这里的地形不熟,转来转去竟然来到了崖边。 方圆十几丈的一块平整的岩石突兀的出现在崖边,崖边有两个松树,松树边有两块岩石。这个地方连一行很熟悉,小玉曾带他来过这里,他想起那日在这里小玉依偎在他身边,心里更不是滋味。 “胡大老板,小玉到底与你们什么关系?”连一行问道,连一行仍旧不甘心,明知道所问非人,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胡大老板往脸上一抹,摘下了“一心大师”的人皮面具,却忘了摘掉头顶的光头皮膜,胡大老板成了胡大和尚。 “只要你说出玉佩的秘密,小玉还是你的人。”胡大老板没有心思与连一行纠缠,随口回答了一句,他的目光始终看向连一行身后的方向。 连一行听胡大老板如此一说,更是怒不可遏,他此时唯一的想法就是活捉胡大老板,逼问出古月中的下落,他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冲向了对方。虽说”临渊剑法”精妙无比,但一来连一行领悟不深,二来这套剑法重在防守,所以他出手用的还是连家剑法。 连一行伤势未愈,胡大老板无心恋战,二人堪堪打成了平手,连一行攻势太紧,胡大老板并没有机会脱身。从院子跑出来之时他熄灭了手中的灯笼,但始终未扔掉,此时也顾不了许多,扔掉灯笼后抽出了腰间的双钩。 连一行不由得心中诧异,几招过后他就确信眼前之人就是那晚在西山马厂将自己击落悬崖的那个蒙面人。胡大老板与古月中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何使用的兵器都是双钩? 胡大老板的钩法狠毒凌厉,招式怪异刁钻,十几招之后连一行就落入了下风。 胡大老板此时并不担心连一行,他中了“麻魂散”之毒还没好利索,动用内力后就会毒发,让他担心的是刚才的那个把脸人。 不知何时,疤脸人已然到了,远处的火光将这里照的忽明忽暗,疤脸人像一尊雕像站在阴暗之处,他的目光始终未曾离开胡大老板。 胡大老板转身之际看到阴暗处的黑影,心中一慌,手中钩立刻乱了,险些中剑。“绝对是连世冠,不会错,难道他没死,不可能,这么多年了,鬼...鬼。”胡大老板心里暗叫,他不相信,但眼前这个似人非人似鬼非鬼的人声音和体形与连世冠一般无二,对于连世冠他太熟悉了,虽然过去二十年了,但梦中时不时的还会出现。二十年前那个夜晚他曾亲眼目睹连世冠纵身跃入火海,今天却忽然出现在眼前。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 胡大老板坏事做尽,早就成了胡大坏人,心中有鬼的人最怕鬼。 第二百九十章 仇人见面 “古月中,你是古月中?”疤脸人忽然张口喝道。 “你说他是古月中?”“连世...你是人是鬼?”连一行和胡大老板同时停了手,齐声问道。 连一行身体一歪,险些摔倒,一心大师告诫麻魂散之毒未彻底除清之前不要动用内力,否则病情复发会变更严重,可能导致内力全失。果不其然,此时他内力只剩下一成,如果不是古月中停手,再有三个回合他自己就倒下了。趁这个喘息之间,连一行掏出解药吃了下去,摸到怀中另一个药瓶,心中一动,也倒出两粒药服了下去。 “古月中,古月中。”疤脸人抱着自己的头痛苦的喊道,他一直浑浑噩噩的活了二十年,这段时日服用丁泊水带来的药物才有些好转。在古月中的移魂术和火光双重刺激之下,忽然有了一丝清醒。当看到古月中的双钩之时,脑中立刻蹦出“古月中”这个名字,他知道这个人与自己有非同寻常的关系,可就是想不起来。 胡大老板确信眼前之人就是连世冠,他害怕连世冠,但脑子坏了的连世冠就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连一行恍然大悟,胡大老板就是古月中,千面狐古月中,过往发生的一切自然而然也想通了,西山马厂截杀自己是他,连家庄昏迷之时出现之人也是他。疤脸人又是谁?他怎么能看出胡大老板就是古月中,古月中刚才叫他“连世...”,难道他是?疑惑不解的连一行震惊不已。 “你是谁,你知道自己是谁吗?”胡大老板道。 “我是...我是谁?”连世冠眉头紧锁,他想不起来自己是谁。 当年连世冠在白庙村重伤之后被古月中等人追杀,无奈之下逃回了连家,跳进火海从密道之中逃出,看到密道之内的痕迹,知道妻子可能逃出去了,就开始四处打探她们的消息。 后来廖默语找到了他,当年廖默语利用移魂术魅惑了江湖豪杰无数,唯独连世冠一人不为所惑,廖默语三番五次的出手纠缠连世冠也无功而返,久而久之居然倾心于连世冠。连世冠是铁铮铮的汉子,与妻子相濡以沫,断然拒绝了她。廖默语不死心,听闻连家祸事,星夜赶来,连世冠此时全身烧伤,容貌已毁,廖默语却痴心不改,想到连夫人没了,连世冠肯定能接受她。她自认为容貌美艳无双,多少男子趋之若鹜,但连世冠依旧不为所动。廖默语恼羞成怒,对重伤的连世冠使用了移魂术,致使连世冠脑子受到重创,精神失常,出手伤了廖默语,疯疯癫癫的四处乱跑,遇到云游的海西大师,将其带回了海西寺,一心大师一直治疗并照顾他。 十年前海西寺遇仇家上门,不慎发生火灾,癫狂的连世冠疯狂出手,将来犯的十五个高手打的非死即伤,要不是一心大师与寺内高手及时出手,恐怕寺里的和尚也难以幸免。 南口镇有四个不能惹的人,除了吕二娘,胡大老板,一心大师之外,另一个人就是海西寺的这个疯子,后世冠经此一役后变成了傻子,人们也就慢慢忘记了。 远处传来轰隆隆房屋倒塌的声音,秋老二放火很成功。 火势忽然增大,冲天的火光将连世冠惊吓得退了几步,又回到了松树的阴影之中。古月中趁机捡起灯笼点燃,向连世冠走去,连世冠不停的倒退,退出了树下阴影,躲无可躲,吓得抱头蹲在地上 震惊之下的连一行也不知所措,闪身来到了连世冠的身旁。 “你叫连世冠,记得当年的那场大火吗?比这场大火还大,连家人一个也没走出来,全被烧死了,听,这声音熟悉么,那晚的嚎叫声更大,他们死的好惨,放火的人就是他。”一阵清风吹过树枝发出了刷刷的响声,配合着古月中阴深深的声音,让人听着不寒而栗。 古月中用手一指连一行。 “他是洛中泽,他想抢你的玉佩,要独吞宝藏,放火烧了连家庄,杀了你全家,他又来找你了,你想起来没?”古月中将玉佩举在连世冠面前。 连一行被气得浑身发抖,古月中真是奸诈到极点了,火光之下他头上的皮膜闪闪发光,散发着“智慧”的光芒。 “洛...洛中泽。”连世冠盯着玉佩,歪着脑袋思索着,忽然他扭头看向连一行,他想不起洛中泽是谁,却知道此人与自己有深仇大恨,立刻飞身扑了过去,全无招式可言,双手径直掐向连一行脖颈。 连一行还是不太相信这个人是自己的父亲,彷徨之间连世冠就到了眼前,他只好暂且左躲右闪避开连世冠的攻势。 古月中将手指伸到灯笼里面弹了弹,灯光变得微蓝,然后错步绕着连世冠与连一行走了一圈。在小院之中他用秋老二秘制的药物让连一行着了道,现在想将其父子二人同时迷惑,肯定能套出来宝藏的秘密,古月中心里暗想,眼神之中笑意已然显露出来,看着不停追打的二人就像到手的猎物一般。 果不其然,二人慢慢的脚步踉跄起来,不一会儿就双双倒地。 “哈,哈,哈,连世冠,你居然没死,还变成了傻子,真是老天爷成全我,让你活到现在就是为了让你告诉我这个秘密。”古月中难掩心中的喜悦,他左右看了看,这里虽然离海西寺正门不远,但庙里的和尚都忙着救火,深夜之中没有人会出来,正好趁这个时机从连世冠口中问出秘密。他取出小红花扔到了灯笼里,微蓝的烟变得更浓了,刚才的药粉有催眠作用,掺入红花后刺激大脑,让人在混沌中说出实话。这是秋老二从东瀛学来的秘术,李双双和连一行都着过道。再搭配上自己学的半生不熟的“移魂术”,古月中绝对有信心从连世冠套出宝藏的秘密。古月中取下面具,二十年来他以胡大老板的身份示人,冷不丁的露出真容,有一种赤身裸体的感觉,真有点不适应。 戴着脸谱过日子,时间久了不知不觉中适应另一种身份了。 蓝烟缥缈围绕着连世冠父子二人,古月中心里有一丝紧张,二十年来一直在等待这个时刻,可过了许久,连世冠双目紧闭,一丝反应也没有,但按秋老二所说,中迷药之人双眼会睁着。 “连世冠,连世冠。”胡大老板将连世冠身体扶正靠在树上,然后拍了拍他的脸叫了两声,连世冠睁开了眼睛。古月中第一次用这种东瀛秘术,见连世冠睁开了双眼直勾勾的盯着自己,想来是迷药起效了。 “还记得这两枚玉佩吗?”胡大老板迫不及待的问道。 连世冠眼珠微转盯着玉佩没有说话。 “这玉佩之中是不是藏着藏宝图?” 连世冠微微点了点头。 古月中脸上一喜,立刻追问道。 “如何取出这两枚玉佩之中的藏宝图?” 连世冠忽然抬头看了看古月中的脸,眼中厉色一闪,忽然大声喝道。 “古月中。” “你,怎么?”古月中不由自主的吓得退了几步,惊叫道。 连世冠猛然而起,感觉脑中一阵眩晕,幸好后面靠着树,才没有摔倒。说来也巧,丁泊水给一心大师送来的“回魂草”,当时说如果配上东瀛所产的“雪山红”,两种药材混合在一起也许能治好连世冠的病,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古月中使用的小红花正是出自东瀛的“雪山红”。 二十年前连世冠被古月中陷害,二十年后古月中无意之中又治好了连世冠。 “连世....,连大哥,真的是你,你的病好了?”古月中眼珠一转,满脸关切的说道。虽然连世冠的容貌已毁,但那种不怒自威的气度,让古月中仿佛回到了以前,他不自然的从心底产生畏惧,不敢贸然出手。 “大哥,没想到你还活着,这么多年我找你找得好苦。”古月中看出连世冠还有些精神恍惚,不知道他是否记得当年的事,试探性的问道。 “你还叫有脸我大哥?我想问问你,我对你如何?”连世冠道。 “大哥,你对我有再造之恩,没有你,我恐怕早就死于他人之手了。”古月中满脸真诚的回答。 “我曾有过对不起你的地方吗?”连世冠道。 “没有,您义薄云天,是重情义的汉子,江湖上人人敬佩,只有别人负你,你未曾负过任何人。”古月中道,他心里叹了口气,连世冠显然清醒了。 “那你为何要害我?”连世冠问道。 “大哥,我错了,我不是人,我是个小人,当年不听你的劝告,欠下了一身赌债,被逼的走投无路,贪图你的宝藏,鬼迷心窍做下了禽兽不如的错事,大哥,这么多年我无时无刻都在自责,没想到今生还能相见,您想怎么惩罚兄弟,您就出手吧。”古月中痛哭流涕的说道,说完向前一步,双腿微屈,就要跪下,膝盖未挨地之时,脚尖用力一蹬,身体如箭一般向前弹射而出,同时手中双钩一错,分左右向连世冠双腿削去。古月中出手很快,也掐算好了距离。 古月中号称千面狐,哭戏也也演得不错,但连世冠是一代枭雄,岂能骗得了他。 可连世冠却无法出手,因为他体内一丝真气也没有,虽然阴错阳差的医好了他的病,但迷药的作用仍在,浑身无力,别说出手,挪一步都难。 古月中见连世冠动也不动,丝毫反应也没有,他非但不喜,心里还一惊,以为连世冠早就料到自己要偷袭,能够如此镇定肯定是有稳操胜券的把握,收双钩向后退。 古月中退出三丈开外,连世冠却软软的倒在了地上,古月中叹了口气,心里暗叫自己太多疑。 此时连一行出手了,“嗖!”金光闪过。 圣手秀才曾经做了一句诗,“自古多疑伤离别”,形容此时的古月中最为贴切。金剑从他的脖颈前一寸闪过,如果是不是连一行内力不足,这一剑就会让他的脑袋与身体离别了。 连一行暗叹一口气,积攒力气全力一击,在古月中落地之时偷袭出手,还是没有得手, 第二百九十一章 分外眼红 “你,你怎么没事?”多疑的古月中更加疑惑,后悔太大意了,一心想着对付连世冠,却没有发现阴暗之处的连一行已然悄悄的来到了身后。 连一行缓缓走到到连世冠身边,背对着古月中掏出解药喂给了连世冠。自始至终没有看古月中一眼,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其实他刚才的出手耗尽了全部气力,已是强弩之末,只能装装样子震住古月中,让这个老狐狸心疑不敢贸然出手,好在他平时就显得高傲,此刻装起来也轻车熟路。 被骗了无数次的连一行终于也骗了古月中一次。 连一行曾向一心大师说起白空雨对其使用的东瀛秘术,一心大师给了他一种解药,刚才他看古月中拎着的灯笼冒出蓝烟,猜到老狐狸又使用了这种下三滥手段,所以在服用”麻魂散”解药之时,趁机又服用了这种解药。 古月中犹豫了一下没有出手,并不是因为他讲究,不在人背后出手,而是因为他多疑。等连世冠服用了解药之后,连一行这才扭头冷眼看着古月中,母亲多少次形容过古月中的容貌,鹰眉细眼,刀鼻宽嘴,眼前之人一般无二,原来寻觅多年的仇人就是胡大老板。 连一行想拖延时间等连世冠恢复内力,可他嘴本来就笨,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瞪眼看着古月中。古月中身后是悬崖,退无可退,想出手却又不敢,也只好大眼瞪小眼的看着连一行。 “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连世冠站了起来,他中的东瀛迷药,服了解药立刻恢复了内力。 古月中肠子都会悔青了,连世冠居然这么快就恢复了,可惜古月中不认识圣手秀才,没有聆听过他的名言诗句,否则今日就不会连续两次犯错了。 “我叫连一行。”连一行道。 “哦?可是胶西连家庄人?”连世冠问道。 “正是。”连一行听对方如此问,已然相信对方十有八九是自己的父亲,他的心情很复杂,惊喜之中带着一丝怨恨。 “哈,哈,好,好,没想到你...,你多大了?”连世冠大笑几声,朗声问道。 “晚辈今年二十岁。”连一行答道。 “二十了,二十年了,没想到一转眼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哎。”连世冠长叹一声。“不错,不错,看你内息不畅,受伤了吧。”连世冠接着问道。 连一行点了点头。 “你母亲安好?”连世冠问道。 “她已经故去很多年了。”连一行道。 连世冠神色黯然,叹了口气。 “把剑给我。”连世冠道。 “这......。”连一行看了看古月中,犹豫了一下。 “放心,他跑不了。”连世冠道,话语之中自带威严,有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 连世冠天生就有这种魅力,虽容貌已毁,但话语之中的那份自信,却让人不由得不信服,连一行把剑递给了他。 “看好了。”连世冠向前跨出一步,稳重如山岳,手中剑虚空连出三招,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正是连家剑法之中最精妙的三招。 连一行眼神一亮,父亲的连家剑法造诣明显高出自己,其中一招“青龙翻背”剑刃上翻之法与自己所学不同。他自幼自学连家剑法,在这招剑法之上苦思许久,总觉得难以与其他招式融会贯通,如今见到连世冠使出此招,立刻对其中不明之处恍然大悟。刚才如果反手再使出这一招,古月中绝对难逃他的剑下。 连世冠将剑扔给连一行,转过身来冷冷的看着胡大老板。 “古月中,当年你为了藏宝图害我家破人亡,二十年后又对我儿子下手,今日咱们就好好算算这笔账,不过在算之前,我想知道当年与你联手之人是谁?”连世冠冷言说道。 古月中追寻了二十年,在这最后时刻功亏一篑,他现在来不及懊恼,因为今天可能会死在这里。如果对连一行,他有一百种方法欺骗他,但在连世冠面前,他这只老狐狸就变成兔子了。 “没有其他人,当年我也是被逼无奈,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就这么简单。”古月中从怀中取出两枚玉佩,抖了抖然后说道。 “单凭你?不可能,你没这个胆量。”连世冠冷笑道。 “连世冠,没想到你傻了这么多年,还是那么傲气,哼,当年要不是因为你这么狂傲,也许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下场。”古月中道,二十年后他又看到连世冠这种不可一世的表情,顿时一股无名之火再胸中燃起。 当年古月中遭仇家追杀,连世冠救了他,古月中这个人嗜赌如命,但在豪爽好交的连世冠眼中,这并不算毛病,有几次欠的赌债还是连世冠替他还的。连世冠劝他戒赌,明面之上古月中言听计从,暗地里却越赌越大,连世冠对他颇有微词,二人之间渐行渐远。后来古月中欠下巨额赌债求助于连世冠,连世冠见此人屡教不改,就没有再帮他。古月中表面满口仁义,实则蛇蝎心肠,因连世冠最后一次拒绝帮忙就怀恨在心。恰在此时有个人找上了古月中,告诉他连世冠手中有藏宝图,古月中当即决定与此人联手。那人说他只想除掉连世冠与洛中泽,藏宝图给古月中。一人为钱,一人为命,二人一拍即合,才做下了火烧连家,血洗肖家,围攻白庙村之事。 圣手秀才还说过一句诗,“白眼狼者,喂不熟也”,恰如其分可以形容古月中。 “连世冠,你只不过是一条狗,我要找牵绳子的人。”连世冠道,古月中没这个胆量,更没这个能力做到,当年那些人都是绝顶高手,岂是听命于古月中之人。 古月中默默不语,他不能说,如果他说出来,那个人不但不会放过他,更不会放过他儿子白空雨。 “连世冠,实话告诉你,那晚是我假冒洛中泽血洗了连家,连家上下五十余口都死在我的刀下,那把火也是我放的。不过你聪明一世,最终还是被我骗了,你的好兄弟洛中泽被你冤杀而死。” 连世冠神色黯然,当年逃出火海后他也知道了肖家庄的事,联想白庙村洛中泽当时说的话,知道自己冤枉了洛中泽,内疚自责悲伤过度导致吐血,得了疯病也有这个原因,想起往事他泪花闪动,半响之后长叹了一口气。 “我当年冲动之间酿成了大错,害死了我的好兄弟,等我取下你们这些人的首级之后在我兄弟坟前以死谢罪。” 古月中本想趁着连世冠大病初愈刺激一下他,要是再变成疯子他还有机会逃走,看样子连世冠的病是彻底让自己给治好了。 “当年那些人都是我找的,二十年了,这些人早已过世了。”古月中道。 “哼,过世了?你从何人之口知道我有藏宝图的?”连世冠根本不相信古月中的话。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再说这本就不是你们连家的宝藏。”古月中冷笑道。 “你怎么知道不是我连家的,是墨家人找的你?”连世冠道。 古月中心中一凛,自己在连世冠面前总是说错话,可能就是因为惧怕的缘故。 “墨家的人没告诉你从玉佩之中取出藏宝图的方法吧,想破解玉佩唯一的办法就是墨家祖传的一种掌法,也就是说只有墨家人才能打开。你也不想想,这么大的一个宝藏,墨家人怎么会拱手让给你?墨家与我连家有世仇,他只不过是利用你对付我,然后再利用你找玉佩,你找到这玉佩也没用,最终还得交给墨家的人。”连世冠道,二十年前他就曾反复思量,下手之人同时对付他和洛中泽,他们的共同仇人只有墨家,所以他一直怀疑这背后之人应该是墨家的人。 古月中愣了一下,他也曾疑惑为何这么一大笔宝藏那个人居然丝毫不动心。开始他怀疑宝藏是假的,后来他多方探听,确定宝藏是真的。贪婪让他失去了理智,虽然心里依旧疑惑但他也就没有再理会。今日连世冠说出来,他立刻就明白了。 古月中一直自负自己算无遗策,却被人蒙骗了二十年,连世冠说得对,自己并非是老狐狸,而是一只被牵着的狗。 “也许你说的对,也许我真被那个人骗了,看来我妄称千面狐了,不过当年与我联手之人已经死了。”古月中道。 “死了也得有个人名吧。”连世冠道。 “夏中贤。”古月中道。 第二百九十二章 错综复杂 “夏中贤?”连世冠眉头紧皱。“夏中贤在我连家未出事之前就已经死了,你撒谎也得用脑子先想一想吧。”连世冠喝道。 “他只不过是诈死,为的就是隐藏起来暗中下手,夏家就是以前的白家,曾与你连家齐名的白家。”古月中道。 “白家,白家?”连世冠一愣,这可是大出他的意料,白家与他连家的确有些冤仇,难道不是墨家? “可惜你醒得晚了几天,夏中贤死了没多久,不但他死了,他的弟弟夏中举也死了,不信你可以问问你儿子。”古月中道。 “一行,他说的是真的吗?”连世冠扭头看向连一行。 连一行听到父亲亲切的叫声,心里一暖。 “夏中贤的确参与了当年的事,前几日死在了雁山黑龙潭,但当年主谋之人应该另有他人,是墨家的人,这个人现在还活着,洛前辈的后人丁风一直在追查此人,现在还不知道这人是谁,不过已然有了头绪。”连一行道。此时连一行才相信丁风说的是真的,当年害连家之人与害洛中泽之人是同一伙人,古月中只是其中之一罢了。 古月中心里一惊,连一行居然已经知道了这些秘密。而连世冠面色一喜,暗道老天有眼,洛家的后人居然还活着。 “古月中,事到如今还想骗我,你觉得你今晚能走得了吗?”连世冠道。 古月中没有说话,在连家父子面前,他的确丝毫胜算也没有。 “你的钩法是我教给你的,看你刚才出手,二十年来一丝长进都没有,在我剑下你仍走不过十招,你相信吗?你舍命也不肯说出那个人,是因为什么?像你这种人,为了活命可以做任何事。这个世界上有一件事任何人都割舍不下,那就是骨肉亲情。”连世冠道。 此时远处的火势已然慢慢减弱,空中飘过来许多灰烬,有很多还没烧尽。 古月中嘴角抽搐了一下,二十年前那晚在连家放火之时,他有一种感到莫名的快意,心里想着连世冠看到大火满天之时,傲气的脸会变成何等的绝望。 风水轮流转,今天他也感到了绝望。 “是不是怕那个人报复你的家人?难道你就不怕我?如果你今日不说,我敢保证,你的孩子死的绝对比你惨。”连世冠冷笑道。 古月中心底上升起了一丝凉意,连世冠的手段他是知道的,对待朋友重情义,对敌人也非常狠毒,绝非他父亲连以莫那样宅心仁厚,对于自己的儿子和女儿,他会毫不犹豫的出手,快意恩仇才是他的本色。 “说出来,那个人不会放过我们,不说,你不会放过我们,既然这样我为何要说,倒不如让你这辈子到死也报不了仇,死不瞑目的好。”古月中歇斯底里的说道。 连世冠劈手抢过连一行手中的剑,就要上前动手,连一行却挡在他的面前。 “父亲,使不得,只有他知道那个人是谁。”连一行低声道。 “父亲”二字让连世冠冷静了下来,他看了连一行一眼,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 “古月中,你我赌一局,你赢了,今日我暂且放过你,输了,说出那个人,把命留下。”连世冠道。 古月中眼色一亮,对于赌,他信心十足。 “如何赌法?”古月中道。 “还记得当年与崂山鬼道人赌的那一局吧,你我今天也赌一次。”连世冠道。 当年古月中得罪崂山鬼道人,在连世冠的调节下,最后二人以赌局决胜负,鬼道人融冰掌三掌击断七层木板,古月中同样的三掌却击穿了九层木板,古月中保住了他的命。 “好,你我相识之时赌过一次,今日恩怨生死再赌一次。”古月中道。 忽然一阵脚步声传来,三人同时看向身后的树丛之中,古月中暗叫不好,看来海西寺的人终于找来了。 看到来人,三人一时间表情各异。 连一行先是惊喜,接着有些复杂,最后变成痛苦。连世冠看着小玉有些似曾相识,但又想不起来她是谁。古月中想开口说什么,最终却没有开口。 小玉衣衫有些凌乱,神色很焦急,看得出来很匆忙。但清尘脱俗的她一出现,场中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缓和起来。丁风曾说过,他绝对不想在小玉面前与人动手,让纯洁如仙女的小玉看到这种粗鲁的行为会让他感到很惭愧。 小玉第一眼就看到了连一行,惊喜的叫出声来,看到连世冠小玉也很高兴,看样子他已经清醒了。但当她目光转向古月中时,眼神有些冷漠,但看得出来她与古月中相识。 小玉感觉到这里的气氛有些不对。 “一行,你怎么在这里,海西寺大火是怎么回事?”小玉来到连一行的身边,拉起他的手问道。 连一行看着小玉,轻轻的抽出了手,扭过头去没有说话。 小玉感觉连一行的手很凉,身体有些抖,立刻紧张起来。 “怎么了,你不舒服吗?” 连一行扭过头来瞪着小玉,心里有无数个疑问想质问,看到她关切的表情,想起以前的种种,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 小玉心思无比聪慧,察觉到连一行的异样,但她并没有继续追问,而是扭头看向连世冠。 “前辈,您还认识我吗,当年那场大火,您救了一个小女孩,那就是我。”小玉宛然一笑说道。 时过境迁,当年可爱的小姑娘已然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连世冠觉得眼前这个女孩很亲,虽然混沌之时发生的事情有些记不清,但他依稀记得这个女孩经常过来看他。 小玉微微一笑,扭头看向古月中,脸沉了下来。 “连公子和这位前辈是我的朋友,难道你与他们也有恩怨?。”小玉问道。 “小玉,我们之间的事与你没有关系,你不要掺和,赶紧离开这里。”古月中道,话语之中带着训斥的口气。 “这场大火是你放的吧,你知道这会害死多少人吗?你为什么总是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难道你不怕遭报应?你忘了我娘是怎么死的么?”小玉说着说着居然激动起来。 连一行猜到小玉与古月中相识,却未想到她与古月中关系如此复杂。 