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医：开局扮演神级手术大师》 第1章 必死的两岁幼儿，谁能救她 金秋十月。 江南市，第一医院，外科重症监护病房。 一个少白头的年轻医生翘着二郎腿，得意洋洋地打着电话。 “听说王磊又去急诊加班，他还想争院聘名额？” “名单早出来了，咱俩都有份，王磊没戏，可能那货还不知道。” “他完全不懂什么是社会，还以为会干肯干就行。这种书呆子，只配去乡卫生院岁月静好，偏偏还想跟我们争。” “瞧你说的，狗急尚且跳墙，就不兴人家挣扎一下啊。” “嘿嘿，有道理。” 电话两头都愉快地笑了起来。 “贾医生，5床血氧饱和度又降低了！” 护士的叫声传来，少白头赶紧挂掉电话，疾步赶到5床。 另一幢大楼，急诊外科清创室内。 王磊一手血管钳，一手持针器，娴熟地进针、打结。 没多会儿，原本龇牙咧嘴的伤口就变得平滑整齐。 “王医生，你的清创缝合做得真好。” 一边的瓜子脸小护士赞道：“你技术这么好，工作又这么积极认真，这次院聘一定能成。” “前几天刘主任就跟我说了，没聘上。” “啊？”小护士一愣：“怎么会呢。那你还天天加班？” “规培即将结束，在三甲医院学习的机会不多了。” 王磊一边洗手，一边喃喃道：“再说，我喜欢看病。治好一个个病人，太有成就感了。” 小护士没听清，把伤者送出门，回身问道：“你说什么？” “铛！” 王磊脑海内突然一声钟鸣，振聋发聩。 小护士却象是完全没有听到。 一个机械的声音响起： “王磊热爱医学，医德高超，获得神医系统。” “系统初步功能：透视人体器官能力，每日三次。” “特别奖励：神级手术水平体验，仅限一次，今日有效。” 王磊眼前一花，随即震惊地发现，自己的目光透过白大褂，看到了白皙娇嫩的皮肤。 眨一眨眼，又透过皮肤看到了脂肪。 肌肉、胸膜、肺……想看哪一层，就看哪一层。 看了一圈，王磊的目光停留在小护士的右肺中叶。 那里有一个肺大泡，直径约1厘米。 “哎呀，王医生，你看什么嘛？” 王磊被她的娇嗔惊动，赶紧收回目光：“我……那个，你上周体检怎么样？” “还行，就是右肺中叶有个肺大泡，直径1厘米，不过这也不算什么。” 竟然是真的！ 巨大的惊喜涌上心头。 成为神医的理想有望实现了！ 王磊惊喜的时刻，名叫贾冲的少白头正手足无措。 5床是个才两岁的幼儿，因车祸导致呼吸困难，刚刚入院。 明明胸片显示只有左侧气胸，不算什么大事，但血氧饱和度就是上不去。 正常人血氧饱和度在95以上，低于90就是呼吸衰竭，而这个患儿只有70。 心率却高达160次/分。 这咋整？ 贾冲抓抓脑袋，对护士说道：“氧流量加到10l。” “这么大？”护士一愣，已经两次加大氧流量，从4l加到8l，一点用都没有，显然这不是办法。 但医嘱必须执行，她赶紧调节流量阀。 果然，毫无用处。 “快请韩老师。” 贾冲慌了。 他是规培医生，一般情况能处理，碰到复杂问题就束手无策。 韩老师是当班的本院主治，正在处理别的病人。 急匆匆赶到后，看了一眼他就怒了：“准备气管插管！为什么不早点叫我？” 气管插管意味着病情严重，sicu（外科重症监护病房）顿时忙碌起来。 不过忙归忙，大家并不是很怕。 气管插管是对付呼吸问题的大杀器，哪怕没有自主呼吸，管一插，呼吸机一接，万事大吉。 用大白话说，就是你断气了，我也保你活着。 然而这次不行。 韩主治熟练地完成插管，接上呼吸机，血氧饱和度啪地一下，从70掉到50。 心率也很奇怪地从160掉到50。 韩主治脑门上的汗水刷地涌了出来。 摇人！ 马上！ 一个个电话打了出去。 请水平更高的上级医生。 请心胸外科等科室会诊。 叫规培医生、住院医生过来打下手跑腿。 这种病人，肯定需要大量人手，能干活没脾气的规培兽、住院狗多多益善。 王磊也接到了通知。 他是规培兽中出名的劳模，天天泡在医院，正是最佳打杂人。 快步赶到sicu门口，王磊一眼看到十几个衣着华贵的家属，个个焦急不安，还有个漂亮少妇低声啜泣。 一个护士正在交代病情，每说一句，那少妇就抖一抖。 患儿病情确实非常严重，所以护士交代的每句话，几乎都象在说：“你家孩子死定了！” 王磊没空多看，疾步走向员工通道大门。 刚刚打开自动门，身后沉闷地“扑通”一声，像是有人猛地跪在地上。 随即白大褂的下摆被人拉住，那少妇带着哭腔道：“医生，一定要救活我家囡囡，求求您了！” 王磊回过头来，沉声道：“一定尽力！” 也不等她回答，王磊转回头去，脚下不停，跨入门内。 少妇松开王磊的白大褂，瘫软在地。 自动门徐徐关闭，将她隔绝在外。 穿过清洁区、半污染区，刚进病房，就听到了“铛铛铛”的监护仪报警声，连绵不绝。 抬眼看去，是5床，血氧饱和度竟只有41，极度危险的数字。 好几个医生护士围着5床，走近一看，是个只有两岁左右的幼儿，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还接上了呼吸机，一副凄惨模样。 韩主治和刚刚赶到的刘副主任正在讨论，语速很快： “做了气管插管，怎么血氧饱和度反而下降，不应该啊。” “是不是插入太深，导致单肺通气？” 这是有可能的，气管从肺到喉呈y形，导管插入到y的分叉后，实际堵住了另一分叉，就会导致血氧饱和度下降。 “退出一点试试。” 两人丝毫没有在意王磊，立刻取来喉镜，开始调整。 这种时候，只有上级医生、患者本身才会引起他们关注，其他人都是空气兼工具人。 趁这个空隙，王磊拿起病历快速浏览，又低声向一边的贾冲询问病情。 贾冲勉强答了两句，不耐烦道：“问这么多有什么用，咱们就是来打杂的，还真把自己当个角色了？别影响抢救。” “不好，又降了！” 护士的惊叫打断了贾冲的话，王磊抬眼看去，血氧饱和度跌到了30！ 意味着随时会死去！ 刘副主任的汗也下来了：“怎么会这样？” 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响起：“可能是胸腔闭式引流管口径太小，气管插管后正压通气，反而导致张力性气胸。” 是老主任赶到了。 贾冲如听天书，韩主治也愣了一愣，本能地问道：“有这可能？” 刘副主任比他见多识广，点点头：“主任说得对，很有可能。” “那，换大口径引流管？” “换！” 对于此刻风中残烛的患儿来说，这可不是小动作。 既要快，还不能出丝毫差错。 四周待命的小护士、规培兽、住院狗立刻行动起来，为上级医生做好万全的准备工作。 王磊没动，全神贯注地盯着患儿胸部，利用刚刚得到的透视能力仔细搜索。 做别的都不靠谱，只有找到根本原因，才能解决问题。 人群来来往往，王磊一根木头似的杵在那，显得有点碍事。 贾冲恼火地推了他一把：“你在干嘛？别挡路。” 王磊的心思全在患儿器官上，被贾冲推得一个趔趄，只是顺势往边上站了站，目光依旧盯着胸部。 找到了！ 王磊目光一凝，左侧主支气管断裂！ 误诊率高达60的严重外伤。 死亡率更高！ 手术是唯一救治办法。 这种手术争分夺秒，不容耽搁，王磊收回目光，发现刘副主任已经在剪除缝线，准备拔除引流管，立刻叫道：“刘主任，等等。” 第2章 主动脉破裂 刘副主任诧异地停下动作，看向王磊。 看清是个疑似规培的陌生小医生，又低下头，咔嚓一刀，剪断一根缝线。 王磊急忙说道：“不是张力性气胸，是左主支气管断裂。” 刘副主任一滞，四周诡异地静了一静。 “支气管断裂？不象。” 韩主治先说了一句。 贾冲立刻跟上：“别胡说八道，影响抢救。” 老主任沉吟不语。 身后有人问道：“你有证据吗？” 众人扭头看去，吃了一惊，纷纷叫道： “张院长！” “李主任！” 正是本院院长，还有胸外科李主任。 众人心中同时浮起疑问：这是什么病人，怎么张院长都亲自来了？ 王磊自然不能说我看见断裂了，但这种业务问题对他来说没有半点难度。 伸手拎起胸片，王磊毫无滞涩地说道：“张力性气胸的话，肺叶应该被压得紧贴于肺门，但这个患儿左肺向后移位，像是悬挂在血管上。” 他将胸片递给李主任，嘴里继续说道：“这是典型的‘落肺征’，原因是气管完全断裂，肺叶仅仅通过血管与肺门相连。” 规培兽和护士们听得一头雾水，住院狗们却眼神一亮。 他们的经验和水平都要更强一些，虽然没那个诊断能力，但听还是能听懂的。 不过‘落肺征’需要极强的读片能力，误诊率很高，所以之前竟没人看出来。 李主任仔细看着片子，点点头：“确实是‘落肺征’。” 王磊又一伸手，指向直冒泡的胸腔闭式引流水封瓶：“引流疗效不佳，大量气体外漏，呼吸机吸气相时加重，这也是支气管断裂的可疑征象。” 韩主治暗暗点头，虽然不是特征性表现，但也有参考价值。 王磊推开贾冲，走到患儿头侧，伸手轻抚颈部和纵膈：“捻发感很明显，这两个部位的皮下气肿，是支气管断裂最敏感的表现。” 几位主任都点点头，李主任也伸手摸了摸：“确实很明显。不过这仅仅是最敏感表现，而非特征性表现。” 老主任也说道：“对，要确诊，得做纤维支气管镜检查。” 王磊沉声道：“来不及了，如果不及时手术，患儿最多两小时，甚至十几分钟内就会死亡。” 众人齐刷刷看向监护仪。 血氧饱和度已经降到30。 屏幕上，每一项指标都很难看。 内行看着这种图像，几乎是在看死亡诊断书。 “即使没确诊，也达到了开胸探查标准。” “何况有‘落肺征’、下颈部皮下气肿、吸气相大量气体逸出三大证据支持。” 王磊话音刚落，李主任就斩钉截铁道：“说得对，张院长，我认为要立刻开胸！” 张院长点点头：“好。” 众人立刻忙碌起来，李主任指了指王磊：“你跟我上台，四助。” 一干兽类投来羡慕嫉妒恨的目光。 规培三年，最多也就开开阑尾炎，给胃大部切除做个二助三助，都是不值一提的简单手术。 听起来王磊也不过是做第四助手，没什么了不起。 但这是什么手术？ 如果支气管部分破裂，死亡率就达30。 5床这种支气管完全断裂，死亡率高达90！ 这种伤势需要多学科联合救治，大佬云集，主治都只能乖乖一边呆着，不敢吱声。 住院狗以下，一律远观，近了碍事。 能在这种手术做四助，苏醒这家伙，真是交了大运！ 贾冲最气，这可是我手上的病人，跟他没有半点关系，怎么就被他混到机会了呢？ 不过转念一想，贾冲露出微笑：马上就要滚蛋的人，还是以社会人身份规培的，说不定都找不到专业对口工作，只能改行。 这种失败者，我跟他计较什么。 王磊没有参与准备工作，直接跟着李主任和张院长出门。 外面的家属立刻围了过来。 短短十来分钟，家属人数已经从十几个变成了几十个。 每一个都衣着不凡，一看就是个有财有势的大家族。 张院长对他们非常客气，简单说了几句，就交代道：“确实非常危险，需要开胸探查，手术危险性也很高。” 那个很漂亮的少妇立刻又瘫软下去。 “你们也别太担心，我们会尽全力抢救。” 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握住张院长的手：“老张，拜托了！” “全力以赴！” 王磊跟着李主任，一路小跑到手术室。 门口的护士立刻送上无菌拖鞋。 王磊还是第一次享受到这种待遇。 这玩意非常紧张，以往都是自己找，绝大多数时候只能穿别人脱下来的。 脚气不难碰到，无菌就压根别去想了。 果然跟着大佬做重要手术就是待遇高。 换好拖鞋，王磊把自己的鞋子端端正正地摆好。 站起身看了看，刚想再调整一下，忽然想起病情危急，只得快步离开。 洗好手，踩开半自动门，发现患儿早已送到，麻醉师正在进行全麻。 急诊、心内、骨科、耳鼻喉、sicu、放射都有一两名大佬赶来，正抓紧最后时间做术前讨论。 好几个运气好的规培兽站在墙角，他们获准旁观学习。 这种手术既严重，又少见，对于新嫩医生来说，是难得的学习机会。 本来大家应该很高兴的，但是看到端着双手的王磊，顿时心情就不好了。 有啥好高兴的，王磊这厮都上台了。 而我们呢？属于对手术完全没有贡献人群，为免碍事，只能站在墙角，伸长了脖子，从密密麻麻的抢救者缝隙里看那么一丁半点。 可恶！ 这次麻醉是麻醉科主任亲自出手，好几个麻醉师协助，依旧是如履薄冰。 这种状态下的麻醉，随时会发生心跳呼吸骤停，稍有不慎，手术就不用开了。 好在主任水平了得，精准地把握了患儿状态，用药恰到好处，平稳搞定了麻醉。 搞定之后，主任长长地松了口气：“开始。” 早已穿好手术衣的医生们飞快地消毒、铺巾、切开皮肤、吸去胸腔内积血。 很快，就发现了断裂的左主支气管。 确诊之后，众人略微放松，旋即又紧张起来。 这么小的孩子，这么重的伤情，这么麻烦的位置，难啊！ 气管断端隐藏在主动脉弓后面，又有肺动脉干围绕，还比成人小得多，显露、游离非常困难。 一旦损伤了主动脉，那几乎就是死路一条。 偏偏时间非常急，容不得慢慢绣花。 稍有贻误，说不定还没把断裂的支气管游离出来，人就先没了。 两难之下，李主任看起来依旧镇定，动作非常流畅，不愧是本市胸外科第一把刀。 要是之前，王磊就该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但现在他使用了神级手术体验券，却觉得小瑕疵不少，实在差劲得很。 而且从细微处看来，李主任并非表面上那么镇定，细节动作有些变形。 王磊看得着急，恨不得推开李主任，自己主刀。 刚刚想到这个，一股血色喷泉骤然喷发！ 李主任不小心损伤了主动脉！ 这是人体最粗的动脉，其压力足以让血液喷到天花板。 一会儿功夫，就能喷光大部分血液，宣告死亡。 对于已经失血过多、处于休克状态的患儿来说，甚至连一会儿都不需要，人就没了。 “啊！” 台上台下一片惊呼。 第3章 所有医生都懵了 李主任双手猛地一抖，随即反应过来，想要伸手按住血管破口。 刚刚想到按压，手还没伸出去，一把无创侧壁钳伸了过来，快准稳地夹住了破口。 速度之快，让血泉瞬息而止，看似喷得很高很可怕，实际损失的却很少。 “4-0线。” 一个年轻的声音响起。 对于手术护士、麻醉师们来说，这个声音有些陌生。 但洗手护士早就常规准备了4-0无创线，此时本能地抓起持针器递了过去。 啪，一声轻响，持针器拍在王磊手心。 还没等李主任他们反应过来，王磊就一屁股挤开三助，同时一针穿过破口，飞快地做起了主动脉吻合术。 李主任看着那鬼斧神工的手法，眼睛瞪得老大。 如疾风之速。 如拈花之柔。 如镂尘之细。 如泰山之稳。 我老师，堂堂国内胸外科权威当年，也没这水准？ 不对，老师差得远了！ 三助是个副主任医师，被王磊这个小小规培兽挤开，心里大怒。 小王八蛋，还有没有点规矩了？ 但他却不敢骂出声来，怕影响了王磊，导致主动脉破裂加剧。 这玩意，简直就是王磊手上的人质。 于是他一边乖乖地看着王磊修补，一边心里还祈祷：千万要成功！ 整个手术间都是一片安静。 众人全都凝神屏息，仔细观察着王磊的每一个细微动作。 没几秒钟，王磊就补好了这个小小的破口。 吻合口光滑平整，严丝合缝。 比教科书还完美的主动脉吻合术！ 漂亮！ 若不是在手术台上，李主任就要击掌大呼了。 呼，众人齐齐地松了口气。 主动脉破裂啊！ 这就挽救成功了？ 太好了！ 太强了！ 庆幸还没三秒钟，麻醉师提醒：“血压50/30，血氧饱和度26。” 众人心中一凛。 主动脉吻合术做得再漂亮，也不过是解决了手术意外，对支气管断裂本身没有意义。 若是不能迅速解决支气管问题，这人……可能很快就要没了！ 王磊没想那些有的没的。 救命第一。 既然有神级手术体验，用就是了。 他毫不客气地一屁股挤开一助，做起了支气管断端游离术。 神级手术体验是一种非常奇特而美妙的感受。 似乎完全不需要王磊操心，手指就能做出最完美的动作。 但同一时间，王磊又觉得是自己在随心所欲地操控手指、掌握手术刀。 脑海内，更是对整个手术的规划、每一个细微动作的目的清清楚楚。 让他感觉到，这一场手术下来，自己在这种手术的水平将突飞猛进，达到很高的程度。 王磊现在的做法与李主任完全不一样。 李主任是直接跟断端较劲。 王磊是超越断端，由主动脉弓下近隆突端开始，先游离完好的左主支气管，再向断端处游离。 一边游离，还一边讲解：“这样做既安全，断端长度也足够，更容易操作，还能减轻吻合口张力。” 这种手术，小小规培兽是没有主刀资格的，本来李主任跟一助、二助、三助都想阻止，然而看着这小子堪称完美的手法，眼睛又一个个瞪得溜圆。 再听他一说，顿时有点大气都不敢出的感觉。 仿佛回到了那个青葱岁月，跟着老师们学习的时期。 学到新本领的感觉，真的是太美了！ 台下的规培兽们就有点懵。 台上在干什么？ 我在哪？ 我是在做梦，还是幻视幻听了？ 那个无礼的家伙，真的是跟我们一样的规培兽吗？ 可我们都是老老实实，从来不敢有任何脾气的。 他怎么就敢挤开三助、挤开一助呢？ 那可都是副主任医师！ 他们懵懂地看着王磊的手法。 确实有一种美感，可手术又不是绣花，美有啥用？ 李主任他们，怎么就看得这么认真，一副大气都不敢喘的样子呢？ 王磊手速飞快，一会就将左主支气管游离、吊起。 完全没有损伤围绕左右的肺动脉，更没有触伤主动脉，甚至连微小血管都没有什么损伤。 术野干干净净，在外科医生眼里，别具美感。 手术，其实也是艺术。 上佳的手术操作，一定是具有美感的。 手忙脚乱、术野杂乱，那一定不是高水平的手术。 游离完成，下面就是正式的左主支气管重建术。 一助看向李主任，嘴唇嗫嚅，想要说什么。 但是李主任全神贯注盯着王磊的手，对他的小动作视而不见。 一助看看王磊的动作，再想想自家水平，明智地闭上了嘴。 不管怎么样，病人的生命是第一位的。 很显然，在王磊手上，病人的生命才更有保障。 “支气管重建不难，难的是重建之后，要能减少并发症，保证重建成功率，从而保住病人生命。” “首先气管分泌物要完全吸净。” “两侧断端游离长度，以6为宜。” 王磊一边做，一边继续解说。 “断端不能有张力。” “创缘要修整干净。” “吻合缘的软骨要剔除。” 远远旁听的规培兽们继续懵。 不是要迅速完成重建，保证病人生命吗？ 你跟我扯什么分泌物、扯什么张力、软骨、创缘修整？ 张力再小，修得再整齐，人没了，有啥用？ 李主任等人却若有所悟。 支气管完全断裂为什么会有90的死亡率？ 难道胸外科医生们连缝补都不会？ 事实上，很多病人都修补好了，最后死在术后并发症上。 修复重建完毕的支气管，重新破损成瘘的不在少数。 想要二次手术弥补，那很可能就是个“死”字。 所以王磊说的，是提高存活率的重要诀窍！ 最重要的，王磊这家伙，手快啊！ 就这几句话的功夫，他已经把软骨剔除、创缘修好，开始做吻合了。 完全是手比嘴快。 还做得极为漂亮。 甚至都没要我们帮手。 唯一帮上他的，竟然只有洗手护士。 因为她递了器械、接了器械。 所以我们这些主任、副主任的，是干什么来了？ 李主任也有亿点点懵。 众人既有所悟，又一片懵懂之中，王磊就跟天女绣花一样，飞针引线、穿膜过肌。 那速度，那美感，秀得众人眼花缭乱。 “吻合完成，注水检验。赵主任，麻烦您鼓肺。” 王磊飞速完成吻合，客气地对麻醉科赵主任提出要求。 赵主任一直也有点懵。 他不认识王磊，也不会开刀，但看多了手术，识货。 小伙子那操作真是赏心悦目，老李号称本市胸外第一把刀，可比不上他。 但这小伙子，真的是太年轻了啊。 直到王磊提出要求，他才跳出懵懂状态，赶紧用呼吸机给患儿鼓肺。 这是支气管重建后的常规操作，用以检验重建是否成功。 第4章 百亿富豪的悲伤 巡回护士将早就准备好的无菌温生理盐水倒入左侧胸腔，覆盖住气管吻合口。 在呼吸机鼓肺的操作下，本来被极度压缩的左肺膨胀开来，吻合口却一点气泡都没有。 反复鼓肺，完全没有漏气，吻合成功！ 众人脸上都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台下，紧盯着监护仪的麻醉师兴奋地叫道：“血氧饱和度60！” 嗡。 手术室里忽然响起低低的议论声。 是远远旁观的规培、住院，还有几个其他科室的大佬。 刚才形势紧张，他们一直没敢说话，此时终于放松下来，再也压不住兴奋。 “血压90/70。” “心率100。” “血氧饱和度70！” “血氧饱和度90！” 麻醉师继续报告，手术室兴奋的议论声越来越大，最后一片欢腾。 关键手术节点完成，各项指标迅速恢复，这说明什么？ 这个危险至极的手术成功了啊！ 王磊放下心来，把手中器械交还护士，往属于四助的小角落一缩。 抓起了四助专用小拉钩。 乖巧、谦虚、老实、本分。 李主任们一时没反应过来，过了几秒才明白：哦，这是把手术主导权还给我们了。 挺谦虚挺懂事的小伙子嘛。 不对！ 这不是我们带学生时常干的事吗？ 老师完成关键步骤，不太重要的收尾部分交给学生。 老师休息，学生锻炼，两全其美。 可恶！ 但是没办法，手术必须完成。 总不能腆着脸说“您继续”？ 李主任无奈地斜了王磊一眼，手一伸。 护士默契地递来器械。 手术继续。 重要的步骤已经被王磊搞定，剩下的就是时间问题。 这种常规性的收尾步骤，在李主任等人手里丝般柔顺。 手术间里的气氛也变得轻松愉悦。 “这种难度的抢救都被咱们一院搞定了，可以写篇论文。” “刚才主动脉喷血那会，吓死我了。你看看，我脸上都沾了血。” “天降血雨，谁还没沾呢？这种事一辈子都碰不上一次，也算是个回忆了。” “咱一院就是强，这都能救治成功。” 正在忙碌的巡回护士忽然想起件事，连忙说道：“张院长已经打了好几个电话，赶紧告诉他，让他放宽心。” 立刻有三个医生跑了出去。 就连一头规培兽也跑了出去。 不过看看争先恐后跑去打电话的老师们，他乖乖地收住了脚步。 正在开重要会议的张院长接到电话，顿时脸上放光。 他是临床出身，很清楚支气管完全断裂的凶险。 尤其在患儿的血氧饱和度已经跌到30的情况下。 本来他是完全不抱指望的，所以亲自组织了全院多学科会诊后，就有些害怕见到家属。 这家人是本省有数的富豪，如果他家嫡系晚辈在一院出事，虽然说怪不得医院，但总是不好交代。 不过现在…… 哈哈哈哈！ 张院长差点笑出声来，交代副院长临时主持，自己仰着头腆着肚子走出会议室，直奔手术室。 避开家属，从另一侧的员工通道进去，先到手术间瞄一眼，确认情况。 “张院长。” “张院长。” 众人发现老大莅临，一迭连声地欢迎。 台上的胸外医生首先表功：“张院长，手术成功！” 麻醉科紧紧跟上：“张院长，麻醉顺利，患儿生命体征平稳！” 会诊的多学科大佬不甘示弱：“张院长，患儿已经度过最危险的时期，预计能顺利恢复。” 张院长是懂行的，他不爱听，爱看。 先看看术野，已经在关胸，李主任的操作还是一如既往的赏心悦目丝般顺滑。 确实没问题。 再看看患儿面色、看看监护仪。 不错，非常滴好。 张院长后退一步，把手一背： “大家辛苦了，这是我们医院实力的体现，是大家精湛技艺和高尚医德的体现。” “继续努力，做好收尾工作，千万不能麻痹大意。” “嗯，院部要对大家给予表彰，给予一定的奖励。” 大伙猛地精神一振。 同时略感奇怪。 虽然说这个病例确实不一般，但为什么抠门张舍得奖励？还在手术室就主动提出？ 有几个见过家属的，心中就有了猜测。 李主任也是见过的，他还知道家属的身份。 不由又斜了老实本分缩在一边的王磊一眼，出声道：“张院长，王磊为本次手术做出了巨大贡献。” “王磊？”张院长有些奇怪，这谁啊？ 李主任虽然有一丢丢不爽被王磊抢了主刀，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了面子，但他从来有一说一，不愿埋没了别人的功劳，更不愿埋没了天才。 于是没好气地朝王磊抬了抬下巴：“他。” “哦。年轻人，好好干。” 张院长不明就里，赞许地点点头，随口说了一句，就向手术室外走去。 李主任张了张嘴，继续关胸。 张院长是不知道王磊有多强，不知道是他保住了患儿的生命。 不过不急，等手术结束，我再详细跟他说说。 一定要把这样的人才留在一院。 张院长精神抖擞昂首挺胸地走出手术室。 手术室外，一片愁云惨雾。 金国荣晕乎乎地坐在长椅上，自打心爱的孙女出了车祸，他就一直晕沉沉的。 拼搏一辈子，凭借过人的毅力和勇气，加上卓绝的经商天赋，总资产在江南省都排在前列。 老婆贤淑，儿女个个有出息，又孝顺。 小孙女极其地可爱，简直就是上天赐给他的小宝贝。 这一生，完美了啊。 但是听到车祸消息的那一刻，完美的人生就被撕裂了。 他忽然明白，再多的钱也没用。 花多少钱，能买回来小孙女的命？ 一院是江南市，甚至江南省最强的医院，但金国荣还是发动一切关系，找全国最强的心胸外科专家、全世界最强的心胸外科专家。 只有一句话：只要能救命，要什么都给。 百亿富豪的承诺，比黄金更贵重。 然而问遍全世界，没人愿意挣这个钱。 看到病历，所有专家都给出了相近的意见—— 1：伤情太重。就算主刀的是我，死亡率仍然达到80以上。 2：时间太紧。理论上，由顶级专家主刀，确实有10-20活命的机会，但根本来不及飞过去。 可能的存活时间只有十几分钟到半小时，最多最乐观的估计，也不超过两小时。 这意见，其实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金国荣无法接受，又无能为力，只能坐在椅子上，默默地等待那个可怕的结果。 他的老婆儿子都无力地坐在一边，四周许多亲友环绕，默默地等待。 儿媳则坐都坐不住，要不是两个亲戚扶着，早就瘫在地上。 手术室的大门每一次打开，所有人就满怀希望又满心害怕地看过去。 发现不是通知结果，就既失望，又松了口气。 至少，还没出现那个最可怕的结果。 大门再次打开，张院长和善可亲的脸出现在众人眼前。 第5章 瑟瑟发抖的贾冲 金国荣猛地站了起来。 看到张院长的笑脸，他猜测到了某个最希望的结果。 但又不敢相信。 “金董，幸不辱命！” 张院长说得很大声，满面红光，神采奕奕，还有些得意洋洋。 哈哈哈哈，全世界医生都害怕的难题，我一院，我老张，给解决了！ 金闪闪，啊不，金国荣啊金国荣，这个情，你欠大发了！ 呼啦，所有人都围了过来。 金国荣颤声道：“手术，成功了？” “非常成功！” “琪琪她，她没事了？” 什么“没事”、“没问题”之类词汇，都是老谋深算的张院长最不喜欢的。 他微微点头，给予安慰，嘴里却说道：“暂时脱离危险，后续还需要积极救治，不出现并发症的话，就很有希望。” “哦，哦，”一时间，很会说话的金国荣变得有点笨拙：“那就好，那就好，张院长，真是太感谢了！” “是啊，张院长，太感谢您了。” “一院真是太厉害了。” 张院长对于这种场面那是最喜欢了，他驾轻就熟地应付着，笑眯眯地听着恭维，尤其想到金国荣这家伙欠了自己大人情，别提多惬意了。 一边应付，一边心里就不免想：胸外科还是挺给力的，老李不错，真不错，关键时候能靠得住。 嗯，老李说的那个什么王磊，虽然不明白一个四助、一个那么年轻的家伙能做什么贡献，但既然这么迫不及待地当众提出，想来确实不错。 总之，你们帮我老张挣了面子挣了人情，帮一院挣了声誉，一院就不能亏待你们。 “吱~”微微的开门声音中，一辆手术推车出现在众人眼前。 “5床，金雨琪家属在吗？” “在在。” 呼啦，一大群人围了过去。 张院长威严地向跟车的小主治问道：“准备送哪里？” “暂时还是住sicu，等情况稳定了，再转回胸外科。” 张院长满意地点点头：“可以。转运注意平稳，一定要确保安全！” “是。” 推车在大群人簇拥下出发，张院长自然是不用跟车的，但看看金国荣金光闪闪的老脸，他一个箭步跟了上去。 sicu里，贾冲正在发牢骚： “太过分了，又不让下班，拿我们规培当牲畜使唤。” “这不是忙嘛，人手不够，待会5床回来，肯定更忙。” 护士在不远处换输液袋，柔声细语道：“再说了，规培兽你以为是叫着玩的？贾医生，要看清自己哦。” “你！”贾冲大怒，但看看身娇体柔的小护士，火气顿时转了个向：“这5床真烦死人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下手术台，最好……咳咳，我是说，最好能回得来。” 小护士拎着输液袋走过来：“贾医生，听说你参加院聘了？这种时候，也不好好表现表现？你看王磊多积极，刚才都被李主任点名四助了。” 说到院聘，贾冲就来了精神。 说到差点抢走院聘名额，害自己使尽手段才反败为胜的王磊，他又满是不屑： “哈哈，院聘资格只属于有实力的人。有些人靠瞎吹牛碰运气混到机会，终究是要现原形的。” 小护士撇了撇嘴：“你说王磊没实力？没实力他能被李主任点名参加手术？” “王磊有毛的实力，李主任被他骗了。李主任也是不识货，支气管断裂这种手术都让王磊做助手，我看患儿要死在他手上。” 嗡~患者通道的自动门发出轻微的嗡嗡声，一辆推车被推了进来。 几个医护人员围着推车，最后面是沉着脸的张院长。 等待自动门开启的时候，他听到了贾冲的最后一句话，心里大为不快。 我看到的，是李主任成功手术，挽救了生命，为医院争得了荣誉。 我听到的，是王磊受到当众赞誉，说他起了关键作用。 他们在前线奋战，你却在后面诋毁。 “你叫什么名字？住院还是规培？” 看到张院长面色，想起自己刚才说的话，再看看显然手术成功回来的5床，贾冲胆战心惊答道：“贾冲，规培。” “明天自己去医务处，解释一下你刚才说的话。” 贾冲面色大变，瑟瑟发抖。 这可是本院最大的大佬啊！ 得罪了他，我的院聘名额还能保住吗？ 一看贾冲这怂样，张院长就来气，斥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去接病人？” “啊，好好，接，接病人。”贾冲语无伦次。 张院长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临床医生这一行，一要技术水平高，二要沉着冷静，两者并重，缺一不可。 看看5床就知道了。 这么严重的伤情，但凡医生有一点慌张，就可能救不回来。 贾冲这种人，能当临床医生？ 如果让他混到高年资，碰到5床这种病人，病人还有活路吗？ 不过他就是一个规培生而已，哪里用得上我来管，先让医务处处理。 现在最重要的是5床，治疗绝对不能出问题。 张院长想了想，一边往外走，一边给sicu老主任打了个电话。 “韩主任，5床手术成功，要加强监护。” “嗯，现在是一个姓贾的规培医生在那，看起来不太行，我不放心。” “可以，要保证sicu里面至少有一个主治医生在，至少一个副主任以上在医院，随叫随到。” 得到韩主任承诺，张院长才放下心来。 刚刚挂断电话，李主任的电话又进来了。 “张院长，你在哪？我想跟你聊聊王磊的事。” 张院长微微一楞，李一山这么迫不及待？王磊不会是这家伙的子侄？ 他跟李主任关系不错，笑着直接问道：“李一山，你老实交代，王磊是不是你的什么亲友？不会是未来女婿？” “哎呀，我倒是想。我在你办公室呢，什么时候过来？” “等我先跟金董事长聊聊。” 李一山秒懂：“那你好好聊，我先回胸外了。” 王磊对于外面的风云毫无所知。 他也不想知道。 原本他就醉心于医术，只想享受救治病人的快乐。 现在有了神医系统，更加懒得管那些有的没的。 在医院里，不靠医疗技术说话靠什么？ 像是在回应王磊的想法，他刚刚洗好手换好衣服，一个手术室小护士就跳了过来：“王磊，你好厉害哦，能做这种手术。” 还没等王磊说话，又一个小护士靠过来，羞答答地端上一杯咖啡，眼眸里满是星光。 刚刚接过咖啡，又一个小护士过来，豪气地一伸手，把手机杵到王磊面前：“加个微信帅哥。” 抬眼一望，其他的护士姐姐、好几只规培兽围了过来。 王磊落荒而逃。 刚刚逃出手术室大门，“铛。”脑海内一声钟鸣。 “王磊成功救治危重患者，将神级手术体验的作用发挥到了极致，获得如下奖励。” 第6章 王磊还是太年轻了 “一：可任选一项手术，固化神级水平。” 王磊眼睛发亮。 咖啡微信有啥用，开刀本事才是医生最需要的东西，。 神级水平的手术刚才已经见识过，绝对强！ 要不是有它，5床就死定了。 但是固化哪一项呢？ 手术种类实在太多了。 光一个普外科可能就有几百种。 一个奖励根本不够啊。 “二：开放手术训练功能，每天50台训练机会。获得患者衷心感谢可增加训练机会。” “说明1：训练项目任选，训练将于系统空间内进行，无论训练多少时间，现实中都是3分钟。” “说明2：患者感谢不限形式，只看是否衷心。每次感谢增加1次训练机会。” 王磊眼睛更亮了。 外科医生最需要的是什么？ 不就是手术机会嘛。 那些世界顶级手术大师，说白了，就是无数次手术机会喂出来的。 象什么世界顶级肝移植大师，说不定移植次数都没超一千。 每天50台手术，20天我也是世界顶级肝移植大师了。 如果每天再加50次患者衷心感谢，我比世界顶级大师还强！ 想到这里，王磊摩拳擦掌，恨不得马上开始训练。 不过训练需要3分钟，还是回到宿舍再说的好。 另外，今天最后一次透视机会也不能浪费。 就算不能发挥多大作用，至少也能进行对比，提高自己诊断水平。 嗯，先去急诊科转一圈。 王磊兴冲冲地来到急诊外科，坐诊的值班医生老钱一看见他就笑眯了眼。 简直比看见自家结婚十年的老婆还开心。 这种爱加班、医术又过硬的规培兽，哪个值班医生不喜欢呢？ 笑逐颜开地分了一半号单过去，老钱热络地说道：“王磊，你这样优秀的人才就该留在我们医院。” “谢谢钱老师。” 王磊毫不在意地一笑，请了一位患者坐下。 这是个腰痛的患者，一看一问，再一敲，肾区叩击痛，肾结石。 处理很简单，b超检查确认。 不值得使用透视机会。 一连看了好几个病人，门口忽然响起咚咚咚的声音。 转脸看去，一个老头单腿跳了进来。 跳到王磊桌前，老头一屁股坐下，喘息着说道：“医生，快帮我看看膝盖。” 王磊接过家属递来的病历，原来是江南市下辖栖y县转来的。 这半个月来，他一直不明原因地发热、腹痛、乏力，在县医院治了很久，刚刚好点，右膝弯突然肿胀疼痛起来，还越痛越厉害。 县医院束手无策，只好让他连夜转院。 不过县医院觉得这只是疑难杂症，不算什么危急重症，所以也没有医生陪同。 一看这症状，王磊就觉得很奇怪，什么病，会是先发热腹痛，再膝弯肿痛呢？ 拿过栖y县的磁共振片子，显示右腘动脉内有条索状物。 这就更奇怪了，腘动脉内怎么会有条索状物？又跟发热腹痛有什么关系？ 王磊陷入思索。 他想得越久，老头看他的眼神就越怀疑。 王磊实在是太年轻了，在老百姓眼里，医生这一行，年轻=不靠谱，帅气=不稳重，思考=没把握。 大意了啊，没有细看，慌急慌忙地就坐下了。 这小医生才几岁，会看病吗？ 我这病可是县医院都不会看的。 再看看已经有点地中海，仿佛在荒芜的头顶心写满“稳重”二字的老钱，老头撑住桌面，猛地站了起来。 在王磊诧异的眼神中，他把自己的病历、片子等一堆东西往老钱面前一推，霸气地说道：“我要换个医生。” 老钱立马说道：“没必要。王医生水平很高。” 老钱那边的病人也叫了起来：“不要插队，注意素质。” 老头坚持道：“我排队就是了。” 老钱极为不悦，都象你这样，我不得累死？ 王磊这么傻的工具人，啊不，好帮手，我能让他受这委屈？ “不行，请不要扰乱医疗秩序。” 老头站起来的时候，王磊就使用了最后一次透视机会。 这种想不明白的怪病，最适合不过了。 透过裤子、皮肤，王磊一层层地看到了腘动脉。 定睛细看，那条索状的东西，竟然是四根扎堆的鱼刺！ 怎么可能？ 卡鱼刺很常见，鱼刺戳破食管、胃肠的也不罕见，但跑到腘动脉…… 一股荒诞的感觉涌上王磊心头。 不过不管鱼刺怎么来的，动脉是人体高速公路，它既然能到腘动脉，就能到别的地方。 一旦跑到肝肺、跑到颅内……很危险。 就算它暂时不跑，万一戳破腘动脉，那也很危险。 截肢、失血性休克都有可能。 现在首先要做的，是手术，把鱼刺给拿出来，保住他的命。 至于谁给他做手术，不重要。 毕竟这是大牛云集的一院，江南省扛把子的巨头。 王磊敲了敲桌面，把老头的注意力吸引回来。 “选择医生是你的自由，没问题。” “但我是你的首诊医生，按照规定，我得做好初步诊治，做好记录，然后你可以换医生。” 老头这才点头：“行，你快点，我很痛，别耽误事。” 王磊示意老头的儿子：“扶着他，从现在开始，不能再自己走路。” 老头眼睛又瞪了起来：“我为什么不能走路？刚才就是自己来的。” “你别急，我就说说我的看法，总不至于害你。” 老头这才安静下来。 王磊一边在他的电子病历上打字，一边说道：“你膝弯那的动脉里有东西。” 就这？老头不屑d县医院早就告诉我了。” “但这东西是很危险的，它有可能会损伤你的动脉，还可能跑到别的地方去。” “这玩意还会跑？”老头一脸不信：“县医院只说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可没说会跑。” 跟他争论毫无意义，王磊接着说道：“如果损伤动脉，可能会造成骨筋膜室综合征，弄不好得截肢。” “哈哈，截肢？膝盖痛就会截肢？”老头像是听到了笑话，大笑起来。 “截肢还不是最麻烦的，如果大出血，或者跑到别处，就更危险。” “总之，现在开始你不能自己行动，到哪都必须坐推车。” 老头还是不信，他儿子却紧张起来，一把扶住老头，不让他动。 听王磊说得这么严重，对面老钱诧异地看向王磊，然后拿起老头的磁共振片子。 看清股动脉的条索状物后，老钱心里暗暗摇头。 王磊到底还是年轻。 第7章 开还是不开 这东西虽然确实是奇怪，但看这样子，十有八九是什么赘生物。 说什么不能自己行动，实在太过了。 如果动脉有东西就不能动的话，全球几亿冠心病人就都该坐轮椅了。 不对，这小子，不会是心里有气，故意吓病人？ 如果是这样，就太没品了。 老钱在读片的时候，王磊已经写好病历，对老头说道： “你看到了，急诊很忙。你要换医生，我建议你直接住院，那里有副主任医师值班，甚至还可以请主任出马，水平很高。” 老头对住院倒不排斥，他本来就是来住院的。 王磊写好住院通知，叫来推车，让老头儿子抱他上车。 然后亲自护送，直奔手足外科。 老钱冷眼旁观，无声叹息。 一直把王磊当成正能量年轻人的。 可能是看错人了。 希望他只是水平不够自己吓自己。 至于阻止这场闹剧，那倒没必要。 病人坐个推车又不损失什么。 到了病房，自然有那里的医生接手，不会一直胡闹下去。 王磊一路送到手足外科病房，值班的住院医生见有医生护送，立刻战意澎湃。 急诊医生可不是闲得发慌的家伙，他们肯亲自护送，这病，能轻吗？ 我肯定对付不了，叫二班主治医生是必须的。 弄不好，还得叫三班的主任大佬。 然后一问情况，他澎湃的战意biu地一下，没了。 整个人也象被戳破的气球一样，萎了下来。 “行，明白了，你放心。” 比王磊大不了几岁的住院狗敷衍地答应着，示意小小规培兽滚蛋。 王磊看着他那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实在放不下心来，提醒道：“最好请二班老师来看看。” 住院医生不耐烦了，你这是教我做事？ 也不想想，二班主治你得叫老师，本住院你一样要叫老师。 医院里，除了啥都不会的实习小爬虫，就没人比你们规培兽更低级了。 不过规培兽的下一级就是住院医生，弄不好还会留院工作，不好撕破脸。 “行了，我会叫的，你去。” 看出住院老师的不耐烦，王磊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我已经把可能的后果都写在病历里，就差明说那是鱼刺了。 看到病历，他们应该会急诊手术的？ 只要及时取出，就是小事一桩，有什么好担心的？ 嗯，该回去休息了，还有50台次的训练等着我。 世界上病人那么多，哪里是一个人能管得过来的。 想明白其中道理，王磊加快脚步，直奔医院大门。 走到大门外，他的脚步逐渐慢了下来。 不行，还是不放心。 这个病人最大的麻烦，是影像显示不典型。 那四根鱼刺看起来，实在太像自身生成的斑块类物质，而不是外来的异物。 两者的处理方式、紧急程度也完全不一样。 王磊在门口站了几秒钟，转回身，飞快地跑回手足外科病房。 果然，根本没有叫二班，也完全没有做手术的意思。 再找值班医生，对方的脸色就很不好看了，说话也不好听了。 王磊退出医生办公室，找到值班护士。 护士一听就为难道：“不行啊，想请二班过来，必须要医生同意。” 王磊深吸一口气，转身离开护士站，直奔值班室。 在一院规培已经三年，他对整个一院了如指掌。 三班大佬可以在家待命，二班是不能离开医院的。 这个时候，肯定在这间值班室里。 敲了一下，里面就传来脚步声。 主治医师拉开门，看见不是值班的医护，楞了一下：“什么事？” 他不认识王磊，王磊认识他。 “张老师，刚来了一个腘动脉异物病人，随时可能发生动脉夹层、破溃，还可能发生异物转移、栓塞。” 听了一半，张主治就披衣出门。 “我觉得需要立即手术，取出异物。” 张主治点点头，随口指教道：“不是异物就必须要马上拿的，要看异物性质和病人情况。” 两人来到护士站，调出病历。 看到磁共振片子，张主治陷入思索。 这玩意，实在是太不典型了。 “虽然不明确，还是得探查清楚才放心，宁杀勿纵。”研究了好一阵，张主治果断拍板：“开！” 一声令下，病房里立刻忙碌起来。 首先就是摇人。 这不是小手术，靠值班的小猫三两只根本不够看。 甚至张主治都没有主刀资格，得请三班大佬。 值班的住院狗第一个被叫了过来。 当他看到王磊，再听说要开刀，脸黑的象乌云。 谁会喜欢在值班的时候多这么档子事？ 最主要的，根本没必要啊。 你看这病人，神气活现的，现在正指着家属骂。 这像是需要急诊手术的样子吗？ 等明天早上，大佬们来上班了，请他们看过再决定，那不是最完美吗？ 你一个不在本科室的小规培，违反规定，擅自叫来二班，你是要干什么？ 感受到这家伙的杀气，王磊明智地走人。 只要开就行，我留在这完全没意义。 再次走出医院大门，看着万家灯火，王磊愉快地奔跑起来。 每天上下班跑步，这就是他的锻炼方式。 至于白领们热爱的健身房，太奢侈了。 对王磊来说，时间是奢侈品，金钱也是。 在这方面，规培兽是很惨的新物种。 王磊这种社会化规培生，每个月可以拿到2000补贴。 除此之外，没有一分钱收入。 这种收入水平，在江南市这种二线大城市，连活下去都困难。 好在一院的食宿都不算贵，最重要的，王磊拥有过人的智慧—— 女朋友，那是什么玩意？ 是香？ 还是软？ 能吃吗？ 有那闲钱，鸡腿豆干它不香吗？ 有那闲工夫，多开一台手术不爽吗？ 全靠这睿智的想法，王磊才坚持了三年。 微凉的夜风中，王磊再次启动自己过人的智慧。 一院不要我没关系，我可以从了学姐。 一院高高在上爱答不理，学姐温柔可亲三顾茅庐。 虽然她那是乡卫生院，跟一院比起来，简直是从云端跌到了泥地。 但接地气有啥不好，不一样看病嘛。 从了她，很快就能拿到两倍有余的小钱钱。 我就不用再啃老，还能孝敬老爸老妈。 王磊打定主意，跑得越发快了。 夜色中，庞然大物一般的一院渐渐离他而去。 而一院手足外科病区里，张主治刚刚把磁共振图像发给三班不久，这时正苦着脸，听着三班的训斥： “你怎么读片的，什么异物，这一看就是赘生物。” “要加强学习，时刻不能放松。” “做好监护，让他不要下床，明天早上再说。” 第8章 继续感谢不要停 王磊跑回宿舍，飞快地冲了个澡，就躺在床上盘算起来。 先是宝贵的神级手术固化奖励。 固化什么好呢？ fontan循环？ 大幅延长先心病患儿寿命的神奇手术，王磊一直很憧憬。 肺移植肝移植？ 这就更不用说了，难度未必是最大的，却是最吸引人的。 换头术？！ 想想都让人浑身激动得战栗啊！ “铛！暂时只能固化本世界已有手术。” 系统立刻扑灭了王磊的野望。 王磊平息了一下激动的心情，开始思考手术的现实价值。 对于即将去乡镇卫生院的小医生来说，那些常见手术才是最有意义的。 就算阑尾切除术，也是非常有用的。 别小看了这手术，王磊就见过一位主任医师找不到阑尾，尴尬地在手术台上折腾了好几个小时。 最尴尬的是，住院医生找不到阑尾，可以请主治医生。主治找不到，可以请副主任。 而他这种主任大佬，请谁去？ 如果固化常见手术的话，也有问题。 种类太多了，放弃哪一个都可惜。 算了，还是暂时保留，等到关键时候救场。 照这么说，训练机会也可以暂时保留？ 王磊还没打定主意，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是学姐江婉柔。 她是定向生，比王磊高两届，毕业就去了乡下。 据说那里人才紧缺，江婉柔这种就是最高学历。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省钱，单位还出面申请，连规培都免了。 所以江婉柔比王磊足足多混了五年，凭着学历最高的加成，已经成功混成大内科主任兼业务副院长。 嗯，由于不分科，所以能霸气地称为大内科。 “王磊，院聘结果怎么样？” “没成。” “哈哈……呃，不是，我是说，太可惜了。” 王磊没好气道：“得了，别装了，你就这德性，能骗得了谁？” “哪有，你技术这么好，又这么敬业，姐姐我是真的为你惋惜。” 王磊懒得揭穿，也不答话，任由她发挥。 “其实我们这也不差的，院长很重视我们这种学历还行的新人。” “别看工资不高，但这边消费很低，住宿，食堂饭菜也便宜。” 王磊打开免提，把手机丢在枕头边，就当听有声小说。 “我们这里空气可好了，江南市的空气质量，比这里差得远了。” 她的声音忽然变得有点猥琐： “我们医院里，可是有好几个小美女哦。” “都没有男朋友的。以你的风采，到了这里，保证抢手。” 王磊冷笑一声：“是不是还有个大美女，也没有男朋友？” 猥琐的声音转眼变得羞涩：“哎呀，姐姐我是没有男朋友嘛，也不是不可以考虑学弟你的哦。” 王磊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少来，咱俩这么知根知底，你一个翻云覆雨的女强人，在我跟前还装什么羞答答。” “哼，王磊你烦死了。” 江婉柔有点恼羞成怒。 转眼就又变得柔媚： “你就过来帮帮姐姐，我是真的需要人帮忙。” “来嘛，来嘛，来嘛~” “呕~”王磊故作恶心状，然后才说道：“行，就去你那了。” “欧耶！” 对面一阵欢呼，王磊能想象出她那手舞足蹈的模样，嘴角不由露出笑意。 两人又聊了一阵，江婉柔介绍了一下医院的情况，敲定报到时间。 最后还很幼稚地搞了个拉钩钩的名堂，她这才心满意足地挂断电话。 王磊关掉电灯，看着黑暗的天花板。 以后就要跟这个古灵精怪的家伙一起工作吗？ 好像也不赖的样子。 睡觉。 王磊闭上眼睛，三秒钟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王磊精神抖擞地跑到一院食堂，干掉一大碗面。 大量碳水化合物下肚，海量atp生成，王磊浑身顿时充满了力量。 雄赳赳气昂昂地直奔普外科门诊。 这是他规培的最后一站，急诊科则是他加班的宝地。 刚换好白大褂，一个漂亮的少妇走了过来。 看着有点面熟。 “王医生，我是金雨琪妈妈，多谢您救了我女儿。” 少妇看着王磊，感激得恨不得要跪下来才好。 她已经知道了救自家宝贝的真正功臣，也打听到了王磊所在科室，因此早就在这里等着了。 虽然公公婆婆表示会好好感谢王磊，但少妇觉得一定要亲口说一声谢谢才行。 “铛！” 王磊脑海内一声钟鸣。 “王磊获得患者家属衷心感谢，奖励1台次训练机会。” 王磊大喜，立刻觉得少妇更漂亮了。 “王医生，我们一定要重谢您，等琪琪出院，希望您能去我家做客。” 做客什么的就免了，但是，系统有没有空子可钻呢？ 看着她那意犹未尽的模样，王磊灵机一动：“重谢不需要，要不，你再说声谢谢？” 少妇立刻说道：“谢谢！” “铛！” “王磊获得患者家属衷心感谢，奖励1台次训练机会。” 哈哈哈哈，王磊心中大笑。 “再说一声。” “谢谢！” “铛！” “啊，不要停！” …… 五分钟后，已经有一大批病人来到附近，王磊才意犹未尽地放过少妇。 清点着足足560台次训练机会，王磊兴奋得差点放声大笑。 少妇口干舌燥地离开，飞快地跑到小卖部，买了一大瓶矿泉水。 一口气喝了大半瓶，才算缓过来。 回头看看门诊大楼，少妇心有余悸。 王医生，真是，真是太可怕了。 不不不，不可怕。 他只要我的口头感谢，坚拒了其他酬谢方式，是个好医生。 王磊走进诊室，看了十来个病人后，一个护士急匆匆地跑进来。 “王医生，张院长找你，在第一手术室。” 张院长怎么会找我？ 而且还是在手术室。 王磊把手上病人托付给同事，疑惑地走向第一手术室。 走到手术室门口，他一眼就看见了一个年轻男子。 有点眼熟，哦，是昨天那个鱼刺病人的家属。 男子也看见了王磊，急忙迎过来，羞愧而又焦急道：“王医生，真是对不起。” “怎么了？” “您的水平太高了，昨天没听您的马上开刀，今天脚就不行了，医生说很危险，还说要截肢。” “昨天没开？”王磊吃了一惊。 张主治不是确定手术，都已经开始准备了吗？ 男子愤怒道：“值班医生说不用开，这不是害人吗？我爸把他们狠狠骂了一顿，还找院长投诉了。” 难怪张院长找我，大概是让我帮着安抚病人家属？ 男子又说道：“王医生，我相信您的医术，我想拜托您亲自手术。” 王磊摇摇头：“我不在手足外科，一般情况下，我是不能参加这个手术的。” “能，一定能。”男子有点激动地叫道：“我爸很厉害的，谁敢不让您参加，肯定会被他喷死。” 难怪了，一般人就算投诉，哪里需要张院长亲自出马。 一院这种大医院，有应对投诉的专门科室，里面的人个个能说会道。 绝大多数人还没见到院长就被摆平了。 王磊无语道：“我先进去了。” “好好，拜托您了。如果有机会，一定要保住我爸的腿！” 第9章 现在我就是世界级权威 王磊走进手术室，门口护士立刻又递上无菌拖鞋。 张院长亲口请来的医生，哪怕是个小规培，也应该有拖鞋自由。 王磊换好拖鞋，把自己的鞋端端正正地摆好。 站起来看看，又调整了一下，才满意而去。 护士见怪不怪，医生们在巨大的压力下，多半都有各自小小的怪癖。 王磊这种轻微强迫症，算是最正常的了。 走进办公室，里面五六双目光刷地射了过来。 张院长笑道：“是王磊？” “是。张院长您找我？” “是这样，你昨天晚上收住院的那个病人，强烈要求你主刀，他只信任你。” 一边的手足外科蒋主任插话道：“张院长，他只是规培，参加手术没问题，主刀是不是过了？” 张院长笑眯眯地答道：“只要你能说服病人，我没意见，还可以减轻对你们科室的处理。” 蒋主任立刻不做声了。 由于昨晚的三班判断错误，贻误时机，腘动脉夹层破损，出现了骨筋膜室综合征。 这是一种急性缺血性疾病，坏死严重时需要截肢，否则将危及生命。 刚才检查时，已经有大片组织坏死溶解，这条腿是保不住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故，别看张院长脸上笑眯眯的，心里还不定有多烦手足外科。 虽然贻误时机的是别人，但我这个主任肯定是有责任的。 这种时候，还是老实点好。 见蒋主任老实了，张院长心里略微舒服了一点。 他忙的要死，结果一大清早被堵在院长办公室。 那老头子明明面色灰败，坐都坐不住，却愣是趴在儿子背上，喷得张院长没工夫解释。 也没办法解释，手足外科的处理确实有问题。 幸亏首诊医生王磊应对完美，获得了患者的信任。 否则更难收场。 张院长亲手把病历递给王磊：“先看看病历。” 王磊接过来一看，果然，最怕的事情发生了。 可惜啊，如果昨晚按照自己的意见办，根本不会出这种事。 等王磊看完，张院长问道：“王磊，那个条索状物你觉得是什么？需要截肢吗？” 要不是昨天李一山极力夸赞王磊，张院长根本不会问这句话。 开什么玩笑，这是规培医生能懂的吗？ 看看一边蒋主任不屑的表情就知道了。 但是，能不能保住腿，是非常关键的事情。 张院长心里所急，嘴里立刻就问了出来。 王磊沉吟了一下，答道：“条索状物，我认为是异物，不是什么赘生物。” “至于需不需要截肢，我得看看病人。” 他想保住病人的腿，但看起来确实很难。 不过，刚刚混到了560次的训练机会，还有神级手术固化机会兜底，难道就真的没有一点办法吗？ 所以王磊一则要看到病人的腿，一则是想弄到3分钟时间，看看在系统训练台上，这种情况能不能保住腿。 听到王磊的回答，蒋主任脸上露出讥讽之色。 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你才学几天啊？ 区区规培医生，充其量也就是跟着小主治学习，连给我做学生的资格都没有。 我都只能截肢，你还想保腿？ 我都不敢说条索状物是异物，你凭什么说？ 张院长对王磊倒是有点信心，李一山可不是泛泛地瞎夸，他详细解说了王磊全部表现。 虽然张院长如听天书，觉得太神了点，但基本的信任还是建立起来了。 见王磊这么回答，张院长点点头：“那你去看看。” 角落里立刻有一个医生站起来：“病人已经送进手术间了，我带你去。” 王磊一看，正是昨晚的值班医生。 虽然决策权在三班，这位可怜的住院狗没多大责任，但他应对不当，又地位最低，不得不挨骂。 从病人出事开始，他已经被主治骂，被副主任骂，被主任骂，被病人骂，骂得灰头土脸。 昨天看到王磊，他心里都是气。 现在看到王磊，满心的羞愧和后悔。 要是谦虚那么一点点，慎重那么一点点，按照王磊的说法去做。 现在谁还敢骂我？ 两人来到手术间，病人一看到王磊就激动起来。 但他腿上大片组织坏死，释放出大量毒素，时刻不停地摧残着他。 腘动脉又被鱼刺摧残，大量失血。 饶是以他的霸气，也抵挡不住。 所以只能有气无力地哼哼唧唧。 王磊随口安慰了一句，便对着他的腿仔细研究起来。 确实很严重，但并没有出现典型的5p征。 意味着还有希望。 时间紧迫，王磊假装看腿，悄悄打开了系统训练空间。 这是一个充满科幻色彩的房间，半空中还悬浮着一面虚拟光幕。 看明白后，王磊眼睛一亮。 除了训练不会累外，竟然有“完全模拟”选择。 这个选项可以完全模拟当前现实情况。 从手术间的设备、再到病人的状态，完全一模一样。 还能按照现实条件，提供神级手术方案，以及围术期系统处理方案。 这样的训练，一次能顶现实一百次—— 受限于医学发展水平，现实世界的手术方案充满了瑕疵。 即便一样的设备、一样的助手，系统的神级方案也领先一大截。 用这样的方案来训练，当然要比用差的方案强一百倍。 围术期处理方案也是同样道理。 跟其他病比起来，筋膜间室综合征的术后处理尤其重要。 系统的术后方案远超教材所述，让王磊信心大增。 选择“完全模拟”后，刷，一个一模一样的手术间出现在眼前。 连病人那明明不行还要哼唧的神色都一模一样。 让王磊高兴的是，系统提供了保腿的方案，说明只要技术足够，完全可行。 认真学习系统方案后，王磊拎起手术刀，对模拟出来的助手说道：“开始。” 一个多小时后，手术结束。 系统判定：“手术失败。” 然后给出了失败原因，以及改进建议。 再来。 王磊拎起手术刀。 又是一个多小时。 “手术失败。” 重复了53次后，王磊终于听到了美妙的声音：“手术成功！” 王磊嘴角露出喜悦的笑意。 “再来！” 第54次成功，第55次失败，第56次成功。 渐渐地，失败越来越少。 从第79次开始，就全是成功了。 王磊一连训练了200次，这才改变模式。 由系统自由模拟各种骨筋膜室综合征病情，以及现实世界各种手术条件。 有200次训练的基础，虽然病情千变万化，但成功率依旧很高，而且越来越高。 从第301次开始，无论病情多严重，只要有一丝可能，王磊都能成功保住病人的腿。 训练到450次时，王磊又开始训练截肢。 这也归属于骨筋膜室综合征的范畴。 因为如果出现5p征，截肢就是大概率事件，难以躲避了。 用完训练机会后，虽然完全不累，王磊还是忍不住伸了个懒腰，长长地松了口气。 脸上充满了喜悦之色。 从现在开始，我就是处理骨筋膜室综合征的权威！ 虽然达不到神级水平，但在全世界都是权威，最顶级的那种。 退出空间，眼前又是那条肿胀的腿。 陪王磊来的住院狗韩峰正在呼唤：“王医生？王医生！” 他看着王磊全神贯注的模样，心里有点慌。 这家伙一看就看了三分钟，真的有必要吗？ 是睡着了，还是在装？ 或者是脑子有问题？ 王磊抬起头来：“我有手术方案了。” “真的吗？截肢还是保？” “保！” 王磊斩钉截铁地吐出“保”字，转身向门外走去。 韩峰看看那条一看就不行的腿，再看看昂首挺胸的王磊，不由抓了抓头。 真的能保住？ 我咋这么不信呢？ 第10章 人比人气死人 回到办公室，张院长问道：“怎么样，能保吗？” “能。” ？ 蒋主任的脑门上冒出个大大的问号。 你还真敢说。 张院长却高兴起来：“让你主刀的话，有几分把握？” 当然是十成。 几百次的结果已经证实了。 王磊心里想着，嘴上答道：“八成。” 张院长大喜。 截肢的后果比较严重，只要有三四成把握，他就准备让王磊试试。 现在有八成，那还说什么呢？ “好。那就你主刀。老蒋，你一助，给年轻人保驾护航，有问题吗？” 蒋主任心中大怒。 他主刀？ 我给他当助手？ 但说话的是张院长，犯错的是自家科室，还敢犟不成？ 最关键的，让我主刀的话，确实只能截肢。 这王磊的方案，却是保腿。 保肯定比截强。 不管他是不是在瞎吹，试着保一保问题不大。 实在不行了，抓紧时机再截，应该也来得及。 而且张院长说话还是那么的艺术。 “给年轻人保驾护航”，嗯，听着就是舒服。 想明白之后，蒋主任的气就渐渐消了。 微笑着点点头：“没问题。” 方案确定，手术室立刻运转起来。 洗手、消毒、麻醉，很快，王磊就拎起手术刀，照着腓骨干前方2厘米处，狠狠一刀划了下去。 这一刀直接就拉开了20多厘米的口子，看得蒋主任眼皮直跳。 这小子，切得这么果断，手法这么利落。 要是不看脸，谁都得以为是一个积年老手、主任级别的手术。 切开之后，王磊丝毫不停，麻利地切开前间室、外侧间室筋膜。 动作之娴熟，对皮神经保护之妥帖，看得蒋主任的眼皮跳个不停。 然后他的眉头忽然皱了起来。 不对，怎么是先做前室减压？ 不应该是先做两个后室吗？ 切开部位也应该是胫骨内侧缘2厘米，而不是现在这个。 担心王磊瞎搞，蒋主任赶紧出声质疑。 王磊看都没看他，一边运刀如飞，一边说道：“不用那么麻烦，这样做简便省时间，还减少一个切口。” 说话的功夫，王磊已经彻底搞定前间室、外侧间室，完全没有损伤神经。 蒋主任看得眼睛溜圆，旁边的韩峰更是看得大气都不敢出。 这速度，这功力。 这是规培兽能干的事吗？ 随即他们就看到王磊牵开后方皮肤，把后间室的筋膜给暴露了出来。 可以这样做？ 蒋主任的眼睛瞪得越发圆。 果然，王磊麻利地下刀，很快就把两个后室的筋膜也切断了。 骨筋膜室综合征的主要问题就是压力太大。 所以这个手术的关键就是切开减压。 减压之后，术野越发清晰。 借着多次训练的收获，王磊迅速找到腘动脉破损处。 显露完全后，蒋主任倒吸了一口冷气。 腘动脉足足破了9厘米！ 这该怎么办？ “自体大隐静脉移植修复。” 王磊一秒钟都没想，淡然说明修补方案。 然后将血管钳伸入破损处，夹出了肇事者——四根鱼刺。 “这是鱼刺？” 台上台下都吃惊地叫出了声。 这也太惊人了。 鱼刺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王磊早就想明白了原因，解释道： “鱼刺进入消化道并发生感染，引起发热、腹痛。” “然后在弯曲狭窄的部位刺破肠道，从而进入相邻的腹主动脉。” “再进入髂总动脉，最后到了腘动脉，刺破了血管壁。” 台上台下又是一片“哦”的声音。 这事看似荒诞，但被王磊这么一解释，确实是说得通的。 鱼刺细小，所以进入腹主动脉的时候，侥幸没有引起大出血。 但早晚会有一根血管会因此严重受损，这不，腘动脉倒霉了。 王磊一边解释，手里丝毫未停。 但是两个助手却被鱼刺震得有点发呆。 王磊毫不客气地拿钳子敲敲韩峰手里的拉钩。 韩峰和蒋主任同时如梦方醒，赶紧配合着王磊做大隐静脉移植。 这个修补腘动脉的方案，是王磊训练了几百次的。 所以他做起来毫无滞涩，连带着两个助手都做得极为舒畅。 没过多久，王磊就取下一根91厘米的大隐静脉，把腘动脉修复完好。 再接下来，就是填充纱布之类简单收尾，很快就能完成。 蒋主任看看术野，再看看其他部分的肤色，松了口气：“血运恢复不错，手术很成功，看来腿基本上保住了。” 麻醉医生则看看时间，愉快地赞道：“手术选得好，麻醉下班早，哈哈，居然半小时不到就搞定。” 他这么一说，众人才意识到王磊惊人的速度。 台上的洗手护士、台下的巡回护士瞬间就开心了。 这种复杂手术，她们是做好奋战几小时准备的。 尤其洗手护士，为了避免上厕所的尴尬，水都没敢喝。 还做好了饿肚子的准备。 “咦，王医生你这么快，太棒了。” “可是太快也不好呀，你女朋友有没有意见？” 洗手护士已经结婚，当即拿王磊涮起了荤话。 说到这个，几个已婚男士也不甘示弱。 手术间里立即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手术刚结束，蒋主任连手术衣都来不及脱，急乎乎地给张院长打电话。 “张院长，您真是慧眼识珠，王磊很不错，远超我的预计。” 张院长听得笑眯眯。 慧眼识珠，说得好啊。 所谓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老夫一贯重视人才，爱护人才，更善于发现人才。 这才有了强大的一院。 自我陶醉了一秒钟，张院长愉快地问道：“哦，是吗，手术成功了？” “手术非常成功，患者下肢血运已经基本恢复，这条腿基本上保住了。” 张院长满意地说道：“这就好。你跟家属好好交代一下，不要让他们有怨气。” “好，您放心。” 蒋主任挂断电话，松了口气。 看来老大很高兴，再加上腿基本能保住，这次的麻烦算是过去了。 手术室洗手间里，王磊一边洗手，一边叮嘱小住院韩峰。 虽然已经值班一夜，但是按照常规，这只可怜的家伙暂时不能下班，得处理好这个病人才能休息。 所以得教会他第一步的术后处理。 “现在血运改善，会有大量蓄积的毒素进入血液循环，要注意防止各种并发症。” 韩峰老老实实地站在王磊身后，昨晚还一副我是老师的模样，此刻作好学生状，连连点头： “是是，要注意补水、防止酸中毒、电解质紊乱、肾衰……” 他就像面对老师的考核一样，态度端正，恭恭敬敬，一口气背了许多并发症名称出来。 王磊满意地点点头，虽然这家伙只是一只小住院，基本功还是很扎实的。 这样的话，讲解起来就省心多了。 王磊一边洗手、换衣服、换鞋子，一边按照自己的理解，从系统给予的神级方案里选了必须部分，大致讲了一遍。 韩峰听得如痴如醉，拼命点头。 他完全没想到，还可以这样理解骨筋膜室综合征，还可以这样处理这样用药。 “王老师，您太强了！我一定照您说的办。” “行，那就交给你了。” “好嘞，您放心。” 韩峰殷勤地把王磊送出手术室，才回头自己洗手换衣。 洗手护士也刚刚过来洗手，八卦道：“王医生怎么这么年轻，咱医院有这么小的主治？” 随即她就自我否定道：“不对啊，他还一路指挥蒋主任。别说主治，就算是副主任医师，能有这本事？” 另一个护士说道：“难道是梅奥诊所回来的博士后？” “这年纪还是对不上啊。再说了，梅奥的博士后就能指挥咱蒋主任？” 韩峰说道：“你们别瞎猜了，他是规培。” “啥？” “规培？” “你别骗我们！规培能有这技术？” 韩峰与有荣焉地挺起胸膛：“就是规培。人比人气死人，你们得承认世界上有天才。” 洗手护士向另一个护士眨眨眼：“听见没，人家才规培，岁数跟你差不多，这么厉害的家伙，还不赶紧抢回来做男朋友？” “什么嘛，哪有女追男的。” “错过了你可别后悔啊。要不是你姐夫有意见，我肯定追。” 韩峰咳嗽一声：“我也单着呢，要不要考虑一下。” “啊呀，紫外线忘关了。” “啊呀，电热水壶要烧干了。” 两个护士瞬间想起急事，一溜烟地跑了。 韩峰：“……” 王磊回到普外科门诊，刚刚走到第三诊室附近，就听到叫号器的声音：“请75号孙爱红，到第三诊室就诊。” 长椅上站起一个50多岁的妇女，面色红润，行走顺畅，看起来不象有什么大病的样子。 王磊扫了一眼，继续往前走去。 那妇女刚走一步，猛地捂住肚子，惨叫一声：“啊！” 第11章 名医庸医分水岭 她的叫声极为凄厉，不是那种绝望的嘶吼，而是充满了痛不欲生的味道。 四周候诊的人们刷地看了过来。 王磊一个箭步，伸手搀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正准备进一步诊治，妇女却突然挺直身体，双手不再捂住自己肚子，面色如常。 看起来，就跟刚才那惨叫不是她发出来的一样。 王磊惊讶地问道：“你不痛了？” “不痛了，”妇女郁闷地说道：“在家也是这样。一下痛到想死，一下完全不痛。” 四周一大群吃瓜群众顿时议论纷纷。 这毛病，也太怪了。 短暂的惊讶过后，王磊想到了几种可能性。 忍不住启动能力探查验证。 “刚才是在哪里痛？” 中年妇女指指右上腹：“这里。” 这是肝胆的位置，王磊仔细看去，肝脏光滑红润，胆囊大小正常，胆管无扩张。 完全正常。 但更象某种病了。 王磊把目光投向回盲部、十二指肠。 果然，在十二指肠胆管入口处，几十条细细长长的玩意蠕动着，看起来格外的恶心。 蛔虫。 这玩意如果盯上了人的胆道，引起的疼痛非常有特点—— 痛起来山崩海裂，让人无法忍受。 忽然间风平浪静，似乎从未发生。 就算医生及时检查，都查不出什么名堂。 只有依靠b超或者造影才能确诊。 不过对于现在的医学界而言，只要不误诊，蛔虫还是很好对付的。 王磊想了想，带着这个名叫孙爱红的女人走进三诊室。 刚进门，他就惊讶地看见了贾冲。 这家伙不是在sicu吗？ 怎么跑普外门诊来了？ 贾冲被孙爱红的惨叫惊动，正看着门外。 看见王磊进来，脸顿时拉了下来。 他恨死王磊了。 昨天被张院长吓得不轻，一下班，他就着急慌忙地四下活动，又花了一大笔出去。 对方告诉他，张院长统管全院几千号人，事务繁忙，哪有功夫管一个小小规培生。 所以只要医务处象征性地口头教育一下，贾冲表示悔改，问题就不大了。 然后对方又提醒贾冲：大富豪金国荣的孙女住在sicu。 据说金国荣感激一院救命之恩，有意捐赠一个心胸疾病研究室。 研究室老贵了，这么巨额的捐赠，张院长身为着名巨抠、老财迷，必定会频繁探望他孙女。 如果让张院长看见贾冲，记起这件事，那就不好办。 因此要赶紧调离sicu，越快越好。 混过去一两个月，张院长也就彻底忘记这事了。 虽说这办法靠谱，但现在一看到王磊，贾冲就想起自己花的一大笔，心肝脾肺肾都在绞痛。 王磊哪知道贾冲这货背地里的事，愣了一下，就走进诊室，对贾冲说道：“贾医生，我觉得这位病人可能是胆道蛔虫症。” 贾冲更烦了。 大家同期进一院规培的，三年过去，全院上下都说王磊技术好。 好个毛啊。 就这完全不懂人情世故的傻子，智商能有多高？技术能好到哪里去？ 除此之外，凡是知道他跟王磊竞争院聘名额的人，都一致看好王磊。 看好又怎么样，还不是被我给挤下来了？ 眼看这货就要灰溜溜地滚蛋，居然还来给我指导。 区区胆蛔，我能不懂？我需要你指点？ 贾冲勉强压住火气，淡淡道：“我知道了。孙爱红，你坐下。” 胆蛔不难治，说明之后，王磊就放下心来，转身往自己坐诊的第七诊室走去。 看到王磊，对面的同事孙昊立刻叫了起来：“王大爷，您老可算回来了。” “怎么，很忙吗？” “忙疯了。光是发热腹痛的就一堆。” 王磊不以为然：“哪天不是发热腹痛一大堆？” 这俩是普外和内科最常见的症状，尤其发热，几乎六七成急性病都会出现。 但是坐下来看了几个病人后，王磊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一般情况下，外科病以腹痛为主，内科病以发热为主。 但有两个病人的发热太明显了，有些喧宾夺主压过腹痛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微妙，也没有证据。 但王磊就是觉得不对劲。 上学的时候，有幸听过一位院士的演讲。 他当时说到过这种感觉——独属于嗅觉敏锐者，需要有扎实的临床功底。 教材上不会有，因为它不太科学，容易出错。 但必须重视，因为它是一个医生最宝贵的资产。 往往名医和庸医的分水岭就在于此。 想到这里，王磊果断使用能力。 坐在他面前的是一位高中女生，发热、弥漫性腹痛两天。 一眼看去，肝胆脾胰肾都没有异常。 胃肠也没有问题。 奇怪了，弥漫性腹痛，一般都是胃肠道问题，怎么就一点异常都没呢？ 王磊满心疑惑。 再找找。 腹部器官实在太多，光肠道就有七八米长。王磊仔细搜索许久，终于在回肠下段发现了一点点异常。 那里有淋巴结肿胀隆起，整体看起来，有点象大脑沟回。 这能说明什么？ 王磊凝神思索，渐渐地，一个久远、少见的名称出现在脑海—— 伤寒。 回肠下段沟回样变，是伤寒髓样肿胀期的表现。 伤寒是一种消化道传播疾病，以前曾频繁爆发。 但在社会进步、卫生改善后，这病几乎销声匿迹。 要不是卫生条件差的地方还会出现，大家都已经把它给忘记了。 想到伤寒二字，王磊顿时就坐不住了。 这可不是一般的病，它有爆发可能。 一旦爆发，那可是大事件！ 但现在只是猜测，没有可靠证据。 淋巴结肿大跟发热一样，是最没有特征性的东西。 凭它根本不足以诊断伤寒。 倒也不是没有确诊手段。 血培养、骨髓培养、粪便培养都能确诊。 麻烦的是，这些都需要较长时间。 王磊想了想，给这位病人开了必要的检查单，就对同事说道： “你顶一下，我上个厕所。” 孙昊哀怨地叫道：“大爷，您才坐了几分钟，就又跑？” “要上也该是我先上啊，我上班到现在都没离过诊室。” “合着跟王大爷您搭伙，我连厕所自由都没了吗？” 这货就是嘴贫，王磊不理他，急匆匆地离开诊室，直奔底下消化内科门诊。 如果真的是伤寒，那就不是一两个。 而消化内科必然是病人最多的地方。 第12章 我怀疑你是在拆台 到了消化内科门诊，王磊找到分诊护士。 “今天发热的人多吗？” “多。我还正纳闷呢。” “拉肚子的人呢？” “也多。不过没发热增加得这么明显。” 王磊微吸一口冷气，越发象了。 但是仍然没有任何依据。 这种事，别说一点证据都没有了，就算有证据，不够充分不够确凿的话，也不能随便下结论。 回到自己的诊室，又看了几个病人后，先前出去做检查的发热病人陆续回到诊室。 拿起小血单子一看，果然白细胞没什么变化。 白细胞检查是很有价值的。 细菌感染的话，绝大部分人的白细胞会升高。 而伤寒比较特殊，虽然也是细菌感染，白细胞却不会升高。 这是伤寒区别于其他细菌感染的有力证据。 但是问题来了。 如果不是细菌感染呢？ 白细胞也不会升高。 所以这仍然不能作为证据。 王磊让病人掀起衣服，检查胸腹和肩背部有没有玫瑰—— 玫瑰疹，伤寒的特征性证据之一。 毫无意外，一个都没有发现。 玫瑰疹本来就不容易被发现，近30年来，伤寒越来越不典型，就更不容易找到玫瑰疹了。 王磊没有气馁，又让病人伸出手，自己伸出三指，放在病人的寸关尺上。 没错，西医有时也需要搭脉，尤其伤寒，搭脉能发现另一个特征性的证据——相对缓脉。 一般来说，发热会导致心跳加快。 但伤寒病人不会，尤其典型伤寒，由于副交感神经兴奋，脉搏会相对缓慢，叫做相对缓脉。 很遗憾，仍然没有发现。 王磊不由对自己的想法产生了怀疑。 一个有力证据都没找到，难道真的不是伤寒？ 他在这检查半天，查完既不下诊断开药，也不让人走，几个发热病人都有点不耐烦了。 高中女生的妈妈说道：“医生，到底是什么病？” 王磊答道：“需要进一步检查。” 听到检查二字，大家伙更烦了。 “不就是肚子痛吗？还要查什么？” “就是，你们就喜欢开检查单。” “检查太贵了，真是看不起病。” 孙昊在对面朝王磊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妥协。 他也看了几个类似病人，全都输液去了。 这是通行做法，以我国病人的数量，都要查明病因再处理的话，医疗系统就该瘫痪了。 而且这样做的时间成本、金钱成本、痛苦成本都太高，病人也不可能接受。 所以医生只能根据经验，给予可能最安全、效果最好的处理。 王磊明白孙昊的好意。 如果只根据病情需要处理的话，遭投诉算是运气好，弄不好会挨揍。 挨刀都不无可能。 但万一真是伤寒呢？ 对病人自身而言，如果不做特殊治疗，不严格控制饮食，会死人的。 对社会而言，不查明发病缘由，不做强力控制，会爆发的。 这种病麻烦就麻烦在早期很容易误诊，它太像别的病了。 如果病情超过一周，确诊的难度就会大大下降。 但每浪费一天时间，都可能多成百上千的病人。 相反，每早一天控制，就可能少成百上千的病人。 犹豫了一小会，王磊坚定地说道：“你们都需要住院。” 众人哗然。 在此之前，他们全都认为是小毛病，吃点药，最多挂瓶水就好。 怎么就到住院的程度了呢？ 孙昊也震惊地看着王磊。 这病，完全没到需要住院的程度啊。 王磊这家伙，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一个病人问道：“究竟是什么病，需要住院？” “正因为没能确诊，所以才需要住院，有助于及早确诊。” 众人面面相觑。 医生说的对不对，他们也不懂。 但是到了医院，不听医生的听谁的？ 见王磊态度坚决，众人犹豫一阵，还是乖乖地同意了。 但是看到住院通知书，又是一阵哗然。 “医生，没搞错，怎么是传染科？” “就是，我不去，万一到了那，我被传染上什么病怎么办？” “对对对，我就是肚子痛，有点发烧，又没有传染病，为什么要住传染科。” 王磊耐心解释道：“传染科不同病种是严格隔离的，不会相互传染。” “现在也不能确定你们是什么病，只不过住院观察、确诊而已。” 说了好半天，才终于做通工作。 趁着家属们去办手续的空隙，孙昊一把将王磊拉到无人处，低声说道：“你疯了？这能是什么传染病？传染科不会收的。” “我觉得有伤寒的可能。” “伤寒？” 孙昊呆了一会儿，才算把这病的前前后后都回忆起来。 “不可能，我们这里是二线城市，卫生条件好，不可能有伤寒。” 他连连摇头：“而且什么玫瑰疹，什么肝脾肿大，我一个都没发现。” “再说了，伤寒的临床特征是持续性高热，至少一周以上。这些病人发热才一两天。” 王磊说道：“那是因为起病只有一两天，还没来得及到一周。正因为发病时间不长，所以才容易被误诊。” 孙昊的头摇得越发厉害：“不可能，一点证据都没有。王磊，你这样，会挨骂的。” “骂就骂。” “如果最后不是伤寒呢？如果有哪个病人的家属比较暴躁呢？你会挨揍的。” “揍就揍……不对，我可以跑，不让他揍就是了。” “你……” 孙昊无语了。 “兄弟你先顶一会，家属办好手续，也麻烦你指引他们住院。内科病人多，我要去内科找找证据。” 孙昊愤怒道：“王大爷，你特么真是我大爷！” “跟你搭伙，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 这货就是嘴凶，王磊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 然后扭头就走。 再次来到消化内科，王磊直接找到一个熟悉的同事，调出今天的病历看起来。 很可惜，由于没有想到伤寒的可能性，根本没有往这个方向检查，也就没有任何特征性的记载。 顶着疑惑的目光，王磊往边上一坐，等待新的发热病人。 内科的发热和腹泻病人比外科多得多，半个小时内，王磊接连看到了五个发热腹泻病人。 他也不管同事的疑问，等同事问完查完，就再来一遍。 而且比同事查得更细致。 同事看看听听就完事了。 他却让病人躺到诊查台上，细致地做腹部触诊。 同事终于忍不住了：“王磊，你到底在干什么？” “跟你学习啊。” “滚蛋。我看你倒是象在拆我的台。” 第13章 预警 王磊认真道：“你没发现刚才那个病人，脉搏太慢了吗？” 同事想了想：“是跟他的体温不相称，这能说明什么……你不会是想说相对缓脉？” “对，就是相对缓脉。” 同事失笑： “你这家伙，难怪大家都说你是医痴，净爱钻牛角尖。” “什么年代了，咱这是江南市，哪来的伤寒？” “再说了，光一个人脉搏慢点，完全不说明问题。” “说不定是他的基础心率就慢呢？原来55，发热后升到85，不是很正常吗？” 王磊又说道：“还有个人脾肿大，你没摸，我摸到了。” “咱们这里是脾肿大高发区，陈旧性脾肿大很多，这又能说明什么？” 王磊说出最后一个证据：“发热最常见原因是感染，但是所有人的白细胞都不高。” 同事继续摇头：“还是不能说明问题。正常人、病毒感染、非感染……全都不高。” 王磊摊了摊手：“所以我不能走，需要继续寻找证据。哦，下班了，那我下午来。” 同事无奈道：“真是个医痴，我算服了你了。” 王磊回到普外，迎头而来的就是孙昊的抱怨。 王磊一句话就堵住了他的嘴：“我请你吃饭。” 孙昊咕哝道：“就你那点钱，还是算了。” “食堂还是请得起的，给你多加个鸡腿。” “走。” 一院卤鸡腿是一绝，两人兴冲冲地跑到食堂，美滋滋地啃起了鸡腿。 随即旁边桌上就来了对实习生小情侣，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甜得发腻。 孙昊也是万年单身狗，突然就觉得鸡腿不香了。 拎着鸡腿呆了好几秒，他才发狠似的咬了一大口。 含糊不清地嘟囔道：“这日子过得，一天天净跟鸡腿相依为命了。” 旁边女生喂男生吃了块肉，八卦道：“刚才我们老师拍桌子了。” “拍桌子？”男生好奇道：“为什么？” “有个不懂装懂的家伙，把感冒、胃肠炎都收住院。” 声音强行飘了过来，孙昊拎着第二个鸡腿，目光诡异地看向王磊： “王大爷，是不是有种熟悉的感觉？” 男生更好奇了：“谁啊，这种小毛病都收住院，这入院诊断就不符合要求啊。” “人家聪明着呢，他可没写感冒，而是fou（发热待查）。” 男生惊叹起来：“哇，还可以这样，学到了学到了。” 孙昊偷笑起来，对王磊龇牙咧嘴，做了个凄惨的表情，示意：你惨了。 女生继续说道：“还不止呢，fou下面，居然加了个第二诊断：‘伤寒’，然后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fou，伤寒？”男生想了半天，总算想起来伤寒是什么。 然后疑惑道：“怀疑伤寒的话，收你们传染科没错啊。” “什么伤寒啊，我们老师说了，一点伤寒的依据都没有。” 女生气恼道：“他就是来捉弄我们的，害我要写一大堆病历。” 见女生气恼，男生立刻一副敌忾同仇的表情：“那应该拒收，退回去，让病人骂他。” “都办好入院手续了，咋退嘛。” 女生气呼呼地嘟着嘴：“而且他写的是伤寒，这种病，没彻底排除，谁敢拒收？哼，气死我了。” 男生赶紧表忠心：“居然有这种傻缺，非揍他一顿不可。” 然后舀了一匙汤送到女生唇边：“好了别气了，来，喝口汤。” 孙昊大笑起来，惹来小情侣疑惑的目光。 笑了一会，孙昊指着王磊，低声道： “王大爷，不用等暴躁家属了，你准备面对暴躁医生的怒火。” “对了，我得离你远点。” 这货果真托着餐盘转移到了另一张桌上。 下午，王磊连普外门诊都没去，直接去消化内科报到。 一下午过去，依然没找到确定性的证据。 但是脾肿大发现了好几个。 最重要的，遇到一个比较严重病人时，王磊果断使用最后一次透视能力，发现了更典型的伤寒髓样肿胀病变。 下班的时候，被他骚扰了一下午的同事问道：“这下总能打消你那不切实际的猜测了？” “不，单个异常是巧合，这么多凑在一起，我反倒更确信有伤寒存在了。” 同事翻了个白眼：“行行行，你信，反正明天别再来骚扰我就行。” “明天不来了，”王磊跟他一起出门，遗憾地说道：“哎，这几个病人，你该听我的收住院。” “滚蛋。你以为我不知道，传染科当班医生恨死你了，各个工作群都在传你的‘慧眼’。” 同事站在路口分叉处，指了指王磊的鼻子：“你小子，规培快结束了，给一院留个好印象，以后也好见面。” “好的。” 王磊跟他挥手告别。 想了想，王磊掏出手机，在自己加的几个群里发送了预警： “各位老师，今日不明原因发热病人明显增加，特征如下……” “综上判断，伤寒可能性大。” “叮咚~” 提示音响起，许多本院医生，还有进修、规培、实习医生收到消息，都不由得一愣。 伤寒，那是啥？ 哦，想起来了，曾经产生过不小麻烦的玩意。 但我们这边不是没了嘛？ 而且看他总结的依据，根本不靠谱好不好。 什么伤寒，看这症状和检查结果，不就是上呼吸道感染、急性胃肠炎嘛。 这王磊，是谁啊？ 私聊信号飞传，很快大伙都知道了王磊是谁。 王磊规培三年，几乎轮转了全院临床科室，加起来还没这一刻的曝光率高。 大部分人付之一笑。 能理解，年轻人嘛，总是想证明自己。 虽然有些冲动，有些可笑，但可以谅解，谁还不是从这个时候走过来的。 贾冲的笑就复杂了。 首先是嘲笑。 这就是你们说的水平高？ 实习小爬虫都不如。 就这水平，居然还想指导我，硬说那孙爱红是什么胆蛔。 b超看得清清楚楚，根本就没有蛔虫。 然后是开怀的笑。 他和王磊是院聘的竞争对手。 院聘名额紧张，关系重大。 聘上，就能留在省城，留在国内都能排上号的一院。 未来加把劲，说不定还能进编制。 聘不上，就只能去低一些的医院找工作，弄不好还得失业。 王磊是所有人一致看好的，很多本院医生都希望他留下来。 那段时间里，只有贾冲自己知道自己有多焦虑、多害怕。 又有多恨王磊。 现在王磊出丑，能不开心吗？ 而且这可不仅仅是出丑的事。 别的病也就罢了，这种病你也敢随便“预警”，找死呢？ 第14章 破罐子破摔 正在高兴的时候，有人了王磊：“王老师的洞察力真是太敏锐了！学习！点赞！” 贾冲一眼看见，顿时就气得呵呵了。 这谁啊，有病？ 哦，韩峰，手足外科的住院狗。 有病实锤了。 你一个住院医生，说起来勉强也可以算规培生的老师，现在倒过来叫王磊老师？ 不光叫老师，简直一副舔狗的模样。 这要说没病，谁信啊？ 叮咚~ 云想衣裳：“王医生好酷哦。” 这又是哪个傻缺？ 哦，第一手术室的护士。 算了，女生跟我们男的不一样，不跟她一般见识。 叮咚~ 把心给你，然后我走：“王医生好有爱，比心。” 傻缺咋这么多，这还是一院吗？ 贾冲一看，急诊外科的护士，瓜子脸，颜值8分。 这么漂亮的妹子，怎么就信了王磊，真是气人啊。 叮咚~ 天生傲骨：“各位老师可能还不知道，昨天看了王磊急救手术，超神！我信王磊。” 这不是同期规培吗？ 平时一副拽上天的样子，现在怎么舔起王磊来了？ 一连串的王氏舔狗，把贾冲气得七窍生烟。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贾冲也王磊：“诊断要严谨。既没有特征性表现，又没有培养结果，连肥达氏反应结果都没有，凭什么预警？” 发出去之后，还不解气。 再次王磊：“个人认为，危言耸听，有扰乱医疗秩序之嫌，不可取。” 叮咚~ 大医精诚贾冲：“人命关天，严谨第一。贾医生说得对。” 这是另一位通过院聘的医生，名叫朱泰。 他跟贾冲是同学，一贯同进共退。 贾冲能聘上，全靠他牵针引线。 看到朱泰的回复，贾冲心气顿时平了。 到底是和我一个层次的杰出人士，比那些乱七八糟的家伙有见识多了。 王磊看了看各种回复，把手机揣回兜里，直奔食堂。 一院的食堂是业界良心，在方圆三公里内都小有名气。 当价廉物美的晚餐端到面前，顿时一整天的劳累、乱七八糟的事情都没了。 愉快地享用完毕，稍稍坐了一会，王磊走向手足外科。 他得看看鱼刺老头的腿怎么样，顺便看看能不能收获几声感谢。 这年头，病人的衷心感谢是珍稀物品。 一天门诊下来，看了几十个病人，却只弄到一次衷心感谢。 希望老头那边能给力一点。 十分钟后，王磊摇着头离开手足外科。 手术确实很成功，恢复得不错，腿肯定保住了。 家属和病人也都很感激，在自己再三要求下，贡献了11次训练机会。 但跟早上狂风骤雨般的感谢比，差得太远了。 她真是善良的好人啊。 嗯，明天再找她聊聊。 感慨地溜达了一会，王磊直奔急诊。 今天在外科一室坐诊的还是老钱。 他白天休息，晚上值班，双休后换为白班。 当然，双休基本上只存在于理论中。 看到王磊，老钱前所未有的热情。 他已经知道了腘动脉鱼刺的事，想想自己读片的结果，对比王磊的坚持，老钱感慨万分。 “王磊，你以后一定能成为名医的。” “不过你刚才在群里说伤寒，这种话，可不能轻易出口。” “万一说错了怎么办？我看你列举的证据，都不怎么靠谱啊。” “我看，你还是收回的好，免得有心人抓住不放。” 王磊点点头：“谢谢钱老师。不过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哪有收回的道理。” “唉，你啊，死犟。” “算了，看病。” 老钱叹息一声，按下叫号键。 王磊忙忙碌碌到21点，疲惫地回到宿舍，正准备睡觉，江婉柔的电话又来了。 “王磊，咱可说定了，准时报到，不带反悔的哦。” “废话，说好的事，当然不会反悔。” “嘻嘻，我家小学弟最好了，姐姐爱你哟，么么哒。” 王磊一阵恶寒，这货在学校里那是彪悍猛女一头，怎么现在又是“来嘛”，又是“么么哒”。 “等等，你老实交代，不会有什么陷阱等我跳？” 江婉柔立刻叫起屈来：“怎么会，我啥时候骗过你？你需要工作，我需要帮手，互惠互利罢了。” “行。睡觉了，晚安。” “晚安。” 第二天，王磊走进医院大门，忽然觉得有点异样。 总感觉某些同事的目光不是很对劲。 吃过早饭，刚刚走进普外科第七诊室，孙昊就挑起大拇指。 “王大爷诶，小的真服了您老了。” “您老是真的猛啊，收住院不算，竟然还敢在群里说。” “您这是，反正院聘失败，破罐子破摔了？” 第15章 坏老头 王磊正色道：“我永远不会破罐子破摔。你今天碰到病因不明的高热病人，最好收住院。” “这么有信心？”孙昊被他说得开始动摇：“莫非真的是伤寒？” “等着瞧。” 王磊坐下，按下叫号键，开始新一天的征程。 一院东北角落，一幢孤零零的楼房内，传染科正在进行例行的主任查房。 “这边都是新入院的。7床，主诉发热、腹泻，入院诊断：fou,伤寒？” “伤寒？” 头发花白的杨主任脸上露出回忆的神色。 早在刚成为医生的第一个月，他就与这个病结下了不解之缘—— 病人一群群地入院，所有病房爆满，紧急开辟了近千张床位，院子里搭满简易棚，连院长办公楼都变成了病区，还是不够用。 所有医护人员24小时呆在医院里，食堂直接把三餐送到办公室，饭菜都是用大木桶装的，睡觉就是趴在桌子上眯一会。 身为一个新嫩小菜鸟，杨主任被当成护士用，唯一的职责就是巡回病房。 装备是一缸酒精棉球、一根体温计，发现高热病人，就给他物理降温。 光是干这活的就有十几个人，居然还是忙不过来。 巡回过程里，他还亲眼看到一个病人突然大出血，一分钟前还好好的，一分钟后就休克了。 当时的菜鸟杨被吓懵了，虽然老医生们迅速赶到急救，最终还是没能救活。 杨主任因此而决定干传染科。 在这之后，漫长的职业生涯里，杨主任又遇到过几次伤寒爆发，每一次都让他刻骨铭心。 好在随着条件改善，最近20多年，江南市再没有一例伤寒出现。 杨主任甚至都忘记了这个帮他定下专业的病。 “伤寒啊~” 杨主任说出第二句话，吐出一口长气。 主管床位的医生说道：“根本就不像伤寒，还都是从外科门诊收进来的。” 四周大大小小的医生们都露出会意的微笑。 以王磊规培的身份，所进的都是新嫩群，里面基本没有领导和业务大佬，所以杨主任不知道他的预警。 但主治以下的小医生们大都知道这事。 伤寒属于大内科的范畴，一个外科医生使劲收住伤寒，还公开预警，确实有点新鲜。 外科门诊收伤寒？ 杨主任白眉一扬，也露出好奇的表情。 拿过病历看了看，杨主任提问道：“为什么说不象伤寒？” 这还用问嘛？ “伤寒临床诊断依据是持续性高热一周以上，有相对缓脉、玫瑰疹、肝脾肿大、伤寒面容。” 床位医生侃侃而道，显然理论水平很高。 “确诊要依靠培养，肥达氏反应阳性也有助诊断。” “而这次收住的5位病人，没有任何一点符合。” 四周的实习小爬虫、规培兽、住院狗们齐齐点头。 说得太对了。 没有任何一点符合，当然不能诊断。 “哦？”杨主任白眉一轩，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看着四周年轻的面容，他决定给孩子们好好上一课。 于是笑着问道：“那么，你准备怎么处理呢？” 说到这个，床位医生就苦了脸—— “主任，咱们这收住院制度……既然已经收进来了，那肯定得排除伤寒。” “培养是金标准，但是用时太长。” “最快的是肥达氏反应，需要空腹做，昨天没法做，今天一大早已经抽了血，明天才能出结果。” “但是肥达氏反应假阴性多，就算结果正常，也不能排除伤寒。” 他的脸色越说越苦：“所以说，这住院制度……明明一点都不象，却只能干等培养结果。” “呵呵。”杨主任轻笑一声，给患者做了检查，然后下医嘱：“流质无渣饮食。” “啊？” 实习小爬虫们尚不解其意，规培兽以上却都一愣。 对于大内科的发热病人来说，也只有伤寒才会强调无渣饮食了。 主任这是什么意思？ “抗生素改左氧氟沙星。” 众人又是一愣。 伤寒治疗，首选喹诺酮类抗生素或头孢类抗生素。 左氧氟沙星就是喹诺酮类。 这是当伤寒处理了？ 杨主任也不解释，查完王磊所收的5位患者，全都改了流质无渣饮食。 除了一位16岁患者、一位老人用头孢外，其他都是喹诺酮类。 “主任，”终于又一位医生忍不住，直接求教道：“您是认为，这些真的是伤寒？” 杨主任慈祥地笑：“我可没这么说。” “你们不是一二三四，分析得有条有理嘛？我听着也挺有道理的。”老头子竖起大拇指晃了晃：“书读得不错，下过功夫。” “那您这医嘱？” “自己悟。” “啊？” 众皆傻眼。 这坏老头。 杨主任背起双手，笑眯眯地走了。 众人面面相觑，抓耳挠腮。 “来新病人了，”一个小护风风火火地跑进医生办公室，扬着手上的病历夹：“fou,伤寒？谁收？” 又是这玩意？ 又是王磊那货干的？ 一下子许多人冲了过去，将小护士围在当中，伸手去抢病历夹。 小护士工作两年了，还从来没见过这等阵势，不由懵在当场。 最近的一个医生一把抢到手中，翻到住院通知书一看，叫了起来：“王磊！” “哦。” “呵。” “哼。” 众人发出各种不明意义的声音，各自散去。 小护士看看又被塞回自己手上的病历夹，继续懵懂中。 过了三秒钟，她反应过来，柳眉一竖，中气十足地吆喝道：“谁收？！” 轮到收病人的医生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举手：“我，我收。” “搞什么名堂。”小护士将病历丢到他桌上，一溜烟地跑了。 众人不管她，继续议论主任出的题目。 有人说道：“肥达氏反应非要到明天吗？能不能请化验室加速？” “不能。化验室说了，完成初步程序后，要静置16小时到20小时才能做下一步。” “那就没辙了。主任这葫芦里，到底卖的啥药啊。” 大伙儿再度面面相觑，陷入迷糊。 而主任办公室里，杨主任抓着手机犹豫了半天，还是放了下来。 依据一辈子的经验，他心里早就有了结论。 但医学是科学，又关系重大，凭感觉办事是不行的，必须讲究证据。 现在确实没法确诊，按照相关规定，根本不能上报。 算了，等肥达氏反应结果。 不过，可以先汇总本院的类似病例加以分析。 普外门诊，王磊继续奋战，大半天时间里，又收了3个fou到传染病房。 孙昊看着他一副不怕死的样子，已经懒得劝说了。 甚至在王磊的劝说下，他也收了两个。 下午三点，来了个奇怪的小女生，15岁左右。 一进门，就蹲在地上，皱着眉头，手捂着肚子，默默地看着地面。 蹲在地上不奇怪，有些急腹症患者就爱蹲着，能稍稍减轻疼痛。 看着地面也不奇怪，有些女生特别害羞，不敢看生人。 看看她的脸蛋就知道了，红彤彤的。 但王磊总感觉她这行为有点怪异。 更奇怪的是，小女生个个头发茂密，这女生的头发虽然很长，却有些稀稀拉拉的。 如果归置归置，发量比地中海王者老钱也多不了多少。 第16章 长发公主综合征 看到王磊奇怪的目光，女孩父亲解释道：“我家小静她不爱说话。这次来是看肚子痛。” “行。让她坐到椅子上。” “小静，坐到椅子上去。” 小女生捂着肚子站起来，不慌不忙地坐上椅子。 即便看起来很痛苦，依旧有种优雅的感觉。 女生父母气质都不错，两人看着女儿这优雅的动作，不由露出赞赏自豪的表情。 王磊问道：“何静，哪里不舒服？” 何静点漆似的大眼睛看着桌面，抬起一只手，指了指腹部。 检查了一会，她虽然配合，却总是一句话都不说。 王磊只得问她的父母，问了好一会，总算问出关键症状：恶心呕吐、排便排气停止，时间三天多。 这是肠梗阻的表现，王磊做了个腹部检查，果然腹部胀大，肠鸣音亢进。 另外，何静的体温也很高，达到了388度。 难怪脸蛋这么红，是发热导致的。 “去做个ct。” 半个多小时后，三人拿着ct单回到诊室。 报告显示：胃肠道网状物。 这是啥意思？ 王磊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结果。 刚做的ct只有报告，没有片子，王磊直接给ct室打电话询问。 ct室答道： “就是字面意思，肠道大量网状物，无法确认性质。” “我们也很纳闷，连主任都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图像。” “至于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究竟是个啥，这就得看你们的了。” 说了半天等于没说。 王磊无奈，使用今天的第一次透视能力。 透过一层层组织，胃肠道内部终于出现在王磊眼前。 食物残渣中，许多黑色的线状物缠绕在一起，形成一个长长的网状物。 将胃下段、肠道上段堵得严严实实。 王磊定睛细看，终于看明白了。 这不是头发吗？ 怪事，头发怎么会进入胃肠道？ 王磊收回目光，看着安静得有些过分的小女生，再看看她稀疏的长发，一个罕见的名词跃入脑海。 长发公主综合征。 这是极少数自闭症患儿会出现的综合征。 由于行为失调，她们会染上拔毛癖。 于是没事就在那拔自己头发。 还会染上异食癖。 于是拔下来的头发就被吃进肚子。 但头发很难消化，数量少还好，吃得多了，便逐渐缠绕成团。 越是缠绕，就越难排出。 越是难以排出，就越容易把新的头发也缠绕进来。 恶性循环之下，最终彻底堵住胃肠道，导致肠梗阻。 看这对父母的样子，他们好像还没有意识到自家女儿得了自闭症。 反而把自闭的表现当成了文静优雅。 王磊把她的父母叫到一边，仔细解释了自己的判断。 这两位颇有气质的白领一下子就傻了。 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们也别急，看她的表现，自闭症并不是太严重。” “现在首先要解决肠梗阻问题，保守治疗是不行了，需要手术。” 两位家属原本以为就是个肚子痛，开点药吃吃就好了。 谁知道一下子又是自闭症，又是肠梗阻，还需要手术，哪里接受得了。 当妈的一下就哭出声来。 何静就坐在不远处，妈妈的哭声听得清清楚楚，却完全无动于衷。 夫妻俩拥抱着伤心一阵，女孩父亲才问道：“现在就手术？” “对，马上手术。” 王磊回到桌边，开具入院通知书。 何静妈妈扶着女儿起身，一家三口凄凄惨惨地朝门外走去。 王磊看着他们的背影，同情之余，总觉得还是有点怪怪的。 哪里怪？ 想了一会，不得要领。 是我想多了？ 过于疑神疑鬼也不好。 王磊按下念头，叫来下一位病人。 约莫一个小时后，王磊又看到一位不明原因的高热患者。 看着他39度的体温，王磊心中一动。 那个自闭症的何静，体温到了388度。 刚才自己没有重视，是因为肠梗阻会引起发热，可以解释。 但现在想想，肠梗阻导致的发热，体温一般都不太高。 只有比较严重、时间比较久的肠梗阻，体温才会接近39度。 从何静其他方面的表现看来，肠梗阻并不是很严重，与388的体温不太符合。 难道？ 王磊赶紧给这位患者开了住院手续，对孙昊说道：“我出去一下。” 孙昊没好气道：“您是大爷，您随意。” 王磊快步赶到胃肠外科，护士说道：“何静？刚来的肠梗阻是，已经去第二手术室了。” 糟糕！ 王磊急忙跑到第二手术室，在门外等候的何静父母看到他急匆匆的样子，惊讶地问道：“王医生，怎么了？” 王磊摆了摆手，疾步走进员工入口。 今天本来手术就排得满，刚好又来了新一批的实习生，兴致勃勃地进手术室观摩学习。 再加上老的一批还没走，因此手术室里人满为患。 人一多，别说无菌拖鞋了，就连别人换下来的拖鞋都有点紧张。 前面就有三个医生在等着换鞋，他们眼巴巴地瞧着两个实习生，准备换她们脱下的拖鞋。 一个女生刚刚脱下一只鞋，王磊冲过去，毫不客气地把左脚塞进去。 女生一呆，手术特别多的时候，抢鞋司空见惯，但大家都是文明人，起码表面上还是比较有风度的。 至少得等我两只鞋都脱下来？ 就没见过这么急吼吼抢鞋的。 “脱啊！” 王磊见她发呆，心里更急了。 “啊？哦！” 女生被王磊的低喝吓了一跳，赶紧踢开右脚拖鞋。 慌忙之下，右脚直接就踩到了地上。 王磊立马将右脚塞了进去。 自己脱下的鞋也顾不上摆齐了，王磊看都没看，转身就跑了进去。 后面等待的三个医生这才反应过来，不由骂道：“这谁啊，还带这样抢鞋的？” 女生光脚踩在地上，心里别提多委屈了：“怎么会有这样的人，一点风度都没有。” 另一个实习生是刚来的，弱弱地问道：“师姐，男医生都这么可怕的吗？” 一个男医生赶紧纠正：“别怕，那家伙是异类。我认识他，王磊。” “王磊？” 另外两个医生立刻明白过来：“难怪会在群里胡说八道，还真有点神经兮兮的。” 女生来了兴趣：“老师，他在群里说什么了？” “他说伤寒爆发了，哈哈哈。” “咱们这里已经二三十年没伤寒了，伤寒杆菌都灭亡了，到哪里爆发去。” “可惜了，以前还听人说他技术不错，特别的敬业，现在看来……” 第17章 争议 王磊跑进半限制区，随手逮住一个手术室小护士：“胃肠外科的何静，肠梗阻，在哪个手术间？” “第五……” 王磊还没听完，就丢开她跑了出去。 小护士揉揉肩膀：“有病？” 进入第五手术间，王磊松了口气。 何静刚被送进来不久，连麻醉都没开始，只有一个巡回护士在做准备。 “何静，我给你检查一下，别紧张。” 何静默不作声。 王磊也不知道她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还是紧张得不敢说话。 至少从表面上看起来，她是云淡风轻。 那感觉，就像躺在海边沙滩椅上一样。 “把腿曲起来。” 何静默默地曲起腿。 果然，是那种愿意配合的轻度自闭。 她们只是无法主动去融入外面的世界罢了。 “放松。” 王磊细致地做着脾脏触诊，心里有点懊悔：在门诊的时候，怎么就不顺手查一下呢？ 刚才的检查重点都放在了肠梗阻上，忽略了一个大问题—— 伤寒。 一般来说，医生看病要坚持一元论——即尽量把主要矛盾用一个疾病来解释。 不坚持一元论的话，就容易误诊。 这是用无数经验教训得来的规则 但王磊感觉到何静不一样。 果然，很快他就摸到了肿大的脾脏。 王磊深吸了口气。 一连两天，他已经摸到了七八个肿大的脾脏。 就算江南市陈旧性脾肿大高发，这个比例也是不正常的。 如果何静真的同时并发伤寒，那手术就不能随便做，容易出问题。 但现在何静已经躺到了手术台上，如果没有过硬的理由，凭他一个小小规培生，根本无法阻止手术。 可惜一次透视最多使用三分钟，现在只能再用掉一次了。 王磊集中精神，认真检查她的回肠末段。 果然，又看到了肿胀隆起的淋巴结。 整体看去，肠道表面呈大脑沟回状。 比另外两位更典型的伤寒髓样肿胀改变。 一个人这样，只能高度怀疑，不一定能确诊。 但王磊已经看到了三个。 再加上他们共同的不明原因高热、脾肿大，以及另外几十个类似的患者，伤寒基本上可以确定了。 自动门打开，麻醉医生走了进来。 他认识王磊，奇怪地问道：“你不是在门诊吗，这个病人是你认识的？” “不认识。刘老师，麻醉暂时不要做。” 刘医生正在准备的动作停了下来：“为什么？” “手术不能做，要先尝试镜下取异物，然后保守治疗——如果失败，迫不得已下，才能考虑手术。” 麻醉医生术前必须要掌握病情，刘医生对何静的情况是很了解的，闻言更诧异了： “她这情况，不做手术能行？” 嗡~ 自动门再次打开，两个胃肠外科的医生走了进来。 他们是洗手前做最后一次探视，确定手术准备情况、安慰病人。 听到麻醉医生的话，当先一位胖胖的医生问道：“刘麻，什么不做手术？” 刘麻朝王磊呶呶嘴：“王磊说不能手术，要先尝试镜下取异物。” 胖医生的目光顿时变得不悦而严厉：“胡说什么，已经梗阻成这样了，不手术怎么可能。” “再说了，ct报告只不过是网状物，你怎么知道那是异物梗阻？” 另一个瘦些的医生讥讽地笑道：“王磊，我知道你，心怀苍生的预警人。不过你学解剖没用心。” 他用手指划了一个弧度：“胃幽门部到十二指肠球部，它不是一条直线，胃镜进不去，怎么取？” “而且她梗阻范围这么广，就算用十二指肠镜，也不可能进行如此大面积的操作。” 王磊心平气和道：“老师，她的情况不一样。” “首先，我高度怀疑，造成梗阻的不但是异物，还是头发，很长的头发。” “如果是头发，那么依据它缠绕的特性，完全有可能拔出萝卜带出泥。” “胃镜不需要进入肠道，只要在幽门处牵拉，就能把肠道内的头发也拉出来。” 瘦医生脸上的讥笑更甚：“太扯了，连ct都看不出性质，你怎么知道是头发？” “老师，她这是长发公主综合征。” 王磊指指何静稀疏的长发：“这不是简单的脱发能造成的，是她自己拔了下来，吃进肚子里。” 长发公主综合征？ 两位医生对望一眼，眼中都有一丢丢迷糊。 虽然听说过，但这病跟他们的专业相距太远，不可能去深入研究。 医生这行，是典型的谁懂得多，谁声音就大。 现在王磊说得这么煞有介事的，让他们难以反驳。 胖医生想了想：“就算真的是头发，也是手术更合适。” 他的理由很充分—— 根据ct报告，网状物的长度惊人，只要稍稍脱节，下半段就取不出来了。 而且胃肠道里面可不只有网状物，还有大量未能消化的食物残渣。 互相包裹之下，单靠胃镜那点钳夹能力，够呛。 除此之外，他最大的理由是没有先例。 单纯异物，胃镜取出司空见惯。 但这是肠梗阻，就没听说过胃镜能治疗肠梗阻的。 别的不说，如果真的开张会诊单给消化科，说什么这是肠梗阻，请你们用胃镜治疗。 那帮家伙怕是会一跳八丈高，把开单的医生骂得狗血淋头。 王磊听得直摇头。 先例先例，什么都是先例。 没先例就不做的话，那先例是从哪来的？ 除他之外，其他人却都听得直点头。 瘦医生赞道：“这才叫思虑周到、老成持重。” 胖医生谦虚地摆了摆手，对刘麻说道：“洗手去了。刘麻，拜托了。” 刘麻做了个ok的手势：“我麻醉，你放心。” 众人各自散去。 压根没人再看王磊一眼。 如果是本院的某个主治，他们至少还得再解释两句。 一个小小规培生，能跟他解释到现在，实在已经是仁至义尽。 王磊却厉声道：“不能手术！” 刷。 众人齐齐止住脚步。 胖医生怒道：“你胡闹什么？” 瘦医生指着王磊，气得脸色铁青：“你带教老师是谁？你让他来跟我说话。或者你自己去医务处报道。” 第18章 胆子再小一点 王磊站得笔直，对几乎戳到自己鼻子上的手视而不见： “我怀疑她是伤寒。” “伤寒病人贸然手术，危险性很高。只有在其他手段无效的情况下，才能考虑手术。” “伤寒病人做胃肠道手术需要专门准备，不能就这样开，否则会造成严重污染。” “所以不能手术！” 瘦医生恼火道：“又是伤寒。你以为你是传染科杨主任，说是伤寒就是伤寒？” 王磊说道：“老师，我当然不敢跟杨主任比，但我请求传染科会诊，由他们来确定。” 瘦医生气得口不择言：“你有什么资格要会诊，别给脸不要脸。” 刘麻劝道：“大家都别急，王磊，你是学生，还是听老师的，啊？” 王磊仍然摇头：“谢谢刘老师，这个手术，不能开。” 瘦医生暴跳如雷，指着王磊鼻子大骂。 王磊担忧地回头看了看，还好，何静仍然安静地躺着，似乎外面的世界跟她毫无关系。 骂声中，自动门打开，好几个医生护士探头探脑。 随即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进来：“你们搞什么名堂呢？” 李一山大步而入，看到瘦医生这架势，眉头一皱：“这是手术室，吵吵嚷嚷的象什么样子？” 业务上，李一山是主任医师、本省胸外科权威。 职务上，他不仅是管着胸外科，还是大外科主任，所有外科医生都归他管。 他一句话出口，手术室里立刻安静下来。 瘦医生赶紧收回手指，兀自愤愤道：“李主任，这个规培生阻扰手术，应该严肃处理。” “哦？”李一山看向王磊，板着的脸一下冒出笑容：“王磊啊，你干嘛要阻扰手术？” “李主任，我怀疑病人患有伤寒，所以应该先镜下取异物，不得已时才考虑手术。” “伤寒？”李一山也愣了一愣：“那你的看法没错啊。” 瘦医生愤怒道：“哪有什么伤寒，他是瞎猜的，完全就是在捣乱！” 王磊说道：“我请求传染科会诊。” 李一山点点头：“这就对了嘛，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来办。难道传染科还会拒绝会诊？” 瘦医生一呆，什么拒绝会诊，李主任根本就没t到要点。 “李主任，不是这样的……” 李一山大手一挥：“就这么定了，请传染科会诊。” 会诊单送到传染科，一个医生接过单子，纳闷地说道：“怎么又是伤寒。” 杨主任正准备下班，闻言要过单子。 肠梗阻，长发公主综合征？ 外科？手术室？伤寒？ 有意思。 “我去。” 老头子把会诊单揣兜里，慢悠悠地踱向大门。 一众小菜鸟傻傻地看着他的背影。 这种级别的会诊还用主任亲自出马？ 不对。 想起坏老头早上出的题目，一干本来准备下班的医生们纷纷穿上白大褂，一窝蜂地跟着老头跑了出去。 “主任，我们也去。” “嘿嘿，难得的机会，正好跟您学习学习。” 坏老头笑得慈祥：“好，好。都去，都去。”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杀到第二手术室，门口的护士吓了一跳。 其他人不认识，传染科的杨爱国杨主任，退休之后返聘，本院年纪最大的在职医生，张院长的恩师，谁不认识。 这么多传染科的人来手术室，是要干啥？ 她赶紧恭恭敬敬地送上无菌拖鞋，目送众人簇拥着杨爱国向里面走去。 看到杨爱国亲自出马，连李一山都赶紧奉上笑脸：“杨老，怎么你还亲自过来了？” “伤寒啊，我能不来吗？” 老头子看过病历，慢悠悠地踱进手术间，慈祥地说道：“小丫头，别紧张，我给你检查一下。” 何静无动于衷。 老头子什么样的病人没见过，毫不在意地检查起来。 一圈医生围着看，由于人数太多，后面的只能伸头伸脑，从缝隙里看个一星半点。 检查完毕，一行人回到医生办公室。 众人眼巴巴地瞧着老头，等他下结论。 在外面，老头子就不卖关子了，爽快地说道：“李主任，高度疑似伤寒。” 在这方面，他是本院当之无愧的权威。 一言既出，刚才还气势汹汹质疑王磊的人们全都偃旗息鼓。 李一山当即拍板：“请消化科会诊，行镜下取异物术。” “同时按伤寒手术做准备，如果镜下取异物失败，转手术治疗。” 拍板之后，他才转向老头子：“杨老，具体给我们讲讲呗。” 杨爱国点点头，一五一十地分析起来。 其实他说的东西并不高深，其中的大部分，王磊已经在群里说过。 但规培生说的，大伙就不爱听。 你见过伤寒吗？ 还不是跟我们一样，从教科书上看点理论知识，然后连猜带蒙？ 杨爱国说的，那可不一样。 人杨老那是传染科活化石，亲身经历了多次伤寒爆发。 见过的伤寒病人，比你规培生见过的全部病人都多。 医生这一行，经验和水平非常重要。 同一个病人站在面前，有的医生就是看不出名堂，有的医生却能一眼看穿。 这就是差距——客观存在的，不得不服的差距！ 除此之外，杨爱国还比王磊多了个证据：流行病学。 王磊靠自己看，勉强看到了三十来个疑似病例。 杨爱国虽然没向上报告，却派人到各个科室收集大量相关病例，做了初步汇总，以帮助做流行病学诊断。 伤寒的诊断分三个方面—— 1：流行病学诊断。 2：临床诊断。 3：实验室诊断。 其中实验室诊断是金标准，但时间不够无法得到结果。 王磊能对外说的也就是临床诊断，自然没有说服力。 杨爱国在他的基础上，加了流行病学诊断，说服力倍增。 杨爱国说完后，有个年轻的女医生问道：“主任，您早上说的‘自己悟’，是什么意思啊？” 老头子笑了笑：“你们肯定很奇怪，还没有确诊伤寒，为什么要开针对伤寒的无渣饮食？” 他抬起头，看向天花板，老眼微微闭合，仿佛在缅怀着什么。 “我这辈子，从伤寒上得到的最大教训，就是胆子要再小一些，把病情看得再严重一些。” “执行无渣饮食，病人会损失什么？” “最多也就吃得不好，难受一些罢了。” “但假如真的是伤寒，却又没有执行伤寒饮食，会是什么后果？” 立刻有好几个人争先恐后地回答： “肠穿孔。” “会死。” 杨爱国点点头：“对啊，天平的两端孰轻孰重，不是很明显吗？” 说到这里，他看向李一山：“李主任，老头子我很佩服你们外科啊。” “这次的疑似伤寒，每一个都不典型，但你们偏偏就揪了出来。” “这嗅觉，敏锐得很啊！” “而且，充分做到了胆子小一些，看得重一些。” “我很好奇，到底是哪几位医生这么厉害？” 第19章 还是你来 外科和手术室众人的目光刷地投向王磊。 “哈哈，杨老您真是慧眼如炬，我们外科，确实有人才。” 李一山得意地拍拍王磊的肩膀，那炫耀的神色，仿佛在拍自己女婿：“没有哪几位，就是他了，王磊。” “那个，请问肠梗阻要会诊的在哪里？” 杨爱国刚要说话，门外忽然响起一个弱弱的声音。 王磊一下就听出来了，正是那个消化内科的同事盛飞。 自己敢于发伤寒预警，就是因为在盛飞那呆了大半天，发现了不少疑似病例。 不过这家伙在自己地盘牛气哄哄，到了外面怎么就变胆小鬼了？ 王磊赶紧招呼道：“盛飞，在第五手术间，我带你去。” 盛飞看见王磊，眼睛一亮：“好。” 王磊对杨爱国歉意地笑了笑，带着盛飞走向第五手术间。 途中，王磊揶揄道：“你小子，在我面前多牛啊，让我滚蛋，怎么现在一副乖宝宝模样？” “唉，我怕啊。” 盛飞在王磊面前也不掩饰：“这不下班了嘛，大佬们都不在，二班在抢救一个很重的病人，只能我来了。” “可是这种镜下取异物，我半点把握也没有。” “谁知道那网状物是什么鬼？真是你们说的头发还好，万一不是呢？” 这倒也是，别看王磊提出了镜下取异物的方案，但那只是理论上可行，必须医生有很高的水准才行。 别说盛飞了，就是二班，怕也差点火候。 这还是建立在头发的基础上，万一不是头发，根本就没有成功的希望。 “怕什么，我可以明确告诉你，就是头发。” “真的？你有把握？” 盛飞怀疑地看着王磊。 “当然，十足的把握。” 盛飞担忧的心情好转了不少，但还是有点怕： “就算真是头发，我也没把握。” “位置太麻烦了，长度也太吓人了。” 王磊拍拍胸膛：“有我在，你怕啥。” “你帮我做？”盛飞面色又好看了几分，却还是带着怀疑。 王磊能熟悉盛飞，就是因为在消化内科轮转过。 到消内，自然得学习消化内镜的使用。 盛飞知道王磊学得不错，还得到了老师的赞扬。 但不至于这么拽？ “放心，我说行就行。呶，就是这里。” 王磊底气十足。 他既有先前学习内镜的基础，又有神级固化机会兜底，当然不怕。 不过神级机会就这么用掉，还是不甘心。 王磊一边帮盛飞打开自动门，一边暗暗盘算：一会去找找善良的女菩萨，看看能不能再弄几百次训练机会。 盛飞进去检查了一下，确认没有禁忌症，便让护工送何静去急诊内镜室。 虽然他怂，但也不是很怕。 最多就是取不出来而已，实在不行再退回来手术就是了。 盛飞去跟何静父母交代病情、签字。 王磊则回到办公室，告诉李一山要去给盛飞做助手。 李一山微感诧异，随即点头。 规培生自然是每个科室都呆过的，会什么都不稀奇。 区别只在于会到什么程度。 医生跟艺术家、科学家一样，也很讲究天赋。 天才+勤奋，能成为世界级的名医。 庸才再勤奋，最多就是在地方上看看病，有一小批熟悉的老病号罢了。 而王磊这种，很显然就是前者。 离开手术室，王磊快步走向sicu。 心里暗暗祈祷：“善良的姐姐，言行如一的女菩萨，您千万要在啊。” sicu跟普通病房不一样，家属一般不在。 但不知道是不是祈祷起了作用，刚到sicu的走廊，王磊就看见了金雨琪的妈妈。 她刚刚探视金雨琪出来，一眼看见王磊，立刻笑靥如花。 “王医生，您好。” “金雨琪恢复得怎么样？” “很不错，已经能叫我了。多亏了您，真是不知道怎么感谢您才好。” 王磊立刻说道：“不用别的，你说声谢谢就好了。” “啊？” 少妇面色顿时一变。 情不自禁地舔了舔嘴唇。 那个口干舌燥的清晨，实在是太可怕了！ 但是人家救命恩人就提了这么点要求，属实不过分啊。 “谢谢！” “铛！” “王磊受到患者家属衷心感谢，获得1台次训练机会。” 王磊眉开眼笑：“再来。” 少妇眼神古怪地看着王磊。 王医生，是不是心理有点问题？ 不不不，怎么能这么腹诽恩人呢？ 而且说声谢谢，我也不损失什么。 “谢谢！” “铛！” “啊，不要停！” 三分钟后，少妇坚决地闭上嘴，敷衍地挥了挥手以示告别。 然后飞奔向小卖部。 直到灌下去半瓶水，她还是心有余悸。 王医生，真是，真是…… 唉，谁让他救了琪琪呢。 下次，下次我直接带杯奶茶来医院。 这深秋时分，矿泉水实在是太冷了。 王磊惋惜地走在通道上。 这次的效果明显不如上次，不但没能坚持到五分钟，频率也大大不如。 羊毛不能逮着一只薅啊，看来还得抓紧寻找新的绵羊。 好在也混到两百多次，加上之前陆续积攒的，总共有261次训练机会。 差不多也够了？ 走到无人处，找了个长椅坐下，王磊进入训练空间。 选择“现实模拟”后，立刻按照一院内镜室的条件生成。 患者的状态也跟何静一模一样。 点开系统给予的神级方案，王磊大开眼界。 原来看似简单的内镜，也有这么大的讲究！ 没说的，认真学习！ 失败59次后，王磊取得了第一次成功。 72次后，再也没有失败过。 三分钟后，王磊精神抖擞地起身，直奔急诊内镜室。 “你怎么才来？” 虽然时间不久，盛飞已经等得心急如焚。 要不是王磊这家伙拍胸脯，他肯定不会答应做这次内镜。 王磊要是再不来，他就准备叫二班或者退回病人了。 “慌什么，医生要镇定，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小伙子，要加强修养。” “滚蛋。” 盛飞粗鲁地骂了一句，关上门，对护士说道：“开始。” 他的技术也不错，入镜很平稳，抽吸减压很顺利，然后清晰地看到了网状物。 “还真是头发。” 屏幕上，黑黝黝的头发和残渣死死缠绕，形成一大团网状混合物，下端把幽门开口堵得严严实实。 看着这架势，盛飞又开始怂。 “不行，我估摸着拿不出来。” “试试。” “好，我试试，不行你来。” 盛飞试着夹取，然而动作粗糙，用力过大，不是掉落，就是一下子夹断了头发。 王磊指点道：“你这样不行，就算能拉出来，这么大的一团，也没法顺利通过食道。” 盛飞气馁了：“那怎么办？不行不行，王磊你来。” 第20章 把谁淘汰掉 “一边去。” 王磊把他赶开，接手内镜。 随后盛飞和护士就惊呆了。 屏幕上，内镜前端灵活而细巧地活动着，将那团网状物的上段剪成两部分，然后夹断。 这样一来，直径缩小一半，就足以通过食道。 盛飞喃喃道：“还可以这样，但这处理速度也太快了？” 王磊不睬他，夹住其中一半，轻巧地往上提拉。 内行看门道，盛飞跟护士一眼就看出来：王磊的手法、操作的细节，比盛飞强得太多太多！ 因此表面上一样的提拉，盛飞连移动一点都没办到，王磊却成功地把一小团网状物取了出来。 随即再度深入，取出另一半。 上段取完后，王磊操纵着内镜钳住下段，缓缓向上提拉。 原本藏在肠道内的异物被拉了一段到胃里。 随后依法炮制，分段取出。 网状混合物很长，按这种做法，本来应该是很慢的过程，没有三四个小时别想完成。 但王磊做得既精细、又快速，半个多小时，他就把所有异物全部取出。 盛飞开始还不停地惊讶自语，看到最后已经麻木了。 直到全部取出，内镜都退了出来，他才说道：“王磊，你这家伙……” 说了一半，忽然词穷。 最后咕哝道：“心酸啊。我一个住院医生，居然比你这头规培兽差这么多。” 王磊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心酸什么，坚强点。” “你得庆幸才对，庆幸没看到我最强的本事，否则岂止心酸，心绞痛、心梗都有可能。” “滚蛋。” “没教养。” 做好必要的清理消毒，王磊拉开门，对焦急不安的何静父母说道：“取出来了，是头发。” 夫妻俩精神一振，双双冲到门口。 看见精神明显好转的女儿，何静妈妈的泪水哗地流下。 李一山和杨爱国已经商量好，如果镜下取异物成功，避免了手术，就把何静收住传染科。 王磊给传染科打了个电话，亲自护送何静过去。 顺便接收了一路的感谢，总计17次训练机会。 王磊一点也没嫌少。 按照这两天的经验，这对夫妻已经算是心口如一的实诚人。 哎，人心不古啊。 想找到一只善良的好绵羊，真是太不容易了。 离开传染科时，天色已晚。 常规吃饭、加班、回宿舍后，江婉柔的电话如期而至。 聊了一会，江婉柔再次叮嘱：“说定了哦，不准反悔。” 王磊不耐烦道：“你啥时候这么婆婆妈妈了。我什么时候反悔过？” “哼，男人都是潜在的渣男。不盯紧一点，不定什么时候就被妖艳贱货骗走了。” “神经。睡觉了。” 王磊把手机一扔，一会儿就进入梦乡。 百公里外的宿舍内，江婉柔气得牙痒痒。 人家全是女生先说睡觉先挂电话，这家伙却总是如此理直气壮、如此干脆利落。 不行，一院太强，里面的妖艳贱货太多，我得跑一趟，当面敲定才好。 可不能让这家伙逃掉。 第二天一早，传染科的实习医生就守在化验室门口，第一时间拿到了肥达氏反应的报告。 五份报告里，三份达到诊断标准！ 虽然这个检查孤立看的话，不象培养那么一锤定音，但结合临床和流行病学，已经完全可以确诊。 杨爱国当即下令：上报。 消息飞快传遍全市，整个卫生系统震动。 震惊之余，各路领导、专家又都大为庆幸。 根据已经发现的患者来看，全部处于初期！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可以用最快速度、最小代价控制病情！ 张院长第一时间对杨爱国赞叹道—— “老师，幸亏把您请回来坐镇！” “这一次，您避免了多大的损失啊！” “称您一句英雄都不为过！” 说着他的脸上就抑制不住地笑：“全市那么多三甲医院，好几家不服我们，呵呵，这次他们该明白谁才是老大了。” “看病罢了，哪有什么英雄。” 杨爱国摇摇头：“非要说英雄的话，是王磊。要不是他坚持，还不知道要过多少天，才能上报。” 张院长一愣，又是王磊？ 这小子，究竟有多大的本事？ “他不是在外科吗？怎么还能跟伤寒扯上关系？” “所以说是英雄呢。人家是去看肚子痛的，他就能发现伤寒的端倪，不但经手的全部坚持收住院，还主动去内科调查。” 杨爱国啧啧赞叹：“这敏锐、这胆气，不错，真不错。” 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张院长低头一看，老上司的。 赶紧按下通话键，上司那独特的地方普通话传入耳中—— “小张，不错，到底是一院，江南市的定海神针！” “有你在一院，就是让我放心！” “听说是杨老率先发现病情？真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啊！” “代我向杨老致敬！” 张院长笑得合不拢嘴，随即想起是王磊帮自己长了脸，于是愉快地提了一嘴—— “除了杨老外，最先发现病情的是我们一个规培生，叫王磊。” “这个规培生不仅基本功扎实、目光敏锐，还是一位极其优秀的外科人才。” “他在某些手术上的造诣，已经达到了我省领先水平。” “规培？我省领先？”对方大为诧异：“不错不错，可见一院在培养后续力量上做得很好。象这样优秀的年轻人，一定要好好培养！” “是，您放心，一院从来重视人才，我一定会为他营造最佳的学习、工作环境。” “嗯，好好干，我相信你。” 挂断电话，张院长美得直搓手。 美了一会，他拨通人事科科长。 “老何，这次的院聘结果出来了。” 身为全省数一数二医院的当家人，张院长太忙，院聘这种大事都只能最后把关，根本没工夫亲自组织。 “已经完成，您过目以后就可以公布。” “嗯，王磊聘上了？” 何科长心里霎时就是一咯噔。 叫王磊的就一个，被涮下去了。 老大怎么会知道他的名字？ 这该怎么答？ 好在张院长早就确定留下王磊，还会给宝贵的编制，哪里还在意只签合同的院聘。 随口一问后，他就接着说了下去：“把他的档案准备一下，进编制。” 进编制？ 何科长心里又是一咯噔。 这年头，普通人根本就不敢想编制。 不但有编制，还是张院长亲口关照。 这要说王磊没有深厚的背景，谁信呢？ “是，马上准备。” 挂断之后，何科长飞快地点进院聘名单，加上王磊。 虽然现在的院聘对王磊已经没有意义，但名单上必须有他。 这代表自己的态度，一定要和张院长统一。 不然的话，你主持的院聘，这么优秀的人才被涮下去了，你什么意思？ 但是院聘名额固定，多了王磊，就必须涮掉一个。 把哪一个换下去呢？ 他的目光转了一圈，停留在贾冲和朱泰两个名字上。 第21章 贾冲的心理建设 这时贾冲正在冲孙爱红发火—— “说了你不是什么胆道蛔虫症。” “b超都没找到蛔虫。上次那个医生不过看了一眼，他的眼睛还能比b超更准？” “他那是不负责任，胡说八道。” “肚子又痛？这有什么奇怪的，你是慢性胆囊炎，当然时不时地会痛——现在不是又好了嘛。” “回去好好吃药，别动不动大惊小怪的。” 赶走孙爱红，贾冲的火气好半天都平息不下来。 又是王磊，为了你这混蛋，我都躲到门诊来了，你居然还弄个蠢女人来恶心我。 看这孙爱红一眼就说是胆蛔，你以为自己是b超机？ 除了故意恶心我，还能有其他解释？ 呵，表面上装得一心看病，实际上这么阴险。 要不是院聘结果还没正式公布，需要低调，老子哪里还会忍你。 运了两口气，还是难以释怀。贾冲拎起手机，给院聘战友朱泰打电话。 朱泰就比他豁达得多了。 “哈哈，有什么好气的。” “现在看清王磊真面目了？什么爱岗敬业医术高超，其实就是个只会恶心人的无能之辈。” “这种货色，但凡你多看他一眼，就算你输了。” “行了，听说院聘名单已经送呈院部，很快就会公布。” “大局已定，晚上出来喝酒，好好庆祝一下。” 贾冲听得这个舒服啊。 到底是一院高质量医生，说话就是有水平。 “好，不醉不归。” 想到自己找到好工作，在全班同学里面都算前列，贾冲胸怀大畅。 “下一个。” 贾冲放下手机，心情愉快地叫进下一位病人。 这是一位小伙子，精神萎靡地捂着肚子：“医生，我肚子痛、发烧。” 这是常见病，贾冲不慌不忙地给他量了体温，383度。 又做了腹部触诊，腹平软，脾肿大，左下腹有压痛。 暂时不能确诊，但感觉上并不严重。 于是开了血常规、粪常规，让他去做检查。 小伙子抓着就诊卡，又补充道：“医生，我心里发慌，胸口闷。” 贾冲皱了皱眉，拿出听诊器，在心前区听诊起来。 心律齐，心率好像有点慢。 数了一下，67次/分。 嗯，还在正常范围。 “心慌应该是跟发热有关系，先做检查，再加个心电图检查。” 小伙子刚出门，一个护士急匆匆地跑进来。 “快看工作群，紧急通知。” 匆匆说完，她又赶往下一个门诊室，在门口同样叫道：“快看工作群，紧急通知。” 贾冲诧异地拿起手机，还没点进普外门诊工作群，就见规培群、sicu群、胸外群……所有群都出现了“紧急通知”的字眼。 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贾冲点进普外门诊群，入眼就是醒目的鲜红标题—— 《江南市伤寒防治紧急通知》 “我市发现大量伤寒患者……” 随后是《一院伤寒防治紧急通知》。 “成立伤寒防治领导小组，组长张国宏院长，组员……” “特设发热门诊，体温异常者，各科室均不得自行接诊，务必转发热门诊。” “……” 再后是《普外门诊伤寒防治临时条例》 “普外门诊成立伤寒防治小组，组长赵主任，组员……王磊、孙昊。” “伤寒疑似病例标准……” “普外门诊各坐诊医生，立刻核查一周内经手患者，凡符合如上所述标准的，即刻上报至王磊处。” 伤寒？ 王磊？ 贾冲脑门青筋直跳，耳朵里似乎传来嗡嗡嗡的闷响。 “医生？” 见他好半天不说话，面色涨红，一边的患者害怕了，小心翼翼地呼唤起来。 贾冲定了定神，想要问点什么，却发现全员禁言。 随即刚才那护士又跑了进来，怀里抱着几瓶手消液，身后还跟着位保洁阿姨，手上拎着湿漉漉的拖把。 一股浓厚刺鼻的次氯酸味随之而来。 “贾医生，现在开始，提高保洁消杀标准。” “医生也要加强个人防护，相关注意事项稍后会发到群里，请遵照执行。” 说话间，保洁阿姨已经拖起地来。 刺鼻的味道袭击下，贾冲心烦意乱，骂道：“味道这么冲，怎么看病。” 保洁阿姨怯怯地看了他一眼，继续拖地。 瞪了阿姨一眼，贾冲恼火地对护士说道：“不就是个消化道传播疾病嘛，又不是呼吸道传播，至于这么紧张吗？” “哟，贾医生你可别这么说，听说伤寒很厉害的。”护士劝说道：“再说了，也就多洗洗手的事，不算很麻烦。” 她把手消液往边上一放，又快步跑向下一个诊室。 贾冲匆匆打发掉病人，发了会呆，还是老老实实地打开电脑记录，逐个对比搜索。 外科的疑似病人不多，很快就对比完成。 刚要做个表格，手机叮咚一声。 普外门诊群：王磊已调本院伤寒防治领导小组，疑似病例一律上报至孙昊处。 轰~轰~轰~ 贾冲只觉得脑海内一片轰鸣，血压突突突地往上飙。 淡定，淡定。 领导小组，名称高大上而已。 他就算调过去，肯定也只是打杂跑腿。 领导们多忙啊，他们挂个名，说句话，下面小兵们去传话、执行。 就像某某参谋部，里面肯定得有一堆打杂跑腿的士兵一样。 对，就是这样。 贾冲做好心理建设，总算觉得世界又正常了。 就连那总是散不掉的次氯酸味，似乎也变得清新了许多。 门诊群发完通知，解除禁言，憋坏了的人们立刻疯狂发言—— 风清轻扬：“圈圈那个xx，竟然是伤寒！” 小小木木子：“好可怕，我要回家找妈妈。” 一路向钱：“这玩意不是绝迹了嘛，怎么还会出现。” 山那边不是我的家：“我的天，敢情王磊说的是真的。” 拉拉小队长王磊：“王磊快出来。我怎么都想不通，就那么点临床表现，你怎么能想到伤寒的？” 天生傲骨拉拉小队长：“李老师，想不通就对了，王磊他就这么厉害。” 现在王磊已经有了第一批脑残粉，韩峰立刻也跳了出来。 “没错，王老师的功底极其深厚，这次预警再次证明！膜拜中！” 第22章 王磊靠谱吗 韩峰现在是王磊最忠心的脑残粉。 他是鱼刺老头的床位医生，按照王磊教的办法做术后管理，取得了良好的效果，彻底保住了老头的腿。 连续两天查房，他的思路、实际效果都得到了主任的极力夸赞。 其他同事也不得不对他另眼相待。 甚至他都准备就此写篇论文了，而且准备投世界顶级医学期刊柳叶刀。 当然，通讯作者、第一作者都必须是王磊。 这种级别的论文，只要有个二作，就足够奠定名望的基础了。 毫不夸大地说，如果成功发表，就有名医之资！ 云想衣裳，把心给你、然后我走等女粉则更为雀跃，从另一个角度进行了花式吹捧。 贾冲看到这些无脑吹，霎时怒火攻心，血管差点爆掉。 淡定，淡定。 别跟这些脑残一般见识。 脑残的世界，我们正常人难以理解。 又是一番自我心理建设，外加同级别智者朱泰的开导。 贾冲再次恢复平静，讥讽地看看聊天群，关闭，叫入下一位病人。 呵，且让王磊嚣张一时。 等他滚蛋了，看你们这边脑残粉还怎么吹。 此刻，王磊的手机响个不停。 回答了几个好奇宝宝的问题后，已经走到会议室外，赶紧改成静音。 刚进门，张院长就招手：“王磊，来来来，坐这边。” 一群大佬好奇的目光中，王磊被张院长按在身边的椅子上。 然后就听张院长说道：“大家认识一下，这就是首先预警伤寒的英雄，规培医生王磊。” 杨爱国和李一山投以欣赏欣慰的目光。 其他大佬们投以欣赏+怀疑、不置可否的目光。 尤其是级别不够，但被特邀参会的传染科主任医师们，怀疑之色最浓。 没人比他们更知道伤寒初期确诊的困难度了。 就算他们这些经验丰富的专家，也不敢象王磊这样做。 这小子，会不会是傻大胆，又运气好，恰巧蒙对了？ 短暂而敷衍的掌声后，张院长说道： “现阶段，溯源、管控由其他单位完成。” “我们医院的责任是发现病人、治疗病人。” “治疗不用说，按照治疗原则来就是了。” “有杨老师坐镇，一院就是江南市最强的。” 众人纷纷点头微笑。 这一点，所有人都有极强的信心。 “难的是发现。大家都知道，伤寒初期很难确诊，极易与其他疾病混淆。” 众人微微点头。 能进这个小组的，全有临床背景，深知伤寒初期的麻烦。 培养不用说，伤寒杆菌增殖缓慢，最快也要5天，甚至14天才能出结果。 肥达氏反应看起来24小时能出结果，但阳性还好，阴性的话毫无价值。 如果你一看阴性，愉快地对病人说道：好，没事了，回家。 那你就放跑了一半伤寒病人——按照统计，一半以上的伤寒患者，初期都是阴性。 有的人甚至伤寒都治好了，肥达氏反应还是阴性。 那么问题来了：没有实验室证据，全靠医生临床诊断的话，怎样准确地“挑出”伤寒患者？ 张院长接着说道：“但必须解决‘发现’问题，否则可能导致医院瘫痪。” 众人重重点头。 如果是县乡级小医院，“发现”不是问题。 因为只接收本地病人，伤寒以外的发热病人就那么多，就算全部按照伤寒处理，也不至于瘫痪。 但一院是什么医院？ 省会最大最强的医院。 全省甚至全国的病人都过来就诊，数量惊人。 如果把所有发热的病人都当伤寒处理，每一个住院7天甚至14天，等待实验室结果…… 那就啥也别干了，直接瘫痪完球。 “所以，现在的关键是组成一支强有力的诊断组。” “诊断组的成员，眼光必须足够准确，收治伤寒病人时，不能收进‘假’病人。” “同时也必须足够敏锐，不能漏掉一个病人。” “本来杨老师坐镇最合适，但救治确诊病人更需要他。” 看看杨爱国花白的须发，张院长心里微微叹息。 老师真的老了，经不起太大的工作量了。 张院长拍拍王磊肩膀：“事实证明，我们这位小伙子，眼光足够敏锐，足以胜任。” 众人再度投以怀疑的目光。 这话，吹得有点过了？ 第一个发现伤寒病人而已，运气味道浓厚。 就算不是运气，发现一个和“不能漏掉一个”，差得也太远了。 你这句话如果说的是杨老，我们毫无意见。 说一个这么年轻的毛头小子…… 张院长早就让人做了调查，此刻掰着指头说道： “这两天王磊一共经手13位发热病人，收住9位，杨老师看过了，全部是伤寒。” “没收住的四位，病历也请杨老师看过了，发热原因明确，基本排除伤寒。” 众人的目光变了。 这种准确度，张院长还真没吹牛。 “普外门诊的住院医生孙昊，这次也提前收住了伤寒病人，做出了贡献——据他自己说，是因为王磊的帮助。” “昨天，一位肠梗阻病人即将手术，王磊看出她是伤寒，在麻醉即将开始时叫停手术，成功地以镜下取异物解决了梗阻。” 众人目光再变。 区区一个规培医生，敢于拦停手术，除了过人的胆气外，还需要什么？ 强烈的信心！ 精准的眼光！ 这不正是最符合要求的人吗？ “我的看法，王磊担任巡查员，组长将由传染科资深主任医师担任。” “王磊主要工作为巡查全部待筛病人，必要的情况下，拥有临机决断权。” 众人齐齐点头。 这安排好。 表面上，王磊只是个巡查员，上面有资深主任医师把关。 实际上，他有较大权力，不至于受到掣肘。 而且诊断组肯定是要分组分班次工作的，王磊如果跟其他组员一样，陷在某一小组、某一时间段，未免可惜。 自由巡查全部病人的话，可以更好地发挥能力，做出更大贡献。 不愧是张院长，面面俱到，很老成。 唯一的问题，就是王磊得有真本事，对得起张院长的安排。 否则，这番苦心孤诣的安排，就成了笑话。 大家伙不由再次端详王磊。 听张院长列举光辉事迹的时候，倒是觉得王磊挺靠谱的。 但现在一看那稚嫩的脸，立马又有点不放心。 第23章 王磊靠不住也没关系 张院长转向王磊：“怎么样，有信心吗？” “铛！” 一声钟鸣，振聋发聩。 “王磊接到重要任务，若圆满完成，得到上级肯定，奖励老年痴呆症病理机制。” “此为连续性任务，后续任务将在遇到老年痴呆症患者时开启。” “为更好完成此次任务，透视次数调整为无限次，伤寒得到控制后收回。” “透视能力大幅增强，可以看到细菌，伤寒得到控制后收回。” 王磊眼一花，透过张院长外衣，看到口袋里的一包香烟。 香烟包装上，赫然有无数细菌堆叠，密密麻麻，极为可怖。 不但看得到细菌，甚至可以清晰地分辨它们。 最多的是一种两端钝圆的短小杆菌，王磊一眼就认出来了：鼎鼎大名的大肠杆菌。 王磊心里一惊，赶紧眨了眨眼，结束透视。 见张院长满怀希翼地看着自己，王磊大声道：“有信心！” “哈哈，好！” 张院长大笑，重重地拍了拍王磊。 他现在是越来越欣赏这小伙子了。 张院长正开怀大笑的时候，杨爱国咳嗽一声，缓缓开口。 刚才张院长说话的时候，他就一直有些坐立不安。 这时终于忍不住开口反对：“我不同意设立诊断组。” 面对张院长诧异的眼神，杨爱国面色严肃而又带着自嘲地说道：“我老了，说话做事总是不合时宜。” “这次本来想忍住不说，我也懂得形势的严峻，知道一院有多大能力。” “但想来想去，不能不说。” “国宏，你跟我学习的第一天，我教你的东西你还记得吗？” 张院长收住笑容，认真地答道：“胆子小一些，看得重一些。” 杨爱国点点头：“你要成立诊断组，想法没错。一院就这么点人，不把‘假’伤寒挑出去，真会瘫痪，甚至真会有人累得猝死。” 说到累得猝死，老头子不由又抬首向天，双眼微微闭合。 满屋子的人，面色各异，好几个人神情不屑，却没人出声打断。 杨老头的老师，就是在另一种传染病爆发时累得猝死的。 虽然杨老头每当记起这件事，就要说他那一套傻子说辞，令人厌烦。 但他名气大，岁数大，还是张院长老师，傻子才去当场反驳他。 缅怀了几秒钟，杨爱国低下头来，歉意地笑了笑，接着说道： “但是，伤寒跟肺炎，跟别的病都不一样。” “肺炎确诊简单，诊断组可以有效工作。伤寒的话，王磊也好，我也罢，肯定会漏诊的。” “而且是大面积漏诊。” “漏诊的患者得不到应有治疗，死亡率很高。” “解放前，魔都伤寒爆发，即便得到救治的病人，死亡率也有48。” “现在当然不会那么高，但得不到针对性治疗，肯定是不行的。” 杨爱国那老年人特有的缓慢陈述中，好几个人的面色逐渐变得不耐烦。 虽然老杨头说得都很对，但全是正确的废话。 在座全是内行，谁不懂呢？ 愿望再好，也得有能力去实现。 张院长的办法全面兼顾，是能力范围内，最现实的好办法。 杨老头浑浊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 年老成精，一眼就能看出大家伙在想什么。 包括自己的爱徒张国宏，表面上认真听着，心里其实也不以为然。 老头子扫了一圈，又看向张院长，不管不顾地说道： “国宏，所有疑似病例，要应收尽收。” “所有发热病人，即便不够疑似标准，也要全部留住观察。” 前一句还好，后一句话出口，几乎所有人都露出反对的神色。 一位副院长当即说道：“不行，哪有这么多床位。别看现在病人还不多，过几天就会人山人海。” “加床。所有非必须房间改作病房，库存肯定有不少行军床，再紧急购买一批。” 大家伙不由面面相觑。 行军床当然有，老头子说得这么肯定，就是因为以前这样做过很多次，一次次积攒下来的行军床数量惊人。 不过现在大都老旧不堪了。 行军床倒不是什么大问题，病人数目不会一下到达顶峰，现在市场这么发达，现买也来得及。 问题是什么叫非必须房间？ 难道跟某几次大爆发那样，又把办公楼给腾出来？ 那是人过的日子吗？ “咳咳，杨主任，这样是不是有点小题大作了？” 大内科主任也表示反对。 “人命关天，牵涉到人命的，哪怕只是一条命，也不存在小题大作这个词。” 杨老头就像吃了枪药，丝毫不退。 又一个副院长加入反对行列：“哪有这么多医生护士，总不能为了伤寒，别的病都不治了？” “别的病照样治，伤寒也要治。来不及治，就24小时住在医院治。” 杨老头昏花浑浊的眼神变得有些锐利：“又不是没有过，一代代医生，不都这么过来的吗？” 神经病！ 愚蠢！ 好些人在肚子里破口大骂。 但又不敢骂出口。 杨老头可不仅仅在一院地位特殊，他在市里、甚至更大范围内，都是颇有名望的。 惹得他火起来，完全有能力找到上级领导，直接从上面压下来。 要是弄成那样，那我们这些不同意的，就都太傻了。 张院长无奈地看着老师，他是真的拿这老头没办法。 偌大的会议室陷入诡异的宁静。 好一会，张院长终于打破安静：“大家都说说自己的看法。” 没人出声。 张院长等了一会，说道：“看来大家都同意杨老的意见了，那就先这么执行。” 同意个屁啊！ 众人疯狂的腹诽中，张院长又补充道：“先试行，咱们两条腿走路。” “一边全部留观，一边诊断组正常工作，记录准确率。” “如果超出承受能力，或者诊断组误诊率低，就取消全部留观，由诊断组全面把控。” 众人的面色好看了许多。 不愧是张院长，机智老练。 前几天病人少，肯定不至于腾退办公楼，也不至于全员24小时在岗，把医院弄得鸡飞狗跳。 等病人多了，说不定老头子会接受现实……哦，这个估计不大可能。 但万一诊断组给力呢？ 众人齐刷刷地看了王磊一眼。 这小家伙确实是太年轻了，不过没关系，就算他不行，我们一院传染科的实力也值得信赖。 老杨头是退休返聘，除他之外，正儿八经的传染病专家还有好几个。 个个都是在省内排得上号的。 嗯，让老杨头在病区内指导诊治，把有实力的专家尽量拉到诊断组轮值。 大家伙想明白之后，纷纷点头，表示对张院长的拥戴和支持。 一个个前所未有的诚恳和衷心。 全员通过后，张院长转向王磊：“好好干，别让我失望。” 李一山和杨爱国也露出期待的表情。 他们见过无数的年轻医生，王磊学历不是最高，师从不是最强，但给他们的惊喜最多。 第24章 不敢碰病人的医者父母心 王磊郑重点头。 不说别的，至少张院长他们三位，对自己的信赖和支持是实实在在的。 结束会议，伤寒初筛诊断组随即成立，驻地发热门诊，24小时工作。 杨爱国任顾问，传染科另一位主任孙杰任组长。 两位副组长全部是传染科主任医师。 骨干以传染科的副主任医师、主治医师为主，大内科其他科室调主治以上医生协助。 同时抽调一批年轻医生跑腿打杂兼学习。 王磊回普外门诊交接工作，刚下自动扶梯，忽然听到一声断喝：“站住！” 声音是从第三诊室传来的，此刻，贾冲和朱泰都在里面。 门内则站着一个小伙子，还有一个中年妇女搀扶着他。 贾冲如临大敌地瞪着小伙子，紧张地叫道：“站在那，别动！” 那小伙子被他叫得手足无措，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贾冲见对方没动，放下一半心来。 这是刚才的发热、腹痛病人，刚刚做检查回来。 之前贾冲完全没当回事，伤寒防治通知下达以后，他想起这位病人，心里不由发毛。 这不就是伤寒的症状嘛？ 而且心率只有67次/分。 刚才没在意，现在想想，体温383度，心率67，这不是相对缓脉么？ 而且脾肿大！ 伤寒实锤了！ 要命的是我给他做了腹部触诊，跟他接触这么深入！ 别看刚才跟护士抱怨，说什么消化道传播疾病根本不用怕，但真切的伤寒病人到了面前，贾冲忽然发现自己大意了。 老百姓不懂，他懂得很。 这病，真的会死人的。 朱泰在一边疑惑地问道：“贾冲，什么情况？” “我怀疑他是伤寒。” 朱泰一听也紧张起来，赶紧说道：“让他去发热门诊。” “对对对。” 贾冲刚要出声赶人，那小伙子忽然一个踉跄。 他身材高大结实，中年妇女使劲搀扶，还是被带得跌跌撞撞的。 贾朱二人更害怕了，这不是病情严重的表现嘛。 中年妇女一边努力稳住，一边叫道：“医生，快帮帮我。” 怎么办，身为医生，有责任管他的。 嗯，别怕，就算伤寒传播力强，但只要认真洗手、彻底消毒，是不会被感染的。 两人正在做心理建设，忽然门外走进一个人来，伸手扶住小伙子。 贾冲眼睛一亮，王磊。 来的正好。 “王磊，刚好，这是伤寒病人，你快把他带走。” “伤寒？” 小伙子长得很高，王磊扶着他坐到诊察台上，皱着眉头打量。 伤寒严重时，确实是会站不住。 但那应该是单纯的萎靡无力。 而这小伙子虽然萎靡，却表情痛苦，一手轻触左下腹部，却又不敢按实。 这是外科急腹症的表现啊。 “我感觉不象。” 王磊一边说着，一边给小伙子做检查。 贾冲不高兴了，你这是不信任我的水平？ 还是纯粹为了表现你的高明？ 他提高声音强调道：“发热、相对缓脉、脾肿大，肯定是伤寒，不用看了，赶紧带传染科住院去。” 传染科？ 听到这三个字，中年妇女吃了一惊。 小伙子是她儿子，虽然出身富贵，却有点叛逆。 放着警卫森严安全无忧的家里不住，非要一个人住在外面。 这次生病，明明一个电话就能让最权威的专家上门，他却不告诉家人，一个人跑来看病。 结果自己才找到他，就听到了这个有点“可怕”的字眼。 刚要问个清楚，就听那个帮忙搀扶的医生说道：“不行。” 王磊已经在左下腹查到压痛，虽然不能凭此确定什么，但更得排除急腹症了。 接过妇女手中的检查单一看，白细胞9000，b超脾肿大，其余未见异常。 朱泰跟贾冲也远远地伸头瞄了一下，心里更有底了。 白细胞不高，脾肿大，果然辅助检查也支持伤寒。 王磊陷入思索。 根据症状、体征，急腹症是必须排除的。 这检查结果，帮助不大。 对了，现在能无限次透视，不用白不用。 王磊直接看去，赫然在左下腹看到了一条细长红肿的玩意，表面还附着脓苔，周围有脓液渗出。 这不阑尾嘛？怎么跑左边来了。 再往上看去，右位心。 化脓性异位阑尾炎，没跑了。 但贾冲说有伤寒，还是得排除一下。 现在透视能力强化，能直接看到伤寒杆菌，这可比什么检查都准确。 王磊在肠道重点部位细致搜索，大肠杆菌之类看到许多，唯独没有伤寒杆菌。 肠道表面也光滑红润，哪有半点受伤寒杆菌侵袭的样子。 “这是异位阑尾炎，需要手术，不能去传染科。” 贾冲的不高兴瞬间转为大怒。 刚准备开口斥责，朱泰一把拉住他。 跟暴躁易怒的贾冲不一样，朱泰是睿智的高质量男性，脑子转得飞快。 院部的新通知说得很明白：疑似病例应收尽收。 也就是说，达到疑似标准，全都得收住传染科。 贾冲也说得很明白，这个病人发热，还有相对缓脉，有脾肿大。 再加上辅助检查结果，妥妥的疑似啊，再符合不过了。 你王磊却为了一点点不可告人的小心思，硬要否定，非说是什么阑尾炎。 呵，b超都没看到阑尾炎，你一摸就摸出来了？ 不但摸出来了，还说是最难诊断的异位阑尾。 你以为你的手是ct机？ 你这不是为了一点私心，对抗医院规定吗？ 不对，不是对抗医院这么简单。 这可是大事件，听说全市都动起来了。 不知道多少人在寻找伤寒杆菌的源头。 上头下了严令，要不惜代价控制病情，将损失压制在最小程度。 这种时候，你王磊轻易地否定伤寒，想干什么？ 朱泰脑子转得飞快，眨眼间，就已经把王磊的想法摸得清清楚楚。 更是帮王磊想好了凄惨的结局—— 比院聘失败凄惨得多，不但从首警英雄变成狗熊，弄不好还得去喝茶。 而我朱泰，就是对抗邪恶的英雄。 最妙的是，如果我错了，最多是诊断错误。 甚至这个诊断的主要责任都在贾冲身上。 我只不过是误信了贾冲，出发点是好的。 但如果王磊错了，那就是对抗规定，性质恶劣得多。 一秒钟之内，朱泰就想了个通透。 于是正色道：“这是伤寒疑似病例，不是你说的什么阑尾炎。按照规定，必须直接收住传染科。” 看到门口好些人围观，分诊护士也在看，朱泰的声音越发地正义：“伤寒不是小毛病，人命关天，医者当有父母心，我不能由着你乱来。” 第25章 狗咬狗 贾冲跟朱泰混这么久，很快就懂了朱泰的想法。 一边心里狂赞朱泰的睿智，一边跟着说道：“对，生命无价。无论有什么想法，也得把患者健康摆在第一位，必须按照医院规定收住传染科。” 中年妇女奇怪地看了他俩一眼。 你俩觉得我儿子生了传染病，所以眼看着我母子俩跌倒，扶一把都不肯。 现在却说什么医者父母心，说什么患者健康第一？ 王磊也奇怪地看了这俩货一眼：“我说了，这不是伤寒，是阑尾炎。” 贾冲立刻敲钉转角：“你敢对你的话负责吗？” 王磊有点明白他的意思了，笑了笑道：“医生必须对病人负责。” 中年妇女也有点明白贾朱两人的意思了，不过她不关心这种狗屁倒灶的事情，她只担心儿子的情况。 于是拿出手机，一个电话打了出去。 “老周，你儿子生病了，在一院。” “一个医生说伤寒，一个医生说阑尾炎。” “嗯，你快点。” 旁边人一听就知道，这是打给小伙子的老爸，很正常。 等她打完电话，王磊对她说道：“虽然我们医生有不同看法，但可以做检查，还可以请上级医生会诊。” “所以你别急，我这就请上级医生过来。” 妇女点点头，她对王磊请谁并不在意，反正一会肯定有最厉害的医生来。 王磊找到普外门诊的赵主任，他很忙，过了一阵才抽出空来。 两人走向三诊室，还没到门口，就见一群白大褂匆匆赶来。 为首的是张院长，小心地扶着杨爱国。 身后跟着的是大外科主任李一山，还有普外几乎所有的权威级大佬。 这是啥情况？ 张院长看见王磊，笑眯眯地招了招手：“王磊，过来，一起去看个病人。” 大佬们齐齐侧目。 这就是王磊？ 今天上头的通报下来，耳朵里都被这个名字灌满了。 来到三诊室，张院长脸上堆满笑容，客气而又恭谨地跟中年妇女打招呼，还极其温暖地招呼了“伤寒”小伙。 朱泰看得表情凝固、血流加速。 这剧本，好像有亿点点不对劲啊。 打过招呼，大佬们一起上场，将诊察台围得水泄不通。 王磊也在张院长的指派下占了一个角。 朱泰眼似铜铃，心跳如雷。 剧情的走向，越来越诡异了。 短暂的争论后，外科专家们一致认为：异位阑尾炎可能性很大。 虽然b超未见阑尾炎，但b超漏诊阑尾炎很正常。 如果能排除伤寒，建议ct检查后剖腹探查。 杨爱国也给出了意见—— 相对缓脉不存在，因为基础心率低。 脾肿大是陈旧性的。 发热不是持续性的，且高度疑似阑尾炎。 所以伤寒可能性较小。 听完之后，张院长说道：“王磊，你也说说看法。” 跟大佬们开口“可能”、闭口“也许”不一样，王磊干脆地说道：“就是异位阑尾炎，不是伤寒。” 专家们一致沉默。 其实王磊的意见跟他们是一样的，只不过王磊胆子忒大，敢于下结论。 果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看着王磊，他们就想到了自己。 都是从这个时期过来的。 早晚也都会出现失误。 而且会是很多次。 多次的鞭打后，自然就会变得谨慎。 中年妇女惊讶地看向王磊。 怎么，这小家伙也有发言权？ 而且那么多省内一流的专家，竟然没人反对？ “好，那就先查ct，做手术准备。”张院长果断拍板。 又对王磊说道：“赶紧做好交接，去发热门诊，那里才是最重要的岗位。” “是。”王磊赶紧走人。 中年妇女再次看了贾冲和朱泰的胸牌一眼，扶着儿子起身。 张院长赶紧伸手，帮忙扶着小伙子出门。 贾朱二人呆呆看着，不知如何是好。 贾冲反应慢，朱泰脑海里却全是中年妇女看胸牌的一幕。 再想起那小伙子的姓氏，还有那张酷似某人的脸，只觉得呼吸艰难，胸口憋闷。 待到人群消失，他扑通一下，跌坐在地。 贾冲伸手拉他，开玩笑道：“脚怎么软成这样，是不是晚上做啥坏事了？” “滚！” 朱泰想起自己是受了贾冲的误导，不由七窍生烟：“怎么会有你这种蠢货！” “你骂我？”贾冲不敢置信地瞪着朱泰。 “骂你？老子恨不得打死你这王八蛋！” 两人怒目相向，恨不得一拳捣过去。 王磊交接完毕，赶往发热门诊报到。 发热门诊设在门诊大楼侧翼角落，与大楼主体隔着院子和一条长廊。 门诊内部又经过精心设计，临时规划出好几个区域，将不同人群区分开来。 隔得老远，就能看到好几个保洁员在卖力擦拭墙壁、窗户。 一股浓浓的消毒水味直冲鼻尖。 这就是消化道传播疾病的特色，为了防止粪尿等污染，恨不得把所有物体、甚至房子都泡在消毒药水里。 穿过长廊，走进门诊内部，就看到十几个白大褂正在忙碌。 每一个人的脸都比较年轻，看上去，应该都是规培兽实习虫之类。 这是应有之义。 发热门诊刚刚建立，当然得由年轻人们打前站，先把准备工作做好，再请大佬们入驻、开工。 看到又有人来，马上有人问道：“你也是诊断组的？” 王磊点点头。 对方指指最西侧：“那边就交给你了，桌椅再抹一遍，每张桌子一套诊疗装备——照这个样子来。” “好。” 王磊撸起袖子，找了块抹布，仔仔细细地擦起来。 擦完一遍，又把一件件装备搬过去，一张张桌子挨个摆好。 刚刚做完，又有人对他叫道：“这边搭个手。” 王磊赶紧过去帮忙。 忙碌一会，一个模样软萌的女生问道：“你几组的？” 王磊答道：“我不在组，负责巡查。” 屋内忽地安静下来，十几双眼睛刷地看向王磊。 女生睁大眼睛，试探地问道：“王磊？” 王磊点点头。 “哇，大神啊！” 女生兴奋地尖叫起来。 今天这个名字刷屏所有群，王磊的知名度已经不在张院长之下了。 听说是预警大英雄，规培们还有一丢丢矜持，实习生们一窝蜂地围了过来。 其中几个女生毫不避讳地紧挨着王磊，叽叽喳喳问个不停。 一个颜值足有9分，身材火爆的女生更是拿出手机，调出二维码，大眼睛火辣辣地盯着王磊：“王磊，我叫苏新月，加我。” “我也要。” “加我加我。” 年轻人们纷纷叫嚷起来。 若预警的是个主治、主任，绝对没有这个待遇。 但王磊的身份、岁数都跟他们相差不大，这让自认水平最低的年轻人们无比振奋。 欢快的气氛中，门外忽然传来一个冰寒的声音：“你们在干什么？” 第26章 都是系统惹的祸 众人回头看去，一个高挑靓丽的女医生步入门内。 “我老师，心内主治林思涵，可严厉了，新晋院花哦。” 苏新月不怕死地通报军情。 “伤寒爆发，形势严峻，你们还有心思打闹？” 林思涵冷峻地环视室内，苏新月吐了吐舌头，跟众人一道散开。 王磊被暴露出来，林思涵看着他的目光格外地冷。 一看就知道，这是打闹的中心人物。 不过王磊没跟她学习过，林思涵不认识他，也没法多说什么。 轻轻哼了一声，便转开目光。 诊断组成员陆续到来，五分钟后，组长孙杰开了个简短的会议，着重讲解了伤寒的诊断。 做好工作安排后，他指着王磊说道：“这位是王磊，院部决定，由他负责全部病人的巡查工作，有临机决断权。” 这就是王磊？ 所有目光投注在王磊身上，林思涵想起打闹的一幕，心里不屑地哼了一声，转过头去。 她之前一直不明白：看王磊预警的那些依据，根本不足以确诊伤寒，为什么他就敢说？ 难道真是他的水平高得我难以理解？ 世界上有这么厉害的医生？ 现在懂了：傻大胆+好运气，说不定还有投机的心思。 又凭借这个投机，混到了巡查的重要岗位。 不过，设立巡查岗位是为了查漏补缺，显然非常重要。 伤寒爆发这么大的事件，让这种人负责这么重要的岗位，院领导是不是太轻忽了？ 可惜人微言轻，没资格对院领导的安排说三道四。 算了，做好自己的工作。 林思涵惋惜地轻叹一声，看向院子。 面积很大的院子里，已经有几十个发热病人在等候。 后面还不断地有人涌入。 维持秩序的保安战战兢兢不敢靠近，院子里就显得有点乱。 孙杰也看到了外面的情况，简短安排后，便说道：“开工。注意个人防护。” 部分医生回去休息，剩下的医生分为两组，每组5个诊位，开始诊断。 王磊是唯一闲着的。 但显而易见，一会儿他就肯定是最忙的。 王磊无聊地转了一圈，干脆直接启动透视能力。 既然可以无限制使用，为什么非要等他们的初步诊断？ 不如24小时开着，现在就开始筛查。 这样的话，速度可以做到最快。 离他最近的是苏新月，这妹子正聚精会神地写着病情记录。 她的胃肠道光滑红润，病菌很少，有益菌数量正常。 嗯，里里外外，该白的白，该红的红，该大的大，非常健康。 啊不对，我看她干嘛。 王磊赶紧收回目光，往另一人看去。 罪过，凶狠院花林思涵。 换一个。 王磊不太适应这种火力全开状态，调整了一会，才准确地聚焦到患者身上。 然后立刻看到了海量的伤寒杆菌。 它们长得象一根粗短的杆子，身周拖着长长的鞭毛，在体内欢快地运动着。 那密密麻麻堆叠蠕动的样子，看起来格外的恐怖和恶心。 林思涵一边给这位病人检查，一边对苏新月说道：“主诉：发热咳嗽两天。” 苏新月赶紧敲击键盘，记录在电子病历中。 “查体：体温377c，咽红、双肺呼吸音粗……腹平软，未及肝脾，无压痛反跳痛……” “血、尿、粪常规正常。” “诊断：上呼吸道感染。” “处理：留观。” 苏新月正准备取下就诊卡，王磊说道：“等一下。” 苏新月诧异地侧头看向王磊。 王磊眼前一晃，峰峦起伏，风景秀丽。 不由在心中谴责系统。 为什么这能力非要由外而内呢？ 为什么总是自动停留在不该停留的地方呢？ 所以真不是我故意的，这一点，系统可以作证。 定了定神，王磊吩咐道：“你记录一下，巡查员诊断：伤寒。” 什么？ 两个女生同时惊讶地看向王磊。 苏新月还好，林思涵的目光中除了疑惑，还带上了鄙视。 别的病人也就罢了，这位病人体温低、上呼吸道感染征象明确，没有任何伤寒征象。 你到底是凭什么敢诊断伤寒？ 这种水平，也敢堂而皇之地做巡查？ 不对，他刚才就跟新月在一起。 现在又盯着新月不放。 呵，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没关系。 但你在这么重要的场合，用这种方式。 有点点恶心。 不过这都是猜测，就跟王磊此时的伤寒诊断一样，一点依据都没有。 林思涵不想就此给人下结论，转回目光，对分诊护士点头示意。 护士赶紧叫入下一位病人。 见苏新月把自己的诊断加入进去，王磊又走向另一个诊位。 在他眼里，满院近百位发热病人中，哪些是伤寒，哪些不是，就跟黑暗中的烛火一样，格外的清晰显眼。 所以他只需要在伤寒病人进入诊位的时候，过去假模假样地检查一下，然后要求加上自己的诊断就行了。 至于不是伤寒的，他就不予理睬。 跟林思涵一样，其他医生都在暗暗审视王磊。 如果他的诊断跟坐诊医生的一致，对方心中不免就暗暗点头——这王磊，虽说是规培，倒还确实是有点水平的。 如果跟坐诊医生的诊断不一致，对方心中不免就暗暗摇头——这王磊，到底是规培，水平终究还差了点。 一致的，很快就忘了。 不一致的，却在心里留下了印记。 随着诊断例数的增加，误诊数越来越高，王磊跟医生们的不一致就越来越多。 换班后，医生们闲聊着离开。 说的最多的就是王磊。 一个副主任医师感叹道：“这小伙子啊，态度倒是还好，一点都没有小人得志的模样。” 四周的医生们各自点头。 这倒是，巡查员的职权，隐隐跟组长齐平了。 别看现在只能在病历上加个巡查员诊断，似乎没什么权力，但那是因为全部留观。 万一以后改成确诊才收住，那他实际上就是全组的拍板者。 这要换个轻浮一点的，区区规培生，少年得志，凌驾于一众主治、副主任之上，那不得狂死？ 刚才宣布的时候，好几个副主任医师都差点忍不住反对。 但孙杰特意加了院部决定四个字，堵住了他们的嘴。 另一个医生笑道：“苟主任，你就直说，是不是还有个‘但’字？” 第27章 王磊是不是有独门秘籍 苟主任也笑了：“没错。但是他的水平一言难尽。” 这句话引起了更大范围的共鸣。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被王磊否了很多次。 但真正有本事的医生，必然是自信的。 所以每一个人都对王磊不服，并因此鄙视他的水平。 苏新月等实习生跟在后面，听得很不服气。 说不定就是你们错了呢？ 苏新月微微噘嘴，却又不敢反驳老师们。 王磊没有离开，要做好巡查员的工作，就必然要比其他人更辛苦。 晚上，当他疲惫不堪地回到宿舍，洗过澡躺在床上，江婉柔的电话如期而至。 只不过这次她的声音有些迷惘，还有些哀伤。 “又跟我演什么呢？”王磊无情揭穿：“就你这没心没肺的货，字典里有哀伤跟迷惘这种词吗？” 要是以往这么说，江婉柔一准得跳起来。 今天她却叹了口气：“我奶奶找我来了。” “你奶奶？”王磊一惊：“那老妖婆怎么会来找你这个私生女，这剧本不对啊。” 江婉柔不说话，王磊少有地抓抓脑袋，迷惑道：“不会跟狗血剧一样，她孙子死了，儿子岁数大了不能再生，所以只能来找你？” “要么是发现儿子被戴了绿帽子，孙子不是江家的种？” 江婉柔还是不说话，王磊努力回忆老妈看过的狗血剧，拼命帮她找原因。 “闭嘴！” 江婉柔终于忍无可忍，大吼一声。 吼过之后，她却低声啜泣起来。 这下真把王磊吓一跳。 这女人，她就没哭过。 “喂，你什么情况？”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爸没了！” 江婉柔大哭起来。 好半天，王磊才弄清楚情况。 原来一个多月前，她爸带着老婆儿子出门，在高速上出了车祸，全部归西。 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淮左江家，霎时间只剩了老太婆一个。 “傻啊你，那家伙把你们母女害这么惨……好，终究是亲爹。” 王磊笨拙地安慰了一阵，总算把江婉柔哄好。 感觉比开一台支气管断裂重建术累多了。 女人确实是烦，幸亏我聪明，没找女朋友。 王磊感叹着自己的睿智，就听江婉柔轻描淡写地说道：“过几天老妖婆会来找你。” 王磊差点没从床上蹦起来：“她找我干什么？” “看你那熊样。是我和她，带着我外婆一起来找你啦。” “那也不对，找我干嘛？我又不认识她。” “好了好了，真不经逗。是带我外婆来一院看病啦。” 江婉柔终于恢复了以往的顽皮：“她赖在我外婆那不走，大概是想先策反我外婆，曲线救国。” “那你准备怎么办？” “谁知道呢。哎烦死了。” 江婉柔哀叹起来。 又聊几句，一阵睡意袭来，王磊照例说道：“睡了，晚安。” 也不等江婉柔回答，把手机往枕边一扔，眼睛一闭，没几秒钟就进入梦乡。 “又来！” 江婉柔牙痒痒地发狠：“老娘一定要把你这臭毛病给改了！” 第二天一早，王磊把昨晚的病人统统过了一遍，找出一大堆误诊。 毫无疑问地，又收获一堆不满和讥讽。 当日，伤寒病人数量较昨日倍增。 数日后，一院所有病房爆满，留观的临时帐篷甚至挤爆了所有空地。 上级来检查时，当着杨爱国的面，就对这种杂乱差的局面提出了批评。 领导离开后，张院长紧急召开院部扩大会议。 这一次，所有人都一致要求取消全部留观的规定。 杨爱国依旧不甘心，陈述完自己观点也不坐下，就那样颤巍巍地站在会议室中，大有拼着老命也不让你们倒行逆施的意思。 张院长拿出一组数据： 1，到昨天为止，共留观和收住发热患者6583人。 2，其中，经培养和肥达氏反应确诊伤寒者，共1572人。 这些数字所有人都知道，张院长念到这里，看了看老头子，加重语气： 3，这1572人，王磊全部准确诊断。而诊断组漏诊386人。 杨老头一惊。 他这些天忙于诊治住院病人，差点累坏，根本没工夫了解这种数据。 他相信张院长不会造假，但如果是真的，王磊的准确率未免也太吓人了。 而诊断组的漏诊，倒是正常表现。 张院长接着说道： 4，其余5011人中，诊断组误诊为伤寒，但后来确认不是的，共271人——王磊全部在初诊时就准确排除。 杨老头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瞪圆了。 初期排查都这么准的吗？ 老头子我，绝对做不到啊。 张院长满意地看着老头子惊讶的表情，念出最后一个数据： 5，其余5011人中，诊断组排除伤寒，现为疑似病例者，共854人——王磊初诊就认为其中791人为伤寒。 杨老头缓缓坐下。 最后一个数据，也说明王磊的准确度比其他人高了几个数量级。 再加上第3第4两个数据…… 老头子忽然大笑起来：“哈哈，好！好！后继有人！后继有人啊！” 张院长脸上露出笑意：“老师，您是同意撤销留观规定了？” “同意，有这么强的人把关，为什么不同意？” 众人齐齐地松了口气。 这些天，他们已经被庞大的病人数量折磨得快要疯了。 虽然看这形势，后续病人仍然很多，但总不至于做无用功了。 发热门诊里，林思涵妙目盯着一张血培养报告。 上面写得很清楚，伤寒杆菌阳性，喹诺酮类头孢类抗生素均敏感。 凭这就能确诊伤寒。 但之前自己给这个病人下过诊断：上呼吸道感染。 本来误诊也没什么，诊断组的医生们都经常误诊。 但自己诊断的下方还有一栏——巡查员诊断：伤寒。 这些天里，自己一共误诊了20多次，而王磊竟然全部准确诊断了。 一股深深的挫败感涌上心头。 对方只是个规培啊，而我是主治。 可笑我一开始还看不起他。 26年的人生里，林思涵一直顺风顺水，从来都是她压别人一头，何曾有过被别人压一头的感觉。 不可能，我不会输。 理论水平上我肯定不会比他差，身为学霸的林思涵无比自信。 一定是某个方面我没注意到，嗯，得多观察这家伙诊治的细节。 另外，他是不是还有什么独门秘籍？ 瞄了正在转圈的王磊一眼，林思涵低声道：“新月，王磊有没有跟你们讨论过伤寒？” 第28章 有钱大爷的快乐 苏新月立刻摇头：“怎么可能，我们懂啥。他就是要讨论，不得找杨主任？起码也得是老师你这种级别。” “我是说，他有没有教过你们什么？” “有啊。” 林思涵眼睛一亮：“教了什么？” 苏新月迷茫地看了老师一眼：“就是些课本知识。王磊说该会的书上都有，但是那么多内容，怎么可能都记住嘛——王磊他就都记得，好厉害的。” 蠢丫头，那是你没认真学，老师我就全都记得。 林思涵鄙视了徒弟一下，追问道：“就没教一点点书上没有的，属于那种独家的诀窍？” “有这种诀窍？就算有，他肯告诉我？” 林思涵鼓动道：“不试试看，你怎么知道他不肯？” 苏新月撇了撇嘴：“这还用试，我又不是他女朋友，凭什么告诉我。” 她的小嘴忽然张成了o形：“我知道了，老师你不会是觊觎王磊的秘诀？” 由于窥破老师邪恶心思的兴奋，苏新月激动地提高了声音。 “要死啊你，小点声。”林思涵心虚地左右看看，还好，没人注意这边。 苏新月眼睛一眨，出主意道：“嘻嘻，老师你这么漂亮这么飒，随便给点甜头，就他那种单身狗，还不得乖乖地全盘托出？” 什么甜头？我是那种人吗？ 短短几句对话，林思涵觉得自己好不容易积攒的师道尊严荡然无存。 不由瞪了苏新月一眼，赶紧对外面叫道：“下一个。” 病人沿着拦起的分道线走来，林思涵脑海里却全是苏新月的馊主意。 神奇的诊断秘诀，女生的矜持，孰轻孰重？ 我还没谈过恋爱啊！ 不对，我怎么想到谈恋爱上去了？ “林老师？林老师！” 苏新月疑惑地轻轻推了她一下。 “啊？哦。” 林思涵脸蛋微红，赶紧收回胡思乱想，给病人检查起来。 换班时，医生们照例闲谈着离开。 虽然工作量越来越大，留观也取消了，但大家伙反而感觉轻松了许多。 苟主任愉快地伸了个懒腰：“今天不再全部留观，我却一点都不担心误诊漏诊，感觉比前些天还轻松。” “那当然，有王磊兜底，迄今为止百分百准确，担心什么。” “诶，你们说，这家伙是不是有什么独门秘籍？” “独门秘籍”四个字出口，疲惫的医生们瞬间兴奋起来。 “肯定有，要不然怎么会比我们准那么多。” “走，去问问他。” “呵，照照镜子，糟老头子一个，人家年轻人看见就烦，凭什么教你？” “那就找个他看见不会烦的。” “最好是看见就想主动教的。” 众人目光穿梭，最后全都集中在林思涵身上。 她站在这一群男医生中间，简直就象白天鹅站在了一群麻鸭里。 呵，把我当什么人了？ 林思涵冷哼一声，高傲地扬起颀长的脖颈，加快脚步，将众人抛在后面。 医生们互相看看，又看向屁股后面的实习规培众。 最后将目光集中在苏新月身上。 苏新月被看得发毛，叫了一声：“林老师，等等我。” 撒开长腿一溜烟地跑了。 这时将近午饭时间，王磊又坚持了一会，看看院子里候诊的病人大为减少，这才离开发热门诊。 刚转过长廊，就见一个窈窕俏美的少妇快步而来，手上还端着两杯奶茶。 看到王磊，她笑靥如花地招呼道：“王医生。” 是她，是她，就是她！ 训练机会生成器，世界上最最善良的人！ 自打进入伤寒诊断组以来，王磊就再没得到过一次衷心感谢。 这一瞬间，他简直觉得世界都在向自己微笑。 “给。” 少妇沈瑶卿将一杯奶茶递给王磊。 一杯奶茶不算收红包？ 王磊下意识地接到手中。 “铛！” “王磊受到患者衷心感谢，获得1次训练机会。” 这也行？ 王磊忽然发现了新天地。 收红包是绝对不行的，但假如我收棒棒糖呢？收一杯水呢？ 有机会试试。 “谢谢。” “铛！” 训练机会+1。 “谢谢。” “铛！” 训练机会+1。 没等王磊开口，沈瑶卿就主动致谢。 而且是毫不停歇，一连串地感谢。 王磊惊讶地看着她。 主动受虐？ 这女人，是不是心理有问题？ 要不要建议她去做个心理咨询？ 三分钟后，沈瑶卿口干舌燥地喝了一大口奶茶，对王磊嫣然一笑，转身离开。 心里充满了对王磊的同情。 王医生太可怜了，心理有问题仍坚持治病救人。 哎，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就尽量满足他。 说不定对他的心理疾病有帮助。 唉，我还同情别人，又有谁来同情我呢？ 沈瑶卿身后，王磊盘点着刚刚获得的231次训练机会，斗志满满地走向食堂。 又是数日后，随着源头得到控制，新的伤寒病人越来越少，一院上上下下全都松了口气。 半个月后，已经没有新的伤寒病人到来，原先的患者也开始陆续出院，诊断组随之解散。 王磊想到即将回到外科，斗志越发高昂。 因为沈瑶卿又送过两次奶茶，再加上每天50次的固定奖励，还有何静父母、鱼刺老头的零零碎碎，训练次数攒到了1962次。 在发热门诊无用武之地，回到外科，就可以大干一场了。 清晨，普外第七诊室。 刚进门，孙昊就夸张地叫道：“苍天无眼！咋就让你这厮大出风头，却让我独守这门诊空房。” 他顾影自怜地打量着自己：“比你帅，比你壮，为啥我就无人问津，你却在发热门诊独领风骚？” 王磊听到这家伙的咋呼就脑仁疼，拿手机给他咔嚓照了一张，杵到他眼前：“你觉得这种丑男配跟我比帅？眼没瞎？” 孙昊看看照片，沾沾自喜地撩撩头发：“原来我的帅还超出我想象。” “行行，你去帅，我呢，也就配去市里领个奖什么的。” “什么？市里要给你奖励？！” 孙昊震惊地瞪着王磊。 “好像省里也要给。这么大的事，大赏有功之臣，有问题？” 王磊得意地斜觑着这家伙。 何止省市奖励，系统的奖励也会在领奖时一并给我。 “没问题，没问题，是该奖你。” 孙昊羡慕嫉妒恨地咕哝几声，忽地一把搂住王磊肩膀：“嘿嘿，王大爷，以后有什么好事，务必带上小的我。” “那得看你懂不懂事。” 孙昊立刻屁颠屁颠地去倒了杯茶。 “王大爷您喝茶。” “王大爷您抬抬手，小的给您擦桌子。” “王大爷您坐着，小的给您捶背。” “王大爷……” …… 王磊忍无可忍。 “滚！” “好嘞。” 临近中午的时候，王磊手机响了起来。 是李一山。 “李主任。” “王磊，在医院？” “在。” “马上到南1停车场集中，有紧急任务。” 有什么任务得到停车场集中？ 挂断电话，王磊迷惑地起身。 身后传来孙昊谄媚地叫声：“大爷您慢走。” 浓浓的通宵欢乐后，有钱大爷离开丽春院的既视感。 这货是没救了。 王磊懒得睬他，快步走向南1停车场。 这个停车场是一院车队专用，王磊到达的时候，已经有三个年长的外科医生在那。 这个月来，小透明王磊已经变成半透明，尤其在传染科等科室，人尽皆知。 但一院实在太大，分科太细，大多数副主任以上医生还是仅闻其名，不识其人。 看到一个年轻医生，众人收回目光，继续聊天。 再过一会，又有十几位医生赶到，就连张院长都来了。 第29章 满地伤员 张院长一到，就双手一背，严肃训话—— “栖云县境内发生特大车祸，两辆满载大客车相撞，又引起连环撞击，死伤者众多。” “大部分伤员伤情严重，不适合长途转运。但栖云县技术实力差，抢救能力不足。” “上级下令，市区各大医院组织专家组，赶赴栖云县指导并参与抢救。” “事关重大，你们代表一院的形象，更关系到上百生命的存亡，一定要胆大心细，全力以赴。” 张院长说得严肃，队伍里的主任大佬们表情认真，心里却不当回事。 不就是伤员多一点嘛，病情重一点嘛，我们从医这么多年，治疗的病人以万为单位，什么样的伤员没见过？ 人多人少，伤轻伤重，一个个抢就是了。 年轻医生们却个个斗志昂扬，全身充满了力量。 听听，代表一院赴下级医院指导抢救。 这啥意思？这是一院对我们实力的认可啊。 大佬们斜觑着年轻人的表情，心里各自呵呵。 想多了孩子们，就你们这资格、这水平，也配代表一院指导人家？ 出门带孩子那是惯例，一方面得有人跟班、打杂、跑腿，一方面是让你们长长见识。 王磊的表情最为复杂。 就在张院长训话的时候，他脑海内一声钟鸣，振聋发聩。 “铛！” “最新任务：拯救栖云县交通事故伤者。” “该事故本应有40人死亡，57人重伤。” “每减少10死亡数，奖励一次神级手术固化机会。” “提示：基层更需要好医生，今后只有在基层工作，才能获得神级手术能力。” 神级手术固化机会！ 这是王磊最期盼的东西。 但任务太难了！ 减少10死亡数，就是要把必死的4个人救活。 车祸伤情都很复杂，一个人所受的伤往往有好多种。 4个人，绝对需要4种以上手术方法，8种，12种都不奇怪。 就算王磊用尽训练机会，把现有的一次神级手术机会也用掉，还是根本不够。 最麻烦的是时间非常紧。 可能救活才一两个，其余的就死了。 这难度，比上次的伤寒任务大多了。 至于最后的提示，王磊觉得正合我意。 反正我准备从了学姐，还有比乡卫生院更基层的地方吗？ 张院长接着说道：“李一山主任担任专家组组长，拥有最后决策权。” 众人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 队伍中各科主任医师都有，个个都是省内权威，只有大外科主任镇得住。 “出发。” 两辆商务车、一辆移动手术车驶出停车场，直奔数十公里外的栖云县。 还没见到病人，车上的气氛很是欢快。 李一山安排好分组，以及各自任务后，众人便一边啃着面包和矿泉水，一边嘻嘻哈哈聊天。 王磊也被当成了话题。 伤寒还没彻底结束，他这个刚刚被着重点名表扬的巡查员，让年轻医生们好奇不已。 听说这就是张院长和李一山都器重的规培生王磊，还在伤寒爆发中有突出贡献，极有可能得到上面的表彰，连大佬们也都好奇地多看了几眼。 也就是多看几眼而已。 从医这么多年，号称青年才俊、名医之姿的年轻人他们见过多了。 其中确实有成名成家的，但大多数最后都泯然众人。 最主要的，他们自己就是名家，是才俊们奋斗的目标。 几十公里路，对于重伤员是天涯之远，对于乘车疾驰的健康人来说，二十分钟就到了。 栖云县内有两家医院，其中县医院最大，一大半伤员安排在这，由江南市一院、二院、钟楼医院联合进驻。 车子还没进医院大门，王磊就感觉到了紧张的气氛。 老远就有大队交警维持秩序，街道上停着一些警车。 医院门口拉着警戒线，不少人围在附近，往医院里指指点点。 待进了医院大门，更是看见空地上停满了各种车，站满了各种人。 一些明显是送伤员的车上，不断有人被抬下来。 小小的门诊厅可能早已满了，许多伤员直接被放在外面地上，一些医护人员正围着他们转。 地上也放不了多少人，一些车上有人焦急地问：“我们车上的伤员放哪里？” 李主任惊讶道：“不对啊，怎么会有这么多伤员？” 有两家医院分担，就算县医院分得多点，也不至于乱成这样。 一院的医生们议论纷纷，正好车子已经被堵得开不动了，便一起下车。 王磊随手逮住一个人问道：“怎么这么多人？” “惨呐，二次事故，把救援的消防员都撞了。” 旁边一个人补充道：“听说刚好有辆消防车在附近，很快就赶到抢救，结果消防员刚下车一会，后面就撞上来了。” 王磊来不及跟他们多说，快步跟着大队跑向伤员最多的地方。 跑了几步，一股血腥味便扑入鼻翼。 越往前，血腥味就越浓。 对面县医院的医生正在焦头烂额，看到外面忽然来了大队白大褂，赶紧过来接洽。 “市一院的老师吗？太好了！” 那医生就像看到救星一样，毫不避讳地告知困难： “我们外科医生少，水平低，ct等设备不够，很多伤员无法准确诊断，甚至连判断抢救次序都有困难。” 大型事故，对医院的第一个考验就是抢救次序。 有的人叫得很凶，看起来很惨烈，其实只是皮外伤，根本不需要抢救。 有的人很安静，看起来没事，其实却是重型颅脑损伤，或者内脏大出血，慢一丢丢人就没了。 医生当然得先救人快没的。 但这么多人躺在那里，每一个人都可能有多处损伤，每一处损伤都很复杂，极易误诊。 那你怎么判断他有没有致命伤？ 做ct？ 对不起，排队。 这么多人需要做ct，排个一天一夜不为过？ 而且ct也不是万能的，很多时候根本没有用。 靠经验慢慢检查诊断？ 对不起，你还没查一半呢，人没了。 县医院的医生接着说道：“还有，我们只能处理小伤，大部分需要做的手术，我们不会做。” 这是下级医院无论如何都解决不了的问题。 不会就是不会。 明明开刀就能活，不开刀就得死，却只能要么转院，要么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 轻症还好，危急重症，往往就死在转院路上。 王磊被安排的任务就是做手术，主要负责范围是心胸外科伤情。 李一山极其信任他在心胸外科上的能力，甚至给他安了个心胸外小组组长的名头，招来了一片侧目。 但心胸外就来了两个人，一个李一山，另一个是带来做助手开眼界的小主治。 在这种事上，小主治基本可以不算人。 所以没人能反对这个任命。 说话间，众人已经跑到人群中心。 环顾四处，王磊莫名想到一个错误的词：尸横遍野。 很多伤员躺在那一动不动，看起来，真就跟已经死亡一样。 同时又有许多伤员凄厉惨叫，喊救命的声音响成一片。 第30章 一院这些混蛋跟着傻子瞎胡闹 叫得最凶的，是最中间的一群人。 其中一个尖下巴的瘦弱青年虽然满头灰，脸上还有血迹，王磊仍觉得有些面熟。 这瘦弱青年一边殷勤搀扶着一个中年男人，一边对着附近几个医生指手划脚大叫大嚷。 这几个医生早已忙得晕头转向，哪有空理他。 见自己叫了半天，医生竟然不理不睬，瘦弱青年觉得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尖声怒喝道：“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要让你们下岗！” 