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势逆袭:墨少追妻火葬场》 第1章 十年感情喂了狗 第1章:十年感情喂了狗 京州帝王大厦。 林姝一身白色礼服全部湿透,薄薄的衣料贴在肌肤上,在只有几度的低温下,冻的瑟瑟发抖。 她匍匐在地上抱着男人的腿,苦苦争辩:“那件事不是我做的,你信我,相信我……” “哪件事?是和秦萧劈腿,背叛我,还是偷了我们墨家的那一亿支票帮你林家度过商业危机这件事?”墨子白的眼神冷漠而冰寒,他一把拽起林姝的头发,将挂在墙上的喷头再度打开,冰冷的水从上而下,头发遮住了她半边脸,但林姝仍能看到他淬了毒的眼神,“又或是你和秦萧狼狈为奸被我妈撞见,杀她灭口……你做的事这么多,到底指哪一件?” 哪一件? 哪一件都不是她做的! 林姝摇头,双手抓住他的胳膊,恳求道:“你信我,这些事都与我无关,我……” “不是你,那是谁?我吗?我在诬造这些事故意陷害你?还是这些事都是秦萧在强迫你?”墨子白粗暴的打断她。他打开手机,把她偷偷潜进他房间盗保险箱密码取支票的视频当场播放,然后是秦萧在外头接应她的画面,他们仓皇而逃,撞死了他探亲回来的母亲…… 一个个铁证如山的证据血淋淋的摆在她面前。 林姝傻眼:“不是我,这里面的人真的不是我……” “到现在你还狡辩,你当我瞎,还是自己有失忆症?”墨子白把手机往她脸上砸去,摔在地上,碎成好几块。 林姝的脸火辣辣得疼,但心更痛! 他们曾是世上最亲密无间的爱人,任何事都不可能催毁这份爱,如今,却变成这样,怎么就变成这样? 林姝想不通,墨子白更想不通,这是他捧在心里眼里疼着爱着的人啊:“林姝,我对你不好吗?为什么有了我,还想着别的男人?为什么要害死我妈?” 林姝摇头,她想解释,可是墨子白听不进去,她有许多话要说,可到嘴边又发现,那些根本不能为她洗脱嫌疑,在所谓的“实证”面前,她说的不过是些苍白的口头之辩罢了,根本没什么用。 墨子白不知道她心里的无助和彷徨,仇恨已经烧得他一点理智都不剩,林姝的欲言又止在他看来就是心虚的表现:“一亿支票我不在乎,你的背叛我也不在乎,我在乎的是我妈这条人命!” 墨家有的是钱,商业遍布全国,一亿算什么,当是买了个垃圾商品。秦萧也不算什么,这一桩桩一件件能让他把牢底坐穿。他痛心的是多年的感情被她拿来算计,间接的害死了他母亲…… 事实上,人命和背叛,这都是他不能忍受的! 本来他以为,他们会步入婚姻殿堂,可谁知,他们先去了地狱,她成了侩子手,杀了他妈妈,也凌迟了他的心。 墨子白恨她,恨不得即刻把她掐死了才好,但他没这么做:“林姝,做下的事要认,欠的债要还,我不杀你,余生,你在牢里度过!” 林姝懵了,狂掉不止的眼泪突然就断在眶里。看着眼前这个深爱十年之久的男人,曾经跟她海誓山盟护她一世的男人,前几日他们还温存在一起的男人,怔怔道:“你要送我去坐牢?” 墨子白脸色冰冷,眉眼如刀:“你不该去吗,你余生不该忏悔吗?” “忏悔什么,我根本什么都没做!”林姝怕了,声嘶力竭地朝他喊。 墨子白说一不二,他说要她做一辈子牢,她就必定要坐一辈子牢,哪儿都不能去,一天也不能少! 可是为什么不给她多一点时间,现在她拿不出证据,不代表以后也拿不出来,为什么连个机会都不给,就给她定罪? “我们相伴多年,你对我就没有半点信任?”曾经坚不可摧的爱情,到现在溃败得像个笑话,林姝简直不敢相信他们会走到这一步。 “信任?你做了这么多,还想在我这里要信任?”这不可笑吗?难道骗他一次不够,还要来第二次?墨子白面目狰狞地一把将她甩在地上。 林姝的头重重的磕在地板上,脑袋嗡嗡作响,她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心冷却的声音:“墨子白,十年的感情喂了狗,我真后悔爱上你!” “啪!” 掌风呼过她的脸,墨子白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因为过度用力,在昏暗的灯光下微微颤抖:“这句话应该我来说。” 看着这个绝情到骨子里,满眼都是愤恨的男人,林姝感觉陌生极了,这还是她当初认识的那个对她霸道又温柔,体贴又专制的墨子白吗? 墨子白冷冷勾唇,随后转身,抬高声音朝门外喊道:“把她带走!” 林姝被水淋了一夜,浑身上下已经被冻到麻木,她是被两个男人架着离开这个房间的,没有任何挣扎和辩解,因为该说的,她都说了,想说的,也没机会,只能由着他们像拖块抹布一般将她拖离此地。 只是门关上的那一刻,她还是忍不住再次流下泪来:“墨子白,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今日所看到的都是假的,都是错的,你会不会到我面前跪着来赎罪?” 第2章 恨到死,亦爱到死 第2章:恨到死,亦爱到死 有视频为证,林姝百口莫辩,也无心再辩,她判了十五年。宣判的时候,她两只眼睛空洞的没有任何光,扫向旁听席上的墨子白时,就像没看到他一样。 一脸的生无可恋! 墨子白的心,没来由得一抽。 十五年的徒刑,她罪有应得,他爱她至深,但为了母亲,他大义灭亲,站在理的那方,算是报了仇了,但是为什么,心里却没有想象中舒坦,反而像是被人扎了一刀,痛入骨髓! 林姝被押走的时候,秦家人突然失控的冲了上去,破口大骂:“你这个扫把星,灾祸,你害得我家秦萧好苦,你怎么不去死?不去死?” “秦萧怎么会看上你这种女人,为了你,赔上一生,他死都要死在里面了,再也出不来……他是为了你才走上这条路的,你有没有良心,为什么不为他说几句好话?” 说好话? 什么好话,无非就是让她替秦萧扛点罪! 可是,那晚的事,跟她有毛关系,她的十五年都是冤枉来的,怎么替秦萧扛,再说,杀人偿命,她有冤,秦萧可不见得。 那视频里的女人,林姝肯定不是她,但那男人,却一定是秦萧! 所以秦萧,何屈之有? 如果林家不是普通人户,扳不过墨家这只大粗腿,她是怎么样也要为自己再搏一搏的。可是前日母亲来探监,告诉她,林氏已被墨家收购,如果她不认罪,家人朋友都会受到牵连,墨家将不惜一切手段折辱他们,她的父亲已经被气得进了医院…… 她不能不低头,墨子白实在做得太绝了,好歹他们相交了十年,真是一点情份都不顾。 林雪扒开人群努力跑到林姝的面前,纯白洁净的脸上,充满关切:“姐姐。” “小雪。”林姝死寂般的眼睛突然迸出一道光,像溺水的人抓到救命稻草般,不管不顾地冲向林雪,激动道,“小雪,你快跟他们说,我是冤枉的,那天晚上我一直跟你在一起,我没有偷东西,也没有杀人……” “姐姐,你在说什么啊?”林雪就像不认识她似的,对她的求助步步后退,“姐姐,那天晚上我们的确在一起,可是没多久,我们就分开了啊,之后你去了哪里,做了什么,我都不知道,我怎么给你作证?做伪证是要坐牢的。” “小雪,你……”林姝愣住,那晚为了庆祝林雪找到新的工作,她们喝了酒,整晚都睡在林雪的出租屋里,天亮时,她们还躺在一起。 她居然说,她们早就分开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说谎?”明明可以救她的,为什么要见死不救?林姝想不明白,但是,忽然间她好像又明白了什么,目光骤冷,“是不是以为,我在里面了,爸爸就会接受你,让你做林家的唯一大小姐,你想取代我,夺走我的一切是不是?” 林雪跟她同父异母,只差了半岁。可是因为母亲是个舞女,她的身份便也上不了台面。林雪一直不被林家认可,这些年来,独自在外打拼。母亲死后,她就更加孤苦了。 林姝可怜她,疼惜她,或许是因为,她的样貌跟她有几分相似。这世上的缘分有时候就是很奇怪,明明她们的立场是对立的,但因着那点血脉,她选择跟她站在同一阵线。 所以这些年,她没少接济这个妹妹。 林姝并不求她感恩,但林姝以为,至少在这个妹妹心里,已然把她当成血脉相连的姐姐了。足以在她有难时,可以不顾一切地来帮助她,就像现在。 可她万万没想到,林雪不但不帮,还狠狠地踩她一脚。 这一脚,不比墨子白的那一脚轻。 林姝全身如坠入冰窖一样冷:“林雪,这些年,我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林雪摇头,急欲争辩的脸上一派无措无辜,没有人看见她隐在眼底那片频频而动的幽光:“姐姐,你说这些做什么……你还是好好改造,我知道你一下子接受不了,但是时间会慢慢教你面对现实。你放心,家里有我照顾,我一定替你好好撑起这个家。” 林姝还想说点什么,背上忽然被人摊搡了一下,催促她快走。就这样,她被押走了,什么话都没来得及留下,回头时,只看到秦母哭倒在林雪怀里,林雪温顺地拍着秦母的背,像个天使给秦家说着安慰的话,但她的眼睛只望着她,带着胜利和冰冷的嘲笑。 八年后,凉州迪乐酒。 灯光昏暗,嘈杂震耳。男男女女染了发,纹了身,像个异世堕落的少年,在这里扭着腰,摆着臀,红唇烈焰上,是缕缕青烟,久久不散,衬得这烟雾下这一张张脸更加迷离,肆意,癫狂,荡浪。 “墨少,难得来一趟,不下去舞一舞?”二楼贵宾包厢里,有一扇窗印着两个男人的脸。说话的这位,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他左拥右抱,胸口一边趴着一个软绵绵的女人。 而他对面的墨少,却是独身而坐,没有美女,只有酒,即便身处这污秽嘈杂之地,却仍是一派清冷高贵。他严肃的好像不是来找乐子,而是来找茬。 “墨少,笑一笑嘛,你这样子,会把人吓跑的。”蓝子轩坐起身子,跟他碰杯,身边的两个女人依然紧紧靠在怀里,片刻不离,好像离了,就会被对面叫墨少的男人给冻杀一般。 感觉到她们的害怕,蓝子轩更加无奈了:“表哥,哥,你别这样行不,你这样,我们还怎么乐下去?” “乐不下去就滚。”没人叫他来,墨子白自己也不想来,全是让他给忽悠的。蓝子轩看他起身要走,连忙伸手拦住,“别啊,哥,这好戏还没开始呢就走,多可惜?” 他强行堵住墨子白的路,做着世上最霸气的事,说着世上最怂的话:“我们难得来一趟,听说这迪乐酒有一女的,舞跳得一绝,歌也唱得一绝,你看一眼嘛,求你了,就当是陪我看,等今晚看饱了看足了,以后你叫我干啥我就干啥,让我当牛我绝不做马!” 墨子白冰冷的眼神刺在他的脸上,好像现在就想在蓝子轩的脸上刺个牛马的字样。蓝子轩从没被表哥这么死亡凝视过,紧张地连连咽口水。 这时候,楼底下突然安静了,但是,只有短短几秒钟,一种更为高潮的欢呼声接踵而至。原先满是人头的舞台中间,现在只有一个女人。一身肉色薄纱紧紧包裹着那玲珑有致的身躯,从上到下,线条流畅,无一丝赘肉。她像穿了衣服,又像没穿,因为该凸出来的,毫不遮掩,但该露的,又藏了大半,在红绿紫黄明明灭灭的灯光下,若隐若现比不着寸缕更加诱人。 更诱人的,是她的声音和她的舞姿。 空灵,幽远,没有粗狂浑厚的穿透力,却有直击人心的欢快绵长。 她带动了整个舞厅,把这些少男少女的欢乐,送向另一个顶峰。 蓝子轩都忍不住跟着节奏打拍,嘴里响着口哨,唯有墨子白怔在原地,如遭雷击,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舞台中间的薄纱女子,虽然浓妆艳抹,虽然狂放不羁,但他还是一眼认出来了,她是林姝! 那个曾经恨,恨到死,爱,也爱到死的女人…… 可是为什么,她会在这里?她不应该在牢里吗? 第3章 蓦然相遇,却如陌人 第3章:蓦然相遇,却如陌人 墨子白不顾众人的叫骂,强行把林姝拉下台,在昏暗的走道上,将她抵在墙上:“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逃狱。” “先生,你认错人了?”林姝吓了一跳,因为墨子白出现得太突然了。但是她没打算跟他相认,彼此那样伤害,不如陌人来得舒坦。 然而陌人,也不是那么好装的。 他们之间太熟悉了,熟悉到彼此有多少根头发都清楚。墨子白如鹰一般的目光锁着怀中的猎物,声音比他的眼神还要冰冷锐利:“你化成灰,我都认得。林姝,不要考验我的眼力。” “呵,我该感谢你吗?这么多年还记得我,难为你了。”林姝知道瞒不过他,一旦侥幸心里被拆穿,剩下的往往都是破罐子破摔,“毕竟,你要是不出现在这里,我都快把你给忘了。” 把他给忘了? 她有什么资格把他给忘了! “林姝,你欠我的,十五年徒刑你以为就可以一笔勾消吗?”墨子白对她表现出来的漠然,没来由得烧起一团火,分分钟让他血肉爆燃,他一把抓住她的手,高举在头,摁在墙面,“你应该为你做过的事,终生感到愧疚,难安。” 所以,怎么可以把他给忘了。 林姝仿佛听到笑话一般,眼底的嘲弄把她遍体鳞伤的心很好的封锁,这一身装扮捂的不是她的模样,还有不堪的过去:“我做了什么,我都偿了,墨子白,我们之间再没有牵扯,我不欠你的。” 一直都不欠。 相反,是他欠她的,但她不准备讨还了,因为出来后,她的家人已不认她,她的朋友也一个个换了号码,她回不去了,无权无势,无钱无友,她斗不过他。 她想着,找一个没人认识自己的地方,苟活下去,也挺好。 “十五年,你只坐了八年,你说不欠就不欠?”墨子白眯了眯眼睛,薄薄的唇瓣就像两片刀子一点点地撬开林姝死寂已久的心,血淋淋的疼痛再次袭卷而来,但她依然强装淡定,“你想怎样?” “信不信我一个电话就可以把你再送回去?”墨子白威胁,毫无情面的一如当初那个癫狂的恶魔。林姝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威胁她,为什么就这么恨她,难道这些年,他就一直没想明白没看透,那些事里的端倪么? 他不是一直都很聪明吗?怎么这件事,糊涂了这么久! 林姝道:“我是表现得好,才减刑,你凭什么把我送回去?难道唱歌跳舞,也犯法吗?” 墨子白微怔,竟是没想到,时隔几年,什么都没变,口才倒是变了,突飞猛进的居然如此伶牙俐齿。 对了,品性也变了。 “没想到你这么贱,跑到这种地方来赚钱!”墨子白狠狠地羞辱她,仿佛只有这样,心里才快活。 林姝冷笑:“我一个有过黑历史的人,正儿八经的工作,谁要我?我总要吃饭!”她试着挣扎了下,发现他的手像铁钳一样,把她扣得死死的。索幸就不挣扎了,由着他这么锁着自己,语气比他的还要轻佻,“墨少这般对我,可千万别说重新看上我了,想养我?” “养你?林姝,你怎么想的?”墨子白捏住她的下巴,脸冰冷的在掉碴,林姝曾经那么意气风发,神采飞扬,矜贵骄傲,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下贱了?是八年前背叛他和秦萧在一起的那晚开始,还是骨子里就是如此?这种风花雪月的话张口就来? “看到有钱的男人,就想上他的床,这些年,你就以这种方式养活自己的?” 自然不是。 林姝可以活得没有尊严,但不是没有底线。给人跳舞,给人唱歌,卖笑,卖艺,但始终不卖身,这是她留给自己最后的体面。 但是高傲自负的墨子白怎会知道! 就算他知道,他给她的依然只有嘲笑,他不认为这是一件有骨气的事,他只会践踏她。他更不会明白,在这低层讨生活,还能保住自己的身子,是一件多么艰难的事。 就像他不会明白,那些年,她在里面被人欺,被人辱,如何苟延残喘的一样! 林姝勾唇,讥笑地看着他,目光流转,抚媚横生,极尽风尘:“墨少,我是靠劳动吃饭,凭本事赚钱,我能活下来,已经很不易了,墨少有时间在我这里指指点点,不如爽快点,给点小费,也算是对得起这份奇妙的缘份了。” 刻意不回京州,在凉州讨生活,天远地远的居然还能碰到他,这缘份不奇妙是什么! “好,你想要小费是,可以,让我看清你伺候男人的本事再说。”墨子白俊颜清冷,但胸腔的那团火已经在他体内疯狂的肆虐好几百遍了。 他扯开领带,眸底的黑暗汹涌如潮,整个人愤怒的像头狮子,抓着她的手,在走道里横冲直撞。蓝子轩正好寻了过来,看到他这样,直接吓得往后退:“哥,你这是要干嘛?” “你来的正好。”墨子白将林姝用力一推,林姝往蓝子轩怀里跌去,“你不是要找乐子,今晚就她了。” “哥,我……”蓝子轩伸手,下意识接住,还没等得及说话,一双眼睛猛然定格上女子的脸上,“姝,姝姐?” 林姝和墨子白自幼相识,恋爱十年,蓝子轩跟墨家的关系很好,常常来墨家做客,林姝见过他,彼此很熟。蓝子轩知道林姝是表哥的女朋友,两人最好的时候,蓝子轩还叫过林姝嫂子,但林姝觉得别扭,就一直让他唤她姐。 这一叫,就十年。 当年的恩怨情仇,蓝子轩知道些,林姝是被墨子白亲手送进去,当时他也在旁听席,那个场面,他至今都记得。林姝戴着手铐,心如死灰的离开法场,他的表哥墨子白,此后活得也如行尸走肉。 这些年,林姝在里面是怎么过的,他不知道,但墨子白怎么过的,他很清楚。日夜工作,恨不得昼夜不息的窝在公司里,一直用工作来麻痹自己,封锁内心,隔离世界。蓝子轩毫不怀疑,如果不是必须担负这些担子和责任,墨子白早在八年前就垮了。 林姝也没想到,除了墨子白,还能碰到其他故人。蓝子轩在她印象中一直就是个听话的小弟弟,在墨子白冰冷严苛的调教下,即便成年也仍然乖得像个小学生。 她挺喜欢这个小弟的,所以脸上的笑没有对墨子白那么敷衍机械,多了一丝真诚和亲切:“子轩,许久不见。” “呵,好久不见。”蓝子轩干巴巴地回应着,既然认出林姝了,这么搂着她便不合适,他扶林姝站好,像以前那样,腼腆地笑道,“姝姐,没想到在这儿遇见你,怎么样,还好吗?” “挺好的,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没有压迫,没有剥削,自由自在,没有哪一天比现在更好了。”比起以前在里面的那种暗无天日,现在的生活,林姝真的很满意。 “蓝子轩,我跟你说话,你听不到吗?”蓝子轩还想说点什么,墨子白冰冷的声音极其粗暴地打断了他,他看着林姝,拳头不自觉地握紧,和他说话时,她满脸不屑,不是挖苦,就是嘲弄,百般不愿,碰上蓝子轩了,倒是主动打招呼,热情得很。 怎么,她跟他很熟吗?比跟他还熟吗? 还是知道在他这里没路了,就想勾搭子轩? 墨子白道:“既然你们聊得这么好,那就直接进入主题!” 蓝子轩面色一顿,方才表哥说的话,他好像不记得了,说什么来着。他求助似的看向林姝,林姝眸底闪过一丝不自然,却勉强克制住,心底有一根弦被抽得疼,她也忽略,扬在脸上的笑,就像在红尘翻滚许久的女子,一手搭在蓝子轩的肩上,亲昵地将身子在他怀里偎了偎,望着墨子白,“墨少打算给多少小费,做我们这一行,必须明码标价!” 第4章 姝姐,我是处男 第4章:姝姐,我是处男 迪乐最豪华的包厢里。 桌上摆了一张支票,林姝抬眼看了看,是一百万。她笑了,眼底有悲,心里有泪,没想到,她在他那儿,还值一百万。 对他来说,不过一件衣服的钱,可对林姝,却是足够她一辈子生活开销了。 所以,她觉得她还挺贵的,一夜,换来一生平淡富贵,挺划得来啊! “哥,我,我来这儿就是喝喝酒,聊聊天,别的乐子,我不行啊!”蓝子轩到此刻才明白,墨子白要他做什么。但墨子白受刺激了,他没有。墨子白被仇恨蒙敝了这么多年,他可是一直清醒的。 之所以过得没有灵魂,只有肉体,是因为,墨子白的灵魂跟着林姝走了。 他的心一直在林姝的身上。 蓝子轩看得清清楚楚,但是他不敢说,因为他不确定,不死不休的记挂着林姝,到底是爱多一些,还是恨多一些。 所以,他一直装聋作哑,什么也不提。但是现在不行了,他必须表明立场,不然,今晚过后,他会成为墨子白下一个恨的对像! “哥,你别冲动啊,冲动是魔鬼,你这样,你跟姝姐好久不见,一定有许多话聊,我先回避,你们什么时候聊完了,再出来,不必顾忌我,尽情的聊,通宵都可以,小弟给你们把门,保证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蓝子轩找借口溜,墨子白哪里肯,他即打定主意要看林姝如何卑贱,就不会让他轻易离开,墨子白一向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你今天要是敢迈出这个房间一步,往后你就别再来见我了。” 这是要跟他断绝兄弟关系啊! 为了一个女人! 折磨自己,也折磨他! 何必呢,都是男人! “蓝少,来迪乐的都是客人,你就当不认识我,把我当成路人。”林姝主动勾住蓝子轩的脖子,下巴嗑在他的肩膀上,娇媚的声音咯咯地笑了起来,“放松一点,实在不行,就把眼睛闭上。” 她每吐一个字,就像在蓝子轩的脖颈里吹一股热气,墨子白在前方目光冰冷的盯着他,一冷一热的交替,蓝子轩如置水深火热中,全身僵硬得不敢动弹一下。 他觉得,大学军训的日子都他妈的没现在这么苦逼! “那个,姝姐我……我还是处男!” “处男?蓝少,你要笑死我吗?”林姝捂嘴,笑的花枝乱颤,随后一把抓住他的领带,向房间唯一的一张床移去,然后旁若无人地将他推到在床上。 蓝子轩懵了,紧张到快语无伦次:“姝姐,你来真的?” “这种事还可以作假么?”林姝去扒他的衣服,解裤带,两只手一起上阵,看起来空虚已久急不可耐。 墨子白拳头收紧,骨指泛白,他上前,一把将她拽起:“你就这么作践自己?” 林姝的手差点被折断,她忍着疼,面上不痛不痒的笑着:“我也不想,这不是生活所迫么?” 不是你逼我的么? 她去勾他的脖子,抚摸他的脸,把一个风尘女子的模样演到极致:“要不,墨少换你来……” “滚!” 墨子白听不得她嘴里的话,男女之间在她眼里如同肉体游戏,谁都可以邀请! 林姝被狠狠推开,腿撞在柜子上,头撞在墙上,恍惚间,她似乎又看到了过去那几年在里面的黑暗岁月,可怕的让她身体抑制不住的颤抖了下。 墨子白的脚下意识地上前一步,但又退了回去。 蓝子轩吓了一跳,连忙跑过去扶起林姝:“姝姐,你没事?” “没事,谢蓝少关心。” “要送你去医院看看吗,你的头肿了。” “不用,贱命一条,用不着跑趟医院,过两天自己就会好的。”林姝摸了摸额头那个肿包,毫不在意。 “自己好?这么大一个肿包,自己怎么可能好?”蓝子轩坚持要带她去医院。 林姝笑笑:“真不用,我有经验,它会自己好的,以前都是这么过来的。” “以前……”蓝子轩想说,以前你什么时候受伤自己好的,林姝以前可是林家的大小姐。林家虽不比墨家富可敌国,但也算豪门。林姝是林家唯一长女,林家上下宝贝的不得了,打个喷嚏都能紧张半天。 电光火石间,他忽然明白这个以前非彼以前。 喉咙瞬间变得干干的,再也说不出话来。 “砰!” 身后传来一声巨响,墨子白走了,那道防盗门将他的身影隐没,把她和他隔成两个世界! 林姝松了口气! 蓝子轩也松了口气! 终于走了,终于不用在他面前做戏了! 林姝真担心,墨子白紧咬她不放,她到最后该怎么收场! 蓝子轩看出她脸上的轻松,顿时什么都明白过来了:“姝姐,你干嘛这样逼自己?” “想要在这个世上活下去,谁不得逼自己一把,你当我还是那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林家大小姐么?我现在花的每一分钱都得靠自己挣!”再说,逼她的何止是自己。 她有今天,不都拜墨子白所赐么? 林姝又恢复刚才那张面孔,她拿起柜子上的那一百万支票,红唇一扬,风情万种的笑着:“这是我应得的,告诉墨少,钱我收下了,我会好好花的。” 把支票紧紧拽在掌心,理了下头发,扭着腰走了。 活得就像个酒里的舞女,赶场子,挣肉钱。曾经的意气风发,自信飞扬被那八年磨的一点棱角都不剩,蓝子轩看到的只有一个蝼蚁在生存的道路上慢慢爬行,艰难求存! 时间啊,果然是把锋刃,把好端端的一个人割成了碎片,形容全毁! 墨子白没有离开迪乐,他坐在幽暗的车里,鹰隼的黑眸一瞬不瞬的锁着前面那扇金色大门。脑子里不断地回想着林姝先前说过的话“没事,贱命一条,过几天就好了。” “我有经验,以前都是这么过来的。” “干我们这行,必须明码标价!” “实在不行,你就闭上眼睛。” 这种浪荡的话一遍一遍的在他耳边回响,像施了咒一样挥之不去。 那八年,她过得不好,可以想象,那是她应该承受的。只是,那八年,她没有自省,没有认清自己的罪,没有把自己完善得更好,她有罪,就应该夹着尾巴做人,而不是在他面前堕落,骄傲得好像把全世界的男人都可以玩弄于股掌之间一样。 她没资格! 迪乐里面不时有嘈杂的声音传出来,阻绝在窗外,墨子白手搭在车窗上,下面是十几个刚灭的烟头。 忽然他目光一紧,林姝换下肉色薄纱,套了件卫衣和牛仔裤,斜挎着一个黑色皮包从里跑了出来。 一头黑发披在肩头,她用手抓了两下,拿根皮筋随意扎了个马尾。这样清纯的的打扮与方才迥然不同,恍惚间,墨子白好像又看到大学时,那个朝气飞扬的林姝。 那时的林姝一举一动,一频一笑都带着光,深深吸引着他,而现在…… 墨子白不自觉地低头看了下时间,凌晨三点了,她竟在这种地方工作到这个时候。 来了辆出租车停在她面前,她没上,而是招了部摩的,风吹来的时候,脑后的马尾在空中摇曳,仿佛要把她瘦弱的身子给拽下去! 墨子白自己都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一个人在这空等她几个小时,更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跟上去。 那是一栋极旧的小楼,墙上的漆斑驳的只剩几块零碎,楼道又窄又长,只有一盏昏暗的小黄灯。林姝深一脚浅一脚地上了楼,在三楼尽头处停下,拿钥匙开门的时候。门自动从里开了,一个小小身子扑进她的怀里:“妈妈,你回来了!” 妈妈? 她结婚了?有小孩了? 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不知道。 墨子白顿在原地,俊颜之上,一派冷冽,眸子里却是燃着两团火,誓要将这黑暗一夜焚尽! 第5章 儿子是她的命 第5章:儿子是她的命 还说没有背叛他,孩子都这么大了! 墨子白一直以为,林姝对他的算计和利用,是后来利欲熏心临时起意,他们之间是有过真爱的,没想到…… 墨子白什么也没有说,也没有上前质问,因为没有必要了。 他要做的,不是从她嘴里听到一个已经他早就确认的事实,而是该反省,这些年,她到底还欠了他什么! “妈妈,你怎么又这么晚回来?”林一一仰着头,小小的脸上,有着深深的担忧和关切。林姝牵着他进去,关上门时,却感觉背后有双眼睛在盯着她,探出半个身子四下里望了望,走道上却是空无一人。 “妈妈,你怎么了?”林一一将客厅的灯全部打开,见她迟迟不作声,站在后面跟着探出身子,眉心微皱,小脸有着老成的警惕和严谨,“是不是有坏人跟踪你?” “没有。”林姝什么也没看到,大概,是她太敏感了! 可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却很深刻,在她的心头划了一道痕,久久抚不平。 “妈妈,喝水。”林一一体贴的给她倒了杯热水,给她暖身子。林姝接过,却是没有喝,将儿子拉到跟前,抚摸着他软软的头发,“为什么又等我,不是让你早点睡吗?小孩子不睡觉,是长不高的。” 林一一今年七岁了,因为营养不良,先天不足,生下来体弱多病,七岁的小孩看着只有五岁般大。这些年,更是因为病痛,连学都没有办法正常去上,通常是学一阵,休一阵。 好在林一一够聪明,学什么都快,还会举一反三,七岁该会的东西,他都会,甚至远远超出同龄,这点倒是跟某人很像。 “我睡不着。”林一一往后退了一步,十分嫌弃的看着她举在他头顶的手,“妈,我都这么大了,能不能不要总摸我的头,书上说,总摸头也是长不高的。” 他其实也很介意自己的身高。 他其实骨子里因为病痛,也很自卑。 即便嘴上不说,但林姝都知道。他毕竟只有这么大,却除了心疼,怜惜,什么也不能做,只能拼命的挣钱,给他看病,尽量让他的生活好一点,少受点苦:“好,不摸,一一长大了,是个小男子汉了,妈妈保证,以后都不摸你的头。” 林一一在她身边的桌子旁坐下,手撑着脑袋,拧着眉,一幅难受的样子。林姝这才注意到他的异样,赶紧放下杯子,低身问道:“怎么了,一一,是哪里不舒服了吗?” 林一一摇头,干巴巴的脸上没有一丝肉:“没有,就是头有点晕。” “妈妈现在带你去医院。” “不用,妈妈,我就是晕一下下,到床上躺一会儿就好。”林一一拒绝去医院,因为每次去,都要花好多钱,然后妈妈就会更加拼命的工作,没日没夜。 他不想妈妈那么辛苦。 但是在林姝眼里,没有什么比他的身体更重要,她可以为了林一一做任何事。 因为这个世上,她在乎的,也只有一一了,一一是她的命。 林姝不由分说将一一背在背上,冲下楼,秋天的夜,总是带着凉意的,吹得人脖子一冷,却给林姝疲惫的身体打了一针极好的振奋剂,林姝顿时没了困意。 林一一有很严重贫血症,头晕,呕吐,是常有的事,这回还伴着低热,反反复复的,在医院一住就是三天,林姝彻夜守着他,不眠不休的坐在他床头。 看着他瘦弱的身子,看着他腊黄的小脸,以及苍白到几乎没有血色的唇,林姝的心揪着疼。 她对不起这个孩子! 她没有早发现自己有孕,没有给他好的生活环境,让他跟着她吃尽了苦头。在经历过那样的黑暗,那样的背叛,非人的折磨,林姝的心早就炼成金刚,妖魔不侵。 只有面对儿子,隐藏在心底的柔软才会被触动。 她因为有了一一,变得更坚强,也因为有了一一,活得更加脆弱敏感。 从牢里出来后,她发过誓要给他最好的,照顾他无微不至。然而,经济的困窘一再将她逼入绝境,她要出去挣钱,所谓的无微不至的照顾变成了没时间,顾不上。 一一从另一种形式上又变回了留守儿童。 无微不至也就成了一句空话,一种奢望。 “妈妈。”一一睁开眼,声音沙沙的,医生说,醒了就得给他喝水,因为发热会过度消耗他体内的水份,林姝不敢怠慢,倒了一大杯。 一一很懂事,倒多少喝多少,病得久了,他也知道规律。 “妈妈,我已经好了,我们回家!” “先吃药。” 林姝给他拿药,一颗颗药丸躺在她手心,林一一小心的拿着,生怕掉。他这种病,住院费贵得吓人,药也是贵得吓人,林一一不敢浪费。 “等下医生来查房,他要是说你可以出院了,我们就出院,好吗?”儿子早熟,林姝懂,却也更心疼。别人这个年纪,撒娇卖萌,调皮捣蛋,怎么肆意怎么来,他却像个大人一样体贴懂事。 林一一点头,吃了药,躺回床上,等着医生的到来。 “哥,帽子胡同那块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没什么商业价值啊,你为什么要拿下它?”蓝子轩作为凉州土生土长的本地市民,对这儿的地形非常熟悉。 那帽子胡同地势偏僻,离市中心也远,着实没什么项目合适开发,蓝子轩不明白墨子白买了它做什么用。 难道,那天碰到林姝受的刺激劲儿还没过去? “商场、游乐园、办公楼,什么都可以做,价值是靠人去创造的,你要是有意见,我可以安排别的人去做。”墨子白做事从不解释不交代。 蓝子轩也习惯了:“行,我去,我亲自派人去帮你炸了那栋楼,铲平它。”说完,便拿了合同就去找建筑公司。 在医院住了两天,林姝牵着林一一回到帽子胡同的时候,他们所住的楼房,顶尖已经倒了,底下有近十辆车正在进行爆破工作,不时有轰炸声传来,震得地面频频抖动。 第6章 赶尽杀绝 第6章:赶尽杀绝 大量浓烟夹杂着沙石灰尘,滚滚而起,扑入林一一的鼻腔,呛得他直咳嗽,林姝赶紧用手遮住他的鼻眼。 建筑公司有人发现了她们,老远就挥手朝她们吼:“不要命了,这里在拆楼,你们站这么近,万一砸到怎么办?快走,快走。” 林姝哪里肯走,这里是她的家啊! “这位大哥,这什么情况,好端端的楼为什么拆了?” “拆了就拆了,这是上头的事,跟你们说不着,赶紧走!” “可是我们住在这里,东西还没搬呢?”为什么拆迁她没有收到通知,就算是租客,房东也得提前一两个月跟她报备一声的! 怎么能说拆就拆。 “东西没搬?东西没搬,你们早干嘛去了,现在搬也不搬成了,楼都炸了一半,你们进去就是找死,赶紧走,要喊冤找上面的人去喊,别在这儿耽误我们工作!” 建筑公司老板说完就招呼着下面的人去吃饭,态度极其嚣张。 这要在以前,林姝一定冲上去,揪住这老板的领子狠狠训他一顿,如今,只有深深的无力感。没有天理的事,遇到一件,肯定气炸,遇得多了,就不算什么了。 她就是心疼,心疼她房里的那些家具,虽然都是二手的,可要再重新置办一套,要花不少钱。 林一一仰着头问:“妈,我们是不是又要找新家了?” 林姝听到这话莫名有些心酸,这些年,为了生活,他们母子奔波了很多地方,家也是搬来搬去,不停地在换,帽子胡同是住得最久的一处。她那份工作虽然辛苦,但收入还不错,林姝想在这里多干几年,攒够了钱,再换个环境好点的,没想到才半年,就拆了。 她心里也很失落,但她依然强颜欢笑:“是啊,又搬新家了,这回你想住哪儿?” “妈妈住哪儿,我就住哪儿。”林一一不挑,他理想的地方是想在学校附近找个住处,即便生病了,也能在偶尔好的时候去旁听,但那儿普遍都贵,林一一不好开这个口。 “那还等什么,走,找家去。”林姝牵着他,一步三回头地望着身后的帽子胡同,眼里满满不舍。 墨子白心里这几天蓄着一团火,那个孩子,是火源。他没有再去迪乐酒,也没有去帽子胡同,蓝子轩说,那边的爆破工作进行得很顺利,所以他在等,等林姝走投无路时,过来找他认错,说对不起,跪地赔罪。 可是等了几天,却总也没等到人。 反倒是蓝子轩,进了他房间,坐在沙发上半天,嘴巴张了几次,欲言又止。这小子平常吊儿郎当惯了,少有这种深沉的表情。墨子白不习惯,拧着眉问道:“有事?” “今天中午,建筑公司的人给我打电话,说有住户的东西没搬干净,问我怎么回事。”蓝子轩看了看他的脸色,小心翼翼道,“哥,你知道那住户是谁么?” 墨子白没答话,深邃的眸子却在此时闪了下。 “是一个女人,带着孩子。” 一个女人,带着孩子。 墨子白敲电脑的手指一顿,眼眸落下一层阴霾。蓝子轩舔了下唇,壮着胆子继续说道:“哥,你知道他们是谁是,你强行拆帽子胡同,就是故意要为难他们,对吗?” “这不厚道,也不是一个君子所为……” 过去的恩怨,已经过去了,姝姐有什么对不起他的,八年的牢狱之灾怎么的也算赎了罪。连法律都给她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为何他哥还要继续判她死刑! 墨子白抬眸,眼神锋利如刀,刮在蓝子轩的脸上,凉凉的,有股杀气般,扼着他的喉咙,让他接下来的话全部咽回肚子里。 君子,那都是对善人所为,林姝心思歹毒,水性扬花,一身贱骨头,怎么配得起他厚待! “滚出去,没有要紧事,下次不许来我房间。”墨子白直接下逐客令。 蓝子轩想为林姝求个情,无功而返,其实他不开口,也知道结局,他哥心里那根刺,谁都拔不了,只有他自己才能解救自己。 “轰隆隆……” 秋雨秋雷齐齐上阵,没有任何征兆,把林姝和林一一淋个透心凉。林姝很怕林一一感冒,带他钻进一处地下通道,通道里的风比外面的还要凉,林姝把衣服都给林一一穿上。 今天也是奇怪,寻了半天,也没有看到有人出租,想去住酒店,酒店爆满。火车站的候车室明明是空的,却不让进,林姝忽然有种走投无路的悲壮。 “妈,今晚我们就要睡在这里吗?”林一一的对面有两个乞丐,脏得不成样子,两只眼睛一直在打量着他们,却没有恶意。 林一一不害怕,林姝也不害怕,因为比这更为窘迫的境地,他们曾经都遭遇过,这不算什么。林姝最怕的是一一吃苦受屈 她拿出毛巾给林一一擦头头:“要是真睡这里,会不会怪妈妈?” “不会。”林一一摇头,他知道妈妈尽力了。 林姝很欣慰,天下人都绝情对她,她还有林一一。将他抱在怀里,轻轻吻了下他的额头。 虽然找了一下午房子没找到,但林姝顺道打听出一些事,那帽子胡同是叫京州一个富商给买走的,那富商在全国都很有名,姓墨。 有名的,又姓墨,除了墨子白,林姝想不到第二人。 还真是赶尽杀绝啊! 第7章 但愿他什么也没看出来 第7章:但愿他什么也没看出来 林姝本来可以不用流落街头,奈何所有积蓄都留在那个出租屋里了,银行卡倒是可以凭身份证补办,只是卡里也没多少钱,唯一她视作的救命稻草的便是那一百万。 那天墨子白羞辱她,赏的小费! 她可以不要那钱,但一一的病,她不能不收着,何况在墨子白眼里,她的骨气和自尊早在八年前就被蹂躏的荡然无存,收不收那一百万,对她的形象不会有任何改变,再者,她若真不收,何以把风尘女演到底! 做戏嘛,总是要做全套。 只是没想到,那天降的一百万,最后竟被掩在那废墟里头了,果然,不是她的东西,得到了也留不住! “妈妈,我们现在去哪儿?” 林一一站在街头,远远地望着对面已经被拆得面目全非的小楼,眉头皱得紧紧的。 林姝捏了捏牵在掌心的手,安慰道:“没事,妈再给你找个新家。” 依旧是这句话,昨天说了没结果,今天说了,极有可能结果是一样的,但林一一还是强颜欢笑,重重点头。 眼下还是要租房子,不过这块地方昨天都问过了,没有现成的租房,酒店倒是有空出来,但人家一看她的证件就拒绝,走了几家都是如此,林姝这才知道,昨天所谓的爆满,不过是墨子白的一手遮天。 他要逼她! 往绝路上逼! 可林姝已经不是八年前的林姝了,这点事情压垮不了她! 没有地方住,买个帐篷,走到哪儿就在哪里搭建。所以天桥底下、银行门口、公园,只要是能遮风挡雨的地方,都有她们母子的身影。 蓝子轩坐在车里,面露不忍。失去家门庇佑的林姝,日子固然不好过,更别说还带个孩子。可他没想到,她会不死心,返回小楼看情况,更想不到她会凄惨到这个地步。 他打开车门,走了过去。林姝正在做饭,一个简易的火堆上架了个铁锅,里面是刚从商场里买来的面条,热气扑在她脸上,湿腻白皙。 她依旧如从前那般漂亮美丽,只是脸上少了当初的自信张扬,多了几许恬淡沧桑。 阴影罩在林姝头上的时候,她立马仰起了脸,见到蓝子轩,林姝有瞬间的错愕。 “姝姐。”蓝子轩酝酿着开口。 “你怎么会来?” “我跟了你好几天了。”蓝子轩实话道。 “找我有事?”林姝异常淡漠,蓝子轩蹲在她身边,看着火架上咕咕煮沸的面条,清了清嗓门,尴尬道,“姝姐,你为什么不回京州去?” “回京州做什么?京州早就没有我的容身之地。” “林家,还在。”当年墨子白并没有因为她而牵连整个林家,虽然这几年林家发展的大不如从前,可温饱不是问题,总能为她为那个孩子提供一个像样的避风之所,不用像现在这样颠沛流离。 “我回不去了。”林家不接受她,在里面的那八年,林妈妈只来看过她一次,林爸爸一直未出现。出狱的那天,她不死心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接电话的是家里的保姆张妈,她听得出来,还听出张妈旁边站了个女人,张妈叫那女人大小姐。 大小姐? 呵,林家的大小姐一直是她林姝,进了监狱后,林家哪儿来得大小姐?不用想,那女的一定是林雪,趁她不在,林雪成功篡位,林家已经没她的位置了,她还回去做什么? 林姝揭了盖往里放几片青菜,又打了个鸡蛋进去,筷子轻轻搅拌着,像是在做一件艺术品,极是细致耐心:“你与其叫我早点回去,不如劝他尽快回京州!” 只有墨子白回京州,才是她真正的解脱。毕竟墨家的产业都在京州,凉州不过是他一个过路的地方。 她要离他远远的。 蓝子轩记得林姝以前十指不沾阳春水,如今娴熟得像个家庭老妇,不免又是一阵心酸:“你总要为那个孩子想一想,那孩子是你的?” 林姝手中动作一顿,旋即应道:“嗯。” “孩子的父亲是……” “孩子没有父亲,他还没生下来,他父亲就死了,他跟我相依为命。” “哦,那他今年多大了?” “六岁。” “叫什么名字?” “林一一。” “六岁,林一一……”蓝子轩喃喃低语,随后点了下头,边沉默着边斜着眼睛打量林姝,她脸上的神色太过平静,瞧不出半点异样,其实不管对当年的事还是对那个孩子,他心里都有许多疑惑,此刻却有种无从问起的感觉。又蹲着沉默了会儿,发现实在没办法继续开口,便起身要走,一转头便看到原本闭目侧躺在帐篷里休息的林一一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此刻正睁着圆溜溜地大眼睛望着他。 虽是一脸苍白的病容,可掩不住那一身的灵气和清傲。蓝子轩蓦然停住脚步,因为这孩子让他脑子里闪过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一一,夜里凉,加件衣服!”林姝眸光微闪,冲过去,随手抓起一件外套披在林一一的身上,顺势挡住蓝子轩的视线。蓝子轩怔忡片刻,最终离开。 终于走了。 林姝暗松口气,天知道当蓝子轩问起林一一时,她紧张得心都快要蹦出来,她真怕他发现点什么,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林一一不明所以,握住她微微颤抖的手,关切地问道:“妈妈,你怎么了,刚才那个叔叔是谁,以前好像没见过。” “是妈妈的一个老朋友,也不是很熟,所以你没见过。” “可是妈妈,我明明七岁,为什么刚才说是六岁?” “是吗,那可能是我不小心说错了!没事,叔叔不会介意的。”林姝帮他拉好领子去给他盛面,眼睛却忍不住往蓝子轩离去的方向瞟了瞟,心里有些忐忑,一一跟墨子白外貌上长得并不是很像,只是神韵相似,但愿他什么也没看出来。 第8章 就是来找茬的 第8章:就是来找茬的 蓝子轩倚着车门,掏出手机给墨子白打电话:“今晚她们宿在郊山,哥,我觉得姝姐可能知道是你背后做的手段,让她无家可归的。” 墨子白什么也没说,一贯地沉默,偌大酒店套房一盏灯都没有开,只有薄薄的月光从外面照进来,颀长的身影映在落地窗前,像是要把这具身体嵌在这似暗非暗的夜幕里一样。 所以,那个女人即使带着孩子流落街头,也不来求他? 她依旧那么倔,依旧那么清高自傲。 可她凭什么清高,她一个杀人犯,一个背叛者,有什么资格拥有这一身傲骨? “给我继续盯着,明天通知郊山公园的负责人,我要去视察,让他们清扫一切障碍。”意思是,郊山不得再收留林姝母子。 他倒要看看,她能倔到什么时候? 蓝子轩等了半天,以为墨子白不会再有别的吩咐,谁料冒出来这样一句话,顿时心惊:“哥,这样的话,那姝姐可就真的无处可去了。” 去银行,他让银行锁大门。去天桥,他让巡逻的以影响市容为由把人撵走。现在连这片远离市区的郊山,也不让呆,这会不会做得太过了? “怎么,你有意见?” “没有。” 蓝子轩不敢有,蓝家所有生意都是墨家给的,蓝子轩的父亲不敢忤逆墨子白的父亲,蓝子轩自然也不敢违背墨子白,在世人眼中,蓝家门庭显赫,高不可攀,可蓝子轩知道,蓝家家世再耀眼也不过是依附于墨家门下的群臣。 时间久了,蓝家并不觉得这种依附有什么不妥,相反对墨子白,蓝子轩还养成了唯命是从的习惯,毕竟人家是哥哥。 “对了,那个……” 蓝子轩突然想起那个孩子,那种莫名的熟悉感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他想问一问墨子白,关于那孩子他知道多少。话没说完,那边就挂了。 蓝子轩盯着手机发呆良久,最终没有再拔过去,罢了,以后有机会再说! 林姝抱着林一一在帐篷里又过了一夜,兜兜转转,她们居无定所,颠沛流离,竟也苦中寻乐,察出搭帐篷的好处来。首先便是能省下一大笔房钱,而且,可以自由选择自己喜欢的地方落脚,唯一不足的就是得带着林一一找工作,没办法放任他一个人呆帐篷里,哪怕是大白天。 迪乐酒,被墨子白去了一次后,第二天她便收到辞退的信息,连辞退的理由都说不清楚,就将她开除了,可林姝不计较。墨子白要她失业,谁敢收留。 林姝相信天无绝人之路,更相信墨子白不会在凉州长呆,她有的是时间跟他耗,墨子白总不会为了她,放弃京州的家业,跑这儿来无休无止地跟她一直玩做对游戏。 她做好了长久的战斗准备,所以当郊山这块本是无人管辖的开放式景区突然冒出两个保安将她们强制赶出来后她并没有多少意外,她知道会有这一天,只是认命的收拾行李离开。 “妈妈,我们去哪儿?” “去找新家。” “嗯。” 这几天,母子两个对话内容最多的就是这个。一个茫然懵懂,一个被迫坚强,彼此愧疚心疼,却都不说,只将对方的手牵得紧紧的,这条路的风风雨雨,她们共同经历了八年,只要彼此能相依,再多荆棘,她们也是无谓也无畏。 林姝低头,看着悄悄滑进她掌心的小手,心里流过一阵暖流。连日奔波被抽干的力气,瞬间回转,微微笑道:“这回,你想住哪儿?” 林一一摇头,回以一笑:“只要有妈妈的地方,哪儿都是家。” 这一定是世上最好听的情话。 她一定是上辈子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大好事,这辈子才生了这么个懂事贴心的儿子。 墨子白负她,林家负她,都不重要,只要一一爱她,陪着她,足矣! 林姝碰壁了几日,终于有家ktv要她,暂职服务员。收入比之前舞厅的工作低许多,但人家允许她拖家带口的在地下仓储室搭帐篷入住,好歹能稳定下来。老板是个中年女人,又见她带着孩子不容易,连饭食都包了。 这简直就是她最近遇到的最好的白月光,林姝抓着老板娘的手,千恩万谢。 湖光ktv不大不小,跟几星级的毫华场所比起来,它不沾边,是墨子白一辈子也不可能来的地方。但墨子白还是来了,林姝以为,躲到这个角落,墨子白短时间内应该找不到她。 没想到,上班的第二天,他就出现了。 她忘了,墨子白一直派着蓝子轩在跟踪她! 他不见她狼狈潦倒得在地上爬不起来,他好像誓言不罢休。 包厢里,男男女女,红红绿绿,灯光时而璀璨时而糜烂,他翘着腿坐在中间,像一座冰雕与世隔绝,身边的男人和女人尽情暧昧调戏,唯对他规规矩矩地保持距离。 那强大的气场宛若一座冰山,让林姝一进去立马就注意到了他。 蓝子轩也在里面,见到林姝,下意识地坐正了身子,脱口喊了声姝姐,声音小小的,几不可察。大约除了墨子白,没人听见。 蓝子轩微有些不安,墨子白会来这种地方跟这些根本不需他亲自出面的小罗罗谈合作,全是因为他把林姝的行踪事无巨细地告诉了墨子白。 墨子白知道林姝在这里,他是来找茬的,而他蓝子轩则是明晃晃的帮凶。 他不想。 可又不得不这样做,因为他从来没有违背过墨子白的命令,只是他想说点什么来补救一下,然而还没开口,旁边的王总先他一步开腔了:“哟,湖光什么时候进了这么正的妞,怎么也不通知一声,来来来,过来陪我喝一杯!” 第9章 你不该这么对姝姐 第9章:你不该这么对姝姐 王总举着杯子起身,他身体圆胖,个儿不高,喝了点酒,走起路来像个不倒翁左右有点摇晃。到林姝跟前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脚下趔趄,双手一张,借势往林姝身上扑去。 林姝抱着托盘下意识躲开,王总扑了个空,倒也不介意,依旧笑咪咪地道:“小姐贵姓?可否赏脸喝一杯?” 林姝在酒工作过,有经验,这种客人越是拒绝越来劲。何况,墨子白一直在旁边盯着,那冰冷的视线像条蛇一样寸寸爬上她的脊梁骨,让她站立难安,所以她想也不想地一把夺过酒杯一饮而尽。王总看她挺上道,又倒了一杯,林姝来者不拒。 就这样,一口气喝了四五杯。 屋子里的人发出欢呼的尖叫,都站起来起哄,没人注意到,沙发上坐着不动如泰山的墨子白的脸已经冷得在掉冰渣了。 王总看林姝不说话,喝起酒来又跟不要命一般,咂了下嘴巴似是觉得没意思,讪讪着拿回酒杯竟让她走了。临了摸出一把钞票塞给了林姝,说是小费。 林姝一出包厢直往洗手间跑,趴在洗手盘上一阵狂吐。 吐完了,才把钞票收起来,发现里面夹了张名片,是刚才那个王总的。这种暗箱操作,她见过。湖光牌面不大,小姐也只是陪吃陪喝陪玩不陪睡,比起那种不正经的地方,它算是正经的。客人若是有需要,不得在这里进行肉色交易,出去了,就管不着。 她第一天入职时,老板娘就同她说过。 那个王总显然不是第一次来,知道规矩。可惜,她林姝没打算出来卖。 林姝抽出名片正要扔进旁边的垃圾桶,一只有力的手忽然钳住了她,不等她反应,便将人抵在洗手台上,坚硬的台沿咯得她腰生疼。 但她忍住,什么也没说,只抬着眸子目光平静地看着墨子白。 “你果然下贱,什么钱都赚!”墨子白开口,温热的气息扑在她脸上,却感觉像刮了一层霜,冷到她心窝子里去。 林姝一幅百毒不侵的模样,扬起脸,浅浅笑道:“来这种地方,可不是什么钱都得赚,墨少不是已经见识过我是怎么赚钱的么?” 墨子白想起在迪乐酒,林姝主动对蓝子轩耳鬓厮磨的场景,咬着牙根说道:“林姝,你已经贱到骨子里去了,让我觉得恶心。” 跟从前的林姝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不,从前她就贱,不贱怎会一边跟着他,还一边勾搭着别的男人。 时光骤逝,她只是比以前贱得更加明目张胆,堂而皇之了而已。 “既然墨少觉得我恶心,那还请墨少放开我,免得脏了墨少的手,我还要赚钱呢!”林姝想挣脱他。墨子白的手跟铁钳子一样,纹丝不动,“林姝,你这种女人,不配这样跟我说话。” 放不放开她,是他说了算,她没资格。 “你信不信,我可以立马让你从这里滚蛋?” “我信,我信只要你墨少一句话,整个凉州城,我一刻也呆不下去。但是,天下之大,总有我可以去的地方,而墨少你,时间金贵,能把世界每个角落都翻遍么?” 她要是想躲,墨子白再手眼通天,总有他想不到的地方。 她不躲,不过是因为林一一的身体需要定时去医院检查治疗罢了,一一那个病,小医小院的没办法治。 “你想跟我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你大可试试我的能力。”墨子白冷声道。 “猫捉老鼠?墨少,这种无聊的游戏,怎好意思让你染指,还请墨少放过我,把我当成一个陌生人就行。”两人天各一方,互不牵扯,只求平淡平安。 “放过你,你欠我一条人命,你叫我放过你?” 林姝真心觉得累,人不是她杀的,他不信。她认了,去坐牢,代价又嫌不够,到底想怎样? “好,墨子白,你要觉得我欠你的,今天我们两个把帐一次性结清楚。你要我怎么做,心里才舒服?是不是要我以命抵命,才觉得公平?” 说着,她把托盘里的那只玻璃杯子用力往台上一砸,杯子瞬间碎成一片片,林姝拾起其中一块,就要往腕上划。 她不怕死的口吻,豁出去的样子,深深刺痛了墨子白:“林姝,你以为你是谁,你的命能跟我妈的命相提并论?” 她宁愿死,也不愿再跟他有任何牵扯。 可明明是她对不起他啊,做什么还一幅高高在上,全世界都负了她的样子? 墨子白手劲一收将她甩了出去,膝盖重重地嗑在门框上,林姝借力不及,摔在地面,那玻璃碎片从手中跌落,却也扎破了掌心。 鲜血隐隐渗出。脚下的鞋掉了一只,额前梳得齐整刘海也乱了,形容颇有些狼狈。 蓝子轩正好来寻墨子白,看到摔在他脚边的林姝,愣了愣随后立马将人扶起:“姝姐,你没事?” 林姝摇头。 蓝子轩看到她掌心的血迹,想问她是哪个王八蛋干的,墨子白就从洗手间里西装笔挺地出来了,那脸,就像刚血洗了十八层地狱回来,阴森至极。 蓝子轩到嘴的话即刻咽了下去。 “滚!” 墨子白看到蓝子轩放在林姝肩上的手,好像整个人都窝在蓝子轩怀里一样,目光更冷。林姝如释重负,连鞋子都没穿,低着头一深一浅地落荒而逃。 那背影,凄惶无助又苍凉! 蓝子轩在后面喊:“姝姐,你的手……” 林姝没回话,只将流血的那只手迅速隐进袖子中,头也不回地跑远,好像这里有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蓝子轩看不下去,脱口来了句:“哥,你不该这么对姝姐。” 话音还没落,就遭了一记冷眼。 意思很明显,他墨子白做事,不需要外人来置喙。 蓝子轩了解他哥的脾性,便不再提林姝,转而讲起王总的事:“人我已经送医院了,王总要我问你,那合同还签不签?” 王总莫名被墨子白揍了一拳,他不会知道这一拳是因他刚才骚扰了林姝,逼林姝喝酒的缘故。蓝子轩也没有解释,只默默地叫了救护车…… 林姝一身伤地跑回地下室,出现在林一一面前时,林一一吓了一跳,忙拿来医药箱给林姝上药。清凉的药水抹在伤口上时,林姝才回过神,懊恼自己不该让林一一看到她这幅模样,无论如何,也得自己处理了伤口再回来。 可当时她太害怕了,以至于失了神智慌不择路。 林一一帮着包扎完,才抬起头来看林姝,清亮的眸子满是疑惑。 林姝知道他要问什么,暗暗平复心绪,故作不在意地笑了笑:“没事,就是不小心摔了下。” 她抽回手,盯着那绑着严实的纱布和歪扭的蝴蝶结,直夸林一一包得漂亮。 林一一人小却心思通透,知道这话是骗人的,毕竟刚才林姝跑回来时那一脸的惊恐他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既然妈妈不愿说,他也不再问。 只是心里却有了另外一番计量…… 第10章 给我妈报仇 第10章:给我妈报仇 华尔赛酒店。 最豪华的套房里,一个长相精致的小男孩此刻正坐在墨子白的对面。他衣着普通,却掩不住骨子里那种矜贵。五官、神情,尤其是那对眼睛,出其的冷静淡漠疏离,仿佛自带一种清傲的气场,让人无法亲近和忽视。 墨子白也算阅人无数,出挑的人才不是没见过,可这么出挑的孩子,还是头一次。 他想厌恶的,又忍不住去欣赏,这种复杂的情绪最终打败在他对林姝的恨意中。 即是她林姝的孩子,他没有道理去善待,至少,不能主动去喜欢。 蓝子轩就没有这么多想法了,看完从酒店管事那儿要来的监控,得知这孩子是钻了清洁工的推车混进这屋的,啧啧称奇,直夸他聪明。 “林一一是,你怎么知道我们住在华尔赛酒店?你这样突然找来,是有什么事吗?” “湖光有监控。”每个包厢和走道都有,林姝受伤的地方并不是死角。林一一虽然是孩子,但长得精致俊俏,又聪明有礼貌,即便只是初来乍到,和这里的人混得还不是很熟,也不妨碍他们对他的喜欢。 所以当林一一到监控室提出要查看他妈妈受伤的视频时,人立马就答应了。 监控里出现的是一个长得很贵气的男人! 林一一记住他的模样,然后又打听出这男人的名字,墨子白,京州一等一的富商! 可能是做过加密,墨子白在网络上的信息量很少,根本不足以让他找到这个欺负他妈妈的凶手。可林一一见过视频里另外一个男人—――蓝子轩,他是凉州本地人。 这两人是相识的,所以找到蓝子轩,就能找到墨子白。 林一一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他还记得蓝子轩那晚开车来找他妈妈时的车牌号码…… 之后的便是顺便摸瓜的事了。 林一一眼睛瞥了眼对面的墨子白,对蓝子轩道:“叔叔,我不是来找你的,我是来找他的。” “找他?为什么要找他,你们不认识。”蓝子轩好奇,墨子白更好奇,他妈妈对他避之不及,儿子倒是主动送上门,这事不能说有意思,岂码让他始料不及。 墨子白端坐在沙发上,微挑着眉看着他。 多少人只要见到这样一幅神情,吓得连头都不敢抬。毕竟墨子白是京州出了名的冷面阎王,他的脸上,从来只有两种表情,一种是面无表情,二种是杀气。 林一一倒是临危不惧,从容淡定得很:“我来给我妈妈报仇。” 闻言,蓝子轩莞尔一笑。他扯来把椅子在林一一对面坐下,搭着一条腿,整个人往前倾,饶有兴趣地问道:“报仇?报什么仇,你知道他是谁吗?” “知道,他是墨子白,京州富商,有钱有权,是很多人都惹不得起的人。”林一一说得一本正经,老气横秋,“可是有钱有权也不能随便欺负人……” “怎么,你还想从我这儿打回去不成?”墨子白不想搭腔,又鬼始神差地开了口。 林一一摇头,认真道:“我妈妈说,以暴制暴,不能解决事情的根本,我们家不提倡。”他微微正了下身子,接着道,“墨子白,你懂法吗?无故欺人,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墨子白冷哼,不屑一顾。 林一一抿着唇,眉心微微拢了下,似是不太满意对方的反应。 蓝子轩呵呵道:“一一,京都的警察可不敢抓他。” 别说墨子白对林姝做的那点事根本构不成事儿,就算真犯事了,上面的人也不敢轻易管到他头上。 “那既然这样……”林一一从沙发上下来,不卑不亢的走到墨子白跟前,瘦弱的身子,腰板却挺得格外的直。墨子白和蓝子轩两个俱是一脸疑惑的看着他,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这时,林一一忽然勾了下唇,抓住墨子白的一条胳膊,浅浅一笑道:“那我妈妈的仇,只能我自己报了。” 说完,不等两人反应,便低头咬了下去。 墨子白实没想到这孩子会来这招,而且,人看起来小小的,力气倒不小,即便隔着西装衬衫,那尖锐的痛感仍让他倒吸口凉气。 蓝子轩费了老大的劲才把人拉开:“你这孩子属狗的啊,不是说不提倡以暴制暴吗?” “但严叔叔告诉我,若是在外面受到欺负,没人主持公道,就要自己想办法找回场子,不能忍气吞声不还手,那不是男儿所为。”林一一这句话比刚才那套不能以暴制暴论说得还要一本正经。 蓝子轩服了。 墨子白眉头皱得死死的,整个人在暴怒的边缘:“蓝子轩!” “在呢,在呢,我在呢。别生气,我立马就把人扔出去。”蓝子轩回神,连忙拉着人往外走,生怕墨子白要将林一一现场活剐了。 毕竟是个孩子,不懂事! 他提着心吊着胆,正主儿反倒波澜不惊,甩开他的手道:“不用你们扔,我自己走。”他此来的目的没别的,就是报仇,现在仇报了,自然是要走的。 说完,林一一信步离开。 在墨子白和蓝子轩两大名少的眼皮子底下! 墨子白脸冷得几乎快要下冰雹。蓝子轩瞅着那道被扭开的大棕红木门呆愣了许久…… 林姝今天下午当班,没事的时候,还是会去厨房帮点忙,顺便给林一一做早饭。林一一有严重的贫血症,所餐所食都有讲究,湖光管食宿,但是林一一的伙食,林姝只要有时间,都会自己做。 只是必须等厨房的灶炉闲下来的时候。 如此,林一一的饭点通常就比别人晚些。 林姝不介意,比起之前流浪时一日三餐只能啃馒头吃方便面的日子,她现在很心满意足了。当她提着煮好的皮蛋瘦肉粥回地下室的时候,脸上还挂着笑的。可当回到地下室没有找到林一一时却被同事告知,他查了昨天她被打的监控后就出去了,林姝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第11章 病情恶化,被迫回京 第11章:病情恶化,被迫回京 外面正下着绵绵细雨,初秋的风,哪怕微弱的只能掀起一根发丝,都让林姝感觉巨凉无比。脑子里塞满了恐惧,她怕墨子白发现林一一的身世。又怕墨子白什么也没发现,把对她的恨转移到一一身上,欺辱一一。 林姝心急如焚。 从湖光去往华尔赛酒店,也就半个小时的路程,她像是走了一个世纪之久,只恨不得这车子再装一对翅膀,马上飞过去。 雨不知何时骤然变大,像从地狱里钻出来的魔鬼,拍打在行人的身上,疯狂肆虐。林一一是带了伞的,可暴雨素来和狂风相伴,那把破伞,早就被吹得无影无踪。 林姝找到他的时候,林一一浑身湿透,正抱着肩膀无力的倒下,那一刻,林姝的心都仿佛跳停了。 她慌忙抱着林一一上车,却看到不远处停着一辆熟悉的迈巴赫,里面坐着蓝子轩,还有另外一张冷漠绝情的脸。 林姝什么也没说,吩咐载她来的的士司机,去凉州最好的医院。 “哥,我怎么觉得,姝姐好像误会我们了,她不会以为,一一淋雨晕倒,是我们弄的?”蓝子轩看着雨幕下渐行渐远的车子,喃喃说道,“那我们这锅就背大了。” 墨子白收回视线,淡漠的声调一如既往:“开车。” 淋了这么一场雨,林一一本就虚弱的身子更是不堪一击,直接发起了高烧,再加上长期的营养不良,导致贫血症更加严重。 主治医生给林一一做了一系列的检查后,摘下眼镜,语气格外的凝重:“一一这个病恶化得比我想像得还要快,目前没有找到合适的血源,我这儿也是没办法了,你们去京州,那里的医疗设备先进,说不定能控制住,帮你们缓一段时间。” 看着满脸烧得通红的林一一,林姝内心五味杂陈! 京州,到底是她这辈子去不掉的恶梦。 她心里其实早就做了这样的准备,只是她以为她的用心呵护不会让事情走到那一步。她没料到,墨子白会来,平静的生活会打断。她知道,所谓的营养不良,是因为这段时间,一一被迫与她颠沛流离造成的。 她愧疚,她心疼,所以,哪怕她再排斥京州,她也必须去面对了! 林姝回家收拾了几件衣服,便向湖光的老板娘辞了职。她没上几天班,还因为墨子白的原因,糟践了店里的不少东西,她没好意思要工资。可老板娘是个心里慈善的,不但结了整月的工钱,还帮买了车票,并告诉她,想回来,随时欢迎。 就这样,林姝离开了这盏难得白月光,离开了生活不到半年的凉州,再次踏上了征程。 墨子白得到消息的时候,她已经走了快一个星期了。蓝子轩本来一直在做监视工作,可那日林一一倒在雨里之后,墨子白不知因为何故也倒下了。 这一躺就是一个星期。 要不是有医生明确的诊断,蓝子轩都要以为是林一一在他的牙齿上抹了毒,不然,一向身子康健的表哥怎么被咬了一口后就突然旧病复发。 这么一折腾,蓝子轩不敢怠慢,赶紧把墨子白也送回了京州。 不同的是,墨子白回京州后,吃了药,病情就稳住了。而林一一差点因救护不及时,住进重症监护室。索幸,他自己争气,急救过后,烧退了。 不过医生说了,即便退了烧,情况还是很凶险,得留院观察几天。 林姝拿着单子去交费,这几日的药钱,让她逐渐捉襟见肘,但她买的药依然是最贵最好的,哪怕这一天,她只吃一个过了夜的馒头,她也不会亏了孩子。 “林姝?” 从交费台那里出来,去药室拿药,一抬头,便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这张脸与她有五六分像,却是妆容精致,衣着华丽,而她,粗布麻衣,面容憔悴,如同深山里昼夜不息的村妇。 没有半点形像。 两人多年未见,彼此都有些吃惊。 林姝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林雪,更没想到她一个曾经买支洗面奶都选最便宜的如今却是一身名牌,看样子,她把林家大小姐这个位置坐得如鱼得水。 林雪也没想到,一别多年,她以为会死在牢里的林姝居然活着出来了,还回了京州。怎么,这是准备给她兴风作浪,夺位逼宫吗? 不,不管是林家,还是墨子白,她都不会拱手让出去的。 她走到今天不容易,谁也不能抢走属于她的一切! “姐,还真是你!”林雪在心里计量一番,立马堆上满脸的笑,亲切地去拉林姝的手,那又惊又喜的样子,假如林姝不曾见识过她的巅峰演技,一定以为这是真的! “我不是你姐,你认错人了。”她错开林雪伸过来的手,面色淡淡地继续往前走。 “你就是林姝,就是我姐,姐,你为什么不认我?”林雪抬步追上去。林姝在心里冷笑,你林雪毒如蛇蝎,她认不起,也不敢认。 她只愿此次回京,治好一一的病,然后离开这里,远走高飞。 “姐,你是在怪我吗?”林雪快走了几步,一把将人拉住,语气凄哀,“当初我也是有苦衷的,墨家家大势大,我不敢啊!” 不敢? 好,真好,居然把责任推给墨家了。 林姝顿住脚步,目光寒凉地看着她,看她把这出戏怎么继续唱下去,看她的心究竟阴暗到什么程度。 林雪道:“墨家在你进去之后放言,任何想要帮助你的行为,都会遭到他们的报复,那时候爸爸已经住院,妈妈身体又不好,我也是为了他们,我才伪心的……” “林雪,别把你做过的那些肮脏事说得那么高尚,你没那么伟大。”林姝还以为她能编出什么高大上的理由来,原来还是把她当三岁小孩。她打断她,声音冷冷道,“墨子白再恨我,也不会让你做伪证,放任害死他母亲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 林雪怔住。 真正的凶手,这五个字从林姝嘴里吐出来,像一只无形的爪子,牢牢地扣住了她的命脉,她害怕极了。内心惶恐不安的不知道怎么接话。 林姝把她的表情一点一滴的收进眼里,忽然冷笑一声:“所以,关于害死墨夫人的真正凶手,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么?” 第12章 她是隐患,必须除 第12章:她是隐患,必须除 林雪心虚地往后退了一步。 走道上,医生、护士,求诊的人来来往往,根本没有谁注意到她们的谈话,可林雪却感觉任何在旁边经过的人都朝她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质疑、指责、谩骂、嘲讽似应有尽有。 她无力承受,只能继续装傻:“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不承认没关系,人在做,天在看,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漏网之鱼,就算墨家不收你,天也会收。”这绝对是林姝这辈子说过最恶毒的诅咒了。 她毕业于京州最好的大学,学识、涵养是上流社会里出了名的,从不曾对人恶言相向过,今天破例了。 终归是忍了八年,没办法再忍。 这个问题在她心里缠绕了太久,日日夜夜,像恶梦,更像毒瘤,疯狂滋长。她曾发誓,如果有机会出去,一定要当林雪的面问清楚,为什么要这样害她。 可后来她有了一一,这个念头就打消了。 陷害也好,阴谋也罢,为了一一,她不计较了。 谁想老天总爱捉弄人,她回了京州,又碰到了林雪…… “姐,你越说我越听不懂了,就算墨夫人不是你害死的,你也不能把事赖到我头上,你要是觉得是我抢了你林家大小姐的位置,怪我,怨我,恨我,我可以都还给你。”林雪从包里找出手机,“我现在就给爸妈打电话,告诉他们,你回来了……” “不用再惺惺作态了,我不稀罕。” 八年,把她扔牢里自生自灭,林姝再天真,也明白这是林家要跟她脱离关系。 她不会回去自讨没趣。 她只想和一一过平静的生活。 林姝摁住她的手:“只要你往后本份,不再算计别人,做伤天害理的事,今天我就当作没遇见你!” 不再给林雪开口的机会,林姝说完就走。 她本意是想恐吓住林雪,让林雪不要再来骚扰她,更不要把她回京的消息告诉任何人,尤其是墨家那边。尽管她知道,墨家权势通天,查她的下落,易如反掌,可她也愿能瞒多久是多久。 她不知道,只要她不死,林雪就不可能放过她。 墨夫人的死,那夜的事,八年前的冤案,林姝寝食难安,林雪更是如此。 她害怕事情被拆穿,害怕今日得到的一切又会失去,所以林姝必须死,她是一个劫数,一个隐患! “喂,有个人你帮我办一下,随你用什么手段,只要不留下痕迹就好,价钱随你开。”林雪走到角落,拨了一个号码,语气阴诡森暗。 那头嗯了一声,就挂断了。 林雪望着窗外沉沉如雨的天空,心里像刮过一阵龙卷风,久久不能平静。 “一一,今天想吃点什么?”林一一烧退了,又养了几日,精神大好,林姝心里高兴,她觉得今天的林一一应该能吃点东西了。 前几天一直在挂点滴,喝牛奶和不见米粒的粥,类似这样的流食。一一脸上的肉,肉眼可见地在缩小。 “想吃番茄炒蛋。”林一一想了一会儿,声音软软地说道。 “好。”林姝揉了下他的头发,笑着点头,“你在这里等我,妈妈很快就回来。” “嗯。”林一一目送母亲出去,然后从枕头底下抽出一本杂志。这本杂志是邻床出院时转送给他的。他没读过多少书,进学堂的日子屈指可数,可他的识字量能比得上一个初中生。 他爱读书,只要是书都愿意看,更何况这本书里面还有篇关于墨子白的报导。 林一一认真翻看,不错漏一个字乃至一个符号。他隐隐觉得墨子白跟他跟他妈妈有说不清的牵扯。 医院的对面有家快餐店,看装修还算干净。正是饭点,里面坐满了人,林姝进去后差不多一个小时才出来,手里提着便当盒横过马路的时候,一辆面包车毫无预兆地疾驰而过。 “姑娘,小心!” 斑马线上的人不少,林姝走在中间位置,那车它不撞头不撞尾就朝着她去。眼看着要撞上了,后面突然有人拉了她一把。车子擦过去的时候,那疾风像刀子一样刮着她的脸庞。 “姑娘,没事?” 那人是个退伍的中年老兵,身手不错,瞧那车子开得如此张狂,追了上去,可惜两条腿的总敌不过四个轮。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嚣张而去。 回来的时候,林姝被围观的人给扶起来了,除了手和脚踝两个地方因为刚才摔的时候磨破了点皮,自己并没有大碍,她冲着中年大叔深深鞠了一躬,真诚道谢。 差一点点,差一点她就死了。 她并不怕死,只是她还有一一,她必须惜命。自然也要对救她的人,抱以最真挚的谢意。 中年大叔摆手,说了句举手之劳,然后便问道:“那车无牌照,撞了人立马就逃,看着像是冲着你来的,姑娘,你是不是得罪过什么人?” 林姝愣了愣,尔后说道:“没有,我刚来京州没几天,可能是酒后驾使。” 中年大叔点头,嘱咐她日后出门小心些,便走了。 围观的人也一轰而散。 林姝抬头,今天日光强烈,晃得人有些睁不开眼睛,林姝看着那大叔的背影有些恍惚,她觉得这世上还是有好人的。湖光ktv的老板娘,还有眼前这位一身正气的中年男子。 这世上有邪就有正,有恶就有善。她嘴上说她没有得罪过人,可心中明白,视她如仇的,大有人在。墨子白、林雪,他们都恨不得她死。 可墨子白享受的是慢慢折磨她的快感,且明目张胆,背后使阴招这种下三滥的招数不是他作风,而林雪就不同了。 尽管心中有这样的猜测,林姝还是不愿相信,林雪会将她置于死地,终归曾经姐妹一场,她已经害得她一无所有,若还想要她的命,那便是一点良知都没有。 毕竟骨子里流得是相同的血液,林雪未必下得了这狠手! 可要真是她呢? 林姝不敢往下想,一想,全身便抑制不住的颤抖。 第13章 不结婚收不了场 第13章:不结婚收不了场 这一跤,摔坏了便当盒,饭菜撒了一地,林姝只得重新去店里再买一份。 一来一回地,又半小时过去。 林一一等的焦灼不安,倒不是因为饿,是怕出什么变故。他跟着妈妈吃过许多苦,他渐渐知道,无论他妈妈如何努力,总有人不想她好过。 所以当林姝风尘仆仆地推门进来时,他一眼便看到她掌侧的伤,还有一瘸一拐地步子。小小的嘴巴抿得紧紧的,却什么都没问。 林姝一看他这样,便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她不愿他再去找墨子白,他斗不过,她也斗不过,京州的人几乎没人斗得过。 她不要一一作无谓的争斗,受无谓的伤,更不要一一再去见墨子白。 何况这件事,她笃定应该跟墨子白是没关系的。 “刚才过马路的时候,有个车子差点撞到我,幸好有人拉了我一把,那司机已经抓住了,酒后驾驶,估计得关几天。”林姝半真半假的解释,若全是谎言,很容易被拆穿,一一不是普通孩子,他心思细腻,聪慧果断,百分之百的谎言骗不过他,所以必须挑些真话来讲。 林一一默默把便当盒摊开,搅拌着里面的饭和菜,问道:“那是不是有很多人受伤?” “没有,就我一个。” 林一一不再说什么,闷头吃饭。林姝也不知他信了还是没信。在这个儿子面前,她时常有挫败感,因为她常常猜不到他脑袋瓜里在转什么,深沉的像口探不到底的井,这点,几乎和某人一模一样。 “哥,中兴路这边新开了一家餐馆,看着还不错,要不要我给你打包点过去,中午我同你在公司一起吃。”蓝子轩一边下车一边讲电话。 墨子白病好后没两天就去上班,他是个工作狂,蓝子轩拦不住。如此,他就闲下来了,无事可干的时候,就在外面四处溜达,碰到好吃的好玩的还不忘跟墨子白分享,虽然墨子白十回有八回并不怎么领情。 就好比这次,墨子白听完电话后直接就挂断了,一个态都没表。而蓝子轩依旧我行我素,他习惯了墨子白的高冷,习惯了热脸贴冷屁股,还知道如果他真打包过去,墨子白不会赏脸不吃。 这是一家中式餐厅,规模不大,不过装潢很有意思,进门就是小桥流水,假山锦锂,别有一番风味。蓝子轩吹着口哨指尖转着车钥匙寻找座位。眼睛转了一圈,却在前台处意外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 “姝姐?” 蓝子轩以为眼花了,缓步走过去,越看那背影越觉得像林姝。果不其然,到了身后,林姝那声音便清晰入耳。 林姝似有所感,扭头往后看了看,一转眸便对上蓝子轩这阳光清俊的脸。 “姝姐,真是你?” “怎么是你?” 两人同时开口,一个惊,一个喜。 蓝子轩高兴地咧开他那一嘴白牙:“姝姐,咱们真是有缘份啊,这么多家餐厅,我们居然进了同一家,走,一起吃。” “我不是来吃饭的。”林姝说道,“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进饭店不吃饭,做什么?姝姐,我表哥不在,你不用躲着我!” 蓝子轩在后面喊,先前接待林姝的服务员说道:“她确实不是来吃饭的,她是来找工作的。” “找工作?找什么工作?” “洗碗工。” “洗碗工?” 蓝子轩听完后追了出去。他长得人高马大,几步路就拽住了瘦小的林姝:“姝姐,你有困难,你找我,我可以帮你!” “我不用你帮!”林姝拒绝。 她只愿离这些人远远的。 拉扯间,林姝挎在肩膀上的包掉了下来,里面的资料一张张铺在地上。蓝子轩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某某医院的病历表。伸手去拿,被林姝快速收了起来。 “姝姐,谁病了?一一?什么病?” “不关你的事。”林姝的冷漠,总是拒人千里,“子轩,你要真想帮我,就当作今天没见过我,回去谁也不要说,尤其是墨子白。” “我不说,表哥迟早也会知道。你清楚,给他当小弟的不止我一个。”蓝子轩顿了顿,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张卡,“不管是什么病,你应该很缺钱,不然不会出来找工作。这卡你收着,上次一一在雨中病倒,我就担心来着……” “谢谢你的好意,不过不用,钱的事我自己解决,你只要替我瞒着你表哥就好。”林姝再次谢绝。她是很缺钱,但她不会要蓝子轩的,蓝子轩并不欠她。她也不想跟任何和墨子白有关的人继续牵扯。 “姝姐……”蓝子轩还想劝,可惜人头也不回一个。 他不明白,为什么林姝宁愿去卑躬屈膝地求别人施舍一份洗碗工的工作,也不愿接受他的慷慨? 他们好歹曾经也是朋友。 蓝子轩满腹心事的进了墨子白的办公室,饭菜打包好却不马上拿出来吃,摊坐在沙发上跟被人勾了魂一样。林雪和墨子白两人微微一愣,前者笑道:“怎么了,蓝少,什么事惹你不开心了?说出来,我们帮你排忧解难!” 蓝子轩瞥了眼身子几乎快挂到墨子白身上的林雪,欲言又止。 林雪是个识趣的,笑了笑:“墨总,这合同先放这,有什么问题给我电话。” “嗯。”墨子白淡淡点头,“对了,明天周末,老宅有个饭局,你跟我一起去。” 老宅是墨老爷子住的地方,林雪眼睛一亮,说道:“好,知道了。” “去。”墨子白目送林雪出去后,这才看向蓝子轩。 蓝子轩嚅了下嘴,林姝不想墨子白知道她的事,所以还是决定暂时不说。弹起身子,把饭菜拿出来摆好。墨子白正好饿了,合上电脑,走了过来,接过筷子就开吃。 蓝子轩撑着脸腮坐在对面:“哥,你跟林雪,什么打算?” “什么什么打算?” “结婚啊!”这人都带去见家长好几回了,从前说是敷衍老爷子,可蓝子轩怎么看都怎么觉得这假戏要真做了。 毕竟两人相处起来是愈加亲密……不结婚好像收不了场。 蓝子轩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想起了林姝,如果没有当年那件事,这两人现在该多幸福。 第14章 墨老爷子 第14章:墨老爷子 “那天的事没有成功,你得另外想办法。”林雪出了墨子白的办公室,脸上的笑就挂不住了,她坐在车里就像换了个人一样,一张脸阴森满怖。 “知道,我会再找机会的。” “别让我等太久,我可没什么耐心。” 林雪挂断电话,柳眉轻轻蹙起。她有预感,蓝子轩不愿说的事很可能跟林姝有关,或许,他也知道林姝回来的消息,并且还知道那个孩子的存在。 毕竟这些年,墨子白并没有真正忘记过那个女人,林姝出狱这么大的事,他不可能不知情。 而她打听过,那天之所以会在医院碰到林姝,是因为林姝的儿子林一一在那儿住院,那孩子七岁了。按时间来算,那孩子极有可能就是墨家的。 林雪五指渐渐收紧,她不能生,而林姝已为墨家…… 这就意味着,若她的病一直不能好,那孩子便是墨家唯一的继承人,林姝很有可能母凭子贵借此翻身,她绝不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 她做了这样多的努力,把自己从一个人人瞧不起的私生女成功兑变成众口称赞的女强人,在近乎残酷的商业竞争中脱颖而出,拔得头筹赢得与墨氏合作的机会,接近墨子白,让墨子白撇开对林姝的仇恨,对自己另眼相待。 这才有了今天。 这其中艰辛,没有人会知道。 所以她必须得到回报。墨少夫人的位置是她的,墨家是她的,墨子白也是她的,谁也不能把它们抢走! …… 为了给一一治病,林姝花光所有积蓄,无奈,她只得重返舞厅工作。幸运的是,她遇到了曾在狱中要好的姐妹黎臻。 黎臻是那段黑暗岁月中唯一亮起的曙光,若没有这个女人,她或许早就死在里面了。此刻再见,两人都有些恍惚,那种胜似亲人的感情在两人血液中迅速沸腾。当得知林姝现在连住的地方都没有,黎臻二话不说当即拿出一把钥匙塞到对方手里:“两室一厅,我一个人住,你要不嫌挤就和一一搬过来,我做一一干妈,我俩一起照顾他。” 林姝捧着钥匙,泪流满面。 她穷途末路时,总有贵人相助,老天其实待她不薄。 为了迎接她们母子,黎臻下班后连觉都没睡,连夜把房子里里外外的特地都打扫一遍。房间不大,可格局好,林姝跟她睡一铺,一一单独一间。 然后又去超市买了很多食材,打算给他们接风洗尘。 吃饭的时候,林姝突然红了眼睛,黎臻问她:“你怎么又哭了?” “没哭,就是高兴。”林姝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开心心地吃过一顿饭了,“阿臻,谢谢你,房子很温馨,我有家的感觉。” 她以为这辈子都会在流浪中度过了,带着一一。没想到,还有今天这种局面。 这话让黎臻鼻头一酸,喉头竟也哽咽起来:“有家的感觉就好,来,多吃点儿,看你把我干儿子给瘦的。一一,吃肉,别光吃蔬菜。” “嗯,谢谢干妈。” 林一一从进门到现在都没开口说过话,黎臻只当他性格内向,毕竟没有父母陪伴长大的小孩性子都会有些古怪,何况他的成长历程又比一般小孩特殊。所以黎臻并没放心上,这声干妈叫得突然,黎臻摸手不及,蓄在眶里的泪本来都快忍下去了,此刻啪地掉了下来。 …… 墨家老宅离市区有点远,老人喜欢清静,听不得城里半点嘈杂的声音,便在这依山傍水的地方立了户,高墙红瓦,亭台楼阁,恢弘气派,庄严肃穆,像座活在神话里的宫殿可望而不可及。 据说像这种级别的房子,京州没几人有。 墨子白下车的时候,林雪也到了。她总是迟那么半分钟,不多也不少,即不会让墨子白久等,心生不快,也不会让人觉得自己不够重视。 “子白。”今日她一身白色西装裙,保守又时尚,是她精心挑的。墨老爷子思想守旧,虽是豪门之主,可骨子里的思想依然带着封建。 尽管她并不喜欢这身装扮,但为了迎合老爷子,她不得不违心。 “嗯。”墨子白依然表情淡淡,工作上林雪跟其他人一样称他为墨总,私下便一直这么喊他。 见到管家,林雪又亲切地喊了声:“允伯伯好。” 非常谦虚有礼貌。 “林小姐好。”管家齐允微微颌首,眉梢眼角全是笑意。他觉得林雪其实跟自家少爷也挺配,除了家世,外貌、学识和修养跟少爷都是相得溢彰,天造地设。 齐管家越看越替墨老爷子高兴。 他不知,每次见面,从穿着到时间,每个细节都是林雪在心里默默计量过的,她拿捏分寸,进退有度,让人处着舒服。这也是墨子白为什么舍弃外面的芸芸众生,独选她作老爷子的挡箭牌原因。 是的,哪怕是个挡箭牌,她也甘之如怡。因为她知道,就是这么点殊荣,那至少也能证明她在墨子白心中是独一无二,与众不同的。而她只要继续做好人前大方得体的林雪,总有一天墨家会认可她,娶她进门。 “爷爷。” 庭院里,墨老爷子拄着拐杖站在爬满各色月季的花墙下,仰头沉思,也不知在想什么,很是入神,连墨子白叫他都没有听见。 忽然肩上一重,他徐徐睁眼,原来是林雪把旁边轮椅上放着的薄毯子给他披上了。林雪道:“爷爷,天气渐凉,您小心身子。” 墨老爷子微微点头,嗯了一声,随后领着两人进屋,管家早就让人泡好了茶,三人临窗而坐。从工作到生活,像例行公事似的,老爷子问一遍,墨子白答一遍。 答不上来的,林雪就帮忙敷衍过去。比如:“听说你去了趟凉州,旧病复发,可是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 墨子白:“都是工作上的小事,不妨碍。” “小事?小事能把你激得多年不犯的老毛病复发?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瞒我,那个女人回来了是不是?” 墨子白沉静地看了老爷子一眼,他并不意外老爷子会知道林姝出狱的消息,他突然昏迷不醒,作为墨家三代单传,自然会引起老爷子的重视,即便他不说,老爷子也会自己去查。 而一旦查了,他便不能否认。 这个时候就体现出林雪的用处来了:“爷爷,子白去凉州是谈生意,遇到我姐,那纯是意外之事。子白应该是看到我姐就想起夫人的事,所以才会受激刺病倒。子白是夫人一手带大,我们还是多体谅一下他的心情!” “哼,最好是这样,如果让我知道你是对那女人余情未了,我打断你的腿!” 第15章 食之无味 第15章:食之无味 墨老爷子原先有多看好林姝,现在就有多恨。墨夫人的死深深地打击了墨子白,也让他彻彻底底颠覆了对林姝的印象。 他觉得一个脚踏两只船并且贪得无厌的女人只会红颜祸水。 “爷爷,子白是一个有原则的人,你要对他有信心。必竟,我姐害死了子白的母亲。”林雪刻意强调后面那一句,让墨子白心中刺痛。 这一直是他不想面对又不得不面对的事实,也是他和林姝之间无法跨越的鸿沟。 墨老爷子听到这话越发不满,“哼,要我放心,那就做出点实际行动出来,早点结婚,早点给我生个重孙子。” “爷爷,子白他最近手头上事多,等闲下来自然会有所打算的。” “闲?他什么时候才能闲?结婚的事他只要点个头就行,其他的又不需要他操心,他或忙或闲有什么要紧?”本就不指望他对结婚这件事事事亲力亲为。 “爷爷……” “行了,你不必再替他说话,他什么性子我知道。”墨老爷子不想再听这些无谓的辩解,这些年他听得还不够多吗? 就算是敷衍,也总得有个头。 林雪也已然穷辞,正是尴尬时,齐管家过来说饭菜好了,请他们入座用餐才打破一时僵局。 这顿饭,依旧如以往那般,食之无味。老爷子如此,墨子白如此,林雪更是如此。 好在他们都习惯了,这种催婚戏码,几乎每逢见,每逢演,连台词都没有太大改变。 …… 天上人间在京州很出名,不仅仅是因为那里的酒够贵够上档次,那里的节目够辣够新颖,更是因为那里的女人够媚够亮丽。 京州城的贵公子吃喝玩乐、谈生意论休闲都喜欢来这儿。 自然,给的小费也就颇丰。林姝心里明白,在这里谋生,很容易碰到熟人,毕竟曾经她也是混贵人圈里的。可她没办法,一一的病需要大把大把的钱。 她每日给自己涂上厚厚妆粉,努力扮作另一个人,可还是有眼尖的把她认出来了。 蓝子轩在后台堵她的时候,身后还跟了两个人,一个叫唐唯,一个顾朗,都是小时候的玩伴。林姝还记这两人跟她屁股后面打趣她和墨子白叫她墨少奶奶的情景。 时光骤逝,物是人非。 他们本是最亲密的朋友,如今林姝却不敢认。 蓝子轩那声姝姐,让林姝恨不得找地缝钻进去。她可以接受陌生人在舞台下用金钱砸向她的脸,可以为了一一跪地祈求别人施舍一顿饭,但无法面对顶着这样一张脸被别人用或不敢置信或鄙夷的眼神叫她林姝。 因为这些人不同于墨子白。 墨子白伤她,冤她,在他眼里,她就是个行为不净、品行不端的女人。就算她堕落,她出来卖,不过是被他看到“本性”罢了。 她已然无所谓,反正他不信她。 可他们不同…… 大约是她骨子里还想维持她做人最后一点尊严,真可笑,她连饭都快吃不上了,还想要尊严。 “姝姐,你怎么到这儿来上班了?你不是……”在外面找那些正儿八经的工作吗? “你认错人了。” 林姝甩开蓝子轩的手,慌忙逃开。 唐唯拉住欲追的蓝子轩道:“子轩,怕不是认错人了,那个女的怎么可能是林姝,林姝可是判了十五年!”这会儿应该在牢里,而不是酒。 “你懂什么!”蓝子轩没时间解释,他一定要追上去问个清楚,他肯定他没认错人。 唐唯只好问身边的顾朗:“顾朗,你看出来了吗,那女的是林姝?” “是不是,跟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顾朗盯着他们跑走的方向,眸光深邃。 林姝进更衣室的时候,黎臻刚好换完衣服从里面出来,看她满面惊慌,还来不及开口询问,林姝就先道:“阿臻,外面有人找我,你帮我挡一下。” “好。” 黎臻把她藏在用布隔成的换衣间里面,然后理理衣角,从容淡定的转身,一抬头便看到一个身着湖蓝色西装的年轻男子急急忙忙地跑进来。 “这里是女士更衣室,先生怎么随便乱闯?”黎臻雪臂一伸,把人拦住。 “我找人,请问这里有个叫林姝的吗?” “林姝?不认识。” “怎么可能,我刚刚明明看到她进来……” “刚刚没人进来啊,除了我。” “不是你,我跟她打过照面,她跟你的样子不同。” “就是我,刚才就只有我进来了。而且我们这儿没有一个叫林姝的,先生肯定是看错了,赶紧出去,我要换衣服了。” 蓝子轩不死心,两只眼睛一寸一寸地在屋里瞄着。黎臻故意踮起脚尖想挡住他的视线,悲催的发现这人竟长得如此高大,即便是跳着也不过是够到他的鼻梁罢了。黎臻只能动手,一个劲地往外推他:“你赶紧出去,我真的要换衣服了,我呆会儿要演出,要是耽误了,只怕先生不好跟我们老板交代。” 蓝子轩充耳不闻。 若他不能交待,就让他哥出面。京州城里还没有谁敢不卖墨子白面子的。 黎臻见他如此固执,牙一咬,将肩带往下一拉:“好,你不走,我就当着你的面换,反正我是无所谓,就看你还想不想做人。” 蓝子轩这才把目光转到她身上,而她胸前的扣子已经解了两颗了,露出里面的雪白……唐唯、顾朗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蓝子轩直勾勾地盯着人姑娘胸口看,众目睽睽之下。 身后似乎有脚步声,像是有人要进来。 吓得这两货立马上前,一左一右地把蓝子轩架住。 唐唯:“兄弟,就算一时色起,咱也得分场合,咱不能公开上演周公记!” 顾朗:“就是就是,这里马上就有人过来了,咱们先忍忍,等人姑娘下了班再说。” “我不走,我要找林姝,她就在里面。”蓝子轩挣扎。 唐唯:“这哪儿有什么林姝,乖,我们先走,等订好酒店,你再来。” 顾朗:“对对对,你先去订酒店,订好了,我亲自来帮你接人,听话啊!” “订什么酒店,我……” 蓝子轩势单力薄,到底还是被架走了。黎臻长舒口气,把林姝从里面叫出来,拍着胸口心有余悸道:“幸好这会儿更衣室只有我在,不然,一定穿帮!” “谢谢你,阿臻。” “谢倒是不用谢。”黎臻一边把肩带拉好,一边问道,“不过刚才那人是谁啊,不会是一一的爸爸?” 第16章 谁说我没证据 第16章:谁说我没证据 “不是。”林姝摇头,然后神色不安地坐到位子上开始卸妆:“阿臻,我今晚已经演出完了,我想先回去。” 黎臻看她不太想说的样子,也不为难:“行,那你别等我了,早点回去也好早点陪着一一。” “嗯。” 林姝胡乱收拾了下,抓起包包便走了。 黎臻看到桌上落下的手机,追出去,走道上已经不见人影,只得无奈摇头帮她收好。 她们所住的出租屋离天上人间并不远,打个车也就起步价。这点钱,林姝想省但没办法省。站在马路对面邀车的时候,手刚抬起来,一辆银色的面包车停在跟前,男人长得精瘦,脸上隐约有道疤,帽子压得很低,五官之下只露个只能看到一张极薄的唇瓣。一下来便拽着林姝往车上拖,力道极大。 林姝吓懵了,随即尖叫,挣扎,呼救,路上行人匆匆而过,无一伸出援助之手。 他们怕看热闹,更怕惹祸上身。 就在林姝惶恐无助时,几个人影从斜次里冲出,将她从那男人手中夺了过来。男子寡不敌众,跳上车逃之夭夭。 “姝姐,你没事?” 是蓝子轩! 他并没有离开,他等在外面守株待兔! “姝姐,真是你?” 另外两道声音不约而同响起,分别是之前见过的唐唯和顾朗。两人那惊讶质疑的眼神,像把刀子狠狠地扎进林姝的心。 他们大概在想曾经清高自傲风华一世的林家大小姐怎会沦落到酒卖唱? 林姝张嘴,口干舌燥,不知道说什么。 “姝姐,刚才那个男人是谁?”蓝子轩问。 林姝摇头,表示不认识。 唐唯嘀咕:“会不会是人贩子?” “有可能,不过现在的人贩子这么猖狂了吗,竟然明目张胆地在大马路上当街强拐,京州的治安什么时候这么乱了?”顾朗不胜唏嘘。 蓝子轩脸色很是难看:“那车没有牌照,你们有没有办法查到他?” “应该可以!”唐唯不太确定,但蓝子轩觉得这点破事应该难不倒他,“那你们抓紧时间,我送姝姐回去。” “不用。”林姝往后退了一步,将他们的距离拉开,“你们要是真想帮我,就对今晚的事守口如瓶,谁也不要说。” “姝姐,你太天真了,你以为我不说我哥就不知道你在这里吗?我能把你认出来,别人也能,你信不信,要不了三天,我哥就能找到天上人间。” “那等他找到再说!”林姝把命运交给时间,交给上帝,她知道只要在京州,她和墨子白碰面是早晚的事。 “今晚,谢谢你们,但愿以后不再相见。”林姝和他们话别,背影仓促凄惶。 唐唯道:“刚刚为什么帮她?你哥可是恨透了她,要是知道……你没有想过后果吗?” “后果,什么后果?我只知道她跟我们从小玩到大,我不能见死不救!”就算他哥恨她,也一定不能容忍有人这样欺她!蓝子轩转首看着二人,“刚刚那个男的,你们务必帮我查清楚,我总觉得他不是一般的人贩子。” 这在街上走的又不止林姝一个女的,为什么单单冲她而去。 林雪站在落地窗前,已经快十二点了,她一点睡意都没有,手机紧紧握着,指尖都泛了白。刚刚收到消息:行动失败! 那人没有抓到林姝,他再一次失手! 也就是说,八年前的真相因为林姝的存在随时会浮出水面,她得继续过提心吊胆的日子。林雪恨,恨那八年都没有把人给折磨死,恨老天不公,她明明这样努力,明明成功在望,偏在这时候派林姝来恶心自己。 她倒想看看,除了那个孩子,林姝拿什么跟她争! 回到出租屋,一一已经睡下。林姝坐在床头,脑子一片纷乱。蓝子轩的出现其实她并没有多少意外,但那辆面包车,搅得她很是心绪不宁。 那辆车,她有印象。 当日一一住院时,就在对面的马路上,那车撞过她。 也是无牌照,也是银色的,若说巧合,这也未免太巧合了。一次是意外,两次便是人为。而对她如此穷追不舍,置之死地的除了林雪,林姝实在想不到第二人。 看来,她的归来让林雪感受到了威胁! 这说明什么? 说明有些事情,她猜测得不错,就是林雪做的。 否则,林雪不会这么着急对付她! “我们明天见个面!” 林姝拿出手机给林雪发了个信息。她没说她是谁,但她知道林雪猜得到。也幸好,这么多年过去,林雪的号码一直没有变,很快便收到了回复。 阳光茶肆下午一点到两点没什么人,林姝选了个最角落的地方,刚刚坐下没多久,林雪便到了。 “姐。”声音依旧旧甜甜的。 林姝听得眉头一皱。 “姐,我没想到你会主动约我。”林雪看起来很兴奋,很像当年那个唯唯懦懦一得到丁点关怀奖赏就受宠若惊的小女孩。服务员过来问她们喝什么的时候,她还记得林姝的口味,点了杯不加糖的香芋奶茶,非常体贴。 林姝看她熟练的点单付帐,看她一身耀眼的装扮,心里明白她再怎么装亲切清纯也不是从前的那个林雪了。 于是冷漠的看着,然后冷漠的开口:“那辆车,还有那个黑衣帽男人,可以不用再出现了。只要你放过我,我也放过你。所以你放心,当年的事,我只字不提。” “姐,你在说什么?”林雪用湿纸巾擦拭她修长纤细的手,连动作都没有停一下。 “别装了,我叫你来不是跟你打哑谜。你处心积虑的安排那么多‘意外’,不就是想弄死我,想让当年的事永远石沉大海,不见天日?” “当年的事?当年的什么事啊?姐说的是哪一件?哪一年?” “八年前,墨夫人的死,还有和秦萧偷走墨家那一亿支票的事,还需要我说得更明白些吗?” “不用,这些事我有印象。不过这些事不都是姐姐你干的么?怎么又推到我头上了?”林雪脸上的笑丝毫未减,只是笑得没之前有温度罢了。 “到底是谁干的,林雪你心里比我有数。” “姐这话说得真有趣。若是我做的,那姐姐你一定恨透了我,我抢了你男人,抢了你的地位,抢了你的风光,还害你坐了牢,你为什么不直接举报,而是跑这儿来跟我警告?是不是没证据,没证据就不要胡说八道。姐,你要是嫉妒,要是穷,想要钱,我可以给你,可你不能毁我清誉,毕竟林家现在靠我撑着,我若垮了,林家也得完。” 林雪拿林家说事,似在威胁,她终于不再装了。 林姝冷笑:“谁说我没有证据?” 第17章 关到你安分为止 第17章:关到你安分为止 林雪脸上的笑,终于一寸寸龟裂。 林姝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如何一点点的卸下自己的面具,露出狐狸尾巴。说实话,她逐渐惶恐不安的眼神林姝看得很解气。 她曾经幻想过,揭穿林雪,然后狠狠掐住对方的喉咙,亲手为自己报仇。 那股冲动在一一生下后慢慢消失,直至某天殆尽。 “你既然有证据,为什么不直接告我?”林雪极力掩饰内心的惶恐,但她的声音还是止不住地颤了下。 自然是为了一一。 一旦林雪的事暴光,一一的身世也会浮出水面,墨家肯定会跟她抢一一,墨子白也会登门忏悔道歉。八年的冤狱,她身心俱创,一句对不起不足以平复。 何况,她现在要的已经不是什么真相和清白了,她只要一一,只想跟一一过平平淡淡的日子。 “你其实也没有真凭实据对,你只是在猜测,在套我口风,我说得没错?”林雪见对方久久不语,忽然又有了底气,或者说是侥幸。 林姝冷笑:“你希望我把证据拿出来吗?” 不错,她确实没有。不过要查,应该也不难。把当年的监控再调出来,仔细辩别。再去监狱找秦萧重新要口供,这件案子要翻供指日可待。 当年她身陷囹圄,没办法自清。如今她自由了,这些个事情要弄清楚并没有多难。 “就算我手头的证据不够,但只要我拿出来,足够引起墨家的重视。只要墨家插手,你无论如何都逃不掉。林雪,你希望我那样做吗?还是那句话,只要你放过我,我就放过你。要怎么做,你自己衡量!”奶茶上来了,林姝看都没看一眼,直接拿起包包走人,“好自为之。” 那清傲的背影一如八年前自信飞扬。 藏在桌子底下的手掌渐渐握紧,为什么时至今日,林姝她一无所有还敢这样高高在上的威胁她? 明明身份已倒置,明明林姝已成烂泥,她却还是有种被踩在脚下望尘莫及的感觉。 而且不管林姝刚刚说的那些话,几分真几分假,林雪都不敢赌,因为她根本输不起。 天上人间的工作量很大,林姝在里面的表演每日都有好几场,如果客人疯狂安可,还得加演。每每下班,林姝都累得筋疲力尽。她成了这里的摇钱树,空灵的歌声,热烈的艳舞,让天上人间赚得盘满铍满。 很快,她的名气打出去了,在圈子里口口相传。 不过都是不好的名声,到墨子白的耳里就成了这样一个版本:林家小姐的舞真不错,看着清纯可人,没想到骨子里这么野这么浪,怪不得当年跟了墨家的少爷还勾搭别人,原来她生来就有贱骨头。 墨子白看着舞台中央被祼着上半身的男人们围绕着的林姝,看她与他们勾肩搭背,眉来眼去,贴面亲热,全身的血管沸腾得仿佛要爆裂。 同行的蓝子轩,唐唯,顾朗大气不敢出。 他们要早知道墨子白来的地方是天上人间,打死也不敢相陪。 一曲舞毕,台下掌声如雷震耳。红色的钞票像下雨一样飞向台面,林姝和她的舞伴们一张张捡起,然后向客人们鞠躬道谢。 蓝子轩莫名有些心酸,曾经的林姝耀眼的就像是京州最闪亮的星星,多少人仰望。如今却站在这里供人娱乐消遣,苟且的活着。打赏的这些人里,其实没几个是真正地冲着她的表演去的,大多都是讽刺和嘲笑。 墨子白忍无可忍,冲到台上当着所有人的面把林姝拽了下来。连衣服都没换就把人带到地下停车室,黎臻全程跟着,叫着,天上人间的经理也被惊动,可一见对方是墨子白,立马带着保镖偃旗息鼓。 只有黎臻不管不顾地对着墨子白叫骂,让他放人。 蓝子轩把人阻在五米开外,好声好气地劝着:“你放心,我哥是不会伤害她的,而且他要真做点什么,凭你,也拦不住。” 黎臻是拦不住,光蓝子轩和另外两位公子哥,她就没办法越过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墨子白把人带走。 唐唯很是不解:“墨少这模样,不会是对姝姐余情未了?” 顾朗深有同感:“八年了,原来你哥他一直不结婚是因为放不下姝姐,这又何必!”明明在一起不会有结果,他们之间隔得可是血仇。 “什么意思,他就是阿姝的初恋情人吗?”黎臻问。 “阿姝?这位小姐,你不是不认识一个叫林姝的吗?怎么这会儿叫得这么亲热?”蓝子轩紧紧钳住她的手,调调很是阴阳怪气。 “认识又怎样,不认识又怎样,你管得着吗?” “倒也是。”蓝子轩点头,这话挺有道理。 “我问你,那男人到底是谁,他跟阿姝是什么关系,他要把阿姝带到哪里去?” 蓝子轩好整以睱地看着她:“那男人叫墨子白,跟你口中的阿姝曾经是青梅竹马,至于带到哪里去,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你这么神气干什么?”黎臻抬腿,狠狠踩上他的脚背,蓝子轩“哎哟”一声,弯下了腰,黎臻趁机挣开他,跑出地下室。蓝子轩在后面一边吃痛一边叫唤,“喂,你这个死女人干什么去?” “要你管!” 黎臻头也不回,林姝被带走了,她必须想办法把人找回来,一一还等着她呢! “这个妞,好辣。”唐唯盯着她背影,随口评价了句。顾朗开他玩笑,“怎么,有兴趣啊?” “不敢,我怕墨哥报复。” 毕竟跟林姝扯上关系,墨子白都不会让对方有好下场。唐家在京州算有根基,但跟墨家还是不能比的。 阳澄湖边有一独栋别墅。 是墨子白的私人产业,墨家连老爷子都不知道这地方。 林姝被带到二楼的一个储物间关了起来。那门上有个四方孔,很小,小到只能看到对方的一张脸,林姝想起监狱里的那道门了。 和这个一模一样。 她看着门外的墨子白,愤怒而惊恐:“你到底要干什么?” “你这么不安分,我就把你关到安分为止。” “凭什么,你凭什么关我,墨子白,八年的时间还不够吗,你凭什么还要关我?”林姝用力拍打着这铁门,对着四方孔吼得声斯歇理。 她害怕,她还有一一,她若被关了,一一怎么办,他会死的! 第18章 他要的从来不是她的逃离 第18章:他要的从来不是她的逃离 “凭你当初对我的背叛,凭你欠我一条人命,我怎么样对你,都不过分。”墨子白声音极其冷漠寒凉,像是要把对方冰封住在屋子里面。 林姝哭得肝肠寸断:“我说了,我没有背叛你,我也没有害死你母亲,你为什么就是不信我?” 八年前不信,八年后,还是不信。 墨子白,你那么聪明,为什么在这件事情上如此愚不可及? “你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吗?”墨子白看她像疯子一样的嘶吼着,神色淡漠如旧,心却如刀割。 假如没有那条人命,他们之间何至于此。 “是,没有意义。” 牢也坐了,罪也受了。就算还她清白,她也不稀罕了。 林姝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墨子白,我只求你,求你放我出去……” “求我?”墨子白瞳孔微缩,林姝一身傲骨,从不低头求人。八年前那件事若真是被冤枉,为何没有像现在这般跪下求他? 如今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屈了双膝? 为什么? “是因为那个孩子吗?”那个不知和谁生下的野种? “他不能没有我,真的,你放我出去,我保证,我再也不去酒工作,凡是你出现的地方,我都离得远远的,绝不污你的眼……” “你还是呆在里面好好反省悔过!” 他要的从来不是她的逃离。 嘴里总说让她赎罪,现在看她过成这样,墨子白都不知道他究竟要的是什么了! “你别走,墨子白,你别走,你放我出去……”林姝看着他转身,神色已疯,心已狂。那种凄厉绝望又渴求的叫喊,充斥着整栋楼,却得不到半点回应。 “张妈,按时送饭送水,除了放她出来,任何要求都可以答应。” 墨子白走到楼下,把专门在这儿负责打扫的张妈喊了来。张妈从前是伺候墨子白母亲的老佣人,墨子白母亲去世后,墨子白怕她触景伤情便接到这里,说是佣人,其实在他心里,张妈的地位等同至亲。 “是。”张妈望了眼二楼的方向,她不明白少爷为何要把那女人带到这儿来,难道他忘了夫人是怎么死的吗? 张妈心里很是不舒服,她是墨夫人从小带在身边的,一生未嫁,视墨夫人为唯一。若说墨夫人的死对谁的打击最大,怕是墨子白都不及她心口上的伤。 不过她什么都没问,只是恭顺得应下。 墨子白解了领口的扣子,将自己甩在沙发上,听着耳边那尖锐癫狂的嘶吼,心烦意乱。 黎臻找了两日,一点消息都没有,起初还能骗骗林一一,说是林姝加班,到第二天,谎言直接被拆穿,面对林一一那清彻质问的眼睛,黎臻只能将那天在酒发生的事全盘托出。 两人多方打听,才弄清墨氏公司的住址。那是一座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气派自是不必说了,光是那一层又一层的蓝色反光玻璃墙足以震慑每一位路人。 林一一和黎臻在楼底下等了两天,从早到晚,不间断的二十四小时都没有堵到墨子白。因为天冷,林一一扛不住,发了高烧。 大人大人找不见,孩子又进了医院,黎臻忧心如焚,几近崩溃。无奈之下,她想起了那个叫蓝子轩的年轻人。 也是老天帮她,她回酒碰运气,刚到天上人间的门口就看到了从车上下来的蓝子轩。 “蓝先生。” 黎臻跑过去,蓝子轩见到她也是眼前一亮:“那个姝姐回来了吗?” “没有,我找你就是要跟你问阿姝,那个叫墨子白把林姝带到哪里去了?” “她还没回来?”蓝子轩也是担心林姝,所以今天过来问问,却不料,黎臻也在找人。 “她从那天被带走后就没回来过,一一病了,梦里都喊着他妈妈,我也是没办法了。”黎臻憋了两日,她一向坚强,这会儿急得直抹眼泪。 蓝子轩最看不得女人掉金豆子,连忙哄道:“先上车再说。” 他拦下前来接车的服务员,夺过钥匙招呼黎臻一起。 “你知道阿姝在哪儿?” “或许知道。”蓝子轩也不确定。墨家人不待见林姝,所以墨家的主宅应该不可能,蓝子轩首先想到的是墨子白名下的几处私人产业。 “得一个一个找。”蓝子轩扶着方向盘,打了个弯,一路往西郊行去。 阳澄湖别墅。 “还是不肯吃吗?” 林姝被关了两天,墨子白就在楼下守了两天。他把工作搬到这里,每天对着电脑,偶尔抬头也只是问林姝在楼上的状况。张妈把饭盒子一样一样地端回桌上,摇头说她不吃。 墨子白脸色骤然一沉,她想以死相逼! 这个时候了,还想跟他耍手段! 她以为他舍不得她死,以为他还会向以前一样,纵着她,一味妥协? 墨子白抓起桌上一碗白米饭愤愤上楼。门开的时候,林姝蹲坐在角落里,双手抱膝,脸埋在臂弯中,一头青丝垂下,遮住她全部的脸。 听到响声,她缓缓抬头,行动迟顿得如生了锈的老机器。看到墨子白,形容枯槁,空洞幻散的目光不见半点生机。 墨子白不知道气什么,就觉得她这模样,让他心里堵得慌:“你要是不吃,就永远也别想见到那个野种。” 他捏住她的下巴,强行往嘴里塞进一团饭。 林姝眸子动了动:“是不是我吃饭,你就放了我?” “你还想跟我讲条件?” “如果不放,我就不吃。”她饿得气若游丝。 威胁也罢,讲条件也罢,见不到一一,她生不如死。林姝把含在嘴里的饭吐了出来,牙关咬得紧紧的,任由墨子白的怒火喷在她脸上,她仍也无动于衷。 “我总有办法让你吃的。”墨子白说,然后低头往自己嘴里扒了口饭,俯首覆上她的唇。 他的动作霸道、强硬,抵得林姝的唇瓣生疼。她惊了,也哭了,墨子白这是怜惜她还是侮辱?可不管是哪样,她总归是挣脱不掉。 “是我继续喂,还是自己吃?”墨子白擦着嘴角,那里有血丝,林姝刚刚咬的。 就算受了伤,可看到她咽下那口饭,他心中仍小有得意,这是成功之后的快感。 林姝瞪着他,眼里的恨快溢出眶。墨子白以为,她不肯自己吃是想让他继续喂她。她对他始终有留念,就像刚才那个吻,时隔八年,在他心里仍水过惊痕。 谁料,林姝低下头,把手指放进嘴里,掏弄了两下,竟是把刚才吃的那口饭全给扣出来了…… 第19章 原来,他就是一一的爸爸 第19章:原来,他就是一一的爸爸 墨子白走了,打碎了那碗米饭,愤愤离场。 林姝弯下腰恨不得把肠子都呕出来的样子,狠狠地刺激了他。 是嫌弃那饭沾了他的味道,还是在反抗那个吻? 不管是哪样,都让他心中的怒火足以燎平整个京州城。他不明白,她有什么资格在他面前这样,说句不好听的,她连求死的资格都没有。 蓝子轩带着黎臻找了大半夜,终于确定了林姝的位置。看到墨子白一脸铁青的从里宅出来,蓝子轩那一腔子正义感忽然打了个哆嗦。 “我觉得我们得改变一下计划。”他说。 “什么计划?”黎臻不解地看着他。 蓝子轩道:“我哥对姝姐其实是有感情的,他把姝姐带到这里,或许就是谈谈心?” 黎臻翻了个白眼:“什么心要谈两天两夜还谈不完?你要是怕墨子白,你就别下车,我自己去。” “我不是怕我哥,我只是觉得时机还不够成熟,万一他只是暂时离开,半路又回来了呢?” “那什么时候才算时机成熟?等你约个地方,再要两瓶啤酒,把人灌醉再救人吗?” “以我哥的酒量,两瓶恐怕不行,得来四瓶!” 黎臻:“……” 黎臻直接气得无语,打开车门要下去,蓝子轩连忙伸手把人拉回来,然后锁死门窗说道:“我真觉得这个办法可行。这样,我们两分头行动,你去缠住我哥,我去救人。” “谁,谁缠住墨子白?” “说反了,我去。”蓝子轩急忙改口,然后发动车子悄悄跟上墨子白的车,“你们天上人间还有空包厢,我就把人带那儿去,你见机行事!” “我马上给你们订包厢。”黎臻瞧他不像是开玩笑,便拿出手机立即给天上人间的前台打了个电话,随后看了看车窗外,“你不把我放下,我怎么去救人?” 难不成先陪着蓝子轩去天上人间把人灌酒然后再独自打车回来吗? 蓝子轩弱弱道:“我哥这人精得很,他门口有监控,要是知道我今晚在这儿附近出现过,立马就会联想到姝姐逃走是我一手促成的……” 黎臻看他胆小如鼠的样子,真是服了他:“还说你不怕你哥?” “我真不是怕他,我只是不想让他以为我也背叛了他。”林姝的背叛就已经让墨子白对身边的人彻底关上心门,这些年,也就他和墨子白能说上几句话。 若是连他也违背墨子白的意愿,那墨子白肯定就觉得这世上再无可信之人,他会过得更加孤独。 说穿了,蓝子轩不过是心疼他哥哥罢了。 “什么叫也?难不成在你之前还有谁背叛过他吗?”谁有这胆子,谁敢哪? “姝姐啊,就你的好姐妹林姝。” 说到这里了,黎臻有个问题特别想弄明白,她坐正身子,扭过头来道:“阿姝和墨子白到底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看不出来吗?”蓝子轩看了她一眼,很是诧异。黎臻摇头,或许猜到些,但她不确定。 蓝子轩叹了口气,把曾经轰动京州城人人艳羡的一对金童玉女的故事以及八年前那桩粉碎这段恋情的命案全盘托出。黎臻这才知道两人有这么一段轰轰烈烈的过去。 她喃喃自语:“原来,他就是一一的爸爸啊!” 声音太小,蓝子轩没听清:“谁是谁的爸爸?” “没有,你听错了,我是说,原来阿姝会坐牢是拜他所赐。”林姝跟她说过一一父亲的事,提得不多,只说了两件,第一件事便是她坐牢是她男朋友亲手送进来的,说她杀害了他的母亲。第二件事,便是有了这个孩子后,她此生不会再恨他了。 “不能这么说,当时的证据全都指向姝姐,我哥有心信她也无从信起。”蓝子轩想替墨子白说几句话。 “得了,真信她,就不会被所谓的证据蒙蔽了双眼,你可知道,这些年阿姝在里面是怎么过的?”黎臻作为林姝的好姐妹,自然同仇敌恺。 蓝子轩心痛道:“姝姐不好过,我哥也其实不好过……” 他准备长篇大论,诉说墨子白这些年的不易,被黎臻生生得打断:“不好过?我怎么没看出来啊,阿姝被关了八年还不够吗,出来了还要折磨她?” “那不是折磨,那是我哥根本就放不下她!” “放不下就好好爱啊,把人囚禁、弄得流离失所无家可归,这他妈的做得都是什么事?”黎臻说到气头上,竟踢着车门嚷嚷着要下车。 她觉得蓝子轩和墨子白是一伙的,他们根本谈不到一块去。 蓝子轩也这样觉得,好没脾气道:“这可是在高速,怎么下?” “你管我,我就要下。” “你不救人了?”蓝子轩一句怼回去,把黎臻怼老实了。 黎臻不再跟他吵,却也不再跟他说话,这气氛又紧张又怪异,仿佛随便一点星星之火就能起燎原之势。蓝子轩憋着难受,开了窗,望着外面沉沉夜空,委实觉得大半夜的不窝在家里打游戏,跑去天上人间找林姝做什么,碰到这么个刁蛮不讲理的克星,实在是找罪受。 “张妈。” 阳澄湖的别墅里,墨子白走后,张妈进了储物室打扫那散了一地的白米饭,林姝靠在墙上,吐得眼泪都出来了。她看着这曾经对她慈蔼可亲笑容和煦,如今日夜只拿个冷漠的背影对着她的老妇,喉头哽咽。 “你是不是也很恨我?” “你害死了夫人,我恨你难道不应该吗?”张妈愣了愣,林姝来了两天了,她心里有许多话想问,碍于墨子白在,她没法问。刚才墨子白走,她本想找个机会开口的,没想到,林姝先搭了腔。 张妈默默收拾着地上的残羹,抬头看着她,像个陌生人一样,眼神毫无温度:“你既然出来了,就该走得远远的,不该再回京州城,再来打扰少爷。” 林姝苦笑:“不管你信不信,墨夫人不是我害死的,我也不是自己想回京州城。天下之大,我哪儿都想去,唯独不想再回来这里。” “那你就走,彻底的离开。” “怎么走?” 林姝问她,但张妈没再回答,只是说完那句话后转身离开,又忽然在门口顿了一下。林姝迷茫,等她把门重新锁上时,才发现她原先站的位置留下一块碎瓷片。 上面还沾了两碎饭粒。 林姝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跪爬着过去,将那瓷片拽在了手里,笑容苦涩。 第20章 天堂还是地狱随便挑一个 第20章:天堂还是地狱随便挑一个 张妈这是想让她死在这里,彻底了结自己。 所有人都想她死,要是没有一一,这条命了了便了了,她半点也不稀罕,世间纷扰,芸芸红尘,早就没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 可她有一一,一一是她的牵挂,为了一一,她不得不继续带着所有人的愤恨继续苟延残喘,哪怕再艰难,她都必须求存下去。 林姝用凳子砸碎了玻璃,从二楼跳了下去。 张妈在下面看到了,没有做任何追捕的动作,任由她逃走。只要林姝肯离开墨子白,去天上还是回人间,她并不在意。 她只想守住夫人临终的遗言,看好少爷,保护少爷…… 蓝子轩在灯光灰暗的包厢里,握着手机酝酿半天才鼓起勇气给墨子白打电话。刚调出号码,手机就响了,蓝子轩定睛一看,瞳孔骤缩,天可怜见的,竟是墨子白主动给他打过来了。 “喂,哥。” “在哪儿?” “天上人间。” “知道了。” 蓝子轩轻舒了口气,约墨子白出来喝酒他在心里编了一万个理由,迟迟不动作就是怕表现得太刻意,墨子白事后会起疑。眼下好了,省事了。 也让他离“嫌犯”的距离又拉远了一步。 如此心安理得的等了半个小时,墨子白风尘仆仆地赴约。一张脸黑得跟关公一样,一看就知道心情不好,找他过来是喝闷酒的。 蓝子轩慰叹,墨子白这些年过得如行尸走肉,工作家里看似两点一线,其实早就麻痹了自己。今天哪怕喝得是闷酒,也他妈感觉复活出一点人样来了。 就是这样子让人觉得有点心疼。 所以,本来是想灌醉人家的,现在成劝阻的了。蓝子轩看他一杯杯跟喝水似的黄汤下肚,握住他的手说道:“哥,别喝了。” “你松手。” “不松。” “不松我揍你。” “揍我也不松。” 墨子白抬手,真在他胸口捶了一下,力道还不轻。好在蓝子轩也是练过的,一身肌肉结实得很,嘴里闷哼着,手却依然把人拽得紧紧的。 “哥,真不能喝了,再喝下去,你得醉死去,什么大不了的事,你要这么糟蹋你自己,要是让老爷子知道了,你又有得罪受!” “知道就知道,我不在意。” “你不在意自己,也不在意姝姐吗,你总得为她想想。你是老爷子的所有希望,他自然舍不得打骂,可是他会把气都出在姝姐身上。” 墨子白有几分醉意,听到林姝的名字后,仿佛清醒了,把酒杯扔了,东倒西歪的跌坐在沙发里,红了眼眶喃喃喊:“小姝,小姝……” “小姝,你为什么要害死我母亲,如果你没有害死我母亲多好。” 我们或许还能从头来过。 就算有过背叛,只要你认错,你改,或者说你没有,我即便不能马上信你,也会交给时间来处理,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爱不得,只能用恨来折磨自己也折磨你。 可偏偏,偏偏你害死了我的母亲。 墨子白闭眼,泪水自眶中滑落。 蓝子轩从未见过他哥哭。毕竟墨子白是什么人啊,他是京州城里的霸主,商业圈的帝王,冷心冷面,不通人情,不问世理,行事依性而为,从不在意旁人怎么说怎么看。 他坚硬的就像块石头,无懈可击。 蓝子轩以为像他哥这样的人是没有什么事可打倒他的,哪怕置身黑暗和孤独,也依旧我行我素。如今这般失态,他才知道,看似再刚强的人也有脆弱的一面。 他不表现出来,是因为他埋得深。 “哥……”蓝子轩把墨子白揽在怀里,即便他同情理解并心疼墨子白,可救姝姐的计划不得不进行。一一还躺在医院里,那个孩子也需要关怀怜悯。 所以他还是强行压下心头的罪恶感,给黎臻发了信息过去。 林姝两天没吃东西,饿得头昏眼花,全身发虚,能一口气跑到马路上全凭着一股意志力在支撑,好在有辆车停下了,林姝看也不看,就钻了进去。 她以为是私人滴滴,准备报地址,一张嘴才发现前座的司机的侧脸有些眼熟,仔细一看,竟是多日不见的林雪。 只是她做了些伪装,不非常熟悉的人,根本无法认出来。 “怎么是你,你怎么来了?”林姝坐正身子,神情高度警惕。 “我来帮你,我知道子白把你关在这里,特地找了个时机过来。”林雪微微抬了下帽子,露出那张副清纯无害的脸,可惜,真面目拆穿后,再如何伪装都掩饰不了她内心的肮脏。 林姝深受其害,当然不会买她的帐:“你会这么好心?” “自然不全是为了你,我也是为了我自己。实话告诉你,子白要同我结婚了,作为准新娘,我当然不愿意看到他为了前任,整日里心不在焉。” “你们要结婚了?”林姝有些吃惊。 “嗯,虽然我知道子白这些年还没有彻底放下你,不过那也是因为他执念他母亲的死。只要你不出现,他早晚会释怀。” 林雪扯谎,墨子白放不下林姝其实是心里还爱着这个女人,可她不会明白地讲出来,她不会承认在她和林姝之间她才是输的那个人。 “这里有一百万,你带着孩子远走高飞!”林雪边说边从副驾使拿起早就写好的支票递了过去。 林姝盯着这钱,面色冷硬:“你这是良心发现准备赎罪还是拿这一百万堵我的嘴?” “随你怎么想。”林雪不多做解释,停下车道,“你自己有力气开车吗?我只能送到这里,剩下的你要自己走。” 林姝不答,林雪就当她同意了,解了安全带走下去。 林姝静默了两分钟,不管林雪是好意还是另有他图,眼下她确实急着见到一一。她也下了车,不过是坐到驾使位上,对车旁站着的林雪,连一个多余的眼神也没有,绝尘而去。 林雪仰望着这寥寥星空,心中的大石终于放下。她从包里摸出一个遥控器。这个遥控器可以远程控制,拒说最长距离是十公里。 林雪压低帽子默数着时间,到三十秒就等不及了,按下了那个红色按扭,然后便听到一声彻天响的爆炸声,滚滚浓烟像巨大的蘑菇云在身后远处升腾而起,嘴角的笑越发诡异森凉。 再见了,林姝! 天堂还是地狱,你随便挑一个,我们永不相见! 第21章 你会遭天打雷劈 第21章:你会遭天打雷劈 林姝懵了,好好的车怎么说炸就炸了。 “阿姝,这怎么回事?”黎臻惊恐地望着眼前在烈焰巨火中燃烧的车架,哆嗦着唇瓣问。 “原来她真的,真的想让我死。” 这车是林雪给的,说助她离开这里。可笑她并不明白林雪所说的离开,原来是这个意思。 倘若不是刚才在路上碰到前来寻她的黎臻,下车说了几句话,此刻,她已灰飞烟灭了。林姝早知林雪恨她,忌惮她,也知前面两次“意外”都是林雪所为,可林雪那日毕竟没有承认。 人就是这样。 明明心知肚明的事,只要没有得到证实,心里总还抱有一丝幻想和希望。 林姝以为,她们之间有血缘,林雪不至于做到那地步。 她错了,血缘在她这里是亲情,是即便恨不得对方死在最后关头也无论如何下不去手的良知。而在林雪那里它是利刃,是遮羞布,伤她、害她,肆意而为无所顾忌。 “谁想让你死?”黎臻没听清,火光印在林姝的脸上,明明灭灭,变幻无常。她抓住林姝的手,发现她整个人都在颤抖,一把揽住对方的肩膀说道,“快走,一一还在医院里等着我们呢!” “嗯。” 墨子白醉酒到第二日才醒,睁眼看着这陌生的环境,竟想不起来这是什么地方。待见到搂抱着他的蓝子轩时,昨夜点点记忆才片断回归。 捏着眉心,将蓝子轩长手长脚给扒拉下去,盖好被子,然后缓缓起身。 他一动,蓝子轩也跟着醒了,迷迷糊糊的打开眼睛道:“哥,你醒了?” “嗯,这是哪儿?” “酒店。”蓝子轩道,“本来想把你送回去的,又怕老爷子知道多想,就把你带我这儿来了。” 墨子白穿好衣服,回头看他一直甩着胳膊,问道:“你手怎么了?” “还不是因为你,哥,你这喝醉了也太闹腾了,这么大的床,你都能翻到地板上去,亏得我力气大,抱得住你,不然,这么冷的天在地板上睡一夜你得冻僵。” 墨子白凉凉道:“你不会开空调?” 蓝子轩猛然抬头:“对哦,我怎么没想到!” 墨子白想骂他蠢,看他一幅可怜相,又忍住了。总归是自己的弟弟,又是为了他才遭这样的罪,笨是笨了点,心地是好的。 这一点,外面的万人不能及。 于是,他开口:“需要我给你按一下吗?” 蓝子轩受宠若惊:“真的?你要给我按,你你你不上班吗?” 墨子白皱眉:“不需要是吗,不需要我走了。” “要要要,太需要了,哥,你太好了,我竟不知道你原来可以对我这么好的。”蓝子轩像只哈巴狗一样,连忙纵身一扑,伸手抱住他的腰,将他拉回床上。 墨子白其实不太习惯与人这样亲密接触,本能地蹙了下眉头。蓝子轩很识趣,见他哥不喜,立马松开,乖乖坐好。 墨子白握着他手,在臂上揉摁了两下,蓝子轩舒服地惊叹连连:“哥,你这手法太好了,是不是以前学过?” 墨子白不答。 他没学,只是以前经常给林姝按。大学毕业那一年,学习压力重,林姝常常看书到半夜,墨子白心疼他,经常给她按摩。 久而久之,就练出来了。 这些,蓝子轩不知情,心里只一味地感叹,有生之年,他竟能享受到墨子白的服务,真是死也值了。 “哥……”蓝子轩想说点什么来拉近两人之间的关系。这时,电话突然响了,是墨子白的。 大约只说了一句话的功夫,墨子白的脸色大变。随后便看到他匆忙起身:“我还有事,先走了。” “哥,你去哪儿?” 墨子白顿了顿,想起那日他是当着蓝子轩的面把林姝带离天上人间的,似乎没什么不可以说,便道:“她跑了。” “跑了?去哪儿了?” “不知道。”电话是张妈打的,张妈说她一觉醒来人就不见了,她察看过,是砸了二楼的窗户逃的。二楼,二楼离地面距离并不低,林姝竟这么不顾惜自己从那儿跳下去。 为了那个野种,她可以做到这个地步。 墨子白拳头紧握,摔门而出。 蓝子轩见势不妙,连忙套上衣服追了出去。 没有回阳澄湖,而是直奔市中心医院。蓝子轩很是诧异,一一在这儿住院的事他并没有告诉墨子白,那么墨子白是怎么知道的? 他忘了,这家医院是墨家名下的。 院长姓何,同墨子白的父亲是至交,自然也是认得林姝的。所以当林姝带着孩子第一次来这儿会诊时,何院长便寻了个机会跟墨子白说了。 进了儿童住院区,墨子白准确无误的找到一一的病房。推门进去,果然就看到林姝歪着脑袋靠在床边,手里紧紧握着林一一的手。 大概是这些年在里面练就了一身的警觉性,墨子白一靠近,林姝便睁眼了,惊恐地看着他。 “我……” 她开口,不知道是想解释逃跑的原因还是想反抗再一次的抓捕,但墨子白都没有给她机会,直接拽住她的手腕,冷凉道:“跟我回去。” “我不,墨子白,你放过我,一一病了,他需要我的照顾。” “医院里有医生。” “可我是他妈妈,他需要我。墨子白,一一发烧了,他已经两天没睡好觉了,就因为没见到我,担心我,再难受也坚持不合眼,他才刚刚吃了药睡下,墨子白,求你……” 求他? 为了这个野种,又卑躬屈膝的来求他? 墨子白最受不了这个,显得他可恶薄情,显得她柔弱可怜,可明明他们之间,他才是受害者。 “林姝,你再多说一个字,信不信我永远让你见不到那个孩子!” 他会找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把她关起来,一辈子不得与这孩子见面。 林姝却以为,墨子白要对一一下手,骤然睁大眼睛,满面惊慌,泪水决堤:“不,你不可以,墨子白,你要是这么做,会遭天打雷劈的。” “是吗,那就让我看看,老天会不会劈我?” 墨子白手劲一收,将林姝拽到跟前。两人几乎面贴面,温热的气息如地狱冒出来的阴风般把林姝重重包围,忽然她眼睛一闭,晕了过去。 “小姝……” 第22章 爱她的心,丝毫未减 第22章:爱她的心,丝毫未减 墨子白下意识伸手接住,抱着这瘦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的身子,心慌如鹿。医生来给林姝做检查的时候,仍不放手,仿佛躺在他怀里的是一块稀世珍宝,谁也不能碰。 蓝子轩急得在旁边直冒汗,又不好多说。出去买早饭的黎臻一回来就见病房里忙得人仰马翻,一开始还以为是一一怎么了,见林姝闭着眼睛,又看了看这进进出出的医生都围着她转,才恍然明白了些。 “蓝子轩,阿姝怎么了?” “发烧,高烧40度。”回答她的是给林姝检查完身体的医生。黎臻吃惊不已,连忙放下早饭走过去,手背贴着林姝的额头探了探,“确实好烫,怎么昨晚我没发现?” 她抬头看了看蓝子轩,一脸迷惑。 蓝子轩撇了撇嘴:“你望着我做什么,我也是刚到的。” 好,不看就不看,黎臻转而瞄了眼墨子白。 意在说:“这人刚救出来,你就把他给带来了,什么意思,良心过不去搞事后补救还是后悔昨晚的决定,准备把我们一网打尽?” 蓝子轩摸了摸鼻子,委实觉得自己冤枉,却心虚得根本不敢接她的眼神。 “墨先生,林小姐需要输液,你,要不要把人放到床上去?”医生征求墨子白的意见,神色恭谨。墨子白这才抱着林姝去了另一间病房。 一阵忙碌之后,医生护士退了出去。蓝子轩拿着林姝的病历表在床边一张椅子坐下,边看边念:“营养不良,身体虚乏……黎臻,姝姐身体怎么这么多毛病?” “这有什么,难不成你以为在里面的伙食天天都是山珍海味?比起阿姝背上的伤,这算小病了。”黎臻把刚从护士那儿新拿的一套病号服摊开在床上。昨晚从阳澄湖逃回来,林姝摔得一身泥,本打算吃完早饭就回去给她拿衣服的,墨子白他们一来,黎臻很是不放心,生怕她一转身,他们立即把人拐走,只好从护士那儿借一套。“你们能出去一下吗,我要给阿姝换衣服了。” “出去。” “什么?” “出去。” 墨子白目不转睛地盯着床上的人儿,神色不耐地重复了一句。蓝子轩最清楚他哥的脾气,知道黎臻再墨迹,估计他哥就要发火了,连忙起身去拉她,“走走走,我们到外面去等。” “可是我还要给阿姝换衣服呢!” “放心,我哥会给她换的。” “就是有你哥在,我才不放心。” “不放心也得放心,你又打不过他。” 蓝子轩连拖带拽的把人哄到外面,并且非常体贴的关上了房门。黎臻看他像尊门神一样站在门口,骂了句:“没出息。” “这不叫没出息,这叫君子有成人之美。”蓝子轩双手抱胸,“难道你没看出来,我哥是想亲自照顾姝姐么,我就说过,我哥心里是有姝姐的。” “有阿姝,还把人害得这样惨,那他爱的方式还真是让人不敢苟同。” “你不懂,当年的事……唉,反正,你不是我哥,你不知道他经历的是什么。” “我是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但我知道阿姝都经历了什么,并且我还知道,如果我是阿姝,在走过那黑暗的八年之后,就算是墨子白死在我面前,我也不会接受他的道歉,重新跟他开始的。” 黎臻替林姝打抱不平,她愤恺的样子让蓝子轩心中为之一动:“那八年,姝姐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病房里。 墨子白掀了被褥,从外套到里衣,他一件一件地给她剥开,然后便看到她背上一条条像附在表面上的蚯蚓一样的伤痕遍布眼球,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 那些伤,深浅不一,纵横交措,尤其腰部处那道疤,狰狞鲜红,触目惊心。 那是刀伤,他认得出来。 所以这些年,林姝究竟在里面都遭遇了什么? 墨子白不敢去想,他的手就这么顿在半空,心下绞痛得难以呼吸。他知道,他不该不这么设身处地地心疼她,怜悯她,因为她害死他的妈妈。 可他依然抑制不住地想要抱她,亲吻她,抚平她曾经受过的伤害。 墨子白也是到今日才知道,就算他们之间隔了血海深仇,爱她的心,仍丝毫未减,甚至因为爱而不得,愤恨纠缠比之以前更加浓烈。 “蓝子轩。” 换好衣服后,墨子白平静了下心绪,把蓝子轩叫了进去。 此时,黎臻已经离开,去照顾一一了。 “去查查那八年,她是怎么过的。”墨子白坐在床边,大掌紧紧包住林姝的手,目光温柔,声音冷冽。 “不用查了,刚黎臻都跟我说了,她们是狱友。姝姐在里面的每一件事,黎臻几乎都知道。”蓝子轩靠在墙边,双手插兜。 如果此时墨子白抬头看他一眼,便会发现,蓝子轩眼眶是红的,刚才他哭过。 “姝姐身上的伤,是被人一鞭一鞭抽上去的,也有的是电棍伤。她初入狱时,有一堆人不知道为什么很是看她不顺眼,总想着法子欺负她。姝姐一心求死,起初从未想过反抗,直到有一天,她发现她怀孕了,想活下去,推了下其中一个人,结果被那人刺了一刀。” “那一刀很深,差点要了姝姐的命,还因为有了孩子,坚持不打麻醉,怕有副作用,硬是咬着牙,生生受了那缝针之苦。手术做完后,她咬破了嘴唇,头发全被汗水打湿,五根手指甲都嵌进了肉里,是医生拿镊子一根根挑出来的……” 蓝子轩说着说着,声音再度哽咽。 他是个男人,都未必能做到如此,而林姝,一个曾经娇生惯养的天之骄女竟在忍受这些。 简直没办法想象。 而墨子白此刻已心痛得仿佛被人在胸口豁了道口子,凉飕飕地疼:“查,把欺负过小姝的那些人都给我查出来。” “黎臻说,她们去年已经出狱了。” “出狱就查不到了吗?” “能,我立马去查,只是需要时间。” “不管多久,都要把她们查出来,我要让她们为此付出代价!” 敢伤他的小姝,他一个也不会放过。殊不知,他才是伤得最深得那一个。 第23章 胆子肥得如此嚣张 第23章:胆子肥得如此嚣张 林姝这回受惊又受寒,之前被关在别墅的储物室几乎没合眼,这一病倒,睡得昏天暗地,直至第二天仍没有醒的迹象。墨子白一直守着她,目光温柔地一如八年前他们热恋时期的模样。 那时,他眼中只有她,一颦一笑皆是他的光。 自母亲去世后,光就灭了,他再也不曾温柔地注视过任何人。 “我来看看阿姝。”有敲门声,黎臻在门外探出半个脑袋。墨子白没作声,她放着胆子走了进来,“那个墨先生,你要不要去休息一下,这里交给我。” “不用。” “一一也想看看他的妈妈。” “我不反对。” 是,你不反对,你倒是走啊,你不走人家母子怎么团聚? 墨子白就像尊煞神一样,浑身透着寒气,让人一见,腿就发抖,心就发慌。黎臻见过恶人,但没见过气场这么森冷的。她一个成年人尚且都扛不住,何况一个孩子。 “你有话就说,不必憋着。”墨子白看她一脸愤愤,敢怒不敢言的样子,便知她对他有许多不满。他没兴趣听那些牢骚,却莫名地想从她嘴里得到更多关于林姝过去那八年的事情。 黎臻豁出去了,双手插腰,义愤填膺:“墨先生,你这样子是想告诉我们你还在乎阿姝么?你不是恨她吗?恨她恨到把她抓了又假模假样地放了,然后半路再在车子里放个炸弹把她炸死,你既然这么不想她活在这世上,又何必现在在这里如此惺惺作态?” “还是说,你迫切地想她好起来,然后再找个地方慢慢地折磨她至死,你到底要这样对她到什么时候?”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这样撕心入骨的控诉让墨子白为之一震:“什么炸弹?” “你不知道吗?阿姝从你那里逃出来以后,开了一辆车,那车在半路中自燃爆炸,阿姝说那不是意外,是人为,是有人想她死。而这个人,应该就是你,墨先生。” 毕竟在这京州城,黎臻只见过墨子白对林姝穷追猛打。 墨子白心口猛然一颤,正好这时蓝子轩从外面进来,两人的对话,他听到了些,本来挺佩服黎臻的勇气的,毕竟敢这么跟他哥说话的这世上没几个,他很想知道黎臻是吃什么长大的,胆子肥得如此嚣张。还没来得及开口,迎头就对上墨子白冷冽质问的眼神。盯得他整个头皮发麻,他看着黎臻喃喃问道:“这事,你昨天怎么没同我说?” “你也没问啊,况且昨天那么多事,我也没想到这上面来。”黎臻吹了下额前的流海,瞧着这两兄弟的模样,好像明白了什么,“别告诉我,这事不是你们干的?” “当然不是我们干的,我跟姝姐无冤无仇。” “那他呢?”黎臻很自然地把目光转向墨子白。蓝子轩跟墨子白无冤无仇,墨子白可不。 蓝子轩上前两步赶紧道,“你觉得以我哥的性子和能力,他要是想弄死一个人,至于弯弯绕绕地演那么大一出戏?” 直接找个地方把林姝做了不就完了,用得着先抓再放,然后假装若无其事? “那不是你也不是他,会是谁?”黎臻懵了。 “姝姐在京州城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蓝子轩指的是在天上人间那会儿。黎臻摇摇头,“没有,阿姝在那儿上班总共也没几天,她唱跳极好,经理把她当台柱子培养,很是关照,因此来看阿姝表演的人也还算规矩。” “那就奇了怪了,谁会挖空心思费这么大劲把人救出来再半途截杀?”蓝子轩一头雾水。 墨子白的脸已经阴沉得快滴出水了:“查,阳澄湖那边有监控,车子自爆这么大事不可能不登报,要是人为,局里肯定备了案,蓝子轩,你就从那里入手。” “好,我马上去。”蓝子轩其实昨晚无意翻手机时已然看到这则新闻,只是没想到会跟林姝有关。 “你要不要同我一起去?”蓝子轩走到门口又退了回去,转首看着黎臻。 她在这儿,纯当电灯泡,除了妨碍他哥跟姝姐关系的进展,半点益处都没有。想到这里,蓝子轩直接把准备要拒绝他的黎臻给强行拉了出去。 “喂,蓝子轩,我还得照顾一一呢!” “一一有医生,用不着你。” “我靠,蓝子轩,我警告你,别摸我头。” “好,不摸,呵呵。” 两人打打闹闹地进了电梯,浑然不觉,在他们身后有一双阴森森的眸子透过他们望向不远处的病房。林雪站在转角处踱步而出。 假装路人,在那病房门口逗留了一会儿。隔着门缝,她看到了墨子白,还有躺在床上的林姝,以及两人交握的双手。 瞳孔骤然一紧,果然,林姝就是祸害,只要她在,墨子白的心就永远收不回来。 如果不是今天她去公司找墨子白谈合同的事,她还不知道从来工作至上的墨子白已经连续旷工了两日,更不知道,那一爆炸,林姝居然逃出生天。 她那样都没死成,往后再要下手,怕是难了。 林雪咬着嘴唇,恨不得冲进去掐死林姝。 然而她不能,墨子白就杵在那儿,她不敢。不过,她不能做的事情,有人可以做。林雪默默转身,给老宅打了个电话:“喂,允伯,爷爷在家吗,请您让他接一下电话。” 傍晚时分。 林姝醒了,她看着坐在床边双手抱胸一脸冷漠的墨子白时,神情恍惚了下。方才感觉有人抱她,亲吻她,抚摸她,那怀抱,那气息,熟悉得来自灵魂深处。 她觉得那就是墨子白,尽管这很不可思议。 因为现在的墨子白是不可能对她还有眷恋,所以当她这会儿对上墨子白那淡凉如水的眼神时,她理所当然地以为那是一场旧梦! 她不知,在她快要醒时,墨子白先一步放开了她的手,她在梦中所感受的一切,皆是现实。 是墨子白迈不过心中那道坎,埋在内心深处的情感只能继续隐藏,母亲的死毕竟是事实,它就摆在他和林姝之间,他不能全作视而不见。 可以在夜深人静无人知晓时,偶尔释放,但不能肆意流淌,他总要对得起生他养他的母亲。何况,横在他们中间的问题不止这一个。 “阿臻呢,一一呢?”林姝问,声音沙哑。 墨子白迟疑了下,还是给她倒了杯水递过去:“黎臻在外面办事,一一在病房。” “一一醒了吗,他还好?” “听说是醒了的。”墨子白微微调了下坐姿,拿起手中的诊断书扬了扬,眸光森冷而复杂地问道,“一一得的到底是什么病,还有,他明明七岁了,为什么你对外说他只有六岁?” 林姝手中的杯子“啪”地掉在了地上,摔个粉碎。 第24章 完美的“误会” 第24章:完美的“误会” 这份诊断书是之前林一一的主治医生拿来给林姝看的,想跟她讨论些治疗上的细节问题,毕竟,她是林一一的监护人,只是林姝没有醒,被墨子白鬼始神差地接了过去。 他无意去关心一个时刻提醒他有过一段“背叛和屈辱”的感情的野种,当时会关注,不过是在这里等着无聊打发一下时间。 却不料发现这个惊天大秘密。 “我,我只是一时口误。”林姝探起身子,迅速把那诊断书抢了过来,紧紧抱在怀里。她慌乱的样子在墨子白眼里就是一种名符其实的心虚,冷冷道,“口误?林姝,你到现在还不肯跟我说实话吗?” “什么实话?”林姝心慌不已。 “你做都做了,时隔八年,还是没有勇气在我面前承认当初和秦萧有染吗?” “什么?”秦萧?跟秦萧什么关系? “这孩子是秦萧的是不是?”墨子白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中有火,心中有恨,“八年前,你跪在地上哭着跟我说,你和秦萧是清白的,监控拍到的不是你。那那个孩子怎么回事?正好七岁,时间刚好吻合。” “真可笑,子轩第一次问你的时候,你就隐瞒了那个孩子的真实年纪,你怕什么?怕我知道那孩子是秦萧的,打击报复你们母子吗?” 墨子白很气,气他在她眼中居然没品到跟一个孩子斤斤计较。 气自己这些年来居然动摇了想要去否认她和秦萧狼狈为奸的那个监控视频。 更气他对她的念念不忘最后只换来这么一个残酷的事实。 “你是这样以为的?”林姝抬眸,对上他的视线,嘴角苦涩地抽搐了下。 墨子白双手撑在床沿,俯身凑近她脸庞,黑色的眸子像两把刀一点点刺进她的脸庞:“你知道吗?我昨天晚上甚至想过,放下过去所有恩怨,我不做墨家的继承人,你不做原来的林姝,带你私奔,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隐居,重新开始。” “为什么我打算既往不咎的时候,你又出来狠狠地捅我一刀,为什么?” 他面目狰狞地看着她,燥怒的像头狮子。 “我终究是错付了,你对不起我的恻隐之心。” 墨子白扔下这句话,摔门而去。林姝捂着胸口,瞬间泪水决堤。 她应该庆幸,他没有发现一一的真实身份。可是,她心好痛。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秦萧的事,墨夫人的死,他时至今日的不信任。又或是,刚才那句要带她私奔,和她重新开始触动了她。 林姝就感觉,这种心痛,痛入骨髓,像是有人紧紧扼住她的心肺,连呼吸都是疼的,八年来第一次有。 “妈妈。” 林一一推开门,轻轻走了进来。林姝低首抹干眼泪,抬头强颜欢笑:“一一,你怎么来了,好些了吗?” “嗯。”林一一点头,望了眼门口的方向,说道,“墨子白他,你们又吵架了?” “没有,就争了几句。”林姝把诊断书放旁边,拉着林一一在床前坐下。 林一一道:“妈妈,墨子白为什么总和你吵?你们关系是不是一直都不好?” “嗯。”林姝无意在一一面前提墨子白,这孩子心细,说多了怕他起疑。于是赶紧换了个话题,“饿不饿,你干妈呢?” “不知道,我一醒来就没看到人。来给我复查的医生说,你因为照顾我病倒了,我就过来看看。妈妈,你好些了吗?” “妈妈没事,就是有些累。”林姝握着他的手,手指在他掌心蹭着,积在胸口的委屈在看到这张童颜后一点点消散。 可一一还是看到了她眼里的悲伤:“妈妈,我们离开京州。” “离开京州?去哪儿?” “随便哪里都可以,我不想再看到墨子白欺负你。”林一一道,“等将来我长大了,有能力保护你了,你想回来,我再陪着你回来。” 多好的誓言。 多懂事的孩子。 上帝关死了所有的门窗,却在她绝望时,送来一双翅膀。 一一就是那双翅膀。 一个带翅膀的天使。 林姝拨开他额前的碎发,温柔地说道:“一一,这世上总有些事情,有些人是你想逃也逃不掉的,我们只能去面对,只有面对才能迎来生机,明白吗?” “可是,他一直在逼你。”林一一语气忽然冷冽,林姝在他眼里看到了从未见过的火光,心中微颤,“一一,你恨墨子白?” “他这样对你,难道我不应该恨他吗?” “不行,你不应该恨他,站在他的角度,他其实也没做错什么。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他不知道当年的真相……” “当年的真相?什么真相?”林一一不懂。林姝也无法解释,毕竟他只是个孩子,大人之间的恩恩怨怨,不该把他也牵扯进去,她只愿一一简单快乐的成长。 “这件事说来话长,等以后有时间我再慢慢说给你听。”林姝拥他入怀,下巴低在他头顶,少有的语重心长,“你只需明白一件事,墨子白这样对我,不是他的本心,所以你不用去恨他。” “嗯。”林一一似懂非懂地点头。其实他对墨子白也没到恨的地步,只是将墨子白看做是一个欺负他妈妈的坏人,想恨,却不知为何恨不起来。 秋夜风凉凉。 墨子白离开医院后,气闷难耐,独自架车行驶在高速公路上。他满面阴沉,心情极差,司机和保镖不放心,在后面紧紧跟着。许是想摆脱他们,想一个人清静清静,油门一脚踩到底。 路上行人车水马龙,墨子白像是不要命似的一路狂奔,将一辆又一辆的车子甩在后面,直至看不到。等他收回视线,准备离开主道拐进旁侧的小路时,迎面驶来一辆大卡,墨子白面色微变,急忙转方向盘,车子在原地飘移,与那大卡险险地擦身而过。 刚避开,车头“哐”地一声,撞翻了护栏,没系安全带的墨子白重重地往前一嗑,额前留下了鲜红的血迹。 第25章 你也曾在我膝下承过欢 第25章:你也曾在我膝下承过欢 医院里修养了两日,林姝便带着一一出院了,黎臻帮着收拾行李,把人送到屋就赶着去上班。之后的几天里,墨子白没出现过,蓝子轩也没出现过,日子过得相当平静。平静到,让人有一种错觉,好像墨、蓝二人从未在她们生命里纠缠过一样。 然而,越是这种表面的平静,越让林姝心里不安。 直至这天晚上,林姝在天上人间再次被人带走,她才知道这种不安源于何处。 墨老爷子一身黑色唐装,手持拐杖,从一众保镖中缓缓走来,面色沉肃地仿佛随时伸手要把她扼杀当场。林姝从前就敬畏这位不苟言笑的老者,此刻更是闻到了死亡的味道。 她害怕,她后退,却还是挺直了腰杆喊了一声:“爷爷。” “你叫我什么?”墨老爷子张嘴,语气不善。 林姝立马改口:“墨老爷子。” 墨老爷子走到她面前,保镖抬来一把椅子,他坐下,楠木拐杖立于膝前:“林姝,你知道我为什么把你带到这里来吗?” 林姝茫然地看着四周。 这里除了能感受到迎面吹来的风有些湿以外,黑漆漆地没有任何触感,她甚至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再往前走,就是海,墨家早些年在海中买了座岛,名为鲸岛,除了食人鲸,沙鱼,海虎都养了些,全是恶畜。林姝,你要不要去看看?” 林姝惊恐地摇头。 “你即不想死,那为什么不选择好好地活着,非要回到这京州城来,勾引子白,把他勾得魂不守舍?” “我没有。” 都是他缠着她。 “没有?没有子白会被你弄得心绪不宁,出车祸?你知不知道那天他从医院出来后,差点死在路上?林姝,你也曾在我膝下承过欢,子白母亲的死,我可以看成是意外,你当年弃子白投奔秦萧,那是你自己的选择,我亦不强求。可你不该在那样伤过子白之后,还回来继续伤他?我墨延就这么一个亲人了,我绝不允许他再出任何意外。” “什么,车祸?” 怪不得这段时间都没看到他。 她还以为,墨子白是因为一一的事受了打击所以才…… “他伤了哪里,严重吗?”林姝问。 “你还在乎他吗?” 林姝哑言。 她在不在乎重要吗?谁会在意她的在乎?谁又会相信她的在乎? 他们走到今天,已经不适合再有任何牵扯了。 但有些话,林姝今天必须说清楚:“请您相信我,我从未想过要害他!” “太迟了,鲸岛已经许久没喂过食了。”墨老爷子微微仰首,眺望着远方,目光悠然。他像一个睥睨众生的王者,决策着林姝这蝼蚁般的命运。 身后的保镖们听到这话,有两人当即出列,一左一右地架起林姝,原本安静得头顶上空突然响起螺旋桨的哒哒声。 林姝抬头,一辆直升机自空中而降,强大的风浪吹得她睁不开眼睛。她拼命地挣扎着,尖叫着,想甩脱保镖们的束缚,可惜用尽全力也无济于事。 墨老爷子全程漠然地看着她。 林姝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惶恐害怕,因为她知道墨老爷子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墨子白之所以在商场上有冷血无情的称号,全是他一手栽培出来的。 而比起墨子白,老爷子的铁血手腕有过之而无不及。 所以林姝知道,今夜只要她上这飞机,她绝无再生还之路。 她不怕死,但她也不能死,因为她还有一一要照顾。 因此,无论如何,她也不能上。林姝费尽全力地喊道:“爷爷,当年的事另有隐情,我和墨子白的感情,世人有目共睹,我从未背叛,也从未伤害过他。夫人的死,还有秦萧的事都跟我无关。” “爷爷,如果我今天去鲸岛,你就永远无法知道当年的真相,您这么爱子白,难道就不想弄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你不想为夫人讨回公道吗?不想让子白重新振作吗?” “都说墨家无所不能,但却没有办法揭开一个真正的真相,呵呵,如果我是墨夫人,看到你们这样盲目蒙心的活着,一定会非常痛心的!” “真正的凶手也会在背地里嘲笑你们的愚蠢。” 林姝叫嚣了许多,喉咙都喊破了,就在她被强行摁上直升起扔下的梯子时,墨老爷子脸色随着风向忽然一变,他挥手,让保镖把她重新押到面前。 “林姝,如果你只是为了摆脱嫌疑,不想去孤岛,而编些谎言作无谓的挣扎,我劝你还是不要耍花招了。” “爷爷。”林姝叫了十年的爷爷,喊习惯了,没办法彻底改过来。她咽了咽发干的喉头,说道,“我没有撒谎,这件事我本来不打算再提,可是今天,今天我不得不说了。” 尽管,重查墨夫人之死,很有可能暴露一一,可只要她小心些,谨慎些,总能保护好一一的。而且墨子白不是以为一一是秦萧的孩子吗? 那么,就让他这么以为! “好,你说,只要你能证明子白母亲的死与你无关,鲸岛你可以不去,但若发现你骗我,你知道后果的。” “不敢。”林姝抹着眶边的眼泪,举手保证。 “发誓没有用。” “那您想我怎么做?” …… 林雪这夜特别难眠,在床上辗转反侧,始终毫无睡意。一股焦燥自脚底升起,让她心头莫名难安。 老爷子今晚亲自出马,以他雷厉风行的作风应该不会有什么变故才对,所以她在不安什么?林雪起身,端起床头的杯子一饮而尽,冰冷的水侵蚀着她的神经,可她内心不安依然挥之不去。 仿佛蓄了团小火,滋滋燃烧着。 林雪披上外套,驱车赶至帝景御苑。这是墨子白居住的地方,她很少来,或者说她很少主动来,因为墨子白说过他喜欢清净,为了迎合他,讨好他,林雪事事迁就,从不勉强。 今日破天荒的头一回,没有墨子白的召唤,她擅自闯入。 蓝子轩窝在沙发上两眼怔怔地看着对面床上的墨子白。 车祸后墨子白并没有去医院,前面的挡风玻璃碎裂划伤他的额头,流了点血,外加轻微的脑震荡,总的来说,问题并不严重,所以只在家里静养。 蓝子轩全程陪护。看到林雪风尘仆仆地进来,脸上带着微凉的秋霜,着实吓了一跳:“这大半夜的,你怎么过来了?” “我不放心子白,来看看他。你去休息,这里有我。” “可是……” “没什么可是,我是子白的女朋友,我照顾他,天经地义。” 蓝子轩点头,连墨老爷子都认可了林雪,他没道理拦着,嘱咐道:“哥还在输液,这是最后一瓶,你看着点儿,等输完了直接拔掉就行。” “知道了,你去!” “嗯。”蓝子轩拿了外套,回头看了眼墨子白,转身疾步离开。 其实他在这里也是心不在焉,刚才黎臻打电话给他,说林姝被一群穿黑色衣服的人给带走,现在急需他的帮助,听到黎臻在那头的哭声,他早已心急如焚。 第26章 该除的除,该得的得 第26章:该除的除,该得的得 林雪踱步到床前,没有开灯,借着外面稀薄的月光看着闭目中的墨子白。这是藏在她心目中十年的容颜,记不清是哪一天,这张俊逸如霜的脸突然就这么毫无预兆地闯进了她的世界,在她孤寂无波的心头荡起惊滔骇浪,再也无法平静下去。 她为此,埋头努力,学习上流社会所有女孩该学的东西,只为与他比肩。 可他眼里,总没她的身影,整日里小姝小姝的叫着,每听他叫一回,她心就痛一次。她嫉妒,疯狂地嫉妒,有一天,这嫉妒不知怎的就成了恨。 她在想,如果没有林姝,父亲是不是就会承认她这个私生女? 如果没有林姝,林家所有的一切是不是都是她的? 如果没有林姝,墨子白就会正眼瞧她,看到她的出色,她的优秀,从而对她倾心? 因为她并不觉得自己和林姝比,差哪儿! “子白,子白,我有多爱你,你知道吗?”林雪从袖中拿出一个针管,打进墨子白输的点滴里面,然后脱了外衣,悄悄滑进被窝,搂抱着沉睡中的墨子白的身体,闭眼,贪婪地闻着他身上特有的冷冽清香,“子白,林姝已经不适合你了,你只有跟我在一起,才是最好的选择。” “但你为什么就是看不到我的好呢,我为了你,什么都愿意做。” 林雪抚上他的脸,他的眉,他的眼,仔细感受着他的存在,内心彷徨得很。这具身体,这个人,她觊觎了十年,这十年里,她内心再渴望,也从不做越矩之事,只因怕亵渎了他,怕他反感,只一味地小心翼翼地守着,妄想有一天他能心甘情愿并彻底敞开心扉地接纳她! 她一直在等,漫长的岁月里,她无数次告诫自己不要急,不要燥,不要莽撞,不要失态,要做好端方雅正的林雪,如此才有资格有机会站在他身边。可八年过去了,墨子白依然坚硬得不曾给过他半点给予林姝的那种温柔。 她以为,她再坚持一下,再等一等,或许就成功了。 可没想到等来等去把林姝等回来了,那八年,林姝不在,她没成功。如今林姝回归,想要成功,更谈何容易。 “子白。”林雪发现她等不起了。 林姝必须死,墨子白必须是她的。 这两人,该除的除,该得的得。 林雪撑起身子,目光流连地望着这张薄唇,义无反顾地覆了上去。 这是另一场豪赌,但愿她不会赌输。 “好了好了,别哭了,我们已经查到他们离开的方向,只要顺着路去找,总能把人找到的。”开往郊外的高速上,黎臻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往下掉,倒是没有声,却看着叫人分外心疼。 蓝子轩一边开车,一边腾出手给她擦眼泪。 黎臻啪地把他的手打开:“会不会擦啊,糊了我一脸。” 蓝子轩撇了撇嘴,他没照顾过女生,不会做,不行么? “现在我们到哪儿了?”黎臻抽出纸巾,在眼角拭了拭,然后摊开捂着鼻子,送了把鼻涕,最后把包着鼻涕的纸巾揉成团,扔到窗外。 蓝子轩闭了闭眼,这人粗鲁起来实在没法看。 “我说,你能淑女点么?” “怎么,你嫌弃啊?” 话一落,两人都猛然吃了一惊。一种诡异的气氛悄悄在车里滋生蔓延。他们是因为林姝和墨子白才不打不相识,而今林姝和墨子白的关系还停留在水深火热的阶段,他们短短几日,从互看不顺眼到产生革命友谊再到此刻,感情的质和量都在发生巨大的改变。 可他们自身并没有发现,每次见面,每次相处都未察觉与以往有什么不同,就是在不经意的某一次,蓝子轩拉了她的手,黎臻只要一出状况第一时间就会想到他。 如果不是这句话赶话的玩笑话,他们或许还不会意识到对彼此的牵念和依赖。 黎臻咳了咳,很是尴尬的顾左右而言他:“那个,你觉得掳走阿姝的会是什么人?是之前炸车的那伙人吗?” 蓝子轩脸上亦升起一片绯色:“应该不是。” 他查过天上人间门口的监控,那排场,那气势,京州城里没几个人有这魄力,他忽然想到一个人,隐隐升起不好的预感。 “顾朗,唐唯,你们带了多少人?” 蓝子轩拿起手机给紧跟在后面的顾朗和唐唯发语言,这两人是在他还没出墨宅之前就被强行拉出来营来的,他当时走不开,便只能把救人的事拜托给他们。 消息刚发出去,立马就收到回复。 唐唯:“我这边有十个。” 顾朗:“我也有十个。” 蓝子轩让黎臻敲下两个字:“不够。” 唐唯、顾朗:“多少人才算够?” 是啊,多少人才算够? 如果截走林姝的人真是他,多少人都是不够的,毕竟在京州城,还没有谁敢直接跟他叫板,除了他哥。 想到墨子白,蓝子轩更是心烦意乱,这都什么事,一个失踪、一个车祸全碰到一起了,让他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坐在旁边的黎臻从未在他脸上见过这么凝重的神色,心下也是陡然一慌:“什么情况,你是不是知道对方是谁了?” “不清楚,不确定。” 因为到目前为止,这都还只是他的猜测,没有得到证实。 两人说着话,忽然前方冒出一个白影来,蓝子轩还以为见鬼了,刹车当油门踩,差点撞上去。 “阿姝,是阿姝。”黎臻看清外面的人,激动地叫着。 蓝子轩自是也认出林姝来了,赶忙将车子熄火,还未停稳,黎臻便已开了车门,吓得他在后头直唤你小心点儿。 