古月中被小玉质问的有些老羞成怒,但随后面色一暗,无奈的叹了口气。 “原来你与他早就相识,你为何一直骗我,以前的一切都是他让你做的吗?”连一行终于忍不住了,他指着古月中问小玉。 小玉有些诧异,她未听懂连一行说的话。 “他是我...父亲,你从未问起,我也不想说,何来骗你一说,你说的以前的一切是什么意思?”小玉被连一行问得不明所以。 连一行一下子怔住了,他这半天一直在猜想小玉与古月中的关系,却没想到古月中居然是小玉的父亲。 “一行,我没听明白你说的话,这其中肯定有误会,你不要着急慢慢说。”小玉了解连一行的性格,语气平和的问道。 “小姑娘,古月中是你父亲?”连世冠道。 “古月中?”小玉有些奇怪,她没听明白连世冠的话。 连世冠指了指古月中。 小玉立刻呆住了,她愣愣的看着古月中,半响之后又扭头看向木然呆立的连一行。 连一行眼神充满伤心而绝望。 这一刹那,小玉脑中一片空白,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身体僵住了一动也不动。一丝绝望从心底蔓延,慢慢填充了空白的大脑。父亲是古月中,这可如何是好?几年前在她母亲去世的那一刻也曾如此绝望过,所以她才远离尘世独自在深山生活,可是旧伤未愈,新伤又至。 “你难道不知道你父亲就是古月中?”连世冠问道。 小玉茫然的点了点头。 “他是古月中,也是胡大老板。”连一行冷冷说道。 树丛之中脚步之声再次响起,这次走出来的人是白空雨,他是追着小玉而来,他第一眼看到了古月中。 “父亲...。”白空雨见连一行等人,也是一惊,停下来脚步。 连一行怒目而视,白空雨这个恶人比他父亲古月中有过之而无不及,在燕雀林外残杀了好多无辜的人。不过小玉和白空雨是姐弟关系,这一点上倒是真冤枉小玉了。 古月中见连世冠父子二人同时看向白空雨,这是自己出手最好的机会,他悄然靠近连一行,怕用钩声音太大惊醒连一行,他决定用掌。 古月中又被称为盘龙手,内力深厚掌法更是了得,他这一掌来得悄无声息,全力一击如同闪电一般拍向连一行的后心。连一行此时内力全无,加上今日所受打击太大,一直精神恍惚,根本躲不过这一掌。 小玉的心思一直在连一行身上,她只是看了一眼白空雨,又将目光转向连一行。却在此时看到了古月中的身影,想提醒已然来不及,她离连一行一步之遥,想也没想冲上去拉了一把连一行,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中间。 第二百九十三章 愿赌服输 古月中觉眼前人影一闪,定睛再看,掌已结结实实打在小玉后背上。连一行和小玉二人被掌力震出三米左右,连一行勉强站住,小玉软软的靠在他身上然后慢慢向地上滑去,忙伸手拉住了她,小玉脸色惨白,嘴角流出了鲜血。 连世冠与古月中的想法一样,既然刚来的小子是古月中的儿子,正好用他来胁迫古月中。白空雨还没反应过来,脖子已被一只大手捏住,身体的穴道已被封死。 “小玉,小玉。”连一行带着哭腔轻声的喊道。 小玉慢慢睁开了双眼,看到连一行焦急得流出来泪水,想抬手给他擦一下,但抬了抬手,却无力的垂了下来。 “对不起,一行,我真不知道他就是古月中。” “不要说了,小玉,不要说了,你感觉怎么样?”连一行哭着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疗伤药,手抖得差点没拿住。 “想想真可笑,没想到他连自己的女儿也骗,连姓氏都是假的。”小玉苦笑道,她曾跟连一行说过,她姓白,但家里的情况她从未跟连一行说过。 连一行慌忙这把药塞进小玉的嘴里,小玉咽不下去,眼见着气息越来越低。 “我弟弟他...”小玉说着指了指远处呆立的白空雨。“我曾答应母亲要照顾他,上一代的恩怨是上一代的,你不要难为他,好吗?”小玉断断续续的说道。 古月中当年在连家大火之后,隐姓改名娶了小玉的母亲,后来又纳妾白空雨的母亲。他宠爱小妾,冷落小玉母亲。小妾心思狠毒,一直明里暗里的挤兑小玉母亲。有一次小妾想下毒害小玉母亲,结果不慎自己误服,害了自己性命。古月中居然不分青红皂白怪罪小玉母亲,失手把小玉母亲打成了重伤。小玉母亲本就是个善良女子,对小妾的死也很内疚,总觉得如果自己要是再忍让一些也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没多久因气郁害了心病不久与人世,临终之时告诉十岁的女儿,要照顾小妾的孩子白空雨。 小玉对父亲失望且怨恨,但却谨遵母亲遗愿,一直对白空雨非常好。可白空雨继承了父亲的狠毒和母亲的阴险,外加天生的狡诈,把母亲的仇恨全部记在了小玉的头上,表面上尊敬姐姐,暗地里却一直怀恨在心,小玉后来对父亲行事很不满,伤心绝望之下离开了家。 上一次白空雨故意让廖默语从连一行口中知道小玉,想的就是让廖默语折磨小玉。幸亏古月中及时救了她,怕小玉破坏他的事,让白空雨看紧她。白空雨也想从小玉口中套出连一行的秘密,总是有意无意的提连一行,小玉心思聪慧,知道这个弟弟的人品,立刻怀疑起来,几次想摆脱白空雨,都没有成功。后来提出来海西寺拜佛,顺便看看影儿,想在这里甩开白空雨。白空雨本来不以为意,在路过康镇之时碰见个海西寺的小沙弥,主动与小玉打招呼,让白空雨起了疑心,不让小玉再去海西寺。当连一行看见小玉和白空雨之时,二人正为此争执,后来小玉打算去找影儿,让影儿通风报信,不过想到白空雨的秉性,担心连累影儿。 本来是白空雨和秋老二两个人看着小玉,秋老二跟踪连一行离开,剩下白空雨一个人。小玉趁白空雨不注意的空当从客栈偷偷溜了出来,正好海西寺发生了大火,小玉担心疤脸人的安全,就没有进寺庙,先行去的小院,路过这里时听到打斗之声才过来这里看看。白空雨见小玉走了,猜到她可能来去了海西寺,也随后跟来,在山下之时隐约看见小玉来到这里,也找到了这里。 连世冠看了一眼小玉,不管怎么样,这个孩子对连一行是一片真心,古月中居然有如此重情重义的女儿,不知道自己手机拎着这个是不是也这样。 “古月中,虎毒不食子,想不到你如此之狠,可惜了这个孩子。本来我还想拿你儿子的命逼你开口,现在看来你还真不一定在乎他的性命,不如我直接结果了他吧。”连世冠道。 “不要。”古月中急忙喊道。 小玉抬起头来,无力的张了张嘴,一着急晕了过去。连一行手足无措,哀求的看着连世冠,意思不言而喻。 “连世冠,你不是说要赌一把吗?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哼,你也配大丈夫三个字,少用激将法,信不信我一掌击碎了他的脑袋。”连世冠狂笑道,不过看到连一行哀求的眼神,心里也有些不忍。 “我说的话就算数,赌一把也无妨。”连世冠看了一眼体如筛糠满脸惧色的白空雨,心说这个样子倒不妄为古月中的儿子。他反手挥剑扫了两下,身边的松树倒下之时,一段树干应声滑落,连世冠剑尖一挑,树干升空,凌空立劈三剑,树干分为四片,连世冠伸手接住其中两片。 连世冠拖着白空雨把他扔在石头边上,将木板放在了他的头上。 “当年你的盘龙手也算是小有名气,你自诩内力炉火纯青,收放自如,看你刚才打你女儿的这一掌却未必收放自如,我给你个机会,你我各出一掌击碎木板,碎片多的就算赢了。” 古月中暗骂连世冠歹毒,这样比拼掌力,白空雨焉有命在。 “既然连兄想赌内力的精妙程度,那么咱们可得事先说好,前提是不要伤了人,如果伤了人就算输了。”古月中道。 连世冠冷笑一声,点了点头。 古月中知道今日逃是逃不掉的,唯有舍命一搏了,他来到白空雨面前,拿起白空雨头上的两片木板,又看了看连世冠手中的木板,不由得暗自赞叹连世冠的剑法了得,两块木板大小与厚度一模一样,都越拇指那么厚。 “哼,哭什么,丢人现眼。”古月中低声喝道,他检查了一下白空雨的穴道,否则自己出掌之时,万一穴道没有封好,白空雨一旦有丝毫动作,就可能伤了他的性命。 白空雨被封了穴道,全身不能动,却听得很清楚,心说顶着木板的又不是你,是你恐怕得吓尿裤子,他感觉下身有点湿,还有一丝异味,真是说来什么就来什么。 古月中凝神静气,慢慢举起手掌,在空中停了片刻,忽然落掌。快如闪电的巨掌在似挨未挨木板之时停了一下,如果不是刻意留意根本无法察觉,“啪”的一声,木板四散而飞,散落在地上。 白空雨早就闭上了眼睛,等待响声之后才慢慢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没死,不由得一阵狂喜,但感觉自己身上的气味又掺杂了另一种味道。 连世冠不由得点了点头,不得不承认古月中的内力的确了得,木板裂成了七块碎片,白空雨却毫发无损。 连世冠将木板放到了白空雨的头顶,冷冷的看着白空雨。 “你老子的掌力的确不一般,如果我想吧木板击得更碎,必须全力一击,如果这样估计会要了你的命,这样也是输了。” 白空雨眼珠乱转,吓得脸色苍白,他心说这个人看着比秋老二还像鬼,活脱一个阎王,听他的意思反正也是要输,不如趁机要了自己的命。 白空雨今天的预感很灵,又是说什么来什么。 “反正也是要输,倒不如要了你的命。”连世冠的话都与白空雨心里想的一模一样。 但见连世冠爆喝一声,猛的抬起手掌,一掌劈下。 古月中想阻止已然不及,但见木板飞散开来,连世冠收掌而立,冷笑着看向古月中。 “你输了。”连世冠道。 古月中急忙来到白空雨面前,发现他紧闭双眼,解开了他的穴道,在他后背拍了几下,白空雨才醒了过来,双目无神的看着古月中,好像不认识他一般。 “空雨,你怎么样?”古月中道。 白空雨傻傻的看着古月中,咧嘴笑了笑,嘴角流出了口水。 “哼,连世冠,是你输了,虽然你将木板击碎九块,但却伤了我儿子。” “他不是被我击伤的,是吓傻了。”连世冠道。 古月中摸了摸白空雨的头顶,知道连世冠说的没错,但白空雨成了如此模样,与取他性命又有何异。 “愿赌服输,听说你的赌品还算可以,如果你说出那个人的名字,我可以放了你儿子。”连世冠喝道。 古月中赌品确实很好,但那是赌钱,今日这是赌命。 “本来我倒是想告诉你这个人是谁,可我现在却不想说了,你一辈子也不知道谁是仇人,最后落个死不瞑目,这是我能为我儿子做的唯一一件事。你糊涂了二十年,何必要醒来,有时候活着比死了更痛苦。”古月中道。 “有时候活着的确比死更痛苦,不过还有更痛苦的,就是亲手害了自己的血亲骨肉。我本想留你活几年,好好体会这种痛苦,但现在却不这么想了,你毕竟还有个傻儿子可以藉慰。我要让你死不瞑目,让你这个傻儿子孤苦伶仃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受尽世人欺凌。至于那个人,即使你不说我也有办法找出那个人。”连世冠冷笑道。 古月中脸色一变,摸了摸怀里的那两枚玉佩,如果连世冠说的是真的,“那个人”为了玉佩肯定会自动出现的,即使自己不开口连世冠也能找到他。 而此时不知所措的连一行忽然回过神来,想去找一心大师给小玉疗伤,抱着小玉向海西寺方向走去。 “把她留下。”古月中道。 “我要带她去找一心大师,你打伤了她。难道还要看着她去死。” “她受伤太重,不能挪动,否则...。” 连一行这看看父亲,连世冠点了点头,连一行忙小心的放下小玉,并捡了些干柴隆起了一堆篝火。 第二百九十四章 生死一战 “不要墨迹了,既然你言而无信,赌输了不认账,咱们只有手底下见真章了。”连世冠见古月中一直在抚摸白空雨的脸,光线太暗一时无法看清他到底在干嘛,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连世冠,你看他是谁?”古月中忽然转身爆喝道,将白空雨推到面前,火光之下,连世冠清晰的看到古月中手中之人居然是洛中泽,瞬间连世冠如同遭受重击般呆立当场。 洛中泽与二十年前一模一样,毫无变化。 “二十年前你伤了洛中泽,二十年后又是你把他劈于掌下,连世冠,你如此无情无义,怎么有脸活在世上。” 连世冠脸色苍白,疤痕因此变得更加狰狞,古月中句句话都如同重锤一般击打在他的胸口,大脑中一阵疼痛,刹那之间一片空白。 “当年你我联手对付洛中泽,我的“云钩”钩法,经你指点后威力大增,如果没有你的指点,也许那一招偷袭还不能重创洛中泽。你口口声声光明磊落,偷袭洛中泽之时却未曾有一丝犹豫,你怎么还有脸活在世上?”古月中见自己的计谋已然起效,忙接着说道。 如果圣手秀才在的话,也得佩服的吟诗一句“人至贱则无敌”。 连世冠的病是因精神打击引起的神经病灶,虽阴错阳差被古月中治好了,但多年的病根仍在,此时的一幕又引发了病情。 古月中二十年前戴着洛中泽的面具血洗连家,一直留着这个面具,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留着,也许潜意识里想为自己得意之作留一个见证吧,刚才偷偷的将面具戴在白空雨脸上,为的就是刺激连世冠。 古月中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云钩”毫不犹豫的出手,相较于二十年前,钩法更加歹毒。 连世冠傻傻的站在那里,丝毫防范也没有。 “阿弥陀佛!”远处传来一心大师的声音,离得很远,声音不大,却浑厚有力,清晰的传到连世冠的耳朵里,如同一把重锤,把混沌之中的连世冠敲醒。 猛然清醒的连世冠发现钩已然到了胸口,钩快,如同猛虎的獠牙,但他的剑更快。剑锋挡住了近在咫尺的钩韧。可古月中有另一把钩,这一招“柳暗花明”后钩才是真正的杀招。这套钩法是连世冠教给古月中的,他当然知道还有后钩才是杀招,既然无法躲过,只能来个鱼死网破两败俱伤。 连世冠左掌一拍,看似拍向半空,其实这是这招唯一的破解之法。只是连世冠出掌较晚,威力大减。果不其然,古月中后钩到了,此招是以腰带臂,所以他的右胸正好迎向了连世冠的掌。钩劈在连世冠的肩胛骨,古月中也被掌击得倒飞而出,手中的钩带着血肉洒落。 二人分开之后又迅速向对方扑去,此时都是同样的想法,趁对方受伤,而自己尚能坚持之际,快速将对手解决。古月中二十年武功精进很多,连世冠仓促之间的一掌并未重伤他。 连世冠武功本高于古月中,但因荒废了二十年,左肩受伤过重,只能单手应战,一时间打成了平手。 - 十年前的大火之后海西寺庙一直非常注意防火,突然的大火火势虽大,但只是损坏了几间柴房。一心大师何等人物,马上发现这把火着的很异常,召集武僧开始搜查,没一会就把秋老二抓住了。秋老二嘴挺严,但一心大师登高一望,便发现山下这一处灯笼所在,带着秋老二向这里赶来。 一心大师直奔连一行身边,仔细的看了小玉的伤势,给她服了几颗药。 “只能让她少受一些苦,伤势太重了。”一心大师说道。 连一行脸色苍白,扑通一声跪在了一心大师面前。一心大师将他扶起,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转身看向场中。 连一行简单的跟一心大师说了这里的情况,一心大师很诧异,赫赫有名的胡大老板就是古月中,这个人隐藏得太深了。场中二人一时难分胜负,但时间一长,连世冠流血过多,必败无疑。一心大师并不打算出手化解,二人这二十年恩怨,恐怕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开的,一心大师以前也是江湖中人,知道这种恩怨外人不要轻易插手。 古月中的双钩上下翻飞,看似疾风暴雨,但连世冠寥寥无几刺出的几剑却让他手忙脚乱的险些中招,要不是连世冠受伤,估计他早就被刺穿几个窟窿了。 这套云钩钩法连世冠太熟悉了,古月中肯凭此钩定无法拿下连世冠,他也只是试探一下,想到这里他手中钩法一变,使出了这几年潜心独创的一套钩法。 这套钩法本是为了对付“那个人”而独创的,当年“那个人”提出与自己联手对付连世冠和洛中泽之时,他就很诧异,此人在江湖之中名头极好,却是如此毒辣之人,与这种人共事无疑于与狼共舞,不得不防。 二十年来,这个人从来没有再联系自己,如今看来是想利用自己寻找藏宝图,因为自己一直未找到,所以他才没出现。为了防范此人,古月中耗尽心血创了这套钩法,因为他经常半夜炼钩,所以取了“耀月三十六钩”这个名字。这套钩法他从未在人前使用,这是第一次示人,但他想不到也是最后一次。 三十六钩,钩钩环环相扣,招招阴狠歹毒。 连世冠伤口流血不止,感觉阵阵头晕,接到第五招“拨云见日”之时已然退了三步,到十五招“月明星稀”之时,小腿被钩划伤了长长的伤口。古月中暗叹一口气,这一招左手钩在明,右手暗钩攻击对方下三路,可惜对方手中剑过于犀利,居然将自己击退半步,右手钩才短了半寸。 场中险象环生,场外三人却表情各异,连一行仍呆呆的看着小玉一动不动,白空雨带着洛中泽的面具傻傻的看着一心大师。而一心大师忧心忡忡,有些犹豫,虽然不便插手,但也绝不能眼看着古月中继续害人。 古月中用洛中泽的面具害了连世冠两次,但他没想到这个面具最终却害了他。连世冠转身之际,忽然看到了戴着洛中泽面具的白空雨,脑中忽然灵光一闪。 手中剑就在此时也变招了,剑锋忽然变得有些飘忽,但又不失稳重,有些圆润,却也有几分犀利。古月中心里一惊,这套剑法他有些熟悉,因为几天之前连一行曾在赌场使用过,重创了梁三笑和辛平礼。 连世冠所使用的正是“临渊剑法”。 当年他父亲连以莫死在墨空岛,他只身前去,叶圣三曾留下连世冠三日,讲了前因后果。连以莫曾告诉儿子,他将舍命劝说叶圣三,如果因此而死,连世冠绝对不要怪罪叶圣三,连世冠也只得接受这个结果。叶圣三将没有创作完成的“临渊剑法”交给了连世冠,如果将来遇到魔魂剑法,也好有个防范,以备万一。连世冠得到临渊剑法之后并未练习,虽然他听从父亲遗愿不怪罪叶圣三,但怎么能学习杀死父亲之人的剑法。 连世冠恩怨分明,父亲的恩怨与洛中泽无关,他仍旧与洛中泽交好。洛中泽经常与其交流剑法心得,连世冠非常佩服他的剑法,虽然没学“临渊剑法”,也知道这本剑法是无价之宝,平时都是贴身带着。连家灭门后,初时他认为是洛中泽所为,曾拿出这本剑法加以研究,想从中找出洛中泽剑法的破绽,但也只是看了前面几招,就因廖默语对其使用移魂术导致大脑受伤而没有继续练习。 连世冠三招就将古月中击退了七步,第五招出手之时古月中已然到了悬崖之边,第六招之时剑斜刺古月中右腋下,古月中双钩刚拦向左侧,万没想到连世冠的这一剑能如此变招,抽钩回挡已不可能,慌忙纵身跃起。连世冠的第七剑如同一把闪电紧随而至,古月中如果挥钩格挡,定会被震落悬崖,如果不挡,这一剑定会刺入他的小腹。 连世冠眼中怒火手中剑一样犀利,血已染红衣襟,如同当年白庙村一样,但这一次是他要手刃古月中。 二十年,时过境迁,连世冠恍如隔世,但那一幕却如昨日一般,但剑并未刺穿古月中。电光火石之间,连世冠感觉自己被一双大手猛的向后一拉,他回头一看,手中本打算回刺的剑并没有出手,因为他看到了一心大师。 一心大师抬头看去,一个人影一掌击在已经下落的古月中头顶,借力翻身飞起,落地之后一个箭步穿入密林之中。一心大师快步来到树丛前查看,人已不见。回身来到古月中旁边,见他天灵盖已经破裂,已然断气。一心大师翻开他的脖颈,三根梅花针插在咽喉之处,只留个针头在外面。一心大师拔出梅花针放在灯笼下面仔细观看,他想起丁风曾拿着这样的梅花针给他看过,与这个十分相似,难道是同一人? 连世冠刚才所站的地上赫然也有两枚梅花针,夜光之下微微颤动,连世冠手捂胸部,嘴角微微抽动。 连世冠着古月中惨死的样子,虽非自己所杀,也是大仇得报,一时间痛快淋漓仰天大笑,声音之中充满悲凉,想起亡妻,想起挚友,不由得悲从中来,慢慢的转为哭泣之声,忽然一口鲜血喷出,紧接着仰身倒地。 “一心大师,这么多年承蒙照顾,今日您又救了我一次。”连世冠说道,他气息有些不稳,边说话边咳嗽。一心大师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刚包扎好的伤口又侵出少许鲜血。掏出一块黑色的磁铁在连世冠肺部轻轻旋转了一下,慢慢吸出一枚梅花针,三根梅花针躲过了两枚,终究有一枚射中了连世冠。 连世冠病体多年,外加钩伤,肺部又中了梅花针,终于坚持不住晕了过去。 第二百九十五章 痛失亲人 拂晓,朝阳东出,霞光普照。 小玉在重伤之下并不适合挪动,一心大师想等庙里面的僧人赶来再说。 连世冠将白空雨的面具摘下,看着他傻傻的样子,半响之后叹了口气,扭头来到古月中面前。伸手去取古月中怀中的玉佩,却摸了个空,他急忙左右找了找,地方不大,却并没有找到。 “怎么了?”一心大师问道。 “哼,这小子无能,把我连家一件重要物件让古月中抢走了,在动手之前我还看到他拿着,可是现在却不见了。” “会不会被刚才那个人拿走了?”一心大师道,恍惚之间他看见那个人在古月中胸前摸了一下。连世冠脸色一变,如果真是这个人拿走玉佩,那么他很可能就是当年与古月中联手之人。 小玉也醒了过来。 “好些了吗?”连一行忙关切的问道。 “我弟弟呢?”小玉道。 “他...他没事。”连一行不知道该怎么说,小玉看到惨死的古月中,胸口一痛,又险些晕过去。虽然父女感情不好,但怎么说也是她的父亲,她把目光转向连世冠。 “丫头,我确实想亲手杀他,但可惜 他并不是我杀的。”连世冠道。 “小玉,你父亲的确被其他人所杀,此人躲在暗处突然出手,而且身法太快,并没有看清他是谁。”一心大师道。 小玉黯然神伤,对于父亲的所作所为,她早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是造化弄人,偏偏父亲是连一行的仇人。 “陪我再看一次日出吧。”小玉道,说完又吐了一口血。 连一行心痛不已,看向一心大师,一心大师摇了摇头,小玉伤及五脏六腑,就是大罗神仙也无回天之力了。 朝霞映照在小玉无暇的脸庞,如同圣洁的仙女一般。 “我弟弟已然这个样子了,该还的债已经还了,如果可以的话,就把他留在海西寺吧。”小玉道。 连一行点了点头。 “这里真美啊,记得上次我们来这里的时候一起看的日落。”小玉依偎在连一行的肩膀,喃喃说道。 “我好冷,一行,抱紧我。”小玉道。 “小玉,我们回寺里吧,你需要休息。”连一行颤声说道。 “以后你一个人行走江湖,我真不放心,你遇事不要着急,多想一想,千万要沉住气,最最重要的,是不要太相信别人的话。”小玉一口气说了很多,有些喘不过气来。 “小玉,以后我们天天在一起,有你在我身边,别人就骗不了我。”连一行心好痛。 小玉摸了摸连一行的脸,目光之中充满了不舍。当目光转向那两颗松树之时,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她曾说过,好羡慕这两颗松树,每日相依相伴在这里欣赏着美景。可如今一颗却断了,就想他们一样,只剩下孤苦伶仃的一个。 失去了心中所爱,即使风景再美,也没有颜色,与相爱的人在一起,哪里都是春天。 “傻子,任何人都有一死,不要伤心,活着多好啊,你答应我要好好活着。” 连一行眼含着泪点了点头。 小玉慢慢来到悬崖边,迎着东方,她张开双臂,一缕霞光穿过云层中的缝隙恰好映照在小玉身上,风轻拂她的脸庞,她要最后一次感觉这世间的美好,小玉缓缓倒下,倒在这春天的第一个清晨。 - “大师,有话直说吧。”倒在病榻之上的连世冠虚弱的说道,短短五天时间,他好像变了一个人,面容枯瘦,丝毫力气也没有。 一心大师给他把脉之后良久不语。 “连施主,你的钩伤倒在其次,古月中迷药之中含有的“雪山红”阴错阳差的医好了你的病,但药量配比不对。施主多年疾病缠身,已然侵入五脏六腑,猛药入体,短时间激发身体潜能,如同饮鸩止渴,加之大战重伤,已然油尽灯枯。以老衲的医术,本可勉强能够维持个两三年。只是肺部被梅花针刺穿,里面大量充血,恐怕...。”一心大师并未隐瞒,直接说道。 连世冠眼神一暗,死他并不怕,可是自己的大仇并没有报。连一行因为小玉的死一直在崖边五日五夜未曾离开,如果在这样沉沦下去,恐怕命都不保。 “我已安排人去带影儿过来,相信她能劝说连公子。”一心大师知道连世冠担心什么。 连世冠知道自己不久于人世,但他必须将秘密告诉连一行。 - 连一行将酒倒在连世冠坟墓之前,连世冠就埋在他住了多年的小院旁边,连一行听母亲说起过,父亲爱喝酒,爱交朋友。他想起父亲临终之前与他说的话,这也是他们父子这辈子唯一一次谈话。 “这些年你受了很多苦,又经历此事,虽然你心里苦,但你不要忘了,你是连家的人,是我连世冠的儿子,连家的灭门之恨,还有你洛伯伯,这些人的仇一定要报。” “父亲,你放心,我定会手刃仇人。”连一行点了点头。 “我知你性格执拗,行事偏激,以后自己遇事多想一想。”连世冠接着说道,虽然只不过与儿子相认几日,但一心大师说了连一行的一些事,连世冠大致了解了儿子的性格。 连一行看着父亲的眼神有些复杂,最终他还是轻轻的握住了父亲的手。 “那年你祖父在墨空岛出事,哎,叶圣三,哼!”连世冠说到这里,咳嗽了半天又接着说道。 “当年漠北战乱,朝廷派墨将军戍边,墨将军慢慢掌控了漠北,我连家先人是墨将军麾下将士。墨空岛本为墨家所有,连家一直替其看守,后连墨两家决裂,墨家败了,墨空岛也就成了无主之岛。当年你祖父一直居住于此岛,无意之间发现有一间密室,里面藏着墨家的两种绝世武学“墨玉手和魔魂剑法”。