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后我成了全书团宠》 第1章 穿成恶毒女配了! 第1章穿成恶毒女配了! “她苏青媛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和我抢男人?” 富丽堂皇的宫殿里,一个身着正红色宫装的少女一挑指尖,极品汝窑天青釉茶盏被她掷于地上。 少女眉眼轻挑,唇色火红,头上金钗叮当作响,周身气场极大。 “她不过就是个婢女生的破烂货,我可是正儿八经的嫡公主!” “传令下去,今晚就将裴晔洗干净送到我床上,他敢不从,扒光了绑过来!” “可……可是……公主,您……您已经与江二公子定亲了……”宫女唯唯诺诺,怕得嘴唇都有些哆嗦。 少女冷眸:“你又算个什么东西,本宫做什么,轮得到你来多嘴!” 婢女不敢再言,低着头躲到一旁。 看着底下的人乖顺的模样,她这才满意了些,轻哼一声:“区区一个裴晔,只要是我想要,他江家的人还敢说一个不字?” 掩唇打了个哈欠,她起身往卧室走去:“他们若是不从,本宫拔了他全家的舌头。” “对了。”她脚步微顿,凤眸慵懒,说道:“今日……咱们不撕绸缎了,你们去将父皇的天青釉拿来给本宫醒盹。” 说完,底下的人一阵惶恐,少女却是笑的越发开心。 因着这句话,苏绵蛮一觉睡醒,差点被满屋子的名贵瓷器晃瞎了眼。 她的床边站了一个圆脸女孩,穿着粉粉嫩嫩的裙子,瞪着一双大眼睛,紧张地抠起了手。 见她睁开了眼,女孩慌乱地朝后面做了个手势: “殿下醒了!” 顺着她的手势,一个小太监从架子上取下一个瓷器,猛地往地上一摔。 苏绵蛮:“……” 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接着,青瓷摔碎的噼里啪啦的声音劈头盖脸地灌了她一耳朵。 把她给吓懵了。 不过冷静下来想想,这剧情,她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出于谨慎,她抬手指了指眼前的圆脸女孩。 还未等她开口,女孩已经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并顺势给她拜了个早年。 “殿下!丹砂知错了!” 苏绵蛮:“?” 她的手指下意识地缩了回来,想起了什么,又指向了自己。 丹砂嚎啕大哭:“殿下饶命!这已经是皇上那边全部的天青釉了,奴婢再也找不到更多的了!” 苏绵蛮记起来了。 这是她正在网上连载的一篇小说桥段。 恶毒女配当街调戏丞相家的小公子,被女主阻拦后直接把人强抢了过来。 当时她因为取不出名字,随手给恶毒女配挂了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姓名,没想到命运这么狗血,竟然让她穿进了自己写的小说里! 她犹豫着开了口:“丹……砂?” 丹砂哭着打了个嗝。 她头疼地摆了摆手,指了指满地残骸:“停停停,别哭了。你让人把这里收拾收拾,一会儿划拉伤了。” 丹砂抽噎着答是。 门外候着的婢女们鱼贯而入,轻手轻脚地将碎瓷片收走。 苏绵蛮有点绝望。 这本书的女主苏青媛是皇帝的庶长女,重生而来,手撕渣男,脚踢贱妹,一路顺风顺水,最终和男主江九屿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 很不幸,苏绵蛮就是那个贱妹。 同时也是皇帝的嫡幼女,全宫上下千娇万宠着长大的小公主,一个不折不扣的纨绔。 干啥啥不会,学啥啥不行,作死第一名。 心狠手辣,爱好变态,思维叛逆,习惯非人类,还日常作死。 炮灰女配该有的指标,她一样不落,并且全都完成得很完美。 在线问,怎样才能保住自己的狗命? 她正头疼,忽然瞧见门口蹦出了个毛茸茸的脑袋。 还有丹砂清脆的声音: “殿下!裴小公子送到啦!” 第2章 抢了个面首 第2章抢了个面首 话音刚落,宫人们紧接着抬进来一个用被子捆的紧紧的木乃伊。 活的,还在动。 因着剧烈挣扎,裴晔肩头的被子有些滑落了,露出一片白里透红的肌肤。 苏绵蛮倒吸一口冷气。 亲娘啊! 真——光着来的啊! 这一头,裴晔也瞥见了苏绵蛮。 “苏绵蛮!我好歹也是丞相的嫡长孙!你怎么可以这样侮辱我!” “大胆!竟敢直呼公主名讳!” 为首的宦官一巴掌抽在裴晔大腿上,吓得苏绵蛮一个激灵。 他回过头来谄媚地冲着她笑:“殿下,裴家的小崽子不听话,奴才稍微用了点强。” 苏绵蛮敷衍地朝他点了点头。 “殿下。”丹砂贼兮兮的凑过来:“咱是不是按照惯例,直接把嘴给堵了丢塌上去,生米……?” “等等。” 苏绵蛮表情有些复杂:“这太粗暴了,不符合我们文化人的形象。” 文化人丹砂恍然大悟:“那就把他嘴给堵了,然后轻轻地丢到塌上去!” 背后裴晔挣扎的动静更大了。 苏绵蛮没忍住给她竖了个大拇指。 裴晔长得不差,唇红齿白,眸光似水,又长又浓密的睫毛下是一对湿漉漉的黑色瞳仁,张牙舞爪的样子就像一只还没断奶的小狗。 美色当前,很难让人不心动。 要不是他在这呆的时间越久,她越危险,苏绵蛮还真想试试手感。 出于苟命的需要,她只能心痛地否决了丹砂的建议。 “算了,给人把衣服穿上,送回家。” 按照原剧情,她理应屏退左右,对着光溜溜的裴晔及他身后的裴家一通言语羞辱,随及被闻风而来的江九屿抓了个现行,大大地败坏了她在男主心中的形象,为她今后的悲惨结局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丹砂低头想了想,突然醒悟过来。 “殿下难道是想去丞相府上煮饭?殿下高……” 话还没说完,苏绵蛮一个暴栗敲在丹砂后脑勺:“现在,立刻,马上,把人妥妥的送回丞相府!” 又补上一句:“穿好衣服!” 丹砂委屈地低头,摸摸自己的脑袋:“裴小公子是在宫外扒干净了带进来的,宫里没有衣服可以给他穿。” “……” 苏绵蛮若有所思。 触及她的目光,裴晔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 另一边,消息已经传到了东宫。 “殿下,小公主命人劫了裴小公子入宫,说是要充作她的面首。” “胡闹!” 太子苏逸与太傅江九屿对视一眼。 苏逸先发制人,顺手打飞了手边的一个砚台,宫人们齐刷刷跪了一地,不敢吱声。 江九屿倒是神色淡淡,看不出来生气,也看不出来心急。 “蛮蛮终究是年纪轻不懂事,学生这便入宫一趟,亲自将裴小公子完好无损地接回来。” 江九屿瞧了一眼太子。 虽然他面上瞧着生气,可第一句话还是在为小公主开脱。 世人谁不知道裴小公子是裴老丞相最疼爱的嫡长孙,也是他江九屿自幼看着长大的外甥。 偏偏就有人胆大包天,敢将裴家江家一同得罪了个遍。 “我和你一起去。” 他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苏逸点了点头,又悄悄给守在门口的侍卫使了个眼色。 侍卫会意,贴着墙根溜了出去。 江九屿浅笑不语。 不多时,当苏逸并江九屿冲进青鸾宫时,正巧撞见苏绵蛮将面前的叶子牌推倒:“给钱给钱,我赢了!” 身边的几个宫女太监苦巴巴的从兜里掏出家当:“公主,真的没有了,一滴都没有了。” 苏绵蛮轻哼一声,随手拔下头上掐丝金钗:“赏你们的。” 在她身后,裴晔悄悄露出半个头。 绿罗裙,红酥手,金花钿。 好不娇俏。 第3章 人情债 第3章人情债 一时间,屋内的气氛变得很沉重。 苏逸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愣了半晌,终于记起来自己此行的目的是为了捞一把惹祸上身的小妹。 于是他快速地拉下脸来,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苏绵蛮,你又胡闹!” 然而苏绵蛮还没开口,裴晔却是两手都举起来: “太子殿下!微臣是自愿女装的!” 苏逸刚愣住,喉头为苏绵蛮辩解的话不上不下,嘴角微微抽搐。 他迟疑着打量了一眼江九屿,却发现江九屿看都不看裴晔一眼。 他的目光一直都落在苏绵蛮身上。 男人面色平缓,波澜不惊,薄唇轻轻动了动:“既是你的爱好,舅舅也不会干涉。” 裴晔脸都绿了。 “只是下次进宫时还是要有分寸,别叫宫里的闲言碎语传到天下人耳朵里去。” 裴晔白嫩的小脸鼓起来,红唇嘟着,很是委屈,但只能点头。 苏绵蛮当然知道江九屿在说谁,她抿了一口茶,冲着江九屿无辜地笑了。 她唇边是灼热的红,笑的妩媚张扬,一双多情的桃花眼向上挑了挑。 “宫里有什么闲言碎语吗?江太傅要不要留下来,单独和我讲讲?” 苏逸又下意识地想阻止:“这不合……” 江九屿:“好。” 苏逸:“……” 等到屋内只剩下苏绵蛮和江九屿两个人的时候,她起初还端着。 直到江九屿一点也不见外地随意挑了把椅子坐下来,自顾自倒了杯茶。 “在下倒是低估公主了,我那侄子被家里娇惯惯了,受了这等委屈,竟然愿意帮着公主打掩护。” 苏绵蛮咧嘴笑了笑:“我听不懂,我不识字。” 江九屿挑眉。 “一个答案,换我一个人情。” “成交!” 苏绵蛮噌的一下窜起来,生怕江九屿反悔:“我给了裴小公子两个选项,要么光溜溜地出现在我的床上,成为公主的面首;要么换上女装,成为公主的闺中密友,我保他今后仕途无量。” 江九屿点点头:“阿晔素来最厌恶那些弯弯绕绕,他……选择后者?” 苏绵蛮摇了摇头。 “他不肯,所以我加了个码。” “我告诉他,如果他自愿女装,我就和他的宝贝舅舅解除婚约,从此以后,与江家、裴家,再也不沾上半点关系。” 苏绵蛮轻哼一声。 她这种人间清醒,当然能分清男主和小命的重要性,她要是嫁给男主,那就是相当于走上原女配的老路,不如趁着这个机会。 当断则断,难不成十个八个面首不香? 当个娇惯公主不香? 非要跟男主把命都刚没了,那才是傻呢。 “原来如此。”江九屿道。 “我说完了,轮到你了。”苏绵蛮一边说着,一边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个小木匣子。 “人情债这个东西,如果不及时还掉,是会越欠越多的。” 匣子打开来,里面是半块细腻的羊脂玉玦。 “所以今天我就做个好人,让你当场就把这人情债还了,如何?” 江九屿微微一笑:“殿下的意思,是要我去退婚?” “自然。” “为何?” 不知道是不是苏绵蛮的错觉,她似乎感觉到江九屿的眸光黯淡了少许,连带着语气也有点不大高兴的样子:“公主厌弃臣了?” “说厌弃倒不至于。”苏绵蛮小心翼翼地揣摩着男主角的心思:“只是江太傅太优秀了,我觉得我配不上你。” “原来如此。”江九屿说道。 她刚刚燃起一点希望,就听见他话音一转: “我拒绝。” 苏绵蛮:“?” 不应该? 小说里的江九屿不说对苏绵蛮十分厌恶,应该也是没什么好感的,此时提出退婚,他怎能不顺水推舟就答应了呢? “有劳公主费心,不过这人情债臣已经想好怎么还了。” 江九屿一边说着,一边顺手将苏绵蛮面前的茶盏给斟满了。 “天气转凉,臣便亲手为公主倒一杯热茶,还了这人情。还望公主珍重玉体。” 苏绵蛮:“???” “至于这订婚信物嘛。”江九屿似笑非笑:“公主要好好保管,可不能随便给人。” “江九屿。”苏绵蛮咬牙切齿:“你怎么能这么不要脸!” 眼前的人把手一摊,凤眸微挑,唇边噙着一抹邪笑: “我听不懂,我不识字。” 第4章 抱紧金大腿 第4章抱紧金大腿 苏绵蛮深吸一口气,不至于让自己的面目看起来过于狰狞。 她还想再说点什么时,蹲在门口的苏逸已经迫不及待地捶起了门。 “江太傅,好了吗?” 江九屿从容起身,抚平了衣摆上坐乱的褶皱,优雅地拉开门。 苏逸没有防备,像头熊一样一头扎倒在地上。 看起来着实不太美观。 不过太子殿下可顾不得那么多,他看见江九屿微微凌乱的衣衫,眉心跳了跳。 不是! “多谢公主解惑。” 江九屿不搭理他,提步走出去,苏逸顺势跟上,躲在他背后悄悄朝苏绵蛮挤眉弄眼。 苏绵蛮暗自翻译了一下,约莫是“哥及时把你给救出来了,靠谱不?”的意思。 靠不靠谱的还不好说,这个妹控多少看起来有点一根筋。 她勉强朝他笑了笑:“有空常来玩。” 苏逸没答话,反倒是江九屿转过身来,眸中意味不明,微光洒在他身侧,为他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 宛如谪仙。 苏绵蛮吞了口口水。 这该死的颜值。 第二日清晨,丹砂一整个将裹在被子里的苏绵蛮提溜起来洗漱时,她才晓得了江九屿昨天那一眼的含义。 为了应和小公主无心的一句客套话,江家三小姐的生辰宴,特地隆重地邀请了各家的小姐,和宫里的各位公主。 尤其是小公主。 苏绵蛮困得直打哈欠,眼睛都睁不开,任由丹砂捯饬完自己再一股脑儿塞进马车里。 都没留意到车厢里还坐了个人。 她突然出声,差点把苏绵蛮吓到后空翻。 “蛮蛮,昨夜没睡好?” 苏绵蛮一哆嗦,瞌睡清醒了大半,定睛一看,这人穿着鹅黄色襦裙,外披胭脂红大袖,一双桃花眼和她极为相似,不如她的娇媚,气质却端庄大方,倒是比她更有一国公主的气度。 “长……长姐。” 苏青媛微微皱眉,苏绵蛮还以为自己露出了什么破绽,被她给发现了,刚要弥补一下,却看见她伸出一只手来,扶正了自己头上歪掉的钗子。 苏绵蛮虚惊一场,松了一大口气:“多谢长姐。” “你今天倒沉稳了不少。” 苏青媛收回手来,眸中多了些许探究:“往日里你若瞧我见坐在你车上,一定会又哭又闹叫我赶紧滚下去的。” “哈哈,长姐说笑了。” 她干笑两声。 这可是女主啊!金大腿啊!保命符啊! 她再头铁也不敢去和金大腿硬刚啊! “以前蛮蛮不懂事,让长姐操心了。” “沉稳一些总归是没错的。”晃晃悠悠的马车里,苏青媛的声线依旧四平八稳的不像个活人:“母后今日叫我在宴会上好好看着你,莫要再惹出什么岔子来,丢了皇家的脸面。” 苏青媛在试探她。 她故意把话说得重了些,若是换作真正的苏绵蛮,此刻多半已经把马车掀了。 可是冒牌货苏绵蛮她不敢。 她是个怂包。 她只能懦弱地抱紧女主大腿,真挚又诚恳地回复道:“长姐,我都听你的。” 从前的那个苏绵蛮早就死了,现在的是苏·钮钴禄·怂且想活·绵蛮。 第5章 我就喜欢你这副丑而不自知的样子 第5章我就喜欢你这副丑而不自知的样子 等到了江府,苏绵蛮一眼就看见了江九屿。 人群之中,他身着一袭天青色长衫,板板正正,气质出尘,很是扎眼。 看见苏绵蛮,他遥遥地朝她一笑。 苏绵蛮受宠若惊,一头撞上苏青媛的后背,把大公主撞的一踉跄。 “扑哧。” 身侧传来女孩子娇里娇气的嗤笑声:“连路都不会走,就别出来丢人现脸了。” 苏绵蛮循声望去,说话的这人通身穿金戴银,穿红着绿,原本还算清秀的脸上浓妆艳抹,脖子上戴的大金链子快比她胳膊都要粗了。 活脱脱一副暴发户的模样! 正是她的死对头,户部尚书家的千金柳知知。 对上苏绵蛮的目光,她把眼睛一瞪:“怎么,公主言行失德,还不许我们说了不成?你堵得住我的嘴,你堵得住天下人的嘴吗?” 又是这招! 从小到大,她和柳知知互撕头发就不知道撕了多少回了。 七岁那年她生辰宴上,柳知知贿赂下人给她的琴动了手脚,让她在表演时出丑,她当场掏出皇兄的剑,给柳知知做了个新发型。 十岁上元灯会,她刚放出一盏河灯,就被柳知知扑灭了,她干脆利落往人披风上丢了一个燃着的火折子,送她出道做了全灯会唯一一盏会尖叫的灯笼。 从此之后,两人的矛盾越来越激烈,逐渐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就连原书结局里她的惨死,柳知知也出了一份力。 苏绵蛮的目光在女主和女炮灰中间徘徊一圈,果断做出了选择。 搞事。 她做作地惊呼一声,扶住苏青媛。 “长姐,您没事?” 她几乎要落下泪来:“都是蛮蛮不好,粗枝大叶的,撞着了长姐。” 苏青媛立马明白过来,轻轻拍了拍苏绵蛮的手掌以示安抚。 “我没事,你不必自责。” 她话锋一转:“不过这好端端的,你怎么走路都不专心。” 苏绵蛮瑟缩着朝柳知知那头瞥了一眼,随及迅速收回目光,低着头有些委屈的样子:“长姐要怪就怪蛮蛮,这和知知姐姐没有关系。” 还在旁边看热闹的柳知知:“?” 苏青媛略带警告地瞪了她一眼:“下不为例。” “是,长姐。” 苏绵蛮乖顺地牵着苏青媛的手进门去了。 路过柳知知时,苏绵蛮故意放慢脚步,擦着她的耳朵轻声说道:“我就喜欢你这副丑而不自知的样子。” 说完,小公主把脑袋一扬,头也不回地走了。 柳知知愣在原地,半晌才反应过来,咬牙切齿地追上去,苏绵蛮早没影了。 “苏绵蛮!” 她气的直跺脚,碍于身边的贵女们又不敢发作,只好不情不愿地把这口气憋在心里。 一转头看见许多人聚在池塘旁观鱼,她心里生出一计,悄声唤来婢女,嘱咐她去做一些准备。 而另一边,苏青媛也正拉着苏绵蛮在讲话。 “你做的很好。”苏青媛说:“我还以为你会像往常一样当众和柳知知吵起来,如今看来,你确实长大了。” 苏绵蛮乖巧应下,又听见苏青媛道:“柳家不过只出了一个户部尚书,女儿便如此嚣张跋扈,连帝女都不放在眼里,给她一点苦头吃吃也好,省的叫别人看轻了皇家。” 又看了一眼苏绵蛮,苏青媛不急不徐轻声说道:“我料想她应该不会这么轻易咽下这口气,必定会伺机报复你,如果她来找你了,先不要轻举妄动,叫丹砂来找我。” “好的,长姐。” 苏绵蛮乐得清闲。 谁不知道天底下的爽文女主统一标配就是逢凶化吉的金手指,现在她抱牢了女主的大腿,哪里还用得着自己动手。 她喜滋滋地啜一口茶,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不是叫你别乱跑,在原地等我?” 苏绵蛮没有防备,将一口茶水完完整整一滴不撒地全部喷在了苏青媛脸上。 第6章 前有狼后有虎,蛮蛮是个二百五 第6章前有狼后有虎,蛮蛮是个二百五 苏绵蛮脚一软,想也不想地就地一坐,抱住苏青媛的腿号啕大哭。 “长姐我错了!” “蛮蛮不是故意的!” “长姐您就原谅我这一次!” 她还颇为顺手地往脑后一指,意图再拉个垫背的:“都怪他!长姐!都怪他吓唬我!” “哦?是吗?” 垫背的声音有点耳熟,还带着几分戏谑的笑意。 苏绵蛮回头一看。 这个哥哥我曾见过的。 江太傅,江九屿。 苏绵蛮:“……” 前有狼后有虎,蛮蛮是个二百五。 她一时慌了神,指着江九屿的手指忘了收回来,眼里还噙着盈盈的一汪泪水,原本风情万种的桃花眼此刻看起来倒更显楚楚动人。 江九屿心头一动,身体比脑子先做出了决定,上前一步捏住了她的手指。 等到他反应过来时,眼前的小姑娘已经吓傻了,僵着身子一动不敢动,眼巴巴地看着她的手。 不知道是不是江九屿的错觉,苏绵蛮的脸上似乎写满了八个大字。 我已经是个死人了。 他嘴角微微一挑,不着痕迹地松开手:“小公主刚刚所指,不会是微臣?” 苏绵蛮恨不得回到刚才,把手指砍了。 她赶忙抽回手,对着苏青媛投去求助的目光。 根据她多年写言情小说的经验,和男主有过肢体接触的女配多半没什么好下场,而当着女主的面和男主有肢体接触的女配—— 多半活不过片头曲,早就凉的不能再凉了。 于是她此刻向女主望去的这一眼,就显得尤为重要。 一方面是与男主撇清关系,向女主表明:误会,全都是误会,我和你的男人没有半点关系。 另一方面则是向女主示弱,祈求女主的庇护。 如此两全之策,也只有她这种平平无奇女配小天才想得出来了。 苏绵蛮正得意,却看见苏青媛面上一闪而过了片刻慌乱,继而强行镇定下来,眼神却还是闪躲的。 她无视了苏绵蛮的求助讯号,对着江九屿点了点头:“江太傅,本宫先去更衣,失陪了。” 苏绵蛮:“?” 苏绵蛮:“???” 怎会如此! 这演员怎么不按照剧本来啊! 苏青媛一走,剧组里就只剩下恶毒女配和清纯男主了。 恶毒女配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先老老实实认个怂。 她规矩地背起手,低下头:“江太傅,我错了,对不起。” “错在哪里了?” “我不该失仪,喷了长姐一脸水,也叫长姐丢了面子。” 她悄悄瞥了江九屿一眼,接着说:“也不该指您,这是不礼貌的,蛮蛮知错了。” 江九屿不答。 苏绵蛮以为他觉得自己不够诚恳,一咬牙接着往下说:“我也不该在江府的宴会上和柳知知起争执。” “我不该抢裴晔进宫,差点毁了人家的清白。” “我不该摔父皇的天青釉醒盹,浪费可耻。” “我……” 苏绵蛮把自己从小到大犯过的错误一一列举了一遍,都不见江九屿有什么反应。 她终于恶向胆边生,狗胆包天地提醒他:“江太傅,您在听吗?” 江九屿如梦方醒:“就这?” 苏绵蛮:“?” 苏绵蛮:请问揍男主一顿犯法吗?犯多大的法?直接打死会不会轻松一点? 第7章 人间杠精 第7章人间杠精 苏绵蛮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笔下原本清纯不做作,高冷又帅气的男主会变成这副不要脸的老狗比模样。 就在她开始痛定思痛,反思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时—— 江九屿摇摇头,叹息一声:“还以为你还会像刚刚那样哭呢,你还是哭起来有趣一点。” 苏绵蛮已经开始四处寻找趁手的作案工具,准备杀人灭口了。 “不过小公主性格倒是变了许多,以往你怎会这样狼狈地哭着求大公主原谅你。” “就算是对我,小公主也从未如今天这般尊敬过。” 苏绵蛮一凛。 糟了,光顾着保命,忘记维持人设了。 她的大脑高速运转起来,开始思考对策。 江九屿没有那么好糊弄,用普普通通的“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决定痛改前非,好好做人”这种冠冕堂皇的借口肯定是行不通的。 不知道用“祖宗托梦”、“天人附身”这种理由听起来会不会比较靠谱一点。 苏绵蛮越想越烦,就在她脑子里一团乱麻的时候,有个低沉的声音插了进来:“可是大公主平日里在宫里也这么苛待你?” 苏绵蛮随口敷衍道:“嗯嗯嗯是是是。” 话还未说完,她敏感的求生欲逼迫她及时清醒了过来。 “等会等会!”她奋力挥手:“不是这样的!长姐在宫中也待我很好!” 她又补充了一句:“真的!长姐可疼我了!” 可即使她的反应已经那么激烈了,江九屿仍旧不为所动,最多就淡然地点了点头,算作回应。 “我知晓了。” 苏绵蛮有种越抹越黑的负罪感。 江九屿抬头望了望天色,轻拢衣袖,风度翩翩地朝着她拱了拱手:“宴会要开始了,还请殿下移步花厅。” 微风轻轻卷起他的衣角,将干净的天青色也渲染得浓墨重彩起来。 苏绵蛮深吸一口气,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算了。 伸手不打帅的人。 回到花厅中时,各家小姐大多都已经到齐了,苏青媛还没来,她们就先给苏绵蛮行礼。 苏绵蛮瞄了一眼,发现柳知知也夹在人群中不端不正地朝她福了福身。 没有苏青媛撑腰,苏绵蛮决定先用小本本记下。 哼!等会再找她麻烦。 江家的宴席设置的很精巧,做了个曲水流觞的意境。 桌子上引入了流水,上面放了各式菜肴。各家女眷分坐于两边,看见喜欢吃的菜肴就可以让婢女取来。 苏绵蛮刚坐下,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也不管碟子有没有转到自己面前,火速指定了几个菜让丹砂去拿。 原本丹砂一路取下来通畅无阻,却在拿最后一碗糖蒸酥酪的时候被人拦住了。 “住手!这碗我也要吃的。” 苏绵蛮都懒得抬头,用膝盖想想就知道,肯定又是柳知知憋不住了在作妖。 柳知知自幼牛乳过敏,怎么可能动这碗糖蒸酥酪。 分明是个只会自动抬杠的活体etc! 她给丹砂递了个眼神,暗示她不必理会,明抢就行。 丹砂会意,坚定无比地从柳知知手里夺过了那碗糖蒸酥酪。 然后在柳知知“苏绵蛮你是强盗吗”的大呼小叫中,一把子把碗倒扣在了她的头上。 速度之快,让在场各位瞬间哑了声,就连柳知知的尖叫声都熄灭在了喉咙口。 苏绵蛮叹为观止。 第8章 要打就打最狠的脸,要做就做最拽的崽 第8章要打就打最狠的脸,要做就做最拽的崽 在全场寂静中,丹砂功成身退,一路小跑溜回苏绵蛮身边。 她的嘴巴还维持着刚刚张开的状态,一个葡萄干不偏不倚地掉下来,刚好落入她嘴里,她顺势嚼了两口。 苏绵蛮再也忍不住,扑哧扑哧地笑出声来。 在她的嘲笑声里,柳知知终于清醒了过来。 她开始扯着头发尖叫起来。 “苏绵蛮!!!你怎么敢这么对我!我可是柳家的嫡出小姐!” “抱歉抱歉柳小姐,我的婢女可能手滑了。” 苏绵蛮笑够了,捧着肚子毫无诚意地道了个歉。 紧接着,她美目一挑:“不过你刚刚的样子还挺搞笑的,能不能再表演一出?我给你赏钱便是了。” 她朝身后一摊手,丹砂适时地递上一袋金瓜子。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声称要给赏钱的小公主扣扣嗖嗖地从里面挑了一颗最小的出来,一脸肉疼地丢在了柳知知身上。 “应该够了。”她小声嘟囔着。 柳知知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又忽然记起了什么,挺直了腰杆,惹得她头上的奶皮好一阵摇晃。 “嘁,堂堂一国公主,竟然这么小气,一袋金瓜子也好意思拿得出手。” 她转头吩咐带来的婢女:“回头记得提醒我多送几箱金瓜子进宫给公主开开眼界。” 苏绵蛮瞧着她得意的嘴脸,抿着嘴微微一笑。 “区区一个尚书府的小姐,钱比帝女还多,看样子尚书府果然深藏不露,我还真有点不好意思了呢。” 如果说她们之前的那点龃龉只能算女孩子家家间的小打小闹,如今苏绵蛮一下子把问题上升到尚书府贪墨这一层面上来,可就严重许多了。 果不其然,柳知知瞬间闭上了嘴。 苏绵蛮冷笑一声。 互相扯扯头发算什么,她苏绵蛮要打就打最狠的脸,要做就做最拽的崽。 就是这么嚣张! 柳知知支支吾吾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我去更衣。” 继而落荒而逃。 苏绵蛮环顾四周,施施然坐下,又重新点了几样菜让丹砂拿过来,再不管旁人的目光,埋头苦吃。 人群在片刻沉寂之后,才开始缓缓有了声音。 角落里,郑书怡拉着光禄寺卿家的嫡长女沈虞的手在说悄悄话:“我总觉着小公主似乎和以往有些不同了。” 她抬头瞥了一眼正吃得风生水起的苏绵蛮和奔波于各处疯狂抢菜肴的丹砂,沉默片刻,又改了口:“是我多心了。” 沈虞低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打下一片浓重的阴影,神色莫辨。 “或许。” 她轻声说道。 众人心思各异,揣着明白装糊涂,只有苏绵蛮吃光了大半的美食,还咬着筷子试图再塞点进去。 没人留意到柳知知换完衣服又灰溜溜地回到了位置上。 而她的目光,正盯着苏绵蛮面前的酒杯。 晶莹剔透的琉璃盏里,桃花酒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香气。 最适合酝酿阴谋。 第9章 舔狗,舔到最后应有尽有 第9章舔狗,舔到最后应有尽有 苏绵蛮左手抓一个蟹黄汤包,右手夹一筷子炙羊肉,忙里偷闲吃两颗荔枝解解腻,摆在面前寡淡无味的桃花酒,她看都不看一眼。 宴席进行了大半,她都没碰过酒杯。 柳知知开始着急了。 她先是朝着侍奉在苏绵蛮身后的江府婢女使眼色,却被丹砂挡了回去:“我们殿下不喜欢生人伺候,这里有我就够了,你先下去。” 婢女悻悻然退下,柳知知只能自己上了。 她轻咳一声,将大家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然后捏着嗓子矫揉造作地出了声:“如此良辰美景,我们怎能少了助兴节目呢?” 又来了又来了。 苏绵蛮加快了扒饭的进度,只想赶紧远离这个事儿逼。 苏青媛怎么还不回来!她不想努力了! 因着柳知知刚才的那一出好戏,往日里同她交好的小姐妹们都不敢吱声,生怕连累到自个儿家。 江家三小姐江薏向来是个文静的,她浅浅淡淡地看了柳知知一眼,也没有接话。 于是柳知知只好硬着头皮圆下去:“既然大家都同意了,不如我们就来吟诗!” 她甚至还意思性地询问了一下苏绵蛮的意见:“公主以为如何?” 不等苏绵蛮回答,她又迅速地接上:“小公主向来风雅,一定不会拒绝,那我们便以风花雪月为题,每人各出一句,请身边人来接,若接不上,就自罚一杯。” 风雅的苏绵蛮只想给她两个大嘴巴子让她安静一会。 “我先来。” 柳知知端起酒杯,朝着苏绵蛮微微福了福身:“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她娇声一笑,将杯里的桃花酒一饮而尽:“知知献丑了,还请小公主赐教。” 苏绵蛮不想理她,转头过去问丹砂:“能把她毒哑了吗?好烦。” 丹砂认真思考了一下:“也不是不行,殿下。” 柳知知:“……我听见了。” 苏绵蛮白她一眼,嘟着嘴不情不愿地想了一会,终于憋出一句。 “阿巴阿巴阿。” 头号迷妹丹砂鼓掌鼓得震天响:“好诗!殿下的诗词又精进了许多!陛下得知肯定会很欣慰的!” 柳知知嗤笑:“这也算得上是诗词?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苏绵蛮刚要怼回去,却听见角落里横插进来一个清冷的御姐音。 “确实是好诗。” 苏绵蛮忍不住想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居然这么能睁着眼睛说瞎话。 角落里,一个身着湖蓝色襦裙的少女站了起来,她眉眼温柔,满头青丝仅以一根碧玉翠竹簪作为点缀,举手抬足间流露出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滋味,很是清绝脱俗。 “公主的诗形神声具备,别有韵味。我细细品味,有如听见了春风轻拂,夏花盛放,秋月爬上枝头,冬雪寂静落下。当真是意境悠远,幸得公主诗一句,人间颜色如尘土。” 苏绵蛮目瞪口呆。 这是什么人间彩虹屁制造机! 我真的瑞斯拜。 少女仍觉不够,补上一句:“除此之外,殿下的诗也很有创新精神,文坛沉寂许久,得此良作,实乃我南朝文坛之幸。” 可怜苏绵蛮活了二十多年,头一回见着这么有文化的舔狗。 第10章 你是我嫂嫂 第10章你是我嫂嫂 从此之后,局面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两人齐心协力,包装出了数句千古绝句。 苏绵蛮:“门前大桥下。” 少女:“妙哉!” 苏绵蛮:“游过一群鸭?” 少女:“此诗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柳知知气急败坏又插不上嘴,差点当场脱下鞋子朝苏绵蛮砸过去,被隔壁坐着的小姐妹硬生生给拦下了。 “知知冷静!你打不过公主的!” 柳知知:“……” 几轮下来,诗仙苏绵蛮终于满足地收了手。 看向默契十足的队友,她举起酒杯,向她遥遥一敬。 张了张嘴,苏绵蛮才发现自己连人家叫什么都不知道。 提词器丹砂立马贴心地附在她耳边小声提醒:“光禄寺卿嫡长女,沈虞。” “沈小姐。” 苏绵蛮从善如流地接道:“沈小姐当真是慧眼识珠,是我苏绵蛮的知音,来,我敬你一杯。” 柳知知好不容易瞅准了空隙,原本还想再杠两句的,可一瞧见苏绵蛮一滴不剩地喝光了杯里的酒,顿时兴高采烈地闭上了嘴。 高兴过后,她就有些头晕。 算算时辰,苏绵蛮的药效应当还需要一段时间,她先去湖边散散步醒醒神,再回来看苏绵蛮的笑话,应当也来得及。 柳知知便叮嘱婢女留下观察苏绵蛮,独身一人往湖边去了。 女眷们原本也没有想要吟诗作对的兴致,眼瞧着始作俑者都走了,她们随意玩了两轮,立刻就散了。 苏绵蛮吃饱喝足,快乐地拍了拍小肚皮,正准备离开,一个肉嘟嘟的小侍女气喘吁吁地从门外跑了进来,边跑边喊:“小姐!不好了不好了!” “芙蕖!” 江薏脸上微红,低声呵斥她:“不可无礼,还有客人在呢!” 她侧过身子朝苏绵蛮解释:“嫂嫂,芙蕖被我惯坏了,这才莽撞了些,还望嫂嫂不要怪她。” 苏绵蛮:“?” 谁是你嫂嫂? 这江三小姐看起来文文静静的,怎么还有个爱乱认亲的坏毛病? 她回头张望了一番,没瞧见除了她以外的活人。 她只好虚心请教江薏:“你在叫我吗?” 江薏的声音低不可闻:“嗯。” 苏绵蛮:“……” 这还了得! 她连连摆手:“我可不是你嫂嫂。” 江薏的脸更红了,像是着了火一样,她低下头小声嗫嚅道:“嫂嫂这是不喜欢江薏吗?家兄昨天特地嘱咐我,说小公主进了门后我们便是一家人了,提前喊声嫂嫂也无碍,还叫我一定要好好照顾嫂嫂,不能让嫂嫂不开心。” 苏绵蛮被这一连串的“嫂嫂”砸晕了头。 她问:“……不好意思,你哥是哪位?” “家兄……江九屿。” 苏绵蛮:“……” 谢邀,人在江府,已经吓傻了。 就算再借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应这声嫂嫂啊! 这要是应下了,她这位女炮灰估计明天就得下线! 她忙不迭的岔开话题:“芙蕖,你刚刚说是什么不好了。” 芙蕖早就憋不住了,苏绵蛮一问她,立刻高音喇叭一般嚷了起来:“柳家小姐!要跳湖啦!” 第11章 常在湖边走,哪能不落水 第11章常在湖边走,哪能不落水 还没等江薏反应过来,苏绵蛮已经蹿出去三米开外了。 苏绵蛮人生宗旨就是:有热闹不看傻瓜蛋! 更何况还是柳知知的热闹! 不看白不看! 她一溜烟地跑到了湖边,正撞见柳知知被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架着,满脸通红,浑身酒气,头发散乱,金银首饰掉了一地,脖子上的大金链子也不知所踪了。 她眼神涣散,对着湖上的白莲花苞一通含糊不清的怒骂,然后忽地冲上前去:“苏绵蛮!我要撕了你的嘴!” “可了不得。”芙蕖在苏绵蛮身后小声逼逼:“这些荷花是夫人为了贺老夫人生辰特地准备的,往日里都用温水养着,就等老夫人生辰那天开了花讨个喜头呢!” 苏绵蛮:突然听懂暗示。 她两三步跑到丹砂身后,聚拢手掌,放在嘴巴前,悄悄露出一点头发尖,朝着柳知知的方向喊道:“柳知知你是猪——” 柳知知双眼涣散,迷迷瞪瞪,在原地转了个圈后猛然醒悟过来:“好你个苏绵蛮!你竟敢骂我!” “苏绵蛮你人呢!你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这!” 柳知知绕着原地转了一圈又一圈,直到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了,她还是没找着苏绵蛮。 只看见一个圆头圆脸圆眼睛的丹砂,一双眼睛比她钗头的珍珠都要大。 她没好气地问道:“喂,你家主子呢?” 丹砂:“第一,我不叫喂。” 柳知知:“?” 丹砂:“第二,殿下在那里。” 丹砂指了指湖上的白莲花。 柳知知果断抛下丹砂,一头往湖里扎了进去。 扑通一声。 让方圆百里内的人都听了个响。 不远处,白莲花苞折了一片。 “……” 在场的江家人脸色都很难看,唯有江薏愣了两秒,随及镇定自若地指挥人去救她了。 “柳小姐喝多了,不慎落水,你们两个去把她救上来。” 被点到名的两个家仆刚往湖边走了两步,又被江薏喊停了:“等等,柳小姐到底是闺阁女子,叫你们俩去救,有损她的清白。” 她转头吩咐那两个婆子:“还是你们去。” 前不久刚过了霜降,天气渐渐冷下来,柳知知即便是会水,在这深秋时节往冷冰冰的湖水里冻上一遭,也吃不消。 更何况江家人本就有意拖延时间,让她挨冻! 看着两个婆子开始慢条斯理地卸下钗环,脱去外袍,苏绵蛮一时兴起,兜着一把瓜子往湖边靠了靠。 方便等会近距离看柳知知的笑话。 突然,水面泛起层层涟漪,苏绵蛮微微蹲下身子想看个究竟,一只青白青白的手猛地从水下窜了出来,一把抓住了她的脚踝。 又是扑通一声。 苏绵蛮没有防备,被那只手绊倒,也摔进了湖里。 两声响动过后,湖面重归平静,只剩下七零八落的白莲花瓣漂浮在水面上。 苏绵蛮、柳知知,都不见了踪迹。 一向以冷静闻名的江三小姐扯着头发尖叫起来:“哥!!!哥!!!救命啊!!!” “嫂嫂落水了!” 第12章 你可得记着报我的恩 第12章你可得记着报我的恩 隔着水,苏绵蛮什么都听不真切。 在她写的小说里,原本的苏绵蛮因为强抢了裴晔,和裴家江家的关系都很僵硬,故而江三小姐的这场生辰宴是没有邀请她的。 所以她对于落水这件事一点防备都没有。 她迷迷糊糊地开始知道剧情发生了变化,可这场落水也再一次让她认清了自己的身份。 她不是女主,只是个女炮灰,稍微大意一点,就会死的。 湖水灌进她的耳朵、鼻腔和口腔,苏绵蛮憋的要命,身体逐渐沉重起来,胸口像压着一块大石头,快要把她挤扁了。 朦胧中,她瞧见一个眼熟的黑影朝她游了过来。 她觉得,这个黑影长得有点像江九屿。 那个黑影游到她的身边,一把用胳膊勒住了她的脖子。 苏绵蛮:“……” 这个人真的不是来取她狗命的吗? 他们两个缓缓上浮,到一半时,那人或许是怕苏绵蛮半路死了,浪费了他大冷天下水一趟的努力,甚至渡了一口气给她。 呼吸温热,唇齿柔软。 苏绵蛮一口气没提上来,生生地给吓晕过去了。 再醒来时,是在自己寝殿的床上。 望着床榻上精美的雕花和华丽的床幔,苏绵蛮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落水的后遗症还在,她感觉全身乏力,头晕眼花,抬手拉响了床尾的铃铛,房门被人缓缓推开,带进来一束光。 那人踏光而来,让原本凌厉的五官都变得柔和起来,一双凤眼里满是她看不懂的温柔。 “好些了吗?” 苏绵蛮正在努力地站起来,听见这句话,脚一软,跪了个结结实实,真心诚意。 “江……江太傅?” 江九屿挑眉:“公主何必对着微臣行此大礼?微臣是受不起的。” 如果不是他唇角的那一抹怀里坏气的笑意,苏绵蛮差点就被这人的外表给欺骗了。 “江太傅,您怎么来了?” 苏绵蛮暗自腹诽,明面上可不敢对男主表现出半点不满。 “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你捞上来的,来看望你一下难道不应该?” 江九屿倒了一杯热茶,递给苏绵蛮,直勾勾地盯着她:“这么冷的天,微臣把小公主救上来,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不知怎得,望着他深不见底的黑色瞳仁,苏绵蛮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在水底下江九屿给她渡气的场景。 她忽然觉得室内空气燥热,让她的脸上微微发烫。 她毕恭毕敬地接过茶盏,不敢再去看江九屿。 “多谢江太傅,江太傅救命之恩,蛮蛮没齿难忘。” 江九屿点头:“不错,你可得记着报我的恩。” 苏绵蛮刚被他勾起的一丝小情愫瞬间消散得一干二净。 果然老狗比还是老狗比,江九屿最多也就只是个好看的老狗比罢了。 她还是想想怎么苟命要紧! 门外的丹砂怯怯地敲了敲门,头都不敢探进来:“殿下,江太傅,太医来了。” 江九屿起身为苏绵蛮掖了掖被角:“我去和太医说点事,你先好好休息。” 苏绵蛮脑子一片空白,等到江九屿出去许久了才记起来。 不对啊? 有什么事是不能当着她的面说的? 不过就落一次水,怎么搞的和她得了绝症一样? 她冥思苦想了许久,终于记了起来。 好像……确实有那么一件事。 而另一头,江九屿神情严肃,再也没了和苏绵蛮独处时的那份戏谑的心思:“小公主究竟怎么了?” “回江太傅。”太医弓着背,低声说:“小公主,中毒了。” 第13章 恶毒继母 第13章恶毒继母 “何时中的毒?” 江九屿脸色阴沉地快要滴下水来,连带着身旁的温度也跟着下降了好几度。 太医身上起了密密麻麻一层鸡皮疙瘩,忍不住搓着胳膊默默退了一步。 还是离这座瘟神远点好,远点保平安。 “是慢性毒药,有些年头了。” “可有能解毒的办法?” 太医一边观察着他的脸色,一边斟字酌句,生怕不小心说错了话,自己的仕途不保:“毒性成分很复杂,而且下毒的人每次只下一点,又下了很多年,导致毒性深厚,一时半会很难解开……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能找到下毒之人,让他交出解药。” 江九屿沉吟片刻,又问他:“此事陛下和太子殿下知道吗?” “应当不知。”太医回答:“此前我们谁都没发现过小公主中了毒。” “好。”江九屿低声应下:“此事你谁都不要提。” 即便他不提,苏绵蛮也早就知道了。 给她下毒的人正是她的继母,南朝的继后,同时也是她的小姨。 温之桃。 说是针对苏绵蛮下的毒,其实也不大严谨。 因为温之桃原本是下给她姐姐,也就是苏绵蛮的生母的,只是她把毒融入在焚香之内,苏绵蛮又黏她母后,多少点受了影响。 而女主苏青媛因为生母生下她没几年就去世了,元后见她小小一只实在可怜,也将她收养在膝下,故而女主体内也积累了不少的毒素。 最要命的是,苏绵蛮只在书里设置了唯一一瓶解药。 苏青媛又是重生女主,苏绵蛮知道解药在哪,她也知道。 抢是不敢抢的,无论如何也抢不过的,人家是女主命,她只是一个女炮灰罢了,只能希望女主善心大发漏一口给她,或者奇迹发生这样子的。 生活不易,蛮蛮叹气。 她恹恹地翻了个身,门外传来一阵由远及近急切的脚步声。 大老远的,苏绵蛮就听见有个妖娆的女声在外面哭天抢地的哀嚎:“蛮蛮!我的蛮蛮!” 莫名其妙地叫她生出了一种被人上坟的感觉。 还未来得及问问究竟是哪个孝子贤孙过清明节看她来了,门猛然被人撞开,一道正红色的身影夺门而入,一把子将苏绵蛮薅进她的怀里。 她长长的指甲划过苏绵蛮鬓角的头发,冰凉的指腹贴在苏绵蛮脸上,满头珠翠叮铃咣啷,震的人脑壳发昏。 丹凤眼,柳叶眉,说不出的妩媚窈窕,满身华贵首饰堆砌出几分大气,但要说端庄,总觉得有些勉强。 苏绵蛮这想谁谁来的毒奶功力再一次充分发挥出来。 因为来人正是温之桃。 她的继母。 温之桃把冷冰冰的手掌一整个覆盖在苏绵蛮额头,冻的苏绵蛮一哆嗦,她还要虚情假意地搂住苏绵蛮。 “蛮蛮,你怎么发抖了?快传太医来!” 苏绵蛮:我怀疑你在用我的额头取暖,并且我已经掌握了证据。 “不用了,娘娘。” 她把温之桃的手推开,原本的苏绵蛮就对这位继母没有好感,等到她及笄另辟宫殿之后,两人更是疏离。 她也不必忍着恶心维持人设:“托您的福,蛮蛮没死就已经很不错了。” 第14章 殿下说了,您要杀她 第14章殿下说了,您要杀她 皇后脸色一僵,旋即恢复了正常。 她被推开的手重新抚上苏绵蛮的后脑勺,像是安抚,又像是警告。 “蛮蛮又在使小性子了。” “蛮蛮是饿了吗?”她扮演得如同一个真正的慈母般,垂眸温柔地凝视着怀里的孩子:“母后给你做了甜汤,是你喜欢喝的。你起来喝一点。” 可谁知道慈母的汤羹里有没有下毒。 苏绵蛮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别开头,懒得搭理她。 没想到温之桃这人有病,别人越不搭理她她越来劲。 “来,母后喂你。” 她从婢女手中接过一碗滚烫的桂花赤豆汤,舀起一勺,敷衍地吹了两下,就往苏绵蛮嘴里送。 苏绵蛮原本不想喝的,余光瞥见她身后一道青色的衣角,瞬间改了主意。 她一狠心张大了嘴,向前探出头去叼勺子。 为了刷主角的同情度,多少是要付出点代价的。 哪知温之桃的反应远比她想象中的要快的多,眼瞧着苏绵蛮的嘴唇马上要碰到汤勺了,她手一翻,一勺赤豆汤尽数洒在了她的手腕上。 瞬间,一段纤细白嫩的手腕上烫红了一片。 温之桃“嘶”地倒吸了一口凉气,一双风情万种的丹凤眼内弥漫着氤氲的雾气,真真是我见犹怜。 “蛮蛮,母后知晓你落了水,身体不舒服,你不爱喝这汤,母后再给你做一碗别的便是了。” 她假惺惺地抽噎了一下:“只是,你不要再这么对母后了,母后也是会痛的。” 苏绵蛮:“?” 不懂就问,这就是高段位绿茶的世界吗? 说罢,温之桃抽身离开,路过一众婢女宦官时,她还刻意往下拉了拉衣袖。 生怕人家不知道她被烫伤了手腕一样。 苏绵蛮:谢谢,学到了。 她用尽力全力拧了一把大腿,在温之桃即将要踏出门的那一刻放声大哭。 “父皇救命啊!皇后娘娘要杀我!她给我下了毒!” 温之桃脸色一变,脚步微顿,才要气急败坏地回去把苏绵蛮嘴给捂住,门后忽然站出来一个人截了她的去路。 “皇后娘娘请留步。” “江太傅?” 刹那间,她已经修补好了濒临破碎的慈母面具,又重新端起了皇后的架子,扬起下巴,高高在上地看着他:“江太傅有什么事吗?” 江九屿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站的笔直,语气却带着几丝散漫的味道。 他瞥了一眼还在里面嚎的苏绵蛮:“殿下说了,您要杀她。” “蛮蛮不过是童言无忌罢了。” 温之桃笑起来,妩媚又张扬。 她微微踮起脚,刻意凑近了江九屿,呵气如兰:“江太傅还不了解蛮蛮吗?” 江九屿不为所动:“臣已经叫人去请陛下了,还请娘娘稍安勿躁。” “放肆!” 温之桃敛去笑容,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起来。 她高声喝道:“江九屿,就凭你也敢拦本宫?” “臣不敢。” 江九屿一边说着不敢,一边再一次伸出手拦住了想走的皇后。 抬眼时,语气中的散漫也不见了。 “但殿下说了,您要杀她。” 第15章 严于律别人,宽以待绵蛮 第15章严于律别人,宽以待绵蛮 帅! 太帅了! 苏绵蛮本来就没挤出来多少眼泪,现在更是连嚎都忘记嚎了,伸着个脖子透过指缝美滋滋地看热闹,还有点想偷桌上的瓜子吃。 爪子刚伸出去,被丹砂死死地按住了。 “殿下等等!瓜子砸人不够疼!” 她贴心地从身后掏出了一个榔头:“用这个,这个砸人疼。” 苏绵蛮:“……” 谁知道这孩子以前过的都是些什么日子。 出于教育要从娃娃抓起的心态,她极有耐心地给丹砂解释:“我们文化人都是能动嘴绝不上手的,我示范给你看一遍,好好学。” 说完,她把嘴一撇,得心应手地开始假哭。 “呜呜,娘娘自小就不喜欢蛮蛮,蛮蛮知道。但蛮蛮不敢忤逆娘娘,我从小吃不饱穿不暖,说错话就要被针扎,天天担心吃食被人下了毒。我担心受怕了十几年,好不容易挨到今日,娘娘竟是要来杀我灭口吗?” 丹砂环视了一圈屋子里烧的正旺的银骨炭,再扫了一眼苏绵蛮身上披着的毛色鲜亮的红狐裘披风,一时之间没闹明白这位文化人在说些什么胡话。 但是不管了。 公主讲的就是对的! 她也应景地扯着嗓子哭起来:“呜呜呜,我们殿下命苦啊!” 不知道为什么,她哭起来反而比苏绵蛮更真情实感一些,并且隐隐有要压倒女主角的趋势。 “从小到大,殿下就没有过过一天安生日子,娘娘怎能如此狠心,殿下好歹也是您看着长大的呀!” 温之桃被江九屿堵在门口,百口莫辩,进退两难。 正手足无措时,突然瞧见有个熟人风风火火地朝青鸾宫跑过来了。 “怎么回事?” 她再也顾不上装什么贤良淑德的皇后了,软倒在来人身上,嗓音又娇又媚,开口就让人酥了半边骨头。 “陛下,臣妾冤枉啊。” 苏帝眼明手快地侧身一躲,顺手扶着她的肩膀把她捞起来摆正了,半点不吃她这套美人计,把温之桃气的直咬牙。 “蛮蛮你来说。” 苏绵蛮望着眼前一身明黄色衣袍的中年男人,肩膀宽阔,站的端正,眉宇间有一股浑然天成的王者之气,比起苏绵蛮,还是苏青媛长得和他更像一些。 “父皇,娘娘想下毒害我。” “臣妾没有……” “你闭嘴!” 苏帝回首,朝着温之桃低沉地喝道,又吩咐身边的宦官:“去查查,公主的点心里有没有毒。” 接着,他大步走到苏绵蛮床前,一双大手轻轻抚上苏绵蛮的发顶,似乎在摸什么稀世珍宝一般,生怕把她摸坏了,又立刻小心翼翼地缩回了手。 “蛮蛮,父皇让你受委屈了。” 想起苏绵蛮往日里奢靡的作风,大半就是眼前这位严于律别人,宽以待绵蛮的皇帝惯出来的,苏绵蛮觉得,说让她受委屈还真有点牵强。 但是谁让她的人设就是刁蛮任性不讲理的小公主呢! 除了主角,她才不要和别人讲道理! 苏绵蛮紧紧揪住苏帝的袖子,鼻尖红彤彤的,眼睛眨巴眨巴:“父皇,您得严惩皇后娘娘!” “好好好。” 苏帝想也不想,直接应下,为了安抚小女儿,他灵光乍现,兴致勃勃地提议:“我听说你看上了裴家那个小公子?不如我叫裴家把他送进宫来,让你玩几天?” 第16章 一生一世一双人 第16章一生一世一双人 苏绵蛮活到这岁数了,还是头一次看见这么坑女儿的爹。 她颤巍巍地抬起一只手,指了指苏帝身后:“父皇,江太傅就在那站着呢。” “哦,江太傅也在啊。”苏帝这才发现江九屿一般,笑着转身过去给他打了个招呼:“江太傅早。吃了吗?我刚刚说的话你不会有意见?” 他的语气稀疏平常,仿佛真的只是和下属简单地寒暄了一下。 “臣有意见。” 江九屿的回应倒也平淡,一如他往日的作风,脸上总是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叫人不觉得疏离,也不觉得亲近。 苏绵蛮松了一口气,转头就对她爹说:“瞧,江太傅有意见。” 话音未落,她猛然反应过来。 等会? 江九屿说他有意见? 他在和皇帝硬刚? 猛啊! 不愧是男主角! 这个大腿她抱定了! “不是的不是的,老爹你听我解释,江九屿不是那个意思。” 为了防止男主太刚被皇帝提前咔嚓了,她赶忙帮他遮掩。 没想到人家压根不领情,甚至还打断了她的遮掩。 “臣就是那个意思。” 苏绵蛮:“……” 苏绵蛮:牛皮。 “哦?”苏帝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那江爱卿的意见是什么呢?” “殿下心头所爱分明是微臣。” 江九屿神色自若,深邃的眼眸里叫人瞧不出半点心虚:“殿下刚刚才与微臣约定了一生一世一双人,心里头再也容不下别人了,陛下若叫人将裴晔送进来,才会让殿下伤心呢。” 苏绵蛮: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啊。 谁晓得江九屿这张口就来的本领是和谁学的! “蛮蛮,果真如此?” 苏绵蛮一声不吭。 友友们! 这是一道送命题啊! 她答应了就会得罪女主,不答应就会得罪男主,两相权衡之下,她决定做个哑巴。 别问,问就是听不懂,不识字,不会说话。 “殿下莫要害羞。” 江太傅循循善诱:“你我自小定了亲,这份感情也不算见不得人的,想来你我夫妻琴瑟和鸣,才是陛下希望看到的场面。” 苏绵蛮继续装死。 苏帝倒是越看这个毛头女婿越觉得碍眼,想来自己的宝贝蛮蛮千好万好,天底下是没人配得上的,一时半会儿也不想让女儿嫁出去,他立马岔开了话题,不让江九屿一口一个婚约的扎自己的心。 “还没查出来,是哪碟点心下了毒吗?” 宦官收起银针,悄悄擦了一把脑门上的汗:“回禀陛下,奴才们并没有在点心上面发现有毒。” 温之桃终于得以见缝插针地在门口喊冤:“陛下!臣妾真的是冤枉的。定是蛮蛮与臣妾有了误会,这才……” “不可能,蛮蛮说下了毒那就是下了毒。” 苏帝横眉打断她,眼神锋利:“再搜。” 苏绵蛮这个炮灰女配头一回狐假虎威地体验了一把爽文女主的感受,身心舒畅,一扭头对上江九屿若有所思的目光,吓得一激灵,立马回了神。 差点抢了主角的风头,这可是大忌呀! “算了父皇。”她轻声劝道:“许是蛮蛮多心了,叫人把点心都换一遍就行了。” 她的善良还没能演个透彻,就被身边一个小太监给打断了。 “陛下!这碟瓜子有毒!” 第17章 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 第17章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 诽谤别人给自己下毒,结果发现自己真被人下了毒是种什么感受? 苏绵蛮: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 门口的温之桃一下子慌了神,一把挣开江九屿,跌跌撞撞地冲进来,抬手一个巴掌挥到小太监脸上。 “胡说八道什么!本宫从未给这碟瓜子下过毒!” “娘娘急什么。” 丹砂插话进来:“我们殿下又没说这碟瓜子是娘娘送的。” 温之桃:“……” 她急着证明自己的清白,反而落了错。 在外人眼里,温之桃分明是做贼心虚。 苏帝的脸色不太好看,江九屿斜倚在门口,看了一眼苏绵蛮,什么都没说。 “蛮蛮,这碟瓜子你可吃过?” “没有。” 苏绵蛮摇了摇头,她刚刚想吃的时候,被丹砂拦住了。 等等? 丹砂平常从不阻拦她,苏绵蛮就算要杀人,她也只会跟在屁股后头放一把善后的火。 怎么今天就那么巧,刚好拦住了她吃瓜子? 还是这碟有毒的瓜子? 苏绵蛮咽了咽口水,使劲把这个想法从脑袋里赶出去。 不对。 不可能是丹砂。 她是苏绵蛮最忠心的婢女,最能洞察苏绵蛮的一切想法。 就算如今苏绵蛮是个冒牌货,她也绝对信任丹砂的人设不会塌。 苏帝沉着脸:“那么这碟瓜子是谁送来的?” “扑通——” 角落里的一个小婢女突然跪了下来,一双膝盖狠狠地磕在地上,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她哆哆嗦嗦地磕头:“陛……陛下饶命,这碟瓜子是奴婢端来的。” 这婢女瞧着面生,没有见过,这剧情也从未在原书中出现过。 苏绵蛮不认识她。 “这谁啊?” 她用手挡住嘴,仰起头问丹砂。 丹砂不愧是她的得力干将,同样掩住嘴悄声回复她:“回公主,我也没见过。” 苏绵蛮:“?” 那小婢女头磕个不停,就算屋子里铺了厚厚的波斯地毯,她的额角也很快沁出了血珠。 她哭着说:“殿下平日里喜欢磕瓜子,桌子上总会摆上一碟,今天奴婢去小库房里瞧,发现瓜子没了,来不及补,担心殿下吃不到会不高兴,就去御膳房的库房里拿。” “可奴婢路上碰见了大公主身边的云月姐姐,她手里刚巧就拿着一碟瓜子,说本来要给大公主送去的,可见我这里更急,便先送给我应应急,她自己再去御膳房取。” 苏绵蛮一个头两个大。 这怎么还牵扯到苏青媛了! 欺负欺负温之桃、柳知知这类的女配也就算了,那苏青媛是她能碰瓷的起的吗! 于是她赶在皇帝前面果断地切掉了那个婢女接下来要说的话。 “放肆!你竟敢随意揣测帝姬?” 婢女显然是吓傻了,身子抖得就和筛子似的:“殿……殿下……奴婢……不……不敢撒谎……” 苏绵蛮斩钉截铁:“长姐是不可能害我的!你说你负责我的膳食,怎么我从未见过你?丹砂瞧着你也眼生,青鸾宫就算再落魄,也不至于找个不知根知底地来管我的膳食。” “来人!拿下!” “且慢。” 一直站在门口吃瓜的江九屿终于有了动作。 他缓缓站直了身体,制止住了苏绵蛮。 苏帝的目光如一柄利剑,狠狠地刺向江九屿。 “怎么?江太傅莫不是要保这个婢女?” 第18章 想拱白菜的猪 第18章想拱白菜的猪 “陛下误会了,臣不是这个意思。” 江九屿微微欠身,扫了一眼瑟瑟发抖的婢女,仿佛见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立刻嫌恶地移开了眼。 “只是刚刚公主说从未见过这个婢女,这让臣不得不多心。” 他挑眉:“青鸾宫平时防守严密,如今却让一个不知底细的小宫女混进来负责殿下的饮食,可以见得宫里已经不如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安全了。” 苏帝沉吟着点点头,江九屿才继续不紧不慢地说道:“所以如果这个小宫女被人带了下去,谁知道会不会被掉包,问出点别的东西来。” 苏绵蛮猛然醒悟过来。 不愧是男主! 她只说了一句话,而他居然能想的这么深! 她勉强支楞起身子,尽力朝江九屿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当男主的舔狗果然是有好处的! 这不!又保住了一条小命! 从江九屿的角度来看,他面前的这个女孩虽然脸色苍白,身上没了多余的饰品,身侧的气场也柔和下来,一双凤眼倒是闪闪发亮。 仿佛落满了星辰一般,叫人移不开眼。 他轻咳一声,低下头,向苏帝长长地躬身行了一礼。 “臣自请提审这个小宫女,必能给陛下和殿下一个满意的答案,还望陛下首肯。” 苏帝颔首:“准。” 苏绵蛮捡回一命,心满意足。 瞧见江九屿的人把那个得了帕金森似的婢女拖出门外,温之桃脸上挤满了和她的风情毫不相衬的讨好的笑,一点点挪着步子走到苏绵蛮身前。 “蛮蛮……” 不等苏绵蛮出口赶人,苏帝斜睨她一眼,冷声道:“你不必过来了。” 温之桃顿时愣在原地,脸上的笑容又僵硬又尴尬。 看起来更加可笑了。 “现在还不能证明给蛮蛮下毒的不是你,你就先呆在未央宫中休息几日,等事情查清楚了再出来。” “陛下……臣妾……” 苏绵蛮压根不想再听到她矫揉粘腻的声线,往后一倒舒舒服服地滑进被窝,朝着苏帝撒娇:“父皇,蛮蛮困了。” “好蛮蛮。” 苏帝摸了摸她的头,转过身去,拉下脸来,瞧也不瞧温之桃一眼。 “还不快把皇后带回宫去。” 温之桃这回是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了。 她怯怯地往前试探了两步,触碰到苏帝冷冰冰的目光,想了想还是顺从地福了福身:“那臣妾先告退了,蛮蛮可要好好休息,把身子养好。” 苏绵蛮的声音就算隔了厚厚的被子,笑意也丝毫不减。 “没有娘娘来烦我,我肯定能休息的很好。” 温之桃:“……” 打发走了温之桃,苏帝也站起身来,一抬头看见江九屿还没走,不免有些不满。 他蹙起眉头,语气也开始有些不耐烦了:“江太傅还有什么事?” “回陛下,是殿下的事。” 苏绵蛮的事就是大事。 苏帝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以寻常的态度去面对这头觊觎自己宝贝白菜的猪。 “江太傅请说。” “殿下的青鸾宫已经不安全了,陛下何不想办法趁机清扫一下。” “嗯。”苏帝应声:“你说的有道理。” “只是清扫期间,公主无处可去,不如……” “不如什么?” “不如请公主与臣同下江南,既能舒缓公主的心情,又能增进公主与臣的感情。” 蒙在被窝里的苏绵蛮听了个囫囵,堪堪探出头来,就看见苏帝顺手抄起了桌边的掐金丝珐琅彩花瓶。 一把朝着江九屿砸了过去。 第19章 有职业操守的女配 第19章有职业操守的女配 苏绵蛮大惊失色。 这还了得! 这要是把男主砸死了,她去抱谁的大腿! 她想也不想,本能地往苏帝背上一扑:“父皇不可以!他是男主!” 苏帝生生被她砸了个踉跄,花瓶脱了手,摔在了他的脚边。 一瞬间屋里三人六目相对,苏绵蛮心虚,苏帝愤怒,江九屿脸上却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场面一度达到了一种虚假的平和,苏帝辛辛苦苦拉扯大的白菜居然会为了一个外人反抗他,这让他出奇的生气。 他吹胡子瞪眼地自己跟自己较了半天劲,终于憋着一口气别扭地移开了目光。 还是算了,不能把气撒在蛮蛮身上。 他舍不得。 所以在场的第三个人就成了他的目标。 “江九屿!” “臣在。” “你该当何罪!” 江九屿微微一笑:“臣不知。” “你!” 苏帝瞪着眼睛“你”了半天,没你出个什么东西来,只好恨恨地用力一挥衣袖,用鼻孔出气。 “哼!” 苏绵蛮:“……” 她咋觉得她这个便宜爹这么幼稚呢。 “朕不同意!” 苏绵蛮想了半天,才记起来他是在回应江九屿要带她下江南的那件事。 不同意…… 不同意好啊! 江九屿南下江南的剧情她熟悉,此行的目的是为了调查江南知州贪墨一事,他和女主苏青媛共同联手揪出了那老狐狸的罪证,两人也因此互相欣赏,产生了感情。 总而言之,原剧情里,压根没苏绵蛮这个电灯泡什么事,她即将面临的,又是一段未知的新剧情。 而考虑到她目前这个炮灰女配的身份,她下江南,极有可能是为女主挡刀去的。 这她能同意吗! 苏绵蛮暗暗朝苏帝点了点头,以示鼓励。 苏帝得到了女儿的肯定,备受鼓舞,正要挺起胸来义正言辞地拒绝江九屿时,忽然听得江九屿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这深宫之中危机四伏,陛下真能保证殿下不受到一点伤害吗?” “朕……” 江九屿打断了他的话:“陛下就算给殿下配再多的护卫,也难防人心易变,丹砂又是个不顶事的,如果像今天一样出了事,陛下能保证次次都有今天的好运气吗?” 突然被内涵到的丹砂:“?” “这……” 江九屿第二次胆大包天地打断了皇帝说话:“微臣带公主下江南,一是带她远离宫中的阴谋诡计,二是可以时时刻刻将她护在身边,三来……” 他话语微顿:“殿下活泼好动,这九重宫阙拘不住她,外面的世界更宽广,她会喜欢的。” 苏绵蛮敢肯定,要是原主在这,肯定早就被他这第三点给忽悠走了。 但是她现在是个有职业操守的女配。 宁可独自面对深宫里的血雨腥风,也绝不去做男女主感情线上的绊脚石。 鬼知道哪个更恐怖! 而苏帝却因为这话,开始正视眼前的这个年轻人。 一身绛紫色的衣服衬得他气质沉稳,举手投足间自成风度,挺鼻薄唇,仪表堂堂,一双桃花眼更是摄人心魂。 真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那你能保证我的蛮蛮在你那里不受一点伤害吗?” 江九屿突然抬起眼,坦坦荡荡地与苏帝目光对视。 “臣江九屿,在此立誓。” “我必护公主一世无虞。” 字字句句,掷地有声。 第20章 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第20章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好,那朕就将蛮蛮托付于你了。” 苏绵蛮:“?” 突然被卖? 她弱弱地伸出一只手:“我可不可以说一句话?” “公主不必担心。”江九屿飞快地接上话:“我会等你身子利索了再动身的。” 苏绵蛮:“……我不是想说这个。” “我知道。” 江九屿靠近一步,深情款款地凝视着苏绵蛮,硬是把她凝视出了一种快要大难临头的感觉:“下江南的路上,微臣一定会好好呵护殿下,不让殿下受半点委屈,吃半点苦的。” 苏绵蛮:“……我不想去。” “不,你想去。” 这回都轮不到江九屿来打断她了,苏帝先回答了她。 “此去江南,你也收收性子,好好地和江太傅学习学习。” “?” 这还是她那个毫无底线宠女狂魔亲亲皇帝爹吗? “我其实真……” 江九屿略微抬眸,苏绵蛮心里一惊。 刚到嘴边的话打了个弯儿:“真挺想去的,谢谢父皇,谢谢江太傅。” 没办法。 人生在世,你得学会变通。 尤其是在男主面前,那都不叫变通了。 那叫苟命。 “但是我能不能提个要求?” 苏绵蛮试探性地伸了伸脖子,张望了一眼江九屿的脸色。 “我想要长姐同我一起去。” “行。”苏帝立马爽快地答应了:“让你长姐在路上照顾你,我也放心一点。” 说完这句话,他瞟了一眼江九屿,脸上满满当当地写着“我对你很不放心”。 江九屿却问:“为何?” 原来的小公主蛮横不讲理,奢靡成性,且与长姐关系不睦,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可是苏绵蛮刚刚下意识地帮苏青媛澄清,现在又提出要带着她一同下江南。 这太反常了。 苏绵蛮咽了口口水,可怜兮兮地抬起眼睛,嗫嚅道:“江太傅是不喜欢长姐,所以不肯带着长姐一同南下吗?” 江九屿:“……” 太致命了。 他甚至都没能听清苏绵蛮说了什么,当小姑娘用这种带着点水光的眼神望向他时,他的心里顿时有一块地方化成了一片柔情。 “都听你的。” 苏绵蛮再次以人畜无害的长相夺得决定性胜利。 她朝他粲然一笑,明明是毫无血色的一张脸,却也阳光明媚起来。 苏帝贴心地拍了拍江九屿的肩膀:“接下来的时间,你俩好好聊聊。” 他往前走了两步,倏然回过头来。 一双眸子里满是警惕:“就一炷香的时间,聊好了你小子赶紧滚到朕的御书房来。” 他在屋里扫视一圈,最终还是落到江九屿身上。 “不许超时。” 苏绵蛮的老父亲皱着眉,郑重警告道。 “是。” 苏帝一步三回头的走了,他刚出门没多久,江九屿就落落大方地给自己找了把凳子坐下来了。 苏绵蛮才眨了一下眼睛,他就已经给自己把热茶斟上了。 熟练地和在自己家一样。 “我很在意。” 苏绵蛮:“?” 江九屿优雅地吹散了浮在最上面的一层茶沫,微微抿了一口。 “殿下刚刚为我拦住陛下时,嘴里说的‘男主’,是什么意思?” 第21章 “男主”的真正解释 第21章“男主”的真正解释 糟糕! 说漏嘴了! 苏绵蛮心里咯噔一下。 刚刚她被一股来自亲妈的使命感冲昏了头脑,一时间没管住嘴巴,让江九屿钻了个空子。 嘴巴太快是要遭报应的,她用血淋淋的经验教训证明了这一点。 “呃……这个男主的意思大概就是……” 迎着江九屿戏谑的目光,她一面绞尽脑汁地想答案,一面硬着头皮支支吾吾地敷衍道。 “大概就是?” “就是……” “就是公主府的男主人!” 电光石火间,苏绵蛮灵光一现。 天呐! 她是什么绝世天才小机灵鬼! 既圆上了男主的含义,又没明说究竟是谁的公主府。 苏青媛不也是公主嘛!她迟早也要出宫立府的。 这样子回复,两边谁都没得罪到! 她愿称之为本世纪最佳回答。 眼前的江九屿微微一愣,然后几不可见地勾了勾嘴角:“嗯。” “微臣又受教了。” “不客气不客气。”苏绵蛮别过头去,悄悄松了一口气,一边在心里默默祈祷“别问我是谁的公主府别问我是谁的公主府”,一边换上得体地微笑,转回头去。 江九屿:“那殿下觉得,臣比较适合当哪个公主府的男主人?” 苏绵蛮:“……” 这就是命。 命运就是在你刚刚卸下防备的时候就给你一大嘴巴子的狗东西。 “江太傅这么优秀,自然是想嫁给谁就嫁给谁的了。” “嗯?” “不是不是。”苏绵蛮清醒过来,赶紧改口:“想娶谁就娶谁。” 她说:“都行,都可以,没问题。” 佛系三连保平安,古人诚不欺我。 “想娶谁就娶谁。” 江九屿慢条斯理地复述了一遍,在苏绵蛮听来,颇有几分欣赏她的意思。 “是这样的。” 她忙不迭地点头,以防江九屿感受不到她的诚意,她还特地加了一句:“当然,像江太傅这么优秀的,还是适合最优秀的公主。” “呵。” 他轻笑一声。 “原来殿下是这么看自己的。” “?” 是她理解有误,还是江九屿神志不清了? 男主是不会出错的。 但是不管,肯定是江九屿的锅。 “好了,最优秀的小公主。” 不待她解释,江九屿瞥了一眼滴漏,站起身来,理了理衣袖:“时间快到了,臣得去和陛下报个到。” “……” 苏绵蛮:你开心就好。 目送江九屿离开青鸾宫,她疲惫不堪地重重摔在床上。 每天周旋于男女主之间真的好累啊! 好想当个一事无成的废物花瓶,每天只负责美美美和爽爽爽就够了。 反正她现在已经有了皇帝和太子的溺爱,只要自己不作死,这根本就是躺赢剧本! 还是得快点把男女主捆绑在一起才行,他俩高兴了,就没人赶再来折腾自己了。 苏绵蛮攥紧了小拳头,暗自下定决心。 江九屿必须和苏青媛锁死! 她能当场表演一个生吞钥匙给大伙助助兴! 想到这里,苏绵蛮突然记起,南下江南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毕竟在原书中,苏青媛会在下江南的路上被男配柏元给绑架,然后他再自导自演一出英雄救美的戏,以吸引大公主的注意。 她苏绵蛮就要趁此机会,先帮女主挡一刀,然后假意不敌看着女主被绑走。 先刷一波女主的好感,再偷偷帮助男主在柏元之前救下女主,抢了这个“英雄”的角色。 一举两得,一箭双雕。 苏绵蛮:我真聪明。 第22章 来自父兄的叮嘱 第22章来自父兄的叮嘱 苏绵蛮在宫里休养了半月有余,整天吃了睡睡了吃,瓜子脸都肉眼可见地圆了一圈。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苏帝不让她踏出宫门半步。 青鸾宫里里外外的人,除了丹砂都被换了个遍,门口站了三层银甲护卫,那是她外祖父温大将军的亲卫,特地派过来保护她的。 这倒也罢了,最气的是,自从下毒事件过后,她吃的每一道菜和甜点,都要试菜太监先验过毒了,过半个时辰。确认无误后她才能吃。 到她嘴里,菜都凉了好吗! 那个被江九屿抓去的小宫女自此之后再也没了音信,不过江九屿不急,她皇帝老爹也不急,就连苏逸也不曾和她透露什么。 每次过来,这三人都极为默契地对这件事闭口不谈,任她怎么套话都套不出一二来。 苏绵蛮:我怀疑你们背着我进行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 日子久了,她竟然隐隐地也开始憧憬起和江九屿一起下江南了。 赶紧打住!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这日吃过冷冰冰的午饭,苏帝先来找她了。 年过五旬老父亲泪眼婆娑地攥着她的手,刚一开口就泣不成声了。 “我的好蛮蛮……爹爹真是舍不得你啊……” 苏绵蛮紧张地往后缩了一下。 这是要出事的节奏吗? 她看着面前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皇帝,衣襟都湿透了,哪里还有半分天子的威严,刚想出言安慰他几句,忽闻门口传来更加惊天动地的痛哭声。 “蛮蛮!!!哥哥舍不得你啊!!!” 苏绵蛮:“……” 她刚刚吃的那顿是断头饭吗? 苏逸跌跌撞撞地从门外冲进来,刺溜一下滑到她床前,和他爹肩并肩,脚并脚,整整齐齐地在她面前坐下。 苏绵蛮:这就是传说中的一家人就该整整齐齐? 她清了清嗓子,迟疑着打量两人的眼泪:“呃……两位壮士,有话不如好好说?” 苏逸凭借年轻的优势,反应迅捷,抢先他老爹一步开了口。 “蛮蛮,女孩子出门在外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如果实在是保护不了了,哥哥希望你是在上面的那一个。” “……” 苏帝则一脸担忧:“蛮蛮在外头风餐露宿的,要是饿坏了冻坏了怎么办?不如父皇给你准备一车银票,一车黄金,一车零嘴儿,再准备一车保暖的衣裳,怎么样?” 苏绵蛮无奈地摸了摸额角:“父皇你怎么不把整个青鸾宫给我搬过去呢?” “蛮蛮说的是!”苏帝醍醐灌顶,手忙脚乱地吩咐苏逸:“快,你叫人去多备几辆车来,把青鸾宫整个给蛮蛮拉去。” “……” 这也行? 眼瞧着苏逸果真有想起身的冲动,她赶忙按住了她这俩缺心眼的父兄。 “不必了,蛮蛮相信长姐,她定能将蛮蛮照顾好的。” 生怕他俩再有多余的动作,她赶紧补上一句:“再不济,还有江太傅在呢。” 谁曾想,她刚说完这句话,苏逸立刻深深地拧紧了眉头。 “皇兄正要告诉你,你一路上,需得多防备着点这姓江的小子。” 第23章 你为什么那么普通又那么自信 第23章你为什么那么普通又那么自信? 苏绵蛮:“哈?” 让她防备男主? 为什么? 回想起前几日给她下毒的事,再联想到那个被江九屿拖走后就杳无音讯的宫女,她一下子紧张了起来:“怎么说?” 苏逸一脸凝重,语气也一本正经的。 “姓江那小子油嘴滑舌的,我瞧着他就是觊觎我们家蛮蛮的美貌。哼,我们苏家的宝贝疙瘩,怎么能便宜了那臭小子。” 苏帝在旁边连声应和:“就是就是。” 苏绵蛮:“……” 哥,您是我亲哥。 可你为什么那么普通又那么自信? 江九屿这么一个清心寡欲、不近女色的人设,只会被女主的聪敏果敢所打动,恶毒女配再漂亮,也入不了他的眼。 更何况恶毒女配已经胖出了双下巴。 但是面对父子俩炽热的目光,苏绵蛮不敢说一个不字,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这两人又絮絮叨叨地拉着她交代了许多事,江九屿派来的人三催四请也叫不动小公主,他只能亲自来把苏绵蛮给领走了。 临行前的马车上,苏逸仍旧紧紧握着她的手不肯放。 “蛮蛮吃的可带够了?皇兄再给你准备点。” 江九屿在一旁凉凉地附和:“多带点,反正宫里的食物不干净,万一还没出城门殿下就毒发了,刚好再原路送回来,也省得你们依依惜别了。” “……” 苏逸默不作声地松了手。 苏帝嫌他不中用,一把将他推到旁边,接替了苏绵蛮那只空出来的手。 “蛮蛮,父皇把虎符给你带上好不好?这样你就不用受人欺负了。” “也行。”江九屿继续一脸平静地泼冷水:“运气好点磕碎个角,运气不好丢了都找不着。” “……” “算了父皇。”苏绵蛮顺势给了他心灵脆弱的老父亲一个台阶下:“本来此行就不方便透露身份,蛮蛮拿了虎符也没什么用,还是您老自己保管比较好。” 苏帝落寞地抽回了手。 父子二人齐齐地后退一步,正打算挥别苏绵蛮时,瞥见了跟在后头的苏青媛。 “青媛。” “儿臣在。” 苏帝又恢复了平常的严肃,一张脸紧绷起来,仿佛只有在对着苏绵蛮时,他才能展现慈父柔软的那一面。 “你要照顾好你妹妹。” 苏青媛奇怪地沉默了片刻,还是咬了咬牙,弯腰朝着苏帝行礼。 “……儿臣遵旨。” “去。”苏帝疲惫地挥了挥手:“人老了见不得离别,你们走。” “父皇。” 就在苏帝转身的那一刹那,苏青媛突然出声,喊住了他。 话音刚落,她仿佛也被自己给惊到了,微微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话来。 “还有什么事?” 苏帝扫了她一眼,不耐烦地问道。 “父皇……没有别的要叮嘱儿臣的了吗?” “别的要叮嘱的……” 苏帝思考了几秒,点点头:“有。” 她眼里瞬间燃起了一簇微弱但明亮的火苗。 “你妹妹喜欢吃甜的,不会吃辣的,到了客栈你需要帮她留意一下菜色。天气冷了,你也得监督她多穿衣服,可别染了风寒。还有她做事总是莽莽撞撞的,你也得好好看着她,千万别让落湖这类事情再发生一次了。” 苏青媛眼里的光,一下子熄了个一干二净。 第24章 《钟馗捉鬼图》 第24章《钟馗捉鬼图》 一行人为了低调,只租了两辆普通的马车,准备从宫中偏门悄无声息地溜出去,再混入商队。 等几日后到达渡口,再走水路,不出半月余就能到江南了。 别看这马车外表其貌不扬的,等苏绵蛮钻进来,才知道里头大有乾坤。 首先是车的内饰极尽奢华,车内统一铺上了毛茸茸的波斯地毯,座位上也安置了厚厚的软垫。可能是担心女眷们坐着扎腿,上面又覆着好几层昂贵的丝绸,四个角落里都放着软枕,为了美观,马车的墙壁上甚至邀请了名家来作画。 车内正中央摆了一张四四方方的小茶几,上面放慢了精致的糕点和香茗,脚下金丝炭烧得正旺,整个车里都暖烘烘的,好像春天一样。 苏绵蛮一只脚刚踏进来,又忙不迭地缩了回去。 丹砂跟在她屁股后面,也连连后退两步:“殿下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妥?” 苏绵蛮吸了吸鼻子,向她招招手:“你来,你来看看。” 她不明就里,轻轻把厚重的帘子掀开一个角,正对上一双瞪得老大的眼睛。 丹砂:“……” 她不甘示弱地同样瞪圆了眼睛望回去,一时间对面那个大胡子都有些落了下风了,这才恋恋不舍地重新放下帘子。 “采访你一下,什么感觉?” 苏绵蛮在一旁抱着手臂,用下巴点了点车里那玩意儿。 “公主不必害怕!他眼睛还没我的大!” 丹砂一边说,一边用两根手指撑开眼皮展示给她看:“我帮您瞪回去了,问题不大。” 苏绵蛮:美女无语。 她恨铁不成钢地在丹砂头上拍了一巴掌:“我问你谁会在自己的马车墙壁上画《钟馗捉鬼图》啊!” 她实在是想不出来哪个缺心眼干得出来这种事。 刚刚她一脚踩进车里,刚巧和慈眉善目的钟馗他老人家来了个灵魂对视。 苏小公主三魂吓掉了两魂半,差点当场升天。 丹砂委屈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瓜,小嘴一撇:“殿下对不起,奴婢忘了这名大师最擅长的就是画钟馗了,当初因为时间仓促,奴婢让他画自己最拿手的就行了,没想到……” 没想到大师一步到位,辟邪吓人两不误,险些顺手连苏绵蛮这孤魂野鬼一同捉去了。 苏绵蛮由衷地赞叹道。 “真有你的。” 可是自己的心腹还是得自己宠着,她张望了一眼还在和苏帝聊的热火朝天的苏青媛,转回头来用手捂住嘴巴,低声交代丹砂:“一会大公主若是问起来,你什么也别说。” 丹砂把嘴巴抿成一条线,用食指和拇指在左嘴角前虚空一捏,然后“刷”地一下划到右嘴角。 看起来就不太聪明的样子。 不远处苏青媛刚结束了和苏帝的对话,神情落寞地领了自己的婢女幼白往这里走来。 苏绵蛮赶紧招呼丹砂上车,气定神闲地坐好。 不多时,苏青媛掀开帘子—— 和苏绵蛮的好兄弟来了个面对面,心连心地眼神交流。 苏青媛的手微不可见地抖了一下。 “……” “蛮蛮,这也是你的……创意?” “是的长姐。”苏绵蛮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诚恳一些:“你可能不知道,蛮蛮就喜欢这样的。” 苏青媛:“……挺好。” 她一脸见过大世面的样子,平静地坐下。 苏绵蛮假装没看见她同手同脚走路的样子。 “对了蛮蛮。” 苏青媛刚坐下来,忽然又记起了什么:“今天晚饭想吃什么?” 苏绵蛮瞥了一眼刚刚升起来不久的太阳,坚定地回复她:“都听长姐的。” “好,那长姐想吃辣的。” 第25章 遇刺 第25章遇刺 苏青媛知道自己有些心急了。 重生之后,她曾一度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对待自己的这个妹妹。 一方面,前世苏绵蛮确实被宠得太无法无天了,食银碟,眠金榻,可敌万两黄金的绸缎她说撕就撕,只为了午睡后醒个盹儿。不仅挥霍无度,她还当街强抢面首。宫女们稍有不顺心,她也非打即骂。 苏青媛身为长姊宠了她十几年,临死之前,她都不肯来看自己一眼。 说是嫌死人晦气,不肯脏了眼。 而另一方面,她这次重生醒来,苏绵蛮就像换了个人似的,懂事听话,行事间多有几分要讨好她的意思。 她们俩的关系,一度让她有种回到了孩提时元后尚在的错觉。 即便苏青媛不愿意承认,但是苏帝刚刚那番话,还是让她有点嫉妒了,这才失了分寸。 “罢了。” 她看了一眼身后面目狰狞的钟馗,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长姐开玩笑的,蛮蛮自小就不会吃辣,晚上我们还是吃清淡一些好。” 苏绵蛮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 马车缓缓启程,得益于金钱的力量,车内非常平稳,苏青媛心事重重,苏绵蛮也不敢打扰她,吃了一点东西就瘫在位置上放空自己。 不一会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到底是在车上,这一觉她睡得也不太踏实,梦里总有个酷似丹砂的声音在她耳边叽叽喳喳地叫。 “殿下快醒醒!殿下不好了!殿下出事了!” 苏绵蛮都懒得搭理她。 毕竟车里有个苏青媛,车外有个江九屿,而她这些天来又费尽心思地在男女主那里刷足了好感度,此刻安全感十足。 她才不信自己会这么轻易地嗝屁。 于是她眼皮子都没掀一下,翻了个身继续睡。 这边的身子还没能捂暖呢,忽然她的右耳边传来了一声绵长又刺耳的“刺啦”声。 仿佛有人用长指甲刮着她的外耳廓一样。 苏绵蛮一跃而起,一头撞上钟馗大师的脸。 脑壳上的包和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谁应该先冒头了。 丹砂拿着撕成两半的丝绸,一双杏眼笑成了两弯新月,得意洋洋地朝苏青媛显摆:“奴婢就说叫殿下起床得用这个办法。” 苏绵蛮:“……” “哦对了殿下。”丹砂收起笑意,一脸担忧地望着她:“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我们遇上了刺客,江太傅和护卫一同在外面迎敌,大公主说要我们自己保护好自己,准备随时弃车逃跑。” 苏绵蛮懵了。 她上午才出城,下午就遇到了刺客? 原书里这个剧情也得在好几天之后才发生,究竟是什么玩意儿拉快了她的进度条? 丹砂见她不回答,暗自揣摩了一下她脸上的疑惑,立刻贴心地给出了建议:“公主若是好奇,不妨打开窗户观赏一下?” 苏绵蛮:“我脑门上是写了‘想不开’这三个字吗?” 丹砂遭遇了小棉袄生涯中第一次滑铁卢,还没来得及沮丧,忽然听见一支箭破空而来,“嗖”地一下扎进车厢里。 “殿下小心!” “长姐小心!” 苏绵蛮刻在dna里的舔狗基因让她反应迅速地挡在了苏青媛身前,同时又按照前几日规划好的那样微微侧开一点身子,不至于让自己伤了要害。 毕竟苏青媛不会死,她可说不好。 苏青媛也靠谱地拦着她的腰一旋,一抬,堪堪避开那支箭。 与此同时,她们头上的马车顶陡然被人劈开,一只手从天而降,和苏青媛配合默契,一把薅走了被抬起来的苏绵蛮。 趁着众人不注意,他干脆利落地敲晕了苏绵蛮,用一个麻袋裹住—— 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战场。 第26章 梦魇 第26章梦魇 苏绵蛮得偿所愿,补了个痛痛快快的觉。 甚至还忙里偷闲做了个乱七八糟的噩梦。 梦里江九屿凤冠霞帔,浓妆艳抹,死乞白赖地抱着她的大腿不肯放,口口声声说她承诺过自己会是公主府的男主人,硬要苏绵蛮娶他。 苏绵蛮想给他一巴掌让他清醒一点,可是看见那张脸,又有点下不去手。 她只能心平气和地同他讲道理。 “你只能做女主的男主,我是女配,强行改成逆天剧本是要遭报应的。” 话音刚落,江九屿阴恻恻地抬起头来,露出一张苏青媛的脸。 她表情扭曲,语调冰冷:“你既然知道这个道理,为什么还要和我抢江九屿?” 苏绵蛮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退,谁料想原本身后的平地突然变成了万丈深渊! 她惊呼一声,举起双手保持平衡,险险稳在边缘。 刚刚松了一口气,抬眸却看见对面的苏青媛冷笑了一声,猛然扑过来,一把将苏绵蛮推下了悬崖! 一时间,她自己的心跳声、呼啸的风声,甚至还有潺潺的流水声都交织在了一起。 苏绵蛮一脚踩空,浑身剧烈的抖动了一下,终于从梦魇中挣脱出来。 她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眼前乌漆嘛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只有耳边隐隐约约的水声和梦里的场景对上号了。 她的手脚被粗粝的麻绳捆得严严实实的,稍微一动,手腕处的皮肤就被磨得生疼。 苏绵蛮意思意思动了两下,就躺平随他去了。 反正在哪苟命不是苟,与其痛苦地苟着,不如舒服地躺着。 这里的空间很狭窄,她稍微抬个头,就能碰到天花板,空气中有股弥漫不去的水腥气。 苏绵蛮用手指捻了一把地面,发现这里的地很潮,甚至能摸到水珠。 再结合一下故事背景,她十有八九可以肯定—— 她被人绑架了,现在在一个船舱里。 苏绵蛮顿时就有点悲从中来。 想当初柏元安排人手假意绑架苏青媛,捆人用的是绸缎,藏人用的是客船上等的房间,宽敞明亮,干净整洁。 渴了有水喝,饿了有饭吃。 再瞧瞧她这待遇。 苏绵蛮:区别对待不可取。 她小声逼逼了一会,才开始担忧起自己的处境来。 毕竟她千算万算,算漏了苏青媛对自己的不信任。 她曾设想过很多种重生女主巧妙化解绑架的方法,唯独漏了这一种。 拿女配来当挡箭牌。 可身为真正的舔狗,即便是被女主卖了,苏绵蛮也要倔强地为她辩解一句:“长姐一定不是故意的,有人篡改了我的时间线,连我这个作者都没有防备,她怎么会想到要提前做准备呢。” 苏绵蛮,舔狗之光,永远滴神。 但她心里还是没底,不知道这其中的变故出在哪里,也不知道柏元发现他自己绑错了人之后,是会赶紧把她送回去,还是干脆就杀人灭口? 按照柏元的人设,苏绵蛮觉得他不至于杀了自己。 可碍于自己女配的身份,苏绵蛮又觉得万事皆有可能。 并且可能性极大。 思及此处,她越想越紧张,再也按捺不住心底的一股冲动。 肚子咕噜噜地叫了起来。 好巧不巧地是,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来人了! 苏绵蛮赶紧闭上眼睛装睡。 “吱呀”一声,船舱门被人打开,一道昏黄的灯光打在苏绵蛮脸上,她连眼皮子都不动一下。 稳如一条老狗。 来人在她身侧重重的坐下,压的她身下的木板都明显地向下沉了沉。 “进来歇会,这小娘皮还没醒呢。” 苏绵蛮:“……” 她不动声色地往后挪了一点,不让这坨叛逆的肥肉挡住自己的视线。 门外再度传来了脚步声,一个瘦的和竹竿似的人骂骂咧咧地推开门走进来,看了胖子身后的苏绵蛮一眼,他嗤笑道:“这小娘皮还真能睡,这都一天了还没醒。” 胖子拍了拍身边的空地,示意瘦子坐下。 “外头怎么样了?” “还行,没听着风声。” “成。” 胖子点点头,搓了搓手,把一坛酒递给了瘦子:“这鬼地方漏风,来点?取取暖。” 瘦子也不见外,接过来就喝了一大口,喝完了砸砸嘴,打量着仍在“昏睡”中的苏绵蛮。 “上头的人怎么说?要不要趁她还没醒,赶紧做掉?” 完蛋了完蛋了。 苏绵蛮呼吸一滞。 柏元发现她不是苏青媛,果然选择了要杀人灭口吗? 不怪男配,她这炮灰体质终究还是逃不过要嗝屁的命运。 “上头的人还没说呢。” 胖子摇了摇头:“先别急着动手,万一杀了她,回头上面再找咱哥俩要人,我们不好交代。” 苏绵蛮一颗悬起来的心稍微放下来了一点。 瘦子“啧”了一声。 “要我说这次的雇主可真奇怪,让我们绑了人,又不说要干什么。” 他扭头四处看了看,突然压低了声音:“我听说啊——这小娘皮身份还不低,好像是个京城的大家小姐。” 苏绵蛮了然,这是柏元为了防止暴露,还没将自己的身份交代出去。 “我最烦大家小姐了,等会醒来又是哭哭啼啼的一阵闹,烦都要烦死。” 他不耐烦地踢了一脚跟前的空酒坛,酒坛咕噜噜滚出门外,一头撞在门口的墙壁上。 “动静小点,别被人发现了。”胖子踢了他一脚。 “放心,我早就和人打过招呼了。”瘦子皱着眉:“没人会来查我们的。” 二人之间沉默了片刻,船舱里只有苏绵蛮四平八稳地呼吸声。 终于,瘦子百无聊赖,用胳膊肘拱了拱胖子:“还有酒吗?再来一坛。” “没了没了。”胖子连连摆手:“办事呢,喝这么多酒你就不怕误了事?” 瘦子啐了一口,恹恹地别开头:“才一坛酒,能坏什么事?你老是这么娘们唧唧的,这才叫坏事呢。” “再说了,你瞧着小娘皮,睡得和死猪一样,我估计明天都醒不来,咱兄弟俩就算出去喝一顿都没关系。” 他话刚说完,屋内突兀地响起了一声嘹亮的“咕噜。” 胖子:“……” 瘦子:“……” 苏绵蛮:“……” “什么声音?”瘦子狐疑地瞥了一眼胖子的肚子:“你的?你不是刚吃过吗?” “不是我的。”胖子连忙否认:“我还以为是你的呢。”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然后迟缓地移动到了他们身后的人身上。 身后美艳的少女睡得安详,肚子有规律地起伏着。 随后再接再厉地发出了第二声。 “咕噜噜。” 第27章 炮灰体质 第27章炮灰体质 苏绵蛮能怎么办? 她也很绝望啊! 不知道这两位大哥信不信人就算是睡着了也会肚子叫的。 但是看样子,他们好像不太信。 因为瘦子已经后退一步,缓缓地拿起了角落里的铲子,并且低声叮嘱胖子:“抄家伙。” 苏绵蛮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那么紧张。 她只是饿了,她又不吃人。 不过装睡这条路是行不通了,她只好嘤咛一声,缓缓睁开眼睛。 面对眼前如临大敌的两兄弟,她无辜地瞪大了双眼,尽可能地凹出一种懵懂无知的感觉,夹着嗓子,操着一口不太正宗的软妹音问他们。 “大哥,有吃的不?” 胖子:“……” 瘦子:“……” “哥。” 他俩沉默了很久,胖子才捣鼓了一下瘦子的胳膊:“她咋不哭也不闹呢?” 瘦子:“……” “对啊。”他转头问苏绵蛮:“你咋不哭也不闹呢?” 苏绵蛮活了两辈子,头一回听见这么想不开的要求。 不等她回答,瘦子自个儿醒悟了过来。 “糟了!不会是绑错人了!” 他有理有据地分析道:“你瞧这姑娘,发现被人绑架了第一件事不是先哭,而是先问绑匪要吃的,一看就是见过大世面的。” 苏绵蛮被他吹的老脸一红。 “而且你听她声音,完全没有咱们见过的那些大小姐那样娇弱。” “所以我们肯定是绑错人了,她压根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 苏绵蛮刚想鼓励他继续联想,最好是发现绑错了人当场把她给放了,却听得他的话锋陡然一转:“所以留着没用,杀了。” 苏绵蛮:“?” 这是什么神逻辑? 怎么峰回路转她又要嗝屁了? “等等等等等等!”她忙不迭地往后缩:“矮油,伦家增的是千金大小姐辣!你看,这不是伦家饿了嘛!饿了哪有力气哭嘛!” 她一边说一边寻求互动:“是不是嘛葛格?” “她说的好像也有点道理啊,哥。” 胖子伸手拦住了蠢蠢欲动的瘦子:“她穿的那么好,一双小手也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生的,就算抓错了人,敲她们家一笔应该也不成问题。” 苏绵蛮把头点的如捣蒜:“我家很有钱的,你们要敲多少敲多少,我爹和我哥一定会给你们的。” “真的吗?” 瘦子狐疑地试探:“十两黄金也可以?” 苏绵蛮:“?” 你看不起谁呢? 她豪横地一甩头,强行给自己坐地起价:“一口价黄金五百两,少一分你都是看不起我苏绵蛮。” “真的吗!” 胖子刚听清个数字就迫不及待地蹦了起来,还要薅住瘦子的头发逼迫人家和他一起转圈圈:“哥!哥你听见了吗?五百两黄金!” “哈哈哈!我们!我们要发财啦!” 他乐地哈哈大笑,震得苏绵蛮脚下的木板却不堪重负地晃动起来,感觉下一秒就要散架了。 但是瘦子压根没被他这缺心眼的弟弟所影响。 他一把推开胖子,一双吊梢眼阴鸷地盯死了苏绵蛮。 “你刚刚说你姓什么?苏?” 苏氏,可是国姓。 “……” 苏绵蛮讪笑一声:“说错了,说错了。” “是舒,我姓舒。” “不对啊。”胖子被瘦子推了一把之后,脑子清醒了不少:“你刚刚说你叫苏绵蛮,那可是当朝小公主的名字,旁人避讳都来不及,哪有人上赶着碰瓷说自己叫舒绵蛮的。” “所以你就姓苏,叫苏绵蛮。” 胖子一锤定音,沾沾自喜地朝瘦子炫耀:“哥,我分析的对吗?” 他哥一言不发,给了他这时灵时不灵的脑子一记大耳刮子。 “苏。绵。蛮。” 瘦子咬牙切齿地念着苏绵蛮的名字,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配合上他那凶狠的眼神,让苏绵蛮感觉自己似乎被反复凌迟了三遍。 这得是怎么样的深仇大恨才能让人把一个花季少女的芳名读的和那刻在墓碑上面的似的。 苏绵蛮开始反思自己以前干过的混账事里有没有过挖人祖坟的案例了。 算了,不管有没有,先道个歉。 她谄媚地冲人笑笑:“大哥,我……” “你先别说话。” 瘦子一抬手打断了她,朝着胖子使了使眼色:“苏绵蛮啊。” “上。” 苏绵蛮:“……” 人心浮躁,世风日下啊! 现在的人怎么能这么没有耐心! 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她一个,就急着要取她狗命! 眼看着胖子幡然醒悟,一步步朝她逼近,她再也顾不得那么多了,闭上眼睛扯开嗓子就是一通吼:“大哥别……” “咚”的一声。 她面前一阵狂风卷过,脚下的木板震了一震,旁边摆的几个空酒瓶稀里哗啦倒了一地。 无事发生。 苏绵蛮等了几秒,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本着死也要死个明白的原则,她悄悄把眼睛睁开一条缝。 只见胖子双膝跪地,捧着一坛未拆开的酒,双手举到她面前,一张脸笑的和盛开的菊花似的,遍地都是褶子,眼睛都看不见了。 “?” 这算什么?送行酒吗? 原来她碰上的还是两个很有仪式感的绑匪。 “你……” 她的话才起了个头,隔壁又是“扑通”一声。 她定睛一看,瘦子也跪下了。 苏绵蛮这下是真的傻眼了。 “我兄弟嘴笨,不会说话,我来代他说。” 瘦子道:“小公主,您有所不知,咱哥俩自幼在京城混着长大,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但是我们心里,一直有一个遥不可及的榜样。” “那就是您。” “……” “您可别不信。”胖子急吼吼地插话进来:“我们每次有活了,都会带上您的画像,您看。” 他从身后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摊开来,里面果然是一张画像。 胖子看了一眼画像,又看了一眼苏绵蛮,很是得意:“你别说,五文钱的画师就是不赖,这这画像与本人还真有三分神似。” 苏绵蛮与画面中那个满脸横肉、凶神恶煞,塌鼻子小眼睛络腮胡的猛男四目相对,努力想t到三分神似的点。 失败。 这死胖子指定在侮辱人。 第28章 蛮蛮等不起了 第28章蛮蛮等不起了 “哎呀。”瘦子突然一拍脑袋,赶忙凑过来给苏绵蛮松绑:“聊得太开心了,都忘记了您还捆着呢!太不尊敬了,咱哥俩给您道歉了,对不住实在是对不住。” 苏绵蛮用尽全力挤出一个礼貌又不失尴尬的微笑:“……没事。” 和这“聊得正开心”的氛围相得益彰。 “在认识您之前,我们哥俩号称京城第一恶人,在得知了您这么一号人物之后,咱哥俩决定把这个称号让给您。” “……倒也不必这么客气。” 苏绵蛮受宠若惊:“我其实……也还好,没有那么坏啦。” “不,你有。” 瘦子不由分说地打断了她的话:“小公主三岁的时候就敢提着比自己还高的大刀满街追着一个餐馆老板要吃霸王餐;七岁就因为输了十枚铜钱放火将人家赌馆烧了个透彻;才刚及笄便在全城的秦楼楚馆混了个面熟……” 他总结道:“您就是我们的人生榜样。” 谁听了不想夸一句牛逼呢? 苏绵蛮自己都想夸了。 “对了,您刚刚想说什么?” 胖子见自己的兄弟在爱豆面前抢尽了风头,不甘示弱,以体积的优势硬生生挤了进来:“大哥别什么?” “大哥……大哥别……” 苏绵蛮的视线落在胖子手里的酒坛上,灵机一动:“大哥别这样见外,咱们都是好兄弟嘛。” “对对对,都是好兄弟。” 胖子一拍手:“那不如我们现在就结拜!” 苏绵蛮:“……” 就地结拜,真有你的。 “不合适。”她委婉地拒绝道:“结拜不都是要对着关二爷的画像?我瞧这里什么也没有,要不等我们出去再……” 不等她说完,胖子“啪”地把那张“和她有着三分神似”的画像拍在她眼前。 “要什么关二爷!咱哥俩从小到大,不信鬼神,只信小公主!” 瞧瞧,多有排面。 苏绵蛮老脸一红,再也不好意思拒绝了。 “行。” “但是……”她“害羞”地指着那副泛黄的画像:“把这玩意拿远点,我实在是不想看见她这张满是胡子的脸。” “来,大哥请喝酒!” 胖子一手把画像塞进瘦子怀里,一手讨好地把酒坛递给她。 苏绵蛮有点犹豫:“我不太想喝酒……” “那怎么行!” 瘦子的吊梢眼一挑,眉眼间尽是威胁:“殿下是看不上我们,不想和我们做兄弟了?” “呵。” 苏绵蛮冷笑一声。 也不看看她是什么人! 她苏绵蛮是那种会被别人威胁到的人吗! 她猛地一拍地板,声音都高了八个度:“喝就喝!谁怕谁!老娘喝遍天下无敌手的时候你们还不知道在哪养鱼呢!” 对不起,是。 她怂的要死。 “只不过。”她停顿片刻,摸了摸肚子:“能不能先给我搞点下酒菜来?” “空腹饮酒容易引发胃出血。” 瘦子和胖子大眼瞪小眼,愣了半晌,愣是没搞懂“魏初写”是谁。 最终还是瘦子先反应过来,一巴掌拍在胖子脑门上:“快点的,给咱大哥整几个下酒菜去!” “多整几个硬菜啊!” 苏绵蛮朝着胖子逐渐远去的背影喊道:“多点肉!少整几颗花生米!那东西还不够我塞牙缝的!” 苏小公主。 年纪不大,胃口不小。 而在他们所在船舱的正上方,有一位熟人正负手而立,远眺江面。 “大人,顺着刺客逃跑的方向,属下一路追到了渡口,目前在航行的船只已经全部搜查完毕,只剩下脚下这艘了。” 江九屿身后站着一个黑衣人,对着他汇报完毕后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属下已经派人去搜了。” “嗯。” 江九屿点了点头,脸上也不复往日的云淡风轻,两道剑眉深深地拧在一起,表情严肃。 “速度快些。” “是。” 黑衣人一凛,抱了抱拳,刚要离开,却被江九屿给叫住了:“等等。” “大公主送走了吗?” “已经送上去江南的船了。” “她临走时什么反应?”江九屿问:“可有执意要求要一起找小公主?” “没有。” 黑衣人回忆片刻,笃定地摇了摇头:“大公主只要求找到小公主后尽快与她通信。” 江九屿沉吟不语。 “大人是在怀疑大公主?” “不是。” 江九屿揉了揉眉心,否认道:“那支箭是冲着她们去的,如果她要杀苏绵蛮,没必要把自己也置身于险境之中。” “若是大公主想上演苦肉计呢?” “她不会那么傻。苏青媛在宫里不受宠,使苦肉计对谁都不管用,反而,苏绵蛮要是受伤的话,陛下和太子指定会迁怒她。” “原来如此。” 江九屿凝望着平静的江面,落日的余晖暖洋洋地洒落在江水上,在他眼底倒映出了一江的碎金子。 他似乎有一瞬间的恍惚,不知道想起了谁。 但他很快冷静了下来。 “我怀疑,这起刺杀虽然不是苏青媛策划的,但苏绵蛮被绑架,与她多少有点关系。” “着人看着点苏青媛。”他声音平稳得如同这江水一般:“在回京城之前,我不希望她再生出事端了。” “属下明白。” “我与你们一起去找。”江九屿抬步往船舱走去:“时间越久,小公主越危险。” “蛮蛮等不起了。” 顺着船梯一路向下,光线也越来越暗。 黑衣人帮他点起了灯,他将每个角落都仔细搜寻了一遍,终究是一无所获。 江九屿的眉头越拧越紧,脚步也越来越慢,黑衣人为他执着灯,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生怕撞枪口上,干扰了主子的思绪,自己怎么死的都不明白。 忽然之间,死寂的船舱内响起了“当”的一声。 江九屿好像踢到了什么东西。 他停下来查看,黑衣人赶忙把灯凑上去。 那是一个空酒坛。 江九屿缓缓弯下腰,把酒坛捡起来。 “玄易,你看。” “这空酒坛里还有几滴酒,坛口处有水渍,看起来刚干了没多久。” 黑衣人顿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船舱里有人!” “去搜!” “是!” 于是当玄易领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踢开困住苏绵蛮的那小暗室的门的时候,刚好看见被绑架的小公主一手揽住一个胖子的脖子,一手高举酒坛,满脸绯红,眼神迷离地在和一胖一瘦两个绑匪互诉衷肠。 胖子打了个酒嗝:“实不相瞒,这是咱哥俩第一次绑活人!” 苏绵蛮一把薅住他的头发,醉醺醺地在他耳边大喊:“骗人!刚才你们还说自己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呢!” “那都是我们吹的!” 