黎臻哪里听得见,一股风似地冲到林姝面前,把人抱个满怀。 “阿臻?”林姝怔了一怔,还道是做梦,满脸不敢置信地道,“阿臻,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来找你啊,你知不知道,你这一晚上不知所踪,我都快被吓死了。”上次被墨子白带走,是蓝子轩跟她作保证,说是林姝不会有事,她才不至于兵荒马乱。这回情况完全不一样,来的人气势浩瀚,杀气腾腾,明显不善。 “我没事。”林姝双手回拥,在她背上拍了拍,以示宽慰。 黎臻抬头,上上下下把人仔细目测了遍,确定她没有受伤,才放下心来:“看清楚了吗,抓你走的人到底是谁?什么来头?他们有什么目的?” “没什么,一个故人而已,他找我不过是想弄清楚一件事,这件事,也是我迫切需要知道的。”林姝边说边看向一旁的蓝子轩。在他身后,唐唯、顾朗还有数十名黑衣人依次从车上下来,他们并没有靠近,只是倚在车门处,远远地看着,保持适当的距离。 她知道这些人都是为她而来的,真好,在京州城这虎吃虎的地方,还有不相干的人愿意替她冒险。 林姝扫视一圈,向他们投去感激一笑,随后向蓝子轩说道:“子轩,他还好,听说出了车祸!” “还好,都是轻伤,休息两天就没事了。” “没事就好。”林姝就知道殷勤备至的蓝子轩突然没往她这边跑肯定是在照顾墨子白去了,遂点了点头,尔后又道,“眼下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想请你帮忙,但我不想让墨子白知道,你愿意吗?” 第27章 逃避是枷锁,面对才是救赎 第27章:逃避是枷锁,面对才是救赎 林姝要彻查当年她被冤的真相,黎臻是举双手赞成的。这股子腌臜气,在监狱时每每听林姝说起,她都替林姝难受。 “你愿意帮我吗?”林姝再度问。 蓝子轩皱着眉:“姝姐,我当然愿意帮你,只是,只是你当真……” 他欲言又止,难以启齿。林姝知道他要说什么,笑道:“你是不是想问我,我当真是被冤枉的吗?” 蓝子轩不语。 这件事,是墨子白当年亲手调查的,如果林姝是被冤枉的,以墨子白对她喜爱的程度,怎会不为她洗刷冤屈?而且,林姝那时被判的是十五年啊,人的一生有几个十五年,小半辈子都进去了。命硬的,能熬出来。不硬的,恐怕就直接死在里面了。 林姝一个天之骄子,去了那种地方,心中落差和绝望可想而知。她岂会甘愿被冤,坐那十五年的牢? 她去了,说明她是罪有应得,心甘情愿,不是吗? “子轩,你不是我,不知道当年我的处境。但你应该知道,你哥一旦认定的事,任何人也无法改变,也没有人敢跟他抗衡。你听说过恼羞成怒吗?听说过先入为主吗?如果你还是不能理解这八个字,那我只能告诉你,当年那件事,是个阴谋,天大的阴谋,你哥,我,墨家,包括秦家都被算计进去了。”林姝说道。 “谁?谁设计的阴谋?”蓝子轩心头一颤,要真是阴谋,那姝姐这八年就太苦了。 “自然是害死墨夫人的凶手。” “你知道凶手是谁?或者说,你有怀疑的对象?” 林姝扯唇,消瘦的脸庞不见半点颜色。黎臻忽然想起什么,说道:“阿姝,冤枉你的人和那天炸车想要杀你的人,是不是同一个?” 林姝抚了抚她鬓边被风吹乱的发丝,说道:“那天幸好半路遇到了你,不然……阿臻,你真是我的福星,又救了我一命。” 在监狱里时,她被人殴打,如果不是黎臻趴在她身上,以身相护,挡住了后来的拳脚相向,并叫来狱警,那一刀她就去了,也不会有今天的林姝和一一。 “知道我是你福星就好,往后离我近点,别总什么事都一个人扛着。” “好。” 黎臻在她肩上拍了下,两人相视而笑,时光又好像回到了过去的那八年。 林姝拉着她的手,再度看向蓝子轩:“我要你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我想让你把墨夫人出事当晚的监控视频调出来给我看一看,办得到吗?” 墨夫人是在墨家门口被汽车撞死的,时过境迁,若监控视频还在,也必在墨家手里或者说在墨子白手里。林姝是没办法拿到的,当然她也可以求助墨老爷子,只不过,墨老爷子要出手的话,墨子白那边必是瞒不住了。 所以只能让蓝子轩去。 而蓝子轩却表示这很有难度,这视频是杀害墨夫人的证据,墨子白肯定保管得相当严密,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它拿出,怕是不易。可对上林姝和黎臻二人希翼的目光,他拒绝不了。 也不想让她们失望,尤其是黎臻。 于是便重重点了点头:“没问题,交给我。” “还有第二件事,帮我查一查秦萧关在哪个监狱,我要见他。”林姝又道。 “这个可能得通过顾朗,他这方面的人脉比我广。只是这样一来的话,顾朗那边可能就……” “没事儿,让他知道也没关系,只要墨子白那边你们守住秘密就行。” “懂了。” 能说的都说了,能做的也尽量安排了,余下了就是等。 林姝挽着黎臻:“走,回去。” 一行人上了车,踏上返途。 这夜的风,格外的凉,吹得人格外清醒。林姝靠在窗户前,任风打在她的脸上。自那里出来后,她带着一一一直是藏头露尾,就算不见从前的人,不碰从前的事,心头依然背负着沉重的枷锁。今天,决定给自己重审以后,反倒轻松了。 原来,逃避是把自己关进一个无形的牢笼里面,面对才是对自己的救赎! “怎么是你?子轩呢?” 墨子白睡到半夜突然惊醒,大量的药物导致他头昏脑胀,对面的沙发上坐着的人他看了半天才瞧清楚那是林雪。 “子轩有事出去了。”林雪给他倒了杯温水,扶着墨子白想要喂他喝下。 墨子白伸手接过,表示自己来,正要喝的时候,余光瞥见林雪胸前的雪白。她半弯着腰,里面什么也没穿,若隐若现,墨子白瞳孔一缩,这才发现她只着了件薄纱睡衣。 神色骤然一冷,说道:“谁允许你穿成这样进我房间的?” 当初说好,他不开口,这宅子,她不能随意来。 “对不起。”林雪立马低头道歉,“爷爷告诉我说,你出了车祸,我实在是担心你。当然,我知道我这么冒失地过来,你肯定会生气,可若我一直不来,爷爷那边该怀疑了。” 即是做戏,那必要做全套。 身为女友,男友出事,她不床前伺候照顾,岂不是很奇怪! “上次你从凉州回来,病了好几天,我没有在你身边端茶倒水,嘘寒问暖,爷爷还因此特地打电话责问我。” 这是一个很好的借口,墨子白信了。 毕竟上次他旧病复发,确实嘱咐过蓝子轩,不得告诉任何人,包括林雪。 他捏了捏眉心,疲惫道:“我没事了,你走!” “好。” 林雪恭顺得一如之前,看不出任何破绽,因为她知道在墨子白面前,无论什么时候她都必须是那个知性又知趣的女人,否则,他们之间的“默契”随时会瓦解。 只是战争一旦开始,林雪不能再无任何准备。她即决意要打赢这场战,手段还是要用上。所以在离开时,盯着那床故意投去羞愧难当的眼神。 可惜,墨子白没看到! 不过没关系,他迟早会发现。 果然,林雪一离开,墨子白便掀开被子下床,打开屋里所有的灯,准备找手机给蓝子轩发信息,倏然发现淡色的床单上有一抹鲜红。 回想林雪那一身薄纱睡衣,墨子白立马明白过来,抬起拳头重重地砸下。 第28章 一一被扣,行动开始 第28章:一一被扣,行动开始 回到租房,隔着门板,林姝便嗅到了一丝不寻常,低头一看,锁是翘开的。黎臻和她对视了一眼,俱是心头一咯登,连忙推门进去,屋里果真空荡荡的。 “一一呢?”林姝问。 黎臻稍微镇静些,把各间屋都找了一遍,蓝子轩、顾朗还有唐唯见状,也没闲着,一起帮忙找人,连洗手间,阳台堆着的箱子后面都不放过,就是不见一一的踪影。 “去哪儿了?”黎臻赶紧出去敲隔壁邻居的门。 每回她们二人上班,一一独自在家时都是把人拜托给隔壁照看的,这回也不例外。 大婶隔着防盗门上的网四下看了看,见又是一溜地黑衣人,闭着嘴巴不敢说话。黎臻急道:“婶,你不怕,赶紧告诉我,我家一一呢?” “被带走了。” “被谁带走了?” “不认识,长得和他们差不多,凶凶的,我本来想给你打电话的,结果打了半天,哪个都不是你,怪我上次没把你号码存好。”大婶满脸歉意。 黎臻脚下一软,差点站不住,蓝子轩伸手扶住她的身子,被她拨开。 林姝也急得手脚冰凉,摇摇欲坠,顾朗和唐唯均是一脸担忧地看着她。这时,手机响了,是林姝的。看清来电显示后,她飞快地接起。 “是我。” 那边沉吟了下,便传来一道浑厚苍老的声音:“孩子我接走了,你什么时候查到真相,什么时候把他还给你。” “爷……” 林姝想说点什么,对方已经把电话挂掉了。 “谁啊?”蓝子轩看她神情不对,上前问道。 “我出去一趟,子轩,借你的车子一用。” 蓝子轩从裤袋里掏出钥匙:“要不要我陪你一起?” 黎臻也说要同她一起去。 “不用。”林姝摇头拒绝,一把接过钥匙,三个台阶并一个,狂奔而去。 “怎么办,要是一一有事,我只有跟阿姝以死谢罪了。”黎臻懊悔,林姝被人莫名其妙带走,她就应该有警觉性的,把一一带在身边,不离她的视线。 “不怪你,谁能想到他们会对一个孩子下手。”蓝子轩宽慰,毕竟前两次,那些人都只是针对林姝。 墨家老宅离市中心有点远。一般的车速需要半个小时至四十分钟,林姝只用了一半的时间,恨不得把车当飞机使。老爷子还没睡下,听到外面刺耳的轮胎摩擦声,仿佛料到了一般,神情淡漠地吩咐人把那孩子带到客厅来。 让林姝见见,也让他见见。 “一一。” 林姝跟着管家来到主屋,她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从前跟墨子白好的时候,时常来探望老爷子,只是如今再见,心境与往时大不相同。不过她没时间悲春伤秋忆往昔,心头只记挂着一一,见他安好,紧崩的神轻才松下。 “妈妈。”林一一同样担心着林姝,看到对方无恙,也是心下欢喜。 母子二人紧紧拥在一起,林姝抱着这瘦弱的身子,满腹心疼和愧疚,这孩子托生到她肚子里,没过过一天太平日子,不是跟着她东奔西跑颠沛流离,就是担惊受怕。 “妈妈,我没事,你别哭。”林一一人小胆子大,被黑衣人团团围住的时候,虽然害怕,却沉着冷静,没哭也没闹,要是换成其他人,怕是哭都要哭死了。 哪儿还有心情安慰别人。 墨老爷子在一旁冷眼瞧着,不禁多看了一眼,猛然发现这孩子眉眼间竟有一丝熟悉的感觉。 “一一乖,这老爷爷呢,不是坏人,你跟着他,要听话,等妈妈办完事,就回来接你,知道吗?”林姝抚着这张娇嫩的脸,忍住再次盈眶的泪水说道。 “嗯。” “好孩子。” 林姝欣慰的点头,然后站起身,对着轮椅中的墨老爷子道:“我知道,我说服不了您让我把一一马上带走,但我恳请您,善待他。” “放心,这事是你跟我之间的约定,只要你不耍花招,孩子我保证不少一根头发。” “谢谢。”林姝擦了下脸上的泪痕,继续道,“还有,一一身体不好,您多担待。对了,一一,你带药了吗?” “带了。”林一一拍了拍身上的小垮包,这包是林姝特地给他缝的,里面装的都是一一不能离身的急需用品,比如医院给开的药丸子。 “那就好。”林姝摸了摸他的脸,蹲下身,在他额头上轻轻地吻了下,随后起身看向墨老爷子,“孩子就拜托给您了。” 她躹了一躬,在林一一依依不舍的注视下忍痛离开。 从老宅出来,林姝躲在车里大哭了一场,泪水恣意横流,她担心一一,同时也悲愤自己的命运,更痛恨那些总是不放过她们母子的人。 她不明白,她究竟做错了什么,好好的人生过成了这样。 特别是一一,一一更是无辜。自生下就患有先天性贫血症,命运多舛。如今要遭受病痛的折磨,还要同她一起面对这些乱七八糟的磨难。 那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林姝不知道他要如何适应,就算心智再成熟,总还是会感到恐惧和无助的!毕竟墨家的人都不苟言笑,不好相处,尤其现在对她还有敌意。 所以一一的处境,可想而知。 林姝是怎么也没想到,老爷子要她彰显这次约定的诚意竟是把一一扣在身边,怎么当时,她就没往这方面想? 不过想了又如何,墨家人做事,从来说一不二,她有心对抗,也无力抗起。 就好比刚才,她见到了一一,不还是没有即刻把一一带出来么? “喂,子轩,先前跟说的那两件事,你现在就去帮我办,不要等到明天早上了。”哭过之后,林姝不得不继续坚强,她不能忍受和一一多分开一分一秒。 更害怕墨老爷子从一一身上发现点什么。 所以,抹干泪水立马就给蓝子轩打了个电话。 那头也不多问,爽快地应下。 墨子白在阳台站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才听到身后有开门的声音。看到蓝子轩进来,脸色沉沉地开口:“深更半夜的,你去哪里了?” “我……”蓝子轩是超速往这边赶的,路上连闯了三个红灯,就是想趁墨子白还没醒,一举偷到当年那个视频,没成想,还是迟了。 而且看样子,墨子白像是专程在这里等他的,冷不丁有些心虚。 蓝子轩边脱下外套边往沙发处走,词汇还没酝酿完,余光就瞥见床那抹嫣红,猛地刹住脚步,惊道:“哥,你跟林雪,你们,你把她给办了?” 第29章 偷视频,抓正着 第29章:偷视频,抓正着 我去,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林姝刚说要重查当年冤案,如果墨夫人真不是她所害,那墨子白就等于错怪了她八年,一旦误会解除,两人之间便再无阻隔,他们很有可能破镜重圆啊! 可这当口,墨子白居然跟林雪…… “哥,你不是说你对林雪没兴趣吗?”蓝子轩问,语气懊恼。 “你不一直希望我跟她在一起吗,上次还问我什么时候跟她结婚,为什么现在又不乐意了?”墨子白踱步到他跟前,两只眼睛像千瓦的探照灯直直地射在他脸上,似在探究,也有责备。 蓝子轩连忙举起双手发誓:“哥,我没说我希望你跟她在一起,我放她进来,是因为我刚才有要事,我错了,我对不起你,我不该放她进来的,让她毁了你一世清名。” “不过哥,以你的定力,林雪就算霸王硬上弓,也不该得逞啊!” 毕竟这种事,最开始一方再怎么强硬,后面也是需要另一方的配合的。墨子白生性警惕,怎么可能任由林雪宰割,又不是死人。 一句话提醒了墨子白。 他疾步走到床头,目光很快就锁定在那输液瓶上。如果不是蓝子轩恶意促成,那问题就在林雪身上。而这屋子唯一能让人动手脚又不被轻易察觉的便是这药水了。 墨子白拔下那瓶子和药管递到蓝子轩手里:“去查,天亮之前我要知道结果。” “好,马上去办。” 蓝子轩接过,心里叫苦不迭,林姝交给他的差事动都还没动呢,这又来一件,不过他不敢怠慢,拿着瓶子和药管即刻出了门。 墨子白盯着床上那抹嫣红,陷入沉思。 元明公馆。 还有一人同样满腹心事,彻夜未睡,那便是林雪。 她裹着厚厚的毛毯窝在沙发上,整个人埋在里面,只露出一张脸和一只手。桌上的烟灰缸里积满了烟头,全是她刚才吸的。 她没有烟瘾,可自从林姝出现在京州城以后,这烟便不离手了。 烦闷的时候,一口气可以连抽两包。 林雪掐掉最后一根烟蒂,转而端起旁边的红酒,猩红的液体像血一样沾在她的唇瓣,她用手指重重抹着,与口红一并抹开,弄得满嘴都是,咧嘴笑的时候,如同地下爬出来的吸血鬼,狰狞地可怕。 “林雪,你担心什么,今天晚上好事连连,老爷子亲自出马,弄死林姝。你又成功和墨子白上了床,尽管最后……可你不说谁知道,于你而言,这都是皆大欢喜的好事啊,就算你犯了墨子白的禁忌,他或许一时恼怒,但只要你继续做好端庄大方不纠不缠的林家大小姐,往后还怕找不到机会让他原谅你么?” “哈哈哈……” 林雪告诫自己,独自安慰,好像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中,好像成功在望。 殊不知,在她的阴谋里,有一个反间计正悄悄地引她入套。 “姝姐,我打听过了,秦萧上个月逃狱了,据说是不知所踪。”顾朗通过朋友,很快得到了秦萧的消息。只是,这消息不是他想要的。 林姝皱着眉头思索了会儿,说道:“有没有可能躲在哪个亲戚家?” 唐唯摇头:“秦萧是害死墨夫人的凶手之一,墨家为了报复,把秦家打压得直接破产,并且背负了高额巨债。秦萧的父亲自认无力偿还,秦萧判刑以后,就跳楼自杀了。他的那些亲戚和朋友都是势利眼,见秦家破产,又无势可依,个个避如蛇蝎,当年不敢救济,如今自然不敢收留,除非不想在京州城混了。” 毕竟,跟秦家扯上关系,就是与墨家为敌,谁有这胆子? “那他的母亲呢?”林姝又问。 “他母亲好像一直在京州城,具体做什么,在哪里不清楚,不过要查,应该也不难。”顾朗道。 “查,秦萧这人没吃过什么苦,又有勇无谋,好吃懒做,他要是逃出来,也不敢轻易找别人接济,唯有自己的母亲信得过。他一定是去投靠他母亲了。”林姝说。 “好,我这就去。” 顾朗说走就走,唐唯自是跟他一起。 黎臻见蓝子轩一直坐旁边不作声,手肘碰了碰他,问道:“你呢,你那边进展怎么样?” “没什么进展。”蓝子轩惭愧,“我哥这两天魔怔了,生人勿近。” “他不一直生人勿近吗?”黎臻见怪不怪。倒是林姝听出了话外之音,“他怎么了?” 蓝子轩不好将林雪上他哥床的事告诉林姝,端起杯子呷了口水,故作无状道:“没什么,就是病好后,脾气有些古怪了。” 林姝还以为是一一那事的刺激劲没过去,便没有继续追问。只是道:“要是你有难处,我再另外想办法。” “没有,放心,姝姐,我即答应你了,这事我一定给你办成。再说,除了我,你也没更合适的人选了。”如今墨子白身边,也就他能近得了身。 为了彰显自己的能力,蓝子轩也起身匆匆告辞。 顾朗和唐唯追查秦萧的下落,两人每天都有新的消息带过来,他这边要再停滞不前,就显得无用了。所以这夜,趁着墨子白出去,他斗着胆子摸黑进了主卧。 墨子白有台私人笔记本,有时拿来办公,不过里面装的更多的都是些私人信件以及照片什么的。蓝子轩觉得林姝想要的监控视频应该就在那电脑里。 因为其它地方,他都排查过了,唯有这电脑,没机会接近。 蓝子轩偷摸进来,不敢开灯,那电脑就放在茶几上,他迅速抄起,然后跑到阳台,猫着身子,蹲在角落。电脑设有密码,蓝子轩咬着大拇指,从墨子白的生日到墨夫人的生日,一个一个地试,甚至把墨老爷子还有他的都敲了一遍,愣是没打开。 “这密码到底什么,怎么这么难解?要是唐唯那小子在就好了!” 唐唯是这方面的高手,可惜啊,他没把这小子带来,失算失算。 蓝子轩摸出手机,准备给唐唯打电话,这时候,耳边突然响起了一道声音:“试试0。” “0?” “嗯。” “等等,我马上试。”蓝子轩将数字依次输入,结果准确无误,高兴地直欢呼,“开了开了。” 他全程投入,沉浸在成功破解密码的喜悦当中,等发现哪里不对劲时,心头猛然一突突,徐徐抬眸,硬着头皮露出两排整齐的大白牙讪讪笑:“哥,你怎么又回来了?你,你不是刚出门么?” 第30章 身世起疑,暗中鉴定 第30章:身世起疑,暗中鉴定 “我不回来,怎么知道你改行做小偷了?” 沙发上,墨子白双手插兜,一条大长腿搁在另一条的膝盖弯上,整个人看起来慵懒却又尊贵。明明他是坐着的,自己是站着的,可蓝子轩还是被那强大的气场压得不敢抬头。 主要,他也作贼心虚。 “为什么不说话?”墨子白见他不答,眉头微皱。蓝子轩知道他对旁人的耐心一向不是很好,咽了咽口水道,“其实就是想我姨了。” 他口中的姨就是墨子白的母亲,表的。 不过墨子白不信:“是吗?” 蓝子轩把电脑放回桌上,然后又退回去乖乖站好,俨然一个上课不听讲被老师当场逮住给训话的小学生。墨子白冷冷看着,神色森凉。 “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不讲真话,往后在我面前就不用再讲话了。” 虽然电脑才刚刚解密,还未来得及进一步动作,可那鼠标已经明确地放在右上角一个加密的文件夹上,所谓的相册则在第一排第一个,两者相隔何止十万八千里。 撒谎也不找个好一点的借口! “哥,我真是想我姨了,真的,不骗你。”蓝子轩妄想作困兽之斗。 他忘了,他哥是这世上最好的猎手。 墨子白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按下桌上的对讲机,微微倾身:“墨非,把蓝子轩连夜给我送回凉州去,没我的允许,不许他再踏上京州城半步。” “哥,哥,你别这样,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墨子白不理他,任由蓝子轩半跪在地上抱着他腿哀求、挣扎,无动于衷。 机会已经给他了,是他自己不要的。 蓝子轩见他哥来真的,慌忙爬起来,像个无赖一样,转而抱着对方的胳膊,闭上眼睛一副豁出去的样子道:“行行行,我说还不行吗?” 姝姐,真不是我故意要出卖你,实在是没办法啊! 元明公寓。 林雪在家窝了两天,没上班,也没去找墨子白。她觉着以墨子白的脾性,就算不大发脾气也会打个电话警告她几句,或者直接跟她撇清关系,划清界线,老死不相往来。 可什么都没有等到。 难道,他其实早就在心里接受了自己,是她一直在岂人忧天,觉得自己配不上? 林雪没有答案。不主动来找她,或许是好兆头,可为什么她心里总忐忑不安。思索再三,她决定先去老爷子那边探探情况。 至少要先确定林姝那贱人到底死了没有,余下的,才好慢慢按计划进行。 而此时,墨家老宅子那边正上演着一幕非常离奇的场景。 只不过是一个早饭,餐桌上腌制的小菜,正餐,差不多做了几十道,说是满汉全席也毫不夸张。墨家有钱,墨老爷子却并不喜铺张浪费,往常他在家里,早餐也就一粥一菜。 从未像今日这般。 “老爷,菜上齐了。”齐允布好菜,恭敬地退到一旁。墨老爷子点头,招呼着对面的林一一,“吃。” 林一一拿起筷子,皱着眉头,不知从何下手。 墨老爷子像是他肚里的蛔虫,了然道:“随便吃,哪道菜不喜欢,就叫管家撤下去。” 林一一仍是不动。 妈妈说在这里要听话,他若挑剔,怕是会让人不喜,所以他不敢由着性子。 墨老爷子待人自来冷漠,对这个孩子倒是极有耐心:“你只管放着胆子吃,不要拘束,要是表现得好,能力范围内,我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 “真的吗?” “嗯。” “那我可以给我妈妈打电话吗?” “可以。” 墨老爷子半点不带犹豫。 林一一跟他相处了几日,老人家虽然不爱笑,也不多言,可也看得出来是个说话算话的,便低头开始闷吃。墨老爷子握了握放在掌中的拐杖,平静无波的老眸隐隐起了几分期待,身侧的管家齐允也不禁探长了脖子。 二人全神贯注地看着,谁也没再说话,连呼吸都放得极其平缓。林一一饭量不大,这一桌子菜根本不可能每样都能吃到,何况,小孩子对不喜的食物天生就有排斥感。 所以这桌满汉全席,吃到后面撤走了一大半。 墨老爷子和齐允二人见状,面面相觑。因为他们发现,林一一的口味和墨子白不说一模一样,却也是八九不离十的。再加上这几日的观察,林一一眉间神态与墨子白相差无二,就连不爱说话的脾性以及生活上的小习惯都如同复制粘贴。因此,两人更确定了心中的猜测。 这顿饭,其实是一个测验。 因为做的都是墨子白平日里喜欢吃和不喜欢吃的食物,墨老爷子不过是抱着侥幸的心理赌一把,没想到赌对了。 “老齐,你看到了吗?”趁着林一一上楼,墨老爷子抓住了齐允的手腕,难掩激动道。 “看到了看到了。”齐允也是高兴地很,“老爷,若这孩子真是……那当年的事,林姝小姐可就……要不要现在把她叫过来问一下?” “不急不急,昨天我不是让你在一一的房间找些头发给小何送过去吗,你打电话问问他,看结果出来了没有?” “好。” 齐允应下,正要去客厅,外面突然响起门铃声。齐允走过去按下对视键一看,笑了:“真是说不得曹操啊,刚念到他,人就来了。” “是小何?快,赶紧去开门,应该是鉴定结果出来了。” “哎。” 齐允知老爷子等不及,一路小跑着出去。不到片刻功夫,中心医院的何院长便在他的带领下走了进来。 “哎哟,老叔,怎好意思让你在门口亲自迎接我?” “应该的应该的,今日你是稀客。” 何院长搀着墨老爷子进客厅,刚在沙发上坐下,墨老爷子就迫不及待了:“东西带了吗?” “带了带了,在这儿呢,我就是专程给您送这个来的。”何院长从腋下抽出公文包,从里拿出一份早上刚出炉的新鲜资料。 正是林一一和墨子白的dna检测鉴定报告。 墨老爷子接到手里,从上往下,一目十行的扫过去,最后定格在最底下一排小数点后带有无数尾数的数字上…… 第31章 重检当年监控,只是像而已 第31章:重检当年监控,只是像而已 送走何院长之后,墨老爷子哭了。 那是激动的泪水,也是喜悦的。 他道:“老齐,陪我上楼看看孩子。” “好。” 两人默默上楼,一一住的是客房,虽是人质,老爷子并未苛待他。屋里该有的都有,没有的也让齐允后来置办了一些。 尽管这样,老爷子还是自责不已,因为他给的这些,换成别人一样享有,毕竟当初他以为这是林姝在外生的野种,而如今知道这是自己的亲重孙,又怎可相提并论。 “老齐,床板是不是硬了些,换了个软点的。” “还有那帘子是不是不够透光,一一爱看书,让他们重新装个颜色浅一点的,对了,书也买一些。” “另外这屋里也没个书桌,是不是迅速购置一套,你亲自去选,看中哪几款再给我过目,或者直接问一一的意见也可以。” “这被褥有晒过太阳吗?毯子呢?天气越来越冷,垫得够不够厚?” …… 墨老爷子想弥补,恨不得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拿来给林一一,所以一进门,便指使齐允添这个换那个,把林一一看得一愣一愣的。 “老爷爷?” “按辈份,你得叫我太爷爷。”墨老爷子抬手招呼一一过来,满目慈爱,“你站在阳台那儿干什么?外面风大,你又穿得这么薄,老齐……” “明白,我立即叫李设计师上门给小少爷量身定做几套新衣。” “还有,小孩子吃的补品也购置一些。”墨老爷子补充。 “好。” 齐允怕记不住,干脆拿个本子写下来。林一一仰头:“太爷爷,我不用吃那些的,有米饭就可以了。” “要的要的,你太瘦了,必须补。”墨老爷子握了握他的胳膊,真正细的能摸到骨头,顿时又是一阵心疼,“你妈怎么把你养成这样?” 林一一拧眉,他不喜欢有人指责他妈妈。 “好,不说了,不说了,我知道你妈也不容易。”墨老爷子抚了抚他的小脸,满是欣慰,“你皱眉头的样子简直跟你爸一模一样。” “您认识我父亲?” “认识认识,而且还跟他很熟,你想不想见见他?” 林一一摇头:“不想见。” “为什么?” “他抛弃了我妈妈,也抛弃了我。” “这,他也许也有自己的苦衷也说不定啊!”如果墨子白知道一一是他的孩子,他能不要?依他对林姝的重视,只会将这个孩子放在心尖上疼。 “什么苦衷呢?在我懂事的时候,我问妈妈,爸爸在哪儿?她告诉我,爸爸去了很远的地方。那时我不明白很远是多远,后来长大了才稍明白,再远的距离,只要他想回来,总能想办法回来的,可他一直没有。” “孩子,你爸爸他是不知道这世上有个你啊!”墨老爷子将他的手放在掌中,紧紧握着,“你等着,我马上让他过来向你认错,为什么这么久了,都没有把你认出来。” “他最应该道歉的是我妈妈。”林一一冷静开口,执着的眸子有着淡淡责怨。 “对,他还应该向你妈妈认错。”一一是子白的骨肉,是他墨家的血脉,那么当年那些尘埃落定的事情,里面定有冤情,或许就如林姝自己所说的那样,都不是她干的,有人陷害。真如此,墨子白是欠林姝一句对不起。 “你刚刚给你妈妈打电话了吗?”墨老爷子问。 林一一点头:“打了。” “再打一个,最好让她过来一趟,就说太爷爷找她有事,放心,我不会为难她的,也不会欺负她的,我只是有些问题想要当面跟她再确认一下。” …… 不足六十平米的出租房内,林姝、黎臻带着一一三口之家住着本就有些拥挤,如今一一不在,多了顾朗、唐唯还有蓝子轩三个大男人,把屋子挤得满满当当,显得格外逼仄狭窄。 一张四方桌,还有沙发仿佛都容不下他们,到处都是肉眼可见又无处安放的大长腿。 团在沙发上的顾朗道:“姝姐,要不我重新给你们找个地方住,这儿太小了。” “干嘛要找,我名下就有套公寓是空着的,姝姐要不嫌弃,直接搬那儿去就行。”唐唯缩手缩脚地坐在沙发另一端。 “以后再说!”等这边的事情一结束,一一的病有所好转,她就会带着一一离开这里,京州城不过是一个暂时落脚的地方。 她不会在这里呆太久的。 林姝一人给他们倒了一杯水。黎臻撑着脑袋趴在桌子上见状便给坐在旁边的蓝子轩也倒了一杯,还在杯子外面试了试温度才递过去,如此体贴,蓝子轩心头也是暖暖的。 “今天你们一起过来,看来都有好消息了?”林姝忙完在桌子另一边坐下。 “我们找到秦萧母亲了,秦萧逃狱后确实投奔了他母亲。”顾朗首先汇报他这边的进展,唐唯顺着他的话往下继续道,“秦萧的母亲在奇峰路有一套房子,是嫁给秦萧父亲带过来的嫁妆,没有记录在秦家财产名下,所以当年法院没有将它查封。这些年她都是靠当首饰过活,虽然紧巴,还算过得去。” “秦萧的母亲还是喜欢打牌,每次去牌馆都有固定的牌友,我们打听了下,上个月前她风雨无阻,而最近已经有近半个月没去了。”顾朗道。 这说明了什么,相信不用他细说,大家心里有数。 定是秦萧找到了他母亲,怕被外面的人发现,所以母子俩个干脆躲家里都不出门。 “你们想办法把他约出来,我要见他,当年的许多事,他知道的比我还多。”要洗涮她的冤屈,必须要有秦萧的供词。 “嗯,不过那小子胆小如鼠,约他未必肯出来。”顾朗道。毕竟都是以前在圈子里一起玩过的,对秦萧也算是有些了解。 “文的不行,就来武的,咱们先礼后兵,他不敢不从。”唐唯勾唇,嘴角那抹森冷的弧度看得叫人心头发寒。黎臻到今天才知道,混上流圈子里的人,表面再怎么温文尔雅,骨子里都有狠的一面。 看来看去,也就蓝子轩还算表里如一。 “你呢,你上次信誓旦旦地要我们等你好消息,今天带来了吗?” “当然。”蓝子轩捧着杯子正入神,听到这话,立马从裤袋里掏出一个u盘来,“喏,都拷贝过来了。” 林姝接过,赶紧叫黎臻拿电脑来。 监控里的视频除了墨子白,在场的人都没看过,林姝当年也只是匆匆一瞥。所以这会儿重现天日,顾朗几个都好奇地走了过来,探起身子,紧盯着电脑。 可惜来回放了好几遍,他们都没有瞧出异样。 反倒是黎臻指着屏幕里那个头戴鸭舌帽的女人,眼睛睁大道:“阿姝,这女的长得实在太像你了!” 她说的是直观感受,却是一语中的。林姝满嘴苦涩:“是啊,她好像我。” 只是像,可当年墨子白却一口咬定那就是她。如果那时候,他的直观角度和黎臻一样,说不定就没有她后来那悲惨的八年。 第32章 知人知面不知心 第32章:知人知面不知心 “这世上居然有跟你长得这么像的人!”黎臻再次惊叹。 顾朗几个一头雾水,蓝子轩道:“你是怎么看出来这女的只是像姝姐,而并非姝姐本人?” “你们都没看出来吗?” 三个大傻帽齐齐摇头。毕竟从穿着到身高,哪怕头发的长度都与本尊一模一样,要说不是林姝,实在不太可能。 “很简单,我们正常人走种都喜欢先迈右腿,而阿姝走路是先迈左腿,这女的从宅子跑出来的时候是左腿没错,可是那男的开车来接应她的时候,她抬的是右腿,而且她迈左腿明显没有迈右腿那么自然,这说明这些动作习性都是临时装出来的。还有你们看她脚下这鞋……” “这鞋怎么了?”蓝子轩不解,黎臻把那女的上车的画面截屏放大,鼠标定在鞋后跟处,“看到没,这里空的可以塞下我家一一一根手指了,说明这鞋她穿不合脚,不是她的鞋。” “可这就是姝姐的鞋,是我哥送给姝姐的二十岁生日礼物,名家设计,价格不扉,我以前见姝姐穿过。”蓝子轩道。 “我也见过,在一次舞会上,墨哥带着姝姐一起。” “嗯,我也记得。” 顾朗和唐唯齐声附合。 “所以你们理所当然地以为那就是我,对吗?”林姝开口,脸上的涩容更甚。顾朗他们都把监控里的那女的认成是她。 可就算像到百分之九十九,黎臻还是看出破绽了。 为什么,为什么与她相约携手一生的墨子白没看出来? “阿姝,这女的是谁啊,你不会有个双胞胎妹妹,可我从来没听你说起过啊!”黎臻问道。 电光火石间,蓝子轩、顾朗还有唐唯脑子里同时闪过一个人,他们睁大眼睛俱是不敢相信的互相对望着。蓝子轩首先道:“如果真是她,那她藏得也太深了。” ;“她跟姝姐虽不是双胞胎,可五官很是相似,刻意打扮,确实不容易分清彼此,只是她看着没那么深的心机啊!”顾朗道。 唐唯亦是感叹:“知人知面不知心。” “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嫁给墨哥,做墨家少夫人吗?”顾朗很是不解,“可八年过去,她有此手段,不该停滞不前啊?” 怎么样也会想方设法逼着墨子白娶她! 唐唯深有同感:“墨哥这些年身边没其他女人,也就跟她走得近些。她呢,工作能力不错,又知书达礼,端庄识大体,在圈子里很有口碑。这样一个人,委实看不出来还有这样一面。如果她的目的真的是要做墨家少夫人,只要她稍稍花点心思,墨哥应该……” “你们懂什么,我哥根本就不喜欢她!”蓝子轩突然语气强硬地截住他们的话,弄得顾、唐二人很是莫名其妙。 顾朗皱眉:“干嘛一下子生这么大的气?” 林姝也投来询问的目光。蓝子轩嚅着嘴,别别扭扭地把那夜林雪设计爬上墨子白的床的事情拣拣漏漏地说了一遍。 他闭掉了处子血那一环节,但把给墨子白下药的过程交代得一清二楚。 最后还再三强调道:“不过姝姐你放心,这些年,我哥心里装的都是你,她顶多也就是个替代品,不对,她连替代品都不是,我哥也就是欣赏她的工作能力罢了,没错,他们就是业务上的合作关系。” “你不用这么紧张,就算你哥他真的和她在一起,也跟我没关系。”她已不是八年前的林姝了,没资格也没立场去误会什么。 “姝姐,你别这样说,我哥他心里真的只有你,就连这……” “这什么?” 蓝子轩欲言又止。 他偷拿电脑被逮个正着,在墨子白的强制逼问下,只得如实代交。得知林姝要重查当年真相,墨子白并没有过多犹豫,直接把加密文件里的资料都复制了一遍放在这u盘里。也就是说他们现在看到的监控视频其实是经过墨子白的许可的。 只是墨子白嘱咐过他,不许他说出去,尤其不能让林姝知道。而且,墨子白还应承蓝子轩,不论林姝需要什么,都可以回来直接跟他开口。 “等等,你们说了半天,这个女的到底是谁啊,合着你们都认识对不对?”黎臻听得云里雾里的。顾、唐二人对视了一眼,尔后齐齐道,“林雪,姝姐同父异母的妹妹。” “靠,就是她啊!”黎臻恍然大悟,随后咬牙切齿地看着林姝,“阿姝,那晚炸车的也是她?” 林姝微微颌首,面色淡然。 “还真是她,她是你妹妹吗,怎么心肠这么黑?”黎臻破口大骂,“害你坐牢还不够,非要把你弄死才甘心,到底什么深仇大恨,她要做到这个地步?她血是冷,心是硬的,我看她这辈子投胎是做畜生的,老天瞎了眼,才给她披了一副人皮!” 黎臻这张嘴,得理不饶人。可就算她骂得再难听,林雪也受得起。 “怪不得老宅附近的监控什么也查不到,她躲进盲区,我们确实无从查起。”顾朗面色深沉地道。唐唯在一旁点头附合,“如果不是非常熟悉那边的环境,又怎么可能成功避开监控。” 他们二人自墨子白把炸车事件交给蓝子轩调查后,蓝子轩转首就把这事丢到他们头上了,谁叫他手上的事太多,顾不过来。 “那这么说来,炸车的事是她干的,与秦萧勾搭串通继而害死墨夫人的人也是她,那姝姐这八年……”委实就冤枉了啊! 而且还是天大的冤枉。 毕竟她不止坐了八年牢,她还失去了原本拥有的和该有的身份地位,从一个高高在上的林家千金,墨氏的准少夫人,跌落成囚犯,名誉、清白毁得一干二净。 这是事后不管做多少事都无法弥补的缺憾。 “墨哥要是知道,怕是要悔死去!”顾朗不免同情起墨子白来,当然他更加揪心林姝,这八年,别人不知道她是冤枉的,尚且过得不痛不痒,她自己一定是清楚的,所以,她是怎么熬过这八年的? 蓝子轩等人亦是朝林姝投去同情怜悯的目光。 这时,静置在桌子上的手机突然响了,林姝低头一看,迅速接起。号码没有标示姓名,但林姝认识这号码,蓝子轩也认识。 这是墨家老宅的分机号。 果不其然,林姝一接起就叫了声一一,然后没说两句,眉头就皱了起来。 蓝子轩后来约摸从林姝言行中猜出来林一一是被老爷子挟持了去,此刻看她神色有些凝重,不由问道:“怎么了?” “我出去一趟。”林姝不答,只拿起外套和包包就急急要出门。 “我陪你一起!”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林姝谢绝,然后跑到玄关处换鞋。蓝子轩见她慌的连鞋都差点穿反,眉头紧皱,现在所有事情未明,老爷子对林姝仍有误会,这种情况下见面,怕是没好事。所以其实他陪着去也是于事无补,这种王者级别的战斗,不是他这种小虾米能掺和的,还得他哥上才行。 思及至此,蓝子轩连忙给墨子白偷偷发了条信息:“哥,姝姐去老宅了,应该是老爷子叫她去的,你赶紧去救驾。” 第33章 质问 第33章:质问 墨子白正在公司开会,一季一次的总结会议,各部门领导以及高层悉数到场,百人的会议桌坐得满满当当,无一缺席,气氛严谨肃静,除了发言人的声音,其他落针可闻。 手机响的时候,墨子白轻轻蹙了下眉头,他这个私号知道的人不多,而唯一不分时间场合敢在这个时候给他发信息的只有蓝子轩一个。 他本能地想关机,可一想到昨晚蓝子轩偷监控视频的事情,立马点开了,等看到内容后,脸色骤变,连一句交代都没有,匆忙离开现场,留下一室高管面面相觑。 毕竟,以工作狂魔着称的墨子白从未在这等重要会议进行一半时离场,这是头例。 “允伯。” 林雪一袭黑白色修身长裙,肩上披了一件金色毛绒外套,上面还有暖色亮片,头发高挽,束以圆髻,配珍珠发饰,整个人看起来简奢低调,又不失庄重。 齐允看到她时,没了以往和蔼和煦,而是先一愣,随后才微笑着把人请进屋。这其中的细微之处,看得林雪心中微紧,面上却不改色。 墨老爷子坐在他轮椅中,略低着头,拿着剪刀打理他的蔷薇花。其实寥寥几朵,可开得极艳,很是讨喜。也许就是因为量少,才显得格外珍贵。 以前听齐允说,他每日都要来这园中探望好几回。 “老爷,林小姐来了。” “嗯。” 墨老爷子听到齐允的声音,徐徐转身,动作迟缓,很是老态龙钟。待一见是林雪时,眸中微诧:“是你。” 林雪笑:“当然是我,爷爷以为是谁?” 墨老爷子自然不会告诉林雪,他在等林姝。 齐允躬首默默退下。 墨老爷子抬头问:“今天怎么有空过来,我并没有叫你。” “您是子白的爷爷,他工作忙,不能时常过来陪伴,我作为他的女朋友,尽尽孝是应该的。” 林雪说着便拿起搭在轮椅上的毛毯盖在墨老爷子的腿上,一贯的温柔贤惠模样:“马上入冬了,爷爷还是不要长时间呆在外面的好,小心您这老寒腿又犯。” “尽孝?你不过就是想来我这里确认一下,林姝到底死了没有,对?”墨老爷子冷笑,按下被林雪推着往前走的轮椅,面色沁凉。 “爷爷?”林雪微怔。 墨老爷子虽然一直对她不温水火,可也从未像今天这样冷着脸子。她直觉有事,果然,下一秒就听到墨老爷子说道:“林雪,你想借我的手,除掉林姝,好让你和子白之间再没有障碍,顺利登上墨少奶奶的宝座,主意打得倒是挺响。” “爷爷,我没有。” “没有吗?在我面前,你还想玩欲擒故纵的把戏?”墨老爷子将毯子扯开,拿起靠在一旁的拐杖,缓缓起身。 若林姝真是罪大恶极,他出手便出手,料理这个祸害,权当是为了子白。 哪怕是被林雪利用一回,他也不计较。 可是自一一的身份被识破后,他把整件事从头到尾连贯的再想了一遍。他不是傻子,很多当年留下的疑惑和不解很快就有了答案。 墨老爷子转首,冷漠地看着她:“林雪,子白的母亲出车祸那晚,你在哪儿,我记得开庭那日,林姝曾说过,她当时和你在一起?” “爷爷,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林雪五指渐渐收紧。 “你只管回答。” “我当然是在家里啊,我那时在找工作,白天都是忙得昏天暗地,到了夜里早早就睡下。” “是吗?那你和秦萧好端端的,为什么突然分手?” “分手是秦萧提出来的,大约是他觉得我身份低贱,带出去上不了台面。”林雪心下突突直跳,两步上前,问道,“爷爷,是不是林姝临死时,跟你说了什么,她是不是把所有过错都推到我头上?” “确实说了一些话……” “她,说了哪些话?” 墨老爷子不再言语,眼神却格外的凉。林雪心中早已兵荒马乱,面上仍是从容不迫:“她是不是说,是我伪装成她的样子和秦萧勾搭,先偷走了那一亿支票,在逃走时,惊慌失措下撞死了外出归来的墨夫人,然后栽赃嫁祸给她,害她坐牢?”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姐不会放过我,她看我现在做了林家的大小姐,抢了她的位置,她的殊荣,所以就怀恨在心,嫉妒成狂,编些谎言来诬陷我,爷爷,你向来明智,不会相信她的鬼话?” 林雪激动地抓着墨老爷子的手,声声泣泣,哀求不断。 她公然卖惨不是第一次,可笑的是,墨老爷子却是才发现她的真面目,亏他一生阅人无数。从前他只是单纯地不喜欢林雪,觉得这女人,娇柔造作,有心机有城俯。尽管墨子白这些年身边只有个她,也给予过太多厚望。 甚至他催婚,也只是希望墨子白早点找个人稳定下来,并不要求新娘就一定是林雪。 “林雪,你知道吗,有些事情,不急于辩清,反而显得为人高尚,不拘于小节。你要是刚才什么也不说,我倒会对你另眼相看。” 就像林姝在他面前所言那样“不管你信不信,墨夫人不是我害死的,我也从未想过要背叛子白。”一句无奈之言,胜过所有激辩。 墨老爷子当时就是她满腹心酸和委屈打动的,所以给了林姝机会。现在,他同样也想再给林雪一个机会,可惜,林雪没有把握住。 “你是不是以为,没了林姝,子白就会娶你,你就是理所当然的墨少奶奶?” “爷爷,我没有,我只是希望能够永远地陪在子白身边,做不做墨少奶奶,我从不强求。” “是吗,你甘愿给他当一辈子的挡箭牌,什么也不要?” “什么?” “子白不爱你,就算林姝死了也一样。我虽然老了,但眼没花,心也没瞎,子白对你怎么样,我看得出来。”只是这些年来,他不曾戳破,装聋作哑罢了。 “可能是我做得还不够好……” 墨老爷子冷哼:“你做得很好,甚至比我想象的还要好。他不爱你,只是因为你不是林姝,林雪,你做的那些事你现在不承认,我不逼你。可一旦我查出来,后果将更严重,你心中有数?” 第34章 我只相信我查到的 第34章:我只相信我查到的 “爷爷,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林雪惶恐,五指深深地掐进肉里。 “你可以装傻,不过,你也装不了几天了。”墨老爷子冷哼,打从他发现林一一有可能是他墨家的血脉时,再加上那晚林姝喊冤,他便开始着手重新调查当年的事了。 林一一是子白的孩子,那林姝跟秦萧的奸情很可能就是一场戏。 他一直都不明白,以墨家在京州城的财势,林姝怎么可能弃子白而奔向连给墨家提鞋都不配的秦萧。何况当时他们感情正浓,墨家也早就认定了她这个儿媳。 林姝心思通透,怎么会犯这种错误,还把子白的母亲当场撞死? 如今看来,一切都说得通了。 因为林雪那无助失措的样子,还有她方才初进门时向他走来高贵优雅的样子,都像足了林姝。再回想以往,她的举手投足,一颦一笑,身上都有林姝的影子。从前他不在意,现在才知这是关健。 “只有两个如此相像的人,才能混淆视听。” 这句话,是压死林雪最后一根稻草,把她最后心底最后一丝侥幸击得粉碎。 林雪抬眸,对上墨老爷子那审视探究的眼神,全身凉得像浇了一盘冷水,冷得心都在颤抖:“爷爷,你真要去相信一个已经坐了八年牢的林姝,也不相信我?” 墨老爷子摘下蔷薇架下一片枯叶,语气不容置喙:“我只相信我查到的。” 林雪脚下趔趄。 老爷子要查,以他的能力,挖出真相只是时间问题,而且她相信这一天会来得非常快。 她现在万分后悔,千不该万不该叫墨老爷子去收拾那个贱人,她应该亲自动手,哪怕已失败过一次。 可后悔又有什么用,事已成局,后悔也无事无补。她只恨,恨林姝到死都不忘咬她一口!也恨老爷子多思多疑,冷情冷面,三言两语就把她这些年的付出全盘否定! 林雪暗暗攥紧拳头,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如果这些人死光死绝了多好! 电光火石间,她看到已站在花坛边缘的老爷子,不知这个高度摔下去,会不会直接夺命?她决定赌一把,缓了缓心神,抬步走过去,正当她伸手准备用力往前一推时,一道声音猛然在背后响起来。 “爷爷。” 把林雪狠狠地吓了一跳,更让震惊的是,这道声音如此熟悉。她转身,对上林姝那张不施胭脂却依旧美得风华绝世的脸时,心头猛地往下一沉。 “你怎么……”没死? 林雪狐疑地看着她,又扭头看了看墨老爷子。 “来了。”墨老爷子不理会,越过她,直接招呼林姝到跟前,“坐。” 他指了指旁边的一块石蹲,林姝摇头:“我还是站着。” “随你。”老爷子不勉强,目光复杂地在她身上扫了一圈,又慢慢转向了林雪,眼里多了一丝犀利和鄙夷。 林雪浑然无视,温婉地笑道:“爷爷,原来您还叫了我姐姐啊!” 变脸变得极其快,墨老爷子自诩一生阅人无数,仍被震惊到。 林姝看着林雪故作热络地挽上自己的胳膊,不动声色地甩开:“爷爷叫我来,可是有什么事?” 若是有关一一,为何林雪也在? “她是碰巧,不必理会。”墨老爷子像是她肚里的蛔虫,说道,“一一的事,我确实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林姝早有心理准备,却还是忍不住心头一紧:“请说。” “一一是子白的孩子?”墨老爷子开门见山,这是他一贯的作风,没有因为林雪在场而有所避讳。 林姝不是不想承认,在来的路上她就仔细考虑过,事到如今,瞒是瞒不住了,老爷子认定的事不会因为她否认而有所改变,他既然这么笃定地问,必然是有所发现,她要做的是如何说服老爷子把一一还给她。可没想到林雪在这儿,她是万万不能当着林雪的面承认一一是墨家的孩子的,这个女人太狠毒了,一旦知道一一是墨子白的,难保不会对一一下手。 思索间,墨老爷子再度开口:“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第二问题,为什么不让一一认祖归宗,你应该知道以墨家的条件会给一一世上最好的生活。” “爷爷。” 林姝要怎么解释,墨家条件再好,也只是物质的,她把一一当心头肉,她割不下,也不愿一一在墨家的培养下成为第二个墨子白。 一个言行举止都受到规束没有任何自我的家族继承人。 她只想一一活得恣意潇洒,简单纯粹。 “我知道你心里有怨,当年的事只要证明你是清白的,墨家必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墨老爷子忽然叹了口气,没有上次见面时要送她去鲸岛的冷血和强硬,沧桑无奈的像牵就一个小辈的孤寡老人,“一一我肯定是要留下的,你和子白,只要你还想,你愿意,我……” “我不愿意。”林姝脱口而出,打断了墨老爷子未完的话。 “你……” “我不愿意。”林姝重复,“我不想,也不愿意。老爷子,八年前的事有没有证据,老天知道我是清白的。我没做过就是没做过,但我现在不想多说,如果您真的想补偿,请把一一还给我。” “不行,一一是我墨家血脉,我不可能把他流落在外。” “爷爷。”林姝面色平静地道,“我知道我争不过你,抢不过你,可一一不是墨家孩子,也请你站在我的角度想一想,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一一,这些年,如果不是他,我撑不到今天。” “那你就跟子白好好地在一起,摒弃前嫌,给一一一个完整的家。你曾经丢失的,身份、名誉、地位,无论是什么,属于你的,我都会帮你恢复夺回。” “我不稀罕了。”林姝说道“也做不到。亲情、友情、爱情,裂了就没法修补。因为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林姝,他们也不是曾经我所以为的可以依靠一辈子的人。” 父母、姐妹、伴侣,皆如是。 “我不是一个物件,扔了后悔了,回头捡起来就可以,我有心,会伤会痛会死。” “这么说,你是不打算原谅子白了?” “如何原谅?”林姝反问。 她不是出国旅游了八年,她是在牢里胆战心惊有死无生的过了八年,那炼狱般的日子差点让她和一一没命。 “如果你不肯把一一还给我,那我只能让这里所有人给我陪葬了。”林姝忽然从包里拿出两枚炸弹,这是她最后的手段。 “小姝,你……”墨老爷子看她如此极端决绝,急得心头作痛。 他原本可以用自己的方式强行留下一一,不顾林姝的感受,也无需经过她的同意。他一贯行事就是如此,可这关头,他竟硬不下心肠。 “姐姐,你不能这样!”一旁早就被嫉恨充斥得两眼冒火的林雪眸光飞转,主意暗定,她猛地上前抢下炸弹,然后在她背上用力一推,林姝踉跄上前,撞向墨老爷子。 “爷爷!” “老爷!” 墨子白和齐允进来时,正好看见老爷子倒下花坛的一幕,如风一般冲了过来。 第35章 重伤昏迷,栽赃陷害 第35章:重伤昏迷,栽赃陷害 老爷子摔到了脑袋,陷入重度昏迷,京州最好的医院开了绿色通道,数位名医到诊,抢回了一条命,但可能永远也醒不来。 看着余下岁月只能躺在床上的老爷子,墨子白心如刀绞。 这是他的爷爷,墨家最权威最雷厉强横的存在,哪怕年华已去,岁月已暮他仍是这京州城里地位与影响力不可动摇的,而如今却双目紧闭气息奄奄的躺在这儿,墨子白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子白,怪我,怪我没看好爷爷。”林雪“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跪在墨子白面前,满目忏悔,歉疚。她紧紧抓着墨子白的手,而墨子白却不动声色地把手抽了回去。 冷冷地看着她,看着林姝,看着病房里每一个人:“到底怎么回事?” 林姝不语。 林雪抿唇,泪水泉涌,欲言又止。 齐允拧着眉,实在不知道今天这事从哪儿说起,因为他当时并在场。 倒是有两个佣人当时也在花圃打理园子,可隔得远,具体的也瞧得不是很清楚。其中一人吞吞吐吐地说道:“回少爷的话,老爷好像是这位小姐推下去的。” 他指着林姝。 墨子白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头。 另一人连忙附合点头,接话道:“对,这位小姐从进园子就一直在跟老爷说话,两人好像还起了争执,不,不对,是她一直在顶撞老爷,老爷气得胸口痛,对了,她手里当时拿了什么东西要威胁老爷,被这位林小姐给抢了去,然后不知怎么的,老爷就被这位小姐给撞下花坛了。” 这两人是后来进的老宅,不认识林姝,称其为小姐,而林雪常在那儿出入,他们熟悉,知道她姓林,便跟着管家叫林小姐。 “你们可看清楚了?”墨子白握紧拳头,脸色森冷的可怕。 佣人连连点头,如小鸡啄米,生怕点慢了点少了,少爷不信他们,遭池鱼之殃。 “好,你们先出去。”墨子白神色不耐地把人给哄走,转而走向林姝,眸子里的光一如外面的天气,昏沉无比。 林姝巍然不动,齐允在一旁看得暗暗着急,喊了声少爷,想说点什么又迟疑着没有开口。 倒是林雪猛地扑过来,不管不顾地挡在墨子白面前:“子白,不要,姐姐当时也不是故意的,她是老爷子看着长大的,我相信她绝非出自本意,应该,应该当时就是气过了头……” “你走开。”墨子白将她扒到一边,林雪踉跄几步又粘了过来,拦不住墨子白,她就抱着林姝,“姐,你说话,你快告诉子白,说你是无心的,子白不会怪你的。” 她心急如焚,梨花带雨。 真好,这戏演得真好。 显得她情深义重,显得她苦口婆心。看似说情,实则句句都在落实林姝的罪名。 作为被害人,林姝看这戏看得太多了,早有免疫力。她微微勾唇道:“你能放开我吗?” “姐?”林雪满面惊疑。 林姝继续道:“你抱着我,让我觉得恶心。” 林雪尴尬地收回了手,墨子白一把抓住林姝的手腕,咬牙切齿地问:“为什么要那么做?” “你觉得是我害的老爷子?” “我都看到了,你还想狡辩?” “是啊,你看到了,不止你看到了,允伯也看到了,再加上那两个佣人,我百口莫辩。” 林姝满嘴苦涩,谁叫她命不好,谁叫这世上的事情总是这么凑巧,别人眼中看到的“事实”总定格在最后一幕。当年如此,而今又如此。 林姝漠然抬眸,漠然回视:“所以你想怎么处置我,一刀了结我,替老爷子报仇吗?” “看来你一点悔过都没有。”墨子白盯着她的脸,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墨非,把她关起来,没我的允许,不许放她出来。” “不,不可以,墨子白,你可以打我,杀我,就是不能把我关起来,你没这个权力,没有……”林姝这辈子被关怕了,淡定的脸上出现一丝恐惧。 墨子白充耳不闻,把人交给了他的贴身保镖兼助理墨非。 墨非练过,一身的劲,林姝在他手里,被困的牢如囚笼。但她仍像只困兽一样,疯狂地想要挣脱。 墨子白淡漠地看着,纹丝未定,然而心底已被林姝那双愤恨地眼神刺得千疮百孔。 房门关上的那一刻,她歇斯底里的声音犹存在耳。齐允惋惜地叹了一声,本来老爷子今天叫她来是准备给她昭雪的,现在闹成了这样。 “少爷,我回去给老爷收拾几件换洗的衣服来。”他说。 “嗯。”墨子白闭了闭眼,等齐允走后,才睁开转向身侧的林雪,“你在这里守着,我去找一下何院长。” “好,你去,爷爷交给我,你放心,我会寸步不离地守着他的。” “嗯。” 墨子白点头,意味深长地看了林雪一眼,林雪报以一贯善解人意的微笑,然后目送墨子白离开。 她锁上门,走到病床前,坐下,双腿交叠,一边替老爷子掖着被角一边继续笑着,语态风凉:“您看看您,非要查,现在好了,躺下了,怕是一辈子也起不来了。您要是肯放我一条生路多好,唉,要怪就怪您太执着了。” 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还查它做什么?世人都以为那是林姝干的,她也为此付出了代价,就让这件事这样尘埃落定不好吗? 林雪冷笑:“不过这样也好,林姝又替我背了一次黑锅,她这辈子也不可能跟墨子白在一起了。仔细说来,你这一躺,家里虽然被您弄得鸡飞狗跳,其实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可以让子白彻底对林姝死心。看在您这次帮了我的份上,只要您不醒,我就一直尽心伺候着您,毕竟您是子白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把你照顾好了,子白就会对我心存感激另眼相待。” 她换了一条腿交叠:“实话告诉你,我确实很想当墨家的女主人,可也不全是贪图你们墨家名和利,我爱子白的心是真的。我为了他,彻彻底底地改头换面,把一个曾经讨厌上学堂的林雪变成一个人人钦佩的学霸。我不喜欢经商,不喜欢打高尔失,不喜欢喝咖啡,但这些我都学会了,我是为了他才学的,看看我付出了多少,您为什么还是对我不满意呢?” 林雪脸上的笑忽然变冷:“想想这些年你对我的忽视和冷落,真是让我生气。”她抬手,看着她纤细白晳的五指,说道,“多好看啊,涂上指甲油一定很漂亮。可是我一次都没涂过,只因为你不喜欢女孩子花枝招展的打扮,所以我就不涂,但凡是你不喜欢的,我都不沾。我活得小心谨慎,曲意逢迎,还是讨不了你欢喜,为什么林姝恣意妄为,你就满目欣赏呢?说白了,你就是介意我私生女的身份,瞧不起我是舞女之后,你觉得我骨子里就是卑贱的下贱货,配不上你的子白。任凭我把自己包装得再高尚,你还是看不上我,可我又有什么错呢,出生是我自己能选择的吗?我有那样的母亲,那样自生下就抛弃我的父亲,这是我能改变的吗?” “我不能,我什么也不能选择,我只能自己去争取,想要的,想有的,都要靠自己去争去抢去得。爷爷,我真的好爱子白啊,爱到爱屋及乌,爱到去牵就你,牵就允伯,牵就墨家每一个人,就连保姆帮佣,我从来都是笑脸相迎,客气相待,可你呢,对我从未有过好颜色。” “你要查真相,我不能坐以待毙。这不,你就躺下了,多好!” 林雪说着笑着,把积在胸腔里多年的怨言一朝爆发,她以为这一局她又赢了,一切胜利在望,殊不如,刚才一言一行早就通过监控落在别人的眼中。 第36章 识得真面目,悔不当初 第36章:识得真面目,悔不当初 墨子白坐在何院长给他准备的独间休息室中,面前摆了一台电脑,里面的林雪说的每个字一字不漏地入了他的耳朵。 “少爷,要现在把人抓起来吗?”身后与墨非同等职位的墨青垂首问。 墨子白盯着屏幕久久不发一言。 摄像头是他让墨青在老爷子急救时提前放到病房中的,就在老爷子的床头。打从他发现林雪设计上他床开始,他对这个女人就有了防范。 果然,温良淑德,端方雅正都是她的表象,蛇蝎心肠、心狠手辣才是她的真面目。 可笑他一直没有认出来。 “少爷。”墨青见他不说话,又喊了一声。 墨子白面色像被一场冰雹袭卷过一样,冷得掉渣:“我让你找的人,找到了吗?” “找到了,不过蓝少爷那边好像也在行动。” “不用管他,你们做你们的。” “知道了,我会按计划行事的。” “去!” 墨青躬身退了出去,墨子白合上电脑,一拳砸在桌面。 林雪说,林姝又替她背了一次黑锅。除了老爷子的事,这个“又”不难猜测,一定指的是八年前。林姝一直说她冤枉的他没信,现在看来,很有可能他真误会了她。 他可以让林雪死一千次一万次,母亲的死,爷爷重伤,每一笔血债她都逃不掉。 他有的是法子折磨报复。 可这个“误会”要怎么办?它实在太大了,它葬送了林姝与他多年的相濡以沫,葬送了林姝原本有的锦绣前程,葬送了他们之间最好的青春年华。 就算他即刻给林姝申冤,还她清白,她会原谅他吗? 不会的。 八年的牢狱,他让墨青都查过了,林姝过得非常之艰难,日夜熬心,以泪洗面,甚至连自杀都想过,如此黑暗的岁月,他要怎么弥补? 墨子白心痛到极点,悔恨到极点,仿佛有把刀在他心头一点点地凌迟。 “哥,事情一定不是你看到的那样,这里面一定有隐情,姝姐是不可能去害墨爷爷的。”蓝子轩得到消息,立即赶到医院,冲进墨子白的休息室中。 身后的黎臻也是急急点头附合:“对,阿姝那么温柔善良,她是不会去害人的。” “墨哥,有时候眼睛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相。”一向不敢在墨子白面前晃眼说话的顾朗轻轻地说了一句。 唐唯也道:“我的想法跟他们一致,墨哥,你要是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尽管开口。” 立在落地窗前的墨子白眸光微暗。 他们连事发现场都没去过,就一口咬定这里面有隐情,所有人都无条件地相信林姝,而作为曾经与林姝最亲密的恋人伴侣,他是最应该站在她那边的,却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去了对立面。 他是有多傻,有多蠢,才会把事情弄成今天这个局面。 “你们都出去,我自有分寸。”墨子白说。 “哥。”蓝子轩等人不死心,毕竟他们已得知林姝被关起来了。墨夫人的死,毁了林姝的一生,再来一个老爷子,林姝怕是连命都不保。 若真走到那一步,那可就真的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我让你们出去,没听到吗?是不是要我让人来请?”墨子白心好累,他不想说话,不想面对任何人,只想一个人好好的静一静。 蓝子轩几个不敢过度跟他正面杠,只好恹恹退出。 黎臻到底是在里面呆过的,有几分恶人胆子,哪怕蓝子轩死命拽,她依旧扒在门框上朝里面的人喊了句:“墨子白,你要是敢动阿姝一根头发,我弄死你,弄死你全家。” “你会后悔的。” “墨子白,你听到了吗,你会后悔的。” 墨子白闭上眼睛,他已经后悔了。 哪怕当年的事情还在重查当中,结果未出,他也已经后悔了。 可是这世上有后悔药吗? “墨非,墨非,我求求你,你放我出去,老爷子真不是我害的,我没有推他,是有人在背后推了我一下,这才把老爷子撞下花坛。” 林姝被带进阳澄湖的别墅,张妈给开的门,看到她时,眉头皱了下,什么也没说,只是上楼把那储物室的门打开,方便墨非把人弄进去。 林姝害怕极了,跪下给墨非磕头。 墨非自小就跟了墨子白,是墨子白身边一等一的心腹。八年前轰动全国的那件血案,他知道。最近墨子白秘密重查旧案也是他着手在办。 虽未有结果,但这意味着什么,他心里跟明镜一样,再加上先前在医院看到的视频,以及主子这些年对林姝的念念不忘,林姝从一个自私愚蠢又心狠手辣的凶手已然在他心中成功洗白。 所以,他如何受得起这一跪。 “林小姐,赶紧起来,你要相信墨先生,他会查明真相,还你一个公道的。” “我不信他,当年就是他把我送进去的,现在他又要把我关起来。上一次一关就是八年,这次可能会是一辈子,新仇旧恨,我只怕出不去了。”林姝摇头,惶恐道,“墨非,你放我走,我一定报答你,真的,拼尽全力报答你。” 看着这个匍匐在地上怎么拉都拉不起来,哭得撕心裂肺的女人,同墨子白一样早就练就一幅冷面心肠的墨非竟满心不忍。 曾经的林姝是多么的傲娇矜贵,意气飞扬,如今像条狗一般的祈求别人给条活路。 他有些看不下去,丢下一句“我就在外面,林小姐有什么需要,喊一声,我随唤随到。”然后仓惶而逃,任凭林姝在后面发出绝望凄厉的叫喊。 “子白,何院长怎么说?” 墨子白重新推开病房门时,林雪立即迎了上来,脸上已换回之前他离开时那幅忧心忡忡的模样。 一想到他在监控里看到的,墨子白直想当场撕碎这副假仁假意的嘴脸。 可惜不能,他一定要让林雪从最高的地方跌到最底下的尘埃,如此才能解恨,才能替母亲、爷爷,乃至林姝报仇。 “情况不太乐观。”他说。 “哦。”林雪一脸痛惜,然后安慰道,“吉人自有天相,爷爷一生不知经历多少风浪,这次应该也能熬得过去,子白,你也不要太担心了。” “嗯。”墨子白听得心不在焉。林雪斟酌着又道,“反正最近公司也不太忙,就让我来照顾爷爷。” “不用,有允伯在,用不着你。” “允伯到底年纪大了,总有力不从心的时候,我也不充当主力,就是在允伯累的时候给他替下手。” 墨子白沉默了下,很快道:“随你!” 反正有监控,她要对老爷子做什么,他了如指掌。 这时,外面又有人进来,是去而复返的齐允,后面还跟了一个人,林一一。 墨子白一看到他,下意识地就冷起了脸:“允伯,你带他来做什么?” 第37章 秦萧逃狱 第37章:秦萧逃狱 “太爷爷受伤了,我来看一下他。” 齐允还没开口,林一一倒是抢先答了话。 这孩子生得单薄瘦弱,却从来不怕墨子白,即便在他眼睛里看到畏惧,仍挺直了腰杆说话。 不愧是墨家的孩子,齐允心里想。 但墨子白还不知道一一是墨家血脉,听他对老爷子的称呼,神色不悦地皱起了眉头:“太爷爷?” 谁允许他这样叫的。 齐允赶紧解释道:“少爷,老爷说按辈份,这孩子应该这么叫他。” 墨子白意味深长地看了齐允一眼,又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林一一。老爷子什么性情,他最清楚,对他这个亲孙子尚且没有几回和颜悦色,居然让一个外来子亲昵地喊他太爷爷。 这不奇怪吗? 他想不通的事,旁边站着的林雪却是心知肚明。 一颗心紧得快揪成一团,看来,老爷子早知道林一一是他墨家流落在外的种了,怪不得当时那么笃定地要重查当年旧案,原来背地里已经做了这么准备工作。 林雪现在才知道自己有多蠢,人都接到家里去准备认祖归宗了,她还被蒙在鼓里。 好在老爷子已经躺下了,不然,明年今天就是她的忌日了。 “这就是我姐姐的孩子。”林雪快步走到林一一面前,试图挡住墨子白的视线,因为这孩子眉目间确实有墨子白的影子,“你好,我是林雪,和你妈妈是同父异母的姐妹,按照辈份,你得叫我一声阿姨。” 她笑容温婉,如沐春风。 很少有人对这样的林雪会心生不喜。可能是骨子里就带有仇恨的血液,林一一对她并没有一丝好感,反而很排斥,默不作声地擦过她的肩膀走向病床。 对林雪的存在,完全视而不见。 林雪很是尴尬,面色僵硬的呆在原地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林一一握着墨老爷子的手,静默片刻,稚嫩的脸上看不到任何情绪,冷静异常。如果不是最后他说:“太爷爷,一一来看你了,希望你早点好起来。” 大家会以为他就是个行动机器。 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像足了他的父亲。 “我妈妈呢?”林一一说完,转头看向墨子白,“齐爷爷说,你把我妈妈关起来了,关在哪儿,我要见她!” “如果你自己能找到那个地方,我不阻止你们团聚。” 墨子白不想应他的要求,但念头一转,又改变了主意。上次林姝跳窗就是为了这个孩子,假如他们能时常见面,林姝或许不会再做傻事,安安分分地呆在那里也不一定。 “好,这可是你说的。” “我说的。” “那我能跟你借一样东西吗?” “你想要什么?” “手机。” 墨子白似乎猜到他要做什么,但仍是把手机递了过去。林一一当着所有人的面按下了一串数字,那是他干妈黎臻的手机号。 此时的黎臻还坐在蓝子轩的车里破口大骂,什么面瘫,自私冷血无情狂之类的,什么难听骂什么,就差把人墨家祖宗十八代都挖出来用口水鞭尸了。 顾朗和唐唯听得瞪目结舌。一人战战兢兢地环顾四周:“蓝少,你车里没有监控,墨哥会不会听到?” 另一人也是提着心吊着胆子:“蓝少,你耳朵不炸吗?” 这音量,这语速,飙车都赶不上。 “放心,没有。”蓝子轩专心开车,还不忘给黎臻拿水,哄着,“姑奶奶,别骂了,再骂也没用,我哥其实吃软不吃硬。你越跟他刚,他越生气。” “我呸,生气就生气,有本事把我和阿姝还有一一都弄死,不然,我们娘仨就回过头来弄死他。” “这京州城里,还没有谁能弄死我哥,想我哥死的人,都先亡了。”蓝子轩凉凉道。 真不是他泼冷水,而是墨家的实力和手段就摆在那儿,容不得他睁眼扯瞎。 “你到底哪边的,你要是帮你哥,趁早离我远点儿。”黎臻本来就着急,蓝子轩还总跟她唱反调,一口一句“我哥”,听得就窝火。 “我当然是你这边的。”且不说林姝这事,本就存疑,单就他对黎臻……那也必须跟她同一战线啊! “我这边的,还帮那边说话。”黎臻射过去两记眼刀子,蓝子轩看她心情实在不好,便不再跟她正面呛,打算从侧面委婉劝说一番。正自这时,电话响了。 黎臻看了下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号码,没见过,皱着眉头道:“这谁啊?” 蓝子轩瞄了一眼,吓得赶紧踩刹车,把车里的人撞得眼冒金星。 不顾大家伙的埋怨,他一把抢过黎臻的手机,看了又看,惊恐道:“是我哥的……” “谁,墨子白?” “嗯。” 一听是墨子白的号,黎臻立马接起,心里想着找骂来了,等一听是干儿子的声音立马住了嘴,通完电话后,她让蓝子轩调头。 顾朗问:“回医院干什么?” “一一在医院,他让我去接他。”黎臻道,“他应该知道阿姝被关在哪里了?” “怎么会,墨哥告诉他的,不可能啊,墨哥要肯放人,应该直接给蓝少打电话,怎么会通过一一给你打呢?” “我也不清楚。” 医院里。 在林一一等待黎臻的时候,林雪费了一番口舌劝说林一一跟她回林家,好让外公外婆见见他这个外孙。林一一没同意。 不,他不是没同意,他是全程无视。 无论林雪说什么做什么,他不看不答。 林雪白白地当了一回小丑。 好在她这些年学了些表面功夫,就算再尴尬,也保持微笑,显得她涵养大度不计较。 墨子白懒得看她唱戏,跟齐允交代一声便离开了,门外的保镖他没带走,以防林雪这个恶毒女人疯起来做疯事,再伤了老爷子。 没了他这个重要的观众,林雪演着也没意思,寻了个由头,也走了。 这几天她如坐针毡,直到老爷子脑伤躺下,心头才舒了口气。可林一一的出现,又让她重新忐忑不安。林一一的身世既然会被老爷子察觉,那墨子白知道也是迟早的事,何况那个齐允看起来也是知情的。 所以,她还不可以松懈,只是要解决这两个人又得费些手段。 林雪想得正是心烦,完全没注意到她车子旁边站了个人,等走近时,才看清,两只眼睛倏然睁大,不敢无置信道:“秦,秦萧?” 第38章 地狱空荡荡,魔鬼在人间 第38章:地狱空荡荡,魔鬼在人间 “呵呵,亏得林总还记得我,也不枉我跑这一趟了。” 秦萧藏在连衣帽下的脸缓缓笑开,露出两排森森白牙。 林雪本能地四处看了看,低声道:“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 “是啊,我判了二十年,没坐完,上个月逃狱了。” “什么,逃狱?” 林雪倒吸口凉气,急忙掏出钥匙,打开车门,把秦萧塞了进去,然后再度警惕地望了下四周,确定没人发现,才从另一边车门进去。 “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是不是最近又做坏事了?”秦萧看她如此小心谨慎,一把搂住她的腰,低头在颈根处嗅着,一边打趣她,完全没把逃狱当回事。 林雪用力将人推开:“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这话说的,自然是来找你的。”秦萧说着话,又挨了过来,上下其手地在她身上一通乱摸,“宝贝,你不知道,我都想死了。” “……”林雪刚要张嘴说话,秦萧扳过她的脸,就把她给堵住了,那股子带着烟草和酒的混合味差点把她恶心地吐出来。 “你放开我。” “不放。” 秦萧的嘴从她唇移到胸前,准备去解她胸前的扭扣,林雪忽然抬手扇了过去。打得秦萧脸火辣辣的疼,舌头抵着内唇,似乎有腥甜的味道。他从来不是会白白吃亏的主,这一巴掌,他马上就还回去了。 “啪。” 打得比刚才那个还要响。 林雪的嘴流血了。 她捂着脸,愤愤地瞪着秦萧。 秦萧不以为然,森森笑开:“你以为傍上了墨子白,就真的成了上流人物了,信不信我可以一夜之间让你身败名裂?” 林雪嘴满腔愤恨,顿时偃旗息鼓。 秦萧手上有她的把柄,墨夫人的死,还有那一亿的支票,都是她此生见不得光的事情。随便一件拿出去说,她都将永坠地狱。 可要让她就此受秦萧摆布,她做不到。 “说,你到底要多少才肯放过我?”林雪迫使自己迅速冷静下来,只有先稳住这头恶魔,她才能心无旁骛地去对付林姝她们。 “钱嘛,我确实需要。不过现在见到你了,钱就没那么迫切了。”秦萧捏住她的下巴,拇指拭去她唇边的血迹,“因为有一件事我得先做。” 林雪太明白他眼里所释放的贪婪和欲念了,尽管心里有一千个不愿意,一万个想掐死他的冲动,她还是默默地闭上了眼睛。 一番云雨后,秦萧趴在她身上满足地发出一声叹息:“好久没尝过这种消魂的滋味了,就是地儿太小,有些施展不开。” 他低头看着还躺在椅子上的林雪:“下次我们换个地方,去你那儿,嗯?” 林雪没应,推开他,默默起身,将扯下的衣服一件件穿好。秦萧最讨厌她这种高高在上的嘴脸,活像她真的有多高贵似的,抬手又是一巴掌扇过去:“我跟你说话呢,哑巴了。” 从前的秦萧脾气就不好,稍有不满,也是动不动就打人,但很少打林雪。她聪明,从不逆着他来,所以每回都把秦萧哄得服服贴贴,很是开心。 八年过去了,居然爆燥成这样。 大约心里有落差,大约身边没有可以出气的人,毕竟以前要什么有什么公子哥儿,身边围了一群可供他呼呼喝喝的小弟,如今要什么没什么,性子更加扭曲。 从前的秦萧还有一个坏毛病,就是爱做那事,不分场合,不分时间,想做就做,从不顾她的意愿。她也习惯了,麻木了,认为有钱人玩得游戏就是那样。可跟墨子白这样的正人君子处久了以后,秦萧这些个毛病就显得那样低俗不堪。 偏偏她还是得被牵着鼻子走。 从前她缺钱缺权,要靠秦萧接济撑脸面,尚且事事依从。如今,人家手握她的生死命脉,更是要俯首称臣。 林雪从包里拿出一串钥匙:“我在元明公寓有套房,白天尽量不要来找我,我要上班。” 秦萧看她如此上道,得意地笑了:“这还差不多。” “那现在你可以下车了吗,我要去公司,可不方便带着你。” “放心,我不会影响你上班,毕竟我以后还要靠你赚钱养我呢!”秦萧很是识趣,把钥匙放兜里,指着前面一个路口道,“那儿人少,我在那里下车。” 林雪整理了下衣着头发,确实没有不妥的地方,才发动车子。秦萧还算是个守信用的,说在那路口下就在那路口下,决不拖拉纠缠。 只是临时那句:“晚上洗干净等着我啊。”听得林雪眼睛滋滋冒火。 秦萧是个祸害,必须除。脑子里顿时就冒出这个念头来。 加上林姝、林一一,林雪感觉她要做的事情越来越多了。或许可以想个一箭双雕的法子,把他们一网打尽。 这是个大计划,放在别人身上,可能要琢磨一阵子。林雪头脑聪明,擅用手段,晚上秦萧来敲门时,便有了大概的头绪了。 为了让这个计划顺利进行,她主动迎合秦萧,事后还将提前熬好的银耳莲子汤端到床前,亲自喂他喝下。这是秦萧最爱的汤,让秦萧骨子里的虚荣心,大男子主义立马得到最大的满足。 毕竟他以前再风光,进了那里以后,就是低人一等的平民。没有人会因为你曾经耀眼的身份,而对你另眼相待。 做错了,要罚。没做错,有人看你不顺眼,要挨打。 受过的屈辱和遥遥无期的等待,会慢慢腐蚀对生活的渴望,对人性却有一个最透彻的了解。八年的监禁,囚得不只是他的身心,还有自尊。 尤其从那里出来以后,那些曾经玩得最亲密的兄弟现在见到他不是躲着就是冷嘲热讽,这种自卑感更是爆棚。 而这些此刻在林雪这里得到了些安慰和信心。好像时光倒流,回到从前。 他搂着林雪,动情地说道:“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会对你好的。” “只怕,我也听不了你多久的话了。”林雪伏在他胸口,忽然落泪。秦萧拍着她肩膀问,“怎么了?” “林姝出狱了,墨家应该是从她那儿得到了什么消息,开始重新调查墨夫人的死因。墨家的能力,你是知道的,查到我头上,只是时间问题。这也是为什么我今天看到你,心烦意乱的原因。并非我不愿意,实在是没心情。” “墨家真是阴魂不散,查我还不够又查你。”秦萧低声咒骂。 林雪心中一惊,抬头问他:“什么意思,墨家已经找过你了?” “这两天是有几拔人总在我楼下走动,看着就可疑,不过我没理他们,出门都是绕道走的。放心,他们没发现我来你这儿,上你家楼之前我都四处看过。” 林雪好想说,墨家的保镖可不是吃素的,你能甩得掉他们? 不过她太了解秦萧的性子,最不喜欢别人质疑,于是改了下口风说道:“墨家人都不是善茬,你还是小心为妙。” “知道知道。”秦萧拍了拍她光滑的雪背,“那现在你有什么打算?” 终于上套,聊到正题了。林雪勾着唇,极力掩饰眼中得逞的笑意,缓缓道:“和墨家斗,我们肯定是没有胜算的,这件事的关键还是在于林姝和那个孩子,你知道吗?那个孩子是墨子白的,即便他们找到你,要你翻口供,你誓死不从,一旦查到那个孩子,我们照样玩完。” “所以呢?” “所以那个孩子和林姝都必须死,但凭我一个人要扳倒他们两个,始终分身乏术,你能不能帮我?”林雪祈求,故作可怜巴巴的样子。 “帮,肯定帮你,毕竟我们在一条船上,帮你就是帮我。”秦萧一口应下,然后抬手,大掌在她脸上游移,“但在那之前,你总得有个表示!” 林雪微微一笑,探起身子,主动把人压在下面。 第39章 同在一个地狱,受同种煎熬 第39章:同在一个地狱,受同种煎熬 墨子白回到阳澄湖别墅已近午时,张妈正在厨房做饭,闻到饭菜香味的墨子白顿了下脚步,扭头看了看,继续上楼。 守在门口的墨非见到主子,笔挺的身子微微躬了下,恭身喊道:“少爷。” 墨子白颌首,目光透过他,望向身后的铁门:“她怎么样?” 墨非答:“一直哭,一直喊……” 才六个字,墨子白就听不下去,他已经想像到那个撕心裂肺又凄厉的画面。心阵阵发疼,打断道:“开门。” “是。” 铁门发出“咿呀”沉闷又尖锐的声响。 林姝蜷缩在角落里,眼睛紧闭,满脸泪痕,她已经睡着了,弱小无助的像只被主人遗弃的小猫小狗,在狂风暴雨的晚上,寻了个避风的小地方,独自哭泣舔伤口。 墨子白的心狠狠地被刀扎了下,疼得漏雨又漏风。 他缓缓蹲下,将这瘦弱的身子抱在怀里,如捧块稀世珍宝一样小心翼翼地走向自己的卧室。墨非紧紧跟在身侧,替他开门又关门。 放下的时候,林姝忽然睁开了眼睛,先是迷茫的盯着天花板,然后又迷茫地看着墨子白,似醒非醒:“你……” 墨子白弯着腰,两只手还在她身下没来得及抽出,整个人呈压在她身上的状态,这姿势暧昧得说不清。他本就怜惜她此时的模样,加上他的懊悔,他的愧疚,他想补偿,还有潜在内心的渴望,所以想也不想地覆上了这张嫣红的薄唇。 林姝什么都来不及说,突如其来的吻让她不知所措。 她下意识地挣扎,但身下的那两只手把她越?越紧,她动弹不得。唇上的两片炙热缠绵悱恻,霸道又温柔,不像上次那样强硬专制。 这是记忆中的吻。 从这个吻中她似乎又感受到了从前墨子白对她的呵护。 惚如梦境般,真实而又虚幻。 林姝躲不掉,便缓缓闭上眼,从被迫接受到开始回应,她没有思考太多。只要墨子白肯放她走,她愿意以此为交换。 她暗暗告诫自己,配合他,并非是对他有所留恋,而是想要回自由。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又水到渠成。八年了,墨子白过得行尸走肉,林姝在各种欺凌中努力求存。一个看似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权势滔天,一个蝼蚁偷生,苟延残喘,凄惨无比。但其实,他们都活在同一个地狱里,备受煎熬。 谁也没有好过过。 他们对彼此恨着,也爱着,只是都不愿承认。因为这种关系,若还有爱,天理不容。 可现在,墨子白不想再否认了。打从他一点点看清林雪的真面目,知道自己可能冤枉了林姝,这种爱无法再压抑。 而林姝并不知情,权当这场欢爱是一次交易。 墨子白努力要着,她就努力给,尽情投入,忘乎所以。 等再次醒来时,天已将暮。 墨子白进冲凉房,把自己洗干净,也把林姝身上的痕迹洗干净,动作何其小心仔细温柔。林姝想,现在开口或许是最好时机。 她道:“你什么时候放我走?” 墨子白动作一顿:“我不会放你走的,今生今世都不可能再放手。” “为什么,难道你要的还不够,还想再要一次?” 墨子白不明白,诧异的看着她。 两人从在凉州的迪乐酒碰面重遇到现在,哪次谈话不是剑拔弩张,火花四射,唯有这一次心平气和。可说的句句字字仍是戳心之语。 仿佛不伤害对方,就不是常态。 “你要也要了,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林姝抬眸,异常冷静地看着他。 一瞬之间,墨子白知道她在说什么了,面色同样清冷:“林姝,你到底是在侮辱我,还是在侮辱你自己?” 她把他当什么? 花钱买乐的嫖客吗? 墨子白扔了浴巾走了出去。 隔着玻璃门板,他背对着她道:“我不会放你走的,你死了这条心。以后这间屋子就是你的归宿,你若还想着跳窗,我保证让你永远也见不到你儿子。” 没有给林姝任何商量的余地,甚至没有再给她开口求情的机会,他就这么头也不回地走了,只留下一个清冷决绝的背影。 林姝的身子顿时凉了半截,她捂着脸,在浴缸里哭了许久。 为防止她逃跑,阳澄湖的别墅里三层外三层,围了许多保镖,墨非对她更是寸步不离,除了睡觉上洗手间,他都跟在后面。 所有人都带着一双眼睛,或恭敬,或淡漠,只有张妈每次看她时带着刺骨的冷寒,像是淬了毒的刀子,扎在她脸上。 林姝知道,张妈恨她,上次就想她死,这次她回来,怕是更触了她的底线。可有什么办法,她斗不过墨子白。 墨子白依旧天天来,同她吃饭,同她散步,不管她做什么,他都陪着,他过得就像普通人家的夫妻一样,恩爱异常。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看似和睦的表面,他们之间隔的何止一座冰山。 偶尔,墨子白也会同她说话,偶尔,林姝也会答两句,但都不痛不痒,于他们的关系没有半点回暖的帮助。 旁人看得着急,比如墨非。 墨非知道,主子心里还有林姝,他乐见其成。 毕竟这些年,主子过得太苦了。林姝被囚在里面的时候,墨子白就把自己囚在外面,如今他有打开的迹象,这是好事。 可张妈不这么想,她知道少爷还爱着林姝,而且越爱越深,视若瑰宝。 她就越觉得林姝不能再留了。 趁着墨子白去医院探望老爷子未归,她在晚饭里下了老鼠药。林姝疼得在地上打滚,冷汗直冒。张妈那张慈祥的脸闪过一丝犹豫一丝惊慌,可为了少爷,为了逝去的夫人,她不得不继续硬下心肠。 “你忍一忍,再痛一下,就不会痛了,你就彻底解脱了。”她说。 林姝摇头,抓着她的脚踝,艰难地开口:“张妈,救我,我不能死……” 她还有一一呢! 她死了,一一怎么办? 林雪不会容下一一的。 “你不死,少爷就没活路了,他会被人指着脊梁骨骂。”张妈也很痛苦,做这个决定,她也挣扎了许久,少爷会恨她,一定会恨她,可她并不觉得自己有错,是少爷错了,他不该跟杀母仇人在一起。 林姝疼得五脏六腑都绞在一起,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她心中万分后悔,后悔没有将一一的身世告诉墨子白。 尽管她现在依然不想,可她知道这天下之大,只有墨子白才能护得住一一。 就在她绝望时,门“砰”地被撞开,她仿佛看到了墨子白着急忙慌地冲了进来,后面还跟着墨非…… 第40章 请你离她远一点 第40章:请你离她远一点 林姝被紧急送医,洗了胃,做了手术,她像条在粘板上的死鱼一样,任人宰割。可恍惚间,她也有感觉,或许这次死不成了。 真好。 每次都被人送进地狱,每次又成功脱离死神。 她的命,果然不是一般的硬。 林雪得到消息后,也是这么想的。在里面八年,她活得猪狗不如,却还能全须全尾地爬出来。上次炸车,林姝也安然无恙。这次,这次连老鼠药都没有毒死她。 林姝究竟是什么命,可以在阎王那儿连闯几关。 “确实有点可惜,要就这么挂了,我们就不必再冒险动手了。不过你也别气,她不死,也许是老天还是想让她把命交到我们手里,让我们去收?”秦萧哄她,剥光了她的衣服,埋在她胸口像条牲口一样在啃着。 林雪讨厌他毫无节制的发情样子,除了吃饭睡觉,好似把所有时间都用在这上面了。这几天天天一下班,就能看见秦萧早早地坐在家里等她:“你就不能找点其他事情做做,打算以后就这么浑浑噩噩下去?” “我这样还能做什么事情,你养我,我把你伺候舒服了,就是回报你,这就是正事。”秦萧没打算,“我后辈生就傍着你这个小富婆,靠下半身过日子了。” 他厚颜无耻地说,林雪听了觉得恶心。 当初怎么就把自己的大好青春交给了这种低俗不堪的人。 林雪后悔,真正意识到宁缺毋滥的重要性,不然,现在也不会受这种威胁,被秦萧纠缠不清。 “你专心点,要是想着怎么抛弃我,我会不高兴的。”秦萧看她心不在焉,身子用力一挺,把林雪顶得一下子回了神。 她浅浅一笑,抬手勾住他的脖子,说道:“怎么会,我们早就是一条船上的人,我抛弃谁也不敢抛弃你,我又不想英年早逝。” “你明白就好。” “那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动手?”她问,边扭动着身子。 “你说什么时候动手就什么时候动手,我听你的。” “我觉得现在就是好时机,之前她被墨子白关着,别墅围得跟铁桶一样,连通电话都进不去,她现在出来了,要再不把握机会,怕是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去。” 秦萧嘿嘿笑道:“行,吃完了你,我就去办她!” …… “为什么这么做?” 墨子白坐在沙发上,面色沉沉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张妈。 “少爷如果觉得我做错了,那就让我给她偿命。”反正这条老命,她早就不在乎了,“我都六十了,活也活够了,夫人走后,我活得每一天都是多余的。” 那么大的房子,连个陪她说话的都没有,好没劲。 提到夫人,墨子白那张乌云压顶的的脸不自然地抽动了下。 母亲的死,不止是他一个人的痛,张妈承受的或许比他更多。因为他至少还可以用工作来麻痹自己,张妈却毫无寄托。她一生无儿无女,从前守着母亲,现在守着他。 人生确实很没趣。 没趣到她在这仇恨里渐渐偏执扭曲,而他没有半点察觉。墨子白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该怎样惩罚她这种愚蠢的行为,说到底她也是一片忠心。 墨子白捏着鼻梁,心累道:“把她先带下去!” “是。” 墨青把人请了出去,留下墨非在这儿守着。 墨子白进了里间,这是套病房,除了病人躺的主卧,外面还有间休息室。林姝就在里面,看着这张苍白如纸,安静的连呼吸声都似有若无的容颜,墨子白心里头的愧疚波涛汹涌。 倘若不是他决定看完老爷子顺道去趟公司,返回去拿份资料,他就撞不见那一幕了,林姝很有可能现在就死了。 是他的疏忽,他明知张妈跟母亲感情好,两人亲如姐妹,他还放任张妈近距离接触林姝。他是真没想到,张妈至今对母亲的死怀有余恨。 恨到时过八年,仍要对林姝下此狠手。 差一点,差一点,他就成了刽子手了,差一点,他就再也见不到林姝了。 “小姝……” 墨子白握住那只柔弱无骨的手,心疼得有如万箭穿心。 外间的墨非见状,默默地退出室外。 可没过多久,他再次敲门而入。朝着把头深深埋进林姝掌心的墨子白轻声道:“少爷,蓝少爷来了,带着一一和那位黎臻小姐,他们要见林小姐。” 墨子白抬首,眨了两下微红的眼眶,说道:“让他们进来!” 林姝住的跟老爷子是同一所医院,被送来抢救时,恰好叫齐允撞见,当时林姝口吐白沫,眼睛翻白,医生说情况危急,怕是要做最坏的打算,齐允就以为人真会救不活了,就给蓝子轩打了个电话,想让林一一来见林姝最后一面。 “妈妈。” “姝姐。” “阿姝。” 三人一冲进来,林一一和黎臻哭得眼泪鼻涕淌了一脸,蓝子轩眶里也蓄着泪,见到林姝那奄奄一息的模样,更是悲从中来。 又抑制不住的愤慨。 黎臻三步作两步冲向墨子白,眼里的光就跟杀人的刀一样,墨非怕她对主子不利,立即挺身站在墨子白跟前。 蓝子轩从后面抱住黎臻:“你冷静点儿,下毒的又不是我哥。” “他没下毒,他也有责任,要不是他囚禁阿姝,阿姝会躺在这里?”黎臻气红了眼,双脚往前蹬着,张牙舞爪地朝墨子白吼,“我说过,你要是敢动阿姝一根头发,我弄死你,我说话算话,我现在就让你给阿姝偿命抵罪。” 墨子白抬手把墨非拨开,对着蓝子轩说道,“放开她,让她来。” “哥?”蓝子轩不确定地看着墨子白。 他哥是没见识到黎臻的泼性,虽然他也没有真正见识到,可他相信,黎臻真的会动手。 墨子白却十分有自信地向他点了下头。 “哥,你怕是还不了解黎臻,她……”蓝子轩颤颤地解释。 黎臻狠狠地打断他的话:“蓝子轩,你跟他这么多废话做什么,赶紧把我放开,他以为我不敢,我就试给他看看。” “不是黎臻,你别冲动,你要是真伤了我哥,咱们,你、我、包括一一和姝姐,咱们今天谁也别想活着走出去。我死也就罢了,一一和姝姐你也不顾了?” “那就大家一起死,反正这样活着也不痛快。”黎臻豁出去了,破罐子破摔。 “他没资格跟我们一起死。”外间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一道稚嫩的声音像是划破天空陡然响起,炸开了这乌烟瘴气。林一一站在门口,看着墨子白说道,“你上次说,若我找得到我妈妈,便不阻止我们团聚。从今天开始我要跟妈妈寸步不离,你说话可还算话?” “当然。” “我还有一个请求。” “你说。” “为了我妈妈的人身安全,我请你离她远一点。” 第41章 他在让步,对一个孩子 第41章:他在让步,对一个孩子 “这个我办不到。”墨子白很直白的拒绝了。 林一一皱了皱眉。墨子白几不可察地叹息了一声,解释:“正是为了你妈妈的安全,我才必须要守着她。” “你能无时无刻都守着她吗?如果不能,你的出现只会给她带来困扰。” 这点,墨子白不否认,毕竟这次张妈确实是因为他才对林姝动手的,可也不是离了他,林姝就绝对安全。那个林雪,她背后还有哪些人,他要全部揪出来。 “你要是不想看到我,我出现的时候,你可以避开。”墨子白说,他在让步,对一个孩子。 “这个,我也办不到。” 全世界最危险的人就是你墨子白,越是你出现的时候,我越要守着妈妈片刻不离。 林一一学着他的口吻,果断拒绝。 两人都在较量,不肯退分毫。 但其实,墨子白是含了宽容心的,无论生活还是工作,他从来说一不二。这般有商有量,还是第一次。 墨非和蓝子轩都察觉到了,但让他们更惊奇的是林一一无畏无惧的勇气,明明是个孩子,背脊挺拔的像个大人,他身上好像有种能量,那种能量明明单枪匹马却可以与墨子白的强大正面对抗。 蓝子轩之前是见识过林一一的胆子的,此次再见,仍被惊艳。 “少爷,姝小姐好些了吗?” 林姝昏迷的第二天下午快天黑时,齐允来了。老爷子的病房跟她只隔了两层楼。齐允每天都会来给老爷子擦身子,按摩,他早早就想来看一看林姝的,始终不得时机。 墨子白从电脑前抬起头,朝里望了眼,林姝今日气色比昨天稍红润些,遂点了点头:“嗯。”表示恢复得不错。 “少爷,你现在有时间吗,老齐想跟你说件事。”齐允瞧着林一一、黎臻都围在林姝床头,他过去也插不上什么手,又不想让第三个人知道,便打算把墨子白叫出去。 墨子白听他语气非同小可,便关了电脑,跟他来到外头的走廊处。 “少爷,这件事其实我琢磨很久了,我不知道之前老爷到底是怎么打算的,姝小姐又是怎么打算的,所以一直闭着嘴巴不敢说。今天一早醒来,我忽然觉得,这件事该让你知道,你有知情权。我怕我不再说,你就没机会知道了。” 如果老爷子要是一辈子不醒,这个秘密除了林姝,就他知晓。林姝不说自有她的考量和立场,他无权干涉勉强,可他要不说,怕是往后会酿成大错,他不想成为墨家的罪人。 “到底什么事,齐叔你但说无妨。”墨子白很少看齐允这么慎重其事,心下也起了几分重视。 齐允微微凑近:“就是一一小少爷,他其实是……” “允伯。” 话到一半,忽然被一道清亮尖锐的声音打断。 林雪抵着门,从中探出半个身子,笑盈盈地看着齐允。 齐允鬼始神差地竟打了个哆嗦,然后笑了笑:“林小姐。” 林雪颌首,奇怪地问:“子白,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哦,没什么,就是出来透透气。” 墨子白正要说话,被齐允抢了去,他莫名其妙地看了眼齐允,倒是什么也没讲,转身走了出去。 “我得把老爷子换下的衣服拿回去洗,先走一步,林小姐请自便。”齐允立即跟上。 “行,允伯忙你的,我自己去看老爷子和姐姐。” 说是看姐姐,其实根本靠近不了林姝半分,不是墨子白不许,是黎臻和林一一不让进。每回来都把她堵在外边,那些保镖也不听她的,她没机会见林姝,更别说动她了。 不过眼下,她觉得林姝还不是最具有危胁性的那个,毕竟林姝恨墨子白,那个秘密没那么快捅出来。倒是齐允,刚才见她时,眼里有几分慌乱,若她所料不错,齐允应该是知道林一一身世了的。 她的直觉一向准。 有了这个意识,危机感便接踵而至。 林雪一刻也不敢耽误,立即给秦萧打了个电话:“那个齐允,不能留了,他知道我们的事,包括那个孩子。” “明白。” 林雪像模像样地在医院溜达了一圈,林姝的病房门照样掩得严严实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老爷子那边除了门口的墨家保镖,里面空无一人,她像征性地陪着说了几句话便匆匆离开。 说来也是怪,她走没两分钟,林姝就醒了。 苍白的天花板,苍白的房间和被褥,以及面前两张憔悴苍白的脸,林姝这才确定自己是真的活下来了。 “一一,阿臻。”她叫,声音沙哑,虚弱如蝇。 林、黎二人就在床头坐着,各自抓着一只手给她擦拭,听到有人唤他们的名字,一开始还以为是错觉,等抬头发现林姝眼睛是睁开的,才兴奋地回过神来。 “妈妈。” “阿姝。” 二人喜极而泣,林姝也有劫后余生的喜悦感。蓝子轩心头亦百感交集,见林姝眼睛一直在房间转悠,便主动道:“我哥去公司了,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 “不用。”林姝摇头,她只是想确认一下这回拉她出鬼门关到底是不是墨子白。 “其实我哥刚才还在这里,是齐管家把人给叫走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事,非得单独说。不过最后也没说成,林雪来了。” 蓝子轩一边解释,一边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墨子白嘴严得紧,他也只八卦了个大概,还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那林雪这两天也是天天来看你,被我们拦住,她见你不着,就缠着一一。阿姨长阿姨短的,今天缠得特别起劲,还硬说要带一一回去见外公外婆。” “一看就没安好心。”黎臻接过他的话,“真想带一一回去跟外公外婆团圆,阿姝病着,怎么不叫那外公外婆来医院看看,分明就是在算计什么。”她说得隐晦,主要是不想让一一听太明白。 林姝摸了摸林一一的脸,脑子里忽然灵光一乍,急急道:“蓝子轩,齐管家现在还在医院里吗?” “没在,他回去了。” “他回多久了?” “大约五分钟前。” “那林雪什么时候走的?” “比齐管家晚点,不多,两三分钟的样子。” 林姝预感越加不好:“蓝子轩,你赶紧派人去接应齐管家,我怕林雪要对齐管家不利。别问我为什么,赶紧去。” 第42章 单枪赴会,正面交锋 第42章:单枪赴会,正面交锋 齐允要跟墨子白单独说的事很有可能就是一一的身世。他跟了墨老爷子一辈子,墨家的什么事,都瞒不过他,老爷子视他如心腹,自然也不会瞒他。毕竟家里大小事,老爷子都是交给他去办的。 那日林雪为什么要借她手害老爷子,无非就是想堵住老爷子的嘴,当她意识到齐允也可能知情时,又怎会放过? 怪她前两天只想着反抗墨子白,逃离阳澄湖,没怎么考虑到这上面来。 希望现在为时未晚。 “唐唯和顾朗说他们要来医院,应该在路上了,我马上给他们打电话。”蓝子轩要调派人手,医院的墨家保镖倒是可以抽出一两个,可此时再追,怕是来不及了。 按先前他和唐唯顾朗通讯时间来算,说不定能半路凑巧碰上。 那头很快应下,隔着手机,林姝听到他们车轮磨擦路面的声音,可见他们的速度有多快。 然而,悬着的心越发崩得紧,黎臻和蓝子轩看她不安,心下也跟着沉重起来。林一一不明白事情关窍,可他会看察颜观色,便也抿着嘴巴不说话。 为了不影响顾、唐二人,蓝子轩握着手机一直忍着不打过去询问进度,只等着他们把人成功接到主动汇报喜讯。半个小时后,电话终于来了。 蓝子轩立马接起,黎臻和林姝都伸长了脖子。 “什么?车祸?” 听到这两个字,林姝心里顿时一咯噔,随后就见蓝子轩挂了电话,急急忙忙地拿起床头搭着的外套往外走边道:“顾朗和唐唯在高速上撞翻了护拦,连人带车掉下去了,伤势有点重,我得马上过去一趟。” “好,你马上去,多带些人,有什么情况,随时打电话我,不,不要打给我,打给墨子白。”任何状况,墨子白才有能力处理,她躺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 “明白。” 蓝子轩开门,半个身子都跨了出去,黎臻忽然朝他大声喊:“蓝子轩。” 蓝子轩顿住,扭头狐疑地看着她。 黎臻道:“注意安全。” 四个字道尽了担忧,蓝子轩会意,笑了笑,安抚她道:“放心,我会的。” “一一,我手机呢?”蓝子轩走后,林姝让林一一拿手机给她,翻了车,伤了人,这是重大交通事故,肯定会上新闻。 果不其然,京州城的各大头条上都在报导这事。 顾朗和唐唯两人浑身是血地从车里抬了出来,而那车已经撞得车头断裂,车身尽毁,完全不成样子。林姝握紧了拳头,心中无恨悔恨。 恨林雪的手段,恨自己的自私懦弱。 如果不是她一味地逃避,老爷子不会出事,顾朗和唐唯也不会出事。她应该早点揭穿林雪的真面目,把林雪绳之以法,就不会有今日这些祸事了。 是她错了。 她不该只考虑自己,枉顾他人,更不该高估林雪的人性。 “相信你已经看到新闻了,姐姐,他们都是你害的,你还要继续和我做对吗?”林姝的手机忽然震动,是条信息,林雪发来的。 林姝点开一看,气得浑身都在颤抖,还没等她回复,林雪又发来一条:“不要声张,齐允确实在我手里,如果想他活命,就按照我说得去做。” 林姝啪地把手机正面压在被子上,故作无事状道:“阿臻,我有点饿了,想吃你做的馄饨。” “好,我马上回去给你做。” “一一,你去给你干妈帮忙,我饿得快不行了,她手脚慢,你帮着点儿,我不至于饿死。” “知道了,妈妈。” 林姝半开玩笑的口吻,谁都没有起疑。目送他们两个出去后,她迅速拨通林雪的号码:“你到底想怎么样?” 那头传来得意的声音:“泯月河,两个小时后不见不散。” 两个小时,只有两个小时。 林姝拔了输液管,先是跟墨非说,她要见主治医生。然后又寻了一个又一个的借口把门外的墨家保镖都指使出去,自己换下便装,混入人群。 等墨非带着主治医生过来,发现屋里空荡荡时才知道情况不妙。 他赶紧给墨子白打电话请罪。 那头墨子白刚从一处私地出来,方才他亲自面见了那几位曾在狱中欺负林姝的狱友,看到墨非的来电立即让墨青备车,前去找人。 幸好,林姝昏迷时,他在她手机里装了定位。 赶往泯月河的路上,林雪时不时地发一张齐允的照片过去,诱使林姝加速前进。看着齐允被打得鼻青脸肿,握着方向盘的双手似乎下一秒能搓火。 顾朗和唐唯因她,横遭惨祸,生死未卜。 如果齐允再出事,她这一辈子都无法安心了。 林姝踩着油门,一路狂奔,泯月河的大道上,人烟稀少,她的车子却开得火花四溅。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比预约早了整整半个小时。 荒芜萧瑟的山顶,除了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听不到其他半点动静,林姝环顾了一圈,喊:“林雪,出来!” 静默片刻后,林雪从一树丛终于探出了身子:“你怎么知道我会比你先到?” “你想我死,自然是一刻也不想多等的。”林姝淡定从容,仿佛来赴死的不是她一般。 “姐,你不愧是我的好姐姐,真的是太了解我了。” “废话少说,允伯呢?” 林姝不想跟她打太极,一心只想救人。 “喏,不在那里吗?”林雪侧转了下身子,秦萧拽着齐允从另一树丛后面出来,“姝小姐,好久不见。” 他牲畜无害的笑着打招呼,手里拿着刀横抵在齐允的脖子上,一面天使一面恶魔。 林姝瞳孔缩了下,齐允已经被打得没有人样了,脸、眼睛还有鼻子肿得老高,嘴巴也歪了,边角还淌着血,两条腿在地上拖着走,如果不是秦萧提着他衣领,怕是站都站不起来了。 他伤得比想象中的还要严重。 “林雪,你到底还是不是人,允伯一把年纪,你怎么下得去手?”林姝骂,胸腔积的那团火,烧得滚烫。 “别急,还有一口气在呢!”林雪浑不在意,“一个早就该死的老东西了,有什么值得你怜惜的。” “林雪,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林雪冷笑:“输的人是你,我有什么可怕的。” “你怎么就知道一定是我输?怎么知道你所做的一切,墨子白不知道?还有你秦萧,你以为林雪是真爱你吗?她心里一直没有你,跟你好,不过是利用你罢了,而你蠢得一点都不自知,还乐在其中,我真替你可悲!” 第43章 恨,由此而来又仅此而已 第43章:恨,由此而来又仅此而已 “你少挑拔离间,我不会上你的当的。”秦萧说。 “不是吗?你自己好好想,那些年,你都给过林雪什么,最终得到什么?好不容易从那里出来,她又让你干了些什么?你有脑子,稍微转一转,就算反应慢点儿,也会想得到的。”林姝是真看不起秦萧,明明是世家子弟,应有尽有,最后被林雪害得败光家业还成为阶下囚,最关键的是,出来后还不反省,和林雪依旧混到一起。 他那脖子上挂的,不能称之为脑,应该叫猪脑,简直就是个摆设。 这些话,林姝本不欲说,只是她单枪匹马的来,怕是不成事,只盼着从他们内部瓦解。就算最后她必须死在这里,至少也要带上林雪,救出齐允。 秦萧鼻气爆燥,入了狱之后,心思更是敏感,当下果真就认真的想了起来,很快他笃定的面容有一丝炸裂。 本来这些事情就经不起细细的推敲,八年的牢狱生涯,该想的他都想过了,该明白的也明白了。他不糊涂,只是满心以为林雪利用了他,那是迫不得已。 毕竟一个人下狱总好过两个人。 只有留存后手,往后才有活路,林雪是聪明人,她就是那个无可厚非的后手。 所以,即便秦萧一开始有怨,后来也慢慢散了。但那日,他从里面出来初见林雪的场景还有他被判刑时,林雪那一脸冷漠的样子,以及那八年,她从未去探过监,这些种种,始终是一根刺。 不动不痛,一动则入骨髓。 他下意识地看向林雪,想从她嘴里听到点什么,可林雪连个安抚的眼神都没有给他。刹那间,心里的失望和怒火滚滚而起。 “林姝,你说这些有什么用,你不会以为,几句话就让秦萧跟我反目成仇,站到你那边去?”林雪知道林姝打什么主意,只顾满面嘲讽地看着她。 林姝冷冷笑开:“我没奢望秦萧站我这边,我只是觉得,他应该也没有你以为的那么傻,不会看不出来你一心只想做墨家少奶奶,而不是秦夫人,是,秦萧?” 秦萧不语,脑子里全是这些日子在网上看到的各种关于林雪和墨子白暧昧的照片和信息。他犹疑的神情,林雪这回倒是有所察觉了,不慌不忙地解释了句:“秦萧,你别听她胡说,我进墨家门,不过是想多拿些钱,让你过上好日子罢了。” “哈哈,这话听着多可笑,秦萧,你信她吗,反正我是不信。”林姝向前走了几步,拉近与秦萧的距离,闲庭信步的就好像来这儿观光旅游了,“还记得八年前,你和她从墨家偷走的那一亿支票吗?” 秦萧不知她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下意识地道:“当然记得。” “那你还记得那一亿支票最后哪儿去了吗?” “那支票,已经用掉了。” “用哪儿了?” “你不是知道吗?” 秦萧瞪着她,怪她明知故问,恶意嘲笑。 林姝确实笑了,却笑得很是无奈:“秦萧,看来你是真傻。你不会以为那支票最后真给你们秦家做资金流了?如果是那样,秦氏为什么还是破产那样快?你爸为什么因为还不上巨额外债而跳楼自杀?你母亲又为什么求告无门,这些年只能靠卖首饰看人脸色讨生活?这些,你难道都没有去想吗?” “你什么意思?”秦萧问。林雪却冲冲跑来挡在他前面,阻断他的话,“林姝,你够了,我叫你来是让你送死的,不是让你在这儿唱戏的。” “你终于急了,我还以为你有多大能耐呢!”林姝看着她,讽刺的目光渐渐平静,“林雪,我待你亲如姐妹,你却害我坐牢,毁我自由,毁我清誉,毁我未来,抢光我所有,而我都没有打算报复回去。这辈子,我只想带着一一过平平淡淡的日子,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放过我呢?” “在阳澄湖,你炸车。医院门口,派人掳劫。你做了一件又一件,我都容忍了,为什么要得寸进尺,为什么要把我逼上绝路?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 她真想不通,林雪对她的恨究竟从何而起。 “你想知道是吗,行,我告诉你,也好让你今日死个明明白白痛痛快快。”林雪早有一肚子话,积了很久,此刻也是不吐不快,“我也是林家女儿,为什么你有的我没有?样貌、才学我样样不输你,为什么光环只属于你一个人?为什么你可以站在最高点,让所有人对你仰慕,而我只能躲在角落里,像个见不得光的小丑?不公平,不公平!” 林雪怒吼,愤怒得像头野兽:“我不曾想你拥有的,全部属于我,至少有一半,它是我的。但是没人看见我需要什么,你给的那些关心,帮助,在我眼里就是假惺惺,就是侮辱。因为你给的,本来就是我应得的。我恨,恨你把我的那份光环和荣耀占为己有,然后再装高尚的来施舍,骨子里明明自私,却要端着一幅温婉善良的模样。我是路边的乞丐吗?要你那样一点点的来打发?” “所以后来我就发誓,我要把这些失去的都抢回来,让你也尝尝被人无视被人踩在脚底下唾骂的滋味。林姝,你不要怪我,是你们自己活得太自我了。”林雪说到这里,忽然笑了,“不过现在都好了,我如愿了,你输了。” “我输了,你也未必是赢家。”林姝怔愣,她万万没想到,她的恨由此而来又仅此而已。可笑她至今才明白,低首自嘲咧嘴,然后抬眸看向秦萧,“秦少爷,她这么恶毒的一面,你曾经见识过吗?” 自然是没见过的。 秦萧也是第一次看到林雪这么失态的样子,他心惊不已,对林姝先前的那番挑拨再次耿耿于怀。 “姝小姐。”齐允在这个时候突然睁了眼,只能勉强打开一条缝,说话也是气若游丝,“你怎么来了?你何必为了我……” “允伯,一一在老宅子的那段时间,多亏你费心照顾。”是他每日按一一喜好做饭做菜,短短几日,令那瘦得原本巴掌大的脸才有了一些肉,也是他在一一孤独时陪着说话,不至于让一一那么无助害怕,这些林一一都在电话里跟她讲过,林姝从心里感激。 “姝小姐千万别这么说,这是我应该做的。”毕竟是墨家的小少爷,他尽心是本份。 “不管怎么样,我还是要跟你说声谢谢。”林姝朝他鞠了一躬,现在人已经醒了,剩下的就不必再纠缠,转眸看向林雪,“是不是我死,你就放人?” “肯定。” “好。”林姝往后退了几步,底下是悬崖,滚滚河水愤怒地拍打着岩壁,淡淡冷意从脚底升起,钻进她的裤管和背心,她扭头看了眼,“这个高度,我必死无疑,林雪,你现在就放人,我保证跳下去。” “行。” 林雪抬手,让秦萧放人。齐允像瘫软泥跪坐在地上,他咬牙撑着身子站起来,目光一瞬不瞬地望着林姝,嘴里无声地喊着不要。 林姝苦笑,到现在了,要与不要已经由不得她了,也由不得齐允。只是定定地看着他,悲怆道:“允伯,下山之后,你去找黎臻,让她带一一远走高飞,永远不要回京州城。” 第44章 给我机会向你跪着赔罪 第44章:给我机会向你跪着赔罪 “姝小姐,你不能跳,你跳了我怎么向一一交代,怎么向少爷交代?”又怎么面对自己?齐允跪在地上,“我一大把年纪了,命不值钱,他们要拿随便拿去,你千万不要为了我做傻事啊!” “跳不跳,现在由不得你,也由不得她了,你们都没得选择。”只要林姝一死,天底下所有的好东西是她的。林雪仿佛已然看到成功在向她招手了,激动得浑身颤抖,“林姝,你是不是舍不得跳,舍不得的话我不介意帮你一把。” “你不可以动她!”齐允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忽然爬起来冲了过去,抱住林雪的腰大喊,“姝小姐快走。” “允伯。” “不要管我,快走。” “你个老不死的!” 林雪从地上捡了根棍子,那棍子手臂粗,朝着齐允的头就是一阵打。齐允被打得脑袋崩血,几度要晕过去,仍咬着牙拼命撑着。 林雪很是气急败坏,朝秦萧喊:“你是死的吗,还不过来帮忙?” 她从没用这种口气同秦萧说过话,秦萧登时就愣住了,站在那里动也不动,不禁在想,或许林姝说得对,林雪的计划不止是想除掉林姝,还想把他也除掉。 毕竟他要坐了牢,没人再能阻止她攀富贵了。 “秦萧,你要是还不动,等墨子白他们找来了,我们都得死。”林雪心知他动摇,急急地劝了句,“你别被林姝影响,她那是离间计,故意要整垮我们才那样说的,你要当真了,就真中了她的计了。” “那些事,我回头可以跟你解释,现在不是说那些的时候。” “秦萧!” 林雪喊得脖子上的青筋一根根鼓起,秦萧到底被她说服了,因为不管怎样,就目前而言,他们还是一条船上的人,他缓缓向悬崖边上的林姝走去。 林雪看他终于挪了步子,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对,推她下去,她死了,墨家就是我的了,我的就是你的了,秦萧,快,动手!” “是吗?原来你一直打的是我墨家的产业。” 一道清冷的声音从背后乍然响起。林雪脸上的笑就这么僵住,像是被人点了穴一样,周围的一切声响戛然而止。 她转首,看着山下大步而来的墨子白,还有他身后一众黑衣保镖,心,猛地往下沉。 “墨,子白?” “你不配叫我名字。”墨子白直接忽略她,扶起齐允,稍稍看了下他的伤势,便把人交给了墨非,让他安排赶紧送医院,随后继续往前走。 秦萧一见他,便知大势已去,一把抓向林姝。林姝本能地往后一侧,却是脚底踩空,跌了下去。 “啊!” “小姝。” 她忘了,她后面是悬崖。 墨子白心都跳了出来,什么都来不及想,只纵身往前一扑,险险抓住林姝的手。不过只是五根手指而已,林姝的身子仍一点点地在往下沉。 “小姝,抓紧,千万别松手。” 林姝看着脚底下的怒滔骇浪,那水花溅起的凉意好像能碰到她的脚尖。这回,阎王怕是真要来索她命了。 她摇了摇头道:“你松!” “不松。“墨子白怎么肯,时隔八年,这是他第一次坦坦荡荡地抓住她的手,“小姝,我有话对你说。这几天你在查当年的事,我也在查。虽然很多证据还没坐实,但我已经知道是我错怪了你,你当年不是问我,若有一天我发现我所看到的所以为的真相都是错的,我会不会跪着向你赎罪。我现在告诉你,我会。我的错我认,所以你要给我机会。” 他一边说一边分神看向身后的保镖。这次带来的人都是经验丰富的,除了要制住秦萧和林雪,剩下的不用等他吩咐,已经各自脱下外套,系在一起,准备接成一根绳子。这崖壁太陡,不能直接下去,只能用这个办法。 只是这西装质料太好,系紧之后一试力度就滑开,只能反复系。 而此时,林姝的手已经滑到指尖了,她看不到崖上的情况,打算破釜沉舟:“来不及了……” “不,有机会的,只要你不放弃,我们就一定还有机会的。”为了把她重新抓入掌心,墨子白的身子一点点往崖下探。 林姝道:“你要再不松手,我们两个都会没命!” “那我就陪你一起死,到了阴间,我跪着给你赔罪!” “不要,我不要你陪我一起死,你没资格。”林姝道,说的话竟和那日林一一在医院说得一模一样。 他忽然想起那个孩子,眸光微微一亮:“那你也不许死,我们都活着,如果你放弃,我就把一一接到墨家去,你应该知道我会对他做什么的。” “墨子白,你威胁我?”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威胁她!他果然还是以前的墨子白,铁石心肠,冷酷无情。 “是,我威胁你,所以你好好活着,好好看着他长大。” “墨子白。”林姝脚底无意踩到一样东西,是崖面凸出的岩块,脚尖试着点过去,想以此借力,阻止下坠的速度,然而那岩块上全是苔藓,刚把重心放上去,人猛地就往下滑。 “小姝。”墨子白吓了一跳,林姝也吓了一跳。这一滑,让她明白,此次,她必死无疑了。再加上大病初愈,体力渐有不支,慌忙之间,她不再挣扎,也不再犹豫,终于将那个尘封八年的秘密说了出来,“墨子白,一一是你的孩子,原本我不想告诉你,但是……所以你要对他好,你如果折磨他一分,天理不容。” “什么?”墨子白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你要不信,可以去问允伯,老爷子也知道了,林雪就是怕他说出这个秘密,所以才想借我的手灭口……我没有其他要求,请你余生善待一一。若你做不到,就把他交给黎臻,她会照顾好一一的。”林姝说到这里的时候,五根手指已经滑出去了两根。 墨子白为了抓住她,也跟着身子猛地往下一沉,整个人几乎快呈一个倒挂在崖壁上的状态。 林姝这才发现,墨子白的另一只手,被石子划得全是血。 积在心头多年的怨恨和委屈突然就这么消散,她笑了,笑容一如初识时那样清纯明亮:“墨子白,我不恨你了,若有来生,愿我们不复相见。” 最后一个字落下的时候,她挣脱了他的手,与其两个人赴黄泉,不如留下一个去照顾一一。林姝缓缓闭上眼,单薄瘦弱的身体像一片随风而降的落叶,跌下崖底。她不知她再晚一秒,便能看到墨家保镖们甩下的西装绳子。 只可惜,她没等到。 “小姝!” 第45章 悲痛欲绝,为时已晚 第45章:悲痛欲绝,为时已晚 墨子白趴在崖口,悲痛欲绝地几乎要跟着跳下去,被赶回来的墨非和保镖们拉住了。 直升机,轮船,潜水员,能救命的人和工具,通通被安排上,可是林姝就像从未来过这个世界一样,消失得干干净净,半点踪迹都不留。 “少爷,齐管家醒了,这是他让我转交给您的,请您务必过目。”墨非把手里一份资料递过去。 墨子白机械地接过,竟是一份亲子鉴定。里面是他和林一一的鉴定报告,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吻合率,林一一果然是他的儿子。 “齐管家还说,那天他要跟你说的事,就是这件事,后来被林雪打断了,他怕出差子,没说成。” 蓝子轩问:“什么差子?” 墨非道:“齐管家应该是知道老爷子出事并非姝小姐所为,他怕林雪用同样的手段对付一一小少爷,所以……” “我靠,这么重要的事,就算林雪用刀架在他脖子上那也必须说啊,墨家家大业大,怕她个鸟啊!”真是服了齐允那老头子了。 “这事,只要一说,哥就不会怀疑姝姐了,姝姐也就不会被关起来,张妈也就没机会对她下药,这后面的事或许就不会发生了。” 齐管家是越老越糊涂。蓝子轩因此也是越说越窝火。 黎臻却在一旁冷笑:“这事不能全怪齐管家,你哥就从来没信过阿姝,从前是,现在也是,他的疑心病不是现在才有的。是,墨先生?” 她一直看不惯墨子白,现在阿姝死了,她更恨。 她之所以能冒天下女人都不敢冒的险与墨子白当面呛,凭着的就是这一腔子的恨和正义感,不是都说恶从胆边生吗? “不是这样的,黎小姐,你误会了。我们少爷之所以会把姝小姐关起来,其实是想保护她,他早猜到害老爷子的另有其人。”墨非解释。 “保护他?墨非,你把我当三岁小孩骗吗?” “黎小姐不信的话,那你看看她们,就知道我说的有没有假了。”墨非招手,主子不屑替自己洗白,他这个做下属的不得不替他做。 两名保镖一手拎着两个人从山下走来,她们衣衫褴褛,脸上都挂着伤,被人揍得面目全非。但黎臻还是一眼就把人认出来了,是以前在狱里专门欺负林姝的那几个女混混。 “你们,怎么变成这样了?”她问。 墨非道:“这是她们辱打姝小姐的代价。” “然后呢?”林姝受的苦,以为揍她们一顿就算过去了吗? “接下来会被送去鲸岛。” “做什么?” “喂鱼。” “喂鱼?” 黎臻不明所以,蓝子轩附在她耳边小声道:“老爷子爱养鱼,在海上买了岛,专饲食人鱼,海虎、沙鲸什么凶悍养什么。” “那不是一被送过去,就死路一条了?”黎臻问。 墨非道:“这是刺姝小姐那一刀的代价。” 听说会死,几个女混混顿时吓得大惊失色,匍匐在地,不停求饶。墨子白全程没看她们一眼,只盯着滚滚河面发呆。墨非挥手,让保镖把人嘴巴堵住,被带了下去。 哀嚎声还在耳边回响,墨非已是道:“除了她们,其他人其他事,少爷都在着手调查,很快就接近尾声。” 只是没想到,会出这档子事。 他要让黎臻明白,其实他家主子一直在努力替林姝洗刷冤屈,还她清白。 被摁在地上的秦萧,两只手怪异地垂在一旁,应该是被人折断了。从那几个女混混身上,他好像看到了自己的下场,哭喊道:“墨先生,当年的事你还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只求你放我一条生路。” 墨子白就像没听到一样,清冷的背影动也未动。 墨非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当年的事,该知道的都查得差不多,秦萧想将功折罪,为时已晚。 可当你面临绝境,哪怕还有一线希望求生,谁愿意慷慨赴死? 秦萧就是这样,即使他说的,他们已经不需要了,他还是要讲,想活就要有活的态度。 他嗑着头,边哭边说:“一切都是林雪设计的。她那天故意灌醉林姝,好后半夜出来行事。本意是偷走那一亿支票,然后栽赃给林姝,把她赶出墨家。谁想到,墨夫人回来了,还跟我们撞了个正着。林雪说,一不做二不休,只有她不能开口,我们才不会被暴露。当时,车是我在开,明明我们都逃了,她强行调转方向盘,所以杀害墨夫人真正的凶手其实是她,我顶多,顶多就是一个包庇罪。” “哦对了,墨夫人那天不是出去探亲吗?那位亲戚的车祸其实也是她找人设计的。”目的就是把不爱出门的墨夫人给支开。 “那人,我见过,叫阿泰,在武三街那一带混,以前练过,身手不错,他替林雪做了不少事。”秦萧说可以带墨非去找那个阿泰。 被墨非拒绝了,拒绝的理由是,人,早就落他们手里了。 秦萧不信,然后山下的保镖又拎上来一个人,那人衣服上全是血迹,脸也没有一块好地方,不是青就是紫,肿的跟猪头一样,被当抹布给扔在地上。 “是他吗?”墨非指着那人问。 秦萧迟疑了下才点头,实在揍得太狠了,怕是连他妈都未必一眼就能认得出。 蓝子轩觉得有点眼熟,瞧了半天没瞧出来,还是他脸上那道疤和腕上的刺青才让他模糊的印象逐渐清晰:“那天在天上人间的门口,就是你想把姝姐截走的,原来你是林雪的人。” 那事后来他有让唐唯和顾朗去查,倒是有些蛛丝马迹,只是后来林姝说要翻八年前的旧案,这事就暂时被搁浅到一边了。 没承想,被他哥给逮了。 “林小姐给了我五十万,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那人被打得出气多,进气少,眼睛睁了几次,都没有睁开,说话得时候,嘴巴一直在抖。 “五十万?我姝姐的命就值五十万,你他妈的是叫花子吗,这点钱就把你给打发了?”蓝子轩在他身上踢了一脚,不重,但那人却是眼睛一闭,晕了过去。 蓝子轩以为他是装的,又补了几脚。墨非也不拦,这种人当场打死,也算他捡便宜。 “还有,我没跟林姝上过床,和我上床的人一直是林雪。”秦萧觉得这是一件与墨夫人之死同等甚至更重要的事,毕竟,在这世上,墨子白最在乎的就是林姝了,“是林雪假扮林姝的样子,让墨先生以为林姝背叛了他,这样墨先生就会恼羞成怒,失去冷静,从而误判林姝。” 一个人的品性,是会直接影响到别人对他(她)的判断。 林雪就是抓住了这点,才赢得后面的成功。 只可惜,这一切拥有的都太短暂。 墨非对着保镖们道:“把他们都押走,一个送警局,另外两个去鲸岛。” 秦萧蓦然睁大眼睛,满面惊骇:“为什么他们两个不和我一起?” “怎么,你是在替他们两个求情吗?” 去鲸岛,铁定是个死。坐牢,或许还有条命。秦萧懂这个道理,只是秦萧到这当口了,还念着对林雪那份情。 这让墨非很是意外。 秦萧瞥了眼冷若如霜的墨子白,哆嗦着嘴道:“做错了事自有法律制裁,你们无权私判!” 墨非笑了:“秦萧,如果我告诉你,当年你父亲的公司之所以会出现经济危机,其实也是林雪在背地里动的手脚,你还想帮她说话吗?” 第46章 一一病危 第46章:一一病危 秦萧像被人抽了骨头,瘫坐在地上。 人,最后都被押走了。 林雪全程没说一句话,她从看到墨子白那刻起,便知自己末日已到,再挣扎也没用。墨子白那么爱林姝,而她又那么害林姝,怎么可能给她活路。 当年旧事,今年新案,该清算的都清算了,该了解的真相,也都了解了,剩下的鸡毛蒜皮,大家心里也都有数,无需再摊开来一件一件的讲。只是太迟,这一切,林姝都看不到了。 不知道在崖边坐了几天,任风吹雨打,他们纹丝不动。 父子俩个,各据一地,守着这条泯月河,一寸未离,就好像他们守的就是林姝一样。 从此,这崖上就多了两块石头,一个望妻,一个望母。 黎臻每日陪着,气愤悲伤。就算还了林姝清白,可人没了,要这清白有何用。她依旧对墨子白有意见,可怨着怨着,也忽然觉得没有劲了。 因为再怨,人也回不来。 她几次想带一一走,远离这块是非地。她觉得,光有林姝给墨子白的惩罚还不够,必须要带上一一的,让他尝尝切肤之痛,剥骨之伤。 但一一不肯,他说:“我觉得妈妈没死,我要在这儿等着她回来。” 黎臻一听这话,泪水就止不住。她也不相信阿姝就这么死了,当年那一刀,她都挺过来了,炸车她也能逃离生天,老鼠药都灌到肠子里了,最后都被捡回条命。 这回,应当也一样。 比起凶险,哪次轻过这次。 不照样活蹦乱跳? 可,三天了啊,三天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看着林一一日溢消瘦苍白的脸,黎臻担忧不已,心疼不已,她怕再这样下去,阿姝没等到,一一也要跟着去了。 “一一!” 黎臻刚想到这里,林一一就倒下了。 她紧忙伸手抱住,冲着墨子白喊:“快,一一晕倒了,快送他去医院。” 七岁的孩子,再瘦,从山顶抱到山底,黎臻就算用上吃奶的力气也未必办得到。如果不是墨子白把蓝子轩还有墨家那些保镖都派到河下寻人,这会儿,这里只有他们三个,她也不会指望他。 墨子白木讷的眨了下眼睛,好像不认识似的,没半点反应。 黎臻气急:“还愣着干什么,这是你儿子,你打算见死不救,他要有个三长两短,你对得起小姝吗?” “小姝?” 是了,这孩子是他的,是他跟小姝生的。 这是小姝唯一留给他的东西,是小姝的命,从今往后,也是他的命了。 墨子白终于回过神,三步并两步冲了过来,将林一一接过去抱在怀里:“走,爸爸带你去医院。” 市中心的何院长接到电话,亲自率人迎在门口。墨子白一到,一一就被推入手术室,一番紧急施救后,何院长道:“一一这贫血症已经到了最严重的地步,必须尽快进行输血,否则……” “我有血,抽我的。”墨子白当即撸起袖子。 “先别急,一一这血型很特殊,是罕有的p型血,就算你跟他血型一样,也要看献血人的体质是否符合献血要求,才能献血。” “我身体健康,一定可以的。” “这样,我们先给你做些检查。” 何院长给他们父子做过亲子鉴定,知道他的血型与一一相同,可该做的血常规,还是得做,这里面牵扯了太多医学方面的东西,他不能妄下决定。 墨子白只想快点救一一,倒也难得配合。 可惜检查的结果,不如意。 “墨先生,您的血红蛋白值还有其他几项,值都比较偏低,也就是说您是一个轻度的贫血患者,是不适合献血的。”何院长说。 “什么?” “或许,您自己没有察觉,轻度贫血患者分几类,有些表面看不到症状,只是潜藏在体内,一旦爆发,必是重症。有些则只是偶尔头晕,眼发黑。您属于第一种。” “如果我强行献呢?”墨子白道。 “强行献血,不用怀疑,肯定会加重你的贫血程度,从而引发一系列的病症,比如四肢无力,比如晕厥甚至昏迷,甚至还有其他不可预料的并发症。这等于以命换命,站在医学上的角度,我不建议你这么做。” “那医院可有办法尽快调到血源?” “说实话,一一一入院,我们就在这方面着手准备了,可是p型血的人太少,我们至今都没有等到。” 好不容易,墨子白是这种血型,偏偏,他也是个贫血患者,只是没有一一那么严重罢了。 何院长不无可惜的摇头。 墨子白心头紧了下,隔着玻璃,看着躺在手术台上的林一一,像是下了某种决定,缓缓说道:“通知医学界,国外,乃至全世界,放话出去,谁有p型血,墨家重金酬谢。” “是。”何院长眼睛微亮,立即走了出去。 此话一出,等于全面呼吁,不管是医生还是护士,单位还是个体,只要他们是个人,符合规定都可以来献血。 全世界有多少人?原先一一有多少希望? 千万分之一的渺茫。而有墨家在背后支持操控,这希望就等于放大数万倍不止。 毕竟墨家的重金,不是一般人能想像得到。 不管最后能否等到这个血源,这一定是个很好的开端。 林一一被推出手术室,黎臻打盆热水想给他擦脸和手,在崖边呆了几天,眼睛眉毛全是灰。墨子白接过毛巾说道:“我来。” “还是我来!”黎臻道,“你没做过这些事,突然做,只怕也做不好。” 墨子白不再理会,把毛巾打湿拧干,然后从额头开始,一点点擦拭。他做得很小心,很仔细,甚至带了一丝谨慎,好像怕弄疼一一似的。 黎臻张开的嘴,在看到他这一脸严谨的模样,终于还是合上了。 她从来不觉得墨子白有个做父亲的样子,此刻她好像看到了他的高光时刻。她终于知道为什么林姝坐了八年牢,还是对这个男人念念不忘。 原来他其实可以待人这样温柔。 蓝子轩急冲冲地跑了进来,脸上挂满雾一般的水珠,像是秋日的霜,气喘吁吁道:“哥,找到了。” 墨子白腾地站了起来,湿毛巾啪地一声掉地上:“找到人?在哪儿?人呢?” 蓝子轩没来得及答话,黎臻就已到跟前,颤着声音问:“阿姝还活着是不是?是不是?你说话啊!” 第47章 不恨 第47章:不恨 面对一双双希冀的目光,蓝子轩很是茫然,他刚才说什么了? 他刚才怎么说来着。 “蓝子轩,说话!”黎臻揪着他衣领,双眸急得快要喷火。 蓝子轩颤颤巍巍地把背在后面的手伸到前面:“我我们在泯月河里找到了姝姐的鞋。” “只有一只鞋吗?”黎臻一把抢过。 这是阿姝的,低跟仿制单皮,因为穿得太久,鞋头还被磨秃了,她认得。 “嗯,只有一只鞋。” “没找到人?” “没有。” “没有找到人,你兴冲冲地跑回来做什么?”黎臻甩手把鞋子扔在他身上,“你有病,蓝子轩,你那样说话好玩吗?” 什么叫找到了? 她还以为人找到了,结果只是一只鞋。 蓝子轩这回才明白过来,他说话的毛病出在哪儿了,看她泪水涟涟,也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对不起,我,我可能是太激动了,没注意说话分寸,下次不敢了。” “找到一只鞋子,你激动个什么劲,这能证明什么,证明阿姝掉的是泯月河,而不是其他地方吗?”蓝子轩不光是有病,而且病得还很严重。 “我,我也没想到你们会把话听成那样啊,我……” “你还说,你还说。”黎臻打他,又气又伤心。 “行行行,我不说了。”蓝子轩抱着她哄,她哭,他比她还难受。 墨子白心烦意乱,挥手让他们滚。 他那低沉到几不可闻的声音把黎臻吓了一跳,她从没见墨子白脸色这么难看过,就好像有人切开她的皮肉,把冰渣子往骨头上涂一样,冷得她打颤。 “走,我们出去,让我哥静一静。” 蓝子轩怕她又发飚,赶紧把人哄了出去。事实上,黎臻也没胆子发飚了。自林姝坠崖后,她越看墨子白,越觉得墨子白生人勿近。 大约是被他处理林雪、秦萧那几个人的事情给震住了。她从不知道,墨子白在有些时候可以凌越人间规则之上,任意操探他人的生死。 这触到了她的知识盲区。 也是她第一次真正的认识墨子白。 怪不得,林姝在一一这件事上选择逃避,因为玩硬的,这世上又有几人硬得过墨子白。 把地上的毛巾捡起,墨子白重新搓干净给一一擦身体。 他比黎臻冷静些。 比起找到人,这个时候,见到林姝的鞋子也好,袜子也罢,随便什么东西,都好过一具冰冷的尸体。 这种天气,在河里泡了三天,谁还能留着一口气。 他想,没找到,或许还是好事。 说不定林姝被人救了,正在某个角落里养身体。她或许病得重,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等她康复,必定是会回来找他的。 他还要跟她忏悔,跟她赎罪,给她弥补,他是墨子白,他说的话,从来不食言。林姝知道他的性子,她那么善解人意,不会不给他机会的。 所以,就算他在医院里照顾一一,就算他在心里做这样那样的猜测,而泯月河的搜救工作仍是日以继夜。 到第五天的时候,除了那只鞋子,事情再没有任何进展了。林一一经过急救,第二天就睁了眼,他做了个恶梦,嘴里一直喊着妈妈,眼角的泪一滴一滴地往下掉,仿佛滴进了墨子白冰冷的心头上。 醒了之后就望着天花板。 不吃不喝不说话。 墨子白在他那张冷漠的脸上仿佛看到了自己,这个孩子确实很像他,怪不得,怪不得蓝子轩说他眉目有些熟悉,怪不得他第一眼见他时,明明以为他是林姝在外面生的野种却还是抑制不住的欣赏。 原来,这就是血缘的魅力。 就算见面不识,骨子里,他们也是相通的,是同一世界的人。 可笑他,这么久都没有把人认出来。 “你要是还想哭,就哭。”墨子白说。 林一一倔强地抹去眼角未干的泪渍:“我不哭,妈妈没有死。” 所以我哭什么? “既然你坚信你妈妈没有死,那什么不吃饭?” “不想吃,没胃口。” “你的病,如果拒绝吃,活不了太久。”墨子白道。对于一个孩子,这么直白的说话,很残忍。可婉转不是他作风,他也不会,因为他自小,父亲、爷爷都是这么跟他说话的。况且再婉转的语言也改变不了结果。 他相信,林一一没那么脆弱。 果然,墨家的孩子抗压力都非一般的强,林一一异常冷静,眼里没有半点对死亡的恐惧,好像讨论的是别人的生死一样,淡淡说道:“会死是吗?我不怕。” “那你怕不怕你妈妈回来,见不到你会伤心?” 自然是怕的。 可是他还见得到吗? 有时候信念也不过是一种自我安慰的方式。除了盲目的祈祷,盲目的骗自己,事实和常识并不能完全忽略。 想到那个生死未卜的母亲,这一路带着他求存不易所经历的风雨,每一步,林姝留下的血汗,林一一心如刀绞。 他掀了被子坐起来,默默打开餐盒,闷头狂吃。 泪,再次这么无声无息地掉了下来。 那天林姝坠崖,他得知消息赶来,没有哭。在崖边寻人等消息的那几日,风吹日晒的,他也没有哭。这孩子,坚强得可怕。 他不是不难过,只是把悲伤埋在心里。 墨子白真担心他会闷出事,今天终于哭出来了。 从一旁的盒里抽出纸巾,墨子白递过去,林一一低着头,不知是没看见还是故意不接,总之,没有动作。墨子白在他眼角摁了两下,他头一扭,负气地用自己的袖子抹着眼眶。 “你恨我?” 墨子白从这个动作看出点什么。 林一一咽下嘴里的饭,仍是不抬头:“不恨。” “为什么不恨,我这么对你,对你妈妈。我不是好丈夫,更不是一个好父亲,虽然我和你妈妈并没有正式结婚。” “妈妈说,你这么对我们并非出自本意。是因为有些事情误导了你,她叫我不要恨你。” “你妈妈跟你说这些?” “是。” 墨子白怔然:“你妈妈,是这天底下最善良的女人。你说得对,我配不上她。” 墨子白从前没读出这句话的真谛,到今日才领悟过来。他在做伤人,挖人心肺抽人筋骨的时候,而林姝居然以德报怨,这样教育他们的儿子。 他自以为他是很了解林姝的,可看到林姝的胸襟,林姝的大度,发现他所了解的不过是林姝的冰山一角。 如果有来生,他愿反过来被她遍体鳞伤,以还她这世深情。 “少爷,林先生和林太太来了。”墨非敲门而入。见墨子白有些怔忡,他解释道,“就是姝小姐的父亲和母亲。” 墨子白的脸骤然冷了下来。 第48章 不能原谅他们就像不能原谅自己一样 第48章:不能原谅他们就像不能原谅自己一样 林柏彦和乔冰局促不安地站在病房中,有沙发,有椅子,这是套房,多的是地方坐,但他们不敢,因为墨子白没开口。 甚至,在那一双冰冷的视线下,他们感觉连站在这里都不够资格。 乔冰好几次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你们来干什么?”墨子白问。高大的落地窗前,他近一米九的个子像一棵背着光的参天大树,那巨长的阴影投在两夫妇的脸上,备感压迫。 “听说,听说小雪被墨先生您……”林柏彦吞吞吐吐的开口。 “你是来替她求情吗?” “我只是想知道她究竟做错了什么事,惹墨先生您这么生气,要把人送,送去鲸岛?” “你知道了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想请墨先生能不能高抬贵手,给她一条生生路?”林柏彦这话是梗着脖子说出来的,结巴得不成调。因为他清楚,墨子白是一个何等不近人情的人。 八年前对林姝尚且如此,对林雪只怕更甚。 所以想让他开恩,比登天还难。 可有什么办法,他已经失去一个女儿了,不能再失去另一个。不然,他枉为人父。 “林先生真是好雅兴,我记得小姝也是你们曾经疼爱过的人,可她出事后,你们却避之不及。同样都是你的骨肉,为什么要如此厚此薄彼?” “我……”林柏彦羞愧地说不出话来。 “林太太,你呢,你也是为那个继女来求情的吗?” 乔冰突然被点名,猝不及防,感觉脊梁骨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敲了,整个人瑟缩了下。那声继女,把她说得更是难以启齿,满面羞愤。 “我不是为她来的。”她说,“我是来看看我外孙的。” “外孙?据我所知,林雪并没有结婚。” “墨先生,您知道我说的是谁。”又何必讽刺呢!尽管她这张老脸早就没打算要了。 墨子白冷冷勾唇,移步走到沙发前坐下,墨非见势,弯腰给他倒茶。 他这般无声的嘲讽,乔冰料到了,硬着头皮请求道:“我听说孩子生病住院,就来看看,只是看看,您放心,我不会对他做什么的。” “可是你们以什么立场和身份去见他?外公外婆?我要记得没错的话,当年小姝出事,你们怕受牵连,亲自到墨家说要跟小姝断绝父女关系,不是吗?” “我们那是被林雪给蒙骗了!”乔冰解释,“她说墨家财势通天,若林家不采取措施,怕是要跟着小姝玉石俱焚,不如留着实力,以图后续。等事情平息了,再想办法救小姝出来。” “她当时说得天花乱坠,情理皆通,她爸爸就同意了。可没想到,她进了林家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买通林氏其他股东,暗中掌权,孤立她父亲。林柏彦那几年身子也是不争气一直在家躺着,等他能下床的时候,已经被架空了。之后,又限制我出行,让家里的保姆看着我们,那时我们才知道这是一个圈套。” “要不是想撑着一口气,见姝儿,我早就去了。”乔冰说到伤心处,老泪纵横起来。墨子白这才发现,她的头发白了许多,脸上的皱纹也比以前多了数条。八年前见她时,她光鲜亮丽的好像刚四十出头,如今却是满面沧桑如杖朝老妇。 林柏彦病了一场,更加鲐背。 岁月何其无情冷漠,没有饶过任何人。 墨子白堵在心头的那口恶气,忽然一点点地散开。但要他就此重新接受他们,还办不到。他永远也无法忘记那日,他们发誓赌咒要把小姝逐出林家的样子。 作为生身父母,他们没有想方设法地去保护自己的子女,反而做了抛弃的祸首。 不能原谅他们,就像不能原谅自己一样。 墨子白道:“一一就在里面,见不见,你们说了不算。” 他不阻止了,只看一一的意思。 “一一,他叫一一是?”乔冰才知道她外孙的名字,面色微有些激动。她抬步向里间走去,隔着门板喊,“一一,我是外婆,是你妈妈林姝的母亲,我可以进来看看你吗?” “还有我,我是你外公,我……” 林柏彦也拍着门板,被乔冰给拂了去:“你不是来帮你女儿说情的吗,叫一一做什么?” 林柏彦嚅了下嘴,讪讪道:“一一也是我外孙,咱不是来的路上都说好了吗,看一一的时候顺便问问小雪。” 他们都知道墨子白不会轻饶林雪,只盼能念在一一的份上,墨子白多少卖点情面,毕竟有这个孩子在,两家也算是有关系在了,没想到墨子白还是和以前一样,半点不留情。 如果林柏彦知道,林姝会坐牢,在狱中产子,还有那过去悲惨的八年,都是拜林雪所赐,他们或许就不会怪墨子白冷酷无情了。 老两口敲了许久的门,都没有得到里面的回应。 墨非过来道:“林先生林太太要不改日再来,小少爷身体不好,他需要多休息。” “对了,墨非,你知道一一究竟得的是什么病吗?”乔冰擦着眼泪问。 “这个……”他看向墨子白,后者低首盯着茶盏并未阻止,心中立刻了然,说道,“贫血症,需要输血,但因为小少爷血型特殊,需要待合适的血源,所以暂时只能在医院休养。” “哦,只是输个血,那就不是很严重,对?” 墨非不点头也不摇头,乔冰就当她说对了。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临走时还对着里面的一一说明日再来。 她向墨子白深深鞠了一躬,感谢他对一一的费心照顾。 二老前脚走,墨子白后脚就开门进了里间。林一一还维持先前的坐姿,双眼空洞地盯着门板,他一进来,眼珠子才动了动,正好与他视线对上。 那眼里的泪悬在眶里,像是浸了水的曜石,叫人看得分外怜惜心疼。 “你不想见他们就不见,不必愧疚。”墨子白安慰。 “妈妈要是看到外公外婆来了,会不会很高兴?”他这么做,是不是违背了妈妈的意愿?他总记得妈妈每次说起外公外婆时,那一脸向往的表情。 墨子白惊诧,原来他的愧疚不是对林家老夫妇,而是对小姝。这个孩子,和小姝一样,活得太善良太懂事,凡事都站在别人的角度去想。 小姝,你真的把儿子教得很好! 所以,这么好的儿子,你当真舍得抛下吗? 大洋彼岸的另一端。 林姝滚烫的身体逐渐恢复正常,体温计上的数字连续几日飚到了四十,甚至四十一,这会儿退回到三十六。守在床前的医生终于松了口气。 “老严,活过来了,温度一退,她就能活过来。” 严华接过温度计一看,果真是退下了,但他还是不放心地用手探了探林姝的额头,清逸俊朗的脸缓缓渗出一丝笑容:“好,活下来就好。人什么时候醒?” 第49章 林姝醒 第49章:林姝醒 左南说:“最多两个小时。” “好,那我就在这儿再等两个小时。要是两个小时候以后还不醒……” 左南拍着胸脯保证:“多一分钟,我把头割下来,给你当下酒菜。” “我牙口没那么好,还是扔海里喂鱼!” “严门主。” “呵呵,快滚,赶紧去煲药。” “得得得,不耽误你看美人,我走了。” 左南收拾好东西,背着医药箱大笑离开。待门关上,严华才收回视线,继续盯着床上的人儿,目光沉静而温柔。 林姝恍惚间好像听到有人在叫她,近的,远的,不止一个人在叫,男人女人还有孩子,她不知朝谁走去,该先去见谁,茫然地在原地顿足。 那些声音不绝于耳,仿如一只手,个个都想来生拉硬拽,几乎要把她撕裂。 她捂着耳朵,不想去听,却在这时候,脚下一沉,跌入另一个看不见底的深渊。那滚汤的水,围着她,裹着她,炙热的空气不停地往她嘴里灌,难受地令人窒息。 不知过了多久,迎面吹来一股清风,舒服得让人从心底叹息。 林姝徐徐睁眼。还没来得及打量屋中情景,男人的脸便凑了过来:“醒了?” “这是哪儿?”她开口,声音沙哑的像沙子磨地。 男人给她倒了杯水,林姝喝下后,干涸的喉咙渐渐好受些:“你是……” “我是严华,林小姐不记得我了?”男人说,那张脸温润俊雅,极是好看。 “严华?”林姝皱眉,这个名字听着是有点熟悉。 “七年前,清河狱,我们见过一次。”严华言简意骇。 “清河狱,我想起来了,我坐过牢。”林姝喃喃,“那次你还救过我。” “是你先帮了我,我才救的你,之后我们以身相许。”严华云淡风轻地说着。 当时只是一句玩笑话,可他一直记得,当成誓言一样放在心上。 林姝脑子里也再次浮起那日初次相遇的情景。好像是中秋,清河狱按惯例举办活动,因为大家都是特殊身份,所以节目从简。朗诵、唱歌、跳舞诸如此类,林姝是观众。 严华则要朗诵一首诗,那首诗本是颂国的,后被人调了包,其内容对于当时严华的处境极其不利。严华声称是被陷害,但无人相信,也无人替他作证,只有林姝站了出来。 还把那个偷龙转凤的调包贼给当场指认。 之后,严华洗清嫌疑,林姝惹了一身骚,被人围攻,差点打死。再来就是严华英雄救美,戏说要以身相许,都是老的不能再老的掉牙剧情。 “你什么时候出来的,怎么出来也不找我?”严华拿了个枕头给她垫在后边,又往杯里续了水。看她一脸疲惫感伤,想必这一定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出来好久了,有几个月了,至于为什么没有去找你,我也不知道。” “那你报仇了吗?” “报仇?”她的眼神迷茫破碎,困惑地像个初来世上的泥娃娃。 “嗯,你不是说你是被人陷害入的狱,要是有机会出去,一定把那人送进去,尝尝你受过的罪。” “我,这样说过?”林姝有点惊讶似看着严华。 “你不记得了?” “我不记得了。” “那你可还记得你为什么入的狱?” “我……”林姝努力回忆,可是脑子里炸裂一般的疼,她抱着头,把人深深埋进臂弯里,痛苦呻吟。严华看这情况不对,扭头大喊,“小北,小北。” 门迅速被推开,门口站岗的程北冲了进来。 “快,去叫左南。” 程北看着门主将那女人抱在怀里的样子,清亮的眸子明显暗了暗,却仍是快速跑出去喊人。 左南很快就被请来,林姝已经疼得晕了过去。一番检查后,他道:“倒是没察出哪里有毛病,不过按你所述,她应该是得了失忆症。” “失忆症?”严华惊。 “应该是这几天一直高烧不退的缘故,她还记得你,说明她只是部分失忆。” “能治吗?” “不能。”左南很爽快的摇头。 看得严华想抽他:“你不是号称中华小圣手,这种病不能治?” “拜托,圣手跟神仙还是有一定差距的,好不好。”左南道,“这是世界级别的疑难杂症,谁都没有准确的医法,要靠病人自己,或许某天她受了刺激自己又想起来了,又或许一辈子也想不起,这都有可能。” 严华一脸沉重。 左南安慰道:“其实想不起也有想不起的好,通常得这种病症的人,他们潜意识里自己想逃避,忘却的那段记忆一定是痛苦的,才不愿想起。这位林小姐,你之前跟我说过,她坐的是冤狱,那想必那件事对她打击很大,不然,坐牢的事记得,仇人却忘了。” 这说出去,很是匪夷所思啊! “还有一种可能,仇人即是爱人,因为爱之深,所以恨之切。我所了解的同症病例,大多都是受过感情创伤。这位林小姐,应该就是如此。所以老严,她想不起来是好事,不然你有情敌了。” 严华跟他处事多年,从没觉得这人这么聒噪,皱着眉道:“你既然治不好她就赶紧滚。” “……”左南嘴角抽了抽,“滚就滚,说得好像这几天都是你把人救活的一样,切。” 翻脸比翻书还快,亏他一直把人当亲妈一样伺候着,都白瞎了。 “看什么看,你也跟我一起滚!人严门主心里只有那个病美人,你排不上号的,走,别在这儿当电灯泡了。”经过程北的时候,大长臂一揽,将人搂在腋下,“其实我也不错,再慎重考虑一下,欢迎你随时吃回头草,啊!” 左南话没说完,程北那高厚跟皮鞋就重重地落在他脚在,痛得整张脸都扭曲:“你这个女人,居然踩我脚,怎么一点儿也不知好歹?” “再吃我豆腐占我便宜,我踩的就不是边上这条了。”程北那眼睛森森地落在左南两腿之间。 左南顿时感觉有一种同等痛感从档下飘过,他下意识地夹紧:“你,你,到底谁耍谁流氓!” 程北哼了一声,甩着长长马尾英姿飒爽地离开。 左南抽抽嘴道:“真是见鬼了,我怎么看上你这种女人!” 林姝这回没有睡多久,第二日就醒了。只是这回醒,忘得好像更多,对从前的事更是懵懵懂懂,那双茫然未知的眸子空的什么也没有装下。严华很是担心:“那你还记不记得我?” 第50章 三个月以后 第50章:三个月以后 林姝不记得他了,除了自己的名字,其他事情像一缕烟,有影子,抓抓不到,看看不清。 严华说:“我叫严华,是你的朋友。” 林姝很冷静:“什么朋友?” 严华想了想:“可以依赖的朋友。” 林姝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严华看她一脸茫然地打量着屋子,很想问问,是否记起了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住了,他怕,他越要林姝去想,林姝就越忘得多。 就像上次一样。 “你先休息,我去去就回。”他要去找左南,怎么把人治成这样了。 林姝一把拉住他:“我不想休息,我想出去走走。” 她眼里有恐惧,有怯懦,像个孩子初到一个陌环境所有的不安一样。严华眉心皱了皱,隐隐感觉有些不对。 穿过长长的回廊,前面是一片花海,各色花各种热带植物,熟悉的不熟悉的,好像应有尽有。再往前便是真正的海了。 蔚蓝的天空和碧蓝的大海连接,仿佛是一条折弯的蓝色彩带,风吹过时,那滔滔浪花滚滚而起,撞击着她脚下这块岩石,咸腥的味道迎面扑鼻。 林姝闭眼:“我喜欢这里。” 天蓝,海静,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逍遥门。” 林姝张开双臂,在风中感受着四面八方涌来的大自然气息,停下脚步时,已不是朝大海了。她看到了逍遥门三个字。写在牌匾上的,用钢线系住挂在树上。 “逍遥门是社会组织,打家劫舍,杀人放火,无恶不做。门下的人,个个凶残,手段狠辣,而你面前站的这个男人,就是门主,土匪头子。” 左南闻讯赶来,经过程北时,嬉皮笑脸的抛了个媚眼,好像昨天那事没发生过一样。 程北别过头,对付这种厚脸皮,唯有视而不见。 “你是黑道?”林姝有些诧异,“看着不像。” 严华低头看了看自己:“我也觉得不像。” “是不是更像学堂里育人子弟的老师,有书生气质?”左南笑眯眯地插话,然后又故作一脸严肃的苦口婆心,“这都是表面,装出来的,你可别被他骗了,他其实就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呃。” 话音还没完全落下,脖子上就架了一把短刀,程北在身后阴测测地道:“再侮辱我们门主,我割了你的舌头。” “小北,这玩笑可开不得啊,赶紧拿开,我……”左南捏着刀身徐徐往外移,他挪一寸,程北就进一尺,吓得左南连忙认错求饶,“行行行,我以后不说了,行吗?” 程北不依,以后是以后,已经说了的,怎么算? “小北。”严华低低斥了一声。程北这才收起家伙,退回原地。 “老严,你到底给你家小北灌了什么迷魂汤,你说什么她都听,我费尽心思讨好,连个冷屁股都贴不到。”左南摸摸脖子,一脸埋怨。 “你来当当我这个门主,你就知道她为什么对我言听计从了。” “那不必了,我做不来。”左南摆手,“我还是做我的赤脚大夫,自由。” 严华勾了勾唇,抬着下巴朝坐在岩石上玩起扔石子的林姝努努嘴道:“你怎么看?” 说到正事,左南很快敛起脸上的笑容,认真道:“她身上没有任何外伤,脑子里也没有类似血块的东西,我觉得她这个完全就属于心理疾病了。既然她潜意识排斥以前的事,那就别再让她想了,也不要强迫她恢复记忆,我们顺其自然!免得她想一次,又有不可控的意外发生。” “不过我看她待人完全不设防,听说你是土匪头子半点也不害怕,这是单纯啊还是勇气可嘉?” 严华眉心微拧:“你的意思是……” “教她点防身术,虽说在逍遥门有你罩着也没人敢欺负她,但你也不能护她一辈子,她也未必会在这里呆一辈子。”万一哪一天,她又想来了呢! “这个不难,等她身体好些,我慢慢教。” “什么,你亲自教啊?” “有问题?” “不怕你家小北吃醋?” “你是不是想太多了,我能教小北,为什么不能教小姝?”严华丢下这句话,便向前走去,同林姝一起朝海里扔石子,把自己弄得像个幼稚的孩子。 左南啧啧摇头,到底是我想太多,还是你想太少。程北喜欢你,知不知道? …… 时间一晃,三个月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过去了。 翻了下日历,再过几天就是腊八,而过了腊八没多久就是春节了,旧的一年过去,新的一年很快就要到来。 京州城里已经下了好几场雪,每回下,就是好几天。这场雪未化,新的马不停蹄地接着来。弄得京州城从一入冬便一直是雪花纷飞,银装素裹的场景。 林一一抱着双膝坐在窗台上,脑袋微垂,不知在干什么。 墨青站在门口叫了两声没有回应,走近一看,原来是睡着了。让人把小少爷抱回床上,他即刻给墨子白打电话,告诉他,一一在睡觉。 墨子白正在公司主持一个跨国会议,接到消息,立马让墨非驱车送他回去。 自那日林一一病倒醒后,便每天都做恶梦,只要睡,就恶梦连连,每回都是被惊醒的,想了许多办法都没用,谁陪也没用。 只有墨子白。 只有他陪在身边,抱着搂着,他才稍稍安定些。 所以只要林一一在睡觉,墨子白必须在旁边。这已经成了他们父子的惯例,或者是常态了。 齐允看到他风尘仆仆回来,把刚端出来的汤又放回锅里温着,说道:“少爷,小少爷中午吃得少,醒来的话肚子一定会饿,这碗汤加了上好的白芍和阿胶,呆会儿记得让他喝下。” “齐叔,你身体刚恢复,这些事交给厨房去做。” “唉,我都好了,上次那顿打,我都养了这么久了,早就好了,反正这些活也不重,做一做没事的。” 林一一这个病,一直没有等到血源。何院长说,他那种血型全球不超过百例,非常罕见。这也加大了难度,这是墨子白没想到的,好在这段时间用以食补,一一没再发过病。 这都是齐允的功劳,是他事事亲力亲为,才把一一照顾得这么好。 墨子白由衷道:“辛苦你了,齐叔。” “唉,不辛苦,我这条命都是……现在她不在,我自然要替她看好小少爷,否则以后下了黄泉,我哪有面目去见她。”齐允说到一半,察觉墨子白脸色不对,连忙改口,“看我这张臭嘴,都说了些什么,少爷,我厨房还有活,我先去忙了。” “嗯。” 墨子白点头,眸光黯然。 林姝一直没有消息,活的死的,都没有。所以关于她的话题,大家仿佛有默契般,缄口不提。可这始终是大家心口上那道不能碰触又时刻存在的伤,谁敢忘记,谁又能忘记。 墨子白上楼,直接进了林一一的卧室。这个孩子,病情稳定后,除了脸色稍好看些,依然不长肉,瘦得那那颌骨仿佛能戳破脸皮。他和衣靠在床头,把这小身子单手搂在怀里。林一一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那原本皱得很紧的眉头好像松开了不少。 这一觉一直睡到傍晚才醒,墨子白总觉得一一有点嗜睡,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恶梦的原因耽误了睡眠质量,一天二十四小时里,有五分之三的时间是躺在床上的。去医院检查过,又没发现什么问题,何院长说,或许这是孩子排泄伤痛的一种方式,让他多注意一下就好了,不用太过在意。 此时,外面已华灯初上,墨子白下午没开完的会,晚上得继续开。车子均匀地在马路上前进,突然横次里跑出一个女子,墨非刹车不急,生生撞上。 