这两套武学虽为盖世武学,但也非常诡异,据说墨家之人也很少能修成,修炼之人多走火入魔,非疯即癫。你祖父生性敦厚,为人正直,自然不能偷学墨家之武学。当时墨家已无后人,你祖父发现两种武学乃是害人之物,想一毁了之,但觉得实在可惜,最终还是没有毁掉,可惜就是这么一犹豫,才酿成了大祸。”连世冠断断续续的说到这里,叹了口气。 “两种武学对学武之人可谓无价之宝,你祖父怕担心被人窃取,凭自己的武功怕是难以守护,所以请来了叶圣三。叶圣三,哼!这个叶圣三与你祖父是生死至交,承诺要替你祖父守护这个秘密。可谁知道他居然私自偷学,饶是他叶圣三天赋异禀,武学举世无双,可也终非神人,最后也变得疯癫起来,几次离开墨空岛,将当时武功绝高的两个人击杀于剑下。” 连世冠换了口气继续说道。 “你祖父知道这件事情之后,连夜赶到墨空岛,走之前曾对我说出这个秘密,并说要以命相劝叶圣三,结果却不幸言中。我后来赶到了墨空岛,但听从你祖父遗愿,并没有与叶圣三结仇。叶圣三当时除了说出密室的秘密,还交给了我和洛中泽一人一枚玉佩,并告诉我们这张藏宝图的由来。” 提到了玉佩,连一行苍白的脸显得很尴尬,两枚玉佩都在自己手中被人抢走了。 “墨家先人将武学刻在了密室墙壁之上,墙壁是极地寒沙所制,为的是修习墨玉手和魔魂剑法之时能够提供所需寒气。这种寒气有致幻作用,易导致人走火入魔。所以在墨家人在墙上镶嵌了三个玉盘,玉盘为寒玉玉精所制,能够吸收寒气之中致幻的毒气,可惜因密室年久,玉盘跌落损毁,哼,那叶圣三也真是自负得很,玉盘本来是帮助吸收致幻毒气的,没有了玉盘他还敢偷学。”连世冠冷笑道,多年以后,他依旧对叶圣三的所为难以释怀。 半响之后,连世冠才缓过神来,接着说起藏宝图的事。 “其中一枚玉盘后面的墙壁凹槽之中有一张藏宝图,叶圣三倒是光明磊落,并未据为己有。宝藏是墨家烧杀抢掠得来的不义之财,你祖父与叶圣三商议之后也没想出好办法处理,就让王伏久用残缺的玉盘刻了两枚玉佩,将藏宝图一分为二刻在了玉佩之上。叶圣三也是老谋深算,玉佩吸收寒气会变色,寒气越纯颜色越深,在雕刻玉佩之时用了特殊涂料,只有当玉佩吸收寒气之后,将两枚玉佩重叠到一起就能得到藏宝图了。” “真正的藏宝图呢?” “被叶圣三毁掉了。” “既然玉佩只要吸收寒气可以显现藏宝图,为何必须用墨玉手解开藏宝图的秘密?”连一行不解的问道,那日连世冠曾对古月中这样说。 连世冠摇了摇头,接着说道。 “只有最纯正的寒气才能显示玉佩所有的图案,而只有修炼成墨玉手的人才能发出最纯正的寒气。” “为什么要这么做?”连一行道,最有可能修炼成墨玉手的人就是墨家的人,这样做不是等于把藏宝图留给墨家么。 “说来可笑,洛中泽自行修习墨玉手,他自认为天赋异禀,在武学之上无人能及,却无法参透墨玉手与魔魂剑法。他认为他无法练成,这世上定没有人能练成。他修习墨玉手之后性情大变,行事偏激,曾说如果有人能修成墨玉手,必是旷世之才,才配做这批宝藏的主人。你祖父也曾有这个顾虑,但以为墨家已经没有后人,这墨玉手别人也很难修成,将宝藏图毁掉确实可惜,就同意了叶圣三的做法,想让这批宝藏找个有缘人,看天意吧。”连世冠接着说道,他对叶圣三很是反感,对他的做法也很有成见,如果当年把藏宝图毁掉,连家就不会遭此横祸。 “后来墨玉手重现江湖,接着发生的事,你母亲跟你都说了。”连世冠道。 “丁风得到的那本笔记,是当时追随墨将军的一个叫李西正的人写的,上面记载了当年发生的事,联合古月中和夏中贤陷害我连洛两家洛家的人叫墨清风,这个墨清风已经找到修习墨玉手的诀窍了。”连一行道 “你一定要找到这个人,此仇不报,我死不瞑目。”连世冠道。 想起父亲临终之时紧握自己的手,含恨不甘的眼神,有些扭曲的脸,连一行握紧了手中的剑。 远处的一心大师不由得摇了摇头,面色沉重,如果连一行身边有小玉,也许他会慢慢的转变。小玉的离去让他失去希望,混沌了二十年的连世冠临死之前又在连一行仇恨重担之上又添了一笔,恐怕这个少年以后会走上一仇恨之路。 第二百九十六章 故人已去 安乐谷还是安乐谷,在这里从来不缺少故事,也不会为某个故事驻留。成方涯的故事结束了,瞬间被遗忘了,人如果想安乐,就得学会忘记。 人们常说春风吹不到安乐谷,三月的天,这里却寒冷刺骨。林外寂静无声,好像很久没有人来过这里了。 “怎么进去?”李双双道。 “等那只狗出来吧。”丁风道。 “你是说方醒吗?”李双双哑然失笑,她想起顾侠之曾在这里调侃大白狗是方醒的兄弟。 “不是,是那只大白狗,丁风道,他有一种不详的预感,这里太静了。” 远处松林之间依稀看到有什么东西晃了一下。 “大白狗,快看。”李双双眼尖,立刻招手喊道。“大白,大白。” 丁风缓了口气,大白在的话,这里就应该没事,远处的“大白”在松林里东晃西晃,每次露头距离就近了不少。 “大白,大白。”李双双不停的叫着。 “嘘。”丁风赶紧阻止李双双,他发现“大白”有些不对,因为这个大白是两条腿走路。 “方醒?”丁风道,松林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说话间,方醒从松林里走了出来。 “大白还活着?你看到大白了?”方醒问道。 李双双尴尬的笑了笑,不知道说什么好,心里在想这可不怨她,方醒的个头太矮了,离远了看与大白差不了多少。 “大白怎么了?”李双双这时才反应过来方醒说的话。 “死了,这里已经没有人了,你们来晚了。”方醒叹了口气道。 “什么?夏天启来过了?肖前辈呢?”丁风心里一沉,自己紧赶慢赶还是来晚了。 “被带走了。” 方醒叹了口气,事情发生之后他并未离开,而是在这里等了十几天,并非是他不想离开,而是他实在是没地方可去,温须也死在他手里,温家肯定在四处找他,只有这里才是最安全的。 十天之前的下午,那一天与往常没有什么不同,方醒依旧百无聊赖的躺着。因为宋天画烦他,而他还害怕肖煌候,这些天他都是一个人待着。花千里照旧在宋天画的房间里边喝酒边看宋天画研究他的阵法。 院中的狗只叫了两声,第三声刚叫了一半就没动静了。 方醒一翻身来到窗户前,只见肖红练和花千里已然来到院中,宋天画出门看了看向院中走来的年轻人,有些疑惑,径直向松林走去。 “年轻人,私自闯进来,还打伤主人的狗,你是活的不耐烦了吗?”花千里问道。来人身材很高,略显消瘦,阴阴的站在那里,就像一副冰雕一般。这些天花千里在这里越住越舒服,已然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 “夏天启,是你?”肖红练看清来人是夏天启,短短数日不见,夏天启好像变了一个人,眉宇间透着阴冷,五官比以前更加细长,略显诡异,肖红练第一眼并没有看出来。 方醒暗自舒了一口气,原来不是温家的人,那他就放心了。他并没有出屋,只要不关他的事,他就打算看个热闹。 “肖红练,原来你在这里,也好,省的我再去找你了,肖煌侯呢?”夏天启问道,他话音刚落,肖煌侯走出来房间。 “小子,夏中贤呢,他怎么没跟你一起来。”肖煌侯看不见夏天启,应该是从声音听出只有夏天启一人。说话之时头他在侧耳倾听,方醒估计肖煌候与他有一样的疑问,为何夏天启能无声无息的破了宋天画的松林阵? 夏天启眉头一皱,肖煌候肯定是从马三嘴里们知道伯父的,这个多嘴之人,将来有机会一定要杀了他。 “肖瞎子,蓬云寺一别,没想到你躲到这里了,如果不是曹泊名那个胖子,我还真找不到这里。”夏天启声音也变得有些尖,听着有些刺耳。 “妈的,这个曹泊名,早知道就宰了他了,丁风就是心慈手软。”花千里冷哼了一声,愤然低声骂道。 丁风听方醒说道这里,心里暗自悔恨,当时花千里提议杀了曹泊名,丁风不同意,无辜伤人性命岂能心安。况且曹泊名经历了那件事之后晓得了凶险,已无心在安乐谷讨生活,他最后听从丁风的建议,离开安乐谷,临走之时说想去江南,哎,早知当时把他留在这里好了。 “当时我也奇怪这个夏天启怎么进来的,我虽然没见过他,但一看他就不是好人,大白当时就躺在他旁边,我以为被他打死了,难道没死?”方醒道。 “快说后来怎么样了。”李双双有些不耐烦。 “后来...”方醒不敢惹这个姑奶奶,继续说了下去。 “看来夏中贤已经死了,你得到了他一身的功力了吧,不然你这样一个为了活命用父亲挡剑的懦夫,怎么敢一个人来这里。”肖红炼道,他听马三说起蓬云寺的经过,心里最瞧不起这种贪生怕死之人,一开口就揭开了夏天启的伤疤。 方醒听肖红炼如此说话,心中暗道肖煌候年轻之时锋芒毕露,傲气凌人,这个肖红炼不次于当年的肖煌候。夏天启傲气凌人的表情刹那之间就如同蜡油融化了一样苍白而扭曲。方醒知道接下来双方肯定不用废话了,他见过很多这样的年轻人,基本三句话之后就得动手了。 “肖红炼接了夏天启多少招?”丁风道。 方醒此时想起夏天启的剑法还心有余悸,这是他迄今为止见过最精彩的一场决斗。他绰号赛班输,眼力非同一般,他描述这一场战斗也是颇具艺术气息。 冲天的剑浪一浪一浪的冲向船舷,一浪胜于一浪,气势汹汹,杀机尽显,却有一丝飘逸蕴含其中,仿佛剑浪有了生命一般。船淹没于剑浪之中,飘摇着,每一次都凶险万分,剑浪之中,船劈波斩棘,化剑浪为点点浪花,浪峰过后,船却依旧,浪有停的时候,船却永远浮于其上。 李双双看方醒摇头晃脑的形容肖红练和夏天启那一战,忽然想起了圣手秀才。 “说什么呢,什么船啊浪的,能不能说人话。”李双双道。 “你一个大姑娘,能不能淑女一些。”方醒本来陶醉其中,一下子被破坏了气氛。丁风倒是没说什么,他理解方醒的比喻,肖红练的剑如同排山倒海的剑浪,而夏天启剑法攻受兼备,如同剑浪之中行驶的船,方醒不愧是匠人出身,能把一场决斗比喻这么贴切。 “前十招势均力敌,小肖的剑法真不错,肖前辈这些日子每日调教他,他长进不少,我觉得他比老顾的剑法要好,那个顾侠之号称什么剑法一流,嘿嘿。”方醒说着说着又口无遮拦起来,不过当他看向李双双的眼神之时立刻接着说了下去。 “三十招,就三十招,肖红练的剑就脱手了,要说这个夏天启,他看着有点,怎么说呢,不太像人,对,没有生气,冷冰冰的,宋天画也很冷,但看着起码还像个人。” “三十招。”丁风皱了皱眉,肖煌侯号称肖三剑,当年很少有人能接的住他三剑,他本有两把剑,后来领悟了万物皆可为剑,这第三剑就是以万物为剑,对于剑法理解已臻化境。肖红练在肖煌侯身边一个月余,他领悟能力很强,肖煌侯倾囊相助,这段时间剑法定突飞猛进,可尚未接的下三十招,连一行说他只能接夏天启三十招并不为过。 “夏天启只用剑?并未用掌吗?”丁风道,以夏天启的一身内力,墨玉手想必已然练成。 方醒摇了摇头。 “他剑法如此厉害,何须用掌,现在想起他的剑法我还觉得冷,感觉他的剑上带着一层寒气,小肖最后的几招剑法有些呆滞,握剑都握不稳。” 丁风想起了夏中贤的剑,也是带着一股寒气。 “后来呢?” “后来我就不知道了?”方醒道。 “哦?”丁风和李双双都很惊讶。 “我看肖煌侯低声和花千里说了什么,花千里去了松林,我也跟了过去。我离开的时候小肖刚好被打败,不过夏天启并没有伤他。”方醒道。 丁风清澈的双眸看着方醒,方醒表情很无辜。 “我是担心花千里有危险,等我在回来的时候,一个人也没有了。”方醒道。 方醒没有说实话,他并不是担心花千里有危险,而是想去松林里躲一躲。 “什么意思,一个人也没有了,他们去哪了?”李双双不明白。 “我猜是被夏天启带走了,不然肖煌候怎么会离开这里。”方醒道。 “花千里和宋天画呢?”丁风问道。 - 两座坟,一座是花千里的,另一座是宋天画的,上面用的土很新,冻土太硬,方醒只好收集了些沙土把他们埋起来。 “他们怎么死的?”李双双眼角泛着泪光,没想到月余日未见居然天各一方了。丁风久久不语,花千里对别人不近人情,但为肖煌侯这唯一的朋友奔波半生,宋天画为师仇与肖煌侯为敌半生,从来都是光明磊落的出手。这两人虽性格怪异,但都是重情重义之人,值得敬仰。 “谁杀了他们?”丁风道。 “一个蒙面人,看不见容貌,约有五十多岁的年纪。”方醒道。 他跟着花千里进了松林之后,想到这里已然被夏天启发现,以后就不再安全了,想悄然离开。可终究有些过意不去,毕竟与这些人相处了这么多天,就这么走了,自己也太不是人了,正在犹豫之时就看到花千里出事了。 他猜得出花千里来松林肯定是找宋天画来了,花千里正在松林里左转右转,三十米开外的方醒只看见寒光一闪,花千里随之倒下。半响之后一个蒙面中年人才缓缓从树后走出来向里面走去。从他的步态看得出,是一个中年人,而从他从容的身法也看得出他对松林的阵法很熟悉,几个转身就消失在松林深处。等天黑之后,快要被冻死的方醒才敢起身,他先去看了看花千里,发现他居然身中五剑,致命的剑在喉咙,胸口两剑,左右剑各一剑。花千里有些奇怪,他只看见剑光闪了一下,为何会中五剑?在花千里前面十米之处,他看到了倒地而亡的宋天画,同样身中五剑。方醒剑法不在行,但也知道如果一个人可以一招制敌,那么绝对是一剑封喉,为何要出五剑,而且从剑的走势上看,不可能是一招,这个人为何要这样做?方醒多年制作兵器养成习惯,善于观察细节,虽然只是匆匆看了一眼,也发现其中的怪异之处。等他小心翼翼的回到松林深处的院里,这里已经空无一人。方醒想离开,却不敢,他只有等,他知道丁风早晚会来。 寂静的院落同一个月之前一样,但已物是人非。 丁风三人坐在炉火旁,久久不语,月余之前,他们在这里把酒言欢,可是今日酒虽在,友人却已去。 人生枉然,悲伤无常。 第二百九十七章 喜结良缘 “杀花爷的人定与夏天启是一起的,夏天启一个人进不来松林,肯定是他带着夏天启进来的,也许这个地方就是他告诉夏天启的,曹泊名也是他找到的。自从蓬云寺事情之后夏家早已分崩离析,夏天启刚回漠北就来到这里,凭他一个人绝对不能找到曹泊名。”方醒道。 丁风点了点头,方醒分析的很对,不过他现在想证实另一件事。 方醒和李双双不明白丁风为何又来到花千里和宋天画的坟前,傍晚的时候他们刚祭拜过,丁风接下来的动作却让二人都惊掉了下巴。 “花爷,对不起了。”丁风说完拿起铁铲开始挖花千里的坟 “丁兄弟,你这有点过了吧,你是不信我的话?”方醒有些生气,他以为丁风不相信他说的话,不相信花千里已死。 李双双拉住了他,丁风这样做必然有他这么做的道理。 这里的天气还很冷,尸体并未腐烂。三人再见老友容颜又是一番悲伤。丁风将二人伤口仔细反复的看了几次,脸色变得沉重。致命处都在喉咙,其他的伤口很长很深,上面的血迹很少,翻开之后可以看到肉已经发黑。 “有毒?”李双双道。 丁风摇了摇头,如此剑法之人何须用毒剑。他想起夏中贤的剑,与他动手之时剑招变换倒在其次,最难应付的是他剑上的寒气。每次与他的剑相交,都会有一种寒气传来,这种寒气与墨玉手的寒气一样,刁钻难缠,难以抵挡。 “这是魔魂剑法,这五剑是一招,剑法太快,所以方兄弟只看到剑光闪了一次。”丁风道。 “不可能,我虽然不懂剑,但一招怎么从这五个方向出剑。”方醒道。 丁风没有回答方醒的疑问,这是他第一次看到魔魂剑法在人身体上的剑痕。他以前只是在想剑法的绝妙和狂乱,未曾想到剑法之中蕴含的寒气。这种寒气除了让对手难以抵挡,一旦被剑刺中,寒气将皮肉冻伤,这种伤口绝难愈合,寒气继续慢慢侵蚀,伤口必将腐烂,即使无法立时击杀对手,最终也会因此而丧命。 “看来这个人就是是墨清风了。”李双双道,丁风跟她讲了笔记上的内容。 丁风点了点头,这个人的剑法绝非独眼李西正可比,李西正的魔魂剑与之相比如同东施效颦,只有其形,无有其髓。 “他的魔魂剑法已成?”李双双很少见到丁风如此严肃,不由得有些担心。 丁风没有回答,因为他也不知道。他决定回南口镇,夏天启肯定会回南口镇,方醒此时从丁风口中得知温家被灭门了,也打算离开漠北去南方。 在离开漠北之前方醒要办一件事,花千里曾说过要帮马三重新炼他的奔雷刀,曾把冶炼的办法较给了方醒。如今花千里走了,方醒知道花爷从不喜欢欠别人人情,他要帮花千里把马三的刀重新炼制,即帮花千里还个人情,也算还了花千里交给他冶炼术这个人情。 “你可以在这里等马三,我和顾侠之曾约好找到马三之后,他们来这里找我。”丁风临走之前告诉方醒。 - 漠北江湖这段时间最受瞩目的人无疑是夏天启,而最受关注的事绝对是谢方德与夏小美的婚事。南口镇夏家张灯结彩,陆伯忙里忙外,今日是夏小美结婚的日子,根据漠北的风俗习惯,先在女方家举办仪式,第二日新郎才会带着新娘回男方家。新郎夏方得意气风发,不停的与来宾寒暄,很少露面的夏丘山也不得不抛头露面接待来客,毕竟夏家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奇怪的是夏家主人夏天启却一直没有出现,新郎父亲谢开先也只不过在席间待了一会儿,就以身体不适为由离开了。 夏小美有些心神不宁,在天州城与大哥仓促一面后再也没有消息。这几天江湖之中的传闻很多,短短几日之间温家灭门,重伤司马文山,传言神乎其神。夏小美对大哥的做法非常不满,杀戮绝非解决事情的办法,重振夏家绝不能四处树敌,虽说父仇不可不报,可绝对不能滥杀无辜。但这并非她心烦意乱的原因,让她心神不宁的是因为马三。自从上次那件事之后,她每天都会做同样的梦,梦到到那日被迷晕的场景,渐渐的她的记忆恢复了,想起了马三为了她的清白不惜性命,重伤也未曾退后半步。想到他坚毅的身影,无畏的气势,当然也想起自己迷离之间贴近他时,他那紧张无措的样子。夏小美痴痴的想,有时害羞,有时伤感,她知道自己已经爱上这个豪放不羁的男人了。如果说对丁风的好感是欣赏,那么对马三才是真正的爱慕,可偏偏马三在蓬云寺帮着肖煌候与父亲为敌。 她同意这门婚事是为了夏家,守住父亲辛苦创下的基业。父亲在的时候她百般拒绝父亲安排的婚事,如今父亲离去,她却主动与谢家联姻,也许这就是她的命吧,始终逃不脱。 - 春宵一刻。 谢方得已醉,他轻挑开盖头,看着美艳的夏小美。 在别人眼里,夏方得英俊潇洒,知书达理,武功还不错,是漠北多少女子心仪之人,夏小美有些木然,在她心里,夏方得不及马三万分之一。 谢方得盯着夏小美看了许久。 “我知道你为什么要嫁给我,是希望得到我谢家的庇护,放心,既然我娶了你,你们夏家的事就是我的事,以前属于夏家的马上就会收回来。” “我这样做是为了我父亲,毕竟他与我那过世的岳父交情匪浅。”谢方得坐下来,喝了一口菜。 “我这个人有洁癖,别人用过的东西我不会碰,今后在外人面前你我相敬如宾,私下里谁也不用管谁,你就安安分分的享福,不用抛头露面,夏家的事我会替你打理。”说完这些,谢方得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转身离开了。 红烛忽明忽暗,灯下的夏小美陷入了沉思。谢方得话里有两个意思,第一个他认为那日在西山别院夏小美中了春药之后已然被玷污。第二个意思却让她心寒,她本打算利用谢家重振夏家,结果可能引狼入室。” 这一次谢方得来漠北带来了八个人,先后被谢方得以帮助夏家为由安排到了夏家的八个分堂。看来他早有预谋,哼!夏家经营这么多年的基业,岂是他安排几个人就能抢走的。夏小美暗付道。 她很容易证明自己的清白,只需让他看看自己肩上的守宫砂,她并未辩解,谢方得在乎的是夏家的财产和势力,她解释不解释都无所谓。她与谢方得本是互相利用,没有感情的婚姻,不与其同房正好还顺了自己的意愿。 夏小美感觉很累,她早已厌倦了这样的生活,想彻底离开这里。她决定等度过这个难关,将夏家交给大哥之后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 长夜漫漫,满腹心事无人诉说,夏小美来到了东山之上,上一次马三在这里把从沙漠里带回的解药交给了自己,救了大哥夏丘山的命。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深夜之中,会有人来这里。 这里是一片草原,视线很好,虽然月光很弱,但远远的也能看到两个人向这边走来,夏小美忙躲在一块石头后面。 “你现在需要找个地方安安静静的修习内力,如果还不能将那股内力化解,你随时可能经脉错乱。”说话之人声音沙哑,听得出是个老者。 “哼,今天我妹妹结婚,我说什么也得过来看看。” 夏小美一喜,这是大哥夏天启的声音,她没有站出来,西山别院之事后,她清楚大哥并不太在乎自己。 山上的风很大,夏小美距离二人越二十米左右的距离,她在下风口,听得很清楚。 “你妹妹嫁给谢方得,也算是天作之合,有了谢家的帮衬,你们夏家肯定会更好,你现在最主要的是身体。”老者关心的说道。 “哼!谢家,小美这个丫头,想得倒是不错,可惜这是引狼入室。”夏天启道。 “谢开先大侠与你父亲交好,谢大侠乃大仁大义之人,你怎么能如此说。”老者道。 声音断了许久,夏天启才再次开口。 “你为何要帮我?你到底想要什么?你到底是谁?”夏天启一连串的疑问。 第二百九十八章 贵人相助 “年轻人,你疑心太重了,到现在还不相信老夫。如果没有我,前几日你已死在肖煌候手里了。老夫拼尽内力治疗你体内的反常内力,你应该知道老夫是诚心诚意的帮你。至于我想要什么?凭老夫的武功,什么不是唾手可得?还需要从你这里得到吗?我是谁不重要,多年前夏中贤帮过我,我只不过是还他一个人情罢了。”老者道,他身材并不高,也不壮,但颇具威严。 夏天启第一次见老者是在十日之前。与司马文山西山马场一战之后,体内那股内力越来越难缠,只要他修习墨玉手就会感到腹部巨痛,有几次险些伤及筋脉。最后他做出来一个万不得已的决定,准备把这股内力逼到一处,毁掉一部分内力彻底除掉它。 这时,早已跟踪他许久的秋凌志找上门来。 沙漠一战会后血沙帮损失大半好手,又被前来寻找解药的马三杀个干净,只活下来了秋凌志,躲在沙漠里苟延残喘了几个月,听到夏家败落的消息这才敢走出沙漠。躲避仇家首选的地方当然是安乐谷,可没几天又听到夏天启重回漠北了,秋凌志变成了惊弓之鸟,他这个人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几个月苦行僧的生活让他感觉过了十年之久,身高马大威风凛凛的他被操磨得与他那贼眉鼠眼的叔叔秋老二差不多了,说什么也不愿意再回沙漠了,看着镜子里沧桑的老脸心一狠,与其这样还不如做个彻底的了断。事也凑巧,他居然在街上遇见了夏天启,这是上天给他的机会,他准备找个机会下手。 跟踪了几日恰好遇到夏天启筋脉错乱,险些走火入魔的空档,秋凌志不由得扬天长叹运气太好,他毫不犹豫立刻出手,夏天启根本抵挡不了几招,堪堪要丧命之时,来了一个蒙面老者,几招就将秋凌志斩于剑下,救了夏天启一命。 临死的时候,秋凌志又扬天长叹时运不济。 老者救了夏天启一命,还不惜耗费内力给他疗伤,连续几天终于将夏天启体内的那股内力化了个七七八八。老者始终蒙着面,夏天启问他是谁,为什么要帮自己,老者只是说他是夏中贤的好友,不管怎么说,老者是真正在帮自己,夏天启也就暂时相信了他。 老者带着夏天启找到曹泊名,然后找到了松林,击败肖红练之后,与肖煌侯动手之时,夏天启又丹田剧痛,高手对决,岂容半点差错,他只记得被肖煌侯一掌击晕,醒来之时已经在别处了,是老者救了他,告诉他肖煌侯叔侄二人已经被他杀了。 “这股怪异的内力有办法清除吗?”夏天启问道。 “这是纯阳内力,与你的纯阴内力水火不容,可奇怪的是为何在你体内共存?”老者道。 “到底能清除吗?”夏天启有些不耐烦,以前夏天启的自控能力是最让人信服的一点,也成就了他,最近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火气,变得很暴躁。 老者眼中寒光一闪,看了一眼夏天启,随即又缓和了下来。 “这不可能是你伯父传给你的,能在你完全无察觉的情况之下下手,而且手法如此精妙。据我所知如今江湖之上能有这样本事的也超不过五人,丁泊水,李方伦,谷山子,海西...。”老者边想边说出一个个名字,都是当今武林声名显赫之人,其中李方伦就是李双双的父亲。 “妈的,难道是那个秃驴?” 夏天启听到海西二个字之时脱口而出。 “哦?你遇到过海西?”老者问道。 “绝对是他。”夏天启想起那晚海西大和尚拍了自己一下,自己经脉有些麻酥,与这股内力发作之前有些相似,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个老秃驴会给自己留了这么一手。 “那应该不会错了,要是他就更不好办了,海西大师以内力深厚闻名,其早年未出家之时也是江湖中人,后来出家才修习佛家内力,他的内力既有佛家内力的浑厚柔长又带着他在早年间内力之中的那股霸道。” “那可怎么办?”夏天启道。 “大和尚当年本也没什么名气,可是他得到一个高人的指点,内力才突飞猛进,闯出了名堂。那位高人说他有佛缘,并未收他为徒,他后来还真出家了。”老者继续说道。 “那位高人是谁?”夏天启好奇的问道。 老者好像深深的陷入了回忆之中,半响才缓缓说出了一个人的名字。 “叶圣三。”声音里面充满了复杂的语气。 夏天启也沉默不语,叶圣三是何许人,如果是他传授海西大和尚内功心法,自己体内的怪异内力恐怕真就不好办了。 “难道真没有办法吗?”夏天启成了爱提问的书生了,他此时怨气冲天,却不敢发火。 “也许只有一个人能帮得上忙。” “谁?” 