胖子毫不示弱地吼了回去:“吹牛!我们最在行了!” “我也不差!” 苏绵蛮该死的好胜心上头了:“我刚刚说我酒量好!也是我在吹牛比!这是我第一次喝酒!” 她丝毫不被破门而入的一群人所打扰,抱着个酒坛摇摇晃晃地绕过人群,直奔目标。 江九屿。 她一手挑起江太傅的下巴,妩媚地朝他挑了挑眉。 红唇妖娆,呵气如兰。 “帅哥,喝点?” 第29章 不偏不倚,正中哥哥的怀抱 第29章不偏不倚,正中哥哥的怀抱 “我最后真那么说了?” 听完丹砂活灵活现的叙述,苏绵蛮心里拔凉拔凉的。 谁知道她的女配命运那么多舛,短短几天之内就经历了被绑架、和绑匪结拜、然后调戏男主的剧情。 路子也越来越野,并逐渐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是的殿下。” 丹砂郑重万分地告诉她:“一字不差。” 这表情,就和在说“哈哈,你完蛋啦”,一模一样。 “然后呢?”苏绵蛮深吸一口气:“我说完这句话,然后干了什么?” “然后您就睡着了,一头倒在了江太傅的怀里!” 丹砂耸起肩膀,捂住嘴娇羞一笑:“嘿嘿。” 苏绵蛮:“……” 不知道她在乐什么。 你主子都快下线了,你还笑得这么起劲呢。 “不过江太傅走的时候好像不是很高兴。” 丹砂笑了半天,才想起来还有一个知识点没和小公主分享:“江太傅问奴婢,帅哥是谁?奴婢想了半天,只记起来青鸾宫门口一个扫地的小太监名字里有个帅字,就告诉江太傅了。” “……” 苏绵蛮刚起身,准备下床,听了这话后,一个踉跄绊了个狗吃屎。 丹砂连忙大呼小叫地去扶她。 “坑人还是你在行。” 苏绵蛮摸着额头,呲牙咧嘴地对她表示了高度的肯定。 “对了。” 她忽然记起一件重要的事。 “我被人绑走时的情景,你可看清了?” “看清了。” 丹砂敛去笑意,点点头:“当时殿下想为大公主挡那突如其来的一箭,谁知道大公主非但不领情,还在刺客把车盖掀翻的那一刹那亲手将殿下推了出去。” 她愤愤地剁了跺脚:“真是可恨!回去我们必须要在陛下面前狠狠地告她一状!” “先不急着说这个。”苏绵蛮摆摆手:“你这些话,对江九屿说过了吗?” “没有,江太傅询问过奴婢当时发生的事情,奴婢以当时太混乱,什么都没看清的借口给糊弄过去了。” “做的好。”苏绵蛮终于真心实意地夸了她一句,继而又叮嘱她道:“这些话你就烂在肚子里,除了我之外谁都不要讲。” “为什么?” 丹砂歪了歪脑袋,大大的眼睛里满是疑惑。 “陛下和太子殿下也不能说吗?” “不能。” 苏绵蛮捏住她的肩膀,神神秘秘地压低了声音:“此事我另有安排。” “好,奴婢明白了。” 丹砂被这种神奇的使命感所影响,声音也跟着一起低了下来:“奴婢都听殿下的,殿下说什么,奴婢就做什么。” “乖。” 苏绵蛮满意地摸了摸她毛茸茸的发顶,四处张望了一番:“江九屿呢?” “江太傅在审刺客。” 坏了! 苏绵蛮一拍脑门。 光顾着听故事,把两个好兄弟给忘了! “快带我去找他!” 丹砂简单地帮她洗漱了一下,就领着她出了门。 隔老远,都能听见里面传来侍卫的怒吼:“说!幕后主使是谁!” “大人冤枉啊!草民真的不知道。” 这浑圆的声线,一听就是胖子的。 “小公主是上头的人绑来交给我们兄弟俩的,只要求先偷偷送到江南去,其他的我们什么也不知道呀!” 苏绵蛮刚要推开门,又听见里头的胖子委屈地嚷嚷起来:“上头的人长什么样子我们也没见过!不过我记得他们说过——” “这次的主顾,是个女人!” 苏绵蛮停下了脚步。 她的手僵在半空中,脑子里一片空白。 绑架她的不是柏元吗?怎么成了个女人? 她想不明白,干脆打算躲在门口再偷听一会,谁知道丹砂看她迟迟不进去,还以为她是害羞了。 于是她体贴地替苏绵蛮推开门,一脚把她送了进去。 不偏不倚,正中哥哥的怀抱。 一时间房间内的气氛旖旎万分,众人心怀鬼胎,胖子在没心没肺地起哄,瘦子在死命地瞪着他,一个黑衣侍卫默默转过了身子,丹砂细心地掩好了门。 而苏绵蛮,她的目光空洞,越过近在咫尺的江九屿,投向桌上的匕首。 我要和丹砂同归于尽。 她绝望地想。 “殿下怎么来了?” 江九屿的声音含着笑意,在她头顶上响起。 苏绵蛮猛然惊醒,赶忙挣开他。 她下意识地避开他的目光,答非所问:“对不起江太傅,我刚刚没站稳。” “无妨。” 江九屿抚平了刚刚被她抓皱的衣襟,不无惋惜地摇了摇头:“殿下若是没站稳,多扶着臣一会也是可以的。” 苏绵蛮的视线顺着他的动作往上看,一不小心触碰到他微动的喉结,又立刻溃不成军,四处逃散。 这个动作又暧昧又性感,简直是她这只颜狗的一生死敌。 江九屿的目光滑过她通红的耳尖,觉得可爱,轻笑了一声,还是放过了她。 “殿下既然来了,也省得臣派人去请了。”他用下巴点了点被捆在一起的两个人:“臣刚好有一事不明白,想请教殿下。” 苏绵蛮咽了一口口水,尽力让自己忽略掉滚烫的面颊,若无其事地说道:“江太傅请讲。” “这两个人说他们姓江,一个叫江胖,一个叫江瘦,殿下可以解释一下吗?” “还有这事!” 苏绵蛮假装吃惊地张大了嘴巴:“我刚刚喝断片了,有些东西实在是记不清了……江太傅您看……” “你不要为难我们大哥!” 胖子看她受了委屈,立马仗义地挺身而出:“我来告诉你!是大哥说,既然咱们仨做了兄弟,她理应帮我们脱离奴籍。” “可苏姓毕竟是国姓,随随便便赐给我们不太好,反正江家也是名门望族,不如就赐我们江姓,也不算亏待了我们。” “哦?” 江九屿微笑地看着苏绵蛮,又复述了一遍:“赐苏姓不好,所以就改赐江姓?” 苏绵蛮:“……” 能遇上丹砂和这死胖子,也算家门不幸了。 “罢了。” 就在她万念俱灰时,江九屿出声了。 他揉了揉她的头发:“既然是殿下的要求,江家不敢不从。” “不过这两人要是想留在殿下身边,还需要经过培养才行。” “臣愿为殿下分忧。” 这就是能把这哥俩保下来的意思了。 苏绵蛮忙不迭地答应:“都听江太傅的,都听江太傅的。” 江九屿满意地朝他笑了笑,却在回首看向江胖和江瘦的一瞬间时敛去了笑意。 面无表情,语气冰冷。 “首先,把你们对殿下的称呼改了。” “叫大哥,我听着太刺耳了。” 第30章 互相试探 第30章互相试探 说完这话,江九屿立马又嫌他们碍眼,扭头吩咐躲在角落里一个没什么存在感的黑衣侍卫:“玄易,带他们出去。” 原来他就是玄易。 苏绵蛮在书里给他设定了个忠犬人设。 人长得帅,身材好,又忠心,常年穿着一身黑色衣服,神秘感爆棚,万千少女追在他身后嗷嗷叫。 可以算得上是她挺喜欢的一个配角。 所以当玄易从她面前走过去的时候,她还特地抬起头来多打量了人家几眼。 不错,眉目深邃,面部线条硬朗,鼻梁高挺,嘴唇微厚。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眉头皱的那么紧,苏绵蛮明明记得没给他安排这种苦情人设的。 “好看吗?” “还行。” 她中肯地点评道:“就是比我想象中的略微严肃了一点。” “你还会想象他长什么样子?” 玄易听得起了一身冷汗,一脚一个干脆地自把胖瘦两兄弟送出了门外,路过丹砂时顺手把她也捎上,一点也不拖泥带水地溜出了门外。 还给他们关上了门。 苏绵蛮再度给予了他高度的肯定:“小伙子还知道随手关门,很有素质。” 话音刚落,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江九屿脸色不太好。 她立刻明白了其中的曲折。 男人嘛,好胜心都是很强的,你当着江太傅的面夸他的侍卫,他多少会有点不开心的。 于是舔狗苏绵蛮上线:“不过比起江太傅,他还是差得远了。” 江九屿的脸色这才略有好转。 他清了清嗓子,移开目光,假装漫不经心地问她:“那……我是男主,还是他是男主啊?” “你这不废话。”苏绵蛮不假思索:“当然是你了,你才是唯一的男主。” 江九屿脸上依旧面无表情,看起来好像并没有被苏绵蛮的马屁取悦到。 “嗯。” 但是屋内的温度确实肉眼可见地暖和了起来。 “哦对了。”苏绵蛮这才记起来最最紧要的事情:“我刚刚在门口听见胖子说要绑架我的是个女人,这是真的吗?” 江九屿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反而轻飘飘地将问题回抛给了她:“殿下以为呢?” 苏绵蛮:“……” 我要能以为的出来我问你? “也是。”江九屿自己把话给接上了:“殿下毕竟树敌这么多,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也是正常的。” 苏绵蛮:“……”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是就这么直接讲出来,味道还是有点怪怪的。 总有种老狗比不说人话的感觉。 “是啊。”她脑子一抽,想也不想就回怼了过去:“难道就是因为本宫敌人多,所以江太傅至今都没查出那个给本宫下毒的人吗?” “如今人家下毒不成,又搞了一波行刺绑架,江太傅当初可是在父皇面前信誓旦旦地允诺说定会揪出幕后之人的,如今打脸不疼吗?” 江九屿诧异地看着她。 苏绵蛮的理智就在他惊讶的目光里一点点回笼,然后狠狠抽了她一巴掌。 江九屿脸疼不疼她不知道,现在她觉得自己脑袋疼。 可能是在脖子上待得太安稳了,想寻求点刺激。 “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苍白无力地补救道。 “殿下教训的是。” 江九屿难得地低下了头,收起了身上的桀骜:“这是微臣的失职。” “所以即日起,微臣必时时刻刻护在殿下左右,寸步不离。” 大可不必! 苏绵蛮婉拒道:“江太傅的好意我心领了,经历过这些事情我自己也长了记性,不会轻易叫人算计了去的。” “殿下不必操心这些事,臣以后都会安排好的。”他说:“殿下只管做回从前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就可以了,臣定会守护好殿下的。” 可惜,在故事结局,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死于非命。 实践证明,只有成为苏绵蛮这样的人才能苟到最后。 她挺起胸脯,正气凛然:“江太傅说的话我都懂,我已经长大了,不会再像小时候那么任性妄为了。” 江九屿看了一眼她的胸:“……” “看出来了。” 正人君子江太傅实话实说。 苏绵蛮毫无察觉,继续说道:“所以江太傅有些事情就不必瞒我,如果有线索,也可以说给我听,说不定我还能帮上忙呢。” 她疯狂暗示:“江太傅说一我不敢说二,江太傅往左我不敢往右,像我这样听话可爱乖巧伶俐的小跟班往哪找,是不是江太傅。” 江九屿:“一。” 苏绵蛮在大学军训时就养成的条件反射:“二。” “……” “我说一你不敢说二?” “……” “听话可爱乖巧伶俐?” “……” 人有失手马有失蹄,苏绵蛮一失足成千古恨,报数给自己报出来了个绝世惨案。 大意了。 就在苏绵蛮懊恼不已的时候,江九屿冷不丁地冒出来了一句话:“你和大公主感情怎么样?” 苏绵蛮顿时警觉了起来。 “很好啊。” 她斟字酌句,小心翼翼:“我们自幼一起长大,我之前不懂事,老是欺负长姐,但是长姐对我一直很宽容。” 这是实话,大家都知道。 江九屿点了点头,又问道:“你那天为何一口咬定皇后给你下了毒?” 苏绵蛮:“……” 她胡诌的,没想到真给自己诌出了个毒来。 真真是时运不齐,命途多舛。 “我不喜欢皇后,平常总是和她保持距离,她也是知道的。可她那天非逼着我喝她的那碗甜汤,我不喝她也硬要塞给我,我就下意识地觉得汤里有毒。” 她思索片刻,这才轻声回复江九屿:“江太傅难道觉得那个毒不是皇后给我下的?”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江九屿在听到“毒”这个字的时候脸色总是会变得很差,但是当她细看时,却发现他的脸上还是一片空白。 仿佛刚刚那个皱眉只是她的错觉。 他依旧清冷的不食人间烟火。 “微臣不敢妄下结论。” 江九屿还是不肯告诉她调查结果。 甚至不敢告诉她,她已经中毒了的消息。 苏绵蛮有些气馁:“好。” 或许是察觉到了她的不快,江九屿忽然提议:“房间里闷,殿下要不要去甲板上散散心?” 第31章 此毒,无药可解 第31章此毒,无药可解 他这么一说,苏绵蛮才感觉到屋子里确实有点闷热。 这阵闷热来得很快,她全身的血液都瞬间沸腾了起来,在血管内横冲直撞,撞得她太阳穴“突突”的痛,胸口也好似压上了一个重物,连呼吸都很费力。 她眼前的江九屿变成了三个重影,整间屋子蹦迪似的在摇摇晃晃,嘴里有一股浓浓的铁锈味。 她张了张口,还没说话,先“哇”的一声吐了一口鲜血出来。 江九屿一下子慌了神。 他扶住摇摇欲坠的苏绵蛮,满脸焦急:“蛮蛮,蛮蛮你怎么了?” 苏绵蛮虽然难受,但是神智还算清明,她刚想安抚江九屿说她没事时,突然喉咙口又涌上来一阵鲜血。 于是她只能先朝着江九屿摇了摇头,示意他等等,接着一偏头把嘴里含着的血吐了出来。 江太傅一看她这样子,再也顾不上什么君子之礼了,一把将她打横抱到床上,朝着门口嘶吼道:“玄易!!!去找大夫来!!!” 他双手紧紧握住苏绵蛮的右手,眼底里是满溢出来的担忧,他的声音轻柔,像在哄小孩子一样。 仔细听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蛮蛮别怕,没事的。” 比起苏绵蛮的淡定,他倒更显紧张。 也不知道究竟是在安慰苏绵蛮,还是在安慰他自己。 苏绵蛮身为这本书的作者,当然再明白不过自己这是毒发的症状了。 虽说毒发的时间又比她原定的时间要早了很多,但现在一整个故事的时间线都乱了,她也就见怪不怪了。 她原本想解释一下自己虽然吐了几口血,但还没严重到立马要离世的地步,可话到嘴边转了个弯,她又咽了回去。 江家祖训有言:“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 所以哪怕是天塌下来了,江太傅都能谈笑风生地先给自己沏一壶热茶,谁知今天苏绵蛮只是吐了两口血,他竟然乱了方寸。 这种机会可不多。 要牢牢把握。 苏绵蛮重重地咳了两声,江九屿不自觉地加重了手上的力气。 “蛮蛮,大夫马上来了,再坚持一下。” 苏绵蛮:“……” 手是真的疼,也不知道这个人是不是故意的。 “江太傅……”她有气无力地开了口:“我……我这是怎么了?” 江九屿没有回答。 “我感觉……头好痛……”她那双明媚的桃花眼内起了一场大雾,悲欢喜怒皆藏于朦胧之中,只剩一片茫然。 “身子也好痛,好像躺在地上被车碾过一样……” 江九屿依旧无动于衷。 苏绵蛮狠狠心加了点料,她费力地伸出另一只手来,覆在了江九屿的手上,逼迫他与她对视。 “江太傅……” “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这句话仿佛有千钧重,一下子压垮了江九屿心上的防备,他反握住苏绵蛮,将她的双手放在自己胸前。 “不是的,蛮蛮。你只是中了一点毒。这种毒虽然稀奇了一点,毒性却不强。你会没事的,别怕。” 隔着好几层厚厚的布料,苏绵蛮都能感受到他的心跳声。 一下一下,沉重有力。 “我此行带你下江南,也是因为听说江南有一位名医,我想带你去寻访他,解开你身上的毒。” 苦苦与他周旋许久,苏绵蛮终于解开了这第一个未解之谜。 她再接再厉:“这个毒,是瓜子里的那种毒吗?” 江九屿沉默片刻,摇了摇头。 “不是。” “瓜子里的毒,是剧毒。”他说:“里面被人注入了水银,只要吃下去一颗,就能立刻致人于死地。” “……” 苏绵蛮想起自己差点吃了那碟瓜子,这才后知后觉地害怕了起来。 “是谁……是谁要害我?” 她面色潮红,情绪也不稳定,语气里隐隐有了当初那个刁蛮小公主的影子:“那个婢女……是谁指使那个婢女的!她说了吗!” 苏绵蛮想想就觉得自己活着也太不容易了。 这才穿来多久,除去已知要害她的皇后,还有个要绑架她的女性神秘人一,多了个给神秘人一搭把手的苏青媛,这会又来了个给她下剧毒的神秘人二。 每个人都想要她的命。 “江太傅。”她苦苦恳求道:“您就告诉我,蛮蛮哪怕是死,也想当个明白鬼。” “蛮蛮……”江九屿还在迟疑。 “求您了。” “好。”江九屿咬了咬牙,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我告诉你。” 苏绵蛮赶忙支楞起耳朵,打算长长见识。 究竟是什么样的真相,才能让她那个宠女狂魔皇帝爹都不肯告诉她。 “当时我确实查到了一些线索,也严刑拷打,从那个宫女那里获得了一些口供。” “只是……” 苏绵蛮仰着头等这个“只是”后面的内容。 “只是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 他话还没说完,苏绵蛮忽然听见门口传来了一声巨大的响动,紧接着玄易拖着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先生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 “公子!大夫来了!” 可怜老先生一大把年纪了,被人拽着体验了一把“速度与激情”,此刻气都喘不匀了,翻着白眼一副随时都要背过气去的样子。 苏绵蛮一时分不清究竟是谁更需要急救。 江九屿的话戛然而止,适时地抽出手,将床边的位置让给了他。 “我表妹之前中过毒,刚刚突然吐血,还请先生看看,她怎么样了?” 好在老先生挺有职业素养,也不管自己缓没缓过来,先给苏绵蛮切上了脉。 苏绵蛮刚刚话听了一半,此刻正挠心挠肺的,一时间头疼脑热都顾不上了,只希望大夫能快点给她下个诊断然后走人。 谁知道她越心切,老头就越不紧不慢的。 苏绵蛮觉得自己大概挨了大半个世纪那么久,这老头才慢悠悠地收回手,慢悠悠地捋了一把胡须,慢悠悠地朝着苏绵蛮点了点头。 苏绵蛮:“?” 这点头又是什么意思? 江九屿一时也拿不准他的意思,谦逊地低下了头:“大夫,我表妹的毒……” “恭喜你们。” 老头的声音里听不出来有半分“恭喜”的意思。 “此毒,无药可解。” 第32章 拜师 第32章拜师 江九屿可能长这么大还没被人这样挑衅过,但刻在骨子里的良好教养还是让他决定先听这糟老头子说完。 再考虑是丢进海里喂鱼,或者是直接给他一个痛快。 可惜老头没有这个自觉,还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 “欸?你听完怎么不生气?” “你不着急吗?” “她真的是你表妹吗?亲表妹吗?真的吗?” 苏绵蛮:“……” 她对着鲁迅发誓,她绝对没有写过这么煞笔的人物。 这肯定是个强行给自己加戏的群演。 按照惯例,这种群演的平均寿命在五分钟之内。 不听导演安排,爱加戏的更短。 所以苏绵蛮掐指一算,这老头的在线时长居然会比自己的更短,她也就懒得搭理他了。 老爷子自己在那表演了半天,可惜该配合他演出的一男一女演视而不见,还有一个男的在角落里演空气。 把他气的,差点硬生生将胡子扯了下来。 “好。” 他咬牙切齿地说:“现在能遇上你们这样沉稳的年轻人实属不易,你们很合老夫的眼缘,既然如此,老夫就帮你们一把。” 苏绵蛮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嗤”了一声:“就这?” “不是你说无药可解的吗?” “好小子!”老头忽然高兴地一拍手:“你很对我的胃口,我救定你了。” 苏绵蛮:“?” 老头自顾自地说道:“你这毒,若换做是其他人来解,肯定也就只剩个眼巴巴看着的份了,可如果是我——” “你就有办法了?” 小公主依旧对这个长了一副炮灰脸的群演提不起兴趣。 毕竟毒药是她创造的,有多难解她自己心里多少有点数。 “对!” 老头兴奋地提高了音量:“小丫头片子别不信,我还真有办法!” 这无疑给了某位自诩“没人比我更了解剧情”的苏姓女士一个沉重打击。 她没吱声。 倒是江九屿很捧场地给了老爷子一点面子。 他说:“老先生莫不是江南第一神医杜仲先生?” 老爷子捋了捋胡须,淡然一笑。 竟然还真有几分世外高人的风骨。 “想不到现在居然还有人能记得杜仲。” 苏绵蛮这才舍得正眼瞧他。 难不成自己水逆过去了?玄易瞎猫碰上死耗子,正好从这艘船上抓到了江九屿要给她找的那个神医? “但是很巧。”老头接着说道:“我不是杜仲。杜仲早就死了,坟头草都三米高了。” “……” 苏绵蛮心想你可别作了,再作下去你的坟头草也快赶上杜仲了。 老头自娱自乐地笑了一会,发现还是没人搭理他,顿时觉得有点尴尬。 “无趣。” 他懊恼地一甩袖子,又强调了一遍:“无趣至极!” 依旧无人应答。 “罢了。”老头深吸一口气,慷慨地匀了这屋里三个人一人一个白眼,随后才大大方方地向他们坦白:“我虽然不是杜仲,但是与他也有点关系。” 苏绵蛮一时没控制住自己的好奇心,多嘴问了句:“什么关系?” 这老头立刻骄傲地抬起了下巴,报菜名一样地开始报自己的身世。 “我是杜仲他师父的师弟的媳妇的表弟的邻居的堂哥的爷爷的徒弟。” “仔细算来,我与杜仲,也算是沾亲带故,师出同门。” 好一个沾亲带故。 好一个师出同门。 苏绵蛮情不自禁地为他鼓起掌来。 江九屿也斜睨了玄易一眼,应当是在询问他从哪里逮回来的这个活宝。 可就当玄易默默上前一步,打算把老爷子送回去时,这老头好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突然喊了一声:“慢。” 所有人的动作都停顿了一下,只听见老头笑吟吟地对着苏绵蛮说:“你现在是不是感觉好多了?” 焦点重新汇聚到小公主身上,她迟疑片刻,收回了还在鼓掌的手。 她看着江九屿,小声说道:“好像确实不难受了。” “看,我确实没骗你。”老头洋洋得意:“你这毒虽然麻烦了点,可还不到致命的地步,我先将你的毒性控制住,再研究上一段时间,就算解不干净,至少也能保你一条性命。” “怎么样,这回肯相信老夫了吗?” 这句话,他是看着江九屿说的。 江九屿和他对视了几秒,低下了头,毕恭毕敬地朝他拱了拱手:“刚刚是晚辈失礼了,晚辈给老先生赔罪了。” “还请先生医治我的表妹,无论什么酬劳我们都愿意支付。” 苏绵蛮此刻的震惊绝对不亚于江九屿。 这是bug吗? 一个从没在她笔下出现过的人物突然蹦了出来,不仅说能解她体内的毒,甚至连他什么时候动的手都不知道,就轻而易举地解决了她的一次毒发。 剧情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脱离了她原定的轨迹? “钱这玩意我不稀罕,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我孤零零一个糟老头子,够吃够喝就行。” 苏绵蛮脑子里一团乱,听见他这话,脑袋还没想明白,嘴巴顺口就接上:“既然你不稀罕,你可以给我啊,我稀罕。” 老头:“……” 江九屿:“……” 震惊!一国公主竟然觊觎孤寡老人的棺材本!口出狂言为哪般?这究竟是人性的泯灭还是道德的沦丧! 苏绵蛮:谢邀,是脑子不清楚。 “我开玩笑的……哈哈哈。”她尬笑了几声,观察了一圈他们的神色,讪讪地收起笑容:“要不你们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行吗?” 老头突然捧腹大笑。 “哈哈哈,你这小丫头,真合我的心意!” “……” “这样,你若是能叫老夫一声师父,我就答应救你。” 苏绵蛮没有丝毫犹豫:“师父。” “一声够吗?”她好心帮他涨了个价:“要不多叫两声?师父师父师父?” 老头突然觉得这也太轻易了,自己可能有点吃亏。 但是话都说出口了,再反悔就要丢脸了,他只好委屈地答应:“够了够了,为师会救你的。” “多谢师父!”苏绵蛮甜甜地笑了起来,老头紧接着从兜里掏出一个破旧的香囊丢给她。 “好好收着,这其中的药材可以抑制绝大多数的毒性,在我研究出来解药之前,香囊不要离身。” 苏绵蛮“哦”了一声,随意翻看了一下这个看起来快要散架的香囊,不知道扯到了哪根线头。 “唰”的一下,香囊瞬时整个儿散了开来,里头五颜六色的药材倒了一地,发出一股浓郁的,她从未闻过的香气。 “师父,这能算没有离身吗?” 苏绵蛮手里捧着最后一片布料,虚心请教道。 第33章 我只看看,不做别的 第33章我只看看,不做别的 一时间房内安静地可怕,她师父可能是气昏了头,玄易一如既往地没啥存在感。 而江太傅…… 对啊,别人也就算了,江太傅为什么也不帮她说话? 苏绵蛮立刻朝江九屿投去求助的目光。 江九屿会意,果断向老爷子挑衅:“这还不算离身?这都不算离身什么算离身?” 苏绵蛮:“?” 说好的兄妹情深呢? 她可算是发现了,整个剧组就她一个老实人,其他人都喜欢随便改剧本。 关键时刻,还得靠自己才行。 她对着目瞪口呆的老头力挽狂澜:“没事,问题不大,我一会叫我婢女再给我缝个香囊兜起来就行。” 她信誓旦旦地保证:“我拿金线做,牢固,这回我绝对不离身。” 老爷子这才安下心来。 踌躇片刻,他不好意思地开了口:“那啥……” “嗯?” “金的能给我也做个吗?” 苏绵蛮:“……” 人设崩了,师父。 他可能也意识到自己ooc了,轻咳一声,装作不在意地移开了目光:“不是钱不钱的事儿,主要是第一个徒弟送的礼物,我要拿出去显摆……” 苏绵蛮了然:“那我叫丹砂也给你做一个。” “好徒儿。” 老头感动得老泪纵横,紧紧握住她的手,不让她去拾散落一地的药材:“这些药就不用捡了,师父等会再给你配一个。” 不等苏绵蛮回答,江九屿不动声色地走上前来,将她的手抽出,塞回被子里:“当心着凉。” 接着他挡在她的身前,隔绝了老爷子的目光:“还未请教前辈尊姓大名。” “害。”老爷子谦逊地摆摆手:“不足挂齿不足挂齿。” “但是既然你这么想知道的话我也不是不能告诉你。” 或许是怕江九屿顺着杆子往下滑,当真不问他的名字了,他眼睛滴溜溜一转,又飞快地抢话:“在下正是姑苏郡,苦木。” “原来是苦木先生,久仰久仰。” 江九屿配合地又朝着他拱了拱手,就连角落里的玄易都恰到好处地换上了小迷弟的表情,整个房间一时之间喜气洋洋。 只是这喜气不太像明星见面会。 像过年。 就是那种大家相互之间寒暄,其实连辈分都不一定叫的出来的感觉。 苦木可能也察觉到了,但是他的脸上依旧挂着温暖的笑容,语气也如春风般和煦:“你真的听说过我的名字吗?” “没有。”江九屿报以得体的微笑:“看你年纪大了,敷衍你一下罢了。” 苏绵蛮:“……” 她还以为苦木会生气,谁知道他听完江九屿的话,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我更喜欢你们了。” 苏绵蛮:我这师父铁定也有点什么毛病。 苏绵蛮:我为什么要用也? 她还没想明白,苦木站起身来:“好了,折腾了这么久,我这把老骨头也累了,剩下的时间就留给你们两个年轻人。” 江九屿按住了想要站起来的苏绵蛮,听见苦木继续说道:“不必送了,你身子还虚弱着,多休息休息。” 他警惕地扫了江九屿一眼,再次强调:“她身子还很虚弱。” “我知道了师父。”对比于他的态度,江九屿相当从容:“我只看看,不做别的。” 苏绵蛮小小的脑袋里充满了大大的疑惑。 你俩是在对什么暗号吗? 她为什么开始听不懂了? 江九屿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头,示意她躺下。 苏绵蛮满腹狐疑地躺平了,他弯下身来,替她盖好被子。 她猝不及防撞入他幽深的眼底,那里干净透彻,倒映出了她的影子。 “蛮蛮,我答应你。” 江九屿的声音也好似一潭清泉,汩汩地流入她的心底。 “答应我什么?” “你的毒,我一定会帮你解开的。” 那潭清泉好像突然变成了她刚刚毒发时的血液,开始沸腾起来,在她里四处乱撞,一不小心撞到了什么,惹得她全身都酥酥麻麻的。 “蛮蛮,你又不舒服吗?脸这么红?” 苏绵蛮猛然从他的温柔中挣脱出来,一把将被子扯过了头。 “我我我突然好困。” 她强装镇定:“江太傅也请回,本宫要睡觉了。” “好。” 江九屿的声音含着笑:“我叫丹砂进来陪你,我就在隔壁,有什么事你就喊我一声。” 他凑近了她的耳朵:“臣将永远护着您,我的小殿下。” 苏绵蛮像只烧熟的虾,浑身发烫,蜷缩成一团,直至听到关门声,她才悄咪咪地露了一双眼睛出来。 屋子里没有人了。 她的心里一下子很奇怪,好像满当当的,又好似空落落的。 忽然一个念头从刚刚被江九屿的声音撞过的地方升起:“我为什么不能当女主呢?” 苏绵蛮自个儿被自个儿给吓了一大跳,差点翻下床,连连摇头。 “不行不行不行。” 她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团,自言自语:“山鸡怎么能成为凤凰呢!我还是老老实实地走女配的路子,等着大结局了,说不定就能回去了。” “回去?什么回去?” 丹砂正好推门进来,听见了最后半句话:“殿下想回宫了?” “嘘!!!” 苏绵蛮竖起一根手指,拼命朝她嘘气,然后用悄悄话地声音叮嘱她:“轻点声!” 丹砂果然很配合,同样压低了声音:“殿下说什么回去?” “你听错了,我什么也没说。” 苏绵蛮眼睛都不眨一下。 丹砂挠了挠头,还是选择了相信她。 她把一碟点心放在苏绵蛮床头,担忧地将她从被子里拽出来,在床上摆好舒适的姿势:“奴婢听闻殿下刚刚毒发了,殿下如今感觉怎么样了?还有不舒服吗?” “没有了,江九屿误打误撞给我找了个名医,如今我拜他为师,他也答应了会帮我解毒。” 苏绵蛮简单地和她讲了一下经过,略去江九屿最后的话不提,丹砂这才略略放下心来。 放心之余,她同样询问苏绵蛮:“殿下那日不是没吃那碟有毒的瓜子吗?为何还是中毒了。” 苏绵蛮思考片刻,决定告诉她真相。 “不是的,我现在中的其实是慢性毒药,那碟瓜子里是剧毒,立刻能致人于死地的那种。” 说到这里,她心里咯噔一下。 糟了,刚刚被老头一打断,没从江九屿嘴里套出来最有用的消息。 他好像想告诉她,所有的证据都指向…… 指向谁呢? “是大公主,对不对!” 第34章 男女大防不可忘,谨言慎行活得好 第34章男女大防不可忘,谨言慎行活得好 苏绵蛮从被窝里一跃而起,一巴掌拍在丹砂的后脑勺上。 声音清脆又响亮。 “对你个头!” 她痛心疾首:“你要是嫌自己命长,就直说,别整这些花里胡哨的,到时候还连累了我。” 丹砂委屈地捂着脑袋,闻言不服气地和她顶嘴:“区区一个大公主罢了,您怕她干什么!若真是她想要害您,您就在江南把她杀了,等回了京城,陛下也不会说您什么!” 苏绵蛮怜爱地望着她,像望着以前的自己。 “你不懂。”她说:“她是女主,我们斗不过的。” 丹砂还想和她争论,苏绵蛮却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她的脸蛋。 “丹砂,答应我,不要和苏青媛为敌。” “至少,暂时先不要和她撕破脸皮。” 她看见自家殿下的眼神,有几分空洞,又有几分悲凉。 这和她印象中的苏绵蛮不一样。 她印象中的小公主,永远高高在上,看人时总是会抬起下巴,不吃自己不喜欢的东西,不做自己不喜欢的事,不听自己不爱听的话。 她觉得苏绵蛮变了,又觉得她哪里没变。 “是。”她听见自己应道,语气说不上来是欣慰,还是失望:“奴婢都听公主的。” 苏绵蛮这才放下心来。 其实,丹砂怀疑苏青媛,她自己又何尝不是。 苏青媛毕竟是重生女主,对她带着与生俱来的恶意,想要对她下手,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只是在苏青媛的恶意完全暴露之前,她还得韬光养晦,不能让丹砂犯险。 原着里,丹砂这个小姑娘就是死在了苏绵蛮眼前,柳知知要灌她毒药,丹砂一把夺过喝了下去。 死的时候,她那双杏眼紧紧地盯着苏绵蛮,慢慢淌下了两行血泪。 当书里纸片人活生生地站在她眼前时,苏绵蛮才意识到自己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后妈”。 至少,不忍心让她以这样的方式再死一次。 “殿下在想什么?” 丹砂很快从刚刚的情绪中挣脱出来,恢复到了原来那个没心没肺的样子。 她好奇地凑近苏绵蛮,睫毛扑闪扑闪的,像大扑棱蛾子在扇动翅膀:“是在想江太傅吗?” 苏绵蛮:“……” 苏绵蛮:“冒昧地问一句,您是如何得出这个结论的?” “隔壁钟粹宫的小姐妹告诉奴婢的!”丹砂眉飞色舞地向她传道授业解惑:“他们说,当女孩子长时间地放空、性格变得温柔、时不时笑或者脸红时,就是在想情郎啦!” 丹砂掰着手指头:“您最近老是一个人坐在窗口一发呆就是一整天,性子也变得和从前大不一样了,而且您看您的耳朵。” 她点了点苏绵蛮的左耳垂:“从奴婢刚进来到现在,它一直这么红。” “……” 那是江九屿贴近过的耳朵。 苏绵蛮气急败坏,善解人意的丹砂还在体贴地为她出谋划策:“奴婢听说冬至那日,临安要举办一场灯会,殿下不如邀请江太傅一起去?” 苏绵蛮抬手一指门外。 丹砂会意:“奴婢现在就去邀请江太傅。” “……我不是这个意思。” 丹砂想了想,恍然大悟:“您一定是想亲自给江太傅下帖,那奴婢现在就去给您找纸笔来。” “我的意思是——” 苏绵蛮脸上带着平静的笑容:“滚。” 丹砂举一反三:“那奴婢去换江太傅来。” 回答她的是一扇重重拍在她脸上的房门。 和干脆利落的落锁声。 五日之后,航船到达江南渡口。 苏绵蛮在房间里做了五日的鹌鹑,此刻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出来面对江九屿了。 他迎风而立,一身紫棠色衣裳格外显眼,光滑的缎面看起来十分昂贵,墨色长发用一顶精致的金冠束起,通身写着“老子有钱”四个字。 不得不说,有时候人和人的差距就是那么大。 江九屿就算在往脖子上再整几串大金链子,单是那张小白脸往那一摆,也能叫人生出一种“出淤泥而不染”的遗世独立的感觉来。 苏绵蛮“啧”了一身,还没来得及多看两眼,江九屿就已经注意到她了。 眼瞅着他往自己这个方向走来,她做贼心虚地低下了头,被自己浅紫色的裙摆刺痛了双眼。 等会。 这是个啥! 为什么她会和男主穿同色的衣服啊! 这让女主看到了怎么想! 真的不会觉得自己头上绿油油吗? 就在她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江九屿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 “在想什么?” “在想如何保护环境,贯彻落实可持续发展观。” 苏绵蛮脱口而出。 江九屿:“?” 他无奈地笑了笑,轻轻戳了戳她的额头:“你这小脑袋瓜子里一天到晚装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苏绵蛮捂住脑门往后面躲了两步,撅着嘴瞪着他:“江太傅还是离我远点好,毕竟男女大防不可忘,谨言慎行活得好。” 江九屿:“……” 他变本加厉地往前凑,手指轻轻拂过苏绵蛮的发梢,嘴唇停留在她耳边:“殿下又忘了,我现在可不是江太傅了。” 哦对,他们此行是隐藏了身份来的,江九屿现在是个富商,而她是他的表妹。 热热的气息烘得苏绵蛮耳垂微烫,她假装镇定地后退一步,点了点头:“我记住了,表……” 她的一声“表哥”还没来得及唤出口,就看见江九屿无比自然地揽住了她的胳膊。 “走夫人,莫要叫别人等迟了。” 夫人! 苏绵蛮脑子里“轰”地一下炸了个烟花璀璨,赤橙黄绿青蓝紫挨个在她脸上闪现一遍,最后只剩下一层加了滤镜一样的粉色。 不对不对。 她用力地摇摇头。 江九屿是女主的! 她谨慎地和男主拉开距离,这才发现身边空荡荡,好像少了个什么玩意儿。 可是究竟少了个什么东西呢? 她挠着头想了半晌,这才记起来—— 她已经整整五天没见到苏青媛了。 糟糕! 把女主弄丢了。 她一把抓住江九屿的袖子,满脸焦急:“我长姐呢?我长姐去哪里了?” “蛮蛮真是的,长姐这么大个人了,总不至于走丢了。” 熟悉的声音自她身后响起,端的是沉稳大气,说出来的话却有点刻意亲近的意思,没有半分宠溺的语气。 苏绵蛮才没有听出来这么多,她一回头看见苏青媛,就立马和男主拉开距离,果断地扑进了女主的怀抱。 求生欲满分。 “长姐!你去哪了,我……” 她话刚说一半,猝然见得苏青媛身后的人群缓缓分开,道路尽头走过来一队奢华的车马,领头的是一个皮肤黝黑的大胡子中年男人。 车马到苏绵蛮他们面前停下,车里跳下来了个笑容满面,个子不高的男人,穿的很朴素,长得也一般,看起来非常不打眼,属于丢进人群一秒没的类型。 他挤着笑朝三人挨个行了一礼:“微臣临安知府李胜,恭迎二位殿下,江太傅。” 江九屿的脸色登时比苏青媛的帽子还要绿。 第35章 不怕反派坏,就怕反派帅 第35章不怕反派坏,就怕反派帅 “知府的消息可真是灵通。” 江九屿矜傲地看了李胜一眼,冷嘲热讽道。 其实按照江九屿平日的作风,即便是遇上实在讨厌的人,他也不会当面和他们撕破脸皮。 而今天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暗讽临安知府,让他下不来台,多半是真的气坏了。 毕竟他们隐姓埋名一路,就为了杀李胜个措手不及,谁料刚落地没多久,反被人家将了一军。 这临安知府的手,倒是比他们想象中的伸得更长。 “太傅谬赞了。” 李胜不动声色地挡了回去:“是大公主初来江南,嫌旅馆住着不安宁,故而于三日前搬到了府衙来住,微臣这才知晓有贵客要来,特地来迎接的。” 不愧是老狐狸,他几句话说得轻巧,一下子就把锅甩给了苏青媛。 苏绵蛮“嗤”了一声,随后立即想起…… 不对啊,苏青媛可是女主,她会做这么降智的事情? 这锅苏青媛也敢接? 苏绵蛮从她的怀抱里抬起头来,看见她的重生文大女主干脆利落地点了点头:“对。” 苏绵蛮:“?” 一个敢甩,一个敢接。 不光是江九屿,连她都要气疯了。 苏青媛仰着脖子,不看她,手臂却微微收紧,扶着她的胳膊,做了个往外推的姿势。 还没等苏绵蛮反应过来,人群又是一阵喧哗,一片牙白色的布料撞入她的余光,她循着衣角往上看,看见一张如玉的脸庞,肤色白皙无暇,仿佛最珍贵的瓷器,一双睡凤眼顾盼流离,眼下一点美人痣,更添风情万种。 苏绵蛮一时看的痴了。 他摇一摇象牙扇,殷红的唇挑起一个上扬的弧度。 “大殿下,您昨天想吃的草莓,草民为您寻来了。” 苏绵蛮没看到,江九屿脸色很差,苏青媛也不赖。 她生硬地别开了头,仿佛用了很大的力气在克制自己,但语气里还是流露着一股浓浓的厌恶。 “本宫从未说过想吃草莓,柏公子怕是记错了。” 美色当前,苏绵蛮脑子也不甚清醒地想:“柏公子?什么柏?什么公子?” 于是她脑子一抽,顺势接道:“我爱吃草莓,给我,我吃。” 江九屿身边的空气不再流动,仿佛都凝固成了冰块,惹得丹砂这样神经大条地都默默离苏绵蛮远了点。 “你不能吃。” 他冷冰冰地拒绝了小公主的请求,转而询问场下的美男子:“柏公子?柏元?” “正是草民。” 柏元弯腰朝着江九屿不太标准地行了一礼,而后越过他直接与苏绵蛮对话:“这位便是小公主?小公主当真是冰雪聪明,乖巧可爱,今日一见,也算不枉此生了。” 不怕男人好看,就怕男人又好看嘴又甜。 苏绵蛮抿着嘴唇笑了笑,在触碰到江九屿冷冰冰的目光时忽然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江太傅刚刚叫这位帅哥什么? 柏……元? 居然是她笔下的那个恶毒男配! 没想到他本人长得这么好看! 苏绵蛮记起自己作为恶毒女配的身份,想想他俩也勉强能算个同僚了,顿时对他充满了好感。 毕竟她本质还是个三观跟着五官跑的颜狗,不怕反派坏,就怕反派帅。 但碍于挡在中间的江九屿脸色实在是太阴沉了,她不方便当面和柏元套近乎,只能隐晦地对他挤了挤眼睛。 暗示:我俩是一伙的。 也不知道美人儿脑子也没有脸一半好看,能不能看明白她的暗示。 江九屿瞬间拉下脸来,不由分说地走上前来拉住她的手:“殿下身体不好,不能在外面受太多的风,我们先去府衙再说。” 苏绵蛮护食,对自己的零嘴儿还念念不忘:“那我的草莓……” 柏元立刻上道地接上:“草民亲自给您送到府衙去。” “不用了。” 江九屿一口回绝:“她不吃。” 苏绵蛮:“?” 他顿了顿:“大公主爱吃,给大公主吃。” 苏青媛:“?” 江南的马车没有她出宫时乘坐的马车舒服,上下颠簸了几回,苏绵蛮终于清醒了。 车上只有她和丹砂两个人,丹砂捧着一袋沙糖桔,不知道是从哪来的。 她朝着沙糖桔努了努嘴,丹砂立马解释:“这是江太傅给的。” 苏绵蛮莫名其妙:“我没说要吃沙糖桔啊?” “是……江太傅说,殿下先吃点沙糖桔垫垫肚子,这个季节的草莓不好吃,殿下金枝玉叶的,别吃了坏肚子。” “……” 她摸了摸额头,不好意思地问:“我刚刚表现的很明显吗?” 丹砂煞有其事地点头:“很明显。” 她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就差下令当街抢人了。” 苏绵蛮:“……” 难怪江九屿要生气,原来是以为小公主的坏毛病又犯了,又要当街强抢民男。 他一正人君子,看不下去也是正常的。 苏绵蛮表示理解,但是草莓是无辜的。 于是她暗暗地和丹砂商量:“我刚刚路过柏元的时候看见他身后的草莓又红又大,看起来就很甜。你能不能趁夜黑风高地时候偷几个草莓给我尝尝?” 丹砂用手捂住嘴巴,轻声问她:“殿下要洗干净的吗?” “当然了!”苏绵蛮没听明白她想表达什么:“你吃草莓不洗啊?” “明白。” 她郑重允诺:“今夜奴婢就将‘草莓’洗干净了送到您房里来。” 苏绵蛮很满意。 她还没来得及多想,马车就停了,一双修长的手掀开她面前的帘子:“殿下,府衙到了。” 江九屿的脸色依旧不容乐观,她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小心翼翼地避开他的手,直接从车上跳了下去。 完美落地之后甚至优雅地转了个圈。 “小殿下好身手!” 自她身后传来一个柔美的声音,苏绵蛮扭头望去,发现是柏元。 “你也来了?” 她踮起脚,张望了一眼他身后的车,看见了红彤彤的一角才算安心。 “小殿下相邀,草民怎敢不来。” 柏元带着笑,“唰”地一下展开象牙扇,风度翩翩地扇了两下,微风卷起一阵香风,迎面朝她扑来。 不等那阵风传到苏绵蛮这里,江九屿一个箭步上前。 把他挡了个严严实实。 第36章 老老实实做人,踏踏实实助攻 第36章老老实实做人,踏踏实实助攻 苏青媛恰好从他们身后的马车上下来,她的贴身婢女幼白仔细地搀住她的手,她一手提起裙摆,一手轻轻搭在幼白的手掌中央,比起苏绵蛮不知道要优雅了多少。 柏元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被她吸引了过去,不卑不亢地向她见礼:“大殿下。” 苏青媛瞥了他一眼,立刻嫌恶地皱起了眉头:“你又跟来这里干什么?” 听这语气,大概在苏绵蛮和江九屿还在船上漂泊的五天里,两人已经发生过不止一次的摩擦了。 苏绵猹悄悄竖起了她的小耳朵。 “草民只是来给小公主送草莓的。” 柏元用扇柄点了点身后的车。 “那送完了就赶紧走。”苏青媛连多余的眼神都不屑分给他,还特地绕了一大圈避开他。 仿佛在避开一大堆臭气熏天的垃圾一样。 大概这就是人见人厌的炮灰命运,就和她一样。 苏绵蛮可惜地摇了摇头,还没来得及施展她的一腔同情心,就被江九屿一把横抱起来,连人带心一起送进了门。 苏绵蛮:“?” 苏绵蛮:“哎哎哎!” “殿下身子虚,不能走那么多路。”江九屿平视前方,语气里没有一点波澜,叫苏绵蛮猜不出他此刻的心情:“微臣送您进去。” “……” 在他怀里的每一秒,她都觉得自己的寿命在以成倍的速度流逝。 她大概活不过明天了。 绕过影壁,江九屿踏上台阶。 也不知道是不是诚心的,他原本的步伐四平八稳的,上台阶那一瞬间却重重地颠了一下。 苏绵蛮吓了一大跳,条件反射地用手揽住了他的脖子。 从她这个角度来看,江九屿好像勾了勾嘴角,等她狐疑地眯起眼睛认真去端详时,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她的心中不合时宜地浮起了一个念头。 “江九屿是不是喜欢我?” 念头刚出,她立马自己给自己否决了。 “你在想屁吃。”她告诫自己:“老老实实做人,踏踏实实助攻,别想这些有的没的,到时候连小命都丢了。” “殿下在想什么?” “我在思考今晚吃什么。” 有了前几次说话不过脑子的经验教训,苏绵蛮这回开口前先深思熟虑了一下,答的叫人跳不出错。 她瞄了一眼走在前面的苏青媛的背影,默默缩回还搭在江九屿脖子上的手,凑上去和他咬耳朵:“今晚会有大餐吗?” “如果只有我的话,不会。” 江九屿原本因为她缩回手去的举动略显不快,又因为她主动凑到了他耳旁有所好转。 “李胜知道我们下江南的目的,若是再大操大办,那就是明摆着把证据往我们面前送了。” 苏绵蛮了然地点点头,又疑惑道:“可我看这院子里的假山太湖石、花卉摆件,哪一样都不便宜啊?他怎么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摆出来?” “因为有你在。” 江九屿低下了头,与她对视:“你是个很好的挡箭牌。” 小公主平日里奢靡成性,挥霍无度,临安知府李胜为了投其所好,特地把府里装修的富丽堂皇的,好让公主满意。 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借口。 苏绵蛮正色道:“浪费可耻,节约光荣,现在的我已经深刻意识到了之前的错误,并且进行了改正。” “你不用改。” “啊?” 苏绵蛮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为什么?” “李胜在把你当挡箭牌的同时,没想到你也是我的挡箭牌。你就在府衙里使劲吃他的喝他的用他的,把他视线吸引过去,我好在暗中寻找证据。” 江太傅停顿片刻,似乎顺嘴一提,又补充了句:“当然,只是做做样子,如果真有危险了我绝不会让你站在前面的。” 不知怎得,苏绵蛮突然记起了马车上苏青媛抱着她的腰往上托的那一幕。 她自认很理智,穿书进来后虽然偶尔也会被这帮纸片人的美色诱惑到,但更多的时候还是习惯以一个置身事外的角度去思考。 此刻她才发现—— 她就是苏绵蛮。 而站在她眼前的这帮人,有血有肉,不是书里那群单薄的纸片人。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思,明的暗的,说的做的,她一个也看不清。 “嗯。” 她轻声回应道。 至于相不相信江九屿…… 她也并不知道。 “到了。”面前领路的府衙婢女停下来,把头埋得低低的不敢看他们:“这就是知府大人为小公主安排的住处。” 苏绵蛮四处张望了一番。 这是一个独立的小庭院,即便是在初冬,江南依旧绿意盎然。 院墙上爬满了藤蔓,推开院门,一条浅浅的小溪在庭院里蜿蜒,上面搭着一条木质小桥,顺着石子路往里走,要穿过一条短短的花廊。 院子角落里栽了一株银杏,树干约莫有三人合抱那么粗了,树下摆了汉白玉做的桌凳,上面放着一副茶具。 苏绵蛮拍了拍江九屿的肩膀,示意他放自己下来。 江九屿没理会。 丹砂为他俩打开门,一股金钱的味道迎面而来,门口两盆布灵布灵的玉珊瑚树大概半人高,三指粗,差点闪瞎了她的狗眼。 再往里一步,正前方是金线绣成的美人图画屏,左右两边各一个博古架,挨挨挤挤地放满了名贵的瓷器和金银器,卧室里摆着金漆镶嵌的衣柜,床上的被子目测是蜀锦。 苏绵蛮从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小妹摇身一变成了真正的都市名媛,一路闻着金钱散发出来的香味走过来,感觉也不过如此。 但是出于谨慎,她还是真心实意地问了一句:“等我们回到京城的时候,能把这些东西都打包走吗?” 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江太傅非但没有义正言辞地拒绝她这种薅羊毛行为,反而还颇为认真地思索了一下。 然后认可了她的提议:“可以。” 苏绵蛮一下子从这个钱堆里汲取到了家的温暖。 江九屿慢慢地将她放在床上,替她脱去鞋袜,盖好被子。 “时间还早,你还可以休息一会儿。”他说:“我去会会李胜。” “好。” 江九屿又摸了摸她的头,正准备起身走时,忽然记起了什么。 “日后你与大公主相处,需得更加小心谨慎,尤其……” “尤其不能吃她递过来的东西。” 第37章 争锋 第37章争锋 江九屿这是对苏青媛起了疑心了。 苏绵蛮一时之间悲喜交加,悲的是她身为一个作者居然促使男女主离心,喜的是她一个恶毒女配终于干了件符合人设的事情。 苏绵蛮: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要不给大伙表演一个装傻助助兴。 她佯装没听懂:“为什么?她是我长姐。” 她看见江九屿步履不停,还以为他懒得回答自己了,正想无趣地缩回脑袋时,却听见他轻飘飘地丢下来一句:“哦,因为我怀疑是她给你下的毒。” 随后他单手撑住窗台,一个侧翻干脆利落地跳出了窗外。 苏绵蛮目瞪口呆。 这真的是可以说的吗? 丹砂的关注点却全然不在这里,她感动的热泪盈眶,泣不成声地向苏绵蛮道贺:“太好了,江太傅与您终于有点偷晴的感觉了!” 苏绵蛮:“?” 丹砂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里有歧义,她赶忙解释道:“就是话本里写的那种才子佳人两情相悦,然后私会的场景。” “……” 这还不如不解释呢。 苏绵蛮:当我打下这个问号,不是我有问题,而是我觉得你有问题。 “罢了。” 眼看着丹砂还想再挣扎一下,苏绵蛮直截了当地拒绝了她:“我懂你的意思,但是砂哥算了算了,我心脏不好,你说太多我容易心梗。”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她并没有否认丹砂之前的说辞,只是恰到好处地制止了她。 “哦……” 丹砂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还是听话地闭上了嘴。 她才安静地坐了三分钟不到,忽然又不知道迸发出了什么奇思妙想:“殿下。” “嗯?” “那您晚上的草莓还要吃吗?” “当然要吃啊。” “可是……”她吞吞吐吐地:“江太傅那边……” 苏绵蛮记起江九屿先前百般阻拦的样子,感同身受地点了点头:“也是,江九屿是有点麻烦。” “那不如这样。”她朝着丹砂勾了勾手,等她把头凑过来了才轻声说:“你先去和府衙的人打好关系,然后让他们开后门给我们送进来。” 丹砂豁然开朗,跳下椅子噔噔噔地就跑出去了,门都没有关好。 一阵寒风顺着门缝吹进来,硬是绕开了屋里烧的暖烘烘的炭火,吹到了苏绵蛮身上。 冻得她头皮发麻。 她不想起床,扯着嗓子一通“小红小绿小蓝小紫”地乱喊。 无人应答。 她只能一边感慨这偌大的府衙居然没一个人肯来伺候她,一边哆哆嗦嗦地穿上鞋袜,披上外套,走到了门前。 门前空荡荡的,只有江南不太萧瑟的冬景。 苏绵蛮缩着脖子一低头,余光瞥见门缝后有一个闪闪发亮的小东西。 她蹲下身来仔细一瞧。 竟然是只金累丝灯笼耳坠。 瞧这做工,应该是个价值不菲的,丹砂未必带的起。 瞧着式样,她又觉得哪里眼熟。 可究竟是哪里眼熟呢?她绞尽脑汁地想了半天,一时连关门都忘了,任由冷风簌簌地往她脸上吹。 吹了大半天,她终于一激灵。 想起来了! 这只耳坠,她在苏青媛的耳朵上见过! 江南的冬天再冷也冷不过她的心,她仿佛看见自己完美女配的形象正被女主亲自操刀剥去了外皮,露出里面一颗乌漆嘛黑的恶毒女配的心。 故事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 她正捧着耳坠欲哭无泪时,丹砂噔噔噔地跑回来了。 看见站在门口的苏绵蛮,她一脸疑惑: “殿下您在这里做什么?” “丹砂……”苏绵蛮颤巍巍地把手里的耳坠展示给她看:“我们要完了。” “药丸?什么药丸?” 丹砂把她的杏眼眯成一条缝,对着苏绵蛮手上的耳坠里里外外检查了个遍:“殿下是指这个耳坠里藏了药丸?” 苏绵蛮:“我看你像药丸!” 丹砂平白无故挨了一顿骂,还很委屈,苏绵蛮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耐下心来解释给她听:“这是苏青媛的耳坠,我在门口捡到的。” “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我们刚刚说的话,她可能都听见了。” 丹砂:“……” 她小心翼翼地搀着苏绵蛮回到屋里,关上门,扶着她到梳妆台前坐下,一声不吭地给她开始梳头发。 屋内的气氛变得十分低落,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沉默了许久,等到丹砂往她脸上开始抹胭脂时,苏绵蛮还是忍不住先开口了: “你也很担心。”透过铜镜,她看见丹砂重重地点了点头。 “嗯。” 她说:“晚上有宴会,要是我们殿下不能艳压她可怎么办!区区一个苏青媛罢了,可不能让她爬到我们头上来。” 苏绵蛮:“……” “殿下,您想涂这个正红色的口脂,还是这个珊瑚色的口脂?” “算了,正红色的。”丹砂完全没有要等苏绵蛮回答的意思,直接帮她拿了主意:“正红色好!气场足,完全碾压大公主!” 苏绵蛮:“……” 算了,你开心就好。 丹砂为她捯饬了一个多时辰,等到府衙的婢女过来请了好几次,她才恋恋不舍地收回手。 “可是我觉得这个发型还得再改改……” 苏绵蛮一下子从昏昏欲睡中惊醒过来,随便看了一眼镜子,对着丹砂就是一通彩虹屁攻击。 什么心灵手巧美若天仙,吹的丹砂有点飘了,她拔腿就溜。 再不跑饭都吃不上热乎的了。 当她气喘吁吁地跑进宴客的花厅,一眼就看见了端坐在两旁的江九屿和苏青媛,她迟疑了一下,还是在苏青媛的旁边坐下了。 李胜在和她见过礼后便宣布宴会开始,正如江九屿所说的那样,宴会极尽奢华,单是头盘凉菜就先上了七八道,乘在小巧精致的鎏金碟子里,依次端到他们面前。 苏青媛挑挑眉,出言质问他:“依我看,李知府的日子过得可比宫里头滋润多了。” “大殿下您有所不知。”李胜笑呵呵地和她打着太极:“平日里我们也不这么吃的,主要是有贵客来,微臣怕两位公主吃不习惯,招待不周,所以才叫人将应季的江南美食都做了个遍。” “我看可不是两位公主?”苏青媛优雅地拿起筷子,夹了一箸桂花糖藕仔细端详:“本宫在这里住了好几天了,也没有这样的待遇。” 苏绵蛮默默地往旁边缩了缩,不想掺和进去。 谁知道苏青媛一心想拖她下水,一扭头就把那筷糖藕夹到了她的碗里。 “来,蛮蛮喜欢吃甜的,试试这个。” 第38章 错拿了女主剧本 第38章错拿了女主剧本 苏绵蛮和碗里的糖藕面面相觑,想吃,但不敢。 苏青媛在等她的反应,而江九屿也在看她,眼中的警告意味不言而喻。 不吃就要得罪女主角,吃了就会得罪男主角,苏绵蛮此刻真是进退两难,里外不是人。 “蛮蛮怎么了?” 苏青媛在她身边阴森森地说:“不爱吃这个菜?还是……” “不爱吃长姐给你夹的菜?” 苏绵蛮:“……” 她突然感觉放在自己面前的可能不是一块糖藕,是一把淬了毒的刀子。 如果不吃,苏青媛立马就要跳起来用这把刀子划破她的喉咙。 她只能硬着头皮拿起了筷子。 “我替她尝尝。” 江九屿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她的身后,双手从她背后伸过来,一手撑住桌子,一手握住她拿筷子的手,就着她的手将糖藕放进了自己的嘴里。 “味道还行。” 苏绵蛮愣愣地抬起头,视线从他优美的下颌线一路下移,停留在了他因吞咽而上下移动的喉结上。 她“刷”地一下低下了头。 也不知道在逃避什么。 “好吃就好,好吃就好。” 眼看着一场闹剧落幕,李胜才不慌不忙地出来打圆场:“要是江太傅喜欢吃,我叫人再多上几份。” “大公主喜欢吃,你给她多上两份。” 江九屿冷淡地说完,一甩衣袍,顺势在苏绵蛮旁边坐下。 苏青媛的唇色气得发白,连口脂都掩盖不住,江九屿却恍若未见,给苏绵蛮夹菜夹的起劲。 “这个箸头春还行,你试试这个。” 这一回,苏绵蛮没有任何犹豫,痛快地吃了。 炙烤过的鹌鹑肉丁鲜嫩多汁,肉质紧实,入口即化。 苏绵蛮满意地眯起眼睛,舔了舔嘴唇。 再睁眼时,碗里已经堆了一座小山样的食物了。 苏绵蛮:“……” 江九屿和苏青媛你一筷我一筷比赛似的往苏绵蛮里面夹菜,好像身后追了只恶犬,谁落后半步就会被咬到一样。 “蛮蛮多吃点,长姐知道这个你爱吃。” “殿下试试这个。” 这两人争先恐后,不甘示弱,等到碗里实在是堆不下了,他们才齐齐地看向苏绵蛮。 “吃。” 苏青媛勉力对她挤出笑容:“多吃点。” 苏绵蛮默默放下了筷子。 左右两边的目光一下子变得很炽热,明明是冬月的江南,苏绵蛮却有种坐在火堆中间的感觉,出了一身冷汗。 “怎么不吃了?” 苏青媛把筷子强行又塞回了她的手里:“都是你爱吃的。” “……” “串味了。” 苏绵蛮如实回答道。 苏青媛愣了半秒,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江太傅把小公主面前的酒杯给斟满了,亲自端到她的嘴边。 “那喝点甜酒解解腻。” 苏绵蛮实在是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 她不是个女配吗?为什么男女主争着来讨好她了? 她是不是错拿了女主剧本? 她正手足无措时,坐在上首的李胜看了半天的热闹,终于记起来要干点正事了,他乐呵呵地对着众人说:“既然大家都吃饱了,那不如来点歌舞助助兴。” 苏绵蛮巴不得赶紧从这火坑里爬出来,闻言她眼前一亮:“歌舞好,我喜欢看歌舞。” 她左推推江九屿,右攘攘苏青媛:“不吃了,看看歌舞。” 李胜对着一旁伺候的管家点头示意,不过须臾,院里就响起了丝竹声。 苏绵蛮如蒙大赦,连忙摆出一副很认真的样子盯着院子中央。 院子里不知何时布满了白纱,一群身着白色舞衣的蒙面美人抱着琵琶缓缓走出,各个身段婀娜,隔着一层纱布观看,更是朦朦胧胧,美不胜收。 只是这群舞女平均海拔都不低,为首的那个更是拔尖,看样子江南选舞女的标准还挺高,个子矮的还不能出道。 苏绵蛮一边胡思乱想,一边装模作样地点评道:“不错。” 一曲终了,舞女们把白纱扯下,却还是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样子。 李胜鼓鼓掌,舞女在苏绵蛮面前一字排开。 苏绵蛮:突然警觉。 “小殿下觉得他们怎么样?”李胜笑眯眯地询问她。 苏绵蛮惜字如金。“挺好。” “殿下若是看中了哪一个人,可以直接带回去。”李胜讨好地搓着手,这让他原本就不出众的样貌更加雪上加霜:“若是都喜欢,也可以都带回去。” 苏绵蛮:“?” 我带帮舞女回去,又不能吃又不能穿,不嫌屋里挤得慌吗? 她刚想婉拒,却看见李胜微微后仰,夸张地一拍手,对着舞女们一点:“微臣明白了,殿下还没看过他们的样子,所以不好做决定。” 他当机立断,大手一挥:“你们都把面纱撤下来。” 于是苏绵蛮面前的舞女们半低着头,挨个取下了脸上的面纱。 露出了一张张弱不禁风、眉眼含羞的…… 男人的脸。 苏绵蛮:“……” 我想缓缓。 “殿下这回看上了哪个?” 偏生李胜对她不依不饶,非得要她当着江太傅的面作死。 “这个怎么样?”他亲自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院子里,把为首的那个舞者拉到苏绵蛮跟前,兴致勃勃地介绍:“小殿下瞧瞧,这个满意不满意?” 苏绵蛮抬头一看,差点当场去世。 这人……是柏元。 苏青媛哑了声,江九屿也不说话,苏绵蛮周身的空气逐渐稀薄,她费力地呼吸着:“柏……公子怎么也来了?” “草民身无长技,想着来给二位殿下献一段舞,能博得二位殿下一笑也是值得的。” 他话虽是对着苏绵蛮说的,眼神却不住地往苏青媛那里瞟。 苏绵蛮干笑两声:“哈哈,哈哈。” “我先走了。”苏青媛则是直接从位置上站了起来,看也不看他一眼,径直走了出去。 苏绵蛮望着她的背影愣了愣,忽然感觉到左手边有一阵大力,直接将她拽了起来。 “你也该休息了。” 江九屿不由分说地拎着她的后衣领一路拖到了她住的院子里,往里一丢“啪”的关上了门:“殿下早点休息。” 苏绵蛮迷迷糊糊地站在原地,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了清脆的落锁声。 苏绵蛮:“?” 第39章 天下人与我何干 第39章天下人与我何干? 苏绵蛮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扭头和丹砂又确认了一遍:“你刚刚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丹砂老老实实地点点头:“听见了,江太傅把门锁上了。” 生怕苏绵蛮不信,她还特地往外推了推,木门纹丝不动。 “殿下,确实是锁上了。” 苏绵蛮:“……” 如果她有罪,法律会制裁她,而不是让她堂堂一国公主,沦落到饭都没吃饱,还被人锁在了屋里。 “那怎么办?”她目光空洞,脚步虚浮:“我还饿着呢。” “没事,殿下。” 丹砂一副“我懂你”的表情,骄傲地拍了拍胸脯:“奴婢早有准备。” 她一边胸有成竹地领着苏绵蛮往里走,一边絮絮叨叨地炫耀自己思虑有多周全。 “幸亏奴婢多留了一个心眼,在江太傅拉您起身的那一刻叫人赶紧抄小路把‘草莓’送了进来,不然您今晚肯定吃不到了!” 苏绵蛮满脑子想着白天那车红彤彤的草莓,咽了咽口水,毫无诚意地敷衍:“是是是,对对对,你最棒了。” “那您先进去慢慢享用。”丹砂朝她挤了挤眼睛,拉开门:“奴婢去给您烧点热水。” 苏绵蛮毫无防备,一脚踏进屋子里,扯开窗上的帷幔,怔住了。 下一秒,她抱着脑袋撕心裂肺地尖叫起来。 “啊!!!” 床上睡了个人。 男的,仅仅穿了一层薄薄的白纱,具体有多薄苏绵蛮也没看清,她一手遮住眼睛,一手胡乱地在空中挥舞:“滚开!滚开!” 可能是没想到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床上的人也被吓破了胆,他护住脑袋,狼狈地从床上爬起来,嘴里不住地安抚苏绵蛮:“殿下莫慌!是我啊殿下!殿下看看我,我是柏元!” 苏绵蛮在空中的手僵住了,她还是紧紧地闭着眼睛,试探性地询问:“柏元?” “是我!是我殿下!” 柏元激动地往前走了两步,不料苏绵蛮手比脑快,条件反射地抽了一巴掌下去。 “啪。” 清脆的一声响,两个人都懵了。 时间仿佛静止了,苏绵蛮闭着眼睛都能想象得出柏元一脸诧异地捂着脸的表情,她深吸一口气,告诉你自己。 你是公主,稳住人设,不要怂。 于是她颤抖着开了口:“你你你先凑过来的!” 柏元:“……” “深更半夜的,你来我房间干什么!”苏绵蛮强装镇定:“还穿得这么……伤风败俗!” 她恨铁不成钢:“男孩子家家的穿这么少像什么样子!你们柏家好歹也算江南第一富商,大户人家了,难道没有从小教育男孩子出门在外要保护好自己吗?” “……” 她清晰地听见柏元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情绪平稳地回答她:“殿下,是丹砂姑娘叫我来的。” 苏绵蛮:“丹砂叫你来关我什么事!你找她去啊!找我干嘛!” “小殿下。”柏元好心地提醒她:“是丹砂姑娘说您要收我做面首,强行将草民带来这里的。” 苏绵蛮:“……” 她这才理解了“吃草莓”的真正含义。 但是小公主的词典里只有“理不直气也壮”这六个字,她梗着脖子,把脑袋一扬:“哦,那本宫突然改主意了,你回去。” 柏元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有丹砂的大嗓门:“江……江太傅!您怎么来了!” 糟了! 苏绵蛮睁开眼睛,看见距离她不到一米的柏元,脸侧浮现出一个掌印,身体雪白的肌肤上还留着几道她刚刚抓出来的血痕。 看起来又惨又暧昧。 她逢机立断,往大衣柜一指:“躲起来。” “为什么?”柏元这时候反而不急了,他甚至扯了扯衣襟,故意让胸口的抓痕暴露出来:“殿下与草民你情我愿的,江太傅管得着吗?” “再说了。”他慢悠悠地往床上一坐,翘起二郎腿,声音里带着一丝媚意:“他要以什么身份管您?” 苏绵蛮瞪着眼睛,压低了声音,恶狠狠地威胁他:“柏元,你不怕死吗?” “怕,当然怕。” 柏元嘴上说着怕,脸上却出现了笑意。 他漫不经心地挑了挑眉:“但是殿下别忘了,我是柏家独子,柏家每逢初一十五就会在庙里布施,是江南有名的大善人。若我死在您的房间里,江南的百姓会怎么看?天下人又会怎么看?到时候纵使陛下再疼爱您,他也一定能保地住您吗?” “你在威胁我?” 苏绵蛮眯了眯眼睛,突然笑了起来。 她笑起来的时候,会出现一对浅浅的梨涡,在小公主原本明艳的脸上多增添了一分娇俏。 “柏元,你好大的脸。”她俯下身子,挑起他的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我为什么要让你死在我的房里?你也说了,这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到时候我就将你带回京城,提拔柏家做皇商,逼迫他们卖掉你这个儿子。” “而你入了我公主府,是生是死还不是我一句话的事情?我将你送给其他的大臣,送给宦官,送给青楼,将你贱卖成小倌,让你每天接待不同的人,回到我府里,你也只能做最下等的活,一天只给一顿饭,一碗水,到时候你生病了,我也不请大夫给你医治。” “只叫人用草席子一裹,丢到后山去,任风吹,任雨淋,任野狗咬,任你的身上长满虱子,半死不活时,再叫人给你送一碗药,吊着你的命,日复一日地经历这些。” “我有的是方法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捏住柏元下巴的手指逐渐加大了力气,柏元只觉得下巴生疼,说话都费力:“你就不怕……天下人……” “天下人与我何干?” 苏绵蛮好似听见了一个笑话,夸张地冷笑了一声:“我苏绵蛮行事,何时需要在意天下人的目光了?” “再说了。”她端详着他,像端详着一件商品:“你可是柏家‘自愿’送给我的。” 她凑近柏元的耳朵,呵气如兰,语气却如冰窖一般寒冷: “想和我谈条件,先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第40章 房间里的人 第40章房间里的人 江九屿的声音已经很近了:“我刚刚听见殿下屋里传来了响动,我不放心,过来看看。” “殿下没事。”丹砂一个跨步拦在他面前:“奴婢刚刚进去看过,江太傅请回。” 江九屿在门口停下了脚步,不说话,只是冷冷地打量着她。 丹砂被他盯的头皮发麻,但还是堵在门前寸步不让。 就在他们俩僵持不下之时,房门“吱呀”一声,由内往外缓缓拉开,露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苏绵蛮已经卸了钗环,长发慵懒地披在肩上,她勾人的桃花眼里睡意朦胧,半睁半阖,一副被吵醒的样子。 “怎么了?” 她打了个哈欠,问道。 江九屿的视线自然而然地落在她身上。 房间门口光线晦暗,她身上却披着一层柔软的昏黄色光芒,白色中衣衬得她肩膀瘦削,身形单薄,仿佛不再是平日里那个骄纵的小公主了,而只是一个单纯的邻家小妹妹。 他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但是和苏绵蛮接触的时间越久,他就越觉得她不该是世人口中的那个样子。 与此同时,苏绵蛮也在揣摩江九屿的心思。 “他为什么要盯着我看那么久?”她忐忑地想:“是不是哪里穿帮了?还是柏元自己跑出来了?” 她做贼心虚,声音也飘忽不定起来:“江太傅……在看什么?” “哦。”江九屿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没什么,就是听见你这里刚刚有点声音,所以来看一眼。” “我没事,就是刚刚屋里有只蟑螂,把我吓了一大跳。不过现在已经被我一鞋底拍死了。”生怕江九屿不信,她诚恳地邀请他:“你要看看吗?” “……不用了。” 江九屿完美无瑕的表情管理终于出现了一条裂缝,他摆摆手:“既然你没事,那我就先回去了。” 苏绵蛮心里巴不得他赶紧走,甚至恨不得亲自把这尊大佛送进他自己的房间里锁起来,但是脸上却半点都没有显露出来,还做作地和他客气了一下:“这大冷天的,辛苦江太傅跑一趟了,真的不进来喝杯茶吗?” 江九屿:“也不是不行。” 苏绵蛮:“?” 男主又自己改剧本了? “但是你房间里有蟑螂。”不等她反应过来,江太傅又嫌弃地摇了摇头:“算了,太脏了。” 苏绵蛮:“……” 明明江九屿是在说她的房间脏,但是为什么她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一种“你脏了”的感觉? 他不对劲。 “你继续睡。” 话音未落,江太傅的人早已在十米开外了,下一秒,院子的木门被紧紧地关上。 好像后屁股有蟑螂撵着他跑似的。 丹砂站在门口,纳闷地挠了挠头:“殿下,江太傅为什么跑那么快?他是在嫌弃你吗?” 苏绵蛮冷笑一声:“呵。” 丹砂瞬间就没胆子再问了。 苏绵蛮一腔怒气无处发泄,只好逮着一个算一个。 她头也不回地扬声朝屋里喊:“滚出来!” 不过多时,屋里走出来一个衣冠不整,鼻青脸肿的男人。 “你瞅瞅你。”她用力戳了戳丹砂的额头:“我何时说过我要他了?怎么随随便便就往我房间里塞人?你差点把你家公主吓死了你知道吗!” 丹砂不服气:“是您说要吃‘草莓’的!” “我确实是说要吃草莓!但他是草莓吗?他全身上下哪一点像草莓了?我看你像草莓!” 丹砂恍然大悟:“那……奴婢去洗洗?” 苏绵蛮:“……” “大可不必。” 她随机应变,见这方面吵不过丹砂,立刻换了一个角度继续训她:“更何况——现在你什么货色都敢往我房里送了吗?你瞧瞧他这样!怎么了?我现在在你心里的档次就这么低?” 丹砂撇撇嘴,摸着脑门委屈地问她:“那殿下现在需要什么档次的?” 苏绵蛮一把将柏元拽出门外,听见丹砂这话,认真地思索了一下,回答她:“至少也得江九屿那样的……” 就在此时,院门应声而开,“江九屿那样的”一边跨了一只脚进来,一边絮絮叨叨地念:“我想了一下,要不你还是换个屋子住……” 他一抬头,看见了院子中央的柏元。 一身白纱,穿了和没穿一样,身上还有不下三道的指甲划痕,看起来格外刺眼。 江九屿的声音戛然而止。 苏绵蛮觉得,江九屿大概沉默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才僵硬地点了点头。 不知怎得,她感觉后颈一凉。 “这就是殿下屋里的蟑螂?” 江九屿扭过头来,隔着一条小溪,直勾勾地盯着苏绵蛮:“殿下不是说已经一鞋底打死了?怎么还在?” 苏绵蛮说不出话。 江九屿抬脚,慢慢地走了过来,于她身前站定,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刚好挡住了柏元。 “殿下要是不敢下手,不如就由微臣来代劳,嗯?” 苏绵蛮艰难地开了口:“其实……” “其实他也是来女装的?” 不用苏绵蛮说话,江九屿已经贴心地为她想好了理由:“所以来殿下这里试衣服?” 苏绵蛮:“如果我说他其实是来送草莓的你信吗……” “我信。” 江九屿弯下腰来,平视着她的眼睛:“殿下说什么,我都会信的。” 苏绵蛮并没有从他的语气里听出来半分的信任。 “所以,殿下可以把这只蟑螂给撵走了吗?” 他看都不往身后看一眼,好似生怕脏了眼睛。 苏绵蛮:“……” 不是说相信吗? 果然男人的嘴都是骗人的鬼。 她不敢有迟疑,连连点头:“可以可以!” “很好。” 江九屿直起身子,脸上挂着没有一丝温度的微笑,轻轻拍了拍苏绵蛮的脑袋,而后提高了音量:“玄易!” 玄易依旧是一身黑衣,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快到苏绵蛮都没看清他究竟是从哪里蹦出来的,就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在了江九屿身侧。 “把这只虫子清理一下。” 江九屿冷冰冰地开了口,玄易略一抱拳,应声而动。 “慢着!” 苏绵蛮余光瞥见玄易去拎柏元时,他毫无风度地一下子跪倒在地上,死死抱住了玄易的大腿。 他高声喊:“我坦白!是大殿下让我来接近小公主的!” 第41章 唯江太傅一人尔 第41章唯江太傅一人尔 此言一出,江九屿没什么反应,苏绵蛮却惊呆了。 她和苏青媛之间的关系,已经到了这种你死我活的地步了吗? 她下意识地看向柏元,只见他再也没了初见时那种风雅,一张脸上写满了恐惧,紧紧地扒拉着玄易的腿,把眼泪鼻涕都蹭了上去。 玄易:“……” 柏元抬头对上苏绵蛮的目光,像看见了救命稻草一样,一股脑儿全交代了:“对,我原本是心悦于大公主的,可谁知大公主见我第一面,就要人将我捆起来丢到枯井里……” “我奋力挣扎,可就在她们捆完我要往井里扔的时候,大殿下突然改了主意。” “大殿下问我愿不愿意接近小公主,挑拨她和江太傅的关系,如果愿意,就放了我。” 柏元又看看江九屿,紧张地咽了一口口水,继续往下说:“我……我当时害怕她真把我丢下井去,就答应了,然后大殿下就告诉我小公主爱吃草莓,叫我带着一车草莓跟在她身后去码头上接小公主。” 他又停顿了片刻:“就连今天晚上的舞蹈,也是大公主提早让李知府安排好的。” 苏绵蛮的眼神逐渐冷了下来。 “那绑架呢?”她听见自己的声音,空洞洞的,仿佛从肉体里抽离了出来,她一时也分不清自己的愤怒究竟是来自于哪里。 是她自己,还是是以前的那个苏绵蛮回来了? “我在下江南的路上,被一伙人给绑架了,这也是苏青媛指使你去做的吗?” 江九屿神色晦暗地看了她一眼,依旧沉默不语。 “什么绑架?” 柏元看起来一头雾水,仿佛第一次听说这件事。 他怔愣半晌,忽地回过神来,连连摇头:“不是我不是我!我是真不知道这事!” “真的?” “千真万确!”柏元把头摇的更快了,连说话都有点漏风的感觉:“如果是偶,偶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苏绵蛮温馨提示:“要不要再加个断子绝孙?” 柏元有气无力:“……如果是我,就让我断子绝孙……” 苏绵蛮半信半疑,眼瞧着好好一个翩翩公子都快把脑浆晃出来了,才勉强开了尊口:“行,姑且信你这一次。” “你回去。”碍于江南柏家的面子,苏绵蛮也不敢对他真做什么,玄易望向江九屿,看见他微微点了点头,这才放人。 柏元走了许久,他的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迟钝如苏绵蛮,都能觉察到他的不开心。 她讨好地冲他笑笑:“江太傅饿了吗?渴了吗?要不要吃点喝点?” 江九屿:“……” 她不屈不挠,变本加厉:“那不如你给我搞点吃的喝的来?” 江九屿:“……”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好了嘛好了嘛。”苏绵蛮仍是耍无赖:“江太傅您也听到了,此举非我本意,是苏青媛栽赃陷害给我的。” 她一边说一边朝丹砂使眼色,丹砂立刻会意,附和道:“就是就是,才不是我们殿下贪图美色,特地叫奴婢去讨好府衙的下人们,开后门把那个姓柏的塞进来的!” 江九屿好不容易有所缓和的脸色瞬间又变得铁青。 苏绵蛮恨不得在她头上暴扣。 “苏,绵,蛮。” 江九屿一字一顿地念着她的名字,直把她喊得遍体生寒。 糟了糟了,那边刚和女主势成水火,这边立马又把男主给得罪了。 她不带丝毫犹豫,一把薅开丹砂,对着江九屿义正言辞地说道:“江太傅,你可不能听她瞎说,蛮蛮眼前心上,唯江太傅一人尔,再容不下别的男子。” 想了想觉得不够全面,她又补上一句:“别的女子也没有了。” 江九屿很是受用。 行。 江太傅纡尊降贵,大发慈悲,不同油嘴滑舌的小公主计较。 但是小公主的考验还没有结束,因为江太傅突然记起来还有个至关重要的问题没有解决。 他状似无意,实则酸味都快把院子淹了地问苏绵蛮:“你刚刚说……相信柏元,是真的吗?” 苏绵蛮瞪大了眼睛:“我又不傻!” 她夸张地嚷嚷:“柏元这种人,口口声声说着喜欢苏青媛,还不是说出卖就出卖,他这人就是个极端利己主义者,那里有利益他就往哪里凑,鬼知道他嘴里说的话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 “这种人信不得。” 小公主一锤定音,愈发觉得自己像个哲学大师,于是追着身边的人挨个要了句夸奖,连刚送完人回来的玄易都没放过。 “玄易!”小公主高傲地用下巴尖尖点着他:“你说,我说的在理吗?” 玄易:“……” 哪位好心的课代表可以总结一下这位小祖宗刚刚说了啥? 他向自家主子投去求助的目光,没想到主子不仅不回答他,反而用一种“你为什么还不回答的眼神”严格地谴责了他。 玄易:做人好难,做舔狗,更难! 他深吸一口气,毫不费力地睁着眼睛说瞎话:“在理!殿下说的最在理了!” “不错。” 苏绵蛮这才肯放过他。 “时辰不早了,你回去休息。”江九屿淡淡地说:“明天早晨,你随我一同去调查。” “至于大殿下那边……” 苏绵蛮一颗心高高悬起,直至听见江九屿云淡风轻地说了一句“不必知会”后,才堪堪放下。 江九屿走后,丹砂扶着苏绵蛮回到卧室里。 仔细地帮她将被子盖好后,她熄了两盏蜡烛,听见苏绵蛮喊她名字:“丹砂。” “怎么了殿下?” “我之前和你说的,不要和苏青媛作对。” “嗯。” “我改主意了。” 床上的少女紧紧咬着嘴唇,一般人或许很难做到媚而不妖,但她却可以。 她的小公主,拥有着朱砂痣一般炽热艳丽的红,也有着白月光一样的清纯皎洁。 苏绵蛮的桃花眼里水汪汪的,目光却异常坚定。 她说:“苏青媛唯一能赢我的资本,不过就是她的女主人设。” “可是她不知道,她的这个女主是我给的。我既然能给她,当然也能收回来。” “如今,也到了该收回来的时候了。” 第42章 来查你的线索 第42章来查你的线索 第二天清晨,苏绵蛮甚至不用丹砂叫她,早早地就洗漱完毕,叫丹砂给她画了个简单的妆,蹲在门口抬着头眼巴巴地等江九屿。 辰时刚过没多久,院子门口想起了敲门声。 “笃笃笃。” 不多不少,正好三下。 敲得苏绵蛮心花怒放。 她没来得及细想,江太傅平时进她的房间就和进自己的房间一样,从不敲门的,为什么今天这么老实了? 手已经一把拉开了木门。 “江——” 院门打开,一张和她有几分相似的脸出现在她的视野里,苏绵蛮的声音戛然而止,“咕噜”一声把后面的两个字原封不动地给咽了回去。 “蛮蛮在等江太傅?” 苏青媛浅笑,仿佛不曾与她生过罅隙似的,亲亲热热地挽住了她的手:“看见长姐怎么不高兴了?” 苏绵蛮原本想不动声色地把手抽出来,继续和她维持表面的塑料姐妹情的。 可是看见她这么茶里茶气的样子,一时没忍住,开口怼了回去。 “你都知道我没在等你了,还舔着脸往上凑,那你说我看见你能高兴吗?” 苏青媛:“……” 别说苏青媛了,苏绵蛮自己都被自己吓了一大跳,等话说完了回过神来时,她激动的热泪盈眶。 妈妈!我出息了! 我敢硬刚女主了! 苏青媛一哽,却又很快反应过来,也不管苏绵蛮多不情愿,强行握住了她想抽离的胳膊。 “无妨,我与你一起等他,刚好我也有些重要的事要和他讲。” 说完,她就硬拽着苏绵蛮往屋里带,大有一副“我就是要粘着你,撕都撕不下来”的狗皮膏药的架势。 幸好才走了没两步,她就听见江九屿来了。 苏绵蛮“蹭”的一下推开苏青媛,三两步跑到江九屿身后,嘟起嘴委屈地和他告状:“她扒拉我!” 而苏青媛好整以暇,非但没有一点欺负幺妹的愧疚感,反而还落落大方地向江九屿见了礼:“江太傅好。” 江九屿轻轻拍了拍苏绵蛮的脑袋瓜子,示意她不要急,而后他谦谦有礼地也朝着苏青媛回了一礼:“微臣参见大殿下。” 真是要多客气有多客气,要多见外有多见外。 要不是苏绵蛮这个作者铁了心要改写剧本,此时肯定心急火燎地要把他俩的头摁到一块儿去了。 苏青媛大概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她讪讪地收回手:“江太傅不必对我如此客气。” “一大清早的,大殿下来这里干什么?” 江九屿并不吃她那一套,径自岔开了话题。 苏青媛面子上挂不住,但还是尽力维持着得体的微笑:“我来看看蛮蛮,她认床,我怕她在这里睡不好。” 苏绵蛮:“?” 就她这一沾枕头就睡着的猪样,认床? 她也丝毫没给她姐一点面子:“我离宫都几天了,长姐现在才来关心我,不觉得太晚了吗?” 苏青媛:“……” “若大殿下没有别的事情,我们就先走了。”江九屿朝着她又是一拱手,接着领着苏绵蛮头也不回地往门外走去。 “慢!” 情急之下,苏青媛再也顾不上什么礼节,提起裙摆想追上他们,半路被丹砂给拦住了。 “大殿下,不好。”丹砂意有所指:“世人都知道江太傅和我们公主是订了亲的,您若是非得往江太傅身边凑,会叫人看了笑话的。” 丹砂早就看她不顺眼了,宫里的时候就故意以宫规女戒为名,刁难她们家宝贝小公主。 出了宫更过分!甚至敢送她的小殿下出去挡刀!还给小殿下安排鸿门宴! 丹砂:再给这女人搭一块台阶,她都能上天了,是可忍熟不可忍,必须得给她点颜色瞧瞧! 苏青媛原本不想搭理她,和一个宫女对峙实在是显的自己失了风度,可她每退一步,丹砂就步步紧逼:“还有啊,大殿下也别三天两头的往我们殿下这里跑了,您瞧您这每回见我们殿下,我们殿下不是落水就是绑架,不是绑架就是生病的,也不吉利。” 她说:“明白人倒是知道二位殿下姐妹情深,可若是传出去叫那些不明白人听了呢?恐怕对大殿下也不利。” “丹砂!” 幼白领会了主子的眼神,急忙挡在她身前,而苏青媛看见前面的两个人有说有笑地即将跨出大门,也着急了。 她再不瞻前顾后,扯着嗓子冲江九屿喊了一句:“江太傅!我这里有线索!” 而门后有道人影一闪,露出来李胜那张普普通通的大众脸,笑呵呵地同他们打招呼:“微臣见过二位殿下,江太傅,早啊。” 那一嗓子线索,让他听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苏青媛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 “吃过早饭了吗?”李胜讨好地搓了搓手:“微臣特地叫人给三位贵客备了江南特色的早点,不知合不合各位的口味。” “还不错。”苏绵蛮中肯地点评:“甜豆花挺好喝的,到时候给我路上捎点回去。” 李胜点头哈腰地应下,忽而话锋一转:“二位是要到哪里去?我刚刚听大殿下说线索……三位下江南是为了寻什么东西吗?微臣虽然不才,可管理临安也十年有余了,或许可以为二位殿下和江太傅略尽绵薄之力。” 苏青媛支支吾吾地不肯出声,江九屿神情未变,坦然地开了口。 “哦,你说这个。” 他漫不经心地说道:“是有关你贪污受贿的线索。” 饶是李胜这个人精,一时半会儿也没反应过来江九屿的意思。 苏绵蛮却懂了。 反正能卖的不能卖的消息都被苏青媛败了个精光,倒不如剑走偏锋,先杀他个措手不及再说。 正如江九屿所言,拿她自己当挡箭牌。 反正苏青媛掌握的那点线索,她又不是不知道。 她可是亲妈,这些重要的线索证据,她比苏青媛都清楚! 苏绵蛮“哼”了一声,扫了一眼李胜,端起架子:“我看你这府衙这么穷,连件像样的家具都摆不出来,放屋子里头那株玉珊瑚树还没我宫里最小的玉珊瑚树一半高,就这也能贪污?那你们江南也太穷了。” 李胜连连朝她鞠躬:“殿下明鉴,殿下屋里的陈设已经是我府上最好的了。” “嘁。” 苏绵蛮白了他一眼,转头拉住江九屿的衣袖:“江太傅,好容易来一趟江南,我要上街去玩!” “至于这个李胜嘛……”她转了转眼球:“你别管他,我会和父皇交代的。” 第43章 假账 第43章假账 “殿下要怎么和陛下交代?” 江九屿温柔地帮她把头发别到脑后,像极了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 而苏绵蛮一如既往地是那个不讲理的乖戾小公主:“就说这府衙这么穷,能贪些什么东西出来。” 她好像突然记起了什么,横了李胜一眼:“李知府莫不是把好东西都藏起来了?” “自然没有。”李胜否认的飞快。 “我不信。”小公主说:“除非你把账本给我看一眼。” “这……” “快点,要给就给,不给拉倒。”苏绵蛮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别磨磨唧唧的,耽误我出去玩!” 李胜还是很犹豫:“殿下,府上的账本毕竟属于比较私密的东西……” “不给算了。” 苏绵蛮别过头,抱住江九屿的胳膊:“江太傅,我们走!先去江南玩上一圈,回去之后再和父皇说,这个李胜表面上看起来老实,实际上肯定把贪污来的钱财都藏起来了,一点也不配和我们调查,连账本都不肯给我们看。” “肯定是做贼心虚!” 苏小公主一锤定音。 江九屿也很配合地点了点头:“殿下说的是。” 完全一副恋爱脑的样子,和李胜从别人那里大听来的消息大相径庭。 他不由得也动摇了起来。 据闻江九屿是江家这一代最有前途的孩子,年少有为,刚过弱冠便状元及第,进宫成为太子太傅,陛下都得给他三分薄面,在朝政方面亦颇有建树。 就这种人人称赞的少年天才,居然被苏绵蛮这种无脑纨绔死死拿捏在手里? 他有心试探,表面上仍然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唉……这账本……” 李胜咬咬牙,狠下心来,对着身后的管家吩咐道:“去我书房把账本拿来。” 还真是一个真敢要,一个真敢给。 “不行啊大人!”管家苦劝:“大人!您再考虑考虑!” “还磨蹭什么!”李胜低喝:“快去!” “啧。” 苏绵蛮用只有她和江九屿才能听得见的声音感叹道:“真会演啊。” “嗯。”江太傅认可了她的想法,并进一步举一反三:“要是你能有他的一半演技,我也就放心了。” 苏绵蛮:“?” 这都哪跟哪? “不对吗?”江九屿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不解,好心地帮她解答:“有了他这般演技,你在宫里的名声也会好一点,不至于处处被大公主压着个头了。” 苏绵蛮不知道他这个“被大公主压着个头”的结论是从何而来,明明之前在宫里横行霸道的是她苏绵蛮,而不是对面那个“名声很好听”的苏青媛。 “没事。”江九屿轻轻笑了笑:“以后我会护着你的。” 苏绵蛮这心里,瞬间升起了一个古怪的念头。 这念头也不算是临时起意,而是自她穿过来就一直时有时无地在她脑海里蹦跶一下,刷个存在感。 以前苏绵蛮觉得这个想法太荒谬,直到她打算亲自操刀换掉女一号之后,才默许了它的存在。 “江九屿。” 她别扭着开了口,也不敢看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鞋尖。 “嗯?” “你不会……真的喜欢上我了?” 她心里的鼓“咚咚咚”地敲起来,一下比一下有力,震得她手都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一股热气从脚底蹭一下窜上脑子,烧得她额上出了一层薄汗。 江九屿却没有回答。 或许等了五分钟,或许等了一个小时,苏绵蛮满脑子稀里糊涂的,已经没有时间概念了。 都没有等到江九屿的答复。 却等来了气喘吁吁的府衙管家。 “拿来了!拿来了!” 人未至,声先到。 管家一把年纪了还在偌大的府衙内跑马拉松,累得满脸通红,眼睛也不太好使了,他在跨过门槛时好巧不巧地绊了一跤,一本蓝色封面的册子飞起来,在空中旋了一圈,稳稳当当地盖在了苏绵蛮的脑壳顶上。 苏绵蛮:“……” 她如果没被砸傻的话,确实听见江九屿松了一口气,然后顺手从她头上捞起了账本。 刚才的话题,权当作没听见。 苏绵蛮的心里说不上是庆幸还是失落,也有可能是刚刚击鼓太猛敲破了鼓面,她瞬间就感觉到心里好像缺了一块什么东西。 空落落的。 “殿下要先看看吗?” 江九屿并不急着打开账本,而是先递到了苏绵蛮面前。 苏绵蛮轻咳一声,装模作样地接过了账本。 “那本宫先看看。” 甫一翻开,她就被各式各样的数字冲昏了脑袋。 她眯起眼睛,用手点着账本上的字,一个字一个字地念:“收……地租,白银八……八百九十万二两……” 李胜膝盖一软,死死地抓住了旁边的假山,这才没给她跪下。 “是八千九百零二两。” 江九屿瞄了一眼,淡淡更正道。 “哦哦,不好意思啊。”她毫无歉意地冲李胜笑笑:“看错了。” 李胜:“……” 苏绵蛮接着往下念:“收……秋税,白银三百万……” “咔擦。” 李胜硬生生拗断了一块太湖石。 苏绵蛮知错就改:“三千万……” “扑通。” 刚刚爬起来的管家又一次摔了个狗吃屎。 苏绵蛮:“……” 她不耐烦地一把将账本丢进江九屿的怀里:“不看了,这字也太丑了,看了影响我心情。” 看隔壁李胜和管家的表情,应当是想立刻跪下给她磕三个响头的。 江九屿打开账本,随意翻了几页,就点了点头:“嗯,账本确实没错。” “江太傅,可否给本宫也看看。” 被冷落在一旁的苏青媛再也按捺不住,上前一步,娇滴滴地朝着江九屿伸出了手。 江九屿将账本放在她手心上,她的另一只手覆上来,有意无意地擦过了江九屿的指腹。 苏绵蛮瞪大了眼睛。 苏青媛翻阅的也很快,虽然比起江九屿还是耗时久了一些。 她合拢账本,也学着江太傅的样子点了点头:“确实没有毛病。” 然后她的眼神“不经意”地滑过苏绵蛮的脸,露出一丝真诚的微笑:“蛮蛮要再研究研究吗?” “?” 苏绵蛮:禁止阴阳怪气。 她可是当代社会主义接班人,班里的三好学生市里的五好青年,若不是为了人设需要,区区一个假账本她能放在眼里??? “不必了!”她趾高气扬地拒绝了苏青媛:“本宫看过了,自然知道账本没问题。” 第44章 小公主南下游玩,不幸遇难 第44章小公主南下游玩,不幸遇难 “走江太傅!”苏绵蛮回过头催促江九屿:“说好了今天上街陪我玩的!” 她不由分说地拽住江九屿的手:“再不出门天都黑了!” “那微臣……” 李胜追在他们身后喊,被苏绵蛮重重剜了一眼:“怎么,我和江太傅出门逛逛,你也要作陪吗?” 李胜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很不好看:“不不不,微臣不敢,微臣只是想问一下关于微臣贪污受贿的事情……” “你好烦!” 小公主逐渐失去了耐心:“刚刚不都和你说了账本没问题了吗?你但凡再多说一句话,我就治你的罪!” “……” 李胜恨不得当场就把嘴缝起来,他连滚带爬地给两尊大佛让出一条道来,眼睁睁地目送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了道路的尽头。 然后才记起,现场还有一个人。 大公主,苏青媛。 他并没有把她放在心上,毕竟谁都知道大殿下一没母族的势力,二不受皇帝的宠爱。 不如小公主那般众星捧月的存在,她可能连颗星都算不上。 扭头看向苏青媛,他施了一礼。 态度虽然算不上殷勤,但也足够尊敬,叫人挑不出错来:“那微臣也不打扰大殿下休息了。” “慢着。” 他刚转过身子,抬起脚,苏青媛就止住了他。 “你这账本,是假的。” 背对着苏青媛,李胜的笑脸一僵,随即恢复了原样。 “大殿下何出此言?”他敛去眼底一闪即逝的寒意,缓缓转过身来:“刚刚江太傅和小殿下都说了,账本并没有问题。” “你在城东有一处私宅。”苏青媛微微一笑,不疾不徐地开了口:“宅子的书房的博古架上有一处暗格,里面放着什么,李大人应该比本宫清楚。” 李胜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他不笑的时候,整张脸都透露出来一股阴鸷,仿佛不再是那个丢进人群里就再也找不到的大众脸了,就连眼角的皱纹都渗着丝丝鬼气。 叫人不寒而栗。 “李大人也别想着在我眼皮子底下耍花招了。”苏青媛掸了掸袖口并不存在的灰尘,漫不经心地说:“我既然敢和你说,就说明我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李胜盯着她看了好久,苏青媛不甘示弱地对视了回去,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站在一旁的幼白好像听见了“刺啦刺啦”地火花声。 她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最终,还是李胜先收回了目光。 他略略低头,再抬起时,眼中的阴霾已经尽数散去了。 他的脸上又重新挂上了客套的笑:“大殿下在说什么?微臣竟有点听不懂了。” “什么城东的宅子?”他说:“微臣从未在城东购置过地产,大殿下许是记错人了。” “?” 苏青媛诧异他突如其来的转变,仔细端详了他片刻,发现自己捉摸不透他笑容背后的意思。 她记得前世的这时候,也是由江九屿亲自下了一趟江南,处理了这只老狐狸。 不过那时候他没有带上苏绵蛮,也没有带上她,所以她并未和李胜打过交道,也没有亲眼见过那本真的账本。 等到江九屿办完差事,回了京城,带回来一个柏家的小公子,容貌俊秀,温文尔雅,在所有人都围着苏绵蛮转时,唯有他在陪着她。 所以当她被柏元蒙骗,溜进她父皇的御书房里偷看今年皇商究竟有没有选中柏家时,无意间翻到了江九屿递上来的奏折。 他字迹端正,清清楚楚地写着:“临安知府李胜,于临安城东购置的一处私宅书房暗格内,藏有记录收贿的账本。” 苏青媛不可能记错。 还是说李胜看穿了她的伪装,知道她压根没给自己留后路,只是在孤注一掷地诈他? 苏青媛内心惊疑不定,却明白越是这个时候自己越不能露怯,她冷静地直视着李胜,一言不发。 “好。”李胜夸张地叹了一口气,耸耸肩:“既然大殿下不信,那微臣只能邀请大殿下一同前去城东,指认一下了。” “若是大公主能搜出来我的罪证,微臣自当供认不讳。” “若是不能……”李胜摇了摇头:“即便是公主,也不能凭空辱我清白。” 如果她是苏绵蛮,李胜决计不敢这样对她说话。 世人皆在欺辱她,就因为她是苏青媛。 苏青媛暗暗咬了咬牙,心下有了思量。 她只在前世江九屿的奏折上看到过李胜藏账本的地方,至于具体是哪座宅子,哪间书房,哪个暗格,她并不清楚。 所以城东,她不能去。 “殿下,请。” 李胜微微弯下腰,右手摊开,往门口一指。 她顺着他的意思往外走了两步,可惜地摇了摇头。 “李胜,你还不明白吗?这是我给你的机会。” 她倨傲地扬起下巴:“我原本大可以将这些情报交给江太傅,直接捉拿你归案的,可我并没有,你就没有想过是什么原因吗?” 李胜拱了拱手:“请大殿下明示。” “首先,江九屿原本计划里制定的是隐藏身份,不声不响地来查你,可我不仅早他们五日南下,还将他们要南下的消息透露给了你,足以证明我想和你合作的诚心了。” 李胜不置可否。 “其次,苏绵蛮好美色,在码头上就对柏家的小公子蠢蠢欲动,这个消息也是我递给你的。” “你昨天安排他进府,今天不就把苏绵蛮那个蠢货给糊弄过去了?你看她有针对你吗?不仅是她,就连江太傅都因为她未曾为难你。” “大殿下究竟想与微臣合作什么?” 李胜突兀出声,打断了她的话。 苏青媛在后花园中停下了脚步,江南的冬天不见萧瑟,反而处处都生机盎然。 她一个从地狱里走过一遭,重生回来的人,真是厌烦极了这种与她格格不入的生机。 她伸出手,随意掐下一朵开得正旺的花,扔在了地上,用脚来回碾了好几下。 “小公主南下游玩,不幸遇难。” 她微微挑起嘴角,平视前方,眼底里隐隐有难以言说的兴奋在闪动,语气却又十分哀戚:“身为长姐,本宫十分心痛。” 第45章 怡红院 第45章怡红院 与此同时,苏绵蛮心里也在默默盘算,该如何不动声色地将李胜在城东有一处私宅的消息透露给江九屿。 她心里藏着事,脚步也不自觉地慢了下来,不知不觉间,已经落后了江九屿好几步。 江九屿发现了,却没有说话,而是默默放慢了自己的脚步,和她并肩走在一起。 早晨的阳光暖融融地洒在他们身上,身边是潺潺的小桥流水,脚下是长了青苔的石板路,他们的影子被拉的斜长,交织在一起。 莫名地让人生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府衙出门就是一条临河的街道,路边零零散散支起了几个小摊,包子摊蒸笼上方白雾袅袅,苏绵蛮不自觉地咽了一口口水。 “想吃吗?” 苏绵蛮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啊?” “丹砂。” 江九屿突然出声,丹砂从他俩身后探出个头来:“去买两个肉包子。” “慢着。” 眼瞧丹砂就要屁颠屁颠地去给江九屿跑腿了,她急忙叫住她。 大街上买肉包子,男扮女装逛青楼。 这根本就是传统古装剧的套路! 苏绵蛮有心要破开这个局,扶持女配上位,首先就要拒绝这种老掉牙的套路! 江九屿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你不想吃?” 闻了闻空气中的香气,她毅然决然地另辟蹊径: “吃!要两个奶黄包。” “……” 丹砂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应了一声就跑过去了,不一会儿捧回来两个油纸包着的热气腾腾的包子,苏绵蛮一手一个,三分钟后,连渣都不剩一点。 江九屿盯着她看了半晌,淡淡地收回了目光。 吃饱了整个脑子也运作起来了,苏绵蛮拍拍手,一边在街上和江九屿闲逛,一边装作不经意地问他:“江太傅,你觉得我们刚刚的演技迷惑住李胜了吗?” “不好说。”他的目光落在前方不远处的一面旗帜上,神色闲适,仿佛真的只是出来逛街的一样:“李胜是个人精,仅凭三言两语很难骗过去。” “哦哦。”苏绵蛮很捧场地点了点头:“我也觉得。” “那江太傅要从哪里入手查他呢?”她又问。 “从前面。” 江九屿用下巴点了点面前的旗帜,苏绵蛮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看见一片花红柳绿珠光璀璨。 上面端端正正写了三个大字。 “怡红院。” 苏绵蛮:“……” 不仅套路土,连名字都土。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她硬着头皮,上前跨出一步,张开手挡在江九屿面前。 “你不能去!” 江九屿挑了挑眉:“为何?” “因为那里不是正人君子该去的地方!” 