他下去一看,飞落的雪花里,他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一向镇定自若面不改色的墨非结巴了:“少少爷,是姝小姐……” 第51章 梦,灭 第51章:梦,灭 女孩躺在病床上,伤了腿,打了石膏,看着不轻,但也没有想象中严重。 墨子白全程盯着那张脸,从眉毛到眼睛,再到鼻子嘴巴,身高头发,真的和林姝很像,没到复制粘贴的地步,可也足以让他魂牵梦萦的心跳乱节拍。 有好几次,他都要脱口而出,喊她林姝。 最后都忍住了,她不是他的小姝。 他的小姝没有回来,他的小姝见到他,不可能眼里没有光,哪怕是恨。 她叫夏纤纤,是个孤儿。 尽管只是像,墨子白还是把人带回墨家宅子了。 墨青、齐允看到夏纤纤,皆是吓了一跳。都以为林姝死而复生,因为太像了,比林雪还像,像到可以以假弄真的地步。 不过,林姝的额角没有痣,夏纤纤有。林姝鼻子高而挺,她则不是。再像的容颜,终归经不住细细的推敲,仔细辩别,还是有许多细微之处。 “带小少爷下来看看。”墨子白说。 墨青点头,上楼把林一一请了下来。乍见夏纤纤,愣住,张嘴无声地喊了声妈妈,然后泪悬于睫。夏纤纤不敢动,但眸子里光微微闪了下。 齐允等人渐渐了然,少爷会对一个陌生女子如此垂目,原来不是为了慰藉自己,而是为了一一小少爷。 因为林一一在他那个恶梦里,总叫着妈妈。 妈妈就是他的梦魇,墨子白希望解了他的梦魇,这是他一直烦恼而无力的事。 蓝子轩和黎臻,火速赶来。二人瞪目结舌,女人永远比男人感性,黎臻直接抱着夏纤纤哭了。 夏纤纤漠然地看着他们,眼底那点浮起的幽然暗光,愈发浓愈。因为这张脸,她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关注和关怀,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墨家上下都敬着她,畏着她,甚至是宠着她。只可惜,她没把这张脸的作用发挥到极致,林一一并没有因为她的到来恶梦解除,也就是说,她的出现对一一没有任何帮助,到第三天,墨子白动了把她送走的意思。 因为他发现夏纤纤看他时,眼里渐渐有光了,虽每每他望过去的时候她又躲闪,可他还是能察觉到她对他起了别的心思。 夏纤纤哪里肯,她好不容易过上了锦衣玉食,有佣人伺候,前呼后拥的光辉日子,她怎会放手。何况她这样回去,她也不好交差啊! 夏纤纤跪在地上求墨子白:“只要不赶我走,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墨子白漠然不语,他决定的事从不轻易改变。 “先生,我真的什么都愿意做的。”夏纤纤急了,抬手欲解胸前的扣子。身子颤抖的像一片被秋霜打过的落叶,心里明明害怕得要死,却固执地不肯停下手中的动作。 她要赌一把。 赌眼前这个男人对她这张脸到底迷恋到什么程度。 如果真爱,总会有一丝怜香惜玉。 她不知,墨子白的怜香惜玉从来只对一个人,哪怕拥有同一张脸,她不是她,怎么可能得到厚待。 她更不知,正是因为她什么都愿意做,墨子白才更不能留她。 “墨非。”墨子白愤怒地朝门外喊。 墨非即刻推门而入,看到夏纤纤跪在地上,她的手停在肩膀上,而另一肩膀则光秃秃地露在外面。顿时明了,上前一把拽住往外走。 夏纤纤挣扎,叫喊,哭诉,扭头质问墨子白为什么。 墨子白气沉黑脸,他今天喝了些酒,微醉,可脑子该清醒的时候半点也不含糊:“墨非,告诉她,出去后卖可以,但不能顶着这张脸。” 这是小姝的脸,谁也不能贱踏! “是。”墨非应下,冷声警告妄作困兽之斗的夏纤纤,“少爷的话,夏小姐听见了?” 夏纤纤紧紧抓着胸前的领子,点头:“听到了,我,我不会……我本来也不是那种人,只是对你们少爷才……” “我们少爷心里有人,你取代不了她,死心!” 墨非把人扔在外面。大街上,雪花横行,冷风狂暴,肆意地拍打着她的脸,夏纤纤望着铁栅门内那一盏盏昏黄暗暖的灯,五指深深地陷进肉里。 所有人看着她被丢出来,想说句求情的话,终是没有开口。 那个误以为林姝小姐回来的梦好像在这一刻恍然破灭。 他们终于明白,就算夏纤纤长得再像林姝,哪怕动作生活习性也极其相似,仍无法取代。 不是,就不是。 夏纤纤冻得全身发抖,她没想到墨子白的心竟如此硬,连件衣服也不让她加,就把她赶了出来。她望着这长长的街头,茫然地不知该何去何从。 是回去继续接受那个老女人的摆布,还是趁机悄无声息地消失? 好像她没的选择,因为她那不足六岁的妹妹还在那女人手里,她必须回去。 沙岛,逍遥门。 十几个壮汉轮番上前攻击林姝,那长长马尾随着她一系列的动作青春飞扬着,干净利落的像扔个扫把一样,把他们甩在地上。 “不错,不错,短短三个月,你从手无缚鸡之力到格斗高手,林姝,你果然是块练武的好料子。”左南在一旁啪啪地鼓掌。 林姝拿起搭在树上的毛巾边擦着汗边谦虚道:“你过奖了,他们没出全力。” “唉,没出全力,也用了七八分功力的,你有此造诣,确实该夸。”左南继续拍林姝彩虹屁,还给严华使眼色,让他跟着拍。 严华淡笑着点头,评了四个字:“孺子可教。” 林姝咧嘴笑开:“是师父教导有方。” “是学生有天赋。”严华毫不吝啬地又夸了句。 左南掏掏耳朵表示听不下去了:“你们互捧有意思么,对了,林姝,下个月你师父要去京州办点事,你有没有兴趣一起去?” 林姝还没回答,他长手往严华肩上一搭,挤眉弄眼地道:“我也去哦!” 身后的程北翻了个白眼。 “京州?”这地方听着好熟悉啊,林姝捂着胸口,不明白为什么听到这两个字,有针刺般的疼痛。严华见状,满面关切地问,“你怎么了?” “没事,可能是刚才动得太厉害了,扯到了筋。”林姝摇头,压下那股异感道,“我去,师父,我愿意陪你一起去京州。” “好,那你先去准备准备,我们这次出去的时间可能有点长。” “嗯,知道了。” 目送她离开,严华眉头渐渐皱起。左南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安慰道:“放心,她最近心情开阔许多,虽然我对她非要拜你为师,才肯学武功这件事有点费解,不过在你的调教之下,她确实变强了不少。” 严华不以为然:“叫师父怎么了,只要她愿意,叫我什么都行。” “是是是,现在师生恋也很谱遍,左右你也不显老,对?” “左南,是不是讨打?”严华一看他那幅嘴脸就觉得欠收拾,扭头喊程北,“小北,给左南松松筋骨,用点力。” “是。”程北压着拳头,一脸冷漠地向左南走来。 第52章 没人会比他错得更离谱 第52章:没人会比他错得更离谱 腊八这日,墨子白带着林一一去医院探望老爷子。 那日他被撞下花坛,至今未醒。 何院长说:“醒的机会很渺茫,也许一辈子就这样睡过去了,而且这两日身体各项指标似有衰竭的现象。” 墨子白难受得握紧了拳头。 他好像无所不能,可是面对一一的病,老爷子的病,他却无能为力。 “让你联系的那位欧阳医生,什么时候到?”他扭头问墨非。 “星期六上午八点的飞机,约十一点左右到。” “好,星期六你亲自去接机,把人直接送到医院来,我在这里等他。” “是。” 看完老爷子,墨子白则领着一一去外面吃饭,林姝不在,老爷子未醒,团圆饭在哪儿吃都没有团圆味,父子俩就将就对付着。 “想吃点什么?”墨子白问。 “随便。” 墨子白就跟着他胃口随便点了几道菜,事实上,林一一爱吃的,他也爱吃。所以说,血缘这种东西真的很神奇。不单单是饮食方面,其他生活习惯也极其相似。 这段时间,他们关系也似有好转。 林一一对他这个父亲,不再排斥,但也没有表现出过分亲近,只除了睡觉做恶梦会让他抱着以外,其他时间相敬如宾。 这也许是他们目前最好的相处方式,毕竟,林姝的事,始终在他们父子之间横了一道鸿沟,轻易跨不过去。 这顿饭,吃得相顾无言,寂寞冷。墨子白还好些,中途接了几个电话,林一一则全程一句话都没有说。 出来的时候,远处响起了鞭炮声,还没过年呢,大家就闹得这样喜庆了。林一一心里酸酸的:“以前妈妈也爱给我买花炮。” 墨子白听了心里不好受。 越是这样热闹的日子,内心就越空虚寂寞的厉害。 一一思念林姝,他又何尝不是。 “你要放吗?”墨子白问。 林一一望着街对面几个孩子围着地上转响的花炮,好像没听见。墨子白就这样陪着,手机在这时候再一次响起,他走到一边按下通话键。 还没说上两句,忽然头顶落下一花盆,直直朝林一一头上砸去。墨子白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一一!”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人影一双手,好像凭空出现一般,将林一一拦腰抱住,朝地面一滚,硬是扭转了局面。 “一一,没事,有没有伤到?”墨子白连忙把人扶起,上下左右看着,怕他受伤。 林一一摇头。 这时耳边传来一声“嘶”的吃痛声,墨子白抬首,漆黑的瞳孔骤然紧缩,是夏纤纤,居然是夏纤纤。 “对不起,墨先生,我不是故意出现在你面前的,我这就走。”夏纤纤捂着左手臂,跛着脚,低头躬腰,全身上下写着怯懦两个字。 正好墨青开车来接人,墨子白便喊了句:“带她去医院。” 墨青看了看夏纤纤那滚了一身的白雪,还有林一一小少爷的,以及脚边碎了一地的花盆,瞬间明白过来,点头应是,便把人请上了车。 夏纤纤受宠若惊。 楼上的住户跑下来解释,说是不知打哪儿跑来的野猫大概想偷吃他晾在阳台上的鱼,所以撞翻了花盆,这才有了这个意外。尽管如此,他还是被墨子白记上了黑名单。 坐在车里的夏纤纤惴惴不安,没想到这次又成功了,那个老女人把每个细节都算得如此精准,让墨子白对她再次动了恻隐之心。 夏纤纤摸了摸自己的脸,想起那老女人的话:“要好好利用这张脸,能不能得荣华富贵,我的计划能不能成功,你能不能救你妹妹,全在这张脸了。” …… 有了这个插曲之后,林一一没心思看花炮了,墨子白喊来另外一辆车送他们回家。宅子外面远远就看到两个人。 是林柏彦和乔冰。 见到一一,眼巴巴地望着,想叫,又愧以开口。 墨子白当没看到他们一样,让司机径自把车开进去。车子擦过他们眼前的时候,林一一看到他们冻红的双手和脸,眉心皱了皱。 齐允在大厅门口候着,见两位主子回来,赶紧迎了上来:“林先生和林太太在外面站了好几个小时了,说今儿是腊八,要给小少爷送点饺子过来,包的都是酸菜肉馅和玉米香菇。” 酸菜肉馅是墨子白爱吃的,玉米香菇则是林姝的口味。 而这两种,林一一都喜欢。 他不禁扭头往铁栅门方向看去,林柏彦和乔冰还没有走,立在外面,搓着手,跺着脚,也正望着他,六目不期而遇。 林一一忽然想起以往腊八林姝坐在桌边给他包饺子的情景,她说,她最想念的就是外婆做的煎饺,玉米香菇馅的。 那脸上的渴望和感伤,他至今记忆犹新。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让林一一也偷偷渴望过,不知二老包的饺子和妈妈包的,哪个更好吃。 “去拿进来。”小脸上的表情尽数落在墨子白的眼里,他决定给二老这个机会。 毕竟要论当年有错,没人会比他错的更离谱。 而一一,或许需要更多的亲情来呵护。 “哎。”齐允早就等着这句话了,外界都说少爷不近人情,铁石心肠,只有他知道,少爷其实也有通情达理接地气的一面。 他小跑着过去,告诉二老,少爷愿意收下饺子。隔着老远,墨子白和林一一都看到他们脸上露出欣喜和欣慰的表情。 心情也跟着轻快些许。 原来原谅别人犯下的错,这种感觉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 “快,进去,用保温盒装的,还热呼着呢,咱们赶紧趁热吃。”齐允一手提个饭盒,催促两位主子快点进去。 墨子白牵着林一一缓步而入。齐允从厨房拿了两个碗,把饺子腾了出来,墨子白尝了一个,味道确实不错。 至少,一一看起来吃得很香。 想了想,他道:“往后他们送的东西,都收下!” 齐允一怔,随后拿起空饭盒点头:“行,我这就出去跟林家二老说一声。” 墨子白欲再开口,叫他不急,下次人送来了再说,齐允已经跑了出去。他扒下窗户的折帘,林柏彦和乔冰果真还倚在门口。 第53章 小姝是不是有个双胞胎妹妹 第53章:小姝是不是有个双胞胎妹妹 看到齐允出来,说了几句话,脸上的笑明显更深了。 林柏彦和乔冰确实没想到,抱着试一试的态度,今日竟试成功了。自打一一出院,他们便隔三差五的来,孩子从一开始就拒绝见面,直到现在。 他们被忽视已成习惯,就算不说上一句话,心里想着来看看也是好的,算是有个安慰,毕竟是小姝的孩子,他们在这世上唯一的记挂了。 “他那条腿……”林一一抬首,透过玻璃遥望着外面。 林柏彦总拄着拐杖,走路颤颤巍巍的,苍老的好像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倒,有时候还需要乔冰在旁边扶衬,特别是下雨天雪天。 “八年前中过风,病了一场。”墨子白淡淡解释。 林一一哦了一声,便没有下文了。 知子莫若父,墨子白大约能猜到这孩子心里在想什么,尽管他一向心事藏得深。 “你可以请他们进来坐坐,如果你愿意的话。” 林一一摇头。 为什么? 墨子白狐疑地看着他,明明很想的,为什么要口是心非? 林一一低头,把脸埋在碗里,良久才道:“我不想背叛妈妈。” 墨子白怔然。 背叛? 是了,林姝被抛弃的那些年,无依无靠,个中艰苦,全靠自己一个人硬扛。林一一有是非观,但不深。毕竟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在他眼里这个世界俨然只分成了两派,一派是所有与他妈妈为敌视他妈妈为累赘的人,一派则是他妈妈自己。 如果他与那些曾视他妈妈为敌为仇的人站在一起,私自接受他们的道歉,等于和这个世界和解,对林姝而言可不就是一种背叛? 他才多大啊,爱一个人就爱到底,不管他妈妈对和错,坚决同边。 反观自己,回想八年前的那天,墨子白觉得自己竟还不如一个孩子。 夏纤纤去医院后,手臂只是轻微撞伤,没及筋骨,倒是那腿,上次的伤没好全,这回又扭了下,肿得厉害。 怕是不能行走。 墨青便打电话请示墨子白。 墨子白道:“送去滨江公寓。” 那是近郊区的位置,看着远,但交通还算方便。 夏纤纤心里舒了口气,总算把自己留下了,虽不如预想的那样,但回去对那个老女人,也能交个差。 不知道是不是白天受了惊吓的缘故,林一一这天晚上,早早就上楼说要睡觉。蓝子轩和黎臻来串门,都没怎么有精神招待。 蓝子轩不免有些奇怪:“一一看着不对劲啊,恹恹的,不会是生病了?” “不会是感冒了?”黎臻最怕这个,一一一感冒,少有不发烧的,而一烧起来便是几天几夜,一直如此。 “不是。”墨子白道,“白天出了点意外。” “什么意外?” 墨子白合上手里的杂志,简单地把白天发生的事说了一遍。那蓝子轩一听完,便咋咋呼呼起来:“怎么会这么巧,一一出事,她刚好在那儿?她不会跟踪你去的,哥?” “会不会早有预谋?”黎臻也觉得那个女子不简单。 毕竟种种迹象都显示,这里面是有蹊跷的。 “可看着,她也不像是有心机有城俯的人。”跟那个林雪一比,差得不止十万八千里。黎臻道,“她总一幅唯唯喏喏,担惊受怕的样子。” “装的。”蓝子轩断定道。 黎臻摇头:“不像。” “你说她早有预谋,又说她不像有心机有城俯的人,你是不是有点矛盾?” “矛盾怎么了,有矛盾就不能发表观点了,我就事论事不行啊?” “行,你黎臻是谁啊,天王老子都敢怼,有什么是你不敢做的。” 这天王老子,自然指的是墨子白,这很明显啊!黎臻以前为了林姝,什么话不敢说。蓝子轩之前拿这事调侃过她好几次,也警告过她好几次,黎臻从没放在心上,但这三个月实地考虑,亲身相处之后,黎臻也发现了这个墨子白确实不太好说话。 特别是林姝出事后,整个人就像一座冰雕,只对林一一稍和颜悦色些,其他时间,都在掉冰碴子,简直就是一个移动的降雪机。 走哪儿,哪儿就是霜风寒流,谁见谁都胆战心惊。 原先对他的埋怨便只能一点一点的藏在心里,从前的恶胆,经过时间的催化和墨子白冷若冰霜的淫/威,所剩无几。 黎臻觑了眼墨子白,下意识地闭了嘴。 “我还有事,不送。”墨子白嫌他们吵,把杂志扔回茶几上,便要上楼去。 蓝子轩和黎臻每回都是被这样的逐客令给赶走的,倒也习惯。 这一天,夏纤纤的出现,老爷子的病,还有林家二老送来的水饺,翻来覆去地在墨子白脑海里打滚。墨青很晚才回来,见书房的灯还亮着,知道主子在等他。 径直上了楼。 “少爷,我查过了,那只猫是这两天才出现的。” “嗯,知道了,派人盯着夏纤纤,有任何异动随时向我汇报。” “是。” 墨青点头,随后躬身退了出去。 桌上的台灯,微黄幽暗,照得墨子白那张脸阴影重重。蓝子轩说,夏纤纤有问题,他何尝不知。所以送夏纤纤去医院的路上便给墨青发了信息,让他派人去那家餐馆打探一下。 他留下夏纤纤没别的,就是想看看,这个女人到底想干什么。 还有那张脸,和小姝那么像,这一定也不是巧合。 电光火石间,墨子白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很荒唐的念头…… 翌日。 依旧是大雪纷飞的日子。 一大清早便听到佣人们在外面铲雪的声音,那原本还能见到一点绿墙红瓦的院子,现在除了白,再无其他颜色了。 墨子白用过早饭后,便去公司。一一倚在门口,不顾外面那刺骨的冷风,瞧着那如山似的雪堆怔怔出神。 他默默取下围巾,系在一一脖子上,什么也没说,便带着墨非出门。 经过铁栅门的时候,很是意外,林柏彦和乔冰居然这么早就来了。墨子白想起了那个夏纤纤,吩咐墨非停下,摇下窗户问:“林先生,林太太,问一句,小姝是不是有个双胞胎妹妹?” 第54章 瞒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第54章:瞒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乔冰一怔:“没有啊,墨先生为什么这么问?” “哦,没什么,就是昨天在大街上看到了一个人,和小姝长得有些像,或许是我看错了!”墨子白故作不在意地道。 “那定是你看错了的。”乔冰说,一脸悲笑,“我也时常在大街上认错人,有一段时间,见谁都觉得像姝儿。” 可最后不过都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罢了。 墨子白睨了眼她手中的铁饭盒子,什么也没再说,摇上了车窗。 “少爷,你是怀疑……”驾使位上的墨非话只到一半,剩下的没问出口。 墨子白知他心中困惑,便道:“去查一查林柏彦。” 乔冰那一脸坦然的样子,不像在说假。可林柏彦的表情就耐人寻味了,眼底的震惊和不敢置信,墨子白可看得清清楚楚。 若他所料不错,林柏彦应该瞒了一个天大的秘密,这个秘密连他妻子都没有告诉。 “还有。”墨子白吩咐道,“当年林太太是在哪家医院生产的,时间还有孕期检查,所有资料我都要,越快越好。” “知道了。” “嗯。” 墨子白说完,便闭目陷入了沉思。 乔冰目送车子走远,直到看不见才收回视线。低声喃喃道:“如果姝儿还活着,如果当年没有那事,小姝现在该有多幸福。” 墨子白宠她,还有这么懂事乖巧的孩子,她的姝儿本该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奈何…… 想到她那个短命可怜的女儿,乔冰禁不住再次潸然泪下,这期间又免不了对林柏彦一通埋怨,谁让他在外面拈花惹草,生下那么个狠毒的东西。 林柏彦任她打,任她骂,不还嘴,不还手,像块木头般,无动于衷。乔冰也没发现他神色不对,推搡了下道:“你发什么呆,不知道按门铃吗?” 林柏彦这才回过神,抬头眺望了眼墨子白离去的方向,满腹心事的按下了门铃。 “哈欠。” 沙岛,逍遥门。 林姝正吃着饭,一个喷嚏打出去,直接喷了左南一脸。 左南手一抹,全是饭渣子,见严华递手巾,忙伸手去接,结果人直接擦林姝嘴上了。 左南哇哇叫:“什么情况啊,老严,当我的脸不存在是吗?” “你还有脸吗?”程北在后面阴测测地嘲讽。 左南扭头,愤愤瞪着她:“小北,我怎么没脸了,我还打算靠我这张英俊潇洒的脸来征服你呢!虽然你现在没看上,但我觉得,你迟早会迷恋它的。” “你想多了。”程北毫不给面子,“就你这张脸,我呸。” 左南不干:“不是你说,我这脸长得还不错的吗,怎么现在要赖账还是怎么滴?” “我什么时候夸过你脸长得好看了?” “你不记得了?就上次,上次在哪儿我不记得了,你说我长得人模狗样的,忘了?” “噗!” 这回轮到程北吐了:“合着你把那话听成夸奖了?” “你那可不是在夸我吗,难得夸一回。” 程北由衷地竖起大拇指:“服你,谁都不服,就服你了。”她到今天才知道,左南这货脸皮要厚起来,是可以没有底限的。 “呵呵,过奖过奖了。”左南抱了抱拳,一幅江湖作派。 林姝接过手巾,自己擦了擦,然后又灌下一口水,理顺了喉咙,才说话:“师父,左南到底喜欢小北什么?” 严华:“……” “这个你得问我呀!”左南睁大眼睛接过话。 “那你喜欢小北什么?” “什么都喜欢。”左南欢喜的道,小眼神不住地往程北瞟,很有拍马屁的嫌疑,好似这句话他藏了许久,就等着有个机会把它说出来。 程北完全不买帐:“他喜欢受虐。” “你说对了,我就喜欢被你虐。”左南一拍桌子,更加亢奋了,“你什么时候把我虐得体无完肤?” 程北忍不住地翻了个白眼:“有病。” 左南又立马接话:“对,我就是有病,相思病。” 他偏着头,一脸哀怨地看着程北。 别说程北在这儿呆不下去了,严华也觉得浑身鸡皮疙瘩起地厉害。倒是林姝完全不受影响:“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其实你们两个挺配的。” “你也觉得配是吗?”左南问。 林姝点头:“嗯,配,绝配!” 左南最爱听这话:“老严,还是你选的徒弟有眼光啊,一眼就看出我和小北的本质了。” 严华还没说话,程北不乐意地冲林姝吼:“谁跟他配了,你懂什么,不知道不要乱说。” 把林姝都给吼懵了。 严华皱眉低斥:“小北。” “我说错了吗,我本来就不喜欢他!”程北一脸的委屈,眼眶红红地跑出去。 左南呵呵讪笑,尴尬不已。 程北不喜欢他,喜欢严华,举岛皆知。唯有严华不知,现在又多加了一个林姝。只是程北原先再喜欢,也是压仰自己的,各种拒绝他的方式都有,唯有今天,让他有点失落和无措。 “小北是被我惯坏了,你不要放在心上。”严华转首轻声哄着林姝。 林姝并不介意,摇头道:“我没事,你要不要去看看她,她好像真的很生气。” “不必理会。”严华不想再纵程北的脾气了,最近是越来越不像话。 林姝张嘴,欲再说点什么,又来一个喷嚏。严华关切道:“是不是受了凉?” 他伸手,修长的手指贴在林姝的额头上。往常左南这时候不用吩咐,便会早早捉起林姝的手给她把脉,今天走神了。 严华喊了他好几声,才回过魂,但依然心不在焉。草草地给林姝搭了下脉,说呆会儿给她拿点药就走了。 林姝看他落寞的身影,有点同情他:“其实左南挺好,为什么小北就是不喜欢他呢?” “不知道。”严华也不懂。左南性子幽默,人又温和,见谁都能打成一片,是个极好相处的人,外面多少姑娘觊觎着,偏偏程北那丫头就是没瞧上。 “我看她挺你的话的,是不是喜欢你?”林姝突然问。 “这……我是门主,她听我的话,那是门规,跟喜不喜欢没关系!”严华道。 “那你喜欢她吗?” “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这辈子非她不娶。” “谁?” 严华双眸深深地定在她脸上,那眼底埋藏了八年的情意几乎夺眶欲出…… 第55章 打一场,以退为进 第55章:打一场,以退为进 那句我喜欢的人放在心尖的人就是你,始终没有说出来。 林姝失了忆,忘记了过去,看似她好像决定要放下,其实是因为忘不掉,才会如此。所以他如果说这些,是不是有点趁人之危? 因为在林姝的眼里,他看不到林姝对他有半点情意。 “你,找我有事?” 林姝吃过饭,便回自己的屋子,隔着校场,看到了倚在她房门口的程北。 “想和你打一场,敢吗?” 沙岛的女人不多,除了程北和她,听说还有两个在外面办事未归。所以女人们有单独的个院子,还有单独的校场,平时无事,她们会在一起互相切磋练手。正经练武的时候,才会随大部队去正院的大较场,男男女女大混合散打。 尽管屋子挨得近,可程北很少过来她这边。 更是从来没有交过手。 “为什么?”林姝问。 “你只管回答我,敢还是不敢?” “我不打。”林姝拒绝。 “你不敢?” “不是不敢,是没有理由。”林姝上台阶,擦着她的肩膀开门。程北双手抱胸地靠在墙上,眼睛里是鄙夷也有挑衅,“逍遥门不是慈善机构,打架还需要理由?” “在我这儿,需要。” “我今天非跟你打一场不可。”程北手一横,拦在门框上。林姝被阻,进不去,顺着那长臂转眸往上移,落在那张一见她就略带愠怒的脸,微叹,“程北,你好像总有点跟我过不去,为什么?” 不是她敏感,程北生来一张待人不冷不热的脸,可独独对她带着点敌意。 她记得,她没有得罪过她。 “想知道答案,先赢过我再说。”程北话音还未落下我,掌风就呼过了去,直扫林姝面门。林姝脚往门框上一蹬,借力往后退了出去。 程北真要跟她打,她倒也不怕,很快就接上招。其实都是严华亲手调教出来的,招数差不多,只一个习武的时间长短经验多少的区别而已。 林姝三个月勤学苦练,自是没法跟已经在沙岛呆了好几年的程北比的,但她聪明,又是严华和左南都亲口夸过的练武奇才,三个月之效抵上别人三年之久。 何况,严华教的这三个月,级别比当年对待程北那地狱式训练时还要严苛。所以这二人拆招,开始倒也不分上下,到后面才渐有高低显现。 程北出招迅速,雷厉风行,林姝在这方面不及,全靠脑力,变换招式。沙岛的雪,下了好几天,今早才停下。可这挥掌扫腿间,尘雪飞场,掀起的雪浪,仿佛又一场暴雪来临。 “我输了。” 林姝单膝跪地,掌刀横于面。对这个结果,她没有多大意外。 对这场博弈,她更没有很强的胜负欲。 输得潇潇洒洒,坦坦荡荡,毫不在意。 反观程北,心里有点那么不是滋味。因为她赢,也没觉得有多光彩,毕竟人家入门晚。然而,真而刺痛她的是林姝对这个结果无所谓的态度。 “你根本不知道这场比赛意味着什么?”程北忍不住道。 “你不就是想证明你比我强。”林姝道,“事实很明显了,你就是我强,我承认,所以还要打吗?” 她毫不犹豫的认输,毫不犹豫的示弱,让程北心里默默定下的那个至高无上的赌约忽然变得微不足道起来。 “你配不上门主。”她气得脱口而出。 “我知道。” “你知道?” “知道,我还知道这个世上大约没有人能配得上门主!”林姝说得理所当然,“我这样的,更配不上,我有自知之明。” 她说她有自知之明,那还有什么好计较的呢? 程北心里想。 “还打吗?”林姝问。 程北看着她,不由自主地侧开身子。与一个从未想和自己争的人,她找不到理由继续为难下去,她甚至感觉,这场博弈,她其实也没有赢。 …… 墨家宅子的院里,昨天地上还只是两个光秃秃的雪堆,今天就变成有鼻子有眼睛有嘴的雪人了。一大一小,一男一女。 墨汁为发,草须为眉,红唇皓齿,活灵活现。 墨子白下班回来,疾步匆匆,看到这两个雪人,忍不住顿足,因为他们像足了林姝和林一一。停好车后面下来的墨非见到这一幕,眼里亦有惊艳之色。 雪人手牵着手,相互偎依,不就是从前相依为命的姝小姐和小少爷么? 墨子白走过去,目光停留在女人的脸上,悲怆自脚底升起,思念更是排山倒海的袭来。 小姝,他的小姝,他已经很久没见了。 修长的手指刚要抚上那张脸,屋里的佣人像约好了一样,一窝蜂地跑出来,手里各抱着一捆削好的树枝。本是说说笑笑,看到墨子白,立马震住,然后自动排成一排,低下头去。 齐允走在后面一点,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人,一一和一个女人。在他们之后,则是时刻贴身保护一一安全的墨青。 那女人,让墨子白一见就眉头紧皱:“你怎么在这里?” 夏纤纤像只受了惊的兔子,缩着脖子往齐允后面躲。 墨子白的脸,如这满地的雪霜一样,清冷无比。 墨青答道:“夏小姐过来是向少爷道别的。” “道别?” 夏纤纤微微探出点身子:“那日扭伤了脚,幸得墨先生好心派人照顾,现在好得差不多了,我想我没必要再赖在那里不走,所以我我来向先生辞行,顺便谢谢墨先生。” 墨子白眨了下眼睛,她这是在以退为进! 之前轰赶过她,这次便先发制人。这招,谁想的?夏纤纤自己吗? 墨子白认为,她没这脑子,她怯懦得连跟他说句话身子都在发抖! “你想走便走,不必来这一趟。”墨子白声音冷冷的,半点情面都不讲。夏纤纤这回倒是没有半点诧异,把手里的颜料盒递给了齐允。 “夏小姐。”齐允想挽留,又不敢开口。这个女人其实挺温柔。 “齐叔,谢谢你。”她来这边的时候,宅子里的佣人都跟她保持距离,是齐允给她开的门,主动跟她说话,一直和颜悦色,完全没有因为上次墨子白把她丢出去而对她有所怠慢和轻视。 夏纤纤向他鞠了一躬,然后转身离开。刚抬腿,身后便受到一股牵力,似有人拉着她。回头一看,林一一不知什么时候拽着她的衣角。 “一一?”墨子白皱眉。 第56章 林一一冻僵 第56章:林一一冻僵 “我想让她把妈妈画完再走。”林一一说道。 乌黑的眸子从前死寂一般,此刻好像活了。 墨子白还是第一次在他眼里看到光,心里微微触动,一个孩子思念他的母亲,他没道理阻止。何况,他对林姝的思念并不比一一少。 在他的默许下,夏纤纤留下来继续创作。 她胆战心惊的,不敢下手。直到墨子白进屋,她才放开手脚。那全神贯注的样子浑然忘了她身处何处。墨青在一旁解说道:“夏纤纤今天来的时候,小少爷正好拿着姝小姐的照片发呆……她是美术生,成绩一直是班上前三,因为家里穷,大三没念完就辍学了,之后就靠给人做零工,偶尔接着插画活维持生计。” 生活得很艰辛。 一个连大学毕业证的人都没有,在京州这种人才多如过江之鲫之地,想要混口像样的饭吃,谈何容易! “还查到了什么?”墨子白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外面。 佣人们把手上削好的树枝一根根地插在雪地里,围成栅栏。那雪白的脸经过夏纤纤手里的颜色调和,更是生动逼真。脖子上的围巾,胸口的扣子,肩头的雪花,也在慢慢呈现。 墨子白从来不知道,堆雪人还能堆出这种境界。 夏纤纤确实是个美术尖子生。 怪不得,一一不放她走。 “夏纤纤的母亲是残疾人,父亲是酒鬼,没有正经工作,之前都是靠她母亲低保还有捡破烂为生。去年,他父亲染上了赌博,因赌欠下巨债,被人打断了双腿,不能下地。她下面还有一个妹妹,今年六岁,她母亲一人无力照顾两个,就把妹妹托付给了夏纤纤。原本夏纤纤是打算给她妹妹上学的,连学校都找好了,也报了名,但不知为何一直没有去上。” “被她母亲接回去了?” “属下派人去问过,没有。” “没有,那人呢?” 夏纤纤两次出入墨宅,日子都不短,她妹妹才六岁,又是在一个新的环境中,就算生活能自理,也不可能让她一个人呆几天几夜不管不问? “去查,她妹妹应该是她出现在墨宅的关键。”墨子白即刻下了新的命令。 “是。”墨青点头,正要退出去,忽又想到什么,转首望着墨子白,“少爷,那夏小姐……” “她的目的还没达到,她不会走的。”就算走,也只是暂时离开。墨子白道,“如果你刚刚说的都是真的,那么这个夏纤纤背后肯定有人。是走是留,我们权作静观其变,不要被人牵着鼻子走。” 墨青了然。 夏纤纤这张脸,还有她出现的时机,都太巧合。他跟了墨子白那么久,自然也从中嗅到了阴谋的味道。只是这个阴谋到底针对的是一一小少爷还是整个墨家,现在还不清楚。 院子里的雪一直画到晚上八点才基本完工。所有人都陪着,连饭都没有吃,包括林一一。墨子白一边等一边埋头于工作,偶尔抬头看看窗外。 加了衣服,围巾还有帽子,林姝那个肖像更惟妙惟肖了,褶皱的衣摆仿佛在清冷的风中飞扬,雪白的鼻头加了一抹粉红,像是冻僵了一般。 浑身透着冬天的冷,而嘴角的那一缕笑,却如春光明媚。 这就是他的小姝,随和亲切,待人如沐春风。 如果不是已经得知夏纤纤长于乡下,与林姝素不相识,墨子白都要以为,她们曾经要好过,乃至亲密无间。否则,夏纤纤怎么可能把完全一个陌生的人的神?展现的这般淋漓尽致。 雪人堆好后,齐允领着林一一进屋吃饭。 这菜都是看着时间上桌的,林一一今日主动盛汤,平常兴趣缺缺的模样,今天变成了埋头苦干。 “小少爷今晚的胃口不错。” 齐允在旁边瞧着,算着林一一喝了一碗汤,装了两次饭,一张老脸欣慰不已。这是林一一三个月来吃得最多的一顿饭。 墨子白听在耳里,计在心里。 夏纤纤有功劳,不可否认。她终于发挥了自己的作用,说明她是有备而来。这是好事,也是坏事。 好在,她的出现,起到了价值,当初,他把她带回来,没有带错。坏在,她背后的那个人对墨家的情况很熟悉,敌在明,我在暗,稍不留神,这场猫捉老鼠的游戏就得变成见血的游击战。 “少爷,天色很晚了,夏小姐……” 齐允动了恻隐之心,他想留下夏纤纤,不为别的,看在那雪人的份上,至少该把人请进来吃顿热呼呼的饭。 墨子白抬头看了看还在外面对着两尊雪人做收尾工作的夏纤纤,对一旁的墨非说道:“呆会儿送回滨江公寓。” “是。” 只要夏纤纤自己不再说走,滨江公寓可以是她的收容所。 墨子白扔下这句话,便上楼去了书房。 但这次,夏纤纤好像下了决心,非走不可。所有人都在她眼里看到了对这幢房子的渴望和留恋,却偏偏做着违心的决定。 墨子白没有强留。他猜得到夏纤纤的用意,以退为进玩完之后,接下来就是欲擒故纵的把戏。背后那人,好手段。 “派两个人跟着她。”拿出手机,他给站在楼下院里的墨非打电话。 然后,便继续埋首于工作。 齐允立于书桌前,局促难安:“少爷,我们为什么不试着……” “放心,允伯,她还会再回来的。”墨子白打断他,头也不抬。看他如此信誓旦旦,齐允纵使有一箩筐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默默退出去,关上房门,然后默默地叹了口气。 夏纤纤被送走后没多久,天空又飘起了雪花,不大,且只下了一小会儿,就停了。然而这场小雪,在林一一眼里,是一场催毁式的灾难。 因为新的雪花把院里的“林姝”弄得不像林姝,林一一为了保护她,觉都没睡,独自拿着伞,立于风雪中。即便雪停了,也没有舍得再回去,而是和衣躺在“林姝”的胳膊弯中缓缓入睡。就像从前,妈妈搂着他一样。 墨子白怕林一一作恶梦,每天半夜都要起来去他屋里看一看,这已成了习惯。而今晚,床上却是空无一人。他慌了,叫醒了屋里所有的下人。 原本暗得不见五指的大宅一下子灯火通明。 宅内上下找遍,没发现人影,墨子白想到那个雪人,脑子灵光一炸,心里顿时不安起来,他拔腿往外跑,果然在外面他看到了一一,小人儿正蜷着身体窝在“林姝”的怀中酣然入睡。 “一一。”他喊,可是没得到回应,墨子白意识到什么,一把将人抱起来,颤抖的双手上是一具已然冻僵的身体…… 第57章 母子连心 第57章:母子连心 “不要,一一,不要啊,一一,你回来……” 沙岛。 林姝睡眠向来不错,今晚却是恶梦连连,动静大得把隔壁的程北都吵醒了。听那叫声非同小可,想也不想得披了件外套赶过去,林姝正抱着被子,眉头紧皱,失声叫喊。 “林姝,林姝?” 程北拍了拍她脸颊,强制性把人叫醒。 林姝睁眼,腾地起身坐起来,大口喘着气,一脸的惊魂未定。程北给她倒了杯热水喝下,才感觉掌心的冰冷渐渐回温。 “谢谢。”她道。 程北按过她喝完的空杯,神情已恢复以往的淡漠。 林姝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道:“我没事了,你回去睡!” 程北眉心微微蹙了下没动。她不确定,林姝这副横样是否真的没事了。林姝笑笑,大汗淋漓的脸上有一抹类似调侃一般的苍凉:“怎么,担心我啊?” “少自作多情。”程北不承认。 口是心非! 林姝对某人嘴硬心软这种毛病表示很无奈。 程北抿了抿嘴,思量半晌,还是问了出来:“一一,你刚才在梦里一直在叫这个名字,他是谁啊?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我刚刚在梦里有叫这个名字吗?”林姝记不清了。 有些梦,糊里糊涂的,本身就记不清楚。 “嗯。”程北点头。 “可能是我叫错了,也可能是你听错了,这个世上怎么会有人取这种名字!” “也许!” 程北看她醒了后完全没把那个梦当作一回事,也不再多作停留,说完这句就走了。林姝靠在床栏上,回想着那个名字,心头酸酸的,好像有什么戳到了她的痛处,温热的液体自眶中而下,林姝抬手一抹,竟是满脸的泪渍! 京州城,中心医院急救室。 林一一被推进去半个多小时了,搓手指、心肺复苏,任何复温的方法都用上,总之医生护士总动员。然而微弱的呼吸仍似有弱无。 墨子白站在隔避的观察室,看到一一被他们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看这些医生护士想尽办法把他从死亡线上拉回,拳头一点点的攥紧。 他应该有所察觉的。 他自诩观人于微,心细如发,为什么没有察觉到一一对那雪人的需求和渴望?为什么没有早一点去他房间探望? 何院长说,哪怕早送来半个小时,情况都不会像现在这样危急! 他有许多机会避免这场危机的,可他都错失了。 他对不起小姝,这是小姝唯一托付给他的,他却没有做好。 他不配做一一的父亲,不配! “对不起,少爷,是我没有看好小少爷,任何处罚,墨青都认了!”墨青立于他身后,垂首躬腰,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愧疚二字。 作为一一的贴身保镖,发生这样的事,他有责任,他难辞其咎! “怎么罚?”墨子白问。 “怎么罚都可以。”墨青的头更低了。哪怕即刻要他去死,他也绝不皱下眉头。 “罚你就可以挽救这个错误吗?罚你,一一就能醒过来吗?” 若罚有用,他早就下罚令了。 墨子白道:“出去。” 他现在见谁都想杀,见谁都想砍,包括他自己。错误不是墨青一个人的,他也有份。 墨青没脸再说话,也没脸呆在这里,主子不罚他,不代表赦免,这顿罚只是暂时记上,什么时候出帐,什么时候领。 “怎么样了,墨青?” 观察室里不让留很多人,齐允和几个平日里照顾一一的饮食起居的几个老妈子则留在了外面。看到墨青出来,迫不及待地开口询问。 墨青摇头:“人还没醒。” 齐允脚下一跄,旁边的人赶紧扶住他:“还没有脱离危险吗,医生到底怎么说?” 墨青默默转身,盯着观察室,一言不发。 只要人没有醒,医生先前报的结果就不会有所改变,问再多遍也一样。 “我去找何院长,他一定要想办法把小少爷救回来,救不回,我怎么有脸见老爷,见姝小姐?”齐允一声哀嚎,瘫坐在地。 他心慌的连站都站不稳了,哪还有力气去找何院长。 身边那几个和一一关系不错的老妈子也在一旁抹眼泪。 原本停下的雪,不知何时又在京州城的天空飘了起来。原本平静的沙岛,现在也是狂风大作,风雪连天。林姝自那个恶梦后,便坐立不安,再也无法入睡。 天不亮,便在院子里的校场练起了拳,企图分散自己的注意力,然而好像没什么作用,心头的痛依然在继续,含在眶里的泪强行逼下去之后,又自动浮上来。 程北受她影响,也早早起了床。看着在雪中练了半宿还不知疲惫的身影,她转身悄悄进了院外的小道。 “左南。”她喊。 左南不是逍遥门唯一的大夫,但他却是门主严华的专属医生。沙岛地方大,因此他同严华一样,拥有独门独院。 这也是为了方便他制药。 沙岛上所用的药物,大多都是左南自己研发的,也有从国外带来的技术。他在这方面有天赋,严华就许他一个清静之地。 别看左南平日里嘻嘻哈哈的,一本正经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 不过,他极少表现出这一面。 大多数时是这样的,头发蓬松如鸡窝,眼镜半挂在鼻梁下,要掉不掉,双眼乌黑,面色发黄,就像此时,左南隐约听到有人在叫他,边打着哈吹边从研究室里出来。 迎头看见院中站的是程北时,半眯着眼睛立马就睁大了:“小北,稀客啊!” “什么稀客,我不常常来你这儿吗?”程北不喜欢他凡事都做出这样一幅夸张的表情,好像就没有正形的时候。左南推了推镜眶,又把乱糟糟的头发用手指梳了下,结果梳得更乱更糟:“我的意思是你从来没这么早来找过我,到底什么事啊?” “是林姝,她昨晚做了个恶梦之后,就一直未睡,我怕是她身体又出了什么问题,你赶紧过去看看!”程北道。 “我也时常废寝忘食,失眠难安,小北,咋就不见你这么关心过我呢?” “我没同你开玩笑。”程北推了他一下。左南又推了下镜眶,“我也没同你开玩笑,我昨晚研究新药,彻夜没合眼,现在确实需要关怀!” 他嘟着嘴,偏着脸,一副求关注求安慰的表情。程北一巴掌拍在他面门上:“爱去不去,我走了,反正人要有事,门主也是找你麻烦。” “怎么老拿老严来压我,我去还不行嘛,你先等等,我洗漱一下。” 左南火速回到屋里将自己收拾了一番,紧赶慢赶还是没看到程北,只能独自前往她们住的小院去。老远便看到林姝在雪地里挥舞着拳脚,突然,她身子往前一倾,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左南吓得舌头一颤,大声喊:“老严,老严,快来呀,你宝贝徒弟吐血了……” 第58章 梦里的京州城 第58章:梦里的京州城 林姝昏倒在地,左南跑过去把人抱起进了屋,严华、程北都来了,守在床头,静等着左南把脉的结果。 “怎么样?” “看不出哪里不对。”左南收指,把林姝的手放进被子,转头问程北,“昨天晚上她到底做的什么梦?” “我问过,她也没说。” “那你有听到什么?” “她说一一什么的,我听得不是很清。” “一一?难不成在数数?” 左南疑惑地望着严华,严华对这也是丈二摸不着头脑。替林姝掖了下被角思索道:“会不会跟以前的事有关,她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我昨天也是这样问她的,她说没有啊!”程北插话。 “那就奇怪了,好好的,突然就做恶梦还吐了血。”严华眉头紧锁,“什么也没察出来吗?” 左南摇头:“身体上没毛病。” “身体上没毛病,意思还是心理上的问题。即是心理上的问题,那就可能还是跟她失忆症有关。”若如此,那就棘手了。严华最担心的是心理病久了,势必会影响到身体。 毕竟都吐血了。 “她这种情况,京州怕是不能去了。”严华锁着眉道。浑然没注意他提到京州两个字时,床上的人儿忽然颤了下。 京州…… 那股初次听到这个地方名的时候的熟悉感又来了。像缕烟钻进了她的梦中,有一个男人的脸,若即若离地看着他,有一个小孩的脸,总仰着头在喊她,她努力听,总也听不清。 她想走,甩不掉那只手。她留下,那男孩反而跑开了。 黑白交替的街口,像是宇宙的尽头,他一路跑着,她一路追,尽头仿佛无尽。忽然一个眨眼,他们已身处尽头的边缘,而再往前一步,便是无极深渊。 男孩要跳下去,她不让,拼命叫着,拼命喊着,拼命劝,可男孩还是义无反顾地纵身一扑…… “不要,不要……” 林姝惊得吓出一声冷汗,睁眼,便对上严华那双充满关切的眸子。 “林姝。” “师父。”林姝挣扎着起来,严华抬手扶了下,程北放了一个枕头给她垫着背。左南递来一杯水,“出了很多汗,先喝口顺顺。” 林姝接在手里没有喝,苍白的模样仍是心有余悸:“师父,我刚做了一个梦,梦到一个小男孩,他一直抓着我,不想我走。我也抓着他,他要跳下去,那个地方好高,根本望不到底……” “我告诉他,跳下去会死,但他还是要跳,我看不清他的样子,可我感觉他在冲着我笑,他说那是他想去的地方,跳下去就能见到他想见的人。” 林姝说着说着,不知不觉泪流满面,心口的痛像是有人用刀一刀一刀的豁开。 “好了好了,只是一个梦,醒了就没事了。”严华心疼不已,边替她抹泪边道,“好好休息,大概是你最近太累了,这段时间就不要练武了,把神精放轻松点儿。” 林姝捧着杯的手在发抖,严华把它拿走,默默无声地给她拭着泪。 昨夜没睡,哭了一阵,好像累了,缓缓闭上眼睛。 严华给她盖好被子,转头吩咐程北:“小北,你照顾她。” “嗯。”程北心里不情愿,嘴上还是应下了。 严华把左南叫了出去,房门一关上就问:“你怎么看,确定这不是病吗?” “谁说不是病,心理病也是病。” “怎么治?” “心理病得心药医,我不是心理医生,没办法对症下药。”左南道,“不过我刚想到一件事。你有没有发现,好像自从说要带她去京州,她便开始有这些异常了,所以京州是不是就是她的病因?” “你是说,这病得去京州治?” “差不多是这意思,或许她尘封的记忆跟京州有关。想忘的人又忘不掉的人都在那里,对了,你不是跟她很早就认识了吗,就没听她以前提起过京州这个地方吗?” “没有。” 严华仰头,微微叹息。本来那时他从那里出来就想去查有关她的事情来着,只可惜当时事务缠身,门里多生变故,他抽不开身。 等闲下来时,人已经转狱了,许多资料也跟着转移,他便无从查起。 他以为这辈子就要与她错过了,没承想,那日出海,老天又把她送到她面前,只是人还在,物已全非。她忘得只剩下自己的名字。 “京州城……” 京州城的中心医院的急救室里。 林一一的心跳三度停止,医生护士们慌得不行。墨家的小太子爷要是死在他们医院的病床上,这医院就不用开了,全得面临失业。 何院长带首,个个如临大敌。 三度休克,这意味着什么,大家心里都很清楚。可谁也没有放弃,也不敢放弃,急救措施仍是一遍又一遍的做,心电监护仪里的线最后还是成了直线,发出嘀的响声。 好几个年轻的女护士吓得都哭了,何院长也是流了一脑门子汗。 这个结果,他要怎么跟墨子白说? 他和墨家算是至交,林一一对墨家对墨子白意味着什么,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不单单只是一个继承人的身份。这孩子是墨老爷子的命根子,是墨子白唯一的精神寄托。 他若死了,墨家得垮,整个医院的人都得跟着陪葬。 毫不夸张。 “院长,院长,你快看……”一直负责心电监护仪数据检测的护士突然失控地叫了起来。何院长与其他数名医生齐齐转头。 那笔直的直线竟突然又开始弯曲。 而手术台上从送进急救室就未睁过眼的人儿此刻眼睛竟打开了,双眸明亮的好像被水洗过的星子,炯然有神。 “一一,孩子,你醒了!”何院长笑了,又哭了。 所有的医生护士同他一样,又哭又笑,悬着的心在这一刻终于落下。 墨子白崩溃得差点用拳头砸了观察室的玻璃,此刻看到这一幕,也是欣然落泪。小姝,我们的儿子总算又活过来了,你看到了吗? 林一一被推出急救室,早就哭瘫一地的齐允等人一骨碌爬了起来,围着一一,好像失而复得般再次老泪纵横。 墨子白站在最里面,他摸着林一一的头,冷静的眸子此刻满眼温柔。 林一一忽然抓住他的手,虚弱地说道:“我梦到妈妈了,是她救了我,妈妈没死,你一定要找到她。” 第59章 一一出院,坚决回京 第59章:一一出院,坚决回京 林一一这个梦很长很长,梦境里,他看到了林姝,如果灵魂能交流,他们一定会知道,同一时间,他们做了同一个梦。 然后彼此救助。 哪怕隔着天涯海角。 林一一这次死里逃生,实属不易。墨家上下,上至墨子白,下至老妈子佣人对他更是呵护备护,半点不也敢马虎。 墨青做好二十四小时贴身陪护,哪怕睡觉上厕所都跟着,生怕再有一丁点闪失。 “我想回家。”林一一活过来后,说的第二句话便是回墨家宅子。 墨子白知道他挂念着院里的雪人,抬头看了看亲自给他挂液瓶的何院长,后者微微摇头,表示还不行。墨子白心里自然是知道的。 救这么久才把人从鬼门关拉回,怎么好一醒就出院。 问,只不过是不想逆了一一的心愿。 他欠这个孩子太多,若是能弥补,一万个所求,他必有一万个应。然而,孩子要的太少了,要的越少,就越显得有所求的东西越珍贵。 弥补的机会也就更加难得。 “最多几天?”墨子白忍不住问。 “三天,三天内若体温能保持正常不上升,基本就没什么大碍了。”主要是防着他发烧这块,毕竟冻了大半个晚上。何院长道,“接下来就观察,随时注意他的体温。” “嗯。” 墨子白目送他出去,齐允把几个老妈子也带回墨宅。一来两位主子都喜欢清静,二来人躺在医院里最需要体力抗病,得做些清淡有营养的送过来。 墨青也被打发在外面站岗。 屋子里就只剩下子墨子白一人。 林一一不能出院,睁着眼睛发了会儿呆就睡着了。墨子白让墨非把电脑从家里带来,坐在外间的休息室办公。定时每隔三十分钟给林一一测量一次体温。 到了下午,林一一果真烧起来了,身上的衣服被汗水湿透,连床单都不能幸免。整个脸通红如血,脑子也是糊里糊涂的,眼皮都睁不开,且身体一直发颤。 第60章 要么不要,要么要全部 第60章:要么不要,要么要全部 严华目光一顿,向来坦荡的他,竟闪过一丝心虚。 是这样的吗? 他不是一直害怕去京州会加重林姝的病情,所以才改变主意不带她去。而不是怕她记起过去,从而离开他? 逍遥门,一个强大的社会组织,他身为门主,枪口舔血的日子过得不胜凡几,他真的不曾害怕过,可那个京州,他没来由得会生出抵触感。 他心底有个强烈的声音在告诉他,这趟京州行,可能会是他这一生做得最错误的决定。 “师父,你说过,人之言,顶天地,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不能轻易收回。你答应带我去,你就不能反悔。”林姝直直地看着他,眸子里的坚定好像没有任何人可以动摇。 严华微微叹了口气,他是说过这样的话,他不否认。而且,他还发现,即使可能是一个错误的决定,他也不忍让眼前的林姝失望。 “知道了,你若坚持,我带你去就是。” “可不能再反悔了。” “不会再反悔了,放心!” 林姝这才露出笑脸,上前两步,端看着桌上练好的毛笔字,力道苍峰有劲,锋芒内敛,夸道:“好字,可以送给我吗?” “这纸下面有染墨,不算顶好,你若想要,我再给你写一幅。”严华道。 “不用,我就喜欢这幅,这下面染了墨水,不如这样……”林姝拿起笔,沾了墨,在原本的墨点上再添上几点,像朵盛开的梅花。 经她这么一弄,倒是像模像样,毫不违和。 林姝笑开,很是高兴:“这下总可以了!” 严华点头,满眼赞许:“让程北给你找个画框裱起来。” “那当然,我要挂在屋里,每天看。”谁让严华的字好看。 林姝欢欢喜喜的出去,严华在她一走,却是满面愁容。左南躲在门外,他们的对话悉数落在耳里。进来叹口气道:“你不想她去,早跟我说啊,我替你瞒着她不就行了,何必自讨苦吃。” 他是一个大夫,要阻止一个病人出门,理由多的是,只怪严华没有事先跟他串通好。 “我能关她一时,不能关她一世。有些事,是天注定的。”谁能一辈子忘记过去,放下过去?不早晚有一天得想起来么?与其每日忧心,不如早点面对。 “你倒是想得开,不过,老严,你舍得么,万一她哪天真的……”左南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整个人窝在里面,没个半点坐像。严华在他腿边踢了下,他立马乖乖坐好,“舍不得又怎样,是我的,谁也拿不走,不是我的,强留,她也留不住。” “你一个干强盗土匪勾当的人,什么时候这么心慈手软了?”左南故意奇怪地看着他,“你应该遇神杀神,遇佛杀佛,谁跟你抢林姝你就灭谁啊,这才是一个门主该有的作风。” 严华斜了他一眼:“滚。” 左南呵呵笑了一上,弹起身子,果真就滚了。 严华看着被上面一张纸透墨染的墨渍,再度拿起笔,却怎么也落不不去。武力确实可以解决一些问题,可不治根本。他能留住林姝的人,留不住她的心,有何用! 人都是贪心的,要么不要,要么,要全部。 京州城。 自林一一冻伤在医院住了三天,和墨子白的关系渐有回暖。他看墨子白时,眼睛不再空洞无光,墨子白也感觉得到。 就好比今天,林一一主动去书房找他谈话。 “过完春节,我想去上学。” “好,我立马让墨非给你找学校。” “我以前一直病着,没有机会上学。是不是得从一年级学起?我这个年纪去上一年级,会不会给你丢脸?”林一一说。 他在意的不是自己能不能跟班,而是墨子白这个父亲的面子。 墨子白心里动容,声音也渐柔和,放下手头的工作,认真道:“不会,只要你身体吃得消,上哪个年级都不是问题。不过学校都有校规,这样,我等下弄两套试卷给你做,我们按你成绩入校。” “好。”林一一点头,然后抿着唇,欲言又止。 墨子白问:“还有问题?” “院里的雪人已经看不到原来的样子了。” 墨子白了然:“我知道了。” 他其实想说,不用等到春天,阳光一现,雪人一样会看不到原来的样子,到时又该如何恢复。这种寄托根本不可能持续太久,可一看孩子那张祈求又小心翼翼的脸,他又心软。 哪怕只是短暂的安慰,他也不忍打断。 拿起手机正要让墨非去把夏纤纤找回来时,墨非此时敲门而入:“少爷,夏小姐来了。” 又是不请自来。 这是第三次了。 每次都掐得这么准。 墨子白沉眸,修长的手指敲着桌子。不知在想什么,脸色郁郁。夏纤纤进来时,便立马感觉到这屋子比室外还冷得厉害。 明明开了空调的,温暖如春。 “墨先生。”夏纤纤先向墨子白问好,尔后立马关心起林一一来,“一一,你没事?” 林一一摇头:“我没事。” “我听说你那晚……身子都冻僵了,我一直担心来着。”夏纤纤握着林一一的肩膀,满面关切,那样子不似装假。 可为什么她会知道一一冻伤的事?还一直?说明她早就知道一一冻伤的事,到底是谁说的? 墨子白眸子微眯,不动声色地喊道:“夏小姐。” “哦,墨先生,不好意思,我我今天主要是来,来看看一一,还有院子里的雪人也该重新修补一下了。”夏纤纤一对上墨子白,这座严厉的冰山,说话就结巴,“之前我我答应过一一,如果有新的雪下来,我就会再给雪人重新修补,这是我们之间的约定。” 墨子白转眸看向林一一。 林一一点头,表示确实有这回事。 墨子白这才颌首,放他们出去。 二人前脚刚走,墨子白就把墨非叫了进来:“去查一下,宅子里有奸细!” 墨非微震,显然没想到,在主子眼皮底下,还有人吃里扒外。 “对了,上次让你查林先生和林太太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墨非道:“刚收到消息,我已经把资料转发您邮箱了,林太太当年生产,确实发生了一些事……” 第61章 夏纤纤的身世 第61章:夏纤纤的身世 原来当年乔冰怀的是双胎,可临产那天突然出了状况,两个孩子生下来,夭折一个。林柏彦怕妻子伤心,就说其实只生下一个,之前孕检有误。 那时候条件苦,林柏彦还是一个摆路边摊的,在繁华的京州城要交昂贵的租房费,还要负担生活上的各种开销,乔冰怀孕后还要增加营养,孕期也不是定时检查,直到快要生产,乔冰瞧着肚子比一般人大些,觉得不对,才去医院做了个检查,没想到竟是双胎。 然而生下来后,又只有一个孩子。 乔冰在林柏彦耐心的解释下,相信了那时候的医疗设备还不是很发达,误检很正常,所以对于双胎变单胎倒也没有过多怀疑,只是暗暗伤神自己空欢喜一场。 墨子白看完邮件,陷入了沉思。 墨非就在办公桌前候着,看他关了电脑才说话:“奇怪的是,林柏彦后来有偷偷去看那个死婴,然而没见到,医院给的说法是已经处理掉了。林柏颜当时还大闹了一场,说家属连孩子都没见着,怎么就给私自处理掉了。医院含糊其辞地把他给赶了出来,林柏彦怕动静太大,让妻子知道,便也没有继续再闹,这件事到后来就不了了之了。” “所以,其实林家当年生的孩子确实是双胎?” “是,双胎。” “只瞒着林太太一个人?”怪不得当时他问小姝是不是有个双胞胎姐妹时,林柏彦当时的脸色那么难看。墨子白这下子什么都明白了。 “再去查夏纤纤的父母,如果他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那么夏纤纤十有八九就是当年那个死婴了。” “已经在查了,过几天就会有消息。” “嗯,这次要把她父母的底细查清楚,包括夏纤纤在哪家医院生产的,还有她的血型,所有资料务必详尽。” “是。” “还有,你出去的时候跟墨青说一声,尽量留意一一身边的人。”那个奸细有可能就藏在一一的身边。 墨非点头,神色严肃地退了出去。 楼下的院子里,夏纤纤拿着小刀给剃除雪人身上多余的雪块,从眉毛到鼻子,细细修补,林一一就在旁边看着,时不时地用手抚着雪人的脸。 夏纤纤偶尔会抬头,冲着林一一微笑,然后说点什么。或是拿起脚边染料盘里的刷子递到他手上,鼓励他添色。 墨子白怔忡,他仿佛在她身上又看到了林姝的影子。 “少爷,不如我们就把夏小姐留下来。”齐允进来给他送茶,见他一直盯着院子里的人,便趁势劝了句。 “我心里有数,齐叔,你就不要操心了。” 夏纤纤到底是一个心无城府,还是伪装成清纯无害,他还有待调查。就算她本人没什么心机,可她背后那个人呢? 那个人是最危险的,在没弄清那人的真正目的之前,他现在还不想做任何决定。 何况,夏纤纤的身世,也是一个谜。 这些,都需要时间去证实。 “今天是星期几了,允伯?”墨子白突然问了个不相关的话题。 齐允想了想道:“好像是周三。” “我出去一趟,若是晚了,不必等我回来再开饭,让一一先吃。” “是。” 齐允想问他去哪儿,墨子白已抓起外套出去了。夜里八九点才回来,一进玄关便看到歪着脑袋趴在桌上睡觉的林一一,还有那一桌子盖着碗盖的饭和菜。 “怎么在这儿睡?”墨子白皱眉,病才刚好,就不怕又感冒?“墨青呢?” 齐允听到响声忙从厨房跑出来:“墨青去楼上拿毯子了,一一小少爷刚睡着,本是要抱到楼上去的,可一抱就醒了,他坚持在这儿等你,我们也没办法。” 墨子白清冷的脸倏然变了色,脱下外套包住林一一的身子,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又见那一桌子的饭菜,问道;“吃了吗?” “吃了点,我们硬劝着吃的,他总说要等你一起回来用饭,我和墨青怕他饿着,好歹劝着吃了点。锅里我又另外煮了点粥,万一呆会儿小少爷醒了,也有东西填肚子。” “嗯。” 墨子白点头,随着抱着林一一上楼,正好碰见拿着毯子下来的墨青。 “少爷,我来!”他把毯子打开,准备去接人。墨子白直接越过他,“不用。” 照顾一一,他喜欢亲力亲为。 曾经错过的岁月,已无法挽回,今后的成长,他不想再错过一点一滴,不管是病痛还是苦难。 墨青自是不敢强求,默默跟在后面。进了卧室,把毯子放下,又默默退出去。 墨子白小心把人放在床上,扯过被子细心盖上,然后从裤兜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锦盒,只有他半个巴掌大,他看了看,并没有打开,而是放在一一的枕边。 “但愿,能让你心里有个慰藉。”他说,然后俯身在一一头上亲了亲。 下了楼,齐允已经把饭菜都热了一遍,墨子白边挽着袖子,边道:“人什么时候走的?” 他问的是夏纤纤。 齐允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天黑之前,雪人没有修饰完,夏小姐说,明天下午她还会再来。” 墨子白低头,喝了口汤,龙骨玉米,放了枸杞,微甜,似是意犹味尽,他又喝了一口,说道:“这汤味道着实不错。” “对了齐叔,咱们这宅子里一共有多少人?” “呃,算上司机、保镖,一共有十二个人。” “十二个人,包括墨青和墨非在内吗?” “全部都算了。” “以前也是十二个人?” “一直都是这个数没有变,只不过前些日子,厨房的柳妈她丈夫在工地做事,被砸了脚,她请假回去照顾,便让她妹妹来顶替,她妹妹也是一名营养师,我看过她的资格证,没有问题。哦对了,这汤就是她煲的。少爷要见见她么?” “不用,我就是问问,你招进来的人,我放心。” “谢谢少爷,那没什么事,我就去忙了。” “嗯,去。” 墨子白点头,等齐允下去之后,立马拿出手机给外出办事未归的墨非打电话:“厨房有个新来的老妈子,先从她查起。” 第62章 第一份生日礼物 第62章:第一份生日礼物 墨非手头上有个名单,全是墨家宅子佣人。有些名字用红笔圈了出来,那是他重点怀疑对象。墨子白说的那个柳妈妈的妹妹也在其中。 他费好大劲才排查出这么个结果,也不知刚才墨子白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这么快就把答案炸出来了,不愧是当主子的。 不过有他的猜测,墨非心里就更谱了,立马把散出去的人调回来集中在柳芝慧身上,也就是柳妈妈的妹妹。 京州城的雪,总是下下停停,没完没了一样。 林一一睁眼时,外面又飘起来雪粒子,滴在窗台上,发出细碎的沙沙声。蚕丝被窝有一半是陷下去的,那是墨子白躺过的痕迹,他知道,昨晚他又做恶梦了,墨子白大约又陪了他一晚上。 只是墨子白起得早,每日他醒时,人已经走了。 他习惯性地去摸墨子白躺过的地方,忽然看见枕头边有一个紫色锦盒,打开一看,是一根项链,银白色,中间有个圆坠,他不懂那是什么材质,但约摸看着那个圆坠应该是可以打开的。 林一一微微坐起,把那圆坠子旁边的小针式按扭一按,果真分成两半,里面赫然贴着两张照片,一张林姝的,一张他的。 林一一眼睛蓦然微红,抚着那照片,无声地喊着妈妈。 “啊欠。” 远在沙岛的林姝吃着吃着饭,又打了个喷嚏。最近她总是这样,受过几次荼毒的左南连忙抱起碗跳开,这回没有被喷到。他咧嘴呵呵,满是得意:“嘿嘿,幸亏我身手敏捷,不然,这顿饭我又没法吃下去了。” 他边夸自己边撅起屁股坐回去,浑然忘了刚才那一跳,凳子被移了位罪,这一坐,直接摔了个屁蹲,碗里的饭菜洒得他满脸都是。 “噗嗤。” 程北本来想提醒的,不过没来得及。乍一见左南这狼狈模样,又觉得很滑稽,很不厚道地笑了起来。严华也在一旁幸灾乐祸。 “哎呦喂,我这什么命,注定有这一摔啊!”左南一边爬起来,一边埋怨,“早知道这样,刚才就不躲了,至少屁股不会遭殃。” 这摔得,可真疼。 “要不要上点药?”严华问。 “不……”左南头摇到一半,忽又顿住,盯着隔着一个座位的程北,不怀好意地道,“要要要,太需要了。” “我让小北送你回屋?” 左南双掌一击,猛地朝严华抱了抱拳:“谢了,老严。” 做兄弟这么久了,严华终于对他有点人情味了,知道他追妻不易,愿神助功一把。 “门主,干嘛让我送他回屋?”程北不肯。 “难不成让我送?”严华抬头反问,语气轻如秋月,却威如泰山。 程北自是不敢的,放下筷子,不情不愿地站了起来,一把拽起左南的衣领,像拎只小鸡一样给拖着走了。左南在她的爪下手脚齐舞,连连挣扎,“那个小北,我不介意你公主抱……” “你没事?”这两人走后,严华立即换上另一幅面孔,关切地看着林姝,“岛上不比陆地,风大,你得多注意些。” “没事,我穿得够多了,一点也不感觉冷。对了,师父,我们到底什么时候去京州啊?” “往年到这个时候,还会有一场大风雪。等那场风雪过去,我们就动身。” “还有几天?” “快了,就这两日了。怎么,你很着急?” “倒也不是,就是觉得京州好像有什么人有什么事在等着我……” 什么人,什么事? 会是什么人什么事呢? 是不是那种等她一出现,就可以把她心带走的人和事? 严华面上微笑,心头却沉甸甸的。 …… 林一一收了礼物,才想起今天是他的生日。餐桌上,他向墨子白道了谢,墨子白抬头看见他脖子上挂着的项链,摇头表示不用。 蓝子轩打来视频电话,腊八过后,他便带着黎臻一起回了凉州,之后就没联系过,算一算日子,差不多有一个星期了。 两人还不知道林一一冻伤的事,见着他跟上次比起来消瘦许多的脸才知几天前林一一差点又进了阎王殿,黎臻当场就吵着跟蓝子轩说要立马回京州。 蓝子轩哄了几句,没哄着,两人就绊起嘴来,墨子白嫌他们吵,便把电话挂了。 齐允在旁边笑,说他们是一对欢喜冤家,在哪儿都能迅速吵上架。然后又问林一一:“小少爷,今天是你过生日,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或者是愿望?” “没有。”林一一摇头,转首问墨子白,“我想去医院看望一下太爷爷,可以吗?” “当然可以。”孩子希望过生日亲人都能见着陪着,墨子白自是同意,“还想去哪儿?” 林一一低头咬着唇,好半天才吐出三个字“泯月河……” 墨子白神色一怔,眸光倏然暗淡。 泯月河是林姝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落脚地,她去了哪儿,没人知道。但父子两人心中都坚信她还活着,毕竟蓝子轩当初找到她的鞋子后,就再也没有捞到相关的东西了。可是久久没有音讯,这种坚信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越来越淡薄。 有时候人活着,光靠着一股信念,仿佛也支撑不了太久,更多的时候在别人眼里,就是一种自欺欺人。 齐允轻轻地叹了口气,积在胸口的叹息沉重地好像吐不出来一样,那声音几不可察。 他不知道,对于这种笼罩在他们心头的悲痛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卸下,有时候他真的在想,如果人还活着,赶紧回来。如果人没了…… 不,不会没了的。 姝小姐那么善良,老天一定不忍带走她。所以赶紧回来,看在小少爷这么可怜的份上。 齐允这么悲怆的想着,墨家父子已经吃好饭出了门。先是去医院看了看墨老爷子,和医生说了几句话了解情况,然后就去了泯月河。 林一一是被墨子白抱着上山的。山上的雪比山下的还厚,且没有路,车子开不上去,他们只能靠自己一步一步爬上去,爬到后面,林一一体力耗尽,墨子白便背着他。 山陡路滑,墨子白这种经常锻炼的人,带着一个孩子,竟也有几分狼狈。 到了山顶,墨子白便将人放下。站在林姝当初跳崖的峭壁上,林一一将那项链拿了出来:“妈妈,今天我过生日,我收到了来自爸爸的第一份礼物……” 第63章 京州非去不可 第63章:京州非去不可 山上的风,夹着雪,夹着霜,底下的河水结了冰,不似那日汹涌,平静得就像一面被人砸碎然后遗弃了的镜子。水波纹像一条条裂缝,延至深处。 自林姝那一跳,墨子白的心就空了,仿佛找不到落脚点,仿佛这世上再无牵挂之人。 不是不爱林一一,这个孩子,他在他生命中缺席了七年,重要的不重要的时刻,他都不在身边。现在做的这些补偿,看着似乎也没有买帐。 如果可以,他愿用他的一切去交换那七年时光,去走进一一的心里,不止是和他做血脉上的父子,真正的去相亲相爱。 也许是这个孩子太像他了,清冷孤傲不善言谈。也许骨子里,这个孩子对他仍是有怨恨的,至今不能彻底地敞开心扉去接受他。 渐渐的,他这种爱只是变成了一种责任,一种无法逃避和不可或缺的必须品。 然而今天,一一那声爸爸,把他叫得浑身一颤。死寂般的灵魂似乎受到召唤,一点点的恢复肉血。他突然意识到,他给一一的爱,还远远不够。 尽管这声爸爸不是对着他叫的。 “妈妈,你在那边还过得好吗,没有人再欺负你了,我在这里也挺好的,就是有点想你,每天每天都想。”林一一说着说着就落下了泪。 没有任何华丽的语言,却字字朴实恳切的戳进墨子白的心。 “小姝。”他在心中呐喊,“你到底在哪儿,我和一一都需要你!” 沙岛。 逍遥门。 林姝与程北在校场比划拳脚,原本掌风直劈程北面门,突然劲风急收,半跪在地,她捂着胸口,那里隐隐作痛。程北连忙收了手势走过来问:“怎么了?” “没事,刚才这里抽了一下。”林姝狠狠地在胸口拍了两下,那种不适感并没有减轻。程北看她神色不对,便扶她进屋,“要不要叫左南过来帮你看看?” “不用。” “你不是疼?”程北皱眉。 “疼是疼,但不是那种疼。”林姝说不上来,也解释不清,皱着眉道,“总之你别去叫他了,不然又要惊动师父。”她不想严华担心。 因为严华很有可能以此为借口不带她去京州。 而京州,她是非去不可的!她要在那里找到过去,如此才知道怎么走将来。她不想再这么懵懵懂懂的像个傻瓜一样生活下去。 “小北,师父说沙岛还有一场大风雪,到底这场大风雪什么时候来?” “不知道,也许就今天,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 那日严华说过两天,如今两天已经过去,再等,要到何时? “那你先休息,明天我们再接着练。” “嗯。” 林姝点头,看着程北转过去的背影,忽然又开口:“小北,谢谢你。” “谢我什么?”她身形一顿,并不转身。 “其实你对我并没有那么讨厌,对?” “是谈不上讨厌,但我也不喜欢你。照顾你,是因为这是门主交给我的任务。”假如严华那天没有下达这样的任务,她一定不会管她死活的。 程北暗暗想。 林姝习惯了她的口是心非,笑了笑,不再说什么,心里头莫名涌起的那股疼痛感好像更重了,还夹带着点悲伤。 …… 从泯月河回去,天已经降下暮色,其实不过才五点。 冬季,天总是黑得早些,而且阴沉沉的,看着似乎呆会儿还有雨下。墨青把车子开得极快,总算赶在天黑之前平安到达墨宅。 铁栅门外,乔冰和林柏彦又来了,除了食盒,手里还提了些东西,看包装,应是送给一一的礼物。大概也是刚到,齐允还不知道他们到访,林一一便摇下车窗迟疑伸出双手,亲自收了礼物。 这是他第一次跟两位老人正面接触,虽然只字未言。可乔冰和林柏彦就有种立马去死也无憾的欣慰感。 两人瞧不够似的,一直巴巴地盯着一一看,可惜车子很快就启动,铁栅门把他们再度隔成两个世界。 乔冰抹着眼泪倒在林柏彦怀里哭了:“老林,一一真的很像小姝呢!” “是,是很像小妹。”林柏彦也瞧见了,“眉毛眼睛都像。” 其实林一一五官并不是像父母中某一人,综合的特点多一些。只能说,思念是一种病,看到神似的人或物,便会加重偏像。 何况血脉传承这种东西。 “一一。” 院子里,雪人前面突然探起一个头颅,喜笑颜开,仿如春月,竟是夏纤纤。 墨子白皱了皱眉,那一刹那,他竟又把她认成了小姝。想什么,他扭头看了看身后还倚在铁栅门哭得老泪纵横的乔冰和林柏彦,想着或许叫他们现在见上一面,一切谜团说不定就解开了。 可他没张这个嘴。 夏纤纤来路不清,目的不明,林家二位对林姝当年是薄情了些,可终归也是遭了林雪的蒙蔽。他并不是为那两个人开脱什么,只是没必要因为要惩罚二老,把他们陷入另一个未知的危险漩涡。 “听说你今天过生日,我也给你准备了礼物。”夏纤纤负在背后的双手倏地伸到前面,手中也拿着一个盒子。她歪头一笑,“快打开看看!” 林一一依言接过,拆了外面的彩带和包装,里面竟是一个画册。更惊奇的是,里面画了许多画,每一张都是林姝。 弯眸浅笑的,低眉沉思的,托腮远望的,各种神情皆有,而且栩栩如生,就跟真的一样。 林一一微微睁大眼睛。夏纤纤自动解惑:“那日你把你妈妈的照片翻给我看,我都记下了,然后集成了一个画册,你要是翻快一点,还能看到你妈妈跟你眨眼睛呢!” 林一一果真就加快了速度,纸张在手上滑动的时候,林姝的头像一个个在手中变幻着连成了一个连贯的动作,乍一看,就如夏纤纤所说,对他眨眼睛。 不得不说,这份礼物真是送到林一一心坎里去了,连墨子白都有几分动容。 可他心里仍一个警钟在响,就是,她怎么知道今天是一一的生日? 这本画册不薄不厚,少说也得花个一两天才能完成,所以它必定是提前就准备好的。看来,屋里那个姓柳的营养师没少把家里的事往外说。 正想着,柳芝慧便从里面欢欢喜喜地跑了出来,边用身上的围裙擦着手边喊:“少爷,小少爷,开饭了!” 墨子白的瞳孔骤然缩成一条线…… 第64章 狐狸要露出尾巴了 第64章:狐狸要露出尾巴了 “今天做的都是小少爷爱吃的菜,地方口味,特色小吃,还有汤,快尝尝。”柳芝慧把人迎进屋。餐桌上确实摆满了佳肴,红蓝绿黄,单从配菜的颜色来看,便知这些美味可口。 墨子白默不作声,林一一对吃的并没有多大欲望,只要不是特别讨厌的食物,其他的能填肚子就行。齐允拉开椅子让两位主子入座,柳芝慧便给他们拿碗筷,还帮他们盛汤。 这些,以前都是齐允干的活。 厨房里的帮佣基本不上餐厅的,主要活动区域就在厨房那一块。柳芝慧不但出来了,还无比热情的招呼他们,这不叫能者多劳,这叫越矩。 墨家宅子里的下人都是做了十几年的老人,从来没有人敢这样。 是谁给她的胆子? 墨子白不动声色地道:“柳姨是,真是勤快,不但饭做得好,人也好善。” 柳芝慧没看出墨子白眼里的冷冰冰,兀自帮他们盛着饭,赔笑道:“谢少爷的夸奖,只要少爷不嫌弃我愚笨就好。” 齐允毕竟是跟在老爷子身边的人,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有的,但因为墨子白前两日夸过柳芝慧菜做的合口胃,所以没往深处想。只觉察出柳芝慧来了餐厅有些不妥。 说道:“行了,这里我来,你去厨房收拾一下。” “好。”柳芝慧应得爽快,一抬头,见夏纤纤还在外面,便说了句,“今天小少爷过生日,不请夏小姐进来坐坐么?” 齐允一怔,不由地看向墨子白。一方面担心柳姨多嘴,惹主子不快,一方面又想知道主子对请夏纤纤进来一起给小少爷过日这件事到底怎么说。 墨子白拿着汤勺嗑着碗沿,有一下没一下的,好一会儿才道:“去把人请进来!” 他倒要看看,夏纤纤和柳芝慧到底能在他眼皮子底下耍些什么手段。 “齐叔,你也坐下来吃,今天有柳姨,你就偷个闲。”这个家里,墨子白也就没把齐允当下人。 齐伯为墨家奉献了一辈子,理应有这与主同桌的待遇。 “那我再去添两副碗筷来。”柳芝慧听了很是高兴,兴冲冲地跑去厨房拿碗筷,墨非则到外面去叫夏纤纤。 “夏小姐,请坐。” 夏纤纤从一进门就窝着脖子,缩着脚,步子不敢迈太大,一脸小心翼翼地望着墨子白。而墨子白冷漠的依旧不给任何颜色。 林一一也不说什么,闷头吃着饭,但有点食不知味的样子。 齐允惯会暖场子,呵呵笑了声,然后招呼她入座。 这顿饭,夏纤纤吃得如芒刺在背,大小少爷,一个赛一个的冷,屋子里的暖气开得如春如夏,可夏纤纤却觉如置冰窖。 柳芝慧全然没把齐允先前说放在心上,跑进跑出,添菜添饭,不亦悦呼。对夏纤纤说话时也毫不避嫌,热络得好像认识了许久一样,但又不失礼貌客气。 要不是知道家里出了叛贼,根本看不出这人有什么问题,除了话多点。这毛病顶多也就算个自来熟,不是什么坏习惯。 可墨子白心里有杆称,对柳芝慧这种表现自然就另外有计较。 沙岛在这天夜里终于迎来了严华口中的大风雪。那狂暴的风吹得整个岛上的树都摇摇晃晃,像是经历两世沧桑的老人,被岁月压弯了腰。 风雪交加,放眼望去,白茫茫的竟看不清任何东西,只有风在耳边呼呼地响。岛上的人个个关门闭户,不敢出来。偶尔还能听到哐哐震天响,林姝不知道那是什么,躲在屋里只觉得再这么下去,怕是这屋顶都要被掀了。 这场暴风雪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停下。 林姝掩不住心里的好奇,睁了眼披了件外套,衣服都没穿整齐就出来了。只见院里的树连根拔起好几棵,地上的雪厚得没过膝盖,逍遥门所有房屋建筑都是石头加楠木,算是结实的,即便如此,也有几间房顶被吹断了角。 院子门外被倒下的树给挡住,其他地方什么情景,她看不到。程北这时候也起了,跟林姝不同,她倒是穿戴利索整齐。 “早。”林姝跟她打了声招呼,程北点了个头没作声。 “这场大风雪是不是就这样过去了?不会再来第二场了?”林姝拔出埋在雪地里的腿,步伐艰难的回到屋下。 程北抬眸,眺着远方,淡淡说道:“一般这种大风雪下下停停,至少有三场。” 两场? 想得倒美。 “姝儿。” “小北。” 两人正说着话,左南和严华一东一西地从两边进了院子。严华仍旧如往常一样,一身厚长衫,脖子上围了条白色围巾,远远一看,像是上个世纪走出来的人,颇有古风。 但也正是这装扮,显得严华那俊挺的五官孺雅清淡,如果不是已知晓他是逍遥门的门主,谁会想到这么一个人曾经是道上闻风丧胆的煞神。 就连林姝至今也无法想象这么温润的一个人,手上沾满过鲜血。 相比严华生活习性上的一丝不苟,左南随意得就像刚从公共澡堂子混出来的一样,一件黑毛大氅裹着,佝偻着腰,深一脚浅一脚,活像在雪里滚动的大棕熊,边走边哈着气。 “你俩没事?” 大风雪一来,岛上的房子就遭殃,曾经有人因此被倒下来的屋顶砸伤过,严华就担心林姝这边出什么状况。 左南自然是冲着程北来的。 见二人无恙,他们也松了口气。严华扭头看着院里倒下的树,说道:“回头叫人搬走,你们出行就方便了。” 左南搓着手,跺着脚:“沙岛什么都好,就是风多雪多。” 边说边拱着程北进屋说话,程北不动,左南就进了林姝的屋子。对于这种私闯女宅的行为,严华皱了皱眉,对着林姝说道:“我还要去别的地方看看,你这边注意些,没事就不要出门了,第二场风雪也是说来就来的。” “好,知道了。” “嗯。”严华点头,看她领子散开,抬手给拢了拢,然后走了。 左南一见,忙在屋里大喊:“喂,不进来坐坐了?” 严华头也不回。 左南撇撇嘴:“你不坐了,那我还怎么坐得下去。” 他本意是想把严华带进来,让程北跟着坐会儿,聊聊天。现在严华走了,他一个人在林姝的屋子呆着就没什么意思了,只好跟着走。走时把刚倒的那杯茶给灌下,讨了水喝,便也不算白来一趟。谁料那茶是隔夜的冷茶,一杯下去,直接打了个寒颤…… 京州城这两天果真就下起了雨,细细绵绵的,从白天到晚上,一直没停,空气里到处沉闷潮湿,弄得人心郁郁,还不如痛痛快快的下场大的,好雨过天晴。 柳芝慧把厨房里的活忙完,已经是晚上八点了。之前躲在角落里看了下手机,样子很是鬼祟,墨子白觉得她背后那只大狐狸要露出尾巴了。便在柳芝慧前脚走,后脚就给墨非使了眼色,墨非不动声色地跟了上去…… 第65章 小鱼钓大鱼 第65章:小鱼钓大鱼 林一一这天看了许久画册,每帧画其实都在他脑子里过了不下百遍,可他依然要看,因为这些是他关于林姝最后的珍藏,也是他唯一思念林姝的方式。 也许正是过于思念,晚上又做了恶梦。 梦里林姝跳崖的那个情景不停重复,他不停呐喊。而现实中,林姝那一跳,他并没有亲眼所见,然而不知为何,心中的震撼好就亲身经历过一样。 墨子白听到他的叫喊声,疾步跑了过来。小小的身子蜷在被子里,两只手紧紧抓着被子,嘴里一直喊危险,妈妈,别跳…… 墨子白心揪得紧紧的,他不该,不该那日没拦着蓝子轩,让他把一一带去了山顶。尽管最后,他本身也瞒不住林姝跳崖这件事。 “一一。”墨子白把人拥在怀里,抱着,搂着,一种无力和挫败感油然而升,他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这个孩子不过得这么辛苦。 “主子。” 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林一一才渐渐平静下来。没有梦魇的困扰,他睡得就像个瓷娃娃,沉静美好。墨非去了书房和主卧,没见到墨子白,便来了林一一的卧室。 墨青看见他,微点了下头,表示主子是在里面。 两人各守在门的一边,刚站好,墨子白就从里面出来了。见到墨非,什么也没说,先把人领去了书房。 “怎么样,见到那个人了吗?”他问。 “见到了。”墨非把手机拿了出来,打开屏幕,上面就是那人的照片,他拍下来了。 尽管灯光很暗,那人也做了全身的伪装,黑色的鸭舌帽把整个脸遮得几乎只剩下一张嘴,可墨子白依然觉得她很熟悉,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她是……” 墨非道:“何文洁,秦萧的母亲。” “原来是她。” 怪不得觉得眼熟呢! 林姝被判那天,何文洁也去了法庭,当时还闹过,他只匆匆瞥了一眼,然后就在墨非墨青两人护送下越过记者离开。 秦家的生意做得不错,但跟墨家比,只是蝼蚁。简单点来说,就是秦家那样的层面人物,是没机会走入他视线的。如果那时候不是因为林雪跟林姝关系要好,他都不知道京州城里还有姓秦的这号人物。 是了,何文洁大闹法场,还哭倒在林雪的怀里,那时这两人的关系好得就像婆媳。秦萧那种好色人物,跟林雪在一起怎会只拉拉手谈场清纯的恋爱,怕是早就狼狈为奸了。 其实他也不在意这些,林雪花那么多年给自己洗白,还在他的输液瓶里用药,再在他的床单上留下处子血,现在想来,这些手段看似高明,其实都在侮辱他墨子白的智商。 他唯一上当的便是那个监控…… “主子。” 墨子白盯着照片,两眼放空,神游天外。也不知在想什么,墨非轻轻地喊了一声,总得告诉他下一步要怎么做。 是直接把人抓了,还是再等等。 毕竟,何文洁以前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脑子不想事不记事的人,贵妇生活过惯了,人不是变得单纯,而是蠢。脑子锈了几十年,突然要拿出来用,总得有个兑变过程。 总之,墨非是不相信何文洁能想得出这等计谋的,首先,她一个潦倒落魄的街边老鼠,是不可能有闲钱买通这个逼迫那个的。 果然,回过神的墨子白暗沉沉地道:“秦家当年破产,法院上门查封,你了解多少?” “何文洁身边就只有娘家陪嫁的那套房子,其他再没有了。” “这几年,她跟娘家那边有来往吗?” “早就没了,何文洁的哥哥怕她是个无底洞,不敢惹,这些年即便何文洁回去,也是坐坐就走,连顿饭都没留下吃过。” 这些是在决意翻查林姝旧案的时候,墨子白已经知道的消息。他皱了皱眉有些不耐烦地道:“那秦萧被送去鲸岛后呢?” “也没有,娘家那边为了摆脱他,上个月举家外迁。” “移民了?” “对。” “什么也没给她留下?” “什么也没留。” 墨子白敲着桌子,修长的手指森森发白:“娘家不支持,何文洁独木难支。逼迫夏纤纤,买通一个高级营养师,这些都要钱办事。她没这个能力,所以她背后一定还有人。” 而那个人才是他们要钓的大鱼。 这不难查。 在京州城里,有钱有权又不惧跟墨家作对的,没几个。当然了,也不乏那些破釜沉舟的。这范围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盲目的查,肯定耗时间,可不是有何文洁这条已经露出水面的线么? 有她在,剩下的就是顺藤摸瓜的事了。 墨子白道:“派人盯着何文洁,二十四小时不间断。” “已经派人盯着了,只是有件事,属下不太明白。” “什么事?” “何文洁倒了秦家这个靠山,又没有娘家做后盾,她也不是那种擅长用手段的人,找上她的那位怎么会跟她合作办事?” 说白了,就是何文洁无钱无权无谋,到底哪点吸引了对方?就不怕她把事情搞砸吗? “她有勇,还有对我墨子白恨,光这两样就足够了。”墨家让秦家破了产,逼的她丈夫跳楼,她儿子活生生地喂了鱼,她一个女人,死了男人又死了儿子,娘家不能依靠,活着着实也没什么盼头了。 对他自是恨之入骨。 她要报仇,是理所应当的。可惜她能力有限,这时候有人找上她,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只要目标相同,她都会挺而走险。 而因为对他有恨,有仇,对方也不用担心她反水。一个聪明的人利用起来自然事半功倍,可要防着对方随时反咬。何文洁虽愚笨了些,却怎么也不会做出脚踏两条船的事来。 哪怕到死,也是不会出卖她背后这个人的,她大约还盼着若她不成,留下那个人帮她报仇也好。 “对了,主子,还有一件事要跟您汇报。上次您让我查夏纤纤父母的事,也有结果了。您所料不错,夏纤纤现在的父母跟她并无血缘关系,而是她的养父养母。” 第66章 名医欧阳云朵 第66章:名医欧阳云朵 “夏纤纤是快五岁才到那个家里的,她养母说,在她来之前,已经被倒卖过好几次了,她家是最后一家。养母是看她可怜,才砸锅卖铁的把她给买下了。” “那她知道她是被抱养的吗?”墨子白问。 “她养母说,快六岁时,夏小姐发过一次高烧,对前面的事都记得不太清了,不过养父并不待见她,动辄打骂,说要把她送回去,所以应当是知道的。” “倒卖过好几次,那要查这件事的源头,怕是有些难。” 首先这个人贩子肯定就不是同一伙人。 墨子道:“或许林柏彦那边知道些什么。” “那要找他问问吗?” “暂时不用。他那天如果想说,早就找机会与我说了,不说……”不说的原因,其实墨子白也没想到。因为一个父亲丢失了孩子,百寻不得,突然有一天有了这个孩子的消息,是不可能无动于衷的。而林柏彦在商场混迹这么多年,心思多活络。那天他那么问,林柏彦除了震惊居然没有任何表示。 后来他也略整理了下思绪,林柏彦此举只能说明两点,要么,林柏彦不相信他说的话,他坚信那个孩子已经死掉了。要么,林柏彦对那个孩子的“消失”知道点别人不知道的内情。 而看那天林柏彦的反应,不像是属于第一种。 这就有趣了,是什么天大的事,能阻止一个父亲跟孩子相认? 墨子白想得入神,墨非等了半天没有接到新的指示,便退了下去。到十一点的时候,他才从书房出来,没去主卧,而是来到林一一的房间。 今天他睡得极其不稳,先前那个恶梦似乎以往更凶险,墨子白不放心,彻夜在床头守着。 第二天早上,林一一睁眼,就看见和衣靠在椅子里的墨子白。眼睛闭着,手肘撑在扶手上,半托着脑袋,眼睑下有淡淡的阴影。他看起来似乎有些疲惫。 林一一放慢了动作,把身上的被子搭在他身上,沿下巴盖着,拉扯整齐,然后穿衣穿鞋,步出房间。墨青见只他一个人出来,不由往里瞄了眼。林一一举起手指放在嘴边嘘了声,没说话,墨青立刻就明白过来了。 二人轻声下了楼,齐允早早就爬起来了,看见林一一,笑着打招呼:“小少爷早。” “齐爷爷早。” 林一一淡淡回应。齐允道:“早饭都做好了。” “我先去洗脸刷牙。”林一一说着进了厨房旁边的浴室。齐允奇怪地看了眼,随后转头问墨青,“小少爷这是……” 他房间有专用的浴室,平日里也是在自己的屋子洗漱,今日怎么跑下面来了? 墨青简短地道:“主子在他屋里睡着。” 齐允拧了下眉头才会意过来。原是怕扰着墨子白,小少爷才如此。 墨子白约摸在他们出去半个小时后就醒了,此时正捻着被子出神。他知道这定是林一一给他盖的,因为被子有一半掉在地上,微微扯着唇,原来这孩子也在不知不觉中默默关心着他…… “主子,刚刚医院来了电话,说是我们请的那位专家今天就到。” 墨子白整理了下心绪然后出来,墨非正好上楼,两人碰了个对面。墨子白接过他递来的手机,看了看,疑声问:“不是说周六吗?” 今天可是星期五。 “不知道,人已经在飞机上了,最多再有四十分钟就降落。” 日期提前,连航班也比之前早一个小时。 墨子白凝了凝眉,边扣着胸前的西装扣子边下楼:“现在去机场,怕是来不及。” 正好是上班高峰期,路上肯定拥堵,没办法准时过去。墨子白道:“咱们直接去医院!” “可是您今天有个重要的会议……” “给高冲打个电话,叫他去主持。” 高冲是他的特助,一手培养起来的,两人还曾经是老同学,能力威信在公司仅次于他,是墨子白的左膀右臂。 墨非直觉这不妥,这次会议有国外的陪审团,是为下个星期与一个大客户见面洽淡做最后一次审核工作,尤为重要。 可让主子把老爷子的事放到一边不管,似乎也不太可能,默了一默,终究什么也没说,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拿出手机走到一边给高冲打电话。 餐桌上,墨子白边喝着粥边向对面坐着的林一一说道:“试卷我已经弄出来了,你上午抽个空把它做一做,然后我会让墨非把卷子送到指定的学校去,让他们评分。考试期间全程开着监控,每张卷子答题时长50分钟。” “嗯。”林一一喝完碗里最后一口粥,拿起手边的餐巾擦着嘴道,“学校离这儿近吗?” “不算太远,你想去看看?” “嗯。” “那等明天,或者后天,我抽个空带你去。” 林一一想说,要是你忙就不用陪着了,让墨非送他去就行。然而话到嘴边又咽下了,默默上了楼。 墨子白念着老爷子的事,没什么食欲,草草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临走时嘱咐墨青,今天一上午他都会不在家里,让他看好小少爷。 墨子白在查奸细的事,墨非是跟墨青通过气的,知道这话里的意思,神色肃穆地应下。 出门时,墨子白习惯性地抬头看了下天,不似前两日灰蒙蒙,天边的云白得像棉花,还有一点亮光从云层里透出,看来今天会是个难得的晴天。 只是冬天出太阳,冰雪就会融化,那夹霜夹冰的冷,能到骨子里。 墨子白拢了下衣领,踏着雪上了车,那咔擦的脚步声,像是踩在脆裂的冰面上。天气未暖,路上行人依旧,拥抱分别,似乎每天都有。他不禁想起了一句话――最美的相遇,不问过去,最好的离别,不问归期。 地球说是圆的,不对。可分开的人走走停停兜兜转转又总会相见。 他相信,他和小姝也有这么一天。毕竟那满目苍痍的八年,他们都绕过去了。这三个月没道理遇不见。 可这一天,究竟是哪一天呢? 他每日深夜都安慰着林一一,看他做恶梦,心痛怜惜。其实心里也有羡慕的,至少一一能在梦里见到小姝,而他从来不曾。 结了冰的路,堵车就更厉害了。那四轮车活生生的变成了一只只从森林逃跑出来的树懒在路上缓慢爬行。 到医院时,已近十点了。 墨子白风尘仆仆地往楼上赶,刚出电梯,就看到有一堆穿着白卦子的医院护士从老爷子的病房出来。其中以何院长为首,只见他对着围在中间的年轻女子客气地笑道:“欧阳小姐,没想到我们千辛万苦请来的专家竟是你,更没想到,十几年不见,当年那个嚷嚷着要学工商管理的小女孩竟做了医生,还成了名家。” “何伯伯,别取笑我了,什么名家,不过是多看几位病人,积攒经验,好替他们尽绵薄之力罢了。”女子的声音清脆悦耳。 墨子白听着很熟悉,眸光一转,便想到了这人的名字。正好,女子这时扭过头来,与墨子白的视线撞个正着。 那女子微微一愣,随即走来,伸出手,笑道:“子白,好久不见。” “是你!” 第67章 曾经的青梅竹马 第67章:曾经的青梅竹马 欧阳云朵,曾经的青梅竹马。 欧阳家与墨家乃是世交,很小的时候,两家就走得极近。欧阳云朵经常随长辈来墨家做客玩耍,从幼儿园到初中,一直在一起,算是两小无猜。 到高中时,欧阳家因为家里一些变故,移民去了国外,这一走就是十五年。 这十五年里,欧阳云朵几次说要回来看看,却总是不见回。两人曾经电话联系,到后来不怎么说话。墨子白只当对方忙,没有在意,他不知道的是,欧阳云朵不回来的原因是因为林姝。 墨子白和林姝两人的恋情,她在国外有听说。她心里恋着墨子白,却一直没有开口,想着等长大些再表白,可没成想等来等去,把自己等进了死角。 岁月苍苍,白露为霜。 她错失良机,再开口,便是让墨子白为难,也是让自己为难,更是将这段青梅竹马的感情亲自葬送,索性就不联系了。之后她就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学业上,林姝那几年入狱,她都在封闭式学习中,断绝国内熟人一切往来,目的也是不想再听到有关墨子白和林姝的消息。直到上个月才知道他们出事了,林姝入狱,杀害墨夫人,和墨子白彻底决裂。 她觉得机会来了,便迫不及待地买机票回国。 希望给对方一个惊喜,给自己争一个未来。 墨子白握住对方的手,亦有惊。毕竟这世上,除了林姝放在心尖上,也就欧阳云朵算称得上朋友二字了。 欧阳云朵趁势往他怀里一扑,轻轻地搂着他,说道:“真的很想你,见到你真好!” 在国外,朋友之间搂抱是正常礼节,墨子白没那么迂腐,也顺着在她背上拍了拍,说道:“没想到我们要等的专家就是你。” “怎么,我有让你失望吗?”欧阳云朵闭眼贪婪地吸了口他身上的气息,尔后才放开他,笑道,“是不是觉得我太年轻,把我请回来给老爷子治病有点草率了?” “倒也不是。”墨子白说。 何院长这时候适时的接过话:“刚刚欧阳已经把老爷子的病历大概看了下,也做了些初步的检查,有些建议还有看法很新颖,值得我们学习。把她请回来,应该是我们目前针对老爷子的病做的最好的决定,没有之一。” “既然何院长都这么说了,那欧阳,你就放开手脚,爷爷我就拜托给你了。” 何院长的医术和权威在国内数一数二,连他对欧阳云朵都这么赞不绝口,想来,这次定能给他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先别把我捧那么高,我尽力而为。”欧阳云朵从一旁男医生手里接过病历表,谦虚地说道,“一切还得经过一系列的精密检查才能出治疗方案。” “嗯。”墨子白没往深处想,所有医生接手新的病例都要再走一道检查程序,这没什么。何院长笑笑道,“这回欧阳可不是只带了双手回来,她还给我引荐了两套医疗设备,世界最先进的,据说总共也不超过十台。” 墨子白眼睛这才微微一亮,说道:“那太好了,只要对病人的病有帮助,资金方面医院这边不用担心,墨氏全权负责。”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欧阳云朵捊了下耳边的头发说道。 十几年未见,想说的话岂非这三言两语。两人在医院聊过之后,墨子白惦记着公司那个重要会议,便想赶过去看一看。欧阳云朵在电梯门口拦住他道:“中午请我吃个饭,为我接风洗尘。” 墨子白愣了愣,才点头:“应该的,中午我派人来接你。” “你不能来亲自接?” 墨子白看了看时间,显得有些犹豫,欧阳云朵见状,也不好勉强,笑道:“逗你呢,你定个地方,把地址发我,我自己过去。” “嗯。” 墨子白看了眼她身边寸步不离的男医生,是个陌生面孔,一脸了然的表情离开。 美尚食餐厅是一家高档西餐厅,离他公司比较近,墨子白让墨非在这儿订了位置。欧阳云朵一身白色连衣裙,外面披了件橙色羊毛大衣,头发只梳了个简单的马尾,却是一丝不苟,装饰品也不多,除却脖子上一根白金镶玉的项链,便是耳朵上吊着的那对珍珠耳环了,很是知性优雅,端庄大方。 “等我很久了吗?”她一来,便热络地和墨子白打着招呼,亲密地好像那十五年不曾错过一样。 “我也是刚到。”墨子白把菜单递过去,欧阳云朵没有接,兀自给自己倒了杯茶,“我的口味没变。” “那,我帮你点。”墨子白愣了愣,他其实对欧阳云朵的口味记不太清了,毕竟这么多年未见。叫来服务员随意点了几道菜,听得欧阳云朵眉头一皱一皱的。 倒是没有说。墨子白也没察觉,他点的全是林姝爱吃的口味。 等餐的时候,两人不能干坐着,欧阳云朵先是说了几句京州城的变化,然后话锋一转,问起了八年前那庄旧案:“林姝的事我听说了,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嗯。”墨子白不愿细谈。 这是他的私事。 再者,好好的一段恋情,被他亲手断送,还害得小姝至今下落不明,连尸首都没找到,只留下幼子整日魂不守舍,恶梦连连,他自己也过得如同行尸走肉般,这日子怎么能说好。 实在是糟糕透了! “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欧阳云朵试探性地问。 “没打算。”过一天算一天,总之要把一一抚养成人,把墨氏做大做强,然后交到他手上,也算是对林姝有个交代,对这个孩子一点补偿。 “就没想过再找一个吗?”欧阳云朵不死心,盯着茶杯的眸子不自觉地往上抬了抬,眼里的希翼和渴望呼之欲出,却又被她恰到好处地给藏了起来。 墨子白全然没注意到,低着头吹着漂浮在杯面上的茶叶说道:“眼下没想这些。” “那你想什么?你总不能单身一辈子?”欧阳云朵换上一副调侃的口吻。 墨子白没作声,林姝回不来的话,那他确实就一个人过一辈子了,因为除了小姝,他不会再爱上别人。可他始终相信,他的小姝没有死,会回来的。 “你呢,你怎么样?”他把话题移到欧阳云朵身上,省得欧阳云朵总揪着他不放。浑然不知,欧阳云朵这次就是冲着他来的。 笑了笑,说道:“如果我说,我此次回国是为了你,你信吗?” 第68章 强势表白 第68章:强势表白 “什么?”墨子白没听懂。 欧阳云朵悬那在眸子里的光徐徐流转,灿烂芳华:“我实话跟你说,我接受老爷子这个病人,就是为了你,我至今单着,这么多年我没谈恋爱,没相亲,只因我心里有你。” “欧阳……” “我知道我很唐突,分开时我们毕竟年少,后来你有了林姝,我也不曾打扰。我不能爱的时候,我潇洒放手,默默祝福,我能爱的时候,我坦然站出。子白,我不争不抢,不做第三者,你没道理不给我机会!” 她等这一天等了很久,没人知道她说这些话的鼓了多大的勇气,也没人知道她曾被这种勇气淹没过多少次。―― 拿起电话又放下,写好邮件又删除,她退退缩缩的其实浪费的不止是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心,还蹉跎了自己的青春。 假如在她一开始就得墨子白有了林姝就强势表白,或许那个时候就有转机也不一定。 “我主动约你吃饭,就是为了跟你表白,本该十五年前就说的,哪怕当时只当开个玩笑,也本该是你跟我说的,毕竟我是女人你是男人。无所谓,不管谁先开口,只要结局我满意就好。” 她也知道墨子白对感情不是一个很主动的人,她愿意先迈出这一步。她都等了十五年了,不想再等了。 “欧阳,你刚回国,可能还不了解情况……”墨子白说,他心里并没有忘记小姝。也永远忘不了。 欧阳云朵点头打断他的话:“我明白,你还爱她,可她已经没了。而你还活着,活着的人总要有活着的人该有的活法,死的人,却是没得选择。” “那我们也不可能……” “别急着拒绝我,你若不适应,我们还是可以从朋友先相处。”她愿退而求其次,只盼有个好的开始。 “你那个同伴……” “哪个同伴?”欧阳云朵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轻笑道,“他只是我一个助理,你别多心。” “是吗?”墨子白不想再说什么了,饭菜上来的时候,草草吃了两口,很是食不知味。 欧阳云朵该说的都说了,这顿饭却也和他一样,味同嚼蜡。她满怀憧憬而来,却要失落而归。说实话,她不是没想过墨子白会拒绝,毕竟他曾经和林姝爱与恨都是那么的刻苦铭心。 可她没想过,墨子白会拒绝的这么干脆。 一点余地都不留。 好歹,给点情面。好歹,心怀悸动。即便不能直接,也可以婉转。 她暗暗告诫自己,不能放弃,她都回来了,不能因为他的三言两语就放弃了这十五年的等待。她欧阳云朵,闻名医界,有好的家世,好的背景,又有曾经的年少情谊,她还是有机会的。只要再给他一点时间,总有一天他能走出那痛苦的深渊,接受另一份感情。 毕竟她是活着的,而林姝已经死了。 一个死人,终归赢不过活人。 从美尚食离开后,墨子白坐在车里,望着外面的车水马龙高楼大厦,脑子里依稀闪过一些儿时片断。那时候的欧阳还是个小女孩,霸道专制,总围在他身边,替他赶走那些试图想要欺负的他人。 可笑他从一出生就注定了墨氏集团继承人的高贵身份,因为不苟言笑的性子让同龄人以为他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巴,年纪大的小的都上赶着来想欺负他一下。 欧阳云朵就做他的护花使者,明明比他还小几个月。 哪怕后来上了初中,仍以保镖自居,围绕在他身边。 再之后,她因家里变故去了国外,然后林姝走进了他的生活。这个世上,也许很多事情真的就是天注定的,在欧阳面前,他依然不爱开口,两人在一起时,大多都是欧阳在自说自话。而林姝一出现,便吸引了他所有的目光,她的恬静、淡雅、单纯和善良,哪怕只是她的一根头发,都散发着耀眼的光。 墨子白从一个默默无闻,与世无争的性子渐渐变成另外一个人,好像欧阳附体,霸道专制成了他的标签。在一纵高干和富家子弟中,展露头角,用自己的冰山冷血性子横扫千军。 “一年为期,如果你还是没办法爱上我,我从此不再纠缠你。” 手机传来震动的声音,是欧阳云朵发来的信息,他低头看了看,眉心轻轻蹙起,十五年了,她好像没怎么变,做什么事都雷厉风行,且喜欢步步为赢。 “少爷,您回来了,老爷子那边……” 胡思乱想中,车子不知不觉已回到墨宅。齐允挂念老爷子,时不时地就在门口张望着。见到墨子白,便迫不及待的开口寻问。 “还要做检查,明天才有结果。”墨子白边走边进屋,“一一呢?” “在客厅呢!”在玄关处,齐允拿鞋子给墨子白换上,“蓝少爷和黎小姐来了。” 话音刚刚落,蓝子轩那纨绔不正经的调调就在耳边欢快地响起来:“哥。” 他像只出了笼的小麻雀,飞扑着把墨子白抱个满怀:“哥,想死你了!” 墨子白由他抱着,也不伸手。蓝子轩知道他哥冷性冷情天生的,也不介意,他还知道他哥没把他一脚踢飞,算是给了天大的面子了。 “哥,我给你和一一都带了礼物。”他献宝似的指着那堆在茶几上的瓶瓶罐罐,也不知是打哪来淘来的,模样怪里怪气。 不过瞧那质地,当是玉。 墨子白看了眼,就移开了视线。坐在沙发上的黎臻见到他,笑笑着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墨子白淡淡颌首,算是回应。 林一一手里还捧着个小瓶子,说道:“试卷我做完了。” “让墨青送过去了吗?” “嗯,分数已经出来了,墨青说发在你的邮箱。” “好,我等下就去看。” 父子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口吻神态很是官腔。蓝子轩有些瞧不下去,从一堆瓶罐里扒拉出一块血红玉坠,“一一,要有眼光,这才是好东西,那瓶子比这个便宜多了。” 然后不管人愿不愿意,就把瓶子给拿走,玉坠子塞到一一怀里。 黎臻立马不干,瞪着眼睛没好气道:“什么叫没眼光,这瓶子是我挑的,你不如直接说我没眼光好了。” “我不是这意思,你别误解……”蓝子轩一下子就急了,手足无措地去哄,黎臻不买帐,拉着林一一直接上楼,“走,跟干妈说悄悄话去。” 墨子白瞧着有点不对劲,这两人虽说常常吵,黎臻的性子火爆,可也不是一点就着,方才蓝子轩那话明显就是无心的,没有任何针对性,却叫黎臻气成这样。 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眸子一转,便问蓝子轩:“家里是不是不同意你们两个人的事?” 第69章 欧阳云朵不请自来 第69章:欧阳云朵不请自来 蓝子轩一脸挫败地瘫坐在沙发上,好像被人抽了骨扒了皮一样,全没刚才半点的生气:“嗯。” “原因?” “他们知道阿臻坐过牢。” “你不是说,你不打算告诉他们这些吗?” “我是没说,他们自己查的。” 墨子白了然。其实也不难理解,蓝家在京州没什么势力,可在凉州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蓝子轩这一代就只他一人,蓝家的未来都要靠他去撑。 所以对他未来的另一半必然是有要求的,就算蓝子轩对黎臻的过去缄口不言,他们私下也会去调查。 而一个当家人,娶的妻子就算不是名门之后,也该是清白人家。黎臻有过黑历史,不被接受完全在情理之中。 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这两人是怎么走到一起的,两人打打闹闹一言不合就掐架怎么就看对眼了呢?而且这不到半年就带回去见家长,作为一个旁观者,这速度他也觉得快了些。 不过即是蓝子轩自己的选择,他还是尊重。在他眼里,黎臻除了那段不堪的历史,似乎也没有别的什么太大的缺点。 “那你怎么想?” “我当然不会放弃啊,我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喜欢的,怎么可能轻易放弃。”蓝子有些激动地道。 “我问的是,你打算怎么做?” “和他们抗争到底!”蓝子轩立马坐直了身子,面色更加激动。 “怎么抗争?” “还没想好,不过,我人现在在你这里,他们想管也管不着我。也许等时间一久,他们自己想通了也不一定。” 墨子白觉得他有点太乐观了,蓝子轩的父亲可是个老古董,又极要面子。儿子找个坐过牢的媳妇,说出去,多伤颜面,这事靠他自己怎么可能想通。 “你要做最坏的心里打算。”他直白地告诉蓝子轩。 蓝子轩心里一抖:“哥,能不能这个时候不说些泼冷水的话,我已经够烦够够乱的了。” 墨子白耸了下肩,他说的是事实,哪里是泼冷水。 “那好,我们换个说法,你打算在我这儿呆多久?” “不知道,反正这个年肯定是在你这里过的,等他们什么时候同意阿臻做他们儿媳妇了,我就什么时候回去。” “不行。”墨子白摇头拒绝。 蓝子轩一幅大受打击的样子:“为什么,连你也不帮我?” “太吵。”墨子白毫不留情的吐出两个字。 这两人好的时候,就经常干嘴仗,现在蓝子轩的父母横插一杠,日子更是水深火热,方才就是最好的例子,而他和一一都喜欢清静。 “那你不收留我,我能去哪儿?你就只我这么一个弟,不能不管我!” “表的。” 墨子白这回显得更加冷面无情了。 蓝子轩捶着胸口,一脸走上绝路的表情,他是真没想到,他哥居然见死不救。正哀叹未来命运时,墨子白忽然想站起来,两手插兜里,从他面前走过:“最多呆到过年,过了十五,哪儿来哪儿去。” 蓝子轩愣了愣,以为自己听错了,乍见齐允一脸笑意地望着他时,立马从沙发上跳下来,冲过去从后面抱住墨子白,满脸深情地道:“哥,你真好。” “滚!” 墨子白把他的手指一根根从腰上扒拉开,然后上楼。蓝子轩转身回到客厅,把堆在沙发后面的行李一股脑儿地全搬了出来,嚷嚷着问齐允:“齐叔,我睡哪个房间?” “呵呵,蓝少爷跟我来!” 就这样,蓝子轩在墨家宅子住了下来。他不仅自己要住,还想拉着黎臻,谁料用过晚饭后黎臻坚持要走。这就尴尬了。 蓝子轩挥挥手:“没事没事,等她气消了就会跑来跟我一起住的。” 墨子白倒是没说什么,林一一很直白的道:“干妈不会消气的。” 没见刚才走的时候,连看都没看一下他么? 蓝子轩面色有些难看,却犹自嘴硬:“今天不消,明天总会消的。” 林一一的口气比刚才还要果断:“不会。” 蓝子轩想说,你是墨家的血脉,也不要把你老子那一套不解风情遗传了个十足十,不知道讲话迂回一下子的么。乍一见林一一那没什么表情的冰山小脸,和墨子白那尊冰山大脸,顿时就蔫了。他敢吼小的,可不敢跟大的作对,只得道:“她不消,我不会去哄她消啊,真是。” 林一一微点了下头,这还差不多。 墨子白暗暗丢下一句:“出息”就去书房了。 蓝子轩咂巴着嘴,能追到老婆就好了,要出息干嘛,能当饭吃? 第二天是周末,墨子白不用去公司,吃过早饭,准备带一一去那个学校看一看,这是之前答应过的。昨天那套试卷分数考得不错,双百。 题目难度相对较低,毕竟一一没怎么上过学。不过现在看来,他低估了一一的能力,也低估了墨氏基因。墨家的孩子,从他爷爷到他父亲然后再是他,就没有一个是笨的。 真正是一个比一个强。 蓝子轩无事可干,嚷着要一起去,林一一说:“你不是要去哄我干妈?” “回来再哄。”他还没想好词呢,贸然过去只会被赶出来。 三人刚要出门,就见欧阳云朵背着时下最流行的包包,踩着一双紫色镶钻的高跟鞋,一身白色毛皮大袄,头发高束,以珍珠发夹简单装饰,即显富贵,又典雅。 “哎呦我去,哥,我看到了谁,那人怎么这么眼熟?”蓝子轩擦了下眼睛,越发觉得这张面孔似乎在哪儿见过,而且她直奔墨宅,瞎子都看得出来,那一脸的笑是冲着他哥墨子白的。 “是欧阳云朵,小时候你见过。”墨子白淡淡地解释。 话音落下的时候,人已经到跟前了。 “嗨,早啊,子白,呃,子轩也在啊,样子没怎么变。齐叔。”欧阳云朵对宅子里的每个人都很熟悉,打起招呼来一点儿也不见外。 齐允满面震惊地回过神,和蓝子轩一样,就觉得她熟,又想不起名字,嘴巴张了半天,愣是没说出一个字。欧阳云朵立刻介绍起自己:“我是欧阳啊,齐叔忘了我了?” “哦,是欧阳小姐啊,没忘没忘,就是比以前变漂亮了,一时没有认出来。”齐允回笑着跟她拥了拥,这还是欧阳云朵过来跟他抱时下意识作出的反应。 然后是蓝子轩。 最后目光停留在男孩的脸上,欧阳云朵回国之前都打探过,这孩子是林姝和墨子白生的。尽管当初知道这件事时,她心里嫉妒过,可她即决意要和墨子白重新开始,那么这个孩子她必定是要接受的。 于是便笑着要去和他握手:“一一是,我叫欧阳云朵,你可以叫我欧阳阿姨或者云朵阿姨。” 林一一看到她伸过来的手,身子一偏没打算跟她握。欧阳云朵微有些尴尬,讪笑着改去摸他的头,林一一头一歪,更是一脸嫌弃,然后面无表情地擦着她的衣摆走向早就等在院里的劳斯莱斯…… 第70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第70章:醉翁之意不在酒 一连两次遭无视,就算他小,可也有七岁了,不会连最岂码的礼貌都不懂。欧阳云朵看得出来,这孩子是故意的。 不由把目光转向墨子白,或看他斥责那孩子两句,或宽慰她两句。然而什么都没有,只淡淡丢下一句:“蓝子轩,你招呼客人。”就走了,头也不回。 欧阳云朵满眼惊诧,她好歹是客人,这么多年来第一次上门,居然就这么丢下她不管了。难道她的表白就让他这么抵触排斥? 蓝子轩的命运也没比她好多少。他就想跟着出去散散心,说不定路上灵光一闪,就想到哄黎臻的法子了。这临时丢给他这么一个任务,真是一点准备都没有。 都十多年没见了,能聊些什么? 蓝子轩挠了挠头,干巴巴地笑道:“云朵姐别介意啊,一一他不喜欢跟陌生人打交道,尤其不喜欢人摸他的头,就是我们,他也是不肯的。” “我不介意。”欧阳云朵勉强挤出一丝笑。 她介意的一直只有墨子白罢了,那个孩子于她来说没那么重要。 “那个姐,你是进屋坐坐还是……” “进屋坐坐,他们父子没空,我们说说话。”欧阳云朵兀自进了屋,来都来了,不能就这么干巴巴地走,不然显得自己更没地位。 就全当墨子白没把她当外人,让她在这屋里随意发挥。就是蓝子轩有点一个头两个大,还得分出心思让齐允去泡茶。 “家里好像没什么变化。”欧阳云朵拎着包包在客厅走了一圈。本来还想上楼,让蓝子轩给拉住了,“姐,男人的房间有什么好转的,在下面看看得了。走,我们过去喝茶。” “对了,你吃过早饭没?” 蓝子轩有一搭没一搭,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气氛谜之尴尬。欧阳云朵那番自我安慰后倒是悠然自得,半点也没觉得两人哪里有什么不妥。 还特别有心情地吩咐齐允:“齐叔,我习惯喝咖啡,家里有咖啡吗,帮我换一杯!” 齐允是个老好人,别说换咖啡了,就是让他现在煲个汤也不带二话的,接了杯子就恭恭敬敬地去了厨房。蓝子轩却是眉头皱了下,眸底的光微微一闪。 只是一瞬,并不长久。 “子轩,找女朋友了吗?”欧阳云朵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忽然开口问。 “找了。” “谁,我认识吗?” “姐不认识的。” “哦。”欧阳云朵换了条腿互搭着,齐允这时候把咖啡端了出来,“来,欧阳小姐。” “谢齐叔,齐叔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唤我云朵!” 虽然后面还是要加小姐两个字,可是唤姓和唤名终归是有区别的。欧阳云朵既然要对墨子白展开追求,他那边不给机会,她便只有另僻蹊径,从内部着手了。 “是,云朵小姐。”齐允微笑着应,然后让她自便,便找个由头走开了。他和蓝子轩一样,十几年未见,彼此已经陌生了,不似以前那么熟络,更不似欧阳云朵那能随意与人家长里短的性子。 欧阳云朵尝了口咖啡,那腾腾地热气扑在她脸上,让蓝子轩有种她蒙了层纱的感觉,实在猜不透她把自己留下究竟想说些什么,但又做好了什么都说的准备。 毕竟他再傻也知道,就算他哥走了,欧阳云朵留下肯定也不是只逛逛故人旧园子这么简单。 欧阳云朵似乎也在酝酿,半晌了才道:“跟我聊聊你哥的事。” 看,果然醉翁之意不在酒! 蓝子轩屁股微微往沙发里面移了移,摆出一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架试:“姐想知道什么?” “感情那部分。”欧阳云朵倒也是直接了当。 “和一一妈妈的事吗?这个说来可有点长了。大致总结就是我哥还爱着姝姐,八年前误会她害死了墨夫人时爱着,八年里姝姐在牢里不见天日时,他一边恨着一边爱着,三个月前,姝姐洗清了冤屈被迫跳崖,我哥就更爱了。总而言之,感情那一块,他从头开始,从始至终只有姝姐。” 这些话像把钝了的刀子一点点的剜着欧阳云朵的心,她默默听着,脸上风平浪静,心下却起惊滔骇浪。也就是说,墨子白在没遇上林姝之前对她从没有片刻那种男女之间的感情。 这怎么可能,他们曾经那么要好。 墨子白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若对她无那种好感,怎么会让她近身。 对,好感一定是有的,只是那时候他们都太小,不懂罢了。 欧阳云朵道:“可是林姝已经死了,他早晚要重新开始。” 蓝子轩摇头苦笑:“我们也盼他重新开始,可姝姐那一跳,他心就空了,三魂去了两魂半,要不是因为有一一,大约他早就跟着去了。你刚才也看到了,我哥他很爱一一,他把对姝姐的愧疚和爱都弥补在了一一身上。” “嗯。”欧阳云朵点头,她不否认,墨子白对一一确实比对常人容忍有耐心。微垂着眉,盯着手里被她用勺子转成的一个又一个圈圈的咖啡,说道,“时间是治愈世间一切沉疾的最好良药,你哥现在或许忘不了她,终有一天会忘了的。” “忘不了,要能忘,那八年骨子里刻着深仇大恨的时候就该忘了。那个时候都还能爱着,现在又怎么可能忘。”蓝子轩是由衷感慨,欧阳云朵听着有点针锋相对了,淡然而坚定地道,“不试试怎么知道?实不相瞒,我这次回来就是给他填补他心里空缺的那个位置的。” 蓝子轩不知是出于对黎臻的忠心,还是不喜欢欧阳云朵这么自信的表现,总觉得该替林姝再说点什么,脱口道:“怕是姐你填补不了。再说,谁也没确定姝姐就一定死了。” “那么高的地方跳下去,她还能活着?要活着,她怎么不回来找子白?”哪怕是复仇呢? 蓝子轩怔然。是,要活着,肯定会回来找他哥,找一一的。不回来,必定是没活成。可只要不见尸首,他总不愿相信林姝就这么没了,他哥也不信。 而且,欧阳云朵越信誓旦旦,他就越不希望林姝死。 只是,这么简单浅显的道理,他不知道怎么反驳了。女人之间的游戏他玩不转,便找了个去洗间的借口偷偷给黎臻发信息:“姝姐情敌已现,快来,一一在墨家的地位恐要不保了。” 第71章 林一一的闷闷不乐 第71章:林一一的闷闷不乐 欧阳云朵在墨宅呆了一个多小时才离开,打听了许多关于墨子白的事。蓝子轩待人待物向来是没心没肺,听到不中听的,当场驳两句,过后就没事了。可欧阳云朵说的那些话久久在他心里盘旋,越想越不舒服。 其实也不是针对他,却就是受不了她骨子里那点趾高气昂,目空一切的模样,仿佛把所有都不当回事,又把自己看得高于一切。 所以他后来就忍不住,送给欧阳云朵一句话:“姐,你不知道我哥和林姝曾经爱的有多刻骨,后来分离的又有多轰烈,没有亲眼目睹,谁也体会不了那种感情。” 这句话后来在欧阳云朵心里掀起一阵又一阵的骇浪。 回去的路上,她也一直在想,能有多深,才会刻骨,能有多伤,才会那么轰烈?她不知道吗?她知道,与墨子白不能言明心中的感情,只能拼命把它压抑在心底的那十几年,她不也在承受这种铭心的感受么? 墨子白对林姝能有多爱,不过是因为人死了,才显得他们的感情比别人忠贞热烈些。 倘若她也因为墨子白而跳了崖,墨子白当也会如现在这般痛苦的。 这么一想,好像没什么区别。好像林姝也不是那么不可取代。 从博瀚国际学校出来,墨子白一直在关注着林一一的表情。看了学校也看了老师,顺便又一次做了测试还有面试。老师们对他非常满意,墨子白也才知道,林一一的智商高出同龄人一大截,也高出他的想像。 但他总闷闷不乐。 “是不是不喜欢博瀚?”墨子白试探性地问。 “没有。” “那为什么不高兴?” 总不至于是因为欧阳云朵!这孩子刚才见到欧阳云朵时,不太友善。可他们才初次见面,敌意从何而来呢? 墨子白想不通,却也留了个心眼,等把人安全送回家,才给欧阳云朵打电话,估摸着她一大早就来医院,想是不光来看故人,应该还有事要跟他谈,比如老爷子的治疗方案。 欧阳云朵那边接了电话,先是沉默良久,才勉强开口:“不错,我昨晚确实加班加点给墨爷爷做了全身的检查,至于结果,等你有时间来医院,我们见面再说!” 听得出,她也有点生气,怪他把她扔在了家里,不管不顾。 其实也有点钓鱼的意思。 墨子白这些年的耐心和人性都给了林姝,别的女人讨不了他半点好。而对于欧阳云朵,他不得不破例,一来她是儿时旧友,二来,她是老爷子的希望。 连饭都顾不上吃,便让墨非直接送他去市中心医院。鱼线在欧阳云朵手里,他这条鱼不得不上钩。此时的欧阳云朵正和她的男助理闷头吃着外面买来的干粮——面包和牛奶。 这是他们的午餐。 两人有说有笑的,男助理怕欧阳云朵不够,把自己的面包分一半给她,那眼底全是对欧阳云朵的宠爱和关怀。 所以,他们两人的关系不该只是助理和上司那么简单。墨子白边想着边推门走了进去,听到脚步声,二人齐齐抬头,见是他,欧阳云朵连忙放下手中的面包招呼他坐,还问他吃了没,像没事人一样。 墨子白毫不迟疑地点头说吃了。人家共进午餐挺美好,他不想破坏。甚至他还想出去等他们吃了再进来。 欧阳云朵好不容易把人盼来了,怎么会给他再走的机会,将手里的面包三下五除二的一顿狂塞,差点噎着,男助理忙拿起牛奶准备给她拧开递过去,却叫她抬手挥开,并指了指外面示意他出去。 墨子白也不知道欧阳云朵把他叫到外面去干什么,只见那男助理脸色僵硬了下,却还是听话地走了。 “子白。”欧阳云朵噎得不行,拍着胸口,想让那股堵塞感下去。墨子白顺着她视线看了看,原来是叫他帮着把拧了一半的牛奶给打开。 墨子白犹豫了下,还是照做了,脸上总还是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欧阳云朵喝了牛奶,气也上来了,说道,“怎么,让你为我服务一次,这么勉强啊?” “不是,你明明有现成的人可以为你服务。”为什么一定要驱使他。 欧阳云朵笑:“那助理的服务跟你怎么能比,我可是立志要做你女朋友的。” 她直言不讳,听着倒是直率坦荡,却还是让墨子白眉头一皱:“云朵,说好了,我们只做朋友。”而非男女朋友。 “更正一下,我是说我们从普通朋友做起,没说这种关系维持一辈子不变。”欧阳云朵做事向来目的性强,墨子白不想在无谓的事情上争辩什么,那都是在浪费时间,便直入主题,“老爷子那边是什么情况?” “情况不太好,那一摔,破坏了脑神经,要醒基本看天意。不过我带来的那两台先进的仪器可以起到一定的治疗作用,不敢说绝对,配上我的理疗方案,治愈率比原先多出百分之五十还是有的。” 百分之五十,那便是有一半的希望了,总比零盼头好。 墨子白道:“什么时候开始?” “已经在开始了。”欧阳云朵抽出纸巾擦了下手,然后拿起桌上几张纸订在一起的资料递过去:“这是检查结果,你可以看看。” 墨子白只是瞄了眼,便放下了:“我相信你。” “谢谢你的信任。”欧阳云朵举了举手中的牛奶,半开玩笑半俏皮,宛如十几年前他们还是儿时的样子。墨子白难得地扯了下唇,起身道,“那你继续忙,我还有事,先走了。” “先别忙着走,子白,我还有个事情想要问问你。” 墨子白转了一半的身子又转了回来,疑惑地看着她:“什么事?” 欧阳云朵站起来道:“是关于一一的。你别误会,我没有因为他早对我无礼的事情想要指责他什么,我问的是他的身体。他是不是有很严重的贫血症?” “何院长都跟你说了?” “嗯,我看他脸色不太好,就问了下蓝子轩,回来后也跟何院长要了一一的相关病历看了看,p型血,确实难配,但也不是绝无可能。” “你有办法弄到血源?”墨子白瞳孔微紧,他这回是真的有些激动,因为一一等这个血源等得太久了。 作为父亲,谁愿意看着自己的儿子一直饱受病痛的折磨,那简直比凌迟自己还要痛苦。 “如果说我有,但前提条件是你必须答应做我的男朋友,你愿意么?” 第72章 豺狼恶虎,登堂入室 第72章:豺狼恶虎,登堂入室 欧阳云朵口口声声说从朋友坐起,但所言所行无不在逼迫。而墨子白最讨厌的事就是被人威胁,他轻轻地皱起了眉头。 待人本就不太和善的脸变得更加冷冽如霜了。 “我开玩笑的,你当真?”欧阳云朵那双亮晶晶的眼睛一直在他脸上穿梭游移,他的每一帧表情变化都落进她的眼睛,在墨子白快要崩不住的时候,她果断放弃,佯装不在意地笑开。 墨子白两条眉毛中间挤出来的沟壕丝毫没有展开,反而更深了:“我不喜欢这样的玩笑,以后少开。” 他会当真,而全京州城的人都知道,一旦他当真了,没有人能承受得起那种后果。除非这件事的本质他是喜欢的。 “子白,你真无趣,和当年一模一样。”欧阳云朵微微蹙起了嘴,半是撒娇半是委屈的看着他,其实心里的嫉恨已经满到喉咙口了,“开个玩笑,也不行么?” 墨子白默不作声地回视着,眼里的不悦坚定不移。 欧阳云朵其实这时候很想妥协,可她向来是硬碰硬的性子,她喜欢挑战,越是困难的,就越能激起她的斗志。她说:“怎么办,我就是这样的人,从前是,现在也是,你以后要多多习惯!” “怎么习惯?”墨子白这回拒绝得更是干脆,“你是这样的人,我不是。” “好办啊,我习惯你不是这样的人,你冷言冷语我不计较,我喜欢开玩笑,你也不许计较。”欧阳云朵上前两步,拍了拍墨子白领口沾上的微末灰尘,笑得媚眼如花。 除却体内与生俱来的斗志,她还想挑战一下墨子白对她的包容和忍耐性。 看看他到底是不是对自己那么绝情。 而墨子白并没有想这些,只觉得她话都这么说了,他还能说什么。 “我的老师为了做实验,他的研究所搜集了各种血液,现在他那边是晚上,等再过几个小时我就给他打电话,看看他那边有没有你需要的血型。”欧阳云朵拭探完了,终于扯回正题。 墨子白这才薄唇轻启:“我等你好消息,还有谢谢你。” “真要谢我,就拿出诚意来啊!”欧阳云朵这回不卖关子了,直接提要求,“我要你请我吃饭,不去外面,在家吃。” 墨子白刚展开的眉头又拢紧了。 “怎么,我这么久才回一次,你请我去家里坐坐,吃吃家常菜,不应该吗?” “……”墨子白听着好像确实无法拒绝,“好,什么时候?” “我有空的时候,不用特地安排哪天,我去便去了。” “嗯。” 墨子白总以为,这天不会太快,毕竟欧阳云朵是名医,听何院长说,京州城的几家大医院都有向她发邀请函,年尾的交流会上,还想请她去演讲。 而眼看年关了,她若要去,这些都必须提前准备起来。 可是没想到,第二天一早,她就来了。 除了她,还有夏纤纤。墨子白穿戴好牵着林一一下楼的时候,就看到这两个女人一左一右地坐在沙发上,目不斜视地盯着对方,好像脚下踩的是她们家的半壁江山。 她们全然把墨家都当成了她们的囊中物,都势在必得。 欧阳云朵占有性向来强,墨子白丝毫不意外,可他却是第一次在夏纤纤身上看到这么强烈的气场。在他的印象中,她一直是温和的。 “早啊,子白。” “墨先生早,一一早。” 父子下楼,欧阳云朵率先挥了挥手,夏纤纤则站起来微微向墨子白鞠了一躬。她身上似装了开关一般,上一秒箭弩拔张,这一秒又回到以往的怯弱谨慎。 要不是今天亲眼所见,他还不知道夏纤纤也有这么善变的一面。 蓝子轩边打着哈欠边从房里出来,他的卧室在一楼,一出门一转角便看到了这么奇异的一幕:两个女人仰着头望着站在楼梯上的墨子白,她们一个生得美艳绝色,一个清纯温柔。眼里同时闪烁着倾慕和渴望,只不过一个毫不掩饰,一个委婉含蓄。 这场景让蓝子轩刹时脑子里就想到两个词:豺狼恶虎、登堂入室! 林一一忽然甩开墨子白的手,独自跑向餐厅。躲在厨房里察颜观色的齐允适时端出早餐走过去,经过欧阳云朵和夏纤纤时,客气地问了句:“两位小姐吃过了么?” “没有呢,齐叔,我今天过来就是来蹭饭的,从早饭蹭起。”欧阳云朵率先接过话,并放下肩头上的包包,边拿起餐盘里的牛奶边道,“这杯就给我,饿死了。” “好,那我再去冲一……两杯。”齐允瞥见夏纤纤在一旁眼巴巴地望着,到嘴的“一”字变成了“二”。就这样,更加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两个女人同时在墨家的餐桌上,与他哥共进早餐。而墨家这张餐桌,自从墨夫人过世之后,就再也没有招待过女人了,尤其还是外面来的女人。 之前夏纤纤也是偶尔留下用饭,那都是看在她对一一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他哥赏的。 现在倒好,又来了一个,也是挟恩图报的。 欧阳云朵说:“昨天晚上我给我的老师打电话了,他前两日去了y国,还没回去,等回了再给我确切消息。” “好。”墨子白淡定地帮林一一的三明治抹上调料酱,他并不意外也没有多少失望,这么久都等了,也不在乎再多等三两日了。 欧阳云朵趁机把自己盘里的三明治也挪了过去:“来,给我也抹点。” 此话一出,夏纤纤便怔住了,蓝子轩怔得比她还要严肃认真。看看他哥,又瞅瞅欧阳云朵。记忆中,他哥好像没给女人服务过,除了林姝。 就在所有人都等着墨子白如何反应时,他却不动声色:“这酱料是国产的,带点辣味,你不会喜欢。齐叔,去厨房帮云朵小姐换不辣的来。” 不愧是他哥,四两拨千斤的本事,随时随地发挥。 蓝子轩暗暗竖起大拇指。 齐允像是等这句话等很久了一样,连忙应下,端起欧阳云朵的三明治往厨房跑:“云朵小姐,我去给你抹不辣的。” 未了他还问夏纤纤:“夏小姐也要么?” “不用了,谢谢。”夏纤纤摇头。不是墨子白亲手抹的,吃哪种酱料都是一个味,没有区别。 大约老天是觉得这场面还不够混乱,这时候,门外匆匆跑进来一人,经过玄关处连鞋子都没换,就扯着嗓子风风火火地嚷:“蓝子轩,情敌在哪儿呢,哪儿呢?” 第73章 必须是墨子白才有这等本事 第73章:必须是墨子白才有这等本事 黎臻那双眼睛像扫瞄仪一样在屋子里各个角落扫射着,很快就锁定了可疑目标——夏纤纤旁边坐的那个白衣女子。 看着高贵、雍容,笑得知性、温雅,哪怕她现在出现在脸上的是一幅怔愣的表情,也不妨碍别人对她的高度审美。 确实是一个外在条件丝毫都不逊于她家阿姝的女子。 “情敌?”墨子白皱了皱眉,本能地望着对面的蓝子轩。 欧阳云朵的存在,应该是这小子透露给黎臻的,否则,黎臻不会一进来就嚷嚷喊情敌。之前就没见她对夏纤纤这么防范过。 蓝子轩抬手挡住自己的脸,头埋得深深的。他也是没想到这姑奶奶反应这么大哇,他只是想把黎臻刺激过来,找个由头两人借机一致对外,好修补他们之间的关系。 谁想到…… “这位是……”欧阳云朵不明所以,见面不识,仍能感觉到黎臻对她的敌意。墨子白轻咳了声,正要说话,林一一先开口喊了声,“干妈。” 夏纤纤急忙起身让座:“黎小姐要是没吃的话,不如坐这里。” “不吃了,没胃口。”一个蓝子轩就把她气得够呛,再来一个莫名其妙的“情敌”,这顿饭吃下去也是无味的。 黎臻双手抱胸地站在餐桌前,倒是不敢近距离墨子白,而是死盯着欧阳云朵。任谁吃饭,叫人用钉子一样的眼神盯着自己,都是坐不住的。 “子白。”欧阳云朵没搞清楚对方的身份,一一那声干妈让她以为这女人跟墨子白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毕竟敢在墨家这样大呼小叫的又无人出来阻拦,必定来头不小。 她求助似的看向墨子白。 墨子白倒是没觉得有什么,黎臻这样闹一闹也好,镇镇欧阳云朵的心思。 便继续低着头给林一一抹酱料,家里男主不说话,客人们更是不敢多言。夏纤纤、蓝子轩一个赛一个老实。尤其是蓝子轩,拉扯着椅子还一个劲地哄黎臻坐下,赔尽笑脸。弄得欧阳云朵对这女子的身份更是心生警惕。 自然这顿饭,比想象中的温馨浪漫挨不着边了,多了一个样貌神似林姝的夏纤纤不说,又不知打哪儿冒出来一只母老虎,风景全煞得死死的。 她深深地感觉到想要赢得墨子白的心,是一场有难度的战争。 不过,她向来是喜欢迎难而上的。 饭后,她借着跟墨子白谈老爷子的病情,一一的病情,两人在后花园里散步。夏纤纤则带着一一在对面园中写生画画。 蓝子轩看看左边,再看看右边,忽然又想到一个词:妻妾成群,家庭和睦,然后真心觉得他哥圆满了。 毕竟这世上有几个男人能做到他哥这样,倾慕的女子明知没有结果,仍愿如飞蛾扑火,一个接一个,还能各自守着自己的领域,互不侵犯,和睦而处。 必须得是他哥――墨子白才有这等本事。 黎臻要知道蓝子轩此时的想法,估计一巴掌早就飞过去了。她满心满腔的都是怒火,成堆成堆的烧。阿姝才走了几个月,若没死,这家里还有她的容身之处吗? 若死了,尸骨都未寒,墨子白就有新欢了,那阿姝算什么? 是他千千万万的红颜知己其中一个吗? 黎臻替她不值,余光瞥见蓝子轩那一脸艳羡的表情时,更是觉得――哼,男人! 沙岛的逍遥门,今日全员出动清扫积雪。三天两夜的大风暴总算过去,断角的房屋、倒塌的树枝,还有连根拔起,折腰如平地的草树,处处一片狼藉。 收拾这些,恢复原来的样貌,左南说至少要好几天。 “那我们岂不是又要耽搁几天才能出岛去京州?”林姝越发有点等不及了,冥冥中那股来自灵魂深处那道召唤的声音让她寝食难安。 “放心,今晚我们就出岛,门内的事,他们自己会料理。”严华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清润的声音仿如一道雪后的阳光,让林姝眼前微微一亮,“真的?” “嗯,晚上八点,校场集合,记得准时。” “为什么是晚上?”林姝问。 严华不语,总不能跟林姝说,这次出岛,除却正事,还有一样,便是清理门户,解决私怨,行踪不便暴露。如此,林姝便要日夜活在胆战心惊当中了。 林姝看他似乎有难言之隐,也没有勉强。相处久了,她也知道,严华待她再好,门内有些隐秘的事不方便让她知道的,仍不会让她知道。 毕竟,她入门尚浅。 对这些,林姝都表示理解:“好,那我现在就回去收拾东西。” “慢点。” 林姝转身就跑,刚扫开的积雪底部未清干净,很容易滑倒,严华忙不迭地在后面叮嘱,一脸温柔。 左南扭头去看程北:“小北,你要不要也回去收拾收拾?” “我早收拾好了。”她得到的消息比林姝早,自是早有准备。左南打的想学严华刚才对林姝那套无微不至啪地一声打了水漂。 不过他向来脑子转得快,又贼心不死,凑过去,仰着那张自以为帅得天怒人怨的脸笑嘻嘻道:“那你帮我去收拾。” “你自己不会?”程北冷冰冰地看着,半点也不为之倾倒。左南又凑了些,手指捏着鼻梁,佯装虚弱,“昨晚睡觉没盖被子,头重脚轻,可能是感冒了,脑门子还有点发热,怕收拾也收拾不好,丢三落四的耽误事。” “头脑发热哈?” “嗯。” “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 “来,你再凑近些。” 左南果然就贴过去了,那张脸恨不得就挨上程北的。程北也不躲,一反常态的笑眯眯,然后把负在背后的手伸到前面,“啪”地一巴掌盖在他面门上,死死摁着。 “嘶,好冰。”左南一下就跳了起来。 程北抿嘴,努力忍着笑:“怎么样,清醒了吗?” “醒了醒了,小北,你赶紧把手拿开。”左南抓着她的手,翻开掌心一看,靠,居然是冰块,“小北,你谋杀亲夫。” “你下次再敢随意指使我,我不介意把这罪名落实了。”程北哼了一声,抽出手,向严华走去。左南呆在原地愣了愣,忽然笑开,撒着腿丫子三步作两步追上程北,然后头一歪,把白净的脖子送到程北跟前,“有生之年你终于承认我是你夫了,来来来,现在就谋杀,我死也值了。” 程北嘴角抽了抽:靠,这货脑子有毛病! 第74章 到达京州 第74章:到达京州 欧阳云朵一直在墨家呆到下午才走,还是被黎臻那句医院不包吃住么,要一天在这里蹭三顿给刺激走的。墨子白亲自送客,走到门口,欧阳云朵到底是忍不住了,下巴努着沙发上把林一一楼在怀里的黎臻问道:“她到底是谁啊?” 蓝子轩笑笑:“让姐见笑了,那女孩就是我上次跟你提的女朋友――我未婚妻!” “是你的未婚妻?” “对。” “呵,怎么端着一副墨家女主人的作派!”说着,不由看向墨子白,“你也不管管?” “我觉得挺好,能镇宅。”墨子白头一次感觉黎臻那护短的泼辣性子其实还不错,能帮他镇住一些牛鬼蛇绳。要没她,欧阳云朵只怕今晚还想在这儿住下。 欧阳云朵这么讽刺黎臻,蓝子轩心里本来有点不大高兴,现下听到他哥这话,顿时喜笑颜开,毕竟他哥难得夸人一回,神气活现道:“阿臻一贯如此,姐别看她是我蓝家人,单凭她是一一的干妈,就奠定了她在墨家至高无上的地位。你刚也看到了,我哥爱乌及屋,阿臻和姝姐情如姐妹,我哥把她当亲小姨子对待。” 欧阳云朵点头,神情略有些尴尬,拍了拍蓝子轩的肩头道:“子轩,别生气,我没有别的意思,刚才算我失言,以后不会了。” 蓝子轩哼了一声,皮笑肉不笑的目送欧阳云朵上车。 她前走,夏纤纤坐了会儿也呆不住了,起身要告辞。黎臻本来要留下来吃晚饭的,看这家里的女人一个一个地都冲着墨子白,再看屁都不敢放的蓝子轩,觉得他们根本蛇鼠一窝,和一一草草交代几句便也走了。回到出租屋,已是夜幕华灯,她躺在床上展转反侧,难以成眠。脑子里全是白天在墨宅的情形,她总结了下,夏纤纤不足为惧,不管当初她出现的目的是什么,她于墨子白和其他女人对墨子白一样,有贼心没贼胆。反倒是那个狗眼看人低的欧阳云朵,走哪儿都恨不得召告天下,她是墨子白未来的女人,是墨家钦定的未来女主。 她心里不爽,替阿姝不值,替一一担忧。 倘若真让欧阳云朵入主墨家,以她强势作风,一一还有好日子过?怕是要受尽委屈! 她是绝不能坐视一一过那样的生活,绝不! …… 飞机抵达在京州城领域时,林姝的心脏毫无预兆地狂跳不止,像是有只手紧紧抓着她的命门一样。酸楚、悲壮齐涌而至,说不清也道不明,却也让林姝更加确定,她的身世,她的故事都由此地而生。 “怎么了?”严华看她忽然捂着胸口,以为她不适,连忙扭头喊左南。左南不慌不忙地从包里拿出一瓶药来,拧开盖子倒出一颗,“可能是晕机。” “你要不要来一片?”服侍完林姝,左南转首去看旁边坐着的程北。这回真不是假意讨好,因为程北脸色也是太好看。 “嗯。”程北难得的没跟他呛,乖乖点头,然后接过药片放嘴里。左南贴心地给她递水,盖毯子,还把她的头微微往自己肩上靠。全程小动作不断,程北没力气,也没精神,由着他胡作非为,占尽便宜。 半个小时后,他们终于安全降落。 程北吐了一地,整个人脸色苍白,虚脱至极,左南心疼得要死,不管不顾地一把将人抱起。 “你干什么?”程北挣扎了下,左南死命?着她身子,“别乱动,我不耍流氓。” 程北别过脸,心道你丫的这一路流氓耍得还少么? 到酒店后,严华看她们两人一个比一个没精神,便决定取消今晚的活动,全员留在酒店休息。然而在他走后不久,林姝在床上躺了半个小时便下来了,稍稍恢复精神的她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趁门下的弟兄不注意,轻装简行的偷偷离开了酒店,她好不容易到了京州,总是要四处看看才行,那些所谓的过去像生了只爪子一样搅得她心头难安。 而此时,外面繁华的街道上,黎臻正带林一一提着大包小包准备大逃亡。 第75章 带一一离家出走 第75章:带一一离家出走 车子驶上武四街时,一直等在洗手间门口的墨青发现不对劲,立马追赶了出来。只是他没料到,黎臻的开车技术会这么好,那华丽的车身穿梭在人群中,左闪右避,流畅得好似一道光影。 把路人看得尖叫连连,把他也吓得出一脑门子汗。 而坐在车里的林一一从始至终丛容不迫淡定如初,只睁着一双迷茫的眼睛疑惑地问黎臻:“干妈,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咱们离开京州城,去别的地方。” “别的地方是哪儿?” “去平州,干妈的老家。”黎臻一边开着车,一边盯着后视镜,墨青那小子的车在后面穷追不舍,想甩开他还真是有点难度。“一一,以后咱们就过普通生活,没有大房子,没有佣人,跟干妈一起,行不行?” “我们以后不回墨家了吗?” “不回了,你爸要娶新媳妇,后妈向来毒恶,干妈不放心,所以以后你就跟干妈一起生活,干妈照顾你,干妈虽然不能像你爸那样超级有钱还有权,但你衣食住行,干妈都会尽量给你最好的,绝不给你委屈受,好不好?” 林一一抿了抿唇,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觉得他要走了,墨子白应该会担心。想到那道灯下常年孤寂清冷的背影,心里不知不觉阵阵泛疼。 “黎小姐,赶紧停车,你这样带着小少爷,太危险了。”墨青打来无数个电话,黎臻烦不胜烦,终于按下接听键,“你要是想我们安全,就停下,别再追着我们了。” 那边不知是信号不好还是怎么的,沉默了会儿才有声音传来:“黎小姐,主子是不会同意你把小少爷带走的。” 就算他停下,他回去领罚,受那滔天之怒,墨子白仍然会再派人追不过来,不是墨非就是别人,总之天崖海角,他都会把林一一找到。 那不仅是他的儿子,是墨家唯一血脉,更是林姝留给他最后的念想。 也是墨子白撑到今日的唯一精神慰藉,墨子白不能没有一一。 “我已经通知主子了,他马上就要到了,你们是走不掉的。”墨青道。 黎臻皱了皱眉,墨子白那人,手眼通天,权势通天,如果他真赶来,想要从他眼皮底下拐走一一,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可不逃,就这么灰溜溜地回去么?她办不到! 正想着,刚清静下来的手机又响了。是蓝子轩打来的,黎臻看了眼便挂掉了。 蓝子轩啪地拍向窗户,气地想摔手机。电话要么不接,要么就是忙碌状态,真是嫌他看他哥的脸色看得还不够刺激啊,非要跟他整这么一出。 他是真没想到,黎臻趁着他和他哥去医院探望老爷子时偷偷带一一离家出走。 一一可是他哥的所有啊,这不是要他哥的命吗? “那个哥,你别急,黎臻估计也就是开个玩笑吓唬咱,她不会真带一一走的。”蓝子轩舔着唇宽慰。他这不说话还好,一说墨子白那寡青的脸更冷若冰霜。 黎臻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敢跟他开这样的玩笑? 墨子白没心情理他,只盼着一一在黎臻手里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黎臻那人,大概是在牢里混过,本事不大,却有一身的穷胆子。从墨青发来的定位来看,她已经连续闯好几个红灯了,可见她破釜成舟的决心。 只是,别因为她的义无反顾连累了一一。 墨青连追了好几条街,仍是没追上。不过,距离也没有拉远。他总也担心像黎臻这么不要命的开车,撞到了怎么办,所以不敢逼太紧。 好在主子那边的地标显示,他已经在附近了,而且就在黎臻进入下一条道的街口了。 如不出意外,会正面拦截。 果不其然,黎臻车子一拐,刚到那个十字路口,就看到主子专属车辆唰地霸气停在前面。 黎臻走不掉了! 墨子白一身黑装从车上下来,脸色铁青仿佛刚血洗十八层地狱。蓝子轩瞧着情况不对,连忙拦在前面:“哥哥哥,你消消气,看在我的面子上,你手下留情啊!” “你的面子?”墨子白轻哼,冰冷的目光就像在蓝子轩脸上下刀子,“你的面子值几个钱?” “是是是,我的面子不值钱,但好歹她是一一的干妈啊!”蓝子轩自己有几斤几两其实心里还是有点数的,特别是这个时候,尤其不敢托大,“哥,你忘了,姝姐临终……前可是把一一托付给她的。你想想姝姐,嗯?” 墨子白眼睛闭了闭,林姝那日纵崖时那绝望悲情的脸在他面前又一次闪过,他深吸了口气:“好,我不动她,但她也别想再见到一一。” 说着便去拉一一。这是他最大的宽容,没人敢触了他的逆鳞后,能全须全尾的脱身,黎臻,他真是用了最大的仁慈了。 “不行!墨子白,我知道你生气,可我这么做是有原因的。”黎臻怕墨子白,可她有一个特性—――恶从胆边生。一一不仅是他墨子白的软肋,也是她的。 墨子白眸子微移,缓缓看过去。 黎臻腿肚子都在发抖,却仍壮着胆子道:“你不是要跟那个欧阳云朵在一起么,那女人不喜欢一一,一一也不喜欢她。她要进了门,肯定会给一一脸色看,我不想一一受委屈,他已经没妈妈了,他已经很可怜了,我在阿姝崖前发过誓,若她回不来了,我就替她照顾一一,不让一一吃半点苦,受半点罪……” 她答应的,她就得做到,哪怕是墨子白,也阻止不了。 “阿臻。”蓝子轩动容,黎臻为一一的那份心他能感觉得到,只是这京州城里还没有人敢跟他哥作对! “干妈。”林一一见黎臻哭了,连忙甩开墨非的手跑过去,他大约是继承了墨家的凉薄血性,想安慰人来着,却不善开口。 墨子白不是看不明白她对一一对小姝的感情。有句话他一直不曾说出来,他会让黎臻在墨家肆无忌惮,便是因为黎臻对一一对小姝随时能豁出性命去保护。 他一直都在庆幸小姝有这样一位肯为她卖命的朋友,庆幸一一有个肯为他不顾一切的干妈,就是现在,仍如此。 可这不代表她黎臻可以在他面前为所欲为。 “你要么也把我送去鲸岛,要么以拐卖儿童罪把我再送进去,要么,你就让我带一一走,再不然,你就跟那个女的分手。只要我活着,一一就不可能有后妈,我不可能给他委屈受。” 黎臻放出最后的狠话,把蓝子轩急得要死:“姑奶奶,你别……别什么刺激说什么,有话好好讲。谁说后妈就一定坏,你应该相信我哥的眼光。” “你知道什么,我就是后妈带大的。”黎臻突然吼了句,然后抱着一一,继续抹眼泪。 墨子白想了又想,觉得还是有必要把他和欧阳云朵的事说明一下,因为蓝子轩那张嘴,只会越描越黑。刚要开口,一阵刺耳的轮胎磨路板的声音突兀地响起,震得人耳朵发麻。 车子横冲直撞把墨氏一众保镖给冲的四面跳开,巨亮的灯光打在他们一行人身上,刺得睁不开眼。 “哟,这么多男人欺负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可不多见啊!”女人摇下车窗,戴着面具,扫了一圈然后落在黎臻和一一身上,“还不快上车,等着被他们抓回去吗?” 墨子白抬手半挡着光,听到这话,面色一震,这熟悉的声音,是小姝! 第76章 终相遇,却不相识 第76章:终相遇,却不相识 女人脸上戴着一个半截的银色面罩,两端还插了根手指长短的白色羽毛,看着像是某舞会专用的面具,可质地――有点廉价。 这确实是林姝在路边摊临时购买的。 她怕以真面目示人给严华添麻烦,便在路边一个卖面具的摊贬那里买了这个,刚戴上就看到两辆迈巴赫在那街上不要命的你追我赶。本不想多管闲事,实是看那车里还带了个孩子,这才插得手。 “你……”黎臻坐在后座,探起身子瞧了半天,也只瞧了个侧脸,还是蒙了面的侧脸。想从那后视镜里再看个究竟,倒是看到全脸了,可依然是个蒙了面的。 想瞧的地方,一个也没露出来。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林姝手一挥,颇有点江湖儿女的侠义风范,这大概是在逍遥门里混久了沾的习气,也没觉得哪里不好。略偏着头,扫了眼后座的一大一小,“你们有地方去吗,有没有人来接应?” “接应?”黎臻这才回过神,是啊,她们闹了半天又回到离家出走事件当中去了。可眼下去哪儿好像不重要了,弄清眼前这个人,才是重中之重。她客气地问道,“小姐,能把你面罩摘下来给我看一看么?你长得有点像我的一位朋友。” “不方便。”林姝想也不想地就拒绝。先前那堆黑衣西装男,一看便知是有来头的,她冲动救下这对母子,已经在触犯门规的边缘了,不能再冲动下去。左右她也没想挟恩图报,何况她把脸遮得严严实实的,连个眉毛梢都没露出来,何来长得有点像她朋友一说。 “哦。”黎臻一脸的失望。 林姝想说,要不,我把你们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再说。话才到嘴边,就看到外面的后视镜里,有几辆车如影相随地跟在后面。 墨子白在被人截走黎臻和一一后,迅速反应过来,跳上车,紧追而至。车子转弯的时候,速度快得在原地打漂移,蓝子轩连门都没摸着,好在后来喊了一嗓子,才让落在后面的墨非把他捎上。 那声音,墨子白听出来了。蓝子轩、墨非、墨青以及其他见过林姝的人都听出来了。他们心里都想同一个问题—――那人到底是谁,真是林姝吗? 可林姝跳崖了呀,那么高的地方跳下去。那么冷的河水,三个月了,杳无音讯,她怎么可能没死? 所有人都盼着林姝活,所有人都不愿这是一场梦。哪怕,这就是一场梦,他们也要帮着主子抓住这梦影,把林姝从里面活生生的揪出来。 “他们到底什么人?”林姝的车技从前如何不知道,在沙岛被严华训练过,可算得上一位职业赛车手了。和左南还有程北以及不少门内兄弟都比过,差不太远。 左南说要她多学些本事防止被人欺被人骗,严华就拼命地培养她,恨不得她十八般武艺俱全。 左南还说,她这样的水平,出了岛,应该难逢敌手,至少跑路不是问题。可这才刚一出岛,就遇上劲敌了―― 这,是左南夸大其辞了,还是她倒霉催的运气太好了! “现在抢孩子都这么明目张胆了么,京州城没有王法了?”林姝七弯八拐的开了几条街都没把人甩掉,心情逐渐烦燥起来。 回首一瞥见后座那个孩子,拢起的眉心又渐展开。 这孩子从一上车就不讲话,睁着一双眼直愣愣地看着她,只要她一抬头,便能对上他在后视镜里仰起的那张小脸。 那脸小得可怜,只有巴掌大,人又出奇的瘦,抿着一双薄薄的唇瓣,似有千言万语,却又忌惮着什么,小心翼翼地一直没开口,就只剩那双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她。 林姝心底某个地方忽然软了下,问道:“他们为什么要抢这个孩子?” 黎臻嘴巴张了张,不知道怎么解释。这时,前方忽然亮起一道巨光,速度微减,却在宽阔到可供三车同行的马路上丝毫不避让。 不好,她们又一次被包抄了! 她紧紧抓住一一的手,抖着唇瓣想说不如就在这儿把她们放下算了。还没来得说,就见林姝脚底油门一踩,速度开到极度,然后车子像是失控般朝前极速行驶,在她的震惊下,车身飞离地面,横跨过前面那辆包抄的黑色小奔,“哐”地一声,稳稳落地。 黎臻紧张地心脏都要蹦出来了,尚且也是堪堪稳住。林一一全程无视这种极限操作,一双乌黑的眼,只有前面那个戴面具的女子。 倒看着,比她这个干妈还要沉稳些。 紧追在后面的墨子白瞳孔也是骤然睁大,他让墨非走另一条道,行合围之势,没想到车里的人跟他来这招。心里急,却也想着,那人究竟是不是他的小姝。 小姝会开车,是他教的,可他不记得,小姝开车开得这么好。 蓝子轩也直接傻眼了,他就坐在墨非的车里,那辆车直接从他头顶飞过,心中的震惊不亚于有道雷劈在他身上。仰着头,暗暗道,妈的,刺激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车子都能当飞机开了。 墨非后座有个小弟,喃喃问:“非哥,咱们还追不追?” 这个速度,等他们调个方向,怕是早就落后边了! 墨非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难得面部表情失控:“不追,等着主子给你发盒饭吗?” 小少爷还在车上呢! 话刚落下,又一辆车从头顶飞过,定睛一看,竟是墨子白的。墨青是跟在墨子白后面,他们走一路。墨子白超车过去后,墨青倒是没有在空中飞,而是经过他旁边时刹了下车:“主子说,后边的人留给你,你们去国道。” 这路下去就是国道,那里有个十字路口,墨非听明白了,主子这是要再包抄一次。那人车技再好,能越他一辆车,总不能越两辆三辆,除了墨青,主子把剩下的人都留给他了。 墨非不敢耽搁,方向盘一打,直接拐下高速。 第77章 再次错过 第77章:再次错过 这京州城的路,弯弯绕绕,七通八达,哪儿都可以走,又不知走向哪里。跟沙岛不一样,沙岛虽是个岛屿,地域面积总是有限,除却被逍遥门征用的住房、校场、机场等地,剩下的地方能一眼望到头。她自认为还不错的车技一离开那弹丸之地,好像就不够瞧了。 真正应了那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再加上她方向感不强,哪边转弯顺手就往哪边走,没几分钟就进了墨子白说的那个十字路口,然后再次悲催地前后被包抄。 更悲催的是,拦截在前面的车辆,细数过去,竟是一二三四五,她横量了一下,以她之技,飞不过去,除非车子装了翅膀。再往后看,也有两辆车,倒是不多,可她没学会倒飞的技能。直接把它撞开逃逸,车子上还有个小孩呢,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至于左右两边,车是没有,可她卡的这个地方真是一绝,因为不管往哪边走,都要先往后退一下打个旋,而她的座骑,前后都被人贴得死死的,就差亲上了。 简直就是进了个死胡同。 林姝抿着唇,手指无节奏地敲着方向盘,脑子也飞速运转,想着眼下这情况到底还有什么办法脱身没有? 正思量,车窗被敲响,抬头一看,是一张冷峻得天怒人怨的脸。好像车子里人跟他有多苦大仇深,又好像车子里的人他期待已久,那如冰潭一样的眸底还闪烁着一丝狂热的急切。 林姝胸口就像被利器猛然撞击了下,酸酸疼疼的,这一眼,竟莫名有点万年的悲怆感。 这时候,坐在后座的人其中那个大的忽然开口说话了:“一一,我们走不掉了。” 她微微向前倾身,对着林姝说道:“谢谢你,我们就在这儿下车了。”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如果你跟他们回去,他们会对你们怎么样?”林姝自那双冰火两重天的眸子里收回视线,扭头侧看着那一大一小。 不等黎臻答话,车窗再次被敲响,像催命符一样。林姝不厌其烦:“我陪你们一起。” 