老者并未回答,目光深邃的看着远方,那个人多年未见,那个地方也多年未去了,是啊,应该去看看了。 “最近不要再动用内力了,如果再出现反噬的状况,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你了。”老者道。 夏天启点了点头,也只好如此了。 夏天启最近非常冲动,就在昨天在回南口镇的路上遇到了马三,只是远远的看见,但夏天启确定是他。马三与顾侠之和另一个他不认识的人在一起,如果没有老者阻拦他肯定出手了,事后他也奇怪,为何自己会变得如此冲动,看来与自己吸收的内力有关吧。 等夏天启二人离开许久,夏小美才从岩石后面走出来。她在二人对话之中听出个大概,大哥内力出了问题,需要找人帮忙。 二人走的方向是向西而去,大哥最终还是不打算回家。 - 次日,夏小美与谢方得起身回天州城,男方家又张灯结彩办了婚事,喜事办了三天,高朋满座,很是热闹。谢家是天州城第一大家,江湖之上有头有脸的人基本上都到了。 谢开先也偶尔出来招呼一些重要的宾客,夏小美每日请早安的时候也并未见到他。婚后第三日,按风俗来讲是回娘家的日子,谢方得也迫不及待的跟她回漠北,夏小美更加深信自己对谢方得想看法没有错。 这一次谢方得又带了两个人,其中一个人夏小美早有耳闻,如果有这个人帮助谢方得,那么她可能真斗不过谢方得。 第二百九十九章 解救马三 南口镇。 丁风走出了万花赌坊,万花赌坊上上下下转了个遍也没有看到胡大老板,他只好坐在了赌桌前面,一个时辰之前的一百两银子变成了两千两银票,他看得出赌场有一点乱,料定胡大老板并不在这里。 丁风同胡大老板动过手,此人不但武功厉害,城府极深,诡计多端,希望连一行不要出事。 李双双摸了摸丁风的胡须,随手薅下来几根。 “你这易容术也不错啊,看着挺像真的。” 丁风疼的一咧嘴,对这个大小姐也很无奈。 “我觉得你这种装扮才符合你的气质。”丁风笑道。 李双双一身粗布衣服,头上戴着包巾,看着像一个村妇。 “哼。”李双双对丁风给自己找的这身衣服很不满意,她的嘴还是不饶人。 “我一直没发现你原来这么胆小,你是怕夏天启还是怕谢方得?”李双双笑眯眯的问道。 丁风理也没理她,转身向千楹酒馆方向走去。 李双双忙跟了上去,她眼角余光看到了街角处有两个人,感觉背影有些眼熟,等她扭过头再看的时候,那两个人已经转到另一条街了。 吕二娘也没认出丁风,她认出了李双双,这才认出了粘着胡须的丁风。 丁风摸了摸胡须,感觉还不错,看来顾侠之留胡子也是有原因的。从安乐谷离开之后他与李双双又去了泉石镇和古风口,都没有夏天启的消息,他是夏家的仇人,为了不惹麻烦,所以才易了容。 丁风看着吕二娘略显憔悴的脸,他有些不忍心告诉他实情。 “夏中贤是否已经...?” 丁风点了点头。 “你亲眼所见?” 丁风叹了口气,夏中贤连尸骨都被狄然融化了,实在是死得太惨,他不想提,逝人已去,何必在伤活着的人的心呢。李双双拉住了吕二娘的手,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了出来,感叹吕二娘的命运如此多舛。 “二娘,最近可听过东海帮帮主肖红练的消息?”丁风问道。 吕二娘当年经营酒馆,人长得漂亮,江湖上的人都愿意来这里,渐渐的这里就成了江湖中人聚散之地,各种信息知道得多,索性二娘做起了信息买卖的生意。加上夏中举的暗中相助,大家都给面子,一来二去越做越大,二娘为人仗义,做事爽快,左右逢源,朋友越来越多,最后真成了“四个不能惹”的人之一。 “听说东海帮最近变化很大,肖红练消失一段时间,忽然又回来了,辞去了帮主之位,然后就离开了。” “什么时候的事?” “应该在初四,今天是初十,算起来是六天之前。” 丁风舒了口气,修长的手指摸了摸消瘦的脸庞,如此看来肖红练还活着,并没有落入夏天启的手里。这个消息可大出意外,肖红练将海清帮改名为东海帮,起这个名字是因为他父亲肖东海,绝对不会轻易将帮主之位让于旁人。 “现在东海帮的帮主是谁?” “一个叫厉雨石的人。” “厉雨石?”丁风和李双双互相看了看,二人都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听说这个人不久前才加入的东海帮,忽然之间就成了帮主。” “据我所知,东海帮内部也不怎么和睦,此人这么短时间能一跃而成帮主,定有不凡之处。”丁风道。 “这个人四十多岁年纪,以前在江湖上从未听说过他,肖红练亲自认命他接替帮主之位的。”吕二娘道,最近她心情不好,也无心仔细打探这些消息。 “肖红练自己任命的?怎么从来没听他说过这个人。”李双双同样有这个疑问。 丁风摇了摇头,他从未听肖红练说起这个人。 “这个人以前是狄家酒楼的掌柜,原来的掌柜狄然不知为何忽然消失了,厉雨石接管了酒馆。自打他成了东海帮帮主之后,现在的各地的狄家酒馆都成了东海帮的分舵,特别是泉石镇的狄家酒馆,温家一倒,立刻将势力渗透到了泉石镇各行各业之中。”吕二娘道。 狄然与独眼人李西正一样,都是墨清风的人。如此看来,墨清风不但要重现墨家的武学,在财富与势力上也要重振墨家,野心的确不小。那个与夏天启在一起的老者定是墨清风无疑了,他抓了肖红练,逼迫他让出帮主之位。狄然在漠北各地开酒馆就是为了今日,只不过这个胖子没等到今日,接替者是这个厉雨石。 - 今日注定是一个不寻常的日子,傍晚的时候丁风遇到了马三。 马三在遇到丁风之前来的南口镇,他和顾侠之也是从安乐谷来南口镇,所以与丁风并没有相差几日。 马三是被顾侠之和王安清从天州城西山别院之中救出来的。 西山别院建在天州城西面的山上,这里聚集了天州城富豪的别墅而闻名。王安清当时就在这里被人迷晕,顾侠之听老猫说马三曾经在这里出现过,从平安驿一出来就来到了这里。一路之上发现有人跟踪,顾侠之和王安清都是江湖老手,二人兜兜转转几个圈,就在胡同里面堵住了跟着自己的三个人。这三个人武功还算可以,只不过他们遇到了武功更可以的顾侠之。三人之中一个轻功很好,另一个黑脸汉子的拳法也颇有模样,而年纪轻一些的长得比较俊俏。顾侠之略微使了点手段,三个人就全招了,他们是三兄弟,姓梁,老大绰号草上飞,梁老二人称铁臂神拳,老三绰号玉面螳螂,绰号倒是挺符合三人的身手和气质。 俗话说无巧不成书,三人正知道马三的住处,当日在西山别院他们曾出手想拿下马三救夏小美,被马三打了个屁滚尿流。这一次依旧是夏方得交代他们要跟着顾侠之,至于原因他们并不知道。 西山别院的一间别墅,别墅很大,也很隐蔽,藏于密林深处,如果不是有人带着,真是很难找到。马三被人藏在别墅最深处的一间房间之中。他伤得很重,还下不了床,护院门听说马三独自一人将劳家四兄弟打的死的死,残的残,怕马三恢复气力,每日在饭菜里面加点麻药,马三浑身上下一点力气也没有。 顾侠之没几个回合就收拾了护院的五个人。 麻药加上重伤,铁打的马三已然脱了相。 “老顾?”马三吃了药之后好久才认出眼前之人是顾侠之。 顾侠之松了一口气,仔细检查了马三的伤势,应该没有什么大碍,只要能认人,说明精神还正常。 “谁把你打伤关在这里的?” “谢方得。” “谢方得是谁?” “谢开先的儿子。” “为什么?” “因为夏小美,当日...。”马三断断续续将当日的情形说了一遍,他没说夏小美中了春药的事。 “你抢了别人的媳妇,把你打成这样是轻的。”顾侠之的嘴永远如同他的剑一样锋利。 “要是我,直接要了你的命。”顾侠之又补了一刀。 “你...你得先有个媳妇让我抢才行。”马三的嘴同样不饶人。 “你这辈子早晚死在这张嘴上,既然有精力斗嘴,你应该能爬起了吧,咱们得先离开这里。”顾侠之道。 “后面的屋子里面还有一个人,也一起带走吧。”马三道。 “谁?”顾侠之道。 “李才安。” “原来他在这里,他也被囚禁了?”顾侠之知道李双双一直在找她二哥,没想到他也在这里,不过让他奇怪的是谢方得为何要囚禁他。 隔壁忽然传来了声响,顾侠之和王安清一愣,护院还在院子里躺着,而且刚才他们特意转了转,并未觉察到隔壁有人。顾侠之出门跃上房顶,看到后院一个人影向远处跑去,距离很远,但看得出他怀中抱着一个人。 李才安的房间空无一人,门开着,显然他是被刚才的那个人带走了。但现在顾不了这个不二剑客了,当务之急是带马三离开。 安全的地方很多,这一片别墅之中大多数的主人都是偶尔才过来,平时只有护院的人在看守,他们三人找了个距离这里比较远一座院落躲了起来。 “独眼曾说要将他带到墨园之中,给李西正当药引子?”顾侠之好像在自己家中一般,取出柜子之中的酒喝了几口,这句话是问王安清的,同时手指了指马三。 “是,我的确听到独眼这么说的。”王安清正在给马三换药,随口答道,他声音有些低落,他与师兄马三的感情很深,见师兄伤势如此之重,实在是担心他能够恢复。 顾侠之挠了挠脑袋,囚禁马三的是谢方得,独眼却要将马三送到墨园,他俩之间是什么关系? 谢方得何许人,谢开先大侠的儿子。 独眼与谢家有关系的这个消息一定要告诉丁风。顾侠之决定立刻回漠北,三人商议之后,因王安清武功已失,他一个人化妆改扮离开天州城,暂时回老家南方,马三和顾侠之赶往漠北。因为马三无法骑马,只能做车,所以走得很慢,到了安乐谷伤势好了大半。 在宋天画的松林见到方醒之后,马三很难过,花千里与他虽然只有一面之交,二人却惺惺相惜,没想到转眼就天人两隔。 马三听说夏小美要结婚,和顾侠之又马不停蹄的赶到了南口镇。 第三百章 出乎预料 狄家酒馆。 “千日醉”依旧甘香醇厚,即使换了新主人。 马三一口气喝了三碗,立刻觉得浑身通泰,伸手要摘下头上的帽子,顾侠之急忙拦住了他,二人乔装来的这里,万一让谢方得的人认出来可就麻烦了。 “小二,听说你们的老板换了,以前的胖老板去哪了?”顾侠之拉住端菜的小二问道。 “胖老板?大爷,您说的是狄老板啊,他好些日子没来了,现在是厉掌柜的负责。”小二道。 “就是厉雨石吧,他在吗?”顾侠之接着问道。 “在的,他在后厅,我给您叫一下?”小二道。 “不用了,我也就问一下。”顾侠之道。 小二没有太在意,就忙别的去了,过了一会儿,看到厉雨石和谢方得从后面走了出来,想跟两位顾客说一声,回头看之时,人已经离开了,只留下了一锭银子在桌子上。他有些恍惚的挠了挠头,自己一直在这里,怎么没看到这两个人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呢。 “怎么了?”马三的酒还没尽兴,就被顾侠之从酒馆里拉了出来。 顾侠之躲在角落里,眼睛盯着对面狄家酒馆的门口。 马三一眼就认出其中一个人是谢方得,他立刻拔出腰中的刀想要冲过去。 “你干嘛?”顾侠之一愣。 “那个人就是谢方得。”马三怒气冲冲的道。 顾侠之脸色一变,他按住了马三,刚才在饭馆内听见身后两个人说话,声音是如此的熟悉,回头看见那个说话之人是一个年轻的贵公子,赶紧拉着马三离开了。 “你确定是那个年轻的?”顾侠之指了指那个年轻的贵公子,与他站在一起的是一个中年人,衣着虽然同样华丽,但从二人对话的态度可以看得出来年轻人才是主子。 “扒了骨头认得皮。”马三咬牙切齿的说道。 顾侠之听着这句话怎么这么别扭,他也没在意,而是死死的按住马三。 “别惊动他,现在咱们去找丁风,我有件事得跟他说。”顾侠之道。 “去那里找他?”马三道,他看顾侠之严肃的样子,知道他肯定有大事,此时谢方得已然走远。 “如果他在南口镇,他喜欢去的地方无外乎那么几个。”顾侠之道。 “如果不在“常春阁”,可能就在“万花赌坊,要不然就在“千楹酒馆”。”马三把可能的地方先后排了一下序,不过顾侠之第一个去的就是千楹酒馆。 丁风果然在千楹酒馆。 马三轻轻拍了一下丁风肩膀,二人互相看了一眼,默默的点了点头。虽然只是分别一段时间,但都经历了一番劫难,朋友之间并不需要太多的话语。 “李双双呢?”顾侠之问道。 “在里面与吕二娘聊天。”丁风道。 “夏天启与马三一样,也被谢方得囚禁了,不过好像被崆峒派的人劫走了。”顾侠之道。 马三瞪了顾侠之一眼,显然对“囚禁”二字很不满意。 “谢方得,他怎么会囚禁李才安?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丁风道。 “也许还与独眼李西正有关系,如果我听得没错,谢方得可能就是墨公子。”顾侠之道。 丁风这一惊非同小可,他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说了一下狄家酒馆遇到的那个年轻人。 “我听那个人的声音很熟悉,与在墨园遇到的墨公子声音很像,他们可能就是同一个人。”顾侠之道。 丁风陷入了沉思,这个消息太过震惊,如果谢方得是墨公子,那么墨清风就是自己的师伯谢开先。 “这件事非同小可,我们不能轻易的下结论。”丁风道。“另外,先别告诉双双,以她的脾气,肯定会直接去找谢方得,万一中间有误会,就麻烦了。”丁风道。 - “大哥,姑爷这几天都在做什么?”夏小美站在窗前看着院内光秃秃的几颗柳树,大婚过去了些日子,但夏家里里外外依旧张灯结彩。 夏小美的大红衣袍艳丽得有些刺眼,与她略显憔悴的容颜不太协调。 “姑爷最近很忙,拜访了很多漠北江湖的头面人物,看样子跟这些人关系处得还不错。”夏丘山道。 “他经常见的都有谁?”夏小美问道。 “边帮的常笑烈,好像是要一起做沙漠北的货运生意。霸刀堂堂主关大刀,也经常在一起,还有厉雨石。” “厉雨石,东海帮的新帮主?”夏小美道。 “就是,这个人这几天就在南口镇,每天跟姑爷在一起,而且...”夏丘山犹豫了一下。“好像他们以前就认识。”夏丘山接着说道。 “厉雨石以前在狄家酒馆做大掌柜,突然之间就接手了东海帮,咱们在清风口的生意有了东海帮的帮助,利润翻了好几翻。”自从夏天启离开之后,夏丘山也不得不出来打理生意了,因为谢方得的介入,夏家在货运,丝绸,钱庄等生意上恢复了大半。 父亲在世的时候说过狄然这个人不简单,也是江湖中人。大哥曾对狄然出手,最后派去的人无影无踪了,事后狄然却什么也没说,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可想而知此人的可怕。厉雨石也像狄然忽然出现,看样子更不简单,谢方得早与其相识,难道狄家酒馆的生意与谢家有关?想到这里,夏小美心里有了一丝寒意。 “刘半山的母亲接回来没?” “已经接回来了,找了最好的大夫给医治的,放心吧,小姐。”夏丘山道,刘半山是青风口堂主,夏小美听说他母亲病重,特意把他母亲从外地接过来,找最好的大夫医治,让孝子刘半山颇为感动。 “堂叔家的燕子年纪也不小了,我看姜副堂主这个小伙子不错,二人年纪相貌都很般配,你让姜堂主过来一趟,我给撮合一下。”夏小美道,姜彪是西沙堂副堂主,小伙子二十出头,这次夏家有难,西沙堂堂主修烈招呼也不打就走了,西沙堂全靠姜彪维持,有几次争斗挂了彩,看得出他对夏家忠心耿耿。 夏丘山点了点头。 “刘老二最近怎么样?” “西山马厂的生意还是没有起色,姑爷最近几次与刘老二见面,好像是想在马厂那边增加人手。”夏丘山道。 “防着点刘老二,重要的事不能告诉他,让小六子去马厂,有什么消息单独向你禀报。”夏小美道。 夏小美又说了几个人的名字,单独让夏丘山照顾一下。 “告诉他们,暂时都老实的待着,盯紧谢方得安插在分堂的那几个人,有任何异动及时向我汇报。”夏小美道。 夏丘山点了点头,他早已经安排了。 “大部分弟兄们都念着大小姐的好,这段时间咱俩生意停了不少,月俸却加了两成,都憋着劲好好干呢。”夏丘山道,年前夏小美将大部分生意都停了下来,银子却给的比以前多,这才保住了夏家的根本。 夏小美眉头紧锁,事态的发展比她预料变化更大。她本来估计谢方得对付司马家、温家、海清帮等一些帮派,怎么也得一年半载,趁这个机会她私下里再培养一些人手,为将来与谢方得较量做准备。没想到大哥谢天启如有神助一般,一个月之内就将这几个对手清理了。东海帮又投靠了谢方得,谢方得下一步就是要削弱夏家的力量了,准备真正的接手夏家。 也许谢方得带来的两个人就是为了对夏家出手而准备的。 第三百零一章 又见墨公子 午后,有客求见,夏小美犹豫了许久,恰好谢方得不在家,她才答应见马三和顾侠之。 “马公子,你有何事?”夏小美的眼神有些许复杂,她记得西山别院之中马三看她的眼神,从房屋主人老张口中得知马三为了她的清白血战潇湘四子劳家兄弟而身受重伤。 “我没想到你真嫁给了谢方得,他这个人不值得你托付终身。”马三道,他不了解谢方得,也听过他的传闻。他有一个声望极高的父亲,但他的名声却并不好。那日自己力保夏小美,他居然不分青红皂白的对自己出手。 从谢方得眼神和话语可以看出,他对小美丝毫感情也没有。 “有的人的确不可以信任。”夏小美声音微微颤抖,看着马三消瘦的面容,心里五味杂陈。 马三苦笑了一下,并没有说什么。 夏小美话有所指,他刻意接近夏小美,进沙漠救夏天启,找秋凌志要解药,取得夏家的信任,都是为了骗取夏家的信任,帮助丁风查墨玉手。 “别人值得不值得信任都没有关系,托付终身之人就不一样了,温之明就是前车之鉴。”马三道。 夏小美的脸微微面色。 “你帮过我夏家,也帮过夏家的仇人对付夏家,上一次你救了我,以前的恩怨我们一笔勾销,以后不要来了。”夏小美冷冷说道。 “不是什么事都能一笔勾销的,我对你的情谊是割不断的。”马三道。 顾侠之咳嗽了一下,他的牙都要被马三酸掉了。 马三这么直接表达,夏小美愣了一下,脸顿时红了。 “请马公子自重。”夏小美看着马三真挚的眼神,叹了口气。 马三还要说什么,顾侠之拦下了他。 “请问夏天启公子在不?”顾侠之问道。 夏小美冷眼看着顾侠之,并没有回答。 “据我所知,谢方得与那个害你弟弟夏一山的独眼人李西正关系非同一般。” “什么?”夏小美一时间以为自己听错了。 “上次咱们见面...,那件事之后我一直被谢方得囚禁在西山别院。我师弟王安清听独眼人说要将我转移到墨园,而墨园为谢家所有,既然李西正这么说,那他必定与谢方得关系匪浅。”马三道, 顾侠之瞪了马三一眼,他自己也用了“囚禁”两个字。 夏小美半响也没有回过神来,马三对自己的感情是真的,他为人光明磊落,不可能欺骗自己。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谢方得和陷害夏家的罪魁祸首独眼人有关系。 “马公子,我夏家与谢家世代交好,我夫君为人正直,你不要血口喷人,污蔑我夫君,请离开吧。”半响之后,夏小美冷冷说道。 马三还要说什么,顾侠之却拦阻了他。 看着马三离开的背影,夏小美久久不语。 “我得带小美离开,她继续留在这里有危险。”马三对顾侠之拉自己离开夏家很生气。 “人家新婚燕尔,你去人家抢新媳妇,你觉得你能走得出来吗?拜托,做事用用脑子,不过这也不怪你,你本来就没有脑子。”顾侠之叹了一口气,悠悠的说道。 “你有脑子,那你说怎么办?”马三没好气的说道。 “我也没有,我也不知道怎么办。”顾侠之依旧不紧不慢的说道。 马三平复了一下心情,他也明白自己刚才鲁莽了。 “好了,顾大侠,帮我出出主意。”马三道。 “孺子可教也,那让我想一想吧。”顾侠之摸了摸自己的胡须。 马三忍着气等了半响。 “我也没什么好办法,要是丁风在的话,也许他能有办法。”顾侠之说出的话反倒把马三气乐了,可丁风与夏家积怨太深,不能来夏家。 “好多人都说丁风比你强,我还不相信,现在相信了。”马三道。 顾侠之哈哈大笑,刚才走入夏家之时,他远远看到了夏丘山,现在只能找他帮忙了。 傍晚时分。 夏小美满腹心事,坐在房间内。 “小美,听说来了两位朋友,怎么没叫我啊。”话音未落,谢方得走了进来。 谢方得对自己这段时间在漠北的经营很满意,今日与厉雨石一起消遣了一番,喝了不少酒,当然也放纵了一把,厉雨石找的女人永远能让他满意。 年少得志,难免有些轻狂。 谢方得已微醉,看到灯下美艳的夏小美,他忽然有些冲动。但想起西山别院那一幕,又没有了兴趣。那日他击倒马三之后,进入房间后看到腮红未退,娇艳欲滴的夏小美,同时看到了夏小美身上的衣服,一件男人的衣服,马三的衣服,这一幕让谢方得如鲠在喉。不过后来他就将这件事放下了,他依旧对夏小美殷勤倍加,因为他娶夏小美的目的并非是为了得到她,又何必在意这些呢。 一直沉思的夏小美这才缓过神来,扭头看着谢方得,并没有说话。 “过几天让丘山送你回天州城吧,回家里陪陪老太太,父亲在天州城给咱们置办的新宅,需要去你打理。”谢方得抿了一口茶,然后说道。 “我也这么想,不过我现在担心大哥,只有把他找到我才能放心离开。”夏小美道。 谢方得暗自冷笑一下,他知道想让夏小美走不容易,他发现夏小美看他的目光与往日不同,有一丝异样。 看来她还是被自己的魅力吸引了,哎,便宜了马三那个混蛋,这样的尤物真是可惜了,谢方得心里这样想。天生的优越感让他非常自信,可惜他领会错夏小美眼中的意思了。 “这些天弟兄们天天在找,可也奇怪了,天启大哥一点消息也没有。”谢方得道。 “是吗?我可是听说最近在安乐谷有人看见他了。”夏小美道。 “哦,我怎么没听说,奇怪了,大哥为何不回家呢?”谢方得道。 夏小美没有回答,她也奇怪为何大哥一直不回家。 谢方得嘴角一丝冷笑,他一直在等夏小美说另一件事,夏小美却只字未提。 夜色已浓,烛光中二人各怀心事。 “听说今天来了两位客人。”终究是谢方得忍不住再次问道。 “是的,你认得,马三。”夏小美道。 “什么?”谢方得脸色微变,他早些日子就收到消息,马三被人救走了,居然找上门了。 谢方得有些尴尬,西山别院救出夏小美之后,她清醒过来问过马三的情况,谢方得推说没见过,现在看来夏小美已然知道自己囚禁马三的事了。 “另一个人是谁?”谢方得问道。 “当然是我。”门外响起了顾侠之的声音。 顾侠之和马三又来了。 “来人。”谢方得大声喊道。 屋外很静,半响之后才传来脚步的声音,谢方得终于缓了一口气。当他看到进屋的人之后,这口气又憋回去了。走进来的丁风一直盯着谢方得,目光与顾侠之在酒楼之中看见谢方得之时一样的异样,他也听出谢方得的声音与墨公子一般无二。 半响之后丁风叹了一口气,困扰多年的疑惑居然是最意想不到的结果,难以让他接受。 第三百零二章 亲口承认 夏小美很奇怪,夏家的护院和谢方得带来的人都是高手,马三和丁风武功再厉害,也不能没有一丝动静的就进入夏家吧?当她看到门口的夏丘山,以及夏丘山看自己的眼神她就明白了。 马三的确拜会了夏丘山,马三与夏家的关系比较复杂,即是仇人也是恩人。但马三毕竟救过夏丘山的命,夏丘山就同意见他一面。听了顾侠之说谢方得与独眼人有牵扯,夏丘山立刻警觉起来,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带马三见夏小美。有了夏天启领着当然畅通无阻,不过丁风怎么进来的,夏天启就不知道了。 “谢方得,还认得这把刀吗?”马三抽出腰中的刀,谢方得早已看见了,事实上,任何人看到马三的第一眼都会被他那没有刀鞘的刀所吸引。 上次这把刀被他劈断,如今已然完好如初了。 方醒在安乐谷等马三就是为了帮他重新炼制奔雷刀,也是马三幸运,花千里虽死,但幸好方醒还在。 “你想干什么,这里是你们随便闯的地方吗?”谢方得口气听着挺硬,但也只是听着,他的表情却不太硬气。 “我们闯过很多不能随便闯的地方,上一次马三闯了西山别院,而我闯了另一个地方,你应该知道是哪?”丁风道。 谢方得没有说话。 “那是地方叫墨园,在天州城平安驿的后面,这个地方可不是一般人能去的,谢公子知道这个地方吗?”丁风接着说道。 “你说什么我不知道。”谢方得声音微颤。 丁风冷笑一声,随后从怀中取出一本笔记。 “墨公子善忘,你我墨园一别不到月余,就不记得了?你没料到我们能活着出来吧,你离开之后,我们在里面遇到了一个人,从他那里得到了一本笔记,你猜这本笔记上记着什么?”丁风二目如电看着谢方得。 挂满红色彩绸的大厅,烛光之下朦胧之中,众人目光齐齐的看向谢方得。 谢方得盯着丁风手中的笔记,想起墨园里面那个杀了周五九的长发人,难道是从他手里得到的?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墨公子是谁?”谢方得冷笑道。 “这本笔记里记载的是墨公子的家事,就是当年的墨家。”丁风自顾自说了起来。 “丁风,我没时间听你废话。”谢方得打断了丁风。 “你怎么知道我叫丁风?”丁风道。 “这...,哼,你还算小有名气,我当然知道你。”谢方得有些语无伦次。 “这个笔记的主人叫李西正。”丁风厉声说道。 “笑话,你撒谎也得好好过脑子,李西正一直与我在一起,怎么会...?”谢方得说到这里,看到丁风和顾侠之都冷笑着看着自己,立刻停住了口。 “是,你说的是那个一只眼睛的李西正吧,他是和你一起出去了。可里面的那个人也叫李西正,就是独眼李西正的父亲,墨公子,没想到吧,这对父子叫同一个名字。”丁风冷笑道。 如果谢方得是墨公子,那么墨清风就是谢开先了。对于当年那个主谋之人,丁风曾怀疑是师叔唐前燕,上些天发现唐前燕在多年之前死在了墨园。他也曾怀疑过谢开先,可当年肖家庄出事之时,恰逢谢开先父亲故去,其在家守灵,很多人都亲眼所见,所以他也就没再怀疑过谢开先。当年谢开先让“千面狐”古月中假扮父亲血洗连家,岂不会找人假扮自己守灵? “这个李西正与你父亲关系非同一般,这么多年他独自一人在墨园之中,就是为了你父亲做事。”