跟他一起的还有好几个人，强壮的看起来像是保镖，其他人像是助理之类。 瘦弱青年一怒，这几个人立刻跟着怒了。 当即有两个彪形大汉冲过去，架住一个胖医生，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医生，我们董事长受伤了，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胖医生正在给一个消防员的手臂清创，急道：“先让我给他弄好。” 大汉瞥了相貌稚嫩的消防员一眼，不屑道：“这么点小伤，等会儿有什么打紧。” 另一个大汉说道：“我们老总伤得很厉害，不能等，你赶紧去。” 胖医生还想说什么，消防员说道：“他伤得厉害，就先给他看，我这伤等等没关系。” 胖医生被两条大汉夹住，本也有点害怕，闻言歉疚地说道：“你先别动，我看过马上就来。” 王磊鄙夷地看了那伙人一眼，开启透视能力。 此时，由于上级表彰还没到，所以伤寒任务尚未完成，无限次透视的能力还在。 开启能力后，目光往一侧一扫而过，王磊立刻就发现了好几个内脏严重挫裂伤、重型颅脑损伤病人。 如无意外，这都是必死的。 再往另一侧扫了一眼，粉碎性骨盆骨折、多脏器损伤…… 也全都是必死的伤势。 那个粉碎性骨盆骨折的，是一个30来岁的青年。可能是因为失血过多，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一个同样岁数的女子跪在他身边，泪如雨下，手足无措，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叫：“救命啊，救救我老公！” 这么多必死的伤员？ 王磊顿感无比棘手。 靠我一个人，就是全部达到神级水平，开刀开得飞起来，那也救不了几个啊。 不仅王磊担忧，整个现场都陷入了焦虑和争论之中。 一个主治医师叫道：“这边有个昏迷的，生命体征不稳定，急需抢救，哪位老师来看看？” 一个主任医师走过去，眉头随即皱了起来：“身上没有明显伤痕，也不像颅脑外伤，怎么回事？” 另一边则发生了争论—— 胃肠外科主任：“这个是失血性休克，原因可能是脾破裂。” 骨科主任：“不对，我看下肢挫裂伤才是导致休克关键。” 胃肠外科主任：“胡扯。这人需要急救，赶紧剖腹探查。” 骨科主任：“是得赶紧手术，但必须先解决下肢问题，这是关键！” 县医院的医护人员焦急地看着专家们。 我们水平不行，所以束手无策，现场一片杂乱。 各位老师都是省内驰名专家，甚至在国内都排的上号。 怎么也茫无头绪？ 怎么也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这可怎么办？ 危重伤员很多，拖不得啊！ “这么多？李一山，我们二院负责南边，你们负责北边。” 身后忽然响起陌生的声音，又一家医院赶到了。 王磊骤醒。 不对，我不是一个人！ 李主任他们虽然没有神级水平，但也是本省权威级别了。 二院和即将赶到的钟楼医院，同样也是本省前列的强院。 我首先要做的，是利用好这股力量。 他们缺的是快速准确诊断能力，我可以给他们。 我缺的是同时多台次手术能力，他们可以办到。 王磊开声叫道：“李主任，等一等，不能按医院分区域救治，那样哪个医院都做不好。” 二院的医生们一愣。 这么年轻的医生，不会还是只住院狗？ 什么时候住院狗都敢指手画脚了？ 一院的人这么不懂规矩？ 没看我们这边一水的主任医师都没吭声吗？ 李一山却极为重视王磊的意见，反问道：“你说该怎么办？” “设总分诊组，所有病人统一诊断，统一安排救治。” 王磊面对一群大佬质疑的目光侃侃而谈：“一院二院力量统合，胸外科的组成胸外小组，骨科的组成骨科组。” 李一山已经明白过来，颔首道：“对，单家医院力量薄弱，这样才能最大化力量。” 王磊继续建议：“人手严重不足，绝大部分医生都应该投入手术。” 二院带队的司马主任质疑道：“谁来诊断？” “我。” 饶是形势紧张，二院的医生们还是被气笑了。 司马主任怒道：“李一山，管好你的人，没空跟他瞎扯淡。” 李一山不理他，对王磊严肃地问道：“你有把握？” “有。” “好，那就这样。” 二院的人集体一呆，没听错？ 李一山，省内闻名的胸外科权威，一院大外科主任，怎么会跟着一个近乎疯癫的小年轻胡闹？ 李一山环指地上的伤员：“我们需要时间。这么多重伤员，光是诊断就成问题。按常规抢救的话，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给他一个试验的机会。我们集体会诊，加以验证。王磊，开始！” 王磊立刻在旁边一个伤员身上假装查了一下：“左侧开放性气胸，脾挫裂伤。右侧胫腓骨双骨折。” 医生们看傻子一样地看着这厮。 这仨诊断，哪个不得仔细检查，乃至剖腹探查才能确诊？ 你就看了一眼，触诊两秒钟，怎么敢下诊断的？ 就这，还需要我们集体会诊来验证？ 明摆着是瞎胡闹嘛。 司马主任懒得理睬，他甚至对李一山都失去信心了。 眼皮一抬，正准备招呼自家医生先动起来，却听李一山说道：“确实是左侧开放性气胸。” 一院的骨科主任被李一山催着检查，此刻也说道：“右腿胫腓骨双骨折，基本没错。” 一院的普外科主任则犹豫得多，查了好一会才犹豫道：“有脾挫裂征象，需要做ct协助诊断。” ？ 真的假的？ 二院的医生们怀疑地看着一院同行。 一院这帮家伙从来都很混蛋，使什么坏都有可能。 不行，得我们自己验证一下。 第31章 救人医生还是杀人狂魔 二院几位相应科室主任狐疑地凑过去，仔细地检查一会，又商量了一下。 然后不甘心地说道：“基本没错。不过需要做ct，脾挫裂还可能要剖腹探查才能确诊。” 在他们确认这位病人的时候，王磊早已一路“检查”过去，诊断也一迭连声地报出来—— “颅底骨折、硬膜外血肿。” “骨盆粉碎性骨折。” “脾破裂。” 一院二院的专家们面面相觑：这货就这么有把握？ 不行，我更相信我的眼睛、我的手。 老夫倒要看看，这小子究竟是瞎吹，还是真有本事！ 医生们呼啦围了过去，各显身手，开始验证。 跟外行想象的不一样，肉眼其实是最准确的，ct磁共振b超等任何检查都远远不如。 所以剖腹探查才会被作为最后、最可靠的手段。 不过腹腔里面也是很复杂的，剖腹探查并非万能。 那位被吊在手术台上好几个小时的主任可以作证，小小阑尾手术而已，却怎么也找不到阑尾。 但如果王磊在，无需开腹，看一遍就能找到。 所以，现在开启透视能力后，再复杂的伤势，在王磊眼中都清清楚楚。 其他医生就只能依据经验大致判断，既不能确定，还容易误诊漏诊，速度更是极其缓慢。 一个性急的脑外科主任叫道：“这个硬膜外血肿的，赶紧拉去做ct。我倒要看看他说的对不对。” “那个不急，他说这个是粉碎性骨盆骨折，累及脏器，得先查。” 就在众人验证王磊诊断正误的时候，那尖下巴瘦弱青年也盯上了他们。 刚才强行架来的那胖子是县医院医生，看过之后只说“可能”、“也许”，听着就不靠谱。 但后来这两批医生据说是市里来的专家，气势也明显比县医院医生厉害。 尤其“为首”的这个小年轻，他在前面走，嘴里不时地冒出一个个名词，信心十足的样子。 一堆或秃头或白发的老医生跟着他，嘴里也冒名词，却一点都没那股子自信。 瘦青年眼睛一亮，对中年男子说道：“干爹，人家去叫那医生给你看看。” 中年男子捂着肚子，疼得满头汗，嘴里恼火地叫道：“快去快去。的，痛死我了。” 瘦青年赶紧走向王磊，每走一步，他的腰板就挺直一分，气势就盛了一分。 仿佛离开那干爹，到了别人面前，他就变成了人上人。 到了王磊面前，他下巴一抬，随即想起这是市里来的专家，不能象对待乡下医生那样。 于是嘴巴勉强扯出个笑：“医生你好，我是李玉，快去帮我干爹看看。” 李玉？ 王磊头都没抬，目光继续扫过伤员全身。 脑海里倒是想起一个小鲜肉明星的模样来。 这就对上了，确实是他。 难怪这么面熟。 难怪这么趾高气扬的。 简直跟传闻中的言行一模一样。 其实刚才开启透视能力的时候，他正好看着李玉的干爹。 一眼就看出来了：腹壁挫裂伤。 这伤疼确实是疼，但纯属皮外伤，根本不会危及生命。 完全可以在危重伤员得到救治后再处理。 而且就算不使用能力，他也看得出来，李玉那一帮人虽然灰头土脸身上带血，却个个精神十足。 这种绝大多数都是小伤，根本不需要优先处理。 早在上学的时候，老师就讲过了：大型事故，越是叫的凶，就越别理他；越是不叫的，越要赶紧去救他。 李玉见他没作声，又加了一句：“我干爹是平后集团董事长！” 什么小鲜肉，什么董事长，关我屁事！ 王磊正要随口应付一句，身后忽然传来惊慌的叫声：“医生，快来，他不行了！” 王磊霍然起身回头，就见不远处两个消防员惶恐地大叫着。 他们脚边躺着一个消防员，衣服敞开，腹部青了一小块，面色苍白，双眼紧闭，一动不动。 此刻到处是喊救命的声音，别的医生还未如何重视，王磊却透过腹部皮肤，一眼看见了汩汩流淌的殷红血液。 出血不可怕，可怕的是，那出血处是在体内，而且是肝破裂+肝左动脉断裂+门静脉撕裂！ 这跟腘动脉夹层破裂完全不一样。 那是单根血管破裂，且只累及血管内膜和中膜，属于限制性出血。 这却是多根血管受累，且肝左动脉已经完全断裂，属于非限制性出血。 肝脏血运极其丰富，之前他能拖着没有休克，很可能是因为凝血功能强，血栓堵塞裂口。 现在突然大出血休克，则是因为血栓脱落，相当于大坝决堤。 照这个速度，不需要多久就会失血性休克而死亡。 其凶险性，无限接近上次李主任损伤主动脉。 但上次自己就在边上，而且处于手术环境，拥有全套器械。 这次是在室外，手边什么都没有。 别慌，冷静！ 危急中，王磊扫视全场，看到不远处有个医生正在做清创缝合。 他冲过去双手齐出，右手一把抢走剪刀，左手拎起无菌手套，还顺手抓起块碘伏纱布，转身就扑向消防员。 李玉见他不理自己，反而要去管一个小消防员，气得面色铁青。 自打出道以来，除了在干爹面前需要小意伺候，到哪里不是前呼后拥？ 千千万万的粉丝们，恨不得跪在脚下，一边喊哥哥一边舔。 怎么这小医生就胆敢对我不理不睬？ 一个消防员算什么。 就算整个消防队又怎么样？ 能跟我当红大明星、热搜榜常客比？ 能跟我干爹、堂堂董事长比？ 刚好王磊抢了剪刀又经过身边，李玉一把扯住他，尖声叫道：“快跟我去，给我干爹……” 嗵！ 王磊一脚踹在他心口，将他踹倒在地。 “啊。”李玉被踹得惊叫一声，躺在地上怒骂道：“你死定了！你死定了！” 王磊充耳不闻，看都没看他，继续扑向地上的消防员。 见这小医生挥舞着剪刀气势汹汹冲来，旁边两个消防员不由一激灵，同时闪开。 王磊扑将上去，左手碘伏纱布一抹，右手剪刀叉开成一字，狠狠一刀划下。 嗤拉，雪亮锋利的刀锋无情摧残着腹壁，撕开一条巨大的口子。 皮肉分离，鲜血喷溅，霎时将整个腹部连带衣襟都染得通红。 伤员早已因为失血而神志模糊，被切开腹部仍毫无反应。 他的两个消防员同事却惊得目瞪口呆。 这是救人还是杀人？ 这家伙真的是医生，不是杀人魔？ 正常进腹要从皮肤开始，深浅筋膜、肌肉、腹膜一层层切开，一层层止血、保护。 王磊根本不管这些，将皮肤连同脂肪、肌肉划开一条大口子后，又是狠狠一刀，直接拉开剩余的肌肉层、拉开腹膜。 随即飞快地在右手套上一只无菌手套，直接探入腹中，从胃、肝之间穿入，一把抓住肝脏血管集中的要道——肝蒂。 牢牢攥紧！ 第32章 狂妄的王磊和兴奋的李玉 直到这时，其他人才反应过来。 一个实习医生就在旁边，看着那血赤糊拉的场景，脚一软，眼一闭，干脆利落地昏倒在地。 新人晕血司空见惯，医生们没一个当回事，急匆匆地跑向王磊，转瞬就围了一圈。 但是那实习生一人就占了一面，有个医生嫌他碍事，干脆拎住他的脚，把他拖到墙角。 墙角有个伤了双腿的男子一直在大骂，骂医护人员不优先救他。 忽然一个医生死狗一样被拎着脚拖到身边，双眼紧闭，一动不动，跟他来了个排排躺。 拖人的医生临走时，还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眼神空洞而无情，像极了恐怖片里的变态杀人医。 这男子心肝一颤，赶紧闭上嘴。 其实那医生只是牵挂王磊在干什么，心思全在腹腔，根本都没注意到他。 不仅是这个医生牵挂着王磊，还有一个扎着马尾的男子紧密关注着。 马尾男手里是一个专业级的相机，装的是专业级的长焦镜头。 从王磊扑过去狂野下刀开始，一直到现在骑在血淋淋的消防员身上，一手抓刀，一手伸进腹腔不知道干什么的场面都拍了下来。 他前边有俩保镖挡着镜头，身边就是李玉。这娘娘腔咬牙切齿地盯着王磊，嘴里还低声叮嘱： “今天你就跟着他拍，这么多重伤员，我就不信会没有人死在他手上。” “还有，你千万别让他发现了。” 马尾男子低声说道：“放心，拍完这段，我就再躲远一点。凭这设备，隔着几公里，我都能拍清楚。” 王磊那边，李一山到得最早，惊讶地问道：“王磊，你在干什么？” 就算以他极为丰富的经验，也没见过这么干的。 “肝破裂、肝左动脉断裂、门静脉撕裂。我阻断了肝蒂。” “哦~”先后赶到的医生们齐齐表示明白。 肝蒂是肝脏血管集中地，阻断了肝蒂，自然就止住了肝出血。 这么急的情况，紧急开腹，徒手止血，似乎可以理解。 下一秒，他们又觉得不对了。 随即就七嘴八舌地追问： “腹部闭合伤最难诊断，你怎么知道是肝破裂+肝左动脉断裂的？” “徒手止血权宜之计，下一步怎么办？” “你这样不是要发生感染？” “行肝左动脉、门静脉吻合术，就地进行。”王磊一手牢牢攥紧肝蒂，择要回答：“只要止住主要出血，就可以转到手术室，做后续处理。” 就地手术？而且是一个手术分两地做？ 众人看看这简陋的环境，不由齐齐摇头。 手术需要的东西太多了，器械包、手术床、无影灯、呼吸机、吸引器…… 别说这些，单单术前洗手消毒，这里就不可能做到。 何况伤员还躺在水泥地上，到处是灰尘。 发生感染的机会极大。 感染的话，就算手术做得再成功，术后也很危险。 不对，这家伙的手都已经在人家肚子里了，岂非必定感染？ 哦，还好，戴着无菌手套。 明明那么短的时间，这家伙居然还能戴手套，这手速、这冷静，也真是没谁了。 “控制出血才能保命，其他都不重要！” 王磊提高声音，点出关键，又吩咐道：“拿血管吻合包来，快点！” 一个县医院的外科医生无奈道：“我们没血管吻合包。” 这种东西，县医院当然不可能有。 一院的移动手术车只是为了方便院外救援，容量有限，也不可能配备适用范围小的器械。 王磊在一院足足呆了三年，早已经习惯了一院要什么有什么的奢侈，一时根本没想到基层的艰辛。 现在明白过来，立马想到待会还有无数台大手术，每一个大点的器械包都很宝贵。 于是说道：“那就阑尾包，不，清创包，7-0线。” 一圈人又是齐刷刷地一愣。 清创包？ 莫不是在开玩笑？ 阑尾包已经是最基础的手术包，器械少得可怜，基本上只够开阑尾。 清创包则比阑尾包还简化许多，只能用于一些日常小外伤的清创缝合。 这种东西能用于肝左动脉、门静脉吻合？ 这是血管外科或显微外科的范畴，众人又齐刷刷地看向两位主任医师。 二院来的是血管外科方主任。 司马主任问道：“老方，清创包或者阑尾包能做？” 老方立刻摇头。 能做你个头。 别说器械数量和种类都远远不够，光材质就不符合要求。 常规手术器械都是不锈钢材质，而血管专用器械的头部得是钛铝合金，最次也得钛合金，用不锈钢的话，容易因为磁性而粘针。 血管手术是豆腐花上起舞，粘针等于撕扯豆腐花，是怕血管损伤不够大吗？ 一院来的是显微外科雷主任。 李一山看了他一眼，他马上说道：“不能做。” 门静脉还好，很粗，完全可以用普通器械做。 但肝左动脉直径多在2-3，特别细的甚至只有1，已进入显微血管吻合的范畴。 到了这个领域，材质只是一方面，讲究的东西很多很多。 比如必备的四件套——显微持针器、显微镊子、直头显微剪刀、弯头显微剪刀，少一件都不行。 就拿镊子来说，常规手术的镊子，无论弹性、长度、尖端对位能力都不行。 用那玩意，阻挡视线、前端压力高，很容易损伤血管。 王磊心里焦急，这位消防员的肝蒂已经在我手里，他的生命很有保障，但其他伤员呢？ 每耽搁一秒钟，就是39个人生命倒计时一秒钟。 这种时候，哪还能管什么上下级，那还能讲什么温良恭俭让。 王磊厉声喝道：“别废话，我说能做就能做！拿清创包来，马上！” 李玉听到这句话，顿时兴奋起来。 这小子，好像是在跟一群医生吵架？ 二院所有医生听了，则个个恼火万分。 啥玩意这是。 你一个毕业才多久的小菜鸟，还真把自己当业内顶尖大牛了？ 而且我们这队人里面也有大牛，就算真的是业内顶尖大牛，也不敢这么对我们说话。 所谓主辱臣死、师父受辱徒弟上阵，当即就有出来见世面的“孩子”斥道： “怎么说话呢。” “你懂医吗？” “为了装杯无视客观事实，你这是草菅人命！” 第33章 死定的王磊和疯癫的李一山 听到医生们内讧，而且是一群医生指责王磊一个，说的尽是“你懂医吗？”“草菅人命”等劲爆词汇，李玉兴奋得浑身直抖。 身为混娱乐圈的专业人士，他太知道怎么样引导舆论了。 这都是媒体最爱的爆点啊。 而且这还不是捕风捉影，这是专业人士对那个王八蛋小医生的指责。 一群对一个。 一群省会城市大医院的专家，指责一个年轻小医生草菅人命。 这还不足够说明问题吗？ 所以真不是我李玉造谣，那个王八蛋小医生，他确实就是在害病人啊！ “拍下来没？” “拍下来了。” “好！继续拍，拍清楚，千万别被发现了。” 李玉手指一钩，小助理乖乖地靠过来。 吩咐了几句，小助理就掏出手机，给有业务往来的水军大统领发消息。 “有活了，一会视频发你。” 水军大统领时时刻刻都在线，秒回道：“没问题，老规矩。” “行。” 小助理又点开另一位水军大都督头像，还没说话，一个护士走过来：“能自己行动的都到门诊楼里去，免得影响这边抢救危重伤员。” 李玉不乐意道：“不行，你们这是想拖着我们？我告诉你，马上找个好医生来，否则投诉你们。” 护士赶紧解释道：“到门诊楼里一样看病，条件还比外面好得多。你看其他轻伤员都在往那转移。” 然后又给李玉吃了颗定心丸—— “我可是你的粉丝，不会害你的。我看到你跟他们吵架了，不过不用担心，他们不给你看，还有别人。” “省里钟楼医院的专家马上就到，一到我就请他们给你看。” “之前太忙，都没看到你。你要是早点说一声，我早就请医生先看你们了。” 钟楼医院？那可是江南省前列的大医院，不比现在这两批混蛋医生差。 而且她是我粉丝，粉丝对哥哥的爱，那是比天高比海深，刀架脖子都不悔的。 身为万千粉丝膜拜的对象，没人比李玉更懂她们的忠诚。 有了粉丝的保证，李玉放下心来，赶紧走回干爹身边，吩咐两个大汉将他架起，转移到了门诊楼内。 偷拍的马尾男没了遮掩，只得也跟了过去，准备另外找个隐蔽的地方继续拍。 小助理对他说道：“刘哥，你已经拍好的先传给我。” 马尾男看看李玉，李玉点点头。 有恐怖片级别的现场画面，有一大群医生的指责，够了。 最好那个消防员一会就死，我再把消息一发，妥妥地让这王八蛋小医生社死，让哪个医院都不敢用他。 嗯，如果那消防员真死了，我得问问律师，说不定还能追究他的刑责。 敢踢我？ 弄死你！ 李玉想了想，把那粉丝叫过来：“外面那个被剖肚子的消防员能活不？” 护士对此不是很懂，但她早已听说了那边的争执，本院的医生也私下里跟她们科普过了。 肝破裂+肝动脉断裂+门静脉撕裂，如果诊断无误的话，九死一生的严重外伤。 这个一院的王医生处置得又这么随意，在这种地方就徒手进腹，哪怕没有当场死亡，术后也百分百感染。 严重外伤+大手术后的感染，又是一个九死一生。 她其实只能算是李玉的路人粉，不过没必要骗他，实话实说道：“九死一生。” “哈哈。”李玉控制不住地笑出声来。 随即本能地感到有点过，赶紧收住笑声。 想了想，追问道：“那个医生竟然就这样剖开肚子，他做得对不对？” 护士当即摇头。 严重违反无菌条例，百分百术后感染，你说对不对？ 无菌操作是所有医护人员必备常识，至于别的，连一些“孩子”级别的医生都不太懂，更是超出了护士的知识范畴。 不过那边的争执很厉害，一群省级专家一边倒地指责小年轻王磊，孰是孰非一目了然。 路人粉也是粉，护士不想骗他，于是凭借自己的知识和所见，实诚道：“不对，严重违规。” 李玉大喜。 刚才他是凭着所见所闻自己判断，虽然感觉很有把握，但隔行如隔山，总是担心判断失误。 现在有了专业人士的论断，还是可靠的粉丝，这就绝对靠谱了。 打发走护士，李玉看向小助理。 小助理心领神会：“发出去了。” “好！” 李玉胸怀大畅，一时间，连身上的擦伤都似乎不那么痛了。 李玉有了盼头，王磊却淹没在指责和鄙视中。 别说二院医生，就连一院同事、县医院医生心里也不舒服。 县医院只不过是医院等级低，但里面的医生也是正规院校毕业的，不比你个刚毕业小医生差哪里去。 但王磊敢这么叫，自然是有依仗的。 第一个依仗是神级手术固化机会+1962次训练机会。 虽然最初体验神级手术的时候，血管吻合技术已经有了很大进步，此刻再用，就有点重复，比较亏，但他还是果断用了。 难度较大，不用没把握。一个机会，换一个消防员的命，值了。 此刻，他的血管吻合水准屹立世界之巅。 其他医生，哪怕是世界最顶尖的医生，在血管吻合上的造诣，也差了十万八千里。 第二个依仗是李一山的支持。 支气管断裂、腘动脉鱼刺、伤寒、长发公主综合征…… 一连串远强于普通医生水平的操作，已经折服了所有知道内情的医生。 其中就包括话语权最强的李一山。 王磊一叫，他只犹豫了短短一瞬间，就一咬牙，对自家移动手术车的随车医生说道：“清创包，7-0线，赶快！” 王磊补充道：“还有6f导尿管。” 李一山赶紧复述一遍，以示支持：“6f导尿管。” 临行前，张院长已经明确了领导权属，随车医生只认李一山。 闻言赶紧冲向手术车，从车内备用包里拿了一个清创包，又拿了一个7-0线、一个儿童用导尿包。 李一山疯了！ 这一刻，二院医生冒出同一个想法。 你一个省内有数的胸外科权威，一院的大外科主任，听一个疑似住院狗的指挥？ 要是指挥得对还能解释，可你没听两位血管专科主任说吗，在显微血管吻合领域，靠清创包根本不可能成功。 除此之外，他还要了只有儿童才能用的6f导尿管，这是想干什么？难道一个成人肝破裂还用得上这个？ 这种要求，明明就是在瞎胡闹啊。 现在看来，开始时这家伙说的交给他诊断，完全是吹牛。 而他刚才一本正经煞有介事报的诊断，岂非都是随口胡扯？ 第34章 导尿管的大用处 司马主任怜悯地看着李一山。 认识很久了，多聪明多厉害一人，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但是大家平级，还分属不同医院，李一山下定决心要做的事，他也无法阻止。 “别看了，去做该做的事。” 司马主任驱赶着自家手下：“我们还是负责南边的伤员，北边交给一院。门诊厅内的留给钟楼。” 说到钟楼，他焦急地看向大门外。 这帮混蛋，怎么到现在还不来。 要是他们到了，2比1，说不定能让李一山清醒一点。 随车医生飞跑回王磊身边，一个主治医生已经到县医院那边要了个托盘，清创包就往托盘上一放，迅速打开。 王磊右手捏住破口不能动，好在无菌手套有的是，一个医生自己套上无菌手套，然后帮王磊左手也套上。 顺便将王磊双手能搽碘伏的地方全都搽了两遍。 虽然比不得正经洗手，但多少也能减小感染的可能性。 左手抓起清创包里的剪刀看了看，王磊皱起了眉头。 虽然本就对它不抱太大希望，但没想到竟然如此老旧粗钝，也不知道用过多少次了。 剪线还行，用于微小血管吻合绝对不行。 若是之前的王磊，此刻就要束手无策了。 毕竟工具差到一定程度后，就算水平再高，也抹不平其中差距。 但他豪奢地用掉了神级机会，水平已经超脱于寻常医生，转眼间就想到了解决办法。 “拿把无菌手术刀来，要新刀片。” “好。” 虽然这个命令完全听不懂，随车医生还是小跑而去。 李一山皱了皱眉，手术刀是进腹时切开皮肤用的，你现在已经进腹了，肝蒂都在你手中了，还要它干什么？ 但用人不疑，他没出声。 “灯光。” 虽然是大白天，但腹部有深度，肝总动脉处有些昏暗，王磊习惯性地叫了一声。 这主要是为助手考虑，他自己在透视能力的帮助下，基本上毫无影响。 要是在手术室，这时就会有巡回护士帮忙调整无影灯，让术野得到最好的光照。 听到王磊的要求，四周围观的一院同事们还本能地往上看了一下。 头顶是蓝天白云，哪来的无影灯。 “手机。” 有人反应过来，立刻就有五六台手机打开电筒，照向腹部切口。 “夹闭肝蒂近心端。” 王磊向唯一一名助手发出指令。 助手是一名主治，虽然在一水的主任医师面前象小透明，但其实他们才是医院做事的中坚，已经有丰富的经验。 闻言立刻抓起无齿镊，夹住肝蒂近心端。 肝脏的血液全部由近心端而来，夹闭近心端，自然就止住了血。 这就解放了王磊的右手。 “导尿管。” 一名护士赶紧撕开一次性无菌儿童导尿包。 为了保证无菌，她抓住外包装，尽力将包装口敞开，自己绝不接触包装内面。 王磊用止血钳的尖头伸进开口，夹出导尿管。 旁观的医生们一头雾水，他还真用这玩意了。 导尿管，导尿管，顾名思义，这玩意唯一的用途就是导尿。 那你用这玩意准备干吗？ 先给伤员导个尿？ 血管外科方主任是二院唯一一个留下围观的，准备瞄一眼就走。 现在看到这一幕，不由暗暗摇头。 王磊进入手术状态，对外界杂音充耳不闻。 夹出导尿管后，麻利地剪去尿袋，只留下细长的尿管。 众人看得越发糊涂了。 导尿管没尿袋，两头漏水，还能有啥用？ 王磊将尿管在肝蒂上绕了一圈，缠紧、打结。 简简单单的动作，围观医生们脑海内却嗡地一下。 懂了！ 要做血管吻合，必须阻断血流。 否则一边哗哗哗地飙血，一边在那缝，能缝好吗？ 正常情况下，需要助手用无创钳夹闭血管，这样才能阻断血流。 但王磊用的是清创包，哪来的无创钳？ 用其他工具，比如清创包里的止血钳，那是会严重夹伤血管的。 那用无齿镊呢？就像现在这样？ 时间久了同样会损伤血管。 更重要的，无齿镊它就不是吃这碗饭的，靠它止血，随时会滑脱，很不牢靠。 而且这位伤员不止一根血管损伤，手术条件极其简陋，术野又很小，难度指数级上升。 在看到王磊操作之前，大家都认为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但是现在，一根普普通通的导尿管，简简单单地一扎，立刻解决了问题。 肝蒂，这个汇聚所有肝脏大血管的结构被导尿管扎紧，效果比多少个助手钳夹都要好。 助手钳夹，可能会因为个人因素松开，导尿管不会。 助手要占据宝贵的身位，导尿管不需要。 再好的无创钳、再好的手法，也难免对血管有一点损伤。导尿管细细软软，将韧带、所有血管一并扎入，互为缓冲，损伤减到了最小。 难怪王磊要的是最细的6f导尿管，而不是什么易损伤的线，也不是什么扎不紧的粗导尿管。 果然是现在这种情况下，最适合的止血工具了。 “学到了！” 一个年轻医生忍不住叫出了声。 这是被带来长见识的“孩子”级小医生，其他医生虽然也有同感，却不好意思叫出声。 但心里全都在暗暗惊叹。 医学就是这么奇妙的东西，有时候，并不需要多么复杂多么花哨，看似很low很简单，却能最好地解决问题。 返璞归真，大抵如是。 方主任第一次收起轻视之心，准备认认真真地看下去。 不过心中还是不当回事。 导尿管缠扎止血术确实不错，学到了。 但这不等于你能把血管吻合术做好。 这是两个概念。 “7-0线。” 扎好肝蒂，王磊再度下令。 护士赶紧撕开7-0线的包装，将开口敞开。 这是自带缝针的无菌线，王磊用止血钳夹出，另一手的持针器顺势夹住针尾。 看着王磊娴熟的准备，雷主任先是赞赏地点头，随即暗暗摇头。 从李一山的态度上就知道王磊不简单，刚才这一手导尿管捆扎也很漂亮，连我都深受启发。 但那又如何？ 手术可不只是靠手的。 第35章 方主任的初恋女神和李一山的兴奋 显微手术这一行，器械非常重要。 我们做手术必备手托，这样才能又稳又准。 我们做手术必备特殊器械，这样才能在头发丝上绣花。 光是吻合口塑形用的直剪，就必须是特殊材料特殊工艺制成，锋利异常，远非普通剪刀能比。 而且每台手术只用几次，仅用于吻合口修剪，绝对不用于别的地方。 为什么这么宝贝？ 为了保持锋利度。 只有足够锋利，才能把吻合口修得光滑平整，这是手术成功的保证。 普通剪刀，表面看来同样锋利，实际上一刀下去，血管口就成了锯齿状。 肉眼看不出来，显微镜下清清楚楚。 他在摇头的时候，护士已经拖了吸引器过来，用无菌吸引头吸掉了腹腔积血，术野变得越发清晰。 刚刚吸好，随车医生跑了回来，呈上一柄无菌手术刀，还有一片未开封的无菌刀片。 王磊将崭新刀片安装在手术刀刀柄上，让助手拉开两侧腹壁，自己用无齿镊夹住肝左动脉断端，右手的手术刀伸了下去。 他是想用手术刀代替剪刀！ 电光石火间，雷主任和方主任同时明白过来。 这法子看起来很不错。 使用多次的剪刀，和崭新的手术刀刀片，锋利度天壤之别。 但两人同时微微摇头。 手术刀片又锋利又便宜，为什么我们都不用它做吻合口修剪？ 太难了！ 修剪血管不是屠夫剁肉，不能把血管按在某个硬物上面硬切，只能无依托修剪。 剪刀在无依托的血管吻合口剪一圈，就像在凌空的吸管上剪一圈一样，很容易就剪得整整齐齐。 但是你用刀子去给凌空的吸管切一圈试试？ ……不对。 王磊又不是傻子，他为什么敢这么做？ 难道，他有把握做到？ 不可能！ 我倒要看看，他拿着手术刀究竟想干什么。 为了减少感染的几率，所有围观者都离着一定距离。但两人想到这点后，都忍不住朝前挤了挤，脖子伸得老长，想要看清楚王磊的操作。 刚刚伸长脖子，就看到王磊刀尖一挑，往一边的空托盘内轻轻一点，象是将什么东西从腹腔内带出，又放到了托盘内一样。 那东西很是微小，能从动作上猜测，却看不清。 其他人完全不解其意，两位专业玩血管的主任却猜到了。 这应该是完成了一侧断端的修剪，将修下来的血管放到了托盘内。 不过，这么快的速度，这可能吗？ 吻合口修剪可不是咔嚓一刀那么简单，我们做的时候，从准备到下手再到收尾，每一侧都至少要花分把钟的。 而且切下的血管还要用刀尖挑出，这要什么样的手法才能做到？ 王磊手上丝毫不停，刀尖从托盘上一掠而过，下一秒，又回到了腹腔内。 这次两位主任将眼睛瞪得溜圆，一眨不眨地盯着腹腔。 然而眼前一花，随即刀尖一挑，手术刀再次离开腹腔，往一边的托盘内轻轻一点。 这么快！ 他究竟做了啥？ 不会是啥也没做？ 但是王磊已经抓起持针器，快速而稳健地探入腹腔。 雷主任一动不动，眼睛瞪得越发滚圆，死死盯着那根针。 方主任则跑到托盘边，低下头仔细寻找。 找到了，真是两粒极小的环状物，看起来很像血管。 所以说，就这几秒钟时间，他真的把吻合口给修好了？ 方主任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死死盯着王磊。 那副模样，就像是十六岁时看到了初恋女神。 其他人只是惊讶于王磊的快，方主任是专业玩血管的，深知这里面的难。 “准备解除肝蒂捆扎，无齿镊准备。” 导尿管捆扎肝蒂止血效果虽然好，却不能使用太长时间，血管修复后必须第一时间解绑。 用任何其他方法也一样，因为肝脏血供是不能长时间阻断的，否则会导致肝坏死。 所以王磊才要在第一时间完成血管修补吻合，甚至不惜冒着巨大风险就地吻合。 为的就是从根本上解决出血问题，为后续手术争取足够的准备时间。 否则的话，这么多重伤员需要紧急手术，弄不好还没轮到这位消防员，肝脏就坏死了。 听到王磊的声音，还在深情凝望的方主任一个激灵。 解除肝蒂捆扎？ 这就缝好了？ 不可能！ 他赶紧挤回最佳角度，探头往腹腔看去。 然而看了个寂寞。 王磊说话是提醒助手准备无齿镊，万一撤掉导尿管后又出血，就需要助手夹闭血管。 但这只是习惯性的常规提醒—— 对于其他医生来说，这是必须做的补救准备。 对于拥有神级水平的王磊来说，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手术的效果，确定不会出血。 所以说第一个字的时候，王磊已经一刀剪断导尿管。 霎时间，所有目光紧盯着肝蒂和整个术野。 一秒。 两秒。 三秒。 除了腹壁切口的些微渗血外，腹腔内部一切如常，没有冒出活动出血点。 如果血管依旧破裂，出血速度是很快的，根本不需要三秒钟。 三秒钟不出血，不等于绝对没问题，但至少能肯定没有大问题，足以支撑到后续手术开始。 此刻，王磊的心思已经转到了其他39位必死伤员身上，三秒一到，直接就把打开的腹腔一合，无菌纱布一盖。 助手默契地粘上无菌胶布。 刚刚转回来的方主任连切口都没看见。 下一秒，王磊拎起弹力绷带，围观的医生们顿时明白，立刻上来两个，将伤员背部抬起。 弹力绷带从背下穿过，将腹壁切口扎紧。 这是战时急救止血的常用方法，腹壁血管受到压迫后闭合，渗血戛然而止。 “送手术室、输血、即刻手术。” 这次再没有人质疑，护士赶紧去拿担架。 李一山兴奋地说道：“漂亮！王磊，让他们做术前准备，你继续去诊断其他病人。” “你诊断的第一个病人已经做过ct了，确实是胸颅联合伤——硬膜外血肿合并多发性肋骨骨折、气胸——你的诊断水平当真了得！” 他欣赏地拍拍王磊肩膀，摩拳擦掌道：“好好干！我要让司马那帮人知道，我李一山慧眼识人，咱一院才是江南市老大。” 第36章 感染性休克还是失血性休克 “好。”王磊应了一声，甩掉血淋淋的手套，快步走向尚未下过诊断的病人。 一院二院谁是老大无所谓，反正为了神级手术固化机会，基层医院才是我的家。 但无论为了奖励，还是为了生命，我都要尽可能多救下几个人。 转身走出一步，脑海内一声钟鸣。 “铛！” “王磊成功挽救一位必死伤员，减少25死亡率。” “再挽救三位必死伤员，即可获得一次神级手术固化机会。” 王磊立刻跑得更快了。 王磊已经离开，一边的方主任兀自不敢相信，一把拉住雷主任：“雷主任，血管吻合完成了？” “完成了。” “肝左动脉和门静脉都做好了？” “做好了。” “不可能！” “我也觉得不可能，”雷主任神情有一丢丢恍惚：“但他就在我眼前做好了。” 雷主任困惑地抓了抓脑袋，这个动作看起来，跟他50多岁的年龄极不相称： “门静脉直径粗大，缝合相对简单。虽然他快得超乎想象，但还是可以理解的。” “但肝左动脉，我是真看不懂了。” 方主任心痒难搔：“怎么个看不懂？” “术式看不懂。” 术式？ 这可是外科医生最看重的东西。 每一种外科手术的突破，都伴随着术式的改进。 甚至可以说，绝大部分突破，都是由手术方式革新主导的。 方主任心里更痒了，就像洞房之夜看着美丽的新娘一样，眼珠子里闪着热烈的光，炯炯有神地瞪着雷主任。 “别卖关子，快具体说说。” 雷主任依旧有些恍惚地答道： “正常吻合血管，至少都要用两根针，三四根线。” “比如血管只能先缝一半，还得分别从两边往中间缝，会合后，再翻过来缝另一半。” “再比如预先埋三根线……” 方主任不耐烦了：“废话，这都是基础中的基础，还用你讲？快说他怎么做的。” “他就一根针，先做了个水平褥式缝合……” 说到这里，雷主任有点犹豫： “好像是这个缝合，他动作太快了，我看不大清。” “然后就是连续缝合，一针到底，剪线收工。” 一针到底？ 方主任连连摇头。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这又不是缝皮缝胃那种糙活。 咱们血管显微外科的，全都是精细得不能再精细的活计。 就像战神用兵那样，必须得左右包抄三才六丁八门金锁十面埋伏，各种花活都用上。 能象骨科普外胃肠外那帮糙汉一样，呼啦啦一通猛撸就完事？ 看出方主任的怀疑，雷主任反问道：“咱缝血管为啥要这么费事？为啥不能像普外糙汉一样拎起针乱缝？” 方主任更不耐烦了，这种住院狗规培兽学的东西，你来问我？ 你个老东西平时就常抢我的病人，到处出风头想压我一头，现在还装起老师来了？ 但王磊干的很可能是颠覆常识的事，血管外科前所未闻的术式，为了这，我老方忍了。 “避免‘收缩效应’。” “避免外膜进入管腔引起血栓。” “避免内膜漂浮形成夹层。” “避免……” 方主任那可是江南省血管外科数一数二的人物，说起来滔滔不绝。 雷主任赶紧打断：“没错，王磊这种缝法，我感觉你说的这些‘避免’，他全避免了。” “不可能！” “一针到底，它就不可能避免这些！” 方主任声音猛地提高了三度：“我不信，你说为什么能避免，原理是什么？” 雷主任摊了摊手：“我哪知道，我又没看清，他太快了。” “那你说个屁。你没看清还能知道效果？骗你大爷呢？” 方主任气得出口成脏。 雷主任毫不生气，淡定地说道：“感觉，那种水平到了一定境界的感觉你懂吗？” 看看满脸暴躁的老方，雷主任脸露微笑：“名医和庸医的区别就在这，我能感觉到这种缝法的好处……当然了，有些水平不够的，可能就感觉不到了。” “你个○○xx！” 方主任气得险些跳起来。 “老方，这个病人你来看下。” 司马主任在十几米外招手。 他恍然想起现在得救治大批伤员，没空跟姓雷的纠缠，只得瞪了雷主任一眼，慌忙跑向司马主任。 “老方，”雷主任在他身后叫道：“这次完事，咱俩一起去请教王磊，一定要把这新术式问明白。” 老方立刻忘了雷某人的可恶，大声答道：“好！” 另一处，王磊在伤员群中游走，不时假装俯身检查，然后报出一个个诊断。 他身后跟着两个“孩子”，一住院，一主治。 俩孩子是李一山安排的，专职记录王磊说出的诊断。 刚看了两个，一辆老式破推车轰隆隆地过来，直奔一个一动不动的年轻女子。 二院的几个医生合力将她抬起来，放上推车，准备送手术室。 司马主任抓着车边一个矮矮的医生郑重叮嘱： “休克明显，高度怀疑脾破裂导致失血性休克，从左上进腹，优先探查脾脏。” “胸部暂时别管，应该就是软组织挫伤，不打紧。” “下腹应该也是软组织挫伤，先别管。” 王磊一听不对劲，赶紧上去查了一下，然后说道： “司马主任，休克主因可能是感染，不是失血。主要伤势可能是肠破裂，不是脾破裂。” 二院医生们集体露出厌恶的表情。 两家医院都派了孩子去ct室，但第一个病人分把钟前才刚刚查完。 一院的孩子听了结果啥都不管，直接冲回来汇报；二院的则帮着抬病人，现在还没回来。 所以李一山已经大力夸赞王磊，二院的医生们却还在鄙视王磊。 矮医生嗤笑道：“这么短的时间，不考虑失血性休克，却考虑感染，你家老师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能引起休克的众多因素里，大失血来势最为凶猛，能在短时间内导致休克，其他原因就要慢得多。 车祸到现在也不过一小时，王磊居然说是感染性休克，这基本功也太差了点。 这种水平，在实习虫里面都得垫底，居然还敢来一群主任面前夸夸其谈。 第37章 王磊是咱自家人 然而王磊看得清清楚楚，患者肠道内有大量“海洋创伤弧菌”。 而且由于肠道破裂，这种极其危险的细菌进入腹腔大肆破坏，所到之处一片狼藉。 “如果是致病快的细菌呢，比如象海洋创伤弧菌那种的。” 矮医生的嗤笑一滞。 海洋创伤弧菌致病很快，而且稍有拖延，轻则截肢，重则无治身死。 如果真是这一类的细菌，很快发生感染性休克并不奇怪。 但这种细菌致病比较少见，所以一般情况下，没有医生会往这上面想。 “你怎么知道是海洋创伤弧菌？” “打个比方而已。但从临床表现看，确实更象感染性休克，腹部体征也象大肠破裂。” 理论上来说，水平高的医生能光凭手跟眼睛鉴别出不同休克，也能查出肠破裂。 但实际上难度很大，极易误诊。 听他这么说，二院众人都露出不信的神色。 他们实在是没办法信。 第一，王磊刚才在血管吻合术上的装杯太可笑，让他们无法相信。 第二，在这种问题上，哪怕是一等一的专家，也不敢象王磊这么自信。 矮医生是这个伤员的主刀，不耐烦地说道：“让开。” 谁知几米外一个熟悉的声音叫道：“等一下，我觉得要重视王磊的话。” 大伙转头看去，赫然是本院血管外科的方主任。 “老方，你想说什么？” 司马主任诧异地看向方主任。 老方虽然说在血管外科上的造诣不错，但现代医学分科太细了，他的专业跟感染性休克、肠破裂脾破裂隔得有点远。 平时他也一门心思专攻动静脉疾病，从来不跟其他科室瞎掺和。 怎么今天会跳出来给一院的小年轻站台？ “休克什么的我不太懂。但我觉得王磊水平很高，他既然郑重提醒，我们要重视。” “我不懂”这种话，100个医生999个不肯说。 但方主任就这么说了，理直气壮，同时力挺王磊这小年轻。 血管外科是一个新生的学科，全国玩这个的都不多。 江南省内，寥寥几个玩血管的全是后辈，水平差得远。 平时方主任想找个同行交流切磋都不容易，憋得难受了，要么去魔都，要么只得捏起鼻子，跟二院显微外科老雷这种混蛋交流。 老雷是个抢病人出风头阴阳语的大混蛋，但这混蛋有个好处：不撒谎。 所以刚才老雷说王磊创造了新术式，效果还非常好，方主任嘴上骂人，心中立刻就信了。 既然王磊在血管上的造诣这么高，那就是妥妥的自家人。 在方主任心里，老雷的主业是显微，不是血管。 他那水平，最多算“假冒伪劣血管专家”。 王磊这种令他都看不透想不明白的，才是真专家，真自己人。 听到方主任的话，大伙都有点无语。 不过王磊可以随便嘲讽，可以不理睬，方主任却是自己人，在血管外科上还是省内数一数二权威，不能随便踩。 最主要的，方主任他平时装得文质彬彬，但若谁惹了他，这厮马上一跳八丈高，化身混混+泼妇。 基本上，除了院长，没人敢惹他。 司马主任正要想办法搞定老方，一个年轻医生急匆匆地跑过来。 “司马老师，ct室那边出报告了，胸颅联合伤——硬膜外血肿合并多发性肋骨骨折、气胸——跟王医生说的一模一样。” 众皆愕然，随即无语。 硬膜外血肿跟休克的鉴别一样，理论上是可以仅凭经验诊断的。 比如特征性的中间清醒期，比如帽状筋膜下血肿等。 但同样的道理，那仅仅是理论，实际上很难很难。 所以王磊能准确诊断硬膜外血肿，这眼力、这水平，绝对很高。 但他们又本能地不愿意相信。 要是我们家孩子看出来的，信就信了，但王磊是别人家的孩子。 这小家伙处处跟我们唱反调，脸又这么年轻稚嫩，谁愿意信他呢。 再说也才一个诊断正确，说不定是蒙对了。 “老师，b超报告出来了，腹腔积液，高度怀疑肾实质破裂。” 又一个年轻医生急匆匆地跑来，老远就高声汇报。 这是王磊诊断的第五个伤员，由于适合b超检查，所以第一个被送去b超室。 王磊做血管吻合太快，以致于b超结果比他手术还慢。 听到又一个准确诊断，众人再也绷不住了。 司马主任沉吟道：“硬膜外血肿、肾实质破裂，这都是很难诊断的病。” “是啊，”方主任得意地一扬脑袋，那架势，仿佛是他自己诊断出来的一样：“那两个都对了，这个怎么会错？” 众人再次无语。 您这逻辑水平，跟您的脾气一样，真是一言难尽。 不过道理还是有的，连对两次，至少蒙的可能性很低了。 如果不是靠蒙的话，那王磊的诊断水平是真高。 矮医生纠结道：“那这个伤员怎么办，先去做检查确诊？” “老师，ct排着长队。” “b超也是。” 司马主任艰难道：“检查是不可能了，还是直接上手术台，先做下腹……” “第二个ct出来了，多根多处肋骨骨折，创伤性血胸，跟王磊诊断一样。” 不远处，一个一院的年轻医生快步跑来，向所有人宣告结果。 司马主任语气陡然变得沉稳而肯定：“先作下腹切口，按大肠破裂准备。” “好。” “对了，万一真是海洋弧菌……让手术室多准备温盐水，大量冲洗；预先做好皮试，腹腔内置入抗生素；做组织坏死准备。” “主任，海洋弧菌很少见，王磊他就是个比方。” “我知道，医疗原则，宁可有备无患，不可有患无备。” “好。” 意见统一，矮医生对配给自己的助手挥挥手，几个人推起金属推车，在县医院护士的带领下，轰隆隆地直奔手术室。 “铛！” “王磊成功挽救一位必死伤员，减少25死亡率。” “再挽救两位必死伤员，即可获得一次神级手术固化机会。” 王磊立刻明白过来，虽然自己没动手，但给出了正确诊断，避免了错误的抢救方式。 如果没有自己的参与，那矮医生必然会先切开左上腹，准备做脾破裂手术。 进腹后发现不是脾破裂，立刻就会陷入窘境。 他完全不知道根源在下腹部的大肠，只能从左上腹切口入手，慢慢探查。 海洋创伤弧菌繁殖快、毒力强，就算最终那矮医生能找到根本问题，腹腔脏器也早已大片坏死，失去抢救机会。 所以说，我的诊断至关重要！ 那还等什么？ 王磊斗志满满地走向下一位伤员。 身后忽然传来司马主任的叫声：“王磊，等一下。” 第38章 一个医生全家喝风 随着叫声，司马主任以矫健的步伐猛冲到王磊身前，老脸上浮起亲切的微笑： “小王，你不错。刚才我们主要就是担心伤员，没别的意思，你别放心上。” 王磊的目光在伤员身上仔细搜索，嘴里毫不在意地说道：“我明白，您言重了。” 远处又一个年轻医生跑来，老远就叫道：“淀粉酶超标，b超显示胰腺回声不匀、胰周积液。” 需要查淀粉酶的就一个——王磊查的第七位伤员，给的诊断是胰腺破裂。 依据这个结果，胰腺破裂基本可以确定。 王磊已经连续正确四次，司马主任老脸上，亲切的微笑瞬间变得热切：“王医生，你的诊断水平真高，接下来要辛苦你了。” 方主任在一边补充道：“何止诊断水平高。王磊的血管吻合技术那才叫高。” 二院众人再次无语。 刚开始，就是你说拿清创包不可能做好吻合。 要不是你误导我们，我们怎么可能骂他装杯、草菅人命。 刚才也不至于嘲讽他。 现在倒好，你摇身一变，反过来吹嘘他的血管技术，显得我们很坏。 “x光报告：肱骨干骨折、胸骨骨折、气胸。” 放射科方向，一个县医院的实习医生气喘吁吁跑来，浑身肥肉直抖。 这也是王磊下了诊断，被送去验证的伤员。 由于没有其他复杂损伤，x光就能确诊。 这个结果还是跟王磊诊断的一模一样。 第五次了，还是百分百准确！ 司马主任已经被一次又一次的准确冲击得有点麻木了。 但看向王磊的目光还是忍不住再次变化。 原本热切的笑容里，情不自禁地带上了谦虚，以及一丝丝的、不情不愿的、却又自然而然产生的仰视： “啊，大家都看到了，王老师的诊断绝对值得信赖。” “小张、小韩，还有你们，这是你们年轻人学习的好机会，一定要好好跟王老师学习。” 小张小韩等住院、主治们默不作声。 心里是有那么点服气的。 可王磊这家伙明显比我们还年轻，这声老师怎么叫的出口。 王磊没管这些家伙，现在每一秒都很珍贵，他哪有时间浪费。 随口说了句不敢当，就扶着旁边一个伤员做了个屈项动作，然后示意自己带的孩子记录：“蛛网膜下腔出血，需优先手术。” 司马主任立刻说道：“听到没，问下ct那边能不能优先查，不能的话，直接送手术室。” 脑外科的主任医师赶紧过来：“脑膜刺激征阳性，确实象是蛛网膜下腔出血。王医生诊断还是可信的，直接进手术室。那谁，弄副担架来。” 二院脑外科就来了他一个人，王磊跟李一山要了个脑外科的副主任医师，再加上俩主治，组成一个手术小组。 四个人抬起伤员，急匆匆地奔向手术室。 “铛！” “王磊成功挽救一位必死伤员，减少25死亡率。” “再挽救两位必死伤员，即可获得一次神级手术固化机会。” …… “铛！” “王磊已成功挽救四位必死伤员，减少10死亡率，获得一次神级手术固化机会。” 脑海内忽然接二连三地响起钟鸣，最后直接给了一次固化机会。 王磊有些疑惑，怎么一下这么多次成功，到底是以什么为标准。 难道是以进手术室为准？ 嗯，应该是这样。 有了我的诊断，手术来得更为及时，手术方式的选择也更为准确，所以能进手术室，就等于这位病人不会死了。 剩下的病人，就算得到正确诊断，如果不能及时进手术室，那也未必能活。 所以说，最最珍贵的，还是时间啊！ 怎么样争取更多时间？ 王磊一边继续诊断，一边在心里焦急地思索。 几十公里外的一院，张院长和金国荣也在思索。 “老张，王磊他不肯接受我的酬谢怎么办？” “你问过了？” 金国荣点点头：“我儿媳瑶卿跟王磊提过一嘴，他说重谢免了，让瑶卿说声谢谢就行。” 张院长笑道：“那不就结了。治病救人是医生天职，不需要额外的酬谢。” “这不行，”金国荣认真道：“琪琪的命是他给的，要是不好好谢谢人家，我心里不得劲啊。” 理解，金闪闪嘛，钱对我们来说是宝贝，对你来说就是个符号。 拿点给有真本事的医生，一则感谢救命之恩，二则结个善缘，万一有啥，就是依靠。 张院长脸上笑眯眯，心中瞎揣摩，嘴里出主意： “王磊这小伙子啊，我特意了解过。” “他是那种一心扑在医学上的医痴，为人正派，从来不收受红包，不搞歪门邪道。” “送钱就不必了，不过他父亲开大货，又辛苦又有风险，也赚不到多少钱。” 金国荣眼睛一亮，他明白张院长的意思了。 “王磊的母亲在外打工，也很辛苦。” “你知道的，一个医生，全家喝风。王磊至今还在啃老，他们也不得不拼。” 金国荣连连点头：“好主意。医学生不啃老活不下去，那我就让他爸妈多长点肉。” “诶对了。王磊这么优秀的年轻人，你不把他留下来？” 张院长理所当然地答道：“那必须的。之前我准备给编制，现在看看，光编制还配不上他的水准，得按引进人才办理。” 他跟金国荣比较熟，毫不避讳地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这段时间伤寒爆发，把我给忙坏了，还没来得及办这事。” 金国荣理解地点头：“伤寒太吓人了，我们集团都受到了很大影响。” “何止你们集团，整个江南市，乃至邻近城市都受到了巨大影响，全乱套了。” 笃，笃，笃。 有人小心翼翼地敲门。 “进。” 门开一半，人事科何科长钻进来，一眼看见金国荣，立马挂上笑容，热情无比地打了个招呼。 然后才对张院长说道：“张院长，院聘的名单您看过没？” 张院长一拍脑袋：“我都忙昏了，这就看。” 对很多人无比重要，甚至决定一生的大事，对张院长来说也就几分钟功夫。 真正需要他放进名单或者剔除的，之前就早已找他谈好，或者已经被何科长拿出去了。 比如贾冲。 虽然张院长自己早就忘了贾冲的事，也不知道贾冲因为他的一句话就失去了工作。 扫了一遍，感觉没什么问题，张院长吩咐道：“公布。” “是。” 何科长再次热情地跟金国荣告别，小心翼翼地退出去，轻轻关好门。 几分钟后，贾冲就看到了院聘公告。 第39章 贾冲的快乐 这些天，贾冲是春风得意、踌躇满志。 首先，他发现张院长确实把他给忘了。 有次面对面碰上，眼见躲不开，他胆战心惊地招呼一声，张院长还乐呵呵地回应了。 然后，借着一院医生的身份，他成功追到了女朋友。 女友要身材有身材，要样子有样子，还是本地娇娇女，家里刚拆迁，有房有车，贾冲觉得自己高攀了。 而且女友超有爱，男闺蜜失恋，她怕出事，24小时贴身安慰，还陪男闺蜜旅游散心。 对闺蜜这么好，对我能差？ 跟好基友朱泰也和好了。上次这货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硬说自己害他得罪了大佬，还打了自己一拳。 士可杀不可辱，按说应该跟他割袍断义的。 但是他老爸搭上了江屿集团山南分公司的线，发达指日可待。 江屿集团可了不得，业务遍及全国，实力极其雄厚，其母公司江氏集团更是世界500强，真正的巨无霸。 据说朱泰老爸搭上的，就是江氏集团掌控者、淮左江家的一个子弟。 最厉害的是，江家唯一的嫡系继承人死了，一家三口撞死在高速上，只剩下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太婆。 这样一来，江家其他人都有了继承机会。 也就是说，朱泰有机会跟江氏集团搭上线。 那我贾冲大人有大量，怎么会因为一点点小误会，就跟好朋友老死不相往来呢？ 做人要有格局，要向前看，不能死要面子活受罪。 朱泰要面子不认错，我认又何妨？ 朱泰心里有气不理我，我曲意逢迎又如何？ 这是为了友情，不丢人。 和好之后，朱泰也说了，上次可能搞错了。 要真是那位大佬，能让咱俩快活这么多天还没事？ 所以说，我贾冲现在有好工作，有好女友，有好朋友，前途一片光明。 刚好女友和男闺蜜旅游归来，贾冲赶紧请了假，给他俩接风。 等待上菜的空档，女友和男闺蜜在看旅游照片，贾冲坐在对面刷斗音。 “救人还是杀人？无良医生不顾同行劝阻草菅人命！” 劲爆的标题一下勾住了贾冲的眼球。 点进去一看，贾冲顿时乐了。 这不王磊吗？ 骑在一个消防员身上，一手拿刀，一手掏进了消防员的肚子，到处血淋淋的。 主播义愤填膺地质问： “这种只有恐怖影片才会出现的场面，就是我们医生的手术现场吗？” “这样做真的能救人吗？” “到底是治病救人天使，还是变态开膛手杰克？” 除了义愤填膺，主播还有理有据。 王磊不是一个人，旁边有一群五六十岁，一看就很有本事很稳重的医生，据说是江南市二院的主任副主任们。 大佬们带着好些年轻医生，也是二院的中坚力量，未来的大佬。 这些医生异口同声地指责王磊，草菅人命就是从他们嘴里说出来的。 没有什么比这更有说服力了，弹幕里一片愤怒，如果能隔屏动手，王磊会被当场打死。 贾冲乐得笑出声来。 看看，这就是你们说的爱岗敬业、技术高超的王磊。 主播又透露：“广大粉丝热爱的大明星李玉，也遭受到了该医生的不公正对待，甚至还被他踹倒在地。” “我们的李玉ii只是想请他看病而已，这种医德败坏的医生，不应该受到谴责吗？” 弹幕如雨，粉丝们的愤怒，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 李玉看得眉花眼笑，决定添一把火。 “专业医生的科普：视频中这样做会引起严重感染，是极其不负责任的做法。” 贾冲运指如飞，从专业的角度剖析。 嗯，实事求是，专业良心。 “手术是非常严谨的，要做严格的准备，从诊断到设备、环境，都力求完备。” “象这样躺在水泥地上，到处乱糟糟的，灰尘飞舞，拿把剪刀就开腹，基本的止血措施都没有，这是谋杀！” “手伸进患者腹腔是想干什么？一看就是没有明确诊断，伸手进去乱翻。这是水平极差的表现，更是不敬畏生命的表现。这是谋杀！” “大医当精诚，身为医生，我时时刻刻提醒自己，要把病人当亲人。” “这位同行的做法，令人鄙夷。” “遭受他勠害的蓝朋友，让我万分同情，万分担心！” 纷乱的弹幕中，贾冲专业的发言被很多人发现，然后复制转发，人工置顶。 同时有很多人赞美贾冲的专业和悲天悯人的胸怀。 学医五年、规培三年，加起来都没有今天得到的赞誉多，贾冲开心得合不拢嘴。 “贾冲，你傻乐什么呢？” 女友终于发现了他的异常。 “哈哈，你看看这视频，那个傻帽就是王磊，我跟你说过的，最可恶的那个。” 女友接过手机，第一眼就吓得低叫出声。 她拍了拍胸口：“太可怕了，你们医生都这么凶残的吗？” 贾冲赶紧澄清：“不不不，那是他变态，我可是很温柔很爱护生命的。” 叮咚~ 提示音中，贾冲的手机弹出一条消息： 一院院聘结果公告。 女友眼睛一亮：“贾冲，院聘结果公布了。” “是吗？哈哈，那得加几个大菜，好好庆祝一下。”贾冲对院聘胸有成竹，乐呵呵地向服务员招手。 男闺蜜的头也凑了过来：“一院还是不错的，对了，这是有编制的？” “这个，哈哈，慢慢来。先进来就是胜利，凭我的本事，早晚肯定能拿到编制。” 贾冲大拍胸脯，吹嘘自己专业水平多么的高，人际关系多么的好。 “咦，怎么找不到你的名字？” “你看漏了，再找找。” 贾冲一点也不急。 女友跟男闺蜜的头挨得更近了，两人眼睛瞪得老大，一个个名字找。 “真没有！” “不可能。” “你自己看。”女友一把将手机拍在贾冲手心，怒气冲冲道：“贾冲，你是不是骗我？” 男闺蜜鄙视地看着贾冲：“出身不好可以努力，欺骗不可原谅。” 贾冲略微有点慌，但还是有底气：“我没骗你，我早就打好交道了，人事科科长亲自点的头，肯定有我。” 他一边辩解，一边仔细查找。 第40章 李玉的愤怒和野望 找啊找，额头上渐渐冒出了汗珠。 找啊找，汗如雨下。 为什么没有我的名字？ 为什么有王磊？ 明明何科长答应把他换成我的！ “贾冲！你肯定骗我了对不对？” 女友气愤地站起身来。 “我，我……我没骗你啊。” 贾冲声音越说越低。 “你太让我失望了！”女友指着贾冲，脸都气红了：“你一个外地乡下人，你家这么穷，你这么丑，我都没嫌弃你。你呢？欺骗我的感情！” 男闺蜜附和道：“对，诚实是感情的基础。” “我可以接受贫穷，但不能接受欺骗，分手！” 女友拎起餐纸盒，狠狠地砸在贾冲脸上。 一扭屁股，带着男闺蜜扬长而去。 “不要啊，你听我解释，我没骗你！” 贾冲追在后面大声辩解，哪有半点用处。 直到女友上了男闺蜜的车，他才颓然蹲在地上。 良久，贾冲终于恢复了一点活力，重新打开手机。 他恨死王磊了。 每次只要跟王磊沾边，总是没好事。 不过，现在的王磊应该比我还惨？ 此时此刻，只有悲惨的王磊，才能稍稍冲淡贾冲心里的悲伤痛苦。 打开斗音，输入关键字。 奇怪，怎么视频一下少了这么多？ 剩下的还净是些没人看的小号。 打开渣浪，也没剩几条巨博了。 打开度娘，仍然没有。 贾冲无法相信，登陆所有网站寻找，哪还有痛骂王磊草菅人命的声音。 反而有个自称江南雷布斯的账号跳了出来，这厮声称王医生是我们一院骄傲，尤其在显微外科上造诣极深，成功挽救了消防战士的生命。 第一个给雷布斯点赞的账号是方正儒雅，标签是二院血管外科，这货对王磊的吹捧比雷布斯还厉害。 吹了一通后，末了diss雷布斯：这是我们血管外科的天才，跟你们那破显微外科无关。 贾冲脑门青筋突突跳，强忍着继续翻找。 他就不信了，刚才还那么声势浩大，甚至惊动了大明星李玉的粉丝，怎么会一下子销声匿迹。 明星粉丝的战斗力什么时候这么拉了？ 打开a站，输入关键字栖云县连环车祸，终于找到一个拍王磊的视频。 “今天好凄惨，中奖栖云县连环车祸，撞车的那一瞬间，我以为我要死了。” 一个俏丽的女生拍了一圈纷乱的抢救现场，又把镜头对准自己。 “但是好幸运，遇到了一个很厉害很帅的医生哥哥哦。” 镜头对准一个年轻医生忙碌的侧影，贾冲一眼就认出来了：王磊。 “本来我要被拉去开刀了，做什么剖腹探查，可能还要开胸，好可怕！” “幸好王医生帮我检查了下，说我就是胸腹部软组织伤（害羞），不用手术。” “人家感觉爱上有颜又有爱的医生哥哥了呢。” “大家说说我们是不是很配？” 江南市的马路边，响起一声凄厉愤怒的大叫： “啊！” 随即“砰”地一声大响。 贾冲狠狠地把手机砸在地上。 “啊！我的手机！” …… 栖云县医院角落，少有人至的小河边。。 李玉愤怒地将手机砸在地上。 “他踢我，结果我还要花大钱帮他删帖，帮他降热度！” 助理劝道：“没办法，那帮医生都说他没做错，是他救了那个消防员。这种专业的事情，咱们不能对着干。” “是啊，玉哥你就消消气。好在咱们动手快，热度还没上去就压下来了，省了不少钱。” “要是真的上了热搜，对玉哥你的形象很不利的。” 岂止不利，一个流量明星，阻扰医生救人，还试图引导舆论攻击，这要被爆出来，弄不好职业生涯就完了。 几个劝说的人苦口婆心，李玉依旧无法释怀，疯狂地踩着手机，又伸手抽了助理一耳光： “你为什么不早说，花了我那么多钱请水军，这才几分钟，又花更多的钱删视频，你当我的钱大风吹来的吗。” 助理捂着腮帮子，怨毒地盯着地面，不敢回嘴。 李玉的神情比他更怨毒，且有些癫狂。 “走着瞧，我还没吃过这么大亏，一定要让那姓王的付出代价！” 另一个助理包里响起手机铃声，她拿出来看了一眼，赶紧递给李玉：“玉哥，李董事长的电话。” 李玉暴戾的脸色顿时缓和下来，定了定神，运了运气，他才按下通话键，柔声道：“干爹。” “你在哪？医生已经确定我没事了，好不容易才有跟江家老太婆见面机会，得赶紧过去。” “好好，马上来。” 说到江家老太婆的事，李玉不敢怠慢，赶紧小跑过去。 别看干爹的平后集团在娱乐圈威风八面，但跟淮左江家的江氏集团比，那就是个小不点。 最近一段时间，平后集团资金困难，连续几部大投资又都失败，好不容易说服江氏集团投资，如果卡在老太婆这最后一关上，李玉怀疑干爹会暴走。 那样的话，最倒霉的肯定是自己，到了晚上，皮肉之苦免不了。 跑到门诊大厅，李玉殷勤地扶住李董事长：“干爹，哪个医生帮你看的。” “一个二院的老医生，最后还问了那个姓王的小年轻，都说就是皮外伤，让县医院的医生给我消毒包扎一下就好。” 又是姓王的。 不过看样子干爹已经很信任王磊，李玉没敢说什么，扶着李董事长往自家车上走去。 他们一共开了三辆车，偏偏就李董事长的大奔撞得最重。 好在双方都发现了前方险情，已经降速，要不然就不是这么好说话了。 不过李董事长没系安全带，从车内跌出去，身上多处擦伤，腹部擦在护栏上，伤得尤其重。 李董事长皱着眉头上了另一辆商务车，对李玉说道： “听说江老太跑乡下来，是因为她那死鬼儿子有个私生女。小女生都爱追星，你想想办法，争取接近那女生，取得她的好感。” 李玉眼睛发亮，还有这种事？ 那这女生岂非江氏集团唯一继承人？ 这要真能搭上，还用受你个王八蛋的苦？ 哼，到时候，我要让你个老兔子跪在小爷脚下。 小爷我受过的苦，都要让你尝一遍。 “好的，人家试试看。” 第41章 这就是功力 商务车缓缓开出医院，正好与一列车队擦肩而过。 回头看去，一群白大褂跳下车，一个县医院的医生急匆匆地迎上来。 商务车逐渐加速，飞快地离开。 县医院内，刚下车的一个白大褂大声说道：“我们碰到堵车，出城慢了。现在情况怎么样？” 县医院的医生答道：“很不妙，伤员太多了。好在一院的老师已完成全部诊断，抢救次序已经排好，就等各位老师过来手术了。” 钟楼医院的医生们不由一愣。 同一个病人，不同的医生看到的东西可能不一样。 同一个体格检查，不同的医生查出来的东西也可能不一样。 所以医生讲究的就是亲手检查，亲自下诊断，这才能放心开药、手术。 现在怎么我们还没来，病人的面都没见着，就给安排上了？ 大家都是同级的医院，这未免有点不礼貌？ 不过换个角度想想，这是特大型事故抢救，时间宝贵，生命第一，就不跟一院那帮混蛋计较了。 带队的副院长兼大外科主任一边往里面走，一边随口问道：“一院是谁把关诊断的，李一山？” 县医院的医生答道：“是王磊王老师。” 钟楼的医生们疑惑互望。 王磊，那是谁？ 同在江南市，互相之间还是比较了解的。 小医生或许不知道，但行业大佬那肯定闻名。 没听说一院哪个厉害的外科大佬叫王磊啊。 副院长钟一清追问道：“哪个科的主任？” “呃，”县医院的医生感觉到有点不对劲，但这也只能实话实说：“听说，好像，可能还没定科。” “没定科？” 钟一清猛地停下脚步，狭长的眼睛严厉地盯着对方：“刚毕业的住院医生才会没定科！” 被省级大佬盯着，可怜的基层小医生汗都下来了：“不是住院。” 钟一清面色稍缓：“那怎么会没定科，难道是引进的人才，还没来得及……这也不对啊，引进人才肯定早就在某方面做出成就，还能没定科？” “呃，听说是规培。” “规培？！” 这一刻，钟一清的叫声无限接近受惊时的李玉，尖利惊讶而又恼怒。 “一院在搞什么名堂，是李一山带队，他人呢？” “李主任跟王老师去中医院了。” 钟一清又是一愣：“他们去那里做什么？” “说是跟那边讨教学习……但我听他们私下里说，要帮助那边提高诊断准确率，多救一点人。” …… 钟楼医院的医生们集体安静了几秒钟，才有人说道：“疯了，都疯了。” 钟一清又问道：“二院呢？他们也由得李一山胡来？” “刚开始没人信，还骂了王老师，现在都信了。” 顿了顿，这个县医院的小主治大着胆子说道：“我觉得王老师的诊断很准确。” 呵。 钟一清嗤之以鼻。 一个基层医院的小医生懂啥。 说不定随便飚几个名词就能唬住。 倒是一院二院那些主任副主任居然也信了，这就很奇怪。 “走，抢救要紧。” 钟一清深知自己的职责所在，尽管心里不快，还是没有纠缠那些有的没的。 一行人快步赶到人群中心，立刻有人过来指引。 “钟院长，各位老师，最急需手术的伤员已经送到手术间，您看……” 意思很明显： 我们都安排好了，诊断什么的，肯定比你们强，你们就甭操这心了。 但是我们别的啥都不缺，就缺几个挥刀切肉飞针缝补的。 你们啥也不用管，做一个安静开刀的帅医生就好啦。 虽然对方神情语气都很谦虚很老实，甚至还有些惶恐，但还是把钟楼医院一群专家膈应得慌。 算了算了，救人要紧。 钟一清压了压火气，带着自家手下赶往手术室。 不过他为人谨慎，还是留了个主任医师在这，叮嘱他把剩下的伤员全面排查一下。 这位主任的诊断水平是钟一清比较信任的，多次疑难病例的全院大会诊中，他都提出了建设性的意见。 有他把关，如果一院二院那些混蛋诊断有问题，可以及时补救。 至于手术室那边，钟一清自己把关。 他对自己的诊断水平极其自负，如果发现那边诊断有误，那就怪不得他发飙了。 一路上，县医院的医生简单介绍了待手术患者的伤情。 听到净是些粉碎性骨盆骨折伴邻近脏器损伤+休克、胸腹联合伤+休克、胸颅联合伤+休克之类，钟一清也不由暗自心惊。 这些都是需要很多人一起上台的大手术，钟一清听完，边走边给自家医生分组，分完一看，人数正好。 敢情人家连这都帮我们算好了。 那种不舒服的感觉越发浓厚，钟一清冷着脸进入手术室，直奔分给自家的手术间。 这是一位30岁左右的男子，手上脚上三路静脉通道，其中一路正在输血。 气息微弱，脸上毫无血色，听见外面动静也毫无反应。 重大车祸的伤员基本都这样，主要原因就是失血过多。 见到省里专家进来，里面一位女医生赶紧迎过来，递上病历。 这是县医院内科的一位医生，外科人手严重不足，其他科室的医生都被调动起来。 别的不能做，打打下手，写写病历还是可以的。 稍作检查后，钟一清接过病历快速浏览，顺口问道：“这是那位王医生下的诊断？” “是的。” 诊断没加问号，透着强烈的自信：骨盆粉碎性骨折伴出血性休克，合并闭孔神经、精索损伤、 ct报告扣扣索索满篇问号地支持了这一诊断。 为什么要扣扣索索，因为骨盆骨折是ct的专业领域，精索损伤就有点超纲了。 尤其是基层医院的二手破ct，哪里看得清精索的情况。 其实做彩超对于诊断很有帮助，但这破医院没有。 理论上来说，就算没有这些检查，精索损伤也可以凭借临床表现诊断，但一般医生都没多少把握。 就如同30年以前的医生做胸腔穿刺，全都是手指敲敲摸摸，然后就直接进针了。 现在的医生就非要在b超引导下穿刺，没有b超坚决不穿。 现在的做法当然是为患者负责，但换个角度看，无引导胸穿就是功力的体现。 这位伤员的情况与此类似——这种情况下，那个王磊敢于直接下精索损伤的诊断，得对自己的水平多有自信？ 钟一清不信邪地又检查了一遍。 最后不得不承认：这个诊断，应该没问题。 但就以他的临床经验，也只能用“应该”的词汇。 没有肉眼看到精索情况，都不敢说肯定。 按住心中感慨，钟一清一声不吭地递回病历，快步走向下一手术间。 心里那种恼火的感觉淡了几分，一种不服气的念头却悄悄地爬将上来。 第42章 我可能永远成不了合格医生 然而事实总是那么残酷，看完所有病人后，钟一清长长吐出一口气。 这个规培生的诊断，看起来竟然全是对的。 本来不爽的钟一清忽然有点高兴，这种复杂伤势，怕的就是诊断不明。 没有一个肯定的诊断，连怎么抢救都不知道。 现在这样，其实是最理想的情况了。 想通之后，钟一清精神抖擞地喊道：“各组就位，准备手术。” 其他医生们也早各自检查了一遍，此刻赶紧跑去洗手消毒。 钟楼医院自己带来的麻醉师们更是早就进入状态。 钟一清想起关键的事，对县医院陪同的医生问道：“备血怎么样了？” 严重伤势，最需要的就是输血。 不少伤员是有血就能活，没血就必死。 象这种特大型车祸，以一个小县城的备血量，可以说肯定差得远。 那医生的脸顿时拉了下来。 “已经向附近市县求援，上级正在帮助协调。” “但一则最近特殊原因，大学生献血少，各地都缺血。二则一时半会之间到不了。所以缺口非常大。” “此外，伤员里有一些特殊血型，这就更麻烦。” 钟一清的脸色顿时也不好看了。 没有血，什么胶体液晶体液都撑不住病人的命。 哪怕他们这些外科医生手艺通神，手术刀舞到飞起，患者还是会死在低血容量性休克上。 中医院内，王磊面色同样地难看。 诊断进行得倒是顺利，经过连番验证后，这边同行前倨后恭，一些年轻医生已经把“老师”挂在嘴上。 但就在刚才，他也得到了备血严重不足、连上级协调都一时难以解决的消息。 环望依旧杂乱狼藉的中医院，尤其是看着伤势很重，但还没轮到手术机会的伤员们，荒诞而悲凉的感觉涌上心头。 最重的那批最早上手术台，个个都输上了血，保命有望。 后面这些相对轻些的，要面对无血可用的窘境，反而会死去。 难道真是命运注定，连我的神级诊断、神级手术都救不了他们？ 李一山一眼就看出了王磊的心思。 他现在是越来越欣赏王磊，希望他早日成长为一代大医。 但在李一山眼里，王磊距离大医还差得远。 因为他没有经过足够多的毒打，没有经历足够多的生离死别，他的心还不够硬。 心足够硬，手才够稳。 心足够硬，才能足够冷静，才能最客观地处理病情，不被感情所左右。 “王磊，我的老师说过：医生不是神，难救必死人。死人很正常，你要学会接受。” “如果连续好几个病人死在面前，甚至就这么连续地死一晚上，你也能冷静地处理下一个病人，那才能算合格的医生。” 看看王磊一副没听进去的样子，李一山摇摇头。 年轻医生都这样，接受不了病人死在自己面前。 不过这不是教就教得会的，必须要在最残酷的生死之间感受。 感受多了，心自然就硬了。 “走，回县医院，不管怎么样，救一个是一个。” 李一山拍拍王磊的肩膀，走向送他们来的救护车。 李主任说得对，救一个是一个。 王磊快步跟上，接近救护车时，忽见大门外跑进十几个人来。 王磊走到车门处，这些人也跑到了另一侧，议论声清晰地传入耳中： “献血到底会不会伤身体？我怎么听说危害挺大的呢。” “我怎么听说没什么危害。诶，一次要抽多少血啊？” “听说是200毫升，不过这次血不够用，可能要抽400？600？” “啊？这么多？我有点怕。” “怕就回去，又没人拦你。” 那个喊怕的女孩子脚步一停，扭头看看大门。 “算了，反正献血肯定死不了，没人献血，那些伤员就死定了。” “婷婷，莫怕，加油啊。” 女孩就跟王磊隔了个车身，自言自语地给自己打气，然后快步跑向院内。 王磊跳上车，救护车掉头的时间里，大门外持续不断地有人进入。 同时又有一辆辆车驶入，车上下来的都是壮小伙、小女生、中年男女。 这些人快步向门诊楼走去，入耳尽是“献血”的字眼。 门诊大厅外，还有人扯着嗓子叫：“鸿运公司的到这边排队，不要乱。” 另一个妇女喉咙更高：“帝王木业的来我这。” 救护车逆着人流开出大门，飞快地驶向县医院。 县城不大，两个医院只隔了三公里，几分钟后，救护车就到了县医院外。 这里的车比刚才离开时多了不少，救护车前行艰难。 “李主任，我先下车。” 王磊等不及，干脆跳下车，往医院里小跑而去。 啧，到底是小年轻，还是不够硬不够冷啊。 李一山跟着下车，还没进大门，就听到里面热火朝天此起彼伏的叫声： “运达钻头到这里集中。” “赛璐农庄，赛璐农庄的来我这边。” “大家排好队，等医生叫，不要挤，不要乱。” 从人流里挤进去，一眼就看到个大胖子站在花坛上，手里挥舞着公文包：“司恒镜业献了血的员工，统统放假一天。每人发300，不，500块钱。” 王磊穿过人群，进入门诊楼，回头看了一眼，脸上露出轻松的笑意。 看到李一山紧跟而来，王磊笑道：“李主任，你那合格医生的要求太高了，我可能一辈子都做不到。” 李一山也笑着摇摇头：“确实很难，但你要是想做好医生，就必须做到。” “哈哈，那可未必。等我的技术进步到一定程度，只要到了我面前的，那就想死都难，更别说连续死一夜了。” 王磊大笑着转身，穿过通道，直奔位于住院部的手术室。 李一山再次摇头，嘀咕着跟上：“太年轻了，见识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是想活都难。” 两人来到手术室，正好碰到一例手术结束。 几个医生脱掉手术衣，神情轻松地边聊边走： “诊断明确后开刀真是太轻松了。” “是啊，本来象这种胰腺破裂的，又要担心主胰管破裂，又要担心复合十二指肠损伤，更要担心复合其他脏器损伤，一场手术下来，人就累瘫了。” “累瘫是小事，弄不好还会出问题。” “所以说今天轻松呢。王磊早就明确诊断了：合并主胰管、十二指肠损伤，没有其他脏器损伤，探查结果也完全符合——这样子手术，真爽。” “啊，李主任，王医生。” 几个人看见李一山和王磊，连忙热情地打招呼。 其中一个人说道：“听说钟楼那边有个胰腺破裂遇到问题了，已经请了二院和咱们这边好几个主任去会诊。” 李一山立刻说道：“王磊，咱们去看看。” 第43章 规培生救场的尴尬 两人来到第五手术间，进门就看到一大堆人，把手术台围得水泄不通。 众人全都低头看着术野，正有些小激动地争论： “看这样子，哪有胰管断裂的征象。” “可王磊说胰管肯定断了。这必须处理，要不然手术必定失败，病人活不了。” “他说断就断？就算断了，那也得先找得到断裂的胰管，要不你来找？” 这句气话似的问句立刻噎住了对方，李一山咳嗽一声，问道：“怎么回事？” “啊，李主任。” “老李。” 众人纷纷招呼。 然后有人解释道：“这个伤员解剖位置变异，而且可能本来有慢性胰腺炎，周围组织黏连变形，一塌糊涂。” 李一山秒懂：“所以找不到哪段胰管断了？” 有些胰管本来就难找，它象个害羞的古代大家闺秀，躲在最难发现的深部。 明明知道有，就是看不到。 就那种庭院深深深几许，倩影难寻声不闻的状态。 如果再有解剖变异、黏连变形，加上这次的挤压破裂出血，那就成了被泥石流淹没的大宅，可怜的闺秀彻底不知去处。 “是啊，我们已经找半天了，别说发现断裂胰管，就是主胰管都没找全。” 一群经验丰富的主任副主任医师咂嘴摇头，束手无策。 胰腺损伤的手术，胰管是必须全部查清的。 否则其他部分做得再好，破损的胰管不断泄露，病人早晚死亡。 这是肝胆胰外科的范畴，专业胸外的李一山明智地看都没去看。 而是转头问王磊：“你上的话，有没有把握？” 这段时间，他发现王磊哪个专科都能凑一脚，还都做得极其出色，所以莫名地就觉得王磊能行。 其实“什么都会”不奇怪，从实习生开始，一直到住院，年轻医生要用四五年、甚至更久的时间，在临床所有科室轮转。 人生最擅长学习的时期，先学四年理论，再花费四五年、五六年来实践，还有什么学不会的？ 这也就是博大精深的医学，这么大精力花出去，仍然被看作新嫩小菜鸟。 要换个其他什么专业，就是头猪，这么多年下来也是资深老师傅了。 至于为什么王磊强得过分，李一山早就跟韩峰一样，悄咪咪脑补过了： 外国连特斯拉爱因斯坦这种妖孽都有，咱们凭什么不能有王磊？ 王磊看都没看手术情况，自信答道：“有。” 众人这才注意到王磊。 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医生问道：“这位就是王磊？” 李一山得意地昂起头：“就是他。” 老医生审视地打量着王磊：“小伙子真年轻啊。你都没看过病人，就有把握？” “之前看过了。我去洗手。” 正常情况下，身为学生身份的王磊，应该礼貌地跟前辈老师们打招呼，说一下自己对这台手术的理解，争取前辈们的同意后，才能洗手上台。 但时间就是生命，王磊等不及了。 一边往外走，一边还安排李一山：“李主任，您是不是先去胸外手术那边帮忙？” 李一山一呆，这混账小子，连我都指挥起来了？ 老子是大外科主任，是这次行动的负责人，是你老师！ “好，我马上去，这边就交给你了。” 他马上一个转身，紧跟着王磊出门。 还不忘帮王磊站台：“各位，王磊代表我们一院上台，请信任他的技术……。” 他跑得很快，声音迅速中断。 见李一山这么听王磊的话，众人面面相觑。 总觉得一院这帮人，尤其李一山王磊两个，有点怪怪的。 老师过于谦虚，学生过于嚣张。 “来，咱们再探查一下这边。” 想到马上一个小年轻要来凑一脚，主刀的肝胆胰科主任就想再抢救一下。 虽然大伙都已经默认王磊实力不错，但还是不想由他来擦屁股。 王磊跑到洗手间，抓起碘酊纱布快速涂擦，用酒精擦净，前后十几秒的功夫，就跑回手术间。 巡回护士一看就懂了，紧急手术的快速洗手法。 她默契地递过一副无菌干手套，待王磊戴上，帮王磊穿上手术衣，然后又递过一副无菌手套。 除了台上的几位医生还在做最后努力外，其他医生都看着王磊。 这就是两副手套了，会加倍影响手感。 做阑尾之类手术无所谓，做难度大的手术多少有些影响。 如果真的有胰管破裂的话，那难度肯定不算低，手术分级很可能要到三级甚至四级。 这种时候，双层手套会让医生感到很碍事。 眼见王磊就要穿戴完毕，台上几个医生互相看看，还是不太情愿让。 要是同级医生就算了，请个规培救场，丢人呐。 那位因阑尾切除术闻名全省的主任医师，为啥宁愿吊在台上几小时？ 大主任的包袱重啊。 看老师们都不太愿意让位，侧着身子拉钩的三助低声问道：“我下去？” 没人理他。 让王磊做三助确实有点过分，理论上说，应该是王磊主刀，原来的主刀下台，或者改做一助。 王磊戴好手套，走向手术台。 无言的尴尬沉默中，一助终于侧开身子：“王医生，这边。” 他站在伤员右侧，胰腺在人体左侧，所以左侧才是主刀位置。 王磊无所谓地走过去。 去过中医院后，他总共已经获得了三次神级手术机会。 复杂胰腺损伤肯定是值得用掉一次的，有神级水平，别说站一助位置，就算站三助位置，他也有信心做好。 这时应该向救场医生介绍手术情况，主刀没吭声，还是一助说道： “已经割开treitz肌腱，探查了胰体部及十二指肠第二、三、四段，没发现胰管破裂。” “胰底、胰尾全都找过了，没有发现。” “这是环形分叉型主胰管，一部分分叉找不到，我们怀疑就是分叉破裂。” 王磊摇头道：“有没有想过副胰管破裂的可能？” “副胰管？” 一助一愣：“没发现有副胰管。” 副胰管细小而短，在这种条件下确实会遗漏。 王磊找到十二指肠大，指了指其上2处：“副胰管开口就在这。” 一边说话，手指已经顺着开口往底部探查，很快就在“破烂不堪”的组织中找到一根只有1直径的胰管。 当王磊将它翻出来时，好几个人情不自禁地“哦”了一声。 第44章 打破惯性思维的束缚 没找到损伤胰管时，一切都如云山雾罩，让人无所适从。 一旦有人把破损的胰管赤果果地展现出来，经验丰富的医生们一眼就看明白了。 主刀的张主任这时才第一次说话：“王医生，来我这边。” 要是在某些行业，他可能还不会让。 甚至王磊连上台的机会都没有。 但医生这一行，终究还是凭实力说话的。 靠技术吃饭的人，最服气的还是技术。 能到左侧操作，当然是更顺手更方便，王磊点点头，双手端在胸前，身体往后退了一步。 这是标准的手术中更换位置的方式，胸前和双手被视作无菌位置，背后不是，所以去哪都是“后背开路”。 旁观的医护人员纷纷闪开，让出一条足够宽敞的通道。 王磊和张主任沿着通道，从手术台尾部绕行。 两人在尾部碰到，张主任和善地点头示意。 王磊点头回应他的善意。 两人互相侧过身子，用背部会合，交叉而过。 来到主刀位，所有眼睛都盯紧了王磊，想要看看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年轻会怎么操作。 常规来说，胰管损伤可以做胰管空肠吻合术，也可以将胰管与粘膜吻合。 所谓胰管空肠吻合术，就是将空肠切开，将损伤的胰管跟它缝合到一起。 用意是借空肠作为胰管壁，很聪明的想法。 但那都是直径较粗，达到2以上，甚至4到5的主胰管。 而这位伤员断裂的是副胰管，直径只有1。 越细，就越难做吻合，很简单的道理。 更关键的，这根副胰管总长只有2，整体先被慢性炎症摧残，又遭遇车祸挤压，残破得不成样子。 差不多就是那种烂糊的状态。 这还怎么做吻合？ 神仙也缝不了？ 但不管它又绝对不行。 别看它就这么细细短短一小根，烂得不成样子，你要是敢不管，它就敢漏到你绝望。 王磊站定后，马上朝洗手护士伸手：“手术刀。” 洗手护士楞了一下，现在不是应该先游离吗，怎么要手术刀？ 但洗手护士只是命令的执行者，必须服从主刀。 她只犹豫了半秒钟，就将刀柄往王磊手心一拍。 “啪”的轻响声中，张主任忽然叫道：“等等。” 刚才看清副胰管状态后，他就一直在思考该怎么做。 还没想好，忽然看到王磊要手术刀，不由吓了一跳，赶紧阻止。 “王医生，你是想切空肠，还是……” 张主任高大的身体略微前倾，严肃地说道：“还是想切胰？” 切除胰腺，当然就不怕它产生胰漏了。 但胰腺不是阑尾，它有非常重要的功能。 若非胰腺癌之类严重疾病，不切就死那种，一般是不做胰腺切除的。 即便是严重外伤，也得尽可能为患者保留胰腺。 王磊解释道：“不切胰腺。” “那你是想切空肠？不先做游离吗？” “也不切空肠。” 张主任迷糊了：“那你是想做什么？” “副胰管+胰腺整体套入空肠。” “整体”？“套入”？ 那不就是象做腊肠那样，把整个胰腺塞进空肠吗？ 闻所未闻！ 台上台下，医生护士，全都愣住了。 王磊一边下刀，一边讲解道：“既然主胰管可以跟空肠吻合，借空肠为壁，为什么胰腺不可以？” “对啊。” 三助恍然大悟，差点忘了无菌概念，本能地想要去拍自己脑门。 对啊！ 几乎所有医生都猛地一震。 长久以来的惯性思维束缚下，大伙都只知道胰管空肠吻合，怎么就没想到连胰腺整体都可以塞进空肠去。 你胰管没补好是？你胰液会漏是？ 没关系，尽管漏。 怕胰漏，是怕它漏到腹腔里，漏到不该去的地方。 但正常情况下，胰管本就开口于十二指肠，胰液本就应该进入肠道。 漏来漏去，正好漏进它该去的地方。 随即又有问题冒了出来：“胰管吻合很简单，空肠拉过来缝一起就行。但胰腺有韧带等各种牵连固定，怎么套入？” 三助也忍不住问道：“脾脏也跟胰腺连在一起，难道还能连脾脏一起套进空肠去？” 这个问题显得很没水平，一助直接说道：“那怎么可能。” 短短两三句话，王磊已经切开胰腺上下腹膜，将脾动静脉和胰体胰尾一起做好钝性分离。 随即一伸手：“纱布。” 护士赶紧送上纱布，王磊将纱布穿过胰腺后方，牵引胰腺体尾，然后交给二助拉着。 手上一边分离胰腺和脾脏间的纤维组织，一边答道：“韧带碍事，就切掉它；脾脏碍事……” 一助吃了一惊：“为这就切除脾脏？” 王磊一刀切断胃脾韧带：“移走它。” 移走它？ 一助眼睛一亮。 对啊，这又是一个被惯性思维束缚的问题。 脾脏又不是心脏，换个位置根本没关系。 王磊这么一说，倒是觉得很简单，很理所当然。但是没被点明之前，还就是想不到。 对话间，王磊手指快速做着钝性分离，却又神奇地几乎不损伤任何组织，转眼就又将膈脾韧带分离完成，一刀切断。 看到他这钝性分离手法，还有这惊人的速度，众人不由都闭上了嘴巴。 他讲解的寥寥几句，信息量已经够大，且让这些经验丰富的医生都觉得大有道理，需要好好思考。 而他这手法速度显示出来的操作水平，更是足够打消一切疑虑。 凭什么怀疑呢？ 你的手法能比他更漂亮？ 你的速度能比他更快？ 寂静的手术间中，只有呼吸机机械通气的声音。 而手术台上，脾结肠韧带、脾肾韧带一一被切断，脾蒂血管被结扎，脾脏被移走。 虽然早就想通了，看到脾脏被移走的一刻，不少人还是长长地呼了口气。 接下来的事就是顺理成章了。 脾动静脉分离结扎、各种切断游离止血缝合，最后将胰腺连同破破烂烂的副胰管一并送入空肠。 “啪啪啪啪。” 胰腺消失在眼前的一刻，不知道谁在台下首先鼓掌，手术间内随即掌声如雷。 第45章 女人只会妨碍我拔刀的速度 一个全新的术式，就在他们眼前诞生。 怎不令人激动。 “神乎其技啊！” 又一个老医生激动地叫出声来。 他开了一辈子刀，还从来没见过王磊这么神奇的手法和速度。 “是啊是啊，王医生这手上功夫，真是神了。” “王老师厉害！”一个年轻医生一时半会不知道怎么赞美才好，只得竖起拇指，大叫厉害。 王磊却出人意料地往后一退，嘴上关照道： “张主任，各位老师，麻烦你们收尾。” 掌声戛然而止。 这才哪到哪，空肠还分为两段敞着，这就收尾了？ 再说了，只有老师带徒弟，才会做了一半去休息。 我们虽然承认你王磊厉害，但你才几岁啊，就真的以老师自居？ 太不谦虚了。 王磊看出大伙的想法，微微一躬：“还有很多病人等待我去抢救，拜托了！” 手术间内再次陷入寂静。 这话，还是很狂。 但怎么说呢？ 无话可说。 张主任率先说道：“好，那你去，我来收尾。” 王磊又是微微一躬：“谢谢老师！” 然后转身就走。 手术间内，一个年轻医生忽然叫道：“太狂了！” 然后拔腿就走：“我喜欢！” “我也喜欢。” 呼啦，台下的医生走了个精光。 一助二助三助纷纷摇头：“太狂了！” 一助：“我也喜欢。” 二助：“too。” 三助：“……” 王磊走出手术间门的一瞬间，脑海内就响起了钟鸣声。 “铛！” “王磊成功挽救必死伤员，奖励神级手术固化机会一次。” 王磊了然：若不是自己找到损伤的副胰管，并亲手做了套入术，那这位病人必定死在胰漏上。 系统机械的声音中，王磊脚下不停，进入对面手术间。 刚进门，就听到医生护士们在愉快地聊天。 一听就知道，医生们的心态稳得很。 手术自然也稳得很。 王磊凑过去瞄了一眼，重要步骤已经完成，看起来干净漂亮，完全不需要插手。 其实江南市派来支援的医生水平都很高，如果不是那种已经固化神级水平的手术，王磊只有学习的份。 转了一圈，出了几个小主意后，一个小护士跑过来：“王医生，二院移动手术车那边有个胰腺损伤，想请你去看看。” 三辆移动手术车都停在楼下小广场上，王磊急匆匆地跑过去，老远就看见车门口一个护士使劲招手：“王医生，这边，这边。” 然后她又冲着里面喊：“王医生来了。” 跟在王磊身后的年轻医生李军顿时挺起胸膛。 很显然，王老师他做胰腺套入的事已经传到这边。 果然是酒香不怕巷子深，技高自有八方寻。 王磊进入车内，二院主刀的郑主任立刻笑道：“王医生，麻烦你了。” “老师您言重了，这位病人是什么情况？” 郑主任叹气道：“唉，也是胰腺损伤比较厉害，我想不做切除，帮他保留胰腺，却又担心胰漏。” “刚才听说了你的套入法，觉得很受启发，想请你为这个病人也做一下。但是我认真核查了细节，发现做不了。” 王磊一听就明白了：“是不是胰体太大？” 郑主任惊讶地看着王磊：“对，就是这个问题。王磊你果然厉害，没看就能想到原因。” 赞了一句，郑主任又问道：“对了，那你刚才那个套入法是怎么做的呢？” “我那个原本就有慢性胰腺炎，胰体已经萎缩得很厉害，大小不足正常三分之一。” “原来如此！”郑主任明白过来，更忧愁了：“那这个怎么办，难道非要做切除？” 王磊走到手术台附近，探着头看了一眼。 整个胰腺确实损伤较重，做传统术式的话，恢复可能会成问题。 不过神级手术能力，就是当前条件下，一切问题都有对应的、最合适的解决方法。 “老师，我觉得可以做‘胰胃吻合术’。” 胰胃吻合术？ 郑主任一怔，陷入思索。 其他医护人员的耳朵都竖了起来，岁数大的医生还好点，年轻人个个脸上充满了兴奋，连口罩都挡不住。 这又是个新术式啊！ 外科医生最喜欢的、最津津乐道的技术进步。 李军尤其兴奋，就跟鱼刺手术后秒变脑残粉的韩峰一样。 跟着王老师这么短时间，就连续看到了两个全新的术式，赚翻了！ “胰胃吻合比胰腺空肠套入术优点更多。” 王磊侃侃而谈： “首先血供好。” “其次胃内酸性环境不会激活胰酶原，避免了胰液对吻合口的腐蚀。” “然后还能用内镜检查处理并发症，术后处理轻松许多，伤员恢复更好。” “另外，这种术式的胰漏发生率很低，且操作比较简便。” 听到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好处，五十多岁的郑主任都有点热血澎湃了。 但是人贵自知之明，之前从没听说过胰胃吻合术，虽然王磊说操作简便，那也不是自己一个“新人”能做的。 “王医生，能不能麻烦您亲自做这个手术？” “应该的。” 这种移动手术车王磊还是首次接触，在巡回护士指引下，王磊来到小小的附带洗手间。 护士跟医生不太一样，对王磊神乎其技的医术感受没那么深。 但这丝毫不妨碍她们判断王磊的价值。 无论医生们对王磊的态度，还是王磊自身的外貌身材，都写满了“优质未婚男”的字样。 王磊在快速洗手的时候，她就抓紧时间推销：“王医生，我表妹是老师，温柔贤惠又漂亮。” 王磊丢下碘酊纱布，抓起酒精纱布，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听说王医生你还没女朋友，要不要跟她见个面？” 王磊丢下酒精纱布，理直气壮地反问道：“见什么面，女朋友有啥用？” “啊？”这位护士热衷做媒，什么样的回答都听过，唯独这个反问第一次听到。 王磊已经端着手走进手术间，她才反应过来，赶紧追过去。 一边帮王磊戴手套穿手术衣，一边劝说道：“女朋友啊，怎么会没用……啊呸，不是有用没用的问题。” 资深媒婆首次觉得有点点不会。 整理了一下思路，她继续劝说道：“那个女孩子真的很不错，男生怎么能没有女朋友呢，谈谈看又不损失什么对。” 王磊走到手术台前，郑主任已经自觉让出主刀位，站到了二助位置。 郑主任身材极其胖大，二助被直接挤到了洗手护士对面。他也不急，挺乐观地嘿嘿一笑，干脆帮洗手护士整理起了器械。 “刀。” 啪一声轻响，刀柄拍在王磊手心。 王磊微微侧头，拎着寒光凛冽的手术刀，对媒婆说道：“女人只会妨碍我拔刀的速度。” “扑哧。”洗手护士笑出声来。 呵，要不是我穷，别说一个女朋友，十个都阻挡不了我拔刀的速度。 王磊心中自嘲地笑笑，正色道：“开始。” 媒婆正要反驳的嘴巴乖乖闭上，小小手术间陷入暂时的宁静。 第46章 锲而不舍的林思涵 宁静非常短暂，王磊以堪称飞快的速度做完胰胃吻合后，时间才过去十来分钟。 关键步骤圆满完成，手术间内立刻轻松起来。 郑主任肥肥的手拉着小拉钩，愉快地摇头晃脑：“原来是这样做。哈哈，朝闻道，夕死可矣。” 媒婆又腆着脸开始推销：“王医生，女生只会加快你拔刀的速度。你想想，要是有个人关心你，陪着你，照顾你……” 王磊赶紧丢下器械：“郑主任，您来收尾好不好？我想再去别的地方看看。” 郑主任怔了一下，随即大度地说道：“好，你去别的地方，确实比收尾的作用更大。” “谢谢郑老师。” 王磊后退、转身、逃跑，一气呵成。 媒婆在身后大叫：“王医生，回江南市我再找你。” 王磊跑得更快了。 手术车上，郑主任一边关腹，一边对媒婆说道：“小赵，一般姑娘可配不上王磊。” 洗手护士马上表示赞同：“别看他现在穿的鞋是地摊货，衬衫领都洗烂了，象他这个年纪、这个水平，不会一直穷，名利双收早晚的事。” 媒婆忧愁道：“就是这个理啊，所以我才着急把表妹介绍给他——要是再过一年半载，还不定有多少女生围着他呢。” 洗手护士眉眼一动，大觉有理。 “对哦，我同学也有个堂妹。” 媒婆急了：“你等等，我先的。” “切，这还分什么先后，谁有本事算谁的。” 郑主任好笑道：“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买肉呢——人王磊能不能看上你们那俩妹妹还不一定呢。” 手术间的气氛跟病人的病情密切相关。 越是医生们欢快聊天的，越说明一切顺利，病人无碍。 越是气氛凝重鸦雀无声的，越说明情况复杂病情危重。 原本绝大部分手术间都很安静，随着时间的推移、王磊的不断出主意、亲自上台，越来越多的手术间欢快起来。 同时，各方面的支援越来越强，适合转运的轻伤员也被转到了其他医院，栖云县两家医院的压力越来越轻。 第二天上午，所有伤员处置完毕，共死亡7人——这7人，已经不是手术或者任何措施能抢救的了。 即便是神级手术，也必须建立在当前世界的条件上，不可能无中生有。 完成初步救治后，支援队伍没有撤离，又留了一天。 因为术后处理也很重要，尤其是第一天。 当天晚上，中医院那边又有一位伤员突然术后大出血，等王磊赶过去时，人已经没了。 这不能怪手术医生，因为现在的技术就只有这水平。哪怕是世界顶尖医生来做，术后各种轻重并发症也不可避免。 要是王磊使用神级固化机会，亲自做这个手术，倒是不会有这种问题。 但那不现实，一个人根本不可能把所有刀都给开了。 王磊扼腕叹息，转身回县医院。 一院的援救队伍一直等到第三天下午，发现所有伤员都病情平稳，这才留下三位专家指导后续治疗，大部队返回江南市。 二院和钟楼医院的队伍也同期回返。 接近48小时的连续奋战，即便是年轻人也都吃不消了，一个个往车上一钻，靠着椅背就睡着了。 但王磊却睡不成。 几个新生小迷妹、小迷弟缠着他，要手机号，要加q加微。 媒婆暴增到了五个，要手机号，要加q加微，要他的生活照、择偶条件。 居然还有几个老主任凑热闹，要手机号，要加微，要他多参加学术交流。 好不容易打发掉，两辆车开过来，中医院那边的新生粉丝来了。 又是一番折腾，王磊筋疲力尽地上车。坐在座位上，王磊打开车窗，跟新结识的朋友们挥手道别。 车子缓缓起步，视野里忽然多了几个蓝色的身影，正往这边跑步而来。 见车子起步，蓝色身影齐齐立定，举手敬礼。 王磊胸内忽地一股暖流升起，也学着他们的样子敬礼。 车子速度越来越快，蓝色身影越来越小，逐渐消失在视野中。 “铛！” 王磊精神一振。 “王磊成功挽救32位伤员生命，获得8次神级手术固化机会。” “请记住，基层更需要好医生，今后除了神级手术机会，突破性的理论、药物、设备，都只能在基层工作中获得。” 好，看来师姐那是必须去了。 嗯，抽空先去看看，那里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对了，师姐说要带外婆来看病，怎么还没来？ 王磊漫无头绪地想着，倦意潮水般袭来，往后一靠，沉沉睡去。 …… 回到一院，张院长亲自在门口迎接，把大伙狠狠地夸了一番。 看到王磊时，更是笑着轻拍肩膀:“王磊，不错，不错。” 拍了好几下，他才丢开王磊，大声宣布:“下面给大家两个任务，必须好好完成——第一，休息两天，大后天再来上班。” 啪啪啪啪，无精打采的医生们精神大振，使劲鼓掌。 张院长满面笑容地压了压手，继续说道: “第二，周六将举行全院表彰大会，表彰在伤寒以及此次特大事故救治中，做出突出贡献的医护人员。” 说到这里，张院长调皮地眨了眨眼睛:“院部决定:在场的每个人都有奖金。” 掌声立刻响亮了几倍，王磊兴奋地跟着大家鼓掌，睡意不翼而飞，感觉还能再开台手术。 回到宿舍，刚刚洗过澡，就听到有人敲门。 听到那标准的三下短促敲门声，王磊就叹了口气。 果然，一打开门，林思涵那冷艳的脸就出现在眼前。 “林老师，”王磊伸手架在门框上，堵住她的去路:“我真没有什么秘籍，看病这种事，不就是多看书，多思考，多实践吗？” “我今天不跟你请教什么，”林思涵努力让自己的脸色更柔和一些，语气更软糯一些:“我就帮你打扫一下卫生。” 看看头发湿漉漉的王磊，她又补充道:“帮你洗洗衣服。” 说着就拍开王磊的手臂，侧身往门内走。 王磊赶紧说道:“别，您是老师，我是学生，哪敢劳烦您帮我洗衣服。” 林思涵想了想:“那我让新月来，她是实习生，你们规培医生可以做她的老师。” 第47章 生活费原来是按分钟算的 一双纤柔的手放在肩膀上，温软而有力地按摩着。 王磊的心思立刻从哮喘的气道高反应中退了出来。 温软淡香的攻势下，仅仅是一秒钟，就本能地转换成另一种高反应状态。 王磊不由地微微弯腰，紧张地说道：“按摩就不用了。” “哎呀，你这么辛苦，又天天看书，要小心颈椎病哦。” 苏新月从没谈过男朋友，自己也紧张得声音微颤，却仍装得极为坚定：“我就帮你按按，又没强迫你教我，你不用怕啦。” “铛！” 王磊脑海内突然一声钟鸣，振聋发聩。 “一个人的医术再高，救的人也有限。” “请不要阻止任何人、任何致力于提高医术的行为。” 王磊目瞪口呆，这啥意思？ 让我安心享受苏新月林思涵的照顾，不准抗拒？ 可享受多了，总得回报人家。 我的诊断能力高是因为能透视，这又不能复制粘贴，拿什么帮她们提高诊断水平？ 机械声音继续响起： “高深医术不可轻授，机缘巧合+意志坚定才能获得。” “苏新月、林思涵坚持不懈地追求诊断技术，触发‘广收门徒’被动任务。” “‘广收门徒’——一切主动学习王磊医术者，在努力程度达到一定标准后，便可获得相应的医术提升。” 啊这，好羡慕啊。 这应该是理论、操作、判断力等硬实力的提升？ 要论真本事，不比我靠透视作弊硬得多？ 王磊顿时觉得透视没那么香了。 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啊，真香。 苏新月本就紧张，王磊这回头一看一碰，她更是全身一抖。 立刻凶巴巴地在王磊肩膀上拍了一下，命令道：“坐好了，别乱动。” 王磊自己也有点紧张，毕竟他凭借从没超过四位数的账户，睿智地拒绝了任何谈恋爱的机会，从没有过这种体验。 幸好系统的声音永远机械冰冷，足以消灭一切杂念： “该任务只有王磊知道，触发任务者的医术提升由系统完成，王磊只需平时与之适当交流医术即可。” “无论门徒医术提升到什么程度，都只会觉得是王磊言传身教所致，并对王磊更加忠心、更加照顾。” “门徒医术获得提升时，王磊医术也将同步提升，并更高一筹。” 听到这，王磊大爽。 靠透视作弊，他总觉得有点点虚。 尤其这次伤寒任务结束后，无限制透视就会被收回，一天将只能透视三次。 但一天接触到的病人可不止三位。 只有自己的硬本领够强，那看起病来才有底气。 发现“广收门徒”的好处后，王磊再无任何担心，美滋滋地享受起按摩来。 按了很久，苏新月嘟着嘴，将手伸到王磊面前：“手都按肿了，又酸又累。” 王磊看了看，明明纤柔白皙又红润。 这要算肿，我的手岂不是猪蹄？ “辛苦了。苏新月，你是不是想提升伤寒的诊断水平？” 苏新月大喜：“对对对，王磊，啊不，王老师，你是不是愿意教我？” “谈不上教，咱们互相探讨。” “好好，探讨探讨。” 王磊指了指床头：“把《传染病学》拿来。” 苏新月赶紧屁颠屁颠地跑过去，在枕边一堆书里翻出《传染病学》。 “其实一切诊断的秘密都在书上。” 王磊随口忽悠：“我亦无他，唯书熟耳。” “嗯呐嗯呐。”苏新月使劲点头。 王磊把书翻到伤寒：“要善于诊断伤寒，首先要弄清楚伤寒的病理特点。” 苏新月小脑袋赶紧靠过来，一缕长发垂在王磊脸上，麻酥酥的，清香袭人。 “伤寒杆菌进入肠道后……” 王磊凭着自己对书本的滚瓜烂熟，流畅地讲解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脑海内忽然一声钟鸣： “铛！” “苏新月领悟伤寒诊断技巧，诊断水准大幅上升，超越其师林思涵，接近一院传染科主任杨爱国。” “门徒诊断水准大幅上升，王磊得到更大幅度提升，伤寒诊断水准远超杨爱国，达到本世界最高水平。” 苏新月猛地一震，过了一会，忽地又惊又喜地叫道：“王老师，我觉得我懂了！” “你懂什么了？” 王磊也不知道系统究竟怎么安排的，好奇地问道。 “啥都懂了，伤寒的一切都在我脑子里，清楚得很，我觉得现在比林思涵那家伙更强！” “再碰到伤寒，不管多复杂的伤寒，我肯定都能准确诊断！” 苏新月笑靥如花，开心极了。 开心一会，她敬佩地看向王磊：“王老师您好厉害哦，我感觉您讲课就跟庖丁解牛一样，把伤寒都掰开揉碎讲得不能更通透了。” 说到这，她得意地挺起胸：“再加上本仙女天生聪慧，自然就懂啦。” 明白了，反正门徒就是各种脑补，完全意识不到系统的存在。 这就好，秘密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王磊放下心来，正要下逐客令，苏新月却兴奋地叫道：“王老师，您再给我讲讲别的呗。” 王磊早已讲得口干舌燥，连忙说道：“下次。” 苏新月一把抱住他的胳膊，使劲摇晃：“讲嘛讲嘛，好哥哥，帅哥哥，讲嘛。” 王磊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不由想起了学姐江婉柔。 原来女人都擅长这一套。 “真不能讲了，嘴巴都讲干了。” 王磊想起沈瑶卿迫不及待喝奶茶的样子，这才明白她的辛苦，以及对自己的包容。 苏新月目光在王磊嘴唇上滴溜溜一转，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蛋瞬间红成朝阳之色。 “咳，”她慌乱地轻咳一声，站起身来：“我给您倒水。” 然而拎起水瓶，空的。 “我给您买奶茶去。” “不用了。” “要的要的。” 苏新月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几分钟后，抱着个超大杯奶茶回来。 “给。”她把吸管插好，双手递给王磊。 王磊喝的时候，她就托着双腮，一脸崇拜地看着，象是看什么稀世奇珍。 王磊没办法，只得问道：“你还想学什么？” “耶，谢谢王老师，”苏新月兴奋地跳了起来：“我现在在内科，任何内科方面的知识都想学。” 王磊指指床，苏新月立刻扑过去，把内科学捧了过来。 王磊拍拍厚厚的内科学：“这要讲完，还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 “花再多时间都行。以后王老师您的衣服全交给我洗。” 想了想，她觉得王磊给的实在太重要，自己给的实在配不上，赶紧加码： “王老师您的衣食住行都我包了！” “我天天帮您按摩放松。” “您还有什么需求，尽管跟我说！” 王磊摇头道：“哪能衣食住行都靠你，那我不成吃软饭了？” “嘻嘻，人家愿意的，软饭它不香吗？” “可我规培快结束了，估计要到乡下工作。” “啊？” 苏新月一愣，她是实习生，院聘跟她毫无关系，所以完全不知道院聘名单上有王磊。 现在听王磊这么一说，不由大失所望。 “来，能讲多少是多少。” 王磊翻开书：“我们先从呼吸系统疾病开始。” 半小时后，王磊口干舌燥地合上书：“今天就到这。怎么样，有没有进步？” 苏新月闭上眼睛，睫毛微颤，别有一番动人。 体会许久，她失望地睁开眼睛：“好像没有刚才那种顿悟的感觉。” “慢慢来，哪有这么容易悟的。” “嗯呐嗯呐，慢慢来，”苏新月连连点头：“而且您这么一讲，我脑子里确实比原来清楚得多，肯定是有进步的。” “那就好。哎，给你讲课比开刀还累。” 苏新月赶紧跳起来，讨好地给王磊按摩。 别说，按得真舒服。 按了一会，王磊肚子咕咕叫了两声。 一看时间，竟然已经11点半了。 “王老师，我请你吃饭呗。我看旁边就有好多饭店。” “那我不真变成吃软饭了？不用麻烦，咱食堂的菜挺好吃的。” “不嘛，您坐着，我去下面点几个简单的菜，就在宿舍吃。” 苏新月不由分说地把王磊按在椅子上，一溜烟地跑了。 过了会，她拎着一大包饭菜回来，把小书桌摆得满满的。 看着色香味俱全的一桌子菜，王磊担心道：“这得百来块了，太浪费了，你还没上班，全靠一点生活费，以后不准再这样。” “都是些不值钱的家常菜，”苏新月满不在乎道：“百来块而已，我一小时的生活费。” “啥？” 王磊吃惊地看着苏新月：“哪有按小时计的，你是不是说错了。” “老妈给我一个月生活费3万，老爸给我零花钱5万，哥哥给我……，姐姐给我……” 苏新月掰着指头算了会，不好意思地笑道：“哎呀，我数学差了点，还真不是一个小时的生活费，好像是十几分钟的生活费。” 也就是说，这妹子一天的生活费，或者说零花钱，就比我全月的总收入高四倍都不止！ 王磊如同遭到骨科大锤暴击，血条急剧下降。 这时候，他才觉得苏新月的衣服好像不太一样。 看到王磊的目光，苏新月满不在乎道：“这些大牌穿起来，跟地摊货其实也没什么不同。” 好，那我身上的地摊货，能不能跟你换换？ 跟这种土豪家女儿真是没有共同语言。 王磊感觉自己的心灵再次受到伤害，只得默默抓起筷子。 叮咚~ 两人的手机都响了起来。 苏新月看了一眼，就惊喜地叫了起来：“周六要开表彰大会，王老师你是重点表彰对象耶。” 叮咚~ “哇，省市的表彰大会也要开了，王老师你又是重点表彰对象！” 苏新月兴奋地一把抱住王磊胳膊，好像是她自己立功受奖了一样。 软玉温香中，王磊受伤的心灵得到了充分的安慰。 此刻，贾冲的心灵却遭到了巨大伤害，而且无人安慰。 看着醒目的公告，尤其公告里出现最多的名字：王磊，贾冲眼珠子血红。 第48章 贾冲的复仇 院聘公告发布后，贾冲就去找了人事科何科长。 之前他在何科长身上花了不菲的代价，得到了必然获聘的保证。 何科长还明确告诉他，将把最不识相从不走动的王磊刷下去。 结果公告出来，王磊在名单上，他自己却落聘了。 被王磊欺负、被女友抛弃、被何科长欺骗，让贾冲怒不可遏。 他恨不得拎起手术刀，给这三个伤害他的混蛋一人一刀。 然而走进肃静的人事科，走进最里面的科长办公室，看着何科长十月怀胎般的大肚子，一股权势者的威严迎头压下。 贾冲酝酿许久的、雷霆般的呐喊一抖，变成了委屈的埋怨： “何科长，说好的有我，您怎么……” 何科长眼皮一抬，挤出一个同情无奈的皮笑肉不笑：“哎呀，我是把你的名字放上去了。” 他把手指往天花板指了指：“最终决定权不在我这。你被刷下去后，我还冒着风险帮你争取了。” 他叹了口气：“我一个小小科长算什么，人微言轻，实在没办法呐。” 贾冲绝望地看着天花板。 绝望地低下头。 垂头丧气地离开人事科。 身后，何科长翘起二郎腿，美美地抿了口茶。 年轻人呐，太嫩了。 总以为学到了社会的精髓，呵呵。 离开人事科，养了几天伤，贾冲觉得自己好点了。 然而看到表彰大会的通知，立马金疮迸裂，旧疾复发。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同时患了心绞痛、哮喘、脑梗塞。 胸痛、呼吸困难、头晕头痛。 凭什么？ 凭什么！ 呼哧！呼哧！ 呼哧！呼哧！ 费劲的喘息声中，贾冲点开巨博，登录前几天注册的小号。 怒火攻心下，贾冲运指如飞，很快就洋洋洒洒写了一大堆，再附上王磊徒手进腹止血的视频。 虽然这个视频已经基本上被李玉花钱删干净，但贾冲发现有人删帖后，就抓紧时机下载了一个。 他觉得这个病例是攻击王磊最佳的武器。 首先，外科手术对于无菌有极其严格的要求，王磊的做法毫无疑问严重违反无菌原则。 虽然贾冲猜测其中必有隐情，比如很可能是伤情极为紧急，相对于马上会死，感染不得不先放一边。 但那又如何，我说他违反无菌原则肯定说得着。 绝大多数人又不懂医，就连医生，不知道内情的情况下，也不能说我说错了。 只要大伙都骂王磊，我就开心。 如果骂得够狠，说不定还能败了王磊名声。 医生最重要的是什么，不就是名声吗？ 再进一步，如果舆论压力足够大，一院会不会为了省事，直接把王磊给开了呢？ 那样我不就有机会重回院聘名单了？ 除了无菌原则外，贾冲还有武器。 任何手术的具体操作都有严密的规范，比如最简单的阑尾切除术，外行想的很容易： 打麻药——划开肚子——取出阑尾——一刀割掉——缝合肚子——成功。 实际上绝非如此，光是划开肚子这最基本的操作，就牵涉到选点、逐点止血、分层操作、保护等等许多细节。 切除阑尾就更复杂了。阑尾的炎症会影响到周围，要处理。阑尾切除剩下的残部必须处理，否则必然出大问题。 有的阑尾甚至一碰就爆，不遵守操作规范根本不行。 而王磊呢？视频拍了很久，他啥也没做，就一只手伸在人家腹腔里面，一动都不动。 血淋淋地敞在那，你医生却啥都不干，哪一条规范是这样的？ 这不害人吗？ 相反，王磊嘴上倒是很忙，你看他呵斥四周前辈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哪个世界级名医在教训学生。 贾冲敢肯定，这货就是仗着张院长、李一山等人莫名其妙的支持，狗仗人势，膨胀得忘记自己姓什么了。 不对，张院长他们不可能莫名其妙地支持他。 王磊这厮肯定是暗中活动过了，能到达院长那一级，还不知道花了多大代价。 难怪院聘能把自己拱下来。 好啊，外表装得一心看病，其实送礼拍马污七八糟。 贾冲越想越气，越看自己的文章越觉得有理，只有睿智才写得出来。 虽然这位惨遭王磊毒手的消防员不一定会死，但他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遭受无麻醉开膛破腹的痛苦总是真的？ 这么草率的手术，感染是必定的？ 这么重的伤势，有后遗症是很正常的？ 自己必须要揭露这桩惨剧——就算有一堆人帮着王磊遮掩错误，我也要为消防员讨回公道。 对，我的出发点就是为了给消防战士讨公道，是为了公平正义。 嗯，在博文里得说明这一点。 简单检查了一遍，贾冲满意地一点按键，文章发送—— 《无良医生谋害消防战士生命为哪般？》 副标题：《誓为最可爱的蓝朋友讨回公道》 下面是一个触目惊心的视频，一大篇从专业角度出发的讲解。 不管外行内行，看过之后，必定痛恨那个无良医生。 贾冲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成果，一边吃饭，一边巴巴地盯着。 怎么还没人看？ 哈哈，来了来了，终于有人看到了。 哈哈，气得骂王磊了。 这就对了，铁一般的事实，加上我妙笔诠释，不骂才怪了。 哎，怎么又没人了？ “贾医生，你怎么了？” 隔壁吃饭的护士看到他时怒时笑时忧、神经病一样的表情，不由有点害怕。 “没事没事，吃你的。”贾冲所有心思都在自己的文章上，不耐烦地摆摆手。 护士撇了撇嘴，规培医生里面，就这个贾冲最恶心。 对领导和主任医师、护士长们百般巴结，对我们小护士表面好像客气，骨子里那种自高自大藏都藏不住。 最过分的是对实习医生、实习护士，这家伙那副派头、那副趾高气扬颐指气使的劲，恶心到吐。 她的目光扫过贾冲的手机，一个白大褂跨坐在一个蓝衣服身上，四周围着一圈白大褂。 有的人好像还有点眼熟。 这场面怎么这么怪异，是演练户外急救吗？ 但是怎么好像有血，手里抓的像是刀？ 隔着一个窄窄的过道，有点看不清楚。 她也没多想，接着吃饭。 贾冲直到下午上班，心思还在这篇博文上。 打发掉一个病人，他忍不住又点开巨博。 哎，怎么一个多小时了，才11个人看。 小号没人权啊。 要不要想办法推送一下？ 话说这种事应该怎么操作来着？ 贾冲抓抓头，也顾不上叫下一位病人，径自打开度娘，搜索水军。 正搜得起劲，门哐当一声撞在墙上，几个人气势汹汹地冲进来。 贾冲愕然抬头，一个魁梧小伙已经到了面前，双眼血红地瞪着他：“是他不？” 第49章 贾冲的恨 汉子身后转出一个中年男人，同样的双眼赤红，像是要把贾冲吞进肚里。他瞪着贾冲，咬牙切齿道：“就是这王八蛋！” 砰！ 一只铁锤般的拳头迎面飞来，在贾冲的眼中急剧放大。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捶了个正着，鼻梁一阵剧痛，眼泪鼻涕齐流，手机跌落在地。 “打死他！” 四五个人一拥而上，将贾冲围在当中，一顿拳打脚踢。 贾冲凄厉的惨叫声传到外面，叫号分诊的护士才急忙赶过来。 见到一群男女围着贾冲狠揍，两个护士吓得脚也有点软。 一个护士硬着头皮叫道：“你们干什么？” 跑过来看热闹的家属们也出来伸张正义： “住手！” “怎么能打医生呢？” “再不住手就报警了。” 几个人这才停手，一个男子俯身捡起贾冲跌落的手机，目光顿时凝住。 那魁梧小伙拽着贾冲的头发，对围观的人们叫道：“他害死我妈，该不该打？” 外面如潮的谴责劝阻声立刻停了，有人问道：“他怎么害死你妈的？” 中年男人赶紧绕到前面，照那小伙头上凿了一下：“瞎说八道啥，你妈还没死。” 小伙脖子一梗：“医生都说很难救回来了。” 中年男人气得又给了他一下，对外面解释道： “上个月我老婆肚子痛来看病，一个医生都告诉这姓贾的，我老婆是胆道蛔虫，可这姓贾的硬说是胆囊炎。” “后来又找他看过好几次，他就非说是胆囊炎，不要紧，让我们放心回去。” “昨天我老婆突然肚子又痛，这次人很快就不行了。” “县里医生看了，说是胆道蛔虫，引起了什么化脓什么胆管炎，九死一生。” “今天转到一院，下了病危通知书，现在进手术室了，医生说希望很小。” 说到这，中年男人实在忍不住，又照着贾冲肚子给了一拳。 他常年务农打工，手上力道不小，一拳打得贾冲蜷缩起来，模样极为凄惨。 护士叫道：“那也不能打人，有话好好说，快放开贾医生。” 另一个护士也说道：“说不定你们误会了什么，也说不定是意外，贾医生又不可能故意害病人。” 那个捡手机的男子冷笑一声，举起手机：“不会故意害人？你们看看，这姓贾的干了什么事。” 他把手机怼到护士面前：“看看，他上班不看病，发博文造谣攻击其他医生。” “我就是栖云县的，还去献血了，这视频里的事我知道。” “人家医生当机立断救了消防员，他却暗地里污蔑，这种人，就是垃圾，该打！” 两个护士一看那博文就愣住了。 王磊当场开腹的事已有三天，一院这边早就听到了传闻。 虽然熟知内情的医护人员都在家休息，大家都只听了个边角料，不知道具体情况，但起码知道王磊没做错。 不但没错，还是果断施救的典范。 可贾冲偷偷摸摸发博攻击王磊，起了个歪曲事实耸人听闻的标题，还煞有介事地做了专业分析，这阴暗卑劣的心思，明白得不能再明白了。 贾冲被打得晕头转向，这时缓了一缓，清醒了几分。 听到在说自己手机的事，还说到什么博文，他猛然一惊，挣扎着去抢手机。 砰！ 随即又挨了魁梧小伙一拳。 那个捡手机的男子本来没怎么揍他，此时也忍不住回身给了他一巴掌。 围观的吃瓜群众们不知就里，纷纷劝说： “别打了，本来有理的事情，一打就没那么有理了。” “还是去手术室等着，说不定能救回来。一院很强的。” “再打警察该来了。” 说话间，已经有几个保安赶到。 魁梧小伙这才丢下贾冲，朝他呸了一口，向门外走去。 中年男人也朝贾冲呸了一口，跟着儿子出门。 几个亲友纷纷离开，保安听周围人说了个大概，觉得贾冲理亏，也没有阻拦。 反正他们亲人还在手术室，万一贾冲有什么事，这几个人跑不掉。 等这几个人走了，两护士互相看看，谁都不愿意去扶贾冲。 听到这边动静，其他医护人员也陆续赶到。 两护士就把贾冲的手机传给他们。 众人看了，个个摇头，看向贾冲的目光是丝毫不愿意掩饰的鄙夷。 看到众人的表情，贾冲面若死灰地瘫在地上，双眼无神地望着外面。 蓦然间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过，贾冲擦了擦眼睛，突然激动起来。 王磊！ 这个该死的混蛋！ 抢了我的院聘名额，现在又害得我身败名裂！ 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全身一阵剧痛，哎哟一声，又坐回地上。 终究是一起工作了三年的同事，一个护士看得不忍，过来扶起他。 嘴里埋怨道：“何必呢，人家王磊只喜欢看病，不喜欢惹事，你干嘛要针对他。” “他到底对你做什么了，你要这么污蔑他？” 护士轻轻的话语有如雷霆，震得贾冲浑身发颤。 对啊，王磊他到底对我做什么了，我要这么恨他？ 仔细想想，人家从头到尾都没理睬过我啊。 可他确确实实地抢了我宝贵的院聘名额！ 我恨啊！ “啊！”护士不小心碰到他的伤处，贾冲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一小半是皮肉痛，一大半是心里痛。 王磊听到惨叫声，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 那么多人围着贾冲的诊室，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不过在医院里什么情况都不奇怪，说不定是有个特别引人注目的病人在那喊痛。 “王磊，一院平时都这么乱糟糟的吗？还是我们乡下医院秩序好。” 一个身材火辣的女郎笑吟吟地看向王磊。 她没苏新月凶，也没林思涵高，却有一种无法形容的独特气质，让人感觉魅力无穷。 非要形容的话，就像是女军官、女运动员、女明星的结合体，又飒又爽又美。 她的腰肢明明盈盈一握，锁骨能放鸡蛋，但浑身线条匀称，丝毫没有软弱无力的感觉，反而透着一股青春健美的气息。 候诊大厅里人流如潮，年轻女性到处都是，但人们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被吸引到她脸上。 光看脸，已经吊打了绝大部分全靠p图的女明星。 听到女郎的问话，她身边两位老人也看向王磊。 一位全身珠光宝气的老太问道：“小王，听说你答应去乡下了？” 王磊点点头。 老太惋惜地叹了口气：“乡下有什么好，还是想办法留在江南市。你们是好朋友，你也帮我劝劝她，别呆在那穷山僻壤了。” 第50章 枪男枪女和开膛粗胚的流派之争 这老太名叫赵爱莲，正是王磊口中的老妖婆，江婉柔的亲奶奶，江氏集团的掌控者。 王磊对这老太观感极差。 当初她儿子孙子都活着时，对江婉柔这个私生女百般提防，横眉冷对，就怕她跟孙子争家产。 江婉柔亲妈死得早，对她亲爸其实是非常依恋的。 但由于赵爱莲作梗，再加上那个亲爸心也狠，她基本上得不到什么父爱。 而且刚满18岁，就连生活费都被停了，与江家形同陌路。 从高二开始，江婉柔就全靠她外婆才能继续上学。 后来江婉柔外婆身体也垮了，再也没法帮助她。 王磊跟江婉柔一起勤工俭学，再加上学校的各种帮助，才勉强把大学念完。 这样一个心狠手辣的老妖婆，王磊恨不得一脚踢飞她。 但老妖婆人老成精，不惜两地奔波，一个月倒有半个月跟江婉柔外婆呆在一起，硬是哄得老人家亲自出马，劝说江婉柔跟老妖婆和好。 昨天更是借着给外婆看病的理由，成功跟江婉柔一起来了一院，还在旁边的大酒店开了总统套，三个人一起住了一晚。 听说王磊在补觉，之前连续48小时抢救病人，江婉柔特意到今天下午才给王磊打电话。 转头看看笑眯眯的外婆，王磊暗暗叹了口气。 外婆这身体明显不行了，而且有老年痴呆症的前兆。 算了，既然她老人家认为应该和好，应该继承江氏集团，那就顺了她的意。 其实这对江婉柔也有好处，就那个穷乡僻壤的乡医院，工资少得可怜，化妆品都买不起。 继承江氏，获得财务自由不好吗？ 而且老妖婆再怎么坏，终究还是她亲奶奶。 “赵董事长。” 刚起了个头，外婆就说道：“叫奶奶。” 这是外婆第二次纠正称呼，王磊只得改口：“奶奶，乡下有乡下的好处，婉柔也有自己的事业。” 接着话锋一转：“不过就她那点水平，这事业不做也罢，对病人没多大好处。” 江婉柔气得柳眉一竖：“谁说我水平不行，你很厉害吗？” “嗯，大概比你厉害一百倍。所以治病救人的伟大事业交给我就行，你就别搁那害病人了。” 王磊毫不客气地贬低着江婉柔，同时早有准备地一闪，避开江婉柔的九阴白骨爪。 赵老太看着两人打闹，若有所思。 这王磊跟小柔的关系，比想象中还更密切啊。 要尽量消除小柔跟自己的隔阂，除了要跟她外婆搞好关系，看来这个王磊身上也得下功夫。 王磊带着三人穿过门诊大厅，前往神经内科门诊。 刚刚走上廊道，手机急促地响了起来。 “王磊，你休息得怎么样？在宿舍还是在哪里？” “李主任，我休息好了，在外科门诊。” “那好，马上来第三手术室，最快速度！” 王磊一愣，什么情况需要最快速度赶过去？ 他马上撒腿就跑，只来得及叫了声：“紧急手术，婉柔你陪外婆去……” 两个老人惊讶地看着他的背影，赵老太问道：“小柔，做医生忙成这样，有意思吗？” “还有，我听说医生常常挨打，被刀砍的都有。你一个女孩子，奶奶想想都不放心。” 外婆一把抓住江婉柔的手：“跟你奶奶走，啊？” 江婉柔无奈地看看外婆，再看看已经跑得老远的王磊。 好不容易把这家伙拐到乡下，怎么能走呢？ 王磊就是个大傻子，傻子不就得天天明示暗示加强教育？ 王大傻子早把身后三人抛诸脑后，飞快地跑到第三手术室。 今天在门口的是一个新来小护士，早就在各种女生内卷群里看到许多次王磊的照片，一眼就认了出来。 王磊刚进门，她就把无菌拖鞋送了过来，勇敢地说道：“王医生，你比照片还帅。” “谢谢。里面什么情况？” “一个aosc（急性梗阻性化脓性胆管炎），正在抗休克治疗，做术前准备。” “听说病情比较复杂严重，两派医生在吵架。” 听到aosc，王磊动作骤然加快。 aosc来势凶猛，死亡率高，抢救速度必须非常快。 难怪李主任让我最快速度赶到。 随即又听到还在抗休克、做术前准备，他的动作立刻缓了下来，开始常规摆齐自己的鞋子。 普通的aosc需要第一时间手术，但严重的aosc重度休克，贸然手术根本挺不住，所以得尽量控制住休克再手术——这种悖论的存在，就是aosc死亡率高的原因。 这样的话，自己现在再快也没用。 真正需要表现出速度的，是麻醉开始之后。 尤其是切开皮肤到手术完成缝合皮肤，用时越短越好。 每少用一分一秒，病人的生存率就上升一分一毫。 见他没马上走，小护士又勇敢地问道：“王医生，你有女朋友吗？” “养不起。” 小护士马上说道：“有的好女孩很好养的。” 她忸怩了一下，大胆道：“比如我。” 王磊打量了一眼，觉得这位雀斑小胖妞有点想多了。 再说我马上就不是高大上一院的医生了，等我到了乡下，一院所有的女生估计都会变得不好养。 哦，苏新月林思涵这对凶狠师徒对我好得不得了，她们也许好养？ 这个念头一出来就被王磊掐死。 怎么可能，她们那是看上我的技术了。 现在对我好，是因为我还没被榨干。 他在赶路、换鞋、胡思乱想的时候，里面一间大办公室正在激烈争论。 一方是玩腔镜的，外科无非就是舞刀弄枪，这帮人就是弄枪派，整天伺候各种细细长长的器械。 腔镜受限很大，可谓是在螺蛳壳里做道场，于细微处写文章，讲究的就是眼尖、手稳、心细、冷静，时间久了，行事风格也逐渐与之看齐。 三四个枪男枪女好整以暇地坐着，语气却咄咄逼人： “你们的方案不行。” “她吃不消开腹，必须腔镜手术！” “对，她全身情况极差，传统剖腹手术打击太大，肯定挺不过去。” 另一方连坐都不坐，五六个人站一块，典型传统操刀开膛派粗汉的架势，压迫力十足： “腔镜不行！” “从b超看，蛔虫可能有上百条，腔镜怎么取？完全不可能取得出来！” “腔镜损伤小没错，但减压才是根本。你取不出蛔虫，就解决不了梗阻，就减不了压，病人就得死。” 任由粗胚刀男唾沫横飞，枪男枪女一点也不怵： “切开胆管就能减压，aosc抢救要点就是‘快’，手术关键就是‘简单’。” “对，腔镜才是最快最简单的办法。” “谁说蛔虫多了腔镜就不能取？请林主任出手，一定能取出来。” 开膛派粗汉继续大吼： “一两条蛔虫是腔镜快，上百条怎么快得起来？林主任又不是神仙。” “光切开有什么用，引流口以上的梗阻不解除，切再快都白搭。” “开腹才是王道！腔镜就是哗众取宠！” 啪！ 一个枪男忍耐不住，猛地一拍桌子： “腔镜才是未来！开腹就是草菅人命！” 第51章 渣男给枪哥刀男出了难题 两大流派的医生们互不相让，不一会就从手术方式跳到了流派之争，随即上升到人身攻击，言语间杀气腾腾。 手术室的麻醉医生、护士在一边看热闹，心里暗暗担忧：可别打起来，砸了我们办公室的东西。 枪男枪女自诩文明人，但在麻醉师和护士看来，他们跟开膛男一样，全都是粗人，打砸抢完全有可能。 那身为地主，要不要出头调和，让他们坐下来好好讨论？ 开什么玩笑，这是调和得了的？ 两派之间早就有很深矛盾，背地里互相编排是家常便饭，看这趋势，打架也是早晚的事。 历史上有梅雪之争，现代有甜咸之争，但其激烈程度，都比不过医院里的流派之争。 心外科和心内科互相不服，都认为对方走入歧途。 传统手术和腔镜之类微创手术内卷得更厉害。 一个认为对方一味强调创伤小的噱头，不顾病人具体情况，往往导致手术不彻底、不成功。 一个认为对方抱残守缺，不愿意接受技术进步，动辄拉条大口子，医生做起来爽了，病人身体也被弄垮了。 总之应该以我为主，只有在我不想（不行）的时候，才能轮到你偶尔表演一下。 两帮人吵得激情澎湃，王磊隔得老远都隐约听到了声音。 “王磊你怎么还在摆鞋？” 背后响起李一山的声音，护士赶紧递过拖鞋。 李一山也是收到汇报，得知病情极重，才赶紧组织精兵强将会诊。 他跟别的大外科主任不太一样，二院的司马、钟楼的老钟，都是主抓制度，不怎么管具体病例。 李一山就特别爱操心，一个大外科主任，天天整得比张院长还忙。 现在他心目中的第一精兵就是王磊，关键时候可以依靠，所以顾不上他还在假期，直接就抓过来帮忙。 王磊解释道：“李主任，病人在抗休克，暂时开不了。” “哦。”李一山释然：“那也别耽搁，走。” 两人来到办公区，争吵声清晰地传入耳中。 吃瓜众人看到李一山，连忙招呼。 里面两帮人恍若未闻，继续争辩。 李一山带着王磊大步而入，不悦道：“病情这么急，你们到现在还没确定治疗方案？” “李主任，这个病人只能腔镜，他们无理取闹。” “李主任，腔镜是绝对做不了的，他们罔顾事实。” 李一山沉着脸一伸手：“病历。” 一个医生赶紧递上。 接过来看了几眼，李一山随手递给王磊：“你看一下，说说你的意见。” 两帮人这才认真打量王磊。 这些天王磊声名鹊起，大部分人至少都看过了他的照片。 王磊在一院的身份其实算是学生，面相也显稚嫩，在场不少人的年纪比他爸妈还大，因此很难谈得上“尊敬”、“服气”。 实际上连平视都难。 就如同中学老师会欣赏成绩好的学生，却很难平视一样。 但王磊实打实的成绩摆在那，李一山让他发表意见，大家都觉得理所当然，并且准备好好听听。 王磊择要看了一遍，合上病历：“李主任，各位老师，我需要看看病人。” 这是最基本的要求，李一山立刻点头：“一起去，我也看看。” “在二室。”看热闹的护士赶紧带路。 吵架的两帮人互相瞪眼，一起跟了过去。 二室门口，护士进进出出。 一进门，就看到多路输液输血，液体滴得很快，连成一条线。 好几个麻醉师盯着病人和仪器，时不时地用药，一副紧张的样子。 看到病人那接近昏迷的脸，王磊一怔。 似乎有点印象。 对了，她叫孙爱红，胆道蛔虫引起的aosc，这不那天在外科门诊遇到的吗。 自己还告诉贾冲是胆道蛔虫。 怎么这么长时间了，还没完成驱虫，反而搞成了aosc？ 念头一闪而过，王磊走到孙爱红身前，直接开启透视能力。 立刻就有上百条扭曲蠕动的玩意进入眼帘。 唯一配得上它们的词汇就是恶心。 跟上次不一样，上次它们在十二指肠内蠕动，往胆总管里探头探脑，然后又缩了回去。 就像是渣男们嘴里常说的那样：我就蹭蹭，不进去。 然而事实说明它们比渣男更渣，现在它们钻进了胆总管，将胆总管堵得严严实实。 被它们这一钻一堵，胆汁无路可去，发生细菌感染，将整个胆总管变成了一个大脓包。 王磊看得清清楚楚，整个胆总管充满了脓液，将胆总管撑得鼓鼓囊囊，似乎随时会发生爆炸。 脓液里全是细菌，它们产生大量的毒素，并突破胆血屏障，进入血液循环。 血液带着毒素去往全身，所有脏器都遭受毒素攻击，陷入或即将陷入衰竭状态。 这都是医生们预料到的，但所有人都没想到，患者的腹腔严重粘连，不但将胆总管盖得严严实实，更与它粘得严严实实。 可以把胆总管想象成一根吸管，健康状态下，它的强度接近于塑料吸管。 孙爱红的胆总管则是一根纸吸管，而且是在脓水里泡了很久的纸吸管，稍稍用力就会破碎。 不仅如此，这根纸吸管的外面还涂满了502胶水，与别的纸粘在一起、裹成一团。 这是外科医生最不愿意遇见的场面，无论枪哥，还是刀男。 王磊假模假样地检查一会才抬起头来，四周医生们的目光刷地凝注在他脸上。 王磊先看向弄枪的：“各位老师，微创不能做。” “为什么？” 枪哥们顿时不高兴了，虎视眈眈地盯着王磊。 “患者既往有多次腹腔手术史，有慢性炎症，我认为腹腔很可能严重粘连，胆总管已经被重重包裹。” 枪哥们目光中的不高兴霎时消散，变为无奈和焦虑。 如果王磊判断准确的话，那确实难办。 他们是微创，本来就受局限，再遇到这种情形，几乎不可能完成胆总管分离。 总不能不管不顾一刀下去完事？ 那么王磊的判断准确吗？ 栖云县的事情已经传了好几天，差不多也传明白了。 王磊在诊断上的表现堪称惊艳，凡是不信他的，最终都信了。 唯一的一个枪女，40多岁的副主任医师张红燕还想挣扎一下： “ercp（经内镜逆行胰胆管造影）下胆管切开引流……” 四周没人回应，她自己说着说着也说不下去了。 单纯的胆管减压可以这样，放根鼻胆管就行，但钱爱红胆总管里还有上百条蛔虫。 这种情形，腹腔镜都不太好办，更别说其他内镜了。 王磊又转向刀男。 这帮人原本气势汹汹，此刻也没了气焰。 刀男表面上视野开阔大开大阖，似乎很好办。 其实最怕这种严重粘连的。 当真是不碰不行，一碰就破。 第52章 助手也是宝贵资源 短暂的沉默后，一个肝胆外科副主任问道：“那怎么办？” 王磊按照正常医生的思维答道：“不管怎么样，总得开了再说。” 众人纷纷点头。 严重aosc,手术是唯一的救命办法，无数病例、无数次实践证实的铁律。 至于微创还是开腹，不过是手术方式的选择。 既然王磊说得这么困难，那就是华山一条道，硬着头皮上。 上去了，人活。 上不去，人死。 李一山当场拍板：“那就开！不做腔镜，直接剖腹探查！” 随即一指王磊：“你主刀。” 四周肝胆外科的医生们都露出不服之色。 这可是重症aosc，主任上台都没把握的手术。 甭管王磊在栖云县多嚣张，那是在外面，是大规模急救的形势所迫。 在一院，他就是个规培兽，开阑尾可以，开这种危急重症，实在是史无前例。 “李主任……”那位肝胆外科副主任叫了一声，自行闭嘴。 王磊不但有执业医师资格证，还一次次证明了自己。 现在有大外科主任指定，完全符合规定。 谁不服？ 忍着。 但他觉得不需要忍多久，以王磊这点临床经验，还要兼顾那么多专科，哪怕再天才，又能强到哪去？ 也许这一场手术下来，他的神话就破了。 即使这场混过去，早晚会有一场失败的。 王磊可没有其他医生的资历，他在手术室的地位全靠神话支撑着。 神话一破，金身便倒。 只是可惜了这位病人。 副主任看向休克状态的孙爱红，心里为这可怜的女人叹了口气。 医生们大都不服，倒是护士和麻醉师们精神一振。 外科医生们要争面子，要争手术资格，他们却跟王磊没有丝毫的利益冲突。 作为吃瓜群众，这种后浪拍前浪的事，是最喜闻乐见的。 两个小护士甚至朝王磊举拳：“王医生，加油！” 伤寒预警事件后，王磊一夜之间就多了不少粉丝。 随着一次次准确诊断伤寒，大大减少护士的劳动量，他的女粉更是快速增加。 到了此次栖云县特大事故惊艳救治，他已经拥有一个初具规模的护士粉丝团。 她们还组了个群，群名：呆石头家的好姐姐。 按照女生们的常规操作，这个大群里又衍生出许多小群。 各个群里，王磊照片、王磊成绩、王磊小道消息满天飞。 感受到护士们真诚的善意，王磊朝她们微笑点头，转身对在场的麻醉科主任问道：“赵主任，我看休克好像已经初步控制？” 赵主任抬眼深深地看了王磊一眼。 上次的支气管断裂抢救，就让他对王磊的手术能力印象深刻。 现在这句问话，又表现出王磊在病人状态，尤其是休克上的强大判断能力。 难怪传说中他极其擅长诊断。 赵主任赞赏地颔首：“可以开了，马上就插管全麻。” 王磊点点头，出去洗手。 二室里还站着十来个规培兽、实习虫，他们本来完全不抱上台希望，能有的看就不错了。 但现在王磊被指定主刀，老师们默许了…… 胆小的、反应慢的还没想到什么，少部分人的心思却已经活泛起来。 有两个人不动声色地往门外挪去。 到了门口，两人警惕地对望，脚下暗自加快，几乎是同时赶到洗手间。 这是个大型洗手间，两排长长的洗手池边，十几个医生护士正在洗手。 时值初冬，洗手的水经过加温，从十几个水龙头里飞泻而下，弥漫的雾气笼罩了半个房间。 仙境般的雾气中，两人找到王磊，赶紧抢过去，争先恐后地叫道： “王磊。” “王老师。” 王磊诧异地侧头看去，都是住在同一幢宿舍楼的。 一个是邻省来的规培生秦沛，江婉柔那乡医院就在这个省。 方圆几百公里内，江南市的实力一枝独秀，所以邻省的医学生也喜欢来江南市学习，完全把江南市当成了自家省会。 另一个是江南医学院的实习生云想容，她也是“呆石头家的好姐姐”一员，这时就眨巴着大眼睛，楚楚可怜道： “王老师，您带我上台好不好？我都实习半年多了，还没正儿八经上过台。” 装！秦沛心中大骂。 骗谁呢，都实习这么久了，再懒再不成器的实习生也轮到上台了。 他怕王磊这单身狗中了美人计，赶紧叫道：“王磊，医院给我定的就是肝胆外科，你知道的，带我上台！” 他跟王磊比较熟，深知王磊没钱的窘迫，立刻抛出震撼弹：“你这个月伙食我包了，食堂，不，门口餐馆随便点菜。” 他哪知道已经有一只土豪少女抢先包月，十几分钟的生活费就足够两个人吃得很爽，这个震撼弹一点都不震撼。 好在王磊也知道他的窘迫何在。 送他来规培的医院说起来是县级，但实力很差，还不如栖云县医院。 送到江南市规培，比送到本省省会规培花费大多了。医院之所以愿意花这笔钱，就是希望他回去后成为肝胆外科骨干力量。 支撑一个专科哪有这么容易，秦沛刚来时还信心十足，结果水平越高，就越觉得难，愁得头发都开始大把掉了。 王磊笑着摆摆手：“吃饭无所谓，你做二助ok？” “好好好！”秦沛大喜。 他本来只指望混个三助，甚至毫无存在感的四助也可以，只要上台就ok。 见识过一次aosc，回去以后假如碰到，底气会大很多。 谁知王磊这么给力，直接就二助。 别以为定助手是小事，助手的好坏，直接关系到手术的成败。 尤其这种手术，极其讲究速度，同时还必须保证质量——这么高的要求，考验的可不仅仅是主刀。 从一助直到洗手护士，再到麻醉，甚至巡回护士都必须非常给力才行。 在秦沛心里，王磊能把二助的名额给他，是承担了很大风险的。 同时也深深表明了王磊对他水平的信任。 所谓知遇之恩，所谓士为知己者死，要不是在手术室，要不是自家也带把，他准得抱住王磊啃一口。 他哪知道，王磊对于助手根本无欲无求，基本上，是个医生就行。 在他心里，管理器械的洗手护士都比一二三助更重要。 在没看到孙爱红之前，王磊准备用掉积攒的2112次训练机会。 aosc虽然抢救难度大，但系统空间的训练能以一当十，2112次训练，足够练出世界独一档水准了。 看到孙爱红之后，王磊发现这样做不牢靠，她的腹腔条件实在是太差。 于是果断使用了神级手术固化机会。 去栖云县之前他有1次固化机会，结束后又被奖励8次，加起来一共9次。 但是在整个抢救过程中用掉6次，在血管吻合、胰腺破裂救治等方面都达到了神级水准。 现在还剩余3次，用起来不是太心疼。 使用之后，王磊顿觉孙爱红的情况一点也不难。 只要有麻醉有设备，哪怕一个助手都没有，凭他自己两只手就可以搞定。 见秦沛竟然混到了二助，云想容羡慕得连熊都疼了。 可惜王磊这家伙真是块呆石头，本仙女无往不利的楚楚可怜竟然无效。 她赶紧效仿秦沛：“王老师，以后您的衣服都交给我洗。” 奈何某只土豪少女早就连这都包了，她的提议一点吸引力都没有。 见王磊无动于衷，她又掏出手机，调出各个粉丝群：“王老师，我可是你最忠诚的粉丝呢。” 这倒把王磊震了一下，原来我竟有这么多女粉了。 一时间不免有些小激动。 不过想想自己永远不超4位数的账户，再想想光是苏新月林思涵都有点应付不来，激动的心脏顿时安分许多。 云想容见这招依然无效，只得试探道：“王老师，下周的学术交流会，我能弄到旁听名额，还帮您占好位子。” 王磊眼睛一亮。 妹子你路走宽了。 “那就谢了。你做三助。” “耶！谢谢王老师！” 要不是旁边十几个医生护士看着，哪怕这里是手术室，云想容都要扑过去，抱住王磊狠狠啃上一大口了。 “铛！” “秦沛、云想容有志医术，王磊同意带教，此二人接近机缘巧合+意志坚定要求，具备门徒潜力。” “预计带二人上台会遭受阻力，若能克服阻力，成功带他们上台，二人将成为门徒。” 咦，这倒是意外之喜。 门徒医术提高，我就能获得更高一级的医术，当然是多多益善。 本来还愁门徒就俩凶狠妹子，没办法薅更多羊毛，没想到马上就又有两位凑上来了。 那么问题来了，是哪个混蛋，想阻止我收徒？ 王磊警惕地扫视四周。 果然，这些洗手的医生护士面色都不对劲。 呵，一群刁民，休想害朕！ 那些医生护士也在看王磊。 听到王磊跟秦沛云想容的对话，他们就觉得不对劲。 这么过分的吗，挑选助手竟然也可以这般儿戏。 不知道是开什么手术，疝气阑尾之类简单手术还好，要是难度大或者病情重的，岂非拿病人生命开玩笑？ 第53章 真带得动实习虫规培兽吗 有人认出是王磊，便跟身边的人嘀嘀咕咕。 身边的人再跟下一个嘀嘀咕咕，很快，大家都知道了，这就是那个预警伤寒的王磊。 听说这小伙子的手术水平、诊断水平都很不错，颇有名医之姿。 但是现在看来，可惜了。 有德无才是庸医。 有才无德走不远。 王磊这不就是有才无德的样子？ 不过，有德无才可以惹，有才无德惹不得。 反正按规培条例，王磊上头自有他的带教老师、科主任管着，用不着别人操心。 因此大部分人只是嘀咕几句，根本没人干涉王磊，只当没听见。 但是有个30多岁的络腮胡矮个子医生满脸惋惜，又渐渐转为痛恨。 恨铁不成钢的那种恨。 他听说了王磊的事情后深感振奋，不出意外的话，这又是一个好医生。 但现在看来，年纪轻轻的，班没上几天，就学会了搞这种歪门邪道，太不应该。 他向来直来直去，在科室里人见人厌，此刻也秉持本色，直接问道：“王磊，你们要开什么手术？” 王磊循声看去，淡淡的雾气中，一个矮矮的壮壮的男医生瞪着自己，络腮胡子从口罩边缘冒出来，一直连到耳朵根。 一眼就认出来了，着名的一根筋，领导烦同事恨，连药商都绕着走的骨科主治医师鲁志。 “鲁老师，开一台胆道蛔虫症导致的aosc。” aosc？ 众人面色微动。 对于外科医生来说，哪怕分科再细，这种病还是人尽皆知的。 这种病都能混到主刀机会，可见上头是多么信任王磊。 不对，这你也敢让规培做二助，实习做三助？ 这下子，不光鲁志有气，连本来不想管闲事的医生们也都来气了。 不过大家都没说话，反正鲁志肯定会跳脚，用不着我们开口。 果然，下一秒鲁志就炸了。 他甚至连自己正在洗手都忘了，冲到王磊身前叫道：“你胡闹什么，你把手术当什么了？助手是这么选的吗？” 秦沛和云想容吓得同时往后一缩。 王磊知道他是阻力，却也没想到他的反应会这么大，赶紧解释道：“鲁老师，我有把握。” 鲁志更火了：“把握是靠嘴说的吗？aosc是什么病，全世界谁敢说有把握？” “我。” 王磊语气平淡地回答，透出强烈的自信：“鲁老师，我不会拿病人生命开玩笑的，您拭目以待。” “你们在说什么？” 李一山从洗手间经过，看见最让人头疼的一根筋站在王磊面前，不由停步。 “哦，李主任，我告诉鲁老师，我有把握开好这台手术。” 李一山就喜欢王磊说这种话的样子，平平淡淡的，从来不扯着喉咙拍着胸膛表决心，偏偏就让人听得安心。 事实也一次次地证明，他做的手术就是让人放心。 “嗯，我相信你。鲁志，你放心做你的骨科手术去。” 鲁志跟李一山还是不敢太犟，看王磊的样子又确实是信心十足，于是点点头：“那我就拭目以待了。王磊，你千万别让我失望。” “鲁老师，您在几室？” “五室，怎么？” “我做好手术第一个通知您，预计10分钟以内，或许更快。” “10分钟？怎么可能，你这可是胆道蛔虫引起的aosc！” “这点时间，我那手术估计也就消个毒、切个皮、止个血，连骨头都没见着。” 鲁志摇着头，随即笑了起来：“哈哈，你这么狂，我还真有点放心了。那我就等你通知了。” “没问题。” “鲁志，你就做你的木匠活去，”李一山也笑了：“王磊，助手我帮你安排好了，肝胆外科一组，全部主治以上。” 王磊赶紧说道：“李主任，我想带他们两个上台。” 李一山看向秦沛和云想容：“他们是？” “一个规培，一个实习。” 李一山的眉头皱了起来。 如果带个住院就算了，可这也差得太远了。 而且还一带就是两个。 看到李一山的反应，秦沛和云想容忐忑不安、灰心丧气。 这种机会对于小小规培和实习生极其难得，在台上做，和在台下远远地看，那绝对是两码事。 他们两个都有远大志向，万万不肯轻易放弃。 但他们也知道，按常规来说，自己压根就不够资格。 看李主任这样子，结果很明显，要泡汤了。 李一山觉得带这俩影响手术，王磊却成竹在胸，带谁都一样。 相对而言，带水平高的医生有点浪费机会，带水平低的才更有效益。 别说有门徒任务，不容错过，而且秦沛一直跟自己关系不错，他不但急需这样的机会，还答应包一个月的饭，这总比吃土豪少女的软饭强。 云想容则能帮自己弄到学术会议机会，对于全靠透视，真实水平不足的自己来说很重要。 于是帮他们争取道：“他们只做二助三助。李主任您放心，这台手术的难点是粘连，考验的是主刀水准，跟助手没什么关系。” 李一山微微点头，分离术基本上是一个人操作，王磊这话没说错。 但aosc手术又不仅仅是分离，分离术之外，助手的作用还是很大的。 王磊接着说道：“除了分离就是切开减压、取出蛔虫，同样跟二助三助关系不大。” “麻烦您给我安排一位经验丰富的一助就行，二助三助拉钩为主，不妨事的。” 周围医生的目光越发怪异。 听王磊这么一分析，倒也有理。 但aosc真的这么简单吗？ 那为什么会死这么多人？ 为什么外科医生一碰到它就如临大敌？ 李一山有点犹豫。 他比这里医生更了解情况。 就孙爱红的身体条件，换成普通医生的话，光是那上百条蛔虫都搞不定。 你以为蛔虫是死的结石，随便你钳子一夹就出来？ 它们会挣扎摆动，还会附着在胆管壁上，让你投鼠忌器，无从下手。 aosc又容不得你慢慢夹取，稍稍拖延得久点，蛔虫还没取干净，病人的命先没了。 如果是其他人这么说，他立刻就会怼回去。 甚至会连主刀的资格都给他取消掉。 但说这话的是王磊…… 第54章 全院目光汇聚 仔细想想，王磊是第一次说这种大话吗？ 不是，说过很多次。 兑现了吗？ 全兑现了。 他犯过错没，给我惹过麻烦没？ 没有。 反倒是一再给我长脸，一再解决原本解决不了的问题！ “好。你们两个，跟着王老师好好学。” 李一山想明白之后，大手一挥，当场同意。 秦沛跟云想容瞬间兴奋起来。 “谢谢李主任。” “我一定好好学！” 李一山点点头，转身走开。 秦沛转向王磊，想要再说声谢谢，又觉得浮了点。 以两人原本的关系，只需要在今后的行动上感谢就行了。 云想容则主要是激动，虽然是新生粉丝，但已经有点脑残化，现在能跟着王磊上台，颇有种被偶像翻牌的感觉。 她看着王磊，两只大眼睛水汪汪的，跃跃欲试地一副想要吃掉王磊的模样。 “别磨蹭，快去换衣服。” 见两人傻样，王磊皱眉催促。 “哦哦。” 两人兴奋地跑走，一分钟不到就又冲了回来，白大褂已经换成了洗手服。 王磊看向二人，深深地感受到了他俩的兴奋。 秦沛也就算了，糙汉子么，往更衣室一钻，白大褂一甩，棉毛衫一甩，洗手服一套，麻利得很。 没想到云想容也这么快，女生不是里里外外乱七八糟一大堆吗，她是怎么做到这么快的？ 哦，她不够凶，不但比不上苏新月，还比不上林思涵。 不过也还好，在正常范围，另有一种精致美感。 但这也不省布料啊，不应该多花时间吗？ 咝，我不对劲，怎么又自动开启能力了。 怎么又自动停留在不该停留的地方了。 到底是系统的锅，还是我自己修养不足蠢蠢欲动？ 嗯，一定是神级手术水平的锅——明知手术没有问题，一点都不紧张，就容易走神，容易胡思乱想。 给自己找好理由，做好心理建设，王磊定了定神，收回目光，走向泡手消毒间。 鲁志看着他的背影，一边刷手，对自己的一助，一个胖医生问道：“你觉得王磊有没有吹牛？” “重症aosc都敢说有把握，还有那么多蛔虫，呵，”胖医生摇摇头：“咱都是学医的，这肯定是吹牛，吹得没边了。” “但我又不敢说他吹牛，”摇头之后，那胖医生又耸耸肩：“关于他的那些小道消息传得太离谱，我不敢信，又不敢不信。” 在医学上，云想容从不敢跟老师唱反调，这时却转头道：“王磊从不吹牛。也没有什么小道消息，都是真的。” “呵呵。” 对于漂亮的小女生，人们总是比较宽容的，所以没人反驳云想容。 “世上还是有天才，”鲁志一边往泡手消毒间走，一边说道：“人跟人确实不一样，我就始终达不到老师的水平。” 胖医生点头：“所以啊，咱也别瞎猜了，他不是说10分钟吗？等着瞧。” 这里有好几台手术的医生护士在洗手，另一台甲状腺的洗手护士说道：“我都不想上台了，想去看王磊究竟吹没吹牛。” “肯定是吹牛……但我也想看。咱们这是择期手术，晚个十来分钟不要紧？” “不要紧的，咱又不是急诊，我看刘麻他们在不慌不忙地准备，连静脉通路都没建好。” “这么说麻醉还早得很，葛医生，要不咱们去看看？” 葛医生是这台甲状腺次全切除术的主刀，闻言心动道：“嗯，可以。我们是为了观摩借鉴，学习兄弟科室的先进经验。” 他说着自己都不信的话，为大家找好理由。 然后他这台手术的一助二助+器械护士齐声附和，连手也不洗了，兴致勃勃逛大街一样地走向二室。 鲁志那台骨折内固定的助手们也很想去看，但显然鲁志这一根筋是不会允许的。 所以只好乖乖地去泡手，眼睛直往二室瞟。 他们这种要上台的没办法，外面那些不需要上台的，尤其是枪男枪女、开膛糙汉们，一窝蜂地全进了二室。 连没事的麻醉师、护士们也都来了。 其他手术间也有不少旁观的医生，听说王磊回到一院，拍胸脯10分钟搞定重症aosc，而且是有上百条蛔虫、重度休克的aosc，顿时来了兴致。 其他手术天天有，这种手术却很少见。 王磊主刀的手术就更少见了，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这其实是王磊出名后的第一台手术。 倒要看看这个最近被吹得神乎其神的家伙，究竟有没有真本事，究竟怎么样10分钟搞定这种难度的手术。 其实大家都是懂行的，不看都知道，这怎么可能。 我们来看，倒也不真的指望你10分钟搞定。 只要你能成功完成，花的时间不算过分，最后能救下这个病人，我们就算有收获，没白看。 你王磊的江湖地位也就基本上稳了。 虽然第二手术室很大，但也架不住这么多人。 本院的医生都是脸老皮厚的老油条，眼见影响到了手术空间，当即有人吆喝道：“实习生都出去。” 这时赶来的实习生已经有七八个，闻言只好退出，心里委屈极了。 太欺负人了，而且同样是实习生，我们连看都不让，云想容凭什么可以上台？ 走了七八个，人还是多，毕竟光肝胆外科这帮子人就超标了。 “规培生都出去。” 规培兽们本来已经很乖巧地缩到墙角旮旯，结果还是被赶，全都在心里大骂。 但他们的江湖地位也就比实习小爬虫高一丢丢，哪敢犟嘴。 于是一个个委屈地退了出去。 对秦沛是羡慕嫉妒恨。 这家伙，怎么就混到台上去的？ 对了，他跟王磊一直关系不错。 我们也是规培啊，还跟王磊住同一幢宿舍楼。 我们巴结主任们不够格，巴结王磊…… 那不是近水楼台吗？ 规培滚蛋，主治主任们却还在陆续赶来，人数竟没怎么觉得减少。 “进修生都出去。” 这是大医院的特殊群体，是下级医院有一定经验的年轻医生，来大医院提高自己。 这些人的水平在规培兽之上，甚至还超过低年资的住院医生。 但江湖地位可没住院医生高，毕竟不是自己人。 见进修生磨磨蹭蹭地往外退，住院医生们拼命往墙角旮旯缩，外面还有人进来，麻醉科赵主任皱起眉头。 他已经搞定全麻，王磊已经在穿手术衣。 手术间里却仍有一大堆人挤着，简直成庙会了，哪还象三甲医院的手术室。 这是严重违反手术室规范的，他是手术室的最高管理者，当即下令：“与手术无关的都出去。” 所有人都傻了眼。 少数资格足够老的主任副主任还想跟赵主任掰扯几句，赵主任又接着说道：“开启示教。” 这下子没人反对了，除了几个老资格还想现场观看，其他人都老老实实地退了出去。 众人快跑到示教室，纷纷拿出手机，呼朋唤友，让他们过来观摩这场高难度手术。 王磊最近的名气实在是不小，但表彰大会还没开，他还没在大众前亮相，除了带过他的老师、同过组的医生，基本上没人认识。 这就带了一层神秘感，反而更为引人注目。 新晋名人装杯吹牛，破格力挺他的李一山可能会因此翻车，再加上这个手术本身也值得一看，听到消息后，凡是有空的外科医生，有空的粉丝，都往示教室赶来。 一个手术室护士操纵着投影，巨大的屏幕上，投现出二室内的场景。 所有术者全部到位，消毒铺巾完成，王磊站在病人右侧，向洗手护士说了几句。 洗手护士愕然，隔着口罩都看得出那惊讶的样子。 然后王磊又指着患者腹部，向三个助手说了几句。 三人也同样一副惊愕之态。 示教室的医生们有些摸不着头脑，王磊这是跟他们说了什么？ 再看留在二室的旁观医生，个个脸上也现出愕然之态。 众人越发的好奇。 但这不是早有准备的正式示教，留在里面的又全是本院大佬，根本没人在通讯器前当讲解员。 众人只好按住好奇，继续观看。 随着助手们和洗手护士重重点头，王磊右手一伸。 一柄手术刀拍在他掌心。 王磊转头看向赵主任，二次确认麻醉是否到位，病人状态是否可以承受手术。 赵主任点头。 王磊转回头，右肘微抬，右腕一沉，一个标准的持弓式持刀法。 所有观看的医生不约而同地凝神屏气。 手术刀落在腹部皮肤上，往下一拉。 一条暗红的血线飞快地向足部方向延伸。 下一刻，示教室内一片桌椅乱动，许多人身体前倾。 一些人喉间忍不住发出低低的惊呼声。 第55章 原来我们一直在愚钝分离 此时，腹壁组织在刀锋下裂为两半，几乎直达腹膜，远远超出通常情况下第一刀的深度。 许多血管同样被一刀两断，血液从两侧组织中汩汩地冒出。 一般情况下，应该是用电刀电凝止血。 缺点是损伤大，碰到大血管无效。 或者也可以用老办法，主刀和一助各负责一侧，先用止血钳夹闭所有出血点，再挨个结扎。 缺点是速度慢。 但此刻的画面中，一助两手空空，啥也不干，就像在看热闹。 器械托盘反常规地离开原本位置，上移到二助三助之间。 二助三助化身器械护士，一人抓着一把止血钳，拍到王磊手中。 让众人惊讶的，是王磊的动作。 只见他双手左右开弓，止血钳如雨般落向切口，速度快到几乎看不清。 明明是一个人止血，效率却远远高于两个人止血。 仔细观察，竟感觉限制止血速度的，不是王磊，而是两个递器械的助手。 也不知道是不是不熟悉器械护士的工作，他们递止血钳的速度，隐隐地跟不上王磊双手的速度。 而王磊的动作快而不乱，透出一股条理分明的美感。 葛医生忍不住低声自语：“怎么可能这么准！这么快！” 被切断的血管隐藏在组织中，还会有轻微的回缩，基本功稍差一点，要么夹不准，要么夹闭组织过多。 基本功合格后，止血不是问题，但要做到这么快，完全不可能。 似乎才几秒钟的功夫，切口就从头到尾止血钳林立，显然已经完成钳夹止血。 随即托盘回到原位，王磊和一助一人接过一只小线卷。 这是完成钳夹止血，要用缝线做结扎了。 总算回到熟悉的节奏，众人精神一振。 钳夹真是惊艳，就不知结扎的水平怎么样。 单纯打结的话，一分钟可以打五六十个，高手可以上百。 而这种结扎，一般一分钟能做十几个就相当厉害了。 下一秒，他们不由张大了嘴。 画面中，王磊十指翻飞，完全看不清楚在干什么。 只有不时的停顿，助手将剪刀伸过去，才能看清楚：是完成了一个结扎，助手在剪线，并撤除止血钳。 助手很正常，对面一助也很正常，是我们熟悉的节奏。 但王磊这厮，快得太不正常了！ 一助才完成一个结扎，王磊已经将他那一侧所有止血点全部搞定。 看那意思，要不是助手剪线太慢，速度还可以更快。 搞定自己这边，王磊随即将手伸向对侧。 没多会功夫，所有止血钳都被撤下。 看看时间，总共才花了半分钟。 这速度……还要什么电刀？ 这速度……还要什么一助？ 众人心底不由生起一个念头：王磊这厮，该不会真的能10分钟搞定？ 不，绝对不可能。 他自己判断有严重粘连，如果准确的话，光这个耗掉半小时都不奇怪。 后面还有上百条蛔虫等着他！ 想明白之后，大伙瞪大眼睛，继续观看。 画面中，王磊已经又是一刀下去，突破腹膜，进入腹腔。 看到腹腔的一刹那，示教室的医生们脑海中，都冒出类似的词汇：惨不忍睹。 健康人的腹腔红润光泽，肝胆脾胰胃肠……界限分明，各安其位。 而这个病人腹腔内一团浆糊，一眼看过去，根本看不到正常的肝胆等器官。 全被增生粘连的组织给覆盖了。 这王磊，竟然真的判断如此准确！ 但这么严重的粘连，连胆总管在哪里都看不到，该怎么下手？ 而且就算花时间找到胆总管，肯定也是烂糊一团，该怎么操作？ 如果是我主刀的话…… 这能怎么办？只有慢慢寻找、慢慢剥离。 可病人等得起吗？ 思绪飞快，刹那之间，外科医生们就想了很多。 而手术台上，王磊连个停都没打，拎着刀就切了下去。 什么，他连腹腔组织都用手术刀切？ 下面还不定是什么状态，这要切到个器官，比如切到肝脏了怎么办？ 众人又是一惊，眼睛瞪得更大。 但见一刀下去，粘连的组织被豁开一条口子，奇怪的是，刀锋就像长了眼睛，完美避开血管，竟然没怎么冒血。 而口子下面，赫然是一根变形肿胀的玩意，虽然象生气的河豚一样圆鼓鼓的，却仍旧依稀可以看出象是根管道。 嗡~ 示教室里响起惊呼、议论的声音。 这一看就不是十二指肠之类，那还能有啥别的管道，莫非就是胆总管？ 王磊这家伙运气也太好了？ 对，一定是运气，满满一层黏连组织遮挡着，总不可能他看到胆总管就在这？ 就算知道，他又怎么敢下刀，不怕切过头把胆总管给切断了吗？ 手术要做的是切开减压，而不是切断。 切开一条口子还能愈合，切断就长不起来了，那是医疗事故。 但是问题来了，知道胆总管在这都不应该下刀，王磊却直接下了。 这说明什么？ 大部分人还好，有几个医生的表情一下变得冷峻。 他们都是跟鲁志一个类型的，常年多管闲事多吃屁，走到哪都遭人恨。 此刻在他们眼里，王磊的名气很可能是吹出来的，真实水平不行。 而且医德也不行，为了圆自己10分钟结束的牛皮，不管不顾地加快速度。 这不行，得阻止他。 几个“鲁志”正要有所行动，画面中，王磊手指一勾，手术刀一个漂亮的旋转，刀锋向上，刀柄插入切开的口子中。 同时另一只手的指头也伸了进去，指腹紧贴组织。 钝性分离。 医生们脑海中刚刚闪过这个词汇，就见刀背和指腹飞快移动，转眼间就将小小的口子扩大许多。 鲁志们蠢蠢欲动的身体立马原地坐好。 这钝性分离做得也太漂亮了！ 如果他这叫钝性分离，那我们做的简直就是愚钝分离。 那疑似胆总管的玩意，一看就知道烂透了。做分离的时候，稍稍用力方向不对，恐怕就要爆掉。 而四周粘连的程度，一看就很紧密，要把它们从胆总管上剥离下来，绝对不是件容易事。 可王磊的动作看起来轻描淡写，却流畅自如，粘连组织就跟有了智慧一样，手指、刀背一到，立刻自动分离。 这……可能吗？ 有个人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没眼花。 还是不敢相信。 再揉一下。 第二次睁开眼睛时，王磊的手已经退出切口，手术刀一个旋转，再度变为刀锋向下。 不会，这么短的时间，他已经完成全部分离了？ 说好的半小时起步呢？ 从切皮到现在，有两分钟吗？ …… 那下一步，就是正式的胆管切开减压了？ 第56章 王磊的止血钳有古怪 鲁志们和其他所有医生一样，早把管闲事的念头丢到了九霄云外。 一个个坐得端端正正，期待下面的正式大戏。 减压很容易，胆总管上豁条口子，手术刀这么锋利，随便抓个实习生都能做。 切开后，吸净脓液、置放t管，也都是常规操作，随便抓个规培生就能做。 但传说中上百条的蛔虫…… 管道中间的几十条可能好办，它们会抱团，一波就能带走。 剩下的却会附着在烂糊糊的管壁上，利用它们的肌肉、牙齿，尤其是口咽部强大肌肉的吮吸能力，死死地扒紧。 就算比不上其他以吸附能力见长的寄生虫，也不是那么容易弄下来的。 着名的宝塔糖，就是靠磷酸哌嗪使蛔虫肌肉痉挛，失去吸附能力，这才被赶出肠道。 现在可没宝塔糖帮忙，又没时间慢慢抓，怎么办？ 众人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只见王磊手腕一动，胆总管就跟豆腐花一样，被轻而易举地切出一个小口。 止血钳伸进小口一分，秦沛手里早就准备好的吸引头塞进小口，脓液被吸走，胆总管肉眼可见地瘪了下来。 镜头拍不到的台下，巡回护士看着吸引器透明的储存瓶一阵恶心。 那里面有十几条长达二三十厘米的虫子，正是刚刚被吸出来的蛔虫，还在脓液里面欢快地扭曲蹦跶。 台上，王磊第二次下刀，扩大切口。 刀锋掠过，胆总管裂开一个大口子，可见一大团蛔虫将胆总管塞得满满的，正在蠕动不休。 透视之下，蛔虫咽部有一条神经环，绕体一周。 这正是蛔虫所有神经的发源地，管控肌肉部分的神经也来源于此。 云想容抓着一个托盘，递到胆管旁边。 看着那群虫乱舞的可怕模样，她的小脸不由自主地扭曲，连口罩都跟着有点变形。 洗手护士接过王磊手里的刀，递过去一把止血钳，顺便指指秦沛，示意：让他来。 云想容摇摇头，强迫自己看向群虫。 王磊接过止血钳，往下一夹，轻轻松松地夹起一大团蛔虫，放进托盘。 这团白花花的玩意就在云想容眼皮底下蠕动，云想容膈肌腹肌同时收缩，差点吐出来。 但她的手还是稳稳端住，托盘没有移动位置。 王磊手中止血钳连续落下，将蜷曲缠绕的蛔虫一团团夹出。 很快，胆总管内就只剩了管壁上的蛔虫。 这些蛔虫爬满胆管内壁，使得整个胆管内部都变成了白色。 示教室内鸦雀无声，关键的考验来了。 王磊能不能圆了吹出去的牛皮，病人能不能活，就看接下来的半分钟了。 半分钟里，要是能顺利夹取一两条蛔虫…… 葛医生刚刚想到这里，画面中，似乎有一条细长的白色线条从腹腔升起，掉落在托盘上。 这，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盯紧了屏幕，再也不敢眨眼。 然而还是没看清。 只能看到王磊低着头，止血钳好像有个插入、提升，一条蛔虫就落在了托盘上。 一连数条都是这样。 示教室内微微骚动起来。 “怎么会这样，你们谁看清了吗？” “没看清。病人难道吃过宝塔糖？蛔虫怎么可能这么容易下来。” “现在哪还有宝塔糖。” 众人面面相觑，好几个人同时叫出声来： “慢放！” “分屏！” 护士赶紧操控电脑进行分屏，一半继续直播，一半慢放刚才的镜头。 这一次大家终于看清了，王磊抓着的是普普通通的止血钳，动作是普普通通的一进、一夹、一提、一松。 怪了，就这么一夹，为什么蛔虫丝毫没有反抗地就被拎起来了呢？ 众人百思不得其解。 再看直播镜头，管壁上的白色虫体越来越少，已经有一半露出了本来颜色。 忽然有个年轻医生说道：“我知道了。” “你知道啥了。” “快说啊。” “看慢镜头，王磊每次一夹，虫体就痉挛一下。” 顿时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慢镜头上。 “再放慢一点。” “我看见了，虫体确实痉挛了。” “对，痉挛过后，马上就离开了管壁。” “宝塔糖不就是这个机理吗？蛔虫肌肉痉挛，附着力大降，从肠壁脱落。” 众人再次面面相觑。 表面上是这样，但那是口服的药物，里面有磷酸哌嗪。 王磊却是简简单单的一夹。 在场老医生不少，很多人都夹取过蛔虫，从来没发现这么一夹就可以让蛔虫痉挛的。 “莫非他那止血钳有古怪？” 一个医生是个网文迷，思维不由发散开来。 “有什么古怪？” 葛医生感兴趣地问道。 “比如，其实止血钳是带电的？微电流电击，5v就够了。” 葛医生面容微微抽搐，没好气道：“咱一院啥时候有这种止血钳了。就算有，莫非还要对你我保密？” “呵呵，”那医生干笑一声：“要么是止血钳材质有古怪？能对蛔虫产生强烈刺激。” 他的思维越来越发散：“或者在什么刺激性溶液里浸泡过？要么王磊有气功？” 葛医生再也不想理他，旁边又有人高声说道：“其实就是王老师水平高。” 这人正是手足外科的韩峰，王磊的第一个脑残粉。 “对，就是王磊水平高。” 示教室门口，两个手术室护士兴奋地呼应。 她们都是王磊粉丝群一员，平时没事都要在群里喊几句哥哥好帅，这时候更是兴奋得要跳起来。 盛飞和孙昊也来了，他们早就跟王磊混得比较熟，很难产生脑残级别的膜拜，但此刻也跟着叫道： “对，哪有什么特殊器械，王磊有他的独到之处。” 示教室内，四处都有人回应，颇有一呼百应之势。 其他医生惊讶地四下张望，莫名有种熟悉感。 对，就像捅了明星马蜂窝时，一堆粉丝去冲敌方的样子。 年轻人，幼稚！ 一位老主任咳嗽一声：“别闹，好好看。” “看什么，取完了！” 护士开心地摇摆起来。 果然，王磊已经开始放置t管。 老主任张大了嘴，残存的门牙被灯光一照，显得格外孤独。 “这么快！” 好一会，他才闭上嘴，喃喃地自语：“老喽，看都看不懂。” “这么快！” 好几个医生同时叫出声。 “嘻嘻，快是应该的，王磊他是单身哦，手速无敌。” “你个大色女！” 门口俩护士低声嬉闹，跑向二室。 她们要在第一时间迎接凯旋的王磊。 最困难的粘连、取虫步骤结束，剩下的已经全是按部就班的操作，几乎没有难度。 但王磊丝毫没有放松。 别的手术，这时候就可以交给助手，或者不慌不忙说说笑笑地收尾了。 但这是重症aosc。 王磊将神级水平百分百地发挥出来，一双手疾风般地穿梭飞舞。 一助想要按常规帮忙，却发现完全帮不上，只好呆呆地看着。 他是一位肝胆外科副主任医师，这还是第一次在手术台上发蒙，脑海里充满疑问：李主任找我做一助时怎么说的？ 他那殷殷期待、我就相信你的神情是那么清晰： “王磊的水平没问题，但毕竟年轻，还带着两个新人。” “你上台，我是放心的。” “万一新人出了纰漏，你要发挥老医生的作用，做好定海神针。” 第57章 麻醉师最爱的辣个人 副主任医师觉得自己充分领会了领导意图： 王磊才几岁啊？当然也是新人。 虽然他的水平不错，但就怕经验不够，碰到意外时会出事。 叫你上台，就是在王磊出纰漏的时候稳住。 我李一山，信任的还是你啊！ 但是现在看着已经在缝皮的王磊，他感觉自己受骗了。 从头到尾，我干什么了？ 除了切皮时扎了一根血管，就一直在看。 而那仨新人呢？ 王磊不用说了，他干的活我都有点看不懂。 比如蛔虫为啥这么听话，我就不明白。 比如他的钝性分离为啥这么快，效果这么好，我也不明白。 至于二助秦沛，我熟啊。 老秦带的规培生，规培方向定死了肝胆外科，练了快三年了，水平仍然不够看。 但他一直在帮王磊剪线，还递止血钳、松止血钳、吸脓液…… 大事没干，小活一大堆。 三助小女生我之前没见过，挺漂亮，一看就不应该靠本事吃饭。 但她也同样剪线递钳子，干了一堆小活，还拿托盘盛蛔虫了。 总之，新人们干的活是我无数倍。 然后他们把整台手术搞定了，现在已经开始缝皮……哦，这会儿已经缝好了。 真特么的快！ 所以李一山放心的是这仨小家伙？ 而不放心的，其实是我？ 他们领导一贯都是这么忽悠我们老实人的。 可怜的副主任医师已经有点怀疑人生了。 而麻醉科的赵主任则非常满意，对着王磊忙碌的侧影露出慈祥微笑。 手术期间，病人的生命是由麻醉师掌控的。 他们对手术水平的高低有直接感受。 同样一个病人，由水平高的外科医生开，麻醉会非常平稳，麻醉师不用操心。 换成水平低的外科医生开，弄不好就会各种问题频发，麻醉医生被折腾得欲仙欲死。 比如几乎不可避免的牵拉反应——手术医生对内脏的牵拉会直接导致呕吐、疼痛、血压下降。 所以医生在准备牵拉内脏时，都要预先告诉麻醉师，提前做好应对准备。 麻醉师得到通知，首先要把病人头侧向一边，防止呕吐误吸。 误吸会导致窒息，是致命的危害。 然后要把a黄素放在手边，并加强血压监测。 一旦血压下降，马上用a黄素升压。 孙爱红又跟其他病人不一样，她有重度休克，不能轻易用a黄素这种强烈缩血管药物。 这就给麻醉师找了大麻烦。 赵主任本来已经做好抢救准备，还特意叫了两个麻醉师做助手。 然而王磊进腹后，虽然一直在肝胆胃肠之间做文章，但他近乎完美地避开了这些脏器。 就算操作必须，不得不碰到内脏时，其动作之轻柔，也是赵主任仅见的。 结果就是血压丝毫没有受到手术的影响。 这让赵主任非常意外，又非常惊喜。 而且由于王磊操作如神，迅速有效地消除了病因，患者的全身情况也迅速趋于平稳。 这是从另一个角度入手，让麻醉变得极为轻松。 在赵主任丰富的麻醉人生里，重症aosc见过不少，能这么快就出现恢复趋势的，却是绝无仅有。 这样的医生，怎能不让赵主任喜爱？ 他心里打定主意，下次见到李一山和张院长，一定要好好说道说道，争取把这小伙子留下来。 这样的外科医生，才是我们麻醉科最欢迎的。 他把目光投向旁边几个观看的老油条外科医生，眼中含义很明显： 你们这些老东西，好好学着点，别整天拿把刀乱豁，大开大阖地，跟上阵砍人一样。 看看人家的手法和态度，又快又好又认真。 辅助的两位麻醉师也露出同款笑容，其中一位女生刚分来一院不久，上午还被护士安利，让她加入“呆石头的好姐姐”群。 当时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开什么玩笑，帅能当饭吃吗？ 他技术好？ 关我什么事。 然而现在，她忽然觉得自己t到王磊的帅了。 每一个认真努力的男生，都是最帅的。 尤其他还能让我麻醉平稳，不需要担心病人突然猛掉血压。 纵观整个一院，还有哪个男生能做到？ 粉了粉了。 王磊完成所有操作，探究地看向赵主任。 “休克已纠正，生命体征平稳。”赵主任竖起大拇指，示意手术、麻醉效果良好，病人已在恢复。 王磊放下心来，回以大拇指，脱掉手术衣，转身离开。 二室门口，两个护士刚要有所行动，后背衣服突然被好几只手抓住，整个人被拎到一边。 一群医生冲过来，围住刚刚出门的王磊，七嘴八舌，问这问那。 “王磊，为什么你的止血钳一夹，蛔虫就痉挛起来？” “王磊，你的止血钳是不是特制的？” “王磊你是不是有气功？” “王磊，你怎么会做得这么快？才五分钟，就全部完成！” 身经百战的医生们摇身一变，就跟第一次进手术室的实习生一样，成了个问题宝宝。 王磊被挤得寸步难行，只得答道：“我用的是普通止血钳，关键是夹取部位。” “不是什么黑科技？也没有气功？”网文迷医生有点失望：“不都是夹吗？部位能有什么不同？” 王磊解释道： “蛔虫神经发源地在口咽部，由一条闭合神经环控制全身神经。” “蛔虫是低级生物，只要刺激到神经，就能引起低级反射，导致肌肉痉挛。” “所以只要用止血钳夹住口咽部神经环位置，它就必然痉挛脱落。” 众人恍然大悟，王磊趁机溜走。 “你等等，蛔虫那么小，怎么样就能准确夹中口咽部神经环？” “为什么你操作那么快？” 王磊快步走向洗手间，遥遥丢下万金油答案：“多看多练。” 多看多练吗？ 我亦无他，唯手熟尔。 好像很有道理。 但又总觉得怪怪的。 众人若有所思，葛医生忽然笑骂道：“上当了。我们对实习生不都这么说吗？” “哈，还真是，这个王磊。” “这家伙，把我们当实习生了。” “现在是哪个在带他，回头找他带教老师问问，王磊是不是也对他这么说。” 众人笑骂着散开，示教室那边却仍有医生不断进入，然后一脸懵懂地跑出来，对着这边问道： “不是有示教吗，说什么10分钟搞定aosc。” “对啊，还没开始吗？” “应该是还没开始，我收到消息就赶过来，才过去几分钟，肯定还在做术前准备。” “要么就是10分钟的时间太苛刻，自己觉得吹过头，取消示教了？” 第58章 误诊跟我贾冲无关 听着那边几个瞎猜，这边忍俊不禁。 “哈哈哈哈，什么术前准备，已经结束了。” “10分钟不可能对不对？可是人家5分钟就搞定了。” 看着示教室那边一片呆滞，这边就莫名地有点心满意足得意洋洋，手术室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王磊洗手换衣完毕，刚刚走出更衣室，迎面就是一张宜喜宜嗔的俏脸。 “王老师，谢谢您带我上台，受益匪浅。” “铛！” “云想容感受到你的强大，成为你的门徒。” “门徒云想容此次手术所得有限，待其进一步提高后，王磊才能获得相应提升。” 这次没提升不要紧，多给她讲几次课就行了。 门徒都是最可爱的人，一心扑在医学上，兢兢业业帮为师提高，理应得到为师的笑容。 王磊满意地看着云想容：“不用谢，每一个努力的人都应该得到回报，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 云想容立刻亮出早就准备好的二维码：“老师，加我呗。” 扫码，加好友，走人。 换鞋的时候，手机叮地一声。 云想衣裳花想容：“王老师，您好帅。” 叮~ 云想衣裳花想容：“王老师，一起吃晚饭好不好？” 叮~ 秦沛：“哥们谢啦，晚上天堂街走起，吃饭k歌洗澡……一条龙。” 这货不是什么正经人，难怪学三年都没学到真本事。 “铛！” “秦沛感受到你的强大，成为你的门徒。” “门徒秦沛此次手术所得有限，待其进一步提高后，王磊才能获得相应提升。” 嗯，这货还是不错的，回头也帮帮他。 那啥一条龙，虽然钱包让我正义冷静又睿智，但老听秦沛这厮说起，其实还蛮好奇的。 俗话说却之不恭，既然不要我花钱，那拒绝他的一片好意，是不是不太好？ 王磊蠢蠢欲动地走出手术室大门，几身威严的制服出现在眼前。 刚刚有点热血昂扬的激情陡然消退。 再仔细一看，蜀黍们找的是病人家属，顿时松了口气。 对啊，我怕个啥嘛。 诶，那不是贾冲吗？ 怎么鼻青脸肿的，看起来好凄惨。 李主任也在旁边，还有两个副院长、医务科主任、保卫科科长。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就是他们，进门就打我。” 贾冲指着一个魁梧小伙子：“他打得最狠，哎哟，我觉得我肋骨肯定断了。” 他捧住胸口哼唧起来，表情十分之痛苦。 魁梧小伙丝毫不怵地站起身来：“该打，打的就是你。” 他爹赶紧拉住他，对蜀黍们解释：“冲动了点，但他妈快要没了，就是被这个医生害死的，这谁忍得住。” “我们初步了解过了，”蜀黍们严肃道：“如果认为医生误诊，可以投诉、索赔，但不能打人，这是违法的。” “对，你们简直是无法无天。”听到蜀黍的话，贾冲顿时神气起来，挥舞着双手大吼：“把他们都抓起来！” “你肋骨不痛了？” “哎哟，痛死我了！绝对是断了！” 贾冲立刻蹲下，捂着胸口作万分痛苦状。 然而蜀黍们早就调查过了，贾冲刚做过ct，一点事都没有。 蜀黍们被他这德性弄得无语，正要说什么，手术室大门打开，传来护士的叫声：“孙爱红家属在吗？” “在在。”几个家属赶紧跑过去。 “手术非常成功。” 家属们惊喜万分，一起扑到刚刚出门的推车上。 又哭又笑后，那魁梧小伙子傻傻问道：“怎么开得这么快，不是说必死无疑吗？” 啪，头上立刻挨了他老爸重重一凿。 打完儿子，中年男人感激地问道：“是哪位专家救了我老婆？” “是王医生，诶，就在那呢。” 护士指指员工入口：“就是那个年轻医生，水平可高了。” 刷地一下，家属、蜀黍、主任院长，还有贾冲，所有人的眼睛都看了过来。 中年男子跑到王磊跟前，诚心诚意地说道：“王医生，谢谢……” 话音未落，扑通一下，一个大块头跪在王磊身前。 “王医生，您救了我妈，我给您磕头！” 说着那魁梧小伙就真的一低头，往坚硬的瓷砖上撞去。 王磊赶紧一把拉住他，心里有点明白了。 这小伙子，人是不错的，就是有点憨直。 而贾冲，没把自己的诊断当回事，耽误了孙爱红的病情，导致了重症aosc。 医生交代病情时，肯定左一个危险右一个九死一生，急怒攻心的憨小伙就去揍了他一顿。 然后蜀黍和领导们就来了。 整件事里，唯一搞不懂的地方，就是为什么会误诊。 50年前可能难以确诊，但现在影像学这么发达，诊断这么个病，基本上没啥难度。 更别说自己还明确地告诉他了。 “王磊，病人情况怎么样？” 李一山和几位领导走过来，询问具体情况。 医院职工肯定是不能随便挨揍的，身为领导有责任保护。 但从目前看来，贾冲可能确实有点理亏，这顿打估计要白挨。 这个时候，病人本身的情况就显得很重要。 如果王磊手术非常成功，后续没有危险，也没有什么后遗症，那医院说话就能硬气一点，钱也能少赔很多。 如果相反，那不但贾冲这顿打白挨了，医院还得赔一笔巨款。 当然，走到那一步的话，对方肯定也得被蜀黍们请去喝茶，依法处理。 但那是另一回事，医院该赔还是得赔。 王磊简单介绍了一下手术情况，领导们都露出如释重负的微笑。 不但李一山越看王磊越顺眼，领导们也都越看越喜欢。 赵主任不关心院聘公告，几位行政领导却都知道王磊在名单上。 心里暗暗夸赞何科长：老何虽然有点那啥，做正事还是很靠谱。 两位副院长当即挺起了腰，态度诚恳和蔼可亲地对家属表达了关怀。 家属的心情是亲人死而复生，此刻满心欢喜，对救命医生的领导客气得不得了。 蜀黍们发现有皆大欢喜的征象，心里也很高兴。 这种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双方都有自己的理由，也都很委屈。 非要公事公办的话，双方都要倒霉。 调解才是最合适的。 于是对贾冲问道：“贾医生，你还有什么想法？” 领导和蜀黍们都期待地看着他。 只要你看清形势，意识到自己差点害死对方亲人，说一句算了，那就真的皆大欢喜了。 别看你挨了顿打，鼻青脸肿，人家亲人才是真惨，就算命救回来了，这苦头吃得也大了去了。 而且是根本不需要吃的苦。 贾冲很愤怒，明明是我挨揍了，怎么从对方到本院领导，甚至到蜀黍，都一副我错了、活该挨揍的态度。 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 胆道蛔虫症，至少你得有蛔虫？ 我让她做b超了啊，没蛔虫啊。 当然了，现在确实发生了蛔虫导致的aosc，还经过手术确认了。 这没法赖。 但这是b超室的错！ 跟我无关！ 第59章 外科医生的基本功和常识 “不关我事，我的诊断没问题，是b超漏诊了！” 急火攻心下，贾冲豁出去了。 我不能为b超室背锅！ 领导们的脸刷地沉了下来。 他们谁都没想到，已经这么确定了，贾冲居然还在推卸责任。 而且是当着病人的面指责b超室，这不是授人以柄吗？ 你是生怕医院不赔钱？ 贾冲不管不顾地继续叫嚷： “在医院殴打医生，这么恶劣的行为，不应该严惩吗？” “我要让他坐牢！” 我要为自己争取权利！ 要严惩打人凶徒！ 反正你们黑了我的院聘资格，我为什么还要维护一院利益？ 听这险些害了自家老妈的家伙反咬一口，那魁梧小伙又冲了过来，他爸吓得一把抱住。 这可是蜀黍面前，你是生怕不进去喝茶吗？ 几个家属也吓出一身汗，一起过来拽住小伙。 另外几个女性家属则围着孙爱红，大声控诉贾冲害人。 刚刚还一团和气的局面顿时变得糟糕透顶。 王磊皱起眉头，贾冲的事有领导和蜀黍处理，他不想关心。 但现在病人需要关心。 