她倒要看看,这些人到底想干什么? “阿臻。” 车里的三人一下来,面前的黑西装男子还没开口,另一个蓝灰色便服的人先跑了过来。他抬手招呼着身侧那一大一小过去,见这二人不为所动,便有些急,直接过来动手拉。 林姝一把拍掉他的手,那力道不轻,蓝子轩的手背有一处倾刻发麻,嘴里嘶嘶着倒吸气,连忙用另一只揉按。墨子白冷观这一切,视线不由一紧。 此前无比确定面前这个人就是他所想的那个人,这会儿又开始怀疑起来—――相像的地方多,不像的地方也多。 那叹为观止的车技,还有刚才她一出手便打在蓝子轩穴位,这分明是练过的。而他的小姝,何时会这些?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就在墨子白天人交战时,那熟悉到灵魂深底的声音又响起来了。瞳孔蓦然睁大,他缓步上前,他现在一刻也不要等,就想要看看藏在这张面具下的脸,究竟是不是他所念的那个人。 那抬起来的手,直往林姝脸上凑。林姝头一偏,避过去,双目不悦地瞪着对方,还没开口,就听他道:“让我看看你的样子。” “对不起,不方便。”林姝冷硬拒绝。 “小……”那声小姝,就在墨子白的嘴里,已经喊出一半了。林姝忽然再次开口,重复她刚才的问题,“你们到底什么人,为什么要抓她们?” “他是他爸,我们不是坏人。”蓝子轩摁了许久,那种麻痒感才稍稍散去,指着墨子白和林一一解释道。 林姝瞳孔倏然睁大,扭头看着身边那个小的,“他是你爸?” 林一一点了个头,挺干脆。 林姝嘴角抽了下,接着问:“他真是你爸?那你们这是……” 猫捉老鼠,玩呢? “后妈要进门,干妈要带我离家出走。”林一一言简意骇。 原来是一出狗血家庭剧。 “那你爸对你好吗,有没有虐待你?” 林一一摇头,表示没有。 林姝嘴抽得更厉害了,合着忙活半天,人家真是在玩儿! “那既然是你们自家事,那我就不便参与了。”林姝挥挥手,趁对方还没对她发难前,打算溜之大吉。墨子白怎会让,他追了这么多条街才把人追上,不管是不是,总要见一见庐山真面目才能死心。 林姝以为他要动手,下意识地出招。一掌横扫过去,直切对方下巴处,墨子白头微往后一仰,险避过去,然后抬起另一手,去锁住她的腕。林姝识破他意图,连忙收手负在背后,同时抬腿踢向对方腰侧。墨子白倒是没想到,她身手和反应都这么敏捷,便也不敢再大意,见招拆招。 几番较量后,林姝就发现她不打算赢过眼前这个男人,心想着还是快速抽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奈何那只手被他一直钳着没松开过。又想,今天要真栽这里,也就罢。要被活捉,严华那边肯定要添堵了。 墨子白身后那些保镖看他们主子出手,有几个想要上前帮忙,都被墨非墨青以眼神制止住。同墨子白一样,他们都怀疑眼前这个戴面具的女子是觅寻三月已久杳无音讯的林姝。 只是从前弱不禁风的林家大小姐,什么时候身手这么好了? 墨子白手下留情,避重就轻,却还是三下五除二地把林姝给扣在了怀里,林姝动弹不得。而那只一心想要拿掉她面具的魔爪再次伸了过来。就在林姝以为这回真要玩完时,又一辆车从斜次里横空出世,将堵在后面的两辆迈巴赫直接撞开,一只手从天窗伸出:“快,上来。” 林姝愣了下,认出严华来。趁墨子白怔忡之际,猛力挣脱,把手伸向严华,然后被带进车里,扬长而去。 第78章 一瞥惊华 第78章:一瞥惊华 一切发生的那么突然,又那么迅速。 等墨子白反应过来要再去追的时候,他们已经被一群黑色长衫男子给包围了。一场斗争暴力开幕…… “还好,有没有受伤?”把人远远甩在后面,严华才让人稍放慢了速度,一边取了遮他大半张脸的超墨镜一边问。 林姝摘下面具,惭愧道,“伤倒是没有,就是受了惊吓。” 满大街的追着人孤儿寡母,以为对方是个专干偷蒙拐骗十恶不赦的社会混混,没想到人家是亲父子,能不被吓倒么?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师父,现如今,离家出走都能搞出这么大动静。”要不是亲眼所见,打死她也不相信。 “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和他们杠上?” “说来话长。” “那就慢慢说。” 严华看她口干舌燥的,体贴地递过去一瓶水。林姝灌了一大口,清凉的液体入了喉,才感觉那快蹦出来的心脏又归了原位。这才将她偷出酒店的所见所闻从头到尾说了遍。 驾使位上的人听了后,扑哧一笑:“搞了半天,你路见不平,路了个寂寞。” 林姝覤了眼左南,他脸上也带了个超大墨镜:“你跑这儿来,那程北呢?她谁照看?” “小北睡了,外面有兄弟守着她,出不了什么事。”左南给她的药加了安眠成份,睡一觉,明天就精神了。 不然一直吐,得吐到什么时候。 “我去看程北的时候,等半天也没见你,就知道你耐不住性子偷跑出去了,然后就告诉了你师父。你师父怕你出事,果断带人出来找。果不其然,你还真出事了。” 出的还是大事。 林姝不好意思吐了下舌头,看着严华说道:“对不起啊,我不是有意的,实在是在屋里呆不住。我就想出去走走,没想惹祸。” 左南啧啧道:“林姝,咱们是土匪,你怎么能去行侠仗义呢?你这是跟你师父对着干哪!” “一边去,我师父才不是土匪。”林姝瞪了他一眼。 左南特别从善如流:“是是是,他不是土匪,他是土匪头子嘛!” 林姝又瞪了他一眼,严华也不想听左南扯那些有的没的,插话道:“你要是想出来走,跟我说一声。不必要这样偷偷摸摸,我从来不束着你。” 顿了顿,他像在思量着什么事,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道:“听说后天京州城有一场大型拍卖会,就在咱们酒店隔壁,你要是想凑热闹,我们可以去看看。” 林姝皱着眉,若有所思。严华察觉到她的异样,关切地问:“怎么了?不想去?” “不是,我忽然想起那双眼睛,好像很久很久以前,我见过那双眼睛似的。”那个与她交手穷追不舍总想揭她面具的男人,她以前是不是见过,不然怎么有种强烈的熟悉感?、 而这晚,墨子白也沉浸在那一瞥惊华中,他无比确认那就是他的小姝,而不只是像。这种感觉不同于初见夏纤纤,即使容貌再相似,不是就不是。 只是小姝为何会蒙面又为何会武功还会飙车,这所有变化,他都需要时间去查证。 以至于第二早上,林一一在餐桌上问他:“是妈妈回来了吗?” 他无法确切回答。 蓝子轩在旁边欲言又止,他也想问林姝的事,更想为黎臻求情,离家出走他哥貌似没怎么追究,但限行黎臻出入墨宅这比任何惩罚都残忍,谁都知道黎臻把林一一当成自己的命。 欧阳云朵一大清早的又不请自来,进了门便嚷:“子白,京州大酒店有一场拍卖会,我想去看看,你陪我一起去!” 墨子白没心情,他的小姝可能回来了,任何事,他都没空理会。 欧阳云朵很会察颜观色,知他不乐意,立即放软语态请求道:“你陪我去,有一个扳指,是我太爷爷留下的,当年我们举家迁移,那东西忘了收,不知怎的就落到外面了。这些年,我爷爷为了此事一直郁郁寡欢,最后抱憾离世。我爸曾在坟前立过誓,若有机会,一定将其找回。只可惜,他后来病重,下不来床,这事便落我头上了。” 她先是搬出了欧阳老太爷,后又是老爷子,这两人跟他家的老太爷和老爷子都是莫逆之交,这个情面,墨子白不能不给。便只好点头答应:“几点开始?” “十点。” 与此同时,京州大酒店的隔壁,严华倚在门口,盯着在镜前照妆的林姝,半是催促半是开玩笑道:“十点的拍卖会,听说空前绝世,你这一出场,怕是要把那些惊才艳艳的名古都给比下去啦。” 第79章 拍卖会 第79章:拍卖会 “没有那么夸张,我们不是戴面具参加吗?”林姝低头扯着裙摆,“是我孤陋寡闻了吗,一个拍卖会而已,竟要穿得这么隆重。”她这身白色鱼尾礼服,听左南说,是严华花重金求购的。 只是临时参加的活动,太破费。 “你别替你师父心疼钱,他终年在岛上,也没花钱的机会,与其留着发霉长毛,不如给我们用。”左南抱着胸,倚在另一边门框上,两眼盯着林姝旁边那个浅紫色礼服女,眸光幽幽发亮,“而且你师父超级有钱,他就你这么一个关门弟子,你现在不用,以后也是要留给你的。” 林姝还不知道做了严华徒弟,究竟代表什么。师父这声叫,只当自己入了逍遥门,身份地位比旁人高一些,高多少,没数。 “我也好了。”程北整理完裙子的边边角角,大概是不习惯这种装扮,总觉得十分别扭。左南倒是十分瞒意,上下打量着,啧啧赞道,“真好看。” 严华也觉得今晚的林姝与以往不同,高贵华丽,美丽娇艳,和往日相比判若两人,忍不住夸道:“这裙子很适合你。” “是师父眼光好。”林姝回赞,两人挽着手并肩出去。左南有样学样,这回程北倒是没有驳他的面,把手插进他的臂弯中。 这场拍卖会,定于京州最大的酒店,行规里,不能透露卖家信息,但听说所拍卖的物品不是行里的尖货,便是有故事有来头的,至于价格,自然是卖家给出的底价往上加,价高者得。 为了让这场拍卖会顺利举行,酒店从门口的停车场,到大堂的安保,以及现场的防密手段,做的相当严谨。林姝暗自揣测了下,光是外围的那些保镖,怕都是顶尖的高手。 林姝不由生出一股不安来。严华察觉到落在他臂弯的手腕似乎有些收紧,拍了拍,安抚道:“别紧张,这是正经拍卖会。” 不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的。 左南有点没心没肺,程北一路挽着他,他从没哪一刻像现在这般意气风发,说话昂头挺胸的:“林姝,你放心,老严都说这是正经拍卖了,那帮里的兄弟就肯定不会乱来。咱们虽然都是土匪出身,可也是识时务的,这么多人,要动歪脑筋,也不会在这儿动。了不起就是看中哪个拍下宝贝的冤家,半路趁他落单再打劫。是,老严?” 他那声音不高不低,有心人细听,总能听到一两句去。严华这边还没开口,程北就在他腰上狠狠掐了一把:“你嘴没把门的是不是,成心要给我们门主惹祸是不是?” “行行行,我不说了,我就开个玩笑,谁会当真。”左南按着被她掐得地方,嘶嘶地喊疼。这丫头,手劲向来不小。“再说了,咱们穿得人模狗样的,哪里像土匪了。” 程北真是服了他:“你别一口一个土匪行么,找抽呢?” 左南立马闭上嘴。 这种高端拍卖场,来的人都是混上流社会的高级圈,非富即贵。且富是超富巨富的那种,贵也不是一般的贵族。通常这种混高级圈里的人,他们在无形中好像有种默契,会时不时举办一起舞会,派对,来彼此笼络,打开人脉。即使没做成朋友,也能混个熟脸。 参加的多了,哪怕是蒙着面,别人也能认出来。 就好比墨子白,他那俊朗冷硬的五官隐在面具下不说,单凭那顷长挺拔的身姿还有独一无二的强大气场,京州城里就没几个不熟悉的。 一见到他,原本闹哄哄的大堂瞬间安静下来,有人观望,有人想巴结,还有人私下发出爱慕的惊呼声,就连以低调行事顺利混在人群中准备与世隔绝纯凑热闹的林姝等人也被吸引去了目光。 左南结巴道:“那人,那人我们是不是见过?那天晚上就是他对?” 林姝淡淡点头:“是,是他。他怎么来了?” “他是谁?”明明是个人,却像个武器,气场强的怕是连她家门主都要逊色一筹了。毕竟严华平时看起来那么和蔼可亲。 “别看,他不是好货色。”左南伸手一遮,覆在程北的眼睛上。老严的醋就够他吃了,再来一个,可怎么得了。 到现在,程北都没有在他身上投过这么惊艳的眼神。 “不会是冲着你来的?”程北没好气地把他手拍开,担忧地看向林姝,当然了,她更担心的是怕林姝给门主惹麻烦。 严华听到此话,微微皱起了眉。而林姝此时的注意力已由那男人身上转移到他旁边的女伴身上了,同样蒙着脸,看不到样貌,却从那周身的高贵和散发的典雅气质来看,与他倒是般配的。 想来这便是那晚,那孩子口中他父亲要给他找的后妈了! 林姝哂然失笑,人家要找后妈干她什么事,做什么她要在这里替那男孩悲春伤秋?端起酒杯,准备收回视线,却不由自主地又看了那男子一眼,而那男子此时也正看着她,电光火石间,他们的视线猝不及防的就这么对上了。 “小姝。” 第80章 我替老严紧张 第80章:我替老严紧张 墨子白是真没想到,一个他勉为其难答应的破拍卖会,居然会再次遇到林姝。暂且,他就认定那女子是他的小姝。 不是所有人一出现都能震撼他的眼球。 也不是所有人对上眼神,就能确定彼此。 林雪不是,夏纤纤不是,欧阳云朵就更不是了。 他心狂跳着,根本抑制不住,明明脚下的步子该往大堂中间走,他们的位置在那儿,可他却不由自主的,完全不听使唤向那白色鱼尾礼服女子走去。 仿佛,他们的距离是一条直线,直通彼此,只通彼此。 “他来了。”左南端着的酒杯,忽地一抖。程北低眸一瞅,鄙夷道,“他来了,你紧张什么?又不是冲着你来的。” 是,是不是冲着我来的,可很明显啊,人是冲着林姝来的。 左南舔了下唇道:“我替老严紧张。” 程北抬头看了眼严华,神色复杂。脑子里一时想,林姝是失去记忆的,这个男人那晚连林姝的真面目都没见过,却总来纠缠,今天若不是巧合,便是有意。不管是哪种,他极有可能跟林姝的过去有关,那么门主怎么办?一时又想,呆会儿若是打起来,这里三层外三层的保镖,单凭他们几个,能突得去重围吗? 这次他们出岛是来办大事的,若因此事提前暴露身份,得不尝失,其中过责怕是连门主都担不起。 程北想了许多,无一不是在担心严华。 “唉呀,是墨总,幸会幸会,没想到把您也给惊动来了,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啊!” 墨子白走到会场一半的时候,突然疾步跑出来一个人来。这人浓眉细眼,长得很是精明,他就是京州大酒店的老板许佳明,听说今年才过四十。 四十不惑之龄,名下就经营了多家公司、工厂、还有服装品牌,白手起家,短短十几年便有这样的傲人成就,京州许多成功人士都要望其项背。 墨子白在圈内没高看过谁,对许佳明还是有几分欣赏的。比起那些整天不务正业只会吃喝玩乐或者靠家族庇护起航的人,许佳明强太多了。 这样的强者,墨子白是愿意给几分薄面的。 于是很客气地说道:“许总先等一下,我先找个人。” “谁啊?”许佳明循着他视线转身往后看,场子里的人大多他都认识。若是墨子白要找谁,完全可以问他啊! 许佳明正要说这话的时候,墨子白匆匆留下一句失陪就已经大步离开了。许佳明难得见到这位商业霸主,连招呼都没打热,人就不见了,失望不已。 欧阳云朵比他更失落,人是陪她来的,可心思全不在她这儿。但作为今天墨子白的女伴,仪态不能失,忙拉着许佳明到一旁去聊天。 这边欧阳云朵帮着墨子白左右逢源,而墨子白追着旧情人已到了天边。 林姝一看这人八成真是冲着她来的,跟严华说去上个洗手间,岂图把人甩开,没成想,墨子白契而不舍。严华给左南和程北使了个眼色,假装不小心把酒倒在墨子白身上,试图阻拦,居然没成功。只好也跟了过去,谁料,女厕男厕都没人。 墨子白脑子转得快,上了安全楼梯,凭着直觉一路往上。京州大酒店除了主楼还有附属套房,那叫别墅式酒店,楼层不高,也就三四层的样子。 今日的拍卖会因为牵扯到安全性,私密性都比较高,所以没有安排在人来人往的主楼,而是单独的附属套房。容易设安保,人鱼也不混杂。 所以很快他们便到了顶楼。 墨子白一上去的时候,就看到那白衣礼服女子正趴在护栏上寻找什么。现下只得他们两个,墨子白压仰了两天,此刻再也没有顾忌,直接跑过去:“小……” 林姝不等他开口,脱了鞋子当武器,直甩墨子白面门。那天交过手了,墨子白知道她会武功,也大约了解了她的路数。一偏一闪,身姿矫捷,几步稍移,便到了跟前。 “你不要慌,我只想看看你的样子,你可以把面具摘下来吗?” 林姝神色微凛,忙把另一个鞋子也脱了下来朝他扔去,在他胸口整洁的西装上留下一个灰白的印子。墨子白理都没理,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道:“你要是不自己摘,我就只能动手了。” 他今日非要看看她的真面目不可,已经错过一次机会了,绝不能再错过。 墨子白是那种说到就做到的人。话音一落,手便伸了过去。林姝苦练了三个月,那魔鬼式训练在岛上与兄弟们能过个几十百来招,在墨子白面前显得很微末。 又穿着这该死的晚礼物,紧的连腿都迈不开,发挥得比那晚还不如,三下五除二便被对方制住。双手抵在墙上,整个身子被压住,那强硬霸道的阳刚气息扑得林姝脑门都是热的,好像血液都沸腾起来了。 墨子白先扯了自己的面罩,然后去扯她的。林姝紧张地瞳孔都睁大了,这时候,一道劲风破空而来。墨子白眸子一眯,也不管射来的是子弹还是别的什么暗器,生生受了这一下。 抬起的那只手微微偏移了寸许,仍坚定地去抓她的面罩。 林姝看着他胸口流血,看着他皱眉,也看到他眼里的固执和吃痛的情绪。怔住了,不明白他为何执意要看她的样子,如果刚才那暗器射得再偏一点,刺中他心脏,他岂不是连命都没了。 “还愣着干什么,快点下来啊!”底下传来左南的声音,林姝登时回神,抽出一只手横劈过去。墨子白毕竟受了伤,多少速度上都会有些妨碍。这一掌就打在他肩头。他往后退了下,身形踉跄,同时手已触到她的面罩。 林姝只觉脸上一凉,有种扒了衣被人看光的感觉,却也来不及再把脸捂上,跃上护栏,纵身跳了下去。 第81章 墨子白受伤,主动探望 第81章:墨子白受伤,主动探望 底下有棵大榕树,树叶还算茂密,却有一根有枝无叶,林姝先前就是在寻合适的落脚点,只是没来得及跳,就被墨子白缠上了。 她回头看着上面那张还处在震惊中的脸,仿佛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一般,眉头皱了皱,隐约听到他在喊:“小姝……” 顿时,心里头慌慌沉沉的。 拍卖场撤掉了酒,推杯换盏本身就是许佳明临时添加的热场活动,让早到的宾客不至于坐在位子上无聊空等,也让他们这个圈子有更多的时间和空间去交流。 拍卖的物品上了一件又一件,据许佳明透露,很快就轮到欧阳云朵想要的扳指了。可她心思全不在这儿,因为墨子白离开的时间太长了。 大约又等了几分钟,她再也坐不住,起身去寻找。许佳明陪同,然后在刚出安全通道时,就看到了捂着胸口跄步而行的墨子白。 而捂胸口的那只手被血已经染红了,脚下也有一排鲜红直通往身后的楼梯。 欧阳云朵当场就吓傻了,扑过去扶起快要倒下的墨子白:“子白。” 许佳明也吓傻了眼,墨子白何等人物,在他地盘出了事,这还了得。在商场上早就练就面不改色的他,这会儿也不禁乱了,嘴张了半天才想起要叫人。 墨子白连忙抬手抓住他衣襟:“不许声张……” “好,不声张,我不声张,墨先生,墨先生!” 墨子白说完这句话,两眼一闭,晕了过去。欧阳云朵没扶住,有一半身子落在许佳明怀里。许佳明那雪白的西装染上了一片血红。 京州大酒店,上流的交际圈,上流的拍卖场,却让一个上流中的上流人物遭了歹人暗算,还负了伤。许佳明倒是把这事压下去了,可对这背后所隐藏的其他信息不能不管。想起墨子白出事前说是去寻个故人,出事后又嘱咐不许他声张,除了不想引起社会惶恐,怕也有几分想保护对方的意思,当然了,也有可能是他们集团内部之战。 许佳明年纪轻轻能做到今日成就,靠的可不是蛮力,都是脑子。几番思量下,就意识到这事不是他可以贸然插手的,便先按兵不动,一切等墨子白醒来再说。 但三天两头的慰问和关心还是要有的,为了表示诚意,他让人私下帮着欧阳云朵把那扳指拍下来了。欧阳云朵不想欠他人情,立马让人转了帐。 毕竟是一笔好几千万的巨款。 暗器被成功从体内取出,是一枚迷你箭镞,细小如婴儿手指,却劲力极强,差点穿透墨子白的琵琶骨,万幸的是上面没有毒。 若是那人歹毒一些,墨子白这会儿就没命了。 而这迷你箭镞是严华从前外出办事时,惯用的暗器,已经多年没用了,以为会派不上用场,当时出岛时都没想着带,最后鬼始神差的又放在身上,主要它携带也方便。 “老严,那人应该不会死?”左南在网上查了下墨子白信息,知他在商政两圈都吃得开,是京州城数一数二的大人物,权财两势皆可通天,不由暗暗啧舌。 这不惹事便不惹,一祸就惹个天大的。 正事还没办呢,就先给自己树强敌了。 严华也知今天这事有些失控,可他并不后悔,当时林姝在对方手里,他没得选择。就算再来一次,他还是会这样做。 只是这个墨子白到底为什么跟林姝扯上关系,还一而再的缠上来? “小姝,你有想起什么吗?”严华问。 林姝盯着电脑,墨子白那张西装简照,还有那信息走马观花的浏览了一遍又一遍,茫然摇头。她什么也没想起来,脑子里全是当时她从楼上跳下时,墨子白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含着震惊还有些许失而复得的欢喜和深情。 他或许真的认识她! 林姝在屋里呆了两天,足不出户。等着外头确实风平浪静,没半点风声时,终于熬不下去,趁着茫茫夜色,再次简装偷偷溜出去。 她以为无人察觉,殊不知程北就跟在后面。 严华说,林姝一定会出去见那个人,让程北仔细盯着。果然不出他所料,林姝耐不住了。 市中心医院。墨子白手术后第二天便醒了,箭镞离心脏只差寸余,他捡回一条命。大约是之前崩得太紧了,这回借伤,醒来没多久就昏昏沉沉地又睡着了,并且一直睡着。 再次睁眼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晚上了。 腹部处感觉有个东西压着,手臂的地方也有些沉。低头看去,林一一趴在他身上,睡着正香,一只手放在他掌心处,紧紧握着,片刻不松。 墨子白已经许久没有过睡觉醒来后有人在床前守着候着这种滋味了。心里蓦地一暖,探起身子想把林一一抱进被窝。 可惜刚一动,便扯动了伤口。疼得他直吸气,这边的动静把缩靠在柜子边闭目休息的蓝子轩给惊得睁了眼,好似惊弓之鸟般弹身坐起。先是警惕地四顾一周,然后才发现墨子白醒了。 “哥。”蓝子轩连忙过去,然后伸手探向他的额头,“嗯,总算不烧了。” 墨子白眉心几不可察地蹙了下,才知道受了伤之后还发了烧。 “哥,你渴吗,要不要喝水,肚子饿不饿,你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蓝子轩说完瞥见墨子白是坐起来的,并且身子还往前躬着,便问,“你要干什么?” 墨子白伤口疼得有些说不上来话,只盯着熟睡的林一一看。蓝子轩立马就明白过来了,说道:“这种事你叫我啊。再说你这床这么小,怎么够他躺,我抱他到外面去睡,外面有床。”墨子白的病房必须是套间,而且还是最好的那种,分两室一厅,面积大得可以当家住。 蓝子轩说罢便抱起林一一去了外间,听到他拉扯被子的声音,然后又听到他折身返回的脚步声。墨子白知道他一定有很多问题要问他,深吸了几口气,勉强张嘴道:“不错,那天我在酒店见到的就是小姝。墨非呢,你把他找来,我有事要交代他。” “好。”蓝子轩也不多问,他哥说那女的是姝姐那肯定就错不了,想着也得赶快把这事跟黎臻说一声才行,便拿着手机急急忙忙地出去了。 蓝子轩刚走,窗户外面就响起了敲击声,轻轻的,却足以让墨子白听个真切。他扭头一看,顿时惊得瞳孔一缩,夜幕下,林姝站在阳台上,倚在落地窗前,那修长的身形,在那黑色紧身衣下玲珑有致。 第82章 你愿意给我机会吗 第82章:你愿意给我机会吗 墨子白见识过她那天从三四层楼跳下去毫发无伤的本事,可还不知道她还有徒手从一楼爬到十六层的本领。不过想来也是有特殊办法的,不足为奇。只是对于她的出现,有些猝不及防的意外:“小姝……” “你喊的小姝,是哪个姝?”林姝决定先把名字搞清楚,万一同音不同字呢? “取次梳妆,寻常言语,有得几多姝丽。仙姝天上自无双。皎皎彼姝女。仙姝丽绝,被服红绡肤玉雪。这些都是你的名字,也是你曾经最喜欢的几首诗。”墨子白一口气念了好几首含姝的诗句。有的截句,有的截段。 林姝心中一动,抵在门框上的脚往里迈了半步:“这么说,你真的认识我?” 墨子白怔住:“你这么问,你不认识我了?” 林姝缓缓摇头,要是认识,何必每次见面那样大动干戈? 倘若这句话她说出来给墨子白听见,墨子白一定会苦笑,要是认识,只怕干戈动得更厉害。不过他现在倒是明白一件事。 为何林姝明明还活着,却时隔三个月才出现? 为何每次见他,都没什么反应,不是躲就是逃,那陌生的眼神,像把刀钝在他胸口。而且,她应该不光不记得他了,连黎臻、一一只怕都不记得了。 “你是不是对以前的事,全没印象了?” “差不多,不过我还知道我的名字。林姝。” “所以那天,如果我没有喊出你的名字,你今天不会来找我,对吗?” 林姝默然地看着他。墨子白靠在床头,嘴角的苦涩更甚。他庆幸那天他拼着最后力气喊出了她的名字,不然他们没那么快再相见。可是,他的小姝怎么会得失忆症呢? “你,还好吗?”林姝看着忽然沉默下来的男人,他脸色微还有些苍白,左手一直胸口,那是他那天受暗器所伤的地方。严华的暗器,从来都不虚发。这个男人没死,是严华那天故意手下留情。他不想一来就给自己制造麻烦,何况杀了眼前这个男人,后续还不是一般的麻烦。 “嗯。”墨子白静了半晌,才颌了下首。视线再看过来的时候,眸子里没了先前的震惊和疑惑,多了几分痛心和急切。 “小姝,你能走近点,让我看看你吗?”他说。 林姝犹豫了下,屋子里并没有其他人,门口守的保镖,想是没这个男人允许是不会主动进来的。所以过去也无妨。 “你可以找个位置坐。”墨子白不想她站着,好像她随时准备离开一样。而屋子里能坐的地方便是对面的沙发和床头的椅子。 他让她走近点,必然不想让她坐沙发那么远。刚好林姝也有许多问题要问他,距离隔得远了,跟这个男人说话也费劲。便在那椅子上矮下身去,只是连人带椅微微往后移了半步。 墨子白咬牙坐正,看着这张刻在他骨子里即使再过多少岁月也无法忘记的脸,忍不住抬手想要去摸一摸,看看她是否真的回来了,感受一下她的真实存在。 林姝想躲,她又不是那种轻浮的女子,随便哪个男人都能上她的脸。可眼前这个,或许是看在他有伤的份上,竟坐着没动,任由他修长的手指碰上她的眉尖、鼻骨,等落到脸颊时,才不耐烦的蹙了下眉心,把头别了过去。 墨子白手顿在半空,满脸失落。 “这段时间,你在哪儿?”墨子白迫切的想知道自她跳崖后,她都遇到了什么,为何就失忆了呢? 林姝自然不会把严华还有逍遥门这些人和事都全盘告诉。她不知墨子白底细,不知他本性好坏,何况严华还伤过他,万一他要给自己报仇呢? 斟酌着道:“病了一场,醒来之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你这一身的本事,是他们教的?” “嗯。” “你们这次来京州城,打算呆多久?” “不知道,事情办完了就回去。” “回哪儿?” 沙岛这个地方肯定也是不能说的。林姝道:“自然是哪儿来哪儿去。” “你别老是问我,我也有问题要问你。”她来,可不是来让这个男人查她户口的。林姝也有一肚子疑惑,“你到底谁,我问的是我们之间的关系。” 墨子白压着伤口吸了几口气才道:“我叫墨子白,我们曾经是恋人,后来差点成为夫妻。” “差点成为夫妻?那为什么没有呢?”想起那日拍卖场他身边站着的女伴,林姝眉头轻轻皱起,“你劈腿了?” “怎么可能?这辈子,我只爱过一个女人,就是你。”墨子白目光灼灼的看着她。里面饱含真情,让林姝无法分辩他此话的真假。 她也不纠结,接着问:“那为什么我们会分开?” 墨子白放在被子上的五指骤然握紧,她忘记了过去,忘记了那些痛苦的回忆,他没忘。可这些事,哪怕是一个全然的陌生人,听了也会难受,替她愤愤不平! 何况她是主角。 到底要不要说?又该怎么说? 他一生坦荡,不管自己对错,从来都是坦然面对,不逃避,不推卸。哪怕当日他说他要跪着向她赎罪,他也欣然地等着这一天。 只是这一天来了,他跪下,忏悔,赎罪,她能接受吗? 会不会掉头就走? 墨子白迟疑着,犹豫着,许久许久,仿佛时间都要静止了一般,才开口:“我曾经做了错事,误会了你,也伤害了你,那些误会和伤害葬送了我们十年的感情,也让我们分开了八年,彼此怨恨了八年,八年后我们重逢了,但又因种种事故导致我们始终没有解下心结,最后差点阴阳两隔,直到今天我们又再次重逢。小姝,你曾说过,如果我发现我错了,会不会跪下向你赎罪。我答应了,我跪,并忏悔赎罪。可你一直没回来,现在好了,你回来了,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 第83章 顺着这个藤总能摸到几个瓜 第83章:顺着这个藤总能摸到几个瓜 “十年的感情?” 他们竟有十年的感情。这是林姝没想到的,她只以为他们是曾经彼此很熟悉的故人,没想到亲切这种程度。 十年的感情,日积月累,那必定是一种刻骨铭心的情感啊,以至于那么多年过去,这个男人,这个看似持重冷静,高傲矜持的男人从一见面眼里就能流露出深情。 “是什么样的误会,让我们分开了八年?”林姝想知道。 “我可以说给你听,但你得答应我,给我机会赎罪!”墨子白说话从来不喜欢遮掩。该他面对的,他不能逃避,该他说的,他不能藏。 而林姝看到他祈求悲绝的眸子,忽然怯了:“算了,以后有机会再说,天色不早了,我得早点回去,不然他们会担心。” “你要走?” “不然呢?”留下来过夜吗?陪一个于她来说,全然陌生的男人? “你要不要见一下一一?”墨子白想留下她,他平时何等聪明,再复杂的局面,再棘手的事情他能马上有对策,然而此时此刻脑子转了一圈,却只掘劣地拿孩子出来作借口。 林姝也不傻,相反,她和墨子白都属于那种一点就通的人,这话一出便立马便明白了什么,说道:“一一是我的儿子?我跟你生的?” “嗯,他今年七岁了。” 林姝顿住的脚步往回退了一步:“他在哪儿?” “就在外面。”墨子白指了指门口。林姝刚要过去,忽然一道红色激光射在她来时的落地窗上,心下顿时了然,怕是严华那边已经知道她偷溜出来了,若她再不下去,他们就要上来,这是他们的暗号。 林姝不敢再耽搁,敛起所有心思,瞥了眼那白漆门,说道:“下次,我得走了。” 墨子白也注意到道红色激光了,连忙问道:“我要去哪里找你?” “还是我来找你,你不方便去我那儿。”语毕,林姝转身就走,墨子白在后面喊,“等等。” 林姝迟疑扭头,墨子白掀开被子,动作迟疑地下了床,却极力咬牙快速上前,手里不知刚从哪里摸出来一张名片:“上面有我的电话号码。” 他来不及添私号,也来不及把墨宅的地址补上去,但想着只要林姝肯找他,总会是有办法见到他的。 林姝看了他一眼,接过名片,转身跑去阳台,随后纵身一跳,人便不见了,动作利落的好像一只鹰,快得让人抓不住。 墨子白忍着痛,趴在阳台上往下看,那黑影迅速窜进一丛草中,有个跟她穿样黑色紧身服的女子在下面等她。两人见了面,没说两句话就离开了。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林姝走时,好像回头看了他一眼。夜太深,彼此视线都有些模糊受阻,但仍能穿透这重重黑幕,找到对方。 一如那天在京州大酒店的拍卖场。 “你什么情况,门主不让你出来,你非要出来,嫌惹的事还不够是不是?”上了车,后面也没有追兵,想来是安全了。所以一出医院范围,程北便忍不住要斥责。 “你怎么知道我来了医院?”林姝不答反问,边给自己系上安全带。 程北道:“门主让我看着你。” “是监视我?” “你要这么说,也无可厚非。谁让你总把他的话当耳边风。” “我就是出来见个人,没做别的。” “那个姓墨的?你跟他认识?” “他认识我,我不记得他了。” “真认识?那你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从前是你什么人?” “恋人,后来差点成了夫妻,这些都是他说的。” “那你相信吗?” “不知道。”林姝心里有些乱,“小北,你试过看一个人,心里无端端的会感到悲伤吗?想接近,又不敢,不是不够勇气,而是排斥。” 这便是她心里乱的原因。 也是她拒绝墨子白要说那个造成他们有八年误会的原因。 她直觉,那个误会会让她的心头莫名起的那种悲伤再流一次淋淋鲜血,她怕她承受不起。 “我没有。”程北没有噬骨地爱过,又怎会有那种噬骨的感受。对于严华,那也只是默默仰慕,感情没有得到回应,就如同锁没有找到匹配的钥匙,等再久,也只不过是单相思罢了。 不够噬骨,不够铭心,不够一看到他,心里就悲伤。 “我有,所以我跟他可能真的爱过。” “所以你是相信他说的了?” “嗯。”林姝点头,望着外面那一闪即过盏盏灯光连成一线的模糊景致,顿了顿,又补充了句,“而且我跟他还有一个孩子,那孩子七岁了。” “那日我在岛上初次做恶梦,还把你惊醒。你问我,梦里叫的那个一一是谁,其实就是我儿子。”可笑,可笑当时她说是程北听错了,谁会取一个这样没水准没文化的名字。 也怪不得,那天救下那对母子,初听到那女的喊那孩子一一时,她会觉得似曾相识。 她现在终于知道为何那日,她没办法坐视那对母子安危于不顾了。原来他们之间有这么深的渊源。 “小北,今晚的事,你要告诉门主吗?” “那你还打算去见你曾经的恋人和孩子吗?” “自然是要见的。我来京州城就是来寻我的根,寻到了,哪有不见的道理。” “那这件事,即便我想帮你瞒也瞒不了太久,他总会发现的。”严华又不止她一个手下,哪日把盯梢的工作转给别人,他照样会知道。 “那就等他发现再说,或者,我找到合适的机会亲自跟他说。”林姝道。 程北转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倒是没有再接话,算是答应了。她的关注点不仅仅是那个男人之前跟林姝的关系,还有门主。 林姝的丈夫和孩子出现了,那门主呢,门主要如何自处? 蓝子轩把墨非带来时,人都走了差不多有一刻钟了。墨子白知他在外面为他受伤的事奔波,尽管他还没来得及对那天的事发表态度,只道:“拍卖场的名单,许佳明给你了,查得怎么样了?” “京州城的本商都排查过了,外地来的还在调查中,初次调查结果,这几个人他们用的都是化名。”墨非从内衬的口袋里拿出一份名单,上面用笔作了记号。 黄圈代表已经查证并且身份来路都没有问题。 蓝色的是有嫌疑人员。红色的则是重大怀疑对象。 墨子白看了看,目光停在那红圈圈住的那几人名字上:“就按他们的化名来查,酒店、宾馆,只要发现是用这个名字登记的,都细查到底,记住,动静不要太大。” 林姝当他面都不方便说透那些人的真名,那在外办事必然也是用的化名。只要顺着这个藤,总能摸到几个瓜。 第84章 夏纤纤被赶出墨家 第84章:夏纤纤被赶出墨家 林姝回去以后,严华他们房间的灯都是关着的,似乎风平浪静。程北守诺,对于今晚的事,谁也没提。第二天,左南把她拉到一边问悄悄话,也是一问三摇头。 严华瞧着这两人打哑语一般,眸光深深,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终究也没有再追问,只嘱咐林姝若是出门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近日外面不太平。 林姝只当他是忌惮墨家势力,没当一回事。 严华那张脸,欲言又止。 而墨子白在医院住了两天之后便强行出院了,除了蓝子轩,林一一,还有欧阳云朵陪同。回去那天,正巧夏纤纤也在墨宅,准备等着教一一画画。 自打见识过她的画技,林一一便缠着她教他画画,山水其次,主画林姝。 如今大活人回来了,一一便不需要靠这个来慰藉自己。且她背后还有一个大阴谋,这始终是个变数,留她在这儿就等于留了颗不定时的炸弹,说不定哪天就爆了。便想了想说道:“夏小姐,往后你就不用来了。” “为什么?” 这话不但夏纤纤怔住,齐允和那一干在客厅迎他们的人都怔住了。欧阳云朵也很意外,诧异地看着墨子白。 只有蓝子轩、林一一似乎了然。 然而墨子白并不解释,只是扭头,冷漠地吩咐墨非给钱然后送客。 夏纤纤不能走,她要走的话,她妹妹就没命了。几乎想也不想地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墨先生,我求你,你就让我留下,如果我哪里做得不好,你随时批评,我随时可以改。” “是吗,我让你重新做人,你可愿意?”墨子白眸光凉凉地看着她。重伤初愈,脸上并未有过多血色,却让他看起来格外薄情冷血。 夏纤纤身子猛地一震,满目惊恐地望着墨子白。 原来,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那她还能说什么呢,说什么也不会再留下她的啊! 夏纤纤跪在地上抹了把眼泪,不再多一句言语,木然起身地离开。那削瘦单薄的背影,竟有几分无助和仓惶。 齐允不忍:“少爷,这……” 墨子白并不多作解释,看着夏纤纤出门,便径直上了楼。那个柳芝慧没有夏纤纤那样玲珑剔透的心思,还不知她早已被主家盯上,急得在原地直跺脚。 而蓝子轩对于这件事,或有唏嘘,却并不意外,也没有多大的感觉。只想着,是不是夏纤纤这一走,真正的林姝就要回来跟他们团聚了。 想到这里,就激动不已,连带地对夏纤纤的同情也就更少了。 林一一倒是拧着一双眉,似有抹不开的担忧和愁绪。 唯独冷眼旁观又压抑不住兴奋的只有欧阳云朵。她视夏纤纤为情敌,而夏纤纤因为那张脸,即使没有得到墨子白的青睐,也始终横在她与墨子白之间。 她以为,她不得墨子白的心,至少有一半是因为夏纤纤这个替代品的存在。 所以这一走,她便算少了个敌人。 欧阳云朵像是打了一场胜战,心情无比愉悦,连带地那唇角都是弯的。男助理杰森一直坐在车里等着,看到她一脸的笑意,不由好奇:“什么事这么高兴?” “你刚没看到那个姓夏的灰头土脸的从里面出来么?”欧阳云朵坐好后,对着镜子捊了捊耳边的碎发,以随时保持自己端庄的仪态。 “看到了。” “她从此不再踏进墨家,也就是说,再也没有人跟我抢子白了。”欧阳云朵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杰森那张脸却在顷刻间沉了下来,却又在顷刻间恢复如初:“是吗,那恭喜你!” “谢谢,若我做新娘,你就做我伴郎。” “好。”杰森大方应下,含笑的眸底划过一丝阴霾。 伴郎?多讽刺的词,他从来都不是绿叶,为何只能做伴郎,而不是新郎? 且说夏纤纤离开墨家后,没地方可去。她现在住的房子,是墨子白给的那套公寓,现在墨子白赶她出墨家,那公寓自然是不能回了。 以墨子白行事刚硬的作风,知道她潜入墨家另有目的,却对她没有采取任何措施,已经是天大的仁慈了,她不能要求太多,也无脸要求。 于京州城来说,她就是一个过客,一根没着没落的浮萍,挣扎着到哪儿便在哪儿落脚。地下室,天桥,哪怕住狗窝,当乞丐都无所谓。反正她穷命一条,可是她还有妹妹。 那老女人说,若不按她的话行事,便要拿她妹妹开刀。她没本事救她妹妹出来,也不敢去见那个老女人,怕她知道她被赶出来,显得她无用,继而对她妹妹下手。 所以天下之大,她竟无处可去。 夏纤纤崩溃地蹲下身,捧着脸,泪水汹涌而出,哭得撕心裂肺。 “老林,你看,那儿怎么有个女孩在那哭啊?”一辆白色迪奥远远驶来,车里坐着的正是来墨宅看望外孙的乔冰和林柏彦。冰天雪地里,不管是谁,孤单只影地在路边上哭,都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何况,这女孩看起来那么柔弱萧瑟。 林柏彦抬眸望了眼,喃喃说道:“大概是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了,这个年纪,无非就是情情爱爱受了伤害。” 他没想管这闲事,可又忍不住在车子擦过那女孩身边时,探起头又望了一次。心底好像有根弦,拉住了他,促使他频频回头。 女孩低垂的眼睛被头发遮得只剩一个边边角角,她抬手擦着眼泪,把那同样被头发挡住的半张脸给露了出来。 “那女孩怎么看着有点像小姝啊?”乔冰忽然睁大了眼睛。她慌忙叫司机调头,那司机手忙脚乱,竟是一个不小心开进了水坑里,等再拔出来的时候,那女孩被一辆银色的面包车接走了。 第85章 天堂上不去,地狱总徘徊 第85章:天堂上不去,地狱总徘徊 林柏彦刚才嘱咐司机小心路面,分了下神,倒是没有瞧见。乔冰这一喊,那女孩已经抬腿进车里面了,那侧脸只看了个模糊,都没瞧清楚。 加上距离。他以为又是乔冰看花了眼:“你别见谁都是姝儿。” 这三个月已经错认几次了,十个手指头怕是都数不清。 乔冰急得脸红脖子粗:“我真看见了,我发誓,那就是姝儿的脸,老林,我们赶紧追上去看看,我这回肯定没看走眼!” “唉。”林柏彦拿她没办法,若是不依她,肯定跟他闹,便抬手让司机去追那面包车。 这出了帝景园,外面就是宽阔的大马路。这段地域堪比黄金,贵得离谱,住得人少,路上的行人也就少。头先在帝景园里面,还能看到车影,到了大路上,人家快得像道烟,一眨眼连个车屁股也看不着了。急得乔冰脖子拉得直抹眼泪。 她不知那面包车之所以开得那样快,正是因为他们在后面追赶。前来带走夏纤纤的那黑衣男人,以为跟了个尾巴,拼命踩油门,把看家本领拿出来才把人甩开了去。一路上骂骂咧咧:“妈的,哪里冒出来的狗皮膏药。” 他把车开得七弯八扭,像蛇一样,夏纤纤脸都白了,男人却高兴地在那儿自夸:“墨家那些狗,也不过如此。” 他得意地笑开,露出一嘴黄牙,直把夏纤纤看得头皮发麻。不知过了多久,车子驶一栋废弃工厂。 那厂房的门旧得已经生了锈,风吹雨打地歪在一边,合不上,也打不开,只有一条缝,仿佛一碰就倒。上面结得蜘蛛网像层纱帐一样,风雨飘摇。 面包车是从那铁门旁边凿开了的墙洞开进去的。 一停下,那男人便恶声恶气地嘲她吼:“下来。” 然后不等夏纤纤反应,伸手抓住她手腕,像拎只小猫一样给拽下来。可怜夏纤纤脖子缩得跟受惊的兔子似,脸上堆满了茫然惶恐。 “来了。” 她被拎进一个黑暗的屋子,里面只有一盏薄灯,勉强能照人。屋子空旷而且深,灯在的地方才有些视线,其余的只能靠窗户外面射进来的光,可惜那窗户小得似乎只有巴掌大,在冬天本就不强烈的光线下,更是微薄。 但是夏纤纤还是能清楚看到这个老女人的脸。一张胭脂水粉抹得极厚极精致的脸,她的穿着束发,雍容得就如同深宅大院的贵妇。 如果不是落在她手里,如果不是被她所迫,谁能想到在这样一张还算慈祥的脸皮下竟然掩藏了一颗毒心。 是的,这老女人就是一个心狠手辣的毒妇。抓了她妹妹,还百般凌虐。记得第一次她混入墨家被赶出来时,这老女人当着她的面,剥去她妹妹的衣服,用皮带狠狠地抽。拽她妹妹的头发,往墙上撞,她跪在地上给这老女人求饶,头都嗑破了,也不为所动。她妹妹痛得的直哭,至今只要一闭上眼,都能想起她妹妹头破血流的样子。 “来了。”老女人正抬手欣赏她那五个漂亮的指甲,新做的,鲜红如血,她无比满意。 夏纤纤垂头勾肩,根本不敢与她直视。 “怎么不说话?你难道就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老女人走到灯下,拿起了桌上的烟盒,点燃,抽了一根。 烟从她嘴里出来的时候,那样子,真像吐信子的毒蛇。 夏纤纤害怕极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求求你放了我妹妹,我已经尽力了。” “尽力了?你温水煮青蛙,我由着你。你第一次进墨家没几天就被丢出来,我就知道你是不成事的。所以交给你的任务也降低了难度。不求你赢得墨子白的心,只要你帮我盯着他的动向随时向我汇报就行。毕竟让一个人身败名裂的法子有很多,可偏偏你勾引人的本事没有,连做卧底也做不好。今天要不是有人告诉我,你又被赶出来,我都还蒙在鼓里。你说你尽力了,这是吗?” 老女人边说边把烟放嘴里,腮帮子深深地陷了进去。烟蒂泛起火光一大截,烧得正通红时,她指尖一弹,散开的红烟丝便像花一样落在夏纤纤手背上。 疼得夏纤纤直吸凉气。她差点叫出来,下意识地也想躲开,可是不敢。因为她知道,她越吃痛越躲,这老女人就越折磨得很。若是忍了不吭声,这老女人觉得折磨起来没意思,折磨了一阵就不折磨了。 夏纤纤和她见过几次面,大约摸清她的脾气—――简直就是个嗜血的变态虐待狂。 果然,老女人瞧着夏纤纤缩回去的手又伸出来,硬是挨了这些滚烫的烟丝,连起了泡了,也咬牙硬撑,就觉得无趣。不过她这回并没有就此罢休,而是朝那个先前抓她进来的黑衣男人使了个眼色:“那小姑娘呢,带上来,让她们姐妹团聚一下。” 夏纤纤猛然抬头,抱住老女人的腿,惊恐的眸子满是哀求:“夫人,我错了,我错了,你再给我一个机会,再给我一个机会,这回你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 任凭夏纤纤怎样哭求,那小女孩还是被带上来了。手脚没有被捆,脸上全是青一块紫一块,那件白色棉袄上全是血痕脏污,底下的伤可想而知。 起先看到老女人,怕得身子直抖,连步子都不敢再往前迈一步。等发现夏纤纤也在时,恐惧才稍减,撒腿扑过来,冲进夏纤纤的怀里:“姐姐。” “绵绵。”夏纤纤紧紧搂住妹妹,哭得眼泪断成线。 心中的懊悔,愧疚几乎要淹了自己。犹记得母亲把绵绵交到她手里时,母亲跟她说的那些话:不必住好的,用好的,吃饱穿暖,不让人欺负就行。 她信誓旦旦的答应,结果呢,结果她让妹妹陷入这种境地。 天堂上不去,地狱总徘徊。 她对不起妹妹,更对不起养她长大的母亲。 “绵绵,你手好凉,是不是冷?”夏纤纤握着那只小手,指尖泌凉如冰。她忙把外套脱下,罩在妹妹瘦小的身子上。 “姐姐!”夏绵绵不要。她知道姐姐也不容易,把外套留给她,那姐姐穿什么呢,她是个懂事的小女孩! “姐姐不冷,你留着,晚上睡觉还能当被子盖。”不能跟妹妹见面的日子里,老女人给她发过视频,绵绵睡觉的地方就是一个墙角,冰冷的水泥地上只有几件单薄零碎的衣服,无床无被。 正是因为如此,夏纤纤才被迫一次又一次想办法混进墨家。 “好了,你们姐妹抱也抱了,面也见了。夏纤纤,机会我给过你,你没有珍惜,怪不得我了。”老女人话完时又甩给那黑衣男人一个眼神。 那男人上前,一把将夏绵绵从她怀里拽起来,像拎只小鸡一样拎在手里。夏绵绵吓得挥手蹬脚,直喊姐姐。 夏纤纤去抱她,被男人一脚踹翻在地。 老女人对那男人道:“你上次不是说这小女孩长得还不错么,你怜惜怜惜她,也好叫她姐姐瞧瞧,办事不利是个什么样的下场。” 第86章 逆一回善良,又何妨 第86章:逆一回善良,又何妨 男人先是一愣,随后大喜。他把小女孩摁地上,剥她的衣服。一张脸笑得狰狞毫无人性。夏纤纤慌了,不顾胸口的疼痛,扑过去,推那个男人,却叫那男人反手一掀,打在她脸上,给她一个结实的耳光。 夏纤纤奈何不得,看着妹妹挣扎,哭得撕心裂肺,她心如刀绞。只得再求这个老女人,抱着她的腿,苦苦哀求:“夫人,我求你了,你放了我妹妹,她还这么小……夫人,你也有孩子,你也是个做母亲的,你一定也不忍心……” “啪。” 夏纤纤还说完,脸上又挨了一巴掌。老女人似不解恨,左右开弓,抓着夏纤纤的头发,一连扇了好几下。夏纤纤的嘴角直接扇出了血。 “别跟我提孩子,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恨墨子白吗,就是因为他害我的孩子,害一次不够,还要害两次。我家破人亡,都是拜他所赐。” 八年牢,赔进去的何止是她儿子的青春,还有未来。 她的丈夫也被债主逼得跳楼。 她满心以为,只要等,耐心地等,夹着尾巴做人,等他儿子出来,哪怕不能再大富大贵,也能有个人相依为命,给她养老送终。 好不容易给她等到了,墨子白把又把她儿子送去那座食人岛,喂了鱼。可怜她,连儿子的骨头都没看到。她没儿子依靠,没丈夫依靠,没娘家依靠,只能靠自己了。 老女人说道:“我何文洁从前也是京州城里叫得出名字的人,如今只能躲在这老鼠窝里见不得天日。既然墨子白不给我活路,那我也不给他活路。光脚不怕穿鞋的,我什么都没有了,就这一条命,我赌得起。” “你要墨子白的命是,好,我帮你,我帮你,你放了我妹妹,放了我妹妹!” 绵绵脱得只剩里衣了,喉咙似也叫破,沙哑得不成话。 夏纤纤急得双眼冒火。 “你怎么帮我?”何文洁捏起她的下巴,这张脸长得可真像林姝啊。她费了好几个月的复仇计划总不得实施,那天在路上无意见到这张脸时,才忽然看到希望。于是就把她带回来,还抓了她的妹妹。可惜这女人太优柔寡断了,又无勇无谋,三番两次失败,让她希望落空。 真是忍无可忍! “他不是有个儿子吗,我教他儿子画了一个月的画,他儿子很信任我。我把他儿子骗出来,让他做人质,不怕墨子白不妥协!”夏纤纤口不择言,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一心要救她的妹妹。 何文洁终于笑了,笑得很是满意:“这是个好主意,你早点想到不就好了吗?” “那现在,夫人你可以放了我妹妹吗?” 何文洁转眸,喊那个男人停手。那男人正在兴头上,闻言有些不甘心,却又不得不听从何文洁,放了那个女孩。 夏纤纤连忙扑过去,把妹妹抱起来,一边给她穿衣服,一边哄,自己其实哭得也是一踏糊涂。夏绵绵惊魂未定,身子抖得跟落叶一般,随时散(架),随时(消)散。她不知这种炼狱般的日子还要过到几时! 男人贪婪地瞥了她们姐妹一眼,然后走向何文洁:“你真要动墨子白,可那头说了,暂时还不能取他性命。” “我等不了了,我一定要他死,他不死,我心头的恨怎么解呢!”仇恨压在心里,她日夜难安,睡不着,吃不下,这口恶气是毒瘤,长在她身体里,只有墨子白死了,她才能痊愈。 “你有把握吗,这女人未必靠得住。”男人觉得夏纤纤没这个本事,因为她失败不是一两次。当然了,更多的他是对夏纤纤的恨,要不是他,刚才他就…… 何文洁看出来了,瞥了眼他下面微拱的地方,转身从桌上背光的地方拿起来一个包,抽出一叠子钞票,按在他胸口:“晚上去找乐子,放你假。” 男人这才满意地笑了起来,搂着何文洁,在她满是沟壑的眼角亲了一下。 何文洁眸光幽暗,她没把握,也不要紧,她早已做好玉石俱焚的准备。总也好过现在这般浑浑噩噩,人不人鬼不鬼地活着。 夏纤纤是怎么离开那个鬼地方的不知道,男人从她怀里把绵绵拽走时,绵绵哭得声音都哑了,像费劲力气想要活下去又活不下去的那种惊惧和绝望,夏纤纤那颗心当场就碎了满地。 何文洁是变态是恶魔,那个男人就是恶魔的阴爪。 如果可以,她多想把这两个人都送进地狱,哪怕付出的代价是她这条命。 可惜啊,她总是那么无能懦弱,即使赔上这条命,也没办法救下绵绵。遥记得当初何文洁找到自己时,以她家人为威胁说出她那个惊人的计划时,她当时又惊又怕,身子当场抖得像筛子。 后来混进墨家,墨家那个男人给予吃穿给予照顾,可脸和心都是都是冷的,她享受到从未有过的尊重和荣宠,却感受不到温暖。好似从何文洁这个魔坑里跳进另一个魔坑,都是那么不自在。 她没办法按照何文洁的要求,把墨子白勾引住,玩弄于股掌,替何文洁报仇。她这半辈子都在看别人脸色过日子,从前是养父,后来是学校那些比她家庭条件好的同学和老师。她这一世活得小心翼翼,唯一算计的就是明天要怎么平安过下去。所以她不会权谋,也不会心计,勾引男人,她更不在行。三两天,她就被墨子白给赶出来了。 她很蠢,何文洁说。 从前她从不怀疑自己的智商,那日她跪在地上,想脱光衣服,豁出一切让墨子白留下自己却事得其反时,她忽然也这样反省过自己。 恍然好像明白一件事,过得太善良,确实是一种愚昧。 这世上有形形色色的人,好的坏的,善良的邪恶的,还有夹在中间,看似邪恶不沾,其实骨子里也没有多少正义感,看见别人受欺受压,也不伸手,冷漠地就像没有看见一样。 她经历了这么多,却还是学不会城府,不是愚昧,是什么? 倘若她有半点心计,也不至于现在这么狼狈。绵绵也不会在何文洁手里,任欺任凌任辱,而她除了哭,无计可施。 夏纤纤擦干眼泪,仰头望着那沉得似乎又要来一场暴风雪的天,眸子里清明的闪过一丝坚定。 既然无人帮她,既然生活这样逼她,那她就只有反了。 逆一回善良、逆一回人性、逆一回法,又何妨! 第87章 她要回来了 第87章:她要回来了 只是,逆了这三样东西,她就能达成所愿吗?墨宅的安保,严密地外面一只蚊子都飞不进去。夏纤纤打起精神在附近徘徊了两天,根本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她进不去,就只能等,等人从里面出来。为了不错失良机,她神出鬼没,躲在一树丛中,日夜兼守,只盼老天怜惜她一次,帮她一次。 饿了渴了,也不挪动半步,没东西吃,以雪充饥。像一只误出森林无家可归的小兽,倚在树下,缩着身子,捧一把雪,把脸埋在里面。 一辆车子缓缓驶过。林柏彦独自坐在车里,按惯例给林一一送吃的。乔冰近日有些咳嗽,便没有随行,暂时被勒令在家休养。惯于沉思的他无意间就从后视镜里瞥见了这一幕。他认出那个女孩,就是那天蹲在路边哭的那个姑娘。 同一个地方,同一个人,见了两次,哪怕再陌生,总会不自禁回头多望两次。 林柏彦就是这样,在车过去的时候,他扭过头,看了一眼又一眼,然后就看到了和林姝那张长得一模一样的脸。他怔住了,惊呆了,连忙抬手喊坐在前面的司机:“老郑,停车,快停车。” 老郑刹车不及,差点又掉进上次那个水坑里。 林柏彦赶紧开门下了车,向那丛树跑去,可是已没有那女孩的身影。地上有脚印,却不止一个人的,周围总有清洁工来打扫,或有行路人。林柏彦围着那丛树转了一圈,没找到只能无功而返。 他微微叹了口气:“难道我也眼花了?” 那声叹息,消失在这冰冷的空气里,也传进了夏纤纤的耳朵。她就在林柏彦的对面,一棵树挡着。察觉有人来的时候,她就躲起来了。林柏彦转圈,她也转圈,他们的距离一步不多一步也不少,始终没有改变。 而这可笑又可悲的猫捉老鼠游戏,墨子白全数看在眼里。 大宅门前的监控,夏纤纤的一举一动都在里面,墨非每日都会汇报,墨子白偶尔也会亲自查看。他们不动声色,夏纤纤更是无计可施。 不过通过这件事让墨子白对夏纤纤又有了一个新的了解,那便是一个再弱的女子,走投无路时,她下定的决心不会比强者少。 以雪为食,以地为庐,在这冰天雪地里,她竟不眠不休地熬过了两天两夜。 换成别人,未必做得到。 “何文洁那个女的现在在什么地方?”墨子白深沉的脸,突然有了一丝松懈,像是酝酿一件许久的事,拿不定主意,现在终于要妥协了一样。 刚刚进书房来的墨非神色恭敬地道:“偶尔回公寓,不过更多的时候都在牌馆。” “那那个被她抓作人质的小女孩呢?”他问的是夏纤纤的妹妹。 墨非道:“不知道,得去找。” “把她找出来,然后起诉何文洁。” “以什么罪名?”墨非微有些诧异。 “贩卖儿童。” 贩卖儿童? 主子这是要管夏纤纤的闲事了! 可他们不是还要靠何文洁引出背后那个大主使吗?一旦何文洁被抓,这线索算是断了,他们就得另外想办法。 墨子白见他迟疑着不动,就知道他心里顾虑什么,盯着那监控里抱着雪狼吞虎咽地夏纤纤,说道:“你赶在何文洁被抓之前先让她听到风声,就可以了。” 何文洁仇没报,定然不想进局子。肯定会提前放了那个女孩,而夏纤纤只要她妹妹无恙,定然也是不敢再招惹何文洁,带着妹妹逃之夭夭。 经此一遭,她肯定也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世上有些人,是她怎么斗都斗不过的。 “何文洁侥幸脱困,又怕被警察盯上,心慌意乱下,我想她最应该做的事就是寻求庇护,再不然就是和她那个幕后大老板商量新的对策。无论是哪一样,她都会去找她背后那个人。”毕竟只要夏绵绵得救,夏纤纤这根线就算断了。 这是一步一箭双雕的棋。 墨子白实在不想再看到夏纤纤终日顶着小姝那张脸在他门前晃悠,他喜欢清静。他的小姝也喜欢清静。 “属下明白了。”墨非点头,退出书房时,将手中的资料递了过去,“姝小姐用的化名所下榻的酒店,还有房号,电话都在里面,请少爷过目。” 墨非查了两日,才把林姝几个作为化名下榻的酒店给找到。查到的时候才知道入拍卖场所用的名字根本也不是什么化名,是真名。只是邀请函是从别人那里弄来的,为省事,他们直接顶替了邀请函上的名字,所以中间颇费周折。 墨子白一目三行地扫下去:“严子高、左东、程西、林小妹……” 有一大串名字,或真或假,真假难辩。墨子白混迹商场十几年,披着羊皮的狼见过,戴着人皮面具的鬼也见过,两面三刀的,吃里扒外的,忘恩负义的,两只手都数不完。 区区几个化名,辩主次分真伪,难不倒他。所以他很快就从这一堆名字里找到几个关键人物。 墨子白微微勾着唇,将这资料放在书桌台上,目光再次扫了眼那酒店地址和房号,然后抓起椅背上的外套推门而出。楼下的欧阳云朵正站在客厅和齐允说话。看她脖子上的围巾还挂在臂弯中,一脸风尘仆仆的样子,墨子白恍然,今天是他复检的日子。 欧阳云朵的医术,国内外皆享有名誉,这次负伤,从主刀到后续康复治疗都是她一手料理。当时也是有她作保,何院长才肯放他出院的,不然还得再观察几天。 “子白,去哪儿?”欧阳云朵看他穿戴整齐,似是要出去,三步作两步走过去拦在前面,“你的身体现在不宜出门。” “去见个人。” “不行,我还没有给你做复检,等复检完了,确实你可以出门再……” “不必了,我已经好了。”墨子白大长腿一跨,直接绕过她往外走,忽然又顿下来,微侧着头,说道,“哦,有件事忘了跟你说,墨家有家庭医生,欧阳,从明天开始,你就不必辛苦过来了,安心留在医院照顾我爷爷!” “为什么?”欧阳云朵问,墨子白淡淡回答,“她要回来了。” “谁?” “小姝。” 第88章 感情面前谁能真正做到理智 第88章:感情面前谁能真正做到理智 墨子白留下两个字,头也不回地离开。欧阳云朵怔在原地,嘴里念叨着小姝这个名字,心,如浸了毒药,隐隐作痛。 负伤在床时,墨子白昏迷中一直叫着小姝,她看着他思念成疾,她嫉妒成狂。告诉自己,不必跟一个梦计较,不必跟一个已经死去的人计较,现在站在他身边的是她欧阳云朵,早晚有一天,她能取代她。 毕竟一个死人,什么也做不了,留下的痕迹,迟早会被活人抹去。 现在冷不丁地又听到这个名字,墨子白没疯没傻没病没痛,清醒无比,可为什么,她又从他嘴里听到这个名字? 难道林姝,真的没有死? 比她更惊讶的是齐允。他还以为自己耳背听错了,诧异了半晌才回过神,抓着欧阳云朵的手,满是沟壑的老脸上尽是激动:“姝小姐,真的要回来了吗?我老齐刚才没听错,小少爷,小少爷,你爸爸的话你刚刚是不是都听到了?蓝少爷,你也听到了?” 从外面回来站在门口的蓝子轩和林一一二人轻轻点头,表示都听到了。他们脸上也有抑制不住的兴奋,尤其是林一一,那终日沉默寡言的脸,第一次有了裂缝。 欧阳云朵顿时什么都没明白了,墨子白在梦里叫的那个名字不是幻觉,他见过小姝,林一一和蓝子轩也见过。 五指不自觉地悄悄拢紧攥在一起,心头的嫉妒如拦在闸门后的洪水,关起来时,点滴成河,打开,汹涌如海。 因为林姝要回来,她便连这个临时家庭医生也被剥了职。目的,是不想让林姝误会! 她从来以为,这场战,她必赢无疑的。可看到墨子白如此心心念念,几乎要为林姝成疯成魔成执拗,忽然心里没底了。 听到这则消息的人,或惊或喜,还有一个人神情迷惘复杂又鬼祟的,便是躲在厨房时刻听外面动静的柳芝慧。她迅速关上门,靠在门板上拿出手机给何文洁发了条信息, “怎么了?”拖着沉重的步子,欧阳云朵回到车里,杰森看她一脸失魂落魄,不由好奇。 “她回来了,他不需要我了。”欧阳云朵捂着脸,无比挫败道。 “谁回来了?”杰森问。 “就是我以前跟你说的那个故事的另外一个女人。” “那个林小姐?” “嗯。” “她不是跳崖死了么?又活了?” “不知道,大概是活了。”欧阳云朵抬起脸,拢了下滑到前面散乱的头发,心烦意乱地看着窗外。皑皑白雪,看似融化,然而还是这副景象。 什么都没有变。 “那真是可惜了。”杰森说。 “是有点可惜,从明天起,家庭医生这个职,我算失业了。” “没关系,专职司机我不也做不成了吗,我陪着你一起失业。”杰森拍拍她的头,笑着安慰。这些日子,欧阳云朵医院墨家两头跑,杰森的医职比她还高,入行比她还久,却甘愿鞍前马后,还给她做司机,每趟出行保架护航,真成了名符其实的助理了。 最关键的是,任劳任怨。 欧阳云朵忽然觉得有些对不起他:“不好意思啊,这些天叫你跟我一起忙东忙西,说好带你领略咱中国的大好河山,却迟迟没有兑现诺言。” “你明天带我去也不迟。”杰森耸耸肩,无所谓她的失约,又有所谓她能兑现。 他这张脸,继承了母亲的东方面孔,遗传了父亲西方性。随性随意还看似很随和,搂过欧阳云朵的肩膀,轻轻抚着她的背。 从前欧阳云朵落漠的时候,杰森都是这样陪在身边的,她习惯了,没觉得哪里不妥。她不知道杰森在第一次这样搂她时,便喜欢上她了。 知她心里有另外一个人,便默默地等。隐而不发,无论是爱是恨,这种感情只会越陷越深。适可而止和放弃,不单是前人纸上谈兵,更多时候是他们受过伤害所得到并劝告后人的真谛。 毕竟,感情面前,谁能真正做到理智,见好就发,不好就收。 墨子白爱林姝,一发不可收拾。她爱墨子白亦如此,而杰森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可惜,欧阳云朵只明前二,不明后一。 后来她为这样的疏忽,付出前所未有的代价。 只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墨子白驱车离开墨宅,直奔华尔赛大酒店。看着这比旁边的京州大酒店矮了半截的如同大建筑面前的小房子,他才知道,原来小姝曾经离他那样近。 按照房号找过去,无人开。前台帮忙打电话到房间,也是没有人接听,可是大堂的监控显示,他们今天并没有出门。 这种情况,要么故意躲着他,要么他们避过监控走了别的通道。那群人,不是一般人,飞檐走壁或许夸张了,可他们来了这繁华的京州城,吃饭睡觉见世面都化去真名,便总有些事是见不得人的。 墨子白想得明白通透,所以不死心,回到车里干坐着等。 从白天到黑夜,从清晨到黄昏。 八年都等过来了,那三个月,地狱般的日子也熬过来了,这几个小时,没道理等不起。 天空忽又飘起了雪花,夹着的雪粒子一颗颗地掉在他车上,蹦跶了两下才停,像一首刚谱的交响乐,杂乱无章又清脆无比。 地面清掉的积雪渐渐泛了白,好似一层纱,薄而透,却挡不住那一城清寒。唯有车窗下灰烟缕缕,未灭的烟头,融掉了一朵又一朵雪花,形成一个小而浅的坑。 玻璃上的雪挡住了视线,墨子白便下了车,顶着那风那雪,靠在门前,低头又点了根烟。 大约万家灯火时,林姝回来了,随行的还有几个人。看身形,当是那日在拍卖场见到的那几位,还有两人,不是随从就是护卫。 墨子白这样的身份只要一出去,也是前呼后拥,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只是其中一个男人身上似乎受了伤,被人架着,他好像在勉力支撑自己,让外人以为他没事,其实步态不稳,哪怕掩饰得再好,也逃不过墨子白那双犀利的眼眸。 再观另外几个人,衣装整齐,却面色难掩几分狼狈。 墨子白意识到什么,扔了吸一半的烟头,喊:“小姝。” 第89章 严华受伤 第89章:严华受伤 酒店门前,停满了车,却清冷无人。路灯罩了雪,光线本就不算明亮,而他的位置还在阴影角落。吸引人的不仅仅是那声小姝,还有他落了一身的白雪。 严华等人看到他,又看看林姝,面色一紧,甚是微妙。 “你怎么来了?”林姝回了一句,然后紧接着就道,“今天我没空,明天再找你,先回去!” 停住的脚步再次抬起。 墨子白跑过去,抓住她手腕,满目关切:“你没事?” “我没事,你放心,回去,明天我找你。” “那我等你,你若不来……” “会来的,你快走!”林姝挥手,将他甩开。然后满心满眼地扶着那个受伤的男人急匆匆地步进酒店。墨子白的手就这样落了空,然后满怀期待的心好像也落了空。 感觉有什么东西从他指缝流走,怎么抓也抓不住,很是糟糕。 这种心情一直持续他回到墨宅,见等在客厅里的林一一还有蓝子轩。他们两个在这儿坐了一下午加一个晚上,总以为墨子白要再回来,必是带着林姝凯旋而归。 没想到是这副模样――满身是雪,孤单落寞还有凄凉。 “哥,怎么就你自己啊,我姝姐呢?”蓝子轩连忙站起身,明明满腹困惑,却不敢大声。听到动静从房里跑出来的齐允和林一一同时仰着头,满怀期待地望着墨子白。 “你,没找到阿姝吗?” 墨子白抬眸看了看,原来黎臻也在。大概是蓝子轩这个嘴贱的,听到点风声,就把黎臻叫了来。他说过没他允许不得再踏入墨宅,但眼下也没心情计较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小姝今天要回来?” “不是你说要去见个人……” 墨子白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然后上楼。他说见个人和把人带回来,那是两码事。林姝对从前一无所知,于她来说,不管是他还是一一,都是陌生的。 怎会任由着自己跟一个陌生人进一所陌生的宅院。 他今天,不过是抑制不住思念,想再去见见她罢了。毕竟又有两天没她的消息。 “墨……”黎臻见他一言不发,还想说什么,看他肩头未化的霜雪,又顿住了。墨子白也许霸道强硬不可一世,可对林姝,和她们对林姝一样,那腔血也是热的。 碰了壁,也会凉。凉了,便也会出现脆弱的一面。 在书房刚刚坐下,外面便响起敲门声。墨子白清冷地吐出一个字:“进。”一个小人儿就这样先探着头慢慢走了进来。 手里还端了个托盘,上面冒着热气。 林一一把托盘放在桌上,又把杯子塞在墨子白手里。那黄黄的热汤水,上面漂了几片薄姜。墨子白神色渐暖,摸着林一一的头,不管烫不烫嘴,接在手里一咕噜喝了个净。 “你没有见到妈妈吗?”林一一拿起托盘里的毛巾,一点点擦去墨子白那一肩头的雪。 那雪花飞落的时候,带着点点凉意。墨子白怕冷了林一一,便起身直接把外套脱了,远远地扔到一边:“见到了。” 林一一垂下手,看着他:“她不肯跟你回来?” “倒也不是。”墨子白把他手里的毛巾重新放回托盘里,用温热的手去握着林一一沾了雪的指尖。在这个家,大约只对林一一有用不完的耐心。毕竟林姝不在时,他把所有的爱都给了这个孩子,连同林姝那一份一起。 他慢慢说道:“你妈妈现在出了点状况。一一,假如你妈妈见到你,不认识你了,你会怎么样?” “像上次那样吗?”林一一眨巴着眼睛问。他眼睛不小,因为瘦,这双眸子就显得更大,更有神。 墨子白这才想起,那天黎臻带一一离家出走,他们母子已经照过面了。点头徐徐说道:“你妈妈丢了记忆,从前的事都不记得了,包括你和我。所以我们要把她接回来,得花些时间,明白吗?” “丢了记忆?”失忆症于一个小孩子来说,是个陌生词汇,林一一完全不懂,可他懂丢掉的东西只要尽力去找,总能找到。所以他这样安慰墨子白,“丢了没关系,我们帮她找回来。” 是啊,丢了,就去找。 这么浅显简单地道理,墨子白自然也懂。可他怕,找回了记忆,林姝离开他离得越快。到时候,他又有何面目求她留下。 何况,她身边还有个男人。 墨子白心乱如沸,抱着林一一,仿佛这是世间唯一可以慰藉他的东西。而林一一顺着他这一搂,看到了放在桌上还未来得及收起来的林姝下榻酒店的资料…… 华尔赛酒店。 在两名随从的帮助下,严华身上那件深色的长衫外套被脱了下来,里面是一件浅色的毛衣,背部靠近肩膀的地方有一大块深色,那是血和出来的颜色,在明亮的灯光下约摸能辩出红。 左南两只手在伤处压了压,血水瞬间如水注子般往外冒。他皱了皱眉:“子弹伤到血管了,得赶快把它取出来。” “要送医院吗?”林姝问。 程北也同样困惑地望着他。 左南摇了摇头:“干咱们这行,不能身上一有个伤什么的就去医院。”为什么不行,他不多作解释,相信林姝和程北都知道。 把医药箱找出来,做清洁带手套,拿麻药上针管一气呵成:“这是小手术,我就能做,你们出去!” 他的医术,大家是信得过的,他说能做,就必定能。各自回头看了眼躺在床上的严华,尽管不放心,还是陆续转身离开。 “小北,你留下来帮忙。”左南忽然喊住程北。 “我能帮你什么?”程北不是不愿意,她巴不得,可她不懂医术,怕越帮越忙。 “递个钳子、针线,都是简单活,不为难你!”左南说道。 这人就是这样,生死关头了,还能耍皮子,不知是骨子里就有的幽默风改不掉,还是真正心态好。不过他说得如此不当一回事,程北心头的紧张倒也跟着消散不少。 “不如我留下来!”林姝自告奋勇,主要,严华这颗子弹是替她挨的,她总想为他做点什么。 第90章 林姝遇险 第90章:林姝遇险 左南最终还是把程北留下来了。手术期间他要针要线要擦汗,说什么程北就做什么,不敢迟疑,不敢质疑,左南跟她认识这么多年从来没觉得自己在她面前说话这么好使过,竟有些飘飘然。 手术做完后,左南得寸进尺吩咐她出去弄点的来,让他补充点体力。 程北取下来的手套两只抓一起,一把拍在他脑门上,然后大步朝外走去。 “小北,小北……”左南喊了好几声,愣没有回头,他咂巴着嘴道,“看看看看,老严,你这下面都是些什么人,全是些没良心的,刚把你救回来,就翻脸不认人。” “程北今天很给你面子了。”不全程都听他指挥,半句也没反驳么? “那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好?” “你要这么想,我没意见。”严华懒得跟他争,闭上眼睛打算养养神。左南把东西都收进医药箱里,敛起玩笑的心思边道,“你啊,真是不要命,那子弹差一点点就穿了你肩胛骨了,你当时怎么想的,怎么就扑过去了?” 那子弹明明是朝林姝射过去的。 “要是当时程北有危险,你也会不顾一切的扑过去。”救自己在乎的人,不要命,那是本能,哪还会有想法。 “倒也是。”左南这话还是认同的,收好工具之后,替他拉了下被子,“你这伤在后肩,今晚最好趴着,要是受不住,可以换左肩侧躺,只要别压到你右边肩膀就行。” “知道。” “对了,今晚的事,你怎么看?”左南在他旁边坐了下来,换上少有的严肃脸。 他们此次出岛,总共要办三件事。第一件是找回前任老门主丢失的信物,也就是历代门主相传的向征—――一枚血玉扳指。第二件事,捉拿当年偷走信物的叛徒,带回逍遥门,门规处置。第三件事,找到老门主的遗孤并救回带至逍遥门。 前两件事可以并成一件事看待,而这件事,严华早就派人出岛打探消息。至于第三件,左南后来也在心里偷偷分析过,说不定当年掳走老门主遗孤的人跟偷扳指的人是同一个。 不过严华就他这个猜测并没有多加讨论或是揣测,他也就想想,然后不了了之。 今晚他们出门,便是得到消息,前去见那个有血玉扳指线索的人,然而人刚到,就遭到埋伏,他们这边猝不及防,被杀个措手不及。 听到左南这话,他徐徐睁了眼:“你是说,我派出去的人,她们叛变了?” “这个……”左南话刚开个头,程北去而复返厉声打断,“不可能,凌星和凌月是不可能背叛门主的。” 她们两个同她一样都是十岁入门,那时严华也才十五六,比她们大不了几岁,却文武都是他一把教,可以说她们三人都是严华一手带大的,如同至亲,是绝不会背叛门主的。 “我也没说就是她们,我的意思是,咱们中间是不是有内/奸,不然这沿途怎么把我们的路线知道的那么清楚还提前做了埋伏?”左南赶紧解释,“对了,不是让你去给我弄吃的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林姝说她去买。” “……” 左南和严华一听都怔了下,一个躺一个坐,几乎要同时起身,被左南眼疾手快地给按了回去,他问程北:“有没有人跟着?” “没有,她一个人去的。” 严华在左南的手掌下挣扎着要坐起来,左南拍了拍他肩膀道:“老严你身上有伤,不能动,我去把人给找回来。这个时候确实不该放任她一个人出门。” 这刚讨论奸/细的事,还没摸清是谁,林姝就单独出去实在不妥。 程北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说道:“还是我去,你的武功还不如我。” “我去,你呆着。”左南怎么可能让她去冒险,程北坚持道,“门主还受着伤,万一中间有什么状况,你也好及时应对。我去,大不了我多带几个人。放心,一定把林姝给你们带回来。” 说罢,便快步开门走了出去,左南拦都拦不及。 严华道:“左南你去清查一下,现在有谁出去有谁呆在酒店以及他们的动向,奸/细这个事,宜早不宜迟。” “好,知道了。” 墨子白这夜安抚完一一睡觉后,自己却是清醒无比,一点困意都没有。满脑子都是在酒店门口看到林姝的情景:那个男人受伤了,他们刚刚遭遇了什么事情,这些始终让他惴惴不安。而他从前弱不禁风的小姝现在一身的本领,源自一个什么样的地方,是正是邪,他不是只会做生意,很多事情他会思考。 人的恐惧往往来自于未知,担忧也是如此。墨子白心里有猜测,但不敢贸然定下答案。 退出一一的房间,交代墨青好好守着,便下了楼。没惊动蓝子轩,连墨非都没有带,独自开着车行驶在灯光微冷的马路上。 后视镜里,依然能看到有个身影蜷缩在一树草丛中,抱着手脚缩成一团。墨子白望了眼,眉头轻轻蹙了下,然后漠然地收回视线。 程北带了六个人,围绕酒店找了一圈,没找到人,把这六人散出去,每条街每个口子都分两个,然后开始地毯式搜索。 附近有粥店、夜宵摊子还有正餐,但凡是卖吃的地方,无一放过。然而并没有看到林姝的影子,程北立马察觉到事情不对,又不敢惊动严华,只好给左南打了个电话。 左南正坐在监控室里察看各房间动向――他在门下每个兄弟的屋子偷偷放了监视器,就在开关座的下面,用白色的口香糖粘着的,半个指甲盖大小,看着就像墙漆凸起来一块,很不搭眼。 严华已经睡下了,到底受了伤还打了麻酸,做了手术,再强悍的身子也扛不住一下受这么大的罪。接到程北的电话后,他把剩下的兄弟又安排了三分之一的人数去协助程北。他和其余的人还得负责严华的安全。 原本还算安宁寂静的京州城,因为各大街小巷多了数道黑色身影而变得异常诡异肃静,他们像骤然伏出的鬼魅,穿梭在这座城市中,隔着风雪,都能闻到一股血腥味在暗夜中弥漫。 林姝捂着胸口,前倾着身子,步伐凌乱地奔跑在昏暗的巷子里。仔细一看,摁在胸口的手掌下有一片腥红。而她身后十米远的地方,几个黑影疾速前行,如跗骨之蛆,紧紧跟在后面。 第91章 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第91章: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这条巷子,不是独巷,跑了几分钟就有一个岔路口,应该是居民区,左右两边的楼房,那灯有一盏没一盏地亮着。把她的影子照得很长很长,林姝不敢吱声,后面的人也不敢吱声,或追或逃都是默默进行着。林姝回头望了眼,他们很快就要追上自己了。 额前的汗淋湿了头发,她顾不得擦,转身拐进了一座小院,在门后躲了片刻,听那外面的脚步过去后,提着的心才稍稍放下一些。一口气还没真正松下来,院里的主人应该是听到动静想要出来查看,灯啪啪地全亮,林姝不敢耽搁,忙又从院子翻出来。 脚刚着地,背后就响起一道低沉的轻喝声:“在那儿,别跑。” 那些人追了一段路之后没发现她,竟然又折返了回来。林姝暗说一声要命,便撒腿往另一个方向跑。巷子太安静了,任何小动作对方都听得见,林姝紧紧摁着心口处,仿佛要压仰那股子冒出喉咙口的心跳声然后去了大道。 她现在的位置离那酒店是越来越远了,身上的血流个没停,腿也越来越沉,好似绑了千斤重,愈加迈不动。眼前的景物由清晰到模糊,再到混乱,林姝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忽然一道强灯打在她身上,照得林姝睁不开眼,脚下的步子还没来得及收,就撞了上去。还以为自己会被撞飞,怎料那车子及时刹了脚,一名高大的男子从车上火速下来,然后她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是墨子白。 “小姝。” “后面有人追我,快……” 话还没说完,人就晕了过去。 墨子白连忙把人搂住,手一伸便感觉到她身上被冷风吹凉的血迹,心顿时往下一沉,来不及察看,连忙把人抱上车。还没关上车门,就见几个人似是从街头突然冒出来一样,手里持着家伙四处观望然后朝他这边跑来。墨子白脸色阴森森的,恨不能上去把那几个人一口气给解决了,可林姝还受着伤,硬是忍住这股冲动,从另一边上了车离开。 伤在胸口处,血迹似没有停,墨子白一只手握着方向盘,一只手毫不犹豫地压上去。林姝被疼痛刺激得睁开了眼,双眼模糊地看着墨子白:“你干什么?” 边说边要推开他。然而墨子白那只大掌像是长在她身体上一样,半点不动弹。林姝想要骂人,张了嘴却发不出声音,她今晚不知跑了多久,体力已经严重透支。 墨子白简短解释:“你在流血。”顿了顿,又道,“撑一会儿,我送你去医院。” “不能去医院。”林姝记得左南说过,干她们这行,不能一有个伤痛就往医院跑,她不能再拖累严华。林姝靠在椅背上,身心无力道,“你随便带我去个地方,简单包扎一下就行。” 墨子白拧了拧眉,没再说什么,然后车子一个急转弯,进了另一条道口。 阳澄湖的别墅是他私人产业,倒是没人。贸然带她回墨宅,要是被一一和那些下人们瞧见,只怕也不妥。思来想去,也就只有这个地方合适了。 林姝靠在椅背上昏昏沉沉,时不时睁一下眼看看自己在什么地方。她的手始终没离开过墨子白,紧紧抓着他的手腕,起初是想挪开,后来竟觉得那是依靠,仿佛抓着他的手心里才踏实。 “你不想去医院,只能由我替你检查伤口。”到了地方,墨子白把她平躺着放在床上,然后转身去拿医药箱,翻箱倒柜的找出来后,他半躬着腰站在床头,静默了一秒,像是在征得林姝的同意。林姝勉力撑开眼睛,刚对上他的视线,某人便开始脱她的衣服了,根本不给她机会说话。 左右林姝现在也没力气挣扎,要说占便宜,刚才他不占也占了。这个时候再矫情,好像有点迟,而且,她不能跟自己的命过不去。 墨子白一件一件衣服给她剥下去,那雪白的肩胛骨下有一条长长的血红伤口。 是利器划伤的,不是匕首就是刀。 “伤口很长,但是不深,只是伤了血管,所以血流不止。”墨子白仔细看了看,“不需要缝合,我先帮你止血。” 止血的药还有纱布箱子里都有,墨子白给屋里开了暖气,然后才把止血的药撒在上面。林姝疼得直吸气,整个身子都蜷缩在一起,但她紧紧咬着牙关不吭声。 “疼的话,可以叫出来。”墨子白说。他的小姝从前也很坚强,小病小痛从不轻易声张,可是会在他面前撒娇求关注,所以该说的时候仍是会说。不像现在,只一味地忍着。 “叫出来就可以不疼吗?”林姝问。 墨子白一怔,这话倒是似曾相识。他很想像以前那样哄她说不会,可他的小姝已经不是从前的小姝了,这样的幼稚谎言根本骗不了她,冷静道:“还是会疼。” “那又何必多此一举。”林姝说,那张血色不多的脸微微泛着白。墨子白便不再言声了,默默起身。也不知道他去干什么,林姝也不问,她现在力气耗尽,也懒得问了。只是竖起耳朵听动静,有水声,脚步声,好像过了一个世纪之久,他才返回来。手里端着一盆子,上面搭了毛巾,而她的床头还多了类似睡衣的干净衣服。 林姝抬眸看了眼,扯唇道:“我还以为你冒险救我救到一半突然后悔了,要把我就丢下不管。” “我不会丢下你的,这辈子都不会。” 他曾经丢下过她两次,每次都像受了凌迟之刑,那种痛,真是生不如死。好不容易再把她盼回来,说什么也不会再丢下她,哪怕倾尽所有。 墨子白把水放在床头柜上,打湿毛巾拧干:“伤口需要清洗,你忍着点。” 说着,便给她擦拭伤口。林姝看着温热的毛巾落在她胸口,他的指尖划过她的肌肤,感觉自己要烧起来了,不然他碰过的地方为什么温度一阵高过一阵。 第92章 人不可能清心寡欲一辈子 第92章:人不可能清心寡欲一辈子 林姝忽然再次抓住他手腕。墨子白给她脱到一半的衣服只能停下,他解释:“你这身衣服不是汗就是雪,全打湿了,必须换下来。” 林姝摇头想说不行,然而眼皮已重得撑不开,头一歪,便昏了过去。墨子白心疼不已,流了这么多血,又跑了这么久,要按正常人,早就意识不清,她却撑到现在。 墨子白缓缓抱起她身子,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将先前退到一半的衣服全数脱下…… 天空泛起鱼肚白的时候,林姝就醒了,陌生的房间空无一人,但她隐约还记得这是哪儿,谁把她带到这儿来的,她低头看了眼,衣服果然已经被那人换了个干干净净。 她的脸,瞬间嫣红似霞。 墨子白进来的时候,就见她盯着胸口处发呆,忙走过来问:“怎么,伤口又疼了?” 说着,放下手里的碗,坐在床边二话不说,便扯开她衣领察看。林姝喃喃问道:“你对女孩子一直这么随便么?” “没有,只对你。”墨子白瞧那纱布并没有渗出新的血迹来,才放了心,一抬头就对上林姝满是质疑的眸子,“你要是不信,可以去外面打听,我墨子白不近女色。” “不近女色,那为什么会跟我……还有了孩子?” “你要听吗,这个故事有点长。简单来说,我们年少相识,算得上青梅竹马。”墨子白把她稍稍扶起来,靠在床头上,然后端起那碗边搅拌着边吹气。林姝这才注意到这碗里盛的是白米粥。 他举勺喂着,林姝就张口接,理所当然地好像他们是老夫老妻。 墨子白继续道:“这个世上,哪怕你与所有人绝缘,却总有一个跟你是同一个世界的。”所以,他不近女色,不代表他对所有女人都没兴趣。 人活着,不可能清冷孤傲一辈子,总有那么一个会让你卸下盔甲,尝七情六欲,尝普渡众生。 而林姝就是那一个。 墨子白不知现在的她是否还能懂这份情谊和默契。 林姝其实不太懂,她毕竟失了忆,可从他感伤的话语里还是听到了些酸楚:“我们以前,很相爱吗?” “嗯。” “那为什么我们会分开?” 这个问题,那次林姝主动来医院找他时,也问过。当时他想答,林姝却不想听。如今她又问,墨子白却突然没勇气说了。 但其实,他随时都做好跟她摊牌的准备。 手中动作一顿,抬眸看她半晌,娓娓道:“因为一些误会,我做了很多伤害你的事……” “什么事?” “……”墨子白继续喂手里的粥,佯装镇定,“八年前,我母……” “你还是别说了!”轮到林姝没勇气,不知为什么,每回想听的时候,又想逃避。她总觉得,这些误会,会把她撕成血淋淋的一片。 女人的直觉不一定每次都准,可一种直觉总在身上徘徊,不准也八九不离十了。 墨子白微微一叹,几不可察,像是逃过一个大难关松了口气,可胸口的郁结却愈加深。他知道,那些不堪,终有一天他和小姝都要再面对。 “现在什么时间了?”林姝故意岔开话题。 墨子白道:“快八点了。” “八点?糟了,我在这里呆了一夜,他们肯定找我都找疯了,不行我得马上走。”林姝边说边掀被子下床,却不小心扯到了伤口。她浑然不当作一回事,继续穿鞋找衣。 “去哪儿?”墨子白按住她,“你现在不能动。” “回酒店,我必须回。” “我已经派人给你报平安信了,你安心呆在这里养伤。”墨子白一早就给墨非打了电话,让他去一趟华尔赛酒店。没直接找她同伴,而是给前台留了言,让其把话转给那些人。 林姝不相信:“真的?” “昨晚受伤的那个男人叫严子高,还有左东、程西,他们跟你一起的。我不知他们真名,你也可以不告诉我,但凡你不想说的事,我都不会逼你,可是小姝,你总得跟我说,昨晚追杀你的人是谁,我得为你的安全负责!” 林姝目光倏然一冷,抽出床头柜上水果盘里的削皮刀,白光一闪,那刀便架在墨子白的脖子上了:“你居然背后调查我?” “我调查你,并没有恶意。”墨子白冷静地说着,完全没把那刀放在心上,连眼神都没有闪一下。他淡定从容,神情一面正派。 林姝盯他良久,似要在他脸上看出一丝伪装,然而失败了,却不死心,手里的刀仍紧紧握着:“为什么要调查我?” “你们来的那个地方,见不得光吗?为什么怕我调查?”墨子白反问。他对林姝背后那些人的来路充满疑惑和警惕。 林姝神色微闪,抿唇不语。 左南曾说,严华干的勾当是打家劫舍,杀人放火,可跟了他们这么久,这四件恶事一件也没做过。她觉得他们是好人,可逍遥门走的又确实好像不是正道。 一时间竟不知要怎么答才好。 墨子白也不逼她,所有事情他都会自己去查。林姝要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不受伤不冒险就行。 “你伤口裂开了。”他说,目光落在她胸前。林姝低头,纱布表面是有新添的鲜红,该是刚才动作太大扯到了伤口。 墨子白眉心微拧,将她的刀夺了过来,然后反手一插,扎进水果盘里的苹果,手法极快。林姝心蓦然一惊,恍然明白过来,如果她真要对他做什么,凭她那点微末功夫,根本什么也不能做。 她伤不了他。 就像上次在京州大酒店被他追到天台,人家三两招就把她死死摁在墙上一样。 “你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也不会对他们做什么,除非他们威胁到你的安全。”墨子白把人重新按回床上,然后手法熟练地去剥她衣裳,“得重新包扎。” 医药箱就是在手边,打开从里面取纱布、药还有剪子。墨子白的动作轻柔仔细,就像对待一件易碎的瓷娃娃。 伤口那个位置其实很敏感,该看到的地方看到了,不该看到的好像也看得到。林姝的脸不争气地又红了,反观墨子白,那张脸依旧淡定不变。 是谁说所有的一见钟情都缘自于见色起意,她没有对他一见钟情,也没有见色起意,可是为什么看到他的色之后会不控制不住地往那方面想? 一定是墨子白这张清心寡欲的脸给衬托的!! 第93章 离见色起意不远了 第93章:离见色起意不远了 林姝不自然地把脸别到一边。 时间仿佛静止一般,两人谁也没再说话。一人认真的包着伤口,一人认真的尴尬。唯有桌上那块不知放了多久的表,滴滴答答的走着,每一分每一秒都清晰入耳,巨响无比。 纱布需从前胸围到后背,墨子白长臂绕过去的时候等同把她圈在怀里,他身上那似薄荷似烟草的体味就这样扑进她的鼻子,林姝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然后心猿意马地想着,这男人身上的味道怎么这么好闻。 严华的其实也不错,左南常年泡在药房,连头发丝都飘着股药味,极淡,却也是很好闻的。可都不及眼前这个男人。 再看看他这张脸,如同刀刻斧凿,神只下世。严华长得也很好看,左南也是,只是气质不同,一个孺雅,一个纨绔,似也都不及眼前这个男人。 这个男人总是冷冰冰的,却又总让人忍不住想要多看一眼,再多看一眼…… 林姝偷偷瞄着,蓦然发现,她离见色起意这个词越来越近了。 “好了。”这时候,墨子白突然抬头。乍一瞥见林姝吸着鼻子在他身上嗅,奇怪地问,“怎么了?” “没什么。”林姝摇头,脸色微窘。 墨子白没有在意,收拾着医药箱说道:“未来三天要静养,像刚才那样的大动作最好不要再有。” “其实这点伤不算什么……” “如果你不想去医院的话。” 林姝真没把这伤放心上,最主要的是,她想回去看看严华。严华比她的伤更重。墨子白却不管这些,他关心的只有林姝,所以直接打断她所有假设和幻想。 林姝问:“你一直就这么霸道吗?” “是。”林姝只好闭嘴。 她打不过,说不过,拗不过,不服软不行,必竟武力值高决定一切,这是以前左南跟她说的。假如有一天遇到比自己强势的,先示弱,再想办法保命。 她以前把这话当放屁,毕竟左南那人,吊儿郎当的,此刻才知它是真谛。 她乖乖躺好,心里谋划着,怎么从这间屋子逃出去。 墨子白摸不准她在想什么,但知她这么配合,肯定有异,可毕竟她身上有伤,不好再强行追问,只道:“你好好休息。” 退出去的时候,他微微叹了口气。 林姝人回来了,心随着失忆症还在远方,那个他看不见也摸不着的地方。他不知要怎么做,才能让她打开心门,去那个所谓的远方。 “守好里面的人,别让她跑了。” 吩咐门口的保镖,便去了公司。除了一些必需亲自处理的工作,还有一件事,他等着过问。就是昨晚追杀林姝的那几个黑衣人。 他让墨非调了那段路的监控,那些人没有蒙面,只戴顶遮脸的鸭舌帽,查起来应该不难。 墨非彻夜追踪,确实查到了些蛛丝马迹:“这些人出自金门,是一个社会组织。金门以前做的是贩卖走私的生意,后来才接雇钱杀人的活。” 不管是哪一样,干的都是要钱不要命的买卖。 “雇钱杀人?也就是说,真正想要小姝和她背后那些人的命的,还不是金门?” “这个,还得再查。”墨非面色颇有些惭愧道,“金门消声匿迹已久,道上的人都以为这个门派已经解散了,最近才知道他们又出来活动。他们几十年不露面,又行踪诡秘,所以追杀姝小姐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可能还需要时间。” “不单是要查到他们此次出来活动的目的,我还要知道他们的老巢在哪儿。”如此,才能弄清楚,到底是谁买凶杀人,好一锅端了。 “是,属下这就去查。”墨非不敢耽搁,连忙应声退下。 威胁到林姝小姐的安危了,谁敢怠慢? 墨子白脸色沉沉地靠在椅背上,特助高冲进来时,看到他神情疲惫,俊朗的脸浮起一丝善解人意的笑:“你要是觉得累,就回去休息,左右这两天公司里的事也不多,歇两天你再来。” 高冲是他初中到大学的同班同学,十年同窗,再加海外求学两人几乎也在一起,所以没有外人时,高冲跟他说话很是随意。 墨子白也没把他下属看。 “不用。”他捏了捏眉心,然后坐起身子,指着他手里抱着那一摞文件问道,“这些都是什么?” “就是上次那几个老外看中的京海明珠的项目,咱们这企划案做了一个礼拜,已初成效果,拿来给你过目。” “嗯,知道了。”墨子白接过文件,细细看着,高冲站在旁边几番欲言又止。墨子白像是头顶长了眼睛似的,问道,“有话要说?” “啊,是这样的,前两天我见到欧阳云朵了,她好像心情不太好,你是不是冷落她了?” 欧阳云朵是在上高中时举家外迁,所以同高冲也做了三年的同学。之后在国外,两人一直有联系,只除了欧阳云朵闭关式学习的那几年。 所以欧阳云朵会知道墨子白的这些事,其实都是高冲跟她讲的。高冲对欧阳云朵的心思,自然也是心知肚明。 “我跟她没可能,只是把话讲清楚了而已。”墨子白说完,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你有空就多去看看她,她在这边没什么朋友。” “知道,这个不用你说。那行,没什么事我先出去了,企划案看完以后就放桌上,明早我再来取,现在我先下班,去安慰你所说的那个朋友。”高冲做着鬼脸走了出去。 墨子白抬手看了下表,好像没做什么事,这一天就过去了。正准备加紧时间处理手头上的文件时,电话在这时候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是蓝子轩打来的:“喂,哥,不好了,一一不见了。” 第94章 一一失踪 第94章:一一失踪 墨子白驱车往阳澄湖赶,他要去见林姝。 蓝子轩说,林一一之所以不见是因为看到他放在书桌上关于林姝化名的地址,打电话告诉黎臻,两人相约一起去找林姝,却以哄骗墨青谎称出去散心为由出的门,然后半路走丢的。 两人偷偷去找人,谁也没告诉。一一不见了之后,黎臻慌了神,这才跟蓝子轩求助,全盘托出。 而蓝子轩根本不敢隐瞒墨子白,这么大的事,他怎么瞒,瞒又能瞒多久,万一林一一真出了事,他和黎臻就是死一万次也不够。 “是在哪段路不见的,查了监控了吗?”墨子白每隔几分钟就给蓝子轩打电话。 “和平路,还在查。” “……”墨子白沉默着挂了电话。那个地方离华尔赛酒店不远了,所以一一有没有可能还是去了酒店?单独去的?尽管这个可能性不大。 他现在脑子里有一个不太成形的想法,姓严的那帮人知道林姝在他手里,以为他把林姝扣押了,想抓一一做人质跟他交换。或者,他们昨晚受了伤,成了惊弓之鸟,见谁都觉得有问题,宁可抓错不可放过,所以把一一扣下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昨晚追杀林姝那些人不死心空手而归,又折身返回,一一又点名要找林姝,被他们盯上了,结果误打误撞被他们给带走了。 不管是哪一种,都得先回去跟林姝问清楚。 然而才到半路,手机又响了,一看号码是阳澄湖别墅那边的。当即眉头一皱,按下了接听,那头急急道:“先生,姝小姐跑了。” “怎么跑的?” “……跳窗。”那头沉默了两秒才答,应该是怕墨子白骂。 墨子白现在确实是想发脾气,又是跳窗。之前就跳过一次,她手无缚鸡之力。现在虽然有些身手,但毕竟受了伤,他再三叮嘱过,必须静养,她作耳旁风。 还是和以前一样,不听他的话。 而且,刚丢了一个,又跑了一个,万一都落在那帮黑衣人手里,后果……墨子白不敢去想那个后果了。只祈祷母子两个都在华尔赛酒店,并且还碰了面。 墨子白车子一个三百六十度急转,调了方向,改阳澄湖道去华尔赛。蓝子轩和黎臻早候在酒店大堂,其实也不是特地等墨子白,是前台的人不放他们上去。蓝家的势力不在京州,他没这个特权,只能等墨子白出面。 “哥。”墨子白到的时候,黎臻急得都快哭了,见到墨子白就像见到救星一样,蓝子轩刚叫了声哥,她就抢过话头急急道,“上不去,听说我们是来找人,硬是拦着我们连电梯都不让进。” “应该是客人跟前台打过招呼,她们牙关咬得很紧,无论我们怎么打听,一个字也不说。”蓝子轩将墨子白拉到一边,压低声音插了一句。 “看到林姝回来了吗?” “没有啊,我们一直大堂,没见姝姐。” 墨子白眸色沉沉,他们没看到林姝,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林姝还没到,要么林姝在蓝子轩他们来之前就回了酒店。 那要是后者,便是他一离开阳澄湖,林姝就想着法子逃了。先前那么配合,果然都是做给他看的。 墨子白来到前台,他这张脸,京州城熟悉的人,充满敬畏,不熟悉的,更加敬畏。前台服务的都是姑娘,来店投宿的客人三教九流什么都有,算是见过见面的。可墨子白这样的冷面煞神,还是少有。这阴冷的气场,五米开外的人都得裹紧貂毛夹着尾巴走。当场就吓得嘴唇都打哆嗦,话都说不清楚。 其中一人害怕,忙偷偷打电话叫来经理。那经理许是在某个地方见过墨子白的样子,一眼认出本尊,当即点头哈腰地给他们放行,并亲自带路。 严华他们什么来路,经理不清楚,但墨子白是什么样的人物,他清楚的很。所以到了酒店,直接按着房号敲门,说是查房。 里面的人毫不怀疑,当即就给开了。那从门缝里露出来的脸,果真是林姝。 “阿姝。”黎臻激动坏了,上前就把人抱住,“真的是你,一一没跟我说谎,当初我也没有认错。” 林姝眉头皱了下,面色似有些痛苦。墨子白瞬间明白过来,拎着黎臻的后衣领跟拎小鸡似的给扒拉开,并简短的解释:“她身上有伤。” 黎臻想破口大骂地嘴就这么闭上了。 蓝子轩问:“受伤了?怎么伤的?哥,你怎么知道姝姐受伤了?” 墨子白不答不解释,径自看着林姝,盯着她那张苍白的脸问道:“一一有没有来找过你?” “没有。” “没有?”墨子白视线擦过她的脸往她身后望去。林姝见状,侧身一退,把门大开,并强调,“真没有。” 墨子白扫了一圈,确实没有。 “一一不见了,他说要来找你。” “可我没见过他呀!” 墨子白知道这事林姝不会跟他撒谎,她失了忆,不记得他也不记得儿子,没道理把人藏着。只是她身边那些人就…… 林姝似猜到他在想什么,说道:“他们要是见了,不会不告诉我,我刚从他们那边过来。” 她虽还没告诉严华,关于墨子白和林一一的存在,可严华不是那种多事的人,何况让他去针对一个孩子,这么没风度的事他也干不出来! 电光火石间,墨子白忽然想到一个人,忙对身后的墨青道:“打电话给齐叔,让他不要惊动任何人,去门外看看,夏纤纤还在不在那儿?” 说着,便往外走。林姝忙在后面喊:“等等,我跟你一起去。” 墨子白狐疑地看着她,林姝道:“不是说,他也是我儿子吗?”总不能知道儿子有危险,还无动于衷,她又不是冷血动物。 “小姝。”两人刚走没几步,一侧的房门忽然打开。严华、左南相继而出,无视墨子白等人,只盯着林姝。 那目光里有担忧,也有疑惑。 林姝没时间解释,只道:“我先去找人,回来再跟你讲。” “让小北去帮你。”严华不多问,给对面与他几乎同一时间开门的程北使了个眼色,默契地好像他和林姝认识了很久很久一样。 墨子白瞧着心里蓦然很不是滋味。 第95章 盘问 第95章:盘问 他感觉错过的那三个月就像错过了三百年,那段时间,林姝身上发生了太多他未知的事。他没参与,又不好过问,心里痒得跟猫挠过一样。 他恨天意弄人,却也知道,粉碎那些美好过去的,其实都是他自己。 不能怪苍天,只怪他当初没有慧眼识人。 “少爷,齐叔刚才来电话了,说夏纤纤不在门外。”墨青握着手机,附在他耳边轻声道。墨子白收回思绪,同样压低声音说,“让齐叔把柳芝慧控制住,我马上回去。” 夏纤纤在墨宅外面蹲了好几天的岗,目的自然是受了指使来想办法对付他。可惜,她没这个能耐,只能把主意打到一一身上,她在墨家进出一个月之久,深知一一是他唯一的软肋,定然会瞅准时机对一一下手。 他早猜到了,所以嘱咐过墨青和宅子里的人,无事不得带一一外出。 可他防得了那些下人,却阻止不了一个孩子思念母亲的心。仔细说来他也有疏忽,不该让一一见到林姝下榻酒店的资料。 墨青立即会意,又给齐允打了个电话。随后一行人匆匆进电梯,往家赶。 黎臻被蓝子轩拉去坐一辆车,程北是严华安排来帮林姝的,说是帮,其实也就是让她贴身保护的意思,毕竟林姝还受着伤。可她去拉那车门时,一只手把她给拦住了,墨青尽量用礼貌的口吻与她说话:“北小姐还是跟我同乘!” “如果我说不呢?”程北轻哼,那幅完全不把人放眼里的模样挑衅味十足。墨青是墨子白一手提拔上来的,岂是吃素的,抬手便去抓她手腕。 程北肯定不能让他得逞,身子一侧,避过对方,然后抬腿横扫,两人竟过起招来。墨子白摇下窗户,有些不耐烦地冲墨青喊:“速战速决。” 林姝也探出脑袋来,朝墨青道:“大哥,手下留情。” 姝小姐发话,墨青不敢不从。当即使出来的招数柔和许多。程北毕竟是女流之辈,跟严华曾走南闯北过,可在沙岛修身养性这些年,身手早不如当年厉辣了。十招过后,就落下风,再两招,便被墨青打得甘败下风。 看似这一战在浪费无谓的时间,其实也就在须弥之间。墨青载着气呼呼的程北,一路狂奔,很快就追上了墨子白的车。 此刻墨子白那边气氛也不是那么友好,一来担心一一,二来严华的出现在他心里总是扎了根刺。那男人,看着温润孺雅,其实只是表面,他骨子里定然是个有手段有大谋的人。 否则,何以统领那么大一帮子手下。那个叫小北的还有站在严华身后的那些人,一看便知是身经百战的,却眼睛对上他时,无一不带着敬畏。 就像墨青墨非平时看他一样。 锋芒不外露。 墨子白阅人无数,第一次感觉碰到了对手。 “你在想什么?那个夏纤纤和柳芝慧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劫走一一?”林姝对这件事一头雾水,只能边打听边分析。 “有过节的人。” “什么过节?” “说来话长,有时间再跟你解释。” 这句话过后墨子白一路再无言,林姝分明感觉他脸色不对心情也不对,只以为是担心一一,便不再开口。 “少爷。”齐允一直站在铁栅门外翘首以盼,远远看到车子,早早地把大门敞开。墨子白一下地,就急急上前道,“柳芝慧我叫人给绑了,少爷,一一小少爷失踪的事可是跟她有关……” 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另一车门走下一人来,那脸,再熟悉不过,竟就是他放在心里提也不敢提的大恩人林姝! “姝小姐……” “你也认识我?”林姝先是怔了下,然后见怪不怪地看向墨子白,“好像所有人都认识我。” “所以我没有骗你。”他们确实相识相恋过。 齐允似是没听出这两人话里的意思,走过去左三遍右三遍地打量着林姝,一双略微浑浊老眼即刻老泪纵横:“姝小姐,老齐我总算把你给盼回来啦!” “姝小姐,我对不起你,我没把照顾好一一小少爷,我把他给弄丢了。”齐允落了两行泪,便跟林姝忏悔起来,说到后面抬手竟是给自己扇了一巴掌。 把林姝吓了一大跳,连忙抬手阻止:“唉,你别……” “齐叔。”墨子白皱了皱眉:“齐叔,你冷静点,先找回一一要紧,叙旧以后有的是时间。” “哎,那我们先进屋,姝小姐,你这边请。”齐允抹了把眼泪,颤颤巍巍地把人往屋里引,蓝子轩黎臻紧跟其后,墨青最后到的院子,熄了车火,说道:“北小姐,我们到了。” “我不姓北,我姓程!” 墨青左一句北小姐右一句北小姐,把她的姓都改了,听得程北火冒三丈。其实憋在心里的那口恶气主要还是先前那一战,她输了。 她程北也不是武功高强到从未逢过敌手,就是三两下叫人给撂倒,有点太伤面子。 殊不知,她这气呼呼一纠正,等于是把自己卖了出去,真正的自报家门。 墨青眸光几不可察的闪了下,然后很是虚心的承认错误:“对不起,程小姐。” 程北哼了一声,不理会,径自下车进屋去寻林姝。 这宅子林姝印象里第一次来,可每一处景,每一个装饰她好像都很熟悉。那种充斥在脑海里的似曾相识似云似雾,看不清实质,却知道它真实的存在过。 脸上的每一帧表情变化都落在墨子白眼里,不打扰,不询问,失忆的人,听说多见见熟悉的东西会有帮助。哪怕他很想知道她现在有没有想起过去。 “少爷,人在这边。”齐允出声,把人带到茶厅,柳芝慧手脚被捆在椅子上坐着,身后一左一右站着两名保镖。 柳芝慧满脸惊惧,头发微乱,形态有些狼狈,许是之前挣扎过。她大约没想到前些天对她大加赞赏的东家今天就把她给当家贼拿下。她自以为一切做的天衣无缝,但其实人家早就知道她的来路和底细。 “何文洁和夏纤纤在哪儿?”墨子白使了个眼神,一名保镖扯掉柳芝慧嘴里的白布。他也不绕弯子,直接就开门见山。 第96章 找到一一 第96章:找到一一 柳芝慧来墨家之前也就是给别人做做饭,打打工,干的都是安稳的营生,哪见过这阵仗。墨子白一开口,吓得眼泪鼻涕一起流:“少爷,我不知道她们在哪儿,都是她们来找我,而且那女的说了,我要是把她的事告诉了你,她就不让我好过。” “那你可以考虑不说,不过我会让你更不好过。”墨子白身子微微前倾,那煞人的冷气就像一座雪上迎头罩在她脑集袋上,“母债子偿,你做下的那些事,自有你儿子帮你买单。” 柳芝慧就一个儿,命根子一样待着。丈夫好赌无能,所有希望她都放在儿子身上了,说什么也不能把他给连累。忙道:“少爷,我说,我知道的其实也不多。那女的好像有一姘头,叫什么阿深,好色又滥赌,经常去晴光玩色子找女人,哦对了,他就是在那儿跟我那口子认识的,然后才找得我。” 这些信息,之前墨非都查到过,不算新鲜的,也没有什么价值。 墨子白问:“就这些吗,还有没有别的?” 柳芝慧仰着头努力的想,誓要从那些为数不多的线索里找一些有用的。这毕竟关乎她儿子的命运。所以一边回忆一边哽咽着断断续续地道:“有一次我跟她通电话,好像听到有哒哒声,应该是那种坏掉的排气扇的声音。” 似是又想到什么,眼睛蓦然睁大,使得那浸在泪里的眼珠子有些渗人:“对了,我想起来了,还有风声,很大的风声。” “风声,排气扇声?”墨子白脑子迅速转着,墨非昨天查到的消息是何文洁把孩子可能藏在一处废弃的旧工厂。可是派出去的人跟踪那个男的也就是何文洁的姘头一段路之后,就把人跟丢了。可见那男的十分狡猾。所以,到现在也不知道关孩子的那旧工厂究竟是在哪里。 “要么在山上,要么在岛上。”林姝打量了圈就在墨子白旁边的位置坐下,一直关注着柳芝慧,“只有这两处地方风声特别大。” 她时常站在沙岛最高处了望,所以对风声很熟悉。 墨子白心思一动,想到了什么,不过眼下却没有时间问,当即起身,带着一众人呼啦啦地出去,倒是对柳芝慧没作任何安排。柳芝慧扯着嗓门在后面哭喊:“墨先生,我都招了,您,求您放我,放我儿子一条生路,我再也不敢了。” 墨子白听到就跟没听到一样,先前负责看管的那两名保镖又把布塞回她嘴里。 “你有目标的了吗?”上了车,林姝就问。墨子白道,“靠海的地方有废弃工厂的,只有一处。” 他这么说,就是已经明确目的地了。林姝系好安全带,满心期待的想要再见一见那个孩子。不知为何,她忽然想起了曾经在沙岛连续做了几日的那个恶梦――无极深渊。 一一跳下去了,她拼命叫他名字,他仍义无反顾地往下跳…… 墨子白瞥见垂放在小腹上发抖的手掌,眉心微蹙,当即把车开得尘雪飞扬。 说来也是巧,有海的废弃工厂竟就是当日林姝坠崖那片山脚下。两边皆被山环绕,中间是一块空地,风由远及近,穿过两山之间,形成一条狂啸的风带―― 这就是柳芝慧所说的,风声,很大的风声。 “为防万一,我从后面包抄。”林姝下车后,看了下地形,果断提出建议。 墨子白没有异议,何文洁身边只有那个黑衣男,就算料到他们会来,最多再找些不入流的混混,他带来的这些人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足够应付。而且林姝也不是曾经弱不禁风的林姝了。 不过还是有些许不放心,朝墨青使了个眼色。墨青了然,默默跟在林姝后面。 此时已是夜幕,没有月光,没有星星,淡薄的一层黄昏余晖只能让他看清三米以内的东西,超过这个距离,便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所以林姝和墨青很快就消失在暗夜中,只能靠那点走路的声音寻找他们的方向。 当然了,作为贴身保护的程北自是也跟在后面的。 三人刚走,空旷的院子立马亮起了灯。光线不是很强,却也足以把这家工厂外貌瞧得清清楚楚了――大约有好几间屋子,门窗皆已破败,里面黑黢黢的,似有个影子在慢慢移动,然后穿过那满是蜘蛛网的门,缓缓走出。 正是这几天在墨宅外面蹲岗的夏纤纤! 她见到墨子白并没有同其他那些绑匪一样趾高气昂,仍是畏畏缩缩地一幅胆小如鼠的模样。尤其对上墨子白这行人时,眼眶里的恐惧似乎要溢出来。 “夏纤纤,一一呢?你把一一藏哪儿了,快点把人交出来。”黎臻从前对这张脸是有保护欲的,因为她像林姝。然而真正的林姝回来了,夏纤纤并且还挟持了一一,黎臻对这张脸就深恶痛绝了。 因为夏纤纤利用这张脸,骗取了大家所有的同情和耐心,让他们松了防范,这才有今日这种局面。 夏纤纤被她这么一吼,肩膀哆嗦了下。不过她很恢复镇定:“你放心,只要她放了我妹妹,我不会让一一有事的。” 她举起手,指间捏着一个遥控器,轻轻一按,耳边便传来嗒嗒类似旧机器的响声。然后地面震动着,一辆生满锈的吊车从厂房侧面阴影处缓缓而升――林一一双手被捆吊在那吊绳之下。 “一一!”黎臻的心都跳到嗓子眼了,这个高度,要是摔下不,必是粉身碎骨。林一一嘴巴被胶布封着,说不出话,只能嗯嗯地发出挣扎的声音。黎臻心疼得要死,火冒三丈地看着夏纤纤,目眦欲裂,“夏纤纤,你快把一一给我放了!” “……”夏纤纤也想放,可绵绵还没出现,那个老女人也还没出现。 躲在暗处的林姝等不了了,直接探起身子想要从后面制住夏纤纤。这个角度扑过去,夏纤纤一定猝不及防。刚一动肩膀一左一右地被两只手压住。 程北和墨青异口同声:“我来。” 林姝眉头皱了皱,这时站在地上与夏纤纤面对面对峙的墨子白开口:“放开一一,否则你们今天谁也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第97章 与何文洁对峙 第97章:与何文洁对峙 墨子白那不怒不自威的气场不说话时,就让人退避三舍。这一发起火来,吓得夏纤纤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嘴巴当场就结巴,“墨先生,我……” “不管是你,还是何文洁,今天谁也别想活着离开这里,如果一一有事的话。”墨子白依旧云淡风轻的说着,那落在脸上的霜痕却更重了。 夏纤纤的身子抖得愈加厉害,如风吹的落叶,以至于让林姝毫不怀疑墨子白再放两句狠话,夏纤纤就得乖乖卸甲,跪地救饶。 这算哪门子绑匪,实在太弱鸡了! “这女的,以前是做什么的?”林姝看着她的背影不禁问。 墨青沉默了下才道:“学生,画画的。” “学生?怎么突然做起了这行当,她跟你家主子有仇?” “没有,背后指使她的人跟主子有过节。” 哦,是了。刚才夏纤纤一出现就说过,她妹妹被人挟持了。她绑了一一威胁墨子白只是想换回她妹妹。 可那人为什么不直接绑一一,反而让夏纤纤来,难不成那人比夏纤纤还菜? 暗夜之下,夏纤纤抿着唇,她对墨子白有着与生俱来的恐惧感,相信这种感觉很多人都有。她是乡下来的野丫头,出身低微,没见过什么大人物,而墨子白这样的霜雪雷霆,她根本扛不了几秒。她承认一开始,她对他也是动过心的,可谁叫她胆子小,在那夜墨子白把她仍在冰天雪地中以后,这心便再也不敢乱跳动了了。 她从未见一个男人对女人,可以这么冷薄无情,几乎没有一点出自人本能的怜悯之心。自那以后,墨子白的形象就变得更加高不可言,贵不可言,冷不可言,总之不是她这种小角色可以觊觎的。所以这一恫吓,立马就慌了神,可为了妹妹,她不得不鼓起最后的勇气与之对抗。 做了几次深呼吸之后,她道:“墨先生,何文洁并没有想伤害一一,她只想对付你。所以你想救一一……” 夏纤纤话还没讲完,余光瞥到地上有道影子从身后朝自己扑来,没来得及转过头去看,就被摁在地。墨青一腿压在她腰上,形成一个半跪的姿势,大掌将她双手牢牢锁在后背,另一只手夺过她手中的摇控器,递给走来的墨子白。 墨子白投去一个不自量力的眼神,抬步走进,按下摇控器,想把一一解救下来,谁料,吊车不降反升。他以为自己按错了,换了另一个键,仍是如此。 “哈哈哈。”正自疑惑时,吊车后面的阴影处走出来一个女人,五六十的年纪,一脸褶皱,尽管妆画得再厚,笑起来仍不像人像只妖。 墨子白眯了眯眼,何文洁总算露脸了! “真正的摇控器在我这儿。”她从吊车爬过去,站在屋顶,居高临下地望着墨子白,有生以来第一次俯视这个京州城的商业霸主。 她从未这般气势睥睨过,仿佛已掌握了墨子白的生死,仿佛随时可以把墨子白踩在脚下,仿佛这个伟大的阴谋就要成功了。 何文洁颇有成就感地道:“墨子白,夏纤纤是个傻子,你也是吗?我既然要对付你,又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让你把人救走。” 救走了,她还怎么威胁,怎么谈判,怎么要墨子白的命! 夏纤纤有多蠢,她早知道,自是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她全权代理的。所以一早就给了她假的摇控器,自己则在仓库里配合她演戏。 “绵绵呢,你答应我,放了绵绵的。”夏纤纤虽被墨青摁在地上,并没有用多大力气,脖子以上便能自由活动。她转头,侧脸拼命的嘶吼。何文洁轻蔑地扫了她一眼,“你妹妹已经死了,别怪我,谁让她有个这么不中用的姐姐!” 去勾引墨子白没勾引成,打探墨子白隐私也是一无所获,绑架林一一三两句不到,就把她供了出来,这种蠢货,当初她是怎么看上的? 哦,对了,是因为她拥有和林姝同样一张脸。 可惜啊,是个不成事的,白瞎了这样一副好相貌。 “你说什么,绵绵她……我杀了你,我杀了你!”夏纤纤怔忡,一股悲伤自脚底而升,至心脏处泛开,怒不可遏,悲不可言,她仰头,奋力咆哮,那痛苦狰狞的样子,那撕心裂肺的喊声,把墨青都给震住了“夏小姐……” 夏纤纤沉浸在悲痛中,眼泪兀自滑落。满心都在愧疚,都在懊悔,向天上的绵绵和远在乡下养她长大的母亲。在场之人,蓝子轩黎臻即便对她怨气冲天,都不免为之动容。 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夏纤纤,一直以为即使受了再大的委屈她也只会躲在角落默默哭泣,不懂反抗也不会反抗。可现下这个样子,好像有点疯魔了。 墨子白眉心蹙了下,面色依旧不变:“何文洁,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何文洁觉得好笑,“你逼死我丈夫,害死我儿子,你问我,我想干什么?换成是你,墨子白,你想对我干什么?” 两条人命,万贯家财,从前她什么都有,活得就算不顶流,却也有自己的风光。现在呢,什么都没了,每日只能窝居在这种鬼地方,连只狗都不如。 何文洁瞪大了眼睛笑,那狰狞的恨意把她的脸变成了暗夜骤生的恶魔:“墨子白,我想让你死,你不知道吗?只有你死了,你儿子才能活。我听说你爱子如命,怎么样,要不要死一次证明给我看看?” 说着,她扔出一把小刀,直接丢在墨子白的脚边。 刀面白光凛凛,如雪如霜。墨子白轻轻哼了一声,几不可察:“何文洁,你以为就凭你一己之力,就想对付我?” 掌控大局的从来都是他,即便身处被动,他也会扭转乾坤化为主动。 “我知道,我后面藏了人,从你们一进院子,我就看到了。出来,我数三声,你们要再不出来,我就摔死他,让你们所有人都后悔!”何文洁眼睛四周扫射,举着遥控器对着林一一高声威胁。 林姝、程北对视了眼,后者问:“要出去吗?” 林姝拧着眉,她也不知道,她在犹豫,也在思考。若是就这样出去了,墨子白有没有把握救下一一,毕竟那个孩子不仅是她的骨肉也是条人命。 若不出去,何文洁会不会破罐子破摔,真把一一给…… 林姝这边还没拿定主意,何文洁那边已经举着遥控器在数数了:“一……” 第98章 连环计 第98章:连环计 “你们出来!”墨子白眉头蹙了蹙,然后冲着林姝方向喊。二人听到这话,微微迟疑了下,各自起身,从暗处跳了出来。 墨子白这么从容淡定,应该是有主意的,她们决定相信他一回。 经过夏纤纤时,程北震住了:“这个女人,好像你。” 林姝也看到了,之前躲在后面,只能看到夏纤纤的背影,此刻正面一瞧,才惊觉两人有多相似。可能是女人的直觉,她一下子想到了什么,狐疑地看了眼墨子白。 “别乱想,我们什么关系也没有。”墨子白眼睛明明直视着前方的何文洁,却把她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也不知他是怎么办到的,草草地解释了句,低头捡起地上那把小刀。 “哥!”蓝子轩一惊,生怕他做傻事,忙上前拽住他的手腕。黎臻也跟着紧张起来。 林姝、程北还有墨青以及在场所有人都不知道墨子白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他们又坚决不信墨子白会这样轻易妥协。他纵横一世,再复杂再艰难的局面都碰到过,何文洁这种不上档次的小虾米根本用不着他这样啊! 可毕竟小少爷在对方手里…… “三。”何文洁还没从林姝死而复生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见到此状,激动得心立马狂跳,紧忙报出最后一个数,满眼兴奋盯着他手中的刀子,恨不得这一秒,那刀子就刺进墨子白的心脏。 可墨子白迟迟不动,何文洁以为他有所顾忌,冷笑道:“你放心,只要你死,我立马放了你儿子。” “是吗?”墨子白低头勾唇,再抬眸时,一股煞气自眼角划过,他抬手一掷,手中的小刀便如流星般飞出,直击何文洁的面门。 何文洁哪料到还会生出这变故,连忙弯脚去躲。墨子白身后的保镖瞅准时机,立马呈合围之势飞奔过去,借助屋下墙角堆放的几个旧木箱,身形利落地爬上屋顶,其中一人率先踹向她手腕,将那要命的摇控器踢飞。 “哒哒。” 摇控器落地时,以为一切危机可解,没想到安静好一会儿的吊车绳忽然发出铁链的碰撞声,林一一疾速往下降。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墨子白根本没时间考虑究竟是哪儿出了问题,只顾着纵身一跳,伸手抱住落下的林一一。 “咔擦。” 月黑风高,谁也没瞧见,吊车下方是一口枯井,上面只盖了个薄薄的木板以作掩饰。墨子白这重量,加上林一一的,两人直接撞断木板,掉进井里。 “哥。” “一一。” “墨子白,一一。” “少爷。” 蓝子轩、黎臻还有林姝以及众保镖齐齐跑过去。各人嘴里喊着名字,可那井,黑不见光,深不见底,叫了半天,也没有人回应。 好像一张大嘴,活吞了他们连骨头都没吐。 黎臻二话不说倾起身子就要往里跳,蓝子轩外套脱了一半,边腾出手拉住她:“你别去,我来。” “你干嘛,你身上还有伤呢!”这边黎臻和蓝子轩争先恐后的要冒险救人,那边程北拦着腿已迈出井口边缘的林姝,“不许,你要有事,我回去怎么交代?” “那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出事。”林姝试图扒开她的手,可程北抓得死死的,那眼神和林姝的同样坚定。 就在局面僵持之际,耳边突然传来尖锐的笑声,被保镖们押着下房梁的何文洁满面讽刺的盯着那井口道:“死了好,都死了才好。墨子白欠我两条人命,他还我两条,这帐才算清。” “哈哈哈,老秦,萧儿,你们看到了吗,我给你们报仇了,哈哈哈!”她疯狂的笑着,眼泪都笑出来了,这快意恩仇的事,积在她心里这么久,如今终于如愿以偿了。 众人愤愤瞪着她,眼里都快喷出火星子。蓝子轩忍无可忍,上前一把揪住插在何文洁肩膀的匕首,抽了出来:“我杀了你!” 先是调换遥控器,然后造陷井,妈的,这简直是一出连环计啊,真看不出何文洁能耐这么大。 是他们失算了! 何文洁痛得身子痉挛了下,疼痛浮在脸上,使那笑看着格外诡异阴森:“杀,反正仇我也报了,我活在这世上最后一件事算是做完了,我有脸下去见我的丈夫和儿子,我巴不得快点跟他们团聚。”她从未想过报了仇之后还能全身而退,毕竟墨子白是什么样的人物,动了他,岂有活路? “谁说我死了?”这时井底传来闷闷的声音,不大,却足够在场的人都能听见,“蓝子轩,去找根绳子来。” 蓝子轩怔了怔,急忙跑回井边:“哥,是你吗?” 底下沉默了会儿,才传来墨子白咬牙切齿的声音:“废话,不是我,难道是鬼。” “太好了,你还活着……”蓝子轩喜极而泣。 “……”墨子白心道,再不去找绳子来,他就真鬼了。黑暗的井底,他单手抱着一一,抓住井壁凸出来的那块砖头,整个悬空挂着,力气已经快到极限。 林姝跟有心灵感应似的,觉得墨子白可能撑不了太久,立马朝程北道:“走,我们去找绳子。” 夏纤纤好似这才从悲痛中缓过点神来,说道:“屋里有绳子,就在灯下。”之前是用来绑一一剩下的,她就扔在桌子旁边。 林姝和程北对视一眼,立马跑进那灯光微暗的厂房。蓝子轩手臂一挥,冲着那些保镖吼道:“还愣着干什么,帮忙去找绳子啊!” 除了留下两个看住何文洁和夏纤纤,人呼啦啦地都进去了。很快,一根两指粗的麻强就被林姝抱了出来,不顾未愈的伤势,迅速跑到井边,将绳子放了下去。众保镖则合力拉住绳子另一头,待感觉绳子下端有重力时,再齐心往上拉。 就这样,墨子白和林一一被救了上来,全须全尾的,没少胳膊没少腿。蓝子轩先从他手上接过林一一,捧着林一一额头狠狠亲了一口:“好侄子,叔叔太爱你了。”然后把人转给黎臻,又一把抱住墨子白,“好哥哥,我也爱你。”打算也狠狠亲一口。被墨子白一巴掌罩在面门上:“滚。” 那一脸嫌弃的样子,弄得蓝子轩后来一直怀疑这表兄弟是不是快要做到头了。 “你还好吗?”墨子白一上来,林姝就发现他的手臂有问题,直直垂着,有点僵硬。墨子白倒也不瞒,一左一右地看了看自己两条手臂,“不太好,这边断了,这边脱臼了。” 第99章 你不配下黄泉 第99章:你不配下黄泉 林姝要送墨子白去医院,墨子白便由着她扶着自己去医院。走时,他看了眼上半身全是血形似癫狂的何文洁,冷冷道:“你曾经也算贵妇圈里一号人物,靠出卖肉体尊严复仇,又有何面目下去见你丈夫和儿子?” “啊!”何文洁像头野兽似冲着墨子白嘶吼,面目狰狞,“你有本事就把我命拿走,我知道你不会放过我的。” “你的命我会取,但你不配下黄泉。” 敢设计他,敢这样折虐一一,何文洁要死得太容易,他就不是人人心中敬畏惧怕的墨子白。 “墨青,把她送去清凉岛,派人看着,不许她死。” “为什么是清凉岛,清凉岛是什么地方,怎么不是鲸岛,我要去鲸岛,我要跟萧儿死在一起。”何文洁慌了,她从未听过清凉遍这个地方。 蓝子轩也没听过:“哥,你什么时候又买了个岛,墨家究竟有几个岛啊?” 墨子白淡淡瞟了他一眼,大约是懒得跟他说话。一旁的墨青代答:“清凉岛其实不是海岛,它原名是流沙岛。” “流沙岛,哦,是那个流沙河的流沙岛吗?” “是。” “那我知道了。”蓝子轩立即顿悟,转头对仍是一脸困惑的黎臻和程北等人解释,“那流沙岛是我哥十年前买下用来建度假村,造游乐场,送给姝姐和未来孩子的礼物……” 没想到第二年要动工的时候,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被林雪摆了一道,和姝姐误会了八年,直到今日,那度假村也不曾见到一砖一瓦。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墨子白打断他,过去的事,他不想再提,提一次,痛一次。他更不想让小姝痛,他忘了,小姝失了忆,根本不知道痛。 不记得过去有多美好,自然就体会不到现在有多遗憾。 他转头看着林姝,果然她一脸茫然。程北撞了下她胳膊,小声嘀咕了句:“原来那清凉岛是你的地盘啊!”墨家是不是也太有钱了些。 动不动就买岛! “清凉岛荒置已久,这几年发大水,流沙一层盖过一层,沙鼠都被冲上岸求生存,现在已经成了它们的大本营了。” 而何文洁最怕老鼠。沙鼠不吃人,可饿极了,总会找东西吃,头先两年听说有溺水的人冲上岸被咬得面目全非,它们不会一次性把尸体吃光,今天咬两口饱了,明天再咬两口,上百只乃至上千只沙鼠围攻,那场面也是相当壮观的。 何文洁一听,终于明白过来,墨子白不叫她死,却叫她生不如死。挣扎着朝他又吼又叫:“我不去清凉岛,我要去鲸岛,我宁愿投海喂鱼,我也不去那种鬼地方!” 墨子白不想听她像疯狗一般乱吠,给墨青使了个眼色,墨青立即朝身后两名押着何文洁的保镖看过去:“带走!” “是。”两个保镖不敢耽搁,押着何文洁上车。何文洁犹不甘心,冲着墨子白诅咒,骂他不得好死,然后又笑,说总有人会来收他的,叫他好好等着。 墨子白知道,她这话不是胡乱说说的,可他没心思管这些了。他现在胳膊还疼着:“走,我们也回去。” “回去?你不上医院吗?”林姝问。 “好,听你的,上医院。”墨子白倒是挺依她,顺从得好像给她买了串冰糖葫芦这样的小事。 “等等,哥,那她怎么办?”蓝子轩指着被众人遗忘的夏纤纤,他这一问,墨青紧崩的脸色似松弛了不少。 “通知林柏彦,他要认就认,不认就送警局。”认了,念着和林姝一脉亲情,或许他该网开一面,放她一马,当是当年他冤枉林姝给林家造成的伤害做的补偿。要不认,就交给法律治裁。 墨子白丢下这句话,便向工厂外走去。 一行人,呼拉拉的跟着踏上归途。唯有墨青凝着眉看了会儿沉浸在悲伤中的夏纤纤,微微叹了口气,把人扶起来。他想告诉夏纤纤,何文洁先前的话是骗人的,墨非已经前去解救她妹妹了,人没死。还未来及开口,夏纤纤便绝望地跟他说她不想活了,然后不知打哪儿来的力气挣脱她,冲那枯井跑去。 墨青吓得脸色一变,忙上前把人拦腰抱住:“坚强点,你妹妹也许没事。” 夏纤纤像是没听到一般,挣扎了会儿才反应过来:“真的?” 墨青不敢打包票,但他不想夏纤纤死,而且有墨非出手,相信结果就算不会太好也不会太坏,便还是点了个头:“嗯。” “好,我不死,我知道你不会骗人,和墨先生一样,你们都是一言九鼎的人。”都是有本事的,都是话不多的,可吐出来的每个字都比别人有重量。 墨青瞳孔一震,她信他! 他给主子卖命,主子也信他。他跟同伴出任务,同伴也信他,信到把命可以随时交到对方手里。可这种信任,只是一种对他能力的认可,和相处已久所形成的默契。而夏纤纤信任里,他竟感觉到了他有被依赖。 这是一种全然陌生的感觉,陌生到即好奇还向往。 车子里,程北坐副驾使,司机是另一名墨家保镖。林姝被夹在后排中间,左边是墨子白,右边是林一一。两人眼巴巴都望着他,一大一小,神情如出一辙。 一个受了伤,一个受了惊,林姝不知该先安慰哪一个,手足无措地目视前方。 最后还是小的那个先忍不住了,微微靠过来,喊她:“妈妈。” 林姝对这个孩子,总是魂牵梦绕的,沙岛的每个日夜,只要一闭眼,几乎都有他。墨子白说他是她生的,她毫不怀疑,当初隔得那么远,他们都能彼此惦念,如今离得这么近,没道理变陌生。 何况这声妈妈,叫得她心灵颤栗,鼻头泛酸。 这世上,哪怕她遗忘了所有,血脉仍能互相吸引呼唤,这就是亲情的力量。 林姝吸了下鼻子,一把搂过林一一,摸着他的头,说:“嗯,我在。” 林一一眼睛忽然就红了,一头扎进她怀里,紧紧抱着,泪水成串的往下掉。多少次他被恶梦惊醒叫声妈妈,希望会有人这样应答。可等待的,只有黑漆漆的夜晚和满室孤寂凄凉。 他时常想,不得病多好。不得病便不会来京州,不来京州,妈妈就不会坠崖。就算日子依然颠沛流离,朝不保夕,那也没所谓。他只想要回妈妈,让她平安。 林姝抚了抚他脸,把他的头按在胸口,这孩子,被夏纤纤绑了不哭,掉井里没哭,现在倒哭了。原来他并不是像表面那样生来就坚强,一落地骨头比别人要硬几分。也不是一世脆弱,受点委屈受点伤就跟天塌下来一样。他是这世界上存在的第三类人,命运坎坷,苦多难多,除了提前成长,懂事和坚强,他没别的选择。而所有一切盔甲都是被迫装上去的,他不善表达,别人就真以为他无坚不催。 前者,招人畏。中者,招人嫌。后者,才是最招人心疼。 何况她的一一还只是个七八岁的孩子啊! “妈妈,你真的回来了,一一好想你,你以后不要再离开我们了好吗?” 第100章 时间还是面照妖镜 第100章:时间还是面照妖镜 以后? 程北轻笑了声,她是个身后有组织有门派的人,以后在哪儿,做什么,见什么人都由不得自己,就连生死都如此,谈何以后? 林姝没想那么多,就算逍遥门规矩多,严华总是个通情达理的,对她又有求必应,她说在京州多呆几天当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捏着林一一的耳朵说道:“好,我尽量。” 林一一立刻发出欢呼的雀跃声。 墨子白神色复杂地看着她的侧脸,“我尽量”是个什么词,他是个成年人,不如一一那般单纯,这三个字背后其实也道出了林姝的身不由己。 那个神秘组织,那个一直拿温柔眼神注视林姝的男子,究竟是何方神圣? 程北从后视镜里面无表情的看了眼林姝,嗤笑了声,抱着胸闭目养神。都是哄骗小孩子的话,所以只有小孩子才会当真。 车子到达医院,认识墨子白的,自有熟悉的医生忙前忙后,连挂号交费都是省了的。一一受了点惊吓,半路就睡着了,吊在半空吹了那么久的冷风,有点低烧,大概又做梦,眉着一直皱着,睡不安稳,抱着林姝的手无论怎么扒都不肯松开。 “要不,你先回去。”林姝无奈,只得跟程北道,“先跟师傅报平安。” “可以是可以,不过,你要一直这么抱着他吗?”程北靠在墙上,下巴努着她怀里的小人儿问道。谁能想到当初在沙岛梦中叫的那个一一,竟真是林姝的孩子。 林姝不但有孩子,还有个对她一直未忘情的男人,那么门主怎么办? 林姝半倚在床头,腰酸背痛的,腾出一只手拿了个枕头垫在后面,可位置总对不好,挪来挪去。协助护士帮着林一一量完体温的黎臻见状,伸手帮她重新摆了下。又拭着从她手里把人挪下来,可一一始终拽着不撒手。她抱歉地冲着林姝摇了摇头,表示尽力了。 程北瞧着,也不再劝了,默了好一会儿才从墙上弹起身子:“我先回,你能脱身了就赶紧回来,别让门……你师父担心。” “要不要找个人送你?”墨家的保镖有几个在门外站着呢,该是可以指挥的。 “不用了,我怕麻烦。”程北摆手。墨子白肯定在调查他们,要让他的保镖送进送出的,不是给别人侦查的机会? 程北没那么蠢。 黎臻掖了下被角,待护士跟着也走了后,在床尾坐了下来。她看着林姝,看了许久,把林姝头皮都快盯出几个洞了才开口:“阿姝,你——真的不记得我和一一了?” 林姝茫然地摇了摇头。 黎臻黯然神伤地拿起她的手握着:“这几个月,你一定吃过很多苦,我和一一无时无刻不想着你,你怎么就把我们给忘了呢?” 那悲伤哀怨欲言又止的样子,林姝在墨子白身上也看到过,似乎她的失踪,于他们来说曾经是一件多么伤害人的事。 这让她很有负罪感。 抿着红唇,不知道说什么好。 黎臻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握着她的手哭了会儿,擦了擦眼泪道:“我去那边看看。” 墨子白还在做手术,蓝子轩在那边等着,一个大男人怕是照应不来,而且她觉得,林姝应该也会想知道墨子白现在什么情况。 人刚一站起来,外面便传来动静。原来是墨子白已经做完手术回来。脱臼的地方已经复回原位,骨折的部分打了石膏,伤势说重也不是很重,总之处理起来没想象中那么复杂。 做好记录,叮嘱陪护家属几句,医生护士不作停留,全数退了出去。 蓝子轩是个没眼力见的,哥哥和侄子一个病一个伤,自是要有人照料,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盯着这两个病号眼睛都不眨。 黎臻是个有眼力见的,可好不容易等到林姝回来,失而复得,怎么舍得走。万一人又不见了怎么办,便也跟着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林姝实在被盯着浑身不自在,忍不住开口:“要不,你们回去休息,明早再来替我?” 蓝黎二人齐齐摇头:“我不困。” 边说边各自打了个哈欠。 林姝看了都尴尬:“躺一会儿,躺一下精神也好些。” 蓝黎:“不用。” “……”林姝无语,他们不睡,我睡。抱着一一慢慢靠着枕头滑下。这时,墨青突然推门进来,他神色匆匆,像是有急事。 蓝子轩问:“怎么了?” 墨青道:“夏纤纤刚刚拔针自尽。” “她也受伤了?”蓝子轩困惑不已,墨青扑向夏纤纤,压的那一脚,看着不重啊! “……”这是重点?重点是夏纤纤自杀了。墨青嘴角几不可察的抽了下,神色依旧恭敬,“拔的是护士准备给别的病人用的针头。” “哦。”然后就没有下文了。 墨青等了半天,只觉这话跟蓝子轩是白说了。本来蓝子轩对墨家的事就是个凑热闹的,能出力就出力,拿不了主意就自己到一边晾着,他很有自知之明。 墨青不由自主地看向了林姝。因为墨子白还昏睡着,能代表主子发言的也只有林姝小姐了。 林姝大概知道夏纤纤自杀的原因,想了想,问:“她那个妹妹究竟是死是活?” “活。” “你有她妹妹的下落?” “嗯。” “那就把她妹妹带来,让她见见,她就不会寻死了。” “好。”墨青等的就是这句话。他知道,不管林姝做什么决定,主子都不会怪罪她,立即领了命,转身走了。 蓝子轩捂着嘴,哈欠没打完,就开口,声音和青蛙一样哇哇的:“姝姐,这么做会不会不太好?” 夏纤纤可是罪人,不应该享有这待遇。 而且他哥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林姝微微叹了口气,也不知哪儿来的感慨,缓缓说道:“时间不仅是把磨刀石还是面照妖镜。夏纤纤本质如果太坏,你哥早就处理她了,不会让墨青把人带回来。这世上最令人痛心的,不是无法挽回的生离死别,而是仅差一秒的错过所造成的阴阳两隔。夏纤纤以为她妹妹死了,就一心也想要死。可她妹妹还活着,说不定也正想尽方法撕心裂肺地要回来找她。假如都死了或都活着,结局逃不过大团圆,也算是好的。可要一个死一个活,这多遗憾?我们明明可以让她们姐妹早点见上面,为什么要让她们生生错过,徒增悲剧呢?” 第101章 黎臻的过去 第101章:黎臻的过去 这话,蓝子轩听起来其实没有太多感触。黎臻却是眼里闪着异样的悲伤,哪怕从病房出来很久,这种悲伤都没有散去。 “臻臻,怎么了?”蓝子轩有点马大哈,上了车才觉察出黎臻的不对劲来。 “没什么。”黎臻不太想说,都是一些刻在骨子里至死也难忘的疼痛,不提也罢。 可惜蓝子轩不知道,巴巴地望着黎臻好奇道:“臻臻,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上次你带一一离家出走,你说是因为你经历过有后妈的痛苦。你过去到底经历了什么,你从来没跟我说过。” “你想听吗?”黎臻抬头,泪悬于睫。 蓝子轩忽然意识到,这个问题也许他不该问,抽了张纸巾替她擦拭,哄道:“你要是不想说,就不说!” 他不要听了,可黎臻却又想说了,接过他的纸巾在眼角重重摁了两下,像是要把眶里的悲伤堵在里面一样:“大概在我七八岁的时候,那个男人就有外遇了,和同村的一个寡妇走到了一起。一开始,他们只是眉目传情,不敢明目张胆。我妈天生就是个胆小的性子,即便闲言碎语村里传得到处都是,她也不作声。那个女的便变本加厉,大白天的就来家里找男人。” “那男人,是你父亲?”蓝子轩听出了什么,小心翼翼地问。 “是,可我已经很多年没承认过这个事了,他不配。”黎臻眨巴下眼睛,似有沙子进去了般又干涩起来,她望着窗外,就像望着一个很遥远的地方一样,“他们当着我妈的面打情骂俏,卿卿我我,我妈看不下去,就拉着我到外面躲起来。直到有一天他们没有穿衣服搂抱着躺在床上,我妈再忍无可忍,从厨房拿起刀把那对狗男女赶了出去。” “他们没想到我妈会发飙,害怕得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同村的人都来看热闹了,那狗男女觉得是我妈害他们丢了脸,就恨起了我妈。总想抱复回去,可我妈生了警惕,刀不离身,就没找着机会,居然把主意打到我身上。把我给绑了,扔在玉米地里,回去威胁我妈,要我妈当着全村人的面给他们磕头谢罪。” “我妈磕了,但是他们并没打算放了我,要我妈继续磕,磕得他们高兴了,再考虑这个事。有人看不下去,自发帮我妈找人。等他们把我找到时,我妈已经被他们逼着跳河了。后来听村里的一位老奶奶说,臻啊,你要是早到一秒,你妈也就死不了了。” 黎臻说到这里,泪水已经决堤,跟泄了闸一样止都止不住。蓝子轩一张纸巾一张纸巾的抽,很快脚边就多了堆纸球。 他心疼地道:“你妈妈的娘家就没有人帮她主持公道吗?” “我妈是从外省嫁过来的,那个男的拒说花了大价钱才买的我妈。自嫁过来后,就没回过娘家,一来没时间,二来也没钱。我妈停灵的那几天,我第一次见到了年迈的外公还有老实巴交的舅舅。他们想把我接回去抚养,可我舅妈不肯。说家里已经穷得连锅都揭不起了,再养一个,全家得喝西北风去。我有骨气,也有恨,不愿跟他们走,我知道我妈过去那些年里过得什么日子,见到我舅妈和我舅也渐渐明白所谓的花大价钱买的我妈是怎么一回事。” 无非就是外公想让她舅舅娶个媳妇传延香火才卖的她妈妈。 舅妈也争气,进门的第二年便给外公家添了个大白胖孙子,从此舅妈在外公家地位水涨船高,几乎是一言堂。外公和舅舅全听她的,她说不能接,便是怎么也接不回去的。 “我自小看惯了那个男的脸色,已经看得厌了,不想再回去看舅妈的脸色。而且,他们害死了我妈,那对狗男女我怎么可能让他们过得舒坦。”黎臻说,“我后来就假装很懂事,其实背里总捣乱。故意在米饭里掺沙子,故意把菜炒咸,故意晚上睡觉梦游捉虫子跑到床头去吓他们。” “那个女的起初不知道我背后耍这些阴招,只觉得留下我给他们洗衣做饭,有个的劳动力和出气筒也是挺好的,倒也欢喜,就是会在特别看我不顺眼的时候打我一顿骂我两句。”黎臻抽噎了下,脸上淌着泪,嘴角却挂着笑,把蓝子轩心疼得死去活来。 “臻臻。”他握着她的手,把她拥在怀里,发现她的身子都在颤抖。才七八岁就经历过别人或许一辈子也不可能经历的大悲大痛,可想而知,那是怎样炼狱般的生活。 “后来我长大了,那女的变老了。男人总是花心,看她年老色衰,就去勾搭别的小姑娘。那女的不服气,就把气都撒我身上,对我拳打脚踢。打得狠了我自然要反抗,推了那女人一把。谁能想到,她就这么一头栽下去,正好摔在那一块有好几颗长钉的木板上,当场就死了。” “男的从外面打酒回来,见死了人又看我傻坐在一旁,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二话不说拉着我往外跑,还塞了我二十块钱,是身上仅有的钱,让我先找个地方躲起来。这辈子,也就那么一瞬,我觉得他还像个父亲。可惜啊,大晚上的天太黑了,他没看清脚下,摔了一跤,直接跌进河里,被洪水冲走了。第二天寻到人的时候,发现他的尸体被一根树枝拦腰勾住,就像他跪在河面上一样。很久以后我听说,他跪的那个方向就是我妈坟地。” 故事到这里,大约就结束了。 黎臻眼泪不止,那婆娑哽咽的样子,比人坐在地上捶胸顿足嚎啕大哭还要令人揪心。 蓝子轩无法想象那些年她是怎么熬过来的,也无法想象这些年她又是怎么把这些旧伤平静地埋在心里的。 “再之后,我就坐了牢。因为我成年了,必须得为自己做过的事负责,我被判了十年。村里人联名上书为我求情,可那个女的她儿子好像有关系,愣是把我关了十年。我没杀过人,但那女的确实是因为我那一推才丧的命。我不后悔坐这十年牢,只后悔既然要坐牢,为什么没有早点把那个女的给弄死,兴许这样的话,我妈就不会被逼着跳河了。” 这是她唯一遗憾的地方。 家里的人死绝了,自己的前程也毁了,牢也坐了,可是妈妈依旧不能回人间。 第102章 墨子白撒娇 第102章:墨子白撒娇 “事情都过去了,好在你有我,以后都有我陪着你,放心,我不会再让你掉一滴眼泪,也不会再让你受一丁点委屈,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站你背后,做你坚强的后盾。”蓝子轩搂着她,心疼得不能自已。 黎臻其实也知道蓝子轩对他的心意,只是他家里,唉,始终是一座难以逾越的大山。 病房中。 林一一忽然翻了个身,朝床里头睡去,林姝暗吁口气,终于撒手了,她身上也有伤,折腾了大半夜,早已是疲惫不堪,靠在床头没多久便也合上了上眼。 凌晨时,被一声尖叫给惊醒。 林一一紧紧抓着被子,满头大汗的大喊大叫,一张小脸全是惊恐:“妈妈,别走,不要丢下一一,不要,求你……” 原来是做恶梦了。 可林姝没见过这阵仗,凭着本能一味的抱着哄着,好半晌才把人从恶梦中拉回。只是这么一来,她便再也睡不着了。余光一瞥,墨子白不知何时也睁了眼。 “他经常做恶梦吗?”因为他看起来一点也不着急也不惊讶的样子。 “自你失踪后,几乎每天晚上都做梦,都是同一个梦,喊同一句话。”墨子白望着她,眸光深邃复杂,“为什么要走?” 林姝眉头拧了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昨天她在阳澄湖别墅不辞而别的事,还没开口回答,墨子白就接着问了第二个问题:“你就这么想离开我?” 这个问题简直比刚才那个还要无从说起。 墨子白却跟夺命环似的,又道:“你回去是因为担心他?” 三个问题,也就这个比较简单点。林姝忙不迭地点头,生怕再不开口,墨子白又问第四个问题:“是,他是为我受的伤,我自然担心他。” “可你也受了伤,你为了他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去,就不怕……” “怕什么,死不了。”林姝打断他,无所谓地道,“我是可以为他连命都不要的。” 墨子白心里一怔:“你为她连命都可以不要?” “当然。”因为她这条命就是严华救的,还一共救了两次,她拿命还,也是天经地义。可墨子白不知道这些,只觉得到了以命相赔的地步,那必定是非一般的关系。 心里还有很多疑惑,可墨子白没有勇气问了。当年他误会林姝,把她送进监狱,犯下这么大的错,他说认就认,说跪就跪,说忏悔就忏悔,一生坦荡,一生坚韧勇敢,却在这件事上做了缩头乌龟。 所以他的软肋何止是一一,林姝,分明就是他潜藏在最心底的懦弱! 他害怕失去,害怕林姝回来了,却不再是只属于他的林姝! 爱情里面,最残忍的不是不分先来后到,而是两人明明相爱,却被硬生生被第三者鸠占鹊巢。 林姝侧了个身子,面朝里的装睡。墨子白就是这样,他就算不说话,光是沉默也给人一种无处不在的压迫感。林姝不想面对,似也扛不住这种沉默。 好在没多久,外面就有人敲门。 墨非从墨青那儿听说了昨晚发生的事,一大早便来问情况,看到床上的林姝,先是惊了一惊,然后便压低声音问:“主子把何文洁送去清凉岛,您不打算小鱼钓大鱼了?” “她不会说的。”那匕首插进她胸口,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一点怕死的惧意都没有,要逼迫一个毫无生念的人妥协,比杀她还要难。 他不想废这时间。 墨子白招手,让墨非帮他把床位摇高,好让自己坐着:“你那边的事情进展到哪一步了?” “没怎么用手段,那个叫阿深地就招了,不过他知道得也不多,只清楚对方是个男的,年纪不大,对墨家的情况很熟悉,对了,他还提供了一个号码,那人就是这个号码跟何文洁打电话联系的。”墨非边说边拿出手机,上面存了一串数字。墨子白只看了一眼,便缩着瞳孔道,“这号码没什么用。” “确实没用,是个临时的,我打过,是空号,怕是早就料到何文洁行动会失败,把号码都注销了。”忙了一晚上,就忙出这么个结果,墨非有点不甘心。 墨子白也是眸光沉沉,片刻后他道:“把人放出去。” 墨非跟了墨子白这么久,一个眼神便知道对方在想什么,立即了然道:“您的意思是,换这个男的当鱼铒?” “嗯,他毕竟是何文洁的人,就算对方不忌惮他会泄露自己的消息,他也会想办法主动找过去,他不是喜欢赌吗?我们就让他赌个够!” 等欠到千把万的时候,这个男的无人救济,自会想到以前的金主,届时他们再一网打尽! 墨非点头,这倒不失为一个好主意,随即领了命就走。 林姝佯装睡醒,起床伸了个懒腰,瞧着外面走廊上人渐渐多了起来,护士很快就要来查房,说道:“我也该回去了。” “我口有点渴。”她要走,墨子白自是不让,不动声色地看着她,然后看床头的水杯。林姝努了下嘴,“自己拿,就在你边上,伸手就够得到。” “我手断了。” “你不是还有一只没断么?” “受了伤,抬不起来,医生昨天就说了,少活动,多静养。”墨子白倒不是特地卖乖讨便宜,昨天医生接骨的时候确实这样嘱咐过。 林姝拿他没办法,任谁拿一个撒娇的伤患都没办法。她依言倒了水,递过去,墨子白得寸进尺要她喂,林姝喂了,扶起他,一口灌下,动作有些粗鲁。但墨子白并不介意,反而扯着唇说他饿了想喝粥,林姝就去买,正伺候着他喝,门又被推开了,进来一个女医生,看着还有点眼熟,但不是昨天晚上帮墨子白接骨的那个。 “子白,我听说你受伤了,情况怎么样?”女医生一进来直奔墨子白,对临床的林一一视而不见。 林姝眼睛眯了眯,她想起来了,她就是那天在拍卖场见到的那个女伴―― 墨子白要给一一找的那个后妈。 “我没事,不用担心。”墨子白浑不在意。那女医生依旧不放心地抓着他两侧的手臂细细查看一番才作罢,问了些相关的问题也说了些术后的注意事项,这些昨晚的主治医生都有提过,她再来一遍,墨子白居然没有半点不耐烦。 若非在他心里有一定的位置和份量,他不会如此。 只是明明有人选了,为何刚刚跟她说那些情话,想脚踏两只船吗? 林姝最看不起这类人,吃着碗里望着锅里。 “子白,这位是……”欧阳云朵似这才发现林姝的存在,乍见林姝她还以为是夏纤纤,这会儿细看又觉不同,她毕竟是学医的,观察力惊人。墨子白点头道,“她就是小姝。” “小姝?你就是林姝,你没死?” 第103章 被神秘男追杀 第103章:被神秘男追杀 欧阳云朵睁大了眼睛。 这模样,倒是看着像盼着她死一样。林姝皮笑肉不笑地道:“是啊,没死。” “不好意思,别误会,我不是那意思。” “没关系,我并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个意思。”林姝满脸无所谓,欧阳云朵面色僵了僵,总觉得这话有几分反讽的意味。 气氛正尴尬时,蓝子轩和黎臻走了进来,看到林姝和欧阳云朵,蓝子轩下意识地道:“咦,嫂子,云朵姐,你们都在啊!” “嫂子?” 一声嫂子,把三个人都叫懵了。 欧阳云朵是立志要嫁给墨子白的,蓝子轩喊林姝嫂子,那她算什么? 林姝脸色也有些不自然,这小子昨天晚上还叫她姐,今儿就叫嫂子了,干嘛,帮他哥宣示主权? 唯有墨子白一张脸高深莫测又笑意盎然。蓝子轩这小子口改得不错,当奖:“半水湾那套房子一直空着,我没搬过去之前你替我看着。” “什么?” “怎么,不愿意?” 幸福来得太快,甚至怎么来得都不知道,蓝子轩就拣了这么大一个便宜,激动地抱着墨子白要亲亲:“愿意当然愿意,哥,你让我看多久的家都行。” 墨子白一巴掌罩在他面门上,把人推开,十分嫌弃道:“亲错对像了。” 蓝子轩立马顿悟,转而去抱黎臻,当着一屋子人的面狠狠地在黎臻嘴上啄了一口。 黎臻羞得满面通红。 林姝起身咳了咳:“既然你们都来了,那这里就没我什么事了,我先走了。” “我送送你!”欧阳云朵道。 林姝眉头皱了皱,说:“好。” 她是她儿子未来后妈,也就是墨子白未来的妻子,代表墨子白送送她说得过去。 两人相继而出,蓝子轩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这两人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哥,我嫂子跟欧阳云朵她们以前认识?” “我去看看。”黎臻不放心,她对欧阳云朵没半分好印象,不像她家阿姝那么单纯善良。蓝子轩嗤了一声道,“那你就瞎操心了,姝姐今非昔比,女子当中放眼望去难逢敌手,欧阳云朵,切……” 打从欧阳云朵流露出对黎臻的轻蔑之后,蓝子轩看她已是全无好感了,当面叫姐,背面连名带姓。 黎臻一来是怕林姝吃亏,二来其实还是想跟林姝多处处。曾经那么要好的姐妹如今见了面,连句话都说不上,心里难免悲凉。 欧阳云朵把人送到医院门口,却是没有立即返身回去,而是选了一个稍微人少的地方止住脚步:“谢谢你昨天晚上替我彻夜照顾子白,等下回有时间,请你来家里吃饭,到时候可一定要赏光啊!” “你跟墨子白住在一起了?” 欧阳云朵抚了抚鬓边的碎发:“是啊,我们准备年底结婚,子白没跟你说吗?” “还真没说。”林姝实话道,“今年年底吗?可是离年底没几天了呢,而且昨天晚上在墨子白的家里,我怎么没见到你?” “……”欧阳云朵神色一滞,她居然已经去过墨子白的家了? “哦,我明白了,肯定墨子白不止一个家,对?”像墨子白那样有钱的人,房产肯定不止一处。到底未过门,为了顾忌孩子的感受,墨子白金屋藏娇先把人放在别的地方也是有可能。 接下来就没什么好聊的了,欧阳云朵其实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想让林姝别再纠缠墨子白,认清自己的身份知难而退,可每说一句,林姝就四两拨千斤驳一句,像是等着拆穿她一个又一个谎言一样。她想让林姝变小丑,结果被扒光当小丑竟是自己。 望着林姝那飞扬自信的背影,欧阳云朵气得咬碎一口银牙。 杰森不知何时来到身后,双手插在白大卦的口袋里,他五官深邃,即使只是微笑,脸部弧度也比别人大些:“她是不是惹你不开心了?” “是,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我可以帮你去教训她!”杰森扬起拳头,像个孩子般咬牙切齿。欧阳云朵扑哧一笑,“行,你帮我教训她,我要你打得她满地找牙。” 杰森头一偏,拍着胸脯说道:“ok,没问题。”他顺势搂住欧阳云朵的肩膀,“所有让你不开心的人,我都可以帮你去教训他们。” “好。”欧阳云朵只看到他满脸的嬉笑,没看到他眼底的认真。 林姝回到酒店,严华他们不在,留守的兄弟说,出去办事了,什么时候回来没交代。林姝皱着眉头,严华那伤还都没好全,什么事非要他亲自去办?不过有左南那个庸医在,应该出不了什么大问题。 她在酒店百无聊赖,翻翻手机看看电视,到了下午,耐不住寂寞到外面去透透气。听说京州每年冬天会下五场雪,已经走过第三场了,这扬扬洒洒的满天雪花难道是准备下第四场? 林姝裹紧大衣漫步在街头,没有程北,没有左南,没有严华,路上来来往往的人全是陌生面孔,那房子那灯她以前应该是熟悉的,可现在落在她眼里竟让她升起一丝异乡的愁绪,仿佛再怎么融入也格格不入。 忽然她脚步一顿,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她背上有双眼睛。猛然回对,还没看清一只拳头破风而来。林姝头一偏那拳风擦着她的脸划过。 男人戴着黑色口罩,只留一双眼睛在外面,个子很高,也很瘦,最关键的是他的武功不弱。那一拳,她闻到了强者的味道。 林姝不敢怠慢,打起十二分精神接了几招,却被打得节节败退。她道:“你到底是谁?” 看着不像是之前那帮追杀她的杀手。 男人没有说话,只变幻着招数步步紧逼。林姝一个不察,胸口挨了一拳,痛得冒出了汗。左南说,打不过就跑,好汉不吃眼前亏。她从前觉得左南医术是高可人缺了点骨气,现在看来左南不是怂,而是真的在传授她江湖经验,赶紧收了拳往前跑,哪儿人多就往哪儿钻。 男人似打算跟她周旋到底,一直跟在后面穷追不舍。林姝没办法,恰巧一辆出租车停在路边,司机也不知跑哪儿去了,开了门坐进去,等发动车子,才听到有人在后面手舞足蹈地冲她喊:“我的车!” 林姝置若罔闻,一脚把油门踩到底,她不敢再回酒店,也没地方去,偌大的城市似只有墨子白那儿是安全的。 第104章 无法说出口的真相 第104章:无法说出口的真相 林柏彦昨晚手机忘记充电,不知怎么弄的,到了中午才看到墨青的电话。拨过去也没明说什么事,只让他们立即去医院一趟,还以为是一一病了,火急火燎地往医院赶。 等见到夏纤纤时,两人还以为是林姝。名字都叫出来了,才发现不对。林姝眼里从来都是自信张扬,不像眼前这个,暗淡无光。 