丁风接着说道。 谢方得脸一阵红一阵白,他知道这次他闯了大祸,墨园是他父亲的禁地,里面的秘密如果让外人知道,父亲会要了他的命。 谢方得对自己祖上本是纵横漠北的墨家并不知情,只不过是偶尔有一次听父亲在祖父灵前祭拜之时只言片语的说了几句墨家。他在“醉楼”办理号牌之时不方便使用真名,忽然想起来这件事,才给自己起了个名字叫“墨公子”。这次醉楼出事之后,他怕泄露消息被父亲责问,打算除掉丁风,又想趁机除掉周五九,但这件事必须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反复思量之后,他想到了墨园这个地方。要是在以前,他并不敢打墨园这个主意,父亲曾告诫过他不要去墨园。可这一年来父亲好像对墨园不闻不问了,他才敢利用这个地方对付丁风。 但千算万算也没有除掉丁风,他和独眼跑出去之后,思前想后还是不放心。万一丁风出来怎么办,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平安驿毁了。平安驿本依山而建,他们将上面的碎石推下,砸塌了平安驿,又放了一把火毁掉了所有的痕迹。后来他父亲谢开先问起这件事,他谎称山体水土松弛,引起了落石。为此父亲大发雷霆,可全叔已死,平安驿其余的人都被他给杀了,死无对证。加上这段时间父亲好像在忙什么,也没心思深究,这才讲此事蒙混过去。 如今丁风和顾侠之不但活着从里面出来了,还带出了一本笔记,这可如何得了。 “丁风,据我所知,你久在江南,以前从未来过漠北,不管是谢家,还是夏家,漠北江湖的一切与你都没有什么关系,你这样做到底为了什么?如果你想要银子,我有的是,只要你张口,要多少有多少。”谢方得道。 丁风听了笑了笑,并没有回答,他只要确认谢方得是墨公子就可以了。 “有些事你并不知情,也没必要告诉你,我只想要一个真相,而真相只有你父亲知道。”丁风道。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我认识的李西正并不是你说的什么独眼。小美,你看看这都是什么人,无端闯入夏家,还在这里血口喷人,绝对不能容他们如此放肆。”谢方得扭头对夏小美说道。 “我想知道他们说的是真的吗?所有的一切都是你与那个李西正做的?”夏小美的剑冷若冰霜,冷言说道。 “怎么可能,你我两家世代交好,你我又是夫妻,我怎么能做这样的事。”谢方得道。 “狄家酒馆的厉雨石与你关系不错,我听说狄家酒馆的幕后老板就是你。”夏小美道。 “我和他只不过是朋友,他最近一直在帮我们夏家,怎么了?”夏方得脸色微变。 “哼,狄家酒馆以前的老板狄然也是我夏家的仇人,他与李西正合谋陷害我夏家,你与狄家酒馆关系匪浅,这怎么说?”夏小美道。 夏方得一时语塞,夏小美冷笑了一下,谢方得慌乱的眼神已然说明了一切。 “你小子嘴还真硬,那我就让你见个人。”马三说完一指门口,一个胖子走了进来。 “公子。” “狄然,不可能,你没死?”谢方得的惊讶无异于就像白日见鬼一般,可这声音,体态明明就是狄然。 狄然脸上伤痕累累,显然遭的罪不轻,看样子没少挨揍。 “公子安排我杀夏中贤,我已经杀了。”狄然道。 “哈,你不是狄然,明明是我爹让你去杀....”谢方得看出了假狄然,但也说漏了嘴。 狄然当然是假的,真狄然早已死在了夏天启的手里。 第三百零三章 慕容冲九 顾侠之掏出了衣服里面塞着的棉花,长舒了一口气,撤掉了脸上的皮膜,装扮狄然太不容易了,还好一下子就骗谢方得说出了实话,不然在过一会儿可能就露陷了。 夏小美一下子站了起来,此时夏丘山拔出了他的刀,大踏步来到谢方得的面前,剩下一只胳膊的他,气势却丝毫未减,仿佛一头愤怒的雄狮一般。 不过马三却一个闪身挡在了夏丘山的面前。 “夏兄,害你夏家的是那个道貌岸然的谢开先大侠,不是他的龟儿子,这个小子与我有断刀之仇,还是我先来吧。” 夏丘山看了看夏小美,夏小美摇了摇头,她并不想让夏丘山出手,谢方得好对付,他带来的那两个人却不好对付,不如让马三他们出手,自己好见机行事。 她偷偷交代夏丘山几句,夏丘山有些不放心她留在这里,但最后还是出去召集人手去了。 马三伸手拿起架子上的一把剑,甩给了夏方得。 “给你两个选择,自断一臂,说出你知道的一切。第二个选择,我砍掉你一个胳膊,然后再告诉我。”马三道。 马三脑子的确不好用,给出的两个选择答案都一样,谢方得脸如死灰,目光四处游走,不时的看向屋外。 马三出手之时,丁风和顾侠之才后悔没有阻止,因为被方醒重新铸造的奔雷刀不但愈发锋利,声音也比以前大了许多,犹如晴天打了一声闷雷。夏方得并非浪得虚名,他父亲对他武功方面要求很严,从小交由名师指点,他的身手并不弱。只不过他有些慌,出手招式已变形,气势上就已经败了,而马三的剑就是重在气势。 马三的第一招叫“月满西楼”,这是他自创的刀法,刀如弯月一般自左向右斜劈而下。记得有一次他与顾侠之探讨此招之时,顾侠之对此招的角度,力度都非常佩服,就是不明白这个名字的由来。马三哈哈大笑,他说顾侠之一辈子也猜不出来这招为什么取这个名字,他根本不会起名字,就找了本书,研究出一招刀法就从书里随便找个顺眼的词做名字。顾侠之听了也是笑的不行,也许只有狂放不羁的马三才能干出这种事。 马三就像一桶火药,点燃之后就变得雷霆万钧。第一招就将谢方得逼退了三步,第二招“风斩草折”回刀横扫,仓惶之中的谢方得忙立剑格挡。 丁风和顾侠之都愣了一下,他俩非常了解马三的刀法,也很佩服他的刀法,但他的刀法绝达不到如此精妙。以前他的刀法给人的感觉就是狂放凌厉,刚才这两招招式变换之间行云流水一般,带着浑然天成的韵味。 原来马三受伤之后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对海西大和尚所传授的刀法居然有了新的领悟,刀法又精进了不少。 谢方得又被震退了三步,后背靠在了窗户之上,马三如影随形,第三招“要你狗命”已然出手,当时他翻遍了整本书也没有看到中的意名字,索性就自己起了一个。 “啪”谢方得的剑拦腰而断,奔雷刀势如破竹,砍向脖颈的刀锋一转,砍向谢方得的左臂。马三说到做到,只要一只胳膊,不要他的命。谢方得躲无可躲,目瞪口呆的呆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就在刀锋离谢方得一寸之时,窗户忽然破裂,从窗外探进一只手,间不容发的瞬间将谢方得向左一拉,刀尖擦着衣角而过。同时窗户爆裂开了,来人一拳将整个窗户震裂,同时人已经冲了进来。人未到,拳如流星般击向马三面门。突如其来的变故也让马三措手不及,但他毕竟久经杀阵,左脚往墙上一踢,身体倒飞而出。马三落地之时,拳头依旧离他面门三寸。马三抽刀上撩来人的胳膊,可让他没想到对方的拳居然没有躲,而是不可思议的一扭就躲过了刀锋,反手变爪,刹那之间居然抓住一闪而过的刀背,用力一扯,想硬夺马三的刀。马三冷哼一声,左拳直击对方心口,而对方另一拳迎了上来。两拳相交,只听得“呲呲”的声音过后,二人各退了三步。马三先低头看自己的刀,但见上面有三道潜潜的划痕。 来人是一个年轻人,英俊的面容略显阴冷,黑色衣袍微微抖动,仿佛浑身上下有无穷的力量一般,马三注意到他袖口之中的左手忽隐忽现之间有一丝寒光闪过。 就在这当口,顾侠之忽然转身,门外传来了脚步声,等顾侠之回头之时,此人已进得屋来。这个微微一笑,脚步未停,从顾侠之身边走了过去。顾侠之一伸手抓住了对方的衣袖,可这个人手臂摆了摆,顾侠之感觉自己如同抓住了泥鳅一般,一股绵软且深厚的内力从对方手臂上传来,将自己的手震开了。 “弟妹,发生了什么事?”这个人四十多岁年纪,面容儒雅,正是慕容冲九。 “慕容冲九,这弟妹二字以后别叫了,我弟弟一山乃至我父亲的死都是谢家父子所为。”夏小美道。 丁风后悔让马三出手,奔雷刀声音太大,慕容冲九定是被刀声吸引过来的。 慕容冲九早年间追随谢开先,谢开先对他帮助很大,后来他离开谢家去了岭南,久未在漠北江湖出现。这次来参加婚礼后被谢开先留下来,请他帮忙协助谢方得经营漠北的生意。 慕容冲九看谢方得苍白的脸和躲躲闪闪的眼神,就明白了夏小美的话所言非虚,他并不想问这些,他只要保护谢方得的安全就行了。 马三并未理会慕容冲九,他的目光一直盯着后窗进来的年轻人,看着年轻人腰中白色的刀鞘,想起了一个人,“银魂”宋瑶。三年前,江湖之中忽然有两个人声名鹊起,一个是漠北的“血影”岳青里,而另一个就是岭南的“银魂”宋瑶,江湖上有人称呼他们“南宋北岳”。据说此人酷爱好刀,为打造一把完美的佩刀,自断两根手指,以指铸刀,最终练成了一把惊世神刀。他在断指配上了精钢指套,也成了他的独门绝技,自己奔雷刀上面的划痕应该是他的指痕。 “即使是我做的又如何,你夏家能有今天手段之狠毒也不次于其他人吧,吃江湖饭的那个不是心狠手黑,以刀剑说话,斗不过只能怨自己技不如人。”谢方得见来了帮手,底气顿时硬了很多。 夏小美冷笑不语,自己与对方无一战之力,看来今日要借丁风几人之手留下谢方得。 “你小子真他妈的是个小人,如此厚颜无耻也算是少见了。”马三被谢方得的话气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哼,马三,这是我与夏家的事,你们几人最好不要插手,识相点的赶紧离开,我保证以后谢家不会为难你,与我谢家为敌的人,结果嘿嘿。”谢方得道。 “少拿你们谢家吓唬人,我这个人天生不信邪,还真就想跟你谢家碰一碰。”马三道。 “谢方得,别人怕你谢家,我李家却不怕,你居然敢害我二哥,这笔账是不是也该算算了。”清脆的声音响起,李双双走了进来。 丁风怕这大小姐的脾气坏事,并没有告诉他谢方得囚禁了李才安。李双双与吕二娘聊天之后见丁风不在,就想来夏家看看夏小美,正好遇到出去找她的夏丘山。 夏小美让夏丘山出去找李双双,只有联合李家才能对付得了谢家。夏丘山将独眼是谢方得的人告诉了李双双,李双双这才怒气冲冲的过来兴师问罪。 谢方得此时才后悔当时的决定,独眼曾劝说不要把李才安扯进来。可他的野心太大,总想着称霸漠北之后再图谋岭南,到时李才安就是他的一个筹码,没想到却成了他的一个败笔。 “虽然我不清楚各位之间的恩怨,看来其中必定有所误会,可否看在我的薄面之上,今日让我等三人离去,等他日谢大侠召集江湖上的朋友,大家坐下来商议如何。”慕容冲九道。 第三百零四章 兵分两路 慕容冲九四十岁出头,中等身材,二目如电,最与众不同的一对胳膊,特别的长,如果垂下去指尖已然到了膝盖之处。丁风面色却很凝重,“凌云神剑”慕容九冲的明头他早就听过。传言此人内力深厚绵长,手中一把剑采众家之长,独创武学,二十年来未曾一败。 “这件事恐怕谢开先不愿意别人知道,再说你的面子也不值几个钱。”马三道。 宋瑶听马三如此说话,冷眼看了看,握剑的手紧了紧。慕容冲九却微微一笑。 “师兄,这几个人不能留,那个叫丁风的手中有一本笔记必须夺回来。”谢方得凑到慕容冲九身边低声说道,下巴向丁风的方向努了努。 慕容冲九环视了屋内的几个人,使刀之人刀法精妙,乃是一流高手,刚才拉自己衣袖看出手也非等闲之辈,最难对付的还是这个叫丁风的年轻人,此人气息若有若无,绝对是内家高手。 “走。”慕容冲九低声道,身体前跨一步,温如泰岳一般站在了谢方得和宋瑶身前。 谢方得听到这个字就好像打了鸡血一般,身体立刻飞跃而起。刚才窗户已被宋瑶撞坏,破洞并不大,谢方得此时方才展现高超的轻功,在这狭小的缝隙之中如同一只游鱼般轻巧的穿过。就连丁风也不得不佩服,别看谢公子跃起的身法有些狼狈,变换之间确有独到之处,想来以前没少钻过窗户。 丁风身影一晃,到了慕容冲九右侧,此时奔雷刀响起之时,马三劈向慕容冲九这一刀势大力沉。慕容冲九从容拔剑,出剑,看似不慌不忙,剑锋却在刀离头顶三寸之时搭在了刀锋之上。马三感觉手中刀忽然别一股力量一带,身体不由自主的前倾,刀斜刺里劈向丁风的后背。 丁风感觉背后恶风来袭,只好身体向左闪去。马三手腕一抖,刀锋荡了荡,将附在刀身上的剑震开。 “咦”。慕容冲九很惊讶,自己独创的“缠剑式”剑法向来难遇对手,居然被对方一招就化解了。 就在这个空档宋瑶也从窗户出去了,丁风转身从墙上取下一把单刀,回手横削,说也奇怪,简简单单的一刀,在丁风手中好像就变得不一样了。刀飘忽不定,时机却恰到好处,在慕容冲九变招之时,从意向不到的地方砍了过来。慕容冲九回剑不及,只好侧身闪避。但慕容冲九不愧是内家大成者,衣袖一甩,如同铁板一般拍向丁风的刀,但丁风已然收刀,一撤身收了招。 趁这个机会,马三一个闪身绕过慕容冲九穿窗而过。 “老顾,照顾小美。”马三的声音从窗外传来。 “你去帮马三。”丁风道。 顾侠之转身从正门往出走,慕容冲九想出手拦,丁风挡在了他的面前。 “你这个朋友叫马三?”慕容冲九道。 丁风点了点头,马三的奔雷刀在岭南还是有点名气的。 “他的刀刚猛有余,韧性不足,也不知与宋瑶的银魂相比如何。” 丁风微微一笑,宋瑶的名气很大,与岳青里齐名定非等闲之辈。要是以前他还真不放心,可见刚才马三出手的几招之后,他对马三非常放心。 “这是夏家,宋瑶带着谢方得不知道出不出得去。”丁风道。 “如今的夏家早已不是当初的夏家,谢公子是夏家的女婿,进出应该都没问题吧。”慕容冲九道,二人一言一语的好像再聊天一般。 “去帮他的人叫顾侠之,剑法也不错,想来与马三一起对付宋瑶和谢方得应该没有问题。”丁风道。 慕容冲九笑了笑,目光看向丁风手中的刀。 “你也是刀中高手,今日我也是有幸能见识很少现于江湖的“柳门刀法””。”慕容冲九道,他本从各路武学之中吸取精华,见到武功绝学立刻来了兴趣。 据说当年岭南柳家出了一位不世出的奇女子,在祖传刀法之上改良独创了“柳门刀法”。因此女爱美,故刀法之中带着一种绚丽飘逸之美,但柳家后人很少在江湖之上走动,所以这门刀法很少有人知道。 就在此时,窗外忽然亮了一下,透过门口可以看到天空一道亮光冲天而起,随着在空中爆裂开来,隐约间能听见响声。 夏小美脸色微变,这不是夏家人所发的信号。同时,丁风忽然身影忽然一飘,来到夏小美和李双双身前,手中刀凌空挥了两挥,就听见细微的金属撞击之声过后,六枚梅花针跌落到地上。 一个人走了进来,一个一直躲在暗处第一次走出来的人,也是大家都恨之入骨的人。 “李西正。”丁风道,当看到梅花针之时,丁风就想到了他,果然是他。 “墨园一别,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独眼李西正看了看屋内的众人,最后将一只眼睛停留在丁风身上。 “就是你害的我二哥?是谢开先指使你干的吗?”李双双喝道。 独眼用那只灰色略显浑浊的眼睛冷冷的看了一眼李双双。 “路都是自己走的,李才安这种人早晚得是这种下场,与其他人何干。”独眼道,一个语调的声音很奇怪。 “你....。”李双双想再说被丁风拦下了。 “狗出来了,牵绳子的狗主人呢?”丁风道。 独眼一皱眉,他没听懂,李双双却满意的点了点头,丁风的嘴有时候比她还损。 “狗主人谢开先呢?”李双双有些泄气,骂人最憋气的事情就是被骂的人没有听懂。 “死到临头了,还逞口舌之快。”独眼冷哼道。 夏小美一直未说话,面对害死弟弟的凶手,她并未让恨意影响情绪。她让夏丘山找到夏小美之后再带着人手去收拾厉雨石,同时通知各分舵的人赶紧动手清除谢方得的人。此时夏家已然空虚,独眼如此堂而皇之的走进来,必然有后手,如今自己这里只有三个人,自己还没有武功,凭李双双和丁风二人如何能够对付得了? “李公子,我父亲与谢开先多年的交情,他为何要这么做?”夏小美道。 李西正漠然的站在那里,并未回答。 “小美,谢家就是当年的墨家,”李双双忍不住说道。 “什么?”夏小美惊讶的张了张嘴,她终于明白了,夏家就是当年的白家,这是是世仇,夏小美不由得暗叹了一口气。 “既然如此,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一向仁义的谢开先居然有如此卑劣手段,妄为仁义为本的大侠之称了。”夏小美道。 “丁风,我一直很奇怪你为何总这么自信,如果自信过了头就是自大了。”李西正不想与两个女人费口舌,他看着从容的丁风有些生气。 丁风叹了口气,他的确不该让顾侠之离开,自己倒是不怕慕容冲九和李西正,但有李双双和夏小美在这里,恐怕难以保护二人。 但让马三一个人对付宋瑶和谢方得,他实在是不放心。 “坦坦荡荡的人当然自信,那些总是在背后害人的人,永远会被人瞧不起,一个人被人瞧不起就不会自信。”丁风道。 “话说得天花乱坠又如何,我这个人从来不打无把握之战,你觉得只有我一个人来的吗,现在只怕顾侠之也自身难保了。”李西正道。 第三百零五章 丹青指 第三百零六章 偷鸡摸狗 丁风一皱眉,大小姐脾气大,武功也不错,但绝非李西正对手。丁风看了看身后的夏小美,犹豫了一下并未出手帮李双双,微微抬起手中的半截断剑,向前走了两步。 李西正偷袭李双双的梅花针并非是射向她的要害部位,只是想扰乱丁风,李才安这个烫手山芋惹了大祸,如何还敢伤害李双双。他忽然感觉后背有些发凉,这种野兽般的直觉救过他很多次命。他一剑将李双双震退,闪身来到慕容冲九身边,这才转过身。门口站着很多人,他一只眼睛还真有点看不清,但他一眼就看见一双充满恨意的眼睛,如果眼神能吃人,这个眼神绝对吃他骨头都不会吐的。 不用顾侠之说,连一行也猜得到这个只有一只眼睛的人定是他的杀父仇人李西正。屋内顿时静了下来,所有人还没反应出怎么回事之时,龙吟之声响起,一道金光闪过,屋内的十几处烛光忽然暗了一下。 金色的剑,在李西正的瞳孔中瞬间放大,手中的断剑微微颤抖,信心失去了,即使手中有神剑怕是也不行了。拦下金剑是慕容冲九的剑,金剑没有任何招式,“快”不需要招式。连一行这一剑是他用剑以来最快的一剑,夹着着冲天恨意的一剑。 如果不是距离远,反应时间稍长,慕容冲九绝对没有时间能接下这一剑。虎啸龙吟般的剑鸣之声,相交之后却声息皆无。慕容冲九的缠剑贴住金剑划了半个圈之后,连一行的冲势骤停,而慕容冲九则推后一步,身体左右摇摆之后,又退后了半步,左袖一甩拍在桌子之上,这才停下来脚步。 连一行怒目而视,眼前之人深厚的内力让他震惊不已,同样震惊的慕容冲九拿起桌面架子一把宝剑递给了李西正。 “朋友,一决生死是不是也得公平一些,你的剑如此锋利,他用断剑不公平。”慕容冲九淡淡说道。 碎裂之声慢慢响起,片刻之后,被慕容冲九衣袖拍过的桌子轰然倒地。 丁风暗暗点头,如此卸力之法与他的“桥引求”有异曲同工之妙。 谢公子呢?”慕容冲九看向顾侠之。 “谢公子这朵珍贵的小花凋谢了。”顾侠之咧嘴笑道。 “什么?他死了?”慕容冲九有些惊慌的说道。 “还有口气。”顾侠之道,他一挥手,风雷骑的小十一来到门口,手中拖着一个人,正是珍贵的谢公子。 “慕容兄,事到如今,你打算怎么办?”丁风道。 慕容冲九左右看了看,即使只丁风一人,他就非其对手,而且连一行手中金剑并不次于自己。 “能有幸见到丁前辈的绝学“丹青指”“梦无痕”,也算不枉此行了,本以为丁公子的兵器是刀,看来我走眼了,公子是丁前辈的传人,想来剑法更胜于刀法了。”慕容冲九道。 丁泊水的“丹青指”和“梦无痕”冠绝剑湖,但让人更加称道的还是他的剑法。 从进得屋来到现在,形势反复变换,慕容冲九却一直镇定自若。此时他有了一丝犹豫,轻轻叹了口气,剑交左手,看看自己的右手,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惊诧的动作,他忽然挥剑砍向自己右手。 谁也想不到有这个变化,就在大家惊呼之时,一道寒光划过,将剑击歪,但剑的力量太大,只是偏离了少许,血光飞过,慕容冲九的无名指和小指应声而落。 慕容冲九将剑入鞘,单手从怀中取出金创药和手帕包扎了一下,又将地下的手指捡起包裹起来放入怀中。做完这一切,他才抬起头来,冲丁风点了点头。丁风也未想到慕容冲九如此做,仓促之间只好甩出手中的断剑,还是没有阻挡得了,好歹保住了拇指,以后还能用剑。 “慕容兄,这是何必?”丁风与慕容冲九有些惺惺相惜。 “受人之托,既然无法完成,总要有个交代。”慕容冲九道。 丁风抱了抱拳,抛开今日之事,慕容冲九的为人还是让人敬佩的。 慕容冲九出门之时看了看谢方得,鼻青脸肿的谢公子瘫软成一团,没有了贵公子的一丝气质。 “宋瑶呢?”慕容冲九问顾侠之。 “宋瑶和马三走了,估计还没分出胜负。”顾侠之道。 慕容冲九点了点头,像宋瑶和马三这种人,能够遇到一个与自己同样刀中高手,实乃一件幸事。 “慕容冲九,你就这样走了?”李西正对着慕容冲九远去的背影喊道。 “他留下两根手指离开,你也可以留下点东西离开,不过不能是手指,留下这个,或者这个,不行,应该是这个,对对,留下这个已经坏透了的东西。”顾侠之用剑尖对着李西正浑身上下比划了一番,最后指向了他的心口。 连一行冷冷的看了一眼顾侠之,他没心情听他贫嘴。 “玉佩呢?”连一行问道,父亲临终之前嘱托他一定要找回玉佩。 “玉佩在我这里,只要让我们离开,玉佩给你留下。”李西正一听连一行提起玉佩,立刻又燃起了希望。 丁风有些奇怪,连一行用玉佩与胡大老板交换小玉,怎么又落到了李西正手里? 丁风冲顾侠之眨了眨眼。 “又来这?”顾侠之暗道,丁风的眼神不太好理解,有几次他理解错了,差点坏事。 “李西正,你也不想一想,这里有多少人想要你的命,连一行放过你,其他人答应吗…?顾侠之道。 “连一行,如果今日我走不了,那你的玉佩也别想要了。”李西正说着想从怀里掏出玉佩。 丁风一皱眉,与顾侠之的默契真是不太默契,他又眨了眨眼,自己慢慢的往前走了一步。丁风在李西正的侧面,李西正面对门口方向的顾侠之等人,他并未发现丁风在使眼色。 “慢着。”顾侠之忽然喊道,大家都一愣,李西正掏玉佩的手也停了下来。 “你,你说的玉佩是不是那个圆的?”顾侠之尴尬的看了看大家,磕磕巴巴的连说带比划着。 就在大家不明所以之际,丁风的身影鬼魅一般悄无声息的来到李西正身后,未见他如何发力,却陡然之间冲到了李西正的身旁。李西正见大家同时惊诧的看向自己身后身后就知道不妙,也听到了后面的风声。手中剑来不及出鞘直接向右一招“苏秦背剑”,剑尖从腋下自下向上刺向身后。长剑刺了个空,他扭头看向身后,发现空无一人。他感觉左侧一阵风吹过,接着胸口感觉被什么东西刮了一下。他暗叫一声不好,回过头来一招“猴子捞月”剑鞘横削,人影一晃,定睛再看之时,丁风已在五米开外,手中拿着从自己怀中抢去的布袋,从中取出了两枚玉佩,那两枚自己从海西寺抢到的玉佩。 如果不是李西正心神凌乱,顾侠之转移了他的注意力,丁风绝对不会如此轻易得手。 “好,好,没想到丁公子还会这偷鸡摸狗的手艺。”李西正气急败坏的说道。 “你小子算是说对了,丁风偷鸡摸狗的确厉害,不过也分跟谁比,跟你比可就差远了,这个东西难道不是你从连一行手里偷的吗?”顾侠之道。 当日在海西寺连一行并未看清杀害父亲的人,他只是通过梅花针猜是李西正,现在有玉佩为证,确信无疑,连一行握剑的手青筋暴起。 “是谢开先让你跟着我的?当年也是他害我连家,为的就是这个。”连一行道,李西正从天州城平安驿一直跟着自己到海西寺。 李西正什么也没说,当年的事他根本不知道,对于自己所做的一切也没必要解释了。 “哈哈哈,既然落到你们手中,还有什么说的,连一行,夏小美,还有你李双双,在这个屋里,咱们的恩怨今日做个了断,你们谁先来?”李西正道。不得不佩服李西正,无论在什么情况下,在利己方面都有清晰的思路。 “你想多了,虽然你与我没多大仇,但老子就是看你不顺眼。跟你这种人没必要讲什么江湖规矩,我们就想以多为胜,你能怎么着。”顾侠之道。 “顾兄弟,多谢你美意,不过我夏家的仇还是让我夏家的人来报。”夏丘山向前迈了一步,傲然说道,想到年风雷骑快意恩仇,如今虽然死的死,伤的伤,但岂能让别人耻笑。 金光一闪,连一行横剑挡住了夏丘山。 “他与我有杀父之仇,这个人必须死在我的剑下。”连一行道。 夏丘山脸色一寒,正想发作,夏小美却拉住了她,摇了摇头,夏丘山犹豫了一下,最终退了回去。丁风听到连一行的话,心里很是震惊,连世冠居然死了,一时间思绪万千。李西正眼角微眯,心一横,知道自己今日难逃一劫,索性就放开手脚一博了。 寒夜,今晚注定是一个血雨腥风的夜晚。 第三百零七章 手刃仇人 金剑带着愤怒的风声咆哮而出,连一行早已等得不耐烦了,李西正拿的剑也是一把不可多得的宝剑,银色剑身宽而长,虽不重却异常锋利。 连一行所用的是连家祖传剑法“烈火剑”,剑法大开大合,颇有一往无前,至死方休的气势,前三招逼退了李西正三步,第四招“披荆斩棘”,跨步上前,横剑自左下向右上横削。这一招势大力沉,李西正继续向后躲闪的话,就被逼到了墙角,而如果用剑格挡,他的剑较轻,必然受损。魔魂剑法本是以攻为主的剑法,错失先手的李西正招招受制,此时心一狠,使用了一招“玉石俱焚”,根本不顾袭来的金剑,而是身体微倾,剑锋直刺连一行心口,连一行一愣,撤剑反挡。 李西正一招得势,魔魂剑法立刻如行云流水般倾泻而出,两招就将连一行逼退了三步。五招之后连一行堪堪守住步伐,宽大的内厅之中二人你来我往,剑锋交错,转眼三十招已过。 