虽然手术很成功，但她急需休息，更急需转到sicu，接受下一步的治疗。 他走过去，对那几个女性家属说道：“这里的事跟孙爱红无关。现在她急需治疗，先让我们把她送走。” 一看是救命的王医生，说得也很有道理，几个女人互相看看，让开一条路。 目送推车进了电梯，王磊转身就走。 他才懒得管这边的闲事。 他不想管，领导却不肯放过他。 现在家属很生气，情绪很激动，医院要赔钱。 王磊身份特殊，必须在场。 他刚才成功地进行了手术，可以说是凭一己之力，将病人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看刚才家属的反应就知道了，人家恨不得给他下跪。 哦，那憨小伙真跪了。 说明有王磊在场，能有效降低家属怒火，什么话都好说得多。 而且看起来王磊比贾冲机灵——最头疼的就是家属带着病人闹事，而王磊第一时间解决了这个问题。 一个副院长喊住他：“王磊，你等一下。” 王磊无奈地停步，贾冲却更生气了。 怎么什么事都有王磊？ 怎么都是我倒霉，他出风头？ 恰好中年男人指责贾冲：“怎么不关你事，我老婆第一次看病，就有个医生说她有蛔虫，为什么你硬说没有？” 贾冲这个气啊。 你一外行你懂个毛，被无良医生骗去卖掉、骗到死，都还乐滋滋地夸他好。 贾冲叫道：“他那是瞎猜。b超都没做，怎么可能知道是蛔虫。呶，不就是这个医生说的嘛，你问问他，不是靠猜还能是什么。” 贾冲伸手一指王磊，众人的目光又刷地射了过来。 家属的目光是恍然大悟的。 难怪医生都说九死一生，王医生却把她救了回来。 b超都不用，一眼就看出是蛔虫，这本事，啧啧。 要是让贾冲知道家属的想法，血压还得高10汞柱。 领导们的目光是欣赏+疑惑的。 李一山和一个出身临床的副院长是赤果果的欣赏，他们对胆道蛔虫这种病可不陌生，水平更是比贾冲高多了。 其他领导不懂临床，他们就觉得贾冲说的貌似也有道理。 当然，我们肯定是信你王磊的，最近听你名字都听出老茧了。 从伤寒到车祸，从来没让我们失望过。 而这个贾冲一看就不靠谱，每一句话都在害医院。 不过你要是能解释一下，让家属们知道咱一院医生水平高，那就更好了。 一个副院长温和地问道：“王磊，你是怎么样看出这个病的？” “胆道蛔虫有两大特征性表现。” “第一：症状体征不符。” “孙爱红的腹痛特别剧烈，而腹部体征特别轻微，结合病史、腹痛部位，符合胆道蛔虫特征。” 王磊几乎背熟了十几本教材，遇到这种问题，完全是张口就来。 而症状体征背离确实是胆蛔特征，其他急腹症，一般都是肚子有多痛，体征就有多重。 比如阑尾炎，自我感觉轻微痛的话，腹肌就是松软的，按压也是不怎么太痛的。 随着自我疼痛感的加重，按压痛的程度也会相应增加。 病情厉害的时候，腹肌会绷紧，甚至象一块铁板一样；肚子一碰就剧痛，还会出现反跳痛。 胆蛔就反之，哪怕痛得打滚，腹部还是松软的，按压也不怎么痛。 听到王磊的回答，两个懂临床的领导暗暗点头。 这就是医生的基本功，不象手术操作那么直观，却无时无刻不在影响诊治效果。 如果贾冲也掌握这一特征性表现，就不会轻易排除胆蛔，也就不会差点害死人。 “第二：痛起来山崩海裂，无法忍受。突然间风平浪静，就像从来没痛过一样。” “孙爱红完全符合两大特征，诊断不难。” “再做个b超检查，看到蛔虫，就可以确诊。” 听到两大特征，贾冲有点傻眼。 确实有印象，书上好像有，老师也好像讲过。 但诊治孙爱红的时候，愣是没想起来。 但是这能怪我吗？ 内外科学都是大学第四年学的，现在都过去四年了，忘掉一部分不是很正常吗？ 人又不是电脑，谁还能把几年前的事记得那么清楚？ 等王磊说到最后一句，贾冲精神大振，立刻出声辩解： “没错，b超是胆道蛔虫症的首选检查，看到蛔虫，就可以确诊。” “但是b超没看到蛔虫，所以不是我误诊。” 听他再次推卸责任，院领导都怒了。 这可真是个垃圾。 这种货色，不但不能留院，连他的规培证都不能给。 给他干嘛？证明他规培合格，可以做医生了？ 然后让他去残害别的病人，残害别的医院？ 李一山不屑地看了贾冲一眼，对王磊说道：“你来告诉他，为什么b超会看不到蛔虫，应该怎样解读胆蛔的b超检查结果。” 王磊解释道：“胆道蛔虫症初期,蛔虫想要钻入胆道时,疼痛会非常剧烈，但因为尚未进入胆道，b超却有可能看不到。” “而且蛔虫游走不定，这种情况可能会反复多次。” “但医生需要根据两大特征，坚定必须排除胆蛔的信念，再次复查b超，直到确诊或者确定排除。” 李一山冷冷道： “听懂了吗？b超是辅助检查，不能代替医生的判断。” “即便一次b超未见蛔虫，也不能以此作为排除胆蛔的依据。” “这是外科医生的常识！” 众人都看向贾冲，这家伙的无赖和推卸责任让大家都大开眼界，现在已经解释得这么清楚了，倒要看看他还能怎么狡辩。 第60章 外婆的痴呆症和赵爱莲的快乐 贾冲这次真的傻了眼。 他是完全把这个知识点给忘了。 做了几年医生，他已经养成了依赖辅助检查的习惯。 哪里还想得到，自己这个临床医生，才应该是病人最后的最坚固的防线。 魁梧小伙没听懂医生们在说什么，但他看懂了：医生们都在指责贾冲，贾冲起先还狡辩，现在理屈词穷了。 小伙当即挥拳一声怒吼：“好啊，原来还是你害的我妈！” 他爸赶紧一把抓住儿子胳膊，混小子还不服气，大吼道：“为啥不能揍他？” 中年男人比医院的领导们还气，怎么就养了个这么憨的儿子。 他没办法，凑到儿子耳边低声道：“蜀黍在，你找死啊？” 小伙子一下老实了。 中年男人又接着耳语：“等姓贾的落单了，不在医院的时候……” 小伙子精神大振，看着贾冲就是一阵嘿嘿嘿。 贾冲被他嘿得浑身发毛，再看看院领导那憎恶的眼神，终于后知后觉地想到：我好像过于激动，说错话了。 而且我本来以为自己占理，但听王磊这么一解释，好像我想错了？ 不得不说，王磊这厮真是可恶啊！ 但现在不管怎么说，不能再强硬了。 我的规培证还没拿到呢。 想明白之后，贾冲再也不敢吭声，哀求地看着几个院领导。 院领导根本就不想理睬他，现在他们只想着怎么样哄好家属，争取不赔钱或者少赔钱。 好在本来就只有贾冲一个人在跳，连蜀黍都是他自己打电话找来的。 现在他老实了，家属又因为亲人“死而复生”而高兴，在蜀黍们的调解下，双方基本上同意互不追究。 医院领导觉得愧对家属，当即表示免了全部费用，并且将尽全力照顾好孙爱红。 所谓尽全力，当然包括最好的医生最精心的服务。 承诺会有主任医师亲自负责后续诊治后，一位副院长指着王磊，代替他大拍胸脯：“王医生的技术非常精湛，是青年医生的优秀代表，他也会经常看望孙爱红。” 王磊早就听得不耐烦，他发现自己还是适合做技术性工作，而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不但不擅长，连听到都烦。 现在赶紧点头：“好的，理所应当。” 然后趁机提出告辞。 “你快去休息，”李一山立刻点头，又对几位领导夸赞道：“王磊接近48小时连续工作，才休息一晚上，现在又赶来加班。” 领导们顿时微笑点赞，纷纷表示小王同志是青年医生楷模，希望再接再厉。 王磊赶紧商业互吹一把：“李主任比我还辛苦，上午就来了。” 这倒是事实，李一山和王磊一起去支援栖云县的，辛苦程度本来不分上下。 但李一山年纪大得多不说，王磊是被江婉柔叫到医院，李一山却是不放心，上午就自个儿踅摸到医院。 这人就是操心劳碌的命，他老婆总说他不懂调理身体，活不长。 听了王磊的话，院领导们又一起对李一山赞叹了一番。 叮~ 王磊手机响起。 不婉也不柔：“王磊，手术怎么样了？” 不婉也不柔：“怎么办，苏主任说外婆是阿尔茨海默症。” 果然，看着外婆那样子就不对劲。 这可是慢性癌症，无药可治。 到病情的晚期，连最亲的人都不认识，甚至完全失去生活能力，非常凄惨。 “铛！” “遇到阿尔茨海默症病人，后续任务开启。” “请找到具备相当实力的药企，并达成合作意向。完成后奖励阿尔茨海默症特效药全套制备技术。” 王磊一愣，想起来了，上次接取伤寒任务时，奖励的就是阿尔茨海默症的病理生理机制。 并且当时就说明，遇到第一个老年痴呆症患者时，会开启后续任务。 阿尔茨海默症，正是老年痴呆症的一个类型，并常常被特指为老年痴呆症。 只是王磊万万没想到，第一个患者竟然是江婉柔的外婆。 王磊自家外婆死得早，认识江婉柔以后，常常去她外婆那玩，受到了亲外孙一般的对待。 这样一个慈和可亲的老人家，王磊绝对不愿意让她陷入痴呆的结局。 还好，有机会治好她。 “王磊，你不是要去休息吗，发什么呆？” “我在想，一定要开发出治愈阿尔茨海默症的药。” 王磊随口说出心中所想。 “呵呵。” 几位领导表情微妙。 这可是全世界力求攻克而不能的，哪有这么容易。 而且这种病的研究进展一般都依靠各大科研部门，或者是某个国际性大药企，从来不会是一个临床医生。 不过可以理解，年轻人的一切其实都是可以理解的。 有志向就是好事，总比贾冲那混账玩意好。 可不能打击他，影响了他的积极性。 因此呵呵过后，赶紧又纷纷补上一句：“加油。” 贾冲心里冷笑不已，不过他现在已经清醒，只得缩在角落里，哪敢出声嘲笑。 王磊一看大家的脸色就知道了，没人信。 不过他也是走神之际脱口而出，本就没想宣之于众，也不需要他们相信。 于是打个招呼离开，去跟江婉柔会合。 看到王磊，江婉柔立刻扑了过来，抓着王磊的手眼泪汪汪：“王磊，怎么办。” 外婆倒是满不在乎，依旧是一贯的慈和笑意：“我觉得我脑子挺好的。” 她看看外孙女死死抓住王磊的样子，笑眯眯道：“再说了，就算我真的傻掉，不是还有你们两个照顾我嘛。” 江婉柔脸蛋一红，丢开王磊，又抱住外婆：“不会的，你不会变傻的。” 王磊也保证道：“外婆，有我在，你肯定一直都聪明。” “好好，小磊，那外婆就靠你了。” “亲家，你看俩孩子对你多好，我都羡慕死了。” 赵爱莲半真半假地说了一句，看了看手表：“咱们走。” “好，不早了。” 王磊说道：“我送你们，对了，你们怎么过来的？” 江婉柔忽然神气起来：“王磊，姐姐我买车了，厉害不？” “是吗？什么时候买的，什么车？” “上个月买的，小海豚，可爱极了，看到它第一眼，我就决定买了。” 说到买字，江婉柔又苦了脸：“辛辛苦苦搬砖五年，好不容易攒点钱，一大半没了。” “行了啊你，都买车了还哭穷，我还啃老呢，自行车都买不起。快把车开过来让我看看，这啥车啊，起这名。” “好啊，你去门口等着。外婆……”江婉柔顿了顿，在外婆“叫奶奶”的催促下，才有些艰涩地叫道：“奶奶，你们跟王磊一起下楼，我去开车。” “哎，好好好，你快去。”苦心孤诣费尽心思，终于得了江婉柔一声“奶奶”，赵爱莲乐得眉花眼笑。 七十多岁的风烛残年，突然间剩了孤苦伶仃一个人，让她倍感凄凉，又倍感惶恐。 非常现实的问题摆在眼前：早晚要失去自理能力的，到时候，能依靠谁？ 早晚还是要死的，到时候，谁来给我烧纸祭奠？ 虽然她有的是钱，也有的是巴结讨好的人，但她人老成精，越是知道自己钱多，越是巴结的人多，她就越害怕。 现在头脑清醒还好，一旦生个什么大病，或者脑子开始糊涂，那就是小儿持金过闹市，现在巴结她的那些人，分分钟会化身群狼。 她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其实娘家倒也有晚辈，江家也有旁系子弟，但那些人全是人精，却不见一个善良敦厚之辈，让她同样的害怕。 倒是江婉柔这个曾经让她害怕的亲孙女，突然间变得无比可靠。 不但是真正的最亲的血缘关系，还因为这么多年防范江婉柔，她反倒比谁都了解这个孙女。 这姑娘外表是百变女强人，骨子里跟她妈一样，有一种执拗的善良，想坏都坏不起来。 唯一需要担心的，是她不愿意认自己这个奶奶。 只要认了，她就不会害自己。 看着江婉柔风风火火地跑开，赵爱莲精神抖擞地挺起腰，只觉得世界如此美好，老太婆我好像又年轻了几岁，浑身都有力气。 打电话通知自己的司机过来后，她一边跟着王磊往大门口走去，一边通知秘书： “明天可以安排工作……” “我同意董事会意见，药厂是江氏支柱，不能出问题。研发药物风险太大，咱们还是安安稳稳做仿制药。” “嗯，药研所的人我就不见了，让李总出面婉拒。” “平后集团？李玉是谁？哦，一个明星啊。我对娱乐圈不感兴趣。” “平后集团正在谋求上市？这个可以谈谈。” 第61章 被绑架到桃花源 赵爱莲早已退休，儿子媳妇突然车祸身亡后，不得不再次出山。 身体本就跟不上，再加上要巴结外婆，想方设法挽回江婉柔，积攒下来的工作就更多了。 一直走到门诊楼大门口，工作电话还没打完。 一辆迈巴赫缓缓停在三人面前，司机恭恭敬敬地拉开车门，手背挡在车门上方，等待赵爱莲上车。 赵爱莲摆了摆手，示意等一等，随后挂断电话，对王磊笑着说道： “小磊……奶奶可以这么叫你吗？” 老太婆真是打蛇随棍上，不过奶奶都叫了，还有什么不可以的。 “可以。” 赵爱莲满意地点点头：“小磊，你们年轻人都喜欢明星的？你明天反正休息，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见平后集团的老板？他带了好几个明星过来。” 平后集团？ 怎么感觉有点熟悉？ 王磊在栖云县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抢救上，对李玉倒是印象深刻，但平后集团仅仅是提过一次，当时正值紧急时刻，王磊根本就没注意听。 “算了，我可对明星没兴趣。有那功夫，还不如多开几台手术。” 赵爱莲愣了愣，现在还有不追星的年轻人？ 只喜欢手术吗？这倒有点难办。 “王磊，王磊。” 身后传来江婉柔兴奋的叫声，王磊转身看去，一辆圆滚滚萌哒哒的小车出现在眼前。 别说，还真的有点小海豚那憨憨的样子。 江婉柔跳下车，对外婆说道：“外婆，您坐奶奶的车。” “哎，好嘞。” “王磊你快过来，看看我的车棒不棒。” 王磊被她拽到车前，前后左右看了一圈。 走到副驾的时候，江婉柔突然拉开车门，一把将王磊塞了进去。 “你干嘛？” “坐好啦，小海豚带你兜风去。” “兜什么风，一会还得再送我回来，多麻烦。” “什么麻烦，你这家伙就是一点生活情趣都没有。”江婉柔一边嗔怪，一边帮他系安全带。 王磊还要挣扎，江婉柔俯身半压在他身上，一边将锁扣插入插孔，一边喝道：“闭嘴！” 柔软的触感伴着清香袭来，王磊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就听咔嗒一声，安全带扣好。 砰，副驾车门关闭。 隔着车窗，江婉柔伸手指了指王磊，露出威胁的神色。 然后快步小跑回驾驶侧，对外婆那边挥了挥手。 两个老人也挥了挥手。 江婉柔关上车门，开心地欢呼一声：“出发。” 车子直奔出口而去。 开了一会，王磊后知后觉地问道：“怎么这么安静，好像听不到发动机声音。” “笨蛋，这是电动车，新能源，当然安静。哎哎你看那边，龙潭公园，你去年还下去游泳的。” “被你推下去的。” “嘿嘿，哪有，你记错了。” “临床医学37本书我都背熟了，还会记错这个？” “啊？哈哈哈兴许你是选择性遗忘呢。快看，清山。” 江婉柔赶紧岔开话题，伸手指了指右侧。 一座小山出现在眼前，满山郁郁葱葱，一角寺庙若隐若现。 江婉柔说道：“老规矩，元旦我们再去爬清山。” “行。” “还是你背我上去。” “休想。上次是你崴了脚，我可怜你。” “哼，多少人想背，我还不给他们背呢。” “那是他们傻，世界上总是傻子多。” 两人习惯性地瞎胡扯，二十几分钟后，王磊才猛然惊觉：“等等，这都快出省了。” “嘻嘻，再开一会就到我们微省了。” “那你还开，赶紧掉头。” “你手机带没。” “带了。” “那就行了，掉什么头，你明天不是休息嘛，今天住外婆家，明天带你去我们医院看看。” 王磊惊了：“江婉柔，你这是先斩后奏、蓄谋绑架。” “就绑了，怎么滴，有本事你跳下去。” 跳下去？ 王磊看看呼啸而过的行道树，再看看江婉柔俏丽的侧颜，闻着车内若有若无的清香，往椅背上一躺。 既来之则安之，去外婆那混吃混喝不好吗，还怕你个女孩子吃了我不成？ 小海豚跑得挺快，百多公里的路程，一个多小时也就到了。 外婆家在大山脚下，屋前清溪潺潺，屋后翠竹环绕，西侧养着鸡鸭，还有一条小狗欢欢。 王磊刚下车，欢欢就冲了过来，热情地摇着尾巴。 “哈哈，小狗狗来迎接大狗狗了。你们哥俩先玩一会，我去做饭。” “你才是小狗。”王磊拍拍欢欢狗头，欢欢亲热地蹭着王磊的手心。 “婉柔回来啦。咦，小王也来了啊。快来爷爷家拿糖炒栗子，刚刚出锅的。” 十几米外，一个老人惊喜地招呼着。 这里是栗子产区，出产的栗子细腻粉糯，香甜可口，是王磊最喜欢的零食。 这个小村人不多，王磊五年前就来玩，现在早都熟悉了。 听到招呼，毫不客气地抓起个小盆，跟着老人过去盛栗子。 老人走起路来一瘸一拐地，王磊记得他半年前还好好地，好奇地问道：“五爷爷，你脚怎么了？” “嗨，没事。路走多了就这样，歇一会就好。” 王磊眼睛微眯，医生的本能告诉他：这不是正常现象。 “脚上有什么不舒服吗？” “没什么不舒服，路走多了有点点酸，没事的，你婶都绑着我去医院看过了。” 堂屋里风一样地蹿出个妇人：“什么绑着你，你就是不听话，有病都不肯看。王磊，快来吃栗子。” 老人不服气地说道：“我哪有病，医生都说没病，多休息就好。” 妇人又飞快地跑回灶间：“那你也得多休息，天天就喜欢在外面跑。” 老人找个椅子坐下来，点燃一根香烟，美美地吸了一大口。 嘴里还要争辩：“你让我天天坐着不动，还不如让我去死。” 王磊怎么看他，怎么不对劲。 于是开启透视能力，往他腿上看去。 视线中，每一根血管都斑斑点点，尤其胫前动脉，里面到处是斑块，就像公路上的一块块巨石一样，将管腔堵得异常狭窄。 下肢动脉硬化性闭塞症。 “五爷爷，您这脚上的动脉硬化了，得吃药。” “啥，动脉硬化？”妇人刚才还在灶间，此刻风一样地卷到王磊面前：“要紧不？” “什么动脉硬化，乡医院的马一针说了，我这就是岁数大了。” 五爷爷对王磊的观感很不错，但在医学上，却极端地不信赖。 虽然大家都说婉柔跟王磊是大学生，有本事，可他们才几岁啊，能懂啥？ 马一针扎过的针，比他们吃过的米都多。 第62章 两个医盲和陌生来客 王磊正色道：“这可不是岁数大这么简单，不治疗任其发展下去的话，可能会截肢。” “啥，截肢？不可能！小王你别拿我开玩笑。” “还有可能会发生心肌梗塞。” 心肌梗塞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严重疾病了，知名度大约与中风相当。 听到这四个字，五爷爷连连摇头，心里有点不高兴。 我对你小王不错，每次你来我都热情招呼，有好东西都送给你吃。 可你呢，居然咒我。 妇人也说道：“王磊你别吓人，我爸他看起来多精神，怎么可能有心肌梗塞。” 不成名医，说话都没人信。 王磊更坚定了要成为举世闻名医生的念头。 “五爷爷，你这脚除了走路会酸，是不是还会发麻？” “这倒是的。” “还怕冷。” “对。诶，这你都能看出来？有几分门道啊！” 五爷爷坐正了身体，第一次用看待医生的目光打量王磊。 在他眼里，医生是分等级的。 不过分法跟什么住院医师→主治医师→副主任医师→主任医师有所不同。 原本王磊不入级，现在约等于马一针的那个女徒弟——没考取高中，她爸是医院附近“有本事”的人，所以送去马一针那学习，后面再想办法弄个编制，就是一辈子的饭碗了。 五爷爷不知其中门道，只知道这女娃在医院上班一年多了，而且一直跟名医马一针学习，肯定学了不少本事。 王磊能一眼看出我脚麻、怕冷，大概不比她差？ 说不定还能稍微强一点，毕竟人王磊是大学生，书读得肯定比女娃厉害。 其实王磊不是看出来的，而是推断。 下肢动脉硬化闭塞，血流不畅，发麻怕冷顺理成章。 这一点都不神奇，完全是一个合格医生的基本功。 妇人在一边着急起来：“爸，那咱们明天再去医院看看。” “用得着吗？” “用得着。” 五爷爷无奈道：“行，马一针每个星期天休息，明天应该在。我再问问他，究竟要不要吃药。” 还找马一针？ 这马一针究竟是何方神圣，五爷爷这么信任他？ 难怪江婉柔说每个乡医院都有两三个“名医”，深得一方百姓信任，哪怕大医院的专家来了，名头都不一定有他们好使。 果然厉害。 江婉柔所在的医院是另一个乡，距此还有几十里。 不知道她那医院里又有几个名医，我去那工作以后，老百姓是不是也会跟五爷爷一样，根本不相信我？ 妇人见五爷爷答应看病，心情愉悦了几分，对王磊夸赞道：“王磊你挺厉害啊，不愧是大学生。” “王磊什么厉害？” 身后传来赵爱莲的声音。 “赵董事长。” 妇人的态度一下变得有些拘谨。 赵爱莲的迈巴赫足够唬人，她来这的第一天，全村人就都知道了——婉柔的奶奶是超级大老板。 五爷爷却大咧咧地叫道：“大妹子。” 赵爱莲丝毫没有生气的表现，也没有搭半点架子，笑着回应：“老哥哥。” “我们说王磊看病厉害，一眼就看出我的腿容易发麻，容易怕冷。” “是吗？那小磊确实厉害。老哥哥你比我强多了，我的脚不光怕冷，还老是破。” 赵爱莲说着就拉起裤腿，就见腿上静脉扭曲如蛇，小腿上还有个溃疡。 典型静脉曲张导致的溃疡，静脉曲张不治好就很难愈合，还会经常复发。 这不用王磊看，更不用透视，连五爷爷都看出来了：“大妹子，你这脚得治啊。” “嗨，当然得治。医生还让我开刀呢，我害怕。”赵爱莲放下裤腿：“不开刀其实也就这样，开了刀，说不定开出啥事来。” 五爷爷深表赞同：“就是，开什么刀吃什么药，生死都是天老爷注定的事，莫折腾。” “对，”赵爱莲一拍手：“看看天老爷给了老哥哥你什么神仙福地，住在这，寿命都要长三十年。” 赵爱莲年轻时候跟丈夫一起经营江氏集团，当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没几句就哄得老爷子眉开眼笑。 当初第一次登门，外婆虽说没骂她，可也没理她，赵爱莲果断迂回攻击，通过五爷爷这边赖上了外婆。 然后又给五爷爷灌输了一通她很厉害的概念，表示婉柔和外婆要是跟她和好，就不用再这么无依无靠地吃苦了。 当场就策反了五爷爷。 随即她又通过五爷爷找到村长，一个多月的时间里，给村里修好柏油公路，修了健身广场，甚至还给每个老人都买了保险。 现在她在村里说话比外婆都好使。 王磊看着两个医盲瞎咧咧，无奈起身：“五爷爷，你这腿一定要吃药。如果明天乡医院还是说不打紧，你最好直接去市里看。” “行。哎，装满装满。”五爷爷拿起自家大盆，直接往王磊小盆里倒。 王磊端着满满一盆糖炒栗子回去，赵爱莲走在旁边，亲切地询问王磊家里情况。 回到外婆家，赵爱莲走到灶间，对江婉柔说道：“小柔，奶奶明天去跟平后集团老板见面，有好几个明星也会去，你跟奶奶一起去好不好？” “没兴趣。” 赵爱莲看看她，又看看王磊。 这俩孩子咋都一个德性呢？ “那跟奶奶一起去看看江氏的江海药业好不好？你是学医的，接手药业最好不过。” “我又不是学药的，我只喜欢看病。” 赵爱莲被噎了回去，只得看向外婆。 外婆马上道：“小柔，不试试怎么知道喜欢不喜欢呢。小磊也是学医的，小磊你喜欢药厂吗？” 王磊点点头：“医药不分家，没有药，就没有医，我觉得可以试试。” “王磊！你给我出来！”江婉柔丢下正在煎的毛豆腐，拉住王磊跑到门外。 “王磊，你想干什么？”江婉柔气势汹汹，刚骂了一句，百米外转出一辆suv，风驰电掣地驶到小溪边，停在迈巴赫后面。 “嗨，婉柔妹妹。”一个健壮的年轻人跳下车，阳光灿烂地笑着，朝这边使劲挥手。 “这谁啊？” 王磊很奇怪，跟江婉柔有来往的人他都认识，就没见过这号的。 “不认识。” “听这意思，可能是你爸那边的亲戚。不过你不认识他，他却能找到你家，还老远就能认出你，可见事先准备多充分……啧啧，这大家族的事，思之极恐啊。” 江婉柔白了他一眼：“那你还使劲把我往火坑里推。” 副驾又爬下一个瘦子，油头粉面，珠光宝气，若非有个高耸的喉结，简直就是一个女人。 瘦子默不作声地走过来，上下打量着江婉柔。 看了好一会，又上下打量王磊。 眼神极其地不礼貌。 第63章 王磊在内全员坏人 听到外面的声音，赵爱莲走出灶间，看到二人，不由一怔。 随即淡淡笑道：“你们还真有本事，连这山窝窝里也找得到。” 两人赶紧上前，恭恭敬敬地叫道：“奶奶。” 赵爱莲略显冷淡地点头，为双方介绍道：“小柔，这是你堂爷爷家的两个孙子，江一峰，江一帆；这是小柔，我孙女。” 听到“我孙女”三字，瘦子江一帆脸色阴沉，壮汉江一峰面不改色，依旧阳光灿烂，还笑着再次冲江婉柔和王磊两个人点头示意。 赵爱莲接着说道：“小柔，一峰就在江海药业工作，他也是医学院毕业的，你们可以多聊聊。” 江一峰马上接道：“我这医学院是白读了，真羡慕婉柔，能当医生。” 赵爱莲说道：“当医生太苦了，我准备让小柔接手江海药业，一峰，你觉得怎么样？” 江一帆的瘦脸顿时阴云密布，江一峰也第一次微微变色。 但那变色也就是一瞬间，江一峰马上又笑了起来：“哈哈，婉柔肯定很厉害啦。这种事，我们做小辈的哪有资格说话，当然得听长辈的啦。” 王磊冷眼旁观，洞若观火。 听起来，这家伙很好说话，完全赞同赵爱莲。 实际上口口声声小辈长辈，却不说听奶奶的，或者听董事长的。 言外之意，你想让江婉柔上位，得先过了我爷爷等江家其他长辈的关。 而我是小辈，你跟我说不着。 赵爱莲心中冷笑一声。 看看，这阴阳语十级的人精。 可惜人品0级。 但凡你们姓江的这边有一个好的，我也不至于非要死乞白赖挽回小柔。 这丫头到现在还对我有气，连接手药业都不太情愿，不象你们，我只要露个口风，马上就会扑上来。 但我老太婆明白得很，真到了我瘫痪、痴呆的那种时候，她比你们靠得住！ “你们两个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没事没事，就是去太平海玩，想着离这也不远，顺便过来看看，没想到奶奶您也在。” “那行，现在看到了，你们回。”赵爱莲毫不客气地代江婉柔下逐客令，又对跟出来的外婆说道：“亲家，我回去了，过几天再来看你。” “哎，你忙，就不用老是来我这了。小柔这丫头死犟，有自己主意，我再好好劝劝她。” 赵爱莲面对外婆时，就笑得很亲切：“哎呀，小柔她这叫有主见，这才是江家的血脉，我可太喜欢了。” “而且她可不是乱犟，她有本事得很，要不怎么能当上副院长呢。” 赵爱莲越看江婉柔越喜欢，笑眯眯地告辞。 临上车，王磊还是关照道：“奶奶，你那脚得开刀。小手术，很安全。不开的话，却会越来越严重，弄不好得截肢，还有肺栓塞的危险。” 五爷爷也过来送行，闻言又是一声“嗨”，大咧咧道： “小王真会吓人，动不动就截肢。这老腿跟了我们七八十年了，从来没罢过工。以后也不会罢工，我还得把它带土里去呢。” 外婆一听却有点急，她自己身体越来越不行，外孙女好不容易跟她奶奶互相承认，这奶奶可不能出问题。 “她奶奶，我听婉柔说，小磊本事很大的，省里医生都夸他。要不你还是听他的。” “是吗？那小磊可真厉害。行，我有空就去查查，看究竟要不要开。” 赵爱莲敷衍地说了一句，钻进迈巴赫后座。 江一峰江一帆哥俩也跳上他们的路虎，车子都掉头了，江一峰还从车窗里伸出头来，朝这边使劲挥手道别。 看着两辆车渐渐消失，江婉柔瞪了王磊一眼：“一会找你算账。” “我又做错什么啦？” “哼。” 江婉柔跑向灶间，继续准备晚餐。 半个多小时后，她端着一条臭鳜鱼来到堂屋，放在八仙桌上，欢呼道：“好香啊，王磊你在哪，开饭啦开饭啦。” 王磊正带着欢欢在小溪里玩水，听到开饭的声音，马上冲了回去。 外婆的厨艺，那是一等一的高明。 王磊每次来这，最期待的就是这一口。 “哇，一品锅、毛豆腐、粉蒸肉，太棒了！” 美美地胡吃海塞一顿，王磊打了个饱嗝，背着手去村里溜达。 这是他跟村上人学的，说来也怪，在自己家就没这习惯，到了外婆这里，自然而然就学会了。 大概是这里风景实在太美的缘故，不背着手、完全放松地逛一逛，简直是暴殄天物。 溜达一阵，回到外婆家，看到江婉柔正在自己的专用客房里铺床。 王磊站在门口欣赏着她的倩影，曲线优美，温柔娴淑…… 我呸，姓江的她跟温柔贤淑这种词绝缘。 不对，她就是温柔贤淑的反义词。 听到身后动静，江婉柔猛地转头。 看见是王磊，不由拍了拍高耸凶狠的熊，骂道：“你鬼鬼祟祟的干什么，不是好人。” “呵，我要不是好人，世界上就没好人了。” “哼，你还装。我问你，为什么要叫她奶奶，为什么要帮她劝我辞职？为什么要说什么医药不分家？” “你不也叫奶奶了？” 江婉柔瞪了王磊一眼：“要不是你先叫，我才不会叫她。” “是外婆让我叫的……好，那你就一点也不想获得财务自由？你本来就应该有继承权。” “谁不想有钱啊，我觉得继承我爸那一部分钱也理直气壮，可我还是不喜欢她。” 江婉柔烦躁地转了几圈，最后说道：“算了，终究是亲奶奶，这个赖不掉，她又给我继承权，我给她养老送终也是应该的。” “你就别嘴硬了，以我对你的了解，哪怕她一分钱没有，找到你头上，你也会一边骂，一边给她养老送终。” “没钱我才不理她……好，我也觉得我肯定会理的。咦，小磊子你咋这么了解我哩。” 江婉柔嬉笑着把王磊按在床上：“试试看，姐姐给你铺的床软不软，暖和不暖和。” “暖和，就是不软。” “怎么会，这还不软？”江婉柔扑到床上打了个滚：“挺软的啊。” 王磊目光在她曼妙的身上转了一圈，凡事就怕对比，这床确实很软，但一对比，就发觉还是不够软。 难怪那帮有女朋友的家伙炫耀，整天总说女生软软的、香香的，确实是有道理。 王磊咳嗽一声，定了定神：“说真的，我觉得你应该去接手药业。” “为什么？” “你就不想治好外婆的阿尔茨海默病？” 说到这个，江婉柔快乐的神情倏地消失。 “想啊，可是现代医学还没发展到那一步，治不好。” “我有办法。” “真的？”江婉柔脸上一喜，随即收敛：“又来骗我，你不是好人。” 第64章 凭江婉柔也想经营好药厂 “这话说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王磊觉得很冤：“我真有办法治阿尔茨海默病。” 江婉柔坐起身来：“这么厉害，这可是有希望拿诺贝尔奖的。你说说看，怎么治？” 王磊一愣，江婉柔也是医生，追问细节很正常。 可奖励还没到手，我哪知道怎么治。 我对系统有信心，说能治就肯定能治，但总不能告诉江婉柔，是系统保证能治？ 不管了，老办法。 “是一种药物，具体的现在暂时不能说，你就说信不信我？” 江婉柔嘟起嘴：“又来，你就老拿这一招糊弄我。” “我还能把你骗去卖掉不成？你最终怎么选择我不管，但为了治好外婆，你还是接手药业，这样才能最快速度投产我的药。” “哼，信你就信你，卖掉就卖掉。你舍得卖掉我，我就抱紧你大腿，不让你走，要卖也两个人一起卖。” 江婉柔咕哝着走开。 王磊好笑地看着她心事重重的小碎步，心里默数：“一、二、三，关门。” 砰，江婉柔果然躲进自己房间，重重关上门。 每次遇到重大选择形势不明而王磊打包票时，她就这反应。 患得患失不敢面对未知结局，又选择相信王磊，便只好当鸵鸟，把自己先藏起来再说。 想了想，王磊给她发去消息： “真不喜欢药业也没关系，你还当你的小院长，我当你的小兵，去它的江氏集团。” “然后我们一起去找别的药企。我真的有特效好药在手，不怕找不到识货的。” 叮~ 不婉也不柔：每一个原研药的问世，背后都是无数研究人员、无数资金、几年甚至几十年的投入。 不婉也不柔：你一个医生突然拿出原研药，人家不会这么容易相信。所以我们要做两手准备。 不婉也不柔：我去说服奶奶，让她下令投产。如果她不信，就去找别的药企。 不婉也不柔：哼，谁要是错过你的药，那是他们的损失。 王磊：你这意思，还是想做医生？ 不婉也不柔：嗯呐，好不容易把某人骗到手，又把他一个人扔在这穷乡僻壤，怎么好意思嘛。 不婉也不柔：我要做某人顶头上司，官大一级压死人，压死你压死你，嘻嘻。 王磊：上司饶命。 同一时刻，江氏庄园内，赵爱萍端坐堂前，安静地看着两个头发花白的老人。 两个都是她丈夫的堂兄弟，叔叔家的儿子，拥有小部分继承权。 “弟妹，婉柔那孩子我们了解过了，确实不错。” “但隔行如隔山，她是学医的，跟制药两回事。” “现在药业竞争激烈，咱们江海药业的利润逐年下降，形势非常严峻。” “这个时候，要是再让一个完全没有经验的人接手，后果可能是灾难性的。” 两个老人唾沫横飞，极力说服赵爱莲。 赵爱莲心情很差。 原本今天一天都很开心，可是这一刻，她恨不得直接掀桌子让对方滚蛋。 说得好听，字字句句都为江氏考虑，换个不知情的，还真被他们蒙住了。 实际上，这俩兄弟要的是江氏集团的大权，乃至淮左江氏的继承权。 江氏集团两大支柱，十大产业，江海药业是支柱之一，现金奶牛，非常重要。 两兄弟别的本事没有，就是会生。 明里暗里养的女人十几个，生了一大堆儿子女儿。 儿子们又各自养了一大堆女人，生了更大一堆孙子孙女。 借助药业内的众多后辈子弟，他们一直在试图架空自己，将江海药业据为己有。 别看自己拥有控股权，但毕竟年纪大了，精力不足，实际控制力远不如前。 若不能实际掌控的话，他们有的是办法掏空公司，把江海药业变成他们的摇钱树。 江氏集团是江家祖产，又在赵爱莲和她丈夫手上壮大，江家嫡系仅存的话事人+多年经营的基础，她有掀桌子的能力。 但那样的话，江家可能就要大地震，弄不好分崩离析。 毕竟，我已经是孤家寡人，闹崩了，对我没有任何好处；相反，遂了他们的意，给他们分点股权，他们却会立刻变成舔狗。 不，现在我有小柔了，她今天认我了，我不是孤家寡人。 我要帮她守好这份家产。 赵爱莲顿觉心情好了很多，坐直身体，静静地看他们表演。 “弟妹，说句实在的，咱们都七老八十了，就算再厉害，这江家，终究还是得交给那些晚辈。” “大哥说得对，而且自古能继承香火的，只有儿子孙子，从没听说过……” 两兄弟话说了一半站起身来，老大说道：“我们没别的意思，就是希望江家更好，千万别在你我手上败落。” 老二说道：“大哥说的对，那样的话，没脸下去见祖宗。” 老大拿起帽子，接着说道：“婉柔喜欢做医生，挺好的，给她一大笔钱，让她几辈子都花不完，不好吗？” 老二拎起拐杖：“或者可以给她开个医院，随便她怎么玩。对了，她有个很要好的朋友，姓王是，也可以帮着去管理医院。” 赵爱莲看着两人说相声，终于笑出声来：“哈哈，你们想的很周到啊。” 两兄弟跟她斗了大半辈子，一看就知道白说了。 不由如临大敌地看着她，等待出招。 赵爱莲也站起身来，虽然个头矮了许多，气势却丝毫不输： “江氏是婉柔的。” “没经验不要紧，可以学。” “江海药业基地众多，我准备让她先接手一个分公司，磨炼一下。” “这是通知，不是提议。” 两兄弟废了半天口舌，原以为至少能让赵爱莲有所忌惮，谁知她一点都没听进去，不由气恼无比。 偏偏她大权在握，自己只能气，不能直接推翻她的决定。 这就更气了。 老大戴上帽子，走了几步，停下来威胁道： “呵呵，既然你决定了，我也无话可说。不过，要是她把那个分公司弄得一团糟，可别怪我在董事会上提出来。” 老二拄着拐杖，笃笃笃地敲着地面： “大哥说得对，虽然你有控股权，但其他股东加起来的股份也不少，而且大都参与实际管理——他们不会坐视一个无能之辈上位，坑害他们财产的。” 老大总结陈词：“所以，到时候如果你一意孤行，引起集团动荡，你就是江家罪人。” 赵爱莲慢悠悠道：“你们这是认定婉柔经营不好药厂了？” 两兄弟对视一眼，默契顿生。 呵呵，那丫头片子一个新手，懂什么制药，懂什么销售。 就算她真有经营能力，现在这形势，几个竞争对手新药层出不穷，江海的老药却在走下坡路，根本竞争不过。 最重要的，我们哥俩是闲着看戏的吗？ 凭我们的能力，凭我们的根基，稍微使个绊子，就给她搅和黄了！ 第65章 进入知识盲区 视线中，ydao里、肛周、肠道里都有白色的小虫在蠕动，约莫一两厘米长，样子象一根线头。 肛周还有不少椭圆形的虫卵，无色透明。 是蛲虫没错了。 王磊捅捅江婉柔：“院长大人，我考考你，你觉得这诊断有问题吗？” 江婉柔疑惑道：“妇产科又不是我专科，我怎么知道。” 王磊鄙视道：“你没眼力见，你缺乏一双敏锐的眼睛。” “你才没眼力见，”江婉柔轻轻掐了他一下：“那你说有什么问题？” “蛲虫啊笨蛋，没看见她老是在屁股上挠痒痒吗？肛周瘙痒，特征性表现。” “哦哦有道理，”江婉柔再度竖起大拇指。 随即想到了什么，忽然柳眉倒竖，冷笑着掐住王磊腰间软肉：“你的眼睛还真尖。” “白痴，想什么呢，亏你还是医生。”王磊一把打掉她的手：“那我提醒这尹医师一下？” 江婉柔想了想：“你先要求跟她单独谈谈。” “为什么？”王磊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总要维护本院医生形象的。让她自己修改诊断和处方，病人不会觉得我们医生差劲。” “不愧是能做院长的人，大气，有格局。”王磊大赞特赞，江婉柔听得喜滋滋，娇俏地白了他一眼。 两人在低声商量的时候，尹医师已经写好处方，对少妇叮嘱道： “药片一次一颗，每天两次，连吃七天。” “还有一种栓剂，要塞进ydao深处。” “不要用肥皂洗外y，不要冲洗ydao，暂时不要过夫妻生活。” 她每说一句，少妇的脸就红上一分。 眼见她接过处方，起身要走，王磊赶紧说道：“等一下。” 尹医师诧异而警惕地看着王磊，不明白死对头的朋友想搞什么名堂。 “尹医师，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尹医师越发警惕，冷冷道：“就在这说。” 王磊为难地指指内室：“还是到里面说。” 尹医师脸上浮现看穿你阴谋的讥笑：“就在这说。” 好，这就没办法了。 王磊转向少妇：“除了下面，你肛周是不是也痒？” “啊？” “隐私”突如其来地被揭穿，还是被一个年轻帅气的男生揭穿，少妇本已平静的脸猛然红成晚霞。 她羞恼地剐了王磊一眼，不知道是该骂他，还是该回答。 王磊想起这不是一院，自己没穿白大褂，赶紧补充道：“我是医生。” 少妇松了口气，虽然还是羞人，但不能对医生隐瞒是常识，没怎么犹豫，她就回答道：“是的。” 尹医师听得莫名其妙。 我看妇科病，你一个不知道哪来的家伙捣什么乱？ 肛周痒有什么奇怪的，不卫生了会痒，湿疹会痒，ydao跟肛周离得很近，ydao炎影响到肛周也会痒。 这有什么稀奇的，有什么好问的。 她出声打断道：“等等，你想干什么？” 如果换个合格的内外科、皮肤科医师，早就知道王磊在问什么了。 又或者换个一院的妇产科医生，也会联想到蛲虫性ydao炎的可能性。 但尹医师没有上过医学院校，和那个跟马一针学习的女娃一样，她是半路出家，跟着表姐谢院长学习之后，才成为了妇产科医生。 在穷乡僻壤的基层，尤其是十几二十年前，这是很正常的情况。 甚至如果禁绝这种做法的话，医院医护人员就会断档——早年间本来医学生就严重不足，更没有人愿意分配到这种破地方吃苦受穷。 这种培养方法也有可取之处，熟能生巧，在常规的妇产科实践技能上，尹医师是非常熟练的。 但若碰到不太常规的情况，比如相对少见的蛲虫性ydao炎，就进入了她的知识盲区。 她甚至连这个病名都不知道。 “尹医师，你稍等。” 王磊继续对少妇问道：“是不是半夜会特别痒？” 少妇意识到了什么，认真地看着王磊：“是的。” 夜间瘙痒明显加重，是蛲虫病最具特征性的表现。 在缺乏检测手段的基层，凭此就可以做诊断性治疗了。 王磊下结论道：“你是蛲虫病，ydao炎也是由蛲虫引起的。” 少妇不知所措地看看尹医师，又看看王磊。 现在她明白了，这是两个医生看法不一样。 尹医师说我是什么细菌性ydao炎，但这个男生认为尹医师诊断错了。 按道理，她得信尹医师，而不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连件白大褂都没有的、自称医生的家伙。 看妇科病，尹医师在这十里八乡也是一块牌子，仅次于谢院长。 但这个家伙每一句都问到她心里去了。 太神了，肛周痒、半夜里痒得特别厉害这两点，我不但没跟尹医师讲，也没对任何其他人说过，连老公都不知道。 他却直接就问出来了，神态还那么笃定。 少妇没多考虑，直接就选择了信任王磊。 “医生，那我该怎么办？” “等等！” 尹医师愤怒地跨前两步，插到两人之间。 什么狗屁蛲虫病，世界上哪有这种狗屁玩意？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就是江婉柔带了人来跟自己捣乱，企图败坏自己名声。 呵，可笑而愚蠢的做法，你一个内科医生懂什么妇产科。 败坏的只会是你自己的名声。 这简直是小孩子吐口水式的幼稚举动。 但是真让人生气啊！ “这里是医院，不相干的人别在这捣乱。” “还有，”尹医师转向江婉柔，她觉得这才是正主：“江院长，你这是什么意思？” 江婉柔无辜地摊开双手：“不关我事，王磊他也是医生，当然不能眼看着病人被误诊。” “你！”看到她云淡风轻的样子，尹医师就格外地生气：“江婉柔，我告诉你，谪仙乡医院还轮不到你胡作非为。” “尹医师，你这就不对了，”江婉柔语重心长道：“病人的健康高于一切，为病人着想，避免误诊的后果，怎么能叫胡作非为呢？” “谢院长一再强调，行医德为先，县里也一再强调医德医风建设，尹医师，你难道没有认真学习吗？” “或者说，尹医师你对谢院长和县里的教育有什么不同看法？” 尹医师气得脸发白，职务没江婉柔高，说又说不过，简直要气疯。 恨不得扑过去在江婉柔那勾人的狐媚子脸上抓几道。 但她本来就有点怕江婉柔，现在又有个身高体壮的王磊在旁边，更不敢轻举妄动了。 一腔愤怒无处发泄，她期盼地看着外面。 表姐谢院长怎么还没回来，就算上大号也该回来了。 这是便秘了吗？ 第66章 江婉柔的冲锋 乡医院唯一的一间厕所内，谢院长表情痛苦地站起身来。 便秘不是病，拉不出来要人命。 唉，十里八乡都说自己是神医，上面则说自己为妇女儿童的健康做出卓越贡献，可谁知道我这么惨？ 开塞露越来越不管用，还是得靠口服泻药。 虽然县里肛肠科医生说泻药有害，不要再吃，但又有什么办法？ 洗了把手，她蹒跚着走向门诊药房。 妇产科门诊内，少妇绕开挡路的尹医师，走到王磊面前。 她可不管医生之间什么情况，只担心自己的身体：“医生，你说我该吃什么药？” 王磊在这里没有处方权，于是伸手一指江婉柔：“这是江院长，你找她开药。” 江婉柔点点头，蛲虫病对她来说小意思。按照王磊刚才的问诊结果，完全可以开处方了。 虽然尹医师又怒冲冲地走上几步，恶狠狠地瞪着她，她只当没看到，自己走到尹医师座位上坐下。 伸手撕了张处方，拿起尹医师的笔，刷刷刷地写了几行。 王磊一看，甲苯达唑口服，2氧化氨基汞软膏涂布，完全正确。 于是竖起大拇指，给她点了个赞。 江婉柔微微一笑，把处方递给少妇，关照道： “睡觉前洗干净gang门，用软膏涂抹。” “每天换内衣内裤，换下来的衣物要用开水烫，然后在太阳下暴晒。至少坚持10天。” “不要用手去摸痒的地方，虫卵会被手指带到别的地方。比如进入口腔，再从食道、胃肠下来，在肚子里长成成虫。” 少妇听得一阵恶心，忽然想到自己现在的蛲虫可能就这么来的，差点吐出来。 见她作呕，王磊明白她的想法，安慰道：“你是大人，一般不会这样传播。最大的可能性是吃了被虫卵污染的食物。” “甚至可能是呼吸传染的，因为虫卵很轻，可以漂浮在空气中。如果周围有蛲虫病人，就有这种可能性。” “所以你家里人最好都做一下检查，需要吃药的尽早吃药。” 少妇马上担忧起来，想了想，有些不确定地问道：“我家小孩晚上老是睡不好，用手抓屁股，是不是也生这个病了？” 王磊点点头：“可能性非常大。你下次带来医院看看。” “好好，我马上就去。” 少妇抓着处方就往外跑。 尹医师看得肺都气炸了。 她感觉这几个人就是在捉弄自己。 表姐啊，我的姐诶，你咋还不回来……“表姐！” 尹医师惊喜地大叫一声，竟有些喜极而泣的感觉。 谢院长下腹还是很难受，捂着肚子进来，瞪了表妹一眼。 不知道关照多少次了，在医院里没有表姐，只有院长。 三十几岁的人了，还跟个小孩子一样，智商都被狗吃了。 难怪嫁不出去。 问题是就这智商，还整天吵着要做副院长。 不行，今晚一定得跟阿姨说明，她当不了副院长，连妇产科主任都当不了。 这辈子，能安安稳稳做个妇产科医生就不错了。 思绪一闪而过，谢院长笑意盈盈地说道：“婉柔，这么早就回来啦，你外婆怎么样？” 王磊精神一振，这才是正常段位嘛，这才配让江婉柔打嘛。 都象姓尹的这种“小屁孩”一样，江婉柔打起来都没劲。 不过这谢院长身体不行啊，一看就有问题。 “外婆身体还好，没什么大事。” 江婉柔不等尹医师告状，直接挑明：“谢院长，刚才有位蛲虫病患者，我给开药了。” 谢院长眉毛一挑，这里头明显有事。 “尹医师的看法略有不同，这也很正常，我们可以讨论交流一下。” 尹医师怒道：“什么略有不同，她是故意捣乱，硬说我误诊，想在病人面前败坏我名声。” 王磊插嘴道：“尹医师，我开始就建议单独谈，说了两次，是你非要在病人面前说。” 尹医师顿时语塞。 谢院长这个气啊，竟然蠢成这样。 不由又瞪了她一眼，示意她闭嘴。 然后带笑说道：“这都是小事，诊断上有江院长把关，肯定放心，回头再讨论。” 江婉柔点点头：“谢院长，这位就是王磊。” 谢院长审视地看向王磊。 这就是江婉柔心心念念要招进来的人？ 江婉柔这么强，既然是她的校友，想来水平也不会差到哪去。 学历比本院平均不到中专的水准高了一大截，多多少少是要反映在水平上的。 江婉柔本来就不好惹，现在又想招个业务过硬的帮手进来，还真是麻烦。 到时候，自己更要被她架空，这院长做得就更没意思了。 其实我也四十多了，院长做了十几年，又便秘得厉害，这破医院的院长做着本来就没劲，早点让位也没什么。 有那么一两秒，谢院长真正萌生出了给江婉柔让位的想法。 带着这种心态，她笑着伸手：“王医生你好。” 王磊跟她握了一下手：“谢院长你好。” 到底是做了十几年院长的女强人，软弱转瞬即逝，谢院长心中很快就被浓浓的不甘填满。 宁为鸡头，不为凤尾。 再小再破的医院院长，那也是院长。 走在街上，谁看到了不是客客气气的？ 回到村里，无论说什么都有分量。 甚至乡里都说得着话。 要是没了院长身份，光靠所谓的“名医”，分量肯定要下降一大截。 打定主意，谢院长组织了一下词语，对两人说道：“上次婉柔说过以后，我很高兴，又能多一位优秀的医生了。” 王磊客气道：“过奖了。还要多向前辈们学习。” “然后我就去上级了解了一下情况，今年尚无新的招聘计划。” 江婉柔脸色微沉，这事她知道，影响到编制问题，她总觉得对不住王磊。 不过主任尚未退休，王磊也确实优秀，自己找她争取一下，还是有希望的。 但是姓谢的说这个什么意思？ 上次她不是答应我了吗？ 至少先签合同，薪酬比照同级编内人员发放，编制我自己想办法。 难道想做无信小人？ 谢院长只当没看见江婉柔质疑的眼神，依旧波澜不惊地说道：“我们医院呢，婉柔你最清楚了，穷啊。” “本来也没多少病人，医生不缺，缺的就是钱。” “再多一个人的话……虽然前几天刚招了个清洁工，但王医生是高材生，总不可能按清洁工发工资？” 江婉柔大怒。 她一直努力维持与谢院长之间的和平，哪怕再难，也从不翻脸。 但这一刻，她莫名地就怒气翻腾，完全压不住。 也不想压。 “谢红梅，照你这意思，你不是高材生，按清洁工发工资没问题？” “还有尹小丫，你初中没毕业，经常误诊，连典型的蛲虫病都看不出来，能胜任医生岗位吗？” 王磊还是第一次看见江婉柔失态，不由大为吃惊。 这一刻，她哪还有平时笑谈百变的从容，看起来就像一个为爱豆无脑冲锋的粉丝。 “我来。”迎着谢尹二人暴怒的神色，王磊轻轻揽住江婉柔，让她退到自己身后。 江婉柔本来还跟个顶盔贯甲的女骑士一样，听到声音不大的“我来”三字，再被王磊轻轻一揽，顿时乖乖地缩到了后面。 王磊挡在江婉柔身前，对谢红梅说道：“谢院长，知道为什么你的便秘治不好吗？” 第67章 世上竟有如此神医 谢红梅处于震怒之中，完全不想听王磊说什么。 但便秘二字是她的梦魇，就跟预先设定的关键词一样，立刻抓住了她的耳朵。 “你什么意思？” 谢红梅惊疑不定地打量着王磊，这事只有我老公知道，连小丫都没说过。 连配泻药都只说是配给婆婆吃的，所以药房应该也不知道才对。 那他怎么知道了？ 还知道我治不好？ 王磊早在看见谢红梅捂着肚子进门时，就发现她身体不对劲。 刚才给少妇看出蛲虫病后，他的能力就没关闭，这时顺便一看，就看到了谢红梅口袋里的泻药，肠道内干结的大团粪便。 大肠具备吸水能力，便秘后，粪便会日益失水干结，越发排不出来。 照干结的程度看，便秘是非常严重的。 但奇怪的是，既没发现痔疮息肉，也没看到肿瘤炎症，整个盆腔都没发现明显问题。 难道是精神方面的问题导致便秘？ 看她这架势，也不太象。 要么是内分泌方面的问题？ 那就需要全面检查了。 虽然现在透视能力获得增强，理论上来说什么问题都能发现，但有些特殊情况需要较长时间。 不过虽然没找到病因，唬她一下完全没问题。 “治病要治根。你的便秘找不到病因，当然治不好。” 谢红梅的惊疑变成了震惊。 她好歹也是正儿八经的医生，当然想方设法给自己做过诊断。 但无论是自己，还是县里肛肠科的医生，都没找出问题根源。 最后还是只能回来用开塞露、吃泻药。 但这个王磊第一次见面，他怎么知道我找不到病因？ “你既没痔疮，也没肛裂，更没息肉、肿瘤。” “你病急乱吃药，为了解决便秘痛苦，不顾泻药危害，经常使用。” 谢红梅震惊得都有点麻木了，这王磊就跟魔鬼一样，什么都知道。 要不是确定自己没发疯也没做梦，她简直就要以为之前求诊、检查、吃药时，王磊也在边上了。 尹小丫本来还撸着袖子，准备表姐一声令下，她就上去先挠花江婉柔的脸再说。 之前表姐总是跟姓江的斗智斗勇，表面笑嘻嘻，暗中下绊子，她觉得那是无聊的把戏，一点都不干脆，没意思。 女人之间的战斗，还是撕衣服抓花脸来得过瘾。 来，挠破她那勾人的小脸！ 是时候决战了！ 然而表姐被那王磊三言两语弄得丢了魂一样，吓得她也莫名敬畏起来。 “别以为便秘就是小毛病，谢院长，高度建议你出去好好查查。” 王磊一边说，一边继续在她全身器官检查。 虽然来不及看遍全身，但无微不见的透视下，终究还是发现了一些端倪。 谢红梅被他神棍般的三言两语，已经打定了出去检查的念头。 跟身体比，别说一个破院长，再大的长都不重要。 “谢院长，来，我先给你搭个脉。” 谢红梅乖乖地跟着王磊过来，坐到患者的专属凳子上。 乖乖地伸出手。 临床医学比其他专业要多学一年，自然是有原因的。 中医学也是临床医学必修课程，从阴阳五行辨证施治到针灸推拿汤头歌诀，王磊全都会，只是不精而已。 针灸课第一天，老师说针足三里等于吃一只老母鸡。 每天针，每天吃，让食堂的鸡滚蛋。 穷小孩王磊就真的给自己针了一学期，有没有吃到鸡不说，手法倒是练出来了。 凭着这基础，他有模有样地伸出三指，搭在谢红梅的寸关尺上，老神在在地号起脉来，一副老中医的派头。 江婉柔在一边看得直想笑。 这家伙，太会装了。 黏上白胡子，戴上假发，简直就是个祖传老中医。 不过说来也怪，谢红梅那么精明的一个人，居然被这家伙三言两语就唬住了。 她真的严重便秘找不到病因？真的没有痔疮，也没肛裂，更没息肉、肿瘤？真的常吃泻药？ 这是被王磊蒙对了？ 对，肯定是这样。 她却没想到，王磊虽然来不及透视全身，没找到病根，但也找到了蛛丝马迹，从而可以反向推断谢红梅的反常症状，根本就不是骗人。 在谢红梅眼里，王磊双眼微闭，气息悠长，仿佛传说中无人无我、神游脉象的名老中医。 她连大气都不敢喘，小心翼翼地研究着王磊的神态。 还好，他的神色很平和，我应该没事？ “谢院长，你是不是特别怕冷？” 谢红梅连连点头：“对，我特别怕，穿的衣服比小丫多好几件，还是冷。” “你还老是觉得没力气，不想动，不想做事。” 谢红梅点头如捣蒜：“对对，就是这样，我真不是懒，但就是不想做事。” “你胃口也不大好。” 谢红梅神态虔诚，如见老神仙：“王医生，您太神了，我就是不想吃饭。” “你的记忆力也越来越差。” “对对对，最近什么都记不住。” 谢红梅感动得快要哭了，我这磨死人的便秘，终于要有救了！ 尹小丫原本还以为表姐只是糊弄王磊，暗中早有什么妙计，现在看到这一幕，顿时动摇起来。 看向王磊的目光也越发地敬畏。 “谢院长，你的情况我已经有数了。” 王磊收回手，严肃地说道： “但你也是医生，知道看病要谨慎的道理。” “如果咱们这辅助科室有条件，我就直接给你诊治了。” “但很可惜，估计只能做做三大常规、心电图？” 谢红梅羞愧地点头，一时间，只觉得是自己无能，没把医院建设好，最终拖累了自己。 “所以我还是建议你先出去检查，尤其内分泌科的辅助检查，做一下相关激素的测定。” 谢红梅其实也是半路出家，没上过医学院校。 只不过脑子比尹小丫好使，所以专业水平也比尹小丫高。 对于妇产科之外的东西，她其实是不太懂的。 所以王磊这么一说，她就有点不明所以：便秘是肠道毛病，跟激素能有什么关系？ 但王磊专业上的形象已经很高大，她尽管心里疑惑，还是老老实实地点头答应。 “谢院长，我这里给你兜个底——假如你出去之后还是解决不了问题，可以找我。” “你可以把这看成打包票。” 要是在两分钟之前，谢红梅会把王磊这话当成吹牛、当成无知、当成欺骗。 但现在她一边连声感谢，一边飞快思索： 我的病已经请县里专科看过了，没用。 看病的苗医生是县医院花了大本钱，送到江南市一院进修过的。 据说得到了一院老师的高度赞扬，认为他达到了一院的水平。 也就是说，就算到一院看，有可能也比县里高明不了多少。 而且苗医生是反复问诊、体检、辅助检查，才说我没有痔疮肛裂息肉肿瘤，并且根本就没看出我畏寒乏力食欲不振记忆力减退。 这说明什么？ 王磊强得多啊！ 甚至王磊还敢打包票，这得多强的自信心？多强的实力？ 难怪江婉柔把他吹上天。 并且听王磊的意思，我还不单纯是便秘，有可能牵涉到激素问题。 这可是大毛病。 那万一我真的出去看也没看出名堂，该怎么办？ 不还得找王磊？ 那样的话，我该去哪找他？ 第68章 小王我教你开阑尾 谢红梅福至心灵地叫道：“王医生，您这样优秀的人才，如果能到我们医院来工作，那真是谪仙乡老百姓的幸事。” “谢院长过奖了，能到这里工作，我也非常荣幸。你这病啊，确实是不能拖延，我建议你尽快去大医院检查治疗。” “好好好。婉柔，明天开始我请假三天，这几天医院的事务就拜托你了。” “好的，你放心。” 谢红梅摆出求和的姿态，江婉柔的态度也立刻温和起来。 “对了，我们先去把王医生的入职手续办一下。”谢红梅一副雷厉风行的架势。 “谢院长，我的档案还挂在一院，规培证还没拿到。” 谢红梅大气地摆手：“没关系，可以先签合同。我先把字签了、章盖了，其他不需要档案的手续都办好，这样我休息的时候，也不影响后续手续。” 江婉柔伸手到王磊背后悄悄掐了一把，示意他别说话。 你是连骗带吓弄晕了谢红梅，万一等她回过神来，不给签字了咋办。 先把她的签字、公章弄到手，到时候，就由不得她反悔了。 两个女人握手言和，高高兴兴地去院长办公室签合同——王磊现在站在中间，检查的内室在左边，右边那间就是谢红梅的院长办公室。 这么接地气的院长办公室，王磊还是第一次看到。 签好合同，跟谢红梅道别后，王磊好奇地对江婉柔问道：“你的副院长办公室在哪？” “呶，”江婉柔指了指另一排平房：“住院部，医生办公室，六人间，内外科+本院长共用。你来后就成七人间了。” 王磊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我上当了！” “嘻嘻，字都签了，上了贼船可就别想下来啦。” “好，女贼阁下，去看看我们的办公室。”江婉柔 两人走进墙皮剥脱的住院部，迎来几双好奇的目光。 两个三十多岁的护士稳重地叫了声江院长，一个短发小护士却直接跳到面前，好奇地问道：“柔姐，这位是？” “王磊，以后他就是我们的战友了。” “哇，欢迎欢迎。” 王磊立刻被按到了椅子上，然后面前变戏法般地多了一堆零食。 他实习和规培都在省会三甲，管理严格，何曾见识过上班期间、工作环境、公然在院长面前吃零食的嚣张。 转头看向江婉柔，这位副院长却率先抓起一个桔子，剥了一瓣塞进王磊嘴里。 哇，这是宣示主权吗？ 短发小护士双眼射出八卦神光，在两人之间biubiubiu穿梭。 两个三十多岁的护士也来了精神，八卦神光比小护士更为强烈。 江婉柔自己也吃了一瓣，解释道：“你看看背后。” 王磊转身看去，墙上挂着几排塑料卡袋，其中插着住院卡的只有三张。 一个脑梗塞，一个肺心病，还有一个急性阑尾炎。 “没病人，从上班到下班基本上没事，我们这的常态。” 王磊懂了，就这状态，还硬规定不允许摸鱼的话，院长都干不下去。 估计全县乡医院都这德行。 江婉柔指指对面空无一人的医生办公室：“本来医生也没事，现在可能是去开阑尾炎了？” “对的，刚来的阑尾炎，”短发小护士活力十足地抢答：“听孔主任说不太好开。” “拿下了，”门外走进一个年轻医生：“我们孔主任孔一刀出马，还有不好开的阑尾炎？” “哈哈，这个病人放到县里，都不一定拿得下。小陈你也别急，多跟我练练，很快水平就上来了。” 又一个五短身材的医生走进来，手指倒是显得细长。 两人看到江婉柔，赶紧招呼：“江院长。” 江婉柔笑着应了，介绍道：“王磊，未来同事，预计进外科。” 两人打量着王磊，五短身材的孔主任点点头：“欢迎。王医生你是应届，还是？” “规培即将结束。” 孔主任谨慎的目光顿时恢复骄傲。 不是空降的院长助理就好，那都是真正的过江龙，很强。 仅仅是完成规培的话，那就不算什么了。 听起来很厉害，都是某某医学院毕业，在大医院学习三年，经验和理论都有。 但实际上呢？那么多科室需要轮转，最终能主刀几台阑尾？ 大手术倒是有机会看到，但你有机会上台吗？ 能给什么胃大部切除、胆囊切除拉个钩、缝个皮就不错了。 别跟我说学历，做手术这玩意，不看学历，看手。 所以方圆二十里，外科还得数我孔一刀。 王磊客气地接着说道：“以后还要请孔主任多多指教。” “好说，来了就是一家人，我肯定不会藏私。” “我们医院还是很强的，”孔主任掰着手指头：“阑尾、疝气、包皮……我们开展多种手术，同级医院领先。” 孔主任数完，鼓励地拍拍王磊肩膀：“小王，你只要肯干肯学，我包你几年就能把这些手术都学会，到时候，全县二十八乡，走到哪个乡医院都能抬着头。” 年轻医生在一边接茬：“我们孔主任哪怕到了县里，那也是能抬着头的。” “哈哈，过了过了，县里的水平还是高。”孔主任笑得很欢畅，下巴抬得高高的，看那神态，心里并不觉得县里有多高。 江婉柔含笑旁观，等孔主任笑完，才带着王磊告辞。 临行前，两人去看了看医生办公室。 办公室很小，只有一院办公室的五六分之一。 办公桌靠得很紧，把屋内填得满满的。 王磊数了数，只有六张。 “上司大人，我的办公桌放哪？” 江婉柔摊开双手：“不好意思，暂时没办法。” “你这完全是骗死人不偿命啊。” “本院长可以开恩，让你跟我共用一张办公桌。” “那椅子呢？我坐哪？” 江婉柔在桌间过道上踩了踩：“椅子放这。” “这不堵住路了？”王磊当即拖了张椅子往过道一放，往上面一坐：“来，睿智的院长大人，您有本事走过去。” 江婉柔果真退后几步，装模作样地走过来，然后勾了勾指头：“起来，给本院长让路。” 王磊被彻底打败。 这次算是被这女人，还有系统联手坑惨了。 两人离开住院部，坐进小海豚，江婉柔有些忐忑地问道：“条件确实是差了点，后悔不？” 第69章 遇到疑难杂症 王磊看看她，掏出手机。 在江婉柔疑惑的眼神中，他拨通老爸的电话： “老爸，我找到工作了。”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喜悦而沧桑的声音：“太好了，哪家医院？” “微省谪仙乡医院。江婉柔也在这医院。” “哦哦，好好，加油，”老爸立刻表示赞同，然后说道：“对了，我正要告诉你，我换工作了，工资涨了三倍！年底奖金另算！” 王磊一惊：“哪有这种好事，你不会被骗了？” “嗨，我都多大岁数了，谁还能骗到我？” “再说，就咱家这点东西，送给骗子，人家都懒得要。” “是一个大老板，看中了我的车技和能力，让我做他公司汽车班的班长，管着大小53台车。” 听着父亲的话，王磊沉默了一会。 一个医学生，全家西北风，对于收入低的家庭来说，真不是说着玩的。 苦读多年，啃老多年，自己实在是对不住二老。 不过老爸还真牛，以前居然没看出他有这本事。 “那就好，过几天我回家一趟，给你们检查一下身体。” “嗨，查什么查，我们身体好得很。这么远，回来一趟得花多少钱，还不如多买点肉吃。” “我天天吃老母鸡呢，总得回来看看你们。等我有了钱，就在这边给你们盖个大别墅。” “我跟你说，这边空气绝佳，湿度适中，风景如画，在这边住，绝对长寿。” 聊了一会，王磊挂断电话，一转脸，就看见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盯着自己。 “你干嘛？” “没什么，我们出发。” 江婉柔启动汽车，心里美滋滋的。 他给我答案了：不后悔。 还有什么比向父母汇报更说明问题的呢？ 还有，电话里他说到我了。 虽然听不清说了些啥，但至少可以判断：他爸妈不反对跟我在一家医院工作。 车子离开破破烂烂的医院，王磊回头看了一眼，对江婉柔说道：“你信不信，我能把这破医院变成一院那样的顶尖医院。” “信，信你个大头鬼！” “说不定还能超过一院。” “好好，”江婉柔娇俏地翻了个白眼：“不仅如此，你还能成为世界级名医，甚至拿到诺贝尔奖，行了？牛皮精！” 两人回到外婆的小山村，再次享受了外婆的顶尖厨艺，然后驱车返回一院。 从谪仙乡医院到外婆家路很差，从外婆家到江南市却一路畅通。 这要归功于赵爱莲，她一口气把小山村的路给连到了省道上。 小海豚直接开到宿舍楼前，王磊跳下车，江婉柔挥手告别：“大傻子，等你来哦。” “女骗子再见。” 两人友好告别，小海豚绝尘而去。 王磊走进宿舍楼，刚掏出钥匙，一个实习生从宿舍里出来，看到王磊，忽然大叫一声：“王磊回来啦！” 呼啦一下，好几扇门打开，七八个实习、规培生冲了出来。 饿虎扑食、两眼放光，团团包围。 惊得王磊手里的钥匙都掉在了地上。 一个女生立刻蹲下去捡起，双手捧着送给王磊。 “干什么干什么？都闪开。” 包围圈外传来秦沛的声音，这厮勇猛地冲杀进来，毫不留情地扒拉开那女生，三下五除二就杀到王磊面前。 转眼脸上的杀气就变成了笑脸：“王磊，走，天堂街，一条……咳咳。” 这货扫了眼旁边，改口道：“请你吃饭，这次你一定要给我机会。” 其他人顿时不答应了，纷纷叫嚷起来： “王老师，我请你。” “我请！” “秦沛你一边去，已经带你上过一次台了，要知足！” 王磊顿觉头大，对于社交lowb症的他来说，这比阑尾炎难对付多了。 好在秦沛是社交nb症，马上说道：“都别抢，一起请。” 争吵声马上没了。 “请客是咱们的心意，接不接受是王磊的自由，所以都别闹。再说了这才几点，到了饭点再说。” 几个纯洁的实习生迷惑不解：不是你第一个说请吃饭的嘛，怎么现在才想起来没到点？ “好了都散了，如果王磊愿意的话，咱们到五点半再过来。” 这货对着众人义正辞严地说完，马上转向王磊，又是一副热情洋溢嘿嘿嘿的神态：“王磊，你看？” “行，五点半见。” 王磊松了口气，开门进屋。 关上门，顿时生起浓浓的自由、安全感。 看了会期刊，五点半的时候，设定的闹钟响了。 打开门，王磊又是一惊。 门外远远近近地站了七八个人，看样子已经等了一会。 刚下班回来的医生们看着这一幕，表情各异。 “走。” 众人走远之后，楼内传出议论声： “一群疯子，为上个台这么拼，至于嘛。” “就是，开黑多爽。再说王磊真有那么强？我不信。” “跟咱们一样的规培，你说能有多强？昨天碰到朱泰和贾冲，他们说其中有隐情。” “别说他了，来来来，开黑开黑。” 走到街上，秦沛大声道：“今天预算充足，我建议喜来乐大酒店走起。咱也见识见识土豪的生活。” 这是附近的老牌五星，在场大都是啃爹妈的穷鬼，从来不敢踏进那个门。 但是被秦沛这么一说，大家伙儿心气顿时起来了。 别点那些贵的，咱就吃得起！ 有人马上大声附和：“对！” 听说去五星，最穷的两个吓得腿都有点软。 王磊赶紧制止：“不行，就对面好客来。” 说着带头走向好客来。 最穷的二位赶紧跟上，看着王磊的背影，目光中有些感激。 好客来的味道还是不错的，吃喝一阵，气氛渐浓，那捡钥匙的女生问道：“王老师，有个病例想请教您一下。主任说明天查房要提问，可我毫无头绪。” “铛！” “发现有志于医术的年轻医生韩蕊，请给予适当教导。” “若教导成功，韩蕊将成为潜在门徒。” “在该病例的理论知识上，王磊将获得提升，达到本世界顶尖水平。” 还好，韩蕊是个实习生，本人堂堂规培兽，教导实习小爬虫的能力还是有的。 实习虫怕主任查房，我可不怕。 王磊暗中松了口气，答道：“说。” “我在消化内科，有个51岁的病人间断上腹痛12年，始终未能确诊。” 满桌医生都来了兴趣。 12年未确诊，那肯定是疑难杂症啊。 不过我们王老师的诊断水平有目共睹，说不定就能解决。 面对八道期待的目光，王磊暗暗叫苦。 这种情况肯定去过很多医院，看过很多医生。 现在又看不见病人，我凭啥比别的医生强？凭啥教导她？ “查体：中上腹肌肉紧张，压痛明显。” 众人的兴趣更浓了。 12年的腹痛，那肯定不是急腹症啊。 但腹肌紧张、压痛明显，这又是典型急腹症的体征。 这究竟是个啥毛病？ “所有辅助检查基本全部正常。” 桌上响起了议论声。 诊治疑难杂症，辅助检查太重要了。 但辅助检查全部正常，岂非走进了死胡同？ 秦沛追问道：“做过哪些检查？” 韩蕊答道：“胃镜ct血液……能做的全做了。” 秦沛双手一摊：“好，我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第70章 单身狗的心酸 韩蕊接着说道：“用6542无效，哌替啶效果差。” “什么，哌替啶都没用？” 秦沛失声道：“不可能，哌替啶就连癌症晚期痛都有效，怎么可能对付不了这种间歇性腹痛？” 其他人也都难以置信。 6542就算了，那是解痉剂，无效可以理解。 但哌替啶几乎是常用药物中最强的镇痛药了，连它都对付不了的腹痛，已经超出了大伙的理解。 王磊却忽然想起了期刊上的一句话：反复发作的症状，一定要想到癫痫。 虽然腹型癫痫一般只见于儿童，成人罕见，但凡事就怕万一。 就像心肌梗塞一样，典型症状是心前区压榨样痛，不典型的却会牙痛肩膀痛，这就是万一。 临床上因此误诊的多了去了。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呢？ 嗯，51岁了，心血管硬化很有可能。 还有什么？ “王老师？王老师？” 王磊猛然惊醒，才发现满屋的人都看着自己。 韩蕊期待地问道：“王老师，您是想到什么了吗？” 这么一点点资料，能想到什么？ 王磊敢打包票，消化内科的主任也没法确诊。 对啊，既然主任自己都没法确诊，那他肯定就只是简单问问而已。 多半只是看看这些实习虫的基础知识，或者看看有没有为这个病人花心思。 想明白之后，王磊把自己刚刚想到的和盘托出： “第一，要排除心绞痛。放射到胃肠神经会引起上腹痛。” 韩蕊眼睛一亮，连连点头。 有道理有道理，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果然请王老师吃饭不白吃。 几个规培兽则自矜地微笑：我跟王磊想到一块去了。 果真是英雄所见略同。 “第二，要排除腹型癫痫。脑电图做过没？” 腹型癫痫？哪本书里好像看到过，讲的啥来着？ 被王磊一说，韩蕊似乎有了点印象，思索着答道：“脑电图倒没做。谁能给腹痛病人做脑电图啊。” 规培兽们得意的笑容收敛：对哦，我怎么没想到这个病？ 不过也怪不得我们，这么偏的病，又是这么大的年纪，谁能想得到？ 恐怕也就王磊这种怪物了。 听说他把内外科学都背下来了，难怪多罕见的病都想得到。 诶，这么说，一直以为最简单最基础不值得深入研究的大学教材，其实还有继续研究的价值？ 一时间，好几个人下定了决心：我也要背熟内外科学。 “第三，要排除抑郁症导致的躯体性障碍。” 抑郁症大家都知道，但属于精神科专病，年轻医生们都没有深刻的了解。 尤其它导致的躯体障碍，更是很多新手知识的盲区。 一连三个，都是韩蕊没想到、甚至根本不了解的。 其他人也有同感。 纷纷在心里大叫这顿饭值。 王磊生怕任务失败，继续补充道：“若仍然查不出异常，可以做诊断性治疗，比如试用卡马西平。” “但是要注意：治疗癫痫的药物常常对抑郁症也有一定效果，需要避免误判。” 韩蕊拼命点头，在脑海里使劲重复王磊说过的话。 她要牢牢背下来，就算主任没问到我，我也要抢答。 让师兄妹们、老师们看看本仙女的风采。 王磊抛出答案，又打上最后一块补丁：“如果还是诊断不明，可以来找我，我去看看病人。” “嗯呐嗯呐，谢谢王老师。” 韩蕊这下彻底放心了。 暗搓搓地想：要是偷偷摸摸把王老师带过去，偷偷摸摸地给病人检查一下，出个诊断，然后我来宣布…… 哇哈哈哈，看我那苦瓜脸老师还敢凶我！ 她在傻笑着yy，其他人的情绪越发热烈。 韩蕊的行为启发了大伙：跟王磊上台要等手术机会，但是可以当面请教啊。 马上又有个叫马芸的女生问道：“王磊，我在妇产科规培，今天刚收住一个腹痛病人，当班老师都不知道是什么病，能请教你一下吗？” 你老师看到病人都不知道什么病，你觉得在这问我合适吗？ 眼见众人都是跃跃欲试的样子，王磊大呼不妙。 哪个科室没有诊断不明的病人？ 这要一个个问下来，这顿饭亏大了。 “可以，别说什么请教了，咱们讨论病情。不过先声明：看不到病人很难准确诊断。” 众人纷纷表示理解。 看病看病，首先得看到病人。 哪怕辅助检查再先进，也取代不了面诊。 “第二，时间有限，今天到这个病例为止，其他的以后再讨论。” 跃跃欲试的其他人都露出失望之色。 不过转念一想又开心起来—— 今天晚饭是吃过了，王磊明天不还得吃中饭？不还得吃晚饭？ 还有后天，大后天，大大后天。 最妙的是这家伙单身狗，没有碍事的女朋友。 那我们拼着钱包缩水，也要把王磊规培结束前所有的伙食都给包了。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他那闻名全院的诊断技术总能让我学到一点。 达成一致后，马芸接着描述道：“病人是19岁女生，八天前经期刚过，晚上和男朋友在一起……那个了。然后就开始间歇性下腹痛，越来越重。” 19岁，和男朋友在一起。 秦沛情不自禁地一拍桌子：“太过分了。” 马芸不满道：“跑题了跑题了……”说着她自己却先笑了起来：“呵呵，今天那男朋友偷偷摸摸来看她，真被女生的哥哥揍了一顿，打成了猪头三。” 秦沛义愤填膺：“还敢来？打得好，打死他。” 在座男生全是单身狗，此刻面面相觑，深觉自己书白念了，这么些年都活狗身上去了。 王磊不由也一阵心酸，气愤地敲敲桌子：“说病情。” “哦。没有其他症状，查体脐下压痛，其余无异常。” 韩蕊举手：“我知道我知道，宫外孕。” 马芸提醒道：“经期刚过妹妹。” “我知道，”韩蕊得意地晃着脑袋：“我在妇产科实习的时候碰到过，其实不是yue经，而是ydao出血，实际上已经停经一个月了。” 马芸赞道：“可以啊，实习能学到这水平，相当不错了。” “嘻嘻，我可努力了。”韩蕊得意洋洋地环顾众人，尤其是王磊，一副“我很厉害哦，你们快来夸我哦”的小表情。 她的年纪最小，众人纷纷点了赞，然后马芸笑嘻嘻地凑到她面前说道：“不过hcg（妊娠实验）阴性哦，b超等所有辅助检查也无异常。” 韩蕊得意的笑容猛地凝固。 秦沛等人也陷入沉思。 这能是什么病？ 第71章 腹痛之夜（一） 百思不得其解，众人的目光纷纷转向王磊。 王磊心里阵阵发虚，毕竟最大的杀手锏用不上。 三大常规正常、b超正常、hcg正常…… 就凭一个xg交后腹痛，鬼知道是什么毛病。 别说我规培兽一只，就是全国所有外科妇产科权威加一起，怕也没法下结论？ 他已经在心里暗暗决定：以后再也不接受这么多人的宴请，最多跟个别门徒一起。 比如某只土豪少女，现在想起来，还是她比较好对付。 我说什么，她就听什么，从来不乱问问题。 也不用讲得多么高深，把教材给她讲懂就好，后续自有系统补足。 这一瞬间，王磊豁然开朗：徒弟还是蠢萌的好，起码不用担心她问得太过分。 “王老师，您看，会是什么病呢？” “资料不全，无法确诊。” “啊，连您也不知道是什么病吗？” 韩蕊极为失望，王磊90分的高大形象悄悄减了一分。 王磊正色道：“医学不是算命，诊断首重逻辑，必须建立在充分的依据上。乱猜就如无根之萍，注定立不住脚。” “嗯，您说得对。” 韩蕊马上把一分加了回去。 果然，王老师的名气不是侥幸得来。 只有他这样严谨的男人，才能保证百分百的诊断正确率。 “虽然不能确诊，但这个病例很有意思，我觉得需要防止两个误区。” “第一，疼痛在xg交后出现，xg交貌似是重要病因，但真相未必是这样。” “就如受寒后腹泻，受寒貌似是重要病因，其实可能是因为吃了变质食物，受寒是适逢其会。” 有道理有道理，学到了学到了，韩蕊立马又给王磊加了一分。 91分，真是一院高质量男性啊。 “第二，我们要借鉴辅助检查，但不能盲信。” “比如，b超检查时，部分病灶内容物以脂肪为主，就可能会与同样脂肪为主的肠管回声相似，也就容易漏诊。” 啊，有道理有道理，学到了学到了，韩蕊立马又给王磊加了一分，92分。 怎么办怎么办，王老师的质量越来越高了。 嗯，一会我就加“呆石头的好姐姐”群。 “韩蕊，我考考你，碰到这种回声相似情况，应该怎么样解决。” “啊？我，我不知道啊。” 韩蕊求助地看向另外7个人。 7人都心虚地看向别处，心里暗骂王磊变态。 这是影像学的范畴，关我们临床啥事。 王磊解答道：“可以把腹部超声改为经ydao超声检查，就能有效避免肠道混淆。” 众人恍然大悟。 正常情况下，已经做了超声检查，结果是完全正常，根本没人会想到再去做个y超。 但王磊这么一解释，太有道理了。 尤其是在诊断不明的情况下，可不就得排除这种回声相似的可能性？ 韩蕊心里大叫：学到了学到了，加分加分加分。 啊，93分的高质量男性啊。 慕了慕了。 马芸钦佩地说道：“我懂了，不要固执于xg交因素，避免走入死胡同。另外加查经ydao超声。” “谢谢王老师！我马上去医院！” 她说着竟然站了起来，飞快地跑走了。 王磊赶紧打补丁，对着她的背影叫道：“要是还不能确诊，发消息过来，我去亲手检查一下。” “好的好的，谢谢王老师！” 见她跑走，其他人也都一脸服气，王磊悄悄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幸亏一院图书室给力，近来各种书看得多，学到不少，忽悠能力见涨。 瞎吹一通，总算把这帮人忽悠过去了。 也亏得都是小菜鸟，还以为我真的心里有数。这要来个林思涵级别的，非得露馅不可。 看看菜也吃得差不多了，王磊决定学习马芸，以免出现更难的病例。 “你们慢慢吃，我先走了。” “这么快，慌什么？” “对啊，再坐一会。” 王磊搬出理由：“我要去急诊加班。” 众人都沉默了。 众所周知，王磊是规培兽加班第一人，战斗力之强、耐久力之高，堪称半人半兽。 这就是同为规培，他更厉害的原因所在吗？ 秦沛站起身来：“我也去，我得撑起县里的肝胆外科。” 韩蕊也站了起来：“王老师，我想跟着你一起，我要撑起我自己的职业生涯。” 愿意花钱“买”上台机会的，跟躲在宿舍开黑玩游戏的，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 很快，所有人都提出要跟着王磊一起去急诊。 现场面诊王磊不怕，当即答应。 来到急诊，一眼就看见了地中海强者老钱。 老钱看到王磊还很高兴，的、可以往死里用的半兽人强者来了。 再一看他背后八大金刚，惊得眼珠子凸出。 “什么情况，不会是有什么重病人要过来？” 无怪乎他紧张，好学上进的医学生就跟嗜血的鲨鱼一样，哪有重病人往哪钻。 一般能吸引这么多人的，肯定是要改变急诊科现有秩序的特殊病人。 这种病人到了，必然有更多的力量会投入到对他的抢救中，意味着他老钱会更忙。 “没事，”王磊安慰道：“他们跟我一起来您这学习。” “哈哈都是好孩子啊。”老钱放下心来，狠狠夸了两句。 这么多人，我甚至可以坐一边喝水了，只要把好关就行。 然而他马上就失望了。 这些人全都站王磊身后，实在站不下了，宁可站到墙角伸长脖子看王磊，也不往他这瞄一眼。 就更别说帮他问诊查体敲键盘写病历了。 “呵，一帮傻孩子，老夫我是副主任医师，王磊他再强，能强得过我？” 老钱愤愤地敲着键盘，输入诊断：“腹痛待查”四字。 至于刚才还心心念念的水杯，早已经忘到了九霄云外。 坐在他面前的是一个衣着寒酸的老人，69岁，间歇性下腹痛三天，伴有尿频尿急。肛门坠胀感。 老人是一个熟人介绍来的，紧张地问道：“钱主任，我的病不要紧？” 老钱安慰道：“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别紧张。” 话音未落，老人面色骤变，手摸着屁股，大喊“肛门痛，痛死我了！” 宽大的诊室里，几十道目光射了过去。 王磊坐在对面，也不由抬头看了一眼。 但是被病人和家属挡住视线，好几个人体层层叠叠，一时根本看不清。 老人的家属急得叫道：“钱主任，快给他止痛啊。” 老钱坚定地摇头：“不行。” 家属没想到会被拒绝，难以理解地瞪大眼睛。 别说我们请熟人介绍了，就算随便一个患者，痛成这副样子，你医生也不能见死不救？ 第72章 腹痛之夜（二） 老钱解释道：“这种情况肯定不能用止痛药。但张师傅痛得厉害，我先给他打一针解痉剂试试。” 短短几秒钟，张师傅已经满头大汗，他也不懂什么是解痉剂，强撑着点头：“好。” 痛成这样，再开处方、交钱、取药、找护士，显然太浪费时间。 老钱站起来，亲自扶着张师傅去注射室，直接口头医嘱给药。 等他们出门，王磊身后一群学生议论起来： “奇怪，他有尿频尿急下腹痛，我本来也以为是尿路感染的，肛门坠胀感可能是因为炎症波及——但现在看起来，肛门痛才是主要矛盾啊。” “什么病会导致肛门痛？” 其中一只规培兽姓肖，他的专业是肛肠方向，人送外号小肠。 一见张师傅肛门痛如此激烈，当即如数家珍地报了一大堆名词：“那原因就多了，肛裂便秘感染肿瘤……” 然后摇头道：“肛门跟上面的肠道不一样，无论哪一种，解痉剂效果都不好。钱老师用的肯定是6542，这一针估计要白挨了。” 秦沛取笑道：“你还能比副主任医师厉害？” 小肠抬头挺胸：“钱主任是普外出身，别的不敢跟他比，肛肠上面……算了，做人要谦虚。” “呵，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两人互相低声笑骂几句，赶紧安静下来，看王磊诊治。 这时老钱摩挲着自家稀稀拉拉的脑门回来，嘴里还在嘀咕：“到底是个啥？” 他刚刚坐下，外面又跑进来一个女医生，在门口就兴奋地叫道：“王老师，你好厉害！” 众人齐齐转头看去，正是马芸。 已是冬季，这女生微胖的脸上却冒着汗珠，显然是一路狂奔过来的。 “王老师，做了y超，果然发现病灶，卵巢囊性畸胎瘤！” 王磊略感意外，他想了多种可能性，却没想到是这个相对少见的。 “哇，王老师你太强了！” 韩蕊心里直接就给王磊加了两分。 95分吔，爱了爱了。 秦沛也赞道：“厉害厉害，还真跟xg那个没关系，你这判断力，啧啧，服了。” 八大金刚赞叹如潮，弄得老钱都惊讶地问了情况，然后也不吝赞叹了几句。 病人们更是纷纷看向王磊。 刚才进门后看到一老一小两个医生，他们都自然而然地在老钱那排队。 随即发现一大群年轻医生竟然全是跟着那小医生学习的，就有一半人排到了王磊这边。 但现在看来…… 老钱那边的队伍中，两个病人和家属嘀嘀咕咕，然后排到了王磊这边。 王磊听着这赞叹，稍微有点心虚。 你们夸的是谁啊？ 能在没看到病人的情况下直接诊断出畸胎瘤，这人太厉害了，比b超都厉害。 反正不是我，我没这本事。 我就是提醒了两个误区，绝对没想到会是畸胎瘤。 嗯，也不对，这个提醒好像起到了关键作用，还是在没有动用透视能力的情况下。 说明经过不懈努力，我的真实水平也在不断提升。 想到这里，王磊又有点沾沾自喜。 加油啊小伙子，去拿个诺贝尔奖，让江婉柔那女骗子看看，火车不是推的，牛皮不是吹的。 想到自己的神医梦，王磊精神抖擞地直起腰，对八大金刚说道：“安静。” 一言既出，室内立刻安静下来。 王磊继续看病，八大金刚依旧难掩兴奋地对视，然后才全神贯注地盯着王磊的诊治细节。 韩蕊更是抽空在心里默默念叨，背诵王磊之前教自己的三点可能性，以及用药注意事项。 过了十分钟左右，张师傅昂首挺胸地回到诊室。 表情平和，动作自然，神采奕奕，以致于丝毫没有引起医生们注意。 直到老钱那边一个病人离开，他才走过去：“钱主任，我一点都不痛了。” 老钱惊讶地看着他：“一点都不痛？” “对，一点都不痛。” 老钱不可置信地站起身来，上上下下打量张师傅。 即便他久经战阵经验丰富，这种情况也是第一次见到。 6542，普普通通的解痉剂而已，对刚才那种程度、那种部位的疼痛，不可能有这么好的效果啊。 这效果，比哌替啶等阿片类强效镇痛药都强多了。 八大金刚也发现了张师傅情况，顿时没法淡定了。 连老钱都没见过，他们就更无法相信了。 小肠连连揉眼睛：“不可能，6542而已，这怎么可能。” 秦沛冷笑一声，低声复述他刚才的吹嘘：“普外出身，别的不敢跟他比，肛肠上面……算了，做人要谦虚。” 小肠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那你说他这是什么病？” 韩蕊又抢答道：“6542效果这么好，我觉得象肠痉挛。” 小肠摇头：“没见过这种肠痉挛。这部位都到大肠末端了，程度也不象。” 秦沛说道：“会不会是尿路结石？除了肠痉挛，也只有它对6542最敏感了。” 对面老钱赞许地看了秦沛一眼：“没错，尿路结石可能性很大。” 韩蕊快言快语地问道：“钱老师，尿路结石怎么会肛门痛呢？” “牵涉痛。” “哦，对的。那这样可以确诊了吗？” 秦沛和小肠奇怪地看了看她。 想什么呢妹妹？ 凭6542见效就想确诊？ 果然老钱摇头道：“当然不能，需要排除一些疾病，结石本身也需要更多证据。” 王磊早就感觉这个病人不简单，不一定是尿路结石。 他本来想提醒老钱，但现在听到老钱谨慎的回答，他放下心来，继续看自己的病。 世界上病人不计其数，怎么可能什么病都自己看。 千千万万个老钱这样的医生，甚至比老钱差得多的，象尹小丫孔主任那样的，才是保障健康的主力。 老钱坐回自己椅子上，飞快地敲击键盘。 张师傅见状，担心地问道：“钱主任，你这是准备给我做检查？” “对，不能确诊，有些检查是必须要做的。” 张师傅纠结道：“要做哪些检查，贵不贵？” “三大常规、心电图、生化……”老钱一一讲解，每说一个名词，张师傅的眉头就皱得深一分。 “淀粉酶脂肪酶、超声、ct……” 听到ct二字，张师傅再也忍受不住，打断道：“ct太贵了，我没钱。” 老钱也皱起了眉头，熟人介绍的时候就特意关照了，没钱，尽量少检查，尽量用便宜的药。 但ct是急腹症最好用的检查之一，怎么能不做呢？ “钱主任，我真没钱，我保险都没交。” 现在还有没保险的人？韩蕊小嘴惊讶地张成了o形。 老钱叹气道：“那改成腹部平片，便宜得多。生化也减掉几个项目。” 张师傅感动得连声道谢，抓起就诊卡离开。 王磊抬头看了他一眼，还是被人群层层遮挡，一两秒的功夫，人就出了诊室。 半小时后，张师傅终于做完检查回来。 这时病人明显减少，王磊终于能从头到脚地看清这位症状奇怪的病人。 老钱拿起张师傅的检查报告一一观看。 腹部平片正常，血液检查正常，三大常规正常。 唯一有异常的是泌尿系超声，见到了尿路结石。 看到超声结果，老钱松了口气，满意地说道：“是尿路结石。既然你不痛了，那就不开药了，明天直接去碎石科。” 尿路结石？ 王磊楞了一下，刚要说话，忽然想起在谪仙乡的时候，江婉柔说的话—— “你先要求跟她单独谈谈。” “总要维护本院医生形象的。” 这女骗子看病水平一般般，说的话总是让人觉得有道理。 既然连尹小丫的形象都要维护，更别说老钱了。 王磊掏出手机，点开老钱头像，给他发私信： “钱老师，我觉得这位病人不简单，疼痛可能不一定是结石引起。” 第73章 腹痛之夜（三） 韩蕊站在王磊身后，一眼就看到了他发的消息。 咦，王老师这意思，是否定了钱主任的诊断？ 妹子顿时兴奋起来，朝着另外七大金刚使劲挤眉弄眼。 七大金刚不解其意，感觉这小师妹似乎有点活泼过度。 老钱正忙着跟张师傅说话，压根没注意到王磊的消息。 眼看张师傅要告辞，王磊只好提醒道：“钱老师，你看看手机。” 老钱疑惑地掏出手机，点开一看，不由一怔。 王磊又胡说。 间歇性痛，6542有效，尤其是超声见到结石，这都达到结石诊断标准了，还不是结石引起的？ 他本能地就要反驳，但随即想起王磊最近辉煌的战绩。 又想起那天晚上，同样是王磊坐在对面，他说动脉里有异物，弄不好会截肢，我却认为他太年轻了。 结果呢，腘动脉鱼刺，真的差点截了肢。 老钱立刻闭上嘴巴，回了条消息。 姓什么没什么：具体说说？ 石头：我觉得要考虑肠道异物导致局限性穿孔，这样才能解释刚才的肛门剧痛。 石头：局限性穿孔病情未发展时，用6542效果不错。结石用6542虽然也有效，不会有效到这个程度。 姓什么没什么：不会，他又没有误吞异物史，这个年纪也不可能从底下塞异物进肠道。 姓什么没什么：再说肠穿孔必然会有游离气体，但腹部平片未见。 石头：年纪大了记忆力差，如果没有针对性追问，可能会遗漏误吞异物史。而腹部平片不如ct准确，局限性穿孔气体少的话易漏诊。 姓什么没什么：有道理。 两人讨论的时候，张师傅的孙子到了。 这是个膀大腰圆的小伙子，比孙爱红的儿子还强壮，脾气看起来也更急。 一进门就问：“看好了没？” “好了，说是什么结石，不用吃药，让我明天直接去碎石。” 听说不用吃药，小伙子明显松了口气：“那还愣着干什么，快点走了，一会我还有事。” 除了张师傅外，屋内还有一个病人。 他的肚子也痛得很，看着两个医生突然啥也不干，都捧着手机发消息，不由有点急：“医生，可以给我看病没？肚子痛死了。” 老钱赶紧放下手机：“稍等，马上好。张师傅，你之前有没有把什么东西吃进肚子，不能消化的那种。” 张师傅立刻摇头：“没有。” “你好好想想。” “没有没有，我吃东西很小心的。” 老钱看向王磊，王磊追问道：“最近你有没有吃过鱼，或者吃过枣子之类有核的东西？” 八大金刚精神大振：王磊出手了，而且是在钱主任下过诊断的基础上。 有好戏看了。 从他的问话看，他认为张师傅误吞了异物。 但明明没有这方面的迹象，连张师傅自己都否认。 王磊会被打脸吗？ 韩蕊最为紧张，一连串的操作后，她已经把王磊提成95分，都快接近心仪标准了，实在不愿意看到王磊失败。 张师傅被医生连番追问，又开始紧张起来。 他认真想了半天，又跟老太婆互相讨论了一会，斩钉截铁地说道：“没有。” 老钱松了口气。 看来王磊的奇思妙想还真是奇思妙想，完全不切实际。 还好，事实证明我还是不差的。 啊呸，老钱在心里鄙视了自己一下。 外面把王磊传得再厉害，他也终究是个规培生啊。 我什么时候堕落成这样了，居然为不比规培生差而高兴。 八大金刚则暗暗失望，自家刚刚认的师父居然遭遇失败。 委实有损光辉形象。 王磊皱眉道：“你再好好想想，你平时不吃枣子吗？” “吃，但是半个月前枣子吃完了，已经有十几天没吃了。” “而且我们除了枣子，其他有核的东西都不吃。” 腹痛才三天，十几天没吃的话，肯定跟枣子没关系。 老钱咳嗽一声，决定结束这场无用又无聊的猜测。 “那就这样，明天请碎石科看看能不能做碎石。” “好的，钱主任，谢谢您。” “没事，回去好好休息。” 医患双方皆大欢喜，一团和气。 王磊却说道：“等等，不能回去，得重新检查。” 老钱一贯和蔼可亲的脸微微一沉。 王磊起初对自己的质疑可以理解为好意，生怕漏诊误诊。 但现在再三盘问，张师傅已经确认没吃枣子等食物，你还要阻拦，甚至来个“得重新检查”。 这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我是副主任，早就下了诊断，你是规培生，一再质疑，我不要脸的吗？ 看在王磊兢兢业业每天急诊帮忙的份上，老钱的脸一板即松，只是看着王磊，希望他能给个解释。 张师傅也不高兴，我都说好几次了，没吃枣没吃枣，你还不信。 我又不是老年痴呆，你啥意思嘛。 最重要的，检查检查，你们医生就知道检查。 检查不得花钱吗？ 我今天花的钱已经够多了，我这心里啊，比肛门都痛！绞痛！ 他那孙子更是横眉立目，那感觉，似乎王磊在抢他的钱。 王磊诚恳地说道：“钱老师，我来急诊加班的第一天，您就叮嘱我：急诊如战场，宁枉勿纵。” 原来这小子一直记着呢，老钱神色顿时温和可亲。 王磊接着说道： “张师傅的情况，用结石解释确实是有点勉强。” “除了否认异物这一点外，其实是很符合肠道局限性穿孔的。” “无论是不是记错了，做个ct就一目了然。这不就是您说的宁枉勿纵吗？” 又是ct！ 一听到这个词，张师傅就不高兴。 没ct你们医生就不会看病了吗？ 以前的医生多好，不做检查，开的药也便宜。 现在进一趟医院，钱包就要瘪掉。 “不是拍过片子了吗？我不做。” “钱主任，你不说我是结石吗？怎么还要查这个查那个。” 老钱面色有点尴尬。 被王磊这么一说，他也觉得有道理。 ct是无损检查，其实也不贵，百多块钱的事，查一下就放心了。 但张师傅确实没钱，而且之前已经做了不少检查，花了不少钱。 换个陌生病人，他肯定毫不犹豫地让查ct，没有商量余地。 有没有钱是你的事，我只从病情角度出发。 但张师傅是熟人介绍来的，怎么能这么硬邦邦的？ 他只好委婉劝说：“张师傅，ct其实不算太贵，查一下就放心了。” 张师傅没说话，他孙子先跳了起来： “胡说，ct怎么不贵。你们医生有钱，当然不觉得贵，我们哪有那么多钱。” 第74章 腹痛之夜（四） 张师傅赶忙喝止，小伙子却根本不听，指着老钱跟王磊大叫大嚷，中气十足的声音传遍整个急诊科。 预检分诊护士急忙赶来，连保安都来了。 随即当班的急诊科贺主任也赶了过来，他身边站着朱泰跟贾冲。 朱泰已经在急诊混了两个月，他的社交牛b症比秦沛还严重，很快就跟主任混熟了。 贾冲则是紧跟朱泰。 昨天的事情发生后，他越来越觉得自己要完。 把领导得罪狠了，弄不好规培证都拿不到。 而且不光是领导，普通同事们看自己的眼神也不对。 起先只是外科门诊的医生护士，渐渐地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躲着自己。 一定是手机内容被传出去了。 该死的李玉！ 该死的何科长！ 该死的张院长！ 该死的王磊！ 该死的…… 总之，全世界都特么的不是好东西。 思前想后，他发现唯有抱紧朱泰大腿这一条路。 朱泰老爸混得很不错，有钱有势有人脉。 如果他真出力的话，应该能帮我拿到规培证。 而且朱泰老爸搭上了江屿集团副总，有希望参股江屿筹办的私立医院。 那就是自己的退路啊！ 所以他现在舔朱泰比舔前女友还起劲。 了解情况后，贺主任松了口气。 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 不过老钱也真是拎不清，已经做了这么全面的检查，超声也确定发现了尿路结石，干嘛还非要让查ct呢？ 还有这个王磊，加班学习是好事，但你一个规培，在这架什么秧子？ 人家明明没吃有核的东西，你还盯着不放。 把医院当成谍战审讯室了？ 人家病人有必要骗你吗？ “没什么事，散了散了。” 贺主任很有经验，先恢复秩序，让老钱跟王磊继续坐诊，又把张师傅家三个人请到主任办公室。 然后解释道：“我们的医生也是为你们负责，并非为了多开检查，不要误会。” 小伙子眼睛顿时又立了起来。 没想到这小伙子这么急，贺主任赶紧说出主题：“不愿意查ct的话，就先回去。但是要签个字，说明是你们拒绝检查。” 听了前半句，小伙子脸色顿缓。 听到后半句，眼珠子立马一瞪：“签什么字，你们就知道签字，做什么都要签，不做也要签。” 好在张师傅比较好说话，又念着熟人介绍，太过分的话，熟人脸上不好看，便爽快地签了字。 看着张师傅一家人离开，贺主任谆谆教诲道：“小朱，小贾，除了医术本身，也要善于跟病人交流，更要体谅病人难处。” 朱泰立即点头：“您说得对，病人也不容易。” 贾冲紧紧跟上：“贺主任真是大医精诚啊。” 贺主任满意地点点头，又摇摇头，谦虚地说道：“过了过了，大医精诚这四个字，全世界能有几个医生配得上？” “您配得上。” 贺主任连连摇手，又望向外科方向：“老钱也是，明知道病人没钱，还非要让查ct。多少年的老医生了，怎么会犯这种错误呢？” 贾冲顿时热血上涌：“贺主任您刚才也听到了，其实是王磊在里面捣乱。他这个人，医德很差劲。” 朱泰捧哏道：“是吗？听说王磊水平高，我很佩服，但我觉得，医生要有才，更要有德……当然我是不太了解王磊。” 贾冲可没他这么谨慎，字字句句都留后路，直接拿出冲锋的劲头： “我了解他，表面上装圣母，背地里又是一套，所以蒙蔽了很多人。而且水平也就那样。” 贺主任嫌弃地看着贾冲，觉得这厮脑子不灵光，品德也不行。 王磊又不归我管，跟我说得着吗？ 你以为我会帮你去得罪人？ 你谁啊？ “行了，今天很忙，你们去留观室帮帮忙。” 把两人赶走，贺主任拿起保温杯，喝了口枸杞洋参茶，疲惫地仰靠在椅子上。 岁数真是大了，稍忙一点就吃不消。 但愿老钱他们给力，今晚别再出这种破事了。 外科门诊内，王磊心情复杂。 他已经知道了贺主任的处置方案。 这个方案符合常规，也很老到，基本没有后患。 自己的身份根本没有资格反对。 但我明明看到了异物：一颗枣核。 也看到了肠道局限性穿孔。 这病现在不算严重，但若不处理的话，有可能会发生严重后果。 弥漫性腹膜炎、感染性休克、多器官功能衰竭……会死的。 怎么办？ 王磊看完一个病人，站起身来。 还是过不了心里这个坎。 要是被江婉柔看到，一定会骂我傻子。 其实一院已经有人嘲讽我装圣母了，可医生这一行，不就应该努力往圣母看齐吗？ 大学第一课就说要大医精诚，大医精诚不就是圣母？ 哎，其实我这辈子都做不了圣母，境界差得远了。 比如有了能力后，总是忍不住对苏新月啦，林思涵啦，甚至学姐乱用。 用了之后还很开心。 这么看的话，我还真是装圣母，不是个好人。 王磊胡思乱想着走向主任办公室，敲了敲门。 怎么又有事？贺主任无声地叹了口气，说道：“进来。” “贺主任，我觉得还是应该让那位病人查ct。” 贺主任这次真的有点不耐烦了，冷冷答道：“人都已经走了。” “钱老师有他的联系方式，可以请他回来。” 贺主任胸中涌起怒气，干了一辈子医生，类似的情况不知遇到多少，全都是这么处置，也只能这么处置，怎么碰到你王磊就这么烦呢？ 把他叫回来，你出钱，还是医院出钱？ 更何况他这病情九成九是尿路结石，要不是行医须谨慎，我根本都不会让他签字。 “他已经签了字，我也关照过他了，若是有什么情况，及时来医院。” “贺主任，我怀疑他是异物导致的肠道穿孔，现在虽然没事，却随时会发生严重并发症，等他自己来，有可能……” 贺主任忍耐不住，打断王磊的话：“他已经否认了，没吃过，哪来的异物？” 王磊提醒道：“贺主任，他有动脉硬化、脑梗塞病史。” “不就是腔隙性脑梗塞嘛，都不需要处理，跟这病能有什么关系？”贺主任拿出最后的耐心稍作解释：“行了我知道了，你先回去。” 王磊无奈，只得给贺主任打个预防针：“那我回去请钱老师联系他？” “王磊！”贺主任几十年的修养都控制不住火气：“你太自以为是了！你以为自己比超声比x光看得都准？” “人家明明没吃有核物品，你告诉我，是什么异物？” “你的经验还差得远，这就是个尿路结石。回去好好看你的病去，谦虚一点，好好跟钱主任学习。” 赶走王磊，贺主任靠在椅子上呼呼喘气。 这小子太气人了，本事不咋滴，派头倒不小。 外面都说他诊断能力了得，我还真信了。 结果亲眼一看，立马露馅。 果然传说都是骗人的。 王磊郁闷地走回诊室，正要向老钱要电话号码，忽然外面传来呼痛的声音。 站在门口的马芸叫了起来：“他回来了！” 第75章 腹痛之夜（五） 转眼看去，张师傅被他孙子背着，一溜烟地冲了进来。 “快，医生，我爷爷痛死了，你们是不是看错了？” 老钱吓了一跳，赶紧迎过去。 王磊也有点紧张，不会是已经加重，出现弥漫性腹膜炎之类并发症了？ 又或者是卡在穿孔处的枣核脱落，导致直肠内容物，也就是粪便大量进入腹腔？ 过去一看，还好，依旧只是痉挛导致的疼痛。 老钱粗粗检查了一下，发现没有其他问题，就说道：“还是去查个ct。” 这次那小伙子和张师傅都没再反对，很快就交了钱赶往ct室。 没多久，结果出来了：直肠局限性穿孔，可见异物嵌顿。 水落石出，这才是能完美解释下腹痛+肛门坠痛的诊断。 张师傅很快被送往手术室，这是唯一可靠的治疗方法。 虽然这病诊断很波折，但这种手术难度并不大，王磊没什么兴趣，继续坐诊。 八大金刚则惊讶而兴奋地议论不休。 他们完全没想到，在超声发现结石、患者亲口否认咽下异物的情况下，最后居然还是异物导致肠道穿孔。 王磊的诊断果真不是吹的。 跟着他果然能学到东西。 这顿饭，请得太值了！ 不过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反复追问下，患者仍旧否认曾吞下异物。 他没道理骗医生的啊。 看着八大金刚在王磊背后嘀咕个不停，老钱心里也犯嘀咕。 这病例实在是怪，别说这些新手菜鸟，连他这个老油条都有点好奇。 他感觉光以自己的外科知识很难解释清楚。 不过老钱好面子，硬憋着就是不问。 反正对面那么多年轻人，他们会问的。 果然，王磊看完一个病人后，趁着空档，韩蕊问道：“王老师，肠道异物肯定是吃下去的，可为什么病人硬说没吃过呢？” 秦沛也说道：“对啊，按理来说，有没有咽下过异物，自己应该很清楚的。” 王磊答道：“他有脑梗塞病史，有可能引起血管性痴呆，导致记忆力下降。” 马芸疑惑道：“我也注意到了，可他是腔隙性脑梗塞，这也能引起痴呆？” 脑梗塞轻重区别很大，腔隙性脑梗塞是最轻的，很多人甚至不知道自己有过腔梗。 八大金刚一起看着王磊，他们都感到不解。 王磊解释道：“如果腔梗病灶刚好在大脑的特殊部位，比如海马、丘脑……” 韩蕊灵光一现，激动地叫道：“都是掌管记忆的区域！这部分脑组织因供血不足受损，记忆力当然就差了！” 王磊赞许地看了看她，这妹子的基本功倒是挺扎实的：“不错，韩蕊你很厉害。” 韩蕊得意地做了个鬼脸：“那是，本仙女无所不知……哈哈，当然比王老师您还是差得远了啦。” 王磊毫不客气地收下吹捧。 虽然我作弊了，看到了海马内的梗塞灶，不过这知识我还是有的，就算不开透视，应该也能推导出正确结论。 所以她也没吹错。 “小师妹厉害！” “小师妹yyds。” 也不知道八大金刚什么时候排的座次，韩蕊成了众星拱月的小师妹，而马芸居然是岁数最大的，当之无愧的大姐头。 秦沛自居王磊的朋友，不愿叫他王老师，但也扭扭捏捏地默认了二师兄的身份。 此刻见王磊亲自表扬小师妹，众人顿时一拥而上，一阵夸赞，乐得韩蕊合不拢嘴。 她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嬉皮笑脸地对王磊说道：“王老师，您坐诊大材小用了，要不给我们点机会呗？” “对对对，王老师太辛苦了，就在一边指导我们。” “粗活累活我们来，王老师您喝喝水，看着就行。” 其他几人早有此意，纷纷起哄。 自己先看，万一有不当之处，边上老师会出声提点，这才是最有效的学习方式。 王磊感觉上当了，一顿饭而已，这帮家伙就提出如此无礼的要求。 我也是来锻炼来学习的，怎么突然间连这权利都没了呢？ 然而这帮人的脸皮厚度远超想象。 没等他答应，小肠就将最舒服的椅子搬到一边，请王磊坐下。 韩蕊继续嬉皮笑脸地凑过来，小手在王磊背上一通乱敲，嘴里还问：“舒服不？” 马芸更是刷地一下冲了出去，过了几分钟，又冒着汗珠冲了回来，手上居然捧着杯奶茶。 就算急诊科紧靠大门，就算大门左转就有奶茶店，这速度，也是没谁了。 喝着奶茶，享受着按摩，王磊莫名地想起了沈瑶卿和苏新月。 善良的姐姐，养伤好几天了，想必羊毛又长出来了？ 什么时候送过来薅一把？ 别看训练次数这么多，几个手术方式一学，全没了。 神级机会更是不能轻动，必须留着困难手术保命用。 所以我想开什么阑尾炎、疝气、包皮，不至于被孔主任看不上的话，就得靠羊毛了。 还有那土豪少女，看看人家，八个人凑一顿，钱没花几个，就混到了这么多学习机会。 你又是洗衣服又是请客又是按摩的……哦，伤寒诊断水平赶上杨主任了，不亏。 只是身为本老师的大徒弟，你要加油啊。 千万别让小师妹小师弟们比了下去。 叮咚~ 正想着，手机响了。 拿起来一看，居然正是土豪少女。 谁人羞花闭月：老师老师你在哪。 谁人羞花闭月：老师老师你昨天晚上没回家诶，竟然都不跟我说，哼。 谁人羞花闭月：老师老师你给我把钥匙呗，这样我就可以天天帮你铺床叠被洗衣服啦。 自动过滤她那奇奇怪怪的、疑似脑供血不足导致的言论，王磊回了六个字：我在急诊外科。 谁人羞花闭月：哇老师你又背着我偷偷溜出去。 谁人羞花闭月：我来啦。 谁人羞花闭月：等我哦。 王磊觉得这妹子的智商可能有点问题，简直就是小富婆群体的败类。 小富婆们，不应该是优雅地喝着下午茶时光静好吗？不应该是高傲矜持爱答不理吗？ 怎么到她这，就天天混在医院里，跟我们穷光蛋一样苦b呢？ 怎么还乐意给我一个穷光蛋洗衣服呢？ 不过洗衣服这一点本老师非常欣赏。 希望保持。 嗯，为了这，我也不能冷落了她。 于是王磊回道：嗯。 对面老钱嫉妒地看着王磊。 喝茶，玩手机，顺便瞄一眼学生们，偶尔出言指点一两句，这不是我梦寐以求的值班生涯吗？ 王磊他不应该是那个学生吗？ 怎么我还在苦b地干活，他却先混成老师了呢？ 不能看不能看，越看越气。 老钱认命地低头转脸，老老实实继续看病。 接下来几个病人很简单，全是常见的胆囊炎、肠梗阻、胰腺炎之类。 都不用王磊指点，实习生动手，秦沛马芸他们几个规培生把关，输液的输液，住院的住院，处理得稳稳妥妥。 刚将一位烧伤的老大爷收住院，门外急匆匆地跑进一个中年男子，背上还背着个瘦弱女孩。 那女生面色苍白，双眼紧闭，看起来才十几岁。 “医生，快救救我女儿！” 第76章 腹痛之夜（六） “来，放到这边台上。” 八大金刚赶紧帮忙，将少女放到诊察台上。 “医生，她肚脐眼周围痛了一星期，一直在诊所里挂水，本来感觉好多了，谁知道刚才吃着饭突然就不行了。” 家属说话的时候，韩蕊直接抓起血压计，小肠则把少女一只袖管脱了下来，又抬起手臂，协助韩蕊绑好袖带。 秦沛翻开少女眼皮，检查瞳孔和神志。 马芸取了听诊器听诊心肺。 之前在急诊加班，只要看到这种可能严重的病人，王磊都是第一时间冲过去。 但这次，他的脚刚跨出去就停了下来。 八大金刚有板有眼，不管能不能正确诊断，至少忙而不乱，每一步都没做错。 这样的应对速度、检查次序，跟本院带教老师差不离了。 尤其是韩蕊，身为最缺乏经验的实习生，她居然也跟秦沛他们这些规培一样，第一时间找到应该做的事。 再加上几个病例的几次问答，她在基本功上面比较扎实不说，还能较好地运用所学，跟规培不能比，但在实习生里面已经算是佼佼者。 这个潜在门徒，如果好好教的话，估计比云想容靠谱。 别看土豪少女求知欲最强最努力，但她最靠谱的是脸蛋和凶狠，足以艳压女星，智商却好像不一定压得住。 要不是系统灌输式地给她提高水平，王磊就要劝她安心做个小富婆，用美貌和金钱去祸祸男生，而不是祸祸病人一生。 韩蕊开始打气，小肠松开少女手臂，对家属问道：“病历呢？” “没有病历。” “○○xx！”小肠骂出声来。 病历记载了病史、用药等，是非常重要的参考资料。 连这种最基本的东西都没有，真是个天坑。 韩蕊猛地抬起头来，听诊器耳塞还塞在耳朵里，她就急忙报告：“血压70/50。” 七大金刚都微微动容，这是休克血压。 凡是休克，都是重症。 对于尚未正式出师的规培生来说，超纲了。 实习生更是毫无插手资格。 韩蕊摘下耳塞，和其他七人一起看向王磊，满脸的紧张和期待。 眼神里都写着：“王老师，还是你来。” 听到这个血压，连正在忙的老钱都看了过来，随即又看向王磊。 要不是王磊在，他肯定会马上冲过去，第一时间接手诊治。 王磊的脚也本能地跨上一步。 “铛！” “一个顶尖神医，不如百名普通医生。身为系统选择的宿主，理应有大格局。” “除秦沛为正式门徒外，其余七人求知欲强烈，触发‘广收门徒’任务。” “请给予他们自主诊治机会，并予以教导，带他们参与手术。” “待他们成为正式门徒并获得提高后，王磊医术也将得到相应提升。” 王磊停下脚步，对八大金刚说道：“秦沛为主，其他人辅助。不用紧张，我会看着。” 八人无不惊讶，秦沛最为胆大，经验也更为丰富，王磊刚说完，他就说道：“请护士过来建立静脉通路，准备平衡液。” 一位实习生跑了出去。 王磊心里暗暗点头，又转向老钱：“钱老师，我先盯着，有什么异常会随时汇报。” 老钱不安的身体平静下来。 按照小道消息，王磊在栖云县的诊断非常惊艳。 老钱虽然时常自我安慰：我是副主任医师，我见过的病人比王磊见过的健康人都多，我肯定比他强。 但内心深处其实是服气的。 小道消息还不止于此，竟然说王磊指挥了三大医院所有专家。 这个老钱就不太相信了。 二院钟楼那帮人什么德性？ 都是眼高于顶的狂徒，都在学术上跟一院互不服气。 他们会听一院一个年轻人的？ 不过那不重要，至少在一院，王磊确实有资格主导这种诊治。 老钱跟王磊走得比较近，有意识地做了了解，他知道张院长和李一山都比较支持王磊。 王磊几次手术主刀，都是李一山甚至张院长下令的。 既然院长和大外科主任愿意授予他诊治资格，他也有证有处方权，那我现在放手显然毫无问题。 谁都找不了我的茬。 安抚好老钱，王磊走近一些，从八大金刚的缝隙里看去。 少女的脑部和心肺都有缺血缺氧表现，但没有原发病灶，显然是因休克引起。 反过来，从足部往上，一直到下腹，同样有休克导致的相关表现，也同样没有原发病灶。 很明显，病根在腹部。 这跟她父亲说的“脐周痛一周”吻合。 秦沛等人检查的重心也在腹部，众人挤在一处，愣是堵住了王磊的目光。 想着刚刚触发了“广收门徒”任务，王磊硬生生地停下动作，静静观望。 “要床边心电图。” 秦沛再次发出指令。 这个医嘱略有瑕疵，但没有大问题。 基本上，任何疾病查心电图都不会错。 王磊同样没有阻拦，看着又一个实习生跑了出去。 从他留下的缺口看进去，绝大部分脏器无明显异常，肝脏周围有游离气体，下腹偏右处，一根细长化脓的东西异常刺眼。 王磊放下心来——休克虽可怕，病因更重要。 病因难以纠正，再轻的休克也难以挽回。 病因容易纠正，再重的休克也有希望。 何况这位少女的休克不算很严重。 放心之余，不由无声地笑了一下。 没想到是这么常见的病。 其表现却又这么的罕见。 这种反差一定会难倒八大金刚，就连老钱、贺主任都难以做出准确诊断。 秦沛不知道王磊正等着看他的笑话，稍稍检查后说道：“板状腹、休克，病因不明，有剖腹探查指征。” 他看向其余六人，征求意见。 六人纷纷点头。 “应予术前ct，完善出凝血时间等相关检查。” 术前ct能有效帮助诊断，指引手术方式。出凝血时间等则是术前必查项目。 六人又纷纷点头。 秦沛转向王磊，目光中带着询问请教之意，第一次郑重称呼：“王老师？” 目前为止，秦沛的检查和判断有瑕疵而无大错，王磊点头：“可以。去向贺主任报备。” 贺主任是二班，坐镇把关性质的班。 普通疾病不用他处理，但出现了休克病例，准备收住院剖腹探查，是一定要向他汇报的。 刚才张师傅虽然情况奇特，也需要手术，但疾病本身并不严重，直接收住胃肠外科即可，无需向他汇报。 所以贺主任毫不知情，此刻正很开心地喝着茶—— 张师傅的事情顺利解决，讨人嫌没真本事的王磊又被赶走，之后就一直都没有什么麻烦。 总体来说，还是个很不错的夜晚。 “贺主任，”秦沛象征性地敲了一下，一把推开房门：“有一个休克病人，准备做剖腹探查。” 贺主任猛地站了起来。 各种休克他见过无数，一点也不紧张。 但休克就是休克，必须要给予尊重，及时处理。 否则它就会给你颜色看。 见贺主任起身，秦沛会意地转身带路。 贺主任快步走到外科门诊内，一眼就盯上了王磊。 明明王磊跟八大金刚站在一起，但在贺主任眼中，就这货显眼无比，如同沙子进了眼睛一样，硌得慌。 你小子又不是急诊的，天天假模假样加什么班，急诊不欢迎你。 但现在病人要紧，身为急诊科主任，贺主任这一点还是很拎得清的。 他转向老钱，发现他居然没事人一样地坐着，还在跟另一个病人交谈，心里的不爽更重了。 压了压火气，贺主任威严地向老钱问道：“什么情况？” 第77章 腹痛之夜（七） 老钱闻言赶紧站起来。 贺主任可不是个好说话的主，别看自己也算高年资了，但要是不表现出足够尊敬的话，他嘴里不说，心里肯定会记上一笔。 只不过自己就听了一嘴血压，实在不了解具体情况。 于是如实答道：“贺主任，这个病人是王磊带着他们看的，我不太了解情况。” 贺主任的脸立刻阴云密布，仿佛即将暴雨倾盆。 这可是休克病人，你身为副主任医师，竟然不闻不问，放手让一个规培生诊治？ 而且是一个夸夸其谈、实际水平低下、据说医德也不行的规培生。 有空了再找你算账。 看看双眼紧闭的休克少女，贺主任深吸了一口气，转向王磊这边，投以询问的眼神。 秦沛就站在王磊身边，立刻择要答道：“脐周痛一周，在诊所输液后好转，用药不详。神志淡漠，体温361，血压70/50，心率120，板状腹。” “现准备查ct，做术前准备，血样已送检。” 贺主任微微颔首，给少女检查后说道：“马上送去做ct，给普外科打电话，让他们过来接人。” 八大金刚立刻行动起来，四分钟后，普外科的一位鲍主治就赶到急诊。 朱泰和贾冲也听到消息，跑过来看热闹。 几乎是同时，血常规也到了，白细胞和c反应蛋白正常——这提示没有细菌感染。 再过一会，病人刚刚送到手术室做抗休克治疗、术前准备，ct影像就传到了急诊外科的电脑上，ct报告单也几乎同步送到贺主任手上—— 胸部ct扫描未见明显异常。 肝周散在气体影。 部分肠管扩张积液。 建议结合临床，必要时进一步检查。 “没有病灶？肝周气体？” 贺主任迷惑不解地自言自语。对着电脑上的ct图像左看右看，随即眼睛一亮，作恍然大悟状。 韩蕊好奇地问道：“贺主任，您觉得她究竟是什么病？” 贺主任瞥了眼表情淡定的王磊，对韩蕊反问道： “ct见肝周游离气体，部分肠管扩张积液，其余无异常——你觉得是什么病？” 韩蕊沉思起来，贺主任又看向另外七大金刚：“你们也想想。” 小肠没什么自信地说道：“有肠管扩张积液，肠梗阻？” 贺主任微笑着摇头：“直线思维，见其表而忘其里。” 小肠低声问秦沛：“他说什么？” “他说你不愧为gang肠达人，思考问题也是直肠子到底，心心念念都是粪，昏头涨脑抓不住本质。” 小肠瞪了他一眼，老子不跟你一般见识。 “我知道了，”韩蕊举手：“是不是胃十二指肠穿孔？” 贺主任点点头又摇摇头：“有一定的临床思维能力了，不过基本功还需要多花些力气。” 韩蕊敬畏地说道：“贺主任，您能给我具体说说吗？” 贺主任谆谆教诲道：“胃十二指肠穿孔应该是膈下游离气体，而非肝周。” “哦，有道理，谢谢贺主任。” 韩蕊对医术高明的老师们总是很尊敬，贺主任满意地颔首。 小丫头还行，懂事。 看来，象王磊一样，不懂偏要装懂的，毕竟是少数。 贺主任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忍不住看王磊，越看他那淡定的表情就越不爽。 真会装，就像你已经知道是什么病，并且很有把握一样。 然而这个病很不简单，也就是我，功底深厚经验丰富，这才能敏锐地抓住关键之处，找到病因。 一般医生，哪怕老钱这样的，都不一定能准确诊断，更别说你了。 于是贺主任说道：“王磊，你也说说。” 王磊爽快地答道：“阑尾炎，坏疽穿孔。” “呵，区区阑尾炎，休克，”贺主任忍俊不禁：“你不是在开玩笑？” “讨论重病患者，怎么能开玩笑？” 贺主任的失笑瞬间转为冷冷的讥笑： “阑尾炎在ct下显示为扩张增粗、可见粪石、阑尾周围组织炎症。” “你来指给我看看，增粗的阑尾在哪里？” “粪石在哪里？” “阑尾周围组织炎症在哪里？” 一连串的质问，听得八大金刚面色微变。 王磊是自己人，他们已经把王磊当半个老师看了。 但贺主任的质问很有道理。 首先阑尾发炎穿孔极为常见，就算新嫩们亲手开的不算多，但看过的听过的多了去了—— 别看教材上说得煞有介事，阑尾穿孔要小心，会这样会那样巴拉巴拉，但实际上呢？ 腹腔有神一样的机动部队、领域王者：大网膜。 哪里有事，它就冲到哪里，奋不顾身裹住病灶，把一切战斗都局限在它体内，不让别的器官受害。 就跟建立了绝对领域一样。 所以在他们的见识里，阑尾炎都是规培就能做的小手术，患者当天差不多就能下床蹦跶了。 现在你跟我说这女孩因为阑尾炎休克，有死亡危险？ 谁信呐。 其次，ct影像上确实看不到阑尾。 这说明什么？ 阑尾没发炎啊。 那是不是贺主任和放射科都读错ct片了？ 韩蕊等人怀着一丝希望看向屏幕，希望能找出问题。 然而读片是很专业的事，连放射科医生的读片能力都参差不齐，就更别说临床医生了。 大部分临床医生只能读比较典型的片子，身为新嫩的八大金刚当然更不例外。 秦沛是读得最好的，其他几个人悄悄地问他：“贺主任说得对不对？究竟有没有阑尾炎？” 秦沛把眼睛瞪得溜圆，使劲地在屏幕上找。 然而无论怎么看，都看不出半点阑尾炎的迹象。 虽然心里不甘，也只好低声答道：“没有。” “唉。” 众人极为不甘，无奈叹气。 然而贺主任的质问还没完： “你觉得你比放射科更专业？他们都没读出阑尾炎，你却能读得出来？” “阑尾炎是细菌感染，白细胞和c反应蛋白正常，这是哪门子的细菌感染？” “你在伤寒门诊和栖云县就是这么下诊断的？” “你就是这么对病人负责的？” 听着贺主任咄咄逼人借题发挥的质问，马芸面色如土，秦沛眼中带火，韩蕊刚才还看着贺主任满脸敬畏，此刻转变成了气愤。 老钱一脸不忍，鲍主治暗暗摇头。 朱泰和贾冲则偷偷直乐。 忽然门边响起一道清脆的声音：“那你说是什么病？” 第78章 腹痛之夜（八） 众人诧异地转头看去，一个美丽凶狠的女生站在门口，愤愤不平地看着贺主任。 正是土豪少女苏新月。 要不是她穿着白大褂，还以为是哪个大明星来了。 贺主任面色一沉，待看清苏新月的样子，火气不由自主地就消去不少，恢复成谆谆教诲的良师之状：“是中低位肠坏死。” 鲍主治恍然大悟：“有道理。肝周出现游离气体，要么是消化道穿孔，要么是消化道坏死，才会导致气体逸漏。” 朱泰赶紧抓住机会凑趣：“贺主任刚才已经分析过了，气体部位不支持胃十二指肠穿孔——所以用排除法可以确定，只能是中低位肠坏死。” 他感觉吹得不到位，又补上一句：“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贺主任条分缕析，精彩绝伦，真是让我受益匪浅！” 看到朱老大的表现，贾冲大受启发，觉得学到了。 然而受限于水平，憋了几秒钟，他大喊道：“贺主任真是太厉害了！” 贺主任本来还微眯着眼极为受用，听了这一嗓子，顿觉自己的形象受到玷污。 太low了。 好在教训了王磊，让这小子意识到了差距，也让其他人都看清了事实，贺主任还是很爽。 苏新月兀自不服气，又问道：“那为什么会肠坏死？” 贺主任和蔼地看着一干年轻人：“这位同学问得好啊，肠坏死的病因，不但牵涉到诊断，还对手术方式有着决定性的影响。” “借着这个机会，我来考考大家：你们觉得是什么原因导致了肠坏死？” 没人搭理他。 贺主任指指小肠：“还是你先说。” 小肠面无表情道：“肠梗阻。” 贺主任一愣。 他刚才就说是肠梗阻，我也纠正过，怎么还坚持错误答案？ 这小子智商是不是有问题？ 再看看跟王磊站在一起的其他学生，总感觉哪个看起来都碍眼，于是指了指朱泰：“你来说。” 朱泰立刻昂首挺胸，大声答道：“肠坏死一般均由缺血引起，比如肠梗阻、肠扭转、动静脉血栓形成。” 贺主任微笑点头，这学生不错，不但懂事，基本功还扎实。 朱泰接着说道：“ct未见肠扭转，主任也指出了不是肠梗阻，那依据排除法，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动静脉血栓。” “啪，啪，”贺主任轻轻鼓掌：“分析得不错，也能善用排除法，临床思维能力过硬。” 朱泰立马弯腰低头：“我本来也很迷糊，听了主任您的分析，才理清了思绪。” “嗯，好，好，会学习，愿意学习，也是能力的一种。”听了朱泰的话，贺主任就像喝了蜜，十分的舒爽。 “不过，我之所以这么肯定，不是依靠排除法。” 陶醉了三秒钟后，贺主任指着屏幕，说出最关键的证据：“看这边，血管充盈缺损，证明血栓形成，血管堵塞。” 这证据太有力了，老钱和鲍主治都投以佩服的目光。 不愧是急诊科主任，这读片技术、诊断技术都是一等一的。 八大金刚佩服之余，还有点垂头丧气。 连王磊都被比下去了，姜到底还是老的辣。 不过也没关系，我们还年轻，谦虚一点，认真一点，早晚能强大起来。 贺主任刚才分析的这一波，不就让我们学到了？ 不得不说，贺主任态度虽然差了点，技术是真厉害。 正在感叹，就听贺主任说道：“王磊，急诊科不是一般科室，你的水平还不足以独当一面。” 这句话出人意料，八大金刚惊讶地看向贺主任，他这是什么意思？ “你对待工作的态度也有问题，以后不要再来急诊科加班了，回去好好反省提高。什么时候想通了，再来找我。” 按照规章制度，作为急诊科主任，他完全有资格这样说。 而身为规培生的王磊，没有任何反对的余地。 若是换成一般的规培生，被急诊科主任这样批评，规培生涯将非常困难。 老钱和鲍主治惋惜同情的看着王磊，八大金刚再次愤愤不平，却又无可奈何。 技术被碾压，职务被碾压，不得不服。 王磊惊讶地看着贺主任，他实在没想到堂堂主任会这么小气。 不就是张师傅的处理上意见不同，被自己反对了嘛，至于这样吗？ 而且还是私下里反对的，其实无损他的脸面。 看看人家李一山，手术失败被自己当众抢走主刀资格，却反过来力挺自己。 这格局，真是相差太大了。 “贺主任，这位休克病人不是肠坏死，也不存在血栓。” 经过连续的事件，又有了确定的工作去处，王磊早就不把这种等级的打击报复放在心上了。 不过按照贺主任的诊断设计手术方案的话，手术切口将严重偏离阑尾位置，进腹后必将找不到病灶，导致手术失败。 那将对病人身体造成重大打击，本来没有太大危险，却真的可能会不治而亡。 “我坚持我的意见，病人是阑尾穿孔导致感染性休克。” 你坚持？ 在急诊科这一亩三分地，有你坚持的资格？ 贺主任赶蚊子苍蝇似的摆摆手：“你走，急诊科的事不用你操心。” “不行，这不是急诊科的事，这是病人的事。” 王磊再次犯犟：“我建议查ra，明确血管问题。” “病人已经在手术室了，麻醉已经在准备，这时候再送出来查ra？” “何况ct已经这么清晰，根本不必要重复检查。” 贺主任说了两句，就不想再理睬王磊。 刚才张师傅那事确实是很生气，现在想想，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巨人至于跟矮子生气？ 鲁迅说得好：但凡我看他一眼，就算我输了。 他站起身来，吩咐道：“老钱，你看好门，朱泰，你去请刘老师和张老师，然后你也跟我上台。” “好。”朱泰喜滋滋地瞟了王磊一眼，屁颠屁颠地跑向一侧的胸痛中心。 贾冲看起来比朱泰更得意，他是抬着下巴走的。 王磊丝毫没耽搁，也走出门去。 八大金刚以为他认输服从，真的离开急诊科，不由一片哀叹。 看着他的背影，马芸伤感道：“王老师太可怜了。” 韩蕊眼睛红红道：“我们去安慰安慰他。” 秦沛赶紧制止：“别去。男人跟你们女生不一样。” 小肠也说道：“对，女生受伤可能希望得到安慰，男人却象老虎，只会独自舔伤。” 他们在议论之时，苏新月早就跑了出去。 王磊走得很快，直到跑出急诊科，苏新月才追上他。 她跑到王磊身侧，搂住王磊胳膊：“王老师，别难过，我支持你。” 第79章 腹痛之夜（九） 馨香袭来，王磊侧头看去，少女精致的脸上分明写着担忧。 “广收门徒”任务开启后，她是医术提高最多的，按照任务设定，她也是门徒中对自己最为忠诚的。 她没林思涵高，约莫1米66左右，王磊笑着伸手，正好很舒服地摸到她的小脑袋，轻轻揉了揉：“我有什么好难过的。” 苏新月心里更担忧了。 王老师他最被称道的诊断首次失败，又被姓贺的当众羞辱，怎么可能不难过？ 越是这么说，越是难过得想哭？ 苏新月更用力地将王磊右臂搂到怀里：“你要是想哭，就大胆地哭出来。” 王磊哭笑不得，伸手在她光洁的脑门上弹了一下：“想什么呢，我去放射科有事，松手。” “我不！”苏新月倔犟地瞪着他：“我陪着你。” 王磊无语，手上用力，将右臂一点点地拔了出来。 然后撒腿就跑。 一口气跑到放射科，找到给休克少女读片发报告的医生，王磊说道：“老师，贺主任说你们报告有误。” 苏新月刚刚气喘吁吁地追过来，闻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读片室里几名值班的医生都扭头看向她。 苏新月赶紧捂住嘴，心里对王磊的担忧早已不翼而飞。 王老师狡猾狡猾滴，想借助ct室的力量对抗姓贺的。 他能有这动力，我还担心什么。 不过这样做有用吗？ 万一真的是贺主任正确，那拉上ct室也没用啊。 王磊奇怪地看看她，隐约猜到了她在想什么。 呵，果然智商堪忧，而且对本老师的诊断能力还是不够信任。 看来以后要多加强对她的教导才行。 值班医生们听了王磊的话，果然有些生气。 就算姓贺的是急诊大佬又如何？ 读片这块，永远是我们说了算。 “哪里有误？” “这边，”王磊指向“血栓”处：“贺主任说，这里血管充盈缺损，说明血栓形成，导致肠坏死。” “什么，血管栓塞导致肠坏死？” 在场医生顿时全凑到了屏幕前。 要是姓贺的没说错，那我们岂不是漏诊了？ 而且是漏诊了最重要的东西，足以导致临床误诊。 这可是休克病例，如果临床医生真的被误导，给病人造成损害，那就是严重医疗事故！ 即便临床发现了错误，病人没受损害，那也是医院内部事故，我们几个是要挨板子的。 他们的脑袋紧紧挨在一起，眼睛瞪得象铜铃，聚精会神地盯着“栓塞血管”。 王磊悠闲地站在一边，苏新月却比他们还紧张，双手合拢，念念有词。 王磊好笑道：“你干嘛？” “嘘，”苏新月将食指竖在红唇上：“别影响老师们读片。” “咚！”一个医生忽然重重敲了下桌子：“确实有充盈缺损，唉，刚才怎么没看出来呢。” “是吗？我看着不是很典型。” “那张不清晰，”敲桌子的医生放大另一张图片：“你看这张，是不是就明显了？” “好像，有点……你们觉得呢？” 另外两个医生看了又看，终于沉重地点头：“确实是栓塞。” 啊，怎么会这样？ 苏新月满心期待地等他们推翻贺主任，谁知却等到了这样的结果，心里失望极了。 王磊也对他们的读片水准很失望。 “老师，我觉得这不是栓塞征。” 几个医生奇怪地看着他。 过来通知漏诊栓塞的是你。 现在你又说没有栓塞。 你到底想干什么？ 对了，你又不是什么放射科的权威，你居然否定我们的看法？ 简直比贺主任还狂。 “老师你们看这边，”王磊指着“栓塞血管”的上方：“这里有个隐窝，里面有积液。” 众人看向那里，三个医生扫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其中一人说道：“哪有什么积液。” 最后一个医生看了好一会，犹豫道：“好像是有积液。” 那三个又凑了过去，王磊指指“血管缺损”：“其实这就是积液。” 四人猛地一愣，同时将头更加靠近图像。 然后不出意外地撞到了一起。 沉闷的撞击声传来，苏新月听得一个激灵，仿佛感受到了这四个人的疼痛。 那四人却没叫痛，其中一个下意识地摸着脑袋，高声道：“我知道了，隐窝和血管在同一平面，我们是把隐窝积液当成了血管缺损。” 另一个人说道：“对，就象上次误诊腔静脉内脂肪瘤一样。” 第三个人赞同：“所谓脂肪瘤，其实是同一平面上，腔静脉周围的脂肪。” 第四个人总结：“这次的所谓血管缺损，其实是隐窝积液，贺主任误读了，而我们的报告没错。” 说完相声，四人相视而笑，仿佛他们并没有经过负负得正的过程，起初就知道这里有积液一样。 然后再看向王磊时，目光就格外地温暖：“你读片很厉害啊，贵姓大名？” 苏新月雀跃地抢答：“王磊！他是王磊！” “哦！” “王磊！” “原来你就是王磊！” “名不虚传！” 四人又齐声感叹。 “各位老师……” 王磊刚开了个头，对面就连忙阻止： “不敢当不敢当，叫名字就好。” “我叫史群。” “我叫唐……” 四人挨个自我介绍一番，主动说道： “是不是贺主任准备按照肠坏死做手术？” “是不是要我们出面，跟贺主任交流这个ct的解读？” “放心，我们一定阻止他。” 最后一人一个字没说，直接拿起了电话。 王磊放下心来。 果然能当医生的就没有笨蛋，某少女除外。 王磊同情地看看她，一眼就发现了症结所在。 实在是怪不了她，依据某大无脑的定理，她聪明才怪了。 苏新月感觉王老师的目光有点怪。 有同情，有欣赏，还有…… 她紧张地缩了缩，然后又大胆地膨胀开来。 王磊心里有事，看了一眼就转回目光，对另外三个医生说道：“其实这个病人是阑尾穿孔。” “什么？” “阑尾炎？” 三人不敢置信。 一个ct我们竟然犯了这么多错误吗？ 感觉有被冒犯到。 但冒犯我们的是王磊…… 三人再次转向屏幕，仔细审视图像。 看了一会，史群抓着脑袋嘀咕道：“哪有阑尾炎，一点征象都没有。” 第80章 腹痛之夜（十） 另一人干脆问王磊：“你是怎么判断有阑尾炎的？明明直接征象、间接征象都没有。” 王磊答道：“我是根据临床判断的。” 三人闻言都有点失望。 所谓临床判断，就是医生靠自己的问诊查体来判断，不依赖辅助检查。 这没毛病，临床医生的吃饭本事。 顾名思义，辅助检查就是打辅助的，必须是临床医生来做最后诊断。 但我们本来还以为跟刚才的积液一样，你在ct上也有独到见解的。 何况阑尾有炎症后，必然增粗变大，从而在ct上显影。 但现在根本看不到阑尾，你却非说是阑尾炎穿孔，这实在是很难让人信服。 苏新月也求知欲强烈地看着王磊，这个病例太奇怪了，光是ct解读就一波三折，让她极度好奇。 王磊解答道：“这个病人才十几岁，又长得很瘦，这样的人往往阑尾也比较细长，不易在ct显影。” 众人点头，阑尾跟体型虽然不都是成正比，但至少大部分人是这样。 “同样，她的腹腔内脂肪也少，从而缺乏比衬，会导致误读。” 这是影像学知识，三人一激灵，仿佛懂了。 “而且她之前一直在诊所输液，虽然没有病历，但诊所嘛，肯定会用大剂量强力抗生素，所以阑尾的炎症得到一定控制，没有明显肿胀。” “原来如此！” “学到了！” “王磊你真te么的厉害！” 三人佩服不已，又说了遍群口相声。 说完之后，转而看向打电话的同事。 但他的表情很是不悦，看起来交流得并不顺利。 说了几句后，他愤愤地挂掉电话：“太自以为是了，他以为自己是影像学权威？” 苏新月又担心起来：“那怎么办？” “没事，请我们主任跟他说话。” 四人说干就干，马上去请来二班主任汤国信。 主任水平果然高得多，四人指着屏幕稍加解释，他马上就看明白了。 听说贺主任要按照肠坏死手术，汤国信顿时急了，这不制造医疗事故吗？ 他掏出手机，一边给贺主任打电话，一边直接赶往急诊手术室。 王磊跟着过去，还没到手术室门口，就听见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转过弯去，王磊吓了一跳。 一扇窗户被砸出不规则的大洞，一个老太爬了上去，站在十楼的窗框上哭喊，初冬的寒风呼啸着从她身边灌入。 老太全身多处被玻璃刮破，几道鲜血从头上脸上手上一路流淌，又滴落到窗台上，看起来格外瘆人。 几个家属模样的人站在附近，大声劝她下来，又不敢靠过去。 王磊一眼认出了其中的中年男子，休克少女水清影的父亲水盛。 好些医生护士闻声而来，同样不敢靠近。 水盛大声道：“妈，这事不怪你，小影她肯定会没事的。” 老太好像没听见一样，自顾哭喊： “我害了小影，我不该带她去小区诊所。” “我个死老太婆早就该去死，为什么还要活在这里害人？” 水盛愤怒地瞪着旁边的中年妇女：“妈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他打了个寒战，似乎是想到了那个可怕的场景，不敢再说。 然后又对老太叫道：“妈，你下来，医生肯定能救活小影。” 老太显然不信，依旧不理他。 王磊很快就听明白了： 现在的诊断是肠坏死导致的感染性休克，这当然是很严重的，交代病情的时候，家属肯定被吓到了。 而水盛夫妻都常年在外，是老太带着孙女去诊所看病，耽误了病情。 媳妇知道后，自然就责怪了老太。 老太本就觉得是自己害了孙女，被媳妇责骂后，一时想不开，趁人不备砸破窗户爬了上去。 苏新月吓得不敢靠近，嘴里嘀咕：“又不是肠坏死，姓贺的害人！” 听了她的嘀咕，王磊心里一动，走到附近，大声叫道：“我是医生，你孙女没事，我们看错了。” 老太哭喊立止，刷地扭头看向王磊。 王磊接着叫道：“她没有什么肠坏死，也没有什么休克，就是个阑尾炎。” 什么肠坏死什么休克，老太一概不懂，但阑尾炎她听过。 那就是个常见的毛病，开刀的话也是最小的手术。 二楼的大爷、隔壁楼的妇女、三姑妈家的孙子……都生过阑尾炎，都开了刀，也都好了。 “你，你别骗我！” “没骗你，不信你问他们。”王磊伸手凌空一揽，将后面十几个医生护士都揽在其中。 医生护士们听明白他的意思，纷纷叫道： “没骗你。” “真的是阑尾炎，小毛病。” 连汤国信也跟着叫：“小手术，一会儿就能开好，放心。” 老太整个身体都转了过来，那种随时要跳的感觉没了。 王磊趁热打铁：“一会儿你家小影就出来了，她还等着你照顾呢。” 老太立刻往下爬，王磊一个箭步冲过去，伸手抓住她的胳膊。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水盛等家属赶紧过来，帮她避开尚未掉落的玻璃，小心翼翼地下到地上。 “快带她去急诊检查一下。”王磊说着就要走，却被老太反过来一把抓住。 “医生，你真没骗我？” “没骗你，我现在就去帮她做手术，阑尾炎快得很，最多半小时就能出来。” 医生护士们看老太一脸血，以为王磊还在哄她，好让她赶紧去止血，于是继续附和：“是啊是啊，阑尾炎快得很。” 老太终于松开王磊，被儿子架着往急诊去了。 医生护士们纷纷夸奖： “王磊你真聪明。” “居然想到骗她是阑尾炎，真有你的。” 苏新月大声道：“王老师当然聪明了，不过水清影真的是阑尾炎。” “呵呵，人都走了，不用再骗了。” “哎呀，我得回去帮忙，肠坏死感染性休克，忙得很。” 压根没人信她，苏新月气得一跺脚，赶紧跟着王磊走进手术室。 王磊毫不客气地抢了双拖鞋，快步赶到里面，发现朱泰他们正在洗手，心里松了口气。 只要还没切皮就好，自己就是拦在手术床前，也不让贺主任按肠坏死开。 他和汤国信一起找到贺主任，汤国信刚开个头，贺主任就打断道：“不可能，我看得很清楚，就是血管栓塞。” 汤国信摇头：“老贺，那是积液，你真看错了，不是栓塞导致的肠坏死。” 贺主任听到看错二字就烦，看到纠缠不清的王磊更烦。 不过汤国信也是一科主任，他没法象赶王磊一样赶人，只得耐住性子反问道：“不是肠坏死是什么？” 汤国信心想我哪知道，他指指王磊：“王磊认为是阑尾炎。” 贺主任险些骂出声来。 什么叫王磊认为。 你我都是主任，讨论病情的时候来一句：规培生认为是阑尾炎。 像话吗？ “我认为不是阑尾炎。”贺主任斩钉截铁地说道：“王磊，你再捣乱，我就只能报到医务处了。” 第81章 腹痛之夜（十一） “什么事这么严重？” 一位副院长大步走进屋内：“刚才要跳楼那事，又是个什么情况？” “郑院长你来的正好，”贺主任立刻把捣乱的坏人交给领导：“一个栓塞导致的肠坏死病人，王磊非要说成阑尾炎。跳楼的事我不清楚。” “这两个病区别太大了，分级差着至少两级，手术方式都完全不同。”郑副院长也是懂行的，微笑着问王磊：“王磊，你说阑尾炎，有理由吗？” 王磊认识这位副院长，贾冲被打那天，就是他和李一山等人一起去处理的。 当时他就对自己笑得很和善。 “有理由，”王磊先说跳楼的事：“郑院长，跳楼的是这位阑尾穿孔病人的奶奶，她以为孙女有危险，一时想不开。现在已经被我们劝下来，去急诊清创了。” “只要我们能把她孙女的病情处理好，她应该就不会再去寻死了。” 郑院长面色一缓，今天总值班，有人寻死的消息传来，他魂都吓掉了。 张院长退休在即，他是最有望接班的，要是在他班上有人自杀，后果可想而知。 “嗯，不错，谁把她劝下来的，心理学掌握得不错。” 郑院长乐滋滋地夸了一句，又问道：“那阑尾炎的理由呢？” 王磊把理由说了一遍，郑院长敏锐地抓住要点：“就是对ct片的解读不一致，且没有阑尾炎的直接证据？” “对。但是消化道穿孔能确定，关键在于确定穿孔部位——若能排除血管栓塞，则阑尾穿孔的可能性至少九成。” 郑院长点点头：“读片就要看我们汤主任了，汤主任，你怎么看？” “不是血管栓塞。”汤国信斩钉截铁。 贺主任不悦道：“是栓塞，而且很典型。” “看来争议很大啊，”郑院长笑道：“那就把片子调出来看看。刚好今天老雷也值班，他是血管专家，请他一起来。” “刚才我已经叫他来会诊了，估计很快就到。”贺主任信心十足：“这种图像，雷俊肯定一看就知道是栓塞。” 说曹操曹操就到，话音未落，雷主任的声音就到了。 “好像有人在想我？郑院长，汤主任，咦，王磊也在？” 他眼睛一亮，几步跑到王磊面前，搓着手欲言又止。 画风不对啊。 郑院长等人看着这画面，觉得实在是违和。 欲语还休，腼腆搓手，你阴阳大师雷俊，啥时候这么少女感了？ “那个，王磊啊，前几天咱们在栖云县，实在是不容易啊。” “嗯，是的。”王磊奇怪地看着这半老头。 “你那个徒手止血+肝左动脉吻合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厉害。” 雷俊终于克服了当众向小辈求教的耻感，期待地说道：“有些地方我想不明白，你能给我讲解一下吗？我……” 原来是这个，王磊笑道：“可以啊。” “铛！” “发现潜在门徒，请择日为他讲解相关知识，使其成为正式门徒。” “大气！”雷俊大喜。 这种独家技术，不是谁都愿意教的。 雷俊本来已经做好大出血的准备，谁料“我”字刚出口，条件还没来得及提，王磊就直接答应了。 “铛！” “发现潜在门徒，请择日为他讲解相关知识，使其成为正式门徒。” 50多岁的门徒？ 王磊有点嫌弃地看着雷俊。 一点都没苏新月云想容养眼。 算了，看在你能帮我提高医术的份上，收了。 雷俊看着王磊却满眼欢喜和感激。 王磊大气，我也不能小气。 他这样的年轻人需要什么？ 工作已经院聘成功，编制我没那本事帮他，给钱的话，少了不合适，多了我给不起。 怎么办？ 对了，他好像没女朋友？ 我科里小韩小沈都挺不错……啊呀我这傻子，自家闺女不是单着吗？ 王磊现在就这么厉害，未来不可限量，要是能把他拐来当女婿……嘿嘿嘿。 雷俊越想越乐，不由笑出声。 “王磊，你没女朋友？我给你介绍一个，绝对好。” 老雷怎么越来越不着调了，郑院长赶紧打断：“谈正事，老雷，你来看看这片子。” 几个人凑到电脑边上，贺主任抢先指着“栓塞血管”：“这边，很清晰的充盈缺损。” 雷俊一看，还真是。 正要表示赞同，忽然又觉得不是那么太对劲，赶紧闭上嘴。 随即就听汤国信说道：“这是隐窝积液，不是充盈缺损。” 积液？雷俊仔细看去，终于在“充盈缺损”的上面看到了一点不对。 好险，幸亏没有嘴快。 贺主任驳斥道：“什么积液，有依据吗？” 雷俊咳嗽一声，指着上方说道：“看血管走向，这里的‘缺损’脱离了血管走向。” 贺主任一惊，血管肯定是一条线，假如有什么东西脱离这条线，那就肯定不是血管。 所以如果缺损蔓延到血管外面，那就肯定不是缺损了。 他往雷俊手指的位置定睛细看，看着看着，额头上就冒出了汗珠。 “不是积液，不是积液。”贺主任喃喃自语，试图找到反驳的理由。 重复了好几遍，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双目失神地抬起头来，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误诊不奇怪，但今天这样的误诊，他有点难以接受。 郑院长的读片能力比他们都差，根本没有确定能力。 不过他读人类表情是大师级别，一看双方表情就明白了。 “那这个病例就按照阑尾穿孔开，老贺，你认为呢？老贺，老贺？” 贺主任回过神来，苦涩地点点头。 随即又抱着侥幸说道：“也不能确定是阑尾穿孔，剖腹探查，术中随时修正。” 本来就是剖腹探查，众人都没把他的废话放心上，郑院长接着问道：“那谁来主刀？” 象征性地问了一句后，他马上说道：“王磊，你上？” 雷俊立刻附和：“正想再看看王磊的手术。郑院长，你是没看到，上次那消防员真是必死的外伤，王磊抢救的果断和手法，啧啧。” 郑院长笑道：“我没看到，但我听过多了。今天我也要看看，我们一院的未来之星究竟是怎么做手术的。” 贺主任张了张嘴，有意反对，但又没脸出口。 干脆起身，意兴阑珊地走向门外。 郑院长看着他的背影摇摇头。 老贺技术是有的，急诊这么重要的位置，他管得不错。 就是气量小了点。 这次丢了脸，回头还指不定怎么恨王磊。 不过没关系，规培结束，把王磊分配到别的科室就行。 这么好的苗子，可不能让这种老油条给毁了。 嗯，只要我能顺利接过张院长的班，就能给王磊保驾护航至少十年。 以王磊目前表现出来的潜力，到那时候，谁还能打压他？ 郑院长收回目光，对王磊说道：“那我们开始？抗休克治疗到现在，应该也差不多了。” “好的。” 王磊点头，走向洗手室。 洗手室旁，一个半开放式房间里，朱泰正在泡手，心里美滋滋。 第82章 腹痛之夜（十二） 对于规培生来说，血管栓塞导致的肠坏死、感染性休克，绝对是超级大手术。 这种手术都能上台，那是实力的体现，更是贺主任的看重。 爽啊！ 今天狠狠打压了王磊，让他当众丢脸，连急诊加班的画皮都给他撕了。 爽啊！ 贾冲站在他屁股后面，不厌其烦地说些“厉害，强大”之类马屁，low到爆。 朱泰没贺主任那么挑，听得喜笑颜开。 “自吹自擂，不要脸。” 正开心的时候，外面忽然响起一个嘲讽的女声。 韩蕊从门外走过，鄙视地斜着他俩。 贾冲一看，这不是在急诊跟着王磊的女生嘛，记得好像是个实习生。 要是换个男的，贾冲肯定直接怼过去，不过他对于女生一贯宽容大度，极有风度地解释道： “你不知道，朱医生的水平比王磊强太多了，只不过他低调实在，不炒作自己。” “强个p，阴险小人！” 韩蕊身边冒出一个短寸男，正是秦沛。 “马屁精，你们两个的水平给王磊提鞋都不配。” 秦沛身边冒出个眼镜男，小肠。 随后八大金刚全都冒了出来。 贾冲怒目而视，却说不出话来。 他喜欢欺软，却有点怕硬。 看到这么多人瞪着自己，心里发慌。 朱泰却抬起头来，幽幽说道：“贾冲，栓塞xg肠坏死，感染性休克，这是几级手术来着？” 贾冲答道：“至少三级，肠坏死严重的话，达到四级。” 他领会了朱泰的意思，大声道： “这个级别的手术，能让贺主任放心的，也只有朱医生你了。” “某些靠炒作吹嘘出来的人，闭着眼睛乱诊断、闹笑话，最后连上台资格都没有。” “最搞笑的是，还有八个傻子跟着捧臭脚。” “诶，贺主任。” 正说得起劲，贾冲忽然看见贺主任走过，连忙叫了一声。 同时心里暗暗奇怪，洗手室不是在左边吗，贺主任怎么往右边走。 病人进手术室已经很长时间了，贺主任他还不抓紧时间洗手？ 贺主任脑袋嗡嗡的，心里闷闷的，对韩蕊等人视而不见，一心只想赶紧回到自己的主任办公室，关上门，好好地养养伤。 忽然听到有人叫自己，头脑清醒了几分。 转头看去，原来是朱泰和贾冲。 朱泰弯着腰，双手浸在长长的酒精筒里，听到贾冲呼喊贺主任，赶紧仰起头来。 “贺主任，您还不洗手吗？” “洗什么洗，”贺主任仿佛找到了宣泄口：“你还泡个啥，回急诊去。” “啊？不是要开刀吗？”朱泰惊讶地提醒贺主任：“水清影，血管栓塞xg肠坏死，感染性休克，已经在麻醉了。” “开个p。”贺主任丢下一句粗口，头也不回地离开。 “贺主任，贺主任？”朱泰连叫几声，贺主任早走得影都没了。 朱泰不解其意，跟贾冲傻兮兮地对望着，心头渐渐升起不妙的感觉。 恰好一个手术室护士进来换消毒液，朱泰仰着脖子问道：“贺主任去哪了，三室的病人还没开始麻醉吗？” 护士一边拿起子开消毒液的封口，一边答道：“开始麻醉了啊，贺主任不开了，王磊主刀。” “什么？” “不可能！” 护士的轻言巧语落在二人耳中，如同惊雷一样。 “这可是栓塞xg肠坏死！凭什么让王磊开？他会开吗？” “我不信，你是骗我。” 护士莫名其妙地看着两人：“我骗你们干什么，刚刚决定的，说是诊断错误，其实是阑尾炎穿孔。” “诊断错误？” “阑尾穿孔？” 又是一道惊雷，朱泰哪里还顾得上泡手，傻愣愣地直起腰，一把抓住护士胳膊：“你再说一遍？” “痛痛痛，你放手，你放手！” 手术室里四季如春，护士就穿了件半袖的洗手衣，胳膊被他抓得剧痛，不由大声叫喊。 然而朱泰已经昏了头，脑子里只有“误诊”、“阑尾穿孔”、“王磊要主刀”这些字眼，手里抓得更紧。 护士吃痛不过，举起右手起子，往朱泰手背上敲了下去。 “啊！” 凄厉的惨叫声回荡在泡手室里，朱泰捧着自己的右手，痛得眼泪都出来了。 护士回过神来，连忙丢掉起子，紧张地问道：“没事？对不住对不住。” 朱泰叫了好一会才缓过来，怒视着护士：“你神经病啊，拿起子敲我。” 韩蕊在外面笑得捧着肚子，腰都直不起来。 这时赶紧给那护士帮腔：“活该，是你先抓人家的。” “对，让你放手都不放，打得好。” 马芸也出声帮忙。 “真对不起，”护士倒是感到自己反应有点过度，再次道歉后，提醒他道：“你的手污染了，得重新洗手消毒。” “消个p！” 答应带自己的贺主任跑了，改成了王磊主刀，朱泰哪还有心思消毒，瞪了那护士一眼，气冲冲地跑向门外。 刚出门，就见韩蕊等人兴奋地跑向左手边，“王老师”的叫声不绝于耳。 朱泰跟贾冲恨恨地往那边瞄了一眼，赶紧转身走人。 郑院长见到八个年轻医生的模样，对雷俊和汤国信笑道：“看样子，他们都很相信王磊啊。” “好事，传帮带嘛，年轻人之间更容易沟通。” 郑院长又笑着问王磊：“听说你开aosc都带了两个小字辈，这次阑尾炎带谁啊？” “王老师带我。” “带我。” 韩蕊等实习生赶紧争取。 阑尾炎穿孔实在不算什么太难的手术，要不是有感染性休克存在，秦沛等规培生都有资格独立主刀。 但对于实习生而言，那就是难得的上台机会。 所以秦沛跟小肠他们都没出声，把机会让给了实习生。 郑院长他们含笑看着这你争我抢的景象，都没出声。 这是好事，值得鼓励。 倒是很好奇王磊会选哪个。 “这位病人ct未见阑尾，血象不高，不符合阑尾炎表现，为什么仍然高度怀疑阑尾炎坏疽穿孔？” “为什么明明患者腹痛好转，仍然发生了感染性休克？” “谁能解答，我就带谁上台。” 王磊抛出两个问题，拐入更衣室。 郑院长笑道：“好主意。” 雷俊也笑道：“好问题。” 汤国信不是搞临床的，对此不感兴趣，丢下一句：“我回去值班。”转身就走。 走了几步，他又折返回来，在男更衣室门口叫道：“王磊，有空去放射科坐坐，我那有好些片子值得探讨。” “好的汤主任。” 汤国信这才满意地离开。 这边韩蕊等实习生大眼瞪小眼，紧张思考答案。 韩蕊觉得自己已经想明白了，但对面一个男生的表情也逐渐自信，心里不禁一急。 她眼珠子转了转，直接跑到男更衣室门口，隔着门大声说道：“王老师，我知道了。” 王磊穿着手术衣出来：“那你说说看。” 韩蕊刚要张口，忽然汤国信又急急忙忙地跑了回来，大声说道： “王磊，门口病人家属问你，还有多久能开好。说是你答应她最多半小时，现在已经过去10分钟了。” 第83章 腹痛之夜（十三） “家属这么急？” 郑院长感到很奇怪，家属一般都是希望医生把手术开好，哪有这么催促的。 汤国信解释道：“就是那个要自杀的老太，王磊为了让她安心，答应了半小时就能让她见到孙女。” “哦，”郑院长立刻认真起来：“那加快速度，各方面都准备好了没？” 刚刚赶来的手术室护士长答道：“都好了，就等上台。” 郑院长看向王磊：“别等他们回答了，随便挑个助手。” 阑尾炎手术基本上是主刀的独舞，如果主刀不特意给机会的话，助手也就承担剪线拉钩之类任务，是个人就能做。 郑院长看过王磊的aosc手术，那种手术都近乎单打独斗，阑尾炎这种手术的助手就更无所谓了。 听到郑院长的话，韩蕊和那自信的男生本能地昂首挺胸，想要吸引王磊的目光。 韩蕊就站在王磊面前，王磊很自然地指指她：“就你了。” “好。” 韩蕊欣喜地冲向隔壁的女更衣室。 那男生在后面张了张嘴，懊恼地给自己脑门上来了一下。 我可是男的，比她更有优势，为什么就没想到直接冲进更衣室呢？ 王磊没有马上去洗手，而是走向手术间。 麻醉师以为他来催促，解释道：“已经准备好了，收缩压能稳定在90以上，其余一切平稳，随时可以开。” 王磊点点头，伸手在脐周轻轻按压：“我来检查一下，拟定手术计划。” 麻醉师赞道：“难怪开得又快又好，磨刀不误砍柴工。” 谁知王磊一查就是三分钟，还双眼微闭，仿佛神游天外。 连郑院长在一边都看得着急起来。 但这么多病案下来，王磊已经表现出了足够的水平，甚至达到了一般人看不懂的程度。 于是从郑院长开始，没一个人去阻止他。 直到韩蕊穿好手术衣，王磊才睁开眼睛，收回手。 在这三分钟里，他已经奢侈地用掉了1500次训练机会，只剩余612次。 别看阑尾切除术是小手术，但它可能出现的变化实在是太多。 王磊下了血本，模拟了阑尾炎所有可能出现的变化。 在按照神级手术方案反复训练后，水平毫无疑问地超越了本世界顶尖。 “她是异位阑尾，在这里。” 王磊指指脐下。 原来是在通过手法确定阑尾位置。 从韩蕊开始，观者心头都浮出敬畏感。 阑尾切除术本身非常快，会耽误时间的就是寻找阑尾。 比如象某主任那样，几个小时都找不到阑尾，侥幸找到之后，十几分钟就搞定了。 如果水清影的阑尾真是这位置，那这三分钟完全值得。 王磊说完，转身出门。 一分钟后，他快速洗手完毕，回到手术间。 常规消毒、铺巾。 “开始。” 刷，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旁观的几个人都忍不住眼皮一抽。 早就听说王磊开刀暴力，果然名不虚传。 关键是他这么暴力，偏偏稳得住。 切口处理得异常完美，每一个细节都那么漂亮。 小小的阑尾切口，几乎没有花费什么时间，便显露了腹膜。 王磊轻巧地一刀划开。 “阑尾！” 韩蕊惊喜地轻呼一声。 视线下，一根细细长长、身周覆有脓苔的阑尾就在切口正中。 找到之后，下面的事情就是顺理成章。 处理系膜——保护阑尾——做荷包……冲洗腹腔——放置引流——关腹。 一套下来，行云流水。 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 这里的每个人不是做过很多次阑尾切除术，就是看过很多次。 看着王磊的动作，心中油然浮起“漂亮”二字。 一边做的时候，王磊还顺便给助手韩蕊讲解了各步骤的要点。 他所学的是系统授予的神级方案，即便是简简单单的阑尾切除术，仍旧有多处细节胜过韩蕊所学。 其新奇奥妙，就连旁观的郑院长等人，也大感惊喜。 这种技巧，无论是教材，还是期刊杂志，或者是前辈的言传身教，都不可能得到。 简直是闻所未闻。 雷俊更是在心里大叫：天才，也只有天才，才会有这么天才的构想。 缝合完毕，王磊亲自推着车，将水清影送出手术室，对她奶奶说道：“放心，手术非常成功。” 老太握着孙女的手，泣不成声。 水盛夫妻俩也围在车边，拥着死里逃生的女儿久久不愿松开。 “好了，病人需要休息，回病房再说。”郑院长心情愉快地催促。 苏新月则把王磊拉到一边，噘着嘴低声埋怨道：“王老师，你偏心，为什么不带我上台？” “你一个混内科的，上什么台。” “什么叫混内科的，我一个实习生，又没定科。再说下个月我就得去外科了。” “其实我最想带你，你可是我最看重的徒弟，”王磊笑道：“这种简单手术有什么意思？一会如果有难度大的，我带你上台，一助。” 苏新月开心地叫道：“真的吗？你骗人，姓贺的都不让你去急诊了。” “郑院长。”王磊扬声呼叫。 郑院长闻声赶紧回头，笑着问道：“王磊，什么事？” 王磊问道：“郑院长，我还可以去急诊嘛？” “当然可以，怎么了？” 韩蕊等人立刻义愤填膺地诉说了贺主任的命令。 郑院长摇头失笑。 这个老贺啊，气量真是小得可以。 你是有这权力没错，问题是你要有相应的本事，保证病人的健康啊。 要不是王磊，水清影十有七八会出事，而她奶奶肯定会自杀。 那还得了！ “你去急诊加班，不但增加了自己的实践机会，还带教了这么多年轻医生，更为病人的健康做出了贡献。” “这是好事，是值得提倡、值得表扬的大好事！” “放心去，一切有我。” 郑院长狠狠表扬了一通，大包大揽地拍着胸口，表示要找贺主任好好谈谈。 “谢谢郑院长。” 王磊刚谢完郑院长，水盛一家三口忽然过来连声道谢。 水盛：“王医生，非常感谢！” 他妈：“王医生谢谢，谢谢。你救了我小影，我要天天为你烧香祈福！” 他老婆：“谢谢！谢谢！” “铛！” “铛！” 钟声不断鸣响，不一会儿，王磊就增加了11次训练机会。 王磊眼睛发光。 再次体验了训练的妙处后，他已经爱上这种训练了。 可惜的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自己也救了这么多人了，真心感谢的都没几个。 没想到水清影一家人如此给力，简直仅次于大绵羊沈瑶卿了。 “走，送水清影回病房。” 王磊改变马上去急诊的主意，亲自护送水清影回到病房。 沿途又想方设法勾引了10多次感谢，使得剩余训练次数达到了635次。 可惜的是韩蕊秦沛这帮讨人嫌的跟着，也不太好明目张胆地勾引。 对了，上次郑院长就关照我要多看看孙爱红。 王磊一转身，就又去了sicu。 孙爱红恢复得不错，王磊很是为她高兴。 可惜手术才一天多时间，她疲惫不堪，只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声谢谢。 王磊也不好意思薅她羊毛，跟值班医生讨论了治疗方案后，一挥手，带着大徒弟苏新月、二徒弟秦沛，还有七位潜在门徒，大摇大摆地杀回急诊。 刚刚进门，就见急诊外科门口围着很多人。 几个男生自告奋勇地跑过去，排开一条通路，露出焦头烂额的老钱。 第84章 腹痛之夜（十四） “下午来的时候你说肠炎，结果还没半个小时又说是胆囊炎，哪有这样看病的。” “对，胆囊在肚子上面，肠炎在下面，离着十万八千里，我一个外行都知道不对。” 老钱解释道：“刚开始确实是下腹痛+腹泻，肠炎是有的。后来突然上腹痛，b超也确实发现了胆囊炎，这都是存在的。” “那怎么挂水几个小时，越挂病越重？” “而且现在又改口说不一定是胆囊炎引起了。” “对，别说那么多，你就说我妹究竟是啥病，现在怎么办？” 老钱无奈道：“有的病不能一下子确诊，需要观察……王磊！” 老钱忽地站起来，像是看见亲人一样，眼中闪着激动的光芒。 韩蕊凑到苏新月耳边低笑道：“你看钱主任，像不像怨妇见到了久别的老公。” 苏新月脸颊微红，不想理她。 王磊走过去问道：“钱老师，什么情况？” “是这样，病人下午就来了，主诉下腹痛、腹泻一天，检查回来以后突然右上腹痛、呕吐，墨菲氏征阳性，b超示胆囊增大、壁厚09，白细胞12万。” “这不就是典型的胆囊炎嘛，我就给予留观，禁食，静滴抗生素，谁知道刚才右上腹痛突然加重，痛到打滚，腹膜刺激征阳性。” “刚才去做了ct，只看到胆囊炎，没有别的。” “但是出现了血便，也不知道什么原因。” 家属们本来非常激动，但见老钱跟一个小年轻诉说病情，奇怪之余，室内反倒安静下来。 老钱说着说着，就本能地去抓自己的地中海，低声道：“奇了怪了，明明是典型的胆囊炎，怎么会突然痛到这个程度，而且胆囊炎没法解释血便啊。” “难道真的要二元论，同时存在胆囊炎和肠炎？” “必须一元论，”王磊顺着他的思路，理所当然地答道：“胆囊炎不能解释，那就不是胆囊炎。” “胆囊炎不能解释，那就不是胆囊炎？” 老钱一呆，随着无意识似的自语，手指在地中海边上狠狠地抓了一把，忽然“啊”地叫了一声，把旁边人都吓了一跳。 他心疼地把手拿到眼前，果然，两根宝贵的头发躺在手心。 老钱疼得脸皮都在哆嗦，不过眼下也不是心疼头发的时候，他一把抓住王磊：“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了。走，去看看病人的情况。” 他一马当先走向留观室，王磊带着一大群年轻医生跟着，就像主任查房一样，浩浩荡荡地灌进留观室。 室内摆放着许多张病床，几乎睡满了病人，几个护士正在其间忙碌着。 一个护士见这么大一堆人进来，还以为是哪个院长、主任到了，赶紧过来迎接。 待她定睛一看，不由糊涂起来。 老钱这老油条再熟悉不过，但主任、院长呢？ 难道是老钱带着年轻医生来教学？ 东侧墙边，本来有三个医生在查一个病人，听到这边动静，也惊讶地转身看来。 双方目光相接，老钱心虚地叫道：“贺主任。” 贺主任正在查的病人，就是他要带王磊看的病人。 身为急诊老油条，刚刚被主任训过，马上又一个病人出了问题，还被一大堆家属堵门吵闹，难免有些心虚。 最心虚的是，遇到困难，没去找主任，反而找了王磊，并且被主任撞上了。 贺主任点点头，面无表情地走到护士站。 朱泰贾冲紧跟着他，双方擦肩而过。 朱泰走到护士站后，也不知道怕什么，下意识地就压低了声音，对贺主任问道：“贺主任，您看这是个什么病？” 贺主任摇摇头：“可以肯定，病灶在右上腹。但除了胆囊炎外，b超和ct都没有发现异常，暂时难以确诊。” 贾冲说道：“会不会就是胆囊炎引起的胆绞痛？” 贺主任不屑地斜了他一眼：“胆囊炎哪来的血便？” 朱泰灵机一动：“肠道症状这么严重，会不会是肠道病变？比如，血管栓塞……” 他猛然惊觉，看看王磊那边，又看看贺主任，赶紧闭上嘴巴。 贺主任没注意他的小动作，摇摇头：“症状不是很像，而且ct未见异常。” “最主要的，病人年纪轻，才30岁，哪来的血栓？” 贾冲灵光一闪：“刚才那水清影更小，才十几岁，您不也……啊！” 他的脚面被朱泰狠狠地踩了一脚，还死劲地碾压了一转，疼得眉毛都揪成了一团。 贺主任面色阴沉得像是黑夜，勉强解释道：“年纪轻也不是绝对没有血栓可能，最重要的，刚才ct见到了充盈……” 他实在没脸再说下去，心里把贾冲恨得一个烂洞，余光死死盯着右手边一把剪刀，恨不得拿起刀来给贾冲一下。 好在做急诊医生这么多年，见惯大风大浪，早已做到连死七八个病人也不会手抖心颤了。 贺主任深吸了口气，控制住情绪，低声道：“朱泰，把今晚留观病人的资料都拿过来。” 朱泰一愣，以前贺主任值二班可没这习惯。 而且留观病人又不都是疑难重症，其中也有不少病情轻微诊断明确，这也值得大主任亲自看？ 他应了一声，赶紧去一边找资料。 等他找到资料，准备捧给贺主任的时候，发现贺主任的余光有意无意地看着王磊那边，忽然懂了。 贺主任，这是没有把握，又不好意思跟王磊和老钱商量，所以准备留在这听听他们怎么说。 这就是嘴上说不要，身体很诚实吗？ 朱泰感慨着把资料捧到贺主任面前，跟贺主任一起背部斜对王磊，耳朵却控制不住地细听王磊那边动静。 真是奇怪啊，这究竟是个什么病呢？ 王磊那混账王八蛋，又会给出个什么诊断呢？ “王老师，您觉得是什么病？” 那边已经检查一轮，众人不得要领，又是韩蕊抢先提问。 贺主任和朱泰的耳朵顿时竖得老高。 王磊反问道：“你觉得呢？” “我哪知道，”韩蕊大咧咧道：“不过我觉得钱主任说的很有道理：要同时解释上腹痛+腹膜刺激征+血便，只有栓塞了。” “那为什么ct未见异常？” “病人才30岁，又没有房颤、风心病史，更没有动脉硬化，栓塞的栓子从哪来的？” 一连串的问题，问得韩蕊张口结舌。 贺主任和朱泰听得出神，身体不由自主地转向王磊那边。 第85章 腹痛之夜（十五） 见一干年轻医生哑口无言，老钱说道： “现在也不能确定是栓塞，但如果是的话，普通ct检查发现不了很正常，只有dsa或者cta才可靠。” 韩蕊追问道：“那这么年轻，血栓从哪来的呢？” “这个，”老钱被问住了，只得含糊道：“需要做全面检查。” 韩蕊又转向王磊：“那王老师您说血栓怎么来的？” 王磊早就启动透视能力，看到了患者体内被栓塞的肠系膜上动脉。 但年龄和病史确实不支持血栓形成，为免漏诊，王磊把她全身检查了一遍，终于在下肢深静脉发现了一枚血栓。 下肢静脉血栓+没有明显动脉硬化，这就可以反推血栓成因了。 王磊没直接回答她，而是对陪同的患者老公问道：“她做什么工作？” “写手，在网文平台写女频小说。” 苏新月的目光顿时亮了几分。 她是重度女频爱好者，钻研医术之余，调节放松的方式就是看那些言情小说。 对王磊霸气出击、铺床叠被洗衣服按摩等手段，都是从网文里学的。 现在突然看到一个活的写手，大感好奇。 “一天走多少步？” “除了上厕所吃饭，几乎一步都不走。” 一步都不走？ 四周听到的人都不敢置信，韩蕊惊道：“怎么可能！” 她老公叹了口气：“真的是这样。她写得慢，读者总嫌少，所以除了睡觉吃饭，就一直坐在电脑面前。” 苏新月看向痛得打滚的患者，眼神多了分理解。 她最恨作者更新慢，跟前列腺增生似的。 而且作者都爱找理由，说什么你们看几分钟，我们要码几小时。 一听就是骗人的。 但现在听家属这么一说，可能还真没骗人。 王磊继续问道：“那她平时吃什么食物？所有常吃的食物都告诉我。” 说到食物，她老公一个楞都没打，如数家珍地报了一大堆，一听就知道，这位女写手是重度吃货。 一大堆食物里面，绝大多数都是面包蛋糕、奶茶、巧克力、坚果之类，还有一个重头戏就是烧烤。 老钱岁数大了，又没时间，跟夜生活有点脱钩，疑惑地问道：“不是不出门吗，怎么吃烧烤？” 韩蕊快言快语解释：“外卖啊，锡纸裹着，到手跟在店里差不太多。” 王磊问道：“韩蕊，现在知道血栓哪来的了？” 这就是常识问题了，韩蕊立刻答道：“久坐不动+高脂食物，动脉尚未硬化时，就能导致下肢静脉血栓形成。” 刚刚说完，她惊叹道：“我懂了！原来这就是您的诊断思维。难怪您总是能准确诊断！” 这妹子是个脑补狂，王磊被她脑补得有点汗颜，赶紧扭转话题：“别耽搁时间了，去做个ra（磁共振血管造影），同时做术前准备。” “秦沛你跟患者交代病情，肠系膜上动脉栓塞、局限性肠坏死。” 交代完毕，王磊走向护士站，对贺主任说道： “贺主任，这位病人是肠系膜上动脉栓塞、局限性肠坏死，预计将很快加重，需要马上手术。” “我准备请显微外科会诊，和他们联合手术。” 护士站陷入短暂的寂静。 朱泰眼神复杂地盯着王磊。 这混蛋是想主导急诊手术啊。 现在只不过是按照规定，过来跟主任汇报。 不，这哪是汇报，明明就是通知一声。 贺主任啊贺主任，您可千万要顶住，绝对不能他说要手术就手术，他说要会诊就会诊。 至少也得把主刀权力给夺过来。 贺主任沉默了一会，艰难地点点头：“可以。等ra结果出来，确诊了再手术。” “好。” 王磊转身离开。 苏新月等人哗啦啦跟上，转眼间，刚才还白衣满屋的留观室恢复原样。 朱泰这才着急地低声说道： “贺主任，不能让他开啊，这可不是刚才的阑尾炎，而是肠系膜上动脉栓塞导致的肠坏死，大手术！” “今天是您值班，让他一个规培主刀这种手术，这要传出去，您的面子往哪搁？” 贺主任瞥了他一眼：“你也觉得是肠系膜上动脉栓塞导致的肠坏死？” “啊？对。他不就是这么诊断的吗？” “你也知道是他诊断的？” 朱泰懂了贺主任的意思，哑口无言。 贾冲却说道：“他诊断又怎么样，给不给他开，还不是贺主任说了算。” 贺主任没理他，大步离开。 朱泰跟贾冲赶紧跟上。 到了主任办公室，没了旁人，贺主任指指贾冲：“你出去，以后别再来急诊。” 贾冲傻眼道：“为什么？” “滚！” 朱泰赶紧抓住贾冲，将他拉到急诊科外面无人处，埋怨道：“你脑子让猪吃了？” 贾冲委屈道：“我又没跟贺主任作对，为什么？” “蠢啊。” “这个病人贺主任没能确诊，是王磊下的诊断。” 贾冲兀自不服：“那又怎么样？” “这种情况下去抢他的手术，开得好也会惹人笑话，万一开不好，那还得了？” “而且诊断本身也很容易出问题，万一抢过来了，切开腹部却发现诊断错误，那怎么办？” 贾冲恍然大悟。 确实，这种手术难度大，情况复杂，就算一等一的权威来做，也很容易出现问题。 要是贺主任抢规培的手术，最后还没开好，那真闹笑话了。 朱泰呵呵冷笑：“让那家伙主刀又怎么样，如果他没开好，出了什么问题……” “要知道，这种手术，出的问题都是大问题。” 贾冲大喜：“对对对，我就不信了。就算是世界最顶级的专家，也不可能保证每次手术都成功。” “我也不信王磊的运气能一直那么好，说不定这台手术，他就栽了也不一定。” 朱泰睿智地看着夜空：“就算这台他也能蒙混过关，早晚总会栽的。我等着那一天。” 显微外科，值班的小住院拿着张会诊单，轻轻敲着雷俊的值班室。 雷俊是三班，本来巡视过科室后，就可以回家休息。 但他还没完全从栖云县的奔忙中缓过来，看完王磊的阑尾手术后，只觉得困得不行，干脆就睡在了医院，这时已经快要睡着。 听到敲门声，他无奈地问道：“什么情况？” 听出主任语气不善，小住院心里一慌。 但这个会诊难度不低，既然主任在，如果不给他汇报一下的话，明天恐怕要挨骂。 可怜的住院狗隔着门，小心翼翼道：“是一个急诊科的会诊，怀疑肠系膜上动脉栓塞、局限性肠坏死，请我们联合手术。” “我知道了，让老潘去。” 老潘是二班，副主任医师，有资格会诊。小住院答应一声，拿着会诊单去找老潘。 刚刚把会诊单交给老潘，忽然听到脚步声。 回头看去，雷俊披着衣服过来，发问道：“谁要的会诊？急诊那边谁上台？” 第86章 腹痛之夜（十六） 住院狗答道：“是王磊。” “我去，”雷俊关切地对老潘说道：“你今天忙一天了，晚上还说不定有什么事，多休息休息。” 老潘受宠若惊：“主任，我不累。” “你累。” 雷俊抓过会诊单，扭头就走。 老潘感动坏了：“主任真是体谅我们。” “呵呵，嗯。” 我怎么感觉他没那么爱你呢？ 想起王磊给消防员血管吻合，一举镇住两位血管专家的小道消息，住院狗干笑一声，回去继续写病历。 雷俊来到手术室，一眼看见同样三班的麻醉科赵明宇主任。 “老赵，赶紧的，给我弄点啥吃的。” 赵明宇丢给他一碗泡面，纳闷道：“你要上台？” “对啊。肠系膜上动脉栓塞、局限性肠坏死。叫我来，估计是准备做移植搭桥？” 雷俊一边拆泡面，一边说道：“这手术花费时间可不少，不吃点，谁撑得住。” “大晚上的，至于要你个老头子上台？”看着他半黑半白的头发，赵明宇直摇头：“你们显微外科这么缺人？” “缺人，特别的缺人。”雷俊嘿嘿一笑，拎起水壶倒水。 “赵主任，雷主任。” 俩半老头侧脸看去，一堆年轻的面容映入眼帘。 雷俊笑道：“王磊，你现在怎么走到哪都一堆人，这气势，比我早晨查房都威风。那病人的ra结果出来没？” “出来了，诊断无误。”王磊把手上的报告单递给他，秦沛去一边的电脑上调图像。 雷俊盯着那图像看了一会，突然笑了起来。 赵明宇奇怪地问道：“老雷你笑啥？” “你看，典型的血管充盈缺损，”雷俊笑着指指图像：“我想起了刚才那小女孩的ct图像——呵呵，也说是充盈缺损。” 他摇摇头，没再说下去，转口道：“病人进来了？我去瞧瞧。” 看过之后，雷俊回到医生办公室，朝赵明宇伸手。 “干嘛？” “再来个卤蛋，还有火腿肠。这病人没个小时弄不好，我得多吃点。” “你就是鬼子进村。”赵明宇咕哝着去柜子里踅摸。 王磊笑道：“雷主任，没必要，最多一小时就搞定了。” “怎么可能，”雷俊连连摇头：“已经有肠坏死了，光腹部前期准备，你们就得做取栓、做肠切除、做肠吻合，这就要多少时间了？” “如果需要做自体大隐静脉移植搭桥，那时间就更海了去了。” “我可比不上你们小伙子，没那么能扛。” 韩蕊插嘴道：“雷主任，王老师他做手术可快了，又快又好。” 秦沛也说道：“对，上次aosc您不知道看没看，我是二助，速度真是快得惊人。” “对，王磊是快刀手，哪里需要个小时。你不要找借口糟践我的卤蛋。” 赵明宇把刚摸出来的卤蛋火腿肠丢回柜子：“这我有发言权，已经给王磊做过几台麻醉了。” 雷俊跑过去抢回卤蛋：“老赵你懂个啥，血管搭桥移植需要多少时间你能比我清楚？” 他象是怕赵明宇抢回去一般，马上把卤蛋撕开，丢进泡面里。 赵明宇摇摇头：“那你就吃，我去盯着点麻醉。” 王磊也跟着过去，他要抓紧时间加强自己的手术水平，保证手术成功。 本来这么大的手术应该用神级固化机会，可以保证安全。 但之前腘动脉鱼刺手术时，王磊已经针对自体大隐静脉移植做了训练，水平达到了世界顶级。 尤其是栖云县抢救消防员时，在血管吻合术上使用了神级固化机会，水平已经远超本世界。 举一反三、触类旁通，即便此次手术不完全一样，但基本原理还是共通的。 所以在移植搭桥上，现在只要稍加训练就行，重点是训练肠坏死处理技术。 来到第五手术间，赵明宇指导值班的麻醉师，王磊则“检查并拟定腹部手术计划”，实际上悄悄打开系统训练空间。 “完全模拟。” 刷，一模一样的手术间、手术台出现在眼前。 一模一样的病人躺在手术台上，依旧在痛苦地哼哼。 就连两位忙碌的麻醉师、一位巡回护士，甚至旁边认真观摩自己一举一动的苏新月等人都被具现出来。 为了尽量保证手术成功，王磊将剩余的635次机会全部用掉。 三分钟过去，王磊睁开眼睛。 此时此刻，即便不开启透视能力，他也觉得自己对患者腹腔内情况了如指掌。 他敢肯定，就这个手术而言，全世界最强的肠道手术专家，也不可能比得上自己。 “洗手。” 王磊转身，带着苏新月等人直奔洗手室。 五分钟后，王磊带着苏新月、秦沛、小肠上台，先做腹部手术。 雷俊则跟赵明宇要了张躺椅，准备先睡一觉养精蓄锐。 身为技术精湛而精力不济的半老头，他的算盘打得很精—— 腹部手术不关我事，让王磊折腾去。 等腹部做完，需要从大腿上取大隐静脉做搭桥了，我也舒舒服服地睡了至少一小时，正好精神抖擞地上台。 手术室的空调温度适宜，躺椅很舒服，雷俊闭着眼睛，听着催眠曲，陶醉在空灵的乐声中。 咚咚咚，刚听完两支曲子，觉得睡意初起，忽然有人敲门。 雷俊恼火道：“干什么？” 门口传来小护士清脆的声音：“上台了雷主任。” “上什么台？我是雷俊，显微外科的，别搞错了。” “对，就是您，五室的肠坏死，王磊已经完成腹腔部分，需要您过去做移植了。” “什么？” 雷俊睡意全消，一骨碌爬了起来。 我不会已经睡了一小时？ 但我怎么感觉没睡着过？ 他抬起手腕一看，明明才十几分钟。 怎么回事？ 肯定是赵明宇这老没正经的耍我。 雷俊气呼呼地走出去，对那小护士问道：“是赵明宇让你来的？” “嗯，是的，是赵主任告诉我您在这里。” “他在哪？” “第五手术间。” 雷俊气势汹汹地过去，一进门，赵明宇就问道：“老雷，你怎么不洗手就进来了？” “洗什么……”雷俊目光扫过手术台，后半截骂人的话顿时咽进肚子。 第87章 腹痛之夜（十七） 视线中，患者腹部已经做好暂时性的保护措施，大腿以下正在消毒铺巾。 而操作台上，洗手护士正在准备移植搭桥器械—— boss刀、boss镊、boss钳、boss哈巴狗、小孩套管针…… 那些血管手术特有的器械，在雷俊眼中如夜空星辰一般显眼。 尤其是18把蚊式钳，整整齐齐地排列着，以其数量而诉说着它们此战的目标：大隐静脉。 “我去！” 阴阳语十级，至少在外表上永远文质彬彬的雷俊，难得地吐出脏话。 下一秒，他转身就走，直奔洗手室。 等他回到手术间，消毒铺巾已经完成，王磊介绍道：“肠系膜上动脉主干和多个分支均有栓塞，坏死肠管均已切除，其余保留。” “但是主干取栓后血运仍然不佳，拟行腹主动脉--肠系膜上动脉搭桥吻合术。” “搭桥材料准备使用自体大隐静脉。” 雷俊认真听完，点头同意。 王磊客气地问道：“雷主任，你来？” 雷俊本就是来看王磊手术的，连忙摇头：“你来。” “好，刀。” 手术台上不用太过忸怩客气，王磊接过手术刀，在大腿根部做了一个纵形切口。 这切口远短于通常长度，雷俊一边协助止血，一边疑惑地问道：“这么短，够用？” “够用。” 王磊简单地回答后，又对苏新月等人解释道：“这样有利于愈合。” “最重要的：一会还有更大损伤的腹部吻合，对病人打击太大，要尽一切可能减少伤害。” 苏新月等人使劲点头，雷俊心里使劲吐槽。 够用啥啊，大隐静脉又不是孤零零一根，它有很多分支，全都要分离结扎切断；它还被纤维膜样组织固定住，需要游离—— 这些操作全需要通过切口来做。切口短了，一切都被掩盖在皮肤下，看都看不到，怎么做？ 雷俊是血管专家，对此再熟悉不过，没法不怀疑。 但他上台的目的就是学习，所以态度异常端正，丝毫没有大主任的思想包袱。 见王磊这么有信心，雷俊很干脆地闭嘴，老老实实做一助该做的事。 然后他就跟其他曾经的助手一样，发现自己完全跟不上王磊的速度。 等他扎好两根血管，王磊已经搞定全部。 等他想找到大隐静脉主干，王磊已经指着筛筋膜，对苏新月讲解道： “这是分隔大隐静脉主干和股静脉的筛筋膜，不能轻易切开，以免误伤股静脉。” 苏新月拼命点头，心里美滋滋的： 这是我王老师特意给我讲的。 我王老师说带我上台就带我上台。 真好。 八大金刚中没能上台的几个怕影响手术，不敢靠太近，只好伸长了脖子看哪个是筛筋膜，对台上近水楼台的几人羡慕不已。 还有一些虫、兽、狗闻讯赶来，就只好站在八大金刚屁股后面，拼命踮脚伸脖子，勉强看个影。 刚刚看个大概，王磊已经拎起刀，干脆利落地划下。 不是说不能轻易切开吗？ 哦，这是对我们说的，轻易两个字，当然不适用于王老师。 “你们不能轻易用刀切，建议用弯止血钳分离，不易损伤静脉。” “平时买猪肉多练，手感到了，想损伤股静脉都难。” 王磊一边分离，一边介绍方法。 在没有获得系统前，他确实是这么做的，非常有效。 这也是他最大笔的支出，猪肉被他切开缝上又切开，血管、皮肤、脂肪、肌肉、筋膜，每一样都反复折腾无数次后，还可以丢锅里炖了，委实是最划算的购物。 一干年轻医生若有所思，王老师的本事原来是这么来的。 明天就去买猪肉！ “首先要确定大隐静脉的口径、弹性……然后找到所有分支。” 王磊继续给苏新月讲解，手下丝毫不停，沿着切口迅速往四面分离，很快就将几个分支都找了出来。 其中最远的那个，堪堪在切口所能达到的最远端。 太牛了！ 雷俊看着那个分支，心中浮起一个念头：这个切口长度，竟然是正好够用于切断分支。难道王磊能看到分支所在？ 随即自己在心里呵呵一笑：怎么可能，看来是王磊对解剖极其熟悉。 而且切口又不是死的，万一不够，随时还可以扩大。 对，王磊肯定是这个想法。 正在胡思乱想，王磊已经游离结扎好一个分支，拎起手术刀就是一下，嘴里还继续给苏新月讲解： “静脉干侧留的残端不能太短，要注意静脉上方的隐神经，避免误伤。” “嗯嗯。”苏新月使劲点头，她还是第一次得到这么悉心的教导，一边美滋滋，一边用心看着王磊手上的动作。 “ra显示，这个分支可能有血栓。” 有吗？ 雷俊使劲回忆ra图像。 下一秒，王磊就取出了一枚小小的血栓。 我○○xx！ 雷俊心里大骂，甚至喉间都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点点骂声。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宣泄自己的震惊和羡慕。 大家同样读片的，怎么他就能读出这个血栓，我却傻傻的一点都不知道？ 雷俊尚且如此，四周围观的医生们就更觉得神奇异常，甚至忘了需要安静，发出各种惊叹声。 王磊不满道：“注意看我的动作，不要出声。” 众人赶紧收声，定睛细看。 只是王磊动作实在太快，还没怎么看清楚，几条分支已经全部切断。 外围观摩的就更看不清了，有几个长得矮的尤其困难，只好到处找脚垫，甚至几个垒到一起，搭成矮矮的“楼房”。 脚垫宽大，几个相接，就成了一个地台。 众人自发地调整好位置，全都站到了高高低低的地台上。 很快，手术台两侧的远处，就长起了两片高高的人墙。 巡回护士惊讶地看着人墙。 她见过很多次教学手术、特大手术，但人气这么旺的还是很少见。 而且现在还是晚上。 切断所有分支后，王磊按照预先量好的尺寸，在近膝盖端做了两个不连续的小切口。 “这样可以从各个切口分别游离大隐静脉，从而缩小切口总长度。” 三个大小切口虽然不连续，却隐隐连成一条线，其作用异常的直观。 这次苏新月马上就听懂了，大眼睛开心得弯成月牙儿。 “铛！” “门徒苏新月首次秒懂，临时开启顿悟模式。” “若收获较大，系统将在其基础上再度提高，使其达到世界一流水平。” “按照‘广收门徒’规则，王磊届时将获得远超本世界水平的能力。” “鉴于通过训练，王磊已经具备远超本世界水平的能力，奖励重复，故改为提升至神级。” “王磊可选择本次手术的任一术式，将其提升为神级。” 王磊手下不停，心里大喜，同时又不禁疯狂吐槽。 竟然是苏新月这傻妞的第一次，之前我可是给她讲了半个下午的课。 而且都是教材上的内容，按说应该全部秒懂的。 真是个傻白甜。 “截取下来的静脉质量越高，整个手术远近期成功率就越高。” “所以操作中要注意保护，尽量不要直接碰到静脉。” “注意看我钝性分离的手法。” 这里是体现手术水准高低的关键点，王磊稍稍放慢速度，便于众人看清。 