他们浑然忘了,起初在牢里的林姝,也是这样。如果不是肚子里怀了一一,那双眸子会比眼前这个还要死寂。 “这是……”林柏彦问,想起彼时墨子白问林姝是不是有个双胞胎妹妹,此时他好像猜到了什么,心尖颤抖着问。 墨青只点了个头,林柏彦身子踉跄了下,什么都明白过来了。 乔冰还不太懂,毕竟二十多年林柏颜告诉她,肚子里怀的只有林姝一个。她茫然地问:“老林,这女孩是谁啊,长得好像小姝。” “夏纤纤。”墨青代答,也只说了个名字,没有多言。 剩下的,林柏彦自己会说。 可要怎么开口呢?说当初确实怀了两个,是双胎。因为林雪母亲的嫉恨在医院偷走了一个,医院怕承担责任,谎称只生了一个。 这太残忍了! “到底怎么回事,老林,你怎么不说话?”乔冰急了,因为林柏彦这样,让她心里有了不好的猜测。她盯着林柏彦恨不能把他脑子给剖开,一睹真相。 事到如今,林柏彦除了和盆托出根本别无选择,他抱着头蹲在地上崩溃大哭,像个孩子一样。良久才把事情娓娓道来,乔冰听后,整个人都懵了,如遭雷击。 好半晌,她才回过神,抡起拳头打在林柏彦身上,林柏彦动也不动,由她打由她骂,这是他欠她的。假如当初他不勾引林雪的母亲,哪有后来这些事。 “三十年啊,你竟然瞒了我三十年,林柏彦你到底怎么想的,你心怎么这么硬?”乔冰哭得眼泪鼻涕一起流,似是肝肠寸断,“我两个孩子变一个,我本该和她们享受天伦之乐却因为你一个谎言生生错过了。” “她陈岳凤偷走我的孩子你就由她偷?你不会报警?”陈岳凤便是林雪的母亲,那个在酒卖唱的舞女! “孩子是我辛苦怀胎生下来的,不是从你肚子里出来你不心疼,林柏彦,这些年我真是看错你了,你对不起我,你让陈岳凤偷走我的孩子,转卖了还妄想把她的孩子接到膝下让我抚养,林柏彦,你把我当什么?你这是拿刀子在捅我的心!” 乔冰抓着林柏彦的头发又捶又打,恨不能直接把人打死才好。 林柏彦自认对不住乔冰,抹着眼泪跪在她面前,低头忏悔。 “我不会原谅你的,陈岳凤偷走我的孩子,卖给人贩,让她受尽磨难。她女儿林雪又害我另一个孩子跳河,生死不明。这两桩仇两桩怨,我就是扒了你们的皮喝了你们的血我也不解恨。”乔冰气得双眼猩红,转而又去抱夏纤纤,哭道,“孩子,你受苦了,妈妈对不起你!” 夏纤纤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大约听明白了,但又明白得很糊涂。她是他们的亲生女儿,爸爸把她弄丢了,却一直瞒着妈妈,可为什么瞒着,不清楚,那个陈岳凤是谁不知道,林雪又是什么人,也无从得知。整个事情,似有头没尾。直到眼前这个自称是她妈妈的女人抱着她时,虚幻地脑子才得到一点真实感。她哭了,似有无数委屈等着发泄。 “林夫人,别激动,姝小姐没有死。”墨青不忍,夏纤纤是个命苦的人,乔冰又何尝不是。就是林柏彦揣着这个秘密近三十年,这三十年里怕是也不好过。 只不过,他不好过也是他罪有应得。假如一开始不招惹陈岳凤,后面一系列的悲剧就都不会发生。 “你说什么,姝儿没死?”乔冰猛然一震。 林姝下了车直达墨子白的病房,林一一、蓝子轩还有黎臻都在,见林姝捂着胸口,脸色苍白,齐齐吓了一跳。 “阿姝,你怎么了?”墨子白惊得从床上坐起,蓝子轩和黎臻一个摁着墨子白,一个去扶林姝。林一一亦上前抓着林姝的手,满脸担心。 林姝摸了摸他的头,笑道:“我没事。” 墨子白赶紧给蓝子轩使了个眼色,让他把一一带到隔壁去。黎臻则给林姝倒了杯热茶。林姝喝了几口,稍平复才道:“有人跟踪我!” 墨子白瞳孔一紧问:“是那天那帮人吗?” “不是,我跟他交过手,我确定不是。”林姝摇头。 “你受伤了!”墨子白看她一直抚着胸口,连忙坐起要去察看。黎臻道,“我来!”她接过林姝的杯子放在床头柜上,然后一件一件地解开林姝的衣服。 左肩地方裹着一层厚厚白纱,此刻已染红了。黎臻只知林姝之前就受过伤,却不知伤得这么严重。 “这伤本来都快好了的,刚被那家伙打了一拳,估计是裂开了。”林姝龇着牙说道,当时挨这一拳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疼得真是要命。 墨子白脸阴沉沉的:“不是一伙人,那会是谁?这件事必须查清楚,不然还要出大事。你同伴呢,他们那边有线索吗?” “我一个人出来的,他们都外出了。”林姝道,“我没地方去,又不敢贸然回酒店,只好到你这儿来暂时避避。” “来的好。”这点,墨子白心里别提有多安慰,遇到危险第一个就想到他,说明小姝即使失了忆,潜意识里还是把他当作最信任的人。 “其实我也不是一个人,还有几个兄弟在酒店守着我,只不过我不习惯让他们跟着。”今晚她出门哪怕身边带了一个随护,她都不至于这么狼狈。 “我后天出院,你直接跟我回墨宅,不要回酒店了。”墨子白说,他实在不放心林姝一个人,先前那帮杀手的来头还没查全,现在又冒出一个,她身边实在藏了太多危险。单靠她口中那几个兄弟,怕是护不周全。 “对了,有两个人要见你。”墨子白的眼神忽然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谁?” “你爸你妈。” 第105章 认出神秘跟踪人 第105章:认出神秘跟踪人 林姝来到京州见了一一和墨子白,知道自己有个没来得及进礼堂的丈夫和半大个的儿子,却不知上面还有双亲。所以林柏彦和乔冰泪眼婆娑赶来相见的时候,她木然地不知道要怎么回应。 好似心底并没有多少欢喜,就像当初见到墨子白一样。 墨子白说,他们曾是相恋十年的伴侣,因为一些误会而错过了八年,他曾伤过她。那她的父母是不是也伤过她,所以她才会这么冷漠? 乔冰和林柏彦从墨青那里已得知林姝失忆,所以看她那一脸茫然无措的样子并没有往心里去,只是心疼,针扎一样的心疼。然后就抱着林姝一直抹眼泪,连刚刚认回来的亲生女儿夏纤纤都被冷落到一边了。 夏纤纤就觉得她好像有点多余,她似刚刚得到了温暖,得到了全世界,这一秒又全部消失了。 乔冰和林柏彦抱着林姝哭了许久,还是墨子白看着有点不耐烦才给墨非使个眼色把二老拉开。之后就被请了出去,和夏纤纤一起去了夏绵绵的病房。 “怎么,不适应?”墨子白看着仍处在呆愣中的林姝道,“不适应以后可以少接触,我们又不跟他们住在一起。” “嗯。”林姝点头,拉着林一一到怀里搂着道,“你还有几天出院?” “两天!”脱臼的手臂接上去就没事了,骨折的部位需要静养,呆在医院也没多大用。墨子白不喜欢医院,他迫不及待地想把林姝领回家过向往的生活。 林姝被神秘人攻击之后,墨子白不许她再回酒店,这两天干脆也在医院住下了,顺便也养养伤。一家三口整整齐齐,每天都是欢声笑语。欧阳云朵回回来复检墨子白的伤势都会被这屋子的笑声给刺激到,就像在她心里扎了根针,尖锐地刺痛。她越来越感觉到她再怎么努力也融入不到他们当中去,更走不进墨子白的心。她跟林姝说她和墨子白年底结婚,可墨子白对她的客套和冷淡分明就是对一个外人。 还有蓝子轩一口一个嫂子地叫,无形中好像当着林姝的面打了她一个又一个脸。 出院那天,乔冰和林柏彦也来了,二老巴巴地望着希望林姝能跟他们走。可林姝从头到尾都与墨子白站在一处。偶尔给个眼神,也很快错开。 她不想看到他们失望的样子,更不想给他们希望。 她是逍遥门的人,严华办完事回来她随时要回去待命。至亲血亲这种东西,她不能拥有太多。夏纤纤也在目送的队伍当中,绵绵的伤势比墨子白重,还得留在医院住个十天半个院,她被何文洁关了近一个月,肉体和精神都受到了极大折虐和惊吓,经常无故尖叫发呆,恐怕心理这一块要养更久。二老虽说让她认祖归宗也答应带绵绵回林家一并照顾,可是她总感觉认回她这个女儿并没有她想像中那么开心。 他们的眼里心里总牵挂着林姝,仿佛那才是他们的亲骨肉,是他们唯一的孩子。 欧阳云朵忙完手头上的病人赶在他们上车之前出来送了一下,助理杰森也在。欧阳云朵对墨子白道:“你的手还是要定期换药检查……” “有家庭医生,他自会料理。”墨子白一句家庭医生切断了她后面所有未完的话,他似一眼就看穿欧阳云朵的打算。谁让欧阳云朵曾明目张胆地请求给她一个机会做他的女朋友。 林姝没有回来时,她自导自演无伤大雅,可如今林姝回来了,便要把一切误会的可能都扼杀在摇篮。 “怎么了?”上了车,墨子白发现林姝眉头皱皱的,不知在想什么,小脸满是深思郁结。林姝摇了摇头,说没什么,可那双眼睛一直盯着站在欧阳云朵旁边的男人看。 墨子白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道:“那是欧阳的助理,名叫杰森,母亲是z国人,父亲是国人。” 林姝眉心紧了紧,突然道:“他身上有股味道。” “什么味道?” “药味。他身上有股药味,很淡,我好像在哪儿闻过。” “他是名医生。”所以身上会股药味。 林姝摇头:“左南也是医生,他身上也有股味道,除了职业关系,每个人身上都有属于自己的气味。”说到这里,她眼前猛然一亮,“我想起来了,前两天跟踪我的人他身上就是这种味道。” 墨子白瞳孔一缩:“你确定?” “错不了,一定是他。”林姝在沙岛呆了三个月,除了练功学技能,每天还会在左南的研究室里泡一段时间。因为她经常受伤,左南便常给她冷敷或涂跌打的药膏。左南的研究室里堆满了药材,中西都有,无聊的时候就会拿起来看一看闻一闻,久而久之对气味这个东西也就比别人敏感些。 “他为什么要跟踪我,还对我大打出手,我跟他无冤无仇。”林姝想不明白,“因为欧阳云朵吗?”他是欧阳云朵的助理,欧阳云朵喜欢墨子白,而墨子白喜欢她。杰森为了帮欧阳云朵出气所以就针对她? 这有些说不过去! 毕竟欧阳云朵夹在她和墨子白之间连个第三者都不算,这几天接处下来,墨子白对那个欧阳云朵可没半点那个意思。 “这件事交给我,只要你确定那晚跟踪你的人是他就行。”墨子白眯了眯眼,他从未把杰森放在眼里,这个连欧阳云朵都经常忽略的隐形小跟班。 “不用,你还受着伤,假如他针对我真跟欧阳云朵有关,那他就还会对我下手。再有机会,我亲自把他打得现出原形。” 墨子白默然,如今的林姝确实不需要他时时刻刻揣兜里保护了。可是,该他一个男人做的事情,他不会偷懒,心里把杰森个名字已经记在黑名单上了。 回到墨宅,正是中午。齐允得知林姝跟着一起回来,那颗老心脏激动得餐桌上菜系摆得一个缝隙都不留,全是林姝爱吃的。林姝爱吃的,一一也爱吃,这孩子的口味综合了父母,极好养活。 这顿饭,吃得前所未的温馨快乐。 饭后林姝陪着一一去房间看书聊天,黎臻自然也跟上。墨子白则带着蓝子轩去了书房,墨非和墨青一进来,他就道:“先查一下杰森。” 墨非和墨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俱是拧了下眉心,显然不知道这个杰森是哪号人物。直到墨子白说是欧阳云朵的助理,两人才恍然大悟。 “另外,这两天有什么新的发现?”墨子白又问。 墨青道:“程西是化名,真名程北,武功路数快、狠还刁钻,亦正亦邪。” 墨非道:“同姝小姐一起来的那伙人,前两天确实离开了酒店,他们去了一个叫潜海弯的地方,那里是一个海港口,每天都有很多渔船停靠,他们上了船之后就直接出海了,我们的人不方便靠太近,到中途就跟丢了。” “出海?”墨子白眉头皱了下,“小姝对风声比较熟悉,说明她之前住的地方有很大的风声,京州风声最大地方不是靠河就是靠海。你们就顺着这两条线索去查,能查到多少算多少。” 第106章 今晚我睡哪儿 第106章:今晚我睡哪儿 林姝不是第一次来这栋宅子,几天前为了找寻失踪的一一,她就光顾过。只是那时候没上楼,这回倒是上上下下地将这里都打量了个遍。 由林一一做导游。 站在他卧室阳台往下看,院子里景色一览无遗。不得不说,他这个房间无论是朝向还是采光都是整栋房子最好的。看得出来,墨子白对这个孩子很疼爱。 “先前进来的时候就看到院里有两个没有融化完的雪堆,是你们堆的雪人吗?”林姝指着下面被竹棍围成的栅栏问。那两雪人鼻子是用胡萝卜做的,眼睛用的大概是黑豆,排成了两排,弧形如月,眉毛用的是深色的树叶,头发则是染料染成。身上有新的积雪落下,又出过两天的太阳,化了不少,没打理没修复,看不清原来样貌,可仍能分辩出那雪人是一大一小一男一女。 墨子白议完事从书房出来,瞥见一一的房门是开着的,便走了进来,如今石膏拆了,用纱布吊着,挂在脖子上,这脆弱与那浑然天成的凌厉很是违和:“是一一和夏纤纤堆的。戴黑色围巾的是你,旁边那个是一一。” 那围巾还是当时他见这雪人样貌与小姝太过相似心有感触临时从他脖子上摘下来的,至今未取。 “你没出现之前,夏纤纤经常来教一一画画,他抽屉里有两个画册,一个是夏纤纤照着你的相片画的,另一个是一一仿她的笔记画的。”墨子白一边说一边从床头抽屉把那画册拿了出来,“那段时间一一就靠这画册度日。” 林姝接过去,翻了翻,果然栩栩如生。她对那个妹妹没什么感觉,可这画真心不错。而另一个未完的相册笔意稚嫩生疏,尽管五官无一官像,可神韵还是有捕捉到,她拉着一一入怀,拍拍他的小脸赞道:“画的真好。” 林一一咧嘴,乌黑的眸子仿佛坠满了星河。 墨子白讲起这几个月来林一一在家发生的事,其实也没什么,大部一一在家都不说话,做什么事也是规划着来,每天按部就班,可零零总总也不知不觉讲到了天黑。 齐允上来问他们晚饭有没有特别想吃的。林姝没有饿感,就转头问起了一一,“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饺子。”一一说,“妈妈包的饺子。” 林姝摸了摸他的头:“好,想吃什么馅的,我给你包。” “香菇玉米。” “这么巧我也喜欢香菇玉米。”林姝搂着他肩膀一边说一边下楼,经过墨子白时顺道问了下他的口味,墨子白说你们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晚上林姝亲自下厨,一一当帮工,还有黎臻在,厨房里的老妈子就用不上了,墨子白特许她们放一天假。屋子里挤的都是自己人,墨子白看着她们母子脸上的笑容,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幸福。 他和林姝经年过往,两度天各一方,彼此恨过,彼此怨过,却还能走到一起有这宁静祥和的一幕,他除了感激,已经没别的可以对上苍说的了。 有句话讲得不错,只要活着,总有不期而遇的惊喜和生生不息的希望。 林姝纵崖的那一刻,他恨不得跟着死去。是一一的存在给他活下来的理由。这几个月,他行尸走肉,行将就木,活得已经快忘了自己是个人,更多时候他当自己是机器。 午夜梦回时,他总怀疑自己这样的日子究竟能撑到几时。所幸他撑下来了,不然哪有今天这般岁月静好的场景。 “少爷,姝小姐以后是不是就在家里住下不走了?”齐允也颇有感触,望着厨房里头打面粉仗的母子俩笑问。 “齐叔,以后不能叫姝小姐,得叫少奶奶,或者夫人。”蓝子突然出现在齐允身后。他也想进厨房凑热闹,可惜,门被他哥给堵住了,进不去。 “对,是得叫少奶奶。”这小姐小姐的叫,把人叫生疏了。而且换了称呼还可以让那些不怀好意的人打消不该有的念头,比如欧阳小姐。 此时的欧阳云朵正在医院研究老爷子的病例,她还不知她倾尽心血想要帮助讨好的人,现在把她当贼一样防。 “你们先到外面喝个茶什么的,再过半个小时就有得吃了。”林姝回头,看到他们三人交头侧耳的不知在说什么,一个个的眼巴巴地望着她们。 黎臻也道:“是啊,你们先到客厅坐会儿,好了自会叫你们。” 就这样,墨子白、蓝子轩还有齐允被赶了出去。齐允笑盈盈地问:“两位少爷想喝什么?” 墨子白道:“来杯咖啡!” 蓝子轩举手:“我不要咖啡,我要茶。” “好咧,两位少爷请稍等,咖啡和茶马上就到。” 两兄弟相继到沙发上坐下,偶尔听到厨房传出来的笑声,很是心不在焉,这么欢乐的场面就该亲身参与,光耳朵听有什么意思。蓝子轩探起头巴巴地又望了眼说道:“哥,我好久都没见黎臻这么笑过了,但愿姝姐能一直住着不走。” 都在担心林姝背后那个神秘组织和神秘团伙哪一天突然把人给带走。他们虽然可以拦,可拦不住林姝自己要走的决心。 看得出来,林姝对身后那个组织和团伙有很深的感情和依赖。 墨子白眼眸眯了眯,这件事确实有点棘手,但他就算倾尽所有也会把人留在身边。 兄弟沉默的光景,林姝不知不觉已经把饺子包好了,热气腾腾一上桌,清冷的屋子立马就有了烟火气。林姝还让齐允把锅里的分给屋子里其他下人。 顿顿大鱼大肉山珍海味的蓝子轩极少吃东西吃得这么朴素无华,可他吃得心满意足,心花怒放,仿佛身上每个细胞都在愉快地跳跃。他拉着黎臻的手说:“以后你天天给我包饺子,好不好?” 黎臻垂首,羞答答地吼:“滚!” 夜里,外面又下起了小雪,冷风像恶魔张开了五指拍着窗户啪啪响。林姝哄睡完一一后,打着哈欠去书房找墨子白,这人只要是眼睛睁开的,就一定埋头在工作状态,除了吃饭睡觉。 林姝敲了敲门走进去,问:“今晚我睡哪儿?”齐允好似并没有给她单独收拾房间。 墨子白从电脑前抬起头来:“主卧。” “那你呢?” “我也睡主卧!” 林姝“……” 第107章 是不是想耍流氓 第107章:是不是想耍流氓 “可是我看这屋子还有很多空房。”林姝道。 “没来得及收拾,而且除了主卧其它房间我也睡不惯。” “我去收拾,我睡客房,我不挑床。” “如果半夜我需要伺候怎么办?” “……”林姝眨巴着眼睛:“说了半天,是不是想耍流氓?” 墨子白愣了愣,然后抬了抬那用纱布绑着的右胳膊:“你看我这样,耍得动流氓吗?” 林姝摸着下巴盯半晌,然后十分认真地点头:“倒也是。” “我行动不便,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只是半夜要喝个水,需要你帮我倒一倒罢了。还是说,你希望我对你……” 林姝嘭地一声把门给关上。 话被堵在喉咙口的墨子白那抿得直直的唇瓣忽然弯了起来,脾气爆还害羞,耍流氓这样的荒腔野调张口就来,他的小姝果然变化不小! 也是,这世上本来就没有一成不变的事,更何况是人。 不是每个相识已久都盼如初见。 比起以前那个规规矩矩优雅温淑的林姝,他更欣赏现在这个。 林姝冲完凉,想着毕竟是在别人家里,套了件长袖睡衣裤。她没有直接躺床上,而是打了个地铺。这房间大,地铺打哪儿都宽敞。于是墨子白办完公进来就看到有一张临时搭建的床贴着阳台门,离他的床铺隔得十万八千里。 林姝像条虫子般裹在棉被里,只看到一个黑乎乎的头顶。 墨子白无奈地叹了口气,走过去弯下腰喊:“小姝。” 林姝动也不动。 墨子白又叫了几声,仍没有回应。他连人带被圈在腋下抱上床。林姝刷地把被子掀开:“你不是说你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么?” “所以我是把你扛上床的。”墨子白一脸无辜,“现在是寒冬季节,你睡阳台,是想把自己冻死吗?” 林姝嚅了嚅嘴:“我觉得阳台空气好。” “等春天,夏天,天气转暖了,你天天都可以睡阳台。” “春天,夏天,我还不知道我在哪儿呢!”林姝嘀咕。墨子白脸色微黯,他抓着林姝的手动情道,“就不能不走?留下来一直陪着我和一一?” 林姝不说话,这样的保证就算许下了,将来也是要毁诺的,她不想做一个言而无信的人。 墨子白微微一叹。他一直以为世上最残忍的事便是上回林姝跳河生死未知,久久不归,然而并不是,而是她明明回来了,他们却还要面临不知哪一天的错过和分离。 “我不勉强你跟我一起睡,但你必须在我视线范围内,阳台太远了,我看不到你。”他和衣躺下,扯过另一条被子搭在自己身上,“你一直有认床的毛病,这张床是你以前睡过的,应该不会太陌生。” 听着他的絮叨,林姝把头缓缓埋进被子里,然后闭上眼睛。 夜,其实就是给所有人蒙上一层纱,你看不清我,我也望不到你心里去。墨子白对她的在乎,她感觉得到,她心里其实也有道声音在呐喊在呼应。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又想压制那种声音,而且总有个女人会跑到她脑海,跟她挑衅叫嚣。那个女人时而是欧阳云朵,时而是别人。 以至于这一晚,整个梦境都是感情里的三角游戏! 次日清晨。 飘了几天的小雪花今天终于放了晴。齐允让厨房做了南瓜小粥,配了玉米饼,肉馅包子、油条以及各种小菜,很是丰富。林姝瞧着坐在对面捏着勺子低头搅粥的墨子白,又看了看自己和一一,越发觉得有点像一家三口那么回事了。 “今天天气不错,我想出去走走。”她把手机拿起来翻了下,严华还没有回她电话,看样子事情还没办完。 墨子白见她总盯着手机,心里明白怎么回事,醋意早翻天了,面上却不动声色,“你想去哪儿走?” “随便,就是到处逛逛。” 齐允在旁边出主意:“马上要过年了,各大商场超市都热闹得很,夫人不如去那些地方看看。” “妈妈,我们可以去办点年货。”林一一双眼倏地发亮。从他脸上的期待能看得出这样的事他盼望已久,林姝点头,“好啊,你想买点什么?” 其实家里什么都不缺,就算要采买,墨家也有专门的人负责。林一一就是想跟着林姝去外面看一看,玩一玩。他想了想道:“买点,过了年我就要上学了,买些书提前在家里预习。” “没问题。”林姝满口答应。 “那你们就去福临街,那儿的东西又好又齐全,京州市最大的图书馆也在那儿。”墨子白说着从身上掏出一张卡来,“用这个买,想要什么就买什么,不必替我省。” 那是一张黑卡,金额没有限制,可以无限刷。她虽失忆但还有常识,知道这卡的贵重,也知道它代表一个人权利钱财的向征。 如今严华没在,她身上那点大洋确实经不起流动,听说京州市的东西虽好但出奇的贵,带着儿子也不好把自己搞得太寒酸,便心安理得接受了。 “那你呢,我们去逛街,你干嘛去?”她问。 墨子白喝着粥慢条斯理地道:“我去趟公司,有点事情要处理。刚好顺路,可以捎你们一程,逛完以后打电话给我,我来接你们!” “都伤成这样了还要去公司?” “嗯。” “……”林姝总算知道什么叫要钱不要命。 福临街在市中心,是京州最繁华的地段,光看那些门面豪华奢侈的装修就知道了,林姝越发觉得收下那张黑卡是明智的选择。墨子白把人送到地方后就走了,母子俩个仰望着那金碧辉煌的摩天大楼,相视一笑,然后手牵手地进旋转大门。 一楼是卖首饰的,二楼三楼是女服饰店,四五楼是男装,七楼八楼童装,九楼十楼则是饭店外馆还有各种特色小吃……林姝对这些都不敢兴趣,见那地标显示图书馆是在最上面一层,林姝就带着一一直接登顶。 以为今天会有个愉快的购物过程,但这世上的事十之八九都是不如意的。 比如,有些人你原本想躲开,可她偏偏就无处不在。 电梯到一半时门开了,欧阳云朵抱着一摞书站在那儿,与她来了个面对面的对照。她进来时,那个叫杰森的助理从旁侧的人群也钻了进来,林姝眸子眯了眯,眉心下意识地皱起。 第108章 我肯下嫁,他没道理不娶 第108章:我肯下嫁,他没道理不娶 “林小姐。”欧阳云朵先打起了招呼,热络自然,好像跟对方熟识已久,“你们去哪儿?” “书店。” “这么巧我也去书店,刚才去逛了下,发现还漏买了一套资料。”欧阳云朵抱在侧胸的书往正前方移了移,好像故意为之。林姝瞄了眼,都是些医学上的书籍。 她不太感兴趣,也不知道欧阳云朵到底想炫耀什么。 倒是旁边的杰森替她解了惑:“林小姐还不知道,欧阳大夫现在主要的病人就是墨老爷子,也就是墨子白的爷爷,你儿子的太祖父。” “是吗?”林姝淡淡开口,假如不是在电梯里,她一定会再跟眼前这个人过两招。他身上那种若有似无的药味简直和那天下午跟踪她的人如出一辙。 还有那双眼睛,湛蓝色,以及他目光里透着几许不可形容又毫无来由的轻蔑和嘲弄。像一个高级玩家藐视他的对手,那种自信好像种在骨子里,与生俱来。 林姝下意识地把一一拉到身后护着,在没有弄清这人的身份来历之前,她必须离他远远的,以保证一一和自己的安全。她牵着一一尽量往人堆里挤,一点点地毫不掩饰地拉开他们与欧阳云朵和杰森的距离。 仿佛他们身上有瘟疫般,使得电梯里其他人频频侧目,于是在短暂的沉默过后也跟着效仿,纷纷后退,似要将这二人隔离。 深冬之季,最近外面确实有不少流感,一个从医院跑出来的大夫被一个相熟的人刻意疏离,这其中必有猫腻。 欧阳云朵深吸了口气,林姝一定是故意的! 可是为什么? 就算对她有敌意,当着一群几秒过后就不再见的陌生人做这么幼稚的举动难道就能解气,这不觉得可笑吗? 肩头忽然往下一沉。欧阳云朵抬头一看,是杰森。他搂了搂她,笑着摇了摇头,意思是让她不要计较! 今天她受的气,来日他都会帮她还回去!就像上次一样,这个姓林的惹她不开心,他就偷摸过去揍她一顿一样。 “当。” 电梯门开了,他们终于到了顶层。所有人贴着墙走,生怕挨到欧阳云朵,俨然把她当病毒了。 欧阳云朵忍无可忍,大步上前截住林姝的去路:“为什么刚才要用那么恶心的表情看着我,让别人误会?” “欧阳小姐,对什么人嫌弃、恶心,这是从娘胎里带来的性格,也是我的本能,就好像这世上总有些事有些人让你也毫无理由的不喜欢一样。” 欧阳云朵冷笑,一脸傲然:“说了这么多,你无非就是因为子白才针对的我。我也实话告诉你,老爷子昏迷近四个月,他现在在我手上,我曾答应子白定把人救醒,子白也因此允我一个条件。” “哦,是吗?”林姝扯了扯唇,似毫无兴趣地样子。 但女人的直觉告诉欧阳云朵,越是假装不在意,心里就越在意的很。她撩起脸边的碎发到耳后,兀自道:“我说,如果我把老爷子救活,你就得娶我。你猜,子白那么重诺的一个人,会不会言而无信?” 林姝的掌心没来由得紧了下,林一一抬头看着她,一双眉毛渐渐拧起。 “我和子白自幼相识,至今近三十年,有年少情谊,又有救命之恩。我肯下嫁,他没道理不娶……” 林姝不耐烦地打断她:“欧阳小姐,倘若你跟墨子白真有缘份做夫妻,我不拦着,你也没必要在我们面前说这些。你越说,说明你心里越没底。从前再好,那也是过去。重要的是现在,现在墨子白爱你吗?还是靠交易得来的婚姻,哪怕没有感情,你也无所谓?” “我活这把年纪,还不知道现在谈爱要靠交换条件才能得到。要换成是我,我宁缺勿滥!” 林姝真心不想跟这种人扯,一个人自导自演的戏,外人看着恶心,她自以为还演得好,在那儿洋洋得意,殊不知,在别人眼里,她连个笑话都不如。 “一一,我们走。” “嗯。”林一一重重点头,尔后仰着脸说道,“妈妈别生气,不要为了这种人坏了兴致。爸爸跟我说过,他不会娶别的女人的,他只爱你。” “真的?” “真的。” …… 林一一那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叫欧阳云朵听到,也叫刚才在走道椅子上坐着休息的人听到。他是故意的,林姝也是故意的。 而她,说了这么多,好像就是一个小丑。周围人异样的眼光像钢针一样扎在她脸上,三十年了,她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难堪过。 “不要恼,坏人自有坏人收!”杰森拍了拍她的肩膀,笑得明媚灿烂。 他把林姝比作成坏人,也把自己比作成坏人。欧阳云朵问:“你打算怎么收?” 杰森仰头想了想,一边推着她往前走一边煞有介事地道:“嗯,先撒个网,再放个钩,拿个计时表,时间一到,立马就收!” 欧阳云朵:“……” 这幽默感到底哪儿学来的,为什么每次都能成功把她哄笑。 从图书馆挑了想要的书,林姝并没有多作停留,她好不容易才有一回好心情,全叫欧阳云朵破坏了。她至今没有给墨子白一个正确的定位,只知道墨子白在乎她,还在乎她的儿子。 而她,究竟对他什么感觉,她不清楚。 说爱,没有到那个程度,说不爱,可听了欧阳云朵那些话,心里又实在难受,像是有块石头压在她胸口,闷得慌。 “妈妈,我们去吃好吃的,我肚子饿了。”林一一看她兴致比先前低了许多,便知她心里不高兴,摇着她的手,故意找话题,“刚才选书的时候,我听旁边的人说九楼和十楼有很多好吃的,不如我们去那儿瞧瞧?” “行,吃。反正你爸爸给了卡,不吃白不吃。”最好把墨子白吃穷,看那个欧阳云朵还想不想嫁给她! 第109章 蓝子轩的字,不忍直视 第109章:蓝子轩的字,不忍直视 两人转道去了九楼,各色餐厅和风味小吃,琳琅满目,简直应有尽有。两人纠结了半天,才选了一家湘式餐厅。林姝看着那门梁上用黑色漆写的“中湘阁”三个大字,悠悠道:“听说湘菜辣,一一你能不能吃?” “能。” 以前跟着妈妈走南闯北,什么味道没吃过,只要能填肚子,苦的辣的又有什么所谓。这些,林姝失了忆都忘记了,林一一可没忘。 这家湘菜馆装修得很有特色,桌子椅子都是那种老式的四方木,筷子是直接插筷筒里,不是一次性竹筷,而是木筷。面积不大,格局不小。进门就有小桥流水,红鲤嬉戏。墙上贴着伟人的画像,正面还有颗大大的红太阳。店里的工作人员,下至服务员,上至老板穿的都是汉式唐装,白色打底,外套灰衣,乍一看还以为穿越了,到了革命年代。 正是午饭时间,桌桌爆满,只有靠墙的位置还是空的。林一一赶紧牵着林姝跑过去好占座,免得跑慢了又被人抢了去。因为他们进来后,又有不少食客往里走。 刚刚坐下,林姝的电话就响了,是一串陌生号码。她迟疑着不想接,林一一瞄了眼:“是子轩叔叔。” 蓝子轩? 他怎知道她手机号的? 林姝按下接听键又按下免提,那头果然传来蓝子轩咋咋呼呼的声音:“喂,嫂子,一一你们在哪儿?” “中天大楼,十层,中湘月菜馆。”林姝向来不多话,简短地报了位置。 “等着,我们马上过来。” 话音还没落,电话就挂了。 蓝子轩说马上,总还以为要等个一二十分钟,没想到上个茶水的时间他们就到了。蓝子轩站在门口环顾了一圈,他近一米九的个子,在人堆里无论是被人找还是找人,都是有极大优势的。很快就锁定她们娘俩的位置,抬手招了招,拉着黎臻穿桌走椅的欢快跑来。 “刚好午饭时间,我们拼个桌。”他笑兮兮地扯着凳子坐下,又拍了拍旁边的座位,让黎臻跟他坐一起。黎臻不给面子,绕过他去了一一的旁边。 “干妈跟你坐。”她说,“头先去了墨宅,你们不在,齐叔说你们来福临街办年货,我们就跟来了。打电话的时候,我们已经在楼下了。” 怪不得这么快就找来了。 “怎么样,年货办完了吗?” 林姝摇头:“没,就买了几本书。” “刚好,我们也要办年货,下午一起!”黎臻道。蓝子轩赶紧插话,“我们不办,我们过年跟哥过。” 黎臻想了想:“这样也行,我跟蓝子轩就两个人,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大眼瞪小眼,跟阿姝过人多热闹。” 林姝不知道说什么,点头讲了个“好。” 这里的服务员不叫服务员,叫小二。装修穿着称呼都尽量返璞归真。蓝子轩抬手喊来小二,说要点菜。小二拿了份菜单又拿了个小册子和一支笔摆在桌上,意思是想吃什么照着菜单自己写。 蓝子轩许久没写字,这冷不丁地要拿笔,委实有些不适应。等把菜都点上,拿起来还兀自欣赏了下。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靠,这妥妥的蚂蚁上树啊! 那一串串跟脚印似的字体,简直不忍直视。 黎臻瞥了两眼,一脸认真地问:“蓝子轩,你什么学历?” “我留洋回来的,经商管理硕士学位。” 黎臻又瞥了两眼,认真立马变嫌弃:“写的还不如我!” 蓝子轩把菜单交给小二,然后给自己续了杯茶:“我长得帅又多金,学历高出身好,要字也写得漂亮,岂不样样都优秀,那我俩的差距不是更大了吗?” 黎臻的脸蓦然就冷了:“嫌我不好,那你回去找你家里介绍的那些名门千金啊,找我干什么,你找她们去,你跟她们应该没差距!” 蓝子轩的家庭优越,他父母都看不起她,嫌她小门小户出身,还嫌她坐过牢。之前去他们家,那一张张鄙夷的嘴脸,至今只要一想起,黎臻都觉得脸颊是烫的。 她那时候才知道感情并不是两个人的事,而是牵扯两个家庭。 她的家庭只有她一个,可蓝子轩上面还有一大帮子人。他无法忽略那些人,也无法阻止那些人反对的声音。优越家庭并不是她这种贫穷女孩改变生活的跳脚梯,反而成为她感情的绊脚石。 她虽然从没这样想过,但蓝子轩的妈妈把这个莫须有的指责硬安到了她头上,她不得不正视。 “我不要门当户对,我只求眼神到位。我第一眼见到你时,就知道你是我要找的那个人。”蓝子轩见自己说错话了立马求饶,他那张嘴动得比别人的脑子还要快。不知不觉把人得罪了,又不知不觉把话圆回来。 林姝都有些佩服他。有这样一个人作伴侣,日子应该过得很有趣。不像墨子白…… “还没吃吗?” 林姝刚觉着墨子白那人不苟言笑,不风趣,那人就来了,好像天生有第二双眼,盯着别人防别人背后讲他坏话。 她扭头问:“你怎么来了?” “事情办完了,就来了。”墨子白在她旁边坐下,这凳子是双人凳,一个人坐有富余,两个人坐……可能是墨子白过于高大,别人坐得刚刚好,林姝觉得有点挤。她下意识地往另一头挪了挪。 感觉到她的举动,又看她面色不愉,墨子白挑眉问:“怎么了,是不是碰到什么不高兴的事了?” 林姝不答,欧阳云朵那些话总在她耳边徘徊,可她一个失忆的人,又无名无份地,有什么资格和立场跟墨子白质问这些? 林一一眼珠子在两人身上穿来穿去,说道:“我们没有遇到不高兴的事,但遇到令我们不高兴的人了。” “不高兴的人?谁?” “那个欧阳阿姨!”林一一道,“就在电梯里,他们也去图书馆!” “我去,怎么哪儿都有她啊,我严重怀疑她是不是跟踪你们!”蓝子轩神色愤愤,有些激动。墨子白的关注点却在另一个上面,“他身份不简单,往后看到他,我不在身边尽量绕着走。” 第110章 杰森的身份 第110章:杰森的身份 “他什么身份?”林姝问。 不仅她好奇,蓝子轩和黎臻包括一一都抬起头眼巴巴地朝他看去。 墨子白稍稍压了下声音:“杰森还有一个名字叫和田玉郎,他有四分之一岛国血统,祖母是r国人。他父母都在国务职,普通的医者,但他有一个很厉害的师傅,也是r国人,出身武术世家,在r国势力很庞大。他随父母在国生活,医术和医职都比欧阳云朵高。” “比欧阳云朵高还给人做跟班?”这下蓝子轩更好奇了。黎臻皱着眉,若有所思地道:“他喜欢欧阳云朵,甘当绿叶?” 林姝跟她几乎想到一块去儿了,不过她想得更深沉:“是不是还有另一个原因?” “对。”墨子白给她一个赞许的目光,“杰森在一届武术大赛遭人暗算受了伤,是欧阳云朵救了他。他一为报恩,二,听说杰森的师傅在寻一样东西,这东西可能跟欧阳家有关。” “什么东西?” “不清楚,只知道是一件很重要的东西。” 杰森那个师门本身就神秘,门下弟子众多,却广布全球,几乎哪国都有,而且不分人种。 “哥,你刚才说武术大赛,那个杰森的武功很厉害吗,还参加武术大赛?” “他是18年的柔道男子组冠军,并且在19、20连续三年蝉联。在武术界,和田玉郎的名声很响!但很少有人知道他杰森这个名字,就如医界很少有人知道他和田玉郎这个名字一样。” 蓝子轩切了一声,满脸不屑:“藏头露尾的,连名字都不敢固定,肯定不是什么好货色。” 黎臻忽又想起另外一个问题:“他母亲是z国人,那他是不是还一个中文名?” 服务员过来上菜,墨子白身子微微往林姝那边倾了倾,以免被烫到,等上完菜了,他才接着道:“他很少来z国,没有取正式中文名,他妈妈在他小时候叫他大蟀。” “大蟀?是蟋蟀的蟀吗?” “是。” “还真是啊!” 蓝子轩就是讽刺一下,没想到人家真叫这名。他边摇头边笑,然后换上一副奋仇敌恺的表情:“他就不配拥有中文名!” “所以以后你们要是遇到他,千万不要硬碰硬,以免吃暗亏。”墨子白郑重嘱咐,那乌黑的眸子走了一圈,又落回林姝的脸上。 林姝捧着茶杯,垂着眉眼,不知在想什么。 这顿饭大概除了蓝子轩尽兴而归了,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有些心事重重。黎臻总记着蓝子轩那句有差距的玩笑话。她并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可人一旦陷入爱的泥沼,再洒脱的性子也会变得婆婆妈妈。 林一一素来沉默寡言,林姝失踪那段日子,他话就更少了。最近才活跃了些,不过要恢复原来的样子还有待过程。墨子白一直关注着林姝,心情随她动而动。 从饭店出来到上车,他明显得感觉到她的低落。 “是为杰森的事,还是因为欧阳云朵?”他直接了当地问。 “都不是。”林姝否认,脸一直望着窗外。 “……”她说不是,墨子白就不好继续追问,毕竟,他跟林姝才重逢不久,他不会自以为是到才相处这么几天,林姝对他的感情就到吃醋的地步了,所以根本不知道这是林姝在口是心非。 “我和他自幼相识,有年少情谊又有救命之恩,我肯下嫁,他没道理不娶。”这两句话像在她心里点了两根火柴,火势不大,却烧得她焦心灼肺。 她想问,他跟欧阳云朵到底什么关系,又觉得自己没立场。 “你会娶那个欧阳阿姨吗?”林一一忽然转过头来问。墨子白愣了愣,看了眼林姝,才道,“这话谁跟你说的?” “欧阳阿姨说的,她说等她把太爷爷的病治好了,你就会跟她结婚?” “……”墨子白看到林姝的肩膀动了下,身子往窗户那边转,但耳朵朝的方位却离他更近了。眸底染上几许笑意,故作认真的思考了下,“不知道,我还没想过这个问题,等我想到怎么解决了,再告诉你。” 林一一似对这个答案不满意,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转过头,望着林姝那边的窗子。 这世上一切未能言明的感情都是复杂不清的,想不通的时候往往选择逃避。 林姝回到墨宅,便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抛到脑后了,进卧室开始给严华、左南、程北,门里的兄弟挨个打电话,看看他们回来没有。 她真正的归属是沙岛,是逍遥门,而不是什么京州墨家。 墨子白目光幽深地看了眼她捧着手机一片忙碌的背影便去了书房。 蓝子轩和黎臻则捉着一一在楼下玩雪仗。京州城的第四场雪正式来了,那雪花纷飞,絮絮如丝的样子,像是把天上所有云全部一瓣瓣掰碎。 给地面蒙一层白,还天空一片清明。 到傍晚时分,枝头树叶已经被压得喘不过气,闭上了所有颜色。入目之处,万里银装。墨子白合上电脑推开窗户往外看了看,那个栅栏不知何时被拆了,围了一个更大的。里面除了林姝和一一旁边还多了几个半身像。 看那样子,像是—――他? 如果是他的话,那另外两上就是蓝子轩和黎臻无疑了。 这种四不像的雪人,不用说,定是出自下午玩雪仗的那几个人之手。 外面有敲门声,林一一和往常一样,总是先探个脑袋进来,等里面的人许了,才肯进来。墨子白正好抽出一根烟,看到他,立马又塞了回去。 “有事?”他说,目光温柔和慈蔼。 林一一抿着唇,犹豫着道:“爸爸,你想到解决的方法了吗?” “你叫我什么?”墨子白诧异。他一向喜怒不形于色,此刻脸上的波动毫不掩饰。林一一倒是淡定从容,不加羞涩,“妈妈跳崖后,你在医院无微不至地照顾我,我很感动,那时我就在心里跟自己说,如果妈妈能够活着回来,我就认你。你是一个负责任的好爸爸,我一直都知道。” 第111章 林一一改口 第111章:林一一改口 “但是你伤害过妈妈,妈妈没有原谅你之前,我不能认你。” 他是妈妈照顾长大的,必须跟妈妈同心同体。就算心里认墨子白,嘴上也不能认。 墨子白深深地吸了口气,欣慰和感动这两种情绪在胸腔齐头迸进,他蹲下身子,握着林一一的手道:“谢谢你叫我爸爸。” “不客气。”其实他早在林姝回来那天就该改口的,可能是因为过去的七年里,他没叫过那两个字,张嘴总有些别扭。 墨子白把他搂进怀,感慨道:“有你这个儿子真好。” 倘若不是他,四个月前,他就跟着林姝一起纵身泯月河了,是他给了他第二次生命。 林一一像个大人般拍着他背,一边安慰一边问:“爸爸,那你还和欧阳阿姨结婚吗?如果她真的治好了太爷爷,你打算怎么谢她?” “怎么谢她都行,就是不会娶她,爸爸这辈子只想跟你妈妈结婚。” “那说话要算话。” “必须的。” 林一一要求拉钩,他说拉过钩的人说的话要是反悔了,就会被这个钩子勾进一间小黑屋,听鬼叫。他七岁了,知道这是吓唬人的,这世上没有鬼。可不拉钩他不放心。 其实就是图个心里安慰! 齐允上来叫吃晚饭。父子两个手牵着手从门出一起下楼,一起落座。蓝子轩不是第一次看到这画面,可今日似乎有些不同。 特别他哥,嘴角还挂着抹笑。 蓝子轩不禁好奇:“又发生什么好事了?” 墨子白不答,与一一相视而笑。齐允在一旁乐呵呵道:“一一刚才叫少爷爸爸了。” “真的啊?”蓝子轩眼睛立马睁大,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这事确实值得庆祝一下,来,哥,走一个。” 他给墨子白倒了杯啤酒,墨子白平常不喝这个,今日倒是难得没有拒绝,不过也只喝这一杯。黎臻笑眯眯地摸了下林一一的脸,肯改口了,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了,否则没个称呼,就算住在一起也好像有一层隔阂。 她转头看着林姝:“来,阿姝,我们也走一个,以橙汁代酒。” 林姝举杯,对这件事不是有多欢喜,但也愿意给黎臻一个面子。 席间,墨子白的电话突然响了,他就坐在林姝的旁边,那号码上晃着欧阳云朵的大名。墨子白看了眼,迅速就接起来了,并且边讲边起身往外走,像是刻意在避开一样。 林姝垂下的眸子闪过一丝暗然。 “我去趟医院。”片刻后,墨子白握着手机折身返回,简单的交代了一句便匆匆拿起外套疾步走了出去。 “一定是老爷子有情况了,我也去看看,你们吃。”蓝子轩意识到什么,啪地放下筷子也抓起外套即刻追了出去。剩下三个面面相觑。 黎臻问:“我们要不要也去?” 林姝沉吟了下,说道:“等下给蓝子轩打电话问问看是什么情况,需要去我们再去。” 这时候外面雪下得正大,非必要还是不要出门的好。 大概是料到她们会自作主张,没多久,林姝就接到墨子白的电话,什么也没说,只叮嘱她们吃完早点休息,不必等他们了。 于是她们三个心事重重的吃完饭便上了楼,挤在一一的卧室里边找些事消磨时间边等消息,一直熬到十二点,从二楼熬到了一楼,快熬不住的时候,蓝子轩顶着一身风雪回来了。 鼻头,脸冻得通红。 “怎么样了?”黎臻立马给他倒了杯热水给他捧着暖手,“怎么就你一个回来,墨子白呢?” “还在医院,老爷子忽然心跳停止了,救了三个多小时才把人救回来,不过人还是没醒。我哥怕再有危险,就在那儿守着,又怕你们担心,让我先回来给你们报个信。” “他一个人吗?” “欧阳云朵也在。”她是主治医生,这种场合怎么少得了她。不知是不是他借觉,他在林姝眸子里看到一抹异样的神色,蓝子轩即刻又补充了一句,“放心,墨非也陪着我哥呢!” “那就好。”林姝这时候倒不是担心墨子白会跟欧阳云朵发生什么,只是觉得他身边没个人替手,彻夜的守会不会太辛苦。 黎臻问:“好好的,怎么突然心跳就停止了?” “不知道,医生查了许多原因,到最后也没给个准确的说法。不过老爷子那病当初送医院时,医生就说过这命保得了一时,保不了一世,随时都会去。他伤的是脑子,年纪又大,身体底子又不好,整天药水挂着,难免不会出状况。” “你怎么冷成这样,车里不是有暖气吗?”林姝发现蓝子轩身子一直在抖,连说话时,那嘴唇也是颤颤巍巍的。黎臻给他倒的那杯热水是刚烧开不久,这都快喝见底了,也没见他回过气来。 “你们不知道,回来的路上刹车突然失灵,撞上路杆,差点出车祸,我打车回来的。这个天气,又是这个点,路上别说人,连只鬼都没有,我走了两个站才打到!” “为什要走两个站?”林姝问。 “京四环那段封路了,雪太大,车子过不去。” “你的车子不是上个星期才送去保养的吗,怎么会刹车突然失灵?”黎臻赶紧握住他的手,捧在掌心给他呵气。 “我开的是我哥的车,我的车没油了。” “你这样不行,怕是会感冒,还是赶紧上去泡个热水澡,明早我们一起去医院看看。”林姝当机立断。 这一夜,似又无法成眠。 第二天早上天没亮,大家就起了。像是约好了一样,一个个整装待发,连早餐都顾不得吃。齐允也围了条围巾在门口等着,见到蓝子轩道:“我跟你们一起去,我伺候老爷一辈子,他要是走了,我不去送送他,他会怪我的。” 说着,就哽咽了。 大家心头本来就很沉重,听他这么一说,更沉重了。 蓝子轩拍着他肩膀,安慰了两下就上了车。司机打开收音机,这是墨子白的习惯,他喜欢在上班途中听些财经新闻,好提前做些了解。他忘了,今天墨子白不在车上。 也忘了,这频道昨天被蓝子轩换过,正打算换回来,一条消息忽然跳了出来:“凌晨五点,一辆京58xxx车千牌号在临海弯发生爆炸,车上人员无一生还……” “京58xxx,那不是我的车牌号吗?”蓝子轩蓦然睁大眼睛,“我昨天把我哥的车开回来了,那我哥今天就开的是我的车,那,那我哥……” 第112章 车子爆炸,墨子白遇险 第112章:车子爆炸,墨子白遇险 蓝子轩一下子就慌了,那个车牌号报了几次,已经确认无误。 黎臻抚上他背赶紧安慰道:“你先别急,也许,也许墨子白不在车上,他在医院守着老爷子呢!” 齐允这时候也是六神无主:“对,对,少爷不一定在车上,老爷没醒,他那么孝顺,怎么可能离开,一定还在医院在床头守着老爷等我们过去。” “妈妈。”林一一忍不住向林姝靠去,小手紧紧抓住她衣角,脸色微白,满眼惊慌恐惧。 “别怕,你爸爸那么强大,不可能有事的。”在林姝的记忆里,墨子白是无坚不催的,没那么容易出事。可可他再无所不能也是肉体凡胎,斗得过恶,斗不过天,何况刚才报导里都说了车上人员无一生还。 林姝的手抑不住的颤抖了下,她一直以为墨子白于她而言就是个过去的故人,有点感情,但不太深。 这一出事才知道,即使失了忆,爱过的人一旦面临失去,灵魂还是会颤栗! “凌晨五点?”低头看了下时间,她强自镇定,“现在五点半,距离爆炸事件过去半个小时,才半个小时,来得及,宽师傅麻烦你开快点。” 司机墨宽也是墨家的老人了,自小看着墨子白长大的,林姝没吩咐前,车子已经在加速了,林姝吩咐后,油门一脚踩到底。 还好,路面的积雪昨晚清了一些,不然,再快也没用。 临海弯距离他们不远,不到十分钟的路程。林姝他们到达现场后,让林一一单独坐车上,以免看到血腥场面―― 刚才新闻里说从车里搬出来的尸体有的腿脚炸飞,有的脑袋迸裂,还有的肠子都出来了。 可是林一一不愿意,他要下去找爸爸。 林姝拦不住,只好带着他一起下来。现场被警线围住,来了很多警察,可能是时间还早的原因,周围并没有什么围观者。还没走进,浓浓的烟雾熏黑了半边天,呛得他们睁不开,那刺鼻的汽油爆炸味铺天盖地,老远就能闻到,在冷冽的冬天格外的醒人耳目。 “同志,麻烦你放我进去,那是我的车,我哥可能在里面。”蓝子轩一下车腿就发软,要不是黎臻一直扶着他撑着他,怕是已经瘫在地上了。 那交警起初不许,听说他们一个是车主,一个可能是受害人的妻子孩子才放行。 地面躺了三具尸体,都用白布遮着的。离他们不过几步的距离,可他们越过警线之后,就再也迈不动步子了。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相信躺在地上的没有墨子白,可又害怕揭开这个真相。 “你们来的正好,车上没有什么可以证明死者身份的证件,你们过来认领一下,看是不是你们要找的人!”一名女警手捧笔记过来做笔记。她见惯了生死场面,对亲人的悲痛欲绝看过无数次,除了同情悲怜让他们节哀顺便以外就是一副公事公办的肃然神情。 “姝姐。”蓝子轩无助地看向林姝,他不敢。 这太残忍了!昨天晚上还好好的一个人,今天就四分五裂了,他没办法接受这个事,死也不能接受。 林姝也不敢,可她迫切地需要知道答案。连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哪来的勇气,能够心志坚定地去揭开那一张张白纱。三张脸全部都被烧焦了,血肉模糊一片,耳朵脱离本体,头皮那一块是空的,触目惊心不忍直视。 “能认得出来吗?”女警一边问一边从袋里拿出手巾一点点擦试那脸上的脏污血块,把炸碎的五官用手拢了拢,依然没什么用。看样子只能靠后续技术处理,才能帮他们恢复原来的样貌。 “这衣服……这衣服好像是墨非的。”齐允指着中间一具尸体,因为害怕,声音都变了。 墨非是墨子白的贴身助理,两人几乎形影不离,有墨非在的地方几乎都能看到墨子白的身影。所以他在车上那是不是代表墨子白也在车上? 蓝子轩再也忍不住,眼泪啪地落了下来,想叫哥,喉咙里像是被什么堵住一样发不出声音。想找哥,又不知道哪一个才是,慌乱无措地与其说他像个孩子不如说他像个傻子。 林姝鼻子吸了吸,这样的惨状,就算不是墨子白,心头也是忍不住一阵悲怆。忽然一股异样的味道钻进她鼻子,林姝猛然起身,循着这股味找去。 “这位女士,你干什么?” “有股味道。” 林姝顿住脚步,眉头微微皱起,那味道突然就消失了。 女警顺着她视线望向那烧得只剩铁壳架的车子,问:“什么味道?你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林姝摇头,离车越近,那焦味就越浓,把那原本就极淡的异味给掩住了,她闻不出来。只是有道声音强烈地在心里呐喊,眼前这三具尸体不是墨子白。 “蓝子轩,我们去医院,查监控,问医生,看看墨子白到底有没有离开过,我不相信他就这样死了!” 一句话,像是一根救命稻草,给了所有人希望。 黎臻抱起无声哭泣泪流满面的林一一,齐允和蓝子轩互搀着站起来,墨宽抹了把眼泪踉跄着上车,一行人直奔医院。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谁也没说话,仿佛只要一吭声,这希望就会破灭一般。 六点了,医院来来往往陆陆续续人渐多起来。他们或许还不知道距离他们不到十公里的地方发生了一起惨绝人寰的爆炸事件,行人脸上一如往常。 几个人是把心都提到喉咙眼进的病房,然而病房里并没有人,墨非不在,墨子白也不在,还有那个司机,这一算,车上死的人数和昨晚呆在医院的人数刚好吻合。 难道是自己的第六感出错了? 蓝子轩心往下沉,齐允、林一一均如是。林姝紧崩着脸,面色也不太好看,可她依然镇定道,“院长你们熟吗,现在给他打电话,我们要看监控。人不在医院不代表他们就在车上。” 总之不到最后一刻,她是不会死心的。 黎臻眼泪淌了一脸,这事故一出,她最担心的其实还是一一和林姝,才刚刚团聚就发这样的事,她怕林姝撑不住,可没想到,重生归来的林姝,早就不是当初地个懦弱不能自理一心求死的林姝了,她性格里多了一种从容不迫的力量,温柔淡定,不慌不忙,却也雷厉风行英姿飒爽。 第113章 认尸 第113章:认尸 何院长是墨家的老相识,听说了这样的事,立马让医院调来监控。大家把心都捧到了嗓子眼,道了一万遍祷告视频里显示墨子白和墨非以及司机三人还是离开了医院。 时间定在四点四十分。 四点四十从医院出发到临海弯刚好二十分钟左右的路程,现在人数时间都对上了,他们离那残忍的真相又进了一步。 林姝五指慢慢攥紧:“警局那边不是还没出结果吗,我们等。” 等出结果了再说。 蓝子轩和齐允心态都崩裂了,看林姝如此坚定,不由也幻想着能出现奇迹。 蓝子轩抹开眼泪道:“对,警局那边都还没确定死者身份呢,我们急什么,自乱阵脚。” “蓝子轩,有欧阳云朵的电话吗,打电话问问看,看墨子白在不在她那边,或许她又有什么事把墨子白叫去她那里了。”根本就没上自己的车,而是去了欧阳云朵的座驾。 只要人活着,她现在都顾不得墨子白跟欧阳云朵到底有没有那些所谓的男女关系了。 “好,我这就打。”蓝子轩立马掏出电话,还没拔出去,一个号先打了进来,区号显示晋州,原来是他家里人早上看到了新闻,知道那车牌号是他家小子的,还以为出事的是他。 蓝子轩草草地解释了句就挂断了,欧阳云朵昨晚彻夜守在医院根本没离开,此刻正在办公室休息。接到蓝子轩的电话立马跑了过来。 林姝脑子里忽然就闪过一个念头,很快,还没捉摸透那念头就消失了。她下意识地问:“欧阳大夫,你助理呢?” “他昨晚一直陪着到凌晨三点才离开,我让他在家多休息,上午就别来了,这会儿应该在睡觉!” “你确定他在家吗,能不能请你给他打个电话?” “你想做什么?”欧阳云朵此刻心里只有墨子白的安危,杰森在哪儿做什么她并不在意,林姝这咄咄逼人盘根问底的架式弄得她很是不悦也不耐烦。 “好,欧阳大夫不想说,那我就不问了。” 在爆炸现场,她闻到的那股味道后来细想竟和杰森身上的有点像,但又有不同,她需要再确认一下,只可惜欧阳云朵不配合。不过看欧阳云朵的样子,她应该还不知道杰森到底背着她做了什么事。 希望这次事件跟她无关。 林姝不能坐以待毙,她对京州不熟,没有可用的人,只能打电话回酒店请几个兄弟帮忙,去现场堪查,找些蛛丝蚂迹。下午,警局那边来电话了,经过技术恢复,三名死者的样貌已经初步修复完成,请他们即刻去确认。 于是一行人又火急为燎地往警局赶。 途中,林姝手机忽然震动了下,是一条信息,她点开一看,整个人呆住。 之前那个做笔录的女警似乎在外面特地等着他们,这么惨烈的爆炸案值得每个京州人警醒重视,所以人一到,就把他们往里面引。林姝蓦地停下脚步:“要不,蓝子轩你陪着齐叔一一还有黎臻外面等我!” “不行,我要进去。姝姐,我是个男人,我没你想得那么弱!”也不知是那刺激劲太过,还是已经过了,蓝子轩这会儿反而镇定了不少。 “那一一呢,我不想他进去,黎臻和齐叔在外面陪着我又不放心。” “那……”蓝子轩转头看了看林一一和齐允。这一老一少自爆炸现场开始,就已然慌得魂不守魄。特别是一一,中间还吐了很多次,那血腥的场面怕是要在他心里留一辈子阴影了。 也是,换成别人,父亲这样惨死在他面前估计也没办法平复。 “行,我在外面陪着他们,你一个人进去。结果是好是坏,你都要如实告诉我们。”蓝子轩说。都到这时候,最好的最坏的结果他们都已经做了心理准备。 “阿姝,不如我跟你,让蓝子轩陪着他们。”黎臻始终还是担心着林姝。 故作坚强的外表一旦坍塌,立马就会溃不成军。她必须呆在林姝的身边,随时给她安慰和依靠。 林姝迟疑了两秒,目光复杂地点头:“好。” 二人随那女警进了尸房,法医戴着白色手套,上面沾满了血。冰冷的台面停放着三具尸体,原先破碎的五官用针线已经缝补好了,像一条条巨大的蚯蚓爬在他们的脸上,显得格外狰狞。有一具尸体头颅骨空了一块,那地方没东西补,稍稍用头发挡着还是能看到那个黑漆漆的血洞。 黎臻撇过头,第一次忍住没呕出来,这回忍不住了。 法医从桌上拿起三桌照片,一具尸体摆一张。林姝一张张拿起一个个对看过去,她说:“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三个人。” “你确定?”法医问。这其中两具就算修补也没个人样,她是怎么一眼就认出来的? “能给我们说得详细点吗?”女警立即拿出笔和纸准备做记录。 屋外的林一一被蓝子轩搂在怀里,他微仰着小脸:“子轩叔叔,妈妈她们怎么去那么久?” “这代表里面的人极有可能不是你爸,要是,不就立马认出来了,然后跑出来告诉我们。” 林一一觉得这话挺有道理,默默点头不再说话。蓝子轩拍了拍他脸颊,眉心皱成一个川字。得亏这孩子小,再聪明没经历过这些又能懂多少世事。 只怕她们迟迟不出,十有八九已核对上信息,正在做进一步确认了。 蓝子轩忐忑不安的心正在崩溃的边缘,只差人最后一击。差不多过了半个多小时,林、黎二人才从里面出来。他立马拉着一一站起来迎上去:“怎么样,是我哥不?” 林姝看着他,默然半晌,搂过一一,沉沉一叹:“是,墨子白、墨非还有司机墨翟都没了。” 黎臻抬眸望了她一眼,目光诧异。她不懂,不懂阿姝为何要这样说,明明…… “咚。” 身后传来一道沉闷声,转头一看,齐允受不住打击两眼一闭,晕倒在地上了,他脸色发白,唇色更白。 “齐叔!” 第114章 一场丧事,人鬼立现 第114章:一场丧事,人鬼立现 墨子白去逝的消息像京州第五场雪,铺得倾天盖地,满城都是。一时间各大媒体网络争相报道,墨氏集团内部人心惶惶,生怕有人借故生事端,乱上加乱。 欧阳云朵是除林姝这群人以外第一个知道的,当时还在与院里高层开会,针对墨老爷子的突发病情做调查和新的治疗方案。新引进来的仪器到底还是起了作用,老爷子的病情一直很稳定,这是好现象。可昨夜骤生变故,让所有人都始料不及。本来是看到曙光的事,现在一下子又陷入黑暗。 特别是墨子白出事的消息传到她耳朵里时,欧阳云朵感觉天都要塌了。 何院长惊得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带翻了椅子,不敢置信地一遍又一遍地问蓝子轩是不是真的? 齐允伤心过度都躺床上了,由不得他不信。 认识的或不认识的都用了好长时间才接受这个事实。商界、财经、慈善业但凡受过墨氏恩惠的,有人自发为墨子白默哀,媒体报道、网络新闻全用了黑白色。 林姝派出去的兄弟回来跟她说在现场有发现两排不同的脚印,还似被雪刻意掩盖过,像是在隐藏什么。警局那边对于爆炸原因一直没有确切说明,只说此案蹊跷。 蓝子轩抱着黎臻哭成个泪人,然后又不得不打起精神操办起后事,听说此案蹊跷,立马化悲愤为力量,又带着墨青和底下的墨姓兄弟私查真相,把商业的竞争对手和曾与墨子白发生过鸡毛蒜皮之争的人都列入可疑名单。 三具尸体都被林姝领了回去,是用棺材装着直接从警局那边运出来的。墨非是孤儿,司机那边倒是有个儿子,已经成年了。林姝给了一笔钱,丧事和抚恤金一部到位。 墨非的尸体直接火化,送往八宝山。他先葬,等着主人。 墨子白的尸体按墨家老一辈的规矩要先停灵三日,墨家在京州根深蒂固,枝繁叶茂,旁系兄弟叔伯堂侄多得从武台山排到大马路,前来吊唁的人,络绎不绝。 直系的和隔了十万八千里的表兄,几乎都来了。 林姝把刚进门的蓝子轩拉到一边:“他们真是墨家亲戚?” 蓝子轩近日忙着查幕后真凶,胡子拉碴的没找到任何线索,反而把自己弄成一个逃犯形象,他眯着眼睛看一看:“有些见过,有些没见过。” “树大招风,墨氏做的大,墨子白出事难免不会有人打主意,公司那边有人盯着吗?”林姝问。 “这个我倒是没顾得上,不过有高冲在,相信他们也掀不起什么大浪!” “高冲是谁?” “我哥的同学,自初中就跟我哥同班,一直到大学两人都在一块儿,我哥很信任他,公司大小事都是交给他在打理。” “到底是外姓,权力再大也只是个打工的,怕是压不住那些有股份的老狐狸。这事还得你去操心操心。” “我也是外姓。”蓝子轩说,他妈跟墨子白妈还只是表亲关系,只是因为两位长辈从小关系好,他们两兄弟才有机会在一起玩耍,有些感情罢了。 论亲论权,根本抵不过一个墨氏旁系。简单点来说,随便一个墨姓人都能拿口水来喷他,如果他插手公司事的话, “那你暗地里盯着,防着他们做小动作就行。” “我尽量。”蓝子轩觉得这是个跟比找真相同等艰巨的任务,完成率不大,可也硬着头皮接下了。好在有高冲,总能帮到他一点。 商量完以后,又有人来吊唁了,是何院长和欧阳云朵。 自墨子白事一出,她好像就把自己封闭了一样,哪个场合都见不到人。几天不碰面,若不是她自报姓名又跟着何院长一起,几乎都认不出她来。 一张脸憔悴得只剩下苍白,图了点粉脂也掩不住脸上的悲伤,两只眼睛红红的,肿得老高,可见这两天没少哭。腮边的肉陷了下去,她本就不胖,现在更瘦了,几乎快脱相。 虽然她时常耀武扬威,炫耀自己和墨子白的关系,林姝也真心讨厌过她。可此刻,她还是被欧阳云朵感动到了,至少人家对墨子白是真爱,不是为钱,只图人。 也由此可见,墨子白的事,她事先毫不知情,爱而不得,由爱生恨的事可以排除了。那么所有一切就是杰森一个人自导自演。 他私下里要为欧阳云朵出气,所以暗自跟踪她并大打出手。又见欧阳云朵心系于墨子白,想把这个情敌扼杀,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规划了这起意外爆炸案。 “子白,虽然你走了,但答应你的事我还是会尽量完成,你放心,我一定让老爷子醒过来。”站在墨子白那巨大的遗像面前,欧阳云朵戴着墨镜,声音平静地道。 听不出任何悲伤,却能感觉她心如死灰的崩溃。 “你儿子的病,我也会留意的。我的导师一直没有回我电话,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等老爷子的病一好,我会即刻动身回国,就当是帮你完成最后一个心愿。” 林姝动容。 到这个时候还记挂着老爷子的病,一一的身体。 她对欧阳云朵又有了新的认知。亲属谢礼的时候,林姝真心诚意地跟她说了句谢谢。何院长握了握她的手,说如果有任何需要随时告诉他,林姝为墨家还有这样的亲友感到欣慰。 这些天迎来送往的,谁是真心来吊丧,谁是假意,她多少能分辩。墨家这么大家业,不落井下石,坐等分财,就算人品贵重了。 半夜时分,林一一跪在灵前,终于支撑不住,昏倒在地。其实就是累了,这孩子心事重,不爱说话,这三天所有悲伤压在心里,除了当天认尸哭过,之后就没再流一滴泪,只是默默地跪在那里望着墨子白的遗像,眼睛一眨不眨。没人知道他心里有多痛,只知道越隐忍,痛得会越厉害。 “黎臻,麻烦你抱一一进去睡会儿,你也顺便休息一下,这是里有我就行。”林姝搂着孩子,心疼不已。 “好。”黎臻把一一接过去,横抱着进里屋。这孩子原来就偏瘦,此刻轻得像片羽毛。 林姝起身,披麻戴孝的她,显得有几分羸弱。外面的雪扑簌簌的下,纷飞如絮,突然有片雪花穿过屋檐横飞过来,林姝眯了眯眼,人走了,鬼终于来了! 第115章 原来都是计 第115章:原来都是计 雪花直逼她面门,林姝负手往侧一跳,那雪花就落在她肩头,而雪花之后有一根银针擦过她肩膀刺过去,直接刺进了灵堂中央的那口黑色棺木。 林姝偏头一看,那针划破了她的衣裳,有几根丝挑了出来,而棺木上的银直有一半没了进去。 瞳孔紧了下,她冷冷勾唇,朝着雪花来时方向朗声道:“来都来了,还不现身?” 空气里似有一道风声隐隐而动,下一秒,一道人影自雪中跳出。那人身形高大,挺拔魁梧,带着鸭舌帽,面上黑色口罩,只露一双眼睛在外面。―― 这装扮这造型与那天在酒店附近跟踪偷袭的神秘黑衣男一模一样。 “又是你!”林姝眼睛半眯,脱口而出,倒不怕对方否认。 他敢以同一个装扮两度与她照面,说明也不怕她认出来。 男人没说话,只是盯着那口棺材一个劲地看,然后慢慢移步。案前摆了两支蜡烛,三盆水果,还有一个香炉,炉中香烟直上,却因为他的到来,变得弯曲幻散。 林姝伸手一拦,将他阻在原地,不许他再靠近。 男人变着嗓子道:“别担心,我只是来给故人上个香。” “故人?你认识他?” 男人一愣,随后道:“认识,但不熟。” “不熟大雪天的还特地跑一趟,真是辛苦你了。” 林姝放下手,任男人从案台下一束香中抽出三根来,放在蜡烛上手半握着点燃,然后拜了三拜。把香插进炉子后,又同林姝鞠躬见礼。按规矩,林姝得跪拜谢礼,但林姝没有跪,她站着回礼,一双眼睛时刻在男人身上打量。 男人并不在意,见完礼后,他客气道:“我可以瞻仰一下墨先生的遗容吗?” 看来是想确定棺材里躺得究竟是不是墨子白。 如此,那天制造爆炸案的定然就是他了。 林姝暗暗攥紧了拳头,面上不动声色地道:“逝者已矣,先生还是不要打扰了。何况先生全程蒙面,可见并没有诚意,又何必多此一举。” 男人轻笑:“我来都来了,看一眼又何妨,相信墨先生不会怪罪我的。” 说完,径直朝棺木走去。 今天是停灵的最后一天,明日才下葬,所以棺盖没有盖上,以方便亲属与之见最后一面。由于逝者面目全非,惨不忍睹,白布一直遮到头顶。 男人围着棺材走了半圈,到头部位时忽然停下脚步,抬手想要掀开那白布。林姝面色大惊,伸手挡在前面,截住他欲向前的五指:“先生到底想干什么?” “我就看看墨先生的样子。” “是想确认一下此墨先生是不是彼时你认识的那个墨先生?” 男人浅蓝色的眸子微微跳了下,继而变了招式避开她的阻挠,大步跨到另一边,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揭开那块白布。 眼睛鼻子嘴巴无一块完好,法医的针线肯定不如真正的缝纫师细密,但还算工整,毕竟人只要面相能够达到还原程度就行,美不美观是其次。 男人眼睛蓦地睁圆,惊呼道:“他不是墨子白!” 也许是太过惊讶,男人忘变声,不似刚才粗哑沉闷,而是清冷干脆。 这才是他的本音。 林姝笑:“他自然不是墨子白,你也不是他什么故友,杰森,亮出你的真面目!” 男人知道上当,连忙扔了白布,转身想要走。林姝即刻上前,把严华教给她最刁钻的招式都用了出来。然而几招过后,男人还是把她给锁在胸前,十分不屑道:“就凭你,也想拦下我!” “单凭我,肯定拦不住。你是拿过柔道冠军的人,我一个小罗罗,怎么会是你对手!”林姝手肘微抬,攻向他腹部,男人身子往后一躬,偷袭未成。林姝不恼,她本意就不在此,趁男人预防之际,即刻从她怀里跳出来。 她冷冷勾唇:“中国有句话叫计中计,你听过吗?” 男人眼露狐疑。 林姝举手拍了两掌,蓝子轩带着墨青以及数十保镖从四周涌出,将灵堂围个水泄不通。 男人在短暂的惊讶过后,很快就恢复平静:“就这些,也想拦下我?” “你再横,今天也别想走,我就是拼了命也要为我哥报仇。”蓝子轩红了眼眶,目眦欲裂。 “如果再加上我呢!”一道清冷的声音蓦地灵堂后方传来。 蓝子轩一怔,这,好像是他哥墨子白在说话啊! 他扭头一看,果不其然,墨子白一身黑色西装,那条受伤的手臂依然用白色纱布吊胸口,他缓步而出,在离黑衣男三步距离停下:“再加上我,够不够拦下你?” “墨先生,你果然没死!”男人也不再装了,用他干净的声音道,“墨先生是18年的跆拳道冠军,后来一心经商,就退武了。虽说我们两个都是冠军,可你毕竟受了伤,墨先生想用一己之力拦下我,是不是有些托大了?” “谁说我要用一己之力,我这么多保镖不用,自己弄那么辛苦做什么,等他们打不过了再说。”墨子白说到这里,忽然露出一抹神秘的笑,“我差点忘了,他们也不需要动手,我还给你带了新朋友。” 他往后退一步,那些保镖们就像提前得到指示似的跟着往后退一步。在男人疑惑的目光下,一群身穿制服,手持短枪的人从灵堂正门鱼贯而入。 “不许动!” 大约有十来人的样子,肩头的五星红旗徽章在微暗的烛光下闪闪发亮。 “中国警察!”男人挑起了眉毛。 这一层人墙加上先前墨家保镖那一层人墙,他就是再能耐,也插翅难飞了。 “杰森,别再装神弄鬼了,今天无论如何你也逃不掉的。”林姝直接喊出了他的名字。男人垂眸,继而摘下口罩,那张脸,不是中西结合的杰森又是谁。 他抬眼,望向林姝:“你怎么知道是我?” “你身上有种特殊的药味,早在你第一次与我交手的时候我就闻出来了。后来墨先生出院,你来送行,我又在你身上闻到了那股味道。我唯一不确定的是爆炸案现场,因为现场太过惨烈,焦味汽油味掩盖了一切,我只有那么一瞬感觉到那股味道的存在。” 可能是冬天的缘故,气温低可以凝固一切可以凝固的东西,也使人的味觉更加灵敏。若是夏天,任何气味都会迅速蒸发。这算是老天也在帮她。 许久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蓝子轩突然截住话头问:“这么说,姝姐,你早知道哥没死,那墨非呢,墨非是不是也没死?还有这三具尸体,他们又是谁?” 第116章 杰森伏法 第116章:杰森伏法 “墨非……”林姝声音顿了下,移目墨子白,“这个我不知道,得问你哥。” 她那天去警局的路上收到一条短信,就是墨子白发来的,内容很简单:我没死,但你要说我已经死了。别的没多作解释。 林姝不是从前那个单纯不经世事的林姝,虽然很记忆封存,可那些刻在骨子的经历习惯以及思维还在。单凭这句话她就知道这起爆炸案是场阴谋,有人要杀墨子白,而墨子白侥幸逃脱,将计就计诈死引出幕后凶手。 整个过程墨子白没有同她商量一个字,只是吩咐她照常行事。 所以举办了这场丧事,广发消息,引无数亲朋好友前来吊唁,好让这场诈死愈演愈真。 她并不清楚墨子白什么时候出现,怎么出现,可她知道墨子白一定会出现。果然,他一直潜伏在她身边,静待时机。 “哥,你没死,你为什么要瞒着我,你知不知道我都快哭死了……”蓝子轩声音哽咽,他是独生子,上无兄弟,下无姐妹,在那些一众堂表亲戚里,他排老大,就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哥哥,给了他兄长般的宽容和照顾。 虽然更多的时候,墨子白对他冷冰冰的。 “告诉你,你这个大嘴巴第二天就会到处广播说我没死,那我的计划还能完成得了吗?”墨子白不是没想过让蓝子轩来配合演这出戏,可蓝子轩这个性格,着实靠不住。 所以只能拜托林姝。 “哥,你太过分了,你这突然一死,我以为我没哥了。”蓝子轩哭,像个孩子般抱住墨子白,那眼泪鼻涕一起流在墨子白那干净整齐的西装上。 墨子白眉头拧了拧,头一次没有嫌弃地把人推开。 蓝子轩近日的表现大大出乎他意料。帮他撑着公司,又分出精力找真凶,忙得没日没夜,整个人憔悴不堪,那下巴上的胡须像杂草一样疯长着。 这哪里还是当初那个贪玩如命的纨绔子弟蓝家大少? 墨子白不死一次不知道,原来他在蓝子轩心里这么重要,倒是有点让他感动了。 “好了,有点出息,这么多人看着呢!”墨子白任他趴在他肩上嚎了一会儿,拍了拍他肩膀,安慰了句。 “人家心里难受,你没死……” “那是不是要我真死,你心里就好受了?” “嗯,什么,当然不是了。”蓝子轩点头又摇头,抱着墨子白肩膀使劲晃,“哥,你太坏了,这个时候还开这种玩笑。” “……”墨子白。 “我再哭会儿。” 墨子白吼:“回去哭。” “好。” “……”墨子白又陷入无语中,他刚刚觉得蓝子轩有所成长,这会儿好像又回去了。 果然,人总是要不断受刺激才能进步。 “墨先生,人我们带走了,回头可能还需要麻烦您到警局做下笔录。”带头的警官将手拷一头拷住杰森,一头锁在自己腕上,以免犯人半途逃跑。 杰森似是知道自己穷途末路,也不挣扎,任由警察把他带走。到了门口他突然又转过头来轻蔑地朝他们笑了笑。那笑容即阴森又诡异,好似等待他的不是法律的制裁,而一场新的游戏。 林姝心底突然就涌进一丝不好预感。 “好了,都过去了,杰森被抓,这事就算尘埃落定了。”墨子白上前,看她眉心郁结,以为是这两天神经崩得太紧给累的,捉住她的手,将她揽入怀里。 林姝靠在他胸口,闻着他身上寒气逼人的冷冽清香,那丝不安渐渐平息。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安全感。 不管心里多忐忑,多害怕,只要信任的人在身边,灵魂便会立刻得到沉淀。 “哥,你还没说墨非的事呢,你没死,他是不是也没死?”蓝子轩还记着这事,非常不合时宜地插话进来,生生破坏掉这片刻的温馨。 念在这些天他没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墨子白不跟他计较。淡淡地开口:“他在老肖那儿。” 老肖曾是墨家的家庭医生,原先是跟着老爷子的,后来年纪大了,老爷子许他退休,还给他在郊外买了一处宅子让他安度晚年。 墨非为了保护他而受伤,为了诈死计划顺利进行,京州市的医院不能去,墨子白想了半天才想到老肖那儿。 “他在老肖那儿,他伤得严重吗?”墨青急不可耐地出声。 墨非墨青他们都是同一年被主子挑选入的墨家,跟主子一块长大。除了只能把主子当主子,他们那堆人里,情如兄弟。都是孤儿,都是在墨家才彼此相识然后互相依靠取暖。 墨非的死,当时给了墨青很大的打击。 “对不起,属下唐突了。” 墨子白抬眸,投来淡淡的目光,明明什么情绪都没有,可墨青就是感觉到来自主子高威的审视和质疑。他迅速低下头,认识到自己的态度有问题。 然而墨子白并没有责备,只是缓缓说道:“伤得有点重,可能要养一阵子,你现在派人去把墨非接回来,送到老何那儿。” 何院长那边,他会打招呼的。老肖医术好,可没医疗设备,不能进行规犯细密的诊治,光靠药总是恢复得慢。现在杰森已伏法,诈死计划就可以结束了,不必要再躲躲藏藏。 “那,那三具尸体又是谁?你和墨非都没事,那死的人又是谁?”蓝子轩目送墨青离开,又紧接着问出第二个问题,他心里有很多疑难杂症等着墨子白给他一一解惑。 “我也很想知道他们是谁,除了司机墨宽是真死,另外两个我从未见过,他们应该不是墨家的人?”林姝仰起头,微微退离他的怀抱。 墨子白将她垂在肩前的头发拂到脑后,温柔的神色即将冷却:“不是。那天我们从医院离开,在京四环路看到两个人跪在雪地里,摇摇欲坠似要晕倒。墨非下去问了情况,原来是两个从外地来探亲的,因为不熟路线,又遇大雪封路,他们只能徒步前行。我就好心载了他们一程,在临海湾,车子突然抛锚,墨非打算叫拖车公司,他下车打电话,意外发现下面装置了一个迷你炸弹……” 接下来的事就可想而知了。 当时只剩五秒,只来得跑过去拉靠在车尾箱的墨子白,其他人都来不及喊一声,全部葬身火海。车子爆炸的时候,巨大的冲击力把他们两个都掀翻在地,墨非为了护他,挡住了大片火光。 第117章 死得轰烈,活得低调 第117章:死得轰烈,活得低调 墨子白没死,除了蓝子轩抱着他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林一一后来醒了,那眼泪先前金贵得一滴不流,后来廉价得跟不要钱似的,抱着墨子白哗哗地哭。 一场生死,让他重获了许多温情。 从阴间走了一遭又爬回来,这一则消息,墨子白没有大肆宣扬。只是在第二天,各大股东重新投票选举新的董事时,他及时亮了个相。 “我不过出去旅游了几天,你们就当我死了,坐等瓜分我墨家的财产,真是好大的狗胆。”他单手撑在会议桌,身子前倾,如王者般睥睨着众人,然后吩咐身边提着公文包眼戴金丝镜框的男人“叶律师,在场的人,凡是想打我墨氏主意的有一个算一个,给他们拟一份律师函,我要让他们余生在牢里数着钱过日子。”有命赚也没命花。 想坐收渔翁之利,门儿都没有。 墨子白赏给众位一记寒光之后,就出了会议室。高冲紧步跟在后面:“你去哪儿旅游了,前几天的新闻说得神乎其神,连我都信了!” “我去阎王殿那儿坐了坐,他不好客,我就走了。”墨子白面无表情地进了自己办公室、 高冲朝他背影竖起个大拇指:“您真幽默。” “谢谢。”墨子白在他那宽大的真皮沙发椅子坐下,面前电脑文件夹都还和以前一样摆放着。只是文件架上未处理文件那一格空空如也,他抬眸,目光幽深,“我不在这段时间,公司就没有发生什么事吗?” “什么事啊?”高冲有点没反应过来。 墨子白提醒:“之前谈的那个跟国合作的大项目不是说接近尾声,还有和李氏新开发的楼盘,上个月的财备总报表,年底即将开始的尾牙,这些你都处理了?” “哦,我,我马上让他们重新打印,给你过目签字。” 那些个事情,每一桩都得他墨氏总裁亲笔签字才算数,高冲居然压着一份都没送到他跟前。往常他要出个差或是做点别的几天没来公司,那文件摞得比他人头还高。 这回,一份都没有。 墨子白凝了凝眉,高冲他是不当外人,可公是公,私是私,高冲若是全权处理,明显也不妥。就算他真死了,高冲也没权利处理这些事。 墨氏总裁复活,随着墨氏大批高层落马慢慢宣扬得人尽皆知,比起当初骤逝时,网络媒体几乎被评论攻陷,这动静简直就是小雪见大雪。 蓝子轩一见墨子白回来就进书房,就忍不住跟在后面调侃:“哥,你死得轰轰烈烈,活得怎么这么低调?” “那你说要怎样?” “拿着大喇叭到处喊呐,吓死那些当初在你灵堂前假仁假义的小人。” “……”墨子白有点不想理他了,敲了敲墨青替他从公司搬来的文件,“我没空,不如你替我去喊?” “我就别了,免得被人当成神经病!” 那就允许我被别人当成神经病? 墨子白指了指书房的门,意思是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蓝子轩摸了摸鼻子,灰溜溜地走了。 墨子白摇了摇头,他就算没拿喇叭到处喊,京州城里他不还是又炸了一次锅?现在人人见到他都像见到鬼一样,死而复生已经够惊世骇俗的了,再那样闹一出,人们会真以为他死了一次又还阳。 墨子白埋首于工作,堆积的这些资料要尽快看完,该回复邮件的要回复,该重审的要重审,有些重要的资料迫在眉睫。他以为有高冲在,即使公司有些动荡,却没想到动荡的那么厉害,财物报表那一块竟然做了个收支平衡的帐。 这是从未有过的现象。 就是墨氏刚上市那几年,遭遇金融危机,那帐面上也是进多过于出,这就诈个死,经济就这么萧条了? “咚咚咚!” 外面有敲门的声音,很轻。墨子白头也没抬:“进来。” 林姝端着一杯参茶,上面还冒着热气,见墨子白在办公,脚步声放得很经。等茶落桌的时候,他才抬头,见是林姝还小小地意外了下。 “怎么是你?” “齐叔说你胳膊得养着,用东西好好养,就给你泡了这杯参茶,让我带给你。”她是准备上楼午睡的,齐允就让她顺个便。 墨子白受宠若惊:“谢谢。” 参茶有点苦,他其实不想喝,但因为是林姝给他端来的,这苦也变成甜了。 “那你先忙,我不打扰你了。”林姝看他桌上堆了那么高一沓资料,便知他接下来有好长一段时间要做。墨子白一把拉住她手,将她拉入怀里在他腿上坐下。 “陪陪我!” 他把下巴搁在林姝的肩窝里,慵懒的声音里带着几许疲惫。 林姝明显感觉到他心情的压抑,不由问:“怎么了?是不是公司出问题了?” 墨子白不答,眯着眼睛只顾享受着温软在怀。林姝就当他默认了,自顾自地道:“当初我让蓝子轩多盯着,他说他一个外姓不便过多插手,有高冲在,那些股东掀不起大浪。” “问题不大,让你们操心了。” 墨子白听她的声音从前胸穿透后背再到他耳朵里,这过程竟是那么生动有趣,他都能感觉到声音在胸腔产生的震荡。 “那你在烦什么?” “……就是累了。”这些天为了完成诈死的计划,他几乎没怎么睡,警局、老肖、杰森活动的范围三个地方不停地跑,他就是铁打的身子这会儿也撑不住了。 墨子白环抱着她,竟不知不觉睡着了。 林姝没敢动,生怕动了就把他惊醒,想着让他睡一个小时再说。可惜天公不作美,才几分钟就被一通电话给吵醒了。是欧阳云朵打来的,墨子白看了眼,然后迅速接起:“喂。” 那头沉默了一阵,才道:“子白,来趟医院,老爷子可能要醒了。” 第118章 要么不开花,一开开两朵 第118章:要么不开花,一开开两朵 墨子白立即把林姝从腿上抱开,起身,面前的文件随便一合,然后抓起外套套身上,边走边道:“老爷子可能要醒了,我得去医院一趟。” “我……” “晚上不用等我,早点吃饭早点睡。” 墨子白话音没落,人就往外走了。林姝快步追上:“我可以陪你一起去。”他手上还伤,行动起来总有不便,她若在,可以帮他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大概是刚因为出了杰森的事,林姝不放心他一个人外出。 “你想陪我一起?”墨子白顿住脚步,诧异的眸子隐隐跳动几分雀跃和欢喜。 林姝不自然地别过头:“要是不方便就算了。” “没什么不方便的,走,一起。”墨子白一把拉住她的手,两人从书房而出直奔楼下。 “我去,这什么情况?”蓝子轩在楼下拉着齐允下棋。看到二人手拉着手,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少爷,夫人,你们这是……”他们俩围着围巾,披着外套,像是要出门的样子,齐允不禁抬头看了看墙上挂着的时钟,都这个点了,他们要去哪里? “没事,就是去医院换个药。” 齐允刚从失去他的悲痛中回点神,墨子白不想再刺激他了,欧阳云朵说可能要醒,毕竟还没醒,给了希望最后又失望,这种打击也是伤心伤神的。 墨子白略微抬了抬那条受伤的手臂,找了个现成的借口,拉着林姝迅速出门,临了还交代:“晚饭不用等我们,吃完大家都早点休息。” 蓝子轩应了声,随后摸了下鼻子,感叹:“我哥这感情路,要么不开花,一开开两朵。” 黎臻撞了下他胳膊,嗔道:“哪儿来两朵?” “欧阳云朵算不算一朵?”再加上林姝,不正好是俩? “欧阳云朵算个屁,墨子白对她可没那意思。”这点黎臻都看得清清楚。蓝子轩拿起一颗白色棋子,盯着棋盘边思索着下一步该怎么走边道,“我哥那条手,自出院什么时候再回去过,都是人医生上门服务,这冷不丁地说去医院换药,不觉得有蹊跷么?” 黎臻立即陷入了沉思。 医院那头。 墨子白直接去了老爷子病房,何院长、欧阳云朵还有几个平常负责照顾老爷子的护工都在。见到他,何院长着实愣了许久,意外、震惊,许多情绪在那双金丝眼镜下闪过,他一把抱住墨子白:“你小子,把我们骗得好惨啊!” 墨子白扯唇,再见这些人,他其实也有恍如隔世之感,抬手拥了拥道,“对不起,事急从权,以后不会了。” “不用道歉,活着就好。” 比起撒下的那个弥天大谎,多少人只在意最后的结果。 何院长是,欧阳云朵更是。 她看着墨子白,眶里的泪水徐徐打转。电话接通的那一刻,她心跳如雷。她早从别处听说他还活着,心里有底了,可又不敢完全相信。 如果死,是场恶梦。那么他活,则是一场美梦。 她不愿醒,怕一醒梦就碎。可总有些东西,是你即使害怕也忍不住想要去碰的。 所幸,她碰了,这个梦没有碎。 此刻再见,她脑子里涌进两个词:失而复得,虚惊一场。她不禁感概,这几个字是世上最美妙最动听的音符。回想那几日的肝肠寸断,欧阳云朵从没觉得自己有那么委屈。 “子白。”在墨子白拥抱完后,她即刻趁势扑入他的怀抱,紧紧抱着,任泪水打湿脸颊。 听说欧阳云朵哪怕在他“死”后也没有放弃帮他继续医治老爷子,还有一一的病情。念在她确实对他“一片真情”的份上,墨子白没有马上推开她。任由她有感而发完了,才拍着她的背以示安慰。 “为什么要诈死骗我们?”她擦着眼泪问,实际上是想说,知不知道我哭得有多伤心?我差点随你去了! “因为要引出真凶!” “那你引出来了吗?”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墨子白答得一句比一句隐晦。这种私密的事欧阳云朵也不好多问,她还不知道杰森今天之所以没有上班,就是作为真凶被墨子白引进局子里去了。 “对了,老爷子什么情况?”墨子白言归正题。 欧阳云朵敛了敛转绪,把挂在床头的病例拿下来递给墨子白:“两个小时前,护工给老爷子擦身体,发现他手动了下。她还以为是自己眼花,没有在意。一个小时后,她给老爷子手臂按摩,发现他手又动了,她就赶紧跑来告诉我们。刚才我和何院长给老爷子做了一个全身检查,脑功能逐渐恢复,相信过不了多久,就能醒了。” “可是之前不是说他情况很危急吗?” 何院长接过话道:“这段还是由我来加以说明。上回老爷子突然心跳停止,是因为有人在他的药里做了手脚。只是没想到鬼门关回来以后,这药性与原来的起了相辅相成的作用,竟以毒攻毒,刺激了老爷子的神经,反而让躺了大半年的身体对外界有了感知。刚才我试着和他讲活,他眼睛很明显有反应,所以我们断定,老爷子这关估计是要闯过去了。” “如此,那就太好了。”墨子白激动不已。何院长也是后怕地道,“老爷子这是因祸得福,不过有人要对他不利,这点我绝不姑息。你放心,在老爷子醒来之前,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不用,我大概知道是谁做的。”能在医院神不知鬼不觉地做手脚又不被发现,还只针对老爷子,明显就是冲他来的。除了杰森,墨子白根本不作第二人选。 “你知道是谁?”何院长惊讶地望着他,欧阳云朵也是满面好奇。 墨子白与林姝对望了眼,杰森那个罪名一定是成立的,他逃不掉法律的制裁,反正迟早要说,不如现在就告诉他们。墨子白张嘴,刚吐出一个音来,两名身穿制服的刑警忽然敲门而进,其中一人摘下胸前的工作证件介绍道:“不好意思打扰一下,我们是京州xx区警察,请问你们谁是欧阳云朵?” 第119章 三块大石,小年 第119章:三块大石,小年 欧阳云朵被请去了警察局,事儿不大,就是查到杰森与她同一天同一航班,且座位相邻有入境记录。杰森被抓进去以后,什么都没说,连住在哪里,职业一字未吐。警局根据他那双湛蓝色带着异域特色的眸子断定他不是本国人,所以拿着他的照片去各大海关机场查了近期的入境记录。 这一查,很快就查到了欧阳云朵身上。 欧阳云朵去警局也只是交代了跟杰森的认识过程,介绍杰森在国内外的身份,至于深层一点的问题,她一个也答不上来。本来就不清楚杰森到底干了什么,发生的那些事又跟他有什么关系。 从警局出来后,欧阳云朵才知道杰森被捕了! 她没问原因,被当犯人一样审了这么久,她要心里一点数都没有,那她这颗脑袋就白长了三十年。 只是她不清楚,杰森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她吗? 她忽然想起之前杰森总跟她说,对她不好的人,惹她伤心生气的人,他都会去教训!可笑那时候她只把它当笑话,没想他说得如此认真。 欧阳云朵魂不守舍地回到家里,此时已是深夜。她抱着枕头把自己蜷缩在床角,像条被遗弃无助的流浪狗,心中充满恐惧和害怕。一想到温文尔雅的杰森还有这么一幅不为人知的面孔,她心就止不住地颤抖。身边一直“潜伏”着一头披着羊皮的狼,她竟一无所知。 假如墨子白真死了,若干年后她得知真相只怕肠子都悔青! 怪不得当时墨子白诈死谁也没告诉,对于幕后凶手在她面前总是缄默再三,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她到现在才读懂! 那么,给老爷子用的药里动手脚的人也是他了? 太可怕了! 回去的途中,墨子白望着窗外,突然悠悠地叹了口气。他很少有这么感性的时候,林姝疑惑地看着他。墨子白大掌一抓,将她放在腿上的手紧紧包住:“我心里一直悬着三块大石。一块是老爷子,一块是一一,另一块是你。” “如今老爷子的病已经有起色,何院长和欧阳一起打包票说老爷子会好起来,这颗大石,我算是放下了。”他说,“接下来就是一一的病。” “一一的血型特殊,据全球统计拥有这种血型的人怕是不超过一百例。也就是说一一的病想要治愈,希望是几百亿分之一。”这个机率太小了,小到他每每思及这里心就涌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这个孩子,他得来不易,认来不易,他是绝对没办法坐视一一被病魔一点点毁掉生机。他一定要救他! “你只管操心一一的事就行了,不用操心我,那些杀手最近都没有出现了。”林姝看到他眼底的疲惫,心莫名发疼。最强悍的人,也有自己承受的极限。而墨子白身上的担子太多了,每个都重如泰山。 “我不担心那些杀手,我担心你会离开我。小姝,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离开我!” 那双平时不是清冷便是沉郁的眸子此刻盛满温情,林姝不得不承认,她没办法拒绝这样的墨子白。点了点头,道:“只要你不负我,我就不会离开你!” 不需要表白了,我爱你这三个字是他们的过去式。隔在中间那层朦胧将破未破的纱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捅破了。即使重逢不久,有些感觉也是刻在骨子里。淌过了最初的风风雨雨,磕磕绊绊,他们直接迎来另一个高度。 因为承诺有时候比我爱你这三个字还要长情。 自欧阳云朵被请去配合调查,之后的几天,她都没有再主动联系墨子白。哪怕她很想见到他,很想抱着他庆幸地说一句,你还活着,真好! 可她都忍住了。她没脸,她甚至害怕墨子白会因为杰森而怀疑到她身上。 爱而不得,有时会生恨! 人心经不起探测,许多人都做过这样的错事。她若也这样,不足为奇。毕竟得不到就毁灭,这样的悲剧又不是没发生过。 她每天都把自己泡在医院里,下了班就回家,两点一线,摒去杂念,把老爷子治好,带着这份兑下的诺言昂首挺胸地去见墨子白。 她都规划好了,用这个成果,去跟墨子白证明自己的清白,然后谈条件! 可是这一天还没到,她先等来了另一个人。 洗完澡,她像往常一样,打开电脑,准备查看有关植物人的资料。都是以前她在学校实践的经验,还有同行前辈给的建议,当时她都记录在这里面了。 刚刚坐下,忽然清亮的桌面出现一个暗影,在灯光的反射下徐徐朝她移动。欧阳云朵心蓦然就提到了嗓子眼儿,她拿起手机果断转身,准备逃出去。刚跨出去一步,就被那暗影拉腰从后面抱住,并用手帕捂住了她的嘴! 欧阳云朵只在那人手里挣扎了三秒,就被那手帕上浓浓的药味给迷晕了过去。 第二天是腊月二十四。 终于迎来了小年。 一大清早,齐允就让厨房炖了鸡,还包了饺子。墨青则忙乎着给门上贴对联,树上挂灯笼。佣人们在院里清积雪,墨非昨晚归队,伤势虽没好全,但可以下地活动了。查一下宅子附近的安防系统,实在没事就给墨青打个下手递个联子剪刀什么的。 蓝子轩换了新衣服,白毛衣加红马卦,看着比平常喜庆不少,也比平常更像纨绔子弟了。手里搬着个大箱子,从门外往门内探了探,然后扯着嗓门喊:“一一,快点,下来放花炮,我特意给你买的,好几大箱呢!” 林一一还在洗手间洗漱,听到有花炮放立马加快了速度,三下五除地收拾完自己就咚咚咚地往楼下跑。墨子白和林姝手牵着手出门,难得见儿子这么活跃,不由相视一笑。 什么是年,这才是年。 家人在一起,妻儿环绕,抬头有人与自己深情对视,低头有年糕花饺可吃。 白天赏尽烟花鞭炮,晚上围炉守岁看联欢晚会。 这是墨子白梦寐以求了八年的年,今天终于叫他给盼到了。 这么好的日子,他必须给自己放一天假。不去公司,也不在家办公,就陪着妻子孩子吃吃喝喝,偶尔听蓝子轩吹牛打屁,再偶尔看他和黎臻绊个嘴。 其实挺有意思的。 晚上,吃过饭后,时间尚早,墨子白拉着林姝去后院的花园里散步,寒风猎猎,可墨子白心是暖的,也是满的。他说:“小姝,往后每年,我们都这样过。” 林姝靠在他肩头:“好。” 手机在这个时候不合时宜地响起,墨子白还以为是各层高管或是合作商打来拜年的,谁料拿起来一看,来电显示竟是某某区公安局。 “喂,请问是墨子白先生吗?告诉你一个不好的消息,杰森逃狱了,若是鉴于上次的爆炸案,我们建议墨先生近日尽量不要单独出行。” 第120章 他这是想玩死你 第120章:他这是想玩死你 挂完这边的电话不到一秒钟,何院长又打过来了。 “子白啊,欧阳不见了!” “什么叫不见?” “她今天一天都没来医院,说好要跟我们再重新调整一下老爷子的治疗方案,可是我们等了一天都没等到人。打电话也不接,晚上我就派了几个同事去她家里看看,刚刚他们打电话告诉我,说欧阳家里的灯是亮的,电脑也没关,拖鞋掉了一只。” 这很明显是出了事了。 只是不知道是昨晚出的事,还是今晚。 “我们还在她屋里闻到一股蒙汗药的味道,估计是被人绑架了!” “好,我知道了。” 墨子白挂了电话,眉心直接拧成一个川字。林姝看他脸色不对,忙问:“发生什么事了?谁不见了?” “一共两件事,第一,杰森逃狱了。第二,欧阳不见了。” 林姝从他闪烁的眸子一下子猜到了什么,说道:“你怀疑是杰森把欧阳云朵给掳走了?” “肯定是。”这不需要怀疑啊! 杰森犯下的罪,死刑无疑。三条人命,他根本不可能活着见到天日。他心里有欧阳云朵,自然不甘心就这样死去。抛开私人感情这一块,他还有师门给的任务未完成。 所以无论如何,杰森都必须再见欧阳。 “先别急,欧阳云朵不见了,有没有人报警?”林姝问。 应该是没有的,如果有的话,何院长刚才在电话里就会跟他说。 “我马上给公安局打电话。”墨子白气息微冷,好好的一个年就被这两件事给毁了。 墨子白拿着手机一边联系人,一边往回走。那急促的背影,不知不觉就把林姝远远地甩在后面。 警方根据这两件事推测,得出的结果跟墨子白的想法一样。但他们还认为,杰森应该会再对墨子白下手,提醒他出行小心,若有对方消息,及时通报。 墨子白倒不怕杰森来找他,只怕杰森不来找。 这人手段很多,又心思狠毒。留他在外面就像留了颗不定的炸弹,不炸他身上,就会炸他身边人,上次不还偷偷跟踪过林姝么? 还有欧阳,爷爷的病还需要靠她,所以她也不能有事。 “墨非,屋里屋外加派人手,杰森逃了。”一进客厅,墨子白就把墨青、墨非全叫进了书房。蓝子轩看他神色不对,和黎臻两人对视了眼,紧步跟了上去。 果然一进去就听到这么个骇人听闻的消息。 蓝子轩面色一变:“逃了?怎么逃的,他不是在监狱里吗?” “上回不是跟你说过他师门弟子遍布全球吗?有人易容,假扮狱警,把他从里面转移了出来。”具体经过,警方那边也没有细说,只知道这么个大概。 “易容?现在还有人易容技术到以假乱真的地步吗?”蓝子轩还以为武侠小说里才有这种通天的本领呢! “你不知道的多了去了。”林姝道。左南、程北、严华,逍遥门里很多兄弟都会,包括她,也会。 墨子白抬眸,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不过事到如今,林姝的本事他已经见识过不少,多一样少一样,也不足为奇了。 但现在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得赶快找到杰森和欧阳云朵。 两肘撑在桌上,指尖疾速地敲打着桌面,神色严谨道:“杰森逃狱,欧阳云朵失踪,两件事可以并一件,我估计杰森主要还是想针对我,所以这几天你们没事不要出门。” 墨子白再三叮嘱,无论是谁出事,都不是他所想看到的,“墨非,安防那一块,重新检查,重新布控,我要你保证三百六十度无死角。” “是。”墨非领命立即退了下去。 “墨青,安防是外围预敌,你带着兄弟守屋内,各个窗户,门都要有眼睛盯着。” “是。”墨青也得了差事,即刻转身去安排。 “还有医院那边不能没人。”杰森要是见这边没法下手,有可能去医院打老爷子的主意,不得不防。 蓝子轩道:“医院那边我去!” “不用,我打电话给何院长。” 医院有个秘密研究室,那是很久以前,何院长刚从学校毕业,爷爷为挖他到麾下,知道他喜欢搞研究,特地为他建了个研究室。 后来何院长一路升职,掌管整个医院,时间就紧凑了起来,研究的事慢慢放到了一边。研究室也就空下,成了禁地,一把锁封着,至今未开。 安防跟墨宅相比,不算铁桶一块。不过就算布控地再严密,狱都逃了,杰森背后那个神秘师门只要有心,什么防不能破。唯一庆幸的就是那个研究室,除了他和何院长,几本无人知。 找不到地方,再大的本事也是无计可施。 墨子白赶紧给何院长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转移老爷子必须秘密进行,人手会从墨宅这边安排过去协助,不要启用医院里的人,以免被杰森威胁利诱,并且还给老爷子办理假的出院手续,让杰森以为他已经把人接走了。 如此,才算万无一失。 “接下来,我们做什么?”蓝子轩看墨子白一个接一个地拔着号码,自己倒是闲着,明明火烧眉毛了,却什么也不能做,这种无能为力感焦灼着自己越发着急。 墨子白那紧抿的薄唇挤出一个字:“等。” “等什么?” 林姝眸底的光微微一闪,问:“你是觉得杰森会主动来找你?” “他动不了我身边的人,就只能直接了当地来找我了,或者找你!” 杰森视他为情敌,欲除之而后快。而林姝是欧阳云朵的眼中钉。杰森肯为了欧阳云朵去对付林姝一次,自然就为了讨好她对付第二次。 这也是他的直觉。 而他的直觉一向准,凌晨四点的时候,墨子白果然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这个点,正是大家熟睡之际,不管是地狱还是人间,都是魑魅魍魉出来作祟的好时机。杰森这只阴沟里的老鼠早就狡猾成了精,猜到警方可能再找他,故意在大家精神最松懈的时候出来活动。 墨子白很冷静,接通后直接按下了扩音键。林、蓝、黎三人个个摒住呼吸,侧听着里面的动静。 “墨先生,我知道你已经知道是我了,是不是现在特别想见到我,给你个机会,带着你的女人到花岩岗来,半个小时后,我们不见不散。” 半个小时? “哥,花岩岗在郊外,从这儿出发就是闯红灯,半个小时我们也到不了了啊!”最快也要四十分钟!蓝子轩急得呼吸都变重了,“他这是想玩死你!” 第121章 赴生死约 第121章:赴生死约 杰森就是想玩死他! 早在他在他的车里放炸弹时,目的就昭然若揭了。 只是杰森本事不济,动静弄那么大,都没把他给成功弄死,这才有闲心安排了一出又一出的戏。 墨子白嘱咐蓝子轩守好家里,就带着林姝出门了。 蓝子轩火急火燎地抬腿就想跟上去,被黎臻一把拉住:“你别忘了,家里还有一一。” 一一也是重点保护对象。 比起墨子白、林姝,一一更需要人守护。墨子白和林姝是成年人,心计手段不输于杰森,尚有自保的能力,一一呢,他还是个孩子,弱小的动根手指头随时随地就能取了他的命。 “你冷静点儿,也有可能是杰森的调虎离山之计。”骗走两个大的,好对付这个小的、 再拿这个小的,转头来对付大的。 这是贯出的伎俩,从古代玩到现在,蓝子轩不会不懂。 虽然,这个可能性小,但哪怕只有万分之一,他们也不敢赌不是吗? “唉!”蓝子轩到底还是被黎臻给劝下来了,只是气得在原地直跺脚。 寒风阵阵,墨子白和林姝开着车子行驶在去花岩岗的街道上。此时,路面积雪已清,都被铲土机铲到两旁,不少人把烟花炮仗埋在雪堆里点火,烟花绽放时,那雪也跟着冲向天际,一朵朵或巨大或零碎的雪花从空中落下,像是京州城的第六场第七场雪。 路边还有叫卖的摊子,卖对联,卖灯笼,卖年榚,各种年货琳琅满目,应接不睱。大一点的商场和超市门口,平时放着各种广告的超大液晶显视屏,全都调到一个频道—――小年晚会。 欢声笑语,喜庆洋洋,绵延不断。 前一刻,墨子白还在这种气氛中幸福得不能自拔,这会儿就踏上了生死途。 “别担心,不会有事的。”林姝看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渐渐泛白,两只眼睛左右望望,很是焦燥不安。林姝握了握他的手安慰。 其实心里像是被扎了一根木刺,痛不是很痛,可就是有点难受。 墨子白这样子,跟他平时所说的只把欧阳云朵当普通朋友,完全不像。 他那么紧张,那么害怕,好像失去的是一件很重要的东西一样。 “我有不祥的预感,总觉得今晚会发生点什么!”墨子白反手把她的握在掌心。杰森叫他去,不是谈条件就是火拼,两样他都做了心理准备,可为什么就是这么忐忑呢? 像是有个人在他心脏处拴了根绳子,慢慢拽紧,把他的心脏最后分成两瓣。 “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把人安全救出来的。杰森不是对欧阳云朵有意思吗?他应该不会伤害她的!”林姝说。 墨子白摇头:“我担心的不是这个。” 具体是什么,他说不上来,他心太乱了,和上一次林姝跳崖时,一样的乱。 花岩岗在郊区,四面环山,全是大块的石头堆积出来的。以前这里是平地,像是西雪区的高原,四周低,中间高。一次雨灾,把掩藏在“平地”下的石头给冲了出来。有人发现这石头纹路花样复杂且清奇,而且质地比一般的石头坚硬,经过对比,原来这里面埋的是花岗岩,就带大量铲机挖掘。 经过近三年的开采,原先的“平地”就成这样了。好的花岗岩被挑走,普通的就留下,形成了如今这一座座石头山的面貌,至今也没有填平,恢复原来的样子。 而被挖出来的坑,因为太深,牵出水源,形成一个个大小相连像湖泊一样的水池。据说有人在里面投过鱼苗,不过都没成活。 “我们是不是到了?” 林姝看着外面一座座被雪覆盖的山景,低头拔开袖子,露出腕间的手表,刚好四点半。天边不见半点白色,反而因为山势高,衬得山影黑乎乎的,只有山顶头有一丝白线。 墨子白先下了车,眯着眼睛四处看了看,说道:“就是这里了。” “杰森把地方定在这里,他到底干什么?”林姝跟着打开车门,墨子白伸手把她牵了下来,并紧紧捏了捏她的掌心,声音比刚才略低,“呆会儿就跟着我,任何情况不要松手。” 他不清楚杰森究竟要做什么,但他始终坚信杰森约他出来的目的。 就是既然来了,就不会轻易放他们离去。 林姝五指贴住他的手背,重重点头:“好。” 两人刚交汇了下眼神,这时,一道尖锐的笑声从身后上方响起:“哈哈哈,我的老朋友们,你们果然守时!” 这普通讲得很流利,可跟地道的中国人相比,一听还是听出差距来,地方口音是镶在骨子里的标签,怎么摘都摘不掉的。 “杰森,别来无恙!”墨子白转身,循声望去。杰森站在其中一座较高的山顶,那一身黑色,在夜光下,更得显浓郁。 “上来,还有位老朋友想想见见你们。”他抬了下下巴,招呼他们上去。 墨子白顺着他脚下视线迅速往下移,这山面因为里面堆的是石头,凹凸不平,看着易落脚,可是下了雪,山面变得平滑,脚不着力,不容易爬行。 他一个以前在部队训练过的,倒是难不倒,可是小姝就…… 对上他投来担忧的目光,林姝完全不以为意,“你可以我也可以。” 沙岛的风雪比这还要大,又临海,结的冰比陆地不知厚多少。他们常在严华的带领下在结冰的海面作战,还爬过冰山,冰树,眼前这点高度,真不算什么。 “那行,我们一起上去。” “嗯。” 由墨子白打头阵,率先寻找合适的,就这样两人一前一后地爬上山顶。起初墨子白还有点担心,一步三回头,但见林姝确实应付的轻松自如,总算又明白一件事――林姝的本事远比他想象得还要大。 山顶的风比下面的更凉更刺骨。 欧阳云朵双手被绑,站在他们五米开外的对立面,身边的杰森手中把玩着一把一指长两指宽的小刀,看到他们上来,那刀寒光一闪,抵在了欧阳云朵的脖子上。 欧阳云朵颤了下身子,顿时吓得血液逆流! 第122章 选择游戏 第122章:选择游戏 墨子白眯了眯眼,下意识地牵紧了林姝的手。 他相信,杰森叫他来,不是让他看自己是怎么虐杀欧阳云朵的。要动手,昨晚一潜进欧阳的家就动了,不会等到今天。何况,杰森没有杀欧阳云朵的理由。 “墨先生,你倒是沉得住气,就不怕我这刀一斜,割破了欧阳小姐的喉咙?”杰森咧嘴,笑容诡魅阴森。 “你杀她做什么?你爱她,不会舍得杀她的。” “万一我不小心失手了呢?她不爱我,她爱的是你,我因爱生恨,杀她泄愤,不是不可能!” “那你杀,杀了她,看你能不能泄愤?” 墨子白很冷静,他坚信,杰森的目标在他不在欧阳云朵。 “你看我说得对,他根本不在乎你。”杰森忽然转眸,俯在欧阳云朵的耳边轻轻地道,“你都要死了,刀都架在脖子上了,他无动于衷。对了无动于衷这个成语是这么用的?” 欧阳云朵那双被泪水浸过的眸子,此刻布满血丝。 她哭了一天一夜,杰森把她掳走到现在,眼泪没停过。心里也害怕,也惶恐,也无助。但其实,这中间杰森并没有虐待过她,只是跟她讲了一个又一个爱慕她的青春校园故事,回忆他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表达他对她难以自拔的思慕和渴望。 其实就是一个暗恋。 像许许多多的人一样,遇到自己喜欢的,羞涩胆小,腼腆不敢开口,然后还没来得及开始,就已经完美的错过。欧阳云朵听过别人的版本,自己也创了一个版本,本本都很美好。 可杰森这个开篇,听得她毛骨悚然。他嘴里的故事,被爱慕被关怀被眼神捕捉的情节,像是一个监控者,变态地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只要一想到,当时她是在杰森那种无所不在又无遁形的视线下完成了大学那四年学业,身上就寒毛直竖! 所以他越是安抚自己不要害怕,她越是抑制不住地恐惧。 直到墨子白的到来。 杰森明着跟她说了,这只是玩个游戏,叫她放轻松,绝不伤害自己。 他说,这个游戏叫做“选择”。 她能不能从他这里走出去回到原来的生活轨迹,就看墨子白的选择。 她明知这是一个游戏,却潜意识里把它当成了真,也希望墨子白当真。可刚才杰森把刀逼向她时,墨子白那淡定甚至漠然冰冷的神色深深刺痛了她! 为什么会这么不在乎她的生死? 假如换成林姝,他一定不会如此冷静! 果然,人心是经不起试探的! “杰森,不要绕弯子了,你暗中跟踪小姝,对她下手。又几次三番地想尽办法来对付我,其实都是为讨好欧阳,得到她的欢心。我说得没错,你根本不会杀她,你舍不得!” 墨子白无视于欧阳云朵眼里的失望和落寞,冷静地分析当下的时局,“你逃狱成功,其实是有几分运气在的,但好运不会一直眷顾你。现在全京州的警察都在搜捕你,你逃不掉的。如果你还有一点良知,有一点法律常识,放下刀跟我回去自首,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我给你请最好的律师,争取给你减刑!” “有我的帮助,相信你有机会活着离开监狱!”他开出有利条件,字字都像一碗上好的红烧肉,引诱杰森上钩。 可杰森对他说的并不感兴趣:“我就是有法律常识,才知道进去了,我就出不来,所以我只能靠自己的本事,挣条生路。” “我知道你已经猜到你爷爷的病突然恶化,是我的手笔。也猜到那晚你们去医院,凌晨返回,是我故意把蓝先生的座驾油偷走,目的就是想让你们共乘一辆车,以保后面的计划万无一失。只是我没想到你不在那车里,导致京四环前面那段路,我埋了冰块,意图制造自然车祸现场的活全白干了。给你车里放炸弹,是我最后的杰作,我想你一定会死,没想到,有人替你死了。我这么害你,你不可能帮我的。” 什么找律师,什么坦白从宽,以为他是外国人,单纯好欺骗么? 林姝眸子眯了下,她早猜到那天蓝子轩车没油,是个蹊跷,没想到真是杰森干的。 “不一定,我这个人是睚眦必报,可也分情况。欧阳云朵你是不会杀,但是你一定会把她带走。不然你千辛万苦地把她劫来干什么?我爷爷的病现在还需要她,所以我也需要她。看在我爷爷的份上,我会竭尽所能地帮你。” “我现在不需要你帮,我已经出来了。你们中国有句话叫好马不吃回头草,那个监狱,我去过一次,不会再去第二次了。”杰森说话,脸上始终保挂一种微笑,好像对此次动作胜券在握。 “不如我们玩个游戏,你要欧阳可以,我要林小姐,我们做个交换。只要你肯用林小姐换欧阳,我一定成全你们,以后带着林小姐离开京州,再也不回来打扰你们,如何?”杰森说了半天,终于扯回正题。 墨子白眸光一紧,看了身侧的林姝,问:“你要林小姐做什么?” “欧阳的心不在我身上,反正都是找一个不爱我的女人,找谁不是找。君子有成人之美,你肯为欧阳冒险半夜三更来这鬼地方,说明欧阳在你心里还是有一定的地位的。” “这不可能,我不会答应,你想玩游戏,我陪你,但不是这一个。” “墨先生,你别急,听我慢慢跟你分析。你是生意人,应该知道怎么降低风险,赢取最大的利润。你用林小姐换欧阳,欧阳可以治好老爷子的病,你儿子那个稀有血源,她也能想办法帮你弄到。等于你有了她,就有了全世界。再加上她自己,一换三,你划得来啊!” “杰森,帐不是这样算的。你要钱,要多少,我都给。你不要钱,要别的,只要我有,我也给。但换人,你就不要想了。既然你不想和平解决这件事,那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老爷子的病不是只有欧阳才能治,他现在大有好转,我再请个比她更好的专家,一样能把人救醒。” “大有好转?什么意思?”不是危在旦夕吗? “欧阳没跟你说吗,你给老爷子下的那些药,副作用已经过去了,你这么喜欢中国的成语,以毒攻毒应该听说过?不信的话,你可以问欧阳。” 此时的欧阳的心已经凉到脚底了,杰森说什么,她一个字也没听清。墨子白的话倒是字字句句刻在了心尖上,像一把把刀,扎在那里,痛苦的流血。 她望着墨子白,眼里是从所未有过的失望与悲凉:“刚上大一那年,我听人讲过一句话,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当时我觉得海有舟可渡,山有路可行。现在才发现,山海皆可平,难平是人心。墨子白,这么多年了,你当真对我就没半点那个意思吗?” 第123章 游戏(二) 第123章:游戏(二) 她当着林姝的面,杰森的面把这话问了出来。一个爱墨子白,一个深爱她,情敌也好,爱慕者也罢,都被她彻底忽略在脑后,满心满眼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二十年了,小时候的陪伴,长大后的重逢,她不相信她为他做这么多,就勾不起他一丁点的回忆和兴趣。 “欧阳,从你回国第一天起,我就跟你说过我们之间不可能,我忘不了小姝,不管她回不回得来,我只爱她一个人。她若活,活在我眼里,她若死,则活在我心里。” 墨子白那张脸依旧淡漠,不见半点温情。那只手,一直牵着林姝。好像粘了胶,分不开似的。 欧阳云朵仍不死心,直直地望着他,似要望进他心里,一探究竟。然而墨子白那双黑白分明的眼,冷得像冰块,封住了他的心,除了林姝,谁也走不进去。 “我们曾经那么美好……” “欧阳,你忘不了过去,不是因为过去有多美好,而是因为它再也回不来了。童年的记忆只在童年里才有意义,而我们已经成年了。” 所看所想,所思所念皆是生活的奔波和琐碎,拿童年的标准来衡量现在的感情,那只能说明她不够拥有面对现实生活的勇气。 即使活了三十年,也没有把应属于她的盔甲磨炼出来。 “是,它回不来了。”欧阳云朵那双湿润润的眸子微微闪了下,似受了很大的打击般自嘲地勾起了唇,“我知它不回来,可我还是不甘心。那些已经过去的事情,只要我用心,一定还能重新唤醒。我也知道我这回回来,就是自己给自己赌一次的机会,我也以为只要我下够赌注我总会赢回你,所以我拼命地想办法救老爷子,没日没夜地做研究,低声下气的到处到电话帮你打听一一的血源。我对你好,拼尽全力,倾尽所有,想着总有一件能感动到你,没想到,我还是输了。” 却不知道是输给了林姝,还是输给了墨子白天生的铁石心肠! “欧阳……”墨子白不知道说什么。 感情就是这样,你给了,我不要。就算愧疚,也无从说起,因为心意早就表明。一厢情愿和一意孤行,并不是得到对方同情的筹码,也不是迫胁对方答应的条件。 就像人的心,始终无法分成两瓣一样。 “欧阳,既然墨子白他没有选择你,那这个游戏就结束了,按照规矩,你得跟我走。”杰森从后脑勺绕过抚上她的脸,一点点地擦掉侧颊冰冷的泪水 他满眼疼惜,可欧阳云朵就觉得他假情假意。 他背着她,藏着另外一幅面孔,即便在她面前还是一如既往的绅士温柔,也无法把他看作以前的那个所熟悉的人了。她把扭过去,低低的嘶吼:“你别碰我!” “欧阳,你冷静些,伤你心的人不是我!”杰森一脸无辜。 “就算他不要我,也轮不到你来要。”欧阳云朵满脸厌弃。 她年纪轻轻就是医学院着名的专家,是各位前辈眼里最有天赋最有潜力的后生,是师门之光,国之栋梁,天之骄女,前途无量。 墨子白看不上她,自有人上赶着看,排队也排不上杰森这只披着人皮的狼! “欧阳。”杰森眼光忽然闪过一道冷光,欧阳云朵不喜欢他,他一直都知道。可如此嫌弃,从何说起。论资历,他比她高,论能力,他比她强。论家世,他如果说自己是天上的太阳,那欧阳就是地上尘埃—――一个落魄的家族之后,就算百十年前再名门,现在也什么都不是了。 真不知她哪儿来的底气,如此瞧不起自己! “是不是因为我被你呼来唤去地习惯了,所以就真以为自己高人一等了?”他问,眼神冷得像朵雪花,从眉毛凉到她嘴角,他忽然捏住她的脖子,“欧阳,不要仗着我喜欢,就随意践踏我,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你听明白了吗?” 欧阳云朵吐着舌头张着嘴,只觉得那只手虎口越收越紧,掐着她的喉管,令她脑子里的血管膨胀逆流。她没办法说话,只发出恐惧的呃呃声。 “我问你呢,你说话呀!”杰森催促,眼里升起疯狂之色。 欧阳云朵那双被绑的手艰难地抬起,拍打着杰森那只铁臂,试图把它挪开。可杰森不为所动,好像没发现一样,掐着她脖子,狰狞地望着她。 欧阳云朵挣脱不掉,那双暴睁的双眼慢慢转向墨子白。耳朵因为充血,发出嗡嗡地响声。脸胀得通红,鼻子和嘴努力地张开想要呼吸,可外面的空气像是死的一样,流不到她嘴里去。 她就这样望着,看墨子白对杰森如此待她,到底有何反应,是不是真能眼睁睁地看她死去。 “子白,快救人,再这样下去,她就真没命了!”林姝拉下墨子白的手,暗暗提醒。 “我知道。” 墨子白慢慢移动着脚步,边思索怎么不着痕迹地靠近杰森,边打量周边的环境。这山顶面积不宽,山下又是水池,池面结了冰,若一招不能拿下杰森,欧阳很可能因此滚入池中。 所以他要的是出其不意。 察觉到他慢慢的靠近,欧阳云朵那双绝望的眸子一点点地恢复光亮。她就知道墨子白不会不管她死活,在他心里,她不是杰森所说的那样,毫无所谓的不要重。 他心里是有她的…… 虽然中间因为林姝横插一杆,错过了十年,心中份量有变,可只要至今仍有一个角落装着她,不管这角落有多大,哪怕只能容她一身之地就足够了。 “欧阳云朵,傻愣着干什么?”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呼喝,原来是墨子白突然前扑,趁杰森不注意将之扑倒。欧阳云朵被踉跄地撞退好几步。 林姝大喊一声,叫她赶紧过来。 欧阳云朵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捂着胸口咳嗽了好几声,然后绕开在地上扭打的两个男人,走向林姝。 “啊!” 突然一只手拽住她的脚。原是杰森发现她要逃,被墨子白压在身下的他情急之下只好将她绊倒。欧阳云朵一个不察,身子往前扑,林姝连忙伸手去接。山面全是积雪,两人抱着在地上滚了一圈,刚好停在山峰边缘。 再有一寸,两人就得滚下山崖。 欧阳云朵不知怎么想的,忽然伸手推开了林姝…… 第124章 玩游戏的人都输了 第124章:玩游戏的人都输了 “小姝!” 池面的冰,厚如半指,林姝滚下去后,砸在冰面上。墨子白吓得半死,猛地一拳将杰森揍翻,然后顺着崖下半滑半跳,想要下去把林姝拉上来。 因为那冰面虽然没破,可巨大的冲击力还是让它裂开一道道痕,且裂纹越来越多,随着不断地咔擦声,林姝身体忽地就颤了下。原以她为中心的冰块,彻底与池面断裂,成了独体。 “小姝,你别动,千万趴着别动,我马上过来拉你!” 墨子白面色一惊,连滚带摔地迅速跑下山底。 他慌乱惶恐的样子,跟刚才的淡定丛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深深地刺进了欧阳云朵的眼睛。什么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什么叫胸有城俯,什么叫信誓旦旦,通通都是狗屁! 任凭他再沉着稳重,那也只是表面。一旦有人扯动了他心里的那根弦,所有的铠甲都会自崩而溃! 她不是扯动墨子白心里那根弦的那个人! 所以墨子白才会那么冷静。比起刚才墨子白想办法来救她,心里那点小感动较之眼前,她就是个跳梁小丑,一上台就有人狠狠扇她一巴掌。 亏她刚才还在心里洋洋得意! “哈哈,我就说过,欧阳,这个游戏,你会输的,你不信!” 杰森嘴角流着血,笑得时候,那洁白的牙齿满是鲜红,看着格外血腥。他似感觉不到痛一般,趔趄着爬起来,向欧阳云朵走去。 这时候,底下传来一声“扑通”,两人忙扭头望去,趴在冰面上的林姝不见了,细碎地冰块下滚起一朵巨大的水花。 接着又一声“扑通”,滑到底地墨子白豪不犹豫地跟着跳了下去,深绿的窟窿犹如恶魔张开了嘴,很快将他的身影吞噬。 “子白,不要!”欧阳云朵心一下子就慌了,乱了,趴在地上朝那池面喊墨子白的名字,希望以此能把他从水里唤出来 “你看,你输得有多彻底,墨子白可以为了林姝去死!”杰森拇指抵在嘴角,抹去那鲜红的血痕。 欧阳云朵扭头,愤愤瞪着他:“输了又怎样,我输你也没赢,他可以为了林姝去死,我也可以为了他舍弃这条命,大不了,我们三个一起死!” 然后生生世世地纠缠在一起。 即使她可能生生世世也得不到墨子白的心,她也不会便宜了杰森。 欧阳云朵弯起唇角,勾出一抹笑,得意地望着他,然后身子往旁一侧,似雪球般滚落而下。速度快得杰森伸手去抓,只抓了个空气。 “欧阳!” 他又气又怒。 为什么视她如珠宝,她不屑看一眼。墨子白视她如草芥,她反而珍惜。难道爱情里,总要有一个爱而不得,让自己去念去想,才算圆满吗? 杰森不信,他想了这么年,不能白想,就算赢不来欧阳的心,也要得来她的人。 低低咒骂了声,他不顾一切地追随着欧阳云朵滚过的痕迹,往下跳,同墨子白于林姝一样干脆决绝。 那冰面的窟窿被溅起的水花一点点地稀释融化…… 仿佛做了一个梦,在那个梦里,林姝看到了少年的自己,穿着校服,扎着马尾辫,抱着三两本书,行走在校园的柳树萌下。 迎面走来一个大男孩,干净整洁,眉间平展,却总有一股化不开的冰冷。路两边有三两同学或并肩或组队走着,看到他,叽叽喳喳,指指点点。 男孩烦不胜烦,走得很快,不小心撞到了她,书掉了一地。 然后他在她的书封面上看到了她的名字,默默念了一遍:林姝! 林姝很惊讶:你会说话啊! 男人眼里闪过一抹与对旁人一样的烦厌。林姝浑不在意,将书捡好抱在怀里,冲着那些指指点点的人喊:“他会讲话,他不是哑巴,你们不要再乱嚼舌根啦!” 这之后,林姝就成他的翻译,他的的伴侣,他的书童,他的开口器。但凡有他在的地方,都有林姝的身影。他从不喜欢到喜欢她的存在,慢慢就变成了,有她在的地方,就有他的身影。 他们高中毕业一起考入同一所大学,分管不同的系。每天相约上课下课去图书馆,一切都是那美好,岁月幽静。然后到了结婚前夕,他突然变脸,把她摁在地上,面色狰狞地问她,为什么要害死他妈妈,为什么要背叛他,为什么宁愿选择别的男人也不肯留在他身边? 她锒铛入狱,八年寒窗。 所有的委屈,所有的愤怒,所有的不甘,都在这八年里消磨耗尽。她以为她会越恨越深,没想到她怀孕了,新的生命取代了那颗怨恨的种子,她心逐渐变得平静。 她想就这样带着孩子,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不再怨,不再恨。 可是老天爷总爱捉弄人,越是想要放下的人,越是跑到你面前。就如当安装越是想要忘掉的人,越是在你心里扎了根! 人之所以兜兜转转,变得可笑,大概就是因为自己不够强大,该爱的时候,倾尽全力的爱,等到要恨的时候,却没有力气尽情的去恨了。 “小姝。” 墨子白守在床前,看她梦呓,看她眼角流泪,伸手抚平她眉心的褶皱,接住她眼角的泪水。三天了,还不醒。每天被梦魇缠着,好像脱不开身。 “小姝,你到底梦到了什么?”他问,声音轻的仿佛只有自己才能听得见。 “哥,你别着急,只要脱离危险,人迟早会醒。”蓝子轩在旁边安慰,那天把他们从池里捞出来时,两人都快冻僵了,身子一个比一个冷。 何院长说,再晚送来两分钟,神仙也救不回了。 幸好,幸好墨非他们早到了两分钟。 “连欧阳云朵都醒了,为什么她还没醒?”黎臻也是担心得要死,三个人一起救上来的,怎么其他两个睁眼老半天了,就林姝还昏迷着。 “那我嫂子不是比他们先掉水里的嘛,自然最后一个醒了,别急别急啊!”蓝子轩宽抚完这个又安抚那个,他拍了拍黎臻的手,眼神偷偷往林一一方向瞄了瞄。 黎臻瞬间就明白过来,转头看了看一直抓着林姝手不放的一一,闭上嘴巴再也不讲话。 林姝自那黑暗中跌进另一个无底深渊,她害怕地想要逃跑,两只手拼命地往上抓刨,终于让她抓住一样东西。她用力一拉,竟是一道窗,她奋力爬进去,往下一跳。 眼前光晕一圈圈荡开,她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墨子白! “小姝,你醒了,太好了!”墨子白兴奋的探起身子,满是激动地按下床头铃,呼叫医生。 林姝那双幻散茫然的眼先是打量了下四周,知道自己在医院,视线才慢慢聚焦,凝成一点点碎冰。她抽出手,漠然地转过脸。 墨子白心没来由得一咯噔,那种不祥的预感又来了,而且越发清晰。 “阿姝,你怎么了,他是墨子白啊,你不会又把他忘记了?”黎臻见状,连忙弯下身子,生怕这一病又失了忆。 “我不是忘了,我是什么都想起来了。” 第125章 恢复记忆 第125章:恢复记忆 林姝抿着唇,用一种极其冷漠的声音说出让在场最震撼人心的话。 什么叫什么都想起来了? 墨子白不愧是高智商的人,反应最快,不敢置信地望着她黑乎乎的后脑勺:“小姝你,恢复记忆了?” “什么,阿姝,你恢复记忆了?”黎臻惊讶地叫了一声,林姝闭了闭眼,微点了下头。 虽然她很不想承认,但她确实恢复记忆了。 恢复了,就不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该面对的要面对。 只是挂在心头里的恨和委屈,她要怎么排解? 如果墨子白不出现在她面前,这一生也老死不相往来,她或许还可以选择性面对! “一一,你听到了吗,你妈妈恢复记忆了,你……”黎臻还没想到恢复记忆对林姝来说代表什么,对墨子白又代表什么,就觉得这该死的失忆症突然好了,是一件很高兴的事。 蓝子轩比她没心没肺,但关键时刻又心细如发,观察入微。 他哥那复杂的脸色,林姝冰冷的态度,还有流荡在两人之间那异常沉闷诡异的气氛,满脑子都在想,这该怎么办才好? “黎臻,我们先出去一下,我哥和我嫂子说会儿话。”他拉着黎臻打算把空间留给他们,还把一一也带了出去。黎臻反应不算迟顿,蓝子轩这么一说,即刻也拧紧了眉头,担忧地看着他们俩。 说实话,墨子白不算坏人。 甚至她以前在牢里听林姝说那些事的时候,她还觉得墨子白就是21世纪里人品最渣,情商最低的雄性物体。不然怎么会把相恋了十年的女友亲手送进牢里,一坐就是八年。 八年的光阴,什么美好的东西都会被毁得一干二净! 不对,只要进了监狱,哪怕只有一天,该毁得不该毁得都会毁得一干二净! 可是这段时间的相处,让她又重新认识了墨子白。他不是一个冷漠无情的人,所谓的冷酷冷血,那只是对外人的一个手段,自己人,他则刚好相反。 “小姝。” 偌大的病房只剩下墨子白和林姝两个人,气氛压抑得好像谁吐一口气,都能发出爆炸似。墨子白盯着她后脑勺,几次三番想把她转过来又忍住了。 她不想看到他,他不强迫,但有些话总还是要说清楚的。 很早之前就要说的。只是她跳崖又失忆,这一耽搁就是大半年,那些话在他心里翻来覆去地咀嚼了不知多少遍,他随时准备说,可不知怎的,真要说了,又不知从何说起了。 先个道歉! 墨子白道:“对不起。” 对不起? 呵呵,一句对不起,就想抵掉所有的伤害么? 那要警察干什么? 林姝不理他,她不接受这句道歉! 身后好像有椅子拉扯的声音,然后还有闷闷的碰撞声,林姝好奇,仍是没打算转头去看一眼。 只听墨子白继续道:“我知道,八年前是我冤枉了你,错怪了你。这八年,你过得很艰辛。你受这世上最冷的人脸,听过这世上最难听的语言,你把别人这一生都不可能受过的苦都受了,你心里的恨,还有怨哪怕即刻拿把刀杀了我,可能都解不了。但是小姝,我想说,只要你肯给我忏悔弥补的机会,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林姝仍然不想说话。 他说得头头是道,分析得丝丝入扣,好像知道她经历的每一件事,吃过的每一个苦。但其实,她所承受的,岂是这几句轻飘飘的话就可以概括? 人总是这样,发挥自己的想象,多难多苦的画面都能勾勒出来。可自己不是主角,又怎能真切地体会入画的感受! 墨子白的声音还在继续:“小姝,我们还有一一,为了一一,我们两个能不能……” “不能。”林姝冷冷地打断他,望着窗户外面一层雾白,猜到外面可能出太阳了,温度一上升,覆在玻璃上的霜就会慢慢化成雾,然后变成水,“墨子白,我们走到今天,你做了什么,你心里清楚。你妄想用一个孩子来修复感情,这是道德绑架,你怎么有脸?” 那么重的伤害,她几次九死一生,居然拿一一作保护盾,不觉得自己太过分了吗? “我会弥补的。” 墨子白握紧了拳头,他知道自己可耻,知道不该拿一一出来说事,他没资格。因为一一也是受害者,他和他母亲一样无辜。 这八年里,他没有尽过一天父亲的责任,没有照顾过他一天,没有给他换过一块尿布,什么都没有,一一不是他带大的,他根本连提一一的名字都不配。 可怎么办呢! 他错了,错了就要认,错了就要挽回。 他不想让一个错误继续让自己失去! 所以除了弥补,他还能做什么? 他想不到了,如果老天给他指条明路,他会毫不犹豫地去走,不犹豫不回头。 “墨子白,你是不是觉得我们还年轻,还有无数岁月可以挥霍,漫长的让你以为有大把时间来挽回和被原谅?”弥补两个字多苍白无力啊! 他要拿什么来弥补才能抚平她受过的伤害? 林姝眼眶涩涩的,过去的那八年,每道伤都刻在骨子里,不想还好,一想白头。如果不是因为有了一一,哪有今天?他说弥补,她人都没了,给谁弥补,怎么弥补? 到她坟头哭几次,买几束鲜花,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有意义吗? 她是看得到还是摸得着? “小姝……”墨子白此刻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因为说什么都不够份量。小姝不原谅他是对的,他这个睚眦必报的人,换成是他,有人这么伤他,他不但不原谅,还会加倍地报复回去。 当初不就以为林姝害死了他母亲,才把她送进牢里的么? 他心多狠啊,为什么不允许别人也狠! “你走,我不想再看到你!”林姝转头,泡在泪眶里的眼珠子骤然睁大,墨子白不知什么时候跪下了。她蓦然想起她当年问过墨子白一句话: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错了,你会不会跪下来向我忏悔赎罪? 当时他冷笑,笃定他不会有错,信心满满地把她送上法庭,看她坐牢! 然而现在,他说跪就跪了,他要赎罪! 可是太迟了! 林姝眼泪因为过于惊讶在眶里顿了顿才流下来,声音决绝:“等我出院,我会带着一一从你家搬出去!” 第126章 强走强留 第126章:强走强留 林姝说到做到。 她醒来后在医院呆了两天,就出院了。医生拦不住,也不敢拦,除了墨子白、黎臻、蓝子轩,逍遥门的兄弟也来了。这么多人浩浩荡荡,每张面孔比外面的霜雪还要肃杀,医生护士们吓得胆都快破了。 出院手续办得极其顺利。 然后林姝拒绝坐墨子白的车,跟着逍遥门兄弟径直来到墨宅,不管是收拾行李,还是带一一,全程没有一个字。齐允见势不对,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她不答。 厨房的老妈子,平日伺候他们的佣人挤在一堆看着,不敢上前问话。 下楼的时候,林姝对着底下的兄弟道:“好了,我们走!” 为首的点了个头,众兄弟在前面自动分开两排,给她开路。墨家的保镖堵在门口,围成圈,与逍遥门的人,面对面的对峙。 “墨非,墨青,你们让开。”林姝漠然抬眸,声音疏离地不带半点感情。 “姝小姐,主子不发话,你们不能走。”墨非壮了壮胆子,从行列的弟兄中上前一步。墨青迈腿并肩站在他旁边,“姝小姐,你还是别为难我们了。” “墨非,墨青,不要逼我动手!”林姝去意已决,威胁、逼迫都没用。 蓝子轩在一旁看得心肝颤颤地:“嫂子,都是一家人,什么动手不动手,咱有话坐下来好好说,行吗?” “谁是你嫂子!”林姝牵着一一,把行李给了底下一个兄弟,“子轩,你要真心待黎臻,我便把她交给你,但若我发现你负了她,我一样对你不客气!” 她已经被负过了,知道被负的痛苦,绝不允许黎臻也被负。 蓝子轩立刻站直了身子,像个军人般挺起了胸膛:“嫂子放心,我决不会辜负阿臻的,这辈子,我只会让她笑,不会让她哭。” “好,记住你说的话。”林姝相信,蓝子轩不会像墨子白那样冷情冷血,可有些伤害,从来都是无可奈和言不由衷。他保证得自己,保证不了他父母。蓝家长辈一直不看好黎臻,她最担心的是这一点。 林姝拉着黎臻的手,握在掌心:“阿臻,你是我最好的姐妹,我希望你过得幸福。如果蓝家始终没办法认可你,但凡你受了一丁点委屈,记得来找我!” “阿姝,你真的要走吗?”黎臻的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早就哭得肝肠寸断。一一和林姝都是她的亲人,之前失去林姝一个,她就够难受得了,现在一下子要她失去两个,她根本承受不了,那种不舍,跟剜她的心一样没区别。 “嗯。”林姝眼眶也红了。 黎臻哭着抱住她,眼泪落在林姝的肩头:“非走不可吗?就没有,没有转圜的余地?” “阿臻,你和我在里面一起呆了七年,你知道我是怎么活下来的,你觉得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吗?”林姝也紧紧回拥着,声音哽咽,却努力使自己平静,“别劝了,再劝我会觉得你也要背叛我。” 故意忽略她的痛,帮着蓝子轩站在墨子白那边,替他们说话。 黎臻蓦然想起一个又一个血腥的画面,林姝被那些人打得半死,地上的血比身上流得还多。好几次差点都救不回来。她看着林姝心如死灰地任由医生护士帮她包扎,又趁他们不住意,把绷带一次次拆开。 她还记得林姝有一次背被划了一刀,要缝针。但她麻药过敏,为了腹中胎儿,她是硬生生的挨过了十五针。 心里到底是有多痛,才会对身上皮开肉绽的疼痛毫无感觉? 黎臻始终体会不了,后来听了她的故事,终于明白了。 她擦着眼泪说:“好,我不劝,你多保重。到了酒店,随时联系我,我随时去看你。” “嗯。”林姝点头。黎臻抓着她胳搏使劲握了两下,“别敷衍我,我去了那里要是见不到人,那我们姐妹都没得做。” 她在那个酒店吃过闭门羹不是一次两次了,心里已经有浓厚的阴影。 “只要你不是来说客的,我不会不见你。”林姝摸了摸她披肩的头发,再度跟她拥了下。然后牵着一一,冷声对着墨家众保镖道,“让开,再不让,不客气了。” “姝小姐。” 墨非墨青哪敢让,一让,这两人恐怕就再也回不来了。墨子白会摘了他们的脑袋! “姝小姐,您就留下来,若是少爷做错了事,我给您跪下,我替他赔罪,成吗?”齐允看了半天,始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但从墨子白那张沉郁的脸上还有她和黎臻提到的“里面”和“七年”大概猜到了什么。 他作势要跪,林姝先一步把他搀住:“齐叔,不关你的事。” 林姝叫他齐叔,尽管失忆后,林姝在墨子白的介绍下也是叫他齐叔,可他就是听出了这两个字背后不一样的情绪。 果然,林姝小姐她恢复记忆了。 像是要得到证实似的,不安地瞟了眼坐在沙发上始终不发一言的墨子白,后者眉心拧成一个川字。 气氛就这么顿住了,要走的走不了,想办法把他们留下的又怕留不住,两方就这么僵在那里。 林姝不想在这里耗费时间,牵着一一后退一步:“阿飞,动手。” “是。” 为首的高个子兄弟点了个头,抬手一挥,左右两边的弟兄立马一拥而上。战争一触即发,墨青和墨非不敢怠慢,立即摆出迎战的姿势。 这时候,一直未吭声的墨子白站起了身,他大步而来,停在逍遥门和墨氏保镖中间。原本这中间窄得连一一都容不下,因为他,自动往两边退开。 这气场,逍遥门的兄弟觉得好像看到了他们的门主。 墨子白的视线穿过逍遥门的人,直直落在林姝的脸上:“小姝,真动手,你们讨不了好。” 她的人,个个身手不凡,他承认。可是他的手下,也是经过严格训练出来的。而且在人数上,就比他们多出一倍不止。 林姝眯了眯眼,“所以你想说什么?” 第127章 失了忆还能爱上这是何等孽缘 第127章:失了忆还能爱上这是何等孽缘 林姝仰头迎上他淡漠坚定的视线。 每个人眼里都有光,有恼有怒,有喜有悲,精彩纷呈,只要是活着的。墨子白眼里的光自始终她只见过两种,从前那是温柔如水,后来是怒火中烧,现在出现第三种了。 眸中平静淡凉,好像世上任何都与他无关,但眼底又藏着股风暴,总想把认为属于自己的都卷走,把不相干的隔离在外。 他的霸道强势一直是表露在外的,什么时候也学会了隐藏? 墨子白抓住她的手腕说:“小姝,事已至此,我知道道歉没用,我会用实际行动来证明我的悔意,但若你不给机会,我只能采取另一种方式了。” 他就是要留下她,不惜任何代价! 墨子白说完,在林姝、蓝子轩等人或诧异或疑惑的目光中往后退了一步。 都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墨非和墨青知道。墨子白退时,他们两个极有默契地抬步上前,身后的那一众墨氏保镖也跟着上前,箭弩拔张地准备要出手。 林姝迅速在心里衡量了一下,打,他们是打不过的。人数上有差异,实力估计也不允许。可不打,被迫留下,也是她所不愿的。 若想毫无伤亡地离开这儿,她得另外想办法。 她道:“墨子白,你今天用武力碾压,明天呢,后天呢?他们能守一辈子不离岗,但我的人不会一直一成不变。等剩下的兄弟归队,你们未必就是对手了。好,就算拼尽全力,打赢了我们,那你是想把这里变成修罗场么?” 本来只是他们两个之间的恩怨,结果这一动手有多少人要被他们牵连! 墨子白瞳孔静默地连眼神都没闪一下,好像被人点穴定住了一般,可身上的气息分明有变。片刻后,他问:“你真要走?” “对。如果你想像以前一样找个地方把我关起来,我跳窗跳楼,想走还是会走。” 跳窗跳楼? 她不是没干过这事! 墨子白蓦然想起刚遇见她那会儿,他也关过她,一共两次。一次她跳窗,一次被下毒。你无法留下一个心不在这里的人,就如你无法唤醒一个装睡的人一样。 那时候她本事不大,没关住,现在本事大了,更关不住了。 身子往旁微微一侧:“好,我让他们走!” 墨非和墨青两人各自回头,眼里是不敢相信,但脚自动往两边退,他们惯于服从,执行力永远快过脑子的质疑。 “一一,走。” 林姝牵着一一迅速离开现场,经过墨子白的跟前时,眼睛看着前方目不斜视,连眼角的余光都没动一下。墨子白那双眼睛死死盯着她,似想在她脸上找到一丝一毫的留恋,最终无功而返。 她果然恨透了他! “哥,你真让他们走啊?”蓝子轩急了,看着林姝和一一远去的背影,急得发疯抓狂,连忙抬腿去追,誓要把他们母子都拽回来。 墨子白突然按住他肩膀:“家里交给你了!” 什么意思? 蓝子轩还没反应过来,墨子白喊了声墨非,墨青就大步走了出去,那凌碎急切的脚步声一下子消失在耳边。 “不是,你们……” 外面响起发动机的声音,蓝子轩仍没回过神。墨非跟墨青两个就像他跟前刮过的一道风,擦干了他鼻尖冒出来的汗珠子,风过水无痕。 原本乌泱泱挤得满屋子准备火拼的两方人马,因为几个主事的离开,一下子走得一个不留,空旷地令人有些迷茫。 蓝子轩愣愣地看着黎臻:“这,就都走了?” “不然还留下来吃午饭么?”黎臻暗暗松了口气,她接受能力比他强些,墨子白去追林姝了。这是好事,虽然她也没想到墨子白放任林姝离开,背后其实是想来一个反转。 墨子白这人果然不按套路出牌。 她即愿乐见其成,也盼顺其自然。 因为,他们两个之间,伤也伤了,悔也悔了,总该有第三条路可选,就这么分开老死不相往来,有点可惜。墨子白心里一直有林姝,而林姝嘴上不认,可她看得出来,林姝也没有彻底放下这个人。 失了忆还能重新爱上,这是何等孽缘! “姝姐,他还跟着。” 阿飞亲自驾车,从出门到临海弯,墨子白那辆迈巴赫就一直在后面契而不舍地追着。他把平生技术都用上,无论快慢,前和后的距离不拉一分,不近一尺,总保持最安全又最紧密的距离。 他是严华带来的人里身手、反应各方面都是最出色的一个。他都没办法甩掉墨子白,那必是甩不掉的了。 林姝坐起身子转头往后看了看,车尾扬起的雪花盖住玻璃,也挡住了大部分视线,依稀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车影在一片苍冷的天地疾驰。 墨子白那张坚毅沉着的脸若隐若现。 “他想跟就让他跟。”京州城就这么大,就算能甩得了他一时,也甩不了一世。墨家的权势在这里可以通天,躲哪儿他都能找到。除非离开京州。 说起离开,林姝已经许久没有严华的消息了:“阿飞,最近还没有联系上门主吗?” “没有,不过门主走之前说过,春节前尽快赶回来。” 这离春节只剩两天了! “一一,离开京州,你愿意吗?”林姝决意跟墨子白划清界线那天,她问过林一一,问他爸爸和妈妈,你选择跟谁? 像多数要离婚的夫妇一样,在孩子上的问题纠扯徘徊。 不同的是,她和墨子白从未领过结婚证,也未正式一起生活过。但不管有没有走过那些程序,到这一步对孩子来说都是残忍的。 尤其是林一一。 他花了很长时间说服自己,认下这个爸爸。才刚刚决定要一家三口好好生活,连明年的学校都找好了,一切往正轨上靠拢,突然妈妈恢复记忆了,所有憧景一朝破灭。 说实话,他不愿离开墨子白,他才对他产生感情,才享受到父爱,也才深刻地爱上这个爸爸,他不想分开。可是他又不忍舍弃妈妈,两头都是亲人,手心手背都是肉,割掉哪块他都心疼。 “好了,如果你还没做好决定,暂时不用回答我,我们还要在京州呆几天,你有时间想,想好了再告诉我也不迟。”林姝不想强迫他,逍遥门不是个安生之地,一旦出去执行任务十有八九有去无回。她爱一一,不想自己哪天没了,一一无人管。 墨子白伤害了她,对一一这段时间还算是尽责的。家世安稳,家境丰厚,一一跟着他,比跟自己强。 “主子,她们回酒店了,我们要跟上去吗?” 车子七拐八拐,绕了这么多弯,最后还是回了先前下塌的酒店。墨非看着那些人把林姝和一一二人围在中间形成一个保护圈进入电梯,回头看了眼墨子白,静等下一步指示。 墨子白靠在后垫,闭着眼,深沉地像一只巨兽,蛰伏在角落冥想着自己的猎物…… 第128章 你恨归恨,能不能别离开我 第128章:你恨归恨,能不能别离开我 墨子白在酒店订了房间。 整个12楼,都被林姝的人包层,他把房间订在了13楼,位置刚好就在林姝卧室的上面。 墨青和墨非一个睡沙发,一个打地铺,他们要随时待命,所以只能待在墨子白的眼皮子底下,好在这房间是个套房,除了卧室还有客厅。 听到里屋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两人就跟突然打了鸡血的游魂,一骨碌从被窝里爬出来,冲了进去。 微弱的夜光没有给屋子带来任何光亮,只是把那扇窗户衬的微白,能清楚地看到有个人影伫立在那儿,略微低着头,嘴里还叼着根烟。 窗户打开一条缝,寒风倒灌,原本开了暖空调的屋子变得清冷无比。墨子白摁灭了烟头,把那窗户往两边推开,倾身探出去。 “主子!” 墨青和墨非吓了一跳,以为他要跳楼,连忙跑过去,想要阻止。 墨子白是要跳楼,但不是从这儿跳到最底层,而是从13楼跳到12楼罢了…… 林姝坐在床头,借着台灯细细打量着一一的睡颜,长得越发像他爸爸了,不知道是不是最近跟他爸爸走得太近的缘故。都说人与人相处久了,脾气性格会像,样貌也会传染。 这话果真不假。 可为什么过去的那几个年头她日夜陪伴,这孩子没跟她长得有多像呢! 林姝心里盘算着如果把一一带去沙岛,严华能不能同意,如果不同意,真要把孩子又让回给墨子白么? “砰!” 外面突然传来一声轻微的闷响,林姝警觉性高,立马肃着脸跑向阳台,戒备的站在落地窗后,隔着帘子问:“谁?” “我!” 林姝还以为是那帮不知来历的神秘杀手,没想到是墨子白。 “你来干什么?” “来看看你,有话对你说。”墨子白贴着窗户,要推门进来。 林姝压得死死的:“我不想看到你,而且我也没话对你说。” “那我来看看孩子!” “孩子也不想看到你。” “小姝,一一已经认我了,他已经七岁,有选择和享受父爱的权利!” 父爱? 七年了,那七年,他过着高高在上的墨家少爷生活,衣食无忧,放任她们母子孤苦无依,现在跑来跟她谈父爱? 林姝就觉得墨子白从那七年的谎言里清醒过来后活得反而越发可笑了。先前还说不拿孩子作纽带来道德绑架,这才过了多久? “小姝,先让我进去,一一醒了。”墨子白贴着那玻璃门,轻轻拍了两下。 林姝迅速回头,一一还好好地躺在床上哪里有醒? “墨子白,你……” 再把头转过去时,冷风逆进,墨子白已经推窗而入。带着他身上那股寒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她圈在角落。 “呵,没想到堂堂墨氏总裁半夜里做爬人墙角的事,幼稚不幼稚?”林姝嘲讽,鼻腔嘴里全是他清冽淡薄的烟草味。 “我还可以更幼稚点儿!”墨子白勾唇,不以为耻,反以为傲地道,“我女人带着我孩子不肯见我,我只能出此下策。” 林姝冷笑:“女人和孩子?” 不错,曾是他的女人,但早就不是了! 墨子白单手扣住她的腰,猛地把人往怀里一带,温热的气息喷在林姝的脸上,吹起她细孔里的绒毛,声音忽然变得认真低沉:“小姝,你恨归恨,能不能别离开我,要怎么报复尽管我,我绝不皱一下眉头……” 林姝一把推开他,冷漠打断:“不能,等他们一回来,我们就会走,京州,我们再也不会回来了!” “小姝!” “别喊了,说什么我们之间也不可能了。手再大,难握沙,心再大,难容天,圣人做不到的事情别要求我做。我就算报复你,我又能得到什么,过去的事始终回不来了。再说,你不还有那个欧阳云朵吗,我和一一走了,正好给你腾位置。” “欧阳云朵只是我请来给老爷子治病的,她什么都不是。”墨子白解释,事到如今,他其实都不知道欧阳云朵的存在有什么好解释的。 他对欧阳云朵怎么样,林姝从头到尾都看在眼里,半点那个意思都没有。 “出去!”林姝不想跟他多费口舌,直接动手。掌风袭向墨子白脸面时,墨子白本能地往后退,林姝趁他未站稳连忙再横扫一腿,将他彻底逼回阳台,然后迅速把门一关,将人隔在外面。 墨子白实没想到她会搞突袭,怔怔站在外面,半晌才回过神。如今小姝也会玩心机了,本事越大说明越能自保,可是想要收回她的人其难度不比收回她的心容易多少。 他拍打着窗户,动作不大不小,刚好让林姝听见,又刚好可以不把一一吵醒。林姝嫌烦,把那窗帘像拉子弹一样,愤愤地拉开,屋子里挡得严严实实。 然而帘子上那道人影在夜光下比映在玻璃上还要清晰。 林姝和衣侧躺在床上,背对着那扇窗,假装没看见。她可以蒙住自己的双眼,但蒙不住自己的心。墨子白那个黑漆漆的人影一直在她脑子里晃荡,挥之不去。 她时不时地扭头看一眼,仍然在。 难道他要在那里站一晚上吗?在零下七八度的气温下? 跟她唱苦肉计? 呵,她在监狱里那八年,鬼门关都不知道去过多少回了,在这儿跟她唱苦肉计,有用? 林姝想着那八年她受过的苦,用彼悲愤填此心慌,渐渐地闭上了眼睛,还没睡着,眼角就一片湿润。 天微微亮时,她不再折磨自己,从桌上抽出水果刀,想把墨子白逼走。然而,门一打开,外面已空无人影。林姝苦笑,她还以为墨子白会顽固地在这里坚持到最后,没想到这么快就放弃了。 放弃了也好,省得她心烦。 “主子,快,喝点热水。” 墨子白被冻得手脚冰凉,爬回自己的楼层时,僵硬的四肢差点令他摔下去。幸好墨非和墨青眼疾手快,及时把人拉住,不然这会儿就成肉浆了。 墨非把空调暖气打到最高,墨青忙给他倒热水暖手搓热毛巾给他暖脸,墨子白抖动的身体这才慢慢平息下来。 “刚刚收到一个消息,同小姝一起的那伙人他们在潜海弯又露面了,想要留住小姝,我想过了,得从那个姓严的入手。把电脑拿过来,打开我的私人邮件,里面有关于小姝和她背后那个组织最新消息。” 第129章 老爷子醒了 第129章:老爷子醒了 墨非被杰森炸伤之后,跟踪和凋查林姝背后那帮神秘团伙的事墨子白就交给了另外一个负责人――墨炎。 墨炎原是墨非的一个属下,这些年跟着墨非办了不少事,头脑灵活,细心周到,是墨非最得力的助手。在墨子白面前没少夸他。所以这次墨非受伤,墨子白便把事情全权交给了他。 林姝背后那伙神秘人在潜海弯失去踪迹后,线索就断了,墨子白本想把他召回,再另外想办法。墨炎不死心,依旧在附近潜伏,他坚信,那些人不会无原无故的消失,总有一天,他们会再冒出来。 果然,经过小半月的等待,他们终于又出现了。 墨非赶紧把墨子白的电脑拿来打开,输入密码,然后读取邮件――里面有几张照片,正面的,侧面的都有,距离拍的有些远,但模样清晰。 他们穿着呢子风衣,头戴沿帽,遮住了大半张脸,但墨子白不是第一次见他们了,一眼便认出这些人就是跟同林姝在一起的那帮神秘团伙,连程北都在。 “这个纹身……好像在哪儿见过。”墨非突然指着和那个姓严的接头人物手腕上的一个鸟形纹身说道。墨子白将它点击放大,“是一只鹰,应该是哪个门派的专属标记。” 墨青接过话:“如果是门派的专属标记,那说明这门派有些年头了。” 现在外面那些混黑道的,也喜欢在身上纹些图样做标记,以彰显团队精神。不过大多都是纹些简单新颖的花样,形似神不似,这只鹰,纹路复杂,模样传神,特别是那双眼睛,凶猛异常。 一看便知这股势力是不好惹的。 鼠标滑到下面的时候,有一个小视频。这视频有十五秒,墨子白把它打开时,耳朵贴得很近,几乎快挨到电脑屏幕上了。因为拍摄的角度离得太远,怕听不清。可即便是这样,仍然没办法听到他们在说什么,海面的风声很大,夹杂着呼呼风声只依稀有几个音漏进耳朵:“……你们逍遥门……清理……” “逍遥门。” 逍遥门这三个字是那个纹身的人对姓严的说的,也就是说,那个姓严的以及林姝背后所在的组织是一个叫逍遥门的神秘门派。 虽然只有几个字,但这个消息的价息远远超过他的预期,墨子白非常满意:“墨非,打电话给墨炎,让他那边继续跟踪。另外你查一下有关逍遥门所有资料,能查到多少算多少。” “是。” 两头行动,相信所有谜团很快就会一一解开。等弄清楚了他们的来历和目的,他就能从中抓取筹码,和林姝谈判。 “主子,我有一件事不明白,为什么要留下姝小姐,得从这个姓严的入手?”走与留,或林姝自愿,或墨子白强行手段,这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根本不需要经过第三者。 墨子白靠在椅子里,身子慢慢往后倒,他看了眼墨青,用一种少有的白痴眼神打量他:“如果有一天你要离开墨氏,你觉得这是抬腿就能走的事吗?” 墨青愣了下,随后羞愧的低下头:“属下懂了。” 加入一个公司要服从公司的规定,加入一个门派也是如此,任何组织都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得按流程,得上头的人点头同意,毕竟进去的时候他们都签了“卖身契”。 林姝要走要留不是她一个人说了算,这个墨子白一早就知道。可他没把那个姓严的放在眼里,自认为,只要林姝愿意,凭他的本事,跟他抢人赢率为零。 可如今林姝不愿意,这事就得必须从长计议。 至于怎么个从长计议法,他心里有两个打算。要么毁了逍遥门,让林姝无处要去。要么抓住逍遥门的弱点,以此威胁,迫使林姝回到他身边。 这两个都有点冒险,一个弄不好,还会让林姝恨上加恨,所以他还在犹豫。也许,他能想到第三个办法。 墨子白手指头敲着桌子苦思冥想的时候,一个电话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拿出来一看,是欧阳云朵打来的。欧阳云朵自上次出事,就没怎么跟他照过面。 她自己心里心虚,墨子白就由她去,反正他也不太想见她。 这回主动打电话,不用说,肯定是因为老爷子。 几乎没怎么犹豫他就按下了接听键,果然那头就传来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子白,你快来,老爷子醒了。” “好,知道了。” 墨子白难掩激动,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他立马起身跑了出去,墨青在后面疾步跟上。正好是早上,大家要出去吃早饭,人上人下的特别多,两人没等电梯,直接步行下楼。 “一一。” 刚到林姝的房门口,手落在门上还没敲下去,门从里面开了。一一仰头望着墨子白,有一瞬间的惊诧,“爸爸。” “嗯。”墨子白摸了摸他的头,眼睛往里瞟了瞟。林姝从洗手间边绑着头发边出来,见到他,那张温和的脸顷刻间就冷了下来,“有事?” “老爷子醒了,他想见一一。” 林姝眉心蹙了下,倒是没怎么犹豫:“知道了,我换件衣服,马上就下去。” 这让墨子白有些意外,他以为林姝不会同意,没想答应得这么爽快。 “你别误会,我去探望老爷子,不是看在你的份上。” 因为老爷子是当初第一个发现她被冤枉并言明要还她清白的人,他躺在医院这么久说是被林雪所害,但其实,是受她连累。于情于理,她得去一趟。 坐在车里,墨子白突发其想,或许可以借老爷子的口,把这母二人留在京州,哪怕多留几日也是好的。却是没想到,到了医院,老爷子醒是醒了,但却是另外一幅光景。 “子白啊,你终于来了,快点儿,你看看这是谁?云朵,这是云朵啊,你的未婚妻,刚从国回来的。” 第130章 走之前跟小姝道个歉 第130章:走之前跟小姝道个歉 未婚妻? 墨子白傻眼,欧阳云朵什么时候成他未婚妻了? 鹰隼般的眼神射向坐在床头被老爷子亲切地抓着手的欧阳云朵。他怀疑是不是欧阳云朵跟老爷子说了什么,还是下了咒,要不然人不可能变成这样! “子白,来,出去说。” 何院长一看他神色就知道这里面有误会,忙把人请去外面的走廊。 “是这样的,我刚才给老爷子做了检查,初步确定,他可能得了阿尔兹海默症。” “什么是阿尔兹海默症?” “阿尔兹海默症最典型的症状就是认知功能和记忆功能减退,对过去的事,只记得一部分,对还未发生的,脑子也会产生迟顿现象,甚至对一些突发事件完全没有反应和应对能力,更严重的还会出现语言障碍!” “能治吗?”墨子白听着这个病有点麻烦,记忆力衰退,那不是和之前的林姝一样? “不好治,通常治不好。