连一行武功要强于李西正,但这些日子身心疲惫之下,功力只发挥九成。如果在继续下去,五十招之后恐怕连一行体力就不支了。连一行转身之际眼神划过丁风,忽然想起了“临渊剑法”。他因报仇心切,冲动之下乱了心神。“临渊剑法”正是为克制“魔魂剑法”而创,此剑法本以沉着冷静,后发制人为剑意,想到这里连一行立刻清醒下来,剑法随之一变,剑势虽缓却风雨不透。李西正疯狂的进攻在金剑或挑或架或抽或削看似不徐不疾实则缓急有度的招式下,如同暴雨倾斜而下冲入深谭只不过泛起了点点涟漪最终未有任何改变。 丁风清亮深邃的双眸随着连一行的剑法不停的闪烁着,他发现连一行使用“临渊剑法”虽然与自己招式相同,但与自己所理解多了一丝沉稳,少了一丝轻盈,使出了别有一番效果。 同样稍感无力的感觉再一次在李西正心里浮现,与刚才与丁风对招时的感觉一样。 平静之中闪现的危险才叫危险,深渊之中猝不及防出现的杀招才真的让人防不胜防。银色的剑影如同一团银光笼罩着金剑,左格右挡的金剑忽然向左直刺一剑,而本在上方的银剑就在此时急转而下与金剑相交。响声过后,李西正的剑缓了一缓,然后继续猛攻,可同样的情况又出现了两次,每次都是金剑漫无目的的虚空一刺,却总是挡在了银剑变换角度的瞬间而在其轨迹上等待着它,被反击的银剑变招有些呆滞。金剑第四次直刺而出,恰好在银剑剑锋变向之时,金色的剑尖闪电般击在银剑剑尖三指之处,但听得“啪”的一声,李西正的剑二次折断。 “小心”,丁风的喊道,断剑斜飞,银光一闪的刹那,李西正右手甩出,三枚梅花针爆射连一行的哽嗓。连一行父亲就是死在梅花针之下,他早就防着这一手,身体微转,手中剑横拍,梅花针折射而出。 此时丁风第二句“留活口”刚出口,不过为时已晚。 丁风暗叹一声,当他看到连一行剑锋拍出之时就想到了在“常春阁”里面连一行拍落射向春香的梅花针时的场景,的确与他想的一样,连一行这一次的剑法依旧精妙无比,三枚梅花针不偏不倚分左中右正中李西正的双眼和眉心。 独眼李西正终于变成了没眼李西正,不一会又变成了三眼李西正,眉心慢慢流出了一丝鲜血,狭长而刺眼,就像一只血红的眼睛露出不甘的眼神依旧不相信这一切。 连一行冷冷的看着李西正慢慢倒下去的身体,忽然金剑一闪,将李西正的人头砍下,扯下他的衣服包裹起来,李西正心有不甘也没办法了。 丁风叹了口气,在安乐谷冯居其临死之时求李三爷将来杀死独眼给他报仇,而且杀死他之前要先弄瞎他剩下的一只眼睛,李三爷曾交代丁风把这件事办了,没想到独眼真就按冯居其说的这些去阎王爷那找他了。 - 事情的经过并不复杂,夏丘山和风雷骑的两个兄弟带着人赶到狄家酒馆,与厉雨石一番厮杀,最后抓住了厉雨石。出来之时遇到了赶来的宋瑶和谢方得,当然还有随后而来马三。宋瑶直接对上了马三,谢方得见势不妙直接跑了。夏丘山带着人追到了“见碑”广场,又遇上了顾侠之,就在谢方得绝望之时,李西正带人也赶到了。 李西正从海西寺离开就回了谢家,带着七个高手又回到到漠北。那晚抢玉佩时仓促出手用梅花针对付连世冠,事后他有些后悔,玉佩的秘密只有连世冠才知道,杀了他等于失去了破解玉佩的方法,好在临走之时看见一心救下了连世冠,这次带人回来想再次去海西寺抓住连世冠,顺便再杀了连一行。到了海西寺探听到连世冠已死,连一行也下山了,只好赶来南口镇,正好遇到了逃跑的谢方得。 李西正把其他人留下来帮助谢方得,让这些人杀了夏丘山和顾侠之之后去夏家,他先一个人来的夏家。 可是冤家路窄,连一行正好赶来了,他从海西寺下来,思前想后也决定先来南口镇,当年夏中贤也参与了此事,他想来夏家看看。 顾侠之和夏丘山等四人被谢方得八个人围攻,幸好夏丘山三个弟兄配合精妙,否则早就支撑不住了。风雷骑三人同时对付五人或轻或重受了伤,顾侠之一人斗三人更是险象环生。 连一行来了之后当即出手帮顾侠之解决了对手,但连一行没有帮夏丘山,不过在顾侠之告诉他谢开先是当年的谋害连家的主谋之后,连一行的怒火一下子点燃,要不是顾侠之最后关头拦着,谢方得已然丧命在他手中了,那么此时连一行手里就有两颗人头了。 - 已是深夜,夏家不时有快骑冲出,向四面八方的黑暗疾驰而去。丁风几人暗暗佩服夏小美,沉着冷静、运筹帷幄,一刻钟时间就将八个分堂如何处理夏方得的人以及善后事情一一安排清楚,各人领命而去。 “丘山大哥,安排剩下的人去找马三爷。”夏小美见马三这么长时间没有回来,实在有些担心。 “不用去了,他临走之时告诉我不要去打扰他。”顾侠之道。 夏小美一愣,扭头看了看丁风,丁风微微点了点头,或许有些人不能理解,但丁风和顾侠之明白,对于马三来说,和宋瑶这样的刀中高手安安静静的比试刀法绝对是他梦寐以求的快事。 谢方得和厉雨石两个难兄难弟如同霜打了的茄子背靠背的坐在地上,中午还在酒楼把酒言欢,晚上又在这里相聚了。 “你父亲在天州城吗?”丁风问道。 谢方得摇了摇头。 “我已经有很久没有见过他了。” “很?前几日你结婚时他不是在吗?”丁风不解的问道,谢方得闭口不语。 从老李西正的笔记中得知,谢开先修习寒气已到了关键时刻,这段时间躲起来修炼墨玉手和魔魂剑去了。当年谢开先连给父亲守灵都可以找人假扮自己代替,儿子结婚有何不可,丁风暗叹自己这个师伯做事真绝。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否则你跟李西正一样。”顾侠之拍了拍旁边装着人头的包裹。 谢方得脸色惨白,恐惧的看着包裹,刚才看见有人拖着李西正没有脑袋的身体从他眼前走过时他的胆子已经吓破了。 谢方得说了很多,啰啰嗦嗦的也能听出个所以然来。他并不知道父亲以前与洛中泽和夏中贤等人的恩怨,只知道父亲让李西正对付夏家,他只不过给李西正出些馊主意罢了。如今李西正已死,其中的细节也不得而知了。但这些都不重要,知道幕后主谋是谢开先,只要找到他就行了。 第三百零八章 老实交代 丁风点了谢方得的穴道,让他昏睡过去,现在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还有他一直担心的两个人的下落,他得好好问问厉雨石。 “听说你以前是东海帮的人?”丁风问道。 厉雨石立刻点了点头,他见难兄难弟谢方得已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自己立刻如小鸡嘬米般的点头。 “你什么时候加入的东海帮?”丁风道。 厉雨石眼睛左右看了看,顾侠之正恶狠狠的盯着自己,吓得咽了一口吐沫。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三个月之前。” “是谁让你入的东海帮?”丁风问道。 厉雨石看了看李西正的人头包裹。 “本来我是帮着狄然打理酒馆,后来李李西正让我加入的东海帮。” “你与肖红练关系如何?” “这个,关系一般。” “那肖红练会把帮主之位主动让给你?”丁风问道。 “我也不清楚,半个月之前他直接找到我,非要把把帮主之位让给我,当时帮里有很多人反对,肖帮主把那些人都逐出了帮。”厉雨石道。 “半个月之前,谁和他在一起?”丁风问。 “就他一个人。” “他怎么样,是否受伤?” “没有,不过看着好像大病初愈的样子?” “你没看到夏天启吗?”丁风问道。 夏小美一愣,她不明白丁风为何有此一问。 厉雨石摇了摇头,顾侠之挥手一个耳光打在他的脸上,厉雨石嘴角顿时流出来鲜血。 “肖红练真是一个人,我真的没见过夏大爷,我认识夏大爷,我肯定没见过他。”厉雨石疼的龇牙咧嘴,忙信誓旦旦的说道。 “丁公子,你为何说家兄与肖帮主在一起,你曾见过?”夏小美插口问道。 丁风又点了厉雨石睡穴,然后将安乐谷松林之中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其实其实前几日我大哥曾回过来一次,只不过并未露面。”夏小美犹豫了一下,将那晚在东山之上看到夏天启与那个神秘人之事说了出来。 丁风和顾侠之互相看了看,那个神秘人很可能是谢开先。知道叶圣三传授海西大师武功一事的人并不多,应该是当年比较亲密之人。谢开先提前布局厉雨石进去海东帮,为的就是利用肖煌侯胁迫肖红练让位给厉雨石,兵不血刃的吞并海东帮。 丁风将自己的分析说了出来,夏小美立刻担心起来,谢开先利用夏天启铲平漠北的帮派,之后定会杀了他。 “这么说我大哥有危险了。”夏小美声音微颤说道。 “可能不止这些,谢开先的目的不单单是这样,他看上的是你大哥的人。”丁风道,他想起李西正那本笔记上所记载的内容,心里不寒而栗,二十年前李西正就告诉墨清风。没有身体天赋的人想修成墨玉手,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找一个孩童从小修习,寒气从小与其身体共生,与其气息融合,这样的寒气最精纯,等这个孩子成人之后吸取其内力据为己有,这样寒气就不会与身体产生排斥。 谢开先跟着夏天启可能并不是单单利用他铲除对手,他二十多年前将墨玉手的秘籍送给了夏中贤,这就像种一粒种子,夏中贤把种子种在了夏天启身上,夏中贤把内力传给了夏天启,夏天启这粒种子终于成熟了,谢开先可以收割了。 “什么?这?”夏小美粉面失色,一个人被吸干了内力,后果可想而知。 屋内的人都默默不语,谁也无法想象一个人的阴谋居然能谋划二十几年,能歹毒到如此程度,这个人还能以侠义名满天下。 丁风解开了厉雨石的穴道,善于察言观色的厉帮主发现此时屋内的气氛比刚才更加阴沉凝重。 “肖红练后来去了哪里?”丁风问道。 “大爷,这个我可不知道,他露一面就离开了。”厉雨石道。 顾侠之看厉雨石闪烁其词的样子,走过来又一个巴掌扇在他的右脸之上,与刚才一巴掌左右对称,左右脸肿得一般模样,红扑扑的比刚才好看了不少。 “我真的不知道,大爷,要不然你问问谢公子,我接帮主之位的当天他也来了,后来帮里的事都是他跟肖红练一起商议的,不过大爷一会儿问他的时候千万别说是我说的。”厉雨石道。 丁风解开了谢方得的穴道。 “你知道肖红练和肖煌侯在哪里吗?”丁风直接问道。 谢方得怔了一下,目光看向厉雨石。 “他全都说了,你把肖红练和肖煌侯怎么了?”顾侠之道。 厉雨石一咧嘴,顾侠之第一句话就把他卖了。 谢方得看着厉雨石脸上对称得如同天生一般的手掌印,心里也清楚,今日不说是不行了。 “上些日子,我父亲让人带着肖红练找到我,说海东帮帮主要让位给厉雨石,我带着厉雨石接手了东海帮,至于肖红练,事后他就被带走了。”谢方得道。 “带到哪里去了。”丁风追问道。 “应该带到天州城的西山别院了。” “肖红练受伤没?”丁风道。 “没有,不过穴道一直被封着,不过我没有胁迫他,他是自愿交出帮主之位的。”谢方得道。 - 天边已渐渐发白,夜晚即将过去。 马三回来了,虽然身上血迹斑斑,但就像参加完一场盛宴的归来一样心满意足。 “你与宋瑶谁赢了。”好奇的李双双问道。 马三笑而不语,依旧沉浸在刚才酣畅淋漓的决斗之中。 “你没受伤?”丁风问道。 马三摇了摇头。 “宋瑶呢?” “他跟慕容冲九离开了。” 丁风点了点头,将马三离开之后的情况简单的说了一下。 “谢方得呢,这小子得好好收拾一下。”马三道。 “先留着他,肖前辈叔侄还有我大哥都在谢开先手里,留着他还有用。”夏小美道。 马三点了点头,他根本没打算跟谢方得这种人计较,只是看不惯他的行为。 “丁公子,以前的恩怨我们暂且不去计较,现在最重要的是救人,丁公子你看应该怎么办。”夏小美略显疲惫的说道,她把目光看向丁风。 “他们最有可能都被藏在天州城,与肖红练关在一处,具体地点老顾知道,先去那里看看,也可以打探一下谢开先最近的动向。” 夏小美点了点头,最后众人商议,夏丘山带着风雷骑与顾侠之马三去天州城。 “你为什么不去?”李双双问道。 “我得去一个地方找一个人,也许他知道谢开先的下落。” “哪里?我跟你一起去。”李双双道。 “马三曾在西山别院看见过你二哥,后来被人带走了,你最好去那里查一查。”丁风道。 李双双看向马三,马三点了点头。 第三百零九章 密室之密 清晨。 朝阳似火,映照着连绵蜿蜒白连山,仿佛一条巨龙盘踞在南口镇的北面,俯视着这个略显沧桑的小镇。 丁风又来到石碑之前,几个月之前的那个傍晚他刚来南口镇之时也曾在这里驻足。这座碑是当年他父亲与连世冠所立,上面的“见”字在岁月的风雨之中变得模糊,依旧苍劲有力。丁风的手指沿着“见”字的笔迹慢慢向下,忽然二指微曲后向前一探,居然直接刺入了坚硬的碑石。 面无表情站在一侧的连一行不仅也是一怔,但见丁风二指缓缓抽出,指尖夹着剑柄,随之出现的是一柄蓝色的剑鞘。 丁风轻轻抽出了剑,一道轻盈的蓝光闪过,迎着朝霞,沉睡已久的利器轻轻苏醒,发出来一声轻微的龙吟之声。 丁风的目光很复杂,这是他父亲洛中泽的剑,当年父亲决定退出江湖,将这把“碧水剑”封在了石碑之中,今日将其取出为的就是了却这二十年来的恩怨。 丁风和连一行二人翻身上马,迎着霞光疾驰而去。 “我们去哪里?” “墨空岛。” “去那里干嘛?” “所有的的恩怨都是在墨空岛那里开始的,也许是天意,或许也会在那里结束。” “谢开先在墨空岛?” “如果想解开夏天启体内的那股内力,除了海西大师之外,普天之下也就只有一个人能做到。” “谁?” “我师伯王伏久。” - 十日后,墨空岛。 与上次丁风来时一样,依旧是满目荒凉,如同迷宫一般错落有致的房屋在风格和布局上与墨园极其相近,想来都是出自墨家人之手。 墙上的画卷,座边的茶杯,自从上次丁风离开之后仿佛从未动过,只是那个孤独的老人今日却不在。 “这里许久没有住人了。”连一行道,他伸出手指在座子上划过,布满灰尘的桌面上出现了一道痕迹。 从那日夏小美见到谢开先的那日算起,谢开先如果真来这里,肯定早就到了。 二人来到山顶,叶圣三孤零零的坟前空无一人。 “看来谢开先没来过。”连一行道,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整整齐齐,并未有打斗过的痕迹, 丁风眉头紧锁,他还是有些担心,也许王伏久年岁已高,不需要谢开先出手了。 “谢开先想吸收夏天启的内力,他会选择哪里?” “首选当然是荆园,那里已经被毁了,其次是黑龙潭,不过谢开先应该不会选择那里。”丁风道,夏中贤在黑龙潭传内力给夏天启,他定不会去这个已经被暴露过的地方。 “我觉得那里都不如这里安全。”连一行道。 丁风摇了摇头,这种吸取内力的功法十分歹毒,江湖之中很少有人会使用,虽然自己不了解,但也知道这种功法使用的条件非常严苛,不然夏中贤也不会不远万里的跑到黑龙潭了。 “这里安全是安全,但吸取这种阴寒的内力必须在极寒的所在。”说到这里,丁风忽然停下了,想起上次来这里时王伏久领着他去的那间密室,刻有墨玉手和魔魂剑法石壁的密室。当时他很奇怪石壁上为何有那么多水珠,阴寒之气为何如此之大。就算石壁也像荆园一样由极北之地的寒沙制成,但二十年过去,寒气也应该散得差不多了。 二人地道前,打开暗门之后逼人的寒气迎面冲来,下得暗室,依旧空无一物,屋内水汽很大,布满划痕的石壁之上挂满了水珠。 “会不会有毒?”连一行一皱眉,他想起丁风说过在荆园之内曾被寒气侵蚀,中毒至晕,这里的石壁与荆园应该是同样的寒沙制成。 丁风摇了摇头,二十年了,毒性早已挥发没了,可奇怪的是为何这密室之中水汽如此之大?他蹲下来摸了摸地面上青砖,上面虽然有些潮,但也不至于有这么大的湿气。不过就在此时他和连一行互相看了一眼,刹那之间二人都明白了,因为他们同时感觉到一丝凉风从石壁边上吹来。 丁风在石壁周边摸了一圈,离近了仔细看了看,四周有一条细小的缝隙,上面剥落墙皮的痕迹很新。 “这石壁后面另有蹊跷,谢开先难道在里面?”连一行道,他伸手推了推,石壁纹丝不动。 “应该有机关。”丁风四处看了看,石壁的左右墙壁上方均镶嵌着灯台,他试了试,发现左侧的灯台与墙壁连接处有些松动,试了几下,最后用力向上一推。“咔咔咔”几声轻微响声之后,石壁缓缓升起,一个黑漆漆的洞口出现在墙壁之上。 “小心。”丁风见连一行立刻迈步进入到了洞中,忙提醒道。 说是洞,其实是一个过道,高约两米,也很宽,能容两个人并行,地面也是同样的青砖铺成,看来这个过道与密室是同一时期修成。 当年叶圣三面对石壁上的绝世武学,早已沉寂在武学之奥秘中,无心留意石壁的异常,而且石壁由密料制成,即使叶圣三的功力,也无法凝神久看。后来叶圣三出事之后,这个地方成了伤心地,也成了禁忌之地,所以这么多年从未有人发现。 丁风面色沉重,能知道这条暗道的肯定是当年墨家之人,那么进来的人肯定是墨清风了。过道很平缓,但能感觉到还是微微向下倾斜。越往前走湿气越大,上方不时滴下水珠,能感觉出异常的阴寒。过道一丝光也没有,丁风奇怪走在前面连一行却好像能看见一般,走的还挺快。连一行的确对这种情况很适应,他从小就在黑夜之中与母亲逃亡奔走,眼睛早已适应了黑暗的环境。 走在过道之中,连一行忽然想起二十年前母亲抱着自己从连家暗道之中逃走,而今日要从同样昏暗的暗道去寻找真相。 走了约有两里有余,前面微微有了光亮,到了过道尽头丁风终于明白这个岛为何叫“墨空岛”了,这个岛的下面真的是“空”的。按距离算来,这里应该是墨空岛的正中央的地下,在上面巨石的缝隙处射下来的光线之下,基本能看清这里的情况,他们身处在一个巨大的空旷洞穴之内。丁风觉得这里非常像他上次从平安驿那个山洞走出第一眼看荆园的时候,荆园所在的地方像一个碗,而这里也像一个碗,只不过小了很多,上面还盖着盖子,碗底还有水。 洞底的地面也由青砖铺成,中间一黝黑平静的水潭,如同一块墨玉镶嵌在方圆几百丈的洞底,仔细看才发现水潭周边有很多细小的凹槽,里面有细微的水线,看来这潭水是从四周通过这些凹槽汇聚而成,每一条凹槽伸张四周都指向远处的不同的小石碑。 “玉佩能抵御寒气里面的寒毒。”丁风将胸口的玉佩向上提了一下,尽量离口鼻近一些,连一行将玉佩缠在手中挡在嘴边。 “那些是墓碑?”丁风道,周围一共二十几个方形的小石碑,中间的那个最高,有其他的三个那么高。 “应该是。”距离太远,连一行也看不清。 丁风隐约间看到石碑下有两个人,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二人忙快走几步来到这个最大的石碑之下,的确是两个人。 丁风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王伏久这个孤独的老人最终也没有逃过当年的这场恩怨,身上血迹斑斑,二十几处剑伤却没有一处致命。 丁风强忍悲痛,手指沿着老人胸口的筋脉划到丹田之处,老人真正的死因是全身筋脉震断,丹田破碎而死。上次丁风见王伏久之时,虽然老人看着老态龙钟,但丁风能感觉老人内力依旧深厚,这个人到底有多大的仇恨,要如此折磨老人而死。 “这是我师伯王伏久。”丁风道。 连一行早已猜到了。 “这个人是?”连一行指了指旁边的另一个死人,有些犹豫。 这个人浑身没有一丝伤痕,皮肤干枯,面部已然塌陷,看样子像死去了许久一般。 丁风在他丹田之处摸了摸,发现这个人丹田也塌陷了下去。他看见这个人身下压着一柄剑,伸手抽了出来。 第三百一十章 墨玉魔魂 “夏天启?”连一行一眼认出来这把剑,夏天启的剑。 丁风点了点头,仔细看看,这个人的确是夏天启。 “他内力被人吸干才成这个样子的。”丁风道。 连一行胃里有些发呕,这样的死法实在是太残忍。丁风猜想的没有错,谢开先真的用了这个方法修习墨玉手。 那些小的石碑的确是墓碑,不过最大的石碑是一个记事碑。此时恰好一束光斜射在碑面之上,二人看得很清楚,上面刻录着墨家的先辈事迹,就是李西正笔记里面所说的那位天赋异禀的墨家先辈生平及墨家后来发生之事。 当年墨家一位叫墨东方的人独创了“墨玉魔魂剑”的绝学,分为“墨玉手”和“魔魂剑”。先习内功心法“墨玉手”,在将内力融入“魔魂剑”,这套武学才能大成。 “墨玉魔魂剑?”丁风和连一行都很惊讶,看来墨清风也就是谢开先并不知道这两套功法本为一套武学,老李西正的笔记里面记录墨清风曾跟他说这是两套武学。 二人接着往下看去。 这套武学需极寒体质的人才能修成,这种人百年难得一遇,墨家凭借墨东方崛起,称霸一方。但墨东方之后,墨家人再无人有此体质,也无人能修成此武学。墨家家道中落,因强行修此武学而英年早逝致使后辈人丁稀少。墨家先辈立下祖训,后人不得再修习此武学。可怀揣绝世武学却不能修习,这种诱惑绝非轻易抵挡。后来有一墨家后人将绝学盗出,隐姓埋名,这个人武学天赋也很好,苦苦琢磨想出来了一个借助寒气的方法,功夫不负有心人,他最终找到了这座无名岛屿。岛下有一个寒潭,深不见底,一年四季奇寒无比,正好可以为其提供寒气,他在这里开始修习“墨玉魔魂剑”,可终其一生也未成功。其后人继续修习,结果都是一样,走火入魔而死。到了墨将军的父亲这一代,不想让后辈再被此武学毁掉,决定放弃这里,将山洞封存。 最后墨将军的父亲还是犹豫了,万一墨家以后再出现拥有极寒天赋的后人,自己岂不是成了家族的罪人,思来想去他在过道封口处石门之上刻下了秘籍。在石壁之上涂上了秘制涂料,这种涂料本是带有毒性,再掺杂极地寒沙提取的寒毒,两种毒气混合之后,毒气会慢慢散发,人一旦吸入之后会产生幻觉。而对于练武之人一旦看到石壁上的剑法必将欲罢不能,凝神观看,这样就会因毒气走火入魔,最终自残而死,这也算防止别人偷学剑法的一条毒计。如果是墨家人,就会先取出隐藏在石壁里面的“南阳暖玉”,这块玉石玉极地寒沙之毒相生相克,能抵御毒气。 玉石与深潭是墨家先辈千辛万苦寻找到的,对修习墨玉魔魂剑武学来说很有帮助。 墨将军后来功成名就,回到这里抄录了武学。墨将军也是武学奇才,想到先辈虽有“南阳暖玉”和寒潭相助也并不能修成此武学,决定另辟蹊径,改造经脉练习。他把岛交给了下属连林野看管,后来他又将搜刮的宝藏埋于秘密地方,将绘好的藏宝图藏在“南阳暖玉”的凹槽之中,想着把这些留给墨家后人。 这座记事碑就是当年墨将军所立,想来后来墨家与白连两家反目成仇,刀兵相见,墨家败落,这里就是连家的了。 “这位连林野前辈是你连家祖上?”丁风道。 连一行点了点头,后来连以莫将这里交给了叶圣三,帮着看管这秘密。 “原来这是南阳暖玉,怪不得能抵御寒气里的寒毒。”丁风摸了摸胸口的玉佩。 “这是什么?”连一行眼尖,看到记事碑旁边有两本书散落在地上。 丁风拾起一看,一本是“离水剑法”,另一本名为“天剑剑法” 丁风想到离水剑旁增,这肯定是他的剑谱,翻开来看了片刻,又拿起“天剑剑法”,这应该是天剑老人的了。首页上写着田吾家,原来天剑老人本命田吾家。丁风心里一动,老李西正的笔记之上记载,当年墨将军将魔魂剑法招式告诉了庞田两位兄弟,其中之一是庞增,另一个名字没有说,看来就是这个田吾家了。如此一切都说的通了,当年祖父叶圣三去找天剑老人和庞增,目的就是想从他们的剑法之中借鉴魔魂剑法的修习之法。至于墨清风,也就是谢开先,他也许想到叶圣三这么做的原因,才派独眼寻找庞增的徒弟焦清素,还有天剑老人的后人冯居其。 丁风翻到“天剑剑法”的最后一页,上面记载着剑法的口诀,看样子是不久之前抄录上的。看到最后两句,丁风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独眼在安乐谷逼迫冯居其说出“天剑剑法”的口诀,冯居其故意少说了两句,因为他的心长在右侧躲过了独眼的致命一剑,临死之时将口诀告诉了李三爷,李三爷后来告诉了丁风,如果找不到独眼可以用这两句口诀引诱他上钩。可是他们小看了对手,如今这最后两句口诀完完整整的写在上面。谢开先也是剑术大家,定是拿到口诀之后觉察出口诀不全,居然自行悟出了最后两句。 “剑谱在这儿,人肯定也在这里。”丁风道。 他们所在的位置是洞穴中心,整个洞穴比较空旷,除了石碑空无一物,只是四周岩壁离得较远,光线较暗,无法看清是否还有其他可以隐藏的地方。二人转过身来到了其他较小的石碑之前,都是墨家几代先人的墓碑。 “这两个是新的,应该就是谢开先所立。”连一行道。 丁风点了点头,其中一个是墨望楼,谢开先的父亲,另一个应该就是魔将军的了。 二人又回到深水潭边,潭虽不大,漆黑无比,幽静的如同瞳仁一般,站在潭边就能感受到逼人的寒气。 连一行忽然心里一紧,从小在险恶的环境下生存,他也像李西正那般有野兽般的嗅觉,虽然未听到一丝一毫的声音,但这一刻他感觉到了一丝危险。而在此时丁风身影一晃,刹那之间到了左面三丈之外,面向北侧而立。一个老者站在丁风对面十米之处,一身白衣,身材高大,长发散落,面容冷峻,特别是一双眼睛,犀利之中带着有一丝威严。丁风注意到老者居然光着脚,老者看着比较正常,但总感觉哪里有点不对劲的地方。 第三百一十一章 大侠谢开先 老者第一眼就将目光锁定在丁风腰中的佩剑之上。 “洛中泽是你什么人?”老者道,声音浑厚有力。 “晚辈丁风,洛中泽是家父。” “哦,其实我应当看得出来的,容貌与叶师妹好像,那么你应该叫我一声师伯了。”老者神色一震,目光复杂的看着丁风,然后缓缓说道。 “谢开先?”未等丁风回答,旁边的连一行厉声喝道。 老者脸色一沉,当他看到连一行腰中的金剑之时又是一愣。 “看来你是连家的后人。”老者道。 