就算有意放慢，他的速度还是远远快于通常，大部分人都只能看个大概。 倒是苏新月全看懂了，甚至有点跃跃欲试，觉得自己也能做。 虽然肯定比不上王磊，但她觉得敢跟主治老师，不，敢跟主任比！ 王磊速度快，切口又小，没一会儿，视线内的静脉就全部分离完毕。 众人同时升起一个念头：看不见的地方怎么办？ 第88章 腹痛之夜（十八） 雷俊盯着王磊的手，有心劝他扩大切口，最终还是选择了观察。 随即就见王磊抓了两把钳子，从切口边缘直接伸进皮肤下面。 盲式隧道分离！ 雷俊吃惊地瞪圆了眼睛。 钝性分离可以盲式操作，但那得满足两个条件： 一，只能用于分离不怕损伤的组织。 大隐静脉是要用于吻合的，多一分损伤，手术失败的概率就大一分。 所以这肯定不属于“不怕损伤的组织”。 二，术者水平必须很高。 差一点，就变成闭着眼睛捣糨糊了。 雷俊觉得第二点肯定没问题，目前为止，王磊表现出来的水准比他自己高多了。 但第一点，那是大忌啊！ “王磊，还是扩大切口？” “放心，我有把握。” 王磊平和地解释一声，雷俊揪着的心猛地平缓了许多。 但还是怕啊！ 千万别出事！ 万一损伤了大隐静脉怎么办？ 岂不是医疗事故？ 我是主任，是此处职称、职务都最高的医生，我有责任防止这种情况发生！ 雷俊越想越怕，双眼圆睁，“停”字都到了嘴边。 但一个新的念头浮了上来： 大隐静脉很长，且可以全部取出，身体会自动开放代偿血管，不会有事。 所以即便大腿的静脉截取失败，还可以重新截取小腿的。 甚至小腿也失败的话，还有小隐静脉、头静脉可以截取。 雷俊猛地松了口气。 这口气还没喘匀，他又想到了新的问题： 不不不，怎么可以这样？ 身体再能代偿，这一刀刀的切下去，一根根静脉取出来，终究是对病人的损害啊！ 而且是不轻的损害！ 不行，还是要让王磊扩大切口！ 但是…… 但是王磊水平这么高，他怎么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但是…… 但是王磊毕竟太年轻了，万一年轻气盛处事不周呢？ 无数矛盾的想法在脑海里交锋，雷俊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结扎近端。” 王磊的声音打断了雷俊的胡思乱想。 定睛看去，王磊已经完成所有分离，正在做截取的最后准备。 雷俊心里一哆嗦，他他，他竟然已经完成了。 这才多久？ 他分离的时候，没损伤静脉？ 可现在又看不到，叫停也来不及了。 雷俊只好瞪圆了眼睛，忐忑地等待着“开奖”。 而台上众人都没注意到的后方地台上，朱泰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那里，双眼紧紧地盯着术野。 当雷俊出声的时候，他的眼睛一亮。 虽然我看不大懂，但雷俊他肯定懂啊。 莫非，王磊这家伙的选择有点问题？ “准备毒花碱肝素化盐水，检查有无漏血，结扎是否牢靠。” 王磊说完，一刀切断静脉远端，固定好一只圆形针头。 洗手护士随即将抽好液的注射器递过来。 雷俊看看二助三助四助，这仨都不知道该做什么。 王磊这都带的什么助手？ 老子多少年没干过这种小活了。 雷俊心里吐槽两句，只好自己接过注射器，往针头里注射盐水。 一边注射，一边万分忐忑地看着术野。 如果刚才王磊损伤了大隐静脉，那现在很可能就会有血水漏出来。 一秒。 两秒。 三秒。 …… 雷俊小小地松了口气。 至少没有出现血管破裂这种大的损伤。 但他的心仍然揪着。 这仅仅是没有大损伤而已，不能排除小损伤的可能性。 没有取出之前，一切都是未知数。 “血管完好，准备截取。” 洗手护士立刻递过毒花碱肝素化盐水，王磊一刀下去，大隐静脉两端均被切断。 雷俊的心揪得更紧——分离过于用力会损伤血管，但要是分离不彻底，又抽不出来。 强行抽的话，血管就会受伤。 思绪中，但见王磊轻轻一抽，一根完好的血管落在了盐水中。 雷俊赶紧伸头观察，视线中，整根血管完好无损。 看起来，就跟从来没被分离过一样。 呼~ 雷俊松了口气。 至少，第一关暂时是过了。 不过这只是开胃小菜，这场手术的难点全在后面。 希望王磊下面能按照常规操作，不要再找个什么利于患者恢复之类理由，搞什么让人心惊胆战的名堂。 老雷我今天忽然觉得自己老了，真的吃不消你们年轻人折腾了。 苏新月却惊喜地说道：“血管完好。王老师，您刚才说的，我都懂了！我都感觉已经掌握自体大隐静脉截取术了。” 一言出口，四周众人投来复杂的目光。 有的羡慕嫉妒，有的不信讥讽。 王磊脑海中却响起钟声。 “铛！” “顿悟模式下，门徒苏新月收获良多，彻底掌握该术式，达到世界一流水平。” “王磊请选择神级提升方向，仅限于本次手术的术式。” 这还用想？ 本次手术的三大主要术式里，自体大隐静脉截取术是最简单，最不重要的。 肠坏死切除+肠吻合术固然重要，但那是过去式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腹主动脉--肠系膜上动脉自体大隐静脉搭桥吻合术。 这个手术损伤大，成败的影响也大，可以说是决定患者这辈子生活质量的关键。 王磊很快就在脑海内说道：“选择腹主动脉……吻合术。” “铛！” “王磊腹主动脉……吻合术已提升至神级水平。” 刷，无数知识奔涌而至。 王磊本已超越本世界的水平，刚才甚至觉得自己无所不能。 此刻却突然发现：刚才的自己就是井底之蛙。 稍稍体会、平静之后，王磊吩咐道：“秦沛小肠，你们负责腿部后续。” 后续也就是加压止血、缝合包扎，两个规培生做这个还是绰绰有余的。 二人答应下来，王磊又说道：“马芸，你洗手上台，腹部三助。” “哎！”马芸惊喜地大叫一声，撞开身后一人，猛冲向洗手室。 一干虫兽狗无比羡慕地看着她的背影。 这是什么手术？ 腹主动脉--肠系膜上动脉自体大隐静脉搭桥吻合术！ 腿部切口不算，腹部切口要从腹部最上端一直拉到肚脐眼，还要绕过肚脐眼，再拉到脐下5厘米！ 光是从这么长的切口，就可以想象这个手术的级别了。 王磊身边那妹子就算了，据说是超级土豪超级靓，我们抢不过她。 可现在这妹子，长得又不好看，身材还有点微胖，凭什么也能混到这么好的机会？ 王磊吩咐完毕，要了把手术刀，对雷俊说道：“雷主任，腹部现有切口不扩大了。” “什么？” 雷俊受惊地叫了起来。 又搞名堂！ 第89章 腹痛之夜（十九） “雷主任，通常做法的切口太大了，对病人身体的打击太重。” “而且这是位年轻女病人，这种几乎贯穿整个腹部的切口，对她心理的打击也是非常沉重的。” 雷俊自己就是搞显微的，某些方面跟微创很接近，目的就是减少身心双重打击，哪还用王磊说。 所以他立刻反驳道：“那不是根本，保证手术成功，挽回病人生命才是根本。” “命都没了，要漂亮有什么用？” “命也要，漂亮也要，”王磊安抚道：“雷主任，你放心，我有把握。” 若是神级水平都没有把握的话，那病人就是非死不可了。 但雷俊却不敢轻易相信，哪怕说这话的是王磊 他盯着王磊问道：“你的把握在哪里？” “雷主任，扩大切口是为了手术的方便，小切口没法做。” “但我可以做。” 王磊拎起手术刀：“是真是假，一看就明白。” 雷俊再次沉默。 是啊，能不能做，是真是假，一看就明白了。 那就看。 实在不行，切口随时可以扩大。 咦，这个念头好熟悉。 …… 最终，雷俊沉默着点了点头。 双眼紧盯王磊的双手。 他下刀了。 横结肠根部腹膜被他切开了。 肠系膜上动脉主干游离好了。 探查完成了。 大隐静脉两端修剪成斜面了。 “雷主任，satsky钳。” 他让我拿satsky钳了，这是让我钳夹腹主动脉前壁，准备吻合了？ 等等！ satsky钳！钳夹腹主动脉！吻合！ 这么小的切口，这么点功夫，他已经完成前期准备，正式开始吻合？！ 等等，我今天怎么老是一惊一乍的，像个首次上台的初哥一样？ “雷主任？” 耳边响起王磊的提醒，雷俊定了定神，伸出左手。 一把satsky钳拍在掌心。 这是雷俊的本行，他娴熟地交到右手，恰到好处地钳夹腹主动脉前壁，一气呵成。 王磊随即下刀，将前壁切除一小块，形成吻合口。 “大隐静脉。” 苏新月早就做好准备，夹持修剪好的大隐静脉送到吻合口。 “prolene线，5-0。” 几乎同时，洗手护士将针线送到王磊手上。 来了！ 雷俊精神一振。 我有觉不睡，跑来给你当助手担惊受怕，不就为的这一刻吗？ 上次在栖云县，受限于灯光、术野，只看了个大概。 这次，我一定要看清楚！ 希望王磊这次能慢一点，千万不要跟上次一样做得太快。 “端侧吻合，‘端’侧血管斜面至少为‘侧’侧血管直径的两倍。” 王磊先在顶部做了个单纯缝合，同时给苏新月讲解注意事项。 刚刚得到的神级奖励，让他越发地喜爱蠢萌大徒弟。 别看林思涵叫得凶，云想容跟秦沛积极主动，雷俊带艺投师，水平极高。 但目前为止，只有蠢徒弟一个人，真真切切地让王磊得到了好处。 这次不象抢救消防员那样危急，为了让苏新月看清楚，从吻合开始，王磊有意放慢速度。 对于雷俊来说，这简直是天降甘露。 显微外科跟其他科不一样。 普外刀男、骨科锤男大开大阖，缝合的时候，手法、缝合方式、进针角度、位置……根本不讲究，也用不着太讲究。 但显微外科的战场是眼睛都看不大清的东西，特别讲究这些。 就跟射箭一样，差之毫厘，则谬以千里。 雷俊想看想学的，就是这些嘴上说不清的细微之处。 “要避免外膜进入管腔；要全层缝合，尤其不能漏掉内膜。” 一句话的功夫，王磊做完顶部，针头转向中部，改成了连续缝合。 虽然仍然比其他医生快，雷俊还是看清了细节。 那极致的完美让他头皮都无声战栗、发麻。 “要从血管腔内向腔外进针，苏新月，这是为什么？” 苏新月张口结舌。 王老师诶，你家徒弟我，就是个弱小无助的实习小爬虫呀。 能学会简单的皮肤缝合，就已经合格了好不好？ 这血管腔内腔外的，我们老师压根就不教这个！ 要不你问问马芸他们？ 见苏新月不做声，王磊随即问道：“马芸，你说说看？” 马芸无助地看向四周。 超纲了呀。 我们老师也不教这个的。 教材上根本没有。 我就是来规培的，目的是学会最基本的手术，比如阑尾、疝气、包皮这些。 了不起再割个胆囊、开个剖腹产。 可你问我血管吻合，还是腹主动脉--肠系膜上动脉自体大隐静脉搭桥吻合术，这种名字都拗口的玩意。 我哪知道？ 秦沛和小肠头都不抬，专心致志对付腿部切口的缝合，耳朵悄悄竖起来。 “患者爱吃高脂食物，缺乏运动，动脉趋于硬化。” 王磊已经缝到根部，改为褥式缝合。见没人说话，只好自己解答： “这样的血管，由外而内进针，会顶起内膜，形成夹层，或者继发血栓形成，导致动脉闭塞。” “哦……” 一片我懂了的声音。 雷俊的关注点却完全不同。 他发现王磊在结束连续缝合后没有收紧缝线，在完成后续的褥式缝合后，仍然没有收紧、打结，而是缓缓地、一毫米一毫米地松开satsky钳。 这是为什么？ 更奇怪的是，松开之后，又一次夹紧，这才开始打结。 这不多此一举吗？ 不可能，王磊他不是小白，相反，他是超级高手，不会做无用功。 可这究竟有什么用？ 雷俊想来想去都想不到答案，差一点就不顾面子，当着大堆年轻医生的面直接请教了。 好在王磊开始打结后，马上就此发问：“谁知道为什么要松开satsky钳再夹紧？” 这个问题难度更大，连雷俊都不知其所以然，别人更是一片迷糊。 “我们用的是prolene线，非常光滑，摩擦力小，经过刚才的血管膨胀后，它会适应膨胀，从而避免收缩效应。” “哦……” 又是一片我懂了的声音。 只不过这次雷俊参与其中，而其他人的声音则参差不齐，犹犹豫豫，一听就是不懂装懂。 除了雷俊真懂之外，只有苏新月兴奋地说道：“谢谢王老师，我懂了。” 一时间，众人无不侧目。 假的？ 这妞一定在骗人。 什么光滑摩擦力小，什么血管膨胀，还适应膨胀，这都啥玩意儿？ 这都能懂，你以为你是雷主任？ 第90章 方和雷的相爱相杀 王磊欣慰地点点头，到底是本老师的大徒弟，有额外加成。 虽然蠢萌了点，还是有希望厉害起来的。 “动脉夹。” 雷俊接过两枚动脉夹，分别夹闭肠系膜上动脉两端，然后再次盯紧了王磊的手。 他觉得，再看一遍，自己就能掌握个大概了。 这都多亏了这帮年轻人啊。 很显然，王磊是有意放慢速度在教他们。 否则，以王磊在栖云县那个速度，自己看十遍也学不会。 “开放阻断钳。” 王磊很快完成肠系膜上动脉侧的吻合，跳过血运不佳的部分，建立起新的循环通道。 如果把血运看作河流的话，腹主动脉接近于母亲河，这位女写手不畅通的血管是一条支流中的支流。 这条支流供应着上百万人口的用水，必须保持畅通。 但是恶棍强行霸占了这条支流，就是不让过水。 于是王磊从边上挖了条新的河，绕过堵塞部分，直接连到了母亲河主干上。 而开放阻断钳，就是推翻两头堵水的临时堤坝，测试新的河流是否通畅，两岸是否牢固。 马芸使劲拉着两把大拉钩，手早已累得酸麻，心情却格外的舒畅。 马上就要成功了，这么大的手术，是我拉的钩！ 我还超近距离地观看了整个过程，还听王老师讲了那么多知识，赚翻了！ 雷俊和苏新月分别松开两端阻断钳，鲜红的动脉血立刻通过大隐静脉，流入肠系膜上动脉，又流向肠道小血管。 “通畅！” “没有任何问题！” “成功了！” 围观的比台上的还激动，韩蕊不屑道：“激动个啥，基操，勿6。” “对对，王磊哪一场手术不成功？” “下次带我们上台。” 王磊还没开口，八大金刚等潜在门徒先急了： “带不过来，你们可以看。” “先来后到。” “王老师也很辛苦的，别烦他。” 苏新月就不开口，一边帮忙递器械，一边悄悄打量王磊侧脸。 哼，闹有什么用？ 老师是我的，谁也别想抢。 刚才老师讲那么多，都是给我讲的。 这么多人，也只有本姑娘兰心蕙质冰雪聪明，全都听懂学会了。 这手术大又怎么样？复杂困难又怎么样？ 只要给我机会练习一下，我就能主刀！ 对了，昨天没帮老师洗衣服整理宿舍，一会下台就去收拾。 女频书里不是说嘛，要抓住男人，就得抓住他的生活。 让他找衣服时想到你，书桌乱了想到你，床铺乱了想到你。 习惯你的存在，没有你，生活就一团糟。 这样的话，你想跟他要什么，随便撒个娇就有了。 土豪妹子说到做到，王磊快速完成收尾后，她就一路跟着王磊。 先是一起洗手，然后直接跟到更衣室。 王磊吓一跳：“你干什么？” 苏新月拎起王磊外套，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孤零零的钥匙：“王老师，这是你宿舍钥匙？” “嗯。” “我先回去了。” 她丢下五个字，转身就走。 “你等等。” 王磊追到门口，苏新月转身进了隔壁女更衣室，砰地一声关上门。 王磊哪敢跟她一样大胆，只好老老实实地回头。 刚穿好长裤，雷俊哼着小曲进来，手里抓着手机，曲着一根手指使劲敲，像是在跟谁聊天。 见到王磊，他得意地挑挑眉毛：“隔壁有人在跟我炫耀刚开的手术——外伤后的血管吻合，猜猜是谁？” 隔壁？ 血管吻合术？ 整个江南市，能跟雷俊炫耀这个的还有谁？ “二院方主任。” “哈哈，就是这傻子，”雷俊乐不可支地拍着大腿：“他说他又变强了，血管吻合得又快又好，还有照片，你看看。” 雷俊把手机怼到王磊眼前：“就这种级别的小手术，也好意思说又快又好。跟咱们刚做的比，那就是个渣。” “好在上台前，我把手机给了老赵，让他拍了几段关键处，便于以后学习。” 雷俊一边说，一边找到一段只有5秒钟、也看不见脸的，点击发送：“让那傻子瞧瞧，什么才是真的强。” 王磊感到有些无语，多大年纪了，还这么争强好胜的。 他拎起外套，刚刚套在身上，雷俊的手机叫了起来。 雷俊眉毛一扬：“来了来了，他急了。” “哈哈，我们听听他说些啥。” 雷俊按下免提，方主任儒雅中带着急切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老雷，谁做的手术？是吻合腹主动脉吗？有没有长一点的视频？” 雷俊把手机丢在长凳上，一边穿衣服，一边慢悠悠道：“你猜。” 方主任的儒雅立刻消退了许多，声音中有一种使劲控制怒气的感觉：“猜不到，发过来看看行不行？” “不好意思啊老方，这不是我做的，我没那资格发啊。” 雷俊不紧不慢地穿好外套：“你们二院血管外科不是全省最强，还脚踢幽燕，拳打魔都嘛，这种水平也能入你的眼？” “老雷你打住，是不是从哪里请了高手开飞刀？魔都的老许？幽燕的老牛？不会是国外的？” 雷俊鼻子里哼了一声：“老许老牛也好，国外的谁谁也罢，他们能有这水平？” “实话告诉你，是我一个学生！” “在我们一院，这就是个小手术，还用请人？都不用我出手，我学生就能搞定。” “我可去……○○xx……○○xx。” 方主任瞬间破防，国骂一套连着一套，不带重复的。 王磊听得无聊，说道：“雷主任，我先走了。” 走出门口，身后传来方主任激动的声音：“我知道了，是王磊！” “你个不要脸的雷俊，你敢说王磊是你学生？你是他学生还差不多。” 然后是雷俊的声音：“他是我院的规培，我是主任医师，说到哪，这师生名分也没错。” “倒是你老方，王磊他愿不愿意收你为徒，那还两说呢。” 声音越来越小，渐渐消失。 王磊摇摇头，换上鞋，走向急诊外科。 半路上，手机叮咚一声。 江南雷布斯：“王磊，什么师生不师生的，是我打击老方，你别放心上。” 江南雷布斯：“你的手术做得太好了，希望能再有机会向你学习。” 石头：“雷主任太客气了，我在一院规培，一院的前辈就都是我老师，说到哪都是这个理。” 江南雷布斯：“听说你还没谈恋爱？我有个朋友的女儿，漂亮又贤惠，绝对好女孩。什么时候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话风跳得太快，王磊抓着手机，有点迷糊。 雷主任，一个年过半百的大老爷们，怎么还有做媒的爱好？ 一院大门外，苏新月哼着歌，往宿舍楼走去。 还没到睡觉时候，楼里灯火通明，说笑声不绝于耳。 苏新月冲进去拿钥匙很彪悍，这时却有点害羞。 她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在过道上，眼睛的余光悄悄观察每一扇开着的门。 接近王磊门前时，有个男生从几米外的门内出来。 苏新月心里咚咚直跳，脚步不停，慢腾腾地走过王磊宿舍。 第91章 小月月膨胀了 那男生背对这边，直接拐进另一间宿舍，随即响起说笑声。 苏新月松了口气，回头看看，整条走廊都没人。 她赶紧走回王磊门口，快速打开门，一溜烟地钻了进去。 关上门，苏新月松了口气，打开灯，乱糟糟的床马上扑入眼中。 “哼，大懒鬼。” 她挽起袖子，趴在床上开始收拾。 刚刚铺床铺了一半，手机响了起来。 是老爸的。 “小月，在家还是在医院？” “在家。” “准备睡觉了？” “嗯，”苏新月心虚地坐起来：“已经躺床上了。” “今天我又看到医生挨打的新闻了。你说做医生有什么好的，你就听老爸的，改行，好不好？” “咱家产业那么多，你随便挑一个喜欢的岗位，怎么着也比医生强。” “要是都不喜欢的话，你也可以去周游四海，去败家，不比值夜班舒服？” 苏新月嘟着嘴道：“可我喜欢做医生啊。奶奶也是医生，她从小就让我立志，将来要做个好医生，还一有机会就教我医学知识，那时候你怎么不反对？” “那时候医生不会挨揍……” “一边去！” 老妈的声音强势响起，老爸的声音戛然而止。 然后老妈的声音忽地一变，无比地温柔怜爱： “小月啊，你从小到大没吃过苦，妈妈把你捧在手心里长大的。现在跑去做医生，又苦又累，妈妈想想都心疼。” “你不会做饭，连衣服都不会洗，又不喜欢保姆同住，一个人在外面，妈妈天天晚上担心得睡不着。” 苏新月的嘴嘟得更高：“小姨也是医生，她从小带我去医科大玩，让我长大跟她做校友，是你第一个赞成的。” “好了不跟你们说了，我要睡觉了。” 苏新月收起手机，继续铺床。 铺好后，歪着头欣赏一下，坐上去弹了弹，开始收拾书桌。 另一座城市，一幢装修豪华的别墅里，中年夫妻面面相觑。 宝贝女儿这是铁了心要当医生吃苦受累了。 “都是你妈害的。”苏新月老妈气鼓鼓地往床沿一坐，表情与苏新月同出一辙。 “怎么不说是你妹害的？”听见老婆说自家妈，苏新月老爸不干了：“就她忽悠小月最起劲。” “怨你妈。” “怨你妹。” 夫妻俩半真半假，很幼稚地吵了几句，又拿起手机，拨通苏新月小姨的电话。 诉说一通后，苏妈迷惑地问道：“不都说现在年轻人怕苦怕累爱享受吗？你说小月这丫头，怎么就跟别人不一样，死心眼到这程度？” “是人就一样，世界上不存在不爱享受的人，只不过自控能力不一样。” 大洋彼岸，一个30左右的绝色女子慵懒地躺在沙滩椅上，给自家老姐讲解心理学知识： “小月这叫思维固化，是从小被灌输从医的目标，在大脑底层意识里形成了本能。” 女子换了个更舒适的位置，毛巾滑落，与苏新月不相上下的身材越发凸显，惹来无数垂涎的目光。 “固化以后，基本上是不可能改变的。” “啥意思？”苏妈一阵心慌：“你说清楚。” “小月这辈子只能当医生了。” 短暂的寂静…… “章含妙！是你害了小月！我要掐死你！” 章含妙淡定地将手机从耳边移开，过了半分钟，才重新接听。 果然，老姐气势全无，骂声小了很多。 “做医生有什么不好？take　it　easy。” 不等老姐回答，章含妙挂断电话，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真是美妙的假期啊。 可惜要结束了，明天要上班，下周还得回国，参加学术交流活动。 其中有一场在江南市，正好去看看小月。 也不知道这傻丫头的医术怎么样，要是在国内难以长进的话，还是得把她带出来。 大洋东岸，才是世界医学之巅。 想到这，章含妙又拿起手机，给苏新月发消息。 叮咚~ 妙不可言：小月月，下周我回国。 苏新月的手机丢在床上，听到消息通知，她一屁股坐到床上，拿起手机一看，眉眼立刻欢欣起来。 小姨是老来得子，只大苏新月八岁。 苏新月从小就是她的跟屁虫，感情深挚。 谁人羞花闭月：哇太好了，来看我不？ 妙不可言：必须看。 谁人羞花闭月：给我带好多好多好东西不？ 妙不可言：必须带。 妙不可言：但是拿我东西前，得先考考你的医学水平，合格才给。 苏新月撇了撇嘴，小姨又欺负我。 她上医学院的时候就是全校数一数二的学霸，我是数一数二的学渣。 现在她在世界顶级的美奥诊所工作，据说还在阿尔茨海默症的研究上取得进展，在顶刊上发表了论文。 这可是世界级的成果，那小姨就是世界级的水平。 好意思来为难你家弱小可怜无助的实习小外甥女？ 苏新月顺手抓住王磊的枕头，愤愤不平地捏了捏，精神忽地一振。 对啊，我是有靠山的人。 王老师做手术、下诊断都这么厉害，只要把题给事先套出来，直接请教王老师不就行了？ 谁人羞花闭月：哈哈哈考考，我现在可厉害了。 咦，小月月现在这么膨胀？ 谁人羞花闭月：敢不敢先说说考什么？ 章含妙失笑。 原来是想骗出题目，来个开卷考试。 可惜还是那么蠢萌。 也不想想，这种等级的激将法，能有什么用？ 不过，本小姨研究的东西它就那么难，哪怕开卷都不行。 正好拿来逗逗傻丫头。 章含妙干脆拨通电话，跟苏新月煲起电话粥来。 急诊那边，王磊记挂着被抢走的钥匙，看了看刚才留下输液的几个病人，跟老钱打个招呼，就急匆匆地撤了。 但是八大金刚初尝甜头，依依不舍。 韩蕊拉着王磊的手臂：“王老师，明天中午请你吃饭。” 另外七个赶紧附和：“对对，还是我们一起请。” 王磊一个激灵。 还想蹭我手术抢我亲自看病的机会？ 一个两个就算了。 八个？ 带不动。 “我有约了。” “那晚上。” “也有约了。” 秦沛恍然道：“明天上午是本院表彰大会，下午据说市里表彰，说不定有饭吃。” 王磊自己都不知道下午的表彰会，闻言点头道：“嗯嗯，有饭吃的。” “那后天。” “后天也有约了。” 王磊挣开韩蕊，冲出包围圈，一口气跑回自己宿舍。 “开门。” 苏新月抓着手机开门，欢快地叫道：“王老师你回来啦。” “小月你什么情况？”电话那头的章含妙警觉地问：“你跟老师住一起？男的女的？” 第92章 究竟谁蠢 “哎呀小姨你想哪去了，我是来帮老师打扫卫生，老师刚刚从急诊回来。” “哦，”章含妙松了口气：“不就是个带教老师嘛，至于上门打扫卫生？” “我老师可厉害了，教了我很多本事，打扫卫生是应该的。” “呵呵。”章含妙轻笑一声。 小丫头还没毕业，根本不知道真正厉害的医生应该是什么样子。 在她这种小菜鸟眼里，估计随便一个有经验的医生都很厉害。 “行，那你好好学。别忘了我的考题哦。” “小姨你太坏了，我是学临床的，你考的不算临床。” “小姨我不也是临床？” 苏新月如遭暴击。 虽然远隔万里，却如同看到了小姨那淡定而可恶的眼神——来自学霸的王之蔑视。 太欺负人了！ “哼。” 苏新月挂断电话，立刻抱住王磊手臂：“老师老师，教教我呗。” “教什么？” “阿尔茨海默症的病理生理机制，以及可能有价值的研究方向。” 王磊感到有点奇怪：“你才实习，学这个干什么。” “哼，还不是我那个坏小姨，拿礼物要挟我，假如我不会，就不给我了。” “不给拉倒，你零花钱按分算，还在乎一点礼物？” “我小姨出手可大方了，‘一点礼物’可能就要抵我一年零花钱。” 她的零花钱是多少来着？ 十几分钟一百块，一年几百万！ 人家小姨随便送个礼，我一辈子都不一定赚得到！ 王磊头脑轰鸣，如遭脑外科电钻开颅。 感受到了万恶资本家的壕之蔑视。 刚刚在急诊连战连胜攒下的豪情瞬间消失。 王磊无精打采地往床上一坐：“我累了，明天再说。” “哦，那我回去了，王老师你好好休息。” 苏新月乖巧地答应，拎起自己的小包包，往门口走去。 “等等，你住哪？这么晚了，注意安全，打个车。” “没事，”苏新月从小包里掏出把钥匙晃晃：“开车来的。我住在江天花园，车子可以开到家里，很安全的。” 王磊全身升起浓浓的无力感，仿佛脑外开颅之后，再遭骨科电锯截肢，失血三升，濒临休克。 格局小了啊。 车子开到家里，那是什么意思？ 壕无人性啊！ 妹子遗憾道：“就是房子太大不好，一个人住害怕。” 王磊无力吐槽，挥挥手让她赶紧滚蛋。 赶走小土豪，王磊钻进卫生间，热水倾泻而下，瞬间满血复活。 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看了会书，江婉柔的电话如期而至。 “王磊，我跟奶奶谈过你的原研药了。” “怎么样？” “她觉得你是在异想天开。” 王磊并不意外，特效原研药是什么概念？一个搞临床的规培生，空口白牙说我有原研药，能治老年痴呆——连老年痴呆患者都不会信。 “没事，过几天我去你那，把资料给你。” 电话里传来熟悉的狡黠笑声：“嘻嘻，不用急啦，虽然她不信，但她还是同意了。” “她说本来准备给我一个效益好的中成药厂试手，但是我要做原研化学药，就只能换成一个西药厂。” “这个厂以前还不错，但近年效益越来越差，唯一的优点是产线好，还有研究室，适合做原研。” “就是我听她欲言又止的，似乎有什么话要关照我，但是最后又没说。” “大概是怕你把厂子做倒了？又或者你那帮子亲戚不服气？” 王磊满不在乎地说道：“不用怕，以前的效益统统不作数，等我的原研药推出，打遍天下无敌手。” “切，又给空间站送快递，上次的牛还没吃完呢。” 两人聊了一会，王磊倦意袭来，说了声：“睡啦，晚安。”手机一丢，秒入梦乡。 “哼，又挂我电话！笨石头！大傻子！” 江婉柔气哼哼地收起手机，裹紧被子，闭上眼睛。 过了一会，嘴角露出一抹甜美的笑容。 第二天，王磊出门才想起来，钥匙还在苏新月那。 一边啃着包子，一边赶紧给苏新月发消息：“苏新月，我钥匙呢？” “哎呀我忘啦，老师别急，中午我送给你。” 苏新月抛了抛手上的钥匙，得意地喝了口牛奶。 这蠢萌马大哈，王磊咽下包子，往一院大门走去。 一到外科门诊，就受到了孙昊热烈的欢迎。 “爷，您请坐。” “爷，您喝水。” “爷，您老今儿不用干活，一边喝茶就行。” 王磊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有屁快放。” “嘿嘿，”孙昊亲热地揽着王磊脖子：“现在你就是我敬爱的带教老师，我在诊断上有什么欠缺，请务必指教。” 王磊甩开他的爪子：“你这样，置我们敬爱的曹老师于何地？” 孙昊比王磊早规培一年，规培结束后留院工作，现在是只小小住院狗，定了普外。 在普外规培期间，两人都是跟着曹森学习，所以孙昊算是师兄。 近期曹森时常请病假，两人只好单飞。 孙昊笑嘻嘻道：“曹老师回来，就是我们共同的老师。曹老师不在，你就是我老师。” 碰到这没皮没脸的家伙，王磊也拿他没办法，只能当他不存在，一门心思看病。 一个小时后，院办派人过来，催促王磊去开会。 医院是特殊单位，24小时无休，重要的全体会议可以顶着职工骂声，强行占用下班时间，表彰大会就只能各部门抽调代表，象征性地参加一下。 不过一院科室足够多，一个科室来一两个，小会议室还是坐满了人。 “李一山同志，在栖云县特大交通事故抢救中……受到嘉奖……奖励……” 稀稀拉拉的掌声中，李一山站得笔直，从张院长手中接过证书和奖金。 “王磊同志，在伤寒……发挥了巨大作用；在栖云县……” 掌声轰鸣。 李一山这老家伙大家太熟了，这次虽然有成绩，却算不上惊艳。 双手象征性地碰碰，算是给他面子。 王磊却绝对是稀罕物，成绩更是新鲜热辣，亮眼到发指。 在座大都是老前辈，热情地鼓掌，给年轻人鼓励。 王磊接过奖品，张院长笑着跟他握手：“小伙子不错，院部已经决定，把你作为d级人才引进，且落实编制，好好干。” 王磊愕然。 院聘公告发布的时候，他在栖云县抢救伤员。 回来后睡了一觉，就又是上台，又是被江婉柔绑架，还没空向医院汇报去乡下工作的事。 结果张院长来了个d级人才引进。 那可是能住人才公寓，还能另外拿补贴的。 连编制都给落实了，等于给了我一辈子的铁饭碗。 要是早知道院聘能过，还能落实编制，还能作为d级人才…… 好，系统大爷有任务，还是得去乡下。 “张院长，不好意思，我已经落实了单位，签了合同。” 这次轮到张院长愕然了。 不只是他，台上就坐的领导们都听到了王磊的拒绝，全体愕然。 还有规培生拒绝一院工作机会的？ 第93章 王磊你千万别乱说话 合同都签了！ 那可是有法律效力的！ 张院长心里一个咯噔，随即就是懊悔。 我怎么没有及早跟王磊谈这件事呢？ 一天天忙得什么似的，可还有什么事比人才更重要？ 人，才是医院的根基！ 但张院长是意志坚定的人，哪怕有一丝丝希望都要争取。 短暂的懊悔之后，他立刻增添筹码：“合同不是绝对不能解除，只要你同意来一院，解约的事我帮你去谈，还帮你争取c级人才待遇！” c级！ 直接给大房子住，每个月的补贴就是谪仙乡工资的一倍！还有希望申请到50万起步的项目资金！ 一想到那可爱的小钱钱，王磊顿觉呼吸艰涩。 我慷慨大方的张院长啊，你为什么不早说？！ 早说的话，我就…… 还是得去乡下。 “张院长，谢谢您，可是合同已经签了。” 张院长看出王磊的坚决，无奈地问道：“哪家单位这么有眼光？二院？钟楼？总院？给你什么待遇？” “谪仙乡医院。” “谪仙乡医院？”张院长困惑了：“那是什么地方？” “微省，诗仙喜爱的地方，乡卫生院。” “乡卫生院？你怎么能去乡卫生院呢？” 这下不光是张院长，旁边的郑院长、杨爱国等人都急了。 杨爱国甚至站了起来，苦口婆心道：“王磊，你可知道‘一级医院一级水平’这个说法？” 王磊点点头：“听说过。” “你知道这句话什么意思吗？同班同学，同样天赋同样努力，一个在三甲，一个在二甲，十年后，他们的水平就是天壤之别。” 郑院长也说道：“杨老说得对，你去了乡下，就只能开阑尾切包皮，根本没有开aosc的机会。过了几年，你就变成只会开阑尾的医生了。” 张院长更是霸气挥手：“合同别担心。如果是钟楼这样的，我没把握，但是一个乡卫生院，肯定能让他们愿意解约。” 王磊本来没什么感触，这时被他们一劝，反倒豪情满怀。 “我去了哪里，哪里就能开aosc，开支气管断裂！” “张院长，郑院长，杨主任，你们的好意我懂，非常感谢。但是我想试试，打破‘一级医院一级水平’的结论。” 众人见他态度坚决，知道不可挽回，大失所望。 郑院长叹息一声：“在乡医院开展新手术哪有这么简单，你还是太年轻了。” 张院长也叹息一声：“那就祝你成功。不过，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我在一院，你都可以随时回来，待遇不变。” 王磊心中感动，这三位，还有台下的李一山，都是真心诚意对自己好的。 无以为报，只能说声谢谢，然后记在心里了。 张院长接着说道：“下午市里召开表彰会议，嘉奖在伤寒防控中作出巨大贡献者。王磊，两点到第二停车场集中。” “好的。” 表彰会结束后，王磊照常回门诊上班，但他拒绝一院、反而去微省乡下工作的事飞快传开。 尤其王磊说的两句话，实在惹人注目，想不传开都不行。 “我去了哪里，哪里就能开aosc，开支气管断裂！” “我想试试，打破‘一级医院一级水平’的结论。” 哪怕王磊已经表现出惊人的技术，这种话依旧让人觉得狂妄。 除了王磊的脑残粉，还有李一山这种爱护他的人，其他人听到后，无不暗暗好笑。 朱泰跟贾冲更是笑得眼流鼻涕都出来了。 “哈哈哈，闹了半天，把我害得这么惨，最后他要去乡下，哈哈哈。” “过个几年，我一定要去乡下看他，看看他除了阑尾，还能开什么刀。” 临近中午时，孙昊也听到了消息，不可思议地瞪着王磊：“你发烧了？” “没发烧。” “那你疯了，一定是疯了！”孙昊痛心疾首：“我没有编制，还开心得要死。你又有编制，又是人才引进，居然还不要！” “而且你去哪不好，居然去乡下，而且是隔壁穷到爆的山窝窝里。” 王磊笑道：“如果我说，我是因为那里没有好医生，专门去维护山村人民生命健康的，你信不？” “信你个大头鬼……说不定你还真干得出这种傻事。你个二傻子，那破地方，一个月的工资买得起几斤肉？” 王磊算了算：“生牛肉能买90斤？天天吃都吃不完。” “你个唐氏儿，”孙昊彻底无语：“赶紧去找张院长，等他退休，你改主意也晚了。” “不去。” “好好好，等你找了老婆养了儿子就知道穷的滋味了，有本事别找我借钱。” “嘿你这话说的，你敢不借，我上你家住去。” “你个无赖。” 两人说笑几句，刚要去食堂吃鸡腿，王磊接到苏新月的消息： 谁人羞花闭月：老师老师，快来菲斯特西餐厅，我把钥匙还你。 石头：直接来食堂。 谁人羞花闭月：不嘛，那里太吵了，不方便。你答应给我讲阿尔茨海默症的。 “铛！” “请接受苏新月的宴请，并悉心教导，使她通过小姨的考试。” “成功后，申办阿尔茨海默症相关药物生产许可时，将获得强大助力。” 石头：马上来！ 菲斯特西餐厅环境幽雅，苏新月找了个临湖的包厢，门一关，静谧无声。 “老师，钥匙给你。” 王磊随手揣进兜里：“以后别这么傻乎乎的。” “嗯呐嗯呐，我一定要跟老师学，变聪明一点。”苏新月乖巧地点着小脑袋。 右手得意地摸了摸自己的小包包，里面躺着把一模一样的。 老师看病很聪明，其他地方嘛，就傻了点。 不过，傻一点更可爱，嘻嘻。 见徒弟态度不错，王磊很满意。 傻归傻，听话就好。 前菜很快上来，王磊美美地吃了一顿，开始给笨徒弟讲解。 “在现在的认知里，阿尔茨海默症病因复杂，从而衍生出许多学说。” “比如细胞凋亡机制异常学说……” “比如微量元素含量改变学说……” 王磊一口气讲到即将上班，自己说得口干舌燥，苏新月听得晕晕乎乎。 对于一个学临床的实习生来说，这实在是超纲太多太多了。 当王磊设定的闹钟想起，两人同时松了口气。 苏新月揉了揉自己的脸蛋，希翼地问道：“老师，您讲了一个半小时没重样，应该把所有知识点讲完了？” “刚才讲的是现有的知识点，还讲了一半。” “我个人所知的，与已发表理论完全不同的，还要讲三小时。” 扑通，苏新月晕倒在包厢里。 两点整，王磊跟着张院长、杨爱国一起出发。 张院长叮嘱道：“听说会有大领导过来，这是表彰会，不需要什么伤寒预警，你小子啥都敢说的习惯收一收。” 第94章 病根在30年前 杨爱国笑道：“莫怕，他是预警伤寒时胆子大，别的地方会知道分寸的。” 王磊实话实说道：“其实我有点紧张，张院长您不用担心我乱说话，得担心我说不出话。” “哈哈，不至于不至于。” 张院长爽朗地大笑起来。 半小时后，王磊来到会场。 伤寒的防控是一项大工程，场内坐满了各行各业的人。 此刻会议还没开始，人们都在低声闲聊。 张院长等人的到来没有引起丝毫注意，看他们一眼的人都很少。 找到一院的标牌，闲坐了十几分钟，会场内忽然起了轻微的骚动，人们纷纷交头接耳，“周书ji来了”的低语声接连传入王磊耳中。 又坐了两三分钟，一位本系统领导笑容可掬地过来，乐呵呵地对张院长问道：“哪位是王磊？周书ji想先见见他。” 张院长赶紧把王磊推出去：“刘主任，就是他。” “真年轻。走，不要紧张。” 王磊跟着他走向侧门，四周无数道目光射来，令王磊如芒在背。 目光之外，还有压低的议论声： “这意思，难道是被周书ji召见？” “这小伙子谁啊？” 要是换成秦沛，一定会昂首挺胸满面春风；换成孙昊的话，那货说不定兴奋得四处挥手，还会给年轻漂亮的女生抛几个飞吻。 但王磊就很不喜欢这感觉，似乎比碰到棘手病例要紧张百倍千倍。 好不容易走出众人视线，王磊顿时轻松了许多。 没走多会，又进入一个小房间，里面坐着五六个人，看到王磊，目光全都投注过来。 刘主任恭敬地对一位五六十岁的男子说道：“周书ji，王磊来了。” 周书ji站起身来，微笑着伸出手：“后生可畏啊，医术高，医德更高，不错。” 他手背上有两颗小小的红疹，王磊一边跟他握手，一边就忍不住在他浑身上下看来看去，最后视线定格在右上腹部。 周书ji被他诡异的目光看得发毛，竟然破天荒地有些紧张，想要抽回手。 王磊的注意力都在他肚子上，力气又比这半老头大得多，周书ji连抽两下，竟然都没抽回手。 刘主任在一边急得连打眼色，周书ji背后，一名秘书模样的眼镜男也连连咳嗽。 王磊心里有点矛盾。 张院长再三关照了，别乱说话。 我也知道我这毛病不好，象什么伤寒预警啦，什么阻止长发公主综合征的手术啦，基本是找抽。 我得改！ “周书ji，你有病！” 刘主任的脸一下子煞白。 这小子是个疯子，竟然敢骂周书ji，这不害人吗？ 话一出口，王磊就暗骂自己本性难改，管不住嘴的老毛病又犯了。 但该说的还是得说，王磊松开周书ji的手，正色道：“你的病要抓紧治，不能耽搁！” 周书ji回过味来，好奇而又带着希翼、考究地看着王磊：“小王，我哪里有病？” “周书ji，你是不是觉得身上很痒？” 周书ji忍不住挠了挠手背，点点头：“是痒。” “是不是全身都痒？” 周书ji其实早就想挠了，只是当着一群下属的面，只能强忍着。 这时被点破，他顿时就忍不住了，当即伸手想挠。 手都碰到背上了，又想起还是得保持风度，最终改成了按。 一边按，一边笑道：“厉害，确实全身都痒，很难受。” “是不是很多年了，时不时地就会这么痒一次，治疗效果不佳，始终找不到原因？” 周书ji终于失去风度，有些失态地一把抓住王磊：“对！什么药都吃过了，没什么大用。过敏原测试也做过了，找不到过敏原。” 他身后的秘书猛地睁大双眼。 好厉害的小医生！ 周书ji这全身瘙痒很多年了，可把周书ji害惨了。 一般的痒无所谓，厉害的痒真能把人逼疯。 何况周书ji身份特殊，时常要出席各种场合，连抓痒的机会都没有。 我在旁边看得都替周书ji难受。 可恨的是那些所谓的皮肤病专家，一个个头衔一长串，却一点用都没有。 就是不知道这王磊除了眼光厉害外，治病的本事怎么样。 刘主任煞白的脸色则瞬间红润。 原来不是骂人，周书ji真的有病。 那小王岂不是有功？ 那我作为小王领导的领导的领导的领导……同时又是带小王来见周书ji的人，多多少少也有那么一丝丝功劳的？ 嘿嘿嘿。 不过周书ji什么身份，他看了多少年都没看好，王磊这么年轻，想必也没办法。 可惜了。 嗯，回头我要动用一切关系，看能不能找到厉害的皮肤病专家。 如果我能帮周书ji解决这个病痛…… 嘿嘿嘿。 王磊点点头：“病因未去，当然吃什么药都没用。” 周书ji眼神一亮：“你知道病因吗？” 王磊反问道：“周书ji，你是不是在边远地区，尤其是牧区生活过？” 周书ji眼睛简直都要发光了：“对，我曾经支边三年。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他回忆了一下：“都31年了，怎么，这能跟我的痒有关系？” 王磊卖了个关子：“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应该就是病因——但是需要经过检查验证。” 虽然王磊没有直说，也没有打包票，但言语间那强烈的自信是掩盖不住的。 周书ji激动得再次忘记了风度，喜滋滋而又忐忑地搓手：“需要怎么查？我全力配合。” “要做超声、ct。” “好。小钱，今天其他活动都推了。王医生，我会后就去你们医院检查？” “好的。” 刘主任赶紧刷存在感：“周书ji您放心，我马上安排绿色通道，不会耽误您一分钟时间。” 周书ji摆摆手：“不要搞特殊嘛，让王医生安排就行。” “是是，周书ji平易近人高风亮节……” 这种低档次的马屁周书ji早就听腻了，抬起手看了看表，钱秘书会意道：“时间差不多了，周书ji，咱们去会议室？” “行。” 周书ji当先前行，钱秘书在侧方引路，身后三四个大小领导赶紧跟上。 经过王磊身边，领导们无不深深地注视王磊，顺便露出和蔼可亲又热情的微笑。 在这些领导面前，刘主任就是个小喽啰。他悄悄伸手拉住王磊，让他别愣头青一样地走在领导们前面。 待到领导们都已在前，后面只剩了两个工作人员，刘主任才昂首挺胸地起步。 走了几步，他越想越不放心。 30年前的经历，怎么可能影响这么久？ 真要是这么长的影响，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些专家都查不出来？ 第95章 越说越吓人 俗话说得好，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给周书ji看病，可绝对不能出问题。 刘主任放慢脚步，轻声问王磊：“小王，周书ji从牧区回来都30年了，真能跟现在的皮肤病有关系？” 王磊点点头：“是的，有关系。” 尽管王磊语气坚定，刘主任还是觉得这个说法有些荒谬。 但他不是临床出身，没法判断王磊说的有没有道理，只好朝自己的秘书尤金招招手。 尤秘书本来缩在一边，免得打扰领导们的行动，这时赶紧快跑几步，凑到自家老大身边。 刘主任低声关照道：“听到了，一会周书ji要去一院做检查，你安排一下，不能出任何纰漏。” 尤秘书点头应是，刘主任看看走到前面的王磊，把声音压得更低：“王磊太年轻了，他看伤寒可能厉害，可这看皮肤病……我有点担心啊。” 尤秘书连连点头：“是啊，光检查不要紧，但还要诊断，还要开药的。万一吃错药那就糟糕了。” 被他这么一说，刘主任更担心了。 他想了想，吩咐道：“你把本市最强的皮肤病专家都召集到一院，找个别的什么名头，懂吗？” 尤秘书心领神会：“懂的懂的，兴师动众肯定不行，不过专家们正好遇到，顺便诊治一下也没关系。” 刘主任很满意，这个小尤还是挺机灵的。 宽广的会议室里，随着领导们落座，会议正式开始。 一套流程后，周书ji亲自为王磊颁奖。 热烈的掌声中，王磊脑海内一声钟鸣： “铛！” “王磊成功完成伤寒任务，获得阿尔茨海默症病理生理机制。” “鉴于伤寒已得到控制，透视次数恢复为每日三次，透视强度恢复正常。” “请尽快完成后续任务，获得该病特效药全套制备技术，以及生产许可审批助力。” 随着钟声鸣响，王磊脑海内许多新知识奔涌而入，为他打开了阿尔茨海默症的新天地。 中午为苏新月讲解，全靠他自己的学习积累。 用来蒙混学而无术的傻徒弟够了，但实际上是照本宣科，不可能超过别人。 现在掌握新知识后，王磊发现当今世界关于该病的一切设想都错了，完全钻入了死胡同。 难怪总是开发不出真正有效的药物。 至于什么“我所知的还要讲三小时”，那是看她害怕，故意逗她玩的。 但现在看来，这些新知识真的要讲三小时。 而且以傻徒弟的理解力，恐怕再讲十小时都学不会。 “铛！” “无需担心，凡是难以理解的知识，凡是教授正式门徒，系统都将协助理解，乃至直接掌握。” 王磊松了口气，这还差不多。 否则教上两三个徒弟，我就得累死。 会后，被难忍瘙痒折磨多年的周书ji直接抓住王磊，同车赶往一院。 随后“邂逅”了两位“开会”的皮肤病专家，其中一位是钟楼医院的，还给周书ji看过病。 “要查腹部超声和ct？” 听了王磊的安排，两位专家满腹疑惑。 一边陪同的张院长同样疑惑。 “磁共振也可以。” 这也一个道理啊，皮肤痒，跟这有什么关系？ 其中一位比较老成，憋在肚里没问，另一位却是个直爽性子，直接问道：“全身瘙痒跟腹部有关系吗？” 王磊点点头：“有关系，我怀疑是包虫。当然，要等检查结果出来才能确定。” “包虫病进展缓慢，所以31年没被发现不奇怪，有的人带虫一生都不知道。” “包虫？” 这是西部边远地区才会有的病，两位皮肤病专家尽管经验非常丰富，却仍然没有见过这种病。 但毕竟是学过的，说出病名，他们慢慢就记起了相关知识。 似乎，好像会引起瘙痒？ 但没有丝毫依据啊。 两人互相看看，确认过眼神：不太可能。 他们不象王磊，是直接看到了包虫才倒推病因，在没有依据的情况下，自然难以相信。 还是那位直爽的说道：“查一下没关系，不过正好我们在开会，有十几位省内专家在——要不，我们一起为您检查一下？” 呵，靠你们？ 周书记心中不屑一笑：我看的皮肤病专家还少吗？ 他直接下了决定：“先查，受罪这么多年，看了那么多医生，还是第一次有人跟我说是什么包虫，让我很是期待啊。” 那位给他看过的医生老脸一红，默不作声。 “先查超声。” 王磊也不客气，直接安排。 超声检查很快，没过多久，报告就出来了：肝囊肿。 对医生来说，这是人尽皆知的常见病，良性。 一般而言，只要不是压迫到了器官，就无需处理。 跟全身瘙痒就更加没关系了。 面对两位专家质疑的眼神，王磊摇摇头：“你们看这图像，不是一般的囊肿，而应该是肝包虫囊肿，超声诊断容易误诊。” 说查超声的是你，说超声不准的也是你。 连超声室的报告你都说误诊，难道你比超声室还更懂超声？ 两人本来就觉得王磊不靠谱，现在更加怀疑了。 王磊转向周书ji：“超声验证了我的想法，所以下面需要做两个检查，第一个是包虫免疫学检查，有助于确诊包虫病。” “第二个是影像学检查，比如磁共振或者ct，目的是排除全身其他部位的包虫存在，便于制定手术计划。” “这病要手术？”钱秘书吃了一惊。 不就一个皮肤病嘛，怎么感觉搞得越来越玄乎。 王磊点点头：“是的，手术是唯一治疗办法。而且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会出大问题的。” 周书ji笑道：“你不是说得这病已经31年了吗，怎么31年没事，现在却一下子不能拖了呢？” “此一时彼一时，之前进展缓慢，现在有破溃的危险。一旦发生，有生命危险。” 周书ji吓了一跳，本来只是痒得难受，没想到竟然有生命危险。 “还有病变种植、蔓延的危险，可能会导致失去手术机会，或者必须做肝移植。” 肝移植？！ 说到这个，周书ji和钱秘书马上就懂了。 要不是什么绝症，怎么可能需要换肝？ 而且听说换肝以后寿命也并不长？ 这次周书ji真被吓着了，马上说道：“那就查。” “先查血。” 王磊打开电脑开化验单，谁知找了半天，愣是没找到包虫病免疫学检查的项目。 张院长亲自打电话给化验室询问，挂断电话后，不无尴尬地说道：“这个病我们这没有，所以没这检查项目。” 第96章 究竟有没有酒驾 钱秘书马上说道：“那我们去外地查。” 这是唯一可行方案，张院长虽然大为遗憾，却毫无办法。 送周书ji他们出去的时候，张院长做最后努力道：“确诊之后，如果确实是这个病，可以回一院手术。” 他指指王磊：“我们小王的手术水准非常之高，让他参与手术的话，会更有保障。” 周书ji二人和两位皮肤病专家都打量了王磊几眼，周书ji微笑道：“小王既精通伤寒，又擅长手术，面面俱到，真是年轻有为。” 这话听着是很高的褒奖，但张院长咂摸了一下，却觉得不太对。 这是说王磊不但太年轻，而且有多而不精的嫌疑？ “王磊天赋很高，并且有很多案例证实了他的手术水准。”张院长很有底气地再次力撑王磊。 众人微笑不语。 周书ji则点点头：“不错，不错。” 张院长快退休的人了，在院长位置上混了这么多年，一看就知道，这些人看在自己和王磊的面子上不反驳，其实都不是很相信。 主要原因还是王磊太年轻了。扪心自问，要不是身为一院院长，非常了解王磊的每个案例，张院长自己也不信。 这种事硬说是没用的，张院长换了个角度：“我们医院的肝胆外科实力很强，可以联合市内其他医院，共同制定诊疗方案。” 周书ji颔首道：“这是当然，我一贯对我市的医疗技术很放心。如果有需要，到时候还少不得要麻烦张院长。” “不麻烦不麻烦，应该的应该的。”张院长满脸堆笑，正在客气，忽然看见不远处站着一个年轻人，很是面熟。 定睛细看，这不就是年轻版的周书ji嘛？ 哦对了，就是上次生阑尾炎，却差点被外科门诊误诊为伤寒的小伙子，周书ji唯一的儿子，周明昊。 听说这小伙子很叛逆，跟他爸关系也很差，甚至不愿意住一起。 奇怪，怎么有两位蜀黍跟他在一起？ “爸爸。” 周明昊也看见了这边，惊讶地叫了一声。 周书ji微笑的脸色猛地变冷。 钱秘书看了眼不言不语的周书ji，赶紧跑过去，嘀咕了几句，又跑回来。 周书ji冷冷地问道：“又是那事？” 钱秘书点点头。 “逆子！” 周书ji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低得旁边人都听不清。 随后转头就走。 钱秘书赶紧对张院长等人说道：“就到这里，有什么情况再联系。” 说完就追了上去。 众人面面相觑，这是个什么情况？ 张院长想了想，虽然周书ji不想理儿子，又有蜀黍参与，里面的事情可能比较麻烦，但人在自己医院，既然看到了，总得去关心一下。 于是对两位专家说道：“辛苦你们了，你们继续去开会。” 打发走二人，他正要过去看看，周明昊却先走了过来。 “张院长，求你件事。” 张院长赶紧说道：“你说，什么事。” 周明昊愁眉苦脸：“你们每次抽血化验，都说我是酒驾，可我真没喝酒啊！” “张院长，我以人格担保，我从没酒后开车，甚至我这几年都戒酒了，滴酒不沾！” 张院长连连点头，心里冷笑。 骗鬼呢？ 医院的检查再准确不过，说你酒驾那就一定是酒驾。 “为了这破事，我爸以为我屡教不改，现在都不想理我。” 周明昊越说越激动：“我求你监管一下化验过程，一定是有人想害我！” 张院长吓了一跳，有人陷害这还得了。 如果是真的，那可不是冲你来的，是冲着周书ji。 这种事，我一个小院长哪里担得起？ 他紧张地看看两位蜀黍。 两位蜀黍显然也知道点情况，转眼四顾，既不阻止周明昊，也不跟张院长眉目传情。 没辙，张院长定了定神，很快想通了：别的事我不管，我就管医院份内的事。 他都求到我头上了，那我就监管一下化验流程，任谁也找不着我的茬。 “行，那我去看看。两位蜀黍，这不违规？” 蜀黍挤出笑脸：“只要不弄虚作假，不违规。” “王磊，你先回去工作。” “铛！” “发现罕见病例。罕见病教学任务开启。” “每一个罕见病例都是久治不愈的疑难杂症，背后都藏着一个人、一家人的悲苦故事。” “面对这种普通医生解决不了的病痛，身为医神系统拥有者，你有义务帮助他们。” 崭新的知识涌入脑海，王磊一边品味一边答道：“张院长，我也跟你去看看。” 张院长摇摇头：“这种事你就别掺和了，回去看病。” “我觉得我也许能帮到他。” 张院长一愣，这种破事我躲都来不及，你还上赶着过来。 酒驾、化验，完全成熟的流程，非常可靠的技术，你一个临床医生能帮什么？ 他眉头一皱，就要把不知天高地厚的王磊骂走，谁知还没开口，周明昊兴奋地叫道：“你也觉得我被冤枉了是？” 王磊点点头：“只是有可能，得看化验结果。” “哈哈，哈哈，终于有人肯听我说了，终于有人觉得我可能被冤枉了，哈哈哈哈。” 周明昊癫狂地笑了几声，过来一把抓住王磊，一迭连声地倾诉起来—— 原先他也跟父母关系很好，但是有次出了车祸被要求吹气，他觉得自己没喝酒，毫无惧色地吹了，谁知结果是酒驾。 回去后被父亲狠狠地教育了一番，一头雾水的周明昊只好答应改正。 半年后拿回驾驶证，他小心翼翼地严守规矩，哪怕隔夜喝了酒都不开车，连网传会导致酒驾的食品都不碰。 然而两个月后，他又一次被查出酒驾。 周明昊激动地诉说道：“冤枉啊！我真的没喝酒。” “我跟蜀黍极力申辩，跟我爸极力解释保证。可他们都不信我！就信那一张化验单！” 王磊同情地看着他，真惨。 这就跟正常人被抓进精神病院一样，你说你没病，对不起，精神病人都说自己没病。 除非医生火眼金睛，光靠自己根本说不清楚。 周明昊继续诉说他的悲惨经历—— 从这以后，他就和周书ji产生了隔阂。 周书ji觉得他屡教不改还不服管教，他觉得父亲对自己不信任。 吊销驾照后，周书ji让他别考了，周明昊不服，还是去重新考了回来。 拿到驾照那天，他痛下决心，从此戒酒！ 我滴酒不沾，看你怎么说我酒驾！ 第97章 把人变成工厂 张院长和蜀黍都被他的故事吸引，听得入神。 两位蜀黍一边听，还一边细心观察周明昊的微表情。 厉害，这是完全投入感情在演了，说得跟真的一样。 影帝啊！ 要不是穿着这身制服，知道你小子屡教不改的事情，我弄不好还真信了。 周明昊压根就不管那三人，只对王磊说话： “可是没过几个月，我又被查到酒驾！” “我绝对没喝酒，禁酒几个月了！” “太冤了！” 王磊问道：“除了被查酒驾，你是不是还经常晕乎乎的？” 周明昊的脚步一下停住了：“对啊，就是这样。” “还经常睡过头，又经常失眠。” “对对对，”周明昊双眼放光，激动地拉住王磊的手：“你太厉害了！我有救了！我有救了！” 王磊不动声色地甩开那双爪子，继续问道：“是不是记忆力下降，容易激动，胃口不好，却又容易饿，甚至常常低血糖？” 周明昊脸上癫狂、兴奋的神色消失，呆呆地看着王磊，眼眶中竟然有泪花在打转。 近乎哽咽地喃喃：“是的，一点都没错，终于有人知道我没演戏了。” 说着说着，他的泪水溢出眼眶，声音彻底转变为哭腔：“我整天晕乎乎的，记忆力又不好，还经常低血糖，工作能力大幅下降。” “我以前很沉稳的，第三次查到酒驾开始，就经常跟同事吵架，完全控制不住自己。” “为此我爸更加生气，可我不是不努力，我是真的没办法啊！” 蜀黍跟张院长惊讶地看看他，又看看王磊，内心戏汹涌而来—— 蜀黍1：这都未卜先知了！演的？一定是演的，太假了。 蜀黍2：该不会是串通好了想要弄虚作假逃避惩罚？那这个张院长会不会也有问题？ 张院长：真的假的，难道真有什么我没听说过的疾病，连酒精检测都会出错？ 张院长：不可能。老子好歹也是临床出身的，而且算得上省内权威，这种事老子不信！ 张院长：知道你王磊诊断能力强，可也不能强到这地步？不好，这混小子该不会跟周公子串通作弊？ 张院长：你这是作死啊，气死老子了。不行，得阻止他，大好的前程，怎么能作这种死。 周明昊已经完全当那三个不存在了，泣不成声地诉说： “我还很累，身体累，心里累，什么事都做不好，什么事都没兴趣。” “而且反应迟钝，工作越来越差。” “我爸看到我的样子，以为我偷懒、装蒜，说我烂皮膏药扶不上墙，说以后再也不想管我。” “救救我！” 周明昊涕泪横流双手齐出，紧紧抱住王磊的手臂，那样子，就像沉沦苦海后看到了神仙。 王磊顿感很不爽。 同样是强行搂抱，苏新月抱着就很享受，怎么这家伙抱着就这么恶心呢？ 王磊不动声色地再次一甩，没甩开。 “想不想洗清冤屈？” “想！” “那就赶紧放手，赶紧去验血。” 周明昊一个激灵：“验血肯定又是酒驾！” “没关系，我有办法帮你。” 周明昊立刻松手，伸手在脸上胡乱一抹，对蜀黍说道：“走，验血。” 两个蜀黍狐疑地打量着他，又打量着王磊，心里的想法一模一样—— 以前都是怕嫌疑人找借口不验血，现在我怎么有点怕他验血呢？ 瞧这架势，他老爸先出了场，然后院长亲自“监管”验血，最后他跟一个小医生说了段相声，比小岳岳说得还好。 那要按正常逻辑推理的话，这次验血的结果，我好像知道了：正常。 张院长咳嗽一声：“王磊，你回去工作，这事交给我。” 王磊答道：“张院长，你相信我，他没说谎。” 没说谎？ 真的有这种怪病？ 张院长不敢置信。 可这是王磊说的，在医学上，这小子从来没有夸大其词过。 这一刻，他的内心就跟曾经的李一山一样，想了又想，最终选择了相信王磊。 最终张院长点点头：“那就走。” 两位蜀黍再度对视。 确认过眼神了，这帮人真的像是有问题。 待会要睁大眼睛，严格按照规定流程来。 别的管不着，但至少不能在我们两个手上出事。 众人来到化验室，见是张院长亲自到来，化验室不敢怠慢，连忙过来询问。 张院长乐呵呵地摆手：“不用管我，你们按照规定做就是。” 两个蜀黍如临大敌，一人严密注视着整个过程，一人全程拍摄，生怕出纰漏。 血样一式两份，一份当场检测，一份封存备检。 拿到封存的那份后，一位蜀黍就跟抱着自家儿子一样，把它抓得紧紧的。 检测过程很快，没多会，结果就出来了：50g/100l，达到了酒驾标准。 两位蜀黍又忍不住对视。 不对啊这剧本。 不是说好的要做手脚的吗？ 怎么还是酒驾了呢？ 周明昊哭丧着脸，又抓住王磊：“怎么办，怎么办，我真没喝酒。” 王磊再次甩开他：“别急，我来跟蜀黍说。” 蜀黍淡定地看着他：来，倒要看你能不能说出花来。 “他是患了‘自动酿酒综合征’，体内可以自动酿酒。” 蜀黍的眼睛登时睁得老大。 想象力真丰富啊这小医生。 太会编了。 你咋不去写书呢？ “不用怀疑，你们可以把他的肠道想象成一座酿酒厂，里面充满了可以酿酒的细菌，比如可以酿出啤酒的啤酒酵母、光滑念珠菌……” “呵呵。” 蜀黍报之以蜜汁微笑，一副您随意，您尽情发挥的表情。 周明昊却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低头看着自己肚子，使劲揉了揉，又恨恨地拍了一下。 “由于长期体内酿酒，长年累月处于慢性酒精中毒的状态，导致了记忆力下降、低血糖等一系列的症状。” 王磊转向周明昊：“第一次酒驾前，你是不是曾经吃过抗生素？就是头孢、沙星之类。” 周明昊茫然地想了一会：“记不清了，好像有？” 张院长插话道：“这些都是常用药，几乎所有人都吃过，跟这病有关系？” “关系很大。能酿酒的都是真菌，抗生素杀灭了肠道正常菌群后，真菌失去敌人，得以成长，渐渐占据主导位置。” “而真菌不怕普通抗生素，正常菌群却很怕。所以每一次吃药，都是在帮真菌消灭敌人。” “最终真菌失控，把人变成酿酒厂，甚至一辈子都只能乖乖地吃进酿酒原料，让它们肆无忌惮地酿酒。” “周明昊，你确实是被冤枉了。” 周明昊呆呆地站着，泪水又流了出来。 无声地抽泣一会，他掏出手机，拨通一个标注为“犟老爸”的号码。 “周国强！医生说了，我真的没酒驾！你冤枉我了！” 大声吼完，他根本不等对方回答，直接按掉通话，一把抱住王磊，哈哈大笑。 王磊嫌弃地推开他：“这就笑了？我告诉你，酿酒、查到酒驾是小事，如果得不到有效治疗，这些真菌还会让你患上绝症。” 周明昊的笑声戛然而止。 一个蜀黍火上添油：“等等，什么真菌什么酿酒工厂，这都是你一个人空口白话，依据呢？” 周明昊慌张地一把抓住王磊。 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第98章 惧内周和八卦众 这货怎么动不动就抓手，不会是gay？ 王磊毫不客气地一把推开周明昊，心中暗暗给他打上“只可远观，不可接近”的标签。 然后对蜀黍说道：“我会给你们充分依据的，做一个试验就可以，但是需要时间。” 一位蜀黍问道：“要多久，半小时够吗？” “至少八小时，有可能更久。” 蜀黍立刻摇头：“不行，我们没有这个权限。” “那就要麻烦你们上报，我们不能放过一个酒驾，也不能冤枉没有酒驾的人，对不对？” 蜀黍犹豫道：“至今为止都是你的猜测，化验结果是不会骗人的。” “我是医生，医生看病本来就是‘猜测’—验证—治愈，你不给医生猜测、验证的机会，哪来的治愈？” 另一位蜀黍扯了扯同事的衣服，那人猛然醒悟。 这种事，是我一个小蜀黍能管的？ 无论怎么样，汇报就对了。 “心里空空的。” “在想什么。” 旁边忽然响起一个伤感的女声，王磊转眼看去，是周明昊的手机铃声。 “不知如何倾诉。” “不知向谁倾诉。” “感觉到自己。” “一点一滴。” “慢慢地枯干。” 张院长等人都诧异地看着周明昊。 即便完全不懂音乐，也听得出歌声代表的意味。 周明昊这么年轻，怎么会用这种歌当铃声？ 酒精中毒难道还会影响心境？ 周明昊听了一会，才接通电话。 刚开始他的脸上还有一份欢欣，听着听着就阴云密布。 “我骗你？呵呵，你就这么不相信你儿子？” “行了别说了，我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我给你丢脸了，行了？” 周明昊抢白两句，冷着脸挂断电话。 王磊安慰道：“没关系，完成试验后，你爸就知道你没错了。” “要怎么试验？” “很简单，吃入大量碳水化合物，期间滴酒不沾，等待八小时以上，做酒精检测——全程置于蜀黍的监督下。” 张院长马上懂了：“对，碳水化合物就是酿酒的原料，假如禁酒状态下检测阳性，就证实了‘自动酿酒综合征’。” 两个蜀黍也听懂了，道理确实非常简单，说穿了似乎一文不值。 只不过没有人能想到这种事上面去。 何止没想到，根本是闻所未闻。 直到现在，他们还感觉王磊是在瞎扯淡。 周明昊迫不及待地说道：“那马上开始！” “现在不行。先别说这种试验没有先例，需要蜀黍那边批准，就是你的身体也不行——现在还是酒驾状态。” “哦哦，那明天做！” “这个真不急，你现在首先要做的，是去精神科，做一下心理咨询，同时做个抑郁测试量表。” 周明昊受惊般地一震：“什么抑郁？我没有抑郁症！” “别怕，只是检查一下。就算真有，也不难治好——你最多是抑郁情绪，是暂时的，这和抑郁症不是一回事。” “你那种身体累，心里累，反应迟钝，什么事都没兴趣的表现，就是抑郁情绪。” “换成我，被冤枉成这个样子，也会有抑郁情绪的。” “现在，我确信能帮你洗清冤屈，”王磊鼓励地拍了拍周明昊的肩膀：“所以，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听到“洗清冤屈”四字，周明昊脸上的阴云飞快散去，整个人都显得鲜亮生动起来。 “好，我马上去查一下。蜀黍，可以吗？” “可以，我们陪你去。” 几个人又杀向精神科。 精神科大厅里人不少，主任办公室却在一个僻静的角落。 路上张院长早已打了电话，五人还没走到那角落，就看见了远远接出来的精神科主任。 简单聊了几句，主任把周明昊迎进自己的办公室，门一关，开始做评估和心理咨询。 心理咨询还没结束，王磊就看见了周书ji。 不过这次他没了在会场上的气势，时不时地朝着旁边的妇人赔笑。 “你个老东西，自己亲生儿子不信，你信谁？” “你个没良心的，把亲儿子逼成这样，你是不是在外面有私生子？” 直到看见王磊等人，妇人才收住埋怨。 周书ji重新挺直腰杆，淡淡道：“张院长，真有什么‘自动酿酒综合征’？” 张院长点点头：“是我们小王下的诊断——以他的水平，我相信没错。” 周书ji惊讶地看向王磊，这小伙子真是每每出人意料啊。 那妇人不象周书ji这么城府深沉，马上疾走两步，热情地握住王磊的手：“王医生，真是太感谢你了！” “没什么，医生看病，份内之事。” “你是份内，对我来说，你救了老周和我儿子的命！” 妇人眼眶红了起来，两滴泪珠悄悄悬在眼角。 张院长和两位蜀黍艳羡地看着王磊。 得到周夫人这种程度的感谢和赞誉，说明了什么？ 周书ji一家的友谊和感恩啊！ 王磊却觉得浑身不适，社交lowb症开始发作。 正在思考该如何摆脱妇人的“纠缠”时，咨询室的门开了。 周明昊精神愉快地走出门来，一眼看见父母，顿时楞在原地。 妇人不管不顾地扑过去，一把搂住儿子，泪水涟涟：“小昊，是你爸错怪你了，是妈妈对不起你，你原谅妈妈。” 周书ji尴尬地看看四周。 张院长马上一拉王磊，极有眼色地走开。 两位蜀黍跑得更快，眨眼间就到了楼梯拐弯处。 四人站在楼道里，周书ji的声音远远传来：“小昊，爸……错了。” …… 短暂的寂静。 四人全都竖起耳朵，恨不得接一个麦克风到那边。 “爸爸！” 周明昊感情饱满的呼喊声中，夹杂着男女声混杂的啜泣，还夹杂着妇人的诉说： “小昊，你要体谅你爸爸，他也不容易，刚才王医生说他有什么包虫病，还说再不开刀，可能有生命危险。” 周明昊惊叫道：“什么？那赶紧开刀！” 周书ji说道：“暂时没法确诊，需要去西部医院检查。” “那我陪你去。” “好！” 又过好一会，那边声音渐小。 四人正琢磨着要不要出去，周明昊的脸忽然出现在楼梯口。 随即是周书ji和他老婆。 第99章 谨慎心细的聪明人 “王医生，谢谢！”周书ji紧紧地握住王磊的手，那力度、那神色，远比刚才指出他的包虫病时更重更激动。 要是换成社交nb症的秦沛或者孙昊，这时准该一堆场面话丢出去了。 王磊却不行，他不怕复杂危险的病例，最怕这种隆重感谢场面。 随着社交lowb症再次发作，王磊毫无营养地说道：“不客气，应该的。” 周明昊跟他妈也围了过来，感谢声如雨而下。 王磊浑身难受，勉强应付几句，终于想到妙招：“周书ji，你要赶紧去查，别耽搁时间。” 周夫人立刻说道：“对对，赶紧去查。今天就走。” 周书ji申辩道：“我的事情一大堆，怎么可能说走就走。” 妇人根本不把他的申辩当回事：“你的事情永远一大堆，必须马上走。” 周明昊也出来帮腔：“对，今天就走。” 周明昊一开腔，他妈立刻想起儿子也有问题，急忙问道：“对了，小昊你刚才查得怎么样？” 精神科卢主任适时从周书ji屁股后面冒了出来：“问题不大，主要是因为之前屡遭冤枉，在单位不顺心，在家又得不到……” 他忽然觉得不对，赶紧改口：“总之，只要解决了酒驾问题，再来做几次咨询，就没事了。” “那就好，咦？”周明昊老妈刚刚松了口气，忽然看见正在上楼的一个人，不由想起了半个多月前的一幕。 这个少白头，好像就是小昊生阑尾炎那天，外科门诊的医生。 误诊的是他；因为惧怕传染，在小昊跌倒时不肯扶一把的也是他；最后别人搀扶我们母子了，倒打一耙的还是他！ 对了，第一个搀扶我们母子的，不就是面前这个王医生？ 看出小昊不是伤寒的，不也是王医生？ 瞧我这记性！ 贾冲对楼上的目光毫无所觉，他正抓着手机，聚精会神地浏览一院各个群。 果然，很多群里聊着聊着就有人提到自己。 内容大同小异，全是说自己暗中发网贴诋毁王磊，然后就是一片鄙视—— “贾冲，呵呵。” “贾冲嘛，那人我知道……” “林子大了，什么人，不对，什么鸟都有。” 贾冲尽管早有心理准备，甚至为了躲避那些鄙视的目光，特意走了这条偏僻的楼道，但看着这些意味深长的呵呵和省略号，还是气得七窍生烟。 一院内部有坏人啊。 不，一院全员坏人啊。 真是地狱空荡荡，恶鬼满一院。 这鬼地方，真的混不下去了。 但愿朱泰能帮上忙，让我把规培证拿到手。 但是生气之余，贾冲又有点开心。 因为议论他的人很少，更多的人是议论王磊。 而且议论的中心跟前几天截然不同。 之前大家都是这么说的—— “王磊做aosc你们看了吗？夹取蛔虫的速度把我吓着了。他说诀窍是夹闭蛔虫颈部神经环，可究竟要怎么练，才能练到那个程度？” “那算什么，昨天晚上，王磊做的腹主动脉--肠系膜上动脉自体大隐静脉搭桥吻合术，那才叫绝！” “难道你们不觉得他诊断的能力才是最值得学习的吗？” 今天画风突变，议论的中心变成了王磊的宣言—— “我去了哪里，哪里就能开aosc，开支气管断裂！——呵呵，可是支气管断裂会送到乡下去吗？” “听说他是去隔壁微省的谪仙乡，那里一条像样的路都没有。我看过地图了，从高速出口到那医院至少两三个小时——就算想送，都来不及送过去。” “我想试试，打破‘一级医院一级水平’的结论——这是公理，不可能打破。” “诶，你们说王磊他真的有传说中那么厉害吗？我怎么总觉得太妖孽了点。” 贾冲看得心里大乐，立马敲击屏幕，准备加强输出，一解郁闷。 输入法刚刚跳出，贾冲睿智的脑袋晃悠了一下，智慧的水波荡漾中，他觉得实名下场效果不行，还有后遗症。 但聪明人的脑子转得就是快，贾冲马上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随即伸手点击自己的头像，进入设置，修改名称，修改群昵称，一气呵成。 白玉为堂金作马：套路，都是套路。 白玉为堂金作马：大家都是从规培过来的，就算从实习开始就24小时开刀，能练到这水平吗？ 白玉为堂金作马：医生最重要的是医德啊，你们没发现吗，他抢主刀位置，抢手术机会，踩着别的医生上台，从来不把上级医生放在眼里！ 一套三连，气势如虹，招招打击在要点上。 爽！ 咝，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贾冲抬起头，几张令人恐惧的脸出现在眼中。 啪，一片寂静中，贾冲手指一松，手机掉在楼道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然后滑向下一级楼梯，又是啪的一声。 最后滑到中间平台上，发出最后一声。 随着这令人心痛的三连响，贾冲的心沉到了谷底。 王磊！张院长！ 那个小伙子，那个女人……我想起来了！ 朱泰怎么说的？ 刚开始，朱泰说对方不是一般人，我们两个都要倒霉了。 过了些天发现没事，朱泰又说可能是弄错了，或者对方忘记我们了。 但现在，他们跟王磊和张院长站在一起。 这是想起我来了，专门找张院长告状来了吗？ 真是心胸狭隘的小人！ 贾冲站在楼道上，跟上面对视了几秒钟。 忽然一个转身，捡起地上的手机，飞快地跑下楼去。 张院长摸不着头脑，笑道：“这小伙子是不是面皮薄？” 周夫人呵呵一笑：“他可不是面皮薄，他是谨慎心细，特别聪明。” “哦？你认识他？” “认识，差点没一跤摔死，能不认识吗？” 周夫人越想越气，把那天的事诉说一遍。 王磊想了起来，是有这么档子事，而且朱泰还跟贾冲联手坑自己。 然后自己就进了伤寒诊断组，再去栖云县，一直连轴转，除了被江婉柔绑架一天一夜外，几乎没有休息过。 张院长也想起来了，好像会诊阑尾那天，是有这个少白头医生。 “医德败坏！一定要严肃处理！”张院长很是气恼。 周书ji摆摆手：“不说这个了。王医生，我们回去准备一下，到时候，犬子的酒精试验就拜托你了。” 他看看儿子，眼中掠过疼爱和歉疚，嘴里却说道：“实事求是就行。” 王磊点头：“好的。” “嗯，那我们就告辞了。” 张院长赶紧说道：“我送送您。” “不用了，你们都留步。” 张院长挥着手，微笑着目送周书ji一家人离开。 等外人全部消失在眼前，张院长笑容一敛，怒气冲冲道：“这个贾冲，真是太不像话了！” “王磊，你回去，周明昊的事，暂时不要出去说。” 张院长说完，电梯也不坐，迈着大步蹬蹬蹬快速下楼。 看着他那气势，精神科卢主任轻笑一声：“张院长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啊。” 第100章 应该已经死了七八十次 王磊尽管不擅长这方面的事情，却也看出来了：张院长觉得在周国强面前丢了大脸，这是急着回去摸贾冲情况，准备处理了。 这个贾冲也真是烂透了，活该。 王磊摇摇头，跟卢主任告别，走向普外科门诊。 路上，手机接二连三地响，全是大小门徒、大小粉丝的消息。 云想衣裳花想容：王老师，他们鼠目寸光，您别生气，我支持您。 秦沛：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谁人羞花闭月：嘻嘻笨老师又被群嘲了呢。没关系，我们不理他们，我也跟你去乡下好不好？ 王磊赶紧回道：别闹，乖乖找个大医院呆着。要不然你小姨你爸妈会杀了我。 谁人羞花闭月：哼，我可不怕他们，我会保护你的。 凌寒独立小花蕊：王老师王老师，您有空吗？ 石头：什么事？ 凌寒独立小花蕊：昨天晚餐的时候，不是跟您请教了一个腹痛12年的病人嘛，主任查房要问的。 凌寒独立小花蕊：但是今天我们主任没来查房，改到明天。 凌寒独立小花蕊：然后我就跟我那苦瓜脸老师说了您教我的三点，他说我瞎猜，毫无依据，我吓得没敢说是您教的。 凌寒独立小花蕊：哼，他骂我一顿后，竟然让我去背内科学。这意思，我“瞎猜”了三点，说明基础很差呗。 凌寒独立小花蕊：所以，所以我想麻烦您，能不能来消化内科一趟，看一下这个病人。 石头：ok，马上到。 这可是有系统任务的，管你苦瓜冬瓜南瓜大西瓜，谁敢阻扰我完成任务，统统砸烂！ 王磊收起手机，气势汹汹地杀向消化内科。 沿途遇见医生护士无数，现在已经没人不认识他了，无论是老前辈，还是虫兽狗，见到王磊后无不含笑招呼。 尽管都嘲笑王磊放着一院的编制不要，却去鸟不拉屎的乡下，十足傻帽。但王磊的战绩一项项摆在那，大多数人还是相信并佩服的。 来到消化内科病区，韩蕊已经等在电梯口。 一见王磊，她喜笑颜开地迎上来：“王老师你真好，走，在17床。” “先看病历。” “哦对对，老师第一天就教过的，尽量先看病历再看病人。” 韩蕊吐了吐舌头，带着王磊来到护士站。 里面坐着两个护士，都低着头在忙碌地抄写着什么。 “老师，请把17床病历给我。” 这话一听就是实习小爬虫，护士懒得搭话，又写了一会，这才回身找出病历。 “给……呀，王磊！” 小护士惊喜地站了起来：“你怎么到我们消内来了，快进来坐坐。” 另一个护士年长一些，也抬起头仔细打量王磊，露出友善的笑容。 面对同龄人时，王磊的社交lowb症就大为减轻，一边打开病历，一边笑着回应道：“我来看下17床，下次来坐。” “哦哦，17床是韩蕊组里的，没有确诊。她运气真好，能请到你来看。” 韩蕊也不管她说的是17床还是自己，得意地抬了抬脸：“那是，我可是王老师的徒弟。” “哈，你不是吉医生的徒弟吗？” “吉老师是我消内老师，王老师是我所有科的老师，总教头，人生导师。” 这妹子说话太放飞自我，王磊快速浏览一遍病历，就把她拉走：“走了，带路。” 两人来到17床，一眼看到位50多岁的女人，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看起来有些萎靡不振。 韩蕊叫道：“金阿姨，醒醒。” 金阿姨睁开眼，有气无力道：“韩医生。” 韩蕊颇有些表功意味地说道：“金阿姨，我请了一位很厉害的医生来给你看病，水平超级高！” 这是双人病房，屋内五六双眼睛刷地集中到王磊身上。 韩蕊一看就是刚出校门的小菜鸟，王磊虽然比韩蕊多了三年规培，但吃亏在长得帅，看起来也就稍微成熟那么一丢丢。 家属们一看就有数了，小盆友自吹自擂，自己给自己长脸呢。 不过小姑娘挺可爱的，用心也是好的，大伙都宽容地微笑起来。 王磊现在只有每天三次透视机会，每次只能透视一个病人，因此没有急着使用，先按照正规流程检查起来。 就跟韩蕊他们都希望亲自诊治病人，自己坐在一边随时指点一样——只有先凭自己的真实本领看病，再获得正确答案，才是谋取进步的最佳方法。 先是问诊，大体跟病历记载一样，但是王磊感觉到患者心境沉闷而焦虑，跟周明昊有些类似，程度上更为严重。 难道真的是抑郁症躯体障碍导致的腹痛？ 问着问着，金阿姨突然激动起来： “说是江南省最好的医院，住两天了，都不知道我是什么病。” “太受罪了！再看不好，我不如去死！” 韩蕊赶紧安抚：“金阿姨您放心，我们王老师真的很厉害，他一定能看出你是什么病的。” 菜鸟！ 王磊心中无声地鄙视了韩蕊一下。 人体异常复杂，病情千变万化，再厉害的医生，也没办法保证不误诊。 所以“一定”这个词，是医生的禁忌词，乱用的话，早晚轻则挨揍，重则挨刀。 不过现在不是提醒的时候，王磊也安抚了金阿姨几句，等她平静下来，才开始查体。 跟病历上记载的一样，除了腹肌紧张、压痛、反跳痛，其他没什么异常。 这个腹肌紧张、压痛、反跳痛就很魔性，它叫腹膜刺激征，急腹症的表现，说明腹腔内有急性病变，刺激到了腹膜。 然而王磊仔细问诊，结合其他检查，怎么都看不出腹腔哪里有病变。 而且金阿姨都痛12年了，要是腹膜刺激征12年……早死七八十次了。 王磊近来技术突飞猛进，本能地感觉到：是不是可以暂时把腹膜刺激征放到一边？ 但是放到一边后，就没事可干了—— 自己怀疑的那几种可能性，抑郁症也好，腹型癫痫也罢，查体都是查不出什么问题的。 还有一些可能引起腹痛的慢性病，比如心绞痛、卟啉病，也往往很难靠查体诊断。 王磊无奈，只得开启透视能力。 第101章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他的目光首先停留在腹部。 从最上面的胃、肝胆脾胰开始，一直到最下面的大肠，整个腹部没有任何病变。 没有腹部病变，那腹膜刺激征哪来的呢？ 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但是看病需要万分谨慎，王磊没有马上下结论，而是在全身继续透视搜索。 随即他就暗暗庆幸自己的谨慎——看到间脑时，一个非常微小的肿瘤出现在眼前。 这颗肿瘤形状规则，表面光滑，有包膜，看起来比较顺眼，典型的良性肿瘤特征。 诊断明确了：间脑肿瘤导致的腹型癫痫。 不过这个病例很坑医生，陷阱重重。 第一，间脑长了肿瘤，居然没有间脑综合征。 第二，腹膜刺激征明显，居然没有腹部病变。 第三，不能一元论解释，必须二元论。 第四，暂时还没有第四，但王磊看着这个顺眼的、极其微小的肿瘤，就预感到会有。 弄不好还有第五个陷阱。 王磊收回目光，对金阿姨安慰道：“金阿姨，你别担心，你的病可以治。” 金阿姨毫无兴奋感，懒洋洋道：“是吗？” 倒是她女儿激动起来：“真的吗？太好了！” 她女婿问道：“那究竟是什么病？” 现在还没做相应检查，按理说没法确诊，王磊答道：“需要做检查才能确定，我们也要再讨论一下。” “哦。”女儿女婿也没了精神。 12年了，辗转多家医院，这种安慰性质的话他们听得耳朵起茧，早就被脱敏了。 如果是某个知名大主任，或许还有那么一点期待。 但稚嫩的小韩医生带来的、跟她差不多稚嫩的小王医生…… 呵呵，这俩小医生态度倒是真好。 王磊带着韩蕊来到示教室，这里最清净，适合教学。 不过她跟苏新月、云想容、秦沛不一样，只是潜在门徒，没有系统的协助理解，教起来事倍功半，王磊懒得费那功夫。 “韩蕊，你知道间脑综合征吗？” “知道，可它不是应会知识点，”韩蕊心虚地眨巴着眼睛：“我忘了。” “回去看看。上次跟你说的三种可能性，有没有研究过？” “有有有，”韩蕊表功似的叫道：“我昨天晚上回宿舍就把书翻出来了，全都复习过。” 这妹子倒是挺用功的，王磊赞许地点点头，又问道：“可能引起腹膜刺激征的原因了解吗？” “了解！” 说到这个，韩蕊顿时就来劲了。 腹膜刺激征，基础中的基础，应知应会。 别的实习生可能不一定掌握多好，我韩蕊能不知道？ 她当即巴拉巴拉地说了一通，王磊听完后说了一句：“不全面。” “啊？”韩蕊傻眼。 我都背熟了，这还不全面？ “回去找找资料。另外，颅内肿瘤也复习一下。” “嗯。咦，间脑、腹型癫痫、颅内肿瘤，王老师您觉得是颅内病变？” “我可没这么说。总之，明天主任查到你的话，就按照我上次教你的回答。” 王磊站起身来：“如果一次脑电图未见异常，可以做动态脑电图。” “还要做动态？嘿嘿嘿，我懂啦，”韩蕊抓住王磊的衣服，蠢萌蠢萌地仰着小脑袋，冲他得意地笑：“肯定就是颅内病变，对不对？” 这妹子倒是比大徒弟机敏，不过比蠢萌的话，显然是那货更可爱。 王磊拍拍她的脑袋：“就你聪明。走了。” “老师我送你。” 韩蕊殷勤地送到电梯口，使劲挥手告别。 王磊出了电梯，直奔水清影所在病房。 这家人太实在了，最近看过的病人中，只有他们给的衷心感谢最多。 水清影正坐在床上玩手机。 她入院时虽然病情严重，但毕竟病因只是阑尾穿孔，又是年轻人，手术成功后，恢复得很快。 看到王磊，不光是她的爸妈，她自己也扎扎实实地贡献了好几个感谢，还亲手拿起床头一盒巧克力送给王磊。 王磊摇手道：“不用了。” 谁知水清影奶奶撕开巧克力盒子，水清影妈妈拉开王磊口袋，婆媳俩密切合作，将小包装的二十几颗巧克力倒进王磊口袋里。 “铛！” “王磊获得病人衷心感谢，增加26次训练机会。” 还真是按颗算的，王磊盘点一下，这一趟弄到35次训练机会，真是难得的大收获。 王磊心满意足地告辞，又去看孙爱红。 奇怪的是，明明她老公和儿子非常紧张她，王磊进去时，却看见她一个人躺在床上。 王磊给她检查了一下，发现没什么大问题，遗憾地问道：“你家属呢？” 可惜了，这家也是实在人，本来还以为能收获几个感谢的。 “说是出去有点事，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孙爱红大病未愈，浑身难受，却被莫名其妙地丢在这里，心里也有点小怨气。 “来了来了。” 憨小伙如一堵墙般撞入屋内，看见王磊，立马绽放开由衷的笑容：“王医生，您来啦。” 他爸从儿子跟墙壁间的空隙中挤进来，搓着手道：“王医生您又来看她，真是，真是太感谢了。” 憨儿子马上跟着说道：“是啊是啊，太感谢了。” 王磊笑逐颜开：“应该的应该的。” 孙爱红在床上指挥老公：“给王医生削个苹果。” “不用了，你们只要多说声谢谢，我比什么都高兴。” “哎呀，一个苹果算什么。” 王磊目光扫过床头柜：“那就来几个樱桃番茄。” 几分钟后，王磊嘴里吃着樱桃番茄，兜里揣了一大捧，乐滋滋地离开。 又混到了三十多次。 加上每天例行的50次，现在再次积累了117次训练机会。 再加上保留的两次神级固化机会，安全感足足的。 “大风吹，大风吹，吹来那训练，那机会。” 王磊哼着只有自己能懂的小曲，快乐地行走在病房和门诊之间的景观道上。 咦，人工湖边的亭子里，怎么摆了颗猪头？ 什么年代了，还有人搞三牲祭祀？ 王磊好奇地走近几步，猪头忽然动了一下。 王磊吃了一惊，好在天天跟阎王爷斗法，不怕鬼，一惊之后，王磊小心翼翼地走近细看。 哪里是什么猪头，分明是一个人，被打成了猪头。 这家伙颓废地坐在地上，把头搁在亭中长椅上一动不动，看起来真像一颗猪头。 如果是黑头发，王磊准保不会认错，但这货头发是白的，远远看去，还真难以分辨。 等等，白头发？ 第102章 王老师竟然对病人做坏事 “贾冲？” 王磊试探地问道。 猪头朝王磊这边转动，呆滞了几秒钟。 “啊~！” 一声惨叫，感情丰沛，闻之令人动容。 然后跳起来头也不回地跑了。 看那跌跌撞撞的样子，估计身上没几处好的了。 想起刚才在孙爱红病房里，憨儿子手背上有擦伤，他爹脸上也有新鲜抓痕，王磊顿时明白了。 如果是这俩揍了贾冲的话……揍得好！ “让拳头冲击，风中唏嘘，猪头的你。” “仿佛是天注定。” “就让这，拳头揍，拳头揍，一直揍。” 王磊继续哼着小曲，晃回外科门诊。 已经快要下班，除了几位名气大的专家外，年轻医生那都没病人，忙碌一天的门诊透出难得的悠闲气息。 “啊哈哈哈哈尊敬的王老师、王大爷，快请坐。” 孙昊这货正翘着二郎腿发呆，看见王磊进门，立马贱兮兮地过来，把王磊按在椅子上。 “奖品呢？快拿出来，见面分一半，不分把你抓起来开刀。” 笃笃笃，两人正闹，有人轻轻敲门。 孙昊立刻站好站直，端起一副沉稳老医生的派头。 然而目光往门口一扫，他又背转身，冲王磊挤眉弄眼，低声示意：“找你几次了，我先走。” 他说走就走，一秒钟就出了门。 王磊转身看去，不由大喜。 善良的姐姐来了。 “王医生，找你可真不容易。” 沈瑶卿这次没有见面就送奶茶，而是双手奉上一封大红请柬。 “后天是雨琪生日，也是她出院的日子，我们想给她办一个生日宴会，庆祝她获得新生。” “我们全家都觉得，给了雨琪新生的你，应该是生日宴上最重要最尊贵的嘉宾。” “请务必赏脸！” 前几次见面，沈瑶卿都是从嫣然一笑开始，最后口干舌燥不顾一切地逃跑。 既有风情万种，也有狼狈不堪，唯独今天这种郑重其事的态度，王磊还是第一次见到。 即便再不喜欢社交，王磊也郑重其事地双手接过请柬，郑重其事地说道：“好，一定到。” 见王磊接过请柬，沈瑶卿忽然俏皮地眨了眨眼：“谢谢。” 三分钟后，沈瑶卿不复刚进门的端庄，狼狈不堪地逃走。 王磊满足地仰靠在椅背上。 一动也不想动。 太爽了！ 训练机会暴涨到367次，大手术不行，包皮环切这种绝对拿捏得稳稳的，吊打谪仙乡牛皮哄哄的孔主任。 “老师老师。” 还没陶醉够，门外响起一个急吼吼的声音。 苏新月没头没脑地冲了进来，一把拽住王磊：“快快快，吃饭去啦。” “吃饭这么急干什么？” “哎呀吃饭不是重点，那是我给你撒的鱼饵。” 王磊震惊地看着她。 虽然你知我知，但能不能稍微尊重一下本老师的脸面？ 呃，自打吃了她第一口软饭开始，这脸面好像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关键是，这妹子有的地方傻，有的地方却又鬼精鬼精的。 她虽然不知道有系统任务压着我，却仍然看出来我不会拒绝她，越来越放肆。 长此以往，师道尊严何在！ 苏新月根本不管王磊的震惊，理直气壮地叫道：“重点是，阿尔茨海默症那个，你得赶紧教我啊，你不是说起码还得学个小时吗？” 说到这个，王磊笃定得很。 系统亲自打的包票，你再笨，都给你教会了。 “不急不急，包教包会。” 苏新月却更急了，搂住王磊手臂拔河一样拉扯：“我急！我妈给我下通牒了，让我必须改行。” “那你改啊。” 苏新月白了王磊一眼：“人家就想做你可可爱爱的小徒弟嘛，才不想改行呢。” 王磊顿感吃不消。 系统给她加忠诚度时，一定是加错方向了。 怎么这么让人心旌摇曳心酥心痒的？ 社交loeb症之女生版发作，王磊掩饰性地把脸一板：“好好说话。” “哦。” 苏新月委屈地低下头，暗中却悄悄地把王磊的手臂搂得更紧。 “那我当然就找我小姨、我奶奶帮忙啊。” “小姨说了，必须要确认我能不能做个好医生。” “能，她就帮我说服老妈；不能，就自求多福。” “所以你得赶紧教会我。” “为了保险，你还得多教我点东西，比如手术的本事。” 看着她那美到惊心动魄的脸蛋，王磊陷入思索。 为什么我总以为她傻呢？ 明明她请几顿饭，洗几件衣服，就换了我这么宝贵的医学本领。 是所有觊觎我医术的人中，所得最多的。 “走啦走啦。” 苏新月使劲摇晃着王磊的手臂。 “走。” 十几分钟后，两人坐在幽静的包厢里，美美地享用完大餐后，王磊将阿尔茨海默症的相关知识和盘托出。 在系统的协助下，没到一小时，苏新月就全部掌握。 “哇哇哇，老师你真是太神了，每一句都象刻在了我心里，我全懂了！” 苏新月闭上眼睛回味了一下，兴奋地旋转起来。 她应该是学过舞蹈，素手轻扬、纤腰微折间，整个包厢都仿佛被点亮。 王磊还是第一次享受独舞待遇，看了一会，觉得有必要表示一下，于是伸手鼓掌。 苏新月的舞姿戛然而止，晕红着小脸道：“好久没练，肯定跳得不好。” “谁说的，挺好看的。” “真的吗？”苏新月又开心地旋了一圈，拉住王磊：“老师，今天还能带我上台不？” “要看有没有急诊手术。其实没有手术的话，光是看门诊也很有帮助。” “嗯，那我们走？” “走。” 急诊科一如既往地忙，外科几个门诊都挤满了人。 今天老钱轮休，王磊随便找个门诊进去，坐诊的小住院华高杰惊喜地叫道：“王磊？来来，快请坐。” 他的水平远不如老钱，又不可能每个病人都去请上级医生，所以每天上班就紧张，害怕误诊漏诊。 王磊不但能减轻一半的工作量，还是定海神针，眼看他坐在对面，华高杰顿觉浑身舒坦。 “刚好，这位病人你看一下？” 华高杰指指诊察台上的一位病人：“下面转上来的，上腹痛三天，抗感染治疗无效。当地做了三大常规、心电图、超声、腹部平片，除白细胞升高外，全都正常。” “最奇怪的是，痛得这么剧烈，神志都淡漠了，却一点体征都没有。” “急腹症里面，确实有一些症状体征不符的，象胰腺炎、蛔虫、血管性疾病之类，但都不象。” 介绍完病情，华高杰压低声音，坦承道：“我觉得完全无从下手，一点思路都没有。” 王磊点点头，走到诊察台前。 这是一位28岁的少妇，虽然戴着口罩，仍能看出颜值很高。 苏新月站在王磊身后，见他仔细打量着这少妇，不由自主地拿自己跟她对比起来。 脸蛋，完胜。 身材，完胜。 皮肤，完胜。 年龄，完胜。 苏新月自得地扬起下巴。 王磊吩咐道：“把口罩拿下来。” 少妇神志淡漠，毫无反应。 陪同的家属惊讶地问道：“医生，不戴口罩合适吗？” “看病的需要。” 家属想了想，伸手摘下口罩。 苏新月满腔疑惑，这腹痛跟口罩能有什么关系？ 她正在脑海里搜索自己的所学，忽然呆住了。 王磊，敬爱的王老师，竟然低头吻向少妇的嘴唇！ 第103章 口罩的副作用 谁也没想到王磊会做出这种事情，一时间没人能反应过来。 “王老师！” 苏新月委屈得快要哭了。 这个大混蛋，吻了一下还不算，竟然吻着不放！ 苏新月气得头晕脑胀熊疼，猛地跨前两步，绕到王磊面前。 …… 呃，王老师，他不是在做坏事，他的嘴没有碰到少妇的嘴。 苏新月松了口气， 可这也不行啊，王老师他用鼻子凑近少妇的嘴，还使劲地嗅。 这，这不变态吗？ “你干什么？” “我知道了！” 家属和华高杰的声音同时响起。 华高杰比家属更激动，猛地跨上几步，也低下头猛嗅起来。 苏新月又惊又怕，完了，华医生也变态了！ 今天的急诊科有毒！ 啊不是，我好像想起来了，这应该是在嗅，嗅什么来着？ 小学渣苦思冥想，她那空乏的医学知识池里，掀起了些微的波澜。 到底是在嗅什么呢？ 王磊和华高杰相继站直身体，华高杰一脸激动地刚要说话，王磊拦住他，对苏新月吩咐道：“苏新月，你也来闻一下。” “哦。”苏新月乖乖地低下头。 家属则悄悄把拳头收了回去。 刚才看到男医生挨得那么近，使劲闻自家老婆的嘴，他完全难以理解。 本来拎起拳头就要发作，让这变态医生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但医生们接连去闻，还让一个女医生去闻…… 还好，幸亏我冷静机智，要不然就要闹出大笑话来。 苏新月对用脸部接近病人有些抵触，开始时离得稍远，闻不到什么。 但想想王老师的样子，她终于抛弃抵触，无限凑近少妇嘴边，终于闻到了一股明显的腐烂气味。 对了，是那种苹果烂掉的气味。 烂苹果味！ 小学渣终于从知识池里翻出这个特有名词，兴奋地叫道：“我知道了，烂苹果味——酮症酸中毒！” 还好，这傻蛋并不是渣到极点，基本的医学基础还是可以的。 王磊满意地问道：“那下一步应该怎么处理？” “查尿糖、尿酮、血糖、血酮、生化……” 知道了病因，就只需要做辅助检查确认，基础中的基础，这完全难不倒小学渣。 “你去开单子。” “好嘞！” 苏新月打开电脑，飞快地选择着各个项目。 华高杰则对王磊竖起大拇指：“真是难者不会，会者不难。最难的，就是‘想到’那个关键点。” “这病人以剧烈腹痛为主诉，任谁看到了都首先想到急腹症。我把胰腺炎、消化道穿孔什么的想了一大堆，整个腹部都查遍了，就是没想到闻一闻。” “而且现在人时时刻刻都戴着口罩，遮挡了烂苹果味，就更难想到酮症酸中毒了。” “难怪你能首先发现伤寒，名不虚传，王磊你真是名不虚传。” 王磊这次是全凭自身功底找到的关键，对华高杰的吹捧欣然接受，好心地解释道：“其实没那么神，也有线索的。” “神志淡漠，不能用急腹症解释，这就是最大的线索。” “苏新月，遇到不明原因的疾病，要善用排除法，更要善于利用每一个线索，挨个排除有可能的疾病。” 对啊，神志淡漠+腹痛+没有其他急腹症表现，不就得排除酮症酸中毒？ 排除也很简单，闻一闻、查个血。 华高杰和苏新月各自点头，若有所得。 家属见医生们暂时不说话了，这才小心翼翼而又兴奋地问道：“医生，我老婆是什么病？” 他虽然是门外汉，但现在也看出了名堂——医生们闻过以后，好像得出了结论。 “考虑糖尿病引起的酮症酸中毒，但是需要检查后确认。” “糖尿病？我老婆她没糖尿病啊。” “查过血糖？” 家属摇摇头：“没有，好好的谁去查血糖？” “糖尿病有时候比较隐蔽，自己感觉不到。”华高杰也没多说，把就诊卡递给家属：“去交钱，查了血就知道了。” 处置好这位病人，王磊让苏新月坐诊，自己坐在她旁边，舒舒服服地喝着咖啡。 这咖啡是华高杰的藏品，味道很棒。 看了几个普通的小外伤、胃肠道痉挛后，少妇的检查结果到了：血糖183ol/l，尿酮++，血酮4ol/l，ph＜72。 糖尿病酮症酸中毒确诊无疑。 内分泌科医师很快过来会诊，极爽快地把少妇收住院，还对接洽的华高杰赞了一句：“这个病情很隐蔽啊，厉害。” 华高杰很想坦然接受，但是没办法，只好指了指被病人包围的王磊：“不是我诊断的。” 内分泌医师探头看了看，没看清，问道：“谁啊？” “王磊。” 内分泌医师恍然：“难怪，这就对了。” 你这啥意思么？ 华高杰觉得自己被针对了。 但是又没办法，事实上自己也确实没看出来。 少妇刚刚被推车送走，苏新月想要的手术也到了。 毕竟一院从来就不缺病人。 这是一位下肢深静脉血栓病人，已经发生了严重的股青肿。 再拖下去，就是更严重的股白肿，非常危险。 这种情况，只有手术才能救命。 按理来说，这种手术需要由主任确定，甚至要亲自上台。 不过现在王磊的话语权已经很大，为了节约时间，他先斩后奏，直接下令手术。 只是对护士说了一个“开”字，从急诊科到麻醉科，再到心电化验放射等相关科室，就围绕着这个病人转起来。 然后再到当班的主任那请示一下，王磊就拿到了主刀的权力。 在华高杰羡慕的眼神中，王磊带着苏新月去手术室。 半路上，苏新月说道：“王老师，我觉得这个手术其实也不难诶，你能不能跟上次一样，按照主刀的要求教我？” “最好，最好能给我主刀一部分步骤。” 见王磊没理她，苏新月马上使出绝招，把王磊右臂抱在怀里撒娇：“好不好嘛好不好嘛？” 这是一个实习生应该做的手术吗？王磊叹气道：“徒儿，你膨胀了。” “有老师帮我，为什么不能膨胀？” “上次的腹主动脉--肠系膜上动脉自体大隐静脉搭桥吻合术不也很难，你不也教会我了？” “现在如果有腹主动脉……搭桥吻合术，我就敢主刀，还有信心比一院的其他老师开得好！” 这倒是，上次系统给她开启了顿悟模式，在腹主动脉……搭桥吻合术上达到了世界顶级水平。 “你不就是要镇住你小姨嘛，有这个搭桥吻合术还不够？” “光一项手术哪够，你是不知道我小姨有多厉害，她自己就有一个世界级水平的成果，把东岸那些所谓的后起之秀都镇住了。” 苏新月挥舞着小拳头，昂首挺胸：“我要彻底镇住我小姨，让学霸知道学渣也不是好惹的！” “铛！” “请帮助门徒苏新月，教学深静脉血栓致股青肿手术，使其达到主治医师水准。” “达到该水准后，系统将直接帮其提高到世界顶级水准。” “系统预测：阿尔茨海默症特效药生产时将遭遇资金困难。如苏新月成功震慑章含妙，资金问题将获得苏家全力帮助。” 王磊一愣。 江氏集团的药厂还会缺资金？ 还是说，可能会有人作梗，想在资金问题上玩花招？ 想起上次的江一峰江一帆兄弟，王磊明白了几分。 第104章 王磊你靠得住吗 那江一帆，几乎明晃晃地把敌意写在脸上，就差直接拿刀捅江婉柔了。 这种人倒是好办，但江一峰是个笑面虎，估计很难对付。 而且这哥俩不过是先头部队，他们身后还不知道站着多少老阴bi。 一个个又狡猾，又有钱有势。 王磊最不喜欢这种事情，与菌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实在烦心。 转念一想，王磊的心情又轻松起来。 管它呢，我是有系统的人，干嘛要瞎操心？ 任你诡计千万，我自一拳破之。 既然系统安排了相应任务，只要我好好完成，那还怕资金出问题吗？ 说起来，系统真是帮我操碎了心。 你看那一个个任务，串起了整个阿尔茨海默症诊治的链条—— 病理生理机制—特效药全套制备技术—审批助力—资金。 说不定后面还会有个关于销售的任务。 这一个个任务做下来，想不赚钱都难啊。 也就是说，我王磊，一个拿针戳自己穴位、假装吃老母鸡的穷小孩，也有发财的希望了？ 哈哈哈哈！ 发了财，就应该有女朋友了？就应该是香香的，软软的，还能吃的那种了？ 咝，我不对劲。 过分了过分了，低调低调。 一瞬间，王磊觉得喜悦充斥了全身，让自己无限膨胀开来。 连这已是零下的冬夜都变得无比温暖。 “王老师，”苏新月小心地拿手指戳戳王磊：“你怎么了，笑得好奇怪。” “啊没什么没什么，我想到了教会你这个手术的办法，包你镇住你小姨。” “太好了，那还等什么，gogogo！” 苏新月拉住王磊，快步走向手术室。 洗手前，王磊照例去做了三分钟“检查”。 现在手术室的麻醉师、护士都已经知道他这个习惯，也没人管他。 巡回护士忙碌之余，还偷空溜回更衣室，在“呆石头的好姐姐”群里发了三条消息—— “好幸运哦，笨石头来我这开深静脉血栓啦。” “他做术前检查的背影好帅好酷，有责任感的男生最棒了。” “每次术前检查都这么认真，果然手术做得好是有原因的。” 就像一块石头丢进了水里，群里马上热闹起来。 “我要去看。” “算了，以石头的手速，等你跑过去，手术都结束了。” “哪位姐妹勇敢一点，争取早日把石头的手速降下来。” 王磊对一帮花痴女人的调侃一无所知，全身心沉浸在训练空间。 这次只花了167次训练机会，就觉得水平已经远远超越本世界巅峰。 他在血管手术花的代价最大，光是神级提升就有两次，训练机会也用掉不少。 这个手术本质上就是血管手术，触类旁通，其实不额外训练都可以开。 “检查”完毕，麻醉师李光期待地问道：“王磊，这次我多久可以去休息？以你速度，15分钟够了？” 王磊抱歉地笑道：“不好意思，这次要带徒弟，快不起来。” “谁这么好运。对了，这次一助是谁，血管外科的？” “就是我徒弟。” 李光吃惊地张大了嘴，口罩都有点变形。 随即他又释然了：“也对，听说你不怎么依赖助手。既然要带徒弟，准备最后让徒弟缝个皮？” 王磊想了想，给他打了个预防针：“不，这次她会深度参与，亲手完成一半左右步骤。” “啊？”李光愣了几秒，追问道：“你徒弟是主治？” 他觉得至少得主治，才配在这种手术里干一半的活。 “是实习生。” 李光的口罩再次变形，直到王磊离开都没变回去。 此刻，他心乱如麻。 什么实习生能做这种手术？ 要不要阻止他？ 可是，传说中王磊水平非常的高，这就相当于李一山要带个徒弟，难道你一个干麻醉的，还能跟李一山说一句“这不行”？ 等苏新月洗了手进来，爱操心的李光就更操心了。 竟然是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很年轻的女孩子。 她能有什么水平？ 王磊边开边讲，不时地将某一步骤交给苏新月做。 李光忧心忡忡地看着台上，差点连监护仪都忘了看。 苏新月则听得双眼放光，纤指翻飞，漂亮地完成一个又一个动作。 这个任务表面上看起来很难，苏新月只是实习生，任务却要求达到主治医师水准。 但她已经有一项世界级手术傍身，论血管外科的基本功，早就远远超越了主治。 而具体手术方法上，由于两个手术之间颇有共通之处，王磊稍作点拨，她马上就懂了。 做到一半的时候，王磊脑海内一声钟鸣。 “铛！” “门徒苏新月在该手术上达到主治水平，现提升为世界级。” “王磊成功完成任务，将在资金困难时得到苏家全力相助。” 王磊心满意足地说道：“苏新月，下面你来主刀。” 他对于苏新月的世界级水平有点好奇。 苏新月正在水平暴涨的兴奋劲上，闻言立刻答道：“好的老师。” 李光口罩再次变形，好不容易才忍了下去。 心里反复提醒自己：这女生水平比想象中高，看看再说，看看再说。 很快他就发现自己错了，这女生的水平不是一般的高。 在他见过的手术里面，除了刚才王磊的操作，竟然没有第二个人能超过这女生。 李光有些恍惚地想： 我见过多少手术了？不下5000台了？ 都是谁开的？都是三甲医院的医生，甚至见过一次国内顶尖大牛的手术。 这小女生才几岁啊？何德何能超过他们？ 随后他想起了王磊。 目光顿时转为清明。 这就对了，妖怪师父，妖怪徒弟，再登对不过。 王磊配合着苏新月，很快完成手术，又去华高杰对面坐了半小时，王磊说道：“走了。” “哦。”苏新月乖巧地起身，对华高杰说道：“华老师再见。” 华高杰眼巴巴地看着王磊，很想说一句“再看半小时”。 又羡慕嫉妒恨地看着苏新月，他已经听说了苏新月主刀的事。 虽然觉得这纯属谣传，绝对不可能，但还是羡慕。 至少，她肯定是做助手了。 而我，就只能在这斗室里乖乖地看病。 外科医生外科医生，手术台都没机会上，算什么外科医生？ 回到宿舍，常规飞快地洗漱上床，江婉柔的电话如期而至。 “下周有空吗？” “什么事？” “陪我去药厂，正式接手。” 王磊精神一振，正式接手成功以后，合作任务就应该算完成了，特效药全套制备技术就到手了。 他当即爽快地答道：“好。” “叫你去不是玩的，很可能会有人捣乱，你要帮我保驾护航。” 果然系统的任务是有的放矢，王磊问道：“你怎么知道有人捣乱？奶奶身为控股的女强人，难道不帮你？” “就是奶奶告诉我的，整个江家都想我输。” “她可以强行帮我接手，但后面还有更多的企业需要接手，全靠强压的话，江氏集团可能会分崩离析，” “所以，若非迫不得已，我们只能靠自己。” 江婉柔的声音难得地柔和婉转：“王磊，我能依靠你吗？” 第105章 韩蕊的战争 “当然可以。” 王磊信心十足。 山村的小屋内，月光透过窗户，温柔地洒在江婉柔脸上。 她听着王磊斩钉截铁的声音，眉眼欢欣，唇角上翘，话风却突然一变，嗤笑道：“切，对面可都是阴谋家，你一块笨兮兮的大石头，能靠得住吗？” “姐姐我逗你玩的，姐是什么人，还用靠男人？” 王磊毫不在意地答道：“行，那就当跟你去旅游了。” 他早就习惯了这家伙的神经兮兮，随她开心就是了。 聊了一会，王磊倦意上涌，常规说道：“睡了，晚安。” 手机一扔，沉入梦乡。 “哼。” 江婉柔撇了撇嘴，也把手机一扔。 第二天一早，消化内科病区，一群白大褂浩浩荡荡地穿行在各个病房。 人群最前面是一位老者，身材高大，方脸大眼，不怒自威。 正是人称铁面孔的消化内科主任严成。 一群医生悄无声息地跟着他，大气都不敢出。 一周一次的主任查房，是年轻医生们最期待、又最害怕的日子。 期待是期待主任的讲解，既可以解决当前诊治的困难，还可以学到很多东西。 害怕是害怕主任的提问，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答错了有点丢脸。 丢脸倒还不算什么，本就是来学习的，但严主任人如其姓，要求特别严，骂起人来丝毫不留情面，让人难以承受。 不止一个女生被他骂哭过。 今天大伙的发挥都不太好，半个病房查下来，已经有好些问题答错。 严成本来就严肃的脸越发阴沉，小医生们也越发畏惧。 韩蕊一直缩在最后面，到了17床时，她精神大振，悄悄地从人缝里钻到前面。 严成拿起病历翻了翻，又给金阿姨检查一番，眉头皱得更厉害了。 刚入院时，他就觉得这个病人不简单。 现在检查完善，却仍然没有丝毫进展。 “谁来说说，这个病人应该考虑什么诊断？” 众人或游目四顾，或低头看脚，最外面的人则突然变矮了几厘米。 17床的情况大家都有数，12年未能确诊的疑难杂症，这次入院几天了，依旧毫无头绪。 严主任没事都要批评几句，要是答错了，一准被他骂得狗血淋头，何苦来哉。 “严主任，我觉得要考虑三种可能性。” 见有人主动顶雷，众人立马松了口气。 发现是韩蕊，还声称有三种可能性，众人无不露出幸灾乐祸的微笑。 还三种呢，我们一种都想不出来，你能比我们强这么多？ 也不奇怪，韩蕊这妹子一贯就是这么自信又神气。 不过等会被严主任骂了，就神气不起来了。 韩蕊的苦瓜脸老师很不高兴。 昨天刚告诉你的，这三种可能性没有依据，让你回去背内科学，怎么今天又跑主任面前瞎说？ 但他自己不过是个住院医，哪敢在主任查房时摆老师的谱。 只好在一边静静地听着，等回头再教训她不迟。 严成铁板一样的面色没有丝毫松动，静静地看着韩蕊，等她的下文。 “第一，要排除心绞痛。” 严成愣了一愣，还以为她会就急腹症展开一番分析的。 看她穿的白大褂印着学校名称，是一个实习生。 实习生的话，能知道心绞痛会表现为腹痛，还能避开急腹症的大坑，很不错啊。 韩蕊紧接着就否定了这一可能性：“但是昨天心电图、心超等结果都出来了，没有任何异常，基本可以排除。” “第二，要排除抑郁症躯体障碍，应请精神科会诊。” 严成眼中露出欣赏之色。 不错，这种可能性是有的，她的知识很全面。 这实习生，不错。 “第三，要排除腹型癫痫，应查脑电图。” 严成眼中露出惊讶之色，她这功底，竟然异常地扎实。 水平稍差点的住院，甚至主治，都不一定能想到这些。 严成眼中虽然欣赏，嘴里却对其他人问道：“你们觉得她说得有道理吗？” 没人回答。 严成干脆伸手随便一指：“你说说看。” 被指中的大高个实习生暗暗叫苦，想了想，决定还是说最基础最有把握的东西： “患者腹痛、腹膜刺激征明显，不是应该首先考虑急腹症吗？” 腹膜刺激征是王磊昨天重点提醒的问题，韩蕊特意去图书馆借了书，回去研究了整个晚上。 这时胸有成竹地答道：“没有任何证据支持急腹症，所以要考虑别的原因导致腹膜刺激征。” 大高个实习生反驳道：“有腹膜刺激征就有急腹症，不会有别的原因。如果没证据，那是没找到，说明需要进一步检查。” 韩蕊摇摇头：“不，抑郁焦虑也会导致腹膜刺激征。” 年轻医生群中起了些微的骚动，这个回答是教材上没有的，让他们意料不到。 严成终于点头：“不错，有这种可能性。” 他早就看出金阿姨极度焦虑，且有抑郁的表现。 也只有这个，才能解释她的腹膜刺激征。 “那么，除了请精神科会诊外，还需要其他处理吗？” 韩蕊答道：“查脑电图，查头颅ct，排除脑部病灶。” 严成再次点头：“可以。” 主任亲自认可了韩蕊的看法，让所有人对韩蕊刮目相看。 就连一直看不上她的苦瓜脸老师伍中浩，都破天荒地没有批评她。 三个小时后，会诊和检查结果相继出炉。 脑电图：正常。 头颅ct：正常。 精神科会诊意见：抑郁伴焦虑，建议在排除其他疾病后，转精神科进一步治疗。 伍中浩拿着病历，轻松地说道：“终于确诊了，那就转科？” 他问的是同组主治，主治+住院是一个基础小组，负责若干张病床的日常处置，算是铁打的营盘。 进修生、规培生、实习生则是流水的兵。 副主任、主任们，是这个病区的将领和元帅，遇到困难时，他们才会出马。 主治点点头：“转。” 韩蕊张了张嘴，想要质疑，又不敢出声。 实习生从来只有听从安排的份，哪有质疑老师的。 何况这还是精神科副主任医师会诊的结论。 论级别，韩蕊跟他中间隔着规培老师、住院老师、主治老师，三座大山之后，才是副主任医生。 但是王磊的话一直在脑海里打转，尤其是他明确地关照：如果脑电图正常，就查动态。 王老师，他的诊断水平会比副主任医生差吗？ 不！ 韩蕊的目光渐渐坚定，起身说道：“老师，我认为还不能确诊，要查动态心电图。” 第106章 又见疑难杂症 同组医生都吃惊地看着韩蕊，主治丁斌对学生一贯温和，倒也没有生气，反而笑问道：“为什么？” “单次脑电图是有漏诊可能性的，24小时动态更可靠。” “让你多看书，不懂装懂！”伍中浩的苦瓜脸耷拉下来：“做动态的目的是抓住发作期，而她做的时候正好是腹痛发作。” 韩蕊坚持道：“这不能说明问题。她有抑郁，腹痛发作不等于癫痫发作。” 丁斌摇头：“抑郁+癫痫，你这是二元论了。除非证据确凿，否则要坚决摈弃二元论。” 两位老师都反对，韩蕊的辩解显得十分无力。 伍中浩更是直接把病历丢到韩蕊面前：“去办转科手续。” 韩蕊不甘心地抓起病历，做最后的抗争：“是王老师说要做动态的。” 说归说，她完全不抱希望。 苦瓜脸自负得不得了，除了怕严主任，谁都不放在眼里。 王磊再厉害，也不过是规培生，根本管不到消内，苦瓜脸能听他的？ 丁斌觉得有点奇怪，哪个家伙把手伸到我组里来了？可整个消化内科都没有姓王的资深医生啊。 他好奇地问道：“哪个王老师？” “王磊。” “预警伤寒的王磊？” “是的。” 办公室奇怪地沉默了一会，丁斌说道：“这个，似乎，好像查一查也不损失什么，对？” 韩蕊已经在写转科记录，闻声吃惊地抬起头来，就见伍中浩那苦瓜脸拉得长长的，苦大仇深似的说道：“嗯。” 呆了一呆，韩蕊兴奋地问道：“那我开动态脑电图单子？” 苦瓜脸闷闷道：“开。” 开完单子，韩蕊亲自把金阿姨送到脑电图室。 全部搞定的时候，就到了吃中饭的时间。 韩蕊一边往食堂赶，一边在八大金刚小群里发消息—— 凌寒独立小花蕊：王老师yyds！ 凌寒独立小花蕊：连我那苦大仇深天天骂我的带教老师，谁都不服的一个家伙，都被王老师征服了！ 凌寒独立小花蕊：这是小菜，等明天动态脑电图结果出来，我要上大菜！我要代表王老师征服我们严主任！ 秦沛：赞！（大拇指） 肖畅：赞！赞！赞！（大拇指） 王磊也看到了接连弹出的群消息，但他无暇理会。 今天他又被苏新月拉到外面餐厅吃软饭，一样的包厢，一样的美女，不一样的是美女多了一个。 林思涵，凶狠冷艳女主治，跟苏新月一样，从小被灌输当好医生的理想，固化之后，提高医术就成了她人生很重要的追求。 她最早觊觎王磊技术，被拒绝后撺掇苏新月献身，最终被苏新月捷足先登。 早晚其实无所谓，最可恨的是这妮子自己得手了，却把出主意的老师给忘得一干二净。 此刻她就冷冷地盯着苏新月——要不是昨天跟王磊合作开刀的消息传出来，老娘我还蒙在鼓里呢。 可恨啊，羡慕啊，这才几天，她的手术水平居然这么高了。 没想到王磊不但自己水平高，连教徒弟的本事都这么大。 苏新月被她盯得心里发虚，连忙拿出男女通杀的撒娇大法，一把搂住林思涵：“老师您越来越漂亮了呢。” 林思涵面色稍缓，苏新月又赶紧拿起桌上一壶花茶，给林思涵倒了一杯：“美容养颜，老师快尝尝。” “什么美容养颜，都是炒作。亏你还是学医的，也信这种随口编造的东西。” 林思涵嘴里批评，手上却忍不住端起来喝了一口。 直到一杯茶下肚，苏新月都笑嘻嘻地拱到她怀里了，她才想起来：又被这妮子蒙混过关了。 看着苏新月小脑袋在那不可名状之处乱撞，越发显示出傲人的弹力，王磊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低头看手机。 林思涵推开苏新月，对王磊说道：“王磊，有个病例想请教你，可以吗？” 刚刚幻想了她的弹力，王磊哪好意思说不，一口答应。 “铛！” 系统适时出现。 “林思涵和苏新月一样，是‘广收门徒’任务的最早触发者。请对她悉心教导，待其学有所得，即成为正式门徒。” “届时系统将提升其忠诚度10点，并按例提升师徒双方技术水平。” “如遇困难，师父奖励将提前发放——王磊的相关技术提升至超越当前世界水平。” 林思涵坐到王磊左手边，打开手机，放到王磊面前： “这是栖云县的病例，我有个同学在那。病人脐周痛、腹泻两天，体温382度。” “你看这些检查：白细胞两万，血小板12万，其余三大常规、血糖淀粉酶肝肾功能心电图等等都正常。” 苏新月也挤到王磊右手边，探着脑袋看手机上的电子病历。 看到这里，抢着说道：“这不就是肠道感染吗？” 林思涵瞪了她一眼：“你觉得我需要请教肠道感染？” 苏新月吐了吐小舌头，乖乖地闭嘴。 “开始那边也考虑肠道感染，刚收住院，病人就呕吐起来。” 苏新月又一次忍不住，小声道：“泻是肠道吐是胃，又吐又泄胃肠炎……嘻嘻老师你继续。” 林思涵依旧瞪着她：“喷射性呕吐，你觉得是胃？” 苏新月讪讪地说道：“好像不是，我记得这是个很重要的知识点来着。” 林思涵被打败了：“这么重要的知识点，你跟我说‘好像’？” “哎呀老师你别生气嘛，我为什么要做你徒弟，不就是来学的嘛。” 林思涵气得照着她脑袋就是一下：“这不该是我教的东西，基础知识要看书，看书懂吗？” “哦哦，我看书的呀，我把伤寒啃完了，老师要不你考考我？” 说到伤寒林思涵就来气。 她已经发现了，苏新月的伤寒诊断水平高得吓人，还得意洋洋地招供，说也是王磊教的。 那现在你说伤寒啥意思，嘚瑟？气我？ 算了算了，这妮子就不能理睬她，一睬她，她就得寸进尺。 林思涵收住气，定了定神，接着说道：“我同学马上做了检查，脑膜刺激征阳性。” 苏新月惊叫一声：“我想起来了，喷射性呕吐、脑膜刺激征阳性——蛛网膜下腔出血！” 林思涵这次没骂她，而是盯着她说道：“马上就做了颅脑ct，正常。” “啊，不是蛛网膜下腔出血？” 苏新月可爱地张开小嘴，然后对王磊说道：“我的头都要裂开了，王老师你觉得是什么情况？” 第107章 病毒才是真大佬 系统尚未提前发放奖励，王磊只能根据自己的知识说道：“ct正常的话，要做腰穿，查脑脊液，排除颅内感染。” “还要做ri，看脑血管情况。” 林思涵点头：“我跟同学都是这么考虑的，但是脑脊液白细胞和蛋白都正常，ri也正常。” “这么复杂的疑难杂症？”苏新月夸张地叫道：“好啊林老师，你不安好心，故意来为难我王老师。” 林思涵不理她，继续说道：“复查血常规，白细胞升到3万，血小板降到7万……” 她有意顿了顿，这才加重语气说道：“血压只有80/50。神志不清！” “糟糕，休克！白细胞这么高，肯定是感染性休克！”血压是所有医生最敏感的东西，苏新月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又一次咋呼起来。 林思涵不管她，自顾说道：“颅内压增高这么明显，我觉得还是要考虑颅内病变，甚至脑疝形成。” 脑疝就是脑组织移位受压，最危险的征象之一。 有经验的医生甚至可以依据脑疝的具体情况，准确判断出病人何时死亡，可见其危险性。 听了她的介绍，王磊也觉得有点晕。 这太复杂了，怎么会有这种病？ “现在那边上了呼吸机，在icu（重症监护病房）抢救。” 林思涵忧虑道：“由于病因不明，抢救效果很差，血压稳不住，神志无好转，这样下去很快就没了。” “王磊，你有办法找到病因吗？” 王磊沉吟道：“我们先捋一下病情的关键。” “突出的异常是三点：白细胞很高、血小板很低、颅内压升高。而发热和休克不太具有特征性。” 苏新月眼睛一亮，这么一捋，感觉一团乱麻的病情马上有头绪了。 王磊微闭眼睛，内外科学、传染科学等教材飞快地在脑海内翻页。 跟白细胞、血小板、颅内压相关的内容走马灯般浮现。 “能同时造成这三点异常的疾病，白血病是一个。” 林思涵连连点头：“对，白血病导致中枢病变，能解释这个病情，我怎么没想到。” “没想到不奇怪，急性白血病到了这个程度，白细胞一般都在10万以上——所以白血病可能性并不是很大。” 王磊边思考边说道：“更有可能的，还是颅内感染。” “脑脊液虽然正常，但只能排除细菌感染，不能排除病毒感染。” “另外，布鲁氏菌病会导致多脏器病变，也可以解释病情。” “问一下病人的职业是否与动物有关，或者近期有没有吃不太熟的牛羊肉——比如涮火锅时没煮熟。” “布鲁氏菌病？跟生食有关？”苏新月小学渣迷茫了。 前面都听得懂，可这是啥病？ 林思涵又在她脑袋上拍了一下：“叫你好好看书的。一天天光想着学高深技术，你基础打不牢，学啥有用？” 苏新月委屈地抱住王磊右臂：“王老师，她又欺负我。谁说我不看书的，我天天看好不好。” “嗯嗯我作证你很努力，”王磊安慰地摸了摸她被拍打的地方，丝滑的长发摸起来很舒服：“就是脑子不太好使，记不住罢了。” 苏新月嘟起嘴：“你也欺负我。” 王磊正色道：“哪有，既然努力了，那就不是你的错。非要怪的话，就只能怪你爸妈了。” 苏新月想了一会，埋怨道：“王老师你也是坏人，你内涵我，说我生来就笨是不是？” “都说了不是你的错。再说了，有我教你，某些自诩聪明的人，伤寒诊治水平有你高？血管手术水平有你高？” 苏新月高兴起来：“对对，说明我接受能力强，实际上比他们聪明。” 她一边说，一边使劲拿眼瞅林思涵。 林思涵觉得有被这师徒俩diss，再看看苏新月亲热地把王磊手臂搂在怀里的样子，心里就很气。 明明我才是你苏新月大傻蛋的正宗师父。 王磊接着说回正事：“布鲁氏菌病可以做培养来诊断，但是另一个病更有可能。” 林思涵的思绪立刻转回来：“什么病？” “汉坦病毒引起的流行性出血热。” 林思涵一楞，脸上现出“终于找到你”的表情。 看病就是这样，由于疾病种类多得惊人，病人又不配合，生病往往不按教科书来，所以经常会出现思维盲区。 一个病摆在那，想不到就是想不到，被折腾得脑袋要炸都想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病人受折磨而毫无办法。 但一旦想到，就会发现不过如此，太简单了。 尤其流行性出血热只在北部、西部地区多发，那边的医生容易想到，但在江南市比较罕见，就容易成为思维盲区。 “对哦，流行性出血热也可以解释病情。” 林思涵越想越符合，一双妙目不由紧盯着王磊，光彩涟涟。 苏新月叫道：“林老师你看什么，王老师脸上有痘痘？” 林思涵赶紧收回目光，追问道：“王磊，我主攻心内，对出血热不是很熟，能具体讲讲吗？” 王磊有点犯难。 我也只是猜测有这种可能性而已，其实对这个病没研究。 要不就跟教苏新月伤寒一样，先凭借教材上的知识蒙混一下？ 谅她一个主攻心内的博士，再博也不可能博到很懂出血热，肯定超不出教材水平。 “铛！” “王磊凭借自身所学，不受地区局限，突破思维盲区，成功找到病因——流行性出血热，获得特别奖励。” “一：流行性出血热相关知识提升到超越本世界当前水平100年。” “二：攻克病毒连续任务开放，将视情适时启动。” 攻克病毒！ 惊喜袭来，王磊连脑海内涌入的出血热知识都顾不上品味了。 现代医学看起来牛皮哄哄的，尤其是发明了各种抗生素，很多以前不能治的病，现在都能治。 但其实只敢欺负细菌，对病毒一点办法都没有。 那些所谓的抗病毒药，跟安慰剂相比也差不了多少，基本上是给病毒刮痧。 两次病毒导致的肺炎爆发就是明证，全世界医生都拿它没办法，只能给予病人支持，不能帮病人消灭病毒。 可以说，如果能攻克病毒，成就将比青霉素的发明还大。 毕竟青霉素只是起了攻克细菌的头，直到现在为止，虽然发明的抗生素不计其数，但还远远谈不上攻克细菌。 甚至未来很有可能会输掉这场“人菌之战”。 要是再有个什么机会，来个攻克细菌的任务就更好了。 叮咚~ 寂静的包厢里忽然响起消息通知音。 林思涵拿起手机，同学严奇发来消息：“林思涵，你们一院的大佬知道是什么病了吗？” 栖云县医院，一间医生办公室里，七八个医生紧张而期待地看着严奇。 他们已经是本县最强的力量，刚刚组织了会诊，依旧一筹莫展。 第108章 两个好徒儿 本来这种病人应该转到江南市去，但生命体征很不稳定，根本不敢轻易转运。 一个病人还不至于让大家紧张成这样，要命的是，今天上午又来了三个类似的病人。 听说中医院那边也有几个类似的。 这可都是病因不明的、疑似某种感染的患者，还都发热。 想起前些天的伤寒，还有更厉害的、堪称可怕的肺炎，众人不寒而栗。 但就凭四个病因不明的病例，什么也做不了。 正好严奇有同学在一院，那同学表示愿意请一院大佬看看病情，来个远程会诊，大伙自然便把希望寄托在了这同学身上。 看了一眼外表稚嫩的王磊，林思涵唇角微翘，回道：“我请教了心内、神内、感染、血液、胃肠外科的主任大佬，差不多等于全院会诊了。” 刚刚发出去，严奇急不可待地秒回：“怎么样？” 林思涵回复：“大佬们说看不到病人，现有资料不足，所以都没给出什么建设性意见。” 严奇期待的表情瞬间凝固。 旁边大内科主任急切地问道：“怎么样？” 严奇摇摇头，失望地叹了口气：“唉，她倒是请教了各科主任，接近全院会诊了。但是都说资料不足，又看不到病人，没法给出建设性意见。” “唉。” 好几个人同时叹气。 一个副院长立马说道：“那就请专家过来看！你这同学能请教这么多专家，请一两位过来想必也是有希望的，车马费不用担心。” 大内科主任附和：“李院长说得对，要是请不到专家，那可能只好冒险转院了。” 严奇点点头，正要输入文字，一条新的消息浮现在眼前： 割了动脉喝脉动：虽然大佬不知道，但我请教了小专家，他给了三个可能性。 王磊看着林思涵的网名，悄悄坐远了一点。 没想到传说中的冰山大美人，竟然是这种人。 现在她还没成为正式门徒，忠诚度不足，不能绝对保证动脉的安全。 我可不想我的热血变成她的脉动。 严奇疑惑地看着屏幕，小专家是啥情况？ 不过这不重要，严奇迅速把疑惑丢开，飞快地输入：“哪三条？” 割了动脉喝脉动：白血病、布鲁氏菌病、流行性出血热。 林思涵看向王磊：“是不是流行性出血热可能性最大？” 王磊点点头：“应该就是流行性出血热。” 割了动脉喝脉动：小专家认为应该就是流行性出血热。 严奇目光一亮，抬头高声道：“一院专家说流行性出血热！” “流行性出血热？” “流行性出血热！” “有道理，我怎么没想到呢？” “这病要怎么确诊？” “查igg、ig！几十分钟就好。” 办公室里瞬间开锅，郁闷的气氛一扫而空。 大内科主任忽地往外面跑，丢下一句话：“看看有没有出血点。” 严奇在他身后叫道：“昨天看过了，没有。” “说不定今天就有了呢，”副院长也往外面走：“说不定另外三个病人有呢？” 医生们呼啦都走了出去。 严奇一边跟着他们往病房里走，一边打字：“老同学，谢了！回头请你吃饭。” 割了动脉喝脉动：不客气，免了。 严奇目光一黯，她还是这么高冷，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唉，在学校就难以接近，现在进了不同的医院，级别还比她医院低很多，这辈子，怕是没希望了。 林思涵收起手机，向王磊绽放开美丽的笑容：“王磊，给我和新月讲讲出血热好不好？” 王磊点点头：“可以。流行性出血热的病理机制是这样的……” 正好饭菜上来，王磊一边吃，一边讲，一顿饭吃完，两个妹子都觉得大有长进。 “铛！” “林思涵学有所得，提升其相关技能至本世界顶尖水平。” “林思涵成为正式门徒，忠诚度提升10点。现忠诚度为80点。” 80点是多少？ 王磊不由看了看苏新月，感觉还是这蠢萌大徒弟的忠诚度更高。 “铛！” “苏新月旁听有所得，提升其相关技能至本世界顶尖水平，忠诚度提升10点，现忠诚度为100点。” 100点？ 王磊吃了一惊。 再看苏新月的眼神，果然对自己无限依恋，bulgbulg放着光。 啊这。 罪过罪过。 王磊觉得自己有点邪恶。 但心底深处又有点窃喜。 果然我就是个假圣母、真坏人。 以后多教苏新月本事，她对医学这么热爱，我就帮她得偿所愿，让这傻乎乎的小学渣站上医学之巅。 嗯，不经她本人同意，坚决不欺负她。 照例自欺欺人地做好心理建设，王磊主动说道：“苏新月，晚上咱们再去急诊，争取多开几台手术。” “好的好的，我要吓呆小姨，让她知道谁才是真学霸。” 林思涵说道：“我也要。” “别闹，你一个心内科医生开什么刀。” “新月不也是心内……”林思涵话说了一半，想起来苏新月是实习生，现在是“路过心内”，只得郁闷地闭嘴。 “铛！” “对正式门徒要一视同仁，请传授林思涵心内科知识，必要时系统将会预先提升王磊相关知识。” 哦对，她也是正经徒弟了，一碗水要端平。 王磊安慰道：“手术以后再说，我们想办法先把你的心内技能提升上去。” “真的？” 林思涵大喜。 经过刚才神奇般的提升，她已经对王磊的技术，尤其教徒弟的本事深信不疑。 “还能骗你不成？你问问苏新月，我骗过她没？” “没有没有，王老师可好了，从来没骗过我。”苏新月赶紧作保，还趁机靠着王磊，拿头在王磊肩膀上蹭了蹭。 王磊顺手在苏新月头上揉了揉，手感真好。 苏新月补充道：“但是王老师教了我们压箱底的本事，我们也应该回报王老师的。” “王老师很忙，我就常常帮王老师打扫卫生，洗衣服按摩。” 啊我的蠢萌徒儿这是在帮我给林思涵洗脑吗？ 过分了过分了。 王磊鼓励地又揉了揉苏新月脑袋。 苏新月享受地又拿脑袋蹭了蹭王磊的肩膀。 林思涵脸颊微红，没眼看这俩混蛋。 不过新月说的其实挺有道理的，要收获，必然得付出；拿了王磊的，给他回报是应该的。 反正只是照顾照顾他，这也没什么，这还是我先要求苏新月的呢。 而且我在大学中医课里还学过推拿按摩，虽然只是象征性地学了学，也是学过了。 所以我给他按摩的话，算是治疗，绝对不是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她犹豫着起身，磨磨蹭蹭地坐到王磊身边。 王磊心里有点害怕，悄悄地坐远一些。 林思涵又坐近一点。 王磊再坐远一些。 忽然手机响了，林思涵松了口气，飞快地拿起手机，一边接通，一边离开座位。 “林思涵，有两个病人身上看到广泛性出血点，igg结果也出来了，是流行性出血热！” “替我谢谢小专家，对了，为什么是小专家？” “因为他比你小。” “啊？” 林思涵挂断电话，头也不回地说道：“我先回医院了。” 王磊说道：“不早了，我们也回去。” “嗯。”苏新月立刻乖巧地起身。 当晚，王磊又带着苏新月做了几台手术。 在系统的帮助下，苏新月技术突飞猛进，把她膨胀得不行。 要不是章含妙下周就会过来，她都想直接飞到大洋彼岸，让小姨见识见识认真起来的学渣有多厉害。 第二天上午，韩蕊拿到动态脑电图报告，整个人都不好了。 怎么会呢，王老师的意思很清晰啊，明明就是反复暗示腹型癫痫、颅内病变。 单次脑电图正常，可以说是不在发作期，做不出来。 动态脑电图覆盖24小时，期间金阿姨腹痛多次，怎么着也至少有一两次发作？ 难道真的不是癫痫？ 不，不可能，我相信王老师。 伍中浩拎着听诊器走进办公室，看见韩蕊在发呆，苦瓜脸一拉：“韩蕊，17床动态报告出来没？” 第109章 找王磊的话有点羞耻 一看他那模样，韩蕊就害怕。 再看看手上的动态报告，韩蕊不由自主地也拉出了苦瓜脸：“伍老师，报告正常。” 伍中浩一把抓过报告，扫了一眼，往桌上一扔。 “我早料到是正常，哪来的什么癫痫，异想天开。” 韩蕊争辩道：“可王磊老师说是癫痫，还说要注意颅内病变。我觉得是不是要调整检查方向，重点放在颅内影像检查上。” 伍中浩苦大仇深的长脸瞬间更长。 ct不就是颅内影像检查？ 我都亲自看过ct片了，清清楚楚干干净净，完全正常的图像。 就这还要怎么查？ 韩蕊回想着王磊说过的要点，又说道：“王老师还说了，可以试用卡马西平，做癫痫的诊断性治疗。” 呵，诊断性治疗？ 现在动态脑电图都做过了，一点依据没有，凭什么做诊断性治疗？ 卡马西平？ 这药副作用很大，能瞎吃吗？ “嗯，吃药、检查，是不是还要叫脑外科开颅探查？” 一听这语气，韩蕊就害怕起来。 苦瓜老师这是生气了。 别的老师生气最多说你几句，让你滚去干活。 苦瓜老师生气可不得了，那是全方位成系统的打击。 他不但会让你加班拼命，还会从精神层面入手，批判你的三观，否定你的人生价值。 又不敢跟他辩，实习报告要他签字呢。 “告诉你要读熟读懂内科学，打牢基础。” 这是开胃菜，韩蕊点头，作虚心受教状。 “基础都不牢，还天天想着花里胡哨的这个可能那个可能。看病是证据+逻辑，你当猜谜呢？” 韩蕊连连点头，态度必须端正，一会对人生价值的否定会轻一些。 “你现在是在消化内科学习，隔科如隔山，别听乱七八糟的人……” 伍中浩忽然想起那个乱七八糟的人是王磊，后半句话立马憋了回去。 对于一个谁都不服的人来说，这是极不适应的状态，憋得伍中浩气血翻涌。 可是，那货是王磊啊，听说不服气的人最后都不得不服了。 伍中浩运了好一会气，总算平息了心火。 又反复思考了这个病人，觉得自己的诊断没问题，应该就是王磊弄错了。 王磊他又不是华佗再世，谁还没规培过，规培撑死能到什么水平？ 就算天赋高，某一两项上特别厉害，难道还能在方方面面都超过住院医生——尤其是资深的、天赋很高水平也高的住院医生。 嗯，应该是这样的？ 最后伍中浩撇开刚才的话题，吩咐道：“我去联系精神科，你先把转科记录写好。” “噢马上写。” 韩蕊兴奋地答应一声。 居然没高屋建瓴地批判，苦瓜脸这是转基因了吗？ 伍中浩走出办公室，却没有打电话给精神科，而是直奔主任办公室。 王磊那货肯定错了，但是，行医要谨慎，鲁迅说得好，兼听则明偏听则暗。 所以我得找个人商量一下。 虽然消内同事的水平都不怎么样，但主任还是有资格跟我商量的。 主任办公室内，铁面孔严成正板着脸看病历。 一代不如一代啊。 这一届的小年轻，水平真的是不忍目睹。 尤其那个伍中浩，组里几个病人的处置都有点瑕疵。 虽然说都是小问题，不至于危害到病人，但水平可见一斑。 笃笃笃。 连续有力的敲门声响起，彰显着敲门人的自信。 “进。” 房门被推开，一张苦瓜脸昂扬而入。 “主任，17床病情，我想跟您商……请教一下。” “说。” “动态脑电图出来了，正常。” 严成惊讶地抬起头：“这倒麻烦了，不是腹型癫痫的话，难道真的是抑郁症躯体障碍？” “精神科会诊过了，他们认为是抑郁、焦虑。建议排除其他疾病后，转精神科治疗。” “这样吗？” 严成皱起眉头，听起来没错，但总觉得不是很舒服。 做了几十年医生，他特别重视那种丝滑的感觉，那是每一种症状、每一种体征、每一种检查结果都完美契合的感觉。 如果一个病看下来，方方面面都顺理成章，没有什么磕磕绊绊的玩意，那基本上就不会出错。 反之，若是感觉不丝滑，不舒服，就算表面上挑不出一点错，到最后也有可能会误诊、漏诊。 要问这种感觉的依据，那真没有。 但严成觉得，这就是自己能成为江南省消内权威，而同龄医生只能屈居自己之下的原因。 “精神科擅长心理疾病的诊治，但对器质性病变没有研究。” 严成沉吟着说道：“谨慎起见，还是要再查一下。” 伍中浩问：“该查的基本上都查过了，还能怎么查？” 严成也觉得有点伤脑筋，想了一会，忽然想起昨天早上那个很不错的女学生，一个人名脱口而出：“王……” 说了一个字，严成马上住口。 总觉得有点羞耻。 再看看，反正都12年的病了，不急于一时。 真觉得有问题又找不出来，再找王磊也不迟。 嗯，到时候让那女学生去找，不用我亲自出面。 于是严成说道：“我再想想。另外，可以按照精神科的意见先上抗抑郁、抗焦虑药物，见效的话，就可以转科了。” “做抑郁的诊断性治疗？”伍中浩也想起了韩蕊的话，稍稍犹豫后说道：“王磊说可以用卡马西平。” “卡马西平吗？如果真是腹型癫痫，这药应该有效，就是副作用太大。” 伍中浩埋怨道：“其实开始就不该收我们消内，癫痫是神经内科的事。” 严成摇摇头：“不能怪门诊，开始的情况要么收外科，要么收消内，都说得通。” 随即他拍板道：“先请神经内科过来会诊。” 这时快到中午下班时间，神经内科肯定不会马上过来。 严成心里也迫切想确诊，亲自给神内打电话。 主任的面子还是很值钱的，那边很快派了个副主任过来。 拿着病历看了半天，这位副主任苦笑道：“严主任，您这是给我出了难题啊。” “就一个腹痛，外加抑郁焦虑，其他都正常，连动态脑电图都做过了，这没法跟癫痫联系。” “但是呢，又没法排除癫痫。毕竟有30的癫痫就算动态也查不出来。” 严成问道：“那你的意思是？” 第110章 神经质师徒的战争 “可以优先卡马西平诊断性治疗。卡马西平有效，癫痫的可能性就比较大，那就进一步想办法确认。” “卡马西平无效，我看就暂时别管癫痫，优先排除别的疾病。” “行，”严成拍板：“那就先上卡马西平，无效再上抗抑郁药。” 医嘱下去，几分钟后，一粒卡马西平就发到金阿姨手上。 韩蕊亲自看着金阿姨吃下去，这才赶往食堂。 还在路上，她就迫不及待地给王磊发消息。 凌寒独立小花蕊：王老师，17床ct、动态脑电图正常，现在上卡马西平了。 凌寒独立小花蕊：王老师您就告诉我，究竟是什么病。 王磊已经在吃饭，香香的软软的。 香，是因为有两个香喷喷的大美女。 软，王磊认为绝对是饭煮得比较烂。 看到消息，王磊放下筷子，回复道：我认为是腹型癫痫，高度怀疑颅内实质性病变导致。 凌寒独立小花蕊：颅内实质性病变？脑肿瘤？ 凌寒独立小花蕊：可ct没看到肿瘤啊。 石头：ct容易出现假阴性，可以做增强ri（磁共振）。 凌寒独立小花蕊：嗯我懂了，谢谢王老师，么么哒。 凌寒独立小花蕊：今天苦瓜脸又凶我，哼，等ri结果出来，我要凶回去。 苏新月就坐在王磊身边，一边假装舀汤，一边偷偷看王磊的手机。 看到韩蕊的么么哒，不由皱起鼻子，哼了一声。 见王磊没回复直接收起手机，她赶紧给王磊舀了一小碗汤：“王老师，尝尝这汤，很鲜。” 下午，韩蕊一上班，就被一个实习小护士抓住。 “韩蕊，17床不痛了诶。而且还笑了！” “笑了？”韩蕊很吃惊。 金阿姨自打入院就没笑过，小护士们一直在私下里说她跟伍中浩一模一样，弄不好伍中浩是她私生子。 “肯定是不痛了，心里高兴呗。” 一颗见效，那就是说，确实是腹型癫痫了。 王老师真厉害！ 韩蕊过去给17床检查了一下，不由哼起小曲，愉快地走向医生办公室。 过了一会，伍中浩来了。 韩蕊立刻报告：“伍老师，17床止痛了，说明是癫痫。为了找到癫痫原因，我建议做增强ri。” 伍中浩一看到她那小得意的神情就堵得慌，你对了，你得意了，不就是我错了？ “是吗？刚刚一个多小时，不能说明问题，多观察几小时。” 苦瓜脸说得也有道理，韩蕊过一阵就去看一次，直到下班，金阿姨一次都没痛过。 韩蕊的得意已经完全掩藏不住，整个办公室都是她的笑声。 她被苦瓜脸训了半个多月，还是第一次这么扬眉吐气。 伍中浩有心骂她几句，又实在没理由；不骂她，她越得意，自己心里就憋闷。 于是一下班，伍中浩就赶紧收拾东西走人。 进了电梯，正巧精神科那位会诊的何副主任也在里面。 何副主任想起会诊的事，问道：“伍医生，那个抑郁病人怎么没转过来，现在怎么样了？” 伍中浩答道：“何主任，她已经好了。” “哦，你们给她用了抗抑郁药？” “没有。” “没用抗抑郁药？”何副主任惊讶地说道：“不可能，不用药的话，抑郁焦虑不可能好得这么快。” “可能不是抑郁症，她吃了颗卡马西平就好了，现在一点都不痛，所以我们考虑她的腹痛还是因为癫痫引起。” “卡马西平？”何副主任立刻摇头：“卡马西平也有抗抑郁效果，能治疗躯体障碍，甚至能治疗难治性抑郁。” 伍中浩微感惊讶，他还是第一次听说卡马西平能抗抑郁，之前只知道五朵金花——氟西汀等ssri类抗抑郁药。 “那这，岂不是说，她其实还是抑郁，所以抗抑郁治疗后好转？” 伍中浩越想越对，猛地一拍大腿：“对啊，难怪情绪好转也这么明显，光是抗癫痫的话，不会直接影响到情绪的。” 不行，我要回去训韩蕊一顿，告诉她不是什么腹型癫痫，尤其要告诉她不要好高骛远，得打牢基础。 就像几年前我实习的时候，老师们对我做的那样。 电梯一停，伍中浩马上下去。 现在全是下行，再想坐到上行电梯要等很久，说不定韩蕊都跑了。 好在下班期间人多，电梯运行特别慢，才下来两层。 伍中浩干脆拐进楼梯，大步上楼。 刚拐进消内的电梯间，就见韩蕊跟两个小护士一起，兴高采烈说说笑笑地过来。 伍中浩咳嗽一声，脸一拉，沉稳地说道：“韩蕊，我想起来了，卡马西平有抗抑郁效果。” 韩蕊兴奋的表情一点一点消退：“伍老师，你是说，17床其实是抑郁，而不是癫痫？” 伍中浩点点头：“韩蕊啊，这就是基础的重要性。如果你背熟了药理学，肯定就能知道卡马西平的全部作用，而不是只记得最常用的抗癫痫。” “所以，你除了要背内外科学外，一定要把药理学也背熟了。” “背熟之前，就不要乱发表意见了，太浮躁对你的成长没好处，知道吗？” 看着韩蕊惊讶失措的表情，伍中浩仿佛看到了当年训自己的老师。 那是位刻薄的更年期女老师，现在，她被自己训得狗血淋头。 哦看错了，不是她，是我带的实习生。 伍中浩晃了晃头，从遐想中清醒过来，语重心长道：“想要成为好医生，就要下苦功，好高骛远是不行的。” 电梯门打开，两个小护士钻进去，赶紧拉了韩蕊一把。 韩蕊借机逃进电梯，伍中浩也想进来，一个小护士叫道：“伍医生，人满了。” 伍中浩看看里面，虽然还能上人，但可能会有点挤。 人家女孩子都这么说了，那我还是应该绅士一点。 伍中浩大度地说道：“哦，那我等下一班。” 小护士心里偷笑，得意地挠了挠韩蕊。 韩蕊毫无所觉，她看着电梯门徐徐关闭，伍老师的苦瓜脸变得越来越窄，心乱如麻。 卡马西平竟然同时具备抗抑郁、抗癫痫效果。 那所谓的诊断性治疗岂不是成了笑话？ 那这病人，到底是抑郁还是癫痫？ 她本能地拿出手机，就要给王磊发消息求助。 打了几个字，韩蕊又把手机收了起来。 王老师说得那么明白——这个病人就是腹型癫痫，而且是脑实质性病变引起的。 难道我还不信王老师？ 那还乱想什么，明天想办法说服丁老师，甚至说服严主任，让他们同意做增强ri检查。 对，这是我和王老师一起，对可恶的苦瓜脸的战斗！ 王磊浑然不知一对神经质师徒在酝酿战争，更不知自己已经被卷入战争，他正震撼地看着灯火辉煌的豪宅。 这就是有钱人住的地方吗？停车场都比我家大好多倍。 那络绎不绝的宾客，身上每一件衣服首饰花的钱，估计都够我买一辈子的地摊货了？ 第111章 此妆必斩王磊 不光是衣物，谈吐也不同啊。 我准备吃饭的时候，要么跟孙昊扯皮谁先下班去食堂，要么扯皮“该你请我了”，但是看看人家饭前闲谈的格局—— “蒋总好久不见。今年大洋东岸打压我们那么厉害，外贸照旧做得风生水起，佩服佩服。” “哪里哪里，听说周总投资了平后集团？不但上市在即，回报丰厚，还为我国的文艺事业做出巨大贡献啊。” 再听听名媛、阔太们的谈吐—— “周太，小女下月要在魔都办一场画展，你一定要来哦。” “阿姨，下周的芭蕾星光慈善晚宴，您能赏光出席吗？” 啧啧，这气度、这品格、这品位。 我吃的是鸡腿，谈的是这八块钱谁出。 人家吃的是天下大势，谈的不是慈善事业，就是高雅艺术。 宾客们说笑着从王磊身边经过，目光礼貌地端详着王磊，随即收回目光，旁若无人地离开。 虽然仓促间看不大清，但这小伙子穿得像外卖小哥，皮鞋有点脏，头发有点乱，尤其那呆头呆脑的样子，一看就是被豪宅名车震慑的普通人。 男宾们只能看个大概，几位名媛就对衣品很懂行了。 一看这穿着，就知道是个底层钓丝。 再看清王磊帅气的外貌，心里暗叫可惜。 如果圈内适合联姻的公子哥们也能这么帅，不，只要有他七八成，哪怕五六成帅，那就好了。 可惜啊，这种帅穷小哥，只适合一夜风流，不适合长期交往。 其实一夜风流也不合适，毕竟是个底层，阶层差别巨大，万一被黏上，那就糟糕了。 名媛们心潮起伏，眸光流转，坚定地离开。 “王医生，里面请。” 见王磊站着久久不动，专程接他的司机低声提醒。 “哦，好。” 王磊拔步前行，接近大门时，看到沈瑶卿和几个人站在一起，正在迎宾。 司机告了声罪，疾步走到大门口，随即沈瑶卿等人齐齐看向王磊。 下一秒，四个人快步迎了过来。 沈瑶卿走在最前面，暗香浮动，笑靥如花。 她身边是两男一女，她老公金睿哲，和金国荣的女儿女婿。 四人热情洋溢地簇拥着王磊，一直迎到大门内，又由沈瑶卿夫妻陪同，往隔了一个院落的大厅走去。 蒋总周总等人跟在身后，惊讶地看着这一幕。 刚才两位上市公司董事长联袂而来，也没得到这个待遇啊。 几位名媛、阔太目光闪烁，圈内还有我们不知道的公子哥吗？ 虽然穿得一塌糊涂，但说不定是人家忙于事业、不拘一格、潇洒不羁呢？ 金家迎宾的规格就足以说明一切了。 江南省值得金家这么对待的可没几个。 那么，看他吊打一切公子哥的外貌，这是妥妥的最佳的交往对象啊。 几位名媛情不自禁地拢了拢头发，整了整衣裙。 连一位年轻的阔太都本能地挺了挺熊，差点当场拿出小镜子补妆。 走过宽大的院落，沈瑶卿快走几步，跟大厅门口迎宾的金国荣说了一句。 金国荣立刻跟两位客人告了声罪，迈步走向王磊。 蒋总周总更加惊讶了，小辈移步迎宾、全程陪同也就罢了，连金国荣都亲自移步，还抛下了两位上市公司的老总。 一位名媛心头一热，这帅哥哥还不是一般的公子哥，爱了爱了。 另一位名媛呆呆地站着不动，目光紧紧跟着王磊的背影。 金总亲自陪同的帅哥哥啊，这得多有钱有势才能办到？ 啊，润了润了。 那位年轻阔太更直接，她径自走向洗手间，准备把现在的豪门华贵妆容改一改，改成专斩小男生的又纯又欲必杀妆。 金国荣亲自将王磊一路迎到厅内，请他入座主桌。 由于是两岁小公主的生日宴，所以主桌有两个。 其一是主宾桌，入席的都是政经要人。 其二是主家桌，小公主金雨琪就在这桌，入席的都是最亲密的亲友。 王磊被请到主家桌，跟金家人坐在一起。 他本来从看到大群宾客后就紧张，受到热情接待后更紧张，看到西装革履气势非凡的主宾桌后，差点脱口而出：我不坐这桌。 好在金国荣脚下一拐，到了旁边的小公主那桌。 虽然还是紧张，但桌上有好几个小孩，明显让人轻松得多。 桌上大人明显都得到过叮嘱，王磊一到，各个满面春风，很是热情。 过了一阵，沈瑶卿金睿哲夫妻也到了，就坐在王磊身边，殷勤相待。 主宾桌上，一位客人好奇地问道：“老金，那位小伙子是？” “救了我家琪琪的医生。” “哦。” 客人们恍然大悟，心中却又添了新的疑惑。 真是救命恩人的话，享受多高的待遇都理所应当。 但他是医生，治病救人是职业，严格来说，跟真正意义上的救命恩人是两码事。 这种所谓的救命，其实也就是嘴上说说而已，谁都不会当真。 金国荣不可能不懂这个道理，至于这么殷勤吗？ 而且让他跟自家人坐一桌，这可比坐我们这桌更亲近了。 席间，金国荣第一次巡场敬酒就到了王磊那，态度极其亲热。 宾客们看在眼里，虽然不明所以，但有些擅长交际、必须交际的，就也陆续过来敬酒。 王磊背书、看病是一把好手，应酬一窍不通，只知道微笑、喝酒，再来声“谢谢”。 好在敬酒者是为了结个善缘，不管王磊会不会说话，每个人都非常谦恭。 场面话说完开喝时，还全都特意加了句“您随意”，再加上沈瑶卿夫妻在旁帮忙，一轮下来，一杯酒都没喝完。 酒没喝几口，名片收了一大堆，脸是几乎一张也没记住。 只有两个男子的职业让他留下了印象。 一个是位药学院教授，姓萧名锋，据称与江海药业的药物研究所合作，在研发阿尔茨海默症的药物。 两人职业有共同之处，聊得比旁人多了一会。 萧锋叹息道：“原研难，难于上青天啊。” “原本江海药业很有雄心壮志，但主事人一家三口车祸去世后，立刻压缩研究经费，宁可做仿制药喝汤，也不愿意做原研药吃肉。” “我这研究的经费来源，估计也快要被中断了。” 交浅不宜言深，王磊没多说什么。 但萧锋的话头围着阿尔茨海默症转，王磊无意间提了一嘴病生机制，萧锋立刻双眼发光，像是饿狼见到了小白兔。 第112章 二元论并非一无是处 王磊伸脚一绊，男子跌了个狗啃泥。 见沈瑶卿母女受威胁，保安们不敢再观望，一拥而上，用脚踩住男子。 王磊走到沈瑶卿面前，低声道：“别灰心，日子还长得很，小雨琪还要你照顾，你也可以跟他离婚。” 沈瑶卿凄然道：“离了婚，琪琪怎么办？” 顿了顿，她又说道：“他爸妈待我跟亲生女儿一样，要是离了，他爸妈会很伤心的。” 王磊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总是为别人考虑，然而越是为别人考虑，就越是容易被别人伤害。 沈瑶卿看出王磊的担心，又说道：“你别担心，雨琪全靠我照顾，我不会想不开的。” 真是个聪明又善良的女人啊，太可惜了。 “王医生！”金睿哲见王磊迟迟不动，急得大叫起来。 “他找你有急事？” “嗯，他可能被地上那家伙传染了艾滋病，需要马上吃阻断药。” “艾滋病？”沈瑶卿吃惊地捂住嘴，过了几秒钟，她低声说道：“那你快去。” 王磊叹息一声，看了眼母女二人，拉开后座车门，坐了进去。 金睿哲早已启动车子，王磊刚刚关上门，他就一个弹射起步，30t发动机一声咆哮，推着车身猛然蹿出。 王磊拿出手机，给负责阻断药的同事打了电话，约好取药。 金睿哲听得清楚，松了口气，激动道：“王医生，真是太感谢你了！” 王磊不屑理睬这家伙，没出声。 金睿哲这几分钟所受刺激着实不小，心潮激荡下，唠唠叨叨说个不停： “你这是救命之恩啊！” “你先救了雨琪，现在又救了我，是我金家的大恩人！” “我不会忘记你的。我要好好报答你！” 见王磊始终不理他，他意识到王磊的不屑，接着说道： “王医生，你是做医生的，肯定懂我们这种人。” “我真不是坏人，我是实在没办法了。” 呵，坏人总是有理由的。 王磊心中不屑一笑。 但是转眼想起自己对苏新月林思涵云想容都用过能力，顿时没了底气。 见王磊还是不理他，金睿哲辩解道： “我害了瑶卿不假，也对不起雨琪，对不起我爸我妈。” “但我给瑶卿自由的，我早就跟她说过，随便她出去怎么玩，找多少男人都没关系，我不会在意的，我还会帮她遮掩。” “是她自己不去玩，非要一根筋守着家，我有什么办法？这能怪我吗？” 呵，人渣。 对比之下，王磊顿时觉得自己高尚得多，腰杆子马上硬了几分。 豪车飞驰，迅速冲入一院大门。 夜间阻断药在急诊科发放，王磊对急诊科无比熟悉，很快就把药交给金睿哲。 金睿哲拿着药，就像拿着什么惊天动地的宝贝，手都有点抖。 王磊又给他递了个一次性杯子，金睿哲怕热水来不及，直接冲进旁边的卫生间，接了点自来水，迫不及待地一口吞下。 药片下肚，金睿哲长长地松了口气，眼见得整个人都活泛起来。 然后顺手一掏，摸了张卡出来。 “王医生，大恩不言谢，一点小意思，密码六个0。” 用这种卡，膈应。 “不好意思，这不能收，有规定的。金总，不早了，我回去休息了。”王磊丢下一句话，往医院外走去 金睿哲看看左手边，那里正有个急诊科保安看着这边。 他顿时觉得自己懂了，在身后叫道：“王医生，谢了！回头请你吃饭。” 王磊摆摆手，头也不回地走出大门。 回到宿舍洗漱完毕，王磊拿起医刊。 台灯、小桌、书。 安静的单人宿舍。 只有这种时刻，才是最安宁的时候。 看到九点，手机准时响起。 王磊放下书，躺到床上。 “王磊，你个大骗子，你完了，你惨了。” 江婉柔幸灾乐祸地笑。 “怎么了？” “你那天把谢红梅骗得好惨，现在她想明白了，等你过来上班，肯定会教训你的。” “我没骗她啊。” “嘻嘻，姐就喜欢你这做了坏事还一脸无辜的样子，更喜欢谢红梅被你骗得团团转的傻样，哈哈哈。” 山村的月光中，江婉柔笑出了声。 王磊觉得有点莫名其妙，我怎么骗谢红梅了？ 她不就是找不到原因的顽固性便秘嘛，不就是怕冷怕动没胃口没记性嘛，哪里骗她了？ 上次虽然没来得及找到病灶所在，但各种线索都指向内分泌系统疾病，这没错啊。 “后来尹小丫那蠢货在医院里骂，说是谢红梅口袋里装着泻药被你看见了，根本不是你能看出便秘。” “她还说什么怕冷没胃口都是万金油的常见症状，根本就是你随口瞎说的。” “那她没出去查？” “倒是去了，听说啥也没查出来。” 怎么会啥都查不出呢？这倒是有点奇怪。 “大骗子，明天下午我来接你，后天咱们去江海药业，别忘了。” “你才是大骗子，把我骗到那种破医院。” “行啦行啦，咱们一对大骗子，扯平，好了？” “嗯，那大骗子晚安。” “喂等等。” 然而忙音已经传来，江婉柔气得丢掉手机，恨恨地磨牙。 “别让我逮到你，逮到就咬死你咬死你咬死你！” 骂了几句，江婉柔笑了起来，盖好被子，闭上眼睛。 月华如水，朦胧而温柔，让她格外的安心。 第二天，王磊刚进医院大门，韩蕊从身后追上来，挥舞着拳头呐喊道：“王老师，我会打赢这场战争，扞卫您的荣耀！” 王磊莫名其妙地看看她，觉得这女孩好像有毛病，神经兮兮的那种病。 “什么战争？” “17床，他们都不信我，都说是抑郁，明明就是癫痫。” “王磊，早，”旁边一个年近40的脑外科医生热情地打了个招呼，很感兴趣地问韩蕊：“抑郁跟癫痫差别这么大，怎么会鉴别不清，哪个科的？” “丁老师，消化内科。” 丁老师更加诧异了：“有意思啊，怀疑这两个病的话，怎么会收到消内。诶那不是严主任嘛，严主任。” 严成板着脸，大踏步地走向住院部，闻声转过头来，铁板脸上挤出一个微笑：“丁主任，王磊，早。” 丁主任是引进人才，虽然年纪不大，却也是业内权威，各科主任都不敢轻视。 不过这人精力旺盛，好管闲事，尤其遇到疑难杂症时，他非得弄个清楚明白，往往就有点让人烦。 “严主任，刚才我们在说消内17床，怎么会又象抑郁，又像癫痫？” 严主任答道：“是以腹痛为主诉，考虑抑郁躯体障碍或者腹型癫痫。不过现在经过诊断性治疗，主要考虑抑郁。” 韩蕊大着胆子说道：“严主任，我觉得应该考虑癫痫——王老师说的。” 两位主任都看向王磊，丁主任笑道：“王磊下了诊断的话，我必须听听。” 王磊也不客气，简单说了一下，最后说道：“我认为抑郁、癫痫同时存在。” 三人都同时一愣，就连韩蕊都没想到是这个答案。 她虽然在示教室听过王磊的点拨，但限于水平，还是理解错误，没想到王磊的真正看法是二元论。 “二元论？”严主任摇头：“二元论不可取啊，教训太多了。” 第113章 扑朔迷离的病情 “严主任，二元三元乃至多元是真实存在的，关键是要客观，不能主观。” “既然暂时无法确诊，何不深入检查后再说呢？” 严成点点头，之所以要坚持一元论，不是说病人的病只能是一种，而是避免误诊。 有些病情很复杂，症状多样，不坚持一元论的话，就容易头痛诊断出一个病，脚痛诊断出一个病，呼吸困难再诊断出一个病。 然而绝大多数急诊就医、甚至相当一部分慢诊就医的情况下，头痛脚痛呼吸困难其实都是同一个病引起的。 由于诊断出了三个假的病，真正的病因反而会被忽视，导致误诊漏诊。 但若坚持客观判断，证据确凿后再下结论，二元论并非不能接受。 关键就在于证据。 “你觉得还要怎么查？” “癫痫病灶在脑部，ct易漏诊，普通ri也不行，要查增强ri。” 这个理所应当，严成再次点头：“行。” 韩蕊小嘴微张，嘟成o形。 铁面孔严主任怎么这么好说话。 大部分病人都不喜欢查增强ri，他们觉得不但贵，还要注射造影剂，肯定会有副作用，抗拒心理很重。 病人抗拒，医生就怕惹麻烦，所以若非确实必要，医生不会开ri的。 不仅如此，消内的几位老师还特别自负，不愿意轻易接受别人的建议。 昨天我跟苦瓜脸建议查增强ri，他就把我教训了一顿。 不远处一个男实习生看到韩蕊微微嘟嘴的模样，胸膛猛地一震，就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样。 朝阳照耀在她的红唇上，流光溢彩，粉嫩娇艳。 太可爱，太美了。 这时已经到了门诊和病区的岔道，四人各自告别。 韩蕊明媚娇笑，甜甜地说道：“王老师，再见。” 王磊挥挥手，转身离开。 韩蕊一直看着王磊身影消失，这才转身前行。 男生一直在旁边看着她，这时鼓起勇气过来，搭讪道：“韩蕊，今天晚上有走秀，我有票，去看吗？” “不好意思，我不喜欢走秀。” “那，五峰山话剧院有演出，汪雪主演。” “不好意思，我欣赏不来。” 韩蕊走进住院部电梯，男生还想跟进来，韩蕊指指大厅外：“你不是在门诊实习吗？” “哦哦。”男生只好停步，看着韩蕊娇艳的脸蛋隐没在电梯门后。 电梯里，韩蕊拿出手机。 凌寒独立小花蕊：老师老师，晚上五峰山有话剧吔，汪雪主演！ 凌寒独立小花蕊：我们一起去看。五峰山晚上太幽静了，我一个人去有点害怕。 石头：我下午要去润海市。 凌寒独立小花蕊：那明天，明天有部电影挺好看的。 石头：明天也在润海市。 韩蕊嘟起嘴，真是的，王老师真是块笨石头。 凌寒独立小花蕊：后天，后天的学术会议是世界级的，咱们一起去做志愿者怎么样？这样就可以随便听了。 凌寒独立小花蕊：其实王老师你才应该站在讲台上，给那些世界各国的医生做学术报告、开示教手术。 石头：云想容说能帮我弄到旁听名额，还帮我占好位子。 云想容！ 这个妖艳贱货！ 实习生里面，苏新月和云想容是最漂亮的。 韩蕊虽然也是不少男生的追求目标，但颜值比她们还是稍稍差了那么一丢丢。 听说云想容下手这么早，韩蕊气得熊疼。 石头：17床病情很复杂，有五六个陷阱会导致误诊，你还是多看看书，多花功夫研究研究，少去看那些话剧、电影。 哼，王老师看不起我。 全一院上千实习生，有几个比我更勤奋的？ 而且本姑娘从来没邀请过别的男生，你不但不领情，还训我一顿。 气鼓鼓地收起手机，走出电梯，来到消内，韩蕊的心情更不好了。 她第一时间跑去看17床，才发现金阿姨居然又痛了一夜，卡马西平根本没用。 明明昨天还有用的。 这让病情越发的扑朔迷离，并且越发偏向抑郁症。 抑郁的治疗不简单，短期内一种抗抑郁药没效果不能排除。 何况卡马西平还不是第一线的抗抑郁药。 但卡马西平对癫痫的效果非常好，它没用的话，癫痫的可能性大为降低。 这里面的逻辑，大致就是：卡马西平有效，抑郁与癫痫均有可能。卡马西平无效，抑郁仍有可能，癫痫可能性极小。 所以很可能就是单一抑郁，而不是她认为的单一癫痫，也不是王磊认为的癫痫与抑郁同时存在。 她跟王磊联手的战争要输。 韩蕊郁闷着换好衣服，刚走进医生办公室，马上看见一张苦瓜脸。 伍中浩瞪着她问：“怎么来得这么晚？上班不迟到都做不到吗？” “伍老师，我刚才就到了，只不过先去看了17床。” “谁知道你去哪了，我只以进办公室为准。” 韩蕊心里委屈极了，这苦瓜脸就是个神经病。 “既然你看过17床，那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她痛了一夜，卡马西平无效。” 伍中浩精神一振：“那说明不是癫痫，昨天的暂时好转也是因为抗抑郁见效。这个病人得马上转精神科去。你去写转科记录。” 韩蕊立刻搬出大佬镇压苦瓜脸：“伍老师，刚才严主任说了，要查增强ri。” “严主任说的？他一大早就特别关照这事？”伍中浩不敢相信。 “是的，刚才在门口碰到严主任，还有王磊老师，”韩蕊得意地顿了顿，这才接着说道：“王老师建议查增强，严主任同意了。” 又是王磊？伍中浩想了想，最终说道：“那你开单子。” 下午，ri的报告送到消内：间脑肿瘤。 看到报告，韩蕊眼睛一亮，兴奋道：“伍老师，是间脑肿瘤引起的癫痫。” 伍中浩拿过单子，盯着看了好一会。 又调出影像，盯着看了半天。 最后说道：“肿瘤是有，但癫痫不一定有。” 韩蕊不服道：“为什么？我看过书了，间脑病灶会引起异常放电，从而导致癫痫。” “间脑综合征呢？这才是间脑病变最容易引起的症状。” “都已经引起癫痫了，为什么没有间脑综合征？” 韩蕊张口结舌，无法回答。 第114章 这个病人是烫手山芋 看着伍中浩可憎的苦瓜脸，韩蕊脑海内忽然想起王磊刚才的劝告—— 石头：17床病情很复杂，有五六个陷阱会导致误诊，你还是多看看书，多花功夫研究研究，少去看那些话剧、电影。 这大概就是王老师说的陷阱之一。 韩蕊忽然高兴起来。 看来王老师也不是对我不好，他只不过实话实说罢了。 对了，既然是陷阱，那说明真相并不一定如苦瓜脸所说。 韩蕊想起早晨碰到的脑外科丁主任，对伍中浩说道：“伍老师，至少肿瘤是确定存在的，那是不是应该请脑外科会诊？” 伍中浩耷拉着脸答道：“废话，这还用问？” 韩蕊鼓了鼓嘴，还是没底气跟他叫板，最后又搬出大佬：“是不是应该先把报告给严主任看看？” “你怎么净说废话，严主任让查的，当然要向他汇报。” 哼，神经病！ 韩蕊拿起报告单，气鼓鼓地走向主任办公室。 严主任看到报告单，吃惊地说道：“居然真有颅内病灶，难怪王磊坚持要查增强ri。” “但是为什么没有间脑综合征呢？” 严成想了一会，吩咐道：“先请脑外科会诊……等等，你填个会诊单就行，我来打电话请人。” 他拿起手机，拨打丁主任的电话。 丁主任刚刚结束一台手术，闻言也有点惊讶：“竟然真的有颅内病灶？王磊这小伙子……果然有点门道。” “行，我马上过来。” 他还年轻，对各种奇怪的病情都抱有极大的兴趣，放下手机就往消内赶来。 刚下电梯，就听到不远处传来大喊：“救命啊！” 丁主任吃了一惊，赶紧循声跑去。 在他前后，还有好些医生护士跑向呼救的病房，众人跑进去一看，17床金阿姨站在窗户那，被她女儿和一个护士死死抱住。 窗户已经碎了，金阿姨手里抓着个手机，手上有鲜血流淌。 看样子，是她拿着手机砸窗户，然后被抱住了。 众人赶紧冲过去，帮着把她拉回来，摁回床上。 金阿姨被摁得动弹不得，嘴里还大叫：“让我去死！让我去死！” 一堆消内的医生护士赶来处理，丁主任暂时没事干，走到窗口伸头看了看，26层的高度，触目惊心。 这要是掉下去，十条命都保不住。 幸好最下面有个平台，否则碎玻璃弄不好还会砸伤路人。 严成也赶来了，见金阿姨闹得厉害，对丁斌说道：“用点镇静剂。” 转眼看见窗户边的丁主任，严成走过来，朝金阿姨呶呶嘴：“这就是那个间脑肿瘤病人。” 丁主任这才发现是17床，他吃惊地盯着金阿姨看了好一会，喃喃道：“我觉得不对劲，好像进坑了。” 然而颅内肿瘤请脑外科会诊理所当然，丁主任抱怨一句，还是认真地检查起来。 金阿姨根本不配合，丁主任勉强做了基本检查，回到办公室看病历。 严成亲自陪同，一堆消内医生啥也不干了，都围着两位主任。 别看17床不象消化道大出血那么凶险，又不象消化道癌那么绝望，但细细品味的话，实在是扑朔迷离，让医生们有一种雾里看花的感觉。 这种感觉的吸引力太强了，不弄清楚的话，干别的活都没劲。 丁主任逐字逐句地看完病历，又对着影像研究半天，最后说道：“这诊断应该没什么疑问了，就是王磊说的抑郁与癫痫并存。” “她要自杀，应该就是抑郁导致的。” “卡马西平效果不确切，是因为有肿瘤存在——肿瘤不除，药物是不可能见到显效的。” “至于间脑综合征为什么没有，我想可能与肿瘤部位和性质有关。” “处理方面，我认为需要手术摘除肿瘤，保守治疗效果不好——卡马西平无效就是明证。” 严主任说道：“那行，如果病人同意，就转你们那手术去。” 旁边陪同会诊的消内医生都松了口气。 每一个意图自杀的病人都是烫手山芋。 不管病情有没有搞清楚，这个烫手山芋能送走，总是让人轻松的。 谁知丁主任又摇了摇头：“不行。我们脑外科不要。” 伍中浩急了：“为什么？” 严成也说道：“是因为抑郁和自杀倾向吗？可以请精神科想办法，得到控制后再手术。” 丁主任继续摇头：“不是这意思。主要是这肿瘤的位置很麻烦。” 他指指图像：“你看，肿瘤虽然不大，但处于蝶鞍之上，周围的血管神经极其丰富。” 严成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手术难度大，没法切除？” 丁主任纠正道：“是难以完全切除。如果切不干净，光靠术后放化疗的话，效果可能比较差。” 办公室内陷入沉默。 丁主任是引进人才，水平不但在江南省数一数二，在国内都是排得上号的。 他不敢做的手术，谁能做？ 沉默中，韩蕊灵光一闪，大声说道：“说不定王磊老师能做！” 办公室内的气氛顿时活泛起来，众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却没人响应。 实习生们没资格说话，只有韩蕊这种傻大胆又极端相信王磊的家伙，才敢在一堆老师面前力挺王磊。 其他医生都多少接受过社会的毒打，不管赞不赞成韩蕊的话，都觉得不好出声。 人丁主任亲口承认自己不行，你却说某某某能开，这是想当场打丁主任的脸？ 丁主任却笑道：“有道理。一直听说王磊手术功底深厚，手法如神，很想见识见识。” 严成冷眼旁观，感觉他不是违心之言，也跟着笑道： “虽然我是做内科的，也对王磊的手术神往已久。不过他毕竟年轻，经验不足，想来在脑外科上的造诣还是不如丁主任的。” 伍中浩表示赞成：“对，没听说他做过什么厉害的颅内手术。” 另一个医生说道：“就是胸腹下肢的手术，其实做的范围也很窄，好像是以血管为主。” 丁主任摇摇头：“血管才见水平，这个手术要是开的话，血管就是主要因素之一。” “那，叫王磊过来看看？” 办公室又沉默了一小会。 嘴里说说没关系，如果真的开了，那可是要为病人生命负责的。 王磊，真的担得起这种手术吗？ 第115章 偌大产业，各有算计 韩蕊看出老师们的怀疑，不满地嘟了嘟嘴，出声道：“王老师不在一院，去润海市了。” “哦，那算了。”丁主任松了口气。 他其实也担心王磊做不了，这里没人比他更知道这个手术的难度。 韩蕊又叫道：“明天他就回来了，可以先请精神科会诊用药，等王老师回来再说。” 伍中浩狠狠地瞪了韩蕊一眼，什么叫等王磊回来再说？ 这丫头的话里话外，简直是把王磊捧到天上去了。 丁主任哈哈一笑：“行啊，那就等他回来再说。” 王磊此时已经到了润海市。 这里是江海药业总部所在地，江婉柔准备接手的润海分厂距离总部十几公里。 小海豚开进总部大门，一位三十多岁的女子早已在此等候。 她叫苗晓晓，是江婉柔父亲的三位得力助手之一，也是最年轻的一个，赵爱莲让她协助江婉柔接掌润海分厂。 江婉柔暂时不打算从医院辞职，所以如果江婉柔同意的话，苗晓晓还将是润海分厂的实际执掌者，代江婉柔实施管理。 苗晓晓身后站着十来个人，其中一半是苗晓晓组建的临时团队，也将是江婉柔最初的班底。 另一半是总部员工，听说江婉柔到来，特意过来迎接。 王磊自知完全不懂经商，自觉地当一个哑巴小跟班，一边听着江婉柔跟苗晓晓她们说话，一边随意打量这个总部。 江海药业身为江氏集团现金奶牛，每年创造巨额利润，总部自然是气势非凡。 王磊望着那巍峨的大楼，暗暗惊叹其规模。 这里面的工位就算再宽松，至少也得有近千员工？ 再看看面前十来个人，跟大楼数不清的窗口形成鲜明的对比。 按常理，集团第一顺序继承人首次到来，怎么着也得有像模像样的迎接？ 可看这样子，基本上就没把江婉柔当回事啊。 也许这就是江家给江婉柔的下马威？ 应该不是，下马威不会这么简单。 恐怕仅仅是江家人对江婉柔的不屑罢了。 至于大多数普通员工，只不过是看风色行事。 此刻，那数不清的窗口内，几乎每一扇窗口都有人在看着下面。 其中一扇窗口旁，一个年轻的女声问道：“喂，李哥，那可是大小姐啊，第一继承人，你不去表示欢迎？” “噗，噗噗噗。”李哥往地上吐着茶叶，一口没吐出来，又连吐了好几口，茶水溅了一圈。 好不容易吐干净，这才答道：“傻子才去。咱的顶头上司，顶头上司的上司的上司……往上数数，多少姓江的。” 看到他这粗鲁的行为，他身侧年轻女子皱了皱眉，悄悄避开一步，追问道：“那又怎么样，不都姓江嘛，一家人。” “我呸，你个傻蛋，那江跟这江能是一回事吗？” 李哥收回目光，踱回自己工位：“我不去的话，大小姐肯定不会记恨我这个小人物，她根本不会知道我这个人，我还一样上班拿钱。” “我要去了，人家大小姐很难记得我是谁，但咱经理肯定记得我是谁。” “这就是赌博，我上有老下有小的，房贷压在头顶，犯不着。” 年轻女子目光闪烁，李哥说得对，学到了。 但是，李哥这种中年胆小鬼不敢赌，我有什么不敢的？ 最多，别在众目睽睽下接近大小姐就行了。 “再说了，”李哥放低声音：“我可是听说了，大小姐是医生，不懂商业，恐怕搞不好分厂。另外，这么大的产业，江家那些人能让她顺顺利利地接班？” “不是有老董事长嘛？听说老董事长很厉害的，她能不帮着自家亲孙女？” “这个嘛，李哥我只跟你说，可别出去乱传，”李哥神秘地四下看看，越发地低声：“我听说赵董事长身体不行了，医生说没多少日子好活。” 年轻女子恍然大悟，这个消息还是可信的，老董事长那么大岁数了，随时都会不行，很正常。 大小姐唯一的仗恃就是赵董事长，赵董事长要是没了，她的股份也许能保住，但肯定会失去管理权。 对我们小员工来说，管理权才是要敬畏的。 难怪都不去迎接大小姐，原来大家才是聪明人，只有我一个不懂。 李哥这样的油腻中年虽然有点碍眼，但关键事情上还是能稳得住。 学到了学到了。 年轻女子赶紧端起李哥的保温杯：“李哥，我帮你续水。” 大楼顶层，很少有人来的宽大办公室内，赵爱莲也在看着下面。 她身后的沙发上坐着个矮老头，优哉游哉地品着茶。 品了两口，老头说道：“嫂子，别看了，既然打定主意，就放手让小辈做去。” 赵爱莲没有回头，蹙着眉头道：“你出的这主意太无情了，我怕小柔会怪我。” “噗，噗噗噗，”老头往一边的茶盘内吐着茶叶，连吐好几口才吐干净。 赵爱莲嫌弃地说道：“几万块一两的茶叶，人家都是功夫喝法，你非要泡保温杯里，全让你糟蹋了。” “你不懂，这样喝才有味。”老头拿手背抹了抹嘴，说道：“你啊，精明一辈子，老来怎么就糊涂起来了　。” “嫂子，咱都多少岁了，还有几年好活？” “如果小柔没那能力，就算你现在硬把她捧上去，说句不爱听的话，等你一死，她就得被人家吃干抹净。” “只有冷眼旁观，看清楚她的真本事，才好对症下药。” “她行，就全力以赴把她推上去。” “她不行，就还当她的医生，给她一大笔钱，保她一辈子衣食无忧，也保证在你瘫痪痴呆的时候，她有能力照顾你。” 赵爱莲叹了口气：“你说的是很有道理，唉，就是太冰冷无情了。” 她看了一会，目光投注在无所事事的王磊身上。 这么大的事，小柔都把王磊带来了。 看来她心目中，这小伙子真的很重要啊。 看了几眼，赵爱莲说道：“你来看看这小伙子。” “谁啊，有什么好看的，我说你也过来安心喝茶。” “你来帮我掌掌眼，这小伙子可能是我未来孙女婿。” “孙女婿就孙女婿呗，难道你还能管得到这事？什么年代了，人家小年轻可不会在乎你老太婆的意见。” 老头子咕哝几句，慢腾腾地挪到窗前，反手掏出个小巧的望远镜。 赵爱莲无语地看着那望远镜，这死老头，一把年纪了，还随身带这玩意，想看啥呢？ 老头把望远镜慢悠悠地放到眼前，慢悠悠地对准王磊。 “卧槽！” 一声惊叫，吓了赵爱莲一跳。 第116章 机敏江婉柔 老头叫道：“王医生，你家孙女婿是王医生！” 赵爱莲问道：“你认识他？他是医生没错，至于这么大惊小怪？” 老头丢下望远镜，手忙脚乱地摸出手机，打开威信，找到跟儿子的对话，调出一张照片。 “你看看，我儿子给我发的。” 赵爱莲看了看：“是王磊没错，怎么了？” “他去金国荣那吃饭，听金国荣说，这王磊的医术可不得了。周国强的事你听说没？” “没听说过，周国强怎么了？” 老头一拍大腿：“你真是老了，周国强的事都不知道。他生了大病，听说很麻烦，弄不好性命不保。” “第一个看出周国强这病的，就是王磊！” “来来，老胳膊老腿的，别站着了，坐下来，我慢慢跟你说。” 老头拉着赵爱莲坐到沙发上，把王磊的医术好好地贩卖了一遍，说得比真实的还神。 “我听说啊，王磊那孩子把大学37本教材全都倒背如流。” “厉害。”赵爱莲由衷地佩服。 “我听说啊，王磊那孩子把一院图书馆都背下来了。” “厉害……不可能？” “别打岔，虽然我也觉得不可能，但很用功很厉害这个没错了。” 赵爱莲连连点头，毕竟王磊是可能的孙女婿，夸孙女婿总是听得很爽。 “我听说啊，王磊那孩子能起死回生。” “这个，过了？” “别打岔，这就是个比喻，但也说明他很厉害。” “嗯有道理。” 虽然俩老人都很精明，但就跟全国的老人一样，只要牵涉到健康问题，就立马降智10—100点。 普通老人听讲座拿鸡蛋，然后花个大几千大几万买保健用品。 他们这样的有钱老人就花大几百万大几千万打抗衰针，赞助美奥诊所这样的顶级医院、顶级医生。 听老头吹嘘一通后，赵爱莲卷起自己的裤腿，看着那弯曲如蛇的静脉，想起上次王磊说的话—— “奶奶，你这腿要尽早手术，否则有截肢的危险，甚至会危及生命。” 看来，真要提上日程，赶紧手术了。 老头说完，喝了一大口茶，猛地起身：“不行，我得帮帮小柔，不能让你们江家的不肖子孙欺负她。” “不是你说要冷眼旁观吗？” 老头想了想：“那是你需要旁观，我又不指着小柔给我养老，她有没有真本事关我什么事？” “不行，等她显出本事成功接手了，你可以锦上添花，不允许雪中送炭。” 老头转悠了几圈，无奈道：“好，那就等等看。” 又转了几圈，老头说道：“既然看过了，又不准备帮她，那咱们还呆在这里做什么？” 赵爱莲爽快地说道：“走。” 她按下呼叫按钮，马上有人进来，稍稍准备后，一行人登上电梯，到了楼顶。 楼顶是一个直升机坪，一架直升机安安稳稳地停在中心。 这是老头的座驾，这老头与众不同，别的老头喜欢私人飞机，他却喜欢直升机。 楼下，江婉柔跟苗晓晓的团队聊过后，一行人没上楼，直接往润海分厂而去。 其他人开了辆商务车，苗晓晓则被江婉柔邀请上了海豚。 苗晓晓捧着一叠资料，一路给江婉柔介绍润海分厂的情况。 她早已把这些资料翻得滚瓜烂熟，一边随口道来，一边打量着前面的两人。 江婉柔的美丽让她有些羡慕嫉妒恨，而王磊就让她有些不屑。 这家伙年轻帅气，从头到尾一言不发，偶尔打招呼也很生涩，不但完全没有商场精英的样子，就连普通人都比不上。 怎么看，怎么像是个靠颜值吃软饭的。 “苗经理，你对自己的职业生涯是怎么规划的？” 正介绍着，江婉柔突然问了句出乎苗晓晓意料的话。 苗晓晓不解其意，想了想，小心翼翼地答道：“希望能帮到江总您，把润海分厂做好，然后跟着您到更大的舞台上去。” 江婉柔不置可否地追问道：“再然后呢？” 苗晓晓笑道：“江氏集团何等强大，足够我一生努力。我跟着您就好了，还需要什么其他规划吗？” “那你有什么建议要跟我说吗？” 苗晓晓又想了想：“赵董事长肯定把一切都帮您安排好了，我们也会全力以赴协助您，所以我想只要按照赵董事长的安排做就好了。” 江婉柔笑了笑，问道：“江氏集团真的强大吗？江家子弟充斥其中，把持大量重要岗位，这是一个典型的家族企业，必然是臃肿腐朽，毛病众多。” 苗晓晓愣了一愣，江婉柔能说出这话，说明不是他们说的什么都不懂的大小姐啊。 王磊太熟悉江婉柔了，一听就觉得她话风不对。 侧脸看看她的表情，果然，脸带揶揄、不屑。 是那种准备战斗、而又已经胸有成竹的模样。 不对啊，苗晓晓明明是赵爱莲安排的人，至于战斗？ 她是看出些什么了吗？ 王磊回想一下，苗晓晓表现得好像确实有点傻白甜，不太符合江婉柔父亲得力助手、赵爱莲托付她帮助江婉柔这种身份。 江婉柔都问她有什么建议了，她却说些“我跟着您就好了”、“照赵董事长的安排做就好了”，有敷衍的味道，不太像全心全意辅佐的样子。 想到这里，王磊的心就一冷。 江家那些人的手，竟然已经伸到了苗晓晓这种人这里？ 她可是赵爱莲信任的重要人物啊。 嗯，虽然不能肯定，但是有可能。 所以确认一下、敲打一下是有必要的。 只要注意说话方式，就算苗晓晓并没有背叛，也不会起什么隔阂。 但若她真的不怀好意，那这种敲打就能收到奇效。 我怎么之前就完全没想到这种事呢？ 果然大骗子学姐还是比我这种老实人厉害。 “苗经理，你跟着我，可不一定够你一生努力哦，如果我接掌江氏集团失败的话。” 苗晓晓不解其意，赶紧说道：“不会的不会的，肯定能成功。” “呵呵，”江婉柔把车停在红绿灯前，转身看着苗晓晓：“苗经理，如果我接掌失败，我还是江氏继承人对不对？” “但江氏集团就不一样了，江氏员工也不一样，比如你，会出现什么变化？” 苗晓晓被她突如其来的注视看得心慌意乱，江婉柔问的内容更让她心惊。 看起来她没说什么狠话，可点名道姓说到自己，潜藏的意味很明显—— 你苗晓晓要是帮着对手，我也许会输，但我还是江氏大小姐，第一继承人。 有这身份，我别的做不到，教训背叛我的人不难。 她这是看出我的不对了！ 这么厉害的人，真的好糊弄？ 真的跟他们说的一样，会轻而易举地被击败？ 第117章 老板你不能轻信小白脸啊 江婉柔不动声色地看着苗晓晓，平静地问道：“你是我父亲的助手，一定知道很多事，你觉得，以他们那些人的本事，斗得过我奶奶吗？” 苗晓晓大汗淋漓，虽然年轻，没跟赵董事长共过事，但她听说过很多赵董事长的厉害之处，也听说过赵董事长人脉宽广。 江氏集团原本只是个老迈腐朽的家传企业，虽然有不错的底子，但它的真正强盛，全是因为赵董事长夫妻二人。 这么厉害的人，又拥有江氏集团的控股权，如果一心扶持江婉柔这种厉害角色，就凭那些只知道养女人的老头+纨绔子弟组合，真能斗得过？ 惊惧之余，苗晓晓暗自庆幸：好在我打算的是看风向，没有彻底站到对面，没在对面留下任何把柄。 定了定神，苗晓晓坚定地说道：“您一定能赢！对了，我有个同学在润海分厂，昨天他就跟我说，有要事向您汇报，刚才人多不方便说，现在我联系他？” “可以。” 绿灯亮起，江婉柔一脚电门，小海豚灵活地冲了出去。 王磊看见她的嘴角微翘，表情欢愉，每次跟自己叫板获胜后，她就这模样。 也是，苗晓晓这么重要的人彻底靠过来，并且马上献上“同学有要事汇报”这种大礼包，肯定能占据先机了。 苗晓晓接通电话，说了一会，她挂断电话，对江婉柔说道：“江总，事情有变。” “什么事？” “有人纠集工人，准备在您抵达的时候闹事。” 王磊听得一急，江婉柔却淡淡道：“哦？现在这年头，用这种手段，也太老土了。” “嗯，确实很low，”苗晓晓附和一句，详细解释道：“您父亲出事后，各分公司乱象就多了起来。” “润海分厂尤其过分，有人用各种手段克扣工人工资，却又承诺不但会补足，还会大幅提高——并且一直拖着，激起了怒火。” “如果您不提高工资，不补之前的拖欠，工人会闹事。” “如果您提工资补拖欠，分厂账上只剩50多万资金，根本不够周转。” “预期盈利也不够——他们已经把工厂偷偷弄空了，客户也转移走了，这个月肯定会出现亏损。” 王磊听明白了，现在的关键有两个，其一资金，其二盈利预期。 貌似这两点都不是问题啊。 等学术会议结束，苏新月震慑了她小姨，苏家的资金就会到来。 盈利预期就更不用急了，等江婉柔今天接管了药厂，任务就能正式完成，阿尔茨海默症的特效药技术就能到手。 现在全球老年痴呆症患者超过6000万，未来十年将上亿，我们拥有全世界独一份、效果确切的特效药，还怕不盈利？ 关键是现在要能解决问题，成功接管。 江婉柔虽然不知道王磊的底牌，却依旧淡定地问道：“想来你同学是有办法的？” 苗晓晓答道：“为首之人叫冯祥，是分厂财务总监。我同学是财务副总监，已经掌握了冯祥的贪腐证据，数额巨大，足以把他送进监狱。” “另外还有他欺负女工的确切证据，女工已经确认要告他，也足够让他进监狱。” 王磊听得暗暗摇头，贵圈真乱，果然还是开刀看病最好。 象副总监暗中收集证据，抓紧机会投靠新老板，顺便送总监进监狱这种事，完全不适合我啊。 江婉柔果断说道：“那就做好相应准备，今天就送他进去。” “是，这样一来，其他人肯定就不敢再闹了。”见江婉柔如此果决，苗晓晓马上附和，并且打了两个电话，安排好相关细节。 打完电话，苗晓晓问道：“江总，您看这样安排可以吗？” 