年纪大了,身体各机能本就会出现衰退现象。老爷子之前身体一向不错,这回突然得病,怕还是跟那个药有关。” 那药让老爷子心跳骤停,两次休克,但很快又生机还阳,起到以毒攻毒的效果,刺激了他脑部神经,让他得以苏醒。但也可能是因为刺激太过,留下了后遗症。 “杰森!”提到那个药,墨子白就咬牙切齿。 在花岩岗,据说杰森也跳下了那个冰水湖,墨非带人来救,只捞出他们三个,没见到杰森的踪影。后来警方也介入,花了大量人力物力,仍是一无所获。 后来上面施压结案,判定他死亡。 墨子白其实一直不太相信杰森丧命于湖底了,毕竟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 “你先别急,我先开些药,慢慢给老爷子调理。只要照顾细心,多给他讲点儿以前的事,带他去以前的地方,兴许慢慢能记忆一些事,但切记不能让他太累,也不能因为急于求成,强迫他去想些东西而强行刺激,明白吗?” “知道了。” 墨子白点头,慢慢踱步回病房。 他心头有些沉重,这种病若治不好,老爷子余下的日子该怎么走? 他无法想象老爷子彻底失忆失语后会是个什么样的光景?他曾经在京州叱诧风云,掌生管死,多少人需看他脸色而活,又有多少人需靠他施舍援助才有一口喘息之地。这样一个云顶人物,猛然就落入这般田地,叫他如何不心酸! 人都说,活着再风光,死后也是一杯土。 生前不管多轰烈,歇气了跟普通人没什么不同,走的都是一条黄泉道! “欧阳,她们两个是谁啊?”老爷子躺在床上,跟欧阳云朵聊了许久,这才分出一点眼神给站在床另一边的林一一和林姝,好似才看到她们一般。 “太爷爷。” 林一一不等欧阳云朵介绍,主动上前,握住了他的臂膀,声音清亮,喉头哽咽。他的太爷爷醒了,却不认得他了。 “太爷爷?你叫我太爷爷,哦,我知道了,你是子白的孩子,你长得很像子白。”老爷子打量他半晌,又回头看了看欧阳云朵,“是你跟子白生的?” 欧阳云朵噎了下:“不是的爷爷,我和子白没有结婚。” “那这孩子哪儿来的?你们未婚生子?太过分了,我回头替你说说子白,让他赶快娶你过门。孩子都这么大了,你们婚都还没结,这像什么话!” 欧阳云朵:“……” 欧阳云朵抱歉地看了看林姝。 她其实可以解释,一句这孩子是墨子白和这个姓林的小姐生的,就可以说明所有,但她没开这个口。潜意识里,她就不想说。 林姝明白,墨子白更明白。 他走过去,先在林姝跟前停下:“小姝,欧阳不是我未婚妻,这点我会跟老爷子说清楚的,你给我点时间。” “不必,这是你们的家事,跟我无关。”她来就是探望,不是叙旧。既然老爷子已经认不出她了,她就没必要再留在这里了。林姝默默转身,清然离去。 墨子白心头升起一股无力感,小姝这倔脾气还和以前一样,这误会她若不想听,他再解释也没用。 趁着老爷子抓着林一一问这问那,他把欧阳云朵叫了出来,在外面的客厅关上里面的房门。他立于窗前声音不带任何起伏地道:“别在老爷面前说些有的没的,你会误导他,这不利于他的康复。” “我什么都没说。”欧阳云朵觉得自己很冤,她从头到尾就是一个倾听者,想说什么也来不及啊! “你不彻底否认,不及时纠正,这也不利于他的康复。你会把他弄混,会让他记忆出现紊乱,不是吗?” 一句句质问,像一把把刀,戳在欧阳云朵的心尖上,痛得四肢骨骸都在颤抖绝望:“子白,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堪?” “你是什么人,你心里没数吗?”墨子白无情反问,嘴角微微勾起,似是嘲弄。 欧阳云朵看着他这张棱角分明的侧颜,这线条如刀刻斧凿般坚毅锋厉,心慢慢渗血:“我知道,你还在怪我在花岩岗时把林姝推下冰水湖,我说过,我不是故意的。” “你说的,你自己信吗?”墨子白面无表情地眺望窗外不知明的远方,“人在做,天在看,只要你能过得了自己良心这一关就行,不必在我面前强行找理由找借口。” 他当时看得清清楚楚,欧阳云朵在她们明明已经脱险的情况下狠狠地把护着她的林姝给推下山崖。他没瞎,欧阳云朵此举的目的是什么,他清楚。 这些天,他不当面质问,不拆穿,是给她留颜面,看在医治老爷子尽心尽力的份上,也看在林姝有惊无险的份上。 否则京州现在哪还有她这号人物,早就被他遣送回国了。 “你既然这样看我,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欧阳云朵踉跄苦笑,胸腔却早已血流成河。墨子白不信她了,多年情谊,多年等待,呕心沥血,默默付出,最后落得个品性不端,居心叵测的印象。 何其悲哀! 虽然当时她推林姝下崖时,确实心存了歹意,可只是一时冲动。这些日子,林姝活着,活得好好的,她就再也没想过让她死去。 一念之差犯下的错误,为什么就给她定永久的死刑? 说白了,墨子白心里没她。要有,哪怕一丝一毫,都不至于这样绝情。 “罢了,老爷子已醒,我对当初的承诺算是有所交代,过两天我把医院的工作交接一下就回国,往后,再见无期!”欧阳云朵目光定他在脸上,最后一丝留恋没入眼底,她决绝转身。 “等等。”墨子白忽然叫住她。欧阳云朵迅速转头,那一刻,死寂的心仿佛又复活了。 然而,墨子白接下来的问话再次将她打入万劫之地:“你要走可以,但走之前,你必须跟小姝道个歉!” 第131章 离别迟早要面对 第131章:离别迟早要面对 “不用。” 林姝在外面站了半天也没见一一从里面出来,她开门走进去,刚好听到墨子白最后那句话,逼着欧阳云朵跟她道歉。 而欧阳云朵睁着那双满是悲伤的眼睛看着墨子白,见她进来湿润的眸子就转向了她,嘴唇嚅了下,似有满腔委屈想说又没说。林姝回了她一眼,神情淡漠地像在看一个陌生人,然后径直走向里间。 手放在门把准备往里推的时候,欧阳云朵开口了:“好,我道歉。” “墨子白,我做的事我道歉,道完歉了这件事便算了了,以后谁也不许提。”她大步走向林姝,深深地躹了一躬,“对不起。那天我确实推了你一下,我想着如果没有你,就没人跟我抢墨子白了。我鬼迷心窍,差点害你死在冰水湖。” 她态度诚恳,可林姝在她眼里还是看到了不甘。 其实道不道歉意义都不大,重要的是以后欧阳云朵别再来算计她就行。 她用命去救欧阳云朵,欧阳云朵却在最关键时刻想取她的命。 这太讽刺了,也很可怕。 因为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幸好以后两人都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不必再担心她会忘恩负义再在她背后捅一刀。 欧阳云朵直起腰,僵硬的转身,眼里的泪悬在眶里许久,终于落了下来。她像是受了极大屈辱般抬手狠狠抹去:“这样总可以了!” 不给墨子白任何反应的时候,她低头捂着脸跑了出去。 远远地似乎听到哭泣声传进来。 墨子白心里像塞了块湿的海绵,胸口又闷又堵。林姝不肯原谅他,欧阳云朵被他气跑,友谊和爱情,他哪样都没处理好。花岩岗,林姝坠湖,欧阳云朵是刽子手,他在中间其实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如果不是他一再的容忍,欧阳云朵不敢这样。 如果他早一点察觉欧阳云朵过于偏执的狼子野心,她也没机会这样。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爸爸,太爷爷睡着了。”一一忽然从里间探出头来,先是看了眼林姝,又看了看墨子白,然后转身把门轻轻带上。 林姝说:“睡着了,那我们下次再来看他。” 她要走,墨子白还没想好怎么留,只僵硬地开口:“我送你们。” “不用,你还是在这儿陪着老爷子,他身边不能没人。”林姝拒绝,牵着一一决然离开。 墨子白满眼无奈。 他落寞苍凉又孤寂的模样,尽落一一眼里。他回头望了下,只是想跟墨子白说声再见,却不小心看到对方脆弱塌陷的肩膀。 林一一抿了抿唇,眼里闪过一抹心疼。 “妈妈,我们真的以后不跟爸爸生活在一起吗?”坐在车里,他反复斟酌,最后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林姝微微一怔,扭头俯视这张越发长得和墨子白想像的小脸:“怎么,舍不得爸爸?” “爸爸太孤单了。你不在的那段日子,我经常看见他在书房抽烟,还看到他对着你的照片发呆。周围明明有很多人,有齐爷爷,有蓝子轩叔叔还有干妈,墨非和墨青两位叔叔成天守着他围着他转,他好像看不到一样,下班就回自己房间,谁也不见。” 墨子白封闭自己,对外界的一切强行隔离。 他不想融入,也不愿融入。 这种感觉她懂。当年她初到监狱,不想活的时候,也是成天把自己封锁在一个角落,任何人不理,任何事没兴趣,哪怕死,也打算孤独地离去。 可那又怎样。 墨子白这是咎由自取,她算什么,真正的无辜又委屈。 她都没人同情,墨子白又凭什么得到她的同情。 可是再恨,也不能剥夺一一享受父爱亲情。 林姝微微叹了口气,把一一搂了怀里,揉着他天灵盖一小撮头发说道:“你要是想他了,以后可以经常给他打电话,也可以去墨宅看他。” “真的?” “真的。” 只要他们还在京州,只要严华没说回岛,她不限制一一自由,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见谁就见谁。毕竟真等回去之后,再见就难了。 两人回到酒店,已经临近中午。 阿飞替她们母子一早喊了外卖,人一到,就立马送了过来。趁着一一在洗手间洗手,他压低声音迅速在林姝耳边说了一句:“刚收到消息,今晚门主回。” 林姝惊地猛然抬头:“不是说明天吗?” “不知道,事情可能办得顺利,就提前回来了。” “需要去接应吗?” “嗯,连港四号码头,六点出发。” “知道了。” 林姝点了下头,还想说什么,一一洗完手出来,喊了声阿飞叔叔,便走过来把阿飞手边的饭盒打开,准备吃饭。阿飞夸了句乖,然后和林姝递了下眼神,便走了。 这一下午,林姝都有点心不在焉。 严华一回来,意味着他们可能很快就要离开京州。这是好事,沙岛与世隔绝,她再也看不到那些虚情假意的嘴脸,也看不到总令她神伤的过往和人。 她带着一一,彻底开启新的生活。 可为什么心里空落落的,好像被人挖了一个洞,疼得四面漏风。 傍晚时分,夜幕刚刚降下,阿飞来敲门。看到林一一披着厚大衣围着围巾,愣了下,目光诧异地望了眼林姝。 “把他一个人放酒店,我不放心,不如带在身边。”楼下也没什么动静,墨子白应该还没回来。他不回来要么是在医院,要么在公司,总之事务缠身走不开。 反正给他,他也没时间照看,那就跟她一起去接严华。 阿飞嗯了一声,没多说什么。兄弟们早在下面等着,三人匆匆进电梯下楼。 车子开出京州城最繁华的街道时,外面淅淅沥沥地好像下起了雨,砸着窗户噼啪响。林一一摇下车窗一看,扭头喊:“妈妈,又下雪了。” 雪不大,就是一粒粒的雪头子。 林姝皱眉:“又下雪了,京州城冬天到底要下几场雪,好像总也下不够似的。” “爸爸说,大雪五场,小雪无数场。”林一一伸手,想接几颗雪粒子来玩玩。那雪柆子一落到他掌心,蹦跳弹了几下就翻出手面,掉下窗沿。 接了半天,一颗也没接住。 林姝把他拉进来,关上窗户,捂了捂他被风吹的脸说道:“如果你想玩雪,等回去之后妈妈陪你玩个够,妈妈住的地方那才是真正的冰天雪地!” “那是不是离这儿很远?” “对,很远。”远到你想再回来看看旧人,都没有长途跋涉的勇气。 林一一微亮的眸子忽然就暗了下去。 林姝搂着他,不再说话,离别迟早是要面对的,不是今天,就是明天。等别过了,被新的环境和生活取代,也许一切慢慢就会好起来。 “砰!” 忽然一声枪响,划破这寂静的夜空,也扰乱了他们心头刚升起的离别忧伤,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在夜幕下迅速散开。 第132章 接应严华,变数频生 第132章:接应严华,变数频生 “快趴下。” 车子被惊得偏了方向,阿飞一边掏出手枪,一边控制方向盘,于百忙中回头大喊了一声,让林姝和一一注意隐蔽。 同车的人还有两个兄弟,子弹划破玻璃,击中一人的手臂,还好那人是左撇子,伤了右臂也不防碍。从裤腰袋里拔出手枪循着枪声来源迅速反击。 另一个坐在后座。林姝弯下腰把一一护在身下,那人就往后倒,尽量用身子挡住林姝。 一顿乱射之后,外面突然归于平静。 “怎么回事?”林姝微微探起身子,往窗外看了眼。 阿飞说:“应该是中埋伏了。” 他用对讲机问跟在后面的兄弟,这次出来加上林姝一共八个人,一一除外。随行车辆有三部,林姝这车里四个,开在最前面,中间两个,后面一部也是两个,是用来接应严华他们的。 对方很快就传来平安的消息。 可见遭到偷袭最多的只有他们最前面这辆打头阵的车。 “外面没动静了,我们先冲过去,接上门主他们再说。”阿飞举着枪贴着窗户观察了一阵,吩付副驾使和后座的兄弟道,“阿丛,阿亮,你们两个注意警戒。” “是。” 车子刚刚发动,又一声枪响从头顶呼过,伴随这声音,似乎还有什么东西滚到车底。 阿飞赶紧踩刹车。然而车子一停,枪声也跟着停下了,很是奇怪。 “看来对方是想我们逼我们下车。”林姝道。忽然鼻尖涌入一股怪味,很淡很轻,几乎可以忽略,可她鼻子一向好使,警觉性也一向高。 越是可以忽略的东西,越是觉得危险。 林姝用力吸了两下,瞳孔倏然睁大:“有炸弹,快跳车!” 话音未落,她便抱着一一打开车门跳了下去,两人滚了五六圈,身后就传来一声爆炸声。林姝拉起一一迅速爬起往前跑了几步,果然一声更大的爆破自背后响起。 热浪把他们掀翻离地,往前抛了好几米才落下。 无数雪花被炸得扬天飞起,在那巨大的火海中迸发融化。 林姝脑子都被炸懵了,甩了好几下,才感觉清醒了些。她忙把一一翻过来,拍掉沾在他脸上的雪粒子,急急地问:“一一,你没事?” “没事。”林一一从头到尾都被林姝护得死死的,怎么可能有事。也就是刚才摔在地上的时候,磕了下额头,这地面的积雪厚得不知可以当几床棉被了,就算磕了额头也感觉不到疼痛。 林姝回头望了下,那车已经被一片火海包围,也不知阿飞他们逃出来没有。她四处张望,借助那火光看到前面有一块巨石,刚好能藏身。带着一一俯低身子跑过去在那石头后面蹲下,说道:“你在这儿呆着别动,我去找你阿飞叔叔,等下来接你。” “好。” “乖。” 林姝揉了揉他的头,这么惊险的场面,这孩子眉头都没皱一下,两只眼睛充满恐惧,却又出奇地平静。他强迫自己坚强,强迫自己镇定独立,除却那些年一一跟她吃过许多苦奠定了基础,墨家的基因估计也帮了忙,不然他做不到今天的临危不惧。 林姝拔出枪,嘱咐好一一之后,借猫着身子往那片火海快速移动。一共三辆车,一辆被炸,另外两辆不知情况,来不及反应,被震翻在地。 好在人没受伤,陆续从车里爬了出来。 林姝数了下,刚好四个,一个没少。 现在就看阿飞、阿丛还有阿亮他们是否还活着了。 见林姝往那火海靠近,四人不约而同也举着枪就地爬起来一边警戒一边往那边移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尖锐的笑声,林姝猛然回头,瞳孔骤缩。 只见一个头戴黑套的蒙面人端着一把长枪站在一块石头上,枪口朝下,指的地方正好是刚才她带着一一藏身之处。 “不好,一一!” 林姝心脏猛地一揪,快步跑过去。 “别动。”那人枪口忽然抬起来对准了她,林姝下意识地身子一顿,她没有停,只是减慢了速度,脚尖一点点地往前孺动。 “你只有一个人,你斗不过我们的。”她故作冷静。 “你再仔细看看,我只有一个人吗?”那人声音尖细,还带着杂音像是戴了变声器,一听就知不是本音。枪口往上一顶,随意划了半圈,林姝便看到周围的山面有好几个黑衣人像是凭空出现一样,端着枪遥着她们的头顶。 “你到底是谁?”林姝半眯着眼睛问。 “你的老朋友,我们见过面。”那人从石顶跳下来,半个身子隐在石头后面。他踱步出来时,一一也抖着身子跟着出来,枪口离他脑袋不过半指的距离。 林姝心脏都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这时候,阿飞他们从后面跑过来,一个用手捂着额头,一个用手抱着另一条胳膊,一个走路跛着脚,身上都有血,可见那炸弹没把他们炸死,却也受了不轻的伤。 “你们也是道上混的,挟持一个孩子,算什么本事?”阿飞声音粗犷地像含了沙,估计是刚才震伤了嗓子。 “我也不想,我只是要她罢了。”那人抬起下巴,努了下林姝。 阿飞看了她一眼,说道:“不是孩子就是女人,你们就只有这点出息了么,要人质是,我跟你们走。” “我不要你,我只要她。我数三下,如果她不过来,这孩子脑袋就得开花,二选一,你们只有三秒的时间考虑。” 别说三秒了,林姝一秒也等不了。 “我愿意做你的人质,把孩子放了,我过去。” 林姝扬声,在对方连一字都还没有数出来的时候,果断张开五指,枪转了一圈倒挂在上面,双手高举作投降。阿飞和底下的兄弟大喊不可以,但她还是坚定不移的向那黑衣人走去。 三秒的时间也就是说一一受伤的可能有三分之一,这代价太大了,她不敢睹,她只有妥协。 “不可以。”阿飞想阻拦,门主的吩付是要他们不惜一切代价保证林姝的安全,现下又怎么可能放任她一个人去冒险。林姝不以为然,把手里的枪抛了过去,“没事,你们先带一一回去。” 阿飞接住枪,一脸沉重。 那人还算守信,林姝过去的时候,枪口自动从一一脑袋上挪开,转到了林姝的胸口。一一被阿飞拉到身后,在林姝一再的催促下只得快速离开。 “走,林小姐。”待他们不见了踪影后,那人转到林姝后面,枪口抵了下她的后背。他的同伴们纷纷从山面跳下,一人抬手,以指作哨,放在嘴边吹响。 一辆黑色路虎从夜幕中呛哮而出…… 阿飞带着一一他们半路拦了辆出租车,一路开到酒店。刚到楼层就看到墨子白站在林姝的房门口等着,身后跟着墨青墨非两个保镖。 他们一行出去,身上都挂了彩,用帽子遮了大半个脸蒙混了酒店前台和监控,但糊弄不了墨子白。 “你们这是怎么了?” 一一受了惊吓,唇瓣一直是抖着,好几次害怕地想哭都忍住了。现在见到墨子白忽然就忍不住了。他扑进墨子白的怀里,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爸爸,你快去救妈妈,妈妈被坏人抓走了!” “什么?” 第133章 救人 第133章:救人 房间里的灯全部打开,亮白如昼。可屋子里的气氛犹如阴曹地府般黑暗凝重。 墨子白气场强横如魔,阿飞几个都是见过大场面的,在他死亡般的凝视下,也不得不松口,把事情来胧去脉大概讲了一遍。 墨子白靠在椅子里,时不时地看下手机:“等于你们没接到你们的人,反而还把林姝弄丢了,你们中了埋伏,是这意思吗?” “对。” “那让你们去接应的这个消息可不可靠?” “这个……” 他们此次出去接应门主,是门主那边的人通知的。可去的途中遭遇这种意外,如果不是出了叛徒,就是消息来源不可靠。 总之,是他们内部出了问题无疑。 阿飞不确定是谁,因为这次门主带出来的人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都是门里的老人了,怀疑谁都得慎重。 他没有个明确地思绪,墨子白就更没有了。 墨青这时候从里间出来,他问:“一一怎么样了?” “情绪稳定下来了,不过一直不肯睡,应该是担心姝小姐。” “你在这里守着他,以防万一,多叫些人来。” “是。” 墨子白起身,他没有头绪,但他不会坐以待毙,起身道:“墨非,上五码头的监控,你让他们发过来,不管是天上飞的还是地上跑的,任何线索都不许放过。” “知道。”墨非抬步跟在他后面,想了想问:“对方指定要姝小姐,会不会跟姝小姐背后的组织无关,纯粹就是冲着她个人去的?” “不清楚,可能!”这点他也想过,但,没有结果。 没见到人,任何猜测都不作数。 “墨先生,您是要去救姝小姐吗?”阿飞忽然在后面喊住他。墨子白转身,沉声道,“不然呢?” “我跟你一起去!” 门主不在,林姝被挟持,京州城的势力和地形他都不熟悉,墨子白或许是个突破口,他没有主心骨,只能跟着墨子白碰运气。 墨子白倒是没反对,多一个人多份力量,说不定半路上,他又能想起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来。 只是…… 墨子白朝墨非使了个眼色。墨非上前,伸出手道:“你想跟我们一起去,可以,但是手机和对讲机以及任何通讯器得上交。” “你们怀疑我是奸细?” “你们内部的问题,你们自己日后去查。若你不配合,我就不能带你去。” 这也是为了慎重起见。逍遥门里有内鬼,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墨子白不知他们底细,自然谁都不信。 为了尽快把人救出来,阿飞别无选择。 东西都上交之后,墨子白才默许他跟上。 京州城是天子之区,不管多晚,路上都是灯光璀璨,即便是出了城也一样。上五码头却是个例外,路灯是有,可盏盏都是坏的,应该是有人提前恶意破坏。 这里黑得不见五指,像是一块巨大的黑布,把他们笼罩在里面。码头三面临水,一面靠山。这地方或藏身,或隐蔽埋伏都是绝佳之所,如果围攻,林姝这边就等于瓮中之鳖,任人捉拿,毫无反抗之力。 风里夹杂着山的清冷,水的刺骨,吹在脸上特别寒凉。 墨子白观察了下四周,先前爆炸的车子已经不见了,地上的血迹也被掩盖过,只有一些蛛丝马迹遗落在外。显然对方不想事情闹大,至少不想惊动警方。 “上五码头离你们接应地点还有多远?”墨子白问。 “不远了,再过两站便是我们约定的地方。” 林姝要接的是姓严的那伙人,可人还没接到,就动手了,看来墨非和他刚才分析得不错,对方不是冲着逍遥门去的,而是直指林姝。 既然是针对林姝,那么就有可能是针对他的。 林姝在京州城并没得罪过什么人,相反,他倒是给不少人甩过脸子。可即是冲他而来,又为什么要借逍遥门来造假消息? 这中间又有什么关联? 墨子白想不通,正好这时墨非那边有了新的消息:“主子,你看,这是刚收到的监控显示图,带走姝小姐的是辆黑色路虎,往城东方向开。” 京州城的最东面是一块别墅区,很多年前那里住满了人,突然有一天电闪雷鸣,闯进了几个身穿黑色雨服的男子,见人就杀,见火就放,一夜之间死了好些人,而且死状非常恐怖,不是被砍了头,就是被削断了腿。 生生的活着的人给被吓跑了,别墅区成了空区,后来被一个外籍华人买下,他喜欢清静,周围别墅一共三十栋他一口气吞,然后拆房重建,愣是把那块整地变成自己的私人场所,泳池、花园、电影院、游乐场应有尽有,好不华奢,可路过的人还是说里面阴森森的。 墨子白把车开到那片别墅区门口,看了看四周,说道:“墨非,你在外面等人来接应,我先进去。” “主子,还是我陪你一起,这地方太大,你一个人找怕是……” “不用,我已经有她的确切方位了。” 自上次林姝被黑衣人打伤,他便在她手机里装了定位,之前一直看手机,是一直没查到她的定位信息,估计是那边的信号出了问题。然而就在刚才,他又突然可以搜到林姝的位置了。 “这样,我跟墨先生进去。”阿飞自告奋勇。 “嗯。”墨子白没拒绝他的加入,毕竟有个人就有个照应。两人从车里下来,望着眼前这高墙大院,他们辗转走到一侧小门,借住旁边的树爬进院内。 墨非悄悄把车开到对面的一丛树下,一面给底下的兄弟发定位,一面给墨炎发消息,询问逍遥门的事情。 此时已是凌晨一点,一般这个时间家家户户都会闭灯休息。唯这别墅区里,灯光透亮,处处光明。 墨子白隐约觉得这是一个圈套,对方想要套住的不仅仅是林姝,还有他。 果然,他一进去,就有盏蓝色的灯光打在他身上,伴随这灯光而来的,还有一道尖锐的笑声:“墨先生,你终于来了,来得有点慢啊,我都等你好半天了。” 墨子白顿住脚步,慢慢直起身子,双手背在身后不动声色给后面的阿飞作了个手势。阿飞前倾的身子立即缩了回去,隐在树丛的荫影下。 第134章 我不爱他了 第134章:我不爱他了 “墨先生,好久不见。” 那人手里端着枪一杆长枪,一身黑衣,头戴黑色连衣帽,脸上蒙了个银色面具。那面具上的花纹是一张京剧脸谱。红唇大眼,龇牙咧嘴,一脸凶相。 好久不见? 墨子白寻思着这话有些不对,一照面就说好久不见? 难不成…… “你认得我?” “我不单认识你,你也认识我。”那人站在二楼的露天阳台,寒风吹来时,风衣猎猎,那一身的煞气更衬得他像个从幽冥爬出来的小鬼,浑身透着神秘可怖的气息。 “我们不止打过一次交道。”他幽幽补充了句。 墨子白脑子里一边搜索有关他的记忆一边暗地里打量四周的环境,一楼的花园,二楼的走廊都有人持枪站岗放哨,把这里守得密不透风,可见小姝确在这里无疑。 来了就是为救人,他也不擅长拐弯抹脚,直接开门见山地问:“人呢?” “别急,马上就给你带上来。”那人朝身后其中一名青脸面具手下使了个眼色,青脸面具立即转身不见了踪影,听脚步声应该是下楼。 可是墨子白等了半天也没见那青脸面具往跟前经过,或许,这里还有个地下室? 若真有,墨子白对这个人的身份就更好奇了。 这一定不是普通商人,也不是一般的绑匪,这是一个有组织有纪律的团伙,他们做这种事不是一次两次,极有可能以此谋生。 是金门,还是上次查到的那个手腕上有鹰纹身的神秘势力? 有人给那银色面具搬了把椅子,他坐下去,把枪竖在脚边戳地而放,身子微微往后靠着,单手摸着下巴,好整以睱地打量着墨子白,像打量一只送上门的猎物,考量着把这猎物如何抽筋扒皮般,隔着面具,墨子白似乎都能看到他眼里的轻蔑和嘴角的嘲笑。 “单枪匹马,啧,墨先生,你胆子永远这么大。你应该学学我,吃一堑长一智,不然回回都得吃亏。” “既然是老熟人,那你也别装神弄鬼了,把面具摘了!” “我最近脸受了伤,还没好全,摘下来我怕吓着你。好歹你也是我的客人,我不能对你不敬。” “受伤?阁下本事这么大,谁能伤你,在哪儿受的伤?” “唉,本事再大,这不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么,我这脸啊,是冻伤的,我斗得过谁我也斗不过老天啊!” 墨子白有意想逗他多说两句,套出点有关他身份有用的信息。可是这人每一句话眼看着要说到点子上了,又轻轻地盖过去,好像一直在打擦边球,一点意义都没有。 索性也不讲了。就这样默默等着林姝,然后暗地里给隐在暗处的阿飞作手势,让他尽快熟悉宅内地形,以及各个放岗点,好通知外面的墨非,方便他带人进来迎救。 阿飞藏在树后,一直在等墨子白新的指示。到了这里,他没枪没人,无计可施俨然把墨子白当成了主心骨。奇怪的是,他从没跟墨子白共过事,却对墨子白打出来的手势一眼就通。他摸索着从树杆背后绕过去,动作轻慢如一只窜瓦的小猫,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中。 墨子白听着这动静,人该是走远了,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只要阿飞摸清地形,墨非带人一击即中,救人便不难。 这时,那个消失的青脸面具折返回来,走在他前面的正是他的小姝。她双手被绑,身上看着倒没什么伤痕,想来被抓到这里后,他们没有动粗。 只是头发微微有些凌乱。 “小姝。”墨子白激动大喊。 林姝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浑身一颤,猛然扭头,见是墨子白,心头明明划过一股不知名的暖流,嘴上却冷冷说道:“你怎么来了?” “你在这儿,我必须来。” 林姝眸子微动,还未说出第二句话。银脸面具仰头哈哈大笑起来:“墨先生,看来她不太想见到你啊!不过没关系,你是我请来的,她欢不欢迎不重要。” “你到底要干什么?”林姝被那个青脸面具抵着枪走到他面前,俯视着这张肆意张狂的脸,眸中含刺地问。 银脸面具笑了很久才停下来,起身,手中的枪往肩头一甩,像扛个麻袋一样慢慢走近林姝,又看看底下的墨子白:“做个游戏。长夜漫漫,反正大家都睡不着,不如凑一块玩一会儿。” “疯子。”林姝低声咒骂。 这么冷的天,大费周章地炸了她的车,逮了她的人,又把墨子白引来,只为玩一个游戏,不是疯子是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外号叫疯子?”银脸面具抿着唇,阴测测的笑声像缕游荡在人间的幽魂,听得人头皮发麻。他招手,立即有人递上一只盒子。指尖轻轻一弹,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管透明的东西,像是药! 银脸面具把那管透明的液体拿了起来,捏在指尖,微微仰头望着,像是在欣赏一件极美极珍贵的艺术品:“墨先生,林小姐来之前,我给她注射了一剂药,我新研发出来的,还没取名。这药进入血液后对身体倒是没什么影响,主要是针对神经。 据说对脑子有毁灭性作用,但短时间看不出异样来。它的潜伏期是十五天,十五天之内,她是个正常人,十五天之后,她就会变成傻子。解药在我这儿,你想要,得赢了我才行。” 墨子白心下一跳,药? 这人居然给小姝用了药! 他怎么也没想到,小姝会被人下了催毁神经的药。他看小姝好端端的跟着青脸面具人出来,还以为对方没有折虐过她,却不想手段这么卑鄙。 林姝也是瞳孔剧颤,满眼震惊地望着银脸面具。 显然,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被下了药。 想来应该是她昏迷那段时间这些人做的手脚。 “你到底要玩什么游戏?”墨子白等不及,十五天看似时间足够,可解药在对方手里,输赢只在此一举。 “我们两个同时朝对方开三枪,你若挡掉我的子弹不受伤,算你赢。解药归你,人也归你。你若挡不掉,解药归我,人也归我,怎么样?玩不玩?” 墨子白缓缓举枪,暗暗咬牙:“我有选择的余地吗?” “有啊,你可以不玩,但不玩就算你输,解药归我,人也归我。”银脸面具声轻如风,但那语态气息却比风还要阴冷。 墨子白就这样看着他,恨不得眼睛里淬一层毒,射在那人的脸上,把他毒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气氛忽然变得诡异漠测,又沉闷如霜。仿佛呼吸重点儿,都会发生点什么不可预料的事。但墨子白和银脸面具极有默契,两人不说话,却都开始摆弄手里的枪。 一个往里装子弹,一个给枪上膛。 一场血腥一触即发。 忽然林姝大喊:“我不同意!” 她看着墨子白,又看了看眼前这个银脸面具的男人:“我不同意这场游戏。” “你为什么不同意?”银脸面具问。 “你玩这场游戏的目的是什么?” 银脸面具男人笑,擦了擦枪口,说道:“听说你们很恩爱,哪怕中间隔了这许多天怒人怨的事依然把对方视作最爱。我对世间一切美好的东西与生俱来就有一种厌恶感。越美好越想破坏。我喜欢看民间疾苦,想看你们一方死亡,另一方发疯发狂的样子。爱而不得,何其悲惨,我想知道这种惨有没有极限,它的极限在哪里。” “你果然是疯子。”林姝忍不住又骂了一句,尔后一脸清绝地道,“我不爱他,早就不爱了。全京州的人都知道他墨子白冷血无情,不近女色。我只是一时幸运,被他当作了玩伴,玩弄了几年。之后我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坐了八年牢。我现在有新的意中人,就是我师傅,他姓严。” “逍遥门门主严华么?” 第135章 游戏结束,使诈偷赢 第135章:游戏结束,使诈偷赢 银脸面具随口一叫,就叫出严华的本名以及她身后的门派,这让林姝很是心慌。 能在接应的途中设埋伏,必是打探到她们内部消息才会成功拦截,知道她的身份和来历不足为奇。可这事她一直是瞒着墨子白的。 她费尽心思要藏着的秘密就这么叫人公然地说了出来,她根本不知道如何应对。 墨子白并不是很惊讶,他意外的是林姝会当着他的面说喜欢另外一个男人。 而那个男人也一直是他暗中忌惮,列为情敌的头一号,也是唯一一个。 “逍遥门门主是不错,文质彬彬,有胆识又有学识。”银脸面具似在思考,沉吟半晌,终是抬头道,“看来这个游戏,以后还得再玩一次。你不喜欢墨先生了不要紧,看墨先生为你痛苦也是我乐趣之一。” “怎么样,墨先生,这游戏还玩么?为了一个已经不爱你的女人。”他扭头看向墨子白,把后面那句话说得轻挑又讽刺。 墨子白毫不犹豫地举起了枪:“奉陪到底。” “好,那我就成全你。”银脸面具轻哼一声,随后笑着端起手中的枪。 两人同时把手指插进扳机扣里,林姝见墨子白丝毫没有退战的意思,急得大喊:“墨子白,我不爱你了,早在八年前你把我投进地狱,我就不爱你了,你没必要为了我冒这个险。” “墨子白,你是想赎罪吗?我告诉你,你今天就算死在这里,我也不会为你流一滴眼泪。” “还有,我在监狱里遇到我师傅的时候,我就跟他以身相许过。这辈子,余生,我要嫁只能嫁给他,这是我跟他之间的约定。任何人任何事都不会改变,你明白吗?” “墨子白,你走,你没资格为我死。你只是一一的爸爸,对我而言,什么都不是。” 林姝嚷着嚷着就哭了,眼泪哗啦啦地流,她喊得声嘶力竭,肝肠寸断,就是要墨子白死心,让他放弃她,离开这儿。如果她死了,一一至少还有爸爸,如果两个人都折在这里,一一就成孤儿了。 而且,就算他侥幸赢了,她也不认为银脸面具会信守承诺放过他们。 为了孩子,他们总要有一个活着走出去。 可是墨子白不但不收手,反而意无反顾地扣下扳机。 先前林姝说她喜欢严华时,他还以为,这份感情走到今天,爱,已经成了单方面。可刚才她这一通吼,让他又确定林姝的心在他身上从未放下过。 她依然恨他,那恨至今未减分毫,正是因为恨得太深,所以才不能言爱。 她喊得越用力,说明她越在乎他的生死。 墨子白什么都明白了,那颗为她赴死的心也就更加坚定明确。 “砰。” “砰。” 一连开了两枪,对方子弹到半途中都被他射偏。墨子白一向对自己枪法有信心,银脸面具也是不急不燥,对着冒烟的枪口吹了口气,悠悠说道:“遇到对手了,有意思。” “还有最后一颗,墨先生要好好把握。” 墨子白紧了紧手中的枪,神经陡然崩紧。 人就是这样奇怪,求死的时候,什么都不怕。想活的时候,倒是顾忌多了,那腔什么都豁出去的孤勇像是被人装了开关一样,给关了起来。 三枪未打,输赢机率各一半,他做最坏的打算。 只剩一枪,看似胜利在望,心中反而怯战了。 这其实是一种心理战术。 银脸面具就是抓住这点,所以故意把利害关系放到台面上来挑明,增加他的紧迫感。 “不要,不要打了……”林姝喊得嗓子都破了,她直觉,最后一枪,没那么好对付,银脸面具肯定藏了后手。他这么大费周章地把她掳来,不可能轻轻松松地让墨子白赢了去,玩一个对他来说毫无意义地游戏。 的确,银脸面具是有后手。 这个后手他本不打算用,但没想到墨子白枪术这么好。 他端着枪,半眯着眼睛瞄准位置,在发射时拇指轻轻地压了下枪顶的一处小机关,枪口下离板机不远的地方延伸出一小截枪眼。 “砰,砰。” 子弹离膛,像两道黑色的虚线直直朝墨子白胸口射去。 墨子白离得远,不知中间有诈。林姝就在银脸面具人旁边,那多出来的枪眼儿她没看到,可子弹飞出去的时候,她分明感觉到有一个不明物体一同射了过去。 “小心!” 她下意识地喊,恨不得从二楼跳下去,挡住那一发子弹和那个不明物体。 身子刚一动,就叫那个青脸面具的人给抓住了。 “当。” 挣扎的时候,墨子白已经把那发子弹给成功击偏。林姝傻眼,呆呆地看着,寻找那个不明物体有没有在他身上留下痕迹。只见墨子白挺直了腰杆像个王者般对那银脸面具道:“三枪,无一发中,游戏结束了。” 银脸面具微偏了下头,细细打量他脸上的神色和身上的动静,同林姝一样,他也没瞧出什么端倪,抿着唇不无可惜地道:“嗯,结束了。” 他把解药抛了下去,直直地落在墨子白手里。林姝也叫那个青脸面具松了绑,用抢抵着她后背,粗声粗气地推她下楼。 “你没事?”林姝一直走到墨子白跟前才加快脚步,双手扶着他肩膀问,“有没有受伤?” 墨子白想说没有,但林姝右手已经摸到他胸口一片湿润,翻过掌心一看,嫣红刺目,全是血:“你受伤了?” 她就知道躲得了那颗子弹,也躲不了那个暗器。墨子白强装无事,只为换取解药。 “嘘!”墨子白连忙竖起一根手指,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但还是来不及了,青脸面具的人就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两人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扭头朝那银脸面具喊:“老大,这小子受伤了,他使诈!” “那还等什么,给我拿下他们,解药和人,通通给我留下。”银脸面具是个守信用的人,自然也希望别人遵守他的游戏规则。输就是输,赢就是赢,不能作假。 他阴冷地笑道:“墨先生,输了这次,我们可以再玩下次,使诈可不好,因为后果比输更严重!” 他的声音轻得像一阵风,若有似无,又似男非女。可以想象面具下那张脸是怎样的张狂狰狞。 “兄弟们,给我上。”他抬手一挥,顿时枪响如雷。却大多都不是朝墨子白方向去的,而是落在他周围。银脸面具蓦然一惊,忙跳脚就地窜到一边,躲在一柱子后面,半侧着身子抬枪疯狂扫射,并大声质问,“怎么回事?” 只听一手下慌忙跑到他身边说道:“老大,不好了,我们被包围了,底下几个岗哨都被端了。” “什么?” 楼上的人惊慌失措,楼下的墨子白气定神闲,他看着那些墨氏保镖一个个从暗处跳出来,手起刀落,弹无虚发地把对方摞倒在地,对着向他跑来的墨非吩咐道:“活捉,我要亲眼看看他的庐山真面目,看他是不是我所想的那个人。” “是。” 第136章 解药被毁,银脸面具跑了 第136章:解药被毁,银脸面具跑了 银脸面具被人围在二楼天台,底下各个岗点的兄弟都被端,身边只有一个黄脸面具手下。寡不敌众,面对强敌,他们一步步后退,一直退到游泳池边。 墨非不是那种拖沓的性子,他跟着墨子白出生入死,什么惊险的场面没见过,深知迟则生变的道理。大步上前,“砰砰”二话不说开了两枪,先将银脸面具和他手下手里的枪给打掉,手腕中心各有一个鲜红的血窟窿。 两人抱着手,疼得身子在地上躬成一团。 墨非冷眼看着,蹲下身伸手要去揭银脸面具的脸。那银脸面具竟趁势往地上一滚,跌进泳池。水花浅了他一脸,墨非本能地用手去挡,却不料这时脚下传来一声轻微的震动,他下意识感觉不对,连忙把手放下,却见银脸面具转过身,手里不知从哪儿又摸出一把短枪,朝墨子白连射好几发。 无论是二楼的那些墨氏保镖,还是一楼的林姝都没料到银脸面具穷途末路还会有这变数,个个反应不及,墨子白倒是反应快,抱着林姝往地面一滚,倒是避开了那子弹,可是手里那管解药却经这一折磨破裂了,冰冷的液体从他指尖滑下掌心淌了他一手,细碎的玻璃渣扎破他的皮肤,鲜血直流。 “子白!”林姝脸色一变,抱着他手把那碎玻璃渣从里面挑出来,然后摸出一块方巾给他包扎。墨子白心思不在那伤上,全在那管药上。 解药没了,等于十五天后林姝会变成傻子! 他赫然抬头,想让墨非抓住银脸面具再要解药,可那地面轻微的震动过后,随着那几发射来的子弹,银脸面具已经不见了。他趁墨非不注意,按下泳池旁边的一处小按扭,成功在他们眼皮子底下逃脱。 墨非算是反应快的,发现那按扭之后,也迅速按了下去。泳池下面果然有一个小水道,水道打开后,泳池里的水像放了闸一样,汹涌而下,他纵身一跳顺水逐流,赶过来的阿飞和墨氏保镖等人跟着跳下。 岸面留了五六人控制局面,各岗点的人基本被活捉,为防他们也逃跑,墨子白让手下把人押在一处集中看管。时间一分一秒的地过去,那泳池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安静的好像不曾发生过什么一样。 林姝看他胸口还在流血,手上的方巾也被血染透染红,皱着眉头道:“还是先去医院!” “就在这儿等着,放心,这点伤死不了。”墨子白不见墨非拿着第二管解药回来不肯走,就算走了也是悬着个心,还不如在这儿等消息。 林姝扶他站起来,双手撑着他摇摇晃晃的身子,说道:“墨非那边要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你就在这儿流血流到死吗?” “怎么,你担心我?” “我只是担心一一没爸爸。” 林姝一如既往的冷漠。但墨子白还是听出了她言语下的关心,知道她口是心非,并不计较。毕竟他以前做的那些事,足够让林姝口是心非一辈子。 一名手下见他受伤,体贴地给他搬来一张椅子。墨子白屁股刚挨上去,泳池那边突然哗啦冒出一个巨大的水花。墨非从那水花中探出头来,抹去脸上的水,精准地锁定墨子白的方向,向他摇了摇头。 墨子白的心情立即就沉了下去。 银脸面具跑了,解药无望。 接下来该怎么办? 墨子白气急攻心,一股腥甜自胸腔往上,他压了下喉咙,努力抑制住,那血还是从嘴角溢了出来。身子重重地往后趔趄了下,林姝赶紧搀住他,“你没事?” 墨子白顺势握住臂弯上那只手,摇头安慰道:“没关系,我们再找别人研制解药。京州市有名的专家多的是,我不相信他们研发不出来。京州没有,我就花钱去国外聘请,总之,我一定能治好你的病,相信我。” 林姝也是很失望,可是墨子白说会救她,她就无比相信。因为这个人从来都是说到做到,哪怕这件事的希望率本身很小。 她自己都没发现,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骨子里对这个男人的依赖从来都没有改变。 爱也好,恨也罢,有些习惯刻进了骨髓,一辈子也剔除不去。 墨子白被送进医院的急救室,从他的胸腔里取出一个小型的弹壳,材质却不同于普通的子弹,究竟是什么,医院里的人只管救死扶伤,对这个没研究,所以没有答案,便把那弹管给了墨非。 墨非瞧着那弹管颜色带点透明,其它也看不出什么异样,便用一个袋子小心翼翼地装起来,放在口袋。 手术一个小时就结束了,用了麻醉,但墨子白全程都是醒着的。他坐在病床上,睁着眼睛巴巴地望着门口。林姝被推进手术室还没出来,他把银脸面具用的那管扰乱脑神经的药跟何院长说了,希望他能查出点什么,好对症下药。 何院长从林姝身上取了半管子血亲自到研究室等结果,两个小时后,他带着报告去病房见墨子白。 脸色异常沉重:“这药大部分都是化学混合,明显是西式手法,我们逐个对症,也只能解部分,也就是说最好的结果我们只能做到延长药效发作,但不能永久解除。” 墨子白接过报告翻看了下,那满张纸的数据像是魔咒,看得他眼睛酸涩发疼:“你的意思是,小姝最终还是会变成傻子?” “嗯。” 墨子白料到了,那人废尽心思毁了他手里的解药,就是知道以他们之能,无法研制出第二管解药来。那人就是要看他和林姝之间有一人因为另外一人的死亡而悲痛欲绝,生不如死。 这场游戏,那人从头到尾就没想让他赢! “国内解不了,国外呢?总有人会解的?”墨子白不服,他一向不信天不信命,只信自己。 何院长听到这话眼前猛然一亮:“你倒是提醒我了,这西式手法我们不能解,有一个人或许可以。” “谁?” “欧阳啊!” 欧阳云朵? 对,欧阳云朵就是从国外回来的,她那手医术在国内外都享有誉名,而且她说过她的导师是专门研究这些化学药物的专家,是高手。当初她能解杰森给老爷子下的药,便是凭着她跟随她导师丰富的临床研究经验所致。请她帮忙,再适合不过。 墨子白不敢耽搁,立马掏出手机给欧阳云朵打电话,但是对方显示已关机。无奈,只好把在门外站岗的墨非叫了进来,“你马上去机场,不管用什么方法,一定要把欧阳给带回来。” “是。” 墨非出去后,他抬头看了下墙上的挂钟,现在是七点,欧阳云朵是八点的飞机,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第137章 请回欧阳,秘密条约 第137章:请回欧阳,秘密条约 从医院到机场最快要四十五分钟。 但是坐飞机要提前十五分钟进候机室,也就是说,墨非只有这四十五分钟可以用,多一秒都不行。这四十五分钟是林姝的救命时间,也是主子的救命时间。 他知道要是林姝有个什么,他主子也活不长。 墨非自然不敢怠慢,他没抓到那个银脸面具,定然不能再让自己错失最后的救命稻草。闯红灯抄近路,他用尽平生技术,终于赶点到达了机场。 欧阳云朵拖着行李箱正好在检票口检票,他急忙跑过去,一把夺下她手中的箱子,气喘吁吁地道:“欧阳小姐,我们主子有请。” 医院中心。 不知道是不是那管药的原因,林姝被推进手术室后就睡着了,任何人任何方法都无法叫醒。直到两个小时后,她才悠悠睁眼。 对上一一那双满是惊喜的眸子,她嚅着嘴缓缓开口:“你爸爸呢?” “在隔壁跟医生说话。” “他还好吗?” “手术很成功,何院长说,过两天就能出院了。” “嗯,你怎么来的?”林姝点头,双手撑着床沿坐起来。林一一赶紧伸手扶着她,“是墨青叔叔送我来的,爸爸和你都受了伤,我担心你们。” “那墨青人呢?” “就在外面,和阿飞叔叔一起!” 出了这么惊险的事,这两个人一个要护大,一个要护小,自是守在门口不离岗,生怕再出什么意外。 隔壁病房里,墨非和何院长都被隔离在外间,里屋只剩墨子白和欧阳云朵两个人。她看了下那个数据分析报告,拧着眉头半天没说话。 这种时候,沉默会令人发疯。 因为无法预料结果是什么,而心中的担忧又总向不好的那个方向偏移,这杆天平称就始终是愁多喜少。 “我知道你可以。”墨子白率先打破僵局,目光定定地看着欧阳云朵。 “你就对我这么有信心?” “你可以把老爷子从死亡线上拉回,解了杰森那放在输液管里不明来历的药,自然也能解这个。”墨子白不想卖关子,下巴抬了抬努着她手里的报告说道,“你应该看出来了,这药里的成份是不是有些眼熟?” “你想说什么?”欧阳云朵不傻,之所以半天没说话,确实就是因为她对这份数据产生了一些怀疑,就如墨子白所说,这里面的化学成份大多都是她见过的而又是市面上还没发行的。 针对林姝,针对墨子白,费如此心机,只有一个人。 墨子白直直地把那个人名字给说了出来:“杰森没死。” 欧阳云朵眸子猛然一缩:“他要是没死,那他在哪儿?” “我们没抓到他。”如果抓到了,又岂会把她欧阳云朵请回来。墨子白道,“他在住宅下面设了许多机关,那个泳池下面的水道连着一条地下河,直通泯罗湾,墨非追到那里,就看到他被一艘快艇接走了。” 显然一切都是提前计划好的,这是一个阴谋。 欧阳云朵眼皮跳了下,杰森没死,这不是个好消息,他那种人能因为爱隐忍这么多年,做这么伤天害理的事,心理已然扭曲变态。 若活着,指不定还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 欧阳云朵一想到这世上还有杰森那样一幅面孔在某个角落虎视眈眈地盯着她,就不寒而栗。 “只要你肯救小姝,以前的事我既往不咎。”包括她推林姝下冰水湖的事。 欧阳云朵看着这张清冷薄情的脸,心中又嫉又恨。既然他天生无情,那就应该对每个女人都这样,为什么偏偏对林姝开了特例。而她这个从小就陪在他身边的青梅竹马得不到他半点怜惜。 她还救了老爷子,于他也算是恩人。而他就因为一个林姝,对她恩将仇报,把她逼得远远的,恨不得永世不见。 她不是菩萨,救了人不可能不图回报。 “解药我可以帮你研制出来,但是子白,你拿什么报答我?” “你想我怎么报答?” “我要你以身相许,娶我为妻。” “不可能。”墨子白想也不想就拒绝,他长这么大,所做之事的初衷只有两种,一种是心甘情愿,一种是顺应时势。从来没有人敢逼他。 “你应该知道我最讨厌被人威胁。”他说。 “这不是威胁,我是在跟你做买卖。之前救老爷子,我没得到你半点好。因为我害过林姝,你就直接把我列入黑名单,连个功过相抵的翻身机会都不给,逼着我给林姝道歉。既然在你这里,不记恩只记仇,那我也只能活得现实一点。” 欧阳云朵豁出去了。 反正她在墨子白心里已经没有好印象,又何必死记着儿时那份情谊在他面前装高洁。索性撕破脸,把该讲的讲清楚,把想要的要到手,也不枉自己千里迢迢走这一遭。 “哪怕我会一辈子冷落你,你也要嫁我吗?”墨子白问,面若含霜。 欧阳云朵心里怯了下,却还是坚定地点头:“是。” 墨子白那双眼睛像是从风暴里旋转过,又进了冰天雪地,似又遇到火山喷发,冷暖交替,明灭不息,那森冷诡异的目光有如一把烧红的烙铁印在欧阳云朵的脸上。 有那么一瞬,欧阳云朵感觉自己要被这烙铁给烫成灰了,她忽然明白一件事,嫁给墨子白的下场可能远不止被冷落这么简单。 可话已出,她不好再收回,也不想收回。 毕竟走到这一步,她也花了足够的勇气。 幸好这时,墨子白开了口:“好,如你所愿。只要你能彻底解了小姝身体里的药,保证她十五日后不会变成傻子,我就兑现承诺,娶你为妻。” “一言为定。”欧阳云朵暗暗松口气,他终于答应了,不容易。覤了眼墨子白那铁青的脸色,心知他心情不好,也不想继续在这里讨他嫌,更不想让他有机会反悔,拽着行李箱的拉竿道,“我马上回医院复职,争取早日研出解药,你好好休息。” 只要研出解药,早点让林姝康复,说不定还能能墨子白心目中留下一点点好形象。 欧阳云朵离开后,墨子白捏着眉心精疲力尽,做了手术,他一刻也没休息,撑到现在,已经快抽干了他最后一点力气。可他心里牵挂着林姝,愣是把墨非叫进来,把他放轮椅里推他去隔壁病房。 一出门,便看到林姝牵着一一站在外面,两人抬头,四目相撞,都有些愣住。 还是一一叫了声爸爸,才让他们双双回神。林姝抬了下眸子,指着他身后那抹越走越远却高跟鞋踩地板的咚咚声依旧清晰的身影问道:“欧阳云朵怎么回来了?” “我请她回来的,她可以帮你研制出解药。” “她会救我,那么好心?”林姝不相信,“你是不是答应了她什么?” 第138章 人与人之间最怕算账 第138章:人与人之间最怕算账 墨子白其实是做了两手准备,杰森的手下都被他活捉关在一个秘密的地方。他打算从那里找突破口,通过他们的嘴撬开杰森的逃亡路线,找到他,逼他研制第二管解药。 请欧阳云朵帮忙,这是下策。 最好的结果是,抢在欧阳之前找到杰森,拿回解药。这样,他就不用履行那个承诺,娶欧阳为妻了。但在那之前,他必须马上见到那些俘虏。 墨子白道:“确实许了她一些好处,不过问题不大,你不要担心。” 林姝不疑有诈,她看了眼墨子白那张苍白的脸,说道:“我推你回房休息!” “好。”墨子白不想拂了她的好意。毕竟她的关心是他用一身的伤换来的,得之不易。他若这个时候不珍惜,不把握,那岂不是太对不起自己。 墨子白扭头吩咐墨非:“审讯的事交给你,不管用什么方法,一定要让他们开口。” “是。” 墨非领命,交代跟在林姝后面寸步不离的墨青,让他照看好主子,便走了。 进了病房,林姝让墨青和阿飞把人抬到床上,又亲自给他盖被子倒水。她殷勤贤慧地好像又回到了失忆那段时间,没有隔阂,没有仇怨,也默契地不提以前的事,不过问以前的债,有的只是两个人默默地相知相伴。 如果时间能停留,墨子白也不贪心,回到那段光阴就好。 “你把欧阳云朵请回来,是不是有足够的证据证明给我下药的就是杰森?”林姝接过他手里的杯子轻轻地放在床边岸头的柜上,沉吟着开口。 “你不也猜出来了吗?”墨子白身子往后靠了靠,一一立马把枕头竖起来放在腰后面垫着,“本来只有一半的把握,把欧阳叫回来之后,我就百分之百确定了。” 那些数据分析,他也只是看着眼熟,毕竟医学方面他一窍不通。凭着过目不忘的本事才觉得此数字与彼数字之间有些关连罢了。若是欧阳说她炼不出解药,他或许还会做别的猜测,可是欧阳什么也没说,这答案反而呼之欲出了。 林姝细心地掖着被子的边边角角:“嗯。他一开始就说我们是老熟人,又说脸受过伤才戴着面具,一见面就是玩那种变态的选择游戏,怕我们认出来,还特地用了变声器。可掩饰了他的样貌声音,行为习惯却是无法改变。他自以为天衣无缝,其实早就暴露了自己。” “也许他本来就没有有意隐瞒自己,真不想让我们知道他是谁,就该伪装的彻底。绕了这么大半圈无非也就是想逗我们玩而已。” 杰森那个人太自负了,以为所有人都可以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殊不知,引火也有自焚的危险。 “你救了我,我欠你个人情。”林姝忽然抬起眸子,这双眼睛依旧如从前那般晶亮,璀璨,可是少了柔情,多了点疏离。 让墨子白胸口像塞了团棉花一样又闷又堵,人与人之间最怕算账,算得越清楚,说明他们之间的关系越浅薄,算到最后便是彼此不欠,彼此不见了。 阿飞和墨青听这话头不对,两人对视了眼,默默地退出房间。林一一眨巴着眼睛看看爹妈,他觉察不出这话里的意境,但能感觉两人之间僵硬的气氛,一手抓着一个,把他们的手紧紧握在掌心。 感觉到他的害怕和担忧,林姝抿着唇,不再说什么。陪着墨子白坐了会儿,才带着一一离开。 下午的时候,从墨非那儿得到消息的蓝子轩和黎臻来了。 两人先去了墨子白的病房,见病人脸色尚可,蓝子轩提起的心终于放下,他抄把椅子,再从果盘里拿起一个桔子剥了起来,四周望了望:“我姝姐呢?” “回酒店了。” “几个意思,你伤成这样,她都不来照顾你吗?” 墨子白仰头闭上眼睛,他何尝不想。可是出现的裂痕岂是说修复就能修复的。 蓝子轩一见墨子白这黯然神伤的样子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摆起一副过来人的长辈口吻道:“哥,你这个时候脸皮得厚点儿,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要强了,不然老婆孩子你一个都留不住。” 墨子白眉头微微动了下,显然这话他听进去了。 蓝子轩这家伙有时候不靠谱,但不靠谱的话往往有时候又能歪打正着。他眼下无计可施,耍皮赖狗,倒不失为一条计策。 睁了睁眼,说道:“你要是能把你姝姐请回来,半水湾那套房子我送你。” 蓝子轩眼睛猛地睁大:“哥,你说真的?” “若你请不回,住到过年,马上给我滚回凉州去。” “我保证完成任务。”蓝子轩立马扔了剥到一半的桔子,站了起来拉着黎臻的手,“走走走,我们去酒店找姝姐去。” 黎臻瞥了他一眼,暗暗骂了句:“无耻。” “这怎么是无耻呢?”到了病房外,蓝子轩速度不减,“你不想姝姐跟我哥在一起么?我哥为了你家阿姝,连命都可以不要。你家阿姝为了我哥,连解药也可以不顾,他俩明明是真爱啊,就是叫以前那些破事给绊住了,如果能破镜重圆,他俩肯定比我们还欢喜。” “话是这么说,可是这面破镜是我们这些外人可以修补的么?” “不试试怎么知道!”蓝子轩对凡事都有着与生俱来的乐观,说好听点儿,就是心态好,说不好听点儿,就是没心没肺。 不过黎臻也希望林姝幸福。离开京州,她带着一一去那什么门什么岛,往后一辈子也许都见不着了,天远地远的想想就难受。 两人开车到酒店,林姝正带着一一吃晚饭,阿飞也在。他们叫的是外卖,酒店没有煮东西的地方,当初为了不招人耳目,住的也是普通的套间。 蓝子轩一进去就夸张地扇鼻子,说怎么一屋子地沟油的味道,一一这身体,受得住么?他从一一手里夺过筷子,挑起一块肉,放在眼前打量,十分嫌弃地问这肉有没有经过食品部门的安检,是不是死猪肉? 林姝不理他,瞅着黎臻使劲地瞧,意思是怎么把这货带来了,故意找茬的? 黎臻心虚得笑了笑,不敢说话。何止蓝子轩是来找茬的,严格来说,她也是。 蓝子轩把这屋子从天花板到地上铺的地毯逐一评了个遍,没一个好字,愣是把这约摸还算档次干净的酒店说成了鸡鸭都不睡的狗窝。然后屁股一噌,挤开阿飞,在椅子里坐下撑着下巴问林姝:“嫂子,你怎么想的,怎么带一一住这种地方,还有,墨家三代人,两代在医院住着,你咋不过去帮忙呢?” “不是有你们吗,用得着我?”林姝不动声色地继续吃着碗里的饭。 蓝子轩忽然就叹了口气,神色无比凝重道:“我哥想见的人又不是我们。方才我们去医院的时候,何院长正在给他做急救,说是一天没吃没喝,脱水了。我让齐叔给他做了饭,劝他吃点他说没胃口。墨非也在那儿呢,不知道跟他报告了什么坏消息,脸色难看得要死,还急得吐了口血出来,把我们吓得半死。何院长说,我哥到底中的是枪伤,离心脏又那么近,若不能好好静养,怕是有危险!” “爸爸。”林一一一听到有危险,眉头立即皱了起来,巴巴地望着林姝,眼中的祈求不言而喻。 林姝那握筷子的手也是紧了又紧,但她还是故作不在意地道:“祸害遗千年,你哥不是好东西,没那么容易死。” “别人想要他命是不容易,就怕他自己想不开。姝姐,我哥刚才还跟我说,如果他死了能让你释怀,那他死倒也不是一件坏事。姝姐,我哥这明显是想轻生啊,你这也不管吗?” 第139章 你所给的早就不是我所求的 第139章:你所给的早就不是我所求的 林姝到底心软,扔下筷子带着一一又回到了医院。 病房里,墨子白站在窗户前,眺望着外面,不知在想什么,即使是一身病服,也掩盖不了他那一身的清冷霸气。身后墨非和几个护士个个拧着眉头,愁眉苦脸地望着他背影,大气也不敢出。 林姝走进去,看了眼护士手里端着的托盘,有纱布,有碘酒,还有小剪子,立刻了然。上前道:“为什么不配合医生,好好换药?” 墨子白身子僵了下,迅速转头,见是林姝,很是不可思议。 蓝子轩默默来到跟前,隔着林姝朝他得意地递了个眼神。然后把护士手里的托盘放到林姝手上道:“嫂子,你看,我没骗你,我哥就是不听话,他就是不想活了,你来了正好,训训他。” 三言两语地把他在酒店那儿演得戏透了个大概。 墨子白何等人物,立刻就明白过来了,只是还没想好怎么配合,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毕竟,装柔弱也不是他强项,一哭二闹三上吊也不是他作风。 他严重怀疑蓝子轩演得那戏是不是把自己的人设扣他头上了。 不然他怎么会突然不想活? “你们出去,这里交给我。”林姝看了看手里的托盘,扭头对着些杵在这里手足无措的医生护士说道。 众医生护士等的就是这句话,一窝蜂地赶紧撤。这墨家的祖宗,唯墨子白最难伺候,倒不是他挑刺,就是他说人生勿近的气场让人不敢靠近。 蓝子轩巴不得把空间留给他俩,拉着黎臻混在人堆里,笑嬉嬉地道:“嫂子,我哥就交给你了啊!” 说完还不忘把一一和墨非也叫出来。 林姝扶着墨子白到病床上坐着,解开他病服扣子,露出里面的纱布,果然上面渗了一大片血。蓝子轩那小子的话她不知道哪句是假,但哪句是真她还是知道的。 至少墨子白这不好好养着后果难料的伤就没骗过她! 离开医院前,她特地问过何院长,何院长也是这么跟她说的。 林姝把那纱布一圈一圈地轻轻扯开,露出最里面的伤口。那血还在不断地往外冒,她用镊子夹了块棉花压在上面堵住,好一会儿那血才慢慢止住。 但那棉花却被染个透,林姝重新换了新棉花给他擦拭伤口,然而没几秒又红了,托盘里,鼻间全是血腥味,她终究还是忍不住问:“怎么弄的?” 墨子白呆呆地看着她:“墨非说,跟着杰森的那伙人,在审问的过程中全员切腹自尽。” 这个环节跟蓝子轩说的完全凑巧,简直是天意。 “你就为这事,跟自己过不去?” 当然不是。 那些抓来的人里,有一个是招了的。提供了一些线索,却也不多。不过以墨家之能,顺藤摸瓜不是难事。让他郁闷的是,那人说给林姝打在身体里的那管药除了他们老大本人,无人能解,因为那药里还掺了一种物质,是他们组织专门对付那些叛徒所用。 只有他们所有,外界根本不可能接触得到,更不可能有克制它的解药。 欧阳云朵说她能解,他现在担心是不是缓兵之计,还是说,她对自己太过自信,又或者她另有图谋? 十五天,只有十五天,他不敢堵。他得有所行动! 可是留给他的时间太少了! 林姝清理好伤口后,涂上碘酒为他消毒,然后用纱布缠上伤口,声音难得轻和地道:“你是为我受得伤,这段时间,我会在医院陪着,直到你康复出院。” “小姝……” “你不要多想,我这么做只是不想让一一担心你。” 林姝包扎完后,把镊子和剩下的纱布收好,碘酒瓶盖上盖子,忙忙碌碌地不愿抬头跟他对视。墨子白要说什么,她清楚。她什么也不会答应,他也清楚。 所以,何必多费口舌。 墨子白扯了下唇,嘴角弯起一抹无奈与悲凉:“好,我知道了。” 不管什么理由,只要她肯留下就好。 “你先休息,我去让蓝子轩再给你弄点吃的来。” “嗯。” 林姝端着托盘走了出去,听到门关的声音,他拿起手机给站在外面的墨非发了条信息:“去r国查一下金武门,还有那天接走杰森那艘快艇的型号。” 金武门便是抓来的人里唯一提供的线索。 切腹这是r国武士和军人自尽的专用手法。 顺着这两个去查,应该能查到点什么。 墨子白躺在病床上,望着这雪白的天花板,想了想,又给欧阳云朵发了条信息,问她进展如何。欧阳云朵说还在研究中,不过大有希望。 她越是这样笃定,墨子白越是心里不安。 杰森那个人设了这么大的局,是不可能轻易让他破掉的,这里面肯定还有什么被他漏掉了。 林姝说要在医院里陪着他,果然就日日陪着。洗脸擦身子喂饭,事事亲历亲为,就连睡觉也是寸步不离,趴在他床边,哪儿都不去。 隔壁病房为方便她随时回来复诊其实一直为她留着。 蓝子轩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半水湾那套房子他到手了,自觉有功劳,天天在墨子白跟前吹嘘刷存在感。黎臻都受不了了,但凡见他有鼓起腮帮子准备口若悬河的起吹架式,就躲得远远的。 她心里一边骂着蓝子轩不要脸,又一边盼着乐见其成。 只有墨子白心里明明白白的,林姝之所以这么无微不至的照顾,其实是想他快点好,她好快点离开。 那种随时都可能会失去她的感觉让他很心慌。这夜,他看着林姝帮他起尿毫不避嫌那幅任劳任怨的样子,忍了忍,终是问道:“小姝,我们之间可不可以重头再来?” 林姝动作顿了下,把他扶回床上躺好。灭了灯,装作什么也没听到继续趴在床边睡着。 墨子白透过那浓浓的黑望着她的头顶继续道:“我们当初那么好,哪怕你失忆了,我们也很好。不求你看在孩子的份上,但请你念在过去,再给彼此一个机会。” 他始终不信林姝对他没感觉了,就算是为报答他的救命之恩义务照顾,也不必贴心周到到这种程度。 她心里是有他的,他确定。 只是她迈不过去那道坎,硬生生地把他阻门外。而他是可以为了那道坎付出所有,哪怕生命,只愿彼此能重头再来。 林姝闭着眼睛,过去的那些其实她也没忘,只要稍稍一想,便像在脑子里放电影一样,随着这一幕幕回放,眶里渐渐升起一股酸胀感,她使劲地压了下,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自然:“我们的过去不是只有那十年的岁月静好,还有那八年的千疮百孔。我知道你为了弥补那八年什么都愿意做,可是你现在所给的早就不是我所求的。” 第140章 欧阳云朵的研究进展 第140章:欧阳云朵的研究进展 有些东西,错过就是错过了。 再挽回也回不到从前。 就好像热坏了的鸡蛋,你把它再放进冰箱,蛋还是那个蛋,可里面坏了就是坏了,外壳你再给它降温,也只是一种表面包装。 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 林姝说:“满目苍痍的感情,你收着,心安理得么?” 总会有疙瘩的。 哪怕带着赎罪的心理,小心翼翼的呵护,别人看着不累,自己也感觉不到累么? 只有两个人毫无芥蒂,光明坦荡的在一起,这份感情才算美好,掺了任何杂质都体会不到你原本想要的那种幸福。 所以就算墨子白再对她好,也不是十年前她所憧憬的那幅前景了。 墨子白心抽得疼。 他一直觉得只要他承认错误,只要他弥补,只要人还活着,只要老天安排他们再遇见,就不算晚。可是小姝这几话把他心里所有希翼都掐灭了。 这些他其实也早就想到过,不过是以为自己假装不在意,小姝便也会忽略,然后两人摈弃前嫌,携手一生。毕竟他们曾经那么相爱。 这一夜之后,他们之间再也没有围绕“可不可以再给个机会重新在一起”这个话题进行深刻的谈话。 它像颗种子,突然从地里冒出来,然后又突然被折断。 墨子白的伤养到第五天的时候,欧阳云朵终于从她的研究室里出来了。鞋跟踩在走道里叮咚响,她一直都很自信,连脚步声也要比别人响亮几分。 “欧阳,是不是有好消息了?” 何院长也在墨子白病房,今天墨子白伤口拆线,他亲自上阵。见欧阳云朵胸口压着一叠子报告,还有那一脸温婉的笑容,便猜到了几分。 欧阳云朵不说话,只把报告拿给何院长看。 何院长刚好拆线拆到尾声,把镊子和拆下来的断线放进盘子里,摘下手套扶正镜眶才接过去一页一页地翻看。 林姝和一一墨青、阿飞都在,一个个不是伸长了脖子就是抬高眼睛,他们看不懂那报告,只巴巴地望着何院长,从他脸上察出一点喜讯来。 好半晌,何院长那张沉肃的老脸才慢慢舒展开,眼角的褶皱似乎比刚才少了几条:“不错不错,十三种成份,你解出十种了,还剩三种。欧阳,你不愧是业界最年轻的专家,后生可畏啊!” “何院长过奖了,还有三种没解出来。” “五天的时间,你解出了十种。还有十天,十天解三种,我相信难不倒你。”何院长对她极有信心,这十三种成份,有一半他只听过没接触过,而欧阳能在短短五天内,解出近四分之二,足以可见她的医术之高明。 墨子白想到那个俘虏说的一句话,有一种药是他们内部专用,外界不可能有。忙抬手招了招:“给我看看是哪三种没解出来。” “喏,就是后面这三种,下面划了线的。”何院长把报告递了过去。墨子白脑子厉害,把那种药的成份名暗暗记下,然后又把报告递给欧阳云朵,“剩下这三种,你觉得哪种会更难?” “我把这十三种药的成份按简易程度排了顺序,最难的放在最后面。说实话,最后那个药,连我也是第一次见。” “嗯。”是最后一种。墨子白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问道,“那你有把握吗?” “困难是一定有的,不过我相信办法一定比困难多。”欧阳云朵把报告拿回手里,像进来时那样环在胸口,扫了一圈屋子里的人,最后目光落在林姝脸上,那一眼意味深长。 靠在床头帮何院长拆线负责提衣领的林姝把衣服给墨子白给扶上去穿好后,直起身子道:“谢谢。” 欧阳云朵轻笑,她并不是在等一句谢谢。只是想看看林姝在她面前还能得意几时? 也许,她现在像个胜利者一样站在墨子白身边,明天就得滚出墨子白的视线! 惨败前的荣光,才是真正的可怜不幸。 欧阳云朵有点同情她了,因为可以预见的失败和毫无预兆完全是两种心情。她属于前者,错过了那十年光阴,想重新拿回来这过程当中多多少少做了两种不同结局的心理准备。而林姝则不同,自以为活在一场必赢的游戏里,输时就会猝不及防,世界全崩。 “子白啊,这是好事啊,小姝有救了,你们一家三口终于可以不用再分开了。”欧阳云朵走后,何院长长长地吐了口气,“这下我也有脸去见老爷子了,这几天医院里头病人也多,我都没时间去看一眼,正好现在去看看他。” 他拍了拍墨子白的肩膀,嘱咐他好好休息,便领着医生护士走了。 墨子白握着手机,眉毛微拧,沉思不语。林姝把被子给他往上拉了拉,又在他后背垫了两个枕头,让他躺好后,才问:“在想什么?” “没什么,我有点饿了,你和一一去楼下老爷子那边看看,齐叔送饭来了没有?” 这是要把她支开。 不过她既然没想要跟墨子白重修旧好,有些事他不方便说,她自然也不方便问。便点了个头说好,就带一一出去了。 墨青本来要跟着,因为他的职责就是保护他们娘俩的安全,可他没有动,直觉墨子白有事情要交代他去做。阿飞见他不动,鬼始神差地也没动弹。 反正墨家的保镖把医院守得跟铁桶一样,用不着他寸步不离地跟着。 他不走,墨不白也不撵,径直望向床尾负手而立的墨青问:“墨非最近有消息吗?” “没有。” 已经三天了,一点消息都没传过来,看来他在那边查得不是很顺利。墨子白把刚刚在报告上看到的那最后一种成份药编辑在手机屏幕里,递给墨青,“你上网查一下,把它们的字母所代表的意义还有全称逐个逐个地查,尽量详细。” “是。”墨青接过手机,就去了外间的休息室临时隔出来的办公区。不到三分钟,就听到有打印机的声音传进来。墨子白端着杯子呷了口水的空档,墨青拿着那刚出炉的资料就进来了。 几个字母拆开,每个单词显示的意思基本都差不多,都是控制神经,或成痴傻,脑瘫。然化学成份这栏的信息有点让墨子白大跌眼镜。 因为墨青找来的资料里还有相关历史,据说这种成份药在二次世界大战,r国投放在z国拿活人做真菌实验就用到过。 坐在窗户栏上一条腿躬起,手里转着飞刀的阿飞看到世界大战、真菌实验几个大字立马惊得从上面跳了下来:“妈的,那些人居然玩这么阴。” “把这些发给墨非看看,让他去打听二次大战后,r国还有哪些将士后人遗留,顺着这个查,应该会有所突破。” 第141章 最后一种药的成份 第141章:最后一种药的成份 墨子白是怀疑,杰森背后那个所谓的金武门应该跟大战时期有关联。要么是它的创始人,要么是其中一位元老。总之能使用这市面上早就绝迹又被国际禁用的真菌试验药,绝对不是泛泛之辈。 这些,墨青也猜到了,立刻拿了这资料到外间给墨非发邮件。 墨子白沉着脸,目光本是盯着被子上的,忽地就转到了对面的阿飞身上。那深沉凝肃的样子让阿飞一下子就想到了他的门主严华。 严华不说话发脾气的时候,也是这个模样。 威压于无形,默如窒息。 阿飞清了下嗓子,有些不自在道:“墨先生要是有吩咐,就直接说。” “我说了,你做吗?”毕竟不是他的人,未必听他命行事。 阿飞道:“姝小姐说了,您的手下都被派遣在外,现在是非常时期,若您有需要,我和兄弟们不得推辞。” “姝小姐?小姝在你们门里地位很高?” “她是我们门主的徒弟,唯一的关门弟子。地位自然高,若不出意外,姝小姐将来是要继承我们门主的衣钵,承门主之位的。” 阿飞心思细,他把这些话说出来,一是想让墨子白打消强留林姝的念头,二也是觉得以墨子白的能力对他们的身份应该也是察觉到了什么,有些话当说则说。 何况这两句,也没泄什么机关大密,算不得违规。 “门主之位……”墨子白蹙了下眉,这在他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逍遥门的人如此重视林姝生死,必是林姝在他们门内地位特殊,只是没想到会跟门主挂勾。 只当是那个姓严的重视她,底下这些人跟着重视而已。 “墨先生?”墨子白陷入沉思半天回不过神,阿飞叫了几句,他才收回思绪,说道,“刚才那个欧阳医生你看到了,我想让你的人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盯着她,但不能被她发现。” “你怀疑什么?” “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给小姝下药的那个人跟欧阳医生是同门师兄妹,别误会,跟金武门没关系,我是说他们曾在同一所大学上学。这药里的成份既然是跟大战时期的真菌有关,欧阳医生无论如何也是研制不出解药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如果她研制出来了,就说明是那个给姝小姐下药的人在背后帮她,我们跟踪她就能找到那个下药的人。” “我现在只是怀疑。”怀疑杰森会折返回来找欧阳云朵,他那个人这么精心地设了这个局,不看看结果怎会甘心。而且欧阳云朵刚才的表现太过自信,让他不得不往这方面想。 “哪怕只是你的怀疑,这事也八九不离十了。” 这些天,阿飞见墨子白行事常常都是打破常规,收获又往往出乎意料。他的能耐跟自家门主也不遑多让。 阿飞把那把飞刀别进腰袋,用外套遮好:“你放心,这事我一定给您办妥了。” “辛苦了。”若不是他的手下在杰森那里都混了熟脸,他也不愿意让逍遥门的人去。毕竟是外人,哪有自己人用的顺手。 墨子白捏着眉心,靠在床头刚喘了口气,林姝和一一就提餐盒进来了。先把墨青那一份放在外间。到了里面看他一脸疲惫的样子,把剩下几个餐盒搁在桌上并未打开,而是问:“要不要休息一下再吃?” “不用,现在吃,一一禁不起饿。” 在医院,林姝和一一都是陪着他一起进餐,他不吃,基本这娘俩也不会想到吃饭,所以哪怕是为了一一,他也是准时准点。 今天齐允让厨房炖了墨鱼汤,烧了排骨还有鸡块,外加一盘上海青。两荤一素一汤,都是按着口味做的。 林姝拿起碗先给墨子白舀汤:“这墨鱼有利于伤口恢复,多喝点儿,小心……” 烫字还没说出来,墨子白已经灌下一大口,然后就看到他压着胸口,涨着脸喉咙滚了几下生生把那汤给咽了下去。 “咳咳……” 那滚烫的汤水一入喉像倒了碗刚烧开的沸水,烫得他喉咙火辣辣的疼。 林姝连忙扔了汤勺子给他拍背,吩咐一一:“快给你爸倒杯冷水。” 桌上有杯现成的,是先前未喝完的温水,一一放在嘴边试了下温度,正好凉透了。忙递了过去,林姝接在手里道:“来,用冷水冲一冲。” 墨子白很是听话,不管是烫的还是冷的,林姝让他喝他就喝。果然这冷水一下去,嗓子就感觉不那么疼了。 林姝见他还是有点咳,不禁弯下腰问:“要不要请何院长来看看?” “不用,好多了。” 墨子白抬眸,对上她那张担忧的脸,心里那根线又崩不住了。可是说好不再提那些事,他就不能提。 其实这样也好,话不必讲明白,事不必说透,心里有彼此,就足够了。 这何尝不是一种默契。 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墨青给了墨非发了邮件,那封邮件就像一张撒出去的网,什么时候网到鱼,网到什么样的鱼全看运气。毕竟外界关于金武门知之甚少。墨非要从大战遗留下来的一大堆历史里寻找一个真相,等于大海捞针。 倒是跟踪欧阳云朵的人那边先有了消息。 消失了两天的阿飞在第三天傍晚时分敲响了墨子白的房门。正好林姝带着一一在楼下陪着老爷子,只有墨青在里面,阿飞一进去就单刀直入:“那个欧阳医生家里确实有古怪,我的人跟了她两天,每天下班都不直接回家,而是辗转去了四福街的一家四合院,每天逗留半个小时才离开。” “里面是什么情况,清楚吗?”墨青问。 “为免打草惊蛇,我们不敢随意闯进去,不过我确定里面藏了人。因为欧阳医生进去前和出来后都很谨慎,生怕有人跟踪发现。” “那一定是杰森没错了。”墨子白低吟。 “我们现在就抓他吗?”阿飞问。 “不急,明天是第七天。最后那种药既然难,欧阳就不会轻易把它拿出来,哪怕是为了掩我耳目,杰森也不会轻易给她。等,等到欧阳跟我说她能炼出解药的时候,我们再动手。” 墨青不解:“可是主子,我不明白,杰森真的会把解药给欧阳小姐吗?他那么想对付您和姝小姐,又怎么会把解药给她?” “可别忘了杰森一开始接触欧阳的目的。” 金武门一直在找一样东西,据说那东西现落在欧阳家。这是他很早就查到的消息。 墨青经他这一提,想起这茬了。若欧阳拿那样东西跟杰森换解药以赢得他家主子的欢心不是没可能。毕竟欧阳对他家主子情根深种,怎么拔都拔不出来。 “那我们又该怎么做才能抢在欧阳小姐前面拿到解药呢?”墨青问。 “这要看阿飞的本事了。”墨子白把目光转向阿飞。被点名的阿飞立刻正了正神色,“墨先生有吩咐,直说。” “我听说你们会易容,我想你找个人身材个子跟欧阳医生差不多的,易成她的样子跟杰森做交易,骗取解药。” “易容可以,可是我们手里没有杰森想要的东西,拿什么做交易?” “这要看你的人如何灵机应变了!” 第142章 根本就是个疯子 第142章:根本就是个疯子 墨子白把这么艰巨的任务交给了阿飞,纵然他以前和严华经历过许多大场面,这回也是格外谨慎小心的很。这两日就开始挑选合适人选,然后故意让他模仿欧阳云朵一些行为动作习惯。 墨子白说过,杰森那个人性格多思多疑还很严谨,任何蛛丝马迹都瞒不过他,让阿飞多加留心。为了配合这次行动,近日墨子白见欧阳云朵见得特别勤快,以问药的名义,让阿飞的人暗中观察。 欧阳云朵不疑有诈,只以为越是接近成功,墨子白越重视。每日来,都兴高采烈,神采飞扬。她一面把这药的配解说得难乎其难,一面又让墨子白放心,她一定不会让他失望。 她唱苦,是想显功劳。难度越大,功劳越大。 墨子白知道,适当的时候也会宽抚她两句,说她辛苦了,把欧阳云朵哄得眉开眼笑。 夜里,她去四福街的四合院见杰森时,脸上都带着笑意。 “心情不错,看来进展得很顺利。” 屋里只亮了一盏灯,灯光微暗,不甚明亮。杰森坐在桌子旁,半张脸隐在黑暗中,那侧影显得另外半张脸格外阴森诡秘。 心情的确不错,可是一看到这张脸,再好的心情也阴霾了。 若不是为了解药,欧阳云朵根本不想来这里跟他打交道。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又不是魔鬼。”杰森擦着他手里那把长杆枪,枪头手柄被他擦得锃亮,黢黑的枪身在灯光的折射下泛着凛凛寒光。 “你比魔鬼还可怕。”欧阳云朵认识了他的真面目,说话一点儿也不客气。那日把她绑在花岩岗,追随她跳进冰水湖,她就知道杰森爱她至深,不会因为她几句不好听的话就对她大开杀戒。 这种爱,变态是变态了点,可也成了她的保命符。 “你什么时候把真正的解药配方告诉我?” “急什么。”杰森拍了拍旁边的位置,“过来坐会儿。” 欧阳云朵睨了眼他手里的枪,总怕它走火,给自己一子弹。杰森把枪举起来,翻个身继续擦另一面,“别怕,我轻易不用它的。十年了,我师傅把它送给我至今,我只用过它一次。” “知道是用在什么时候方吗?我用它杀了我一个堂弟。” 欧阳云朵眉心一跳:“杰克是你杀的?” 杰克也是她的同学,大学四年,还有研究生那几年他们三个一直在一块儿。到毕业的前几日,学校突然闯进几个蒙面汉,见人就开枪。那几个人后来都被赶来的警察制住,说是生活不顺,遭到社会不公平对待,产生愤世心里才持枪杀人。杰克就死于那场意外。 “原来是你趁乱杀了杰克。”亏她还以为杰克是那几个人所害。 “我本来也没想杀他,他死的前一天突然来找我,说是毕业后要向你求婚。我没办法才动的手。”杰森耸着肩膀说得何其无辜。 欧阳云朵上前,一把拽住他领子:“那可是你弟弟,就算他要娶我,你也不至于下此毒手!” 杰森微仰着脸,那湛蓝色的眸子里印着欧阳云朵愤怒的模样,他却像是在看一张极其精彩美丽的漫画般欣喜笑开:“任何想跟我分享你的人,都得死!” 欧阳云朵心尖颤了下,松了他的领子,害怕地后退了一步,杰森不是变态,他根本就是个疯子。 “别怕,这个秘密只有你知道。”杰森抬手,想去抚她的脸。欧阳云朵啪地一声把他的手打开,好像他是恶疫般可怕。 杰森长臂一伸,绕上她的腰,将她往前带,强行锁进怀里:“欧阳,我喜欢你,我不会伤害你的。” 他低下头,吻住那张觊觎已久的唇瓣。欧阳云朵双手抵在他胸口,想将他推开,可他这身肉骨就像一面墙一样硬邦邦的,任凭她用尽力气也没有把他推开半分。 反而激起了杰森的怒火,搂着她往墙面退,把她双手高举锁在头顶,趁她吃痛之际,舌头长驱直入。他一嘴的烟草味,并不难闻。相反,杰森是个爱干净的人,从头到脚都是清清爽爽的。可她就是反感,就是恶心。 欧阳云朵嘴巴张大,在杰森误以为她迎合他的时候用力地咬了下去。 “啊……” 一股血腥味煞时从舌尖蔓延,杰森放开了她,一边伸长了舌头察看自己的伤情,一边瞪着欧阳云朵。那似怒非怒似恼非恼的眼神,盯得欧阳云朵头皮发麻。 舌尖被咬出了血,但没伤到里面。不过这么敏感的地方稍稍一碰就疼得脑子发颤。杰森嘶了几声,脸明明像蓄了风暴一样随时会暴发,却在下一秒隐了下去。 他咧嘴,轻狂地笑:“咬得好,这是我们相爱的证据。” “谁爱你,我从来没有爱过你!” “你会爱上我的。” 他很笃定,欧阳云朵根本不知道他这股自信打哪儿来的。见他上前,她本能地往后退,可身后就是墙,她根本没有退路。这个时候竟也生出急智,一把抓住杰森那只受伤的手,死死地摁住腕中心,纱布盖住的地方立马传来一股钻心的疼。 这只手在挟持林姝那晚,被墨非打过一枪。 子弹虽取出来了,可断了筋骨,要养好长一段时间,即使后面会恢复,这只手也不能再用枪了。 这么重的伤,随便一碰都会疼得要了他的命去,欧阳云朵这么用力,杰森几乎是本能地抬手给她扇了一巴掌,直接把她的脸给扇到墙上。 “明天把我的东西带来,我给你解药。”他捂着手,喘着粗气道。 欧阳云朵嘴角被打出了血,却顾不得擦,满脸恐惧地望着杰森,贴着墙走了几步,然后落荒而逃。 车门拉了几次才拉开,一屁股坐进去,立马把门窗锁死,生怕杰森从里面冲出来,再把她拽回去。 她捂着胸口,那里心跳好快,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两条腿发软,手掌和指尖都是抖的,感觉像是被人勾了生魂一样,全身剧颤,后怕得要死。 她不该救他的,不该收留他的。可要没他的解药,她救不了林姝,也赢不来墨子白的青睐。 与虎谋皮,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不错,墨青那天去机场截她时,其实头一晚杰森就来找过她。跟她说了所有的事,欧阳云朵很害怕,却在杰森的挑唆下愿意铤而走险一次。她按原计划去机场,果然,墨子白的人出现了。 之后的事都在她的计划里面,一切往她预期方向发展,唯独杰森在意料之外。她没想到这人会突然发疯亲吻她,还爆出当年杰克的真正死因。 太可怕了! 还好,还好明天就能拿到解药。等这件事一结束,她就离得远远的,再也不会跟杰森有牵扯。 欧阳云朵从车台上抽出几张纸狠狠擦着唇瓣,她保留了三十年的初吻就被杰森这么夺走了,恶心! “看样子,他们今晚谈得不是很顺利。”阿飞躲在角落,看到欧阳步伐凌乱地从里面出来,就知道有异常。吩咐底下的兄弟跟着,自己立马回了医院,把详情跟墨子白汇报了下。 墨子白凝着眉沉吟半晌,说道:“看来他们之间也撕破脸皮了,今天是第十二天,明天是第十三天,不要再等了。明天下午欧阳大夫下班后,你们就行动。” “好。” 第143章 计划实施,你不是欧阳 第143章:计划实施,你不是欧阳 “一一,快点吃,吃完了我们下去陪太爷爷。” “好。” 第二天一早吃完早饭,林姝便收拾着碗筷要下楼。墨子白看了下腕表的时间,说道:“现在才七点半,老爷子这会儿可能还没醒。” “没事,我们早点下去陪陪他。” 林姝把碗筷洗干净,用袋子装好,拉上拉链,然后头也不回地出门。墨子白瞧着她一脸冷淡的样子,越发不解。最近小姝跟他说话,脸色不对,眼神也不对,都不怎么看他。 像是在生闷气。 虽然小姝恢复记忆后对他一直不冷不热,可这两天尤为反常。 他拉住一一小声问道:“你妈妈怎么了?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一一抿了下唇,说道:“爸爸,欧阳阿姨为什么最近老往你这里跑?” 墨子白漆黑的眸子微微亮了下:“你妈妈就是为这个不高兴?” “不知道。她陪着太爷爷的时候,老是走神,阿飞叔叔最近也总不见人。有一次子轩叔叔和干妈来看太爷爷,问妈妈为什么不陪着你,妈妈说你有欧阳阿姨陪,用不着她,听得出来,妈妈有点生气。” “真的?” “但是子轩叔叔问妈妈是不是吃醋了,妈妈又不承认。” 你妈妈当然不会承认,承认了不就是违背了那天她说的话了么?既然决定不在一起,有些醋吃了也只能当作没吃。 墨子白抑郁几天的心情忽然就找到了口子,把闷在胸腔里的不快顿时都散了出去。他拍着一一的手道:“好孩子,下次妈妈再不高兴的时候,告诉她,爸爸永远都不会离开你们的。” “我知道,爸爸心里只有我和妈妈。” “乖,去!” “嗯。” 一一重重点头,他大约知道爸爸和妈妈之间的矛盾,也一直希望他们找个机会和好。所以爸爸不在身边陪着妈妈的时候,他就替爸爸守着妈妈,看着妈妈。原本这个年纪还在父母膝下撒娇哭闹,他已经不知不觉往自己肩上揽了不少担子和责任。 蓝子轩告诉过他,墨家的男人都比别家要成熟懂事的早,物质上享受得越多,背负的担子就越重。 他以前不怎么懂,可是自从太爷爷生病,爸爸受伤,他渐渐好像明白了些。 墨子白目送母子俩出去,寡淡的俊颜慢慢浮起一丝温暖的颜色。墨青和阿飞进来的时候,恰巧看到这缕颜色,他们还以为走错房间,两人对视了眼,纷纷退回去看了看病房号才再度踏步进来。 “有事?”墨子白温和的神色在见到他们之后立马恢复清冷。 阿飞道:“我的人已经开始在着手准备了。” “知道了,告诉他们,让他们警醒些,如无必要,尽量不要动枪,以免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这个我跟他们说过,他们心里有数。” “主子,这是今天高冲拿来要审核的,加急。”墨青把手里一沓文件放在桌上,这伤好了也没出院,公司的事就搬到这儿处理了。墨青就成了运输员,整天抱着这些文件医院公司两头跑。 “有数就好。”墨子白覤了眼那叠子比茶杯还高的资料没有动,继续和阿飞道,“我知道你做事是个稳重的,只是京州城不比别的地方,治安方面比较强,尤其四福街又在市中心,出了岔子,不好收尾。” “明白。”阿飞点头,京州城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从前没数,这些天经历了这么多还不清楚么。 墨子白想了想,又嘱咐了句:“欧阳医生那边,你们也把握下分寸,尽量不要把人伤着了。” “知道。” 墨子白该交代的都交代了,转而问起墨青:“墨非那边有消息了吗?” “还没收到邮件,给他打了两个电话问过情况,他说还在排查。” “嗯。”墨子白沉吟了下,从笔筒里抽出一支钢笔,拧开盖子,拿起那文件最上面的一份资料翻了起来,边看边道,“大战军将级别越高,对其身份就越保密,查不到说明那人的来头越大。你告诉墨非,虾兵蟹将先往后放一放,尽量把目标放在军衔大的上面。” “懂了。” 墨青了然,立马出去给墨非打电话。 之后又和墨子白汇报了下公司的情况,和阿飞那边再对了下今晚行动细节,两人才告辞离去。 晚间,外面响起了花炮声。墨子白刚好把文件看完,又用电脑和公司高层开了个远程会议,一直忙到天黑才停下。外面的烟花把这寂静的夜空衬得绚丽斑斓,到处一片喜庆。 连外头路过的护士和医生包括病人脸上都洋溢着欢乐。 墨子白这才想起,年快过完了,今天已是十三,龙狮节,再过两天便是元宵。怪不得天上有烟花,地上有舞狮长龙。 想到小年那天,他和林姝还依偎在一起在墨宅的后花园散步,两人对着天上的星子彼此许诺以后每年的春节小年都一起过。却没想,当晚就物是人非,连好不容易团圆在一起的第一个年他们俩被折腾进了医院,九死一生。 “妈妈,我们要不要上去叫爸爸下来一起看烟花?”楼下的阳台,林姝也正眺望着远处绽放的朵朵烟花出神。她不禁也想起了之前的小年,还想起了过往那八年里她在监狱里的时光,心头酸涩意难平。 听到一一的话,她没有犹豫,委婉地拒绝道:“你爸爸在忙工作,我们还是不要去打扰他了。” “哦。”林一一望着那炸开的烟花一点点的被黑暗吞噬它的璀璨,眼里刚升起的光也渐暗了下去。 同他觉得这个年过得和理想中的年不太一样的还有欧阳云朵。她想着换了解药,再把墨子白约出来烛光晚餐。床上的红尾露肩吊袋裙都准备好了,玫瑰香槟,香水音乐,一应俱全,只等时机一到就开庆功宴。 却没想到刚出医院没多久就被几个黑衣人劫到一辆面包车里,抢了她的包,还把她手脚捆住,扔进一个麻袋里。车子一直开着,似是从城内开到城外,因为路况从平稳到颠簸有一个很明显的过程,把她折腾得头晕目眩,五脏六腑都要炸裂。 那些人也不说话,安静得好像是个哑巴,若不是时不时听到铁棍敲击车台的声音,她都要以为自己被扔进了一个无人区了。 四福街的四合院里,杰森也精心准备了红酒和牛排,异乡的春节还有心爱的人作陪,就算境况比往日潦倒些,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特地换了套深色的西装,梳了头发,刮了胡子,洗了脸。他这张中西结合的脸愈加神采奕奕,熔光焕发。听到外面开门的声音,激动地连忙起身相迎。 “欧阳云朵”踩着高跟鞋前脚刚踏进门槛就被他一把抱住。她像是受到惊吓般一下子愣住,连反抗都忘了。 杰森把人抱个满怀,两只手按着她的背,上下其手的摸着,嘴巴还不忘在她额头上尽情落下一吻,突然脸上欢喜的笑容顿住,拉开怀里的人道:“你不是我的欧阳!” 第144章 总会死一个 第144章:总会死一个 “欧阳云朵”被亲的那一下,浑身寒毛都竖起来了,他极力忍住,才没把眼前这个蓝眼睛白皮肤的猥琐男给一拳揍翻。心里本就抵触,一听对方说他不是欧阳,可能识破他的身份,那拳头更是攥得咯吱响。 全身紧崩得厉害。 耳边突然传来阿飞的声音:“要稳住,只要对方还没动手,你就不能动手。” 假发里藏了对讲机,杰森和他的一举一动都落在外头随时准备接应的阿飞耳里。“欧阳云朵”握着的拳头慢慢松开,尽量笑得自然道:“我不是欧阳,我是谁?” 杰森微偏着头打理着他。那凌厉的眼神像一根根钢针戳在他的皮肤上。“欧阳云朵”就感觉面上这层假皮似要被他戳破一般,脸上依然笑着,可眼底的紧张却渐渐凝聚。 阿飞像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在他耳边又道:“放轻松,他看不出破绽的,想办法先拿到解药。” 阿飞是他的老大,是他的精神领袖,所说的每句话都像一颗定心丸,让“欧阳云朵”浮燥不安的心慢慢沉淀下来。到底也是训练过的,很快就恢复镇定道:“我东西带来了,解药呢?” “急什么,今天过节,陪我先喝一杯。” 杰森收回视线,指着身后那一桌子的精心准备的烛光晚餐,作势要去拉他的手。 “欧阳云朵”本能地往后退一步避开。杰森也不勉强,径自走到桌前,拉开椅子,绅士地请他入座。只要不动手动脚,“欧阳云朵”还是愿意配合的。 他走过去,拂了下后面的裙摆坐下。杰森捂着胸口的领带走到对面,杯子里的红酒早就倒好了,他举杯,湛蓝色的眼睛在红酒的衬托下亮得像琥珀。 “欧阳云朵”迟疑着没动。 杰森道:“怕我下毒?” 自然是怕的。这个家伙下毒是高手,若是在杯子里给他来一招,那他岂不要毁在这里? 死倒不可怕,让一个大男人玷污才最要命!比起命,“欧阳云朵”更在乎自己的一世英名。 杰森摇着杯子里的红液,缓缓道:“我要是给你下毒,你根本防不胜防。” 倒也是,没拿到解药前,谁知道杰森还有多少阴暗手段等着他。 “放心,酒里没毒,你要是不相信,这两杯我先尝。”说完,杰森先在自己的杯边抿了一口,又拿起他面前的杯子也轻抿了一口。 “欧阳云朵”依然不敢掉以轻心,给林姝下的药十五天后才发作,给他下的未必当场就会暴亡。不过既然来了,他也没想过要全身而退,因为解药是必须拿到手的。 “是不是我喝了,你就把解药给我?” “解药可以给你,但你必须陪我吃完牛排才可以走,不然我随时会把解药拿回来。”杰森重新端起自己的杯子,无比自信地看着欧阳。 他把对方视为自己的猎物,单枪匹马又是女流之辈,他要真用强,欧阳哪里是他的对手。 “先顺着他。” “欧阳云朵”想着要不要答应时,阿飞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他立马点头道:“好,吃完牛排我再走。” “来,干杯。”举杯前倾,杰森望着他手里的杯子,又看看对面的欧阳。 “欧阳云朵”终于拿起杯子和他对碰。喝了酒,杰森才慢吞吞的从怀里取出一只玻璃药管放在桌上,两指夹着慢慢移到欧阳面前。 “欧阳云朵”连忙伸手去接,触到药管的时候,杰森突然又夹着它往回缩,“我要的东西呢?” “哦。” “欧阳云朵”这才反应过来,忙从包里拿出一个暗红色的檀木盒子来。 杰森一看到那暗红色的檀木盒眼睛倏然一亮,满意地笑道:“很好。” 他伸手欲拿,“欧阳云朵”学他先前那样,把盒子往回收:“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我怎么知道你拿了你想要的东西,会不会把我想要的东西给收回去。” “你不信我?” “你不也不信我吗?” 要是信的话,为什么一定要见到这盒子才肯放心。 杰森点头,觉得对方说得也挺有道理,大大方方地把药放到对方面前。“欧阳云朵”生怕他反悔似的一把抓起那药放包里。 对这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举动,杰森只是笑了笑,并不在意。然而接下来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拿起那檀木盒子,打开一看,取出里面的血玉扳指对着灯光细细一瞧,脸色骤然一变,说道:“这不是我要的东西。” 他看向欧阳,脸色阴暗:“你在耍我吗?” “欧阳云朵”不解释,抓起包包转身就跑。 杰森反手在桌底下一摸,便把那杆长枪给摸了出来,夹在腋下。拨动保险栓的时候,“欧阳云朵”脚步如他所愿顿住。他以为对方看到他手里有枪,会立马举手投降。 得意的笑容刚刚浮上嘴角,下一秒就崩裂。欧阳只是停顿了下,就继续拔腿往前跑。 杰森气急,举枪大叫:“欧阳,你再跑,我就真的要开枪了!” “欧阳云朵”脚步不停,听到身后扣扳机的声音,跑到门槛纵身一跳,跃到门外,然后就势一滚,躲在门墙后。 “砰。” 子弹威力很猛,门被炸翻,墙也被射穿一大块。隐在外面角落的阿飞听到枪声立马带人冲进去接应…… “主子,你觉得阿飞他们会成功吗?” 医院一间病房里。墨子白站在窗台前已经有半个小时了,听到身后墨青的声音,他没有回头,继续望着外面无穷无尽的夜空说道:“会的。” 计划虽不算万无一失,但他也想不到失败的理由。 交换的东西不是真的,可当初在拍卖场,他也是见过那个东西的。虽然只有一眼,好在华尔赛酒店的老板那里有照片,仿着做一个,应该可以蒙混过关。 杰森再精,也不可能一秒就认出来。等他发现这是假货时,解药应该已经换到手了。 “那为什么您还总是一幅愁眉不展的样子?” 从阿飞那边传来讯息说他们的人已经成功潜入四合院,墨子白那两条眉毛就拧得死死的,没松展过。 墨青不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事实上墨子白也不清楚这股不安源于何处。他就莫名地感觉到哪个地方不对劲,不是从拿解药开始,而是从杰森那晚戴成银脸面具的京剧脸谱就有了。 只是前几日他养着伤,又被各种事情缠住,没怎么去特别在意,但今天这股不安突然变得很强烈。 “您是不是担心拿回来的解药有假?”墨青问。 “是不是假的,医院这边会帮我们鉴定。”研制不出解药,但是不是毒药,有没有害,何院长还分辩不出来么?他一院之长也不是浪得虚名。 “呼。” 外面忽然起风了,挂在天空的圆月都被吹偏了方向,慢慢向云层里躲去。等到全都看不见的时候,外面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墨青看了眼墨子白,后者点头,示意他去开门。 墨青连忙走过去,拉开门一看,果然是阿飞他们回来了。 “怎么样,解药拿到了吗?” 阿飞点头,随后把门带上,把那管透明液体从胸口内衬的口袋里拿出来:“到手了。” 墨子白接过去,看了看,随后交给墨青,“马上给何院长打电话,让他来一趟医院。” “是。”墨青接了药管去了外间。 墨子白问阿飞:“兄弟们还好?” “都没事,不过我们动枪了。杰森是个老狐狸很狡猾,一发现那东西不对就从里面杀出来,兄弟们为了应付,不得不……” “没事,动枪就动枪,后续事交给墨青去处理,你们没伤到附近的居民就好办。” “那倒是没有。”阿飞抹着额前的汗珠子道,“不过好像知道是你在计划骗取解药,他让我给你带一句话。” “什么话?” “他说,你和姝小姐之间总会死一个,拿了解药也不可能幸福的在一起。” 第145章 服解药 第145章:服解药 这话听着像诅咒! 墨子白第一反应就是杰森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阴谋,而且已经实施了,只是他这几日把事情前前后后都想了一遍,也没想出纰漏在哪里。 阿飞脱了外套,走到桌子前给自己倒了杯水。到了医院后,除了坐电梯,其他都是一路跑着来的。之前又和杰森纠缠了一番,现在身上全是汗,喉咙干得在冒火。 冰冷的水在这深冬季节凉得刺骨,他一口气灌下一大杯,半点也不觉得冷,要放在常人,定是打摆子的。 阿飞抹了下沾水的嘴巴子,歇了下一口气道:“那话是什么意思,不会解药有问题?不可能啊,他又事先不知道欧阳医生是假的,提前准备个假货给我们做交换。” 墨子白肃着脸没有说话,而是眺望着窗外。 空气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凝固住了,阿飞见他不说也不好再问,只是拿打完电话进来的墨青望两眼。后者摇头,表示一切等何院长来了再说。 在众人盼星星盼月亮的急迫下,半个小时后,何院长终于敲响了房门,披着那件还未穿好的白衣卦子,问:“解药到手了,在哪儿,快给我看看!” 他年轻时是药痴,喜欢研究各种新鲜的东西。这解药和给林姝体内的扰乱神经的药都属罕见,早就激起他的好奇心。要不是因为欧阳在研制药时嘱咐过不喜欢被打扰,他也恨不得天天钻在研究室里不出来。 现在有机会亲自研究了,自然迫不急待。 墨青把药递过去,何院双手捧接,一张老脸激动得不行:“我现在就去分解它的成份,做实验,明天一早给你们结果。” “那就拜托你了。”墨子白客气了一句。 何院长摆了下手,就捧着药出去了。 等结果跟拿药过程一样煎熬。怕拿回来的是假的,又怕那药里杰森又动了其他手脚。大家都有些坐立不安,墨子白一直站在窗台前,他那黑色的身影好像定在窗户上了一样,动也未动。 “后面的事都处理好了吗?” 阿飞知道他问的是欧阳云朵,回道:“人没伤,就是给她下了点药,让她睡了一觉。” “不要让她察出破绽。”墨子白说。 “知道,我们把她带到城外绕了一圈,人放在一户废弃民宅里,那里住了几个人贩子,地方不算偏僻。我们的人已经报警了,现在应该在去解救欧阳医生的路上。” 欧阳云朵一醒,发现包不见了,手脚被捆,又有作奸犯科的人贩子,就会以为自己只是遇到普通的抢劫和拐卖,根本不会起疑。 “嗯。”墨子白点头,“忙了一晚上,你们也大概累了,早点下去休息!” 阿飞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说道:“反正都这个时候了,睡也睡不着,就在这里凑和躺一下。” 他拿起外套去了外间的沙发上,躺下把衣服往身上一搁,便抱着胸开始闭目养神。 墨子白听着身后的动静,头也没回,嘱咐墨青:“把底下的兄弟都撒出去,机场码头,宾馆酒店,地下通道,都贴上杰森的照片,只要有人提供线索,重酬!” 这等于是一张海捕令。 无论杰森躲到哪里都会被找出来。 不祥的预感没消失前,他不会允许杰森离开京州。 他要把人逼出来。 天蒙蒙亮的时候,何院长从研究室出来了,他拿着那沓还带着打印机的温度报告兴奋说道:“解药是真的,没错,可以给小姝用上了。” 墨子白朝墨青使了个眼色,让他把解药带去给隔壁病房的林姝。 待他走后,何院长那张脸忽然变得严肃起来:“子白啊,这药不简单啊,给小姝下药的那个人什么来头知道吗?” 下药人是杰森这件事墨子白一直没跟何院长说。 何院长拧着眉,几番欲言又止。墨子白知道他定是察出那药的不同之处了,淡淡道:“何院长有话请直说。” 何院长下四看了眼,见屋子里只有一个在外间沙发上打呼噜的阿飞,把门关上道:“给小姝下的那药我昨晚又仔细看了下,查了查相关资料,那药竟是r国在大战时期做真菌实验的xx药。” “嗯。” 墨子白面如止水,毫不吃惊。 何院长见状,顿时就明白过来他可能早就知道了。不过也没细问他是从哪儿得知的,只以为是欧阳告诉他的。摇头叹了叹,很是忧国忧民的样子,然后沉默了会儿就走了。 他前脚刚离开,后脚林姝就拿着药和墨青走了进来。 “何院长这是……”林姝只看到何院长在走廊里一个远远的背影和一个轻轻的叹息声。墨子白胡乱解释,“他来送药,你吃了吗?” “真是解药?” “嗯。” “墨青跟我说的时候我还有点不相信,我没想到他们真的能研制出来,可为什么是何院长,不是欧阳云朵一直在负责这个事吗?”林姝不懂,要送药也当是欧阳亲自送来,这么显功劳的时刻,她怎么会不把握。 墨子白没答,只把她手里的药打开,再放回她掌心:“赶紧吃了,过后让何院长再给你身体好好复查一下,看效果怎么样。” “好。” 林姝也不耽误,举着药管对着嘴巴仰头喝了下去。味道没有什么特别,就像吃葡萄糖一样,可能比那个还要淡一点儿,有点像矿泉水,细品有点甜味,但又可以忽略。 “墨青,半个小时后让何院长再来一趟。” 一般药入体要半个小时才能挥发作用。半个小时后得再从林姝身体里抽一管子血去化验,等那个结果说无恙,那她那个扰乱神经的药就算彻底解除了。 这半个小时不难等,聊会儿天就过去了。难熬的是复查的结果。 何院长在半个小时后准时来到病房,为保险起见,他从林姝身上抽了两管子血。并告诉他两个小时后才能有结果。这两个小时才是最考验耐心的关键时刻。 林一一和阿飞都醒了,一个被来探病的蓝子轩带去老爷子那里,一个留在这里陪着林姝等结果。只不过阿飞和墨青留在外间,林姝和墨子白在里间。 沉默的时候,两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也许是觉得这个药过后,不管病好没好,两人都不适合再有牵扯,林姝总是刻意回避墨子白的视线。 而墨子白也在想,小姝病愈之后是不是就和他分道扬镳了? 这段时间,他们彼此照顾,彼此嘘寒问暖,很多时候,他都以为这日子就要这么过下去了。他不敢想象林姝走后他会怎么样?因为每次想,心都像被人挖了个洞,连骨头都是疼的。 但该来的总是要来,该面对的也总是要面对。 不管林姝有何打算,这辈子,他对她总是要不离不弃的。 外面突然响起了电话铃声,很独特,是一只野狼叫的声音。墨子白还是第一听到,狐疑地抬头,正好对上林姝的视线。她轻轻错开,望向门外:“是阿飞的手机。” 正说着,阿飞就握着电话进来了,龇着牙咧嘴笑道:“门主回来了,正在来医院的路上。” 第146章 严华归 第146章:严华归 严华回来了! 这对墨子白来说,不是一个好消息。 因为冥冥中有什么被注定了一样。解药找到了,林姝的病要好了,想着她接下来会何去何从的时候,她师傅回来了。这不正好把人给接走吗? 墨子白的心,一下子又沉又空。 相比他的不安,林姝倒是开心许多。猛地站起来,喜道:“真的?” “电话是门主亲自打来的,假不了。” 阿飞把手机翻过来给他看,号码是严华的私人号。林姝看了两遍才敢相信。抓着他的手腕,激动道:“总算回来了。” “是啊,终于回来了。” 这趟出门一走就二十来天,中间音讯全无,把他们担心得要死。 阿飞道:“我下去接门主,你在这儿等着,门主一到,我立马带他过来见你。” “好。” 阿飞把手机放回口袋,转身开门走了出去。 林姝很是急迫,阿飞离开后,她就跑到窗户前往下望着,那欢喜雀跃的样子,把墨子白看得心在滴血。她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离开他了? 就那么思念她的师傅? 以前的小姝可是以他为天的。她的世界只围着他转,为他喜,为他悲,而如今她脸上出现的喜怒哀乐都是为另一个男人。 墨子白再一次扪心自责,这八年,他到底做错了多少事?为什么一段好好的感情被他伤得这般体无完肤? “爸爸。” 门被推开一条缝,一一的脑袋从外面探了进来。 墨子白招手叫他过来,搂着他的小身板问:“怎么上来了?” 蓝子轩和黎臻从后面依次而进。前者道:“阿飞那家伙跑得整个楼道都在震动,我以为是你们这儿出了什么事,就急急忙忙带着一一上来看究竟。哥,你们都还好?” 黎臻见林姝一人站在窗台前,默默走过去,双眉拧着,也是一脸担忧。 蓝子轩把声音又往下压了压,忧心忡忡地追问:“不会是解药出问题了?” “不是。” “那是什么?”还有什么事能把人愁成这样? 蓝子轩不解。 墨子白看了看依旧望着窗外的林姝没有说话。他不知道那个姓严的回来后,林姝打算怎样开口跟他告别?他又该以什么身份继续跟在她们身边不被赶走? 沉闷的气氛让林姝那张破为兴奋的脸也渐渐凝固。 黎臻摇了摇她手臂:“阿姝。” “没事,别担心。”林姝拍了拍她的手,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我师傅回来了,你见过他。” 一句话,让黎臻皱起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原来是那个什么门主要回来了,怪不得墨子白的脸色这么难看。 黎臻不由地朝蓝子轩看了看,蓝子轩也是蹙着眉一张脸愁愁的,一时没了辙。 “门主,姝小姐在里面呢!” 大家都闷着的时候,阿飞已经把人领进门来了。一共五个人,个个风尘仆仆的,显然是一办完事就往医院这头赶。领头的正是那个一身正气孺雅的严华,其后便是左南、程北,还有两个随行像保镖一样的护卫。 二十天不见,严华那张脸虽稍显疲倦,却仍笑得如沐春风,让人心底一暖:“姝儿。” 林姝走过去,扑进他怀里,双眸涩涩地道:“师傅。” “对不起,事情有点多,所以去的时间长了些。”严华搂了搂她,“你还好吗?听阿飞说你被人注射了一种病菌,怎么样,都解了吗?” “吃了解药,解没解还不知道,在等结果。” 严华把她额前的碎发捊到耳后,然后侧了下头,喊左南。 左南立即提着他的专用药箱上前,把林姝叫到桌子旁坐下,然后伸出两指,搭在她的手腕上,摒气凝神。这年头很少有人看病还把脉,民国时期或古代才用这种手法。 蓝子轩啧啧称奇。 墨青和黎臻也是睁着一双清亮的眼好奇的看着,默默地给自己涨见识。 林一一则紧张地一会儿望望左南,一会儿望望林姝。 大人没说话,他也不开口。尽管心里有许多疑问,不过他也知道即便他不问,呆会儿这些人也会给他答案。 “看不出异样,应该是那解药起效了。”好半天左南才把手指收回去。林姝站起来把袖子往下扯了扯,严华看她领子没整齐,抬手理了理,说道,“他说解药可能起效,那就是起效了的,你别太担心。” “嗯。” 从给她顺头发再到弄衣领,一切动作都是那么顺其自然又亲密。 把黎臻和蓝子轩等人看得大受刺激,都不约而同地把目光转向墨子白。 说实话,严华没来之前,他们是坚决把这号人抵制在外的,因为他们觉得站在林姝身边的只能是墨子白,他们两个只属于彼此。 到现在也这样认为。 可是严华的表现让他们有些意外。这人不霸道也不强势,温暖有亲和力,又细心体贴,很难让人对他不产生好感。而且,他看着一样有权有势,最要命的是他和墨子白一样,对林姝好得世上无双。 他并不如想象中那么讨厌。 这样一个强敌,墨子白该如何打败夺回林姝的初心! 此刻墨子白也深感危机,严华各方面都出色,他俩公平竞争,硬性条件不分伯仲。要命的是,他欠了林姝八年情债,毕生都还不完。而严华却对林姝处处有恩,包容照顾。 林姝对他如避蛇蝎,而待她师傅像亲人。 墨子白经历商界各种风云,从不慌不乱过,眼下竟有些无措了。 严华将林姝的手挽在臂弯中,慢步到墨子白跟前,伸出手道:“我听阿飞说这些天发生了不少事,都是你在照顾姝儿母子,给你添麻烦了。” 墨子白望着那修长有力的手指,起身握了上去,声音亦是温和却又不失清冷地道:“客气,小姝是我孩子的母亲,照顾他们是我应尽的责任。” “墨先生,在下严华,相信你的属下已经把我的底查得差不多了,具体我也就不多介绍了。” 墨炎做事稳妥,但严华统管那么大一个门派,身后有人跟踪调查要是一直没被发现,那也不太可能。墨子白倒是不怎么吃惊,就是墨青很是诧异。 无视于他的震惊,墨子白淡定道:“严先生过奖,相比你对我的身份了解,我知道的这点根本不算什么。” 怕是他第一天找上林姝,严华就把他的个人信息扒个精光了! 严华弯唇笑了笑,那一刻他深刻地知道不管墨子白有多能耐,他终究是把这人想简单了。 蓝子轩,左南等人看着这两只交握在一起的手,逐渐意识到一场高手间的较量终于正式拉开帷幕了。 第147章 墨子白很快就要死了 第147章:墨子白很快就要死了 何院长的鉴定结果两个小时后在众人的期盼下终于出来了,显示一切正常。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特别是阿飞,他一对杰森那伙人不了解,二对京州的势力也不太懂,整天跟着墨子白听他号令行事,心里其实也没多大底,就怕弄不来解药,这病治不好,等门主回来该怎么跟他交代。 现在好了,一切都过去了。 严华对着林姝道:“我们回去!” “好。”林姝点头,然后去拉一一的手,“我想带他一起。” “随你。”这孩子是林姝的骨肉,只要孩子愿意,严华没道理拦着不让人母子团聚。 “那我去收拾行李。” “需要帮忙吗?” “不用,我自己就可以。”林姝说完就牵着一一走了出去,到隔壁的病房。 蓝子轩几个伸了下脖子,喉咙里发出一个模湖的声音,似乎想说什么,然后就见墨子白快步跟了过去。这下子轮到左南和阿飞他们着急了。 林姝是他们门主的人,终归是要跟着他们回逍遥门去的,墨子白这样跟着算怎么回事。 严华抬手拦下欲出声的阿飞,微摇了下头。左南看他一点儿也不着急的样子,上前压着嗓子说道:“你就不怕你这徒弟被人拐了?” “她有手有脚,想去哪儿就哪儿,任何人也强迫不了她。” 就像当初在沙岛,他拦着林姝不让来京州,最后不也没拦住么。严华相信,如果林姝想脱离逍遥门,离开他,自然会主动跟他说,不会一声不响地就走掉。 左南朝他起一个大拇指:“佩服你,心太大了,要是有人这么惦记我家小北,我肯定急得跳脚!” “滚,谁是你家的!”程北就在旁边,这货说什么她一字不落地听了去,抬腿便踢了他一脚。左南也不躲,就给她踢,踢完了就抱着踢痛的位置笑嘻嘻地揉两下,“打是亲,骂是爱,小北,你最近对我感情非常浓烈,尤其这两日上升得特别快!” 程北抱胸站在原地爱不了地翻了个白眼。 严华和阿飞,一个摇了摇头,表示无语,一个则扯着唇一幅看好戏的表情,两人似都见怪不怪了。 黎臻身子微微往后靠了靠,抽了下嘴角在蓝子轩耳边道:“这世上居然还有和你一样不要脸的人。” 蓝子轩立马瞪起眼睛反驳:“别瞎说,让人听到可不太好……” 黎臻切了一声,想说这里是京州,我还怕他们不成。话还没出口,蓝子轩的声音接着传来:“这位仁兄脸皮明明比我厚多了好不好!” 黎臻嘴角又是一阵猛抽。 隔壁病房里。 林姝从柜子里把换洗的衣服连着衣挂一起抱在床上,然后开始一件件整理。一一就在旁边看着,不知道该不该插手,因为他不想离开爸爸,跟着妈妈和一堆不认识的叔叔生活。 倒是墨子白默默拿起床上的衣服,帮她取衣挂。林姝叠一件,他取一件,两人都不说话,却又默契地配合着,好像这些活他们配合了几百年一样。 整理完衣服,他又帮她收拾水杯,毛巾。时光好像又回到了当初他们上大学年代,每次开学或期末结束,墨子白都是这么到林姝的宿舍帮她的。 在监狱那会儿,她经常回忆起这些,每回想,每回喉头哽咽,心痛难耐。她总问自己,好好的两个人,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可能是想得次数太多,以至于现在麻木了,她再没有那心痛的感觉。 墨子白看着她把拉链拉上,然后毫不犹豫地带着一一拉门,终于忍不住开口:“小姝。” 林姝顿住脚步,却没有回头看他。 墨子白只好上前,盯着她黑漆漆的头顶,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把脖子上的围巾取下给她戴上:“外头冷,这个给你。” 林姝压了压被他缠得捂住嘴的围巾,说了声谢谢。 墨子白说不客气,转脸叮嘱一一,要他听妈妈的话,还说有时间就去看他们。 一一点头,目光里满是不舍。 墨子白摸了摸他的头,然后牵着他和林姝一起走出去:“我送送你们。” 严华在走道里等着他们,看到他们一家三口整整齐齐地站在那里,说实话,有点刺眼睛。打从他和林姝在监狱里彼此承诺以身相许,他就不止一次幻想过这个画面,希望和林姝结婚生个孩子,安安静静地陪着她们母子,护她们一世。 只是他什么动作都还没来得及,就被墨子白取代了。 “师傅,我们走!”林姝踱步过去,阿飞主动接过她手里的行李。一行人随着严华离开。 除了一一,没有人再回头看墨子白一眼。 黎臻眼泪都出来了:“我们就这样跟阿姝分开了么,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见面?” “哥,你不追?”蓝子轩也是心急得很,还以为墨子白刚才跟着林姝收拾东西是想趁机把人留下呢,没想到,人还是跟着那个严的走了。 墨子白看了他一眼,目光深深地道:“谁说我不追。” 他没有资格劝林姝留下,难道自己还不会跟着一起去么。 墨子白说完就给墨青使了个眼色,后者了然,立马打电话让司机把车开到医院门口候着。墨子白正要嘱咐蓝子轩多来医院照顾老爷子的时候,电话响了。 是公安局那边打来的。 应该是欧阳云朵的事。犹豫了下,还是接了起来。 林姝跟着严华他们上车,从医院离开后,就发现身后一直有辆迈巴赫尾随。阿飞认得那是墨子白的车子,他对着后视镜里的严华说道:“门主,他跟来了。” 严华也早就发现了,只是见林姝一直没吭声,所以也没发话。抬了抬手,道:“不用管他。” 京州城是墨家的地盘,他想管大概也管不住。 左右他们在这儿也呆不了几天了,由他去。 林姝漠然地望着窗外,恢复记忆后,这座城的街景便不再陌生,可是她依然发现她融入不进去。也许,她的宿命不在这儿,但她也不后悔重游这座城市,至少她找到了一一,找到了那苍白的过去,也算对自己有个交代。 欧阳云朵在警局里等了一个多小时,才等到人,而且来的还不是墨子白。她看到墨青,那一肚子的委屈和后怕瞬间就被愤怒取代。 打电话给墨子白的时候,警方这边分明把她昨夜的遭遇详细告知,可墨子白连个面都不露一下,她满心期待的安慰也一个字没听到,心心念念地那个怀抱也成了空。 她昨晚差点就死在人贩子手里了,而墨子白对她不闻不问,就这么冷漠地对她。 欧阳云朵一把推开墨青,自己招了辆出租车回家。她哭了,泪水淌了一脸。她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为他哭,往后再也不会为墨子白掉一滴眼泪。 因为墨子白的绝情埋葬了她所有的热情,包括这十几年的一厢情愿。 回到家,她狠狠地洗了把脸,然后把窗帘拉开,让阳光重新照进来。等她准备做一个全新的自己时,角落里忽然走出来一个人。 他一身深色西装,白衬打底,格子领带,明明是最上流的绅士打扮,却被几缕贴在额头凌乱的头发打乱,显得有几分狼狈。 哪怕手里端着杆长枪,也如一只丧家之犬。 欧阳云朵害怕地后退一步,下意识地戒备:“你怎么在这儿?” “我当然在这儿了,墨子白全城通辑我,我没地方可去,只能来你这儿了。” “你应该想办法离开,来我儿做什么。”欧阳云朵还不知道林姝病已经好了,只以为墨子白通辑杰森是为之前下药的事。 杰森倒也不急着解释,笑了笑道:“我早就跟你说过,要让墨子白和林姝之间必须死一个,现在他们俩个都还好好的活着,我怎么能走。你放心,我在你这儿里也呆不了几天,因为墨子白很快就要死了。” 第148章 他不是还有爸爸么 第148章:他不是还有爸爸么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被下病菌的是林姝,怎么是墨子白要死了? 杰森走到屋里唯一一桌子前坐下,桌上有烧好的隔夜开水,已经冷得像冰块。他极度口渴,从底层走窗户一直爬到十层,之前又跑了一段路,东躲xz的,喉咙里早就热得冒烟。 给自己灌下满满一杯冰水,才接着道:“林姝的病估计已经好了,你若是现在是去医院,怕是已经出院了。” “好了?”怎么好的? “你不明白,去医院走一趟就都明白了。” 欧阳云朵被困在废墟一夜,又冷又怕,现在也没精力去验证这些事,只问:“那为什么林姝的病好了,墨子白要死了?” “因为当初他来救林姝的时候,中了我一枪。”杰森忽然笑得神秘。 欧阳云朵还是不怎么明白,默了好一会儿,才想通。顿时瞪大眼睛,上前一步问道:“那子弹有问题?” “对啊,你没见过那颗子弹吗?”杰森说到这里的时候,拍了下自己的额头,啧了一声道,“忘了,那天不是你给墨子白做的手术。” 是何院长亲自操的刀。 何院长医术虽了得,可是人太过于单纯了,哪里会想到那子弹会有问题,而且他在子弹上抹的毒,是慢性毒,比林姝身体里的病菌药发作得还要慢,并且整个过程,无色无味也无任何知觉。等到药效起作用时,身体才会有反应。 不过若当时欧阳云朵在场,定能发现其中猫腻。她在医学上的天赋仅次于自己。 “最多一个月,病就会发作,身体好的话,扛半年。不好的话,两个月。” “两个月?”欧阳云朵的心立马就慌了,先前还把墨子白恨得要死这下已经全然被担忧取代,她伸出手,焦急道,“解药呢,给我解药。” “你要救他?”杰森很是意外,“他这样对你,你还要救他?” “别废话,给我解药!” 杰森看着这张因为担心而略显疯狂急迫地脸,愣住:“你确定你要救他,可他不爱你。” 欧阳云朵眸光松动了下。 杰森把杯子慢慢放进杯盘:“你好好睡一觉,等去了医院了解林姝的病是怎么好的以后再来跟我要解药,也许到时候你又不想救他了。” 欧阳云朵不知道他卖的什么关子,但直觉不是什么好事。 墨子白一路跟着林姝回到当初严华初到京州城下榻的那个酒店。上了楼,底下的兄弟各回各的房间,林姝、左南、程北则去了严华的卧室。 这一趟出去二十来天,不管是他们外出一行,还是留守阵地的,都发生了不少的事情,总要总结汇报还有交流。 左南看着尾巴似的跟着林姝的一一,蹙着眉头道:“老严,这娃儿……” 严华睨了眼林林姝,说道:“没事,让他跟着,他愿意听就听,不愿意听可以睡觉。” 若以后真跟他们去了沙岛,便也是逍遥门的一员,提前知道江湖险恶和血腥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他这么大的时候,不也是这么过来的么。 林姝还不知道严华打的是这主意,只当他不把一一当外人,朝他投去感激地一眼:“谢谢师父。” 严华摆了摆手,在沙发上坐下。 左南放下挎在肩上的医药箱,然后忙迭地去脱严华的外套。林姝看到里面浅色的毛衣有干掉的血迹,在肩头的地方。而且毛衣血块面积很大,里面又穿了打底衣,都还能被渗透,可见里面的伤口很深。 “怎么弄的?”林姝惊了一惊,忙取下围巾过来帮忙。 “去见鹰门门主的时候,被他养的老鹰啄了下。”左南给严华脱完衣服,一旁的程北已经打开医药箱,他从里面翻出剪刀先把这已经干得成血痂的纱布剪开,很快就露出一块大伤口。 那伤口巴掌大,面上一片血红,能清晰见到血管和肉,很是触目惊心。 林姝倒吸口凉气:“连皮都被撕掉了。” “可不是,那鹰嘴很毒,只要咬到人,不见血不见肉不松嘴。”左南放下剪刀,又从箱子里找药涂抹在上面。这药闻着没什么味道,可再温和的药,没了皮,直接与肉接触,也是刺激得不行。 严华一向能忍的人都禁不住嘶嘶的咬牙。 “鹰嘴又尖又长,我们这一行基本都挂了彩。”程北在一旁接过话,“可是都没有门主伤得重,那鹰好像会认人。” 他们一队近十个,那只鹰却只盯着严华一人。 “被人训练过?”林姝听出了不对劲,左南道,“鹰门的人住在岛上,那岛养了至少有上百只鹰,个个威武雄壮。还记得电视剧神雕吗,就跟那杨过养的那雕兄差不多大。” “动物都有灵性,若专门有人饲养,作武器攻击人也不是不可能。”林姝想了想说道。 “我们其实一早也知道鹰门的人喜欢养老鹰,苍鹰、雀鹰、松雀都有,它们都是食肉动物,却没想到这么刁钻厉害。”左南道,“去之前我们也是做了心理准备的,可还是低估了那些畜生。” “还好鹰嘴没毒,不然我们都得死翘翘了。” 左南抹完药重新给严华缠纱布。林姝见严华额头都冒了汗,心疼不已:“师父。” “不要担心,上完这回药,就好了。”严华拍了拍她放在另一肩膀的手,安慰。左南把纱布缠好后,就叫程北,“来,把袖子撸起来,到你了。” “还是先给你弄。”程北说。 左南偏着头往后背看了看,嘿嘿道:“当着大家伙的面,我不好意思,等帮你上完了,再去我房间,你单独帮我上,我不喜欢被围观。” 程北翻了个白眼,依言把袖子挽起来。她伤的是小臂,也掉了一块皮,不大,只有严华的三分之一。只是有个地方口子比较深,应该是被鹰嘴啄的。 左南提着她手仔细瞧了瞧:“这个样子至少还得换个三回药。” 程北拧眉,似乎嫌换这么多回药很麻烦。不过左南是大夫,这方面,门主都听他的,她自然也不敢有意见。 等把她伤口也处理完之后,左南腰都累得直不起来了,扶着两侧臀骨扭了下说道:“走,给我上药去。” 他扔了手里的纱布,一把抓看住程北的手,急吼吼地要走。 程北小小的挣扎了下,就顺从了。 林姝看得很是稀奇:“师父,左南到底伤在哪儿?” “屁股。” “……”林姝无语,伤在那个地方让程北一个女孩子给他上药合适么?关键是程北好像也愿意,这怎么回事? 严华看出她心里的疑惑,倏倏解释:“左南是为程北而伤的。” 当时那老鹰袭来,直击程北面门。速度之快,久经沙场的程北都被吓傻了,忘了要去躲。是左南扑过去,把人护在身前,那鹰来不及收嘴,就戳在了他屁股上。 林姝点头,原来是英雄救美! 怪不得左南受了伤还这么得瑟。 “师父,我扶你到床上躺会儿!”林姝帮着严华把衣服穿好,搀着他手移步到床边。严华看她小心翼翼的样子,无奈地笑,“我没那么娇弱,这点伤不算什么。” 他躺下后,自己拿了个枕头枕在背后,“等这伤一好,我们还得去趟金门。” “金门?就是上次暗杀我们的组织么?”严华不在的这段时间,阿飞除了保护林姝,还负责查上次暗杀之事。金门神秘,却也查到了不少关于他们的信息。 林姝很是不解,“金门要杀我们,我们要是去的话,不等于羊入虎口么?” 严华笑着摇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逍遥门当年被外侵,金门也有参与。这是鹰门门主给的消息,我必须去确认,然后从金门的人口中挖出当年的叛徒以及他现在的行踪。” 见林姝拧着眉,忧心忡忡地的样子,他拉上被子笑道:“你放心,不会有多危险的,到时候我会带多带些人,你就留下照顾一一。” “不行,金门的人杀人不眨眼,我得跟你一起去。”林姝是不会再让严华只身犯险的,她也是逍遥门一员,没道理一有危险就躲在屋子里享清闲。 “那一一呢,你不管他了?” 林姝抿了抿唇,看着窝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已经然睡着的林一一道:“他不是还有爸爸吗?” 第149章 还回得来么 第149章:还回得来么 一一可以跟她去沙岛,去任何地方,但那必须是在所有事情都解决之后。在风平浪静之前,一一不适合跟着她冒险。 欧阳云朵睡了一觉,下午就去了医院。林姝和墨子白的病房是挨着的,她一间一间地看,果然人走房空。跟收拾病房的小护士一打听,才知道一早这两间病房的人都办理了出院手续。 她又去找何院长问情况。 何院长只说林姝的病已经好了,其他没多说。 也不用说了,结合昨晚发生的一切,欧阳云朵心里其实有了猜测。她又不傻,她只是没想到坦荡磊落的墨子白会跟她玩这种手段。 欧阳云朵简直要气疯了。 把她弄晕,丢给人贩子,只为半途截药。绕这么大一圈子,他就不担心那些人贩子真的把她弄到哪个山沟沟里卖了? 欧阳云朵直接气冲冲地跑去墨子白公司质问,接待她的是高冲。高冲见到她挺高兴,一听说是来找墨子白的,脸上当场没了笑,他告诉欧阳云朵,墨子白已经很长时间没来公司了。 欧阳云朵也不多留,招了辆车又去了墨宅,结果齐允说墨子白最近都不住家里。 接连两个地方都扑了个空,欧阳云朵这才想起要先给墨子白打个电话,响了许久,那头才接。欧阳云朵的耐性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我有事要问你,老地方见。” 墨子白跟随林姝到酒店,除了签了几份墨青从公司带来的重要文件,这大半天里都在阳台上站着。刺骨的寒风吹在他身上,把他冷的像一尊雕塑。 墨青真怕他家主子想不开,就这么跳下去。 墨子白确实也想跳下去,下面一层的阳台又不是没跳过。他是真想看看林姝现在在房间里干什么?那个严华是不是也在她屋里? 他只要一想到那个严华跟她同桌吃饭,同室共事,他的心绪就难以平静。 欧阳云朵打电话来时,他本是拒接的,为了避免无止境的骚扰,这才赴约。 还是以前那家咖啡馆,欧阳云朵比他早到。见着姗姗来迟的墨子白,以往那种痴迷变成了愤恨,还没等人把屁股坐稳,她就劈头盖脸的问:“昨晚的事是你安排的,为什么要这么做?” 墨子白微有些诧异。 他知道这事骗不了欧阳云朵多久,只要她一发现林姝的病好了,便能猜到一二,但只要她没有证据,就不敢乱怀疑,却没想她反应这么快,而且跑来当面质问,估计是已经发现了什么。 可阿飞说,计划万无一失啊! “你不说话就是默认了。”欧阳云朵从杰森那里得知的时候还不敢相信,这会儿实锤了,又是另一番感受。她噌地站起身道,“墨子白,你我相识三十余年,我处处为你,而你却这么对我,合适吗?” “别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杰森秘密与你见面,私授你解药一事,你不也没告诉我吗?”明知他在翻天覆地的找杰森,她愣是只字不提。 拿备好的解药跟他谈条件。 这手段又有多上得了台面? 墨子白用一种从未有过的冰冷眼神看着她:“欧阳,你我相识三十余年,我曾经以为你会是我在这世上最亲密的朋友之一,但你的所作所为,太令我失望。” 手里咖啡勺的慢慢在杯子里转着:“你不配跟我提朋友二字,往后余生我们也不必再见了。” 什么叫往后不要再见? 什么叫不配提朋友二字? 欧阳云朵一把拉住欲走的墨子白:“你把话说清楚,我救了你的爷爷,我是你救命恩人,你确定你要这样对我?” “假如不是看在这件事情的份上,你今天根本没机会跟我说话。”墨子白冷冷转眸,“你害过小姝,不止一次,所以扯平了。” 若不念她恩,此刻她已经在牢里了。 小姝是他不可触碰的底线,任何人想要动她,他都不会手软。欧阳云朵是走了狗屎运恰好救了老爷子,否则…… “墨子白,你不要后悔,”欧阳云朵冲着他绝情的背影愤怒地喊。 墨子白步子顿了下,头也不回地说道:“一一的病我自会想办法。” 既然知道她导师有办法,难道他不会亲自去求?高价之下,他不信她的导师有也会说没有。 欧阳云朵像泄了气的球一样瘫在椅子里,眼泪无声地落了下来。满脑子里只有两个字:完了。她和墨子白彻底玩完了,连一一的病都不能让他让步妥协,这辈子还有什么希望。 她千里迢迢,越洋跨海地回到京州,日以继夜地为他忙碌,结果就得来这个? 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可不甘心有用么,她不一早就知道墨子白是个冷情冷性的人么?他连人贩子这种招数都对她使得出来,还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做的。 金门一行,计划在一个星期之后。 也就是说,林姝陪伴一一的时间只有七天了。深夜,看着沉睡中如瓷娃娃般的脸,林姝心中满满不舍。 她好不容易回来,好不容易恢复记忆,好不容易和这孩子团聚,就又要面临分开,心疼得真的跟刀割一样。阳台的窗帘忽然被吹动,她以为是风,借着薄薄月光细细一瞧,外面站了个人影。 丝毫不把她逍遥门的兄弟放在眼里,敢明目张胆地跳她窗户,除了墨子白还有谁。 她走过去,把玻璃门一拉开,果然一身黑衣外套的墨子白站在外面。 犹豫了下,她抬步走了出去,两人并肩站在阳台,即便不看对方,她也知道墨子白此刻半惊半疑的眼神。大概没想到她没请他进去,却愿意陪他站在外面。 林姝也不绕弯子,金门一行,危险重重,她被那个组织暗杀过,知道他们的手段和厉害,此去,怕是九死一生。所以一一的事还是提前交代的好。 她说:“一个星期后我要出趟远门,我想暂时把一一放你在那儿。” “一一放我这儿没问题,但是你要去哪儿?” “陪我师父办点事。” 她避重就轻,墨子白也不勉强,人家毕竟有门规,他个外人自然不好多透露。看她缩着脖子只着一件薄毛衣,墨子白默默把外套脱下来罩她身上:“还回得来吗?” 林姝身子一怔,身子往外套里躲了躲,那熟悉的味道,令她莫名心慌。久久才点头嗯了一声,音量几不可察。她答得这么没把握,墨子白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他望着先前来时还只是寥寥几颗星子这一下子满天璀璨的夜空,说道:“那在你走之前,好好陪一一玩一玩,一一一直想去游乐园,明天会是个好天气,我们一起去。” 林姝把领子竖起来,整个脖子窝在里面:“好。” 第150章 滑雪 第150章:滑雪 京州城的大型儿童乐园最有名又最有人气的非旗峰了。 旗峰公园里面有座山,叫旗峰。所以这公园其实是以山命名的,而且它有一半的娱乐设施设在山上。从山底到山腰再到山顶,玩法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想到但不存在的。 墨子白一早就在楼底下等林姝和一一。 看着他们一家三口上车远去,站在阳台本假装不在意的严华还是移过去了目光。好几个时刻,他都想在这儿大喊,叫林姝不要去,等他伤好了,他带她们母子去。 隔壁的隔壁,左南也看得心痒痒地,撞着程北的胳膊说:“不如我们也去!” 程北瞥了他一眼:“去做什么?” “玩啊,我好久没去游乐园玩了。”左南很眼馋,程北完全不为所动,他趁势靠在她肩头撒娇卖惨,程北仍不为所动。把他的脑袋用两根手指头抵开,哼了一声,十分鄙夷地扫了他一眼就进里屋去了。 “你分明也想去,干嘛跟我装成熟装高冷,游乐园里也有成人玩的项目,它没有年龄限制!”左南忙追上她脚步,抓着她一条胳膊,笑嬉嬉地道,“你不会没去过游乐园?” 程北脸微微一窘,冷笑道:“我没去过,很奇怪么,我从小在沙岛长大。”没去过游乐园很丢人么? 左南听出她好像有点不太高兴了,立马换上另一幅笑脸:“不是,我不是那意思,我的意思是你没去过,刚好和我一起去玩一下。” 但无论他笑得调侃还是真诚,在程北眼里都是贱馊馊的样子,欠扁。 程北甩开他的手,反托着他胳膊往外面拉:“出去,我要睡回笼觉了。” 她不由分说地把左南推到门外,然后门一拉,砰地一声把左南关在了外面。左南想用身体去抵门,差点撞到了鼻子。他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拍着门板道:“不对啊,小北,这是我房间,你房间在隔壁呢!” 他一大清早给程北打电话说昨晚睡觉时把纱布也给睡歪了,要重新缠一下,程北连睡衣都没换,套了件外套睡眼惺松地就过来了。怕是这一觉没睡醒,换完药就忘了这屋是左南的地盘。 左南穿着拖鞋连个大衣都没披悲催地在外面敲了半天门,程北把自己蒙在被子里捂着耳朵什么也没听见。他等了半天见里面没反应,只好抱着身子像个被遗弃的流浪狗一样跑去严华那儿求收留。 遥远的天际浮起淡淡的金光,洒在地上,在满城的冰霜里,这点微暖的光像是一簇大火,把窝在家里不敢出门的人都给激得跑出来狂欢。 好像这太阳有多么久违! 墨子白没带墨青,没带司机,买票排队通通自己来。他忙上忙下,亲历亲为,就想有一个和小姝和一一单独的家庭约会。 林姝看他跑前跑后的,想他一个在商界里的九五之尊,居然陪着她们母子到这种地方当陪客跑腿,心里顿时滑过一抹异样。 她必须得承认,那八年她从一个日日过得生不如死脆弱的像个气球一捅就破到如今坚韧地像蒲草努力求生,其实墨子白的变化也很大。 只是他的变化是在她跳河之后的三个月里,不对,大约是他知道八年前那个真相时就在改变了。 所以他说他用实际行动来弥补赎罪,他确实在做,因为人前他还是那个性情冷傲清高的墨家继承人,而在她面前,总努力在演一个卑微的角色。他骨子里的强势、霸道、专制都被一道门锁了起来,呈现的是温柔、体贴和包容。 这样的墨子白,林姝觉得就算她此刻离开了他,他也会得到更多。 余生不会再孤单了。 “走,到我们了。” 玩的第一个项目是滑雪。 旗峰山有一个人为修过的陡坡,高度适中,冬天滑雪,夏天溜冰。正值冬尾,这雪还未化,软软的雪花经过太阳一晒,紧紧的融在一起,形成厚厚的雪花冰。 有不少人从上往下,踩着橇板滑下来,尖叫声不绝于耳。 林姝汗颜,她在沙岛住了三个月,打过雪仗,堆过雪人,就是没有滑过雪。因为沙岛地势比较平坦,不够滑雪自然条件。 她说:“要不你和一一去,我就不去了,我在下边看着你们滑。” “你不会我教你。”墨子白说。 可林姝还是不敢,她不怕受伤,而是现在不能受伤。她马上就要陪严华去金门,她不想给严华拖后腿。一一仰着头,半是请求道:“妈妈,一起去,我和爸爸保护你。” “你自己都不会滑,怎么保护我?”林姝失笑。 “我可以不滑,和爸爸先教你滑。” 林姝到底还是不想让一一失望,即是要陪这孩子好好玩一场,就不能让他扫兴。犹豫了两秒后,便点头答应。 其实滑雪有专门的教练,需要的话,他可以全程随护。不过墨子白免了教练,亲自教她们母子。一一年纪小,悟性高胆子大,他敢放胆尝试,就等于成功一半。加上墨子白教他的技巧还有他体内优秀的墨家基因,自是学什么都快。不到十分钟,就能踩着雪橇慢慢在平地行走了。 林姝心里有压力,反倒是战战兢兢的。手里握着两根雪棍颤颤巍巍地挪着步子,东倒西歪好像随时要摔倒。墨子白过来道:“你干脆抓着我。” 他伸出两只手。 林姝迟疑着没有动。 墨子白鼓励:“放心,我不会让你摔跤的。” 林姝这才把手犹犹豫豫地放进他掌心。墨子白用力一握,倒着后退慢慢带她前行。 他拽她拽得很紧,以至于隔着厚厚地手套似都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人说想要知道一个男人在不在乎你,就看他牵你的手牵得有多用力。 八年了,林姝把这个男人尘封在记忆里,哪怕见了面,也不轻易开启。因为她不再相信爱,也爱不起。可是墨子白每个无意识的举动都能戳进她心房最底处。 死寂的弦,总是轻而易举地被他拨动。 是因为这个男人她曾经爱过吗? 林姝不知,只知墨子白牵着她好像不是在滑冰,而是在走向另一个她看不到尽头的未知。 “小姝,小心!” 林姝看着墨子白教她滑冰那认真的样子,一时思绪翻飞。完全没注意身后是个什么情景,只听墨子白骤然大喝一声,将她拉进怀里抱紧,向一边滚去。 这陡坡又滑又翘,两人抱着一路滚到山底。 山倒人转,天塌地起,林姝感觉眼前一切都混沌了,天地不分,山和人也不分,都粘在一起了。然后就是墨子白这张脸,这张放大的俊脸慢慢代替了它们,印进了她的瞳孔。 墨子白怕伤到她,大掌一直托着她的后脑勺,把她按怀里,她听到他粗重的喘息声还有如雷捣鼓的心跳声。 “爸爸,妈妈!” “两位没事?” 一一在平地练习行走,身边有陪练员。见他们滚下山坡,立刻上来问候。 两人合力把人扶起来,脸上都充满了担忧。不少人赶来围观,先前差点撞倒林姝引发这次滚坡事件的肇事者也跌跌撞撞地跑来道歉:“不好意思啊,我第一次滑雪,没掌握好平衡,害你们……你们没受伤,要不要送你们去医院?” 林姝摇头,她全程被护着的,哪有事。只抬头问墨子白:“你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儿?” 第151章 一个完整的家庭约会 第151章:一个完整的家庭约会 墨子白甩了下胳膊,关肘那里有点痛,其他倒还好。他嘶嘶了两声,觉得能忍住,便道:“没事,都散了!” “可你的手……”林姝察出他的异样。 “没关系,小伤,回去抹个药油就好了。”墨子白不在意。 他不想坏了今天的兴致,难得他们一家三口聚这么齐整,他要一陪到底。 那人挺不好意思,可见墨子白这冰冷的气场,也不好强劝,说了几句对不起便和围观群众一起散开。一一上前拉着墨子白手,在他肘关节那里揉了起来。 林姝问:“要不要找个地方坐一坐,休息一下?” 她也有点担心,墨子白抱她往地上倒时,撞的刚好是他的手肘,他那么会忍疼的人,刚才甩手的时候都吸着气,可见那个地方撞得不轻。 “我借了力。”墨子白把手摊开,笑说倒下的时候,用手掌撑了下地面,并不是手臂直接撞上去的。 林姝也不知是真是假,索性伸手去脱他外套:“我看看。” 墨子白留恋她身上的体香,一靠近那体香就无扎不入地进他的鼻腔,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过去,她依偎在他怀里的情景。他更贪恋她发自肺腑的关心,好像他们不仅回到过去,还能展望未来。 他把这个女人爱到了骨子里,任何一点暧昧一点关怀都能让他心猿意马。只是个中滋味又苦又涩,像这风,有初春的暖,也有冬末的寒。 他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在这满是刺骨的寒风里抓住那点暖。 明明这张脸那么近,他却没有勇气去触摸。 “看着倒也还好。”林姝捉着他手,翻上翻下的反复看了好几遍,有点红,不肿。不过有些外伤是先从内再到外的,伤至表象有一个过程。 所以林姝依然不确定,“真不要去医院?” “你不是也说还好吗?”墨子白笑,把衣服扯下来,拢好。一一提起外套给他穿上,还帮他理袖子,十分乖巧体贴。这孩子总不擅言辞,却用自己的行动默默表达对亲人的爱和关心。 墨子白扣完扣子,站起来:“继续滑雪,还是玩别的?” 一一盯着他手臂没说话。 林姝也不说,皱着眉也看着他那条手臂。 两人都顾忌着他手肘上的伤。 墨子白索性也不问了,一手拉一个,边往前走边道:“去过坐山车,耗体力的暂时先放一边。” 滑雪下一个项目就是过山车。 墨子白这个大家族里出来的,自出生就被冠上继承人的帽子,自然也是没机会玩这个的。他也不会安排,照着门票上的顺序一步步地走。 玩到最后一个,是登高望远。 有一个像了望台的亭子,立在山顶,玻璃地板,玻璃围栏。那亭子位于山顶十米的高处,下面就用一个成人粗壮的手臂托着。站在上面,可以把整个京州城的景致览于眼底。 只要别盯着脚下的玻璃地板看。 其实这游乐园,大约除了碰碰车,其他玩的都是心跳。心态好的就体验里面的乐趣,心态崩的全程只剩尖叫。 墨子白这一家子都是属于心态超刚的。从滑雪到登高望远,一一淡定的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嘴巴微抿着,就像在自己在看一幅连环漫画。 蓝子轩后来听墨子白说起,竖起拇指无比严肃地夸赞:此子胆肥如虎,以后必成大器! 了望亭里的风吹得脸跟刀子在刮一样,谁说海拔越高,就离太阳越近,温度就越高?都是狗屁!旗峰山海拔两千五百米,比平地明明高的四位数,可上面的温度就像往地底海拔降四位数一样。 吹得人鼻子通红,嘴唇发青,手指冻得像冰块。 林姝没多久,就捂着手在嘴边哈气了。 墨子白见状,不动声色地把她的手包住放进自己的口袋,一边望着对面的景色一边说:“这里暖和。” 林姝试着抽了下,没抽出来。她想,也就这一个礼拜了,就这一个礼拜给一一一个家庭和睦,爸妈互助互爱的好印象。让他长大以后也有一个可以回忆的完整的家。 “一一,喜欢这里么?”她侧头,问隔着墨子白站的林一一问。 林一一重重点头,和墨子白越发神似寡淡的脸此刻堆着浅浅的笑,林姝从来没见他这么开心过。抚了下左侧脸被风吹乱的发感慨道:“一一那几年跟着我颠沛流离,游乐园的大门经过无数次,却从没有进去过。” “他爱看书,也爱看电视。因为身体原因,他没办法去学校和同龄人一样去接受知识,他就通过这些方式增加自己的视野。他知道哪座城市有好吃的好玩的,有什么文化风俗,他懂得比一个同龄人要多得多。” 一一七岁之前,她甚至都没给过他一个稳定的安居之所,听着就好心酸! “放心,别人有的,他都会有,别人没有的,我也会让他慢慢享受到。他是我墨子白的儿子,理应活在万人之上。”墨子白放在口袋里的手,紧了紧掌心那只柔荑。 林姝知道他会对一一好,总归是他的骨肉,他不会亏待了他。只是她不想一一过得太累,万人之上的生活,是要付出相应代价的。 云顶之巅,有几个活得轻松? 不过一一既然是墨家的孩子,有些担子便也是命中注定的。 “走,下去吃饭。”墨子白怕冻着她们母子,呆了十来分钟,便带着她们直接坐缆车下山顶。旗峰对面有一家不错的餐厅,正是午时,又是景点,里面进进出出的人很多,几乎爆满。 还好他提前定了包厢,不然都没地方坐。 包厢在三楼最里间,靠窗,有单独的洗手间。林姝带着一一进去洗手,回来就见服务员提着菜单开门出去。这空挡他已经点好了菜。 墨子白给她们娘俩都倒了杯水:“趁着热,捂捂手。” 母子俩很听话,一人抱着一只杯子捧住。林一一还用杯子去蹭脸,脸刚才也吹得冷冷的。林姝坐他旁边,用手里的杯子去烫他另一边脸。 上菜的速度很快,而且都是她们爱吃的花样。 墨子白给他们一个夹了一个大闸蟹,还剥好,才放碗里。那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的手指不知在这京州城里拨弄过多少经济风云,点过多少江山,此刻竟甘愿为他们做这些琐事。 林姝不禁道:“你认真起来,爸爸这个角色也应付的游刃有余!” “做丈夫我也会做得很好。”他接过她的话,目光由浅淡变得热烈。 林姝脸上一烧,别过他的视线,言不由衷:“那我祝你早日结婚生子,享天人之乐。” 第152章 野外郊游,一一许愿 第152章:野外郊游,一一许愿 墨子白微微叹了口气,小姝不会听不懂他的话。做丈夫这辈子也只做她的丈夫,她喜欢避重就轻,掩耳盗铃,就随她去,只要她认为这样相处心里舒坦的话。 墨子白默默做着他该做的事,剥蟹夹菜,端茶倒水,殷勤备至,体贴备至,细心备至。 他长得帅,又有钱有权,现下还温柔贴心,他把一个女人理想中的男人形象达到了一个巅峰状态。要不是有那满目苍痍的八年时刻给她打警醒针,林姝分分钟就会弃甲归田,回到他身边! 所以说,当初有多爱一个人,后来就会有多恨。 假如当初她对墨子白少爱一点点,现在原谅起来或许也就没那么难! 吃完饭,墨子白又带着母子俩去图书馆,去商场,去任何一一想去的地方。他把行程安排得满满的,并且形影不离地跟着。 回去的时候,一一累得直接瘫在车里睡着。墨子白把他平躺放好,又脱了外套给他当被子盖着。 他动作很轻,眼里满是柔光。 林姝觉得慈父这个形象,他已经做到淋漓尽致的地步了。这是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而且她也一点儿也不担心墨子白会把一一宠坏。 因为她知道墨子白疼归疼,该立的规矩还是会给他立,他做事一向进退有度,不会偏纲。 到了酒店,墨子白把一一横抱在怀里,林姝在后面帮着关车门,提包包去追前面的墨子白时,风吹开她颊边的长发,严华看到她整张明艳动人的脸。 那脸没有半点刚恢复记忆时一提起墨子白的淡漠和被岁月腐蚀的悲恨。 十二楼的楼层说高不高,说低不低,却能刚好看到底下的动静。严华一到天黑就在这儿站着了,他在等林姝。每隔几分钟就会抬起腕表看下时间,想象他们这个点在做什么。 他不是那种占有欲很强的人,他的性子其实如外表一样随和。只是担了门主之位,偶尔会刚硬霸道。可对林姝,他就生出想独占的念头。 感情的世界里没有先来后到,但他偏偏就输给了这四个字,迟来一步。 左南说以他之才,要赢得一个女人的心勾勾手指头的事。他也一向对自己外表自信。所以要是林姝先认识的是他,现在陪在她身边的就不可能是墨子白了。 左南还说,他不是完全没有赢的余地。林姝和墨子白中间有疙瘩,只要他用些手段完全可以扭转局面,反超墨子白。可他不屑用手段。 他就想凭实力公平公正的竞争一回,他要林姝心甘情愿地跟着他。 “咚咚咚。” 敲门声拉回严华的思绪,他从阳台转身进来,越过客厅,拉开门,外面站着的是还没来得及换衣服一脸风霜未去的林姝:“回来了?” “嗯,回来了,看师父屋里亮着灯,想着你还没睡就过来跟你打声招呼。”林姝双手半握在嘴边哈了口气。严华看她指尖冻得发红,说道,“那赶紧回去泡个热水澡,别感冒了。” “好。” 林姝边呵着手边往自己房间走去,不知道是不是她错觉,刚才说话的时候,她能感觉到严华身上扑过来的寒气。可先前她明明听楼道里一个站岗的兄弟说他们今天一天都在酒店里呆着,哪儿也没去。 那这一身的风霜冷冽从何而来? 林姝没有多想,回到房间早早洗洗睡下,因为明天墨子白说要带她和一一去效外野游。 玩其实也很耗体力。 但为了一一,她必须舍命陪君子。 楼上的墨子白正坐在沙发上,支着一手在膝盖上让墨青给他抹药油。肘关节那个位置已经肿得有半个包子那么高了,先前抱着一一上楼时,他牙关都是咬着的,就怕露出破绽。 墨青问了句这伤怎么来的,墨子白也只说是滑雪时不小心碰了下,然后就没了下文。 第二天,天气放得比昨天稍微晴一些。阳光猛烈,晒久了能明显感觉到皮肤有灼热感,把地面的冰雪之寒压得也更狠了。 墨青跟墨子白提了两次,要跟他们一起去,都被墨子白拒绝。他这点伤,擦了药睡了一晚已经好很多了,根本不必这么大惊不怪。 地点定在九原山。九原山是挨着国家森林的第九座附属小森林,也在保护区内,虽不算禁区,但也不对外开放。墨子白应该是花了关系,才带她们进来的。 里面动植物听说从国十级到国一级都有。 墨子白选了一块满是岩石的小空地搭篷扎寨,一一则给他递个捶子什么的打下手。附近有一条小溪,涓涓细流,在阳光折射下波光鳞鳞,远看像一颗颗巨大的钻石,铺满整个河道,闪闪发光。 溪边停了不少白鹤,有丹顶,有红冠,它们高昂着头,像一只只精灵在岸边贮足嬉戏,偶尔还会伸长脖子垂下脑袋到水里捉鱼吃。 林姝提着水桶过去打水,它们如受到惊吓一般,展开翅膀一顿乱飞,却也不走远,盘在天空打转,嘴里发出尖鸣,像是在控诉他们侵占了它们的领地。 见他们没有任何攻击的意图,才在不远处慢慢落下,却依旧探长着脖子观望这边。 林一一瞧着稀奇又满心欢喜,帮着墨子白搭好帐篷道:“爸爸,我可以去那边玩会儿吗?” 墨子白埋头收拾着工具,听到这话抬起眸子看了眼白鹤们的位置,说道:“别走远,别下水。” “好。” “还有……”他招了招手,林一一依言走过去,他把微敞开的领子给拢紧,滑下来的围巾绕到后面打个结,保暖工作做到极致才拍着他肩膀放行,“去。” “嗯。” 林一一欢天喜地的跑过去,那些白鹤们看到只是往后退,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展翅高飞。等林一一逼得近了,它们也只是转过身撒起长长的细腿往前跑。 如此就形成你追我赶的游戏。 “我来!”墨子白收拾好工具,就去迎林姝,接过她手里的水桶,一边听一一欢乐的笑声,一边道,“看来这个地方没选错。” 比起游乐场,儿子好像更喜欢大自然。 视野开阔了,心情也开阔了。 “以后你可以带他常来。”林姝把头发拂到脑后,用腕上的一根黑色橡皮筋随意扎了个马尾。不单是一一喜欢这儿,她也喜欢。 无人无烟,与大自然为伍,有点与世隔绝的意思。 要是可以,她愿意在这种地方住上一辈子。 打好水便开始生火做饭,这些墨子白就不在行了。林姝是主力,他成了打下手的那个。不过野外没有在家里那么讲究,随便吃一些就好。 下午,大家在帐篷里小休了一会儿,然后听一一说刚才他在追白鹤的时候发现河边的石缝里有很多螃蟹,他想去捉一些,墨子白有求必应,带上工具钳提着桶子就上路了。 林姝也来了兴致,默默地跟在后面。 那岩石奇形怪状,高低不平,不易行走。林姝东歪西扭地墨子白怕她摔着便伸出手要牵着她。林姝想拒绝的,墨子白说:“如果你崴到脚了,明后天的行程都得取消。” 他用很平常的语气却说出了威胁了味道。 偏林姝吃这套,因为她就这么几天时间了,不想一一乘兴而来,失望而归。 把手伸到墨子白手里时,她看到他微弯起的嘴角。林姝感觉自己上当了,他得逞了,却也好像无可奈何。唯一欣慰的是,收获不错,翻了个三个小时的石头,他们抓了很多螃蟹,还有各种各样的河螺以及贝壳。晚上墨子白把它们做成了海鲜烩。 吃得正香时,有流星突然从天空划过。一一扔下手里的蟹腿,双掌一贴闭上眼睛许愿。 林姝好奇地问:“许了什么?” 林一一眼睛里闪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光芒,特别生动:“我希望我们一家人永远在一起,不分离。” 第153章 回家探亲 第153章:回家探亲 孩子是一个家庭的纽带,他可以缓和家庭矛盾,还可以让分崩离析的夫妻关系得到缓和,为父母冷却的感情得以回温。 这话一点儿也没错。 林姝虽然还是不能接受墨子白,可这几天的相处,她已经越来越不排斥墨子白的示好了。她不想否认,可离一辈子在一起仍有好长一段距离。 她要怎么跟一一说,换个愿望再许一次,这个实现起来会有点难。 可是流星只有一次,愿望也只能许一次,改变不了。 “快点儿吃,晚上降温降得快。”林姝抚上一一的后颈脖子,笑着岔开话题。 冬尾季节,夜里即使没风,空气也出奇的冷,那脸就像跟进了冰窑一样,冻得快要麻木。即使坐在火堆旁边,墨子白也没觉得暖多少,特别是那双眸子,映着火光,下着寒霜。 森林里不止有白鹤,还有别的野生动物。 第二天,天还是灰蒙蒙亮的时候,就有一只浑身金毛的猴子倒挂在树枝上发出咕噜咕噜地叫声,然后像是在给它回应,各种叫声层出不穷。 