正人君子苏绵蛮义正言辞地批评他:“你小小年纪,少去这种地方。” “哦?” 谁知道江九屿是不是故意要和她作对,拉长了尾音重复了一遍她的话:“这种地方?” “对!” 事已至此,没有回头的机会,苏绵蛮眼神坚定,一身正气,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语重心长地规劝他:“年轻人,要珍惜身体,这种地方去多了,要不行的。” 江九屿浅笑不语。 丹砂在一旁听的云里雾里的,没忍住插嘴多问了一句:“殿下,为何去了茶楼酒肆就是不珍惜身体了?” 苏绵蛮:“就你话多。” 话刚说完,她后知后觉地听出来不对劲的地方了:“茶楼酒肆?” 哪个正经人管怡红院叫茶楼酒肆? 她正想痛斥丹砂少看点言情话本多读点正常的书,却被江九屿按住了肩膀。 他站在她的身后,双手扶在她的胳膊上,薄唇贴近耳朵,温热的气流拂过她的耳垂。 “殿下再看仔细一点,我们要去哪里?” 苏绵蛮下意识地眯起眼睛,旗帜上三个金灿灿的大字随风招展,板板正正地写着—— “贻虹院。” 苏绵蛮:“……” 什么狗屁名字,听都没听说过。 她死鸭子嘴硬:“对……我说的就是它!” “你知道现在的饭店为了赚钱有多黑心吗?谁知道它会不会用地沟油换老鼠肉加苏丹红?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只知道吃,你和小猪没有区别。” 明晃晃的一顶小猪帽扣下来,江九屿依旧不恼,他站直了身子,答应地痛痛快快,笑的如同清风霁月一般。 “是,微臣不知道。但是微臣知道,这家饭店的瓜子中应当不会被人灌进水银。” 杀人诛心。 “再者说了。”江九屿瞥了她一眼:“谁说我们要去吃东西了。” “殿下不是刚用了早膳,还吃了两个奶黄包,怎么又饿了?你和小猪没有区别。” 这已经不能算杀人诛心了,这已经可以到反复鞭尸的地步了。 苏绵蛮:别骂了别骂了,再骂人傻了。 她苦不堪言,拌嘴拌不过江九屿,低头认错又觉得丢脸,只好把气撒在丹砂身上:“都怪你!” 丹砂:“?” “要不是你刚刚气我,又把我给气饿了,我怎么会还想着吃东西!” “……” 丹砂委屈,但丹砂不说。 因为苏绵蛮压根没给她说话的机会。 训斥完丹砂,她无锅一身轻,施施然往前走,边走还边问江九屿:“江太傅为何会想到酒肆来调查线索的?是想听听群众的意见吗?” 这样也行,她想,等会她就借口上厕所,临时找个群演悄悄地把“李胜在城东有个私宅”的消息散播出去。 只要能引起江九屿的注意力,他肯定会查的。 “当然不是了。” 谁曾想江太傅一口否定了她的设想,并顺带着嘲讽了她一把:“殿下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一大清早就要来酒肆大吃一顿?” 苏绵蛮:“?” 她真想做个“禁止人身攻击”的牌子挂在江九屿的那张嘴上。 希望他能识相一点。 好在江九屿没有继续雪上加霜:“我在那里,有个认识的人。” “她在江南生活了许多年了,或许能给我提供一点情报。” 苏绵蛮敏锐地嗅到了一丝不安分的味道。 她立刻警觉地竖起了耳朵:“谁?男的女的?” 江九屿没有正面回答她,反而抛给了她一个新的问题。 “殿下现在是以什么身份在问我呢?” “是小公主?还是……” “我的未婚妻?” 第46章 苦木的真实身份 第46章苦木的真实身份 不待苏绵蛮答话,江九屿又自嘲地一笑。 “也是。”他的语气突然变得很低落:“我在奢望什么呢?像殿下这般的人,自然是看不上我的,不然当初也不会为了与我解除婚约,不惜冒着得罪裴江两家的压力将阿晔截入宫中了。” 他深深地望了她一眼,深邃的眼曈里饱含着无声的痛斥。 苏绵蛮:你的戏可以和你的钱一样少吗? 但是代入感确实很强,她仿佛已经感觉到自己是个渣男了。 江九屿这种忽冷忽热的态度让她感到不安,他不肯取消婚约,也不愿意正面回应苏绵蛮。 好在酒楼就在眼前了,店小二殷勤地迎了上来,解了她的围。 “二位客官里面请~吃茶还是吃饭呀?” 在外人面前,江九屿又披好了他那张端方君子的皮,谦逊有礼地朝着店小二一颔首:“吃茶,有劳。” 店小二领着他们上二楼雅座坐定,江九屿点了一壶雨前龙井,顺便帮苏绵蛮点了十几份茶点,然后突然开口问了一句:“你们店里卖何首乌吗?” 苏绵蛮反应很快,立刻将目光牢牢地锁定在了江九屿的发际线上。 看了半天,没看出来有后移的迹象。 她小声与丹砂吐槽:“没看出来,江太傅居然是个未雨绸缪的人,居然这么早就开始为保护发际线做准备了。” 丹砂附和地点了点头:“但是江太傅再着急也不该来酒楼买药材呀,我看他八成是急昏了头了,说不定他现在头上戴的就是假发!” 苏绵蛮:“很难不赞同。” 江九屿坐在对面,凉凉地看了她们一眼:“我听见了。” 苏绵蛮立刻牢牢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店小二愣了一下,旋即正色道:“有的,我这就去为您请来。” 苏绵蛮:“?” 这莫不是株成了精的何首乌?怎么还用上敬语了。 难道说……江九屿的头发一根都不剩了?不然他为何千里迢迢地来买这么珍贵的药材。 一时间,她看向江九屿的眼神变得十分复杂。 “殿下为何这般看着微臣?” “江九屿。”她的两条眉毛紧紧地拧在一起,语气沉重万分:“我竟想不到,你已经严重到这种境地了。” “?” “你放心。”苏小公主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以后我一定听你的话,绝不再调皮捣蛋让你操心了,不仅如此,我还会帮你管着我哥,不让他给你添麻烦的。” “唉。”她最后重重地叹了一口大气:“我愿与君共白首,君却偷偷秃了头。” 江九屿:“……” 这句话要素过多,即便聪慧如江太傅,一时半会儿也很难决定先从哪个方面下手。 “兔头?什么兔头?” 就在此时,一个乱蓬蓬白花花的脑袋从门后蹦出来:“麻辣兔头行不?” 苏绵蛮只觉得有点眼熟,还没看清他是谁,那人已经一溜烟地跑到了他们桌前,快速地扫了一眼,拉下脸:“哪有兔头,你们这不骗人呢么!” “……师父?” 来人正是苦木老头。 自船上一别后,苏绵蛮就再也没见过他了,她对这个角色本来就没啥印象,也就腰间别的那个金灿灿的香囊还能时不时地给苦木刷点存在感,要不然苏绵蛮都快忘记还有他这号人了。 “哎,乖徒儿。” 苦木笑眯眯地捋一把胡须:“香囊可有每日都佩戴着?” “带着的。”苏绵蛮将腰间的香囊给他看了一眼,苦木满意地点头:“不错,你这线质量可以,回头给我多做几个,我好拿出去卖……哦不是,送给我的老友们显摆显摆。” “……” “哦对了。”他与便宜徒弟寒暄完,又看向便宜徒弟她男人:“你找我干什么?” 苏绵蛮恍然大悟:“原来你就是何首乌精!” 苦木:“?” 她恳切地握住他的手:“师父,求您救救江九屿。” 苦木受气氛感染,一下子也紧张起来:“他咋啦?” “他秃了!” 苏绵蛮话音刚落,对面的江九屿被一口茶呛了个正着,连声咳嗽了起来。 “哦,那确实是有些严重。”苦木正色道:“发为肾之余,你年纪轻轻就脱发脱成这样,多半是肾不好。” “咣当。” 江九屿手一抖,茶盏掉下来,狠狠地摔在了桌上。 苦木瞬间也顾不得什么肾虚不肾虚的了,立马扑上前去心疼地把茶盏抱在了怀里。 “哎呦你可悠着点,这杯子可贵了!一个要一两银子呢!” 苏绵蛮:“为什么你对这里的物价那么清晰?” “废话!”苦木轻手轻脚地把杯子重新放在桌上,不放心又往里推了推:“我是这家茶肆的老板!” 苏绵蛮:“……” 她试探性地问道:“所以‘贻虹院’这个名字……” 老头儿骄傲地把脑袋一扬:“我取的,咋样,好听?” 苏绵蛮:“你咋不干脆叫怡红院算了。” 苦木无不惋惜:“本来是这么想的,可是官府不让,说太伤风败俗了。” 苏绵蛮发自内心地夸赞:“好家伙。” “苦木前辈。”江九屿正色道:“晚辈此次前来打扰,是有正事的。” 苦木与苏绵蛮交换了个眼神,了然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懂的,确实不是小事。” 江九屿:“……晚辈此番前来,是想询问有关李胜的消息。” “李胜?” 苦木渐渐收起了脸上的笑,他望向丹砂:“丫头,麻烦你出去帮我们把门关上。” 丹砂应了一声,走出门去,将门掩得严严实实的,苦木又几步走到窗前,把窗户都给关紧了。 房间里的气氛一下子严肃起来。 “说,江太傅。” 苦木点了点椅子,示意他们都坐下:“你此番和小公主一起前来,就是为了查李胜?” 原来他早就知道他们的身份了。 “对。” 江九屿笃定地点了点头:“我们在朝中收到消息,临安知府李胜贪污受贿,故而前来查案。” “我遣人在府衙中都搜遍了,可是未能抓住李胜的半点蛛丝马迹,故而前来请教前辈。” “毕竟前辈可是江南第一富商,知道的消息,应当不少?” 苏绵蛮:? 江南第一富商? 那不是柏家吗!? 第47章 柏家 第47章柏家 苦木先是一愣,随后捻须大笑起来,似乎对于江九屿暗地里调查他这件事一点也不恼火。 江九屿朝他拱了拱手:“抱歉,晚辈本无意唐突,只是事关小公主,晚辈不得不谨慎一点。” “无妨。”苦木摆手,递给他一个懂的都懂的眼神:“我也年轻过,能理解。” 苏绵蛮:“?” “不好意思,二位。”小公主客气地打断了他们:“或许你们可以稍微照顾一下当事人的感受,说点人能听得懂的话不?” 苦木:“哦!你在这啊!” 苏绵蛮:“……” 这老头戏确实有点过了,得想个办法让他领盒饭。 “罢了,我原本也没想着能瞒你们多久。”苦木慢悠悠地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摇头晃脑地闻了一闻,又抿了一小口,这才在苏绵蛮快要杀死人的眼神里磨磨蹭蹭地开了口。 “不错,我正是江南柏家如今的掌家者。” 他停顿了片刻,见满座寂然,江家小子不紧不慢地在吃茶,自己的小徒弟则死死地瞪着他。 苦木:“?” 怎么世人对于首富的态度已经可以到达视若无物的境地了吗? 他又重复了一遍:“柏家所有的产业,都是我的。” 江九屿依旧不为所动。 苏绵蛮的眼珠子转了转,突然惊醒,她一把扑向苦木,亲昵地搂住他的脖子:“师父!” 江九屿瞥了她一眼。 周围气温骤降,偏偏苏绵蛮还恍若未觉,和苦木哥俩好的在互相掰扯。 她说:“师父,你是我亲师父,我是不是你的亲亲宝贝徒弟儿?” 苦木一头雾水,本能地接道:“是,你是我的亲亲宝贝徒弟儿。” “好。” 苏绵蛮得到了她要的答案,爽快地松开了手,强行和他击了个掌:“那你等会把柏家的什么饭店成衣店零食店都列个表格给我,回头我去就不付钱了。” 她理直气壮:“哪有让柏家掌家人的亲亲宝贝徒弟儿掏钱的道理,您说是这个理不?” 江九屿收回目光,轻笑一声:“是。” 苦木:“……” 对于苏绵蛮而言,骗到就是赚到。她心满意足地拿起一个荷花酥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朝他们两个人点点头:“你们继续。” 江九屿默契十足地帮着她岔开了话题:“柏老前辈,关于李胜……” 老爷子回过神来,终于意识到他被自己的小徒弟坑了一把,认命地叹了一口气,他开口道:“罢了,有关李胜的事,就算你们不来找我,我也应该去找你们的。” “李胜其人,处事非常圆滑,十年前他刚在临安上任那会,不出一个月,就已经打通了上下。”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江九屿一眼:“听说,他在京城里也有人。” 江九屿没有任何反应。 “自此之后,李胜每年都会增加征税的比例,或对商家增收各种奇奇怪怪的税。” 苏绵蛮忍不住问道:“既然每年都在增加,为何十年了才传到京城?” “一开始也不是没有百姓反应,只是李胜惯会温火炖青蛙,一来每年增收的赋税不是特别多,大多数人家都能承受,二来,也有些受不了的百姓曾经试过去举报他,可不出一周,人就离奇失踪了,至今都没有找到踪迹。” “可是他们困得住寻常百姓,却困不住柏家?”苏绵蛮定定地望着他:“柏家在江南一地也颇有声望,为何不为百姓发声?” “这正是我要说的。”苦木神情十分严肃:“早些年我醉心医术,想着我年纪也大了,也该让孩子们历练历练了,就尽数将手里的事务分给了我的侄子。柏孟轩。” “我膝下无子,他也是二房唯一的男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交给他,我本也放心。” “可我直至前不久才知道,原来他与李胜私底下早已有了交易,柏家,并不完全清清白白。”顿了顿,他又为难地说:“只是我已多年不曾管理家中事务,若是贸贸然插手,只怕会打草惊蛇。而且下人也不一定听我管教。” 江九屿沉吟着点了点头:“所以柏老前辈的意思是……” “我想与江太傅合作,我可以提供消息,也请江太傅在扳倒李胜之余,帮着老夫肃清一下柏家。” 江九屿并不急着答应。 他先是慢条斯理地用指腹替苏绵蛮抹去了嘴角的糕点屑,然后顺势抽出她的帕子擦了擦手,再将她的帕子叠好放进自己的衣裳里,这才给了苦木一个回复。 “柏孟轩可是柏家这一代唯一的男子了,柏老先生也舍得?” 苦木轻松地笑笑:“柏家掌家人的位置向来是有能力者居之,不论男女,柏孟轩不好我就换了他,这很合理。” “更何况——” 他眼睛滴溜溜一转,落在了苏绵蛮身上:“我早已有了更合适的人选。” 苏绵蛮:“?” 她在这吃瓜吃得热热闹闹的,老头突然看她干嘛? “行。” 江九屿一口答应下来,不出片刻,他又突然想起了什么:“我记得,柏元就是柏孟轩的儿子?” “对。” 苦木纳闷地点头:“怎么了?” “没事。”江九屿斟满一盏茶,推到苏绵蛮面前,头也不抬地说:“是该好好管教管教了。” 苏绵蛮心虚,不敢吱声,只能埋头喝茶。 蛮蛮不知道,不关蛮蛮的事。 见他们没有想说的意思,苦木也不强求,他压低了声音,继续说正事:“据我所知,李胜有一本专门的账簿,上面记载了他详细的收贿记录,可是没人知道他放在哪里。” “李胜不好女色,从不逛勾栏瓦肆,他身形多疑,身边也没有个亲近的人,只有一个老管家是一直跟着他的,府衙的其他下人很少能近他的身。” 苏绵蛮作为一个孝顺的徒弟,简单地给她师父做了个总结。 他在说废话。 求人不如求己,苏绵蛮悄悄撸了一把袖子,准备自己上了。 “他既然这么不相信身边的人,那就一定会将账本放在自己的地盘里。”苏影后一秒入戏,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问苦木:“那他除了府衙一处居址之外,还有其他的房子吗?” 苦木思索片刻,笃定地否决了她。 “没有。” 第48章 你对首富的力量一无所知 第48章你对首富的力量一无所知 “不过这几年,李胜陆陆续续在城东城南城西城北各买了一套宅子,但没有一套在他名下的,大多是他借他人的名义购得的。” 想了想,苦木又补充道。 苏绵蛮眼前一亮。 她等的就是这句话! “啊?这也太可疑了!” 她一边捏着嗓子,一边不住地往江九屿那个方向瞥:“这得查查江太傅,这里面肯定有猫腻啊。” 江九屿反问她:“先从哪一处宅子查起?” 苏绵蛮不假思索:“东边。” “哦?为何?” 至于为何…… 苏绵蛮总不能说因为剧情是我写的。 她的小脑袋瓜子里灵光一闪,低下头,神秘兮兮地朝着江九屿招了招手。 江九屿顺从地靠过来,听见她低声说道: “你不觉得……东边听起来比较吉利吗?” 江九屿略一愣神,居然也没反驳,而是配合地点了点头:“嗯,我也觉得。” 苦木:“?” 老头臭不要脸地往他俩中间挤:“说什么悄悄话呢给我也听听!” 江九屿及时直起身子,叫苦木扑了个空,差点摔倒。 他扶住桌子,堪堪稳住身形,气得吹胡子瞪眼的:“年轻人不讲武德,好自为之!” 江九屿却懒得搭理他。 “东边的房子是李胜以谁的名义买的?” 苦木气鼓鼓地朝他翻了个白眼:“不知道。” 江九屿定睛看了他一会儿,突然站起身来。 苏绵蛮一头雾水,身子比脑袋反应还快,也“蹭”的一下跟着站了起来。 苦木被他们吓了一大跳:“你们干嘛?想打……打打架吗?” 江九屿没有回答他,扭过头去和苏绵蛮交代:“一会我带你去金银斋,你看中什么就随便拿,不要客气。” 苦木:“……” 他嗤笑一声,伸出一根食指在江九屿面前左右摇晃了两下:“年轻人,你以为区区一点金银珠宝就能让我急眼吗?你对首富的力量一无所知。” 苏绵蛮醍醐灌顶:“哦!原来金银斋也是你家开的。” “对。” 苦木骄傲地扬起了他的脑袋:“都是我家的。” “那这个名字一定也出自您的手。”苏绵蛮谦虚地请教道。 “没错。” 苦木得意地晃了晃头:“我取的,怎么样?” “中肯地说有点土。”老实人苏绵蛮点评道:“和你之前的水平对比着说……一如既往的土。” 苦木:“……” 逆徒! 他今天就要将她逐出师门! 偏偏苏绵蛮一个人气他还不够,还找了个帮凶。 帮凶还在旁边说风凉话:“名字虽然难听了点,但是里面的东西还可以,我听闻那里有个蛛石网坠白玉花环卧龙点翠金簪,是由江南手最巧的工匠耗时半年制作完成的,单是宝石就镶嵌了八十一块,珍珠就嵌了一百零七颗。” 苦木的手微微颤动。 “可是我不喜欢点翠。”苏绵蛮直白地拒绝了他:“太残忍。” 苦木悄悄松了一口气,手疾不治而愈。 “好。”江九屿摸了摸她的头,神色温和:“那就去将他们店里的雕金嵌血珍珠不步摇抢来,那可是他们的镇店之宝。” 苏绵蛮语气十分为难:“可是这也太麻烦啦……” 她话锋陡然一转:“不如我们直接把一整个店给抢过来?” 身后传来一声巨响,苏绵蛮扭头一看,她的亲师父整整个人瘫在地上,右手拇指使劲掐着自己的人中。 一副随时要背过气去的样子。 “行。”苦木咬牙切齿:“我告诉你们。” “李胜在城东的宅子,是以他小舅子的名义买的。” “他小舅子是泉州人,在临安无落脚之处,所以赠给他当个临时居所的,屋子也比较小,只有一斤两开间。我去看过了,临河,那里土质松软,加上地方太小,不适合修暗室。” “而且当他的妻子两年前去世了之后,他与他岳丈家也就不再来往,这座房子空置了许久,野草都快比围墙高了。” 苦木没好气地说道:“倒是他城西的宅子挺大,还安排了家丁护卫日夜巡守。” 江九屿点点头,又问苏绵蛮:“你觉得呢。” 苏绵蛮毫不犹豫:“事出反常必有妖,就查他城东的宅子!” “好。” 江九屿回过身去淡淡地朝苦木点头致意:“多谢……原来这就是首富的力量。” 苦木:“?” 这是嘲讽吗? 这是嘲讽! 苦木:莫生气莫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他深吸一口气,看见江九屿和苏绵蛮已经并肩走了出去。 全然不顾后面还有个行动不便的老年人。 哦,他的亲亲宝贝徒弟儿可能顾了。 因为她走了几步回头和她师父打了个招呼。 “师父,没吃完的茶点不要浪费,等会叫人打包送到府衙去。” “哦对了。”她殷勤地同他嘘寒问暖:“荷花酥好吃,多给我包两份。” “包不了,打烊了!” 苏绵蛮跟着江九屿一头扎进马车里,完全没听见她师父在后头又说了什么。 马车轮子咕噜噜地转动起来,苏绵蛮这才发现车内狭小的空间里,居然只有她和江九屿两个人。 不知道为什么,马车窗外传来的吴侬软语声,车轮子碾过青石板路声,沿街小贩的吆喝声里,唯有她的心跳声最清晰。 江九屿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挨得她很紧,两人的手臂紧紧贴在一起,隔着冬衣厚厚的布料,她仍能感觉到自己的手臂快要烧起来了。 她按捺住越来越快的心跳,偷偷咽了一口口水,强装镇定。 “江太傅……” 话没说完,马车好像卡到了一块破碎的石板,车身剧烈地摇晃了一下。 苏绵蛮没有防备,身子控制不住地往右一倒,正正好好一头倒在江九屿的大腿上。 她失去平衡的左手高高举起,“啪”一下拍在了江九屿脸上。 据当事人描述,声音确实挺清脆的。 苏绵蛮:“……” 江九屿:“……” 车内原有的旖旎气氛夹着尾巴跑的飞快,苏绵蛮一个猛子坐起来,马车配合地又是一歪,她顺势一头撞在江九屿的小腹上。 梅开二度。 江九屿:“……” 门外传来马车夫饱含歉意的声音:“江太傅,这石板路实在是太颠簸了,没摔着您和殿下?” 江九屿深吸一口气,用手扶住苏绵蛮的脑袋,帮助她缓缓坐正了,才压着嗓子开了口。 “没有。” 苏绵蛮眼观鼻鼻观心,能装死就绝不苟活着。 第49章 江太傅很快 第49章江太傅很快 车内蔓延着的尴尬被无限拉长,苏绵蛮一个呼吸间,都感觉已经过去了半个世纪。 她趁江九屿不留神,飞快地往他明显红肿的半边脸上扫了一眼,又缩起了脖子,往旁边挪了挪。 江九屿并没有看她,而是皱了皱眉,冷声说:“坐过来点。” 苏绵蛮的声音细若蚊蚋:“不不用了,万一又撞到你了” 江九屿没说话了。 过了一会,他突然隐忍地闷哼一声,捂住了腹部。 苏绵蛮想也不想地凑上去:“很痛吗?我看看。要不等会我让丹砂去给你请个大夫。” 江九屿缓缓松开了双手,任由苏绵蛮在他肚子上东戳一下西摁一下:“这里痛吗?还是这里。” 少女的手指按在他腹部,有种酥酥痒痒的感觉,江九屿的心头瞬间窜上了一团火。 他不动声色,懒洋洋地眯起眼睛,“嗯,都痛。” “这可不行,要不我们别去城东了,先去医馆。” 苏绵蛮一脸担忧的抬起头来,正巧看见了江九屿脸上还没来得及藏好的笑意。 她大脑宕机了两秒,才意识到自己被骗了。 她气急败坏地收起手,想骂江九屿,又不敢,只能委委屈屈地瞪了他一眼。 江九屿笑着揉了揉她的头。 “我可没骗你。”江太傅声音低低的,像是在哄小孩子一样:“刚刚我确实很疼,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你一摸上来,我就不疼了。” 他提议:“要不然你多摸一会儿?” 苏绵蛮气红了脸,一时没控制住音量,差点蹦起来大声嚷嚷。 “我那不是摸!我那是触诊!触诊能理解吗!” “吁——” 车夫一声吆喝,马车稳稳当当地停了下来。 隔着一道帘子,苏绵蛮听见马车夫在外面小心翼翼地问:“江太傅,小公主,到地方了,你们是现在下来还是再等会儿?” 不消他们回答,守在马车外面的丹砂已经自作主张地替他们拿了注意。 “嘘!别打扰殿下和江太傅!” 苏绵蛮用脚趾头都能想象出丹砂此时一边横眉竖目,一边又乐开了花的模样。 因为她语气里的八卦都快要溢出来了:“江太傅哪有这么快!再等等。” 苏绵蛮此刻是进也不得,出也不得。 如果继续留在这里,一来气氛实在是太窒息了,二来也相当于坐实了她和江九屿的关系。 可如果出去,岂不是打江太傅的脸? 她坐立难安,眼巴巴地瞅了一眼江九屿,却发现他已经站起身来,干脆利落地掀开了帘子。 比起他的坦然,身后那个满脸通红支支吾吾的小公主更显可疑。 苏绵蛮一时竟然不知道是该失望还是该感到庆幸。 看来江九屿对她,可能真的没有那个意思。 她心里,突然就空了一片。 丹砂扶着她下了车,悄悄问她:“殿下,江太傅真的那么快?” “你别瞎说!” 苏绵蛮心里再怎么五味杂陈,脸上还得做做样子,不能叫江九屿发现自己动了这份心思,等会要被他笑话了。 她正色道:“我们那是盖着棉被纯聊天。” “对啊。”丹砂一脸疑惑:“奴婢的意思就是江太傅与您的聊天怎么那么快就结束了?你们不应该有很多话讲的吗?” 苏绵蛮:“?” “不过奴婢怎么瞧着江太傅的左脸有点肿?”丹猹凭借自己敏锐的嗅觉闻到了新瓜的味道:“看起来像个手掌印” 她惊呼一声,又飞快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原本就不小的眼睛夸张的一瞪,快撑满了半张脸盘子:“殿下,难道你想霸王硬上弓!?” 她们这里闹出的动静太大,惹得走在前面的江九屿都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们一眼。 似笑非笑,嘲讽力度拉满。 苏绵蛮条件反射地把手盖在了丹砂的嘴上,用力往后一压,丹砂顺势一屁股摔倒在了地上。 苏绵蛮:“?” 她纳闷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纳闷地看了看龇牙咧嘴的丹砂:“我没怎么用力啊,你是不是碰瓷?” 丹砂顾不得屁股上的疼,心痛地摇了摇头:“殿下,您不能这样啊!” “对不起,我下次不推你就是了” “不是!”丹砂撑着地艰难地站了起来,拍拍屁股后的尘土,果断地打断了她:“奴婢说的是您与江太傅!” 她恨铁不成钢:“江太傅那样的性格,怎能忍受您霸王硬上弓呢!您看,您肯定没成!成了您也不会把气撒在奴婢身上了。” 她小声嘟囔:“您要是早点听奴婢的话,早就把江太傅追到手了,哪里还有那么多事。” 苏绵蛮气得差点笑出了声。 她原本想就地把丹砂埋了算了,省的她再多话,但心思一转,她忽然改了主意。 苏绵蛮先深吸了几口气,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比较随意。 “那你说说,我该怎么办?” 在丹砂回答之前,她又飞快地伸出一个手掌:“提前声明,我就随便问问,没有别的意思。” “好。”丹砂随口敷衍她:“那奴婢也就随便说说,没有别的意思。” 她做贼一样地左右瞥了一眼,然后用手挡着嘴,凑近苏绵蛮:“奴婢先前就和您说过的,冬至那日江南有个灯会,您忘了?” “您想啊,这灯会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您往江太傅身边挤一挤蹭一蹭,就说害怕被人群挤散了,或者牵个手搂个胳膊什么的,这不就水到渠成了嘛。” 她语重心长:“俗话说得好,肉体的接触是灵魂对撞的开始,你们这一开始对撞,再有两旁灯光暧昧,气氛浪漫,此时你们再一对视。” 她“啪”地一鼓掌,苏绵蛮被她吓的一激灵。 “这事儿,成啦!” “到了。” 走在前面的江九屿冷不丁地出声,苏绵蛮本就做贼心虚,此刻更是下意识地一把将丹砂给推开了。 “你这样的思想是不行的。” 苏绵蛮义正言辞地教育她:“我们正人君子,干不来这事!” 随后正人君子苏绵蛮别过头,亲亲热热地搂住江九屿的胳膊,扬起下巴,声音甜的发齁:“江太傅,我们进去?” 第50章 投怀送抱 第50章投怀送抱 从外面看,这幢房子没什么特殊之处。 江南民居惯有的白墙黑瓦,临水而建,四四方方一个小院子,在这条巷子的最末尾,就和李胜其人一样,看过一眼就遗忘,一点也不打眼。 只一眼,苏绵蛮就确定了。 “对!就是这间!” 江九屿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丹砂按捺不住,先他一步开了口: “殿下,您怎么这么肯定这间屋子就是李胜在城东的宅子?” 她挠了挠头:“明明之前您连江南都没来过,更别说这条小巷了。” 苏绵蛮神叨叨地冲她一笑:“你不觉得这座房子和李胜长得很像吗?” 江九屿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警惕。 “想不到,殿下对李胜的观察还挺仔细的。” 苏绵蛮压根没意识到危险临近,她还以为江九屿在夸她,仍在得意洋洋地显摆自己:“对啊,我好细致入微一女的。” “你们都没发现吗?” 小公主骄傲地环视四周:“你们想,李胜长得多普通呀,他要不站在我面前,我都想不起来他长什么样子!” 江九屿面色稍缓。 “而这座宅子呢!”她扬起手,高高地点了一点:“也很平凡!你从这条巷子里走过,压根不会注意到它!” “所以肯定就是这间宅子没错了!” 她壮志满酬,昂首阔步上前,用力地把门往里一推—— 木门发出沉重的响声,簌簌往下掉了一层灰,里头的锁链丁零当啷地乱撞。 大门正中央露出一道大约两指宽的缝隙,苏绵蛮透过缝隙,看见里面的院子里杂草丛生,石板路破败不堪,墙壁上的石灰都斑驳了,一片荒芜的模样。 苏绵蛮灰溜溜地回到了江九屿身后。 “门锁了,打不开。” 她老老实实地说。 江九屿看着她垂头丧气的样子,小小一个,像只可爱的小狗,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 “那怎么办呢?”江太傅存了心要逗她:“总不能折返回去叫李胜把这里的钥匙交给我们。” 苏绵蛮撅了撅嘴,抬起头来环顾一圈,很快锁定了新的目标。 “爬墙!”她指着院子周围的那一圈白墙,对着江九屿比划了一下:“这墙看起来也不高。” “江太傅你就先这样——”她用右手虚空画出一道弧线:“咻一下飞进去。” “然后我呢——”她歪着脑袋想了想,勉为其难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衣领:“你就在咻一下飞进去的时候,顺便拎着我,也一起咻一下飞进去。” “是吗?” 飞来飞去的江太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看起来很赞同苏绵蛮这个观点。 可就当她闭上眼睛,屏住呼吸,打算贡献出自己的后衣领任由江九屿蹂躏时,却听见江太傅淡淡地开了口。 “不行。” 苏绵蛮:“?” 我眼睛都闭起来了你就和我说这个? “为何不行?” 她按捺住自己的怒气,努力保持着礼貌的微笑,好声好气地问他。 “太高了,我不会武,跳不上去。” 苏绵蛮:“” 我是你亲妈! 我连你今天亵裤是什么色号的都清楚!会不清楚你几斤几两? 苏绵蛮看向他的眼神里饱含着无声的痛斥,字字泣血,书满了“你连你妈都骗,你可真是个大孝子”。 但在江九屿眼里,她却更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小兽,看着像是扑上来咬了他一口,其实只是悄悄舔了他一下,连个牙印都留不下来。 江太傅叹了一口气:“本来我是勉强可以跳上去的,但是我刚刚被人撞疼了” 他一边说,一边脆弱地捂住了肚子。 苏绵蛮:我刚刚就该撞死你算了。 苏小公主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给爷爬。” 然后她招呼着丹砂一同来到了墙下:“蹲下,我踩着你的肩膀爬上去。” 她看也不看江九屿,还故意提高了音量,酸溜溜地说:“不需要别人帮我,我自己也能进去!” 江九屿抱着手臂,在旁边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那殿下先请。” 苏绵蛮真的要被他气个半死,她气鼓鼓地白了他一眼,扭头就催丹砂:“赶紧的!再磨磨蹭蹭天都要黑了!晚饭都赶不上热乎的了!” 丹砂刚扎了个马步,闻言憋屈地瞥了一眼苏绵蛮,识趣地没在这个时间点选择和她硬刚。 “殿下,奴婢准备好了。” “站稳了!”苏绵蛮拍拍她的肩膀,恶狠狠地威胁她:“你要是等会敢晃一下,晚饭就别想吃了,减肥去你!” 丹砂:“?” 她好学心作祟,一时没忍住问出了口:“可是殿下,奴婢要是晃了,不就是您太重了?那该减肥的不是您吗!” “别和我讲道理!”小公主有意无意地瞄了一眼身后,扬声道:“我从不讲道理!” 丹砂:“” 神仙打架,凡人避让。 她还是闭嘴。 她安静如鸡地让苏绵蛮坐在了她的肩膀上,一手扶住一条她的大腿,咬着牙站起来,勉强稳住身形,听见苏绵蛮在上头“啧”了一声。 “不行啊丹砂,你你不能再踮踮脚?” 她刚下意识地想拒绝,又听见苏绵蛮说:“就这么点高度了,应该不会有人够不到,不会不会不会?” 丹砂:“不会。” 她憋足了气又踮起一点点高度,平平无奇阴阳大师苏绵蛮努力地伸出手去攀住了一片瓦。 可能是兴奋冲昏了丹砂原本就不富裕的脑子,苏绵蛮刚在上头喊了一句“我够到了!”,她就一下子如释重负地松开了手。 苏绵蛮:“?” 她脚下一空,手上的瓦片被她牢牢地捏在手掌心里,跟着她一起摔了下来。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死死瞪着一双眼睛,风呼呼地刮过她的耳朵,等她意识到要学着电视剧里那样唯美地张开双手时,已经迟了。 她落入了一个温暖且坚硬的怀抱里。 正对着一双漆黑的眸。 “殿下就这么急着投怀送抱?” 虽是戏谑的话语,但他的眼睛里却无半分轻薄之意,反而隐隐浮现出一层担心和一层懊悔。 苏绵蛮望着那双深邃的眼睛,突然脑子一抽,用手勾住他的脖子。 顺势就吻了上去。 第51章 空房间 第51章空房间 在苏绵蛮即将触碰到他的唇的那一刻,理智突然涌上了她的脑子。 苏绵蛮硬生生将头一偏,堪堪擦过他的脸,然后飞快地在他耳边轻声道了句“多谢江太傅”后,将手一松,干脆利落地从他怀里跳了下来。 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在场没一个人反应的过来的。 包括江九屿。 苏绵蛮落地之后,他的手仍维持着原先抱着她的姿势,直到当她转过身来,他才从容不迫地放下双手。 “再来一遍。” 苏绵蛮心跳如擂鼓,强装镇定,目不斜视地拍了拍丹砂:“你嘴巴张那么大干什么?快把嘴巴闭上和我来。” 丹砂回过神来,咽了一口口水,坚定地摇了摇头。 “奴婢突然想减肥了。” 她的目光在江九屿和苏绵蛮之间来回扫视一圈,愈发坚决:“不干,绝对不干了。” 生怕苏绵蛮再威逼利诱她,她干脆两眼一翻,软绵绵地晕倒在了地上。 倒下去时生怕撞疼自己,甚至还刻意用手撑了一下。 演戏成分极重。 苏绵蛮:“?” 你是当我傻,还是当我瞎? 她刚要过去把人提溜起来,突然腰间揽过来一只手,下一秒,她身子一轻,整个人腾空而起。 再落地时,眼前的场景已然是院内了。 正如她透过缝隙看到的一样,这里荒芜落败,野草没过了她的小腿,看起来很久都没有人居住过了。 苏绵蛮很分得清主次,比如说她这边刚刚站稳,就知道找账本远没有先找江九屿的茬来的重要。 小殿下双手叉腰,脑袋高高扬起,盯着“没有武功”的江太傅:“江太傅不是说自己不行吗?怎么翻墙翻的如此利索?” 江九屿似笑非笑:“我行不行,难道殿下不清楚吗?” “就算刚刚不清楚,现在也该清楚了?”他打断了刚要开口的苏绵蛮:“以后应该也会更清楚的。” 苏绵蛮: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这是她能看的吗! 瞬间,小公主的脸“唰”地红了一片,眼神闪躲,不敢直视江九屿。 “怎么了?” 她听见对面那个老狗比明知故问:“殿下的脸为何这么红?是微臣说错了吗?” “是天太热了。” 苏绵蛮深吸一口气,冷静道。 她觉得自己不能再和江九屿争了,到最后吃亏的肯定是自己,于是抬起脚来,越过满院的荒草,径直向唯一的一间正屋走去。 江九屿轻轻一笑,跟上了她。 在门前站定,苏绵蛮伸出手来推了推木门。 不出所料的。门果然被锁住了。 和外面那扇紧锁的大门一样,里头也传来了隐隐的锁链晃动的声音。 苏绵蛮眉头紧锁,终于明白了之前那种不和谐的感觉来自于哪里了。 “江太傅,这里不对劲。”她招呼江九屿上前来看:“你瞧,这间房的门和院子的大门一样,都是由里面向外面锁上的。” 江九屿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压抑,平淡地点了点头:“嗯。” “可是我们要出门的话,不应该是在门外上锁的吗?如果像他这样在门里面上锁,只有两种情况。” 苏绵蛮紧张地后退半步,往江九屿身后躲了躲:“要么就是里面藏了人,要么就是还有别的暗门可以进去。” “江太傅,我们该怎么办?” 虽然她的书里只简单地写了在这间房子的某一处暗格里,藏着李胜的账本,但目前剧情已经改了那么多了,苏绵蛮也不能保证门打开之后里面是否真的会蹦出一个大活人来。 若是大活人还好,若不是 她越想越害怕,这时再环顾一圈周围的环境,竟然越来越觉得这个院子阴气森森,此时阳光正好,她却冻出了一身冷汗,不自觉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怕了?” 江九屿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情绪变化,将她护到身后。 “嗯!” 苏绵蛮捣蒜一般疯狂点头,可怜巴巴地拉了拉他的衣袖:“要不我们多叫” 她话还没说完,就眼睁睁地看着身前的江太傅抬起一只脚,果断地踹开了眼前这扇看起来就不太坚固的木门。 木门轰然倒下,扬起一大片灰尘。 苏绵蛮咕咚一声把后面半句“几个人来”原封不动地给咽了回去。 这时江九屿才记起要假惺惺地保护一下苏小公主脆弱的内心:“你刚刚想说什么?” “没事。” 苏绵蛮仰起头,朝他绽开一个人畜无害的微笑。 “没事。”她说:“我就关心一下你脚疼不疼。” “哦,不疼。” 江九屿漫不经心地回答完,用手扇去面前的灰尘,抬步往里走了两步,发现苏绵蛮没跟上来。 “怎么不进来?” 苏绵蛮:“” “哦对。”江太傅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天脑子不好使,反应总是慢半拍:“你害怕。” 他故意在屋里转了一圈,然后探出个脑袋来大声嘲讽她。 “就这?” 苏绵蛮真想给他脑袋来一脚。 如果她敢的话。 “倒也不是害怕。”她东张张西望望,故意做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样来:“主要是里面灰尘太大了,我不是很想进去,要不你” 她的话再一次戛然而止,因为江九屿一脸严肃地从屋子里走出来了。 “你怎么了?” 她被这气氛所感染,不由自主地紧张了起来,还莫名其妙地压低了声音:“可是在里面发现了什么?” 短短一句话的功夫,她已经自行在脑子里脑补好了不下十部的恐怖片,比如屋子正中央摆着一口棺材,有人靠近,里头的尸体突然坐了起来,或者进去之后发现一堵墙内砌满了干尸。 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江九屿面色凝重,缓缓摇了摇头。 “此处不方便说,你和我一起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苏绵蛮顿时更害怕了。 可如果不进去,江九屿又不肯告诉她里面究竟有什么东西,她的好奇心一直在她胸腔里挠痒痒,急得她直跺脚。 “好!” 她终于下定决心,一手死死攥住江九屿的衣袖,一手半遮半掩住眼睛,挪着一双小碎步跟在江九屿屁股后头走了进去。 结果,屋子里空空荡荡的。 什么也没有。 第52章 我说过,会护你周全 第52章我说过,会护你周全 苏绵蛮不可置信地沿着屋子绕了三圈,才肯接受不是她的眼睛出现问题了。 这个房子里,别说博古架了,连条小板凳都没有! 苏绵蛮:? 说好的李胜的罪证就藏在这间屋子书房博古架的后面的呢? 这么大一个架子,还能凭空消失了不成? 她不信邪,撸一把袖子,还想再搜一遍,被江九屿给拉住了。 “不必再找了。” 他神色淡淡:“我们来晚了。” 苏绵蛮顺着他的目光往地上看去,发现粗糙的地砖上竟然散布着大大小小各种古怪的图形。 她脚下就有一个,是个长方形,黑色的描边方方正正的。 苏绵蛮仔细观察了一会儿,愈发觉得毛骨悚然。 她不住地往江九屿身后躲,细声细气地问他:“这这是个什么东西呀?” “这儿原本是张床。” 江太傅这回没有嘲笑她胆小了,而是耐心地给她解释:“这是家具被人搬走之后留下的印子。” 苏绵蛮恍然大悟,再看向地上那些黑黑的印子时,心里已经有了个大概的估计。 她脚下这处原来是张床,那么这块就是卧室,屋子的中间摆了张圆桌和几个圆凳,以屏风为隔断,屋子的另一边应当就是一个简陋的书房。 苏绵蛮快步走过去,发现靠着墙的这一处隐约有个架子的轮廓。 她干脆趴在墙上“咚咚咚”地敲了起来。 奇怪的是,她这一头刚敲上,不远处立马也传来了“咚咚咚”的回音。 “你听见什么了吗!” 苏绵蛮眼睛发亮,兴奋地扯过江九屿:“你听!有回音!里面是空心的!” 她非常笃定:“这里头肯定有暗格!” 她把耳朵贴在墙上,又听见了一阵“咚咚”声。 比上一次的更清晰了。 她自言自语:“这回音还挺长的。” “这说明了什么?”她跃跃欲试地猜测:“是不是说明里面空心的面积比较大?” 江九屿:“” 江九屿:“说明外面有人在敲门。” 苏绵蛮悻悻然地缩回脑袋:“哦,有人敲门啊。” 她死鸭子嘴硬:“我早就知道了,刚刚不过是考考你,看看名满盛京的江太傅是否是徒有虚名罢了。” 江九屿挑了挑眉。 苏绵蛮若无其事地往门口看了两眼,又遇上一阵敲门声,门里面的锁链咣当咣当的一阵晃动,把她震得脑壳都疼了。 苏绵蛮随口应道:“来了来了别敲了!” 一边往外面走去。 刚走到杂草丛生的院子中央时,她忽地停下了脚步。 “不对。” “哦?哪里不对?” 江九屿懒懒地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嘴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 “丹砂还在外面守着,以她的性格,不会在我们办正事的时候进来打扰我们,更不会像现在这样只敲门不出声喊我的。” 一股寒意窜上苏绵蛮的后脊背。 “那么现在在外面敲门的人,是谁?” 她看见江九屿低下头轻轻笑了两声,继而抬起眼睛,牢牢地盯着她。 “我不知道啊。” 名满盛京的江太傅如实回答。 苏绵蛮:“” 老狗比。 “不过,我们给他开个门不就得了?” 这世界上还没有江太傅回答不了的问题,如果有,那就从根源上彻底解决它。 苏绵蛮:“” 她痛心疾首地教育起了这位安全意识薄弱的问题青年:“你都不知道门外是谁,你就给他开门,万一是李胜怎么办?你难道还能和他说我在你家做地质勘探工作,顺便请他进来一起喝杯茶?” 江九屿认真思索片刻,慎重答道:“不是不行。” “?” 气死我你究竟有什么好处? 他说干就干,扭头就往门口走:“那我这就请他进来喝杯茶。” “哎等等等等!”苏绵蛮一把拽住他,死活不让他去开门:“那那万一他带了很多人呢!” 苏绵蛮越想越觉得心里发慌:“听这敲门,哦不,砸门的气势,我觉得他可能还带了家伙。” “要不咱们别去了?偷偷从后门溜了。” 面对小公主真诚的建议,江太傅陷入了沉思。 “蛮蛮。” “嗯?” 苏绵蛮如临大敌,紧张地盯着眼前的江九屿,生怕他一把甩开自己给门外的神秘人开了门。 可是江九屿没有。 他只是敛去笑意,叹了口气。 “我是不是很让你没有安全感?” 苏绵蛮:“?” 她傻眼了。 江九屿为什么突然问她这个问题? 她避开他的目光:“江太傅怎么突然问我这个问题” “我说过,会护你周全。” 他半蹲下来,温柔地摸了摸苏绵蛮的头:“你不相信我吗?” 苏绵蛮: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她舔了舔嘴唇,果断地点了点头:“我信你。” “那你就松手,别怕。” 江九屿瞥了一眼自己的衣袖,苏绵蛮的双手正紧紧地攥着它,原本粉嫩的小手因为用力过猛都有些发白。 “不管外面是什么,不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都会保护你的。” 他一字一句地承诺道。 苏绵蛮的心里不知为何猛地一跳,接着手就不自觉地松开了,江九屿转过身走了两步,瞧着她没有跟上来,又回过头。 他握住她的手,将她护在身后,随后拉着她一同前行。 “不等等!” 离大门约两步之遥,苏绵蛮又停了下来,死活不肯向前走了。 “怎么了?” 江九屿拧眉,语气里却没有半分的不耐烦。 他还以为她还是害怕,正要出言安慰,却看见苏绵蛮颤巍巍地抬起一只手,指向铜锁。 “你没有钥匙啊。” 江九屿:“” “没有钥匙就不能开门了吗?” 江太傅摇摇头:“刚刚没有钥匙,我不也把门打开了?” 苏绵蛮:“你那是踹” “踹”字尾音未完,她看见江太傅又一次故技重施,干脆地踹开了这扇大门。 行。 一回生两回熟,对于江九屿有独特的开锁技巧这事,苏绵蛮已经完全可以泰然处之了。 都行,都可以,没问题。 大门重重摔倒在街上的青石板路上,露出了一片空荡荡的街道。 微风卷起不远处的几片落叶,门口依旧什么人都没有。 空旷的可怕。 苏绵蛮:“” 还来?! 第53章 竹篮打水一场空 第53章竹篮打水一场空 又是熟悉的空旷。 又是熟悉的套路。 苏绵蛮的内心毫无波澜,甚至建议导演再给她凑个三羊开泰四世同堂梅开五六七八度。 小公主的脾气上来了,就算是天皇老子也得乖乖站着挨训。 她一把推开江九屿,噔噔噔几步窜到他跟前,冲着空荡荡的街道破口大骂:“是谁来装神弄鬼,给老娘滚出来!” 江九屿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并且及时给予了她高度的肯定。 “不错,胆子变大了,有进步。” 可就在此时,堂前阴风阵阵,门边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 “哎呦” 苏绵蛮一蹦三尺高,江九屿还没看清她的动作,她就已经夹着尾巴一溜烟地跑进了院子里。 江九屿:“” 所以当苦木一边扶着腰一边呻吟着跨过门槛时,正好看见他的乖徒儿捂着脑袋跑的飞快,他跟在后头又吃了一屁股尾气。 “她怎么了?” 老人家真挚地发问:“是不是蹿稀?要不要我给瞧瞧?” 江九屿:“嗯。” 苦木大夫二话不说,也追上去了。 苏绵蛮跑到一半,忽然感觉身后传来了一缕风。 她汗毛倒竖,也不敢回头看,只能暗暗埋怨一句江九屿你这个废物,然后埋头跑的更快了。 可不管她跑的多快,身后那缕阴风总是如影随形的。 她穿过来之前就是个死宅作家,一天的步数不超过五十步,穿过来之后更是养尊处优的小公主,恨不得下床到餐桌前都用轿子抬着。 别说运动了,多走一步她都嫌累。 这会绕着这方院落跑了大概四五圈,苏绵蛮终于吃不消了。 她牙一咬,心一横,想着累死也是死,被鬼抓着也是死,横竖都是一死,干脆不跑了,刹住脚往回一转,壮士断腕般地闭上了眼睛。 那缕阴风扑面而来,随后停了。 她听见对面的鬼在气喘吁吁地抱怨:“你跑那么快做什么?呼,老夫一大把年纪了,腿都快跑断了” 苏绵蛮不甘示弱:“我想跑就跑了,跑步还需要挑日子吗?” “嚯,好小子。” 谁知道那个鬼一听居然乐了:“不愧是老夫的好徒儿,颇有老夫年轻时的风采。” 徒儿? 苏绵蛮心里生出一丝疑惑,她一张脸都皱在一起,然后偷偷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 对面还真是个熟鬼。 哦不。 熟人。 苏绵蛮彻底放下心来,她重重地松了一口气,几步上前亲亲热热地挽住了苦木的手撒娇:“师父!您闲着没事躲门后面吓人干嘛!” “对。” 苦木脸色一变,抽出手来,咬牙切齿地对着她和江九屿指指点点:“我说你俩谁这么缺德呢?知道门后有人还把门往外踢?” 苏绵蛮扶着他的肩膀往旁边一转,让他的手指能顺利指到江九屿的身上,苦木抱怨不停:“要不是我躲得快,现在飞出去的可不只是门了!” “就是。”苏绵蛮随口应和:“真缺德。” 可是苦木并不打算放过她。 他固执地转回身来,继续戳他的小徒弟:“还有你!跟着这个臭男人跑的倒是快,也不知道等等我。我一把老骨头了我追的上你们年轻人吗?” 苏绵蛮回忆了一下她刚刚身后挥散不去如影随形的阴风,还是诚实地点了点头:“能。” 苦木:“” 师门不幸啊。 他气愤地一甩袖子,拧巴了半天,决定看在苏绵蛮是个病患的份上先不和她计较了。 他别扭地伸出手来:“” 苏绵蛮:“?” 她盯着苦木的手掌愣了愣,想了想从荷包里掏出了半块啃过的桃酥,轻轻放在了他的手上。 苦木:“你是要气死我好继承我的财产吗?” “啊?”苏绵蛮满头雾水:“师父你伸出个手,不是问我要精神损失费的?” “不用了。”苦木气鼓鼓地说:“你直接赔我丧葬费。” 苏绵蛮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除了带着老爷子做了个晨跑,她实在是想不起自己还干过什么坏事。 “要不,您给个提示?” 出于尊老爱幼的美德,她小心翼翼地试探。 “手!” 老爷子干巴巴地把手掌重重一摊:“你不是肚子不舒服吗?我给你号脉!” 苏绵蛮:我什么时候肚子不舒服了? 她抬起头,看见一派闲适地窝在角落里看热闹的江九屿,似乎明白了点什么。 老头好像误会了什么。 可要她解释,说她刚刚跑的飞快是因为以为身后跟着只恶鬼,好像也有点丢脸。 权衡之下,苏绵蛮果断选择了顺着台阶往下走。 “哦,我刚刚是有点不舒服”她说:“可跑了两圈,我好像好点了。” 然后抓住老人家年纪大了反应不快的把柄,火速转移了话题。 “要不我们还是抓紧时间查案,晚了人家把证据都毁了,我们就来不及了。” 她边说边朝着江太傅使了个眼色。 江太傅这才慢悠悠地起身,掸了掸袖子:“确实。” “行。” 苦木狐疑的目光在他俩之间来回逡巡,最终还是妥协了:“那你接下来要是身体不舒服了随时和我讲香囊带着了?” “带着了带着了。” 苏绵蛮忙不迭地应道。 “屋子里面什么情况?”苦木这才放心,打头往唯一的厢房走去:“你们都看过了?” “都看过了,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苦木纳闷地晃了晃脑袋:“不应该啊?这条巷子里就这么一座一进的院子,按理说应该没找错地方。” “不得行,我得进去看看。” 苦木一边说着一边撩起衣袍往里走,苏绵蛮小声应和:“确实不应该,我也要进去看看。” 她还是想看看那堵墙。 李胜怎么能未卜先知,知道他们会查到这一处的宅子并且提前把东西搬空呢? 剧情崩的难道已经这么厉害了? 她想不通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师徒二人各自揣着心思往里走时,被江九屿拦住了。 “不必再搜了。” 江太傅说:“他们把东西搬空,就是为了迷惑我们的。” “里面的东西,早就已经不在了。” 第54章 反宅 第54章反宅 苏绵蛮怀疑江九屿在诓她。 但是看着江太傅一脸严肃的样子,她想了想,还是没敢质疑他。 “好,你说得对。” 她妥协道:“那我们再从别的方面想想办法。” 可江九屿千算万算,漏算了他们身边还有一个老年叛逆期的苦木。 “不行!” 看着自己的小徒弟临时倒戈,他急了。 “你得先和我说说,为什么他们把东西都搬空了反而是障眼法?不应该是欲盖弥彰吗?” 苏绵蛮莫名其妙:“你看我干嘛?你觉得我像是能参透其中奥妙的人吗?” 她指着自己的脸,从左往右从上往下依次点了四下:“目不识丁,看见没?你没听说过小公主打小就是个大字不识一个的文盲吗?” 苦木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她的脸:“一个目不识丁的文盲能说出‘目不识丁’这四个字本身就很让人怀疑。” 江九屿:“我也觉得。” 文盲苏绵蛮:“?” 不过苦木本来就没想过要针对她,一看江九屿跳了出来,立马调转矛头,但又不敢和他正面刚,只能旁侧敲击,苦口婆心地劝说苏绵蛮:“瞧见没,男人真的靠不住,你俩都酱酱酿酿了,他居然还怀疑你。” 苏绵蛮还想按照套路为江太傅的清白辩驳一下:“我们没有” “好,我道歉。” 江太傅可能并没有那么看重自己的清白。 苏绵蛮目瞪口呆地回望了他一眼,苦木一副“老子就知道你小子惧内”的表情,啧啧有声:“不错啊年轻人,保持这样的态度,以后的日子一定很好过。” 不等苏绵蛮再次反驳,他话题一转:“但是你今天还是得告诉我为什么这是一个障眼法,不然我不走。” 他左看看右看看,索性一撩袍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一副要撒泼打滚的模样:“没办法,年纪大了好奇心就是重,你今天要是不给我讲个所以然出来,这事没完。” 他看了一眼苏绵蛮,拍了拍手边的空地,顺带招呼道:“徒弟,来坐这里。” 苏绵蛮:“不了不了。” 其实她心里也好奇的很,先前只是卖男主一个面子,既然现在有人首当其冲和男主对着干了,她倒是也很乐意前排吃个瓜。 “江太傅,要不你给我师父讲讲?”她真诚地望向江九屿:“毕竟人一把年纪了,说不定哪天就嗝屁了,你难道忍心让他带着遗憾进坟墓吗?” 苦木当场躺倒,不多不少刚好占据了方才给苏绵蛮留出来的位置:“逆徒!你别坐了,你和那家伙一起站着。” 江九屿将她揽过来了一点,注视着她的眼睛,缓缓道:“你其实已经发现了,这座宅子里处处透露着的不合理,反之则会变成合理。” 他的目光深邃又温柔,像一潭深不可测的潭水,你看不清底下有多少暗流涌动,只能自甘沉溺于其中。 好在苏·颜狗·绵蛮今天比较清醒,可能是先前被吓了好几次的原因。 她大胆地对着美色提出了质疑:“你是在和我说绕口令吗?” 江美色:“” 哄小姑娘的这招不好使了。 他苦笑着摸了摸额头:“这座宅子的布局,处处都是反的。” “我来时观察过了,虽然这座宅子也是背水临街,和其他民居无异,却是坐南朝北的,这在整条街上都显得格格不入。而且邻里之间挨的这么近,我们刚刚闹出这么大动静,也不见有人来观望一下,似乎很避讳这里。” “就像是这座宅子本身的存在就很不合理,所以无论里面发生什么事情,都得反着来看。” “所以才有了刚刚蛮蛮发现的,锁都在门内的情况。” 江九屿面对着眼前的一老一少,耐心讲解:“一般而言,屋内放置越多东西,我们搜查要费的功夫越多,越能拖延时间,可就这座宅子而言,他们反其道将东西全都搬空,颇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再配合上宅子建筑的不合理” “才是真正地起到了能迷惑我们的作用。” “如果我们花费大把时间去搜,才是着了他们的道。” 苏绵蛮醍醐灌顶:“哦~” 她居高临下地关心她的老师父:“你听懂了吗?” 苦木正费力地从地上爬起来,闻言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拍拍身上的草籽:“我又不目不识丁,我当然听懂了!” 苏绵蛮:“” 什么叫自己挖的坑自己跳。 她就是。 “那依着你的意思,我们这条线索算是断了?”苦木沉吟着问:“那要不我们接下来去他另外三处宅子看看?” 他顿了顿,小声嘟囔:“刚才在酒肆我就暗示你们李胜在城西买的宅子很可疑了,又大,又有专人护卫你们非不听。” 他偷瞄了一眼苏绵蛮,声音更低了:“果然美色误人,红颜祸水啊” 他声音小,可该听见的人都听见了,苏绵蛮耳朵一竖,脸上不动声色,心里早已乐开了花:“红颜祸水,你是指我吗?” 她的好师父仿佛说错了话般紧紧捂住了嘴,憋了半晌才蹦出来一句:“好像是差点意思,那你就当我没说。” 苏绵蛮:“?” “确实差点意思。” 她身侧的江太傅突然开口了,惹得小公主气鼓鼓地扭过头,而下一秒,江太傅却说—— “你就留在我身边,祸害我一个人就够了。” 苏绵蛮倒抽了一口冷气。 “聊完了没聊完了没!” 江九屿这话,苏绵蛮没法接。 好在还有个煞风景的电灯泡,不遗余力的在打断他们之间暧昧不明的气氛,让她不用费心费力地去想该怎么回应江九屿:“剩下的话回房再说,你们能不能考虑一下我这个孤寡老人的感受?” “我们走。” 江九屿牵起苏绵蛮的手,看也不看苦木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李胜的另外三处宅子我已经叫人去搜了,除此之外,我有个更想去的地方。” “什么地方?” “李胜的夫人不是死了有些年头了吗?”江九屿平静地说:“我想去看看她的墓。” 苏绵蛮:“?” 她脚下一滑,险些摔了个跟头。 “你指定有病。” 苏小公主发自肺腑真心实意地点评道。 第55章 江太傅挖坟,我给您递铲子 第55章江太傅挖坟,我给您递铲子 有人相爱,有人夜里开车看海,有人坟头蹦迪,这事不是十年脑瘫做不出来。 苦木明显也被他这离经叛道的想法给吓了一大跳,说话都有点结巴了:“你你要去挖坟?” “不可啊江太傅。”他苦劝:“你这样做有损阴德的,报应到你身上倒没什么关系,要是连累了我徒弟可怎么办?” 苏绵蛮点头如啄米:“就是就是。” 江九屿斜了一眼过来,她立刻又换了口径:“不是,当然不是了,江太傅的事情能叫连累吗?那是我的福气。” 她挺起胸膛,一副随时可以为爱就义的模样:“江太傅挖坟我给您递铲子,江太傅开棺我给您作法,如果真有天雷劈下来” 她本来想说自己帮他顶着,想了想觉得自己一没能成功钓到男主,二没能通关这本小说回到现实世界里去,提前下线多少有点血亏的意味。 瞥了一眼身侧的老爷子,她话锋一转:“一定也是先劈到我师父身上,再劈到我身上,最后才劈到您的身上。” 苦木:“?” 当代大孝子? 江九屿倒是很满意她的表现。 “那就走。” 吸取了刚刚的经验,他这回还特地等了等落后的苦木,甚至礼貌地邀请他先上了车:“苦木先生请。” 苦木有点受宠若惊了,他小心翼翼地试探遍了每级台阶,确定没有埋着炸药后才惊喜地看向江九屿:“你小子良心发现了?” “不。” 江太傅诚恳地回答他:“只是丢下你的话,就没人帮我们挡雷了。” 苦木骂骂咧咧地把帘子摔下。 苏绵蛮跟在他身后,犹豫了许久,还是没忍住,低声询问他:“你真的要去挖坟吗?” “怎么?”江九屿轻笑:“刚刚不是还说要给我打下手?这么快就反悔了。” “倒也不是说反悔哈” 苏绵蛮尴尬的抠了抠脑壳,灵机一动:“主要是怕你走上歧途。” 江九屿哑然失笑。 他搂住她的腰,将她抱上了马车,动作极尽轻柔,并且在苏绵蛮感到别扭之前,先恰到好处地松开了手。 他为苏绵蛮掀开帘子时,嘴唇有意无意地擦过她的耳畔:“放心,如果有危险,我一定挡在你的前面。” 如风低吟,倏尔消散。 等她回过神来时,人已经端端正正地坐在马车里面了。 对面是脸色不太好看的老爷子,旁边是脸色很好看的江太傅。 苏小公主平生之内第一次切身体会到什么叫“一日之内,一宫之间,而气候不齐”,但是对面那点阴雨根本不足以影响到她身边的阳光灿烂。 江九屿心情很好。 好到他可以忽视对面老爷子在面对他时阴沉沉的目光,安心地和自己的小公主聊天促进感情。 他拿出车上备着的糕点,掀开盖子递给苏绵蛮:“蛮蛮,要不要先吃点垫垫肚子。” 苏绵蛮乖巧地捻起一小块桔红糕,放进嘴里抿化了,又听见江九屿补充完了下一句:“要不然我怕你午饭没胃口。” 苏绵蛮:“” 所以这算是一个节目预告吗? 她突然觉得眼前的桔红糕不香了。 老爷子在对面哼哼唧唧了半天,见江九屿都不搭理他,终于按捺不住了。 “你说你这小伙子咋想的啊?”苦木别扭着开了口:“我看你平常也不像那么激进的人,虽说这李胜确实恶心人了一点,可你也没必要把气撒在人家过世的夫人身上?” 江九屿平静地看了他一眼,答非所问:“李胜之前和他的夫人关系如何?” 苦木迟疑着问:“我如果说还不错,你能不能保证不要牵连无辜之人?” 苏绵蛮都有点听不下去了。 江太傅向来风评极佳,何时被人这么夸张地防备过,她用力剜了她师父一眼:“江太傅不是那样的人!快说!” 苦木秒怂:“没错,他们关系很好。” “是吗?”江九屿望着窗外街道上来来回回的人群,慢悠悠地摇了摇头:“我倒觉得未必。” “李胜在城东的空宅,一开始也就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宅子罢了,为何会让周遭百姓们如此恐惧,甚至听见了奇怪的声音,也不愿意出来看一眼?” “难道是他自己放了点谣言在外面?” 江九屿点头:“谣言是其一,至于其二,我想一定是有人亲眼见到过,才能传得如此广泛。” “如何亲眼见到?”苏绵蛮不解,她皱着眉头仔细回忆了一番,一双桃花眼布扑闪着疑惑的光芒:“方才我们也都看过了,虽然这座宅子确实挺阴森的,但也就是一座普通的宅子而已。” 她好似突然记起了什么,又瞪了苦木一眼,吓得苦木收起了双腿,坐地端端正正的,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也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哪里惹到了这个小祖宗。 接着他就听见小祖宗小声抱怨道:“最可怕的家伙,居然还是个人!” 苦木:“” 这语气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是个人?还加了居然? 苦木:今天又是被小徒弟嫌弃的一天。 “你想,一座空宅在那里,无人看管,锁也是摆设,最会吸引什么人?” “小偷?”苏绵蛮歪着头想了想:“或者流浪汉也有可能会想进去住一晚上。” “但是作为唯一的一间屋子,他虽然外表看起来破败不堪,却没有过修缮或是明显的人为破坏过的痕迹,总体而言是完整的,这又说明了什么?” 苦木老年期的脑子飞快地一转,猛然醒悟,“啪”地一拍大腿,赶在苏绵蛮之前抢答了这道题:“说明他们根本没进院子!” 苏绵蛮和江九屿动作一致,面无表情地抬起眼睛看他。 他咕嘟一声咽下一口口水,讪笑道:“哦,这是你们年轻人之前的调情方式是?” “都怪我,太不解风情了。”他尴尬地挥了挥手:“你们继续,我不说了。” 江九屿这才继续:“先前我观察院子时,发现有一处的杂草要矮周围一截,看起来长势歪歪扭扭的,像是长期受到了重物的压迫。” “我观其形状,不像个别的东西。” “倒是像口棺材。” 第56章 鬼宅的真相 第56章鬼宅的真相 “所以你是说,李胜把他媳妇儿的棺材放在了院子里当镇宅神兽?” 苏绵蛮想想都觉得离谱,下意识地否认了他:“不可能,这么多年来风吹日晒雨淋的,别说尸体了,棺材也早该烂完了。” 苦木下意识地插话进来:“不” 顶着苏绵蛮和江九屿的双重压力,他叛逆地开了口:“李胜给他夫人定制的是一口汉白玉棺。” “那汉白玉棺材也不防腐!”苏绵蛮依旧不能同意江九屿的观点:“再说了,不就一口棺材,吓得走胆小的小毛贼,吓得走胆大的吗?” “确实。” 江九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如果在月黑风高之夜,他们刚翻完墙,发现石棺开了,里面坐着个人呢?” 苏绵蛮:“” 她当初写的不是灵异文? 故事的剧情走向越来越迷幻,她一个作者都分辨不清了,现在就算下一秒大街上蹦出来一只恐龙,她说不定也能处变不惊地上去摸一把它的头。 最好是头霸王龙,知名度比较高一点,将来她也好吹比。 可能是为了迎合作者心意,剧本难得低了一次头,大街上的人潮突然开始躁动起来,纷纷朝着一个地方涌过去。 “?” 不会是真出现了一只恐龙? 苏绵蛮好奇地探出头去,看见他们来时的方向正冒着滚滚黑烟。 “走水啦!” 她不可思议地缩回脑袋,本来想拉着江九屿一起凑热闹的,想了想还是不敢,刚伸出来的手硬生生拐了个弯,将苦木的头摁出了窗外。 然后她客气地招呼江九屿:“江太傅,城东好像走水了。” 江九屿眼底有一瞬间的黯然,但在苏绵蛮看清楚之前就已经消散的一干二净了。 “嗯。” 他平静地应了一声,像是早就猜到了这个结果一样:“做过的事多少都会留下痕迹,还是一把火烧了干净。” “我记起来了!” 苦木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一拍大腿,把自己疼的龇牙咧嘴的,一边嘶嘶地倒抽着冷气一边身残志坚地说:“江南百姓都知道,府衙和夫人鹣鲽情深,连坟墓都是个合葬墓。” “夫人下葬那日,就连墓室的门都没有封死,只为了日后能将李胜的棺椁一并送入。” 苏绵蛮:我悟了。 按照现在的剧情来看,这应该是丧尸片。 生存难度史诗级加大,小配角瑟瑟发抖。 她这边正发愁呢,额头上忽然被人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瞎想什么呢?怎么这副表情。” 她气恼地捂住额头,又听见江九屿“咦”了一声。 “你不会是觉得闹鬼了?” 苏绵蛮没好气地想你可不就是这个意思吗,转头就看见她师父抿着嘴在那使劲憋笑。 憋了半天,蹦出来一句:“我现在还真有点相信你目不识丁了。” 苏绵蛮:“” 谢谢,有被冒犯到。 她师父搁那儿傻乐了半天,还是江太傅善心大发纡尊降贵地抽空来给她讲解了一下。 “我们怀疑,李胜的夫人是诈死,行完葬礼后,李胜叫人连人带棺一同送入了城东的小院,她在那儿住了一段时间,直到这座宅子‘小有名气’之后,才搬出来的。” 苏绵蛮恍然大悟。 “因为定制棺材目标太大,李胜如果平白无故地定制一口棺材送入宅子里,肯定更惹人怀疑,所以他才让自己的夫人假死扮鬼,既不引人注意,又真实可信,对?” “对,我们蛮蛮真聪明。” 江九屿笑吟吟地看着她:“如此一来,我就更怀疑里面原本确实是藏了东西的了。” “废话。” 苏绵蛮脸上挂着甜甜的笑,背地里却暗戳戳地小声逼逼:“原着作者就坐你旁边呢,她说的话你都不信,那你信什么,信佛吗?” 吐槽完毕,她又忍不住感慨:“不过你不是觉得他们夫妻俩感情不睦吗?我瞧着这夫人倒挺爱李胜的,不然一般人哪肯为了丈夫假死一回,多晦气啊。” 江太傅敏锐地抓偏了重点:“哦?蛮蛮不愿意吗?” “呵。” 苏绵蛮嗤笑一声,心高气傲地抬起手,指向自己:“我,苏,绵,蛮。” “这天下只有我不想要的,没有我得不到的,别人家的小孩哭了半天才得一颗糖,只要我落一滴眼泪,父皇能把天上的星星都给我摘下来。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自寻晦气呢?” “也是。” 江九屿了然地点点头,破天荒地没对她这番狂妄的说辞进行思想教育,而是抬起头,认真地盯着她的眼睛:“可若换做是我,我是愿意的。” 微风掀起帘子,将一片阳光打在江九屿的侧脸上,既柔和,又温暖,他语气里的深情汇聚成江河湖海,滚滚地朝着苏绵蛮袭来。 她面前的这个男人,薄唇亲启,一字一顿地对她说:“心甘情愿。” 刹那间,整个天地都沦陷。 苏绵蛮听见那瓣属于真正的苏小公主的心脏在叫嚣:“江九屿肯定是喜欢上你了!” 而属于她的那瓣又在理智地回击:“可之前在府衙的时候,他并未回应我” “那一定是你选的时机和场合不对!” 鬼使神差的,她突然记起了丹砂之前讲过的话:“您想啊,这灯会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您往江太傅身边挤一挤蹭一蹭,就说害怕被人群挤散了,或者牵个手搂个胳膊什么的,这不就水到渠成了嘛。” 苏绵蛮脱口而出:“江太傅。” “怎么了?” “我听说三日之后的冬至有个灯会,我们一起去逛逛?” 话刚说完,她就后悔地想抽自己两个嘴巴子。 万一她刚刚又自作多情了,江九屿说这话的对象其实是苏青媛呢? 那可真就是大型社死现场了。 她期期艾艾地瞥了江九屿一眼,立马又收回视线,别扭地转过头:“我就随便说说,你若是不想” “好。” 江九屿答应的很爽快。 苏绵蛮的心忽然就雀跃起来,她悄悄藏去脸上的笑意,低下头,细细地“嗯”了一声。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气氛最浓烈的时候,总有个煞风景的人要硬生生地挤一脚进来:“我说——” “我们可以下车了吗?车夫在外面都喊了三四遍了,说到了。” 第57章 鬼打墙 第57章鬼打墙 即便是大晴天,墓地里也处处透露着一股阴冷的气息,苏绵蛮下车之后搓了搓手臂,望着前方的墓园,有些踟蹰。 苦木像个导游一样挥舞着手,兴致冲冲地和他们讲解:“这片都是李家的墓地,李胜和他夫人的合葬墓要再往里走几步。” 他带头先往里头冲,冲到一半感觉身后空荡荡的,纳闷地回过头来:“小徒弟,你怎么不走啊?” “啊?”突然被点到名的苏绵蛮一激灵:“哦,你们先去,我我有点冷。” “有点冷?” 苦木下意识地揽紧了自己的狐裘:“我也很冷,你别想从我这里抢走半件衣服。” 苏绵蛮:“?” 她张了张嘴刚要说话,忽然眼前一黑,笼着淡淡木香的披风兜头盖在她脸上。 “在车里等我们。” 披风上还带着江九屿的体温,苏绵蛮将它从脸上扯下来的时候,看见两个人已经走远了。 他腿长,走路速度也快,她几个眨眼的功夫,他就已经消失在了路的尽头。 苏绵蛮怅然地摸了摸身上的披风,一阵寒风吹过,她又打了个哆嗦,看着空荡荡的周围,她猛然记起一件要紧的事。 丹砂没跟着他们一起过来,江九屿又和苦木并排走掉了,刚刚还有个马车夫在的,为了避嫌也走远了。 所以此刻的墓地里,四下无人,就她一个能喘气的。 仿佛是感应到她心中所想,她旁边的马突然仰起脖子,重重地哼了一声,差点给她吓到灵魂出窍。 “我知道了!你也是个活物!行了!” 她气急败坏地一甩手,好巧不巧正好甩在了马的大腿上,这匹马长啸一声,竟然自己挣开绳索跑了。 “?” 苏绵蛮满脸懵逼,条件反射地抬起脚就追了上去。 “不是你这孩子脾气咋这么大呢,说你两句就跑和谁学的呀?” 她气喘吁吁地追上去,前头的马顿时撒开蹄子跑的飞快。 “慢点跑!我追不上啦!” “哎不是,哥?哥!你是我亲哥!没必要!” 结果苏·马都嫌烦·绵蛮吃了一屁股灰不说,还是把马给丢了。 她恹恹地踢着路边的石子,暗自发愁等会要如何和江九屿解释马跑了这事和她是一点关系都没有,猛地一抬头,才发现—— 周围的景色变了,和她来时的那条路不一样。 苏绵蛮:“” 四周不知何时由规整的家族墓地变成了乱葬岗,每走几步就有一个杂草丛生的小土包,偶然可见裸露的白骨散落在外,几只昏鸦歇在地上,也不怕人,直勾勾地盯着她,眼里若隐若现地泛着绿光。 天地寂静,苏绵蛮只听见自己沉重的呼吸声。 微风一吹,她就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 要么说人背起来喝凉水都塞牙呢,苏绵蛮觉得自己也真真算是背到头了。 等处理完李胜的事情回宫,她一定要一头扎进自己的青鸾殿里做个混吃等死的废物,再也不出来受这委屈了。 谨慎起见,小公主压低了声音,一路走一路给沿途的各位哥哥姐姐叔叔阿姨爷爷奶奶们问好。 她双手合十,半弯着腰,嘴里止不住的念叨:“各位祖宗,不管您比我大,还是比我小,这声祖宗我先叫为敬了。” “小女子无意路过此地,不知道有没有惊扰到各位祖宗,如果没有,那就最好了,如果有,那就当他没有。” 她越说越没底气:“我呢,就一路过的,大家有仇的有怨的千万别撒我身上来,不要牵连无辜路人,如果真气不过呢,就去牵连那匹有辜路马,我瞅他跑步那劲儿,肯定是他把各位惊醒的。” 她絮絮叨叨地埋头苦走,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后,她抬起头。 地上的白骨,旁边的昏鸦,路中央的枯树,一切都似曾相识。 她又成功地给自己绕回来了。 可怜小苏,四处漂泊,在线鬼打墙。 苏绵蛮:我这辈子就没这么无语过。 这个点吹过来的风越来越冷了,刮在身上,有种针刺入骨髓的疼痛,苏绵蛮咬着牙,挺直了腰,不管不顾地朝前跑了起来。 似乎只要她的速度够快,就能把这一片乱葬岗甩在身后。 她用大学体测时冲刺五十米的速度跑了个八百米,累得两眼翻白,一不留神左脚绊右脚,迎面摔了个狗吃屎,顺着斜坡咕噜咕噜地滚了两圈落到了地上。 身下传来清脆的“咔擦”一声,像是坐断了什么东西。 苏绵蛮眼冒金星,全身的骨头都散了架,她趴了好一会儿,才费力地撑着地坐起来。 她挪了挪屁股,然后掏出了半截断掉的白色枯骨。 “” 这半截枯骨仿佛在她屁股后头放了一把火,苏绵蛮全然忘记了满身的疼痛,“咻”地一下蹦起来,吱哇乱叫。 “啊!!!” “对不起!” 她诚惶诚恐地捧着半截脆骨连鞠了三个躬:“我真不是故意的,您大人有大量,回去之后我叫丹砂给你烧纸钱不!烧金子!烧真的!” 她转念一想好像不知道这截骨头的主人叫啥,于是轻声叮嘱道:“您要是想托梦,就托给丹砂,别托给我,我记性不好,胆子又小,一觉睡醒全忘了,耽搁了您一夜暴富可不好。” “话先说到这里,有事联系。” 她小心翼翼地蹲下身来,将枯骨置于地上,哆哆嗦嗦地用手捧起土把它埋了,拍实,一看旁边她刚刚挖土的地方露出来了一截纤细的手腕。 上面还戴着一个通透的碧玉手镯。 苏绵蛮愿称自己为挖坑大师,踩雷王者。 一挖一个坑,一踩一个准。 她今天或许就和尸体杠上了。 手腕上出现了青青紫紫的尸斑,看起来刚死没多久,但绝对是死透了。 苏绵蛮虽然觉得疑惑,毕竟能带上这种这种质地的手镯的女人多半出自大户人家,居然也会被埋在乱葬岗? 但她不想深究,只想搞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 她深吸一口气,瞅准了地方,又挖了半天,又捧起一抔土。 不出意外的,这次的坑里,又有东西。 是一抹苏绵蛮很眼熟的深蓝色。 第58章 绝世欧皇苏绵蛮 第58章绝世欧皇苏绵蛮 苏绵蛮早上刚见过这种蓝色。 就在李胜的手上。 她定了定神,也没空去管身边的魑魅魍魉了,干脆徒手将埋在土里的那本账本给挖了出来。 她原本娇嫩的手上划开了数道血口子,又沾满了泥,苏绵蛮犹豫了一下,翻出袖口内侧干净的地方,将账本上的土和手指一并给擦干净了,才小心地捏起封面,翻开来。 第一页第一列赫然写着:“收钱塘县令白银两千两,丝绸一担,东珠十颗。” 苏绵蛮再一对底下的日期,大约正是十年前他刚上任不久。 这点和她小说里写的一模一样。 她又潦草地往后翻了几页,见一一都对上了,也不再多看,生怕要紧的地方被自己的血弄脏了。 她将账本卷成一捆塞进自己的兜里,顺手拍去了身上的土,站起来环顾四周。 她这一跤,竟将自己从空旷的乱葬岗里摔到了一片枫叶林内。 此时枫叶大多都已经枯萎了,唯有她在的这一处,头顶上依旧燃着一团鲜艳的火,倒省去了她做标记的时间。 只是她这一跤摔得七荤八素的,让她原本就不富裕的方向感雪上加霜。 树林将阳光打散了,一片一片地落在地上,苏绵蛮在原地呆呆站了两分钟,心里油然升起了一个主意。 她闭上眼睛,屏住呼吸,伸出两只手。 片刻后,她收回左手,看向自己的右边。 第六感告诉她,应该往这个方向走。 “好。”苏绵蛮一咬牙,自言自语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往左边走!” 这绝不是她不自信,而是她太自信了。 苏绵蛮对自己的运气有绝对的自知之明,她玩手游永远抽不到ssr,买的股票必跌停,抛的股票必涨停,看个热闹能被人拉下水,游个玩能被人绑错架,就连好端端地站在原地,都能遇上马跑了人丢了迷路了找不着了这种糟心事。 她毫不犹豫地调转方向,往自己的左手边走去。 大约已经过了晌午,日头渐渐有些落下来了,苏绵蛮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林间穿行了许久,才隐约看见了树林的尽头。 树林的尽头,是一片规整的坟地,有两道人影正站在那边,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但是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江九屿。 他的背影宽阔挺拔,和苦木好似在交谈着什么,微微低着头。 苏绵蛮喊了他两声,他都没有反应。 她只好拖着一条腿,费力地朝他挪了过去。 哪知她才挪了一半,江九屿和苦木聊完了。 苏绵蛮:“?” 怎么会有人运气能背到这种地步的? 她一急,索性不再管脚上传来的钻心的疼痛,一边扯开嗓子喊江九屿的名字,一边跌跌撞撞地向前跑去。 “江太傅!江太傅!!” 她吼得撕心裂肺,奈何江九屿压根就没听见,头也不回地往墓园外面走。 苏绵蛮都快绝望了。 “江九屿你个狗东西——” 话音未落,小公主梅开二度,一脚踩入了一个废弃的陷阱,顺着松软的泥土和腐烂的枯叶“呲溜”一下滑倒了洞底。 苏绵蛮:“?” 全身上下每一处地方都火辣辣的疼,她呆呆地望着头顶哪一方狭小的天空,仿佛被抽去了骨头,软趴趴地躺在地上,眼神涣散,欲哭无泪。 人不能,至少不应该倒霉成这副鬼样子。 与此同时,江九屿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停下了脚步。 “你干什么?” 苦木双手叉腰,气鼓鼓地瞪着江九屿:“提前告诉你,我和我那傻徒弟可不一样,我可不会为你这臭小子跑腿的!” 他又突然记起了什么,老脸一红,梗着脖子补充道:“刚刚那是意外,我是为了柏家才” “闭嘴。” 江九屿冷冷地打断他,回头看了一眼:“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什么声音?” 苦木下意识地抱紧了自己,随后又立马松手,理不直气不壮地说:“你别吓唬我!我可没干亏心事啊!” 他突然压低了声音:“顶多也就帮你抬了一把棺材板而已,人家要算账也应该先找你。” 江九屿没理他,皱着眉仔细辨听了一会儿:“好像是在骂我。” “骂你?骂你就对了!”老爷子乐不可支:“你都想着去开人家的棺了,还不让人家骂你吗?” “走了走了。”他不耐烦地催促:“天色不早了,饭点都过了有一会儿了,你猜我等在外面的徒弟会不会已经把你骂个狗血淋头了?” 他幸灾乐祸:“我估计啊,刚刚那声就是她骂的你。” 出乎他意料的是,江九屿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竟然没有反驳。 苦木:这不对劲。 江九屿这小子,一定在酝酿更大的阴谋。 果然,江九屿定定地往墓园边上的枫树林看了一会儿,径直走了过去。 苦木:“?” “你等等?” “你要去干什么?” 江九屿对他的提问充耳不闻,眉头紧锁,满脸阴郁地朝着树林大步走去。 苦木急得一跺脚,也追了上去:“我小徒弟还在外面等你呢,难道你不要我徒弟啦?” “不。” 苦木可以不搭理,但是涉及苏绵蛮,江九屿不得不解释清楚:“我感觉刚刚的声音就是蛮蛮发出来的。” 苦木了然地点点头:“你出现这种症状多久了?” 江九屿:“?” “别出声。” 他已经走到了树林边缘,将食指放于唇前示意苦木噤声。 苦木可不是那么老实的人,他嗤笑一声:“你疯了我可没疯,我那小徒弟好端端地在墓园外头,怎么会跑到” 他的话没来及说完,被一阵幽幽的哭声打断了。 “” “是女鬼吗?” 他身上的鸡皮疙瘩一个接一个地竖了起来,就听见这阵阴森森的哭声暂停了一下,然后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诡异的女声。 “江九屿?”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了故事的另一位主角,悄声问他:“你还有情人埋在这里?” 江九屿懒得理他:“蛮蛮?” 女声突然变得很激动:“江九屿!我在这里!” 江九屿侧耳判断了一下方位,果断地朝着正前方快步跑了过去。 苦木不明所以地跟上他的步伐,竟然发现地上真有一个狭小的深坑。 坑里坐着一个蓬头垢面,衣裳破烂的姑娘。 姑娘哭哭啼啼地一抬起头,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又红又肿,瓷白的脸蛋上刮满了淤泥,还有几道擦伤,一双手更是惨不忍睹,血和泥混在一起,完全没了之前当公主时精致的模样。 “江九屿?” 她泪眼朦胧,抽抽噎噎。 “我在。” 江九屿俯身下去,温柔地安慰她:“别怕,我来了。” “我” 苏绵蛮忍不住又掉了几滴眼泪,咬住了下嘴唇:“我快饿死了” “有吃的吗?” “” 第59章 人类的本质是双标 第59章人类的本质是双标 “慢点吃,大小也是个嫡公主,怎么吃起饭来和饿死鬼投胎似的。” 苦木一边语重心长地规劝自己的徒弟,一边趁她不注意顺手掰了个鸡腿一把塞进自己嘴里。 然后含糊不清地说她:“又没人跟你抢。” 苏绵蛮嘴里塞满了吃的,懒得和他计较,只是在他下一次伸手时,眼明手快地夺下了另一只鸡腿,稳稳当当地扔到了江九屿碗里。 “江太傅多吃点。” 苦木:“?” 江九屿很受用地笑了笑,耐心等她吃完了,瘫在椅子上摸摸肚子打了个饱嗝儿,帮她擦了擦嘴,才开了口:“好端端的,你怎么会到李家墓园旁边的枫叶林里去?” 苏绵蛮苦不堪言的摆了摆手,一张小脸儿皱成一团,眉毛眼睛鼻子通通拧巴在了一起。 “害,别提了。” 她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用手半掩住嘴唇,神秘兮兮地问江九屿:“江太傅,你信命吗?” 她原以为江九屿这种天之骄子应当是不相信这些神叨叨的东西的,因为他们自生下来便拥有了一切,不需要去向上天祈求什么。 他们心气虽高,却也高的有道理。 谁料江九屿毫不迟疑地回答了她。 “我信。” 他神情笃定,不似作假。 苏绵蛮微怔。 “小徒弟你倒是快点说呀!”苦木在一旁急得抓耳挠腮的:“哪有故事刚起了个头就停下了的。” 苏绵蛮:“” “实在对不住。”她抱歉地一指江九屿:“都怪他,不按常理出牌,打乱了我的思维,害得我忘记下面要说什么了。” “要不你配合我一下,我再问一遍刚刚的问题,然后你说不信,我重新找一下感觉?” 苦木一听,觉得这个方法也可行,瞬时就将期待的目光投向了江九屿。 他先前就一直觉得这个小伙子靠谱,一定是他宝贝徒儿的良配 靠谱的良配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他俩:“不行。” 整段垮掉。 苏绵蛮一下子泄了气,不满地嘟囔:“为什么呀?” “有些话不能乱说。”他牵起苏绵蛮的手,轻放于自己的心口:“需得无愧于心,无愧于天,将来才能求得一个善终。” 苏绵蛮:虽然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屁话,但是按照国际惯例先给你吹一个彩虹屁助助兴。 她的小脑袋郑重地点了又点:“说得好!” 紧接着她脖子一歪:“所以你为什么不能配合我表演一下呢?” “” 江九屿失笑,忍不住伸出手来捏了捏她的脸:“因为我信命,我很感谢命运让我遇到了你。” 他顿了顿:“在你将阿晔劫进宫的那天。” 苏绵蛮的手不自觉地捏紧了袖口。 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江九屿和苏绵蛮,并非是那日初始。 他身后背靠江、裴两家,又是少年天才,幼时便得了旨意,能随时入宫。 他自幼与太子苏逸相识,自然也认识苏逸最宠爱的妹妹苏绵蛮。 可他为什么非得强调是她将裴晔劫进宫的那天? 他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她心里七上八下的,生怕下一秒江九屿就要拆穿她是个冒牌货的真相了,突然听见安静的落针可闻的房间里传来了一声清晰的:“呕。” “?” 苏绵蛮原本就紧张的要命,听见这声音差点一巴掌扣到苦木脸上去,手挥到一半及时记起来了“尊师重道”这四个字,硬是克制住了自己,转而握住了他的手。 “你怎么了师父,是怀了吗?” “不是的徒儿。”苦木刻意地望了一眼江九屿:“是太油了。” 苏绵蛮:“” 总有些人要在作死的边缘反复横跳。 为了保全她师父的狗命,贴心蛮蛮迅速拉开了话题:“是这样的,刚刚我在墓园外等你们,在一番机缘巧合之下,马跑了。” “我一寻思,马跑了,我无所谓,我师父无所谓,但是怎么能让我们江太傅走回去呢?我们江太傅那么金枝玉叶的一个人” “但是你刚刚让你金枝玉叶的江太傅背了你一路。”苦木强调:“从墓园到贻虹院,少说也有十里地。” 苏绵蛮充耳不闻,看都不看他一眼:“所以我就去追马,很明显我没有追上,而且跑了一路,我突然发现,我迷路了!” 苦木言简意赅地点评:“真有你的。” 苏绵蛮白了他一眼:“这时候,我心里就很慌,我就凭我的记忆,往我过来时候的方向走,可是我不管怎么走,我都会绕回到原点。可就在此时!” 苦木顺着她突然高涨的音调兴奋起来:“就在此时!” “我摔了一跤。” “” 江九屿适时地接过话头,将她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手指不经意地顺着耳廓滑下。 “怎么样了?现在还疼吗?” 苦木:狗男人。 身为良师,他不甘示弱,及时地给徒弟送去了如沐春风般温暖的关心:“多喝热水。” 苏绵蛮同样温暖地对他的关心做了回应:“给爷爬。” 她接着往下:“我这一跤摔的可不得了,我顺着那个斜坡咕噜咕噜地滚了下去,然后喀的一下坐断了不知道是哪位前辈的骨头。” 她用手肘戳了戳苦木的胳膊:“你到时候记得帮我给他多烧点真金,我答应过人家的。” “为什么是我?” 老爷子纳闷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尖,听见他孝顺的小徒弟理所当然地说:“因为你人傻钱多。” “?” 苏小公主一出手就老孝子了。 “别打岔。”她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然后我就想着把前辈的白骨给埋了,没想到被我挖出了一具女尸!” “于是我就寻思着再把女尸给埋了,所以我又挖了一点旁边的土,结果你猜怎么着?” 苦木:“结果你挖到了那本账本?” 小公主气呼呼地警告他:“撤回,让我说!” 他悻悻然地闭上了嘴,隔壁的江太傅却突然开口:“我猜你挖到了那本账本。” 他同情地看了江九屿一眼,刚想教育年轻人不顺着哄女孩子是不行的,他很快就会挨到生活的毒打。 哪知苏绵蛮脸色一变,瞬时喜上眉梢。 “对啦!我们江太傅真聪明!” 第60章 我馋你身子! 第60章我馋你身子! 苦木有点后悔吃了刚刚从苏绵蛮嘴边抢下的那一个鸡腿了。 如果让她多吃一点,是不是现在就能堵住舔狗的嘴了? “那具女尸,应该就是李胜的夫人了。” 被小公主表扬之后的江太傅明显心情不错,他嘴角微微上扬,但又很快板正了脸,并且不动声色地压低了声音。 苏绵蛮果然中计。 鬼知道江九屿在和谁说什么悄悄话,莫名其妙的就降低了音量,搞得她都没听清。 她撅起屁股,两只手扒住椅子,往旁边一抬,一挪,把头伸过去又问了一遍:“你说啥?” 江九屿看着她毛茸茸的发顶,无声地笑了笑,声音又轻了几分:“人了。” 苏绵蛮:“?” 她可能是聋了。 她不自觉地又把脑袋凑近了一点,耳朵几乎要贴到江九屿的嘴唇上,他呼出的热气擦过她的耳垂,整张脸都跟着发烫起来。 苏绵蛮后知后觉,这才意识到有点不对劲。 她猛地往后一仰头,堪堪撞见江九屿嘴巴一张一合,却没发出一丁点声音。 “” 她镇定自若,假装什么都没有看见,扭过头去问苦木:“江太傅说了什么?我好像聋了,没听清。” 苦木抓起一把瓜子,一边磕一边幸灾乐祸:“他在说男人狗男人狗男人全部都是狗。” 苏绵蛮感同身受,目光在她师父和江九屿之间打了个转儿,继而坚定地点了点头:“江太傅说得对。” 苦木挖了个坑,一脚把江九屿踢进去了,顺道儿把自己也给丢里面了。 他默默地放下了瓜子,想给自己撇清关系,但一时半会儿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等会这顿饭的钱你们得给啊。” 小公主从来没有吃饭要自己掏钱的道理,此时更是看也不看他一眼,继续面向江九屿,一脸兴致勃勃的模样:“江太傅说话我爱听,还有吗?多骂哦不是,多说点。” “改日有机会再说。” 江九屿二两拨千斤地打发了她,重新回到正题上来:“方才我想说的是,我怀疑你见到的那具女尸,就是李胜的夫人。” “有道理!”苦木在一旁忽然激动了起来,他猛地站起来,在屋子里走了两圈,然后恍然大悟般地一拍脑袋:“怪不得那墓里葬的是一口空棺!” 他随即又陷入了疑惑:“可既然李胜都把人给杀了,为何不葬进去?” “到时候问问李胜就知道了。” 江九屿接过苏绵蛮递过来的账本,翻阅片刻后收了起来。 他叫人送来了热水和毛巾,仔细地替苏绵蛮擦了手:“吃饱了吗?我们回去。” “回去回去!” 苏绵蛮早就按捺不住了,她巴不得赶紧把江南的事情处理完了回她的青鸾宫里一趟,继续做回那个除了漂亮一事无成的废物公主。 “走!” 她摩拳擦掌:“我们现在就去把李胜抓起来?” “还不急。” 江九屿当头一盆冷水将她的热情浇了个透彻,她不满地嘟起嘴:“为什么?” “强龙难压地头蛇,我们现在毕竟在李胜的地盘上,若是与他硬碰硬,不一定会讨到好。” 苏绵蛮转念一想,觉得甚是有道理。 书里这一段描写的不多,主要还是女主凭借前世的记忆巧妙地帮男主拿到了罪证,随后轻而易举地就捉住了李胜,押送回了京城。 她只有亲身经历了这一趟,才知道这些看似轻松的文字实际操作起来有多困难。 江九屿谨慎也是应该的。 “江太傅所言甚是。”她了然地应和道:“所以我们应该硬的不行来软的?” “不。” 江太傅斜睨了她一眼:“应该来更硬的。” 苏绵蛮怎么听怎么觉得不对劲,她还没反应过来时,江太傅已经贴心地为她这个差生做了解释:“我已经收到了消息,不出一周,镇南将军将会到达临安,协同我们一起捉拿临安知府。” 苏绵蛮:“哦。” 原来是有外挂。 那接下来的事情,应该与她也没什么关系了,她只需回去舒舒服服地泡个热水澡,叫丹砂拿最好的舒痕膏来给她敷上,再给她全身这快散架的骨头做个按摩 等等。 刚刚江九屿说谁要过来? 她眼睛一亮:“镇南将军?” “对,正是你表哥,温言诚。” “几日后到?”苏绵蛮一时得意忘形,整个人扑到江九屿胸口,桃花眼里盛满了亮晶晶的光芒,像是碎星子一样。 她难掩激动,仰起头,脸上绽开笑意:“到哪扇门?我可以去接表哥吗?” 江九屿的脸色瞬间晦暗了起来。 他并没有推开苏绵蛮,而是伸出手松松地揽住她的腰,低下头:“你很想见他?” “那当然了!” 小公主对周遭突然危险起来的环境毫无察觉:“表哥上回答应我的,要带我在江南玩,要带我去吃小吃,还要带我去灯会!” “哦?” 江九屿微微眯起眼睛,冷冰冰地笑了一声:“所以你要和温言诚一起去灯会?” 苏绵蛮望着他的嘴唇,咽了咽口水。 求生欲上线,她冷静地说:“不,我主要是馋他的钱,我不是真的想和他去逛灯会。” 她想了想,顺口补充道:“有了江太傅,我才不稀罕和表哥一起去呢!” 哪知江九屿已经不吃这套了,他拧起眉,反问她:“所以你也是馋我的钱?” “怎么会呢!” 苏绵蛮脱口而出:“我馋你身子!” “” “咳咳咳。”屋内陷入了一片短暂的寂静,又立刻被一连串的咳嗽声打破。 苦木一只手捂住嘴,一只手向后摸索着,连连后退。 “我突然记起来今天咳疾的药还没吃呢,你们慢聊,我先走了。” 他不等屋内另外两人回应,飞快地打开门,灵活地闪了出去,然后“咚”地一声又重重地掩上了门。 苏绵蛮:“” 她抬头和江九屿对视几秒,苍白地为自己辩解:“其实我想说的是” 不等她说完,江九屿忽然俯身,用自己的嘴唇,封住了她的唇。 “” “哎对了,饭钱得你们自己付啊!” 门再一次被打开,一个雪白的脑壳伸了进来,“嗷”的一嗓子又缩了回去。 外面传来好一阵兵荒马乱的脚步声,随后陷入了长长的沉寂。 第61章 活不了多久 第61章活不了多久 三日之后,冬至。 苏绵蛮原本约好了今天要和江九屿一起去灯会的,可是自打她三日之前从贻虹院回来,把房间门往江九屿脸上一摔,并且刻意叮嘱了丹砂这几日她谁都不要见之后,江九屿还真就没来找过她了。 苏绵蛮每天起床第一件事:问江九屿来了吗? 第二件事:等江九屿。 第三件事,骂江九屿。 如今三天过去了,她早就心平气和,不悲不喜。 佛的一批。 只是当早晨丹砂照常来为她洗漱时,她还是特地为自己挑了一袭红裙。 因为苏绵蛮,而并非是苏小殿下与江太傅初遇的那天,她穿的就是一身正红色宫裙。 金丝线绣成的牡丹在裙摆上开得妖娆,丹砂几笔在她眼角添上一点花钿,又用素色的耳珰将她周身的明艳压下去了一点,既让她美的张扬,又不叫她失了少女的天真。 “殿下真好看。”她满意地打量着自己的作品,将苏绵蛮脸侧的碎发一丝不苟地都别到耳后:“也不知道” “我管江九屿喜不喜欢?” 苏绵蛮突然出声打断她:“我独自美丽就行了!” “” “奴婢其实是想说也不知道大殿下今日穿了什么,能不能去她面前晃一圈,亮瞎她的狗眼的。” 丹砂把她发髻上的步摇扶正,顺势悄无声息地向后滑动了一大步,刚好避开苏绵蛮怒火的喷射范围。 苏绵蛮想发火时,往后头扫了一圈,没捉着可怜蛋,只能暂时先将锅往旁边放放。 等寻着个合适的机会,再往丹砂背上扣。 “当然了,我也是这个意思。我又不认识什么江九屿,江九屿是谁呢?对?” 她脸上挂着友善的微笑,朝丹砂招招手:“怎么躲那么远?快过来,站我身边来。” 丹砂刚犹犹豫豫地抬起脚尖,门口闯进来了一个冒失的小婢女。 “小殿下!门口有人要见您!丹砂姐姐不在,所以奴婢就” 她的话戛然而止,和丹砂大眼瞪小眼地对视片刻,败下阵来。 “哦!原来丹砂姐姐在这呢!那小殿下,门口” “嗯。” 苏绵蛮不在一个坑里摔两次跟头,她矜持地抬起下巴,露出脖子优美的曲线,绝不因为心急再犯刚刚那样的错。 “我还没拾掇好呢,叫江太傅再等会。” 她状似无意地往窗外远眺了一眼:“我倒不是很急,他急吗?” “啊?” 小婢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瞥了丹砂一眼,也未能从她的丹砂姐姐脸上找到合适的答案。 她只能自己努努力:“呃应当也不急?奴婢刚刚路过江太傅那院儿,听小厮说他都还没起床呢。” 苏绵蛮:“?” 她亲眼看见自己一步一步地倒退了回来,然后咚得一头直直扎进了刚刚的坑里。 动作标准,姿态优雅,是个狠人。 “江太傅还没起?哈哈”她摊了摊手,脸上的笑容转瞬即逝,丹砂警觉地缩回了刚抬起的脚,果然听见她家小殿下语气一变,冷冰冰地说道:“那我去看看,是不是睡觉睡多变成猪了,醒不过来了。” 丹砂:“” 她默默帮自家殿下披好狐裘,瞪了小婢女一眼让她赶紧闭嘴保平安,然后替苏绵蛮打开了门。 门外恰巧有一阵寒风吹过,顺着苏绵蛮裸露在外光滑的脖颈一路向下,钻进了领子里。 她冻得一哆嗦,脑子登时清醒了大半。 这么冷的天,穿这么花枝招展地巴巴跑去找江九屿算怎么回事? 自己好歹也是自小就被皇帝和太子捧在手心里的宝贝疙瘩蛋,从来都只有男人追着她跑的份,哪有她追着男人跑的份? 就算是男主,也不例外。 她打算给自己找个台阶下。 “好像外面有点冷。” 她惆怅地望了望天色,今天是阴天,天上的云层比她的脸皮还厚:“那不如我们就” 丹砂压根没给她把话说完的余地,不由分说地将一个的汤婆子塞入她手里。 “殿下放心,奴婢早有准备。” 苏绵蛮:“” 苏绵蛮:所以你现在是要我夸你吗? 她低头看看手里的汤婆子,又抬头看看眨巴着又圆又大的杏眼,一脸“乖巧等夸”的丹砂,挣扎片刻,闭上了嘴。 丹砂:“?” “罢了。”她也不知道是在说服丹砂,还是在说服自己:“那就去一趟,表达一下本宫对待臣子的关心。” “对。”她终于找到一个能骗过自己的借口,强行给自己打了一针定心针:“本宫是去看望一下江太傅这个打工人的。” “是的是的。”丹砂看起来比她还急,不住地催促:“我们快些去?殿下。趁着日头还早,该看的不该看的,说不定都还能看到一点。” 苏绵蛮想起之前在江九屿的怀抱里时,就觉得他全身肌肉线条流畅,说不定还有八块腹肌,若是刚巧能赶上他起床更衣 她咽了口口水,摇了摇头晃走满脑袋的旖旎幻想,义正言辞地批评丹砂:“什么该看的不该看的,你在和我绕口令吗?” “别说了!”她低喝:“赶紧跟我走,等会去晚了看不到了。” 丹砂利落地闭上嘴,跟在她屁股后头同她一起加快了脚步,穿过石路和小桥,苏绵蛮兴奋地一把拉开院门。 她的笑容顿时凝固在了脸上。 跟在丹砂身边的小婢女这才支支吾吾地出了声:“丹砂姐姐,方才我就说了门外有人想见小殿下” 丹砂面不改色,小声吩咐:“下次别把她算在人的行列里。” 小婢女:“” “蛮蛮今日可真漂亮。” 门外那人终究是按捺不住,娇笑着先开了口,她伸出手来,似是想要为苏绵蛮整理碎发。 苏绵蛮脸一偏,她的手生生错开,在空中停顿了一下,毫不在意地收了起来。 “有空聊聊吗?”她说。 “唉!”苏绵蛮夸张地叹了一口气,故作苦恼地摇摇头:“长姐,我也想和你聊的,可是你瞧,江太傅在等着我呢。让他等急了多不好,改日,改日一定。” 她一边说,一边擦着苏青媛的肩走过去,哪知苏青媛反应敏捷,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 她长长的指甲刺进苏绵蛮的肉里,苏绵蛮脸色微变,还没来得及拂开她的爪子,就被她抓的更近了些。 她的嘴唇紧贴着苏绵蛮的耳廓,呼出的气息惊醒了苏绵蛮全身上下的鸡皮疙瘩:“蛮蛮一个月前还说自己懂事了,要听长姐的话,怎么现在又越活越回去了?” 苏绵蛮用力一挣,没挣掉,她听见苏青媛冷笑着说:“蛮蛮,不听话的小孩,可活不了多久。” 她温柔地凝视着苏绵蛮的侧脸:“毕竟你也知道,我是女主,对?” 第62章 最后一次机会 第62章最后一次机会 苏绵蛮汗毛直竖。 苏青媛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是如何得知自己是女主的? 眼前的少女言笑晏晏,那双与她极其相似的桃花眼内却没有半点笑意,里面寒风料峭,涌动着漆黑一片的阴霾。 苏青媛是女主这话,苏绵蛮只讲给一人听过。 丹砂。 她下意识地悄悄瞥了一眼身后站着的人,小丫头正瞪着一双圆滚滚的杏眼,毫不示弱地朝着苏青媛龇牙咧嘴。 她收回视线,定了定心神。 这已经是第二次她对丹砂起疑了。 第一次是宫女在她的瓜子里下毒,丹砂好巧不巧拦住了她想磕瓜子的手。 第二次则是苏青媛说出了只有她俩才知道的一句话。 如果丹砂人设没崩的话,那一定是还有一个她不知道的人在暗中搅局。 整个故事线,早已脱离了她这个作者的掌控。 她略一沉吟,再抬起头来时,已是满脸的天真无邪。 仿佛真的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长姐,女主是什么意思?” 苏青媛一愣,仿佛没料到她会这么回答自己,原本脸上笃定的笑容也不上不下地僵在了那里。 她原本也只是在试探苏绵蛮而已。 前天晚上,就在她和李胜达成协议的当晚,李胜就遣人给她递来了消息。 那小丫鬟低着头,看见她就和看见鬼一眼,哆哆嗦嗦的,话都说不利索,只说自己在给去给小公主送点心的时候,一不小心听见小公主对着丹砂说了什么“苏青媛是女主”。 苏青媛自己也不知道所谓“女主”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她觉得是苏绵蛮在骂她是猪,可小丫鬟又很肯定自己绝对没有听错。 女主,是什么? 难道说,是苏绵蛮知晓了她重生的秘密? 苏青媛的眸光愈发黯淡,她重新将目光聚焦在眼前人身上。 苏绵蛮,绝对不能再继续留着了。 见苏青媛迟迟不回复自己,苏绵蛮故意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大剌剌地对着她姐翻了个白眼:“长姐一大清早跑我这来一通撒泼,就为了说这句没头没尾的话?” 她嗤笑一声:“真是胡闹。” 苏青媛仍旧是微笑,丝毫没有被拆台的尴尬,连头发丝儿都精致无比,叫人半分也挑不出来错。 “蛮蛮,不可这样对长姐说话,这很无礼。” 还教训起她来了? 她一把摁住了在旁边跃跃欲试想为自己出头的丹砂,一反常态,顺从的点了点头。 “长姐说的向来有道理。” “只是” 她挑眉,笑得明媚又张扬:“我从来不讲道理。” 活像个地痞无赖。 苏小公主横行江湖多年,全凭一招不要脸皮,就能打败绝大多数人。 可她没料到苏青媛不在这个范畴之内。 “也是。”她微微颔首:“蛮蛮自小野惯了,哪里懂这些礼节。” “这样。”她自作主张地就替苏绵蛮拿定了主意:“等回去了,长姐托母后帮你找几个靠谱的教养嬷嬷,让你好好学习学习礼数。” 苏绵蛮不甘示弱:“不用旁人教我,我去找父皇,请教一下他,我究竟是哪一句话说的不合礼数了。” 她眼珠子滴溜溜一转:“难不成长姐要说,就连父皇本人也周全不过皇后身边的教养嬷嬷吗?” 苏青媛完美无瑕的表情终于裂开了一道缝隙,她的话语明显地哽了一下,才勉为其难地重新扬起嘴角,露出她的职业假笑:“父皇自然是最守礼的。” “嗯,那就好。” 苏绵蛮打了个哈欠,摆摆手,趾高气扬地擦着苏青媛的肩膀走过去:“长姐若没什么事就先回屋歇着,等回了京城,指不定是谁要上课呢。” 丹砂学着她的样子抬高了头,路过苏青媛时也狐假虎威地哼了一声,惹得幼白气鼓鼓地上前来,刚要开口,被苏青媛拦了下来。 “蛮蛮。” 她的声线一如既往地平稳,不像是个十七八岁的花季少女,更像是快要迟暮的老人,总让人觉得沧桑。 “这是长姐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 苏绵蛮头也不回:“这也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 虽然她没听懂苏青媛究竟在说什么,但是丝毫不妨碍她头铁先硬刚回去。 至于身后事 一切有江九屿在。 苏绵蛮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底气,反正头脑一热,等一回过神来,人也怼完了,大门也已经踏出来了,后悔也来不及了,索性一边享受着丹砂“殿下您刚刚可真威风”的彩虹屁,一边浩浩荡荡地往江九屿所在的院子闯去。 她满心想着快些赶路,或许还能赶上偷看一把江太傅更衣。 自然不知道苏青媛在她身后,一直死死盯着她的背影。 她脸上笑容渐渐消失,目光阴冷的像是藏着淬了毒的箭矢,幼白在一旁愤懑不平地啐了一口:“晦气的东西,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要才没才,要德没徳的” “” 苏青媛抬起手,止住了她的话。 “不可在背后妄议帝女。” “殿下。”幼白气地跺了跺脚:“您就是太善良了,要奴婢说,小公主荒淫无度,刁蛮恶毒,就算是杀了那也算是顺应民意了。” “是啊。” 苏青媛淡淡地笑了笑:“我就是太善良了,竟给了她这么多次机会。” “可惜啊,她从来不珍惜。” 她将目光投向飞檐之上,今天天气晴朗,蔚蓝色的天空上,只粘着薄薄几缕云,风一吹就散了。 和她的话一样轻。 “蛮蛮自小受宠,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孩子,我从小就被教导,只要是小妹妹想要的东西,我都必须让给她。”她好像在透过那一片屋檐追忆过去,又好像不是。 “可是她的东西来的都太容易了,所以从来不知道珍惜,不像我,老天一生只对我开恩一次,还是在我临死的时候,所以我特别珍惜。” “殿下?”幼白在一旁疑惑地开了口。 苏青媛摇摇头:“这是我给她的最后一次机会了,既然她不愿意回京城好好习礼,那便算了。” 她不无惋惜地摇了摇头,眼神中满是悲悯:“那就别回去了。” 今夜月明星稀,最宜杀人。 第63章 我愿与君共白首 第63章我愿与君共白首 托苏青媛的福,等苏绵蛮一路紧赶慢赶地冲进江九屿房间里时,江太傅早已穿戴妥帖,全身上下捂得严严实实的。 啥也没看到! 她绕着江九屿转了好几圈,见他连衣襟都服服帖帖的,不留半点缝隙,更是气得恨不得回去再把苏青媛揍一顿。 反正就算是揍坏了,她爹也不会说她半句,顶多也就关心一下她的手有没有打疼。 小公主就是这么有底气! 她越想越来劲,刚摩拳擦掌地准备回去触苏青媛霉头,却听见身后传来了衣物窸窸窣窣的声音。 丹砂眼明手快,后退一大步溜出房间,还不忘将门捎上,恨不得将木门间的罅隙都尽数堵起来,大有一副要将这门当成江九屿打扮的架势。 苏绵蛮:“?” 她顿时感觉脑后阴风阵阵,好像江九屿正张着个血盆大口正觊觎着她的后脑勺,捉摸着要如何一口把她吞成个秃子。 想想就害怕。 她猛地一扭头,没瞧见江九屿森然的模样。 却看见他刚好解开了中衣,露出一大片裸露的肌肤。 苏绵蛮的眼泪瞬间不争气地从嘴角流了下来。 江九屿长得和个小白脸似的,该有的肌肉是一块也不少,苏绵蛮瞧着半开的白色中衣里隐隐露出来的沟壑,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 “殿下,请。” “” 这是她不付费就能看的吗! 小公主脸上滚烫,耳垂通红,低着头扭扭捏捏地不肯上前来:“这不合适。” 江九屿轻笑:“这不是你一直想干的?” “怎么能这么说呢!什么叫‘我一直想干的’?” 苏绵蛮陡然提高了音量,严肃地纠正了江太傅的错误:“我也就偶尔想想。” “” “行。”江太傅从善如流,虚心接受了她的修改意见:“那殿下还在犹豫什么?” 苏绵蛮多少有点害羞:“太突然了,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江九屿扬眉,提起衣服旁边的两根系带,在她眼前晃了晃:“穿衣服不都是从这里下手?” “?” 穿衣服? 我满心盘算着怎么把你剩下来的这一件衣服给扒了,你却在教我如何穿衣服? “不是吗?” 江太傅原本站得笔直笔直的,此时为了配合小公主,已然弯下了腰。 如此一来,他们俩之间的距离就更近了。 她能清晰地看见他眼睛里映射的自己,两颊的红都快赶上身上这袭红裙了,双手不知所措地交叠在一起,满脸写着“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 “是。” 苏绵蛮艰难应道。 “那殿下便请动手。” 江九屿把系带塞入她的掌心,他指尖温热,在触碰到自己冰冷的手掌时,苏绵蛮无意识地蜷拢了手指。 将系带和他的手指一起给囫囵握紧了。 江九屿低头,看了一眼她的手,笑意更深。 他的语气温柔又宠溺:“蛮蛮?” 苏绵蛮猛然惊醒,一把甩开他的手,低着头撞开门,一溜烟地就跑了出去。 等她全然清醒时,她正扶着池塘边的太湖石喘粗气。 被江南腊月的风一吹,她脸上的烫缓解了不少。 她心有余悸地拍拍脸蛋,又抚着胸口深吸了一口气,才缓过神来。 “江九屿当真是个红颜祸水。”她小声逼逼:“干啥啥不行,色诱第一名,还好我定力好,不然就栽了。” “太可惜了。” 一旁冷不丁冒出个女声,吓得刚刚没栽在江太傅手里的小公主现在险些一头栽进池塘里。 苏绵蛮惊魂未定,好容易稳住身形,立马恶狠狠地斜了一眼过去,看见丹砂一脸怅然若失的模样: “就差一点……就一点就成了……” 苏绵蛮:我瞧你多少有点毛病。 丹砂仍在痛心疾首地喋喋不休:“您说您哪怕是稍微用点强呢?就像是您以前当街强抢裴小公子那样” “你可闭嘴你。”苏绵蛮将她的嘴死死捂住:“好好一姑娘,可惜长了张嘴,你也不想想,江九屿和裴晔能一样吗?” 丹砂“唔唔唔”地挣扎了片刻,终于被苏绵蛮最后一句话给点醒了。 她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骗取了苏绵蛮的信任,让她松了手。 “对哦!”重新长了嘴的姑娘丹砂如是说道:“裴小公子和江太傅各有千秋!是两种不同的滋味!” 她用胳膊肘捣鼓了一下苏绵蛮,向着她挤眉弄眼:“那殿下更喜欢哪种味道呢?” 苏绵蛮面无表情。 她更喜欢把丹砂的狗头给摁进水里的味道。 但是要论起滋味来 苏绵蛮砸了两下嘴,鬼迷心窍地回答了丹砂:“还是江太傅略胜一筹。” 假山后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可能是只野猫,苏绵蛮没太在意。 她用冷风给自己物理降了个温,装作漫不经心地又赏了一会儿风景,觉得自己脸皮恢复地差不多了,才不紧不慢不做作地问丹砂:“几时了?灯会开始了吗?” 丹砂一脸懵逼:“灯会在晚上,现在天还没黑呢。” “你说什么?江太傅在找我?” 她将手掌微微蜷起,放在耳廓,侧着头听了半晌,演的和真的似的。 “还找了大半个时辰了?” “好。”她勉为其难:“既然江太傅这么殷勤,那本宫便过去一趟。” 丹砂:“” 殿下开心最重要。 两个人重新启程,回到了江九屿的住所。 江太傅正在院子里饮茶。 庭前老树,美人飞花,诗酒新茶。 苏绵蛮甫一进门,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副画。 以后若她真能娶了江九屿,那一定很养眼。 微风轻拂,撩起美人的一缕长发,在和煦的阳光下,美人慵懒抬眸,家常地同她打招呼:“殿下来了?还要微臣再脱一遍衣服吗?” 丹砂再一次溜的飞快,一切都仿佛情景重演。 女主演苏绵蛮沉着冷静地拒绝了他:“算了。” 她欲盖弥彰地又补充了一句:“不是我玩不起,主要是怕你着凉。” 江九屿似笑非笑:“那微臣就多谢殿下体谅了。” 他站起身来,将衣袍上的梅花抖落在地上,顿时芳香四溢。 “走。”他说:“趁天色尚早,我与殿下一同去街上逛逛,若能得了白梅满头,也算是共白首了。” 第64章 江太傅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第64章江太傅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江南灯会入夜方始,此时天色尚早,江九屿领着苏绵蛮往河边走走,丹砂躲在他们身后十步开外,左顾右盼东张西望,就是不肯直视他们两个人。 倒是过路人,有很多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们的。 苏绵蛮狐疑地扫了一圈四周,最终将目光锁定在江九屿身上。 “啧。” 她撇撇嘴,不耐烦地朝着江九屿招了招手。 江太傅乖乖地低下头来,小公主踮起脚,一把薅住他的脖子,将他往自个儿怀里带。 “你瞅瞅你。”她碎碎念:“长这么好看上街也不知道遮一遮,到处招惹女孩子,现在好了,谁走过都得先看你一眼!” 她越想越气,心里头酸不溜秋的,讲不出是种什么滋味。 “就该给你报个男德班!”小公主思虑许久,终于做出了决定:“男德男德,歪瑞古德!” 江九屿浅笑不语,任由她叽叽喳喳地在身下嘟囔了一大通。 “殿下说的是。”江太傅一也不挣扎,一直顺着她走,即便被她的袖子挡住了眼睛,步履也依旧闲适:“微臣都听殿下的。” 苏绵蛮突然停下脚步,松开了江九屿。 她疑惑地盯着他:“我刚刚说的你都听懂了?” “没听懂。”江太傅老老实实地回答:“但江家祖训有言” “有言什么?” “” 江九屿顾左右而言它:“方才我看见路边有买糖葫芦的,你吃吗?我去给你买一串。”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苏绵蛮后退半步,将他全身上下都审视了一遍,江九屿在她尖锐的目光中坦然地摊开手:“如果你不想吃的话,那就” “吃!” 苏绵蛮不由分说地打断他:“要甜的。” 可就算是非奸即盗,干饭人的职业操守也绝不允许苏绵蛮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干饭的机会。 “好。” 江九屿点头,抬起脚往回走去,走了两步,苏绵蛮忽然想起他刚刚吸引了全街女孩子的注意的事情,赶紧叫停了他:“等等!” 不消她开口,江九屿同时也默契地转过身来:“对了。” 两人四目相对,俱陷入了沉默,盘算着该由谁先后退一步,让对方开口。 不可一世的小公主终于记起来眼前这个人高低算个男主,得卖他点面子。 于是她暂时收起了男德班的教材,大方地朝他笑笑:“江太傅您先说。” 江九屿也不和她客气:“也没什么,我就是想说刚刚百姓们在街上看的人,其实是你,不是我。” 江太傅仪态端庄,姿势优雅地抬起手来,点了点自己的右脸颊。 “你妆花了。” 苏绵蛮:“?” 她目瞪狗呆地顺着他的动作,在自己的脸上抹到了一手通红的胭脂。 “”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蹭上去的。 “你怎么不早说!” 等小殿下回过神来气急败坏地想找人算账时,江九屿早跑没影了,只留下一个满脸问号的丹砂,还恪尽职守地站在离她十步之外的地方。 一步不多,一步不少,精准地像个人体直尺。 苏绵蛮一肚子气没地方撒,决定找她的麻烦。 “来。” 她和蔼可亲地向丹砂笑了笑:“躲那么远干嘛?我会吃人吗?也不知道提醒我一下妆花了,叫我白白被人看了那么久的笑话!” 丹砂嘟着嘴挪着小碎步上前来,从怀里取出一面巴掌大的小铜镜来往苏绵蛮眼前一亮。 “殿下,没花呀。” 她好不委屈:“江太傅说什么您都信,那街上的人分明是瞧您和江太傅郎才女貌天生一对神仙眷侣,这才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想起这个,她就心痛:“唉,可惜了,刚刚就差那么一丁——点儿,你俩就生米煮成熟饭了。” 丹砂怒其不争,愈发蹬鼻子上脸:“没用的东西!” 苏绵蛮:“” “殿下您可得努努力!” 丹砂深吸一口气,重新燃起了斗志。 她握住自家小殿下的手,循循善诱道:“今晚一定把他拿下,好吗?” 苏绵蛮受她鼓舞,信心倍增:“交给我,我一定会搞砸的!” 丹砂:“?” 她甚至都没来及的再叨叨两句,江九屿提着个什么东西,从巷口施施然地走了过来。 她只好最后挣扎了一下,暗中对着苏绵蛮比了个加油的手势,随后依旧退到了后头。 苏绵蛮打起精神来,正准备去啃下江九屿这块硬骨头,忽地瞧清楚了他手上拎着的东西。 是根木棍,上面孤零零地长了一个喜庆的,被咬了半口的山楂。 苏绵蛮:“?” 你要知道,每当我打下这个问号,不是我有问题,而是你有问题。 她气极反笑,难得守礼地没乱发脾气,而是虚心请教了一下太子太傅。 “江太傅,您手里的这是什么?” “很显然。”江九屿将那独一个的山楂往她眼前一晃:“这是一串很甜的糖葫芦。” 江太傅如是解释道:“因为殿下要求吃甜的糖葫芦,所以我挨个替殿下尝了尝,都很甜,剩下这半个,便留给殿下品尝。” 苏绵蛮面无表情。 你好像有内个大病。 “既然按照江太傅这么说,那你为什么不把所有的山楂都留我半口,而是要将上面的都吃光了呢?” “殿下所言极是,是微臣思虑不周了。” 江影帝朝她浅浅地一拱手:“那微臣再去给殿下买一串来,挨个儿替您尝一口。” 江太傅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他只是想让小公主吃到顶顶甜的糖葫芦罢了。 苏绵蛮给他气个半死,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眼看着小公主就快只有进气没有出气了,他才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变戏法似的又从身后拿出了一串完整的糖葫芦。 “放心。”他说:“这回我一口都没吃过,只是甜不甜的不能保证。” 江太傅毫不见外:“如果酸,你也忍着。” 算了。 苏绵蛮安慰自己。 看在糖葫芦的面子上,再忍这个老狗比一回。 她别扭地撅着嘴,伸手去够那根糖葫芦,却不想被江九屿反手握住,搂住腰将她提起来带入怀里。 他俯下身,柔软的,温热的吻落在她的额头。 她听见他说。 “蛮蛮,这些话我忍了许多天,原本想等到晚上再说的,可我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定力。” “等我们此番回京,就履行婚约,好不好?” 第65章 生变 第65章生变 天地良心,苏绵蛮原本没想这么快就答应他的。 江九屿先前吊了她那么久,她怎么也该有样学样,先晾他个几天,让这个老狗比知道追女孩子不是那么容易的。 可是没办法,因为江九屿的脸实在是太香了。 想她苏绵蛮母胎单身二十余年,而今穿越进自己写的小说里,居然还泡上了男主角。 这可是她人生的巅峰时刻,不能犹豫,犹豫就会败北。 她花了零点一秒的时间深思熟虑,随后果断地点点头: “好的,没问题。” 小公主抬起手,轻佻地挑起江太傅的下巴:“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和土匪不能说是毫无关系,只能说是一模一样。 不远处的丹砂眼观鼻鼻观心,只装做啥也没听见。 不过还好,她的小公主总算是调整过来了,依旧是当初那个怼天怼地怼空气,抢财抢人不要命的样子。 老母亲很是欣慰。 两人腻歪了一会儿,才发现天色不知不觉已经暗了,街边陆续点起彩色的花灯,街上人影交错,一个身着粉色襦裙的少女左手拿着一块桂花糕,右手提着一盏兔子灯笼,蹦蹦跳跳地从他们前面跑过去。 苏绵蛮眼睛都看直了。 她习惯性地给丹砂递了个眼神,却被江九屿半路给拦住了。 “明白。” 江太傅拍拍她的手背:“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找来。” 原来这就是谈恋爱的感觉吗! 苏绵蛮惊喜地瞪大了眼睛,巴巴地拽着他的袖子,极尽谄媚:“江太傅,您真好。” 江九屿挑眉:“还叫江太傅吗?” 苏绵蛮思忖了一下:“江哥哥?屿哥哥?” “” 她的江哥哥深深地蹙起了眉头,两条剑眉紧紧拧在一起,薄唇微抿。 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副开心的表情。 苏绵蛮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属实也有点反胃。 她自个儿给自个儿找台阶下:“我觉得就叫你江太傅挺好的,既显得我们亲昵却不失尊重,又显得我们和睦仍不失情趣。” “最重要的是,”她补充道:“叫江哥哥也太油腻了。” 江九屿松了一口气。 饶是如此,他依旧不忘记自己的深情人设:“若是殿下喜欢,微臣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苏绵蛮:大可不必。 就在他俩互相过招的时候,玄易从不知道哪个角落里蹦出来,毕恭毕敬地向着江九屿递上了 一盏兔子灯。 江九屿转手就将她交给了苏绵蛮。 “方才我见你很是喜欢那个少女手中的灯笼。”他一身青色长衫,气质出尘,仿若与这俗世隔绝,灯笼里朦胧的烛火印得他眉目间多了一分温馨,语气中更是温暖。 “兔子灯很可爱,适合你。” 苏绵蛮快感动哭了。 最好她冰冷的泪水能将江九屿心中的蜡烛给浇个透彻,好叫这死直男别整天拿一些淘宝上“女友看了会流泪”的礼物来糊弄她。 她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用心体会江太傅这难得的爱意。 她委婉地提示道:“多谢江太傅,我很喜欢,只是我逛了一整天,现在有点饿了。” 江九屿:“你又饿了?你中午吃了一整个酱肘子大半条松鼠桂鱼三块鸭花汤饼两碗白米饭,下午又吃了玉露团单笼金乳酥巨神奴和一壶铁观音,还没吃饱吗?” 苏绵蛮:要你寡。 有些男人口口声声说着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实际上抠的很,连一块桂花糕都不舍得给她买。 男人狗男人狗男人全部都是狗。 她正在心底里小声嘀咕,却见得玄易又探了个头出来,递上了一碗臭豆腐。 “别气了,来。” 江九屿又把臭豆腐递给苏绵蛮:“我没给你买桂花糕,是想着你吃了一下午甜食了,想让你吃点咸口的解解腻。” 小公主盯着手里的臭豆腐咽了一口口水,顺势将刚刚说江九屿的坏话一并也给咽了下去。 男人狗男人狗男人全部都是狗,ps:江九屿除外。 世上无难事,只要有美食。 他俩并肩走在灯会上,与各色行人擦肩而过,花灯流转,街头有西域舞娘在卖艺,苏绵蛮拉着江九屿一同去看了热闹,异域的铃铛声与江南潺潺的水声交织在一起,竟也显得极为融洽。 苏绵蛮看不懂舞蹈,只晓得舞娘的脸生的好看,转圈圈也不错,于是众人叫好她也叫好,直到人家开始付费观看了,她才慌了神。 苏绵蛮有着很浓烈的属于现代人的消费观念。 比如:五百买一件衣服不嫌贵,五十一张的视频软件会员卡都心疼。 此刻即便她成了小富婆,也依旧逃不开这种消费观念。 于是小殿下灵机一动,从江九屿的兜里顺了一点碎银子,给人家了。 四舍五入等于借了一个会员,这笔买卖血赚不亏。 而江太傅也不至于为这点银子和自己的媳妇儿翻脸,他只会解下自己的钱袋子,温柔地交给媳妇儿。 “以后我的钱,都由你来保管。” 苏绵蛮富上加富,心里乐开了花。 “对了。”江九屿仿佛突然记起:“我月俸不高,当初为了在京城买房,还向同僚借了点钱,夫人既然管了家里的账,日后可别忘了帮我还钱。” 苏绵蛮:“?” 钱袋烫手。 这婚爱谁结谁结,反正她不结了。 她这厢刚准备将钱袋子丢回去,却忽然听见街尾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她还没反应过来,一道剑光陡然向她袭来! 她一时间僵在了原地,一动都不敢动,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等了片刻,未等到剑锋刺入她的身体。 她这才壮着胆子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 透过这道缝隙,她看见江九屿护在她身前,玄易正在与三四个黑衣人缠斗,闪着寒光的剑几次三番擦着他的脸过去,苏绵蛮吓得惊呼出声。 “别怕。”江九屿揽着她的腰,飞快地向后退去:“我带你回去。” 苏绵蛮脑子里早已吓得一片混沌,身后兵器交错的叮铃咣啷声不绝于耳,她强逼着自己镇定下来,记起丹砂不知道丢到哪去了,挣扎着从江九屿怀里伸出了一个脑袋:“丹砂呢” 可就在她回头的瞬间,一点寒芒向着她的面门笔直地袭了过来! 第66章 老虎头上蹦野迪 第66章老虎头上蹦野迪 电光石火间,苏绵蛮的脑子竟前所未有的清醒。 这帮人是冲着她来的。 可怜小苏,才穿过来没多久,就已经招惹了一大票仇家。 更过分的是,她自己都说不出这些仇家究竟谁是谁。 此刻再躲已经来不及了,那只箭矢破空而来,目标明确,就是奔着苏绵蛮的猪脑壳来的。 她甚是绝望地想:“大概今天我就得交代在这儿了。” 都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原文中小公主坏事做尽,也还不是照样死的比她晚! 箭矢转眼即至,没一会已经就到了她眼前。 苏绵蛮已经放弃了挣扎,打算乖乖认命,只是可惜江太傅这一身干净的青色衣衫了,怕是要被她的血给溅到。 变故忽然发生。 就在所有人怔愣之间,一柄长剑从天而降,嗖地拦在苏绵蛮面前,轻而易举地挑开了这一支飞矢。 下一瞬,江九屿也反应过来,飞快地一转身,将苏绵蛮紧紧护在怀里。 这一切发生的很快,快到苏绵蛮还没看清楚是哪位猛男救了她的狗命,就已经满脸懵逼地被江九屿打横抱起来开溜了。 又在生死边缘试探了一圈的苏绵蛮缩回jio,后怕地揪住了江九屿的衣襟。 “江九屿” 她整个人不自觉地发着抖:“那些人是冲着我来的” “他们想杀的人是是我” “不怕,蛮蛮不怕。” 江九屿将她的头摁在胸口,让苏绵蛮可以听到他沉稳的心跳声,此刻也一声更比一声快,如擂鼓一般。 苏绵蛮在他怀里窝了一会儿,竟也逐渐冷静了下来。 “是谁想杀我?” 她轻声问道。 “不知道。” 江九屿抱着她大步跨入贻虹院的正门,立马有伙计将门掩上,栓紧。 他一路将她送入客房内,把她安置于床上,这才拧着眉开了口:“不过我怀疑是苏青媛。” “苏青媛?” 苏绵蛮老老实实地躺好,一边回忆剧情,一边仔细地观察着江九屿的表情:“她一个无权无势的庶出公主,就算是在京城,也鲜少能使唤的动人,而且这可是江南,里京城十万八千里远,她又要从哪里去联系杀手?” 真不是她看不起苏青媛,而是原文里女主此刻还不到崛起的时候,处处得看人眼色行事,被小公主压得死死的。 要真是苏青媛动的手,她就直播倒立吃 粒白米饭。 毕竟立fg有风险,说话需谨慎。 江九屿却缓缓摇了摇头。 “这些日子是我疏忽了,我虽早就叫人盯着苏青媛,看到她未曾出过府衙,却忽略了府衙里还有其他人。” “你是说李胜?” 苏绵蛮顺着他的思路往上一想,记起来自李胜来她院子里演了一出假账本的大戏之后,的确悄无声息了许久。 而他们自以为抓到了李胜的把柄,他早已如同瓮中之鳖,也没有花太多的心思在他身上。 事出反常必有妖,那糟老头子坏得很,指定是跟着苏青媛一起算计她来了! 想起她计划的好好的冬至灯会被这俩人搅和成了这样,还险些连累自己小命不保,苏绵蛮气得一撩袖子就要去干架。 她撩起一只手,看见江太傅依旧稳稳地坐在原地,丝毫没有一点想帮她一起打群架的意思。 所以苏绵蛮悻悻然地把卷起来的衣袖给放下去了。 毕竟她一个娇娇公主,身娇体软易推倒的,只配当个键盘侠,不太适合干这种需要亲历亲为的粗活。 江九屿不解地看着她:“你撩袖子干什么?” “热了。”苏绵蛮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撩上来透透气。” “那你为何又把袖子给放了下去?” 江太傅生生受了这一遭无妄之灾,居然还笑得出来。 苏绵蛮:我怀疑你在嘲笑我,但是我没有证据。 “你要找苏青媛算账,也不急于这一时。” 江九屿笑够了,才和她解释:“她好歹也算是你的长姐,在朝中的名声又向来不错,若你无凭无据地指责她,大家只会以为是你在无理取闹。” 他安慰她:“且先等等,等我们抓了李胜问罪,拿了苏青媛设计害你的把柄,再去揍她也不迟。” 苏绵蛮毕竟不是当初那个胸大无脑的小殿下了,而且她转念一想,觉得爽文女主不就是这样,得先按兵不动,潜伏一波,再抓准时机趁机将恶毒女配一窝端了。 苏绵蛮:“好耶,我要当女主了!” 第一次当女主没什么经验,不如给大家伙表演一个干饭助助兴。 她怅然若失地摸了摸肚子,刚准备开口,却记起来另一件更重要的事。 “对了,方才那位救我的壮士是谁,江太傅你可看清了?” “看清了。” 江九屿语气淡淡,好像对那个人并没有多大好感:“无关紧要的人罢了,能救下公主是他的福气,你不必放在心上。” “那怎么行!” 苏绵蛮正色道:“他既救了我的命,就是我的恩人,这要搁话本里头,我都得以身相许才能报答他的!” 此言一出,江太傅瞬间就变了脸色。 他的语气也阴冷的可怕,让这大冬天里原本就不暖和的气温雪上加霜。 “你想以身相许?” “别急别急。”她潦草地抚摸了两把江太傅的手背以示安抚:“都说了是搁话本里头了。” 江太傅这才稍稍安心。 可没想到苏小公主天不怕地不怕,甚至敢在老虎头上蹦野迪,作的大死还在后头。 “更何况我可是全天下独一无二最最尊贵的嫡公主,哪有我以身相许的份?该叫他入赘我青鸾宫,当个面首,也算是报了他的恩情了。” 苏绵蛮偷笑着拿斜眼瞥江九屿:“江太傅放心,你还是我的正宫驸马,我就提前谢过你的宽宏大量了。” 她挑衅道:“谢谢江太傅,我谢都谢了,江太傅不会不答应?不会不会不会?” 江九屿冷着一张脸没说话。 就在此时,房门突然被人推开,有人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身后还缀了个大眼睛的小尾巴,焦急地连声换着“殿下”。 “喏。” 江太傅朝着来者点点头:“你的救命恩人来了,我替你们挑个良辰吉日,今晚就洞房。” 第67章 学好普通话,文明你我他 第67章学好普通话,文明你我他 刚进门的小哥长得眉清目秀的,唇不点而朱,瓷白色肌肤晶莹剔透,看起来比小姑娘还要精致三分。 谁料想他甫一开口,就破了功。 “哎呀妈呀大妹砸,你咋嫩成恁样了?” 苏绵蛮:“大哥你谁?” 她的震惊表现的太过明显,以至于漂亮小哥在她床前生生刹住了脚步。 他的一双黑白分明的狗狗眼内水气氤氲,写满了心痛。 搞得苏绵蛮怪不好意思的。 怎么说呢,就有点玩弄纯真少年感情内味儿了。 少年倒还好,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多少还算内敛了,而跟在他身后那个圆头圆脸圆脑子的小尾巴则“哇”的一声痛哭了起来。 好家伙,这是吃席来了。 丹砂的哭声响彻云霄,震得苏绵蛮脑壳子嗡嗡的,就像是有人拿着两串铃铛给她两边耳朵各摇了一波。 “不好意思这位小姐,请你克制。” 她有礼貌地伸出一只手,一把糊在丹砂脸上,不让她凑上前来。 然后她又颇为顺手地捏起一片青色的布料,优雅地擦干净了手上的眼泪。 擦完了,才发现这是江九屿的衣袖。 苏绵蛮:“” 她从容不迫地缩回手,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只要她不尴尬,那么尴尬的就会是别人。 苏绵蛮深谙这个道理。 她重新将目光落在那个纯情少年身上。 感应到她的视线,少年激动地往前走了两步,但可能突然记起了刚刚丹砂的遭遇,不消苏绵蛮动手,他又默默缩了回去。 他只敢在原地搓搓手,讨好地问:“蛮蛮感觉好点了不?要不哥带几个铁汁来给你看看?” 苏绵蛮踟蹰片刻,嘴巴刚刚张开,又立刻合拢。 想了半天,她还是纠结地避开了面前的少年和哭哭啼啼的丹砂,转头向这个房间里除了她以外唯一的正常人江太傅发出求救信号。 她问:“医生怎么说?” 少年:“?” 他心痛地捂住胸口,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扶住桌子稳住身形,他愤愤地抬起头来:“蛮蛮!你竟然连表哥都不认识了?” 苏绵蛮压根不信。 她书里那个温润如玉的小将军温言诚怎么可能是眼前这个一口烟嗓,还自带一股东北大碴子味儿的猛男? 她眯起眼睛细细打量了一番,还是略有迟疑。 “江太傅,这人真是我表哥?” 江九屿微微眯起眼睛,果断地摇了摇头。 “不是。” 然后不等所有人有反应,他又立马接上后面半句话:“他是你今晚要纳的面首。” 苏绵蛮:“” 这男人真是要多小气有多小气。 温言诚闻言,更是瞬间就红了脸。 他原本脸皮就薄,又皮肤白皙,稍有一点情感变化起来脸红的比谁都快,他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支支吾吾地说:“蛮蛮蛮蛮想要我做青鸾宫的面首?” 苏绵蛮甚至都来不及拒绝他,他已经自顾自地接了下去:“好既然是蛮蛮要求的,表哥当然不会拒绝你,这样也好,表哥日后就去青鸾宫照顾你,也省得日日担心你担心的都睡不好觉了” “只是,蛮蛮”他可怜巴巴地抬起湿漉漉的眼睛:“表哥进了青鸾宫之后,能不能偶尔再回军营里去看看我的好铁汁们?毕竟你也知道,表哥从小的梦想就是成为祖父那样的大将军。” 当真是闻者落泪,听者伤心,这舔狗谁做谁卑微。 苏绵蛮都忍不住要动摇了。 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动容地主动握住了温言诚的手:“表哥。” “嗯?” “蛮蛮有一句话要送给你。” 温言诚几乎立马就要喜极而泣了:“蛮蛮长大了,知道送表哥礼物了好!蛮蛮且说,别说是一句话了,就算只有一个‘滚’字,表哥也爱听!” 他忍不住催促:“蛮蛮快说,是什么?” 苏绵蛮深吸一口气,真挚地与他对视:“学好普通话,文明你我他。” 温言诚:“?” 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脸更红了:“蛮蛮,表哥是个粗人,你又拿这些文绉绉的句子来取笑表哥了。” 他压低了声音:“这句话啥意思?” 站在床头的江太傅嗤笑一声,随意找了把椅子坐下,给自己斟了一杯茶。 温言诚打小就不爱读书识字,就喜欢舞刀弄枪,偏生又生了一张白白净净书生气的脸,走在文人堆里被人嘲讽没文化,走在武将堆里被人取笑小白脸,早就习惯了这种嘲笑声,故而也没寻江九屿的麻烦。 更何况他们温家的宝贝疙瘩蛋还在眼前呢,他满心满眼只剩下了苏绵蛮一人,才懒得搭理旁人。 倒是苏绵蛮好心为江九屿解释了一句:“你别理他,他不是在嘲笑你。” 她顿了顿:“他是在嘲笑我们两个人。” “哦,对了。”她又用手指了指丹砂:“他是在嘲笑我们三个人。” 无辜躺枪的丹砂从温言诚身后露出了一双红彤彤的眼睛,夸张地抽了抽鼻子,又躲他身后小声的哭去了。 “那怎么行!” 温言诚说着就开始撸袖子想干架,对着江太傅横眉竖眼的好不生气:“说我,可以。说我们家蛮蛮?不行!” 苏绵蛮感动哭了。 她调整好了身后靠枕的姿势,正准备看戏,等了好久,温言诚还在瞪着江九屿,江九屿还在喝茶。 高手? 等了半晌,还是温言诚先沉不住气。 “走,我俩出去打!” “不。”江九屿闲适地啜一口茶,慵懒地靠在椅背上:“为何要出去?就在这儿打。” “不行!”温言诚低沉着声音拒绝他:“蛮蛮还在这儿呢!她见不得这些打打杀杀的场面!” “我见得的我见得的!” 苏绵蛮伺机而动,眼睛发亮:“打起来打起来!” 温言诚:“” “就在里面打。”江九屿也添了一把火:“若有家具损坏的,刚好叫殿下一起赔了,反正这儿的掌柜是她师父,不讹白不讹。” 苏绵蛮:“” “算了。” 僵持了一会儿,还是她表哥先败下阵来:“今日这个仇先记着,改天我定要” 江九屿忽然打断他的话:“打的我满地找牙?” 他不紧不慢地放下杯子,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像小时候一样?” 温言诚:“” 难不成江九屿小时候还被她表哥打趴下过? 苏·猹的传人·绵蛮:我先放一个耳朵在这里。 第68章 只有我才是外人 第68章只有我才是外人?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被打趴下的是江九屿,此刻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确实她表哥温言诚。 苏绵蛮这双善于发现瓜的眼神顿时瞪得像铜铃,她激动地晃了晃手,冲着两人比划:“展开讲讲?” “也没什么。”江太傅语气淡淡,仿佛真的在讲一件无关紧要的陈年往事一样:“就是小时候你表哥找人来挑衅我,结果” 温言诚突然出声,飞快地打断了江九屿。 “结果我突然意识到打架不对,然后和江太傅握手言和了。” 苏绵蛮:“?” 就这? 以她二十五年老吃瓜选手的眼光来看,这其中肯定有猫腻! 字越少,瓜越大。 她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好几圈,最终确定了方向,死死黏在江九屿身上。 “江太傅~” 苏绵蛮当场表演了一个猛男撒娇:“好哥哥~给人家讲讲嘛~” 江九屿沉默了。 温言诚却一脸嫉妒,语气也酸不溜秋的:“真好,蛮蛮可从没这么叫我过。” 江九屿毫不客气:“凡事先想想自己配不配。” 温言诚:“?” “就是!”苏绵蛮竖起手指对着他点了点:“你别说话!我只想听江太傅一人讲的!” 温言诚:“” 小温心碎。 “我们确实握手言和了。” 面对苏绵蛮这套恭维,江太傅很受用,他微微笑道:“不过,是他带着人来挑衅我,却反被我揍掉了一颗牙之后,才被迫和我握手言和的。” 他抬起眼睛,猫哭耗子假慈悲地关怀了一下受害人:“你的牙长出来了吗?说话漏风不?能不能给我们表演一个?” 苏绵蛮也在旁边跃跃欲试,似乎很想上来长长见识的样子。 出于礼貌,她还是也先有样学样地体贴了一下她的表哥:“参观要买票吗?要买票算了。” 温言诚:“” 小温落泪。 他十五岁参军,是战场上的杀神小将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可等他下了战场,还不是得乖乖被江太傅和小公主两个人联手奚落。 偏偏他也生不起气来,只因他面对的人是苏绵蛮。 他从小宠到大的蛮蛮。 他无奈地笑了笑,扯回正题:“方才蛮蛮可有受伤?表哥原也想一路护送你过来的,可是见有江太傅护着你,这才不得已去先迎敌了。”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狠狠剜了江九屿一眼:“要我说江太傅也着实没本事,居然险些让人伤了蛮蛮,要不是方才你跑的快,我是肯定要将蛮蛮夺回来的。” “不怪江太傅。” 苏绵蛮淡淡出声:“是我回头去找丹砂,这才被人钻了空子的。” “呜呜殿下” 角落里的丹砂哭的更大声了。 苏绵蛮:“” 大意了,怎么这丫头吃席吃到现在了还没散呢? 她探出头去,潦草地安慰她:“差不多得了,别哭了,等会把眼睛哭坏了我还得养你下半辈子。” “呜呜殿下对奴婢真好,居然愿意养奴婢一辈子” 苏绵蛮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解释她只是随口客气一下。 毕竟这是另外的价钱。 想了半天觉得没辙,她只能放任丹砂不管,努力让自己在这样诡异的气氛里保持心平气和:“表哥与那些人交手,可有受伤?” “没有!” 温言诚得意地扬起脑袋:“你表哥我现在可是赫赫有名的大将军了,连上战场都不怕,岂会被这些歪瓜裂枣给伤到。” 苏绵蛮刚想表扬他一下,却看见江太傅一言不发地站起身来,走到温言诚身后,“啪”的给了他肩膀一巴掌。 温言诚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一下子蹿起来:“嗷嗷嗷痛!!!” 苏绵蛮:“” “他受伤了。” 江太傅沉着地收回手,重新回到苏绵蛮床前,用两根手指捏起她的衣袖,轻轻擦去了自己指尖上的血迹。 苏绵蛮:“?” “不过还好,伤势不重,你不必理会他。”江太傅皱着眉,先比了五公分左右的长度,想想觉得不合适,又缩短了一大截,这才勉为其难地开了口:“大概也就这么一点划擦伤。” “不知道温小将军为什么叫的那么响。”他嫌弃地把手指又在苏绵蛮的另一只袖子上蹭了蹭:“或许是太娇气了。” 温言诚气急败坏,斗嘴又斗不过他,只能憋红了脸,半晌才蹦出来一句:“你才娇气!你们全家都娇气!明明是你使阴招!偷偷用了内力!” 苏绵蛮:合理。 江九屿一出手就老狗比了。 她安抚了一下她娇娇表哥的情绪:“算了算了表哥算了算了,你打不过他的。” 温言诚气的面红耳赤,声嘶力竭地为自己辩解:“那是小时候!现在我可以” “就算打得过,你也赔不起这座客栈任何一个角落的损失。” 江九屿一句话就让他成功地闭了嘴:“温小将军身家如何了?若日后当真嫁入青鸾宫,打算备多少嫁妆?” 温言诚:我穷的开不了口。 而江九屿不依不饶,还在戳他的痛处:“温老将军可愿将温家军作为你的陪嫁?” “那怎么行!” 说起温家军,温言诚突然有了底气,他立刻中气十足的反驳道:“祖父说了!温家军日后是要送给蛮蛮做嫁妆的!我不能碰!” 他说完才意识到,这底气仔细算起来也不是自己的,顿时又萎靡了下去:“总而言之,只要是蛮蛮想要的,没有我不能给的。” 江九屿轻笑一声:“那你找对人了。” 他看了一眼苏绵蛮:“你家蛮蛮,最喜欢钱了。” 苏绵蛮:不可否认,是这样的。 她不想江太傅再和温言诚没完没了的吵起来了,便冲丹砂使眼色。 丹砂一个劲的埋头在哭,压根不搭理她。 小公主只能自力更生。 她弱弱地从两人的对峙中探出个脑袋,举起手:“那个” 温言诚抢先一步:“蛮蛮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适?表哥给你找大夫来。” 江九屿不甘示弱:“蛮蛮是不是饿了?” 苏绵蛮的手在空中顿了顿,还是狠下心来否认了江九屿:“我不饿。” 她咬咬牙,硬着头皮说:“我与表哥久未相见,可否让我和表哥说说话?” 江九屿愣了愣,难得善解人意地点了点头:“好,那我将丹砂一起带出去。” “不必!” 苏绵蛮想起自己要独自面对这个不太熟悉的表哥,一股窒息感瞬间涌上心头,她连忙拦住了他:“丹砂也是自己人,没什么不好听的。” 话刚出口,她就后悔了。 江九屿阴沉着一张脸缓缓扭过头来,语气冷的仿佛掺了冰渣:“所以,只有我才是外人?” 第69章 我不相信他 第69章我不相信他 苏绵蛮: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因为我只是一只小猫咪。 可江太傅的脸色实在难看,苏绵蛮毫不怀疑,如果她再不采取点什么措施的话,估计今天就得交代在这儿了。 于是她灵机一动,踮起脚尖,飞快地在江九屿脸上嘬了一口。 江九屿:“” 温言诚:“” 丹砂倒是见怪不怪了,她一边抽噎着,一边自觉地转过身去,见温言诚跟个木头桩子似的杵在原地一动不动,她还好心拉了他一把。 “温公子快别看了。”她轻声提醒他:“此片段单身狗不宜观看。” 温言诚一愣,继而不耻下问:“丹砂姑娘,请问单身狗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是殿下说的,她说我这样的就叫单身狗。” 她歪着头,忽然竖起一根手指点了点:“哦不对,殿下说别人才叫单身狗,我这样的叫单身猪!” “” “那她与江太傅他们” 丹砂神神秘秘的地揽住他的脖子,摁着他的头凑近自己的嘴唇,将声音又降低了八度,仿佛在分享午夜档八卦物料一样:“你还不知道吗?我们殿下和江太傅好上了!” “你瞅他们。”她小心翼翼地掰着温言诚的脸往回转了一点,还没看出个什么来,又被用力掰了回来。 “你瞧他们多般配。”丹砂一脸姨母笑,俨然是个合格的妈粉:“嘘——别去打扰他们。” 丹砂:我可以be,但我的cp,不行。 “不得行。”温言诚毅然转过身,在丹砂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冲上前去,一把拉开了苏绵蛮,语重心长地劝诫她: “像江九屿辣个宝批龙哪里配得上我们蛮蛮哦,让他爬!” 苏绵蛮:“???” 她正和江太傅你侬我侬呢,眼看着男主对她好感度蹭蹭蹭地往上涨,都快把进度条刷满了,突然窜出来个瓜批打断了她。 定睛一看,巧了,这个瓜批不是旁人,正是她表哥。 想不到温言诚还是个平平无奇语言小天才。 出于欣慰,苏绵蛮友好地同他进行了一番语言上的学术交流。 “八嘎牙噜!” 很可惜,温言诚还没学到这门外语。 “蛮蛮,八嘎呀噜又是何意呀?” “就是夸你的意思。” 苏绵蛮敷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往旁边靠:“麻烦让让,你挡到我和我的未婚夫维护感情了。” “罢了。” 江九屿却一反常态,不仅不和温言诚计较,甚至还体贴地给他腾出了位置。 苏绵蛮顿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果然,江太傅在做完好人好事之后,又呛了她一句:“毕竟我一介外人,哪能和你们自家人比呢?” 他又轻飘飘地看了一眼温言诚,冷笑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 丹砂也没哭了,目瞪口呆地看着江九屿“砰”地摔上门,许久之后才回过神来。 “殿下,您把江太傅气走了。” 苏绵蛮:“谢谢提醒,我看见了。” 她头疼地扶住了额头叹了一口气:“算了,先聊完正事,我再去找他。” 她看着眼前的温言诚,寻思着人家多少也救了自己的命,一开口就让他去办事也不太好意思,便想着先寒暄一下。 “你” 她仰起头,一个“你”字刚出口,就没了下文。 苏绵蛮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毕竟她不是真的苏绵蛮,和温言诚也没多大感情,不知道正常的表兄妹见面都会聊些什么。 许是瞧出了她的窘迫,温言诚轻哂,先她一步开了口:“蛮蛮刚才是不是受惊了?表哥从南境给你带了些特产小零食回来,等会叫人给你送来,好好压压惊。” 苏绵蛮泪眼婆娑,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讲话也不尴尬了,她看见她的表哥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心疼地摇了摇头:“表哥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你肯定没有好好吃饭,瞧你,都饿瘦了。” 苏绵蛮屏住一口气,藏起自己这些天长的小肚腩,感同身受地点头:“是,蛮蛮也这么觉得。” 温言诚如释重负地笑了起来,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脸蛋:“我们蛮蛮还是和小时候一样,许久不见表哥,都怕生了,非得要零嘴儿哄哄才能好。” 他温柔地注视着她:“现在蛮蛮感觉好点了没,方才想和表哥说什么,记起来了吗?” 苏绵蛮满心被特产两个字吸引了,对面的温言诚嘴巴开了又合合了又开,蹦出来的字她一个都没听清。 她问:“特产?什么特产?” 温言诚:“” “不好意思。”小公主咽了咽口水,强行让自己转移了目标,斟酌片刻,她终究还是败给了自己的好奇心,决定先在走主线剧情之前补一下有关人设的课。 “表哥此行前去南境镇守,习得川蜀之地的方言我也不奇怪了,只是为何连东北那旮沓的话都学会了?” “害,说起来怪不好意思的。” 温言诚又红了脸,他低下头,拘束地揉了揉鼻子:“先前我去军中,总觉得这一身皮囊太娘们唧唧的了,就跟着人家学了一口东北话,这样听起来更猛一点。” 他询问了一下在场观众的意见:“怎么样?表哥够不够猛?” 苏绵蛮:“猛。” 这一开口都老猛男了。 “好,那我们再聊聊正事。” 苏绵蛮敛去笑意,眼底里闪过一道危险的光芒,抬起头时仿佛全然换了一个人,不再是往日里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公主了。 “方才袭击我的那些刺客,你可有留下活口?” “留了。”温言诚点头:“我知道要问话,故而已经交给江九屿了。” 苏绵蛮心里一沉:“那你可有办法把他们从江九屿那里提出来?我们自己来审。” “不是不行。”温言诚道:“我此番来江南,是得了旨意来保护你的,所以带足了人马,审几个刺客还是容易的。” “不过”他话锋一转:“表哥可以问问为什么吗?江太傅办事一向比我稳妥,所以我才放心的把人交给了他。” “没有为什么。”苏绵蛮冷着一张脸:“我不信任他而已。” 门口,江九屿的目光一寸一寸的黯淡了下去。 第70章 海王中的道德标兵 第70章海王中的道德标兵 苏绵蛮很担心,如果这个刺客再落入江九屿手里,是否也会如同前面那个小宫女一样,自此销声匿迹,不了了之。 那她的局面,会变得很被动。 所以她特地支开了江九屿,想要温言诚帮她调查这件事。 温言诚微微一愣,继而一口答应了下来:“好,包在表哥身上。” 和苏家争着比谁更宠苏绵蛮,向来是温家的传统艺能。 “还有一事。” 苏绵蛮语气微顿,怪不好意思地告诉温言诚:“方才说要表哥做我青鸾宫的面首,都是一时玩笑话,表哥不要当真。” 温言诚微微皱眉,倒也说不上多失望或者多开心,相反的,他记起了更重要的事情:“那你和江九屿应该也不是真的?” 苏绵蛮:“这你可以当真。” 温言诚:“?” 他的脸上的颜色变幻莫测光怪陆离,最终定格在甲方最满意的五彩斑斓的黑上面:“当真?” 苏绵蛮举起三根手指对天发誓:“我苏某人只玩弄男人的肉体,绝不玩弄男人的情感,励志成为海王中的道德标兵,年年都拿五好市民。” “蛮蛮果真变了许多。”温言诚望着眼前娇俏的少女,百感交集:“如今像个大文豪一样,说出来的话表哥已经听不懂了。” “没事儿。”苏绵蛮一点也不心虚,她拍了拍温言诚的肩膀:“多读,多看,多学,别整天没事追小姑娘屁股后头,不像话。” “哦,不好意思。”她拍了拍脑袋:“忘了你也没有小姑娘可以追的。” 她越发得意,蹬鼻子上脸,翘着兰花指虚情假意地给温言诚道了个歉:“扫凹瑞~原来,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呢。” 温言诚:“” 他其实并没有被嘲讽到。 因为他一句话也没听懂。 丹砂虽然也没听明白小殿下都讲了些什么玩意儿,但是这阴阳怪气的语调是她再熟悉不过了。 同情地望了一眼一脸懵逼的表少爷,她决定多少给人孩子一点提示。 “表少爷,我们殿下在关心你呢。” 温言诚:“?” 他迟疑着看看一脸坦然的丹砂,又看看双眼写满了单纯的苏绵蛮,忐忑地开了口:“多谢蛮蛮?” “表哥不必客气,都是一家人,下次如果发财了别忘了我就行。” 苏绵蛮寒暄结束,利用他做工具人的目的也达到了,就着急把他往外赶:“表哥若没事就回,记得叫人把土特产带过来,还有别忘了从江九屿那边把人给我抢过来啊。” 她话音刚落,丹砂已经默契地配合着她把人推出了门外,“咚”地一声关上了门。 苏绵蛮:完美。 她心满意足地钻回被窝,刚蒙上被子—— 不到两秒,她的房门被人“砰”地一声踹开。 苏绵蛮气急败坏地探出个头,抬眼便看见苏青媛领着个幼白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 她俩刚进门,迎面见到的就是丹砂一双红肿的眼睛,顿时演技爆发,出道及巅峰,两行泪水簌簌地往下滴落,幼白段位低点,偷偷用袖子里藏着的洋葱熏眼睛被苏绵蛮发现了,光声音大了:“小殿下!您还这么年轻!!!” 苏青媛的段位可了不得,眼泪说来就来,同时还当场脚一软,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 “蛮蛮你走了长姐可怎么办” 她声音虚弱,挣扎着向苏绵蛮的床边抬起一只手,忽然对上被子卷起来的一张面色红润气色好的小脸蛋,脸蛋上生着一双美艳的桃花眼,正用一种看傻子的目光关怀备至地看着她。 她的尾音戛然而止。 “都是姐妹,长姐何必行此大礼?” 苏绵蛮讥笑道:“快些起来,地上凉。” 她没忍住又刺了一句:“当然了,你要是不想起来,跪着也行,这样我看你还顺眼点。” 苏青媛一声不吭,伸出一只手,想叫幼白搀一下她。 哪知幼白失了神,吃惊地指着苏绵蛮,另一只手捂住了嘴,踉踉跄跄地倒退了两步。 丹砂无声地把脚搁在了她的腿后。 “怎么可能?小殿下,您没事?” 苏绵蛮:“?” 见过赶着送人头的,没见过赶的这么卖命的。 她两眼一翻白,一张脸顿时拉的老长,颤颤巍巍地裹着被子在床上蠕动:“啊!我死的好惨呐!” 幼白:“” 丹砂:“” 苏青媛:“” 苏绵蛮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演技里无法自拔,她甚至还想和台下观众做个互动,于是她拼着全力猛地从床上一翻! 又摔下去了。 再一翻! 腰扭了。 苏绵蛮“嘶”地倒抽了一口凉气,只好老老实实地躺在床上和观众远距离连麦。 “幼白”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股瘆人的阴气,明明是大白天,也叫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是你们是你们害了我对不对?” 苏青媛已经完全恢复过来了,她借着身旁的矮凳,自己站了起来,拍去身上的灰尘,她还是那个端庄大方的皇帝长女:“蛮蛮,话不能乱说。” 知道自己被识破,苏绵蛮也懒得费力气和她演戏了,她的语气依旧冰冷,看都不看苏青媛一眼:“我有没有乱说,长姐心里是最清楚的。” “普通人进门,就应该先关心一下我的情况,像你们这样脚跟还留在外面就笃定我已经死了开始哭丧的,若非有人给你们打保票我百分之百活不过今天,你们哪里会那么笃定呢?” 苏绵蛮冷笑一声:“长姐,坏事做多了,会有鬼半夜来敲你的门的哦。” 苏青媛脸色不变,她也不意外,慢条斯理地坐起来,把玩着手里的头发:“可惜,长姐失算了,父皇担心我,特地指派了温家表哥来护送我,表哥来时带了不少温家军,长姐这次没得手,下次可就更难了。” 她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句句都带着刀子:“长姐平时不受宠,私房钱应该也没存多少?让我猜猜这次你是借了李胜的手,花了自己的钱?还剩多少?下一次得雇更贵更多的杀手才行。” “真是可惜了,苏青媛。”她慵懒地将脚搁在床沿边上晃荡:“你想杀我,得花光你的所有积蓄,而我如果想杀你连一句解释都不需要。” 她突然俯身,从枕头底下抽出一把闪着寒光的锋利匕首,飞快地朝着前面的苏青媛直直刺去! 第71章 凡伤害小殿下者,诛 第71章凡伤害小殿下者,诛 谁都没有想到,平日里连拿根绣花针都小心翼翼,生怕被戳到手的小公主,竟然会在枕头底下藏了一把匕首! 即便机警如苏青媛,也全然没有防备,眼睁睁看着匕首向着她的双眼刺来。 眼看着匕首的锋芒都快碰到她的眼睛了,她忽然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往旁边一躲。 苏绵蛮的匕首堪堪擦过她的耳垂,一缕鬓发悠悠地飘落在了地上。 幼白后知后觉地放声尖叫,将窗外的雀儿们全部吓破了胆,唰一下子尽数飞起,就怕飞晚了被某不知名人形野兽抓去加餐。 苏青媛没能被恶毒妹妹搞死,差点栽在自己人手里。 “闭嘴!” 她气急败坏,再也顾不上什么风度仪态,回身对着幼白就是一巴掌。 “叫什么叫!不中用的废物点心!” 经过连续的两番惊吓,她发髻凌乱,衣冠不整,两只眼珠子死死地瞪了出来,脸气成了猪肝色,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里世人皆称赞的端庄模样。 苏绵蛮把哆哆嗦嗦的手藏在身后,听见苏青媛歇斯底里地质问她:“苏绵蛮!你究竟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知道啊。”她耸了耸肩:“我在杀你,仅此而已。” “怎么样啊长姐。”她冲着苏青媛轻蔑一笑:“学会了吗?杀人,就该是我这样的。” “你!” 苏青媛气得说不出话来,她颤抖着手用力地点着苏青媛,憋了半晌,只憋出来一句:“贱人!” 与苏绵蛮的沉着冷静比起来,苏青媛此刻倒显得有些像泼妇了,她俩的位置好像互调了一个,等苏青媛琢磨出来不对劲时,已经有些晚了。 因为江九屿和温言诚两个人已经撞开了苏绵蛮的门,一股脑儿全拥了进来,正巧撞见的就是这一幕苏青媛拿手戳着自己的幼妹,并且破口大骂的场景。 江九屿与温言诚同时出了手。 江太傅冲过来将小公主护在了身后,温言诚则一脚踢了过去,把苏青媛踹了一个踉跄,重重地跪在地上。 即便苦木老头讲究,在客房的地板上都铺满了柔软的波斯长毛地毯,可苏青媛跪下时“咚”的一声,还是叫苏绵蛮忍不住膝盖一疼。 她共情地缩了缩脖子,江九屿却以为她害怕,侧过身子把她揽在怀里,轻抚她的背:“蛮蛮别怕。” 那头,温言诚一把抽出长剑,架在了苏青媛的脖子上。 “放肆!” 冰凉的剑刃贴着苏青媛的肌肤,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却仍色厉内荏地呵斥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对本宫动手!” “实在对不住,大公主。”温言诚神色冰冷,语气里杀意尽显,他深吸一口气,按捺住翻腾的怒气,尽量保证自己讲的都是人话,不至于让苏绵蛮听见不好的东西:“温家一族只听命于陛下,大殿下又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吩咐本将军?” “父皇命你来保护我们,你就是这么保护的?”苏青媛感到自己的脖子上传来了一阵刺痛,她往后靠了靠,温言诚的剑却愈发逼近。 “大殿下不要乱动,刀剑无眼,要是伤着了还好,要是死了那不是您自己晦气吗?” 温言诚嗤笑:“陛下只命我来保护小殿下一人,凡伤害小殿下者,诛,我就算是在这里当场杀了大殿下,陛下也不会多说我半句。” 他忽然记起什么,抬头看了看苏绵蛮,眼中戾气散尽,恍如春水般温柔澄澈:“表哥不会在这里动手的,蛮蛮别怕,表哥将这人提到外面去杀。” 温言诚也就说说而已,若真杀了苏青媛,等回去了,皇帝那里还算好应付,怕是言官们得多骂他一阵了。 说不定还会连累到苏绵蛮。 骂他,可以。骂蛮蛮?不行。 就在这时,他手下的苏青媛忽然剧烈挣扎起来,不要命似的往剑上撞。 温言诚一时不备,又怕她真一不小心死自己剑下了,躲闪了一下,竟叫她逃了出来,在地毯上艰难地爬了两三步,扑到幼白脚下,扯着她的裙子勉强站了起来。 苏绵蛮从未见到过她如此狼狈的模样。 她眼里含着泪光,发髻已经彻底散了,东一撮西一撮的炸了毛,妆也花了,脸上一片红一片白的,还沾上了灰尘。 “你们断案倒是轻巧,空口白牙就能定我的罪!好,既然你们口口声声说是我想害苏绵蛮,那你们仔细瞧瞧,匕首在谁那边?分明是苏绵蛮想杀我!” 众人顺着她的目光往地上看去。 的确,匕首落在苏绵蛮的脚边,旁边还落了一簇青丝。 温言诚神色大变:“蛮蛮!你!” 苏绵蛮:“嗯?” “你可是被苏青媛割掉了头发?来,表哥看看,但凡你少了一根头发丝儿,表哥都给你从苏青媛头上剪下来不!拔下来!” 江九屿不动声色地转了个身,将温言诚挡了回去。 温言诚:“?” “不必了,表哥,那不是我的头发。” 苏绵蛮抬起头,先是看了看江九屿,然后推开他,坦荡地站在众人面前:“是,方才先动刀子的人,是我。” “你瞧!”苏青媛疾步上前,还没挨着她的衣角,温言诚横插进来,堵在了她俩中间。 苏青媛只好愤愤地停下了脚步。 “蛮蛮,你平常再讨厌长姐,羞辱长姐,长姐都不与你计较,可你今日为何如此歹毒,竟然想要长姐的命!” 她的话虽然是对着苏绵蛮说的,目光却总是不自觉地往江九屿那边瞟。 兴许她终于意识到了男主的重要性,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江九屿压根不搭理她的眼神,一腔心思尽数放在苏绵蛮身上。 他颜色淡淡,把手搭在苏绵蛮肩膀上,沉声道:“江南冬至灯节小公主遇刺一事,我们审了刺客,发现或与大殿下有关。” 他向着门外比了个手势:“在回到京城之前,大殿下就先别靠近小公主了。” “你不信我?” 苏青媛又气又羞,还想上前两步,却被温言诚直接推出了门外。 苏绵蛮偷偷观察着江九屿的神情,发现他并没有很生气。 难不成,苏青媛的女主光环还是太强大,所以男主依旧对她无法释怀? 她危机意识顿起,紧张地捏住了江九屿的衣领。 “江” “蛮蛮。” 两人同时开口,苏绵蛮心虚地移开了目光:“你先说。” “你可知错了?” 苏绵蛮:“?” 她错了? 江九屿这个狗男人,不会真的被苏青媛勾引过去? 苏绵蛮激动地抬起头,刚准备辩驳,却看见江九屿脸色严肃,一字一顿:“这匕首这么锋利,你万一划伤了手怎么办?你以后想杀谁,告诉我就行了。” “微臣愿意做小公主的刀。” 第72章 最烦装比的人 第72章最烦装比的人 江太傅帅不过三秒,被身后站着的小温将军推搡着一并赶出门去了。 不久之后门外就传来了叮铃咣啷的声音,动静不小,多半是两个人打起来了。 苏绵蛮刚脱了鞋袜重新坐回到床上,听见这些响动又心痒难耐,又实在是懒得再起身了,只能伸长了脖子拼命往外凑。 丹砂看她半个身子都快悬在床外了,忍不住劝她:“殿下若是担心,何不亲自出去瞧一瞧江太傅?” 苏绵蛮听得正起劲呢,丹砂的话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根本没过脑,下意识地就回道:“嗯嗯嗯。” 贴心小棉袄丹砂立马来拽她,想帮她穿鞋。 “诶?哎哎哎!” 苏绵蛮全身的着力点就在一只手和一双死死扒着床单不放的脚趾上,丹砂上来后先一把拉开了她的手,苏绵蛮为了保持平衡,不得已加重了脚趾上的力气。 要么说她运气好呢,同样是用个力,搁欧洲酋长苏青媛身上必定只是用个力,但搁非洲锦鲤苏绵蛮身上 必定会抽筋。 苏绵蛮嗷嗷叫着推开了丹砂,面目狰狞地蜷缩起身子,抱着膝盖在床上打滚。 给丹砂吓得不轻。 “殿下?殿下您怎么了?” 苏绵蛮疼得呲牙咧嘴的,话都讲不清楚:“脚脚” “叫大夫?奴婢这就去!” 丹砂手忙脚乱地提起裙摆就想往外跑,忽然感觉到身下传来了一股阻力。 她低头一看,一只骨节分明,修长白皙的手死死地抓住了她的衣摆。 顺着那双手往上看,她看见她家小公主气色红润面色好,牙口倍儿棒吃嘛嘛香。 就是说话有点不利索:“脚脚抽筋了” 丹砂:“” 她试探着询问:“那那还用奴婢去帮您叫大夫吗?” 话虽如此,她还是早已做好了随时冲出门去的准备。 毕竟她们小殿下是自小娇养着长大的,别说是脚抽筋这种大事了,就算是她早上起来多掉了两根头发,那也得请太医院所有的太医们挨个过来轮流诊治一番才行。 只等苏绵蛮一声“不用了”之后,她火速以标准姿势撅起屁股跑—— 跑了两步,觉得不对劲,又撅着屁股跑了回来。 “殿下?您方才说的是不用了?” “对啊。”苏绵蛮揉着脚,莫名其妙地抬起眼睛看她:“不过抽个筋而已,我现在已经好了。” 她侧耳听了听,不甘心地问:“倒是外面的动静,听起来似乎小了许多。” 丹砂松了一口气,跟着她一起听了片刻,点点头:“是的,看样子江太傅和表少爷已经打完了,殿下您若是担心江太傅,不妨现在去” “我担心江九屿干嘛?” 苏绵蛮不等她说完就打断了她。 丹砂:“?” “他又能打又能苟,还自带男主光环,我担心他?还不如担心担心温言诚。” 丹砂还是疑惑:“那您方才为何一副那么想出去的模样。” 苏绵蛮回答的理直气壮:“当然是想去看热闹啊。” 丹砂:“” “殿下说的是。” 为了缓解尴尬,她讨好地帮着苏绵蛮揉起了脚,顺便再吹吹小公主的彩虹屁转移一下话题:“不过话说回来,刚刚殿下拿刀刺向大公主的那一幕,可把奴婢吓得不轻。” 苏绵蛮感同身受:“当时我也害怕极了。” 她现在回想起来,都能感觉到自己的手还在发抖:“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真的要杀人了,幸好苏青媛机灵,还知道自己躲闪一下” 她的话音戛然而止,纳闷地望着丹砂:“你这是什么眼神?” 丹砂的目光从苏绵蛮华美繁复的裙子上扫过,拧紧了眉:“奴婢怕的是大公主的血把您的新衣给弄脏了,或者是您的匕首没拿稳掉下来,反而伤了自己。” 苏绵蛮:“” “你就不怕我真的杀了苏青媛?” “这有什么可怕的。”丹砂不屑一顾:“这天下所有人的命,除了陛下和太子殿下的,还不是都在公主脚下?公主想让谁死就让谁死,不过区区一个苏青媛罢了,有什么好顾虑的。” 苏绵蛮:你的想法很危险,你的文字我害怕。 丹砂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圆圆的杏眼里蹭地一下燃起火光,她炯炯有神地盯着苏绵蛮,活脱脱一个第一次追到真人的小迷妹:“殿下,您的准头实在是太厉害了,要不是大公主歪了一下头,您就可以戳瞎她的眼睛了!” 苏绵蛮:“我是朝着她的发髻刺的。” “” 丹砂垂死挣扎:“奴婢看您刚刚还挺镇定的,以为您早就算好了要今天就地了结大公主,您还特地随身带了一把匕首!” “哦,那把匕首啊。”苏绵蛮“啧”了一声:“本来是我看它好看,从表哥身上顺来的。刚刚被江太傅给收走了,你回头记得再帮我偷回来,我要留个纪念,纪念我女配生涯中的高光时刻。” “至于我方才的镇定”苏绵蛮不好意思地干笑了两声:“我装的。” 她骄傲地扬起脑袋,像只神气活现可其实连蛋都不会下的大公鸡:“装比而已,姐最在行了。” 丹砂:“” 丹砂突然发现她看不懂自家的小公主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因为她向来是小公主身边独一无二的知心解语花,小公主抬个手,她就知道她究竟是渴了饿了累了还是想揍人了。 可现在小公主抬个手,却不是渴了饿了累了想揍人了,而是单纯地想和你击个掌,顺便再送你一句“牛皮”。 丹砂不明白击掌有什么含义,也听不懂“牛皮”是什么意思。 她和小殿下之间的距离越来越遥远,若再这么下去,只怕殿下不会再喜欢她了 丹砂深吸一口气,决定用魔法打败魔法,用殿下近日来常用的说辞来拉近她与小公主的关系,重塑她在殿下心里的地位。 丹砂坚定地对上苏绵蛮的目光,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妈的,最烦装比的人。” 第73章 下毒之人 第73章下毒之人 虽然好端端一个灯会被苏青媛毁了个稀碎,但好歹苏绵蛮搞明白了江九屿的心意,她身后有了男主撑腰,以后的日子就算再作死蹦跶也都比之前要安全了。 温言诚来了之后,动作迅速地帮他们捆了李胜,他自己私下里豢养的野鸡军队私下里意思意思闹腾了两次,也都被小温将军打的没了脾气。 江九屿没忘记当时和苦木的约定,顺手差使温言诚帮他去整顿了柏家,温言诚二话不说,撸起袖子就是干,连夜将柏孟轩一家也捆了个干净,然后从被窝里扛起睡得正香的苦木,丢在了柏家宗祠里家主的位置上。 苦木一边打哈欠,一边惊疑未定地想从位置上爬下来,被温言诚生生给摁住了。 “柏老爷子莫怕,您的事情我都听江太傅讲了,从此之后,柏家还由您掌家。” 苦木:“不是我” 温言诚摆摆手,表示自己能理解他的意思:“若其他人有异议,大可以来和我温家说。” 苦木:“其实我” “放心。”温家家教已经将尊老爱幼刻在了温言诚骨子里,所以他依旧很有耐心地安抚着老人家:“有温家护着您,没人敢对您动手。” 苦木:“” 他从右边探出头来,用口型无声地询问站在温言诚身后的苏绵蛮:“这人是不是缺心眼?” 苏绵蛮:“别这么说,他只是胸肌大脑子小罢了。” 苦木:“” 他冲着挡在身前的温言诚讪笑两声,老腰灵活地一扭,又从左侧探出头来,朝站在那边的江九屿挤眉弄眼:“江太傅,这和我们之前说好的不一样?” 江九屿理直气壮:“计划赶不上变化。” “可是”苦木还想再再努力一把:“我毕竟年纪大了,而且也物色好了新任家主” “她尚且年幼,不能堪此大任。”江九屿干脆利落地拒绝了他:“你再帮她保管几年,等里头的水清澈了,我再将她送进来。” 苦木哀怨地看了他一眼,重重叹了一口气。 苏绵蛮在旁边听他们打哑谜,发现明明都是中文,可组合到一起她却听不懂了,于是她不耻下问:“你们在说什么?” 苦木眼前一亮:“我们在说” “忙了大半夜了,夜宵想吃点什么?我叫人用小温将军送过来的南境土特产给你烧几道菜如何?” 苏绵蛮顺其自然地撇开了她的师父,屁颠屁颠地跟着江九屿走了:“好耶!” 苦木:“” 寒叶飘零洒满我的脸,吾儿叛逆伤透我的心。 其实苏绵蛮明白江九屿是在转移她的注意力,他将她当成小孩子哄,却不知道她并非三岁幼童。 看样子,这又是一件江九屿不愿意告诉她的事情。 江南首富的宅邸里当然是不缺钱的,长长的连廊上华灯如昼,将江太傅的影子打得只剩下一丁点儿,苏绵蛮在他身后揣着心事,蹦蹦跳跳地去踩他影子泄。 没留神前面的江九屿停下了脚步,她一头结结实实地装在江太傅的后背上,磕得脑瓜子发懵。 她揉着额头小声责怪他:“你突然停下来干什么!” 江九屿:“你跟得我那么紧干什么?” 苏绵蛮无言以对。 得,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跟车不规范—— 江太傅把你脑壳锤烂。 苏绵蛮说不过他,侧过脸去小声逼逼了两句,转回头后还和江太傅做感情深一口闷的好兄弟。 她兴致勃勃地往前冲:“是餐厅到了吗?那我们进去。” 好兄弟轻笑了两声,拎起她的后衣领,将她一整个儿给提溜了回来:“还没到。” 苏绵蛮:“?” “是我有事要和你说。” 江九屿声音很轻,在江南冬夜的寒风里一吹就化了,只留一缕白色的水汽,袅袅地飘散在夜色里。 他的神情却很严肃,目光如炬,低头凝视着苏绵蛮。 “本来是那日你在船上毒发时,我就该告诉你的,一来二去耽搁了,出于私心,我便也一直没说。” 他顿了顿:“后来我仔细想想,觉得这毕竟关乎到你,再瞒下去对你不公平,你也该有自己做决定的权力。” 或许是苏绵蛮的视线过于殷切,导致江太傅也产生了幻觉,他居然就这么停在了这里,反过来问小公主的想法:“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小公主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搞快点,别拖时长。” 江九屿:“?” 他抬起头,负手立于廊前,月色将他周身都衬得很清冷,语气也没什么温度。 “那日你在船上,问我究竟是谁给你下了毒。” “我将你宫里的婢女押回去后,严加审问,得到的所有口供,和之后的所有证据链,都指向了同一个人。” “是你自己。” 苏绵蛮听得正上头,忽然一盆冷水当头浇了下来,将她浇得一激灵。 她还不肯相信,还在垂死挣扎:“你自己?你自己是谁?” “是你,苏绵蛮。” 江九屿的声线一如既往地平稳,像个莫得感情的人工智能,苏绵蛮都不怀疑她要是在这喊一声“小江同学”,江九屿能蹦出一句“我在”来。 “怎么会是我?”她不由自主地拔高了音量:“我傻吗自己给自己下毒?一不小心真吃死了咋办?再说了,要不是丹砂拦着我,我差点就要去磕那盆瓜子了!” “蛮蛮,你冷静些。” 江九屿轻轻拍着她的背:“我知道不是你,我本来不想告诉你,也就是怕你听了之后不理智,反而中了人家的计。” 苏绵蛮连坐五个深呼吸,勉强挤出一个微笑:“i’fe,thankyou,andyou?” 江九屿:“?” “可是病了?怎么都开始说胡话了?” “不是。”苏绵蛮推开了江九屿的手,神色凝重:“江太傅,你信我吗?” “我信。” “好。”苏绵蛮坦坦荡荡地直视着他的目光:“那日后若有任何消息,你也得让我知道,我现在已经不是之前那个只知道坏事的苏绵蛮了,你若是让我知道,多少我还能自己防备着点。” 第74章 想要成为rapper star吗 第74章想要成为rapperstar吗? 在柏府长长的连廊下,江九屿一言不发,深深地凝视着苏绵蛮。 他的眸子里漆黑一片,就连最亮的那盏灯也照不进去。 苏绵蛮的心突然砰砰砰跳地飞快,她的脚仿佛被黏在了地上,动弹不得,下一瞬就要被那片阴霾给吞噬。 刹那间,她的脑子里闪过了无数个念头,小到今晚吃的炒青菜有点咸了,大到她穿过来之前股市还绿的和今晚的炒青菜一样。 这些念头在她脑海里依次飘过,直到她摁灭了弹幕开关。 最后只留下一句最有用的。 完了,我好像崩人设了。 要是小公主在世,必定指着她鼻子破口大骂你这个废物,想要什么直接吩咐人去取来,不听话的就杀掉,何必辛辛苦苦哀求着江太傅漏点情报给她。 苏绵蛮:想不到我奥特蛮这么强也有扑街的一天。 她硬着头皮和江九屿对视片刻,终于赶在她被那片阴霾完全吞噬之前等到了江太傅的松口。 “好。” “你还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苏绵蛮:谢天谢地,又逃过一劫。 果然刷男主好感度就是坠强的! 苟到就是赚到! 江九屿转身继续往前走,她兴致勃勃地凑上去,紧紧跟在人家屁股后头。 “江太傅,当初在船上的时候江胖和江瘦说雇他们杀我的是个女人,这个女人是谁?你有头绪了吗?” “让我猜猜,是苏青媛吗?” “哦对了。”苏绵蛮歪了歪脑袋:“江胖和江瘦呢?你把他们怎么样了?” “还有还有,刚刚你在和我师父打什么哑谜?是谁尚且年幼?又是哪里的水太浑浊了?你要把谁送进去?” 江九屿闷声不响地走在前头,任由小公主蹦蹦跳跳跟个弹珠似的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地往外蹦,等苏绵蛮把这些天来攒着的问题一次性都问清了,她才发现江太傅一个字都没回答过她。 “江九屿?”恰好江太傅在此刻停下,苏绵蛮三两步跑到他前面张开双臂拦住他的去路:“你还没回答我呢。” 出于亲妈的人道主义,她潦草地关心了一下他:“我是不是一下子问的太多了?没关系你可以先挑一个回答。” 江九屿:“嗯。” “?” 苏绵蛮与他大眼瞪小眼地互相battle了半天,愣是没赢过他。 “你倒是先挑一个回答?” “我回答你了。”江太傅实诚地提醒她:“你刚刚问我的最后一个问题,我的回答是嗯,确实太多了。” 苏绵蛮:“?” 苏绵蛮:信不信我把问号键抠下来砸你脸上? “那其他的呢?” 她耐着性子,保持微笑:“我这么多问题呢,还请江太傅挨个为我解惑。” 江九屿沉吟几秒:“不知道,回京了,在江府。你师父,中意你,我不肯。” 苏绵蛮等了半天,只等来了这十八个字。 “这就完了?” “这就完了。” 一字不多,一字不少,她掐着指头数了数,还正巧把她前面罗里嗦的问题都给回答了。 好家伙,你也想要成为rapperstar吗? 苏绵蛮总觉得这十八个字里什么都讲了,但又什么都没说明白,比如江胖和江瘦回江府干嘛去了?她师父中意她什么?江九屿又为什么不肯? 她冲他眨了眨眼:“展开讲讲?” 江九屿轻笑,再一次成功地用他人畜无害的外皮骗过了单纯少女苏绵蛮,在她差点沦陷的时候无情地拒绝了她:“点到为止,剩下的殿下自己想。” 苏绵蛮:我有一句xxx不知当讲不当讲。 她灵机一动,往地上一坐,抱着江九屿的小腿就开始就地耍无赖:“可你刚刚在床上可不是这么说的!” 话音刚落,他们旁边的一扇房门忽然打开,里头探出一高一矮两个人头,将这句话一字不落地听了进去。 苏绵蛮:“” 温言诚:“” 丹砂:“” 江九屿没什么反应,甚至挑衅地瞥了一眼温言诚,温柔地将苏绵蛮扶了起来,弯腰拍去了她裙摆上沾到的灰尘:“微臣记不得了,殿下能不能为微臣复述一下刚刚在床上,微臣都讲了些什么?” 苏绵蛮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丹砂,她立刻跳起来捂住了温言诚的眼睛,拽着他的脖子往外飞快开溜,动作娴熟,技艺精湛。 差不多也可以算得上是专业十级的水平了。 苏绵蛮僵着脖子缓缓转过头去:“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餐厅到了。”江九屿一脸无辜:“我刚才就想和你说的,可是殿下没给臣这个机会。” 论甩锅,牛还是你江老师牛。 苏绵蛮冷着一张脸被江老师拉进了房间里。 里头燃着炭火,烧得整个房间都暖烘烘的,江九屿帮她摘下兜帽,取下狐裘,又用热水给她洗了脸,擦了手,哄着她到桌前坐下,苏绵蛮立刻被一桌子香味扑鼻的菜吸引了目光。 温言诚给她从南境带了些菌菇、火腿和鲜花饼来,柏府的厨子为了讨她的欢心,硬是用着单薄的食材组合出了十几种花样。 苏绵蛮也不和江九屿客气,坐下就先夹了一块菌菇。 南境气候湿润,四季如春,又有高山峻岭,山里生长的野菌菇最是鲜美,苏绵蛮连吃了好几筷子,舌头都快鲜掉了。 吃了个半饱,她才记起来方才还有一个疑惑未曾解答:“江太傅,您这么谨慎的人,为什么刚刚要和我在柏府的连廊上议论那些?你就不怕隔墙有耳,被有心人听去?” 江九屿用帕子擦了擦她的嘴角,见她喜欢,又给她夹了一箸菌菇,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今夜肃清柏府,全府上下都是我的人,甚至比平常室内更安全,我想了想,如果今晚不告诉你的话,怕是一路上很难再寻到机会了。” 他低下头,声音轻若蚊蚋:“毕竟时间拖得越久,殿下就越不相信微臣。” 苏绵蛮没听清:“你说什么?” “没什么。” 江九屿笑着摇了摇头,继续给她夹菜:“再吃点。” 苏绵蛮快乐干饭,来者不拒,将桌上的菜吃了七七八八后,她猛的一抬头,脸色大变。 “江太傅,你不是说这府中都是你的人吗?” “是啊,怎么了?” “那那个人是谁?”苏绵蛮惊慌失措地跳起来,躲到江九屿身后,只露出一点脑袋尖儿,哆哆嗦嗦地指着她的正前方:“那个蓝皮肤的人是谁?” 第75章 朽木疙瘩老狗比,是你是你就是你 第75章朽木疙瘩老狗比,是你是你就是你 江九屿循着她的视线往前方望去。 那里空荡荡一片,别是说人了,就是连个耗子影都没。 但苏绵蛮的神情不似作假,她躲在江九屿后头,只露出一双眼睛,大着胆子观察了一会儿,终于发现原来是自己人。 小公主全然放松下来,大大咧咧地走上去,弯下腰去,友好地拍了拍“自己人”的肩膀,客套地和他嘘寒问暖:“好兄弟,吃了吗?一起来吃点?” 她忽然低头,对着好兄弟上下打量了一番,揪了一把他的帽子:“我说这都几百年了,你怎么还穿这老三样呢?” 她啧啧有声,连连摇头:“你瞅瞅你,多埋汰呐?老穿这白帽子白裤袜蓝皮肤,多少氪点金买件新的?以后出去带妹打排位也有面子啊。” 她的兄弟依旧一言不发,甚至窘迫地低下了头。 作为善解人意体谅民情的小公主,她几乎一瞬间就读懂了这其中的含义。 “懂的都懂。” 老懂王苏绵蛮沧桑地叹了一口气:“没事,我借你点钱,兄弟现在发财了,到时候记得连本带利的还我啊?” 从江九屿这个角度来看,苏绵蛮一直在对着空气自言自语。 末了还一脸心疼地从荷包里取出来了一锭银子,掂了掂,重新塞了回去,换成了更小的,随手丢在地上。 江九屿:“你喝假酒了?” “讲什么呢!”苏绵蛮瞪了他一眼,忽然想起来自己好不容易脱单了,得在老朋友面前炫耀一下,故而又亲亲热热地挽住了他的胳膊,一本正经地对着白色的墙壁给他介绍:“这是我小时候的好朋友,蓝精灵,全名达拉崩班德贝蒂卜多毕鲁翁,你可以亲切地称呼他为——王浩然。” 江九屿:“” “这是我男人,江九屿。”苏绵蛮朝着空气憨憨地笑:“你说什么?长得还凑合?那可不,你连凑合都算不上。” 小公主一边说着胡话,一边还维护着他,江太傅也不知道该不该夸她,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而那头,苏绵蛮已经开始撸袖子了。 “你说什么?我配不上他?行,我现在就打到你配不上这个世界为止。” 江太傅尚未反应过来时,她已经气势汹汹地对着墙壁出了拳。 江九屿:“等” 苏绵蛮:“痛痛痛!!!” 她捂着手一蹦三尺高,指尖流出淋漓鲜血,小公主张大了嘴盯着血看了一会儿,突然嚎啕大哭。 “江九屿!达拉崩班德贝蒂卜多毕鲁翁打我!” 江太傅:我这辈子就没这么无语过。 他头疼地将苏绵蛮搂在怀里,小声安慰,正想唤人去把苦木抓过来时,忽然听见门口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有人气喘吁吁地一把将门撞开,冒冒失失地探进一个头来,高声喊:“先别吃那盆蘑菇!” 小温将军气都没喘匀:“那那盆蘑菇没煮熟吃了会中毒出现幻觉的!” 江九屿镇定自若地用下巴朝着桌上的空盘子们点了点:“你指的是哪盆?” 温言诚:“” 温言诚:“我是不是来晚了?” “确切的说,不算太晚。”江太傅拍了拍苏绵蛮的背,温柔地把她扶到椅子上坐下,才不紧不慢地转过头来对着温言诚继续说:“因为我刚好需要一个人去给我跑腿,将柏老爷子请来,为蛮蛮医治一番。” 温言诚听见前面半句话还不是很乐意动,直到看见苏绵蛮满脸泪痕的从江九屿怀里抬起头来,对着他的头顶粲然一笑:“哇,你头上也有小精灵在飞耶。” 他二话不说,撒腿就跑。 等他走后,江九屿重新把门掩上,回到苏绵蛮身前,半蹲下来,帮她把碎发都别到了耳后。 苏绵蛮不耐烦地踢了他一脚。 “别动我的鬓发,这是我故意留在这挡脸的,全别上去脸多大呀,死直男。” 死直男江太傅谦逊有礼地询问她:“‘死直男’是什么意思?” “不解风情,不懂浪漫。” 苏绵蛮掰着手指头瞥了他一眼,明面上在给他科普,暗地里在公报私仇算他的账:“朽木疙瘩老狗比,是你是你就是你。” 江九屿用她的帕子包住她的手掌帮她止血,闻言轻笑:“殿下是嫌我不解风情?” 苏绵蛮:“自信点,把问号去掉。” “那我应该怎么做?”江太傅帮她包扎完,不轻不重地在她掌心挠了一下,脸上却一派正气,好学地请教她:“殿下可否教教微臣?” 苏绵蛮:“你刚刚是不是在勾引我?” “没有。”江九屿回答的理直气壮:“死直男怎么会勾引人呢。” “?” “好。”她狐疑地扫了一眼江九屿:“那我开始上课了啊,你听好了。” “嗯。” “我问你,如果我和你说,我今天身体不适,请了太医,结果太医在给我诊脉的时候告诉我,他看见皇后和娴妃在御花园里大打出手,请划出这句话的重点。” 江太傅思考片刻,肯定地给出了答案:“从太医院到青鸾宫并不需要经过御花园,他特地绕路御花园,定是另有所图。这是哪个太医?回去我就让他致仕。” 苏绵蛮:“?” “错了。”她语重心长地教导江太傅:“这时候你应该问我,为什么身体不适?是哪里不适?” 江九屿淡淡地将目光移到了她的手上。 “不用问,我知道。”他说:“是因为吃了一整碗毒蘑菇。” “” “你这些东西都是从哪学来的?我可从没教过你这些。” 苏绵蛮眉头一皱,心中警铃大作。 她是看见了蓝精灵了,可她并不傻,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秘密死都不能说出口。 不然她这个冒牌货都看不见明天的太阳。 于是她灵机一动,想了个绝妙的借口:“这是我的好兄弟达拉崩告诉我的。” 江太傅看起来不太相信她的样子:“你这回怎么不念全名了?” “累了。” 小公主警惕地看着他:“不然你以为我会告诉你我其实是穿进来的吗?” 第76章 江太傅,不行 第76章江太傅,不行 话刚出口,她就意识到大事不妙了。 她后知后觉地一巴掌拍在脸上,捂住了嘴,可惜还是晚了。 没想得到江太傅一大把年纪了耳朵倒挺好使,该听进去的话一个字没落下,他疑惑地挑了挑眉毛,反问她:“穿进来的?” “这又是何意啊?殿下。” 苏绵蛮:“” 她当机立断,两眼一翻白,软趴趴地朝着江九屿倒了下来。 江九屿抱着手臂往后面一躲,险险避开了苏绵蛮,小公主在心里狠狠骂了他一句,最后也实在没忍心让自己正脸着地,灵活地用手肘撑了一把地面做个缓冲,再舒舒服服地往地上一躺。 我晕了,我装的。 闭着眼睛,她听见江九屿带着笑意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紧接着传来了一阵布料摩擦窸窸窣窣的声音,苏绵蛮感到有一股温热的呼吸打在了她的脸上。 “蛮蛮?” 他压低了声音唤她的名,音调里满是说不尽的缱绻。 小公主一动不动,内心却雀跃非常。 时间点,距离感,暧昧感,统统都拿捏的死死的。 江九屿,你但凡是个男人,你都得干点什么。 江太傅果然有所行动。 苏绵蛮感觉到他的气息越来越近,胸腔里的小鹿毫无章法地乱撞,她甚至都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她紧张地抿了抿唇。 然后脸被人“噗叽”一下捏了起来,左右晃动了两下。 “蛮蛮,醒醒,老爷子马上来了,你得先让他看完病再睡。” 苏绵蛮:“?” 江九屿,你是不是不行? 见她没反应,江太傅缓缓松开了手。 “要开始了吗?” 苏绵蛮重新燃起了希望的小火苗,毕竟在装晕,她也不能有太大动作,只能小幅度地伸长了脖子,仰起脸,确保自己的烈焰红唇能暴露在江九屿的视线范围内。 她等了约莫五秒的时间,还是没等到江九屿的开窍,等到的却是她的好哥哥温言诚一脚踢开门,扛进来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儿,身后跟着个哭哭啼啼的丫鬟。 一切都仿佛情景再现。 她把眼睛偷偷睁开一条缝,朦胧不清地看见她表哥把老柏头丢在了地上,可怜老人家站都没站稳,就得和一年轻小伙一年轻姑娘赛跑看谁先赶到苏绵蛮身旁。 居然还跑赢了。 “都让开都让开!别碰老夫的宝贝徒儿!” 他一路横冲直撞,还喊着口号,勇敢连江太傅都不敢挡他的路,任凭他一路大摇大摆地呼啸而来,刚坐下就利落地将右手搭在了苏绵蛮手腕内侧。 “嗯。” 他号了片刻脉,捋了捋胡子,又意味深长地环视了一圈四周,最终将目光锁定在江九屿身上。 他朝着江太傅勾了勾手指,江九屿乖乖地凑了过来。 “我观我徒弟的脉象,发现她吃了毒蘑菇。” 温言诚在后面急得抓耳挠腮的,实在是憋不住,忍不住出了声:“这点我不是在来的路上就告诉您了吗!” “年轻人,别急呀。我还没说完呢。” 他慢悠悠地继续说道:“这个毒又不是很烈,没有生命危险,顶多出现一些幻觉,说一点胡话,睡一觉就好了。大家还能一起看个热闹,要不然把她给叫醒,再给大伙表演一段?” 苏绵蛮:“?” 江九屿:“可以。” 苏绵蛮:“???” 她就该在发疯的时候先抽他一巴掌过过瘾,反正江太傅又不能和一个中了毒的病人计较。 苦木满意地看了一眼江九屿,作为奖励,用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见的声音补充道:“她体内原有的那道毒压制住了蘑菇的毒性,撑死了发个疯助助兴,没什么太大的影响。” 苏绵蛮在江九屿怀里听的一清二楚。 对哦! 这几日过得太快乐了,竟然忘了自己还中着毒。 不过,反正已经决定好要篡苏青媛的位,她俩之间剩下的的脸皮也在最近撕的都差不多了,干脆一回去就先下手为强,把解药给抢了算了。 苏青媛三番五次地想要她的命,那颗解药别说是一口了,就连一颗随渣渣她都不给她剩! 她苏绵蛮要做也只做反派女主! 圣母白莲花?谁爱当谁当去。 小公主定了主意,嘤咛一声,悠悠醒转。 她配合着苦木刚刚的诊断,睁开眼先茫然地挨个看了一遍屋子里的人,然后问:“怎么了?” 江九屿轻柔地摸了摸她的脸:“刚刚的事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 小公主把头摇得像拨浪鼓,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刚刚发生什么事了?” 江太傅目光锋利,一看就不好糊弄,她先下手为强,点了个贴心小棉袄来配合她把刚刚说错的话给弥补回去:“丹砂你来说。” 她怕丹砂说太多露陷,还特地做出痛苦的表情,扶住额头,叮嘱道:“说简短点,我头疼。” 她铺好了路,就等着丹砂走上去:“最好是三个字。” 丹砂略一思量,立马会意。 她掰着手指头一个字一个字地数:“你、疯、了。” 苏绵蛮:“” 她想要的是这个答案吗? 她想要的是“你病了”。 不说了,她今天就要把这件贴心小棉袄给剪的稀碎,谁拦都不好使。 许是敏感如丹砂察觉到了小公主眼睛里的杀气,又或者是她刚刚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太久了,她没来得及用四十五度仰望天空的方式把它给逼回去,总之,苏绵蛮刚瞪了她一眼,她“唰”的一下就流下来两行热泪。 苏绵蛮给她吓得浑身一抖,不由自主地抱住了江太傅的胳膊。 “你你你干嘛!” 江九屿一动不动,却悄悄勾起了唇角。 “殿下!”丹砂越哭越响,不一会儿就糊了满脸的眼泪鼻涕:“奴婢是伤心,伤心您出宫之后就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不是被人绑架,就是被人刺杀,就连好端端地吃个饭,都会中毒” 苏绵蛮:没办法,当女主本就是逆天而行,死在半路很正常。 可是瞥了一眼隔壁的江九屿,她突然不打算安慰丹砂了。 “是啊。” 她凉凉地开了口:“都怪有些人,明明说好了要保护我,结果还不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让我受伤。” “江太傅,不行。” 第77章 感情牌二缺一,速来 第77章感情牌二缺一,速来 不消三日功夫,江南就已经肃清的差不多了。 他们特地又在这多留了两日,给苏绵蛮调养身子,不得不说江南风水养人,苏绵蛮头一天晚上吃了毒蘑菇,发了一场疯,睡醒果然屁事没有。 依旧活蹦乱跳的。 江九屿不放心,还是让苦木给她开了好几天的补药,每天定时定点地端着一碗黑漆漆的汤药出现在她身后。 苏绵蛮都怀疑他是不是在报复她之前当着众人的面说出的那句“江太傅不行”。 他们回去时候还走原来的路,苏绵蛮蹦蹦跳跳地上了船,丢下丹砂一个人在码头做监工,督促他们把府衙里的奇珍异宝统统给搬回京城去给小公主做个伴手礼。 船舱里现在还很空荡,大部分人仍在做返航的准备,她一个人百无聊赖的到处闲逛,走到一扇半掩的门前时,里面突然传来了轻轻的叩门声。 苏绵蛮吓得一激灵,本能地往后缩,但见叩门声未断,在空旷的大厅里阵阵回响。 苏绵蛮:不是阿sir,大白天的也闹鬼啊? 她死死盯着半开的门缝,一步一步往后退,一点也不敢松懈。 就怕自己刚一转身,身后就来了个红衣女鬼,飞扑上来取她狗命。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幻觉,就在她缓缓挪动的时候,门后似乎真有个红色的影子一闪而过。 她紧张的手心出汗,偏偏这还是最里面的一间房,离大门口十万八千里远,周围又没有人,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若不出意外的话,再努力个个把小时,一定能逃回到安全区。 苏绵蛮掐指一算,不说是自信满满,只能说是心如死灰。 也不知道女鬼姐姐好不好说话,如果好说话的话,那她就把苏青媛替换给她。 如果不好说话的话,那她就强行把苏青媛替换给她。 苏绵蛮还在这头倔强求生,那头的女鬼姐姐却按捺不住,悄悄地冒了头。 “苏青媛?!” 望着门缝后那半张铁青的脸,苏绵蛮更害怕了:“你已经被换过去了?那我怎么办,我找不到别人换了呀!” “蛮蛮。” 苏青媛幽幽地出了声:“你靠近点。” 叛逆小蛮:“我不。” 苏青媛变了一下位置,将露出来的左半边脸换成了右半边脸,看起来更诡异了。 “长姐有话要对你说。” 苏绵蛮不上当:“我不想听。” “事关江九屿的生死,你也不想听吗?” 苏绵蛮微怔,一时没有来得及回答她。 苏青媛更加笃定她动了心,不遗余力地引诱她:“你若不过来,江太傅活不过三个月。” 她以为苏绵蛮是在迟疑,却不知道苏绵蛮比她还了解整盘剧情。 江九屿,天生男主命,一路顺风顺水顺财神,从小到大半点苦没吃过,在外受百姓爱戴,受皇帝信任,在内更有美人娇妻拥入怀 苏绵蛮瞥了一眼苏青媛,默默改了口。 比她稍微逊色一点的美人。 别说是性命垂危了,他就是连蹭破皮都没遇上几回。 所以苏绵蛮并不相信她的鬼话。 但这并不妨碍她揣测苏青媛到底想把她骗过去干嘛。 难不成,是想把她骗过去杀掉? 这念头刚起了个头,立马就被苏绵蛮否决掉了。 不至于,苏青媛不是那么冲动的人,这里可就她们几个,死一个苏绵蛮,剩下的谁都脱不清干系。 更不要说苏帝遇上苏绵蛮的事情,从不讲逻辑,只要苏绵蛮受一点伤,在场所有人都得受罚。 苏青媛混到今天这个位置,步步为营,不会为了泄一时私愤,拿自己的性命去赌。 既然她对自己没有威胁,那不妨如她所愿,先凑近一点,看看她究竟在憋着什么坏主意。 大不了见招拆招。 苏绵蛮演戏演全套,她先是怀疑地看着苏青媛,犹豫了很久,才试探性地伸了一只脚出去。 “再靠近点,蛮蛮。” 苏青媛很有耐心:“长姐要和你说的是悄悄话,你离得这么远,听不见的。” 于是苏绵蛮又往前走了两步。 与门隔着大概一米的距离,她警惕地收住了脚,高高扬起下巴:“现在可以说了?” 苏青媛在里面轻轻叹了口气,又换了半张脸对着她。 “蛮蛮,你何时对长姐也如此生疏了?” 苏绵蛮仿佛看见苏青媛正坐在她刚摆好的棋牌桌上,“啪”的把一摞牌摔在桌面上,挑衅她:“感情牌二缺一,速来。” 这种热闹,怎么能少的了苏小公主呢。 于是她把嘴巴一撇,做作地抽了两下肩膀,用手背擦了擦干涸的眼角,委屈道:“长姐若不说,我也不知道长姐何时痛恨蛮蛮到了这种地步,竟然不惜花费重金也要请人来杀我。” “蛮蛮,这是误会。” “那借我点钱。”苏绵蛮不等她往下说,直截了当地打断了她:“不多,也就五百两。” “” 苏青媛笑容有些僵硬:“蛮蛮,长姐没钱。” “没钱?” 苏绵蛮板起脸:“你平常月俸是一百两白银,就算你打理上下一个月花费五十两,那还剩五十两可以存起来。逢年过节的再去父皇和皇后那里收个红包,长姐的小金库里不至于连区区五百两都拿不出来。” 她挑起眉:“还是说长姐将私房钱都拿去聘请刺客了?蛮蛮值不少钱?” 苏青媛彻底收起了笑意。 她的声音异常冰冷,像是寒冬腊月冻的足有三尺厚度的冰层。 “苏绵蛮,我原本想留你一命。” “是吗?” 苏绵蛮毫不示弱:“那我还得感谢长姐的仁慈了。” 她俩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又一触即分。 苏青媛的脸上重新挂上了她那副万年不变的微笑,就像画皮一样,直叫人瘆得慌:“回去之后,离江九屿远点。” “远点?为什么?” 苏绵蛮嬉皮笑脸的:“这话该我和你说,长姐,难道你还不知道吗?我马上就要和江太傅成亲了。” “是吗?” 苏青媛的微笑突然变得阴气森森的。 她一反常态,没有继续和苏绵蛮吵架,而是心平气和地回了一句:“那长姐先提前恭喜你了。” 苏绵蛮心里突然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就好像事情远没有她所看到的那么简单。 第78章 几天没见,这么拉了 第78章几天没见,这么拉了? 苏绵蛮收起笑意。 “你想干什么?” “我想救你的命。” 苏青媛浅笑盈盈:“此番回京就要过年了,今年冬天可不太平,南方都这么冷了,北方更难捱,我听说北境今年进贡了不少牛羊,蛮蛮最是怕冷,何不去多做几件羊毛袄子好御寒呢?” 苏绵蛮恍然大悟:“哦!原来如此!” “多做几件羊毛袄子,能救我的命啊!” 苏青媛神神秘秘地冲她笑了笑,隐匿在门后的半张脸微微颔首。 “确实。” 苏绵蛮:我信你个鬼! 小疯丫头前言不搭后语的胡说八道,就算来个毫不知情的人站在这里,也不见得能相信她的疯话。 更何况她面前站的还是个知情人。 今年北境大寒,牛羊稀缺,苏帝怜悯他们不易,不仅免了他们的岁贡,还给他们送去了粮食。 当初就是苏绵蛮怕冷,非得要羊毛做袄子,苏帝不得已改口继续让北境上贡小羊羔,原本送下去的粮食经过层层盘剥也所剩无几。 旨意下达后的第三日,北境叛乱。 此一战,南朝虽然赢了,却也折损了一名大将。 苏绵蛮的外祖,温老将军。 自此之后,苏绵蛮在朝中的名声越来越臭,在江太傅心里的地位也每况愈下。 而苏青媛此时提出这个建议,绝非良善,其心可诛。 苏绵蛮想通了里面的因果,不由得冷笑了一声。 绕了一圈,在这等她呢。 “好。”她答应地干脆利落:“区区几件羊毛袄子罢了,只要我想要,父皇不会不给我的。” “你还有别的要交代的吗?”小公主不耐烦地打了个哈欠,揉揉鼻子:“废话就不要讲了,我时间挺贵的” “啊!” 她狠话还没放完,眼前的苏青媛忽然尖叫一声,捂着眼睛连连向后退去。 苏绵蛮:“?” 她迟疑着举起手掌挡在嘴前,哈了一口气。 不至于? 身后有一阵风拂过,紧接着她脑壳上被人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她“哎呦”一声矮下身子抬头一看。 果然,除了江太傅之外也没第二个人敢摸老虎的脑袋了。 “我到处都寻不到你,你怎么在这种地方?” 他边说边皱着眉环顾四周,眼里的嫌弃意味不言而喻。 苏青媛费尽心机演了好大一出戏,江太傅全当瞎了眼了。 压根没看见。 他揽住苏绵蛮,低头温柔地询问她:“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午饭想吃点什么?” 苏绵蛮眼珠子滴溜溜地一转,赶在苏青媛之前声音洪亮地回答了他:“光明虾炙!羊皮花丝!” 被苏绵蛮盖过风头的苏青媛咳了两声,悻悻然地扶着幼白的手站直了身子,扒着门缝:“江太傅。” 江九屿正拉着苏绵蛮的手想走,听见她的声音头也不回:“有事吗?大殿下。” 面对苏青媛,他明显失了耐心:“还请大殿下有话快说,微臣还赶着带小公主去用膳。” 江九屿懒得回头没看见,苏绵蛮却看得一清二楚。 苏青媛脸上的笑挂不住,嘴角像抽了筋一样,她尝试了好几次之后终于放弃了表情管理,冷着脸说道:“江太傅,蛮蛮也是我自小疼到大的” “没看出来。” 江九屿半分面子都没给,毫不迟疑地打断了她。 “”苏青媛就当没听见,厚着脸皮继续往下说:“她的脾气我知道,也就任性了一些,将来若做了错事,还望江太傅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多体谅一些” “大殿下在我这有什么面子?” 苏绵蛮感觉到江九屿拉着她的手紧了紧,他的语气更加不善:“再说了,在我看来,大殿下可比蛮蛮任性多了。” 他说:“此番下江南,是蛮蛮帮我找到了李胜的罪证,我们才能顺利将他捉拿回京,大殿下都做了些什么?勾结罪臣,雇佣杀手,谋害亲生妹妹?” 苏绵蛮拽了拽他的袖子,小声提醒:“不是亲生哒,她是庶女。” 她明明压低了声音的,谁知道苏青媛耳力不错,还是听见了。 她脸色大变,双手死死抠住门框,引得门上的锁一阵晃动声。 苏绵蛮这才发现她原来被江九屿给锁起来了。 怪不得方才非要她走过去,原来是自己出不来。 早知道刚刚就不怂了,夺丢人呐。 “还有。” 她看见江九屿稍稍侧过脸来,原本多情的眼角泛着冷冰冰的微光:“大殿下今日这番装扮,并不好看。” 苏绵蛮循着他的话往苏青媛身上瞅去,看见她穿了一袭红裙,领口皆是繁复的金线绣花,头上梳着灵蛇髻,簪了雍容华贵的金步摇,眉心点了花钿,原本很衬她端庄大气的气质。 可她近来面色憔悴,就算是化了妆也压不下去,这么一装扮,反而显得累赘。 苏绵蛮左看右看,总觉得她这身很眼熟。 咬着手指想了半天,她猛地一拍手。 “这不是我冬至灯节那日的装扮吗?苏青媛你原来是个学人精?” 杀人诛心。 短短两句话,让苏青媛原本就不太好看的脸色雪上加霜。 “啧啧啧。”苏绵蛮恍若未觉,还在往她心上扎刀:“学之前你得看看啊,学谁不行,学我?本宫也是你能学的出来的?” 苏青媛:“” 苏小公主摆了摆手,颇为遗憾:“没想到啊苏青媛,几天没见,你都这么拉了。” 苏青媛憋了许久,终于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苏绵蛮,你别欺人太甚。” 苏绵蛮:“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 “罢了。”江九屿收起了面对苏青媛时的冰冷,劝住了她。 他重新挽起苏绵蛮的手:“走,我们去吃饭。” 苏绵蛮再一次碾压了女主,心满意足,蹦蹦跳跳地跟着江太傅走了。 行至拐角处,江九屿再一次停下了脚步。 “对了。” “船上不知何时混进了一只老鼠,大殿下要注意安全,别叫他偷了什么东西去。” 苏青媛正死死盯着他的背影,闻言微怔,随后垂下了眼睑。 “知道了,多谢江太傅关心。” 在她身后,闪过了一道灰色的影子。 第79章 下次注意,不让你这么折腾了 第79章下次注意,不让你这么折腾了 回去的路,江九屿倒是一点也不着急。 他带着苏绵蛮一路走走停停玩了大半个月,终于在腊月初一这一天赶到了京城。 他们的马车刚过城门,就被人给拦了下来。 苏绵蛮睡的迷迷糊糊的,突然车身一震,她整个人往前扑去,对面坐着的丹砂也刚醒,眼睛都还没睁全,看见面前有东西撞过来,她下意识地往旁边一避。 眼睁睁地看着她家小公主一头撞墙上去了。 丹砂:“” 空气好像凝固了。 苏绵蛮缓缓扭过头,直勾勾地盯着她。 丹砂咽了一口口水,福至心灵,双手叉腰,把脑袋一扬:“让我看看是哪个不要命的,连我们殿下的车都敢拦!” 她郑重其事地在苏绵蛮的肩膀上拍了两下:“殿下放心,奴婢这就去帮您把场子给找回来。” 话说完,她也不敢等苏绵蛮的回复,连滚带爬地从车上摔下去了。 苏绵蛮:“” 她揉了揉额头,耐心地在车上坐着数了五秒钟—— 五秒后,帘子再次被人拉开。 有一抹肩宽腰细的身影逆着光踏进来,苏绵蛮眯起眼睛,啥都没看清,他已经“扑通”一声重重地跪在了地上,并且极其顺手地一把将小公主的头摁进自己的怀里。 “蛮蛮!呜呜呜想死哥哥了!” “” 来人果不其然是她那便宜哥哥苏逸。 敢在京城拦小公主的车驾的,除了太子和皇帝,大概也没别的人了。 苏绵蛮掐了一把他的手臂,示意他松手,谁知道苏逸这些天光长肚子不长脑子,会错了意,还以为自己的一腔热情得到了宝贝妹妹的回应。 一用力,搂得更紧了。 苏绵蛮:谢邀,刚到京城,还没下马车,就已经被勒死了。 “哥” 她挣扎着蹦出一个字音,还没来得及说就被苏逸给打断了:“蛮蛮此行江南一定吃了不少苦,你瞧你,都瘦了。” “我” “别说了蛮蛮,哥哥这就带你回宫,我就知道姓江的那小子不是个好东西,我当初把蛮蛮全须全尾的交到他手上,他竟然敢” 苏逸顿了顿,扫了一眼苏绵蛮明显胖了一圈的侧脸,若无其事地接了下去:“他竟然敢让你轻了一两肉!” 苏绵蛮:“?” “走!” 苏逸堪堪赶在苏绵蛮憋死前松了手,不由分说地拽着她下了马车:“哥哥亲自从宫里调来了舆马,别坐这破破烂烂的马车了,跟我来。” 苏绵蛮懵懵懂懂地被他拉到一辆富丽堂皇的马车前站定,和最前面的两匹通体雪白膘肥体壮的马打了个照面。 两位好兄弟斜睨着看了她一眼,很是不给小公主面子,挨个儿打了个响鼻送给她。 惹得车上的铃铛丁零当啷地晃荡了起来。 苏绵蛮便循着声音看了一眼。 只一眼,把她的瞌睡都给吓清醒了。 苏逸给她寻来的马车上,居然带了六个銮铃? 根据礼制,唯有天子銮驾,才能用上六个銮铃,若是按照她的公主仪制,最多也只能放两个铃铛。 苏绵蛮:“?” 苏逸这是要她死。 苏绵蛮一把将丹砂拉到她身前,双手双脚死死扒在她的身上,说什么都不肯上车。 “哥,你是不是年纪大了眼神不好,出宫的时候一不小心把父皇的车给顺来了?” “怎么会呢。” 苏逸得意洋洋地甩了甩袖子,冲她显摆:“这是父皇特地叫我准备的,这辆车也就略微宽敞那么一点,咱们的小公主路上受苦了,回家了可不能再受苦。” 苏绵蛮眯起眼睛打量了一番这辆“也就略微宽敞那么一点”的马车,很不感同身受地点了点头。 一开口就老凡尔赛人了。 江九屿这时才慢悠悠地从后面晃荡过来,在人群中扫了一眼,轻笑了一声。 苏逸如临大敌,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猫,猛地转过身来,警惕地对着江九屿。 “江太傅?” 他老老实实地缩起了脖子,话锋一变,拉着苏绵蛮的手语重心长地教导她:“蛮蛮,哥哥仔细想过了,这辆车毕竟是父皇的,你坐上去倒没什么事,就怕给人落下话柄,借机生事。” “不如这样,哥哥再进宫一趟,给你换辆车过来。” “来来回回的太折腾了,我坐原来的车就行了。” 苏绵蛮打了个哈欠。 昨天晚上江九屿非拉着她半夜起来看星星,说等回到了宫里,星星就不会这么亮了。 苏绵蛮困得眼冒金星,上下眼皮子直打架,哪有空管星星亮不亮。 她只知道熬夜掉发,江九屿再多折腾几次,她的脑壳都快比天上的星星都亮了。 现在她就指着赶紧回到青鸾殿里往她那软乎乎的床上一躺,被子蒙过头,万事不用愁。 可偏偏就有人不想遂了她的愿。 人群一阵骚乱,紧接着从中间分了条道出来。 先他们一步押着人犯入宫的温言诚御马疾驰而来,在离苏绵蛮十米开外的地方呵停了马匹,规规矩矩地下马步行到小公主跟前:“蛮蛮,陛下找你。” 苏绵蛮:“我想睡唔唔唔?” 江九屿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她的嘴,把她最后一个字给堵了回去:“好的,我们这就去。” 苏绵蛮:“?” “不着急,蛮蛮。” 他应付完了温言诚,就来敷衍苏绵蛮:“百善孝为先,你理当先回去和陛下请安,至于睡” 江太傅垂眸低笑,唇瓣从她耳边拂过:“我以后有的是机会,不急于这一时。” 苏绵蛮面无表情,平心静气,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我说的是我想睡觉。” “” 江九屿左耳进右耳出,权当没听见,直起身来不动声色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不急于这一时。” “很急。”苏绵蛮强迫他直视着自己的黑眼圈:“一晚上没睡,我困。” “一晚上没睡?” 苏逸从旁边探进个吃瓜的脑袋,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干嘛去了?” “是我的错。” 不等苏绵蛮回答,江九屿先开了口。 “下次注意,不让你这么折腾了。” 苏绵蛮:“?” 你不对劲。 第80章 江太傅,好有魔力一男的 第80章江太傅,好有魔力一男的 苏逸的脸色登时变得比菜地还绿。 他哆哆嗦嗦地伸出一根手指,还没落在江九屿眼前,突然记起来他是太子太傅。 手指虚晃一圈,稳稳当当地落到了苏绵蛮身上。 他痛心疾首:“蛮蛮,不是哥哥说你,你怎么” 苏绵蛮慵懒地掀起眼皮,波澜不惊地看了他一眼。 苏逸:“” 苏逸:“打扰了。” 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 他默默地把手指攥在拳头里,背到身后,又拧着眉绕着苏绵蛮的马车逛了几圈,万般无奈之下还是松了口。 “算了,见父皇要紧。那要不然蛮蛮你就再受点委屈,坐这辆破车入宫。” “不委屈不委屈。” 苏绵蛮求之不得,不等他说完,一撩裙摆就往车上蹿:“我先睡会儿!等到了再叫我。” “小心点。” 苏逸搀着她上了车,又立刻自觉有礼地去照顾他的恩师。 一回头,恩师也跟着上了车,正在掀帘子。 “江太傅!” 太子殿下急了眼,连忙叫住他:“您的车在后面。” “哦。”江太傅动作不停,继续掀开了帘子:“蛮蛮不能没人照顾,我进去照顾她。” “这不是还有丹砂呢嘛!” 苏逸一把将丹砂拎到车前,着急忙慌地推着她上车。 江九屿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丹砂立刻全身僵硬,被钉在了原地,任凭苏逸怎么推搡,就是不敢动一下。 “丹砂,你想进来照顾殿下吗?” 听见江九屿开口,丹砂更加惶恐了。 她苦着一张脸,瞅瞅江太傅,再瞅瞅太子殿下,带着哭腔开了口:“奴婢想吗?” “你想。” “你不想。” 苏逸和江九屿同时开了口。 两个人对望一眼,太子殿下莫名其妙地燃起了斗志,这次倒也没有顾忌着江太傅的身份,硬着头皮和他抬杠。 “江太傅,就算你坟头冒青烟,一不小心走了大运刚巧娶了我们家蛮蛮,那你也是得叫我一声哥的。” “这就是你的要求?” 江九屿轻笑一声,似是嘲讽:“为师当初是怎么教你的?为国为君者,当心怀大志。” 江九屿这人,骨相生得极好。 他人往那一站,无需做过多的动作,便叫人无端生出“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念想来。 有如清风霁月萦绕在身,日月星辰拥揽入眉。 他一低头,眼眸里便多了几分凡世烟火,如谪仙入尘,虽平易,但绝不市侩。 苏逸莫名其妙就矮了他一头,声音都不自觉地低了下去:“学生” “哥。” “?” 江太傅没耐心再听他继续嗫嚅了:“我可以进去了吗,哥?” 苏逸:“” “就这点小事,还磨磨蹭蹭的。” 在太子殿下呆若木鸡的眼神里,江太傅嗤笑着重新掀开了帘子。 苏逸一点一点扭过头去,和温言诚对视。 小温将军耸耸肩膀:“别看我,当初在江南,也是他像这样叫了我一声表哥,然后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就开始帮他跑腿了。” 苏逸:“” 江太傅,好有魔力一男的。 就在这时,车厢内忽然传来一声娇滴滴的怒喝。 “莫挨老子!” 刚刚进去没多久那个好有魔力的男的被小公主一脚给踹了出来,正好落在苏逸和温言诚正中间。 苏逸:“” 温言诚:“” 江九屿:“” 得,天大地大,睡觉最大。 魔力失效。 他们三个带一个丹砂,一路护送着呼呼大睡的小公主入了宫,再由人抬到御书房里,苏绵蛮这才睡眼惺忪地坐起来伸了个懒腰,同面前她爹打招呼。 “父皇,早,吃了吗?” 苏帝感动得快哭了:“蛮蛮出去历练了一趟,果真长大不少,都知道关心父皇了!” 苏绵蛮:倒也不必如此。 她灵活地避开了苏帝的拥抱,及时止住了他对着苏绵蛮日渐圆润的小脸蛋想说的诸如“蛮蛮都瘦了”这类违心的废话。 直截了当地问他:“父皇叫我来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苏帝只好意犹未尽地缩回手:“江太傅一早便给我送了信来,你在江南的事情,为父都知道了。” 他又泪眼婆娑起来:“我的好蛮蛮,你受苦了。” 苏绵蛮:“” 又开始了是吗? 苏逸在旁边咳了两声,苏帝恋恋不舍地盯着苏绵蛮又看了几眼,才继续往下说:“你的功绩,父皇明日上朝自有封赏,至于苏青媛” 他顿了顿:“我已经叫人将她关在了她自己的寝宫里,等此间事了了,再治她的罪。” 苏绵蛮突发奇想:“她会死吗?” “蛮蛮想治她死罪?” 苏帝惊讶抬眸,怔愣了片刻,眼底里闪过一抹狠厉:“苏青媛身为长姐,非但不好好照顾你,居然还与罪臣勾结,想要置你于死地,其心歹毒,非一国公主所为,可治死罪。” “不过,”他抱歉地看向自己的小女儿:“国事要紧,我必须先治李胜的罪名,然后才能去帮你收拾苏青媛。” “无妨无妨。” 苏绵蛮无所谓地摆摆手,又记起一件紧要的事情。 “父皇?” “嗯?” 她犹豫片刻,试探着问了一句:“蛮蛮可否能知道,父皇给蛮蛮准备的封赏都是些什么?” “若又是黄金万两,绸缎百匹的,那也太没意思了。” 小公主嘟起嘴,拽着苏帝的衣袖撒娇:“父皇给蛮蛮点别的可好?” 苏帝心都化了。 “父皇给蛮蛮准备的当然不是这些冷冰冰的死物了。” 他怜爱地摸了摸苏绵蛮的头:“父皇准备,明日就赐你封号昭阳,昭阳县以南以北五百余里,皆是你的封地。” 苏绵蛮掐指一算。 她穿进来才几个月的时间,就已经实现了人生中的最大理想。 一夜暴富。 别无所求了。 她忍不住喜上眉梢,快乐了没多久,记起来自己好像不一定有这个命花这个钱,瞬间又冷静了下来。 “父皇,儿臣还想要一件东西。” “是什么?”苏帝大方地一挥手:“只要是蛮蛮想要的,父皇都给你!” “龙骨。” 第81章 带孝子 第81章带孝子 苏帝傻眼了。 “龙什么?” 苏绵蛮笃定地回答他:“龙骨。” “骨什么?” “龙骨。” “” “别问了。”苏绵蛮趁着她爹吸凉气的空隙,飞快地打断了他。 然后生怕她爹一口气喘过来憋不死似的,重重地往他心口连插几刀:“龙骨龙骨龙骨我想要龙骨!” “” 苏帝:孝死我了。 “龙骨?”苏帝捂着胸口缓了片刻,还是感觉不可置信。 他又复述了一遍:“龙骨你要龙骨做什么?” 苏帝会有这个反应,苏绵蛮倒也不意外。 毕竟龙骨难得,全天下就那么一块,传闻可以医死人药白骨,哪怕是几千年前的老祖宗,过了奈何桥跳了往生涯,也能给你拽回来。 但这些都只是传闻,普天之下独一份的东西,没人敢去碰,碰了就是千古罪人。 可是,苏绵蛮不一样。 她头铁。 她挠了挠自己的金刚脑壳,迟疑着开了口:“要来尝尝味道?” 苏帝:“” 他盯着苏绵蛮,沉默了许久。 久到苏绵蛮打了五六个哈欠,甚至都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人设立得太过了,把这位可怜的老父亲给吓到精神恍惚了时,苏帝终于如大梦初醒般讷讷地开了口:“蛮蛮想尝尝龙骨的滋味?” “是不是太过分了?那要不然就算了,反正我也就一点点想吃。” 苏绵蛮观察了一下她便宜爹和便宜哥的脸色,自觉好像是有点过分了,正打算给自己找个台阶下,忽然肩膀上被苏帝重重拍了一下。 她抬起头来,看见她可怜的老父亲脸上闪着诡谲莫测的光,几次三番试图扯起嘴角,但最后还是失败了。 他彻底放弃了想微笑的念头,板着一张脸叹了一口气,负手在室内踱了两步,继而点点头:“好!不愧是我的女儿!” 苏绵蛮一脸懵逼。 这是答应了?还是拒绝了? 是她的幻觉吗? 她怎么还从皇帝的口气里听出了一丝欣慰? 一旁的苏逸看不下去了,好心给她递小抄:“父皇小时候也和皇祖父提出过想尝一尝龙骨的念头。” 苏绵蛮恍然大悟。 这就算是子承父业了。 她用手捂住嘴,悄声问:“那然后呢?” 苏逸:“然后他差点被皇祖父打断了腿。” 苏绵蛮:“”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大腿。 早知如此,当初写书的时候就不该整这些花里胡哨的设定,又是龙骨又是凤羽的,才能治她体内的毒。 本以为龙骨易觅,凤羽难得,可如今看来,龙骨还得用腿换。 也不太容易的样子。 要不去山里挖一株包治百病的板蓝根死马当活马医算了。 “打扰了” 她讪笑道:“我今天突然没胃口了,炖龙骨的事情就改天再说,那个我先” “那就明天炖。” “啊?” 苏帝转向她,神情郑重,看起来不像是在开玩笑:“明天,父皇就将龙骨与封地一并赏赐给你。” “?” 苏绵蛮试探地指了指腿:“需要我留一条腿在这吗?” “留腿做什么!” 苏帝抚掌大笑:“只要是我的宝贝蛮蛮想要的东西,父皇什么不能给,区区一块龙骨罢了,哪有我女儿珍贵!” 这句话好似有千斤重,一下子就撞上了苏绵蛮的心。 她眼眶一热,一种与见到江九屿时全然不同的悸动涌上心头。 一直以来,她都只把他们当成攻略对象。 起初,她又讨好苏青媛,又当江九屿的舔狗,是为了早点大结局。 后来,她想取代苏青媛女主的位置,和江太傅和和美美甜甜蜜蜜happyendg,是为了不成为随时都有可能丧命的炮灰女配。 而眼前的这些人,他们有血有肉,有情有义,一腔心思都系在这个叫苏绵蛮的人身上。 摘羲和捧婵娟掬星汉浩渺,也只为了苏绵蛮能开心片刻。 只可惜,她已经不是原来的苏绵蛮了。 “父皇” 她吸了吸鼻子,眼眶泛红:“我” “哦对了。” 苏帝没顾得上小女儿澎湃的内心情感,用胳膊肘捅了捅太子:“你说刚刚蛮蛮不是坐我的车进来的?” “是。” “害,你说你这孩子,和父皇还客气个什么劲啊!” 他恨铁不成钢地又摸了摸苏绵蛮的头:“不就一辆马车,坐了就坐了,我看谁敢说你!只要你想,别说銮驾了,就连龙袍父皇都脱下来给你穿!” 他灵光一闪,自己给予了自己高度的肯定,一边说一边脱掉了外衣:“这个主意倒是不错!来,蛮蛮试试合不合身!” “” 感动早了。 苏绵蛮咔咔两把抹去眼泪,就着苏逸的衣袖擦干净了,白了她父皇一眼,干脆利落地推开门走了出去。 “困了!回去睡觉!” 她头也不回地摆摆手:“别忘了帮我收拾苏青媛!” 守在殿外的丹砂一溜小跑跟上她家殿下的步伐,苏帝和太子留在御书房里没跟出来,江太傅在她身后愣了愣,继而被宦官给请进去议事了,倒是没能追得上小公主。 最后也只有丹砂一个人兴致勃勃地搬了小板凳前排吃瓜。 “殿下殿下,陛下打算怎么收拾大公主?” 她喜滋滋地猜测:“是不是打算先在大家面前把她臭骂一顿,落了她的面子,再禁她的足,让她抄写个百八十遍佛经清心静气?” 苏绵蛮:“就这?” 宫斗老手丹砂眼睛一亮,创意四处发散:“难道她还得挨一顿板子?也对,没有什么是挨一顿毒打不能解决的,如果有,就两顿!” 苏绵蛮:“就这就这?” “难不成”丹砂环顾四周,谨慎地压低了声音:“陛下要褫夺大殿下的公主身份,送她去冷宫?” 苏绵蛮满意地点了点头:“接近了。” 她说:“我特地向父皇请了一道旨,不过不是送她去冷宫的,是送她去地府的。” 丹砂:“!” “地???” 身边恰好有宫女走过,她们对着苏绵蛮见了礼,丹砂咕咚一声把后面一个字生生咽下,换成若无其事的表情:“地面有点滑,殿下当心脚下。” 苏绵蛮点点头,扶着她的手走了过去。 可当她们与宫女擦身而过时,风撩起宫女的衣衫,露出了一小块奶白色的羊脂玉佩。 玉佩上,单书一个“青”字。 第82章 社会我云姐,人狠话不多 第82章社会我云姐,人狠话不多 第二日,苏绵蛮被赐封号昭阳,江南知府府衙上的奇珍异宝并国库内的龙骨,尽数入了青鸾宫。 苏绵蛮一大早睁开眼睛,第一件事情就是数钱,捧着账本在床上打滚,快乐的像个五百斤的小猪羔子。 “殿下小心,别掉下去了。” 丹砂在床边担忧地护住她,生怕她磕了碰了乐极生悲了,到时候背锅的又是自己。 “不过也是稀奇,好端端的,您要这龙骨做什么?” 她憋了半天,实在是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虽说这是陛下悄悄塞给您的,谁也不知道可如果一不小心被人发现了,那就是千古的罪名!” “害,没事儿。” 苏绵蛮想的挺开:“管他千古万古呢,反正我死都死了,人家骂我我也听不见。” “再说了,”她得意洋洋地把装龙骨的匣子打开看了一眼,随后又立刻宝贝地合上,紧紧抱在怀里:“我要这东西可是救命用的!” “救命?” 丹砂眨了眨眼,还是不太明白。 正想再问时,门口有宫女来禀告:“殿下,云夫人来了。” 苏绵蛮:“?” 云夫人又是哪位? 她都没来得及问丹砂,就看见这小崽子“嗷”的一声蹦起来,训了一句小宫女:“那还不赶紧将夫人请进来,磨蹭什么呢!” 继而就欢欢喜喜地跳着给人开门去了。 她不声不响地把疑问咽回了肚子里,顺手将匣子塞入枕头底下,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坐起来。 不多时,丹砂领着一个慈眉善目,气质雍容的贵妇人走了进来。 “殿下,夫人来了。” 她和云姓夫人对望一眼,刚觉得眉眼间有那么一丁点熟悉的意思,就见得云夫人嚎了一声“我的蛮蛮啊!” 然后一整个儿扑了上来,牢牢地抱住了她。 苏绵蛮:“” 更熟悉了。 这要说和苏逸不是一家人,她都觉得不合理。 “外祖母?” “呜呜呜我们可怜蛮蛮,外祖母都听说了,你受委屈了。我就说这深宫里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狼窝,让你父皇把你送来将军府上住,你父皇还不肯。” 她把苏绵蛮从怀里拽出来,摸摸她的脸,又捏捏她的肩膀,瞬间伤心地掉下了眼泪:“可怜我们蛮蛮小小年纪,就要同这帮歹人斗,你心思如此单纯,怎么斗的过她们!” 心思单纯的苏小白兔没敢吭声,而是颤巍巍地递过去一张帕子:“外祖母先擦擦眼泪?” 云夫人接过帕子,抹了抹眼角:“蛮蛮别怕,外祖母今天入宫,就是来给你撑腰的!我倒要看看,是何人如此大胆,竟敢欺负我们蛮蛮!” 苏绵蛮没吱声。 毕竟她在这宫里横行惯了,别说她外祖母不知道是谁欺负了她,就连她自己都不知情。 苏绵蛮:弱小、可怜、无助,但能吃。 云夫人转过脸去:“我叫的人到了没?” “到了,夫人。”门口的小宫女毕恭毕敬地回答她:“周嬷嬷正领了人在殿外守着呢,要现在叫她们进来吗?” “要!” 云夫人擦干净了眼泪,就和破除了封印似的,周身气场全开:“叫她赶紧给我滚进来!” 苏绵蛮好奇地伸长了脖子,但闻一阵脚步声过后,两道人影绕过画屏,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 哟。 巧了么这不是,这灰头土脸滚进来的,还真是个熟人。 苏小白兔撕去外皮,露出一身阴阳怪气的本质:“皇后娘娘来了?多日不见,你老了不少。” 来者正是温之桃。 她今天没化妆,可能是被苏帝关得太久了,脸都清瘦了不少,颧骨高高凸起,面色灰败,两道法令纹很是惹眼。 仔细看看,仿佛就是一张恶毒后妈的标配脸。 她一走近,连丹砂这样神经大条的都警觉了不少,往苏绵蛮身边靠近了点,下意识地挡在了她和温之桃中间。 温之桃惨淡一笑,先朝着云夫人屈膝行礼:“母亲。” 云夫人板着脸,侧身避开了她的这一礼。 “别,皇后娘娘千金之躯,老身可担不起皇后娘娘的礼,娘娘折煞我了。” 温之桃顿时很惶恐:“母亲可是孩儿做错了什么惹母亲不高兴了?母亲啊!” 她不说还好,她一说话,云夫人顿时气得柳眉倒竖,高高扬起手,“啪”地抽了皇后娘娘一大嘴巴子。 苏绵蛮:哇偶。 真不愧是将军夫人,社会我云姐,人狠话不多。 “我为何扇你这一巴掌,你心里没数吗?” 温之桃被云夫人一巴掌扇昏了脑袋,此刻发髻散乱,跌坐于地上,双手捂着脸,闻言怯生生地抬头飞快地扫了云夫人一眼,随机立马又把头埋得低低的。 哪里还有一点皇后的样子。 云夫人狠狠瞪了她一眼:“我当初送你入宫来,是因为蛮蛮年给旁人我不放心,所以才从家里的女儿里面挑了一个懂事的,进来照顾蛮蛮。” “如今倒好,皇后娘娘是觉得我老了,温家又去了南境,无人留在京城,你也算熬出头了,都敢对着蛮蛮下手了是吗?” 温之桃把头埋得更低:“女儿不敢。” “不敢?我瞧着你可是大胆的很呐。” 云夫人嗤笑一声,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需要老身提醒您一句吗?娘娘,你不过就是温家养的一条狗,若是干好了主人家交给你的差事,我们还能赏你一口肉吃,若是干不好” “母亲!” 温之桃委屈地打断了她。 她的声音一贯娇弱,听一嗓子能叫人酥掉半边骨头。 此刻带了点哭腔,就更显得楚楚动人了。 “女儿自入宫以来,一直尽心竭力地照顾着小公主,未敢懈怠。就算小公主自幼就和我不亲,我也从无怨言。” 小公主:“?” 苏绵蛮当真是人在床上坐,锅从天上来。 她瞧了她外祖母一眼,挺直腰杆,有样学样。 “你在教我做事?” 把拽姐的气质拿捏的死死的。 温之桃打不过大的骂不过小的,一肚子气没地方撒,一双手死死攥成了拳头,指甲扎进手掌心里,她也感觉不到疼。 须臾,她松开手,粲然一笑。 “母亲不就是怪我没保护好蛮蛮,一不小心叫人给她下了毒吗?可若是我说,我知道下毒之人是谁呢?” 第83章 是大公主下的毒 第83章是大公主下的毒 温之桃的一句话,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苏绵蛮和丹砂都变了脸色,只有云夫人还看起来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母亲不信我?” 温之桃仔细观察着她的神色,咬咬牙,索性竹筒倒豆子般把底都抖了个一干二净。 “让蛮蛮在后宫之中遭遇这种事情,实属女儿的失职,陛下和母亲责怪我,我绝无怨言。” 云夫人言简意赅:“说重点。” 温之桃:“是大公主下的毒。” 苏绵蛮一把摁住差点跳起来的丹砂,无声地朝她摇摇头,继而将目光投向了她的外祖母。 云夫人沉吟片刻,似是在打量温之桃的话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 “证据呢?” “我被关禁闭的当日,因为想自证清白,曾让身边的红酥偷偷溜出去打探消息。御膳房有个大约十三四岁个子不高的小宫女说,看到过大殿下身边的幼白与青鸾宫里的宫女在御膳房旁边的矮墙脚下交谈,幼白似乎还给了对方一个小荷包。” 苏绵蛮皱了皱眉:“那荷包上可有什么图案?” 温之桃扫过苏绵蛮的裙摆,笃定地回答:“金线绣成的牡丹。” 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小公主奢侈,贴身的刺绣非纯金碾成的丝线不要,犹爱牡丹。 而大公主素朴,偏爱清荷。 “知道了,你继续讲。” “红酥本想问得更清楚一点,可是这时有人叫住了那个小宫女,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她们约定晚上再见面。” 温之桃顿了顿,原本娇媚的声音瞬间变得冰冷:“到了晚上,红酥如约去找那个宫女时,才发现她在自己的房间里上吊自裁了。” 意料之中。 这种宫斗剧的套路苏绵蛮一天能说八百个不重样的,闻言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随便“嗯”了一声当作回答,就完事了。 这又把云夫人心疼的不行。 “可怜我们蛮蛮,听见这些腌臜事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可见平时过的都是些什么样的日子啊!” 苏绵蛮:“” 眼瞧着云夫人又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她连忙头疼地给丹砂使眼色。 丹砂这孩子打小就聪明,苏绵蛮一斜眼,她立刻会意。 “就是!” 丹砂附和道:“我们殿下平常过的都是什么苦日子啊!” “?” 你捧哏捧错对象了你知道吗? 一旁的温之桃亟需寻找些存在感,也插话进来:“蛮蛮受了这么多委屈,怎么也不和母后讲?” 场面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苏绵蛮一个头两个大,一边是她外祖母戚戚艾艾地感叹深宫磋磨了她的宝贝外孙女,一边是甩锅给苏绵蛮和诉苦继母不好当两不误的双面人温之桃。 很难相信,在这么混乱的情景里,中间居然还夹着个浑水摸鱼的丹砂。 听到兴起时,她居然还要给两个人去倒茶? 苏绵蛮一巴掌糊在她的脑壳上,清脆的回音顿时让全场肃静。 温之桃终于在这一刻记起了被巴掌支配的恐惧,支支吾吾地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后便不敢多言。 至于她外祖母 可能是在回忆打人的手感。 苏绵蛮清清楚楚地看见她的眸子亮了一下。 “皇后娘娘。” 苏绵蛮直入正题:“我与外祖母还有要事相商,不如你先回去休息?” 温之桃微怔,随即反应过来。 她讶异地指了指自己:“蛮蛮是在关心我吗?” 苏绵蛮:“” 这宫里的人都是怎么了。 小公主也就随便客套一句,大家伙都和见鬼了似的。 让她想想,真正的苏绵蛮遇到这种情况该说什么话来着? 她面无表情地朝着门口一指。 “滚。” 温之桃顿时松了一口气,冲她讨好地笑了笑:“那蛮蛮也保重身体,注意早点休息,母后改日再来看你。” 然后她朝云夫人一丝不苟地行了礼,一秒都不敢多留,从哪里滚进来的,又从哪里滚回去了。 可以见得温家家教确实很严了。 苏绵蛮例外。 温之桃前脚刚走,苏绵蛮后脚就让人关紧了宫门,内殿只留云夫人、丹砂和她三个人。 “蛮蛮,你也觉察出不对劲来了?” 云夫人嘴角含笑,慈祥地看着她。 “对。” 苏绵蛮点点头:“自裁这般拙劣的封口技巧,我都能想到,温之桃怎么可能想不到?要么这事儿压根就是她编的,灭口的就是她自己,想要祸水东引罢了。” 她目光微沉:“要么她就是故意为之,想帮凶手一把,到时候死无对证,凶手是谁,全凭她一张嘴,两处都好卖人情。” “不错。” 云夫人赞同道:“我们蛮蛮看事情果然透彻,外祖母也是这么想的。” “不过,你更倾向哪一种呢?” “我更倾向于她就是凶手,从头到尾,她就在撒谎。” 云夫人抿了一口茶,不语,苏绵蛮就继续讲了下去:“人的记忆会出现偏差,所以在回忆一件事情的时候,往往会模糊掉一些信息。可撒谎的人不一样,她们叙事会具体到各个小细节。” “比如刚刚温之桃说的‘十三四岁个子不高的小宫女’,还有‘御膳房旁边的矮墙下’,以及荷包上的金线牡丹刺绣。” 苏绵蛮也学着她外祖母的样子优雅地吹散了白瓷杯里的茶沫,露出一盏碧绿纯粹的茶汤。 像极了她现在的心境。 “江太傅曾和我透露过,下毒一案中,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我自己。江太傅的为人我还是信得过的,他不会把这件事透露给别人,那么此时,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能说出金线牡丹刺绣的人就显得十分可疑了。” 她讲完之后,四周寂静无声。 丹砂的小脑袋瓜子还没转过来,苦着脸一个字一个字的在分析。 云夫人则是一脸赞许地温柔凝视着她,许久后轻轻摸了摸她的头,感慨道:“我们蛮蛮,终究还是长成大姑娘了。”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刚刚为何不直接拆穿她?” “外祖母,不瞒您说,此行下江南,苏青媛想要杀我。” 云夫人瞳孔一紧,不自觉地攥起了拳头。 苏绵蛮安抚地拍了拍她:“苏青媛和温之桃定然不会这么轻易地就放过我,我让她回去,就是想看看她会不会和苏青媛联合起来送我个大礼,我也好一网打尽,省的东对付一个西对付一个,她们起了戒心不说,我还嫌麻烦呢!” “虽说我向父皇请了苏青媛的死罪,可我这心里” 她把手放在胸口上,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总觉得——” “没这么简单。” 第84章 棋局 第84章棋局 这种预感来的莫名其妙,苏绵蛮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再三叮嘱云夫人和丹砂小心为上,在苏青媛彻底领盒饭之前,别对她放松警惕。 云夫人不胜感慨:“当年我离京的时候,你还是小小一个,抱着我的腿哭着说要把御膳房做不了糖蒸酥酪的厨子都砍了。” “如今你不仅长个儿了,还长心眼了,知道借自己老爹的手去收拾长姐了,真好。” 苏绵蛮这个语文课代表怎么也没从这句话里听出来“真好”两个字。 但她外祖母又显得格外真诚,紧紧捏着她的手,翻来覆去地絮叨:“这是好事,说明我们蛮蛮懂得防人了。” “虽说你身后有你父皇、皇兄,还有温家护着,可我们能护你一时,并不能护你一世,大多数时间,还是得靠你自己,莽撞并不能解决所有事情,有时候,还真得靠那么一点算计。” 她骄傲地点了点头:“如今看来,外祖母能放心了。” 苏绵蛮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 小公主身边都是些无底线宠她的人,各个儿全告诉她:“想做什么,尽管去做,就算你捅了天大的篓子我们也兜得住。” 唯有她外祖母一人,温和而又坚定地教导她:“张弛有度,以退为进。” 苏绵蛮瞬间红了眼圈。 “外祖母”她哽咽道。 可云夫人并不急着继续八点温情档,她甩开苏绵蛮的手,干脆地撸起袖子,扭头就走。 苏绵蛮:“?” “外祖母,您要去哪儿?” “没事蛮蛮,你歇着,趁外祖母还扛得动刀,先帮你去把苏青媛那小崽子给宰了!” 苏绵蛮:“???” 张弛有度? 以退为进?? 算了算了蛮哥算了算了。 就在苏绵蛮伙同丹砂齐心协力把云夫人拖在青鸾宫里的时候,温之桃回到寝宫,屏退众人,唯独留下了她的贴身宫女红酥。 她抬一抬手指,红酥立刻会意,贴心地扶着她在梳妆台前坐下,将她头上的钗环一一卸下,随后净了手,力道适中地在她太阳穴上慢慢按揉。 温之桃疲惫地瘫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她不远处的桌案上燃着安神香,一缕白烟从香炉里袅袅升起,飘摇几下便散了,温之桃轻轻叩了几下手指,开口问红酥:“几时了?” “回娘娘,巳时了。” 红酥惯是会体贴人的:“现在要传膳了吗?娘娘。” “再等等。”温之桃挥挥手,红酥立刻停下按摩,垂首往后退一步,不言不语地立在她旁边。 “帮我去把苏青媛叫来。” 片刻,温之桃睁开眼睛。 “可大殿下不是在禁足吗?” “她会有办法的。”温之桃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左顾右盼,轻笑一声:“你别小瞧她,她能耐着呢。” “是。” 红酥就不再多问,行了礼后也默默退下去了。 只留温之桃一袭白衣,独自一人在空旷的宫殿里缓慢踱步。 像是一个孤苦无依的游魂。 入宫十载,她早已不再是从前那个躲在暗地里偷偷模仿嫡姐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的小姑娘了。 十载以来,她生了华发,长了细纹,得到了以前她羡慕的嫡姐的所有。 可她从未在这宫里扎根。 只因她入宫前一夜,温家给她灌了一整碗红花,要她永世断子绝孙,只把苏绵蛮和苏逸当成自己的亲生孩子来抚养。 他们要她不能爱,不能恨,只能感激 可她怎么能不恨。 她猛然停下脚步。 不知何时,她自己的甘泉宫已经被她布置成了一张偌大的棋盘,她所走的每一步,都恰到好处。 此刻所有棋子都已经布置妥当,只剩最后一步—— 黑子就要满盘皆输。 “娘娘,大殿下来了。” 温之桃猛地抬起头,表情闪过一瞬间的狰狞,但又立马恢复了平静。 “那就请她进来喝杯茶。” 她快步走回到茶案前,捻着兰花指对着对面的位置虚虚一摊手,继而又缩回来,将一旁小火炉上煮着的沸水冲点碗里的茶。 “今年的新茶还没进贡上来,委屈大殿下与我一同喝些陈茶了。” “怎么会。” 她对面坐下了一个丫鬟装束,带着兜帽的少女。 谈笑间,她除下兜帽,露出一张熟悉的脸,带着恰到好处的三分微笑,既不过分疏离,也不过分热络:“娘娘宫里的茶,自然是最好的,能品到是青媛的福气。” “大殿下说笑了。” 她也同苏青媛客气:“我宫里的茶怎么能算最好的呢?最好的都送去青鸾宫了。” 苏青媛脸色不变。 两个人沉默无言,压抑地喝了两杯茶,还是温之桃先开的口。 “大殿下觉得,是甘泉宫里的茶更合殿下的胃口,还是青鸾宫里的?” “” 苏青媛慢慢晃动手中的茶盏,微笑道:“青鸾宫里的茶,向来轮不到让我去品的份。” “我自然更喜欢娘娘宫里的茶。” 她把茶盏往桌上一放,索性与温之桃敞开了谈:“我尚在禁足之中,不方便外出太久,娘娘既有想与我合作的意愿,不如坦诚一些?何苦互相试探?” 温之桃也对着她笑。 两只狐狸终于都露出了尾巴尖尖。 “好,既然大殿下愿意喝我这一盏茶,我便也有诚意一些。” 她顿了顿:“下江南之前,苏绵蛮在自己的宫殿里被人下毒,她怀疑下毒之人就是你。” 苏青媛神情不变,只有指尖微微颤动了一下。 “她没有证据,总不能冤枉我。” “她已经找好人证了。”温之桃不疾不徐地接上她的话:“她说,御膳房有个小宫女,曾经见到过幼白给了青鸾宫的宫女一包毒药。” 苏青媛不答,温之桃就自顾自地讲了下去:“其实对小公主而言,人证并不重要,因为不管她说什么,陛下都会相信她,只要她给出一个看起来相对合理的证据,陛下都会为了她对你动手。” 苏青媛依旧不为所动。 温之桃略带差异地挑了挑柳叶眉:“大殿下,你不相信吗?” “我信。” 苏青媛声音清冷,虚无缥缈。 像是这宫里的香薰,刚飘起来就散了。 只留下一点若有似无的味道。 “她已经和父皇请了旨意,要杀我。” 第85章 设局 第85章设局 “要杀你?!” 温之桃手一抖,碗里的热茶撒了一桌子。 苏青媛略一皱眉,侧身避开。 庶女终归是庶女,就算当了这么久的皇后,也还是上不得台面。 听见一点消息就大惊小怪的,不知情的还以为皇帝要杀的人是她呢。 苏青媛心里虽然这么想着,脸上却一点都没表现出来,依旧带着得体的微笑。 大公主到底是重活一世的人,一颗玲珑心也比旁人要多一窍。 温之桃虽然不堪大用,但也不是不能用。 更何况,她手里还掌握着一个她和苏绵蛮共同的把柄。 她们体内的毒。 她前一世就被这一身的毒折磨致死,临死前因为柏家人嫌晦气,被柏元用破席子一卷丢出家门,乱葬岗上苦苦挣扎了三日,方才彻底死去。 与此同时,苏绵蛮却安安稳稳地躺在她自己的青鸾殿里,由她的太子哥哥一勺一勺喂着喝下了解药。 只因解药里含有龙骨和凤羽这两份稀世珍宝,又怕喝的少了药效不够,余毒不能完全解清。 所以他们就连一口都舍不得分给苏青媛,任由她毒发身亡,客死异乡。 幸得老天垂怜,不甘看她这般枉死,给了她重新开始的机会。 而苏青媛重生,也不仅仅只是来报柏家的仇的。 还有苏逸和她的好父亲的账,她要一笔一笔算。 想到这里,苏青媛又觉得自己下错了棋,之前她奢望太过,竟然真的会相信亲情这虚无缥缈的东西,才被一开始的苏绵蛮迷了心窍,竟硬生生地将她推向了江九屿。 江太傅此人,前途不可限量,大抵能成为她人生中的转折点。 必须牢牢把握。 而苏绵蛮,是现在最碍她事的人。 棋局已经开始,棋手已经落子,事到如今,只能先下手为强。 把这唯一的障碍铲除掉。 她垂下眼睛,掩饰一闪而过的狠毒。 再抬起来时,红酥已经把桌子收拾干净了。 她依旧和个没事人似的同温之桃言笑宴宴:“都这个时候了,我也没什么好和母后隐瞒的了。” “确实。”她说的云淡风轻:“苏绵蛮刚从江南回来那日,我的人听见她亲口对着丹砂说了,已经向父皇请好了要赐我死罪的旨意。” “竟有此事!” 温之桃惊讶道:“你好歹也是苏绵蛮的姐姐,虽不是亲生的,但也从小一起长大她也狠得下这条心?” 苏青媛心里嗤笑,面上仍做出一副委屈的模样:“起初我也很震惊,但仔细一想,蛮蛮从小是这种不讲理的性格,可能是觉得我和江太傅走得太近了,她不太开心。” “虽然我身为长姐,理应处处让着她,可我总不至于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了。” 她意有所指:“她要对我下手,难道我就应该乖乖等死吗?长姐如母,怎么着我也应该尽尽身为姐姐的本分,教育她一下。” 温之桃掩唇轻笑:“青媛颇有长姐之风,母后很是赞同。” 两个人相对一笑,再次举起茶杯,用袖子遮过脸,抿了一小口。 “这老狐狸。”苏青媛的笑容在遮住脸的一瞬间烟消云散,心想:“说的这么好听,口口声声想和我合作,其实还不是想拿我出去探路,自己好坐收渔翁之利。” 温之桃在袖子的遮掩下翻了个白眼,心中也是不快:“这小狐狸,油盐不进,白白浪费我一番口舌,竟然连半点表示都没有。” 一大一小两只狐狸品完香茗,优雅地放下茶盏,对望一眼,先由大的那只开头。 “不过话说回来,蛮蛮确实不懂事。” 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苏青媛的神情:“此行江南,你一路护着她,虽未有功劳,也有苦劳。可她倒好,一点也不谦让,不仅把所有的功都一人揽去了,如今被赐了封号,坐拥一大块食邑,半点不提你,居然还要治你的罪。” 苏青媛在江南找人刺杀苏绵蛮这件事,毕竟是家丑,苏帝捂得很严实,连温之桃都不知道。 苏青媛淡淡地摇了摇头:“我也不指望她。” 激将法对她可不管用。 狐狸之间再次陷入了僵持。 温之桃不说话,苏青媛也颇有耐心地等待着,喝完了手里的最后一杯茶,她站起身来。 虽然穿着丫鬟的衣服,但她依旧气质出挑,端庄大方。 理了理衣袖,她向温之桃告辞:“多谢皇后娘娘的茶,青媛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品了这茶,冒昧点评一句。” “这茶,诚意不够。” 她说完就要起身离开,一边走一边数着步子,在数到第七步的时候,温之桃出声了。 “大殿下留步。” 苏青媛背对着她,微微一笑,停下脚步,但不急着回头。 “娘娘还有什么事?” “马上就要过年了,你毕竟是陛下的女儿,苏绵蛮再怎么想你死,陛下也一定会把你留到年后。” 这些道理苏青媛不是不懂。 就是因为懂,所以她才能站在这里气定神闲地和温之桃博弈。 “所以呢?” “所以年夜饭上,你还有一次机会,只要在全天下人面前,让苏绵蛮犯比你更大的错,你就有救。” “到时候,就算陛下想治你的罪,也会被认为是苏绵蛮想拖你下水,你名声又素来不错,群臣肯定不让。” 苏青媛这才转过身来。 她正处于一片阳光照不到的地方,笑容隐匿于阴影里,非但不可亲,还显得格外阴森。 “可是青媛毕竟是一个小小庶女,在这深宫里无依无靠的,若是没有娘娘的帮助,我寸步难行。” 她已经全然忘了,上一刻,她还在嫌弃温之桃的出身。 这一秒,她竟也将自己的庶女身份运用自如了。 温之桃深吸一口气,定定地盯了她几秒钟。 “你也是我养大的女儿,本宫自然会帮助你。” 她指了指对面的座位:“殿下何不坐下来再品一杯香茗?” “我们也好从长说起。” 第86章 给你面子,你适度,可以吗 第86章给你面子,你适度,可以吗? 时间一晃就到了腊月廿三。 小年夜。 苏绵蛮派去监视苏青媛的眼线日日来报,都说大殿下最近安分的可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在屋子里绣花习字。 苏绵蛮怀疑她不是在绣花习字,她是在练习怎么一针扎爆苏绵蛮的狗头。 小公主下意识地摸了摸脑门。 临近年关,好像时间都慢了下来,忙碌了一年到头的人们,上至皇帝,下至平民,都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天大的事,都能以一句“过完年再说”轻易揭过。 所以苏帝也按下了苏青媛的事不提,打算让她舒舒服服地过完这个年。 全天下的人里,只有江九屿是个例外。 越接近过年,他入宫的次数就越频繁。 苏绵蛮浇个花,浇着浇着就从土里长出来了一个脑袋。 一身黑衣的玄易面无表情地把身上的土抖落,递过来一个精美的匣子。 苏绵蛮:“?” 这算什么?你被我暗鲨? 冷不丁地,她身后传来了江九屿的声音:“舍妹前几日新得了对钗子,样式还算精美,她很是喜欢,非要同殿下分享一支,殿下不会嫌弃?” 哦,江家三小姐啊。 苏绵蛮绞尽脑汁从脑海里扒拉出那个平常说话大点声就脸红,却在她落水时嚎得比谁都惨的女孩子,仔细想了想,觉得挺对她胃口的。 毕竟小公主个性跋扈,能动手绝不多比比,不能动手动腿也行。 所以和京城贵女们都聊不到一块去。 仔细算起来,江家三小姐能算得上是为数不多的真心待她的人。 她瞥了江九屿一眼。 既然是江薏送的,那就不要辜负了小姑娘的一片心意了,改明儿从她私库里挑件好的作为回礼再送过去。 她从善如流地接过匣子,打开一看,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钗子何止是还算精美。 简直是粗制滥造。 不堪入目。 钗子的顶端用金丝掐了一坨不知道什么玩意儿,正中间镶了一小颗剔透的红血玉,看起来就价格不菲。 两相对比,很难不让人产生暴殄天物的叹息。 苏绵蛮和江九屿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突然从江太傅那满怀期待的表情里参透了什么。 难不成这个簪子是江太傅亲手做的? 一定是了,瞧他这副幼儿园小朋友着急得到表扬的模样,苏绵蛮用膝盖都能想象出来他做钗子时手忙脚乱的样子。 还挺有趣的。 他既然不愿意承认这钗子是他自己做的,苏绵蛮也不拆穿,只是万分珍重地把钗子重新放回匣子,牢牢抱在胸前,冲着江九屿粲然一笑。 “多谢江太傅,我很喜欢。” 江九屿的神情一下子变得很迷惑。 “原来你” “什么?”苏绵蛮没听清。 “没事。” 江太傅挣扎片刻,果断岔开了话题:“你和江薏一定聊的到一处去。” 瞧瞧,都现在了,还拿妹妹当挡箭牌呢。 出息。 老懂王苏绵蛮了然地点点头,抬起手拍了拍江九屿的肩膀:“你说的都对。” 大约是从这里,江太傅受到了鼓舞。 第二天,苏绵蛮坐在窗前翻看话本,翻着翻着,翻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苏绵蛮:“” 玄易板着脸递上了一盒点心。 江太傅利落地从窗外翻身进来,一点也不见外地顺势在榻上找了个地儿就坐了。 “江薏带给你吃的。” 苏绵蛮:收到暗示。 她眯起眼睛朝江太傅笑笑,把话本倒扣在小方桌上,揭开盖子,里面挨挨挤挤的放满了同一种式样的白色酥皮糕点。 “这是她自己做的,每个馅的都塞了一个,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尝尝?” “这还用问吗,点心我肯定喜欢。” 她豪气万丈地立完fg,随手拿起一个就往嘴里塞。 “嗯!好吃” 她囫囵嚼了两下,一句赞美刚起了个头就被她给拦腰掐断了。 苏绵蛮:“?” 她停下嘴里的动作,缓缓低下头去看了一眼手里的糕点。 螺蛳粉馅儿的。 “”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不可描述的味道,江九屿仿佛没察觉到似的,明知故问:“怎么?不好吃吗?” 苏绵蛮梗着脖子把嘴里的螺蛳粉酥咽下去,强颜欢笑:“好吃好吃。” “我再吃一个。” 小公主从没想到,有朝一日她吃个点心都能和抽盲盒一样,而且各个都是隐藏款。 比如她手里这个,五仁山楂馅儿的。 苏绵蛮:“” 我这辈子从来没这么无语过。 或许是她的眼神太过于死亡,又或者是江太傅终于闻到了那一缕若有似无的气味,他善解人意地给苏绵蛮找了个台阶下:“江薏虽然喜欢做菜,但她厨艺确实不好,你要是不喜欢吃别勉强了。” 说着他就要帮忙去收苏绵蛮面前的点心盒。 “谁说的!”苏绵蛮急眼了,“啪”的一声打开江九屿的手,一把将点心盒圈在自己的怀里,完完全全一个护食的小猪羔子。 “我爱吃!你放在这!我一天就能吃完了!” 江九屿:“” 有了前一天的经验,苏绵蛮对江太傅的这种送礼套路了如指掌。 明面上说是江薏做的,可江薏这么一个大家闺秀怎么可能喜欢嗦螺蛳粉嘛! 所以肯定是江太傅为了博取她的关注剑走偏锋,亲自下厨房为她烹饪的爱心下午茶。 这不就是一个从没谈过恋爱的母胎单身狗找了一本几百年前写的《脱单修炼手册》,一条一条按照上面老掉牙的方法去撩一个妙龄5g少女的故事! 能不能成不看方法好不好,全看少女有没有诚意。 别的不说,就冲着江九屿这张脸,苏绵蛮诚意拉满。 为了不让江太傅有自己被嫌弃的感觉,她身体力行地花一个下午的时间连拆十个盲盒,喜提一整晚的蹿稀套餐。 第三天江九屿再出现时,苏小公主正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连抬一下眼皮子的力气都没了。 “来了?” 她有气无力地招呼人家:“今天带什么来了?” “江薏看你挺喜欢吃昨天的点心的,所以今天又给你做了。” 玄易在他身后一手拎了一个食盒,抽开一层取出一碟点心,一共抽了六层。 丹砂掰着手指头数了数:“五六三十五!” “殿下,江小姐足足给你送了三十五块点心耶!” 一回头,苏绵蛮在当场掐人中。 苏绵蛮:给你面子,你适度,可以吗? 第87章 我不要的东西,才轮得到你去捡 第87章我不要的东西,才轮得到你去捡 江九屿以江薏的名义连续送了苏绵蛮十几天礼物,今天却没来。 苏绵蛮晨起后用完早膳,一共浇了五遍花,翻了七遍话本,趴在窗台上打了两回盹,喂了三次鱼,坐在门口发了一刻钟的呆。 还是没能等到江太傅。 眼看着天色都变暗了,她愤愤地一甩袖子,踢开门,哒哒哒地冲进房间,一头扎进被子里。 丹砂正哼着小曲儿把刚摘下来的花插进桌上的花瓶里,被她搞出来的响动吓了一大跳,手上一使劲,花折了。 丹砂:“” 哀怨地瞥了一眼被子里那坨气鼓鼓的苏绵蛮,她幽幽地开了口: “殿下,您在等江太傅吗?” “没有!” 苏绵蛮瓮声瓮气:“好端端的,我等他干什么,等他再来送我一份窜稀套餐吗?” “奴婢明白了!”丹砂恍然大悟:“这就是您前几天教奴婢的,女人说不要就是要!” 苏绵蛮骤然被人拆穿心事,恼羞成怒,一把捞起床上的枕头想向丹砂砸过去。 刚举起一只手,她的余光扫过空荡荡的床。 忽然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太空了。 丹砂闭着眼睛等了半天,没等来想象中的疼痛。 她大着胆子睁开一条缝,朦朦胧胧中,看见她家小公主跪坐在床上,着急忙慌地满床找着什么东西。 她把被子和枕头挨个儿拆开,翻了个遍,就差连里头的棉絮都拆开来看了,却依旧毫无所获。 苏绵蛮茫然地坐在一片狼藉中,抬起头来望向丹砂。 声音里都带上了哭腔。 她用手在胸前比划了一个方方正正的形状:“我的龙骨呢?我放在这里这么大一块龙骨呢?” 丹砂:“?” “龙龙骨不见了?” 受苏绵蛮的情绪影响,丹砂也慌了神。 “那怎么办?” 丹·虽然想不出办法但一定要有参与感·砂:“要不要和陛下说一声?” 大无语事件? 苏绵蛮都给气笑了。 “你要我去和父皇说——你前几天冒着风险好不容易给我送过来的龙骨还没被我捂热呢,就已经被我搞丢了? 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是我这里看起来有点问题,还是我老爹这里看起来有点问题?” 丹砂大惊失色:“奴婢不敢!” 苏绵蛮:我看你挺敢的。 她嘲讽的话甚至都没来得及说出口,不敢的丹砂再一次大胆发言:“奴婢不敢说陛下,但若是说起殿下您” 她用力点了点头,像是在为自己打气:“看起来确实是不太聪明的亚子。” 苏绵蛮:“” 龙骨也不找了,谁爱找谁找。 她今天就要和这个逆子同归于尽。 苏绵蛮撸起袖子,鞋子都来不及穿,冲上去揪着丹砂的领子就把她摁在墙上。 丹砂惊恐地睁大了一双杏眼,莫名其妙地从耳根红到了鼻尖。 “殿殿下” 苏绵蛮笑得得意张扬:“怎么?怕了?” 丹砂:“” 门外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苏绵蛮正琢磨着从哪里下手揍这个小丫头,听见敲门声之后头也不回:“干嘛!” 一个小宫女怯生生地探了个脑袋进来:“殿下,宴席快开始了,皇后娘娘派人来请您过去。” 可怜小丫鬟刚找准小公主的方向,就看见她的殿下和丹砂姐姐以一种暧昧的姿势紧紧贴在一起,丹砂姐姐满脸通红,小殿下背对着她,看不清神色。 但看这氛围,她应该是坏事了。 小丫鬟蹭的一下也红了脸,话都说不利索了。 “奴奴奴奴婢罪罪罪该万死!” 苏绵蛮满脸懵逼。 她都还没动手呢,怎么先吓坏了一个小孩。 不过丹砂确实是来不及揍了,等待江九屿使她失了智,差点忘了今天是小年夜,父皇在前朝举办祭天大典,皇后得在后宫举办宴席,宴请王妃命妇。 “等回来再揍你!” 小公主恶狠狠地瞪了丹砂一眼,往后退了一步,拍拍衣摆:“走,先去御花园吃顿便饭。” 丹砂扫了一眼小丫鬟,谨慎地和苏绵蛮拉开了距离。 苏绵蛮:“你离我那么远干嘛?我保证现在不打你。” 丹砂:“奴婢害怕的是活不到您打我的那个时候了。” “?” 现在的小年轻脑子里想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两个人隔了十万八千里,一前一后地走到御花园时,人差不多都已经到齐了。 苏青媛也在,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穿了一身她之前从不喜欢的正红色裙子。 裙子明艳,她的妆却素雅大方,看起来总有种微妙的维和感。 她坐在上首,紧靠着温之桃,苏绵蛮刚踏进来,她就看见了。 “蛮蛮来了。” 她轻笑,仿佛和苏绵蛮之间从无芥蒂:“快来,坐长姐旁边。” 她友善,小公主也对她和和气气的:“您配吗?” 苏青媛微笑不变。 苏绵蛮仰首阔步走到她跟前,居高临下地睨了她们一眼,嫌弃地一撇嘴:“我才不要坐这里。” 温之桃脸色微变,继而看见苏绵蛮在人群中环视一圈,走到她们座下靠后几个的位置上,挨着江家三小姐坐了。 她这才面色稍霁。 谁不知道小公主眼高于顶,要么不出场,出场了就必须是人群中最亮眼的崽。 别说像现在这样自愿坐在下首了,就算她刚才站在温之桃面前指名道姓地让她把主位让出来,大家也不会奇怪。 毕竟这也不是没发生过。 人群中议论纷纷,江薏却很高兴。 她笑弯了眼睛,开心地捏住苏绵蛮的手:“嫂嫂!” 苏绵蛮暗示她稍等。 她转头对上坐首的温之桃和她身边的苏青媛。 “苏青媛,其实按照你的身份,原本不该让你坐这个位置的。若是传出去,宫里的庶公主居然还要压嫡公主一头,岂不让人笑话?” 她顿了顿:“不过我大度,不和你计较这些,区区一个位置,爱坐便坐了,只是你心里得有点数。” “我不要的东西,才轮得到你去捡。” 满座哗然。 第88章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第88章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苏青媛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不过她好歹是个女主,用不着她亲自出手,自然有炮灰愿意帮她出来挡枪。 后头传来一阵金属碰撞的清脆声音,紧接着响起了一个阴阳怪气的女声:“小公主好大的威风,居然还仗势欺人。” 听这又尖又利又矫情的声音,苏绵蛮不用回头就知道是柳知知那个胸小无脑的蠢货。 她翻了个白眼:“我好歹有可以仗的势,你有吗?” 柳知知:“” 几日未见,小公主的脸皮厚度再一次突破了所有人的认知。 居然公然承认自己仗势欺人? 可她的话虽然直白,道理却一点没错。 她身后有皇帝、太子和大将军的撑腰,就算在宫里横着走都没人敢说她一句。 大家看破不说破,该哄还得哄。 柳知知反正打小就把小公主得罪透了,现在破罐子破摔,更加无所谓。 她嗤笑一声:“真不要脸,孔融三岁尚且知道让梨,你都及笄了还不晓得要尊重长姐。” 苏绵蛮都不屑多看她一眼:“再多比比一句信不信我让你都活不到及笄?” “你!” 柳知知气急,刚要嚷嚷,一扭头记起平常要好的小姐妹今天没来。 要是她和小公主真吵起来,没人能拦住她,给她一个台阶下。 她比苏绵蛮小两岁,过了年就要行及笄礼了,这可是女孩子一生中顶顶重要的仪式,就是借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拿及笄礼来赌。 但若要她就此罢休—— 柳大小姐也咽不下这口气。 死死盯着苏绵蛮的后脑勺,她深吸一口气,先自觉把音量调低五个档,多少给面前这个混世小魔王一点面子。 但是气势不能输。 “你敢!我是户部尚书嫡长女!” 苏绵蛮:“?” 没吃过十个脑残,都说不出来这话。 苏绵蛮长这么大第一次看见这么蠢的,和她多讲一句话就是多浪费自己在阳间的一分钟。 “是吗?”她讥笑道:“原来你爹只是个户部尚书?你要不说的话,我还以为你才是公主呢。” 柳知知脸色煞白。 这顶帽子要是扣实了,她家可能真的得死一户口本。 “你你是不是疯了!我们家对陛下忠心耿耿,天地可鉴” 苏绵蛮冷笑:“捧着老子,骂着小子,你管这叫忠心耿耿?” “你去问问天,或者问问地,究竟是哪个瞎了眼,这么想不开要被你鉴?” “也不嫌晦气。” 好好一顿饭,先被苏青媛恶心了一波,又被柳知知搅和一通,小公主就算有天大的好耐心,此刻也被这帮人磋磨的差不多了。 更何况她本来就没有这玩意儿。 于是她不等柳知知反应过来,先发制人,抬起手重重地摔碎了一个白玉盏。 “啪”的一声。 声音清脆利落,席间的窃窃私语瞬间就哑了声。 温之桃一惊,倏然起身。 她回过神来了才觉得尴尬,刚才全然是条件反射,现在则更加骑虎难下。 坐也做不了,吃也吃不下,只能陪着笑硬着头皮对上小公主的死亡凝视。 “皇后娘娘举办的宴会真是越来越没档次了,什么阿猫阿狗都往里面请,你要是办不了这宴会,就别办了。” 小公主轻描淡写:“我看淑妃不错,以后就让她来准备。” 话音刚落,座下的一名头顶花冠,身着浅粉色宫装的曼妙宫妃站起来,朝着苏绵蛮盈盈一拜:“多谢殿下,臣妾定然不辜负殿下期望。” 温之桃脸上青白交加,苏绵蛮摆摆手:“算了,今天就先随便应付一下。” 她拧着眉,目光在眼前的菜肴上逡巡一圈,才客套地对着座下的女眷们微笑:“大家不必拘谨,反正也不算什么高档的宴会,就当来吃一顿便饭。” 皇后娘娘差点气到当场厥过去。 索性有大公主在旁边托了她一把,暗暗对她摇了摇头。 温之桃这才勉强坐稳了位置。 小公主把柳家女儿和皇后挨个怼了个遍,现场无人敢再出声,气氛倒变得其乐融融起来。 苏绵蛮神清气爽。 可见这世上的道理的确是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 江薏拉了拉她的袖子,小声与她交谈:“嫂嫂,你好厉害呀。” 她眼睛里亮晶晶的,像是落入了星星的碎屑。 “不过区区几句话,你就把柳小姐说的哑口无言了。况且,有你这句话在,她以后在京城贵女们的社交圈子里就是不入流的角色!不管是哪家女眷宴请宾客,给她递帖子或者接柳家的帖子时,都会慎重考虑了。”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立刻郑重地向苏绵蛮承诺:“不过嫂嫂你放心,以后江家的宴席上是断不会邀请柳小姐的!” “上道!” 苏绵蛮满意地拍了拍江薏的肩,不愧是江家的姑娘,长得漂亮脑子也聪明,看起来真是哪哪都顺眼。 除了她头上那坨奇形怪状的金钗。 苏绵蛮定睛一看,与江九屿第一天送她的那支钗子一模一样。 她不自觉地也摸了摸发髻。 出门前,她还特地叫丹砂帮她把这支钗子给簪上了。 江太傅做事果然周全,为了不被她发现破绽,居然还真打了一副相同的钗子送给他妹妹。 小公主往日里,吃穿用度都要是天底下独一无二的,但现在和江薏撞了钗子,她倒也不反感。 “对啦,嫂嫂。” 江薏贴心地给她夹了一筷子鳜鱼送到她碗里:“等过了年,正月初五,我们家要去郊外登高,还要去一趟护国寺,嫂嫂若是在宫里待的无聊,不如和我们一起去?” 她补充:“哥哥也去。” “江九屿去不去关我什么事!” 她一嗓子嚎出了声,才发觉自己的反应有点大了,惹得她身边好几个贵女纷纷抬起头来看她。 苏绵蛮也不示弱,挨个儿看了回去,看得各家小姐们纷纷面红耳赤地低下了头才算完。 “再教你一招。”小公主以不要脸横行江湖十余载,从未在这上面吃过亏:“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原来如此!”江薏豁然开朗:“受教了!” “你先吃着。” 苏绵蛮刚刚喝了两口果酒,此时头有点晕,还浑身发热,只想回青鸾宫补个午觉:“我有点累,我先回去了。” “嫂嫂,要不要我送你?” “不必。”苏绵蛮搭着丹砂的手,努力维持平衡。 她声音很轻,脸上有一抹清浅的笑意:“有丹砂一个人就够了。” 席上,苏青媛笑靥如故,却悄悄放下了端着酒盏的手。 第89章 宴会保留项目 第89章宴会保留项目 丹砂架着已经软成一滩的苏绵蛮吭哧吭哧挪得费劲,才走到凉亭那里,就已经气喘吁吁的了。 “殿殿下” 丹砂小声抱怨:“您怎么那么重啊!既然不能喝酒,以后能不能长点心!” 苏绵蛮:“点心?什么点心?” 丹砂:“” “奴婢实在是走不动了,先在这歇歇。” 丹砂精疲力尽,把脖子上苏绵蛮的胳膊拿下来,将她整个人往石凳上一丢。 顿时如释重负,轻松了不少。 苏绵蛮醉的稀里糊涂的,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丹砂一放下她,她就顺势趴在桌上睡觉。 丹砂的头更痛了。 “殿下?殿下!您不能在这睡啊!会着凉的!” 苏绵蛮懒得搭理她,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继续睡,丹砂太阳穴突突直跳,正巧一抬眼看见凉亭旁路过了一个小宫女。 “你,过来。” 小宫女老老实实地走了进来,任由丹砂眯着眼睛上下打量她。 长相倒挺乖巧的,眼神也干净,身上穿的是尚仪局的宫服,尚仪局从不与后宫任何一人交好,把殿下暂且先交给她一会儿,应该也行? 丹砂迟疑着回过头去看了一眼趴在桌上的苏绵蛮。 她正不知道梦到了什么东西,正气势汹汹地勾起脚来朝着空气踹去。 嘴里含糊不清地小声嘟囔:“丹砂你个小猪羔子!居然把我最后一块定胜糕给吃了!给爷爬!” “” 她面无表情地转过头,收回多余的犹豫,询问面前的小宫女:“你叫什么?” 小宫女缩了一下脖子:“奴婢名唤幺幺。” “好,幺幺。你替我看着点殿下,我去青鸾宫把殿下的披风取来,再多叫点人过来一起把她搬回去。” “是。” 小宫女低眉顺眼地应了,垂手规矩地站在苏绵蛮身后,当真在替丹砂“看着殿下”。 可等丹砂的背影刚消失在道路尽头,她就动了。 “殿下?” 她弯下腰,在苏绵蛮耳边轻声唤道:“殿下,这里风大,奴婢送您回宫可好?” 苏绵蛮睡得正香,不耐烦地摆摆手,正想叫她也一起滚蛋,忽而听见了小姑娘软软糯糯的声音:“奴婢在宫里给您准备了炙羊肉。” 苏绵蛮:“我和你一起滚。” 幺幺垂着眼帘,依旧是一副听话的模样。 直到苏绵蛮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费力地支起身体,她才上前搀住她,将她往亭外石子路上带去。 可她所走的方向,却与丹砂的截然相反。 走了半炷香的时间,她终于扶着苏绵蛮进了花园旁的一处暖阁。 “殿下,先在此处休息片刻。奴婢去给您拿炙羊肉来。” “这里不是青鸾宫?”苏绵蛮坐在床上愣了半晌,才叫住了刚要出门的幺幺:“丹砂呢?” “是丹砂姐姐让奴婢送您到这里来的。” 幺幺转过身,诚惶诚恐地朝着苏绵蛮福了福身。 “丹砂?” 小公主现在虽然脑子不好使,但并不妨碍她叛逆精神十足:“好,既然是丹砂让我呆在这儿的那我偏不!” 她说着就要站起来往外走,幺幺赶忙将她拦下了。 “殿下稍等!其实” 她四处张望了一下,压低声音:“其实是江太傅吩咐我们将您带到这里的,他有话要对您说。” “原来是江太傅,害,你不早说。” 小公主立马乖巧地坐直了身子,朝她点点头:“那你快去叫他过来。” 幺幺松了一口气,生怕她再改变心意,连忙出门了。 御花园里的宴席进行过半,各家女眷你来我往地明争暗斗也差不多都分了胜负,此刻不管是胜了的还是输了的都在翘首等待散场。 一个是觉得丢人,一个是害怕时间拖得久了剧情反转丢人。 反正没人想继续留在这里挨冻,除了皇后娘娘和大公主。 这两个人不知为何,吹着冷风吃着冷菜依旧兴致高昂,举着酒杯挨个儿在席间敬过来。 大到正一品亲王妃,小到六品下承议郎家的幼女,没一个落下的。 明面上是平易近人,暗地里大家都觉得她俩有病。 敬完了最后一圈,她们终于等来了她们想等的人。 “皇后娘娘!不好了!娘娘!” 一个身穿桃红色宫装的小丫鬟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进门二话不说先被绊了一跤,给在场诸位磕了个喜庆的响头。 “干什么!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皇后娘娘训斥道。 大公主却暗暗皱眉,疾步上前亲手扶起小丫鬟,语气温和:“无妨,若是真有要紧事,你便说。” 小丫鬟疼的龇牙咧嘴,说话却很流利:“小殿下醉了酒,说要去暖阁休息,可奴婢却看见” 她刻意顿了顿,谁知道在场的没一个捧场的,四处鸦雀无声。 大家好像都对苏绵蛮的瓜不太感兴趣。 苏青媛只好亲自操刀切开这个瓜。 她焦急地接上小丫鬟的话茬:“看见了什么?蛮蛮怎么了?” “看见有个外男也进了暖阁!” “胡说!” 苏青媛呵住她:“你可知背后妄议帝女,该当何罪!” 小丫鬟一改刚刚唯唯诺诺的模样,俯身拜倒再地上,字字清晰,铿锵有力:“公主饶命!可奴婢绝对没有看错!” “罢了罢了。”温之桃出来打圆场:“虽然蛮蛮也是我的女儿,可她既有婚约在身,我也不能容忍她犯这样的错误,我们先去看看,若是这宫女撒谎,再来定她的罪不迟。” “皇后娘娘!” 席间忽然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我嫂嫂绝对不是这样的人,请您不要污蔑她!” 众人惊讶地循声望去,看见江家那个文文静静的三小姐此刻红着脸,站了起来,大声地替苏绵蛮辩解。 讲道理,这不比苏绵蛮私会外男更稀奇? 小公主的品性大家都知道,平平无奇纨绔小天才罢了,区区私会外男有什么可看的,但看江三小姐这反应,若私会的是她江家的人,那可就有看头了。 谁不知道江家自诩品行高洁,遗世独立。 难不成,真会被苏绵蛮这样的人吸引? “江三小姐,口说无凭,不如我们去看看?” 不知哪个人开了个头,身后一片人都应和了起来。 百转千回,皇后和大公主终于等来了她们想要的场面。 温之桃满意地笑道:“那便去暖阁瞧瞧,若是宫女诋毁蛮蛮,我也好还她个清白。” 第90章 你是傻子,也别把所有人当傻子 第90章你是傻子,也别把所有人当傻子 一帮人各怀鬼胎,浩浩荡荡地往暖阁杀去。 才杀到半路,就撞见了个捧着披风手足无措的小白兔丹砂。 丹砂:“???” 她慌里慌张地刚想给众人行礼,被温之桃拦住了。 “丹砂,你怎么在这里?蛮蛮呢?” 丹砂更紧张了。 “殿下殿下她” 她眼神躲闪,支支吾吾,摆明了把心虚写在脸上。 “殿下喝多了酒觉得有些困了,所以” “不必说了。” 温之桃和苏青媛交换了一个了然的眼色,抬手往下一压,打断了她的话:“暖阁就在前面,我们去看看就行了。” 丹砂大惊:“娘娘!殿下不在暖阁里!” 她越是阻拦,众人就越觉得有猫腻。 小公主喝醉了酒,她身边的大宫女却不贴身伺候,捧着一件披风在暖阁边鬼鬼祟祟地游荡。 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是什么? 女眷们瞬间起了兴致,迫不及待地想看一出皇家酱酱酿酿不可描述的爱情大片。 大家都是一块田里的猹,谁又会嫌瓜太多呢。 江三小姐攥紧了衣角,想再替苏绵蛮辩驳一句,被一旁身穿竹青色衣裙的少女按住了。 “江小姐,稍安勿躁。” 她浅笑道:“世人都觉得小殿下荒诞,难道你也觉得吗?” “当然不了。” “巧了,我也是。” 两人在一来一回的对话中,不自觉就落在了人群后面,江薏看着眼前眉如远山的素雅少女,终于记起了她是谁。 当初在她的生日宴上,也是这位姑娘替自家嫂嫂解了围。 沈虞将目光投向前面的人群,平静道:“我觉得小殿下是个难得的聪明人,定然不会被这种俗气的陷阱给绊住了,江小姐若是信任小殿下,不如与我一同等等。” “不,沈小姐。” 江薏直视着她的眼睛,正色道:“我想去帮嫂嫂说话,并非是我不信任她的能力,而是我们江家从来不让女孩子受委屈。嫂嫂将来也是我们江家的人,若是我没有照顾好她,哥哥会怪我的。” 沈虞一时语塞,没接上来话,眼睁睁地看着江薏挣了她的手,快步从人群中件挤过去。 可是依旧晚了。 温之桃和苏青媛已然在暖阁门前站定,双手扶上了门框。 就差临门一脚时,从拐角处又冲出来个拦路虎。 这个拦路虎梳双丫髻,着尚仪局宫装,看起来年纪不大又乖巧懂事,做出来的事却极为大胆—— 她一弯腰钻到了皇后身前,张开双手拦住了皇后娘娘。 “娘娘!殿下不在里面!” 梅开二度,负负得正。 皇后娘娘原本还有点七上八下的心基本完全安定下来。 若是里面真什么人都没有,苏绵蛮何苦让两个奴婢连续阻拦她。 “让开。” 她收起笑,严肃地呵斥道:“蛮蛮虽是我的宝贝,可她如果真做错了,我这个当母后的也绝不会心软!” “母后宽心。”苏青媛在一旁假惺惺地安慰她。 “私会外男,秽乱宫闱,蛮蛮向来是懂分寸的,不会做这样不知深浅的事。” 她一边说,一边在手上暗暗用力,眼瞧着这扇木门即将被打开,她们身后却突然传来了一个婉转的声音。 “私会外男?秽乱宫闱?你这都还没捉奸在床呢,就已经迫不及待地给我把罪名都想好了?” 苏青媛回身望去,见原本吵闹的人群不知何时安静了下来,自动一分为二。 在开辟出来的道路尽头,苏绵蛮搀着丹砂的手,袅娜地缓步走来。 温之桃神色大变:“蛮蛮!?” 她再也顾不上什么皇后的礼仪,一把薅开眼前费事的小丫头,冲进了暖阁里。 苏绵蛮前笑不语,只等片刻后,皇后娘娘神色灰败地走了出来。 “蛮蛮,你怎么在这儿。” “那皇后娘娘希望我在哪?暖阁里吗?” 小公主走到她身前,她明明比温之桃更矮一点,可温之桃不知为何,在她面前就是抬不起头来。 “我若是一个人在暖阁里倒也没有关系,就怕身边还睡了一个不知道是谁的,平白无故毁了男儿家的清誉,这多不合适啊。” 苏绵蛮挑眉:“对吗?娘娘?” 温之桃只能干笑:“蛮蛮在说什么?母后只是担心你。” 苏绵蛮轻嗤一声:“你是傻子,也别把所有人当傻子。” 在座的各家女眷哪个不是从深宅后院里出来的,这种场景一看就知道了。即便不谙世事如江三小姐,也并不是没有见过别家的主母用这种手段整治不安分的庶女的。 可苏绵蛮,她是嫡公主啊。 倒是现在站在温之桃身边的那位,是个庶出的。 温之桃被她怼的哑口无言,转而用眼神示意苏青媛。 苏青媛本不欲再掺和进来,但此刻也别无他法。 她清了清嗓子,缓缓开口:“蛮蛮,我们也是为你好。” “你少在那装白莲。” 苏绵蛮毫不客气地打断她:“你们心里打的那些算盘,真当我看不出来?我都让两个婢女来通知你们我不在里面了,你们还非认定了我就在里面。” 她顿了顿:“是谁给了你们自信?” 温之桃开始打圆场:“算了,我们本就是听说你喝醉了酒关心你,既然蛮蛮没事,那我们大家就都回去。” 苏绵蛮冷笑一声:“算了?我说过要算了吗?” 满座的贵妇小姐们没一个敢动的。 哪怕是柳知知,此时也知道分寸,把头埋得老低,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她们只是想凑个热闹,不是想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连累进去。 “给我道歉。” 苏绵蛮言简意赅。 温之桃瞪大了眼睛,视线在她背后的人群上扫过,看见女眷们都不约而同地低下了头,她才忍气吞声地开了口:“蛮蛮,对不起,是母后不好。” 苏绵蛮:“有诚意点。” 温之桃咬了咬牙:“母后不该偏听偏信,险些误会了你。” “就这?” 小公主双手抱胸,拧着眉:“我可丝毫看不见皇后娘娘的诚意呢。” “不如,你给我跪下?” 第91章 人不好色,how are you吗 第91章人不好色,howareyou吗? “蛮蛮!不可对长辈无礼!” 有道德绑架的地方必有苏青媛,她愤愤不平地出言制止她:“皇后娘娘是我们的母亲!” “母亲?我母亲是温家嫡长女!” 苏绵蛮拔高音量:“温之桃?她算什么东西?” “她的确不算个东西。” 人群之中再次走出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正气凛然,不怒自威。 开口第一句,先把皇后娘娘骂个狗血淋头。 这副比狠人还多一点的狼人做派,除了云夫人,世界上大抵也没有第二个人了。 “外祖母!” 苏绵蛮欢欢喜喜地揽住来者的胳膊,她轻轻拍了拍苏绵蛮的头,周身的气场瞬间柔和了下来:“好蛮蛮,这里就交给外祖母来解决。” 安慰完了苏绵蛮,她一横眼,音调冰冷:“还不快跪下?” “母亲。”温之桃都被逼到这份上了,还在低声下气地求饶:“女儿好歹是后宫之主,代表的是温家的颜面。” “温家的颜面早就被你丢光了!” 云夫人唾弃道:“蛮蛮是温家唯一的宝贝,你居然和一个外人联合起来算计她?早知有今日,我当初哪怕将你下嫁给瞎了眼的老头子,也不必送你入宫来。” 这话说的极重,让温之桃原本就不好看的脸色雪上加霜。 苏绵蛮幸灾乐祸,乐得看温之桃的笑话。 “跪下!” 云夫人再次喝道。 温之桃身形颤了颤,还是没有动。 当着一众女眷的面,她今天若是真的跪了,那么日后她在后宫,乃至在全京城的贵妇口中,都将成为一个笑话。 她咬着牙看了看苏绵蛮,眼底里闪过一丝恨意。 “蛮蛮,母后自认一直待你如亲生女儿一般,你为何” 她话未说完,又被人给打断了。 “皇后娘娘是否是真心疼爱小公主的,自己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 苏绵蛮抬眼望去。 今天真是个好日子,该来的不该来的统统都到齐了,人多的能凑个杠上开花。 苏绵蛮看着一袭白衣清绝脱俗的江九屿出现在她面前时,就已经知道了结局。 今日这副牌,她苏绵蛮赢定了。 江太傅在京城的贵女圈子里向来有不小的名气,是千万少女心头的白月光。 此时他一出来,还在吃瓜的女儿家们纷纷慌乱地用帕子掩住了半张脸,只余一双风姿绰约的眼睛,时不时地在江太傅身上流连一圈。 好像这样就能引起江太傅注意似的。 苏小公主就很不齿这种自诩名门闺秀的行径。 人不好色,howareyou吗? 她大大方方地走上前去,大大方方地搂住江太傅的细腰,大大方方地挑起江太傅的下巴。 呵气如兰:“美人儿,你怎么来了?” 各家矜持的小姐们都快把一口银牙给咬碎了。 江太傅不愧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面对小公主的调戏,神色不变,甚至自如地把脸凑过去:“想你了,我就来了。” 他声音轻,在场的除了苏绵蛮没一个听清的。 甚至从大多数人的角度来看,是小公主不要脸地把江太傅抱得更紧了。 苏绵蛮:“” “江九屿!” 身后传来一声怒喝,太子苏逸气势汹汹地冲了上来,指着江太傅的鼻尖刚想开口,被江太傅轻飘飘地瞥了一眼:“你叫我什么?” 苏逸:“” 苏逸:“江太傅。” “嗯。”江太傅倨傲地点了点头:“太子殿下有什么话想说的吗?” 苏逸:我能有吗? 迟疑了半天,为了苏绵蛮,太子还是顶着江太傅的目光支支吾吾地开了口: “江太傅,众目睽睽之下,您离蛮蛮这么近,对她的声誉不好。” 苏绵蛮一听就兴奋了。 “声誉?我原来还有声誉?” 苏逸:“” 算了,猪队友,带不动。 苏绵蛮为了维护她来之不易的声誉,果断地推开了江九屿,一退三尺远,避他有如洪水猛兽:“江太傅,我觉得我哥说得对,在外人面前我们还是稍微保持一点距离的好。” 江九屿微笑着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苏逸。 苏逸背后一凉,头皮发麻。 “说回正事。” 江太傅不愧是个正人君子,被小公主调戏,又被自己的学生落了面子之后,仍能记起来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他转向温之桃,君子端方地行了一礼之后,才从容不迫地说道:“娘娘,不久之前小殿下与微臣同下江南的时候,曾在路上遇到过刺客。” 人群中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窃窃私语声。 她们只知道小公主和江太傅下了一趟江南,回来白捡了一个封号,凭空与苏青媛拉开了一大截的距离,却未曾听闻她们路上还遇到过这样的变故。 仅仅是单独遇到袭击还好,若是小公主被贼人掳了去,那小殿下的清白 下一秒,江太傅无情地粉碎了所有柠檬精的希望。 “虽然他们并没有得手。” “殿下也宅心仁厚,愿意给他们一个改邪归正的机会。” 他勾起嘴角,轻蔑地笑了笑:“但我不行,我小气。” “凡是伤害小公主的人,我必定追究到底。” 躲在人群中的柳知知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她没有抬头,却能清晰地感觉到江太傅的眼神在她头上停留了好几秒。 不知为何,江九屿一介文人,气势却丝毫不输浴血沙场多年的武将。 温之桃声线微微发抖,面色苍白,只有扶住门框才能勉强稳住身形。 只是她捏住门框的那只手上也青筋毕露,似乎再用力一点,就能把木门掰碎了一个角下来。 “江太傅此言何意?” “温家怎么养出了你这么个愚笨的女儿。” 云夫人没忍住又给她来了一刀:“你脖子上那玩意儿是用来当个摆设的吗?又不好看又无用,不如摘下来做个蹴鞠,也算物尽其用了。” 温之桃:“” 不管隔壁云夫人嘲讽地多起劲,江九屿依旧是温润如玉的做派,甚至连说话的音调都没变: “微臣和您说这些,当然是因为雇佣贼人行刺小殿下的人,就是您。” 第92章 一石二鸟 第92章一石二鸟 “江太傅!” 温之桃原本没有血色的脸瞬间涨红了:“本宫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陷害本宫!” 她看了一眼苏绵蛮,踉跄着后退了一步,苦笑道:“是因为蛮蛮不喜欢本宫,所以你就帮着她来污蔑我?” 苏绵蛮:“?”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也不知道温之桃是被自我洗脑了还是怎么了,像个对着绿幕但信念感依旧超级坚定的实力演技派,不仅骚话张口就来—— 而且一低头,两行清泪唰一下就流了下来。 苏绵蛮不得不感叹能混到皇后这个位置的各个是个人才。 在外人看来,她怎么样都是个被继女和继女婿联起手来构陷的卑微继母。 可她对上的,又刚刚好是纯洁无暇的白月光江太傅。 在场的但凡有点脑子,都不会相信她。 就算没有脑子,但凡有点眼睛,也不会相信她。 苏绵蛮竖着耳朵偷听女眷们的窃窃私语,风向已然由“小殿下是不是被贼人掳去后想污了贼人的清白,被江太傅给制止了”,转变成了“原来皇后娘娘平日里对小殿下的好都是装的,幸亏有江太傅这样见义勇为的君子来揭穿她的画皮,不然小殿下说不定连命都保不住了”。 苏绵蛮一手烂牌打出了个王炸,完美翻盘。 不愧是你,江九屿。 “娘娘别急,是不是陷害,听完证人的说辞大家就都知道了。” 江九屿说完微笑着看了看苏逸,苏逸立马会意,沉声吩咐道:“把人带上来。” 一别经月,苏绵蛮终于又见到了她的两个小弟。 江太傅果然重诺,答应了好好替她管教俩人,真的做到了。 先不提两个人现在规规矩矩的与之前地痞流氓截然相反的气质,单看胖子这肿了一圈的脸,苏绵蛮就知道。 江家伙食肯定不错。 她回想起之前在江家赴的宴,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胖子:“?” 他到底是没忍住,捅了捅他哥的手肘,小声问道:“哥,我咋觉得我们大哥看我的眼神是饿了?她不会和传闻一样真的吃小孩?” 瘦子一脸严肃,抿着嘴努力让别人看不见他在说话。 “别比比。”他说:“你是个屁的小孩。” 胖子:“” 他很想问问他哥是不是错了重点,但是没机会了。 因为苏逸的侍卫将他俩带到了江九屿面前。 两个人瞬间老实地缩着脖子低着脑袋,眼睛都不敢乱瞟一下,俨然一副老实人的模样。 “你们来认认,是不是这个人指使你们去绑架小殿下的?” 他俩这才唯唯诺诺地抬起头来飞快地瞟了一眼温之桃,随后肯定地回复江太傅:“是。” “荒唐!” 温之桃哆哆嗦嗦地指着台阶下的兄弟俩:“这两个人本宫从未见过!” “我们见过的,皇后娘娘!” 瘦子没胆子抬头,却有胆子和皇后硬刚。 他说:“您那天吩咐红酥姑娘在街市上找到我们兄弟俩,让人给我们换上内侍的衣服,从掖门进来,一直到了一处宫殿里。” 他形容的绘声绘色:“草民记得清清楚楚,那日正是您亲自接见的我们,披了一件宝蓝色的斗篷,戴着侧凤珠钗,虽以面纱覆面,可” 他似乎是有点害怕,迟疑着看了江太傅一眼,得到了对方的眼神示意后才敢硬着头皮继续讲下去。 “可草民认得您的这双眼睛。” 温之桃生得一双丹凤眼美艳异常,顾盼生姿,处处留情。 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抬眸,她做起来就别有一番风味,说不出的勾人。 瘦子说凭着眼睛认出来了温之桃,虽然有些轻佻,但倒也没有人怀疑。 苏绵蛮一边想着,一边偷偷瞄了江九屿一眼。 刚好撞上了江太傅含笑的目光。 好似他一直在看着她,从未关注过除了她以外的人。 苏绵蛮咬了咬嘴唇,做贼心虚般地避开了他的视线。 “一派胡言!” 温之桃真的气得半死,偏生她生了气还不能和小公主一样痛痛快快的骂出来。 只能捡一些文绉绉软绵绵毫无杀伤力的词来反驳。 “宝蓝色乃是各宫主位嫔妃们穿的颜色,侧凤珠钗也非本宫所配之物!本宫是皇后!为何不穿明黄色的披风,反而自降身份穿宝蓝?” 苏绵蛮翻了个白眼。 “你是不是傻?你去雇凶杀人会告诉别人你就是皇后,要杀的是皇帝的小公主?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会换上别人的衣服,又好隐瞒身份,又好栽赃嫁祸。这点你能想到全天下人都能想到。” “只不过” 她黑白分明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我记得各宫主位的娘娘里最喜欢穿宝蓝色的是娴妃,原来你想栽赃娴妃啊?” 在旁边看了这么久热闹的娴妃二话不说,亲自抡起键盘亲自下场,疯狂输出: “呵呵,皇后娘娘,亏我平时还如此敬重你,就算你日日给我使绊子,我也从没怨恨过你,想不到你竟然如此歹毒,做出这种有悖人伦的事情,还想赖到我的头上!” 她见缝插针顺手还抱了抱小公主的大腿:“要不是小公主聪颖又有福气,逃过一劫。若是她当真被你害了,我第一个与你拼命!” 苏绵蛮:会说话可以多说点。 她说完这话,全场鸦雀无声。 温之桃可能是被气的,苏绵蛮纯粹是等着看她俩打起来互扯头发。 在一片死寂中,人群中不知哪个角落里突然蹦出来一句: “皇后真是歹毒心肠,不仅想要戕害自己的女儿,竟然还想栽赃别的妃嫔,能想出这样一石二鸟的计谋,她枉为一宫之主,一国之母!” 这就像一滴水滴入沸油中。 瞬间炸开了锅。 “确实,皇后娘娘这做法阴狠非常,非常人所能做到的。” “对啊对啊,皇后德行有失,如何担得起这个位置啊!” 而一开始的那个声音,也自此淹没在了一片讨论声里。 踪迹难寻了。 苏绵蛮微微眯了眯眼睛。 虽然声音的主人故意捏着嗓子在讲话,可别人不熟悉,她苏绵蛮却听得出来。 原因无他,只因这个声音的主人是她到这个世界后遇见的第一个彩虹屁之王,她印象深刻。 让她想想,名字叫什么的来着? 想起来了。 光禄寺卿嫡长女,沈虞。 此人已经是第二次帮她了。 究竟是真心诚意,还是另有图谋? 第93章 天生我材必有用,杠到尽头还复来 第93章天生我材必有用,杠到尽头还复来 不过苏绵蛮没急着去质疑她。 现在当务之急是先扳倒温之桃这个大boss!为她这条炮灰女配的生命线续个航! 其他的隐藏任务,稍后慢慢做也来得及。 “胡说八道!” 温之桃扯着嗓子:“若按你所说,那本宫大可以吩咐下面的人去办,何必让红酥冒着被人发现的风险,大费周章地将人带到宫里来?” 她委屈地看了一眼苏绵蛮,抬起手:“蛮蛮,若你非要这样逼母后,那母后就向你起誓。” “如果这两个刺客确实是我找来的,便让我遭受天打五雷轰!” 上天可能也被她的诚意所感动,就在她刚发完毒誓的下一秒,立刻赏脸地落了一道惊雷下来。 声控打雷。 “轰隆隆。” 在场的姑娘们都被吓得一哆嗦,只有小公主一个例外,差点绷不住笑出了声。 这得是多好的运气,才能赶得上老天爷追着打她的脸。 她明知故问,阴阳怪气:“皇后娘娘,大冬天的打这么响的雷可不常见,托您的福,我今天长见识了。” 温之桃面色惨白,死死咬住嘴唇,连出了血都浑然不觉。 她还在挣扎。 陷害皇嗣这个罪名可大可小,但如果是陷害苏绵蛮—— 那这事没个扒皮抽筋活剐三千刀是解决不了的了。 莫说她没做,就算这事是她做的,她也不敢承认。 “你下江南也就两个月前的事,可别说这两个月了,自入了秋,红酥就再也没出过宫,宫门口都有记录,你们若不信大可以去查查看。” 苏绵蛮:“改记录多难的事啊?还不是有手就行,我来我也行。” 温之桃:“宫门口的禁军统领是顾家人,只听陛下的命令,最是铁面无私。” 苏绵蛮蛮不讲理:“那又怎样?你是皇后。” 皇后娘娘深吸一口气,尽量不让自己露出太过狰狞的面容:“他除了陛下的话,谁的面子都不给。” 苏绵蛮胡搅蛮缠:“那又怎样?你是皇后。” 温之桃:“” 她尽量心平气和地和小公主讲道理:“我虽是皇后,可也无用,因为人家压根不搭理我。” 苏绵蛮:“哦——” 正当皇后娘娘稍微有点欣慰小公主终于能听懂人话了时,苏绵蛮话锋一转:“那又怎样?” “你是皇后。” 苏绵蛮:天生我材必有用,杠到尽头还复来。 温之桃面无表情甚至想给她来一刀。 烦了,毁灭, 和小公主讲道理显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她转而寻求在场唯一明白人的认可。 “江太傅。” 她说:“顾家的人品您向来是知道的。” “是,我相信顾家。” 苏绵蛮也没想到他这么容易就倒戈了,正琢磨着要不要拧他一把让他清醒一点时,江太傅又缓缓开了口。 “只是小公主的看法亦是我的看法,您是中宫之主,对后宫再熟悉不过了,想要在寻到一条能绕过禁军出去的路,应该不难?” 苏绵蛮喜上眉梢地拍了拍江九屿的肩膀。 一脸“我男人就是牛比”的表情。 温之桃一时竟没答上来话。 她豆蔻年华就嫁给苏帝做了续弦,皇帝虽然待她也算相敬如宾,但心里并没有她的位置。 她待字闺中时就嫉妒嫡姐,等嫡姐死后,又心甘情愿地做了她的替身。 温之桃这一生,别说是爱了,就连真情都未能感受过几分。 而江九屿看向苏绵蛮的眼神里,竟然是她一直在追求,却从未得到过的情愫。 她的心里,不知为何,突然就出现了一口深潭,将她从这个阳光明媚的人间直直地给拽了下去。 堕入无尽黑暗之中去,一如她来时的地方。 苏绵蛮哪知道这个反派女配的内心戏这么复杂,一呼一吸之间心思早已百转千回,绕到不知哪里去了。 她只知道,温之桃不说话,是因为温之桃心虚了。 大局既定,她满意地点点头:“温之桃,既然你想害我,那我也不给你留情面了,你先把后印交出来。” 简而言之,谁做皇后,做多久的皇后。 也就是小公主一句话的事。 “交出后印” 温之桃可能傻了,她喃喃地把这句话复述了一遍,惨淡一笑:“交出后印之后呢?蛮蛮你想怎样对待母后?” “你好像有那个大病。” 苏绵蛮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 “当然是杀了你啊。怎么,就允许你找人杀我,不允许我反击啊?” 虽然人类的本质是双标,但是小公主的本质是只允许自己双标,不允许别人双标。 更何况,不管是小公主还是苏绵蛮,都不是圣母的性格。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人若犯我,她死翘翘。 眼瞧着温之桃愈发摇摇欲坠,她身后的红酥再也忍不住了,向前斜跨出一步,扑通一声跪在苏绵蛮面前。 “殿下!娘娘待你一片真心!求您手下留情,放过娘娘!” 她声泪俱下:“奴婢近半年来确实从未出过宫,这定是有人栽赃我们!” 红酥一扭头,看见了苏青媛。 她忽然一伸手。 “大公主!大公主可以作证!” 她说:“近半年来,大公主经常与我家娘娘在一起,奴婢一直随侍在侧,大殿下是知道的。” 苏青媛巴不得离这趟浑水越远越好,怎么会承认。 “红酥姑娘慎言。” 她道:“我虽白日里会去母后那里请安,可也不过是坐坐就走而已。” 摆明了要和温之桃划清界限。 温之桃眼底闪过一丝恨意,红酥忍不了,率先嚷嚷出了声:“奴婢看大殿下才是胡说八道的那一个?就连这次陷害小公主的计划,不也是大殿下想出来的吗?” 苏绵蛮来劲了:“展开讲讲?” 你要是唠这个,我可就不困了啊。 红酥恨恨地瞪了苏青媛一眼,回首向苏绵蛮磕了一个长头。 磕完了也不起来,伏在地上闷声说:“是大殿下说,要在众人面前毁了小公主的名声,好让她无法嫁给江太傅。” “若是陛下也能因此厌弃小殿下,那就更好了。” 第94章 破绽 第94章破绽 好一出狗咬狗的经典名场面。 苏绵蛮愿称之为今天的高光时刻。 她看戏看的津津有味,忍不住催促红酥:“然后呢?” 红酥见温之桃也不拦着她,心里明白皇后这是想和大公主撕破脸皮了,索性也敞开了讲。 “这些都是大公主出的主意,派人往小殿下酒里下迷药,随后找个机灵点的丫头在路上想办法拦住小公主。” 说到这里,她看了幺幺一眼,似乎也没明白她为何突然叛变。 “再将小公主带到暖阁中去,大公主自然安排了人在那里等她,我们只需把各位夫人小姐们带去暖阁中做个见证即可。” 至于见证什么? 当然是见证小公主恬不知耻,私通外男的场面了。 如果这时候外男再蹦出来喊一句:“我是被逼的!” 那就更刺激了。 只可惜这个完美的计划被人横插一脚,打了个稀碎,连哪个环节出的错都不清楚。 连苏绵蛮都忍不住扼腕叹息:“多老套哦不,多精彩的设计,要说是我长姐这么聪明的脑子想出来的,我都不敢相信呢。” “是,长姐?” 她朝着苏青媛挑衅地一扬下巴,苏青媛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最终只能硬着头皮在“陷害幼妹”和“不太聪明”之间,勉强选了后者。 “我确实想不出来这样的法子,皇后娘娘为何栽赃于我?” 她咬咬下唇,偷瞄了江九屿一眼,立刻惶惶不安地低下头去。 做出一副泫然欲泣,楚楚可怜的模样。 “蛮蛮遇刺时,我也是在车里的。刀剑无眼,我若有心想害蛮蛮,何苦将自己也置于那般危险的境地。” 苏绵蛮一看,乐了。 苏青媛居然还有脸来她这博同情? 谁给她的勇气? 说到底,管他这出戏究竟是谁导演的,她温之桃不是好人,难道你苏青媛就是? 半斤八两罢了。 苏绵蛮怼一个不嫌多两个不嫌少,正巧苏青媛赶着往上送人头,索性连带她的账一起算上。 “谁知道呢” “谁知道呢,大殿下。” 她刚起了个头,被江太傅给截胡了。 江太傅神情平和,说出来的话却句句杀人诛心。 “你自己若当时就在现场,不更有说服力吗?” 苏青媛大约也是没想到他会斜插一脚进来,愣了愣,方才不甘地开口:“江太傅此话怎讲?” “大殿下在现场最好,如果能受个伤更好,这样逢人就能说,你不仅没有嫌疑,还为小公主挡了刀。” “微臣说的对吗?大殿下。” 江九屿这人就是麻烦,嘴上就差指着人鼻子骂了,身体上还得装模作样地给人家行一礼。 周全地让人挑不出错处来。 虽然也没人敢挑江太傅的错。 苏青媛的脸上看不出心虚,但苏绵蛮莫名其妙地就从她的眼神里读到了一点落寞的意味。 她朝着江太傅回了一礼,淡淡然开了口: “江太傅刚刚不是还说凶手是皇后娘娘,怎么如今倒怀疑起本宫来了?是因为原本的证词就是虚假的,做不得数,所以江太傅才开始随意攀咬了吗?” 小公主一听,差点急眼了。 想她堂堂京城小霸王,横行十余载,从来没有人敢在她的面前骂她的人! 很好,女人,你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 她原本想说的话刚到嘴边,打了个转儿,忽然画风突变。 她嘴巴一撇,垂下眼帘,不动声色地拧了自己一把,竟然也硬生生地给逼出了两点眼泪。 她的眼泪“啪嗒啪嗒”砸到地上,动静格外大,把在场所有人都给唬住了。 “蛮蛮,你怎么也哭了?” 苏青媛暗道不好,手忙脚乱地想去挡住她,被江九屿给拦住了。 苏绵蛮泪眼婆娑地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 她倒也聪明,并不学着苏青媛那样一边卖惨一边恶心人,明晃晃地把绿茶两个字写在脸上。 她脸上仍留着泪痕,眼神却毫不避讳,坦荡地与她长姐对视。 “只是突然感觉到委屈罢了。” 她说:“我平时虽然不喜欢你们两个人,可也从来没暗地里给你们捅过刀子,就算要针对你们,也并未殃及你们二人性命。” 这话倒是真的,小公主再横,底线还是有的。 “可你们两个人却三番两次地来害我。” 她瞟了一眼温之桃,声音清冷:“一个买凶杀人。” 温之桃惨淡地摇了摇头:“不是我” 苏绵蛮没理她,又对向苏青媛:“一个到了江南买凶杀人。” 苏青媛:“” “所以不管江太傅今天指责的是谁,他都没有指责错!” 她擦了一把脸,将泪痕拭去,仍是高傲的小公主。 “你们两个,都罪该万死。” 人群中议论声再起。 江薏担忧的目光在她兄嫂之间徘徊,身侧突然伸出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她扭头望去,见是刚刚不见了踪迹的沈虞。 “别急。” 沈虞平视前方,压低了声音:“变数,已经来了。” 江薏心里头纳闷,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冷静了下来,她顺着沈虞看的方向望去,看见她的兄长开口了。 “大殿下,请恕微臣冒昧。” 他道:“小殿下在半路被人行刺那天,曾帮您挡了一剑,可当刺客从马车顶上袭来时,您又为何托着她的腰往上抬了一把,倒像是早就商量好了,要和刺客里应外合似的。” 这个细节江九屿是怎么知道的? 苏绵蛮转过头去瞪了丹砂一眼。 丹砂压根没觉察到。 苏小公主瞪了个寂寞,先把这笔账按下不提。 “江太傅还是在怀疑我?” “不。”江九屿依旧是一本正经的样子:“微臣并没有针对殿下。” 他话锋陡然一转:“微臣针对的是您和皇后娘娘两个人。” 苏绵蛮:牛哇牛哇。 苏青媛嗤笑一声:“江太傅对蛮蛮可真是用情颇深。” “只是当蛮蛮掳裴小公子入宫,与绑匪称兄道弟,还在江南府衙深闺夜会柏家公子时,她心里可有你呢?” 江九屿深情款款地看着苏绵蛮:“我不在乎。” “你不在乎?” 苏青媛的声音忽然变得很尖锐:“好一句你不在乎。” “明明绑匪只是想从水路将她偷运到江南,并未伤她性命,江太傅也能如此大动干戈地闯入后宫来,当面质问皇后和公主,你就不怕本宫以以下犯上之罪治你吗!” “长姐。” 苏绵蛮偷偷从他身后露出半个脑袋,眼角还带着嘲讽的笑意:“你又是从何得知绑匪没动过想杀我的念头的呢?” “明明这一点,我没和你讲过?” 第95章 打你就打你,还要选日子吗 第95章打你就打你,还要选日子吗? 苏青媛的愤怒戛然而止。 像只被人扼住脖子的大白鹅,突然失去了所有攻击力,只能茫然地蹬蹬脚做做样子。 苏绵蛮没忍住,扑哧笑出了声。 “殿下,落井下石不好。” 江太傅站在她身前,一板一眼地纠正她:“但是乘胜追击可以。” 苏绵蛮翻了个白眼。 江九屿,含人量极低。 表面上搞得端方君子人模狗样的,字里行间还是在暗示她: 只是嘲笑两声段位太低了,不如趁机把她撕到渣都不剩。 大概这就是文化人。 文化人的撕比那能叫撕比吗? 那叫乘胜追击。 优等生苏绵蛮活学活用并且融会贯通,当即就对着苏青媛一顿输出。 “长姐方才不还说自己清清白白与此事绝无关联?怎么这会透露内情的姿势如此娴熟?确实不像是有关系的样子。” “倒像是全程主导了这件事的样子。” 苏青媛气急:“你” “你什么你。”苏绵蛮毫不留情地打断她。 “你真以为江太傅一开始就是奔着要逮温之桃来的?你是不是傻,若我们证据确凿,绑了她直接走不就完事了?用得着在这和她磨磨唧唧逼逼赖赖地听她废话?” 小公主轻嗤:“我也就随便诈一诈你,谁知道你这么蠢,轻而易举就上钩了。” “我道世人皆称赞的大公主有什么过人之处呢,不还是一个陷害幼妹,心肠歹毒,手段下作,又胸”苏绵蛮顿了顿,好像突然发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胸小无脑的蠢货!” 苏青媛:“” 操作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废物一个。” 苏绵蛮摆摆手:“和你多说两句话都觉得拉低了我的档次。” 苏青媛徒劳地张了张口,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事到如今了,她就算再想狡辩,苏逸也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他扫了她一眼,声音冰冷不带半点情感。 “带走。” 太子殿下身后的侍卫一拥而上,丝毫不给大公主一点面子,直接把她的手扭到背后,堵上嘴,押了人就走。 苏青媛前脚刚走,后脚温之桃就极有眼力见地扑通一声朝着苏绵蛮的方向跪了下来,痛哭流涕。 “蛮蛮,母后向你道歉,母后之前是被苏青媛蒙骗了,以为你真干了错事,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她抽噎了一下:“况且江太傅也查明了刺客一事与母后无关你能不能原谅母后一时糊涂?” 一国之后向一个公主下跪,本就让人震惊。 再加上温之桃那副极具迷惑性的美人骨,举手抬足间,既叫人觉得可怜,又不失了贵气。 即便在场的诸位除了柳知知大多都是个有脑子的,但乍一看见这样的画面,还是不由得都从心底里生出了一种“此事就该这么了了”的想法。 云夫人是最见不得她这副小家子气的做派的,才要出声,感觉袖子被人小幅度地扯动了。 她低头望去,看见自己的外孙女瞧瞧朝她眨了眨眼。 云夫人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于是下一秒,人便听见江太傅、太子和将军夫人三人中间突然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抽泣声。 江太傅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往旁边避了一步,露出被他们三个保护的严严实实的小公主,虽然还没看见眼泪,但这哭嚎声是实打实的。 小公主好像突然被人抽去了力气,双腿一软跌倒在地上。 不偏不倚,正对着皇后娘娘。 她这姿势说是跪倒也不标准,但若说不是跪 却又说不出是什么了。 吃瓜群众们姑且先认为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公主也算跪了皇后娘娘,给了她足够的面子,随后就开始听小公主一把一鼻涕一把泪地开始哭诉。 “呜呜呜,我知道我从小就不爱学习,一心只想着玩,可这不也是皇后娘娘您教我的?” 她掰着手指:“您教我身为公主,不用学这些无用的东西,自然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若是别人不给,直接抢来便是了。” “五岁那年,您说华美人怀了个小弟弟,定会分了我的宠爱,于是让我去把美人推到水里,我不乐意,你还以我的名义给美人送了一碗汤药,从此之后,别说是小弟弟了,就连美人我都再也没见到她过。” 温之桃下意识地想阻止她,可丹砂这个不长眼的东西在走动时“一不小心”踩到了她的手。 她“嗷”地喊了一嗓子,丹砂忙不迭地向她道歉。 完美错过了打断小公主的机会。 小公主还在继续:“七岁那年,元宵那晚,是你遣人告诉我长安街上有一场热闹的灯会,还让人给我留了门,备了马,我偷偷溜出去,却不想那匹枣红马莫名其妙发了疯,在街上随意乱撞,若不是有人拦住,怕是连我都要交代在那里。” “还有我自及笄后,每年都会莫名其妙出现在青鸾宫里的小倌,都说是皇后娘娘送我的礼物,我不想要,偷偷让丹砂将人从后门送走,可不知为何,第二日坊间就流言蜚语四起” 温之桃脸色煞白,不知道是因为手痛还是苏绵蛮的话。 “蛮蛮,你就算不肯原谅母后,也不能这样随意编排我” 她艰难地从牙缝中挤出了一句话,却不想苏绵蛮莫名其妙地哆嗦了一下,哭得更大声了。 “是娘娘,蛮蛮不敢说了!” 温之桃:“?” 苏绵蛮用力挤了两滴眼泪出来。 她身形单薄,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一下就力压温之桃,占了上风。 云夫人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家的小宝贝确实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了,当下也不愿再忍,瞪了自己外孙一眼。 “愣着干什么!还不一起绑了和苏青媛作伴去!” 苏逸被她吼地回过神来,二话不说,亲自动手把她绑了个严严实实。 云夫人还是不放心,和他一起押着苏青媛往外走。 才走了两步,苏逸突然记起了什么,回过神来看着江九屿。 江九屿:“太子殿下可还有事?” 苏逸又看了看苏绵蛮。 苏绵蛮:“你看我干什么?” 云夫人也不耐烦:“苏逸,你在磨蹭什么?” 苏逸: 苏逸:原来小丑竟是我自己。 太子深吸一口气,眼观鼻鼻观心地走了。 第96章 我摔倒了,要江太傅亲亲抱抱举高高才能好 第96章我摔倒了,要江太傅亲亲抱抱举高高才能好 一场闹剧差不多也到头了,苏绵蛮双喜临门,一口气解决了两个心头大患,一边哼着小曲儿,一边拽着江太傅的小手,蹦蹦跳跳地往青鸾宫走了。 剩下的烂摊子自有淑妃去收拾,小公主只管自己开开心心漂漂亮亮美人在怀就够了。 他们两个人把麻烦们统统抛在身后,一路走到了御花园里。 腊月里梅花开得正好,苏绵蛮蹦蹦跳跳地走了两步,眼珠子往江九屿身上一瞟,瞬间起了别的心思。 她突然停下了脚步。 江太傅甚至还没来得及问一句怎么了,就看见小公主做作地伸住左脚,在右脚前面晃了一下,然后身子贴着他,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动作行云流水,不能说很娴熟,但至少看起来一点也不痛。 江九屿:“?” “哎呦,我摔倒了,要江太傅亲亲抱抱举高高才能好。” “” 江太傅活了二十几年,头一次碰见这么没技术含量的碰瓷。 想了想,他俯身,与苏绵蛮那双勾人的桃花眼你来我去地纠缠了几秒。 随后对她的高超演技给予了充分肯定。 “多喝热水。” 江九屿把话刚撂下,头也不回地拔腿就走。 苏绵蛮:? 狗男人! 她眼看着江九屿越走越远,当真是一点也不想帮她一把,一时间什么都顾不上了,只想着先把人留下再说。 于是她眼疾手快,飞扑上前,灵活异常。 死死地抱住了江太傅的小腿,一抬手,拽住江太傅的袖子。 然后“刺啦”一声—— 把江太傅的外袍给拽了一大片下来。 苏绵蛮:“” 江九屿:“” 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苏绵蛮呆呆愣愣地望了一眼自己手上的破碎布料,又呆呆愣愣地望了一眼江太傅外袍上明显少了一大块的袖子, 继续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南京长江大桥。 料事如神如江太傅,大约也没有想到过有朝一日他会在光天化日之下被迫“断袖”。 两相对视下,他们同时开了口。 “你” “我” 一不小心撞了个车,两个人才刚开头的话又戛然而止,苏绵蛮本能地想给男主一个发言机会,电光石火间,突然记起来了鲁迅先生的名言。 鲁迅:“只要我甩得够快,锅就追不上我。” 鲁迅:“上一句话不是我说的。” 于是小公主当机立断,截住了男主的台词。 “你这衣服质量也太差了,这样,你背我回青鸾宫,我送你一件。” 对不住了江太傅。 要怪,就怪袖子烫手。 别怪女配抢戏。 江九屿微怔,轻笑出声。 笑完了,他既不怪苏绵蛮扯坏了他的袖子,也不问为什么非得他背着她回宫。 偏偏就要问她:“你宫里有男式的外袍?” 瞧瞧。 不愧是江太傅。 看问题一针见血,一招致命。 那小公主能说有吗? 她敢吗? 惜命的苏绵蛮坚定地回答他: “有。” “不过是我哥的。” 苏小公主峰回路转,力挽狂澜,求生欲爆棚:“他的衣服你应该穿不来,没事,我叫人给你做一件新的就行。” “反正我说的是我送你,也没说什么时候,对?” 望着眼前少女水灵灵的眼睛,里面铺满了柔软的期冀,像是春天的花瓣,层层叠叠之下,还藏着一缕幽香的小心机。 仿佛被蛊惑了一般,江九屿点了点头。 苏绵蛮成功地又逃过一劫,随意将手里的破碎布料往身后一丢,欢欢喜喜地蹦跳到江九屿身上,搂住他的脖子。 江太傅没有防备,下意识地托住了她。 小公主就顺势把自己的脸埋在了他的颈窝里。 她瓮声瓮气的:“驾!” 江太傅哑然失笑。 “殿下就不怕被人撞见?” “这有什么可怕的?”苏绵蛮回答他:“你我本就有婚约在身,不过就是我扭到了脚请我未婚夫送我回宫罢了。两情相悦,情投意合,我看谁敢说我!” 江太傅肯定地点了点头:“殿下成语用得不错。” 他又把这八个字复述了一遍。 “两情相悦,情投意合。”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们两个人靠得太近了,苏绵蛮总觉得他的咬字与往日不同。 似是缱绻,似是缠绵。 小公主莫名其妙就红了脸。 “没有。”她小声为自己辩解:“我胡说的,江太傅不知道吗?我成绩向来差,也就是想到什么说什么,这两个词到底是什么意思我都不知道。” “当真不知?” “当真不知。” 苏绵蛮咬死不承认。 “好。” 她听见头顶上的江太傅缓缓叹了一口气:“既然如此,我也该向陛下请奏,让小公主重新回来上学,多补补课了。” 他继续补充:“也不至于连这么要紧的词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 苏绵蛮:“?”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这就是。 苏绵蛮活了两辈子了,一怕截稿日,二怕考试周。 怕到什么程度呢? 午夜梦回,都是铃声响了,她的卷子还一片空白。 好容易穿进书里当了个团宠小公主,每天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居然还得回去上学? 上个der! 苏绵蛮连头发丝儿都在用力抗拒:“我不去,女子不入学堂!” 江九屿拧起了眉:“这又是哪来的规矩,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 忘了,她当初为了写平权的设定,特地给了这本书“男女平等,皆可入学”的规矩。 还在回忆的时候,江太傅已经一锤定了她的生死。 “就这么决定了,年后你就来和太子一起上学。” 苏绵蛮:你不如给我一刀。 “至于束修嘛” 江太傅顿了顿,小公主终于逮到机会插话:“我穷的要命,你别想在我这里拿到一分钱!” “没事,我不要钱。” 江九屿从善如流:“你方才不是说要送我件新衣裳?那我就要求苛刻一点,要你亲手做给我就行了。” 他很是体贴:“无需用太昂贵的布料,结实一点就可以了,不要一扯就破。” “如果非得破一处的话” 他勉为其难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换一处地方破会更好。” 苏绵蛮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瞥了一眼: “???” 你在想peach! 第97章 他逃,她追,他插翅难飞 第97章他逃,她追,他插翅难飞 苏绵蛮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觉得气不过,但想了想还是没舍得从好不容易骗来的专属座驾上跳下来。 只能默默地勒了勒江九屿的脖子,心里盘算着等会在遇见宫人时该做些什么举动,好让白月光江太傅在宫里名声扫地。 毕竟只要这样,才显得他俩更门当户对,江太傅才更衬她青鸾宫混世小魔王的身份。 有了! 她灵机一动,视线不着痕迹地从江九屿地袖子上扫过。 只要在路上遇见一个宫人,她就假装随意踢腿活动,实则暗戳戳地用脚尖勾起他的袖子。 这样,不管宫人的第一眼注意到的是光天化日之下,江太傅居然屈于强权,和小公主搂搂抱抱,还是朗朗乾坤之下,江太傅居然不甘受辱,当众断袖—— 这一波,她都血赚不亏。 苏绵蛮甚至已经为明天的热搜拟好了标题: 他逃,她追,他插翅难飞。 想想都刺激。 江九屿不知道身上的女孩子在想什么,只知道即使隔着冬装厚厚的布料,小姑娘温热的体温依然能传到自己的指尖,他甚至能感觉到那种紧绷又有弹性的触感。 他掌心发烫,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 等回过神来时,已然在青鸾宫的门口站定了。 江九屿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脸上依旧是那副风轻云净的做派。 “殿下,青鸾宫到了。” 他出声提醒,却并未得到回应。 江九屿:“?” 他低头,看见小公主的脸紧紧贴在他的胸口,挂着一抹不怀好意的笑,一双小脚在不安分地蹬来蹬去。 好似撩动的不是他的衣摆,而是他的心弦一般。 江太傅深吸一口气,拿出自己当老师这么多年修炼出来的耐心,提高音量又问了一遍: “殿下,还需要微臣把您送入寝宫之中吗?” “啊?” 苏绵蛮蓦然回神。 抬头看,牌匾上“青鸾宫”三个大字正正印入她的眼帘。 多少有些扫兴了。 她尴尬一笑:“哦原来是到家了。” 话没说完,小公主黑白分明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又生一计。 她翘起兰花指,虚弱地嘤咛一声,精准地点在了太阳穴上,闭起眼,紧紧拧着眉,释将碰瓷进行到底,不从江太傅身上讹点什么决不罢休。 “我突然头好痛,脚也软了,走不动路,不会是又毒发了?要不然江太傅您就好人做到底,一步到位送我上西不是,送我入内。” 江九屿原先还一脸看热闹的表情,直到听见苏绵蛮口中蹦出来的“毒发”二字。 他脸色一变。 苏绵蛮明显地感觉到他脊背这一块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 他如临大敌一般,快步走入室内,却又在床前放慢了速度,轻柔地将她放下。 苏绵蛮都没数清楚这一路上碰见了几个青鸾宫的宫人,舆论制造效果够不够声势浩大,当头袭来了一床棉被,将她罩了个严严实实。 透过被子,她听见江九屿在吩咐宫人: “去请太医。” 苏绵蛮:“?” 她着急忙慌地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来,紧紧拽住江九屿剩下的一片完好的袖子。 “且慢!” 她努力挣开被子,随手把它团成一团往后一摔。 “我突然感觉毒性过去了!” 生怕江太傅不信,她还原地蹦跶了一圈,展示给他看:“我好了,我健康了!我啥事儿没有了!” “” 江九屿皱着眉头,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这才沉吟着开口:“你确定?” 不等苏绵蛮问他还需要确定什么,他先贴心地替她解惑了。 江九屿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你确定这里也健康了?” 苏绵蛮:“???” 苏绵蛮:美女的事你少管。 她冷哼一声,倨傲地叉着腰,捏着嗓子细声细气地开始反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就是想用这种小把戏来引起我的注意。” “鸭头,欲擒故纵的小把戏只能玩一次,现在给你一个机会得到我。” 江九屿:“” 他可能真的被反击到了,连带着扭头的动作都略显僵硬。 不过还好,话尚且能说流利。 “去请太医,快。” 他身后的宫女拔腿就跑,一秒都不敢多呆。 苏绵蛮拦人失败,安慰自己权当请个平安脉体检了,无所谓地耸耸肩,在床上坐下,靠着自己刚刚堆起来的那坨被子,舒舒服服地找了个姿势。 江九屿也没有要走的意思,而是转身为自己寻了一把椅子,在苏绵蛮对面坐下。 “江太傅还不走吗?” “不看着你诊脉,我不放心。” 苏绵蛮心头一热,刚想说点什么,又被江太傅打断了:“我怕殿下又出手把太医打了,太医院里已经没几个太医敢来给你看病的了。” 苏绵蛮:你礼貌吗你? “江太傅不必担心。” 她轻嗤一声:“我都说了好几次了,我已经不是从前那个苏绵蛮了,现在我是个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的社会优秀青年,打人这事儿我干不出来。” 江九屿淡淡地应了一声。 苏绵蛮顿时觉得有点发毛。 “江太傅?”她试探性地探出脑袋:“你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 “是。” 江九屿神色平静,垂着眼睑,叫人看不透他的心思。 他说完这句,又沉默了。 苏绵蛮心里七上八下像打鼓。 难道是这段日子她过的太飘了,让江九屿看出来了破绽? 说不定人家下一句话就该是“你真的是苏绵蛮吗?”,然后发现她其实是个冒牌货,并且无情地给她送上了盒饭。 哪怕前一秒还在你侬我侬,该拔x无情时就拔x无情。 呵,男人。 可江九屿不开口,她也不敢乱动,生怕自己反向送人头,倒把马脚给露出来了。 两个人之间就维持着这种诡异的安静,过了许久,江太傅才如梦方醒般,抬起头来。 “我刚刚想说什么的来着?” “?” “算了。”他摇摇脑袋,微微一笑:“想不起来的事,大抵是不重要。” 第98章 欲擒故纵的小把戏 第98章欲擒故纵的小把戏 还好还好。 苏绵蛮暗自松了一口气。 不管怎么说,小公主这身份好歹是保住了,既然连江太傅这样的人间清醒都能糊弄过去,那剩下的父皇皇兄表哥外祖母就更好解释了。 反正遇事不决就托梦,这是穿越必备话术。 苏绵蛮老穿书熟手了,搪塞配角压根不在话下。 更何况现在大boss连带着女主都一起解决了,她以后的日子必定顺风顺水顺财神,朝朝暮暮有人疼。 没人疼也无所谓,我和钱堆抱着睡。 单押skr~ 小公主莫名其妙地兴奋了起来,似乎已经提前过上了混吃等死的女主生活,都没注意到面前人深深地望了她一眼。 仿佛已经将她一整个儿洞穿。 但是他依旧什么都没说,两个人一个傻乐,一个我看着你傻乐,时光不觉间居然过得飞快,快到老太医在门口等了许久,脸上的皱纹都多了几条,这才不得不出声打断他们。 “微臣参见殿下,江太傅。” 小公主压根没领人家的情:“你怎么才来?” 她说:“我要真有个三长两短的,照你这速度,等你赶到我尸体都梆硬了。” 老太医:“” 现在的年轻人,浮躁。 但他没敢说,怕被揍。 小公主蛮横是出了名的,要不也不会在满月宴上得名一个“蛮”字。 老太医诚惶诚恐地弯下腰去:“臣有罪。” 他以为他这道歉态度够诚恳了,谁料小公主还不满意,一把从床上跳起来,灵活地避开了他的鞠躬。 “可别可别,您都这把岁数了,我折寿的。” 老太医年老耳聩,没听清楚她在嘟囔什么,还以为小公主是对自己不满意,当即更害怕了,一撩衣摆,忙不迭地就要跪下。 忽地从旁伸出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沉稳地托住了他的手肘,硬是将他给拽了起来。 是江太傅。 “陈太医不必多礼,殿下不是在怪你。” 不错不错。 他满意地打量着身前的年轻人。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说的便该是江太傅这种人。 不过,小公主天不怕地不怕的,能听江太傅的话吗? 老太医又担心起来,生怕自己连累了眼前这个后辈,却见得他轻飘飘地瞥了小殿下一眼,丢下一句:“你要是再多嘴几句,真毒发起来,尸体确实该梆硬了。” 老太医:“” 他不应该在这里,他应该在车底。 不过,江还是老的辣。 江太傅一出手,小公主果然乖乖闭起了嘴,愤懑不平地撸起袖子,露出一段皓白无暇的腕。 老太医连忙伸出手去给小殿下切脉。 一时之间,屋子里静得落针可闻,小公主和江太傅四道视线尽数落在老太医身上,他压力倍增,额头上沁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只觉得此刻是他这辈子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他不敢马虎,认认真真地在心底里来回判断了三四遍,才揣着一颗心惴惴不安地开了口: “臣以为” 江太傅的目光更灼热了。 他“咕嘟”一声,咽了口口水,硬着头皮继续说:“我方才观小殿下面色红润,说话中气十足,料想殿下的毒发并未非常严重。” 苏绵蛮目光一凛,夹着刀子嗖嗖地朝老太医射去。 老太医喉头一紧,话锋突转: “但!” “殿下的脉象脉细如线,虽应指明显,起落清楚,却有明显的气血不足的症状,还是需要花些时日好好调养的。” 他收拾东西起来比说话还要利索,巴不得现在就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微臣这就去太医院给殿下抓药,晚些时候托人把药方和煎好的药一并送来。” 天地良心。 他说这话不仅只为自己,也是为了苏绵蛮着想。 毕竟小公主怕苦,青鸾宫里开火向来只为做吃食,从不煎药,怕小公主闻到味儿就不开心。 谁料他正争分夺秒地准备跑路时,又被人给拽住了。 又是江太傅。 老太医:“” 夸早了。 现在的年轻人啊—— 浮躁! 端方君子江九屿即便挡人活路,都是一副萧萧肃肃,爽朗清举的模样,叫人生不出怨恨来。 换句话来说,大抵就是 谁会和帅哥过不去呢? 老太医的胡须气得翘了又直直了又翘,老半天才憋出一句“遗言”来:“江太傅还有什么吩咐吗?” “无它。”江九屿笑得一脸清风霁月:“陈太医请直接将药材送入青鸾宫来,我亲自为公主煎药。” 老太医的胡须终于在那么一瞬间达到了它们须身的最高点,根根容光焕发,重返青春少年时。 苏绵蛮万万没想到自己处心积虑设计了一路的陷阱,江九屿一个不跳。 此刻反而自己挖了个坑,把自己埋了。 不管怎么说,江太傅总归是和小公主锁死了。 钥匙我吞的。 等到老太医混混沌沌地行了礼,混混沌沌地走出青鸾宫后,苏绵蛮这才慢条斯理地整理起袖口来。 她明知故问:“江太傅为何要亲手帮本宫煎药呀?” 江九屿移开了目光,若无其事:“闲的。” 瞧瞧这欲擒故纵的小把戏。 真是该死的迷人。 苏绵蛮啧啧两声:“江太傅也会有闲的没事做的一天?是太子课业不够繁忙,还是国事对你来说没有吸引力了?” 江太傅目不斜视,坐得笔笔直。 “就是闲的。” 老狗比咬死不改口,撒起谎来脸都不带红一下的:“听说殿下不喜欢闻苦药的味道,这很不好。微臣身为老师,理应帮殿下纠正这种恶习。” 苏绵蛮:“?” 倒也不必。 她没搭理他,再接再厉继续给他下套:“还是太傅觉得,不管是太子的课业,亦或者是朝堂政事,都没有我来得重要?” “是这样吗?江太傅。” 这一回,苏绵蛮等了许久。 久到她都觉得不会再有回应了时,眼前人薄唇微启,吐字如金。 “是。” 第99章 又生变数 第99章又生变数 苏绵蛮脑子里“嗡”的一下,不知道是哪根弦断了。 她只剩下一个想法。 陷进去了。 江九屿轻轻一个“是”字,就把她砸的晕头转向眼冒金星不知今夕是何夕。 真完蛋。 苏绵蛮下意识地就要掀开身后的被子,一只手刚放上去,触碰到柔软的缎面时,她突然冷静了下来。 好在江九屿没发现她的小动作,苏绵蛮岔开话题: “但是药实在是太苦了,我不想喝。” 她不动声色地收回手,听见对面那个人轻轻笑了一声:“殿下想要什么?” “你要是非得这么说的话,那我俩之间可是连最基础的信任都没有了。” 江九屿从善如流:“那殿下想吃什么?” “草莓糖葫芦。” 苏绵蛮脆生生地答道:“要城西梨花巷上那家百年老字号现做的才好吃。” “好,微臣现在就去为殿下买。” 江九屿从容起身:“等买完了,我再回来给你煎药。” 外边日头正好,不过晌午,苏绵蛮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道路尽头,来不及感慨一下美人如斯,就赶紧转身,对着不知何时回到青鸾宫中的丹砂一挥手。 两人勾着头狗狗祟祟地把寝宫里的门掩上,苏绵蛮领着丹砂一路杀向自己精心堆砌的被子堆。 丹砂:“” 小丫头片子愣了半晌,难以置信地看了自己主子一眼。 苏绵蛮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丹砂:“” 更离谱了。 她艰难地伸出手来,在小公主充满鼓励的目光里—— 鼓了两下掌。 “好耶!殿下居然会叠被子了,叠得真好!” 苏绵蛮:“?” 她到底养了个什么玩意儿在身边? 小公主气地撩起了袖子,撩到一半觉得有点冷,悻悻然瞪了丹砂一眼,又放下了。 算了,文化人,不动手。 “看仔细了!” 她没好气地走到床前,从被子底下掏了个木匣子出来,丢到丹砂怀里。 “打开。” 丹砂一头雾水,但还是依言打开了盖子。 她只扫了一眼,立马又“啪”的一声紧紧阖上。 苏绵蛮甚至连半点龙骨的气味都没闻到,就见到自个儿的丫头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忸怩着又把盒子还了回来。 苏绵蛮:“?” 这不该是一个正常人看见龙骨这么珍贵的东西失而复得该有的表情? 她心底里突然涌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似乎回来的并不是龙骨。 由不得她多想,她的手已经一把打开了木匣子。 果不其然。 里面压根没有什么“失而复得”的龙骨。 只有一张黄纸符。 上面用朱砂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咒语,刺得她眼睛生疼。 苏绵蛮依样学样,“啪”的一声也关上了盒子。 举目四望,没有第三个人可以给她祸害了。 苏绵蛮:“” 丹砂凑到她身边,神秘兮兮地笑道:“殿下,这就是您给奴婢准备的惊喜?” 她中肯地点评:“不惊不喜,平平无奇,还不如您学会叠被子给奴婢带来的震撼大呢!” “不过,”她眼波流转,一双杏眼中盛满了狡黠:“殿下可还满意奴婢给您准备的惊喜?” “奴婢的演技可精湛了一些?” 下一秒,她的狡黠被苏绵蛮无情打碎。 “爬!” 丹砂:“” 苏绵蛮就知道这死丫头不安好心,刚刚故意做出那副表情,就是为了吸引她也去看的! 她深吸一口气,心里默念三遍“凑合过呗还能离了咋地”,随后才挂上她的职业假笑,温和地望向丹砂。 “你知道里面原本是什么东西吗?” 丹砂懵懂无知地摇头:“奴婢不知。” “是龙骨。” “原是龙骨啊” 丹砂敷衍地应和到一半,语调戛然上升,尖锐的都破了音:“龙骨?!” 她忽然意识到不对劲,不消苏绵蛮提醒,自觉地压低了声音: “龙骨早上的时候不是丢了吗?怎么半日不见,它都瘦成这个样子了???” 她说着说着就哽咽起来:“和我一样。” 苏绵蛮:“” 关键时刻,丹砂果然是个不顶用的。 不过好歹是自己宠大的丫鬟,多少得给她开开窍。 不然出去丢的还是她的脸。 苏绵蛮的指腹无意识地摩梭着木匣子外面精美的雕花,没好气地瞪了丹砂一眼:“这龙骨我才拿到手没几天,是父皇偷偷给我的,知道的人不多。我一直放在枕头底下,今天早上却突然不见了。” 她微微停顿:“不过出去吃顿饭的功夫,匣子又回来了,里面原有的龙骨却被换成了驱邪用的黄纸符,这说明什么?” 丹砂略一思索,恍然大悟。 “说明放枕头底下不安全!” 苏绵蛮在她头上暴扣:“说明青鸾宫里有内鬼!” 丹砂委屈地捂着脑门,撅着嘴小声嘟囔:“青鸾宫内外的宫人不都换过一遍了吗,怎么还会出事。” “更何况,选人这事儿是江太傅全权负责的,您不去打他,反而来打奴婢,这不是欺软怕硬吗?” 苏绵蛮晃了晃脑袋:“自信点,把‘吗’字去掉。” 丹砂:“” “照你这么说,要么是江九屿眼睛出了问题,要么就是他监守自盗,要么” 她的声音逐渐轻了下去,最后几个字微不可闻。 这果然成功地激起了丹砂的好奇心:“要么?” 苏绵蛮敛去笑意,一字一句郑重地回答她: “要么这青鸾宫里,闹鬼。” 她说这话的时候,脸色阴沉,隐隐约约笼罩着一层黑气,竟真把丹砂吓的一激灵。 回过神来,仍觉得毛骨悚然。 她搓了搓胳膊,朝四周张望了一圈,突然心生一计。 “殿下,我们要不要去请国师大人来驱驱邪呀?” “国师?什么国师?” 苏绵蛮疑惑地瞥了她一眼:“我们宫里哪里来的国师?” 她虽然记性不好,但自己写的剧情多少还是记得的。 原书里,压根没国师这号人啊? “哦,国师大人是昨日才入宫的,说是近日来宫中有妖气萦绕,陛下都做了好几天噩梦了,这才将国师请来。” 又生一个变数。 第100章 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 第100章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 不知为何,苏绵蛮隐隐约约觉得,这个变数对她而言恐怕并不是什么好事。 就像手里的符咒一样。 你不知道它请来的,究竟是神,还是鬼。 苏绵蛮:匣子烫手,不想拿了。 小公主悄咪咪瞄了一眼隔壁的丹砂,她对即将到来的危险仍无知无觉,还在积极乐观地给苏绵蛮提建议。 “要不然,奴婢这就去给您把国师请过来?” 她歪着头想了想,忽地眼前一亮:“听闻国师长得也好看,就和天上的神仙一般!” 说着说着,她就忍不住摩拳擦掌,撩开蹄子就要往外蹿。 “殿下您就在寝殿里休息片刻,奴婢现在就去绑人!” 瞧瞧,这措辞多严谨。 国师得用请,帅哥得用绑。 苏绵蛮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丹砂已然将小公主的心思摸透,并且明明白白地安排好了接下来的所有步骤。 唯独漏了一步。 眼前的这个苏绵蛮,已经不是之前那个胆大包天胡作非为的小公主了。 她现在是个怂比。 于是丹砂刚迈出一步,忽然感觉腿上传来了一阵阻力,向后拽住不让她继续往前。 她低下头去,看见自家殿下不知何时坐到了地上,死死抱住了她的大腿。 丹砂:“?” “不可。” 苏绵蛮或许是因为重心低了,声音也比往日里更四平八稳一些。 “我现在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 丹砂略感疑惑,但也仅仅只是一瞬间,她聪明的小脑袋瓜子就转了过来:“也是,我们还没比过他和江太傅哪个更好看呢,若是国师不如江太傅,都是宫女们讹传的,那殿下不就亏了!” 想明白了其中缘由,她豁然开朗。 “还是殿下周全,既然如此,我们便先对比一下两个人,再决定哪个做大哪个做小!” 苏绵蛮:哪个做大哪个做小我不知道,但我看你是不想做人了。 她轻咳一声,不着痕迹地将这个话题遮掩过去。 “我不信鬼神,这个国师你也不必去请了。龙骨的事情,我们自己私底下慢慢调查,你切不可声张出去。” 丹砂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随机想到什么,刚要开口时,被苏绵蛮给打断了:“对,就是连江太傅都不能告诉他。” “为何?” 丹砂想不明白:“殿下您先前不让我告诉江太傅,是觉得他对您有所隐瞒” “可实际上他不也在背后悄悄调查,等到时机一成熟,便亲自出面,为您一举扳倒了大公主和皇后二人?” 苏绵蛮压低声音,晃了晃脑袋:“你不懂。” “龙骨何其贵重之物,我说丢就丢,谁知道江太傅会不会觉得我败家,就不嫁给我了呢!” 丹砂:“” 打死她都不信小公主能有这般思想觉悟。 可苏绵蛮却不愿意再给她解释更多了。 龙骨一事,牵连甚广。 先不提此物有多贵重,如果被外人知道这般重要的东西随随便便给了她这个纨绔子,还被她给弄丢了—— 她免不得又要再被骂个五百年。 单是江太傅若问她一句“你要这龙骨有何用”,就不是她能解释的清的。 总不能说是为了解毒? 那不就相当于在暴露身份的边缘跃跃欲试了嘛! 苏绵蛮好不容易熬过片头,多活了两集,可不想在下一秒就领盒饭。 所以她含糊不清地抛给了丹砂一个“懂的都懂”的眼神后,踮起脚尖来,越过她的脑袋向外张望。 “我的草莓冰糖葫芦怎么还不来?” 丹砂哭笑不得:“城西梨花巷可远着呢,算算时辰,江太傅这会儿应当才出宫门不久。” “不过没关系!” 她两把撸起袖子,拽着苏绵蛮到梳妆台前摁下。 她一边把妆奁打开,一边絮絮叨叨: “刚好也到了您该重新梳洗打扮的时候了,您就边梳妆,边等江太傅不,边等着您的草莓糖葫芦!” 苏绵蛮:“” “我为何要化妆?” “您忘了?” 丹砂嘴皮子动归动,手上的活计却半点不耽搁。 “今天是小年夜呀!按照祖制,中午由皇后在后宫设宴,招待王妃命妇,晚上由陛下在前朝设宴,宴请所有官员及其亲眷。” “晚上的宴会这般重要,殿下您可不能再像中午这样,打扮地如此随意了!” 她利索地帮苏绵蛮抹匀了粉,转过身去挑了一只黛笔。 “中午被皇后娘娘和大公主耽搁了太久,不过好在奴婢早在十日之前就已经想好了您的装扮,今日我们就穿兰苕绿褙子,荼白圆领衫,嫩鹅黄十二破群,再搭一条朱柿红披帛。” 她满意地点了点头,顺手画上面靥。 “这样子搭,清新淡雅脱俗,既不失少女的娇俏,又比寻常人多几分明艳,方能配得上我们家殿下。” 可惜她们家殿下自小就是被人在屁股后头追着吹彩虹屁长大的,压根不吃她这套。 小公主一针见血:“我这样穿不会冻死吗?” “” 丹砂觉得自己还能挽救一下:“冷不冷的另说,主要是这样好看” “我能穿大花棉袄吗?” 丹砂:“?” 可以但没必要。 “殿下。”她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完整的话:“您代表的可是我们后宫女眷所有人的面子。” 苏绵蛮耸了耸肩。 “害,你说的也有道理。” 不牢丹砂多费心,她自己把自己攻略了:“谁让我是后宫颜值天花板呢?毕竟哪个女星不挨冻,更不要说我这种顶流了。” “行。” 她嫌弃地转过身去看了一眼丹砂为她备好的裙子,大发慈悲地给了她一点面子:“今晚就穿这个。” 丹砂如释重负,手忙脚乱地替她换衣服。 “对了,殿下。” 她忽然记起一人:“方才在暖阁帮了咱们一回,叫幺幺那个宫女,还在偏殿候着呢。您打算如何处置?” “这个不急,让她多等一会。” 苏绵蛮说:“这世界上哪有无缘无故的善意,多半都是有所图谋。她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至少也得让我先看看她的诚心。” 她眼珠子一转,落入到了手中还攥着的木匣子上。 “你暗中安排几个人盯着她,不要被她发现了,就让她继续在偏殿候着,但别限制她的活动。” “这青鸾宫中,她想去哪,就让她去哪。” 说完,她将木匣子稳稳当当地放在了妆台上。 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第101章 这行水太深,你把握不住 第101章这行水太深,你把握不住 等吃过了江太傅亲自从城西买回来的草莓糖葫芦,日头已经西沉。 小公主临出门前还被丹砂拉着补了口脂,确保每一个头发丝儿都完美无瑕,能代表后宫颜值天花板去外头显摆了。 这才放她去赴宴。 导致苏绵蛮又是整场宴会压轴来的。 皇帝和太子在正首端坐,群臣百官见到小公主进来,都得毕恭毕敬地俯首行礼。 苏绵蛮一眼望去,就连惯会抬杠的柳知知都把头埋得老低。 不说有多诚恳,但估计中午的事把她吓得够呛,一时半会儿不会再生什么幺蛾子了。 苏绵蛮扶着丹砂的手,快步走到座位上,刚要坐下,却听见门口传来了一声清脆稚嫩的声音。 “微臣参见陛下。” 苏绵蛮循声望去,见到一个至多不过十七八岁的白衣少年,自门口缓缓走来。 她抬头时,少年刚好朝着太子行完礼,继而直接略过了她,平静地站在厅堂中央,一动不动。 他一袭白衣干净的一尘不染,头上以一根木头簪子束了个高髻,其余头发都披落在肩膀上。 少年的眉眼疏离,全身上下仿佛都写满了“莫挨老子”这四个字,嘴角紧绷,不苟言笑。 “国师不必多礼,请坐。” 苏帝给足了这位少年天师面子,甚至笑呵呵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亲自将他迎入自己右首下方的座位上。 丹砂悄悄和苏绵蛮耳语:“喏,那位就是国师,殿下觉得长得怎么样?天下武功唯快不破,需不需要奴婢今晚就动手?” 苏绵蛮:“这行水太深,你把握不住。” 说实话,她并不觉得这位国师长相有多惊为天人,反而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他长相稚嫩,举止却老成。 身上的白衣更衬得他面色惨淡,举手抬足间拒人千里的气质不似自然流露。 倒是更像演戏。 至于和江太傅一对比—— 苏绵蛮:十元三把你配几把。 想到这里,她立马将目光投向座下不远处的江九屿,刚好与他的视线相交汇。 小公主从未有一刻和自己的未婚夫如此有默契过,当即激动地热泪盈眶,用眼神写了一篇八百字的高考作文,洋洋洒洒地表达了自己心里只有他一人的真情实感。 然后她的未婚夫回了她一个疑惑的表情。 鸡同鸭讲。 哦不对。 仙凡有别。 算了。 仙女才不和他一般见识。 小公主瞪了他一眼,悻悻然等着她爹按照流程演讲结束后开始干饭,余光却瞥见那抹死白的影子微动。 那个国师,突然站了起来。 老板敬酒你不喝,老板讲话你啰嗦。 每天一个失业小技巧有。 苏绵蛮肃然起敬,立马挺直了腰板。 想长长见识。 毕竟苏·绵蛮托尔斯泰曾经说过:人生两大乐事,一是看自己不倒霉,二是看别人倒霉。” 苏·绵蛮托尔斯泰又说过:“以上内容都是我瞎编的,禁止抬杠,违者罚款五百。” 只是可惜了,她最期待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她的老爹给足了这个空降下属面子,即便是被他打断了例行发言,也毫无不快。 甚至乐呵呵地问他:“国师有话要说?那国师先说。” 苏绵蛮:“” 这国师一点也不客气,顺着杆子就上了。 “好,那微臣就简单先讲两句。” 苏绵蛮顿时就有种梦回初高中升旗仪式的感觉。 头皮发麻。 她正等着聆听这尊大神究竟要发表什么高见呢,底下忽然又冲出一道她熟悉的声音: “且慢。” 原来是她那一生要强心地善良的笨蛋美人老婆啊。 苏绵蛮耍猴儿不怕人多,看热闹不嫌事大。 本来就看国师不顺眼,此刻更是巴不得他们当场打一架。 严谨一点来说——是巴不得江太傅单方面殴打他一顿。 “哦?江太傅也有话要说?” 苏帝为难地在新欢和旧爱中徘徊了一下,看见旧爱拱了拱手,在底下恭敬道:“微臣没有话要说。” “那江太傅为何要喊停国师?” “因为微臣觉得,国师也不该有话要说。” 他垂着眸子,看起来低眉顺眼的,话里却夹枪带棍,半点不饶人。 “臣以为,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这点固然重要,可身为臣子,也不能蹬鼻子上脸,越过君上而行。” “比方说现在,在如此重要的场合中,国师就不当越过陛下,这于礼不合。” 不得不说江九屿阴阳人有一手的。 他短短一段话,就让国师原本就不好看的脸色雪上加霜。 他皱了皱眉,回怼江九屿:“既然江太傅觉得不该在陛下开口之前说话,那江太傅为何又说了那么多?” 江九屿:“因为我是谏官,国师也是吗?” “” 笑死,根本不是。 苏绵蛮捂住嘴不让自己笑出声,并顺便来了一段b-box。 国师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结,他迟疑片刻,方答:“我才入世不久,对这些礼节并没有那么看重。” “既入了俗世,就该遵守俗世的规矩。” 江九屿是一点情面都不给他留了:“要不然,谈何入世。” 苏绵蛮用手挡住大半张脸,身子往后仰凑近丹砂,小声道:“你有没有觉得” 丹砂两眼放光:“觉得觉得!奴婢觉得还是江太傅做大更合适!” 苏绵蛮:“?” 她扯了扯嘴角,另一只藏在桌子底下的手绕过去不轻不重地拍了一把她的大腿。 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依旧坦坦荡荡,不叫人看出她的小动作。 她威胁完丹砂,自然地接了下去:“觉得江太傅声音更好听一些?” 丹砂:“觉得。” 苏绵蛮和丹砂说话的时候,国师抬起头看看了她们一眼。 眼神中略带警告,好像他已经听见了她们谈话似的。 可她和国师平行坐在第二排,相隔小半厅堂,距离并不算太近。 苏绵蛮心里生疑。 见势头不对,苏帝赶紧出来和稀泥。 他先安抚了旧爱:“罢了罢了,国师确实刚入宫不久,很多礼仪江太傅日后再慢慢教给他。” 继而又抬了一把新欢:“国师有话但说无妨,就当这是一场家宴,大家都轻松一点,不必拘谨。” “那我便讲了。” 国师也不知道是青春叛逆期还是咋地,非要和江九屿作对。 他赶在江太傅之前开了口: “我要讲的第一句话,大公主苏青媛,不能杀。” 第102章 可救大世 第102章可救大世 苏绵蛮手里的琉璃酒盏没握稳,咣当一下掉落在地,里头粉色的荔枝果酒溅在了她的裙摆上。 像一朵朵妖艳的小花。 丹砂这时候却冷静异常。 大家都被国师的话给震惊到了,无人关注这头的动静,她就从后面悄悄伸手,把酒盏拢在袖子里,借着一个抬手又将杯子放置于桌案上。 “殿下稍安。” 她小声安慰苏绵蛮:“先看看这小神棍想耍什么花招。” 苏绵蛮定了定心神,微微颔首。 “为何?” 听见国师的话,就连苏帝都忍不住蹙了蹙眉:“国师可知,苏青媛因一己私欲铸成大错,实在愧对她一国公主的身份。” “国师今日若不能给朕一个理由,那朕,也没必要听从国师的酒后胡言。” “陛下!” 苏帝的话也不知道戳中这小神棍哪根肺管子了,他忽然面色涨红,音调高亢。 “臣未曾饮酒!” 苏绵蛮:“” 丹砂在她耳旁小声吐槽:“这人怎么看起来和个二愣子似的。” 苏绵蛮:“自信一点,把‘似的’去了。” 二愣子长揖到底,可能也觉得自己失态了,再次抬起头来时,他深吸一口气,重新戴上了往常那张没有生气的面具。 他毫无感情,平铺直叙道:“臣几月前夜观星象,发现紫微星垣衰,朱雀太微垣盛。我朝将有大动荡。” “而同时朱雀星宿忽明忽淡,闪烁不定,寓意宫中必有能救世之人。” “微臣闭关推算了一周有余,算出这救世之人,字中含青。” 苏绵蛮豁然开朗,恍然大悟。 她随即带着这份醍醐灌顶的心情,用胳膊肘捅了捅身边的丹砂。 “我没听懂,你听懂了吗?” 丹砂简洁明了:“他在说屁话。” 苏绵蛮:“合理。” 她们主仆二人不约而同地谁都没出声,继续端坐着。 太子苏逸没能沉得住气:“所以国师所言,这个救世之人是苏青媛?” “正是。” “缺德之人,谈何救世?” “可救大世。” 台上的演员在打哑谜,台下的观众们也没闲着。 江家二小姐江薏拉着她的母亲积极参与。 “母亲您瞧,太子殿下旁边坐着的就是我嫂嫂。” 江夫人眯起眼睛细细打量了一番:“不错。” “那只是不错啊!” 江薏嘟着嘴:“嫂嫂不仅长得好看,心思单纯又机灵聪明,更重要的是,眼光还好,您瞧她头上那支钗子——” 江夫人又看了苏绵蛮一眼。 果不其然,小公主头上戴了一支歪七扭八看不清楚形状的钗子,和她女儿头上的一模一样。 “是女儿送的,嫂嫂喜欢的不得了呢!” 江夫人:“如此看来” 江薏:“嗯?” “小殿下的眼光确实很高。” 江薏这才满意。 江夫人昧着良心对着自己的亲亲女儿和亲亲儿媳一顿闭眼吹,复又叹了口气。 “我何尝不知道小殿下样样都好,只是我不敢夸她,生怕” “生怕哥哥配不上她?” 江薏下意识地接上了母亲的话,说完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她迟疑着回过头去望了一眼母亲。 母女二人都从各自的目光中找到了肯定的答案。 两个人又转过来,同时叹了一口气。 “唉,哥哥这块木头,配小公主,确实是高攀了。” “是啊。”江夫人附和:“也不知道这孩子上辈子积了什么徳,这辈子能娶到小公主这般的妻子。” “对了。”她低声询问女儿:“先前你说要邀请小殿下正月初五那日与我们一同去登高,她可同意了?” “同意了!” “那就好。”她叮嘱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必须好好招待小公主,既要让她感受到江家的热情,又不能太刻意了把她给吓跑。” 江薏郑重地点了点头:“女儿明白。” 江夫人还是不放心:“等回家我再和江九屿谈谈,他那小子向来不会讨女孩子喜欢,安慰人的话永远只有一句。” “多喝热水!” 她非常嫌弃:“那多喝热水这话是人能说的吗?好歹也得说些诸如‘多喝西湖龙井’、‘多喝君山银针’、‘多喝洞庭碧螺春’这类的!” 江薏点头如捣蒜:“就是就是。” “等晚上回去我定要同他好好谈谈。” 江夫人执起面前茶盏,抿了一小口,才将心底里的恨铁不成钢压下去了一些。 这时候,江薏轻轻扯了扯她的袖子。 “不过话说回来,母亲,我觉得哥哥对小公主还是上心的。” “你想啊。” 她掰着手指头算:“尽管他自小就与嫂嫂定下了婚约,但嫂嫂在坊间的名声不好,多少官家小姐笃定了他们二人不会有结果。” “她们虽不敢名正言顺地来我们家求亲,但背地里对着哥哥示好的也不占少数。” “哥哥年少成名,颇受圣恩,若真有意,其实也可以推了与嫂嫂的婚事可,哥哥并没有,甚至都听不得别家小姐说半句嫂嫂的坏话。” 她四处扫了一眼,又把声音压低了几个度:“这件事我都不敢告诉你,就因为柳家小姐和小公主不对付,哥哥有一次把她给说哭了。” 江夫人不同意:“这孩子也太没礼貌了,我从小就教他要尊重女孩子,他这些年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嘛!” 她问:“江九屿那个瓜娃子都说了什么?” “也没什么。”江薏答:“就是早几年的时候,有一次柳家小姐在茶楼遇到了我们,便跑来和哥哥告状,说嫂嫂蛮横无理,不懂规矩,连乡间的野丫头都不如。” “哥哥只回了她五个字。” “什么字?” 江薏清了清嗓,模仿着她哥的样子,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 “你,也,配,说,她?” 江夫人:“” “然后柳小姐就哭着跑走了。” 江夫人:“” 好家伙。 她直呼好家伙。 “罢了。” 她说:“咱们江家都护短,他的出发点既然是护着小公主,那我就不再说他了。” “但回头还是得教他怎么哄女孩子开心。” 江夫人刚暗自下定决心,就听见她那“不会哄人”的直男儿子开口了。 “所以国师也是救大世之人了?” 话音刚落,坐在前面的苏小公主再也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江家第一堂内部教学课还没开始。 就结束了。 第103章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第103章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苏绵蛮的笑声如同砸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打破了室内尴尬的气氛,并再接再厉将众人都推向了一个更尴尬的境地。 丹砂被她吓出了一身冷汗,恨不得当场跳起来捂住她的嘴。 屁股刚抬起来,她猛然惊醒自己还在筵席上,咬了咬牙,只能偷偷摸摸拽了拽苏绵蛮的袖子。 苏绵蛮轻咳一声,半点诚意都没有地道了个歉:“不好意思,没忍住,希望不会影响你们的发挥。” “继续继续,你们继续。” 江九屿和那小国师却没能如她所愿,继续下去。 大家自诩读书人,这样你来我往地试探一回,也就该结束了。 总不好指着人家鼻子骂“你就是那个缺大德的”。 那可就真的得打一架才算完了。 苏绵蛮心里有数,捻了一个沙糖桔在指尖打转。 直到苏帝从中周旋,安抚着国师和江九屿分别坐下之后,她才慢条斯理地剥开桔子橙黄色的外皮,挑出白色经络,掰了一小瓣,缓缓放入口中。 大殿里的炭盆烧的暖烘烘的,桔子的那一点清甜萦绕在舌尖,刚好冲淡了因为暖和带来的困倦。 一个沙糖桔吃完,苏绵蛮就着丹砂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 苏青媛,多半是死不成了。 苏帝愿意赐死苏青媛,是因为疼她。 知道苏青媛雇人杀他最喜爱的小女儿,一时气愤上头,加上苏逸和江九屿多少推了一把,所以做出了这个决定。 可当他冷静下来,会不会也顾虑到苏青媛终究还是他的骨肉? 再加上有国师今天的这番话—— 他是否还能一意孤行地去杀苏青媛? 苏绵蛮没有把握。 她气地牙痒痒,本以为能就此过上幸福快乐吃喝不愁,既有钱又有小白脸的咸鱼生活,没想到还是没能敌过书中的神秘力量。 女主一日不死,尔等终究为配。 苏青媛没搞下线,反而还作出来一个看起来就不像好人的国师。 苏绵蛮:我恨。 但是恨归恨,饭还是要吃的。 更重要的是,苏绵蛮的大靠山——外祖母云夫人也出身将门,十岁就随父上战场杀敌,最讨厌宫中的人情往来虚与委蛇,故而并未赴宴。 剩下三个男人一个比一个不顶用,小公主指望不上。 还不如干饭。 罢了,千难万难,吃完饭再想。 苏帝宣布开宴后,宫人们鱼贯而入,舞姬们扭着纤细的腰肢翩然起舞。 群臣推杯换盏,假意寒暄,唯有两个人在真正大快朵颐。 一个,是江湖神棍。 一个,是你滴蛮王。 丹砂小心地伺候着自家殿下,生怕她没个留神把自己噎死了,却听见她含混不清地小声嘀咕。 “鹅错咧,鹅真滴错咧。” 丹砂:“?” 鹅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鹅也不知道,鹅也不敢问。 只是苏绵蛮看起来确实是一副真心悔过的样子:“早知道晚饭这么好吃,中午就不吃温之桃那里的午饭了,又难吃又晦气。” 她补充道:“重点是吃太饱了,害得我晚上吃不下了。” 丹砂:“” 她到底也是小公主身边最受器重的成熟大宫女了,当下就给出了一个见过世面的建议。 “没事,殿下若爱吃,可以叫御膳房的厨子们天天给殿下做。” “这样不好?” 苏绵蛮有点犹豫:“会不会太奢侈了,又被那帮老古董们骂啊?” “会。”丹砂不假思索:“但是殿下吃或不吃,勤俭或奢靡都会挨骂,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干他票大的。” 苏绵蛮:“你说得对。” 但是一扭头,她看见了端坐在下方的江九屿。 江太傅身边围满了来恭维的朝臣,在高高低低的人群之中,他最出众。 就像一只出淤泥而不染的清纯小白莲,既洁白无暇,气质出尘,又不至于太过锋芒毕露,惹人怜惜。 苏绵蛮:我那娇弱的不能自理的美人老婆啊。 江九屿一抬头,正好对上了她的目光。 苏绵蛮下意识地别过脑袋,下一秒,她放下了手里的筷子。 “不能再吃了!” 她义正言辞地告诫丹砂:“你也别老想着给我走后门开小灶,我不是那种用小肚腩思考的女人!” 丹砂:“???” 这位成熟的大宫女不耻下问:“那殿下是用什么思考的?” 苏绵蛮:“” 苏绵蛮:“用这里!” 小公主边说边恨恨地用手点了点额角,一把下去觉得有些痛,于是毫不犹豫地转了个弯,把手指落在了丹砂的脑壳上。 丹砂豁然开朗:“原来是用漂亮的脸蛋!” 小公主震惊了两三秒。 想了想居然无法反驳,干脆就默认了。 她这头刚停箸,另一边的国师也默不作声地放下了筷子。 苏帝注意到他这头的动静,礼貌询问了一句:“国师为何不吃了?” 此言一出,屋里瞬间又安静了。 捧着酒杯的群臣一个个仿佛被人摁下了暂停键,心照不宣地都站在原地不敢动,屏气凝神,生怕杯子里的酒晃出来一滴给自己惹上大麻烦。 恨不得都钻到地底里去,叫座首那几位看不见自己才好。 大家心知肚明,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若是仙风道骨的国师和万恶之首的小公主打架—— 那统统都得完蛋。 国师耷拉的眸子抬都没抬一下,也没睁眼瞧自己的老板一眼,放在桌面上的手指微动,很快又停了下来。 “没事。”他道。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苏帝也笑着圆场:“既然没事,那国师就再吃点,多看看歌舞。” “来。” 他举起酒杯,对着国师:“朕敬国师一杯,愿天佑我朝。” 他身后的苏逸也一同举起了酒盏。 众人精打细算着呼吸,此刻终于能稍微放松一些,就等着国师一同举杯,大家还能继续做表面上的塑料兄弟。 只是国师却依旧没动。 殿内刮起了一阵细碎的风,微微卷起苏绵蛮耳前碎发。 在风中,国师轻轻叹了一口气: “我说没事,是因为已经晚了。” “来不及了。” “有人,死了。” 第104章 她死了 第104章她死了? 大殿的门忽地被人撞开,一个小宦官哆哆嗦嗦地裹着一身寒风冲进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皇后皇后娘娘薨了!” 温之桃死了? 苏绵蛮差点都坐不住了。 “有这好事?” 她捣鼓了两下丹砂,轻声吩咐:“回头你找人去把门口的烟花给放了。” 丹砂吓了一大跳:“为何?殿下是怕皇后娘娘是假死,所以要烧了她的遗体?” 苏绵蛮白了她一眼,没好气地敷衍道:“嗯。” “这可不行!” 丹砂都快吓哭了:“死者为大,殿下您就算是再恨娘娘,也不该这般折辱她的遗体啊!” 她咬了咬牙,趁殿上混乱,又挨着苏绵蛮近了一点。 “不如,殿下您就不要插手,连想都不要想,一应事务,由奴婢去帮您做。这样就算皇后娘娘她来找麻烦了,也与您无关!” 苏绵蛮一愣。 她不由自主地回过头去,正眼看着这个小丫头。 小丫头比起她刚穿来那会儿已经长开了,婴儿肥褪去了大半,脸庞瘦削下来,也有了尖尖的下巴,为她增添了一分少女的灵动与娇俏。 苏绵蛮感慨颇深。 “丹砂啊。” “奴婢在!” 丹砂如临大敌,仿佛苏绵蛮叫完她的名字之后,就立马要她英勇就义似的。 不料她的小公主却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一脸慈爱:“爸爸爱你。” 丹砂:“???” “不过不用啦。” 小公主的声音轻轻的,透露出一缕怎么也藏不住的喜悦。 “我只要温家的女儿,皇后温之桃死了就好,管她是否偷天换日,假死出宫,都影响不到我了。” “温之桃,死了最好。若是没死,失去了她苦心孤诣经营而来的一切财富和地位,活着对她而言才更痛苦。” 丹砂似懂非懂地应了一声,紧接着又问:“殿下,既然皇后娘娘薨了,奴婢想斗胆问一句。” 苏绵蛮温和回应:“不用斗胆,你胆子已经够大了,可以称得上是狗胆包天的程度了。” “” 丹砂本着“骂都被骂了,不能白挨骂”的心态,继续“斗胆”开了口: “皇后娘娘从入宫起,就一直对您照顾有加,可以说得上是溺爱也不为过,可为何您打小就防备着她,还和她处处作对呢?” 苏绵蛮:“所以你现在是在说我冷血吗?” “当然不是了!奴婢又不是这种人!。” 丹砂赶忙解释:“奴婢是觉得您未卜先知、未雨绸缪、未有伦比、未老先衰” 苏绵蛮:“那你还是说我冷血。” 丹砂从善如流:“你好冷血。” “” 小公主捏爆了手里的橘子皮,恶狠狠地瞪了丹砂一眼。 “我五岁那年,宫人和我说,从外祖家里来的姨姨进宫了,在与我母亲说话,让我最好不要去打搅。” “然后我就去打搅了。” 丹砂:“” “我存了要戏弄她们的心理,便先悄悄溜到偏殿,想吓唬她们,可不曾想,我那个姨姨也在偏殿里。” 苏绵蛮仿佛陷入了一段光怪陆离的回忆中,蛾眉轻蹙,眼神飘忽。 莫名其妙给丹砂一种更熟悉的感觉。 “我躲起来,看见她把一盒子香料连同一小块金子交给了我母后贴身的一个嬷嬷,并且对她说——” “这是最后一次了。” 苏绵蛮猛地捏住了丹砂的手。 “我那时还不懂这句话的意思,可直到” “直到三日之后,我母亲过世。” “一年刚过,我那姨姨就入宫来,做了我的新母亲。” 丹砂这才发觉她的手冰凉,如同冰块一般。 她心疼无比,反握住自家殿下的手,试图用自己的体温捂热她。 “所以您在七岁那年突然杖死的嬷嬷,就是因为” “嘘。” 苏绵蛮低下头,轻轻地笑了。 在无人看到的地方,她的眼睛里布满血丝,一股子难言的戾气不断翻涌,快要把她淹没了。 她感觉到自己失了控。 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皆非她本愿。 “七岁之前,我的血都是冷的,直到我下令杀了她,并且亲自站在庭院里观赏她从挣扎到咽气之后,我的血才重新又热了起来。” 丹砂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苏绵蛮一愣,继而又自嘲般地勾起了嘴角。 她刚想说话,却听见这小丫头正色道:“不,是因为你夏天只喝冰水,冬天在室内不肯穿袜子,你这不是血冷,是体寒,是病,得治。” 苏绵蛮:“?” 丹砂继续絮叨:“回头奴婢让太医院再来给您瞧瞧。” 苏绵蛮:摇了我小火计。 不过被丹砂这么一打岔,她刚刚心底里沸腾的暴戾之气却少了很多。 好像方才,原来的那个苏绵蛮确实是短暂地回来了一下,又很快离开了。 苏绵蛮做贼心虚,偷偷抬起眼皮子瞅了一眼端坐在苏帝旁边的国师。 还好,这神棍一点没察觉到她这里的动静。 在听到温之桃死了的消息后,他依旧坐的四平八稳,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有种睁着眼睛已然睡着了的感觉。 苏绵蛮中肯地小评了一下: “江湖骗子。” 随后马上回过头来和丹砂继续带薪闲聊。 “你回头让人偷偷地把烟花给我放了,既为庆祝,也为了给我天上的母后捎个信。当年害她的我基本上都弄过去陪她老人家了,还缺啥就托梦告诉我。” 丹砂恍然大悟:“原来殿下是这么打算的!奴婢稍后就去办。” “是不是觉得自己格局小了?” 苏绵蛮得意洋洋地斜睨着她,手握成拳,在她面前缓缓张开。 “格局,打开。” “哦对了。”她忽然记起了什么,脸上的笑容一僵:“还得给我娘亲托句话。” “是什么?” “解药。”苏绵蛮顾左右而言他:“还有一味解药没有找到。” 丹砂纳闷:“什么解药。” “当然是救命的药啦!” 苏绵蛮轻嗤:“这一味解药,可以救我或者苏青媛其中一人的命,不过,只有温之桃一人知道。” “可皇后已经” “是啊,她已经死了。” 出乎丹砂的预料,危及生命,她的小公主好像没有很着急的样子。 “苏青媛若是知道,应该早就急地哭鼻子了。” 小公主摸了摸鼻子,看起来好像更高兴了。 “好耶!” “新的棋局,又开始了。” 第105章 古往今来一条街,我苏绵蛮是你爹 第105章古往今来一条街,我苏绵蛮是你爹 座首,国师仿佛突然从沉睡中惊醒。 “不能再等了!” 苏绵蛮被他吓了一大跳,一巴掌落在了丹砂大腿上。 清脆响亮,余音绕梁。 在这空旷的大殿里,比国师的声音还要引人注目。 丹砂:“” 每天一个社死小技巧。 又一次被人打断了想说的话,国师锁着眉按捺了许久,方才忍无可忍地开口询问: “殿下可是有什么想说的?” 苏绵蛮不可置信地张着嘴指了指自己,得到了国师的微微颔首,她还是觉得诧异。 这小骗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讲礼貌了? “国师在问我?” “对,是你。” 小骗子的耐心看起来并不太富裕,一句话还没说完,下一句立刻就接上:“不过你有也得憋着,让我先说。” 苏绵蛮:? 好家伙,棋逢对手。 小苏长这么大还真没怕过什么东西,此时这小国师在她面前蹦跶地越叛逆,她就越兴奋。 苏绵蛮:很好,男人,你成功地引起了我的兴趣。 我会让你知道,古往今来一条街,我苏绵蛮是你爹。 小苏在这头摩拳擦掌,斗志昂扬,小国师丝毫不知。 他轻轻咳嗽了几声,站起身来,不太标准地朝着苏帝行了一礼。 行到半路微微停顿,像是在等待什么。 但国师大概也是没想到苏帝对他厌弃的速度这么快,居然没来扶他,再同他客套一句“国师不必多礼”。 他这才不甘不愿地将礼行了个囫囵。 “陛下,臣有话要说。” 苏帝没开口,苏逸替他回答了。 “国师要说便说,别磨磨蹭蹭地卖关子了,皇后薨逝,宫里还有许多事需要处理,没空听你磨叽。” 他一边说一边偷偷给苏绵蛮递了个眼神。 苏绵蛮心领神会。 这是她哥和她爹联合起来帮她报仇呢。 于是她也赶紧还了个眼神回去。 大意是:改天我高低帮你在江太傅那边讲讲好话,让他少骂你几句。 也不知道苏逸这脑子能不能读懂。 不过看他傻乐呵那样子—— 大概八九不离十了。 “太子殿下,我在和陛下说话。” 国师不悦地提醒他,却被苏逸皮笑肉不笑地给挡了回来。 “和孤说也一样。” 场下,愚钝如丹砂,也发觉出不对劲了。 “这国师是不是脑子有坑?看不出来陛下懒得搭理他?” 苏绵蛮欣慰地看了她一眼,又以酒杯为遮挡,顺势瞄了一眼江太傅。 即便在风云变幻莫测的当下,他也依然处变不惊。 苏绵蛮收回视线,抿一口酒。 “大概这就是世界的参差。” 低情商发言:国师脑子有坑。 高情商发言:这就是世界的参差。 丹砂:活到老,学到老。 不过显而易见的是,这国师也不知道之前在哪个犄角旮旯闷久了,人情世故一概不知也就罢了。 脑袋看起来还不太聪明的亚子。 “不一样。” 他执着地坚持:“这件事殿下你管不了,我必须和陛下说。” 苏绵蛮都听困了。 “能不能快点让他说了。”她小声和丹砂吐槽:“再这样下去我怕读者举报我水字数。” 丹砂一愣:“抱我?什么抱我?” 苏绵蛮:“” 可能苏帝也着急睡觉,他大手一挥:“朕不就在这里,还请国师快些说,究竟是什么不能再等了。” 语气中的不耐烦溢于言表。 国师厚脸皮惯了,不在意这些,有人给台阶,他就下。 “还请陛下现在就让人去接大公主苏青媛回宫,以帝姬中的最高礼相迎,沐浴更衣后,祭拜太庙,并赐封号。” 苏绵蛮言简意赅地为丹砂实时翻译:“他疯了。” 丹砂:“懂了。” 苏帝大约也觉得他在异想天开:“为何?” “皇后薨逝,便是一切的开端。” 他道:“如若不及时止损,日后必将——” “三年大旱,生灵涂炭。国不国,家不家。” 苏绵蛮清晰地听见她后面有个小宦官倒抽了一口冷气。 国不国,家不家。 好有震慑力的一个威胁。 底下的朝臣已然由不敢吱声,逐渐的议论四起。 他们也终于记起了自己还是个打工人。 在这种有人做出头鸟的时候,出来应和几句,摸个鱼。 底薪到手。 然后再随便朝着谁的屁股上来一脚,送他出来做替死鬼,合理表述大众诉求。 “咚”的一声过后。 地上已经有个替死鬼和一开始来报信的小太监肩并着肩,面面相觑地一起拜了个早年了。 “周卿有话要说?” 这个姓周的替死鬼顾不得屁股和膝盖上的疼痛,结结实实地又给苏帝磕了个响头。 膝盖屁股额头,三开花。 “陛下!臣请冒死进言!” “没这么夸张,这大过年的。”苏帝和颜悦色:“更何况朕平常也不爱打打杀杀的,周卿何至于用‘冒死’这等词。” 替死鬼一思量,觉得在理。 于是他就不冒死地进了个言:。“请陛下接大公主回宫!祭太庙!赐封号!” 苏帝微笑不语。 渐渐地替死鬼身后也有了搭腔的人。 乌泱泱跪倒了大片朝臣,齐声喊:“请陛下接大公主回宫!祭太庙!赐封号!” 苏帝仍就是和善地笑。 然后头也不回地吩咐太子。 “都杀了。” 苏逸:“得嘞。” 替死鬼:“?” 刚刚跪下的朝臣:“???” 不是说这大过年的? 不是说平常不爱打打杀杀? 这和我们刚刚说好的怎么不一样了? 国师小白脸又在一旁逼逼叨叨:“陛下不可,徒增杀孽而已。” “国师。” 苏帝脸上带笑,语气却严肃。 “自你入宫以来,朕一直敬你,以礼待你,可你为何要在宫宴之上串通众臣胁迫朕呢?” “此非胁迫,乃是民愿。” “大公主贤良淑德,深得民意,是天定之人,陛下若非要逆天而行,必将惹来祸患。” 他又重复了一遍:“国将不国啊陛下!” “贤良淑德?” 苏逸终究还是没憋住:“国师见过哪个贤良淑德的人下毒、雇佣杀手,屡次谋害自己的亲妹妹的?” 国师神色不变:“她只是在为民除害而已。” “你!” “国师说完了,轮到我了吗?” 突然被点到名的“害”笑得一脸张扬,桃花眼尾一抹若有似无的粉色,更衬得她明媚动人。 “我同意国师的做法。” “父皇,接我长姐回家。” 第106章 南朝最尊贵的公主 第106章南朝最尊贵的公主 自小年夜起,宫内外便取消了宵禁。 宫里夜宴群臣,觥筹交错。 宫外长街灯火通明,锣鼓喧天。 唯有一处。 地处皇宫西侧,西华门内,与西大街相连之处,却与这份热闹泾渭分明。 那是天牢。 依旧守卫森严,未有半点松懈。 戌时刚过三刻,天牢中一个还算干燥整洁的房间里,一个身穿素色衣裙的少女缓缓睁开了眼睛。 门外的侍卫开了锁,走进来一个宦官。 他毕恭毕敬地朝她行礼:“奴才参见大殿下。” 苏青媛微微颔首:“几时了?” “回殿下,戌时三刻。” “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生活,总是容易让人忘了时辰。” 苏青媛自嘲般一笑:“算算日子,今天该是小年夜了?” “回殿下,是的。” “你来干什么?是我父皇觉得我碍事甚至都不愿意让我过完这个年了?” “回殿下,奴才奉圣意,来接殿下回宫。” “回宫又如何?” 即便是坐在用草垛搭成的简陋小床上,她依旧脊背笔挺,高昂着下巴。 “不过一死而已,死在牢里,死在宫中,对我而言有何异?陛下想保全的,只是他的面子。” “殿下,这您可猜错了。” 宦官讨好地笑道:“陛下说了,今日夜已深了,便请殿下先回宫休息,等明日沐浴更衣过后,再带殿下去祭拜太庙,他也会在朝堂之上为殿下选封邑,赐封号。” “等大殿下从这腌臜的地方出去,您依旧是我们大南朝最尊贵的公主。” 苏青媛狐疑地扫了他一眼,见他神情恭顺,并无半点戏谑之意。 不由得奇怪道:“祭拜太庙,为何?” “我朝早有规矩,若非嫡子嫡女,不可祭拜祖宗祠堂,更何况是太庙了。我一个庶女,如何祭拜?” “害,殿下切勿妄自菲薄。” 宦官说:“大殿下自幼就养在皇后膝下,如何不算是嫡出的公主?” 他把头埋得更低了:“此地肮脏,不宜再污了殿下的玉足了,还请大殿下快随奴才出去。” “外头还有一位贵人在候着您呐。” 苏青媛沉吟片刻,从容起身。 可惜这份从容未能维持太久,一直到她踏出天牢大门不过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就碎了个一塌糊涂。 因为在外头候着的贵人,也姓苏。 不巧,是她最最亲爱的幼妹,苏绵蛮。 小公主裹着暖和的白狐裘,见她出来,笑意盈盈。 “长姐,好久不见。” “倒是不久,不过短短几天时间罢了。”苏青媛咬牙切齿地回应她。 “原来才几天?”苏绵蛮做了个疑惑的表情:“见长姐衰老了许多,我还以为早已过了好几年了。” 苏青媛:“” “唉,都是我不好。” 她立刻态度诚恳地道歉:“这几日没有长姐来烦我,我过得太开心了,一时居然忘了你,长姐不会怪我?” “怪我也没事。” 不待苏青媛回答,苏绵蛮立刻接上:“怪我我也不改。” 苏青媛:“” 苏青媛深吸了一口气,才能勉强用寻常的语气和她对话:“你来做什么?” “接你回宫,难不成还能来是看你笑话的吗?” “父皇说了,要以最高礼接你回宫。” 小公主耸了耸肩:“所以本宫亲自来接长姐回宫。长姐,不感动吗?” 苏青媛盯着她,没说话。 “好,看样子长姐并不感动了。” 她摇了摇头:“也罢,毕竟也不是每个用来打狗的肉包子都是能回来的,我早有心理准备。” 苏青媛被她气得面色铁青:“苏绵蛮,你又在憋着什么坏呢?” 回忆起自己此番入狱的经历,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我为何突然出狱?这又是你的新阴谋?你想做局?做个什么局?” “你打小便心眼多,早知道我也不该一直心软,留你到今日!” “苏青媛,我说你是狗,狗都嫌晦气。” 苏绵蛮翻了个白眼:“我要是你,我就不会在这里问东问西浪费时间。” “好歹你现在还活着,就说明事情尚有转机,你不抓紧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反而揪着一个人责怪,实在是毫无意义。” “可若不是你,我又怎会在这里!” 苏绵蛮实在是懒得理她。 苏青媛还只是她笔下的一个纸片人时,苏绵蛮觉得她温婉大气,进退有度。 是个当之无愧的大女主。 可当苏青媛有血有肉地站在她面前时,她才发现—— 所谓人,便不能太过于理想化。 真实的苏青媛,自私自利,凡事都把过错推到别人身上。 苏绵蛮纵有对不住她的地方,可也在刚穿过来的第一时间就表明了自己愿意改过的决心,可她依旧屡次对着自己的亲妹妹痛下杀手。 逼的苏绵蛮反击,她们撕破脸皮。 苏青媛要杀她,事情败露后,却又怪她害自己从高高在上的公主沦为阶下囚。 苏绵蛮揽了揽狐裘。 外面的风有些大了。 “随你怎么想,苏青媛。”她说:“你最好祈祷自己永远那么好运,不然的话,你比不过我。” 苏青媛冷笑:“你就这么自信?” 小公主没心情搭理她的阴阳怪气,冬夜里站久了,手脚都快被冻麻了。 她着急回去,感冒了可不行。 毕竟正月初五她还和江九屿一起约会 不,是和江薏约好了一起登高的! 要是感冒了还怎么往江太傅的身边蹭! 事态严重,小公主不得不赶紧开溜。 可她刚转身溜了没两步,忽然听见后面传来了苏青媛的声音:“你等等!” 苏绵蛮平生第一恨没礼貌的人。 第二恨没礼貌的姓苏名青媛的人。 于是她头也没回,反而加快了脚步。 “我说让你等等!我话还没问完呢!” 苏青媛气急败坏,一把捏住了她的手腕。 苏绵蛮吃痛,呲牙咧嘴地甩了甩手,没甩开,只好停了下来。 “你问我我就必须要回答吗?凡事想想自己配不配!” 话音未落,她的手腕一阵刺痛,骨头都快被捏碎了。 苏绵蛮:“配,你问。” 好汉不吃眼前亏,小苏肚里能撑船。 “红酥呢?” “她是我的贴身婢女,随我一同入狱,应该就关在我不远处,我出来了,她为何还没有。” 苏绵蛮趁她不注意,一个使劲,终于甩开了她的手。 她赶忙警惕的往后退了两步,揉着手腕,似笑非笑: “你以为,你还能再见到她吗?” 第107章 其实我的真面目就是你爹 第107章其实我的真面目就是你爹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绵蛮已经基本挪到她碰不到的安全区了,讲话不由自主地大胆了起来。 “当然是已经死了,她如果不死,怎么换你安然无恙地出来?” “你莫不是忘了,你一开始入狱的罪名就是谋害姊妹,当着贵女们的面锤得死死的,翻都翻不了身。” 苏绵蛮好心提醒她:“为了救你出来,就只好牺牲红酥,说这事都是她一人所为,你只是受她蛊惑,不得已而为之的了。” 借着灯笼的光亮,她看见苏青媛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死死地捏住了下裙。 不消一会儿,她便松开了。 “你说得对。” 她语气很平静,没有苏绵蛮想象中的那种歇斯底里,好像也从未有过一点内心的波澜。 “本宫确实是被这恶奴蛊惑了,差点失去了我最疼爱的妹妹,她死有余辜。” 唯有那一片怎么也揉不平的裙摆,依旧皱巴巴地蜷缩在那里。 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温之桃死了,红酥也死了。 苏青媛从天牢里被放了出来,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原点。 但又不完全是。 苏绵蛮趁苏青媛不备,摸索着走到自己的马车前,一手抓住了车辕,这才底气十足。 “对了,你还不知道?” 她笑眯眯地说道:“皇后娘娘薨了,你此番回去,多半要参加她的葬礼,妹妹先提前告知你一声,免得你到时候手足无措,没有准备,回头又被我抓住把柄。” 苏绵蛮指了指天牢的方向:“梅开二度,双喜临门。” 苏青媛:“” 她眼睁睁地看着苏绵蛮丢下一句话后,头也不回地跳上了马车。 风撩开车窗一角,露出了一小段直接分明的手指,正暧昧地贴在苏绵蛮手臂上。 苏青媛觉得眼熟。 从小苏绵蛮就不爱读书,为了陪她,所有公主都不能去上学。 苏青媛不敢反抗,只能偷偷在太子窗外听学,每日里最常见到的,便是这一双手。 这双手捧过四书五经,也拿过锋利宝剑。 会在发现窗外偷听的她时略微停顿,接着讲解地更加细腻。 可这双手,现在温柔地揽住了一个女子的肩膀。 停靠在了一个最不适合他的地方。 苏青媛心中莫名其妙地升起了一股怒火。 “苏绵蛮。” 她喃喃道:“凭什么你天生好运,生来便拥有一切?” “前世如此,今生还是如此。” 话越说到后面,她越咬牙切齿。 “我偏不信命。” “我偏要毁了你。” 马车里,苏绵蛮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 江九屿替她紧了紧身上的披风,有些担心:“别是吹了冷风受寒了?” 苏绵蛮大手一挥:“怎么会呢,我这么身强体壮。” 她仔细想了想,恍然大悟:“准是苏青媛骂我呢。” “她在骂你什么?” “她要骂我的可多了,一时半会儿哪里数的过来。” 苏绵蛮假装听不懂江九屿话里话外地在打听她刚刚和苏青媛说了什么。 “要说最近的一条,可能是骂我没给她准备马车。” 江九屿:“” 他沉默地掀开帘子瞟了一眼身后。 不远处的那个影子果然在黑暗中暴跳如雷。 无能狂怒。 江太傅安静地放下车窗,沉思片刻:“也好。” “也好什么?” 苏绵蛮好奇:“江太傅就不责怪我睚眦必报,小肚鸡肠?” 江九屿摇摇头:“这有什么好怪的?我家蛮蛮做什么都是对的。” 苏绵蛮这才满意。 她舒舒服服地躺在软枕上,刚挨着一个边,忽然惊醒。 整个人蹦起来,险些撞上了马车的顶。 “你刚刚叫我什么???” “我家蛮蛮。” 江九屿轻笑:“怎么,我说错了?” 当然错了! 苏绵蛮脸颊滚烫,不用想都知道面上肯定又是通红一片,索性车内灯光昏暗,江九屿应该看不清。 开玩笑! 她可是堂堂一国公主! 是全天下最受宠最尊贵的女孩子! 什么时候成他家的了! 她气地猛一拍大腿,刚张开嘴,要反驳的话却鬼使神差地又给咽了回去。 “成成何体统!” 她只敢小声抱怨。 “守着体统又有何用?不能吃不能喝,还不能帮我娶到媳妇儿。” 江九屿不知道什么时候悄咪咪离得苏绵蛮更近了些,他呼出的热气打在了她的鼻尖上。 她下意识地往里缩了缩。 “你说是不是,媳妇儿?” “谁谁是你媳妇儿!” 小公主何时落得过下风,当即就气急败坏地抬起了脚,对着正前方就踢过去。 “离我远点!” 江九屿堪堪避开,不由得笑意更深了。 “好好好,现在还不是。” “等是了再叫也不迟。” “不过,你现在改叫我什么?也该改口了?” 江九屿这人实在矛盾,一边恪守礼节,一边又偏与礼数作对。 就比如此时,刚刚差点挨了苏绵蛮一脚,他依旧不安分地往前凑。 “蛮蛮,叫我一声听听?” 可望着眼前人,苏绵蛮实在是不忍心拒绝。 毕竟谁会忍心拒绝一个帅哥呢? 于是她对着这张脸仔细打量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心般,轻启朱唇,含情脉脉地唤了声: “江九屿。” 江太傅缓缓抠出了一个问号。 “蛮蛮想了半天,就决定叫我这个?” “差不多得了。” 苏绵蛮说:“再烦我揍你。” 江九屿:“” 他失笑:“这个称呼,倒也不大寻常,除了我爹,已经鲜少有人连名带姓地叫我了。” “是。” 小公主满意了:“其实我的真面目就是你爹。” 江九屿:“?” 眼前的小姑娘占完便宜,明显还有点意犹未尽。 她试探着:“要不,你再叫一声爹我听听?” 第108章 你的不注重细节,真的毁了我好多温柔 第108章你的不注重细节,真的毁了我好多温柔 江太傅把小公主送回寝宫的时候,脸色不太好看。 丹砂站在廊下,胆战心惊地从他手里接过苏绵蛮时,小公主还在抱怨: “小气鬼!恋爱中最重要的是什么?” 江九屿理都不理她,反而叮嘱丹砂:“帮我照看着她,让她好好休息,早点睡觉,不许熬夜。” 苏绵蛮:“?” 几个意思? 装高手,不说话? 于是小苏踮起脚尖,拼了命地往上凑,恨不得把自己的脸整个儿怼进他的脸里去。 “最重要的是大度!大度知道吗!是唔唔唔唔?” 丹砂反应迅速,动作出奇地矫捷。 她一把捂住苏绵蛮的嘴,一边把她往里拖,一边头也不抬地敷衍江九屿:“奴婢知道了,江太傅也早些回去,等再晚些宫里落了锁,可就出不去了。” 话未说完,大门“砰”地摔在了他的脸上。 江九屿:“” 江太傅平生未有过几次这样的经历。 乍一感受,还挺新奇。 他愣在原地几秒后,摸了摸下巴,摇着头笑了。 屋里,丹砂一路拽着苏绵蛮,到了床前才敢松手。 她做贼心虚般地四处张望一番后,才敢压低了声音开口: “殿下,您在江太傅面前打了大公主一顿?” 苏绵蛮:“?” “我好端端地,打她干什么?” 她欲盖弥彰地又补充了一句:“当然了,非要动手的话,我也不是打不过。” “哦”丹砂又问:“那您是骂了大殿下一顿?” 苏绵蛮:“” 乌鱼子。 她都被气笑了。 指了指自己,苏绵蛮问:“我看起来,是这么蛮不讲理、不识大体的人吗?” 丹砂没吱声。 小苏警惕:“你犹豫了?你为什么犹豫?” “这不重要,殿下。” 丹砂一脸严肃地掰正了她的肩膀:“关键是为何江太傅送您回来的时候看起来并不高兴,甚至还有点生气?” “哦,这个呀。” 苏绵蛮大剌剌地往床上一坐:“我还以为多大点事儿渴了,倒杯茶。” 丹砂被她的态度所迷惑,情绪莫名其妙地也松懈了下来。 料想着今晚定是没发生什么大事了,她转过身去给苏绵蛮倒茶,听见身后传来了自家殿下毫不在意的声音。 “我就问他,能不能叫我声爹?” 丹砂手一抖。 茶盏落地,摔了个粉碎。 这可真是牛啤他妈给牛啤开门。 牛啤到家了。 她与地上的茶杯尸骸面面相觑,半晌才从牙缝里憋出了一句话。 “殿下。” “嗯?” “有时候,您的不注重细节,真的毁了江太傅好多温柔。” 苏绵蛮:“?” 小丫头片子,怎么说出来的话和个老互联网冲浪人一样。 “这话谁教你的?” “让我伤心了,以后不许说。” 丹砂听见后面半句话,默默地把刚伸向苏绵蛮的手指给缩了回去。 不说就不说。 反正殿下这脑子里不装东西,过个两天就忘了。 丹砂麻利地收拾了地上的瓷片,又倒了一杯水给她。 “殿下,该休息了。” “不急。” 苏绵蛮慢条斯理地喝了茶,站起身来,走到梳妆台前。 她拂开桌面上的其他东西,从角落里掏出来了一个木匣子。 那是她临走前特地放在这里的。 装了一张黄纸符的匣子。 她掀开锁扣,入眼的依旧是那一张黄纸符,正中央放了一根头发,纹丝未动。 为了防止意外,苏绵蛮是悄悄把这根头发放在这里的,连丹砂都没告诉。 而今看来,盒子确实没被人打开过。 她没急着合拢盖子,回过头去问丹砂:“幺幺呢?” “还在偏殿。” “未曾动过?” “据看守她的宫人说,出去如厕过一次。” 丹砂回忆:“宫人把她领到茅厕后,她很快就出来了,不曾去过别的地方。” “殿下,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 苏绵蛮盯着符咒发愣:“看样子她和这件事关系不大,你去把她叫来,看看她究竟为什么要帮我们。” 丹砂点头答是,推开门出去。 不消一会儿,就领着幺幺回来了。 小宫女依旧穿着白天那套尚仪局的宫服,皮肤白皙,眼神清澈,笑起来有两个梨涡。 长得十分讨喜。 在可爱妹妹面前,苏绵蛮溃不成军。 她装模作样地咳了两下,往凳子上随手一指:“坐。” 丹砂应声坐下。 苏绵蛮:“?” 她没好气地瞪了丹砂一眼,转而笑靥如花地面向幺幺:“妹妹坐,妹妹渴吗?妹妹喝点什么?冷的热的甜的咸的?” 幺幺:“” 幺幺:“我可以逃吗?” “晚了。” 苏绵蛮在她对面坐下,交叉双手撑着下巴,笑眯眯地打量着她:“我这人性子急,说话不爱兜圈子,我就开门见山了。” 幺幺紧张地捏起了手,点点头。 “今天下午在暖阁,你为何帮我?” 小宫女绞着裙子,迟疑片刻方才小声地开了口。 “殿下或许忘了,早几年前,您曾经救过奴婢的命。” “那时候奴婢刚入宫没几天,一不小心在御花园碰折了您最爱的那株牡丹,差点被嬷嬷当场杖毙,是您路过救了奴婢。” “您说,区区一截花枝,哪里比得上人命金贵。” “嬷嬷说,要奴婢时刻记得是您救了我,因此给奴婢取名” “截枝。” 苏绵蛮:“” 有一说一。 这个嬷嬷和她的取名功力有得一拼。 她没忍住问道:“那你为何现在叫幺幺?” 幺幺答:“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可奴婢如今进了宫,性命便是主子的。” “奴婢唯一能留下来的,只有这父母取的名字,因此奴婢不愿意改。” 在旁边听了半天故事的丹砂插话进来: “那嬷嬷就没责罚你?” “罚了,可奴婢依旧不愿意改。” 她撩起袖子,原本应该光滑无暇的手臂上,有两道浅浅的疤痕。 “这也是当时留下来的。” “不错,有点东西。” 苏绵蛮总结:“你还蛮会演的耶。” 幺幺:“?” “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下次撒谎之前,记得多做点功课。” 她笑道:“你家小殿下,一点也不喜欢牡丹。” 第109章 我不害怕人,但人把我伤的遍体鳞伤 第109章我不害怕人,但人把我伤的遍体鳞伤 幺幺明显地神色一变。 她的视线不自觉地往苏绵蛮的裙摆上扫了一眼,尽管很快速地又收了回来,但还是被小公主捕捉到了。 苏绵蛮微微一笑。 “你在疑惑为什么我的衣裙大多绣着牡丹,而我却说我不喜欢牡丹?” 发都被发现了,幺幺干脆大方承认。 “是。” “因为牡丹身份高贵啊。”苏绵蛮回答地理所当然:“我是皇帝嫡出唯一的女儿,这牡丹只有我配得上,我又何必巴巴地去和庶女们抢芍药。” “撞了衫,这不是谁丑谁尴尬嘛。” 丹·舔狗·砂适时地送上了彩虹屁:“那肯定是她们尴尬。” 苏绵蛮受用地点了点头。 幺幺:“” “所以,你现在可以说实话了吗?” 小公主话锋一转。 而眼前这个看起来单纯无害的小丫头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忽然“咣当”一声站了起来。 苏绵蛮:“?” 照这个趋势来看,她可能要挨打。 她的大脑高速运转,试图从“向丹砂求助”和“拔腿就跑”两个选项中挑选出一个正确答案。 可还没等她思考出个所以然来,对面的幺幺突然跪下了。 “” 这跪的动静未免也太吓人了点。 苏绵蛮:我不害怕人,但人把我伤的遍体鳞伤。 她一时也忘了继续维持高高在上的团宠公主人设,尴尬地挤出一个笑容。 “怎这这么突然?” “殿下。”幺幺丝毫没发现她的不对劲,依旧严肃道:“奴婢愿誓死效忠殿下。” “只要殿下能帮奴婢报仇。” “报仇?” “是的。” 幺幺瘦弱的身板跪在地上,脊背却笔挺。 “奴婢的仇家,是户部尚书柳家的小姐。” 苏绵蛮灵光一闪,一个名字已经在嘴边呼之欲出。 “柳知知?” “正是。” “巧了么不是。” 小苏他乡遇故知,两眼泪汪汪。 “我也和她有仇啊,我和她有仇好久了!” 话音刚落,她忽然又想起了一种可能性。 “你该不会是故意骗我说你敌人是柳知知,想从我这里博得同情,好把我当刀子使?” 幺幺没急着回答她,反而低垂着眉眼,一副温顺的模样。 只是这温顺下,被一层阴郁牢牢地笼盖着。 “十年前,庐州慎县有一个姓周的县丞,因为清明廉正,倍受百姓推崇,因此得了个升官的机会。” “于是他拖家带口地入京来,做国子监丞。” 苏绵蛮掐指一算。 县丞是正八品。 国子监丞也是正八品。 只是办公地点从偏远的庐州搬来了帝都,还顺便拿下了京城的户口。 要说升官好像也没毛病。 就是升了,但又没完全升。 升了,但又完全没升。 幺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依旧没注意到小公主此时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 她自顾自地往下讲。 “可是,他们入京第一天,就因为他的小女儿一时贪玩,在街上买糖人时,没有注意避让飞奔而来的马车。” “导致惊马,柳家小姐擦伤了手臂。” 丹砂忍不住插话:“可闹市纵马,原本就不合法度啊,怎么没人检举她!” 她吐槽完了,才后知后觉地瞟了一眼苏绵蛮,咽了一口口水。 苏绵蛮:“?” “别看我。”她说:“我可从来没在闹市上骑过马。” “对不起殿下。”丹砂诚心诚意地道歉。 “奴婢习惯了,一听见有人干出这种没个十年脑血栓都干不出来的混账事,总会不自觉地想到您。” 苏绵蛮:硬了。 拳头硬了。 “你别理她,继续说你的。” 她深吸一口气,转过头去和颜悦色地安抚幺幺:“反正她也活不过今天了。” 幺幺一副并没有被安慰到的样子。 “所以那个周家的小女儿是你,柳知知擦伤手臂后公报私仇,将你送进宫里来当婢女了?” 她所写的情节里并没有这些小配角的细节描写。 她甚至连有幺幺这么一号人都不知道。 以至于此时此刻,她只能凭着自己多年阅读各类网文的传奇经验瞎猜。 “不。” 幺幺摇了摇头。 她的眼里有光芒忽闪忽暗,像是被云翳遮住的星辰。 又像是被滔天恨意席卷的,十年前的周家幺女。 “当天夜里,周家所有人锒铛入狱,男子流放,女子为婢,罪名是——” “行贿。” 她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晚上。 那天晚上没有月亮,只有层层叠叠的火把,将她们居住的小院照的通亮。 来不及收拾的大件行李还堆在院子里,被人撞得散落了一地,有人在翻捡,有人在起哄。 “这家是真的穷,本来还指望这趟差能捞点油水,现在看来,可怜的我都想倒贴她们几文钱了。” 他一边说,一边顺手将母亲最爱的那支金钗揣进了怀里。 父亲跪在地上,领头的侍卫踩着他的脸。 左碾一下,右碾一下,鞋上腥臭的泥土就尽数刮在了父亲灰白的鬓发上。 “你说说看,你好端端地当你的八品小官多好,非得想不开惹柳家的小姐。” 他嗤笑:“柳家也是你们能惹得起的?” 她躲在母亲怀里,被死死地捂住了眼睛。 “幺幺别看,幺幺莫怕。” 母亲的手不自觉地颤抖,温热的液体顺着衣领流入她的后脖颈,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因为失了视觉,她的听觉就格外灵敏。 她听见自己的小狗发出尖细的吠叫和男人的咒骂。 紧接着它呜咽一声,便再也没了动静。 她听见父亲不停地求饶,听见母亲小声的哭泣。 听见哥哥被人打断了腿,闷哼一声。 听见姐姐的衣衫被人撕裂,她一头撞在柱子上。 发出钝钝的。 “咚。” 可他们未曾埋怨过她半句。 这十年来,周幺幺无数次午夜梦回,都没有听见过。 去世的亲人们的指责。 第110章 初心不负 第110章初心不负 幺幺定了定神,强迫自己从难以平复的怨气中抽身出来,语气冷静,对着苏绵蛮长长的,长长的磕了一个头。 “奴婢深知,太过锋利的刀,在伤了别人的同时也会刺伤自己,所以从未起过要以殿下为刃对付柳知知的心思。” “唯恳请殿下,帮奴婢报仇,奴婢愿意成为您的利刃。” “哪怕关键时刻,必须舍弃。” 苏绵蛮没有说话。 她现代人的思想让她下意识地想逃避这一礼,但她身为南朝小公主,这一礼又受的当之无愧。 而更多的是,她身为苏绵蛮,必须受这一礼。 受了这一礼,她就多了一个盟友。 在那个来历不明的国师出现之后,她就一直隐隐地感到不安。 而苏青媛出狱,更让她不得不再一次正视剧情的走向。 这种时候,多一个衷心的盟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 不过在此之前,她还需要确认一件事情。 “我又怎知,你不会是太过锋利的刀?” 幺幺轻笑:“奴婢从未说过自己不是。” “只是” 她青葱的手指缓缓抬起,移到自己光滑的脖子上,然后停留在了那里。 她仰着脖子,不躲不闪地正对上苏绵蛮的目光:“利刃也有弱点,只要在她伤害到自己之前,及时折断就可以了。” 房间里落针可闻,安静的能听见每一个人的心跳声。 即便是丹砂,也知道现在不是个适合讲话的时机。 她怔愣地看着地上的小丫鬟,看着她整洁的宫服,和笔挺的脊背。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听见自家小殿下开口。 “丹砂。” 她在叫她的名字。 “啊?哦,奴婢在。” 丹砂混混沌沌地惊醒,探出一个脑袋:“殿下渴了饿了困了?想吃甜的咸的辣的?” 苏绵蛮:“” 这该死的舔狗语气真是似曾相识呢。 她清了清嗓子,用下巴点了点地上跪着的幺幺:“去一趟尚仪局,帮我把人要过来。” 丹砂豁然开朗。 她兴高采烈地蹦起来,推开门就往外跑:“原来是要人奴婢去去就回!” 她来不及说完的后半句话飘散在风中,引起了门外好几个杂洒小宫女的好奇,往着她的寝殿里探头探脑的打量。 苏绵蛮:“” 不用想。 小公主要人 这个词条明天一准上热搜,花钱都撤不下来的内种。 她深深叹了一口气,亲自走到门前,两脚把门踢上,回过身来气喘吁吁地又吨了两杯水。 方语重心长地教育她刚要来的人。 “幺幺啊,你入了青鸾宫之后,最重要的是什么知道吗?” 幺幺似懂非懂:“伺候好殿下?” 苏绵蛮:“小了,格局小了。” 幺幺再接再厉:“伺候好殿下和丹砂姐姐?” 苏绵蛮:“?” “她不配!” 她慈爱地摸了摸幺幺的头,帮她揭晓答案:“是初心不负。” 没能等幺幺消化这个知识点,她又问:“你知道初心是什么吗?” 幺幺胸有成竹:“杀了柳知知!” 苏绵蛮:“小了,格局又小了!” 她道:“女孩子家家,不要总是把打打杀杀的放在嘴边,要学我一样,做个知书达理温文尔雅的大家闺秀。” 她顿了顿:“然后知书达理,温文尔雅地给柳知知一巴掌。” 幺幺:“” 看样子确实是她格局不够大。 对上小姑娘一脸迷茫的表情,苏绵蛮终于善心大发,告诉了她正确答案: “我说的初心,是希望你永远做自己。” “尤其是,别变成丹砂那样的缺心眼儿。” 幺幺:“” 原来如此。 她一脸受教地点了点头:“奴婢知道了。” “嗯,你也先下去休息,等丹砂从尚仪局要来了你的人,明天起你就正式开始在青鸾宫当差。” “是。” 周幺幺乖巧地点了点头,手刚扶上门框,袖子顺势从她手臂上滑落了一小截。 露出了那两道浅浅的疤痕。 小公主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我差点忘了问了,这两道伤疤是你自己弄的。” 幺幺怔愣了一下,点头:“是。” “若要成为妃子,首先要求身体无瑕,没有胎记疤痕,你故意在这么醒目的地方划了两道出来,是因为不想成为宫妃?” “是。” “倒是有魄力。” 苏绵蛮笑道:“不过你放心,我父皇对找一个能当他女儿的人当妃子,并没有兴趣。” “你以后就老老实实跟在我身边,再也不用为了这些事担心。” 幺幺回首,看见小公主浅笑倩兮,眼神却清澈。 “我会保护好你的。” 她千疮百孔的心里莫名其妙就酸了一下。 然后第二日清晨,苏绵蛮被丹砂和幺幺两个人合力从被窝里给拽了出来。 苏绵蛮:? 以往丹砂一人拽她还费劲,今天两个人一起动手,居然蛮顺利? 她突然有种自己挖坑自己跳的感觉。 “殿下,今日大公主要去太庙祭祀,您也得去。” 丹砂提醒她,手上动作却不停,干脆利落地为她绾了一个简洁大气的发髻,配上质地纯净的白玉簪子,使得她整个人都大方得体了起来。 “既是去太庙,就不能穿成昨天那样花里胡哨的,要干净端庄才行。” 幺幺配合着丹砂,在她衣柜里扒拉,一件一件地在她身上比划。 “殿下觉得这件行不行?” 苏绵蛮眼皮子都睁不开,她们的话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随便嗯了几声。 便任由她俩折腾去。 等到她们拾掇完,揪着小公主往门口一推。 苏绵蛮被迎面而来的冷风吹了个百脸懵逼。 苏绵蛮这才后知后觉地问道:“苏青媛去祭拜太庙,为什么我也要去?” “自古以来就没有庶女祭拜祖宗祠堂的道理!” 丹砂义愤填膺,好像她才是被欺辱的那一个。 “您当然要去打她的脸啊!” 苏绵蛮默默地看了一眼手掌。 “不是这个打。” 幺幺把她的手摁下:“女孩子家家,不要总是把打打杀杀的放在嘴边,要做个知书达理温文尔雅的大家闺秀。” 苏绵蛮:“?” 第111章 漂亮吗拿命换的。 第111章漂亮吗?拿命换的。 苏绵蛮其实很不喜欢去太庙。 尤其是在寒风瑟瑟的冬天,外头又飘着零星两点小雪花。 偏偏祖上又有规定—— 为表尊敬,伞不能撑,汤婆子不能捂。 苏绵蛮:鲨了我,就现在。 正在心底里抱怨着,她忽然听见了“咻”的一声。 紧接着脖子一紧,差点喘不过气来,原地去世。 苏绵蛮:“?” 低头一看,是她善解人意心有灵犀的丹砂。 正死死地勒着披风的系带。 一副恨不得把披风焊进她身体里的样子。 苏绵蛮:“” 苏绵蛮:可以,但没必要。 而丹砂一边扼住了苏绵蛮命运的咽喉,一边在尽职尽责地给幺幺教学:“你瞧,这带子应当这么系才好看。” 幺幺虚心学习,真诚发问: “唔可我怎么觉得小殿下有点呼吸不畅的感觉?” 丹砂头也不抬,耐心地绾出一朵小花来:“你别管她,漂亮最重要。” 苏绵蛮:“???” 偏偏幺幺还在一旁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苏绵蛮活了两辈子,万万没想到会栽在自己人的手里。 她费力地吸着气,脖子拼命往后缩,刚为自己争取到一点喘息的时间,丹砂眉头微蹙,抬手给她胳膊就来了一巴掌。 “殿下不要乱动,这件衣服奴婢熨了大半晚呢,可别又弄皱了。” 小殿下挤出一个笑容,可怜巴巴地向她讨饶: “丹砂,我快勒死了。” “奴婢有分寸——抬头,把下巴收起来!” 苏绵蛮一秒闭嘴,抬头挺胸收腹收下巴一气呵成。 熟练的仿佛早把这套动作刻在了dna里。 她哪敢反抗。 就怕丹老师一个不舒心,两个不注意。 手上用力当场送她归西。 到时候如果传出去,说小公主在穿衣服的时候自己把自己勒死了。 那也太社死了。 她惜命的很,绝不允许这样愚蠢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 更不允许她死都死了还要被人拉出来反复鞭尸! 虾仁猪心!!! 门外突然响起了两身不轻不重的叩门声。 “殿下,东宫那边派人来催了。” “让太子再等等。” 不容苏绵蛮出声,丹砂直接帮她回答了:“殿下还没装扮好呢。” 丹砂这人,虽然平常做事看起来挺不靠谱的感觉,但唯有一事,她从不肯马虎一丝一毫。 那就是在打扮小公主这件事上。 她曾因为苏绵蛮一不小心用了一块榴萼黄的披帛,但却没有用她原本挑好的软木黄的披帛而生气了三天三夜,用了多少块糕点都没哄回来。 在后续采访过程中,我们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当事人苏某表示: “这两个黄色看起来一模一样!” 然后丹砂又生了三天闷气并且阴阳怪气了她五天。 有了前车之鉴,苏绵蛮此时压根不敢惹她。 谁料门口来通报的侍女刚说完,丹砂就飞快地结束了手上的活计,往苏绵蛮腰上轻轻一推,将她顺势送出门去。 “还是别让太子久等了,我们现在就过去。” 苏绵蛮:“?” 小苏震惊:“结束了?” “嗯。” “不再修饰修饰?”她低头对着自己的衣裳挑了半天刺:“我觉得袖子上有点皱。” “您看错了。” 丹砂心如止水。 小苏又摸了摸头:“我感觉这个发髻梳歪了。” “您感觉错了。” 丹砂波澜不惊。 小苏舔了舔嘴唇:“是不是没涂口脂?” “您没涂您不需要。” 丹砂耐心告罄,加上一不小心说漏了嘴,当场给幺幺使了个眼色。 两个人上前,一左一右地把苏绵蛮架出了青鸾宫。 苏绵蛮:这是在干什么? 我看不懂,但是我大受震撼。 “不是。”她还想再垂死挣扎一次:“我早膳还没吃呢!” 幺幺在旁边观摩了一个上午,此刻早已自学成才,毫不留情地回怼过去: “没有穿着礼服吃饭的道理,殿下且先忍一忍,肚子凸出来就不好看了。” 苏绵蛮:“” 昨晚不是约定好了初心不负的吗? 果然,乖巧是她对幺幺最大的误解。 离了青鸾宫的地龙,到外面接受了片刻冷风的毒打,苏绵蛮此刻就像一条被冻僵的咸鱼。 想翻身也翻不动了。 她万念俱灰地被人丢上了东宫的车架,和她亲爱的哥哥亲密会晤。 苏逸看见她,先是愣了一秒。 随后就马不停蹄地吹起了彩虹屁。 “蛮蛮这身衣服真好看!” 苏绵蛮惨淡一笑:“漂亮吗?拿命换的。” “” 苏逸刚想点头,冷不防地听了这后半句话,僵着脖子梗在原地。 上也不是下也不是,看起来就和落枕了一样。 他调整心态,继续吹:“蛮蛮今天真美!” “我有哪天不美的吗?” 苏逸:“” 这是一道送命题。 不过太子殿下脸皮梆硬,这点程度的抬杠完全不放在心上,他愈挫愈勇,百折不挠。 “蛮蛮今天真” “可以了。”苏绵蛮打断了他:“再多就烦了。” 苏逸:那我走? 当然他思来想去还是舍不得自己的宝贝妹妹,在原地反思了几秒后,苏逸沉声开口:“蛮蛮?你今天不高兴?” 苏绵蛮:“谁大冷天的被人一早从被窝里逮起来出去吹风会高兴啊。” 苏逸:“你今天好针对哥哥。” “并不。” 苏绵蛮大手一挥:“我没有针对你,我针对的是在座的各位。” 她停顿了一下,视线扫过空荡荡的马车。 和茫然的苏逸。 “好,我就是在针对你。” 苏逸那颗猛男的心被她轻飘飘的一句话击溃了两秒,立刻又重拾信心。 “蛮蛮,我知道你在生气什么。” 苏绵蛮:“?” “你放心,我今天定然不会让苏青媛好过。” 他恨恨道:“就算她有国师撑腰,可这天下终究不是他一介国师能说了算的,你当初在她那里受的委屈,皇兄今天要一一帮你讨回来!” 苏绵蛮定定地看着他,俄顷,摇了摇头。 “水可载舟,亦能覆舟,你管得了国师,却管不了天下百姓的想法。” 她说完这句话后,对面的苏逸明显愣住了。 大概他也在思考。 苏绵蛮自嘲般地一笑。 苏逸将来会是一个明君的,绝不能叫他在自己身上折了光明的前途。 “蛮蛮?” “嗯?” “你刚刚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 将来的明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憨笑:“我没听懂。” “” 第112章 宝,我在吃药,吃的什么药,你最最最重要 第112章宝,我在吃药,吃的什么药,你最最最重要 “就是让你远离苏青媛,不然你会遭遇不幸。” 苏绵蛮白了她哥一眼,并在他过度解读之前飞快地补充了一句:“也别老想着帮我教训她。” “为什么?” 苏逸问:“蛮蛮不希望我帮你?” “倒也不是。” 苏绵蛮顿了顿,堪堪把刚到嘴边的“你太废物了”给咽了回去。 并且委婉地换了另一种说法。 “主要是觉得我一个人吊打她绰绰有余。” 苏逸狐疑地看了她一眼,随后又自觉地替她圆上了这句话。 “皇兄懂了,蛮蛮一定是觉得亲自把她踩在脚下更有成就感!” 苏绵蛮:“” 话糙理不糙。 还挺符合苏绵蛮的人设。 于是她高深莫测地竖起一根手指。 放到唇边。 “嘘。” 苏逸难得有拍苏绵蛮马屁拍的正中下怀的时候。 不免有些沾沾自喜了。 “还是哥哥懂你?” 他装作无意地提起:“不像外面的野男人,像块木头一样,一点也不懂我们家蛮蛮的心思,将来成了亲,要是让我的小公主吃苦可怎么办!” 看着苏绵蛮依旧无动于衷。 苏逸有亿点点着急。 “要不,你就再在宫里多待两年?反正你还小,也不着急嫁人” 他的意图还未能完全暴露在苏绵蛮面前,忽然听见外头传来了一声冰冷的质问。 打断了他的话。 “太子说什么?” 苏逸打了个哆嗦。 他心惊胆战地撩开帘子,正正好对上太傅的眼睛。 哪怕是他之前误了功课,背错了书。 江太傅的眼神也从未如此可怕过。 仿佛掺了无数把锐利的刀子,只看他一眼,他就已经当场躺平,原地升天了。 就在他觉得自己命不久矣的时候,他的宝贝妹妹苏绵蛮毫不客气地把他的脑袋从窗边挤开了。 笑盈盈地和江九屿打了个照面。 “早上好啊江太傅,吃了吗?” 不等他回答,她立刻积极暗示: “我还没吃呢。” 江九屿早在看见她的那一刻,周身气息就柔和了下来。 “我吃过了,多谢蛮蛮关心。” 苏绵蛮:“?” 就这? 这就完了? 她都快要明示自己肚肚饿饿,要吃饭饭了。 江太傅怎么半点风情不解? “江九屿。”她咬牙切齿地提醒:“吃什么了?还合口味吗?” “微臣在家里用了点便饭,出门时,又在街口买了两个奶黄包。” 江九屿微微一笑,然后不紧不慢地从怀里掏出了两个雪白的大包子,在苏绵蛮面前一晃。 “臣家里的菜合不合口味,殿下可能要下次才能尝到了。” “可是这包子殿下要不要自己试试?” 哪里用得着他说。 苏绵蛮直勾勾地盯着他手里的两个大胖包子,要不是碍于自己公主的身份,早就一把抢过来了。 可如今,她只能艰难地咽下口水。 再做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看起来还行,那你给我,我试着吃一些。” 江九屿没再吊着她,爽快地把手里的包子递了过去。 “如此看来,还是外面的野男人比较了解殿下的心思,知冷暖,懂悲欢。” 苏逸:“” 江九屿意有所指:“你要是再多在宫里待两年,吃苦了可怎么办!” 苏逸:“” 太子每次见到太傅,都怕得要死。 恨不得当场用jio给自己抠个坑埋了。 他哪儿敢说话! 可偏偏他老师喜欢点名。 江九屿如炬的目光一扫,不偏不倚地落在了角落里的苏逸身上。 他略一勾唇:“太子殿下,您说是吗?” 苏逸:“” 他硬着头皮回答:“是。” 苏绵蛮三两口吞下一个奶黄包,心满意足地舔了舔嘴角。 江九屿也不知道在哪买的包子,真合她的心意,皮薄馅多,甜而不腻。 就是吃的时候bg略显聒噪,影响了她早起又饿着肚子的心情。 她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自动屏蔽了背景音。 等到她专心致志地干完了饭,这才重新加入他俩: “江太傅。” 她再次薅开苏逸,一双桃花眼笑得弯弯的:“奶黄包真好吃。” 她的笑容灿烂,像是冬日暖阳下,枝头上第一朵灿烂盛开的花。 江九屿的心忽然悸动了一下。 这悸动来的莫名其妙。 明明他早就知道自己喜欢苏绵蛮。 明明他也在官场几经沉浮,不再是从前那个和小公主说句话都要脸红的青涩少年了。 江太傅轻咳一声,不自然地别过头去。 “好吃就行,下次我再给你带。” 苏绵蛮对着他通红的耳垂研究了半天,忽然明白了什么似的。 她也忸怩起来:“嗯,呃,好,好的。” “那下次再吃。” 小公主丢下一句话,飞快地缩回了脑袋,放下帘子。 将她和江九屿隔绝开来。 苏绵蛮的心不知为何跳地飞快,隔着马车的墙壁,她似乎也能听见江九屿的心脏在那一头跳动。 “真见鬼。” 她捂着胸口,蜷缩在角落,暗骂自己不争气。 “江九屿在这包子里下了药,怎么我心脏病都快犯了。” 