江婉柔点点头：“可以。” 苗晓晓又小心地提醒：“可光是靠强力压制，就算今天过去了，以后工人还会闹的。” 想了想，她提议道：“要不，还是汇报赵董事长，她出面，资金和订单都不是问题。” 又是一个红绿灯，江婉柔停下车，娇嗔地对王磊说道：“你这个坏蛋，净在边上看戏，我接管药厂可都是因为你。” 因为这家伙？ 苗晓晓吃惊地看向王磊。 王磊头疼地看向百变女王。 她刚才还霸道果断的气场忽然没了，楚楚可怜娇柔弱小：“骑士先生，你的公主需要拯救。” 女生真麻烦，就没一个能有事说事、好好说话的。 王磊一边腹诽，一边答道：“盈利没有任何问题，你今天就可以向工人宣布：保证提高工资待遇。” 江婉柔本来只是调戏王磊，自己另有打算，完全没想到王磊会这样回答，还这么信心十足斩钉截铁。 她吃惊地打量着王磊，大傻子小学弟认真起来的样子，真帅！ 他这么说，应该是因为上次说过的特效药，能治外婆阿尔茨海默症的。 虽然这听起来有点不可思议，原研特效药哪有这么简单。 但我信王磊！ 相识五年，他一个普通学生，做不到的事很多，但只要他答应了，就一定会做到。 从来没有失信过。 再说了，就算有困难，不还有姐姐我嘛。 老话说得好，夫妻同心，其利断金……哎呀江婉柔你好不要脸。 反正，无论怎么样，我们一起搞定这个厂。 江婉柔发了一会呆，温柔而欢愉地答道：“好。只要能保证盈利，资金就不是问题。实在不行，我去找奶奶哭穷。” 王磊笑道：“那也不必，资金我也有办法解决——只要能给我三四天时间就行。” 江婉柔点点头：“那我就跟工人承诺一周内补发拖欠。” 苗晓晓震惊地听着对话，感觉世界有点荒谬。 不是，大小姐，你这么聪明一人，怎么就这么轻信这小白脸呢？ 保证盈利，说得轻巧。 现在江海药业整体都在走下坡路，润海分厂由于有研究室的沉重拖累，加上客户被暗中转移，更是盈利无望。 除非赵董事长这种级别的大佬出手，不惜代价地注入资金、拉来客户，才有希望扭转局面。 你一个小白脸，靠什么来保证盈利？ 靠嘴吹吗？ 等等，难道这家伙是什么超级富豪家的公子哥？ 可他这身行头，怎么看都不像啊。 第118章 恩威并施 小海豚很快进入润海分厂，跟冷冷清清的总部不一样，分厂大门口站着数百人，热切地看着小海豚。 江婉柔迈步下车，对王磊笑道：“有这么多人迎接，激不激动，开不开心，好不好玩？” “没开刀好玩。” “切，傻瓜。”江婉柔旁若无人地旋转一圈，长发飞扬：“我忽然有点喜欢这种感觉了，比看病有意思。” “那你是准备辞职了？” 江婉柔赶紧停下：“休想，我可不能丢下你不管。” 苗晓晓大概弄明白了，王磊这小白脸倒也不是完全吃软饭，人家有自己的工作：医生。 不过医生看病可以，制药却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 他凭什么敢保证？ “走，他们大概已经等急了。” 江婉柔当先走向人群。 “我们要吃饭！” “还我们血汗钱！” 见新老板过来，人们当即喊起口号，声势惊人。 跟在江婉柔身后的团队成员都有点心惊，又有点恍惚。 虽然他们都是经验丰富的管理者，但这种事，只在电视上看到过。 江婉柔毫不畏惧地走到人群之前，看了一圈，举手鼓掌。 掌声被淹没在呐喊声中，但看到她这奇怪的动作，不解其意的人们却渐渐停下呐喊。 江婉柔这才说道：“人太多，不方便说话。你们谁领头，出来跟我谈。” 工人们都看向一个胖子，胖子也不犹豫，马上走前几步，笑着说道：“江总你好，我叫冯祥，是财务总监，也是工人师傅推举的代表。” 王磊没出声，任由江婉柔发挥，心里对江家的决心有了更多确认—— 财务总监这么重要的职位，都敢明目张胆地跟新老板叫板，这是往撕破脸上走啊。 “原来是冯总监，辛苦了。我没接触过商业，对制药、财务更是一窍不通，今后还要多仰仗冯总监了。” 江婉柔在车上听到冯祥名字时，马上决定送他进监狱，此时却满面春风，平心静气地跟冯祥兜着圈子，等待蜀黍们到来。 冯祥根本不在乎江婉柔的观感，他很乐意陪着江婉柔兜圈子浪费时间——最好这外行大小姐一直说不到点子上，让工人们等得越久，他们就越急躁。 到时候，看你怎么收场。 两人云淡风轻地胡咧咧，王磊听得无聊，干脆蹲下来，看一窝蚂蚁忙碌。 苗晓晓看他这样，心里更为鄙视。 这哪有半点商场精英的模样，完全就是一个没长大的小孩子啊。 过了一会，忽然有人惊叫起来：“蜀黍，有蜀黍来了！” 又有人醒悟过来：“是新老板报的，我们上当了。” 冯祥惊讶地看着江婉柔美丽绝伦的脸，不由退后一步。 这时他才意识到，这传闻中啥都不会的大小姐，并非那么好惹。 见工人们慌乱，冯祥转向他们，大声叫道：“别慌，咱们在自家厂里，只要不动手，蜀黍们不会管的。” 对啊，我们就站在自家厂门口而已，又没做什么坏事，怕蜀黍干嘛？ 见冯祥说得有道理，工人们很快安静下来。 冯祥安抚好众人，转回身，冷笑着看向江婉柔。 到底还是嫩。 想靠蜀黍来压服我们？ 做梦。 蜀黍的车很快开到人群之前，除了蜀黍们之外，还有一个女工跟着下车。 看到这哭哭啼啼的女工，冯祥这才感到不妙，吓得直往人群里缩。 然而蜀黍们既然来了，缩到地洞里都没用，很快冯祥就被拎了出来。 工人们的注意力都被冯祥那边吸引过去，没注意另一辆车过来，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跳下车，跟苗晓晓交谈了几句。 这就是苗晓晓的同学余远征，他也没干别的，就是劝说女工报蜀黍，然后掐着点把女工带到蜀黍面前。 这种事极其恶劣，蜀黍们自然是雷厉风行，成功逮住冯祥。 至于冯祥的贪腐，等这边事情平息，再由分厂出面报蜀黍，他根本逃不掉。 苗晓晓把余远征带到江婉柔面前，江婉柔点点头：“做得不错。” 余远征受宠若惊，拍着胸膛大表忠心，并且出主意道：“闹事的人不是一条心，其中有不少人能听我的，我去想办法分化、说服他们。” 苗晓晓也出主意：“江总，现在领头的冯祥被抓走，事情就好办了。工人们肯定已经被吓住，我们不用再承诺提高工资。” 江婉柔笑了笑：“这是两码事。” 两码事？ 苗晓晓和余远征对望，一时难以理解江婉柔的意思。 蜀黍们带着冯祥离开后，工人们果然已经被吓住，完全没了声音。 蜀黍们来得这么“巧”，跟新老板脚前脚后到达，这说明了什么？ 在他们眼里，冯祥就是被新老板弄进去的。 这新老板，心狠手辣本事又大，我再跟着瞎闹，不是找死？ 江婉柔走到众人面前，大声说道：“我新来乍到，很多事不清楚，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不能亏待了做事的人。” 工人们听得一愣一愣的。 这什么意思？ 难道不应该是趁着冯祥被抓走，威胁我们散开，以后好好打工吗？ 苗晓晓和余远征也是一头雾水，完全搞不懂老板的路数。 “听说大家都被拖欠了工资，这很不应该，市场上最不该拖欠的，就是工资。” “我承诺，等我接手咱们润海分厂，理清了账目，就会马上补齐拖欠。” 工人们紧张而又怨恨的神情立刻消失，变得兴奋和感激。 “接下来，我们厂将会投产新型药物，需要我们齐心合力来把它做好。” “投产新药，大家都会很忙，还是那句话：不能亏待了做事的人。所以，只要能通过考核，留在我们润海分厂的人，都会提升工资待遇。” 短暂的安静后，不知道谁起的头，工人们奋力鼓掌，声如雷鸣。 余远征总算看懂了，对苗晓晓说道：“光靠压是不行的，打一巴掌给个甜枣，江总很厉害！” 苗晓晓也佩服地点头：“刚开始在车里，江总说要提高工资补足拖欠，我还以为她要靠这个解决堵门。” “现在看来，江总比我高明——如果光给好处，虽然也能暂时解决问题，但那样的话，以后就不好管理了。” 余远征赞同道：“对，很多人畏威而不怀德，给好处他还以为你好欺负，会得寸进尺变本加厉。” 苗晓晓眨眨眼睛：“老同学，我是下定决心跟着江总干了，你呢？” “必须的，江总这么厉害，又是第一继承人，整个集团以后都是她的，不跟她跟谁？” 两人打定主意，看向人群。 江婉柔已经完全把控局面，说了一会后，人群散开，返回各自岗位。 王磊却感到奇怪，看这样子，江婉柔明明已经接手成功，怎么系统还没提示任务成功呢？ 第119章 阿尔茨海默症的万亿市场 见人群散去，余远征走上前，对江婉柔说道：“江总，您先到里面休息一下？” 江婉柔问道：“厂长副厂长呢？” “他们有的请了病假，有的亲人生了急病，还有的奔丧去了。” “呵呵，这么巧吗？”江婉柔轻笑一声：“余总监，财务方面，以后就要麻烦你多辛苦了。” 听到余总监三字，再听到后半句话，余远征大喜，这番冒险终于得到了收获。 苗晓晓含笑看着兴奋的老同学，他有能力有胆识，却一直没法更进一步，这次却牢牢抓住了最佳机会。 江总初来乍到，正需要建立自己的班底。厂里绝大多数领导都在观望、反对的时候，一个财务副总监主动投靠过来，江总用他理所当然。 只要今后站稳立场做好工作，前途可期。 但是，提高工资安抚工人也好，我们这些人努力工作跟紧江总也罢，说一千道一万，必须有得力的产品、足够的资金。 产品在哪呢？ 资金在哪呢？ 余远征侧身引路，恭敬道：“江总，我们厂设备先进，管理严格，单论生产水平，在国内数一数二。” “但是医药行业竞争激烈，更新迭代也很快，我们主力药品的市场日渐萎缩，最近又没能推出有力新药，再加上人心不稳，所以形势不是太好。” 他看看四周，确认都是自己人，实诚地说道：“江总，说句实话，就算没有冯祥和他背后的人捣乱，我们厂的前景也很危险。” 苗晓晓身后众人都面露忧色。 他们被挑选出来协助江婉柔，这几天仔细研究了相关情况，知道余远征说得没错。 余远征一边详细介绍，一边带着众人把整个厂区都走了一遍。 苗晓晓借口去卫生间，给赵爱莲发去消息，把刚才发生的事简单介绍了一下。 赵爱莲已经到了自己家里，看完消息，她不由喜笑颜开，对正准备告辞的老头魏浩荣说道：“小柔比我想象的厉害。” 魏浩荣听赵爱莲说了一遍，羡慕地说道：“你这孙女真不错，比我家小影强多了，天天吵吵着要唱歌演戏做明星。什么明星，不就是戏子？下九流。” “你这糟老头子思想太落后了，做明星有什么不好，弘扬文艺事业嘛，我就准备投资平后集团。” “告诉小影，等赵奶奶我有了平后集团股份，就力推她当大明星。” 魏浩荣若有所思：“难怪我儿子要投资平后集团那破公司，我还以为是瞄着上市，原来是为了小影？” “你看，你儿子就知道与时俱进，不歧视那些明星，哪像你这么老顽固，一股子的腐朽气息。” 赵爱莲调侃魏浩荣几句，又把注意力转回自家孙女身上：“对了，既然确认小柔能行，我得赶紧帮她撑起场面来，不能让她受了委屈。” 魏浩荣眼珠一转：“再看看，急什么。小柔是你江家大小姐，那帮货色现在也就是装死不配合，难道还真敢让小柔受委屈？” “也对，小柔不是一个人去的，工厂的事也不急于一时。” “那就这样，”魏浩荣站起身来：“我得回去找小影谈谈，走了。” 赵爱莲懒洋洋地坐在沙发上：“我累了，慢走不送。” “你歇着。”魏浩荣不慌不忙地离开，待到走出几十米，他回头看看，拿出手机，给儿子打电话： “我要帮江海药业润海分厂解决困境，你研究一下，怎么做最好。” “资金？废话，不给钱拿什么帮人家，拿你的嘴吗？” “对，现在就调集资金，能调多少就调多少。我现在就要飞过去，当场给江婉柔撑腰。” “要帮人家，就要在人家最困难的时候帮。江家实力比咱强，你要是动作慢了，拖到赵爱莲出马，你把钱送到人家口袋里，人家都不要。” “我告诉你，这不仅仅是交好江家接班人，这是一箭双雕——王医生很可能是江家未来孙女婿！他正和江家大小姐一起，准备接手润海分厂。” 挂断电话，魏浩荣哼着黄梅戏登上直升飞机。 润海厂内，余远征带着众人来到一幢独立的小楼前，郑重介绍道：“这就是江海药业最重要的研究所，投资巨大，技术力量在国内同行中首屈一指。” 厂门口发生的事早已传开，所有人都知道江大小姐在巡视全厂。 两个门卫看到众人，赶紧小跑过来，恭恭敬敬地迎接。 江婉柔丝毫没摆谱，笑着回应，又问了研究所的规矩，按照研究所要求登记。 众人一一签名登记，跟着余远征走进楼内。 余远征指了指一块竖牌，颇有些骄傲地说道： “我们跟南江医科大学密切合作，有好几个项目在手，如果研发成功的话，都有不错的市场前景。” 王磊看到牌子上一块胶粘的补丁，伸手摸了摸。 余远征尴尬道：“呃，由于后续资金没有及时拨付，最近基本上都陷入停滞，有个脾气暴躁的教授过来骂娘，把牌子砸坏了。” 话音未落，就听到楼上有人叫道：“砸得好！” 二楼高高的围栏边，突兀地冒出一颗发型蓬乱的人头，要不是光天化日之下，看起来简直就是个恶鬼。 这家伙瞪着楼下众人，大声道：“不搞研发，天天想着山寨人家的药赚快钱，早晚关门大吉！” 围栏边又冒出两颗人头，拉着这家伙往回拽。 研究员们可不傻，都知道楼下是江家大小姐，要接掌研究所的，怎能让这货胡说八道。 这家伙扒住围栏，挣扎着叫道：“跟南江医大谈好的项目，资金说断就断，毫无诚信，不尊重知识，不尊重人才，早晚关门大吉！” 围栏边又多了两条手臂，一起拉扯这家伙。 这家伙人高马大手臂粗壮，专业水平不知道怎么样，但论体力，可能是研究人员中的扛把子。 一群人死命拉扯，甚至直接扒拉他的手指，才把他拉离围栏。 他一边扑腾，一边还在大叫：“老子跟萧锋的项目多有前景，阿尔茨海默症啊，万亿级别的市场，已经有眉目了，说砍就砍！” 第120章 王磊是不是在瞎掰 “江总，你要是不听我的，你家药厂早晚关门……呜呜呜……别捂老子嘴……呜呜呜。” 这货的嘴终于被堵上，然后哐当一声，不知道被关在了哪个房间里。 过了一会，一群研究员出现在围栏边，热情招呼： “江总。” “江总好。” “欢迎江总视察。” 更有几个看起来像是小头目的，小跑着下楼来迎接。 江婉柔对刚才的闹剧视而不见，好像根本没发生似的，平静地跟研究员们打招呼。 寒暄过后，研究所的副所长带路，一边参观研究所，一边给江婉柔介绍相关情况。 一间屋子内，刚才那恶鬼研究员气呼呼地站着，双腿发抖，看起来随时要跪倒似的。 别看他外貌雄壮吓人，但他一早就起来做研究，一直到现在没吃过几口东西，体内能量不足，电解质紊乱，钾离子浓度下降，自然腿站不稳。 再加上跟一帮同事对抗，挣扎用劲过度，乳酸堆积，就更站不稳了。 但他仍然不肯坐下，心里很不快活的时候，只有站着大吼才能发泄那股郁闷。 “别把我当傻子，江总接手是咱们的机会，我懂。” 这货瞪着几个看守他的同事，象是瞪着仇人一样，大声道： “可她懂药物研发吗？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能懂阿尔茨海默症的病理生理机制？能懂我们的研究成果有多不容易多重要？” “他们这些资本家，一个个就知道赚快钱，不敢搞原研药，生怕亏本。” “表面上我们国家一个个药企富得流油，其实就是吃点残渣，大头全被外国人拿去了。” “这样下去，世界药业市场，永远是外国人的天下。” “说得好。”屋门忽然打开，江婉柔大步而入，大声道：“我们也要拥有原研专利，去外国市场卖大价钱，让外国药厂做仿制。” 恶鬼研究员完全没想到江婉柔会这么说，一时愣住了。 江婉柔决意要搞定这刺头，对他问道：“请问这位老师尊姓大名？” 副所长马上答道：“他叫毛正雄。” 江婉柔点点头：“毛老师，要说阿尔茨海默症，我是了解不多，不过我这里有人略懂。” 江婉柔抓住王磊，将他推到前面，还对王磊调皮地眨了眨眼。 王磊一看她那样子就知道，这家伙又使坏。 “这位叫王磊，水平不高，跟你这种专家比肯定不能比。但我准备让他掌管研究所，如果你能说服他，我就大力投入你的项目，要多少资金，就给多少资金。” 毛正雄外貌粗鲁，智商却绝对不差。 江总说得很清楚，第一她愿意投钱，第二投钱的关键是折服这个叫王磊的年轻人。 别看江总嘴上客气，说王磊只是略懂，但钱才能反映内心真实想法。 她把王磊看作投钱与否的决定者，那内心肯定认为王磊很懂。 呵，阿尔茨海默症可是世界医药界的难题，多少大牛研究几十年了，也没出什么成果。 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家伙，凭什么很懂？ 你以为你是章含妙那种妖孽？ 就算章含妙，能在顶刊上发世界级成果，那也不过是抢先一步罢了。 我跟萧锋的研究也快要出成果了，如果没出岔子的话，我们的成果也是世界级的。 嗯不对，我这心态不太对。 现在不是跟这小伙子争锋置气，而是想办法折服他，让他相信我们的研究值得投入。 毛正雄很快端正心态，露出一个比鬼哭稍微好看点的笑容。 “王先生，请问你对阿尔茨海默症有多少了解？” 听到他的问话，江婉柔得意地扬扬柳眉。 一听这种问法就知道，这长得鬼一样的研究员，是真把自己当老师，而把王磊摆在差得远的学生位置了。 如果尊重对方的水平，不可能这么问。 可王磊亲口跟我说的，他研发出了阿尔茨海默症的特效药，这水平，全世界谁能比得上？ 要不是众目睽睽，她就得拉住王磊笑弯了腰。 王磊无奈地撇了她一眼。 就爱捉弄人。 这五年，也不知道捉弄我多少次了。 把我推湖里、骗我脚崴了让我背上山、绑架我……说起来都是泪啊。 屋内其他人则精神一振。 他们都指着这个厂、这个研究室赚钱、发展，都希望毛正雄折服王磊，让大小姐爽快掏钱。 虽然毛正雄刚才表现得很蠢很冲动，但这句话问出口，就听得出没了暴躁，只有谋定而后动。 至于毛正雄的水平，那还用担心吗？ 人专门研究这个的，还自称有了眉目，还脾气很大。 水平差的人敢有脾气？ 唯一担心王磊被折服的只有苗晓晓。 她在车上听出来了，江婉柔的底气就是王磊。 如果王磊被轻易折服，那就是江婉柔判断错误，那就是没有可期待的新产品，前景不妙。 王磊答道：“阿尔茨海默症的发生与基因有关。过去都认为是β-淀粉样蛋白异常积累导致，但没有阐明积累的原因，更没有开发出有效的药物。” 相关内容实在太多，王磊尽量精简内容，标题式地阐述—— “我认为psen1基因编码的蛋白产物在其中发挥了作用，线粒体中的pitr1水平下降也会导致淀粉蛋白堆积。” “除此之外，细胞凋亡机制异常和微量元素异常也会导致阿尔茨海默症的发生。” “比如神经元通常处于停止分化并存活的状态，但若受到病理因素影响，就会重新进入细胞周期，导致凋亡，且不可再生，从而影响脑功能。” “铜可增加自由基……导致灰质白质退行性改变……” “……” 王磊不急不慢娓娓道来，将本世界迄今为止的研究成果一一阐述。 苗晓晓余远征等人如听天书，一股不明觉厉的感受涌上心头，同时又不敢相信——王磊这么厉害？不会是在瞎掰？ 其他研究员似懂非懂，虽然都是搞医药研究的，但隔项目如隔山，他们完全不具备判断能力。 不过要判断王磊有没有瞎掰也很简单，看毛正雄就行了。 第121章 折服所有人 苗晓晓团队、研究员等一起盯着毛正雄看。 但见这家伙丑陋可怖的脸一阵阵抽动，眼睛瞪得象铜铃，嘴巴张得要吃人，双手鸡爪疯一样乱抓，双腿电解质紊乱一般乱抖。 我去，真特么的太丑太吓人了。 毛正雄完全顾不上旁人的目光，心里只有无数个p。 这是江总嘴上的略懂？ 他懂得比我还多！ 多得多！ 最可怕的，我跟萧锋好不容易研究出来一点成果，还没来得及发表，他居然也说出来了！ 还比我们研究的更全面、更深入、更完善！ 这王磊……他特么的是鬼！ 王磊哪知道系统机械过头，归纳本世界已有成果时，把毛正雄的成果也包含了进去。 简单讲完后，他的话锋随即一转： “以上都是错误结论。” 扑通，毛正雄跪倒在地。 低血糖、酮体堆积、电解质紊乱让他难以维持站姿，心灵的重击雪上加霜。 听你高大上地说了半天，唬得我一愣一愣的，结果你其实是批判？ 但这打不倒我！ 研究员的骄傲让毛正雄依旧高昂着头颅。 全世界的研究成果都是错的？ 老子跟南江医大教授萧锋的研究成果也是错的？ 来来来，你说说正确的是什么？ 说不出来，老子打死你。 跪着、爬着也要冲过去打死你！ 见他这副模样，江婉柔乐得差点笑出声来。 不过笑是不能笑的，她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一堆人过去扶起毛正雄，将他放在椅子上。 椅子是光面的，有点滑，毛正雄双手扒住椅侧，瞪着王磊：“你胡说什么，这些怎么会是错的？那你说说正确的是什么？” 王磊看看江婉柔，这家伙满脸兴奋，朝着自己连打眼色，就差大叫“说哭他，说死他”了。 好。 不过还没申请专利，也没发表论文，关键的东西不能透露。 王磊从系统授予的知识挑挑选选，捡一些不太重要的叙述： “apoe基因与本病关系密切，其中apoe4变异显着增加了本病风险，发病率为apoe3变异的10—30倍。” “它阻止了rtil的循环，导致内吞作用缓慢停止……” “tau蛋白……” 扑通，毛正雄再次滑落，跪倒在地。 椅子实在太滑，尤其仍未纠正的糟糕身体+崭新知识对大脑的汹涌冲击，让他坐都坐不稳。 一群人赶紧再把他拉起来。 现在大家都看出来了，这特么的不是王磊被毛正雄折服，而是毛正雄被王磊折服了。 苗晓晓双眼放光，她看到了润海分厂的希望，也看到了自己辉煌的职业前景。 王磊继续说道：“以往认为雌激素对β-淀粉样蛋白沉积有抑制，这个认识很不全面，且有错漏。” “你有没有想过，肠道微生物群—小胶质细胞—雌激素之间的关系？” 毛正雄向王磊伸出双手，嘶声道：“什么关系？” 王磊反问道：“老年痴呆老年痴呆，都知道年龄大了容易痴呆，你有没有想过年龄和雌激素的关系，以及雌激素水平对免疫细胞的影响？” 毛正雄的知识储备已经完全不足以跟上王磊的提问，只能呆呆地回答基础知识：“年龄大了雌激素水平下降，但这对免疫细胞能有什么影响？” 王磊却继续反问道：“你肯定建立过阿尔茨海默症的小鼠模型，但你有没有尝试过使用抗生素冲击？” 毛正雄晕头胀脑，迷迷糊糊：“抗生素冲击能杀灭细菌，但这跟阿尔茨海默症有什么关系？” 王磊刚要解答，只听扑通一声，毛正雄第三次跪倒在地。 但这次不仅仅是坚持不住而跪倒，浑身酸软无力的毛正雄猛地向前一出溜，滑到王磊脚前，一把抓住王磊的裤腿： “等一下！我把萧锋叫来，他理论水平比我高，他说不定听得懂！” 萧锋？ 王磊想起金国荣家的晚宴，那个痴迷于阿尔茨海默症研究，差点抓住自己彻夜长谈的家伙。 难怪毛正雄声称研究有眉目，这两个家伙都如此痴迷，也许是天道酬勤。 不过我哪来的功夫一遍遍讲解？ 你们又不是我那可爱懂事的傻徒儿苏新月，也不是傲娇徒儿林思涵。 跟她们讲，我的水平能提升。 跟你们讲，白费口舌。 见王磊皱起眉头，江婉柔抬起手，掌心躺着手机：“我都录下来了，一会直接放给萧锋听。” 她点开苗晓晓的头像，把录音发给苗晓晓。 真聪明，王磊对江婉柔一贯佩服，不由给她点了个赞。 江婉柔得意洋洋地挑了挑眉，十分享受王磊的点赞。 只说一遍的话，王磊还是可以接受的。 于是他让苗晓晓开着录音，简单解释道：“建议你们这样设计实验——首先使用抗生素冲击，清除肠道微生物群” “菌群清除后，观察大脑主要免疫细胞的基因表达改变。” “观察雌雄小白鼠的异同。” “观察到有意义的变化后，向小白鼠体内种入菌群。” 毛正雄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眨都不眨，使劲记忆和体会着王磊的解释。 手里还下意识地攥紧王磊的裤腿。 “这都是最基础的研究，但是会带给你们重要的思想转变，也会产生足以轰动世界的成果。” “等你们有初步成果了，我们再来设计下一步的深入研究。” 王磊后退一步，将裤腿从毛正雄手里抽出，准备离开。 毛正雄恢复了几分清明，大叫道：“你已经做过更深入的研究了对不对？” 众人都期待地看向王磊。 王磊点点头：“不止如此，我已经有成果了——不仅仅是理论成果，还研发出了特效药。” 咚！ 咚！ 咚！ 好几个人都听到了自己心脏的剧烈搏动声。 如果刚开始王磊这么说，所有人都只会当他胡说八道——也只有江婉柔才会无条件地信任王磊。 但看到毛正雄的样子，王磊的可信度急剧上升。 如果是真的，如果他愿意跟我们合作生产…… 那我们厂何止扭亏为盈，一跃成为世界级的药厂都不无可能啊。 有一点毛正雄说得没错，这真是万亿级别的巨大市场！ 随着老龄化的发展，市场还会越来越大！ 第122章 花花公子不分年龄 王磊接着说道：“如果润海分厂愿意的话，我可以与你们合作，将技术授予你们。” “愿意！” 毛正雄抢先叫出了声。 “愿意！” 苗晓晓团队里，一个年轻女子也忍不住叫出了声。 其他研究员都激动地看向王磊，眼神中充满了希翼。 “铛！” “王磊成功与实力药企达成合作意向，奖励阿尔茨海默症特效药全套制备技术。” 难怪到现在才认定任务完成，原来要同时搞定工人和研究员们才行。 这任务比之前的所有任务都难多了。 不过奖励也是最丰厚的。 这一瞬间，王磊脑海里多了许多知识。 不仅仅有药物本身的方方面面，就连生产车间的最优布局、生产线的调试方案，甚至一切可能遇到的问题全都包括。 同时，他发现系统提供了整套资料，并开放了简单的存取、复制功能。 只要心念一动，就可以复制全套资料并取出。 江婉柔满意地看着众人的反应，心里越发地得意。 我家傻学弟就是牛！ 她拍了拍手，把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现在大家对我们厂有没有信心？” “有！” 众人轰然答应，响亮整齐。 “好，我在这里承诺：研究员是我们最宝贵的财富，只要各位努力工作，我一定不会亏待各位！” 掌声如雷，“断炊”已久的研究员们使劲拍手，气氛极其热烈。 “大家继续工作。” 江婉柔成功搞定研究所，准备离开。 王磊说道：“等一等。” 然后对毛正雄问道：“你身体看起来不太好，有什么不舒服吗？” “头昏、没力气，站不起来。” 王磊立刻警惕起来。 前两个症状是万金油，但站不起来说明双下肢无力，这是类似于瘫痪的表现。 难怪动不动就跪。 不过看这家伙刚才扒住围栏以一敌十的样子，不太像有重病。 从以一敌十到跪倒在地爬不起来，转变来得这么快，难道突发脑血管意外？脊髓损伤？ 王磊赶紧开启透视能力，在毛正雄神经中枢搜索起来。 没有血管堵塞，也没有破裂出血，脑部无异常。 脊髓也完全正常。 这就奇怪了。 走近细看，这家伙面色苍白，额头有汗，双手颤抖。 不会是低血糖？ 王磊试着问道：“你吃饭了没？” 毛正雄恍然大悟道：“哦对了，我说忘记了什么事，原来今天还没吃过饭。” 王磊无语，这真是研究到走火入魔了。 不过光是低血糖的话，应该是全身无力，而不是明显的双下肢无力。 “赶紧送去医院查一下。” 一边的副所长问道：“没吃饭的话，是低血糖？为什么要去医院，吃颗糖吃点饭不就好了？” “不仅仅是低血糖，可能有低血钾。盲目补糖的话，只会加重低钾。” 江婉柔说道：“看他这站不住的样子，确实要怀疑低血钾。这有一定危险性，马上安排车。” 众人赶紧将毛正雄抬到车上，副所长带着两个同事跟随，飞快地驶向附近医院。 江婉柔也带着苗晓晓等人离开，走到没有外人之处，她对众人问道：“距离药物投产并取得利润还早得很，对于稳定员工，大家有什么建议？” 苗晓晓说道：“给他们的承诺一定要兑现，但是账上没钱怎么办？” 江婉柔看向余远征。 余远征说道：“账上只有50多万，预计短期内不会有什么回款到账。” 对于这么大的企业来说，50万的周转资金近乎于无。 刚刚还很高兴的团队成员又集体忧愁起来。 钱，终究是最根本最现实的东西。 江婉柔想了想，对余远征说道：“留下基础运转所需资金，其余的用来提升伙食待遇，并给确实急需用钱的员工补足拖欠。” “是。可是这样就没有办法购买原材料，也没有办法应对紧急情况了。” “靠这点钱本来就不够买原材料。至于紧急情况，现在才是紧急情况，还有什么比稳定人心更重要的？” 众人想起避而不见的厂领导们，各自点头。 “苗晓晓，你准备一下，今天没出现的厂领导全部免职，你们团队暂时接替他们的工作。” 苗晓晓一惊：“江总，这么激烈会不会引起对方反弹？” 江婉柔反问：“难道还能缓和吗？” 苗晓晓无言以对，心里仍然极为担心。 虽然王磊的表现让人信心大增，可特效药毕竟还没真正制造出来，仍然存在变数。 而资金问题又哪里是这么容易解决的。 虽然赵董事长那有的是钱，但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要是真的无条件支持的话，今天何至于闹成这样？ 更麻烦的还是人心，虽然工人和研究所都暂时搞定了，但厂领导背后是江家整体，哪里是说撤就一定撤得成的。 正在发愁，头顶忽然响起轰鸣声。 抬头看去，一架直升机快速飞来，机身上涂绘了一位妖冶女郎，在半空中对着众人搔首弄姿，一张血红的嘴唇尤为显眼。 余远征羡慕地说道：“这是谁的私人直升机？” 苗晓晓撇了撇嘴：“这种涂装，一定是某个花花公子。” 直升机飞到厂区上空，悬停了一会，朝着不远处的空地降落。 “是来我们厂的？” “花花公子来我们厂干嘛？” “去看看。” 众人快步走去，就见舱门徐徐打开，一个穿着花西装的老头钻出来，头上戴着顶礼帽，嘴里叼着个烟斗，一副上世纪三四十年代魔都花花公子的架势。 看见这边一大群人，老头一手托着烟斗，一手潇洒地挥了挥，派头十足。 为了追求潇洒，动作大了点，一只小巧的望远镜掉落在地。 老头神色不变，缓步走下舷梯，然后捡起望远镜，很自然地塞进怀里。 苗晓晓看得眼角直抽。 这到底是个啥老头啊。 “嗨，小柔。嗨，王医生。” 老头塞好望远镜，笑呵呵地走上前，很亲热地招呼着。 江婉柔莫名其妙，但人家都跟外婆一个岁数了，如果是什么亲友的话，叫声小柔也没错。 她只好应道：“你好，请问你是？” “我叫魏浩荣，你们江家跟我家是世交，我看着你爸长大的，刚才我还跟你奶奶说到你。怎么样，接手工厂还顺利？” “王医生，犬子在金家晚宴上跟你喝过一杯。你的医术，那真是令人叹为观止啊。” 魏浩荣自来熟地招呼着，还反客为主道：“走走，咱们去办公室里坐坐。我带了好茶叶，你们品品。” 第124章 儿子树和老纨绔的雄心 “其实药物已经研发出来了。” 魏浩荣愣了一愣，脸上露出理解的笑容：“小柔你可能不知道原研药是什么概念，不知道有多难。” “做原研药，所需时间常常要几年、十几年，所需资金常常要几十亿甚至上百亿，而且大部分都会失败——那些时间和资金也就白白浪费了。” “所以你手上有药我信，但肯定不会是原研药。” “不，是原研药，阿尔茨海默症的原研药。您请坐，我们慢慢说。” 江婉柔请魏浩荣坐下，指了指王磊：“就是他的技术。” “这不可能！你是怎么做出来的？” 魏浩荣难以置信地盯着王磊。 他是做医院和药店生意的，是真正的内行。 就算早就对王磊的医术有信心，也一时难以接受。 王磊觉得江婉柔已经拒绝了投资，犯不着跟这老头费口舌，便随口敷衍道：“功到自然成。” 江婉柔捅了捅王磊，在他耳边低声道：“好好说话，我还想把他那5000万留下来。” 这女骗子准备空手套白狼？ 既不给对方占股的机会，又要留下这5000万，还不欠对方的人情。 王磊秒懂，立刻昂首挺胸，精神抖擞地解释道：“原研难点在于不确定性，所以需要时间和金钱试错。” “别看原研二字很高大上，其实绝大部分原研说白了，就是碰运气。” 想象着5000万钞票将自己埋起来的场景，王磊的气势越来越强，一副睥睨天下英雄的模样： “但若先在理论上获得突破，有的放矢，就根本不需要碰运气。” “而我，就掌握了阿尔茨海默症的先进理论，获得了突破性的进展。” “阿尔茨海默症，已经被攻克了！” 魏浩荣傻傻地看着王磊，现在的王医生，怎么看，怎么象那些开讲座的心灵导师，每一个表情都写着“忽悠”二字。 他自然知道阿尔茨海默症被攻克的意义。 医学上，足够轰动全世界，为6000万个家庭带来福音。 商业上，足够赚得盆满钵满，几辈子都花不完。 可是，这可能吗？ 再看看江婉柔，双眼放光地看着王磊，一脸的迷醉崇拜。 呵，我叱咤风云一辈子，可不能象恋爱脑的小女生一样，随随便便就相信了。 吹了几句，王磊抛出实质性的东西：“口说无凭，相关资料我已经准备好，放在宿舍里，随时可以查阅。” “并且会尽快申请专利，到时候，咱们以专利为准。” 魏浩荣的信心顿时增强了很多。 不是空口白话就好。 不过话说回来，我不就是为了送掉5000万来的吗？ 至于用哪种方式送出去，似乎不太重要？ 江婉柔适时说道：“我们虽然不需要合作研发药物，但我们可以合作推广药物。” “您是长辈，咱们两家是世交，润海集团又一直是江海药业的合作伙伴——我可以给予润海集团最优的价格。” 魏浩荣哑然失笑。 这丫头。 明明我是来雪中送炭的，她这么说起来，倒成了我来占便宜了。 不过她并没有说错，如果王磊真的已经攻克阿尔茨海默症，那确实是我占便宜了—— 这种药还愁卖吗？ 至少在产能不足的初期，愁的是能不能进到货。 至于价格优惠，想都别想。 想明白之后，魏浩荣哈哈一笑：“行，那就这么定了，魏爷爷我，就厚着脸皮占了这便宜啦。” “看您说的，您不知道我们有这药的时候，就主动带了5000万来帮助我，我承您的情。” 魏浩荣听得心里舒坦，伸手一指于伟忠：“伟忠，先把钱留下，就算我们的预付款了。” 于伟忠旁听到现在，感觉王磊很不靠谱。 但他无权置喙，只能默默地跟余远征办转账手续。 花掉5000万，魏浩荣浑身舒坦，叼着烟斗登上直升机，一阵轰鸣就不见了踪影。 厂里的全体员工也很舒坦，江婉柔第一时间将获得5000万资金的事公告全厂，并决定于三日内补足所有拖欠，并提高伙食待遇，引起阵阵欢呼。 大家都知道厂里没钱，就算新老板真的大气，没钱也只能干瞪眼。 现在才半小时不到，钱就来了。 众人都真正看到了希望。 趁着这势头，江婉柔召开会议，一连宣布了多条规定，其中对员工提出了明确的要求。 中心意思很明显：钱，可以拿，但不是那么好拿的。 认真工作——收入肯定比以前高。 混日子甚至捣乱——扣钱，或者直接走人。 有人不服？今天请假的厂领导就是例子——全部撤职。 别以为少了谁就玩不转，苗晓晓团队都是职场老手，赵爱莲专门挑选，管理一个药厂绰绰有余。 她在那兴奋地忙碌，王磊却毫无兴趣，等得昏昏欲睡。 干脆找她拿了钥匙，回到正在充电的小海豚上睡觉。 好不容易完事，江婉柔告别团队，钻进小海豚。 看着躺在后排呼呼大睡的王磊，江婉柔抿嘴一笑，启动汽车。 电动车没有发动机，声音很小，车子开出去很远，王磊都没有醒来。 润海市在江南市东侧50公里，一小时不到，小海豚就停在了王磊宿舍楼前。 江婉柔回身看向王磊，这家伙还在睡觉。 “真是猪。” 江婉柔嘀咕一声，上半身探向后座，伸手去拍王磊的脸，想要叫醒他。 将要接触，动作一缓，指腹轻轻抚过王磊脸庞……又抚过王磊嘴唇……再抚过王磊脸庞…… 王磊身体微动，江婉柔忙不迭地收手，心脏砰砰直跳。 手还没收回，王磊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看着那只手。 “啪。” 江婉柔干脆往前一伸，在王磊脸上轻轻拍了一下，骂道：“大懒鬼，晚上做什么坏事去了？大白天都这么能睡。” 王磊觉得很冤枉：“我除了看病开刀，还能做什么？” “哼，谁知道呢。快去把资料拿给我，帮你申请专利。” “好，等我。” 王磊跑回宿舍，锁好门，从系统空间内取出整套资料。 回到车前，将厚厚一堆资料递给江婉柔：“难得来一次，请你吃饭？吃过饭还可以去龙潭公园玩玩。” 江婉柔怦然心动，好想跟他共进晚餐啊。 龙潭公园，两人散步，多么美好的夜晚。 但是外婆一个人在家，她的自理能力已经明显不行了，得去帮她做晚饭。 真希望王磊这药能赶紧做出来，把外婆的病治好。 “你那点钱就别现了，等姐给你发了专利使用费，你再请姐吃饭。” 江婉柔接过资料，往副驾一放，故作潇洒地打了个响指：“姐走啦，小弟弟再见喽。” “大骗子慢走。” 哼，都不知道挽留姐。 江婉柔心里嘀咕着，对王磊嫣然一笑，抛了个飞吻，一脚踩下，小海豚飞快地钻进车海。 另一个城市，一间大办公室内，一个老者正在发火： “蠢货！什么年代了，还玩这种聚众闹事的把戏。” “她是赵爱莲认定的继承人，不是外面招聘来的阿猫阿狗，这种招数最多拖延她接手的速度，其他什么用都没有。” “再看看你们都找的什么人，半小时都没拖过去，反而让她连消带打，增加了威信。” “愚蠢！” 老者大概有慢阻肺，骂得呼哧直喘，旁边一人赶紧过来给他顺气，趁机劝说道：“一帆他们也是好意，谁想到这女人这么狠，直接把人送进监狱。” 瘦弱阴鸷的江一帆赶紧申辩道：“对啊，她还把请假的全都给开了，这是不是太不把咱们放在眼里了？” 其他几个被训斥的都叫起来：“对，太猖狂了，一定要给点颜色她瞧瞧。” “找人去揍她。” “找几个男的，那啥她！” “蠢货！蠢货！”老者刚刚呼吸顺畅一点，这时又气得喘息起来：“你们是有头有脸身娇命贵的江家人，不是大街上的小混混！” 江一峰坐在落地玻璃前，俯视着蚂蚁一般的行人，嘴里吐出几个字：“要找准她的命门。” 他脚下轻轻一蹬，椅子转了一圈，面对着众人：“她现在依仗的，是原研药技术。” “呵呵，原研药哪里是这么容易做的，我看她是被骗了。” “不过不管真假，咱们都可以从这下手，把她的依仗给灭了！” 第125章 江婉柔的依仗 她还记得我！ 林秘书激动地傻笑了一秒钟，这才想起来正事。 “约翰教授、路易斯教授，各位同仁，你们好。我是南江医科大学秘书处秘书，我叫林子涵。” 约翰是个胖胖的老头，热情地给了林秘书一个拥抱：“你好，林。” 众人寒暄几句，林子涵说道：“车子已经备好，请跟我来。” 章含妙说道：“不好意思，林秘书，我外甥女来接我了，我就不去学校了。” “哦……好的。”林子涵失望地答应。 连同坐一辆车的机会都没有吗？ 好在还可以同行一段路，学术会议开始后还可以见到她。 这么想着，林子涵又振奋起来。 一行人走向出口，一出门，就看见了两辆商务车和一辆红色的玛莎。 “小姨小姨！这边这边！” 苏新月看见章含妙，兴奋地猛挥手。 几个年轻人的心脏顿时微微一震，就连约翰跟路易斯俩老头都眼睛一亮。 年轻漂亮的少女，永远是最美的风景。 “约翰老师，路易斯老师，各位，再见。” 章含妙拎着拉杆箱走去，苏新月蹦跳着飞奔而来，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熊抱。 “亲爱的妙妙，想你家可爱美丽的小月月了没？” 章含妙抱了她一下，在她脑门上轻轻一凿：“没大没小。” “嘻嘻，我可不比你小，敢不敢比比？” 章含妙吓一跳，这疯丫头，这种话也敢在大庭广众下嚷嚷。 我的老师和同事可都在身后看着呢。 两人身后，林子涵只觉鼻子一热，吓得伸手摸了摸。 还好，没出血。 放下手，余光瞥见一个叫乔治的年轻老外也放下手。 两人对视，顿时明白过来，都是爱慕章含妙的可怜人。 苏新月接过章含妙的拉杆箱，叫道：“走走，带你去一院看看，老师答应给我找一台手术，我要让你知道什么叫学渣的逆袭。” “呵，你一实习生能开什么手术，阑尾炎？” “哼，说出来吓死你，本仙女的血管手术世界第一……除了我老师以外。” “好好好，你厉害，你老师更是无所不能，行了？” “那必须的，老师现在正好在胸痛中心，你要是不服，可以去那跟他谈谈——包你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 “小姨我好怕哦，看来跟你老师谈论我是不配了，一会咱们谈论谈论。” “哼，跟我谈，你也不行。要不你跟我林师妹谈，她也在胸痛中心，水平虽然稍逊于我，比你还是强点的。” “嚯，你个小不点都有师妹啦，那我一定要去胸痛中心看看。” 两人说说笑笑，坐上玛莎，一溜烟地不见了踪影。 约翰等人也坐上车，一个老外对林子涵问道：“林，刚才她们说什么？” “哦，她们要去我们江南市第一医院，说是要做一台手术。” 乔治懂z文，补充道：“接站的姑娘是章的外甥女，还是个实习医生。她说她的血管手术世界第一，很幽默很可爱的姑娘。” “血管手术世界第一？实习医生？”约翰捧着大肚子笑道：“哈哈，小女孩真可爱。” 众人回到南江医科大学，和稍早抵达的另一拨专家团队会合，去附近的喜来乐大酒店用餐。 这个专家团队来自大洋西岸的另一个老牌强国，团队中的史密斯先生正是世界级的血管专家。 南江医科大学紧邻一院，用餐后，乔治跟约翰说道：“老师，我时差一时半会倒不过来，现在想去一院看看。” “是时差问题吗？”约翰大有深意地瞧着他：“章好像一直都是一个人。” “所以我要勇敢出击，祝福我老师。” 约翰哈哈一笑：“好，祝福你。一起去，正好我也想去看看我们z国的同行，听说这些年z国的医疗技术突飞猛进。” 路易斯摇头道：“nonono，他们落后我们五十年。” 史密斯坐在另一侧，听到路易斯的话，纠正道：“以前是落后五十年，甚至一百年都有过。不过现在确实进步很快，可能也就落后二三十年。” 林子涵和另一位医科大的老师听得很不高兴，不过他俩是负责迎宾的，不太好反驳客人，只得忍着。 倒是约翰不同意，对史密斯和路易斯说道：“你们太小瞧z国人了，他们追赶的速度超乎我们的想象。” 史密斯和路易斯不约而同地耸耸肩：“约翰，你总是这么仁慈又善良。可是z国医生的水平配不上你的仁慈。” 约翰站起身来：“林刚才说江南市一院在z国也算前20的医院，我们不妨一起去参观参观？” 林子涵有点为难，事先没有和一院打过招呼，恐怕得不到应有的接待规格。 约翰拍拍他的肩膀：“嗨，林，不用担心，我们就是随便看看，不用特别接待。” 史密斯也笑道：“不用事先通知，我们到了，他们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路易斯会意：“特别是当他们遇到疑难杂症，又或者什么不敢开的手术时。” 林子涵觉得一股怒气在胸中盘旋，似乎随时要冲出喉咙。 但是最终只能笑着说道：“请。” 两位商务车司机热情地将外宾们请上车，其中一位中年司机殷勤得简直像是在伺候自家爹妈。 林子涵看得更憋闷，不过热情待客应该表扬，训斥是绝对不可能的，他只好继续憋在心里。 喜来乐大酒店距离一院很近，几分钟后，车子就驶入一院。 苏新月刚才拉章含妙去胸痛中心，乔治牢记在心，这时对司机说道：“麻烦到胸痛中心。” 某种意义上，胸痛中心代表着一家医院的急救水准。 而急救水准，又代表着一家综合性医院的整体实力。 约翰等人都赞同道：“就到胸痛中心。” 林子涵当先进去，跟门口护士接洽。 护士听得直发愣。 有来自g、yg的，世界级的心内、心外、血管专家来参观？ 她赶紧通知里面。 z国人对于客人总是很热情，很快就有几名医生迎了出来。 路易斯得意地笑了：“约翰，你看，弱者对于强者总是非常客气的。” 史密斯也笑了：“老约翰，我打赌，他们一定遇到了困难，说不定就需要你的pci技术。” 路易斯故作震惊地叫道：“oh，老约翰，你的pci技术无比珍贵，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施展的。” 他们猜中了一半，里面确实有两个比较棘手的病人，被迫将今天的三班——胸痛中心马主任叫来会诊。 马主任还没得出结论，忽然听说有外国专家来访，出于礼貌，亲自出来迎接。 他牵挂着两个病人，寒暄两句，就告罪道：“里面有两位病人比较棘手，我要去处理一下，就由韩医生陪同各位。” 路易斯一听就懂了：z国人一向比较含蓄，又比较要面子，就算想请我们帮忙，也要拐弯抹角。 他大气地问道：“马，要不要我们一起去会诊？” 第128章 弱者对于强者总是非常客气 四人走入胸痛中心，拐进通往留观室的走廊，迎面撞见一大群人。 “章！” 乔治快走两步，走到人群前面，热情地说道：“这里有两位情况复杂的病人，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他追求章含妙已久，虽未有寸进，却也摸着了章含妙的爱好。 这大美人虽然爱好广泛，旅游读书、健身弹琴、登山游泳，简直是精力无限，但最爱的还是看病、做研究。 要是请她去旅游、去音乐会，那是一定会碰壁的。 但若请她去看某个疑难杂症，就很有可能会成功。 虽然看病的氛围和谈情说爱格格不入，但好歹也是接触的机会不是。 林子涵站在一边，眼睛一亮。 原来如此，看来想要接近章含妙，就要想办法在医学上接近她。 随即他更发愁了。 先别说自己有没有资格混进美奥诊所，就算混进去，水平也不配跟章含妙谈论啊。 尤其在大学做行政工作，脱离医学一线这么久，哪里还会看病。 “好啊，去看看。”章含妙眼睛一亮，病情复杂吗？那再好不过了。 约翰等人含笑不语，年轻人的爱情故事总是美好的，让他们想起自己最好的回忆。 其他几个年轻医生在心里鄙视乔治。 心电图都8+2了，很明确的心梗，复杂在哪里？ 不过章真是东方美的集大成者，让人心动啊。 难怪乔治跟个哈巴狗一样。 章身边两位女士也很漂亮，她们有不同的美，却同样的诱人犯罪。 不知道她们有没有男朋友？ 乔治本着自己揣摩的“追求章含妙秘诀”，沿途简要介绍老者病情，又向圆脸医生要了病历，把心电图等指给章含妙看。 章含妙听得有点失望，危重是肯定的，但哪有什么病情复杂，这不就是简简单单的心梗吗？ 不过，看这王磊的岁数，心梗也未必能搞懂多少？ 要是他连这种重点疾病都搞不懂，那不是更说明问题？更能让苏新月清醒？ 众人各怀心思地走进抢救室，看到那位老者的时候，虽然大家都见多识广，心头还是有些震撼。 在心源性休克的打击下，老者闭着眼睛，整个人萎靡不振。但是听说来了g、yg的专家，他颤抖着伸出双手，极力地叫道：“救救我！救救我！” 虽然他的声音低弱而嘶哑，但可以看得出已经使尽了全力。 马主任握住他的手，安慰道：“放心，我们一定会治好你的。” 老者双眼紧盯着马主任，双手死死攥紧他的手，依旧竭尽全力地说道：“没有我，老太婆会死的。求求你，救我！” 约翰等人听了圆脸医生的翻译，不由大惑不解。 圆脸医生解释道：“他夫人瘫痪在床，全靠他照顾。” 约翰吃惊道：“他都91岁了，哪有能力照顾一位瘫痪病人？没请保姆吗？是不是因为贫困？” “送老先生来医院的是邻居，听邻居说，两位老人都热心慈善，资助了好几个学生，剩下的钱只够吃饭买药，请不起保姆。” 路易斯肃然起敬，高傲的面容一收，追问道：“他的儿女呢？” 圆脸医生把众人带远一些，低声答道：“死了。” 这下连乔治都暂时顾不得看章含妙了，追问道：“孙子孙女呢？” 圆脸医生叹息一声：“老先生原来有套拆迁房，用拆迁款送孙子出国留学。孙子大手大脚，钱花得跟流水似的，结果……” “结果怎么了？”章含妙也忍不住追问。 “结果孙子在g成家，不肯回来照顾二老，也不寄一分钱回来，基本上是断绝关系了。” 路易斯愣了一楞，大声道：“那还等什么？马上做pci，打通冠脉左主干！” 他的叫声传到马主任耳中，马主任被老者握住的手心不由微微出汗。 “老先生，你先放手，我给你检查一下。” 老者虽然有过两次晕厥，思维却还算正常，闻言缓缓松手。 众人都围到床前，对老者进行望诊。 约翰还要了听诊器，跟马主任一起做起检查。 章含妙本来想借这个病人考考王磊，揭开他欺骗苏新月的阴谋，但听了老者的悲惨情况，已经完全绝了这个想法。 她现在只想赶紧救回老者。 但她擅长的是神经内科，重点做阿尔茨海默症的研究，碰到老者这种明显是心脏疾患的病人，只能期待约翰老师给力。 苏新月听得眼眶微红，使劲推王磊的腰，低声道：“王老师，你快去看看，救救他。” 连林思涵也一改高冷作风，伸手拉住王磊胳膊，求肯道：“王磊，救救他。” 哪用她俩求，王磊早就开启能力，在老者身上检查起来。 既然都说是8+2，那冠状动脉肯定是要首先检查的，这是心脏的命脉。 全身的血液都靠心脏供应，心脏自身的血液却靠冠状动脉供应。 冠状动脉被堵塞，供血不足甚至中断，心脏自然就不行了。 但他站在老者膝关节旁，视线被一名g医生挡住，缝隙里看不大清。 王磊轻轻拍拍他的肩膀：“hi，麻烦让一下好不好？” 圆脸医生心里一惊，那是外宾，而且是世界级的专家，你王磊就算技术再高，能高得过他？ 就算你高得过他，对外宾不应该谦让尊敬吗？怎么能让人家让开呢？ 那g医生皱了皱眉，还是好脾气地让开了，一句话也没说。 圆脸医生却更急了，人家不说话，这是生气了啊。 唉，真是给我们zg人丢脸！ 王磊说道：“谢谢。”脚下平移一步，伸头看向冠状动脉。 马主任已经查了个大概，还是不得要领。 忽然听到有人要求让位的声音，就一边思索，一边无意地看了过来。 一张特殊的脸映入眼帘。 等等，特殊？ 马主任思绪一收，目光聚焦。 这不是王磊嘛？ 对啊，王磊！ 马主任心中一喜。 之前听说王磊诊断伤寒、诊断栖云县特大车祸的惊艳表现，马主任还有些将信将疑。但现在遇到困难、面临“逼宫”，不由自主地就想听听王磊的意见。 “王磊，你到我这来。” 但是马主任身周也没空位，他就对右手边的一位大鼻子说道：“这位老师，麻烦您再往头部站一点。” 他要求的正是路易斯，路易斯惊讶地指了指自己鼻子，又指指看起来很是稚嫩的王磊，重复道：“我，让开？” 马主任意识到有点失礼，但生命第一，自己心头那担忧的感觉徘徊不去，总觉得应该让王磊帮着确认一下。 于是点头：“yes，rry。” 路易斯去过很多国家，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情。 而且在他心里，这还是一个医疗技术远远落后于g的国家。 他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但既然主人提出了要求，他脚下的反应远比头脑快，近乎本能地就往老者头部方向平移一步，空出了一个身位。 离心脏越近，当然是看得越清楚，王磊马上站到马主任让出的身位上，一边听诊，一边定睛细看。 奇怪，冠脉左主干没有明显狭窄啊。 再往整个心肺搜索，王磊的目光忽地一凝。 找到了！ 左心室后壁粘液瘤！ 并且部分脱落，引起了肺栓塞！ 这时路易斯已经反应过来，虽然心里很不高兴，但他担心马主任耽误时间，贻误了老者生命，便没纠结此事，催促道：“很明确的心肌梗死，别耽误时间了，立刻做pci。” 王磊抬起头来，反对道：“不能做pci，要溶栓。” “溶栓？不行！”路易斯以为他说的是靠溶栓来治疗心肌梗塞，心里立刻有些鄙视。 果然，这么年轻的医生能有什么水平？ 这种程度的狭窄，溶栓有什么用？ 必须要放支架，只有这一个活命办法！ “冠脉左主干重度狭窄做溶栓？年轻人，你老师是这么教你的吗？”史密斯也忍不住了。 刚刚结束听诊的约翰抬头看了看王磊，摇了摇头。 他本来对z国医生还是比较信任的，但现在看看马主任，尤其是这个年轻医生，如果z国同行都这水平的话，这学术会议，恐怕不太值得我花费三四天时间。 章含妙更是彻底看穿了王磊，心中既憎恨这骗子，又恼火苏新月不争气，心里暗暗盘算，要怎么样对付王磊。 王磊解释道：“不是冠脉溶栓，是肺栓塞溶栓。” 史密斯连连摇头：“年轻人，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这是8+2,最典型的左主干狭窄，哪来的什么肺栓塞。” “我知道我在说什么，”王磊说道：“肺栓塞的栓子应该来源于心脏肿瘤，高度怀疑粘液瘤脱落。” “粘液瘤导致栓塞？哈哈，”听到这个匪夷所思的答案，史密斯大笑起来，揶揄地问道：“这可是很难处理的，你有什么建议吗？” “确实很难处理，”王磊表示赞同，然后说道：“我建议做心脏摘除+粘液瘤切除+心脏复植术。” 第129章 这么明确的病情你犹豫啥 “心脏摘除？！” “你疯了？！” “马，你确定这是你们的医生，不是捣乱的小混混？” 一帮自诩冷静无敌的医生瞬间破功，原本只听得到呼吸机声音的抢救室里，充斥着杂乱的叫声。 就连最信任王磊的苏新月和林思涵都震惊得瞪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王磊。 心脏移植不奇怪，但那是把别人的心脏移植到病人身上，是自身心脏丧失功能后，迫不得已的救命之举。 王磊说的却是把病人自己的心脏摘下来，再装回去，这是干什么？ 全世界就从未听说过这样的手术。 王磊没理他们，继续在老者全身检查，以免遗漏。 等叫声稍微平息，他才解释道：“患者粘液瘤部位特殊，一贯被认为是手术禁区，再加上粘液瘤本身豆腐渣的特性，不摘除心脏，是无法完整切除肿瘤的。” “什么玩意！” 圆脸医生杜海忍耐不住，大声呵斥，那股子憎恨非常明显，就连听不懂z文的路易斯等人也看懂了。 身为胸痛中心的医生，杜海对心脏非常了解。 确实有心脏粘液瘤这种病，但这个病人肯定不是！ 心电图对于心肌梗塞的诊断意义非常大，尤其这么典型的8+2，完全可以确认，就是冠脉左主干狭窄导致的心肌梗塞。 而且抛开心梗与否不谈，病人尚未做过任何影像学检查，你怎么可能知道有粘液瘤？ 退一万步说，就算真有粘液瘤，正常切除就是了，怎么可能需要摘除心脏？ 这个王磊，在自家医院一亩三分地出风头也就罢了，没人管你。 但现在什么情况？ 你面对的是世界一流的医学专家，而且是外宾！ 张嘴就来一通乱喷，z国人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路易斯本来也想斥责王磊，但现在z国自家人骂他，还骂得这么凶，路易斯舒服了。 他转向马主任：“马，胸痛中心是严谨严肃的地方，怎么随便什么人都可以胡说八道，贵国的管理这么松懈吗？” 史密斯也摇头：“马，要是在我的科室，我会马上解雇他。” 马主任还没说话，苏新月象一头小老虎一般冲了过来，用y语大声道：“你们懂什么，王老师说是肺栓塞，就肯定是肺栓塞！” “别以为你们一个个顶着什么专家头衔就怎么样，看病是靠实力说话的！” “马主任，要救病人，就得听王老师的！” 她虽然在心内科上还是菜鸟，完全不懂为什么王磊会说出这么荒诞的话，但短短的惊愕后，她立刻选择了相信王磊。 路易斯和乔治等人吃惊地看着她，那股维护王磊、斥责自己这些人的气势，有点吓人。 换个人的话，你再漂亮，也要教训你一顿，让你知道权威不可冒犯。 但路易斯他们都知道这是章含妙的外甥女，一时间倒不知该怎么应对才合适。 章含妙脸蛋和心脏同时一紧。 小月这是中王磊的毒了！ 而且是极重度中毒！ 怎么办？ 要是不能解毒，我姐会杀了我的！ 随即就见那位不知道究竟是林老师、还是林师妹的美丽女子走上一步，清清朗朗地说道：“各位老师，请相信我们的职业操守，不会拿病人生命开玩笑的。” 她伸手向王磊一延：“介绍一下，我院王磊医生，在多系统疾病诊断上有独到造诣，从未出错。” 呵呵，从未出错不代表永远不错，何况是这么个小年轻。 之所以被你们推崇，那是因为你们z国医生水平低、眼界窄，不知道真正的高手是什么样的。 路易斯等一干大鼻子心里瞬间否定林思涵的推崇，但远来是客，主人这边都这么说了，一时间倒也不好直接开口否定。 马主任定了定神，也用y语郑重道：“王医生的诊断水平确实很高。” 路易斯等人面色再变。 马主任是z国这边医生的代表，他这么说，就更不能用对待菜鸟新人的态度对待王磊了。 马主任接着说道：“各位老师，咱们到办公室讨论。小郑，催一下化验室……不，你直接去化验室盯着，让他们赶紧把肌钙蛋白和d-2聚体做出来。” 听马主任这么说，杜海的气焰顿时一收。 d-2聚体对肺栓塞很敏感，提示意义重大。马主任这么关照，显然是把王磊的意见放在了心上。 再加上外宾们也不说话了，杜海觉得自己有些无依无靠。 小郑是护士，答应一声，就往另一楼层的急诊化验室跑去。 众人回到办公室，马主任咳嗽一声，郑重说道：“各位，究竟是溶栓，还是做pci，这是完全不同的选择，关系到病人生命，必须慎重。” 众人都点头，这两个措施都强调越快越好，一旦选错了，后果严重。 比如你选择了pci，结果导管进了冠脉左主干，却发现没有狭窄，那就抓瞎了。 病人白白承受手术打击不说，溶栓的时机也被浪费了。 路易斯说道：“好，非要慎重的话，除了等待肌钙蛋白结果，还可以直接做冠脉血管造影，那才是金标准。” 王磊反对：“这是浪费时间，增加对病人的打击。非要确认的话，应该做肺动脉造影。” 路易斯说的是确认心肌梗塞，王磊说的是确认肺栓塞，办公室的气氛顿时有点紧张。 最紧张的是杜海，他觉得一院肯定要闹出大笑话了。 尤其在这世界性学术会议的当口，实在是太损害z国形象了啊。 马主任接过话头：“王磊，你说肺栓塞，有什么依据吗？” “马主任，除了心梗和肺栓塞的共性表现外，病人还有咳嗽、少量咯血和呼吸困难。” “咳嗽容易被忽视，少量咯血和呼吸困难容易被误认为由心梗心源性休克引起——但这三项同时存在，再加上胸痛，应该高度怀疑肺栓塞。” “另外，患者有粘液瘤存在，这是极不稳定极易脱落的肿瘤，很容易引起肺栓塞——这就更支持肺栓塞的存在。” 路易斯忍不住插嘴道：“又是粘液瘤，这是毫无依据的。” 史密斯嗤笑道：“而且还用毫无依据的粘液瘤当做肺栓塞证据，太荒唐了。” “不，我有依据。” 王磊翻开病历，取出里面夹着的门诊病历：“我们要感谢以前接诊的一位张医生，他按照原来习惯书写门诊病历，还抓住了患者的间歇性心率异常，并及时做了心电图。” 路易斯不解地摊手：“我也看到了，间歇性室性心动过速，这能说明什么？” 史密斯也说道：“室性心动过速虽然是严重心律失常，但不可能引起8+2，和现在的疾病没有关系的。” 时间紧迫，王磊心里有些着急，毫不客气地说道：“你们被疾病的假象蒙蔽了双眼。” 第130章 学霸还是井蛙 “普通医生看到心动过速，可以不管缘由，对症下药，控制住就行。” 王磊的目光扫过全场：“但各位都是心脏专家，理应透过表面追寻根本，找到引起心动过速的原因。” “这样，才有可能根治，才不会误诊。” 杜海等z国医生目瞪口呆，这家伙，是在教训各位世界级的专家？ 路易斯和史密斯恼火地瞪着王磊，连约翰这个老好人都有点不悦。 身为世界级的权威，各国医生竞相求教的人物，他们觉得，就算再绅士，也无法忍受一个z国小年轻一再的唱反调和鄙视。 章含妙本来一直很鄙视很生气地看着王磊，这时反倒有些佩服了。 不管怎么样，这家伙的胆子是真大，面皮是真厚。 这就是一个大骗子的职业素养吗？ 不过，既然马主任他们这么推崇，难道这家伙真的不是骗子？ 不可能，8+2就是左主干狭窄心梗；没有影像学基础就是不可能发现粘液瘤。 “他的心动过速很反常，不符合任何常见原因。” 王磊不管他们的神色，直接说出自己的理由：“高达230次\/分的心动过速，没有任何原因可寻，就必须考虑到心脏肿瘤的可能性。” “第二，他以前就曾有过不明原因的晕厥，晕厥期间做过心电图，没有心动过速。” “这说明了什么？” 没人理他，外国医生们个个心里都有气，只是出于礼貌勉强听着。 苏新月赶紧力挺老师：“说明晕厥与心动过速无关。” 林思涵补充道：“说明存在一个导致晕厥的原因，又存在一个导致室性心动过速的原因——按照一元论原则，这两个原因很可能是同一个疾病。” 她的眼睛发亮——终于抓住了王磊的部分诊断精髓，没有白纠缠他：“而心脏肿瘤，尤其是心室附近肿瘤，就很符合这种可能性。” 王磊赞许地看着两个好徒儿。 到底是亲徒儿，就是贴心，就是聪明。 这徒弟，没白收！ “第三，同样要感谢以前接诊的张医生，他发现了患者的免疫反应症状。” 王磊将门诊病历交给苏新月，让她展示给其他医生观看。 “疲劳嗜睡、消瘦纳差，这都容易被误读为衰老和劳累的表现。” “荨麻疹会被解读为对某种外来物质过敏。” “但由于不能解释原因，这位医生细心地把这些症状归纳到一起，并记录下来。” 王磊真心地佩服这位张医生。 我是发现病因后倒推，而他没有外挂，又不能给穷困的老人漫天撒网地检查，所以无法确诊，但他却如此地敏锐，如此地认真负责。 “虽然他没能确诊，却为我们留下了重要线索——粘液瘤的出血坏死脱落等，就会引起这些免疫反应。” 杜海忍不住反驳道：“既然都不是特异性的症状，那你这都是猜测，不能作为证据。” 路易斯等人没有附和他，王磊也没有解释。 一条当然不能作为证据，但王磊连说了三条。 一条可能是巧合，三条同时出现，巧合的可能性就很低了。 杜海自己说着说着声音就低了下去，他是主治医师，有一定的水平，自己也发现了不对。 王磊看都没看这有点媚外欺内的家伙，继续说道：“第四，依然要感谢这位张医生，他抓住了体循环一过性栓塞的表现。” “同样，由于腿部疼痛湿冷不具备特征性，他没能确诊，但这也可以成为我们的有力证据。” 四条了，苏新月雀跃不已。 “所以我高度建议立即溶栓，待病情稳定后，即行心脏切除+粘液瘤切除+心脏复植术。” 饶是众人已经被王磊说得有点信服，听到什么心脏切除的字眼，还是一阵恶寒。 说到这个，心外科权威路易斯是最有发言权的。 “就算真有粘液瘤，为什么非要切除心脏？” 王磊答道：“因为它在左心室后壁，手术禁区，不切除心脏根本无法操作。” 可算抓住你的漏洞了！ 路易斯心内冷笑，追问道：“你怎么知道在左心室后壁？患者入院不久，还没来得及行任何影像学检查，难道你还能透过皮肤看见里面？” 王磊学着他惯常的动作一摊手：“以前做过啊，张医生记载了，胸片、心超，都没发现异常。” 乔治疑惑地问道：“没发现异常，不是证明没有粘液瘤吗？” “不，只能证明粘液瘤不在前壁。” 林思涵灵光一闪：“被心脏遮挡住了！检查者水平不够的话容易遗漏——所以如果有粘液瘤，只能在后壁。” 苏新月受到林师妹兼林老师的启发，也跟着说道：“那么有粘液瘤吗？王老师已经分析得很清楚了，有！” 林思涵总结：“所以，就是心室后壁粘液瘤导致的肺栓塞。” 乔治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苏新月、林思涵异口同声，这一刻，像极了一对双胞胎姐妹。 王磊看着她俩，满意得不得了。 真是亲徒儿，助攻得力！ 章含妙则看得内心一片混乱。 王磊这家伙，到底是大骗子，还是大高手？ 怎么听着听着，我都觉得必须相信他了？ 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小郑喘着粗气冲进办公室：“马，马主任……呼哧呼哧……化验室结果出来了……呼哧呼哧……d-2聚体310。” 杜海马上来了精神：“这仅仅是稍高于正常值，不符合肺栓塞表现。” 王磊淡定答道：“d-2聚体敏感性高，却不具备特异性，部分栓塞病人会表现为正常。” 小郑稍稍调匀呼吸，接着说道：“肌钙蛋白正常。” 苏新月马上对杜海说道：“这不符合心梗表现！” 杜海嘴硬道：“这也只能参考，不是金标准。” 室内又暂时安静下来。 虽然两个重要检查都出了结果，却两不靠，诊断似乎又陷入僵局。 王磊对马主任说道：“不能再等了，至少要立即做肺动脉造影，同时做溶栓准备——我认为可以直接溶栓。” 路易斯说道：“不，应该做冠脉造影，做pci准备！” 绕来绕去，竟又绕回刚才的争议局面。 但不同的是，王磊做了解释，马主任听得明明白白 虽然觉得依据不充分，但由于对王磊神话的信任，心中已经暗暗有了定计。 “好，就做溶栓准备，”稍稍犹豫后，为了谨慎起见，马主任又补充道：“即行肺动脉造影。” “胡闹！”史密斯极为不满。 心电图清楚无误的8+2,这不比王磊那一套梦幻式的证据更有力？ 约翰一直不发一言，这时终于发问道：“王医生，你如何解释8+2现象——这在全世界，应该都是冠脉左主干狭窄的有力证据？” 他顿了一顿，盯着王磊，一字一句地问道：“又或者，你想否认心电图的临床意义？” 第131章 必须做心脏摘除术 乔治等都是精神一振。 最后这个问题问得好！ 全世界公认：心电图在心肌梗塞诊断中具有独特地位，准确性相当高。 任你说出花来，也得先把心电图给否了，才能排除心梗。 但心电图岂是这么容易否的。除了公认金标准的冠脉造影，就没有其他任何东西可以否心电图！ 这是心内科的定理！ 谁敢反对这个定理，谁就将遭到心内科所有医生的嘲笑。 王磊暂时没回答，而是催促马主任和小郑：“先做造影和溶栓准备，不能再拖了！” “好！” 尽管马主任也觉得约翰的问题很犀利，但立刻答应，亲自带着小郑去做准备。 王磊的催促是用z文说的，约翰不解其意。 但见他不理自己，显得很无礼，约翰心里越发地失望。 由人品见医德、见医术，他从来不觉得，一个人品恶劣的家伙，能在治病救人的学科上取得多大的成就。 王磊见马主任快步出去，这才转向约翰，用y语抱歉地说道：“rry，我怕耽搁病情……心电图的临床意义当然不能否认，它是不可取代的。” 听明白他不是故意无礼，约翰心里舒服了许多，观感有所改变。 再听到后半句，约翰眯起眼睛，静待下文。 “但是我们医生会误解它。” “我们要拂去假象的尘埃，找到心电图想告诉我们的真相。” 这话，有道理！ 约翰微微点头。 “这位病人的心电图，是avr导联及v1导联st段抬高,其他导联st段压低。” “铛！” “苏新月林思涵今晚极力维护老师，表现出色，触发教学任务。” “教会二人相关心电图知识，系统将帮助二人肺栓塞、心脏粘液瘤技能达到世界顶级水平。” “其中包括诊断、保守治疗、手术治疗等全部技能。” “同时，王磊相应技能将超越本世界水平。” 这个好，又省了一次神级手术机会。 王磊立刻对大徒弟问道：“苏新月，这说明什么？” “啊？”土豪少女一阵惊慌。 虽然在血管手术、伤寒诊治、出血热诊治上达到了世界顶级水准，但本质上她还是个小学渣。 好在王磊并不指望她答得上来，只是让她参与到教学中来。 见她一副蠢萌模样，王磊微微一笑，又对林思涵问道：“你觉得这说明什么？” 林思涵是有真材实料的，稍作沉吟就不太自信地问道：“avr导联及v1导联朝向右室？其他导联背离右室？” “说得好。”王磊欣赏地看着她。 一言击中要害，这表面高冷实则傲娇的妹子，货真价实的学霸啊。 跟她一比，蠢萌大徒弟就是个渣渣。 “那么，朝向右室的st段抬高，背离右室的st段压低，这又说明什么？” 约翰被王磊点醒，惊喜地说道：“我知道了，说明肺栓塞导致了急性右心室扩张缺血，在心电图上表现为类似左主干狭窄的图形！” 他这么一说，屋内凡是研究心脏的医生立刻都懂了，乔治大声道：“说明8+2并不是只有左主干狭窄一种可能——这是重大突破，将避免许多误诊！” 他难得地不去看章含妙，目光熠熠生辉地盯着王磊：“从令人意想不到的地方找到证据链，改写心电图诊断方法，王，您真是一位神奇的医生！” 章含妙同样目光熠熠生辉地盯着王磊，心中波澜起伏。 如果后面的检查确认了王磊的诊断，那这家伙，就太厉害了。 面对我们都以为必然的病情，他剥丝抽茧，硬生生地找到各种蛛丝马迹，推导出了粘液瘤、肺栓塞的存在。 又从我们意想不到的角度，给予了8+2全新的解读。 真是于无声处起惊雷！ 那小月跟着他……啊呸，跟着他学习，似乎也不算什么坏事？ 岂止不算坏事，如果他真心教学不藏私的话，那是小月占了大便宜了。 当然了，还是得警告小月，最多学习医术，千万不能有其他想法。 而且，万一他诊断错误呢？ 那就说明他只是会说而已。 王磊接着解释道：“还有第二种原因，苏新月，你知道冠脉痉挛吗？” “知道！”这是基础知识，苏新月立刻胸有成竹地回答。 但她也就是还记得这个名词，更多的就全部还给老师了。 于是又心虚地反问：“老师，这是什么意思？” 好，我知道不能对你有太高期望的。 王磊转向林思涵，她自信地答道：“我懂了，肺栓塞引起了冠脉痉挛，从而导致类似左主干缺血的心电图表现，被误读为狭窄。” 赞！ 真是货真价实学霸美女一枚！ 相比于运气上佳的蠢萌大徒弟，这个徒弟才真是捡到宝了？ 王磊竖起拇指：“厉害！” 林思涵不好意思地说道：“要不是你点醒，我是想不到的。” “铛！” “苏新月林思涵学有所得，肺栓塞、心脏粘液瘤技能提升到世界顶级水平。” “苏新月、林思涵忠诚度增加10点。” “王磊肺栓塞、心脏粘液瘤技能提升到超越本世界顶级水平。” 王磊暗暗摇头，林思涵那真是学有所得，可苏新月得了什么鬼？ 好，蠢萌徒儿也不容易，得就得。 现在林思涵的忠诚度已经到了90，苏新月还是停留在100。 可见100已经是顶峰。 这时马主任又急匆匆地跑回来，见屋内气氛热烈而祥和，一点没有刚才那种互相不服的样子，不禁问道：“讨论得怎么样了？” “马，王太厉害了，现在我赞同他的观点。” 约翰第一个表示了自己的看法。 马主任惊讶地看看他，又看向路易斯和史密斯。 两人不情不愿地说道：“王说得有道理，但是缺乏直接证据，还不能确定。” 马主任说道：“很快就有直接证据了，已经在做肺动脉造影。我们去看看？” 谁知约翰说道：“不用了，一会直接看录像就行。倒是刚才那位爱好健美的女病人，是不是也请王看一下？” 马主任更加惊讶，刚才约翰还赞成路易斯的观点，认为已经好转，且又可能有凝血功能障碍，所以无需做pci的。 第132章 你们被假象蒙蔽了双眼 苏新月求援地看向王磊，这帮大鼻子太顽固了，那个杜医生笑得太气人了，王老师您可要为我出气啊。 王磊拍拍她的小脑袋。 章含妙腾地站起身，差点当场杀过去给王磊一个耳光。 然而苏新月露出一个受用的笑容，还拿脑袋顶了顶王磊的手掌。 章含妙杀气顿消，双腿一软，又坐回椅子上。 完了完了，是我鼓动小月学医的，结果找了个穷医生。 章含韵一定会杀了我！ 不过还有个机会，如果这王磊真的很厉害，那就配得上小月，章含韵说不定就会很满意。 甚至还可能会感谢我。 她期待地看向王磊，目前为止，两个病人都没有确诊，这小子到底有没有真才实学？ 在苏新月脑袋上揉了揉，王磊收回手，简简单单地说道：“马上复查心电图。” 就这？ 都不用路易斯这种权威反驳，杜海直接说道：“查心电图不难，但上一次心电图是三小时前查的，现在再查，能有多少不同？” “de　ter　综合征变化很快，三小时……足够发生很多事了。” “王，你好像认定了是de　ter　综合征？”史密斯压根就不信，神态轻松地说道：“那就查心电图，又不费事。” 心电图是心内科最好的检查项目，便宜快速无创，偏偏还特别有参考价值。 查冠脉造影还是肺动脉造影会有争议，但听说查心电图，众人都露出赞同的神色。 两分钟后，床边心电图的波形就到了众人手上。 跟三小时前的心电图果然完全不同。 “t波持续直立、增高、双支对称，”王磊拿着心电图纸侃侃而谈：“加上多导联st段轻度下移——提示前降支闭塞。” “这，就是de　ter　综合征！” 苏新月振奋地举起小拳头，目光挑衅地扫视一干大鼻子，以及可恶的圆脸杜海。 没人回应她的挑衅，路易斯和史密斯难得地面色沉肃，没有露出那种令人厌烦的笑容，杜海更是目光畏缩，不敢对视。 路易斯垂着头，想了一会，挣扎道：“就算这样，也只能高度怀疑，不能完全确诊——那么，有凝血功能障碍的情况下，做pci还是很冒险。” 真是个老顽固啊，就连乔治等学生也感到他太执着于自己的名声了。 苏新月信心十足地看向王磊，大眼睛忽闪忽闪：老师老师，我知道你说做pci，就肯定有把握。快说服他。 满屋子人中，就她是无条件绝对信任自己的，王磊对她笑了笑，开口道： “她的凝血功能检查异常，主要是pt和aptt延长。” “刚才我详细询问了她的病史，她爱好健美又不专业，还特别怕胖，所以长期低脂饮食。” “同时又不爱吃蔬菜。” “所以刚才已经加查了fx、f9、f7、凝血酶原抗原及活性，很快结果就会出来。” 众人恍然大悟，苏新月眨巴着眼睛，往林思涵身上靠了靠，求援地看着她。 林思涵伸出食指戳了戳她光洁的额头，解释道：“低脂饮食和不吃蔬菜，会导致维生素k缺乏。” “维生素k缺乏会引起pt和aptt延长，这是筛选条件。” “而fx、f9、f7、凝血酶原抗原及活性降低，则是确诊vk缺乏依据之一。” “再加上他问出的不当饮食史、经量增多的表现，基本上可以确诊了。” 苏新月终于恍然大悟，大声道：“既然是维生素k缺乏，那好办得很，补充维生素k就行了。” 林思涵补充道：“实在担心的话，可以输注新鲜冷冻血浆。” 马主任点头：“完全可行。” 病情解释到这个份上，就连路易斯都无话可说了。 苏新月恼火他们刚才看不起王磊，叉着腰站起身来，乘胜追击道：“听说刚才有人说面诊不重要？我王老师就是通过面诊，发现了维生素k缺乏。” 一屋子的外国专家，竟然没有一个人敢反驳这个小实习生。 苏新月感觉自己帮到了王老师，为他出了气，洋洋得意。章含妙看得好笑，伸手拉她坐下，在她耳边低声道：“得饶人处且饶人。” “哦哦，小姨你漂亮，你说的都对。” 苏新月正是心情大好的时候，从善如流，乖乖地坐下。 手机声响起，马主任看了一眼，咳嗽一声：“fx等结果出来了，是维生素k缺乏。” 他说着站起身来：“我马上去做pci，术中造影确认。” 术中造影确认，就是做pci的过程中，先做冠脉造影，确认冠脉狭窄闭塞后，再扩张血管、放置支架。 这个安排一举两得，损伤最小，极为妥当，路易斯和史密斯再也无话可说。 两人无趣地起身告辞，没走几步，一个护士急匆匆地跑过来，大声叫道：“抢救室肺动脉造影结果出来了，是右肺动脉主干栓塞。” 抢救室现在只有一个人，就是那位91岁的退休老教师。 确诊了就好办，马主任对杜海吩咐道：“马上溶栓治疗。病情稳定后进一步检查，确诊粘液瘤后转心外科。” 路易斯和史密斯听了翻译，发觉自己连续两个病人都诊断错误，脚下走得更快了。 马主任忽然想起王磊的手术传说，试探着问道：“王磊，你做pci的技术怎么样？” 这个嘛，没使用神级手术机会的话是一条虫，使用了就是一条龙。 pci难度不算很大，王磊现在只剩下两次机会，不想用在这上面。 因此实诚地答道：“略懂。” 喜欢脑补的马主任却会错了意，以为是很厉害的那种略懂，邀请道：“要不你来做？” 王磊刚要拒绝，林思涵拉拉他的袖子。 王磊侧脸看去，她那一向冷艳的脸蛋上，少有地出现求肯之意。 苏新月也很少看到林思涵出现这种神色，很义气地帮忙道：“老师你就带带她，我也想学。” 对啊，她俩可是正经门徒，她们水平提高的话，我就更高。 王磊马上改了主意，爽快地答应：“好。马主任，我想带她俩上台。” 马主任稍稍犹豫，但是马上想起王磊之前的手术成绩，再想想今天他在两位病人诊断上的神奇，于是答应道：“好。” 史密斯和路易斯都走进电梯了，听见一个学生的翻译，又走了出来。 路易斯笑呵呵地说道：“我们也想观摩手术，学习王医生的高超技艺，可以吗？” 马主任一听这口气就感觉不对劲，看了看王磊。 王磊毫无负担地应道：“欢迎。” 第133章 双胞胎亲徒儿 “普通医生看到心动过速，可以不管缘由，对症下药，控制住就行。” 王磊的目光扫过全场：“但各位都是心脏专家，理应透过表面追寻根本，找到引起心动过速的原因。” “这样，才有可能根治，才不会误诊。” 杜海等z国医生目瞪口呆，这家伙，是在教训各位世界级的专家？ 路易斯和史密斯恼火地瞪着王磊，连约翰这个老好人都有点不悦。 身为世界级的权威，各国医生竞相求教的人物，他们觉得，就算再绅士，也无法忍受一个z国小年轻一再的唱反调和鄙视。 章含妙本来一直很鄙视很生气地看着王磊，这时反倒有些佩服了。 不管怎么样，这家伙的胆子是真大，面皮是真厚。 这就是一个大骗子的职业素养吗？ 不过，既然马主任他们这么推崇，难道这家伙真的不是骗子？ 不可能，8+2就是左主干狭窄心梗；没有影像学基础就是不可能发现粘液瘤。 “他的心动过速很反常，不符合任何常见原因。” 王磊不管他们的神色，直接说出自己的理由：“高达230次\/分的心动过速，没有任何原因可寻，就必须考虑到心脏肿瘤的可能性。” “第二，他以前就曾有过不明原因的晕厥，晕厥期间做过心电图，没有心动过速。” “这说明了什么？” 没人理他，外国医生们个个心里都有气，只是出于礼貌勉强听着。 苏新月赶紧力挺老师：“说明晕厥与心动过速无关。” 林思涵补充道：“说明存在一个导致晕厥的原因，又存在一个导致室性心动过速的原因——按照一元论原则，这两个原因很可能是同一个疾病。” 她的眼睛发亮——终于抓住了王磊的部分诊断精髓，没有白纠缠他：“而心脏肿瘤，尤其是心室附近肿瘤，就很符合这种可能性。” 王磊赞许地看着两个好徒儿。 到底是亲徒儿，就是贴心，就是聪明。 这徒弟，没白收！ “第三，同样要感谢以前接诊的张医生，他发现了患者的免疫反应症状。” 王磊将门诊病历交给苏新月，让她展示给其他医生观看。 “疲劳嗜睡、消瘦纳差，这都容易被误读为衰老和劳累的表现。” “荨麻疹会被解读为对某种外来物质过敏。” “但由于不能解释原因，这位医生细心地把这些症状归纳到一起，并记录下来。” 王磊真心地佩服这位张医生。 我是发现病因后倒推，而他没有外挂，又不能给穷困的老人漫天撒网地检查，所以无法确诊，但他却如此地敏锐，如此地认真负责。 “虽然他没能确诊，却为我们留下了重要线索——粘液瘤的出血坏死脱落等，就会引起这些免疫反应。” 杜海忍不住反驳道：“既然都不是特异性的症状，那你这都是猜测，不能作为证据。” 路易斯等人没有附和他，王磊也没有解释。 一条当然不能作为证据，但王磊连说了三条。 一条可能是巧合，三条同时出现，巧合的可能性就很低了。 杜海自己说着说着声音就低了下去，他是主治医师，有一定的水平，自己也发现了不对。 王磊看都没看这有点媚外欺内的家伙，继续说道：“第四，依然要感谢这位张医生，他抓住了体循环一过性栓塞的表现。” “同样，由于腿部疼痛湿冷不具备特征性，他没能确诊，但这也可以成为我们的有力证据。” 四条了，苏新月雀跃不已。 “所以我高度建议立即溶栓，待病情稳定后，即行心脏切除+粘液瘤切除+心脏复植术。” 饶是众人已经被王磊说得有点信服，听到什么心脏切除的字眼，还是一阵恶寒。 说到这个，心外科权威路易斯是最有发言权的。 “就算真有粘液瘤，为什么非要切除心脏？” 王磊答道：“因为它在左心室后壁，手术禁区，不切除心脏根本无法操作。” 可算抓住你的漏洞了！ 路易斯心内冷笑，追问道：“你怎么知道在左心室后壁？患者入院不久，还没来得及行任何影像学检查，难道你还能透过皮肤看见里面？” 王磊学着他惯常的动作一摊手：“以前做过啊，张医生记载了，胸片、心超，都没发现异常。” 乔治疑惑地问道：“没发现异常，不是证明没有粘液瘤吗？” “不，只能证明粘液瘤不在前壁。” 林思涵灵光一闪：“被心脏遮挡住了！检查者水平不够的话容易遗漏——所以如果有粘液瘤，只能在后壁。” 苏新月受到林师妹兼林老师的启发，也跟着说道：“那么有粘液瘤吗？王老师已经分析得很清楚了，有！” 林思涵总结：“所以，就是心室后壁粘液瘤导致的肺栓塞。” 乔治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苏新月、林思涵异口同声，这一刻，像极了一对双胞胎姐妹。 王磊看着她俩，满意得不得了。 真是亲徒儿，助攻得力！ 章含妙则看得内心一片混乱。 王磊这家伙，到底是大骗子，还是大高手？ 怎么听着听着，我都觉得必须相信他了？ 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小郑喘着粗气冲进办公室：“马，马主任……呼哧呼哧……化验室结果出来了……呼哧呼哧……d-2聚体310。” 杜海马上来了精神：“这仅仅是稍高于正常值，不符合肺栓塞表现。” 王磊淡定答道：“d-2聚体敏感性高，却不具备特异性，部分栓塞病人会表现为正常。” 小郑稍稍调匀呼吸，接着说道：“肌钙蛋白正常。” 苏新月马上对杜海说道：“这不符合心梗表现！” 杜海嘴硬道：“这也只能参考，不是金标准。” 室内又暂时安静下来。 虽然两个重要检查都出了结果，却两不靠，诊断似乎又陷入僵局。 王磊对马主任说道：“不能再等了，至少要立即做肺动脉造影，同时做溶栓准备——我认为可以直接溶栓。” 路易斯说道：“不，应该做冠脉造影，做pci准备！” 绕来绕去，竟又绕回刚才的争议局面。 但不同的是，王磊做了解释，马主任听得明明白白 虽然觉得依据不充分，但由于对王磊神话的信任，心中已经暗暗有了定计。 “好，就做溶栓准备，”稍稍犹豫后，为了谨慎起见，马主任又补充道：“即行肺动脉造影。” “胡闹！”史密斯极为不满。 心电图清楚无误的8+2,这不比王磊那一套梦幻式的证据更有力？ 约翰一直不发一言，这时终于发问道：“王医生，你如何解释8+2现象——这在全世界，应该都是冠脉左主干狭窄的有力证据？” 他顿了一顿，盯着王磊，一字一句地问道：“又或者，你想否认心电图的临床意义？” 第134章 心电图想告诉我们的真相 乔治等都是精神一振。 最后这个问题问得好！ 全世界公认：心电图在心肌梗塞诊断中具有独特地位，准确性相当高。 任你说出花来，也得先把心电图给否了，才能排除心梗。 但心电图岂是这么容易否的。除了公认金标准的冠脉造影，就没有其他任何东西可以否心电图！ 这是心内科的定理！ 谁敢反对这个定理，谁就将遭到心内科所有医生的嘲笑。 王磊暂时没回答，而是催促马主任和小郑：“先做造影和溶栓准备，不能再拖了！” “好！” 尽管马主任也觉得约翰的问题很犀利，但立刻答应，亲自带着小郑去做准备。 王磊的催促是用z文说的，约翰不解其意。 但见他不理自己，显得很无礼，约翰心里越发地失望。 由人品见医德、见医术，他从来不觉得，一个人品恶劣的家伙，能在治病救人的学科上取得多大的成就。 王磊见马主任快步出去，这才转向约翰，用y语抱歉地说道：“rry，我怕耽搁病情……心电图的临床意义当然不能否认，它是不可取代的。” 听明白他不是故意无礼，约翰心里舒服了许多，观感有所改变。 再听到后半句，约翰眯起眼睛，静待下文。 “但是我们医生会误解它。” “我们要拂去假象的尘埃，找到心电图想告诉我们的真相。” 这话，有道理！ 约翰微微点头。 “这位病人的心电图，是avr导联及v1导联st段抬高,其他导联st段压低。” “铛！” “苏新月林思涵今晚极力维护老师，表现出色，触发教学任务。” “教会二人相关心电图知识，系统将帮助二人肺栓塞、心脏粘液瘤技能达到世界顶级水平。” “其中包括诊断、保守治疗、手术治疗等全部技能。” “同时，王磊相应技能将超越本世界水平。” 这个好，又省了一次神级手术机会。 王磊立刻对大徒弟问道：“苏新月，这说明什么？” “啊？”土豪少女一阵惊慌。 虽然在血管手术、伤寒诊治、出血热诊治上达到了世界顶级水准，但本质上她还是个小学渣。 好在王磊并不指望她答得上来，只是让她参与到教学中来。 见她一副蠢萌模样，王磊微微一笑，又对林思涵问道：“你觉得这说明什么？” 林思涵是有真材实料的，稍作沉吟就不太自信地问道：“avr导联及v1导联朝向右室？其他导联背离右室？” “说得好。”王磊欣赏地看着她。 一言击中要害，这表面高冷实则傲娇的妹子，货真价实的学霸啊。 跟她一比，蠢萌大徒弟就是个渣渣。 “那么，朝向右室的st段抬高，背离右室的st段压低，这又说明什么？” 约翰被王磊点醒，惊喜地说道：“我知道了，说明肺栓塞导致了急性右心室扩张缺血，在心电图上表现为类似左主干狭窄的图形！” 他这么一说，屋内凡是研究心脏的医生立刻都懂了，乔治大声道：“说明8+2并不是只有左主干狭窄一种可能——这是重大突破，将避免许多误诊！” 他难得地不去看章含妙，目光熠熠生辉地盯着王磊：“从令人意想不到的地方找到证据链，改写心电图诊断方法，王，您真是一位神奇的医生！” 章含妙同样目光熠熠生辉地盯着王磊，心中波澜起伏。 如果后面的检查确认了王磊的诊断，那这家伙，就太厉害了。 面对我们都以为必然的病情，他剥丝抽茧，硬生生地找到各种蛛丝马迹，推导出了粘液瘤、肺栓塞的存在。 又从我们意想不到的角度，给予了8+2全新的解读。 真是于无声处起惊雷！ 那小月跟着他……啊呸，跟着他学习，似乎也不算什么坏事？ 岂止不算坏事，如果他真心教学不藏私的话，那是小月占了大便宜了。 当然了，还是得警告小月，最多学习医术，千万不能有其他想法。 而且，万一他诊断错误呢？ 那就说明他只是会说而已。 王磊接着解释道：“还有第二种原因，苏新月，你知道冠脉痉挛吗？” “知道！”这是基础知识，苏新月立刻胸有成竹地回答。 但她也就是还记得这个名词，更多的就全部还给老师了。 于是又心虚地反问：“老师，这是什么意思？” 好，我知道不能对你有太高期望的。 王磊转向林思涵，她自信地答道：“我懂了，肺栓塞引起了冠脉痉挛，从而导致类似左主干缺血的心电图表现，被误读为狭窄。” 赞！ 真是货真价实学霸美女一枚！ 相比于运气上佳的蠢萌大徒弟，这个徒弟才真是捡到宝了？ 王磊竖起拇指：“厉害！” 林思涵不好意思地说道：“要不是你点醒，我是想不到的。” “铛！” “苏新月林思涵学有所得，肺栓塞、心脏粘液瘤技能提升到世界顶级水平。” “苏新月、林思涵忠诚度增加10点。” “王磊肺栓塞、心脏粘液瘤技能提升到超越本世界顶级水平。” 王磊暗暗摇头，林思涵那真是学有所得，可苏新月得了什么鬼？ 好，蠢萌徒儿也不容易，得就得。 现在林思涵的忠诚度已经到了90，苏新月还是停留在100。 可见100已经是顶峰。 这时马主任又急匆匆地跑回来，见屋内气氛热烈而祥和，一点没有刚才那种互相不服的样子，不禁问道：“讨论得怎么样了？” “马，王太厉害了，现在我赞同他的观点。” 约翰第一个表示了自己的看法。 马主任惊讶地看看他，又看向路易斯和史密斯。 两人不情不愿地说道：“王说得有道理，但是缺乏直接证据，还不能确定。” 马主任说道：“很快就有直接证据了，已经在做肺动脉造影。我们去看看？” 谁知约翰说道：“不用了，一会直接看录像就行。倒是刚才那位爱好健美的女病人，是不是也请王看一下？” 马主任更加惊讶，刚才约翰还赞成路易斯的观点，认为已经好转，且又可能有凝血功能障碍，所以无需做pci的。 第136章 我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苏新月求援地看向王磊，这帮大鼻子太顽固了，那个杜医生笑得太气人了，王老师您可要为我出气啊。 王磊拍拍她的小脑袋。 章含妙腾地站起身，差点当场杀过去给王磊一个耳光。 然而苏新月露出一个受用的笑容，还拿脑袋顶了顶王磊的手掌。 章含妙杀气顿消，双腿一软，又坐回椅子上。 完了完了，是我鼓动小月学医的，结果找了个穷医生。 章含韵一定会杀了我！ 不过还有个机会，如果这王磊真的很厉害，那就配得上小月，章含韵说不定就会很满意。 甚至还可能会感谢我。 她期待地看向王磊，目前为止，两个病人都没有确诊，这小子到底有没有真才实学？ 在苏新月脑袋上揉了揉，王磊收回手，简简单单地说道：“马上复查心电图。” 就这？ 都不用路易斯这种权威反驳，杜海直接说道：“查心电图不难，但上一次心电图是三小时前查的，现在再查，能有多少不同？” “de　ter　综合征变化很快，三小时……足够发生很多事了。” “王，你好像认定了是de　ter　综合征？”史密斯压根就不信，神态轻松地说道：“那就查心电图，又不费事。” 心电图是心内科最好的检查项目，便宜快速无创，偏偏还特别有参考价值。 查冠脉造影还是肺动脉造影会有争议，但听说查心电图，众人都露出赞同的神色。 两分钟后，床边心电图的波形就到了众人手上。 跟三小时前的心电图果然完全不同。 “t波持续直立、增高、双支对称，”王磊拿着心电图纸侃侃而谈：“加上多导联st段轻度下移——提示前降支闭塞。” “这，就是de　ter　综合征！” 苏新月振奋地举起小拳头，目光挑衅地扫视一干大鼻子，以及可恶的圆脸杜海。 没人回应她的挑衅，路易斯和史密斯难得地面色沉肃，没有露出那种令人厌烦的笑容，杜海更是目光畏缩，不敢对视。 路易斯垂着头，想了一会，挣扎道：“就算这样，也只能高度怀疑，不能完全确诊——那么，有凝血功能障碍的情况下，做pci还是很冒险。” 真是个老顽固啊，就连乔治等学生也感到他太执着于自己的名声了。 苏新月信心十足地看向王磊，大眼睛忽闪忽闪：老师老师，我知道你说做pci，就肯定有把握。快说服他。 满屋子人中，就她是无条件绝对信任自己的，王磊对她笑了笑，开口道： “她的凝血功能检查异常，主要是pt和aptt延长。” “刚才我详细询问了她的病史，她爱好健美又不专业，还特别怕胖，所以长期低脂饮食。” “同时又不爱吃蔬菜。” “所以刚才已经加查了fx、f9、f7、凝血酶原抗原及活性，很快结果就会出来。” 众人恍然大悟，苏新月眨巴着眼睛，往林思涵身上靠了靠，求援地看着她。 林思涵伸出食指戳了戳她光洁的额头，解释道：“低脂饮食和不吃蔬菜，会导致维生素k缺乏。” “维生素k缺乏会引起pt和aptt延长，这是筛选条件。” “而fx、f9、f7、凝血酶原抗原及活性降低，则是确诊vk缺乏依据之一。” “再加上他问出的不当饮食史、经量增多的表现，基本上可以确诊了。” 苏新月终于恍然大悟，大声道：“既然是维生素k缺乏，那好办得很，补充维生素k就行了。” 林思涵补充道：“实在担心的话，可以输注新鲜冷冻血浆。” 马主任点头：“完全可行。” 病情解释到这个份上，就连路易斯都无话可说了。 苏新月恼火他们刚才看不起王磊，叉着腰站起身来，乘胜追击道：“听说刚才有人说面诊不重要？我王老师就是通过面诊，发现了维生素k缺乏。” 一屋子的外国专家，竟然没有一个人敢反驳这个小实习生。 苏新月感觉自己帮到了王老师，为他出了气，洋洋得意。章含妙看得好笑，伸手拉她坐下，在她耳边低声道：“得饶人处且饶人。” “哦哦，小姨你漂亮，你说的都对。” 苏新月正是心情大好的时候，从善如流，乖乖地坐下。 手机声响起，马主任看了一眼，咳嗽一声：“fx等结果出来了，是维生素k缺乏。” 他说着站起身来：“我马上去做pci，术中造影确认。” 术中造影确认，就是做pci的过程中，先做冠脉造影，确认冠脉狭窄闭塞后，再扩张血管、放置支架。 这个安排一举两得，损伤最小，极为妥当，路易斯和史密斯再也无话可说。 两人无趣地起身告辞，没走几步，一个护士急匆匆地跑过来，大声叫道：“抢救室肺动脉造影结果出来了，是右肺动脉主干栓塞。” 抢救室现在只有一个人，就是那位91岁的退休老教师。 确诊了就好办，马主任对杜海吩咐道：“马上溶栓治疗。病情稳定后进一步检查，确诊粘液瘤后转心外科。” 路易斯和史密斯听了翻译，发觉自己连续两个病人都诊断错误，脚下走得更快了。 马主任忽然想起王磊的手术传说，试探着问道：“王磊，你做pci的技术怎么样？” 这个嘛，没使用神级手术机会的话是一条虫，使用了就是一条龙。 pci难度不算很大，王磊现在只剩下两次机会，不想用在这上面。 因此实诚地答道：“略懂。” 喜欢脑补的马主任却会错了意，以为是很厉害的那种略懂，邀请道：“要不你来做？” 王磊刚要拒绝，林思涵拉拉他的袖子。 王磊侧脸看去，她那一向冷艳的脸蛋上，少有地出现求肯之意。 苏新月也很少看到林思涵出现这种神色，很义气地帮忙道：“老师你就带带她，我也想学。” 对啊，她俩可是正经门徒，她们水平提高的话，我就更高。 王磊马上改了主意，爽快地答应：“好。马主任，我想带她俩上台。” 马主任稍稍犹豫，但是马上想起王磊之前的手术成绩，再想想今天他在两位病人诊断上的神奇，于是答应道：“好。” 史密斯和路易斯都走进电梯了，听见一个学生的翻译，又走了出来。 路易斯笑呵呵地说道：“我们也想观摩手术，学习王医生的高超技艺，可以吗？” 马主任一听这口气就感觉不对劲，看了看王磊。 王磊毫无负担地应道：“欢迎。” 第137章 妖孽和两个活宝 跟患者和家属取得共识、完成手续后，一行人走向介入室。 看看非常积极、走路带风的路易斯和史密斯，苏新月大眼睛忽闪忽闪，跑到章含妙身边，一把搂住小姨的胳膊，蹭啊蹭，晃啊晃。 章含妙就吃她这一套，抿嘴笑道：“又有什么事想求小姨？” “没有没有，我就想问问，那两个讨厌的老顽固是什么科的？” 章含妙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轻笑道：“路易斯先生是心外科权威，史密斯先生是血管权威。你想干什么？” “血管权威？嘿嘿，”苏新月的眼睛闪闪亮，得意地笑：“在本仙女面前，没有血管权威——我老师除外。” 又是你老师，连血管权威都不放在眼里，王磊他真的这么强？ 以前你可是口口声声小姨最强、最爱小姨的。 章含妙很是不忿。 她太熟悉苏新月，看着她皱起小鼻子哼哼的模样，就感觉有人要倒霉。 “你究竟想干什么？” “他们太讨厌了。我觉得他们想看pci，是不怀好意。” “对啊，他们本来都要走了，突然又回头，当然是想看你那个老师出丑——pci易学难精，如果你老师只是‘会做’的水平，难免被讥笑只有嘴上功夫。” 说着章含妙就摇头：“这个真是靠一台台手术喂出来的，你老师的年纪，不可能做得多精。” “做梦，我老师天赋无敌，他的手术，绝对世界第一。不过我很气诶，小姨，你有办法让史密斯跟我比血管手术吗？” 章含妙敲敲她脑袋：“异想天开，他一个世界级的权威，怎么可能跟你一个小实习生比试。再说了，你那点本事，给人家当助手都不配，还敢跟人家比试？” “哼，不帮就不帮，”苏新月甩开章含妙，气哼哼地走开，丢下一句话：“章含妙，你看不起我老师和我的医术，会后悔的。” 呵，这小妮子。 章含妙失笑摇头。 你还是眼界不够，在国内一个20名左右的医院实习，碰到一个技术好点的“老师”就以为是世界顶流，哪里知道真正的世界级大牛是什么样。 呃，好像不太对。 王磊在诊断上可能确实有点门道，能判断出抢救室那位老者的肺栓塞，能推翻8+2对心梗的诊断。 要知道，这个病情不是一般的复杂、不是一般的会迷惑人，连约翰老师都判断错了。 而约翰老师，那是真正的心内科世界级权威！ 人家都说我是妖孽，但论心脏疾病诊断水平的话，这家伙不是比我还妖孽？ 可他应该比我还小几岁？ 一股强烈的不服涌上心头，思潮涌动间，章含妙站在原地，过了几秒钟才追上众人。 一两个病人，不排除有运气成分。 看看他的手上功夫怎么样。 胸痛中心做pci是家常便饭，没多会就准备妥当。 章含妙等人坐在示教室，看着大屏幕。 屏幕有两块，一块是整个手术间画面，可以看到王磊等人的一举一动。 一块则转播手术间内的屏幕画面，和王磊等手术者看到的一模一样。 做pci，就是利用x光成像，在这块屏幕的指引下，完成在患者心血管内的所有操作。 王磊已经用完今天所有的透视机会，只能和其他医生一样，老老实实地 利用x光导引。 进入手术室，站到病人身前，王磊有点犹豫。 是使用神级手术机会，确保完美操作，还是使用积攒的训练机会，加强一下手术能力？ “铛！” “王磊触发冠脉支架任务。” “一，如操作完美，成功震慑国外专家，将获得药物洗脱支架技术，领先本世界30年，五年再狭窄率1。” “二，如教学得当，林思涵学有所得，且今后独立pci次数达到300次，将奖励生物支架，领先本世界100年，消灭再狭窄概念。” 冠脉支架并非完美技术，而是无奈之举。 放置冠脉支架后，如果是普通金属支架，一年后有20-30的人会再次狭窄，等于支架失去作用。 药物洗脱支架，就是在普通支架上加药物涂层，目前一年再狭窄率在5-10。 而系统奖励的药物洗脱支架，五年只有1，可以说飞跃式的进步。 至于消灭再狭窄概念的生物支架，那只有“完美”一词可以形容。 有这么好的奖励，还需要考虑吗？ 王磊立刻使用了神级手术固化机会。 一瞬间，他就彻底掌握了pci的最佳方案，每一个操作细节都达到了完美程度。 “开始。” 担任助手的苏新月递过一支注射器，里面已经抽好局麻药利多卡因。 pci只需要局麻就可以，患者全程保持清醒。 有的患者胆子大，甚至要求观看屏幕，一边看着导管、导丝在自己血管内游走，一边还兴趣十足地跟医生探讨。 这位健美爱好者就是这样，别看她脸蛋长得还算清秀，性格却大大咧咧的，很外向。 王磊做好局部浸润麻醉，拎起破皮刀，在她粗壮的手臂上开了个小口。 她惊奇地说道：“咦，一点都不痛。” 苏新月的性格也有点大大咧咧，解释道：“打了麻药当然不痛，你别紧张。” “哈哈我紧张什么，医生你也别紧张哦。” “哈哈我才不紧张，阿姨你运气不错哦，我王老师的手术水平绝对顶级。” “哇真的吗？赚到了赚到了。” 苏新月觉得这个阿姨很好玩，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起来。 示教室内，听着乔治的翻译，一干大鼻子面色古怪。 真是两个活宝。 就不知道这个王磊的手术水平是活宝、还是真神了。 他们的注意力都没放在王磊的动作上，因为pci开局太简单了。 消毒、铺巾、局麻、穿刺、置管，是个心内医生都会，完全看不出水平来。 还不如看活宝瞎聊有意思。 等等，为什么到现在都没看到血？ 终于有人发现了异常，惊讶地说道：“为什么没出血？”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回到了王磊手上，齐刷刷地瞪大眼睛。 pci是把动脉开个口子，置入鞘管，再以鞘管为依托，做后续操作。 可以把它想象成护士打留置针，不过留置针是在静脉置管，静脉血没有什么压力，也就不担心出血。 而pci是动脉置管，血流压力很大，医生能做的就是尽量减少出血，完全不出血是不可能的。 然而此刻的术野里，干干净净清清爽爽，愣是一丁半点的血液都没看到。 第138章 碰到高难动脉迂曲 众人的情绪一下被调动起来。 每一个做手术的医生，都对干净的术野有一种强迫症似的喜爱。 虽然自己往往做不到，但理想还是要有的。 现在看到有人达成了理想中的状态，心里就感觉很舒服。 王磊置管完毕，将造影导丝穿入鞘管，沿着桡动脉上行。 没上行几厘米，王磊就感受到了阻力。 这是不正常的，导丝进入血管应该是畅通无阻才对。 原因只有一个：动脉迂曲畸形。 注入造影剂，前方血管形状显示在屏幕上。 “a迂曲！” 杜海惊叹出声。 正常桡动脉应该就是一条接近笔直的线，出现迂曲的话，比如从一条线变成s形，导丝沿血管上行的难度当然就增大了。 Ω形更难，曲度太大。 而现在是变成a形，不但要走完整个Ω形，还要在Ω的开口处走两遍，其难度比s形高了很多倍。 最大的难点并不是走完a形通道，而是在这个过程中，导丝要尽量减少对血管的损伤。 为什么pci易学难精？ 因为同样放置导丝、导管，有的人对血管壁毫发无伤，有的人不管三七二十一，捅过去就算。 最终肯定都能捅到位，毕竟柔软的血管怎么可能跟金属丝抗衡。 但对于患者来说，结果就完全不一样了。 尤其进入冠状动脉后，高手对动脉损伤小，术后再狭窄率就低。 低手乱捅一气的话，冠状动脉斑块破碎、动脉壁损伤，凝血系统激活，血栓形成，再狭窄率就高。 甚至有的时候，术中直接捅破动脉，造成严重后果。 所以看到a迂曲的时候，约翰乔治等人的情绪突然高昂起来。 身为世界级的心内科权威，或者是未来的世界级权威，他们碰到这种迂曲的话，虽然不至于束手无策，却也要万分小心，一不注意，血管壁就损伤了。 这种损伤患者是不知道的，甚至术后怎么查都查不出来，关键在于医生自己的心里要过得去。 约翰有点担心，对马主任问道：“要不要换人？” 马主任也有点担心，但他是伤寒防治领导小组一员，对王磊在伤寒爆发中的表现印象深刻。 又跟同样搞心脏的李一山比较熟，听多了李一山的吹捧，对王磊的信心比较足。 想了想，马主任回答道：“王医生水平很高，可以信任。” “是吗？”约翰将信将疑，想想王磊刚才诊断能力比自己还强，最终说道：“那就好，希望他能成功。” 路易斯心里则暗暗冷笑，诊断和操作可不是一回事。 诊断可以是天赋高，可以是运气好，操作就非要靠很多次实践堆出来。 示教室内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盯紧了王磊的手。 虽然血管损伤程度查不出来，但操作过程中却可以看得出来。 血管再软，也是人体最重要的血流管道，有一定的柔韧性。 尤其桡动脉这种大动脉，柔韧性还是很强的。 导丝虽然是金属，但细细软软，如果老是碰到血管壁，那整个过程必然是不流畅的。 损伤越大，越不流畅。 而且医生是治病救人，不是故意损伤血管，如果手里感受到阻力，为了减小损伤，必定会后撤导丝，重新寻找出路。 这种情况下，旁观者看得一清二楚。 “换ptca导丝。” 手术间内，王磊发出指令。 约翰听到翻译，暗暗点头，信心多了一分。 s形迂曲的话，换成超滑导丝就可以通过。但这是a迂曲，超滑导丝肯定过不去。 ptca导丝头端操控性强，最适合用作复杂通道的初探。 说明王磊至少对这种情况有所了解，不是毫无头绪地乱来。 等等，怎么这么快？ 画面中，ptca导丝刚进入鞘管就飞快前行，流畅无比，毫无滞涩。 要不是屏幕中清楚无误地显示着a迂曲，约翰简直以为是在直线形血管中操作了。 一边的乔治甚至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就算约翰老师的pci，就算只是常见的s迂曲，也没有这么快。 x光导引下，ptca导丝头端灵活变动，像是有智慧一样，巧妙地找到最佳路线，很快通过了整个a迂曲。 血管在导丝的作用下稍稍变直，王磊吩咐：“4号造影导管，15球囊。” 约翰愣了愣，4号造影导管是正确的，思路是ptca导丝打头阵，造影导管借势通过，再撤掉ptca导丝，换成超滑导丝——这样整个a迂曲就被征服了。 但球囊是什么鬼？ 手术间里，苏新月还懵懵懂懂的，根本不知道球囊有什么不妥。 林思涵直接问道：“为什么要用球囊？” “你仔细看这个迂曲，并非‘光滑顺畅的弯曲’，而是在好几处地方曲上加曲。” 所有人都楞了一下，竟然有这种事？ 王磊拿起一把钳子，尖端凌空虚指屏幕：“这里，还有这里。” x光成像是模糊的轮廓，远远没有肉眼直观来得清晰，即使王磊指出了大概位置，示教室内依旧没有一个人能看得出来。 马主任急不可待地亲自动手，将画面放大。 “oh，ygod！真有曲上曲。” “这么小，放大了我都要仔细看一会才看明白，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章含妙看清曲上曲，情不自禁地死死盯着王磊，心中波澜起伏。 后面的手术都不用看了，光是这份眼力、这份敏锐，就足以证明他的实力。 这个比我还小几岁的家伙，竟然真有这么强！ 林思涵和苏新月没办法放大画面，本来应该是看不出来的。但由于有系统任务，加强了相应能力，两人也看懂了。 不过她们早就对王磊信心十足，连一丝一毫的惊讶都没有。 王磊一边接过护士递来的导管、球囊，一边讲解：“曲上曲的情况下，ptca导丝由于能操纵头端，所以能过，而导管就过不去了。” 他想起任务的要求——震慑这帮外国医生，于是凡尔赛地解释： “准确地说，过也能过，但势必会对血管造成损伤——这在其他医生手里可能算是正常损伤，但在咱们手里，不允许出现。” 乔治为了追求章含妙，在z文上下了苦功，几乎是同声传译。 众人听了这凡尔赛的话语，差点气乐了。 什么叫其他医生正常，咱们手里不允许？ 你们几个小屁孩医生，哪来的勇气说这种话？ 第一百四十二章 又被王磊说中了 健美爱好者是一个不安分的家伙，躺在那眼珠骨碌碌乱转，听到医生这么牛掰的发言，完全忘了自己是病人，大声叫好：“好！说得太对了！哈哈我运气真好！” 听到病人这么叫，众人都无语了。 他们做手术时，可没碰到过这么嗨、这么豪气的女病人。 王磊却觉得凡尔赛程度还不够，于是看着俩徒弟，加重语气：“我王氏门下，就要精益求精，就要超越行业标准。想做我徒弟，就必须超过其他医生。” 苏新月听得兴奋，脆生生地答道：“是！” “超不过其他医生，以后别说是我徒弟。” 林思涵高冷的外貌下，其实藏着一颗不安分的心，听到王磊这么说，不由热血翻涌，比苏新月还大声地应道：“是！” 我可去你的！ 这一刻，好几个医生心里拼命吐槽。 这小子，狂得没边了！ 除了俩徒弟，包括护士和林子涵在内，所有人都生出同样的看法。 “骄傲不是坏事，我们要允许年轻人骄傲。”看到大伙的样子，路易斯很舒服地往椅背一靠：“不过，pci不损伤血管是不可能的。” 他转头问约翰：“我是做心外的，对介入不太熟悉，这种情况下，可能不损伤血管吗？” 约翰瞥了他一眼，对这家伙想什么心知肚明。 但既然是专业讨论，还是要尊重事实。 约翰实诚地回答：“不可能。别说这种严重迂曲，就是完全没有迂曲的血管，损伤也不可避免。” “亲爱的约翰，我敬重你的专业素养和品格。”路易斯双手一摊：“很遗憾，王的专业素养和品格无法让人敬重。” “啊确实太遗憾了，我本来以为王会是一位优秀的青年医生，”史密斯也不甘寂寞地插话：“不过我相信，在接受教训后，他会改正的。” 章含妙撇了撇嘴。 她看不惯这俩老头。 但不得不说，俩老头有些话还是有道理的。 王磊确实太狂了！ 身为业内出名的年轻天才+顶级白富美，长期被所有人夸赞追捧，被许多优秀男生追求，她一向眼高于顶，根本无法接受其他人，尤其是一个比自己还年轻男生的狂妄。 但不知道为什么，气愤之余，心里还有点欣赏。 大概是天才的惺惺相惜？ 嗯，一定是这样。 不对，现在为止他仍然是嘴上功夫无敌，手上功夫只能说优秀，还称不上天才。 假如技止于此的话，小月月还是应该跟我去国外求学，不能被这种卖嘴皮子的家伙耽误了。 章含妙很不愿意看到有人压过自己，心里莫名其妙地想了一大堆有的没的，这才收回注意力，继续观看。 王磊将导管、球囊相继送入鞘管，跟原来的ptca导丝套在一起。 一边顺着ptca导丝往前送，一边讲解：“导管相对坚硬，过曲上曲必然损伤血管，但球囊柔软，把它放在最前端，就能无损导引导管通过。” 原来如此！ 被王磊一言点醒之余，好几个医生心里不很情愿地想：这小子，还真有狂的资本！ 路易斯和史密斯带来的人都不是正经心内科，所受震撼小一点，乔治等专业心内科的人简直是极端震撼。 这就是新方法啊！ 别看说破了超级简单，但没说破就是想不到。 按照王磊所说的原理，不但曲上曲能用，任何追求无损的场景都能用。 这趟z国之行，赚大了！ 马主任一个年过半百的半老头，简直恨不得舔屏。 他已经知道有个“笨石头的好姐姐”群，在胸痛中心护士那听到过。 当时觉得很可笑，医院是严谨的地方，做的是治病救人的事，怎么能搞饭圈那一套，简直丢人。 但现在，他忽然觉得自己很想加那个群。 嗯，好姐姐过分了，但是不是可以拉上其他男医生，搞个正经的学术粉丝群？ 乱七八糟的想法中，球囊带着导管，顺滑无比地通过整个a迂曲。 王磊收回ptca导丝和球囊，只留下导管，然后重新置入造影导丝。 这次置入是在导管内部行进，没有任何顾虑和阻碍，轻松通过a迂曲。 示教室内忽然响起掌声，乔治深受震撼之余，忍不住鼓起掌来。 心内科的人都跟着鼓掌，史密斯跟路易斯手也有点痒，但强行忍住，只当没听到。 手术间内自然听不到掌声，王磊凡尔赛完毕，就心无旁骛地继续操作。 他面前的屏幕上，已经没有造影后较为清晰的画面，只有模糊的x光透视画面。 以前无论造影检查还是手术，常常会做无选择造影——就是一大堆造影剂打进体内，大面积地造影。 现在为了减少副作用，全部是对某一根血管、某一节段的选择性造影，对医生的水平要求更高。 但王磊好像面对的是无选择造影一样，手里导丝行进飞快，流畅无比，一会儿就到了主动脉弓，接近冠脉开口。 下面的事就非常简单，常规将造影导管沿着导丝送到冠脉口，连接三联三通，注入造影剂。 很快，左冠脉动脉的形态就出现在屏幕上。 由于狭窄，造影剂不能充盈整个血管厚度，所以左主干入口少了一半。 前降支更是突兀地消失了一段——由于完全闭塞，造影剂无法通过，在画面上看起来就是断了一截。 诊断再明确不过了：左主干开口狭窄50，前降支完全闭塞！ 乔治有些兴奋地叫道：“又被王说中了，真是前降支闭塞，de ter 综合征！” 章含妙目光灼灼地盯着冠脉图像，王磊这家伙，真的在重重迷雾中找到了病根！ 路易斯的身体不安地扭动一下。 有点想回酒店。 只不过现在走人的话，太显眼了点，那帮家伙一定会在背后嘲笑我小气。 但是不走的话，又感觉有些丢人。 他看向史密斯，两人的目光相接，都从对方表情中看出了同款想法。 早知道刚才坐电梯走掉多好。 怎么就鬼迷心窍过来观看了。 早知道刚才就不说那些话了。 现在回想起来，真是尴尬。 不过，后面还有球囊扩张一大关口，对医生的手法要求很高，手术的成败、远期效果都系于此。 万一王在这个关口表现不佳呢？ 虽然感觉希望很渺茫，路易斯还是收回马上走人的想法，目光炯炯地盯着屏幕。 第一百四十三章 同病不同命 然而，没几分钟，王磊就完美地完成了球囊扩张，将一枚药物洗脱支架撑开在闭塞部位。 砰地一声，路易斯踢开椅子，随口问道：“洗手间在哪？” 能在一院工作的医生都懂y语，一个心内住院医生赶紧说道：“请随我来。” 他走在前面，拐入岔道后，等了一会，不见路易斯进来，纳闷地走回去寻找。 视线中空无一人。 走错道了？ 不可能，就这么一个岔道，有人带路还能走错？ 视线中忽然出现一个高鼻碧眼的半老头，小住院一喜，赶紧迎上去，热情地叫道：“路易斯先生……” 话说了一半，感觉不对。 虽然对这帮子外国人有点脸盲，感觉长得都差不多，但眼前这位好像不是路易斯，而是史密斯。 史密斯走得飞快，猛然间被人拦住，脸上浮起尴尬之色。 “啊你好，我感觉有点胸闷，想到外面透透气。” 胸痛中心对胸闷异常敏感，兼之史密斯岁数不小，体型肥胖，是心血管病的高发人群，小住院紧张起来：“胸闷的话，要不要拉个心电图？” “不用不用，透透气就好，你不用跟着我。” 史密斯连连摆手，脚下生风，以与体型完全不相称的速度跑掉了。 小住院茫然地看了会，有点懂了。 呵，什么权威，浪费我时间。 回到示教室，王磊已经完成所有操作，观看的医生们正在热烈讨论。 叮咚~ 约翰的手机响起，点开一看，他不由摇摇头。 是路易斯的消息：“我肚子不舒服，先回酒店。” 虽然跟路易斯关系不错，但约翰还是觉得这老朋友今天有点过分。 回想路易斯这几年的变化，约翰再次摇头。 自打成为世界公认的心外科权威，路易斯就越来越骄傲，越来越看不起别的医生，而且业务上也再无新的建树。 这几年，他更是变得越来越顽固，渐渐成为守旧派。 照这样下去，心外顶级权威的荣誉早晚会失去的。 不过抬头看看正走出手术间的王磊，约翰又为自己摇了摇头。 路易斯是心外，而我是心内——正是王磊今天大放异彩的学科。 照这样子，会被王磊超越的，不是路易斯，而是我啊。 “约翰先生，约翰先生？” “啊？哦，王，你今天太棒了！”约翰站起身来，真诚地送上赞美。 王磊跟一大堆人讨论病情就很放松，但现在是跟病情无关的寒暄，顿时觉得有些吃力。 想了好几句得体的话，最终干巴巴地说道：“谢谢。” 约翰期待地说道：“希望你能来参加我的学术报告。” 以约翰的学术地位，所做报告肯定是居于世界前沿的，王磊也期待地答道：“一定参加。” 说完这句，他想起了云想容。 那家伙说要帮我弄到旁听机会的，也不知道她搞得定不。 据说由于这次学术会议级别高，又涵盖多学科，全国各地许多医生想要参加。 医生们想来，医药产业从业人员毫无疑问地会跟来，人数不会在医生之下。 完全放开的话，哪怕不让本校学生听，一个报告厅都坐不下。 为了保证本校学生的学习机会，南江医科大学限定了外来人数。 这种情况下，王磊有点怀疑云想容的本事。 明天会议就要开始了，要是她真的能搞定，不应该早就通知我了吗？ 想了想，王磊对林子涵问道：“林秘书，听说限定参会资格？” 林子涵立刻答道：“我们有预留名额，象王医生你这样的青年才俊，是我们的贵宾。” 苏新月举起手：“林秘书，我能参加吗？” 林思涵也期待地看着林子涵，不过她比苏新月大几岁，又已经走上社会，性格还比较高冷，不太想麻烦别人，因此没有开口。 林子涵一眼看出林思涵的想法，心里有些为难。 我不过就是个小小办事员，哪有多少权力。 但他想起刚才王磊的凡尔赛，知道这俩大小美女都是王磊看重的徒弟。 算了，我回头找老大拍拍马屁，吹吹王磊的本事，应该能成。 于是一咬牙，对两人说道：“欢迎两位参加。” “耶！”苏新月洋洋得意地朝章含妙抬抬下巴，无声地炫耀：我不用你带，也能参加。 小丫头，章含妙心里好笑地吐槽着。 随后对王磊说道：“希望王医生也能来参加我的学术报告。” 苏新月期待地拉拉王磊的胳膊：“老师，去嘛。” “好。”王磊干脆地答应。她是苏新月的小姨，当然要捧场。 众人聊了一会，林子涵问道：“路易斯先生和史密斯先生怎么还没回来？” 一个史密斯的同事举了举手机：“我收到史密斯的消息，他有点累，先回酒店休息。” 约翰也连忙解释：“哦，路易斯肚子不舒服，先回酒店了。” 看到众人假装相信的神色，约翰感到略有些尴尬，于是也提出告辞。 众人送到门口，正在告别，忽然一个中年男子走过来，感激地对马主任说道： “马主任，多亏了您，要不然我老婆的命就没了——我厂里那个工人，跟她一模一样的病，没来一院，刚刚死了。” 马主任顿时挺起胸膛，无比自豪。 但身为医生，职业的严谨驱使下，马主任说道：“表面上一模一样，实际上不一定是一样的。” 男子固执道：“不不，就是一模一样的。” 马主任摇头：“这个真不一定。” 男子拿出手机：“刚才死者家属拍了病历的照片，您看看有什么不同？” 王磊这才明白过来，这家伙不愧是能开厂的，脑子真灵活。 不但感谢了救自家老婆的医生，顺便还想从马主任这套话，看能不能帮自己工人找乡医院医生的麻烦。 马主任心里也明白，但好奇心驱使下，还是接过手机看了起来。 症状上确实大同小异。 体格检查没有发现明显异常。 辅助检查上，乡医院能查的很有限，也就是三大常规、心电图、胸片，以及项目很少的生化。 其他项目都没有关键性的异常，最重要的心电图上，真的跟刚刚pci成功的这位病人很接近——st段的不典型抬高，t波的不典型改变。 约翰听了乔治的翻译，也凑过来看了心电图，判断道：“不是de ter 综合征，就是wellens 综合征——都很危险，病情进展很快。” 然后感慨地对王磊说道：“王，今天幸亏有你的坚持，否则就不是死一个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肚子和奇怪的手势 乔治等所有国外医生听了翻译，看过死者的心电图，都对王磊投以钦佩的眼神。 “铛！” “王磊成功震慑所有国外专家，获得药物洗脱支架技术，领先本世界30年，五年再狭窄率1。” “所有相关资料已经存放在系统空间，随时可取。” 王磊脑海中瞬间多了大量药物洗脱支架知识，与现在常用的利莫司家族支架、紫杉醇支架完全不一样。 支架的需求比老年痴呆药物大得多，市场极其广阔，王磊心满意足地与众人告辞，结束今天晚上的加班教学之旅。 苏新月和林思涵也很满足，她们的肺栓塞和心脏粘液瘤技能提升到世界级水平，这是绝大多数医生穷尽一生都达不到的。 而不远处的南江医科大学内，云想容愁眉苦脸飞快前行，头都不敢回。 “想容，明天见，等你哦。” 在她身后，一个化着浓妆的青年男子热情挥手。 云想容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脚下开始小跑。 “哎呀你慢一点，别让我担心！” 妈呀，云想容拔腿飞奔。 早知道就不找这学长帮忙了。 可是不找他帮忙的话，就拿不到旁听资格，就没法完成对王磊的承诺。 真是的，这个丁润秋，以前也没这么娘啊。 而且以前也没发现他想追我啊。 一件好好的事情，怎么就搞成这样了呢？ 一口气跑到大门外，云想容才放慢脚步。 回头看看，云想容拿出手机。 云想衣裳花想容：老师，我已经弄到旁听资格了，明天上午的开幕式你参加吗？ 石头：不去。 开幕式那种套话有什么好听的，还不如玩游戏。 云想衣裳花想容：下午有两场学术报告，一场是冠心病诊疗进展，一场是颅内肿瘤最新术式发布，都在思远楼报告厅，我帮你占位？ 石头：好。 王磊走进宿舍楼大门，收起手机。 听说报告厅内不但加座，甚至连“站票”都抢完了，有人占位自然是好的。 第二天，王磊刚到外科门诊，韩蕊就冲了进来。 “王老师，您可回来啦，您知道有多少人等您等得望眼欲穿吗？” 孙昊立马挤眉弄眼，活像一只顽猴。 王磊瞥了他一眼，懒得理他。 “那位腹痛的金阿姨已经做过磁共振了，确实是间脑肿瘤，老师您真厉害。” 韩蕊赞了一句，气愤地说道：“可是，竟然还有人不相信您的水平，比如我那个苦瓜脸带教。” “这绝对不可容忍，我们要教训他！”韩蕊举起拳头，气势十足地叫道：“这是我们的战争，我们一定要拿下！我们一定能拿下！” 孙昊张大嘴，做出受惊的模样，然后也举起拳头，气愤地叫道：“这是我们的战争，一定要拿下！一定能拿下！” 只不过韩蕊是真的义愤填膺，孙昊的表情里却满是玩笑。 王磊忍不住捂额。 一个是神经病，一个是唯恐天下不乱，我怎么净与这些人为伍。 可怕的是，明明他们的口号不正常，我听得还挺开心的。 “不过，这个金阿姨的病越来越奇怪。” 韩蕊说着竟有些害怕地往门外瞧瞧，情不自禁地往王磊身边靠了靠。 “她本来就很奇怪，不过我们都当她是抑郁症，只注意别让她自杀。” “但最近她老是说奇怪的话，还越来越奇怪。” “昨天下午我去看她，她一把抓住我，让我回她肚子里呆着，吓死我了。” “她的劲可大了，”韩蕊挽起袖子：“您瞧，现在还有印子。” 果然，几道淡淡的抓痕。 “老师，她这是怎么回事？” 王磊心里有所猜测，但本着面诊才可靠的原则，还是答道：“看看病人再说。” 韩蕊点头，伸手拉住他：“那就走啦，其实我是奉命来请您会诊的，脑外科的丁主任，还有我们严主任，都期待您的会诊呢。” 王磊看向孙昊，孙昊赶苍蝇似的挥手：“滚滚滚，就不指望你干活。” 王磊滚出门诊，在消化内科受到了热情接待。 正值早晨例行查房，严成的铁面孔歪了歪，歪出一个有些木然的笑容：“王磊，早。” “严主任早。” “听小韩说，你早就认为是颅内肿瘤导致了腹型癫痫？” “排除法，这个可能性最大。” 严成的铁面孔又歪了歪：“不错，基础很扎实，感觉很敏锐。走，咱们去看看病人。” 一群白大褂浩浩荡荡来到17床，金阿姨无动于衷地躺着，眼神空洞，时而露出一个有些诡异的微笑。 医生们的眉头也随之皱起，这病情，越来越荒诞。 她女儿紧张地拉住伍中浩，低声问道：“伍医生，我妈越来越不对劲，怎么回事？” 伍中浩搪塞道：“我们主任来查房了，先查过再说。” 严成和王磊一左一右，当仁不让地走到病床两侧。韩蕊亦步亦趋，颇有些狐假虎威地紧跟着王磊。 严成笑眯眯地问道：“金美红，今天感觉怎么样？” “嘘~”金阿姨的目光忽然灵动起来，伸出食指架在自己嘴上，神秘地低声道：“别吵，他来了！” 她逐个打量着床边的人们，最后把目光停留在韩蕊身上，露出热情的笑容：“你来啦？这次来了，就永远别走啦。” 明明她笑得很欢快，众人却觉得比刚才还诡异。 虽然病房里站了十几个人，却让人觉得阴森森的。 韩蕊吓得一把抱住王磊胳膊，整个人缩到王磊身后。 金阿姨笑了没几秒，忽地转向伍中浩，双手抱住自己肚子，双眼死死瞪着伍中浩，愤怒地质问：“你为什么不肯老老实实呆在我肚子里？为什么要在我肚子里翻跟头？” 伍中浩的胆子却比韩蕊大得多，把苦瓜脸一拉，沉声道：“你胡说什么？” 严成不悦地看了伍中浩一眼，伍中浩猛然醒悟过来：这是病人，我是医生，她的胡说八道可能是症状。 严成对金阿姨和颜悦色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他在你肚子里的？” 金阿姨的女儿吃惊地看着严成，我妈明明就是在发神经，你怎么还当真了？ 实习虫们也都迷惑不解，主任肯定不会当真，但为什么要这样问呢？ 金阿姨大声道：“我听到他声音了！就在我肚子里说话，说了一晚上。” 王磊问道：“那你看到他没？” “没有。但是他的声音我认得出来，别想骗我。” 金阿姨说着就激动起来，双手挥舞，奇怪地扭曲着。 她的手臂手掌扭成诡异的形状，仔细看去，立刻就能想到g某着名凶案。 案中死者摆出的手势，跟金阿姨现在的简直一模一样。 那位死者姓蓝，进入电梯后按下所有按键，躲在外面看不见的地方。 然后自己走出电梯，双手摆出奇怪的形状，随即失踪。 最后被发现泡在酒店楼顶的水箱里。 第一百四十五章 肿瘤引起的诡异症状 医生们全都知道这个凶案，霎时间各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心头。 就连一直冷静的严成也变了脸色。 金阿姨这种手势还是第一次出现，虽然严成早就对金阿姨的胡言乱语有所预计，却对这种可怖的姿势毫无预料。 甚至在他丰富的职业经验里，都从来没见识过这种情况。 病房里一时只有金阿姨喉间的嗬嗬声，要不是光线明亮人数众多，韩蕊这样的早就掉头逃走了。 即使这样，她也已经吓得不行，双臂死死搂住王磊，整个人都吊在了王磊身上。 王磊也感到有点奇怪，金阿姨出现这症状可以解释，但为什么突然进展这么快？ 他开启今天第一次透视，着重检查头部。 果然，原来很小的肿瘤明显变大，细看的话，增大的那部分全是淤血。 明白了，变大的原因是肿瘤血管破裂出血。 好在这是良性肿瘤，被包膜包裹，而且出血量没大到可以冲破包膜。 然后在包膜的压力+凝血功能的作用下，初步止住了血。 否则，就不是言语动作古怪，而得是偏瘫、昏迷，甚至生命危险了。 严成很快清醒过来，定了定神，又问了几句，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也没问出来。 跟同样害怕的家属交代几句，严成就带着众人撤退。 她女儿追过来，一把攥住严成的白大褂，可怜巴巴地说道：“严主任，我，我也害怕。” “别怕，我让人陪着你。” 严成左右看看，发觉就属伍中浩胆大，于是指指他：“你的床位，你去陪着。” 伍中浩的苦瓜脸顿时更苦。 不过他的胆子确实大，一声不吭地走进病房。 家属这才抖抖索索地跟进去。 医生们一时也无心查房了，直接回到办公室，要先弄清楚金阿姨的病情。 坐下后，严成直接对床位主治丁斌吩咐道：“开单，请精神科、脑外科会诊。” 丁斌答应一声，赶紧开单。 严成又对众人问道：“谁来说说，她这是什么情况？” 以往他提问时，回答并不踊跃，实习虫规培兽住院狗都怕挨骂，高年资医生没兴趣，但今天气氛极其热烈。 韩蕊抢先答道：“严主任您问诊的用意我懂了，她这是幻觉，有幻听，但是没有幻视。” 一位住院点头：“还有行为思想异常，这是精神症状，难道之前搞错了，不是抑郁症，而是精神分裂症？” 丁斌一边开单一边插话：“抑郁和精神分裂的区别还是很明显的，不太可能搞错。” 小住院勇敢地反驳道：“你的意思是二者兼存？这可能性不大？有什么证据能支持二者兼存？” “证据倒也不是没有，”一位副主任医师说道：“脑肿瘤压迫脑组织会引起精神症状，抑郁症则可能另有原因，也可能是精神症状的一种形式。” 随即他就自己推翻了自己的论断：“但是她的疾病已经12年了，以前只是腹痛，现在为什么会突然出现精神症状？” 丁斌又插话道：“据说她以前也有一点点神经质，但跟现在这种情况差别很大，家里人也没当回事。” 丁斌一边说，一边看了看韩蕊。 韩蕊实习没几天，大家就发现了她的神经兮兮。 韩蕊感觉有被冒犯，又不敢回怼，只好往王磊身边靠了靠，楚楚可怜地看着王磊。 老师，消内不是好地方，消内的人都是坏人，我好可怜。 人家才不是神经质，人家是个爽朗明快的女孩子呢。 王磊也看了她一眼，用眼神坚定地表示：不，你就是神经质。 韩蕊噘起嘴巴，王老师也是坏人。 “一点点神经质，跟精神分裂症是本质区别。”那位副主任医师也看了看韩蕊，接着说道：“而且她的手势又是怎么回事？” 没人解答，这是消化内科，医生们熟知消化道疾病的知识，对神经内外科知识只是略有了解，一时间不明所以。 严成对王磊问道：“王磊，你觉得是什么问题？” 王磊说道：“有影像学结果，间脑肿瘤的诊断是明确的。” 众人都点头，一般情况下机器是不骗人的，如果你被骗，那是因为你没听懂机器的话。 而金阿姨的图像很清晰，误读的可能性接近于0。 丁斌和伍中浩是一组的，讨论这个病情比较多，随口提出二人共同的疑问：“为什么没有间脑综合征？” 王磊笑道：“她的精神症状不就是间脑综合征？” 啊？ 众人心里都冒出问号。 丁斌追问道：“间脑综合征不是消瘦、呕吐、眼震、尿崩症这些吗？” 自打ri证实了间脑肿瘤，教导韩蕊的任务就已完成，王磊获得奖励，相关理论水平远超本世界。 面对这种简单问题，王磊侃侃而谈：“间脑综合征为什么会有多种症状？因为病变部位不同，肿瘤性质不一。” “如果病变导致生长激素问题，就会出现发育迟滞；如果病变影响丘脑，就会导致下丘脑-垂体因子失常，出现相应症状。” “这位病人是良性肿瘤，部位紧邻胼（pian）胝（zhi）体，这个部位的肿瘤，导致类紧张症、精神症状都不奇怪。” 丁斌灵光一闪：“她的怪异姿势就是类紧张症！” “对。” 那位副主任医师追问：“为什么12年的病，现在突然出现这么严重的精神症状？” “因为肿瘤突然增大。” “肿瘤怎么会突然增大？”副主任医师本能地追问一句，随即自己也想明白了：“出血或者某种原因刺激生长，这有可能。” 韩蕊问道：“那怎么办？” “马上手术。” 众人互相看看，无话可说。 需不需要马上手术，能不能开，都不是我们消化科医生能确定的。 病情分析到这个地步，应该转脑外科了。 要不是为了等王磊会诊，昨天就要么转院，要么转科了。 严成问道：“脑外丁主任说肿瘤靠近蝶鞍，周围全是重要血管和神经，这个手术应该很难，你有把握吗？” 王磊对肿瘤周围情况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手术确实很难，即便找来全世界最顶尖的脑外科医生，也没法完全切除。 那就只有神级手术能力才行了。 “有把握。” 听他说得这么斩钉截铁，一屋子的消内医生稍稍震撼。 他们不专业，站在门边听了后两句话的丁主任却大受震撼。 这种手术，你也敢说有把握？ 啪啪啪，丁主任鼓掌，将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 “艺高人胆大，名不虚传。” 丁主任赞了一句，对王磊问道：“你是准备做次全切除？” 次全切除，就是把肿瘤切一部分，无法切除的留着——遇到困难时的妥协方案。 虽然这个部位的手术难度极大，但妥协的话，还是可以做的。 如果方案足够保守，丁主任自己也能做。 王磊摇头：“她的肿瘤不稳定，次全切除很可能再次出现问题，必须全切。”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两个财迷的阴谋 “全切？” 丁主任重复了一遍，然后再次追问：“真有把握？” “有。” 丁主任看着王磊，没有从王磊脸上看到丝毫的心虚。 这小子，真的有做全切的把握？ 想了想，他又问道：“为什么说不稳定？” “她的精神症状急剧加重，应该是肿瘤增大压迫脑组织引起。” 丁主任的面色顿时更加郑重：“真是这样的话……那就麻烦了，手术难度倍增。” 严成在一边插嘴道：“说不定不是呢，先复查一个ri看看。” “对，查过就知道了。” 严成又说道：“既然王磊有把握手术，那就转脑外科去？” “行……。先跟病人家属交代一下，如果他们接受手术再说。” 丁主任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下来。 决定下来后，消内医生继续查房，韩蕊过去把家属叫到办公室。 “哦，是肿瘤引起的啊，不是恶鬼附身就好，吓死我了。” 家属如释重负，只要是能解释的，就不可怕。 但是很快她又害怕起来：“要急诊开刀？昨天不是说不着急，可以准备好了再开吗？是不是有危险？” “任何手术都有危险性，但是她的肿瘤随时会再次破裂出血——就是脑溢血，不开的话，发生危险的可能性很大。” 脑溢血的可怕尽人皆知，王磊解释之后，她很快决定手术。 丁主任亲自给磁共振室打电话，做了加急ri。 虽然已有准备，但看到影像的时候，丁主任面色还是变了。 本来就不好开，增大之后，涉及的血管神经更多，更加难以切除。 而且出血之后，肿瘤越发脆弱，稍不小心就会被损伤，引起出血。 “王磊，这个真能开？” “能开。” “……好。”丁主任眼珠一转，彻底想通了。 我是有后路的，术中看着不对，随时可以把全切改成次全切除。 但若做成功了，那是可以大书特书的，哪怕只是一助，也会给我的职业生涯留下一个重要成绩。 嗯，稳妥起见，向大外科主任汇报。 李一山正坐在张院长那，商议心胸研究室揭幕的事。 金国荣大放血，研究室花费巨大，在全国都是数一数二的。 只要利用好了，一院在心胸疾病的研究、临床诊治能力上都有望取得突破，甚至能冲击全国顶级水平。 想到辉煌未来，再想想那些设备代表的小钱钱，两个财迷兴奋不已，说得热火朝天唾沫飞溅。 “依我说，就在这几天揭幕，趁着学术会议，扬扬咱一院的名头。” 张院长摇头：“太赶了，有些设备还没到。” “嗨，那有啥呀，谁还能一件件检查？弄几个贵的开放给他们看看就行。其他房间搞点纸箱子，拿布盖起来，门一关，隔着窗户一看，嚯，好多设备。” “老李你有一套啊。”张院长赞了一句，还是摇头：“各方面都没通知到位，太仓促了，不隆重。” 李一山连连摆手：“各方面不重要，咱是看病搞研究的，不是经商——隔壁参会的都是世界级的学术权威，还有比他们参加更隆重的吗？” 张院长点头：“这倒也是，再多请国内外记者……诶，弄不好咱一院也能在国际上扬个名？对病人的吸引力会大增？我老张，你老李，也能露个脸？” 李一山神气地一挥手：“可不是嘛，隔壁二院、钟楼、总院，那帮人得羡慕死。” “哈哈哈。” “哈哈哈。” 两人发出同款得意的笑。 笑完，张院长给自个儿泼了盆冷水：“那帮老外都是眼高于顶的家伙，这次是南江医科大学有了顶尖成果，又有药企巨额赞助，才抢到了会议主办权——咱这种研究室还不在他们眼里。” “这倒也是。”李一山摩挲着下巴：“咱要是有什么顶尖成果，能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就好了。” 张院长想了一会，对李一山问道：“上次你说王磊几场手术都有世界顶级水平，有把握吗？” 李一山马上懂了，拍胸脯道：“当然有把握，好歹我也是去国外交流学习过的。美奥、克里夫、玛莎，号称世界前三的医院，依我看，水平还不如王磊。” “真的假的？你可别骗我啊。” “咱多少年交情了，骗你做什么？” 李一山狂拍胸脯：“王磊不但手术水准高，还发明了好几种新术式——对临床医生来说，这不就是顶尖成果？这不比研究室成果更吸引他们？” 啪！张院长一拍桌子：“有道理！那就好办了！” “不过……王磊他又不留咱们医院，马上就要走了，这么做，地道吗？” “地道！”李一山理直气壮：“王磊他是咱一院的规培不？他的技术是在咱一院磨炼出来的不？” “是。” “王磊现在还在咱医院不？老外过来看他手术，是看的咱一院的手术不？” “是。” 张院长伸手指指李一山：“老李你果真有一套。就这么定了。” “嘿嘿嘿。” “嘿嘿嘿。” 两人发出同款奸笑。 笑了一会，张院长关照道：“要做就得做好，你马上跟王磊沟通一下，究竟哪些手术既有把握、又足够先进——最好跟心胸研究室有关系——然后跟各医院联系一下，准备好相应病例。” “好。对了，我听说周国强准备回来手术？” 张院长点点头：“西部医院说他的情况很严重，没把握开。跑到幽燕、魔都看了，都说没把握。” “这么说他还是信任咱江南市……不对，他是信任参会的专家？” “对，有人给他介绍了克里夫医院的肝胆胰外科专家詹姆斯，据说如果詹姆斯都认为没把握，那他这条命就麻烦了。” “他这人很不错，希望詹姆斯能开。” “是啊，他的人品没话说，让我钦佩。对了，他儿子那事，你帮着王磊安排妥当。” “什么事？” 李一山还不知道周明昊“酒驾”的事。 张院长解释了一下，说道：“鉴于咱们医院给出了专业意见，各方面都很重视，决定按照王磊所说的进行试验。” “预计就这几天做，据说周国强想在自己手术前做完试验。” 李一山敏锐地问道：“他是对自己的手术没信心？想在上手术台前确认儿子没有屡教不改？” 张院长叹了口气：“也许是。” 第一百四十七章 老狐狸想搭顺风车 李一山跟张院长相对叹息一声，口袋里忽然传出手机铃声。 李一山接通电话，听了一会，点头道：“可以，王磊的手术能力得到多次验证，可以信任。当然，你是资深脑外专家，你也要上台，把好关。” 挂断电话，张院长问道：“王磊要做脑外科手术？” “间脑肿瘤切除，难度很大——但是这小子说有把握。” 张院长忍不住又叹了口气：“唉，这小子的天赋是真高，为什么就不能留在一院呢？” “大概钻牛角尖了，有才华的年轻人就容易钻牛角尖。没关系，等他去乡下开几个月阑尾、包皮，就会想念咱们这里了。” “希望他早点想通，趁我没退休，可以再把他调回来。” “放心，不还有我嘛。走了，我去看看他的手术。” 张院长也跟着站起来：“我也去看看。对了，手术过程录制下来，要是做得足够好，说不定马上就有用。” 两人兴冲冲地来到第五手术室，这是脑外科最爱用的手术室，里面的麻醉和护士也非常熟悉脑外的一切。 手术团队已经在做准备，王磊本想带苏新月上台，但她今天没来，陪小姨出席开幕式去了。 想到下午帮自己占座的云想容，王磊便把她叫了过来。 丁主任则带了另一位脑外科医生上台。 张院长看到王磊就控制不住慈祥和蔼的笑：“王磊，最近辛苦了。” “不辛苦。” 王磊很想回以最友善的微笑，但想到刚刚用去的神级手术机会，心里就一阵伤痛，实在笑不出来。 大意了啊，被韩蕊这厮连哄带骗，被消内医生和丁主任一激，把最后一次神级手术机会就这么用掉了。 本来还想留着应急，或者做肝移植之类的。 韩蕊不是好人。 刚才她还说想跟我上台？ 没门。 洗手完毕，四人进入手术间，张院长吩咐：“开启示教，全程录制。” 他跟李一山舒舒服服地坐在示教室，看着王磊等人钻孔、开骨瓣、悬吊硬膜……忽然觉得不对劲。 我一内科出身的，我也看不懂啊。 转头看看李一山，这厮虽然是外科的，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但隔行如隔山，比我其实好不了多少。 再看看旁边几个脑外科医生，全都是聚精会神的模样，神色时不时地有点小激动。 “那谁，你看出什么来了？” 那谁赶紧过来：“张院长，了不得啊！” 张院长眼睛刷地亮了60瓦：“怎么个了不得？” “新入路，全新的入路！” “什么意思？” “肿瘤在脑组织深部，必须打开某个通道才能接触到它——王磊选择的是从没听说过的通道。” 张院长兴奋起来：“这就是新术式了？有什么优点吗？” 那谁呆了一呆：“优点肯定是有的。” “说说看？” 那谁抓抓脑袋：“我要想想。” 张院长一眼就看出来了，想什么想，你就是不懂，想到手术结束也想不出名堂。 李一山比他熟悉脑外，拍拍一个姓范的副主任：“小范，给张院长讲讲这入路的用意。” 张院长瞥他一眼，你这厮明明自己也不懂，非要说给我讲讲。 全医院也就你跟杨老师敢这么对我。 小范也有40多岁了，不过在李一山和张院长面前绝对是小范。 他依依不舍地又看了几秒钟画面，这才对张院长点头哈腰道：“张院长，您来啦？” 敢情这家伙到现在才看见我？ 张院长和蔼地说道：“嗯，王磊这么做，有什么好处吗？” 小范顿时眉飞色舞：“好处多了去了……您看这边。” 然后他顺理成章地又看向画面，手指漫无目的地虚点：“这个入路，首先避开了大脑皮层，术后不会发生癫痫。” “第二，他从胼胝体进入，胼胝体是纤维束，主要功能是联络，就算切开也不会有大问题，所以非常安全。” 张院长听懂了，到底是副主任，就是比那谁强。 但是你那手指点个啥名堂，跟你说的内容有关系吗？ 等了几秒钟，见他不说话了，张院长追问道：“还有呢？” “啊？肯定还有，但是我需要想想。” 得了，我算是明白了，我手下这脑外科的一帮子人，可能也就台上的丁主任比较强。 其他人，别说配合王磊手术，连看都看不太懂。 算了，我反正也看不出名堂，别浪费时间了。 张院长站起身来，关照一边的护士：“一定要全部录制好，不能出差错。” 护士连忙点头：“好的。” 张院长一边走，一边拨打隔壁李校长的电话。 “老李啊，你们南江医大如日中天，令人佩服啊。” “老张你就直说，什么事？” “哈哈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给你们的学术会议锦上添花，让你们的会议更成功。” 张院长调整一下情绪，声音拔高，音调拔高，昂扬振奋地说道：“让你们的会议出名，被世界各国媒体竞相报道，在你们校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李校长警惕起来：“你有这么好心？啊不是，你有这本事？也不是，刚才跟你开玩笑的……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觉得学术会议的灵魂是什么？是足够分量的名人？还是隆重声势？” 李校长没理他，让他自己说，看这老狐狸究竟卖的什么药。 张院长丝毫没有尴尬，自己解答道：“当然都不是，只有高质量的学术成果，才会让会议流光溢彩，才配登上校史。” 李校长明白了，这厮想搭顺风车！ 虽然明知他在勾引自己，李校长还是揶揄道：“这么说，张院长你手里是有高质量成果了？” “哈哈没有三两三，哪敢上梁山？你李校慧眼如炬，不是世界级的成果，哪敢拿给你看？” “呵呵。” “嘿嘿。” 两人各有意味地干笑一声，开始进入正题。 聊了一会，李校长挂断电话。 一边的心腹、校办主任韦东风问道：“李校，张院这是想干什么？” “他啊，一辈子占便宜，这不，占到我头上来了。” 李校长收起手机，摇摇头：“他想借咱们辛苦办起来的会议操作一番，操作好了，有三个好处。” 韦东风凑趣道：“哪三个好处？” “第一，一院的名声能上一大截。” “第二，无论医学界，还是病人们，都将会把一院看作心胸疾病的权威医院——那真是财源滚滚啊。” “这第三嘛，自然是他自己的名声了。临到退休了，还使劲把一院往前推了一把，说出去多有面子。” 韦东风假意怒道：“想得可真美。您办这个会议，可是花了不少心血的，凭什么给他占便宜？” 李校长顿时觉得占领了智商高地，伸手点点他：“他敢这么说，自然是有依仗的。” “什么依仗？” “他说他们有几个国际领先的手术，而且是全新术式，一院独创。” “全新独创？国际领先？” 韦东风脸上露出震惊的神色，这次是真的震惊：“咱们国家在医疗技术上跟世界顶级还有很大差距，他凭什么敢说这种话？” 第一百四十八章 医学盛会 “差距很大吗？”李校长摇摇头：“不要妄自菲薄，部分领域并不差——尤其在某些外科手术上。” 韦东风不敢顶嘴，低头喝茶的时候，眼中才露出不屑的神色。 呵，就z国这点医疗水平，差30年都不止。 部分领域并不差？ 部分领域差100年！ “东风，你去安排一下，老张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好的。” 韦东风起身告辞，刚走到自己办公室，林子涵敲门进来，恭敬地叫道：“主任。” 这是下属的下属，韦东风一改在校长办公室的低姿态，往椅背一仰，双眼微闭，稍稍点头。 “主任，有件事请示您：一院有一位水平很高的青年医生，想和他两位弟子一起参加会议。” 韦东风皱了皱眉，虽说之前有预留参会名额，但已经开幕，自然不可能再留着。 而实际与会人数早就远远超出预期，到时候，估计不少本校学生都挤不进报告厅。 当然，真正紧张的是正式参会名额，而不是旁听资格。 每一个正式参会人员，都是记录在案，最后要编辑入册的。 每个人都拥有相应的食宿资格、交通费报销资格、旅游资格、领取补贴资格、领取价值不菲纪念品的资格。 当然，纪念品肯定会有多余，多几个人食宿、旅游也不算事，所以名额本身是可以略微浮动的——但你一个小秘书，也敢打这主意？ 这林子涵，不太懂事啊。 林子涵忐忑不安地盯着韦东风，他昨天晚上就立即找了自己顶头上司，但是对方说预留名额已经放出去了。 好说歹说，才解决了王磊一个人的名额，至于苏新月和林思涵，上司死活不肯给。 最后缠得没办法了，上司实话实说：“我没这权力，你要找韦主任。” 林子涵当时就绝望了。 韦东风是什么人？ 校长一个眼神，他就能把事情办得妥妥贴贴，比校长预想的都要好。 而自己这种底层小兵，他不打压你就算不错了。 那退而求其次，给苏新月和林思涵弄个旁听资格？ 旁听什么待遇都不享受，就只能带眼睛耳朵进去学习，完全不惹人注目。 报告厅很大，空地不少，以他的小小权力，给个“站票”，把苏、林二人放进去，让她们站墙角旁听还是做得到的。 但那也太不像话了。 他已经搞明白了，苏新月是章含妙的外甥女，自己在她面前亲口答应，要给苏新月参会资格，结果到最后让她站着旁听…… 林子涵觉得，自己基本上就不可能再有丝毫追求章含妙的机会了。 开幕式还好，没什么人感兴趣，让苏新月陪着章含妙坐下了。 但下午怎么办？ 想了想，林子涵强调道：“主任，这位医生的手术水准达到了世界顶级，让他带弟子参会，是对咱们z国极为有利的。” 韦东风的眉头皱得更厉害，脸上现出反感的表情。 z国怎么可能有世界顶级的医生。 承认差距就这么难吗？ “不行，名额满了。” 韦东风干脆利落地拒绝。 林子涵是哭丧着脸离开的，他预感到自己这辈子不会再有爱了。 回到自己办公桌前，林子涵调整了一下心情，给王磊发消息：“王医生，下午的两场报告你参加吗？” 直到午饭时，他才收到回信：“不好意思，手术刚结束。我参加。” “好的，我就在报告厅门口，直接找我就好，下午见。” “谢谢，下午见。” 王磊切换到云想容的聊天界面，现在应该用不着她的旁听资格了？ 转念一想，不管她有没有成功，这时早已确定，不可能再改，通知不通知都没什么意义。 也不知道我的参会资格有没有座位，按我这年纪、这资格，再看看林秘书那年纪轻轻跑腿打杂的模样，估计弄不到座位？ 如果云想容能帮我占下一个，那当然好了。 王磊放下手机，继续换衣服。 下午，林子涵一早就守在报告厅。 旁边铺着红缎的签到桌上，放着王磊的胸卡，以及印制精美的签到册。 只要王磊签个名，后续的待遇就能一个不拉地享受到。 大厅里面，仅次于参会嘉宾的好位置上，他已经加了两张椅子，准备给苏新月和林思涵坐。 但是，这么安排的话，他们会满意吗？章含妙会不会看轻我的办事能力？ 全国各地的与会者络绎而来，林子涵一边惴惴不安，一边热情接待。 本校旁听的学生们也来了不少，原本宽敞的报告厅渐渐显得拥挤起来。 “林老师。” 林子涵循声看去，精心化妆过的丁润秋向报告厅走来，手里拿着三个小马扎，旁边还有一个漂亮妹子。 咦，这不是学妹云想容吗？临床医学系的院花。 虽然去隔壁一院实习了，学校里仍然有不少牲口惦记着她。 “林老师，”丁润秋招呼道：“这是临床系的学妹，我想带她进去旁听，一会她的带教老师也要来。” 林子涵点头：“好，进去。” “谢谢林老师。” 看着两人走进报告厅，林子涵又觉得好笑，又有点心酸。 丁润秋这种人，居然也知道泡学妹，居然还很有希望的样子。 报告厅里，丁润秋在一帮子男生不满的目光下，找了个稍微空旷点的地方，把三个小马扎紧靠在一起。 自己先坐在中间，然后招呼道：“想容，快坐。” 云想容光是听到他那“娇柔”的声音就浑身难受，直接说道：“学长，请叫我云想容。” “哎呀咱们什么关系，至于这么生分吗？” “至于。还有，我老师不喜欢和别人坐得很近。” “哦，好的。” 丁润秋从善如流，把一张小马扎挪开一些：“你老师单独坐，应该没问题了？” 云想容真想一脚把他踹开，可是刚刚请他帮了忙，实在不好意思。 “学长，你单独坐好吗？我想和老师坐一起。” “好。”丁润秋伤心地站起身来，坐到那张孤单的小马扎上。 转念一想，又开心起来。 至少，报告厅这么多男生里面，只有我最接近想容。 旁听的学生们不断涌来，南江医科大学并非全国顶尖医大，在国际上更是排不上号，这种等级的学术报告还是建校以来第一次，绝对不容错过。 真正有资格作报告、参与研讨的大佬们也陆续出场。 这都是上过新闻的大佬，网上流传着他们的传说和照片。 一些做过功课的学生就指指点点，向周围同学普及大佬的名字和丰功伟绩。 “g美奥诊所的乔治教授，被誉为世界上最年轻的心内科权威，完成了很多高难度介入，居于世界领先水平。” “我知道他，在《循环》等国际心血管顶刊上多次发文，未来的世界级心内领军人物！” “哇，太牛了，我要是有幸跟随乔治学习就好了。” “你？呵呵，回宿舍睡觉去，那才有机会实现这个梦想。” “滚蛋，说得你有机会似的。又来一位，这是谁？” 先前那位包打听同学声调高昂：“美奥的约翰教授，乔治的老师，心内科的代表性领袖人物！第一场报告将由他亲自主讲！” 第一百四十九章 投胎是门学问 当今世界，心内之巅，约翰教授！ 学生们集体投以崇敬的目光。 这一刻，不知有多少年轻人暗下决心：我也要成为约翰教授这样的人，我也要走在异国他乡的礼堂内，被许多同行景仰！ 盛会将启，世界医学界的大佬们陆续而来，再过一会，韦东风匆忙而至。 看到眼前景象，韦东风的脸立马一沉。 现在不但报告厅里站满了人，就连外面都站了不少，里里外外，成群，高声谈笑，场面显得乱糟糟的。 韦东风不悦地看着林子涵等人，这么多重要外宾在场，还有记者在拍摄，竟然这么乱，真是太不像话了。 林子涵这些人的办事能力也太差了！ “乱成什么样了，赶紧整顿一下秩序。” 众人连忙撒开，林子涵走进报告厅，让围观的同学们站好位，不要高声说笑。 林子涵忙了一会，一扭头，看到一个略有些熟悉的身影。 哦，王磊。 他什么时候来的，怎么坐小马扎上去了？ 不对，那不是云想容吗？ 她说的老师就是王磊？ 可王磊哪用坐小马扎，他可以直接坐到正座上去的。 而且由于约翰教授特别邀请，我还请示了顶头上司，把他的名牌放到第一排去了。 林子涵赶紧走向王磊，老远就听见了丁润秋哀怨伤感的指责。 这时经过他们几个维持秩序，报告厅内已经安静下来，尽管丁润秋压着声音，还是显得有点大。 “想容，这就是你说的老师？你，你跟他？你竟然背着我跟别人好上了？你竟然还让我帮他拿旁听资格？” 听到他深情款款、哀怨忧愁的声音，云想容觉得头都要炸裂了，四周同学们的眼神更让她浑身难受。 她有些抓狂地说道：“别叫我想容。这是我老师，老师！还有，什么叫背着你，我跟老师学习需要征求你的同意？” “你，你变了！”丁润秋很伤心。 王磊目瞪口呆地看着这货，本来以为韩蕊就是江南市医学界第一神经，如今看来，是我坐井观天了。 云想容快要疯了：“什么变了！我特么跟你有关系吗？” 她本来就小有名气，丁润秋读博前也做过学生会文宣部部长，这么一闹，登时成为报告厅中心。 与会的专家教授们瞥了一眼，见是几个学生，也就不感兴趣地收回目光，但南江医大的学生们却兴奋起来，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那个是云想容的男朋友？” “听她说是老师。” “这么年轻的老师，住院医生？可是看丁润秋那样子，分明是横刀夺爱。” “我看老师是假，劈腿是真。云想容是在一院实习？那啥老师这么年轻，就能在一院带教学生？” “这可不一定，带教实习生而已，要多大本事？再说你看乔治教授也年轻得很，人家都世界心内科权威了。” “过分了啊，拿乔治这种神仙人物跟他比。再说乔治是有个好老师，我要有个约翰教授这样的老师，我不到30岁也能成为心内权威。” “想多了你……我还差不多。” 林子涵小跑过来，一路听得自责不已。 都是我没做好准备，让王医生受了委屈。 要是被他那个徒弟苏新月听到，再说给章含妙…… 林子涵转头看看，还好，她俩还没到。 他加快脚步，拨开看热闹的几个学生，一步插到丁润秋和王磊中间，满脸堆笑：“王医生，不好意思，我晚到一步。那个，你的座位在那边。” 王磊诧异道：“我有座位？” “有的，请跟我来。” 王磊马上起身，和云想容打了个招呼，就跟着林子涵走了。 云想容看着王磊的背影，再看看还在嘀咕的丁润秋，气得杀人的心都有了。 王磊走了几步，身后有人叫道：“王老师！” 声音清脆悦耳，王磊转身看去，苏新月、林思涵、章含妙站在身后。 三人都是明眸皓齿，窈窕动人，霎时间，就吸引了满厅注意力，就连女生和岁数大的专家们都暂时停下闲谈，把目光投注在三人身上。 随后又忍不住看王磊。 这个小年轻，是三个大美女的老师？ 何德何能？ 他自己把看病这档子事整会了没？ 看见俩亲徒儿还是很让人愉快的，王磊微笑着点点头，对林子涵问道：“她们坐哪？” 林子涵指指最后面两张椅子：“章小姐坐你后面一排，另外两位坐那。” 王磊理解地点点头，看那一大堆站着的同学，就知道能让自己三人都坐下有多不容易了。 打过招呼，他顶着无数道目光，跟着林子涵往前走，越走越惊讶。 这是把我安排到专家们中间了，林秘书下了大力气啊。 有必要吗？ 正琢磨着要不要提出换个位子，坐在第一排的约翰教授站起身来，热情地招呼：“王，你好，感谢你的到来。” 乔治等人也热情地招呼，林子涵见状，笑着指指乔治身边的空位，座位上放置着王磊的名牌：“我想乔治先生他们肯定和你有共同语言。你先聊着，我还有事。” “谢谢，你去忙。”王磊跟林子涵点点头，坐到乔治身边。 人们更加吃惊地看着他，这家伙怎么跟约翰教授他们这么熟？ 脑子快的人马上就想明白了，首先，专业上，这家伙毛都没长齐，肯定没有跟约翰、乔治谈论的资格，不可能。 那为什么能坐第一排，约翰教授他们还那么热情？ 座位是南江医大安排的，说明不是有钱就是有权，必须让医大另眼相看。 与此同时，能让约翰也另眼相看，那就肯定是有钱了。 总不可能在大洋彼岸也有权？ 年纪轻轻这么有钱，投胎真的是门学问啊。 好羡慕。 脑子稍慢些的也逐渐想明白了，云想容四周的学生本来一副吃瓜的表情，这时再看云想容，就变成了理解；看丁润秋，则是同情。 云想容真是气得要发疯，又没办法解释，只好拎起小马扎走向苏新月。 同门师姐妹，应该不会瞎想？ 林子涵回到门外，马上被韦东风抓住，把他拉到一边：“那个是谁？” “就是我上午说的一院医生，医术很高。” 韦东风自动忽略了最后四个字，低声追问道：“他家里是做什么的？” 第一百五十章 研究方向的分歧 林子涵答道：“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韦东风狐疑地打量着他。 好你个浓眉大眼的林子涵，一直以为你是个老实人，没想到，竟然在这给我打马虎眼。 林子涵老实归老实，人绝对不傻，赶紧补充道：“我看他身上全都是地摊货，家里应该不怎么样。” 都是地摊货？ 那应该是运气好，结识了乔治他们。 韦东风将信将疑地丢开林子涵。 学术报告没那么多繁文缛节，时间到后，主持人简单说了几句，就请约翰教授上台。 约翰的成果是tailor pci研究（基因检测指导抗血小板药物选择的研究）。 这是最近比较热门的前沿研究，目的是减少pci后的终点事件，比如死亡、支架内血栓等严重后果。 他不愧为心血管疾病的权威学者，在tailor pci上研究极深，这次更是带来了自己最新的成果，成功令终点事件减少。 最近几年pci研究停滞不前，约翰的成果令与会专家深感振奋，台下掌声不断。 这种前沿知识是王磊没有接触过的，他全程认真听讲，大受裨益。 果然世界级权威的威名不是侥幸得来，果然医学博大精深永无止境。 当然，约翰的成果只是在pci后针对性使用药物，减少严重后果发生率，而系统奖励的新型支架，则从根本上解决这种问题。 ——不需要针对性用药，支架放进去就能显着减少。 二者高下，有天壤之别。 约翰报告完毕，全场掌声雷动。 提问环节里，心血管方面的学者、临床医生踊跃发言，会场内气氛非常热烈。 约翰回到座位后，仍有许多专家、临床医生围过来，激动地议论。 约翰也很兴奋，苦心钻研的成果能得到同行认可，这是对学者的重奖。 但是今天他更在意王磊的看法，约翰应付几句，就对王磊认真问道：“王，你有什么看法？” 王磊真诚地赞道：“教授，这是我听到过的最好的学术报告，让我受益匪浅。” “哈哈，谢谢。”约翰浑身舒爽。 王年纪虽轻，但他在心血管疾病的诊治上造诣极高，能得到他的认可，说明我的研究确实厉害。 兴奋之余，约翰又有些得意地想：王虽然厉害，但主要是临床水平高，在这种基础研究上，到底还是跟我有差距的。 嗯，王这种天才，应该得到帮助，让他的基础研究能力和临床水准同步增长，二者互相促进，说不定就能和我一样，为心血管病研究做出巨大贡献。 回头得跟他谈一下，问问他愿不愿意跟我学习。 培养一位天才学者出来，是跟取得研究成果一样快乐的事啊。 这时乔治问道：“王，你也是心血管专家，你认为目前哪个方向的研究最有价值？” 乔治既为老师高兴，又不甘示弱，跃跃欲试。 他的年纪，正当进取心最为强烈的时候，但是最近他很迷茫，不知道如何下手。 这些年冠心病的研究陷入泥沼，除了基因研究外，完全看不到有希望的方向。 而基因研究虽然声势浩大，但始终只是声势。 就连老师约翰这次的成果也一样，虽然说很成功，但其实是比出来的成功——其他人的研究几乎没有价值，这才显得老师的成果厉害。 但实际上呢？减少pci后缺血性事件1，其他就没了。 没错，1并不少——其他人的研究连01都没减少，使得基因研究陷入质疑，被认为走错方向。 这种时候，老师的成果证明了基因研究的价值，其中意义非常重大。 但对于病人来说，减少区区1，还剩下99，这有实质性意义吗？ 乔治非常了解约翰的研究，按照其原理，他觉得这1就是最近几年的天花板了，很难再有进展。 所以必须另辟道路！ 虽然王应该也不知道哪个方向有研究价值，但这么浓郁的学术气氛下，乔治本能地就问了出来。 王磊目前沉迷于临床诊治，对这种研究从来没有思考。 但他知道答案：系统奖励的药物洗脱支架，领先本世界30年，术后五年再狭窄率1。 而现在的术后一年再狭窄率是5-10，五年再狭窄率是20-30，比系统支架差得太远。 系统后续奖励的生物支架更强，彻底消灭再狭窄，同时显着降低死亡率。 这说明两个问题。 第一：本世界的主流研究方向就应该是支架本身。 第二：即便没有自己参与，这个方向也将在30年后取得重大进展，使得术后再狭窄率降到极低的水平。 王磊诚实地回答道：“目前来说，pci的核心还是支架，所以我认为支架本身最有研究价值。” “支架？” 乔治完全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 这是真正停滞了的方向，这么多年来，各国在支架上投入无数，但无论药物洗脱支架，还是曾经被炒得很红火的生物支架，全都没有寸进。 所以医学界几乎给这个方向判了死刑——除非基础材料取得突破性进展。 但这就跟其他学科一样，基础材料是最重要、也是最难突破的。 它甚至可以把一整个学科给彻底卡死，一卡就是几十年、上百年。 王难道从来不关注前沿研究吗？ 哦，他是临床医生，似乎z国临床医生都不爱关注前沿研究，一门心思扑在临床技能上。 这样做，固然可以成为好医生，却注定不能成为传奇。 就像匠人与大师的区别。 可惜了。 四周的专家学者们一直好奇王磊的身份，约翰和乔治相继询问后，好奇心更是达到了顶点。 但听到王磊支架二字出口，却瞬间索然无味。 章含妙坐在第二排，一双妙目凝注在王磊身上。 由于苏新月的缘故，她比任何人都更关心王磊。 从昨天晚上开始，苏新月就一直在给她灌输王磊厉害的概念，举了很多例子，听得她都有点相信了。 但听到这两个字，她一阵愕然：小月这死妮子，不是在骗我？ 但是昨天晚上的两个病例不可能作假，王磊确实很厉害。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出于礼貌，更出于对王磊医术的尊敬，乔治提醒道： “王，生物支架目前只是个概念，药物支架则问题很多，尤其在远期效果上很差，不能降低死亡率——目前看不到改进希望。” 王磊点点头：“你说得对。但是不能降低死亡率的原因，就是远期效果差——所以，增进远期效果，就能有效降低死亡率。” 四周学者暗暗摇头，说得轻巧，没有基础材料的突破，你拿什么来增进远期效果？ 这是玩文字游戏，不是科学的研究态度。 见王磊“执迷不悟”，乔治无奈而又礼貌地一笑：“也许是。” 第一百五十一章 苏新月那憨憨 乔治还出于礼貌回答一句，其他专家早已经把话题转回约翰的成果。 又聊了一会，专家们陆续离开。 有的人还想听半小时后的脑外科报告，只是去一下洗手间、到外面透个气。 更多的心血管专家则是直接离开，准备明天再来。 隔行如隔山，脑外跟心内的差别还是很大的。 今天的开场大戏固然精彩，但明天到来的专家会更多，届时思远楼三个报告大厅、十个成果展示房间同时开放，本次会议的心脏、神经、肝胆三大学科竞相登场，那时才是真正的盛会。 南江医大的学生基本都没走，专家们已经确定研究方向，他们却正是兼收并蓄的时候，任何学科对他们都有意义。 思远楼是新建不久的学术中心，不但极尽现代、气派，每一层还都有不小的绿化空间。 学生们三三两两徜徉其间，谈天说地，意态悠闲。 其中有不少临床系的人，说来说去，就少不得要说到云想容。 “哎，院花就这么被摘走了。不过也正常，那个王磊居然能坐到第一排去，还跟约翰教授他们聊得很欢，有实力啊。” “确实有实力，听说约翰教授还特意问他看法，乔治甚至问他研究方向。” “嘁，你们听一半就在这瞎吹捧，”边上一个男生好笑地摇头：“当时我室友离得近，听得清清楚楚——专家们对他的回答根本是不屑一顾。” 学生们霎时兴奋起来。 “是吗？说说。” “听说是关于支架的问题，乔治先生好心提醒他，他还假模假样地争论。” “支架怎么了？争论什么？” 听到争论支架，医学生们都精神一振。 别看支架进展暂时停滞，但它救活无数原本必死的人，是心内科发展史上的里程碑，是心内科王冠上的明珠。 不仅心内科，最近神经内科、介入科也都在大力拓展支架使用范围，重要性日益增加。 “他们讨论的是冠心病研究方向，王磊认为支架最有价值，乔治不同意。” 有人疑惑地问道：“支架这么重要，难道还没研究价值？” “王磊就是这么想的，但是乔治认为支架已经暂时走到尽头了，除非基础材料获得突破，另外开辟道路，才有希望。” “那谁说的有道理？” “当然是乔治，人家是心内科最有潜力的青年医生。” “什么最有潜力，人家已经是心内科权威了，比一院心内科的专家还强。” “但我觉得王磊说的也没错啊。既然支架是冠心病治疗关键，那当然值得研究。” “可你也得有研究基础啊。现在支架材质和药物就这几种，都在新版教材上了。你哪怕有天大本事，难道还能把这几种东西玩出花来？” “什么叫研究？当然就是在有限的条件下玩出新的花来——实在不行，咱就去研究新材料，去种新的花。” “你当新材料是大白菜，随随便便就能研发出来？” 医学生们比专家学者年轻得多，思维没有局限性，支持王磊的大有人在。 热烈的议论中，火药味渐浓。 “不管支架有没有研究价值，反正我不信任王磊，感觉他就是个玩嘴皮子的货。” “你是嫉妒他抢了云想容。” 十几米外，苏新月吃吃地捂嘴偷笑，林思涵一脸冷漠。 王磊则无奈地站在她们旁边，玩手术刀我在行，说我玩嘴皮子溜，这真是冤枉。 云想容也在，面色一阵红一阵白。 天地良心，我只是想跟王老师学习医术，从来没想过泡他。 但现在被丁润秋那疯疯癫癫的傻子一闹，这破事算是洗不清了。 苏新月笑了几声，突然走上前去，大声说道：“一群井底之蛙，你们懂什么，王老师说支架有研究价值，那就一定有价值。” 众人闻声看去，无不眼前一亮。 苏新月的脸蛋和身材都太能打了，想让人不动心都难。 再往她身后看去，各擅胜场的三个美女，观之赏心悦目……不对，有个碍眼的货。 那不就是王磊嘛？ 王磊喜欢讨论病情，却最不喜欢争论病情以外的东西，见一大群人跃跃欲试地想吵架，转身就走。 “王磊你等等，你说支架有研究价值，是有思路了吗？” “王磊你太狂了，你自己才是井底之蛙？” 王磊更无奈了，天地良心，骂你们井底之蛙的是苏新月那憨憨，不是我。 苏新月感觉到王磊的不满，吐了吐舌头，讨好地一笑。 王磊的怒气烟消云散。 算了，她也是为了维护我。 徒弟吹出去的牛，师父得接着。 “有思路了。” 众人顿时一愣，我没听错？ 王磊说完就走，苏新月听得开心，耀武扬威道：“听见没，我老师从来不吹牛，他说有思路，就肯定有思路。” 说完扭头一看，王磊跟那俩师妹都已经走出去好几步了，她赶紧追上去，嘴里大喊：“等等我。” 身后，有人不服地大叫：“你说有思路就有思路？靠嘴吹吗？” “对，有本事上台去做学术报告。” 苏新月追上王磊三人，还不忘回头争辩：“我说有就有，要不要做学术报告，得看我愿不愿意。这么重要的成果，凭啥说给你们听呀。” “呵，不敢上台，说来说去还不是吹牛。” “鄙视！” 这时已经相隔很远了，苏新月还要争辩，林思涵瞪了她一眼，冷冷说道：“幼稚。” 苏新月虽然以王老师掌门大徒弟自居，总想把她当林师妹，但心底里其实还是怕她，只好吐吐舌头，闭上嘴巴。 云想容好奇地问道：“王老师，你真的有改进支架思路了？” 王磊点头：“有。” 云想容眼睛瞬间闪亮，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那，王老师您能具体说说吗？” 她随即想起这个研究不比新术式之类，可能关系到巨大市场，赶忙收回道：“我随口问问，不方便的话，您不用告诉我。” 王磊笑道：“没什么不方便的，我正准备申请专利，专利本就要公开。” “专利？！”云想容惊呼出声。 敢申请专利，那就不是什么有思路，而是已经完成了啊！ 第一百五十二章 第三脑室肿瘤的最新入路 苏新月可不管什么秘密不秘密，在她心里，老师的就是我的，我的也是老师的。 听到专利二字，她忍不住兴奋，一把将王磊胳膊搂到怀里，开心地叫道：“太好了，我要学，然后我去做学术报告，看他们还敢说咱吹牛！” 王磊点头：“好啊，那就你负责发论文、作报告了。” 学术成果初次公之于众，发论文和直接做学术报告都是可以的。 南江医大的这次学术会议，规格高，人数多，记者都来了不少，正是做学术报告的最佳机会。 “太好了，走走走，找个没人的地方给我讲讲。” 王磊点头：“行。” 谁知林思涵毫不留情地打击道：“新月你听得懂吗？” 可恶！ 苏新月气得鼓起了嘴。 但是她很有自知之明，想了想，大度地说道：“那林老师你上台讲呗。” 林思涵不客气地点头。 别看她有些傲娇，在外人面前从不叫王磊老师，但实际上忠诚度仅次于苏新月，已经接近满级。 所以她理所当然地觉得自己有资格学，也有资格、有义务代表王磊宣传成果。 “铛！” “请将新型药物支架技术授予正式门徒苏新月、林思涵，初步讲解后，系统将帮助她们彻底掌握。” “如果在半小时内完成讲授，则支架技术将和阿尔茨海默症药物一起，在本届学术会议上获得临床试验和推广助力——系统将保证试验、推广过程的顺利。” 王磊眼前一亮，对啊，这次会议来了世界各地的大佬，有他们帮忙，最耗时间、难度最大的临床试验环节会容易得多。 他们发自内心认可的话，最后的产品推广可以说是轻轻松松。 听着三人对话，云想容在一边非常纠结。 虽然所有专利都必须公开，王磊又准备做报告，按道理她听听也没关系，但这不还没做报告嘛。 理论上来说，如果我听懂了，是可以抢在王磊前面申请专利的。 那我有什么资格听这种等级的秘密？ 于是她说道：“王老师，我还有事，就不去了。” 苏新月马上拉住王磊就跑：“gogogo。” 林思涵对云想容微微点头，踩着高跟鞋快步跟上。 三人刚刚下楼，就听到章含妙的声音：“小月，第二场报告就快开始了，你们去哪？” 苏新月直爽地说道：“我们去学习王老师的最新成果。小妙妙，你没资格听哦。” 这死丫头，真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章含妙白了她一眼，劝道：“你们之间讲课随便什么时候都可以，这种前沿报告可不容易听到。” 苏新月霸气十足地说道：“嗨，不用听就知道，水平肯定比我王老师差得远。” 章含妙是苏新月小姨，还是要给面子的，王磊解释道：“我们只是简单讲讲，会尽快过来听报告的。” “走啦走啦，小妙妙，你别不服气，今天晚上我给你讲课，让你知道阿尔茨海默症真正的病生机制。” 苏新月丢开王磊胳膊，双手并指如刀，双臂交叉，再有力地分开，做出杀气腾腾的样子：“听完你就知道，你那上了顶刊的先进成果，就 是 个 渣！” 她一口一个小妙妙，还鄙视章含妙最引以为傲的成果，让章含妙气得脑门充血，胸口隐痛。 见她面色不善，王磊赶紧给了个友好的微笑，拉着苏新月离开。 林思涵冷漠地点点头，紧紧跟上。 三人随便找了个没人的空地，在系统的帮助下，仅仅花了十分钟，苏新月和林思涵就掌握了所有技术。 二女双眼亮晶晶地看着王磊，这个男人智慧如海，大脑里仿佛有数之不尽的技术，一次又一次带给她们震撼。 王磊心系学术报告，完全没注意她们的眼神，抬头看了看思远楼，急迫地说道：“走，听报告去。” 回到报告大厅，主讲的詹姆斯教授正在登台。 王磊赶紧回到自己座位，这时约翰和他的学生已经离开，旁边换成了陌生的神经外科专家。 左右两位五六十岁的老者疑惑地看看王磊，第一排全是中老年人，各个闻名国际，互相之间都认识，现在怎么忽然变出个小年轻来？ 疑惑一闪而过，三人礼貌地互相点头致意，将注意力集中到詹姆斯教授身上。 詹姆斯教授的成果是第三脑室肿瘤入路选择。 第三脑室与间脑关系密切，此处重要结构众多，手术难度很大，入路选择至关重要。 “丘脑的重要性毋庸置疑，但是很多人忽视了丘纹静脉的安全。” “同时，即便意识到了，也缺乏一条合适的入路来避开它。” 詹姆斯是一位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站在讲台上俯视着众人，压迫感十足。 “丘纹静脉的损伤可能会导致脑梗塞，对它的保护，往往会成为手术是否成功的关键。” “针对这个问题，我设计了前纵裂——胼胝体——室间孔——静脉经脉络裂入路。” 台下的学生们没有太大反应，那些神经外科专家却精神大振。 这是崭新的入路，如果真的能有效保护丘脑和丘纹静脉，那就是病人的福音。 “这个入路不需要大范围操作丘脑和丘纹静脉，安全性大增。” 詹姆斯教授操纵投影，将一张张手术图片投放在宽幅大屏幕上。 “请看，这个入路对丘纹静脉的损伤非常小，我认为，这是一个值得大力推广的入路。” 詹姆斯讲解完毕之后，直接放了一段手术录像。 事实就是最好的证明，录像还没完全放完，报告厅里就响起了掌声。 掌声越来越响，录像结束的那一刻，掌声达到了顶峰。 詹姆斯满面笑容地致谢，台下，他带来的两位学生也是满面红光，与有荣焉。 这个成果比约翰的成果实际得多，非常适合学习、推广，因此进入提问环节后，气氛远比第一场热烈。 几次友好的问答后，一个中年男子接过话筒，用地道的ld腔y语说道：“詹姆斯先生，我是江南市一院的丁铭，您创造的入路非常棒。” “谢谢。” “但是，它似乎有局限性，只适合第三脑室前中部病变，是这样吗？” 王磊有些惊讶地看着中年男子，这不是一院脑外科的丁主任吗？ 这种提问方式，他想说什么？ 第一百五十三章 我们一院就是牛 詹姆斯诚实地点头：“丁，您的目光非常敏锐。是的，它只适合前中部病变。” 丁铭紧接着问道：“而且遇到困难时，可能不太适合全切，做次全切除更适合，是吗？” 专家们都惊讶地看着丁铭，这些缺点他们也看得出来，不过世间没有完美的入路，谁会在人家发布成果的大喜日子当场质疑啊。 不是说z国人低调谦抑吗？ 詹姆斯再次点头：“是的。但是这个部位的肿瘤本来就很难全切，强行追求全切的话，可能会得不偿失。” 专家们暗暗颔首，詹姆斯说得很对，医学其实是一门妥协的学科，医生们必须在利弊之间权衡，找到最有利于患者的方案。 如果热血上头，强行追求对病因“斩草除根”的话，可能会导致更大的损伤，甚至加速病人死亡。 第三脑室肿瘤切除术为什么公认很难？就是因为牵一发而动全身，稍不小心，就会损伤重要组织，导致偏瘫、昏迷、缄默综合征等严重后果。 所以这个部位的肿瘤，全部切除少见，部分切除才是常态。 谁知丁铭大声道：“不，有一种入路可以做前中后病变，绝大多数情况下都可以做全切。” “而且，它对丘脑、丘纹静脉、大脑内静脉完全无损伤！” 嗡，报告厅内一阵骚动。 众人既惊讶于这个z国医生的当场挑战，更惊讶于他所说的优点。 詹姆斯的入路不过是减少了丘纹静脉的损伤，就已经让大家兴奋。 而这个丁铭，竟然声称完全无损伤！竟然声称大幅提高全切率！ 四周的学生们愣愣地看着各位专家，他们就算学到神经外科章节，也一时难以理解其中意味。 但他们对丁铭的大胆和自信极为欣赏。 这才是我们z国医生的榜样。 丁润秋已经读博，水平相当不错，理解了丁铭所说的内容。 从他的角度看去，云想容、王磊、丁铭都是清晰可见。 佩服丁铭之余，又有难言的心酸和恼怒涌上心头。 想起刚才的传言，说王磊吹牛已经有支架思路，他情不自禁地说道：“厉害，这才是专家，王磊那种巧言令色坑蒙拐骗，给丁医生提鞋都不配。” 詹姆斯不可置信地看着丁铭。 他为了设计新入路绞尽脑汁，好不容易才走出一条损伤最小的道路，谁知第一次做报告，竟然就有人宣称拥有更佳入路。 詹姆斯定了定神，怀疑地追问道：“丁先生，对丘脑、丘纹静脉、大脑内静脉完全无损伤？您确认吗？” 丁铭信心十足地答道：“确认！不仅如此，它还可以显着减少术后癫痫发作，可以几乎完全避免术后记忆障碍。” 刚刚安静一些的报告大厅再次骚动。 术后癫痫是颅内手术最常见的并发症，令医生们很是头痛。 颅内手术不可避免地要影响大脑，大脑非常脆弱，稍有损伤，就会出现异常放电，导致癫痫。 所以评判术式是否优秀、医生水平是否够高，术后癫痫的发生率是一大标准。 而第三脑室——间脑区域手术容易导致记忆障碍，这是功能分区所决定的，跟癫痫一样，很难完全避免。 在今天之前，针对这个区域的手术，神经外科医生们一共发明了九大入路。 再加上刚才詹姆斯发明的新入路，就是十大入路。 其中每一种入路，包括詹姆斯的发明在内，都有较大的可能导致记忆障碍。 第三脑室——间脑区域手术之所以被划分为最高等级的四级手术，记忆障碍是重要原因之一。 现在丁铭宣称能显着减少癫痫，更能几乎完全避免术后记忆障碍，怎能不令专家们激动。 詹姆斯也很激动，他不象路易斯那么狭隘，相反，他渴望见到神经外科的进步。 “丁先生，您能上台来具体讲讲吗？” “好的。” 记者们兴奋的拍摄中，丁铭充满自信地上台：“各位老师，我这里有一段手术录像，采用的就是最新入路。” “这个入路是不是像我说的那么优越，一看就知道。” 他笑意盈盈地强调道：“这是我们江南市第一医院刚做的一台手术，病人尚未出院，各位老师随时可以去检查，看看术后效果。” 王磊越听越不对劲，丁主任明显是在搞事，而且话里话外指向的，明明就是我上午刚做的那台手术。 丁主任，他谦虚大度，不象是这种爱出风头的人啊。 王磊似有所感地四下张望，果然看见了张院长得意洋洋的老脸。 我就知道，目的是宣传一院。 张院长他老人家，真是老谋深算老奸巨猾啊。 我倒是没意见，除了个别傻子，从张院长开始，整个一院都对我不错。 但是，我马上就要离开一院了，张院长不怕把戏演砸了？ 王磊想了一会，不得要领。 算了，张院长比我精明，还用我瞎操心？ 台上的大屏幕上，出现了金阿姨的病情介绍。 12年的确诊之路，扑朔迷离的病情，诡异的语言和动作，自杀的凶险，肿瘤突然出血增大造成的危机，让所有人的心都揪了起来。 “再复杂隐蔽的病情，也是有蛛丝马迹的，关键在于找到它，确认它。” 丁铭面带微笑地看了眼王磊：“我们一院人才济济，一位优秀的青年医生抓住了那根隐蔽的线头。” 丁主任，你不觉得这样自吹自擂很尴尬吗？ 身为社交lowb症重度患者，明明是在夸自己，王磊却莫名有种社死的感觉。 我是不是应该跑路了？ 好在丁铭所谋者大，不急于推出王磊，话风一转，回到病情：“诊断只是第一步，不能切除肿瘤的话，诊断再准确也没用，病人还是会自杀、会死亡。” “甚至不能全切的话，由于这个肿瘤的不稳定性，未来很可能会再次出血、增大，导致复发、脑溢血等严重后果。” “那么，全切的希望有多大？” 丁铭放出增强ri图像：“很明显，按照既往经验，不容乐观。” 看得懂ri的临床专家们纷纷点头。 其他人虽然看不懂，但一看临床专家们的反应，也就懂了。 “病人家属也这样问我们。” “请看，这就是我们的回答、我们的手术。” 第一百五十四章 想象力 录像播放，画面上，出现了手术室、病人、医生。 然后是手术部位的标记、钻孔。 “真的是全新的钻孔部位……选在这里，是什么用意？” 一位来自幽燕的神外医生喃喃自语，眼睛一眨都不眨，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 画面上，一双修长有力的手接过铣刀，利落地打开方型骨瓣。 紧接着是无损悬吊硬膜、精细又迅速的中线分离、精准沿线切开胼胝体、钝性分离透明隔…… 一步步动作行云流水，每一个细节都仿佛写着完美。 “咝~好厉害！”好几个地方陆续响起低低的惊叹声。 专家们一时间竟然都忘了新入路这件事，注意力转移到了术者的操作上。 那极致的技巧是如此夺目，就连临床小白的医学生们，也暂时忽视了开颅的恐怖，感受到了手术的美。 直到丁铭的声音响起，人们的注意力才重新转回手术方式：“请看，这种入路的另外三个优点已经很明显了。” 他身边的詹姆斯有些激动地抢答道：“直视下操作。” 颅内手术跟胸腹部、四肢手术不太一样，它是从方寸之窗进入，在豆腐花深部雕刻，禁忌很多，受限很大。 所以很多时候无法直视操作，大大提升了手术难度。 这也是无法全切的原因之一。 有些入路明明缺点极多，但就因为能做到直视下操作，而常被医生们选用。 丁铭点点头，接着说道：“第二，大家肯定看出来了，这个入路距离第三脑室最近。” 詹姆斯是顶级权威，水准比丁铭更高，兴奋之下，再次抢答道：“第三，可以向四方扩展，最大限度地暴露肿瘤，没有视野盲区。” 画面上，那双手轻柔地扩展着术野，几个呼吸的工夫，整颗淤血肿胀的肿瘤都被显露出来。 到了这个程度，就连小白医学生们都看懂了：跟刚才詹姆斯的录像比，现在的肿瘤暴露充分得多。 那显然全切的机会也大得多。 专家们看懂的内容更多： 1，丁铭宣称对丘脑、丘纹静脉、大脑内静脉完全无损伤——人家根本就避开了这些东西，怎么可能损伤？ 