在这种此起彼伏的野兽声音里,墨子白他们根本不可能继续睡下去。 好在昨天晚上他们睡得早,这会儿起床也没有多困难。森林里的空气出奇的新鲜,仔细闻着,清新里似乎还带着冰冷的甜味。 墨子白穿好衣服出帐篷,去河边打水。回来的时候,发现林姝已经坐在昨晚的火堆旁边开始生火了。 “今天早上只有五度,外套还是要穿上。”墨子白看她只着了件薄毛衣,左右重叠裹着,草草地把自己包在里面,实在单薄,便钻进帐篷给她拿羽绒服。 为安全起见,他们三个昨晚是睡在一个帐篷里面,只是中间隔着一一。 羽绒服是轻薄类型的,穿在身上并感觉不到它的重量,可墨子白这一搭,林姝却感觉肩头一重,似乎沉了下去。她快速把手钻进袖子里拉好拉链,冰冷的身子瞬间就回暖了。 早餐做的是粥,昨天捉的螃蟹没吃完,墨子白把它烤了剥开放粥里,细细搅拌,等煮几滚后,那粥就散发出一种浓郁的海鲜味道了。 一一似乎特别喜欢吃海鲜,平常早上要睡到七点才醒,今早闻到海鲜味提前就睁了眼。 顶着鸡窝头从里面爬出来,林姝用手当梳子扒拉着他的头发,弄整齐了吩咐他去洗脸刷牙。喝了两碗粥,肚子胀得鼓鼓地才停手。 墨子白从包里取出鱼竿说:“我们呆会儿去钓鱼。” 这里的物动都是保护级别,不能乱猎,且用网围着的,为安全考虑,他并不打算带她们娘俩进到里面去。尽管如此,他们仍能在通过这张网观察到里面的各种动物的千奇百态。 还能在接近稀有物种时,享受自己的生活。 不过这种生活也只有短短的几天而已。钓过鱼,吃过海鲜,弄过烧烤,和白鹤们比赛赛跑,在石头缝里看蚯蚓和螃蟹打洞,夜里数星星看月亮,把童年没做过的事都做了个遍之后,他们便起身返程了。 林姝坐在车里,望着窗外快速到退模糊成一条线的景致,抿了下唇,缓缓说道:“走之前,我想去德福路道个别。” 德福路是林家住宅,林柏彦和乔冰一直住在那里没搬过家。从在医院与死而复生的林姝相认之后,林姝就再也没见过他们。有时他们也会找去墨家,但她每回都不在。 后来她恢复记忆,搬回了酒店,就更没有他们的消息。 只听说夏纤纤带着她妹妹夏绵绵跟他们住一起。她心里有疙瘩,八年前为了自保,与她断了来往,接受了林雪这个私生女,尽管后来得知林雪有一幅蛇蝎心肠,害她坠崖,林柏彦仍厚着一幅脸皮跑来跟墨子白求情。这些事都是她恢复记忆前黎臻悄摸跟她说的。 当时只当找话题跟她聊天,没想过她会恢复记忆。等她想起以前的事了之后心里恨得要死。 她不是菩萨,心向善也慈悲,可不会没有底限原则。善良和慈悲是给那些心也向善有慈悲人的,至于坏到连骨头渣都变黑的人是不配得到所谓的宽待。 更何况一切悲剧都是林柏彦年轻时惹下的祸,追本溯源,林柏彦除了愚蠢软弱,还很自私。怕被家里人知道他有外遇,连亲生女儿被情妇拐卖,都不敢追查,为了自己的名声,亲骨肉都可以不要。 这种父亲,不认也罢。 她可怜的是她的母亲。 黎臻说她母亲是受了林雪的蒙骗,那个时候她坐牢,林柏彦病重,她一个妇道人家日日惶恐,没了主意,林雪趁虚而入,给她洗脑,这才稀里糊涂的认贼作女让林雪进了林家的门。 乔冰是个没主见的人,没出嫁时依附于父母生活,出嫁了依附于丈夫生活,她这一辈子就没有为自己活过。可可怜之人也有可恨之处。 人都说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她做了乔冰近三十年的女儿就从没见这个母亲为她刚过。 柔弱的女子惹人疼,过度柔弱就显得无用了。 乔冰就属于后者。 可再恨,她也还是她的母亲。性格除了天生还有后天养成,乔冰这么没用,仔细想想也不能完全怪她,上一代也有责任。 毕竟她还没出事前,她也没认为乔冰这软弱的性子有什么不好,林柏彦宠着爱着,外公外婆也拿之当宝,她那时还想,做女人做成这个样子也挺幸福的。 不用为家事愁,不用为子女愁,一切都有人安排好。 可天底下从来就没有一帆风顺的事,再安逸的生活背后也有巨浪在汹涌。 除非一辈子顺遂,否则一旦遇到挫折,没了可依靠的人,就会六神无主地陷入无助和恐慌里。 墨子白似是早就料到林姝会去道别,一点也不意外。 林姝又说:“等去过德福路,你把蓝子轩还有黎臻叫出来,我们一起吃顿饭。” 酒店近在眼前,墨子白打了个弯,拐到门口停下。此刻天已黑透,和昨天一样,一一依旧累得在车里睡着了。不过这回不是墨子白抱他上楼,而是在大厅里候了许久的墨青给抱上去的。 大家都有些精力不济,回去后各自洗漱睡下。 一觉醒来,又是新的一天。 林姝掐着时间带一一去楼下敲墨子白的房门,墨子白早就穿戴好,只等她们一来就出发。德福路离这儿不是很远,大概二十来分钟的路程。 一栋三楼小别墅,里面带了个小花园,四周有高墙,墙上的蔷薇都快爬到墙外。隔着铁栅门,林姝看到林柏彦拿着一本书坐在躺椅里给旁边趴在她腿上的夏绵绵讲故事。 夏绵绵原先那张枯黄精瘦的小脸被养得红润如桃,看样子,病都好了,没留下什么心里阴影。 里面有个脆生生的声音在喊爸,林柏彦扯着脖子回应。然后就见夏纤纤端着一盘子水果出来放在他膝前的一张茶几上,还贴心插了块苹果送到他嘴里,林柏彦笑呵呵地张口接了。 然后乔冰也跟着从里头出来,手腕上挂了个袋子,几根长针在指尖缝隙一进一出的穿梭,目不转睛。她在织毛衣,只织了一半,大概不知道大小,还在夏纤纤身上比划了下。 这真的是一幅好景象,妻女绕膝,欢乐满堂。 林姝忽然就觉得自己不该来,她都八年不曾进过这个家门了,现在再进,哪里还有她的位置,她在林家,早就是个多余的存在。没有她,他们还有夏纤纤这个女儿,再不济也还有夏绵绵,她算什么,她什么也不算。 “回去!”林姝心有些凉。 她不原谅林柏彦是一回事,可毕竟父女一场,还是希望他们过得好。如今看到他们过得好了,心里反而不舒服了。好像她在他们心里一点份量都没有,她的消失与存在无关紧要,因为他们一点儿也不悲伤。 相比她的多愁善感,他们表现得有点太无所谓。 第154章 给一一挑衣服 第154章:给一一挑衣服 林姝最后到底还是没进去,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就走了。 一一心思通透,看出她眉宇间那一抹落寞,悄悄地把手滑进她掌心,然后另一只去拉墨子白。他什么也没说,可意思很明显,就是告诉林姝,外公外婆不要她不要紧,她身边有他还有爸爸。 林姝侧头温莞尔一笑,仰眸跟墨子白道:“给蓝子轩和黎臻打电话,我们现在就去吃饭。” 这个时间点只能吃早饭。 墨子白选了一家很有特色的茶餐厅,里面包览各地特色点心,好看又好吃,关键人家早上还有饭,不想吃茶点的也可以点米饭。 林姝从菜单第一页翻到最后一页,每道菜都有个编号,愣是从一排到二百多,她怀疑这餐厅的厨子要么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要么就是有很多个厨子。 她觉得是后者。因为没有一个人真能正做到十八般武艺精通的,哪怕是学,打从胎教就开始,也学不了这么多。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些的东西合不合胃口。 蓝子轩和黎臻是在半个小时后到的,刚好菜上齐。 两人穿的是情侣装,一溜的卫衣外面套呢子大衣,下面牛仔裤,看着有点不伦不类,但搭配起来挺好看,果然颜值高的人就是任性,穿什么都亮眼。蓝子轩和黎臻都长得好看。 穿情侣装说明他们感情稳定,林姝越看越放心。 蓝子轩虽然吊儿郎当,但没什么花花肠子,不嫌弃黎臻的过去,也不在外面乱惹情债,算比较专一。至于以后会不会变心,她暂时也管不了这么多。 伤人的方法有百种,即使不移情别恋,也会把人伤得体无完肤。 她和墨子白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所以她也想通了,人各有命,黎臻若能跟蓝子轩一辈子最好,若不能,这也是她的命。作为朋友,林姝也只能在她能力范围内不让黎臻受伤害。 而她马上就要离开京州去别的地方,黎臻的未来,显然超出她的能力范围了。 “阿姝,这么早就约出来吃饭,好难得啊!”黎臻还不知道林姝要走,只当好姐妹出来聚聚。蓝子轩尝了一个上头贴了个小猪头象的包子,味道挺好,就顺手给黎臻嘴里也塞一个,“这个好吃。” 黎臻接了,嚼两口,不住地点头。 看她喜欢,蓝子轩又给她拿了一个放她盘子里,然后对着墨子白和林姝说:“今天天气也难得这么好,吃完早饭,我们去逛逛!” 墨子白喝了口粥,这南瓜粥不见一粒米,却熬得浓稠如墨,很是好喝:“去哪儿逛?” “龙达,买些人参燕窝什么的。” “打算回凉州了?” 蓝子轩捧着那小猪包子低头嗯了一声。墨子白看了眼黎臻,脸色没什么异样,看来是两人商量好了的。他没再说什么,丑媳妇总要见公婆,总这么躲着不是事儿,黎臻要想嫁入蓝家,长辈那关再难也必须想办法过。 他是支持的:“需不需要我先打电话问候一下蓝叔和云姨?” “不用,等我搞不定了你再出马。” 墨子白开口,他爸他妈必须给面子,不会为难黎臻。可黎臻是要嫁给他做老婆的,又不是去做个客就回来以后不照面了。假如不是从内心接受这个儿媳,矛盾随时随地都会再爆发。 墨子白的面子压得了一时,压不了一世,治标不治本。 林姝这边听着两兄弟的谈话,那边拉着黎臻的手悄悄地问:“想好了?” “没想好不也要赶鸭子上架吗,他都出来这么久了,年都没有回去过。要再不回去,他爸他妈对我意见更大。”还没进门把他们儿子拐得不着家,这要进门了,可怎么得了。 肯定把她想象得比狐狸精还要可怕。 “你有信心吗?”林姝问,就怕她过去了,被蓝家人刁难欺负瞧不起。 “我有信心是一回事,他们认不认可是另一回事。”这两者没有直接关系。她自认品性端庄,貌美如花,可再优秀不对他们的盘也没用。 林姝笑着安慰:“用你的品质打动他们防守台,相信自己,一定能成功的。” “我谢谢你鼓励。”虽然作用不大,但有胜过于无。 一行人吃完早饭,便去了蓝子所说的龙达商场。这是京州城最上档次的消费地之一,里面的东西最便宜的也是五位数起步。墨子白一看蓝子轩那幅上断头台的悲壮模样,就觉得这趟凉州之行有点悬。 他默默掏出一张小黑卡递过去。 “哥,你简直是观世音菩萨!”蓝子轩接过黑卡,抱着他肩膀在他脸上猛亲了一口。他这回是跟家里堵气出来的,父母断了他的所有经济来源,他靠单卡活着。 可也活不了多久,他花钱向来不节制,也没有花女人钱的习惯。和黎臻在一起,事事都抢前头买单,导致那点钱很快就捉襟见肘。 这回出来,他是打算刷信用卡的。 没想到墨子白解了他的燃眉之困,雪中送炭来得太及时了。 墨子白这回躲得有点慢,让他结结实实地占了个大便宜。 他非常嫌弃地抹了下脸,发现上面还沾了点油腥味:“蓝子轩,下回吃完东西记得把嘴巴擦干净点。” 特么的,弄得他一手油。 蓝子轩嘿嘿笑着赶紧拉着黎臻脚底抹油地开溜。那欢快的身影很快被人群淹没,林姝收回视线,扭头问:“那我们去做什么?” “我们也可以到处转转。”墨子白第一次逛商场,他顶不喜欢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事情上,可既然来了,就得心无旁骛。“五楼有童装,你眼光好,给一一挑些衣服。” “好。” 五楼的童装店全是大牌,应该说这里就没有卖小牌子的。一件简单的打底衫上面标的都是天价,林姝看了看,说道:“我没带这么多钱。” “钱的事不用你操心,你只管挑。” “你不是刚把卡给蓝子轩了吗?” “我又不止一张卡。” 林姝点头,是的,他墨子白身家百亿怎么可能只有一张卡,再说了,没卡刷他还可以刷脸。京州城的上流社会没人不认得他这张黄金脸。 这么想着,她放胆地开始认真给一一挑衣服,墨子白到里面逛了一圈,回来冷不丁地说:“多挑一些,只要你觉得适合,把明年的后年的迟码都可以挑上。” 林姝只以为她即将远行,不知归期,怕她回不来,挑些衣服一来预备,二来给一一留个念想,倒也没多疑。只是心里莫名涌起一股悲酸。 金门之行,确实凶多吉少,假如她真没命回来,以后一一就享受不到她的关爱了。如此一来,她挑得就更仔细认真了。 第155章 出发,有人跟踪 第155章:出发,有人跟踪 林姝一口气挑了二十来套,每两套一种尺码,一共挑了个十个码数。看样子这个季节的衣服都挑到一一长大成人了。导购员笑得合不拢嘴,因为这一刷,就有好几十万进账。 墨子白眼睛都没眨,拿起一张银行卡,输了个六位数,然后报了个地址,让他们送货上门。 然后再带着林姝转战鞋区。林姝没手软,各种款式一样选了两双,也挑了十个码数,然后是袜子,短裤,能想到的都买。 把林一一看得眉头皱皱的,他直觉不对劲,但也不问。 吃过苦的孩子有一个特点,不懂的不喜欢用嘴巴去问,而是用心去体会。他生来敏感,好多事情一个眼神,一个表情就能通透。 今天爸爸和妈妈这么反常,只有两个可能性,爸爸和妈妈即将分开了。 他没有半点购物后的兴奋,一路沉默着跟在他们后面。蓝子轩和黎臻提着大包小包从商场里出来看到他时还以为他遇到什么事了,问他怎么不高兴。 晚饭在商场附近的饭店吃的。这趟逛街把中餐都给省了,幸好早饭吃得晚又吃得多。 然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临走时,蓝子轩把黑卡还给了墨子白,说以后赚钱了,就还给他。今天买的东西小票他都有留着。 墨子白说不用。 蓝子轩义正言辞地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就算亲兄弟也得明算账,有手有脚,干嘛要白花你的钱。 墨子白斜着眼睛问,这话谁教你的。 蓝子轩立刻蔫了气说是黎臻教的。 墨子白点头,说这个文化教育好,以后多让黎臻给你上两课。弄得蓝子轩很是郁闷,他跟墨子白不是亲兄弟,干嘛要明算账。 墨子白的钱多的几辈子都花不完,闲着也是闲着,他花点儿也是替他减轻负担唉! 回到酒店,林姝先让一一进房间,等听到里面有水声,才拉上门在门口和墨子白道:“我明天就要走了,你早上八点来接一一。” “嗯。”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要交代的,墨子白这个父亲当得她很满意,六十分及格的话,他至少有一百加十。林姝低着头,慢慢摸向后面的门把,打开:“那没事了,你也早点休息!” “好。” 林姝以为墨子白会跟她说点什么,毕竟这次去,再见可能无期。他知道金门的存在,也跟金门照过面,但他没有一句叮嘱。 林姝觉得有点奇怪,然后还觉得有点失落。 她潜识里抱着对墨子白还有一丝幻想,可她不承认,也不面对。但需要对方关怀对方又不给的时候,她又忍不住失望。人真是矛盾物体,人家死皮赖脸贴着,弃之如敝。人家潇洒的掉头就走,又开始着急。 患得患失地,永远是自己。 “主子,你找我。”十三楼的阳台,那风吹得帘子都要飘起来,屋子里开了暖空调,却冷得跟数九寒流一般,寒风乱窜。墨子白脸都冻僵了,仍是不动一下。 墨青站在他后面,默默看着他萧瑟的背影,发现这几日主子的心思越发幽深难测了。 他不知道这大半夜地把他从被窝里叫出来,到底有什么天大的事,完全猜不到,一点头绪都没有。不像以前墨子白找他,即使什么也不说,他心里也能猜到七七八八。 墨子白手里夹了一根烟,但他没有抽,烟头在夜风下烧得像只荧水虫,忽明忽暗的。良久,他才开口:“明早八点,你去楼下接一一,把他带回墨宅。” “那您呢?” “我要出去一趟。” 他要出去,林姝也要出去。墨青忽然就懂了,主子这是要跟姝小姐同进同出,不过,看主子这样,这个决定应该是没有跟姝小姐商量过的。 他是秘密跟踪,暗中保护。 “你在家里替我守着一一,守着老爷子还有公司。有任何情况,打我电话。” “主子一个人去吗?”墨青有些担心。 他在家守这守那,墨非在r国,主子身边没有可用之人啊! 墨子白道:“我会让墨炎来接应我。” 那就好。 墨青点了个头,墨炎奉命调查逍遥门。这段时间和逍遥门接触过的组织,他也被迫秘密接触,让墨炎过去护驾是个再好不过的选择。 “主子明早要赶路,先去睡会儿,我在这儿守着,楼下的灯一亮,我立马叫您。”墨青既然知道墨子白找他什么事了,自然也明白墨子白大半夜的不睡觉在这吹冷风是什么意思了。 林姝说明天出发,可没说确切的时间。墨子白想要不把人跟丢,只能在这儿守株待兔。 墨子白点头嗯了声,然后掐断了烟蒂进屋。 门合上的刹那,群魔乱舞的帘子终于也归于平静。 凌晨五点,正是万籁俱寂之时。除了路灯,看不到各家各户一点光亮。但这酒店整个十二层灯火通明,林姝把几件衣服还有路上吃的干粮塞进包里,在一一的额头上印下一吻,便果断决绝地拉开门房门走了。 她怕再多看一眼,她会哭。 她不知道,一一在她醒的时候也就醒了的。他在装睡,他知道林姝今天出远门。昨晚林姝让他先进屋里洗澡,其实他并没有洗,只是开了水,造一个洗澡的假象。他躲在门后,把林姝和墨子白的对话通通都听了去。 他睡觉本来就很轻,心里藏了事就更睡不着了。 他很想开口问林姝准备去哪儿,为什么不能带他一起去。不过上次他被那个银脸面具的怪人挟持,他心里多少猜到林姝要去做的事一定很危险。 他想劝她不要去,可没开口,因为他知道劝不住,也知道每个人有每个人必须去做的事。 他不动声色地躺在床上,醒一会儿睡一会儿。 听到楼下车子发动的声音,连外套都顾不得披上,一骨碌爬起跑向阳台,看着底下的车子一辆接一辆地开上大道,抿着唇,默默地挥手道别。 在他眼眶渐渐湿润时,忽然看到,有一辆原本停在角落里的车子亮起了灯,朝着那支大队伍方向追去。一一看不清那车牌号,但他隐约感觉坐在车子里的人应该是他的爸爸墨子白。 金门远在辽州,离京州有数百公里。这一路,严华他们马不停蹄,司机都是换着开,昼夜不歇。墨子白硬生生的抗了两天两夜,在他快到极限的时候,他们终于在一个戈壁滩停下。 戈壁前有一条河,夜里,天上星光印得河面也如一个巨大的藏宝箱,金光闪烁。逍遥门的弟兄嚼了两天的干浪,在河边支起火架准备做点饭。 林姝也不能闲着,和程北把后备箱里的米油倒腾出来,提到火堆旁。忽然她停下脚步,回头四处张望。 程北不解:“怎么了?” “总感觉好像有人跟着我们。” 第156章 戈壁滩 第156章:戈壁滩 程北也是那种警惕心很强的人,一听说有人跟踪立马戒备起来,不过她把四周来回看了好几圈,目光是一寸一寸地跟探测仪一样扫描过去,也没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会不会是你看错了?” 林姝拧着眉又看了半晌,什么也没说,只是摇了摇头。 两人提着东西继续往前走。林姝时不时地回头张望了下,总觉得这漆黑的夜晚,有个角落有双眼睛在背后盯着她。并且这种感觉从出了京州城她就有了。 她以为自己多疑,就一直没说。 戈壁滩上全是砾石,大块大块堆积如山。墨子白的黑色路虎就隐在其中一座砾石山后。离林姝她们生火做饭的地方不远但也不近,借着夜里的黑暗刚好可以跳出他们视线的那种。 墨子白一身黑衣坐在砾石山顶,手里端着一碗速食饭,里面是辣椒炒肉。这速食饭不用电就可以自行加热,味道不能跟刚出锅的比新鲜,但在这种条件下还能吃口热乎的已经相当不易了。 墨子白一向吃得少,不过他不主张浪费粮食,这速食饭量大,他还是一口接一口地吃完,中间会偶尔停下筷子,拿起腿边的望远镜望望林姝他们在做什么。 有关金门,他了解地不多,不过有墨炎在那边接应,他一点儿也不担心。而且查到的资料也在一点点往他这边送,也就是白天太赶,他不能分心,今晚应该有时间查看那些邮件了。 “你喜欢吃鱼,这个给你。” 逍遥门的兄弟很能干,提枪能杀人,穿上西装能扮商贾,光着膀子能下河摸鱼,能文能武的,简直无所不能。就是去河边打个水,就能捞到一条鱼。 这运气真是好到爆。 鱼的个头不小,有四五斤重。不过他们这么多人,就是一人一口也是不够分的。底下的兄弟自然不敢跟门主争食,门主呢又偏爱林姝这个大徒弟,可劲儿地往她碗里送肉。 把左南嫉妒得要死:“老严,这里又不止林姝一个女性,我们家小北也是弱势群体,需要物别照顾呢!” 严华睨了眼还架在火上的嘟嘟直冒热气的铁锅:“你的意思,你家程北也要我伺候?” 这不耽误你发挥的余地了吗? 左南连忙反应过来,后知后觉地把锅里的一块大脸肉夹到程北碗里:“吃得白白胖胖,长得肥肥壮壮。” “滚,谁要胖,谁要壮?”程北啐了他一口,倒是没把碗里的鱼还回去给他。 “这鱼谁捞的?”林姝忍不住问了一句。 阿飞下巴努了努身边坐着一位小兄弟:“姝小姐,是他,小六子。” 小六子就是上次假扮欧阳云朵帮她骗取解药的人。个子在严华阿飞一众人面前稍小了些,皮肤黝黑,牙齿却很白。听到左南点名夸奖,龇着牙嘿嘿傻笑。 嗯,是个精明能干的小伙子。 林姝把锅里剩下的鱼肉全夹到他碗里,尽管也没多少,总归也是她心意:“上次的事,还没谢谢你。” “姝姐客气了,你的事就是门主的事,门主的事就是我们的事。”为门主肝脑涂地,那是义不容辞的事。 小六子受宠若惊,挠了下后脑勺,呵呵傻乐,两只黑白分明的眼睛不住地往严华那儿瞟。估计是严华不发话,这鱼哪怕到他嘴边,他也不敢张开咬。 严华对手下弟兄没那么严苛,就是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怕他,每回见着就像老鼠看到猫一样,畏畏缩缩的。他笑得很是温和:“吃,多吃点。” 小六子立刻就嘿嘿笑得更傻了。 阿飞调侃:“怎么还没吃就跟已经吃到了一样,是不是不喜欢吃,不喜欢,来,我帮你。” 他伸长筷子作势要去夹,小六子抱着碗往左南后边一躲,呵呵道:“门主第一次跟我说话,我激动。” 逍遥门人口众多,据左南很久以前保守统计,门内加门外活动的,得有万把人左右。听着规模还挺大,可是程北说这个数字里岂码得有一半已经弃匪从商。 林姝就批评左南,说他这数字统计的很是不负责任,走正道的怎么还能算进去。左南很是义正言辞,只要没脱离逍遥门,那就还是逍遥门的人。 严华是宽容的,不想呆在门里讨生活就放他们自由出去。他们也感恩,走之前都发过血誓,说只要有一天需要他们,他们仍然会回来卖命,哪怕是去死,也绝不皱一下眉头。 这么说来,他们也还算是逍遥门的人。 严华每天日理万机,就算待人温和,也不是每个弟兄都有机会接触的。小六子这么激动倒是可以理解。 左南吸了下鼻子,抬头看了看这黑压压的天:“晚上怕是有雨下,看这风起的,鼻子里全是泥腥味。” 闻久了,都有种亡命天涯的感觉。 林姝也有同感。越是玩命,就越想念不玩命的时候。她想到了墨子白,想到了一一,想到蓝子轩还有黎臻,连那对不怎么稀罕她的父母这几天都在她脑子里过了好几遍。 不过她想的更多的是那对父子。 她不知道墨子白就在她身后,一转头,就能看到,只是看不清。而一一,此刻也在疯狂地想念她们。 墨家的宅子一到天黑就灯火通明,哪怕到半夜,楼下也有一盏灯是亮着的,不过开得是最暗的光度,像是为她们特意留的。 一一坐在书房里认真的看书。 没有父母在身边,他自己的时间自己安排。之前给他找的那所学校,他前几天去报了道。老师根据他的成绩直接跳级当了一名二年级的学生。 他这跳级不是年纪上的跳跃,而是学业从零直登顶峰。因为他没有正儿八经地上过学,幼儿园零零散散的总共加起来不到一个月。 能一举迈入二年级的门槛已经算是天才了。 而且老师还跟暗地里说过,按照这种天才速度,往后跳级会是常事。 林一一每天放学,会先去医院陪一陪老爷子,然后再回来做作业看书,三点一线,极其自纲自律,连墨青都不禁佩服起这个小主子来。 因为很多时候,他在林一一身上看到了当年墨子白的影子。 不得不感叹,墨氏基因的强大。即便没有大人监督,生活照样规律,没有半点偏倚。而且一一某些方面比墨子白有过之而无不足,藏心事的本事也是一流。 对于墨子白和林姝突然的集体“失踪”,他从头到尾没问过一个字,而距离他们离开京州到今天已经是第四天了。 墨青双手交叠地站在门外,静等着一一把书看完。他估摸再有十分钟,人就应该从里面出来了。可十分钟还没到,里面就传来扑通一声巨闷响,他心道不好,连忙推门跑进去。 第157章 农家院 第157章:农家院 林一一高烧40度,连夜送进医院,齐允和墨青两人轮流守,到第三天才把烧退下去。 是欧阳云朵接的诊,她问孩子是怎么发烧的,墨青想来想去,大概应该就是墨子白和林姝走的那天在阳台上吹了风。那天他按照约定的时间,八点钟去楼下敲一一的房门。发现门是虚掩的,没关实。 他直接走进去,发现床上没有人,林一一像尊雕塑一样站在阳台上一动不动。 把他叫进来时,感觉他身上有些凉气。 他没生过孩子,也没有具体带孩子的经验。不知道这种凉气代表什么,会有什么后果,就给疏忽了。再说,林一一也是那种不喜欢与人过份亲近的人。 他这个做属下的也不能总有事没事去摸他额头,看他有没有感冒发烧。 只是这一病倒之后,他才开始留心,要注意哪些,不注意哪些。 车子在第四天的傍晚进了一个泥瓦盖的小村庄。家家户户都是黄泥砖房,门框窗台还糊了报纸,看着破破败败的,院外还用篱笆围了墙。要不是进村庄前他们没经历过什么诡异的场面,林姝那一刻都要以为自己穿越了。 严华领着他们走进一家农院,一边打量院内情形一边和身边的林姝说:“今晚只是在这里暂时落脚,明早进城。” “金门在城里?”后面的左南跟着压低声音,硬是把自己的脑袋往林姝和严华中间挤了挤。 林姝往边上退了一步,怕把他的脑袋给挤扁。程北大步一跨,走到她右边,隔着林姝准确无误地把白眼刀子飞到左南的脸上:“废话,难道在乡下?” “那可不一定。”左南开始认真分析,“金门做的是杀人放火的生意,住在乡下,有助于掩人耳目还有逃跑。” 程北翻了个白眼,不以为意地切了一声。 严华把他的脑袋推回去,让他站直了身子,别当伸头乌龟:“左南说得也不是没道理,金门的人大多就都是散在外面的,只有接到上面召令,才回总部,平常没事不得随意回去,为的就是防别人把他们一网打尽。” “化零为整,管理金门的看来是个军事家。”对带兵打仗做伏击很有一套。林姝突发奇想,“有没有可能,他们的头头以前当过兵?” “当没当过兵不知道,但肯定研究过历史,而且是个头脑很聪明的人。” 严华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农家院的主人把他们已经领进房间。这是一个五六十岁模样的人,身上裹了件军绿大袄子,头上的大军帽把耳边都遮住,只有脸露在外面。 看那黝黑发黄的肤色,还有他那双粗大满是茧子裂纹的手,应该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 “这边一共有四间房,另外一栋有五间,对面也有五间,你们自己安排着住,洗手间和冲凉房在后边,单独的,有两个,左男右女。” 这农家院里都是平房,可左右都是独栋,有点四合院的意思。虽然里面的装修不是很豪华,地方也不是很宽敞,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最重要的是私秘性强、 唯一让林姝不习惯的是他们这里全部睡的都是大通铺,也就是炕。 炕硬,咯得骨头疼。还好林姝有吃苦的经骗,能忍得住,不过心里还是暗自腹诽了一番。连赶了几天的路,不是在车里和衣凑一宿,就是路边扎个营睡一觉,有时候连营都没扎,直接露天躺。 比起那些天的风餐露缩,现在实在好太多。 林姝知足了。 和程北挑一间房便各自拿出衣服准备去冲凉房换洗。逍遥门的弟兄别看都是糙老爷们,心思个个都是细得跟头发丝一样。两个女同志去洗澡,哪怕有单独的男浴室,他们也绝有默契地在屋里坐着,等听到她们洗完了再去。 晚饭也是农家院安排的,都是地方特色小吃,家常菜。都是出来亡命的,对这些根本就不挑剔。毕竟挑剔了,下一顿也许就没有挑剔的机会了。 所以能吃的时候绝对珍惜,绝不挑食。 林姝胃口不怎么好,喝了点汤就放下了筷子。大概是累的,全身骨头都像是散了架一样。有种即使落了地,身子还在车里摇摇晃晃的虚浮感。 她围着院墙慢慢走了一圈,伸伸手,扭扭脖子,做些拉伸的运动,不知不觉就又到了后院。后院除了冲凉房,洗手间,还有一大片菜地。 地里全是窜到膝盖弯那么高的蒜苗和芹菜,还有刚长出嫩芽的大葱。再远点是还没来得及拔禾的玉米棒子,那玉米棒子里有一小簇火光,像鬼火一样,一会儿暗一会儿亮。 林姝以为自己眼花了,移着步子慢慢走过去想看究竟,可才走了几步,那火就彻底灭了。再定睛一看,连点火星子都没有了。 林姝都以为自己刚才是不是眼花了。那火出现得突然,消失也很突然,一切无迹可循。哪怕她走近了,也没有察到火原。要不是空气里残留了一丝还未来得及消散的烟味,她会以为这是一场错觉。 “姝儿。” 严华的声音在后面响起,温和中带点急迫。 她知道是她离席太久,惹他担心了。赶紧从玉米地里撤回去。 “跑那里去干什么,洗手间在那边。”严华还是第一次开她玩笑。林姝自来不怕他,立马就回嘴,“我又不是去上厕所。” “那你去那里干什么?”严华抬手,把粘在她头发上的一片枯玉米叶捻了下来。 林姝回头望了望那片玉米地,说道:“我刚才好像看到有人在那里。” 严华顺着她视线看过去,结果什么也没有看到。他笑道:“也许是别家的人,这乡下的房子都是挨在一起的,会窜个门子也正常。” “那为什么我一过去人就不见了?” “也许是他们没见过生人,怕见生面孔。” 林姝还有许多个为什么,严华已经彻底打断了她:“走,左南他们都在等着你呢,你饭吃一半就走,他们还以为你干什么去了。” 两人肩并着肩往回走,突然身后传来一阵蟋蟋簇簇的声音,还伴随一声咔擦树枝断裂的声音。林姝条件反射性地扭头,大喝一声:“谁?” 第158章 村子有问题 第159章:村子有问题 其实屋里屋外都不安全。 那些人训练有素,身手和枪法都不在阿飞他们之下,最关键的是,对方熟悉地形。所以呆在屋子里是瓮中捉鳖,跑到外面,是送肉上门。 怎么着都是个死。 林姝和程北都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知道闯出去,还有可能闯出一条血路来。所以几乎没怎么商量和犹豫,两人一对视,就达成了共识。 严华的人不是饭桶。见有人包围,他们就想办法隐在暗处,爬后墙出去,形成一个更大的包围圈。大有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意思。 他们先被迫当一回蝉,然后又被迫当一回黄雀。 而且隐隐约约感觉到好像有人在暗地里帮他们。阿飞他们被几个人围在屋里头出不来的时候,好像有人在外面偷袭,放冷枪。 林姝这边也是。 不过林姝运气差,离开了屋子,和程北她们好不容易从后墙爬出去时候,脚下滑了下,又摔了回去。程北想去搭救,一颗子弹硬生生地把她给逼到墙的另一边。 林姝扭伤了脚,痛得站都站不起来。后院就是那片玉米地,她躲在里面不敢吭声。可那些人好像有透视眼一样,知道她在这儿举着枪一步步走来。 林姝以为自己这次死定了,忽然一个人从墙上跳了下来,抱着她的头滚到了一边。林姝刚想大叫,那人捂着她嘴,暗示她不要出声。 面前是一堆竹竿,上面还缠着干掉的豆角藤,稀稀拉拉的,应该是农家没扯干净。不过竹竿摞得有半人高,刚好可以藏身。 那人把林姝往角落里摁,然后抱起竹竿挡在前面。等看不到她人影了,他才转身,朝刚才那枪声跑去。看样子是要去引开他们。 那人戴着黑色的口罩等于蒙了面,不过气息很熟悉,身形也熟悉,可林姝就是一时没想起来他是谁,也许是今晚太过于慌乱的原因。 她脚受了伤,不方便乱跑。就算担心严华他们,想出去帮忙也无济无事,说不定还是个拖累,索性就安安心心地躲在里面不出声。 大约过了十来分钟,枪声好像渐渐停止了。有人跑了过来,轻声喊她的名字,是严华。林姝喜出望外,连忙扒开竹竿从里面探出头来:“我在这儿。” 严华把竹竿给抱开,拉她出来,发现她脚受了伤,二话不说,打横抱起,跑了几步,然后在先前她们爬墙的地方停下,拽住一根绳子,借势飞了上去。 那头左南和程北在接应。 他们很快上了车,几乎一秒都没停歇,直接发动车子开离这村子。等感觉把那些人甩掉之后,林姝才摸着脚踝问严华:“你怎么知道我在那儿?” “程北说你们在那个地方分开的,我就去原来的地方找你。”那些人逼得那样紧,林姝也不可能乱跑,严华就延着墙角慢慢找,果然她把自己藏了起来。 “那些人是金门的人?” “应该是。”严华卷起她裤管一看,脚踝那个地方又红又肿,用手指捏了两下,确定骨头没伤到,转头忙叫左南拿药油。 “可是这个村子也很奇怪。”程北插话,她回头望了那已经黑得不见影的村子,疑道,“枪声都响成那样了,猫狗乱窜,我还听到鸡笼里有鸡打鸣,可为什么村子里的人愣是一个也没醒?” 各家各户闭着灯,难道就睡这么死? 连个出来观望的人都没有。 左南从药箱里拿出一瓶跌打药,拧开盖子,黄里透着红的液体本来是要倒在自己掌心的,被严华夺了去。左南歪唇笑了笑,严华把徒弟宝贝得有点过分了,还不让人碰了。 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老人家占有欲这么强! 不过他也可以理解,要是有人碰程北,他也是不愿意的。 笑着插话:“那个村子有问题。要么就是司空见惯,要么他们就都是金门的人。” “金门的人都跑来种田?”程北不信,接待她们那户农主,手指头又干又裂,粗糙得一眼就能辩出是个种地的,怎么可能是金门的人? “那就是前者。”左南说。 程北还是不信:“要是普通村民,对枪声至少感到害怕,这村子刚才都乱得鸡犬升天了,他们还睡得着?” “那他们就一定不是普通村民。”左南笑嘻嘻地说,“而且鸡犬升天这个词,小北你用得相当好。” 又是鸡鸣又是狗叫的,可不就是要升天了。 “神经。”这个时候还笑得出来。程北最讨厌左南这样,该正经的时候不正经,不该正经的时候又装深沉。而且这随波逐流的话,答了等于没答,一点作用都没有。 “分析问题就好好分析问题。”程北白了他一眼,“不要嬉皮笑脸。” “是。”左南顿时笑得更没心没肺了。程白直接扭过身子不理他。 “姝儿,在想什么?” 严华给林姝抹了会儿药油,这扭伤了脚,即使骨头没断,拉伤了韧带,这揉一下也是会疼的,林姝居然从头到尾没吭一声,好像没有痛感一样。 整个人发着呆,失魂落魄地不知在琢磨什么。 严华叫了两声人都没反应,还是程北撞了下她胳膊才回神。她理了理思绪道:“也没什么,师父,金门的人在这儿设埋伏,那是不是代表我们离他们的大本营不远了?” “嗯,进了城,就差不多了。” “当年逍遥门内乱,他们趁虚而入,这是怕我们去寻仇所以做贼心虚,想在半路灭我们的口吗?” “那倒不至于。”严华抹好药油后,程北体贴地拧开一瓶水倒着给他洗手。那水珠经过他手指大概是药油的缘故,凝结成滴,在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上很是好看。 林姝呆呆地看着不眨眼:“那他们为什么半路伏击我们?” “也许是想给我们一个下马威。在他们眼里,逍遥门当年内乱,实力大损,根本不是他们对手,所以就来这一出。他们不知道逍遥门养精蓄锐二十余年,早就今非昔比了。” “老严,那照你这么说来,咱们这趟去金门,想要从他们嘴里打探出点什么消息,恐怕不容易啊!”左南眉头皱皱的,有点发愁的样了。 严华不以为意地笑:“要是容易,需要我亲自出马?” 那些人就是算准了他不比老门主沉稳有手段,好欺负,才给下马威的。殊不知,长江早就后浪推前浪。他或许不比老门主狠辣,但他也有他的过人之处。 否则逍遥门人才济济,门主之位怎么轮到他头上的。 林姝靠在椅背里,望着窗外渐渐发明的夜空,思绪纷扰地就如同外面那股冬风一样凌乱。她猜不出那个救她的黑衣人是谁,可是越想越觉得他熟悉得很。 而且这股熟悉感令她很不安。 她不知道在他们的后面,有辆车一直远远地跟着她,她的救命恩人就坐在车里。一边开着车,一边用纱布口手并用的给自己包扎。 墨子白左臂有子弹擦伤的痕迹,没入骨但伤口很深,一直在流血,隔着衣服都能清楚地看到里面的血肉。不过他没时间看,只是撒了消炎药在上面。 第159章 到达辽州 第160章:到达辽州 金门在辽州城最繁华的街道。 那条街不是赌场就是歌舞厅,这座城市靠近t国,不禁赌,不禁嫖,它属于两国接壤之地,它不仅兴嫖赌,还兴毒。许多想在这上面发横财当暴发户的人都跑到这里交易,真正的鱼龙混杂。 据说,这里有一半的地盘都属于金门的。 林姝接过前台小姐递来的房卡,一边打量着酒店的装饰一边随着逍遥门的兄弟向电梯走去:“那这酒店也是金门的么?” “不是,是铜门。”电梯门打开,严华按下楼层号,手下们让他们先进,然后恭敬的站在外面等旁边另一部电梯。 “铜门?” 对这个刚听到的新鲜门派,林姝是满脸茫然。 “铜门和金门在辽州势力一分为二,金门创世早,铜门后来者居上,以最短的时间内发展成和金门同等势力。”左南对着电梯内后面的镜子看了下,理了理梳得光不溜秋的头发。这个死臭美的,早上醒来还有心情打啫滴水。 程北看一眼,就忍不住翻个白眼,又总是看,所以总翻白眼。没办法,这个电梯只有这么大,而且这货总在她面前转悠,想不看也很难。 “一山不能容二虎,他们两个平分辽州,是不是不对付?”林姝问。 左南忽然把头靠过来,就离林姝半指的距离,看着好像要靠到她肩头上:“知道铜门为什么在最短的时间内发展成和金门同等势力吗?” 林姝歪头看他那张嬉皮笑脸:“为什么?” “因为铜门底下的地盘有一半是从金门手里抢过来的。”左南说完这句话直起身子又去照镜子。 程北无语的很:“你怎么不钻到镜子里面去?” “我倒是想啊,钻不进去啊!”左南还挺哀怨的,“我这美貌,你天天看不到,只能自己欣赏。” 程北又翻了个白眼,然后转过脸,不再看他。 严华也天生丽质,英俊挺拔,怎么就没有左南名堂多? 所以说,还是她家门主好,谦虚又低调。 “你别听他胡说。”严华轻笑了声,这时候电梯门打开了。他们抬步出去,看了眼第一个房间号,再对对手上的,估了下,大概在走道最里面。 这酒店大得离谱,自然也贵得出奇。电梯两边左右都有走道,而且走道是个弧形,有一种转圈圈又永远转不到头的感觉。 严华稍走在前面,边走边对房卡:“金门和铜门的门主原本是一对异姓兄弟。因为意见不合才闹掰的。二当家脱离金门后自立门户,带走了不少资源。” 这一走,等于挖走了一半金门的人。 后来的事情就可想而知了。 大当家肯定不甘心金门的江山被二当家一分为二,在他看来,金门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所以就想方设法地要抢回来,二当家不能坐以待毙,自是要还反击的,一来二去,这矛盾也就越积越深。 “据可靠消息,当初跟着二当家的那帮人也不是二当家开口要的,是他们主动投靠的。” 两位当家都为金门出过汗流过血,虽然曾经共奉一主,底下也有一帮只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兄弟,大家出生入死,自然有感情。 “二当家也本不欲争抢什么,他是想净身出户。金门他弃了,可也不想让好不容易打下来的江山四分五裂。只是后来听说大当家在内部恶意刁难他那些曾经为他效力的手下,他气不过,就收了那些来投奔他的兄弟,为了保护他们,所以才创立的铜门。” “那照师父的意思,这二当家还是个有情有义的?”林姝脑子里现在已经补出一场大戏了,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两个枭雄持枪对峙,手下们凶神恶煞地拿着铁棍要将对方捶成肉沫。 “江湖上是这样传言的,具体的不清楚,我只知道江湖上的传说只能信一半,不能全信。” 辽州离沙岛千里万里,严华还是很小的时候跟着老门主跟他们照过一面。后来老门主跟他介绍起这两位门主时,他也问过跟林姝同样的问题。 而当时老门主就是这样回答他的。 总而言之,人心叵测,隔着肚皮,你永远也不可能猜到对方在想什么,是个什么样的人。就算猜到了想到了,他也会随时变。 “老严,辽州藏龙卧虎的,你打算怎么跟他们碰面?”左南忽然问了句。 …… “主子,最近城内要办一件大事,主子若是想接近两位门主,可以从这个时机入手。”另一边,在他们对面一间酒店里,墨子白和墨炎终于碰上头。 墨炎长相秀气,举止斯文,如果是在街上遇见,会以为他是个学者,研究学问的。 墨子白底下的人,各有各的姿态。 墨青沉默寡言,一身腱子肉,乍一看还以为是个健身教练,身材特别魁梧有型。墨非沉稳内敛,尤其是那双眼睛好像经过几个世纪风云沉淀出来的,大概是跟墨子白在商场上混久了,身上还有股子浓重的商业气息。 墨炎最另类,明明是个地下党,弄得跟个老师一样。也正是因为有这样一幅假象,他这只幽冥在黑暗中游走多年,一直能相安无事。 墨子白脱了外面大呢子外套,露出里面的白色纱布。此刻它已经被血染红了:“什么大事?” 墨炎面色一惊,怪不得先前初见墨子白脸色有些苍白,原来是受伤了。他赶紧把人扶到沙发上坐下,然后开门喊外面的手下去他屋里医药箱来。 他们是比墨子白先先到辽州城的,这酒店也是墨炎提前定下的,墨子白是拎包入住,所以他和手下的房间都在隔壁。本来墨子白是要跟林姝住同一酒店的,也挺巧,见他们的酒店是在对面,一进一出站在窗户阳台上就能看个仔细,便也懒得换了。 墨炎找了把剪刀,刚把纱布剪开,话还没接上,医药箱就拿来了。墨炎从里面翻出新的纱布和药膏,边给伤口消毒边问:“要不要去趟医院?” “不用,子弹擦伤的。”意思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墨子白不想一来就被警察给盯上。 到时候缠着他问东问西,把他当恐怖份子一样限制出行那就麻烦了。 虽然这地方天高皇帝远,但也不是无人管之区。金门和铜门怎么闹,他们自有保命的办法,可他的根基不在这里。 墨炎见这伤口没有感染,也没有坚持。一边给他包扎着一边道:“过两天就是罗老门主的九十大寿,罗老门主是金门的创始人,他是金门和铜门门主的义父,不管他们两个闹得怎样僵,老门主对他们有提拔和知遇之恩,所以他的大寿,两位门主一定会去。” “好,你去弄请帖,我们光明正大的去。” 以老门主的影响和地位,辽州有头有脸的人物必定都会受邀参加他的寿宴,肯定广发请贴,他们正好混水摸鱼。墨子白相信,严华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第160章 入虎穴,生日宴 第161章:入虎穴,生日宴 严华确实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但他其实也可以光明正大的去金门,毕竟在那个村子里,他的人已经和他们照过面了。他来辽州不是个秘密,就算不是老门主的寿宴,金门也会另摆鸿门宴来款待他。 只是严华想在那之前,先摸摸对方的底。 金门和铜门素来不和,他想知道不和到什么程度。 找到自己的房间,大家就各自洗漱休息。赶了这么多天的路,惊惊险险的,个个身心疲惫。林姝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事实上现在也不过九点,十点都不到。 在那个繁华的京州,她的作息一般不过十一点不睡觉。 尽管他们离开那个村子后,一直没合眼,她仍无法入眠。 有一种感觉,就是身体心理明明都很累了,一沾床就能睡个昏暗地的那种,却又死活睡不着,翻来覆去地在床上烙大饼,强迫自己什么都不要想,偏又什么事都跑进来,搅得她心绪不宁。 林姝牵挂一一,黎臻。 想着他们现在在干什么,京州城这会儿是个什么天气。然后又很跳跃的又想到在村子里引开金门杀手救她一命的黑衣人。 不知道为什么,她想着想着就把那个黑衣人和墨子白想到一块儿去了。 可,怎么可能呢! 墨子白远在京州,他要照顾一一,怎么会跟着她到辽州来。 如果不是墨子白,那股子该死的熟悉感又从何而来的? 一直想到后半夜,天快亮时,也没个头绪,然后昏昏入睡。 为了应付金门,这两天严华只是把下面的人放出去打探消息,并未有什么异动,好像刻意在养精蓄锐。偶尔和他们吃饭时,会接到一两个神秘电话,除了嗯嗯,知道了,其他什么也没有说。 他不说,林姝也问。 转眼就是罗老门主的九十大寿了。 寿宴是在辽州最大的一个酒店举行,这酒店听说有六十八层,前厅加后院,有好几千平米。投宿那一块就不讲了,大堂和前后两个花园全部被金、铜两个门主给包了。 一个负责前面的安保,一个负责后院的。 除了那些黑衣黑面的帮会人员,林姝还在最外层看到有身穿警服的同志,手里握着警棍在人群里来回走动。一看到有人靠近,只要是没有持请帖的,通通轰得远远的。 这其实是在保护他们。万一呆会儿金铜两门在里面闹起来伤及无辜怎么办? 酒店门前这条路停满了车子,交通严重堵塞。有不少媒体扛着摄像机躲在车子后面蠢蠢欲动,想要混进去,见见今日这个寿星到底是个怎样的传奇人物,结果不是被金铜两门的人吓得不敢前进就是被警察给震慑住不敢踏步。 第一手新闻固然重要,可小命也很重要。 林姝等人下了车,径直往酒店走去,也不知道严华是从哪里弄来的请帖,从大门入内,一共有三道关卡,搜身,对帖子,他们虽然最后顺利通过,但她手心还是紧张地出了把汗。 不光是金铜两门的人一直盯着他们这一行,那些警察也时不时投过注目礼。 可能是她入帮会不久,心理素质不够强。 看看左南和程北还有阿飞他们,淡定得跟走自家训练场一样。 也奇怪,之前面对杰森的枪森雨弹,她也没怂过啊!怎么这会儿,心里虚得要死。 林姝也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也可能是这两天没睡好,精神崩得太紧了。 进到大堂,最先看到的就是整个酒店里璀璨雪亮的灯光,那水晶灯一盏接一盏的配上那轻缓的音乐很是有气氛,像巴黎街头流淌的华尔滋,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里是上流人在办什么舞会。 大堂里面宽敞的可以塞进好几个蓝球场,林姝估摸岂码有一千平。桌子一字摆开,一排接一排,有一种一眼望不到头的壮观感。有的坐满了人,有的三三两两,服务员推着香槟水果在最前面的高桌上准备摆台。 人虽没到齐,可这里道贺声,打招呼的声音不绝于耳,已经到鼎沸的状态。 请帖是真请帖,可到底来路不光彩。知道严华不想引人注目,左南就选了个最角落的位置坐下。屁股刚一沾凳子,临桌就来了好几个人,刚好把旁边的桌子坐满。 只要他们其中一个扭头稍稍注意些,就能看到这一桌里有一张非常熟悉的面孔。 墨子白刻意坐在严华他们后面一桌,与他们背靠背。他并不是特别担心严华呆会儿会有什么举动,金铜两门的人都在这里,他不蠢,不会在人家的地盘明目张胆的闹,置自己和门下的人于危险之地。 他只是想离林姝近一点儿,但又不想被她发现。 墨炎给他倒了杯茶,眼睛视着前方缓缓说道:“主子,中间那几桌坐的是金门底下几个大赌场的老大,也是金门门主最得意的手下。隔壁的那边男女混桌坐的,他们有的是负责舞厅生意的,有的是开金店的。他们对面坐的穿白衣服的就是铜门的人了,铜门和金门的服饰不同,铜门喜白,金门崇灰。” 墨子白顺着他视线望了两眼,确实那几桌人聊得火热些。不过白衫和灰衫的人各成一界,同门之间调侃,对外不打招呼的,连桌子与桌子之间都有很明显的分界线。 “跟金铜门骨干坐一起打招呼那几个老头是他们在商场上的合伙人,外家的……” 金门虽然以前做的是杀人放火的勾当,可这年头,这勾当干不下去了。黑道不好走,就想着走白道,开始挂羊头卖狗肉,打着商人的名号,重新立足。 恶名在外,倒是没人敢阻拦,生意做得顺风顺水。别看在座的这个叫刘总的那个叫李总的,光鲜亮丽,风头无限,其实手里都沾过人命。表面上是商人了,背地里那血腥不堪的一面,哪是泡几次澡堂子就能洗干净的。 辽州城有个商会,专管商场上的事。听说曾经有几个脾气又正又硬的,不想让他们沾染商界,以免带坏风气,不过反对声没唱几天,人就死于各种意外了。 不用说,肯定是金门的人干的。 他们一边做着正经生意,一边暗地里培植杀手排除异己,两不误。手段极其残暴且雷霆迅速,但并不高明,因为那几个商会会员死得太快了。 好歹也给自己喘口气再动手,做得这么明显,生怕别人不知道人不是他们杀的一样。 不过高明是不高明,震慑的作用却是起到了的,而且非常明显。那几个商会会员死了之后,就再也没人敢说三道四不许他们入会。 之后的路,他们走的是一帆风顺,甚至可以说是一日千里。 他们越做越大,忌惮巴结的人就越来越多,很快商界都被他们金铜两门给霸占了。原来是生意合伙人,后来走得近,趋炎附势地,把自己这个正儿八经的生意人硬生生地变成了个混帮会的,还学了不少阴暗手段。 总而言之一句话,整个辽州城就像一锅大杂烩,已经快没有黑白之分了。 墨炎把辽州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大概都介绍了一遍,他这个前期工作作得相当不错,这一通介绍下,墨子白很快就知道这城内是个什么形势了。金门和铜门又是怎样一个对立面。 正想得入神时,林姝那一桌忽然传来一道惊呼声,他立马转头看过去,顿时脸色微变。 第161章 金铜两门 第162章:金铜两门 服务员前来添茶水,林姝正和严华说话,完全没注意,茶水上桌时碰到她肩膀,洒了她一身。 严华当时就紧张了,正要问林姝有没有事的时候,穿白衫和穿灰衫的两组人就过来了。正是先前聊得最开心的那几个,看样子,他们不仅负责暖场,还是整个场子安保的头头。 有客人被茶水烫倒,不管有没有烫伤,这都是很低级的错误。 穿灰衫的领头人是个油脸横肉的光头,长得就一幅恶相。一来二话不说就赏了那个服务员一巴掌,打得很是响亮。服务员头被打偏,嘴角当场就出了血。捂着那被打的那半边脸,大气不敢出,只顾着躬腰道歉:“刘总,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 “娘的,不是故意的就可以了,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老爷子九十大寿,请的都是贵宾,贵宾你知道吗?”能拿到请帖来赴宴的都是跟金铜两门关系比较密切的,也有一部分是金铜两门想拢络的,总之都要当皇帝一样伺候。 伺候不好就是断他们财路,扫老门主的面子,给他们添晦气。 “我我下次一定小心……” 服务员身子抖得像筛子一样,怕的要死,连说话都带着哭腔。光头一听他开口就来气,反手又是一巴掌,打他另一边脸,顿时两边就肿得老高。 光头像是不解气一样继续骂骂咧咧:“妈的,再有下一次,滚,老子不想再看到你。” 这事很快就引起了酒店方面的注意,大堂经理亲自出面道歉,想做调解。光头不给面子,执意要他们开掉这服务生。这服务生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长得白净秀气,个子也高,就是胆子太小了点儿,被光头这一打一吼,整个人害怕地在那儿直发抖。 林姝有点看不下去,站起来劝道:“也是我没注意,不完全是他的问题。” 光头训完那个服务生,这才把脸转到贵宾身上。见是一个长相出众气质绰约的大美人,那双眼睛立马就亮了起来,笑眯眯地问:“小姐贵姓,刚才吓着你了,有没有烫到哪里,哟,这里都湿了,快,拿条毛巾来给这位小姐擦一擦?” 林姝想说不用,那酒店经理为了弥补刚才失误,不待她说话就去取毛巾。刚好有个服务员推着餐车过来,上面就有刚从消毒柜里拿出来的热毛巾,顺手就拿了一条。 他本意是要递给林姝的,半道被光头给截了去。 光头拿着毛巾魔爪子就往林姝胸口上伸,被一只大掌给扣住。正好扣在手腕中心,这只手立马就麻了,还有股钻心的疼,感觉这边身体都被一根筋扯住,痛得脚尖都踮了起来。 墨子白脸色阴沉沉的,他准备把那个光头刘一脚踹翻的时候,严华出手了。 他倒是没想到严华会出手,毕竟他们入场的请帖是盗来的,若是弄出动静,引得金铜两门的注意,认出身份,后果难料。 虽然他的请帖也来路不正,可他是个地地道道的生意人,若是被拆穿,随便扯个幌子说想到辽州发展跟他们合作,他们也不会怀疑什么。 严华就不同了,而且他刚才还说林姝是他的太太,这话听着并不比刚才那个光头刘想占林姝的便宜有多舒服。 其实严华没想到那么多,他更没想惹事,他就是单纯的不想让这个光头大蹄子污了林姝的身,哪怕隔着衣料碰一下都不行。 他这一出手,后面跟来的几个光头手下就站不住了,纷纷上前叫喝助势。严华这边也有护主的,那些人一上前,阿飞他们就准备站起来,被他用眼神给压了回去。 “我太太的衣服就不劳刘总大驾了,刘总是个干大事的人,怎好劳您动手。” 严华松了手,把光头手里的毛巾扯了过来,笑得一如既往的温和随性。好像刚才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光头刘要不是手上的痛感还在,他会以为刚才捏他手腕这事是个错觉。 他拿起桌上摆着的请帖,瞅了两眼:“余先生,余太太……” “余生生余太太是我们门主的贵客,呆会儿要介绍给老门主认识的,刘总还是不要在这儿继续骚扰的好。”穿白衫的铜门人中有一个年纪和光头差不多大的人开口,“要是发春了,许经理那里有的是人,让他给你安排两个。” 他用了发春两个字,把光头讽刺得满脸通红。因为道上混的都知道,他光头刘是个好色之人,见到长得漂亮的就走不动道。 这声名在外,倒也不怕人说,只是在这种场合,又当着外人,难免有些挂不住面子。 揉着手腕粗声粗气地嚷嚷道:“怎么,你以为我们金门怕你们铜门的人啊?” “刘总自然是不怕的,可是搅了老爷子的生日宴,怕是金门的门主也饶不过你。”那人依然云淡风轻。光头刘到底怕自家老大,哼哼了两声不敢再多说话,领着底下一帮手下走了。大约是觉得这样灰溜溜地走有点没面子,又回过头来指了指穿白衫的人,恶狠狠地喊:“等着,老子今天这场子迟早有一天要跟你找回来。” “尽管放马过来。”白衫人轻笑满脸不屑。 等光头刘那伙人走回座位上,他才扭头,抱拳揖手跟严华等人道歉:“不好意思啊,余先生,余太太,让你们受惊吓了。这事我回头会跟门主禀报的,一定给二位出气,还请二位放心。” “没关系,我太太也没有怎么样,对了,你们门主什么时候到?”严华根本不认识眼前这人,因为请帖是盗来的,只能按着上面的身份装腔作势。 “马上就到了,稍等片刻。” “那行,你们忙,呆会儿门主来了,我自会过去打招呼。” “好好好,那你们尽兴,肖某就不打扰了。” 白衫人说完这句话就告辞。 林姝等人长长地舒了口气,谁都知道再套话下去,必定要露出马脚的。左南眼睛一瞪,问阿飞:“这请帖你哪儿弄来的?” 怎么就那么巧,请帖上的人是铜门门主亲自邀请的。 “这不怪阿飞,请帖是凌星和凑月弄来的,阿飞只是负责把它们送到我手里。”估计凌星凌月也没想到随便偷来的两张请帖会是铜门门主亲自邀请的贵客。 严华扶着林姝坐下:“刚才没事?” 林姝摇了摇头。茶水并不是很烫,就是有点吓着了,本来她心里就紧张。 “那现在怎么办?我们要辙吗?”程北问。他担心呆会儿铜门门主一来跟他们打招呼,他们会穿帮。 第162章 第六感 第163章:第六感 “先看情况,这么多宾客,未必他们会注意到我们。”严华并不想放弃这个机会。他听说,逍遥门当年那个内叛,炸了他们半座岛以后就混在金门的人堆里逃了。 之后杳无音讯。 严华怀疑,那个内叛投到金门门下了。再不然就去了铜门,不管怎么样,一个人不可能就这样凭空消失。他举岛之力,几乎把弟子都派了出去,没道理半点踪迹都查不到。 倘若真如他所猜,这个人在金门,那今天很有可能他会出现。 “老严,你是不是留后招了?”左南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被铜门的门主给认出来他们是伪客,这么多人,他们如何逃得掉? 严华端起杯子抿了口茶,没答话。 左南见他如此淡定,心想他肯定是有对策的,便也放下心来,在桌子上抓了把瓜子该吃吃该喝喝。 等到厅里的人快坐满的时候,场内突然安静下来了,白衫和灰衫两门弟子一个个地站了起来,神情恭敬望着舞台中央。林姝等人疑惑抬头,看到那舞台左右两侧分别走出几个人来。 领头的年纪都差不多,五六十的样子,梳得都是油头粉面。他们都是一身唐装,只不过一人灰一人白。灰衫老头左手转着三个鸡蛋大小的转珠,看颜色应该是蜜蜡。右边白衫稍年轻些,胸口别了根金色的羽毛胸针,手里执把扇子,白底黑字,上面写着义薄云天四个大字。 两人后面都跟着小弟,从不同方向而来,走到中间碰面,那气场架势活像旧世纪上海滩黑帮老大谈判现场。看似面色平和,嘴角噙笑,其实硝烟味十足。 “那两个人就是金铜两门的老大了?”左南往嘴里丢了颗大白兔奶糖,一边嚼着一边捅程北的胳膊问。 程北很是嫌弃他,因为全桌的人就他一个人在吃东西,而且是不停的在吃,桌上瓜子花生壳都堆到她面前来了。她从来不知道一个大男人这么爱吃零食的。 “应该是。”接话的是阿飞,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总是觉得口很干,灌了好几杯水了。等他又提起水壶准备倒水的时候,里面已经空了。 左南挑了下眉毛:“干嘛一直喝水不吃东西?” “你以为阿飞像你一样,猪投胎?”见到吃的就上嘴?程北忍不住挖苦一句。 左南眼睛立马就睁大了:“你懂什么,万一被认出来,少不了要干一架,现在不蓄点粮食进去,等会儿哪有力气打?” “有道理。”阿飞非常认真的想了下,觉得这话说得挺对,便也抓了把瓜子嗑了起来。 程北刚要嗤之以鼻,就见严华给林姝拿了块饼干:“你也吃点东西。” “我不饿,我想去趟洗手间。”林姝总是有些坐立不安,她那该死的第六感又来了,她觉得呆会儿好像会发生点儿什么。 严华不放心她一个人, 朝程北看了眼:“你陪她一起去。” “好。”程北倒是没意见,陪上厕所也比在这里看左南像老鼠一样啃瓜子强。 洗手间离大堂有点儿远,两人离开座位没走几步,就听到身后响起雷一般的掌声。扭头一看,分别是金门和铜门老大上台致词。 听他们口若悬河的,怕是这个开场白要讲好几分钟。 底下的人不管是内门弟子的还是外门生意场上的合作伙伴,都站了起来,没有一个人坐下。墨子白趁势去找林姝。他也有不好的预感,今天这个生日宴不会吃得那么顺畅。所以只要林姝不在他眼皮底下,他就心慌。 洗手间在大堂后面,要穿过一个长长的走道,走道两边都是金碧辉煌的墙砖,连天花板都是,所以一走进去,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会倒映出自己好几个影子来,就像在变魔术一样。 快到头时,两边有回廊,是通往酒店其他地方去的。回廊再往里走两步就是洗手间了。 洗手间男女各有两厕。 墨子白看到这走道里有监控,见林姝进了女厕,便装模作样的进了男厕。在洗手的时候,他听到外面有两个巡罗的在说话。 “门口来了一个人,说是余先生的助理,要找高门主。他家先生和太太昨晚出去吃饭一直到现在都没回来,怀疑被绑架了,来找高门主帮忙找人。” “余先生?就是从国外回来要跟我们门主做矿生意的那个余先生么?” “对,就是他。” 墨子白一听这个余先生,就想到严华冒充的那个余先生,心道不好,连忙跑出来察看。正好那两个巡罗的跑着步子准备去找他们口中的高门主禀报。 墨子白想也没想,冲过去,在他们肩后一人用手坎了一刀,把两人劈晕。本来是想扔到树丛里,远远见到好像又有两个巡逻的过来,只好调转方向拖进其中一个女厕。 林姝正好解手出来,见地上躺着一个白衫男子,吓了一跳。正要出声,又见一个黑衣人拖着另一个白衫男子进来。 她已经知道这穿白衣服的是铜门弟子。 可是这戴着黑色口罩的黑衣人是谁?林姝从后面转到前面,虽然看到正脸,却仍然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而且他还戴着一顶鸭舌帽。 不过她还是认出来了:“你就是那个在村子里救我的那个人!” 墨子白身子僵硬了足足有两秒钟,他没想到林姝这么快就从里面出来了,还跟他碰个正着。幸好他有所准备,赶紧压了压帽檐,夹着嗓子道:“赶紧走,余先生的人已经找到这里来了,你们的身份很快就会被拆穿。” 说完他把角落里维修的牌子给立在门口,然后蹲下身子扒走其中一个铜门弟子的衣服,套在身上大步离去。 打晕这两个报信的人不能解决根本问题,得赶快把外面那个所谓的余先生的助理也给弄走才行。 墨子白去通知阿飞怕是来不及了,只能自己亲自去跑一趟。 留下林姝愣在原地,完全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程北从里头出来,她到底见过的世面比林姝多,乍一见地上躺着两个人,惊了一下,倒是没有太大反应。只是皱着眉头问林姝:“怎么回事?” 林姝把刚才那个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又突然消失的黑衣男从说的话跟她说了一遍。程北听完后,心里突突了两下:“为保险起见,我们还是别犹豫了,赶紧叫门主辙!” 两人从走道一路小跑回大厅,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铜门门主端着酒杯一桌一桌的敬酒,正好下一桌就是他们。眼看着他在那个姓肖的引领下向严华走去,两人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儿。 第163章 准备辙 第164章:准备辙 “门主,这位就是余先生。余先生,这位就是我们门主了,哎,对了,你太太呢?” 姓肖的把高门主带到严华面前,介绍完两人的身份,还特别关切地问林姝去哪儿了。 林姝就在他们身后不远处,听到这话,腿肚子直接打了个颤。不过她没有丝毫犹豫,边作深呼吸边走过去:“肖先生,我在这儿呢!” 严华还在想着怎么应付这个局面,听到林姝的声音,半是严肃的脸立马扯出一抹笑,抬起胳膊搂住走到他身边的林姝的腰:“她刚才上洗手间了,不好意思。” “没想到余太太这么漂亮!” 高门主虽年纪大了,鬓边有根根白发,可额角宽阔,天庭饱满,长得很是周正,加上他保养有方,乍一看四十出头的样子。白色领口以下用银丝线绣了一只猛虎下山的图,这是一种身份的向征。 林姝先前还以为高门主的衣裳和他手下是一样的,纯白,没有任何花样。这近看才知有不同。 这虎绣得栩栩如生,威武不凡,而他手中的扇子又让他文艺不少,竟也没觉得不伦不类,反而有一种特殊的气场。 林姝看他嘴角总是微微上扬着,猛然明白这种特殊气场像谁了,旧上海的许文强,不就是这样么? “高门主,你好。” 林姝在严华之后也同他握了握手,她发现,他掌心全是茧,有点硌手。 “听说fz地区人都是黑皮肤,余先生和余太太倒是保养得好!”皮肤白得就像常年在北方生活一样。 左南心里一突突,这高门主到底见没见过余先生和余太太。若是见过,一眼就能认出眼前两个是冒牌货,然后把人轰出去。若是没见过,又干嘛问得这么仔细,像是在怀疑什么一样。 程北和阿飞都有这种疑惑,又不敢开口讨论,只能憋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短短几秒中,大家暗地里就攥紧了拳头做好随时硬碰硬的准备了。 严华倒是笑得云淡风轻:“fz地区是很热,不过我们呆的那个地方也还好,而且我太太不怎么常出门,经常呆在家里,我也就只好陪着。” “哦明白了,余先生疼老婆。”高门主低声调侃,“道上老听说余先生跟余太太不和,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我还以为是真的。” 严华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举起酒杯和高门主碰了碰。 意思是关于这块不想多聊。 他不解释其实还好一些,可以证实他和太太感情确实不好,在外面沾花惹草,只是不想着太太的面承认,大家心知肚明就好。 男人嘛,有些事不必说得那么直白。 当然了,也可以说明他和太太感情是好的,外面传的都是谣言,他不屑解释,反正婚姻这种事,冷暖自知,关别人屁事。 高门主是个情商高的,他在道上混了这么多年,立刻从对方这个云淡风轻的笑容里看出点什么,喝了杯子里的酒,点头:“那我先失陪一下,你们慢用。” “好。” 严华举着杯子远送。待这个高门主带着人走远了,他才拉着林姝坐下。左南心有余悸:“老严,那个姓高的不会起疑了?” 盘根问底的问了这么多,像是故意为之。 严华摇了摇头,不知道是自己也摸不准还是不知道。发现林姝放在桌上的手有些发抖,而且程北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忙问了句:“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程北操起面前的茶,一口喝下,先压压惊,然后左右环顾看有没有人偷听,见大家的注意力都在两位门主身上,才压低声音道:“刚才我们去洗手间……” 她把那黑衣人敲晕了两个铜门弟子以及余先生的助理找到门口的事说了说。 严华脸立刻就沉了下去。 左南急得要死:“此地不宜久留,老严,趁他们在敬酒,我们赶紧辙。” 如果真是余先生的助理来了,那这场生日宴就会成为鸿门宴。金铜两门这么多人在这里,他们根本不可能活着出去。 严华这回倒是没怎么犹豫,门外边确实有他的人,可这个时候去通知怕是来不及,直接点头道:“好,但是不能一起走,两个两个地辙。” 若是一桌子的人一下子都不见,只怕他们还没辙到酒店门口就会被包围。 “那门主和姝小姐先辙。”阿飞立马道。 “不行。不管这个高门主以前有没有见过我,刚才却是实打实地照过面了。”只要他和林姝一动,势必会立马引起他们的注意。严华吩咐,“阿飞你带两个兄弟先离开。” “门主,这怎么可以?” “唉呀,你就听你家门主的。”左南劝,“你家门主的意思是,万一我们这里呆会儿崩不住,你就和守在外面的兄弟里应外合,把我们救出去。要实在进不来,你们就在外面随便放两枪,制造混乱,也是个机会,明白吗?” 阿飞忠是忠,勇是勇,就是脑子转得有点慢,左南这一分析,才会意过来。朝身边坐的两个近的兄弟使了个眼色,嘱咐门主小心等,才慢慢起身。 程北道:“洗手间那边有回廊,人少,你们走那边。” 阿飞点了个头,直着身子,装作要去上厕所,大摇大摆地离开。 他一走,桌子就空出三个位子,不等严华吩咐,兄弟们就把空出来的椅子倒放在桌子底下,然后拉宽位子距离。看着好像没有少人一样。 刚坐完这些,门口就传来骚动。一个穿白衫的弟子匆匆从外边跑进来,附耳在高门主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高门主的脸立马就凝住了。 然后林姝就发现他的视线慢慢移到了他们这边来。 高门主看了许久,那眼神跟钉子一样,差点钉在他们身上。身后边有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子,坐在轮椅里,由金门门主推着,大概是问他发生什么事,他俯身解释了句,然后拍了拍那位长者的肩膀,宽慰着摇了摇头。 高门主还替那位长者拉膝盖上的毛毯子,笑容温和,神色恭敬。 林姝心道那大概就是今晚的寿星了。先前被两个躺在洗手间的铜门弟子一吓,惊魂未定,到现在才注意到寿星已出场。不过也没心思打量了。因为高门主带着那一众随从护卫再度向他们走来。 第164章 状况频出,出人意料 第165章:状况频出,出人意料 大家心里或多或少都有点数,定是那个高门主得到消息,又打算过来盘查一番了,心里顿时紧张起来。左南惯性地往后腰上一抹,想要去拿枪。扑了个空才记起,寿宴重地,禁止携带武器,他们的枪在进门时就被搜走了。 没枪没关系,拿点儿别的什么防身。 左南看了眼桌子,操起切牛排的刀叉别在后裤腰带上。见程北赤手空拳的,又把那刀叉抽出来碰了碰她的胳膊。 程北扭头,不明所以,凝着眉问:“干嘛?” “防身。” 程北这回连白眼都懒得翻,要是对方有枪,这刀叉能顶用? 她刚想怼回去,就见其他兄弟依葫芦画瓢,纷纷都拿起餐盘里的叉子。 “拿着啊,快点儿的!” 左南伸过去半天她也不接,捉起她的手啪地直接摁她手里。要不是今天她穿的是礼服,他会直接把刀叉别在她裤腰上。然后低头又拿了幅刀叉。 程北是真想拒绝啊, 奈何没时间了,因为高门主已经领着他那帮小弟走到跟前了。 “不好意思啊,余先生,余太太,外面来了一位熟人,说是要找你们,十万火急的样子,我就自作主张让手下带他来见你一见。”高门主手里的折扇换成了酒杯,红色的液体像流动的血,在杯子里动荡。 程北刚准备把刀叉放桌上,听到这话,立马转到身后,悄悄握紧。 林姝身子僵了下,严华悄悄把手环到她腰上,轻轻一搭,那颗慌乱的心瞬间安定不少。 不愧是当家的,所有人都把心提到嗓子眼儿了,就严华的还在肚子里,纹风不动:“好啊,不过余某可不记得在辽州,除了高门主,还有其他故人。高门主千万别弄错了,确定是来找我的么?” “确不确定的,我请他进来不就知道了。”高门主说完,便朝旁边的小弟使了个眼色,那小弟就是先前匆匆跑进宴场跟高门主耳语的那个弟子。 也就几分钟的样子,他疾色冲冲地跑出去,又折回。后边还带了一个人,三十多岁的样子,西装革履,皮鞋擦得锃亮。不知道是不是受过什么惊吓还是本来就如此,走路的时候总勾着腰,生怕被人突然袭击抢劫一样。 见着高门主,也没打招呼,估计也是不认识。 高门主也不介意,指了指跟前严华和林姝一伙人问道:“知道他们是谁么?” 那人抬头看了看,先是惊了一惊然后立马扑过去,抓住严华的手,喜极而泣:“余先生,余太太,我可找到你们了,这两天你们去哪儿了,也不招呼一声,害我到处找,还以为你们出事了!” 逍遥门的弟子俱是一脸懵。 这什么情况? 严华也是有点出乎意料。不过他反应向来快,对方既然不拆穿,那就说明他们有惊无险,跟着把戏演下去就行。清了清嗓子道:“我没事,就是太太闲得发慌,让我带她出来走走。”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那先生和太太慢用,我到外边候着。” “好。” 那人抹了把辛酸泪就走了。 高门主那眼神在严华和那人之间来回打转,很是高深莫测,仿佛里面有个深渊,等着人跳进去,然后万劫不复。严华直觉他不简单,朝他颌了颌首,就自顾坐下了,还不忘拉扯了林姝一把。 场内顿时高声起哄,原是所有宾客要向寿星敬酒。 金门门主说,老门主年事已高,不宜多动,大家好意心领了,就一起敬一杯,不要挨个上前道贺了。 反正也就是走个过场,老门主并不是所有人都认识,大家都是冲着他威望来的,也有的是看在两位门主的面子来拍马屁拉关系。 只要把两位门主奉承好就行了。 不过,寿礼还是要送的。 严华跟着大家敬完酒之后,就到了送礼的环节。两门弟子跟比赛一样,从大堂门鱼贯而入,分左右两排,每人手里捧着一个盒子,有大有小。 全部堆放在舞台的桌子上。 也幸好那桌子够大,不到瞬眼的功夫,那礼盒就堆成两座小山了。先不论里面究竟装的是什么,就论数量和重量,它们也是不分伯仲的。 平常抢地盘抢码头抢生意,事事都要争个输赢和高低,收礼自然也要暗暗较劲了。 毕竟这关乎面子的问题。 不过眼下不分高下,两位门主的脸色似乎都不太好看,那笑容就像画上去的,虚情假意,没有刚才半点真诚。 林姝估计,要不是怕坏了气氛,估计他们都会打起来。 左南身子往前倾了倾,嘶布嘶了两声,问严华:“你准备的寿礼是什么?” “没什么,就一颗钻石。” “钻石?”左南眼睛顿时就瞪大了,“多大一颗钻石?” “没称,反正不小。” “不小是多小?”左南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可是严华不理他了,自顾低头喝茶。他咂巴了下嘴,肉痛得不行,“啧,你可真舍得。” 活像那钻石是他家的一样。 “你家门主太败家了。”左南总结。 先前在京州为参加一个拍卖会又是给林姝高定礼服又是买首饰,这回参加一个破生日宴,出手就送个钻石出去。逍遥门就是有金山银山,也不够他造的啊! “你懂什么,门主现在的身份是从fz来的商人,主做矿石生意,不送钻石送什么?”难道送古董字画?那是文艺人的做法,在铜门门主眼里,他是靠挖矿发财的暴发户。 送钻石再合适不过。 “门主是你家的,你说什么都对。”左南不跟程北争,反正也争不过,程北的心一直偏向严华,从来就没有收回来过。 宴会进行到这里,舞台上突然响起了音乐,一群穿着暴露的女子踩着凌碎的步伐翩翩上台,金色的开叉旗袍,衬得那身材玲珑有致,女人的腿稍微迈得大一点,就能看到卡在腰上的紫色丁字内裤。 哦,这叉开得可真高。 男人的眼睛盯在上面就挪不开,连左南都看得目瞪口呆,嘴角还流出疑似口水的液体。 程北无比愤怒地用她的高跟鞋重重地踩了他一脚,左南立刻像头猪一样嚎叫。还好音乐够大够响,不然肯定又要引起不必要的围观。 严华趁乱扫视着场内,看当年那个内叛有没有混在宴场其中。忽然他的目光一顿,定在一个熟悉的身影上。 是他看错了吗,那人怎么长得有点像墨子白? 第165章 罗老门主倒地,喜宴变白丧 第166章:罗老门主倒地,喜宴变白丧 严华越看那人越像墨子白,虽然只有一个侧影。 “老严,在看什么呢?”左南见他总盯着一个服务生打扮的人瞧,不由好奇。 那服务生推着餐车给他们隔壁桌上菜,之后就进了左边的走道。就是先前林姝和程北去上洗手间的方向。那餐车上还有好几盘菜,但他都没有接着上。 严华越发觉得奇怪。 和林姝附耳交代了声便离开了座位。 左道离他坐的位置并不是很远,而且他速度也不慢,可等他追过去的时候,左道里空空如也,愣是没见到半个人影。严华不死心,又往前走了几步,除了墙砖里倒映的影子,并没有任何发现。 直到回廊的时候看见有个穿白衫的铜门弟子持棍巡逻。严华瞅了两眼,装装样子去了洗手间。 他没追到那个背影酷似墨子白的人,回到大堂的时候,却意外发现隔壁桌的人走了一大半。 场内还有人在祝寿,舞台上还有人在表演,罗老门主被两位义子簇拥着坐在首桌,一张脸笑得慈容满面。宴会正在高潮期,为什么就有人开始耐不住这热闹开始辙了? 不是他多疑,严华直觉隔壁桌的好像也有什么阴谋,导致这个宴场都充斥着一种未知的神秘和危险。 “左南,你和程北先走。” 严华预感不好,一回到座位就安排左南和程北先行离开。左南医术一流,身手却一般,他安全辙离,万一待会儿有什么状况,也不至于让弟兄们分心。 “得咧!”左南扔了筷子就拉着程北起身。他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从不打肿脸充胖子故意逞强。 “门主,让小六子掩护左南离开,我留下来帮你打掩护。”程北不肯,在她眼里严华高于一切。严华脸色一肃,“这是命令,抗令者门规处置。” 严华难得发一回火,程北倒底还是怕的,嚅着嘴不敢再说什么。左南用力把人从椅子上拉起来:“唉呀,走啦,要相信你家门主。” 程北扔了手里的叉子,强行被拖走。 两人刚退到走道,厅内忽然“砰”地一声闷响,那声音像是卡在一个封闭的空间出不来一样,听得不是很真切。可是紧接而来的尖叫声,却真真实实地落在程北耳朵里。 出事了! 她什么也没说,就和左南对视了眼,然后提着礼服裙摆转身往大堂跑。左南不逞强,但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大堂响起了枪声,可大可小,他自然不会丢下门里的兄弟不管独自逃生。 所以在程北折返回去的时候,他亦紧紧跟在后面。 “怎么回事?” 厅里所有人都站起来了,金铜两门的弟子分别从大门还有左右两边的通道迅速涌进,其中还有穿黑色长衫的人。 应该是罗老门主的亲信,他们一出现,金铜两门弟子自动往两边分开,给他们让路。走在最前头的中年男子,先是用手指探了下罗老门主的鼻息,然后叫上两个黑衫手下把老门主抬出去送医院。 他自己倒是没走,看样子是要留下来主持大局。 先吩咐两位门主把大堂各个出入口围住,不许人进也不许人出。接着差人把大堂的经理给叫来,说要查监控。金铜两位门主战战兢兢地站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可见这个亲信很得老门主的倚重,威望非常之高。 老门主被抬出去时,眼睛是闭着的,胸口还有一滩血渍,把他的金色的鱼纹寿服染个通红,一看就凶多吉少。 “喜丧恐怕要变白丧,老严,到底谁开的枪?”左南悄悄靠近严华,两条眉毛都快挤到一起了。 严华的脸色也不大好看,“不管是谁开的枪,这下子谁都走不了了。” 左南庆幸:“还好刚才我们没走成,不然有理也说不清。” “我们的位置离得又偏又远,子弹是从前胸穿到后背,怎么怀疑也怀疑不到我们头上。”林姝冷静分析,“嫌疑最大的应该是大堂中央的那几桌,它们正好对着寿星。” “若子弹是从正前方射过去的话,那金铜两门的人不都有嫌疑?”因为对应首位的桌子坐的客人都是金铜两门的得力干将。 其中还包括先前来找茬的针光头刘和那个姓肖的。 左南冷笑:“外面的安保里三层外三层的搜我们的身,我还以为到场的宴客都是来喝o酒的!” 合着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或许不是他们做的,两位门主都是老门主年轻收养在身边的孤儿,有知遇之恩,更有养育之恩,他们没道理下手。”程北说道。 “人心隔肚皮,他们要是还有良心,也就不会去当黑社会,残害公民了。”左南对黑社会没好印象,浑然忘了,自己也是黑社会的一员。 “没看新闻么,为了一笔拆迁款,亲生儿子打死亲老子的都有,何况还只是一个义父而已。” “罗老门主虽已不问世事,可道上的人都得敬他几分薄面,而且他还是牵制各大门派的总会会长,握有一定的生杀大权。所以也不排除有人想谋权篡位这一说。”严华一直抿着唇没说话,这一张嘴,就爆出这么大个猛料。 听得左南口水直咽:“所以暗杀老门主的凶手真有可能就是金门或是铜门的人?” “不管肇事者是谁,我们恐都要遭池鱼之殃。” 这边刚刚讨论完,大堂经理就抱着一台电脑匆匆跑进来,看样子,监控已经拷贝到里面去了。他看了看两位门主,不知道要把电脑递给谁。 正苦恼,金门门主发话了:“给秦先生。” 秦先生就是罗老门主的亲信,留下主持大局的人。 铜门门主也觉得这事交给秦先生再合适不过,便朝那经理点了个头,表示自己同意了。 谁料秦先生也不独赏,直接吩咐经理把电脑里的视频投放到舞台上的大屏幕上。很快,大堂内方才人声鼎沸的景象便再次重演。因为大堂面积比较大,一个摄像头无法集中所有影象,所以各个角落所拍到的视频被同时切面播放。 十分钟过去。 这十分钟内,大家摒住呼吸不敢眨眼,都想看看这个胆大包天不知死活的凶手是谁,胆敢闯到宴场行凶。很快就到罗老门主中枪的那个画面。 只见子弹是从铜门弟子那一桌射出来的,因为被柱子挡住,倒是没看到子弹究竟出自谁手。不等秦先生发话,金门门主立马招呼手下怒指铜门门主:“高远,没想到是你的人。” 这个结果有点出乎高门主意料,那一桌的人都是他平常最为信赖的左右手,忠肝义胆,是不可能做这种事的。连忙解释:“秦先生,这是个陷井,有人要害我!” “谁要害你?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谁能害你,谁又害得了你?”金门门主咄咄逼人,让他的手下把那一桌的人全部控制住,押到秦先生面前,静等发落。 秦先生的视线落在他们的脸上半晌,也不知在想什么,良久才问金门门主:“那金门主,你想怎么处置?” 金门门主阴森森地吐出几个字:“按门规,他们都得死。” 残杀同门,且还是罗老门主,只有死,别无他路。 高远立马拔枪遥指他的脑袋:“金光灿,你敢!” 第166章 层出不穷的意料之外 第167章:层出不穷的意料之外 一个黑社会,大张旗鼓的摆寿宴,还把道上的人都请来,黑白混桌,本来就够讽刺够大胆了,现在还直接在现场拔枪斗殴,是不是有点太目中无人? 左南觉得他们逍遥门当年把沙岛当无人区一样,天天喊打喊杀,狼烟四起,终于把沙岛那个四分五裂的弹丸之地收复统一,直至今日沙岛除了逍遥门再无他派,已经很嚣张了,没想到还有比他们更嚣张的。 “高远,宴会重地,你居然携枪,到底什么居心?”金光灿一点儿也不把高远放在眼里,也不把高远手里的枪放在眼里。仿佛那枪指的不是他的脑袋,而是别人的。 “你敢说你没带?” “我确实没带啊!”金光灿双手微张,得意洋洋,好似在说,随时欢迎你搜我的身。 他这么自信,那必是没有带枪在身上的。 高远肯定不会蠢到真的去搜,万一没搜到,不但要被自己打脸,还给了金光灿大作文章的机会。那他这个“居心叵测”的罪名就更洗不清了。 “规矩是我们自己定的,我一向对义父言听计从,自然就做不出阳奉阴违的事情来。”金光灿的意思是他做不出阴奉阴违的事情来,高远就做得出。 这含沙射影的功力已经到纯火炉青的地步了。 把高远气得要死,嘴角的肉咂咂的跳:“你别挑拔离间,无事生非。秦先生,给我一个星期的时间,我一定把这件事情查个清清楚楚。” “高远,容我多说一句,要是证明这事确实就是你手下干的,你打算怎么做?”金光灿笑眯眯地问。 “我一枪崩了他们再崩了我自己。”高远咬牙,恨恨地瞪着他,“不过你也别得意,金光灿,若是让我知道是有人故意在背后耍阴谋,栽赃陷害,我同样不会饶了他!” 先前看高远扇不离手,不以为性格是个沉稳的,没想到脾气这么火爆。他嘴里的这个有人,其实指的很明显,就是金光灿。 他跟金光灿斗了这么多年,一直没分出个输赢,这已经成了一个不死不休的局。 除非他们中间有一人倒下,不然这局就破不了,争斗和血腥永无止尽。 高远自是不相信他的手下敢来暗杀老门主,这种大逆不道的事,他不会去做,他的手下也不会做。那么这件事就极有可能是对方的手笔。高远是真没想到金光灿会在宴会上出招。 是他大意了。 “高门主,一个星期的时间我可以给你,但这几个人,我要带走。你放心,在事情没有水落石出前,我不会对他们怎么样的。但一个星期后不管有没有结果,他们的命我就保不住了。” 秦先生丢下这句话,面无表情的带着他的手下离开,自然,那几个铜门的嫌疑对象也被他押走了。 严华细细看了眼,那个姓肖的也在。 左南碰了碰严华的胳膊,悄眯眯的问:“依你看,到底是谁在扮猪吃老虎?” 严华摇头。金光灿和高远他都没有接触过,谁知道谁是什么人。 程北也不关心这些,她看着那个秦的走了,两位门主还在箭弩拔张地斗鸡眼,问道:“门主,我们怎么办?” “见机行事。” 各个出口仍有人把守,一时半会儿,怕是也走不了。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以静制动。 “也是奇怪,罗老门主不是这两位的义父么,都送去医院了,也没说跟过去看看。一个忙着抓凶手,一个看着对方抓凶手。” 没有谁真正的去关心一下老门主的安危。 左南听了林姝的话,切笑一声,嗤道:“说不定两个都是白眼狼。” 都想谋权篡位,就看谁忍不住先下手了。 林姝皱着眉,看大家坐回椅子里,自己也坐下:“他们一日查不到凶手,难道就把我们关在这里一日吗?” “不用一个星期。”严华给她倒了杯水,又给自己倒了杯,唇抵杯沿的时候,眼底有一簇深不可测的光。 通常他露出这样的表情,那便表示他对这件未知的事已经摸到答案了。林姝忙问:“你是说高远知道谁是凶手了?” “不知道还不能制造一个么?” 不管最后查不查得到,高远都不能认。认了不但那几个被抓走的手下得死,他自己的命也不保。谋杀老会长,这罪名非同小可。不用老门主大义灭亲,内部就会下通杀令,灭了高远。 就像当年逍遥门出现内叛一样,老门主其实什么都没说,通杀令照样传得到处都是。黑道上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对于叛徒人人都有诛杀的权利,不需要经过谁的批准。 严华道:“高远现在的任务恐怕不是找凶手,而是想着怎么把自己撇清。” 把自己摘干净了,然后再在大厅里随便抓一个替死鬼,这件事就算了结了。 “怪不得你刚才说,不管找不找得到凶手,我们都得遭池鱼之殃。合着高远就想把我们推出去替他挡子弹!”这招可够狠的。左南对高远的印象是越来越差了,“等我们回到酒店,第一件事就是退房投宿,让他生意做不下去。” 幼稚! 人家这么大一个酒店,又有这么大一个帮派在这里镇着,还怕你区区一个投宿电话,你哪怕一辈子不住,人家也没什么损失好! 程北移了移屁股下的椅子,尽量与左南拉开点儿距离,以免被这个幼稚病传染上。 这时候,有服务生推着餐车过来收拾桌子,严华身子微往后靠了靠,留出空间方便服务生操作,余光忽然一缩,视线顿在餐车下被台布挡着的一个黑乎乎的把柄上。 那东西,竟是一把枪! 他诧异地看了眼服务生,眼睛顿时就睁得更大了。因为那服务生就是先前把茶水不小心倒在林姝身上,被光头刘狠甩几耳光敢怒不敢言的那个。 第167章 混乱 第168章:混乱 电光火石间,他好像明白什么了。 严华迅速扭头,目光定在大屏幕中间那个被暂停的视频上。不错,柱子旁边确实有个餐车,而眼前这个一模一样。连台布的颜色长度都相差无几。 而推这个餐车的服务生正在布菜,恰巧被柱子挡住,所以谁也没有怀疑到他头上,全把注意力集中在那几个铜门弟子身上。 只是有一点他不懂,这是一起单纯的仇杀,还是有幕后主使? “先生,可以了。” 服务生把餐盘里的垃圾收走之后,重新替他摆上碗筷,那脸上的笑容就像刚出校园的大学生,青春无害。 严华微点了个头,面色静如止水,心却如波涛暗涌,翻滚不休。 “我刚闻到枪药味儿!”服务生走后,林姝忽然吸着鼻子爆出一句这样的话。左南和程北都知道她这鼻子属狗投胎,特别灵,不由纷纷扭头看她。 林姝鼻子又耸了下,特别遗憾地说:“好像又没有了。” 左南没忍住,悠悠叹了口气,有点失望的样子。程北倒是没太大的表情波动。 高远开始一个个盘查了,从第一桌开始,每个人拿请帖,拿身份证,对宴客名单上的名字以及身份信息重新进行甄别,搜身工作也仅从外部仪器扫描上升到脱衣服。 男宾客还好,女宾客就有点没办法接受。她们大多都是跟着自己的先生来参加宴会的,是正经的妇道人家,又不是舞厅里的小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脱衣服,实在是个侮辱。 所以很快大堂内就响起一片抗议之声。 高远在这一片讨伐声中备感压力,但为了还自己一个清白,不得不强制进行。他把守在酒店外围的兄弟都叫了进来,以防待会儿有人不配合,给他起乱子。 这时候,宴场右边忽然响起一片丁里哐当的声音。一辆餐车应声倒地,盘子碟子酒杯一个个裂开,碎片炸地满地都是。刚收到垃圾桶里的各种鱼骨鸡鸭骨也从里面倒了出来,现场一片狼藉。 最醒目的还是压在餐车底下的那把手枪,被红色的台布遮住一角,可还是叫眼尖的高远一眼就看到了。 他立马拣起那把手枪,问那服务生:“这哪儿来的?” 服务生畏畏缩缩地抬手,指了指光头刘:“刚刚我给这位先生添过酒,他还伸腿绊了我一下……” 没明说这枪是从哪儿来的,但又把它的来路交代得清清楚楚。这枪不是市面上普通的手枪,是高货。需要特殊定制的渠道才能购买的到。 这个服务生胆又小,做事也不是很麻利,一看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穷鬼,肯定买不起这样好的手枪。 一般人都会这样想。 高远在智商这方面并不是一般人,他被怀疑是凶手,看到枪的反应第一时间应该是洗清自己,把矛头转向持枪人。现有人上现成被锅的,他不顺水推舟,反而问这枪哪儿来的。 这不符合常理。 除非,他一早就知道这枪不是这个服务生的。 还没等严华就这件事做出个结论,高远那边就指着金光灿怒骂:“好啊你,贼喊捉贼。” “什么贼喊捉贼,你不要胡说八道。” “不是吗,刘强的腿都还没有收回去呢!”高远指着站在他身后的刘强,大声指控。 被点名道姓的光头刘立马把腿收了回去,拉着金光灿的袖子急急解释:“老大,我刚才确实是想绊那小子一下,是因为那小子先前不听话,我想给他一个教训,我实在没想到他手里有枪啊……” “那枪本来就不是我的,是你刚才绊我的时候偷偷放进我餐车里的。”服务生弱弱的开口为自己辩解。 跟光头刘那满身煞气相比,服务生这幅小白兔柔弱良民形象就太无害了。人们自然而然地就把怀疑目标倾向光头刘那边。 谁叫他平常名声就不太好。 高远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喊:“来人,把刘强给我拿下!” “我看谁敢!” 金光灿一把夺过他手里的枪,朝天开了一枪,“砰”,天花板的大水晶灯应声而下。宾客们吓得尖叫连连,抱头鼠窜。不知是谁开了第二枪,然后接着就响起了第三枪,第四枪…… 场面再次陷入更混乱的局面。 只听高远躲在一张桌子底下骂骂咧咧地喊:“金光灿,你娘的,果然是你害老子。” “你放屁,高远,明明是你陷害我!”金光灿藏在一柱子后面,粗声粗气地斥。 “呵,你要是心里没鬼,为什么刚才不让我把刘强带走?怎么,就许你抓我的人,不许我抓你的人?” “你的人是秦先生带走的,跟我有什么关系,休要怪到老子头上。” “要不是你这张嘴到处喷粪,肖刚和霍大能被秦先生带走?”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开启隔空骂仗的本事,还时不时朝对方放两枪,以助声势。高远幸灾乐祸:“你不是说你今天没带枪进宴场吗?那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高远,你真不要脸,这枪明明刚才是我从你手里抢来的,满厅的人都可以给我作证!” “是啊,你手里的枪是从我这里抢来的,那刘强手里的枪呢,你们金门这么多人在场,人手一把,他们总不至于都是从我这里抢来的?” 金光灿顿时接不上话。 其他人有枪,那是为了安保,可刘强和几个得力的是来参加寿宴的,有枪就说不过去。 不过事情反正已经这样了,还说什么说,只管放枪摞倒对方。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 不过谁也没有看热闹的雅兴了,只顾弯着腰,抱着头向各个出口移动,好逃命。 严华他们在最角落,拐个弯进左道,就能逃出去。偏偏在回廊那个地方碰到前来支援的几个铜门子弟。若是在平常倒也不带怕的,可这会儿不是人家手里有枪,他们赤手空拳么? “走这边。” 一些身手好的冲到前面准备打头阵来开路,忽然右侧结实的墙面被拉开,原来这儿还有道隐藏的暗门。门后似乎是一条通道,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侧着身子朝他们喊。 这男人他们都见过,就是在京州对林姝死缠烂打的墨子白。 大家都有些愣住,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他。不过眼下时间紧迫,他们也顾不得想太多。左南只记得一点,这墨子白是严华的情敌,他指的通道是逃生通道还是通往阎王殿的就难说了。 左南朝严华投去请示的眼神,严华倒是没怎么迟疑,立马就点头,并且推了林姝一把,让她先进去。 第168章 把林姝还给我 第169章:把林姝还给我 通道也不是直接通酒店外面的,它的尽头只是酒店的一个后花园。 而这样的后花园,这酒店不知有多少个。大概是因为为通道里没有光,墨子白即使打开手机里的灯,也只是勉强有些亮度,连路面都看不清楚。 林姝的手不知何时就被墨子白给抓住了,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越发相信在村子里救她的那个黑衣人就是他。那熟悉的气息,熟悉的身影,早就刻在了她的灵魂深处。 从通道出来立马就有人开车来接应,还不止一辆。 跑在前面的司机位上坐了个陌生面孔,后面第二辆林姝看到了阿飞。 而与此同时,附近还有两三个巡逻的人,看衣服颜色,又是铜门的弟子。墨子白先把林姝送上车,然后冲着这几人远远地喊道:“金门主和高门主打起来了,你们赶快去支援。” 那三个铜门弟子本身还奇怪,怎么跟他们一起巡视的人都不见了,敢情是大堂出事了。 神色一变,立马拔出枪朝大堂奔去。 把这几个支开了,之后的路就畅通无阻。从酒店门口出来时,林姝发现穿制服的警察比原来多了好几倍,警车停满了一条街,车上的警灯呜呜转着,响个不停。 时不时有人被手铐铐住押出来,也有人是被担架抬出来的。 车子渐行渐远,后面的景也越来越模糊。一场寿宴,硬是吃出了鸿门宴的惊险。 林姝到现在才明白,为什么一个黑社会的老大办个生日会,警察甘愿在这里给他们防守一线,原来就是防着里面的人闹事。 街道两边围了不少的人,他们都伸长了脖子往酒店里面张望,但没有谁敢上前踏进一步。 墨子白直接把车开到自己下榻的酒店。 还好他定的是总统套房,够大够宽敞,否则这么多人都挤不下。 “先检查一下自己有没有受伤?”墨子白脱了外套随意扔在架子上,然后又开始解袖口的扣子。见没有人答,就自己回头看了看。虽样子有些狼狈,倒没看到有血渍。 想来是没有受伤的。他一屁股坐在沙发里,然后招呼他们也坐,又吩咐墨炎看茶。 “门主,我们一出大堂就碰到了墨先生,他让我们埋伏在后花园,静等时机。”阿飞率先开口,解释自己为什么和墨子白在一起。 严华点头,表示知道了。 对于墨子白的出现,他也没有太多的惊讶,只是心平气和地问,“之前一路跟踪我们的,是墨先生你!” 不是只有林姝感觉到背后有条尾巴,严华也有。只不过他擅长伪装,加上墨子白又隐藏得好,他没有机会拆穿。 墨子白笑而不答,正好墨炎给他们都倒好了茶,他做了个请的姿势。 严华不渴,杯子握在手心里看了眼,没动。 “不管,先喝杯茶压压惊。”靠着酒柜站着的左南走过去,端起杯子一饮而尽。未了,还让墨炎给他再续满。他这小心脏到现在还砰砰跳呢! 程北白了一眼,低低地咒:“胆小鬼,也不怕撑死你!” “要撑死就撑死好了,总比把命搭在一场莫名其妙的寿宴上强。”左南又灌了一杯,擦了擦嘴角,十分满足地叹了口气,“对了,墨先生,你怎么会在那儿?你一直在宴场吗,为什么我没看到你?” 严华盯着提茶壶的墨炎,眸光骤然一松,笑道:“他就坐我们隔壁。” 墨子白知道他认出墨炎了,倒也不稀奇,毕竟墨炎在宴场坐的那个位置严华只要一个余光就能看到。他笑了笑,顺着严华的话接下去道:“跟你背靠背的位置。” “我去,你就坐在我后边,那你干嘛不吭声?”左南是个没心没肺的,墨子白不吭声自有不吭声的理由,还需要问出来么? “先前在洗手间弄晕两个铜门弟子向姝儿和小北通风报信的是你?”严华拇指擦着杯口的边缘,感觉都快把那里擦出一朵花来了。 “还有那个助理,他没认出我,我猜也是你的功劳。” “什么?”严华的话还没说完,左南就惊得从椅子上跳下来,“那个狗屁助理原来是你给买通的?” “也不叫买通,我只是稍微地威胁了一下。”墨子白靠在沙发上,气息慵懒,却又强大,好像所有事情都在他掌控中,运筹帷幄。 “你怎么威胁的?” “我给了他两个选择,第一,如果不配合我的话,就见不到真的余先生和余太太。第二,如果配合我的话,余先生和余太太名下所拥有的矿,分他一半。” 是继续给人当走狗,还是翻身做主人,这很好选。 “所以,那个助理选择了第二条路。”左南喃喃地问。 墨子白浅浅而笑:“是人谁不贪。” 是啊,是人哪有不贪的呢! 左南自问自己也不是那种见利忘义的人,可这么大一个诱惑在面前,要拒绝,等同极刑。 不得不说墨子白这道选择题很有效,把人性最丑陋的一面都激发出来了。比用枪抵在脑袋上要强百倍。 “那真正的余先生和余太太你把他们抓起来了?” 墨子白下巴努了下严华:“如果你们门主没有抓他们的话,那我估计他们凶多吉少了。” 严华拧眉:“我只是让人盗请帖,人我们没动。” “可是那个助理说余先生和余太太已经失踪好几天了。”左南隐约觉得这可能又是一桩悬案,“如果人还活着,没道理一直不出现,甚至连寿宴都错过,怕是真如墨先生所说,凶多吉少。” “那会是谁下的手?不会是那个助理自己,他贼喊捉贼?”程北插了一句话。 严华点头:“有可能,不过我们还漏了一个人。” “谁?” “金光灿。”墨子白悠悠地吐出三个字。尔后和严华对视了眼,目光在空中交汇的那一刹那,他们闻到了英雄惺惺相惜的味道。 “金门门主?” 是了,金光灿一直跟高远不对付,眼见铜门这几年发展迅速过猛都快要超过他的苗头,要是还和这个余先生做上矿石生意,岂不要压他一头。 金光灿当老大当习惯了,自然不愿高远爬他头上拉屎拉尿。 “金光灿不是善茬,他把人弄到手里,要么逼对方跟他合作,要么就杀人灭口,谁也别想讨得了好。”墨子白一边分析一边悠哉地喝茶。 严华的视线一直在他身上,他知道每个人都有两面,墨子白的第一面是商人,第二面是什么呢? 为什么商场上的阴险狡诈和道上的勾心斗角、波云诡谲他都应付得游刃有余? “严先生如果有疑问,不防直接问。”墨子白终于忍不住抬头,因为严华的目光太过尖锐刻意,像一颗钉子从他的头皮慢慢钉下去。 严华道:“除了那个助理,墨先生还帮我们做了哪些好事?刺杀罗老门主的那个服务生,也是跟你窜通好的?” “他是个意外,不过后来他确实帮了我。所有人都以为枪杀罗老门主的是高远的人,其实不是,我刚好解决那个助理从侧门进来,看到他把枪收起来,然后老门主就被送往医院,我一下子就明白其中关窍。逼他演了后面一场戏!” 其实那个服务生刺杀成功后是要逃离现场的,是被墨子白逼回去的。 他怕那个助理出尔反尔,总想着先把严华那一行人弄出来再说。又没有想出更好的办法,然后就出现老门主被刺杀一幕,现场很是混乱。他看着那些宾客抱头鼠窜,金铜两门相互猜忌怀疑,索性就让它更乱一点。 逼着那个服务生再回去借收桌上的垃圾之名,游走在金铜两门之间。光头刘那一脚也不是故意绊的,他腿是伸出来一点,服务生就将计就计,假意被绊倒,把餐车里的枪摔了出来,然后诬陷枪是光头刘的。 一切出其的顺利,而且又顺理成章。 反正谁都没有真凭实证,光凭嘴是有理说不清的。 高远见脏水有回泼的机会岂会放过,对方还是死对头金光灿,自然而然就反咬一口回去了。 第一枪是金光灿为阻止高远带走光刘头放的,第二枪是藏在暗处的墨子白放的,目的就是让宴场更加混乱,方便严华等人逃走。 “我靠,这简直可以拍个电视剧了,还是警匪片题材的。墨先生,您就是当代的柯南啊!”左南听完后,不由朝墨子白竖起大拇指。程北瞪了他一眼,心道这小子胳膊肘开始往外拐了。 “墨先生帮了我们这么多,应该也不是无所求的,不如给个痛快话,好让严某一次性还清这个人情。” “严先生如果真想报恩的话,就把林姝还给我,我孩子还等着他妈回去给他讲睡前故事呢!” 第169章 墨子白和严华做交易 第170章:墨子白和严华做交易 屋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时针流淌的嘀哒声,像把锤子锤在每个人的脖子上,好像再重一点,脖子都能锤断。 所有人都摒住呼吸看着严华,想象他会做什么决定? 逍遥门的弟兄都知道林姝对严华来说意味着什么,要他把人让出去,绝无可能。可若不答应,墨子白这边又岂会罢休。 别看墨子白是个做生意的,铁腕手段,沙场之风完全不在他们门主之下。 所以这场较量,高下难断。 “墨先生倒是不客气。”一要就要他心尖上的人,连个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严先生给不给?” “这事我作不了主,得问当事人。”严华侧身,让站在身后的林姝自己跟墨子白谈。 左南、程北还有阿飞立马直起了身子,纷纷担忧地看着林姝。都觉得严华有点托大了,林姝毕竟跟墨子白有过一段情,他们还有一个孩子,万一真答应跟墨子白走,他要怎么办? 所以人都以为林姝会弃严华而选墨子白。 但这个答案其实早就在林姝的心里了,因此她想都没有想,直直地望着墨子白,断然拒绝:“我不会跟你走的,我是逍遥门的人,逍遥门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那一一你不要了?”墨子白身子微僵,早料她会这么答,然而真正听到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心还是一抽一抽的疼。 “等我陪着师父办完事,还有命回去,我就接他一起走。” 一一她不会不要的,那是她的命根子,怎么会舍得丢弃。 “谢谢你今晚帮了我们,但我不会还你恩情,因为这是你欠我的。”林姝说完,就转向严华,眸子里似有水光荡漾,“师父,我累了,我们回去!” “好。” 严华揽住她肩膀,转身出门。 墨子白怔坐在原地,眼看着林姝一步步远去,心像被人豁出一道口子,又空又疼。 “主子。” 等所有人都走后,墨炎来到了他身边。他看着墨子白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知道怎么开口。 “我没事,出去!” 墨子白从来都是强势霸道的,人前他威风八面,无所不能。他有脆弱的一面,但他从来不会给人看到,也不习惯被人看到。 墨炎暗叹了口气,一步三回头地向门外走去。 屋子里又恢复死一般的寂静,静得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听不到。墨子白捂着胸口,发现他呼吸都是痛的,所以他就憋着不敢呼吸。 因为实在是太疼了。 “没事?” 一路林姝沉默不语,她看似平静,可严华知道,她心绪滚动得厉害。说是恨墨子白,可是若没有爱,又哪儿来的恨! “我没事,我就是有点累了。” 林姝望着车窗外面,辽州跟京州不一样。京州这个时候,外面冷得出奇,街上无人,连路灯都显得特别冷冷清清。而辽州这个地方白天已经是夏天的温度了。 即使昼夜有温差,晚上也只需要搭个薄薄的针织外套就行。 而且这里是个不禁赌嫖的城市,所以越是深夜,外面越是热闹。 林姝看着那熙熙攘攘的人群,那一张张笑脸洋溢又陌生的面孔,一颗心也开始飘飘荡荡,感觉自己像个误入此地的孤魂野鬼,找不到自己最终的归宿。 她想到了那个给她第二次生命的沙岛,师父对她爱护有加,门里的兄弟也视她为亲人,可她在那里没有归属感,心心念念地就想离开找回自己的记忆。 可找到记忆,又发现京州是个伤心之地,不适合继续呆下去。天下之大,她竟有种不知最后该何去何从的悲凉感。 不知是谁说过一句这样的话,在一座城市如果你没有归属感,不是因为你待得不够久,而是没有找到那份属于你的爱。 她找到了,只是不能爱,也没办法继续爱。 回到酒店,林姝把自己蒙在被子里,流下一行滚烫的泪。她恨老天爷,用生命忘掉的那惨绝人寰的八年为什么又要让她记起来。 为什么她决意要跟墨子白划清界线,他却像幽冥爬出来的鬼一样阴魂不散。 黎臻说过,这是孽缘。 既然是孽缘,为什么不停止? 这样来来去去的,叫她的心如何安放? 这一觉林姝睡得昏天暗地,醒来后,程北第一句话就说:“你发烧了,睡了一天一夜。” 林姝拿出手机看了看,还是回酒店的那个时辰,只不过彼时是昨日,此时已是今天。 “师父呢?”她坐起来,喉咙沙哑得厉害。程北记着左南的嘱咐醒了一定要给她喝水,便给她倒了杯水,林姝接过道谢,然后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他们出去了?” “嗯,他们出去有一会儿了,应该马上就要回来了。”程北拿走她喝过的空杯问,“还要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不怎么饿,可以不吃。”生病的人感觉不到饿,真的。林姝掀被下床,往阳台走去。程北连忙放下杯子给她拿起架子上的外套,“你才刚好,不宜吹风。” 说着,把外套往她怀里一扔。 林姝伸手接过,笑笑:“你越来越像左南了。” “你是说我婆妈?” 林姝不置可否,望着外面远远近近的霓虹灯,笑着把外套披上:“我不是这意思,我是说你会关心人。” 以前的程北也关心人,不过是外冷内热,从不表达。现在不同了,很多事情她会说出来。比如现在程北就问了她一个很深刻的问题:“你心里还爱着墨子白?” 这个问题林姝没办法否认,可也没办法承认。究竟是恨多一点,还是爱多一点,还是爱恨相抵,她自己都弄不清楚了。 “你这样摇摆不定,会伤了门主,也伤了自己。”这话是左南分析给她听的,程北觉得很有道理,所以要讲给林姝听,让她知道利弊。 “跟门主有什么关系?”林姝诧异地问她。 “门主喜欢你,你不会不知道,别装傻了,这不是你肆意享受门主的疼爱而不回报的理由。”程北的脸色忽然有些冷,“林姝,你和墨子白怎么纠缠都可以,只是别给门主希望又让他失望,不然我不会放过你。” …… 对面的酒店顶楼,有一家装修极致毫华的咖啡馆。里面的座位都是包厢制,独立的空间,而且还隔音。严华和墨子白就坐在其中一间。 醇厚的咖啡香味闻得人心神欲醉,屋顶角落两个小喇叭放着轻缓的音乐,再配上左手落地窗可以观望整个辽州最美全景,简直一绝。 严华把着勺子在杯子里轻轻搅拌,然后从面前的碟子里捏起一块白糖问墨子白:“你加不加?” “怎好让严门主动手,我自己来。”墨子白从椅背上弹起身子,用勺子舀了一块白糖放进杯子,还没等它融化,就开始喝了。 严华仍不疾不徐,等墨子白放下杯子,才问:“为什么要跟我做这样的交换,你完全可以提更高的要求?” “你有的我有,你没有的我也有,金钱地位我一样不缺。我现在想做的只有一样,就是保护小姝,让她安全回到京州。之后你们任何一次行动告诉我一声,就当是还我昨天在宴会场地帮你的人情。还有,你们必须马上住到我下塌得这家酒店来……” 第170章 墨子白身体有异 第171章:墨子白身体有异 “为什么?”严华挑眉。 “你们昨天是以余先生余太太的身份出现在宴会现场,虽然昨天现场很混乱也没有证据证明罗老门主受伤是你们所为,可是同样没有证据证明不是你们做的。换而言之,只要没抓到凶手,大家就都还有嫌疑。”墨子白道,“我让墨炎重新定酒店,以余先生余太太的名义,这样他们再追查到你这里也就不会起疑。” 这件事其实严华也有考虑到,他笑:“辽州的酒店多的是,为什么我一定要跟你住同一家酒店?” “严先生是不想还我这人情了?” 墨子白目光灼灼地看着他,黑色的瞳孔里释放着冰冷的气息。严华忽然低头一笑:“好,我搬。” 他很爽快地答应,墨子白也不问原因,只是端起杯子,回以一笑。他就知道严华会同意。 “那没别的事,我就去搬家了!”严华起身告辞。墨子白转目遥望窗外这整座辽州城的灯红酒绿,浮在脸上的笑忽然顿住,他捂着胸口,那里似被针扎了一下,刺刺的疼。 “老严。”左南甩着手上的水,抬眼就见严华从里面出来,望了望还在座位上的墨子白,立马抬腿追上去,“你们这么快就聊完了?” “嗯。” “不是,我就上个洗手间,你们就把事说完了?” “不然呢,还要等你一起把咖啡喝完再走么?” 严华径直走向电梯,也是巧,刚到那里电梯就来了。他跨步进去,左南还在外边不满地望着他。严华忽略他眉心皱成的川字,问:“你要等下一趟?” 左南这才撇了下嘴进去:“人家好不容易出来潇洒一回,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你下次可以单独带小北出来潇洒。”严华在电梯楼层按了个一,慢悠悠地道,“到时候想什么时候结束就什么时候结束,没人催你。” 左南倒不是有多遗憾,主要是没听到墨子白和严华之间的小秘密。他扭头问:“你们刚才聊什么了,那墨的特地把你找出来,不是要跟你抢林姝?” “没说什么,只是让我们搬家。” “搬哪儿去?” “他住的酒店。” “我去,这么霸道啊。那你答应了吗?” “答不答应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什么意思?左南不太明白。严华看着那电梯上的数字从六十八变到四十八,语气依然慢悠悠:“因为我无论搬到哪里,他都会跟着。反正是要住一起的,不如顺水推舟,还他点人情。” 左南眨着眼睛,似乎更糊涂了:“不是,那我们为什么要搬家啊?住的好好的,他要想跟林姝在一起,自己不会搬不过来?” 左南这脑子有时候贼好使,有时候又贼不好使,太深奥的问题他通常一眼就透,浅而易见的反而宕机,也是个奇葩了。偏偏严华这会儿又不想再解释,丢下一句:“自己琢磨。” 一般情况他说这样的话,就是再怎么问,严华都不会回他一个字了。 左南也不会自讨没趣,只是熬不过心里的好奇,像有只猫爪子挠他心肝似的,痒得不行。要是这个时候程北在就好了,两个臭皮匠一定能顶过一个诸葛亮。 回到酒店,严华什么都没说,只吩咐所有人打包行李退房去对面的酒店。 林姝昨天才从对面的酒店回来,自然知道对面的酒店住的是谁,同时也知道了严华刚才出去是和墨子白碰面。 她一向心思通透,立马就猜到这两人一定背着她打了什么主意,不由问:“你们是不是达成什么协议了?” “你别多想,只是为了安全起见才搬过去,因为我们现在在辽州的身份是余先生和余太太。”严华对她倒是有用不完的耐心,说道,“搬过去换个身份,对我们有益有害。” 林姝直觉不简单:“他是不是要挟你了?” 严华被她的话逗笑了:“我是逍遥门门主,他是个商人,我们利益不冲突,他有什么东西是可以要挟到我的。要说要挟,我身边只有一个你罢了,不过你现在不是跟我在一起呢吗?” 也对。 林姝点头,想到先前程北跟她说的话,说严华喜欢她,内心又是一阵不安。她对严华没有那种感觉,若真如程北所言,只怕她要辜负严华了。 墨子白伏在桌子上好久才缓过神来,那阵阵的刺痛感太过真实了。不是他幻想出来的,也不是像昨天那样因为看到林姝跟着严华离开他视线所产生的恐慌心理。 它是真正的生理上的痛。 墨子白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难道是生病了?可他一向身体不错…… “主子?”墨炎在停车场见严华和左南早就出来,却迟迟没看到墨子白,有点担心。跑上楼来,果然就见角落里墨子白两手撑在桌子边缘吃力地站起来,那脸色煞白如纸,额头上都冒出一层汗来。 “主子这是哪里不舒服?”他连忙跑过去,开始还以为是发烧,摸了下额头,倒是不烫,反而凉得厉害。“主子是冷吗?” 晚上会比白天降个七八度,不过墨子白穿得也不少啊,应该不会感觉到冷才对。 想是这样想,墨炎还是脱了外套罩在墨子白身上,揽住他肩膀,扶着走出咖啡店。 “不去医院,回去。”墨子白坐在副驾使迷迷糊糊的看着外面的路景发现不是回酒店的路,立马吩咐墨炎调头。墨炎不敢违抗他的命令,只好咬牙调转方向。 到酒店的时候,墨子白胸口那股痛感已经差不多完全消失,只是力气耗尽,人有点虚脱。下车的时候,脚步虚浮得站都站不稳。 墨炎担心得不行,却也不敢说什么,只是抱着他肩膀,一步一步往酒店走去。 远远地看到有个女的站在墨子白房间门口,墨炎顿住脚步,侧头对着他道:“是姝小姐。” 墨子白抬头看了眼,林姝这个时候来,必是要跟他问严华的事。他这个状态,怎么见人? 指了指身后道:“从那儿绕过去,先去你的房间。” 好在他这个酒店建筑也是孤形的,墨炎就在他隔壁,却刚好在转弯的地方,可以避开林姝的视线。 第171章 金光灿变相抓人 第172章:金光灿变相抓人 墨子白在墨炎的房间睡了一晚,第二天感觉又生龙活虎,完全察觉不到身体有半点异样。 这很奇怪,不过他也没有细究。总以为是偶尔一次,精神太过紧张,最近赶路没怎么休息好的缘故,他没放在心上。掀了被子下床,墨炎大概是去买早餐了,不见人影,穿好衣服准备回自己房间。 刚一出门,抬头就又看到了林姝。 两人四目相对,都有些愕然。 墨子白没想到昨晚林姝没见到他,今天一大早又来了。而林姝也没想到,墨子白不睡自己屋,而是从隔壁房间出来。 “是我记错了吗?”林姝往后退了一步,抬头怔怔地看了看房间号码。 “你没记错,那是墨炎的屋子,我昨天晚上有事跟他商量,太晚了就没回去,直接在他那里睡下了。”墨子白解释,然后掏出房卡开门,“找我有事?” “嗯。” “进来说!” 墨子白推门进去,第一件事就是钻进洗手间洗漱。林姝走到窗前,把帘子拉开,窗户也打开,微暗的屋子立马亮堂起来。墨子白动作很快,洗脸刷牙,一共用了不到五分钟。 “吃了吗?”出来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是拿起床上的手机给她定餐。 林姝看着他头发尖下那半张冷峻的侧颜,说道:“你脸色好像不太好。” 墨子白刚才洗脸的时候已经从镜子里看到自己微有些苍白的脸色了,随口一扯道:“可能是刚刚洗了冷水的原因!” “嗯。”林姝不疑有他,毕竟没见过他昨天疼得死去活来的样子,从窗前移步到他面前,大约还有五步的距离站定,看了眼他手里的手机,淡淡道,“你别忙了,我来是想跟你说件事,说完我就走。” “好,你说。”墨子白把手机捏住,眸光直视。 “我不管你和我师父做了什么交易,总之别拿我作赌注。而且我还要明确地告诉你,我即已投入逍遥门下,就会跟他们同生共死,永不背弃,我不会离开他们的,你也别做无用功了,回京州去,你在这里,我不放心一一。” 墨子白早知她会这么说,不管是出于报复还是真心,他都有心理准备。 那八年的伤害,不是他两句道歉就可以抵消的。 “一一在京州你不用担心,墨青和齐叔会把他照顾得很好。至于你,我只做我认为我该做的事,你领不领情那是你的决定。” “随你!” 林姝只是来表个决心,她清楚,墨子白不会轻易打退堂鼓。 擦着墨子白肩膀,她头也不回地走出这个房间。在门口,墨炎和她撞个正着,却连句姝小姐都来不及喊,人就过去了。 早餐刚吃完,严华就收到了消息,罗老门主没死,拣回一条命,只是子弹离心脏太近,虽已取出,可人还没醒。昨天那个服务生被抓住了,被高远关在铜门,倒是没有被虐待,而是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只等老门主一醒,就带他到面前做人证,指证金光灿。 金光灿奈何不了高远,到铜门硬抢了几次,愣是没抢到人,现在正满大街的抓真凶说要还自己清白,其实就是找替死鬼。 至于到底谁是幕后主使,只有那个服务生最清楚。 “听说那个服务生是单亲家庭的孩子,母亲去年去逝。之后他就在辽州的一家地下赌场找了份工作,本身做得不错,不知道为什么年初辞了职,到酒店当服务生来了。” 墨炎在外面查了半天,也收获不小,严华那边知道的,他基本也知道了。此刻正跟墨子白汇报。 墨子白对着桌上的电脑,健指如飞,一顿猛操作。他出来暗中保护林姝,公司的事已经很久没过问了,今天一开电脑,邮箱都满了。 他一边处理,一边抬头看了眼站在他桌前的墨炎:“单亲?赌场?服务生?” 这几个词听着平常,可他老觉得它们之间有联系。 “想办法到这个服务生以前住的地方找找线索,他背后的主使如果不是高远也不是金光灿,那他单枪匹马的就胆敢闯宴场,当着两位门主的面枪杀罗老,这背后一定有不可告诉人的秘密。” 墨子白眸光一闪,他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正想得入神,楼下忽然传来一阵轰闹,屁股下的转椅往后一退,滑到窗户旁边,他掀开帘子一角往下看,几辆黑色的奥迪围成一个半圆形霸气地堵在酒店门口。几个身穿灰色长衫的年轻人挥着手里的铁棍凶神恶煞的闯进酒店,走在最后的是一个戴墨镜的中年老头。 左手转着黄色的琉璃滚珠,右手插在裤袋里,满脸阴郁。 正是金门门主金光灿。 “来的这么快。”墨炎扒在窗户的另一边,“要不要去通知他们?” “不用,严华贵为一门之主,不至于这点小场面都应付不了。”再说当时他们坐的位置离老门主这么远,又是侧面,就算金光灿无耻没下线硬栽赃,严华也不是吃素的。 “这栋楼住的不止我和逍遥门两家,参加宴会的宾客有好些人都在这儿下塌,金光灿未必是冲着他们来的。”只是林姝在严华那边,他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放心。 墨炎猜出他的心思,拭探着问:“我把兄弟们都叫上,让他们随时准备好,以防万一。” “不必,这个时候,还是以静制动的好。” 在酒店他们强行硬抗金光灿,往后只要一出门就会遭到金光灿的血腥报复,毕竟辽州不是他们的地盘,金光灿若在他们面前吃了哑巴亏,肯定不会罢休。而这一抗,他们就更有理由栽赃了。 到时候他们即便有理也说不清了。 “他们待会儿问什么,我们就答什么,总之好好配合,尽量不要跟他们硬碰硬。” 那边严华也是这样吩咐手下的。他和墨子白是同一个思路。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还是活得不要太高调得好,否则会活不长。 他还有任务没完成,不到死的时候。 可是金光灿远比他和墨子白想象得还要阴险,他不在酒店询问当日寿宴细节,而是非常有礼貌客气地把人都请回去协助调查。还扬言,只要他们提供有力的线索,必当重酬。 说是请,其实就是变相得抓人。 金光灿剑走偏锋,这是严华始料未及的。 而在他身后,已经“请”了不少人了,并且这些面孔都是严华在昨天寿宴上见过的。大家都去,他如果婉拒,就显得另类。金光灿一定会说他心虚,这黑锅不背也得背了。 思虑再三,严华最终还是点头答应,愿意跟他们走一趟。 这可急坏了左南、程北还有阿飞他们。都知道金光灿不是只好狐狸,挂羊头卖狗肉,偏偏又无计可施。跟着追到电梯门口,眼睁睁地看着金光灿把人带走。 林姝冲回房间,拉开窗户,看到严华被单独请上一辆车,而其他人则是坐一起的。 她忽然发现一件事情,请去的人里没有墨子白,眼睛猛然一亮,说道:“或许他有办法救师父,我去找他。” 第172章 请墨子白帮忙 第173章:请墨子白帮忙 林姝急冲冲的跑了出去,大家面面相覤,不知她口中的他指的是谁,只听有人能救门主,便也跟着跑出去。 到了楼上,他们才知道林姝要找的是墨子白。 听说严华被“请”走了,而自己却连盘问都没有,墨子白也感到好奇,立马吩咐墨炎出去打听。这才知道,不止是他这里,还有好些宾客金光灿连门都没入。 “我知道了,他抓走的人都是跟高远有密切合作的,或者说准备跟高远密切合作的。他此举,不止是针对刺老门主一事。高远抓走刘强,又把那个服务员扣在手里,想一举扳倒他。金光灿不想坐以待毙,一边抓真凶,一边借着抓真凶的名义切断高远的财路。” “可真够卑鄙的。”阿飞低声咬牙切齿的骂。 程北直接问:“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等。”墨子白坐在沙发里悠悠吐出一个字。 程北急死了:“等什么?” 墨子白没答她,而是看向墨炎:“打电话给那个助理,让他去找高远,就说余先生今天一早被金光灿的人‘请’走了,让他去要人。” 左南左掌击右掌,拍得满屋子都是响声:“对啊,只要高远一去金门,就会知道金光灿到底抓了他多少人,这些人都是他的财神爷,他不会允许金光灿乱来的。” 墨子白脑袋果然转得快,一下子就找出事情关键所在。 怪不得老严愿意跟他合作,这人有两把刷子。 全程林姝没说一个字,可她两条眉毛拧得紧紧的,那欲言又止的样子明明是有很多话要说。墨子白甚至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质疑。 他主动开口:“有话要问我?” 林姝抿着唇没张嘴。 墨子白低声笑开:“怀疑我跟金光灿是一伙的?” 这话一出,逍遥门的人立马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他们不明白林姝为什么会有这样怀疑,但他们相信林姝。 “不错,确实是我建议你们门主用余先生的名义住进这家酒店,你们昨天才搬进来,今天金光灿就上门了,这点是让人不得不多想。” 墨子白说到这里的时候,他从林姝眼里看到了愤怒,也从逍遥门其他人身上感觉到了杀气。那个程北连拳头都握起来了。 一向没正形的左南此刻都特别严肃地盯着他。 好像他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人。 好像他们门主已经死了,而他是凶手一样。 “我没想到我在你眼里已经成了这样的人了。”墨子白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怎么想,可林姝这样子着实让他很受伤。“我还有事,你们先回!” 他下逐客令! 这个时候他下逐客令? 林姝忍无可忍:“如果不是你,你为什么不解释?”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话拆穿了又不解释,就不怕她逍遥门的弟兄报复么? 她是逍遥门人,可门里的弟兄只听严华的,万一他们执意要杀他泄愤,她也拦不住。 这也是为什么她心里有这个疑问,却没有当场问出来的原因。她是想等没人的时候单独找墨子白问个清楚。 “你既然不相信我,为什么又来找我?”墨子白反问。 “我是刚才突然想到的。” 墨子白扬唇,嘲讽的笑了笑:“原来如此。你如果不相信我,我怎么解释也是徒劳。” “你的解释如果合情合理,我为什么不信?” “时间可以证明一切,我不想解释。你信也不好,不信也罢,我就是这句话。”墨子白的声音忽然就冷了下来,他说完就让墨炎送客。 林妹心有不甘,可墨子白这个冷漠决绝的背影告诉她,无论她再怎么问,也不会从他嘴里多听到一个字。她又气又怒,率先夺门而出。 她都走了,剩下的人只好也跟着走。 只是不管是谁,离开前都对那个背影投去了一个仇恨的目光。 “我相信墨先生。”几个骨干跟着林姝进了严华的房间,大家埋头沉思的时候,阿飞突然打破了沉默。 林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我相信墨先生。”阿飞无比郑重的重复,“我虽然认识他的时间不长,也没共过几件事,但我相信我的眼睛,墨先生不是那种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的阴险小人,他就算要跟门主斗,也会光明磊落地去斗,不会耍这种下三滥手段。” “阿飞,你知道你在帮谁说话吗?”程北忍着暴怒开口,那墨子白可是门主的情敌,“胳膊肘别往外拐,小心当叛徒!” “我没有往外拐,我是就事论事。你们想,如果他要害门主,直接跟金光灿揭穿门主的身份不就好了,何必拐弯抹脚的让我们换身份搬到这里来?别忘了,门主此来辽州就是来找金光灿的,金光灿要知道我们是逍遥门的人,只会让我们死得更快。 他在那个村子不是就派人暗杀过我们一次?有件事我一直忘了跟你们说,当初在那个村子里,我们被围攻,我记得有个黑衣人躲在暗地里放冷枪给我们解围,那人就是墨先生。如果不是他,我们没那么顺利摆脱他们,兄弟们现在也不会齐整地出现在辽州了。寿宴上也是一样,他如果想要我们死,一路上何必处心积虑的出手相救?这说不过去啊!” 一席话说得把大家直接怔在原地。 好半晌,程北才开口问他:“在村子里他帮过我们,你怎么不早说?” “那时候我不确定,昨天门主说他一路跟踪我们,我才敢断定是他。” “那照你这么说,他确实没有必要救我们再害我们。”那夜在村子直接等金门的人把他们都干死,然后再带林姝远走高飞,岂不更省事?左南沉吟道,“那个墨子白一身正气,傲气凛然……” 他话到一半就遭到程北的白眼,吓得他嘴一哆嗦,连忙赔笑哄道:“你别生气,我也是就事论事。再说,我们现在还指望人家帮我们救出老严呢!” “我们自己也可以救!”程北道。 “怎么救?”左南一看她这样就着急,“你别冲动啊,那金光灿不管知不知道老严的真实身份,光就防着铜门去抢人,那也必定是把自己的地盘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就凭咱们这几个硬闯,只怕还没见到老严就先死翘翘了。” “你怕死,那你别去。”程北怒吼。 左南被怼得完全没脾气:“我怕死,我怕死我就不会跟你们一起出岛了。我他妈的是怕白白送死。救人得智取,咱们几个,平常耍个小聪明还行,真要拼智力,还得让墨子白上阵才行,毕竟人家才是做大事的,我们一向都是小罗罗。” 左南是个大夫,救死扶伤不在话下,林姝和程北是女流之辈,哪是金光灿那只老狐狸的对手。阿飞和他那帮手下就不用说了,妥妥地只知道喊打喊杀的莽夫,做不了脑力活。 眼观四下,唯有墨子白才有能力与之一抗。 “别说的我们好像是一群草包一样。”程北可不想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我不是这意思,你如果还不放心,我们可以做两手准备。先跟着墨子白等消息,静观其变,要是铜门和他都没有办法救出老严,我们再自己救。” “你有对策?” “好的办法暂时还没想到,不过高远肯定会带人去闹的,金光灿抓的可不止老严一个,等他们闹起来,两败俱伤,我们再伺机而动,坐收渔翁之利救出老严应该不难。”左南转动了下眼珠子然后抬头看向林姝,“你怎么想?” 林姝有些汗颜,阿飞和左南跟墨子白不过是见面之交,他们却如此相信墨子白的人品,而她跟墨子白相识十几年却在这里怀疑这个怀疑那个。 不过也不怪她,谁在墨子白手里吃过那样的亏,都会心有余悸。 “就按你说的做,信墨子白,不过为防万一,两手准备也要做。” …… 他们这边讨论得昏天暗地时候,铜门一得到消息,立马带人浩浩荡荡地杀到金门去了。 第173章 高远杀上门 第174章:高远杀上门 金门的宅子大得像古时候官僚的住所,还是将军级别的府邸,有前厅和后院。光是那圆形的拱门和石头彻的方形屏风,就有两三面。 高远带着人不顾门口保镖通报阻拦,直接硬闯,到二进门的时候,听到里面有欢笑声和酒杯碰撞的声音。还以为里面在办什么喜事搞庆祝,走进去一看,立马就傻了眼。 两张圆桌摆在院中央,桌边坐着的男女老少全是熟面孔,有一起做赌场生意的,有开酒的,有做珠宝的,还有古董商典当行的,基本都是他生意场上的合伙人。 这些人曾经是他挖空心思才搭上线的,为了打开辽州这个市场,让铜门财力势力尽早与金门抗衡,他没少用手段。把这些人收得是服服帖帖,都十年了,他以为他们之间的合作早就亲密无间,是任何人无论插足和取代的。 没想到转眼间坐在这里跟金光灿推杯换盏,高谈阔论,简直快瞎了他的狗眼。 “哟,我高老弟来了。”金光灿举着杯子正与那些人碰杯,嘴角都快咧到跟眼角的皱褶平齐,笑得好不春风得意。他走过去,亲切地揽住高远的肩膀,“来来来,弟弟陪哥哥喝一杯,难得你到我府上来,今日我们不醉不归。” 高远哪有心情跟他喝酒,眼珠子瞪在他脸上都快瞪出火来,他拿下金光灿的狐狸爪子,把人推到一边。径直走向两桌中间,冰锥子一样的眼神来回巡视了一圈,皮笑肉不笑地道:“各位想喝酒,早说,我府上有陈年花酿、珍藏五十年以上的高梁以及上个月刚运来的茅台,各种美酒应有尽有,各位想喝,我立马拿出来,盛宴款待。” 在座的人个个脸上窘得都抬不起头,低首相互对望,不敢看高远。 都是商人,商场上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金光灿还没许他们什么,可是人被扣在这儿,命在他手里,他们不得不服软。 打算盘的永远斗不过拿枪的。 这个道理他们懂。 “我高远自问没有亏待过你们,这些年大家合作得很是愉快。我早把你们当作亲人,一听说你们被金光灿抓走,立马带人来迎救,我如此重义,你们好意思吃里扒外?” 高远脸上的假笑都快装不下去了。 他带了这么多人,一路想着怎么把他们从这里硬抢出去,而他们呢,居然背着他跟金光灿同流合污了。 这换码头也换得太快了。 “高门主,话别说得这么难听,我们这儿什么都还没答应呢,只是喝个酒而已。”其中一个人壮着胆子开口。这人跟高远关系比较近,知晓高远的脾气,吃软不吃硬。 他一说话,立马就有人附和:“是啊,只是喝个酒而已,喝酒。” “金门主亲自倒的酒,我们也不能喝不是。” 所有人跟他讪讪地笑,一幅打太极的样子。 高远看桌上酒菜还没怎么动,暂时信了他们的话。是人谁不怕死,金光灿拿枪逼着他们,他们总不能抵死反抗。 “老弟,别发这么大火,人是我请来的,没跟你打一声招呼,是哥哥的错。”金光灿没喝几杯,那笑得样子却有几分醉,嘴里说着话,还要跟他上手,搭着他肩膀,好像他们关系有多好一样,“你要把人带走,也行,把那个服务生交给我,一换十,不换十一,划得来。”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这两桌的客人,咧起嘴巴跟高远笑。 高远哼哼:“服务生是重点嫌疑犯,哥哥日理万机,这种事还是不要叨扰你了,我自己管着就行。” “老弟,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当真以为就凭你几个人能把他们从我这儿安然无恙的带出去?”金光灿松开他,往前走了两步,又转过身来看着他,和颜悦色地道,“趁着我好说话,我们痛痛快快把事情给办了,不然谁也没好果子吃。” 他若被灌上杀父的罪名,登上通辑令,高远也别想好过。 他就是硬搅,也要把高远搅臭搅烂,然后给他陪葬! “我这屋,里里外外有上百人,你带的这些撑死不过五十,就算他们个个都有以一敌二的本事,那他们呢?”金光灿指着身后“请”来的客人,阴森森露出八颗黄牙来,“手无缚鸡之力,只有一个死。他们一死,你的财路就断了,没他们供奉,你打下的江山得缩水一半。到时候你还拿什么跟我斗?” 高远被他说中短处,气得脸上的肉咂咂地跳:“他们伤了死了,我会一枪崩了你!” “你在我的地盘敢说这样的话,勇气实在可嘉,可就是太自信了,有点盲目地自信。”说他手下有以一敌二的本事都是高看了高远,高远还真把自己当块料了。 金光灿仰头把杯子里的酒倒入口中,辛辣的味道令他直哈气,却又无陶醉:“给你三分钟时间考虑,三分钟后,你要还不答应交出那个服务生,每过一分钟,我枪毙一个。” 第174章 严华归 第175章:严华归 他云淡风轻的说着,仿佛杀人在他眼里就像过家家一样。 高远眯着眼睛,这是金光灿的地盘,他说要杀,就必定说到做到。以他毒辣的性格也完全做得出来。高远甚至听到后面大门关上的声音。 有几个靠得近的金门子弟已经把手摸向裤腰带开始拔枪了。 高远这边的人也不是怂货,人家拔枪,他们也拔。 眼看这里就要上演一场大血风暴了,桌上的客人立马就沉不住气,先前和高远搭话的那个中年男子迅速站起来,慌里慌张的把凳子给绊倒了,踉跄着跑到高远面前请求:“高兄弟,你就答应了,我们这些人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可不想把命莫名其妙地搭在这里。” “对啊,我妻儿还等着我晚上回去带他们看电影呢!” “我老母亲有高血压,可受不得刺激啊!” 大家你一言我一言地开始唱起苦来。高远心里烦燥得很,这下更烦燥了。嚷嚷着道:“吵什么,让你们死这儿了吗,我……” 他话还没有说完,电话就响了。 不止是他的,还有金光灿的。 两人的手机都在各自的随从保镖身上。接了电话,同时附耳过来。 高远和金光灿听完后立马睁大了眼睛:“什么,老门主醒了?” “对,醒了,秦先生还特地交待,要你们把那个服务生带到医院去,他要亲自问话。” …… 严华被“请”走后已经过去四个小时了,逍遥门的人坐立不安。程北再一次忍不住拔枪冲出去救人,被左南拦住。他抱着程北的腰,口干舌燥地劝:“再等等,说不定马上就有消息来了。” “放手,再不放,我一枪崩了你!”程北气红了眼,口不择言。 左南:“不放,你一枪崩了我!” “你以为我不敢?” “你敢,你崩。”左南完全就不带怕的。程北又气又无可奈何。 “墨炎那边还没有消息传来吗?你要不要打电话过去问问?”林姝也开始坐不住了。金门是个暗杀组织,杀个人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太容易了。严华只身闯虎穴,实在令人放心不下。 墨子白一直沉默着没说话。 好像从林姝开始怀疑他和金光灿串通合谋,他就不怎么开口了,大概是觉得他说什么他们也不会信,所以就干脆什么也不说了,用结果证明自己。 就在大家焦灼难耐的时候,握在掌心的手机传来震动,在寂静的屋子显得很是突兀。 大家精神为之一震,齐刷刷地看向墨子白。只见他按下接听健,然后再按下扩音,墨炎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他们的耳朵:“主子,我们正在回来的路上,严门主也在。” “好,知道了。” 墨子白挂掉了电话,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始终平静无波。 左南松了口气,松开了圈在怀里的程北:“这下你放心了!” 程北哼哼地把枪插回外套的内口袋里,然后双手抱胸,靠在墙上闭上眼睛静静的等着严华归来。不多时,就听到底下有喇叭声,程北猛然睁眼,和左南林姝同一时间跑到窗前探出身子往下望。 果然就见严华从车上下来,后面还跟着墨炎和阿飞。 左南拍着胸口无比庆幸的碎碎念:“四肢健全,没残也没伤,太好了。” 林姝也是欣慰的很,总算把人给盼回来了。 墨子白漠然看着,心底又开始隐隐得泛疼。 门早早地就被逍遥门的一个弟子给拉开,所以很快就听到外面有脚步声传来。人与人相处久了,不仅外貌声音熟悉,连脚步声都能分辩出谁是谁。 所以严华一出电梯迈进走道时,程北、左南还有林姝几乎是同时转身,定定地望着门口。 待见严华进来时,左南即刻扑上去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熊抱:“老严,你可算回来了。” 严华拍着他的背,好笑道:“怎么,这么快就想我了?” “是啊,想死你了。特别是她们两个,想你想得肝肠寸断。”左南松开他,指了指后面两个女人。 林姝也就算了,程北那个死心眼,酸得他要死。为了严华,刚刚要一枪崩了他,想想就伤心。 “你也想我?”严华知道左南醋劲大发,所以自动忽略程北,走向林姝。林姝从脚趾打量到头发丝,满眼担忧地问,“没受伤?” “没有,金光灿请我们去喝上午茶,喝到一半,高远到了,双方眼看着要火拼,被一通电话给打断了。”严华看他们个个瞪着眼睛望着他,就知道他们想听经过,便慢慢地把事情的前前后后都讲了一遍。 “老门主醒了,要见那个服务生,还要金光灿和高远亲自押送。他们一走,我们没人管,只好趁机溜走。从金府一出来,就看到墨炎和阿飞,墨先生,我没想到你会特地派人来接我。” 他还以为,他被金光灿带走,墨子白会袖手旁观。 毕竟是情敌,金光灿要想弄死他,也省得墨子白动手了不是。 “那那个服务生后来怎么样了?他被老门主亲自提问,下场一定很惨。”金光灿和高远两个人心狠手辣,跟老门主从小对他们的调教脱不了关系。 严华没有直接回答左南的话,而是直直盯着墨子白:“墨先生,我有一个疑问。如果老门主没有及时醒来,你打算怎么破这个局?让他们硬闯吗?” 这可不是明智之举。 高远硬闯,金光灿还死咬不放。墨子白的人加上他的,也就不过半百,根本不是金光灿的对手。 “如果老门主没有及时醒,下一个去金府的就会是秦先生。”墨子白坐在椅子里,两只眼睛盯着玻璃杯里的水,“我原来想的是让高远去纠缠金光灿,逼迫他们放人。要是高远没有这本事,那就趁着他们窝里斗,让墨炎和阿飞把你救出来。如果他们不斗,半个小时后,墨炎就会打电话给秦先生,告诉他金铜两门为了杀人灭口起内讧。秦先生是老门主的心腹,不会坐视不理。” 毕竟两败俱伤,只会便宜别人。 辽州黑道可不止金铜两家,多少人看着他们如日中天眼红嫉妒,恨不得取而代之。这两位一倒,老门主也就没了倚仗,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基业转眼就会被他们吞噬。 秦先生跟了老门主一辈子,这基业里也有他立下过的汗马功劳,自然不会愿意让别人拣了便宜去。 而他刚好因为老门主的倚仗,金铜两门的门主很卖的他面子。他亲自出马,这场干戈自然而然地就会平息。 “没想到我这边做了两手准备,你也做了两手准备。”左南听完后啧啧不停,严华都还没发言呢,他就在那儿死劲的感慨,“你这脑子太可怕了,转得比我们仨加起来都快。” 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林姝和程北。 程北白了他一眼:“别加上我!” 林姝倒是没说话,只是瞥向墨子白眼神里含了几分歉意。 墨子白其实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比起八年前对她的所作所为,林姝如今怎么样误解他都不为过。 严华继续道:“虽说我这次能够平安回来,跟墨先生的计划没什么干系,不过你肯出手,这个人情我还是领了的。” 墨子白也不跟他客气:“好说,严先生恩怨分明,那就把人情一并攒着,以后一起还。” 严华笑了笑不置可否。 这紧张了大半天,到最后虚惊一场,大家崩着的神经一松,顿时感觉又累又饿,便各自回房间吃饭的吃饭,休息的休息。 林姝走时,鬼始神差地望了墨子白一眼。之前因为担心严华,没怎么注意,此刻发现他的脸色有点苍白,还带着点藕青。 她心中闪过一丝不安,却也没有多想。 眼下是金铜两门斗得最厉害的时候,他们也懒得出去凑热闹,吃完饭就窝在酒店里休息。严华密谋着什么时候再跟金光灿单独见一面,谈谈内叛的事情。 今天他肯跟金光灿走,一来不想惹恼对方,牵连林姝他们。万一逼得金光灿在酒店动手,身边人难免不会遭池鱼之殃,于他大计也不利。二来他想去金光灿的府邸看看那个内叛在不在。 结果今天去了也没把宅子逛齐全,只在内院吃了一场鸿门宴就回来了。 他这边绞尽脑汁部署下一步棋,隔壁林姝的门被墨炎敲得震天响。 “姝小姐,你快去看看墨先生,他疼得直冒汗,我要送他去医院,他又不肯。” 第175章 爱字最是杀人不见血 第176章:爱字最是杀人不见血 林姝是到了辽州才知道墨子白身边除了墨青、墨非还有墨炎这号人。对他不了解,可也知道他是个性子沉稳的,此刻如此慌张失态,那想必墨子白那边情况很不好。 二话不说,就跟着他去了墨子白的房间。 现在已是傍晚,外面天色已经比白天暗了好几层,屋里比外面更暗。林姝一进去就问:“怎么不开灯?” “主子不让开。” 林姝不明白屋里这么黑,为什么不开灯,她摸到开关啪啪地全打开,顿时黑漆漆的房间亮如白昼。墨子白躺在床上,蜷缩着身子,衣服没脱,鞋子也还在脚上,被子压在身下,只搭了一角搭在腰上。 应该是墨炎怕他着凉给他盖的。 林姝走近仔细看了下,鬓边的头都是湿的,额头上还有汗,整张脸白得吓人。左手一直捂着胸口,眼睛紧闭,眉头皱成一个川字,看起来很是痛苦的样子。 “到底是哪里疼?”她问,有点手足无措。 因为她从没有见过墨子白这样。 “不知道。我问过主子,主子不说。”估计连墨子白自己也不清楚。 这时候,床上的人身子猛地一缩,捂在胸口的五指抓得更紧了,衣服几乎被扯烂,脸角的腮帮肉咬得青筋滚动,看得出他正忍受更大的疼痛。 只是没有痛出声音来。 他在极力忍耐。 墨子白太强硬了,哪怕再大的痛苦,他都不允许自己释放。 “墨子白,墨子白……”林姝试着在他耳边唤了几声,墨子白除了眼睫毛动了两下没什么反应。他明明听见了,连疼得眼睛都睁不开,也没力气回应。 都疼到这个地步了。 林姝当机立断:“把他扶起来,我们去医院。” “主子说了,他不去医院。”墨炎为难地看着她,“他第一次疼的时候我就要带他去医院,他说他不去。” 林姝知道墨子白是个说一不二的,又驭下有术,底下的人根本不敢反抗。这个时候,金铜两门的人都有眼睛盯着他们,去医院确实不方便。 她想了想,一下子想到了左南。 “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去就来。” 林姝疯一阵的跑出去,不到两分钟又疯一阵地跑进来,手里拿着一瓶药。 左南不知道死哪里去了,满屋找遍没找到,不过药箱在。不管怎样,墨子白疼成这样,先给他止疼总没错。 林姝扭开盖子,按照上面的说明倒出两颗药,然后吩咐墨炎:“帮我把人扶起来。” 墨炎走过去,把墨子白抱着靠在肩头,见林姝把那两粒长得跟毒药似的黑色药丸子毫不犹豫地就往墨子白嘴里放,忍不住开口:“管用么?不会有什么副作用?” 他问的很委婉,其实就是担心林姝手里这药有问题,毕竟有点来路不明。 林姝也不解释,因为现在的问题不是这药管不管用,而是根本放不进去,墨子白牙根咬得紧紧的掰都掰不开。 “你把人放下,先出去,我想办法让他吃。”林姝盯着他干涸的唇瓣,只犹豫了一秒说道。 墨炎大概猜到了什么,小心翼翼地把人平躺放好,然后退了出去,还很细心地给他们带上了门。 林姝看了眼手里的药,再看了看床上人事不醒的墨子白,没怎么迟疑就闭上眼睛把药倒进嘴里,俯身贴上他的唇瓣。 这辈子,真是欠他的。 明明应该恨他恨得要死,可一看他病得气息奄奄,又不顾一切地来救他。 林姝觉得自己很贱! 贱到没尊严,没脾气,没底线。她想,这世上也只有她在被爱情伤得那样遍体鳞伤后还流连忘返了。她不仅贱,她还很蠢。 墨子白一路从京州跟着她到辽州,千里迢迢的除了赎罪,明明还有试探人心的嫌疑。就是想看看在他为她做那么多事情以后,到底能不能一点点击溃她心里的防线。 她都清楚,却还是抬腿踩他埋下的雷。 这不是蠢是什么? 左南的药很有效,吃下去不到两分钟,墨子白脸上的痛苦就没有那么明显了,皱着的眉头一点点的舒展开,抓在胸口的手也没有之前那么用力。 林姝去洗手间拧来毛巾给他擦汗,发现他里面的衣服全都被汗水湿透,索性帮他脱了外套和里衣,全身都给他擦一遍。毛巾碰到肩膀那道狰狞的疤痕时,她手心颤了下。 这疤是当初她跟着严华从沙岛初到京州时,第二次和墨子白偶遇并纠缠,严华为帮她脱身,用暗器伤的。不过两个月的时间,疤痕还鲜红如血。 还有胸口的那一枪,是墨子白为救她,被杰森用枪打的。 这两个月,墨子白好像总是在受伤,每回都是因为她。 她清楚的记得,没恢复记忆前,她明确地再次爱上墨子白时,她跟自己说过,不管墨子白以前对她做过什么人神共愤的事,她都不会去计较了,这辈子就死心塌地的跟着他过一辈子。 毕竟墨子白也一直拿生命在回报她的爱,加上他们之间还有一个孩子。 然而,她还是把自己想得太高尚了,把人心想得太善良太有包容心了。 墨子白对她做过的那些不需到人神共愤的地步,把她的心伤死伤透就行了。她想起以前的事以后,根本一刻也跟他呆不下去。她心里有杆称,要是还和墨子白在一起,她对不起自己。 所以她离开,可一离开,心里也没好过,那杆称始终没有平衡。 她明明八年前就放下这个男人了,可为什么一见了他,又感觉从未放下过。 万箭穿心,枪林弹雨,也不过一个情字杀人不见血。 林姝从柜子里找来干净的衣服给墨子白换上,他神智似乎有些回转,喃喃着要喝水。林姝只好给他去倒水,可是把杯子放到他嘴边,又死不张开。 林姝喝了一口,按先前喂药那样依葫芦画瓢嘴对嘴的喂。刚一碰上,墨子白的嘴巴就像装了感应开关一样打开了…… 第176章 一个巨大的瓜 第177章:一个巨大的瓜 如果不是他眼睛一直闭着,如果不是他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林姝会以为他是装的。 喂完水,林姝把先前穿到一半的地衣服继续给他穿完。做完这些,她已经累得出了一头的汗,她站起身子,用毛巾当扇子扇风,因为她觉得自己的脸好烫。 一定屋里的空调温度开得太高了。 林姝扔了毛巾走出房间,一打开门,墨炎像门神一样站在外面。 幸好走廊里的灯光不是很亮,不然墨炎一定会发现自己的窘相。 “那个,墨子白不怎么痛了,你进去照应着,如果再有什么事,再找我。” “好。” “哦对了,那药我留下了,以后他疼痛要是再发作,你就给他吃两颗。这药很管效,不要多吃。最好,等他醒了你还是劝他去医院检查一下!” 左南的止疼药,包止万疼。不管是胃疼还是肾疼,都能治。可是治标不治本,还是要找到病源,对症下药。 “我尽量。” 墨炎默默地把话都记下,然后目送林姝走远,自己才进去。 如林姝所说,主子的脸色看起来没之前那么痛苦了。看来先前的担心是多余的,那药是治病的好药,不是毒药。他把墨子换下的衣服用一个袋子装的,然后打电话叫手下送去干洗。 林姝虽然是以余太太身份搬进这家酒店,但是墨子白给她又单独订了一间房,是以林姝的本名定的。他怎么可能容许严华和小姝同床共枕。 回到自己房间时,正要开门进去,发现隔壁门没关实,里面还传来左南的说话声。她精神一振,想要进去拉左南给墨子白去把把脉,一推开进去,不止左南,程北和阿飞都在。 “上哪儿去了,刚才找你没找见。”左南手里抓了把瓜子,边嗑边拿他那双小号双眼皮眨巴着看她。 林姝没好气:“你上哪儿去了,我刚才也找你呢!” “你刚才找我了?不知道,我出去买宵夜了。怪不得我回来的时候,家里跟进了贼一样。”左南吐出一嘴的瓜子壳,有一瓣还沾在嘴上,特别没形象。 林姝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程北不喜欢左南,比起严华的谦谦如玉,温润利落,左南实在差得太远。 “姝儿,刚才去哪儿了?”严华看她脸色不对,蹙着眉心问。 “没去哪儿,就是转了转。”她不提墨子白,严华也猜得到,但不会求证,因为求证了除了让自己嫉妒以外没有任何意义。 他拍了拍旁边的空位,很是宽容地道,“刚刚得到一个消息,有兴趣听吗?” “什么消息?”林姝依言走过去坐下。 不等严华开口,左南捏着一粒瓜子,睁大眼睛,特别浮夸的样子道:“你知道吗,就在两个小时以前,金铜两门内爆出一个巨大的瓜来,那个服务生竟是罗老门主的私生子!” “什么?” 这个确实很大,而且巨猛无比,砸得林姝都有些不敢相信。 左南还维持着他刚才的样子,继续演一个吃惊到极致的男子:“这事得从二十年前说起。” 原来二十年前,罗老门主在酒台同一个舞女发生了关系。之后那舞女就怀了孕,并把怀孕的事告诉了老门主。老门主已是花甲之年,自然不相信这孩子是他的。 因为年轻时,他也玩过女人,没见过哪个女人生下他的种,就以为这女人怀的是别人的,想赖在他头上,一跃登龙门,便不分青红皂白把这舞女乱棍赶了出去。 那舞女为了护肚子里的孩子,伤了腰,之后就不能再跳舞,只能到饭店给人家洗盘子为生。勉强把孩子生出来,本想带他到老门主面前滴血验亲,以雪前耻以证清白,又想起老门主当初狠心的情景,放弃了。独自把孩子拉扯大,这些年,她心里有怨,却又无处说,日子过得很是煎熬,终于熬不住,积劳成疾,去年病倒,撒手人寰。 临死前,她把孩子叫到床前,告诉他的身世。并且嘱咐,若是日子苦得过不下去,就让他去找他的父亲,认祖归宗。 孩子吃了那么苦,又见母亲吃了那么苦,不肯认,他心里恨都恨死他这个老父亲了,并且把母亲的死也归在他父亲身上,所以才会有寿宴枪杀老门主那一幕。 故事很狗血,但又是真实存在的。 林姝听完后唏嘘不已:“后来呢?” “后来自是罗老门主悔恨难当要补偿这个亲儿子了。他都九十了,膝下无后,干儿子倒是有好几个,毕竟不是亲的。”左南收起那副登峰造极的夸张演技,恢复正常神色,脸上还带了一丢丢不屑,“这好不容易冒出根血脉来,当然要补偿了。不但不问责,还说要把自己的衣钵传给他,推选他当少门主,未来这个会长位置也由他坐。” “我有个疑问,为什么二十年前,他不相信这是他骨肉,杀他一回反而认了?” 左南呵了一声:“这就是典型的欠杀!”说完又呵了一声。 “你好好说话。”程北对他神经质的表演实在忍不下去,怼了他一句。然后更正,“老门主做了亲子鉴定,他那么谨慎的性格,怎么可能随便认儿子。”自然是要查个清楚才做决定。 “这么说,寿宴刺杀一事就算结案了,那我们的危机算不算暂时解除?”林姝关心的是这个,免得金光灿像个疯狗一样在待上逮人就咬。 “我们危机暂时解了,但辽州城接下来会更热闹。”严华总是事情结尾的时候,出声做总结,往往这个时候就预示着一件新的事情即将发生,“据凌星凌月查回来的消息,罗老门主收养弃子无数,门里的许多子弟都是他从小养到大的。认作义子的也有五六个,三个死了,一个因为曾经受过伤留下病根常年卧榻,剩下的两个就是高远和金光灿。会长的位置原先是打算从这两个人里挑一个坐的,现如今冒出个亲儿子来,那两个人岂会善罢甘休。” 金光灿和高远之所以这么些年斗得如火如荼,其实也就是在争这个位子。 这服务生的事一出,这些年他们不就白斗了? “所以师父你的意思是金光灿和高远会合谋,做掉服务生,自己登霸?”林姝一下子猜到了事情的关窍。 严华赞许的点了下头,笑着补充:“合谋是肯定会的,但到底是谁跟谁合谋还说不定,因为现在还不知道谁能笑到最后。” 也许是金光灿和高远合伙弄服务生,等服务生死了他们再继续斗。又也许金光灿和高远都假意向服务生示好靠拢,先弄死自己的死对头再谋权篡位。 这都有可能。 