连一行看了看手中剑,他不明白老者为何知道他是连家后人。 “你的剑本是我师傅赠与连世冠的,连世冠想来是因为你祖父的事情,对我师傅有成见,也一直未用过此剑。” “谢开先,当年你带人血洗连家与肖府,这笔仇今日得清算了。”连一行声音有些颤抖。 “想不到连家还有后人,也许这就是天意,二十年后又让我在这里碰到你。” “我想这不是天意,是冤家路窄。”连一行道。 “你说的没错,你我两家本就在有世仇。”谢开先道。 “谢师伯,当年连家与你墨家的确有恩怨,可是我父亲母亲,唐师叔,这些都是你的同门师兄妹,你为何也下此毒手?”丁风道。 谢开先叹了口气,面露悲伤之色,仰头看了看洞顶的缝隙,那里的一抹阳光正好射在他的身前。 “有些事也是身不由己,这墨空岛本就是我墨家的,被连家占有,又图谋武学与宝藏,你觉得我不应该拿回来吗?”谢开先反问道。 “这,想要回,你可以直接说,为何要用如此狠毒手段?”丁风道。 “你年纪虽轻,看样子也是久经江湖了,怎么会说出如此幼稚的话。绝世武学对于练武之人来说如同至宝,那万金宝藏怕是更让人垂涎三尺,哼,既然抢到手了,他们又岂肯拱手归还。”谢开先道。 “这么说当年你改名谢开先,拜我祖父为师,一切都是计划好了的?”丁风道。 “我本意就是想偷偷取回我墨家的东西,可并没有想到师傅会修习墨玉魔魂剑,弄得江湖人尽皆知。而且藏宝图居然被洛中泽和连世冠私分了,无奈之下只好出此下策,可惜连累了叶雪师妹。”谢开先道。 “不要提我母亲,你不配提她的名字。”丁风冷声说道。 “唯一对不起的就是她了。”谢开先黯然神伤,喃喃自语道。 “王伏久师伯与你无冤无仇,他这么多年一个人在这里与世无争,你为何也要下此毒手?”丁风质问道。 谢开先脸色微沉,后生晚辈居然对他如此说话,不过当看到地上王伏久之时,他又好像很悲伤的样子。 “他虽非我所杀,却因我而死,怪就怪他太不近人情了,我也是没有办法。” “哼,恐怕是你想找出内力经脉运行的功法,破解夏天启那股纯阳内力,王师伯看出你的阴谋不肯说出,你就在他身上强行尝试,然后杀了他,对。”丁风道。 谢开先二目如电看着丁风,这个年轻人猜对了他的手法,可他如何知道夏天启体内那股纯阳内力之事呢? “你很聪明,跟你父亲当年一样,眼睛很毒。”谢开先道。 “可惜我父亲当年看错了你。”丁风道。 “洛师弟目空一切,从未将其他人看在眼里。再说,江湖恩怨那有什么对与错之分,他这把“碧水剑”下的冤魂并不比别人少。”谢开先道。 “当年你进入密室之时故意装作左腿不便,想栽赃给唐前燕师伯,后来被他发现了,也是你害了他。”丁风道。 谢开先叹了口气,这个唐师弟最狡猾,当年也不知怎么就直接怀疑到他头上,暗中跟着自己,只好杀了他,其实谢开先挺喜欢唐前燕,并不想出手,可是没办法,最后还把他安葬在墨园,立了碑。 “丁风,跟他没必要废话了。”连一行道,他的金剑早已出鞘。 丁风微微摇了摇头,示意连一行不要急,多少年都已经等了,何必急于这一时。 “肖煌候前辈呢?”丁风道。 “他很好,也在这里。”谢开先道。 丁风心里一喜,四处看了看,并未发现肖煌侯,却看见远处四周的石壁附近升起了淡淡的迷雾。 “在哪里?”丁风道,他看得出这些迷雾很危险,但没有肖煌侯下落之前不能出手。 谢开先并未回答,他抬头看了看洞顶,此时已近黄昏,光线很暗,他从一个墓碑的后面拿出两个灯笼,点燃了放在墓碑之上。 “谢方得在我手里,交出肖前辈,我放过你儿子。”丁风道。 “我并没有阻拦他离开,是他自己不愿意离开。”谢开先道。 “不要了你的命,我们也不会离开。”连一行道。 谢开先微微一笑。 “算起来有二十一年了,当年的人都已经离去了,也该有个了解了。” “肖前辈在哪里?”丁风见连一行就要动手,忙问道。 谢开先并未回答,侧身向左看去,无论如何丁风也不会相信自己的眼睛,惊讶的他险些叫出声来。 第三百一十二章 极阴之地 傲然风骨的肖煌侯,缓步从淡雾之中走来。那不可一世的神态,绝对是肖煌侯无疑。 肖煌侯是走过来的,并没有手杖指路,双目清澈如水,但绝对是肖煌侯。 “肖前辈,你的眼睛?”丁风道。 “丁风?”肖煌侯仔细的看了看丁风,眼睛不好之时并未看清丁风的容貌,如今真正的看见故人之子,不由得有些感慨,丁风眉宇之间有其父的洒脱和其母的俊秀。肖煌侯扭头看到连一行也微微点了点头,连一行也曾去过安乐谷松林之中,不用听他声音,肖煌侯看到他的金剑就知道了他是谁。 连一行和丁风面面相觑,不明白为何肖煌侯的眼睛和腿都治好了。 “是他治好了我的眼睛,当年也是他毒坏的。”肖煌侯指了指谢开先道。 “您都知道了,当年那些事的主谋就是他谢开先。”丁风道。 肖煌侯点了点头,谢开先逼他吃药,肖煌侯宁死不肯。谢开先告诉肖煌侯想报仇的话可以先治好眼睛凭手中剑一决高下,所以肖煌侯才吃了谢开先给的药。 “当年就是他与古月中密谋,联手夏中贤等人,由古月中假扮你父亲血洗连家,在我肖家庄那个带头的人就是他。”肖煌侯道,这一切谢开先已然亲口告诉他了。 “肖老弟,恭喜,又恢复了往日风采。”谢开先道。 “谢开先,我知道你为何要治好我的病。是不是想炫耀一下你的墨玉魔魂剑,想想真是可笑。你处心积虑这么多年,终于练成了这套剑法,到头来只能自己在这个破地方自淫,毕竟做的都是见不得人的事,永远不可能见光,二十年了,你依旧如此让人不齿。”肖煌侯道。 谢开先微微一笑,肖煌侯与二十年前一样不可一世,但谢开先又怎会在乎他的态度。 “肖兄说的话还是这么伤人。”谢开先道。 “那也比不过你这个卑鄙小人。”肖煌侯道。 “有时候话语比剑更伤人,只不过剑伤人见到的是血,而话语伤的是人心,剑伤好愈,心伤难合,你不会忘了温天养。”谢开先道。 肖煌侯眼神一暗,当年他一番言语伤害了温天养,温天养才与谢开先联手,如果没有温家的“生死劫”,那一晚谢开先不可能得手。 “你说得对,我对不起洛大哥和大嫂,苟活了二十年,就是为了今日。”肖煌侯眼神之中充满痛苦。 “这二十年来,我也终于等到了今天。”谢开先抚摸着腰间的剑,剑身漆黑弯曲,如同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一般。 “当年我大哥身上十二道剑伤,也是拜你所赐。”肖煌侯道,大哥肖东海要不是受伤,凭柴俊千不可能也不敢背叛大哥。 “肖东海的确名不虚传,要不是他身体有恙,我可能就命丧其手了。”谢开先道,当年肖东海在肖家庄之事后不知道通过什么手段,差一点查到他的头上。无奈之下不得已对其下手,二人鏖战二百回合,两败俱伤也未分出胜负,谢开先怕泄露身份,后来找个机会走了。事后想起来,肖东海因肖煌侯之事忧心奔波劳碌,身体染了病,功力只不过发挥了七八成,而自己却是拼尽全力,利用魔魂剑法才堪堪占成了平手。 “如果我猜得不错,你这个鼠辈肯定又是背后下手。”肖煌侯冷笑道,当年大哥的剑法与洛中泽不分伯仲,谢开先并非其对手。 “我最瞧不起你这种满口仁义道德,背地里干着肮脏之事。洛师弟对你敬重有加,你对洛师弟出手恐怕不仅仅为了仇恨。”肖皇侯接着说道。 “墨家的宝藏被他和连世冠分了。”谢开先眉头一皱,他终于忍耐不住了。 “这些宝藏是你墨家的吗?都是烧杀抢掠得来的东西。谢开先,论武功论人品都比不上洛大哥。你这种心胸狭窄,嫉妒怨恨,假仁假义之人,没有自知之明之人真是可悲啊。” “我不如他,我怎么不如他,他有什么?只不过师傅师妹对他偏心罢了。”谢开先喝道。 谢开先面目变得有些狰狞,心中隐藏多年的那根遗忘多年的神经又被人挑起。 肖煌侯冷眼看去,谢开先脸上青筋爆出,终于要爆发了,他又回头看了看慢慢弥散过来的薄雾,已然到了身边。肖煌侯从怀里拿出三粒药,自己服用了一颗,另两颗递给了丁风。 丁风接过之后发现与墨园之中周五九给自己的那两粒有些相似,气味更浓郁了一些,想来是这是老李西正又改进研制的,谢开先拿来给肖煌侯治病的。 谢开先抬头看看洞顶,月华如水,从缝隙之中斜射而下。丁风有些奇怪,为何谢开先两次看向洞顶,沿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洞顶缝隙之中射入的十几束月光随这角度的变化,在石壁的反射而下,有两束此时恰好照在了水潭之上,水潭之上也升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谢开先身形一晃,陡然间来到了水潭旁,手中剑已然拔出。但见黑色的长剑有三道弯,剑身漆黑如墨,透着一丝光泽。 “这里埋着二十几位墨家先人,他们苦修多年的寒气都汇聚在这里,这些就是他们的“魂”,也是墨玉魔魂剑的魂。本打算用你肖煌侯的血来唤醒我墨家先人的魂魄,如今又来了两个,想来这也是冥冥之中先祖保佑,今日正是我墨玉魔魂剑法大成之日。”谢开先仰天长叹,声音如同鹰枭一般。 肖煌侯这才明白谢开先为何要治好他的病,看来谢开先已经疯了,居然用如此诡异的方法修习武功。他抬头看向四周,月光照在水潭之上斜射出一些光亮,水潭的凹槽指向墓碑,这些墓碑的方位都占据着洞穴的极阴之位。 “墨家先人都修习墨玉手,死了之后尸体极寒,通过这潭水周而复始反复提炼,如此极阴之地,又采取这么聚阴凝气之法,真是煞费了苦心。”肖煌侯低声跟丁风说道。 “肖前辈,这里如此寒气,谢开先占尽优势,我出手试探一下,你与一行先离开这里。”丁风道,在这个地方动手,谢开先有源源不断的寒气支撑,三人在此寒气之下恐怕无法坚持许久,如果三人联手,又不知对手虚实,万一肖煌侯有个闪失,那可如何是好。 “哼,我等了这么多年,不想再等了。”肖煌侯道。 “今日离开,恐怕以后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连一行更不想再等了。 丁风叹了口气,两个执拗的人肯定是无法劝说的。 冷眼旁观的谢开先看到三人的表情冷哼一声。 “你们三人一起上。”谢开先道。 “如此甚好,速战速决。”丁风朗声说道。 第三百一十三章 魔魂诡异 肖煌侯和连一行互相看了看。 “我从不以多为胜。”连一行道,肖煌侯赞许的点了点头,丁风看了看肖煌侯与连一行互相惺惺相惜的表情,暗自叹了口气。 “这魔魂剑太过诡异,丁风说得对,最好先探探虚实再说。”肖煌侯道。 “那我先试试,如果不敌,烦劳连兄再出手。”丁风说完向前一步,可肖煌侯却一横手杖拦住了他 “还轮不到你,王伏久说他曾交给你一本“临渊剑法”,是叶前辈专门为对付魔魂剑法而创,一会儿你要看仔细了他的剑法,看看有何破解之法。连一行,你去看看有没有办法破坏水潭的机关,阻止这潭水循环。”肖煌侯道。 几日之前,谢开先和夏天启带着肖煌侯来到墨空岛,先将肖煌侯藏于别处,让夏天启看着他。谢开先只身一人进岛见王伏久,师兄弟十几年未见,寒暄了一阵,谢开先就问王伏久“赤日功”的内力功法,王伏久本打算告诉他,可指点之时发现谢开先身上的阴寒内力居然与当年师傅修习墨玉手时非常相像,立刻质问谢开先。谢开先见事已败露,立即出手,王伏久功夫虽不弱,终不是谢开先的对手,且仓促之间应对,二十几个回合就被谢开先击倒。 王伏久也猜出来了当年进入密室偷走武学的那个人是谢开先,他问谢开先为何这么做。谢开先没有任何隐瞒,承认了当年之事。他逼问王伏久内功心法,同门相残让这个心地善良的老人万念俱灰,死也不开口。 谢开先无奈之下将肖煌侯带来,以他的命逼迫王伏久。而此时夏天启才知道暗中帮助自己的人是谢开先,谢开先振振有词的告诉夏天启,夏小美嫁入谢家,以后就是一家人,他当然要帮夏天启。 王伏久没想到肖煌侯还活着,多年前二人都痴迷五行术数,虽没有多少交往,但他俩与洛中泽都肝胆相照的至交好友,互相也是倾慕不已。 王伏久当即答应谢开先,但必须先放了肖煌侯,谢开先想到肖煌侯眼瞎退瘸,离开了岛又能走多远,也就解开了他的穴道,让他自行离岛。但王伏久却要亲自送他出岛,谢开先封住了王伏久的内力,解开了他的穴道。王伏久带着肖煌侯来到岛外,路上将谢开先的剑法跟肖煌侯讲了讲,感慨师傅的“临渊剑法”只是残本,否则定能与谢开先较量一番。还告诉肖煌侯自己已将剑法交给了丁风,可惜今生没有机会把亲眼所见的“魔魂剑法”招式告知丁风。 谢开先远远跟着,他未曾想到肖煌侯会对王伏久出手。肖煌侯知道自己无法逃离这里,他试图解开王伏久身上的穴道,但谢开先的内力实在是特殊,他试了几次都不行。王伏久阻止了肖煌侯,即使解开穴道,凭他和肖煌侯也不是谢开先的对手。谢开先没说想要“赤阳掌”的内力功法干什么,但看样子也非常重要,只有一个办法能阻止他,那就是拼死也要保守这个秘密。 “击碎我的丹田,不然即使我不告诉他,他也会强行从我的经脉之中寻找“赤阳功”的运功之法,万一让他猜出来端倪,恐怕丁风就危险了。”王伏久道。 肖煌侯脸色一变,有些迟疑。 “莫要再做后悔的事,二十年后你我还要连累洛师弟的后人不成?”王伏久道。 “王兄,黄泉路上等等老弟,我一会儿就到。”肖煌侯道。 二人的手紧紧的握了一下,相视一笑,肖煌侯挥掌击碎了王伏久的丹田。王伏久闭眼之时并没有痛苦,嘴角还挂着微笑。谢开先发现不对过来之时王伏久已然断气,而肖煌侯默然站在一旁。谢开先的剑刺向他之时,他抬眼看向远处,丝毫没有在意,谢开先在最后时刻收住了剑。肖煌侯冷笑一声,自己不是谢开先的对手,何必出手受辱。 谢开先开启了密室,带着众人进到洞底,他多年与老李西正研究人体经脉,已经无师自通了,居然真在王伏久的经脉之中找到了“赤阳”内功心法的七七八八。 夏天启也很紧张,见谢开先如此费心,为了给自己治病不惜同门相残,心中感激得差点眼泪就要下来了,终于找出了破解之法,就迫不及待的让谢开先帮忙化解。夏天启最后眼泪还是掉下来了,等他发现内力源源不断被谢开先吸走之时,丹田的剧痛和内心的恐惧让他流下了后悔的泪水。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年轻人临死之时才明白眼前这个人可能就是迫害夏家的主谋,可为时已晚,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迅速干瘪的身体和狞笑着的谢开先而死去。 “当年先祖墨玉魔魂剑之下,从未有人走过三十招,今日你肖三剑在此剑下,如果让你走过二十招,我怕是对不起先祖了。”谢开先掂了掂手中黑剑,这把剑一直插在寒潭之中,正是当年那位独创剑法的先祖贴身佩剑,名为“乌剑”。 乌剑出鞘,一阵阴风吹过,灯笼里的蜡烛忽明忽暗。谢开先右手执剑,左手握住剑刃,轻轻一划,鲜血沿着剑身流下,一滴未落,全部沁入到了剑锋中间的一道细小凹槽之内。 谢开先手腕一抖,乌剑仿佛被惊醒一般,发出了金鸣之声。 肖煌侯见周边的雾气越来越浓,寒气越来越重,在等下去恐怕自己偷偷节省下来的这三粒解药药效一过,就更麻烦了。想到这里,身形飘动,手杖划转一道黑影,如风一般刺向谢开先。任何东西在肖煌侯手中都能化为利剑,精钢手杖闪电刺向谢开先喉咙,出招之前左脚脚尖点地,以右脚为支点,出招之后根据对手的招式变换招式。 肖三剑,并不是说他有第三把剑,而是在他手中万物皆可为剑,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第三剑是招式随心所欲,无穷无尽。更奇怪的是如此犀利的剑招却没有一丝风声,这与肖煌侯多年目不能视物有关,他怕对敌之时影响听力,所以多年了渐渐将剑法练成了无声。 这第一招叫“寻花问柳”,肖煌侯自创的名字,他的剑招并不刻意追求姿势与角度,而是视情况而变化。谢开先的蛇形乌剑剑一挥,与手杖相交,相剑身颤了颤,就像蛇身忽然扭了几扭,手杖顿时被震得没了方向。 万千变化都在这一招之后没了变化,没了方向的剑如何变化。乌剑疯狂的带着阴风袭来,陡然间横削竖劈直刺五剑,说是五剑,其实也可称之为一剑,因为这五剑之间未有任何变招的停顿。 丁风忽然又想起来圣手秀才,他曾经在海西寺舞文弄墨,狂草一番,与海西大师的墨宝相比,虽然都是狂草,但却有云泥之别。就像谢开先与独眼施展魔魂剑法对比一样,二者形似神不似。谢开先的剑真就像他所说的那样有了“魂”,而恰恰这丝“魂,让本来看似疯狂毫无章法的剑法,有了行云流水一般的美意。 李西正的剑是为了疯狂而疯狂,谢开先的剑是让人难以置信而觉得疯狂。这五剑的变化让肖煌侯措手不及,他想不到剑能如此变化,明明看着横削,却忽然之间变成了直刺,陡然间又改为回扫。 肖煌侯连退三步才收住脚步,手杖已与乌剑相交十一次,手杖越来越凉,相交之处居然有了一层白霜。肖煌侯冷哼一声,立刻改变了剑招,身法飘忽,剑法愈发灵动,虚虚实实,手杖根本尽量不与对方的剑相碰,以快为主。 肖煌侯变换了三种身法,共刺出了三招一十五剑,他的轻功绝对够快,即使丁风也不得不佩服。但这一十五剑却丝毫没让谢开先的剑招有一丝停顿,乌剑疯狂乱舞,看似那些怪异的变换有些多余,但恰恰将肖煌侯所有的虚实变化都挡了回去。 杖剑又相交了三次,手杖变得冰冷异常,手也已麻木,变得有些呆滞。肖煌侯当年是以双剑闻名,当即杖交左手,剑法依旧犀利,左手剑招反向而出,更加让人防不胜防。这一次肖煌侯并没有主动出招,以守为攻。 谢开先乌剑狂舞之间,周围的迷雾居然慢慢向其靠拢。 第三百一十四章 临渊剑法 连一行转了一圈之后一头雾水,这些曲折蜿蜒的细小凹槽布满整个地面,地面上到处都是,看都看不明白,更别说破坏了。在连一行心里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手中的剑,他转了一圈看了一下就回来了。 “如果这样,肖前辈坚持不了多久。”连一行道。 丁风点了点头,肖煌侯与谢开先本不分伯仲,魔魂剑法的威力加上这里的环境,谢开先占尽了优势。对付魔魂剑最好的方式是攻守兼备,如果一味这样采取守势,绝对是大忌,按理说肖煌侯不可能不明白这一点。 “肖前辈是想让谢开先全力施展剑法给咱们看。”连一行说道。丁风也想到了这一点,肖煌侯看出不是谢开先的对手,索性牺牲自己,给丁风增加点胜算。 丁风想上去替下肖煌侯,可孤傲的肖煌侯肯定不会同意,正犹豫间,场中忽然兵器相交之声响了三下,二人陡然分开。肖煌侯守了七招,躲了十一剑,接下了五剑,最后一剑相交之时,乌剑不可思议的角度扭了几扭,弯曲的剑身居然缠住了手杖,一丝阴毒的内力从手杖中传来,让本就冰冷的手杖寒意更弄。 肖煌侯脸色一变,左手腕上下抖了三下,手杖跳了三下,将乌剑震开。 “咦?”谢开先惊讶了一下,然后退后一步,眉头紧锁。 肖煌侯此时也停了下来,凝神聚气,趁此机会运气于经脉间,缓解手杖上传入体内的寒气。 “肖前辈。”丁风欲走上前去,肖煌侯却微微摇了摇头。他感觉谢开先刚才内力有了一丝呆滞,不然自己也不会如此轻易将乌剑震开。而且他也在谢开先的剑法之中摸索到了一点规律,魔魂剑法最大的特点就是招式无规律,剑招之间变换之时速度丝毫不减,就如同一匹奔跑之中的马忽然转了方向,却没有一丝停顿。但他如何做到的?究其原因可能就是利用其阴寒的内力在乌剑转变角度之时来应对阻力,而阴寒内力越强,控制起来越容易。 丁风曾将独眼李西正的剑法描述给肖皇侯,二人也曾试着看能否这样做到。虽然说不太容易,但如果凭剑法的独特也能在某些特定的招数变换之间达到这样的效果,但没有独眼那么流畅。现在看来独眼李西正在没有阴寒内力支撑下只不过是用了魔魂剑法的巧妙,绝对无法像谢开先这般随意变换招式而丝毫痕迹没有。那么重要的就是如何破坏谢开先的内力。 谢开先二次出手。 肖煌侯依然采取守势,这一次谢开先五招出了一十八剑,而肖煌候出了三杖,这三杖均与乌剑相交。在躲无可躲的第五剑之时肖煌侯出了第一杖,这一杖在乌剑贴自己右侧而过忽然倒转反削之时。第二杖是乌剑变换角度之前,肖煌侯主动出击。这一杖之后,肖煌侯来不及变换身形,右肩被乌剑刺伤。受伤之后,他勉强躲过两剑,刺出了第三杖,这一次他仿佛摸准了谢开先何时变换剑的方向,在乌剑转换的瞬间击在其剑尖一寸之处。 十几次双方兵器相交,乌剑稍作停顿即继续犀利进攻,整个攻势依旧行云流水。而这一剑之后,乌剑震荡了一下,似乎乱了节奏。谢开先心里非常震惊,他感到真气又有一些停滞,别看很轻微,但他感觉其中有一丝异网,并不是普通的真气流动不畅。 这一剑之后,肖煌侯手杖之上传来的寒气已然进入了其经脉之中,肩伤上传来一震刺痛,身形有些呆滞。胜负生死就在一瞬之间,不容得半点疏忽。谢开先的剑就在这一刻一个倒转出现在肖煌侯的脖颈之处,变化太快,丁风和连一行根本来不及出手。 肖煌侯预料到自己无法抵挡谢开先的下一剑,但未料到对方的剑如此之快,他想挥手杖,手腕刚一用力手杖忽然之间断了十几节。要不是谢开先想通过手杖来传递内力,以乌剑的锋利在如此犀利攻击之下手杖早就断了。肖煌侯毕竟是肖煌侯,危急关头身体后仰,猛一甩头,乌剑尖在擦着他的双眼而过。电光火石之间,金光闪过,连一行的剑拦在了肖煌侯和谢开先之间,而丁风已然抱着有些摇晃的肖煌侯退出了五步之外。 肩伤不深,但寒毒入体,伤口处泛白,一丝血迹也没有。乌剑尖擦着肖煌侯眼球而过,并未伤到眼睛,但剑上的寒气已然伤了眼球,肖煌侯的双眼又被毒坏。 丁风迅速的封住了肖煌侯的穴道,防止寒毒继续蔓延,肖煌侯头有些晕,被丁风抱在怀中,触碰到了一块冰凉的硬物,忽然头中清醒了许多。 “这是什么?”肖煌侯摸索着将丁风的玉佩握在手中,焦急的问道。 “这就是石碑上说叫“南阳暖玉”,能克制寒毒。”丁风忙把玉佩摘下来放在肖煌侯手中。 “快,扔到水潭之中。”肖煌侯道。 丁风立刻明白肖煌侯的意图,南阳暖玉是寒毒的克星,改变寒潭之中寒水,就会破坏整个山洞之中的寒气,定会影响谢开先。 “前辈,你先用这个,连一行还有一枚。”丁风想把这枚玉佩留下先给肖煌侯疗伤。 “没有用,我受的是内伤。”肖煌侯道。丁风点了点头,一甩手,玉佩化作一道弧线落入到了潭水之中 丁风单手抵住肖煌侯后心的至阳穴,将内力输入到他体内。 “他的剑招变化全在于阴寒内力的作用,记事碑上写清墨玉手和魔魂剑本是一套武学,墨玉手的内力才是魔魂剑的根本。”肖煌侯道。 丁风点了点头,他也想到这一点了,夏中贤学了墨玉手之后,就将寒气作用到了剑法之中。丁风一直将墨玉手和魔魂剑分开来对待,特别是独眼的魔魂剑,并未有丝毫寒气,所以从未联想到两种武学会融到一起。 叶圣三当年修习两种武学均未成功,对墨玉手他并未重视,其阴寒内力与他所修纯阳内力差异太大,绝难修成。只把精力放在了“魔魂剑之上,但剑谱之上所记载修成的境界他一直无法达到,归其原因就是因为没有修习墨玉手所积累的阴寒内力。 “王伏久说谢开先找他是想要破解夏天启体内“赤阳功”纯阳内力,你的内力与“赤阳功”有点像啊。”肖煌侯感觉后心传来的内力走过经脉之后,自己浑身通泰舒服。 其实丁风并不知道,他所修习的内力功法正是“赤阳功”。 叶圣三当年对几个徒弟也是因材施教,王伏久和洛中泽主要修的就是“赤阳功”,唐前燕入门时内功已然成形,无法更改,主要在招法之上传授。谢开先主动提出想修习绵长浑厚的内力,叶圣三并未强求,传授了他“玄水功”。其实叶圣三并不知道,谢开先不想修习“赤阳功”,选择“玄水功”,就是为了将来修习“墨玉手”。 丁风出生之后,洛中泽想让他将来拜丁泊水为师,跟丁泊水商量之后,让孩子将来以“赤阳功”作为内力根基,就将“赤阳功”给了丁泊水。肖府出事之后,丁泊水找到丁风传授其“赤阳功”,但丁泊水一直未告诉他所学的内功是“赤阳功”,想来也是怕丁风不小心说出去,被当年的仇人知道了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连一行与谢开先二人相斗正酣,这一交手可让谢开先震惊不已,震惊于连一行的剑法,“临渊剑法”。 知道“临渊剑法”的只有王伏久、丁风和连一行,前几天王伏久与谢开先相斗之时,二人并未使用兵器,谢开先凭墨玉手将王伏久击败,所以这是谢开先第一次面对“临渊剑法”。 第三百一十五章 月圆之夜 月圆之夜,极阴之时。 修习阴寒内力在月圆之夜之时,内力在经脉之间加速流动,会让人焦躁不安,有想释放的冲动。这么多年来,谢开先都是让李西正寻觅剑中高手,或毒或绑等手段带入墨园,每个月圆之夜他就会前去与这些人比剑,一来是为了试魔魂剑,再一个就是为了释放这种嗜血的冲动。 可这样的高手实在是不好找,真正的高手很难被抓住,忍了一年有余的谢开先终于忍不住,他去找了焦清素,也让丁风找到了魔魂剑的线索。与焦清素比试的结果让谢开先很满意,魔魂剑法之下焦清素自始至终只能防守。 可现在连一行却好像摸清了魔魂剑法的规律,面对变幻莫测的乌剑总是能在最关键的时候击出一剑。 乌剑就像在演奏一曲华丽的乐章,而金剑每一次出剑恰恰就击在两个音符的中间,打乱了乐章的优美旋律。 “这个年轻人一定了解魔魂剑法,否则绝难做到这样,连家后人怎么会熟悉魔魂剑法?”谢开先心里暗惊。十招之后,乌剑越来越快,金剑如同湍急的河流上的一片浮木,任凭水流如何急也无法将其淹没。 丁风此时已然稳住了肖煌侯体内的寒气,肖煌侯苍白的脸庞也渐渐恢复了血色。等丁风抬头看向场中二人之时,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头。“临渊剑法”讲究的后发制人,可连一行的金剑出剑越来越多,闪躲越来越少。 