而她放下的这一道帘子,也将苏逸和江九屿隔绝了开来。 此刻太子已然从江太傅的阴影里走脱。 重新活跃起来。 他悄无声息地挪到苏绵蛮旁边,顺便把她的喃喃自语听了个囫囵。 事关宝贝妹妹的安危,他不由得警觉起来: “宝,你被下了药?下的什么药?” 苏绵蛮:“” 苏绵蛮:“你最最最重要。” 苏逸:“?” 太子殿下也无端地害羞起来:“哥哥就知道,哥哥在你心里的地位谁都不能比。” “你想多了。” 苏绵蛮面无表情:“我说给外面的江九屿听的。” 苏逸:那我走? 他心有余悸地瞟了一眼车窗,压低声音:“蛮蛮,哥哥同你说。” “嗯?” “越是口蜜腹剑的男人,越要当心!” 他越说越轻,苏绵蛮要竖起耳朵才能听见:“尤其是江九屿那样的。” “原来如此。” 苏绵蛮恍然大悟:“你为什么不当着江九屿的面讲?” 苏逸:“我敢吗?” “啊?” “不是,我的意思是。” 太子殿下一本正经地解释:“这是秘密,我只说给你一个人听。” 他还想再拓展补充一下的时候,马车忽然一震。 继而就停下了。 第113章 重振夹子音荣光,我辈义不容辞 第113章重振夹子音荣光,我辈义不容辞 丹砂没心没肺的声音透过车门传来:“殿下,太庙到了!” 苏绵蛮下意识地应道:“我知道了。” 紧接着她就想起身往外走。 走到一半时,苏绵蛮突然记起来身后还有个人。 出于礼貌,她回头确定了一下:“你还有话要说吗?” 不消苏逸开口,她又着急跺脚:“没有了?说完了?江九屿还在外面等着我呢,快点的!” 苏逸咕咚一声把要说的话咽回肚子里。 “去。” 苏绵蛮他不舍得责备。 更不敢当面说江九屿的坏话。 太子殿下只能在心底里默默地骂了一句: “狗男人!” 然后丝毫没有意识到连带着自己一同也给骂进去了,反而骄傲地挺了挺胸脯,若无其事地跟在苏绵蛮屁股后面下了车。 他们到的不算早。 至少,有个更早的。 苏青媛也不知道在太庙门口等了多久了,齐紫色礼服曳地,端庄华丽。 她今日的妆束又格外隆重美艳,平白无故地给她添了几分妖气。 苏绵蛮若无其事地过去和她打招呼。 “早啊长姐,吃了吗?吃的什么?” “我早膳吃的可是江太傅亲手带来的奶黄包哦~” 醉翁之意不在吃。 在乎奶黄包之间也。 苏青媛脸色不变,浅笑:“妹妹来了。” 这是压根没想搭她的茬。 苏绵蛮不急。 反正来日方长,她有的是方法让苏青媛跳脚。 她也笑:“长姐怎么来得这么早?是从未来过太庙,怕迷路?” 她贴心关怀:“不必担心,我年年都来这里祭拜,长姐若有不知道的地方,问我就是了。” “怎会。”苏青媛接招:“早点来,以表敬意罢了。” 苏绵蛮:“?” 苏青媛话里话外的,不就是在说她没有敬意? 这帽子未免也太好扣了点! 苏绵蛮可不能随便让她发挥。 “敬意在心,不是这些浮于表面的东西能说明的。”小公主眼珠子滴溜溜地转。 转手就暗戳戳又刺了一把软刀子过去: “要是按照长姐的说法,父皇还没来,难道他就没敬意了吗?”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苏青媛矢口否认,紧接着就开始转移目标。 她微笑着屈膝,朝苏绵蛮身后的苏逸行礼:“皇兄。” 苏逸眉头一皱,目不斜视。 只当作没看见她这个人。 “时辰尚早,我们先去偏殿歇会儿。” 苏青媛脸皮厚,刚要上赶着答应,却听见苏逸嘴里温柔地吐出了两个字。 “蛮蛮。” 苏青媛:“” “啊?这这不好。” 苏绵蛮蹬鼻子上脸,还忸怩起来了。 她偷瞄一眼苏青媛的脸色,小手一甩,小嗓子一夹: “长姐还等在这里呢。” 苏逸满不在乎:“她爱等就让她等着,关我们什么事?” 苏青媛脸上的笑快挂不住了。 她昨夜几近无眠。 乍然从天牢又硬又扎的稻草床,回到了温暖舒适的寝殿软床上。 她居然有点不适应了。 早上起床时,她恍恍惚惚又看见了红酥。 红酥话不多,却自小跟着她,最懂她的喜好。 可当她定睛一看时—— 却发现那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宫女。 红酥,不会再回来了。 普通的小宫女不会明白她今天早上将入太庙祭祀时的欣喜。 也不会明白她一早就站在这里等苏绵蛮,只是想为了向她炫耀,自己也能进太庙了。 庶女祭太庙,自开国以来,绝无仅有。 她是第一人。 而如今,这份快乐无人分享。 这份炫耀,在苏绵蛮看来,也不足挂齿。 她以为的无上尊荣,在小公主看来,不过是家常便饭。 苏青媛并不知道,原来在太庙祭祀之前,还可以先到偏殿稍作歇息。 或许在太子和嫡公主的眼里。 她自始至终都是一个跳梁小丑。 苏青媛深吸一口气。 才要说话,又被她妹妹抢了个先。 苏绵蛮一副“重振夹子音荣光,我辈义不容辞”的样子,做作地翘起一根手指,放在脸旁。 左一摇,右一摆。 “不行不行,这要传出去,说长姐态度诚恳,再一对比我们,轻慢先祖,言行不恭。” “到时候,我不要紧,却害怕连累哥哥你,也得被谏官们指着鼻子骂。” 苏绵蛮故作感叹:“我失去的只是一点可有可无的名声,可哥哥你失去的却是你作为太子光明的前途啊!” 苏青媛:“” 此刻太庙外已经陆续聚集了一批官员。 按照以往的规矩,他们该前往暖阁内等祭祀开始。 只是今日却很反常,太子、小公主、大公主,乃至江太傅都堵在门口,不肯进去。 他们也只得苦哈哈地站在风口,缩着脖子。 一动不敢动。 “胡闹!” 苏逸板起一张脸,可是火气是冲着苏青媛发的。 “这都是谁想出来的混账话!” 苏绵蛮适时补刀:“长姐说的。” 苏青媛勉强一笑:“我并没有” “奇了怪了。” 苏·夹子·绵蛮瞪着一双懵懂无知的双眼望向她:“不是长姐你说我不够尊重先祖?所以我还是得多向长姐您学习。” “苏青媛!” 苏逸脸色更沉了:“祭祀开始前,无论大小官员,都可前往偏殿等候,亘古不变。” “怎么你一来,这规矩就坏了?” 苏青媛忍不住为自己辩解了一句:“我并未坏过规矩,我自己在这里等,是表我一人诚心。” “怎么,全天下这么多人,就你有诚心?” 苏逸很上道。 不消苏绵蛮提醒,他已经可以举一反三地怼回去了。 “你自己在这里吹冷风无所谓,可你不肯进去,底下官员见你站在外面,也不敢进去。” “大家都堵在太庙外头,天气寒冷,病倒了怎么办?” 他越说越气,语气激动了起来: “在我面前还好。若是在父皇面前病倒了,那可就是御前失仪!是大不敬之罪!可究其原因,都出自你苏青媛的身上!” “你担得起吗!” 苏青媛低垂着脑袋,咬了咬嘴唇。 片刻后她把头埋得更低了: “是臣妹思虑不周,皇兄教训的是。” 这就完了? 苏绵蛮还以为她从天牢出来,会叛逆一些。 如今看来,反而更谨慎了。 把柄。 也更难抓住了。 第114章 我只会心疼giegie 第114章我只会心疼giegie 苏逸也被她突如其来的温顺打了个措手不及。 他徒劳地张了张嘴。 一个字没说,又闭上了。 “既既然如此,那你就先跟着我们进去。” 苏绵蛮瞥了他一眼,没吱声。 用膝盖想想都知道这傻der忘词了。 外头的风属实有些冷,像夹了刀子似的割过她脸颊。 她不过多站了一会儿,处理了一点小麻烦,裸露在外面的耳朵就已经开始痛了。 苏绵蛮不再恋战,抬脚,往偏殿走去。 苏逸紧随其后。 底下的大臣们见太子和小公主终于动了,都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刚要搓搓手臂表示一下自己这把老骨头还能再战,这点程度根本不在话下时—— 他们纷纷愣住了。 这四个人,走俩留俩是什么意思? 太子和小公主是走了。 可江太傅和大公主怎么还没挪窝? 大臣们搓手的动作一僵,继而绝望地停下脚步,继续蹲守在原地。 愿下辈子再无fg。 苏青媛看着眼前的两个背影,犹豫片刻,才要提步,却留意到身边站了一个人。 他穿着绛紫色官服,负手立于阶前。 气质沉稳,如圭如璋。 苍茫天地间,好像就只剩了他一人。 苏青媛有几秒的失神。 “大殿下。” 江九屿微微一笑,礼貌地朝她点头:“可否借一步说话?” “我?” 苏青媛下意识地指了指自己,等反应过来时,又嫌这举动太小家子气了。 她立马放下手,若无其事地理了理衣角,抬起下巴,高傲地应了: “可以。” 只是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她垂在两边的手不自觉地捏紧了衣袖。 江九屿将她引到不远处后,苏青媛先看了一眼台阶上的苏绵蛮。 她着急进屋休息,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发生了什么。 “江太傅。” 苏青媛示意他也看向苏绵蛮:“我这妹妹没心没肺惯了,可能没有注意到你,你不必太介怀。” 江九屿平静回应:“大殿下不必操心,我比你更了解她。” “” 苏青媛哽了一下。 “也是,蛮蛮自小就以自我为中心,不太在意身边人的想法,这大家应该都知道了。” “啊!” 她突然小小地惊呼了一声,抬起手挡在嘴前,紧张地瞪大了眼睛。 “我不是那个意思” 江九屿蹙眉。 “我的意思是,蛮蛮是娇养着长大的,在对待别人时,难免疏忽一点,并不是说她性格有缺陷。” 苏青媛一直在观察着他的反应,连一丝一毫都不肯放过。 见到江九屿眉头微动,她赶紧接上:“江太傅将来既然要娶蛮蛮,必定要先接受蛮蛮的性子。” “都怪我们把她宠坏了,她虽然不善持家,将来必不会执掌江府的中馈,也不一定能孝顺公婆,体贴夫婿” “但,她好歹是一国公主,江太傅切不可让她受半点委屈。” 江九屿没有说话。 苏青媛在心底里窃喜。 她这一番话,表面上是教导妹夫要体贴妹妹。 实际上是告诉他,娶了苏绵蛮,就是娶个了百无一用的花瓶。 她明明什么也不会,你却还得看在她昂贵的面子上,好生供养着。 而且从江九屿此刻的沉默不语来看—— 他应该已经在动摇了。 只需一把火。 最后的一把火。 苏青媛又偷瞄了一眼即将踏上最后一级台阶的苏绵蛮。 忽然拔高了音量:“江太傅有什么话要和我说的?我们这样私下见面,蛮蛮知道了不会生气?” 大概上天也看不过去,想帮她一把。 她说最后一句话时,恰好起了一阵风。 将她说的茶言茶语一字不落地送进了苏绵蛮耳朵里。 苏青媛余光瞥见苏绵蛮脚步一顿。 随后立刻提起裙摆,回头,下楼。 直奔他们而来。 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此刻江太傅恰好是背对台阶的位置,并不知道苏绵蛮已经朝这里来了。 苏青媛收起笑容,惆怅地叹息了一声。 江太傅果然上套:“大殿下为何叹气?” “有时候,我也挺羡慕蛮蛮这样的性格。” “羡慕她活泼灵动,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苏青媛凄凉地摇了摇头:“不像我,从小就只知道闷在房间里读书,恪守礼数,未敢逾越。” 以她两世对江九屿的了解。 他绝不会喜欢苏绵蛮那种性子的人。 他喜欢的是知书达理、进退有度的大家闺秀。 而除了她苏青媛,天底下没有人再配得上江九屿。 这一世,既然上天不愿意让她这么轻易地输了这场战争。 那么江九屿这个人她就一定要把握住。 再不济,毁了他,也好过这般神仙一样的人落到苏绵蛮的手里。 她心里盘算地清清楚楚,但在苏绵蛮到达前一刻,江九屿开口了。 “大殿下,您误会了。” “我误会了?” 苏青媛微怔,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 她楚楚可怜地颔首:“是,蛮蛮平时也爱读些小说话本,虽然不是正经书,但仔细算来,她也并非是真的大字不识一个。” “臣不是这个意思。” 当苏绵蛮在江九屿身侧站定时,她居然看见,江九屿看着苏青媛的目光中含有一丝 悲悯? 他说:“臣是说大殿下您,若是真的恪守礼数,不敢逾越,又何至于在天牢中一住就是那么多日呢?” 苏青媛:“” 苏绵蛮扑哧笑出了声。 “江太傅,没想到你这么有趣。” 小公主给予了身边人充分的肯定,但身边人好像不太领情。 “我说的都是实话。” 更好笑了。 江九屿不搞笑,但是江九屿很搞笑,这有矛盾吗? “你们说什么呢?” 她斜跨出一大步,挤开苏青媛,占据了江太傅的视线。 “背着我,在这种角落,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有。” “没有。” 苏青媛和江九屿同时开口,却是两个截然相反的回答。 苏绵蛮瞅瞅这个,瞅瞅那个,一脸狐疑。 “江太傅只是与我闲聊罢了,蛮蛮你不要多想。” 苏青媛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耐心地向她解释。 苏绵蛮不搭理她,用手指戳了戳面前的人:“你说。” 江九屿摸了摸她的头。 “我本来是想和大殿下说,她好不容易从天牢中出来了,便谨慎行事,不要再做违法缺德的勾当了。” 苏青媛诧异地看向他。 江九屿好像没察觉到,继续:“只是大殿下没给我说话的机会,倒是她自己说了一大堆。” “诸如:小公主没文化,没礼貌,自私自利又刁蛮任性,这些。” 第115章 豆腐都有脑子,你却没有 第115章豆腐都有脑子,你却没有 苏绵蛮都快被她给气笑了。 “苏青媛,豆腐都有脑子,你却没有。” 她轻哧一声,目光居高临下地略过远处不明所以的众臣们。 “众目睽睽之下,居然和自己的准妹夫勾搭,若传出去,你这处心积虑,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名气” 她突然弯下腰,凑到苏青媛耳旁,阴森森地说: “小心原形毕露啊。” 苏青媛被她吓得一激灵。 回过神来,只觉得十分丢脸。 她竟然会被这么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吓到。 “蛮蛮,你误会了,是江太傅先找的我。” “是吗?” 苏绵蛮显然有些不信,她抬起头来询问江九屿,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满不在乎地一挥手。 “江太傅叫你,必定有江太傅的道理,你好好听着就是了。” 苏青媛:“” “我说的对?江太傅。” 她讨好地往江九屿身边凑了凑。 “殿下说的都对。” 江九屿不顾面前还站着别人,伸手将她揽入怀里,自然地把大氅盖在她身上。 他捏了捏她的手:“是不是冷了?我们先进屋。” “不着急,你不是还有话要和我长姐说吗?” 她仰着头,刚好有一朵雪花落在了她小巧的鼻头。 转眼就化了。 她的眼睛就和这雪一样纯洁灵动,又闪着狡黠的光。 “我等你。” “不用了,我的话很简单,已经说完了。” 他搂着苏绵蛮的腰,头也不回地上了台阶。 路过苏青媛时,他还是脚步微顿,好心多提醒了一句。 “大殿下,君子慎独。” 苏青媛脸色通红。 也不知道是冷风吹的,还是气的。 她在背后死死盯着眼前的两个人,仿佛要在他们背后盯出一个洞来似的。 直到他们都走了好远了,苏绵蛮的话依然清晰入耳。 “你和她说君子慎独干什么?她又不是君子。” “蛮蛮,你可能不太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我知道!所谓慎独,就是即便只有一个人,也当严守本分,遵守道德!” “是。我的蛮蛮最聪明了。” “那可不,我又不是真的只看话本闲书的文化荒漠不对!你给我扯远了!你为什么要和苏青媛说君子?她明明连个人都不算!” “” 在他们身后,苏青媛面无表情。 说不上来恨,也说不上来伤心欲绝。 只是觉得怅然。 好像,本来应该站在江九屿身边叽叽喳喳的那个姑娘,应该是她一样。 进了屋,苏绵蛮才算真正活过来。 她站在门口,让丹砂解开了自己身上的狐裘,任由暖风轻柔地安抚她身上每一寸肌肤。 苏逸早就在里面等他们了。 他狐疑地打量了一圈刚进来的两个人: “你们刚刚去干什么了?” “积德行善去了。” 苏绵蛮不客气地推开他,坐到了炭盆旁边烘手。 苏逸没从她这里得到想要的答复,又好奇地望向江九屿。 江太傅朝他微微一笑:“殿下的《中庸》背的如何了?” 苏逸:“” 怪他多嘴。 他讪笑着躲到角落里,给江太傅腾出来小公主身边的空地。 江太傅这才满意:“《中庸》读起来确实要困难一些,快过年了也不急,年后我再考你课业。” 太子生平第一次感受到贿赂老师的快乐。 苏逸:我错了,我还敢。 苏绵蛮不喜欢听这些,打了个哈欠,顺便给手翻了个面继续烤。 “丹砂,祭祀还要多久才开始啊?” “快了,大概辰时,再有个小半炷香的时间。” 苏绵蛮点点头。 大概是屋子里太暖和了,她刚进来的时候还感觉舒服,一坐下就犯困。 “我能睡一会儿吗?” 她小声地向丹砂撒娇:“我困了。” “不行,殿下。” 丹砂铁面无私:“这里没有床被,您如果就这么睡了,会着凉的。” “没事,我就打一小会儿瞌” 丹砂耐心地等了她几秒。 苏绵蛮却没了下文。 那头苏逸刚完成和江太傅的py交易,这头苏绵蛮说一半又没声了。 两相交会,屋里顿时变得非常安静。 丹砂这才觉得不对劲。 她刚想去叫苏绵蛮时,苏青媛夹着一身风雪,自外向内推开了门。 她身后跟着一名白衣男子,衣冠端正,袖子上用金丝线绣着大片的星宿图案。 是国师。 他面朝太子行了一礼,方徐徐道: “时辰到了,请各位随我来。” 丹砂悄悄戳了戳把头埋在膝盖间的苏绵蛮。 苏绵蛮含混地咕哝了一句话,她没听清。 江太傅和苏逸已经相继站了起来,四个人的视线齐齐落在了抱膝而坐的小公主身上。 丹砂只能硬着头皮推了推苏绵蛮。 “殿下?殿下?时辰到了,我们该出去了。” 苏绵蛮毫无反应。 “蛮蛮怎么了?” 苏青媛假装关心,想要上前,被苏逸伸手拦住了。 她只能焦急地踮起了脚尖,假惺惺地看着一动不动的苏绵蛮:“不舒服?可是刚刚在外面还好好的呀。” 她瞟了一眼身后的国师,意有所指:“我是说,在太庙前说我没脑子的时候,还中气十足的。” 不出她所料,国师果然皱紧了眉头。 “小殿下说过这句话?” 他手指微动,好像掐了一个诀。 不出片刻,他神情凝重,摇了摇头:“小殿下不尊长姐,言行粗俗,冲撞了祖宗神灵。” “你胡说!” 丹砂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勇气,对着这位朝中新贵劈头盖脸地就哄了回去。 “我们殿下才不会做这样的事呢!” “若不是,那蛮蛮现在这样又是在干什么?” 苏青媛仗着身后有人撑腰,锋芒毕露,咄咄逼人。 “我们殿下只是只是” 丹砂支支吾吾,一句“睡着了”梗在喉咙里,半天说不出来。 “只是太热了!对!太热了!” 她终于下定决心,手上微微用力,又推了苏绵蛮一把:“殿下,我们去外面啊!” 随着她的动作,苏绵蛮终于松开了缠绕着膝盖的双手。 她直直地摔倒在地上。 双眼紧闭,脸色惨白。 不知道何时,没了气息。 第116章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越想越气 第116章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越想越气 丹砂一时慌了神,手忙脚乱地把苏绵蛮从地上捞起来,死死抱在怀里。 她的手哆嗦的厉害,还没开口,大滴的泪珠扑通扑通往下砸。 “殿下?殿下您怎么了?” 苏绵蛮没能回答她。 苏逸瞬间也没了主意,他几步跑回到苏绵蛮身边,半跪下来,伸手探她的鼻息。 “没没有呼吸了!” 他大惊,整个人摇摇欲坠,险些一并昏倒在妹妹身边。 不同于这边两人,另一边的江九屿、国师和苏青媛尤为镇定。 起初,在看见苏绵蛮不省人事的时候,她还震惊了一下。 不过片刻,她就冷静下来。 心中甚至有一丝窃喜。 而国师则是从头到尾都是一副“我就知道会是如此”的表情。 这两个人冷眼观着苏逸和丹砂围着苏绵蛮哭丧,直到江九屿动了。 江九屿利落地推开门,吩咐守在外面的宫女。 “去请太医,通知陛下。” 国师冷哼一声:“何必徒劳,她如今这般是报应,是神灵的惩罚。” 江九屿没理他。 他走到房间中央,想从丹砂手里接过苏绵蛮时,却发现—— 抢不过。 丹砂锢住了苏绵蛮的身体,说什么都不肯放。 “走开!别想害我们殿下!” “丹砂,是我。” 丹砂仿佛已经魔怔了。 她什么都听不进去,只知道紧紧地抱着苏绵蛮。 殿下有危险。 不能把殿下交出去。 哪怕我死,我也要护殿下平安。 江九屿捏了捏苏绵蛮的手,发现她的手心还是热的,皮肤尚有弹性。 当听见他的声音时,手指还微微动了动。 苏绵蛮应当只是昏了过去。 但病发突然,昏迷原因不明,他也不确定如果拖得久了,她会怎么样。 “丹砂!” 他严厉喝道:“太医马上就到,你先把蛮蛮交给我!” 丹砂一个劲的哭,还是不松手。 江九屿放轻了声音:“你看看我,我是江九屿。” 他又补充:“不是苏逸。” 苏逸:“?” 听到这个名字,丹砂刻在dna里的某个基因动了。 她迷茫地抬起头来。 “江太傅?” “是我。” 丹砂空洞的目光再一次有了焦距,她看着江九屿,认认真真地询问他:“我能把殿下交给你的,对吗?” 江九屿亦认认真真地向她承诺:“可以。” 于是丹砂毫不犹豫地松了手。 苏绵蛮经历了一个辗转,终于落入了江太傅的怀中。 江太傅将她拦腰抱起,撩开帘子。 稳稳当当地放在了小榻上。 与此同时,苏帝和太医一并到了。 苏帝夺门而入。 摔门时“哐”的一声巨响,惊醒了屋里的所有人。 苏青媛适时换上一副关切的面具,红着眼圈,迎着苏帝着急地解释:“父皇,蛮蛮不知怎么了,刚刚还好端端的,突然” 苏帝嫌她挡路,一把推开了她。 苏青媛踉跄了几步,险些摔倒。 幸好国师在她身后,出手扶住了她。 “多谢。” 苏帝目前的注意力完全不在她身上,苏青媛低着头,轻声道谢。 她以为这个国师只是出于好意帮她一次,以后断不会再有交集。 于是道了谢,她就转身想走。 可国师却回应了她。 “大殿下不必客气,我不是帮你,我只是帮天道。” 苏青媛刚刚提起来的脚又落回了原地。 “天道?” 她不可置信:“何为天道。” “你,就是天道。” 国师一字一句,笃定地回答道。 她怔住了。 一时之间,甚至忘了跟紧苏帝的步伐,再去演一出姐妹情深。 苏帝领着太医一路横冲直撞,女儿不理儿子不认地杀到了小榻前。 看着榻上依旧昏迷不醒的宝贝女儿,他的身体颤抖如筛糠。 比起丹砂有过之而无不及。 “愣愣愣着干什么!还还还不快快给小公主看看看看看!” 太医被他吼了一嗓子,差点吓飞了身上背着的药箱。 不敢多言,他立马跪下来,往苏绵蛮手腕上盖上一块帕子就开始切脉。 苏帝在一旁等得着急。 一秒更比一年长。 “好了吗?”他问:“蛮蛮怎怎么么了?” “陛下稍安。” 苏帝这才注意到一旁垂手站着的江九屿。 他皱着眉,但明显比他们都理智许多。 “给太医一点时间诊断,不要因为仓促误判了小公主的病情。” 他语气平稳,条理清晰。 莫名其妙地安抚了苏帝急躁的心。 但总有人不想让他好过。 比如那个抱着手臂说风凉话的神棍。 国师在苏帝后面幽幽地开了口。 “殿下这病,无药可治。” 苏帝:“?” 苏逸:“?” 丹砂就不一样了。 你丹哥直接省下了打问号的时间,不由分说地端起炭盆,冲向了国师。 江九屿见事不好,急忙拦住了她。 “江太傅你让一下。” 她沉着又礼貌地对江九屿说:“我们殿下说了,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越想越气,如果我们殿下醒着,她也一定会支持我去堵住那个骗子的嘴的。” 江九屿看了一眼她手中的炭盆:“事有轻重缓急,不妨等你们殿下醒来了再说。” 丹砂果然迟疑。 趁着丹哥犹豫不决时,“骗子”再接再厉:“陛下,小公主今日并非疾病,乃是在祖宗面前诋毁长姐,受到了天谴。” 丹砂刚刚想放下炭盆的动作一僵。 继而直起腰,坚定地把炭盆紧紧捏在手里。 “陛下,这样的人您不杀,是还要留着过清明吗?” 苏帝:“” 江太傅沉默地让出了一条路。 丹姐气红了眼,才要替自家殿下主持公道。 忽然。 “咚”的一声。 国师身旁的苏青媛也一声不吭地倒了下去。 第117章 性命之忧 第117章性命之忧 丹砂举起的手僵在了半空。 这炭盆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时机实在是太巧了,她都要怀疑大公主是不是故意的了。 可实际上,苏青媛的情况并不比苏绵蛮好受。 她晕倒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苏绵蛮身上,就连站在她旁边的国师也正在和小公主的婢女争执。 因而她直挺挺地摔在了地上,也没人扶她一把。 她躺在地上的第五秒,才有一个人动了。 江九屿把原本尽数投在苏青媛身上的目光,匀了一点给苏青媛,拧眉思索片刻后断定她不是在做戏,故而吩咐丹砂: “你去探探大殿下是否还有鼻息和脉搏。” 丹砂:“?” 我还举着盆呢哥? 她磨磨蹭蹭的不肯去,这会儿子又不嫌炭盆烫手了,巴不得把它粘在手上才好。 苏绵蛮不醒来,她就不放手。 恰好这时,太医收回了搭在小公主脉搏上的手。 苏逸赶忙追问:“如何?” “无碍。”太医道。 “胡说!” 太子殿下一拍桌子,把白发苍苍的老太医吓了个半死,想也没想,当机立断往地上一跪:“微臣罪该万死!” 苏逸:“” 苏逸:“我还没啥都没说呢?” 太医正哆嗦着。 手臂上突然传来了一股力量,架着他站了起来。 他抬头一看,是温柔可亲的江太傅。 温柔可亲的江太傅问他:“小殿下是毒发了,对吗?” 老太医脚一软,差点又给他跪下了。 江太傅怎么会知道小殿下中了毒? 难不成这又是一桩宫廷秘辛? 他无端地记起了好几个月前自己告老还乡的同僚。 他正值壮年,在太医院的事业也蒸蒸日上,却在那一次小公主突然落水后被召入宫去。 自此便再也没在太医院见到过他。 老太医快哭了。 可医者仁心,纵然悬在他头上的铡刀已经摇摇欲坠了,他还是选择说实话。 “是,小公主的确是毒发了。” “可蛮蛮连呼吸都没了!你怎么敢说她并无大碍!” 苏逸实在是忍不住了。 哪怕今天江太傅责罚他,他也一定要为蛮蛮问个明白。 苏逸冲着太医无能狂怒:“快给我治好她,不然我砍了你的脑袋!” 不消江太傅教育学生,他亲爹上去给他后脑勺就是一个大耳刮子。 “混账东西!” 他低声骂道:“我教你的仁政仁政,你都吃进狗肚子里去了?” 他继而一脸和蔼地看向老太医:“快点治好蛮蛮,不然我砍了你半个脑袋!” 老太医:“” 江九屿:“” 江太傅轻轻叹了一口气,站在了太医身前,将皇帝太子和他分隔开。 “小殿下确定没有性命之忧?” “是的,只要把小殿下安置在通风处,不出半个时辰,她就无恙了。” 江九屿点头,先吩咐丹砂去开窗,后又彬彬有礼地向太医指了指他身后。 “劳烦太医,再看一眼大殿下如何了。” 老太医忙不迭地收拾起药箱,辗转又来到了苏青媛的身侧。 苏青媛的症状和苏绵蛮一样。 面色苍白,探无鼻息,脉沉细弱。 间或有一道快速流转的脉象,准瞬即逝。 脉在皮肤,如虾游水面,杳然不见,须臾又来甚急。又依前隐然不动。 而每次出现这种怪脉时,苏青媛的鼻息都会短促地恢复一下。 是中毒之症。 太医收起手,转身朝苏帝磕叩拜。 “回陛下,大殿下也中了毒。” “且,与小殿下所中,是同一种毒。” 他说完之后,一时之间,满室寂静。 无人讲话。 就连最爱叭叭的国师也闭上了嘴。 确切地说,从苏青媛昏迷的那一刻起,他就躲在一旁不再吭声了。 他手指微动,不知道在算些什么东西。 片刻之后,他茫然地垂下了手,藏在宽大的袖袍之中。 这一回,竟然是苏帝先反应过来了。 他环顾四周,逮到了刚开完窗回来的丹砂吩咐:“你去把大殿下也扶到小榻上去。” 丹砂:“?” 这个得加钱? 但是老板的话又不能不听,只能摸个鱼糊弄一下这样子了。 打工人丹砂撅着嘴,不情不愿地挪了过去,虚弱地拽了两把苏青媛的手臂,回来和老板交差: “陛下,奴婢扶不动大殿下。” 苏逸:“?” 她刚刚抱着苏绵蛮不放手的时候,可没有这么柔弱。 苏老板不好为难一个小姑娘,只能继续差使人。 他把目光对准了自己强壮健康的亲儿子。 “你去,扶一把你妹妹。” 苏逸:“???” 猛男太子嘤咛一声,顺着小榻就地坐了下来。 面对老父亲震惊的视线,他如此解释: “方才被蛮蛮忽然晕倒给吓怕了,脚有点软。” 演戏演全套,他甚至热烈邀请年逾六十的老太医打不过就加入:“要不太医顺便也帮孤看一看?” 太医:不了不了。 苏帝又在江九屿和国师中间来回一扫,发现他们两个外男就更指望不上。 男女授受不亲,江九屿又和苏绵蛮有婚约。 如果今天的事情传出去,那么苏青媛的声誉将会受到影响。 思来想去,老的少的都指望不上。 老板只能自己亲自干活。 苏帝认命地走上前去,刚蹲下身子,扶起苏青媛的肩膀,让她的头倚靠在自己胳膊上时—— 苏青媛睫毛微动。 继而睁开了眼睛。 父女俩对视一眼,还是苏青媛先迷迷糊糊地开了口。 “父父皇?” 她似乎分不清这究竟是在梦境之中,还是现实之内。 “父皇,自从我五岁后,您就没这么抱过我了。” “我好怀念那时候的日子,您还手把手地教我习字,喂我吃饭,让我坐在您的肩头去够树上的风筝。” 她说着说着就潸然泪下:“如果这是梦,那女儿希望就永远活在梦里。” “我真的好想您” 苏帝不知所措地抱着自己的大女儿,任由她的泪水打湿了自己的袖子。 甚至僵硬地顺手帮她擦了擦脸。 在这片温馨的父女相拥的气氛里,只有江九屿一人的目光。 依旧牢牢地黏在苏绵蛮身上。 第118章 趁她病,要她命! 第118章 趁她病,要她命! 苏绵蛮依旧安静地躺在床上,没有任何要醒过来的征兆。 这与她往日里上蹿下跳的形象大相径庭,江九屿都有些不适应了。 他坐在床边,指尖顺着她的额头一路向下,在她的嘴唇辗转后,划过她的下巴。 “蛮蛮,你打算什么时候醒呢?” 片刻后,苏绵蛮小脸通红,窘迫地睁开了眼睛。 “要要不现在?” 苏绵蛮是被苏青媛的哭声吵醒的。 在梦里,她还在迷迷糊糊地骂究竟是谁家开席了,能让苏青媛嚎的这么惨。 紧接着,她就感觉到自己的脸上落下了一只冰冰凉凉的手。 苏绵蛮:“” 究竟是谁? 想要趁她病,要她命! 她刚想愤怒地睁开眼睛,忽然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眼前人—— 是江九屿! 苏绵蛮刚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又果决地闭了上去。 不能睁眼! 睁眼就太尴尬了! 睁眼就吃到自己的席了! 她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心跳如擂鼓。 却并未发觉江太傅的手指在她脸上稍作停顿,然后才若无其事地继续往下。 直到把她的便宜都占尽了,才不紧不慢地提醒她。 该醒了。 苏绵蛮:含人量极低! 她朝着江太傅讪笑一声,好声好气地和他打商量:“江太傅,我好困,再让我睡会儿行不行。” 她偷瞄了一眼四周,发现没人留意到她这头的动静,就愈发蹬鼻子上脸。 “我想先睡他个三天三夜,除了吃饭别叫我起来。” 丢下这句话,小公主也不管江九屿答没答应,两眼一翻白,继续装睡。 而江太傅颇有耐心地等她到了闭眼的最后一刻,才出声:“小殿下醒了。” 苏绵蛮倏地瞪大了眼睛:“???” 江九屿。 你当真是一点都不愿意做人啊? 江太傅一出声,立马吸引了一大票人的注意力。 首当其冲是在文明观猴的丹砂,其次是一脸懵比的苏逸,最后才是深陷在局中的苏帝。 三个人动作一致,抛下苏青媛就跑。 “殿下,呜呜呜,您终于醒了!” “蛮蛮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要你废话!” 苏帝一脚踹开百无一用亲儿子,殷勤地凑到苏绵蛮跟前:“蛮蛮慢慢来,不着急搭理他们,我们先休息好了再说。” 苏逸:“” 他不甘示弱,环顾一圈后锁定了目标,“噔噔蹬”地跑到桌前倒了一杯茶,再“噔噔蹬”地跑回来递给苏绵蛮。 “蛮蛮喝水。” 这一波操作成功地让苏逸再次跻身一线,拉开了与哭哭啼啼小丹砂和卖儿上位老皇帝的距离。 苏绵蛮微怔,然后温顺地接过了茶杯。 无人注意到角落里被抛弃的苏青媛。 她还坐在地上,手臂僵硬,维持着刚刚抱住苏帝的姿势。 刚才不都还好好的? 她抬手,脸上泪痕未干,留下了一指尖湿漉漉的证据。 苏青媛咬了咬牙。 如果不是苏绵蛮,苏帝应当已经对她起了恻隐之心! 她只需要抓住机会,稍加努力,必定能为自己争取来更多的机会! 哪怕 哪怕她只是在做戏。 刚刚说的习字、吃饭、放风筝,也大半都是苏帝与自己最亲爱的小女儿做的。 而并非她这个庶长女。 苏青媛只是一赌。 赌苏帝不会把她的童年记得那么劳,而自己只要再掉几滴眼泪,就足以迷惑住他富有的同情心。 可为什么苏绵蛮要在这时候醒来! 就像她的出生一样。 一声啼哭,就分走了她所有的目光和宠爱! 这些原本都是属于她的! 包括江九屿! 包括苏绵蛮现在的人生! 她气愤地恨不得直接一刀捅死这个祸害。 但她刚从地上站起来,她就冷静了下来。 还不是时候。 既然上天给了她重活一世的机会,就一定不是让她再来受一世苦的! 比如这场祭祀。 对! 前世可没有这场祭祀! 也从未有人坏过庶女进太庙的先例! 她就是头一个! 苏青媛又重新振作起来,她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皱,挤出得体的笑容,扬声对着前面道: “既然蛮蛮也醒了,那我们就继续去祭祀。” 她不需要知道刚刚她俩发生了什么。 也不管此刻头晕眼花,站都很难站稳。 她只需要进太庙。 “改日再祭太庙!” 苏逸着急忙慌地跳了出来阻拦她:“蛮蛮才醒不久,刚刚是为什么中毒都还没查出来,身体都还没恢复呢!” 他看了苏青媛几秒,才突然记起了什么似的:“哦,对了,你也中毒了。” 苏青媛:“?” 中毒? 她今天一天都非常谨慎。 因为穿着礼服不方便吃东西,她早膳就进了一盏清茶。 怎么会中毒的? 可当她的视线落在苏绵蛮身上时—— 她雾蒙蒙一片的脑子里忽然多了一丝清明。 她和苏绵蛮一同中的毒? 难不成 是温之桃小时候给她们俩下的? 她诧异抬头,正对上了苏绵蛮的目光。 姐妹俩一对视,就谁都明白了。 她们不约而同地挪开了脑袋,假装无事发生。 “咳咳。” 苏帝清了清嗓子。 到底还是对这个总是被忽视的长女心生了一点愧疚,他低着头不敢直视苏青媛: “今日你们两个身体都不适,需要好生休养,加上中毒一事兹事体大,也得仔细排查一番,我看就择日再祭太庙。” “可是父皇,群臣都在外面候着了。” 苏青媛道。 “事出有因,想必大家都会体谅的。” 江九屿用力握了握苏绵蛮的手,似是在安抚她。 可这举动落入苏青媛眼中,却是无比的刺眼。 她攥紧了拳头,去问身边的白衣少年:“可国师既然定在今日,就说明今日是天定的吉时,随便换日子不太好,是不是?” 这小国师刚刚还说了要帮她,她就不信 “不是。” 国师毫不犹豫:“今天不宜祭祀,待我回去,再观星象后,重新选日子。” 第119章 苦木 第119章 苦木 苏青媛:“?” 国师轻飘飘地丢下一句话后拔腿就走,甚至都没有给大殿下足够的反应时间。 不光是她,苏绵蛮都傻了。 “怎么回事?” 她小声询问丹砂:“这神棍不是站在苏青媛那边的吗?” 丹砂等着溜圆溜圆的眼睛看向她:“见了鬼了,殿下。” 苏绵蛮:“” 问了也是白问。 苏帝看着国师的背影愣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他看了一眼还留在屋子里的太医。 老太医如梦初醒,连滚带爬,只可惜连门槛都没跨过去,就被苏帝给拦住了。 “朕还有事要问你。” 太医悻悻然地缩回脚,朝着皇帝讪笑:“陛下,老臣国师走得急,老臣只是想帮他关个门。” 他一边说,一边把门给带上了。 好歹在宫里混了这么多年,这点程度的借口还不是信手拈来,天衣无缝。 “那个” 苏逸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地提醒他:“门是刚刚你想出去的时候,自己开的。” 太医:“” 苏帝向来和善,即便手下人撒谎,他也没想过要砍了他的半个脑袋。 他摆摆手示意无碍。 “青媛,你也过来坐。” 苏青媛受宠若惊。 看样子刚刚的卖惨还是有点成效,至少苏帝终于记起了她的存在。 等她坐定,她父皇又让太医来给她和苏绵蛮各自把了一次脉。 “她们现在怎么样了?” 太医诚惶诚恐地回答他:“两位殿下已无大碍了。” “可需要用点什么药?” 太医皱着眉头斟酌片刻,摇了摇头。 “两位殿下现在与常人无异,这毒素也并不会危及性命,无需用药。” “那刚刚是怎么回事?” “刚才应该是室内外温差过大,两位殿下进来后气血上涌,毒素发作,故而一时昏迷,只需要将窗户都打开,平衡一下温度就可以了。” 他这么一说,苏绵蛮才发觉偏殿的所有窗户都打开了。 风一吹,怪冷的。 看着坐在椅子上,手都冻紫了,还在强装镇定的苏青媛。 她开心地裹紧了自己身上的小被子。 苏帝接着问:“她们中的是什么毒?” “这”太医迟疑了:“两位殿下所中的不像是寻常的毒,毒性深入骨髓,却不致命,不发作时也检查不出来。” 苏逸失了耐心:“说重点,什么毒。” 太医:“我不知道。” 苏逸:“” 苏帝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那可有方法能解毒?” “法子必定是有的,有毒药就必定有解药。” 太子殿下耐着性子又重复了一遍:“说重点,什么法子。” 太医:“我不知道。” 苏帝:“” 草率了。 他松开搭在苏逸肩膀上的手,给予了他肯定的支持:“去,你爹允许你砍他一整个脑袋。” 苏逸摩拳擦掌,太医倒吸了一大口冷气,求生欲终于上线。 “但老臣知道谁能救两位殿下!” 苏逸放下了拳头,很满意:“早说不就完了嘛!” 他笑眯眯地问:“是谁?” 太医低着头,唯唯诺诺答道:“但是他死了已经有五六年了。” 太子难得地没吱声。 老太医还道是太子转性了,一颗悬着的心放下了泰半,忽然感觉面前一道寒光闪过! 他大惊。 抬起头,他看见太子举着一把锋利的剑。 剑锋距离他的脖子仅一尺之遥。 太医:“” 索性江太傅按住了太子执剑的那只手,他才得以保全一个完整的脑袋。 太子气得脸都红了:“江太傅你不要拦我,我今天定要砍了这个胡言乱语的老家伙!” 江九屿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冷静地“好”了一声。 然后听话地放开了手。 老太医:“?” 苏逸:“?” 面对太子疑惑的目光,江太傅显的非常诚恳。 “我不拦着你,去。” 苏逸:“???” 太子深吸一口气。 他一手保持着举剑的动作,一手捏起江太傅的胳膊,小心地把他的手挪到自己的右手上。 “好,江太傅,既然你执意要拦我,那么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先不和他计较了。” 江九屿摇了摇头:“我没拦你。” 苏逸:“” 苏逸置若罔闻,缓缓地放下了剑,同时撂下最后一句狠话:“改天再找你算账!” 老太医死里逃生,却听见江太傅开口了。 “道歉。” 太医:“啊?” “不是说你。”江九屿瞥了太子一眼:“道歉,你刚刚称呼太医老家伙了。” 苏逸很不情愿。 明明就是这个老家伙先吊人胃口! 把他和他父皇当猴耍! 最关键的是,耍了半天也没告诉他们怎么样才能救蛮蛮! 太子不服气。 他环顾四周,首先向他爹求救。 “父皇” 苏帝无情地打断了他:“听你老师的。” 苏逸又向他妹妹求救:“蛮蛮” 苏绵蛮反客为主,抢先教训他:“怎么回事啊你?江太傅让你道歉你就道,江太傅会做错吗?我们江太傅永远是对的!” 丹砂在旁边点头如啄米:“嗯嗯是的!” 苏逸:“” 他撅着嘴,老大不情愿地向老太医嘟囔了一句:“对不起。” 苏绵蛮踢了他一脚:“态度好点。” 苏逸立马挺直了腰杆,毕恭毕敬地朝着太医行了一礼:“对不起。” 太医受宠若惊。 “不敢不敢。” 太子殿下诚心道歉,他要是避开这一礼就太不识抬举了。 他只能硬着头皮生生受下这一礼。 “其实,世界上还有一个人能救两位殿下。” 他飞快地补充:“而且这个人尚在人世,就是行踪不定,不太好找。” “是谁?”苏帝问道。 “老臣原本想推荐的是江南第一神医杜仲,可惜他在几年之前便已西去了。” “索性还有一人,医学造诣远在他之上,只是无心名利,不欲与杜仲争这个江南第一神医的称号罢了。” 苏绵蛮眼皮一跳。 果不其然,她听见太医隆重地介绍了那个人: “他就是杜仲他师父的师弟的媳妇的表弟的邻居的堂哥的爷爷的徒弟。” “苦木。” 第120章 梦幻联动,双厨狂喜 第120章 梦幻联动,双厨狂喜 梦幻联动。 双厨狂喜。 苏绵蛮很好奇这称呼是怎么做到全国统一的。 那江湖上的人若是谈论起苦木老头来,岂不是很费劲? “你知道苦木吗?” “知道,他是江南第一神医杜仲他师父的师弟的媳妇的邻居的堂哥的爷爷的徒弟。” “错啦!他是江南第一神医杜仲他师父的师弟的媳妇的——表弟的邻居的堂哥的爷爷的徒弟!” 都分不清究竟是在介绍人,还是在找不同。 苏绵蛮一想到这样的场景,就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苏帝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有点担心:“这毒药不会把人毒傻?” 老太医张口就想回答。 话到嘴边,他又犹犹豫豫地瞄了瞄苏逸垂下的剑锋,决定换个说辞。 “毒性表面上看起来并没有那么烈,只是日子久了难免会有点影响。” “身子虚弱,风邪入体,会引起什么病症就不好说了。” 苏绵蛮:“?” 低情商发言:小公主脑子有病。 高情商发言:会引起什么病症就不好说了。 苏绵蛮:没事找个厂纳鞋底去你。 她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这帮人。 一听说宝贝女儿可能都被毒傻了,苏帝更紧张了。 “这个苦木在哪?该如何才能找到他?” 老父亲的脑子飞快运转:“我若以重金相聘,他可愿入宫?” 苏绵蛮想起老爷子江南第一首富的身份,感叹一声: “难呐!” 苏逸抬起了头:“蛮蛮,你怎么知道?” “难不成,你认识他?” 苏绵蛮下意识地想承认。 可当她的余光扫过苏青媛因为紧张,而捏紧了桌角的手指时,突然改变了主意。 我认识,我就是不说。 诶,就是玩儿! “我猜的。这种世外高人不应该都很淡泊名利的吗?” 她嫌弃地上下打量着苏逸:“叫你多读点书,现在好了,连这种常识都不知道。” 苏逸:“?” 这种知识点是正经书该有的吗? 仿佛看穿了他心中所想,他的老师站在一旁及时为他解惑:“平常做功课,又在偷懒?” “回去抄《中庸》。五十遍。” 苏逸:“” 为什么这次的罚抄之中,还有狗粮的味道? 无妄之灾。 苏帝恍然大悟:“蛮蛮说的是。” 他复又苦恼非常:“他既然不慕名利,朕又该以何相请,邀他入宫呢?” 他问太医:“爱卿就没有一点建议吗?” 太医小心翼翼:“陛下,臣可以没有建议吗?” 苏帝斩钉截铁:“不可以,没有我就砍你半个脑袋。” 太医:“” 半个脑袋今天是过不去了。 他多半要交代在这里。 就在他一筹莫展之时,身侧突然传来了一个娇俏的声音:“父皇,我有办法。” 太医欣喜地一抬头,发现出声的人是大公主。 苏绵蛮正托着腮帮子坐在床上看热闹。 反正苦木老头给过她一个香囊,而且在她离开江南之前,允诺了一旦制出解药就入京来救她狗命。 不过,当苏青媛自信满满地说出那句“我有办法”时,她还是小小的震惊了一下。 她能有什么办法? 苏帝不疑有他,甚至非常欣喜:“媛媛,你有什么办法?” 他可能自己都没发觉。 他对苏青媛的称呼已然由连名带姓“苏青媛”,经历了“青媛”。 最终转变成了“媛媛”。 苏绵蛮警惕地眯起了眼睛,看见苏青媛挑衅地朝她一笑。 她继而温顺地低垂着眼睛,回复苏帝:“女儿此番下江南,并非全无收获,还结交了几个朋友。” 苏帝了然:“这个朋友里就包括苦木?” 苏青媛迟疑了几秒,但落在她爹的眼里,就是默认了。 他抚掌大笑:“好!” “如此这般,我也就放心了。你快修书一封,将苦木先生请来,只要能解了你们身上的毒,无论他想要什么报酬,朕都能给他。” “不会的,父皇。” 苏青媛浅笑着宽慰他:“正如蛮蛮所说,苦木先生淡泊名利,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 她又扭头看向苏绵蛮:“蛮蛮虽然不认识苦木先生,但对他的秉性猜得倒是很准确。” 苏绵蛮直直地对上她的目光,也笑的一脸天真无邪:“我看人一向很准,就像当初长姐你并非真心待我,而是口蜜腹剑,表面一套背后一套,我不也看出来了嘛。” 苏帝听见她这话,脸色明显一沉。 “好了。” 他及时打断了两姐妹的针锋相对,只是话里话外全是对苏绵蛮的偏袒。 “青媛,请苦木大夫入宫的事情就交给你了,不光是为了你妹妹,也为了你自己。” 他许诺:“你放心,父皇一向赏罚分明,你于此事有功,父皇也不会亏待你的。” “女儿明白。” 不等苏青媛再接再厉再拍吹一波彩虹屁,他又开始纠结起了另外的事情。 “这毒中的怪蹊跷的,你们是怎么中毒的?” 他的两个女儿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闭嘴。 苏青媛重活一世,当然是知道自己身上的毒是温之桃下的。 她原本还想,等杀了苏绵蛮之后,以此为把柄去向温之桃讨要解药。 可事情居然发展到了如今这个局面。 苏绵蛮没死。 温之桃却死了? 解药一事,她不得不从长计议。 或许把苦木骗进宫来,牢牢地把握在自己手里,是当下最可行的办法。 反正苏绵蛮活得稀里糊涂的,哪知道自己早就毒入骨髓,无可救药了。 大概这又是上天给她的一个可以彻底铲除苏绵蛮的机会。 苏青媛胜券在握,腰杆都直了不少。 对比她,苏绵蛮当真是一副浑浑噩噩的模样。 小公主懒洋洋地半躺在床上,手上端着一盏丹砂刚给她倒的热茶,啜饮一口,打了个哈欠。 “我不知道啊。” 苏青媛不动声色地笑了笑。 蠢货。 只怕是要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明白了。 但她没注意到,小公主放下茶盏后,歪了歪脑袋。 对着她这个方向,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然后她说:“难道我的毒,不是长姐给我下的吗?” 第121章 利用价值 第121章 利用价值 苏青媛还没反应过来,苏帝猛地一拍桌子。 她被吓地一哆嗦,赶忙为自己喊冤:“不是我,我没有!” 她慌乱地起身,快步走到苏绵蛮面前,想抓住她的手,却捉了个空。 “蛮蛮,长姐也中毒了,如果长姐想害你,何必给自己也下毒。” “长姐也中毒了?” 苏绵蛮明知故问:“我不知道呀,我昏过去的时候,长姐还醒着,我醒过来了,长姐也还醒着。” “我还以为长姐没有中毒呢。” 苏青媛心里早就恨得牙痒痒了,表面上还得继续给苏绵蛮赔笑:“可是刚刚太医为我诊脉,你也看见了。” “哦~” 苏绵蛮恍然大悟:“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是有点印象了。” 她话锋一转:“既然我们同样中了毒,你为什么昏迷时间比我短?是不是中毒没我深?” 苏青媛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问起了这个。 出于谨慎,她只得尴尬地笑笑,避而不谈:“蛮蛮现在感觉可好些了?长姐刚才也十分难过,不曾想还给蛮蛮带来了这样的误会” “原来是误会啊。” 苏绵蛮点点头:“对不起啊长姐,我还以为你中毒比我轻,是你为了撇清自己而使的苦肉计呢。” 苏青媛一边观察着苏帝的脸色,一边皮笑肉不笑:“蛮蛮,你实在是误会长姐了。” “等改日你身子大好了,我们姐妹一定要坐下来好好聊聊。” 她慈爱地摸了摸苏绵蛮的头:“长姐很怀念从前我们俩手足情深的日子,也很怀念当初那个跟在我屁股后头,寸步都不愿意离开我的可爱蛮蛮。” “是吗?我倒不是很怀念。” 苏绵蛮冷冰冰地打断她:“毕竟现在跟在你身边,又是下毒又是刺客的,实在是太可怕了。” 苏青媛:“” 她心里咯噔一下。 “好了,不用再说了。” 来不及去观察苏帝的脸色,他终于出声打断了她们:“父皇也很怀念你们小时候。” 他话里有话:“单纯善良,兄友弟恭。” 苏绵蛮背着苏青媛悄悄和苏逸吐了吐舌头,做了个“单纯善良”的口型。 不肯吭声。 苏青媛一时半会儿也没接上来话。 “青媛,我叫人先送你回宫休息。” 看着苏青媛欲言又止的样子,苏帝一锤定音:“去,国师也说了今日不宜祭祀,父皇会为你另择吉日的。” 他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苏青媛要是再不答应—— 那多少有点不识抬举了。 “是,女儿告退。” 苏青媛最后深深地望了苏绵蛮一眼,起身离开。 太医眼巴巴地又送走了一个人,抱着他的小药箱死死盯着那扇希望之门在他眼前重新开启,又重新合拢。 弱小、可怜,又无助。 是苏绵蛮看了都会感叹一句可怜的程度。 幸好苏帝在苏青媛走后巡视了一圈四周,并且及时发现了这个孤单落寞但不瘦削的背影。 “你怎么还不走?”苏帝奇怪道。 太医:“?!” 幸福来得太突然。 他卷起药箱就跑路。 “臣告退!” 苏绵蛮望着那个背影一马当先一骑绝尘一去不复返 忽然手被人轻轻地捏了一下。 苏绵蛮诧异地抬起脑袋,看见苏逸在朝她使眼色。 江太傅在她旁边柔声道:“蛮蛮,陛下在叫你。” “啊?” 苏绵蛮别过头,正巧对上了苏帝一脸悔恨,又心痛的表情。 苏绵蛮:“?” 这个表情? 你不对劲。 她决定先发制人:“父皇,您刚刚叫我干什么?我走神了,没听见。” 苏帝斟酌了许久,委婉地暗示她:“蛮蛮,要不要父皇再把刚刚那个太医叫回来?” “叫回来干嘛?人早跑没影了。” “你要是还有哪里不舒服的话,父皇可以把整个太医院都给你搬过来。” 苏绵蛮更加莫名其妙。 “我没有哪里不舒服啊?” “哈哈,没有哪里不舒服。” 苏帝干笑两声:“那最好了。” 他忽然收起笑容,看了苏逸一眼。 苏逸一脸迟疑,果断摇头。 苏帝立马又朝他点了点头。 苏绵蛮:“” 她是真的看不懂。 也是真的大受震撼。 “你俩眉来眼去的干嘛呢?”她说:“有话就说,不想让我听见的话就去外面说。” 江九屿可能也看不下去了。 他及时地为苏绵蛮送上了翻译: “陛下的意思是,你不会真的被毒傻了。” “不是我的意思啊,全是苏逸的想法。”苏帝第一时间跳出来撇清关系。 “” 苏绵蛮沉默着看向了苏逸。 她可怜的太子哥哥徒劳地张大了嘴,想为自己辩解,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指了指苏帝,被他慈祥的老父亲瞪了一眼。 他只能悻悻然收回手,默默移向江太傅。 江太傅什么都没干。 他只是和蔼地朝着太子笑了笑。 太子:“” 太子不寒而栗,手指不自觉地转了个弯儿指向自己,憋屈地背下了这口锅。 “没错,是我想说的。” 苏绵蛮:“你们全都有病。” 小公主不欲与这帮人多做纠缠。 天色尚早,回青鸾宫尚能睡个回笼觉。 她打了个哈欠,掀开身上的被子,缓缓起身:“如果没有别的事情了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苏帝叫出了她。 “蛮蛮。” “父皇欠你一句道歉。” 苏帝低着头,不敢直视女儿的眼睛。 他的声音沉重又沧桑,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父皇知道,苏青媛想害你。” “杀人偿命,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她就算罪不致死,按照律法,也应该褫夺公主身份,押入天牢,永不见天日。” “可,关系到我大南国运,我就不得不谨慎对待。” 苏绵蛮叹了一口气:“我知道的,父皇,我不怪你。” 苏帝仍是很抱歉:“就像刚刚,父皇应该帮你的,可父皇想到还要靠苏青媛去联系苦木,解你的毒你就看在她还有利用价值的份上,姑且忍她一忍,避她一避。” “好吗?” 苏绵蛮哪里不懂他的意思。 说着是还有利用价值,其实是不愿意再看到两个女儿再争个你死我活了。 身为父亲,因为偏心小女儿,忽略大女儿,而导致姐妹反目,他应该也很自责。 “好,父皇。” 苏绵蛮向他保证:“只要苏青媛不来惹我,我就不去针对她。” 只是他们都没发现,这番对话的另一个主角,正蹲在门口,缓缓拾起遗落在地上的帕子。 她将一切都听了个明明白白。 包括那句。 “她还有利用价值。” 第122章 关关雎鸠 第122章 关关雎鸠 五日之后,便是除夕。 今日休沐,苏帝特许百官朝臣可以在家中守岁,与家人团聚。 他自己也难得偷了个懒,巳时过了一刻才起。 遣人往官员家中送去钟馗像,他锤了锤酸痛的手臂,看了一眼外头的太阳,准备随便去哪个宫里蹭下午饭。 他问身边的宦官:“小公主呢?” “在青鸾宫里剪窗花呢,太子也在。” “剪窗花?蛮蛮之前从不爱做这些手工活啊?” 苏帝很疑惑:“她亲手剪的吗?” “” 宦官沉默了一下,在他耳边亲声道:“是太子亲手剪的,小公主在旁边剥山核桃吃,顺便埋怨太子手太笨了,剪坏了四五个窗花。” 苏帝笑着摇了摇头:“是啊,这样才是蛮蛮的作风。” 宦官及时讨好:“陛下可要去青鸾宫陪着小公主?” 他颇有眼力见地建议道:“陛下平时公务繁忙,小殿下也总是嚷着想念陛下,不如趁今日除夕,多与小殿下相处一会儿?” 他在皇帝身边伺候了三十余载,在皇帝还是太子的时候就跟着他了,对他的心思再了解不过。 比如说现在,他绝非心血来潮,随便问起了小公主,而是原本就计划好了要和她一起过年。 所以只要给他一个建议,他定然欣喜接受,并且 “不去了。” “?” “去关雎宫。” “???” 宦官一惊,手中的银制杯盏咣当坠地。 咕噜咕噜滚了几圈,在苏帝脚前停下了。 苏帝俯身,捡起了杯子,重新塞回到宦官手里。 “拿稳了。” 宦官幡然惊醒。 一摸额头,摸到了一手细汗。 他忙不迭地把杯子放在桌上,跟紧了苏帝的步伐,临出门前想把披风披在他身上。 他刚要开口,苏帝就淡淡地打断了他:“不必声张,我想自己走过去。” “外头风大,您好歹披件外套。”宦官劝道。 “不穿这件,我那件鹤毛大氅呢?” 宦官一怔,才恍恍惚惚地记起来柜子里确实有件鹤毛大氅。 是十年前的衣服了,自从先皇后故去后,陛下就再也没穿过。 “陛下,那件大氅可能有点旧了,您要不” “我就要穿那件。” 此时的苏帝固执地像个孩子。 他瞥了一眼宦官手中的披风,嫌弃地拧起了眉:“丢了,南枝不喜欢我穿这个颜色。” 宦官:“?”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 温南枝,是先皇后的闺名。 也就是小公主和太子的生母。 关雎宫也是先皇后生前的宫殿,先皇后薨了之后,陛下就下令永远封了关雎宫,哪怕小公主哭闹了好几次,他也不准她进去。 眼见着皇帝这么执着,他也不敢多说什么,低着头去衣柜里翻出来了鹤毛大氅,毛色果然不再鲜亮,布料上也弥漫着一股子陈旧的木头的气味。 苏帝却毫不嫌弃,他欢欢喜喜地穿上衣服,领着宦官就出门了。 关雎宫是离他的寝宫最近的一个宫殿。 从后门走,可以直接到关雎宫的侧门。 因为关雎宫已经尘封许久了,所以路上一个人都不会遇到,哪怕是杂扫的宫女,平常也不会走这条路。 当初大婚,他舍不得将南枝放太远,便将离他最近的宫殿给了她。 依稀记得,南枝说过喜欢御花园旁边的青鸾宫,那里安静优美,四季花香,可他却不肯。 所以蛮蛮一出生,南枝立刻要了那座宫殿,送给了她的宝贝小女儿。 只可惜,她却没能在里面住多久。 苏帝撕掉了门上的封条,推开门。 关雎宫中静悄悄的。 荒芜一片。 他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宦官就留在了原地。 苏帝依照彼时记忆,踏过及腰的荒草,行至庭中。 南枝在这里,为他跳过一支舞。 今生仅此一次。 因为第二日,她就被人以“皇后失德”的名义上奏抨击了。 而他直到前几日才知道,那封奏折的幕后主使人,竟是温之桃。 南枝也并非真的病死。 是温之桃下毒害了她! 他狠狠地捏紧了杂草。 杂草锋利的边缘割破他的手心,划出了数道血痕,他也无所察觉。 “南枝,我已经帮你报仇了。” 他望着眼前破败不堪的宫阙,自言自语:“我亲手在温之桃身上剜了一百零八刀,看着她的血流干了才死去。” “如果你还在的话,一定会骂我残忍。” “但我想为你做点什么。” 他的声音很轻,也很温柔:“哪怕是隔了这么久的复仇。” 风吹过枝桠,发出沙沙的声音。 似是在回应他。 他又记起几天前,他下天牢时的场景。 温之桃一个人坐在天牢最深处,衣冠整洁,发髻端正。 好像她还是大南朝的皇后一样。 他念在好歹夫妻一场,想去看看她过得怎么样。 却不想她眼神冰冷,万念俱灰,开口就是:“陛下,你是来杀我的吗?” 苏帝反问她:“蛮蛮自小也是你看着长大的,你对她下手的时候,又怎么忍心呢?” 温之桃冷笑一声:“那个小孽障。” “她和她娘一样讨厌。” 苏帝瞳孔缩紧,举起手,放在她脖子上,掐紧:“温之桃,南枝是你的嫡姐,你怎么敢这般诋毁她?” “温南枝。她处处都压我一头,碍了我的事,挡了我的路,到头来还要假惺惺地装大度,叫我妹妹,让我好好照顾她的孩子。” 她笑容越来越猖狂:“嫡姐又如何?她还不是照样要死在我的手里。” “不光是她,连她的孩子也要死在我的手里。” “南枝是你杀的?” “是啊,我给她下了毒,放在熏香中,一点点下的。” “她只能日日病痛缠身,看着自己的身子越来越虚弱,日子也越来越绝望,折磨了好久,好久之后,才死去。” 温之桃死死盯着他的眼睛,像毒蛇盯住了猎物:“而且她死时,一双儿女尚且年幼,你当她怎么能走得安心呢?” “我那姐姐,应当死也死的很痛苦,且永不得解脱。” 苏帝两眼猩红,手上不由自主地用上了几分力气。 温之桃喘不上气来。 可当她想掰开他的手时,却发现根本掰不动。 她的眼神中终于又浮现出了惊惧:“你不能杀我!” “为何不能?” “因为苏绵蛮也中了那种毒!而世上只有我才知道解药!” 第123章 软肋 第123章 软肋 她话音刚落,苏帝的手骤然松开。 温之桃失去了支撑,捂着脖子跌倒在地。 她一边大口地喘着气,一边仰头狰狞地笑。 她斜睨着苏帝,原本总是妩媚含情的丹凤眼中,如今也尽是阴森。 “你瞧,你这一辈子,不论何时,软肋永远在我手里。” “先是温南枝,再是苏绵蛮,你以为,你真的动的了我吗?” 苏帝脸色阴沉,不接她的话,径直问道: “解药是什么?” 温之桃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一样,忍不住地大笑起来。 她瘦削的肩膀上下耸动,看起来快要散架了: “我的陛下啊,您可真是天真臣妾的命还攥在你手里呢,现在把解药交给你,我不就是自寻死路?” “你不交给我,也是自寻死路。” “但至少陛下会忌惮一些,不是吗?” 她又勾起了嘴角。 温之桃缓缓直起上半身,手腕微伸,勾住了苏帝的衣摆。 她抬眸。 长眉连娟,双瞳剪水。 任谁看了都得心神荡漾。 唯独—— 苏帝除外。 苏帝厌恶地一脚踢开了快要挂在他腿上的温之桃,同时像怕再被她缠上一样,踢完后立马往后退了几步。 一副恨不得躲得越远越好的样子。 温之桃猝不及防,整个上半身都狠狠的摔了下去。 天牢地板粗砺,透过囚服的粗布料子,擦破了她因长期养尊处优而得来的娇嫩肌肤。 划出蜿蜒的血痕。 温之桃吃痛,倒吸了一口凉气。 “陛下果然狠心,夫妻十年,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凉薄。” “你自己都知道是一如既往了,还废话什么。” 苏帝有些不耐烦了。 他从来都不喜欢温南枝这个庶妹,只是碍于温家和南枝的请求。 再加上苏绵蛮年幼,他担心找个不知底细的继母会对她不利,倒不如封个知根知底还好控制的。 这才纳了温之桃为继后。 他眉头紧蹙,已然起了杀心。 “温之桃。你不会真的觉得,你不把解药给朕,朕就找不到别的能解毒的人了?” “当然不会了,陛下是天下之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她轻笑:“陛下大可以先杀了我,再去碰碰运气,看有没有哪位能人异士能帮小公主解了这个毒的。” 她音调陡然变冷:“只是,你敢拿苏绵蛮冒险吗?” 苏帝沉默了。 他当然不敢。 蛮蛮是他和南枝自小就捧在手心里的宝贝。 也是他在南枝离世后活下来的唯一支柱。 若是蛮蛮也走了,那他 “你想要什么?” “臣妾想要的很简单。” 温之桃敛起笑意:“我还要这后宫主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们互不相干,但你永远不得废后,永远不能杀我。” 苏帝嗤道:“命都快没了,竟然还贪恋着权力。” 温之桃挑了挑眉,一副很不在意的样子。 “自我懂事起,我就知道,只有站在顶端的人才有生存的必要,若是深陷泥沼之中,肮脏,丑陋,处处碰壁,仰仗着别人鼻息而活,与死了何异?。” “你真是个疯子。” “多谢陛下夸赞。” 温之桃欣然接受了苏帝对她的评价,并且提醒他: “陛下当然可以选择严刑拷打我来问出解药,不过我是温家的庶女,自小吃惯了苦的,入宫后也见多了世面。” “刑罚对我来说,无关痛痒。” “” 苏帝沉声问:“据我所知,温家待嫡女庶女并没有太大区别?” “是,不过我对自己稍微严格了一点。” 温之桃又眼里含笑地看了苏帝一眼:“不然臣妾也无法执掌中宫十年,走到今天啊。” 她笑容得意,上挑的眉梢尽是算计成功的张狂与兴奋。 可就在这时,他们身后传来了一道清冷的声音。 像是一盆冷水,狠狠地泼在了温之桃头上。 “只可惜今天,是娘娘的最后一天了。” 他们循声望去,看见走廊尽头有一道身影。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 “江太傅,你怎么来了?” 那道身影行至苏帝跟前,俯身行礼:“臣见过陛下。” 苏帝很不客气:“对,就这样,多行一会儿礼,我一想到我要把蛮蛮嫁给你我就忍不住生气。” 江九屿:“” 他压根没听皇帝的,行完礼就站直了身子,转身面向温之桃。 “皇后娘娘,臣有话要问您。” “你问我就得答吗?我是皇后,你不过区区一个太傅,谁给你的胆子这么和本宫说话的?” 江九屿指了指牢房的门。 “就凭你在牢里,我在牢外。” “你为囚,我为官。” 温之桃哽了一下,仍然硬着头皮拒绝他:“既然江太傅都说本宫今天就要死了,那本宫为什么要回答你的问题呢?” “娘娘可以选择答,也可以选择不答。” 不等温之桃出声,他干脆利落道:“在我们下江南之前,青鸾宫中收到过一盘被下了砒霜的瓜子,是你送的吗?” 刚刚还在犟嘴的温之桃此时答得飞快:“不是我。” “我要如何信你?” “你若不信我,又问我这些干什么?不过我好心,可以提醒你一句,这毒,我知道是谁下的。” 江九屿追问:“是谁?” 温之桃瞥了苏帝一眼,歪了歪头:“给我皇后的位置,我把一切都告诉你们。解药,真相。” 眼瞧着苏帝隐隐有要动摇的趋势,江九屿及时开口:“既然如此,就算了。” 温之桃:“?” 苏帝:“?” 江九屿朝着苏帝微微颔首:“小公主的毒,臣已经找到办法解了,至于下毒之人,我想皇后娘娘并不知道真相,只是想骗我,或者拉人下水罢了。” 温之桃失声喊道:“不可能!” 江太傅面对她的失态,相当冷静。 “娘娘说什么不可能?” “解药,这世界上除了我没人知道解药是什么!” 她面向苏帝:“你难道也想用苏绵蛮去赌吗?” 苏帝沉吟不语。 “好,就算你终于狠心了一回,舍得赌上苏绵蛮的命。” “那么你说我不知道真相又是为什么?” 温之桃又转回了江九屿的方向。 “很简单,我刚刚设置了一个障眼法。” 江太傅云淡风轻地回答道:“我故意和你说下在瓜子里的毒是砒霜,其实不然,是水银,如果你真的知道真相,在我说出砒霜两个字的时候,就应该反驳我了。” 温之桃脸色惨白。 就在这时,苏帝终于做下了决定。 他转身,拍了拍江九屿的肩膀。 “温之桃,凌迟处死。” “拿刀来,我亲自行刑。” 第123章 软肋 第123章 软肋 她话音刚落,苏帝的手骤然松开。 温之桃失去了支撑,捂着脖子跌倒在地。 她一边大口地喘着气,一边仰头狰狞地笑。 她斜睨着苏帝,原本总是妩媚含情的丹凤眼中,如今也尽是阴森。 “你瞧,你这一辈子,不论何时,软肋永远在我手里。” “先是温南枝,再是苏绵蛮,你以为,你真的动的了我吗?” 苏帝脸色阴沉,不接她的话,径直问道: “解药是什么?” 温之桃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一样,忍不住地大笑起来。 她瘦削的肩膀上下耸动,看起来快要散架了: “我的陛下啊,您可真是天真臣妾的命还攥在你手里呢,现在把解药交给你,我不就是自寻死路?” “你不交给我,也是自寻死路。” “但至少陛下会忌惮一些,不是吗?” 她又勾起了嘴角。 温之桃缓缓直起上半身,手腕微伸,勾住了苏帝的衣摆。 她抬眸。 长眉连娟,双瞳剪水。 任谁看了都得心神荡漾。 唯独—— 苏帝除外。 苏帝厌恶地一脚踢开了快要挂在他腿上的温之桃,同时像怕再被她缠上一样,踢完后立马往后退了几步。 一副恨不得躲得越远越好的样子。 温之桃猝不及防,整个上半身都狠狠的摔了下去。 天牢地板粗砺,透过囚服的粗布料子,擦破了她因长期养尊处优而得来的娇嫩肌肤。 划出蜿蜒的血痕。 温之桃吃痛,倒吸了一口凉气。 “陛下果然狠心,夫妻十年,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凉薄。” “你自己都知道是一如既往了,还废话什么。” 苏帝有些不耐烦了。 他从来都不喜欢温南枝这个庶妹,只是碍于温家和南枝的请求。 再加上苏绵蛮年幼,他担心找个不知底细的继母会对她不利,倒不如封个知根知底还好控制的。 这才纳了温之桃为继后。 他眉头紧蹙,已然起了杀心。 “温之桃。你不会真的觉得,你不把解药给朕,朕就找不到别的能解毒的人了?” “当然不会了,陛下是天下之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她轻笑:“陛下大可以先杀了我,再去碰碰运气,看有没有哪位能人异士能帮小公主解了这个毒的。” 她音调陡然变冷:“只是,你敢拿苏绵蛮冒险吗?” 苏帝沉默了。 他当然不敢。 蛮蛮是他和南枝自小就捧在手心里的宝贝。 也是他在南枝离世后活下来的唯一支柱。 若是蛮蛮也走了,那他 “你想要什么?” “臣妾想要的很简单。” 温之桃敛起笑意:“我还要这后宫主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们互不相干,但你永远不得废后,永远不能杀我。” 苏帝嗤道:“命都快没了,竟然还贪恋着权力。” 温之桃挑了挑眉,一副很不在意的样子。 “自我懂事起,我就知道,只有站在顶端的人才有生存的必要,若是深陷泥沼之中,肮脏,丑陋,处处碰壁,仰仗着别人鼻息而活,与死了何异?。” “你真是个疯子。” “多谢陛下夸赞。” 温之桃欣然接受了苏帝对她的评价,并且提醒他: “陛下当然可以选择严刑拷打我来问出解药,不过我是温家的庶女,自小吃惯了苦的,入宫后也见多了世面。” “刑罚对我来说,无关痛痒。” “” 苏帝沉声问:“据我所知,温家待嫡女庶女并没有太大区别?” “是,不过我对自己稍微严格了一点。” 温之桃又眼里含笑地看了苏帝一眼:“不然臣妾也无法执掌中宫十年,走到今天啊。” 她笑容得意,上挑的眉梢尽是算计成功的张狂与兴奋。 可就在这时,他们身后传来了一道清冷的声音。 像是一盆冷水,狠狠地泼在了温之桃头上。 “只可惜今天,是娘娘的最后一天了。” 他们循声望去,看见走廊尽头有一道身影。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 “江太傅,你怎么来了?” 那道身影行至苏帝跟前,俯身行礼:“臣见过陛下。” 苏帝很不客气:“对,就这样,多行一会儿礼,我一想到我要把蛮蛮嫁给你我就忍不住生气。” 江九屿:“” 他压根没听皇帝的,行完礼就站直了身子,转身面向温之桃。 “皇后娘娘,臣有话要问您。” “你问我就得答吗?我是皇后,你不过区区一个太傅,谁给你的胆子这么和本宫说话的?” 江九屿指了指牢房的门。 “就凭你在牢里,我在牢外。” “你为囚,我为官。” 温之桃哽了一下,仍然硬着头皮拒绝他:“既然江太傅都说本宫今天就要死了,那本宫为什么要回答你的问题呢?” “娘娘可以选择答,也可以选择不答。” 不等温之桃出声,他干脆利落道:“在我们下江南之前,青鸾宫中收到过一盘被下了砒霜的瓜子,是你送的吗?” 刚刚还在犟嘴的温之桃此时答得飞快:“不是我。” “我要如何信你?” “你若不信我,又问我这些干什么?不过我好心,可以提醒你一句,这毒,我知道是谁下的。” 江九屿追问:“是谁?” 温之桃瞥了苏帝一眼,歪了歪头:“给我皇后的位置,我把一切都告诉你们。解药,真相。” 眼瞧着苏帝隐隐有要动摇的趋势,江九屿及时开口:“既然如此,就算了。” 温之桃:“?” 苏帝:“?” 江九屿朝着苏帝微微颔首:“小公主的毒,臣已经找到办法解了,至于下毒之人,我想皇后娘娘并不知道真相,只是想骗我,或者拉人下水罢了。” 温之桃失声喊道:“不可能!” 江太傅面对她的失态,相当冷静。 “娘娘说什么不可能?” “解药,这世界上除了我没人知道解药是什么!” 她面向苏帝:“你难道也想用苏绵蛮去赌吗?” 苏帝沉吟不语。 “好,就算你终于狠心了一回,舍得赌上苏绵蛮的命。” “那么你说我不知道真相又是为什么?” 温之桃又转回了江九屿的方向。 “很简单,我刚刚设置了一个障眼法。” 江太傅云淡风轻地回答道:“我故意和你说下在瓜子里的毒是砒霜,其实不然,是水银,如果你真的知道真相,在我说出砒霜两个字的时候,就应该反驳我了。” 温之桃脸色惨白。 就在这时,苏帝终于做下了决定。 他转身,拍了拍江九屿的肩膀。 “温之桃,凌迟处死。” “拿刀来,我亲自行刑。” 第124章 我们宫里好像真的要完蛋了 第124章 我们宫里好像真的要完蛋了 苏帝从鲜血淋漓的回忆中挣脱出来。 入目,还是满地荒芜的关雎宫。 他掏出离宫时随身带的一壶蔷薇露,仰头喝了一口,随后尽数浇在了地上。 “南枝,我日后再来看你。” 他拂袖离开,宦官在他身后缓缓合上门,再将封条原封不动地贴了回去。 苏帝最后深深地望了一眼这座熟悉的宫殿。 许是没有了故人的音容笑貌,关雎宫在他眼里,最终也成了一片死地。 “走,该去青鸾宫陪着蛮蛮过年了。” 他们两个人沿原路返回,在路过一道宫墙时,却听见不远处传来了隐隐约约的哭声。 举目望去,四下无人。 宦官心里头打了个突儿,胳膊上密密麻麻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不由自主地压低了声音:“陛下,这这是什么声音啊?” 苏帝不以为意:“风声。” 他话音刚落,角落里哭声又起。 这回更清晰了,细细弱弱的,是个女子。 苏帝:“” 他看了一眼瑟瑟发抖的宦官,朝着声音来处伸手一指:“去看看。” “?” “陛下是叫奴才去?” 苏帝反问:“不然我去吗?” “” 宦官哀怨地看了他一眼,小声嘟囔了一句“也不是不行”,随后趁着苏帝没反应过来,迈开小碎步跑远了。 不多时,他一脸见了鬼的表情,迈着小碎步倒退跑回来了。 苏帝:“?” 我们宫里好像真的要完蛋了? “陛下” 宦官脸色惨白,上气不接下气:“是是” 苏帝听着都有些费力。 “是鬼?” “不不” “是人?” “不不” 苏帝开窍了:“是不人不鬼?” 宦官:“” “是大公主!” 其实不用他说,苏帝自己都看见了。 那个“不人不鬼的”从墙角走出来,一袭素白衣衫,头上仅簪一枝木头簪子,未施粉黛,眼圈通红。 还带着一身的香火气。 可不就是他的好大儿苏青媛嘛。 苏青媛眼神躲闪:“父皇。” “你怎么在这里?” 她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女儿碰巧路过。” “这条路上连宫人都没有一个,你怎么会这么碰巧,刚好路过?” 苏帝最不耐烦她这副欲言又止,忸怩做作的模样。 他毫不留情面,直接揭穿了她:“宫里禁止私下祭祀,你现在是在干什么?” 苏青媛慌张失措,索性提起裙子“扑通”跪在了地上。 “父皇,女儿只是太思念母后了关雎宫被封,皇陵进不去,女儿这才在墙边悄悄给母后烧个纸,聊表思念。” 苏青媛在给南枝烧纸? 苏帝心里的愤怒稍微平息了一点,取而代之的则是疑惑。 “今天也不是先皇后的忌日,你好端端地为何要来祭拜她?” 苏青媛低垂着眼,落下了一滴泪。 “啪嗒”砸在苏帝脚边。 半晌,她才哽咽着答道:“女儿只是想起,每逢除夕,母后总是会带着我和蛮蛮打扫关雎宫,剪窗花,贴对联。” “下午蛮蛮在关雎宫里打捶丸,我和母后就在一旁斗茶,等用过晚膳,母后还会领我们去放炮仗,看大傩仪” 苏帝听着她说这些家常,也没打断她。 南枝还没走的那段日子,他整日里忙于政务,确实疏忽了她和孩子们。 直到她走后,他才开始雷打不动地每年与苏绵蛮一起守岁过年。 苏青媛悄悄抬起眼帘,看见苏帝一副陷在沉思里的表情,知道时机成熟了。 她这才假装不经意地提起: “主要是女儿昨晚,梦到母后了。” 苏帝眸光一亮:“你梦到什么了?” 苏青媛刚张开嘴,却立马又闭上了。 她摇了摇头:“我不敢说。” 苏帝:“” “啊,父皇您别误会。” 苏青媛小心翼翼地瞥了他一眼,飞快地解释:“是母后不让我告诉您。” 苏帝叹了一口气。 他仿佛一下子就苍老了起来,连声音中都多出了几分沧桑。 “你母后生前便与我约定,彼此之间没有秘密,怎么死后就变了?” 他耐心地安抚着自己的女儿:“说,你母后不会怪你的。” “真的?” 苏青媛谨慎地瞟了他一眼。 得到苏帝的肯定后,她还是犹豫了好久,方才痛下决心般: “好,那女儿就说了。” 她道:“昨天晚上,母后入我梦来,她看起来很伤心,很孤单的样子,身上的衣物也十分寒酸。” “她搓着肩膀,同我抱怨,说她冷。” “我想把身上的披风解下来给母后,她却制止了我,说阴阳不相通,就算我在梦境里把披风让给了她,她也带不下去。” 她一边说,一边敏锐地捕捉到苏帝垂在身侧的手一点点捏成了拳头。 她心里窃喜,表面上还是泫然欲泣: “母后说,在上面,没人记得她,逢年过节的也不给她烧点东西,她在下面的日子很不好过,所以特地来找我,让我若闲来无事,就去给她烧点过冬的衣物。” 苏帝没说话。 苏青媛说完,就老老实实地待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许久,她父皇才如梦初醒。 “南枝说,没人记得她?” “是的。” 苏青媛规规矩矩的,苏帝问什么,她就答什么:“我还问母后要不要去看看蛮蛮,蛮蛮现在出落的可漂亮了,她见到一定心生喜欢。” “南枝怎么说?” “母后说” 苏青媛咬了咬牙,索性全说出来了:“母后说,蛮蛮已经连她的忌日都不记得了,她不想再去打扰她的生活,就让蛮蛮无忧无虑地过完这一生。” “苏绵蛮连她的忌日都不记得了?” “这是母后说的,或许是母后误会了,这么重要的日子,蛮蛮怎么会忘呢!” 苏青媛飞快地替苏绵蛮辩解,心底里却门儿清。 上一世,苏青媛就曾因为忘记了她母后的忌日,在那一天大肆享乐而被苏帝狠狠责罚过。 就算不能彻底扳倒她,让她受受挫又何妨? 她听见头顶传来了苏帝强压着怒气的声音:“我知道了,外头风大,你早些回宫休息。” 苏青媛乖巧地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裙摆飞扬,像一只白色的蝶。 苏帝一直注视着这只蝶飞过转角,再也不见了,才松开拳头。 宦官在他身边战战兢兢地问:“陛下,大殿下说的都是真的吗?” 苏帝轻笑。 “你听她扯呢。” 第124章 我们宫里好像真的要完蛋了 第124章 我们宫里好像真的要完蛋了 苏帝从鲜血淋漓的回忆中挣脱出来。 入目,还是满地荒芜的关雎宫。 他掏出离宫时随身带的一壶蔷薇露,仰头喝了一口,随后尽数浇在了地上。 “南枝,我日后再来看你。” 他拂袖离开,宦官在他身后缓缓合上门,再将封条原封不动地贴了回去。 苏帝最后深深地望了一眼这座熟悉的宫殿。 许是没有了故人的音容笑貌,关雎宫在他眼里,最终也成了一片死地。 “走,该去青鸾宫陪着蛮蛮过年了。” 他们两个人沿原路返回,在路过一道宫墙时,却听见不远处传来了隐隐约约的哭声。 举目望去,四下无人。 宦官心里头打了个突儿,胳膊上密密麻麻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不由自主地压低了声音:“陛下,这这是什么声音啊?” 苏帝不以为意:“风声。” 他话音刚落,角落里哭声又起。 这回更清晰了,细细弱弱的,是个女子。 苏帝:“” 他看了一眼瑟瑟发抖的宦官,朝着声音来处伸手一指:“去看看。” “?” “陛下是叫奴才去?” 苏帝反问:“不然我去吗?” “” 宦官哀怨地看了他一眼,小声嘟囔了一句“也不是不行”,随后趁着苏帝没反应过来,迈开小碎步跑远了。 不多时,他一脸见了鬼的表情,迈着小碎步倒退跑回来了。 苏帝:“?” 我们宫里好像真的要完蛋了? “陛下” 宦官脸色惨白,上气不接下气:“是是” 苏帝听着都有些费力。 “是鬼?” “不不” “是人?” “不不” 苏帝开窍了:“是不人不鬼?” 宦官:“” “是大公主!” 其实不用他说,苏帝自己都看见了。 那个“不人不鬼的”从墙角走出来,一袭素白衣衫,头上仅簪一枝木头簪子,未施粉黛,眼圈通红。 还带着一身的香火气。 可不就是他的好大儿苏青媛嘛。 苏青媛眼神躲闪:“父皇。” “你怎么在这里?” 她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女儿碰巧路过。” “这条路上连宫人都没有一个,你怎么会这么碰巧,刚好路过?” 苏帝最不耐烦她这副欲言又止,忸怩做作的模样。 他毫不留情面,直接揭穿了她:“宫里禁止私下祭祀,你现在是在干什么?” 苏青媛慌张失措,索性提起裙子“扑通”跪在了地上。 “父皇,女儿只是太思念母后了关雎宫被封,皇陵进不去,女儿这才在墙边悄悄给母后烧个纸,聊表思念。” 苏青媛在给南枝烧纸? 苏帝心里的愤怒稍微平息了一点,取而代之的则是疑惑。 “今天也不是先皇后的忌日,你好端端地为何要来祭拜她?” 苏青媛低垂着眼,落下了一滴泪。 “啪嗒”砸在苏帝脚边。 半晌,她才哽咽着答道:“女儿只是想起,每逢除夕,母后总是会带着我和蛮蛮打扫关雎宫,剪窗花,贴对联。” “下午蛮蛮在关雎宫里打捶丸,我和母后就在一旁斗茶,等用过晚膳,母后还会领我们去放炮仗,看大傩仪” 苏帝听着她说这些家常,也没打断她。 南枝还没走的那段日子,他整日里忙于政务,确实疏忽了她和孩子们。 直到她走后,他才开始雷打不动地每年与苏绵蛮一起守岁过年。 苏青媛悄悄抬起眼帘,看见苏帝一副陷在沉思里的表情,知道时机成熟了。 她这才假装不经意地提起: “主要是女儿昨晚,梦到母后了。” 苏帝眸光一亮:“你梦到什么了?” 苏青媛刚张开嘴,却立马又闭上了。 她摇了摇头:“我不敢说。” 苏帝:“” “啊,父皇您别误会。” 苏青媛小心翼翼地瞥了他一眼,飞快地解释:“是母后不让我告诉您。” 苏帝叹了一口气。 他仿佛一下子就苍老了起来,连声音中都多出了几分沧桑。 “你母后生前便与我约定,彼此之间没有秘密,怎么死后就变了?” 他耐心地安抚着自己的女儿:“说,你母后不会怪你的。” “真的?” 苏青媛谨慎地瞟了他一眼。 得到苏帝的肯定后,她还是犹豫了好久,方才痛下决心般: “好,那女儿就说了。” 她道:“昨天晚上,母后入我梦来,她看起来很伤心,很孤单的样子,身上的衣物也十分寒酸。” “她搓着肩膀,同我抱怨,说她冷。” “我想把身上的披风解下来给母后,她却制止了我,说阴阳不相通,就算我在梦境里把披风让给了她,她也带不下去。” 她一边说,一边敏锐地捕捉到苏帝垂在身侧的手一点点捏成了拳头。 她心里窃喜,表面上还是泫然欲泣: “母后说,在上面,没人记得她,逢年过节的也不给她烧点东西,她在下面的日子很不好过,所以特地来找我,让我若闲来无事,就去给她烧点过冬的衣物。” 苏帝没说话。 苏青媛说完,就老老实实地待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许久,她父皇才如梦初醒。 “南枝说,没人记得她?” “是的。” 苏青媛规规矩矩的,苏帝问什么,她就答什么:“我还问母后要不要去看看蛮蛮,蛮蛮现在出落的可漂亮了,她见到一定心生喜欢。” “南枝怎么说?” “母后说” 苏青媛咬了咬牙,索性全说出来了:“母后说,蛮蛮已经连她的忌日都不记得了,她不想再去打扰她的生活,就让蛮蛮无忧无虑地过完这一生。” “苏绵蛮连她的忌日都不记得了?” “这是母后说的,或许是母后误会了,这么重要的日子,蛮蛮怎么会忘呢!” 苏青媛飞快地替苏绵蛮辩解,心底里却门儿清。 上一世,苏青媛就曾因为忘记了她母后的忌日,在那一天大肆享乐而被苏帝狠狠责罚过。 就算不能彻底扳倒她,让她受受挫又何妨? 她听见头顶传来了苏帝强压着怒气的声音:“我知道了,外头风大,你早些回宫休息。” 苏青媛乖巧地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裙摆飞扬,像一只白色的蝶。 苏帝一直注视着这只蝶飞过转角,再也不见了,才松开拳头。 宦官在他身边战战兢兢地问:“陛下,大殿下说的都是真的吗?” 苏帝轻笑。 “你听她扯呢。” 第125章 内卷滚出拆那! 第125章 内卷滚出拆那! 当苏帝到达青鸾宫的时候,苏绵蛮和苏逸刚好在贴窗花。 苏绵蛮站在庭中,双手叉腰,正恨铁不成钢地在指挥她的废物哥哥。 “往上一点!哎呀你用点力!没吃饭吗哥?” “用力啊!你在刮痧吗?” “等等等,用过了,再往下一点!” 苏逸:“” 太子委屈巴巴地站在梯子上,横贴也不是,竖贴也不是,举着一张窗花,大有一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苏绵蛮和他两两相望,正犹豫着大过年的都不容易,重点是她维持人设也怪累的,要不干脆放他一马时,身后有人加入了战局。 “歪了,往左贴。” “” 真不愧是她亲爹。 苏绵蛮一下子打消了刚刚的念头,不假思索地继续加码:“歪了,往右贴。” 苏逸:“?” 苏逸:“摇了我把小火几。” 等他们折腾完苏逸,已经过了晌午了。 丹砂让人把菜摆齐了,过来告知苏绵蛮。 “殿下,可以用膳了。” 苏绵蛮点点头:“那就先吃饭。” 苏逸贴完最后一张福字,路过的苏绵蛮随手递过来一张帕子。 “皇兄忙了半天,也辛苦了,休息休息。” 苏逸的手哆哆嗦嗦,一副想接又不想接的样子。 苏绵蛮纳闷地抬起头,看见她哥热泪盈眶。 “呜呜呜,蛮蛮真的长大了。” 苏绵蛮:“闭上你的嘴,老娘就算过了这个年也不会变老。” 苏逸:“舒服了。” 苏绵蛮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把帕子甩进他怀里。 往前走了几步觉得不妥,叹了一口气,还是折回来,重新从苏逸手里抢回了自己的帕子。 苏逸一脸警觉,死死拉着帕子不肯松手:“蛮蛮都送我了,哪里还有再要回去的道理?” 苏绵蛮警告他:“松手,不然我就告诉父皇你抢我东西。” 苏逸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她,又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帕子,权衡再三,觉得还是来自老父亲的怒火更恐怖一点。 他最终还是松开了手。 苏绵蛮夺过帕子,也不急着收回去。 她踮起脚尖,用帕子在苏逸额头上随意抹了两把。 “好了。” 她重新把帕子丢回去:“进来吃饭。” 苏逸捧着帕子在外头的冷风里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蛮蛮刚刚是在关心他。 蛮蛮好像和之前真的不一样了。 他不知道该作何感想,既有欣喜,又觉得苏绵蛮肯定是经历了什么,才从之前那个被他们宠的无法无天的小公主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他捏紧帕子,下定决心。 懂事的孩子容易受委屈。 他以后一定要更宠蛮蛮,不让她受半点委屈了。 他刚想明白,房门忽然打开。 丹砂从里头探出一个脑袋来,好奇地打量着他。 “太子殿下,我们公主说,如果您再不进来吃饭的话”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不复述苏绵蛮的原话:“可以先在外面凉快凉快。” 苏逸不敢耽搁,原地起飞:“等我来再开始!” 然后挤开丹砂,一溜烟地跑了进去。 屋里,苏绵蛮和苏帝早就坐在桌边等着他了。 等苏逸一坐下,苏帝举起酒杯:“那么在开饭前,我先简单讲两句。” 苏绵蛮:? 可以但没必要。 她朝着苏逸使了个眼色,太子心领神会,又想起了自己进门前“要重新把苏绵蛮宠成原来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的誓言。 他暗暗对苏绵蛮点点头。 示意一切包在自己身上。 然后在苏帝开口前,猛地鼓起掌:“好!” 苏绵蛮:“?” 苏帝:“?” 这是在干什么? 面对妹妹和父亲疑惑的目光,太子诚恳地解释道:“父皇,您平日里公务繁忙,鲜少能有现在这样与我们坐下来,共进午餐的日子。” 苏绵蛮在旁边连连点头。 看样子马上就要说到点子上了。 苏逸继续说:“我和蛮蛮都非常想您、敬您、体谅您。” 苏绵蛮在旁边继续连连点头。 她虽然不明白苏逸为什么画风突变,开始讲这些酸溜溜的话了。 但这就是话术! 太子不是白当的,他总有他的理由! 说不定是迂回战术呢? 先感动一下苏帝,然后劝他—— 少说话,多吃饭。 苏绵蛮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个理,不由得更期待苏逸接下来的发言了。 苏逸接着说:“所以,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里,您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说多久就说多久!我们洗耳恭听!” 苏绵蛮接着连连点 点不下去了。 她不可置信地望向她的废物哥哥。 她的废物哥哥回复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 苏绵蛮:“” 眼睛不需要的话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 苏帝被他这番突如其来的温情牌打的也怪不好意思的。 他轻咳一声,笑了笑:“父皇也没这么多话要说的,就几句。” “不行,父皇,您必须多说一点,我们都特别喜欢听您说话!平常听不到,除夕就多听一点!” 苏逸表情真挚,苏绵蛮都看不出来他是装的还是真的。 苏帝感动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扭头看向苏绵蛮。 苏绵蛮:“” 小公主扯起一个笑容,附和道:“一把子支持了。” 总而言之—— 内卷滚出拆那! 苏帝为一双儿女的“真情实感”所动,发自内心地感慨道:“好,那父皇就如你们所愿,多说几句。” 苏逸兴高采烈:“好!” 苏绵蛮强颜欢笑:“好。” “首先是你,苏逸,你身为一国太子,父皇对你的期望不高。” 苏逸点了头,苏帝才继续往下说:“父皇看你这德行,也不指望你能有多出人头地,将来成为什么千古贤帝,至少别让我南朝砸你手里。” 苏逸:“” “还有。”他顿了顿:“照顾好你妹妹,在我走后,也保她一生喜乐,百岁无忧。” 苏逸郑重答道:“是,儿臣遵旨。” “至于你,蛮蛮。” 苏帝看着自己的小女儿。 “嗯?” 苏帝欲言又止:“父皇,有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问题?” 苏帝挣扎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心,在苏绵蛮纳闷的视线中开了口: “你还记得,你母后的忌日是什么时候吗?” 第125章 内卷滚出拆那! 第125章 内卷滚出拆那! 当苏帝到达青鸾宫的时候,苏绵蛮和苏逸刚好在贴窗花。 苏绵蛮站在庭中,双手叉腰,正恨铁不成钢地在指挥她的废物哥哥。 “往上一点!哎呀你用点力!没吃饭吗哥?” “用力啊!你在刮痧吗?” “等等等,用过了,再往下一点!” 苏逸:“” 太子委屈巴巴地站在梯子上,横贴也不是,竖贴也不是,举着一张窗花,大有一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苏绵蛮和他两两相望,正犹豫着大过年的都不容易,重点是她维持人设也怪累的,要不干脆放他一马时,身后有人加入了战局。 “歪了,往左贴。” “” 真不愧是她亲爹。 苏绵蛮一下子打消了刚刚的念头,不假思索地继续加码:“歪了,往右贴。” 苏逸:“?” 苏逸:“摇了我把小火几。” 等他们折腾完苏逸,已经过了晌午了。 丹砂让人把菜摆齐了,过来告知苏绵蛮。 “殿下,可以用膳了。” 苏绵蛮点点头:“那就先吃饭。” 苏逸贴完最后一张福字,路过的苏绵蛮随手递过来一张帕子。 “皇兄忙了半天,也辛苦了,休息休息。” 苏逸的手哆哆嗦嗦,一副想接又不想接的样子。 苏绵蛮纳闷地抬起头,看见她哥热泪盈眶。 “呜呜呜,蛮蛮真的长大了。” 苏绵蛮:“闭上你的嘴,老娘就算过了这个年也不会变老。” 苏逸:“舒服了。” 苏绵蛮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把帕子甩进他怀里。 往前走了几步觉得不妥,叹了一口气,还是折回来,重新从苏逸手里抢回了自己的帕子。 苏逸一脸警觉,死死拉着帕子不肯松手:“蛮蛮都送我了,哪里还有再要回去的道理?” 苏绵蛮警告他:“松手,不然我就告诉父皇你抢我东西。” 苏逸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她,又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帕子,权衡再三,觉得还是来自老父亲的怒火更恐怖一点。 他最终还是松开了手。 苏绵蛮夺过帕子,也不急着收回去。 她踮起脚尖,用帕子在苏逸额头上随意抹了两把。 “好了。” 她重新把帕子丢回去:“进来吃饭。” 苏逸捧着帕子在外头的冷风里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蛮蛮刚刚是在关心他。 蛮蛮好像和之前真的不一样了。 他不知道该作何感想,既有欣喜,又觉得苏绵蛮肯定是经历了什么,才从之前那个被他们宠的无法无天的小公主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他捏紧帕子,下定决心。 懂事的孩子容易受委屈。 他以后一定要更宠蛮蛮,不让她受半点委屈了。 他刚想明白,房门忽然打开。 丹砂从里头探出一个脑袋来,好奇地打量着他。 “太子殿下,我们公主说,如果您再不进来吃饭的话”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不复述苏绵蛮的原话:“可以先在外面凉快凉快。” 苏逸不敢耽搁,原地起飞:“等我来再开始!” 然后挤开丹砂,一溜烟地跑了进去。 屋里,苏绵蛮和苏帝早就坐在桌边等着他了。 等苏逸一坐下,苏帝举起酒杯:“那么在开饭前,我先简单讲两句。” 苏绵蛮:? 可以但没必要。 她朝着苏逸使了个眼色,太子心领神会,又想起了自己进门前“要重新把苏绵蛮宠成原来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的誓言。 他暗暗对苏绵蛮点点头。 示意一切包在自己身上。 然后在苏帝开口前,猛地鼓起掌:“好!” 苏绵蛮:“?” 苏帝:“?” 这是在干什么? 面对妹妹和父亲疑惑的目光,太子诚恳地解释道:“父皇,您平日里公务繁忙,鲜少能有现在这样与我们坐下来,共进午餐的日子。” 苏绵蛮在旁边连连点头。 看样子马上就要说到点子上了。 苏逸继续说:“我和蛮蛮都非常想您、敬您、体谅您。” 苏绵蛮在旁边继续连连点头。 她虽然不明白苏逸为什么画风突变,开始讲这些酸溜溜的话了。 但这就是话术! 太子不是白当的,他总有他的理由! 说不定是迂回战术呢? 先感动一下苏帝,然后劝他—— 少说话,多吃饭。 苏绵蛮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个理,不由得更期待苏逸接下来的发言了。 苏逸接着说:“所以,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里,您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说多久就说多久!我们洗耳恭听!” 苏绵蛮接着连连点 点不下去了。 她不可置信地望向她的废物哥哥。 她的废物哥哥回复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 苏绵蛮:“” 眼睛不需要的话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 苏帝被他这番突如其来的温情牌打的也怪不好意思的。 他轻咳一声,笑了笑:“父皇也没这么多话要说的,就几句。” “不行,父皇,您必须多说一点,我们都特别喜欢听您说话!平常听不到,除夕就多听一点!” 苏逸表情真挚,苏绵蛮都看不出来他是装的还是真的。 苏帝感动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扭头看向苏绵蛮。 苏绵蛮:“” 小公主扯起一个笑容,附和道:“一把子支持了。” 总而言之—— 内卷滚出拆那! 苏帝为一双儿女的“真情实感”所动,发自内心地感慨道:“好,那父皇就如你们所愿,多说几句。” 苏逸兴高采烈:“好!” 苏绵蛮强颜欢笑:“好。” “首先是你,苏逸,你身为一国太子,父皇对你的期望不高。” 苏逸点了头,苏帝才继续往下说:“父皇看你这德行,也不指望你能有多出人头地,将来成为什么千古贤帝,至少别让我南朝砸你手里。” 苏逸:“” “还有。”他顿了顿:“照顾好你妹妹,在我走后,也保她一生喜乐,百岁无忧。” 苏逸郑重答道:“是,儿臣遵旨。” “至于你,蛮蛮。” 苏帝看着自己的小女儿。 “嗯?” 苏帝欲言又止:“父皇,有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问题?” 苏帝挣扎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心,在苏绵蛮纳闷的视线中开了口: “你还记得,你母后的忌日是什么时候吗?” 第126章 苏青媛与狗不得入内 第126章 苏青媛与狗不得入内 苏绵蛮觉得这个问题来得没头没尾的,下意识就回答了:“四月初九。” 说完,才惊觉苏帝可能并非心血来潮。 是苏青媛? 是她又在苏帝面前说了什么? 由不得她多想,苏帝释然地笑了:“嗯,好孩子。” “今年你母亲忌日,我带你去皇陵看她,也给她多烧点纸。” “好。” 苏绵蛮乖巧应下,想等着苏帝再说什么的时候,苏帝指了指面前的筵席。 “不早了,先吃饭,吃过了饭,我再带你们” 他话说到一半,突然又过来问苏绵蛮。 “你母后在时,除夕夜通常都带你们做些什么?” 苏绵蛮:“?” 这下子,迟钝如苏逸都觉得不对劲了。 他赶忙出来打圆场。 “蛮蛮那时候才多大,估计都记不清了?我来说好了。” “没事,我记得。” 苏绵蛮打断他,直视着苏帝:“除夕前三日,母亲会悄悄带我和长姐出宫,去街上购置桃符和迎春牌儿,玩一圈再回来。” 苏逸竖起一双耳朵:“出宫?为什么不带我一起去?” 苏绵蛮瞥了他一眼,微微一笑:“你那时候七八岁,狗都嫌的年纪,不想带你一起玩很正常。” 苏逸:“?” 他又不是年年七八岁,等他九岁的时候怎么也不见母后带他出去玩? 太子殿下有点哀怨。 苏绵蛮没理会他这点脆弱的小情绪,继续说:“除夕当日,母后会领我们打扫关雎宫。” 苏逸补充:“这个我倒是参加了。” 苏绵蛮道:“用过午膳,母后和长姐斗茶,我就去打捶丸。” 苏逸点头:“我回东宫读书。” 话说完,他终于回味过来了:“我怎么感觉你们只有在需要我出力的时候才会叫上我一起啊?” 苏绵蛮欣慰地拍了拍她哥:“恭喜你,你终于认清了自己工具人的地位。” “” “看开点。” 小公主难得舍得花点心思去安抚她落寞的兄长:“好歹吃饭都叫上你了不是?做人呐,要知足常乐。” 苏逸眼底闪过一道光,豁然开朗:“蛮蛮说得对!哥哥明白了!” 苏帝看着他这个傻大儿被小女儿唬得一套一套的,轻笑一声,将此事揭过:“既然如此,下午我也带你打捶丸。” 他这话说得顺理成章,让人跳不出错来。 可苏绵蛮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他一闪而过的松懈。 好像放下了什么心事一般。 她低下头,若有所思。 苏帝刚刚是在试探她? 她盈盈一笑,夹了一筷子花炊鹌子放到苏帝碗里:“父皇,你最爱吃这个了,多吃点。” 苏帝心里仅剩的最后一点疑惑也瞬间一扫而空。 他甚至有点歉疚。 刚刚怎么就被苏青媛三言两语挑拨了他和蛮蛮之间的感情呢? 都怪苏青媛。 这孩子打小就心眼多,长大了更是了不得。 当初南枝在的时候还好,温之桃来了之后不久,就把她给教坏了。 苏帝隐蔽地叹了口气。 以后得多少得对这个大女儿防备着点了。 午膳过后,曹操到访。 苏青媛叩响了青鸾宫的大门,丹砂甚至都来不及把门再摔回去,她一个闪身溜了进来。 “蛮蛮在里面?我去找她。” 她紧接着就非常自来熟地往庭院深处走,丹砂拦都拦不住。 “大殿下,等等!” 苏青媛充耳不闻,任凭丹砂在后面一路小跑着追她。 “大殿下,门口的牌子您没看到吗?我们家殿下亲手写的。” 苏青媛脚步不停,敷衍着回应。 “没看见,什么牌子?” “苏青媛与狗不得入内。” “没看见。” 大公主笑着转了个身,挑衅地朝丹砂歪了歪脑袋:“蛮蛮没写对字?