都是修行千年的老狐狸,谁也不是善类。服务生虽嫩了点,可他背后不还有老门主么? 那可是一只更老的狐狸,别看他年纪大,但眼没花,心没盲,论手段和计谋,高远和金光灿都不是个。 “眼下他们要内斗,倒是方便我们行事。阿飞,从明天开始,把人都撒出去,金门、铜门还有罗老门主那儿都派人盯着,一个也不要放过。” “是。” “告诉兄弟们,务必小心行事,不要叫人发现了。” “知道了。” 阿飞领了命,即刻就出去行事。 严华又对着程北道:“凌星和凌月那边你也让她们加快脚步,我们浪费的时间已经太多了。” “嗯。”程北点头,走到一边拿出手机给对方打电话。 “师父,我能做些什么?”林姝入门最晚,这第一次跟他们出来行动,完全找不着北,不知什么事情是她可以做的又有能力做的。 “明天你陪我去见一个人。” 林姝也不问是谁,只点头说好。 左南从一堆瓜子壳里抬起头来:“老严,你也安排我一点儿活!” “你消停点儿就行了。”严华说。 “我没闹事啊!”左南伸长脖子,不明所以。 “我是说你吃瓜子消停点儿,太吵了。” 左南:“……” 事情安排完之后,天色已不早。各人回去休息,林姝看了下时间都快十二点了,打着哈欠开门进去,脚刚踏进屋里,身后就响起墨炎的声音:“姝小姐。” 那不清不淡的音调,吓了她一跳。 “怎么了?” “主子说要喝水,可是我怎么也喂不进去,能不能麻烦姝小姐再过去看一看?” 林姝嘴角抽了下:“你这么大个人了,喂个水也不会么?” 墨炎特别为难地低下头:“主子他,还没醒。” 林姝语噎,脸色爆红…… 第177章 身不由己,心不由己 第178章:身不由己,心不由己 最终林姝还是跟着墨炎去了。 一来,她要不去的话,墨炎会站在她门口整晚不走,而她也架不住墨炎那双“洞若观火”的眼睛。 二来,她不能真的见死不救。 比起先前,墨子白情况好很多了,脸色还是很白,不过比苍白又好看许多,额头也是光溜溜并没有出什么汗,身上的衣服还是之前她帮着换的那套,清清爽爽地裹在被子里。 这模样,不至于叫不醒。 林姝就上前叫了几声,墨子白躺着跟死人一样,连眼睫毛都没动一下。墨炎指着床头柜上的瓷白水杯说道:“姝小姐,水在那儿,不够外面桌子上还有,是我先前就烧好了的,温度正好。” 他说完就走了,脚步不带犹豫的,好像专门在给他们腾空间。 林姝脸蓦地又红了。 说来也怪,她不是未经世事,一一都那么大了,跟墨子白做那事都不止一次,现在喂个水反倒矫情起来了,这是个什么鬼心理? 按照她现在跟墨子白的关系,接吻这种事,要么生气抗拒,要么迎合,这不尴不尬地还搞起害羞来,跟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一样,委实有点搞不清。 “墨子白,你睡得这么死,墨炎是怎么看出你要喝水的?”林姝看着墨子白那眉目薄唇紧闭如死人的样子,犯起了嘀咕。 她说是这样说,但还是端起了杯子。 四张唇瓣相碰的时候,她闭上眼睛,脑子里一片混乱。 墨子白上一秒还睡得人事不醒,这会儿就跟活过来一样,不需有人教,就自动张嘴接住。跟喝不够的似的,连带地把她的舌头一起卷进自己的唇腔。 “嗯……” 林姝浑身一震,猛然睁眼,双手抵在墨子白肩上,想要挣开。可是墨子白卷得太用力,几乎把她整个舌头都含了一进去。像一股龙卷风,越吸越深。 林姝都感觉到痛意了,他还是不松口。而且只要她有反抗之意,这龙卷风就会加大力道,仿佛要把她舌头生生从她嘴里剥离。 疼得她眼睛都快飚出来,林姝试了几次没成功以后就不敢再轻举妄动了。倘若不是墨子白脸上现在没有半点表情,她会以为他是故意的、 林姝本是抵在他胸口的,两人之间还有间隙。然而为了减轻疼痛,她现在只能拉近距离,两具身体紧紧贴着,主动把舌头往里送,发现还真有效果。 吻,这种东西,就跟毒品差不多。 和讨厌的人做,碰一下拼死抵抗。 和喜欢的人做,碰一下就会上瘾。 林姝就觉得自己上瘾了,舌头不疼了以后,她就趴在墨子白身上任由他来回扫荡,胡搅蛮缠。僵硬的身体也开始渐渐放软,指尖发梢感觉有一簇簇火苗在温着自己,哪儿哪儿都烧起来了。 放在墨子白胸口上的五指渐渐弯曲收紧,脖子沉沉往下压,胸腔里的那颗循规蹈矩的心脏如凶猛巨兽砰砰砰地往外撞,似乎要从里面跳出来。 林姝知道这样不对,但又无法阻止自己,也无法阻止墨子白,所幸就忽略它们,闭上眼睛把塞在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一件一件放空。 她不去想以前,也不去想以后,现在也不管。 不是她要吻,她是被迫的。只是吻着吻着,身不由己了,然后心也跟着不由己了,她选择遂波逐流。 就像误入茫茫阔海的小船,找不到方向,飘到哪儿就是哪儿,什么时候能停下来再停。 不刻意,不强求,不奢望,不期盼。 林姝被个这吻缠绵得分不清东南西北,越陷越深,她以为墨子白会很快结速这个吻,可等她睡意来袭时,墨子白都没有松开她。 可也好在,他不再缠着她了,舌头能抽出来以后,林姝逃也似地离开了这个房间。 门哐地被关上时,一直闭目不醒的墨子白眉头微微拢了下,薄薄的眼睑如钻进泥土里的蚯蚓轻轻孺动。 在外站岗的墨炎看到林姝低头狂奔而出,目光极其淡定丛容的替她拉上未关的房门。 窗外夜风袭袭,春寒料峭,窗内也如数九寒流。 可林姝浑身燥热得厉害,如果有面镜子放在她面前,她都没有勇气看自己。因为不看她也知道她现在面红耳赤的样子。林姝狠狠地扇了自己一耳光,然后冲进了浴室。 第二天一早,严华来敲门。 林姝被那个吻折磨得快到天亮才睡,这会儿敲门,必然是顶着两个黑眼圈的。严华刚要关心两句,目光就被她微肿的唇瓣吸引,眉心紧蹙,眸光瞬间暗淡。 “你……昨晚没睡好?”他想问,可你了半天,又改了口。因为他已然知道原因,再问等于是给自己加刑。 “嗯。”林姝浑然不觉,点头侧身让他进去,然后将头发拢在后面随意用皮筋扎个马尾,“稍微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好。” 她进了冲凉房洗漱,再出来时,半睁的眼睛彻底打开,微朦胧的眼神也变得清亮,只是仍掩不住睑下的疲惫,还有唇瓣上红肿更加明显了。 “要不,我自己去,你再睡会儿!”严华眸光从她脸上移开,准备出去。 林姝道:“不用不用,我都起来了,睡也睡不着了,大不了等一下在车上我再打个盹。” 她从柜子里找出衣服又进了洗手间,换好后抓起玄关上的包包挎在肩上,偏头看着严华:“我好了,走!” 昨天还暖如初夏,今天好像又回到解放前了。外面下着小雨,还夹杂着丝丝冷风,跟冬天的冰刀子一样刮在脸上。林姝幸好穿了件长袖,却还是忍不住地抱紧了身子,迅速钻进车里。 严华从另一边开门进去,然后把外套脱了罩她身上:“要是困,现在就抓紧时间睡,只有二十分钟的时间。” “我能睡着十分钟就已经很不错了。”回笼觉不需要睡很久,关健只在有没有睡着。林姝把外套两边扎紧,不留一点儿空隙,把脸也缩在领子里,“师父,我们今天到底要去见谁啊?” “辽州商会的一个会员,老熟人。” 林姝很是惊奇:“你在辽州还有熟人?谁啊,我认识吗?” 第177章 身不由己,心不由己 第178章:身不由己,心不由己 最终林姝还是跟着墨炎去了。 一来,她要不去的话,墨炎会站在她门口整晚不走,而她也架不住墨炎那双“洞若观火”的眼睛。 二来,她不能真的见死不救。 比起先前,墨子白情况好很多了,脸色还是很白,不过比苍白又好看许多,额头也是光溜溜并没有出什么汗,身上的衣服还是之前她帮着换的那套,清清爽爽地裹在被子里。 这模样,不至于叫不醒。 林姝就上前叫了几声,墨子白躺着跟死人一样,连眼睫毛都没动一下。墨炎指着床头柜上的瓷白水杯说道:“姝小姐,水在那儿,不够外面桌子上还有,是我先前就烧好了的,温度正好。” 他说完就走了,脚步不带犹豫的,好像专门在给他们腾空间。 林姝脸蓦地又红了。 说来也怪,她不是未经世事,一一都那么大了,跟墨子白做那事都不止一次,现在喂个水反倒矫情起来了,这是个什么鬼心理? 按照她现在跟墨子白的关系,接吻这种事,要么生气抗拒,要么迎合,这不尴不尬地还搞起害羞来,跟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一样,委实有点搞不清。 “墨子白,你睡得这么死,墨炎是怎么看出你要喝水的?”林姝看着墨子白那眉目薄唇紧闭如死人的样子,犯起了嘀咕。 她说是这样说,但还是端起了杯子。 四张唇瓣相碰的时候,她闭上眼睛,脑子里一片混乱。 墨子白上一秒还睡得人事不醒,这会儿就跟活过来一样,不需有人教,就自动张嘴接住。跟喝不够的似的,连带地把她的舌头一起卷进自己的唇腔。 “嗯……” 林姝浑身一震,猛然睁眼,双手抵在墨子白肩上,想要挣开。可是墨子白卷得太用力,几乎把她整个舌头都含了一进去。像一股龙卷风,越吸越深。 林姝都感觉到痛意了,他还是不松口。而且只要她有反抗之意,这龙卷风就会加大力道,仿佛要把她舌头生生从她嘴里剥离。 疼得她眼睛都快飚出来,林姝试了几次没成功以后就不敢再轻举妄动了。倘若不是墨子白脸上现在没有半点表情,她会以为他是故意的、 林姝本是抵在他胸口的,两人之间还有间隙。然而为了减轻疼痛,她现在只能拉近距离,两具身体紧紧贴着,主动把舌头往里送,发现还真有效果。 吻,这种东西,就跟毒品差不多。 和讨厌的人做,碰一下拼死抵抗。 和喜欢的人做,碰一下就会上瘾。 林姝就觉得自己上瘾了,舌头不疼了以后,她就趴在墨子白身上任由他来回扫荡,胡搅蛮缠。僵硬的身体也开始渐渐放软,指尖发梢感觉有一簇簇火苗在温着自己,哪儿哪儿都烧起来了。 放在墨子白胸口上的五指渐渐弯曲收紧,脖子沉沉往下压,胸腔里的那颗循规蹈矩的心脏如凶猛巨兽砰砰砰地往外撞,似乎要从里面跳出来。 林姝知道这样不对,但又无法阻止自己,也无法阻止墨子白,所幸就忽略它们,闭上眼睛把塞在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一件一件放空。 她不去想以前,也不去想以后,现在也不管。 不是她要吻,她是被迫的。只是吻着吻着,身不由己了,然后心也跟着不由己了,她选择遂波逐流。 就像误入茫茫阔海的小船,找不到方向,飘到哪儿就是哪儿,什么时候能停下来再停。 不刻意,不强求,不奢望,不期盼。 林姝被个这吻缠绵得分不清东南西北,越陷越深,她以为墨子白会很快结速这个吻,可等她睡意来袭时,墨子白都没有松开她。 可也好在,他不再缠着她了,舌头能抽出来以后,林姝逃也似地离开了这个房间。 门哐地被关上时,一直闭目不醒的墨子白眉头微微拢了下,薄薄的眼睑如钻进泥土里的蚯蚓轻轻孺动。 在外站岗的墨炎看到林姝低头狂奔而出,目光极其淡定丛容的替她拉上未关的房门。 窗外夜风袭袭,春寒料峭,窗内也如数九寒流。 可林姝浑身燥热得厉害,如果有面镜子放在她面前,她都没有勇气看自己。因为不看她也知道她现在面红耳赤的样子。林姝狠狠地扇了自己一耳光,然后冲进了浴室。 第二天一早,严华来敲门。 林姝被那个吻折磨得快到天亮才睡,这会儿敲门,必然是顶着两个黑眼圈的。严华刚要关心两句,目光就被她微肿的唇瓣吸引,眉心紧蹙,眸光瞬间暗淡。 “你……昨晚没睡好?”他想问,可你了半天,又改了口。因为他已然知道原因,再问等于是给自己加刑。 “嗯。”林姝浑然不觉,点头侧身让他进去,然后将头发拢在后面随意用皮筋扎个马尾,“稍微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好。” 她进了冲凉房洗漱,再出来时,半睁的眼睛彻底打开,微朦胧的眼神也变得清亮,只是仍掩不住睑下的疲惫,还有唇瓣上红肿更加明显了。 “要不,我自己去,你再睡会儿!”严华眸光从她脸上移开,准备出去。 林姝道:“不用不用,我都起来了,睡也睡不着了,大不了等一下在车上我再打个盹。” 她从柜子里找出衣服又进了洗手间,换好后抓起玄关上的包包挎在肩上,偏头看着严华:“我好了,走!” 昨天还暖如初夏,今天好像又回到解放前了。外面下着小雨,还夹杂着丝丝冷风,跟冬天的冰刀子一样刮在脸上。林姝幸好穿了件长袖,却还是忍不住地抱紧了身子,迅速钻进车里。 严华从另一边开门进去,然后把外套脱了罩她身上:“要是困,现在就抓紧时间睡,只有二十分钟的时间。” “我能睡着十分钟就已经很不错了。”回笼觉不需要睡很久,关健只在有没有睡着。林姝把外套两边扎紧,不留一点儿空隙,把脸也缩在领子里,“师父,我们今天到底要去见谁啊?” “辽州商会的一个会员,老熟人。” 林姝很是惊奇:“你在辽州还有熟人?谁啊,我认识吗?” 第178章 你嘴怎么了 第179章:你嘴怎么了 严华道:“你不认识,不过你很快就要认识了。” 他说话很少卖关子,林姝从他这淡淡的表情里隐隐察出一点点小情绪。 她不懂这小情绪因何而来,因为严华很少发脾气,本来想问的,最后还是知趣地闭上了眼睛。 昨晚没睡好,脑子里像灌了铅一样重。缩着脖子,耷拉着脑袋,没多久就进入梦乡了。严华看着身边熟睡的人儿,那头一点一点的像小鸡啄米似的,轻轻叹了口气很是无奈。 伸手把她肩膀揽过来,再把头摁在自己肩膀上,大约是里衫太滑了,车子走得稍微有些不稳当,她的脸就会从肩上滑下来。严华只得抬手接住。托着她下巴继续让她睡。 今天是阿飞给他当司机。 从后视镜里看到这一幕,阿飞眼睛都快都掉地上了。 他不是不知道门主对林姝有多好,但不知道能好到这份上,一举一动里都透着细心和温柔。虽然门主对他们也一直都是温润如玉,可从来也是不苟言笑的,那种威严和霸气与随和并存,就像刚柔并济。 而对林姝,他已经颠破了以往的形象,是将门主身份完全抛却脑后,只做平常痴心男子。 阿飞还以为门主是不会有七情六欲的,因为门主这些年来闭关在岛上看四季花落,看云海升平,阅书习字,眼里从来都是无欲无求的。 原来不是不想要,是还没遇到想要的人。 可是林姝,他要得到吗? 阿飞一直都觉得墨子白是个很强劲的对手。 车子在一个茶楼前停下。这茶楼全是木质所建,亭台楼阁在充满现代气息的商业街特别惹眼,独树一帜。一共两层,从门窗到扶梯红墙都刻有镂空雕花,或祥云缭绕,或彩霞漫漫,或卧龙盘空,或凤凰归巢,雕得是栩栩如生。屋中角落还有兰花垂吊,碧枝藤蔓,总之古色古香,是一个非常有文化气息的地方。 喝茶就应该到这种地方来,茶香馥郁,氛香满人。 店里的服务员不叫服务员,叫小二。林姝一进去就想了当初在京州,她和一一吃的那家湘菜馆,神思有些恍惚。 小二恭敬地把他们领上二楼最里边的一个包厢。林姝抬头看了下,这包厢上面还挂有一个名牌,几乎每个包厢都有,取的名字也很别致,比如兰室,梅室,竹室……而他们这间叫君室。 梅兰君竹凑齐了。 里面等着的人是一个年过半百的中年男子。精精瘦瘦的,但很精神,特别是那双眼睛,仿佛蓄了力气一样,炯炯有神。个子不高,只到严华的鼻梁。 扩着肩膀,盘腿坐在蒲垫上,两手支在膝盖尖,神色微肃,十分有派头。 林姝也是见过不少大人物的,所以一看到这人就能猜出他身份不简单,至少也是个头头。 见到严华,神情陡然一变,又惊又喜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双手捧住严华伸过去的手,躬着身子,难掩激动:“门主,可盼着你来了。” “门主?” 难不成也是逍遥门的人? 林姝正想着,严华就侧过脸来和她介绍:“姝儿,这位是宽叔,他是逍遥门的元老,现在还有一重身份,辽州商会的副会长。” “宽叔好。”林姝躬着腰和他握了下手。严宽赶紧谦虚的制止,“不敢当不敢当,你是门主的徒弟,身份尊贵,可不能这样叫我,直呼名字就行了。” “连师父都叫你一声叔,我叫你叔就更应该了。” 这声叔,应该不是按门里辈份来叫的,只是对外的一个称呼。不然以严宽的元老之尊,她得叫一声爷。 果然她叫完之后,阿飞也跟着叫了一声宽叔。 宽叔把人请入席,然后亲自给严华倒茶。态度谦卑恭敬,与刚才进门时的那种高人一等的姿态全然不同。严华看着杯中茶水满后,手指在桌子上点了三下,以示谢意。 严宽呵呵笑了声,又给林姝倒茶。林姝受宠若惊地直起身子,然后又弯下去,连连道谢。 阿飞没有入座,只是背着手站在严华的后面,充当手下和保镖。 “我早听说门主来了,可又不敢贸然去拜访,忍到今天,总算见着你了。”严宽倒完茶,先敬了严华一杯。严华浅抿了一口道,“路上不太平,所以就没有急着来见你。” “我都听说了,还好吗,大家?” “没受伤,都还好。” “那就好。”严宽担忧的神色一松,放下茶杯接着说道,“上回寿宴,我本来也在受邀之列,可我又见不得金光灿和高远那两个人的嘴脸,就托词没有去。” 顿了顿,他又补了句:“罗会长那个人虽然年轻的时候顶不是个东西,可老了,做的事倒还让人服气。知道金光灿和高远表面人背面鬼,一直在想办法压制,这辽州的商业才不至于被这二人的歪风邪气覆盖。” 林姝怔了怔,有些意外地看向严华:“宽叔说的罗会长就是金光灿的义父罗老门主吗?” “嗯。”严华淡淡点头。 林姝就更诧异了:“罗老门主不是很倚重他那两位义子吗?” “说明我们看到的听到的都是表象。” “那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的样子?”林姝怀疑严华早就知道了。 可严华却是道:“我也是才听说的。”只是喜怒不形于色罢了。 好,林姝知道严华表情管理一向做得好,简直到了巅峰造极的地步。 阿飞看他们的茶杯都空了,端起茶壶给他们续茶。严华的声音伴着淅沥沥的茶水声缓缓流淌:“如此就最好了,也不枉我这回来找宽叔你一趟。眼下罗老门主亲子回归,他们内部肯定有一战。我听说罗老门主要把位子传给他亲儿子,高远和金光灿必定不会服气,四处拢人拉票。我的意思,如果到时候罗老门主求到你这儿,宽叔可以适当得支持一下。” “好,这个没问题。”严宽根本不问原因,直接就答应下来了。 倒是林姝皱着眉,一脸的问号。 之后两人又聊了许多事,无外乎严华问门外的情况,严宽问门内的情况,差不多快一个小时才结束。 回去的路上,林姝终于忍不住:“为什么要选择支持那个服务生?” 让他们内斗,自由发展不好吗?何必管这闲事? 严华透过车窗望着前面的红绿灯,因为下雨,灯光细碎,像是被人一拳砸开五六块一样:“宽叔是看着我长大的,他虽是我逍遥门的人,可他秉性正直,又乐善好施。逍遥门以前干的是强盗土匪的勾当,可从我记事以来就改邪归正了。太平的日子没过多久,宽叔就觉得无聊,想到外面去闯一闯,我就放他出去。这些年,他脾气未变。能得他夸奖的人,说明这人根不坏。而金光灿和高远都是手狠手辣自私自利的,他们两个谁做会长,对百姓都是有害无利。不如让一个热血未冷,又恩怨分明的人来做。 那个服务生初出茅庐,手上除了他父亲还没沾过别人的血。不论他父亲以前是个什么角色,可从宽叔刚才所言来看,他一直在想办法压制高远和金光灿,说明他也不想身上再贴上黑道的标签,他想一点点地彻底洗白自己,做一个真正的商人。他有这样一个念头,自然也不会允许服务生学坏。” “所以这其实是个很好的机会,把一个干干净净的会长位置交给一个干干净净的来人做,再适合不过。”林姝终于明白严华的心思,他是想要金门和铜门这两个暗杀组织彻底瓦解或消失。 只不过这个工程很大,要付出的代价也必然很大。林姝几乎可以想象在不久的将来,辽州会是怎样一个充满血腥味的城市。 到了酒店,也不过十点来钟,说早不早,说晚不晚,补个回笼觉倒是绰绰有余。 严华把她送到门口,笑容温和:“好好睡一睡,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再来叫你。” “好。”林姝点头,把披在肩上的外套拿下来还给他,然后开门进去。今天外面下雨,屋里光线不是很亮。林姝去开灯,转身的时候,看到沙发上坐了一个人,青脸白唇,眉目俊冷,很是吓人。 “你怎么在这儿?”林姝走过去,看着这个不速之客。 墨子白扬起手中的房卡,起身向她走来:“我有你的房卡。” 房间是他开的,有她房卡不奇怪。 “所以呢?”林姝从他异常温柔的神色里看出点来者不善的意思,所以他进,她就退,直到后面有堵墙,退无可退才停下。 墨子白一手撑在墙上,一手捏着她下巴,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目光像个成功的侵略者一样从她脸上扫到唇上,拇指在上面摩擦着问:“你嘴怎么了?” 第178章 你嘴怎么了 第179章:你嘴怎么了 严华道:“你不认识,不过你很快就要认识了。” 他说话很少卖关子,林姝从他这淡淡的表情里隐隐察出一点点小情绪。 她不懂这小情绪因何而来,因为严华很少发脾气,本来想问的,最后还是知趣地闭上了眼睛。 昨晚没睡好,脑子里像灌了铅一样重。缩着脖子,耷拉着脑袋,没多久就进入梦乡了。严华看着身边熟睡的人儿,那头一点一点的像小鸡啄米似的,轻轻叹了口气很是无奈。 伸手把她肩膀揽过来,再把头摁在自己肩膀上,大约是里衫太滑了,车子走得稍微有些不稳当,她的脸就会从肩上滑下来。严华只得抬手接住。托着她下巴继续让她睡。 今天是阿飞给他当司机。 从后视镜里看到这一幕,阿飞眼睛都快都掉地上了。 他不是不知道门主对林姝有多好,但不知道能好到这份上,一举一动里都透着细心和温柔。虽然门主对他们也一直都是温润如玉,可从来也是不苟言笑的,那种威严和霸气与随和并存,就像刚柔并济。 而对林姝,他已经颠破了以往的形象,是将门主身份完全抛却脑后,只做平常痴心男子。 阿飞还以为门主是不会有七情六欲的,因为门主这些年来闭关在岛上看四季花落,看云海升平,阅书习字,眼里从来都是无欲无求的。 原来不是不想要,是还没遇到想要的人。 可是林姝,他要得到吗? 阿飞一直都觉得墨子白是个很强劲的对手。 车子在一个茶楼前停下。这茶楼全是木质所建,亭台楼阁在充满现代气息的商业街特别惹眼,独树一帜。一共两层,从门窗到扶梯红墙都刻有镂空雕花,或祥云缭绕,或彩霞漫漫,或卧龙盘空,或凤凰归巢,雕得是栩栩如生。屋中角落还有兰花垂吊,碧枝藤蔓,总之古色古香,是一个非常有文化气息的地方。 喝茶就应该到这种地方来,茶香馥郁,氛香满人。 店里的服务员不叫服务员,叫小二。林姝一进去就想了当初在京州,她和一一吃的那家湘菜馆,神思有些恍惚。 小二恭敬地把他们领上二楼最里边的一个包厢。林姝抬头看了下,这包厢上面还挂有一个名牌,几乎每个包厢都有,取的名字也很别致,比如兰室,梅室,竹室……而他们这间叫君室。 梅兰君竹凑齐了。 里面等着的人是一个年过半百的中年男子。精精瘦瘦的,但很精神,特别是那双眼睛,仿佛蓄了力气一样,炯炯有神。个子不高,只到严华的鼻梁。 扩着肩膀,盘腿坐在蒲垫上,两手支在膝盖尖,神色微肃,十分有派头。 林姝也是见过不少大人物的,所以一看到这人就能猜出他身份不简单,至少也是个头头。 见到严华,神情陡然一变,又惊又喜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双手捧住严华伸过去的手,躬着身子,难掩激动:“门主,可盼着你来了。” “门主?” 难不成也是逍遥门的人? 林姝正想着,严华就侧过脸来和她介绍:“姝儿,这位是宽叔,他是逍遥门的元老,现在还有一重身份,辽州商会的副会长。” “宽叔好。”林姝躬着腰和他握了下手。严宽赶紧谦虚的制止,“不敢当不敢当,你是门主的徒弟,身份尊贵,可不能这样叫我,直呼名字就行了。” “连师父都叫你一声叔,我叫你叔就更应该了。” 这声叔,应该不是按门里辈份来叫的,只是对外的一个称呼。不然以严宽的元老之尊,她得叫一声爷。 果然她叫完之后,阿飞也跟着叫了一声宽叔。 宽叔把人请入席,然后亲自给严华倒茶。态度谦卑恭敬,与刚才进门时的那种高人一等的姿态全然不同。严华看着杯中茶水满后,手指在桌子上点了三下,以示谢意。 严宽呵呵笑了声,又给林姝倒茶。林姝受宠若惊地直起身子,然后又弯下去,连连道谢。 阿飞没有入座,只是背着手站在严华的后面,充当手下和保镖。 “我早听说门主来了,可又不敢贸然去拜访,忍到今天,总算见着你了。”严宽倒完茶,先敬了严华一杯。严华浅抿了一口道,“路上不太平,所以就没有急着来见你。” “我都听说了,还好吗,大家?” “没受伤,都还好。” “那就好。”严宽担忧的神色一松,放下茶杯接着说道,“上回寿宴,我本来也在受邀之列,可我又见不得金光灿和高远那两个人的嘴脸,就托词没有去。” 顿了顿,他又补了句:“罗会长那个人虽然年轻的时候顶不是个东西,可老了,做的事倒还让人服气。知道金光灿和高远表面人背面鬼,一直在想办法压制,这辽州的商业才不至于被这二人的歪风邪气覆盖。” 林姝怔了怔,有些意外地看向严华:“宽叔说的罗会长就是金光灿的义父罗老门主吗?” “嗯。”严华淡淡点头。 林姝就更诧异了:“罗老门主不是很倚重他那两位义子吗?” “说明我们看到的听到的都是表象。” “那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的样子?”林姝怀疑严华早就知道了。 可严华却是道:“我也是才听说的。”只是喜怒不形于色罢了。 好,林姝知道严华表情管理一向做得好,简直到了巅峰造极的地步。 阿飞看他们的茶杯都空了,端起茶壶给他们续茶。严华的声音伴着淅沥沥的茶水声缓缓流淌:“如此就最好了,也不枉我这回来找宽叔你一趟。眼下罗老门主亲子回归,他们内部肯定有一战。我听说罗老门主要把位子传给他亲儿子,高远和金光灿必定不会服气,四处拢人拉票。我的意思,如果到时候罗老门主求到你这儿,宽叔可以适当得支持一下。” “好,这个没问题。”严宽根本不问原因,直接就答应下来了。 倒是林姝皱着眉,一脸的问号。 之后两人又聊了许多事,无外乎严华问门外的情况,严宽问门内的情况,差不多快一个小时才结束。 回去的路上,林姝终于忍不住:“为什么要选择支持那个服务生?” 让他们内斗,自由发展不好吗?何必管这闲事? 严华透过车窗望着前面的红绿灯,因为下雨,灯光细碎,像是被人一拳砸开五六块一样:“宽叔是看着我长大的,他虽是我逍遥门的人,可他秉性正直,又乐善好施。逍遥门以前干的是强盗土匪的勾当,可从我记事以来就改邪归正了。太平的日子没过多久,宽叔就觉得无聊,想到外面去闯一闯,我就放他出去。这些年,他脾气未变。能得他夸奖的人,说明这人根不坏。而金光灿和高远都是手狠手辣自私自利的,他们两个谁做会长,对百姓都是有害无利。不如让一个热血未冷,又恩怨分明的人来做。 那个服务生初出茅庐,手上除了他父亲还没沾过别人的血。不论他父亲以前是个什么角色,可从宽叔刚才所言来看,他一直在想办法压制高远和金光灿,说明他也不想身上再贴上黑道的标签,他想一点点地彻底洗白自己,做一个真正的商人。他有这样一个念头,自然也不会允许服务生学坏。” “所以这其实是个很好的机会,把一个干干净净的会长位置交给一个干干净净的来人做,再适合不过。”林姝终于明白严华的心思,他是想要金门和铜门这两个暗杀组织彻底瓦解或消失。 只不过这个工程很大,要付出的代价也必然很大。林姝几乎可以想象在不久的将来,辽州会是怎样一个充满血腥味的城市。 到了酒店,也不过十点来钟,说早不早,说晚不晚,补个回笼觉倒是绰绰有余。 严华把她送到门口,笑容温和:“好好睡一睡,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再来叫你。” “好。”林姝点头,把披在肩上的外套拿下来还给他,然后开门进去。今天外面下雨,屋里光线不是很亮。林姝去开灯,转身的时候,看到沙发上坐了一个人,青脸白唇,眉目俊冷,很是吓人。 “你怎么在这儿?”林姝走过去,看着这个不速之客。 墨子白扬起手中的房卡,起身向她走来:“我有你的房卡。” 房间是他开的,有她房卡不奇怪。 “所以呢?”林姝从他异常温柔的神色里看出点来者不善的意思,所以他进,她就退,直到后面有堵墙,退无可退才停下。 墨子白一手撑在墙上,一手捏着她下巴,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目光像个成功的侵略者一样从她脸上扫到唇上,拇指在上面摩擦着问:“你嘴怎么了?” 第179章 怕是有灾 第180章:怕是有灾 她嘴怎么了? 她嘴怎么了,他不清楚么? 哦,忘了,他昨晚病得神智不清。可都神智不清了,大上午的不在自己房里休息跑她这儿来巴巴地问她嘴怎么了,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要么昨晚病得还没到神智不清的地步,要么就是墨炎出卖了她! 不管是哪样,墨子白现在出现在她房间,这就是不合常理的,是故意的。 只是不知道是故意来羞辱还是故意来求证什么。 林姝没好气,垂下眼瞪不看他这张得意小人脸:“狗啃的。” 墨子白笑,忽然收紧指尖的力道,把她的嘴抬得更高,一边欣赏一边道:“那啃的有点严重。” 都把他骂成狗了,他还在笑。 林姝头一扭,想甩掉他的爪子没成功,哼了一声,抬眸直视:“你能不能放开我?” “不放。”墨子白拇指抚上他的脸,轻轻的摩擦着。林姝就感觉脸慢慢热了起来,他的眼神也热了起来,可心里却越发凉快。 墨子白这样有点不正常。 她知道他想赎罪,想要挽回过去,所以一直在默默付出。可也仅限默默付出,不敢在她面前索求什么。现在这样,好像有点反常了。 他眼里的温度分明就是欲望的代名词。 林姝刚想到这里,墨子白就倾身压了下来。 嘴巴贴着她的嘴巴,轻点了下,动作极快,快到林姝还未察觉就已结束。 她睁大眼睛看着他。 眶里从错愕到愤怒,还有愤怒之下的不知所措,把墨子白看得心花怒放:“我在昨天之前,一直在迷惘,我们俩个能不能回到从前,昨天之后,我忽然有了答案。” “你肯那样照顾我,分明是对我还有感觉的。小姝,不要自欺欺人了好吗?” 那个吻,他有印象。 他虽病得迷迷糊糊,可也知道身边有个人在衣不解带地照顾他,给他擦脸,喂药,喝水。他唇腔里到现在都还是林姝的味道。 他不否认,有一段时间,他甚至都是清醒的。只是不想破坏这难得的美好,所以才没有睁开眼睛。他想试探林姝,看林姝到底对他还有没有余情。 结果他赌对了。 “所以我不会放手的,小姝,再给我个机会,光明正大的给,你让我做什么都行。就是不要再这么不冷不热地对我,拒之千里,折磨了自己,也折磨了我。” 林姝很惊讶他说这样的话。 她一来没想到,照顾他半宿,还照顾出祸来了,墨子白竟敢大白天的跑到她面前说这种梦话。 二来,她竟发现自己有点底气不足,好像被墨子白说中了心事一样,心里发虚。 她愣了半天才找回自己的思绪,猛地一把把人推开:“你错了,我照顾你,是怕你死。因为你死了,一一就成孤儿了。我这趟出来未必能回去,我不想一一成一个没爹没娘的孩子。” “是吗?”墨子白不信。 一个人心里是不是装着另外一个人,他还分辩不出来么? 如果仅仅是怕他死,大可把他送医院。何必亲自上阵,嘴对嘴的喝水喂药? 林姝知道他不信,不信又怎样,她能说得只有这么多。 “我有点累了,你回去,我要睡觉。”擦过他的肩膀,她把自己扔在床上,然后扯过被子,背对着他。 墨子白嘴角的笑还若有似无地挂着,不过也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他想,反正来日方长。 听到脚步声,林姝紧崩的神经才松了下来。她本来困得不行,沾床就能睡,这会儿却是死也睡不着了。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墨子白再发病,就是疼死,她也不会再去看一眼。 大约老天也在故意跟她做对,之后的几天,墨子白那边平静得很。而且再也没有像今天这样来骚扰,他好像很忙,每天早出晚归,偶尔在门口遇见,不说活蹦乱跳,却也是神气活现的。只是脸色一直没有恢复好,总带着点病态白。 林姝不想再给他希望,他打招呼她就面无表情的冷着脸,客客气气地该说什么说什么,绝不废话一个字。淡漠疏离,好像两个刚刚认识不久的陌生人。 这个距离拿捏得相当好,进一步不得,退一步多余。 因为拒人千里和拒人万里意都差不多。 不过墨子白是个越挫越勇的人,他一向有挑战精神,越是难,越是激起他的斗志。何况,他心里分明确定林姝还爱他,所做一切,不过是故意使然。 这几天,辽州城发生了几件大事。 第一,原先水火不容,见面就掐架的金铜两门的门主经常一同出现在茶楼,赌场,甚至是酒。两人同进同出,有时候还勾肩搭背,好得就跟亲兄弟一样。 当年高远还没有脱离金门自立门户时,金光灿都没有对这个义弟这么亲切过,如今倒好,来了个外敌,他们俩个反倒统一战线了。 据说是罗老门授意的,让他们兄弟相亲相爱,好辅佐亲儿子上位,有意让他们两位做他的左膀右臂。 他们这才摒弃前嫌,同进同出。 就是不知,这摒弃前嫌是真的还是假的,又或是金光灿和高远将计就计演得一出阳奉阳违的障眼法戏码。 因为他们每回出来碰面,都不带林子琛。 所以很快就发生了第二件事。 林子琛也就是那个服务生。说到他的姓氏,这里还要提一下,林子琛被认祖归宗后,姓没有改回去,还是跟她母亲姓林。这一点老门主也拿他没办法,知道他心里有怨,只能忍,等他怨气都撒了,再改也不迟,反正骨子里流的是他的血就行了。林子琛有一天夜里跟着秦先生去见商会的几个会员,路上遇到伏杀。对方出手又毒又狠,几乎把他带去的人全都毙了,一弹封喉,全都在下巴下面正中心的位置。 这么干净利落,而且又来无影去无踪,只能是训练有素的杀手们干的。 而在辽州,谁会费那么大心力去击杀一个刚刚上任连凳子都还没坐热的泛泛小辈? 定是金光灿和高远其中一个。只有他们底下的秘密组织才有这个实力,又有杀他的原因。 这件事罗老门主心知肚明,气得心脏病当场就犯了,送往医院。金光灿和高远倒是很推脱,把锅甩给对方,当着罗老门主的面,吵得不可开交。 然后就发生了第三件事,罗老门主被他们甩锅,甩得气绝身亡,晚年晚逝了。 现在辽州有三分之二的娱乐场所,但凡是他的门生,无论金铜还是哪门,左臂上都戴着黑色袖章,胸前佩小白花,若是走在街上,放眼望去,几乎都是披麻戴孝的人。 看着很是壮观。 一个混着黑道,生时令人闻风丧胆,死后万人奔丧,罗老门主也算是道上混得最风光的一个人了。 而与此同时,严华和墨子白那边都收到了邀请,要他们前去吊唁。 这事即使不请,严华也会去。因为他觉得这个机会,老门主大寿时,那人没出现,现在人死了,总会露一露脸。而墨子白当初参加寿宴是盗得请帖,现在他在金铜两门人的面前还是那个身份,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左南惴惴不安,总觉得此行又会出事,拦着严华道:“老严,要不还是别去了,我左眼皮跳个不停,怕是有灾。” 第179章 怕是有灾 第180章:怕是有灾 她嘴怎么了? 她嘴怎么了,他不清楚么? 哦,忘了,他昨晚病得神智不清。可都神智不清了,大上午的不在自己房里休息跑她这儿来巴巴地问她嘴怎么了,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要么昨晚病得还没到神智不清的地步,要么就是墨炎出卖了她! 不管是哪样,墨子白现在出现在她房间,这就是不合常理的,是故意的。 只是不知道是故意来羞辱还是故意来求证什么。 林姝没好气,垂下眼瞪不看他这张得意小人脸:“狗啃的。” 墨子白笑,忽然收紧指尖的力道,把她的嘴抬得更高,一边欣赏一边道:“那啃的有点严重。” 都把他骂成狗了,他还在笑。 林姝头一扭,想甩掉他的爪子没成功,哼了一声,抬眸直视:“你能不能放开我?” “不放。”墨子白拇指抚上他的脸,轻轻的摩擦着。林姝就感觉脸慢慢热了起来,他的眼神也热了起来,可心里却越发凉快。 墨子白这样有点不正常。 她知道他想赎罪,想要挽回过去,所以一直在默默付出。可也仅限默默付出,不敢在她面前索求什么。现在这样,好像有点反常了。 他眼里的温度分明就是欲望的代名词。 林姝刚想到这里,墨子白就倾身压了下来。 嘴巴贴着她的嘴巴,轻点了下,动作极快,快到林姝还未察觉就已结束。 她睁大眼睛看着他。 眶里从错愕到愤怒,还有愤怒之下的不知所措,把墨子白看得心花怒放:“我在昨天之前,一直在迷惘,我们俩个能不能回到从前,昨天之后,我忽然有了答案。” “你肯那样照顾我,分明是对我还有感觉的。小姝,不要自欺欺人了好吗?” 那个吻,他有印象。 他虽病得迷迷糊糊,可也知道身边有个人在衣不解带地照顾他,给他擦脸,喂药,喝水。他唇腔里到现在都还是林姝的味道。 他不否认,有一段时间,他甚至都是清醒的。只是不想破坏这难得的美好,所以才没有睁开眼睛。他想试探林姝,看林姝到底对他还有没有余情。 结果他赌对了。 “所以我不会放手的,小姝,再给我个机会,光明正大的给,你让我做什么都行。就是不要再这么不冷不热地对我,拒之千里,折磨了自己,也折磨了我。” 林姝很惊讶他说这样的话。 她一来没想到,照顾他半宿,还照顾出祸来了,墨子白竟敢大白天的跑到她面前说这种梦话。 二来,她竟发现自己有点底气不足,好像被墨子白说中了心事一样,心里发虚。 她愣了半天才找回自己的思绪,猛地一把把人推开:“你错了,我照顾你,是怕你死。因为你死了,一一就成孤儿了。我这趟出来未必能回去,我不想一一成一个没爹没娘的孩子。” “是吗?”墨子白不信。 一个人心里是不是装着另外一个人,他还分辩不出来么? 如果仅仅是怕他死,大可把他送医院。何必亲自上阵,嘴对嘴的喝水喂药? 林姝知道他不信,不信又怎样,她能说得只有这么多。 “我有点累了,你回去,我要睡觉。”擦过他的肩膀,她把自己扔在床上,然后扯过被子,背对着他。 墨子白嘴角的笑还若有似无地挂着,不过也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他想,反正来日方长。 听到脚步声,林姝紧崩的神经才松了下来。她本来困得不行,沾床就能睡,这会儿却是死也睡不着了。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墨子白再发病,就是疼死,她也不会再去看一眼。 大约老天也在故意跟她做对,之后的几天,墨子白那边平静得很。而且再也没有像今天这样来骚扰,他好像很忙,每天早出晚归,偶尔在门口遇见,不说活蹦乱跳,却也是神气活现的。只是脸色一直没有恢复好,总带着点病态白。 林姝不想再给他希望,他打招呼她就面无表情的冷着脸,客客气气地该说什么说什么,绝不废话一个字。淡漠疏离,好像两个刚刚认识不久的陌生人。 这个距离拿捏得相当好,进一步不得,退一步多余。 因为拒人千里和拒人万里意都差不多。 不过墨子白是个越挫越勇的人,他一向有挑战精神,越是难,越是激起他的斗志。何况,他心里分明确定林姝还爱他,所做一切,不过是故意使然。 这几天,辽州城发生了几件大事。 第一,原先水火不容,见面就掐架的金铜两门的门主经常一同出现在茶楼,赌场,甚至是酒。两人同进同出,有时候还勾肩搭背,好得就跟亲兄弟一样。 当年高远还没有脱离金门自立门户时,金光灿都没有对这个义弟这么亲切过,如今倒好,来了个外敌,他们俩个反倒统一战线了。 据说是罗老门授意的,让他们兄弟相亲相爱,好辅佐亲儿子上位,有意让他们两位做他的左膀右臂。 他们这才摒弃前嫌,同进同出。 就是不知,这摒弃前嫌是真的还是假的,又或是金光灿和高远将计就计演得一出阳奉阳违的障眼法戏码。 因为他们每回出来碰面,都不带林子琛。 所以很快就发生了第二件事。 林子琛也就是那个服务生。说到他的姓氏,这里还要提一下,林子琛被认祖归宗后,姓没有改回去,还是跟她母亲姓林。这一点老门主也拿他没办法,知道他心里有怨,只能忍,等他怨气都撒了,再改也不迟,反正骨子里流的是他的血就行了。林子琛有一天夜里跟着秦先生去见商会的几个会员,路上遇到伏杀。对方出手又毒又狠,几乎把他带去的人全都毙了,一弹封喉,全都在下巴下面正中心的位置。 这么干净利落,而且又来无影去无踪,只能是训练有素的杀手们干的。 而在辽州,谁会费那么大心力去击杀一个刚刚上任连凳子都还没坐热的泛泛小辈? 定是金光灿和高远其中一个。只有他们底下的秘密组织才有这个实力,又有杀他的原因。 这件事罗老门主心知肚明,气得心脏病当场就犯了,送往医院。金光灿和高远倒是很推脱,把锅甩给对方,当着罗老门主的面,吵得不可开交。 然后就发生了第三件事,罗老门主被他们甩锅,甩得气绝身亡,晚年晚逝了。 现在辽州有三分之二的娱乐场所,但凡是他的门生,无论金铜还是哪门,左臂上都戴着黑色袖章,胸前佩小白花,若是走在街上,放眼望去,几乎都是披麻戴孝的人。 看着很是壮观。 一个混着黑道,生时令人闻风丧胆,死后万人奔丧,罗老门主也算是道上混得最风光的一个人了。 而与此同时,严华和墨子白那边都收到了邀请,要他们前去吊唁。 这事即使不请,严华也会去。因为他觉得这个机会,老门主大寿时,那人没出现,现在人死了,总会露一露脸。而墨子白当初参加寿宴是盗得请帖,现在他在金铜两门人的面前还是那个身份,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左南惴惴不安,总觉得此行又会出事,拦着严华道:“老严,要不还是别去了,我左眼皮跳个不停,怕是有灾。” 第180章 灵堂 第181章:灵堂 严华笑,不以为意:“什么灾?” 左南张牙舞爪,活见鬼似地带着恐吓之音:“血光之灾!” 程北在后边不置一词,心里却是评出两个字:幼稚! 林姝是要跟严华一起去的,与严华一同站在左南的对立面,被阻在屋里。听到血光之灾,下意识的眉心拢了下。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一路惊惊险险的,别说左南这话有危言耸听的嫌疑,就是故意拿话吓她,她也会生出不安来。 把挂在左臂弯里的外套换到右臂弯里,严华依旧漫不经心:“那你和阿飞就准备随时来救驾。” 去,他们是一定要去的。 即使他也知道这一趟可能会不太平,可有什么办法,压在他身上的担子,前门主留下来的遗愿就没有哪一件是不冒险的,他都已经习惯了。 严华把手搭在左南的肩膀上,用一种特别郑重其事的眼神看着他。左南还以为他有什么计划要吩咐,眼睛睁得圆溜溜的。岂料肩膀上那只手忽然一个用力,把他拔到了一边。 然后偏头喊了下林姝:“我们走!” “嗯。” 林姝点头,她反正是龙潭虎穴都要跟着严华的,有异议也不会提,因为她知道提了也没用。 “操,老严,你使诈!”左南踉跄了两步才站稳,差点摔个狗吃屎。等稳住身子时时,严华人已走远。电梯把他们带进去的时候,程北在身后阴测测地道,“太没用了。” “谁没用?”左南扭头看她,语气冲冲的。 “门主一只手就把你给拨开了,你说你有用没用,好歹也挣扎一下啊!”程北倚在门框上,眼神越发鄙夷。 “小北,在男人面前,不行没用这些话都是禁忌,明白吗?” “不太明白,你是男人吗?” 弱得跟个女人一样。还禁忌? 左南打从出生就没被人这么瞧不起过,气哼哼道:“走,哥带你出去浪,让你看看什么叫男人!” “不去。”程北转身,走向自己的屋。左南追在后面问,“为什么?” 程北扭头,悠悠地吐出一行字来:“没安全感!” 左南:“……” 罗老门主的葬礼在六宝山举行。 这六宝山是一个景区,不止在辽州有名,在全国都有名。因为山顶埋的都是先烈,每座坟,每块碑都代表一段血的历史。山腰以下则是人民公墓和骨灰堂。 这样一个肃穆庄严的地方,罗老门主一个打家劫舍,杀人不眨眼的魔鬼头子是没资格葬在这里的。听说费了好些钱,才在六宝山的隔壁买了一个格子。 而那个格子之上,是林子琛母亲的牌位和骨灰。 林子琛故意把地方安排在这儿,还让他母亲压罗老一头,这是要替他母亲出气。 这些都是听来的闲话,也不知是真是假。 林姝跟着严华来到六宝山,车子进去拐了个弯才停下。 这山上的风景不错,树木茂盛,郁郁葱葱,正是春季里,花坛里的花,路边的植被都冒出了花苞,红橙紫绿蓝,煞是好看,就是地方有些偏僻,吹来的风带着泌骨的寒意。像是地府的阴风,阵阵地窜在脸上,眼前的景再美,也感觉阴森森的,凉泌泌的。 往前是一排白墙灰瓦的平房,有的门是关着的,有的大开。开的都是门梁上扎满了白色菊花,门口两排放满花篮花圈,屋里屋外都是一溜色的披麻戴孝。 这就是吊唁逝者的灵堂了。 跟正中间那间灵堂相比,那些就湿得萧瑟冷清无比。 正中间那间灵堂比其他左右的都大,并且两倍不止。门口有一块巨大的空地,一棵棵槐杨树冒出了嫩绿的叶芽,本是万物复生机勃勃地好景象,被底下一个个花圈衬得凄凄艾艾,又壮观又悲凉。 林姝从前也参加过葬礼,但还没见过有谁的葬礼像这个这么隆重。 那花圈厚得就像京州下了好几场大雪,层层叠叠,落脚的都没有,把灵堂前空的地都占满了。只留下两只脚并行的蜿蜒小道。严华和林姝一前一后往那灵堂走去。 门梁两边挂着一幅对联,什么罗老,什么颂扬,白纸黑字从上挂到下,林姝都没来得及细看就被左右两边黑压压的人头给震住了。 左边是清一色的灰色长装,双手前负,头微垂。 右边是清一色的白装,除了衣着颜色不同,表情差不多。不用说,这灰白两衫就是金铜门的子弟了。 只是这数量有点吓人,没有一万,也有五千,且每人脚边都立了一个花盆,不知道是唁客送的,还是他们自己带来的。 见有人来吊唁,立马把头垂得更低,动作整齐划一,神情庄重,悲哀满目。 林姝和严华微微颌首朝他们也还了一礼,然后径直入堂。一进去,就看到了有个穿黑装的人正捻香垂拜。等他向家属慰问行礼的时候,才看到他半张侧脸。 竟是墨子白。 他也来了,并且比他们还早到。 林姝和严华按流程走了一遍,到家属前看到了林子琛,才几天不见,他清瘦不少。脸上血色不足,却也没看出有多少悲伤。整个人就是沉默着应对来来往往的唁客。 如同机器一般,秦先生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金光灿和高远两位义子也在,披麻戴孝的跪在林子琛的下首,一张接一张地往火盆里扔纸钱。比起林子琛的木然,他们脸色稍微凝重些,不过跟悲伤两个字也不太能挂上勾。 弄得嘴边那句“节哀顺便”说出来都有点违和,觉得不应景。 灵堂左侧是供唁客歇息的地方,有不少熟面孔,都是在寿宴上见过的。严华带着林姝自然而然地就走到墨子白的身边,那些人再面熟,也不会比墨子白有亲切感。 “今天情形不对,花盆里藏了枪。” 墨子白一见他们靠近,便压低声音说了句。 严华抬眼状似不经意地往两位门主身上看了看,又望了望外面黑白两衫的人,目光在他们脚边立着的花盆停顿了两秒,唇瓣微动,几不可察:“看到了。” “他们要在这儿撕破脸么?”林姝惶恐,这么多人,要真火拼起来,得死多少。 墨子白以为她害怕,不动声色地站到了她左侧,与严华一左一右地把她护在中间:“严先生不觉得奇怪吗?” 严华不知道他又发现了什么,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墨子白向他的方向迈了一步微压着头,说道:“这么多人聚在这里,从山下到这里,沿途居然没有看到一个警察?” 当日参加寿宴,那金铜两门参宴的人加上安保人数不及这里一半,警察如临大敌,时刻在外游巡。现在两个帮派的人几乎快到齐了,反而不见踪影,很反常啊! 严华凝眉,正要说什么,忽然灵堂中央传来一声闷响,扭头一看,那林子琛突然脸色发白,口吐唾沫,浑身抽搐地躺在地上。 第180章 灵堂 第181章:灵堂 严华笑,不以为意:“什么灾?” 左南张牙舞爪,活见鬼似地带着恐吓之音:“血光之灾!” 程北在后边不置一词,心里却是评出两个字:幼稚! 林姝是要跟严华一起去的,与严华一同站在左南的对立面,被阻在屋里。听到血光之灾,下意识的眉心拢了下。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一路惊惊险险的,别说左南这话有危言耸听的嫌疑,就是故意拿话吓她,她也会生出不安来。 把挂在左臂弯里的外套换到右臂弯里,严华依旧漫不经心:“那你和阿飞就准备随时来救驾。” 去,他们是一定要去的。 即使他也知道这一趟可能会不太平,可有什么办法,压在他身上的担子,前门主留下来的遗愿就没有哪一件是不冒险的,他都已经习惯了。 严华把手搭在左南的肩膀上,用一种特别郑重其事的眼神看着他。左南还以为他有什么计划要吩咐,眼睛睁得圆溜溜的。岂料肩膀上那只手忽然一个用力,把他拔到了一边。 然后偏头喊了下林姝:“我们走!” “嗯。” 林姝点头,她反正是龙潭虎穴都要跟着严华的,有异议也不会提,因为她知道提了也没用。 “操,老严,你使诈!”左南踉跄了两步才站稳,差点摔个狗吃屎。等稳住身子时时,严华人已走远。电梯把他们带进去的时候,程北在身后阴测测地道,“太没用了。” “谁没用?”左南扭头看她,语气冲冲的。 “门主一只手就把你给拨开了,你说你有用没用,好歹也挣扎一下啊!”程北倚在门框上,眼神越发鄙夷。 “小北,在男人面前,不行没用这些话都是禁忌,明白吗?” “不太明白,你是男人吗?” 弱得跟个女人一样。还禁忌? 左南打从出生就没被人这么瞧不起过,气哼哼道:“走,哥带你出去浪,让你看看什么叫男人!” “不去。”程北转身,走向自己的屋。左南追在后面问,“为什么?” 程北扭头,悠悠地吐出一行字来:“没安全感!” 左南:“……” 罗老门主的葬礼在六宝山举行。 这六宝山是一个景区,不止在辽州有名,在全国都有名。因为山顶埋的都是先烈,每座坟,每块碑都代表一段血的历史。山腰以下则是人民公墓和骨灰堂。 这样一个肃穆庄严的地方,罗老门主一个打家劫舍,杀人不眨眼的魔鬼头子是没资格葬在这里的。听说费了好些钱,才在六宝山的隔壁买了一个格子。 而那个格子之上,是林子琛母亲的牌位和骨灰。 林子琛故意把地方安排在这儿,还让他母亲压罗老一头,这是要替他母亲出气。 这些都是听来的闲话,也不知是真是假。 林姝跟着严华来到六宝山,车子进去拐了个弯才停下。 这山上的风景不错,树木茂盛,郁郁葱葱,正是春季里,花坛里的花,路边的植被都冒出了花苞,红橙紫绿蓝,煞是好看,就是地方有些偏僻,吹来的风带着泌骨的寒意。像是地府的阴风,阵阵地窜在脸上,眼前的景再美,也感觉阴森森的,凉泌泌的。 往前是一排白墙灰瓦的平房,有的门是关着的,有的大开。开的都是门梁上扎满了白色菊花,门口两排放满花篮花圈,屋里屋外都是一溜色的披麻戴孝。 这就是吊唁逝者的灵堂了。 跟正中间那间灵堂相比,那些就湿得萧瑟冷清无比。 正中间那间灵堂比其他左右的都大,并且两倍不止。门口有一块巨大的空地,一棵棵槐杨树冒出了嫩绿的叶芽,本是万物复生机勃勃地好景象,被底下一个个花圈衬得凄凄艾艾,又壮观又悲凉。 林姝从前也参加过葬礼,但还没见过有谁的葬礼像这个这么隆重。 那花圈厚得就像京州下了好几场大雪,层层叠叠,落脚的都没有,把灵堂前空的地都占满了。只留下两只脚并行的蜿蜒小道。严华和林姝一前一后往那灵堂走去。 门梁两边挂着一幅对联,什么罗老,什么颂扬,白纸黑字从上挂到下,林姝都没来得及细看就被左右两边黑压压的人头给震住了。 左边是清一色的灰色长装,双手前负,头微垂。 右边是清一色的白装,除了衣着颜色不同,表情差不多。不用说,这灰白两衫就是金铜门的子弟了。 只是这数量有点吓人,没有一万,也有五千,且每人脚边都立了一个花盆,不知道是唁客送的,还是他们自己带来的。 见有人来吊唁,立马把头垂得更低,动作整齐划一,神情庄重,悲哀满目。 林姝和严华微微颌首朝他们也还了一礼,然后径直入堂。一进去,就看到了有个穿黑装的人正捻香垂拜。等他向家属慰问行礼的时候,才看到他半张侧脸。 竟是墨子白。 他也来了,并且比他们还早到。 林姝和严华按流程走了一遍,到家属前看到了林子琛,才几天不见,他清瘦不少。脸上血色不足,却也没看出有多少悲伤。整个人就是沉默着应对来来往往的唁客。 如同机器一般,秦先生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金光灿和高远两位义子也在,披麻戴孝的跪在林子琛的下首,一张接一张地往火盆里扔纸钱。比起林子琛的木然,他们脸色稍微凝重些,不过跟悲伤两个字也不太能挂上勾。 弄得嘴边那句“节哀顺便”说出来都有点违和,觉得不应景。 灵堂左侧是供唁客歇息的地方,有不少熟面孔,都是在寿宴上见过的。严华带着林姝自然而然地就走到墨子白的身边,那些人再面熟,也不会比墨子白有亲切感。 “今天情形不对,花盆里藏了枪。” 墨子白一见他们靠近,便压低声音说了句。 严华抬眼状似不经意地往两位门主身上看了看,又望了望外面黑白两衫的人,目光在他们脚边立着的花盆停顿了两秒,唇瓣微动,几不可察:“看到了。” “他们要在这儿撕破脸么?”林姝惶恐,这么多人,要真火拼起来,得死多少。 墨子白以为她害怕,不动声色地站到了她左侧,与严华一左一右地把她护在中间:“严先生不觉得奇怪吗?” 严华不知道他又发现了什么,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墨子白向他的方向迈了一步微压着头,说道:“这么多人聚在这里,从山下到这里,沿途居然没有看到一个警察?” 当日参加寿宴,那金铜两门参宴的人加上安保人数不及这里一半,警察如临大敌,时刻在外游巡。现在两个帮派的人几乎快到齐了,反而不见踪影,很反常啊! 严华凝眉,正要说什么,忽然灵堂中央传来一声闷响,扭头一看,那林子琛突然脸色发白,口吐唾沫,浑身抽搐地躺在地上。 第181章 灵堂被砸 第182章:灵堂被砸 众人惊呼,连忙围了上去。 七嘴八舌地议论,林少门主这是怎么了? 是中毒了? 中的什么毒? 墨子白抬头看了眼严华,恰巧严华也把视线投到他这里,两人眼神交汇,有一种不言说也心知肚明的默契—――林子琛这样,分明就是中毒的迹象! 只是怎么会中毒呢? 两人各自又把视线转到了金光灿和高远身上。 “你看我做什么,又不是我让他中毒的,刚才明明是你在跟他说话。”金光灿指着高远怒喝。 因为高远看他的眼神充满了质疑。 这让他很恼火。 高远冷笑:“是我在跟他说话不假,可是说话之前他喝了水,水是你给的。” “什么意思,怀疑我给的水有问题?你不如直接说是我下的毒好了。” “难道不是吗,我直接说你会承认吗?可笑你刚才还想冤枉我,是,刚才跟少门主说话的是我。怎么,我嘴里放了毒粉,一开口就会空气传播?那你跟我说了这么多,你怎么没事?” “你……水是我的给,但我也没有下毒,你休要赖我!”金光灿看着以前是高远的大哥,是大当家,可论口才这方面很明显有点不是高远的对手。才辩几句,就惊慌失措了,不熟悉他的人还以为这是心虚的表现。 金光灿憋了半晌,才又记起一件事:“我想起来了,这水是你差人是买的,毒是你下的,好啊你,你贼喊捉贼,想栽赃我!” 高远不急不燥,反驳道:“水是一起买的,我也喝了,我怎么没事。在座的人都喝了,都没事。” 灵堂里有唁客,没人这个时候还煮茶煮水招待客人,本来天气也热,谁愿意喝热水,所以到场的人喝的都是矿泉水,整箱整箱从店里买来的。就堆在角落,还有的是放在桌子上。门里的兄弟渴了,就去角落里自己拿。唁客那边则直接在桌上取。 简单来说,都是自己招呼自己。 林子琛方才跪得久,说想喝水。金光灿刚好手边有几瓶现成的,就顺手帮他拿了一瓶,还帮林子琛拧开。结果没成想,这一喝就喝出问题来了。 两人争得面红耳赤,只想着撇清关系,指控对方,就没反应过来要先把人送到医院去。 还是刚被叫出去办完事的秦先生这会儿进来看到这情景,打电话叫的救护车。 这里离最近的医院也要十几二十分钟,林子琛这模样怕是等不了这么久。浑身抽蓄得厉害,吐出来的白沫子也变成灰色的了,眼睛刚才还睁着,现在开始幻散往上翻。 怕是多等一秒,就有不可预测的危险。 秦先生当机立断,也不等救护车了,叫来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把林子琛给抬了出去,然后送上车扬长而去。 地上那瓶水没喝完,本是立在那里的,林子琛一倒把它给碰翻了。盖子没拧紧,有水从里面溢了出来,地上湿了一大片。 高远像找到证据一样连忙把它抓在手里:“秦先生,少门主是喝了这水才倒下的。” 秦先生多聪明的一个人,立马就明白这水可能有问题,又叫来一个人把这水递过去:“拿到医院去验一下。” 有没有毒,是什么毒,验完就知道了。 高远志得意满地看着那人把水拿走,然后又志得意满地哼哼地把目光转向金光灿。 金光灿脸色沉沉的。 他没下毒,可是高远这么笃定那水有问题,那八成就是有问题的。一个人想成心栽赃,必然会把整件事做得万无一失。他现在严重怀疑,那水里的毒就是高远放的。 可是高远说是那水是他给林子琛的,要命的是他刚才自己也没有否认。 也就是说,一旦测出那水有问题,他这罪名就落实了。 届时就算秦先生不清理门户,道上的人也容不得他。辽州城也将不会再有他的立足之地。 这么一想,他心急如焚,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在响,就是那水绝不能送到医院去,绝不能让高远的阴计得逞。 他手迅速往腰后探去。 这个动作尽数落进秦先生眼里,转身往高远身上一扑:“小心!” 话音刚落,就听到“砰”地一声枪响。 这枪装有消音器,可这屋子就这么大,而且大家又离得近,再怎么消音,总有子弹撞枪膛的震动声传出来。而且秦先生那一扑,倒是救了高远,可是撞翻了祭台。上面的香炉蜡烛供果哗哗地全掉在地上,盘瓷也碎了一地。 这么大的动静,场面想不乱都难。 立马就有人抱头尖叫,喊救命。 这逝者还躺在棺材里,来的人也只是上了个香,连瞻仰遗容这个程序都还没走,灵堂就被砸了。不过现在也没谁注意灵常砸不砸了,只管自己保命要紧。 众人怕遭池鱼之殃,纷纷抱头鼠窜。都是来吊唁的,谁会料到会发生这种事,一没武器,二没保镖,只管抱着自己的头找地方躲避。 墨子白和严华针下意识地就去抓林姝。两人一人抓一只手,墨子白往后面看了眼,直接道:“去那边。” 他指的地方就是棺材后面。那里放满了花圈,又有一块巨大的遗像立在棺材上,倒是可以勉强躲一躲。严华没有意义,合力拽着林姝跟着墨子白往那边跑。 有人看到他们跑的方向,也跟着挤了过去。 这地方本就不大,藏他们三个有余,可藏五个六个,八个十个就显得拥挤了。墨子白他们刚蹲下不久,很快就发现这地方不能呆了。 他又往后看去,发现有个后门,连忙对着二人道:“走。” 这个时候,灵堂里面已经乱得不行了。 高远不是善茬,金光灿要杀他,岂会不还手。何况还是对方先开的枪,而且这一开枪就更加证明林子琛中毒就是金光灿所为,杀他,是恼羞成怒,更是杀人灭口。 他被秦先生那一扑,两人直接滚到棺材板底下,连向秦先生道声谢都来不及,直接把人推开,也从怀里摸出把枪来,朝外面金光灿喊:“还说毒不是你下的,这下没话说了?” 金光灿被他气得吐血。 他做什么了? 他刚才只是想阻止那人把水送到医院,他连枪都没来得拔,就听到响声了。门口的兄弟倒下,那水从他手里滚下来的时候,他根本不知道发什么了事? 更不知道秦先生为什么一下子把高远给扑倒,还撞翻案台。 不过现在他好像知道了。 趁着外面兄弟不断地涌进来,他藏在人群里,举着枪指着棺材底怒骂:“你不要脸,明明是你们先开的枪。高远,既然你这么处心积虑地害我,那也休怪我不讲情面了。” 第181章 灵堂被砸 第182章:灵堂被砸 众人惊呼,连忙围了上去。 七嘴八舌地议论,林少门主这是怎么了? 是中毒了? 中的什么毒? 墨子白抬头看了眼严华,恰巧严华也把视线投到他这里,两人眼神交汇,有一种不言说也心知肚明的默契—――林子琛这样,分明就是中毒的迹象! 只是怎么会中毒呢? 两人各自又把视线转到了金光灿和高远身上。 “你看我做什么,又不是我让他中毒的,刚才明明是你在跟他说话。”金光灿指着高远怒喝。 因为高远看他的眼神充满了质疑。 这让他很恼火。 高远冷笑:“是我在跟他说话不假,可是说话之前他喝了水,水是你给的。” “什么意思,怀疑我给的水有问题?你不如直接说是我下的毒好了。” “难道不是吗,我直接说你会承认吗?可笑你刚才还想冤枉我,是,刚才跟少门主说话的是我。怎么,我嘴里放了毒粉,一开口就会空气传播?那你跟我说了这么多,你怎么没事?” “你……水是我的给,但我也没有下毒,你休要赖我!”金光灿看着以前是高远的大哥,是大当家,可论口才这方面很明显有点不是高远的对手。才辩几句,就惊慌失措了,不熟悉他的人还以为这是心虚的表现。 金光灿憋了半晌,才又记起一件事:“我想起来了,这水是你差人是买的,毒是你下的,好啊你,你贼喊捉贼,想栽赃我!” 高远不急不燥,反驳道:“水是一起买的,我也喝了,我怎么没事。在座的人都喝了,都没事。” 灵堂里有唁客,没人这个时候还煮茶煮水招待客人,本来天气也热,谁愿意喝热水,所以到场的人喝的都是矿泉水,整箱整箱从店里买来的。就堆在角落,还有的是放在桌子上。门里的兄弟渴了,就去角落里自己拿。唁客那边则直接在桌上取。 简单来说,都是自己招呼自己。 林子琛方才跪得久,说想喝水。金光灿刚好手边有几瓶现成的,就顺手帮他拿了一瓶,还帮林子琛拧开。结果没成想,这一喝就喝出问题来了。 两人争得面红耳赤,只想着撇清关系,指控对方,就没反应过来要先把人送到医院去。 还是刚被叫出去办完事的秦先生这会儿进来看到这情景,打电话叫的救护车。 这里离最近的医院也要十几二十分钟,林子琛这模样怕是等不了这么久。浑身抽蓄得厉害,吐出来的白沫子也变成灰色的了,眼睛刚才还睁着,现在开始幻散往上翻。 怕是多等一秒,就有不可预测的危险。 秦先生当机立断,也不等救护车了,叫来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把林子琛给抬了出去,然后送上车扬长而去。 地上那瓶水没喝完,本是立在那里的,林子琛一倒把它给碰翻了。盖子没拧紧,有水从里面溢了出来,地上湿了一大片。 高远像找到证据一样连忙把它抓在手里:“秦先生,少门主是喝了这水才倒下的。” 秦先生多聪明的一个人,立马就明白这水可能有问题,又叫来一个人把这水递过去:“拿到医院去验一下。” 有没有毒,是什么毒,验完就知道了。 高远志得意满地看着那人把水拿走,然后又志得意满地哼哼地把目光转向金光灿。 金光灿脸色沉沉的。 他没下毒,可是高远这么笃定那水有问题,那八成就是有问题的。一个人想成心栽赃,必然会把整件事做得万无一失。他现在严重怀疑,那水里的毒就是高远放的。 可是高远说是那水是他给林子琛的,要命的是他刚才自己也没有否认。 也就是说,一旦测出那水有问题,他这罪名就落实了。 届时就算秦先生不清理门户,道上的人也容不得他。辽州城也将不会再有他的立足之地。 这么一想,他心急如焚,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在响,就是那水绝不能送到医院去,绝不能让高远的阴计得逞。 他手迅速往腰后探去。 这个动作尽数落进秦先生眼里,转身往高远身上一扑:“小心!” 话音刚落,就听到“砰”地一声枪响。 这枪装有消音器,可这屋子就这么大,而且大家又离得近,再怎么消音,总有子弹撞枪膛的震动声传出来。而且秦先生那一扑,倒是救了高远,可是撞翻了祭台。上面的香炉蜡烛供果哗哗地全掉在地上,盘瓷也碎了一地。 这么大的动静,场面想不乱都难。 立马就有人抱头尖叫,喊救命。 这逝者还躺在棺材里,来的人也只是上了个香,连瞻仰遗容这个程序都还没走,灵堂就被砸了。不过现在也没谁注意灵常砸不砸了,只管自己保命要紧。 众人怕遭池鱼之殃,纷纷抱头鼠窜。都是来吊唁的,谁会料到会发生这种事,一没武器,二没保镖,只管抱着自己的头找地方躲避。 墨子白和严华针下意识地就去抓林姝。两人一人抓一只手,墨子白往后面看了眼,直接道:“去那边。” 他指的地方就是棺材后面。那里放满了花圈,又有一块巨大的遗像立在棺材上,倒是可以勉强躲一躲。严华没有意义,合力拽着林姝跟着墨子白往那边跑。 有人看到他们跑的方向,也跟着挤了过去。 这地方本就不大,藏他们三个有余,可藏五个六个,八个十个就显得拥挤了。墨子白他们刚蹲下不久,很快就发现这地方不能呆了。 他又往后看去,发现有个后门,连忙对着二人道:“走。” 这个时候,灵堂里面已经乱得不行了。 高远不是善茬,金光灿要杀他,岂会不还手。何况还是对方先开的枪,而且这一开枪就更加证明林子琛中毒就是金光灿所为,杀他,是恼羞成怒,更是杀人灭口。 他被秦先生那一扑,两人直接滚到棺材板底下,连向秦先生道声谢都来不及,直接把人推开,也从怀里摸出把枪来,朝外面金光灿喊:“还说毒不是你下的,这下没话说了?” 金光灿被他气得吐血。 他做什么了? 他刚才只是想阻止那人把水送到医院,他连枪都没来得拔,就听到响声了。门口的兄弟倒下,那水从他手里滚下来的时候,他根本不知道发什么了事? 更不知道秦先生为什么一下子把高远给扑倒,还撞翻案台。 不过现在他好像知道了。 趁着外面兄弟不断地涌进来,他藏在人群里,举着枪指着棺材底怒骂:“你不要脸,明明是你们先开的枪。高远,既然你这么处心积虑地害我,那也休怪我不讲情面了。” 第182章 我丈夫在里面 第183章:我丈夫在里面 “哼,都到这个地步了,还讲情面,不觉自己太虚伪了么,你以为还会有人相信你?”高远的声音从底下愤愤传来,未了还不忘跟秦先生告状,“秦先生,你看到了,人证物证俱在,这回你总信我了?” “什么人证物证,高远,你少放他娘的狗屁!” 就是一瓶矿泉水,都还没验,哪里来的物证,又哪里来的人证,简直在恶意抹黑,扭曲事实。 金光灿大骂一声,然后按下扳机,朝棺材底一阵狂扫。那子弹就跟打弹珠一样,撞到坚硬的地面然后朝两边四射弹开,还带着细碎的火花。 涌进来的人不光只有金门的,还有铜门子弟。那穿白衣服的人就是,这灵堂除了花圈和那几箱水,还有一口棺材,根本没有藏身之地。 都是面对面地举枪,你打我,我打你,谁也没吃亏,谁也没上当,自然也没谁占便宜,说难听点,就是变相的自杀。 自己中枪了,对方拼死也要还回去。还不了了,自有旁边的兄弟帮他补。 登时灵堂不知倒了多少人。 棺材后面是整个灵堂的藏身绝佳之地,这么多人往那挤,哪挤得了。然后就有人看到墨子白砸了后门出去,他们也跟着出去。高远护着秦先生也从后面走,金光灿哪里肯放过他,带着手下穷追不舍。 不到片刻的功夫,灵堂就只剩下死人在那儿守灵了,活人一个也没见。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躺在棺材里穿着寿衣的罗老门主忽然坐了起来…… 那苍白的脸,还有那阴骘森凉的眼神,若是还有活人在,估计也会被吓得断过气去。 这边动静闹这么大,自然惊动了隔壁只不过他们也不敢贸然来探究竟,只把门关上,贴身躲在角落拿出手机颤巍巍地报警。刚打完电话,就看到六宝山的负责人在保安们的护拥下急匆匆地赶来。一看到地上躺了这么多具死尸,当时就吓傻了。 严华一路跟在墨子白的后面,因为墨子白一直抓着林姝的手,他要护林姝,自然只能一起跟着。何况前门刚才全是金光灿和高远的人,他们根本出不去,只能往后门走。 后门一打开,就是山。 山上有一段路两边都是树,松、槐什么都有,都是些四季不落叶的常青树,个子不高,但叶子茂盛,蹲下去躲一躲完全可以。可一棵树只能藏一人,他们三个。墨子白放不开林姝,林姝不能放下严华,就挤成一团了,所以无处藏身只能继续往前跑。 后面跟着来参加吊唁的人完全被这突如其来的场面震得六神无主,看到他们脚步不停,自然也不敢停下来。方才也是因为跟着他们才躲过一劫,有命逃出来。 眼下就不自觉地把他们当作救命草了,走哪儿跟哪儿。 这么大一群目标,上百号人,就是山上灌木生得再密集,也藏不住。高远混在人堆里,后面有手下护着,前面有人开路,当下也不做别的思考,只管跟着。 这时候,斜次里又冲出一路人马来,倒是不多。二三十来个的样子,不过火力上佳,他们站在高处,一字排开,跟从地里钻出来的修罗一样,子弹如箭,一射一大把,而且没有一秒是停下来的。 不分对象,一息不停,看到他们就是一阵狂扫。 很快,身后就传来闷声倒地的声音,不绝于耳。 他们本就逃得狼狈,经此一遭,更是惶惶如丧家之犬,到处乱窜。本来还算井然有序的队伍,一下子就被打散了。 “现在我们往哪边走?”林姝被墨子白和严华一前一后的护着,倒是毫发无损,可是她知道这也是暂时的,只要还在这座山上,她们就不能算是安全。 墨子白本来是想往上面跑的,转到山后面去。可这队人马来得蹊跷古怪,见人就杀,手段冷酷残暴,俨然把上面的路变成了他们的炼狱场。所以只好改变方向往下面跑。 “这边。” 墨子白抓着她的手,一刻不松。 严华指着旁边一排长到肩膀高的常青松树,喊住他们:“从这里下去。” 有常青树遮掩,总好过完全暴露。 墨子白不等他话音落下就拉着林姝钻了进去,可见他也是这么打算的。一行三人,稍猫着身子,借助树的遮挡,危险一下子就降低不少。 偶有子弹从头顶擦过,都是有惊无险的。 这时候,山底下传来警铃。呜呜叫得震天响,可见警车来了不少。严华抬头望了眼,确有好几辆警车正沿着大道往六宝山这边飞驰而来。 他们来得这样快,不像是事发后接到报警才赶来的。因为离金光灿开的第一枪到现在也不过五分钟左右,这么迅速的行动,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这些警察早料到这里会出事,潜伏在附近,好把金铜两门的人一网打尽。 “主子。” 跑出陵园,一辆黑色越野急刹在他们面前,速度之快,地面上都擦起一道刺耳的尖鸣。车门倏地从里面打开,露出墨炎墨镜下那半张冷峻的脸。 墨子白先把林姝送上前座,自己则拉开后门上去,他以为严华会跟上,谁料,严华站在外面没有动:“你带姝儿先走,我还事要办,不要管我,办完了我自会去酒店找你们。” 说完,就把门给关上了。然后朝墨炎挥了挥手,意思叫他开车。 墨炎没有迟疑,脚底踩着油门,从他面前渐渐远去。 “师父。”林姝不放心,趴在窗口看着后面越来越小的身影,喊着要下车。墨子白没办法,只好吩咐墨炎:“回六宝山,叫剩下的兄弟都撤了!”警察来了,他们的危机就算彻底解除,用不上他们了。 墨炎点头,道了声是,便抬手,对着手腕上戴着的电话手表说了个撤字。 林姝诧异地看着他:“你早知今天葬礼有异?” “我猜的。”猜到了就不得不做些准备。 所以他身边一个人也没带,把墨炎还有底下的保镖都留在了山脚,如果真有情况发生,墨炎会跟据他的定位准确地找到他,并且接应。 他这回出来,带的人不多,他也不是干黑社会的,视生命如草芥,所以底下的弟兄保镖,每个人每条命他都得珍惜着用,不到万不得已,不想看到他们受伤流血。 “金光灿和高远水火不容,我其实没有把握他们会在灵堂上闹翻,只是做个以防万一的准备。”墨子白补充。顿了顿,他又道,“我不相信你师父也是赤手空拳的来,他应该也留了后手的。” 严华是留了后手,不过他的后手是严宽。今天严宽也来了,作为副会长,身边自然不少了保镖护卫。为了掩人耳目,在灵堂的时候,他没有过去打招呼,只是隔空给了个眼神。之后他们在山上被金铜两门的人追着跑,子弹到处乱飞却总是不近他们的身,就是因为严宽带人在后面护着,所以这一路才跑得那么气定神闲。 墨子白不知道这些,关于后手也是猜的。严华毕竟是一门之主,明知今天的六宝山是龙潭龙穴,不可能不做准备。只是他猜不出严华返回去的目的是什么。 不过应该跟他们此行来辽州来有关。 正想着,车子已经开到六宝山正门前了。这里发生了枪杀案,警察自然要封锁现场。一条黄色警线从门的左边拉到右边,穿着制服的同志,手持警棍在线外维持秩序,不许人靠近。 时不时有担架进去,出来。不过进的都是空的担架,出来的时候上面都躺着人。医护人员跟着忙进忙出,每个人脸上不是凝重如山,就是无限惋惜。 林姝看着心提得老高,因为山上偶尔还有枪声传来。她怕下一个担架上躺的就是严华,推门就要下去,被墨子白死死拉住:“你干什么?” “进去找我师父。” “你以为你进得去?”这么多警察守着,不可能放行。 林姝义正言辞:“我丈夫在里面,作为家属,他们没道理拦着不让我进。” 第182章 我丈夫在里面 第183章:我丈夫在里面 “哼,都到这个地步了,还讲情面,不觉自己太虚伪了么,你以为还会有人相信你?”高远的声音从底下愤愤传来,未了还不忘跟秦先生告状,“秦先生,你看到了,人证物证俱在,这回你总信我了?” “什么人证物证,高远,你少放他娘的狗屁!” 就是一瓶矿泉水,都还没验,哪里来的物证,又哪里来的人证,简直在恶意抹黑,扭曲事实。 金光灿大骂一声,然后按下扳机,朝棺材底一阵狂扫。那子弹就跟打弹珠一样,撞到坚硬的地面然后朝两边四射弹开,还带着细碎的火花。 涌进来的人不光只有金门的,还有铜门子弟。那穿白衣服的人就是,这灵堂除了花圈和那几箱水,还有一口棺材,根本没有藏身之地。 都是面对面地举枪,你打我,我打你,谁也没吃亏,谁也没上当,自然也没谁占便宜,说难听点,就是变相的自杀。 自己中枪了,对方拼死也要还回去。还不了了,自有旁边的兄弟帮他补。 登时灵堂不知倒了多少人。 棺材后面是整个灵堂的藏身绝佳之地,这么多人往那挤,哪挤得了。然后就有人看到墨子白砸了后门出去,他们也跟着出去。高远护着秦先生也从后面走,金光灿哪里肯放过他,带着手下穷追不舍。 不到片刻的功夫,灵堂就只剩下死人在那儿守灵了,活人一个也没见。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躺在棺材里穿着寿衣的罗老门主忽然坐了起来…… 那苍白的脸,还有那阴骘森凉的眼神,若是还有活人在,估计也会被吓得断过气去。 这边动静闹这么大,自然惊动了隔壁只不过他们也不敢贸然来探究竟,只把门关上,贴身躲在角落拿出手机颤巍巍地报警。刚打完电话,就看到六宝山的负责人在保安们的护拥下急匆匆地赶来。一看到地上躺了这么多具死尸,当时就吓傻了。 严华一路跟在墨子白的后面,因为墨子白一直抓着林姝的手,他要护林姝,自然只能一起跟着。何况前门刚才全是金光灿和高远的人,他们根本出不去,只能往后门走。 后门一打开,就是山。 山上有一段路两边都是树,松、槐什么都有,都是些四季不落叶的常青树,个子不高,但叶子茂盛,蹲下去躲一躲完全可以。可一棵树只能藏一人,他们三个。墨子白放不开林姝,林姝不能放下严华,就挤成一团了,所以无处藏身只能继续往前跑。 后面跟着来参加吊唁的人完全被这突如其来的场面震得六神无主,看到他们脚步不停,自然也不敢停下来。方才也是因为跟着他们才躲过一劫,有命逃出来。 眼下就不自觉地把他们当作救命草了,走哪儿跟哪儿。 这么大一群目标,上百号人,就是山上灌木生得再密集,也藏不住。高远混在人堆里,后面有手下护着,前面有人开路,当下也不做别的思考,只管跟着。 这时候,斜次里又冲出一路人马来,倒是不多。二三十来个的样子,不过火力上佳,他们站在高处,一字排开,跟从地里钻出来的修罗一样,子弹如箭,一射一大把,而且没有一秒是停下来的。 不分对象,一息不停,看到他们就是一阵狂扫。 很快,身后就传来闷声倒地的声音,不绝于耳。 他们本就逃得狼狈,经此一遭,更是惶惶如丧家之犬,到处乱窜。本来还算井然有序的队伍,一下子就被打散了。 “现在我们往哪边走?”林姝被墨子白和严华一前一后的护着,倒是毫发无损,可是她知道这也是暂时的,只要还在这座山上,她们就不能算是安全。 墨子白本来是想往上面跑的,转到山后面去。可这队人马来得蹊跷古怪,见人就杀,手段冷酷残暴,俨然把上面的路变成了他们的炼狱场。所以只好改变方向往下面跑。 “这边。” 墨子白抓着她的手,一刻不松。 严华指着旁边一排长到肩膀高的常青松树,喊住他们:“从这里下去。” 有常青树遮掩,总好过完全暴露。 墨子白不等他话音落下就拉着林姝钻了进去,可见他也是这么打算的。一行三人,稍猫着身子,借助树的遮挡,危险一下子就降低不少。 偶有子弹从头顶擦过,都是有惊无险的。 这时候,山底下传来警铃。呜呜叫得震天响,可见警车来了不少。严华抬头望了眼,确有好几辆警车正沿着大道往六宝山这边飞驰而来。 他们来得这样快,不像是事发后接到报警才赶来的。因为离金光灿开的第一枪到现在也不过五分钟左右,这么迅速的行动,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这些警察早料到这里会出事,潜伏在附近,好把金铜两门的人一网打尽。 “主子。” 跑出陵园,一辆黑色越野急刹在他们面前,速度之快,地面上都擦起一道刺耳的尖鸣。车门倏地从里面打开,露出墨炎墨镜下那半张冷峻的脸。 墨子白先把林姝送上前座,自己则拉开后门上去,他以为严华会跟上,谁料,严华站在外面没有动:“你带姝儿先走,我还事要办,不要管我,办完了我自会去酒店找你们。” 说完,就把门给关上了。然后朝墨炎挥了挥手,意思叫他开车。 墨炎没有迟疑,脚底踩着油门,从他面前渐渐远去。 “师父。”林姝不放心,趴在窗口看着后面越来越小的身影,喊着要下车。墨子白没办法,只好吩咐墨炎:“回六宝山,叫剩下的兄弟都撤了!”警察来了,他们的危机就算彻底解除,用不上他们了。 墨炎点头,道了声是,便抬手,对着手腕上戴着的电话手表说了个撤字。 林姝诧异地看着他:“你早知今天葬礼有异?” “我猜的。”猜到了就不得不做些准备。 所以他身边一个人也没带,把墨炎还有底下的保镖都留在了山脚,如果真有情况发生,墨炎会跟据他的定位准确地找到他,并且接应。 他这回出来,带的人不多,他也不是干黑社会的,视生命如草芥,所以底下的弟兄保镖,每个人每条命他都得珍惜着用,不到万不得已,不想看到他们受伤流血。 “金光灿和高远水火不容,我其实没有把握他们会在灵堂上闹翻,只是做个以防万一的准备。”墨子白补充。顿了顿,他又道,“我不相信你师父也是赤手空拳的来,他应该也留了后手的。” 严华是留了后手,不过他的后手是严宽。今天严宽也来了,作为副会长,身边自然不少了保镖护卫。为了掩人耳目,在灵堂的时候,他没有过去打招呼,只是隔空给了个眼神。之后他们在山上被金铜两门的人追着跑,子弹到处乱飞却总是不近他们的身,就是因为严宽带人在后面护着,所以这一路才跑得那么气定神闲。 墨子白不知道这些,关于后手也是猜的。严华毕竟是一门之主,明知今天的六宝山是龙潭龙穴,不可能不做准备。只是他猜不出严华返回去的目的是什么。 不过应该跟他们此行来辽州来有关。 正想着,车子已经开到六宝山正门前了。这里发生了枪杀案,警察自然要封锁现场。一条黄色警线从门的左边拉到右边,穿着制服的同志,手持警棍在线外维持秩序,不许人靠近。 时不时有担架进去,出来。不过进的都是空的担架,出来的时候上面都躺着人。医护人员跟着忙进忙出,每个人脸上不是凝重如山,就是无限惋惜。 林姝看着心提得老高,因为山上偶尔还有枪声传来。她怕下一个担架上躺的就是严华,推门就要下去,被墨子白死死拉住:“你干什么?” “进去找我师父。” “你以为你进得去?”这么多警察守着,不可能放行。 林姝义正言辞:“我丈夫在里面,作为家属,他们没道理拦着不让我进。” 第183章 三件事,两件不确定 第184章:三件事,两件不确定 墨子白怔住,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她说的是什么。 不错。 林姝今天是以余太太的身份来参加葬礼,她是从fz地区来的矿商巨富之妻陈莺莺,而严华就是她丈夫余青山。 现在葬礼发生枪击斗殴事件,作为妻子进去找未归的丈夫,于情于理,警察没道理不放行。 这个身份,他早就知道了的,就是介意也是默默地放在心里,放久了,也没觉得有什么。林姝堂而皇之的说出来,他又发现,他是那么的嫉妒! “我要下去找他。”趁他愣神之际,林姝挣脱他的手,开门下车。 刚刚落地,就看到严华从外围看热闹的人群里钻出来,那身黑色的长衫风衣外套整洁的不带一丝皱褶。林姝顿时就松了口气。 “上去!” 严华看到她,顿了两秒,然后把她推上了车。 似乎早料到她会跟着来,没有多少意外。 “三件事,两件事不确定。”严华和先前一样,坐在后座,拉上门,又关上窗。两只眼睛警惕地察着外面来来往往的人群,他没看墨子白,可墨子白知道这话是对他说的。 “说来听听。”墨子白对着后视镜里的墨炎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开车。 墨炎即刻发动车子,带着他们离开这块血腥之地。 严华道:“高远死了。” “死了?”墨子白很震惊,他甚至怀疑严华是在跟他开玩笑,可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又不像是。好半晌,他才开口,“怎么死的?” “不知道,我看到他的尸体了。” 他返回去的时候,看到高远趴在一丛灌木上,那地方有点坡度,身体有一半垂在半空。以为只是受了伤,一翻开来看,人就掉了下去,只见额头正中间有个血窟窿,身上也有好几处中弹,一身白衣,全是血, 那个情况,根本不用想了,肯定没气了。 “那第二件事呢?” 这第一件事就这么劲爆,第二件,估计也小不到哪里去。 果然,严华和了下敞开的风衣领口说道:“罗长生的遗体不见了。” “什么?” 这回墨子白直接惊得坐起了身子,林姝和墨炎俱是回头望了眼严华,两人脸上都是一幅见鬼的表情。墨炎还好些,眉头皱了两下,眼睛睁圆了,想起自己还在开车,惊了两秒又扭过去头去盯着前面。 林姝身子完全转了过来,嘴唇抖了两下问道:“师父,什么叫不见了?是被人偷走了吗?” 罗长生就是罗老门主,金光灿和高远的义父。 这好端端的,都快要下葬了,居然遗体不见了,这太骇人听闻了! “谁会偷他遗体?”墨子白反问。 “那就是他手下把他遗体转移了?” 严华和墨子白不约而同地抬眸看她。林姝说完这句话自己也觉得荒唐。当时那种情况,逃命都来不及,谁有空偷罗长生的遗体,再说了,偷他遗体做什么? 金光灿和高远水火不容,对罗长生还是尊敬有加的,这两人再怎么闹,也不会拿罗长生的遗体出气。 所以遗体到底去哪儿了? 墨子白忽然心里有个猜测,他去看严华,而严华正好也在看他,在彼此的眼睛里,他们看到了同款的震惊和不可思议。 显然,两人又想到一块儿去了,只是谁也没说出来。 怪不得严华一上车就说有三件事,两件事不确定。除了高远的死是明摆着的,罗长生的遗体究竟是怎么不见的,确实有待商榷。 “还有一件事,你不确定的是什么?”墨子白问。 严华道:“金光灿不见了。” “失踪了……” 失踪的可能性有好几种,比如,受了伤,被手下带走了。也有可能是自己藏起来了,毕竟这么多警察在这儿,他作为金门老大,得为死去的人负责,管他是受害方,还是陷害方。 只要在现场拔过枪,肯定是要追究刑事责任的。 “对了,那个秦先生呢,他有看到吗?”墨子白问。 “他在,报遗体失踪的就是他。”严华发现高远的尸体以后,就辗转去了灵堂,正好看到秦浩在配合警方调查,做笔录。 墨子白的眉心拧得有点儿紧:“罗长生门下也有不少自己的人,他死了以后按理都归林子琛了,可林子琛刚刚接担子,屁股都还没坐热,显然这些摊子都是秦浩暂时代为打理。今天这种场合,就算金光灿和高远不打起来,罗长生的门生也应该来吊唁,可整个葬礼除了金门和铜门的人,根本没看到第三拨人。” 这不是很奇怪吗? “是有点说不过去。不过他们的人不在,倒是可以撇清关系。今天秦浩一没带枪,二没带人,高远和金光灿斗得再厉害,这事警察也查不到他头上。”严华靠在椅背上,越发觉得今天这事到处都透着古怪。 “搞得好像这个秦浩一早就预料到这场血腥一样。”故意不带一兵一卒。墨子白接过他的话,内心里仿佛有朵疑云笼罩,哪哪儿都是阴霾。 林姝忽然做出一个大胆的猜测:“会不会今天这场戏就是他导演的?” 她的话令墨子白和严华又是一震。 两人对视一眼,倒是没有立马去否认,而是各自沉思着。片刻后墨子白捏着下巴道:“如果是的话,那他的手段比任何一个人都要高。” 要导演这场戏不容易,里面有很多细枝末节都要考虑到。比如林子琛中毒事件,金光灿和高远的矛盾激发,金铜两门的人手里的枪。 这些都是铺垫,要准确无误的把握好每个节奏,才会有这个局面。 若真是秦浩所为,那他不是一般的厉害。 只是这样一来,就推翻了他们之前的假设。墨子白下意识地扫了眼严华,果然严华也在纠结这一点,眉心拢得都快叠到一起去了。 好半天,他才开口:“是不是这个秦浩,找到金光灿就知道了。” “你有办法找到他?”墨子白问。 严华道:“我不去找他,他也会来找我的。” 第183章 三件事,两件不确定 第184章:三件事,两件不确定 墨子白怔住,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她说的是什么。 不错。 林姝今天是以余太太的身份来参加葬礼,她是从fz地区来的矿商巨富之妻陈莺莺,而严华就是她丈夫余青山。 现在葬礼发生枪击斗殴事件,作为妻子进去找未归的丈夫,于情于理,警察没道理不放行。 这个身份,他早就知道了的,就是介意也是默默地放在心里,放久了,也没觉得有什么。林姝堂而皇之的说出来,他又发现,他是那么的嫉妒! “我要下去找他。”趁他愣神之际,林姝挣脱他的手,开门下车。 刚刚落地,就看到严华从外围看热闹的人群里钻出来,那身黑色的长衫风衣外套整洁的不带一丝皱褶。林姝顿时就松了口气。 “上去!” 严华看到她,顿了两秒,然后把她推上了车。 似乎早料到她会跟着来,没有多少意外。 “三件事,两件事不确定。”严华和先前一样,坐在后座,拉上门,又关上窗。两只眼睛警惕地察着外面来来往往的人群,他没看墨子白,可墨子白知道这话是对他说的。 “说来听听。”墨子白对着后视镜里的墨炎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开车。 墨炎即刻发动车子,带着他们离开这块血腥之地。 严华道:“高远死了。” “死了?”墨子白很震惊,他甚至怀疑严华是在跟他开玩笑,可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又不像是。好半晌,他才开口,“怎么死的?” “不知道,我看到他的尸体了。” 他返回去的时候,看到高远趴在一丛灌木上,那地方有点坡度,身体有一半垂在半空。以为只是受了伤,一翻开来看,人就掉了下去,只见额头正中间有个血窟窿,身上也有好几处中弹,一身白衣,全是血, 那个情况,根本不用想了,肯定没气了。 “那第二件事呢?” 这第一件事就这么劲爆,第二件,估计也小不到哪里去。 果然,严华和了下敞开的风衣领口说道:“罗长生的遗体不见了。” “什么?” 这回墨子白直接惊得坐起了身子,林姝和墨炎俱是回头望了眼严华,两人脸上都是一幅见鬼的表情。墨炎还好些,眉头皱了两下,眼睛睁圆了,想起自己还在开车,惊了两秒又扭过去头去盯着前面。 林姝身子完全转了过来,嘴唇抖了两下问道:“师父,什么叫不见了?是被人偷走了吗?” 罗长生就是罗老门主,金光灿和高远的义父。 这好端端的,都快要下葬了,居然遗体不见了,这太骇人听闻了! “谁会偷他遗体?”墨子白反问。 “那就是他手下把他遗体转移了?” 严华和墨子白不约而同地抬眸看她。林姝说完这句话自己也觉得荒唐。当时那种情况,逃命都来不及,谁有空偷罗长生的遗体,再说了,偷他遗体做什么? 金光灿和高远水火不容,对罗长生还是尊敬有加的,这两人再怎么闹,也不会拿罗长生的遗体出气。 所以遗体到底去哪儿了? 墨子白忽然心里有个猜测,他去看严华,而严华正好也在看他,在彼此的眼睛里,他们看到了同款的震惊和不可思议。 显然,两人又想到一块儿去了,只是谁也没说出来。 怪不得严华一上车就说有三件事,两件事不确定。除了高远的死是明摆着的,罗长生的遗体究竟是怎么不见的,确实有待商榷。 “还有一件事,你不确定的是什么?”墨子白问。 严华道:“金光灿不见了。” “失踪了……” 失踪的可能性有好几种,比如,受了伤,被手下带走了。也有可能是自己藏起来了,毕竟这么多警察在这儿,他作为金门老大,得为死去的人负责,管他是受害方,还是陷害方。 只要在现场拔过枪,肯定是要追究刑事责任的。 “对了,那个秦先生呢,他有看到吗?”墨子白问。 “他在,报遗体失踪的就是他。”严华发现高远的尸体以后,就辗转去了灵堂,正好看到秦浩在配合警方调查,做笔录。 墨子白的眉心拧得有点儿紧:“罗长生门下也有不少自己的人,他死了以后按理都归林子琛了,可林子琛刚刚接担子,屁股都还没坐热,显然这些摊子都是秦浩暂时代为打理。今天这种场合,就算金光灿和高远不打起来,罗长生的门生也应该来吊唁,可整个葬礼除了金门和铜门的人,根本没看到第三拨人。” 这不是很奇怪吗? “是有点说不过去。不过他们的人不在,倒是可以撇清关系。今天秦浩一没带枪,二没带人,高远和金光灿斗得再厉害,这事警察也查不到他头上。”严华靠在椅背上,越发觉得今天这事到处都透着古怪。 “搞得好像这个秦浩一早就预料到这场血腥一样。”故意不带一兵一卒。墨子白接过他的话,内心里仿佛有朵疑云笼罩,哪哪儿都是阴霾。 林姝忽然做出一个大胆的猜测:“会不会今天这场戏就是他导演的?” 她的话令墨子白和严华又是一震。 两人对视一眼,倒是没有立马去否认,而是各自沉思着。片刻后墨子白捏着下巴道:“如果是的话,那他的手段比任何一个人都要高。” 要导演这场戏不容易,里面有很多细枝末节都要考虑到。比如林子琛中毒事件,金光灿和高远的矛盾激发,金铜两门的人手里的枪。 这些都是铺垫,要准确无误的把握好每个节奏,才会有这个局面。 若真是秦浩所为,那他不是一般的厉害。 只是这样一来,就推翻了他们之前的假设。墨子白下意识地扫了眼严华,果然严华也在纠结这一点,眉心拢得都快叠到一起去了。 好半天,他才开口:“是不是这个秦浩,找到金光灿就知道了。” “你有办法找到他?”墨子白问。 严华道:“我不去找他,他也会来找我的。” 第184章 人间烟火,沾染不得 第185章:人间烟火,沾染不得 金光灿跟高远撕破脸皮,导致两门互相残杀,不管是谁先起的头,高远反正已经死了,这锅他不背也得背。林子琛中毒的事,一开始也是先怀疑他的。 若是高远还活着,两人还能辩一辩。现在高远死了,死无对证,金光灿这罪名要洗清怕是有点难。秦浩若要坚持护主的话,给林子琛一个交代的话,一旦找到金光灿,必定是门规处置。 金光灿怎么看,都没好下场了。 这个时候,他要还想活下去,想翻盘,得找同盟。辽州城的同道,从前不管是跟他合过伙的还是对立的,这次在葬礼上都有死伤,对他自然有怨恨。就哪怕为了避嫌,他们也不会相帮,不落井下石就是好的。 所以他只能在外面找援助。 比如之前一直喊打喊杀的逍遥门。 严华对他有所求,他又是这处境,刚好可以谈笔交易。 墨子白听这意思,后面的事,他应该不用插手了,他可以暂时歇一下。 毕竟严华要跟金光灿私底下碰面,那必是用真实身份的,林姝这个“余太太”角色可以不用扮演了。 四人回到酒店没多久,就从电视上看到了今天这场亲临的新闻。秦浩被记者堵在六宝山门口,寸步难行,那张肃然的脸,有浅浅的疲惫,痛心还有快要溢出眼眶的焦急。 他戏挺好! 墨子白说了句。 墨炎听到外面敲门声,过去拉开一看,是手下送饭菜过来了。三菜一汤,他一一摆在桌子上,筷子恭敬地递到墨子白的手边:“主子。” 折腾了一上午,墨子白确实有些饿了。接过筷子顿了下又感觉没什么食欲,问道:“你的人都回来了吗?” “嗯,都回来了。” “那就好。”墨子白最后还是坐了地去,又碰了下脚边的空椅子,“一起吃!” 墨炎怀疑自己听错了,睁着圆眼睛望着墨子白。 “需要我重复一遍?”墨子白见他没动,微抬头看了他一眼。 墨炎赶紧拉开椅子,受宠若惊地坐了下去。记得以前在京州的时候,他跟在墨非身边做事,从来没见过主子叫哪个手下跟他共桌吃饭。 哪怕墨非墨青都不曾。 “吃,我吃不完。” 墨子白像是知道他心里在疑惑什么,淡淡地解释了句。 其实是这些天来,总是一个人吃饭,觉得孤单了。 从前也是一个人,可后来不是有了一一吗,再后来又有了小姝。人,就是不能改变现状,过更好的生活。过上更好的,才知道以前的那种所谓的“好”根本不算什么。 就像他,独来独往惯了,公司、家里,永远都是一个人。也不向往有妻有儿的人间烟火,可这东西沾染不得,一旦沾了,就放不下。 他不想否认,这种孤独感自林姝回来后又离开一直充斥着他,今天尤为强烈,是被林姝那句“我丈夫”给伤到了。 相比这边的冷清,林姝那里热闹非凡。 左南点了许多菜,一是庆祝他们有命归来,二是感激老天爷让他们有命归来。总之荤的素的,七菜一汤,连海鲜都整上了,丰盛得不行。 对面墙上挂着的电视机里播着同一条新闻,看到担架上盖着一张张白布,他们心里别提有多庆幸。 在严华和林姝还没回来之前,这新闻就在放了,左南和程北守在电视机旁,眼睛一眨不眨,恨不得钻进去,掀开那白布看看是否是他们熟悉的脸庞。 还好不是。 还好这两个人回来了。 左南给严华和林姝各夹了一只螃蟹,然后还不忘在程北面前献殷情。严华盯着那烧得红艳艳的蟹腿,说道:“接下来,才是我们真正的战场。” 金光灿是幸存的那一方,他身上背负的罪,原来只有十斤,高远一死,立马就放大成百斤了。 就像一场车祸,责不在你,可对方死了,死者为大,不是你的错,也变成你的错。 这个道理,程北懂,左南更懂。不过他们并不畏惧,反倒希望这一天快点来。顶着余先生和余太太的身份,他们实在太被动了。再加上之前局势未明,很多事情都不敢轻举妄动。 如今金光灿成了众矢之的,又孤立无援,是个极好的机会。 接下来的日子,如严华所料,稍稍平静了些。到第三天,这平静就被一通电话打破。 电话是打到严华的一个私人号里。这号码只有本门内的几个高层知道,严华一看这陌生来电显示,就知道是金光灿无疑。果不其然,对方就捏着嗓子约他见面。 全程左南和程北,还有林姝都在场。听后,左南嗤笑:“这金光灿果然是一只老狐狸,给你打电话还变声,怕我们认不出来吗?” “他现在是惊弓之鸟,四面楚歌,这么警惕也是应该的。” 秦浩在那日后很快就发出追杀令,现在辽州道上的人都有接到这个密令,见到金光灿,先捕后杀,若遇反抗,可先斩后奏。 连带的那些金门的子弟都跟着遭了殃,躲在内部大门不敢出,二门不敢迈,就算是在街上遇见个普通人,也是夹着尾巴绕好远。 这么一个处境,自然行事要小心再小心。 “老严,我陪你去。”左南摩拳擦掌,迫不及待地想见识一下金光灿现在的惨样。严华肃然道,“他虽落魄了,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金光灿能在秦浩的眼皮底下躲这么多天不被找到,说明他手底下也是有一批死士在的,不能掉以轻心。” 金门门面上的弟子他没带走多少,可放在暗地培养的杀手组织就不好说了。 只要金光灿号令他们的那个令牌还在,那些杀手组织就不会叛他,会一直跟在身边,保护他的安全,听他号令行事。 左南却是不以为然:“老严,你会不会太小心了,金光灿现在是有求于我们,他不敢动手的。” “就算是这样,我们也不该把实力过早暴露在他面前。”严华有自己的想法,岂容左南胡闹,“你们留在酒店,有阿飞带几个弟兄跟着我就行了。” “师父,我也不去吗?”林姝问。 她一开口,程北也眼巴巴地看过来:“门主。” “你留下,替我看着他。”严华抬手先是点着左南吩咐程北。然后才看向林姝,语气稍柔缓道,“这次不是去打架,不用担心。” 林姝慢慢点头,没再说什么。 她多少还是能分清目前辽州的形势,所以不让她跟着就不跟着。 严华让阿飞出去点几个弟兄,随后就出发了。看着楼下一辆接一辆的黑色小车开上那柏油大道,墨炎离开窗户向坐在办公桌前对着电脑处理文件的墨子白汇报:“主子,他们出去了,我们要不要跟上?” “小姝在里面吗?” “不在。” “那不用管。” 只要严华不带着林姝冒险,严华做什么,墨子白都可以当作没看到。他把最后一封邮件发出去,忽然胸口又传来那种该死的熟悉的刺痛。 墨子白抬手死死捂住那个地方,咬牙想忍一忍撑过去,可那刺痛感就像故意要跟他对着干一样,从表皮钻到了肉里,疼得他呼吸都困难起来。 “主子。”墨炎一看他情况不对,立马去找药。上回林姝给的止痛药很有效果,墨炎就把它收在床头柜里,他跑进卧室拿了出来,拧开盖子倒了两颗送到墨子白手上,来不及去倒水,墨子白喉咙一滚动,就把它咽下去了,然后头枕进臂弯中,趴在桌子上动也不动。 第184章 人间烟火,沾染不得 第185章:人间烟火,沾染不得 金光灿跟高远撕破脸皮,导致两门互相残杀,不管是谁先起的头,高远反正已经死了,这锅他不背也得背。林子琛中毒的事,一开始也是先怀疑他的。 若是高远还活着,两人还能辩一辩。现在高远死了,死无对证,金光灿这罪名要洗清怕是有点难。秦浩若要坚持护主的话,给林子琛一个交代的话,一旦找到金光灿,必定是门规处置。 金光灿怎么看,都没好下场了。 这个时候,他要还想活下去,想翻盘,得找同盟。辽州城的同道,从前不管是跟他合过伙的还是对立的,这次在葬礼上都有死伤,对他自然有怨恨。就哪怕为了避嫌,他们也不会相帮,不落井下石就是好的。 所以他只能在外面找援助。 比如之前一直喊打喊杀的逍遥门。 严华对他有所求,他又是这处境,刚好可以谈笔交易。 墨子白听这意思,后面的事,他应该不用插手了,他可以暂时歇一下。 毕竟严华要跟金光灿私底下碰面,那必是用真实身份的,林姝这个“余太太”角色可以不用扮演了。 四人回到酒店没多久,就从电视上看到了今天这场亲临的新闻。秦浩被记者堵在六宝山门口,寸步难行,那张肃然的脸,有浅浅的疲惫,痛心还有快要溢出眼眶的焦急。 他戏挺好! 墨子白说了句。 墨炎听到外面敲门声,过去拉开一看,是手下送饭菜过来了。三菜一汤,他一一摆在桌子上,筷子恭敬地递到墨子白的手边:“主子。” 折腾了一上午,墨子白确实有些饿了。接过筷子顿了下又感觉没什么食欲,问道:“你的人都回来了吗?” “嗯,都回来了。” “那就好。”墨子白最后还是坐了地去,又碰了下脚边的空椅子,“一起吃!” 墨炎怀疑自己听错了,睁着圆眼睛望着墨子白。 “需要我重复一遍?”墨子白见他没动,微抬头看了他一眼。 墨炎赶紧拉开椅子,受宠若惊地坐了下去。记得以前在京州的时候,他跟在墨非身边做事,从来没见过主子叫哪个手下跟他共桌吃饭。 哪怕墨非墨青都不曾。 “吃,我吃不完。” 墨子白像是知道他心里在疑惑什么,淡淡地解释了句。 其实是这些天来,总是一个人吃饭,觉得孤单了。 从前也是一个人,可后来不是有了一一吗,再后来又有了小姝。人,就是不能改变现状,过更好的生活。过上更好的,才知道以前的那种所谓的“好”根本不算什么。 就像他,独来独往惯了,公司、家里,永远都是一个人。也不向往有妻有儿的人间烟火,可这东西沾染不得,一旦沾了,就放不下。 他不想否认,这种孤独感自林姝回来后又离开一直充斥着他,今天尤为强烈,是被林姝那句“我丈夫”给伤到了。 相比这边的冷清,林姝那里热闹非凡。 左南点了许多菜,一是庆祝他们有命归来,二是感激老天爷让他们有命归来。总之荤的素的,七菜一汤,连海鲜都整上了,丰盛得不行。 对面墙上挂着的电视机里播着同一条新闻,看到担架上盖着一张张白布,他们心里别提有多庆幸。 在严华和林姝还没回来之前,这新闻就在放了,左南和程北守在电视机旁,眼睛一眨不眨,恨不得钻进去,掀开那白布看看是否是他们熟悉的脸庞。 还好不是。 还好这两个人回来了。 左南给严华和林姝各夹了一只螃蟹,然后还不忘在程北面前献殷情。严华盯着那烧得红艳艳的蟹腿,说道:“接下来,才是我们真正的战场。” 金光灿是幸存的那一方,他身上背负的罪,原来只有十斤,高远一死,立马就放大成百斤了。 就像一场车祸,责不在你,可对方死了,死者为大,不是你的错,也变成你的错。 这个道理,程北懂,左南更懂。不过他们并不畏惧,反倒希望这一天快点来。顶着余先生和余太太的身份,他们实在太被动了。再加上之前局势未明,很多事情都不敢轻举妄动。 如今金光灿成了众矢之的,又孤立无援,是个极好的机会。 接下来的日子,如严华所料,稍稍平静了些。到第三天,这平静就被一通电话打破。 电话是打到严华的一个私人号里。这号码只有本门内的几个高层知道,严华一看这陌生来电显示,就知道是金光灿无疑。果不其然,对方就捏着嗓子约他见面。 全程左南和程北,还有林姝都在场。听后,左南嗤笑:“这金光灿果然是一只老狐狸,给你打电话还变声,怕我们认不出来吗?” “他现在是惊弓之鸟,四面楚歌,这么警惕也是应该的。” 秦浩在那日后很快就发出追杀令,现在辽州道上的人都有接到这个密令,见到金光灿,先捕后杀,若遇反抗,可先斩后奏。 连带的那些金门的子弟都跟着遭了殃,躲在内部大门不敢出,二门不敢迈,就算是在街上遇见个普通人,也是夹着尾巴绕好远。 这么一个处境,自然行事要小心再小心。 “老严,我陪你去。”左南摩拳擦掌,迫不及待地想见识一下金光灿现在的惨样。严华肃然道,“他虽落魄了,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金光灿能在秦浩的眼皮底下躲这么多天不被找到,说明他手底下也是有一批死士在的,不能掉以轻心。” 金门门面上的弟子他没带走多少,可放在暗地培养的杀手组织就不好说了。 只要金光灿号令他们的那个令牌还在,那些杀手组织就不会叛他,会一直跟在身边,保护他的安全,听他号令行事。 左南却是不以为然:“老严,你会不会太小心了,金光灿现在是有求于我们,他不敢动手的。” “就算是这样,我们也不该把实力过早暴露在他面前。”严华有自己的想法,岂容左南胡闹,“你们留在酒店,有阿飞带几个弟兄跟着我就行了。” “师父,我也不去吗?”林姝问。 她一开口,程北也眼巴巴地看过来:“门主。” “你留下,替我看着他。”严华抬手先是点着左南吩咐程北。然后才看向林姝,语气稍柔缓道,“这次不是去打架,不用担心。” 林姝慢慢点头,没再说什么。 她多少还是能分清目前辽州的形势,所以不让她跟着就不跟着。 严华让阿飞出去点几个弟兄,随后就出发了。看着楼下一辆接一辆的黑色小车开上那柏油大道,墨炎离开窗户向坐在办公桌前对着电脑处理文件的墨子白汇报:“主子,他们出去了,我们要不要跟上?” “小姝在里面吗?” “不在。” “那不用管。” 只要严华不带着林姝冒险,严华做什么,墨子白都可以当作没看到。他把最后一封邮件发出去,忽然胸口又传来那种该死的熟悉的刺痛。 墨子白抬手死死捂住那个地方,咬牙想忍一忍撑过去,可那刺痛感就像故意要跟他对着干一样,从表皮钻到了肉里,疼得他呼吸都困难起来。 “主子。”墨炎一看他情况不对,立马去找药。上回林姝给的止痛药很有效果,墨炎就把它收在床头柜里,他跑进卧室拿了出来,拧开盖子倒了两颗送到墨子白手上,来不及去倒水,墨子白喉咙一滚动,就把它咽下去了,然后头枕进臂弯中,趴在桌子上动也不动。 第185章 九溪沟交易 第186章:九溪沟交易 墨炎是以为他怎么了,忙过去弯腰喊了几声,墨子白刚开始没给反应,在墨炎急得差点打急救电话时,才抬起一只手摇了两下,示意他没事。 墨炎看着他这羸弱弱的样子,心想主人大抵也是累了,便从里间拿了条毛毯盖在他身上让他好好休息,自己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金光灿约的地方叫九溪沟。 一听名字就知道是个有点偏远的地方,严华对辽州地形不熟,不过出发前他让阿飞跟前台打听过,得知九溪沟是个待开发的风景地,很是出名,所以这地方倒也是好找。 不过金光灿现在不方便露面,他选的见面地点,肯定又隐蔽又偏僻。 果不其然,在这里转了不知多少个弯,才看到漆黑的夜空亮起的几道电筒光。 阿飞率先下了车,靠着车门四下里先感应了下,没有埋伏才帮严华打开门。他大约知道为什么这地方叫九溪沟了,就刚才拐的每道弯都能见到一条像溪一样的水流。 暗暗回忆了下,可不正好是九道弯,九条溪么! 对方看到远远有车灯,吹了个口哨,然后立马亮起几十道光束。 隐隐的还听到踩在落叶上的沙沙脚步声。 严华带来的人不多,两辆车,八个人。这些人不需严华吩咐,默默站在他身后,围成一个半圆形,其中有四个是背对着站的,四个方面望风,以免后面被人突袭。 “果然是你,严门主。那天在寿宴上我还不敢确定,后来你那个助理一闹,我找人查了查,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葬礼上,没特意打招呼,严门主莫怪!” 为首走来的正是金光灿。 不过才三四天不见,样貌穿着一样没变,甚至左手总捻着的那几颗琉璃弹珠都还在,乍一瞅还那么光鲜亮丽,无人敢惹,可形容神态里总透着几分狼狈。 毕竟谁能想到前几天还是这个城市黑白两道闻风丧胆的一代枭霸,今天就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了。 没了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身份,就算身边还有几个卖命的忠徒,看起来也不过是单枪匹马,落魄潦倒。 严华没怎么注意金光灿,倒是把目光特意在他身后留意了两眼。 那些站在山坡上的暗影,若隐若现,风不动,他们不动,风动,才感觉到似有人在。模模糊糊,隐隐约约,搞不清楚到底是风在动,还是人在动。 高手! 不愧是顶尖级的暗杀组织。 无形无迹,无影无踪,只有达到这种境界才配高手二字。 比起眼前这些,那天在村子里围攻他们的,根本不算什么了。 “什么也逃不过金门主的火眼金睛。”严华顺着他的话,漫不经心地接了句。 金光灿察觉到他眼里的忌弹,歪头瞄了眼身后,又看了看严华身边站着的那几个人,调侃:“严门主真是艺高人胆大,来见我,就带这么几个人。” “金门主喜欢玩刺激的,两宴两枪,场面空前绝后,不过我怕什么,我又不是高远,对?” 杀了他,金光灿这辈子也别想有活路了。因为除了他,金光灿别无选择。 “什么两宴两枪,葬礼上那一枪,可不是我开的,严门主别听外面瞎传。”金光灿板着脸,随后又扬起笑,“不过严门主有句话还是说对了,我请你来是来谈合作的,不是来断自己后路的。” 他也不是那种爱卖关子的人,毕竟出来的越久,越不安全。他道:“合作很简单,你给我人,我给你想要的。” “你怎知我想要什么?”严华好笑地看着他,“我又怎知你给的是不是真的?” 金门主似是料到他会这么说,笑得越发自信:“这样,除了你想要的,我还附送我所知道的两件事,严门主可以派人去查,如果附送的这两件事是真的,那你就知道我说的其他事情有没有假了?” 这话听着其实前言跟后语没有实际关系。 附送的是真的,不代表其他就是真的。 反之也一样。 金光灿估计是走投无路,太过心慌意乱,才会说出这么不着调的话。不过他越是这样,那他说出来的话倒越值得可信。 情急之下的脱口而出,比反复斟酌的谎言,总是要牢靠些。 金光灿信步上前,微仰着脖子附在严华侧边耳语。 忽然,一声尖细低沉的闷响划破夜空。严华刚察觉异动,就见金光灿忽然眼睛瞪大,从他脸上慢慢移到自己胸前。 他那身白衫,依然白的跟雪一样,没有半点异色。 可是眼珠子却在一点点地幻散,脑子里的血液似乎在流逝,有股风呼啦啦地往里窜。金光灿好像才反应过来,他中枪的地方不是心脏位置,而是脑门。 眼珠子开始往上翻,内心惶恐和不安急速放大,还没把视线调到最顶端,身子就软软地倒了下去。 “门主。” 阿飞抓住严华的肩膀,往后一拉,金光灿原本快磕到他肩膀的下巴直挺挺地栽在地面,像把钝刀插进泥土,掀起一阵尘浪。 眼睛还是睁着的,恐惧不安还没来得及回收,他死不瞑目! “门主,快上车。” 众人把严华护在中心,让他上车。夜空里,子弹跟下雨一样,四处乱射,无处不在。严华离车本来就近,转身跑个两步就行了。 他一上车,后面的弟兄们也跟着上去。 对方来势汹汹,且下手极狠,根本是没想留活口。严华当机立断,让阿飞他们不要往来时的路开了,直接绕过金光灿,去他先前所站的方向驶去。 借助金光灿的手下跟对方周旋之际,他们逃脱很顺利。除了被子弹打碎两块玻璃,这边算是毫发无伤。 然而,就在九溪沟的出口遥遥在望时,他们发现,路中间有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走近一看,是一辆黑色的小轿车。横在路面,正好把出口堵死。 严华眉毛刚刚皱起,思索要怎么越过去,突然那车子砰的一声炸开,从里到外弹出一朵巨大的火花。金红的火焰把整个九溪沟照得有如青天白日。 阿飞手一抖,竟是来不及刹车,直直地撞了上去。 就在他满脸惊恐,等待死神召唤时,一只手忽然横过来,抓住方向盘…… 第185章 九溪沟交易 第186章:九溪沟交易 墨炎是以为他怎么了,忙过去弯腰喊了几声,墨子白刚开始没给反应,在墨炎急得差点打急救电话时,才抬起一只手摇了两下,示意他没事。 墨炎看着他这羸弱弱的样子,心想主人大抵也是累了,便从里间拿了条毛毯盖在他身上让他好好休息,自己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金光灿约的地方叫九溪沟。 一听名字就知道是个有点偏远的地方,严华对辽州地形不熟,不过出发前他让阿飞跟前台打听过,得知九溪沟是个待开发的风景地,很是出名,所以这地方倒也是好找。 不过金光灿现在不方便露面,他选的见面地点,肯定又隐蔽又偏僻。 果不其然,在这里转了不知多少个弯,才看到漆黑的夜空亮起的几道电筒光。 阿飞率先下了车,靠着车门四下里先感应了下,没有埋伏才帮严华打开门。他大约知道为什么这地方叫九溪沟了,就刚才拐的每道弯都能见到一条像溪一样的水流。 暗暗回忆了下,可不正好是九道弯,九条溪么! 对方看到远远有车灯,吹了个口哨,然后立马亮起几十道光束。 隐隐的还听到踩在落叶上的沙沙脚步声。 严华带来的人不多,两辆车,八个人。这些人不需严华吩咐,默默站在他身后,围成一个半圆形,其中有四个是背对着站的,四个方面望风,以免后面被人突袭。 “果然是你,严门主。那天在寿宴上我还不敢确定,后来你那个助理一闹,我找人查了查,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葬礼上,没特意打招呼,严门主莫怪!” 为首走来的正是金光灿。 不过才三四天不见,样貌穿着一样没变,甚至左手总捻着的那几颗琉璃弹珠都还在,乍一瞅还那么光鲜亮丽,无人敢惹,可形容神态里总透着几分狼狈。 毕竟谁能想到前几天还是这个城市黑白两道闻风丧胆的一代枭霸,今天就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了。 没了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身份,就算身边还有几个卖命的忠徒,看起来也不过是单枪匹马,落魄潦倒。 严华没怎么注意金光灿,倒是把目光特意在他身后留意了两眼。 那些站在山坡上的暗影,若隐若现,风不动,他们不动,风动,才感觉到似有人在。模模糊糊,隐隐约约,搞不清楚到底是风在动,还是人在动。 高手! 不愧是顶尖级的暗杀组织。 无形无迹,无影无踪,只有达到这种境界才配高手二字。 比起眼前这些,那天在村子里围攻他们的,根本不算什么了。 “什么也逃不过金门主的火眼金睛。”严华顺着他的话,漫不经心地接了句。 金光灿察觉到他眼里的忌弹,歪头瞄了眼身后,又看了看严华身边站着的那几个人,调侃:“严门主真是艺高人胆大,来见我,就带这么几个人。” “金门主喜欢玩刺激的,两宴两枪,场面空前绝后,不过我怕什么,我又不是高远,对?” 杀了他,金光灿这辈子也别想有活路了。因为除了他,金光灿别无选择。 “什么两宴两枪,葬礼上那一枪,可不是我开的,严门主别听外面瞎传。”金光灿板着脸,随后又扬起笑,“不过严门主有句话还是说对了,我请你来是来谈合作的,不是来断自己后路的。” 他也不是那种爱卖关子的人,毕竟出来的越久,越不安全。他道:“合作很简单,你给我人,我给你想要的。” “你怎知我想要什么?”严华好笑地看着他,“我又怎知你给的是不是真的?” 金门主似是料到他会这么说,笑得越发自信:“这样,除了你想要的,我还附送我所知道的两件事,严门主可以派人去查,如果附送的这两件事是真的,那你就知道我说的其他事情有没有假了?” 这话听着其实前言跟后语没有实际关系。 附送的是真的,不代表其他就是真的。 反之也一样。 金光灿估计是走投无路,太过心慌意乱,才会说出这么不着调的话。不过他越是这样,那他说出来的话倒越值得可信。 情急之下的脱口而出,比反复斟酌的谎言,总是要牢靠些。 金光灿信步上前,微仰着脖子附在严华侧边耳语。 忽然,一声尖细低沉的闷响划破夜空。严华刚察觉异动,就见金光灿忽然眼睛瞪大,从他脸上慢慢移到自己胸前。 他那身白衫,依然白的跟雪一样,没有半点异色。 可是眼珠子却在一点点地幻散,脑子里的血液似乎在流逝,有股风呼啦啦地往里窜。金光灿好像才反应过来,他中枪的地方不是心脏位置,而是脑门。 眼珠子开始往上翻,内心惶恐和不安急速放大,还没把视线调到最顶端,身子就软软地倒了下去。 “门主。” 阿飞抓住严华的肩膀,往后一拉,金光灿原本快磕到他肩膀的下巴直挺挺地栽在地面,像把钝刀插进泥土,掀起一阵尘浪。 眼睛还是睁着的,恐惧不安还没来得及回收,他死不瞑目! “门主,快上车。” 众人把严华护在中心,让他上车。夜空里,子弹跟下雨一样,四处乱射,无处不在。严华离车本来就近,转身跑个两步就行了。 他一上车,后面的弟兄们也跟着上去。 对方来势汹汹,且下手极狠,根本是没想留活口。严华当机立断,让阿飞他们不要往来时的路开了,直接绕过金光灿,去他先前所站的方向驶去。 借助金光灿的手下跟对方周旋之际,他们逃脱很顺利。除了被子弹打碎两块玻璃,这边算是毫发无伤。 然而,就在九溪沟的出口遥遥在望时,他们发现,路中间有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走近一看,是一辆黑色的小轿车。横在路面,正好把出口堵死。 严华眉毛刚刚皱起,思索要怎么越过去,突然那车子砰的一声炸开,从里到外弹出一朵巨大的火花。金红的火焰把整个九溪沟照得有如青天白日。 阿飞手一抖,竟是来不及刹车,直直地撞了上去。 就在他满脸惊恐,等待死神召唤时,一只手忽然横过来,抓住方向盘…… 第186章 酒店被围,严华失踪 第187章:酒店被围,严华失踪 那震天一炸,彻响云宵。 整个辽州城的地面似乎都受到震颤,连远在酒店里的林姝,起身去倒杯水时,手里的水杯在这一时间都晃了一下。 开水从里面溢出来,滴在掌心,烫得火辣辣的疼。 “嘶。” 她倒吸凉气,甩着手吹了两下。 靠在窗台闭着眼睛养神的程北听到动静睁开眼睛走了过来:“烫到了?” “嗯。” “我去拿药。” “不用,冷水冲一下就行。”她左手握着右手,打开水龙头,放在底下冲。程北瞥了眼,还是开门去找左南。 左南正好无聊,一听说林姝烫伤了,立马背着药箱过来窜门子。连伤口都没看,就摸出一管药膏来,递给程北:“拿去抹上,消肿止疼有奇效。” 左南除了花拳绣腿有点上不了台面,医术算是顶尖的,他看病,只要不是绝症,从来都是药到病除。这点,程北毫不怀疑。 果然,药一涂,林姝拢紧的眉头立马就舒展开了。 左南在程北先前打盹的茶几旁边坐了下来,翻箱倒柜了一阵,疑声道:“奇怪,老严怎么还没回来?” 林姝还以为他发现他箱子里的药少了一瓶呢,上次给墨子白拿的止疼药到现在还没跟左南说。不过左南这人,东西一向乱放,医药箱也从来不收拾,他没发现,林姝也就懒得讲了。 反正这止疼药,估计箱子里也不止那一瓶,就算只有一瓶,用完了,左南也会再做,用不着她操心。 她现在担心的也是严华。 九溪沟离这里也不远啊,怎么就去了三四个小时,还没有回来? 难道真出了事?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外面响起了敲门声,很急促,不像是他们门里人的作风。三人听见,顿时眉头都皱了起来,一股不安爬上心头。 “我去。”左南把药箱啪地关上,面色沉肃的走到门边,压低声音道,“谁?” 与此同时,程北已经在后腰上摸到了枪,连林姝都有此动作。 “我,墨子白。” 听到熟悉的声音,三人暗松口气。左南迅速把门一拉,笑着刚要张嘴打招呼,墨子白抢先开口,“有人来了,快跟我走。” 他没说是谁,程北和林姝就在窗户那儿站着,听到这话,立马往外面望了望,果然就听到瓦墙上有落脚的声音,很轻,轻到几不可察,但还是叫程北听到了。 凭他们多年的战斗经验,这帮人来者不善,而且是冲她们来的。 而在辽州,他们的死对头,无非就是金光灿。 所以程北下意识地就以为那些人是金光灿派来的,骂了句:“卑鄙。” 林姝迅速拉下帘子,把灯给摁灭,拉着她跑到门口:“我去通知其他兄弟。” “不必了,墨炎已经去通知了。” “可是老严还没回来。”左南接过程北顺手帮他提过来的药箱,急急道。 “留个记号给他,没时间等了。” 墨子白说完就拉着林姝往外跑,一路看到报警器就按。那是火警器,铃声一响,整栋楼都听得到,并且会以为楼里着火了。 果不其然,铃声响的时候,立马就有人从房里跑出来,惊慌失措地大喊:“着火了,快跑。” 这声音一传十,十传百,没人问具体是哪里着火了,只跟着喊快跑,这就是跟风。墨子白以前很不屑这种行为,如今巴不得这风越刮越大。 他们混在人堆里,进电梯,出酒店,顺利的出奇。 还好车子没停在地下停车场,是停在路面的。他们没有站在外面的空地上,和人群一起仰望寻找这栋楼的火源,而是上车就走。 从车窗里,他们看到墙上有几道黑色身影窜进了他们的房间,那背影看着也有几分落荒而逃。而在楼顶望风作储备力量的那几个也迅速隐入黑暗中,消失不见。 纵使这些杀手再厉害,手段再刁钻,血液再冷酷无情,也不会随随便便地展开大型屠杀。 这就是他们的规矩,只杀上面指定的人,无辜的鲜血,他们不会去沾,以免暴露自己,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当酒店的人成千上万地都跑出来,他们难以再下手。 墨子白就是摸清这点,才出此下策。 不得不说,这策绝好绝妙。即护了想护的人,还维护了公共安全,简直一箭双雕! “好险,我们再迟一秒,就会被他们发现了。”左南后怕地拍了下胸口。那几个黑衣人,在外墙上如履平地,可见身手不一般。 至少,面对面的干,左南是没把握的。 “我们现在去哪儿?”林姝往窗户后面看了两眼,发现兄弟们都跟上来了,提着的心才放下来。 “你们可有安全的地方可去?”墨子白以为严华这种精明的人,应该会狡兔三窟的。 林姝一下子想到了宽叔,说道:“辽州商会的副会长,你有印象吗?我们就去那儿。” 墨子白对此人样貌其实是没印象的,不过他即是过来做林姝的保护伞的,辽州这重要的几股势力定然会提前摸个清楚,当即点头,把车子开得更快了。 严宽住的地方是一个四合院,白墙红瓦,拱门屏风,满院古饰,古色古香。 半夜一群人来敲门,还不知道怎么回事,认出林姝那张脸,才把人请了进去。得知有人来暗杀他们,且门主可能有危险,立即安排手下去九溪沟探情况。 墨子白看着坐在角落里的林姝,一脸仓惶,满目担忧,脱下外套,默默走过去,搭在她肩上。林姝回头望了他一眼,没拒绝,也没说话。 大概是没心情开口。 墨子白退到她身后的柱子上,半倚着,双手抱胸盯着她背影不知在想什么,愣愣出神。 如此惶惶不安地在屋里坐了一夜。直到快天亮时,派出去的人才回来,不过都是空手而归。但也不是没有半点收获,他们在九溪沟看到了尸体,还有一辆烧成空架子的车,和一辆半个车头卡在石缝中的黑色越野,车门严重变形,里面的人全没了呼吸。 林姝和程北本来就急得要死,听到越野,还有他们对尸体特征的描述,立马就断定出那是他们逍遥门的人,险些崩溃。 “我不相信师父死了,我要亲自去找他。”林姝心头火烧火燎,她要去找严华,程北也要去。左南自然也坐不住,他们三个一起身,后面的弟兄就跟着急吼吼地往外冲。 被墨子白一喝,喊道:“都给我站住。” 严宽也不知道这人究竟是个什么身份,寿宴上葬礼上见过两面而已,完全不了解,怎的在他逍遥门面前这么有魄力,叫他们停,他们就停了。 墨子白冷森森地走到他们面前:“我去找,那些人神不知鬼不觉地能到酒店突袭,说明已经摸清你们的底,你们已经暴露了,这个时候谁出去,谁就是送死。我知道你们不怕死,但不能白白送死,万一你们门主没事,你们反而死了,他怎么办?” 一句话,把他们眼里愤怒焦急的光给灭了下去。 严宽在旁边听得点头如蒜。 墨子白目光巡视一了圈,最后落在林姝的脸上:“放心,我会把人带回来的。” 第186章 酒店被围,严华失踪 第187章:酒店被围,严华失踪 那震天一炸,彻响云宵。 整个辽州城的地面似乎都受到震颤,连远在酒店里的林姝,起身去倒杯水时,手里的水杯在这一时间都晃了一下。 开水从里面溢出来,滴在掌心,烫得火辣辣的疼。 “嘶。” 她倒吸凉气,甩着手吹了两下。 靠在窗台闭着眼睛养神的程北听到动静睁开眼睛走了过来:“烫到了?” “嗯。” “我去拿药。” “不用,冷水冲一下就行。”她左手握着右手,打开水龙头,放在底下冲。程北瞥了眼,还是开门去找左南。 左南正好无聊,一听说林姝烫伤了,立马背着药箱过来窜门子。连伤口都没看,就摸出一管药膏来,递给程北:“拿去抹上,消肿止疼有奇效。” 左南除了花拳绣腿有点上不了台面,医术算是顶尖的,他看病,只要不是绝症,从来都是药到病除。这点,程北毫不怀疑。 果然,药一涂,林姝拢紧的眉头立马就舒展开了。 左南在程北先前打盹的茶几旁边坐了下来,翻箱倒柜了一阵,疑声道:“奇怪,老严怎么还没回来?” 林姝还以为他发现他箱子里的药少了一瓶呢,上次给墨子白拿的止疼药到现在还没跟左南说。不过左南这人,东西一向乱放,医药箱也从来不收拾,他没发现,林姝也就懒得讲了。 反正这止疼药,估计箱子里也不止那一瓶,就算只有一瓶,用完了,左南也会再做,用不着她操心。 她现在担心的也是严华。 九溪沟离这里也不远啊,怎么就去了三四个小时,还没有回来? 难道真出了事?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外面响起了敲门声,很急促,不像是他们门里人的作风。三人听见,顿时眉头都皱了起来,一股不安爬上心头。 “我去。”左南把药箱啪地关上,面色沉肃的走到门边,压低声音道,“谁?” 与此同时,程北已经在后腰上摸到了枪,连林姝都有此动作。 “我,墨子白。” 听到熟悉的声音,三人暗松口气。左南迅速把门一拉,笑着刚要张嘴打招呼,墨子白抢先开口,“有人来了,快跟我走。” 他没说是谁,程北和林姝就在窗户那儿站着,听到这话,立马往外面望了望,果然就听到瓦墙上有落脚的声音,很轻,轻到几不可察,但还是叫程北听到了。 凭他们多年的战斗经验,这帮人来者不善,而且是冲她们来的。 而在辽州,他们的死对头,无非就是金光灿。 所以程北下意识地就以为那些人是金光灿派来的,骂了句:“卑鄙。” 林姝迅速拉下帘子,把灯给摁灭,拉着她跑到门口:“我去通知其他兄弟。” “不必了,墨炎已经去通知了。” “可是老严还没回来。”左南接过程北顺手帮他提过来的药箱,急急道。 “留个记号给他,没时间等了。” 墨子白说完就拉着林姝往外跑,一路看到报警器就按。那是火警器,铃声一响,整栋楼都听得到,并且会以为楼里着火了。 果不其然,铃声响的时候,立马就有人从房里跑出来,惊慌失措地大喊:“着火了,快跑。” 这声音一传十,十传百,没人问具体是哪里着火了,只跟着喊快跑,这就是跟风。墨子白以前很不屑这种行为,如今巴不得这风越刮越大。 他们混在人堆里,进电梯,出酒店,顺利的出奇。 还好车子没停在地下停车场,是停在路面的。他们没有站在外面的空地上,和人群一起仰望寻找这栋楼的火源,而是上车就走。 从车窗里,他们看到墙上有几道黑色身影窜进了他们的房间,那背影看着也有几分落荒而逃。而在楼顶望风作储备力量的那几个也迅速隐入黑暗中,消失不见。 纵使这些杀手再厉害,手段再刁钻,血液再冷酷无情,也不会随随便便地展开大型屠杀。 这就是他们的规矩,只杀上面指定的人,无辜的鲜血,他们不会去沾,以免暴露自己,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当酒店的人成千上万地都跑出来,他们难以再下手。 墨子白就是摸清这点,才出此下策。 不得不说,这策绝好绝妙。即护了想护的人,还维护了公共安全,简直一箭双雕! “好险,我们再迟一秒,就会被他们发现了。”左南后怕地拍了下胸口。那几个黑衣人,在外墙上如履平地,可见身手不一般。 至少,面对面的干,左南是没把握的。 “我们现在去哪儿?”林姝往窗户后面看了两眼,发现兄弟们都跟上来了,提着的心才放下来。 “你们可有安全的地方可去?”墨子白以为严华这种精明的人,应该会狡兔三窟的。 林姝一下子想到了宽叔,说道:“辽州商会的副会长,你有印象吗?我们就去那儿。” 墨子白对此人样貌其实是没印象的,不过他即是过来做林姝的保护伞的,辽州这重要的几股势力定然会提前摸个清楚,当即点头,把车子开得更快了。 严宽住的地方是一个四合院,白墙红瓦,拱门屏风,满院古饰,古色古香。 半夜一群人来敲门,还不知道怎么回事,认出林姝那张脸,才把人请了进去。得知有人来暗杀他们,且门主可能有危险,立即安排手下去九溪沟探情况。 墨子白看着坐在角落里的林姝,一脸仓惶,满目担忧,脱下外套,默默走过去,搭在她肩上。林姝回头望了他一眼,没拒绝,也没说话。 大概是没心情开口。 墨子白退到她身后的柱子上,半倚着,双手抱胸盯着她背影不知在想什么,愣愣出神。 如此惶惶不安地在屋里坐了一夜。直到快天亮时,派出去的人才回来,不过都是空手而归。但也不是没有半点收获,他们在九溪沟看到了尸体,还有一辆烧成空架子的车,和一辆半个车头卡在石缝中的黑色越野,车门严重变形,里面的人全没了呼吸。 林姝和程北本来就急得要死,听到越野,还有他们对尸体特征的描述,立马就断定出那是他们逍遥门的人,险些崩溃。 “我不相信师父死了,我要亲自去找他。”林姝心头火烧火燎,她要去找严华,程北也要去。左南自然也坐不住,他们三个一起身,后面的弟兄就跟着急吼吼地往外冲。 被墨子白一喝,喊道:“都给我站住。” 严宽也不知道这人究竟是个什么身份,寿宴上葬礼上见过两面而已,完全不了解,怎的在他逍遥门面前这么有魄力,叫他们停,他们就停了。 墨子白冷森森地走到他们面前:“我去找,那些人神不知鬼不觉地能到酒店突袭,说明已经摸清你们的底,你们已经暴露了,这个时候谁出去,谁就是送死。我知道你们不怕死,但不能白白送死,万一你们门主没事,你们反而死了,他怎么办?” 一句话,把他们眼里愤怒焦急的光给灭了下去。 严宽在旁边听得点头如蒜。 墨子白目光巡视一了圈,最后落在林姝的脸上:“放心,我会把人带回来的。” 第187章 地毯式搜索 第188章:地毯式搜索 他那句话听着像是对大家一起说的,实际上就是讲给林姝一个人听。 他做了保证。 他其实不做保证还好,一这么信誓旦旦的样子,就感觉要出事。 林姝抿了抿唇,犹豫片刻,在墨子白转身的时候还是说了出来:“你要小心。” 墨子白微扯了下唇,淡淡地点嗯了一声。 叫上墨炎和底下的保镖们,就出门了。看着车子扬长而去,林姝心头沉甸甸的,有点不是滋味。她一再与他划清关系,他就追得越紧。 从京州到辽州,她走过的路,历过的事,他都有参与,甚至,好几次都是因为他的出现,她和严华他们才顺利脱险。 从前墨子白欠她的,好像一点点的都还回来了。 林姝总以为,那些加诸在她身上的伤害,墨子白无论做什么,做多少,都不可能抵消的。可如今,看着他一点点的卷入这个漩涡,她都不知道墨子白还欠她多少了。 等到有一天什么都不欠的时候,他们之间还剩什么呢? 是原谅,还是平平静静地,彼此不怀怨恨和歉疚的各奔前程? 九溪沟现在到处都是人。一共分三层,一层群众,一拨警察,还有扛着摄像机和拿着话筒的记者。这几天,好像到处都能见到这三拨人。 警界线拉得很长,不过九溪沟是个四通八达的地方,墨子白延着那黄线绕了很远,然后选了一个可进去的口子,入了树林。 但他没有往黄线里面去,而是在外围寻找。尽可能地扩大地方,若是严华没有死,他也不可能现在还呆在现场。肯定也会找个安全的地方暂时躲着。 而且,一整夜过去,他即没有去酒店看到左南留下的线索,继而去严宽那里与林姝她们汇合,想来还是受了伤的,不便行动。 所以躲,应该也躲不远,至少还在这座山上。 墨子白暂时做这样的判断,然后和大家对了下时间,就开始地毯式搜索了。 这座林子奇大,九道弯,九条溪,一溪绕一林。林中多山多树,可以藏身的地方太多了,若是一寸一寸地找,得找到天黑。 而且他们没有辅助器具,仅凭两只眼睛,无疑增加难度。即便如此,也没有一人提出一句疑议。 墨炎开始是跟在墨子白后面的,同行的主要目的是想保护墨子白的安全。可走着走着,他就与墨子白走散了。好在两人手表里都装了对方的定位,散了也很快就能追上。 这次出门仓促,大家没有带水和干粮。到了下午,散在林子各角落的保镖们都出现疲态,主要还是饿的。连墨子白两条腿都有点发虚了。 眼看着天渐渐黑下来,这边还没有半点线索,大家心里都有些着急。 墨炎快步追上前面的墨子白,喘着气道:“主子,天快黑了。” 天一黑,视线就受阻,找人的难度就更大了。 而且,昨天晚上那帮想要严华命的人,没见到严华的尸体,说不定晚上还会再次出来行动。如此一来,不仅找人不好找,自己的安全还存在隐患。 墨子白道:“告诉下面的人,让他们小心些。若是遇到可疑的,不要硬碰硬,只管找地方躲起来。” 现在他们的体力都在消耗状态,而且都是单独行动,寡不敌众,藏身才是明智之举。 “是。” 墨炎领命,即刻抬手点开手表上的对话功能发布指令。 “我去那边看看,你去这边,十分钟后没有任何发现,你再来找我。” 这片林子快搜完了,墨子白用望远镜看了下,几十米开外的地方隐约可以看到林子外面的柏油马路。而他刚才指的那一块地方有个拱起小山坡。 坡后的树木特别茂密,墨子白决定到那里碰碰运气。 墨炎点了点头,舔着干涸的唇瓣和他分道扬镳。 那山坡不算高,也就两三米的样子。坡也不算太陡,借助着两边的树和灌木可以不用四肢着地爬过去。墨子白身姿矫健,即使体力有些不支,但他毅力同样可怕的惊人。 越过去,气还没喘匀,突然被坡下草丛掩盖只剩半个脑袋在外面的身影给顿住。人是面朝下趴着的,看不到样子,而且大半个身子都被草叶挡住,从衣着也判断不出那人是谁。 可墨子白直觉地就以为那是严华。 趔趄地滑下坡,他扒开草丛,把那人脑袋扳过来一看,果不其然,是严华无疑。 脸上有斑驳的血迹,是从上往下流的。额角尖有个明显的伤痕,上面结了痂,辩不出伤口是何物所致,不过应该不是枪伤。手背也爬满了血痕,像是刚出土的蚯蚓,红艳艳的。 而在他脚下方不远处,还躺了一个人,那人是面朝上背朝下的,墨子白一眼就认出那是阿飞。只不过阿飞躺的地方比严华的位置要陡,站在坡顶,不易看到。 阿飞的情况要糟一些,除了脸上的血,身上应该还有其他伤口,因为老远就能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从他那里飘来,只不过他穿的是黑色的衣服,血的颜色不明显。 “都一天了,还没回来,不会也出事了?”左南抱着他的医药箱,把里面的药清理了一遍,又把药箱的下面一层打开,把还是粉末装的药倒腾出来,不同颜色归类然后再混合。 制药能静心。 左南越是焦燥难安的时候,就越喜欢用制药来转移注意力。倘若遇到不开心的事情,也会泡在药房里研究药,要是遇到开心的,就更想去药房了,而且研究出来的成果事半功倍。 严华常常说他是医界怪伽! 林姝本就坐立难安,听到这话,眉头已经是皱得不能再皱了。她不仅担心严华,她还担心墨子白。墨子白临走前那句淡而坚定的语态像一缕掺了毒雾的清烟,在她心头徘徊不去。 程北直接把擦好的枪别进后腰带,一脸沉肃地作势要出门。 就是严宽,这个一辈子在风浪里打滚的老手,这会儿都要沉不住气了。 而就在这时,门突然被人一脚踢开,墨子白架着严华,站在外面,还有墨炎和阿飞…… 第187章 地毯式搜索 第188章:地毯式搜索 他那句话听着像是对大家一起说的,实际上就是讲给林姝一个人听。 他做了保证。 他其实不做保证还好,一这么信誓旦旦的样子,就感觉要出事。 林姝抿了抿唇,犹豫片刻,在墨子白转身的时候还是说了出来:“你要小心。” 墨子白微扯了下唇,淡淡地点嗯了一声。 叫上墨炎和底下的保镖们,就出门了。看着车子扬长而去,林姝心头沉甸甸的,有点不是滋味。她一再与他划清关系,他就追得越紧。 从京州到辽州,她走过的路,历过的事,他都有参与,甚至,好几次都是因为他的出现,她和严华他们才顺利脱险。 从前墨子白欠她的,好像一点点的都还回来了。 林姝总以为,那些加诸在她身上的伤害,墨子白无论做什么,做多少,都不可能抵消的。可如今,看着他一点点的卷入这个漩涡,她都不知道墨子白还欠她多少了。 等到有一天什么都不欠的时候,他们之间还剩什么呢? 是原谅,还是平平静静地,彼此不怀怨恨和歉疚的各奔前程? 九溪沟现在到处都是人。一共分三层,一层群众,一拨警察,还有扛着摄像机和拿着话筒的记者。这几天,好像到处都能见到这三拨人。 警界线拉得很长,不过九溪沟是个四通八达的地方,墨子白延着那黄线绕了很远,然后选了一个可进去的口子,入了树林。 但他没有往黄线里面去,而是在外围寻找。尽可能地扩大地方,若是严华没有死,他也不可能现在还呆在现场。肯定也会找个安全的地方暂时躲着。 而且,一整夜过去,他即没有去酒店看到左南留下的线索,继而去严宽那里与林姝她们汇合,想来还是受了伤的,不便行动。 所以躲,应该也躲不远,至少还在这座山上。 墨子白暂时做这样的判断,然后和大家对了下时间,就开始地毯式搜索了。 这座林子奇大,九道弯,九条溪,一溪绕一林。林中多山多树,可以藏身的地方太多了,若是一寸一寸地找,得找到天黑。 而且他们没有辅助器具,仅凭两只眼睛,无疑增加难度。即便如此,也没有一人提出一句疑议。 墨炎开始是跟在墨子白后面的,同行的主要目的是想保护墨子白的安全。可走着走着,他就与墨子白走散了。好在两人手表里都装了对方的定位,散了也很快就能追上。 这次出门仓促,大家没有带水和干粮。到了下午,散在林子各角落的保镖们都出现疲态,主要还是饿的。连墨子白两条腿都有点发虚了。 眼看着天渐渐黑下来,这边还没有半点线索,大家心里都有些着急。 墨炎快步追上前面的墨子白,喘着气道:“主子,天快黑了。” 天一黑,视线就受阻,找人的难度就更大了。 而且,昨天晚上那帮想要严华命的人,没见到严华的尸体,说不定晚上还会再次出来行动。如此一来,不仅找人不好找,自己的安全还存在隐患。 墨子白道:“告诉下面的人,让他们小心些。若是遇到可疑的,不要硬碰硬,只管找地方躲起来。” 现在他们的体力都在消耗状态,而且都是单独行动,寡不敌众,藏身才是明智之举。 “是。” 墨炎领命,即刻抬手点开手表上的对话功能发布指令。 “我去那边看看,你去这边,十分钟后没有任何发现,你再来找我。” 这片林子快搜完了,墨子白用望远镜看了下,几十米开外的地方隐约可以看到林子外面的柏油马路。而他刚才指的那一块地方有个拱起小山坡。 坡后的树木特别茂密,墨子白决定到那里碰碰运气。 墨炎点了点头,舔着干涸的唇瓣和他分道扬镳。 那山坡不算高,也就两三米的样子。坡也不算太陡,借助着两边的树和灌木可以不用四肢着地爬过去。墨子白身姿矫健,即使体力有些不支,但他毅力同样可怕的惊人。 越过去,气还没喘匀,突然被坡下草丛掩盖只剩半个脑袋在外面的身影给顿住。人是面朝下趴着的,看不到样子,而且大半个身子都被草叶挡住,从衣着也判断不出那人是谁。 可墨子白直觉地就以为那是严华。 趔趄地滑下坡,他扒开草丛,把那人脑袋扳过来一看,果不其然,是严华无疑。 脸上有斑驳的血迹,是从上往下流的。额角尖有个明显的伤痕,上面结了痂,辩不出伤口是何物所致,不过应该不是枪伤。手背也爬满了血痕,像是刚出土的蚯蚓,红艳艳的。 而在他脚下方不远处,还躺了一个人,那人是面朝上背朝下的,墨子白一眼就认出那是阿飞。只不过阿飞躺的地方比严华的位置要陡,站在坡顶,不易看到。 阿飞的情况要糟一些,除了脸上的血,身上应该还有其他伤口,因为老远就能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从他那里飘来,只不过他穿的是黑色的衣服,血的颜色不明显。 “都一天了,还没回来,不会也出事了?”左南抱着他的医药箱,把里面的药清理了一遍,又把药箱的下面一层打开,把还是粉末装的药倒腾出来,不同颜色归类然后再混合。 制药能静心。 左南越是焦燥难安的时候,就越喜欢用制药来转移注意力。倘若遇到不开心的事情,也会泡在药房里研究药,要是遇到开心的,就更想去药房了,而且研究出来的成果事半功倍。 严华常常说他是医界怪伽! 林姝本就坐立难安,听到这话,眉头已经是皱得不能再皱了。她不仅担心严华,她还担心墨子白。墨子白临走前那句淡而坚定的语态像一缕掺了毒雾的清烟,在她心头徘徊不去。 程北直接把擦好的枪别进后腰带,一脸沉肃地作势要出门。 就是严宽,这个一辈子在风浪里打滚的老手,这会儿都要沉不住气了。 而就在这时,门突然被人一脚踢开,墨子白架着严华,站在外面,还有墨炎和阿飞…… 第188章 别忘了你俩是情敌 第189章:别忘了你俩是情敌 严华额头的伤,是玻璃所划。阿飞脸上那纵横交错的血痕也是玻璃所致,除了脸,脑袋顶侧有个见肉的伤口,手臂和腿部也有明显的划痕,应该也是尖锐物体导致。 伤虽多,好在都不致命。 左南能应付。 看着他给阿飞打麻药,脑袋缝针,手法熟练的处理各种伤口,墨子白才知道左南也是个真人不露相的高手。 林姝那晚找来的药,估计就是他给的。 也怪不得,这么重的伤,居然没人说要送医院,就连林姝绝口不提医院这两个字。 “门主,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林姝还想着先让严华休息一晚,明天再问这些。可程北是个性子冲动的,没那么多瞻前顾后的想法,况且门主带去的人里,只回来了一个阿飞,剩下的全部陨命。 那都是她从小一起长到大的兄弟,是亲人。 她此刻已经心痛得想哭了,没当众掉泪已经算是坚强了。 严华其实伤得并不重,之所以会晕在林子里,是累的。车子爆炸,阿飞来不及踩刹,直冲冲地撞了过去。严华临时抓住方向盘,提了速度,硬生生从地上那辆炸开满是巨焰的“火车”上方飞了过去。 可惜,冲天火焰挡了视线,车子安全飞过去没有安全着地,而是撞上了其中一棵树。额头上的伤还有阿飞都是拜那一撞所致。 他当时还是清醒的,除了脑子有些晕乎以外,其他都还好。阿飞已经迷糊了,整个人趴在方向盘上,叫都叫不醒。车头被撞毁,车门也因此严重变形。 严华拉不开车门,只得用手砸玻璃,手上的伤就是这么来的。把阿飞强行从里面强行拖出来,车窗上未清理干净的玻璃渣子刮伤了他的胳膊和大腿。 “我和阿飞一身的血,车子被撞毁,出来拦出租估计根本不现实,不说没人敢载,那一块地方,本就鲜少有人烟。而那帮杀手还在后面紧追不舍,我只好带着阿飞又躲进林子里去。” 这一躲就是一夜。他毕竟也受了伤,能撑着走那么远已是极致。本来还想继续走下去,可惜那坡爬得太费劲了,他带着阿飞这个伤号,耗尽了最后一口气。一爬上去,人就虚脱了,脚底发软地一头栽了下去。 “没想到一醒来,就看到墨先生。”严华无言地看向墨子白,这欠的人情真是越来越多了。 坐在茶椅子里的墨子白勾了勾唇,那意思还和以前一样,就是让他不必急着谢,攒着日后一起还。严宽这个时候才有心情给大家煮茶,提着茶壶进来,亲自伺候屋里的人。 第一杯就倒给了墨子白,以感激他这次相助之情。 “为什么会遇埋伏,师父,那些杀手是跟你们去的吗?”林姝把伤口包扎好的严华扶起,顺手在他背后塞了个垫子。严华摆手拒绝,直接下塌。 “应该不是。”如果是跟他们去的,以他的警惕性不可能察觉不出来。严华走到桌边,在墨子白的对面坐下来,“应该是金光灿那边出了问题。” 对方出手迅速果决,可见他们有具体的行动计划,不然那辆车怎么会横在九溪沟的出口处,又炸得那么及时。 “要么,金光灿那边出了叛徒,要么就是对方一早就察到了踪迹,只等着我们过去一网打尽。”严华判断。 严宽第二杯茶就倒在严华手边的杯子里,看到他,严华才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对了,你们怎么跑到宽叔这儿来了?” “我们昨晚也被突袭了。”左南处理完阿飞的伤,叹了口气,也坐到了那张茶几边,神情并茂的说起了昨晚的突发事件,讲得很是惊险。 严华皱了皱眉,不假思索地道:“看来对方不但知道金光灿的行踪,还早就注意到了我们。”不然不会分头行动,一边去九溪沟截杀他和金光灿,一边派人到酒店大开杀戒。 下手如此干净利落,不留一条尾巴,只有一个人会把这事做尽做绝。 程北还搞不清楚,昨晚那拨堪称飞檐走壁的杀手,哪底出自哪一派,卯着劲地在想。林姝已是沉吟道:“现在金光灿也死了,金铜加上罗长生,这三门中只剩一个带头人了。” “所以会是那个林子琛下的手吗?”程北下意识地就想到了那个服务生。 “他心机没那么深,换句话说,他还不是个懂得用手段的人。”不然,寿宴上也不会亲自去射杀罗长生了,还被逮个正着。林姝道,“那个秦先生看得着倒是瞒可疑。” “六宝山上高远一直护着他,金光灿我当时看了一眼,他被挤在后面根本没机会冲上来。可高远死了,如果不是金光灿杀的,那就只有秦浩了。” 这话一出,立马得到严华和墨子白赞赏的眼神。 能凭一些细碎的线索把幕后真凶推断到秦浩身上来,撇去了林子琛,说明林姝想问题想得细致,分析到精髓了。 “我们似乎还忽略了一个人。”墨子白倏然开口。 “谁?”左南和程北齐齐扭头,就连严宽和墨炎也是满目疑惑地望向他。 墨子白没答,严华倒是点了下头,一张脸陷入思虑状态:“这个人的确很可疑,因为从葬礼消失后,他就没出现过,不管是活的还是死的。” “得尽快落实一下这件事。” “对,螳螂扑蝉,黄雀在后。我们都以为先死的是螳螂,但其实不是。” 两人你一言我一言竟还打起了哑谜,把在座的人听得云里雾里。只有林姝喃喃自语,似是捕捉到一个关键词:“……先死的不是螳螂……” 那会是什么? 黄雀?也未必! “老严,你们到底在说谁啊?”左南最受不了话到嘴边又咽下去,那种吊胃口的事实在让人抓耳挠塞,心痒难耐。但严华就是不说,因为他也不确定。 只是抬头看向一边愣神的严宽道:“宽叔,这个地方安全么,可别连累了你。” 万一那些杀手找到这里来,累及严宽的妻儿,那他就罪过了。 “不会,这是我名下一处私产,平常我也很少到这边来,昨天真是碰巧了。”这间四合院原先是他岳父的,因为家道中落,不得不变卖。最近听他夫人总提起,他便花钱偷偷地将它又买了回来。并按原样装饰回去,想着哪天给她一个惊喜,而昨天是来验房的。 “不是老严,你什么时候跟墨先生关系这么好了,居然有事两人一起瞒着我们,可别忘了你俩是情敌……” 第188章 别忘了你俩是情敌 第189章:别忘了你俩是情敌 严华额头的伤,是玻璃所划。阿飞脸上那纵横交错的血痕也是玻璃所致,除了脸,脑袋顶侧有个见肉的伤口,手臂和腿部也有明显的划痕,应该也是尖锐物体导致。 伤虽多,好在都不致命。 左南能应付。 看着他给阿飞打麻药,脑袋缝针,手法熟练的处理各种伤口,墨子白才知道左南也是个真人不露相的高手。 林姝那晚找来的药,估计就是他给的。 也怪不得,这么重的伤,居然没人说要送医院,就连林姝绝口不提医院这两个字。 “门主,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林姝还想着先让严华休息一晚,明天再问这些。可程北是个性子冲动的,没那么多瞻前顾后的想法,况且门主带去的人里,只回来了一个阿飞,剩下的全部陨命。 那都是她从小一起长到大的兄弟,是亲人。 她此刻已经心痛得想哭了,没当众掉泪已经算是坚强了。 严华其实伤得并不重,之所以会晕在林子里,是累的。车子爆炸,阿飞来不及踩刹,直冲冲地撞了过去。严华临时抓住方向盘,提了速度,硬生生从地上那辆炸开满是巨焰的“火车”上方飞了过去。 可惜,冲天火焰挡了视线,车子安全飞过去没有安全着地,而是撞上了其中一棵树。额头上的伤还有阿飞都是拜那一撞所致。 他当时还是清醒的,除了脑子有些晕乎以外,其他都还好。阿飞已经迷糊了,整个人趴在方向盘上,叫都叫不醒。车头被撞毁,车门也因此严重变形。 严华拉不开车门,只得用手砸玻璃,手上的伤就是这么来的。把阿飞强行从里面强行拖出来,车窗上未清理干净的玻璃渣子刮伤了他的胳膊和大腿。 “我和阿飞一身的血,车子被撞毁,出来拦出租估计根本不现实,不说没人敢载,那一块地方,本就鲜少有人烟。而那帮杀手还在后面紧追不舍,我只好带着阿飞又躲进林子里去。” 这一躲就是一夜。他毕竟也受了伤,能撑着走那么远已是极致。本来还想继续走下去,可惜那坡爬得太费劲了,他带着阿飞这个伤号,耗尽了最后一口气。一爬上去,人就虚脱了,脚底发软地一头栽了下去。 “没想到一醒来,就看到墨先生。”严华无言地看向墨子白,这欠的人情真是越来越多了。 坐在茶椅子里的墨子白勾了勾唇,那意思还和以前一样,就是让他不必急着谢,攒着日后一起还。严宽这个时候才有心情给大家煮茶,提着茶壶进来,亲自伺候屋里的人。 第一杯就倒给了墨子白,以感激他这次相助之情。 “为什么会遇埋伏,师父,那些杀手是跟你们去的吗?”林姝把伤口包扎好的严华扶起,顺手在他背后塞了个垫子。严华摆手拒绝,直接下塌。 “应该不是。”如果是跟他们去的,以他的警惕性不可能察觉不出来。严华走到桌边,在墨子白的对面坐下来,“应该是金光灿那边出了问题。” 对方出手迅速果决,可见他们有具体的行动计划,不然那辆车怎么会横在九溪沟的出口处,又炸得那么及时。 “要么,金光灿那边出了叛徒,要么就是对方一早就察到了踪迹,只等着我们过去一网打尽。”严华判断。 严宽第二杯茶就倒在严华手边的杯子里,看到他,严华才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对了,你们怎么跑到宽叔这儿来了?” “我们昨晚也被突袭了。”左南处理完阿飞的伤,叹了口气,也坐到了那张茶几边,神情并茂的说起了昨晚的突发事件,讲得很是惊险。 严华皱了皱眉,不假思索地道:“看来对方不但知道金光灿的行踪,还早就注意到了我们。”不然不会分头行动,一边去九溪沟截杀他和金光灿,一边派人到酒店大开杀戒。 下手如此干净利落,不留一条尾巴,只有一个人会把这事做尽做绝。 程北还搞不清楚,昨晚那拨堪称飞檐走壁的杀手,哪底出自哪一派,卯着劲地在想。林姝已是沉吟道:“现在金光灿也死了,金铜加上罗长生,这三门中只剩一个带头人了。” “所以会是那个林子琛下的手吗?”程北下意识地就想到了那个服务生。 “他心机没那么深,换句话说,他还不是个懂得用手段的人。”不然,寿宴上也不会亲自去射杀罗长生了,还被逮个正着。林姝道,“那个秦先生看得着倒是瞒可疑。” “六宝山上高远一直护着他,金光灿我当时看了一眼,他被挤在后面根本没机会冲上来。可高远死了,如果不是金光灿杀的,那就只有秦浩了。” 这话一出,立马得到严华和墨子白赞赏的眼神。 能凭一些细碎的线索把幕后真凶推断到秦浩身上来,撇去了林子琛,说明林姝想问题想得细致,分析到精髓了。 “我们似乎还忽略了一个人。”墨子白倏然开口。 “谁?”左南和程北齐齐扭头,就连严宽和墨炎也是满目疑惑地望向他。 墨子白没答,严华倒是点了下头,一张脸陷入思虑状态:“这个人的确很可疑,因为从葬礼消失后,他就没出现过,不管是活的还是死的。” “得尽快落实一下这件事。” “对,螳螂扑蝉,黄雀在后。我们都以为先死的是螳螂,但其实不是。” 两人你一言我一言竟还打起了哑谜,把在座的人听得云里雾里。只有林姝喃喃自语,似是捕捉到一个关键词:“……先死的不是螳螂……” 那会是什么? 黄雀?也未必! “老严,你们到底在说谁啊?”左南最受不了话到嘴边又咽下去,那种吊胃口的事实在让人抓耳挠塞,心痒难耐。但严华就是不说,因为他也不确定。 只是抬头看向一边愣神的严宽道:“宽叔,这个地方安全么,可别连累了你。” 万一那些杀手找到这里来,累及严宽的妻儿,那他就罪过了。 “不会,这是我名下一处私产,平常我也很少到这边来,昨天真是碰巧了。”这间四合院原先是他岳父的,因为家道中落,不得不变卖。最近听他夫人总提起,他便花钱偷偷地将它又买了回来。并按原样装饰回去,想着哪天给她一个惊喜,而昨天是来验房的。 “不是老严,你什么时候跟墨先生关系这么好了,居然有事两人一起瞒着我们,可别忘了你俩是情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