连一行焉能不明白这个道理,谢开先在这薄雾之中内力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如果一味的防守不可能战胜他,最好的防守其实就是进攻。连一行拿到“临渊剑法”之后,就有过这样的想法,所以他对“临渊剑法”所做的补全就是强化了进攻的招式。 谢开先惊讶归惊讶,出手丝毫没有犹豫,他唯一的转变就是加快疯狂的进攻。但听得兵器相交之声变得越来越急促,二人的身形越来越快,犹如一金一黑两道光影在飞速转动。 连一行攻击越来越犀利,渐渐的谢开先不得不回剑防守一番,不过乌剑招法变换之间依然天马行空疯狂依旧。 “哼,看你能疯狂多久?”连一行心里暗道,随即手中金剑加紧,一招快似一招。 眼看着二十招已到,谢开先在变招之时忽然左掌一拍右手剑身,乌剑剑锋一转,横拍金剑。连一行冷哼一声,他金剑本就势大力沉,更无需躲避,剑身一横,横削而出。 “叮。”声音很清脆,相交的刹那之间,连一行感觉到一股奇寒无比的内力忽然从金剑之中传来,沿着手臂经脉迅速的侵入到了体内。 “不好。”连一行大叫一声,手中金剑再也拿捏不住,当啷一声落在地上。 连一行倒退几步,晃了两晃,跌倒在地。 谢开先看了看手中的乌剑,脸上露出满意的表情。与肖煌侯对剑,他采取的是循序渐进的方式,寒气慢慢侵入到对方体内。而与连一行对剑,却是根据对手内力的变化,寻找合适的时机,突然强行将寒气逼入。慢取与强攻,内力控制得游刃有余,看来自己的墨玉魔魂剑已然大成,想到这里,谢开先仰天长啸,二十几年的隐忍与谋划,今日终于完成了心愿。 丁风扶起连一行,见他脸色惨白,浑身发抖,忙手掌抵住其后心将内力输入到其体内,片刻之后连一行的脸色有了血色,渐渐苏醒。 “咦?”还在回味内力在体内绝妙变化的谢开先见到这一幕不由得一皱眉,自己极寒内力极其厉害,这个年轻人居然轻易就将其化解。看来洛中泽给他儿子留了一手,定是将“赤阳功”传给了他。可毕竟是个年轻人,谢开先并未将丁风看在眼里。 “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谢开先道。 “丁风。”丁风缓步走到谢开先年前。 月光直射而下,灯笼火光之中,丁风清亮的双眸冷冷盯着谢开先。 谢开先点了点头,独眼李西正对他说起过。 “你师傅何人?” “丁泊水。” “原来是他,也应该是他。哎,当年也是万不得已,我本不想伤害你们母子的,没想到洛师弟会带着叶师妹和你一同前往肖家。”谢开先道。 丁风冷笑不止,王伏久曾说谢开先对母亲倾慕不已,从他刚才说话之中听得出来,他很在意肖煌侯拿他与父亲对比,不得不说,当年他狠毒对付父亲,也与他的嫉妒之心转为怨恨有关。 “与你一起进入肖家的有夏中贤,稽无涯三人,温天养,还有什么人?”丁风道,那晚进入肖家的除了这几个人之外,还应该有一个使用长棍之人,至于还有没有人,他就不知道了。 “说出来你也不认识,况且活着的就剩下我一个了。”谢开先道。 “你也活不过今晚。”丁风道。 昏暗之中,谁也没有注意到潭水之中有一处如同细小的泉眼一般向上冒着气泡。 “你真像你父亲。”谢开先道,谢开先最看不得洛中泽任何时候都从容自信的样子。 “记得这把剑,听说当年你从未赢过他。”丁风道。 谢开先脸上阴晴不定,按理说此人喜怒不形不色,城府极深,他焉能不知道丁风故意激怒他的意图,但这样的月圆之夜,如此环境之下,本就暴躁的他已然有些按耐不住。 “男子汉大丈夫想要成就霸业,一时的输赢又算什么,你们这些人不可能懂的。”谢开先冷笑道。 丁风摇了摇头,他很清楚谢开先这种人,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为了私欲不顾一切,在他们眼里,生命如同草菅一般。 谢开先一辈子生活在欲望之中,早已迷失了双眼。 “我认识很多功成名就的人,他们有胸怀,有品行,但没有一个人是冷血之人。”丁风忽然想起了师傅,和师傅的那些朋友。 谢开先冷哼一声,后生晚辈居然教训起他来了。 “年轻人,你在等什么?”谢开先道,血海深仇的仇人在眼前,丁风却迟迟没有动手。 “你又在等什么?”丁风反问道。问完他抬头看了看头顶。此时皓月当空,从洞顶最大的洞口直射而下,马上就是子夜,将要是阴气最盛之时。 谢开先对刚才内力的运用很满意,他想在阴气最盛之时,最大限度的激发经脉承受力以便筑牢根基。不过他也很奇怪,丁风为何如此淡定?难道他有必胜的把握?谢开先环视一周,忽然发现了潭水的异网。 “前辈可还记得南阳暖玉?”丁风一直称呼谢开先前辈,这个师伯他是绝对不会认的。 “当然知道。”谢开先道。 “可惜啊,当年密室石壁之上的南阳暖玉跌落损坏,不然祖父也不会被这寒气所伤。”丁风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 “当年还留下来点碎片,被王师伯做成了玉佩,你想要的藏宝图就藏在里面。”丁风接着道。 独眼李西正早就将藏宝图藏在玉佩里面的秘密告诉给了谢开先,只不过谢开先不知道这玉佩是南阳暖玉制成。 “我的那块刚才扔到了潭水之中。”丁风微微笑道。 第三百一十六章 真正实力 “什么?”谢开先一惊,他立刻感觉到雾气之中夹杂着有一丝暖意,定是南阳暖玉与极寒潭水之间相生相克生了变化。 “小子,没想到你如此狡猾,哼,这一点倒是跟你老子不一样。” 一道寒光闪现,就在此时丁风拔出了碧水剑。 “对付你这种人,还讲什么道义,既然是生死对决,怎么也得公平一点。在这个阴寒的环境之下动手,你占尽便宜,即使赢了,也叫躺在这里的墨家先辈笑话。”丁风抚摸着碧水剑,想起父亲曾拿着它仗剑江湖,不由得心中一阵暖意升起。 谢开先盯着碧水剑,碧绿的剑身犹如水纹波动一般,幽然之中带着一丝不羁。他想起拿着这把剑的洛中泽,长身玉立,意气风发,更想起他的剑法,如今的自己已然修成墨玉魔魂剑,但如果对上当年的洛中泽,他却没有丝毫信心。 “希望你的剑也能像你父亲一样。”谢开先道。 二人不在答话,洞穴之内沉静下来,偶尔听见水滴滴落的声音。雾气漂浮之间,二人互相盯着对方手里的剑。 丁风右手碧水剑剑身微斜于胸前,左手背负,看似随意的站在那里,但谢开先发现面对丁风就像面对空洞的深渊一般,看似处处空门,却处处非空门,无论自己的剑攻其任何方位,都如同攻向迷雾之中,无法预料对手如何变化。但机会在于万般变化的瞬息之间,一层不变那里能够取胜,乌剑如一条黑色的毒蛇冲破迷雾,向丁风袭来。 这一招名为“剑雨欲来”,点向丁风胸前,剑锋飘忽,笼罩住丁风上下左右四个方位。就在剑尖到丁风三寸之处,剑势转弱之时,丁风双脚未动,身体笔直的向后倾斜,偏偏未向四个方向闪躲。 “看来丁风也对自己的剑法很熟悉。”谢开先暗付道。不过熟悉不等于能应对,谢开先抢步而上,本直刺的乌剑速度居然未减,忽然下劈。丁风身体已然倾斜到腰间,正要站起,迎面而来的剑到了面门,忙右脚一点地面,身体如陀螺向左转去。乌剑没有丝毫变化,一曲一折向左削去,紧随丁风而去,依旧离丁风右脸一寸之处。 天马行空的随意,行云流水般变化。 丁风的剑来不及格挡,一阵阴风刺痛脸颊。如此情况避无可避,谢开先料定丁风必然躲不开。不过乌剑却落空了,乌剑贴着丁风面门划过,丁风忽然如同失去支点一般向下坠落,乌剑这一次没有跟上丁风的变化。 丁风将要落地之时左手在地上一拍,身体就像瞬移一般出现在谢开先右侧,碧水剑一招“临风听雨”刺向谢开先腋下。 “梦无痕?”谢开先冷哼一声。 丁风的轻功之高让人咋舌,但谢开先的身法却诡异得让人不敢相信。他听得右面剑风袭来,头未回,身法一闪,这一招的变向就如同他身体挂在乌剑之上,忽然向前飘了半米,乌剑陡然反削向后,居然后发先至,击在碧水剑剑锋之上。 谢开先侧身对着丁风,并未转身,手腕反转,乌剑缠住碧水剑,一送一带,将碧水剑拨开之后,乌剑顺势反削丁风胸前,这一套眼花缭乱的变化就在电光火石之间。旁边观战的连一行不由得心里一紧,谢开先此时的剑法比应对自己之时更快更犀利,这才是魔魂剑法的真正实力。 丁风胸门大开,想后撤已然不及。他腰间一扭,一招“峰回路转”,身体飞快的转了方向,乌剑贴着胸口向下划过。 “不好。”连一行脱口而出。 果然如同他预料的一样,飞速的乌剑没有任何停滞直接变向斜削丁风小腹,本就离身前半寸,任大罗金仙也无法躲开。 丁风并没有躲,早已抵在身前的左手屈指一弹,“当”一声金鸣之声之后,丁风退出三步之外,谢开先退后一步,二人冷目相看。 ““梦无痕”“丹青指”“赤阳功”,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居然身负如此绝技。”谢开先道,剑上传来一股纯阳内力,是赤阳功无疑,他不由暗叹,不愧是洛中泽的儿子。 丁风用了三种绝学配合“临渊剑法”应对了谢开先的一招,虽然险象环生,但他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自己的赤阳功的确可以抵御对手的极寒内力。 “也罢,我曾打算找你师傅过过招,看来你已得到他的真传了。”谢开先说完,左掌在胸前两侧天枢穴各拍了一下,顿时封印的真气犹如潮水一般通向身体各经脉之处。 夏天启和夏中贤二人内力太强,谢开先得到之后无法全部炼化,暂时封住经脉穴道压制住三层内力,等与高手对决时借助外力激发再行释放。他留着肖煌侯的目的除了所谓的“魂魄”祭剑之外,也想与其对决激发经脉之力,炼化剩余的内力。但肖煌侯和连一行并未消耗他太多精力,倒是丁风的武功出乎他的意料,第一招之后,谢开先就看得出,丁风的武功并不在当年洛中泽之下,以自己目前的功力绝对赢不了他,索性就直接释放了内力。 连一行看了肖煌侯一眼,也从对方脸色之中看到了一丝诧异,肖煌侯虽然看不见,但从乌剑的破空之声中听的出来谢开先内力的恐怖。 谢开先内力外溢,衣袍无风自起,明显比刚才强了好多。丁风面色凝重,手指还在隐隐作痛,幸好提前将内力作用到指上,不然对方内力已然侵入到自己经脉之中。对方内力已强劲如斯,这陡然之间又提高了这么多,可如何是好? 容不得他半点喘息时间,此时的谢开先像是变了个人,血脉砰张,眼角如同要撕裂一般瞪着眼睛。 此时正是子时。 乌剑再次出手,比以前更快,更难以琢磨。这把剑不但有了灵魂,还有了灵性,如同猛虎插上了翅膀,招招致命。 三步之外的丁风只感觉面前一阵凉意,乌剑就到了眼前。一招“临江观月”,碧水剑反撩,剑身划了半个圈,如同月牙一般,将乌剑所有的变化都笼罩其中。 罩得上不一定罩得住,在真正的实力面前,不需要太多的变化。 乌剑快如闪电的上下微微抖动之间,一下子就撕开了碧水剑的防守,陡然间斜刺丁风哽嗓。绕是他反应的快,刹那之间一招“临风而动”,右踏一步,堪堪躲开了乌剑,碧水剑上挑,削向谢开先右臂。 此时的谢开先已然处于半疯半魔的状态,膨胀的内力在经脉之中四处流窜,有一种无比的快意。这招“风魔灵舞”他一直无法修成,究其原因就是内力不够,如今酣畅淋漓的将其五种变化全展示出来。但见他身体忽然半转,恰好闪开碧水剑,乌剑倒转,回手插向丁风的胸口。如果不是内力登峰造极,收放自如,如何能将疾驰的乌剑瞬间停住,好像没有任何停留的倒转方向,刹那间就快如闪电。丁风来不及细想,腰间一扭,使出一招“临湖荡舟”,这一招本可退后半步,可他使出“梦无痕”轻功,硬生生的身形未变,人却退出两步开外。退身之时上挑的碧水剑反扫谢开先,这是“临湖荡舟”后半招,看似无奈回剑,实则出其不意,剑锋削向谢开先面门。丁风的剑变向弧度较大,速度上与谢开先的剑相差一倍不止。而谢开先居然也身形未变,也未见他如何做用力,居然也是身形未变,紧随丁风而来。“风魔灵舞”讲究的就是身体如风,剑锋灵动,谢开先这一刻真正的体会到魔魂剑法的妙用了。丁风见避无可避,自己的剑始终比对手剑慢了半拍,腰间又一扭,居然不可思议的又硬生生的退后一步,“梦无痕”的轻功果然让人叹为观止。 第三百一十七章 棋行险招 这一下大出谢开先的预料,纵使他此时已有些癫狂,也不由得惊讶的冷哼了一声。刺空的乌剑化了一道弧线,将碧水剑荡开,疯狂的连劈三下。一下比一下重,力度拿捏的恰到好处,都在丁风将要发力之时。 丁风的碧水剑差一点脱手而出,三下之后他感觉剑柄冰冷,寒气顺手臂经脉上传,忙运赤阳功抵御。谢开先哪里容得他片刻喘息,他此时已然控制不住自己,即使丁风倒下他也不会停手。乌剑疯狂的出招,如魔鬼般恐怖,让人窒息的进攻,这本非人间应有的剑法,也许只有地狱之中才会出现。二十招之后,丁风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依仗“临渊剑法”的精妙和高超的轻功,才堪堪支撑得下来。 幸好碧水剑与乌剑差不多,同样是坚韧锋利的绝世好剑,否则早就被乌剑斩断了。 这次轮到连一行摇头暗叫“不好”了,虽然临渊剑法不应该过分的进攻,可也不应该像丁风这样一味的防守。碧水剑越来越重,剑身上罩上了一层寒冰,丁风的内力只能抵住寒气侵入,却无法像谢开先那样将内力传递到剑上。墨玉手阴寒内力除了刁钻之外,可以借助兵器传递也是其独特之处。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想克制带有阴寒内力的魔魂剑法,必须也得用含有赤阳功的临渊剑法。丁风尝试了几次要将内力通过手掌经脉传递到碧水剑之中,但都没有成功。这样做很危险,他不知道赤阳功是否可以这样做,一旦不能,恐怕自身也会受到反噬,但现在别无他法。 想做到这一点除非能够借助强大的外力不可。 转眼三十招已过,谢开先双目赤红,手中剑愈发疯狂犀利,二人身影在这宽阔的空间之内犹如两个如风的鬼魅游动,不时传出兵器之声,丁风已然节节败退。 “哈哈哈。”随着谢开先突如其来的几声狂笑,他身形跃起,一招“天魔逐日”,乌剑在月光之中如同一只乌龙,奔向丁风面门。 丁风刚停下身形来不及闪躲,即使躲也无处可躲,乌剑实在太快,剑尖化成圆形,犹如巨口,将他全身笼罩。 在这一刻,连一行不由自主的握紧了金剑,在他看来丁风必死无疑。生死瞬间,丁风曾很多次经历过,如今他胸口的伤痕还在,每次下雨天还隐隐作痛,记得那一次他本打算与对手同归于尽,但他最终站到了最后。这一次他握剑的手依旧没有颤抖,眼神依旧明亮清澈。一招叫“临山问路”,碧水剑毫不犹豫的刺向乌剑所划之圆的正中心,同时左手手掌击向谢开先胸口。丁风的判断很准,圆心正是破解这一招唯一的方法,但丁风的内力不如谢开先,碧水剑速度与变化不如乌剑。一道血光飞过,乌剑将碧水剑震开之后刺入丁风的肩头。谢开先的墨玉手也与丁风的手掌相交,但听得“啪”的一声,丁风带着一条血线倒飞而出,飞落到三丈之外,落地之后又退了三步,谢开先后退五步后稳住身形。 谢开先对掌时感觉自己的内力没有丝毫阻挡的涌入丁风体内,虽然仓促之间出掌,内力只发挥了五成,但自己的内力之深恐怕当世没有对手,岂是丁风这个年轻小子能承受得了的。 但丁风并没有倒下。 谢开先眉头紧锁,他感觉到丹田之中又有一丝不适,与肖煌侯动手之时出现过这种感觉。这丝不适牵制了他体内澎湃异常的阴寒内力,难道是夏天启内力之中的赤阳功没有化解转移到了自己体内?他运转丹田内力行走经脉之中,发现他的担心是真的,那股赤阳内力虽然很弱,却顽固的依附在丹田之内。 丁风苍白的脸上笼罩着一层黑气,慢慢的脸色变得赤红,黑气就像被赤红燃烧了一般褪去,又恢复了苍白。在脸色变换的同时衣袍抖动几下,好像一股气流从左手通过身体涌向了握剑的右手。但见包裹寒冰的碧水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一层白霜,迅速凝结成一层薄冰又覆盖在健身之上。 “桥引术?”谢开先不由得惊呼一声,丁风小小年纪居然能练就如此绝学,怪不得他敢丝毫没有抵抗接自己的掌。但使用桥引术必须有一个前提,就是使用者的内力要高于对手,或者相差无几,丁风内力如何能与自己相比,阴寒内力在他身体里过了一遍,哼,恐怕此时他五脏六腑已被震伤,命不久矣了。果不其然,丁风此时喉咙响动,随即一口鲜血喷出。 “好强的内力。”丁风擦了擦嘴角的血迹,鲜血颜色颇深,带着细小的冰碴。他低头看了看肩伤,幸好没有伤到筋骨,并不影响用剑发力。 “你居然还能站着,哎,洛中泽得子如此,真不枉其一世英豪。”谢开先听丁风说话中气充足,内伤并不重,暗叹这个年轻人的魄力与功力,想起来自己的儿子,当年自己无法与洛中泽相比,多年之后自己的儿子也不如与洛中泽的儿子。 但更让谢开先惊讶的是丁风手中碧水剑上传来的冰裂之声和萦萦绕绕出现的蒸汽。丁风借用谢开先的内力,冒着震伤经脉的风险,强行冲破了关冲,中冲,少冲三穴,将赤阳功力传递到碧水剑之上溶解了寒冰。 丁风手腕一抖,寒冰脱落,碧水剑如水般晶莹的剑身散发着幽幽寒光,如同被困住的游龙一般挣脱了束缚发出一声龙吟之声。 谢开先冷哼一声,他看出来丁风剑上的变化,毫不犹豫的第三次出手。乌剑如同雨点一般狂泻而下,丁风刚开始退后几步之后,渐渐稳住了脚步,不经意的前后错步,摇曳摆动之中,将大部分的剑招躲过,手中剑偶尔出刺出,看似简单,却总能刺到谢开先的空门,迫使谢开先收剑抵挡。 三十招之后,丁风云心中骇然,谢开先虽说有寒气支撑,但南阳暖玉投入寒潭之后,谢开先肯定不能再吸收寒气了,可他连战三人内力却丝毫不见减弱。谢开先更是惊讶不已,受伤的丁风好像并未受到什么影响,握剑的手愈发沉稳,剑法忽然之间变得难以琢磨,自己好像面对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一般,刺出的百余剑都好像刺到了空气之中,有一种无从下手之感。乌剑上阴寒内力遇到碧水剑赤阳功内力的抵挡,虽然对手内力不如自己,但侵入丁风体内的阴寒内力好像未能对其造成太大影响。 可以将内力传到碧水剑上之后,丁风再用临渊剑法就有了不一样的感觉,剑上的内力能感觉到气流的变化,就如同手臂一般。有了内力加持,剑法转换之间犹如神助,真正达到了人剑合一的境界。那些以前想去做却无法做到的剑招,居然轻易就做到了。 心有所想,剑之而到。 临渊剑法本为克制魔魂剑法所创,赤阳功也是墨玉手内力的克星,丁风占尽优势,不过他受了伤,内力不及谢开先,二人一时间战成平手,转眼间斗近百余回合。 乌剑波云诡谲,魔魂乱舞,碧水剑神出鬼没,飘逸洒脱,二人斗得虽凶险异常,却煞是好看。连一行忘记了二人是生死之斗,全然被剑法的精妙所吸引。肖煌侯虽目不能及,却也听得场中剑风疾疾,定是难分难舍。 多年以后,当丁风还时常想起这一晚。 第三百一十八章 大仇得报 一百五十招之后,丁风出剑越来越得心应手,剑招都是依据对手自然而然生出剑招对应,犀利超绝,精妙无穷,防守之时不变应万变,真乃达到了临渊剑法真正本意。 临渊剑法本是残本,丁风冥思苦想也未补全剑法,现在随心所欲之中居然创出了许多精妙的剑招,他终于领悟到临渊剑法的真谛,也许根本无需补全,领会“临渊”二字的含义,不拘泥于招式,对手万变不离其宗,万千变化之中寻其根本,剑意所达,无往不至。 碧水剑从容的接下谢开先的疯狂进攻,出剑反击之时却越来越快。 但谢开先的内力过于强大,用登峰造极形容并不为过,丁风几次眼看着就要击败谢开先,却终因其强大的内力而化解。 丁风的眼神越来越坚定清澈,仿佛能看穿一切,谢开先狂乱的剑法在他眼中如同一幅幅变换的画面一样清晰可见,时而出现的破绽因乌剑太快转瞬即逝。 但如果剑够快,破绽依旧是破绽,内力灌注的碧水剑快如闪电。 一百七十七招,谢开先闪身错步之时,使出了一招“双魔抚琴”,乌剑化作化作七道寒光刺向丁风胸前。丁风这一次并没有守,碧水剑飘忽间迎向了乌剑,击在了第五道寒光之处,正是乌剑的薄弱之处。谢开先手腕一震,剑法有些呆滞,随即调整内力,乌剑又开始疯狂进攻。这一次他拼劲内力,使出最犀利的三招“天魔抚琴,神魔逐日,万魔归一”,这三招极其消耗内力,但使将开来,乌剑如同万剑齐发一般,带着数道破空之声四面八方向丁风袭来。 这一剑仿佛让月光失去了颜色,天地之间为之一暗。但见丁风沉静如水,左右后前各错一步,闲庭信步一般在剑雨之中穿过,随之眼神一寒,碧水剑飘然刺出一剑,这一剑看似缓慢,却如一根针一般准确的插进谢开先的剑幕之内。 刹那之间,一切归于平静。 迷雾淡去,月光恰好照在二人身上。 丁风表情复杂的看着谢开先,一滴鲜血从碧水剑剑尖滴落,只有一滴,未曾在剑上留下一丝痕迹。 谢开先茫然的看着地上跌落的乌剑,一动不动,片刻之后,他的下颚之处流出一滴鲜血,只有一滴,却鲜红刺目。 “为何不杀了他?”连一行喊道。 丁风脑中思绪错乱,在刺出这一剑之前,想着父母的血海深仇,心里丝毫犹豫也没有。可当在要刺出中那一刻,脑中一片澄明,却犹豫了。 刹那之间,他想到了这段时间一直在思考的问题,同样背负血海深仇的连一行与丁风截然不同的两种性格。连一行充满怨恨,而他却生性豁达,究其原因是丁泊水。丁泊水在丁风未成年之前从未跟他说起过他的身世,丁风的童年很快乐,但连一行却从小生活在仇恨之中,这就造就了二人的不同,两个极端的人生。丁泊水曾告诉他父亲洛中泽当年立“见碑”的初衷,“杀戮无法抹去仇恨。” 在他犹豫的瞬间,谢开先拾起地上的剑刺向他的胸口,本应刺入心窝的乌剑却在最后关头晃了两晃,掉落到地上。 并不是谢开先犹豫了,而是他丹田之中忽然刀绞般剧痛,最后这一刻,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海西大师的那股纯阳内力牵制了谢开先,而这股内力正是叶圣三传给于海西大师。 天道有轮回。 “这样的人值得宽恕吗?”连一行质问丁风,这么长时间的接触,他已然了解丁风的性格。 丁风收回了剑,他这样做是为了自己,也许宽恕不能抹去仇恨,但却能让自己放下仇恨,给别人机会的同时也是给自己机会。 平复下来的谢开先抬起头看着丁风,怨毒的眼神充满不甘,忽然猛扑丁风。这一次他使出所有内力,墨玉手猛击丁风小腹。丁风剑已入鞘,躲闪已然不及,挥掌相迎,双掌相交,丁风倒飞而出。 谢开先欲抢步上前,腹中又一阵绞痛,那股纯阳内力迅速游走全身经脉,巨痛让他险些摔倒。金光闪过,右侧连一行怕谢开先再次出手,毫不犹豫的刺出一剑,但他内伤太重,所以剑并不快,不过金剑还是刺中了谢开先的肩头。 谢开先慢慢倒下,眼神有些茫然,渐渐变得涣散。看着洞顶射下的月光,眼前浮现二十年前在这里学艺的一幕,师兄弟几人在月下练剑,大师兄王伏久憨憨的微笑,洛师弟丰神俊朗的身姿,唐前燕不羁的神态,小师妹温婉的看着他们,师傅严厉却关爱的指点着几人。也许冥冥之中就是天意,自己害了所有人,最终死在了师傅的赤阳功之下,谢开先缓缓闭上了眼睛。 连一行默默的收起了剑,他忽然想哭,为这一刻他等了二十年,付出了太多太多。丁风叹了口气,他给了谢开先机会,但谢开先却没有珍惜。连一行的剑并没有要谢开先的命,是因为赤阳功和阴寒内力相克致使其经脉错乱而死。 “他死了。”丁风扶起肖煌侯道。 肖煌侯点了点头,伸手从丁风腰中取下碧水剑,抚摸着剑身,想起洛中泽,凄然泪下。 丁风从寒潭之中捞出玉佩,玉佩上的纹路变得漆黑,映在地上的图案是一幅图。连一行递过来他的玉佩,两枚玉佩扣在一起,图案就变得更加清晰。 “这就是藏宝图。”丁风道,连一行点了点头。 透过月光映在地上的图案显示应该是白连山深处的某个地方,但图案之中几个重要的地方还是有些模糊。 “我父亲说需要用墨玉手才能破解玉佩中的藏宝图。”连一行道。 丁风举起玉佩仔细看了看,此时玉佩已然吸取了足够的寒气漆黑如墨,上面的纹路已经很清晰,为何照出来的影子还很模糊呢?他又拿着灯笼照了照,模糊之处还是一样模糊。 “你跟我说说玉佩。”肖煌侯问道。 丁风详细说了这两枚玉佩的情况,肖煌侯点了点头,当年他除了武学之外对玉石也颇有研究。 ““翡红翠绿,墨玉为魂,分合有数,逐日天成。当年我目前告诉我这十六个字,想来与这个玉佩有关。”连一行道。 “翡红翠绿好理解,墨玉为魂就是说必须得用墨玉手才可以破解秘密,分合有数是指两枚玉佩必须合在一起,逐日天成应该有两个意思,表面的意思是透过日光照射出的影子是地图,另一层寓意就是得到地藏宝图就会有天大的成就。”连一行接着说道。 丁风摇了摇头,这十六个字是他祖父叶圣三所编,叶圣三是什么人,岂会在乎这些身外之物。 “我觉得逐日天成应该是另一个意思,如果有人能够破解玉佩得到藏宝图,定是已修成墨玉手了,这个天成的意思是夸赞有人修成旷世绝学。”丁风道。 连一行不置可否的冷哼一声。 “要是这么说就对了,这玉佩遇寒气变色,应该是在雕刻纹路时涂了密料,不同的纹路密料纯度不一样,那几处模糊的纹路在寒潭里面自行吸收达不到激发密料所需的浓度,得需要外力激发,这就需要墨玉手了。”肖煌侯思索片刻说道。 “您的意思是用墨玉手的内力输入玉佩,激发这几处密料?”丁风道。 肖煌侯点了点头,不得不说当年叶圣三让王伏久制作玉佩之时考虑的很谨慎。 丁风将玉佩递给了连一行,连一行接过来看也没看,扔在了寒潭之中,丁风笑了笑,他们本无意宝藏,又何必研究这些。 第三百一十九章 江湖脸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