2，丁铭宣称显着减少术后癫痫发作——人家直接避开了大脑皮层，怎么还会有癫痫？ 同时人家还切开了胼胝体——切开胼胝体本身，就是治疗癫痫的一种疗法——当然就更不会出现癫痫了。 3，丁铭还宣称可以完全避免术后记忆障碍——人家避开了穹窿柱，再加上第一点对静脉、丘脑的保护，哪来的记忆障碍？ 这个入路，简直就是取巧到了极点的入路。 而无数神经外科医生绞尽脑汁设计新入路的目的、方法，无非就是取巧取巧再取巧。 取巧越多，取巧越好，则入路越妙，效果越好，并发症越少。 看懂了不难理解这个入路的诀窍，但第一个想到这种入路的人，得对大脑解剖、生理多熟悉？得有多么天马行空不拘一格的想象力？ 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天才想法，才能找到这种入路！ 丁铭从屏幕上收回目光，看着济济一堂的同行们，铿锵有力地说道： “各位，这就是我们一院天才青年医生的独创，第三脑室及其相邻部位最新入路：经胼胝体——透明隔间——穹隆间入路！” “这个录像中的病人已经清醒，经查，没有任何脑功能受损迹象！” “她原来的症状已经完全消失！” “事实证明，这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入路，超越之前的九大入路！” 丁铭看了看詹姆斯，没有把他的第十大入路加进去。 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谁知詹姆斯激动地说道：“也超越了我发明的入路！丁先生，这位天才医生是谁？我要见他！我要跟他讨论这个入路！” 满堂目光汇聚，丁铭心痒难耐，“王磊”二字差点脱口而出。 但是张院长反复叮嘱，主要目的是为心胸研究室造势，现在不过是铺垫，千万要吊住这帮专家、记者的胃口。 忍了又忍，深呼吸接着深呼吸，丁铭终于按住心中咆哮，骄傲地昂起头颅，很欠揍地说道： “詹姆斯先生，各位老师，为了带给大家更多的惊喜，请原谅我暂时的保密——接下来，我们一院，以及这位天才医生，将向大家展示更多的神奇！” “我们z国有句古话：好酒不怕等，好饭不怕晚。” “相信我，你们一定会看到更多震撼人心的成果，一定会不虚此行！” 这厮，真特么的想冲上去揍他一顿！ 一瞬间，几乎所有人都冒出同一个想法。 如果没有这个录像，丁铭这番话就是个笑话，大家连骂他都懒得开口，最多在心里嘲笑一声。 但看了录像，揍他的冲动实在难以按捺。 丁铭看出来了，身边的詹姆斯、第一排的中老年男女，无不眼中冒火。 不远处的张院长倒是满脸喜色，但王磊那家伙已经悄悄起身逃跑。 不行，我也得跑。 丁铭咳嗽一声：“谢谢大家，我们明天见。” 谢谢二字刚出口，他的脚步就已经往讲台侧门跑去。 明天见三字落下，他已经跑出侧门。 “等一下！” 詹姆斯追过去，丁铭已经跑到楼梯口了。 “丁先生！” 丁铭刷地不见了人影。 王磊顺利逃出南江医大，然后被李一山抓了过去。 “为心胸研究室造势？”王磊无语道：“您跟张院长……真是想象力丰富啊。” 李一山毫无愧色地说道：“没有想象力怎配做医生。对了，刚才胸痛中心那边找我，说是你昨天诊断了一个心脏粘液瘤，现在做了超声心动图和心脏ri，已经确诊了。” 他在这方面是当之无愧的行家，双眼炯炯有神地盯着王磊： “我看了影像，一般的粘液瘤不算难，但这个粘液瘤很麻烦，非常的麻烦，按照正常思路，是无法切除的。” “听说你提出做心脏摘除+粘液瘤切除+心脏复植术？真是惊人的想象力！” “这可是世界医学史上都没有先例的，如果成功，绝对能震慑与会的所有心胸外科专家！” “有把握吗？” 第一百五十五章 我徒弟也是怪物 “有把握。” 这个病例是有教学任务的，而且奖励已经到手——心脏粘液瘤神级手术能力。 李一山现在对王磊的保证没有半点怀疑，马上拍板：“那就开。老爷子自己也想开。” 王磊点点头，心脏粘液瘤这玩意说起来大都是良性，实际上很麻烦，必须开刀。 老爷子这次肺栓塞是运气好，碰到自己才得以及时溶栓，从而捡回条命。 如果不开的话，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再次肺栓塞，或者脑梗塞、心力衰竭什么的，很危险。 老爷子要是走了，他那瘫痪在床的老伴就死定了。 李一山接着说道：“王磊啊，这段时间你要辛苦一点，多开几台手术，等学术会议结束，我请你吃饭。” “没问题。” 让王磊多开刀，那真是一拍即合。 “嗯，张院长说了，就算你不在一院，也可以利用一院的资源——比如心胸研究室，你就可以使用。” “还可以申报项目，我们会尽力帮你争取资金。” 抛出两块大馅饼，李一山略微有些忸怩道：“这个，出了研究成果需要共享。当然，署名权归你。” 这是应有之义，实际上这种模式的话，成果应该归属一院才对。 张院长之所以提出共享而不是独占，完全是看重王磊的能力，按照对等合作的模式来走。 同时也是想把他跟一院捆绑得更紧密一些。 王磊听明白了，难怪刚才在南江医大，张院长会搞那种骚操作。 按照这样合作的话，那他打自己旗号确实理直气壮。 “铛！” “大型综合性医院主动谈合作，触发王磊个人团队与医院合作连续性任务。” “首次任务：请依托门徒群体，与江南市第一医院达成初步合作，合作模式自定。” “完成首次任务，将有一位天才麻醉师加入王磊个人团队，为手术保驾护航。” “该麻醉师的成长潜力世界第一，上限将超过本世界巅峰。” 王磊大喜，这真是瞌睡送枕头。 外行一般不知道麻醉医生的重要性，总以为开刀就是外科医生的事，以为能不能活着下手术台全靠外科医生。 实际上，从进入手术室的那一刻起，病人的生命便主要靠麻醉医生保护。 换句话说，手术室里，病人的命掌握在麻醉师手上。 象这位心脏粘液瘤的老爷子，年龄高达91岁，又是大型高难手术，风险极大，就需要一位强大麻醉师的保护。 若是麻醉不得力，手术医生就算再强，也可能会出事。 王磊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系统苦心孤诣让自己广收门徒，原来是为了组建自己的团队。 不仅如此，阿尔茨海默症药物、心脏支架、病毒等任务牵涉面很广，再加上不限学科的诊治能力，系统这是想让我把医学界的整体水平都提上去吗？ 系统机械的声音继续响起：“鉴于本次合作起因是心胸研究室，而门徒在该方向水准不足，特给予两次提升机会，大幅、整体提升门徒的心内科、心胸外科技术。” “请王磊选择两位门徒，并为其选定提升方向。” “选择完毕，请适时为选中门徒授课，系统将按照授课内容，帮助其提升水平。” 王磊想了想，这两次机会应该给予苏新月和林思涵。 林思涵是心内科主治，对心血管病兴趣浓郁，提升她的心内科水准再合适不过。 苏新月什么都喜欢，什么都很菜。但她是大徒弟，也是最亲近的徒弟，有机会当然应该便宜她。 见王磊陷入沉思，李一山问道：“你觉得这种合作模式可以吗？” “可以，非常感谢您和张院长的看重，我一定会拿出让你们满意的成果。” “我相信你！”李一山微笑颔首。 虽然是双赢模式，但按王磊的身份，这种模式是打破常规的，肯定会遭到质疑和非议，自己和张院长肯定会承受巨大压力。 王磊这小伙子确实是懂事，知道自己和张院长是在力挺他，也知道感恩。 “李主任，我有个想法，其实我收了几个徒弟，他们的水平很高，在某些病种上的诊治水平达到国际领先。” “即便我不在一院，他们也能代表我和一院合作，在这些具体病种上提升一院声誉。” 李一山狐疑地看着王磊。 自打金雨琪支气管断裂手术后，他看王磊的目光从来都是充满信任的，这种怀疑还是第一次。 他相信王磊的能力，但王磊竟然说他有徒弟，徒弟的本事竟然达到国际领先…… 这是不是有点侮辱我的智商？ “李主任，苏新月您还记得？我上次要带她手术，找您批准的。” 李一山想起来了，目光中的狐疑顿时消除了一些：“手术很成功我知道，听说她的参与度很高——现在你这么说，难道她还能独立完成这个手术？” “没错，而且达到世界领先水平。” “真的假的？”李一山还是不敢相信。 你王磊一个人妖孽也就罢了，难道还能收个妖孽徒弟？ “当然是真的。另外，心内科的主治林思涵，她的心血管病诊治水准世界领先。” “真的假的？”连着两个世界领先，李一山吃惊之余，一时竟然有些词拙。 “李主任，粘液瘤手术我想带苏新月上台，请您批准——是真是假，到时候您一看就知道。” “行。”李一山很痛快地答应。 “另外，近期林思涵将发布我的药物洗脱支架成果，她将面对顶尖心血管专家的询问，水平高低清清楚楚。” 李一山完全忽略了林思涵，震惊地问道：“药物洗脱支架？你的成果？” “对。” “跟现有支架比，有什么优点？” “最终效果要做临床试验确认。理论上，它能使五年再狭窄率降低到1左右。” “五年！1！” “对！” 李一山看怪物似地看着王磊，好半天才喃喃道：“我这几十年，好像白活了。” 自怨自艾一句，他随即振作起来：“这可是了不得的成果，你发达了，咱一院也……” 他的声音陡然中止，小心地问道：“能让咱一院沾个光吗？报道时，提一下你是一院医生就行，别的什么都不要。” 第一百五十六章 拾柴者常冻毙于风雪 这当然没问题，王磊痛快地答应：“行。还要麻烦张院长操作一下，让她有机会上台发布。” “那必须的，不过，”李一山有些不放心：“这可是世界级的学术会议，有记者采访报道，你的成果……没问题？” “没问题，绝对可靠。” 见王磊胸膛拍得山响，李一山信心陡生，兴冲冲地跑去找张院长。 王磊则去给老爷子做术前检查。 老爷子已经转入心胸外科，住在27床。 管床的任医生看到王磊，一把抓住他：“王磊，李主任让我们配合你——但是你确定要做心脏切除？” 办公室里坐着四五个医生，这时都丢下手里的活，等待王磊的回答。 王磊指指病历：“这个位置、这个大小，不切除心脏的话，肿瘤怎么能清干净？” 任医师抓抓脑袋：“那肯定是没办法清的，光是冠状动脉就避不开，瓣膜也容易受损。” 另一个医生说道：“而且体外循环时间不能太久，但这种地方的粘液瘤，两三个小时都清不干净。” “非也非也，”一个50多岁的老医生摇晃着脑袋：“我听说王磊是闪电快刀侠，时间不是问题。” 王磊不由仔细打量这位老先生。 好家伙，这位是金迷，外号都帮我整好了。 就是太配角了，有点五虎断门刀的既视感。 老医生接着说道：“问题在于这是心室后壁肿瘤，必须翻转心脏才能做——翻转过程就有危险。” 医生们三言两语就得出了结论：如果不按王磊的方案，真没法做。 按照王磊的方案，不但史无前例，而且其本身就有很大危险性。 无论心脏切除，还是心脏复植，只要某一个细节稍有疏忽，就会造成严重后果。 医生们还在纠结，护士长跑了进来。 病区内很安静，医生们纠结讨论时，她在对面护士站内听得真真的。 “你们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护士长那是谁都不怵，进门就大声奚落医生们：“李主任已经把这手术交给王磊负责，你们纠结个啥？” 对哦，我们纠结个啥？ 到时候看示教就行了。 医生们瞬间想通，顿觉压力全无。 护士长奚落一句，拉住王磊：“走，别跟他们废话，去看病人。” 两句话的工夫，又是几个小护士跑过来：“王磊来啦，走，我们去看病人。” 看着王磊被簇拥着走向27床，一干医生面面相觑。 王磊去做术前检查，你们护士凑什么热闹？ 我们天天检查，怎么没见你们谁来陪同？ 王磊走进病房，一眼就看见精神还有些萎靡的老爷子。 肺栓塞对人的打击很大，又是91岁的高龄，短时间难以恢复。 病房里空荡荡的，一个陪同人员都没有。 王磊皱起眉头，老爷子有老伴有孙子有退休金，却整得跟个孤寡老人似的。 这病情，没人照顾可不行。 老爷子却很看得开，一点也不着急。 “我这么些年都是一个人照顾老太婆，不也挺好的？” 王磊摇摇头：“那不一样，手术过后必须有人照顾。” 说完之后他自己也摇头。 话说得轻巧，谁来照顾？ 一个小护士灵机一动：“您不是资助了好多学生嘛？本市这么多大学，里面有没有您资助的？” 老爷子摇头道：“有是有，可是人家要上学的，又都是小孩子，怎么能让他们伺候我这个糟老头子？” 护士长赞许地拍拍那小护士，劝说道：“请他们照看几天总可以？您把联系方式给我，我帮您联系。” 谁知老爷子固执得很：“那不行，我捐助第一个学生时就下了决心，不能施恩图报，否则这份善意就变味了。” “那开刀怎么办？” “我请护工。” “护工可不便宜，一个月小几千打底，您还有钱吗？” “有。” 老爷子很霸气地秒答。 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道：“要几千？” 话音未落，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老爷子拿起来一看，眉眼都欢快地舒展开来。 他得意地举了举手机：“我资助的一个孩子，可懂事了。” 护士长竖起大拇指。 老爷子直接点开免提，这是耳背老年人的通常习惯。 “袁爷爷。” “哎。” 老爷子乐呵呵地答应着。 “那个，袁爷爷，能不能再给我两千块钱？我的衣服鞋子都穿破了，而且最近饭菜涨价，我吃不饱。” 老爷子沉默了一会，艰难地答道：“给你五百……一千好不好？我最近要用钱。” “哎呀一千怎么够嘛。” “老爷子，手机给我。” 护士长彪悍地半接半抢，把老爷子的手机拿了过来。 “你好，袁爷爷生病了，要开刀，请护工的钱都不够，没办法给你。” “你谁啊？”手机里传出失望的声音：“怎么这样，那给500也行。” “一分都没有！”护士长气得柳眉倒竖。 随即想起什么，又尽量放缓语气道：“你能过来照料老爷子吗？” “不好意思，我很想来，但是最近论文答辩，实在来不了。” 没等护士长再说什么，对面就挂断了电话。 老爷子听得真切，眉眼中掠过失望，还强笑道：“论文答辩重要，别麻烦他了。” 先前那小护士怒道：“您还帮他说话，那就是个混蛋。” 护士长瞪了她一眼，安抚道：“别听她瞎说，论文答辩确实忙。那个，老爷子您安心休息，护工的问题别急，我向上面汇报一下，尽量帮您解决。” 王磊检查完毕，一行人回到护士站。 护士长吩咐道：“你们谁也不准在老爷子面前骂那学生。还有，加强对老爷子那边的巡回。” 一个小护士问道：“为什么不能骂？那就是个大混蛋！” “会严重打击老爷子的心理，马上要开刀了，要尽量保护老爷子的心理健康。” 王磊不想再听，约好后天手术后，跟她们告别。 走到楼道里，他拿出手机给苏新月发了个消息—— 石头：看看心脏粘液瘤手术的资料，后天带你上台。 谁人羞花闭月：好耶好耶，谢谢老师，么么哒。 谁人羞花闭月：老师你刚才怎么一个人跑了？真是的，还想请你和我家大美女小妙妙共进晚餐的。 谁人羞花闭月：我马上带我家小妙妙去吃饭饭，然后给她讲解阿尔茨海默症病生机制，我要让她知道我的厉害，我要让她跪下来唱征服！ 谁人羞花闭月：老师你要不要一起？ 第一百五十七章 再过五十年都赶不上外国 “啊！” 南江医大，思远楼下，苏新月发出夸张的惨叫声。 “让你征服，让你一起。”章含妙气不打一处来，抓着她狠狠地掐了一把。 苏新月赶紧抱紧章含妙，不给她攻击自己的机会。 两个人嘻嘻哈哈地扭打在一起，几米外的林子涵咽了口唾沫，余光扫到旁边乔治，两人目光一碰，林子涵赶紧收回目光，认真研究地上一株盆景。 乔治摸了摸鼻子，艰难地移开目光，抬头望天。 直到嬉笑声停息，林子涵才快步赶上去，拿出一沓餐券：“苏同学，很抱歉我食言了，没有能争取到参会资格。这是参会者的自助餐券，你和小姨很久没见，可以一起用餐。” 苏新月对这沓餐券代表的钱财不太在意，不过餐厅就在思远楼附近，离一院也不远，倒是挺方便的，于是随手接了过来，说道：“谢谢。” “应该的。”林子涵眉开眼笑。 十几分钟后，苏新月和章含妙来到餐厅。 这是喜来乐大酒店的自助餐厅，与会的专家学者，还有采访的记者都在这里用餐。 席俊宇是鹅厂记者，今年刚刚大学毕业，幸运地进了大厂，摩拳擦掌想要做出一番事业。 谁知做了几个月才知道，无冕之王也不是那么好做的，挖空心思做出来的新闻几乎没人看，关注度还不如人家明星撸个猫、吃个饭的零头。 “俊宇，别看了，采访是工作，不是你的命。” 丁润秋和席俊宇是高中同学，这次会议的消息就是他告诉席俊宇的。 “呀，这北极贝好好吃，我得再去拿几个。帮你带点过来？” 丁润秋站起身，征询地看着席俊宇。 席俊宇的目光依旧在看中的几个目标身上打转，随口答道：“好的谢谢。” 一边闷头大吃的摄像撇了撇嘴，本来可以去拍演唱会，结果席俊宇被这个娘炮丁润秋一忽悠，说是什么世界级的学术会议，就改成采访这个了。 俩傻子。 现在的新闻讲究的是流量，再高级别的学术会议，流量能赶上明星演唱会的零头不？ 你小席这次采访结束，新闻还是没人看。 还拖累了我——要是采访演唱会，可以弄到明星签名，自家女儿一定会高呼老爸万岁。 现在呢？ 弄几个医生的签名回去？ 女儿一定会说老爸傻子。 “两位，这自助餐怎么样？” 韦东风端了杯红酒过来，热情招呼两位记者。 李校长重名不重财，非常看重这次会议，身为李校长得力干将，他得维护好记者。 席俊宇根本没抬头看是谁在招呼，他的目光紧盯着不远处的约翰等人，跃跃欲试地想要过去搭讪，嘴里漫不经心地答道：“不错。” 韦东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笑着说道：“约翰教授、路易斯教授、史密斯教授，三位都是世界顶级权威，他们的弟子都是世界一流。” 席俊宇这才注意到是韦东风，连忙站起身，抱歉地说道：“韦主任你好。” 韦东风跟他碰了碰杯，感慨地说道：“我们追赶他们几十年了，还是差距巨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赶上。” 席俊宇不服气：“我听说咱们技术已经迎头赶上了，贵校这次推出的成果不就很先进？” 我们这成果先进？ 蒙你们这些外行的。 韦东风心里暗暗摇头，脸上不敢显露，打了个哈哈： “那当然，我们的成果很不错。我的意思是说，个别项目虽然能赶上，但整体上差距很大。比如这三位教授都有成果发布，横跨三大学科，我们就只有一项。” 席俊宇对医学一窍不通，闻言失望道：“还以为已经差距不大了……但是我们进步这么快，再过十年八年就能迎头赶上了？” “哎呀你想多了，我们呀，再过五十年都赶不上人家。”丁润秋托着一个餐盘回来，一边把北极贝分给席俊宇和摄影大叔，一边撇着嘴，意态极为不屑。 韦东风点点头：“我们进步不假，但人家进步更快，差距越来越大。” 席俊宇听得憋闷，目光扫过约翰他们旁边几桌，先是看到乔治，接着看到两道倩影，目光陡然一亮。 “韦主任，润秋，你们是不是忘了章小姐？她可是正宗z国人，没改国籍，这次也有顶刊成果发布。” 韦东风和丁润秋一时语塞。 韦东风脑子转得飞快，随即就说道：“章小姐是在美奥诊所取得成果，指导老师、参考文献、设备材料等所有资源都是国的。” 丁润秋大声赞同：“韦主任说得对。为什么她在z国就没有成果？为什么到了国就有了顶刊成果？” 韦东风总结：“因为国的制度先进，给了她发挥空间。” 席俊宇目瞪口呆，又没办法反驳，郁闷地喝了口酒，说道：“我去跟约翰教授他们聊几句。” 韦东风风度翩翩地举了举酒杯：“我正要去敬酒，一起。” “我也去。” 丁润秋双眼紧盯着苏新月和章含妙，本来被云想容“抛弃”后，内心充满伤痛，如寒冬一般冰冷，但现在忽然觉得春天又回来了。 真是两个倾国倾城的女生，除了我，谁能配得上她们？ 摄像大叔看了看三人的背影，摇摇头，继续闷头大吃。 席俊宇刚走几步，忽然看到一个史密斯的学生站起身来，对苏新月大声道：“你太无知了！” 席俊宇一怔，随即浑身细胞都兴奋起来。 记者最不喜欢风平浪静，最喜欢的，自然就是风波大作。 他急忙跑回摄像大叔身边，大叔感觉到动静，茫然抬起头来。 席俊宇指了指那边，摄像大叔一个激灵，立马丢下筷子，满嘴油光地拎起摄影机，跟着席俊宇跑了过去。 一天下来，乔治已经跟史密斯的学生有些熟悉，见他跟章含妙的外甥女起了冲突，赶紧拍拍那学生，低声道：“爱德华，不要这么说。” 爱德华瞪着眼睛大声道：“为什么不能这么说，深静脉血栓形成，导致体循环、肺循环栓塞，在全世界都是公认难题，连我老师都感到棘手，她凭什么说简单？” 第一百五十八章 利益使人疯狂 苏新月委屈而愤怒地看着爱德华，我跟自家小姨说话，我实话实说，你凭什么凶我？ 你谁啊？ 她是没有心机的憨憨女生，一门心思要征服学霸小姨，一吐被小姨在智商上镇压n年的郁闷。 所以坐下后就一直跟小姨炫耀自己参与的几个病例，大部分是跟着王磊做的血管手术。 其中自然就有深静脉血栓这个常见病。 至于附近的爱德华乔治，她压根看都没看一眼。 但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乔治和爱德华等年轻学者不想跟老师们一起，有意无意地集中到章含妙二人身边。 爱德华一坐下，就开始吹捧自家老师史密斯。 “多年来，深静脉血栓的治疗手段匮乏，疗效欠佳。” “但是我老师迎难而上，终于取得了巨大进展！” 史密斯明天要做的报告，就是关于深静脉血栓形成的。 这是血管外科的一个大类，由于会导致体循环、肺循环栓塞，不但病情复杂、危险，治疗也相当困难。 王磊带苏新月开的第一台腹主动脉——肠系膜上动脉自体大隐静脉搭桥吻合术，其病因就是那位女写手久坐不动、饮食不健康，导致深静脉血栓形成。 血栓脱落后，堵塞了肠系膜上动脉，导致肠坏死。 她的病情很复杂，要不是王磊，肯定就误诊了。 她的病也很难治，要不是王磊，手术效果不会这么好。 史密斯钻研血管外科多年，在这上面积累了丰富经验，这次将推出一个新术式，以及一个新型血管支架。 一般人听到支架，就以为是冠心病专用。 但它的原理是帮助血管畅通，所以理论上全身血管都能用。 同样，它的弊病，在用于冠状动脉时会出现，用于其他血管当然也会出现。 史密斯用尽毕生所学，又跟医疗器械厂合作，终于攒出一大术式+一大器械，这次是铆足了劲，准备在会议上一鸣惊人的。 新术式能带来名，新支架能带来巨额钱财，二者还能相辅相成，互相促进。 完美。 所以尽管这次会议的三大主题是心脏、神经、肝胆，他一个血管专家还是巴巴地凑了过来，并且主动接近约翰、路易斯等人。 约翰是心血管（心内科）权威，路易斯是心外科权威，这两个专科，血管是绕不过去的重头戏。 尤其约翰，是支架方面的权威人士。 所以他们的支持很重要。 如果能把圈子里象约翰这样的专家全给征服了，那他的支架就能征服全世界。 设法征服约翰路易斯这些老专家之余，他还给弟子们安排了任务——征服乔治这样的后起之秀。 爱德华不敢怠慢，拉着乔治等人高谈阔论： “我老师的成果意义重大！” “深静脉血栓堵塞大动脉，是最危险，也最难治疗的。” “比如，凡是与腹主动脉有关的搭桥吻合，都是损伤很大、难度很大的。” “我老师的成果，就能降低损伤、降低难度。” 但乔治他们哪有心思听他说话。 大家都是专家，业务上需要你讲课？ 更何况腹主动脉搭桥关我心内心外啥事？ 有听你这个丑八怪废话的闲工夫，看看章含妙苏新月两个大小美女不好吗？ 多养眼。 爱德华终于发现听众心不在焉，顺着他们的目光往自己背后看去，就看见两个漂亮如女神的女子。 其中那稚嫩一点的少女得意洋洋说道：“腹主动脉搭桥有什么难的？在我手里，就跟喝水一样简单。” 章含妙红唇微撇：“装，你再装。” “嘻嘻，小姨你是嫉妒。我跟你说，何止简单，老师还教了我新术式，哪怕跟下腹部动脉搭桥，都不需要从剑下到脐下的长切口，几厘米就能做。” 章含妙虽然不太懂这个，但基本情况还是有所了解的。 闻言直摇头：“拜托，你吹牛也吹得像一点好不好？” “天才总是被庸才误会啊，”看到章含妙的样子，苏新月心里爽得起飞，故作深沉地叹气：“哎，象半小时搞定体循环栓塞这种事，就不指望你这种学渣理解了。” 爱德华不懂z文，捅捅乔治：“嗨，乔，她说什么？你们为什么听得这么认真？” 乔治的心思都在章含妙身上，随口翻译了几句。 爱德华面色大变，这不是故意跟我作对吗？ 我老师的成果就是腹主动脉搭桥的新术式，好不容易才取得一点进展，现在你说很简单？ 那我老师的报告还做不做了？ 支架专利还卖不卖得出去了？ 他腾地跳了起来，怒喝道：“你太无知了！” 章含妙看到苏新月委屈的样子，一阵心疼，冷冷地说道：“爱德华先生，你要向她道歉。” “道歉？是她应该道歉！她在用谎言玷污医学！” 爱德华丝毫不肯退让，声音越发地大，引得餐厅内其他宾客都看了过来。 “竟然说腹主动脉搭桥跟喝水一样简单，你是在侮辱全世界的血管科医生。” 听到这句话，与会专家们看向苏新月的目光不由一变。 原本他们都看不惯爱德华的样子，觉得他欺负这么一个可爱漂亮的小女生，实在是太过分了。 现在却觉得，这小女生说话太狂了点。 当然，你爱德华仍然不是个好东西。 一看人家这稚气的样子，就是个尚未毕业的学生。 一个学生，就算吹点牛，那也不算什么大事？你也不至于这么盛气凌人？ 爱德华哪知道自己“占理”都没用，见苏新月气鼓鼓地不说话，乘胜追击道：“别说腹主动脉搭桥了，看你样子，连最基础的病生机制都未必搞得清？” 他四下看看，发现很多人注视着这边，觉得有必要让大家认清事实，知道对方胡说八道、深静脉血栓相关诊治不是那么简单。 于是说道：“来，也不用你说什么复杂的东西，你说说看，再管化和pts（深静脉血栓后综合征）有什么关系？如何防治？” 他耍了个小花招，表面上看，再管化问题确实是基础知识，但牵涉到pts防治的再管化，那就是医学界尚未摸透的难题了。 这个问题，初学血管学的医学生都能说上几句，在课堂上常被用来提问，所以他不算为难苏新月。 但苏新月无论怎么答，他又都可以说不正确。 因此，在他问出口的那一刻，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第一百五十九章 新闻价值 他哪知道，苏新月在这方面的水平已经超越史密斯，站在世界之巅。 而王磊的水平又超越这个世界，再管化问题也跟苏新月讲解过。 因此再管化和pts的关系以及防治问题，对爱德华和史密斯是难题，对苏新月来说，却是个小儿科问题。 本来苏新月还委屈又愤怒，现在一听对方玩这种小把戏，不由笑了。 一瞬间，她就没了跟爱德华争回道理的兴趣。 就像是大象看到一只蚂蚁伸腿绊自己，只会好笑，不会生气一样。 而且这种独家知识，我又为什么要讲给你听呢？ 此刻，她不由想起了王磊。 要不是我死乞白赖赖上王老师，这种问题就难住我了？ 王老师，你现在在干嘛呢？ 章含妙哪能让人欺负苏新月，抢先说道：“我和新月说话，跟你有什么关系？我们有什么义务教你pts的防治问题？” “教我？”爱德华气乐了：“你们做我学生都不够资格。” 见他这么欺负章含妙和她外甥女，乔治和林子涵都很生气。 两人当即冲锋在前，对准爱德华一阵谴责。 约翰和史密斯等人也注意到这边的争执，过来询问。 身为专家学者，当然不能跟无赖一样死缠烂打，爱德华很快就放弃对苏新月的责备，冷笑着端起酒杯，跟老师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来z国这一趟，我算是看透了。 z国人，没本事又要面子，全靠嘴硬逞强。 z国女人是这样，z国男人，呵呵，还不如女人，连敢于出来嘴硬的勇气都没有。 史密斯看出他的不满，把他拉到一边，低声责备道：“大庭广众之下，还有记者在场，你想干什么？” “老师，这两个女人太可恶了。昨天晚上在胸痛中心，她们就站在那个王医生那边，尤其是那个年纪更小的女人，总是在嘲讽我们。” 爱德华辩解道：“我要让她们知道，谁才是不懂医学的小丑。” 一想到自己在胸痛中心出的丑，史密斯脸上就阵青阵白。 爱德华说得对，一个小小的实习生，竟敢嘲讽自己这个医学权威，实在是可恶。 但这又如何，现在最要紧的不是面子，而是成果。 只要得到医学界的承认，成果就能变成钱。 为了赚钱什么都可以丢掉的。 “别忘了我们是来做什么的，什么东西能有钱重要？” 听到oney这个单词，爱德华的眼睛瞬间闪闪发亮。 “咱们现在最需要做的，是维持形象，并争取与会权威人士的友情。” 史密斯指点道：“学术圈里，往往友情比真相更重要。如果约翰他们都是咱们的朋友，那么，就算成果略有瑕疵，他们也不会指出。交情够好的话，说不定还会表示支持。” “我懂了，就像路易斯先生去年的论文，您也表示了赞赏，说是在血管方面……” 看到老师面色一变，爱德华赶紧闭嘴，做保证似的说道：“老师您放心，我不找他们麻烦了。就让他们抱着可笑的面子继续落后。” 史密斯露出老谋深算的微笑：“不，没有本事作为支撑，面子是抱不住的。等我做过报告，得到与会专家的赞赏，z国人就会懂得自己的落后。” 他得意地喝尽杯中酒：“到时候，他们一定会让这两个女人来向你道歉的。” 爱德华灵机一动：“老师，这个‘他们’，是有所指吗？” “呵呵，我听韦主任说，明天会有z国大人物到场。一边是咱们这种拥有世界领先技术、声望的国际友人，一边是两个口出无状的z国人……” 爱德华喜笑颜开：“天平的砝码都在咱们这边，z国大人物的选择不问可知。老师您的睿智无人能及！” 师徒俩相视而笑，颇有惺惺相惜之感。 另一边，席俊宇惋惜地叹了口气，怎么没打起来呢？ 他的标题都想几十个了。 1：《震惊！男医生竟当众对女医生……》 2：《耻辱！z国女神被y国男人……》 3：《是人性的沦丧，还是道德的滑坡？医学权威竟然做出这种事！》 …… 50：《一根血管引发的惨案！》 收回目光，席俊宇对摄像大叔问道：“拍下来没？” 摄像大叔做这活，内心毫无波澜地答道：“拍下来了。” “好，回头剪辑一下，跟别的内容一混合，还是挺有看点的。” 摄像大叔翻了个白眼。 有毛的看点。 回头得请领导吃饭了，再不换个搭档，业绩肯定没法看。 “我去采访他们，你注意抢关键镜头。” 抢个屁。 就这种采访，能找出一个值得抢的镜头，我跟你姓。 摄像大叔有心回去继续吃螃蟹，又不太好意思走人，只得无精打采地坐下。 席俊宇看着爱德华的丑样有点膈应，脚下不由自主地就走向苏新月。 “嗨，两位美女好，我是鹅厂记者席俊宇。” 简单寒暄两句，席俊宇迫不及待地抛出问题：“苏医生，你真的认为这种手术很简单吗？” 章含妙怕苏新月上当，赶紧抢先说道：“简单还是困难，要看参照物。” 席俊宇对这个回答很不满意，一点也不劲爆。 随即就听苏新月说道：“不需要参照，因为除了我老师以外，我的水平就是第一。” 哈哈，席俊宇兴奋得差点笑出声，追问道：“是哪里的第一，同班第一，还是一院所有实习生的第一？” 稍稍顿了顿，席俊宇满含希望道：“或者，全国实习生的第一？” 苏新月诚实地答道：“全世界，所有医生第一。” 席俊宇惊讶地瞪大眼睛，兴奋劲顿时小了很多。 要是章含妙说自己世界第一，那还有点新闻价值。 苏新月一个还没毕业的医学生这么说，那不就是小孩子口无遮拦嘛？ 如果自己真把这句话当新闻发出去，被笑话的不是苏新月，而是自己。 那这么看来，再加上章含妙的心虚回避，说明刚才苏新月真的是在吹牛。 难怪爱德华会那么生气。 设身处地想想，如果一个完全不懂传媒知识的人跳出来，把记者这行说得傻子都能做，自己也会很生气的。 他索然无味地说了几句就结束采访，转头找到爱德华。 第一百六十章 真的是精神病吗 爱德华要的就是记者采访，当即侃侃而谈，极力推介自家老师的成果。 席俊宇被他一通高屋建瓴地猛吹，吹得晕乎乎的。 只觉得爱德华不愧为顶级权威的高徒，水平就是高。 难怪韦东风和丁润秋都说z国医学落后，人家确实有资本。 “席先生，这个支架是患者的福音，为了患者健康，你们z国媒体应该多宣传。” 席俊宇点头：“应该的，我今天晚上就写草稿，明天史密斯先生演讲后，我会第一时间发稿。” 爱德华满意地点头：“席先生，您是一位有眼光的记者，是一位有责任感的记者。” 席俊宇回道：“爱德华先生，您和您的老师是心系患者的好医生，高超的医术让我敬佩。” 两人商业互吹几句，爱德华自告奋勇，为席俊宇约了一个史密斯的专访。 席俊宇快乐极了，这可是世界顶级权威的专访。 你去约个足球巨星梅东的专访试试？ 或者你去约个篮球巨星字母哥的专访试试？ 能做到顶级的，就都不是一般记者能约专访的！ 哼着小曲回到摄像大叔旁边，端起红酒喝了一口，席俊宇得意地说道：“成功！我约到史密斯先生的专访了！明天学术报告之后，他会给我们20分钟时间。” “哦。”摄像大叔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继续向一块牛排发起进攻。 “喂，来点精神好不好？这可是世界顶级权威的专访！” “精神。”摄像大叔从善如流。 然后继续啃牛排。 现在他越发觉得席俊宇傻里唧的。 要是那史密斯能发明个治癌症的药，或者治高血压心脏病老年痴呆特别有效的药，那采访就值老鼻子钱了。 这都是常见的病，外行都知道价值巨大。 可他只有个什么术式，什么支架，而且还不是冠心病心肌梗塞的支架。 这啥玩意啊？ 有采访价值吗？ 至于什么世界顶级。 呵呵呵。 你去大街上随便找几个人问问，十个人里面至少三四个人听说过梅东。 但是一万个人里面，能有三四个人听说过史密斯吗？ 这些个外国的医学权威有什么名气？别说普通人了，除了他们那个专科的医生，怕是所有其他医生都不知其名？ 席俊宇看着摄像大叔大吃大嚼的样子，眼中掠过一丝怜悯。 被生活磨光了棱角和激情以及头发的中年男人啊…… 等我专访成功，引起轰动，得到领导赞赏、业绩上升，你就知道跟我搭档是多么幸运了。 憧憬着事业有成的光景，席俊宇夹了一片鲜嫩的三文鱼，蘸上芥末酱汁，美美地送进嘴里。 咝，辣而无味，还是吃不惯。 果然我就是个喝粥搭咸菜的命。 但是，坐在五星级酒店的餐厅里，四周衣香鬓影，入目皆是学富五车的专家学者，这难道不是成功人士的标配人生吗？ 席俊宇享受成功的时刻，润海市第三医院内，一个约莫30的女人披头散发，赤着双脚，在急诊大厅里疯狂奔跑、疯狂嘶喊： “它来了！它来收我的命了！” “我爸来了，他站在它旁边，他在帮它抓我。” “我妈来了，我哥来了，我爷爷我奶奶我叔我姑都来了！他们都来抓我，要抓我跟他们团聚去。” “恶鬼，他们都变成恶鬼了！” “都死，一起死，哈哈哈！” 大厅里本就一片忙碌，被她这一闹，简直乱得不成样子。 几个护士左右堵截，还有两个保安大叔帮忙，但这女人癫狂之余，力气大得惊人，兼之面目狰狞，众人心惊胆战，一时间竟然抓不住她。 一个护士急得大叫：“家属呢？快拦住她？”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蹲在墙角，把头埋在胸口，不发一言。 另外几个家属慢悠悠地过去，总算把女人抓住。 护士长喘了口气，恼火地指责道：“你们家属怎么回事，为什么不早点帮忙？” 急诊大厅里永远有很多人，此时议论纷纷：“看看她的脚，鞋都不给穿，这家人太冷血了。” “她这是精神病？弄不好就是被家属给逼出来的。” 几个家属的面色都很不好看，其中一个人大声道：“你们知道啥，这是恶鬼来索命了！” 另一个家属声音稍微和缓地解释：“她没精神病，就是鬼上身。这是个猛鬼，缠上就活不过今年的。” “放屁！”这位护士长是个超级猛女，泼辣地骂道：“世上哪有鬼？就算有鬼，我们天天跟鬼作对，它们怎么不敢来找我们——你们分明就是不想给她看病。” “有鬼的，你们不懂。” 家属没说话，倒是被按在一边的女人说话了。 但她一改刚才的癫狂，面色平静，说话也忽然变得很有条理： “别以为我季晓妮是迷信，世上未知的事情很多，不能说你们没见过，就都是假的。” 一个吃瓜群众好奇地问道：“难道你见过。” “见过。” 见过二字出口，护士和刚刚赶到的医生就都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 幻视，是精神分裂症的强力证据。 季晓妮接着说道：“我爷爷35岁的时候，在上班路上被它缠上，吃晚饭的时候突然就死了。” “我爸那时15岁，亲眼看到一只恶鬼出现在餐桌边，用它的爪子捅进爷爷肚子。” “等等，”医生疑惑地问：“你是说，你爸看到了恶鬼？” “对。” 医生有点奇怪，总不至于她爸也是精神分裂症？ 当然，精神分裂症有遗传因素，不无可能。 还有个可能，就是她爸没病，所谓“我爸看到”，只是她自己的妄想。 医生在一两秒内就作出两点分析，然后得出鉴别方法：问家属。 家属说有这回事，那就是父女二人都有精神分裂症。 家属说没这回事，那就是这女人自己有病。 “谁是她家属？” 一个扶着季晓妮的大妈指指身边五六个人：“我们都是。那个是她老公。” 墙角抱头的男子头都没抬，好像没听到一样。 医生疑惑地看看，暂时不是纠缠她老公想法的时候，于是对大妈问道：“你们知道这事吗？” 大妈说道：“知道，我是她婶，我男人是她叔，这事我男人告诉过我——不光她爸，我男人也看到鬼了。” 大妈迟疑道：“就是有些地方不一样，我男人说，鬼是用刀捅的我公公。” 医生顿时明白了，好嘛，两兄弟+这季晓妮，都是精神分裂症。 听到自家婶子的话，季晓妮忽然又激动地挣扎起来，嘴里大叫：“看到的都得死！” 家属们连忙按紧她，挣扎了几下无效，季晓妮恢复平静，不明意义地笑了一声：“哈哈。死了，都死了。我奶奶后来也被鬼抓走了，她是洗衣服的时候死的。” 很清楚了，一家子精神病。 至于家属们说有鬼，那纯粹是迷信。 急诊医生忙得很，不想再听，吩咐道：“家属跟我来。” “没用的，你们是医生，对付不了恶鬼。” 墙角抱头的男子站起身来，幽幽地叹了口气。 一帮子亲友立马附和： “对，医生只会看病，哪里斗得过鬼。” “晓妮她二姑不就是在医生眼皮子底下死的？死之前她一点病都没有，医生还让她回家，别跟医生瞎捣乱。” “她大姑是医生，不信鬼，不还是在值班的时候死了？五六个医生在面前都救不了她。” 医生瞳孔一缩，停住脚步。 这说法，好像不那么对劲！ 第一百六十一章 大医院还是大法师 “哈哈哈，都得死，都得死。” 听到亲友们的诉说，季晓妮又癫狂地叫了起来：“我季家中了诅咒，姓季的一个都跑不掉！嫁到季家的也得死！” 周围亲友的面色都难看起来，他们不是姓季，就是跟姓季的关系密切。 那大妈喃喃道：“我老公姓季，请了大师做法，还是斗不过恶鬼，十年前就没了。我儿子也姓季，怎么办，怎么办？” 季晓妮指着她大笑：“哈哈，你不让小刚上学，天天守着他，守不住的，只要长大成人，恶鬼就随时可能上门收他！” 大妈大吼道：“该死的恶鬼敢来，老娘剁烂它！” 吼完，她的面色骤变：“不行，娃他舅斗不过鬼，我得回去。” 说完她飞快地往外跑去。 季晓妮又指着另一个亲属大笑：“你让儿子改姓，哈哈，有屁用啊。一天姓季，就休想逃过恶鬼索命！” “别说改姓了，生下来就不姓季都没用，你问问她。” 季晓妮指着一个五十来岁的妇人：“她女儿就直接跟妈姓了，有用吗？还不是上课上得好好的，就一头栽在课桌上死了？” “哈哈，哈哈哈，是季家的种，就逃不过鬼上身的命！” 那五十来岁的妇人没有反驳，两行泪水悄悄溢出眼眶。 听着这些人的话，围观的吃瓜群众顿时感觉有鬼跟着这帮人，不由悄悄缩了缩身体，往四处看了看。 明明是灯火通明温暖如春的大厅，却好像阴风阵阵寒彻骨髓。 医生疑惑地问道：“照这么说，这些人死之前都是好好的？” “大部分都是活蹦乱跳的，一点病都没。但有时候鬼会给消息——有的会觉得肚子胀，有的会觉得小便不通畅——然后不要过多少天，恶鬼就会上门来收了。” 另一个亲属补充道：“好好地走着路就死了。坐车会死，睡觉会死，运动会死，一动不动也会死。” “我们家的人，只要成年，就得随时准备去死。” 这可太邪门了，即便是见多了奇怪病症的急诊医生，也不由抓了抓头。 想了想，他又问道：“医生也不知道死因是什么吗？” “查不出来的，去过很多医院了，医生说这叫猝死，一般都是心脏病什么的。呵，医生懂什么，哪有什么病，就是鬼来找替身了。” 护士长不愧是猛女，叱道：“哪有什么狗屁鬼。就算真有鬼，它敢来，我们就敢让它完蛋。再说了，你们不信医生，来医院干什么？” “晓妮脚有点肿，一个月都没退，这肯定是恶鬼给的信号，我们已经连骨灰盒都准备好了，一万八的高档货。” 说话的亲属指了指女人的老公：“但他说反正横竖是个死，不如来医院搏一下。” 听他这么说，护士长面色稍缓，对医生问道：“赵主任，怎么处理？” 赵主任又抓了抓脑袋，想了一会，对这些人说道：“首先，我认为没有鬼，可能是某种病。” 众人全都是“你懂啥”的表情。 “其次，季晓妮需要做心理咨询，你们可能也需要做一下。” 从季晓妮开始，众人全都是“你放屁”的表情。 赵主任最后诚恳地说道：“建议去大医院看看。魔都、幽燕，最少也要去江南市。” 马上就有人“嘁”地一声，不屑道：“我说，医生有个屁用。” 护士长眼睛一瞪，赵主任赶紧冲她示意，护士长哼了一声，没有出声。 季晓妮的老公说道：“魔都我们去过了，幽燕其实比魔都强不了什么……算了，那我们再出去试试看。” 他变戏法般地从怀里掏出双鞋：“晓妮，还是穿上。我觉得那大师不靠谱，什么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一句俗话也能有用？再说万一不是穿鞋鬼呢？” 他蹲下身来给季晓妮穿鞋：“活过今天，我们重新找位靠谱的大师。” 季晓妮没反抗，将头靠在丈夫头上，泪水扑簌簌往下掉，喃喃道：“我不放心你和小涵，我不舍得离开你们。” 几分钟后，一行人离开急诊大厅。 大门推开的时候，一股冷风卷入，吹到里面时其实已经不怎么冷，但里面的人还是情不自禁地缩了缩脖子。 有几个本来想离开的人也收住了脚，左顾右盼，不敢出门。 透过玻璃门看去，季家众人背影萧瑟，强劲的西北风将路边几棵大树吹得枝叶乱晃，树影交织下，真像是有一只只恶鬼跟在身边。 季家人坐上汽车，开始犯愁。 去哪呢？ 有人说道：“回家。” 季晓妮的老公怒道：“那不是等死？” “那你说怎么办？还真的去魔都去幽燕？” “就是，有这功夫，不如回家吃点好的，跟你和小涵多聚几天。” 听到小涵二字，季晓妮又哭了起来。 她老公烦躁地说道：“我就不信偌大的z国没人对付得了这恶鬼，今天晚上先找家大医院，明天我去请大师。” 他想了想：“听说江南市的栖云寺有大法师，今天先去江南市。” 司机问道：“江南市那么多医院，去哪家？” “随便哪家。” 司机也不再问，反正去哪家都一样。 他手一按，油门一踩，车子冲了出去。 从润海市到江南市全程高速，高速下来就直接进了江南市的山中门。 从山中门一直往西开就是一院，其他医院都需要拐几个弯。 司机心底里还是比较信任一院，又懒得换道，于是一溜烟地直奔一院。 这个时候，王磊正在给林思涵讲课。 他要完成任务，先把林思涵的冠心病相关水平提上去。 尤其是支架相关知识，一定要超越那些权威，不能让林思涵被问住了。 “砰砰砰！” 宿舍门被砸响。 一听就是苏新月的风格。 果然，一打开门，苏新月就冲了进来。 “哇，我就知道，又背着我偷偷摸摸干坏事。” 林思涵气得照着她屁股就是一下：“什么叫偷偷摸摸干坏事，就许你找王老师，不许我找？” “哼，反正你们背着我了，我生气了。” 下一秒，苏新月脸上就如春日暖阳般笑容绽放，一把搂住王磊胳膊：“快快，我们去找台手术，我那死心眼小姨还不信我，她非要亲眼看到我手术才行。” 王磊已经讲完，正要去急诊看看，闻言点头：“好啊。” 几人下楼，章含妙坐在苏新月的玛莎里，冲王磊和林思涵点头示意。 苏新月叫道：“小姨你下来，让我老师坐。” 章含妙柳眉一轩，看向王磊的目光杀气腾腾。 王磊摇头道：“这么几步路，我走过去就行。” 十几分钟后，王磊刚刚走进急诊大厅，就听到了季晓妮哈哈哈的癫狂笑声。 第一百六十二章 是鬼还是病 看到她那模样，苏新月紧张地抓住王磊：“她这是……精神分裂症？” “很有可能。” 任谁一看季晓妮这样子，都得想到精神分裂症。 看到已经有护士在询问，王磊也没多想，直接进了华高杰的房间。 华高杰刚刚看完一位病人，转脸看到王磊，兴奋地叫道：“欢迎王老师翻我牌子！” 然后赶紧跑去洗手，摸出珍藏的挂耳咖啡，拎起手冲壶，给王磊泡了杯热气腾腾的咖啡。 苏新月眨巴着大眼睛，仔细观察华高杰的冲泡手法。 我得学着点，抓住王老师的胃。 嗯，我哥说挂耳咖啡不行，要不我研究一下手冲？ 林思涵站在王磊身后，一脸的高傲孤寒，目光却悄悄注意着华高杰的手法，还特意看了咖啡的品牌。 章含妙很不习惯地站在一边，国内急诊室条件太差了，拥挤简陋，跟个集市似的。 不过转念想想，这么多人口，还都强调即时处理，自然不能跟国私人诊所比条件。 不行，还是得把小月带出去，在国内太苦了。 挂耳咖啡冲泡速度比速溶慢得多，还没冲好，外面突然一声惊天动地的大叫：“啊！它来了！来了！” 这叫声穿透力极强，整个一楼都被惊动了。 随即是护士的询问，然后是家属的辩解： “她不是精神病！” “有鬼，真的有鬼！” “总不可能我们这么多人全是精神病？” 苏新月早就好奇地跑了出去，还使劲朝里面招手：“王老师，小姨，你们快来看。” 王磊走到门外，就见一大群人围在大厅中央，人群里竖起两面旗幡，传出念诵经文的声音。 苏新月好奇地说道：“真好玩，跑医院里念经来了。” 华高杰年资较长，幽幽道：“这算什么，比这奇葩的多了去了，医院里出现什么事都不奇怪。” 念叨一会，一个四十来岁的护士急匆匆地跑了过来，急诊科护士长。 也不知道是强悍的人才能当护士长，还是当了护士长后被迫强悍，总之每一位护士长遇到事情的时候，总是表现得很厉害。 一院这位急诊科护士长也不例外，人还没到，就凶巴巴地吼道：“你们干什么？医院不是做这事的地方，别妨碍到其他病人！” 一个地中海也从旁边诊室里冒了出来，老钱。 他看见王磊，不由幽怨地斜了他一眼。 枉我天天想你念你，你竟然抛弃我，去了小华那里。 不过现在不是埋怨的时候，身为目前在场的最高职称医生，他责无旁贷地跑过去，大声说道：“散开散开。什么情况？” 谁知道家属比他还凶，用更大的声音叫道：“你们躲开，鬼已经来了，上她身了！” 吃瓜群众里有不少信鬼的，当即哎哟一声，飞快地躲开，露出里面的季晓妮和家属。 护士长不信这个邪，和润海那护士长一样，大声发出同款呵斥：“世上哪有鬼。究竟是什么情况？” 一个大妈解释道：“本来她脚肿，是鬼要来的通知。现在她腰背痛，这就是鬼已经上身了，正式来收她命了。” 众人听得更糊涂了，这都啥跟啥啊。 季晓妮忽地跪下，双手合十：“鬼爷爷，鬼奶奶，我跟你们走，求你们就抓我一个，别抓我小涵！” 相继赶到的医生护士尽都无语，众人好一番询问，才总算弄清楚情况。 情况弄清楚后，医生们反而更糊涂了。 这季家，竟然一代代人到了中年就猝死，无一幸免。 到底出了啥问题？ 要说有鬼，大家是绝对不信的。 职业敏感让医生们有个初步判断：肯定是某种家族性疾病，至少有三个特点。 第一个特点是非常隐蔽难以查出。 第二个特点是成年以后才会发作。 第三个特点是容易导致猝死，并且进展非常快，哪怕人就在医院也难逃一死。 而疑似精神分裂症这个现象，反倒不象根本原因，而是疾病重压导致的心理崩溃。 简单来说，心理障碍、精神障碍是果，不是因。 跟刚刚开刀的金阿姨一样，是间脑肿瘤的痛苦让她抑郁，而不是抑郁导致间脑肿瘤。 苏新月老老实实地在一边听着，听到最后一个特点时，疑惑地问道：“现在还有绝对无法抢救的病吗？” 华高杰答道：“狂犬病、艾滋病……多得很。” “可那些病都不符合这种猝死特征啊。” 医生们齐齐点头。 狂犬病之类是绝症，和猝死是两码事。 易致猝死的病很多，什么心肌梗塞、主动脉夹层、严重心律失常等等。 有些病在以前确实几乎无救，哪怕人就在医院，医生也束手无策。 但现在医疗技术进展飞快，几乎所有病都有相应抢救手段。 能不能救活，和有没有抢救手段，是两个概念。 所以哪怕死亡率再高的病，也不应该是这种完全无解的状态。 林思涵一直没吭声，这时说道：“他们家住乡下，死的时候也在乡下，乡镇医院抢救能力低。而且刚才说起来，好几个死者的死亡时间都在十几二十年前。” 老钱恍然大悟：“对，是医疗技术不够，而不是什么新的无解的病。” 苏新月疑惑道：“可人家去魔都检查过几次了。” 医生们全都闭上嘴。 再怎么自信，综合性实力方面，国内公认最强的还是魔都和幽燕。 章含妙插嘴道：“有没有一种可能，这是一种长期隐匿，却又发展极快的病。” 林思涵马上明白过来：“魔都检查的时候没有发作，死前突然迅猛发作。” 二女对视，各自微微一笑。 苏新月问道：“那到底是什么病？” 华高杰毫无自信地说道：“她有腰背痛，会不会是肾绞痛？” 老钱摇头：“肾绞痛导致猝死很少。倒是她脚肿，会不会有心衰？” 还没说完，他自己就摇头：“心衰有心衰的表现，她只有单一的脚肿。” 除了这两个显而易见的症状外，就没有其他线索，现在两个线索都不足以定论，怎么办？ 检查是肯定要做的，但检查也得有指向性，不能把所有检查全部做一遍，既浪费钱财，又浪费时间。 那应该先查什么？ 除了章含妙还在自己思考外，一院的医生们齐刷刷看向王磊。 他们在探讨的时候，王磊已经打开透视能力，在季晓妮全身检查起来。 猝死最常见的原因就是心脏病，占80以上，其次是脑部疾病。 所以他首先就着重检查脑部和心脏。 奇怪的是，无论怎么细致搜索，都是一切正常。 对了，她有脚肿，这常跟泌尿系统、淋巴系统、心血管系统有关。 三个系统中，如果脚肿跟猝死有关，那就更指向心血管系统。 组成心血管系统的是心脏和血管，现在心脏没问题，那就是血管问题。 她还突发背痛……我知道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我才是真学霸 王磊的目光投向腹部，在几根主要血管部位搜索。 看见了，腹主动脉局部突兀地膨大，就像在平直的血管上镶进去一面腰鼓。 腹主动脉瘤！ 而且这个动脉瘤已经破裂，鲜红的动脉血正喷泉一样往外冒。 难怪她说腰背痛，还说鬼来了。 因为人体的本能已经意识到即将死亡。 至于为什么是鬼来了，那是因为她既往的认知。 如果她是个外国人，恐怕就会说撒旦来了。 腹主动脉瘤完全可以解释家族性死亡，这种病发展隐匿，大部分人没有任何症状。 瘤体越大，破裂的风险越大。所以季家人必定会在某一日发生动脉瘤破裂，早晚的事。 破裂之后，除非正好在水平较高的医院，否则基本上没有抢救机会，很快就死于失血性休克。 所以就会运动时死、休息时死、吃饭时死、睡觉时死…… 这病拖不得，王磊立刻说道：“高度怀疑腹主动脉瘤破裂，马上做术前准备、建立静脉通路、加急彩超，要杂交手术室、要自体输血。” 章含妙一愣。 腹主动脉瘤？ 这种病极其隐蔽，只有影像学检查才能发现，你怎么知道的？ 另外，还没做检查确认就先做术前准备了？ 王磊的说法，好像不符合诊疗常规？ 而且你只不过是个规培生，怎么就敢在一堆主任主治面前下命令？ 然而王磊话音刚落，医护人员就行动起来，护士长更是直接拎起电话，接通急诊手术室。 “腹主动脉瘤破裂一例，要杂交手术室，马上手术。” 杂交手术室又叫复合手术室，是具备多种功能的手术室，使得跨学科技术能运用在同一台手术上。 比如季晓妮的病，就可以同时使用介入止血、开放式手术两大功能，对生命保障力度更大。 另一个护士则接通彩超室，约定加急检查。 老钱跟家属交代病情并签署各种同意书。 华高杰询问情况，开具检查单，办理相应手续。 另外两个护士飞快地建立静脉通路，并指挥着护工，将季晓妮移到推车上。 章含妙呆呆地看着这一幕，脑海里一片混乱。 如果没记错的话，那个秃子，好像都叫他钱主任。 甭管是正主任副主任，主任医生怎么能听规培的吩咐呢？ 听到老钱的交代，一个家属叫道：“医生你们搞错了？给晓妮开刀？开刀有啥用？” 从季晓妮的老公到所有家属，都对老钱的说法嗤之以鼻。 老钱怒道：“你们来医院不是来看病的吗？” 家属反问：“你们医院能看？” “能！” 老钱斩钉截铁的回答让家属们全都一愣，辗转多家医院，哪怕在魔都挂了着名专家的号，医生们也都是模棱两可，给不出一个结论。 “能”这个字，还是第一次从医生嘴里说出。 季晓妮仍旧跪在那里向鬼求饶，她完全没听到医生在说什么。 但她老公愣了一下后，却猛冲到老钱面前，一把拽住老钱白大褂的领口：“你，你再说一遍！” 老钱吓一跳，无数挨打挨砍的新闻出现在脑海里，他赶紧让自己的表情变得卑微可亲，嘴里忙不迭地说道：“冷静，冷静，我是说，她的病有救。” “真的能救？” “真的能救。” “好！要是救了她，我们全家给您磕头！” 听到这句话，老钱猛地松了口气，卑微的谄笑刷地一收，头一昂，单手往后一背，恢复原先的骄傲：“不用磕头，这是我们的责任。但是我跟你说……” 老钱看看季晓妮，把她老公带到一边：“这是个很凶险的病，死亡率很高，不保证能救活——但绝对不是什么鬼怪索命。” “不是鬼怪就好！” 男人脸上难得地浮现出轻松的表情，紧紧握住老钱的手：“医生，拜托了！” 老钱受用地点点头：“应该的，不过主刀不是我，是王医生。” 顺着老钱的手指看去，一个年轻英俊的小伙子，身边围着三四个漂亮得不像话的女生。 男人迟疑了一下：“王医生……这么年轻？” 老钱呵呵一笑：“你别担心，王医生的水平非常高。” “哦，是吗？” 见他不信，老钱加码道：“他是我们医院水平最好的医生。” 男人反而更加不信了，对老钱恳求道：“您帮我老婆主刀好吗？求您了。” 以往有人提出类似的要求时，老钱总是很骄傲。 看看，识货啊，知道我老钱厉害。 但此刻听了，老钱却觉得有点心酸。 虽然不服气，可又不得不承认，王磊他确实比我强。 做人要诚实，何况王磊一直是自己人，老钱勉强压住醋意，酸溜溜地说道：“我没必要骗你，王医生的水平比我……比我高！” “啊？” 竟然有医生愿意承认别人强？男人简直闻所未闻。 这王医生，该不会是秃医生的子侄？ 不可能，看脸就知道了，秃医生就是基因突变，连变祖孙三代，也变不到这么帅。 那就是说，这王医生有真本事？ 可秃医生说得这么凶险，王医生能救活我老婆吗？ 而且，真的是病，不是鬼？ 男人患得患失地签了字，患得患失地把老婆送去做加急彩超。 王磊则给李一山打电话。 没办法，哪怕全院公认水平够了也不行，小规培就是这么卑微。 李一山照例一口答应：“腹主动脉瘤？开！录示教！” 取得授权，王磊对苏新月说道：“你做一助，记住要点。第一，盲目进腹容易大出血。我们有杂交手术室，可以先行阻断腹主动脉……” 两人一边往手术室走，一边讲解。 现在处于任务状态，苏新月接受能力极强，虽然没做任何回应，但王磊明白她已经完全掌握。 章含妙亦步亦趋地跟着，心里忐忑极了。 看这意思，小月从来没做过这手术？王磊这是让她临时抱佛脚？ 小月不过是实习生，对了，还是一个从小到大都是学渣的家伙，就这么抱一下佛脚，就敢做一助？ 这可是腹主动脉瘤破裂！ 就算在我们美奥诊所，由一等一的团队来开，仍然有三成以上死亡率！ 她越想越担心，跟着进了手术室以后，眼看着苏新月换好洗手服，眼看着苏新月洗好手，她终于忍不住道：“等等，这不是开玩笑的，小月不适合做一助。” 看到她那忧心忡忡的样子，王磊笑道：“确实不适合。” “啊？你也觉得不靠谱吗？那，让她做三助？” “不，我是说，她适合主刀。” 章含妙呆住了。 从来思谋如电的她，一时间陷入了思维停滞。 耳边只有那两个家伙可恶的对话，越来越远： “你小姨不是超级学霸吗？怎么看起来傻傻的。” “嘻嘻，她不行的。其实你家徒儿我，才是真学霸啦。” “那倒是，你能开主动脉瘤破裂，她能吗？” “就是嘛，可恨所有人都看不到我的智慧，幸亏有老师你。” “没事的，她很快就会膜拜于你的。” 声音消失，两人进入手术间。 “等一下！” 章含妙赶紧追了过去。 第一百六十四章 三个判断 追进手术间，章含妙本能地放慢速度。 手术间里到处是器械设备，且有无菌要求，任何人不能无故奔跑，以免妨碍到手术。 杂交手术间里的器械设备尤其多，此刻已经有很多人在工作。 王磊正在穿防辐射的铅衣，见她进来，提醒道：“章医生，这是复合手术室，辐射量大，你还是去示教室观看。” 章含妙欲言又止，王磊安慰道：“你放心，苏新月的血管手术水平超出你想象。” 麻醉师一边书写一边问道：“这位是？” “苏新月的小姨，美奥诊所的章医生。” 听到美奥诊所四字，手术间里有空闲的人都看了章含妙一眼。 无论怎么想，目前全世界公认第一的医院还是它。 美奥的医生走到哪里，都会被高看一眼。 “厉害，”麻醉师赞叹了一声，也跟着王磊说道：“章医生，您可能很久没回国了，苏新月的手术水准确实非常高。” 巡回护士声音响亮地说道：“跟着王磊学习，水平能不高吗？” 章含妙没想到医生护士全都力挺苏新月，她惊讶地打量着苏新月，我家这个小学渣，难道真的变强了？ 苏新月已经穿好笨重的铅衣，闻言得意地冲她挑了挑眉，晃了晃脑袋，还跳了跳。 但是全套铅衣近40斤，她愣是没跳得起来，反倒一个趔趄。 呵，甭管手术水平怎么样，还是那个蠢萌丫头没错了。 章含妙笑道：“小月真厉害。那我就去示教室了。” 看着她离开，王磊活动了一下身体，总感觉不得力。 铅衣太重了。 其实他完全不用穿铅衣做造影，透视下做介入止血就行。 但苏新月需要，系统为了提升团队水平，直接授予临时抗辐射保护，并将王磊的腹主动脉瘤手术水平提升到神级。 在王磊沿路不断的讲解中，苏新月的水平也飞速上升。 到洗手完毕，王磊已经把整套手术方案、注意事项都快速说了一遍。 苏新月在血管手术上基础深厚，具体操作能力站在世界巅峰，唯一的短板是腹主动脉瘤手术设计以及本病种的特殊细节。 在王磊讲解完后，她其实已经拥有强大的主刀能力。 麻醉终于完成必须步骤，示意王磊：“可以了。” “10f主动脉球囊。” 在王磊协助下，苏新月飞快地做好右股动脉插管造影，送入球囊，将腹主动脉血流阻断。 这就是复合手术室的介入部分，阻断腹主动脉后，主要出血源头被堵住，便为另一部分的开腹手术打下了扎实的基础。 否则的话，开腹后失血量将明显增多，死亡率随之大增。 章含妙坐在示教室里，仔细盯着苏新月的一举一动。 其实在苏新月做股动脉插管的时候，她就已经信了。 行家伸伸手，便知有没有。 她看过美奥的手术，那些医学权威的操作，绝对不会比苏新月强多少。 其实她的眼光还是差了点，毕竟她主攻的是神经内科。 苏新月在血管手术上的水平，实际上早就超过了美奥的权威。 画面中，开腹、二次阻断、游离、人工血管吻合……在王磊的配合下，整个手术行云流水，很快就宣告完成。 章含妙双目生辉，小月跟着王磊，竟然真的没白跟。 等到手术完成，她心情极好地迎了过去，帮苏新月解开铅衣，又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苏新月搂住她笑道：“你应该拥抱我王老师，感谢他教了我这么多。” 章含妙白了她一眼，伸手帮王磊解开铅衣。 苏新月揉了揉自己的肩膀：“这铅衣重死了，不行，我站都站不稳了，得赶紧回去休息。” 章含妙柔声道：“好，洗过澡，顺便跟我讲讲你对阿尔茨海默症的看法。” 苏新月一愣，随即兴奋道：“你终于相信我啦？” 章含妙故意拿出小姨的威严：“信不信的，听过才知道。” “听过你就跪了。王老师，那我们先走了。” “去。” 王磊身体比她强壮得多，30多斤的铅衣虽然不习惯，却也不至于很累。 等到季晓妮苏醒，王磊和护士一起，把她送往手术室外。 此时，门外一堆家属全都在焦躁地绕圈圈，两根大师加持过的旗幡还没敢扔，准备着万一医生判断错误，可以对付一下。 “季晓妮……” 走在前面的护士打开大门，刚说了个名字，一堆人就呼啦冲了过来。 “死了没？” “活了没？” “真的没有鬼？” 几乎是瞬息之间，护士就被一群人围得死死的。 她见惯了家属的不安和怀疑，最紧张的家属能紧张得昏过去。 甚至有病人手术成功活得好好的，家属却急得心梗发作去世的。 但那是病人的个别亲人，所有家属都紧张到这个程度的，她还是第一次看到。 而且这帮人关注的点也太诡异了，什么鬼啊怪的，乱七八糟。 护士立刻效仿护士长，中气十足地吼道：“让开！季晓妮出来了。” 呼啦一下，人群撇开她涌向门内，迎上季晓妮的推车。 “真的没死！” “哈哈哈太好啦。” “晓妮！晓妮！你们让开！” 季晓妮的老公被一群亲友挤着，竟然被挡在外圈，只好拿手扒拉开一个，才挤了进去。 王磊皱眉道：“别挤，病人需要马上送sicu。” 听到icu这样的字眼，季晓妮老公紧张地问道：“还有危险？” “她的病本来就很危险，不过手术很成功，这样的病术后是常规进sicu的，每个人都得进。” “太好了，王医生，谢谢你！” 他关心季晓妮多一些，马上和护士、护工一起，推着推车走向转运电梯。 其他亲属却一个转身，把王磊给围住了。 “医生，她真的是什么动脉瘤？不是中了诅咒吗？” “医生，她就算现在没死也说明不了问题？万一恶鬼只是暂时放过她，以后又来呢？” 王磊无语道：“都到外面去说，别站在手术室里。” “哦哦，走。” 来到手术室外，王磊伸出三个指头：“我给你们三个判断。” “第一，我不信有鬼。” “第二，她就是腹主动脉瘤，不是什么诅咒。” “第三，腹主动脉瘤可以遗传，所以你们家族都是这个病——所有人抓紧时间来检查，可以早期处理，避免猝死。” 亲属们半信半疑，但听到最后四个字，顿时大喜。 开心了一会，又问了几句，一个中年男子问道：“那为什么我们去魔都检查，也做过彩超了，却没发现这个病呢？” 第一百六十五章 我不敢献丑 王磊指了指他手里的香烟，反问道：“你一天几根烟？” 中年男子乐了：“几根？那不难受死了，两包打底。” “抽得少会难受死是？”王磊点点头，转向其他人：“你们呢？都是一个家族的，行为习惯互相影响，是不是都抽烟？” “当然抽，饭后一根烟，快活似神仙。” “现在出门办事不带烟，好意思凑上去说话？” “王医生，来一根。” 一位大妈奉上一根小白棍，中年男子啪地点燃打火机：“来，点上。” “华子，不便宜啊。”王磊推开小白棍：“我可不想被鬼索命。” “啥，啥意思？” 中年男子看看手里小白棍，惊疑不定地问道：“不是说抽烟就影响肺吗，难道还能跟我家的诅咒有关系？” 王磊点点头：“所谓诅咒，其实是马凡综合征2型——遗传性的血管退行性变。简单来说，就是血管老了。” “血管老了？” “嗯，30岁的年纪，100岁的血管，你们家的人都这样。” “咝~100岁！”中年男子低头看向自己手上的血管，那只手肉眼可见地颤抖了两下。 “知道为什么魔都没查出来吗？因为你们的血管退化进展太快，特征又不明显。” “可能上一年查的时候还没有明显改变，下一年就进展到血管破裂了。” “再加上这种衰老本来就很难查出，所以怪不了魔都。” 思索着王磊的话，中年男子习惯性地点了根烟。 忽然想起王磊说诅咒跟抽烟有关，又忙不迭地熄掉。 “王医生，为什么我们会衰老得这么快，跟抽烟又有什么关系？” “对啊，全世界那么多人抽烟，怎么他们就没事？” “你们姓季啊。”王磊一句话就让他们全都闭了嘴。 “第一，你们的基因导致了这种快速性血管衰退，这是主因。” “第二，吸烟会大幅加剧这种衰退。” “第三，现在生活条件太好，大鱼大肉重油重盐，也会加剧血管衰老。” “啪。”中年男子一把将打火机扔进垃圾箱，随后又肉痛地去捞：“我500多块钱买的！” “噗。”一包烟扔进垃圾箱，正好砸在中年男子手上。 大妈吼道：“还要不要命了，戒烟！” “姐我可能戒不掉。” “戒不掉就去死！” 大妈骂完，转眼换上笑容：“王医生，除了戒烟，还有什么办法不？” “先检查，查到血管瘤可以放支架，能避免猝死，没查到的话经常复查。” “就这样？没有药吃吗？” 季家人虽然短命，却不是傻子，马上想到了关键问题—— “是不是没有根治办法？” “那这年年查，有问题了再放支架，也不是个事啊。” “对啊，放支架可不是什么好事，肯定有副作用。” 七嘴八舌的疑问声中，王磊脑海内一声钟鸣。 “铛！” “发现罕见病——‘马凡综合征’2型患者，以血管退行性变为主，其他结缔组织改变不明显。” “目前本世界无药可救，只能进行腔内治疗，放置支架延缓死亡。” “罕见病教学连续任务进行中，请帮助季家人完成必要的腔内治疗，避免猝死。” “完成后，将获得‘马凡综合征’病生机制，并开启后续任务。” 王磊心里欢喜，这是第二个罕见病任务，第一个是周明昊的“自动酿酒综合征”。 “自动酿酒综合征”不难治疗，所以不需要系统帮助。 而马凡综合征是无解的疾病，如果能获得系统帮助，那就是这些病人的福音。 有了任务，王磊信心十足道：“现在暂时没有办法，但以后肯定会有。” 季家人顿时垂头丧气：“以后，一百年以后？” “我已经有进展，只要你们尽快检查，该放支架的放支架，别在一两年里猝死，就有机会用上根治药物。” “真的吗？” 好几个人精神大振。 随即又蔫下去。 骗鬼呢。 医生都这样，碰到绝症就拿鬼话安慰病人，还自以为医德高尚体贴病人。 都绝症了，还要你们体贴个啥，安慰能治好病吗？ 那大妈岁数最大，说话有点分量，大声道：“有救了还一个个蔫啥，先去看看晓妮，然后回去开会，准备好钱，所有人都要来王医生这检查。” 众人一想也对，不能根治总比突然死了好，顿时开心起来。 “王医生，那就拜托你了！我们明天就来。” “行，到普外科门诊找我。” 第二天，王磊照例请假去听学术报告。 临走还特意去了趟外科门诊，关照孙昊：“今天会有一群人找我看病，他们到了你就给我打电话。” 孙昊气得骂骂咧咧：“滚犊子。听说今天血管权威史密斯做报告，我正好想转血管外科，我听报告的价值比你大。再说了，轮也轮到你看门了。” “喜欢血管外科是？这些人是马凡综合征，我可以带你手术。” 跟孙昊关系这么好，王磊早就想拉他一把了。 但孙昊是门诊医生，门诊赵主任不会放他去开刀的——绝大部分情况下，手术都是病房医生的事，否则就乱套了。 以前王磊没有崭露头角的时候，想开刀也只能晚上去急诊守着，蹭一下急诊手术。 但现在去找赵主任申请的话，王磊觉得自己的面子可能够用了。 听到马凡综合征五个字，孙昊腾地跳了起来：“马凡综合征的手术，主动脉瘤？！” 这种血管手术的难度之大，绝非他一个住院狗敢于想象的。 要是能把二助当明白了，绝对是全省住院狗的头牌，甚至在主治里头都能横着走。 “他们家族人很多，需要开的台次估计不少，开完之后，争取让你掌握一助技能。” “一助！”孙昊眼睛瞪得溜圆。 一助的要求和二助三助有本质差距。 大部分手术的三助其实就是个拉钩的，无脑操作，实习生都能做。 而一助距离主刀就非常近了，能掌握这种手术的一助技能，那在副主任医师里头也敢大声说话。 只要愿意，分分钟可以调去血管外科当骨干。 前些天雷俊已经打报告，要求把血管外科独立出去，他觉得现在这样不符合一院的牌面，也不利于分工。 那时如果自己拥有这本事，完全可以去新科室独当一面。 孙昊开心得直搓手，随即想起自己在门诊，沮丧道：“主任不会放我去开刀的。” “我去找主任，说要你协助手术，他应该会同意。” “对对，谁不知道张院长、郑院长和李主任都看重你，这种小事，你说话绝对好使。” 孙昊放下心来，贱笑道：“嘿嘿王老师你就放心的去，我会记住你的吩咐的。” “滚蛋，什么放心地去，小心我变鬼抓你一起去。” “那正好，咱去给阎王爷查查身体，问问他要不要开刀。” 不信鬼的医生，说这种话毫无压力。 两人说笑几句，王磊兴冲冲地离开。 今天是真正的盛会，别说能听报告、跟作报告的专家探讨，光是看各展厅的成果展，就很有价值。 来到思远楼，马上看到靓丽耀眼的苏新月和章含妙。 今天林思涵上班，但她是苏新月带教老师，很干脆地放了她一个星期假。 “老师早！” 苏新月兴奋地跑过来，凑到王磊耳边，得意洋洋道：“老师你教我的东西就是厉害，昨天晚上，某大美女跪了，她彻底被咱师徒征服了。” 章含妙虽然听不到她说什么，但苏新月什么德性，她猜也猜得到。 见两人都看向自己，她狠狠地剜了苏新月一眼，连带王磊也吃了个白眼。 “王医生！” 边上忽然传来惊喜的叫声。 王磊转头看去，是南江医大教授萧锋。 “王医生你真是深藏不露啊，没想到你在阿尔茨海默症上的造诣这么深！” 萧锋兴奋地跑过来，握住王磊的手使劲摇晃：“毛正雄给我放了你的录音，真是惊为天人！还有，我们按照你的提醒，重新设计了试验，已经有了初步成果。” 就跟上次金家晚宴一样，他抓住王磊滔滔不绝，全不顾王磊的不情愿，也不顾王磊身边小美女的白眼。 说了一会，韦东风从一间报告厅内过来，冲王磊三人友好地点点头，大声道：“萧教授，你今天要作报告，得进去准备一下了。” 韦东风心里对这个书呆子很不满。 就是因为你跟江海药业合作，有了足以登上顶刊的世界性成果，李校长才下了重注，准备在这次会议上让你一鸣惊人，带动南江医大的名气。 现在世界级的权威请来了，摄像机也架起来了，你不去他们面前露脸、交流，也不好好准备报告，跑过来跟王磊废什么话？ 就算真有重要的理论想讨论，起码得跟一边的章含妙讨论啊。 你们两个的阿尔茨海默症研究，方向不同，各有千秋，同一天、在同一个报告厅先后作报告，正是本次会议的亮点。 就算不友好讨论，吵一架也行啊。 我还特意关照了席俊宇等记者，让他们往学术争锋的方向上报道，增加看点的。 结果你把她丢一边？ 瞎啊你，这么个大美人你看不见吗？ 他在这里满腹牢骚，谁知萧锋回道：“做什么报告啊，我这点水平哪敢献丑。” 第一百六十六章 韦东风的急智 韦东风以为萧锋是谦虚，心里不禁又是一阵吐槽。 书呆子，就知道整什么温良恭俭让。 这也就是你做出的成果太强，实在没办法压。 否则的话，以你这性子，什么好事都跟你不沾边。 不过这个时候可不能由着他瞎谦虚，韦东风笑呵呵地鼓励道： “萧教授你太谦虚了，你也就是还没发表论文，外界不知道而已。今天成果一发布，你就是世界顶级的神经内科学者。” “不不不，韦主任你这是羞辱我。” 什么，我羞辱你？ 韦东风气得眼珠子都凸出来了。 除了李校长刘书记，还有寥寥几个有背景的领导、在上头挂号的老资格教授，全南江医大，能让我这么夸的人还没几个！ 林子涵这种小年轻，看到我就象老鼠见到猫。 结果我夸了你，你来这么一句？ “三天前，我也以为我有了世界顶级成果。”萧锋一脸感慨：“但是有人为我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他注视着王磊，深情款款娓娓诉说：“你是暗夜的明灯，你是大海航行的舵手，你为阿尔茨海默症的研究指明了方向！” “是你，让我避免了在错误道路上越走越远，无法回头！” 这突如其来不合时宜的抒情，让旁观的几人都惊呆了。 他已经年近60，满脸的褶子，而且相貌之丑，跟他的搭档毛正雄一时瑜亮。 这样的外貌，越深情，越可怕。 章含妙不忍目睹地别过头去，苏新月惊恐地把王磊往边上拉。 这萧教授，不对劲，我得保护我王老师。 韦东风气得直拍自己脑门，难怪都说萧锋脑子有问题，早知道这么不靠谱，就不该以他的成果为会议核心。 稍稍发泄了自己的情感，萧锋对韦东风说道：“韦主任，这报告，我不做了。” 韦东风怒道：“为什么不做，你没看到这么规模宏大的会议吗？花了这么大代价为你搭好舞台，整个医学界注视着这边，现在你跟我说不做？你当这是过家家吗？” 萧锋苦涩道：“我的成果，是错误的啊！” 韦东风的怒火刷地变成了惊恐：“你说什么？成果是错误的？那，那，那不是要完蛋？！” 惊恐过后，韦东风一把抓住萧锋，低声怒吼道：“你怎么知道是错误的？不是已经有了可重复的实验室成果吗？难道你造假了？” “没有造假，但是现在我知道了，我的成果在大方向上错了，照这个方向研发的药物，最多能延缓阿尔茨海默症的进展。” 韦东风面色稍缓：“能延缓还不行吗？现有的最强药物就是延缓，而且效果有限得很，你的实验室结果比它强，非常值得投入。” “不，延缓不值得投入，我们要的应该是治愈！” 治你头的愈！ 你就是个神经病！ 韦东风气得脑门子又是一阵充血。 你以为那些超级药企不想治愈？ 你以为那些顶级神经内科权威不想治愈？ 要想往治愈的方向上走，必须要满足两个条件。 第一，病生机制取得突破性进展，彻底揭示其根本病因。 第二，材料取得突破性进展，能针对这个根本病因起效。 就象以前对抗细菌性感染，首先要明确其病因是细菌，然后发现了青霉素，这才走上了治愈的道路。 没有满足这两个条件前，就是华佗复生、仲景再世，也没法治愈。 现在全世界对阿尔茨海默症两眼一抹黑，拿什么去治愈？ 不对，这神经病刚才对着王磊说什么“你是暗夜的明灯，你是大海航行的舵手”，什么意思？ 韦东风倏地看向王磊，脸上浮现亲切的笑容：“王医生，请问你是在阿尔茨海默症上有了成果吗？” 王磊还没说话，萧锋急不可耐地叫道：“对，他的成果是颠覆性的！能治愈阿尔茨海默症！必将轰动全世界！” 治愈！ 真的能治愈？ 韦东风惊讶之色溢于言表。 咱z国，还真能出领先世界的医学成果？ 他犹豫了一下，追问道：“这个，我没有任何不尊重的想法，我是说，咱们这个成果，确认了吗？” “当然确认了，”萧锋再次抢答：“虽然药物还没出来，但是理论上没有任何问题。” 这个似乎还不能说确认治愈？ 但是撇开治愈这个终极目标不谈，理论上无懈可击的话，作为研究成果发布就没有任何问题。 并且其轰动效应将大大超越原先萧锋的成果。 至于这帮人联合欺骗自己的可能性……韦东风又看了眼萧锋。 萧锋这张丑脸就是最好的担保。 这厮唯一能让人放心的，就是诚实。 那现在应该怎么办？ 这场会议是我怂恿李校长举办的，又是我全面负责整个过程。 要是萧锋撂挑子，南江医大就会成为医学界的笑话，李校长不会给我好果子吃的。 要是王磊突然公布一个远超萧锋的成果，那更是灾难性的，我这办公室主任的位子都不一定稳。 韦东风能混到如今的位子，脑子是绝对灵光的。 此刻，他的大脑细胞飞快运作，无数信息循着神经通路来回传递，很快就得出了最佳方案。 于是他脸上堆的笑容就更多了：“王医生，我们医大和一院有长期的友好合作，我们医大对于年轻学者有一整套的扶持方案，对于优秀人才，我们的帮助不惜代价。” 萧锋不耐烦地打断：“官方套话就不用说了，你想干嘛？” 韦东风的笑容一滞，马上又恢复：“我是说，我们可以联合发布成果，我们南江医大拥有的强大资源，可以为王医生你的成果锦上添花，让你的成果迅速得到扩展，迅速得到市场转化。” 萧锋听得脑仁子疼，他最恨这种藏在套话里的算计。 于是再次打断韦东风，更加不耐烦地说道：“绕什么圈子，你不就是想利用王医生的成果，套上医大的名头嘛？” 韦东风的笑容彻底凝滞，恨不得一脚踢死萧锋。 他做了三个深呼吸，才缓解了胸闷气促，然后恢复笑容：“萧教授误会了，再好的成果，也需要转化，才能产生价值。” 他努力让自己的表情和语声诚恳可信：“成果的所有权绝对是王医生的，我们绝对不会有多余想法。医大想要的合作，是在后期推广转化上，这是双赢的。” 第一百六十七章 韦东风的谨慎 章含妙在一边暗暗点头，这句话很合理，跟我想的一样。 昨天晚上苏新月得意洋洋的抓着她，阐述了整个病生机制，把她的信心摧残得千疮百孔。 本来兴冲冲地参会，兴冲冲地准备做学术报告，让亲友、老师、同学都看到我的成绩。 可现在这报告还怎么做？ 她的脑子转得比韦东风更快，在惊喜地发现王磊小部分理论与自己研究有重合后，觉得有了合作理由。 于是她连夜给自己的老师打电话，征得美奥诊所的同意后，准备今天找王磊商量，双方联合发布成果。 美奥想得到的是名，他们需要维持在神经内科上的前沿地位。 为此愿意付出的是协助王磊做临床试验，还有在国的药物推广，以及后续的临床合作。 作为公认的世界第一医院，光是美奥的进修名额就异常抢手，更别说临床合作了。 那是实力的象征。 章含妙出成果很早，对这方面比较在行，觉得对王磊来说是无本万利的生意，自己没有坑小月这个老师。 她担心王磊信了那个傻子萧锋，错过大好机会。于是悄悄把苏新月拉过来，在她耳边低声说道：“这个可以有，一个大学的资源是惊人的，有利于推广。” 苏新月又凑到王磊耳边，低声转述了一遍。 王磊点点头，很简单的事，医大想要名而已，跟张院长一个意思。 名这个东西跟钱不一样，它是可以分享的，分享之后还不会减少，甚至会增多。 1-1=1，甚至=2，永远分不完的典型。 给医大挂个名，江海药业可以省无数的广告费。 而且有一个大学的推动，研制、临床试验、上市的进程还可以大大加快。 至于江海药业愿不愿意为此给医大一点赞助，那是江海药业的事。 而我自己的专利收入，一点都不会受影响。 于是王磊爽快地说道：“韦主任，能跟医大合作，是我的荣幸。” 韦东风如释重负，脸上的笑容越发亲切：“哈哈，王医生爽快，我这就去向我们李校长汇报。” 王磊叫住他：“韦主任，我觉得可以医大、一院、江海药业三方联合发布，算作三方联合研发的成果。” 韦东风想起张院长给李校长打的电话，又想起江海药业那个印钞机代表的含义，由衷地赞道：“好主意。王医生果然智慧过人。” 赞完王磊，韦东风说道：“那我就暂时失陪了，萧教授，你跟我来一下，去向李校长汇报。” 他心里想的跟嘴上说的可不一样。 虽然说敲定三方合作，但这只是精英人士的基础操作而已——先锁定一种比较有利的可能性，作为储备方案，免得落空。 至于最后是不是真的落实这方案，得看是不是最有利。 目前来说，韦东风觉得最关键的就是这项成果的真假了。 要是弄错了，那是大笑话，会在李校长面前彻底失宠。 所以他准备再找几个专业强的教授一起，跟萧锋“三堂会审”，确定这项成果的真假。 萧锋不知道韦东风的小算盘，他再迂腐，听到李校长三个字，也还是乖乖地跟着离开。 章含妙赶紧叫道：“等一下。” 王磊和韦东风疑惑地看着她，章含妙说道：“四方联合，算上我们美奥诊所——我们也不要所有权，只要联合署名就行。” 美奥诊所的名气可比南江医大强多了，王磊当即答应：“好。” 听说美奥也要掺和，韦东风脸上喜色更浓，拉着萧锋飞快地跑了。 离开王磊视线，他马上掏出手机，召集了相关专业的三位教授，让萧锋讲解王磊的成果。 这三位教授里面，一位快要退休，另外两位都是早就看萧锋不顺眼的。 萧锋情商低，很容易得罪同事，偏偏他智商高，专业能力强，获得了和江海药业合作研发药物的机会。 江海药业再怎么走下坡路，也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大药企，每年钞票赚得哗啦啦的。 跟江海药业合作项目，不说发财，起码能弄到钱。 前些天听说江海药业有变，终止了跟南江医大的所有合作项目，这两位教授还偷着乐。 没想到韦东风跑过来说有成果了，还是往治愈阿尔茨海默症方向走的特效药。 太气人了！ 看到萧锋精神抖擞讲解的样子，两人只觉得要吐血。 听韦君子说起来，这成果还要联合美奥、一院、江海药业四方发布，那影响力得多大？ 太不公平了，怎么就让这货如此春风得意呢？ 萧锋看看这三位教授，觉得很不满意。 同事之间什么水平都有数，南江医大里面，研究神经细胞的没几位，而且在萧锋眼里，他们的水平都不咋滴。 而这些人里面，专攻阿尔茨海默症的更是只有他一个。 这不是外行审查内行吗？ 不过既然要通过学校的验收，讲还是要讲的。 时间紧，萧锋捡主要的大致讲了一下，韦东风紧张地问道：“各位，怎么样，可靠吗？韩教授？” 韩教授就是那位快要退休的教授，他闭上眼睛，慢悠悠地思索着，一副睡着了的样子，差点没把韦东风急死。 两三分钟后，韩教授缓缓道：“我不太明白，脑部病变，怎么会跟肠道细菌扯上关系？” 韦东风顿时感到心脏一揪，马上看向另外两个教授。 那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说道：“韩教授说得有道理。” 萧锋争辩道：“起初我也这么想，不过我和毛正雄做了相应试验，虽然时间紧不能出结果，但是最初三天的变化完全契合理论。” “等等，”韦东风敏锐地抓住了关键词：“你们的试验还没完成？才做了三天？” 萧锋实诚地说道：“是王磊新设计的试验没完成，但是撇开试验的话，理论推演上找不到任何差错。” 韦东风气得指着萧锋：“萧教授啊萧教授，学术问题怎么能如此不严谨呢？” 萧锋争辩道：“单纯理论推导也可以作为成果的，而且王磊说他有可重复的实验室结果。” 韩教授此时第二次思索完毕，又慢悠悠说道：“你说cis p-tau蛋白是早期标志物，可以针对性开发单克隆抗体，逆转脑细胞变性，扭转认知损害，这是不是太夸张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缺德冒烟 韦东风一凛，对啊，神经细胞损害的逆转是世界性难题，你竟然能解决这问题，确实太夸张了。 他恨不得马上质问萧锋，却又不敢插嘴，生怕打断老头的思路，急得差点抓耳挠腮。 韩教授接着说道：“更夸张的是，你说表达转录因子neurod1可使神经元再生，这，这简直是要颠覆学术界共识啊！” 韦东风的面色彻底变了。 即便不是神经学专业出身，神经细胞不可再生这种基础知识他还是知道的。 见韩教授不再说话，韦东风赶紧叫道：“萧锋，你解释一下，神经元怎么可能再生？” “理论上说……”萧锋刚说了四个字，另外一个教授就讥讽道：“理论？萧教授，你不会想凭空口白话推翻学术界共识？” 另一个教授冷笑一声：“呵，要是成果强到这地步，该拿诺贝尔奖了？” 见所有人都不相信自己，萧锋愤而起身：“你们的专业能力太差，不足与谋！” 见他走开，一位教授摇头：“这是无话可说，心虚了？” “那还用说，可惜了江海药业的经费，就这么被骗了。” 韦东风没心思听他们瞎掰，抓住水平最高的韩教授使劲盘问。 问了半天，终于确认：萧锋那混蛋，真的是无言以对逃跑了。 他那狗屁理论，完全是瞎扯。 韦东风气得眼前发黑，现在看来，无论之前萧锋的成果，还是现在王磊的成果，全特么学术造假啊！ 怎么办？ 他左思右想，在屋子里转悠了好久，决定还是要诚实汇报，自己担不起这责任。 汇报了，主要责任是萧锋的。 不汇报，难免替萧锋挨板子。 他在盘问韩教授的时候，李校长正满心欢喜地品着茶，等待着自家学校成果亮相，轰动世界。 忽然长不大的愣头青萧锋跑了进来，气咻咻地说道：“李校长，有人研发了能治愈阿尔茨海默症的成果，准备联合我校、美奥诊所、一院、江海药业联合发布。” 听到治愈阿尔茨海默症，李校长端着茶杯的手凝在了半空。 听到美奥诊所等联合我校发布，李校长腾地站起身来，差点打翻茶杯。 “你说真的？治愈阿尔茨海默症？美奥联合发布？” “对，但是韦东风硬说这是假成果，阻扰发布。” 韦东风阻止？李校长冷静下来：“详细说说。” “说了你也不懂。” 李校长气得手一抖，血压突突突狂飙。 但是想想萧锋这货打从进校就这样，也甭指望他改了，李校长只好做心理建设：大人有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 做好建设，李校长和颜悦色地问道：“那你准备怎么说服我呢？” “美奥诊所都确定了，这不是最有力的证据？没有把握的东西他们敢确认？他们确认的东西，世界上谁敢轻易否定？” 李校长深表赞同，这话有道理，萧锋的智商还是够的。 “我以我的人品担保：是韦东风找的人水平低，看不懂。但我能看懂，这个成果是正确的。” 李校长再次点头，要说人品，萧锋比韦东风可靠。 要说阿尔茨海默症的水平，萧锋绝对本校最高。 “您可以问问一院，他们怎么看这件事。江海药业那边不用问，他们早就确认了，正准备推进临床试验。” 李校长用欣赏的目光看着萧锋。 这货虽然情商低，但智商是真高，每一句话都说在了点上。 一院老张虽然狡诈，但绝对精明，如果他认可，那就没问题。 江海那边更不用说了，真金白银掏钱的事，没把握能干吗？ 李校长当即一个电话打给张院长。 张院长诧异地反问道：“有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李校长傻了，马上瞪着萧锋，觉得自己竟然被一个老实人刷了，这比被韦东风那种精明鬼戏耍可气得多。 萧锋急了，冲电话里叫道：“王磊，是王磊的成果。” 张院长没听清，李校长复述道：“他说是一个叫王磊的成果。” “王磊啊，那没问题了，靠谱。” 李校长以为自己听错了，追问道：“老张你说啥，你都不知道是什么，就凭王磊这个名字就靠谱？” “对，靠谱，老李你就放心，这是我们一院的成果，被你占大便宜了。要不是咱们关系好，我马上就得让王磊取消联合发布。” “哈哈咱们谁跟谁啊。” 李校长大爽，能占到老张的便宜，那可了不得。 挂断电话，表扬了萧锋几句，李校长准备亲自去找王磊，还有那个代表美奥的章含妙，问个清楚明白。 然后再跟老张商量一下新的炒作方案。 没走几步，韦东风的电话进来了。 “李校长，不好了，萧锋学术造假，他的成果是假的。” 他没打电话还好，李校长没想起他来。 这个电话一到，李校长气不打一处来。 “韦东风，你混蛋，我看你承担不起肩上的担子。” 李校长没心思跟他废话，说了一句就挂断。 砰，韦东风吓得手一抖，手机掉在地上。 完了完了，彻底完了。 办公室主任被下这种评语，哪还有半点希望？ 思远楼上，由于第一场报告还没开始，王磊和苏新月章含妙在十大展厅里闲逛，准备先学习一下其他专家的成果。 刚走进第一家展厅，王磊惊了。 迎面两块硕大的液晶屏上，正在循环播放手术视频。 画面是那么的熟悉。 左边那块，放的是自己和苏新月做过的血管手术，连昨天晚上刚做的季晓妮那台手术都在其中。 右边那块，是其他各类手术，包括孙爱红那台aosc、金阿姨那台间脑肿瘤，以及所有曾经录像的手术。 许多专家学者和医学生在观看，一边看一边骂。 “谁干的？放到关键之处就没了。” “每台手术都这样，是哪个缺德冒烟的家伙？” 骂归骂，还是看。 因为每一台手术都有让他们心痒痒的东西。 要么是新术式，要么是神乎其技的操作，要么是无法理解的变化——比如那台aosc蛔虫的莫名痉挛。 剪辑者缺德冒烟地放了慢镜头，虫体痉挛清清楚楚，就是看不出为什么会痉挛。 第一百六十九章 张院长令人窒息的操作 屏幕下方的空地上，一排易拉宝一字排开，就象一队接受检阅的士兵。 第一个易拉宝上，抬头就是一个大字：快。 “快”字旁边贴心地配了y文翻译，下面则是三排zy双语对照的图文。 第一排是支气管断裂+主动脉破裂的示教录像截图，鲜血喷到了天花板。 还配了凶险病情的描述，以及一个红色字迹的问句：要多快，才能救活她？ 第二排是重症aosc、127条蛔虫的图文描述，问句是：五分钟内，谁能搞定这一切？ 第三排是肝破裂+肝左动脉断裂+门静脉撕裂，描述重点是简陋条件和凶险出血的对比，问句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必须要救活的蓝战士，谁能搞定？ 天啊，王磊尴尬万分，这谁干的？ 旁边还有人在问：“这谁搞得定？不会是整蛊？” 他的同伴嗤之以鼻：“怎么可能，这是什么场合，能开这种小儿科玩笑？” “那就是真的了？但就算真有这本事，未免也太不谦虚了？” 王磊自己也觉得太不谦虚了，赶紧走向第二个易拉宝，离那两人远点。 这个易拉宝上，同样抬头一个大字：准。 描述重点是满腹粘连的准确下刀——白茫茫一片中，一刀显露胆总管。 还有一刀显露异位阑尾、盲视下隧道剥离大隐静脉…… 第三个易拉宝上，一个大字：稳。 腹主动脉和大隐静脉吻合的稳、在间脑方寸之地雕刻的稳、导管通过a迂曲的稳…… 最后一个易拉宝上，则浓墨重彩地介绍了一院外科的雄厚实力，以及录像中各种手术的优点简述。 虽然没有提名道姓，但指向是如此的清晰，形容是如此的夸张，让王磊浑身不安。 在看到这个易拉宝之前，他都没想到词典里会有这么多褒义词存在。 这么风骚的操作，是谁？ 李一山爽朗，郑院长明快，都干不出这种事。 张院长慈祥有爱正气凛然的老脸出现在脑海内。 完蛋，被他老人家这么一搞，我要社死了！ 王磊能想象到谜底揭穿后，无数人看向自己的复杂眼神。 一瞬间，他就产生了赶紧掉头回宿舍的想法。 然而有人跟他完全不一样。 “哇我开的我开的！” “哇，这个也是我开的！” “好厉害，我好厉害！” 苏新月盯着左侧血管手术的录像，兴奋地抓住章含妙，又跳又笑。 展厅里的人很多，听到第一句话，无数道目光刷地集中到她身上。 年长的专家学者只是微微一笑，医学生们却是羡慕之极。 虽然看不懂这些手术，但能放到展厅里、敢于给国际级权威看的手术，绝对是一流的。 这位小姐姐居然能开这种手术，虽然她一看就是个实习生，估计也就拉拉钩什么的，但也很厉害了。 再听到下面几句，发现她居然拉了这么多台钩，羡慕变成了嫉妒恨。 你可以靠颜值吃饭，却偏偏要跟我们普路男普路女抢上台机会，是不是太过分了？ 王磊感觉那些人都在看自己，如坐针毡，于是拔腿就走。 苏新月赶紧抓住他：“再看一会嘛，人家看得好开心。” 看到她期待的样子，王磊没办法，关照道：“低调低调。” “好的。” 看了好一阵，几乎要把所有手术都循环看过一遍了，王磊催促道：“自己开的有什么看头？走。” 苏新月这才依依不舍地说道：“那走。” 话音未落，身后有人用y语说道：“真可笑，放一个血管手术的片段，真正体现技术的地方没有——是剪掉了，还是根本就做不好不敢放？” 这声音有些熟悉，三人回头，一眼看见身后的几个大鼻子。 正是来自y国的血管外科权威史密斯，以及他的两个弟子，爱德华和阿道夫。 说话的是爱德华，他一进门就看见了苏新月，顿时一股怒火直冲心头。 在心内科的介入手术方面，他见识过王磊的技术，不敢挑衅。 但血管外科是他们的专长，他根本不相信z国能有人胜过自己，尤其是胜过史密斯。 所以看到这几个“遮遮掩掩”的录像后，他就觉得非常可笑，情不自禁地想嘲讽一番。 看到苏新月回头，爱德华立刻用挑衅的目光斜视着她。 阿道夫大笑道：“这还用问吗？z国怎么可能做得好这个难度的手术，能勉强做完保住病人命就很不错了，细节哪里顾得上。” 爱德华一边继续轻蔑地看着苏新月和王磊，一边摇摇头：“no，no，象腹主动脉瘤破裂这种危险的手术，他们真的能保住命吗？” 阿道夫故意沉思了两秒钟，又故意装出责备爱德华的样子：“爱德华，你太小看我们的z国同行了，10台里面至少能活一两个。” 苏新月气得柳眉倒竖，大声道：“井底之蛙！自以为是的傻子！” 气愤之下，她说的是z文。 见爱德华等人莫名其妙的样子，苏新月觉得很不过瘾，决定换成y语再骂一遍，骂得更狠一点。 但是目光扫到王磊，猛然想起昨晚夜谈时，小姨给王磊下了判断——一看就是老实人，肯定更喜欢传统型淑女。 苏新月赶紧作淑女状，挽住王磊的胳膊，柔柔道：“我们走。” 这妹子是怎么了？王磊莫名其妙地跟着她出门，在宽大的过道上走了几步，手机响了起来。 “王磊，没想到你还有阿尔茨海默症的成果，太强了。我当初一眼就发现你与众不同，眼光真是毒啊哈哈。” 王磊心里默默吐槽：张院长您何止毒，您还坏，这种剪辑录像吊人胃口的事，一院其他人做不出来。 “你那个四方联合发布成果的提议也很不错，比我原先的设想还要好。” 张院长您谦虚了，就您那令人窒息的骚操作，我是打破脑袋也想不出来啊。 “哈哈，这新闻出来，至少在神经内科上，咱们一院就是跟美奥诊所平起平坐的存在了！” “哈哈哈哈，一院能到这个高度，也不枉我张国宏兢兢业业大半辈子！” “哈哈哈哈！” 张院长您飘了！ “听李校长说，美奥的章含妙，还有医大的萧锋，之前都有一定的成果，并且跟你的成果有重合之处？” 这都得怪系统太过无所不能，把他们的成果全都囊括进去了。 王磊实诚地确认：“是的，章含妙有已发表论文，萧锋的成果是与江海药业合作，虽然没有发表，但已经申请专利，全都有据可查——所以联合发布说得通，经得起推敲。” “唉可惜了，本来还想重重敲他们一笔竹杠的，这下子只能少要点了。” 做个人张院长。 “一事不烦二主，我已经跟李校长他们说好了，就由你上台报告。” 休想！ 这一刻，王磊福至心灵地叫道：“张院长，让苏新月作报告。” 张院长还没回答，边上苏新月已经跳了起来：“好好，我愿意。” 张院长诧异地问道：“李一山倒是说了，苏新月血管手术水准相当高，所以我专门准备了她的手术合辑，想让她代表我们医院新建的血管外科，争取一炮打响。” “但是这神经内科的先进理论，她能掌握好吗？作报告可不是背下来就行，要面对权威学者质询的。” （亲爱的朋友，恭祝您新年快乐） 第一百七十章 苏新月的大话 王磊看看一边跃跃欲试的苏新月，直接把手机递给她。 苏新月可不象王磊这样怯场，马上保证道：“张院长，我跟着王老师学习很认真很有效，阿尔茨海默症的成果我已经完全掌握，不怕任何质询。” 张院长沉吟了几秒钟，答应下来：“好，你们师徒从来没让我失望过，加油。” “谢谢张院长！” 苏新月兴奋地把手机还给王磊，手指跟王磊的手一触，想到自己能在实习阶段就有此成就，再看看为自己带来这一切的王磊，整颗心都酥了。 章含妙一看不对劲，这小妮子大眼睛水汪汪地看着王磊，红唇微微嘟起，这是要干什么？ 这可是大庭广众之下！ 你可是苏家小公主！ “走了。” 章含妙不由分说地抓住苏新月，强行把她拖走。 十余分钟后，神经专科报告厅——远岫厅内，来自各国的专家学者坐满了所有椅子，许多学生以及外地来的青年医生站在过道上，宽广的大厅人满为患。 台上，一位主持人正在介绍本场报告的主题： “老年痴呆被称为不死癌症，它严重拖累社会和家庭，更严重降低患者个人的生活质量！” “目前老年痴呆患者已经达到5000万，以后每10年将翻一番！” “老年痴呆中，80都是阿尔茨海默症患者，所以，能不能攻克阿尔茨海默症，已经是现代文明最大的挑战之一。” “很可惜，一直以来，无论是病理生理机制，还是治疗方法，全都没有寸进。” 席俊宇站在摄像大叔身后，目光炯炯有神地盯着章含妙侧影。 这位章医生的成果毋庸置疑，非常有价值。 除了成果本身有力之外，她还是z国人，又是艳压明星的超级大美女，让新闻价值倍增都不止。 可惜她的专访简直比梅东还难约，令人沮丧。 但我是席俊宇！我一定要想办法约到！ 转眼看看摄像大叔，他正拼命拍摄第一排中间那位。 那位姓吴名建，是卫生方面的大人物，自幽燕而来，今天突然飞到江南市，打了李校长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几分钟前，李校长他们才匆忙地拥着吴建入席，消失了一段时间的韦东风也趁机冒出来将功补过，催促记者们注意对吴建的报道。 看摄像大叔那起劲的样子，席俊宇撇了撇嘴，呵，我这位搭档啊，中年男人，极端世故而又极端地循规蹈矩。 韦东风说的倒也没错，按常规，必须重点报道吴建，还必须在新闻稿里突出他高屋建瓴的指示。 可这谁要看啊。 俊男靓女才是看点。 席俊宇凑到大叔耳边，低声道：“着重拍章含妙的镜头，拍好看点。” 大叔点点头，心里鄙视：年轻人，你还没经受过毒打，不知道真正的重点是什么。 主持人铺垫一番后，骤然提高声音，慷慨激昂：“但是，人类俊杰之士层出不穷，智慧传承，继往开来！” “就在不久前，我们z国学者攻克了这个不死癌症！” “让我们跟阿尔茨海默症说再见！” 台下来宾中，不少人面露微笑。 攻克？真会吹！ 会议秩序册写得清清楚楚，这场报告的主讲人是章含妙，讲的是她那篇刚刚上了神经内科顶刊——《自然评论：神经科学》的论文。 论文大家都看过，确实有令人鼓舞的进展，大家都很感兴趣，有不少问题想跟她当面讨论。 但也就是进展了，距离真正揭示阿尔茨海默症的病生机制，还差着十万八千里。 至于研发出能治愈它的特效药……呵呵，如果说病生机制是一座绝巅的话，特效药就是另一座绝巅，其间天堑相阻，迷雾萦绕，遥不可及。 君不见艾滋病、胰腺癌、慢阻肺……全都是这样看不到曙光？ 所以，非要说攻克的话，或许再过50年就行了？ 运气好的话，20年能不能行？ 运气差的话，100年？200年？ 谁知道呢。 “下面，有请主讲人……”主持人故意顿了顿，这才接着说道：“苏新月上台。” 台下众人露出惊讶之色。 不是章含妙吗？ 苏新月是什么鬼？ 下一刻，他们就看见了一个容颜不下于章含妙的少女，兴奋雀跃地向讲台跑去。 这，这还是个没进社会的小丫头？ 最多最多是个实习生。 这样的人，连基础知识都没研究透彻，能懂得最前沿的神经科学？ 哦，也许主办方另有什么安排。 医生们一般比其他职业更冷静，倒也没人出声，静静地等着谜底揭晓。 苏新月跑到讲台上，声线清脆悦耳地说道：“主持人好，各位老师、同学好。我今天将为大家带来两场报告，第一场的主题是‘阿尔茨海默症的病生机制’。” 嗡~厅内起了些微的骚动。 没听错，真的是她主讲？ 而且这主题也不对啊，太大了！ 现在一般认为，阿尔茨海默症可能的病生机制有六个方向，每个方向都包含若干小点，每个小点又都有许多待研究的角度。 章含妙的论文主题，就是其中一个小点的一个角度——锌的大脑区域性分布规律、及其对海马神经元亚细胞结构的支撑。 若是不看重要性，单纯从数学角度衡量的话，最多占病生机制的百分之一。 然而这姑娘说什么？ 阿尔茨海默症的病生机制！ 好家伙，要是不懂行的听了，还以为阿尔茨海默症的病生机制已经被彻底揭晓了。 吴建虽然不是神经学专业，但也听得直摇头。 不过他涵养好，虽然心里有看法，脸上还是保持着微笑，淡淡地说道：“李顺伟，咱们江南市的青年……学者，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啊。” 他在“学者”二字上加重了语气，结合苏新月那稚嫩的脸，讽刺意味很明显。 李顺伟就是南江医大的李校长，闻言赶紧解释：“正想向您汇报，这是四方联合成果，由美奥诊所、一院、江海药业还有我们学校共同研发。” “美奥诊所？” 吴建、吴建的秘书，还有本市的刘主任，都吃了一惊。 这些年，去美奥进修学习的z国医生越来越多，与美奥诊所合作的z国医院也越来越多，但那都是学习和利用美奥的技术，处于绝对的弱势地位。 要不是国内巨大的市场惹得美奥垂涎，人家根本不会理睬你。 能在科研上与美奥平等合作的，闻所未闻。 而且既然是与美奥合作的成果，又有李校长的背书，那苏新月说的“大话”，难道竟然是真的？ 咝，阿尔茨海默症的病生机制啊！ 如果成果正确无误的话，那就是说：在治愈这种病的道路上，已经从几乎没有起步，一下跳跃到了一半路程！ 吴建想到这点，早已磨炼得八风不动的心脏忽然跳得快了。 他自己的老娘，就是阿尔茨海默症！ “李顺伟，你是说，这是得到美奥诊所确认的成果？” 吴建双眼紧紧盯着李校长，目光急切而严厉。 第一百七十一章 百灵鸟和蔫坏王老师 李顺伟是吴建一手提拔到南江医大任职的，之前从未见吴建这么急切过。 想起关于他老娘的传闻，李顺伟赶紧拍胸脯：“对，得到美奥诊所确认了！” 见吴建脸上现出大喜之色，李顺伟心中狂喜。 四方联合这步棋，走对了！ 吴建平息了一下心情，欣赏地看看苏新月，又欣赏地看着李顺伟：“技术强，才是真的强。我没看错你，你来南江医大后，学校蒸蒸日上，前途可期。” 李顺伟激动得声音都有点不稳：“谢谢领导夸奖。还有一点要向您汇报：这次的成果，我国居于主导地位！” “什么？”一边的刘主任明知轮不到自己出声，还是控制不住地叫出声来。 科研上跟美奥平起平坐已经很强了，你竟然还不过瘾，竟然说我国主导，真是难以置信！ 更远一些的张院长不高兴了，明明是我们王磊的成果，怎么你老李说起来，象是你们学校功劳很大似的。 他也不管潜在的规矩了，凑过半个身子：“李校说得对，美奥贡献很小，这主要是我们一院王磊团队的成果，台上这位小姑娘，就是王磊的徒弟。” “王磊？”吴建觉得有点耳熟：“是不是给周国强看病那位？” 这句话一问，江南市这边的都明白了。 早就有传闻说吴建和周国强关系极好，难怪他会突然赶到，听说明天周国强就会回到江南市，吴建这是特意为他而来。 张院长赶紧答道：“对，就是他。年纪虽轻，医术极高，医德也高。” “好，这才是z国医学界的希望，年轻人的成长，比什么都重要。” 吴建非常高兴，看向苏新月的目光越发地慈祥：“先不要说话了，好好听听我们年轻人的成果。” 大厅里乱了一小会，逐渐安静下来，只留下苏新月动听的声音： “很多研究发现，微量元素紊乱是ad（阿尔茨海默症）的高危因素。” “例如，铝可抑制多种酶活性，使神经元纤维蛋白过度磷酸化……” “又如，缺硒增加过氧化脂质，破坏细胞膜、核酸、线粒体……” 迄今为止，由于全是假说，没有确定的结论，连确定可行的研究方向都没有，所以专家们都是自行其是，导致关于ad的研究零碎而难成体系。 而苏新月的报告与之前所有ad成果都不一样，虽然由于时间关系，她没有深入讲解，但一整个体系就在她嘴里逐渐成型。 在那已经尽量简化的讲解中，真正的内行都感受到了值得深思的、富有价值的内涵。 随着她的讲述，与会者从一开始的怀疑、不屑，渐渐变为吃惊、思索，又变为佩服、激动。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大厅里安静得有如无垠的草原，只有苏新月的声音如春风般拂过耳边。 王磊微闭双眼，听着大徒弟悦耳的声音，似乎看到一只美丽的百灵鸟在春风中歌唱。 对他来说，苏新月讲的内容实在无趣，只有这动听的声音值得欣赏。 但王磊参会是为了学习，再好听的声音也不如前沿知识。 再说了，这只小百灵是我徒弟，真要想听她的歌声，让她专门给我唱一晚上也没问题。 因此坚持了半小时后，王磊终于往外溜去。 好徒儿，为了支持你的报告，为师已经坚持这么久，对得起你了？ 苏新月一眼就看见了低头弯腰逃跑的王磊，不由微微嘟起了嘴。 老师真是的，你家这么漂亮这么可爱的亲徒儿在作报告，你都忍心溜走。 没看见台下那么多陌生人都听得全神贯注吗？ 看到她嘟起小嘴，而后幽怨地轻咬红唇的样子，台下无数男生心里同时一震。 这一瞬间，仿佛有许多调皮的丘比特齐齐开弓，将爱之箭射中了男生们的心脏。 “但是，我那个蔫坏的王老师告诉我，上述所有研究，都走上了歧路。” 见王磊一个劲地往外出溜，看都不看自己一眼，苏新月小嘴嘟得更高，忽然话锋一转，否定了自己之前的讲述。 台下专家们本来听得如痴如醉，只觉得每一点都说到了自己心坎里，似乎拨云见雾，看到了治愈ad的希望。 谁知道苏新月突然来了这么一句，顿时个个吐血三升，原本极端安静的大厅再度骚乱。 王磊正猥琐地驼着背从人缝里往外钻，闻声一个趔趄。 什么叫蔫坏王老师？ 这妹子，大大的坏。 这时他已经逃到门口，脚下加速，冲出门外，直奔下一报告厅。 苏新月气哼哼地掐了把报告桌，又恨恨地碾了碾地面，这才继续说道：“按照刚才的研究成果，最多只能延缓ad的发展，且延缓效果有限。” “所以说这是歧路，继续往这些方向投入精力投入时间的话，反而会导致攻克ad遥遥无期。” “但是王老师另辟蹊径，找到了ad的真正秘密！” 远岫厅内再次安静下来，刚才半小时的讲述已经征服了所有人，此刻，他们无不想听听“真正的秘密”。 王磊已经听不到苏新月的声音，他逃出远岫厅，脚下生风，直奔隔壁浮岚厅。 浮岚厅是肝胆外科主题厅，按照计划，上午将借给血管外科使用。 等到明天，肝胆外科方面的与会者才会大增，因为今天晚上，y国医学科学院院士罗伯特先生会飞抵本市。 他是全球公认的肝胆外科第一人，几十年的从医生涯里，发明了许多新术式，参与制定了许多疾病的诊治标准。 世界各国的大学教材，大都采纳他制定的标准。 世界各国的患者，都以他的诊断、手术为最终裁决。 虽然近年来因为岁数大了，亲手做的手术已经很少，但他仍然是那个独一无二的标准。 而且他的弟子们早已经成长起来，尤其大弟子和三弟子，是全世界公认的顶级权威，并渐渐继承罗伯特“最终裁决”的权杖。 这样的人到了哪里，都是肝胆外科的盛会。 王磊走到浮岚厅门口，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出来。 “爱德华先生，关于腹主动脉瘤阻断位置问题，我们都是视情况而定，如果确有必要，肾上阻断并非绝对不能接受。” “nonono，除非瘤体本就在肾上，否则肾上阻断是不可接受的。” 爱德华一贯是那么的盛气凌人：“作为医生，我们应该追求最小的损伤，这才是对病人的负责。若做不到，那么相关手术是不应该作为成果对外推广的。” 第一百七十二章 一网打尽 浮岚厅内同样人满为患，王磊从人缝里挤进几步，惹来几个白眼。 往台上看去，主讲的赫然是雷俊。 而屏幕上播放的，正是自己和苏新月做过的血管手术片段，主要是腹主动脉阻断部分。 这是技术含量不太高的部分，看来雷俊的讲解策略是先易后难，逐步推进。 但怎么会让雷俊来讲，连让主刀的苏新月亲自讲都等不及？ 张院长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台上，雷俊心里怒火渐升。 老子作报告，话没说几句，一个手术片段都没放完，你就问这问那百般刁难。 你爱德华自恃水平高，各种贬低老子，不就是想突出你们的成果更有价值吗？ 想出名、想赚钱可以理解，吃相也太难看了？ 但怒归怒，还真没什么办法。 毕竟他也就是在江南省这一块称雄，距离z国最高水平还有差距。 就更别说跟爱德华乃至史密斯的差距了。 所以对着王磊做过的手术照本宣科可以，正常的讨论也可以，但故意刁难的话，就有点应付不来。 要是王磊在这里就好了，一定能让爱德华知道什么叫真正的血管大师，一定能让他自惭形秽转头逃跑。 爱德华自觉占了上风，接着问道：“雷先生，这是你主刀的手术吗？” 雷俊坦然说道：“是王磊和苏新月两位医生的手术。” 爱德华一愣，随即眼睛一亮。 这不就是昨天晚上在自助餐厅里，公然跟自己捣乱的那俩吗？ 就那俩的岁数，住院总医生还没做过？ 这种新人的手术，凭什么在这种会议上作为讲解模板？ 呃，虽然这个片段看起来确实还行，但这种对技术要求不高的片段，根本不能说明问题。 我不信他们的水平能比我高！ 不可能！ 何况真要是技术够高的话，这么重要的场合，怎么可能轮到别人来发布成果？ 爱德华胜券在握地放慢了语调：“那么，亲爱的雷，为什么不让他们来主讲呢？” “他们有事。” 嗡嗡嗡，王磊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掏出来一看，是孙昊。 这货现在找我有什么事？ 在报告厅里接电话肯定不行，王磊蹑手蹑脚向门外挤去。 然而他挤进挤出的，想不惹人注目都难，一个男生早就盯着他看了一会，这时忽然低声说道：“王磊？” 附近的目光汇聚过来，好几个人同时脱口而出：“王磊!” 由于昨天苏新月“口出狂言”的缘故，医大学生里早就有了王磊的传说。 什么劈腿云想容，夺爱丁润秋。 什么走后门弄来参会资格，而且还恬不知耻地坐在第一排。 什么狂妄宣称拥有新型支架思路。 什么跟世界级权威史密斯教授师徒起冲突，女徒弟竟然在外宾面前口出不逊，狂言腹主动脉手术很简单，跟喝水一样容易。 总之，甭管名声好坏，王磊已经是医大的新晋名人了，照片一夜之间被传到了许多个医大群里。 现在当面看到王磊，医学生们终于不甘心地确认：这家伙比自己大不了几岁。 然而自己还坐在医大课堂里，跟小白鼠较劲。 人家的手术却已经登上世界级的讲台！ 雷俊刚才说得清清楚楚，现在屏幕上播放的，就是王磊和苏新月主刀的手术。 虽然爱德华在那挑眼，有可能这手术并非那么高明。 但终究上了屏幕，在全世界专家的面前播放！ 这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吗？ 难道那些吹过的牛，竟然有真实的成分？ 一时间，众人心情无比复杂。 王磊急着接电话，对呼叫的几人点点头，继续往门外走去。 有人马上叫道：“王磊，爱德华先生对你的手术提出疑问，你是不是回应一下？” “对，回应一下。” 这是邀请事主参与讨论，呼叫的人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厅内众人都诧异地转头看来。 王磊举起手机示意，加快脚步走到门外十来米处，这才接通电话。 “王磊，快过来，那些马凡综合征的人来了，几十个！哦嚯哈哈哈，咱们要开刀开到手抽筋了。” 一听孙昊那魔性战栗的笑声，就知道他兴奋到不行。 王磊奇怪地问道：“就他们家这种早夭的情况，还能有几十个人活着？” “现在只来了十几个，但是据说他们在魔都求诊多次，结识了同样‘被诅咒’的家族，昨天连夜打电话过去，今天正在赶来江南市。” “王磊，我觉得全国马凡氏综合征2型都要被咱一网打尽了。这么多场手术下来，我恐怕连主刀都可以干了。” 这倒也是，全国这种病人都没多少。要不是魔都能汇聚全国目光，还真没有把他们聚在一起的机会。 王磊关照道：“你先让他们做相关检查，我来给李主任打电话，这么多场腹主动脉瘤手术，那是要动员全院力量的。” “不过，只要做好了，完全可以作为血管外科奠基礼。” 孙昊连声应是：“对对，到那时，我就是血管外科最年轻的骨干！一定会拿到编制！” “哈哈，王磊，你说我是不是气运之子，能有你这样厉害的好兄弟带我上台。” 王磊鄙视道：“血管外科大佬一年能开几台腹主动脉瘤手术？你有机会开这么多台，不应该奔着血管外科大佬的方向努力吗？怎么，做个血管外科骨干就满足了？你就这点出息？” “嘿嘿，这不是穷惯了嘛。那，咱也好高骛远一把？争取做血管权威？” 王磊刚要回答，忽然觉得不对劲。 头稍微一侧，就看到有人盯着自己。 再稍稍转身，王磊吓了一跳。 身后站着好几个年轻的医学生，一个个目光中充满了兴奋。 见王磊回头，马上有人发问： “王磊，那些手术真的是你开的吗？” “王磊，你觉得你的手术够资格在这种级别的会议上发布吗？” “王磊，你是说要开很多台腹主动脉瘤手术吗？你的理想是做血管外科权威吗？” “苏新月说她开腹主动脉手术跟喝水一样简单，她会主刀其中一些手术吗？” 当然要把苏新月抓来主刀，这么多台手术，自己一个人开，不知道要开到什么时候。 王磊自动忽略了前面几个问题，一边往楼道方向走，一边答道：“对，苏新月会主刀。” 众人越发兴奋，跟在后面发问：“腹主动脉瘤手术怎么可能这么简单，难道你不觉得苏新月在吹牛吗？” “王磊，你怎么评价自己的血管手术水平？” “王磊，爱德华先生质疑你的手术，你为什么不回应？” “对，要么不发布，既然发布了，就要站得住脚，否则的话，不是咱们国家的荣誉，而是耻辱！” “王磊你说是吗？” 第一百七十三章 斯文扫地 孙昊听到嘈杂的质问声，疑惑地问道：“那些人在叫嚷什么？怎么听着很不友好，有种你要挨揍的感觉？” “对，你准备帮我清创缝合，”王磊开玩笑道：“我吹牛皮、手术造假等等坏事被发现了。” 孙昊大笑：“那世界上还有真手术吗？哈哈哈哈……” 笑声刚起，就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鹅一样突然中断，手机里传来他紧张的问话，象是在对着他那边的什么人问：“什么事？” 王磊耳边传来隐约的呼救声，看样子，孙昊应该遇到重病人了，匆忙到忘了关手机。 不对，孙昊不算新人菜鸟，什么事能让他紧张成这样？ 现在一群马凡氏综合征2型的人在他那，不会是又有人动脉瘤破裂了？ 只有这种会在短时间内大失血死亡的病例，才会让孙昊如此匆忙。 不行，我得马上赶回去！ 动脉瘤破裂就算在一院，就算已经躺在手术台上，也有不低的死亡率。 这种手术不是人人都玩得转的。 这些人是信任我才赶来一院，怎么能让他们死在一院？ 王磊顾不上坐电梯，攥着手机冲进安全楼梯，飞快地奔向楼下。 见他竟然逃跑，连一个问题都没回答，身后众人急了： “王磊你站住，你这是逃避吗？” “王磊，你做的手术，你身上有责任！你有义务面对爱德华的质疑！” “你们还叫他干嘛，我早看出来了，这就是个沽名钓誉的家伙。” “对，没听他在电话里说嘛，吹牛皮、手术造假被咱们发现了！” 学生们其实原本都是中立的立场，甚至出于民族自豪感，更偏向王磊一点。 但王磊这一逃，心虚确定无疑，坐实了学术造假。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怒火也越大。 学生们趴在栏杆上，看着王磊从思远楼大门处冲出，仓皇逃窜，一个个气得面色发青。 一个男生从旁边花盆里抓起一块土，往王磊背上掷去。 众人有样学样，纷纷取土投掷。 可是花土松散不成块，扔出去漫天飞舞气势很大，却扔不远，一点土屑都没沾到王磊身上。 没砸到王磊，年轻气盛的学子们更加生气，也不管手上全是黑乎乎的花土，扭头冲向浮岚厅。 见他们回来，厅内的学生问道：“真的是王磊吗？他怎么说？” “就是王磊那骗子！这怂货溜了！” “王磊学术造假！他亲口承认了！” 最早扔土的男生更是矛头一转，对准了台上的雷俊：“王磊是个学术骗子！雷主任，你为什么要为骗子张目？” “对，雷主任，你知道王磊手术造假吗？” 雷俊被问得一头雾水。 王磊手术造假？ 那我亲眼看到的徒手进腹止血+肝左动脉吻合是怎么回事？ 那我亲自上台的腹主动脉肠系膜上动脉吻合术是怎么回事？ 那些神乎其神的手段，除了王磊，全世界谁能做到？ 雷俊马上回答：“王磊没有造假，这些手术是我亲眼所见，我用人格担保。” 由于王磊“亲口承认”然后逃走的事实，他的回答完全没有效果，反而火上添油。 “王磊都亲口承认造假了，人都跑了，还拿人格担保，你有人格吗？” “什么亲眼所见，你也是骗子！” “打倒骗子！下台，下台！” 厅内学生很快听明白了缘由，顿时又是愤怒又是兴奋，齐声大吼：“打倒骗子！下台，下台！” 记者比他们更兴奋，席俊宇的眼睛都要发光了，摄像大叔快乐地移动着镜头，追逐着动作最火爆的那几个人，心里不断为他们鼓劲—— “对，往台上冲。好男儿就要动手不动口！我的奖金就靠你们了！” “对，揪住雷俊！对，把他拉下来！” “揍他！揍他！哎呀你们这些怂货，为什么只嚷嚷不动手？要是换成老子年轻的时候，早就一拳头糊他脸上了。” 史密斯等人起先不明所以，爱德华甚至还有点害怕——不会是我揭穿真相，这些z国年轻人恼羞成怒，要打我？ 很快他就放下心来，矛头好象是冲着雷俊去的。 随后有懂z文的开始翻译，爱德华听得红光满面，差点笑出声来。 我就说嘛，那录像上面的手法太高明了，虽然有“肾上阻断”这个手术方案的大错误，但手术基本功也太强了点，甚至比我们师徒三个都强。 别的不说，光是那稳定性，机器人都做不到？ 怎么可能！ 现在看来，应该是在速度上造了假——正常五分钟能做的事，他们用十分钟甚至二十分钟精心慢做，然后剪掉不够强的部分，最后造假成一分钟做好，自然看起来就很强了。 但是他们的实际水平太低，以致于弄出肾上阻断这样的错误。 而且犯了大错都不知道，还堂而皇之地拿到这种级别的会议上宣传。 呵，感谢愚蠢的z国人，他们会让世界明白，史密斯老师的成果是多么真实而可贵。 看到雷俊被揪下台，爱德华干脆跑到台上，大声说道：“真实是学术的根基，我们应该谴责造假行为。” 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大厅，学生们纷纷应和： “对，真实是根基！” “谴责造假！” 这边的动静实在太大，连隔壁两个报告厅都被惊动，许多人跑过来看热闹。 校方和赞助商的人焦头烂额，好不容易才安抚好学生们，把雷俊解救出来。 可怜的雷布斯，阴阳语功夫欺负老方无往不利，碰到学生们毫无作用。 虽然没人打他，但撕扯之中，雷俊眼镜掉了，衣领歪了，皮鞋都掉了一只。 被救出来后，雷俊气急败坏地叫道：“斯文扫地，斯文扫地，太不像话了，这还是大学校园吗？” 其实救他的人也有点鄙视他，忍着笑安慰道：“抱歉抱歉，小年轻不懂事，太冲动，回头我们一定严肃处理。雷主任，我们先去休息一下，洗个脸。” 洗脸？ 雷俊不明所以地摸摸自己脸，好象没人挠我，脸上也不痛，洗什么脸？ “不用洗脸，帮我把眼镜找回来，还有皮鞋。” “眼镜在这，”林子涵直起身来，手里托着刚刚找到的眼镜，却不递给雷俊：“还是洗一把再说，然后喝口水休息一下。” 雷俊感觉他的态度不对劲，疑惑地又摸了一把，摊开手一看，全是黑乎乎的泥，仔细闻，还能闻到发酵的臭味。 想起来了，这不家里老太婆种花用的花土么？ 雷俊气得浑身哆嗦，一股子狠劲冒上心头，大声道：“不用洗脸，记者呢？过来，把我这张脏脸拍下来，拍清楚点！” 第一百七十四章 苏新月输了怎么办 林子涵以为他气糊涂了，赶紧劝说：“雷主任您别急，我们先休息一下，回头再说。” 韦东风则对记者们连声关照：“别拍了别拍了。” “拍，为什么不拍？” 雷俊大吼一声，干脆回头冲向讲台，连光着一只脚都不管。 爱德华被他的神色吓了一跳，赶紧躲开。 雷俊不管他，一把抓住话筒，大声说道：“大家看清我这张脸，很脏，脏得可笑。” 韦东风急了，这不拆我台吗？ 你个雷大傻子，自己弄出丑闻还不知道躲起来，非要抓住学生抹黑你脸的小事，脑子没病？ 你自己不要脸也就算了，别拖累我啊。 好好的世界级会议，被你这么一搞，岂不是要变成世界级造假会议？ 李校长本来就不待见我，这样一来，不是要扒我皮拆我骨？ 韦东风急忙往台上跑，嘴里叫道：“雷主任，没事没事，不脏，一点也不脏。咱们先休息一下，别的事过会再说。” 雷俊不理他，自顾说道：“脸脏不可怕，心脏了、学术成果脏了，那才是要命的事。” 麦克风的帮助下，雷俊的声音清晰地钻入每个人耳中。 在场的没有傻子，都听出了他话中有话，一点没有心虚的感觉。 原本喧嚣的大厅安静下来，怒骂不休的学生们渐渐闭上嘴，只有记者们的摄像机疯狂运转。 “我不知道王磊为什么会离开，但我确认他不会因为心虚离开。” “既然大家质疑真伪，那我就请大家看现场手术。” “我敢邀请，你们，敢不敢看？” 大厅里依旧是一片安静，大家都没想到雷俊这么刚，更没想到主刀手术的王磊都跑了，雷俊还敢说现场手术演示。 难道真的冤枉他了？ 几秒钟后，还是那个抢先扔土的男生第一个跳出来，大声应道：“敢！你都敢演示，我为什么不敢看？” “对，现场演示！” “如果真的有录像上这么厉害，我向你、向王磊道歉！” 爱德华刚才怕雷俊羞恼拼命，几步逃到台下，这时听了翻译，不禁有点困惑。 他怎么敢现场演示？ 想了想，他又站出来：“雷主任，你说之前录像手术是王和苏做的，那么这个演示是你做，还是他们做？” 好些z国专家心里暗骂，这个爱德华不是好人。 雷俊这岁数、这职务，再加上他在z国血管外科的名气，就算水平比不上爱德华，但肯定能搞定绝大多数手术。 现在爱德华咬死王磊和苏新月，这是非要他们出丑才行。 唯一的回击办法，就是王磊和苏新月有真才实学，真的能胜任手术，并且不能明显比录像里差。 但是他们行吗？ 雷俊的怒火这时已经稍稍平息，闻言反而笑了：“当然是王磊和苏新月做。不过他们现在应该都没空，需要等待。” “没关系，我们可以等。不过雷先生是不是可以先联系一下他们，看看什么时候可以做。” 有人应道：“苏新月在远岫厅做报告，现在就可以问她。” “好极了，那还等什么呢？” 当即就有一大群人涌向远岫厅，不光是学生，还有一些好事+好奇的专家学者夹杂其中，其声势之浩大，惹得远岫厅内全体侧目。 见苏新月也停止了讲述看向门口，浮岚厅来的学生叫道：“苏新月，有人质疑你和王磊的血管手术造假，雷主任说可以请你们现场演示，你愿意吗？” 什么，质疑我王老师造假？ 苏新月瞬间柳眉倒竖：“谁质疑？” “是爱德华先生质疑，王磊亲口承认造假！并且不敢回应，直接走了！” 怎么可能，苏新月怒道：“是谁在造谣？王老师没有造假，也不可能承认造假，更不会因此逃避。” 门口又叫道：“那你敢不敢现场演示，用事实回应？” 苏新月底气十足一口答应：“我当然敢，爱德华先生敢不敢比试？” “好。爱德华先生肯定敢，现在就去一院？” “可以。” 谁知远岫厅内的神经科专家们不答应了，一群中老年男女，无论是z国人还是外国人，都象年轻人一样叫嚷起来： “做完报告再说。” “什么破血管手术，这是ad专题报告会，是突破性成果的发布会。” 一个40多岁的碧眼男子站起身来，激动地叫道：“苏的病生机制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这是主的馈赠，是主让她代传福音，让狗屁手术滚开！” 一个50多岁的白人大妈跳起来：“你们知道治愈ad有多重要吗？让爱德华有多远滚多远！” 吴建刚刚发现治愈自家老娘的希望，只盼着与会的专家们赶紧判明这个成果的真伪。如果确实有奇效，他就要尽一切力量推动药物落地，早日给老娘用上。 谁知正听得高兴，突然闹了这么一出，吴建气得七窍生烟。 碍于身份，他努力压下怒火，不悦地说道：“吵吵嚷嚷，打断会议，成何体统！” 见他不悦，刘主任李校长脑门冒汗，唯有张院长眼睛发亮，悄悄摸出手机。 跟李一山聊了几句，他的眼睛更亮了。 李校长全不知老朋友张院长在干什么，急匆匆地起身维持秩序，看到韦东风林子涵等手下，免不了一句责骂。 可怜的林子涵等人两头受气，只得顶着满头满脸的唾沫星子劝说众人。 折腾一会后，终于达成一致：两场ad报告结束后，苏新月和王磊在一院做血管手术，开放示教。 至于爱德华，大家倒是本着远来是客的一贯思维，没有逼迫他响应苏新月的比试要求。 但爱德华很硬气，听了翻译后，高傲地扬起头颅：“当然可以，身为史密斯老师的学生、伟大的大y帝国子民，不怕任何挑战。” 当即就有很多人表示折服，韦东风对旁边的林子涵说道： “爱德华先生不愧是血管权威，不惧挑战，令人钦佩。哎，苏新月真是的，输了怎么办，她不知道她现在代表的不是个人，而是国家吗？” 林子涵瞄了眼章含妙，在人群之中，她依旧是那么的耀眼。 林子涵咽了口唾沫，小心地回道：“韦主任，说不定，说不定苏新月也有把握的。” 韦东风悲观地摇摇头：“可能吗？” 第一百七十五章 只有我们能救他 林子涵大着胆子反驳道：“要是不可能，一院怎么敢要报告机会？再说，一号展厅那些录像总不是假的？” “假的不至于，一院没那么傻。但我问过二院的专家，这些片段根本不足以证明什么——除非他们那些易拉宝上说的都能实现。” “快，准，稳？” 林子涵咀嚼着易拉宝上的三个关键字，心里也有些捉摸不定。 他靠在门边，一边看着章含妙的背影，一边认真听苏新月讲述。 章含妙在ad上研究很深，想要接近她，就要对ad有深入了解。 然而一场报告结束，林子涵悲哀地发现，自己连听懂都难。 不过这不妨碍鼓掌，因为前几排那些着名的神经科权威全都站了起来，在使劲鼓掌。 随即后面的专家学者也都起立鼓掌。 再然后，只有“站票”的学生们也开始鼓掌。 既然听不懂，林子涵认为跟着权威们做肯定没错，而据他对身边这些学生的观察，他们也跟自己一样，纯粹是不明觉厉随大流。 吴建心情极其愉快地拍着手，这些年他已经很少这么使劲鼓掌了。 光是看身边那些专家的反应，吴建就确信：这个苏新月不是瞎忽悠，她的成果是有真材实料的。 嗯，这种事万万不可大意，再听听一会儿的问答争论。 热烈的掌声持续了很久，直到主持人上台控场，才算让亢奋的专家们安静下来。 主持人是一位神经科的副教授，见专家们终于坐下，笑着说道： “如此振奋人心的成果，我想大家一定盼望着它尽快落地，转化为治愈病人的药品？” “这需要在座诸位老师的共同努力。” “让我们先从质疑它开始，只有质疑和争论，才能最终证明它的正确。” “哪一位老师先来？” 厅内鸦雀无声，从吴建到林子涵再到学生们，全都期待地看着各位专家学者。 谁知等了很久，竟然没有一个专家发言。 主持人讶异地问道：“这么重要的成果，竟然没有一位老师想问点什么吗？” 这句话问出，终于有人举手。 马上一只话筒递了过去。 那人是个魁梧的国中年专家，声音雄浑地说道：“我只有一个问题：第二场报告什么时候开始？” 主持人奇怪地问道：“第二场主题是治愈ad的特效药，确实令人期待。但是您不想就病生机制提问吗？这可是治愈ad的基础。” 国专家连连摇头：“nonono，完美的理论，无懈可击的病生机制，我没有任何问题。” 吴建听得笑容满面，脑海里已经想好了帮助药物落地的一整套方案——只要第二场报告也得到专家们的认可，他就要尽一切力量推行。 主持人笑道：“感谢您对我们四方联合成果的认可，不过苏女士需要休息，我想您不忍心看到这么美丽的女生受累？” “您说得对，她不但无比美丽，还无比智慧！”国专家认真地说着恭维的话：“这样的天使，当然不应该受累。” 听着国人笨拙的彩虹屁，苏新月得意地乜斜章含妙，目光中的意味极其明显：听见没，我的智慧无与伦比，以后别在我面前夸耀你那可怜的智慧。 要是在以前，章含妙就该回以白眼，但现在，她由衷地竖起大拇指。 甭管这成果怎么来的，小月月确实凭自己的努力在全世界医生面前耀眼了一把。 而且她是真的弄懂了这个成果，比我掌握得更好。 主持人又问了几句，愣是没有一个人提问。 这里有世界顶级权威，也有还在上学的超级菜鸟。 对权威们来说，理论并不是很高深，全都听懂了。 奇怪的是，以前听任何类似报告，他们都想提问质疑。 但今天这场报告，他们愣是没有半点质疑的想法。 这病生机制是如此完美，就象是医学之神亲自给出，令人只想学习，没法产生丝毫质疑。 菜鸟们则不敢提问，甚至连该问什么都不知道。 见真没人提问，主持人正要宣布中场休息，等待下一场报告，门外忽然传来激动的声音：“接通了，直播马上开始！” “快，腹主动脉瘤破裂，失血性休克，这样的手术可不多见。” “这就是跟爱德华先生约定比试的血管手术？但苏新月还在远岫厅，现在是谁主刀？” “管他是谁，赶紧去浮岚厅。” 听到外面的对话，远岫厅内起了骚动，学生们蜂拥而出，直奔浮岚厅。 浮岚厅内人头汹涌，雷俊神态悠闲地站在台上，耳朵里塞着耳机，手里拎着激光笔，对着大屏幕做讲解。 爱德华死死盯着画面，他没想到z国人还真的开启了示教，甚至直接把信号接到了这边。 这是一个犯下“肾上阻断”大错的医院，除了基本功值得称道外，可以说对主动脉手术的理解还很落后。 水准如此低下，他们哪来的信心？ 画面上看不到脸，镜头对准了术野。 此时正在消毒铺巾准备开腹，那肚子异常膨隆，鼓得象个篮球。 有经验的医生一看就知道，里面是血。 人体总共才多少血，出血出到这个程度，很难救回来。 雷俊一边听着耳机里的病情介绍，一边对着摩肩擦踵的学生们讲解道：“腹腔内出血的抢救关键在于去除病因，而不是输血输液。” “病因不同，凶险程度完全不一样。” “这位病人是马凡综合征2型，导致了腹主动脉瘤破裂——主动脉血压有多高、破裂出血有多快，大家都知道。” “所以，通常情况下，这位病人是救不活的。” 这边的主持人是一个女生，捧哏似的问道：“雷主任，这么凶险，一院为什么敢开直播？” 雷俊笑道：“因为是一院啊。如果我们不能救活他，全世界没人能救。” 他的声音很平和，台下却一阵喧嚣骚乱。 太狂妄了！ 一院大家都熟，不就是国内综合排名20左右吗？怎么敢说这种话？ 别人只觉得雷俊狂妄，爱德华的脸却拉了下来，眼中冒出怒火。 什么叫“如果我们不能救活他，全世界没人能救”？ 这简直是对我老师史密斯，还有对我爱德华的羞辱！ 主持人又问道：“那么，一院为什么能救，抢救的关键在哪里？” “首要的就是快！请看我们医生的操作。” 激光笔照射在一双修长的手上，此时铺巾刚刚完成，这双手一手按住腹部皮肤，一手接住手术刀。 直到此时，众人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很正常很普通的开腹过程。 下一秒，持刀的右手闪电般地一翻，众人还没看清动作，腹部就现出一条血线，又露出了黄色的脂肪层。 懂行的专家们惊叹手速之余，心里十分奇怪：这个下刀深度……保护腹壁各层且不谈，他们来得及止血吗？ 第一百七十六章 阻断，阻断 医生开腹讲究分层切开，上一层的操作完结后，才能切下一层。 这样做的目的很多，首先就是为了更好地止血。 即便现在是被称作“急诊中的急诊”的腹主动脉破裂手术，对手术速度要求非常高，也不能随便乱切。 就算你一刀进腹，腹壁每一层的出血难道能不管？ 可别小看了腹壁血管，这么多层、这么多根血管加起来，出血速度快得吓人。 雷俊却悠哉得很，他知道王磊的手速。 苏新月则急得很，主刀的一定是王老师！王老师怎么一个人跑去开刀了，怎么不带我？ 她本来决心要帮王老师好好讲解ad的成果，这时忽然涌起冲动：管它什么报告，我要跟王老师一起。 她原本站在门外，从窗户里看着画面，此刻转身就往外跑。 跑了几步，责任感占据了上风。 王老师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我，我答应他要好好做报告的。 回头看去，人群的缝隙里，可以看到王磊手速如电，一把把止血钳飞快地夹闭血管，就这会儿功夫，已经看不到活动的出血点。 一助手里的大纱布一抹，术野干干净净，就象从来没有过出血一样。 不行，还是得赶紧回去，哪有这么巧又来一个腹主动脉瘤破裂的？这个病人很可能就是季家人。 如果真是季家人，那手术就多了去了，王老师一个人忙不过来。 别的人水平跟不上，做助手也就是擦擦血递递钳子，帮不上什么忙。 你看这个一助，擦过血就傻愣愣地不动了。 这个时候，王老师他一定想我了？ 苏新月回头跑向远岫厅，嘴里大声说道：“ad第二场报告开始。” 附近人群惊讶地扭头看来，怎么就第二场报告开始了，没有中场休息的吗？ 苏新月根本不管他们，跑回远岫厅讲台，对着麦克风说道：“刚才我们已经确认ad的三大病生机制，那么，应该如何针对性地开发药物？” 厅内还坐着十几个人，都是对打赌比试这种意气之争不感兴趣的老专家。 见苏新月急匆匆跑回来，又说出这番话，老专家们一愣之余，纷纷坐正，静待下文。 “其一：基因改变。” “我们知道，apoe基因在其中扮演重要角色，尤其是apoe4变异，阻止了rtil的循环,导致内吞作用缓慢停止，促进了淀粉样变。” “那么，我们就有了两个治疗思路。” 厅外有人大叫：“快来远岫，ad第二场报告开始了。” 顿时一阵纷乱，人们既想看浮岚的血管手术，又想听远岫的ad成果，一时不知如何选择。 吴建和刘主任等人刚刚从卫生间出来，准备去绿化区转转，忽然林子涵跑过来通知：“第二场ad报告开讲了。” 几个大佬都呆了一呆，李伟顺问道：“怎么会，不是常规中场休息吗？” “没有，苏新月已经在讲了。” “呵呵，年轻人性子急，没事，我们继续听。”吴建拔腿就往远岫厅走，刘主任等人赶紧跟上。 几分钟后，年轻的学生们大都留在了浮岚厅，连窗户外都叠满了人。 年长一些的专家学者则都坐在远岫厅，静静地听苏新月讲ad特效药的研发思路。 唯有张院长站在外面，一会儿看看人头拥挤的浮岚厅，一会儿看看大佬扎堆的远岫厅，慈祥正义的老脸上浮现得意的光芒。 两个厅都是我一院的成果，哈哈哈。 要是心脏主题的暖翠厅也被我一院占据就好了。 那心胸研究室的揭牌就更轰动了。 嗯，李一山说明天有台心脏粘液瘤，难度大得绝无仅有，也是王磊开。 那么…… 嘿嘿嘿。 浮岚厅内，面对无数怀疑的目光，雷俊胸有成竹地解说： “众所周知，raaa（腹主动脉瘤破裂）手术的关键，就是阻断！” “各位，你们即将看到惊艳你们双眼的阻断技术！” 学生们不明所以，爱德华等高年资外科医生全都睁大了眼睛。 阻断，即阻断腹主动脉，是raaa抢救的关键，是对医生基本功的重大考验。 为什么一般的三甲医院raaa手术死亡率高达90？即便史密斯这样的顶级权威死亡率也高达50？ 罪魁祸首就是阻断速度太慢，导致失血过多。 阻断说起来似乎很容易：进腹、找到腹主动脉、将它夹闭。 但实际上，由于之前的大出血，腹腔内已经全是血，脏器全部被鲜血遮盖。 一旦切开腹膜，肉眼可见的就只有殷红的血，没有别的东西。 这种情况下，别说找到腹主动脉适合阻断的具体位置了，连腹主动脉本身都看不到。 而且腹腔内又不只有腹主动脉，肝胆脾胃胰肠肾……几乎是毫无间隙地挨在一起，这种完全看不到的情况下，你怎么去精准夹闭腹主动脉？ 不分青红皂白乱夹的话，可能腹主动脉没夹闭，肝肠却被夹坏了。 除此之外，还有爱德华之前找茬的问题：肾上阻断。 这个问题的关注核心是肾脏供血。 全身血液供应来源是心脏，所以往心脏方向为“上”。 肾脏血供来源是肾动脉，如果阻断肾动脉以上血管，就是肾上阻断，可能导致肾脏缺血坏死，所以要尽量避免。 但有的情况可以避免肾上阻断，有的情况无法避免，这就需要医生判断。 满眼血的情况下，你怎么判断？ 雷俊接着说道：“之前的录像上，大家看到了昨天的一台手术——我们在杂交手术室做了介入止血，然后才开腹做二次阻断。” “但是现在这台手术，我们用的是普通手术室，没有先做介入。” 一位魔都专家问道：“既然有杂交手术室，为什么不用？” “太慢了。我们的主刀王医生判断病情危急，等不及慢慢穿铅衣、做造影、股动脉切开置管止血。” 太慢？ 爱德华不禁冷笑，一把抢过话筒：“介入效果未必比得上开腹，但论止血速度，肯定是介入快。” 雷俊摇摇头：“爱德华先生，您其实不用总是急着反对，不妨看一看再说。” 爱德华摊开双手，耸了耸肩：“雷先生，介入止血比进腹快，这是常识。” 一干学者都暗暗点头。 虽然这个爱德华过于自大，有些讨人嫌，但这句话没说错。 否则要杂交手术室干什么？ 雷俊笑了笑：“看看再说。” 画面上，短短时间里，进腹前准备已经全部完成，即将正式进腹。 第一百七十七章 关键是快 那只修长有力的手再次接过手术刀，刀身被无影灯映射出雪亮的光芒。 浮岚厅前门口，一个高年级临床系女生紧张地握起了拳头，喃喃道：“可不要开腹就死啊！很多病人就这样死的。” 一个低年级的男生问道：“为什么会开腹就死？” 高年级女生简短答道：“开腹会明显加快出血。” “哦。为什么？” 这种常识性问题都不懂？学渣。 高年级女生双眼紧紧盯着画面，不再理他。 对于医生来说，这确实是常识。 没开腹的时候，大量的鲜血被坚韧腹壁挡住，产生较大压力，反过来压迫主动脉的破口，大大减缓出血。 一些患者因此获得喘息机会，凝血功能得以发挥作用，血块暂时堵住了破口。 这也是部分主动脉破裂患者能活下来的关键。 但一旦切开腹壁，压力骤减，血块被冲开，腹主动脉出血会暴增。 往往没开腹还活着，开腹就死了。 低年级男生没等到答案，还不死心，又追问道：“不开腹肯定死，开腹也会死，那怎么办？” 高年级女生指了指画面。 画面上，手术刀切开腹膜。 这是腹腔与外界的最后一道屏障，腹膜绽开的一瞬间，早就淤积的鲜血奔涌而出。 如果是其他不那么危急的手术，正常操作方式应该是切开一个小口，仅容吸引器头进入。 然后吸引器会吸净积血，此时再将腹膜切开到需要的长度，整个术野就干干净净，不影响下一步操作。 但这是什么病？ 你一边吸，主动脉就一边喷，永远吸不干净。 真吸干净了，人早没了。 所以通常操作是一边照常开，一边吸血。 力争最快速度找到需要阻断的那个点，而不是追求最舒适方便的操作环境。 此刻，满厅目光汇聚在鲜血流溢的术野上，但见画面上伸过一只弯盘，主刀的手将手术刀往弯盘上一丢，又往边上一伸，再缩回来时，手上多了一把长长的无损血管阻断钳。 下一秒，主刀的左手、右手的阻断钳往切口疾插而下，没入鲜血的汪洋之中。 所有人都清晰地看到，阻断钳的进入没有丝毫犹豫，仅仅是一秒钟，又或者只有半秒钟的功夫，那只持钳的右手便猛然一收，闭合了阻断钳。 “盲断！” 所有高年资外科医生心中都冒出同一个名词。 “胡闹！” 爱德华控制不住地叫出了声。 “胆子太大了！” 那个魔都来的专家老汪也不禁自言自语。 他几十年的从医生涯中，别说自己做，就连听都没听过这么快下手的。 盲断不是不可以，病情所迫，有的时候只能盲断，以尽快止血。 这是高水平外科医生的看家本领，是他们有别于普通外科医生的地方。 他们救治这类病患的成功率为什么高，就高在这一类细节操作能力上。 但盲断不是乱断，必须建立在对患处解剖关系足够了解的基础上—— 首先，你得先对人体解剖非常熟悉，对常见的解剖变异也要心中有数。 其次，你得用手指在患处进行足够的检查探索，通过各种器官不同外形、手感、相互关系来确定目标器官——主动脉。 然后依据探查所得制定计划，综合利弊判断，确定在主动脉的什么位置阻断最佳。 最后才能不待鲜血吸取干净就盲断。 而现在，主刀医生虽然也把左手伸进去探索了，但这么一秒半秒的功夫，你就探查清楚解剖关系了？你就确定瘤体位置了？你就制定好阻断计划了？ 你确定夹闭的是主动脉，而不是乱七八糟的什么其他血管？ 你不怕夹的是肠道？ 你不怕夹了很怕外力直接作用的实质性器官，比如肝脏？ 要知道，不是每个人的肝脏都老老实实缩在右上腹的，会发生位移。 有些患者的肝脏体积很大，非常脆弱，别说这样野蛮夹闭了，手指头碰得用力了一点，都会引起损伤。 雷俊把众人的表情都收在眼里，他虽然也有些担心，但出于对王磊的信任，还是自信地说道：“大家好象都有些担心？” 废话，这能不担心吗？ 爱德华又从工作人员手里接过话筒，大声说道：“雷先生，这种盲断闻所未闻，请贵院以患者生命健康为重，不要因为与我的约定而冒险。” 雷俊摇摇头：“爱德华先生，您的担心是多余的，我们一院向来以患者生命健康为最高行事准则。” “至于盲断的效果，大家担心得早了点。主刀医生敢这么做，自然是因为有这个水平。” “究竟是不是有效阻断，究竟有没有误伤其他组织器官——现在正做自体血回收，如果阻断有效，很快就能吸取干净。” 众人都沉默了。 是啊，画面上看得很清晰，自体血回收设备正在运行，如果没有后续出血，那腹腔内原先的出血很快就能吸取干净。 浮岚厅内外鸦雀无声，屏幕上，吸引器持续的工作中，腹腔积血肉眼可见地下降。 而手术台外侧的自体血回收设备中，那个储血的大袋子迅速鼓胀起来。 没过多久，一截肠道便露了出来。 魔都的老汪再次自言自语：“阻断成功了。” 雷俊脸上笑意满溢：“诸位，腹主动脉出血之快毋庸置疑——目前看来，阻断肯定是成功了。” 爱德华没有吭声，他现在有些失神。 又过了一会，整个腹腔的脏器都已显露，只有寥寥几处地方还有少量淤血积聚。 起初的时候，吸引头随便往腹腔一搁就能吸血，现在，必须要专门移动到淤血积聚处才行。 前门口，高年级女生松了口气，转脸看向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学弟。 咦，学渣学弟还是蛮帅的嘛。 她脸蛋微红，假装若无其事地说道：“你问怎么办，一院的老师给我们答案了——只要阻断足够快、足够准，就能把必死变成必活。” 学弟也看了看学姐，咦，学姐还是蛮漂亮的嘛。 他心跳略微加速，假装若无其事地说道：“学姐你懂得真多，难怪雷老师说阻断是关键，那下面还有什么关键之处吗？” 听到他的夸奖，学姐脸蛋越发娇艳：“我已经在二院实习了，看方主任做血管手术时，听他讲过——学弟你要是实习，肯定也懂得多。” “方主任是我们江南省血管第一人，他说这种手术的关键就一个字‘快’。” “阻断要快、输液输血要快、血管缝合要快。” “其中血管缝合比阻断更吃时间，我听方主任说，技术差距之大，可以导致血管缝合时间相差几倍。” “死亡率也就有了几倍的差距。” 学弟听懂了：“所以，如果这位主刀医生的血管缝合水平也这么高的话，咱们一院跟爱德华的比试就有希望赢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史密斯先生您慢走 学姐点点头：“按照方主任的说法，应该是这样的。” 学弟羡慕道：“学姐你运气真好，能跟着血管第一人学习。” “嗯呐，我运气不错。不过方主任是江南省第一，要是能跟咱们国家的第一人学习就更好了，学弟你说不定有机会的。” 学弟摇头：“国家的第一人，那不得在魔都或者幽燕？我们南江医大的很难去那边。” 学姐神秘地说道：“你错了，方主任说，z国血管第一人以前可能是幽燕的牛院士，或者魔都的许教授，但现在不一定了。” 学弟好奇地问道：“那是谁？” “据说就在咱们江南市，不过方主任不肯说是谁，欲言又止的，好象有点难以启齿的模样。” “难以启齿？ 这有什么难以启齿的。”学弟更好奇了。 讲台上传来雷俊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请看，现在已经打开动脉瘤，清除了里面的血块，并且缝扎好了肾静脉，显露出了肾动脉……” 爱德华忽然打断雷俊的话：“等等，他在做什么？” 雷俊随意地哈哈一笑：“爱德华先生，他正在做肾上阻断。” 画面上，主刀的手刚刚在肾动脉上方做了二次阻断，并撤回了起先夹合在横膈下主动脉的阻断钳。 爱德华身边又站起一个人，史密斯。 他接过爱德华的话筒，沉声道：“雷，为什么爱德华屡次提醒，你们还执意要做肾上阻断？” 雷俊答道：“史密斯先生，您也看到瘤颈位置了，本来就接近肾动脉开口处，所以肾上阻断是合理的。” 史密斯立刻摇头：“no，就算瘤颈位置高，也可以分步处理，不需要一开始就做肾上阻断。” “莫非你们只在意raaa本身，完全不把患者的肾脏安全放在眼里？” “这样的话，即使暂时抢救成功，患者也难免尿毒症的严重后果。” 雷俊耸了耸肩：“史密斯先生，您误会了，我刚才已经说过，我们一院以患者健康为最高准则。” 史密斯师徒，还有另外几位专家都想发言，雷俊霸气地伸手一按： “诸位无需发言，请看我们一院医生用行动给你们的答案。” 屏幕上，就这几句话的功夫，双侧髂总动脉已经结扎完毕，返流的腰动脉缝扎完成，一根人工血管到了主刀手里，正在做吻合。 “这么快？！” 老汪再次自语。 “这么快？！” 许多专家发出了同样的感慨。 雷俊的解说同时到来：“这就是我们不做介入、坚持做肾上阻断的原因。” 画面中，针线翻飞，一连串眼花缭乱的操作中，仅仅雷俊一句话的功夫，一侧血管吻合已经完成。 “为什么要做介入？” 雷俊脸上现出得意的神色，声音也越来越大： “因为介入可以第一时间止血，增加病人生存率。” “然而，那是针对一般医院、一般医生而言的。” 画面上，主刀医生已经做好双侧血管吻合，正在检验吻合是否完好。 看着这超越全世界所有医生的惊人速度，雷俊脸上的得意已经快要盛不下了： “我们看到的事实表明，在技术达到一定水准的情况下，开腹，才是最快的止血方式！” 看着那不但速度远胜自己，连准、稳、巧都远胜自己的操作，台下众多来自世界各地的专家学者哑口无言，怔怔地看着嚣张的雷俊。 把话说清楚，什么叫一般医院？ 我们的医院都是介入更快，我们都是用介入来提高生存率的。 所以我们的医院都是一般医院？ 所以其实你想说我们都是一般医生？ 言下之意，你们一院的就是不一般的医生喽？ 真的很想打这货！ 往脸上打、打成猪头才解气！ 但实际上，是他在打我们的脸。 不顾场合，不讲武德，打得这个噼里啪啦的。 偏偏还不能闪。 就很气。 屏幕上，王磊已经做到用瘤体包裹人工血管，这是主要步骤的最后一步。 完成这一步骤，就只剩下了最基本最简单的一套关腹程序，连一般的规培生都能完成。 雷俊看看屏幕，再看看面色如土的史密斯师徒，兴奋得挥舞双臂： “为什么要尽量避免肾上阻断？” “因为阻断时间长了，肾脏会缺血坏死。” “那么，如果速度足够快，快到在缺血坏死之前就完成所有步骤……” 雷俊虽然已经年逾50，此时却忽然有一股少年豪气涌上心头。 面对满世界的专家，他放声大喝：“肾上阻断又如何？！” 听到雷俊的大喝，满厅站立的医学生们容光焕发，胸中豪情汹涌澎湃。 看，这就是我们z国医生做的手术！ 雷主任好样的，说得各国专家无言以对，威武霸气！ 我们现在没这位主刀医生的水平。 但我们年轻，我们有机会追赶！ 呃，刚才误解雷主任，还围攻他，抹黑他，是我们错了。 一会得向雷主任道歉。 雷俊喝声未了，史密斯突然起身，低着头往厅外走去。 就象那天晚上在一院胸痛中心一样，他无法忍受即将到来的嘲笑。 尽管没人会当面嘲讽，但哪怕仅仅是想到对方心里可能在笑，史密斯都无法接受。 关键是还没有任何办法反抗这种嘲笑，因为史密斯扪心自问，就算自己的水平再长进一大截，也做不到屏幕上这位医生的水准。 太强了，强得令人绝望！ 见老师走了，阿道夫跟爱德华也紧紧跟上。 雷俊刚才被爱德华教训得狠了，此时不由咧嘴大笑，用y语叫道：“史密斯先生，爱德华先生，阿道夫先生，路滑，您三位小心，您三位慢走。” “雷主任太坏了。”浮岚厅前门外，那个学弟嘀咕一句，忽然扬声大叫：“史密斯先生，爱德华先生，阿道夫先生，路滑，您三位小心，您三位慢走。”“呀学弟你好坏。”学姐嘀咕一句，跟着扬声大叫：“史密斯先生，爱德华先生，阿道夫先生，路滑，您三位小心，您三位慢走。” 年长的专家们倒是没出声，但满厅都是学生，齐齐扬声大叫：“史密斯先生，爱德华先生，阿道夫先生，路滑，您三位小心，您三位慢走。” 史密斯本来走得稳稳的，此时却突然一个趔趄，随即痛苦地皱起眉头。 脚崴了。 该死的z国人！ 史密斯心里恶狠狠地骂了一句，一瘸一拐地走出浮岚厅，走进电梯。 两个徒弟跟进电梯，满脸沮丧。 爱德华垂头丧气地说道：“真是出乎意料，z国人的raaa手术竟然开得这么好。” 阿道夫问道：“那现在怎么办，难道回国吗？我们的报告还做不做？” 史密斯怒道：“做，当然得做，你难道想跟钱过不去？别忘了，米勒公司的戴维斯先生怎么跟咱们说的？” 爱德华和阿道夫都想起了那个笑眯眯的家伙，他答应促成公司收购史密斯的支架专利，报价让三人兴奋不已。 但因为跟市场上的成熟产品相比，这个支架没有突破性的进展，所以戴维斯要求史密斯在医学界打响知名度，取得同行支持，这样他在公司里推介时才更有说服力。 阿道夫连忙点头：“老师您说得对，z国人raaa做得好，不代表其他手术都做得好。” 爱德华也说道：“对，而且我也受邀开一台静脉曲张+深静脉血栓手术，对方是z国女富豪，邀请我的是z国娱乐界大人物，平后集团的李董事长，我不能现在回国。” 史密斯点点头：“z国富商很多，舍得花钱。爱德华你要好好做，打响z国知名度后，光是z国富人的手术就能让你财富自由。” 想到日后z国富人络绎不绝地找过来，手里挥舞着巨额的支票，爱德华心情顿时好了很多，给史密斯出主意道： “老师，咱们只发布支架成果，新术式就不讲了。” 史密斯眼前一亮：对啊，既然z国人血管手术厉害，那我不跟他们讲手术不就行了？ 不服气？想捣乱？呵，你也就会开开刀，有研发新型支架的本事吗？ 第一百七十九章 逃跑我们是专业的 史密斯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赞赏地说道：“爱德华，主的荣光照耀着你，使你无比睿智。” 爱德华也觉得自己很睿智，得意地说道：“那，咱们回去？” 此时已经到了一楼，史密斯走下电梯：“等会，咱们先参观一下这个大学。” 爱德华理解地跟上，老师这是面子上还过不去，得缓一缓。 楼上浮岚厅内，雷俊已经得到了学生们的真诚道歉，还被大大吹捧夸奖了一番，乐得老脸上菊花朵朵绽放。 忽然耳机里传来张院长的新指示，雷俊听得张大了嘴。 “什么，有新型药物洗脱支架成果？真的假的，未免太厉害了！” “嗯嗯您说得对，在他身上出现什么奇迹都不奇怪。” 结束通话后，雷俊拿起话筒：“诸位，你们知道刚才这台raaa手术的主刀”是谁吗？” “是谁？” 正是兴奋自豪之时，台下医学生们很配合，大声发问。 雷俊轻飘飘地抛出两个字：“保密。” 啊这，我的好奇心都跳出嗓子眼了，你跟我说保密？ 霎时间，满厅杀气腾腾，好几个脾气暴躁的甚至捋起了袖子。 雷俊感觉气氛不对，赶紧抛出自己真正想说的： “在此，我要报告大家一个好消息，这位主刀医生研发了新型药物洗脱支架，使pci后五年再狭窄率降低到1。” 台下的哗然变成了喧嚣，每个人脸上都闪烁着惊喜的光芒。 冠心病数量太多太重要了，哪怕还在校的医学生，也对pci的再狭窄有初步了解。 能把再狭窄降低到这个程度，性能超越现在的产品几十倍！ 这是突破性的进展！ “由于材料的突破，它的排斥反应近似于0，一切现有支架的副作用都明显减少。” “而且，这个支架适应范围极广，神经外科、血管外科、介入……一切牵涉到血管的地方都有可能用得上。” 魔都老汪腾地站了起来：“血管瘤的腔内治疗？一切病损血管的功能取代？” 无怪老汪激动，他想不激动都难。 刚才五年再狭窄率1的指标固然惊人，但那是心内科最关注的问题，针对的是粥样斑块形成。 而在场的人都跟老汪一样，是血管外科专家，他们面对的问题中，粥样斑块形成不是最主要的。 有效取代原血管功能，又没有明显副作用的支架，才是他们最需要的。 “没错，汪老师你太敏锐了！”雷俊认识老汪，给他点了个赞，接着说道：“说到腔内治疗，这位医生做了独到的设计，解决了堵塞分支的问题。” “堵塞分支？！” 这四个字出口，呼啦一下，老汪身前身后，站起了好几个专家。 分支问题是腔内治疗的难题，阻碍了腔内治疗的发展。 可以把主动脉这样的大血管想象成城市主干道，而主干道必然有很多辅路、次干道，就象一株大树长出去的许多枝丫。 一个血管瘤的长度，就有可能包含好几个枝丫。 所谓血管瘤，其实就是正常的血管变得膨大脆弱，容易破裂。 而腔内治疗，就是用支架放入瘤体内，让支架取代血管瘤这一段，避免血液对瘤壁的冲击，从而避免瘤体破裂的后果。 甚至就算瘤体破了，由于支架取代了瘤腔，就不会有出血。 一个非常机智的创意。 但是问题来了，支架取代血管瘤的时候，会把那些分支也堵上。 每一个分支都供应着对应的组织器官，堵住了分支，这些组织器官就会缺血坏死，这是绝对不能接受的。 前门处，见老专家们这么激动，学弟又向学姐问道：“学姐，他们在激动什么？” 学姐到底是跟着方主任混的，见多识广，马上解释了一遍，最后说道：“所以有人研发了带分支的支架，或者叫‘开窗支架’。” 学弟一听就懂了：“支架的主管道取代瘤腔，分支或者说窗口对应血管的分支，这样就不会堵塞分支了，真聪明。” 他想了想，又问道：“那这个问题不是解决了吗，为什么雷主任还说解决堵塞分支的问题？为什么专家们还这么激动？” “因为每个人的解剖关系都不尽相同，可以说，没有一根血管的分支位置是完全一样的。” 学弟马上又懂了：“支架都是固体，出厂时分支位置就固定了。但是血管分支位置不固定，所以很难匹配到尺寸合适的支架？” “学弟你好聪明。” “还不是学姐你博学，我学到了很多。” 两人对视，心跳加速。 厅内，魔都老汪控制不住情绪，都等不及话筒递过来，就大声说道：“怎么解决这问题的？快讲讲。” “对，快说！” “快说！” 台下的沉稳中老年们忽然间摇身一变，成了暴躁冲动的年轻人。 没法不冲动啊。 马凡综合征虽然是罕见病，血管瘤可不是。 爱因斯坦就死于腹主动脉瘤，戴高乐将军和着名地质学家李四光都死于腹主动脉瘤。 而腹主动脉瘤只不过是血管瘤的一小部分，仅仅颅内动脉瘤的发病率，就高达7！ 一百个人里面，就有7个人患有动脉瘤，而且是可能导致中风的动脉瘤。 这绝对是需要高度重视的疾病了。 而血管瘤又只是血管疾病的一小部分，只要是血管介入治疗，就都绕不开这个分支问题。 搞血管的医生就没有不为分支头痛的，这是他们最想解决的困难。 偏偏这跟他们自身的医术无关，要依赖于器械厂商的研发。 现在突然有人宣称解决了这个困难，怎能不激动。 见下面反应如此激烈，雷俊非常满意，笑眯眯地说道：“各位老师，我开刀可能还行，但在医疗器械这方面，我是个门外汉。” 不对，姓雷的这话不对路。 老汪等人嗅到了不对劲的味道，一个个开始磨牙捋袖子。 看着众人反应，雷俊也嗅到了不对劲的味道，不由在心里暗骂张院长不干人事。 说什么要吊胃口，要方便记者炒作，要让一院的名声爆发，要让心胸研究室的成立震惊医学界、吸引全国全世界的病人…… 有本事你自己来啊！ 净让我们这些人顶雷，你坐在办公室里喝茶偷着乐？ 反正这帮子暴躁混蛋的拳头打不到你身上对不对？ 雷俊想起昨天丁铭逃跑的事，不由偷偷瞄着侧门，脚下悄悄往那边移动。 “我也是刚刚才听说这个新型支架，了解不多。” “所以很抱歉，我没法继续阐述了。” “但是大家别急，会有人负责这个成果的报告，预计……我去！” 雷俊拔腿就跑，一溜烟地冲出侧门。 “打他！” “打死他！” 几个暴躁男翻上讲台，直追雷俊。 其中赫然有老汪的身影，身手极为矫健。 楼道口，史密斯师徒刚刚走出电梯。 在校园内逛了一小圈后，史密斯终于做好心理建设，“忘记”了刚才的屈辱。 随即一个电话打给韦东风，表示要继续做报告，主讲自己研发的新型支架。 第一百八十章 听都听不懂 韦东风本来听说史密斯师徒逃走，心里大为着急，不管外宾是因为什么原因走的，自己这个会议的主要操办人都有责任。 这时不由松了口气，能继续讲就好，史密斯先生真是大人大量胸怀宽广啊！ 不愧是大y帝国的绅士！ 哪象z国的某些人，比如苏新月王磊，你们总是跟史密斯先生爱德华先生找茬干什么？ 苏新月小肚鸡肠！ 王磊下里巴人！ 丢z国人的脸！ 双方确定上午的报告时间不变后，史密斯昂首挺胸地回来。 谁知刚出电梯门，就看到雷俊飞奔而来，身后还有好几个人大叫“站住”，不由吓了一跳，猛地往后退了几步，又回到电梯里。 好在雷俊随即就冲下安全楼梯，转眼间就没了人影。 那几个大喊大叫的家伙也跟着冲了下去，只有一个50多岁的z国人站在楼梯口喘气。 象是感受到了史密斯师徒的注视，那人回过头来，脸上挤出一个敷衍的笑容：“史密斯先生。” 爱德华认出来了，z国魔都的血管外科主任医师，姓汪。 凑在老师耳边介绍了一句，史密斯脸上堆起笑容：“汪，你好。” 史密斯到底是自己这一行的顶级权威，已经搭上话了，老汪不好意思就这样走开，只得寒暄道：“史密斯先生，您这是？” “哦，刚才内急，现在我们准备做报告，发布我们的研究成果——新型支架。” 爱德华想起魔都医学界在全z国的影响力，在一边说道：“汪先生，我们的支架性能优越，将和现有支架形成良好互补，您一定用得上。” “哦，是吗？”老汪似笑非笑。 “是的，它有效降低了排异反应。” 老汪笑呵呵地问道：“有多低？近似于0？” 爱德华一窒：“汪，您真幽默，只要是外来物，就是身体必须排斥的异物，怎么可能近似于0。” 阿道夫也说道：“汪先生，您一会听报告就知道了，我们的支架确实有很多优点。” 老汪笑道：“现有支架技术已经很成熟了，没有解决的点就那么几个，比如堵塞分支的问题，你们的支架是解决了这个问题吗？” 爱德华尴尬地笑道：“汪，您可能专注于临床，对器械研究有点误会——排异反应、分支堵塞，这些问题都必须有材料学的突破才能解决。” 阿道夫再次帮腔：“对，这要依赖整个材料学体系的进展，不是医学界能解决的。” 老汪笑得有些神秘：“那么，你们的支架既然是性能优越的新型支架，总得有些与众不同的、突破性的东西——比如再狭窄率的显着降低？” “对对对，”爱德华兴奋起来：“经实验室试验，一年再狭窄率45-10，比现在主流支架降低了05个百分点。” 老汪几乎要骂人了。 05也好意思当做成果发布。 蒙谁呢。 你这是把我当不懂行的小白了吗？ 谁不知道实验室结果跟临床差了十万八千里？ 你实验室才降低05，到了临床，这05还能存在吗？ 倒过来上升都有可能。 你们这种成果，不就是典型的改头换面骗市场的成果吗？ 其实就是仗着你史密斯的名望来换钱。 垃圾！ 再跟雷俊刚才说的五年再狭窄率1比，呵，你们这种支架送我都不要！ 但史密斯的声望真不是说着玩的，人家硬是用一个个手术做到了世界顶级，在血管外科这一行，是不能得罪的。 老汪挤出一个友善些的笑容：“呵呵，很好，期待你们的报告。” “好的汪先生，我们的报告一个半小时后开始，欢迎您的到来。” 双方分道扬镳，史密斯师徒去往贵宾休息室，老汪则趴到栏杆上，看小家伙们有没有追上雷俊那混蛋。 难怪二院的老方总是骂雷俊，这厮是真欠揍！ 令他失望的是，雷俊跑得很快，学生们也不可能真的追上去揍他。 象征性地追了几层楼，叫喊几句后，就返回楼上。 一边笑，一边相约：“远岫那边还有苏新月的ad报告，这也是重磅成果，咱们去听听。” 刚才前门处的学弟学姐也在里面，学弟苦恼道：“ad前沿研究……这么高深的成果，我可能听不懂。也不知道苏新月是怎么做到的。” 学姐鼓励道：“她也是人，她能行，咱们也能行。” “嗯，学姐你说得对，走。” 两人已经隐隐跟其他学生分开，紧挨着走向远岫厅。 ad报告吗？ 老汪也拔腿跟上。 虽然不是本专业，但这毕竟是困扰医学界的重磅难题，每个医生都有兴趣。 尤其老汪这种即将步入老年的人，比年轻人更重视ad。 谁敢保证自己一定不会老年痴呆？ 其他专家也跟老汪一样的想法，浮岚厅的报告暂告一段落后，人们大都没去暖翠厅，而是直奔远岫厅。 远岫厅内，苏新月侃侃而谈，自信焕发。 学弟和学姐挨挨擦擦地来到窗前，从人头缝隙里看向讲台。 苏新月不是南江医大毕业，那学弟只是听说了苏新月的名字，现在还是第一次看到人。 看到苏新月的一刹那，他的心脏就剧烈地跳动起来，远比刚才看到学姐跳得更剧烈。 万万没想到，一个能站在世界性讲台上发言的女生，竟然会漂亮动人到这种程度。 下意识地，他的身体就离学姐远了一丢丢。 学姐毫无所觉，还在赞叹：“苏新月真漂亮。” “是啊。”学弟由衷地赞同。 两人赞叹过后，就陷入了深深的苦恼。 苏新月讲得太深奥了。 ad前沿的突破性进展，怎么可能是尚未毕业的医学生搞得明白的。 他们能学的，只能是教材知识——专家们弄懂这个成果后，提取其中最简单的、临床需要的那部分，在教材上做一个普及型教育。 至于深层的原理，临床医生没必要弄懂，大多数人也弄不懂。 这是专业的分工，就如同能懂这个成果的专家，多半不懂临床一样。 两人和周边密密麻麻的医学生一样，晕乎乎地听了近一个小时，直到苏新月宣布报告结束，就只弄懂了一件事：大佬们都承认这个成果了！ 包括吴建在内，满厅专家学者和临床大佬起立鼓掌，掌声比上半场病生机制更为热烈。 因为真正完成了对ad的治愈！ 吴建年近六旬，头发花白，却如同少年郎一样，兴奋得欢呼雀跃。 父亲早就过世，母亲是他最大的牵绊。 老年痴呆可不仅仅是生活质量下降，还会大幅缩短寿命。 尽管儿女双全，孙子外孙女都有，但吴建不敢想象没有妈的日子。 那是他在这个世上的根啊！ 鼓掌欢呼一会，吴建的兴奋逐渐冷却，开始担忧什么时候能让老娘吃上这个特效药。 现在还仅仅是理论，从理论到药物上市，可以说相隔千山万水，其间难关重重。 听李伟顺坦白，苏新月只是负责报告，她老师王磊才是真正的研发者。 而所谓四方合作成果，其实那三方都是碰瓷，捞个名气而已，专利所有权全部归属于王磊。 但王磊还很年轻，他有推动药物落地的能力吗？ 更重要的，理论正确，最终成品却失败的案例，历史上出现过无数次了。 身为卫生方面的当家人，吴建对这方面了解很多。 别看现在满堂欢呼，但实际上，失败的可能性还是不小的。 吴建越想越担心，脸上的欢喜逐渐变成了忧心忡忡。 第一百八十一章 支架的春天 吴建左右两边是李伟顺和刘主任，这俩都是察言观色的人精，在他们心里，什么都没有吴建的脸色重要。 一看吴建脸色变幻，从欢喜变成了忧色重重，两人都急了。 可不能让他在我们的地头不高兴！ 那样的话，他早晚会让我们不高兴的！ 可他怎么会突然不高兴呢？ 两人忧心如焚，想破了脑袋，终于对科研更熟悉一些的李伟顺有了思路。 他小心翼翼地问道：“领导，我们南江医大准备全力以赴推动成果落地，您有什么指示吗？” 吴建面色一缓，这句话问到他心里去了。 而且，由南江医大出面推动，是既有效，又没有什么后遗症的方式，比自己强行下命令好得多。 他当即指示：“要加快进行临床试验，确认药物疗效，早日让广大ad患者用上特效药。” 李伟顺连连点头：“是，我们会提前联系好各大医院，只要江海药业一造出药品，我们就启动试验。” “江海药业？”吴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稍远一些的秘书看出吴建的意思，悄悄在心里记住了这件事。 回头一定得关注这事，在江海药业走这个ad药物程序的时候，要在合理的范围内推动一下。 “铛！” 一院第二手术室内，正在暂时休息的王磊听到一声钟鸣。 “考试任务完成——苏新月通过章含妙考试，且ad报告获得重要人物赞赏，得到药品后续审批助力。” 王磊这才想起来还有助力任务，不过这不重要，现在重要的，是一台又一台的血管瘤腔内治疗术。 其中绝大多数都是腹主动脉、胸主动脉瘤，全是两个马凡综合征2型家族的人。 他们已经集体探望过季晓妮，交流了发病当晚的情况，一致确认：季晓妮昨天晚上肯定是诅咒发作了，按理已经死了。 但现在她活得好好的，除了失血过多引起的虚弱外，没有任何异常。 所以王医生说得没错，我们有活命的希望。 所以我们要听王医生的，尽快做腔内治疗，用支架保命。 刚才这台raaa手术成功，病人送出去后，这些人更是要疯狂了，围住王磊抢着要放支架。 王磊自然答应下来，会给他们每个人都做腔内治疗。 但还有一个大问题没解决——各人的血管分支位置不一，能不能选到合用的支架？ 其实不管分支位置怎么样，拼拼凑凑混混，总是能“糊弄”的。 这是无奈的妥协做法，近期效果没问题，远期效果会大打折扣。 要是自己获得的新型支架已经有产品就好了。 “铛！” “检测到救治大批马凡综合征患者的迫切需要，请选择一位门徒，系统将提升其腔内治疗水准到世界顶级。并特别开放支架样品任务。” “如果前三台血管瘤腔内治疗时，均能从现有支架中选取到合适尺寸，并成功手术，则奖励新型支架样品50根。” “样品来源将和ad成果一样，由系统进行适当处理，不会引起任何怀疑。” 王磊立刻坐正身体，脑海内飞快思索。 要做到前三台全部成功，首先得掌握动脉瘤的详细情况，尤其是附近分支的情况。 可是两个家族的人太多，连ct、cta（ct血管造影）都来不及做，听说现在才做了两个。 自己的透视能力虽然看得最清晰，但只能使用三次，万一哪一个病人配不到合适的支架，就浪费了一次机会。 所以必须结合ct、cta，进行初步筛选后，再进行透视确认。 想到这里，王磊顾不上休息了，一跃而起，直奔ct室。 一进读片室，他就听到惊喜的招呼：“王磊，稀客稀客，快请坐。” 正是上次腹痛之夜的四人组之一，住院医生史群。 读片室里五六个人刷地看向王磊，各个脸上露出友好的笑容。 主任汤国信正在盯着一张片子细看，闻声转脸，和蔼地笑道：“说到曹操曹操就到，小王，你今天给我们ct室招揽了不少生意啊。” 一院的ct室永远不缺病人，缺的是设备和人手——根本来不及做。 王磊进门时已经看到密密麻麻的人群了，一部分就是这两个猝死家族的人。 因此王磊歉意地说道：“给你们添麻烦了，又要加班了？” “哈哈没事没事，加班家常便饭，不加班就不习惯了。来来，喝茶，我从你们李主任那顺来的好茶，正宗桐木关的金骏眉。” 汤主任起身，亲自给王磊泡了杯茶，这才问道：“你来是有什么事吗？” 他态度越好，王磊越不好意思，歉疚地说道：“汤主任，这一批都是马凡综合征，需要尽早手术——刚才已经有一个人突然raaa，刚刚才做了急诊手术。” 汤国信点点头：“明白，你是怕再出意外，想尽早给他们全部做好腔内治疗——所以你是希望我们加快检查速度？” 他也不等王磊回答，就直接说道：“没问题，特事特办，哈哈，只要王磊你手术速度跟得上就行。” 王磊大喜：“谢谢汤主任，我的速度您放心，而且马上苏新月就回来了，我们两个人一起做，肯定跟得上。” 苏新月此时归心似箭，恨不得马上飞到王老师身边，跟他并肩作战。 然而在y国、国这种发达国家，ad治愈的重要性不下于癌症、高血压，确信这是突破性的成果后，那些专家激动万分，哪里肯放过她？ 一位国的专家拿起话筒，大声问道：“苏，从理论到药物上市还有很多难关，请问你们对于临床试验有什么安排吗？” 他旁边又站起一人，一把抢过他的话筒：“苏，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药物了，请允许我们敦明堡医院参与临床试验。” 刚刚才安静了几分的大厅再次变得热闹，专家们争先恐后地叫喊： “我们朵留兰医院愿意参与临床试验。” “金普翰医院ad病人很多，愿意为此尽力。” 苏新月哪有心思跟他们讨论这些事情，但临床试验对王老师的新药很重要，不能马虎。 她眼珠一转，跑到章含妙桌前，一把将她拉了起来：“美奥诊所也是成果合作方之一，临床试验的事，我们委托章女士全权负责。” 章含妙急了，临床试验可是个超级大工程，事情多得难以想象，我是回来游学+游玩的，怎么就突然要给你们打工了呢？ 美奥诊所说起来是合作方，其实就是在我的建议下碰个瓷，扬个名，实际上，专利方面所有的钱都让你王老师赚去了。 你苏新月帮他是应该的，毕竟他教你那么多，甚至都能做这种高水平报告了。 但我凭什么帮他？ 当然了，美奥诊所确实有承诺，要帮助推进在国的临床试验，但那是诊所的事，又不是我的事。 何况这是面对全世界医院的临床试验，美奥没有承诺这么多。 正想推辞，外面又传来叫声：“快来暖翠厅，一院又有重磅成果，发布新型药物洗脱支架！” 章含妙顿时心痒无比，她是搞神经内科的，在介入治疗上很有研究，支架对她非常重要。 前一人的叫声未落，又一人叫了起来：“浮岚厅也有新型支架发布，史密斯先生亲自作报告！” 章含妙更急了，史密斯不管人品如何，血管顶级权威的身份毫无疑问，他亲自发布的新型支架，当然很有价值。 理论上来说，应该比一院突然冒出来的支架更有价值。 一下子出现了两个新型支架，难道是血管治疗的春天到来了吗？ 光是想想，都令章含妙激动不已。 第一百八十二章 必须迅速痊愈 然而苏新月根本不给她推脱机会，把她拉起来后，伏在她耳边说道：“帮帮忙呗，亲爱的小姨，月月爱你哟。” 说完还在章含妙脸蛋上吻了一下。 窗外，一直盯着她看的学弟心头巨震，看着她嘟起红唇亲吻的样子，痴痴地呢喃道：“真美。” 学姐终于发现不对，想要质问，却忽然发觉两人才认识没多久，自己根本没有资格。 气得一跺脚，骂道：“渣男！”转身就走。 学弟毫无所觉，依旧在呆呆地看着苏新月。 苏新月糊弄完章含妙，立刻发扬一院的优良作风，从另一边的侧门一溜烟地跑了。 “苏新月你站住！” 一句话没说完，苏新月已经不见了人影。 章含妙无奈，终究是自家亲外甥女，还是得给她兜着。 她转身面对激动的专家们，脸上露出春风般的微笑：“各位老师，感谢你们的支持，我们来讨论一下细节。” 众人当即议论起来，说了一会，那个敦明堡医院的专家艾伦叫道：“主要终点事件应该设置为痊愈，其余不重要。” 朵留兰医院的医生不同意：“艾伦，您太激进了，痊愈可以作为远期观察事件，不适宜作为近期终点——痊愈可能需要三年、五年，甚至更久，这对药物落地非常不利。” 所谓主要终点事件，大致可以等同于临床试验的主要目标。 如果按照艾伦的说法，就必须在治愈ad病人后，才算达成目标，这将是最鼓舞人心最有说服力的试验。 一旦试验成功，可以预见无数商人会挥舞着巨额支票扑上来，也可以预见无数ad患者的家属流下激动的泪水，想尽办法都要购买这种药物。 但正如朵留兰医院的专家所说，慢性疾病的痊愈周期一般都非常长，年治愈完全有可能。 临床试验要分三期，每一期都花个年甚至七八年的话，可能药物还没获批上市，已经有无数ad病人死去。 甚至获得专利使用许可的商家都会被拖垮。 艾伦却不管这些，固执地说道：“nonono，苏的报告说得很清楚，我们已经攻克了ad。既然我们能治愈ad，当然要以痊愈为试验目标。” “艾伦，临床试验要切合实际！这么伟大的成果，我们不能阻碍它的前进。” 金普翰医院的专家表示赞同：“对，我们可以把延缓作为终点事件，这样可以在最短时间内通过实验，待药物上市后，再以痊愈为终点，做大规模长时间的跟踪试验。” 艾伦却大声道：“no，如果不是因为能治愈，我们伟大的敦明堡医院怎么可能参与临床试验。如果不是能治愈，这个成果还有什么特别价值？” 同样有人支持他：“艾伦说得对，我们是医生，只管治病，一切都应该从临床出发，不应该掺和商人们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章含妙头疼不已，临床试验的麻烦事真是太多了，这还是刚开始。 但是苏新月已经不负责任地跑了，身为亲小姨，她没法撂挑子。 想了想，她劝解道：“以我对此成果的理解，痊愈可能不需要年之久。” 谁知刚才还针锋相对的两派迅速调转枪口，一致抨击章含妙： “怎么可能，从我听到的原理看，没有三年无法彻底逆转。” “对，需要有基因的改变、神经元的再生，每一项都需要大量的时间。” “你到底听没听懂……哦，章女士在ad上造诣很深，我看过你的论文，是我失言了，抱歉。” 章含妙拿出手机：“我觉得可以听听研发者的意见。” 大厅内再次安静下来，归根到底，大家之所以这么激动地争论，之所以心甘情愿地自发加入临床试验，都是因为这个研发者。 要是在平常，哪个厂家想让他们这个等级的专家加入临床试验，不付出相当大的代价，那是想都别想。 一院，王磊连续读了多张cta片子，又用掉两次透视后，刚刚确认了两个病人，并找出了合适的支架。 毫无疑问，提升技术的机会给了急匆匆赶到的苏新月。 苏新月刚刚换好洗手服，衣柜里的手机响了。 她拿起来一看，章含妙。 小姨不会是顶不住，打电话兴师问罪来了？ 苏新月壮着胆子接通，章含妙劈头盖脸问道：“王磊呢？” 苏新月顿时松了口气，嬉皮笑脸道：“啥事？要找我老师，先得经过我同意。” “没空跟你废话，你问问王磊，从用药到痊愈，预计需要多少时间。痊愈适合作为临床试验的主要终点事件吗？” 说到正事，苏新月不敢怠慢，连忙出去找到王磊。 王磊正在喝咖啡，桌上还摆着许多零食。 他现在增添了一项新的苦恼——到哪都有人请吃请喝。 刚刚在汤主任那儿品尝了“正宗桐木关金骏眉”，一回到手术室，护士就又冲了咖啡过来。 这已经是今天的第四杯咖啡了，先别说喝不喝得惯，照这样喝法，光是这咖啡y就严重超标。 咖啡y并没有宣传中那么好，王磊一直认为它弊大于利，所谓的好处都是商家的需要。 尤其是心脏，长年累月下来，是一个沉重的负担。 但是人家护士巴巴地端了过来，不喝又不好。 倒掉更不好，穷小孩王磊认为那是犯罪。 勉强喝了几口，王磊忍不住给自己搭脉。 还好，没有明显增快。 但照这么喝下去，心率增快，甚至心律失常都跑不掉。 苏新月一进门就看见王磊喝药一样的表情，窃笑道：“是不是喝腻了？” 王磊愁眉苦脸道：“我现在忽然期盼规培早日结束了，天天咖啡y超标。” “不行不行，规培永远别结束才好，”苏新月一把抢过咖啡杯：“归我了，你接电话，我小姨有事问你。” “我喝过的。”王磊连忙去抢咖啡杯。 苏新月却走开几步，径自喝了起来。 王磊拿起手机，听完章含妙的疑问后，干脆地答道：“可以作为主要终点。” 苏新月听得暗暗叫好：我王老师说话就是果断，这说明有充足的自信。 “你对原理的理解不够透彻，回头可以多请教苏新月——用药一周就会见到显效，痊愈将在三个月内完成。” 嘻嘻，我那学霸小姨就该这么训，看你还敢在我面前嘚瑟。 啊，王老师真霸气。 “你理解不透彻”、“多请教苏新月”，真爽！ 嗯，今天晚上，要让妙妙大美女再跪一次！ 她在这得意，远岫厅内，章含妙气得猛然挂断电话。 你以为你是谁啊，小月那傻丫头乐意听你使唤听你教训，本姑娘可不乐意。 旁边的专家们可不管她的心情，见她挂断电话，马上追问： “他怎么说？” “研发者是谁，苏叫他王老师，全名叫什么？” 第一百八十三章 浮岚暖翠各冷热 章含妙做了个深呼吸，平息了一下心情，这才答道：“他叫王磊，他说用药一周就会见到显效，痊愈将在三个月内完成。” “什么？” “不可能！” “章，你是不是听错了？” 章含妙说道：“没有听错，他认为我对原理掌握不够透彻，所以才会误以为痊愈很慢。” “是这样吗？” “难道真的是我们还没摸透？” 学者们陷入思考，过了一会，艾伦理直气壮地说道：“既然研发者都这么说，那咱们就把痊愈作为主要终点。” 这次反对他的人少了很多，毕竟王磊是专利拥有者，是最大的利益相关者。 他都不急，我们急什么？ 更重要的，人家王磊研发出了这个成果，那肯定是他对原理掌握得更深更透。 至少在这个成果上面，他具有权威性。 讨论一阵，大部分专家都同意了艾伦的提议，只有朵留兰医院、金普翰医院坚决反对。 朵留兰的西蒙老头愤然起身：“章，艾伦，还有那个王磊，你们会大大延误药品上市，你们是在对6000万ad患者犯罪！你们是在对6000万个家庭犯罪！” 金普翰的爱玛老太气咻咻地跟着起身：“不管你们怎么设计实验，我们金普翰坚持以延缓ad进展为终点事件。” 西蒙说道：“对，我和爱玛女士会单独设计实验，告辞！” 原本并不熟悉的两人同仇敌忾，气呼呼地走了。 李顺伟一个眼神，林子涵赶紧追上去，安排司机送两人离开。 等车的时候，林子涵跟两人约定后续事宜，只待江海药业第一批药品出来，就第一时间送到二人所在医院。 西蒙老头虽然有些顽固，却不傻。 他碧绿的眼睛瞪着林子涵问道：“临床试验所需经费惊人，你们是怎么安排的？” 林子涵哪里知道，但他知道江海药业是药业巨头，每年赚的钱跟流水一样。 临床试验耗费巨大不假，尤其今天这种情形，几乎整个医学界都将参与试验，规模将远超正常情况。 但既然江海药业是四方之一，那还担心什么。 于是林子涵大拍胸脯：“西蒙先生，爱玛女士，二位尽管放心，我国最大的药企将提供经费，没有任何问题。” 林子涵代表的是南江医大，一个大学的信誉还是很可靠的。 西蒙和爱玛顿时放下心来。 他俩虽然最后跟其他专家不欢而散，但还是收获巨大。 第一见证了ad的突破。 第二获得了参与临床试验的机会——这是双赢的事，药企借助试验推新药上市，他们则可以获得巨额经费。 钱这玩意，谁不喜欢呢？ 再纯粹再高尚的人，也必须爱它，最多是取之有道和用之有方罢了。 否则一定是假纯粹假高尚。 唯一影响双赢的东西，就是药物是否给力。 不给力，药企心虚，就不敢大规模试验，甚至压根就不敢做临床试验，医生们就捞不到什么好处。 这种药太多太多了，却也混得风生水起，甚至比敢做试验的名气强几百倍、销量高几千倍。 就算药企不心虚，也可能死在一期，死在二期，坚持到三期的都寥寥无几。 那样的话，好处有限得很。 而今天这个ad药物，两人都觉得一定能成功！ 而且药企显然很有把握也很有钱，敢于让这么多医院参与试验。 爱玛友好地握紧林子涵的手，就象握着厚厚的钞票：“林，感谢招待，那我们就期待您的邮件了。” “好的，非常感谢您的参与。” 