我能体谅,毕竟她——” “文化不高。” 丢下这四个字,她又头也不回地冲了进去。 丹砂:“” 苏青媛横冲直撞到了中庭。 苏绵蛮、苏逸和苏帝正在围炉品茶。 点茶者:工具人,苏逸。 小公主:想让我动手? 可以,得加钱。 看见她来,三个人都没有太大的反应。 苏绵蛮回头让丹砂再去拿个杯子上来,苏逸把饼茶往她面前一推:“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要喝,自己动手,我反正是懒得给你点。” 苏帝则是不发一言,视线淡淡地从她身上扫过。 这一眼,看得苏青媛莫名其妙有点心虚。 她压下心头的不安,朝着苏帝和苏逸见了礼,顺势在苏绵蛮身边的空位坐下。 等不到苏绵蛮问她来意,她索性自己先坦白。 “蛮蛮,长姐今天来,是为了给你送除夕礼物的。” 苏绵蛮“哦”了一声,看上去兴趣不大。 “你的礼物在青鸾宫外,丹砂把我的侍女拦住了,可不可以让她进来?” 这话说出去都荒谬。 妹妹把姐姐的宫女给拦住了,成何体统? 不过苏绵蛮从来就不是个会守体统的人。 也不按套路出牌。 她眯起眼睛把苏青媛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才满脸疑惑地问道:“丹砂把你的宫女拦在门外了,那你是怎么进来的?” “” 苏青媛回答不上来,苏绵蛮并不介意好人做到底,附赠提供选项的服务。 “闯进来的?翻墙溜进来的?” 她嫌弃地“啧”了一声:“传出去你名声得臭啊,大公主。” 苏青媛:“” 碍于苏帝还在场,她不能和苏绵蛮这样撕破脸皮,只能继续强颜欢笑。 “那蛮蛮为什么要把长姐拦在门外呢?” “大过年的,嫌晦气。” 苏绵蛮懒洋洋地翻了个身:“有意见吗?” “” 苏帝依旧没有出声。 苏青媛把这口气咽下肚子,摇了摇头:“长姐怎么会对你有意见呢?你还小,等长大了就懂长姐的这片心意了。” “可你如果还靠得我那么近的话,我怕我都活不到长大。” “蛮蛮。” 苏帝不再作壁上观,及时喝止了她。 “不要这么和你长姐说话。” 苏绵蛮做了个鬼脸,乖乖闭上了嘴。 “你给蛮蛮送了什么礼物?让人带进来。” 既然苏帝开口,苏绵蛮也没有再继续呛苏青媛,她朝着丹砂使了个眼色,丹砂转身去开门。 不消一会儿,苏青媛新的贴身宫女进来了。 “幼白,把我送给蛮蛮的手链递上来。” 幼白? 苏绵蛮诧异地抬起头。 她不是死了吗? 第126章 苏青媛与狗不得入内 第126章 苏青媛与狗不得入内 苏绵蛮觉得这个问题来得没头没尾的,下意识就回答了:“四月初九。” 说完,才惊觉苏帝可能并非心血来潮。 是苏青媛? 是她又在苏帝面前说了什么? 由不得她多想,苏帝释然地笑了:“嗯,好孩子。” “今年你母亲忌日,我带你去皇陵看她,也给她多烧点纸。” “好。” 苏绵蛮乖巧应下,想等着苏帝再说什么的时候,苏帝指了指面前的筵席。 “不早了,先吃饭,吃过了饭,我再带你们” 他话说到一半,突然又过来问苏绵蛮。 “你母后在时,除夕夜通常都带你们做些什么?” 苏绵蛮:“?” 这下子,迟钝如苏逸都觉得不对劲了。 他赶忙出来打圆场。 “蛮蛮那时候才多大,估计都记不清了?我来说好了。” “没事,我记得。” 苏绵蛮打断他,直视着苏帝:“除夕前三日,母亲会悄悄带我和长姐出宫,去街上购置桃符和迎春牌儿,玩一圈再回来。” 苏逸竖起一双耳朵:“出宫?为什么不带我一起去?” 苏绵蛮瞥了他一眼,微微一笑:“你那时候七八岁,狗都嫌的年纪,不想带你一起玩很正常。” 苏逸:“?” 他又不是年年七八岁,等他九岁的时候怎么也不见母后带他出去玩? 太子殿下有点哀怨。 苏绵蛮没理会他这点脆弱的小情绪,继续说:“除夕当日,母后会领我们打扫关雎宫。” 苏逸补充:“这个我倒是参加了。” 苏绵蛮道:“用过午膳,母后和长姐斗茶,我就去打捶丸。” 苏逸点头:“我回东宫读书。” 话说完,他终于回味过来了:“我怎么感觉你们只有在需要我出力的时候才会叫上我一起啊?” 苏绵蛮欣慰地拍了拍她哥:“恭喜你,你终于认清了自己工具人的地位。” “” “看开点。” 小公主难得舍得花点心思去安抚她落寞的兄长:“好歹吃饭都叫上你了不是?做人呐,要知足常乐。” 苏逸眼底闪过一道光,豁然开朗:“蛮蛮说得对!哥哥明白了!” 苏帝看着他这个傻大儿被小女儿唬得一套一套的,轻笑一声,将此事揭过:“既然如此,下午我也带你打捶丸。” 他这话说得顺理成章,让人跳不出错来。 可苏绵蛮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他一闪而过的松懈。 好像放下了什么心事一般。 她低下头,若有所思。 苏帝刚刚是在试探她? 她盈盈一笑,夹了一筷子花炊鹌子放到苏帝碗里:“父皇,你最爱吃这个了,多吃点。” 苏帝心里仅剩的最后一点疑惑也瞬间一扫而空。 他甚至有点歉疚。 刚刚怎么就被苏青媛三言两语挑拨了他和蛮蛮之间的感情呢? 都怪苏青媛。 这孩子打小就心眼多,长大了更是了不得。 当初南枝在的时候还好,温之桃来了之后不久,就把她给教坏了。 苏帝隐蔽地叹了口气。 以后得多少得对这个大女儿防备着点了。 午膳过后,曹操到访。 苏青媛叩响了青鸾宫的大门,丹砂甚至都来不及把门再摔回去,她一个闪身溜了进来。 “蛮蛮在里面?我去找她。” 她紧接着就非常自来熟地往庭院深处走,丹砂拦都拦不住。 “大殿下,等等!” 苏青媛充耳不闻,任凭丹砂在后面一路小跑着追她。 “大殿下,门口的牌子您没看到吗?我们家殿下亲手写的。” 苏青媛脚步不停,敷衍着回应。 “没看见,什么牌子?” “苏青媛与狗不得入内。” “没看见。” 大公主笑着转了个身,挑衅地朝丹砂歪了歪脑袋:“蛮蛮没写对字?我能体谅,毕竟她——” “文化不高。” 丢下这四个字,她又头也不回地冲了进去。 丹砂:“” 苏青媛横冲直撞到了中庭。 苏绵蛮、苏逸和苏帝正在围炉品茶。 点茶者:工具人,苏逸。 小公主:想让我动手? 可以,得加钱。 看见她来,三个人都没有太大的反应。 苏绵蛮回头让丹砂再去拿个杯子上来,苏逸把饼茶往她面前一推:“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要喝,自己动手,我反正是懒得给你点。” 苏帝则是不发一言,视线淡淡地从她身上扫过。 这一眼,看得苏青媛莫名其妙有点心虚。 她压下心头的不安,朝着苏帝和苏逸见了礼,顺势在苏绵蛮身边的空位坐下。 等不到苏绵蛮问她来意,她索性自己先坦白。 “蛮蛮,长姐今天来,是为了给你送除夕礼物的。” 苏绵蛮“哦”了一声,看上去兴趣不大。 “你的礼物在青鸾宫外,丹砂把我的侍女拦住了,可不可以让她进来?” 这话说出去都荒谬。 妹妹把姐姐的宫女给拦住了,成何体统? 不过苏绵蛮从来就不是个会守体统的人。 也不按套路出牌。 她眯起眼睛把苏青媛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才满脸疑惑地问道:“丹砂把你的宫女拦在门外了,那你是怎么进来的?” “” 苏青媛回答不上来,苏绵蛮并不介意好人做到底,附赠提供选项的服务。 “闯进来的?翻墙溜进来的?” 她嫌弃地“啧”了一声:“传出去你名声得臭啊,大公主。” 苏青媛:“” 碍于苏帝还在场,她不能和苏绵蛮这样撕破脸皮,只能继续强颜欢笑。 “那蛮蛮为什么要把长姐拦在门外呢?” “大过年的,嫌晦气。” 苏绵蛮懒洋洋地翻了个身:“有意见吗?” “” 苏帝依旧没有出声。 苏青媛把这口气咽下肚子,摇了摇头:“长姐怎么会对你有意见呢?你还小,等长大了就懂长姐的这片心意了。” “可你如果还靠得我那么近的话,我怕我都活不到长大。” “蛮蛮。” 苏帝不再作壁上观,及时喝止了她。 “不要这么和你长姐说话。” 苏绵蛮做了个鬼脸,乖乖闭上了嘴。 “你给蛮蛮送了什么礼物?让人带进来。” 既然苏帝开口,苏绵蛮也没有再继续呛苏青媛,她朝着丹砂使了个眼色,丹砂转身去开门。 不消一会儿,苏青媛新的贴身宫女进来了。 “幼白,把我送给蛮蛮的手链递上来。” 幼白? 苏绵蛮诧异地抬起头。 她不是死了吗? 第127章 勇敢蛮蛮,就怕困难 第127章 勇敢蛮蛮,就怕困难 被苏青媛点到名的小宫女束手束脚地站在一旁,听见自家主子叫她的名字,她才手忙脚乱地打开一个匣子,递到苏绵蛮跟前。 苏绵蛮不急着去看苏青媛匣子里究竟卖的什么药,而先仔细地打量了一番这个小宫女。 脸庞生涩,她从未见过。 应该是苏青媛从新进的宫女中提拔了一个,取了原来贴身婢女的名字。 并非是之前的幼白。 苏青媛给新的宫女取这个名字,还在她面前堂而皇之地叫出来,多半不是缅怀的意思。 只是单纯地想恶心她一下。 她嘲讽苏青媛:“看不出来,长姐竟然是如此恋旧的人。” 苏青媛坦坦荡荡迎上她的目光:“比起蛮蛮,我还是差了点。” 她催促苏绵蛮:“蛮蛮不如看看长姐给你准备了什么?你一定会喜欢的。” 苏绵蛮不屑地冷哼一声。 且不说她肯定不喜欢。 就算她喜欢,她也不会承认啊! 苏青媛这波操作真·可以算是上赶着要求被打脸了。 苏绵蛮: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奇怪的要求。 但是她愿意满足她这个小小的愿望。 打! 狠狠地打! 苏绵蛮怀揣着着“送佛送到西,演戏演到底”的坚定信念,看向了“幼白”手里的木匣子。 那里头,放了一串木头手链。 看成色,看裂痕,看质感。 老古董了。 还是不值钱的老古董。 苏帝的目光在接触到这串手链时,刹那变得锐利起来。 苏绵蛮没留意到他这点细微的变化,冲着苏青媛一声冷笑:“就这?” “拿着个破木头手串,糊弄谁呢?” 苏帝的脸色很不好看。 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没有出声打断苏绵蛮。 于是苏绵蛮哒哒哒一顿操作猛如虎:“大过年的,送礼也不送诚心一点的,你不送贵的,好歹也别送这么破的?” 她若有所思:“难道你还想说这串珠子你日夜供在佛前,受香火熏陶,所以旧了点?” 苏青媛居然大言不惭地点了点头:“是。” 小公主恨不得给她一大耳刮子让她清醒一点。 “怎么着?我给你提供思路了还?” “送礼物不走心,找借口怎么也这么敷衍啊?还真就张口就来?” 她很不齿:“说真的我挺羡慕你的皮肤的,你说你怎么能把它保养那么厚呢?” “苏绵蛮。”一道冰冷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 “干嘛?” 苏绵蛮理直气壮地顶完嘴,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刚刚开口的人是她爹。 苏绵蛮:“” 不对劲。 她是不是幻听了? 苏帝不是向来都“蛮蛮蛮蛮心肝宝贝儿”地唤她的吗? 何曾这样连名带姓,语气严肃地叫过她? “苏绵蛮,可以了。” 苏绵蛮看着苏帝一张一合的嘴,顿觉人生灰暗无光。 完了。 这回不仅仅是幻听,还出现幻觉了。 她幻觉中的爹面色冷若冰霜,前所未有的严厉:“给你长姐道歉。” 苏绵蛮:“?” 究竟是这个世界疯了还是她疯了? 勇敢蛮蛮,不肯信邪。 “父皇?” 她大胆假设,小心求证:“侬脑子瓦特啦?” 苏帝:“特辣?什么特辣?” 苏绵蛮:“” 苏帝重新板起脸,重复要求了她一遍:“给你长姐道歉。” 苏绵蛮得出结论:他疯了。 “我不。” 她扯着苏帝的袖子撒娇:“父皇,她强闯青鸾宫不说,你看她给我准备的新年礼物,多寒碜!” “闭嘴!” 苏帝一声历喝,苏绵蛮瞬间哑了声。 俄顷,她不可置信地扭头看了一眼苏逸。 她的废物哥哥还她了张一模一样懵逼的脸。 “苏青媛是你长姐,来青鸾宫探望你是出于关心,怎么能叫强闯?”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苏帝说话了。 苏绵蛮看了看苏青媛那张小人得志的脸,没吭声。 “还有这手串。” 苏帝上前两步,从瑟瑟发抖的新幼白手中接过木匣子,珍而重之地双手捧起了破木头手链。 “破旧?寒碜?这是你母亲在你七岁那年送给你们的生辰礼物!” 苏帝将手串握在手心里,回忆道: “你七岁那年,深夜偷偷跑到御花园看昙花,一不小心冲撞了什么东西,受了惊,回宫来发了三天高烧。” “你母亲心疼你,跑去护国寺求来了这一串供奉在佛前的桃木手链,送给你和苏青媛各一串,以佑你们平安。” 他紧皱着眉,扫过苏绵蛮的手腕:“你十岁以前不是一直带着的吗?放哪去了?” 苏绵蛮早就听傻了。 她书里,没写的这么细啊? 咋还考超纲的题啊? 不容她思考出对策,苏青媛插进来:“父皇,不怪蛮蛮粗心,她也是前几日发现手串丢了,特地来找我要我的这一串,说明她心里还是在意母后的。” “自己的丢了,反倒来抢你的?” 苏青媛不搅和还行,越搅和,苏帝越生气。 “我看她也不像真心要这串手链的样子,还嫌它破旧,你收回去,以后你的东西,不必给她。” 苏绵蛮:“?” 勇敢蛮蛮,害怕困难。 苏青媛这一次显然是有备而来,而且好巧不巧,拿捏住了她的把柄。 苏绵蛮洞悉未来,却对过去并不是完全了解。 要是唠这个 苏绵蛮:笑死,根本不知道。 苏青媛接过匣子,在手里摩梭了一下,一副艰难地下定决心般的样子,将手串拿出来,拉起苏绵蛮的手,顺势往下一滚。 苏绵蛮手背一痛,低头,手串已经好好地戴在她的手腕上了。 “不行,我既然答应了蛮蛮,这是要送她的新年礼物,我就不能食言。” 苏帝很欣慰:“还是你懂事。” 他已经把刚刚的想法全然抛在了脑后。 事关南枝,他无法保持理智。 看着眼前的大女儿,他感慨万千: “今晚你留在青鸾宫,和我们一起守岁。” 而被他们排挤在外的苏绵蛮,低着头,仔细地在手背上寻找什么。 过不了一会儿,她从手背上捡起来了一根长长的、尖锐的。 刺。 第127章 勇敢蛮蛮,就怕困难 第127章 勇敢蛮蛮,就怕困难 被苏青媛点到名的小宫女束手束脚地站在一旁,听见自家主子叫她的名字,她才手忙脚乱地打开一个匣子,递到苏绵蛮跟前。 苏绵蛮不急着去看苏青媛匣子里究竟卖的什么药,而先仔细地打量了一番这个小宫女。 脸庞生涩,她从未见过。 应该是苏青媛从新进的宫女中提拔了一个,取了原来贴身婢女的名字。 并非是之前的幼白。 苏青媛给新的宫女取这个名字,还在她面前堂而皇之地叫出来,多半不是缅怀的意思。 只是单纯地想恶心她一下。 她嘲讽苏青媛:“看不出来,长姐竟然是如此恋旧的人。” 苏青媛坦坦荡荡迎上她的目光:“比起蛮蛮,我还是差了点。” 她催促苏绵蛮:“蛮蛮不如看看长姐给你准备了什么?你一定会喜欢的。” 苏绵蛮不屑地冷哼一声。 且不说她肯定不喜欢。 就算她喜欢,她也不会承认啊! 苏青媛这波操作真·可以算是上赶着要求被打脸了。 苏绵蛮: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奇怪的要求。 但是她愿意满足她这个小小的愿望。 打! 狠狠地打! 苏绵蛮怀揣着着“送佛送到西,演戏演到底”的坚定信念,看向了“幼白”手里的木匣子。 那里头,放了一串木头手链。 看成色,看裂痕,看质感。 老古董了。 还是不值钱的老古董。 苏帝的目光在接触到这串手链时,刹那变得锐利起来。 苏绵蛮没留意到他这点细微的变化,冲着苏青媛一声冷笑:“就这?” “拿着个破木头手串,糊弄谁呢?” 苏帝的脸色很不好看。 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没有出声打断苏绵蛮。 于是苏绵蛮哒哒哒一顿操作猛如虎:“大过年的,送礼也不送诚心一点的,你不送贵的,好歹也别送这么破的?” 她若有所思:“难道你还想说这串珠子你日夜供在佛前,受香火熏陶,所以旧了点?” 苏青媛居然大言不惭地点了点头:“是。” 小公主恨不得给她一大耳刮子让她清醒一点。 “怎么着?我给你提供思路了还?” “送礼物不走心,找借口怎么也这么敷衍啊?还真就张口就来?” 她很不齿:“说真的我挺羡慕你的皮肤的,你说你怎么能把它保养那么厚呢?” “苏绵蛮。”一道冰冷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 “干嘛?” 苏绵蛮理直气壮地顶完嘴,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刚刚开口的人是她爹。 苏绵蛮:“” 不对劲。 她是不是幻听了? 苏帝不是向来都“蛮蛮蛮蛮心肝宝贝儿”地唤她的吗? 何曾这样连名带姓,语气严肃地叫过她? “苏绵蛮,可以了。” 苏绵蛮看着苏帝一张一合的嘴,顿觉人生灰暗无光。 完了。 这回不仅仅是幻听,还出现幻觉了。 她幻觉中的爹面色冷若冰霜,前所未有的严厉:“给你长姐道歉。” 苏绵蛮:“?” 究竟是这个世界疯了还是她疯了? 勇敢蛮蛮,不肯信邪。 “父皇?” 她大胆假设,小心求证:“侬脑子瓦特啦?” 苏帝:“特辣?什么特辣?” 苏绵蛮:“” 苏帝重新板起脸,重复要求了她一遍:“给你长姐道歉。” 苏绵蛮得出结论:他疯了。 “我不。” 她扯着苏帝的袖子撒娇:“父皇,她强闯青鸾宫不说,你看她给我准备的新年礼物,多寒碜!” “闭嘴!” 苏帝一声历喝,苏绵蛮瞬间哑了声。 俄顷,她不可置信地扭头看了一眼苏逸。 她的废物哥哥还她了张一模一样懵逼的脸。 “苏青媛是你长姐,来青鸾宫探望你是出于关心,怎么能叫强闯?”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苏帝说话了。 苏绵蛮看了看苏青媛那张小人得志的脸,没吭声。 “还有这手串。” 苏帝上前两步,从瑟瑟发抖的新幼白手中接过木匣子,珍而重之地双手捧起了破木头手链。 “破旧?寒碜?这是你母亲在你七岁那年送给你们的生辰礼物!” 苏帝将手串握在手心里,回忆道: “你七岁那年,深夜偷偷跑到御花园看昙花,一不小心冲撞了什么东西,受了惊,回宫来发了三天高烧。” “你母亲心疼你,跑去护国寺求来了这一串供奉在佛前的桃木手链,送给你和苏青媛各一串,以佑你们平安。” 他紧皱着眉,扫过苏绵蛮的手腕:“你十岁以前不是一直带着的吗?放哪去了?” 苏绵蛮早就听傻了。 她书里,没写的这么细啊? 咋还考超纲的题啊? 不容她思考出对策,苏青媛插进来:“父皇,不怪蛮蛮粗心,她也是前几日发现手串丢了,特地来找我要我的这一串,说明她心里还是在意母后的。” “自己的丢了,反倒来抢你的?” 苏青媛不搅和还行,越搅和,苏帝越生气。 “我看她也不像真心要这串手链的样子,还嫌它破旧,你收回去,以后你的东西,不必给她。” 苏绵蛮:“?” 勇敢蛮蛮,害怕困难。 苏青媛这一次显然是有备而来,而且好巧不巧,拿捏住了她的把柄。 苏绵蛮洞悉未来,却对过去并不是完全了解。 要是唠这个 苏绵蛮:笑死,根本不知道。 苏青媛接过匣子,在手里摩梭了一下,一副艰难地下定决心般的样子,将手串拿出来,拉起苏绵蛮的手,顺势往下一滚。 苏绵蛮手背一痛,低头,手串已经好好地戴在她的手腕上了。 “不行,我既然答应了蛮蛮,这是要送她的新年礼物,我就不能食言。” 苏帝很欣慰:“还是你懂事。” 他已经把刚刚的想法全然抛在了脑后。 事关南枝,他无法保持理智。 看着眼前的大女儿,他感慨万千: “今晚你留在青鸾宫,和我们一起守岁。” 而被他们排挤在外的苏绵蛮,低着头,仔细地在手背上寻找什么。 过不了一会儿,她从手背上捡起来了一根长长的、尖锐的。 刺。 第128章 桃木辟邪,槐木招阴 第128章 桃木辟邪,槐木招阴 勇敢蛮蛮,捡到宝了。 这是一根木刺,质感细腻,又长又韧,硬度也高。 一看是这手串裂痕上的漏网之鱼。 她不由得勾起嘴角。 在场的人中,只有丹砂留意到了,在苏青媛强行把手串戴在苏绵蛮手腕上后,自家小殿下雪白的手背上凭空出现的那道血痕。 触目惊心! 她眼眶一热,情不自禁地掉下泪来。 离她最近的苏逸被这突如其来的眼泪吓了一大跳,猛地跳起来,三两步窜到苏绵蛮身旁,把他妹妹当挡箭牌似的往前推:“你你你好端端的哭什么!?” 苏绵蛮:“?” 别的不说。 你礼貌吗? 丹砂抹一把脸,冲上去心疼地抱住了苏绵蛮的手。 顺势将眼泪鼻涕尽数擦在了她衣袖上。 苏绵蛮:“” 你也不礼貌! “乌乌,我家殿下的手怎么成这副样子了?” 丹砂一边哭,一边恶狠狠地瞪着苏青媛:“方才还好好的,戴上手串之后就被划伤了!” “什么?蛮蛮受伤了!” 苏逸的dna动了。 他飞身上前,想看看苏绵蛮的手,不料脚尖一疼,他下意识地往后一缩。 低头查看,是被丹砂踩了一脚。 丹砂护犊子地搂住苏绵蛮,一脸倔强,泪痕未干。 苏逸:“” 他打又不敢打,骂又不敢骂,对哭也不哭不过,只能悻悻然望一眼自己的宝贝妹妹,聊以慰藉。 然后果断认怂:“你先,你先。” 丹姐都不带和他客气一下的,捧着苏绵蛮的手就开始查看起来。 她把苏绵蛮的手翻来覆去的检查,确定只有这一处伤后才稍稍安心。 但很快,她又想起了什么,大惊失色。 “不会有毒?” 苏帝当机立断,抛下苏青媛,朝门外嚷:“快请太医!” 苏青媛:“?” 变故来的太突然,她甚至都来不及为自己辩解一句,便已一锤定音。 倒是苏绵蛮,出乎意料地没有落井下石。 她慢悠悠地制止了苏帝:“不用啦。” 她解释道:“就是木头上的刺,一不小心划伤了而已,并无大碍。” “父皇不放心,还是检查一下比较好。” “真没事。” 苏绵蛮伸了个懒腰,完全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的样子。 “苏青媛当着你们的面送我手串,给我下毒?那我要是真中了毒,她也跑不脱,长姐精明着呢,不会犯这种错误。” “是,长姐?” 苏绵蛮越是替自己讲话,苏青媛就越是不安。 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不自觉地拧紧了眉,没轻易回答。 苏帝则被苏绵蛮三言两语给安抚了下去。 他仔细一想,自己的确是关心则乱了,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他再次确认:“真的不需要叫太医来?就算不检查,也可以给你包扎一下。” 苏绵蛮摇头:“小伤罢了,不必如此大动干戈。” “不过——” 她话锋一转,盯着苏青媛笑吟吟道:“被划伤之后,我发现了一件比较有意思的事情。” 苏青媛心中警铃大作。 但她并不能确定苏绵蛮究竟是真的发现了什么。 还是在诈她。 她只能强装镇定,坦然地对上苏绵蛮不怀好意的笑容。 苏帝也不知怎么想的,竟也没有搭话。 丹砂就更不用说了。 她眼里心心念念的,只有她家小殿下手上的血痕会不会留疤,压根没听清小公主讲了什么,故而也难得的没来捧哏。 一时之间,室内陷入了僵局。 苏绵蛮:“” 怎么都是这个反应? 这不河狸! 她看向苏逸,用手掩住嘴,轻咳一声。 苏逸猛然惊醒。 “是什么事情呀,蛮蛮?” 苏绵蛮满意一笑,揭晓谜底。 “看,这是我刚刚找到的木刺。” 她拈起那根细细的木刺,在每个人眼前晃过一圈,最终交到苏帝手上。 “众所皆知,桃木木色暗红,木质细腻,纤维短,韧度不高、偏软。” 她指了指现在在苏帝手上的那根:“仔细看,这根乍一看和桃木差不多,可它纤维长、韧度高、质地硬。” “这一切都说明了,它不是桃木。” 苏青媛上前,想转移话题:“蛮蛮是怎么知道这些的?我都没听说过呢。” 苏绵蛮没好气地呛了回去:“平常多看点书,少耍点心计,这些‘常识’就来了。” 她刻意在“常识”二字上加重了读音,嘲讽苏青媛。 苏青媛的脸登时就变了:“” 欣赏了两秒苏青媛五彩斑斓的脸色,她终于满意了,抢先一步把话题主动权夺了回来。 她没打算让苏青媛的阴谋得逞,先发制人: “父皇刚才说,母后送我的是桃木手串,长姐也承认了要送我的就是那串桃木手串,怎么到我手里就变了?” “那么,原本的桃木手串去了哪里?” 苏绵蛮褪下手串,在她面前晃了晃。 “这串被掉包的,又是什么?” 苏青媛依旧死不承认:“蛮蛮,这就是母后送我的那串。” “嗯。” 苏绵蛮目光真诚,一脸天真。 “日子久了,桃木制品确实会开裂,可,桃木表面光泽细密,经过处理的桃木手链哪怕开裂,边缘也是光滑的,更不会有木刺从缝隙里露出来。” “而一般的木料,虽然开裂后没有桃木那么光滑,但若真的年代久远,又被人妥善保存,也不会出现现在这种开裂边缘粗糙,纤维外露的现象。” “这些都足以证明,你不仅偷换了木材原料,还刻意做旧,企图蒙混过关,却不想,被区区不才天下第一大聪明本人抓了个正着。” 苏绵蛮说到后来,就本性暴露,忍不住阴阳怪气:“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苏青媛一时间竟然哑口无言。 许久,她才苍白无力地蹦出了一句:“我没有” 苏绵蛮哪管她有没有。 她举着手串,放在眼前,一颗一颗仔细地观察过来。 “这第二个问题,你若不答,我便好心帮你答了算了。” 小公主说:“这不是桃木,是槐木?” “怎会” 苏绵蛮打断了她:“桃木辟邪,槐木招阴。” “苏青媛,你假借母后名义,强迫我收下这串槐木手串,究竟想干什么?” 第128章 桃木辟邪,槐木招阴 第128章 桃木辟邪,槐木招阴 勇敢蛮蛮,捡到宝了。 这是一根木刺,质感细腻,又长又韧,硬度也高。 一看是这手串裂痕上的漏网之鱼。 她不由得勾起嘴角。 在场的人中,只有丹砂留意到了,在苏青媛强行把手串戴在苏绵蛮手腕上后,自家小殿下雪白的手背上凭空出现的那道血痕。 触目惊心! 她眼眶一热,情不自禁地掉下泪来。 离她最近的苏逸被这突如其来的眼泪吓了一大跳,猛地跳起来,三两步窜到苏绵蛮身旁,把他妹妹当挡箭牌似的往前推:“你你你好端端的哭什么!?” 苏绵蛮:“?” 别的不说。 你礼貌吗? 丹砂抹一把脸,冲上去心疼地抱住了苏绵蛮的手。 顺势将眼泪鼻涕尽数擦在了她衣袖上。 苏绵蛮:“” 你也不礼貌! “乌乌,我家殿下的手怎么成这副样子了?” 丹砂一边哭,一边恶狠狠地瞪着苏青媛:“方才还好好的,戴上手串之后就被划伤了!” “什么?蛮蛮受伤了!” 苏逸的dna动了。 他飞身上前,想看看苏绵蛮的手,不料脚尖一疼,他下意识地往后一缩。 低头查看,是被丹砂踩了一脚。 丹砂护犊子地搂住苏绵蛮,一脸倔强,泪痕未干。 苏逸:“” 他打又不敢打,骂又不敢骂,对哭也不哭不过,只能悻悻然望一眼自己的宝贝妹妹,聊以慰藉。 然后果断认怂:“你先,你先。” 丹姐都不带和他客气一下的,捧着苏绵蛮的手就开始查看起来。 她把苏绵蛮的手翻来覆去的检查,确定只有这一处伤后才稍稍安心。 但很快,她又想起了什么,大惊失色。 “不会有毒?” 苏帝当机立断,抛下苏青媛,朝门外嚷:“快请太医!” 苏青媛:“?” 变故来的太突然,她甚至都来不及为自己辩解一句,便已一锤定音。 倒是苏绵蛮,出乎意料地没有落井下石。 她慢悠悠地制止了苏帝:“不用啦。” 她解释道:“就是木头上的刺,一不小心划伤了而已,并无大碍。” “父皇不放心,还是检查一下比较好。” “真没事。” 苏绵蛮伸了个懒腰,完全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的样子。 “苏青媛当着你们的面送我手串,给我下毒?那我要是真中了毒,她也跑不脱,长姐精明着呢,不会犯这种错误。” “是,长姐?” 苏绵蛮越是替自己讲话,苏青媛就越是不安。 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不自觉地拧紧了眉,没轻易回答。 苏帝则被苏绵蛮三言两语给安抚了下去。 他仔细一想,自己的确是关心则乱了,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他再次确认:“真的不需要叫太医来?就算不检查,也可以给你包扎一下。” 苏绵蛮摇头:“小伤罢了,不必如此大动干戈。” “不过——” 她话锋一转,盯着苏青媛笑吟吟道:“被划伤之后,我发现了一件比较有意思的事情。” 苏青媛心中警铃大作。 但她并不能确定苏绵蛮究竟是真的发现了什么。 还是在诈她。 她只能强装镇定,坦然地对上苏绵蛮不怀好意的笑容。 苏帝也不知怎么想的,竟也没有搭话。 丹砂就更不用说了。 她眼里心心念念的,只有她家小殿下手上的血痕会不会留疤,压根没听清小公主讲了什么,故而也难得的没来捧哏。 一时之间,室内陷入了僵局。 苏绵蛮:“” 怎么都是这个反应? 这不河狸! 她看向苏逸,用手掩住嘴,轻咳一声。 苏逸猛然惊醒。 “是什么事情呀,蛮蛮?” 苏绵蛮满意一笑,揭晓谜底。 “看,这是我刚刚找到的木刺。” 她拈起那根细细的木刺,在每个人眼前晃过一圈,最终交到苏帝手上。 “众所皆知,桃木木色暗红,木质细腻,纤维短,韧度不高、偏软。” 她指了指现在在苏帝手上的那根:“仔细看,这根乍一看和桃木差不多,可它纤维长、韧度高、质地硬。” “这一切都说明了,它不是桃木。” 苏青媛上前,想转移话题:“蛮蛮是怎么知道这些的?我都没听说过呢。” 苏绵蛮没好气地呛了回去:“平常多看点书,少耍点心计,这些‘常识’就来了。” 她刻意在“常识”二字上加重了读音,嘲讽苏青媛。 苏青媛的脸登时就变了:“” 欣赏了两秒苏青媛五彩斑斓的脸色,她终于满意了,抢先一步把话题主动权夺了回来。 她没打算让苏青媛的阴谋得逞,先发制人: “父皇刚才说,母后送我的是桃木手串,长姐也承认了要送我的就是那串桃木手串,怎么到我手里就变了?” “那么,原本的桃木手串去了哪里?” 苏绵蛮褪下手串,在她面前晃了晃。 “这串被掉包的,又是什么?” 苏青媛依旧死不承认:“蛮蛮,这就是母后送我的那串。” “嗯。” 苏绵蛮目光真诚,一脸天真。 “日子久了,桃木制品确实会开裂,可,桃木表面光泽细密,经过处理的桃木手链哪怕开裂,边缘也是光滑的,更不会有木刺从缝隙里露出来。” “而一般的木料,虽然开裂后没有桃木那么光滑,但若真的年代久远,又被人妥善保存,也不会出现现在这种开裂边缘粗糙,纤维外露的现象。” “这些都足以证明,你不仅偷换了木材原料,还刻意做旧,企图蒙混过关,却不想,被区区不才天下第一大聪明本人抓了个正着。” 苏绵蛮说到后来,就本性暴露,忍不住阴阳怪气:“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苏青媛一时间竟然哑口无言。 许久,她才苍白无力地蹦出了一句:“我没有” 苏绵蛮哪管她有没有。 她举着手串,放在眼前,一颗一颗仔细地观察过来。 “这第二个问题,你若不答,我便好心帮你答了算了。” 小公主说:“这不是桃木,是槐木?” “怎会” 苏绵蛮打断了她:“桃木辟邪,槐木招阴。” “苏青媛,你假借母后名义,强迫我收下这串槐木手串,究竟想干什么?” 第129章 你可真是癞蛤蟆装青蛙,长得丑,玩得花 第129章 你可真是癞蛤蟆装青蛙,长得丑,玩得花 她刚掷地有声地丢下一句话,便看见苏逸满脸惊恐地跑了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从她手里夺过手串。 然后抡圆了胳膊从窗口丢了出去。 苏绵蛮甚至清晰地听见了珠串断裂,木珠四散,在地上逐渐滚远的声音。 苏绵蛮:“?” 苏逸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丢完了转过身来拍拍手,讨好地朝她邀功: “蛮蛮别怕,皇兄已经帮你把手串丢了!” “” 苏绵蛮难得地沉默了片刻。 许久,她才缓过来:“你把手串从我青鸾宫的寝殿里,丢到了青鸾宫的庭院之中,那么” 她深吸一口气,不可置信地诘问苏逸:“那么这串槐木珠子,你究竟是丢出青鸾宫了呢?还是没有呢?” 苏逸:“” 太子望向窗外,陷入了沉思。 苏绵蛮发自内心地夸他:“你真是个小可爱。” “” “算了,我也不信这个,丢了就丢了,总不能再叫人满院子把它们找回来。” 苏绵蛮耸耸肩,下一秒却又眸光锐利,死死盯紧了苏青媛。 “我能不计较他们去了哪里,却不能不计较他们是从哪里来的,苏青媛,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也不知道苏逸刚刚的操作到底是救了苏绵蛮,还是救了苏青媛,不过确实给她留足了充分的反应时间。 此刻她早已调整好了脸上的表情,一眼望过去,丝毫没有破绽。 “我不知道,许是有人栽赃诬陷,挑拨我们姐妹关系。” 苏绵蛮冷笑一声:“你可真是癞蛤蟆装青蛙,长得丑,玩得花。” “挑拨我们姐妹关系?我俩之间的关系还用挑拨吗?只要给我一个机会,我随时愿意杀你了啊。” “蛮蛮。” 苏帝觉得不妥,轻声喝止了她。 语气里却不复刚才的严厉,更多的还是关心。 苏青媛死不承认:“我拿的就是小时候母后送我的那串,至于是谁心怀不轨,掉包了我的手链,我回宫之后必定彻查,给蛮蛮一个交代。” “那就这样。” 苏帝赶在苏绵蛮下一次开口前截断了她:“吃完午饭也有些时辰了,我们都起来活动活动?” 他笑着转向苏绵蛮: “蛮蛮可想打捶丸?父皇也许久没打了,陪你一起打。” 背对着苏青媛,她看见她父皇的口型分明是:“忍一忍,先解毒。” 要是苏帝不提,她都快忘了这茬了。 苏青媛还“认识”她师父苦木呢。 苏绵蛮挑挑眉,并不急着拆穿她。 要是当初她揽了这个活儿,如今请苦木入宫消耗的便是她的人情。 可苏青媛迫不及待地自己跳了出来,请不到,她丢脸,请得到,她丢人情。 苏绵蛮白嫖一次治疗,怎么想都划算。 好,看在这个份上。 改日再和她计较。 苏绵蛮考虑了太久,苏帝看不透她心中所想,还以为她仍在使性子,不愿意听他的劝,不由得催促了一声。 “蛮蛮,打捶丸吗?” 苏绵蛮回过神来。 “捶丸?” “嗯,父皇与你一起打。” 苏绵蛮:“” 倒也不是和谁一起打的问题。 主要是她不会啊! 她躯壳里是个正儿八经的现代人,打王者峡谷都十有十一输,更别提打捶丸了。 她又记起原书里苏绵蛮的人设—— 打捶丸十有十一赢。 她当时肯定是脑子被对面打野踢了,才会想出这种不给自己留活路的人设。 苏绵蛮冷静地拒绝了她爹:“不打,问就是没兴趣。” 苏帝被她哽了一下,一时间没来得及表露任何委屈的情绪,他的大女儿已经体贴地把台阶都铺好了。 “蛮蛮不日前刚病了一场,大概体力还没完全恢复?” 苏帝这才想起来这茬。 他表示理解:“是,是该好好休息,捶丸日后再打也无妨。” “那我们该干点什么呢?” “不如,来斗茶?” 苏青媛建议道:“往日里我也经常与母后一同斗茶,蛮蛮从不曾参加过,今天有没有兴趣?长姐教你。” 苏绵蛮:不是很想有。 但迎上她老父亲殷切的目光,她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算了,这一下午,啥也不干怪无聊的。 而且刚刚经历过手串一事,苏青媛应当警惕警惕再警惕。 断不可能再贸然行动了。 权衡了几秒,她点头:“好。” 同时热情相邀:“父皇和皇兄也一起来?” 苏帝受宠若惊,一把子替自己的儿子做主了:“好好好!” 而苏逸沉浸在今年过节终于不用被赶回东宫读书了的喜悦心情中,也连连点头。 笑死,压根没想拒绝。 苏绵蛮朝着丹砂使了个眼色,丹砂下去准备茶具。 不一会儿,就将点茶器具端了上来。 她依次将器具摆在每个人跟前,路过苏绵蛮时,她低下头,小声嘀咕了一句:“殿下放心,我拿了陈年茶饼,咱们一点便宜都不让大公主占!” 苏绵蛮欣慰极了:“做的好!” 她俩说完悄悄话,丹砂正好把最后一个茶盏放在她面前。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丹砂默默退到她身后去。 “可以了,长姐。” 苏绵蛮浅笑倩兮,满脸写着“请开始你的表演”七个大字。 苏青媛心领神会,抬起手,先夹起茶饼,正打算放入茶磨中碾碎时,她突然顿住了。 苏绵蛮看见,她先是疑惑地盯着茶饼观察了许久,然后才拧着眉,将茶饼放到鼻子前,闻了一下。 “嗯?” 难道苏青媛发现她以劣质茶饼以次充好了? 不对! 她原本就没答应过要请她喝贵的!她又不傻! 她何必心虚! 小公主挺直腰杆,伸长脖子,正准备理直气壮地反驳大公主时—— 苏青媛却笑开了。 “蛮蛮,你倒是大方。这是三十年的陈年普洱,价值连城,名贵非常,想不到你竟然舍得拿出来。” 苏绵蛮:“?” 小公主的脑子里,“轰”的一下炸开了。 第129章 你可真是癞蛤蟆装青蛙,长得丑,玩得花 第129章 你可真是癞蛤蟆装青蛙,长得丑,玩得花 她刚掷地有声地丢下一句话,便看见苏逸满脸惊恐地跑了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从她手里夺过手串。 然后抡圆了胳膊从窗口丢了出去。 苏绵蛮甚至清晰地听见了珠串断裂,木珠四散,在地上逐渐滚远的声音。 苏绵蛮:“?” 苏逸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丢完了转过身来拍拍手,讨好地朝她邀功: “蛮蛮别怕,皇兄已经帮你把手串丢了!” “” 苏绵蛮难得地沉默了片刻。 许久,她才缓过来:“你把手串从我青鸾宫的寝殿里,丢到了青鸾宫的庭院之中,那么” 她深吸一口气,不可置信地诘问苏逸:“那么这串槐木珠子,你究竟是丢出青鸾宫了呢?还是没有呢?” 苏逸:“” 太子望向窗外,陷入了沉思。 苏绵蛮发自内心地夸他:“你真是个小可爱。” “” “算了,我也不信这个,丢了就丢了,总不能再叫人满院子把它们找回来。” 苏绵蛮耸耸肩,下一秒却又眸光锐利,死死盯紧了苏青媛。 “我能不计较他们去了哪里,却不能不计较他们是从哪里来的,苏青媛,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也不知道苏逸刚刚的操作到底是救了苏绵蛮,还是救了苏青媛,不过确实给她留足了充分的反应时间。 此刻她早已调整好了脸上的表情,一眼望过去,丝毫没有破绽。 “我不知道,许是有人栽赃诬陷,挑拨我们姐妹关系。” 苏绵蛮冷笑一声:“你可真是癞蛤蟆装青蛙,长得丑,玩得花。” “挑拨我们姐妹关系?我俩之间的关系还用挑拨吗?只要给我一个机会,我随时愿意杀你了啊。” “蛮蛮。” 苏帝觉得不妥,轻声喝止了她。 语气里却不复刚才的严厉,更多的还是关心。 苏青媛死不承认:“我拿的就是小时候母后送我的那串,至于是谁心怀不轨,掉包了我的手链,我回宫之后必定彻查,给蛮蛮一个交代。” “那就这样。” 苏帝赶在苏绵蛮下一次开口前截断了她:“吃完午饭也有些时辰了,我们都起来活动活动?” 他笑着转向苏绵蛮: “蛮蛮可想打捶丸?父皇也许久没打了,陪你一起打。” 背对着苏青媛,她看见她父皇的口型分明是:“忍一忍,先解毒。” 要是苏帝不提,她都快忘了这茬了。 苏青媛还“认识”她师父苦木呢。 苏绵蛮挑挑眉,并不急着拆穿她。 要是当初她揽了这个活儿,如今请苦木入宫消耗的便是她的人情。 可苏青媛迫不及待地自己跳了出来,请不到,她丢脸,请得到,她丢人情。 苏绵蛮白嫖一次治疗,怎么想都划算。 好,看在这个份上。 改日再和她计较。 苏绵蛮考虑了太久,苏帝看不透她心中所想,还以为她仍在使性子,不愿意听他的劝,不由得催促了一声。 “蛮蛮,打捶丸吗?” 苏绵蛮回过神来。 “捶丸?” “嗯,父皇与你一起打。” 苏绵蛮:“” 倒也不是和谁一起打的问题。 主要是她不会啊! 她躯壳里是个正儿八经的现代人,打王者峡谷都十有十一输,更别提打捶丸了。 她又记起原书里苏绵蛮的人设—— 打捶丸十有十一赢。 她当时肯定是脑子被对面打野踢了,才会想出这种不给自己留活路的人设。 苏绵蛮冷静地拒绝了她爹:“不打,问就是没兴趣。” 苏帝被她哽了一下,一时间没来得及表露任何委屈的情绪,他的大女儿已经体贴地把台阶都铺好了。 “蛮蛮不日前刚病了一场,大概体力还没完全恢复?” 苏帝这才想起来这茬。 他表示理解:“是,是该好好休息,捶丸日后再打也无妨。” “那我们该干点什么呢?” “不如,来斗茶?” 苏青媛建议道:“往日里我也经常与母后一同斗茶,蛮蛮从不曾参加过,今天有没有兴趣?长姐教你。” 苏绵蛮:不是很想有。 但迎上她老父亲殷切的目光,她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算了,这一下午,啥也不干怪无聊的。 而且刚刚经历过手串一事,苏青媛应当警惕警惕再警惕。 断不可能再贸然行动了。 权衡了几秒,她点头:“好。” 同时热情相邀:“父皇和皇兄也一起来?” 苏帝受宠若惊,一把子替自己的儿子做主了:“好好好!” 而苏逸沉浸在今年过节终于不用被赶回东宫读书了的喜悦心情中,也连连点头。 笑死,压根没想拒绝。 苏绵蛮朝着丹砂使了个眼色,丹砂下去准备茶具。 不一会儿,就将点茶器具端了上来。 她依次将器具摆在每个人跟前,路过苏绵蛮时,她低下头,小声嘀咕了一句:“殿下放心,我拿了陈年茶饼,咱们一点便宜都不让大公主占!” 苏绵蛮欣慰极了:“做的好!” 她俩说完悄悄话,丹砂正好把最后一个茶盏放在她面前。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丹砂默默退到她身后去。 “可以了,长姐。” 苏绵蛮浅笑倩兮,满脸写着“请开始你的表演”七个大字。 苏青媛心领神会,抬起手,先夹起茶饼,正打算放入茶磨中碾碎时,她突然顿住了。 苏绵蛮看见,她先是疑惑地盯着茶饼观察了许久,然后才拧着眉,将茶饼放到鼻子前,闻了一下。 “嗯?” 难道苏青媛发现她以劣质茶饼以次充好了? 不对! 她原本就没答应过要请她喝贵的!她又不傻! 她何必心虚! 小公主挺直腰杆,伸长脖子,正准备理直气壮地反驳大公主时—— 苏青媛却笑开了。 “蛮蛮,你倒是大方。这是三十年的陈年普洱,价值连城,名贵非常,想不到你竟然舍得拿出来。” 苏绵蛮:“?” 小公主的脑子里,“轰”的一下炸开了。 第130章 拿来吧你! 第130章 拿来你! 苏绵蛮学了一个下午的点茶,到头来啥也没学会。 这回还真不能怪苏青媛不认真教她,只能怪小公主听见了茶饼的价钱后,手抖的都拿不稳茶筅。 偏偏苏逸还要往枪口上撞,给了她最致命的一击。 茶刚点完,他也不急着喝,而是先闭起眼睛仔细深吸了一口气。 随后欣喜道: “居然真的是三十年前的熟普洱!” 苏绵蛮:“” 虾仁猪心,不过如此。 她倒霉哥哥感叹完,啜饮一小口,砸了两下嘴,又遗憾道: “只可惜单以井水沏茶,味道还是单调了一点,若能有梅花上的雪水” 吃都堵不上他的嘴! 苏逸的话没说完,因为苏绵蛮突然动了。 她猛地抬起头,怒目而视:“苏逸!” 苏逸没来由的心虚了起来:“咋咋啦?” 他甚至都没搞懂自己又说错什么了,就看见他妹妹气势汹汹地站起来,指着他骂道:“梵蒂冈的常住人口只有八百人,同时,仅澳大利亚就有四千七百万万只袋鼠。 如果袋鼠决定入侵梵蒂冈,那么每一个梵蒂冈人要打五万八千七百五十只袋鼠,你知道吗?” 苏逸:“?” 什么地刚?什么松鼠? 松鼠滴岗? 好奇怪的名字。 他毫无底气地试探:“嗯?” 苏绵蛮:“你不知道!你不在乎!你只关心你自己!” 苏逸:“” 虽然仍是一头雾水,但他选择闭嘴。 太子:我哪儿敢说话。 总而言之,小公主新技能没点亮,钱包又被人狠狠洗劫了一把。 火上浇油,雪上加霜。 点完茶,他们按照除夕的流程走了一遍:吃年夜饭、放炮仗、守岁。 因为温之桃刚刚去世,今年宫里禁止大操大办,各宫闭起门来,各过各的,倒也别有滋味。 前提是没有苏青媛在旁边的话。 子时将近,苏帝把他们都带到了院子里。 趁着苏逸去点鞭炮的时候,苏青媛亲热地揽住了苏绵蛮的胳膊。 “蛮蛮,长姐有话要对你说。” 苏绵蛮眼皮子都不抬一下,拽住自己的手就往外扯:“别这样,咱俩不熟。” 苏青媛死死扒拉着她的手臂,脸上的笑容还绷得挺完美: “长姐给你包了压岁钱!” “” 苏绵蛮一秒冷静。 她停下动作,拍拍苏青媛的手背,示意她大可不必这么紧张。 “使不得使不得,我俩这关系,哪里还需要用得着压岁钱。” 接着她从兜里翻出来一个绣花精美但空空荡荡的荷包,递到苏青媛面前:“喏。” 苏青媛:“?” 大殿下一时没搞懂她又在耍什么花招,不禁愣住了。 她这一愣,苏绵蛮就有点气。 又有点急。 “你不会是要反悔苏青媛?” “啊?” 苏绵蛮白了她一眼,小声提醒:“压岁钱呢?拿来你!” 苏青媛恍然大悟。 她又看了一眼苏绵蛮,确定她不是想借机逃跑后,才缓缓松开手,取出来一个红纸封。 “给,蛮蛮。” 苏绵蛮乍一眼看过去—— 红包里头鼓鼓囊囊,看起来当真塞了不少钱。 苏青媛会这么大方? 不管,一百两百不嫌多,一块两块不嫌少。 坑到就是赚到。 她笑吟吟地接过,同时还不忘把面子上的功夫做全:“多谢长姐,长姐恭喜发财。” 然后她飞快地把红包塞进了自己的荷包里。 苏青媛看着她的动作,微微一笑。 这时候远处的苏逸已经点燃了烟火的导火线,正捂着耳朵手忙脚乱地蹿回来。 不及他站定,第一簇烟花在空中绽开。 苏青媛和苏绵蛮在烟火底下对视,天上流光溢彩,照的她们眼底也都熠熠生辉。 “蛮蛮,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的吗?” “我有。” 不等苏绵蛮回答,苏青媛自己接上了自己的话茬。 这一刻,她好像放弃了她心心念念的,总是能压苏绵蛮一头的“长姐”身份。 只以“我”字相称。 “苏绵蛮,我们来日方长。” “” 她最后一个字刚落下,苏逸正好回到了苏绵蛮身边。 然后清晰地看见他妹妹眉头一皱,小嘴一撇。 嘟囔了一句:“真晦气。” 苏逸:“?” 放完烟花炮竹,已将近丑时。 苏绵蛮打着哈欠把父兄送出门,顺便把苏青媛也给一并撵了出去,一回头,丹砂的一张脸悄无声息地贴在了她面前。 苏绵蛮:“” 她一激灵,忍不住发出了小草的声音。 等回过神来,丹砂已经就新的一年学到的第一个知识点提出了疑问。 “殿下,为何要说草?草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苏绵蛮:“” 她睁着眼说瞎话:“就是祝你新年快乐的意思。” 丹砂干脆利落,活学活用:“草。” “” 可以,但没必要。 小公主又双叒叕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实在是说不上来愉快,却也不敢发火。 她只能强颜欢笑:“以后这样的话少说。” 丹砂不解:“为什么?这不是祝人新年快乐的话吗?” 她掰着手指头算:“幺幺过年休探亲假了,等她回来,我也要这样祝福她。” “还有小厨房的当归姐姐、掌烛的小湘灵” 苏绵蛮瞌睡都被她给吓醒了。 “绝对不行!” 小殿下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她一腔热血的婢女。 “为什么?” 她一腔热血的婢女回过味来了:“您刚刚是不是在骗我?这根本不是一句好话?” 苏绵蛮:“” 哎呀,被发现了呢。 她答地冠冕堂皇:“并不,只是这句话是我独创的,知道的人仅我们两个,就当作是我俩之间的暗语,将来如果有人易容成你或者我的样子,我们就很容易分辨是不是自己人了。” 丹砂将信将疑。 但她好像怀疑错了方向:“就我们两个?” “对,就我们两个。” “江太傅也不知道?” 苏绵蛮信誓旦旦地保证:“江九屿也不知道。” “好。” 丹砂终于松了口,苏绵蛮好声好气地把她哄回室内,大剌剌地把刚刚收到的三个红包都扔在了桌上。 苏帝和苏逸的不出意外都是满满当当的金瓜子,苏绵蛮填满了荷包,又扭头去拆苏青媛给她的那个。 才撕开表面的红纸,她就愣住了。 红纸下露出奶白色的一角,并非金银, 而是龙骨。 第130章 拿来吧你! 第130章 拿来你! 苏绵蛮学了一个下午的点茶,到头来啥也没学会。 这回还真不能怪苏青媛不认真教她,只能怪小公主听见了茶饼的价钱后,手抖的都拿不稳茶筅。 偏偏苏逸还要往枪口上撞,给了她最致命的一击。 茶刚点完,他也不急着喝,而是先闭起眼睛仔细深吸了一口气。 随后欣喜道: “居然真的是三十年前的熟普洱!” 苏绵蛮:“” 虾仁猪心,不过如此。 她倒霉哥哥感叹完,啜饮一小口,砸了两下嘴,又遗憾道: “只可惜单以井水沏茶,味道还是单调了一点,若能有梅花上的雪水” 吃都堵不上他的嘴! 苏逸的话没说完,因为苏绵蛮突然动了。 她猛地抬起头,怒目而视:“苏逸!” 苏逸没来由的心虚了起来:“咋咋啦?” 他甚至都没搞懂自己又说错什么了,就看见他妹妹气势汹汹地站起来,指着他骂道:“梵蒂冈的常住人口只有八百人,同时,仅澳大利亚就有四千七百万万只袋鼠。 如果袋鼠决定入侵梵蒂冈,那么每一个梵蒂冈人要打五万八千七百五十只袋鼠,你知道吗?” 苏逸:“?” 什么地刚?什么松鼠? 松鼠滴岗? 好奇怪的名字。 他毫无底气地试探:“嗯?” 苏绵蛮:“你不知道!你不在乎!你只关心你自己!” 苏逸:“” 虽然仍是一头雾水,但他选择闭嘴。 太子:我哪儿敢说话。 总而言之,小公主新技能没点亮,钱包又被人狠狠洗劫了一把。 火上浇油,雪上加霜。 点完茶,他们按照除夕的流程走了一遍:吃年夜饭、放炮仗、守岁。 因为温之桃刚刚去世,今年宫里禁止大操大办,各宫闭起门来,各过各的,倒也别有滋味。 前提是没有苏青媛在旁边的话。 子时将近,苏帝把他们都带到了院子里。 趁着苏逸去点鞭炮的时候,苏青媛亲热地揽住了苏绵蛮的胳膊。 “蛮蛮,长姐有话要对你说。” 苏绵蛮眼皮子都不抬一下,拽住自己的手就往外扯:“别这样,咱俩不熟。” 苏青媛死死扒拉着她的手臂,脸上的笑容还绷得挺完美: “长姐给你包了压岁钱!” “” 苏绵蛮一秒冷静。 她停下动作,拍拍苏青媛的手背,示意她大可不必这么紧张。 “使不得使不得,我俩这关系,哪里还需要用得着压岁钱。” 接着她从兜里翻出来一个绣花精美但空空荡荡的荷包,递到苏青媛面前:“喏。” 苏青媛:“?” 大殿下一时没搞懂她又在耍什么花招,不禁愣住了。 她这一愣,苏绵蛮就有点气。 又有点急。 “你不会是要反悔苏青媛?” “啊?” 苏绵蛮白了她一眼,小声提醒:“压岁钱呢?拿来你!” 苏青媛恍然大悟。 她又看了一眼苏绵蛮,确定她不是想借机逃跑后,才缓缓松开手,取出来一个红纸封。 “给,蛮蛮。” 苏绵蛮乍一眼看过去—— 红包里头鼓鼓囊囊,看起来当真塞了不少钱。 苏青媛会这么大方? 不管,一百两百不嫌多,一块两块不嫌少。 坑到就是赚到。 她笑吟吟地接过,同时还不忘把面子上的功夫做全:“多谢长姐,长姐恭喜发财。” 然后她飞快地把红包塞进了自己的荷包里。 苏青媛看着她的动作,微微一笑。 这时候远处的苏逸已经点燃了烟火的导火线,正捂着耳朵手忙脚乱地蹿回来。 不及他站定,第一簇烟花在空中绽开。 苏青媛和苏绵蛮在烟火底下对视,天上流光溢彩,照的她们眼底也都熠熠生辉。 “蛮蛮,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的吗?” “我有。” 不等苏绵蛮回答,苏青媛自己接上了自己的话茬。 这一刻,她好像放弃了她心心念念的,总是能压苏绵蛮一头的“长姐”身份。 只以“我”字相称。 “苏绵蛮,我们来日方长。” “” 她最后一个字刚落下,苏逸正好回到了苏绵蛮身边。 然后清晰地看见他妹妹眉头一皱,小嘴一撇。 嘟囔了一句:“真晦气。” 苏逸:“?” 放完烟花炮竹,已将近丑时。 苏绵蛮打着哈欠把父兄送出门,顺便把苏青媛也给一并撵了出去,一回头,丹砂的一张脸悄无声息地贴在了她面前。 苏绵蛮:“” 她一激灵,忍不住发出了小草的声音。 等回过神来,丹砂已经就新的一年学到的第一个知识点提出了疑问。 “殿下,为何要说草?草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苏绵蛮:“” 她睁着眼说瞎话:“就是祝你新年快乐的意思。” 丹砂干脆利落,活学活用:“草。” “” 可以,但没必要。 小公主又双叒叕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实在是说不上来愉快,却也不敢发火。 她只能强颜欢笑:“以后这样的话少说。” 丹砂不解:“为什么?这不是祝人新年快乐的话吗?” 她掰着手指头算:“幺幺过年休探亲假了,等她回来,我也要这样祝福她。” “还有小厨房的当归姐姐、掌烛的小湘灵” 苏绵蛮瞌睡都被她给吓醒了。 “绝对不行!” 小殿下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她一腔热血的婢女。 “为什么?” 她一腔热血的婢女回过味来了:“您刚刚是不是在骗我?这根本不是一句好话?” 苏绵蛮:“” 哎呀,被发现了呢。 她答地冠冕堂皇:“并不,只是这句话是我独创的,知道的人仅我们两个,就当作是我俩之间的暗语,将来如果有人易容成你或者我的样子,我们就很容易分辨是不是自己人了。” 丹砂将信将疑。 但她好像怀疑错了方向:“就我们两个?” “对,就我们两个。” “江太傅也不知道?” 苏绵蛮信誓旦旦地保证:“江九屿也不知道。” “好。” 丹砂终于松了口,苏绵蛮好声好气地把她哄回室内,大剌剌地把刚刚收到的三个红包都扔在了桌上。 苏帝和苏逸的不出意外都是满满当当的金瓜子,苏绵蛮填满了荷包,又扭头去拆苏青媛给她的那个。 才撕开表面的红纸,她就愣住了。 红纸下露出奶白色的一角,并非金银, 而是龙骨。 第131章 我的姐姐脑子有坑 第131章 我的姐姐脑子有坑 苏绵蛮万万没想到,她失踪了这么久的龙骨竟然会以这种方式重新回到她手上。 她端着匣子陷入了沉思,以至于丹砂一连叫了她七八声,她都没有听到。 “殿下!” 丹砂忍无可忍,在她耳边大吼一声,终于将她喊回了神。 苏绵蛮:“你吼那么大声干嘛辣!” 丹砂委屈巴巴:“奴婢刚刚唤了您好几声,您都不搭理我。” “是吗?我怎么没听见?” “是的!奴婢大概喊了有七八十声。” 她指了指自己的脖子,脸上带着痛苦面具:“嗓子都喊哑了。” 小公主顿时很不好意思。 “对不起啊,刚刚走神了来,喝口水润润喉咙。” 她殷勤地倒了一杯热茶递到丹砂手里,余光不经意瞥见角落的滴漏。 她才发了一分钟的呆。 苏绵蛮:“?” 丹砂举杯正要喝,忽然横空伸过来一只手钳住了她的手腕,下一秒,她手上一空。 耳畔传来了苏绵蛮吨吨吨喝水的声音。 丹砂:我想不通。 苏绵蛮一口气干了一杯茶,重重地将杯子摔在桌上,刚要张口说话,丹砂提醒她了:“殿下,这玉杯世上仅此一个,价值千金。” 苏绵蛮:“” 她重新拿起杯子,抱在胸前轻抚了两下,才珍而重之地慢慢放下来。 “乖乖,我宁愿摔了你都不能摔了它呀。” 苏绵蛮小声嘀咕,可还是被一旁的丹砂听了个一清二楚。 丹砂:? 想不通真的想不通。 苏绵蛮摸完金子哦不是,摸完杯子,心情好了很多。 连带着看丹砂又顺眼起来:“你刚刚叫我干什么?” “哦对。” 丹砂这才想起来紧要事:“奴婢是想问您,大殿下送了您多少压岁钱?能让您看得如此出神。” 她一提起这个,苏绵蛮登时严肃起来。 “大事不妙了。” “大事不妙?” 丹砂浑身一震,话都有点说不太利索:“怎么个不妙不妙法?” 苏绵蛮又深深叹了一口气。 看起来一副真的很不妙的样子。 她把木匣子往面前一递,放到丹砂眼前:“你自己看。” 丹砂眯起眼睛,翘起两根手指,捏着木盒边缘往上一掀—— 她只看见里头放了一段白花花的东西,没来得及看清形状,盒子又盖上了。 丹砂睁开眼,沉重地点了点头:“大事不妙了。” 苏绵蛮:“你看见里头是什么了吗?” 丹砂理直气壮:“当然看见了!” “那” “就是没看清。” 苏绵蛮:“” 她索性一把将盖子掀开,丹砂措手不及,和匣子里神秘物件打了个照面。 “这回看清了吗?” “看清了,就是没看明白。” 丹砂说这句话的时候,多少有点底气不足。 她很担心自家小殿下会嫌弃她事多,一边骂骂咧咧地合上盖子,一边骂骂咧咧地责备她没见过世面。 可是,出乎她意料的,苏绵蛮什么都没有说。 她甚至满意一笑,点了点头:“不认识?不认识就对了。” “因为这是龙骨。” “龙骨?!” 丹砂惊呼一声,不消苏绵蛮提醒,她又自觉地捂住了嘴巴。 自助消音。 她压低了声音:“这是大殿下给您送的?” “是。” “是真的龙骨吗?” 苏绵蛮“啪”地一拍手,竖起食指在空中点了一下:“问得好!” 丹砂竖起耳朵,耐心等她家小殿下解答。 小殿下:“我不知道。” “?” 这也太过分耿直了嗲。 “不过——” 苏绵蛮补救道:“经过本人的认真分析,苏青媛不太可能送我真的龙骨。” “为何?大殿下要这龙骨有什么用?” 丹砂不解:“龙骨是国之重宝,连陛下都是偷摸送来我们青鸾宫的,生怕别人知道大殿下要是把龙骨占为己有,那不就比一般偷盗的罪名更重?” 她一时着急,一番话说得磕磕绊绊,词不达意。 但苏绵蛮却充分发挥了她满分阅读理解的优势: “我懂你的意思,你是想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丹砂眨巴着她的大眼睛。 大眼睛里闪烁着文盲的迷茫。 苏绵蛮:“” “总而言之,龙骨于别人无用,但是对于我和苏青媛来讲,肯定是有用的,她想要龙骨,情理之中,她送我龙骨” 小公主斟酌再三,选了个眼前的听众能听懂的词汇:“脑子有坑。” 丹砂还是没明白。 但是这并不妨碍她抬杠:“可奴婢觉得,就算大殿下不把龙骨送给您,她的脑子也并不正常啊?”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 苏绵蛮被哄的很开心,决定给这个聪明的小丫头一点提示。 “你可以想想苏青媛为什么需要这块龙骨,从,我和她之间有什么共同点开始入手。” 丹砂拧着眉思索了片刻,决然地摇了摇头。 “不行,大殿下根本不配和您相提并论!” 苏绵蛮:小嘴抹了蜜? 她心花怒放,直接揭晓答案:“我和她都中了同一种毒。” “毒?” 丹砂想到了苏青媛去太庙祭祀那天的场景:“殿下的意思是,龙骨是解药?” “是解药之一。” 苏绵蛮说:“还有一味解药,极其难得,我也在碰运气,看看什么时候能把它一并收入囊中。” 丹砂恍然大悟。 “可殿下您是怎么知道的?” 不等苏绵蛮开口,她又通透了:“奴婢明白了,一定是苦木先生说的。” 她又纳闷:“大殿下又是怎么知道的?她又不精通医术。” 她”啧“了一声,照样不需要苏绵蛮回答。 “悟了,大殿下诡计多端,肯定有她的手段。” 苏绵蛮冷静地啜了一口茶,甚至想回去再补个觉。 丹砂分析完,回过头来继续操心眼下龙骨的事。 “那殿下觉得这块龙骨是假的?” 苏绵蛮放下茶杯,摇了摇头。 “若说是假的,这也太逼真了点。” “会不会之前就是大殿下偷了您的龙骨?拿出去找人仿制了一个赝品,再送还给您?” 苏绵蛮收起匣子,走到书桌前,屈指叩响博古架后第三块石砖。 墙上突然弹出来一个暗格。 这是龙骨失窃后,她遣人修的。 苏绵蛮把龙骨放进去,关上暗格。 “明天试探一下不就知道了?” 第131章 我的姐姐脑子有坑 第131章 我的姐姐脑子有坑 苏绵蛮万万没想到,她失踪了这么久的龙骨竟然会以这种方式重新回到她手上。 她端着匣子陷入了沉思,以至于丹砂一连叫了她七八声,她都没有听到。 “殿下!” 丹砂忍无可忍,在她耳边大吼一声,终于将她喊回了神。 苏绵蛮:“你吼那么大声干嘛辣!” 丹砂委屈巴巴:“奴婢刚刚唤了您好几声,您都不搭理我。” “是吗?我怎么没听见?” “是的!奴婢大概喊了有七八十声。” 她指了指自己的脖子,脸上带着痛苦面具:“嗓子都喊哑了。” 小公主顿时很不好意思。 “对不起啊,刚刚走神了来,喝口水润润喉咙。” 她殷勤地倒了一杯热茶递到丹砂手里,余光不经意瞥见角落的滴漏。 她才发了一分钟的呆。 苏绵蛮:“?” 丹砂举杯正要喝,忽然横空伸过来一只手钳住了她的手腕,下一秒,她手上一空。 耳畔传来了苏绵蛮吨吨吨喝水的声音。 丹砂:我想不通。 苏绵蛮一口气干了一杯茶,重重地将杯子摔在桌上,刚要张口说话,丹砂提醒她了:“殿下,这玉杯世上仅此一个,价值千金。” 苏绵蛮:“” 她重新拿起杯子,抱在胸前轻抚了两下,才珍而重之地慢慢放下来。 “乖乖,我宁愿摔了你都不能摔了它呀。” 苏绵蛮小声嘀咕,可还是被一旁的丹砂听了个一清二楚。 丹砂:? 想不通真的想不通。 苏绵蛮摸完金子哦不是,摸完杯子,心情好了很多。 连带着看丹砂又顺眼起来:“你刚刚叫我干什么?” “哦对。” 丹砂这才想起来紧要事:“奴婢是想问您,大殿下送了您多少压岁钱?能让您看得如此出神。” 她一提起这个,苏绵蛮登时严肃起来。 “大事不妙了。” “大事不妙?” 丹砂浑身一震,话都有点说不太利索:“怎么个不妙不妙法?” 苏绵蛮又深深叹了一口气。 看起来一副真的很不妙的样子。 她把木匣子往面前一递,放到丹砂眼前:“你自己看。” 丹砂眯起眼睛,翘起两根手指,捏着木盒边缘往上一掀—— 她只看见里头放了一段白花花的东西,没来得及看清形状,盒子又盖上了。 丹砂睁开眼,沉重地点了点头:“大事不妙了。” 苏绵蛮:“你看见里头是什么了吗?” 丹砂理直气壮:“当然看见了!” “那” “就是没看清。” 苏绵蛮:“” 她索性一把将盖子掀开,丹砂措手不及,和匣子里神秘物件打了个照面。 “这回看清了吗?” “看清了,就是没看明白。” 丹砂说这句话的时候,多少有点底气不足。 她很担心自家小殿下会嫌弃她事多,一边骂骂咧咧地合上盖子,一边骂骂咧咧地责备她没见过世面。 可是,出乎她意料的,苏绵蛮什么都没有说。 她甚至满意一笑,点了点头:“不认识?不认识就对了。” “因为这是龙骨。” “龙骨?!” 丹砂惊呼一声,不消苏绵蛮提醒,她又自觉地捂住了嘴巴。 自助消音。 她压低了声音:“这是大殿下给您送的?” “是。” “是真的龙骨吗?” 苏绵蛮“啪”地一拍手,竖起食指在空中点了一下:“问得好!” 丹砂竖起耳朵,耐心等她家小殿下解答。 小殿下:“我不知道。” “?” 这也太过分耿直了嗲。 “不过——” 苏绵蛮补救道:“经过本人的认真分析,苏青媛不太可能送我真的龙骨。” “为何?大殿下要这龙骨有什么用?” 丹砂不解:“龙骨是国之重宝,连陛下都是偷摸送来我们青鸾宫的,生怕别人知道大殿下要是把龙骨占为己有,那不就比一般偷盗的罪名更重?” 她一时着急,一番话说得磕磕绊绊,词不达意。 但苏绵蛮却充分发挥了她满分阅读理解的优势: “我懂你的意思,你是想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丹砂眨巴着她的大眼睛。 大眼睛里闪烁着文盲的迷茫。 苏绵蛮:“” “总而言之,龙骨于别人无用,但是对于我和苏青媛来讲,肯定是有用的,她想要龙骨,情理之中,她送我龙骨” 小公主斟酌再三,选了个眼前的听众能听懂的词汇:“脑子有坑。” 丹砂还是没明白。 但是这并不妨碍她抬杠:“可奴婢觉得,就算大殿下不把龙骨送给您,她的脑子也并不正常啊?”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 苏绵蛮被哄的很开心,决定给这个聪明的小丫头一点提示。 “你可以想想苏青媛为什么需要这块龙骨,从,我和她之间有什么共同点开始入手。” 丹砂拧着眉思索了片刻,决然地摇了摇头。 “不行,大殿下根本不配和您相提并论!” 苏绵蛮:小嘴抹了蜜? 她心花怒放,直接揭晓答案:“我和她都中了同一种毒。” “毒?” 丹砂想到了苏青媛去太庙祭祀那天的场景:“殿下的意思是,龙骨是解药?” “是解药之一。” 苏绵蛮说:“还有一味解药,极其难得,我也在碰运气,看看什么时候能把它一并收入囊中。” 丹砂恍然大悟。 “可殿下您是怎么知道的?” 不等苏绵蛮开口,她又通透了:“奴婢明白了,一定是苦木先生说的。” 她又纳闷:“大殿下又是怎么知道的?她又不精通医术。” 她”啧“了一声,照样不需要苏绵蛮回答。 “悟了,大殿下诡计多端,肯定有她的手段。” 苏绵蛮冷静地啜了一口茶,甚至想回去再补个觉。 丹砂分析完,回过头来继续操心眼下龙骨的事。 “那殿下觉得这块龙骨是假的?” 苏绵蛮放下茶杯,摇了摇头。 “若说是假的,这也太逼真了点。” “会不会之前就是大殿下偷了您的龙骨?拿出去找人仿制了一个赝品,再送还给您?” 苏绵蛮收起匣子,走到书桌前,屈指叩响博古架后第三块石砖。 墙上突然弹出来一个暗格。 这是龙骨失窃后,她遣人修的。 苏绵蛮把龙骨放进去,关上暗格。 “明天试探一下不就知道了?” 第132章 铜钱饺子 第132章 铜钱饺子 按理说,每年的正月初一,苏帝在大朝会后应当要赐宴。 可是今年特殊,皇后娘娘才出头七,宫中缟素未除。 皇上追忆故人,也不愿意太过操办,因此大朝会后的宴席就取消了,大家依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苏绵蛮磕着瓜子儿晒着太阳,闻言眼皮子都不掀一下,冷酷地拆穿了她爹的真面目:“他是因为懒?” 丹砂:“” 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 反正和苏青媛对线一事,暂且搁置了下来。 苏绵蛮每天看一眼她自己的宝贝龙骨,一连看到第五天的时候,等来了一个人。 他来接她出宫。 江太傅几日不来青鸾宫,差点被这红彤彤一片晃了眼。 宫墙外头还挂着缟素,一旦踏入青鸾宫大门,便三步一个福字,五步一个红灯笼。 就连石凳上都要罩上红色的套子。 而他家蛮蛮穿着红上袄、橙色下裙,外披一件毛茸茸的比甲,再加上一条白狐皮的围脖,可爱又喜庆地蹦到他面前,笑着向他问候。 “九屿哥哥新年好,银票还是金元宝?五个六个不嫌多,一钱两钱也挺好!” 江太傅笑着敲了敲她的脑门。 然后也不知道躲债还是咋滴,抬起脚就往宫外走。 苏绵蛮:“?” 小殿下锲而不舍,追着他喊:“江太傅!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一直嚷到了宫门口,一路还惹来了好多宫人的注目。 江太傅这才止步,从钱袋里掏出了一把铜钱。 苏绵蛮巴巴地望着他钱袋里剩下的那点银子,却不想他在手掌中拨弄了半天,精挑细选了一枚铜板,轻轻放在苏绵蛮手上。 苏绵蛮:“???” 小公主无能狂怒:“江九屿!你这么抠门是娶不到老婆的!” 江太傅摇摇头,指着她手中的那枚铜钱道:“蛮蛮,这是我专门为你准备的压岁钱。” 苏绵蛮满腹狐疑,并不为狗男人的说辞轻易动摇:“只准备一枚铜板?我不信,你这糟老头子坏得很呢!” “确是如此,这是我除夕那日与家人一起吃铜钱饺子时吃到的,这里头包含着今年一年的福气,我特地留着,想赠与你。” 他目光坦率,语气真挚:“因为你,就是我今年、来年、每一年的福气。” 苏绵蛮顿时就有些愧疚。 但愧疚之余,她又时刻保持着一个负婆对金钱的清醒。 “若真如你所说,这铜钱这么重要的话,你为什么把它和其他铜板混在一起,找不到了怎么办?” 江九屿微微一愣。 可在小殿下发现这些蛛丝马迹之前,他已经恢复如初,对答如流: “急着见你,出门时不小心落入了钱袋里。” 不等苏绵蛮怪他粗心,江太傅又皱着眉沉声开口: “原本想先见到你再说总之今天有一天的时间可以和你相处,我慢慢找,找到了再给你就是。” “没想到你这么着急,竟是一刻都不愿意等。” 江九屿不着痕迹地把锅甩回了小公主身上。 小公主毫无察觉。 “倒也不是说我心急” 她苍白无力地解释道:“主要是想看看你的诚意,你懂的?” “嗯。” 江九屿微笑着伸出手:“现在可以出宫了吗,殿下?” “好。” 苏绵蛮接过丹砂递来的披风,搭上江九屿的小臂,踩着台阶上了车。 车轮轱辘轱辘地轧过宫内的青砖,出了宫门,一路往南边行,最终在一处高门大院前停了下来。 苏绵蛮下车时,江九屿的父母领着一众江家子女已经在门外候好了。 抬头一看,乌压压一片,为首的是江九屿他爹,江太师。 和他娘,江夫人。 单是这两人盛装往那一站,苏绵蛮就腿软。 更不要提苏绵蛮还没站定,正一品的太师已经携一品诰命夫人开始行礼了。 “微臣参见公主殿下。” “臣妇参见公主殿下。” “” 苏绵蛮一个踉跄,江九屿没来得及拉住她,她结结实实地跪在了江府门前。 “咚”的一声,在这空旷的街道上格外响亮。 江太师:“?” 这小殿下和传闻之中的果然不同! 很好! 不愧是我江城看中的儿媳! 此刻的江太师已然忘了当初儿子说要娶小公主时,自己的反对了。 他甚至为这一句反对,付出了被夫人罚跪三日搓衣板的代价。 不过现在看这个儿媳,当真是越看越顺眼。 江太师不由得沾沾自喜起来。 忽然他腰间一阵刺痛,他好险没变了脸色叫出声来,回头一看,是自家夫人。 江太师猛然惊醒。 无论如何,他区区一个太师,让小公主千金之躯跪他,终究还是他高攀了。 这小公主也真是,心意到了就好了嘛,何必如此郑重。 他轻咳一声,把那点得意遮掩起来,和颜悦色地伸手去搀扶苏绵蛮: “殿下不可,这于理不合,微臣消受不起。” 苏绵蛮:“?” 她只是摔了一跤,为什么这个太师看起来这么高兴的样子? 你们江家人都好奇怪。 苏绵蛮稀里糊涂地被他扶了起来,才意识到自己见家长第一天,二话不说先摔个跤的行为,有点尴尬。 是可以被载入人类迷惑性为大赏的程度。 于是她欲盖弥彰:“刚刚我只是想给各位拜个晚年。” 江夫人脸上堆满了笑,亲热地揽住她:“殿下当真如别人所说一般知书达理,我一见殿下,就非常欢喜。” “?” 踟蹰间,她另一边的胳膊被紧紧抱住了。 原是江薏。 江家三小姐看起来也十分开心的样子:“嫂嫂!我给你准备了礼物!” 听见礼物,苏绵蛮也顿时十分开心。 她把之前那点疑惑抛诸脑后,忍不住问江薏:“是什么呀?” “喏!” 江薏松开挽着她的手,放在身后摸索了一阵,变戏法般地重新拿回手,在她面前摊开。 三小姐的手掌心里,也是一枚铜钱。 苏绵蛮:我为什么要用也? 等不及她想明白,三小姐已经雀跃地向她汇报了:“这是我昨日吃铜钱饺子时吃出来的!全江府就我一个人吃到了,如今送给嫂嫂!” 苏绵蛮:“?” 这剧情,好像不久之前刚刚在哪看到过? 第132章 铜钱饺子 第132章 铜钱饺子 按理说,每年的正月初一,苏帝在大朝会后应当要赐宴。 可是今年特殊,皇后娘娘才出头七,宫中缟素未除。 皇上追忆故人,也不愿意太过操办,因此大朝会后的宴席就取消了,大家依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苏绵蛮磕着瓜子儿晒着太阳,闻言眼皮子都不掀一下,冷酷地拆穿了她爹的真面目:“他是因为懒?” 丹砂:“” 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 反正和苏青媛对线一事,暂且搁置了下来。 苏绵蛮每天看一眼她自己的宝贝龙骨,一连看到第五天的时候,等来了一个人。 他来接她出宫。 江太傅几日不来青鸾宫,差点被这红彤彤一片晃了眼。 宫墙外头还挂着缟素,一旦踏入青鸾宫大门,便三步一个福字,五步一个红灯笼。 就连石凳上都要罩上红色的套子。 而他家蛮蛮穿着红上袄、橙色下裙,外披一件毛茸茸的比甲,再加上一条白狐皮的围脖,可爱又喜庆地蹦到他面前,笑着向他问候。 “九屿哥哥新年好,银票还是金元宝?五个六个不嫌多,一钱两钱也挺好!” 江太傅笑着敲了敲她的脑门。 然后也不知道躲债还是咋滴,抬起脚就往宫外走。 苏绵蛮:“?” 小殿下锲而不舍,追着他喊:“江太傅!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一直嚷到了宫门口,一路还惹来了好多宫人的注目。 江太傅这才止步,从钱袋里掏出了一把铜钱。 苏绵蛮巴巴地望着他钱袋里剩下的那点银子,却不想他在手掌中拨弄了半天,精挑细选了一枚铜板,轻轻放在苏绵蛮手上。 苏绵蛮:“???” 小公主无能狂怒:“江九屿!你这么抠门是娶不到老婆的!” 江太傅摇摇头,指着她手中的那枚铜钱道:“蛮蛮,这是我专门为你准备的压岁钱。” 苏绵蛮满腹狐疑,并不为狗男人的说辞轻易动摇:“只准备一枚铜板?我不信,你这糟老头子坏得很呢!” “确是如此,这是我除夕那日与家人一起吃铜钱饺子时吃到的,这里头包含着今年一年的福气,我特地留着,想赠与你。” 他目光坦率,语气真挚:“因为你,就是我今年、来年、每一年的福气。” 苏绵蛮顿时就有些愧疚。 但愧疚之余,她又时刻保持着一个负婆对金钱的清醒。 “若真如你所说,这铜钱这么重要的话,你为什么把它和其他铜板混在一起,找不到了怎么办?” 江九屿微微一愣。 可在小殿下发现这些蛛丝马迹之前,他已经恢复如初,对答如流: “急着见你,出门时不小心落入了钱袋里。” 不等苏绵蛮怪他粗心,江太傅又皱着眉沉声开口: “原本想先见到你再说总之今天有一天的时间可以和你相处,我慢慢找,找到了再给你就是。” “没想到你这么着急,竟是一刻都不愿意等。” 江九屿不着痕迹地把锅甩回了小公主身上。 小公主毫无察觉。 “倒也不是说我心急” 她苍白无力地解释道:“主要是想看看你的诚意,你懂的?” “嗯。” 江九屿微笑着伸出手:“现在可以出宫了吗,殿下?” “好。” 苏绵蛮接过丹砂递来的披风,搭上江九屿的小臂,踩着台阶上了车。 车轮轱辘轱辘地轧过宫内的青砖,出了宫门,一路往南边行,最终在一处高门大院前停了下来。 苏绵蛮下车时,江九屿的父母领着一众江家子女已经在门外候好了。 抬头一看,乌压压一片,为首的是江九屿他爹,江太师。 和他娘,江夫人。 单是这两人盛装往那一站,苏绵蛮就腿软。 更不要提苏绵蛮还没站定,正一品的太师已经携一品诰命夫人开始行礼了。 “微臣参见公主殿下。” “臣妇参见公主殿下。” “” 苏绵蛮一个踉跄,江九屿没来得及拉住她,她结结实实地跪在了江府门前。 “咚”的一声,在这空旷的街道上格外响亮。 江太师:“?” 这小殿下和传闻之中的果然不同! 很好! 不愧是我江城看中的儿媳! 此刻的江太师已然忘了当初儿子说要娶小公主时,自己的反对了。 他甚至为这一句反对,付出了被夫人罚跪三日搓衣板的代价。 不过现在看这个儿媳,当真是越看越顺眼。 江太师不由得沾沾自喜起来。 忽然他腰间一阵刺痛,他好险没变了脸色叫出声来,回头一看,是自家夫人。 江太师猛然惊醒。 无论如何,他区区一个太师,让小公主千金之躯跪他,终究还是他高攀了。 这小公主也真是,心意到了就好了嘛,何必如此郑重。 他轻咳一声,把那点得意遮掩起来,和颜悦色地伸手去搀扶苏绵蛮: “殿下不可,这于理不合,微臣消受不起。” 苏绵蛮:“?” 她只是摔了一跤,为什么这个太师看起来这么高兴的样子? 你们江家人都好奇怪。 苏绵蛮稀里糊涂地被他扶了起来,才意识到自己见家长第一天,二话不说先摔个跤的行为,有点尴尬。 是可以被载入人类迷惑性为大赏的程度。 于是她欲盖弥彰:“刚刚我只是想给各位拜个晚年。” 江夫人脸上堆满了笑,亲热地揽住她:“殿下当真如别人所说一般知书达理,我一见殿下,就非常欢喜。” “?” 踟蹰间,她另一边的胳膊被紧紧抱住了。 原是江薏。 江家三小姐看起来也十分开心的样子:“嫂嫂!我给你准备了礼物!” 听见礼物,苏绵蛮也顿时十分开心。 她把之前那点疑惑抛诸脑后,忍不住问江薏:“是什么呀?” “喏!” 江薏松开挽着她的手,放在身后摸索了一阵,变戏法般地重新拿回手,在她面前摊开。 三小姐的手掌心里,也是一枚铜钱。 苏绵蛮:我为什么要用也? 等不及她想明白,三小姐已经雀跃地向她汇报了:“这是我昨日吃铜钱饺子时吃出来的!全江府就我一个人吃到了,如今送给嫂嫂!” 苏绵蛮:“?” 这剧情,好像不久之前刚刚在哪看到过? 第133章 我偷地契养你 第133章 我偷地契养你 “是吗?” 小公主的笑容有点僵硬。 她接过江薏递过来的铜钱,装作不经意地问了一句:“那江太傅呢?” “我哥?” 三小姐掩唇轻笑:“他运气可差了,这枚铜钱年年都轮不到他头上。” “” 虽然铜钱落不到他头上,但是苏绵蛮的铁拳可以。 小公主气势汹汹地回头去找人,却发现江九屿不知何时早已溜得不见人影了。 逮了个空。 江薏倒没注意那么多,她兴高采烈地招呼苏绵蛮:“嫂嫂,时候不早了,我们出发?” 江家的人是最守礼数的,公主未动,他们便老老实实地都在后头等着,不敢先上车。 正月的风依旧冰冷刺骨,苏绵蛮多站一会儿都手脚发麻,经江薏一提醒,才反应过来。 “嗯,上车。” 苏绵蛮不再管江九屿了,她点点头,拉着江薏往前走。 等她上了马车,放下帘子,江家人才跟在她们后头陆续上车。 出城后,车队沿着一条崎岖的小路蜿蜒上山,不出半个时辰,便稳稳地停在了山门之下。 “我们到了。” 江薏跳下车,伸出手来想要扶一把苏绵蛮时,被横空插进来一只修长的手拦住了去路。 江薏:“?” 她抬起头,对上她哥的目光后略一迟疑,还是老老实实地退到了后面。 可谁知苏绵蛮反应更快。 早在他俩还在僵持不下的时候,小公主一手撑住车辕,利落地跳了下来。 路过江九屿时,她“哼”了一声,带着从后头匆匆赶上来的丹砂,昂首阔步地走了。 江薏:“” 江九屿:“” “哥,我觉得,小公主好像在生你的气。” 江薏小声问道:“你是不是哪里惹到我嫂嫂了?” 可话刚说出口,她又觉得自己多此一举了。 问这种问题干嘛?她哥肯定不会承认的。 就和她爹一样,明明每次都是他惹得娘亲不高兴了,他非要嘴硬说是娘亲的不对。 结果还不是得老老实实跪搓衣板。 她鄙夷地瞥了一眼自家大哥,不料却看见他爽快地承认了:“是。” “啊?” “所以,小薏米,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江薏:? 自她及笄之后,江九屿就鲜少叫她的小名了。 十次里面叫,八九次是要她帮忙的。 还都是地狱级难度的忙。 江薏不假思索:“不帮,帮不了,自己的媳妇儿自己哄,靠着妹妹算什么本事?” “好。”江九屿遗憾地耸了耸肩:“本来还想着,你帮我把礼物转交给苏绵蛮之后,我就和母亲提议多带你上街几次的。” 江薏的眼睛“蹭”一下亮了。 江九屿从怀里拿出一个云锦织就的小布袋,一边用指腹摩梭,一边叹息:“可惜了,东市新开了家酒楼,里头的厨子能做出京城中最好吃的箸头春,也不知道你出嫁前,还有没有缘吃的到了。” 江薏:“!” 三小姐咽了咽口水,果断出手抢走了江九屿手上的布袋子。 “这种小事就应该交给妹妹,何牢大哥您亲自动手?” “不好,”江九屿缓缓将手负到背后:“自己的媳妇儿自己哄,靠着妹妹算什么本事?” 江薏微微一愣,低头打量了一眼刚刚没怎么费劲就抢到的袋子。 “” 又被骗了! 江三小姐仔细掂量了一下究竟是该老老实实被亲哥利用,还是该有点骨气放弃箸头春。 权衡再三,她恶狠狠地瞪了她哥一眼:“哼!箸头春算什么东西!哪怕要二两银子一碟,我江家小姐又不是吃不起!” 话毕,她语重心长地拍了拍江九屿的肩膀:“但箸头春有价,我们兄妹之间的感情无价,哥哥,我是为了帮你,不是为了吃的。” 江九屿丝毫不为所动:“蛮蛮快走没影了。” 江薏抱紧袋子,小腰一扭,哒哒哒地朝着苏绵蛮所在的方向跑了过去。 “嫂嫂!等等我嘛!” 苏绵蛮虽然生江九屿的气,但听见江薏唤她,还是放慢了脚步。 她余光瞥见三小姐气喘吁吁地从她身后跑上来,手里还紧紧攥着一个什么东西。 她很眼熟,但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是什么。 小公主拧巴着眉头思索了半晌,没等她思索出个所以然来,江薏已经主动地把袋子上交给了她。 “这是什么?” “我哥托我给你的!” 苏绵蛮想都没想,反手直接塞回江薏怀里:“我不要!” 江薏:“?” 就知道江九屿找她准没容易的事! “为何不要?” 她装傻:“嫂嫂是不喜欢这个荷包?还是不喜欢我哥?” “亦或者是” 她打开荷包的抽绳,往里面看了一眼:“不喜欢钱?” “?” 穷鬼苏绵蛮的dna动了。 她轻咳一声,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眼神却不住地往江薏手里的云锦袋子里瞟:“都不喜欢,我不缺荷包,不缺男人,也不缺钱。” 江薏点头赞同。 “嫂嫂说的是!嫂嫂可是我大南最最最尊贵的小公主,是天上星、水中月,我哥属实是高攀了,他配不上你!” 小公主听着开心,脚步也有点飘。 可不想江薏话锋一转:“只是这里面装了我哥的全部身家,男人不要紧,钱却不能少,我哥甩了就甩了,嫂嫂何不先把钱先给收了?” 苏绵蛮:此言在理。 于是她和江薏一对视,开心地接过了江九屿的钱袋子。 “回头我带你出去干饭!” 得了她家大哥和大嫂各一句保证,江薏心满意足,可不想正在低头数钱的苏绵蛮动作一顿—— 继而从荷包中抽出了一叠地契。 打开一看,都是皇帝这些年来赏赐给江九屿的宅邸,还有他在外头的田地产业。 仔细算来,确实是江九屿的“全部家当”。 不是? 玩这么大? 苏绵蛮拿着地契的手微微颤抖,很久没有再跳动的良心死灰复燃。 她哆嗦着询问江薏:“你哥连江府的地契都给我了,这合适吗?” 江薏:“???” 江三小姐一脸纳闷:“江府地契?那不是我家吗?” “我家的地契一直在我娘手里,大哥是如何拿到的?” “难不成,是他偷来的?!” 第133章 我偷地契养你 第133章 我偷地契养你 “是吗?” 小公主的笑容有点僵硬。 她接过江薏递过来的铜钱,装作不经意地问了一句:“那江太傅呢?” “我哥?” 三小姐掩唇轻笑:“他运气可差了,这枚铜钱年年都轮不到他头上。” “” 虽然铜钱落不到他头上,但是苏绵蛮的铁拳可以。 小公主气势汹汹地回头去找人,却发现江九屿不知何时早已溜得不见人影了。 逮了个空。 江薏倒没注意那么多,她兴高采烈地招呼苏绵蛮:“嫂嫂,时候不早了,我们出发?” 江家的人是最守礼数的,公主未动,他们便老老实实地都在后头等着,不敢先上车。 正月的风依旧冰冷刺骨,苏绵蛮多站一会儿都手脚发麻,经江薏一提醒,才反应过来。 “嗯,上车。” 苏绵蛮不再管江九屿了,她点点头,拉着江薏往前走。 等她上了马车,放下帘子,江家人才跟在她们后头陆续上车。 出城后,车队沿着一条崎岖的小路蜿蜒上山,不出半个时辰,便稳稳地停在了山门之下。 “我们到了。” 江薏跳下车,伸出手来想要扶一把苏绵蛮时,被横空插进来一只修长的手拦住了去路。 江薏:“?” 她抬起头,对上她哥的目光后略一迟疑,还是老老实实地退到了后面。 可谁知苏绵蛮反应更快。 早在他俩还在僵持不下的时候,小公主一手撑住车辕,利落地跳了下来。 路过江九屿时,她“哼”了一声,带着从后头匆匆赶上来的丹砂,昂首阔步地走了。 江薏:“” 江九屿:“” “哥,我觉得,小公主好像在生你的气。” 江薏小声问道:“你是不是哪里惹到我嫂嫂了?” 可话刚说出口,她又觉得自己多此一举了。 问这种问题干嘛?她哥肯定不会承认的。 就和她爹一样,明明每次都是他惹得娘亲不高兴了,他非要嘴硬说是娘亲的不对。 结果还不是得老老实实跪搓衣板。 她鄙夷地瞥了一眼自家大哥,不料却看见他爽快地承认了:“是。” “啊?” “所以,小薏米,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江薏:? 自她及笄之后,江九屿就鲜少叫她的小名了。 十次里面叫,八九次是要她帮忙的。 还都是地狱级难度的忙。 江薏不假思索:“不帮,帮不了,自己的媳妇儿自己哄,靠着妹妹算什么本事?” “好。”江九屿遗憾地耸了耸肩:“本来还想着,你帮我把礼物转交给苏绵蛮之后,我就和母亲提议多带你上街几次的。” 江薏的眼睛“蹭”一下亮了。 江九屿从怀里拿出一个云锦织就的小布袋,一边用指腹摩梭,一边叹息:“可惜了,东市新开了家酒楼,里头的厨子能做出京城中最好吃的箸头春,也不知道你出嫁前,还有没有缘吃的到了。” 江薏:“!” 三小姐咽了咽口水,果断出手抢走了江九屿手上的布袋子。 “这种小事就应该交给妹妹,何牢大哥您亲自动手?” “不好,”江九屿缓缓将手负到背后:“自己的媳妇儿自己哄,靠着妹妹算什么本事?” 江薏微微一愣,低头打量了一眼刚刚没怎么费劲就抢到的袋子。 “” 又被骗了! 江三小姐仔细掂量了一下究竟是该老老实实被亲哥利用,还是该有点骨气放弃箸头春。 权衡再三,她恶狠狠地瞪了她哥一眼:“哼!箸头春算什么东西!哪怕要二两银子一碟,我江家小姐又不是吃不起!” 话毕,她语重心长地拍了拍江九屿的肩膀:“但箸头春有价,我们兄妹之间的感情无价,哥哥,我是为了帮你,不是为了吃的。” 江九屿丝毫不为所动:“蛮蛮快走没影了。” 江薏抱紧袋子,小腰一扭,哒哒哒地朝着苏绵蛮所在的方向跑了过去。 “嫂嫂!等等我嘛!” 苏绵蛮虽然生江九屿的气,但听见江薏唤她,还是放慢了脚步。 她余光瞥见三小姐气喘吁吁地从她身后跑上来,手里还紧紧攥着一个什么东西。 她很眼熟,但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是什么。 小公主拧巴着眉头思索了半晌,没等她思索出个所以然来,江薏已经主动地把袋子上交给了她。 “这是什么?” “我哥托我给你的!” 苏绵蛮想都没想,反手直接塞回江薏怀里:“我不要!” 江薏:“?” 就知道江九屿找她准没容易的事! “为何不要?” 她装傻:“嫂嫂是不喜欢这个荷包?还是不喜欢我哥?” “亦或者是” 她打开荷包的抽绳,往里面看了一眼:“不喜欢钱?” “?” 穷鬼苏绵蛮的dna动了。 她轻咳一声,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眼神却不住地往江薏手里的云锦袋子里瞟:“都不喜欢,我不缺荷包,不缺男人,也不缺钱。” 江薏点头赞同。 “嫂嫂说的是!嫂嫂可是我大南最最最尊贵的小公主,是天上星、水中月,我哥属实是高攀了,他配不上你!” 小公主听着开心,脚步也有点飘。 可不想江薏话锋一转:“只是这里面装了我哥的全部身家,男人不要紧,钱却不能少,我哥甩了就甩了,嫂嫂何不先把钱先给收了?” 苏绵蛮:此言在理。 于是她和江薏一对视,开心地接过了江九屿的钱袋子。 “回头我带你出去干饭!” 得了她家大哥和大嫂各一句保证,江薏心满意足,可不想正在低头数钱的苏绵蛮动作一顿—— 继而从荷包中抽出了一叠地契。 打开一看,都是皇帝这些年来赏赐给江九屿的宅邸,还有他在外头的田地产业。 仔细算来,确实是江九屿的“全部家当”。 不是? 玩这么大? 苏绵蛮拿着地契的手微微颤抖,很久没有再跳动的良心死灰复燃。 她哆嗦着询问江薏:“你哥连江府的地契都给我了,这合适吗?” 江薏:“???” 江三小姐一脸纳闷:“江府地契?那不是我家吗?” “我家的地契一直在我娘手里,大哥是如何拿到的?” “难不成,是他偷来的?!” 第134章 异世之人 第134章 异世之人 “胡说八道什么呢!” 身后忽地想起一声历喝,吓地江薏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来得不巧,只听见一句,你怀疑我偷地契。” 江薏:“” 江薏: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因为我只是一只无辜的小猫咪。 她索性躲到一旁,拒绝参与战争。 苏绵蛮见他来,神色也淡淡。 她把地契重新塞回荷包里,往江九屿胸前一甩,嘲讽道:“江太傅刚刚不是只舍得送我一枚铜板?怎么现在倒出手阔绰了起来。” 小公主越想越气:“还给你!我才不稀罕呢!” 江九屿不急不恼,轻笑:“殿下可否听臣一句解释?” 苏绵蛮:“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 江王八认命般挑了挑眉毛,紧紧黏在小公主身边,说什么也不让她将自己丢下。 “方才你问我讨要红包时,我确实没有准备,此事是我思虑欠佳。” 小公主怒气冲天,脚步踏地越来越重:“什么叫讨要!难道这不是你自愿给我的吗!” 江太傅从善如流:“确实是自愿。” “只不过我既然‘自愿’要给小公主包压岁钱了,当然想给你包上我的全部,故而我一回江家,便去找来了我所有的金银、地契、房产、田地,连同整个江家一起赠你。” “也连同我自己。” 他忽然包住了苏绵蛮的手,两个人的体温猝不及防交织在一起,周围的空气都开始温热起来。 苏绵蛮惊诧地仰起头,撞入江九屿眼底最深处的温柔。 “我以自己为聘,求娶小公主,可以吗?” 那片温柔海将她包裹,海浪卷着她不停下坠,苏绵蛮不自觉地张开了嘴—— “啊啊秋!” 然后打了个结结实实的喷嚏。 江九屿:“” 苏绵蛮:“” 如果尴尬收费,那她倾家荡产。 她挠了挠头,扫视了一圈躲得远远的江家人,不等她开口,江九屿执着她的手继续拾级而上。 “外头冷,先上山再说。” 小公主便乖巧地跟着他一同往前走去。 —— 护国寺在本朝,是极具影响力的寺庙,不仅只对皇室开放,寻常百姓都可以进来参拜。 江家人每年初五都会来,每次都是低调行事,哪怕是路过的百姓,也不知道刚刚擦肩的这位是当今朝堂上最炙手可热的太子太傅。 今天因为小公主在,江城还是提前遣了人来告知方丈,清场寺庙。 苏绵蛮好容易爬上寺庙所在的半山腰时,仅看到一个小和尚在门口扫地。 左划拉一下,右扒拉一下,像极了苏绵蛮摸鱼的样子。 见有人上来了,小和尚吓得一丢扫把,飞也似地蹿进了庙里。 苏绵蛮:“?” 她和孤零零被人遗落在地的扫把面面相觑,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你把人吓跑了?” 她转过头,纳闷地看了一眼江九屿,问道。 “不必理会。”江九屿捏了捏她的手,带着她跨过门槛,进入寺内。 里面早有人在等待。 方丈须发皆白,穿着一身袈裟,双手合十,微微弯腰向他们致意。 苏绵蛮学着江九屿的样子回了个礼,便听见他说:“善哉,想来江施主旁边的这位,便是小公主了?” 在他身后,刚刚落荒而逃的小和尚悄悄探出半个头,扯着方丈的衣角,怯生生地瞟着苏绵蛮。 想来又是一个被小公主“能止小儿夜啼”的名气震慑过的小屁孩。 苏绵蛮友好地呲牙朝他一笑,小和尚“嗷”的一嗓子,跟见着了鬼似的飞快缩回脑袋。 她乐不可支。 江九屿轻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以示警告:“不可无礼。” 而他们对面,方丈把小和尚拎到苏绵蛮眼前,向她致歉:“小徒无状,惊扰了殿下,望殿下万勿怪罪。” “没事儿,想来我与这位小师傅也算有缘,不打不相识嘛。” 苏绵蛮笑嘻嘻道。 得了小公主一句原谅,此事揭过。 方丈又朝他们行了一礼,这才引着他们向屋内走去。 小和尚如蒙大赦,苏绵蛮刚抬起脚,他一溜烟的早跑没影了。 苏绵蛮跟着江家人一同拜了菩萨,天色正晌午,方丈便带着他们来到后院禅房用膳。 虽是素斋,样子也简朴,味道却丝毫没差。 苏绵蛮吃得正开心,却听见江九屿简单地和江薏交代了两句后,摸了摸她的头,起身离开了。 察觉到小公主的目光,江薏和她解释:“哥哥每年来都要跟着方丈去做功课,为江家诵经祈福的。” 原来如此。 苏绵蛮没放在心上,点点头继续吃东西。 可落入江薏的眼里,她只觉得嫂嫂是以为被兄长冷落,受了委屈。 她暗自一捏拳头,信誓旦旦地向她嫂嫂保证:“没事,嫂嫂,我也年年都来这里,我知道哪些地方好玩,我带你去!” 苏绵蛮:“?” 这寒冬腊月的,她吃饱了就只想躺着,为什么还要出去玩? 但迎面对上少女期待的目光,她一时半会儿又不好拒绝。 她只好转头给自己贴心的工具人丹砂打眼色。 丹砂这回倒难得地没掉链子。 她一边俯身给苏绵蛮碗里布菜,一边轻声劝江薏:“三小姐,外头天寒地冻的,晚些时候怕是要落雪了。” 苏绵蛮附和:“很难不赞同。” “等下了雪,山路也滑,还容易失了方向。” 苏绵蛮赞同:“很难不附和。” 丹砂直起腰,理直气壮道:“所以要尽快出发!” 苏绵蛮:“很难不?” 大意了。 丹砂怎么可能不掉链子! 江薏还在等待她的回答,苏绵蛮都不敢直视她的眼睛,艰难地吐出三个字:“说得好。” “那我们现在就走!” 想不到江家小姐也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当即一拍桌子,就决定要出发。 苏绵蛮心痛地塞下一口菜,被她拽出了门。 江薏絮絮叨叨地和她介绍:“护国寺背靠灵隆山,据传闻,灵隆古时称作灵龙,是因为山脉底下潜伏着真龙!” “那都是骗人的!” 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清脆童声,打断了江导游的讲解。 苏绵蛮抬头一看,正是刚刚屁滚尿流四处逃窜的小和尚。 此时没有江九屿,没有他师父,他依旧一副很害怕的模样。 只是中气却足了很多。 他瞥了一眼苏绵蛮,自言自语般给自己打气:“加油!灵慧!你可以的!” 然后他一挺胸膛,拦在小公主面前,视死如归地昂起头颅。 “你乃异世之人,缘何入我们的世界?” 第134章 异世之人 第134章 异世之人 “胡说八道什么呢!” 身后忽地想起一声历喝,吓地江薏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来得不巧,只听见一句,你怀疑我偷地契。” 江薏:“” 江薏: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因为我只是一只无辜的小猫咪。 她索性躲到一旁,拒绝参与战争。 苏绵蛮见他来,神色也淡淡。 她把地契重新塞回荷包里,往江九屿胸前一甩,嘲讽道:“江太傅刚刚不是只舍得送我一枚铜板?怎么现在倒出手阔绰了起来。” 小公主越想越气:“还给你!我才不稀罕呢!” 江九屿不急不恼,轻笑:“殿下可否听臣一句解释?” 苏绵蛮:“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 江王八认命般挑了挑眉毛,紧紧黏在小公主身边,说什么也不让她将自己丢下。 “方才你问我讨要红包时,我确实没有准备,此事是我思虑欠佳。” 小公主怒气冲天,脚步踏地越来越重:“什么叫讨要!难道这不是你自愿给我的吗!” 江太傅从善如流:“确实是自愿。” “只不过我既然‘自愿’要给小公主包压岁钱了,当然想给你包上我的全部,故而我一回江家,便去找来了我所有的金银、地契、房产、田地,连同整个江家一起赠你。” “也连同我自己。” 他忽然包住了苏绵蛮的手,两个人的体温猝不及防交织在一起,周围的空气都开始温热起来。 苏绵蛮惊诧地仰起头,撞入江九屿眼底最深处的温柔。 “我以自己为聘,求娶小公主,可以吗?” 那片温柔海将她包裹,海浪卷着她不停下坠,苏绵蛮不自觉地张开了嘴—— “啊啊秋!” 然后打了个结结实实的喷嚏。 江九屿:“” 苏绵蛮:“” 如果尴尬收费,那她倾家荡产。 她挠了挠头,扫视了一圈躲得远远的江家人,不等她开口,江九屿执着她的手继续拾级而上。 “外头冷,先上山再说。” 小公主便乖巧地跟着他一同往前走去。 —— 护国寺在本朝,是极具影响力的寺庙,不仅只对皇室开放,寻常百姓都可以进来参拜。 江家人每年初五都会来,每次都是低调行事,哪怕是路过的百姓,也不知道刚刚擦肩的这位是当今朝堂上最炙手可热的太子太傅。 今天因为小公主在,江城还是提前遣了人来告知方丈,清场寺庙。 苏绵蛮好容易爬上寺庙所在的半山腰时,仅看到一个小和尚在门口扫地。 左划拉一下,右扒拉一下,像极了苏绵蛮摸鱼的样子。 见有人上来了,小和尚吓得一丢扫把,飞也似地蹿进了庙里。 苏绵蛮:“?” 她和孤零零被人遗落在地的扫把面面相觑,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你把人吓跑了?” 她转过头,纳闷地看了一眼江九屿,问道。 “不必理会。”江九屿捏了捏她的手,带着她跨过门槛,进入寺内。 里面早有人在等待。 方丈须发皆白,穿着一身袈裟,双手合十,微微弯腰向他们致意。 苏绵蛮学着江九屿的样子回了个礼,便听见他说:“善哉,想来江施主旁边的这位,便是小公主了?” 在他身后,刚刚落荒而逃的小和尚悄悄探出半个头,扯着方丈的衣角,怯生生地瞟着苏绵蛮。 想来又是一个被小公主“能止小儿夜啼”的名气震慑过的小屁孩。 苏绵蛮友好地呲牙朝他一笑,小和尚“嗷”的一嗓子,跟见着了鬼似的飞快缩回脑袋。 她乐不可支。 江九屿轻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以示警告:“不可无礼。” 而他们对面,方丈把小和尚拎到苏绵蛮眼前,向她致歉:“小徒无状,惊扰了殿下,望殿下万勿怪罪。” “没事儿,想来我与这位小师傅也算有缘,不打不相识嘛。” 苏绵蛮笑嘻嘻道。 得了小公主一句原谅,此事揭过。 方丈又朝他们行了一礼,这才引着他们向屋内走去。 小和尚如蒙大赦,苏绵蛮刚抬起脚,他一溜烟的早跑没影了。 苏绵蛮跟着江家人一同拜了菩萨,天色正晌午,方丈便带着他们来到后院禅房用膳。 虽是素斋,样子也简朴,味道却丝毫没差。 苏绵蛮吃得正开心,却听见江九屿简单地和江薏交代了两句后,摸了摸她的头,起身离开了。 察觉到小公主的目光,江薏和她解释:“哥哥每年来都要跟着方丈去做功课,为江家诵经祈福的。” 原来如此。 苏绵蛮没放在心上,点点头继续吃东西。 可落入江薏的眼里,她只觉得嫂嫂是以为被兄长冷落,受了委屈。 她暗自一捏拳头,信誓旦旦地向她嫂嫂保证:“没事,嫂嫂,我也年年都来这里,我知道哪些地方好玩,我带你去!” 苏绵蛮:“?” 这寒冬腊月的,她吃饱了就只想躺着,为什么还要出去玩? 但迎面对上少女期待的目光,她一时半会儿又不好拒绝。 她只好转头给自己贴心的工具人丹砂打眼色。 丹砂这回倒难得地没掉链子。 她一边俯身给苏绵蛮碗里布菜,一边轻声劝江薏:“三小姐,外头天寒地冻的,晚些时候怕是要落雪了。” 苏绵蛮附和:“很难不赞同。” “等下了雪,山路也滑,还容易失了方向。” 苏绵蛮赞同:“很难不附和。” 丹砂直起腰,理直气壮道:“所以要尽快出发!” 苏绵蛮:“很难不?” 大意了。 丹砂怎么可能不掉链子! 江薏还在等待她的回答,苏绵蛮都不敢直视她的眼睛,艰难地吐出三个字:“说得好。” “那我们现在就走!” 想不到江家小姐也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当即一拍桌子,就决定要出发。 苏绵蛮心痛地塞下一口菜,被她拽出了门。 江薏絮絮叨叨地和她介绍:“护国寺背靠灵隆山,据传闻,灵隆古时称作灵龙,是因为山脉底下潜伏着真龙!” “那都是骗人的!” 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清脆童声,打断了江导游的讲解。 苏绵蛮抬头一看,正是刚刚屁滚尿流四处逃窜的小和尚。 此时没有江九屿,没有他师父,他依旧一副很害怕的模样。 只是中气却足了很多。 他瞥了一眼苏绵蛮,自言自语般给自己打气:“加油!灵慧!你可以的!” 然后他一挺胸膛,拦在小公主面前,视死如归地昂起头颅。 “你乃异世之人,缘何入我们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