送走两人，林子涵急匆匆地赶回思远楼。 远岫厅里，吴建虽然不太懂ad，但还是全程坚持旁观。 专家们说的每一个字他都懂，合在一起就不知道什么意思，他却听得满面笑容，开心得不得了。 西蒙和艾玛走后，专家们基本达成一致，吴建这才满意地起身告辞。 临别前，他还代表z国卫生方面，向各位与会专家致以问候，并表示会全力支持ad药物的试验和落地，得到了热烈的掌声。 走出远岫厅，吴建一眼就看见了远处暖翠厅外拥挤的人群。 “那边怎么回事，谁的报告这么吸引人？” 暖翠厅和远岫厅中间是浮岚厅，吴建又好奇地问道：“浮岚厅里面好象是史密斯在发布新型支架，怎么反倒没人看？” 林子涵刚刚赶回来，上前解释道：“本来是浮岚厅人多，但学生们互相交流，都说暖翠厅的报告有价值，慢慢地把人都喊过去了。” “哦？哈哈，我倒要看看，暖翠厅里是谁在做报告，竟然有这么大的魅力。” 一行人直奔暖翠厅，经过浮岚厅的时候，吴建往里看去，正好对上史密斯复杂的眼神。 史密斯快要疯了。 从医几十年，见过各种场面，尤其成名以后，多次发布成果、发表演讲，从来没有哪一次这么狼狈过。 今天这场报告，开头的时候非常好，厅内坐满了人，人们安静而热情地注视着台上，琢磨着史密斯所说的每一个字。 这给了史密斯极大的鼓励，一扫之前遭受的打击。 他讲得激情昂扬，唾沫四溅，仿佛年轻了十几岁。 然而讲着讲着，台下的人就少了。 再讲着讲着，站在那听讲的年轻医学生就彻底没了，只剩下了坐着的专家们。 而且就连这些专家也不安分，时不时地交头接耳看手机，然后悄悄地溜了出去。 现在，已经只剩下寥寥二三十个人了。 吴建一行人的经过彻底激怒了史密斯。 他知道这是z国卫生方面的大人物，吴建身后的人更熟悉——南江医科大学的校长，此次会议的主办方。 你们把我请来，却过我的报告厅而不入，直奔那个不知所谓的暖翠厅？ 我知道那边也在讲支架，是一个20多岁的z国小丫头，代表的是隔壁一院。 我就不信了，这破医院血管手术开得好，pci做得好，脑室肿瘤开得好，连支架都能自行研发。 这特么的还是z国不入前10的破医院？ 我们大y帝国前10的医院都没这么强！ 眼见吴建就要走过，史密斯不甘心地提高声音，近乎大吼地叫嚷：“对于分支堵塞问题，我们的支架也有改善方案。” 第一百八十四章 爱德华慌了 然而吴建丝毫不因为他的呐喊而停步，往里面看了一眼，就径自过去了。 李伟顺等人有样学样，纷纷往里面看看，转头就走。 里面的专家们看到这一幕，当即又站起来好几个，跟着往暖翠厅去了。 暖翠厅里，传来一个清冷而又颇具魅惑的女声： “对于分支堵塞问题，我们的解决方案有两种。” “其一，移动开窗。” 台下众人精神大振，光听名字就知道，这是一个颇具创意的方案。 既然分支位置不固定，那我就根据实际的位置移动开窗。 无论你血管分支往哪跑，我都给你一扇窗，使得血液保持畅通。 妙！ “移动开窗说起来容易，实际操作非常困难，并且容易导致副作用上升。” “但是我们在材料上有了重大突破，使得开窗变得非常容易……” 暖翠厅的讲台上，林思涵面罩寒霜，声音清冷，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实际上心里却非常兴奋。 她太爱这种感觉了。 比割了动脉喝脉动还爽。 在系统帮助下，林思涵早已彻底掌握这个支架的全部知识，此时不过是照本宣科，连脑子都不需要动。 因此她一边讲，一边欣赏着台下众人的表情。 最得意的是张院长，本来自己正在上班，却被他直接下令过来作报告，看他老人家这副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个支架是他研发的。 最冷的是第三排中间坐着的那家伙，跟自己一样的面罩寒霜，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但林思涵知道，她跟自己不一样，这个叫沐霜雪的学妹是真的冷，从里到外都冷。 也许就因为她这种极致的冷静，才被认为是最适合做麻醉的天才？ 咦，门口有点小乱，学生们纷纷让路。 哦，是李校长来了。 咝，李校长旁边那位，不是我们卫生方面的掌舵人吴建吗？ 后面还有个探头探脑的大高个，哼，爱德华，可恶的家伙。 听说他老师史密斯也在发布新型支架成果，呵，肯定比王磊这个差远了。 林思涵示威似地提高了声音：“并且我们还开发了专门程序，只要有足够的分支位置数据，就能直接在电脑上设计出开窗方案，并且是傻瓜操作、一键执行！” 仗着高人一头，爱德华没什么遮挡地看见了林思涵。 怎么又是和王磊一起的人。 爱德华心头涌上不妙的感觉。 没人比他更了解自家老师推出的支架，那就是个普通支架，改头换面的玩意。 目的就是趁着老师还没退休，名望正盛的时候，抓住最后机会捞一票。 他认为这招很有效，对临床医生来说，反正现在技术就这样，用哪种支架都没区别，那为什么不用有血管权威背书的呢？ 可是王磊这帮人，实在太邪门了啊！ 血管手术、pci、脑室肿瘤手术……竟然都是超一流的水准！ 这特么还是人吗？ 上帝帮着作弊了？ 等等，别慌，要镇定！ 我就不信他们真的无所不能，支架技术都停滞这么多年了，他们真的能搞出新名堂？ 不可能！ 估计也是和我们一样，改头换面浑水摸鱼赚钱的玩意。 呵，想得倒美。 我们有史密斯老师的名望，你们有什么？ 爱德华定了定神，仔细听着林思涵的讲解。 “其二，即时分支。” “开窗方案有个弊病——支架固定问题。” 专家们齐齐点头。 骨折内固定时，医生们会用螺钉固定小钢板。 置入冠脉支架时，血管本就狭窄，支架放进狭窄血管后会人工扩张，使它与血管紧密贴合，时间长了，还会与血管生长在一起。 所以不容易发生移动。 但用于血管瘤的腔内治疗，又或者其他什么非狭窄性的血管治疗时，就大不一样了。 比如血管瘤，本身就是血管极度膨大，支架放进去后，近似于“悬浮”在膨大的血管里。 支撑它的力量全靠两头——支架长度会比瘤体稍稍长一点。 但显然支架不可能过长，否则会有很多新问题。 不够长的话，光靠两头这点点力量根本不够固定，很容易导致支架移动。 轻则发生内漏，重则完全失去作用，甚至游走到它不该去的地方，带来危害。 开窗方案仅仅是保持了分支血流通畅，不具备任何固定能力，所以局限性很大。 林思涵接着说道：“而支架具备分支的话，分支会帮助固定，并且很牢固。” 这是很简单的道理，众人又点头，期待地看着林思涵。 具备分支的支架早就有了，弊病你林思涵肯定也知道。 比如找不到尺寸适合的支架。 比如必须分步手术，造成时间过长、损害加大、两次置入物之间联结出问题等。 又比如需要定制支架，造成费用大增、等待手术时间过长。 总之弊端无数。 既然知道这些弊病，现在你还这么说，想必是有解决方案了？ “同样得益于材料的突破，我们可以临时设计支架外形，支架的任何一处，都可以即时突出、开口。” 临时设计？即时突出、开口？ 众人精神一振，如果真的能做到，那就是完美的解决方案！ 但这也太不可思议了，什么材料这么厉害？ 要知道，这是放在血管里的东西，各种要求非常高，不可能象其他五大三粗的玩意一样随便拿个钻头给开孔。 林思涵调出相应视频，视频中，一只手将支架放进一台小小的机器里，输入参数。 “和开窗方案一样，我们开发了完善的程序，只要有可靠的分支位置等参数，就能傻瓜式操作。” “这是简易版样品，配置扫描仪等设备并联网后，只需要将cta片子放入机器读写口，甚至只需要远程发送数据，就能自动运算。” 其实这个视频是系统空间出品，压根就没有实物。 爱德华不知就里，看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光凭这个程序，就能打败市场上所有支架。 更何况她还说什么即时突出、开口！ 如果是真的，那这种支架必将横扫全球！ 不，我不信。 假的？ 一定是假的！ 爱德华拼命给自己打气，然而他惊恐地发现，自己已经有点相信林思涵所说的了。 不，我不能信她。 万能的主啊，请告诉我，她在说谎！ 第一百八十五章 这张心电图太坑专家 视频中，机器屏幕闪动了几下，绿灯亮起。 “运算完成，现在可以一键操作了。” 那只手按下按钮，很快就吐出一根支架，看上去跟刚才没有任何区别。 暖翠厅里响起低低的议论声，众人还是充满期待地看着屏幕。 支架被放进一根带有分支的透明“血管”中，林思涵介绍道：“刚才已经在支架上打出了开口，现在可以经由这个开口置入分支支架。” 一根更小的支架被送入大支架腔内，然后从一侧穿了出来，进入分支。 “原来是这样！” “这就相当于现场定制，省钱省时间，病人不至于因为等不到支架而错过时间窗口。” “真是天才的构思！” 众人恍然大悟。 爱德华面色颓丧，这个构思太狠了，老师的支架彻底没戏了。 不仅老师的支架要完蛋，市场上现有的支架统统要完蛋。 林思涵却摇摇头：“我们不推荐这种方案，弊端太大，比如两根支架的连接固定就很麻烦。” “跟现有的定制支架相比，它只是简便、省钱，没有突破性进展。” “请看我们的推荐方案。” 画面上，又是一根支架被送入那台机器，很快亮起绿灯。 再看取出来的支架，跟刚才并没有什么不同。 放入透明“血管”后，一根气囊导管送入支架内。 “这是特制的气囊导管，除了通常的功能外，还可以依据运算结果，进行精准充气扩张。” 气囊缓缓扩大，并且伸出三根“伪足”，恰好对应三根分支血管的位置。 随着气囊的扩张，伪足顶在支架上，越来越长，将支架顶得逐步凹陷，并深入分支血管。 哐，有人猛地站了起来，把桌椅踢得乱响。 砰，有人打翻了茶杯。 画面上，气囊导管撤回，而支架深入分支的部分没有缩回！ 并且顶端开了口，两头通畅！ 这是用支架本身做出了分支支架，浑然一体，完全不用担心相互间的联结固定！ 完美解决了分支问题！ 看到这里，爱德华彻底死心了。 “记忆材料？生物材料？” “主啊，这么神奇的材料，为什么会让z国人获得？” 爱德华喃喃自语，双目无神。 随后低着头，拖着沉重的步子离开。 “记忆材料？” “生物材料？” 大厅内，很多人发出同样的疑问，也同样地兴奋。 生物支架，被认为最契合人体，排异最小，再狭窄率最低，在本质上超越了现在主流的金属支架。 它是医学界公认为最有前景的方向，却也是最没有进展的方向。 不少厂商为此投入巨额经费，拿出了不少产品，却没有一款产品得到医生认可。 甚至有一家厂商因为押宝生物支架，投入过多，已经倒闭了。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心血管医生们本来已经对生物支架绝望，却没想到，今天突然见到了很象生物材料的支架。 林思涵摇摇头：“不，它不是生物支架，只是特种记忆材料。” “唉。” “可惜了。” 一片失望的叹气声。 很快又有人说道：“你们叹什么气，这已经是现阶段最完美的支架了。” “对啊，最完美的分支堵塞解决方案，最完美的支架固定方案，你们还要什么？” 一个博士生抢过话筒，大声说道：“别忘了，还有神迹一般的五年再狭窄率，只有1！” “对对，这才是最厉害的地方！” “如果是真的，那基本上就要消灭‘再狭窄’这个名词了！” “消灭‘再狭窄’？” “消灭‘再狭窄’！” 暖翠厅内的气氛空前热烈，分支堵塞问题固然麻烦，但用于冠心病时的再狭窄，才是最重要的支架问题。 因为冠心病患病人数太多了！ 它还是全球死亡人数最高的疾病！ z国每年放置冠脉支架数一百多万根。 国人口虽然没有z国多，但它每百万人口就放置3000根支架，z国只有700多根。 全世界对冠脉支架的需求更是个天文数字！ 而再狭窄，就是支架最大的弊端。 好不容易把支架放进去，没过多久，支架里面又堵起来了，这怎么办？ 所以有人率先喊出消灭再狭窄后，从专家到学生，所有人都兴奋了。 吴建听得眉开眼笑，他自己就有冠心病，狭窄程度日渐加深，幽燕的心血管专家已经警告过了：这样发展下去，一两年内就必须置入支架。 章含妙听得微微战栗：祖国的医学已经发展到这个程度了吗？ 咦，这个林思涵也是王磊的徒弟，难道说，这个支架又是王磊的发明？ “大家静一静，”林思涵止住喧嚣，平静地说道：“这不算真正的消灭再狭窄，生物支架才能做到。” “我老师、这个支架的研发者告诉我，生物支架并不遥远。” “对于今天发布的支架而言，未来的生物支架将是碾压式的优势。” 真的假的？众人既憧憬，又怀疑。 林思涵看看不断示意的张院长，话锋一转：“大家已经看到我们一院的实力了。” “无论是血管外科、神经外科，还是pci、肝胆外科，都具备相当高的水准。” “但是，我要重点推介我们的心胸外科，以及即将成立的心胸研究室。” “它将大大推动z国心胸疾病的研究，推动心胸手术的进步。” 林思涵切换视频，一位精神萎靡的老者出现在屏幕上。 “这是一位91岁的退休教师，多年来，用微薄的退休工资资助了179位贫困生。” “同时，他还照顾着瘫痪的妻子，多年来不离不弃。” 众人肃然起敬。 这种真善美虽然大家都很难做到，但对于能做到的人，还是发自内心的钦佩。 而且对于真善美的钦佩是不分国界的，当即就有外国专家竖起了大拇指。 “前天他因为胸骨后痛2小时，意识丧失半分钟就诊。入院不久，血压下降到70\/40hg。” “这是心电图。” 看到放大的心电图图像，与会专家们马上就读出结果。 “8+2。” “冠状动脉左主干严重狭窄。” “心肌梗塞。” 路易斯师徒也在台下，一看到老爷子，他们就坐立不安。 再看到心电图，头都不想抬起来。 不过林思涵跟苏新月不一样，她虽然看到了路易斯师徒，却完全当做没看到。 她调出两份病历。 “各位请看，一份是我院的入院病历，追问病史，患者有咳嗽、少量咯血、呼吸困难。” “另一份是之前的门诊病历，社区医院张医生记录了多种既往症状。” “1，阵发性室性心动过速。” “2，不明原因晕厥，晕厥期间无心动过速。” “3，疲劳嗜睡、消瘦、食欲差。” 台下众人听得晕乎乎的，这些玩意跟现在的心肌梗塞有关系吗？ 你是想说有室性心动过速史，现在又有心肌梗塞，所以要特别注意心律失常的危险？ 这没错，可是这种最基础的知识，需要放到这种级别的会议上说吗？ “4，荨麻疹。” 有的人已经开始不耐烦了。 荨麻疹是门诊最常见的过敏性疾病，随便哪个实习生都会处理，这也拿出来说？ “5，腿部疼痛湿冷，疑似一过性体循环障碍。” 终于有个r国的学者叫道：“林，你究竟想说什么？这是世界性的学术会议，不是大学课堂。” 路易斯的弟子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 呵呵，无知的r国人，连粘液瘤脱落导致的症状都不知道，你很快就会为自己的话感到羞愧。 林思涵微笑道：“我是想说，这位患者的病不简单，而我老师一眼就看出了病因，并将于明天为患者手术。” “这，就是我们一院心胸疾病水准的写照。” “心胸研究室成立后，我院的水准将越来越强。” 台下专家们露出疑惑的神色。 典型的心绞痛症状、典型的8+2心电图表现，这不就是心肌梗塞吗？有什么不简单的？ 而且为什么要手术？听这口气，就不是做pci。 前天就发生了心肌梗塞，而且是寡妇血管梗阻，为什么拖到明天？ 第一百八十六章 心脏只切除部分是不行的 那位r国专家抓着话筒左思右想，总是不得其解，终于忍耐不住发问：“林女士，这么典型的心电图，难道不是心梗？” “不是。” 满座哗然。 心电图的权威性早已深入人心，刚接触医学的学生们还好点，那些浸淫此道数十年的专家简直无法接受。 r国专家关谷神秀又问道：“难道做了冠脉造影，推翻了心电图诊断？” “没有。” 年纪尚轻的关谷瞪起眼睛：“那能是什么病？” “肺栓塞。” 林思涵心情愉快面色平静：“我老师作出判断后，即行肺动脉造影，证实了肺栓塞。” “溶栓治疗后，老爷子病情已经完全缓解，复查心电图正常。” 关谷愣在那里，他完全没想到，8+2还能变成肺栓塞。 其他专家也一样，震惊之余，不由跟身边的同行们讨论起来。 心电图、肺栓塞的病生机制摆在那里，依据结果倒推还是相对简单的。 在座都是世界一流的专家，跟当时的约翰师徒一样，一阵探讨后，终于想明白了其中原因。 关谷也一样，但是弄明白之后，新的疑惑又来了。 话筒还在他手边，他又站起来：“林女士，既然是肺栓塞，溶栓有效，为什么还要手术？” 林思涵微微颔首：“问得好，起初我也完全没想到需要手术。但是我老师在入院当天，尚未做影像学检查的时候，就确定了手术在内的整体治疗方案。” 关谷听得越发糊涂，正要追问，门口忽然有人问道：“林，明天要为老人家做心脏切除术了吗？” 砰，又一个茶杯被碰倒。 厅内起了些微的嘈杂。 关谷的心脏在那一瞬间似乎停跳了，他怀疑自己是听错了。 心脏切除？ 这是什么鬼手术？ 难道是心脏移植？ 所有手术中，只有心脏移植，才可能有切除部分心脏的过程。 但是一个肺栓塞而已，至于移植心脏吗？ 短暂的震惊过后，众人看向门口，立刻有很多人站起身来，热情而尊敬地招呼：“约翰老师。”“约翰教授。” 门口的正是约翰和两个弟子，别看在座的都能算心内专家，但专家和专家不一样，约翰的江湖地位毫无疑问是最高的。 顺着学生们让开的通道前行几步，约翰抱歉地说道：“rry，王的支架发布，我本来应该早些过来，岁数大了，时差没倒过来，非常抱歉。” 林思涵唇角微微上翘，给了个平淡的微笑，这已经是她最礼貌的表情了： “约翰老师言重了。王老师确定于明天上午为老人家手术，欢迎约翰老师莅临指导。” 约翰摇摇头：“我是心内科，怎敢指导心外科的手术，倒是路易斯先生……” 他刚刚想说路易斯先生可以指导，却忽然想起来前天晚上的事。 王磊在心血管疾病的诊断上，至少在当夜两位病人的诊断上，是超过自己的。 绝不可小视这个年轻人。 路易斯在心外科的地位，跟自己在心内科的地位差不多。 万一路易斯的实际水平还不如王磊，自己说什么指导不是笑话？ 路易斯一直闷头坐着，此刻被约翰点名，不由暗暗埋怨老友多事。 但他也是老江湖了，深知有些时候缩着不如站着，于是先发制人道：“王医生的手术，自然是非常令人期待的，我明天一定过去学习。” 他觉得人的长处必然是有限的，就连爱因斯坦、牛顿这些大佬都逃不过这个局限。 王磊诊断这么强，pci这么强，连研发支架的本事都这么强，总不可能连心外科也很强？ 最关键的，论开胸开心，我才是最强的那个！ 现在说向他学习没关系，到时候，大家自然会明白谁该向谁学习。 他完全没有意识到，三天前，他是绝对不会有这种谦虚忍让后发制人想法的。 听了他的话，关谷等人都是一呆。 虽然这里大都是搞心内科的，但路易斯太出名了，连他骄傲的性格都隐约听说过。 他怎么会对林的老师这么客气？ 那个王老师是谁？ 外来的专家们不知道前因后果，学生们却通过这几天的事情隐约猜到了。 然而没人敢相信自己的猜测。 应该是王磊，最近突然被很多人说起的王磊。 他不是“狂妄自大”吗？ 他不是“劈腿云想容”、“夺爱丁润秋”吗？ 他不是“投胎技术高”吗？ 他不是“不尊敬外宾”、“给祖国丢人”吗？ 他怎么可能达到这个高度？ 难道群里那些给他辩解的说法是真的？ 但那些辩解的家伙，把他的医术说得实在是太神奇太不可思议了，完全没法让人相信啊。 林思涵清冷而又魅惑的声音响起，把人们的思绪拉回到病情上面：“关于手术的问题，请看影像学资料。” 她调出几张图像：“这是入院前做过的检查，超声、胸片、ct都完全正常。” 完全正常做毛的手术？ 总不至于这么多检查都漏诊了？ 众人越发摸不着头脑。 林思涵又调出最新的影像学结果：“这是老师提出需要手术后，补做的针对性检查，专门请各辅助科室主任亲自做的。” 超声是心脏粘液瘤检查的首选，她直接把超声异常图像放大，即便如此，一些读片能力差的专家依旧看不出来。 脱离临床已久的吴建、李伟顺、刘主任，以及菜鸟学生们就更是一头雾水。 但大部分专家还是发现了端倪，关谷豁然开朗：“原来是心室后壁粘液瘤！难怪，难怪，难怪！” 难怪会有荨麻疹等症状，这是免疫反应。 难怪会有肺栓塞。 难怪这么隐蔽，多次检查都做不出来。 这都能发现，林女士的这位老师，究竟是谁？ z国着名心血管专家的面容一一掠过脑海。 不对啊，这些人水平明明跟我差不多，有的人甚至还不如我。 等等，心脏粘液瘤而已，为什么要切除心脏？ 知道是粘液瘤后，专家们明白了，却又更糊涂了。 粘液瘤这玩意外观象一串葡萄，质地像果冻一样松软、像米糕一样易碎，确实会引起肺栓塞。 林思涵的老师准备手术切除是对的，否则由于易碎易脱落的特性，它早晚会再次引起肺栓塞、脑栓塞…… 但这术式真的不对劲啊。 林思涵继续讲解：“拟行术式方面，准确地说，是‘心脏全切术—粘液瘤切除—心脏复植术。’” 关谷神秀听得浑身发寒，再次站起身来，连连发问—— “粘液瘤而已，有什么必要切除心脏？” “即便非要切除——就我所知，就算是心脏移植，也不过切除部分心脏，要保留部分心房以便与供体吻合。” “但现在你竟然说心脏全切，请问有什么必要将心脏全部切除？” 专家们都有类似看法，低声议论起来： “对啊，除了心脏移植，从来没听说过心脏切除术，何况还是全切。” “粘液瘤这玩意，不是常见手术吗？” “对，虽然绝大部分都需要体外循环，但手术本身的难度不算很大。” 第一百八十七章 顶雷小住院 对于这些问题，林思涵早就跟王磊深入交流过，已经完全掌握。 她正要回答，却见张院长不停地使眼色。 怕她没注意自己，张院长还龇牙咧嘴做表情，一贯保持的慈祥和善、光辉正义、英明睿智、毁眼识猪……完全无影无踪。 林思涵忍不住要捂额。 她懂张院长的意思，事先早有交代。 但她已经听说了雷主任丁主任从侧门逃跑的事，全是你张院长在捣鬼，害得他们形象全无。 您老人家自己脸皮厚，快退休的糟老头子一个，啥都不怕。 可我是个20多岁的女生啊，怎么好意思做这种事。 哼，要跟恶势力作斗争，要向坏现象说不，本姑娘坚 决 不……做…………还是做。 “各位老师，本场手术将开启示教，并现场讨论答疑。” “欢迎各位莅临我院指导，届时，任何疑问都将得到解释。” 关谷瞪圆了眼睛：“什么意思，你现在不解释吗？你们一院怎么总是这样？” 专家们全都不满地抗议起来。 是个正经医生，就必然对超常规的医疗问题感兴趣。 这位老爷子的病情本来就超常规，心脏全切更是骇人听闻，完全不知道为什么需要这样做。 所以大家的胃口都被吊得高高的。 结果她不说了。 一院，是真坏啊。 一个人坏，是自己坏；每个人都坏，那肯定是院长坏。 要是让我知道他们的院长是谁，哼哼…… 林思涵心里慌得很，但她有个厉害的本事，无论内心冷、热，不管镇定、慌张，表情都是一个字：冷。 所以她“淡定”地解释着：“各位老师，我在心外科上没有研究，明天示教时，会有专业心胸外科医生讲解。” 明明理由跟雷俊一样，但关谷等人看着她那镇定自若（美丽动人）的样子，竟然觉得颇有道理。 “另外，我院将举办系列手术示教活动，第一个系列——马凡综合征2型的腔内治疗……” 系列？ 马凡综合征2型？ 这是整个家族都同意来一院治疗了？ 这种主动脉瘤，可不好对付啊。 众人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 “术中将使用今天发布的新型支架——当然，只是样品，尚未量产。” 在透视能力帮助下，王磊成功选出三根合适的支架，已经完成了任务要求的三台手术。 又在张院长遥控指挥下，同意开启示教，并通过耳机，将消息告知林思涵。 有系统的遮掩，没人对新型支架的来源产生任何怀疑。 相反，听说刚刚发布的新型支架将用于临床，厅内众人的热情一下子就被点燃了。 腔内治疗是介入的一种，介入已经是心内科（心血管科）最重要的技术手段。 在座的都是各国专家权威，每个人都是介入高手，自然对此兴趣极大。 “好！什么时候开始？” “是谁做？你老师会亲自做吗？” 林思涵答道：“由于今早有人raaa，若非人在一院，可能已经死亡，所以老师和病人们一致决定尽快手术——现在已经做了三台。” 关谷刚刚坐下没几秒钟，这时又呼地一下站了起来：“走，带我们去一院，我已经迫不及待要看到新型支架的运用了。” 更多的人呼啦啦站起来，嚷嚷着要马上出发。 林思涵有点蒙，同样是被张院长指挥着使坏，怎么跟雷主任丁主任他们遭遇的不太一样呢？ “大家别急，在这里也一样看。我们已经和南江医大谈好，信号会连接过来，上午就在这里直播，下午转到第五展厅直播。” 台下，张院长不断地挤眉弄眼龇牙咧嘴，老脸已经扭曲得不成人样。 林思涵见状，赶紧说出中心意思：“各位老师，马凡治疗只是我院系列活动之一。” “我院将以心胸疾病为核心，进行系列示教活动。” 她提高声音，说出了张院长魂牵梦萦的话：“期间，我院心胸研究室将隆重揭幕！” “心胸研究室的运行，将使……” 她顿了顿，有点不好意思。 原先定的调是“使我院心胸疾病水准登上新台阶。” 后来改成了“使我省心胸疾病水准登上新台阶。” 但是张院长一瞪眼：我一院本就是江南省第一，这不等于没改吗？ 众人体会上意，胆战心惊地改成“使我国心胸疾病水准登上新台阶。” 张院长很满意，摸着下巴得意地笑了。 但是做报告前，他老人家又给了新的指示，让林思涵难以启齿。 停了两三秒，做好心理建设，林思涵一脸高冷，大声道：“将使世界心胸疾病水准登上新台阶！” 台下一片安静。 关谷以为自己听错了，区区z国不入前十的医院，也敢说“让世界登上新台阶”？ 但是转念一想，一院骚操作不断，这就是个一心扬名的妖艳货色啊。 这么妖艳的医院，说什么都不奇怪了。 他说他的，关我何事。 我只想看看新支架到底行不行。 顺便看看林思涵的老师究竟是谁，水平是不是真有吹嘘中那么高。 所以他一愣、一秒不屑之后，脸色就转为平静。 专家们的脸色同款转变，大家想的都跟关谷差不多。 你吹你的，我看我的。 要是没有匹配的水准，吹得再狠都是假的。 别说登一个台阶，哪怕你有本事吹到空间站那么高都不行。 吹得越高，摔得越重。 林思涵已经做好从侧门溜走的准备，但是台下出乎意料的平静，她反倒有些不知所措。 定了定神，看看张院长如愿以偿一脸陶醉的样子，林思涵索性不急了，大大方方地说道：“今天的报告就到这里，感谢大家的光临，再见。” 掌声响起，林思涵微微弯腰致谢，随即按照一院的优良传统走向侧门。 不过完全不象雷俊和丁铭那样仓皇逃窜，也不象苏新月那样急不可耐，而是走得高贵优雅。 那高贵高冷相映的风情，那摇曳生姿的步态，惹得一大票毛头小伙心旌摇曳。 小伙子们却不知道，这外表高冷的美女，心里其实着急上火。 上台机会都被苏新月这坏妮子抢去了，我得赶紧回去，也让王老师带我上台。 动脉瘤的腔内治疗我还一次都没做过呢！ 她离开后，主持人随即上台，稍稍操作，一院手术室的画面出现在屏幕上。 随即传来一个磁性的声音：“各位老师好，我是江南市第一医院心内科叶良辰，今天的示教手术由我负责讲解。” 这声音听起来，似乎比林思涵的还沉稳。 但实际上，叶良辰心里慌得一批。 为什么是“心内科叶良辰”，而不是“心内科主任or副主任叶良辰”？ 因为他其实是个小住院，哪敢报职称，又哪有什么资格讲解。 以往都是老师们给他讲，他坐在示教室老老实实听。 以前老师们对于这种讲解很积极，毕竟99的人都好为人师，除非实在是口齿不清、普通话不包准…… 但今天却没人响应。 因为听讲的不再是半碗水晃荡的住院狗，也不是略知一二的规培兽，更不是啥都不懂的实习虫，而是水平远高于自己的世界各国顶级专家。 这讲个啥，人家给你讲还差不多。 别看腔内治疗说起来简单——股动脉开个口，支架放进去，扩张，ok。 实际上，各种细节、各种技巧多如牛毛。 光是血管畸形，就能让水平不够的医生喝一壶。 内漏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么复杂的玩意，人家专家随便提个问题，就能让你张口结舌。 那不是丢人嘛。 所以主任、副主任、主治们一个比一个忙碌，反正是没时间讲解。 最后刚刚来到一院工作的叶良辰被强行推了出来。 可怜的叶良辰勉强端着说完开场白后，求助地看向手术室中央。 那边，王磊正在给病人的股动脉周围消毒。 王老师，帮帮我，良辰必有重谢！ 第一百八十八章 绝对禁忌症是什么玩意 王磊欢快地涂抹着碘伏。 左三圈右三圈。 脖子扭扭。 屁股扭扭。 以刀口为中心。 涂个同心圆。 术野消毒这事，不同专科有不同的风格。 骨科那帮子木匠，使惯了锤子凿子锯子，切开皮肤时，又往往是一下就拉开半条腿，所以狂野恣肆，消起毒来大开大阖，挥舞着手臂跟打架一样。 他们消毒爱用碘伏纱布，往往一夹一大坨，结果碘伏一边从纱布上往下滴，一边从身体上往下淌，浪费极其严重。 介入医生相反，他们的手术都是小切口，消毒规范是同心圆，于是一次只夹一块小纱布，一个个温柔有爱细致周到，绝不浪费一滴消毒液。 快乐地画着同心圆，王磊觉得格外的放松。 真是特别的治愈啊……有杀气！ 警惕地转头看去，一只住院狗死死盯着自己，面露恐惧，目光中似有千言万语。 王磊正要开口，忽然看见摄像头，想起这是示教手术，于是回以询问的眼神。 两人的目光穿越空气，如剑交击，然后射入对方角膜、射入视网膜、射入视锥细胞，转化为化学能和电能，产生神经冲动，脑细胞迅速解读—— 良辰：老师我不行啊啊啊啊！我需要你啊啊啊啊！ 王磊：稳住！ 良辰：稳不住！我怕啊啊啊啊！ 王磊：憋说话，让他们看我做就行。 良辰：老师我懂了！ 良辰：老师一刀在手，何须向他人解释！ 王磊：…… 王磊转回头，继续画有爱治愈的同心圆。 按规范，一共要画三遍，才算合格。 完事后，常规洗手、穿手术衣、戴手套…… 一院示教室内，刚才还很忙的心内科医生们济济一堂，跟雷俊手下的一大帮人各占半壁江山，默默地看着王磊的行动。 医大暖翠厅内，更是有数百双眼睛好奇地看着王磊。 虽然戴着口罩帽子，看不清是谁，但很年轻是必然的了。 女生们还多了个评判角度：口罩遮不住，必定是帅哥。 那么问题就来了，这么年轻，会是林思涵的老师吗？会是那个约翰都推崇的高手吗？ 他的evar（动脉瘤腔内修复术），真的值得看吗？ 咦，刚抱过来那台机器，不就是刚才视频里出现过的吗？ 这台evar用的，真的是新型支架！ 准备完毕，王磊一刀切开皮肤，下一刻，看过一号展厅录像的人心中狂呼：“就是他！” 和那些录像一样，王磊修长有力的双手翻飞如风，止血保护一气呵成，整个动作行云流水，术野干干净净漂漂亮亮。 这要说是两个人，谁能相信？ 初步程序完成后，王磊随即向股动脉置入鞘管，将导丝、导管一一套入。 然后做了个选择性的主动脉造影。 看到图像，不少人窃窃私语。 “难怪这么早就做造影，原来他预判到了血管扭曲。” “确实不错……可是血管扭曲这么明显，进管难度很大啊。” 章含妙站在人群中间，嘴角露出姨母笑。 这就叫“扭曲明显”了？ 连Ω形扭曲都比不上，最多到s形扭曲的程度。 这就算“难度很大”了？ 你们是没见到前天他抢救那个健美爱好者，那可是a扭曲，他轻轻松松就过了。 啊呸，他能过a扭曲，关我什么事。 章含妙笑容一敛，薄罩寒霜。 这家伙居然说我对ad成果理解不透彻，让小月晚上再教教我。 而且语气极其地粗暴！ 呵，我好歹也是国际公认的ad专家，就算不如你，没有研发出这种成果的本事，也不至于理解不了？ 这种恶劣的态度，这么瞧不起本姑娘的德性，真是太可恶了！ 另外一侧，两个d国专家低声议论： “你觉得他能做好吗？” “不知道……实话实说的话，就算在我手上，这种程度的血管畸形，也是没把握的。” “嗯，主要是畸形血管位置比较重要，不能损伤——通过扭曲位置咱们都没问题，要做到完全无损太难。” 他俩身边，路易斯不屑地摇头。 完全无损很难吗？ 那个无礼的家伙，曲上曲都完全无损地过去……这不就过去了嘛。 众人议论两三句话的功夫，王磊接过ptca导丝，轻描淡写地过了扭曲部位，又顺畅无比地接近了瘤体。 随即再次造影，这次的图像刚出来，厅内的议论声就猛然爆发。 这边的嘈杂声会传到叶良辰耳机里，王磊却听不到。 听到他也不会理睬。 众人注视下，他依旧好整以暇地往瘤体内送入导丝、导管，进行着正常步骤。 同时有人完成了参数输入，将改造过的无菌支架送到手术台上。 见他如此淡定，满厅专家都不淡定了。 关谷神秀更是忍耐不住，一看话筒跟自己隔了两排，他也不管礼仪了，仗着自己是瘦高个，腿长手长，直接跳到桌上，硬是抢回话筒。 然后对叶良辰问道：“叶医生，瘤颈角度超过60度就是禁忌症，而这位病人超90度，这是evar的绝对禁忌症！难道你们还不准备终止手术吗？” 叶良辰恍然大悟：原来这是evar绝对禁忌症啊？学到了学到了。 咝，原来这是evar绝对禁忌症！ 那怎么办？ 他慌张地看向王磊，心里陡然一定。 王老师稳如泰山，我怕什么？ 跟王老师约好的：一刀在手，何须向他人解释！ 于是叶良辰淡定地说道：“这位老师，请看我们的手术。” 啥意思？关谷迷惑了。 这是要用实际行动来回答我的疑问？ 可这是绝对禁忌症啊！ 如果强行做evar的话，会引起一型内漏的！ 这种内漏的危害性，甚至高于没做evar的腹主动脉瘤——不做手术还好，做了就死得快了。 除了一型内漏，还会引起动脉瘤重构，造成新的大麻烦。 总之，禁忌症就是禁忌症，是许多病人用生命写就的答案，是无数专家用心血总结的经验教训。 怎么能随便违反？ 关谷正要继续责问，早有另一位专家忍耐不住，抢过另一支话筒：“叶，你们要对病人负责，不能为了出名，强行做损害病人生命的手术！” “对，你们必须立刻终止手术！” “立刻！马上！否则我要去告你们！” “我会向医学界宣扬你们这种丑陋的行为！” 一院示教室还好，虽然大家都无法理解王磊的意图，但本着对他的信任，没人吭声。 暖翠厅内就炸了锅，年轻一些的专家们攘臂呼喊，年长一些的专家们连连摇头。 医学生们个个茫然，但看到专家们的行为，心里也慌了。 这么多世界级的专家说不能做，那个疑似王磊的家伙，你竟然不听吗？ 咝，他还在动，他把支架放入预留的鞘管了！ 不好了，支架进入＞90度的瘤颈了！ 这，还有机会挽救吗？ 第一百八十九章 卧虎藏龙第一院 看着那根支架进入瘤体，一端越过＞90度的瘤颈，关谷神秀双眼圆睁，怒火填膺。 他现在看出来了，不是主刀医生不听劝解，是那个负责讲解、同时负有传话之责的叶良辰搞鬼。 他压根就没有向主刀医生传话，口罩都没动一下。 “叶医生！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不传话给主刀医生？” 关谷的质问提醒了众多专家，铺天盖地的质疑声直扑叶良辰。 叶良辰很怕，这可都是世界级的专家，医学界的话语权掌握在他们手上。 但是再次转头看看王磊，顿时不怕了。 只要王老师稳得住就没问题。 这是我的地盘，你们，能奈我何？ 叶良辰没说话，暖翠厅内却有个学生高声说道：“今天在浮岚厅，爱德华先生说过同样的话。” 年轻人的中气十足，即便没拿话筒，声音依旧传遍全厅。 一些专家不由停止了质疑，这学生什么意思？ 又一个学生叫道：“对，爱德华先生说：请贵院以患者生命健康为重，不要因为与我的约定而冒险。” 他的舍友就在旁边，捧哏道：“后来呢？” 先前的学生学着爱德华的样子耸耸肩：“爱德华先生走了，带着他的质疑，很坚决。” 捧哏舍友：“再后来呢？” 逗哏学生：“爱德华先生又来了，和他的老师史密斯先生一起，带着他们的成果——新型支架，很开心。” 捧哏舍友：“现在呢？” 逗哏学生：“现在爱德华先生又走了，和他的老师史密斯先生一起，带着他们才发布一半的成果，很坚决。” 厅内激愤的群情硬是被这俩货给搅乱了，专家们无语地看着这俩。 俩小子拿史密斯师徒开涮，真是太损了。 不过如果他们没说谎的话，史密斯新型支架发布到一半走人，确实是不硬气。 应该又是那种改头换面混专利的假成果？跟这边突破性的成果一比，混不下去了。 史密斯真是晚节不保，老脸都丢尽了。 专家们对史密斯不太关心，思绪一闪而过，又回到了瘤颈的角度问题。 角度越大，操作难度越大，支架的通过与固定越难。 最麻烦的是贴合问题。 本来支架是取代动脉瘤那一段血管的——支架放在动脉瘤之内，两头超出动脉瘤，血液就从支架内通过，不再冲击动脉瘤，也就不会发生raaa。 但如果支架与血管壁贴合不紧密，血液就会从贴合的缝隙处漏到瘤体内，叫做一型内漏，并且是最严重的一a型。 一a型内漏必然会导致动脉瘤破裂，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瘤颈角度超过60度，一a型内漏的发生率会大增。 术中就有20的可能性当场内漏，术后几率就更不用说了。 所以是evar的禁忌症。 超过90度，内漏就成了必然，所以是绝对禁忌症——你的手术必然会导致主动脉瘤破裂，不是绝对禁忌症是什么？ 画面上，两位学生说相声的功夫，主刀医生又送入一枚金属裸支架，直奔瘤颈。 咦，这是干什么？ 普通的支架是镂空的，又叫裸支架，材质以金属为主。 用于evar的支架又叫人工血管，是在裸支架外覆盖了一层膜，模拟人体血管。 evar目的就是用人工血管取代动脉瘤那一段血管，会渗漏的裸支架当然没用。 那放个裸支架是什么意思？ 关谷紧盯着画面，疑惑取代了他的怒火，让他暂时忘记了质疑。 但见小了一圈的金属支架进入先前的支架腔内，前行到瘤颈位置。 原本90度扭曲的瘤颈立刻变直了许多，已经小于60度。 关谷心中一凛，仿佛抓住了什么关键。 先前的支架要模拟人体血管，质地自然柔顺。 按照林思涵的讲解，其质地对人体非常友好，仅次于生物支架。 友好度上升了，刚性自然下降。 裸支架是金属材质，又没有覆膜，刚性很大。 思绪电转，答案呼之欲出。 就在他思索的时刻，金属裸支架穿出先前的支架，越过整个扭曲成角的血管段，总体延伸出去15厘米左右。 在它的支撑下，原本90度垂直的“两段”血管变成了锐角，看起来已经非常接近一根直线。 “动脉瘤重构！” 关谷终于抓住了关键，激动地叫喊起来。 你不是垂直成角吗？你不是不让人工血管紧密贴合吗？那我就让你变样！ 虽然我不适应你的形状，但我可以让你的形状变得跟我一样！ 无论流出多少，保证堵得严严实实，一点一滴都不会漏出去。 真是简单而又天才的构思！ 他早就想攻克这个绝对禁忌症，却苦思无法。 谁知道一院这个“落后小医院”，却用这么简单、却又这么有效的方法解决了，让他百感莫名。 “重塑瘤颈！” 几乎跟关谷同时，另一位专家也叫出了声。 这是之前任何教材和论文上都没有的做法，没有现成的名称，所以两人各自现取了个名字。 但含义是一模一样的。 更多的专家没有出声，脸上的质疑和困惑却统一换成了惊喜。 ＞90度瘤颈，这个evar的绝对禁区，已经向医生开放了！ “太强了！太好了！” 关谷性情直爽，冲破禁区的强烈冲击下，丝毫没有压抑自己的所想，直接叫出了声。 他手里还抓着话筒，声音清晰地传到叶良辰耳中。 他本来鸵鸟一样地发着呆，看王磊的手术又看不大懂，听专家们的质疑又听得心烦，忽然听到关谷的叫声，精神不由大振。 原来这叫“动脉瘤重构”？ 我懂了！ 很强很好？ 那当然，这可是王磊的手术！ 你看，何须解释，只要王老师一刀在手，这些反对者迟早会被折服的。 嗯，那么这个“动脉瘤重构”是啥意思？ 这些专家又为什么这么激动？ 脑海中智慧的小火花闪啊闪，有个想法往外跳，但是限于水平不足，一时抓不住。 他智商没问题，但之前从来没接触过这种疾病，也从来没研究过evar——刚就业的住院狗而已，普通的心内科常见病都没掌握充分，距离这种难度较大的介入还远得很。 所以他不知道这个患者的情况叫“复杂近端瘤颈”，更不知道其主要矛盾所在——连瘤颈角度是不是正常都不知道，怎么可能知道为什么是禁忌，又怎么可能懂“动脉瘤重构”。 不过这不碍事，一点都不影响我的讲解。 叶良辰脸上露出淡然的微笑，哪怕隔着口罩，都能看出他的智珠在握、胸有成竹。 关谷看着他的神色，心中敬意油然而生。 是我浅薄了！ 难怪他不提醒主刀，原来这位解说的叶医生，早就知道evar的所谓禁区已经开放。 他应该也掌握“动脉瘤重构术”了？ 难怪请他解说！ 跟那位主刀一样，叶医生，也很年轻啊。 z国江南市第一医院，真是卧虎藏龙！ 第一百九十章 少年壮志可凌云 张院长原本看得惊心动魄，此刻终于舒了口气，露出得意的笑容。 虽然他很相信王磊的水平，但专家们群情激愤的那一刻，还是很吓人的。 不过现在嘛，呵呵呵。 任你千难万险，绝对禁忌，老夫只要祭出王磊就行。 他拿出手机，给人事科何科长发消息。 张国宏：老何，王磊规培什么时候到期？很多读者都不耐烦了。 何不中庸：张院长，还有一个星期。 只剩一个星期了吗？ 张院长脸上现出无奈和不舍。 这小子，怎么就这么犟呢？ “张院长，你手下真是卧虎藏龙啊。”吴建坐在张院长不远处，欣赏地看着张院长。 他今天真是太满意了。 追根究底，令他满意的源头，就是这位之前压根不知道的小人物，一院的院长。 张院长自知身份卑微，本来没敢凑到吴建身边去，此刻见他主动问话，赶紧站起来： “谢谢领导夸奖，我院向来以培养人才为第一要务——当然，主要是王医生天才而勤奋，这才有了我院如今的微薄成就。” “坐下坐下，这里只有学者，没有领导。” 这种浓郁的学术气氛中，张院长毕恭毕敬地站着确实比较碍眼，于是顺势坐下。 “听说你们搞了个心胸研究室，即将揭幕？” “是。这是大慈善家金国荣先生巨资捐赠的。” “金国荣啊，为我国卫生事业无私奉献，不错不错。”吴建也听到过金国荣的名头，不过没有交集，赞了一句后，笑眯眯地问道：“揭幕嘉宾安排好了吗？” 张院长一个激灵。 老大这是啥意思？ “正在邀请中，但是缺乏一位重量级的嘉宾。” “嗯，时间定在哪一天？” 张院长脑子飞快旋转，立刻把原定三天后揭幕的计划给改了：“还没定，一周之内，随便哪一天都行。” 吴建点点头：“明后天的话……最好是明天上午，我有时间参加。” 张院长大喜。 这可是我们整个系统当之无愧的老大啊。 他亲自揭幕的话，这牌面还得了？国内哪一家院属研究室能有这荣耀？ 那么就不得不问一句了——为什么区区排名20的医院搞个小研究室，能有这种牌面？ 归根到底，是我老张爱护人才、尊重人才，这才挖掘出了王磊，有了多项重磅成果，得到了吴建的重视。 哈哈哈，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这可是足以说一辈子的佳话，老夫退休之后的牌面都稳了！ 哈哈哈。 张院长笑得老脸上的褶子都堆成花了：“好好好，就是明天上午。有您亲自揭幕，我院职工必定大受鼓舞！心胸研究室必定能出重大成果！必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嗯。明天我要见王磊，好好跟他谈谈。” “好的。等他这台手术结束，我就通知他。” 吴建摆摆手：“听说他要连续手术？不要影响他的正常工作，明天再说。” 他看看屏幕上忙碌的王磊，又说道：“小伙子敬业，干劲足，这是好事，但是你们做领导的也要关心他的身体，不能累垮了。” 张院长连连点头：“是是是，身体是本钱，他是我们未来的希望，要保护好他。” 看到吴建关心的眼神，张院长灵机一动：我留不住王磊，吴建说不定可以。 趁机告个状，说不定能把王磊留在一院。 这小子放着好好的三甲医院不进，放着省会城市不呆，非要跑那穷乡僻壤去，真是憨啊。 现在是年轻不懂事，等他娶了老婆养了小孩就会后悔了。 可那时我已经退休，一点忙都帮不上他。 对，必须趁现在的机会留住他。 张院长打定主意，对吴建说道：“只是他比较固执，我想为他申请引进人才，他却非要去乡卫生院工作。” “为什么？”吴建诧异地扬起眉毛，李伟顺、刘主任都是同款表情。 “之前他已经签了合同，不过主要原因不是这个。” “是什么？” “他说乡下老百姓看病困难，基层医院更需要他。” 吴建脸上露出理解的微笑。 年轻人嘛，总是热血激情，乐于奉献，这是好事。 不过对王磊的成长不利。 乡下的疾病种类也好、能开展的项目也罢，都远不如这里。 连药物都不齐全，能做什么事？。 张院长接着说道：“他还说，他在哪里，哪里就能开支气管断裂，开aosc。” 吴建再度诧异地挑起眉毛：“好气魄。可开刀不是一个人的事，要有得力的团队，要有设备，乡下有这条件吗？” 张院长表示赞同：“对。他还说，他要打破一级医院一级水平的魔咒。” “哦？哈哈，果然是少年壮志可凌云。” 吴建不置可否地笑了两声，又赞道：“不管现实不现实，志向不错，确实是个好苗子。明天我跟他谈谈，我觉得他应该在幽燕，在和谐医院。” 张院长笑容一滞，傻了眼。 心口咋这么疼呢？ 敢情我大着胆子跟老大告个状，人家和谐医院躺赢？ 捂着心口看向屏幕，王磊正将第三根支架送入主支架管腔，而后将金属裸支架退了出来。 不远处，关谷又一次咋咋呼呼地叫了起来：“好！比我设想的单纯动脉瘤重构更好。” 一个y国专家回应：“对，先用裸支架重塑瘤颈，再用覆膜支架支撑，既解决内漏问题，又避免了裸支架的副作用，好主意！” 张院长缓缓放下手。 老张啊，扪心自问，咱一院配得上王磊吗？ 他确实应该去z国最强的和谐医院，那里才能让他飞得更高！ 我一个小院长算什么，要是能入了吴建的法眼，有他保驾护航，不比我强得多？ 想到这里，张院长顿时觉得心口不那么痛了。 关谷又急切地问道：“叶医生，我想这第三根支架一定有什么特殊之处？” 我哪知道，要不是王磊放的，我都觉得是画蛇添足多此一举。 叶良辰心里吐槽，嘴上淡定地反问道：“你觉得呢？” 关谷想了想：“既然是用于裸支架退出后的支撑，一定是材质比主支架更坚韧、可以长期保持形态的。” “主支架负责保护瘤段血管，保持血流通畅。这个副支架负责长期塑形，保证主支架的贴合紧密。” “嗯，一定是这样。各位，你们觉得呢？” 第一百九十一章 王老师不吹我来吹 y国专家首先回应：“对，我也觉得是这样。” 其他专家也陆续回应： “必然是这样。” “这个新型支架材质多样，适应面极广，真是让人惊喜啊。”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正式上市，我已经迫不及待地要使用了。” 叶良辰放下通话器，淡定地笑了。 你看，用我讲解吗？ 他们自己就脑补出答案了。 一院示教室内，一干心内科的主任副主任，还有一大票主治、住院无不对叶良辰刮目相看。 这小子，还以为他是菜鸟呢。 哪知道如此地胸有成竹。 嗯，虽然从头到尾他好像没说过什么有用的话，但看他那镇定自若的样子，无论如何都不会差到哪里去。 那边那么多世界级的专家，不都被他折服……不，说服……不，啥也没说就服了嘛。 怎么总觉得怪怪的？ 反正，以后得高看他一眼。 正在此时，一个护士走进示教室：“王磊不喜欢示教，准备改由二室示教，请问是继续由叶医生讲解，还是要换人？” 二室？ 那不是苏新月的手术间吗？ 据说她最早跟着王磊学习，跟着上台许多次，得了王磊的真传，同时天赋也高得吓人，血管手术技能相当了得。 今天由于手术台次多，师徒俩一起上阵，各占一室。 刚才讲解机会被叶良辰这家伙抢去了，现在可不能再错过。 这是在全世界顶级专家面前露脸的机会啊！ 弄不好，一辈子就这一次！ 瞬息之间，众人脑海内无数念头闪过。 哐当，哐当，哐当。 好几个人急不可耐地踢开椅子站起身来，大声说道：“我讲！” 心内科主任唐方端坐不动，呵斥道：“干什么，椅子踢坏了你们赔吗？爱护公物这点道理都不懂吗？” 几分钟后，唐方坐在二室，手持通话器，笑容可掬地对苏新月说道：“小苏，手术做得不错，一会就由我来帮你讲解。” 苏新月刚刚完成一台evar，正在看下一台手术的cta（ct血管成像）图像。 闻言不好意思地说道：“唐主任，麻烦您了。” “诶，不麻烦，你们师徒手术做得这么好，不仅是我们一院的荣誉，还是咱们z国的荣誉，应该让全世界知道。” 苏新月听得眉花眼笑。 对哦，我老师这么厉害，就应该让全世界知道。 不对，老师他是一头内向的闷驴子，社交能力低下症患者，不喜欢这些。 但是起码应该让他的支架扬名世界——目前为止，大家还没真正意识到支架有多厉害。 嗯，一会我得说点什么。 让世界真正认识这个支架。 刚才那位护士走了进来：“唐主任，新月，那边准备好了，现在镜头可以转接到这边了吗？” 唐方探询地看了看苏新月，见她点头，这才说道：“可以。” 护士去墙边示教设备上调试，苏新月对唐方说道：“唐主任，我可以先说几句吗？” “当然可以。” 唐方交出通话器，苏新月接到手里，待信号接通后，对着通话器说道：“各位老师，下面，将由我来为大家展示一院在evar上的技术积累。” “同时，将全方位展示我老师研发的新型支架，之前大家看到的只是一小部分——它的先进性、它的优良性能，将超出各位想象。” 暖翠厅内，本已为新型支架折服的专家们瞪大了眼睛。 不会，我们之前看到的，已经超出我们想象了。 难道还能变出花来？ 苏新月却觉得还不够，又添了一把火：“虽然老师不准我这么说，但我觉得必须实话实说——由于支架技术的束缚，现有evar技术已经严重落后。” 这……专家们顿时心生不服。 你这支架厉害我们承认，之前已经看到了。 但你一个小丫头片子，哪来的胆子说现有技术落后？ 现有技术的使用者、代表者，不就是我们这些人？ 你是说我们的技术落后？ 苏新月的余光看到唐主任坐立不安，一副想上来抢通话器的样子，不由微微一笑，接着说道： “所以，我将展示的，是我老师天才的创意，是我老师苦心孤诣发明和改善的术式。” “在新型支架的加持下，它们，将改变evar！” “它们，将拯救凶险的主动脉瘤患者！” “它们，将拯救发病率高达总人口7的颅内动脉瘤患者，大幅降低脑血管意外（俗称中风，包括脑溢血脑梗塞等）发生率！” “那些落后的支架技术、evar技术，把它们统统扫进垃圾堆！” 唐主任目瞪口呆地看着苏新月。 王磊那么谦虚低调，怎么这个苏新月这么狂呢？ 听听她说的什么话，暖翠厅那边，现在不定笑成什么样，又气成什么样了。 哎，我为什么要呵斥那些争抢的家伙？为什么要走进这个手术间？ “下面，请跟随我，走进全新的evar世界！” 苏新月说完最后一句话，将通话器交给唐主任。 唐主任的手欲伸又缩，微微颤抖。 他后悔极了。 苏新月不管不顾地往他掌心一丢，去洗手间快速洗手，一分钟的功夫，就回到手术室。 助手已经给术区消好毒，勤快地做着必要准备。 她必须勤快，只有把苏新月给伺候好了，才能保住这个宝贵的助手资格。 evar技术91年才首创，z国直到05年才完成第100例，21年的时候，还有很多“大”医院喜滋滋地发布新闻：我院成功实施我市首次evar……为动脉瘤患者带来福音…… 所以即便在一院，evar机会也都是主任副主任的，主治想做助手都得看大佬心情。 她这种小住院，要不是跟林思涵关系好，之前又比较照顾苏新月，现在怎么可能站在这里。 巡回护士是一老带一小，小的是刚来没多久的实习小女生，甜甜地叫道：“新月姐，我给你穿衣服。” 每次手术，都必须更换手套、手术衣，这是死规定。 小护士对苏新月佩服得五体投地，一边给苏新月系手术衣的腰带，一边说道：“新月姐，你真厉害，竟然能独立做evar。” 我厉害吗？ 没厚着脸皮给王老师按摩洗衣服撒鱼饵之前，就是只学渣实习虫。 苏新月由衷地答道：“我不厉害。” “呀，新月姐你对世界各国权威那么骄傲，对我们这种小护士又这么谦虚，我决定粉你啦。” “准了。” 苏新月笑着走到手术台前，转头看向麻醉。 这是她跟王磊学来的习惯，别的医生一般会问一句，王磊不喜欢问，苏新月有样学样。 麻醉师点点头，苏新月手一伸，洗手护士将切皮刀的刀柄拍在她掌心。 “等一等。” 唐方忽然出声阻止。 第一百九十二章 其实我唐方是行家 苏新月疑惑地扭头看去，就见唐方拿手捂着通话器的话筒，抱歉地说道：“我对新型支架不太熟悉，更不了解由此带来的术式改进。” “唐主任，您的意思是？” “我想问问，你一边开，一边解说的话，会影响手术吗——放心，只是偶尔，涉及到我不了解的部分才会问你。” 手术过程并没有外行所想的那般严肃，全世界999医生开刀时都爱聊天。 除了聊天外，带教新人是高年资医生的义务，一边开一边给学生讲解很常见，所以唐方的要求并不过分。 苏新月毫不犹豫地点头：“可以。” 我可是王老师门下大弟子，水平比林师妹强多了。 做个evar而已，别说偶尔，就是一直讲解又怎么样。 没有任何影响。 唐方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去。 很好，你苏新月放的狂言，你负责讲解。 我只讲普通的部分，涉及到吹牛的部分，都让你讲。 万一牛皮吹破了，也不是我的责任。 他退后几步，转身面对摄像头，放开捂着话筒的手，稳重大方地说道：“各位老师好，我是江南市第一医院心内科主任唐方，这台手术由我负责讲解。” 暖翠厅内，许多人认真地看了看他的脸型。 哦，原来你就是这个狂妄女医生的科主任？ 科室风气的90以上是由科主任决定的。 唐方是？ 记住你了。 唐方的水平比叶良辰高多了，因此根本不用回头看操作过程，讲解起来驾轻就熟： “上一位病人是突破绝对禁忌症，固然精彩，但实际上，这位病人的病情比上一位更复杂，难度更大。” “难度之一：同样是hna（瘤颈解剖不佳）。” “上一位是瘤颈成角太大，这位是瘤颈直径过大，达到41毫米。” 最初的时候，直径＞28就算hna，属于禁忌症。 2012年的时候，由于技术的大幅进步，这个标准改成了＞32。 但即便是现在，＞40的瘤颈直径，虽非绝对禁忌，却依旧是医生们非常担心的情况，水平差点的医院根本不敢做。 “hna的患者，可以采用三大技术。” “一：开窗技术。” “二：分支支架技术。” “三：烟囱技术。” “这三项技术还可以用于更难的复杂主动脉瘤，如jraaa和taaa。” 暖翠厅内，学生们听得眼睛发亮。 这可都是正在使用的、最主流最顶级的医学技术，教材上最多提个名称，不会深入讲解。 今天不但可以听到详细解说，还可以看到现场演示，对未来成长帮助极大。 全国这么多医生、这么多医学生，有这个机会的，万分之一都不到。 难怪从顶级医学院毕业，会被各大医院抢着要。 他们举办的各类高层次学术活动太多了，学生的眼界就是宽，成长上限就是高。 嘿嘿嘿，现在看起来，我们南江医科大学其实不比他们差啊。 今天这个等级的演示，放到全世界哪个医学院都是顶流了？ “难度之二：瘤体累及髂总动脉，容易导致一b型内漏。” “为了避免一b型内漏，就必须把支架延长到髂外动脉。” 学生们听得极为认真，但是开始头昏脑涨。 猛然袭来的大量新知识，一时半会根本消化不了。 “但是这样一来，又会因为髂内动脉返流，造成二型内漏。” “为了避免二型内漏，就只能闭塞髂内动脉。” 啪啪啪。 有学生开始拍自己脑袋。 有学生捂住自己耳朵。 为什么苏新月嘴里很简单的血管手术，会这么绕？ 再听下去，可能要疯掉。 “但是闭塞髂内动脉后，又容易导致间歇性跛行。” “所以就有了三明治技术、翻山烟囱技术……” “巴拉巴拉巴拉……” 唐方讲得滔滔不绝。 学生们听得脑袋爆炸。 专家们听得昏昏欲睡。 对他们来说，这些都是家常便饭。 他们的弟子出去给人家讲课，都不好意思讲这种基础知识。 这唐主任怎么回事，不会是没有真才实学？ 净听到他在耳边嗡嗡嗡，跟个苍蝇一样，打又打不到，td烦死了。 好在还有苏新月的手术可以看，关谷等人盯着画面，看得赏心悦目： 虽然狂妄得让人极不服气，但这基本功确实是强。 跟刚才那台手术一样，鞘管放置完成后，术野干干净净，竟然没有额外的出血。 而且速度超乎想象地快，比自己的速度快好几倍。 唐方讲了没多会，她已经把导管顺着超硬导丝放到位，并且完成了必要的造影，得到参数，让巡回护士输入了那台机器，然后放进去一根超大号的支架。 一院每个医生的技术都这么硬吗？ 难怪刚才林思涵敢于声称心胸研究室的成立，将使世界心胸疾病的研究上一个台阶。 如果他们的心胸技术也跟血管外科基本功一样硬的话，还真有可能做到。 嗯，这只是开始，下面就到了切开对侧动脉，然后两侧动脉各自放入支架等器械，并进行对接的时候了。 无论是三明治，还是翻山烟囱，或者别的什么妖艳货色，反正都回避不了这个过程。 这个过程做得好不好，才是整台手术的关键！才真正看得出医生的水平！ 虽然苏新月声称有了新术式，但再改良，也绕不过这过程。 如果把髂总动脉瘤的evar看作建楼房的话，这就是地基。 手术间里，唐方依旧在滔滔不绝。 他一贯对自己的evar技术很骄傲。 尤其z国吴yihui先生发明的翻山烟囱技术，由于是初创，全世界做得都不多，所以做过十几例的唐方觉得：我就是行家，仅次于吴yihui先生。 嗯，现在王磊和苏新月崛起，可能我会比他们稍稍差那么一丢丢……不对，可能比王磊差那么一丢丢丢丢，但不至于比苏新月差。 之所以现在是苏新月开，只不过因为她老师发明了新型支架，由此带来了新的术式，让她展示更合适而已。 所以我仍然是行家！ 此刻，他越讲越起劲，几乎忘了自己只是个讲解员。 虽然看不到暖翠厅，但他脑海里满是济济一堂的各国专家。 我，唐方，z国的心血管专家，evar的行家，在对全世界顶级专家讲课……讲解！ 反正很厉害很爽！ “我们一院就擅长使用烟囱技术，尤其擅长用翻山烟囱技术治疗髂总动脉瘤。” “在这里我要隆重介绍翻山烟囱技术，这是一个神奇的技术，成功率为100！” “而且不会发生急性堵塞和一型内漏……” 他的耳机里忽然传来一个国南部特点的拖长音：“噢~ygod!” 随即是r语、h语、xby语……世界各地的语言全都登场，唐方耳机里乱成了一锅粥。 好在手里有话筒的就那么几个，耳机音量也有控制，否则这一波就能让他短暂致聋。 发生了什么？ 唐方霍地转身，看向屏幕。 第一百九十三章 不信你能把支架玩出花来 屏幕上，根本没有什么两侧对进，只有一根长长的支架直入腹主动脉，毫不停顿，一往无前。 唐方一个激灵，这，这就是苏新月说的新术式？ 以抛弃三十年evcr所有经验教训、违背髂动脉瘤evcr常识的姿态，向全世界宣告新型支架的到来？ 可你担得起病人生命吗？ 医学是科学，也是经验学。 经验哪来的？ 病人生命换来的。 为什么要按经验办事？ 那是在保护病人生命！ evar发明以来，只要动脉瘤累及髂动脉，尤其直径＞25的，无论采取哪一种技术，都必须要双侧动脉对进。 比如被认为很先进的翻山烟囱技术，就必须从对侧股动脉置入翻山鞘，再将翻山鞘置入髂内动脉。 然后是置入对侧髂腿、置入主支架、重叠置入多个viabahn 支架、搭建起烟囱等，操作非常复杂，耗时很长。 多少案例证实：如果不按三明治、烟囱、潜望镜等方法做，必将发生内漏、缺血等危害很大的并发症。 甚至死亡病例都很多！ 惊疑之中，唐方几个大步冲到手术台前，定睛看去，果然只有一个股动脉切口。 对侧股动脉、双侧上肢，全都被巾单遮得严严实实，根本没有手术操作的可能性。 暖翠厅内，起初的惊讶过后，专家们终于想起讲解员，纷纷发问： “唐，唐！这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她不做双侧入路，直接单侧置管？” “这样能保证安全吗？” “这样做，内漏能避免吗？” “不会导致间歇性跛行吗？” “就算是新型支架新型术式，也不应该彻底抛弃既往经验教训？” 唐方被叫声唤醒，想起自己的职责，顿时一阵庆幸。 幸亏我有先见之明，约定让苏新月讲解新术式部分。 于是他镇定地答道：“各位，这是王医生发明的新术式，我对此不太了解，下面请王医生的弟子，本台手术主刀苏医生回答。” 关谷神秀等人心里无不吐槽：你不了解你讲个什么鬼？ 亏你还是堂堂科主任，连讲解都不胜任，你怎么好意思做这个主任的？ 唐方跟苏新月说了专家们的疑问，将通话器调大输出音量，递到苏新月不远处。 “各位老师，为什么要做双侧入路？” “无非就是为了在双侧血管都置入移植物。” “目的是为了保证稳定性、保证贴合度、保证血液供应正常。” 苏新月清脆悦耳的声音回响在暖翠厅内，将疑问声全部压下。 与此同时，她也没有拉下手里的活，一伸手，接过特制的气囊导管，送入鞘管。 “但双侧入路损伤大、花费高、耗时长、难度大，并且由于极大的复杂性，必然导致并发症的增加，且远期效果较差。” “这种操作方法，是建立在支架落后的基础上，不得不在支架以外下功夫。” “说起来，是设备厂商拖了后腿，是材料学家拖了后腿。” “面对困境，是各位老师用你们的智慧，还有你们的双手在弥补这一切。” 暖翠厅内，顿时暖流涌动。 这个苏医生，虽然狂了点，但是说话真好听啊。 就跟她的声音一样，悦耳动听。 关谷这种年轻些的专家还好，一些岁数大的专家甚至润湿了双眼。 任何医疗技术都不是创造即顶峰的，evar技术在近10年才初步成熟，为全世界广泛接受。 最近五六年才获得它应有的荣誉：血管王冠上的明珠。 而之前20年，就是这些老专家在黑暗中摸索。 除了面对新技术的盲区，他们还要面对早期器械极端落后的困境，甚至一度需要自制支架。 能坚持走到今天，甘苦自知。 苏新月的讲解声中，气囊导管进入支架内，随着它的逐渐膨大，伪足徐徐展开。 随着这个似曾相识的画面出现，关谷等人心中一动，疑问和怒气悄然减轻。 咝……百思百讲，不如一见——我好像理解这术式了。 “请看，血液供应的问题不难解决，一目了然。” “稳定性的问题不用担心，一目了然。” “贴合度的问题同样不用担心，甚至比双侧入路、延长支架的老技术更可靠。” 专家们默默点头，什么解说都不如眼睛所见来得直接。 就拿翻山烟囱来说，那种术中现铆现接的重叠支架，能比这个本就是一体的分支更牢靠吗？ 那么多零部件的接续，贴合度真的能比这种精准调校、接近于“自适应”的记忆材料更高？ 就算昂贵麻烦的定制支架，也不过是依靠术前检查确定参数，能有这种术中参数准确？ 专家们自省的时候，苏新月完成了主要步骤，继续说道： “之前林师……林老师一定已经解说过新型支架的特点，但是每一个新器械的使用方法都是不断完善的，时间甚至以年计。” “要不是我王老师给我深入指导过，我也不会做今天的术式。” “所以从没接触过它的人，想不到很正常。” 章含妙呆滞地看着苏新月的侧影，仿佛不认识她。 这傻丫头怎么一下变得这么会说话了？ 看看那些专家听得眯眼笑的模样。 好象只要是为了维护那个王磊，她就变得聪明了。 此刻，专家们看向苏新月的眼神个个温和。 对哦。 刚才林思涵确实说了这些特点，但全身上下那么多血管，杂七杂八的血管疾病多得吓人，一时半会的，谁能想到髂动脉瘤该怎么利用这特点呢？ 三十年的经验影响，全世界约定俗成的常识，尤其我们都是利用双侧入路做了很多手术的，一时半会儿，转不过弯来挺正常嘛。 瞧瞧人小姑娘，长得又漂亮，声音又好听，手术水平还这么高。‘’ 关键的，人家挺理解尊重我们这些老前辈的，并不是真的狂。 就她之前那些“狂”言，现在想想，其实也不是没有道理。 起码现在这台手术，确实是把老技术都给比下去了。 不过这仅仅是“肾下主动脉瘤累及髂总动脉”，是众多主动脉瘤里面的一种。 主动脉瘤还有多种形式、多种部位，难道我们辛苦摸索出来的技术真的就这么淘汰了？ 不甘心！ 主动脉瘤又只是动脉瘤的一种，就比如同样凶险的颅内动脉瘤，原先积累的技术真的被淘汰了？ 不相信！ 但是此刻，众人已经没了之前那种底气。 对了，刚才已经预告过，今天是系列手术。 我就是不吃饭不睡觉，也要看到底！ 看看他们究竟能把新型支架玩出什么花来。 第一百九十四章 一型TAAA才有看头 然而众人好感刚上来，苏新月紧接着又来了句： “当然，这是对于一般人而言。” “对于我王老师这种天才，拿到手上就能想通透。” 暖翠厅内外、一院示教室、第二手术间，凡是听到这两句的人尽皆无语。 章含妙头疼地抚住额头。 完了，小月这是彻底陷进去了。 不过王磊这家伙……还行。 嗯，也就是医术还行……颜值，还真行。 但是人品不行，刚才竟然对本小姨这么凶巴巴的，一点礼貌都没有。 哼，想娶我们苏家章家共同捧在掌心的小公主，没这么容易。 总有你求到本小姨的时候。 另一边，沐霜雪平静无波的俏脸上现出一丝丝好奇。 这个苏医生的技术已经这么高，偏偏对她的老师这么推崇，那个什么王老师难道真的很厉害？ 毕业以来，也曾见过多位大佬，不曾见他们哪个弟子这么推崇维护老师的。 好奇一掠而过，她的脸蛋再归平静。 就如雪峰上偶尔停歇一只鸟儿，转眼飞走，重归孤寒寂寥一般。 完成主要步骤后，苏新月的速度更快。 做完难度大的部分后，她对助手说道：“交给你了，我给你做助手。” “哎，好！谢谢苏……老师！” 助手激动得差点打摆子。 就算是收尾步骤，那也不是一个小住院应该觊觎的。 能在主刀医生的辅助、指导下收尾，对于自己的成长非常重要。 苏新月一边不慌不忙地帮着收尾，一边继续说道：“今天大家还可以看到很多台evar——我们将给两个马凡综合征2型家族做evar，以保障他们的生命安全。” “从已经做完全套检查的病人看，动脉瘤种类多种多样，jraaa、taaa都有。” “还有多发性颅内动脉瘤等非主动脉瘤，它的难度大家都清楚。” “总之，我将用手术验证我之前的话。” “我将用事实，将老支架、老技术扫进垃圾堆。” 暖翠厅里悄然无声，众人神色各异。 人类是骄傲的生物，尤其这些已经成为权威的专家，想要让他们真正服气很难很难。 就连真正菜鸟的医学生们，也是欣赏为主，远未到崇拜的时候。 倒是苏新月的美貌，还有她如百灵歌唱般动听的声音，更让男生们难以抑制地热爱。 那个渣男学弟就不停地喃喃自语：“真帅，真漂亮，真好听。” 收尾很快结束，又一位季家人被送了进来，正是那位季家领头的大妈——虽然未到50岁，但她是家族中硕果仅存的老寿星，自然而然地拥有了威望。 之前在外面已经有医生做过术前谈话，完成了所有程序。 与一般手术不同的是，她还额外签了示教知情同意书。 说实话，由于王磊和苏新月年轻，再加上一院没有魔都医院名气大，季家和另一族的黄家人多少有些怀疑。 要不是被必死诅咒缠身，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他们根本不会把性命交到这么两个小年轻手上。 但是示教知情同意书一拿出来，得知居然有医生组团观摩学习——而且是世界各国的顶级专家，众人一下子就放心了。 本来一个个忧心忡忡患得患失，倏地变成了欢天喜地。 本来还有好些族人相距千里万里，或者有种种原因没来一院，此时众人或请求、或催促、或讲道理，让这些人纷纷踏上赶来一院的道路。 进了手术间，大妈第一件事就是四下搜寻，一眼就看见了摄像头，还有小型的移动示教车。 “嗨，大家中午好，都吃过饭了吗？”胖大妈冲着摄像头使劲挥手，习惯性地用他们那个年代的问候语打招呼。 专家们一下乐呵起来。 他们是示教常客，给别人示教、看别人示教，都是学术活动的一部分。 所以各种各样的病人都见过，胖大妈这种是最欢乐的。 苏新月本来在看她的cta影像，此时也乐了。 她想起了那位健美爱好者。 医生的快乐有很多种，比如治好必死病人的成就感，比如工资，比如社会尊严。 这三种是最强大的动力源泉，支撑医生们在远超996的辛苦、以及挨骂挨打威胁下坚持。 除了这三大动力之外，各种病人的互动就像润滑剂，又象鲜花，给冰冷的医疗生涯增添了不少色彩。 “苏医生，听说这什么支架也就保我几年，以后别的血管还会再发病？” 苏新月点点头：“以前是这样，只能经常复查，查到问题就再放支架。” 她的语气平静，却又带着强烈的信心：“但是我老师跟我说，他会找到根治这种病的方法，时间不需要太久。” “噢噢，那就拜托你老师加油了。” “嗯你就放心，我老师说能行，就一定能行。” 还真敢说。 唐方心里暗暗吐槽。 马凡综合征是众多“慢性癌症”的一种，向来被认为无法可想—— 支架之类技术虽然进展缓慢，但好歹是有思路的，只待材料的进步。 但这个，真的一点思路都没有。 毕竟连它的病生机制都是一片黑暗，去哪找治疗思路？ 麻醉师是那个爱操心的李光，不过看了几台苏新月的手术后，他发现自己这毛病治好了。 胖大妈闲聊的时候，他已经做好了各种准备，并推入静脉诱导药物。 “一。” “二。” “三。” 李光心中暗暗数数，同时观察着胖大妈的呼吸、神志、心电监护等情况。 然后对她说道：“该睡午觉了。” “啥？我从来……不……睡午……” “不，你想睡觉了。” 李光手一伸，一个密闭式高流量通气面罩罩在她脸上。 这面罩下部有非常柔软舒适的接触层，再加上高流量氧气，据说很舒服。 但胖大妈是体会不到了，她初步失去了知觉，非常安详地躺在手术台上，一动都不动。 进一步静脉诱导后，李光拿掉面罩，插入喉镜，撬开声门。 然后顺利地把气管导管插入气管。 唐方赞道：“李麻的技术真是炉火纯青。” “哈哈正常操作，唐主任过奖了。”李光心里乐滋滋。 唐方有夸的理由，李光有乐的理由。 麻醉最怕肥胖病人，十个胖子十个病，没有一个健康的。 而且都是对麻醉、生命安全威胁最大的那些病，基础条件很差。 单就插管这个操作本身而言，脖子粗短的胖子，属于困难条件。 但李光插得溜光水滑，顺畅无比，可见功力。 唐方忘了调小音量，沐霜雪的同伴听在耳中，低笑道：“霜雪，这也能算炉火纯青的话，那你的技术该叫什么？” “炉火纯金？天火纯青？” 沐霜雪看着屏幕，表情毫无变化。 同行的女生早习惯了她的冰冷，根本不指望她回答，自得其乐地笑了两声，也认真看向屏幕。 唐方赞过之后，面向摄像头，正色道：“各位老师已经看到了，我们李麻给病人上了全麻。” “一般的evar只需要局麻，为什么这个要全麻？” “因为是taaa（胸腹主动脉瘤）。” 主动脉是人体最大血管，分为……（我写出来后读了好多遍，删掉了）和……（怕你们看得累骂我）（虽然临床狗眼里真的很简单~哈哈哈）。 其中，……在胸部的部分，叫做胸主动脉；在腹部的部分，叫做腹主动脉。 包括季晓妮在内，之前做的几例都是腹主动脉瘤。 而taaa为什么叫做胸腹主动脉瘤？ 顾名思义，动脉瘤同时累及胸主动脉和腹主动脉。 用最朴素的思维方式想也知道，病变范围这么大，当然比单纯的腹主动脉瘤更复杂更难治。 唐方接着说道：“而且是一型。” 暖翠厅内的专家们暗暗点头。 有意思了。 这才有看头嘛。 taaa里面，就属一型和二型最为凶险，治疗最为困难。 一二型taaa的腔内修复，至今仍然是血管技术的高点、难点，全世界范围内，能掌握的医生并不多。 敢于做示教的就更是寥寥无几了。 由于远未称得上攻克这个高点，若非必要，骄傲要面子的医生们并不太好意思示教。 迄今为止，对于taaa，各国专家大都是通过论文、邮件等交流，很难有观摩手术的机会。 所以即便没有新型支架新型技术的看点，其本身也值得一看。 第一百九十五章 脑脊液引流减压术 唐方低头看看手里的病历，然后继续抬头，汇报关键条件：“瘤颈角度＞80度。” 专家们非常淡定。 要是在今天之前，这么大的角度，至少要让他们动容，有时还得表示一下关心，对主刀医生来一句：“角度不小啊，操作要当心。” 但刚才绝对禁忌的90度都被突破了。 80度…… 呵呵。 毛毛雨。 洒洒水。 “瘤体直径＞90。” 专家们稍稍动容。 这玩意越大，破裂可能性就越高。 一般认为，接近50就随时会破裂，达到90，比日常最大号的保温杯还粗……这个人命真大，竟然能活到进手术室。 当然，既然直径这么大了，毫无疑问，血管已经薄如纸，术中只要稍不小心—— “砰！” “啊！” 全村吃饭。 唐方的声音有点迟疑：“动脉重度粥样硬化。” 专家们有点坐不住了。 taaa患者做手术，哪怕只有动脉重度粥样硬化这一个因素，就有60的人会发生不良终点事件。 但这不是关键，关键在于，瘤颈角度、瘤体直径、粥样硬化这仨流氓，它们是团伙作案的。 而且配合度贼高，破坏力贼强。 典型的1+1+1＞3。 非要给一个数学答案的话，差不多要1+1+1=6了。 也就是说，这位胖大妈的手术难度极高，危险性极大。 最年轻最急躁的关谷坐立不安，他很想跳起来，大叫一声：“不能开！” 但是接连成功的手术教育了他，这个之前毫无名气的医院、两个毫无名气的小医生，可能、也许、或者……比我强？！ 所以不能用我的思维来揣摩他们。 嗯，关谷啊，要牢记父亲的话，要跟着他老人家念： “世界如此美妙，我却如此暴躁。” “这样不好。” 呼，心静如水。 果然父亲的智慧如大海一般深沉。 唐方的声音越来越迟疑，手里的病历有点轻微摇晃：“腰动脉狭窄。” 专家们开始交头接耳。 三大流氓+腰动脉狭窄，这个病人，在我们手上已经属于绝对不能开的范畴，只能交给外科，直接切开胸腹，做大型开放性手术。 但是外科敢接手的话，很有可能也会出问题。 taaa的治疗，无论开放性手术，还是做evar，发生率最高的并发症就是截瘫—— 由于taaa累及的血管长度太长，涉及到的分支就非常多。 治疗时，不可避免地会影响很多分支，或临时，或永久。 而这个地方的分支，跟脊髓有密切关系。 脊髓对血液供应很敏感，就算临时影响，也会很快出现问题，直至因缺血导致坏死，从而发生截瘫。 这还是普通情况下，万一供应脊髓的血管本来就有问题，截瘫发生率必然暴增。 很不幸，腰动脉就是脊髓供血者之一，下半段脊髓靠它供应。 “世界如此美妙，我却如此暴躁。” “这样不好。” 呼，心静如水。 …… 看着后续的病情记载，唐方跟专家们一样坐立不安，不知道要不要阻止手术。 按理来说，身为心内科主任+主任医师，无论在职务上，还是职称上，他都有绝对的权力来阻止苏新月。 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很难开这个口。 他隐隐感到：开这个口，跟平时自己指导诊治不太一样，可能要赌上自己的学术信誉。 看看摄像头，唐方灵机一动：暖翠厅可是有大批的世界顶级专家。 其中还有两个特别急性子的家伙。 好像一个是y国的老帅哥，一个是r国的瘦高个。 他们应该会忍不住先开口。 于是唐方的手也不抖了，声音也高了：“肋间动脉狭窄。” 议论声越来越大，肋间动脉也是脊髓供血者，顾名思义，它供应胸段脊髓。 中、下段脊髓的供血者都有问题，截瘫发生率可想而知。 这么大的几率，就算是新支架、新技术，真的能避免吗？ 只有转外科，做开放性手术！装人工血管！ 虽然开放性手术也很危险，但病人9的taaa，不做必死，只能由外科搏一搏。 那个y国老帅哥很快想明白了这些，他没有关谷的咒语，终于忍耐不住。 他手上没话筒，左右瞄瞄，前后看看，附近只有后排的关谷桌上有话筒。 于是毫不客气地拿起来，大声说道：“唐，请停止手术。你们的血管外科技术不是很强吗？应该转外科！” 这次没人附和，关谷更是不屑地看了他一眼：不吸取教训的傻子。 而且修养太差，不知道医生最可贵的品质就是镇定吗？ 不能做到连死十七八个病人都照样看病，算什么名医。 “世界如此美妙，我却如此暴躁。” “这样不好。” 呼，心静如水。 …… 唐方觉得专家们表态不够，继续念手上的病情记录：“椎动脉狭窄、迂曲。” 椎动脉比腰动脉、肋间动脉更粗，也更重要。 脊髓的血供有两个来源。 第一就是椎动脉分支，它供应全部脊髓。 第二是腰动脉肋间动脉等，它们是椎动脉分支的协作者，各自负责一部分。 椎动脉出问题的话，脊髓肯定是保不住的。 y国老帅哥气愤地大叫：“唐！唐！我知道你们水平很高，但是基本的医学常识还是要遵守！你们必须……” 一个大型物体撞在他背上，老帅哥一个踉跄，被撞得趴在桌子上。 与此同时，手里忽地一空，话筒被抢走。 他愤怒地回头看去，那个瘦高个的r国人从后排跳到了自己这里，跟自己紧紧挤在一起。 话筒就在他手上，这混蛋正面红耳赤地大叫：“唐主任，你让苏医生说话！你去问问她老师，这手术究竟能不能做！” 老帅哥对关谷的愤怒立刻转移，变成了同仇敌忾。 “对，问问她老师。” 唐方满意了，顺势问道：“苏医生，专家们对这个手术非常担忧，认为应该终止，你怎么看？” “不用我怎么看，让他们看着就行，一会就看明白了。” 苏新月看向李光。 李光心头一紧，亚历山大。 真的要按照她嘱咐的去做吗？ 这可是闻所未闻的做法。 还当着全世界专家的面。 他不由看向唐方。 唐方完全没注意李光，紧追着说道：“专家们都认为应该问问你老师。” 苏新月对此倒是毫无抵触，马上答应：“好啊，最好能请老师来看我手术。” 虽然在系统的帮助下提升了evar技术，再加上系统对新型支架技术的提升、血管技术的积累，以及王磊的讲解，她做这场手术完全没有问题，但她还是想让王磊看看。 无论如何，这都是一场高难度的、之前没人敢做的evar。 如果王老师能陪着我攀登绝巅，那真是太好了。 见她同意，唐方朝年长的巡回护士点点头。 巡回就是专门做各种杂事的，她马上跑了出去。 李光见状，顿时松了口气，顺理成章地等待起来。 隔壁一室，王磊正在给那位烟鬼大叔做手术。 听到巡回护士的询问，王磊疑惑地问道：“就这？” “啊？”巡回护士不解其意。 听唐主任说起来，应该是很严重才对？ 怎么王医生这么不当回事？ 王磊一边回收气囊导管，一边很干脆地答道：“苏新月完全可以胜任。让她好好做手术。” 护士回到二室，把话一传，苏新月嘟了嘟嘴，老师真是威严呢，哼。 唐方沉默了。 既然王磊这么肯定，他觉得如果发表自己看法的话，赌输的可能性很大很大。 李光则默不作声地走到大妈左手边，和苏新月、助手一起，将大妈身体侧了过来。 关谷看到护士回来，赶紧追问：“她老师怎么说？” 随即又看到麻醉师把病人摆成右侧卧位，不由瞪大了双眼：这又是干什么？ 就从来没听说过evar全麻后，还摆右侧卧位的。 “唐主任，为什么要右侧卧位，你们究竟在干什么？” 唐方淡定道：“这应该是苏医生和她老师独创的，我请她回答你。” 通话器递到苏新月附近，苏新月反问道：“各位老师，请问为什么evar会导致脊髓缺血？” 关谷脾气急，气量却不小，一点也没因为反问而恼火，急匆匆地答道：“血流受阻，局部血压下降，无法对抗脊髓腔内压力——血液被驱离脊髓。” 苏新月扶住大妈，以便李光操作，嘴里答道：“所以我老师认为，应行脑脊液引流减压术。” 轰！ 关谷脑袋一震，象是被大锤敲打了一下。 第一百九十六章 周氏父子回来了 对啊！ 既然根源在于脊髓腔压力太大，那就减小脊髓腔压力！ 脊髓腔压力哪来的？ 不就是脑脊液吗？ 所以他们做“脑脊液引流减压术”——把脑脊液给放掉一部分，压力自然就下降了。 不管你局部血压（远端动脉灌注压）怎么降，我始终让脊髓腔压力比你低，血液自然就乖乖地流过来了。 “z国人，太聪明了！”关谷喃喃自语，忽然有一种立马辞职，来z国游学的冲动。 区区半天时间，他已经见识了多次精彩的创意，每每于平凡中收奇效，一举解决之前无法解决的难题。 要是能和苏医生的老师共事，经常与他那天才的心灵沟通，一定能大有进步。 “天才，苏，你的老师是天才！” y国老帅哥情不自禁地竖起大拇指。 满厅观众都发出类似的惊叹，包括所有学生在内。 之前那些技术太深奥，学生们不懂其中精彩何在，但脑脊液是基础知识，一下子就想明白了。 这种平凡中见伟大、克服医学难关的创意，是最能打动学医者人心的。 所以他们也发自内心地赞叹着，不少人暗暗下定决心：我以后要去一院实习、规培，要留在一院工作。 赞叹声中，李光消毒、铺巾，娴熟地将一根7号穿刺针刺透蛛网膜，穿入蛛网膜下腔（脊髓腔）。 对于麻醉医生来说，蛛网膜下腔穿刺，是最简单不过的玩意了。 这还是现在全麻一统江湖的年代，如果是在腰麻、硬麻，甚至还有乱七八糟的骶麻、腰硬联合麻的时代，麻醉师们做腰穿的姿势是这样的—— 左手一按皮肤，右手拎起针就戳……啊，熟悉的感觉，又是那一层膜在挡路。 没关系，让我来戳破它。 pu，成了。 几秒钟的功夫。 比喝水还快。 李光拔出7号针的内芯，将一根导管放入针腔，从针口探出，进入蛛网膜下腔。 再退出穿刺针，引流导管便留在了蛛网膜下腔内。 接下来，就可以随时抽取适当的脑脊液，使得蛛网膜下腔内的压力符合医生要求。 见病人重新被放平，开始做evar的消毒铺巾，专家们又想起了三大流氓+三大动脉狭窄。 好奇怪，虽然三大流氓还在，三大动脉狭窄还在，忽然一下子就不慌了。 关谷问道：“苏医生，瘤颈瘤体条件都这么差，下面你准备怎么做？” 苏新月非常干脆地答道：“很简单。第一，瘤体的潜在危险是易被器械碰破，考验的是技术，所以这一项困难等于不存在。” 凡尔赛的气息扑面而来。 没人有意见。 不管信不信苏新月刚才的狂言，但她的基本功大家都看在眼里。 绝对强。 或许只有她老师能超过她？ 但大家看不出来师徒俩谁强，至于原因，大家心里也有猜测，不过不太愿意承认—— evar，血管王冠上的明珠，全世界心血管医生竞相攻克的手术，检验不出师徒俩的水平极限。 所以没法分辨师徒俩谁的基本功更强。 “第二，瘤颈的潜在危险是动脉瘤重构，导致支架滑脱——所以要先做动脉瘤重构术。” 如果是之前，关谷会把这句话看作呓语。 但不久前他刚刚看了王磊的动脉瘤重构术，硬是突破了绝对禁区。 所以稍微想想就明白了： 动脉瘤自发的重构很危险，因为无法控制。 但是医生主动将动脉瘤重构，就可以让动脉瘤预先变成适合支架的形状，完全可控。 再加上新型支架的分支技术，可以说消灭了支架脱位的风险。 “第三，动脉粥样硬化，正对应着新型支架最突出的性能。” 说到这点，大家才想起来，新型支架最大的卖点不正是控制再狭窄吗？ 人家的名字就突出了这个特性：药物洗脱支架。 为什么会再狭窄？ 就是因为后续的动脉粥样硬化，重新堵塞了管腔。 但人家这新支架，直接把五年再狭窄率降到了1。 说明了什么？ 说明人家的药物够强，可以长期有效抑制动脉粥样硬化。 哎，都怪他们的evar技术太猛，害得我们忘记了支架的主要性能。 诶，对啊，这支架最主要的用途不是evar，而是pci！治疗冠心病、心肌梗死！ 从evar的情况来看，这师徒俩、这新支架，格外地靠谱！ 想到这里，凡是常做pci的专家都精神抖擞，恨不得马上高呼： “我们坚决支持新型支架！” “赶紧上市，我要让医院把其他支架全扔进垃圾堆，只用你们的新支架！” 苏新月稍作解释，便不再说话，完成基础的准备后，首先做起了动脉瘤重构术。 看着那如出一辙的操作手法、粘贴复制般的快准稳，关谷越发坚定了游学z国的念头。 接下来，苏新月丝毫没有触碰到脆弱的瘤体，利用支架的性能，完美控制住了流氓团伙。 手术结束的时候，满厅掌声如雷。 不仅为苏新月的技术，也为新支架、新术式，更为全世界动脉瘤、冠心病患者。 王磊那边，做完第四个手术，正要去吃午饭的时候，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周明昊。 “王医生，我回来了。蜀黍那边已经同意让我做试验，要麻烦你了。” “好的，什么时候到？还有，你父亲的情况怎么样？” “下午蜀黍们会带我去一院，要听他们具体安排。” “我父亲准备就在一院手术，手术难度据说非常大，不过已经请了克里夫医院的詹姆斯先生主刀。” 詹姆斯？倒是有点耳熟。 除了那位昨天做报告的、神经外科的詹姆斯外，好像有个更出名的詹姆斯。 周明昊解释道：“詹姆斯的老师罗伯特先生，是y国科学院院士，世界顶级肝胆胰外科权威。” “可惜罗伯特先生年事已高，几乎不再做手术。” “而詹姆斯先生就是他的大弟子，据说接过了他老师“最终裁决”的权杖，是现在的肝胆胰外科第一人。” 王磊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 秦沛那家伙就曾酸溜溜地说过：“我要是有罗伯特一半，不，四分之一的本事就发达了。” 下午，王磊做完今天的第七台手术时，一大票人找了过来。 除了几位面色严肃的蜀黍外，周国强夫妻、张院长郑院长李一山等人也在其中。 周国强身边还跟着个精神矍铄的老者，身穿中山装，气度儒雅。 一见王磊，周国强夫妻就亲热地过来握手寒暄。 眼见气氛融洽，张院长趁机说道：“王磊在肝胆外科上也很有造诣，相关示教录像得到了全世界专家的赞誉……要不，让王磊也上台，给詹姆斯先生做个助手？” 第一百九十七章 周同学的肠和老爷子的心 张院长为这事考虑很久了。 周国强在一院手术，既是在熟悉地头上方便，也是信任一院。 老张我要对得起这份信任，万万不能出事。 同时要能够出个彩的话，那就太完美了。 但他的病情如此复杂，虽然有詹姆斯兜底，还是不够保险。 好在有王磊。 张院长找了好几个肝胆外科的医生问过，王磊那台aosc难度惊人、手术水平同样惊人。 虽然从常理上来讲，肯定还是不如詹姆斯，但不知道为什么，张院长总觉得看到王磊上台才放心。 所以他又着重解释道：“这次南江医大主办的学术会议，来了很多世界级的专家，都对王磊的手术赞誉有加。” 那个中山装老者惊讶地打量着王磊。 这不就是个刚毕业的新手吗？ 怎么在一院院长的嘴里，成了行业大牛？ 周国强则干脆地点头，他已经问过了，手术医生至少四人，詹姆斯带了两个弟子，罗伯特不可能上台，那就还缺一个，需要一院派人上台。 虽然已经有世界第一人詹姆斯，王磊上台可能没什么特别价值，但周国强对王磊好感很深，同时也非常信任他的诊断能力。 儿子的情况这么罕见，只有王磊一眼看了出来，挽救了自己迹近破裂的家庭。 自己的病看过多少名医，只有王磊一眼找到了病根，等于是救了自己的命。 诊断本事这么大，手术水平能差到哪去？ 何况张院长还说了，世界级的专家都赞誉王磊的手术。 他们这么推崇王磊，必然是有原因的。 因此他一秒钟都没犹豫，马上答应：“好。王医生，那就辛苦你了。” “应该的。” 周国强的夫人比周国强更多了几分感性，也更相信自己的直觉。 几次接触下来，老公儿子等于都是王磊救的，她的直觉告诉她，王磊这小伙子，靠谱。 于是她拉住王磊的手，亲热地说道：“王医生，你跟我儿子差不多大，我叫你小磊好不好？” “啊？好。” 张院长听得差点揪住王磊当场教育。 一个“好”字说成这样，真是急人。 这傻小子，咋就不开窍呢。 见王磊答应，周夫人的神态更亲密了，同时又多了一份郑重其事：“小磊，我家老周就拜托你了。” “放心，我一定会全力以赴的。” 确定了周国强的手术事宜，众人又说起此行正事：周明昊的试验。 张院长已经按照蜀黍们的要求准备了一个房间，里面有床，生活设施齐全。 至少两位蜀黍会全程陪着周明昊，监督整个过程。 并且他们还带来了移动式监控设备，远程监控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而王磊开出的食物清单，也将由蜀黍们负责安排，其他任何人不得经手。 本来这么简单的事可以在蜀黍们的地盘完成，但王磊觉得这种病例极为罕见，不趁机做点试验可惜了。 于是给小周同学安排了一堆项目，连食物种类都特意安排了好多种，每个小时还得抽一管血。 做完实验，小周同学肯定需要治疗，可供试验的项目就更多了。 光是肠道菌群，就能做出好大一篇，不对，几十篇文章。 比如可以先后投喂不同菌群，研究它们对酿酒菌的攻击取代，最终如何“划分地盘”。 再比如不同菌群对人体各种生理机能的影响——届时还可以先预设小周同学的生理条件，比如让他饿个一两顿，然后投喂、或者从直肠灌入针对性的细菌。 在研究者眼里，健康人的肠子都是垃圾，住满了“正常”菌群，做不出新文章。 一些病人的肠子则是战场，医生能做的就是投放抗生素等进行作战，能研究的早研究透了。 只有小周同学的肠子跟大家伙的都不一样，可以按照需要逐个建立菌落。 这简直就是一块待开发的宝地，轻易放过的话，完全是暴殄天物。 尤其王磊有透视能力，非常适合这种试验，小周同学的肠子简直就是专为这种能力而准备的。 不过王磊最感兴趣的不是上面这些，而是各种菌群对大脑的影响。 世界各地有很多人在研究这个，发表的论文已经很多。 之前王磊不太相信这些论文，觉得太荒唐。 但获得ad病生机制后，发现肠道菌群居然能对大脑产生潜移默化的、深远的影响，甚至能影响人类性格，某种程度上操控人类行为，王磊差点跌破眼镜。 生物智慧之首的人类，居然会被那么低等的玩意控制大脑？ 而且还对控制者一无所知，以为是自己性格的改变。 这是被细菌给p u a了？ 他不由想起了传说中的铁线虫。 这种跟智商绝缘的低等生物，竟然能控制宿主，让宿主自己寻找水源、自己跳进水里溺死，帮助铁线虫进入需要的环境。 有人说是铁线虫分泌激素影响宿主大脑，这跟部分肠道菌群影响人类大脑的原理一致，值得研究。 比如让小周同学狂吃狂喝肚子滚圆之后，某些特殊菌群会不会让他继续觅食？ 还有人说铁线虫借由相似蛋白分子改变宿主部分基因，从而获取光感，并影响宿主行动。 这跟部分医学狂人提出的肠道菌群改变人类基因，从而影响人类大脑学说非常相似，非常值得研究。 呃，这种就暂时不能让小周同学做试验了。 总之，王磊惦记周同学……的肠子……和大脑，已经很久了。 周明昊站在小黑屋门口不肯进去，既不看自家王八之气爆棚的爹，也不看自家慈爱有加的妈，而是拉住王磊的手，千叮咛万嘱咐： “王磊，听说你有几十台手术要开，忙归忙，你可不能忘了我，一定要常来看我。我洗清冤屈可全靠你了！” 王磊破天荒地没有甩开他，而是反握住，认真说道：“放心，我一定会时常来看你的。” 看着周明昊被关进小黑屋，周国强夫妻在门口站了好一会，这才去往张院长给安排的单人病房。 詹姆斯明天到，手术安排在后天，周国强今天就得住院，做一系列准备。 临别，周夫人又一次拉住王磊：“小磊，阿姨煲汤是一绝，晚上过来喝汤。” “呃……谢谢阿姨，但是今天有点忙。” 王磊不太情愿，今天不是一般的忙，他准备不让苏新月回家，两人夜战手术室，争取把瘤体接近5的都给做上evar。 这样的话，近期季、黄两家基本上不会再有猝死。 下半夜就睡在手术室，能睡个六小时的话，给老爷子开粘液瘤就有精神。 虽然晚饭总归是要吃的，但快餐对付一下只要几分钟，这和作客喝精心煲的汤，那是两个概念。 而且从医学角度出发，汤是最不健康的食物种类，结合剂量看的话，营养基本没有，有害物质却严重超标。 因此他忍不住又说道：“阿姨，汤不健康，不用专门给周书ji煲汤。” 老火靓汤最补人，这是国人固有思维，周夫人楞了一下，正要询问，周国强说道：“他有正事，你别添乱。” 周夫人惋惜道：“好，那等老周手术结束，你来阿姨家里，阿姨好好招待你。” 告别周国强夫妻，王磊拔腿就跑，直奔手术室。 沿途，已经挂起了不少横幅。 《热烈庆祝心胸研究室成立》 《热烈欢迎世界各国专家莅临我院指导》 《热烈庆祝我院多项临床研究世界领先》 王磊不由暗暗吐槽，张院长玩这个真是走火入魔。 问题是他还真玩成功了，几乎所有专家都对一院和心胸研究室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此刻的横幅下面，就时而可见金发碧眼的身影，言谈间都是专业名词。 由于下午的示教移到展厅，容纳不下多少人，不少专家干脆直接到一院示教室现场观看。 顺便参观一下这个神奇又神秘的医院。 由于林思涵预告了明天的粘液瘤手术，专家们对此兴趣浓郁，还组团去探望了老爷子。 吃晚饭的时候，王磊也抓紧时间去看了一趟。 老爷子表面上很乐观，但眉宇间的忧愁哀伤清晰可见。 这种状态不利于重大手术，王磊找到护士长一问，原来又有受助人追着老爷子要钱，而且不是一个两个。 听说老爷子以前存下的钱都用差不多了，自己又生了大病，拿不出钱来，有人就问他：“你这病什么时候能好？” 得到受助人的关怀，老爷子很开心，告诉他说：“这里的医生水平很高，可能半个月不到就能出院。” 对方说道：“还以为什么绝症，原来半个月就能好，那也花不了多少钱，要不你少给点，先给我三千。” 这个还算客气的，甚至有人追着老爷子骂：“都是你个老东西让我儿子出来读书，现在读了一半你不管了？你就是个害人精。” 王磊沉默了，他想起了已故歌手丛先生。 默默地离开心外科，走在喜气堂堂的横幅下，王磊拿出手机，接通林子涵。 “林老师，我需要你帮个忙。” 第一百九十八章 王磊的医疗帝国蓝 林子涵起初只觉得王磊是个很有潜力的医生，这几天却发现自己看错了。 人家已经是个技术惊人的大牛。 他热情洋溢地说道：“王医生，你说，什么事？” “是这样，明天的那台心脏粘液瘤手术，病人夫妻俩都是退休教师，多年来资助了不少学生，其中就有你们南江医大的。” 王磊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最后说道：“老爷子不肯透露受助人名单，我现在只有你们这个学生的电话，但是给他打了两个电话不接，所以想麻烦你找到他，问问他愿不愿意去看望老爷子。” “当然，尽量不要惊动别人，老爷子肯定不愿意受助人因此暴露隐私。” 林子涵一口答应：“好，我马上去。” 王磊随即又拨打张院长的电话。 张院长正在美滋滋地喝小酒，这几天他是又忙又开心，尽管老太婆唠叨着喝酒伤身，还是忍不住来了一杯。 一看是王磊的电话，张院长立刻丢下酒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接通，乐呵呵地问道：“王磊，吃过饭没，要不要来我家整一杯？” 王磊完全无视了张院长的话，急吼吼地说道： “张院长，能不能帮我找到社区，或者蜀黍，或者别的什么官方人士，我准备请一个同事去老爷子家里，需要取信于他夫人——就是明天那台心脏粘液瘤手术的患者。” 张院长愣了一愣，反问道：“你让人去他家干什么？” 再次解释一遍，王磊说道：“我想找他夫人拿受助人名单。虽然老爷子夫妻俩施恩不望报，但这是他们的心灵慰藉，一定会有名单。” 张院长顿觉头疼。 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去哪找人。 而且我是一个医院的院长，老爷子又住得远，我怎么可能跟那边的社区有什么关系。 但是困难再大，答案也毋庸置疑。 无论从公德角度，还是王磊的角度，都必须接下来。 张院长坐正了身体，正色道：“好。等我电话。” “那我现在就先让人过去。老爷子住院，现在是临时请的家政在照顾老人，说不定他们直接就信了。” “行，我派车送，你让他在第一停车场等。” 让谁去呢？ 王磊想了想，自己熟悉的人里面，社交能力最强的就属秦沛和孙昊。 孙昊在跟自己学evar，秦沛最合适。 约莫半小时后，秦沛到了老爷子家，敲开门，露出一个自认为最具亲和力的笑容：“你好，我是一院的医生。” 开门的家政是个50多岁的大妈，警惕地挡在门口：“什么医生，医生来家里干什么？” 说着就要关门。 秦沛赶紧用身体挡住门，好一通解释，大妈就是不信，最后说道：“再不走，我喊人了。” 正在焦头烂额的时候，身后有人问道：“你好，你是一院的医生吗？” 秦沛大喜，赶紧回头：“对对，我是医生，你是？” “我是社区的。” 大妈嚷嚷道：“好啊，你们的骗术真厉害，还分批过来，演得真象。” 这怎么办？秦沛顿觉无计可施。 社区的工作人员不慌不忙地说道：“我们不是骗子，你稍等，我马上证明给你看。” 这里是一楼，他蹬蹬蹬跑上楼去，过了一会，带了一个老太下来。 那老太说道：“我是301的，他真是社区的。” 大妈不认识这老太，但想想如果老太事先躲在楼上的话，那这帮骗子也太费心思了。 就这破家，一个瘫痪的老太婆，有什么好骗的？ 老太又说道：“对门你总认识？” 大妈眼睛一亮：“没说过话，但是常常看到他家人。” 老太敲开对面的门，总算证实了秦沛的身份。 老爷子的夫人虽然瘫痪，脑子却很清楚，秦沛稍作解释，她马上说道：“在五斗柜第二个抽屉里。” 拿到厚厚的名单，秦沛当即挨个打电话。 对门一家都来了，301的老公也来了，一圈人围着秦沛，眼巴巴地看着。 如果电话那头答应，立刻一阵欢喜振奋。 如果拒绝，气氛一片低落。 秦沛挑可能还住在江南市的人打，一圈打完，只有两个愿意探望。 听说明天就要手术，他们表示会马上赶往一院。 家政大妈担心道：“名单上这么多人，才两个去，会不会太少了？” 那又能怎么样呢？ 人家不愿意，难道还能请蜀黍出马抓他们去？ 见众人都有些担心，秦沛安慰道：“两个可以了。手术还没做，人太多的话，过于高兴也不行。” 征得同意后，秦沛给名单拍了照，赶回一院，到手术室等王磊。 张院长也来了，难得王磊能提个要求，必须要伺候好了。 王磊做完一台evar出来，接过秦沛的手机一看，光是照片就有几十张。 两个老人几十年里竟然资助了这么多学生！ “全部联系一遍，争取在老爷子出院时，能有尽可能多的人来接他。电话费……张院长？” 迎着王磊的目光，张院长毫不犹豫地表态：“全报。” “护工费用？” “免！” “医疗费用？” “……免！” 王磊想了想，觉得用不着坑医院，于是说道：“医疗费算了，谁来找我谈支架，谁出这个钱。” 一院着名老抠张国宏顿时如释重负：“对对，那些医疗器械公司个个富得流油，这点钱都不叫钱，坑他们才是正道。” “对了，明天上午有人要见你，”张院长伸出食指往天花板指了指：“吴建，知道是谁吗？” “吴建！”秦沛震惊地叫了起来。 “吴建是谁？”王磊却对本系统大头目一无所知。 “你啊，是该好好补补课了。”张院长摇摇头，略作解释，又透露道：“他说想调你去和谐医院工作。” “和谐！”秦沛这次没大声叫喊，却还是忍不住低声重复了一句。 z国综合性医院排名第一，谁不想去啊。 “哦，我不去和谐。张院长，我去做手术了。”王磊匆匆走回手术间。 张院长再次摇头，转身回家。 第二天，王磊一上班就来到老爷子病床前，做术前探视。 跟昨晚完全不一样，老爷子精神抖擞笑容满面，整个人都仿佛年轻了十几岁。 王磊放下心来，去张院长那报道。 十几分钟后，他见到了传说中的本系统天花板：吴建。 “果然是年轻有为！你的支架和独创的技术，让我耳目一新啊！”吴建一点架子都没有，手上力气很大，使劲握住王磊的手，狠狠地夸了一通。 略作寒暄，吴建就说到了去和谐的事。 “小王，和谐会给你更大更好的舞台，想要更上一层楼，就要学会利用好的平台。” 王磊点点头：“您说得对，我很想利用和谐这个平台，希望您能帮我牵线搭桥。” 这小子这么容易就答应了？ 但是去和谐不过一句话的事，不用吴建亲自开口，秘书开口都嫌过于隆重了，至于用牵线搭桥这种词汇？ 吴建心思机敏，没有接话，示意王磊继续说。 果然，王磊接着说道： “之前我就跟张院长谈过，我虽然去谪仙乡工作，但是仍然希望和一院合作。” “也希望跟和谐展开同样的合作。” 这不就是常见的上下级医院联盟合作嘛。 上级医院专家下去坐诊、手术，提升下级医院的技术水平和区域性号召力，也提升自家医院的名气。 下级医院则将不能处理的病人转到上级医院，双赢。 可谪仙乡这种小医院，最多跟当地县医院合作，有什么资格跟一院合作？ 就更别说和谐了。 吴建笑着摇摇头：“我懂你的意思了。不过谪仙乡太小太偏，跟和谐合作不太合适。你不如直接去和谐。” “不，您可能误会了，我说的合作，不是和谐派人下来，而是我的团队成员去和谐。” “什么？” 短暂的安静后，吴建秘书张伟忍不住叫出了声。 王磊的意思，分明是把和谐当成了下级医院！ 而他的团队则是上级医院派驻和谐的专家！ 第一百九十九章 第一次不想听任务 太狂妄了！ 这是张伟脑海内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领导怎么看？ 这是张伟脑海内闪过的第二个念头。 领导震惊、不语、面色转为平静、他笑了（嗯，确认无误：不是揶揄讥讽的笑，而是春风般的笑）、他脸上有了欣赏之色…… 我懂了！ “好气魄！” 张伟再次抢在所有人前面，高声赞叹：“真是少年英杰！意气风发！志向远大！” 吴建微笑着摇摇头：“小王，你这话，要是给外面人听到了，可不太好。” 听起来像是责备王磊，但张伟跟了吴建三年多，早就把他的说话方式揣摩通透了。 这话里真正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外面人不爱听这种狂言，你以后出去说话要注意——但我欣赏你，你我不是外人，说这些没关系。 果然，紧接着吴建又说道：“青年人就应该有青年人的豪气，不错。” 张伟放下心来，赶紧锦上添花：“而且王医生也有说这话的能力，昨天看到新支架、新技术，还有ad的成果，看得我振奋不已啊！我们z国的医疗技术，终于也能震慑世界了！” 领导这么赞誉，原本自信满满的王磊反倒有点不好意思，谦虚地说道：“过奖了，我还有很多手术没有掌握，确实需要一个好的平台磨炼自己。” “而且和谐医院何等强大，他们估计不会答应我这种合作方式。” “哈哈，原来你也知道他们不会搭理你啊，”吴建开怀大笑，调侃道：“那你岂不是只能在乡医院开阑尾了？” 见王磊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吴建笑道：“你别这样看着我，乡医院就是乡医院，你如果不改主意，我不可能帮你把乡医院变成三甲医院。” 接着他又以开玩笑的语气说道：“说不定你的本事比我还大，就是能把它变成三甲，甚至比江南市第一医院还厉害。” 张伟、张院长，还有陪在一边基本没有说话机会的李伟顺、刘主任都笑了起来。 领导真是幽默。 谁知王磊认真地答道：“别的东西我不懂，但纯粹从医学角度出发的话，未必做不到。” 笑声陡然低落，众人脸上还维持着笑意，惊讶的表情已经难以遏制地冒了出来。 “三甲的根基不是设备，不是建筑，也不是地段，而是人。” “张院长，如果找几千个乡卫生院的医护人员，和一院现在的医护人员对调，其他一切不变，一院还是三甲医院吗？” 张院长已经理解了他的意思，摇头道：“那就是一个规模庞大的乡卫生院。放着我们的硬件在那，他们也用不了，还是只能开阑尾。” 王磊接着问道：“如果把一院的全体医护人员调到某个乡卫生院，就算暂时没有场地设备资金，您能把这个乡卫生院重新建设成三甲医院吗？” “能。”张院长点点头，又笑着摇头：“不过三甲医院也不是这么简单的，首先得有上级批准才行。” “哈哈哈哈，张院长你是真爱护这小子啊，这就帮着他将我军了？” 吴建点着张院长大笑，张院长赶紧赔笑。 吴建笑了一会，正色道：“我这个上级不是老顽固，你们可以放心。不过……” 张院长和王磊同时心里一紧。 “首先，制度就是制度，规矩就是规矩。乡卫生院不可能是三甲。” 王磊和张院长都没吭声，这是大实话，也是不容动摇的大道理。 张院长帮王磊要的本来就不是三甲，那只是借着话题要支持的由头。 要是吴建因为欣赏某人就大手一挥，把他所在的乡医院指定为三甲……都不用这么荒诞，只需要给乡医院一个申评三甲的机会，整个评定体系都要乱套。 “其次，一院的全体人员固然可以让乡卫生院拥有三甲的实力，但你王磊一个人，绝对不行。” 王磊点点头，医学是典型的团队合作行业，尤其外科更是如此。 就拿栖云县的特大车祸抢救来说，自己就算所有手术都拥有神级实力，也救不活那么多人。 吴建话风一转：“一甲也好，三甲也罢，都不过是评级，我想你王磊追求的肯定不是评级。” 王磊点点头，等待他的下文。 “你刚才说到了团队，我大概理解你的意思了。” “听说你善于调教徒弟，我目前所知的几个徒弟都很厉害，尤其那个苏新月，据说evar的水准超越与会专家，令我惊喜万分。” “这，大概才是你最大的底气？” 这个问题王磊早就想过了，马上点头：“您慧眼如炬，我的根本就在苏新月她们身上。当然也是她们智慧过人，这才能飞速进步。” 苏新月那家伙有智慧吗？ 王磊摸了摸自己心口，还好，良心没痛。 嗯，我又不是只有这个傻徒弟，有林思涵这种真学霸撑着，为什么要痛？ “那怎么别人的徒弟没这么强呢？”吴建随口感慨一句，又说道：“其实你这种擅长教徒弟的本事，才是我最期待的。” “一个两个名医撑不起我国的卫生事业，千万个合格医生，再加上一部分世界领先的专家，这才是国家最需要的。” “所以，尽管放手去做，期待你在乡医院震动天下的那一刻。” “我不会马上给你直接的支持，但我会看着你。” “铛！” 王磊脑海内一声钟鸣。 “王磊自行规划人生，勾勒远景，且自行提出了建立团队的初步计划，得到重要人物的殷切期待，触发医疗帝国任务。” “该任务为整体性任务，包含医疗体系的全部内容，分为三大部分。” “若能圆满完成，将得到超出预料的重奖，并获得拯救亲人的能力。” 拯救亲人？ 我的亲人就是父母，他们怎么了？ 王磊的心头一紧。 “第一部分，技术——王磊个人技术的提升、团队技术的提升。” “第二部分，物质——器械、设备的革新、药品的革新。” “第三部分，医院——所在医院等级和整体水准的提升、辐射周边医院的能力、辐射全国全世界医疗体系的能力。” 王磊想到父母，已经无心听系统的任务。 恨不得马上飞回去。 第二百章 妈 但任务就像铭刻在脑细胞内一样，根本不需要记忆和思索，直接就懂了： “大医院论资排辈晋升缓慢，而且底蕴深厚一切固定，即便当上院长，自主权也有限，很难做出游戏规则之外的根本性改变。” “只有在基层医院，才能迅速上升，取得绝对控制权，为建立医疗帝国打下良好基础。” 王磊一听就理解了。 同样在体制内，江南华东村、江北小秋庄，就完全按照当家人的心意，一度做出震惊全国的成绩。 一个村的经济体量，甚至超过许多偏远市。 换成大城市，即便你是大统领，也休想拥有这等白纸上随便描摹的机会。 至于病人数量，刚才和张院长的对答就能说明问题—— 一院的医护人员到了谪仙乡，方圆几百里的病人会蜂拥而来。 谪仙乡的谢院长等人到了江南市，根本不会有人找他们看病。 而王磊的团队技术必将远胜一院，吸引全世界病人只是时间问题。 就比如美奥诊所，其实不过是一些私人医院的联盟，但z国很多有钱人都远渡重洋去美奥求医。 若美奥在谪仙乡办个分院，愁的应该是来不及看病。 “第一阶段任务：将谪仙乡医院建设为一级乙等医院。” “完成任务，即可获知父母所患何病，并能保证疾病不会继续发展。” “且可将现有的‘系统协助某门徒提升（人数≤2）’，晋级为‘系统协助某团队提升（人数≤10）。’” 王磊焦急的情绪陡然稳定下来，医生的职业思考习惯占据上风。 不管父母究竟是什么情况，靠自己乱着急是没用的。 听系统这意思，现阶段根本没办法治，就算自己马上回到他们身边也没用。 倒是赶紧完成第一阶段任务，才能让父母的健康状况不再恶化。 但理智归理智，王磊还是恨不得马上飞回二老身边。 做了几个深呼吸，王磊彻底冷静下来。 不能马上回去。 首先自己肩头有责任，老爷子的手术还没做，季家黄家还有一些手术没有完成。 然后，要完成第一阶段任务，就必须得到外界的支持。 自己得让他们感到值得支持。 王磊把目光投向吴建，吴建则把目光投向张伟。 系统发布任务内容虽多，但采取的方式完全超出现有理解。 那么多内容，也就是一刹那的功夫。 所以现在吴建刚刚说完“我会看着你”五个字。 听到吴建的话，张伟秒懂。 “不会马上支持”，那就是以后会支持。 吴建的支持就等于整个卫生系统的支持，到那时候，什么和谐医院不屑于搭理王磊，那都不存在。 但什么时候会支持呢？ 吴建也说清楚了：我会看着你。 毕竟是刚刚认识，无论技术、人品，还是培育团队的能力，都需要进一步观察。 如果看一段时间后发现确实不错，支持毫无问题。 但吴建日理万机，我这个做秘书的，就得负起一部分观察的责任。 到了吴建这个层次，在这种场合说话一般都很含蓄。 今天话居然说到这个份上，已经接近于明摆着说一定支持王磊了。 想起吴建老妈的ad，还有吴建自己曾请和谐医院的心内专家看过，两三年内用到支架的可能性很大，张伟觉得自己又懂了。 王磊在这两方面都有突破性的建树，令ad和冠心病的前景变得光明，换成自己，也必须要支持王磊啊！ 他马上表态：“王医生，这是我的电话，有事尽管找我。” 两人互加电话、威信等完毕，吴建突然说道：“把我的电话给小王。” 张伟一愣，马上说道：“好。” 他对吴建的想法更清晰了。 自己与其说是观察，不如说是随时准备给王磊帮忙。 所以，千万不能得罪这个小医生。 刘主任跟张院长在一边看得有点羡慕。 就算张伟的电话，也不是他们敢主动要的。 层次相差有点大。 谁料吴建又说道：“张伟，你的电话给张院长。张院长，一院跟王磊合作过程中，如果有必要的情况，可以找张伟。” 这下刘主任都反酸了。 老张他的等级还没我高。 但是没办法，只能酸着。 加好电话，吴建站起身来：“就这样，张院长，带我去看看老周。王磊，听说是你首先看出了老周的包虫病？确实不错。” 王磊赶紧飞快检索大脑，想找一个得体的应答。 然而他在社交这方面就是个渣，如果这也有学历的话，张伟是博士后，王磊连小学学历都可能要造假。 还没等他检索出合适词汇，吴建已经说道：“王磊跟我一起去，其他人做自己的工作。” 离开院长办公室，王磊赶紧给老妈打电话。 老妈一开口，就是问王磊吃得怎么样，穿得怎么样，睡得怎么样。 王磊试图问问她有没有什么症状，老妈没说几句，又转到有没有女朋友上面去了。 算了，还是回去当面问。 王磊说道：“妈，我这个星期就要结束规培了，准备回家一趟。” “好！”仅仅是一个字，老妈的欣喜仿佛都要从手机里溢出来。 随即她忽然改口：“不用回来，车票太贵了，威信上说话就行。对了，别打电话，咱们威信聊。” 王磊赶紧说道：“爸不是工资翻了三倍吗？而且我挣大钱了，我发明了新型器械，就是治病用的东西，能卖大钱。” “真的？” “真的！” “你娃没骗我？” “没骗您！” “那你快回来。” 王磊鼻子微酸。 老妈的思念之情，隔着上千公里都能感受得到。 “别坐高铁，坐绿皮车就好。” “嗯，我不会乱花钱的。” 吴建走在前面，把王磊的话听在耳中，忽然觉得鼻子酸酸的，似乎有一滴泪水悄然出现在眼眶内。 他也想起了自家老妈。 曾几何时，她也是这样絮絮叨叨令人无奈。 可现在，她已经连自己这个亲儿子都不大认得了！ 这几年，完全是欲求母亲唠叨而不得！ 王磊的ad特效药，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问世？ 第二百零一章 强迫症治不好了 仗着多年领导生涯养成的功夫，吴建压下悲伤和焦虑，转身对王磊叮嘱道：“你那个ad药物，一定要加快上市。无论什么困难，都可以直接给我打电话。” 王磊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急，但他自己也希望尽快，于是应道：“好。一定会加快。” 吴建点点头，重新迈步。 四人来到周国强的单人病房，聊了一阵，吴建说道：“老周，我今天上午参加一院的揭幕式，然后要飞南边，明天上午一定赶回来。” 周国强摆摆手：“你忙你的，不用特意赶回来，我请了世界最强的专家，有什么不放心的。” 他看看一边无聊的王磊：“何况还有小王保驾护航。” “哈哈，是的，这已经是世界最豪华阵容了。行，那我就先告辞了。” 王磊赶紧跟着告辞，这会儿老爷子应该已经进了第三手术室，他的心思早就飞到了那边。 第三手术室换鞋区内，护士呆滞地看着一群外国人。 早就接到通知，今天会有很多世界各地专家参加心胸研究室的揭幕，其中跟心外科有关的人可能会过来看手术。 手术室也特意为此做了准备，不但两个大示教室都开放，还让供应室加班消毒了一批无菌拖鞋。 但没想到会有这么多啊！ 刚刚进去那批，已经消耗完了最后一双无菌拖鞋——当然，是明面上的最后一双。 总得有十来双留着，万一张院长这种大佬过来，总不能让他穿别人换下的？ 王磊也没过来，主刀总得穿无菌拖鞋？ 没办法，护士咬咬牙，直接指指隔离带内侧地面，那儿有许多双拖鞋摆在地上，全是夜间、清晨手术用过的，一看就还没来得及消毒。 当然，就算是穿过的，也比医生们自己脚上的鞋子干净得多。 要换鞋，主要目的其实不是为了无菌。 手术室的无菌要求主要在胸部以上，全身无菌不可能做到，也没那必要。 就算穿了全身的无菌手术衣，胸部以下仍然是默认有菌的。 所以减少灰尘、毛发等才是换鞋的目的。 另一个目的是万一血液等污染了鞋，便于清洗。 小护士的y语不太熟练，勉强蹦出几个单词，这帮歪果仁都听懂了，一个个看着拖鞋皱起了眉头。 无菌拖鞋紧张他们能理解——凡是教学医院，无菌拖鞋都是奢侈品，只有小医院才能保证供应。 但他们在各自国家都是权威人士，到哪都是无菌拖鞋伺候，什么时候穿过别人换下来的？ 护士感到自己的心脏咚咚咚直往嗓子眼蹦，这年头，在不少人眼里，外国友人还是“尊贵”的代名词，在有些地方，得罪了外国友人还是会倒霉的。 随即她就大大地松了口气，眉头一皱之后，外国友人们就换起了鞋子。 然后说笑着往手术室里去了。 凭借着不太熟练的y语，小护士听了个大概： “神奇、z国之旅、支架、ad……” “术式、第三脑室、evar、pci。” “8+2、xyue苏、sihan林、王老师……” “为什么心脏切除？我想不明白。” “我也不明白。” 小护士悄悄挺起了胸膛，前所未有地自信心爆棚。 难怪这帮人这么好说话。 原来他们也不懂为什么要做心脏切除，是来学习的。 群里疯传：两天的学术会议，我们一院展现了多项世界领先的成果，震慑了全部老外。 所以本来没人来的心胸研究室揭幕仪式，一下吸引了几乎全部外国专家的参与。 厉害了我的院！ 小护士昂首挺胸、睥睨鞋区。 帅气不过三秒钟，她就悄悄低头含胸。 女麻醉师钟湘樱带着一个冷若冰霜的女生走了进来，虽然这女生面无表情，小护士却觉得似乎有一朵雪莲盛开在眼前。 太美了！太……太挺了…… 咕嘟，小护士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口水。 好羡慕。 钟麻自己有专用鞋柜，不好意思地对那女生说道：“霜雪，无菌拖鞋紧张。” 沐霜雪点点头，只要看看换下来的这么多双鞋就知道了，这种高频更换的东西，供应室拼了命也来不及消毒。 谁知马上有一双无菌拖鞋递了过来。 钟麻一愣，笑了起来：“谢谢。霜雪，你的面子可真大。” 沐霜雪冲小护士点头致谢，将无菌拖鞋放在隔离带内，脱下自己的鞋，双脚悬空坐在隔离带上，然后转到内侧。 小护士就在隔离带内，看到一双纤长紧致的黑丝美腿转过来，不由又咽了口口水。 好羡慕。 沐霜雪换上无菌拖鞋，将自己换下的鞋放入外面的开放式鞋柜。 那鞋柜马上自动转了一格，仍旧将空白鞋格靠近隔离带。 沐霜雪站起身，跟着钟麻走向更衣室。 又过一会，王磊飞快地跑进门。 小护士连忙站起来，巧笑嫣然：“王磊你来啦，给。” 王磊接过无菌拖鞋，往边上瞄了一眼，疑惑地问道：“鞋柜好像不一样了。” “对哦，王磊你这些天都在别的手术室，我们这边刚刚换了自动鞋柜，比他们都强，以后都来我们家开刀。” 自动鞋柜？ 王磊忽然觉得有些不妙，但是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等他换好拖鞋，将换下的鞋子搁进鞋柜，正要仔仔细细摆个整整齐齐的时候，鞋柜忽然动了。 王磊的手伸在半空，眼睁睁地看着鞋子被送远一格。 难受。 不过，是时候解决这轻微的强迫症了。 王磊决绝地转身，走向里间。 但是，好难受。 走了几步，王磊快步而回。 还好，伸长手臂倒也够得到。 仔仔细细。 整整齐齐。 呼，好爽。 刚进更衣室，就看见了一张热情的脸。 王磊忍不住擦擦眼睛。 这不青春版李一山吗？ 岁数比自己还小。 “王老师，我叫李东，李主任让我给您做三助。” “哦，好的。” 今天一助二助分别是李一山和苏新月，至于三助，随便找个住院狗，哪怕是实习虫都行。 所以王磊问都没问，让心胸外科自己安排。 王磊答应下来，好奇地问道：“李主任是你？” “我爸。我本来在和谐实习，我爸想办法改成了一院，说是抓紧最后一星期，跟您好好学学本事。” “铛！” “发现心胸外科潜力者，上限很高，适合发展为团队成员。” “如予以适当教导，使其有所领悟，系统将帮助其加速成长，并增加忠诚度。” 王磊当即问道：“你应该研究过这台手术了？” 李东点头：“嗯，上医学院之前，我爸就特意嘱咐了几条原则，其中一条就是不开没看过病历、没看过病人的刀。” “那你对这个病例有什么看法？” 李东明白这是王磊的考校，一边跟着王磊往洗手间走，一边思索着回答：“这个病例很复杂，不过几个关键问题都被您解决了，目前争议最大的是心脏切除。” “虽然说粘液瘤位置特殊，体积较大，但刚才我一直在听各国专家讨论，他们大都觉得切除心脏损伤太大，风险更大，没有必要。” 说话间，两人逐渐接近第二示教室，稍嫌激烈的讨论声传入耳中： “我开过左心室巨大粘液瘤，虽然经主动脉瓣入路暴露不满意，但增加右心房切开二尖瓣入路后，就顺利切除了。” 马上有人赞成：“对，切除再大的肿瘤，也有办法，为什么非要挑选最大损伤最冒险的方法？” 有个人弱弱地说道：“但是这个位置太特殊了——它的主体不在心室里面，而是在外面，在心脏的背面，常规术式根本无法接触到它。” “那又怎么样，把心脏翻转过来不就能开了？” 这次的赞同声更多。 粘液瘤在心脏背面不假，这也是基层医院检查没有发现它、让它逐步长到这么大的原因。 正常方式开的话，有心脏遮挡，根本没法做。 但显而易见的道理，把心脏翻个面，让它背面朝上不就行了？ 听着里面的议论，王磊对李东问道：“那是其他人的看法，你怎么看？” 第二百零二章 心脏翻转的弊端 李东答道：“我是实习生，专业上懂得不多，所以只能假想我就是您，从您的角度出发，做一个猜测。” “万事无非利弊，所以我就想，做切除可能是为了避免什么弊端？又或者是能获得什么好处？” “心脏害怕的，无非是心律失常、心肌损伤、瓣膜损伤……” 王磊不由对他刮目相看。 难怪系统认为他有潜力，实习生宝贵的绝对不是专业水平，而是思维能力。 能想到变换角度思考，就能在面对复杂病情时灵活思考，不被习惯性思维束缚。 如果能再进一步，拥有足够的想象力+缜密的逻辑思维能力，那就是名医的底子了。 不拘一格天马行空对于普通医生来说可能是灾难，对于世界巅峰的医生来说却是财富。 王磊拐进手术间，一边查看老爷子的情况、整台手术的准备情况，一边等着李东的下文。 “对于一台手术，好处无非就是更易操作、视野更好、用时更短……” 说到这里，李东诚实地一摊手：“所以我想到了几个可能性，但是水平不够，全靠猜测，就不乱说了，等待您的指导。” 王磊跟亲自把控麻醉的赵主任打了个招呼，转身走向洗手间。 一边走，一边笑道：“分析得不错，不知道确切答案也不是你的问题，而是因为教材上，甚至所有医学论着上都没涉及到这种情况。” “王，你说的是哪种情况，切除心脏吗？” 耳边传来有些怪异的z文，王磊转头看去，正是乔治。 乔治旁边，约翰挺着他的大肚腩，正朝着自己和善地微笑。 “约翰先生，乔治先生，”王磊也笑着招呼一声。 考虑到约翰不懂z文，王磊用y语答道：“我说的是心脏翻转，尤其是生有粘液瘤的心脏翻转——这在全世界都是首例。” 约翰饶有兴致地问道：“哦？粘液瘤的心脏翻转有什么特殊问题吗？” “粘液瘤具有种植能力，这么大的粘液瘤肯定生长了很长时间，所以我判断它已经和心肌产生了相当程度的粘连。” “也就是说，心肌已经受损。” “还有个证据：频繁发作的室性心动过速，其实就是心肌损伤的表现。” 李东眼睛一亮：“翻转心脏肯定会大幅刺激心肌，所以会导致室性心动过速发生？” 王磊摇摇头：“不，会导致心室纤颤。” 部分室性心动过速会发展为室颤，室颤等同于心跳停止，得按心肺复苏抢救，所以是需要尽一切力量避免的。 这句话一出口，约翰等人都立刻点头。 虽然全是“猜测”，但医生制定诊疗计划的过程其实就是猜测+对策。 由于室颤的严重性，别说王磊的“猜测”有理有据，可能性很大，就是可能性小得多，都必须慎重对待。 所以专家们提出的心脏翻转计划貌似风险小，连体外循环都不需要，但实际上风险极大，是不可行的。 倒是直接切除，在体外循环下，压根不用担心室颤问题。 “第二个原因，专家们可能没细看影像资料，忽视了病人的解剖条件——这颗心脏的外接血管都比较短，并且已经有一部分粘液瘤种植到了周围组织上。” “我懂了，强行翻转会损伤血管，”李东大声道：“还会导致瘤组织脱落，种植到整个胸腔，那将是一场灾难。” 他兴奋极了。 本来他并不愿意来一院，谁不知道和谐比一院强得多。 要不是被李一山拎着教育了一晚上，他根本不会对王磊这么客气。 但这一刻，他很想对老爸赞一句：老头你真厉害，姜果然是老的辣。 他就学于号称“z国医学殿堂”的和谐医学院，老师都是z国一等一的专家学者。 实习又在z国最强的和谐医院，见识到的，都是z国最强的外科医生、最复杂最难的手术。 但这种开创性的术式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最令人兴奋的，是对他这个实习生来说，开创性的术式带来了开创性的知识，从没有哪一个老师，能把其间原理讲解得这么简单又透彻。 “铛！” “教导成功，李东有所悟，系统将帮助其加速成长，并增加忠诚度10点，现为60点。” 王磊感觉50点就是普通同事的忠诚度，再往下就该是负面的了。· “约翰先生，乔治先生，我要去洗手了，一会见。” “好的。你重任在肩，不用管我们。” 王磊带着李东拐向洗手间，随即听到约翰的招呼声：“hi，路易斯。” “约翰，我的朋友，你怎么也对心外科感兴趣了？” “王的手术，又是这么充满想象力的手术，当然要看。” “想象力？哈哈，不会是妄想？” 随着王磊的一路前行，声音越来越小，终于听不见了。 洗手护士（器械护士）最积极，已经在洗手。过了一会，苏新月也到了。 刚进来，她就恼火地说道：“那个路易斯的徒弟真可恨，明明是自己不懂，偏要说应该做心脏翻转取瘤术，还说老师你哗众取宠。” “要不是小姨硬拉住我……哼。” 上次任务时，她和林思涵都得到了系统奖励，心脏粘液瘤技术达到世界顶峰，仅次于超越本世界巅峰的王磊。 所以她对这台手术的理解远超他人，听到有人不懂装懂还借此攻击王磊，她恨不得马上就去骂他一顿。 不过有章含妙劝解，她很快就想通了：路易斯就是妒贤嫉能的垃圾人，跟他们师徒是说不明白的。开好这台手术，才是最好的反击。 洗手护士完成步骤，拿消毒液擦拭手臂时，李一山也来了。 平时他都是忙碌又爽朗，今天却有些气闷，进来后只跟王磊点点头，便不再说话。 王磊奇怪地问道：“李主任，您这是？” “我刚从心胸研究室那边过来，少数外国专家‘私下里’议论，说咱们水平太差，就算设备再好，也做不出什么像样的成果。” 王磊笑道：“那做出来给他们看就是了。” “铛！” “请于本场手术中震慑外国专家。完成任务可获神级手术固化机会一次。” 王磊精神一振。 你终于来了！ 我的小宝贝！ 只有你，让我充实又自信。 自打用完最后一次神级机会后，王磊就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不仅神级机会为0，就连训练机会都不够。 要不是最近实在太忙，他早就杀到沈瑶卿那去了。 最近没看到她，训练机会的增长急剧放缓。 虽然金阿姨家属、老爷子、周国强一家三口……都相对诚实善良，但问题在于他们全是正常人，没有心理问题，贡献的感谢次数也就很正常。 一百个正常人，也不及一个善良过度、感谢成瘾患者沈瑶卿。 当然，我是肯定正常的，有问题的只有沈瑶卿一个。 王磊消毒完毕，斗志昂扬地走进手术间。 而示教室、南江医大三号展厅、心胸研究室揭幕仪式现场的大屏幕上，同时出现了他的身影。 见镜头追逐着这个医生，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身上。 第二百零三章 从手术开始就搞事 张院长为这场示教准备了两个解说。 一个是王磊建议的林思涵，由于王磊说她对心脏粘液瘤的理解很深，所以让她在手术间内掌管通话器，随时应对提问。 一个是场外主持人，将负责专业以外的一切，身担张院长交代的重任—— 炒作了那么多场，多位爱将被轰下台，荣获“侧门医院”的“美名”，是时候隆重推出王磊和他的团队，让世界确信一院的实力了。 看到王磊出现后，主持人热情洋溢地说道：“我们不仅有设备先进齐全的心胸研究室，更有技术实力雄厚的团队。” “研究室是枝、是叶，团队才是根本。” “我们这支强大的团队，将不断创造先进的心胸疾病诊疗技术，研发出先进的设备、器械、药品，引领全院勇攀医学高峰。” 与会专家、参与仪式的各界相关人士、记者都含笑而视。 花了这么多钱搞研究室，花了这么大心思搞揭幕式，当然要自吹自擂一把。 我们这些人不就是来捧场，来听你们自吹自擂的嘛。 主持人越说越激动，开始从江南市往世界拔高：“在领导和社会各界的关心支持下，在一院全体同仁的努力下，我们这支优秀的团队，必将创造出震惊世界的成绩！” “我们可以自信地预告：我们的成果，必将领先世界！必将带动世界医学大步前进！” 主持人停下呐喊，心里有点发虚。 张院长，他老人家是真敢吹啊！ 哪来的信心？ 台下，那些见识过骚操作的各国专家还好，其他嘉宾们既吃惊，又好笑。 这种话都敢说，主持人是不是发昏了？ 主持人看看满脸陶醉的张院长，硬着头皮继续呐喊：“诸位，请看屏幕上这位医生。” “他，就是团队核心，王磊！” “今天，他将以独创的术式、强悍的基本功，做一台高难度的心胸手术，为一位可敬的老人解除病痛，为心胸研究室的启动奠基！” “呵呵。”示教室内，路易斯低笑出声。 虽然早已经打定主意，除了关系很好的约翰，在其他人面前绝不贸然嘲笑王磊。 但实在忍不住啊！ 明明可以不做体外循环、不冒风险不加大损伤，仅仅翻转心脏就行。 z国人却偏要切除心脏。 这可是91岁的、身体条件很差的、做个疝气之类小手术都可能去世的老人啊。 要是下不了手术台，看你们怎么收场。 同室的专家们大都保持礼貌的安静，但也有少数几位忍俊不禁，跟着低低发笑。 先不说术式，光是心脏切除本身，是这么好做的吗？ 心脏连接着许多重要血管，切除心脏，就得把所有连接的血管全都切断。 但切断容易接回难。就算是高难度高风险的心脏移植，也只会切供体的血管，绝不会动接受移植者的血管。 你们是不是把主动脉、肺动脉、上腔静脉、下腔静脉等人体最大最重要血管，当成了手指头脚趾头上的某根小血管？ 那种小血管的切断、缝合简单，做得不好也没有严重后果。 你肺动脉吻合得不好试试看！ 稍有瑕疵，就会要了患者的命！ 主持人首波吹捧完毕，如释重负：“现在，话筒交给另一位解说员林医生，请她为我们讲解世界首例‘心脏全切术—粘液瘤切除术—心脏复植术。’！” 镜头一转，到了手持通话器的林思涵身上。 林思涵对着镜头微微弯腰示意，声线清冷地说道：“各位老师，这台手术的术式争议很大，很多人认为只需要翻转心脏就好，但我们认为必须做心脏切除。” “孰是孰非，一看就知。” 随着她的左手向手术台一延，主画面立刻切换到术野上。 此刻王磊正在切皮，按照他一贯的做法，一刀就从胸骨切迹拉到了剑突下5，看得许多专家眼皮直跳。 这是挑战常规啊。 偏偏他做得又快又好，切口简直比教科书还标准，止血又快得如同从未出血一样。 跟别的手术直指目的不同，现在第一步要做的是体外循环。 体外循环，就是让患者自己的心脏停跳，用人工心肺机维持循环。 但这样很容易导致凝血，所以必须使用抗凝剂。 目前常用的抗凝剂是肝素，达到抗凝要求叫肝素化。 伴随着王磊眼花缭乱的操作，林思涵平静地讲解：“目前通用的方式，都是在切皮前即完成肝素化。” “但我们认为应该在开胸止血完成后，再行肝素化。” 各处屏幕前立即响起议论声。 术前肝素化，这是写入教材的规范啊。 没想到手术还没正经开始，一院就屡屡挑战教材、打破常规了。 吴建正坐在台上，他对心外科不熟悉，没多少兴趣看屏幕，反而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交头接耳的专家们。 这个一院好像是搞事专业户，每次手术也好，报告也罢，总是惹得一帮子专家大惊小怪的。 再看看一边的张院长，摇头晃脑满脸得意。 呵，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都是这货带出来的风气。 不过……我还挺欣赏的。 要是z国每个三甲医院都有这本事，都能让世界各国专家大惊小怪，那我的工作成绩就真是可以大书特书了。 “延后肝素化时间，可以减少出血、减轻术后贫血、减少术后感染几率。” “众所周知，解剖切除剑突时，最大的问题是损伤腹壁上动脉分支。” 林思涵压根不解释延后肝素化的原理，敷衍地说了几点好处，就毫不客气地转移话题。 先进的方法已经告诉你们了，甚至都做给你们看了，难道还要掰开揉碎了教？ 你们又不给钱。 自己悟去。 一干人突然见到挑战教材的新做法，正当心痒难搔之际，解说员却轻描淡写地带过，又讲起了什么腹壁上动脉，不由大为不爽。 那感觉，就像是暗恋三年的女神突然邀你开房，然后她去洗了澡，香喷喷地坐在床上，娇羞地说道：“永寿安心健康保险了解一下？” 混账保险滚蛋！ 谁不知道那什么腹壁上动脉容易损伤，还用你说……我去！这是啥！ 第二百零四章 自己悟去 大宝剑！ 人体最为风骨嶙峋锋锐尖利的大宝剑——剑突！ 林思涵说到肝素化的时候，剑突还好端端地呆在胸骨下端，兢兢业业地保护着心脏。 彼时，王磊还在做骨膜切开、胸骨切迹分离。 林思涵刚刚说完腹壁上动脉五个字，剑突啪地一下，就被王磊这厮搞了下来，捏在指间。 我去，我们切除剑突时，为了保护腹壁上动脉，总是小心翼翼轻手轻脚，花的时间很长。 就这么小心，还总是难免弄伤它。 所以在我们的认知里，切除剑突时，真正要注意的，不是别损伤腹壁上动脉。 而是损伤之后一定要妥善止血，千万不能把它等同于普通的小血管渗血。 可王磊干了什么？ 比他嗤拉一下从头划到尾的切皮还放浪，挥舞着会阴剪，就像挥舞着大砍刀一样，冲上去就干，比猪肉摊老板还利索。 前后就几秒钟。 “请看，术野干干净净，见不到渗血，完全没有腹壁上动脉损伤的迹象。” 林思涵仿佛能看到大伙的震惊，破例多解释了几句： “为什么剑突切得这么快还能这么好？” “功夫在场外。” “首先，别看王老师切剑突只用了几秒钟，之前却做了充足的准备。” “其次，必须对解剖相当熟悉，差一点点都做不到。” “最后，基本功，还是基本功。” 众人无语了。 你这是解说吗？ 分明就是凡尔赛。 可是…… 好像真挑不出毛病。 手术这玩意，不就是基本功说了算吗？ 拿下剑突，王磊拎起电锯开始搞胸骨主体。 通话器的音量开得不小，电锯运转的嗡嗡声、切开骨质那令人牙酸的吱吱声，再加上冲入眼帘的骨屑、逐渐显露的血糊拉赤的心肺…… 专家们习惯了无所谓，小白医学生、各界嘉宾看得眉头一突一突的。 医学生们好歹折腾过小白鼠癞蛤蟆，但其他行业的来宾甚至没见过杀鸡，有的人已经伸手捂住自己胸口。 就好像那一下下都锯在自己胸口似的。 “林医生，音量小点。” 主持人急忙提醒。 呵，这都不敢听，看什么示教？ 可怜的家伙啊，你们这辈子，是休想体会到割开动脉的乐趣了。 林思涵默默鄙视着减小音量。 完成进胸止血，完成肝素化，显露心脏，王磊正式开始建立体外循环。 动脉套带、静脉套带；动脉做荷包插管、静脉做荷包插管；冷心停搏液灌注插管、左心引流插管…… 在久经战阵的专家们眼中，每一个动作都显得恰到好处，组合成了优美的乐章。 同样做荷包，体外循环荷包和阑尾荷包有天壤之别。 但王医生硬是把两种荷包都做成了喝水一样简单又完美啊。 “众所周知，体外循环步骤单一，乏善可陈。” 切断剑突后，林思涵就一直没有出声。 直到做完左心引流插管，开始做升主动脉阻断，她才懒洋洋地开口，声音显得有些无聊。 确实挺无聊的，得到系统赋予的巅峰技能后，她就深切地觉得：体外循环听起来高大上，实际上各个步骤固定，玩不出花来，唯一考验的就是术者基本功。 凡是玩不出花来的手术，都是乏善可陈的手术。 至于王老师基本功的厉害，那还需要解说？ 有眼睛的都看得出。 要不是这个步骤做了改进，我才懒得说。 观众们无心吐槽林思涵的凡尔赛，他们的注意力迅速被王磊的动作吸引。 不对啊！ 阻断升主动脉后，我们都是从主动脉根部灌注停搏液，为什么他从冠状动脉窦灌？ “各位老师，体外循环的关键是什么？” 心肌！ 专家们脑海内闪电般地跳出一个词。 心脏的根本就是心肌。 偏偏体外循环、心脏手术最容易损伤的就是心肌。 所以心肌保护得好，心脏损伤就小，术后问题就小。 “答案是公认的，保护心肌——那么，保护心肌的关键是什么？” 停搏到复搏的时间！ 血液供应！ 操作基本功！ 台下药物的使用！ …… 这是一个超级大的课题，专家们脑海内一连串地闪现出答案。 “依据保护心肌的原理，王老师发明了这种灌注方式，我们称之为逆灌。” 跟刚才一样，林思涵敷衍地抛出答案，没有深入解说。 这都是王老师独门秘诀，给你们看，就已经是为了世界人民的健康，做出巨大奉献了。 凭什么还要详细教授原理？ 自己悟去。 现在小白医学生和各界嘉宾倒是气定神闲，专家们个个面露痛苦之色。 王磊手术做得太快了，也太会搞事了。 短短时间，就有好几个改进，而且看起来都是超越现有技术的改进。 这必须要学会啊！ 怎样才叫学会？ 从原理到操作全通！ 操作方法可以强记，但这原理，一时半会的，怎么来得及想明白？ 关键我们做医生的，这种先进的玩意要是弄不明白为什么，痛苦啊！ 终于有人忍不住，腆着脸提出要求：“林，能不能详细讲讲？” 张院长本来揪着稀疏的胡子自得其乐，猛然间听到这个要求，顿时虎躯一震。 竟然还有这种要求？ 善哉！ 尔等要学技术没关系，我院也要高水平、高名气的专家合作，以便做大做强。 各位专家你们意下如何呢？ 啊呀，忘记关照林思涵了，千万不能随便讲啊！ 啊呀，忘记关照王磊了，有些可以藏的关键技术，还是要藏着点！ 得达成合作意向了，再慢慢教他们。 唉，我的眼界，终究是浅薄了。 一时间，老谋深算的张院长懊恼不已。 “好的，但是现在时间紧张，术后再讨论。” 林思涵轻描淡写地揭过。 哼，你们又不给钱。 自己悟去。 张院长大喜。 这小林，真是玲珑剔透，智慧过人，比本院长悟得还快。 技术还这么高！ 值得好好培养！ 那专家还想追问，谁知一个从所未见、连想都不可能想到的动作闯入眼帘，顿时将他的问句堵回了肚子。 他呆愣在那里，坐在他附近的一个专家却颤声道：“这，这是干什么？” 第二百零五章 新技术层出不穷 画面中，王磊持刀在手，突然照着心脏就扎了下去。 无论医学小白还是专家，所有观众的心同时揪紧。 疯了吗？ 小白们只觉得拿小刀子扎心很可怕，专家们则万千念头闪过，试图给这种行为找个理由。 找不到啊！ 体外循环还没完成，肯定没到给心脏动刀的时候。 而体外循环本身，目的是绕过心脏建立循环，根本没必要触及心脏。 所以这个阶段，只听说过在血管上动刀，从没听说过在心脏上动刀的！ 退一万步说，即便完成体外循环，到了动刀的时候，也没有这种动法。 首先位置就不对！ 切开是有目的的，选位必须能满足这个目的。 这个位置三六不靠，扎进去能干啥？ 一些专家不由为老爷子心疼起来。 本来只要打开胸腔，简简单单把心脏翻个面就好。 结果被这个一看就很年轻的z国医生搞成了体外循环、心脏停跳的大型手术，现在更是直接违反体外循环规范，被割伤了心脏。 太惨了！ 谁知他们感慨得过早，扎心还不算，王磊又麻利地在心脏上面开了个小口子。 疯了疯了！ 燥脾气的y国老帅哥和关谷神秀差点又要暴动，好在林思涵的声音适时响起： “关于体外循环心肌损伤，各种论文汗牛充栋，但都忽略了一个问题。” 解说声中，王磊往心脏开口处插入一根管子。 “那就是心脏压力问题。” “其实，心脏压力，才是导致心肌损伤最重要的原因！” 噗。 刚刚在心房上插了管，王磊又抓起刀，一刀扎在了左心室上。 虽然听不到声音，但那冷血至极的动作、雪亮到反光的刀锋，还是让人们“听”到了声音。 即便林思涵已经在解说，人们还是看得心慌意乱。 “所以，王老师独创了心房心室插管引流减压术！” 呼~！ 许多人长长地舒了口气。 原来是减压，难怪选个三六不靠的位置。 不管你们这减压的说法对不对，只要不是发疯就好。 而且既然敢公开示教，那肯定是有相当把握的！ 想到这里，很多专家眼中冒出饥渴的光。 有人抓起话筒大声道：“林，麻烦您详细解释一下，关于这个减压术的原理、注意事项等等。” 又有个专家叫道：“为什么这个减压管不打结固定？” 呵，自己悟去。 “该减压术涉及的原理较复杂，且注意事项很多，时间关系，我们无法一一阐明。” 林思涵一招太极，轻飘飘地挡了回去。 张院长大喜：小林真是秀外慧中啊，果然王磊的每一个学生都太棒了！ 他乐呵呵地摸着下巴，端起茶杯美滋滋地喝了一口。 仿佛看到了这台手术完成后的场景—— 那些高傲的，来到z国后眼睛就上移到头顶的专家们，想方设法找到本院长，哭着喊着要求传授新技术。 说话也好听了，眼珠子的位置也恢复正常了。 不，眼珠子下移了！ 哈哈。 啊不对，差点又忘了！ 张院长猛地站起身来，招手叫来一个医生，低声嘱咐道：“快去手术室候着，找机会告诉王磊，手术完成就赶紧从其他通道溜掉。” “其他人也尽量溜掉，留个人吸引火力，就李一山的儿子。如果有人没跑掉的话，统一推脱说不懂这些新技术。” “啊还有，让王磊……” 本来想说让王磊注意藏私，但张院长一想不行，万一影响到手术质量怎么办？ 病人健康才是第一位的。 何况现代医学之所以飞速发展，全都是靠着先贤们的无私分享。 咳咳，分享可以，不收钱也可以，但新技术不是看一遍就能充分掌握的。 所以本院长就只要求各位在学习、实践的时候，顺便合作一下，这不过分？ 而且我们王磊这么强，还确定了会和一院长期合作，你们就不想学习他以后发明的新技术？ 嗯，就是这样。 张院长瞬间想了个通透，对那医生摆摆手：“就这样，快去快去。” 医生不解其意，但还是飞奔着去了。 听了林思涵的推脱，专家们倒也没有生气。 确实，这个王磊基本功强得吓死人，手术做得飞快，新术式又层出不穷，根本没有时间深入阐述。 很多人悄悄打定主意：手术一结束就打电话推迟归国日期，一定要把这些新技术学回去！ 高层肯定会支持我的想法。 咝！这又是啥意思？ 王磊一伸手，刚刚松了口气的专家们一个激灵，血压飙升！ 只见这家伙突然握住左心室，用力挤了一下，又挤一下。 连绵不断。 这，不是说好的要保护心肌吗？怎么还上手挤起来了呢？ 表面上，心肌细胞很强悍，可以伴随人的一生，始终不懈地跳动。 但适合它的环境，只是在胸腔保护下，做简单的收缩动作，绝对不包含被人直接挤压。 虽说有一种着名的操作叫做胸内心脏按压，需要打开胸腔，直接用手按压心脏。 但那是心脏不跳了，别的办法抢救无效，不得不最后挣扎一把。 至于心肌会不会因此受损——除了操作时尽量小心一些外，基本上不考虑这个——人要是没了，心肌保护得再好有啥用？ 可是现在这位病人，人家心脏本来跳得好好的啊！ 而且现在做的是体外循环，灌注的是冷心停搏液，要的就是心脏停跳，你去挤它干啥呢？ 怕它停止跳动？ 这不神经病吗？ 哦等等，人家的水平是真高，不能轻易下结论！ 这次破天荒地没人质问，几个暴躁男都做着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好在林思涵的声音及时响起： “大家很容易想到：心腔压力来源是血液。” “但是有两种因素长期被忽视了。” “第一：气体。” “第二：停搏液。” 停搏液？ 专家们无不心头一动。 这就是王医生挤压心室的原因？ 林思涵紧接着说道： “同时，还有一个更隐蔽的问题：心脏需要冷却来停搏，那冠状动脉呢？” 冠状动脉？冷却？ 众人盯着屏幕苦苦思索，一时间，仿佛回到了做医学生的时期。 那个时候，我们正青春年少。 天天被各种医学知识折磨。 焦头烂额、头昏脑涨。 同时快乐无比！ “有人可能要问，这样做，固然可以减轻心室压力来保护心肌，但挤压本身却会损伤心肌，岂非本末倒置？” “我们的答案是：不会损伤心肌。” “原因只有一个：基本功。” 说到这里，林思涵又不说了。 这可是王老师的精华所在，哪能这么随随便便就交出去？ 这姓林的解说员，太坏了！ 对于这次的凡尔赛，专家们在无奈、羡慕之余，忍不住要骂人。 结扎缝合止血之类基本功，其中诀窍我们都懂。 掌握诀窍之后，剩下的无非是天赋+练习。 所以你凡尔赛就凡尔赛。 可这心脏挤压的基本功，竟敢保证不损伤心肌，完全超出了正常的理解。 所以绝对有什么独门诀窍在里面，你就不能详细讲讲吗？ “好，现在已经完成体外循环。各位老师，关于心脏全切术式的争议，即将水落石出。” 这么快？！ 专家们一个恍惚，转眼把心脏挤压的问题抛在脑后。 明明可以翻转的，非要做成全切，这个问题比心脏挤压的诀窍更诱人，也更折磨人。 终于要水落石出了吗？ 目前为止，虽然这台手术各种新术式新技术层出不穷，但所谓的好处大都落在嘴上，暂时无法证实。 这帮z国人，究竟是真的水平高到吓人，还是仅仅嘴上功夫吓人，全切问题一定能看出真相！ 第二百零六章 旧争方平新议起 加装滤网，切断主动脉，切断肺动脉…… 条理清晰，快而不乱。 约翰全神贯注地盯着王磊的手，看了这场精彩的表演后，他一个做心内的，竟然对心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比他更认真的是路易斯。 之前他对王磊很不服气，哪怕看到了pci、看到了新型支架、看到了evar。 因为那都是心内科的范畴。 我路易斯，是心外科的世界级权威，没人能在心外科上超过我。 但现在，王的基本功，真是让人死心啊…… 不，不必死心，还有机会。 我就不信，还有什么粘液瘤非要做心脏全切才能清除！ “各位老师，在术前影像资料上，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到血管结构的微小异常？” “手术证明了这一异常——表面上看，血管长度、解剖位置都很平常，但实际上，它们远端与其他组织连接过于紧密。” 各处屏幕前响起低微的议论声。 影像资料这玩意跟我们日常拍的照片完全不同，听起来高大上，实际上很难看清细微的变化。 甚至在外行眼里，就算“巨大变化”，也是云里雾里一团糟。 所以尽管有一部分专家特意看过，却没一个注意到那么细微的变化。 “大家可能看不清，我来调整一下。” 林思涵操纵摄像头，将肺动脉远端慢慢放大。 之前的屏幕主界面将整个术野都囊括了进去，不可能看清所有的细微结构。 比如可以看到某一根血管靠近心脏的部分，因为医生在那里有操作，镜头跟了过去。 但却看不到这根血管远离心脏的部分。 而且实际上的手术视野血肉模糊一团，各个脏器、组织紧靠在一起，根本没有外行想象中那么清晰、那么界限分明。 所以若不是针对性的观看，是休想发现远端细微变化的。 “请看，肺动脉与肺组织有粘连——这一部分肺组织有轻度纤维化，可能之前生过某种疾病，甚至就是因为某次粘液瘤栓塞导致。” 高清摄像头成功将粘连展现了出来，议论声陡然增大。 专家们都想到了这个简单的道理：心脏与肺动脉紧密相连，肺动脉远端却与肺组织粘连，若是不切除肺动脉就翻转心脏，肺组织会不会被撕裂？ “再看下腔静脉。虽然没有粘连，但它离开心脏不远就分出一个小分支。” 同样的道理，不切除下腔静脉就翻转的话，小分支会不会被撕裂？ “除此之外，还有个原因。” 林思涵继续放大画面：“请看，粘液瘤的种植——虽然远端粘液瘤体型不大，波及范围却很广，相互之间牵连羁绊。” 学生们无不睁大了眼睛，他们大都连夜补过课，教材上提到了种植。 这可是宝贵的现场教学，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种。 “各位老师，直接翻转心脏的话，会不会导致粘液瘤撕裂，会不会导致新的种植？” “要避免种植，是不是清除一小部分粘液瘤，得到安全位置后切除更为妥当？” 画面上，王磊已经用行动为林思涵的话做了注释。 原来是这样！ 路易斯高大的身体陡然矮了不少，不知何时开始，心头悄然盘旋着一个字“服了”。 这王磊，连读影像的水平都这么高！ 不得不服！ 林思涵又放出几张术前影像资料：“大家可以仔细看看，是不是可以看出迹象。” 得到事实后倒推的情况下，一些读片水平高的专家顺利发现了那蛛丝马迹。 “对，确实可以看得出来。” “天，真的是这样。” 林思涵缩小影像资料，重新将手术界面放大： “好，现在王老师已经完成心脏全切，即将揭晓最后一个原因，也是最重要的原因！” 还有原因？ 专家们都生出一种无力感，就像学生时代面对老师时那样。 其中一些人象路易斯一样，心头不由自主地冒出一个“服”字。 画面中，王磊和一助协作，轻柔地将心脏翻转过来。 “天！” 虽然已经看到了心脏边缘蔓延的粘液瘤，但当心脏翻转之后，人们还是被这景象震住了。 影像资料，真的无法完全还原真相啊！ 镜头中，整个心脏背面全是巨大的葡萄状肿瘤，面积与心脏背面差不多大，但厚度极其惊人。 尤其发源地左心室后壁，那里的粘液瘤之厚，简直是一个孩子们玩的小足球。 “难怪要全切，不切都没法显露整个瘤体。” “这么大，肯定已经严重压迫肺脏了。” “难怪要让心脏停跳，这种程度的粘液瘤，如果心脏不断跳动，很难彻底清除？” 林思涵清冷的声音响起，压住所有议论：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注意到王老师刚才的按压手法，看起来是不是有些怪异？” “他正是考虑到了粘液瘤的存在，所以将所有力量都用在了心室前、中段，避开了粘液瘤。” “同时还要注意避免心肌损伤——术后，建议南江医大的同学们多看回放，用心学的话，一定能掌握好胸内心脏按压术。” 简短给王磊吹了一波后，林思涵再度控制镜头，放大左室后壁。 “请大家仔细看心室与肿瘤的关系。” 随着画面放大，局部情形越来越清晰。 “ohygod!” “肿瘤跟心肌粘连得这么厉害！” “这不是粘连，这是浸润，已经生长进肌细胞里面了！” “这种程度的浸润，如果在心房，可以切除一层心肌来清除，但如果在心室，是绝对不能切除的，否则会很快心衰致死，甚至会心脏破裂。” “那怎么办，难道放着浸润不管？那样的话，迟则两三年，快则一年内就会死于栓塞。” 面对前所未见的严重浸润，专家们争论不休。 关谷不是做心外科的，关注重点有所不同。 听了一会心外科医生们的争论后，他不耐烦地提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各位，林刚才说揭晓最重要的原因，你们觉得是什么？” “我知道了，对肺的压迫！” “难道不是对心肌的浸润吗？” “你们想岔了，其实就是最基本的外科术式设计原则——这种规模的瘤体，必须切除心脏达成彻底暴露，否则没法做。” 三号展厅内，学生们听着专家的议论，越听越糊涂。 怎么会冒出这么多答案来？ 还都好像挺有道理的。 第二百零七章 星宿派怎么吃葡萄 好在林思涵及时作出解释： “暴露、浸润等等，都是切除心脏的原因。” “但最重要的，是患者的一个既往史：阵发性室性心动过速（室速）。” “南江医大的同学们，室速是必考知识点，你们肯定背熟了——引发室速的原因中，心肌损伤是主要的一条。” 学生们恍然大悟，继而欣喜。 背书背会“心肌损伤→室速”，不过是无数个枯燥知识点之一，过程痛苦、记忆抽象。 亲眼看到损伤的心肌，结合明确的室速病史，过程轻松愉快，记忆具体牢固。 背靠实力强大的一院，真是太爽了。 以后，我一定要去一院实习、规培！ “室速和心肌损伤本身，都可能引发室颤（最严重的心律失常，等同于心跳停止），这也是必考知识点。” “而刺激损伤的心肌，将严重加大上述可能性，这是浅显的道理。” 话说到这里，最小白的医学生们都懂了—— 若是不做体外循环、不切除心脏，一旦发生室速，甚至室颤，那很危险。 但现在已经让心脏停搏，就压根不存在这种问题。 专家们则或者面色平静，或者面露苦笑。 面色平静，是觉得无所谓，只不过我没看病历而已。 这种简单的基础知识，看到病历就肯定会理解，完全不需要讲解。 苦笑的则是自嘲。 林专门对着学生讲解，这是给我们留面子了。 没错，涉及到的知识很浅显，但若对病史没有充分了解，就会忽视这一点。 偏偏我们基本上都没看病史，能看看影像资料、了解一下现在的病情，就算重视了。 但能成为名医，哪个不是坚守“必看病历、必看病人才下结论”的原则？ 示教手术的旁观身份，不应该是懈怠的理由，更不应该是贸然提出心脏翻转、反对心脏全切的理由。 “现在，对于心脏全切，我想应该已经没有争议了。” “但是肯定又有了新的疑惑：这么严重的浸润，又是血运动力来源——左心室的浸润，应该怎么办？” “鉴于左心室的特殊性，再加上时间问题，既往惯例都是保守治疗——根本无法清除，不得不保守。” 专家们各自点头。 别的不说，光是时间上就只能保守。 体外循环最好别超过三小时，超过后患者生存机会将大幅下降。 而这种程度的浸润，想清除的话，需要一点一点抠。 抠不能乱抠，必须注意尽量减轻对心肌的损伤，否则肿瘤抠干净了，心脏也玩完了。 而且粘液瘤的特殊性，必须十分小心清除时发生种植。 除此之外，还得给心脏复植留下充裕的时间。 种种原因下，三小时内完成是不可能的任务。 最关键的，浸润成这样了，真能抠出来？ “但我们敢开，自然不会是为了保守治疗，自然有敢开的底气！” “而且不光要开下来，还要开得好！” “王老师说过，凡他门下弟子，要么不做，要做就必须是最好。” “弟子尚且如此，现在是王老师亲自上台，究竟能不能做好，请大家拭目以待！” 观众们听得惊讶万分。 这，是把老师架在火上烤？ 星宿派门下吗？ 别说这种超高难度大型手术了，就算是简单的小手术，比如阑尾疝气清创缝合，世上谁敢保证百分百成功？ 失败的多了去了。 这要老师一个失手，岂非哄堂大孝？ 揭幕式现场，嘉宾们不由拿眼去看张院长。 就连吴建也忍不住看了一眼。 张院长怡然自得。 此言甚妙。 深得老夫吊胃口搞事情之真谛。 现在不是上世纪讲究温良恭俭让的时代啦。 现在讲的是流量。 不搞事情哪来的流量。 没流量哪来的后续资金注入心胸研究室。 研究室可都是吃钱的怪兽。 以前是没办法，现在有了王磊，不趁机大搞特搞的话，岂非傻子？ 张伟轻咳一声，低声对张院长问道：“张院长，这种大手术用时很久，揭幕式上先看手术，合适吗？” 张院长赶紧解释：“一般情况下用时久，但王磊的特点就是又快又好，要不然我哪敢在仪式上示教——您看这才过去几分钟？” 张伟抬手看了看表，脸上掠过一丝讶意。 还真没花多少时间。 再看看吴建，他虽然不是心外科出身，却一脸兴致勃勃的模样。 张伟的真正用意是怕手术失败，搞砸了揭幕式，但既然吴建想看，那就算了： “嗯，那就这样，但是你要注意掌控时间……还有手术成败，万一不对，就赶紧停止示教。” “好的您放心，手术必然会成功。诶，您看，已经清理了一块。” 张伟转眼看向屏幕，果然，就这几句话的功夫，王磊已经刀、镊并用，在左心室尖端清理出了一块。 不是浸润了吗，还能这么容易地清理？ 象是想到了他的疑惑，林思涵解释道： “粘液瘤999是良性，所以它的浸润和恶性肿瘤的浸润是两码事。” “这就给了我们不做脏器切除且又能彻底清除它的机会。” “当然，在保证心肌安全的前提下清理，这需要手术者具备极其精湛的基本功。” 会场展厅示教室，各处屏幕前鸦雀无声。 确实，手术进展到这一步，玩什么花活都没用了，只剩下一件事：基本功。 说到这里，林思涵暂停解说，双眼迷醉地看着王磊的动作。 王老师的功夫，真强啊！ 敢问普天之下，还有谁能做到？ 还有谁？ 看了一会，王磊都已经清理出一大块了，林思涵才想起自己的解说责任，解释道： “各位医大同学，我们还要注意粘液瘤的另一个特性：瘤蒂。” “粘液瘤跟葡萄非常相像，靠瘤蒂串起了所有瘤组织。” “所以，如果操作得当，保护好瘤蒂的前提下，在清除掉浸润特别深的瘤组织后，我们有机会将它‘连根拔起’。” “大家可以注意看王老师的清理手法，完全是围绕这一思想去做的。” 学生们恍然大悟。 对哦，拿葡萄需要一颗一颗葡萄单独拿吗？ 这就是敢于切除的原因？ 果然理论知识才是根本，我们还是要多看书才行。。 关谷等其他专科的医生们看向心外专家。 解说员这话，听起来挺有道理。 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不那么对头。 心外专家们不动声色。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但这事还真跟理论不太一样。 至少我们做过的、听过的，都跟林解说的不一样。 第二百零八章 减压！减压！ 浸润到这个程度，大言炎炎说什么保护瘤蒂、连根拔起，谈何容易。 借助瘤蒂取巧，只有无粘连的粘液瘤才有可能。 稍有粘连的情况下，我们就都选择切除部分心肌——非要借助瘤蒂取巧的话，经常是瘤体破损，弄得一团糟。 毕竟不是真的葡萄，无论蒂还是瘤组织，坚韧度都差得远了。 啊这…… 画面中，王磊绕着瘤体清理一大圈，完成了闭环。 而后右手持钳轻夹，左手一托，比玩具足球还大的瘤体缓缓提升。 上来了，它竟然就这么上来了？ 这才几分钟？ 我们平时做一个无黏连的粘液瘤，这么快搞得定吗？ 一时间，心外专家们陷入了自我怀疑。 那软乎乎烂嘟嘟的粘液瘤，明明丑的要死，此刻却像是发着光，如同冬奥的金牌一样，向专家们炫示着荣耀。 “请看，瘤组织完整无脱落，无胸腔四散种植之虞。” 林思涵一贯清冷的声音中带上了一丝兴奋，将镜头在胸腔各处搜索一遍。 然后转回左心室后壁，放大，再放大。 “请看，心肌保持原样，除了瘤组织留下的痕迹外，没有遭受额外打击。” 众人瞪大眼睛，仔细观看。 学生们看不出什么名堂，专家们啧啧称奇。 这基本功，心服口服。 “现在，心脏粘液瘤清除术顺利完成，王老师已经在清扫少许仅存的心外粘液瘤……好了，已经完成。” 神特么“……好了”。 一个大喘气的功夫就好了。 麻花藤吗？ 麻老板想买一辆上百万的豪车，闭上眼睛，祈祷一秒钟，好了—— 员工们兢兢业业奋力搬砖，玩家们红着眼睛点得手抽筋，成功在一秒钟内为麻老板挣够了新车的钱。 好些z国人突然联想起这段子，心中暗暗吐槽。 可往屏幕上看去，又确实是好了！ 怎么就能这么快呢？ “现在，助手开始用温生理盐水清洗胸腔。” “这是为了以防万一，避免有粘液瘤细胞脱落到别处，引起种植、复发。” “其实没有这个必要，以王老师的手术功底，没有这种可能性。” “不过由此也可见老师的严谨和负责。” 众人听得无奈，你这解说不象解说，倒象是主刀的脑残粉，无时无刻不想着吹捧你家老师。 看你那清冷高傲的样子，不象是会成为脑残粉的人啊。 “现在，王老师已经开始做心脏复植术。” 众人刚刚松懈的精神再度一振。 心脏复植，牵涉到高难度高要求的血管吻合，容不得丝毫差错。 错一点点，就是死亡。 这个手术团队先是展现了神一般的诊断能力。 然后炫示了不少先进的新术式、新技术。 又炫技式地表演了粘液瘤摘除术。 但他们的血管吻合功力如何…… 好，我又浅薄了。 屏幕里，二助女医生忽然跟一助调换身位，然后跟主刀一起，各自负责一根血管的吻合。 两人各站一侧，手法出奇地相似，技艺同样地惊人—— 动作之快，如风卷柳枝，令人眼花缭乱。 效果之好，似水凝冰镜，堪称严丝合缝。 外行眼里，吻合过程赏心悦目，吻合好的血管光滑平整，简直跟没有切断过一样。 内行眼里，虽然快到难以想象，但是血管吻合需要注意的许多细节，他们全都照顾到了。 真是一场艺术的盛宴啊！ 哦，难怪了。 这二助，不就是那个做evar的苏医生吗？ 人长得很漂亮，手底下的活同样漂亮。 evar没办法分出他们师徒的水平高低，就连心脏复植术都分不出吗？ 那世界上，到底还有什么手术的天花板高一些，能让师徒俩见个深浅、分个长短？ 等等，这吻合的细节，好像有点多、有点点……陌生？ 好几个细节，不但我自己没做过，还似乎并没有出现在任何一篇论文里。 比如完成所有缝合后，他们没有收紧缝线，而是往那一丢，转手去做下一步。 做缝合竟然不收紧缝线？ 这是什么意思？ 看到现在，已经没有一个人敢于出声质疑。 就连第一时间浮现的念头都不是质疑，而是“新术式？新理论？” 第二个念头是喜悦——太好了，他们又展现了新技术。 然后是绞尽脑汁——为什么要这样？ 最后是“算了，想不明白，等待讲解”。 可是解说员一如既往地坏，王磊缝合心室切口后，她再次开口：“好，现在完成准备工作，即将开始终止体外循环。” 不是！ 等等！ 缝线还没收紧！ 这不会漏吗？ 我知道你们肯定有你们的道理，但是你不能先讲解一下吗？ 脾气暴躁的老帅哥和关谷腾地站了起来。 关谷：……等等，我有资格质疑王磊吗？ 世界如此美妙,我却如此暴躁。 这样不好,不好。 呼~ 心静如水。 他又坐了回去。 老帅哥：……等等，我有资格质疑王吗？ 深呼吸。 深呼吸。 ld绅士约翰牛，风度翩翩不骂人。 呼~ 心静如水。 他也坐了回去。 观众们心静如水，各处回响着唯一的声音： “第一步：复温——各位医大同学，这里要注意心脏，局部仍应低温保护。” “第二步：排气，可以在心尖或者主动脉根部插针排气，也可以直接拔除灌注针——排气前要清除心包外的冰盐水。” 画面里，李一山在心尖部插了一根小号针。 排气？ 解说员说过的心肌三大害之一吗？ 专家们若有所思。 她曾说心脏压力问题长期为医学界忽视，尤其是气体、停搏液。 刚才挤压心脏、心房心室插管是为了排出停搏液，减轻左心室压力。 现在排气同样是为了减压？ 嗯，学到了。 “第三步：开放主动脉阻断。” 又一个关键的时候到了！ 众人聚精会神地盯着王磊和助手们的动作。 这个阻断一开放，马上就能检验手术团队的实力、甚至整个医院的整体实力。 因为紧随而来的是心脏复跳。 复跳顺利度，是手术成败最重要的指标。 最顺利的，当然是开放阻断后第一时间自主复跳。 其次是自主复跳，但心率缓慢，需要临时起搏。 最差的是迟迟不能自主复跳，被迫电击除颤。 前面做得固然是花团锦簇，而现在，是验证真正成效的时候了！ 第二百零九章 完美奠基礼 “大家都知道，心脏复跳是否顺利，牵涉到的因素很多。” “一是术前准备，准备得越充分，复跳越顺利——这考验着心胸外科、辅助科室的整体实力。” “二是麻醉——麻醉越强，损伤越小，恢复越快。” “三是心肌保护——冷心停搏液的配方、灌注方法；gik溶液的使用；心表降温方法；心脏减压；血管活性药物的合理使用……” 学生们听得如痴如醉，拼命记忆。 就连专家们也全神贯注，生怕突然出现一个自己不知道的知识点。 本来这种应知应会的基础知识根本不用听，就连他们的徒弟出去讲课都懒得讲。 但这台手术冒出来的新知识实在是太多太快了！ 稍不注意，就会错过！ 讲解声中，王磊看向赵主任。 赵主任已经了解王磊的习惯，默契地提供信息：“肛温已达36度，电解质正常。” “嗯，血气也正常。” 体温、电解质、血气分析，开放阻断准备心脏复跳的三大必查项目。 现在一切正常，为复跳打下坚实基础，既说明手术医生的功底了得，也说明麻醉团队的强大。 王磊拎着小刀子到处砍得爽的时候，患者的各种生理功能有如行走在高空的钢丝绳上，忽而往左，忽而往右，随时会失去平衡。 是麻醉团队不断地精细微调，让患者这些生理条件保持着最佳状态。 赵主任真是一如既往地让人放心啊。 也不知道系统奖给我的麻醉师什么时候到位，能不能有赵主任这样可靠。 思绪一闪而过，王磊点头表示明白，然后对整个手术团队说道：“准备。” 巡回护士略有些紧张地看向手术台。 林思涵继续讲解： “四是手术速度。” “五是手术损伤。” “六是电解质和血气监测调控。” “七……” 林思涵看了看手术进度，赶紧省略还没讲的几条，直接跳到现实：“还有开放手法，请同学们注意观看。” 来了来了！ 听到“开放手法”四字，专家们自动忽略“同学们”三字，眼睛瞪成了铜铃。 只见三助扶住尚未拔除的心房引流管，巡回护士调整吸引功率。 一名麻醉师按下手术床按钮，将床头调低。 已经变成二助的李一山抓住主动脉阻断钳，非常缓慢地松开。 这些都是常规，然而看到李一山的后续动作，尤其看到王磊和苏新月的动作后，专家们的眼珠子差点爆了出来。 只见王磊一手握住左心室，将心尖部轻柔抬起，然后用大拇指轻压右冠状动脉主干。 随着李一山手中阻断钳的缓慢放开，王磊还轻轻拍击心脏后壁。 这是为什么？ 好在林思涵连续吹捧老师得手，心情大好，这次没有使坏，大方地给了解释：“减压，还是减压！请同学们牢记心内压力的重要性！” 哦，这仍然是为了加强排气。 刚刚解开一个困惑，专家们又迎来了新的问题： 李一山异常缓慢地将阻断钳松开一半后，竟然不是继续松开等待复跳，而是又一次夹紧。 这，这又是为什么？ 林思涵刚刚大方了一次，女儿家为重要的人藏私的习惯又占了上风。 这可是老师独创的血管技术秘诀，凭什么就这样教给你们这些不相干的？ 于是可怜的专家们只好瞪着眼睛，等来了第三个困惑： 再度阻断主动脉后，王磊苏新月开始收紧刚才未收的缝线。 为什么非要等到现在？ 这跟刚才主刀的减压、二助的松钳闭钳有什么关系吗？ 林，你为什么不说话？ 亲爱的林，快讲解啊！ 可恶的林，你就是撒旦！ 专家们心中，林思涵的形象急剧变化。 无奈而又无声的内心咆哮中，所有血管的吻合彻底完成，李一山再次缓缓松开阻断钳。 这次他将阻断钳彻底放开。 而就在放开的那一刻，心脏自主收缩。 复跳成功！ 非常完美！ 短暂的安静后，各处屏幕前都响起了掌声。 专家们发自内心地鼓着掌，就连原本最为不满、最对z国医疗技术不屑的路易斯，也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 紧接着，学生和各界嘉宾也开始鼓掌。 热烈的掌声中，张院长站起身来，兴奋地说道：“各位领导，各位来宾，刚才王磊团队已经有力地证明了：我院在心胸疾病研究上大有可为！” 林思涵在术前就对张院长做了简单汇报，重点说明了与众不同的优势，因此张院长显得很懂，铿锵有力地说道： “他们展示了多项新技术，全部属于独创，居于世界领先地位！” “他们提出了多项理论，全部属于首次发现，将推动相关医学研究极大进步！” 会场掌声越发地热烈。 一台很常见的体外循环、心脏粘液瘤手术而已，一院就搞出这么大名堂。 那么，如此先进的心胸研究室正式运行后，产生更多更强的成果不是理所当然吗？ 张院长猜到众人心中所想，很鸡贼地交代了一句： “王磊团队，将是我们心胸研究室最重要的研究团队，他们必将研发出更好的成果！” 会场的天花板都差点被掌声掀翻。 张院长说得太对了，王磊团队肯定是一院的骨干力量，研究室不给他们用给谁用？ 没有研究室，就已经有了这么强的成果。 有了研究室，还用问吗？ 吴建和张伟、李伟顺、刘主任等鄙视地乜斜着张院长。 老家伙太坏了。 明明王磊就不是你一院的兵，却厚着脸皮拉他竖大旗打广告。 却又不能说他撒谎，人王磊自己明确提出了团队合作计划。 台上几乎全是鄙视张院长的人，唯独特邀而来、坐在吴建身边的金国荣满意地看着张院长。 钱捐赠给这样的医院，由这样的领导掌控，真是让人放心啊！ 是不是可以预想，世界医学史上会有我金国荣一笔记载？ 万千心胸疾病患者会不会感激我的捐赠？ 肯定会的！ 听着空前热烈的掌声，张院长志得意满。 真没白搞事。 这才是完美的奠基礼啊。 他振奋地拿出百分之二百的中气，大声吼道： “我宣布，江南市第一医院心胸研究室揭幕仪式正式开始！” 会场这边嘉宾们走程序的时候，示教室、展厅里的人们却告别欢喜，再次陷入困惑。 这王磊，开个刀咋就这么多事呢？ 刚才手术做得那么快，小刀子舞到飞起，切血管有如切豆腐，一副毫无顾忌的样子。 现在心脏都完美复跳了，下面就是撤机、关胸，已经到了最简单的步骤，你怎么反而不动了呢？ 第二百一十章 勇猛出击当头一棒 屏幕中，王磊双手空空，一动不动。 倒是三个助手还在做一些细枝末节的关胸撤机准备，比如开放上下腔静脉的阻断带之类。 但也都是慢慢吞吞，跟玩似的。 又过一会，干脆连助手也都停了下来。 这下子专家们更难理解。 再过一会，麻醉那边一连串的数据报了出来： “体温365c。” “平均动脉压10kpa。” “心律正常。” “血气正常。” 跟着偷懒好一会的林思涵这才讲解道：“刚才看似停止手术，但实际上，我们是为了让心脏无负荷跳动一段时间。” “然后，我们又开放上下腔静脉阻断，做了并行循环。” 无负荷跳动？并行循环？ 一些脑子灵活的专家心里一动，却又抓不住那头绪。 “并行循环也可以叫双循环，是体外循环和自主循环同时存在。” “目的是在无负荷跳动一段时间后，由体外循环辅助心脏搏动，减轻心脏负荷。” “这两个措施，将有效减少术后并发症的发生。” 原来如此！ 就象健身房里撸铁，教练帮着学员承担一部分重量一样。 刚刚复跳的心脏是比较弱小的，此时得到这样一个辅助，可谓雪中送炭。 真是个绝妙的好主意。 相比之下，我们是怎么做的？ 要么撤机指标达成，马上撤机。 要么达不到撤机指标，在那一个劲地改善指标。 却就是想不到无负荷跳动，也想不到开放上下腔静脉阻断，让体外循环和自主循环相辅相成。 难怪术后并发症总是那么多。 哎，惭愧啊惭愧。 “现在，已经达成最佳撤机条件，即将撤机。” “不过，为了达成更好的辅助，我们还将在停机后使用动脉泵，既让心脏得到帮助，又促使它尽快恢复术前能力。” 伴随着林思涵的讲解，人工心肺机逐渐停止工作，而后拔掉上腔静脉插管，将下腔静脉插管退到右心房。 再次稍作观察，又先后拔除下腔静脉插管、动脉插管，注射鱼精蛋白拮抗肝素。 一系列的动作完成，最终顺利关闭胸腔的时候，掌声再度掀翻了天花板。 最起劲的是南江医大的学生们。 起初他们是鄙视王磊的。 本事不大，牛皮不小。 吹出牛又不敢圆，在外国人面前厚着脸皮逃跑，丢z国人的脸。 还抢我们的系花！ 后来发现王磊可能就是一院炒作的“王老师”，技术应该比较强，观感就变得复杂起来。 但人类只崇拜远离自己的，对于近在咫尺的，通常只会羡慕嫉妒恨，很难崇拜。 尤其是他抢了我们的系花！ 所以广大男生还是对王磊印象不佳。 可是现在，事实证明这个家伙不是强，而是强到没朋友。 连世界各国的权威都折服于他展现出来的技术。 量变引起了质变，刹那间，王磊的距离变远了，变得遥不可及。 对于这样的家伙，对于他创造的奇迹，唯有掌声才能表达心中的激动。 另一处，主持人又得了张院长的新指示，此刻趁机登场。 不过跟刚开场时的心虚胆寒不一样，看到一小半时，他就已经信心十足，现在看完整台手术，更是胆气爆棚。 因此他举着麦放声狂吼： “王磊！王磊！王磊！请记住这个名字！” “他是江南市第一医院的骄傲！也是z国的骄傲！未来必将是世界的骄傲！” “他的团队将在一院开展多项手术，其中就包括这几天展现的成果。” 主持人说到这里，故意停了一停，才说出张院长着重关照的点： “我院将致力于这些成果的推广应用，热忱欢迎世界各国的同仁前来交流，我院将尽力提供一切方便！” 听到这句话，专家们拍手拍得更起劲了。 好些人还情不自禁地用母语大声叫好： “好！” “verygood！” “très bien！” 关谷拍得手都红了，直到掌声逐渐低落，才好不容易平静了一些。 刚刚放下手，忽然听到不远处两个专家说道：“我一定要来这家医院交流，而且是长期交流！我的水平停滞很久了，预感这里能让我突破！” “嗯，我都不想离开了，就算收入少一点也没关系。” 不好，再怎么热情开放的医院，可供交流学习的机会也有限度。 就说evar，本院那么多医生要学，进修规培实习生要看，留给外来专家的机会还有多少？ 看这样子，专家之间的竞争也很激烈！ 会不会轮不上我？ 毕竟我们r国的医疗声誉还是比不上那些老牌强国。 关谷啊，关键时刻要勇猛出击！要抢占先机！ 关谷立刻拿出手机，给自家医院院长发了个消息：田平君，我要辞职。 田平：关谷君，有话好说，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我会尽一切力量帮助你。 关谷神秀：没有困难，我就是觉得技术太差，想来z国学习。 田平：技术差？关谷君你真幽默，谁不知道你是全r青年心血管权威、全世界最有潜力的新秀。z国那种落后国家，没人能比得上你。 关谷神秀：不，z国有人比我强，强得多。 田平：我懂你的意思。刚好我有个好消息要通知你，董事会决定——你的年薪将上涨900万r元。 900万r元，是一个大学附属医院医生的年薪，也是r国国民平均年收入的一倍。 呵，剥削者，这点钱就想收买我上进的机会？ 关谷神秀：田平君，不是钱的问题。 田平：董事会刚刚做出了新的决定——你的年薪将上涨2000万r元。 呵，资本家，你太小看我关谷神秀的远见卓识了。 关谷神秀：田平君，我学有所成后会回来，那时必定能更好地为我们医院效力。 田平：董事会刚刚做出了新的决定——你的年薪将上涨3000万r元。 啊这，为什么我的呼吸如此艰难？ 不，关谷，你忘了刚才看到的神奇手术吗？你忘了你投身医疗事业的初衷了吗？ 关谷神秀：田平君，我意已决！z国将给我新的医学生命，我不能失去这个机会。 田平：关谷你这个蠢货，竟然让z国那种低劣国家低劣民族迷惑了你的双眼。 田平：你这种忘恩负义的混蛋，我不会让我妹妹光子跟你结婚的。 关谷神秀：…… 王磊如此诱人，啊不，光子如此诱人，田平却如此暴躁。 怎么办？ 第二百一十一章 张院长的心脏手术 半秒钟后。 关谷神秀：大哥息怒！ 关谷神秀：我马上回国！马上！ 关谷神秀站起身来，看着屏幕里正在最后扫尾的手术，心头阵阵绞痛。 z国。 江南市第一医院。 王磊老师。 我一定会回来的！ “铛！” 各处掌声彻底平息的时候，正在洗手的王磊脑海内一声钟鸣。 “成功震慑所有观看手术的外国专家，获得神级固化机会一次。” 芜湖。 爽！ 王磊之前一直有些惴惴不安，因为手里只有756次训练机会。 就这，还是自打腹痛之夜后就没敢再用，硬靠着一天50，外加沈瑶卿和季家等人的感谢，慢慢积累上来的。 现在就不同了。 被“铛”了一下子，顿时走路带风了，说话大声了，想硬气的地方随时都能硬气了。 嗯，算一算我现在都有些什么本事。 首先是神级手术： 1，支气管断裂伴主动脉破裂修补术→抢救金雨琪的时候获得。 2，肝左动脉、门静脉吻合术→抢救蓝朋友时候获得。 3，胰空肠套入术→栖云县特大车祸中获得。 4，胰胃吻合术→栖云县特大车祸中获得。 5，aosc救治→抢救胆道蛔虫症患者孙爱红时获得。 6，腹主动脉——肠系膜上动脉自体大隐静脉搭桥吻合术→腹痛之夜，抢救手残吃货女写手时获得。 7，pci（经皮冠状动脉介入治疗）→章含妙抵达首夜，为完成震慑外国专家任务而使用神级固化机会。 8，间脑肿瘤切除术→被韩蕊的神经质战争哄骗，使用了最后一次神级手术机会。 不过这把不亏，以前这是神经外科的禁区，即便现在，也是超高难度的手术，能做的医生寥寥无几。 9，raaa（破裂腹主动脉瘤）手术→个人团队与一院合作任务中，为了提升团队能力，王磊获得该手术神级技术，苏新月获得世界巅峰技术（世界唯一）。 10，evar（动脉瘤腔内修复术）→同样是为了提升团队能力，王磊获得该手术神级技术，苏新月获得世界巅峰技术（世界唯一）。 神级手术以外，就是超越本世界水平，但尚未达到神级的手术能力。 1，筋膜间室综合征→鱼刺的奇妙之旅、喷子大爷的保腿之战，训练而得。 2，内镜下消化道异物取出术→自闭症女生、长发公主综合征，训练而得。 3，阑尾切除术→腹痛之夜，为治疗水清影训练而得。 4，心脏全切术——粘液瘤清除术——心脏复植术→ 同样是章含妙抵达首夜，完成教授林思涵苏新月8+2心电图知识任务后，林苏二人粘液瘤、肺栓塞全套技能达到世界巅峰（世界唯二）。 而王磊的相关技能提升到了远超本世界。 除手术技能外，尚有理论、诊治、器械奖励，均超越本世界水准。 1，伤寒的诊治。 2，流行性出血热的全部知识→来自林思涵追求者严奇的求助，完成后，林思涵苏新月相关技能达到世界顶级，王磊超越本世界。 3，自动酿酒综合征的诊治→屡遭冤枉的周明昊。 4，艾滋病的病生机制→沈瑶卿的老公金睿哲在外鬼混，感染艾滋病毒，帮他紧急阻断后获得。 5，ad（阿尔茨海默病）的病生机制，及其特效药物全套制备方法→完成伤寒任务后获得。 6，新型药物洗脱支架及其配套设备的全套制备方法→章含妙抵达首夜，完成震慑外国专家任务而获得。 哇哦，不算不知道，一算就开心。 不知不觉间，我都弄到这么多技能了。 嗯，低调，低调。 医学技能以万为单位计算，你加起来才这么19项，有什么好得意的。 but，实在忍不住啊。 洗手间温暖的水流冲击下，王磊不由哼起了小曲，快乐地洗刷刷。 “咦，老师你今天怎么这么开心？是因为跟徒儿我并肩作战吗？” 苏新月蹦到王磊身边，侧着脸，好奇地看着王磊。 “哈哈，是啊，看到傻徒弟能不开心吗？” 王磊大笑，伸手在她那挺翘的琼鼻上捏了一下，哼着歌走出洗手间，往张院长特意关照的边门走去。 “哼，鼻子有什么好捏的。蠢老师，把我当小孩子，明明我比林师妹还大！” 苏新月低头看了看，不满地咕哝一声。 随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靥微展，愉快地洗起手来。 王磊刚从边门离开第三手术室，张院长的电话就追了过来。 “没事了？快来参加仪式，你可是今天当之无愧的主角，记者们都等着拍你呢。” 一听说参加仪式之类，王磊就浑身难受。 再听说记者二字，赶紧说道：“我还有好几台evar要开。这是个猝死高发的家族，只有赶紧置入支架才放心。” “唉，你什么都好，就是情商太低。” 张院长大概是抽空躲到一边打电话，声音放得很低：“王磊，我一个快退休的人，用几十年的人生经验给你忠告：只会闷头开刀，很难得到应得的好处。” “比如收入，不包装自己，又不升职、不走穴，光拿死工资的话，可能比不上水平远不如你的人。” “包装、升职靠什么？靠流量和人脉啊。” “所以你快过来，今天在场的都是高质量人脉。别害怕应酬，你只要跟着我听我安排就行了。” 几十年的人生经验吗？ 王磊肃然起敬。 但我真的不喜欢那一套怎么办？ 每次应酬交际都在消耗我辛苦积攒的能量。 一次的消耗甚至够让我开一百台手术。 “我懂了张院长。不过我实在学不会啊。” 张院长刚要继续教育，忽听王磊接着说道：“收入方面您别担心，我的专利就够我花了。” “ad和支架专利市场广阔，我坚持要一部分分成的话，这辈子大概花不完？” 噗！ 张院长感到这厮拿着雪亮的手术刀，给自己的左心室来了一下。 “我还会有更多更值钱的成果推出，几辈子大概都花不完？” 噗噗噗！ 张院长感到左右心房、左右心室都被扎了，还开了口子，插了管子。 第二百一十二章 能自行发光的参照物 “当然，我这样不会交际不会包装肯定吃亏，您说得很对。” “但是不有您帮我遮风挡雨嘛。您帮我交际，我帮您搬砖，双赢。” 听到遮风挡雨，张院长就像吃了颗人参果，不但马上治好了心脏的刀口，还功力倍增。 听了后半句，恨不得马上把王磊拎到面前给个脑蹦子。 什么叫你帮我我帮你，这小子就没懂社会的真谛啊。 还真以为外面都跟我一样，你王磊的技术帮了我、帮了一院，我就也真心实意地帮你。 做梦。 我这样的上司是少数，多数情况下，如果你不会来事的话，那就是你白白为上司干活，落不到多少好处。 甚至沦落为单位里的专业打工人、杂事处理机。 何况你不是不愿意呆在一院嘛？ “张院长，我还有个想法。” “其实每个人都有擅长和不擅长的。100分的精力花在不擅长的方面，恐怕只能收到10分的效果。” “相反，10分的精力花在擅长的方面，可能会收获100分的效果。” “所以应该扬长避短，将有限的力量用到长处上，而不是相反。” “木桶理论在这里是不适用的，一技之长做到遥遥领先同伴，绝对比所有方面都跟同伴相近好得多。” “因此我闷头做手术才明智。” 铛！ 张院长感到脑袋被什么玩意重重敲了一下，眼冒金星，头昏脑涨。 这混账小子明明在躲避困难，明明说的全是歪理，老夫竟然一时没办法反驳他。 “好了我要去做evar了。” “张院长，谢谢您！” 呼~ 呼~ 张院长抚摸着自己的心口，好悬没被这小子气死。 不过王磊的话提醒了他——再好的成果，变成专利费都需要时间，很长的时间。 这混账小子还要做一段时间的穷光蛋。 不行，我得帮帮他。 趁着主持人说话的时候，张院长找到郑院长，又招手叫来计财处处长钱恒韶。 “王磊最近做了很多事，规培生的待遇远远配不上他的贡献。” “他家里条件比较差，要是营养跟不上，怎么开刀？” “所以得给他补足待遇。老郑，老钱，你们怎么看。” 郑院长马上点头。 钱恒韶是张院长心腹，说话比较直接：“张院长，给王磊提高待遇是应该的。不过听说他这个星期就结束规培了，这待遇还有什么用？” “发钱，一次性补足。” 张院长答得异常干脆。 “这个……”钱恒韶噎了一下：“名目呢？” 我的张院长哎，咱又不是私人医院，哪里是想发钱就能发的？ “要不叫你来干嘛的？” 钱恒韶又被噎了一下。 我管钱的没错，可我哪里管得着名目。 郑院长出主意道：“现在他是规培，最多发点补贴加班费之类，没啥用。但好在一周内他就不是了，而且还跟咱们有团队合作——可以按照外院专家比靠，并且预支报酬。” “对，这样他马上就能拿到钱，还是老郑你脑子灵活，”张院长赞了一句，又问道：“他这团队的水平世界级了？应该怎么支付报酬？” 说到这个，三人都有点迷糊。 按照王磊、苏新月表现出来的水准，完全可以比靠国际性权威。 要不是年纪小、出道时间短、职称低、名气小、没有正式入职过、苏新月连执业资格证都没有……等一两个小毛病的话，那就是妥妥的世界顶流。 但事实归事实，报酬上真这么比靠的话，肯定会惹来非议。 “张院长，几个外国专家想见您。”一个办公室文员急匆匆地跑过来：“我请他们等仪式结束都不肯，看样子，他们很急。” 很急？ 张院长微笑起来：“好，来得好。你请他们稍候，我马上到。” 文员跑开，张院长对郑院长和钱恒韶笑道：“我有主意了。” 王磊做完一台evar，就被叫到计财处的处长办公室，看见了笑容满面的钱恒韶。 “王医生果真是年少有为。今天手术辛苦了，来杯咖啡？” 王磊赶紧摇头，最近实在是有点喝怕了。 “来，这个你看一下。” 钱恒韶拿出一沓装订好的文件。 首先是王磊团队与一院的业务合同。 “本来应该举行隆重的签约仪式，但张院长说你肯定不喜欢。” 王磊立刻点头。 张院长，懂我！ “所以咱们就短平快了，重点是你的团队组成。” 钱恒韶指了指表格里唯一的名字：“汉斯，d国心外科青年专家，被誉为最受心外之神宠爱的青年俊杰，水平甚至已经追上了最着名的心外权威路易斯……呵呵，其实你才是那个神的宠儿？” 钱恒韶自嘲地摇了摇头：“说实话，我虽然不是医生，看到你都有点眼红。” 说笑一句，钱恒韶接着解释：“汉斯坚决要拜你为师，所以张院长觉得，可以让他加入你的团队，解决一个大难题。” 王磊好奇地问道：“什么难题？” “你的水平和身份地位严重不匹配，会导致你的团队价值被严重低估。” 王磊轻松地笑了：“没关系，事实会证明一切。” “但那需要时间，张院长等不及了，他说你可能连食堂的鸡腿都不敢天天吃。” 钱恒韶将一支签字笔放在王磊面前：“如果你愿意让汉斯加入你的团队，对外就可以按照汉斯的价值来定位你的团队——这对你和一院都有好处。” 钱恒韶意味深长地说道：“这种事，你要主动帮外界准备好评估参照——唯一的、没有异议的、让他们自发认为合适的参照物，千万不能让他们自行胡乱猜想。” 王磊似懂非懂，感觉这玩意比心脏粘液瘤难得多。 不过有国外专家加入肯定是好事，王磊已经设想过了，未来自己的团队应该拥有各国、各专业的医生，且多多益善。 这样才能完成医疗帝国任务。 “其他团队成员可以暂时为空，有你和汉斯，就能先签合同。” 王磊点点头，签下自己的名字，一式三份。 “铛！” “王磊完成与一院的团队合作任务，获得优秀的团队成员——麻醉师沐霜雪。” “她已到一院，不久后将主动找上门，要求加入团队。” “正式加入后，系统将会为她谋取谪仙乡麻醉岗位。” 谪仙乡麻醉岗？ 难道谪仙乡之前没有麻醉师吗？ 还是某种原因离职了？ 系统的声音随即响起：“之前谪仙乡没有专业麻醉医生，绝大部分手术靠局麻，或者由主刀自己做腰麻（蛛网膜下腔阻滞），由护士负责术中监护。” 王磊无语。 主刀兼麻醉可还行。 护士做监护可还行。 这都是n年前边远小医院迫不得已的做法，没想到谪仙乡还保留着。 到今天没出事，真是运气好。 不过孔一刀看起来很鸡贼，基础条件差的病人估计都被他转走了。 “与沐霜雪合作完成第一个手术后，系统即开始提升沐霜雪麻醉水平，直至达到本世界顶峰。” “认定其他团队重要成员后，系统将为他们谋取合适岗位，不会引起任何怀疑。” 系统的声音转瞬即逝，钱恒韶毫无所觉，认真收好合同，又拿出一张纸，笑眯眯地推给王磊。 第二百一十三章 死亡如风，常伴吾身 王磊一看，全是各种名目的加班、补贴、奖励，金额赫然是一……一万？！ 相当于五个月的规培补贴！ 生平第一次一口气拿这么多报酬。 看着瞳孔放大的王磊，钱恒韶微笑道：“签。这是你应该拿的，其实远远配不上你为一院做的贡献。” 王磊吸了口气，签上名字。 钱恒韶接过去，又拿出一张纸，笑眯眯地推给王磊。 王磊一看，还是报酬，给自己这个团队的，金额赫然是……十万！ 王磊有点不好意思了，啥都没干呢，一下子拿这么多，合适吗？ “钱处长，这钱，是不是……” 钱恒韶赶紧解释道：“少是少了点，不过操作起来有难处，毕竟我们不是私立医院，希望你能理解。” 少了点？ 王磊不由抓抓脑袋，是我跟世界脱节了吗？ 不好，真的开刀开废了。 钱恒韶生怕把事情办砸，着急慌忙地继续解释：“你的医术肯定远远不止这个数，毕竟现在一次国际远程会诊的费用就是5000起步，都有可能。” “跨海到z国来手术就更不用说了，直接翻个十倍也不稀奇——而会诊者的名气虽大，实际水平还不如你。” “但真正操作的话，确实是没办法照这个办。” “首先医院能出的，只可能是授课、薪水之类费用，会诊和手术费只能给机构，不能直接给个人，违规。” “其次，虽然你潜力无限，但现在你只有一个执业资格证，连住院医生的职称都没有，所以明面上这钱不是给你的。” 钱恒韶指了指下面的条款，王磊仔细一看，来院工作和授课，从而拿这笔钱的，都是汉斯医师。 上面还贴心地注明了汉斯的价值： d国最高医学奖——斯苏尔塞拉帕奖章获得者。 d国顶级心外杂志的特约审稿人。 n篇世界性顶刊论文。 n个心外手术的创新。 …… 至于什么d国排行第一的堡德海大学博士后之类，虽然也写在上面，却被衬得毫无亮点。 最大的亮点是才36岁，如果不是在王磊团队，到哪都算青年俊彦，最青最俊的那种。 “你不要介意，这也就是为了避免争议。毕竟汉斯的身份拿出来，任谁都挑不出毛病，还会觉得给十万太少了。” 王磊点点头，半开玩笑地说道：“我明白。要是把汉斯履历里的国籍改成z国，拿5万可能还嫌多。” “啊？哈哈哈哈王医生你真幽默。”钱恒韶一愣之后，大笑起来。 笑了一会，他又补充道：“等后续合作正式开展，肯定会远远多于这个数——当然，这得看患者需求。” 王磊点点头，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说白了，只有患者不满足于一院的正常服务，需要更高水平专家时，才有王磊团队的事。 “张院长希望你赶紧注册正式的医生集团，这样的话，直接拿会诊费就合法合规了。” 王磊再次点头，身在医院，医生集团还是有所了解的。 这是近年来国家推进的项目，鼓励医生们成立集团，与各医院达成合作。 这种合作跟以往那种飞刀完全不一样，有一句话能说明其中区别：拥有当被告的资格，才能得到法律的保护。 而以前的会诊形式，医生们根本不具备被告资格，他们所在的医院才有。 所以在明面上，会诊费只能结算给所在医院，再由医院象征性地发一点报酬给出去会诊的医生。 “钱一会就打你卡上。医生集团的事，等揭幕式结束，张院长会找你详谈。汉斯也需要见一见。” “好的，谢谢钱处长，那我去做手术了。” “嗯，辛苦了。” 告别钱恒韶，王磊兴冲冲地走向手术室，脚步特别的轻快。 走了没多会，手机叮咚一声。 到账一万！ 爽！ 再走几步，又是叮咚一声。 十万！ 爽！ 王磊满腔的快活无从发泄，哼着歌小跑起来。 两个小护士结伴而来，一个小护士笑问道：“王磊，怎么这么开心？” 王磊回以笑容，打了个响指，从二人身边如飞而过。 还用问吗，行走如风，只因钱钱小可爱常伴吾身，让我动力无限。 没话说，今天鸡腿得来双份，不，三份！ 嗯，咱是有钱人了，豆干也完全可以来个三份嘛！ 甚至，单份的红烧肉都可以考虑一下下？ 咝，有钱人的生活，恐怖如斯！ 王磊兴奋地跑出行政楼，沿着景观道一路向前。 经过一座亭子时，忽然听到充满了绝望和不甘的啜泣声。 转眼看去，一个中年妇人软软地坐在地上，头靠廊柱，精神萎靡，目光中全无神采。 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搂着她低声安慰。 这种事在一院这种大型综合医院司空见惯，要么是亲人重病垂危，要么是病能治却没钱治，每天都会上演。 王磊心中微叹，暴富的快乐瞬间消散。 这种事其实是管不了的。 重病垂危是神仙事，没钱治病是天下事，都非个人力量所能及，只有刚接触临床的实习生才会想着管一管。 王磊已经接触临床4年，早就懂得这个道理。 但他还是走了过去。 这4年他基本上都是这么干的，虽然几乎从未能起到过什么关键作用。 一边走，一边在心里自嘲：圣母死路一条，死了还得挨骂。王磊，你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啊。 “怎么了？” 妇人自顾啜泣，少年转头看见王磊，笑了笑：“没事。” 王磊点点头，转身离开。 身后传来少年安慰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以为然：“妈，别听医生吓人，他们总是把芝麻大点事说得很严重。” “上个学期，医生说我同学家老爸活不过三个月，这都半年多了，不还是活蹦乱跳的？” 王磊暗暗摇头。 听这意思，大概是妇人的至亲生了重病，少年不信医生的判断？ “听我的，咱们回家，别白白往医院里扔钱，我听说现在医生可坏了，净想着骗病人花大钱。” “有那闲钱，还不如给我多买几个皮肤。” 王磊霍然回头，这小子真不是个好东西！ 不过看了一步子离开。 比这小子坏一百倍的他都见过，哪管得了这小子。 就比如去年那个脑血管意外患者，因失去进食能力，暂时只能靠输液活命。 不过只要得到合理治疗，过段时间就有望恢复进食能力。 但她家穷困，没治几天，她儿子就执意要回村里输液。 问题是她家连支付村卫生室的输液费用都困难，能来一院，还是因为一个表叔刚好去探望老人，劝其子把老人送来一院，并且垫了钱。 于是神经内科的同事们发起捐款，王磊当时正好在神经内科轮转，直接捐了一个月的规培补贴。 十几天后王磊去郊区，经过那个村子附近，特意绕进去探望病人。（真人真事，作者捐了一个月工资，亲自去探望的病人。） 找到病人家后，却发现正在办丧事。 王磊去看了病人遗体，极度脱水，肌肉脂肪几乎完全消失。 怎么死的？ 懂的都懂。 王磊觉得很奇怪，明明我们捐了那么多钱，就算会死，也不该是这种死法。 邻居听说是捐款的医生，偷偷告诉王磊，刚回来挂过两天水，然后病人儿子就把她丢在家里，自己出了门。 那段时间，大家都看到这个儿子在镇上花天酒地，也不知道哪来的钱。 不过现在可能已经花光了，连殡葬费用都是村里人看不下去凑的。 怒火在王磊胸中升腾，最终还是长叹一声走人。 相比之下，这少年只要求买几个皮肤而已，又算得了什么呢？ 回到手术室，王磊已经无喜无悲，眼里只有季家黄家剩余的evar。 最后一台做完，脑海内一声钟鸣。 “铛！” “成功为季家人完成必要的腔内治疗，获得马凡综合征病生机制。” 咀嚼着这前所未闻的病生机制，王磊走向心胸外科病区，准备去看看老爷子。 经过护士站时，王磊又看到了那少年和他妈。 少年坐在长椅上，全神贯注地盯着手机，双手操作得飞起。 他妈站在一边，满脸无奈地看着他，嘴里劝说道：“你都玩这么久了，休息一下。” 王磊走近一步，听到手机里传来标志性的声音：“死亡如风，常伴吾身。” 尽管早就对这少年不抱希望，王磊还是忍不住摇头。 网瘾少年，不行哟。 联盟是没有希望的，我农药才是王者。 随意往手机屏幕上瞄了一眼，王磊毫不耽搁地走过…… 不对！ 王磊猛地转回头，视线中，少年流下两行鼻血。 第二百一十四章 主动脉缩窄究竟能不能治 流鼻血不奇怪，常见小毛病。 少年也对自己的鼻血满不在乎，低着头任由它往下滴，只是把手机往前挪了挪，以免被血沾到。 一看就是个狼灭。 奇怪的是，他妈急得跟什么似的，全身都在发抖。 一边抖，一边伸出左手去按住少年鼻子。 这也不奇怪，压迫止血是对付鼻出血最佳方法，比一切古古怪怪的方法都好得多。 但她还伸出右手按住少年太阳穴，按了几下，又去按头顶心。 头顶心没按几下，又在整个脑袋上抓挠起来。 这是干什么？王磊仔细观察，发现少年貌似平静，脸上肌肉却在抽动，那感觉……咬牙切齿。 再看少年的手，青筋暴起，表面上还在操控他的英雄亚瑟，但亚瑟已经在胡搞了。 这是……疼痛？ 头部疼痛？ 他妈显然早就知道儿子的感受，一边徒劳地按压、抓挠、哆嗦，一边无声地抽泣起来。 跟刚才在亭子里啜泣不一样，现在她明显压着自己，只见泪流，不闻泣声。 少年没看他妈，却好像知道她在哭泣。 他一边在屏幕上漫无目的地瞎按，一边说道：“妈，别老是一惊一乍的。医生不是说了嘛，我的病根是心脏，鼻血不过是症状，没关系的。” 然而他的出血量有点大，他妈按得又不准，手还抖得厉害，一时按不住，那血就两条线似的往地上滴。 王磊看不过去，说道：“我来。” 他妈一看是医生，赶紧松手。 王磊按住少年两侧鼻翼，血流很快就止住。 但少年的手依旧青筋暴起，王磊问道：“你是头痛吗？” 少年嗯了一声。 王磊又问道：“医生说你是什么病？” 少年这次没吭声，他妈答道：“主动脉缩窄。” 原来是这个病，王磊不由看了看他的下肢。 表面上看起来一切正常，没有瘫痪迹象。 不过如果坐在这都看得出异常的话，那也就基本上没救了。 “铛！” “发现罕见病病人，罕见病后续任务开启。” “请说服病人接受治疗，成功后奖励该疾病神级诊疗能力，包含手术、术后控制等全套技术。” “完成该任务后，将开启罕见病教学任务，可提升团队罕见病处理能力，并有望获得相应根治技术。” 这系统，快把我培养成偏门医生了。 常见的简单手术，如胆囊、包皮、剖腹产之类都没整会，高难度的手术却会了不少。 不过换个角度想想，基本功足够深的话，开个剖腹产会是问题吗？ 这时护士们已经发现不对，赶紧跑了过来。 王磊嘱咐道：“量血压。” 很快就出了结果：200/120hg。 果然是高血压导致的头痛和鼻出血，主动脉缩窄必然的结果。 如果得不到妥善的处理，这种患者活不长，最后将死于心力衰竭、脑血管意外、动脉瘤破裂等。 做了适当的处理，王磊先去看了老爷子，一切正常。 然后又调出少年的病历看了看，跟医生们聊了一会，这才走向少年住的病房。 这时这个叫常安宁的少年血压已经平稳，王磊对他问道：“这个病可不是医生吓你，为什么不想治？” 常安宁靠在自己的病床上，年轻的脸上满是萧瑟：“听说这种病治不好，何必花那钱呢。” 他拿起手机，再度打开游戏，喃喃吟唱：“就让这死亡如风，常伴吾身。” 他妈急道：“呸呸呸，不准瞎说，一定能治好的，医生你说是？” 王磊打量了一下母子俩的衣着，跟自己一样寒酸。 难怪常安宁不愿意治病，他是怕白白将母亲的钱花没了。 不过好死不如赖活着，自古以来不肯治病的都是家属，病人自己对自己这么狠的很少见。 少数见诸新闻的狠人，都是成年人，出于强烈的责任感，宁愿牺牲自己。 以他才16岁的年纪，能这么狠的，绝无仅有。 王磊摇头道：“你从哪听来的小道消息。这病不治很严重，治就能长寿——如果你能遵守医嘱的话。” “切，”常安宁嗤笑一声：“你是个好医生，不过这种善意的欺骗没有意义。” “医生骗你干什么，刚才的医生不也这么说的？”他妈拿手背擦了擦眼泪，解释道：“我们镇上和县里的医生都说这病治不好，他就不想看了。” “后来我攒钱的时候，他从网上找到两个生一样病的人，都开了刀。开始那两个人也鼓励他开刀，结果……” 说到这两人，常安宁的精气神明显低落，只有手指发泄一般在屏幕上敲得飞快。 他妈顿了顿，哀伤地说道：“结果有一个没过几个月就死了，另一个现在说是又狭窄了，情况很不好——他就说既然会复发，开刀也是白开，钱花了也是白花，不如我留着养老。” 王磊想了想，问道：“能跟你聊天，鼓励你，那两人岁数也都不小了？” 常安宁没理他，还是他妈说道：“一个23岁，一个31岁——31岁那个已经死了。” “常安宁，这病确实能治，那两个人出问题的原因我能给你解释。” 常安宁怀疑地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玩手机。 “这种病治得越早，效果越好，一般都是在婴儿期就开刀了。” “不治的话，心脏每天承受巨大压力，时间长了就会衰竭。” “主动脉也会因为长期的高血压冲击而脆化、病变。” 常安宁头都不抬一声不吭，王磊看了看他的手机，亚瑟挥舞着大宝剑，蹦跶得很欢快。 似乎他全部注意力都在亚瑟身上，根本没听王磊说话一样。 还真有完全不在意性命、懒得听医生解释的人？ 王磊不信这个邪，轻声道：“你这亚瑟玩得不行啊。” 常安宁霍地抬头，不服气地张嘴……随即看破王磊用意，又低下头去。 王磊笑了笑，继续说道： “为了代偿，主动脉附近其他动脉会扩张，甚至压迫脊髓，导致瘫痪。” “下肢动脉……” “所以岁数大了再开刀，效果就会下降。” 常安宁忽然坐正身子，脸上露出失望与较劲并存的神色，质疑道：“所以你说得很清楚了——我过婴儿期已经15年了，开刀还有什么用？” 质疑完毕，年轻人应有的锋锐转瞬消失，又垂头丧气地靠回床栏，自言自语：“就让这死亡如风，常伴吾身。” “我呸，犯在我手里了，想死没那么容易。” “老子能保你再玩七八十年亚瑟信不信？” 见这小子一副垂死的暮气，王磊一改以往的说话习惯，果然刺激得常安宁疑惑地看向自己，脸上的晦气淡了不少。 王磊又自我吹嘘道：“也不打听打听，站在你面前的是谁。” “别的医生开不好，我能开好。” “那个还活着的，让他来找我，我保他活命。” 本来他妈还期待地看着王磊，这时直接绝望了。 这什么医生啊，感觉比村里嚼舌头的大妈还不靠谱。 倒是16的常安宁脸上，罕见地露出一丝活泛的神采。 王磊回身走出病房，对数米开外的护士站招手。 马上有两个小护士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 第二百一十五章 任务和张院长的鱼钩 “帮我个忙，告诉这位视死如归的勇士，我，王磊，在全世界范围内，手术水平是什么级别。” 俩小护士眼睛立时闪闪亮。 王磊一贯的形象都是内向低调，不是在诊室就是在手术室。 今天突然如此高调自夸，让她们大感新鲜。 常安宁入院是被他妈硬拖进来的，他不肯治病的事护士们都知道。 护士长还发动护士们想办法，帮常安宁做好心理建设。 一个小护士当即说道：“王磊的水平可厉害了，全世界都数一数二。” 另一个马上反驳：“什么数一数二，明明就是世界第一。” 王磊捂额，这么空洞无物地瞎吹，鬼才信。 果然，常安宁母子同时露出不信的神色。 “你们去把相关的资料找过来，尤其是学术会议的，还有各国专家的反应。” “找来报道、合适的录像，用事实说话。” “这件事工程量不小，拜托了。” 得到王磊拜托，俩小护士干劲十足，纷纷表态：“没问题，看我的。”“王磊，做好了你要请我喝奶茶。” 王磊正是最有钱的时候，连鸡腿都敢一顿吃三个，一杯奶茶算什么。 于是豪气地答应：“没问题。” 俩小护士风风火火地跑开，王磊对常安宁说道：“要说养老，再多的钱，也代替不了一个孝顺的儿子。” “你要真担心你妈养老的事，就好好活着。” “等着，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王磊说完就走，一边走，一边掏出手机，看群里消息。 果然，每个群都有好事者在发揭幕式的情况。 “前所未闻的盛大啊，咱z国的医学研究室就没听说过这种牌面的。” “对，人家最多请到几个外国大牛，咱一来就是上百个。” “人家那是请的，咱是不请自来。” “突然觉得腰杆子好硬。” “你那是肾结石。” 翻到第三个群时，终于看到了最新消息：“揭幕式完毕。” 王磊马上给张院长打电话。 “张院长，我想见一见各国专家。” 张院长闻言大喜。 这小子终于开窍了。 “好好，顺便一起吃饭。” 吃饭？ 王磊脑海内立刻浮现出一座容纳几十桌的大厅，几百个人你敬我我敬你，场面话一套连一套。 唾沫横飞、酒液四溅。 虽然不熟却比亲人还浓情厚意。 而我明明憋不出什么高大上的场面话，还非得在那憋，还不能放开来狼吞虎咽。 可怕！ “吃饭就算了，我只是想请专家们帮个忙。” “他们能帮你什么忙？好，先过来再说，我们都在会场，还有几个医疗器械公司的人也想见你。” “器械公司？” 王磊想起自己的支架，以及跟张院长说的那句话：“器械公司个个富得流油，坑他们才是正道。” 那必须得坑一把。 “好，我马上到。” 王磊收起手机，直奔位于西北角落的会场。 与此同时，章含妙刚刚见到苏新月。 苏新月完成最后一台evar比王磊还早，但做好手术后，她马上冲进手术室的洗浴间，磨磨蹭蹭地洗了半天澡。 按她这洗澡时间，王磊都能搓下三层皮了。 以致于王磊已经把常安宁的血压控制住，又谈了好一会，她才走出洗浴间。 看着浴后娇艳不可方物的苏新月，章含妙眼神复杂。 “咦，小妙妙你什么眼神，这是爱上本仙女了吗？” 苏新月得意地一挺胸，原地旋转一圈：“喂，亲爱的小姨，怎么不说话？” “唉，”章含妙未语先叹：“我看了你所有的evar。” “怎么了？” “还看了你今天做助手的粘液瘤手术、前天季晓妮的腹主动脉瘤破裂手术。” 看着章含妙那精神恍惚的样子，苏新月拿手在她眼前晃晃，疑惑地追问：“你想说什么？” “还是这么蠢萌迟钝啊，唉，”章含妙又叹了口气：“可你一个小憨憨，怎么就能这么强的呢？” “哇，哇，你这是承认我的厉害了吗？” 苏新月总算反应过来，得意地跳了跳，又拍了拍胸膛，神气活现地说道：“哈哈，那是因为我聪明机智独具慧眼，找到了一个好老师。” “嗯！他很强！”章含妙重重点头：“你也很强，大智若愚，小姨服了。” “铛！” “苏新月血管技术震慑章含妙，任务完成，关键时期将获得苏家章家资金助力。” “新型支架请与章家旗下医疗器械公司合作，形成药品、器械两条线。” “正式达成合作后，将开启后续器械任务。” 王磊还没到会场，就听到了系统的通知。 这几天接连完成任务，收获不小。 剩余任务已经只有两个，其一是生物支架任务，林思涵独立完成300次pci才能完成。 其二是医疗帝国任务，第一步是将谪仙乡医院建设成为一乙医院，就可以获知父母所患何病，并能保证疾病不会继续发展。 并且可将现有的‘系统协助某门徒提升（人数≤2）’，晋级为‘系统协助某团队提升（人数≤10）’。 另外还有三个待开启的连续性任务。 第一是攻克病毒任务。 第二是罕见病任务。 第三就是刚刚得到的器械任务。 其中，王磊觉得最重要的就是建设一乙医院。 一乙吗？ 别看跟三甲隔着一甲、二丙、二乙、二甲、三丙、三乙，足足六个大等级的差距，在一院面前就是个渣，但对于勉强混上一丙的谪仙乡医院来说，仍然是个艰巨的任务。 王磊握了握拳，大步走进会场。 嘉宾们大都已经离开，张院长被一大群外国人包围，疲惫且快乐着。 王磊一进门就听到了他的土味y语，声音中的热情，就像满城的梧桐树一样，枝叶繁茂遮天蔽地。 但王磊听出了里面隐藏的得意，还有张氏鱼钩： “大家放心，一院是开放的医院，是以治病救人为最高宗旨的医院，一定会无偿将所有技术和盘托出。” “但是大家都看到了，想要交流的人非常多。” “不瞒大家，这仅仅是会场之中。会场之外，还有十几倍的人想要来一院进行技术交流。” “未来则可能是几百倍、几千倍——大家都知道，我们z国人多、医生也多，本国医生要来，我们不能阻止？” “嗯嗯您说得对，我们z国人是好客的，当然是客人优先。但客人这么多，手术技能的培养又不是短时间能完成的——那有些客人恐怕就要等上一两年、年才行了。” “嗯嗯您说得对，那您觉得我应该让谁先进行交流呢？” 里面的声音陡然响亮起来，一贯矜持的专家们纷纷自荐。 甚至有两个专家四目相向，开始内涵对方不配来此学习。 第二百一十六章 张院长你也有今天 一些一院领导也在场，见到这一幕，无不激动，甚至有些不敢相信。 钱恒韶不懂医，有点难以理解专家们的激动，喃喃道：“这是怎么回事，我们医院的诱惑力强到这个程度了吗？” 郑院长点点头：“对于医生来说，我们医院有宝藏。宝藏面前，什么世界级专家的尊严，不重要。” 边上的李一山等人纷纷点头。 郑院长说得对啊，一院这次展现出来的技术，只要是个向上的医生，就必定心痒难耐。 这些天外国专家的反应，其实大家都看在眼里。 起初对王磊的技术只窥一斑时，他们就已经感受到了震动。 当发现一院强得出乎想象后，他们主动寻找各种示教资料观看。 越看，就越痒。 外科基本功不用说了，毫无疑问是世界顶级，独一无二的那种。 这是一院强大的有力证明，凭这个，就有资格成为他们交流学习的最佳目的地。 然后是两大重磅成果：支架和ad理论+特效药。 钱恒韶问道：“这两个成果的价值有多大？” 李一山就像是自己发明的一样，无比自豪地答道：“这是可以拿贝尔奖的！” 两大成果之外，是pci（经皮冠状动脉介入治疗）技术，球囊打头、无损征服曲上曲的创新，瞬间征服一大票心血管专家。 接着是第三脑室肿瘤切除的最佳入路，优点无数，一举压倒之前的十大入路，成为那个唯一。 这又让一大帮神经外科专家喜出望外，决心要跟着多做几台手术，彻底掌握这种入路的具体操作。 随后是raaa（破裂性腹主动脉瘤）手术，一手盲断震慑人心，以速度打破肾上阻断禁忌更是惊艳全场。 这时，血管外科的专家们已经被征服。 然而他们都万万没想到，更惊艳的血管技术还在后面，足以让血管和介入的专家们疯狂。 第一台evar（动脉瘤腔内修复术），就以漂亮的“主动动脉瘤重构术”冲破90度瘤颈的禁区。 第二台evar，更是以决绝的姿态、以抛弃三十年evar所有经验教训、违背髂动脉瘤evar常识的姿态，向全世界宣告了新型支架的到来！ 什么三明治，什么潜望镜，什么翻山烟囱……所有妖艳术式统统被关进了历史书！ 第三台evar，不仅是难度最大的一型taaa（胸腹主动脉瘤），还同时有三大流氓+三大狭窄的地狱级条件。 之前是属于evar的绝对禁区，就连血管外科也不敢尝试。 但一招出人意料的脑脊液减压，轻飘飘地解决了三大狭窄。 精湛的技术+新型支架，又解决了三大流氓。 过程之精彩、前景之美妙，让专家们心潮澎湃，不能自已。 这台手术结束的那一刻，有些人甚至觉得自己看到了天、看到了神。 谁知天外还有天，今天一早，王磊团队就跟全世界专家“对着干”，明明可以翻转心脏，却偏要做成心脏全切。 而且从手术一开始就搞事。 先搞了个延后肝素化，突破了既往规范。 又搞了个逆灌，据说对心肌保护特别好，能解决所有心脏手术最大的问题。 至于为什么能解决，还有操作的注意事项等等，就需要交流学习了。 逆灌之后，更是拿着小刀子扎心、开口、插管，还挤压心室。 可怕。 却又很有道理。 除此之外，缝线的收紧方法、阻断的开放手法、减压的重要性、排气防止肺栓塞、无负荷、双循环…… 一项又一项的新理论、新技术就这样出现在世界上，出现在众人眼前。 冲击力之强，让心外科的专家们晕乎晕乎的。 这种时候，你赶他们走，他们也是不肯走的。 李一山开心地议论着，忽然看见门口的王磊，赶紧招手：“王磊，快进来。” 一个懂z文的专家就在不远处，听到王磊二字，浑身一个激灵。 “王磊！” 他一个饿虎扑食，冲到了王磊面前。 听到动静的专家们纷纷回头，半分钟之内，张院长面前就空无一人。 张院长本来被围得水泄不通，忙碌并快乐着，此时突然没了生意，顿感失落。 “这小子。” 张院长嘀咕一句，坐下来喝茶看戏。 “王，能具体解释一下逆灌吗？” “王，心脏复植的时候，缝线为什么不一次性收紧？” “王，减压术……” 王磊被一大群人挤在当中，本来很不舒服，但是所问的全是专业问题，不适感立刻大幅下降。 这情形，不抛出点真东西，饥渴的专家们是不会罢休的。 王磊索性坐下，侃侃而谈。 张院长本来笑嘻嘻地，然而越听越着急，越听越心痛。 老夫好不容易开创的大好局面啊！ 这傻小子，这傻小子竟然和盘托出！ 他在那使劲抛眼神，做表情，王磊沉浸在学术的海洋里，压根没注意。 张院长没办法了，赤膊上阵。 “咳，王磊，先吃饭，别让客人饿着了。” “没关系我们不饿。” 懂z文的专家马上拒绝。 翻译过后，其他专家也纷纷开口，让王磊继续讲。 张院长拿出主人的权力，强势道：“这个点了怎么可能不饿。学习不急，来日方长。” 专家们再次拒绝，有几个性急的，比如y国老帅哥，已经对张院长怒目而视。 不过王磊已经从张院长的微表情里看出了端倪，不由心中一笑，恶作剧的念头浮上脑海。 你张院长这几天把我们这些人给折腾得，连侧门医院的外号都有了。 得让你也尝尝滋味。 于是只做不懂，继续讲解。 张院长气得笑容都维持不住了，却实在拿王磊没办法。 只好在心里自我安慰：算了算了，这已经比王磊崛起前好很多了。 再怎么样，多少总会弄到一些专家过来合作？ 他哪知道，王磊拥有足足19项远超本世界的技能或者理论，其中10项甚至达到了神级。 每一项，哪怕表面上再简单，其实都建立在深厚理论基础上。 其中有一部分的理论基础堪称深不可测，包罗万象，极其庞大。 光是ad一项，六大方向近百个理论点，苏新月不过是讲了浅浅的一层。 每一点深挖下去，从对人体的宏观影响，到细胞层面，再到更微小结构，以及针对性的防治措施，足够讲几天。 神经内外科的专家们，就对这个理论志在必得。 然而他们悲哀又快乐地发现：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穷尽。 又讲一阵，眼看张院长从商业微笑变成面无表情，从面无表情变成痛心疾首，从痛心疾首变成心若死灰，王磊良心发现，觉得自己太坏太欺负人了。 张院长，好人啊。 “各位老师，时间有限，今天就先讲到这里。” 专家们不依不饶地吵嚷起来： “再讲一会。” “对，刚才主要都是讲的ad，他们神经科的人听爽了，我们心血管的讲得太少。” “先讲介入，介入才是未来。” 王磊干脆站起身：“各位老师，我其实是来请大家帮忙的。” 第二百一十七章 人生绝不轻易言弃 要我们帮忙？ 好啊好啊。 就怕你用不上我们。 专家们大喜，空前一致地答应：“你说，一定帮。” “有一位年轻人主动脉缩窄需要手术，但他对手术没有信心，想把钱省下来给母亲养老。” “各位都是世界闻名的权威人士，说话有分量。我想请几位老师出面说服他，证明我有能力做好这个手术。” 专家们纷纷表态： “好，没问题。” “应该的，救死扶伤是我们的职责。” 王磊又说道：“他年纪小，y语基础不深，还要麻烦各位老师学一句简单的z文。” “ok。” “你说。正好，我早就想学z文了。” 一切顺利，王磊反倒有点踌躇了。 以他的性子，让近百位岁数能做他爹的人，去学一句极力吹捧自己的话，有点难以启齿。 不过这是为了救人，还可以完成任务，只犹豫了一秒钟，王磊就认真地教起来。 十几分钟后，近百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开到心胸外科，将走道、护士站前空地、医生办公室全都占领，把值班的医生护士惊得目瞪口呆。 就这样，电梯里还源源不断地吐出人来。 王磊无奈地走在最前面。 其实我只需要请位就够了，他们非要来，全都学了那句话，我有什么办法。 病房里，一个小护士拿着pad，正给常平安看报道、看挑选过的录像片段。 有些录像是不适合给常平安看的，她们忙活了好一阵才搞定。 即便有这么多证据，常平安依旧将信将疑。 他已经16岁了，正是对一切都充满怀疑的叛逆期。 一边看报道，一边有些偏激地想着：z国的报道真能相信吗？ 尤其是这种报道，假大空的重灾区。 你看这几篇，这个叫席俊宇的明显没有记者的操守，文字净往炒作上走，根本没有报道新闻的样子。 一开始，说这个叫苏新月的女实习生不够谦虚，不尊重外宾。 忽然话风一转，变成她技术精湛、功底深厚了。 而且不是一般的精湛，简直把一个比我大不了几岁的女生吹捧成了世界顶级医生。 呵呵。 当读者都是傻子？ 你在鹅厂混什么，应该去震惊部当编辑才对。 要不是出于礼貌，他都想赶这小护士走了。 “常平安。” 那个自吹自擂的王医生忽然出现在门口：“我来给你证明。” 王磊走进两步，侧身一让，一个30多岁的大鼻子走进屋内。 “这位是d国心外科权威汉斯先生。方琼，你找一下汉斯先生的信息。” “好。” 小护士方琼在pad上飞快地划动。 常平安撇了撇嘴。 别以为我年纪小就好骗。 一个外国医生，如果能在z国的网络上搜到，那是什么概念了？ 肯定是世界级权威啊。 这才过去多久，你随随便便就能拉一个世界级权威来我的病房？ “你看，汉斯先生的介绍。” 常平安瞄了一眼，还真象…… 咝，不是假的？ 他抬起头，仔细打量着汉斯。 汉斯走到他面前，让他看得清楚一些。 同时声调别扭地说道：“你好，王磊是世界上最厉害的医生。” 常平安母子都惊讶至极。 怎么看，这老外都是新闻上那个心外之神的宠儿啊！ 汉斯说完，对常平安友善地笑了笑，就走出门去。 怎么说一句话就走了？ 常平安一愣，随即看到门外又走进一个外国人。 王磊介绍道：“这位是…… y，您是？” 常平安母子都无语了。 敢情你都不认识人家。 那人家凭什么给你作证？ 不会是临时雇来的演员？ 可也不对啊，至于费这么大力气来骗我们？ 而且这一时半会的，找两个外国人帮着骗人，似乎也不是那么容易。 那外国人对王磊叽里咕噜几句，王磊转向常平安：“这位是xby神经外科权威阿方索先生。” 方琼手指飞快划动，一会儿就找出了阿方索的资料。 阿方索和安德洛夫一样，对常平安致以友善的微笑：“你好，王磊是世界上最厉害的医生。” 常平安母子赶紧回以微笑，同时瞪大眼睛打量阿方索。 没错，真的就是网页上那个xby专家。 这……不至于现做的网页？ 但是，这可能性近乎为0？ 而且明明这护士是通过度娘搜索而来，搜到的条目有很多。 到这里，母子俩心里已经信了。 即便王磊异常年轻，使得“王磊是世界上最厉害的医生”这句话非常离谱，母子俩也已经觉得并不算离谱。 阿方索离开，两个大鼻子同时走进屋内。 这两位是熟人，王磊一伸手：“国心血管权威约翰先生；约翰先生的弟子乔治先生，他也是心血管顶级医生，在我国有多篇报道。” 方琼已经很麻利地找出了相关网页。 乔治的z文很流利，直接跟母子俩聊了起来。 他俩离开的时候，常平安看向王磊的目光变得热切，毕竟没人真的想死。 热切之外，还有几分崇拜。 这个医生比自己没大多少岁，竟然这么厉害吗？ 然而这根本没完，后面还有一位接一位的专家进来，每个人都说着一样的话。 为了保持礼貌，常平安母子笑得都麻木了。 到了第十位的时候，常平安终于忍不住了：“王医生，你这是请了多少专家？” “下床，自己出去看看。” 常平安一骨碌跳下床，几步跑到门口身体瞬间僵住。 门外过道上，站满了形形色色的外国人，平均岁数都比他妈大。 这些人都对他友善地笑着，近乎同时说出一句话：“你好，王磊是世界上最厉害的医生。” 常平安身后，他母亲扶着他的肩膀向外张望，目中泪花盈盈。 随即哽咽着对王磊深深一躬。 “王医生，谢谢您！” “应该的。常平安，听医生的话，好好做术前准备，我亲手给你开刀，让你平平安安地活下去。” 常平安也深深一躬：“好！王医生，谢谢您！” “铛！” “成功说服病人接受治疗，奖励主动脉缩窄神级诊疗能力，包含手术、术后控制等全套技术。” “开启罕见病教学任务，可提升团队罕见病处理能力，并有望获得相应根治技术。” “现阶段教学人数≤10，请尽快组建相应团队。” 知识的潮流涌过，王磊微闭眼睛，体会着那美妙而充实的感受。 旋即张开眼，拍拍常平安的肩膀：“人生绝不轻易言弃，加油！” 说完，大步走出门去。 常平安看着他和无数外国大叔大妈大爷离开，眼眶悄悄泛红，双拳紧握，沉声道：“人生绝不轻易言弃！” 离开病区，专家们力邀王磊一起用餐。 王磊没办法，正要答应，忽然手机响了起来。 接通后，苏新月慌里慌张地叫道：“老师老师不好啦，我妈来啦，她要见你。” 王磊莫名其妙：“你妈来有什么不好的，她要见我干嘛？” “哎呀……”苏新月像是挨了一下，隐约传来斥责声。 随即换成了章含妙的声音：“王磊，我是章含妙，我姐有一家医疗器械公司，想和你谈谈支架的事情。” 哈哈，求坑的来了，张院长早就给你们安排好了，系统也给你们安排好了……不对，这是苏新月老妈的公司。 下不去手啊。 管它呢，反正我拿出吃奶的力气去坑，估计也坑不过这些奸诈的商人。 要是再心存仁慈，不被他们坑死才怪。 王磊顿时战意高昂，摩拳擦掌地说道：“好！在哪见面？” “哎呀……”像是章含妙也挨了一下，换成苏新月的声音：“老师老师，老地方见，等你哟，不见不散哟……哎呀。” 那边传来隐约的呵斥声，随即是打斗声，苏新月忙于战斗，连电话都忘了关。 第二百一十八章 谁更傻 王磊面色古怪地关掉通话，见一堆人期待地看着自己，歉意道：“不好意思，我有点急事。” 专家们大度地表示理解： “哦，没关系，你去忙。” “给刚才那位少年做手术的时候，一定要开示教。” 王磊告别众人，很快来到常跟两个徒弟一起吃饭的餐厅。 这个餐厅除了贵没有任何毛病，而且它的饭很软很香，是王磊这些天来最喜爱的餐厅。 想起那可口的味道，王磊忍不住流口水。 再想起那唯一的缺点，王磊又忍不住咂嘴。 不过转念一想，王磊不由昂首挺胸。 本老师现在也是有钱人了，账户上躺着11万呢！ 六位数！ 壕无人性！ 哈哈哈哈……呃，我错了。 一辆黑红双色外形霸气的跑车冲进大门口宽敞的停车场，一个漂亮的转身，停得稳稳当当。 车门打开，一双黑丝大长腿迈了下来，随即是火辣的上身，天使般的脸蛋。 章含妙。 王磊虽然对豪车一无所知，根本不知道这是价值400万的阿斯顿马丁dbs，但只要眼睛不瞎、脑子没水，就能感受到这车的豪奢。 副驾上走下一个贵妇，模样跟苏新月章含妙都有些接近。 不用问，这就是苏妈章含韵无疑了。 王磊就站在大门口，能看到她奢华而不夸张的装扮。 王磊不禁审视自己刚才的得意。 11万？ 呵，够人家这车的保养费吗？ 够人家脖子上一根项链……上的一颗钻石吗？ 眼界还是太窄了啊。 不过章含妙这女人开这么霸气的车？ 车身低矮线条凌厉，似乎充满了力量，车头张着大嘴，整台车充满了战斗气息。 难怪她眼神一直那么凌厉，看到我总是凶巴巴的。 惹不起惹不起，敬而远之。 刷，又是一辆红色玛莎开了过来，磨磨蹭蹭半天才停好，正是苏新月常开的那辆。 好端端一辆跑车开成了牛车。 这徒弟，真是呆得惨不忍睹啊。 苏新月钻出车子，一眼看见王磊，立刻飞奔过来。 章含妙在一边叫了声：“小月！” 苏新月一缩脖子，赶紧跑到自家老妈身边，讨好地挽住她的胳膊，甜甜地叫道：“老妈！” 章含韵一把搂住她，上上下下打量好一阵，心疼道：“瘦了。” “嘻嘻，是更漂亮了。老妈你想我不？” “想啊，想死你了。” 看着母女俩黏黏糊糊，苏新月一副乖巧的样子，章含妙不由摸了摸小腰，刚才被她掐了一下，现在还有点感觉。 死妮子，跟我怎么一点都不乖巧？ 章含妙没好气道：“走，王磊还在那边等我们。” 四人很快坐到湖景包厢内，寒暄一会后，章含韵问道：“王医生，你了解过专利转让费的行情吗？” 王磊还真没详细了解过，没那时间，也没这方面的朋友。 不过他早就准备好对策—— 第一，决不当场答应。 第二，让对方报价。 于是答道：“正想请章总指教。” 章含韵微笑道：“现在的z国，新型专利六千左右，发明专利二万左右。” 王磊和苏新月的笑容同时凝固。 黑，太黑了！ 王磊看向苏新月：傻徒弟，你确定是亲生的吗？你确定以你的智商和蠢萌，配拥有如此腹黑的老妈？ 苏新月看向王磊：老师，我妈太坏了！你别怕，有我呢！ 章含妙看着两人一脸受惊目光交流，不由撇了撇嘴。 俩二货，章含韵哪里是你们猜得透的。 “很多专利拥有者都不了解市场，过分高估专利价值。” “其实一个产品从创意到盈利，需要的资源很多，专利的价值只占其中很小一部分。” 章含韵仿佛没有看见王磊的惊吓，依旧优雅地笑着，朱唇轻吐：“不过，那些专利是砂砾，王医生的支架是珍珠。” “东山大学毕教授的专利，卖出了5个亿，然后东山大学分给他四亿。” “支架的前景，不在毕教授专利之下——仅z国和国，每年安装的支架就各自超过100万个，以后还会越来越多。” “王医生的新型支架推出后，原先的支架将毫无竞争力。” 王磊和苏新月同时精神大振。 王磊看向苏新月：傻徒弟，经鉴定，你绝对是亲生的。我还没说话，你妈就自己把价格抬到了5亿，智商比你还可疑。 苏新月看向王磊：老师老师，我妈可好了！ “所以我有一个建议：成立一个新的器械公司，王医生与我各占一半股份，首期产品就是这个支架。” “至于专利使用费，或者是转让费，可以在公司成立以后再谈——你有一半股份，也有相应话语权，完全不用担心专利贱卖。” 王磊一愣：“虽然我不太懂，但这需要的钱是天价？我哪有钱。” “我有，无息借款，盈利后分期归还。” 王磊再次傻眼。 这么优厚的条件，傻子才开得出来？ 怎么看，章含韵都不至于傻到这程度。 既然不傻，那就必然是精明了，而且是超出了我的精明，才会让我看不透，才会让我觉得傻。 “王医生，你可能还没有正确认识自己的价值。” “之前我已经看到报道，找人了解了你的情况。” “但真正给我信心的，”章含韵宠溺地看向苏新月：“是她。” 苏新月立刻搂住老妈，小脑袋往她怀里拱了拱。 这是她拍姐姐小姨老妈马屁的招牌动作，已经娴熟无比。 章含韵受用地摸摸她脑袋：“这丫头说，你告诉过她，很快就会推出更强的、市场前景更广阔的发明，而且不止一样。” “跟着你学习这么些天，她对你的才华无比坚信。” “她信你，而我，信她。” “大家都说她呆萌，但是知女莫若母，我却认为她大智若愚。” “所以，我花大价钱，买的是长期合作，买的是未来的机会。” 章含韵认真地看着王磊：“王医生，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 这还用问吗？ 跟谁合作不是合作，当然要跟出价最高的合作，当然要关照自家徒弟。 王磊马上把事先定好的对策丢到了九霄云外，一口答应：“好，药品已经确定跟江海药业合作，药品之外的都可以。” “多谢章总的信任，你不会失望的。” “王医生爽快。药品我明白，小月跟我说过。而且我们本来也不做药品，”章含韵含笑举杯：“为未来，干杯。” 章含妙又撇了撇嘴。 仨傻子。 自家老姐是最傻的那个。 还搁那自鸣得意呢，眼看就要赔了女儿又折钱了。 亏我事先还提醒她注意小月，注意考察王磊的人品，别急着合作。 以后要是后悔了，可别来怪我。 章含韵轻抿美酒，目光深邃。 知女莫若母，哪里需要章含韵提醒，她早就发现女儿的反常，打探过王磊的情况。 不打探还好，一打探，她差点急出病来。 第二百一十九章 团队初定 王磊家里穷没什么，就像章含妙所想的那样，z国比苏家章家有钱、年纪合适、没有结婚、人品才华俱佳的男生，实在是很难找。 但这王磊，除了医术高明一点，社会能力简直没法看啊。 就这，有能力保护自家呆萌女儿？ 而且最关键的是人品，这才是托付终生的唯一必需品。 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么短的时间，谁能保证看透一个人？ 很多人穷困时人品高洁、志向高远、奋力拼搏，发达了立刻声色犬马，把糟糠之妻当成累赘。 一般的女人，没办法提前看到女儿意中人发达后的表现。 她可以。 不但帮王磊变现，还进一步扩大，让王磊直接拥有一家年营业额可能逾50亿的大公司。 到了这个层次，什么样的魑魅魍魉都该现形了。 至于万一考察失败，会不会带来巨大损失，她根本不担心。 首先支架本身失败的可能性很小，不会亏钱。 如果项目成功，王磊人品也靠得住，那就最好了，双赢，赢得不能再赢。 其次，如果王磊人品不行，那也不怕。 借给王磊的钱虽然条件极其优厚，但说到底，钱的所有权还是我的。 甚至这笔钱从头到尾都不会划到王磊账上，王磊唯一能动用的，只能是本属于他的专利使用费。 比正常做生意可能多余付出的，就是这笔钱的贷款利息。 亏一点贷款利息，帮助女儿认清一个人，值！ 章家姐妹各有心思，王磊和苏新月则开开心心地碰杯、喝酒、吃菜、赏美丽壮阔的武玄湖景。 手和嘴都忙得很，肚子里堆得满满的，唯独脑袋里空空如也。 也不能说空，思想还是有的。 比如： “哎哎，老师，这个菜好好吃，你尝尝。” “那边，那边，白鹭，好漂亮！” “老鹰，有老鹰！” “笨蛋，那是夜鹭。” 反正就蛮开心的。 离开餐厅时，王磊回头看看招牌，无比感慨。 这里的饭，真是又软又香。 王磊，你堕落了！ 回到一院，王磊去看了周明昊。 这家伙被王磊安排着吃了一大堆碳水化合物，成功达到醉驾标准，晕乎乎地躺着等待酒醒。 蜀黍们拿到结果已经离开，周明昊的老妈在那陪儿子。 看到王磊，她感激万分，又贡献了好几次训练机会，然后忐忑地问道：“小磊，昊昊这病能治的？” “能治。” 王磊轻描淡写地回答。 治好确实不难，时间问题，需要肠道慢慢培植起正常的菌群。 难的是相应研究。 聊过儿子，周夫人又想起了老公： “唉，都说老周的手术难度大，非常大。虽然请了詹姆斯先生，说是肝胆外科全世界最强，阿姨这心啊，还是放不下。” “放心。我看过了，主要难度在于囊肿多发，考验的是医生的技术——技术问题你放心。” 周夫人哪里懂得“囊肿多发”四字代表的可怕含义。 从字面上看，多发的困难就是需要多切，多切就需要花时间，医生就得做得又快又好。 考验的是医生的技术，没毛病。 所以周夫人松了口气：韩老帮我家联系到了詹姆斯先生，目前全世界技术最强。 詹姆斯的老师罗伯特也会到场，就算罗伯特先生一般不轻易出手，但有他坐镇，就又多了一层保险。 按照王磊的说法，好像确实不需要过分紧张。 两人聊了几句，外面忽然有人探头探脑，随即惊喜道：“真的在这，王在这。” 居然是几个参会的神经外科专家。 大部分专家已经去南江医大参会，但这几个家伙觉得不如跟王磊学习，硬是找了过来。 “王，我们去开刀。” “我问过了，今天下午，你们的神经外科有好几台颅内肿瘤手术。” 王磊答道：“那都是确定了医生的手术，如果没有特别的理由，不适合换人。” “没关系，我们已经问过了，病人和家属都非常乐意让我们做，原定的手术团队也非常乐意。” 这倒也是，主刀由国内的一般医生换成国际级权威，哪个病人不乐意？ 而对于原先的手术团队来说，手术天天有，但跟着这些专家学习的机会，那可能一辈子也难遇到几次。 “而且我们征求了贵院领导的意见，他们也都同意了，还签署了必要的文件。” “铛！” “请借此契机，尽快充实团队，初期以本次学术会议所涉及专科为主。” “为更好地完成个人团队与医院合作任务，系统将视情提升成员技术。” 应该让谁加入团队呢？ 会议涉及专科是心脏、肝胆胰、神经三大方向。 以及在张院长炒作、王磊师徒惊艳表现下，突然爆热的血管外科和介入。 心脏方面，心内肯定是林思涵，心外现在可以依赖的是汉斯，未来有李东。 肝胆胰方面，只有一个秦沛是门徒，但他的技术还差了点，要趁着这个任务机会提升。 神经外科就没人了，得趁着这次任务的机会招揽。 丁铭虽然不错，但他是引进人才，医院花了大代价，撬墙角不太好，也不一定撬得动。 上次间脑肿瘤带了云想容上台，她也是门徒，好像还挺有兴趣的，就她。 血管方面，本来雷俊、孙昊都行，只需要继续提升，但雷俊是一院的中坚力量，还是孙昊。 这么一盘算，口袋里的人才还是太少啊。 好在还有苏新月，在自己和系统双重偏爱下，许多方面技术都达到了世界顶级。 只需要再针对性地带教一下，就能支撑起绝大多数场面。 腹痛之夜的马芸肖畅等人可以当备选，他们都是潜在门徒，而且要么还没工作，要么不是所在医院中坚，跳槽不难。 王磊打定主意，给林思涵、李东、秦沛、云想容、孙昊群发消息：来似锦亭，有事商量。 似锦亭位于医院西南角，居于一片绿化地中央。 亭内有座位，风景好，对于没有独立办公室的小兵小卒们来说，是谈事情的好地方。 发完消息，王磊让专家们先去第五手术室等候，自己去了似锦亭。 王磊有邀，五个人马上请了假，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再一听王磊的提议，五个人全都一口答应。 林思涵不用说，另外四人在看到这几天的盛况后，早就明白跟着王磊肯定没错。 “那就这么说定了，祝我们前程似锦。” “祝我们前程似锦！” 让其他人回去继续上班，王磊带着云想容来到手术室。 开干！ 连做两台颅内肿瘤手术，还没喘口气，其他专科的好些专家又找了过来。 没说的，找来汉斯等相应的团队成员，继续做。 血管、肝胆、心脏……一直做到晚上，饿得吃不消了，才收手吃饭。 专家们都在喜来乐大酒店用餐，王磊也有资格，而且李伟顺会来事，听说有不少专家跟着王磊在做手术，王磊还带了几个徒弟，早就让人送了餐券过来。 众人浩浩荡荡杀到喜来乐自助餐厅，正在大吃大喝之际，忽然传来一个消息：罗伯特先生到了！ 第二百二十章 实习生才精通所有专科 不久，一大群人涌进餐厅。 为首的是一位精神矍铄的矮老头，正是罗伯特先生。 他的大徒弟詹姆斯紧跟着老师，旁边是那天站在周国强身侧的中山装老者，周夫人称他为韩老。 韩老人脉广阔，之所以能请到詹姆斯万里而来，正是通过江海药业的江一峰牵线搭桥。 江海药业曾有志进军海外，由江家青年一代佼佼者江一峰负责。 药品出海，临床试验是绕不过去的坎，花费巨大，耗时漫长，失败率很高。 甚至迄今为止，z国尚未有一个药品能通过。 江一峰为此想了不少办法，过程中结识了詹姆斯。 韩老身后则是詹姆斯的两个学生、南江医大的接待者、闻讯赶来迎接的肝胆外科后辈，还有席俊宇和摄像大叔。 这两人的关系越来越僵，因为席俊宇根本不听大叔劝，然后信心满满的几个报道发出去，就如石沉大海，压根没溅起半点水花。 除了业内人士，鬼都懒得瞄一眼这种报道。 其实就算是业内人士，绝大部分也根本不想看。 就比如谪仙乡的谢院长、孔主任，一个连剖腹产都开不了，一个专业开阑尾割包皮，你跟他们说第三脑室肿瘤手术入路…… 第三脑室是什么东东？ 手术入路还需要设计？开阑尾不就是阑尾在哪，就从哪下刀？割包皮……那玩意不就自古桃源一小径，还能有什么别的路可走？ 什么，有人发明了第三脑室肿瘤手术的第十一大入路？管他是谁，跟我有什么关系？ 不过在这里不一样，王磊身边响起一阵碰撞桌椅的声音，几个肝胆胰外科的专家急匆匆地迎了过去。 罗伯特，真正的肝胆胰外科世界第一人，威望崇高。 凡是做肝胆的，几乎都学过他编写的教材、用着他发明的技术。 这样一个人抵达，怎能不恭谨相待？ 自助餐厅没有大圆桌，聊了一会后，众人便分开落座，各自取餐享用。 为了照顾罗伯特，詹姆斯和他带来的两个学生都坐在一起，再加上牵线的韩老，五个人坐了一个角落。 过了一会，韩老忽然看见王磊，愣了一愣，微笑着点头致意。 王磊回以微笑，就见韩老说了句什么，詹姆斯、罗伯特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罗伯特瞥了一眼就收回目光，现在已经很少有人或者事值得他多注意了。 詹姆斯皱了皱眉，对韩老问道：“韩先生，他这年纪，做到住院医生没有？” 韩老答道：“他即将完成规培，按学习年限，相当于贵国刚刚毕业的实习生。不过按接触临床时间算的话，实际上他相当于贵国实习两年……” “ohgood ess！”詹姆斯脸上露出不快的神色，有些粗鲁地打断道：“您是说，我的合作医院，派了一个刚毕业的实习生给我做助手？” 韩老摊开双手：“詹姆斯先生，抱歉，您知道，这是在z国，有的时候，不一定完全按照水平来决定事情。” 詹姆斯无奈地耸耸肩：“我知道，但这真是太过分了。我的病人不是身份不一般吗？你们z国不是喜欢说病人健康第一吗？” “老实说，我也不是很明白。但话说回来，您不是带了两位学生做助手吗？所以王磊的位置其实并不是很重要？” 詹姆斯摇摇头，又点点头：“手术台上每一个位置都重要。不过既然是这样，我想光凭我们三人足以完成手术。” 这时一个专家端着高脚酒杯过来，听明白之后，不由笑道：“詹姆斯先生，您可能误会了，王的技术非常高。” “是吗？这么年轻，那可真是天才。”詹姆斯又看了一眼王磊，不置可否地与那专家碰杯。 专家喝了一口，补充道：“您刚到，不了解这几天的情况。这位王医生做了好几种手术，每一种的水平都非常、非常地高。” 詹姆斯的好奇心被吊了起来，韩老也惊讶地看向这位专家。 为了把周国强的事办好，他特意带了两个随从飞去克里夫医院，全程陪同罗伯特和詹姆斯，一路五星级服务，完全不知道王磊的事情。 “比如他做的心脏粘液瘤切除术，完全超乎我们的想象，精彩至极。” “还有间脑肿瘤切除，他发明了新的入路。” 詹姆斯面色疑惑，罗伯特本来也很感兴趣地听着，这时又低下头去，缓慢地品尝着鹅肝。 “evar……” “肝胆胰外科方面，他有个aosc的示教视频……” 听到这里，詹姆斯已经完全不想听了，摆手打断道：“ y，恕我直言，您是说，他精通心脏、血管、神经、肝胆胰等众多学科的手术？” “詹姆斯先生……” 詹姆斯脾气非常急躁，再次打断他的话：“ y， y，您知道，现代医学博大精深、分科很细，每一门学科，都需要穷尽毕生精力——即便如此，也不可能彻底掌握。” “詹姆斯先生……” “ y， y，我要向我尊贵的顾客解释一下——韩先生，您可能不太了解医学，事实上，只有实习生才‘精通’所有专科。” 虽然这个幽默一点也不好笑，韩老还是凑趣地笑道：“詹姆斯先生，您真幽默。我想，我还是应该提醒一下周先生，慎重考虑助手的事情。” “ o o o，明天就要手术了，这种时候，不应该让我的病人担心——刚才说过，我和我的学生，我们三人足以完美地完成手术。” 那位专家张了张嘴，最终告辞。 他心里有点小恼火。 传言中急躁傲慢的詹姆斯名不虚传，表面上用着敬语，却接连打断自己的话，真是无礼。 罗伯特饭量不大，吃了一会就搁下刀叉。 詹姆斯和两个学生知道他的习惯，早就特意加快了用餐速度，这时也一起搁下刀叉。 詹姆斯说道：“老师，我们先去休息？” 罗伯特瞥了他一眼：“手术就在明天，忘了我教你最重要的一件事了吗？” 詹姆斯赶紧解释道：“没有忘，任何情况下，都应该在术前面诊病人——我是想先送您去酒店，然后我再去医院看望我的病人。” “不用这么麻烦，既然医院就在旁边，我也一起去看看——虽然我不上台，韩先生却坚持给我一份不菲的诊费，让我做为保险。呵呵，顾客就是上帝，我应该尊重上帝。” 韩老赶紧赔笑：“罗伯特先生真是医生的楷模，老朽敬佩至极。” 五人相继起身，南江医大的陪同人员也赶紧起身。 一些肝胆胰外科的专家闻讯，也纷纷跟上， 走了几步，詹姆斯问道：“韩先生，那位王医生呢？既然我们是同一个手术团队，他不也应该一起去探望病人吗？” 第二百二十一章 开刀其实也是力气活 王磊已经吃得饱饱的，正在惬意地吃着西瓜。 忽然看到罗伯特等人离开，随后又站住，全都看向自己这边，不禁有些奇怪。 随后韩老走了过来，满面笑容地说道：“王医生，罗伯特先生他们准备去看望周书ji，听说你也上台，想邀请你一起去看看。” 王磊本来就准备去医院里巡场。 老爷子今天刚刚做完心脏手术，正是最关键的一天，需要注意。 季家黄家几十台evar，当然也要看看——嗯，主要是咱医德高尚、关心病人，绝对不是为了可能的几十、上百次训练机会。 周国强那里也要去宽慰一下，让他安心休息。 肯定已经有医生跟他说过，他的手术很危险。 他的肝脏上面布满了包虫囊肿，里面充满了囊液。 而囊液一旦泄露，几乎必然会导致过敏性休克，所以周国强的手术危险性其实在老爷子之上。 这种情况下，多给他吃几颗定心丸，让他保持充沛的精力迎接手术，还是很有必要的。 因此王磊干脆地答道：“好。” 见王磊起身，秦沛云想容等团队成员纷纷跟随。 罗伯特是受人尊敬的老前辈，詹姆斯已经接过老师的权杖，资历也老，所以到了面前后，众人纷纷礼貌地招呼。 詹姆斯随便点了点头，目光就盯着王磊的胳膊，眉头皱了起来：“技术我就不作要求了，但你的肌肉……好像不是很发达？” 王磊秒懂。 难怪要叫我过来，原来是怕我没力气。 我是三助，多数情况下，三助四助都是正宗的手术室搬砖人，人形自动拉钩。 这活的本质就是跟患者搞肌肉对抗，目的是使术野扩大，便于主刀操作。 难度在于持久。 就像拉拉力器，拉开、放松，拉上百十个很正常。 但若一直保持拉开，谁都吃不消。 周国强爱健身，肌肉比较发达，这台手术对术野暴露的要求又很高，所以非常考验拉钩人的臂力。 王磊答道：“如果能在一小时内完成，我没有任何问题。” 詹姆斯的眉头皱得更紧，他的一个学生说道：“听说是多发性包虫囊肿，怎么可能一小时内完成。” 哦对了，我这几天习惯了自己主刀，忘记了他们不可能一小时内完成。 王磊补充道：“一小时以上也没关系，二助时而帮我轮换一下就没问题。” 其实他能连拉近一个小时，或者在有人间断替换的情况下连拉几个小时，已经算是强健的人形自动拉钩了，但詹姆斯的眉头却皱得更紧。 还是那个学生说道：“我是二助，肝包虫囊肿外囊完整剥除术是复杂的高难度手术，我必须要全程提供协助，怎么可能管到拉钩。” 这，一助帮忙就算了，难道二助也是不可或缺吗？ 好，我又犯了先入为主的错误。 他们不是我，对于他们来说，肝包虫囊肿外囊完整剥除术，确实是高难度复杂手术，一不小心就会把肝脏给搞崩，人少了可能真不行。 别说人少了不行，这种手术，就算配再多的助手，能做的医生也不太多。 大部分医院能做的，还是相对简单很多的传统手术——内囊摘除术。 虽然只摘内囊的话，术中危险性会上升许多倍，远期效果也差很多，但不会剥外囊，也是没办法的事。 王磊自己倒还好，只是在考虑手术本身，他的一干门徒、团队成员却早就听不下去了。 秦沛和孙昊几乎同时开口：“那就换人。” 詹姆斯点点头：“那就换人，韩先生，我们不需要三助的技术，但需要他的力量。” 云想容怒道：“我们说的是换主刀！让王老师主刀，肯定能一小时搞定！” 门口顿时有点乱，韩老面色刷地铁青。 这小姑娘怎么啥都敢说。 我把詹姆斯请过来花了多少代价！ 我一大把年纪了，还连夜万里来回，我容易吗我！ 这要是把人家气着了，你赔得起损失吗？ 王磊有点无奈，小事一桩，怎么一个个都跟吃了火药似的。 不过团队成员都是为自己说话，人心齐，不错。 在詹姆斯暴怒发作前，王磊说道：“没这么麻烦，可以加个四助，三助四助轮换，这样无论做多久都没问题。” 他是真心实意的，手术虽难，但詹姆斯号称接过罗伯特的权杖，肝胆胰世界第一人，应该是能做的。 外行一般不知道三助就是拉钩的，还以为跟一助二助只有顺序区别，没有本质区别，所以周家让我上台就是看得起我。 张院长则希望我给一院撑起场面，在周国强面前至少挣个苦劳。 别的不说，张院长自己的面子在我这肯定好使，那我就听安排上台，如果有个万一，也能保驾护航。 所以这件事是小事。 众人纷纷点头，但是目光有些古怪。 事先决定四个人上台是有道理的。 手术台可供操作的空间其实很小。 大部分手术，病人的双手并不贴身，而是张开在两侧的。 还不能张成“一”字形，必须朝内收一点，成“人”字形。 否则神经受压，时间久了吃不消。 所以医生们只能在“双臂环抱”中手术。 如果不是全麻，捆缚又不紧的话，有时甚至会发生病人拿手抓医生屁股的事（没错被抓的那个人就是我）。 腿侧则到器械台为止——显然不能离手术部位过远，至少得保证主刀随便一伸手，手不用伸直，护士就能把器械递到他手中， 詹姆斯是那种典型的西方胖子——年轻时健硕，岁数一大就势不可挡地肥胖，吨位远超z国人。 他的两个学生则非常健壮，块头之大，也抵得上一个普通胖子了。 这要再加个人，真没什么多余地方可站。 还要拉钩的话，得侧着身子，扭成麻花，够辛苦的。 詹姆斯本来要发作，听了王磊的话，面色稍稍和缓。 罗伯特懒洋洋地说道：“年轻人说得对，加个助手就好。” 说完，转身朝外走去。 詹姆斯和韩老等人赶紧跟上。 云想容等人兀自愤愤不平，连刚刚认识的汉斯都不高兴。 怎么，我刚刚认的老师，你们竟然敢让他做三助！ 还嫌弃他肌肉不够发达！ 你詹姆斯有这么牛吗？ 第二百二十二章 囊肿太多位置太差怎么办 “走，”王磊边走边说道：“这台肝包虫手术很复杂，非常值得研究，不容错过。” “你们谁想做肝胆外科的就一起去，好好看一下病历，再回去查一下资料，明天认真看示教。” 秦沛惊讶地问道：“周书ji愿意开示教？” “愿意。他说既然自己的病情复杂，示教意义大，那就开。” “他还说自己老头子一个，老婆儿子都有了，没必要守身如玉。” 秦沛立刻斗志昂扬。 由于有系统任务的帮助，今天下午只不过跟了一台胆囊手术，他就觉得技术突飞猛进。 果然，王磊的话一定要听，王磊参与的手术，我也一定要参与。 明天争取混一个四助机会。 腹痛之夜的八大金刚里面，好几个实习生，甚至包括原本想做妇产科的马芸在内，一个个都悄悄握拳。 马芸很想跟着王磊学习，只是王磊从来不碰妇产科手术，让她无可奈何。 要不，就不做妇产科，改做肝胆外科？ 可我还是喜欢妇产科啊。 要是王磊的团队以后也招妇产科医生就好了。 王磊的性格和作风就是一张筛网，愿意跟着他的，全都是力求专业进步的。 因此虽然跟着他比较单调，除了看病就是手术，大家仍然开开心心的。 走了几步，忽听前面有人惊喜地叫道：“hi，爱德华。” 正是那个二助，他跟爱德华是好友，当即冲过去给了个拥抱。 爱德华却没有喜，只有惊。 他的老师史密斯连番遇挫，尤其是混钱的支架彻底没了希望，只得灰溜溜地离开z国。 爱德华也很想走，他比史密斯更要脸一些，只要看到一个同行，他就觉得脸上臊得慌。 但偏偏走不得，因为已经收了钱。 平后集团的李董事长邀请他做一台手术——下肢静脉曲张伴深静脉血栓。 病人是一位姓赵的老太太，据说是一家超大集团的董事长，平后集团尽管是z国十大娱乐公司之一，在这家集团面前仍然是个小不点。 李董事长最近极力巴结赵老太，这才托了关系花费重金，找到他这个血管权威。 如果手术成功，李董事长还会有一笔重金奉上。 所以爱德华躲在酒店不出门，连吃饭都特意避开饭点。 谁知道这么晚了，竟然还能撞见这么多同行。 爱德华懊恼不已，早知道，就应该放弃自助餐，自己出钱让酒店送餐到房间里去。 勉强应付几句，爱德华忙不迭地逃走。 谁知没走几步，又碰到了更可怕的王磊。 爱德华头一低，飞快地从边上溜走。 秦沛早就听说了爱德华史密斯的事，这时使坏地叫道：“嗨，爱德华先生。” 爱德华顿时跑得更快，就跟中箭的兔子一样，刷地一下射进餐厅。 孙昊和秦沛哈哈大笑，林思涵、云想容也抿着嘴直乐。 大家说说笑笑，跟着罗伯特到了周国强的病房，稍作寒暄后，就调来病历，开始术前检查。 查体没有出现意外状况，因为除了没有特征性的荨麻疹外，根本查不出什么东西。 大部分辅助检查，包括全身ct也都没有异常。 做全身ct，是因为包虫会在全身很多地方繁殖生长，必须排除脑内包虫、肺内包虫……等其他部位异常后，才能手术。 这有点象癌症的手术——假如已经有转移了，仅仅做原发部位的手术是没有意义的。 周国强的运气其实还算不错，包虫暂时都聚集在肝脏，没有波及其他地方。 看病历的优先权毫无疑问在主刀手上，詹姆斯和两个学生一起，对着简易读片机细看，其他人被他们身体挡住，只能默默等待。 一路看下来，詹姆斯三人的面色都很平静。 看到一张腹部影像时，那个二助突然面色一变，失声道：“多发……竟然多发到这个程度吗？” 让一个经验丰富的医生失态，是很难发生的事。 众人忍耐不住，立刻围拢过去，瞪着ct片猛瞧。 就连云淡风轻品着咖啡的罗伯特，都忍不住看了过来。 周家三人见状，心头顿时一紧。 周夫人想起王磊说的话“主要难度在于囊肿多发，考验的是医生的技术——技术问题你放心”，又不禁有点奇怪。 既然多发只考验技术，对于詹姆斯这样的顶级医生来说，难道还有问题？ 不懂就问，她疑惑地问道：“多发到什么程度？有什么问题吗？” 二助出口就后悔了，实在有损形象，还会对病人心理造成冲击。 这是新手菜鸟才会犯的错误。 见金主发问，詹姆斯狠狠地瞪了学生一眼，安慰周国强道：“别紧张，多一点没什么，无非就是多花点时间罢了。” 然而周国强哪里是那么好哄的，马上追问道：“詹姆斯先生，我不是胆小的人，不必骗我，您跟我说实话，究竟有什么问题？” 执意追问下，詹姆斯只得避重就轻地解释道：“包虫囊肿剥除要特别防止破裂，难度大，耗时长。” “而周先生的囊肿遍布满肝，数量是通常的几十倍。” 几十倍！ 周夫人和勉强醒了酒的周明昊面色大变。 詹姆斯赶紧安慰：“没关系的，时间问题而已，我的两个学生技术都很不错，我们三个人合作，一定可以成功。” 见他信誓旦旦，周家三人放心了许多。 谁知刚刚松了口气，围着看片子的人群中又爆出一声惊呼：“这位置！能做吗？” 是詹姆斯的另一个学生，技术不差，年纪却轻。 他知道不能随便出声，但忍不住啊。 而且他心里已经认定不能做了，既然不能做，怎么说都无所谓。 周夫人手都抖了：“怎，怎么了？” 詹姆斯气得七窍生烟。 两个学生都不靠谱，还是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人丢大发了。 他赶紧回头看向那张新的片子，但是人很多，哪里看得见。 “让一让。”詹姆斯也顾不上风度了，伸手一顿扒拉，将几个挡道的扯开，自己扑了上去。 这张片子很清晰，肝门处，两个不小的囊肿挨挨擦擦亲密无间，要命的是，它们不但亲密，还紧紧依偎在肝门怀中。 那紧密度，就跟天然长成的一样。 另一处，一个囊肿紧贴左肝管，看那样子，就知道难以分离—— 肝包虫囊肿外囊完整剥除术禁忌症之一：包虫囊肿紧贴肝门、胆管，难以分离。 第二百二十三章 传统手术的弊端 看着片子，詹姆斯久久无言。 他的学生不敢说话，其他医生既不敢、也不好说话。 连刚刚闻讯赶到的张院长也一时不敢出声。 于是室内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见寄以厚望的詹姆斯都不说话了，周夫人颤声道：“詹，詹姆斯先生，究，究竟怎么回事？” 情急之下，她已经忘了说y语，但焦急彷徨之意一听就懂，詹姆斯定了定神，转过身来： “周夫人，周先生，不用紧张。请稍候，我请老师看一下。” 所有目光刷地集中到罗伯特身上。 罗伯特缓缓放下咖啡杯，不慌不忙地站起身来。 说来也怪，看到他的举动，原本着急的人都定下心来。 罗伯特慢悠悠地走到简易读片机前，盯着图像看了一会。 又看了一会。 再看了一会……一会……一会…… “罗，罗伯特先生？” 周夫人忍耐不住，再次发问。 罗伯特咳嗽一声。 周夫人的心扑通一下。 又咳了一声。 扑通！扑通！ 再咳了一声。 扑通！扑通！扑通…… 咳了几声，终于定好说辞，罗伯特说道：“周夫人，周先生，从图像看，这个位置属于手术禁忌症。” “而且所谓的囊肿数量多，已经多到了……”他想了想：“按照你们国家常说的话，应该是量变导致质变了。” “肝包虫病有两种，您本来是独个的‘肝囊型’，但由于数量多，明明是‘肝囊型’，看起来却象弥漫发展的‘肝泡型’。” “实话实说，这个数量，已经不是人力可以清除的程度了。” “非要清除的话，会把肝脏也清除掉——那还不如直接做肝移植。” 周夫人惊叫起来：“啊？这，这怎么办？” “夫人，请不要着急。您请坐，我详细给您解释一下。” 请周夫人落座后，罗伯特也不紧不慢地坐下：“周先生的情况，已经到了非开不可的时候。” 周国强和张院长都看了看王磊，他俩记得王磊也说过类似的话。 “您之所以30年都没有出问题，仅仅是因为包虫生长缓慢，内囊坚固。” “但现在看来，它们随时有破溃的可能性。” “一旦破溃，轻则引起腹膜炎，或者虫子突破胸腔，进入肺部，引起剧烈胸痛、咳嗽、咳血。” “重则引起过敏性休克——以周先生体内包虫的数量和发展程度，如果不及时根治，过敏性休克不可避免。” 周家三人都被医生科普过，知道过敏性休克的含义——这和一般的过敏有本质区别，如果发生，则不救必死，救也九死一生。 别看医院里常常救活过敏性休克的病人，但那是因为用药引起，人本来就在医院里，医护人员有充分的思想准备、抢救手段准备。 就这，死亡率仍然非常高。 包虫所致的就完全不同了，基本上全发生在医院外面。 而且一次能救活，两次三次呢？十次八次呢？ 只要包虫一天不除，过敏性休克就随时会发生。 周国强点点头：“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手术必须做，却又没法做，因为是手术禁忌，因为质变。” 罗伯特点点头：“您说对了一半——追求根治的话，是手术禁忌、是质变，但我们可以做传统的非根治手术，也就是内囊摘除术。” “内囊摘除术唯一的禁忌是身体虚弱。而您的身体比较强健，完全可以做。” 众人都在周国强身上打量。 他年纪不小，却一直坚持锻炼，身材匀称有力，虽然力气应该比不过年轻人，但看起来却比一般的年轻肥宅还健康。 周夫人目中燃起希望之火，本来萎靡的精神陡然转好。 周国强本来一直很镇静，此时反而露出苦笑：“传统手术听起来很不错，但既然您没有首选它，必然是有原因的？” 罗伯特再次点头：“实际上，传统手术已经淘汰，只有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才能采用。” 周夫人全身一哆嗦，周明昊赶紧扶住她，但自己的手也在颤动。 他不由看向自己的“救命恩人”王磊，目光中带着希翼。 王磊和林思涵等人在罗伯特面前是典型小字辈，既没有说话资格，也没有抢先观看病历的资格，所以一直站在门边。 汉斯等专家本来有资格站到室内，但房间毕竟不大，连王磊都自觉站在门口，他们就更自觉地站到了门外。 好在这里是肝胆胰外科的一个转角，一条单独的廊道上，总共只隔了三个套房，所以尽管人多，倒也不影响秩序。 此时见周明昊看来，王磊朝他微微点头，嘴角带着轻松的微笑。 他已经将唯一一次神级手术机会用在了包虫病上，一切了然于胸。 周明昊如蒙大赦，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罗伯特继续解释：“传统手术的远期效果比较差，残腔感染、包虫复发等各种可能性都很大。” 周国强又苦笑了一下：“我猜不仅如此？既然唯一的禁忌是虚弱，那是不是意味着手术本身的打击很大，虚弱者承受不起？” “周先生，您真是位智者，”罗伯特眼中浮现欣赏之意：“而且那是对于一般病情而言，您的病情……” 罗伯特沉吟了一下：“按说在跟您本人谈话时，我们应该尽量把情况说轻一些，但您的情况非同一般，我觉得应该让您充分了解病情，自己做出决定。” 听到这种话，周国强再镇定也镇不住了，颇有些绝望地自嘲道：“呵，看来老命要交代喽。” “呜~”周夫人低声啜泣起来。 罗伯特没纠正周国强，而是说道：“传统手术最大的问题，是它的手术方式：人工破除内囊，清除里面的囊液——这个过程很可能导致囊液外泄到腹腔，引起过敏性休克。” “所以唯一的禁忌是虚弱——哪怕只沾染一点点，它引起的过敏虚弱者也承受不起。” 周国强苦笑着弯了一下自己的手臂，肱二头肌立刻突起一块：“既然我算得上强健，您还如临大敌，那就是说，我要面对的囊液泄露不是一点半点？” 第二百二十四章 周国强的决断 “嗯，”罗伯特点头：“一般来说，肝囊型的囊肿只有一两个，如果技术合格，做的时候小心一点，并且事先预防性使用强效抗过敏药物，比如激素，还是问题不大的。” “但您满肝都是囊肿，而且它们或者两两融合一碰就破，或者紧靠肝门等重要部位，医生投鼠忌器。” “总之，囊液外泄几乎不可避免，而且将是大量外泄。” “当然，目前只是从ct上判断，并不准确。打开腹腔后，才能看到真实情况。” “不过我不能欺骗您：按照常理，开腹后的情况不会更好，因为有些异常病变只有肉眼才能看得出。” 最后一句话的意思很明白了：开腹后的情况，很可能比现在所说的更糟糕！ 周国强颓丧地往沙发背上一靠：“不开必死，开也是死。那么，您有什么建议？” “开！”罗伯特毫不犹豫：“开才能搏那一线希望。” “我，罗伯特；还有詹姆斯，我最信任的学生。身为‘最终裁决’荣誉的拥有者，我们愿意竭尽全力，为您搏取那一线曙光！” 室内一片安静，几乎所有人都看着周国强，等待他的决定。 只有两个人除外。 一个是周夫人，她整个人都蜷缩在沙发上，头埋在胸口，啜泣声越来越大。 一个是周明昊，他紧张而满怀希望地看着王磊。 死一般的寂静中，周家父子同时出声。 周国强斩钉截铁地说道：“开！” 周明昊大声叫道：“王医生！你说话啊。我爸这刀你能开吗？你一定能的？” 刷，众人的目光又转向王磊。 神级技能傍身，王磊内心淡定无比，简短而理所当然地答道：“能。” 周明昊忽地丢开老妈，几步跑到王磊面前，大声道：“我信你！王医生，你有几成把握？” “医学上，几成把握这种说法不科学。但是非要说的话，七八成应该有的。” 周明昊呆在当场，周夫人停止了啜泣，周国强惊讶而又喜悦地看着王磊。 倒是林思涵秦沛等团队成员一脸的理所当然，根本不当回事。 虽然这台手术明摆着的极其危险，他们完全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七八成这么高，但王磊就是创造奇迹的人，哪怕说九成，他们也信。 其实王磊有十成把握，但这太违背常识了，除了苏新月和林思涵两个，其他人绝对不会相信。 这几句话是用z文说的，罗伯特等人感觉到气氛不对，对韩老问道：“韩先生，他们说什么？韩先生？” “哦，他们说，说，”韩老从震惊中醒来，忐忑地看着罗伯特的神色：“说这位王医生，有七八成的把握开这台手术。” “什么？” 罗伯特脸上露出厌恶的表情，那个做二助的学生盯着王磊，愤然出声：“哗众取宠，学术骗子。” 另一个学生问道：“韩先生，让这样的人做三助合适吗？” “合适。之前的表现说明他值得信任，”周国强抢先回答：“罗伯特先生……” 他想说主刀换成王磊，但话到嘴边，想起两人“最终裁决”的赫赫威名，再想起请到他们的不易，顿时犹豫起来。 他的脑海内迅速模拟出一个天平，双方的优劣形成一个个砝码，在天平两端落下。 他听说过这几天王磊的表现，堪称神奇，还有各国权威人士背书。 王磊给他诊断、给周明昊洗清冤屈，则让他亲身体会到了这种神奇。 而对于自己这台手术，王磊明显自信十足，远远强于罗伯特和詹姆斯。 所以现在他的天平上，王磊的分量压过了罗伯特詹姆斯。 但这两位仍然具备相当的分量。 全世界无数医生、几十年的“认证”，含金量十足！ 张院长看出他犹豫的原因，小心翼翼地用z文建议道：“开腹之前的步骤谁做都无所谓，开腹之后才是关键——到时候，能不能做，谁敢做，就一清二楚了。” “反正王磊肯定会上台，那时候，如果需要的话……只要有您的授权即可。” 周国强眼睛一亮，客气地对王磊说道：“王磊，听说明天是全麻，到时候我会失去意识，所以有件事要提前交代。” “手术人员组成不变，我想这应该是世界上最强的团队了。” “但是万一有什么异常情况，或者遇到难题的话，医学方面要请你最终把关决定，我马上签字确认。” 所有懂z文的人全神贯注地看着王磊。 医学方面的临机决断权，周国强这是把生命交托在王磊手上了。 他的身份特殊，本来不是随随便便可以交托的。 但他还特别签署文件，为王磊扫清后顾之忧，可见决心之大。 王磊坦然点头：“好。定不负重托。” 王磊的信心再明显不过，周国强轻轻呼出一口长气，整个人都似乎松快了许多。 “志玲，明昊，你们都听到了，医学上的事情，听王磊的意见。” 周夫人和周明昊一头。 “小钱，组织上问起来，如实回答。” 钱秘书一直站在一边，大气都不敢出，这时赶紧忙不迭地点头。 他的心里其实非常焦急、紧张。 他的未来全维系在周国强身上，所以除了周夫人和周明昊之外，他恐怕是最希望周国强手术成功的人了。 罗伯特和詹姆斯疑惑地看着周国强，他说了半句话，突然改成了z文，这感觉，让他们不太舒服。 好在周国强很快改成了y语：“罗伯特先生，詹姆斯先生，我有个想法。” “您请讲。” “明天手术中的问题，我想委托这位王医生全权决定。” “您说什么？”罗伯特不可思议地看着周国强。 “他是实习生！实习生！”面对金主，詹姆斯硬把自己的暴脾气压制了许久，现在有点压不住了。 张院长在一边小心纠正：“他是规培生，不是实习生，而且这个星期就要完成了，将成为住院医生。” 詹姆斯对别人可没这么客气，眼珠一瞪：“才接触临床四年，还不如我国的资深实习生！” “好了，詹姆斯，”罗伯特止住弟子，他觉得跟这帮人争吵有失世界第一人的风度：“周先生，您确定这位年轻人具备这个能力？” 第二百二十五章 大土豪的奢华早餐 周国强答道：“我确定。但还是要麻烦罗伯特先生和詹姆斯先生为我手术，非常感谢。” “这是我们的职责。” 罗伯特应承一声，转向王磊：“年轻人，我不知道为什么周先生如此信任你，出于医生的职业精神，我想提醒你一下：要敬畏生命，不要滥用周先生给你的权力。” 王磊点点头：“您说得对，要敬畏生命，这是医生应该时常自省的事情。正因为这个原因，我也要提醒您一下：这台手术绝不是您现在看到的这些，还会有更麻烦的事。” “哦，是吗？你觉得看到了和我们所见不一样的东西？”罗伯特的眼睛眯了起来：“所以，你是想争夺主刀资格？” “不，只是想让您有个思想准备，免得措手不及——您尽管主刀，但是开腹以后，您若没有信心，请及早交出主刀位置，以免耽误手术。” 王磊其实是如实描述可能的场景，免得到时候麻烦，但听在众人耳中，就是两边已经在唇枪舌剑。 王磊感觉到这种紧张气氛，尤其感觉周家三人听得提心吊胆，赶紧安慰道：“放心，我这是纯粹从医学角度出发论事，不会影响手术的。” 罗伯特也察觉到了众人的看法，表态道：“周夫人，周先生，你们放心，一切以手术为重，这是起码的职业道德。” 已经把生命交托给这些人，既然他们能如此表态，周国强只有点头。 众人又聊了一会，各自散去。 临别，周夫人双手紧紧握住王磊，眼泪汪汪：“小磊，拜托了！阿姨全靠你了！” “嗯，放心，不会有事的。” 王磊带一干团队成员去巡场，罗伯特等人则跟着南江医大的人去酒店。 进了房间，南江医大的人刚走，詹姆斯就愤愤地说道：“老师，z国人太过分了！” 两个学生憋了一路，见老师开口，顿时叫嚷起来： “对，请老师的时候说得很客气，一切都拜托老师，现在却突然推出一个实习生做主。” “老师是什么身份，他们这是在羞辱老师，甚至是在羞辱罗伯特老师！” “好了，”罗伯特毕竟年岁较大，精力不济，只想早点休息：“没什么好气的，我们收了重金，就要认真手术。” “而且医学上的事情，终究要凭技术说话。” 罗伯特疲惫地往床上一躺：“那个王医生，那么年轻，按接触临床时限算的话，只相当于我们两年的实习生，能懂什么？” “开腹以后真有特殊问题的话，让他拿主意也拿不定？” 两年实习生王磊正处于兴奋状态。 虽然好不容易弄到的神级机会又清零了，但季家人真给力。 季晓妮输了不少血，又养了两天，精神头明显好转，一看到王磊就连声感谢，训练机会蹭蹭蹭地往上涨。 她老公比季晓妮还感激，抓起床边的车厘子直往王磊手里塞。 王磊连声道：“不要不要。”另一只手直往口袋里插。 插进去，抽出来。插进去，抽出来…… 季晓妮一眼就懂了。 当下不顾自己虚弱无力，坐起来抓了把车厘子就往王磊口袋里塞。 王磊的衣服口袋很大，自打第一次拿到水清影的巧克力，他就尽量穿口袋大的衣服。 所以季晓妮塞了一把后，发现居然还空了一大半，当即拎起袋子就往王磊口袋里灌。 “不要不要……” “铛铛铛铛……” “+1+1+1+1……” 脑海内黄钟大吕激荡不休，就像脑袋被雷神之锤砸了一下又一下，王磊酸爽不已。 要不是一大堆人在旁边，他就要忍不住叫出来了。 林思涵云想容紧跟在王磊身侧，见状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原来我王老师，是这种人？！ 不过，为了吃几颗车厘子，好可爱呢。 呀，原来王老师喜欢车厘子，还喜欢欲拒还休。 懂了懂了，正愁没办法拍王老师马屁呢。 安排！ 季晓妮则看着倒空的袋子满心欢喜。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王医生的口袋会这么大，但是终于有机会表达一点自己的感激之情，真的是太好了。 可惜这一点点车厘子，实在无法跟救命之恩相提并论。 这可是纠缠了整个家族多少年的诅咒啊，大部分人活不过40，这次自己都已经必死无疑了。 结果硬是被王医生从魔鬼手里拽了回来。 听说王医生正在研究根治药物，很有希望成功。 真是太期待太期待了！ 王磊则笑眯眯地出门，赶往下一个病房。 季家的家风不错，接下来，在季家老寿星——年近50的大妈，扔掉打火机的大叔……所有人那里都多多少少混到了感谢和各种糖果。 唯一的遗憾，就是大家为什么不喜欢在医院里吃芝麻。 就算不爱吃芝麻，嚼点绿豆黄豆不成吗？ 转完季家的病房，训练次数从736次直接跳到1332，两个大口袋装得满满的，连林思涵的手袋都灌满了，王磊这才满意地离开，去往黄家的病房。 黄家人也很热情，感谢声不断。 但一次训练机会也没涨。 看着黄家人那洋溢的笑容，王磊索然无味，转身走人。 林思涵跟云想容对视一眼，有点摸不着头脑。 黄家也给车厘子了呀，王老师为什么不要？ 嗯，应该就是因为口袋装满放不下了。 看过老爷子，王磊大手一挥：“车厘子小番茄巧克力什么的，大家分了。” 他自己留了一点点，剩下的全塞给了一干团队成员。 林思涵云想容感动极了。 王老师真好，自己这么喜爱的，豁出去脸皮不要拿回来的糖果，分给了我们。 休息一夜，王磊精神抖擞地起床。 坐在早餐店里，王磊正要常规来点油条包子饭团什么的，忽然间精神一振：我是六位数的大土豪了啊！ 没说的，糖芋苗安排上。 这种因吃不饱而显得死贵的玩意，王磊眼馋很久了。 味道真棒！ 不但好吃，还缥缈着淡淡的桂花香，就跟林思涵那面冷心野的家伙身上一样，淡幽旷远，却又丝缕牵缠。 很好闻。 尹氏汤包安排上！ 跟大包子比，这玩意的性价比太低太低，两笼下肚都吃不饱。 但是，味道真棒！ 下次尝尝与它齐名的鸡鸣汤包。 再来一碟名扬海内的桂花鸭……算了，这个还是贵，等我成为七位数的超级土豪时再说。 又叫了碗鸭血粉丝汤，配上锅贴……呼，真爽！ 摸着圆鼓鼓的肚子，王磊满足地结账走人。 不好，跑不动了，坚持三年的习惯被打破了。 钱这东西真害人啊！ 自责着走向医院，看到“江南市第一医院”招牌的那一刻，王磊昂首挺胸，大步而入。 又一天的征程开始了，今天的手术是从医以来所见过的最难手术，一定要做好！ 第二百二十六章 打开腹腔 第三手术室内，已经是人满为患。 罗伯特詹姆斯的名望，超高难度的手术，再加上王磊屡屡创造的奇迹，使得南江医大的学术会议人去楼空。 李伟顺站在思远楼上，看着大猫小猫三两只的远岫厅、浮岚厅、暖翠厅，脸露苦笑。 倒也不是没人，肝胆外科以外的专家们大都还在。 但是过道上、门窗边，那密密麻麻的人群没了啊！ 顿时觉得会议档次下来了。 本来由于王磊的异军突起，使得这次会议的成果上了好几个档次，眼看必将载入校史，书写辉煌一笔。 结果成也萧何败萧何，连续两天被王磊搅得乱七八糟，不少专家无心会议。 三个报告大厅人不多，倒是播放示教的第十展厅站满了人。 而且后续赶来的学生们越来越多，外围的人已经看不到屏幕。 李伟顺干脆下令：“跟专家们打个招呼，上午十个展厅全部播放示教。” 然后他自己急匆匆地赶往一院。 好歹以前也是做了几天医生的，这台手术对他也很有吸引力。 嗯，顺便，顺便还可以第一时间看望手术成功后的周国强。 至于会不会手术失败，甚至过敏性休克直接死在手术台上，李伟顺觉得不大可能。 罗伯特亲自出手，詹姆斯相助，王磊参与，这已经是世界上最强的团队了。 然而詹姆斯并不这么想。 他跟手术室要了个单独的更衣室，不让其他人进来，然后郑重地说道：“老师、威廉、比尔，我反复思考，这台手术难度太大了。” “如果周死在手术台上，以他的身份和影响力，后果不堪设想。我们不但将永远失去z国市场，就算在本国，可能也会出现对我们技术的质疑。” “所以，威廉、比尔，你们两个一定要万分小心，全力以赴，不能出丝毫差错。” 詹姆斯顿了顿，小心地说道：“老师，我觉得您还是先别上台了，等我打开腹腔再说。否则的话，万一开腹后发现无法解决的问题，会影响您的名誉。” 罗伯特坐在软面长凳上，失望地摇了摇头：“詹姆斯，你终究是只学了我的技术。” 詹姆斯老脸一红。 “收了重金，昨天还亲口承诺上台，怎么能反悔？” “周的情况如此严重，我不做，谁能做？” “无论如何，病人的生命，永远是第一位的。” “何况，”罗伯特站了起来，面色骄傲：“我罗伯特还没老，手还没抖，我一定能征服这台手术！” 王磊则被一大帮人簇拥进了手术室，连急匆匆飞回江南市的吴建都在其中。 他听说了昨晚术前查房时罗伯特的判断，万分担忧。 亲自去跟罗伯特四人打过招呼后，他还是选择了跟随王磊。 虽然明知自己跟着王磊表示重视和信任毫无益处，但出于对老友性命的担心，他还是跟着。 进更衣室前，吴建握住王磊的手：“王磊，拜托了！” “您放心，有我在，周书ji肯定能痊愈。” 吴建到底是医疗系统的领导，比周夫人和周明昊更拎得清，当即答道： “痊愈不痊愈不是最重要的。不得已的情况下，可以接受远期疗效差的后果。关键是一定要保住命。” “家属那边我会提前解释，你不用担心。” 四周的张院长等人都暗暗赞同。 按照罗伯特的判断，过敏性休克死在手术台上的概率非常大。 如果非要追求远期效果，想把手术做得彻底一点的话，那囊液的泄露必将大增，死亡几乎不可避免。 王磊点点头：“周书ji既然信任我，给了我医学上的决断权，我一定努力做到最好。” “不过可以提前说一下我的判断。” “首先，病情比罗伯特先生判断的更严重、更复杂。” 吴建悚然心惊。 “然后，不存在远期疗效问题。” 吴建一愣：“什么意思？” “囊肿的数量、自行破溃的可能性，都比罗伯特先生判断的更大。” “如果想追求姑息，把目标放在安全下手术台和多活几年上的话，那就只有一个结果：近期多次过敏性休克发作，然后某次抢救不及而死亡，这个时间预计不会超过半年。” “所以现在只有一条路：追求最好的远期疗效，也就是——根治。” 吴建陷入沉默，四周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王磊明确的判断惊住了。 “眼见为实，开腹以后大家就知道了。” 吴建点头：“那你快更衣。开腹以后……” 他没再说下去，按照王磊的说法，无论开腹以后出现什么情况，似乎都不太妙。 只有期待王磊再次创造奇迹了。 十分钟后，麻醉完成。王磊洗手完毕，步入第一手术间。 十一分钟后，威廉和比尔双双进入手术间，穿戴手术衣、手套，并消毒铺巾。 十二分钟后，詹姆斯罗伯特进入手术间。 见王磊自觉地站在四助位上，詹姆斯心里舒适了一点。 这小子，倒也算懂事。 于是一边穿手术衣，一边还对王磊的招呼答应了一声。 一切完成，罗伯特对负责麻醉的赵主任问道：“氢化可的松准备了吗？” 这是糖皮质激素，具有强大的抗过敏能力。如果要做传统的内囊摘除术，氢化可的松就必须预防性使用。 赵主任点头：“已经准备。随时可以使用。” “很好，抗休克措施准备得怎么样？” “已准备妥当。” “很好。那么，我们准备开始了。” 赵主任再次点头：“ok。” 罗伯特手一伸，一把雪亮的手术刀刀柄拍在他手上。 这位器械护士也是精挑细选的，所有手术室护士里面，就数她对肝胆外科的手术配合掌握得最好，而且手脚麻利、头脑清醒。 罗伯特持刀在手，微微吸气，一刀划下。 做一助的詹姆斯已经抓了块纱布在手上，皮肤刚刚裂开，血流还未及涌出，纱布就压了上去。 随即他与罗伯特同时动手止血，止血钳如雨而落，娴熟得如同与生俱来的本能。 很快，初步止血就告完毕，术野干干净净，如同没有过出血这回事一样。 王磊身为四助，无所事事地在边上观看，心里暗暗赞叹：不愧是世界顶级的医生。 示教室、各大展厅内，观众们也都暗暗点头赞赏，对这台手术成功的希望突然大了许多。 皮下、脂肪、肌肉……一层层进入，最后到达腹膜。 这是最后一层腹腔的屏障了，罗伯特没有犹豫，一刀划开。 然后呆在那里。 一如他昨晚看到ct片时的样子。 而且昨晚他只是沉默，现在，则露出了惊慌之色。 第二百二十七章 新术式遭遇质疑 露出一个小角的肝脏上，大大小小的囊肿星罗棋布，数量之多，远远超出他的预估。 除此之外，还可以清晰地看到，不少囊肿与周围组织紧紧粘连。 而且有小部分囊肿出现了壳状钙化。 屏幕前响起了低微的议论声。 之所以低，是因为大多数人根本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吴建感到示教室内气氛不对，紧张地对一院肝胆外科戚主任问道：“什么情况？” 戚主任被抓到大领导旁边备询，本就有些紧张。 看到腹腔内情况后，惊得一时有些结巴：“这，这是粘，粘连、钙化。” 吴建皱了皱眉：“粘连钙化不是常见现象吗？为什么罗伯特不动了？” “不一样。别的粘连，只要小心分离就行了，就算分离失误，后果一般也不太严重。而包虫囊肿的粘连，属于手术禁忌症。” “因为分离一旦失误，很大可能会导致囊肿破裂、囊液外漏，引起休克。” 吴建闻言，忧心如焚，一把抓住戚主任：“钙化呢？” 戚主任急忙答道：“钙化的囊壁异常脆弱，一碰就破，是另一大禁忌症。” 虽然没做过包虫手术，但戚主任事先查过资料，光说的话，倒也能说得清楚： “就算号称唯一禁忌是虚弱的传统术式，其实也有难度大小的分别。” “别的术式之所以有禁忌，是因为它们追求完整剥离，保证内囊不破，不让一丝一毫的囊液外漏，以策万全。” “传统术式之所以没有禁忌，实际上就是躺平——干脆捅破内囊，主动把囊液抽吸出来，同时尽量避免囊液的外漏。” “难度越大，避免外漏的可能就越小。” “现在同时有三大禁忌症，这就是最高难度了，出事的可能性会大增。” “最麻烦的是数量超出预计太多。假如肝脏其他部位也都是这个密度的话，无论哪种手术都没法做。” 吴建丢开戚主任，脑海内许多念头闪过。 每一个念头，都指向最难以接受的后果。 但无论如何，呆在那里什么都不做肯定不行。 他定了定神，抓起对话器，向不敢说话的讲解员说道：“问一下罗伯特先生，现在准备怎么处理。” 话音未落，就见罗伯特用大纱布盖住切口，然后转向王磊，似乎在说着什么。 “他们在说什么？” 讲解员是肝胆外科主任医师，平时就算担任讲解，也是以授课的形式。 此时却不敢多说一句废话，老老实实地答道：“罗伯特先生说必须放弃手术，而王磊，王磊叫他让开。” “罗伯特先生很生气，他说王磊不负责任，强行手术的话会当场死亡。” “詹姆斯先生说不如终止手术，让周书ji回去跟亲人团聚，完成一下最后的心愿。” 讲解的声音从所有屏幕前传出，吴建面色铁青，示教室内没人敢吭声，而十大展厅内则一片哗然。 本来以为可以看到两代“最终裁决”者的精彩表演，能学到他们征服这台难度惊天手术的方法，没想到他们直接选择了放弃。 “怎么可以这样，这不等于判了死刑吗？还是接近于立即执行的那种。” “那你说怎么办。罗伯特又不是神，三个五个就算了，数量这么多，谁能保证一个不破？” “哪位老师讲解一下，除了数量多之外，还有什么难点，难道就没有一点办法解决吗？” 毕竟是医科大学，又是学术会议期间，教授、专家众多，各大展厅都有几位懂的，当即讲解起来： “最可怕的囊肿，就是这种半钙化囊肿，囊液还在，外壳却薄脆如粉。” “索性完全钙化，里面的虫子早就死了，囊液在漫长的时间内被吸收干涸，反倒没有问题。” “所以王磊不同意放弃手术是有道理的，因为这种半钙化囊肿随时会发生破溃，绝大部分人都撑不到全钙化囊液干涸。” “更何况一两个囊肿好撑，囊肿数量这么多，总有那么几个会破，不可能撑到的。” 钙化的问题很好懂，在场的都是专业人士，稍微一讲就明白了。 讲解者接着说道： “为什么数量多是禁忌？” “因为剥离囊肿会损伤肝脏，满肝的囊肿，满肝都会受损——那就等于摧毁肝脏了。” “为什么靠近肝门是禁忌，投鼠忌器……” 简单讲解后，所有人都懂了，也都绝望了。 而屏幕上，已经一两分钟过去了，双方竟然还在争论。 好在没有剥离囊肿时，周国强的身体其实是很健壮的，所以完全承受得起些许等待。 讲解员如实汇报：“罗伯特先生说可以考虑肝移植，配到合适肝源前，尽量24小时住在医院，这样基本可以保证安全。” 示教室内顿时冒出了窃窃私语： “这是个办法。” “肝移植的5年生存率不低。” “医院里现场抢救过敏性休克的成功率也不低。” 吴建烦躁地起身，在屋内转着圈圈。 事不关己当然觉得这办法好，但肝移植的肝源可不是好等的。 王磊说不做手术活不过半年，半年内配不到肝源怎么办？ 就算成功移植了，毕竟不是原生肝，不是每个人都能活到5年的。 而且过敏性休克是死亡最快的休克，真以为住在医院里就一定安全了？ 讲解员又说道：“王磊说根本没有这个必要，他可以做纤维层剥离术。” 示教室内的议论声立刻增大： “正规的术式不是应该剥除外膜吗？纤维层剥离术是什么？” “难道是指外膜和内囊间的纤维层？相当于中膜。” “好办法！外膜最接近肝脏，剥中膜而保留外膜的话，就不会损伤肝脏！” “牛，囊肿数量过多最怕的就是损伤肝脏，这个术式一下把这大问题解决了。” “肯定是王磊的新术式，你们忘了吗，这几天他做了多少新术式。” “对，而且每一个都成功了。” 示教室内的议论声开始增大。 吴建听着议论，眼睛渐渐发亮，烦闷之意消失，转为希望的愉悦。 他马上不再转圈，悠然地坐下。 而屏幕上，罗伯特等人明显呆了一会，显然在思考王磊提出的新术式。 随即讲解员又说道：“詹姆斯先生表示反对，他说纤维层非常薄，不存在剥离的基础。” “罗伯特先生也表示反对，他认为剥最外面的外膜都可能损伤内囊，剥中膜的话，损伤的机会将大大增加。” “詹姆斯先生说王磊异想天开，之所以大家都选择剥离外膜，不是因为想不到剥中膜，而是完全不可行。” 第二百二十八章 我决定 听到两位权威的结论，吴建的烦闷又冒了出来，继续转圈。 转了两圈，他走出手术室。 在外面焦急等待的周夫人和周明昊、钱秘书，以及组织上派来的几位立刻迎了上来。 “现在里面对手术有分歧。” 吴建简单描述了一下里面的情况，然后问道：“你们支持谁的意见？” 周夫人和周明昊对视一眼，周明昊说道：“我信王磊。” 周夫人抖抖索索地坐回长椅，想了好一会，最后说道：“老周昨天已经说了，医学上让王磊决断。” 吴建点点头，转身走向手术室。 “老吴！”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尖叫。 吴建急忙回头，就见周夫人猛冲过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一定要，一定要保住老周的命！” 吴建沉重地点头：“相信王磊。希望他能再次给我们带来奇迹。” 回到示教室，正好讲解员说道：“请通知家属，手术医生需要和他们通话，确定手术方式。” 吴建接过通话器，直截了当地回答：“已经和家属谈过了，我全权代表家属。” 通话器递到身为主刀的罗伯特附近，罗伯特说了双方意见，最后看着王磊说道：“医学上，放弃也是一种勇气、一种智慧。” “无数的失败病案告诉我们：强行完成不切实际的手术，只会给病人带来灾难。” 讲解员好歹在职称上已经爬到头，此时却大气都不敢吭，见罗伯特没有再说的意思，这才老老实实地把通话器转到王磊附近。 王磊正要说话，詹姆斯却抢先说道：“年轻人，你接触临床时间四年，做过几台手术？” 通话器音量开得很大，尽管不在詹姆斯嘴边，他的声音依旧清晰地传到各处。 詹姆斯忍耐王磊已经很久了。 他在哪里不是说一不二？ 他的意见拿出来，是可以上教材的。 结果王磊一再否定他的意见，连老师罗伯特的面子都丝毫不给，坚持要按他的意思做。 虽然话说得还算客气，但詹姆斯看得出来，王磊那气势、那眼神，分明就是在说你们都是菜鸟，你们不懂这台手术。 乳臭未干的小儿，实在是太气人了！ 有些话，老师罗伯特不方便说，但我做学生的，必须要维护老师的权威。 顺便维护自己的权威！ 同时要让家属明白，有的医生看起来很有底气，其实是假的，是因为那个医生没有正确认识自己。 不过还是要讲究一些方法，不能自己赤膊上阵失了身份，毕竟这么多人看着呢。 因此抛出一个问句，暗示了自己的意思后，就朝两个弟子使了个眼色。 威廉和比尔立刻心领神会。 罗伯特年近70，詹姆斯年近60，他们两个也有40多了，按年纪，绝对能高王磊一辈。 所以威廉一副师长的口吻说道： “我见过太多你这样的年轻人，几台阑尾胆囊做得好，就以为所有手术都一样简单。” “然而你们不知道，有的阑尾切除术比登天还难，有的胆囊炎上台就必死。” “你们更不知道，象今天这种超级复杂超级困难的手术，会有多少陷阱隐藏在看不到的地方。” 比尔也语重心长： “你这个年纪，要做的应该是学习、是低头、是聆听师长的教诲，而不是目中无人、自以为是。” 苏新月刚陪着自家老妈来到展厅不久，闻言气愤地握紧小拳头，恨不得照着屏幕里那两个彪形大汉来上一拳。 章含妙斜了她一眼，小月这傻子。 王磊那货确实是目无尊长，就该教训。 不过那啥威廉啥比尔真可恨，你们谁啊，轮得到你们教训吗？ 本小姨都还没训过他。 而示教室内，林思涵秦沛等人不由看向手术间的方向，心里有一股冲动：进去揍那俩贱人一顿。 受到这帮家伙的感染，就连才认识一天的汉斯都蠢蠢欲动。 手术间内，王磊耐心地等他们教训完，这才说道：“罗伯特先生说得对。必要时应该放弃，这确实是勇气、是智慧。” 无数疑惑的目光中，王磊侃侃而谈： “现在放弃这台手术的理由是什么？” “是我提出的中膜（纤维层）剥离术不可行。” “不可行的原因是什么？” “是技术上无法实现。” “是人类的基本功不可能达到这个程度。” “然而，真的是这样吗？” 王磊看向詹姆斯三人： “我也有一句话送给詹姆斯、威廉、比尔三位先生。” “毋以己而度人，毋坐井而观天。” 尽管王磊贴心地翻译成了y语，三人还是一脸迷茫。 但三人都不傻，感觉就不象什么好话。 因此都拿不善的眼神盯着王磊。 王磊只当没看见，接着说道：“基本功问题，只有用事实来证明。” “现在，我正式使用患者赋予我的临机决断权。” “我决定：即行‘肝包虫囊肿外囊经中膜完整剥除术’。” “请家属予以确认。” 示教室内，吴建握着通话器，深深地吸了口气，重重地吐出，沉声道：“我代表家属同意，可立即签署知情同意书。” 立刻有肝胆胰外科的床位医生开始填写文件，准备拿给手术室外的周夫人签字。 “罗伯特先生，詹姆斯先生，威廉先生，比尔先生，我决定自任主刀，请你们依次降序，配合我手术。” 手术间内外一片安静，所有人都看着罗伯特和詹姆斯。 詹姆斯第一个摇头：“no，你这是错误的决定，我拒绝配合。” 王磊根本没指望他，只是期待地看着罗伯特。 这位广受尊敬的肝胆外科第一人，给他的印象其实还不错。 虽然有着y人面对z国人时惯见的傲慢，但总体上来说，还是一个有原则有医德的老前辈。 如果他能作为一助，肯定比一院的任何人都配合得更好。 就连苏新月，也不过是在血管、心脏手术上水平高，在肝胆外科上并未得到系统帮助，真实水平还不如一院肝胆外科的主治医生。 然而他失望了。 沉默了几秒钟后，罗伯特艰难地摇头：“我拒绝。你的决定是错误的，你会害死病人。” 威廉和比尔马上跟着摇头：“我拒绝。” 第二百二十九章 看家本事和锐性分离 王磊无奈地说道：“罗伯特先生，您是让我尊重的老前辈，但这一刻，我很失望。” “我认为您应该配合我完成手术——无论我的决定是否合您意，无论决定正确还是错误，至少病人需要您的技术。” 罗伯特被口罩挡住的老脸上，露出一丝愧色。 王磊顿了一顿，又接着说道：“当然，我理解您的想法，这是人之常情。说实话，如果换成是我，也未必能坦然配合。” “也许，只有真正的圣贤，才能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专注于手术本身。” 随后王磊对巡回护士命令道：“让秦沛洗手，请肝胆胰外科派两位医生洗手。” 根本不用巡回护士出去叫人，通话器早把他的声音清晰地传了出去。 秦沛立刻冲出示教室，直奔洗手间。 戚主任看了一眼吴建，又看了一眼张院长，见二人毫无反对之意，马上指了一个副主任医师：“你和我一起上台。” 那副主任医师兴奋地猛点头，能看一台世界级水平的手术已经很满足，没想到还能上台，真是意外之喜。 手术间内，罗伯特僵立原地，从背后看去，如同一棵苍劲的老松，突然遭受风雪摧残，显得萧瑟无比。 成为世界公认的肝胆胰权威、“最终裁决”荣誉拥有者之后，他还是第一次在手术台上被人教训。 而且还是一个只相当于两年实习生资历的小年轻。 偏偏人家训得有道理，罗伯特想发作都没有理由。 可是，道理归道理，罗伯特怎么也无法在面子大损之后，还若无其事地给这个小年轻做助手。 王磊见他不动，再次提醒：“罗伯特先生，如果您不愿意配合手术的话，请让开。” 罗伯特脑海内乱七八糟的，既想说一声：我配合你，又想骂一句：无知小儿！ 王磊却不愿意再等了，虽说没正式剥离囊肿前，这样晾着问题不大，但终究是越快越好。 他使出看家本事，一屁股挤开左手边的比尔。 比尔虽然人高马大，但王磊也是常年跑步的健康小伙子，猝不及防之下，轻易就被挤得往侧后方退去。 更左边的罗伯特还没反应过来，王磊往左挪了一步，又是一屁股过去，将罗伯特也挤下了台。 屏幕前，所有人都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万万没想到，王磊这种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家伙，还会有这种操作。 转念一想，倒也没错。 既然罗伯特他们拒绝配合，又不肯滚蛋，当然得赶走。 无菌原则下，手是不能动的，屁股再好用不过。 对面一助位的詹姆斯愤怒地瞪着王磊，看那样子，很想拎起手术刀给王磊一下。 见詹姆斯蠢蠢欲动，王磊提醒道：“詹姆斯先生，这是手术台，您是医生，请注意无菌原则。” “走。” 詹姆斯转身下台。 四人愤愤然地离开手术间，早有肝胆外科的医生迎过来，连声打招呼致歉。 詹姆斯理都不理，大步往手术室外走去。 罗伯特却终于醒过神来，低声道：“去示教室。” “老师？！” “詹姆斯，你觉得王是疯子吗？” 詹姆斯疑惑地摇头：“不象疯子。” “你觉得那些支持他的z国人是疯子吗？” 詹姆斯连连摇头：“当然不是。” “那就看看，看看他到底有什么仗恃。” “而且这种手术本身，难道不值得专门安排一次旅行来观看吗？何况我们已经到了这里。” “这位先生，麻烦您带我们去示教室。” 一院的医生赶紧答应：“好的，这边请。” 四人来到示教室，占了一个小角落，默默地看着屏幕。 屏幕上，王磊已经做了初步的肝周粘连带分离，又将碍事的韧带游离开来，病变部位彻底显露。 秦沛已经到位，另外两位医生也在穿手术衣。 就在他们穿手术衣的短短时间内，王磊又在秦沛配合下切开了肝包膜。 至此，外囊剥离术前的基本准备已经完成。 王磊交还电刀，掌心向上一摊，器械护士一愣。 得知周国强确定在一院手术后，科内早就确定了她上台。 她认真地做了功课，对各种术式的基本步骤都了然于胸。 无论哪种术式，这时都不应该要器械，而是依靠主刀的手指做钝性分离。 她赶紧问道：“要什么？” “手术刀。” 手术刀？ 护士心头一片迷茫，但手上已经本能地持钳夹住手术刀，将刀柄交到王磊掌心。 屏幕前的众人同样迷茫，有人低声问道：“如果做囊肿完整剥离的话，现在不应该做钝性分离吗？” 同伴反问道：“囊肿都钙化成这样了，你觉得钝性分离能保证安全吗？” “不能。但拿刀是想干什么？” “我哪知道……我cao！” 画面中，王磊毫不犹豫地一刀切了下去，就象厨师切肉一样，上剁、横片、左割、右切…… 那杀猪般毫无顾忌的姿态和速度，触目惊心。 而人人都知道，囊肿内中外三层其实很薄，稍稍偏差内囊就破了。 在王磊这种砍杀般的操作下，一时间，人们感觉到自己心头发寒，甚至有一种错觉：周国强的内囊已经被切破。 然而定睛看时，短短时间内，整层中膜已经被剥离，圆鼓鼓的囊肿还是鼓着，丝毫没有黄色囊液流出。 一阵大喘气的声音在各处响起，随即是抑制不住的议论声： “锐性分离！” “在这种地方锐性分离，胆真大！” 一个大胖子医生兴奋得满脸都泛起油光：“牛！现在想想，要搞定这么多囊肿，还真只有锐性分离来得最快。” “而且在粘连钙化严重的情况下，实际上锐性分离损伤内囊的可能性最小。” 听到这种脱离常识的吹捧，一个大胡子医生嗤之以鼻：“屁，你这说法必须建立在神一样的基本功上面——这世上有神吗？” 马上有人赞同大胡子：“对，一个是手指头钝性分离，一个是手术刀锐性分离，用你的屁股想也知道，手术刀稍不小心，内囊就破了。” 大胖子悠然道：“两位，事实摆在面前，内囊破了没？” 第二百三十章 内行看门道 大胡子一呆，悻悻然道：“没破。好，长见识了！” 吴建本来已经跳了起来，这时又缓缓地坐了回去。 张院长摸了摸自己的心脏，还好，还能跳。 就是跳得快了点，咚咚咚的声音都听得到。 没事，我挺得住。 不过，王磊这混小子，还是早点滚去他的谪仙乡好，再赖着不走，老头子的心脏早晚要放支架。 咦，似乎不用怕，这小子的新型支架很是了得。 而且以我老头子的面子，请他亲自出手帮我放支架，应该会同意的……我呸，凭什么要放支架，干干净净的心脏不好吗？ 所有观看的人中，只有沐霜雪面不改色，她从小就有一颗大心脏。 不过，尽管不怕，她还是有一丝好奇。 那个地方，一面是脆弱无比又重要无比的肝脏，一面是更加脆弱更加破不得的内囊，中间就那么薄薄的一层。 这个王磊，怎么就敢做得这么快？ 难道真的是艺高人胆大，高到了自以为能完全掌控局面的程度？ 身为麻醉，就要跟这种医生配合，挑战最高难度的手术，在刀尖上跳舞，那才有意思啊！ 此时的屏幕上，随着中膜的剥离，许多血管和胆管都暴露在视野中，王磊一伸手，同时解释：“六零线。结扎胆管、血管。” 护士恍然，连忙递上6-0线。 秦沛昨天下午跟着王磊做了台肝胆手术，在系统任务帮助下，水平突飞猛进。 但听到王磊的要求，还是不解其意。 他一边配合王磊结扎，一边求教道：“常规术式不都是直接剥离吗，这么微小的胆管、血管为什么要结扎？” 他问出了屏幕前许多医生的疑问，众人都聚精会神地等待王磊的回答。 “之所以包虫手术远期效果差，死亡率高，就是因为忽视了肝内微小血管、微小胆管。” “以前都认为这些微小结构受损后能自行闭合，但实际上会有漏网之鱼。” “而且以前忽视了囊肿剥除后造成的肝内压力下降……” 秦沛恍然大悟，连连点头。 屏幕前许多人和他一样，被王磊一点拨，就想明白了那其实并不深奥的道理。 就像经典的压迫止血法一样，伤口受压后，断裂的血管马上就会闭合止血，如果是小血管的话，之后会永久闭合。 肝内胆管是一个道理，囊肿本身就是压力，缺乏了这股压力，闭合的可能性就会下降。 王磊接着解释：“哪怕只有一两根没有闭合，也会发生胆瘘。” “千万别小看了这肉眼都几乎看不清的胆瘘。要知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短时间内，患者没有任何感觉，医生也没有任何手段发现这种微小胆瘘。” “但长年累月下来，患者身体受到持续不断的打击，后果可想而知。” 秦沛拼命点头，一时间，只觉得福至心灵，理解得无比深刻。 “铛！” “门徒秦沛有所领悟，肝胆外科理论功底自行提升。” “团队成员提升状态触发，系统将帮助其快速提升。” 自打初步组建团队后，这个状态就经常触发，王磊已经习惯了。 效果也非常显着，六位团队成员轮番跟着王磊上台，各自都获得了不小的提升。 尤其号称心外之神宠儿的老外汉斯，这家伙本来只是惊艳于王磊的技术，哭着喊着想学本事。 但触发提升状态后，这家伙忽然认定王磊就是心外之神，自己是跟着王磊才有了神一般的提升。 所以现在是哭着喊着要抱死王磊大腿，坚决不回d国了。 听了王磊的讲解，屏幕前的专家们陷入思索。 长期以来，开阑尾就是把阑尾割掉，开胃大部切除就是把胃割掉，最多保护一下大血管等较大结构。 而毛细血管之类微小结构，一律压迫、电凝了事，然后就随它去了。 损伤怕什么，反正按照理论，会有侧枝循环形成，能完全取代原先结构。 但今天听了王磊的问题，众人心惊不已。 难道这些微小结构，就真的卑微如尘埃，可以不放在心里吗？ “我知道毕业论文该写什么了。” 三号展厅内，大胖子医生不远处，一个学生喊了起来。 他为论文寝食难安，此时突然获得灵感，兴奋不已。 “你不能写，这是王磊的成果。” 大胡子悠悠地给了他当头一棒。 “呃……我等王老师论文出来了再引用。这个级别的论文，边边角角都够我们吃很久了。” “对对对，这是可以推广到所有手术的理论，意义重大，衍生价值极高。” 对啊，年轻人脑子就是活。 大胡子捋了捋下巴，我也被升正高的论文挡住有段日子了，只要依据王磊刚才透露的理论稍加改变，就是一篇合格论文。 哪个编辑敢不给过稿，我就敢摔他脸上去。 我特么就按王磊理论照搬的，你的水平比王磊还高？ 呃，这一招得趁新鲜时用，要是写的人多了，就不灵了。 王老师啊，你的论文啥时候出炉。 你不写，我们不敢搬啊。 这时王磊对秦沛问道：“你仔细分辨一下这些胆管血管，看看有什么不同。” 不都是肝内胆管、肝内血管吗，能有什么不同？ 所有人都仔细观察起来。 在系统帮助下，秦沛很快看明白了：“一部分是进入了囊壁，不可避免地被切断。” “但另一部分其实……天哪，王磊你这……” 惊讶之下，他习惯性地直呼其名，手上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屏幕上看得没有秦沛肉眼直视这么清楚，众人好奇心大起，不少人叫道：“快，放大，放大。” 很快，局部画面放大了许多倍，细小的肝内胆管、血管清晰地出现在众人眼前。 一部分确实是被切断，已经基本上结扎完毕。 而另一部分完好无损，王磊正在梳理。 细看的话，这一部分胆管、血管都有些变形，呈现明显的受压形态。 见秦沛动作停顿，王磊不客气地拿钳柄朝他手背上敲了一下，秦沛赶紧继续结扎。 但嘴里还是忍不住惊叹： “我懂了，太牛了！” “这一部分胆管血管，其实只是被囊肿压迫变形，没有进入囊壁。” “所以它们有抢救机会，可以不切断。” 得到他的提醒，观众们也懂了。 懂的同时，不由头皮发麻，一股过电般的激动蔓延全身。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在座的都是内行，越是懂得多、水平高，就越是战栗、发麻！ 第二百三十一章 技能点点歪的非人类 可以抢救，不切断，说得轻巧！ 它们潜藏在中膜之内，中膜被分离前根本看不到。 想要不损伤它们，只有在分离的时候小心，分一点，看一点，依据它们露出的那一点点，不断调整分离方式。 其间分寸的拿捏，操作之精细，对基本功要求之高……就算给足够的时间，有几个外科医生能做到？ 可王磊这家伙怎么做的？ 拿着把手术刀，就跟拿着把杀猪刀似的，照着中膜就死劲开割，速度快得吓死人。 也就是说，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不但要注意不损伤内囊，还注意到了胆管血管，还用巧妙的手法全部避开了。 这……牛皮哄哄的世界第一人、最终裁决者，王磊出动屁股才赶下台的那俩，他们做得到吗？ 其实那俩水平比其他人都高，秦沛还没讲，甚至画面还没放大，他们就懂了。 詹姆斯面如死灰。 就这一手，他再练五十年也做不到。 老师也不行。 罗伯特嗫嚅着嘴唇，摸着自己心口，半天才说出话来：“詹姆斯，我心里好痛啊。” 詹姆斯吓了一跳，急忙扑过来扶住罗伯特：“老师，老师你怎么了，是心绞痛发作了吗？” 罗伯特答非所问，摸着胸膛痛心疾首： “我，我后悔啊。” “我应该留在台上的，我应该为病人奉献自己的技艺，我应该为后辈做医德的表率、成为王磊所说的那个圣贤。” “而不是现在这样，必将成为被嘲笑的对象，最终裁决的荣耀随风飘散。” “我错了，我以为这个世界医术的顶峰也就是我这样了……要是留下来，跟着王做完这台手术，我的技术应该还会得到进步。” “我，我……詹姆斯，我可能心梗了！” 示教室内一阵忙乱，罗伯特被抬了出去。 手术室里设备齐全，很快心电图报告就出来了：急性下壁心梗。必须马上做pci救命。 消息传到手术间内，王磊说道：“让苏新月去做pci。” 听到王磊点名，屏幕前的苏新月立马蹦了起来，得意地对章含韵说道： “你看，我的本事得到了王老师的充分认可。王老师那可是世界上水平最高的医生！” “这说明什么，说明你家闺女我，是世界上水平第二高！” 章含韵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子：“好啦，我家小月最棒，快去，救命要紧。” 王磊点了苏新月的名之后，就心无旁骛地剥除下一个囊肿。 观众们眼睛睁得溜圆，想要看清他是怎么样避开胆管的。 只见他持钳轻轻拎起中膜，又快又准，丝毫没带到内囊，也丝毫没有碰到肝实质。 拎起的同时，一刀就砍……啊不，片了过去。 咻咻咻，虽然明知没有声音，但这厮挥刀的速度太快了，众人愣是“听”到了破风的刀声。 不对，太快了，看不清啊。 “放大！放大！” “解说有脑子吗？刚才那囊肿让你放大了，这个不知道有样学样吗？” “解说干什么吃的？不知道关键所在吗？” “到底懂不懂，不懂滚蛋，换个懂的。” 怒骂声中，正伸着脑袋看手术台的解说总算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操纵着顶端摄像头，将刀锋所在放大。 局部不负众望地清晰可见，然而看不清还好，看清了，众人更迷糊了。 脑袋里就像灌了浆糊似的，只剩下一个念头—— 太快了！ 不仅仅是手快，眼也快，脑子更快。 感觉王磊这家伙就是目光一扫，手同时就跟过去了，都不带想的。 而观众们明明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带脑子看就行……脑子它跟不上啊！ 倒是从前面切开的缝隙中看到了小胆管、小血管的踪影，脑子里还没想好应该怎么样下刀，王磊的刀已经掠过，将它们变为过去时。 脑子里还在为这一刀惊叹，下一刀已经挥过，更远处隐藏的胆管露了出来。 这速度，怎么练出来的？ 这货，还是人吗？ 再想想这几天所见的各种手术…… 好，我可能上了个假大学，学了个假医，不要脸地混了几十年的工资，无耻地骗了无数的病人。 好，我为什么要跟这种非人类的混蛋比较？ 麻木了，弃疗了。 王磊丝毫不知道自己辣手摧花，伤害了许多脆弱的心灵，他做得嗨极了。 避开一切应该避开的，切断一切应该切断的。 飞舞的刀锋，就像跳跃的音符，让人沉醉。 神级技能下，无论粘连钙化，还是肝门囊肿，全都似险实安地剥离，没有一个内囊受损。 秦沛则紧紧跟在后面，王磊把囊肿剥离下来，他就结扎、梳理露出的胆管血管。 系统帮助下，秦沛配合得流畅顺滑，显露出了极高的水平，使得不少观众都记住了这个一助。 不到一个小时，所有囊肿就剥除完毕，巡回护士问道：“王医生，现在做10甲醛浸泡？” 这是包虫病特有的步骤，目的是杀灭漏网的、或者意外被带到腹腔某处的包虫头节。 它会种植、会过敏，野火烧不尽，无风也能生。 包虫就是这么凶残，哪怕一个片段遗留在腹腔，都可能致人死命。 王磊摇头：“甲醛副作用太大，容易导致组织坏死。改225高渗盐水，包虫惧怕高渗环境。” 肝胆外科的医生们又是精神一振。 盐水的危害性当然比甲醛小得多，而且完成使命后极易稀释清理。 经过稀释清理后，哪怕留少许在腹腔也没关系，不用担心残存危害。 这是足以载入教材的重大改进。 到这时，手术已是尾声。王磊很快完成后续步骤，缝好皮肤后，对秦沛说道：“相关论文你来写。” 王磊懒得写论文，他觉得这种搬运成果、做些数学题的玩意毫无意义，远不如开台手术来得爽快。 反正有苏新月林思涵等一堆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自己占了通讯作者、第一作者，让她们占点自己的便宜、揩点自己的油，挂个第二第三作者啥的，皆大欢喜。 而且王磊还准备让出一部分通讯作者给苏新月她们，这种跟第一作者有些重复的虚名，自己要那么多有啥用？ 既可以让她们把琐碎事情干了，又可以让她们的学术地位尽快提升，顺便还能提升团队价值。 对自己家徒儿，就是应该好一点。 秦沛对此早有思想准备，一口答应，然后又问道：“还是投国内刊物？” “对。” 各处屏幕前顿时一阵哗然。 现代医学的巅峰在国外，医学期刊的巅峰也在国外。 国内最好的期刊，到了国外都排不上号。 所有医生和医学研究者，无不以在国外权威期刊刊文为荣。 然而王磊却想把这么重要的成果投国内期刊，这是技能点全点在了开刀上，连基本常识都没有了吗？ 第二百三十二章 爸妈的烦恼 赵主任在一边也听得惊讶，不禁问道：“王磊，你在国内发表，有人看吗？” 王磊开玩笑道：“咱z国人不是人？” 赵主任连忙摇头：“不是，我的意思是说，国外几乎从来不看国内期刊，你的成果很难得到承认。” 王磊笑了：“他们会承认的，我不正在培养他们的阅读习惯嘛。” 对此王磊信心十足，因为这是系统给予的任务：所有论文只在国内首发，每当某一份期刊的学术地位跃居世界巅峰时，即获得神级手术固化机会一次。 国外期刊的地位哪来的？ 先进技术奠定的。 那要是国内期刊登载的论文足够先进呢？ 包扎好切口，王磊跟麻醉、护士们打了声招呼，以示对他们密切配合的谢意，然后转身下台。 脱掉手术衣，摘下手套，快走到洗手间时，一大群人冲了过来。 为首的正是吴建，他也不管王磊手上还沾着滑石粉，双手齐出，死死握住王磊的手。 王磊本来倒没觉得有什么，一台手术而已，但被他这一握，再一看他脸上、四周所有人脸上那激动的表情，顿时觉得不一样了。 想起术前吴建对自己的拜托，王磊颇有些自豪地说道：“幸不辱命。” “好啊，好啊！” 吴建握住王磊的手使劲晃了两下，激动地说道：“我没看错你，老周没看错你，他这个临机决断权给得好啊！哈哈哈哈！” 笑了两声，吴建松开王磊，轻松地说道：“我连夜飞回来，在飞机上又睡不着，现在，可以去好好补个觉了，哈哈。” 说完，吴建伸手拍拍王磊肩膀，洒脱地转身就走。 秘书张伟冲王磊竖起大拇指，比了个打电话的动作，就赶紧去追赶吴建。 吴建走了，一干观众又围了上来。 直到王磊去洗手，甚至进了更衣室，脱了衣服，还有人跟在屁股后面问这问那，探讨新术式的细节。 王磊忍无可忍，指了指门。 那仨还假装不懂，然后被随后进来的秦沛、戚主任挨个拖了出去。 把一个瘦猴专家丢到门外，人高马大的戚主任哐地关上门，得意地晃了晃肩膀：“小样，不懂规矩。” 随即一个大步蹿到王磊面前，脸上刷地绽开春天般的笑容：“王磊，刚才的手术做得真好，这基本功，这思路，啧啧，真是让我受益匪浅啊。” 赞了一句，戚主任小心地问道：“我们那还有几台高难度手术，比如有台高位胆管癌根治术……” 见王磊似乎有些神游天外，好像没听自己在讲什么，戚主任果断闭嘴。 王磊在想自家爸妈了。 周国强必死之人，被自己救活了。 但自家爸妈生了未知的病，自己还没回去看过他们。 五年大学，三年规培，出门求学这么久，我才回过几次家？ 说是买不起车票，其实，还是不孝。 王磊无声地叹了口气。 儿行千里母担忧，他们对我的挂念，其实比我对他们的更多？ “小磊能挣钱了，你还做什么保姆，赶紧辞了，回去把家里收拾收拾，等他回来也住得舒服点。” 千余公里之外，安西市一个停车场的角落里，王磊父亲王志东正在给老婆打电话。 “再说你那老腰，弯下去就痛，怎么给人家擦地板？难怪人雇主嫌弃你。” “胡说，我弯不下腰不假，但我蹲着擦，慢是慢点，擦得很干净的。” “行行，可咱家也得弄干净？我跟你说，马上要发年终奖了，听说我这种小头目能拿好几万，比你干一年保姆还多。” “所以你听我的，别做了，回家歇着。” 王志东得意地炫耀着，脑海中却掠过老婆艰难干活，时不时扶着老腰的场景。 老家那穷得鸟不生蛋的破县城，保姆工资低得可怜，以前为了给王磊挣学费生活费、挣娶媳妇的钱，只能让腰不好的老婆去干活。 现在父子两个都出头了，不能再让她受苦了。 挂掉电话，王志东的得意劲立刻无影无踪。 别看电话里神气，现实里还得夹着尾巴做人，这是绝大多数中老年男人的自觉。 尤其运输部副部长一直看自己不顺眼，据说他早就想让堂弟做这个大货班班长，结果被自己抢了。 我一没背景二没学历，能被运输部部长看上，完全靠之前在货运圈攒下的“诚实可靠”、“技术好”的名声。 这点名声换这么好的工作，已经是祖坟冒烟，哪里敢跟顶头上司犟。 王志东揣好手机，规规矩矩稳稳重重地走向人群。 安西市百公里外的群山中，藏着一个没几幢大楼的小县城。县城的一条街道上，王磊老妈赵红梅收起电话，回到屋中。 “你还来干什么？雇主投诉，工资肯定是要扣的，钱也是要赔的，闹也没用。” “扣我半年的工资！凭什么？”赵红梅委屈又愤怒：“我做得慢归慢，可我真的都按她要求做好了。而且我怎么可能偷她项链，我再穷，也不会做这种事。” “嘁，这种事我见多了，这种话，我也听多了。哪个偷东西的会承认自己是贼？” 家政公司老板娘翻了个白眼，不屑地吐出一颗瓜子壳：“要不是我说情，人家就报蜀黍抓你了。不想进局子的话，就赶紧走人。” “嘣。”老板娘又磕了一颗瓜子，目光在赵红梅身上扫了一下：“人家儿子还想揍你来着，要不是我拦着，你现在说不定已经躺医院里了。” 一院第三手术室，王磊走出更衣室。 这时周国强已经醒来，护士和麻醉师钟湘樱正推着他出门。 王磊过去叫了他一声，周国强勉强睁了睁眼睛，含糊地答应一声，又开始睡觉。 钟湘樱笑道：“等他真正清醒，知道手术成功，还不知道得多开心。王磊你真厉害，每次都做得又快又好，要是每次麻醉都跟你搭档就好了。” 护士调笑道：“那钟姐你嫁给王磊得了，夫妻档，爽歪歪。” “要死啊你，姐有男朋友了。”钟湘樱嗔骂一声，转头上下打量王磊，感叹道：“还是霜雪有魄力。” 王磊故作不知，等她继续往下说。 “王磊，我一个好朋友是麻醉天才，实习阶段的论文就上了国内顶刊，好多家大医院抢着要她，但她不想去，你猜为什么？” 王磊答道：“因为看上我的手艺，想跟我搭档，去乡下受穷受苦。” 钟湘樱瞪大了双眼：“王磊你这老实人居然也会开玩笑？不过真被你说对了。中午我请你们两个吃饭，聊聊这件事。” 然后她又半开玩笑地说道：“你现在是大专家了，一般人没资格请你吃饭了。但是看在姐以前照顾你的份上，务必要赏光哦。” 手术室在外科系统是独特的存在，无论麻醉还是护士，外科医生都要稍稍让着几分、哄骗着几分。 换句话说，一般的医生容易被刁难，更别说住院狗规培兽这种低级生物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王磊老实肯干的缘故，以前王磊还是只普通规培兽的时候，钟湘樱确实挺照顾他的。 王磊一口答应：“好。钟姐，应该我请你，别跟我争。” 说话间，推车已经出了大门。 瞬间一大帮人涌了上来，数量之多，简直有密不透风的感觉。 身为主刀，王磊交代了几句，刚要离开，手臂被周明昊紧紧抓住。 这家伙眼眶里含着泪，激动地说道：“王磊，你救了我爸，就是救了我。大恩不言谢，以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王磊不由又想起自家爸妈，应付几句，目送他们簇拥着周国强离开后，立马掏出手机，向管着自己的普外门诊主治医生请假。 第二百三十三章 赵爱莲要开刀 请到假，王磊随即买了下午的高铁票。 “咦，王老师你要去安西省？” 一阵香风袭来，云想容从王磊肩膀后面探出头，好奇地问道：“那么远，女朋友在那还是？” “我家是安西的。” “哦哦安西可是好地方，羊肉泡馍臊子面，锅盔牙子葫芦鸡……咕嘟。” 王磊分明听见了咽口水的声音。 这是只小吃货。 王磊逗她道：“我老家还有洋芋粑粑炒腊肉、辣子和渣面面饭、斑鸠豆腐炖土鸡……” “咝溜~” 口水已经失控了。 不对，除了右边的云想容，另一边也有咽口水的声音。 王磊好奇地循声看去，左边是林思涵，林思涵身侧是一个陌生的漂亮女生，一眼看去，如同一座风景绝美又遗世独立的冰山。 林思涵平时一副生人勿近的高冷模样，但跟这女生一比，就成了冰山上的温泉。 让王磊惊讶的是，咽口水的声音是那座冰山发出来的。 就像山间飞来许多叽叽喳喳的鸟儿，顿时就有了生气。 注意到王磊的目光，沐霜雪破天荒地露出一丝丝尴尬。 王磊好奇地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他自己都被自己说得馋了，突然有些后悔答应钟湘樱的邀约。 到中午还有两小时，如果没答应的话，可以赶上最近一趟高铁，能早三个小时到家。 “王磊你要回家？几点的票，来得及吃个中饭吗？” 还没起步，身后又响起张院长的声音：“金总，就是金雨琪爷爷，支气管断裂的那个。他说想请你吃饭，跟你商量一下心胸研究室的事，看你还需要哪些设备。” 心胸研究室关我什么事？ 虽然名头被张院长反复利用，把心胸研究室炒得火热，王磊却丝毫没有它跟我有关的觉悟。 “哦，现在这些就挺好，我没意见。” 张院长急了：“不不不，你得有意见。要不然他就不出钱……咳咳。” 张院长赶紧收住话头，威严地扫视一干团队成员：“你们都在这干什么，还不赶紧回到自己岗位上去？” 一干人都被赶走，连沐霜雪也被钟湘樱拉走，张院长这才语重心长道： “王磊啊，咱医院挣点钱不容易，主要是开支太大了，几千张嘴等着吃饭呢。” “研究室你知道的，吞金怪兽。” “金荣集团你也听说过，拉金子的怪兽。” “人家孙女是你救的，特意关注了你这些天的事，被你天才的医术彻底镇住了，指名道姓研究室就是给你用的。” “就算你去了乡下，研究室也是你说了算，你和你的团队随便用。反正搞研究这种事，大佬遥控就行，不一定要亲自到场干活……咳咳，我暂时没告诉他下乡这事，你也别憨憨地说出来。” 这坏老头，王磊无语了。 “所以，你务必得跟他提出要求。拉金子怪兽的钱，与其被他们挥霍了，不如为医学做点贡献。” “呶，购买清单，你记一下？” 看到这抠门老头眼巴巴的神情，王磊接了过来。 张院长顿时开怀地笑了，接着说道：“还有，老金手底下能人众多，律师都养了一大堆。这人我认识多年了，靠谱，你那医生集团注册的事情，完全可以交给他去办。” 王磊眼前一亮，这倒是个好主意。 想起钟湘樱的话，王磊为难道：“但是我中午本来有约，我得问问她俩，同意一起吃饭才行。” “我听说了，小钟和她朋友嘛。已经帮你问过了，小钟没意见。” 她敢有意见吗？ 王磊腹诽一句，答应下来。 中午，医院不远处的喜来乐大酒店，衣香鬓影，男男女女进进出出。 一间富丽堂皇的套房内，一位年逾古稀的老太端坐主包厢的主宾位，正是江婉柔的亲奶奶、江氏集团董事长赵爱莲。 两侧陪客中，除了几位商界精英，更多的则是俊男靓女。 若是随便一个年轻人进来看到，必定会喜出望外。 因为全是国内一线的大明星。 象最近两年爆红的小鲜肉李玉、长盛不衰的一姐杨咪、起于寒微的女神曹离影、草原女王阿莉冷芭、邻家少女章梓风…… 这些足以令万千粉丝尖叫、甘愿奉献一切的偶像们，全都恭恭敬敬地围着赵爱莲转，竭尽全力地恭维讨好着。 座中还有一人异常引人注目，他坐在副宾位，金发碧眼，正是史密斯的得意门生爱德华。 “赵董事长，这位就是爱德华先生，他的血管外科技术在全世界都是数一数二的。” 赵爱莲左侧，平后集团董事长李春风热情地介绍着爱德华：“为什么不能说第一呢？因为他的老师史密斯先生是第一。” 虽然赵爱莲没笑，李春风却自己被自己的冷幽默惹笑了：“哈哈，除了史密斯先生之外，爱德华先生就是当之无愧的世界第一。” 李玉夸张地叫道：“哇，李董事长请来了最厉害的医生，那赵董事长您这静脉曲张肯定没问题了。” 曹离影凑趣道：“对，到时候，赵董事长投资的大片也开拍了，您可以亲自去客串一个角色。” “对对对，可以演首富，本色出演，绝对能拿奖。” 一干明星纷纷叫好。 赵爱莲闻言微微一笑：“我这把年纪了，还演什么电影，拿什么奖。这花花世界，是你们的。” 杨咪恭维道：“我乍一听，觉得赵董事长的话富含哲理。但是细细品味，哎呀，我这脑袋智商也算可以了，却就是不能体会通透。” 阿莉冷芭赶紧跟上：“咪姐你都想不通透，我就更不行了。” 赵爱莲眯眼微笑。 虽然知道都是些毫无营养毫无真心的话，但被这么恭维着，心情终究是不坏的。 被李春风描绘的前景打动，她已经决定了收购平后集团20股权，并顺便投资一部大片。 主演就是李玉和曹离影，在座的几位明星都将出演。 至于爱德华，是因为她听了王磊的劝说后，最终去医院做了检查，发现不光是浅静脉曲张，深静脉也有血栓。 医生告诉她，浅静脉曲张问题倒不大，深静脉血栓随时会要命。 这可把她吓着了，立刻决定手术，并找人打听哪位医生开这刀厉害。 然后李春风就推荐了爱德华，并自告奋勇花了大钱，终于把爱德华请了过来。 奇怪的是，爱德华好像心情不好，不苟言笑。 不过有才华的人大多性子古怪，再加上言语不通，赵爱莲也没多想什么。 正在谈笑，赵爱莲的秘书小韩接了个电话，随即把电话递给赵爱莲。 赵爱莲拿过来一看，正是怀里藏望远镜、直升机彩绘大美女的老不正经——魏浩荣。 她懒得去别处接听，直接就说道：“浩荣，什么事？” “嫂子，你那什么静脉曲张，还有什么深静脉血栓，准备开刀了是？我给你找了个好医生，绝对的牛掰。” “谢了，不过我已经找到世界数一数二的医生，来自y国的爱德华先生。” “嗨，什么数一数二，都是吹牛的。我告诉你，真正的世界第一，是一个女孩子，叫苏新月。” “苏新月？没听过。” 一直沉默寡言的爱德华却陡然看了过来。 这几天，他就学会了两个z文词汇。 一个是王磊。 另一个，就是苏新月。 第二百三十四章 李玉的觊觎和王磊的手术刀 坐在赵爱莲左右的李春风、李玉听得更多，不由对视一眼，惊疑万分。 明明请教过业内人士，史密斯爱德华师徒绝对是行业大佬啊。 就算世界第一第二有点吹嘘的成分，但也相差不远。 现在怎么又冒出个女医生？ 而且听这名字，好像岁数还不大？ 魏浩荣笑道：“哈哈你又不是医生，没听过才对嘛。” “不过苏新月的爷爷奶奶你肯定认识。但是，嘿嘿，偏不告诉你。” 魏浩荣神秘而又孩子气地说了一句，就神经兮兮地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苏新月的老师就更厉害了，世界各国的专家都说他是世界第一，但要让我说，啧啧，那可不是世界第一。” 老头子咂了咂嘴，不说了。 赵爱莲深知这老头耍宝的德性，根本不去追问。 魏浩荣等了几秒钟，越等越心痒难搔。 要是在以往，他就得忍不住自己说了，但这次，一想到那个名字，想到赵爱莲听说后的震惊样子，他就耐力倍增，硬是忍了下来。 然后魏浩荣话锋一转：“所以你让那什么爱德华滚蛋，我认识苏新月的奶奶，能让苏新月亲自出手，比狗屁y国佬强得多。” “就连她老师，我也请得动。” 赵爱莲有些意动：“你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开刀这种事，能开玩笑吗？” 这倒也是，魏老头小事不正经，大事不糊涂。 “这样，我直接问问爱德华先生再说。” “这也行，你问。问好了早点打电话给我，我好帮你约她，还有约她老师。” 想到赵爱莲以前看不起王磊的医术，再想着她突然听说老师就是王磊，那画面一定很棒，魏浩荣不由笑了起来。 赵爱莲莫名其妙，这有什么好笑的？ 这老头越来越神经兮兮了。 挂断电话，赵爱莲对爱德华问道：“爱德华先生，听说有一位叫苏新月的医生，血管外科水平相当高？” 爱德华听了翻译，脸上现出一缕苦涩的笑。 这位z国的大老板这么问，原因还用说吗？ 肯定是听说了学术会议上苏新月的惊艳表演。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瞒得住吗？ 这些大富翁一个比一个惜命，既然听说了苏新月，那么，后续那笔吓人的手术费用，我估计是拿不到了。 唉，也好，早就不想呆在可怕的z国了。 至少定金已经到手，还会有一笔为数不菲的违约金，足够对得起这趟旅程。 于是爱德华答道：“呵呵，诚实是为人的根本，其实李董事长的介绍不够准确。” “在三天前，我老师是血管外科世界第一没错，我是世界第二也没错。” 什么意思？杨咪曹离影都是聪明人，岁数小些的章梓风同样不傻，全都惊疑地看着爱德华。 只有大而无脑的阿莉冷芭还在傻呵呵地乐着。 爱德华顿了顿，吐出令满座震惊的话：“但是现在，苏新月，还有她的老师，才是世界第一。” 赵爱莲点点头：“爱德华先生，您是一位诚实的君子。实不相瞒，我想请苏新月为我手术。” “当然，我会按约支付违约金。” “非常抱歉，麻烦您白跑了一趟。” 李春风有些惶恐。 找到爱德华后，他能感受到赵爱莲的轻松，以及对自己更进一步的热情。 现在突然换了个跟自己毫无关系的人，会不会影响到赵爱莲的投资？ 虽说赵爱莲嘴里已经答应了，可合同还没签，一分钱资金还没到账。 李玉和曹离影等人也有些惶恐。 他们知道平后集团资金的窘迫，如果赵爱莲不投钱，那部大片根本不可能开拍。 赵爱莲感觉到李春风等人的不安，微笑道：“还是非常感谢李董事长的盛情。另外，我看好平后集团的未来，这部片子也很不错。” 李春风李玉等人都松了口气，席间气氛瞬间转好。 李玉悄悄抹了把汗，掩嘴打了个呵欠，告罪道：“我去补个妆。” 补妆？ 这演员是男的没错？ 赵爱莲不露声色地扫了眼李玉的脖子。 有喉结没错。 可是有喉结你补什么妆？又不是拍电影。 而且这小伙子岁数不大，看起来怎么这么虚呢？ 哎，现在的年轻人，真是看不懂了。 赵爱莲压住反感，微笑点头。 李玉走出主包厢，在套房另一间包厢的男助理立刻跟上。 李玉却没进套房自带的洗手间，径自往套房外走去。 助理跟在屁股后面低声问道：“玉哥，您去哪？” “特么的，陪半截入土的老太吃饭，活受罪，出去抽根‘烟’，透透气。” 年轻的男助理不敢再说，跟着李玉找到个没人的景观天台，拿出一支加料‘烟’递给李玉。 李玉美美地吸了一口，陶醉地呼了口气：“爽！” 又吸了几口，眼见得整个人都活泛起来，刚才的萎靡全然消失。 “特么的，死老太说是有个天仙般漂亮的孙女，叫做什么江婉柔的。偏偏又不带出来，想泡都无从泡起。” 助理赔笑道：“不急啊玉哥，赵董事长不是确定投资了嘛——现在的女孩子谁不追星，她听说了投资的事情，早晚会主动来公司看明星的。” “您是最当红的明星，又这么帅这么有魅力，我敢担保，她看到您的第一眼，就会爱上您，哭着喊着要嫁给您的。” “哈哈那当然了，”李玉挑住助理下巴：“小嘴儿叭叭地真会讲，来，亲一个。” 男助理眼中闪过恶心，闪过挣扎，最终认命地闭上眼睛。 李玉一口下去，见助理又不愿意，又不敢逃的样子，更加兴致高昂，大笑道：“放心，我喜欢的是你，等我娶了江婉柔，做了江氏集团的姑爷，就给你买套房子，把你养在外面。” “真恶心！” 天台入口，钟湘樱惊叫一声，身后王磊和沐霜雪一左一右露出脑袋，看向李玉二人。 金国荣张院长等人在拼酒，他们三个对喝酒不感兴趣，痛痛快快地吃了一阵后，相约出来商谈沐霜雪加入团队的事情。 谁知一上天台，就看见这辣眼睛的一幕。 骤闻惊呼，李玉忙不迭地推开助理，迅速将脸转往无人的一侧。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他已经看见了王磊。 王磊则双眼冒火地瞪着他，江婉柔、江氏集团的姑爷，这说的不是学姐还能是谁？ 这小子简直比金睿哲还更可恶。 我的手术刀呢？ 第二百三十五章 算无遗策张院长 李玉却比王磊更愤怒。 虽然连初中都没上完，还由于脾气糟糕，在哪都混不下去，一度落魄到吃饭都成问题。 但自打被李董事长看中，又被他捧成数一数二的流量小鲜肉后，他就顺风顺水，过上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美好生活。 别说没人敢招惹他，就连某人犯下左脚先进门之类错误，他都能一言而惩，绝对没人敢反抗。 然而就在小小栖云县的破医院，一个小小的破医生，竟然狠狠地踹了他一脚，痛彻心扉。 而且对方至今还逍遥无事！ 而且我还浪费了不少钱买水军！ 两人愤怒地对视，空气中充斥着刀光剑影。 钟湘樱和沐霜雪都感到不对，钟湘樱扯了扯王磊的袖子：“王磊，这是大明星李玉啊，你们有过节？” 王磊还没说话，李玉已经忍耐不住地指着王磊，大声说道：“王八蛋，你等着。” 助理赶紧拉拉他：“玉哥，别啊，要是被他们捅出去……” “他敢……他又没拍照，没证据我怕他个屁股。” 忽然想明白这点，李玉更加神气，指着王磊就是一顿嘲讽威胁。 论怼人，王磊就是个渣渣。 他绞尽脑汁想要找几句厉害的话出来，却一句也找不到。 看看前面钟湘樱是个只会照顾人的贤妻良母型，右边沐霜雪就是个不会说话的冰雕，王磊发觉形势不妙。 要输。 可去他的，揍他！ 当下也不管是一打二了，王磊冲上去就是一脚。 李玉猝不及防，身子又虚得很，当即被踹飞出去。 爽！ 等等，还有一个……没了。 一个苗条的身影掠过，一条黑丝大长腿扬起，“嗵”的一声，那身材比王磊还魁梧些的男助理飞了出去。 身后传来钟湘樱兴高采烈的叫好声：“霜雪真棒，功夫越来越厉害了。” 沐霜雪面无表情地收腿，木得感情地看了王磊一眼。 王磊菊花一紧，呐呐问道：“你学过功夫？” 钟湘樱抢答道：“霜雪是家传的功夫，可厉害了。你这样的，她能打十个。” 王磊心头一寒，有点后悔答应她加入团队了。 不过转念一想，这破女人再能打又怎么样？加入团队后，不还是得乖乖听我的？ 王磊松了口气，又照着李玉踹了几脚。 踹完之后，职业习惯地检查了一下，确定这俩都是皮肉伤，没有伤筋动骨，于是满意地离开。 走下天台楼梯，王磊对沐霜雪说道：“加入团队可以，不过，咱是医生，有事说话，不许动手动脚，否则开除。” 沐霜雪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王磊心里一紧。 沐霜雪点了点头，王磊心里陡然一松。 能听话就好，否则不能要。 直到三人背影消失了好一会，李玉才敢爬起来。 一站起来，勇气刷地回到身上，李玉跳着脚大骂，一分钟里，把王磊弄死了无数次。 助理比李玉强壮得多，却不敢吱声，等李玉骂得气喘吁吁，才弱弱问道：“玉哥，那家伙是医生，不用拍戏，不怕封杀，咱怎么对付他？” 李玉发狠道：“我去求干爹，他一定有办法。” 助理出主意道：“江氏集团都入股咱们公司了，只要赵董事长愿意出手，弄这么一个小医生，还不是轻轻松松？” “哎呀对对对，没想到你这么机灵，”李玉大喜：“我这就回去把老太婆伺候好了，等她高兴的时候再提这事。” “老太婆能做董事长，肯定很精明，不一定愿意帮您出头，”助理继续出主意：“您还可以先搞定江婉柔，女生为了心爱的人，做什么都愿意的。” 李玉连连点头：“走走走，快去补妆，换套干净衣服。” 王磊跟沐霜雪谈妥，回到包厢，金国荣问道：“王医生，听说你要回安西？” “是的。” “是去安西市，还是回你老家坪镇？” “坪镇，我妈在那。” 金国荣点点头：“正巧，我家睿哲和瑶卿想带琪琪去那边旅游，准备坐我的私人飞机去，顺便捎你一下？” 私人飞机对王磊是完全陌生的概念，他从未觉得这玩意会跟自己发生任何关系，马上本能地拒绝：“谢谢，我已经买好票了。” “票可以退了。你时间紧，坐飞机快得多。” 张院长插嘴道：“我看过了，坪镇不通铁路，高铁只能坐到安西北站，六个小时。” “然后得花一小时到安西站转乘，再坐三小时车到康安站。” “就算你一出康安站就搭到公交，还得再花六个多小时才能到坪镇。” “你家不在县城，到了坪镇，去你家又要几个小时？” “再加上你去江南南站的时间，以及车次衔接的时间，没有一天一夜到不了家。” 王磊吃惊地看着张院长，你连这个都查了？ 张院长得意地看着王磊，老夫如此算无遗策，还不是怕你在路上花的时间太多。 规培总共只剩5天，你这一来一回，在路上就花去两天多，再加上家里蹲的时间，还要不要干活了？ 金国荣“震惊”道：“一天一夜？王医生的时间比金子还贵重，这绝对不行。” 张院长拿出领导的派头，当场拍板：“就这么定了。金总，什么时候可以出发？” “航线已经申请通过，今天下午就能出发。” “嗯，一会你派车接王磊去机场？” “那当然，专车接送。” 张院长点头：“好。王磊，退票。” 两人三言两语，就把事情定了下来，根本不给王磊反对的机会。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一看备注，是江婉柔的外婆。 王磊赶紧接通，温和地叫道：“外婆。” “……小磊啊……我想跟你说什么来着……” 外婆陷入思索，王磊没催她，静静地等着。 她这是老年痴呆的表现，近事遗忘，刚说过的事马上就会忘记。 相对来说，越是遥远的往事，反倒越记得清晰。 想了一会，外婆恍然大悟，高兴地说道：“你看我多笨，明明写在纸上，抓在手里，都不知道看一下。” “是这样，婉柔的奶奶，她想请你给她开刀，让我给你说一下。你能帮她开吗？” 原来又是曲线救国，这位奶奶真是聪明谨慎。 其实直接跟我说，我也会给她开。 王磊一口答应：“好，我帮她开。” “好好好，小磊，什么时候来外婆这玩？” “过五六天就来。” “好好好，外婆给你做好吃的。” 挂断电话没多久，赵爱莲就打电话过来：“小磊，奶奶错了，没想到你这么厉害，一开始竟然不相信你的判断，。” “呵呵，没事，我刚毕业没几年，不相信才是正常的。” “那你能帮我做手术吗？” “当然可以。不过我今天下午要去安西，可能得后天才能回来。” 王磊想了想：“手术不是说开就开，要做准备。如果有空的话，你可以先来我们医院检查一下，找一个叫苏新月的。我会关照她。” 赵爱莲答道：“那我现在找你检查怎么样？我已经到江南市了，正在你们医院旁边的喜来乐吃饭。” “真巧，我也在喜来乐，你在哪个包厢？” “608。” “好的，我马上过去找你。” 王磊收起手机，跟金国荣他们打了声招呼，往608走去。 608内，李玉正在使劲拍马屁：“没想到您孙子竟然是世界第一的血管外科医生，太厉害了。” 第二百三十六章 救心不救肺，等于耍流氓 杨咪“羞愧”地助攻：“哎呀，能成为世界第一，绝对是超级学霸了，亏我刚才还自夸智商可以，现在想想，简直就是笑话。” 论拍马屁的功夫，李玉是专家，再加上几位大明星一唱一和，赵爱莲纯当看演出，听得很开心。 李玉拍了几句，起身帮赵爱莲倒红酒。 他坐着还好，这一起身，牵动肌肉，顿时一阵疼痛。 恨意上涌，顿时忘了要先搞定赵爱莲的计划，李玉恼火道：“人跟人真是不能比，您孙子这么强，有的医生给他提鞋都不配。” 杨咪捂嘴轻笑：“哟，这是哪个医生得罪你了，这么大火气。” 李玉放下酒瓶，怒道：“别说了，就是个垃圾，叫什么王磊，本事没有，道德败坏。” 屋内众人面色骤变。 刚才李玉去天台的时候，赵爱莲给魏浩荣打电话，让他帮忙约苏新月。 见赵爱莲信了，魏浩荣便得意地说出王磊的名字，果然让赵爱莲吃惊不小，震惊地追问道：“王磊？你确定是王磊？” 李春风想起赵爱莲的追问，心头升起不祥的预感，抱着侥幸心理斥道：“别乱说。来，赵董事长，我敬您一杯。” 赵爱莲却没举杯，而是笑眯眯地看着李玉说道：“那个王磊，在哪个医院上班啊？” 包厢门忽然打开，王磊走了进来。 李玉转头看去，瞬间脑门充血，大声道：“就是这个混蛋。” 与此同时，王磊叫道：“奶奶。” 轰，李春风脑袋里一声爆响。 杨咪等人都吃惊地捂住了嘴。 赵爱莲脸色一沉，随即站起身来，一边往外走，一边笑呵呵地说道：“小磊，来得真快。” 王磊也看见了李玉，还看见了杨咪曹离影等一大堆明星，甚至还有爱德华，一时间颇有些摸不着头脑。 赵爱莲走到王磊身边，转身说道：“李总，感谢款待；爱德华先生，非常抱歉，让您白跑了一趟，我要先行告退了。” 李春风站起身来，面色煞白，还没想好怎么补救，又听赵爱莲对秘书说道：“小韩，爱德华先生的违约款，以及其他所有费用，你让财务跟平后集团结清。” “不不不，不需要结，”李春风惶恐地叫道：“赵董事长，这里可能有点误会。” “误会吗？也许，以后再说。小磊，我们走。” 李春风在身后无助地叫道：“我马上开了李玉，彻底封杀他！赵董事长，这是他个人的行为，跟我们集团无关啊。” 赵爱莲头都没回：“嗯，我们会重新评估的，再见。” 看着赵爱莲几人离开，李春风呆了半晌，忽地拎起酒瓶，狠狠地砸在李玉头上。 王磊给赵爱莲检查了腿，发现跟上次相比，深静脉多出了两枚小小的血栓，而且看起来并不牢固，有脱落的可能性。 于是关照道：“不能再拖了，否则有肺栓塞的危险。就住在医院里，马上做术前准备，我回来正好手术。” 赵爱莲点头：“好，听你的。” 王磊把她带到新成立的血管外科，交给暂兼主任的雷俊，又给苏新月发消息，让她有空的时候过来看看，做好手术准备。 王磊离开后，赵爱莲坐在病床上，对小韩问道：“世界第一的话，应该查得到资料？” 小韩点头，取出笔记本，输入关键字：王磊医生。 跳出来的条目并不多，完全不符合世界第一人的牌面。 其中绝大多数都是此次学术会议的报道，小韩点进去细看，越看越吃惊，嘴都张成了o形。 赵爱莲问道：“你那什么表情，见鬼了吗？” “不，董事长，我看到神仙了。” 小韩把笔记本送到赵爱莲眼前，赵爱莲看得张口结舌，最后欣喜地说道：“好像捡到宝了。” 小韩笑道：“您找回孙女，还附赠一位神医，赚大了。” “哈哈，确实是赚大了。” 王磊走到停车场，金国荣的劳斯莱斯已经在这等他。 江南市的机场只有一个：福口机场。 私人飞机也得到这起飞，毕竟再壕的人，也不大可能在自家附近修一个机场。 而且福口机场没有公务机航站楼，私人飞机乘客也只能去贵宾室候机。 约莫一小时后，王磊走进贵宾室，马上有一个小不点摇摇晃晃地跑过来，奶声奶气地叫道：“叔叔。” 王磊一把将她抱起，一口气来了三个举高高，逗得她咯咯直笑。 金雨琪住院半月有余，王磊时常去看望她……的善良妈妈，混到不少训练次数之余，也跟金雨琪混得很熟。 将金雨琪抱在怀里，转眼看去，却只看到沈瑶卿一个人。 “琪琪爸爸呢？” 沈瑶卿眼眸一黯：“他临时有事。” 又找新的情人鬼混去了。 王磊摇摇头，又问道：“听说旅游也很累的，你一个人带琪琪，能行吗？” 沈瑶卿掩嘴轻笑：“‘听说’，王磊你从来没有旅游过吗？我可不是一个人，呶，还有两个保姆。” 王磊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两个三四十岁的女人站在一边。 两个保姆身后，是一小块儿童游乐区。 “琪琪，走，我们去那边玩。” 王磊抱着琪琪过去，将她放在滑梯上。 玩了一会，贵宾室外面忽然传来一阵隐约的嘈杂。 王磊也没在意，继续逗弄琪琪。 谁知嘈杂声越来越大，一个保姆跑过去看了一会，又惊慌地跑回来：“不好了，那边死了一个人。” “死人？”另一个保姆惊呼起来：“好端端地怎么会死人。” “不知道，还有人在死人胸口拼命压，也不知道是干什么。” 往胸口压？ 这不胸外心脏按压吗？ 说明人还没死，存在抢救机会。 王磊的职业本能启动，说了句：“你们看琪琪。”拔腿往外跑去。 贵宾室外的廊道上站了不少人，透过人群，隐约可以看到一个人躺在地上。 王磊毫不客气地拨开几个吃瓜观众，挤到人群中心。 一个50左右的男子躺在地上，双眼紧闭，地上丢着一个公文包，看来是出差的旅客。 一个年轻女生跪在地上，按得满头大汗，动作看起来还算标准。 这种抢救叫心肺复苏，顾名思义，一救心，二救肺。 心脏的复苏很多人都知道，就是女生现在做的这个。 但对于肺，也就是呼吸系统的复苏则往往被忽略，不少外行的好心人只知道按压心脏，却不知道有句话：救心不救肺，等于耍流氓。 王磊蹲下身，仔细观察男子胸廓，以此判断呼吸。 刚刚蹲下，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然后有人叫道：“aed（自动体外除颤仪）来了。” 近几年aed的概念逐渐广为人知，围观的人群中，有人松了口气，自我安慰地说道：“好了好了，aed来了就没事了。” 第二百三十七章 急惊风遇到慢郎中 aed操作简单，女生停下动作，和机场人员一起迅速扒开男子上衣，贴好电极，aed开始自动分析心律。 此时，王磊已经观察到胸廓起伏，证实呼吸存在。 呼吸没问题，肺不需要救。 心脏方面，女生已经在救，而且有了院外心脏急救大杀器aed，按说此时已经没他的事了，静待aed的分析报告就行。 但四年的临床经验，加上系统灌输的强大能力，让王磊形成了尽量多收集临床资料，尽量想多一些的习惯。 aed工作期间不能触碰病人，于是王磊观察男子四肢，又绕到头部，观察男子的五官。 aed很快得出判断，围观者顿时陷入迷茫： “一条直线，无需除颤，这什么意思？” “一条直线就是心不跳了！” “那怎么办？” 纷乱的声音中，那女生说道：“除颤cpr循环。” cpr是心肺复苏，除颤cpr循环，就是除颤一次、cpr五次，循环往复，直到救活或者宣告死亡。 它适用于目前这种情况——心电波形呈一条直线，aed判断无需除颤。 无需除颤，不等于没事。 心跳停止有两种形式。 一是室颤，全名叫心室纤维性颤动。 差不多就是心室肌细胞们高声呐喊：“不好啦，主人要死球啦，兄弟们冲啊！” “冲啊！” “乌拉！” 为了生存，全体心肌细胞竭尽全力，自己都被自己感动了。 然而病变比细胞们狡猾，它摧毁了指挥系统，又发出许多无效指令——交叉折返性电冲动。 在假指令蒙骗下，心肌细胞们乱七八糟各干各的，最终只能形成心室蠕动，无法团结一致形成有效收缩，实际效果等同于心脏停跳。 这时就该aed大显身手了。 它会发出强大电流，干掉无效指挥。 然后登高振臂一呼：“心肌兄弟们，大家都听我的。一二三，茄子~” 心肌兄弟们：“一二三，茄子~” 齐心协力下，心脏成功复苏。 二是真正意义上的停止，心脏完全不工作。 差不多就是：“不好啦，主人要死球啦，兄弟们冲啊！” “死球就死球。” “死球球球球……” “球啦啦啦啦……” “……” 。 全体心肌细胞躺平，心电图表现为一条直线。 这种情况aed是无效的。 毕竟兄弟们都罢工了，它登高一呼……呼了个寂寞。 但是也得救啊，不能任由心肌细胞们躺平。 因此专家们认为，可以cpr五次，替代心肌兄弟们的工作，让大脑等重要器官苟活着。 然后除颤一次，发出灵魂的召唤，看能不能感动心肌兄弟们。 感动不了的话，再cpr五次，给垂死的大脑细胞送温暖。 如此循环往复，等待心肌兄弟回心转意，奇迹发生。 所以女生说的是正确方法，王磊觉得没有问题，毕竟心电图直线是最强有力的证据。 女生说完，就高声喊道：“所有人让开，不要触碰病人。” 女生一边说，一边看向王磊。 王磊为了观察，距离男子极近，看起来随时会碰到。 aed操作一个人就行，人多了是捣乱。 王磊觉得这女生看起来很懂行，于是配合地后退了一步。 女生环顾一周，确认安全，便低头看向除颤按钮，准备放电除颤。 下一秒，她的双手被人一把攥住，同时有人在她耳边叫道：“等一下。” 王磊抓紧女生，双眼死死盯住男子的手脚。 果然，又抽了一下。 女生回过神来，愤怒叱喝道：“你干什么？放手！” 王磊丢开她的手，从男子身上取下aed的电极，同时说道：“不能除颤，你误诊了。” “你胡说什么，心电图是直线你没看见吗？” 机场工作人员也受过aed和cpr培训，纷纷斥责王磊，有人想上来拉王磊，有人直接叫保安。 王磊不管他们，俯身检查颈动脉搏动。 果然，指腹感受到了搏动，那是人体勃勃的生机，证明心脏没有停跳——这样的情况，是严禁电除颤的。 下一秒，他就四脚悬空，被保安和几个愤怒的群众合力拎了起来。 眼看那女生又去放置电极，王磊大叫：“我是医生！” 保安孔武有力的双手顿时迟疑了。 女生清叱：“我是医生！” 说着就把一块电极按在了男子右锁骨下。 王磊挣开迟疑的保安，粗暴地拎住女生脖领子，一把丢了出去。 四周哗然中，王磊扯下电极，大声说道：“我是一院的医生。” 女生摔得七荤八素，躺在地上灰头土脸地叫道：“我是和谐医院的……” 四周群众立刻为之侧目，这可了不得，比王磊这个一院的牌面强。 “……实习生。” 女生顿了顿，才心虚地说出后面三字。 群众们差点没被闪了腰。 不过就算她是主任医师，王磊也照样怼回去，当即斥道：“颈动脉搏动都没摸，就敢除颤，你老师是这么教你的吗？” 王磊气势一起来，女生顿时气焰大降，从斥责变成了争辩：“我摸了！” “你怎么摸的？” “就那样摸的。” “你再来摸一摸，连颈动脉搏动都摸不出来，怎么学的。” 女生从地上爬起来，娴熟地将食指中指搭在男子喉结上，然后向一侧滑动。 这是初学者最简单易学的方法，手指滑动到遇阻时，约莫两指左右距离，就是胸锁乳突肌内侧，也就是颈动脉搏动处。 女生滑动到位，仔细触摸体会……然后理直气壮地叫道：“没有。” 王磊正要骂她，随即想起男子脖颈粗短肥胖，对于初学者来说确实有点困难，于是将她手指移到正确位置：“就这，仔细感觉。” 围观群众看不下去了，一个空姐叫道：“等一下，不应该先救命吗？” 有人起头，人们心中早就积攒的疑惑立刻爆发： “对啊，抢救不是分秒必争吗，怎么还慢慢摸。” “人都没气了，还在说废话！” “你们是真医生吗？你们的医德呢？” “还有没有懂的，现在应该怎么办？” 一个高大魁梧的男子自告奋勇：“我来，我学过心肺复苏。” 他往前一站，足足近两百斤的身材顿时带来强大的压迫感。 然后他双腿一分，跨坐在地上男子腹部，双臂摆出心脏按压的架势，冲着胸膛按下。 王磊吓一跳，连忙使出浑身力气，使劲推了他一把：“别动。” 魁梧男子挥拳怒吼：“你干什么？再捣蛋老子揍你！” 王磊无语了，他常在新闻上看到某某人见义勇为，为心跳骤停者做心肺复苏，挽救了一条生命云云。 这种见义勇为敢于承担的精神绝对高尚，然而有一个问题—— 心跳骤停哪怕在医院里发生，设备齐全、药物齐全、专业抢救人员众多、抢救及时……这么多有利因素下，抢救成功率也低得可怜。 所以医院外面，光靠徒手心脏按压，甚至绝大多数连人工呼吸都不做，凭什么成功率这么高？ 第二百三十八章 女人比疾病难对付 原因太简单了。 八个字：精神可嘉，球都不懂，乱搞一气，多此一举。 思绪急闪而过，王磊再次大声说道：“我是医生！” “如果有医生在场，我们可以讨论病情。” “所有不是医生的人，不要自行抢救！” 这种情况，医生的名头终究是好用的。 尽管对他的行为很怀疑，人们还是没对王磊采取暴力行为。 王磊怕再有人捣乱，接着说道：“你们不懂医，自以为是乱来的话，会害了病人。” 听了这话，蠢蠢欲动的魁梧男子也收回拳头。 “你起来。你这么重，谁吃得消你坐？” 男子眼中还是怀疑，却乖乖地站了起来。 “你知不知道，正确的胸外心脏按压，按断肋骨的可能性非常大。” 王磊打量着魁梧男子：“以你的块头和不太正确的手法，要么是无效按压，要么骨头会断。” 男子抓抓脑袋，总感觉王磊这话有问题，似乎颠倒了主次。 骨头比生命更重要吗？ 这时那女生终于摸到了搏动，震惊地叫道：“我摸到了，有颈动脉搏动！” 然后她更吃惊了：“可是aed心电图是一条直线，这怎么可能？明明心电图最准确！” 她不由低头看看自己手指，对王磊问道：“老师，我听老师讲过，触摸动脉搏动时，容易把自己的脉搏当成患者的脉搏，导致误诊。” 王磊点点头：“没错，但是经过严格训练可以避免。另外，除了大拇指血管表浅容易误诊外，其他手指会好得多。” 女生恍然：“难怪规范要求用食指中指。” 那个空姐又叫道：“你们等等再讨论。既然你是医生，到底怎么抢救？” “等着。” 空姐迷惑地重复道：“等着？什么意思？” “根本不需要抢救。他是癫痫发作，过会儿就自己好了。” 癫痫发作，是众多院外见义勇为抢救成功案例中，最常见的疾病之一。 由于神志丧失呼之不应，看起来很像心跳骤停。 有的癫痫发作没有抽搐或者很轻微，就更象心跳骤停了。 除了适当予以保护，比如防止磕着脑袋之外，这个病根本无需处理。 绝大多数情况下，自己就会停止发作，患者会完全恢复。 可以用六个字形容：我倒了，我好了。 但如果有好心人过去做心肺复苏，又或者掐人中打耳光之类，等到患者自己醒来，就会被误以为抢救有效。 其实抢救者什么都不懂还好，扇几个耳光而已，小事一桩。 要是懂一点心肺复苏…… 咔嚓。 一根肋骨。 咔嚓。 两根肋骨。 咔嚓咔嚓。 酸酸爽爽就是疼。 一边疼，一边还得含泪感谢施救者：救命之恩，我可谢谢您了……个去。 能吐槽的算是运气好的，运气差一些，由于按压不断，被按断的肋骨便被压得刺向肺、刺向心。 轻则血胸、气胸、血气胸，重则……被刺伤的心脏默默点了个赞，然后一命呜呼。 万一有人懂得更多，就像刚才这位女生一样，贴好aed的电极，给他来个除颤…… 皮肤：啊我灼伤了。 心肌：啊我电坏了。 心律：啊我室颤了。 肺脏：啊我水肿了。 还有脑栓塞、肺栓塞、肾栓塞…… 虽然不一定会发生，但一切皆有可能。 “铛！” “王磊意识到医学知识普及的重要性，科普任务开启。” “z国医学知识普及率低下，大量虚假错误知识被信以为真，正确的科普反而没人相信，甚至受到嘲笑——所以初期科普不求深入，只求接受度和广泛度。” 王磊心中疯狂点赞。 对啊对啊，我一度以科普为己任，到处宣传基础医疗知识，结果被骂得狗血淋头，嘲讽得体无完肤（作者眼含热泪疯狂点头）。 “首次任务：心肺复苏基础知识普及。” “普及率每提升1，即奖励神级手术机会一次，并按所花经费双倍返还。” 不求深入、基础知识普及，看来象癫痫鉴别这种稍有难度的，还暂时不能作为普及内容。 王磊摇了摇头，任重而道远啊。 一边的群众听到“癫痫”二字，无不恍然大悟。 原来不是什么心跳停了啊。 但这又是什么病？ 为什么不需要抢救？ 明明看起来人都不行了啊。 真正懂的就那实习女生一个。 “原来是癫痫发作，”女生追问道：“但为什么心电图是直线？” 王磊摊了摊手：“我哪知道，这就要问aed的保养了，只有医院的仪器保养才是最好的？电路故障、门限设置不当、导联断点……应该都会导致这种错误。” “但是无论如何，掌握人工判断能力都是必须的。至少在现在，医生不应该把一切都交给机器。” 女生沉思着点头：“您说得对。但您一开始好像没有摸颈动脉？是怎么判断他心跳没有停的？” “他抽搐了——昏迷伴抽搐，而且不象阿斯综合征，那当然不会是心跳停止。” 女生睁着大眼睛好奇问道：“为什么不象阿斯综合征？” 王磊无语道：“看书去。你这水平，怎么在和谐实习的？” 女生吐了吐舌头：“还没开始实习，我今天就是过去报道的。” 厉害，就这还跟我叫板，您哪来的自信？ 王磊心中默默地给她点了个赞。 正说着话，地上的男子一骨碌爬了起来。 吃瓜群众们震惊无比，明明看起来死定的家伙，竟然真就这么好了。 男子看起来发作过许多次，一套流程娴熟无比：拍拍灰、身上摸摸、头上摸摸。 这次运气不错，没磕破脑袋。 拎起公文包就走。 吃瓜群众们急了：“哎哎，你等等。” “你这就走了？人医生救你不谢谢人家？” “还得请医生检查一下？刚才看起来那么重，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对于这种好心人的干涉，男子也毫不意外，流利地张嘴就来：“谢谢、我没事、老毛病了、不需要检查、医生懂的。” 走完流程，男子又往前走。 王磊说道：“等一下，看起来你控制得不好，回去找医生看看，可能需要调整用药。” 男子这才回过头来，认真点头：“好的，谢谢。” 男子走人，好戏落幕，人群逐渐散去。 沈瑶卿抱着琪琪走近，微笑着竖起大拇指：“王磊，好样的。” 琪琪有样学样，竖起大拇指，奶声奶气说道：“王磊，好样的。” 王磊摸摸她的小脸蛋：“叫叔叔。” “叔叔，好样的。” “哈哈，琪琪真聪明。” 正准备逗琪琪玩一会，那女生又凑了过来：“王老师，您能给我详细讲讲癫痫的鉴别诊断吗？” “看书。” “哦。那您能讲讲判断颈动脉搏动的细节吗？” 王磊不耐烦道：“问你带教老师。” “哦。王老师我想改成去一院实习，您要我吗？” 王磊抓狂了：“我不要，你该去哪去哪。” 沈瑶卿抿嘴一笑：“王磊，态度好点，我先带琪琪去吃点东西。” “王老师，我请您喝奶茶好不好？咖啡？” “我不喝。” “王老师，您别凶人家好不好？”女生双眼泛红，泪珠隐隐。 王磊目瞪口呆，这也能哭？我招你惹你了吗？ 果然女生个个都是戏精啊！ 惹不起惹不起。 两人战斗一会，王磊终于落败，乖乖互加好友。 “嘻嘻，王老师您的网名真是恰如其人。” 话音未落，贵宾室内传来沈瑶卿惊慌的声音：“王磊！王磊！” 王磊瞬间丢下女生，猛地冲向室内。 第二百三十九章 父母都不易 室内已经聚起一小圈人，见到王磊冲进来，人群哗地散开，让开一条路，现出中间的母女二人。 沈瑶卿五内俱焚、惊慌失措，只知道无助地大声呼喊王磊。 琪琪被她抱在怀里，面色青紫，两只小小的手扼着自己的喉咙。 桌上地上散落着包装袋、被咬了几口的面包。 异物窒息。 王磊一眼看出问题，伸手接过琪琪，蹲跪在她身后，一手握拳，虎口抵在肚脐上、胸骨下的位置，另一手成掌包覆拳头，双手用力往内上方挤压。 这是国医生海姆立克发明的徒手急救法，救过总统，救过明星，更救过无数的普通人。 说一句万家生佛也不为过。 连按五下，一小块面包从琪琪嘴里吐出，随即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随着咳嗽，琪琪的面色飞快地转为红润。 “好了好了。” “哎呀吓死我了。” 四周如释重负的议论声中，王磊将琪琪抱起，随手从旁边桌上抽了张纸巾给她擦脸。 忽然一阵香风袭来，一个柔软的躯体扑在王磊身上，连同琪琪一起抱得紧紧的。 “呜呜~”沈瑶卿死死抱住王磊，就像无依无靠的藤蔓缠住了大树，无尽的后怕、婚后积攒的无数委屈涌上心头，她三年来第一次放声大哭。 “要是我也得哭，太吓人了。” “是啊，这个医生真厉害，要不是他在，这小孩就死定了。” 四周围观的人们议论着离开，沈瑶卿根本不管他们，哭得旁若无人，哭得椎心泣血。 王磊感到自己的肩膀很快被泪水湿透，甚至还有往下浸润的趋势。 女人真是水做的，要是给她自由地哭泣十分钟，会不会哭到脱水？ 泪液渗透压跟血浆大致相等，所以是等渗性脱水。 应该给她静滴平衡液，或者等渗盐。 感受到沈瑶卿的伤心，王磊不敢推开她，只好发散思维，胡思乱想。 过了好一会，沈瑶卿才意识到在公共场所，连忙后退一步，不好意思地说道：“对不起。” “没事。”王磊顺手扯了几张纸巾递给她。 沈瑶卿刚擦干眼泪，安检就开始了。 私人飞行的安检非常简单，不需要排队，王磊一行五人很快就坐上了摆渡的贵宾车，一路开到机位前。 这是一架机龄两年的庞巴迪环球7500，按照当时的汇率，花了5亿软妹币。 全体机组人员已经恭候在登机扶梯两侧，待王磊一行下车，齐齐弯腰致意。 这一瞬间，王磊陡然明白了“豪”和“贵”的真正含义。 哪怕听到再多想到再多，都不及亲身体验一秒钟的深刻。 王磊体验豪贵生活的时候，他妈赵红梅刚刚被雇主骂了一顿赶出门外，又被看热闹的老头老太指指戳戳，终于承受不住压力，给他爸王志东打电话求援。 王志东一听就炸了。 自家老婆自家知道，绝对不是偷东西的人。 一般的委屈，她也只会忍着，不会找自己帮忙。 这是被欺负狠了啊。 就她那一根筋的性子，要是不把这小偷的冤枉帽子摘掉，寻死都有可能。 王志东心急如焚，安慰几句，赶紧去运输部请假。 他是大货班班长，顶头上司就是运输部的副部长卜德耀。 “抢”了他堂弟的班长职位后，卜德耀就没少找王志东的茬。 听了王志东的来意，卜德耀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老王啊，你才上几天班，请了多少次假了。” 王志东急忙解释：“就三次。第一次是部长让我回去安顿好家里，第二次是拉肚子没办法，第三次是堂叔没了，回去奔丧。” “呵呵，理由当然有，谁没有个大事小情的呢。”卜德耀轻轻放下茶杯：“但是，谁都一有事就请假的话，不全乱套了？” “而且你是班长，手底下管着53台车。你这班长动不动就没影了，怎么让下面的司机勤奋工作？” “卜部长，您说得对，但是我这次真有急事，请您通融一下。” “呵呵，你也通融他也通融，规章制度就成了摆设，”卜德耀伸手止住王志东：“回去可以，不能走假，本月绩效扣除，年终奖减半。” “你！”王志东眉毛一轩，就要争论。 但想起老婆还不知道会做什么傻事，闷声道：“好。” 卜德耀脸上露出快意的微笑：“那就这样。老王我也不是针对你，公司的规章制度摆在这，我也没办法。” 王志东点点头，转身出门。 一边赶往车站，一边给运输部部长发消息。 然而打了一行字后，王志东又默默地删除了。 虽然部长异常客气，说是非常欣赏自己，有什么事一定要找他。 但做人要自觉，人家把你提携到这个位置上，已经是极大的恩情，若非天大的事，最好不要再去麻烦人家。 赶走王志东，卜德耀翘起二郎腿，美美地点了根烟。 吞云吐雾，爽歪歪。 一根烟没抽完，他那堂弟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 “哥，你还搁这安稳呐，我可是听说总部那边有大人物要来咱安西。” 卜德耀猛地拿开香烟：“谁？” “听说是董事长的儿子儿媳，来安西旅游。” 卜德耀身子不由前倾，金董事长可只有一个儿子，那是未来的继承人。 “你怎么知道的？” “刚才我去航空俱乐部，他们在准备直升机，说是要送董事长的儿子儿媳去坪镇那边玩。” 卜德耀瞪了他一眼：“上班不好好上班，总是溜去航空俱乐部把妹，这要给你老婆知道了，看你怎么收场。” “嘿嘿只要哥你不说，咋会让她知道。诶，哥你要不要想办法去金大少爷面前露个脸？” 卜德耀顿时意动。 虽然难度不小，但航空俱乐部是公司的下属单位，大少爷要用到直升机，我就够得着。 如果操作得当，说不定就能给大少爷留个好印象。 近两小时后，庞巴迪环球7500降落在安西仙阳机场。 金荣集团来了好几辆车接机，卜德耀成功混入其中。 第二百四十章 不太诚心的赔罪 王磊抱着琪琪来到人群前，看见了一张有些眼熟的面孔。 单眼皮小眼睛，像极了一位小帅的着名歌星。 哦，对了，是徐明远，在琪琪生日宴会上见过，金荣集团汽车事业部总裁。 双方略作寒暄，徐明远笑问道：“王医生，已经安好直升飞机，你是在安西住一晚，还是马上出发？” “直升飞机？太麻烦了，”王磊有点咋舌：“派辆车送我就行了。” 其实以他的本意，自己会合在安西的老爸，一起坐公交或者火车回去就行了。 “不麻烦不麻烦，我们有个航空俱乐部，本来就天天飞行训练的，顺带送你就行。对了，令尊要一起吗？” 王磊意外道：“你认识我爸？” “认识，王志东，荣耀交通有限公司的优秀员工。哦，荣耀公司是我们金荣集团汽车事业部的下属单位，航空俱乐部就是他们搞的。” 荣耀--徐明远--金荣集团--金国荣。 这一瞬间，王磊什么都明白了。 金总真是煞费苦心啊。 亏老爸还得意洋洋地吹嘘自己半生坚持做好人，开车如何稳重，技术如何了得，终于得遇伯乐。 王磊听得出他那洋溢的开怀，跟以前嘴里不肯说、却总能感受到他背着如山重负相比，简直是活出了第二春。 无论如何，老爸开心就好。 反过来，就算老爸知道了真相，明白是因为儿子成了千里马，才有了自己的“得遇伯乐”，他在失落之余，其实会更开心的？ 金总，你这个情，我承了。 可惜金荣集团好像不涉及医药行业，自己手握的技术都没法跟他合作。 嗯，他跟我不一样，他这个年纪最需要的应该是健康，而不是财富。 虽然全世界已发现疾病有种，而我目前只拥有20项技能技术，尚不足二千分之一，但早晚会全部搞定的。 并且我有透视能力，大多数隐患都可以及时发现。 所以我能给他、甚至他全家健康。 跟这个比起来，聘请我老爸花的那点钱，根本不算什么。 甚至我都救了他最心爱的小孙女两次了，其实现在我就已经不欠他的。 想明白之后，王磊果断点头：“好，那就麻烦徐总了。” “不麻烦不麻烦，诶，老牛，王医生的父亲是你公司的，你给他批个假，找人顶一下他的工作。” 老牛正是荣耀公司副总经理兼运输部部长，连忙应道：“好。” 他身边是卜德耀，此刻的卜德耀面色煞白，见众人目光投注过来，不由自主地缩了缩头。 这王医生跟金董事长的儿媳同机而来，董事长的孙女亲热地窝在他怀里，徐总对他这么客气…… 而我刚刚为难了他爸，狠狠地得罪了一把。 卜德耀悄悄退到人群后面，疯狂给王志东发消息。 卜德耀：老王是我不对，请你别放在心上。 卜德耀：王班长，刚才我是心里有事，嗯，是我爹死了，所以不是针对你的。 卜德耀：王哥我错了，您大人大量原谅我。 此时众人陆续登车，王磊抱着琪琪坐到一辆大奔的后座，沈瑶卿也坐了进来，徐明远则坐在副驾。 坐定之后，王磊就给老爸打电话。 一分钟后，王磊挂掉电话，面色凝重。 虽然老爸只隐约提到老妈被冤枉了，还说是小事一桩，但王磊总觉得不对劲。 以老爸的风格，小事一桩的话，根本不会提起，也不会这么急着赶回去。 徐明远听到了一点，当时没说什么，等来到航空俱乐部登机时，他抢先钻了上去。 一边登机，一边笑着说道：“听说坪镇风景如画，来安西这么久了，我还没好好玩过。这次倒是沾了王医生的光，能坐直升机旅游一把。” 王磊以为他真的是忙里偷闲，跟沈瑶卿和琪琪挥手告别后，还向徐明远推荐道：“鸡鸣一声听三省，化龙飞渡三道门。这边的风景确实是美不胜收。” “是吗，难怪王医生年纪轻轻医术就如此了得，原来是生在化龙之地。” 王磊直来直去，徐明远的谈话水平则高了好几个档次，在他刻意迎合的情况下，王磊心中的焦躁倒也淡了不少。 两人闲谈了一个多小时，直升机就跨越了近400公里，降落在坪镇。 在家政公司找到老妈时，老爸还在公交车上颠簸，没个一小时到不了。 看到王磊，老妈的精气神腾地上来，闭口不提被冤枉的事，拉着王磊左看右看，又把徐明远当成王磊的朋友，招呼他去家里坐坐。 三人站在门口聊天，家政公司的老板娘大吼一声：“吵死了，别挡我门。” 三人走开几步，徐明远笑着问道：“老板娘似乎意见很大啊。刚到的时候，好像你们在吵架？” 赵红梅犹豫了一下，王磊说道：“我也隐约听到了。妈，有什么事你就说，不要一个人扛着，最起码我也能出出主意。” 赵红梅欣慰地点头，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王磊越听越怒，实在太欺负人了。 徐明远问清楚雇主夫妻名字和单位，便走开几步，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赵红梅低声问道：“你这朋友好像有来头？” “有点。妈，你最近有什么不舒服吗？” “没有啊，除了腰不好的老毛病，什么都好。” 老妈的腰受过伤，这倒没什么。 “你坐下，我给你好好检查一下。” 王磊仔细给老妈检查了一遍，什么毛病都没有。 奇怪了，系统是不会出错的，她到底生了什么病？ 看来只有等建设一乙医院的任务完成才行了。 过了一会，徐明远收起手机过来，笑呵呵地问道：“王磊，难得来坪镇一次，你这主人准备请我吃什么？” “没说的，洋芋宴安排上。腊肉野菜土鸡，一个都不能少。” “行，那我就不客气了。” 已近黄昏，三人来到饭店坐下。 约莫半个小时后，忽然传来一连串的咳嗽声，随即有一男一女和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急匆匆地跑进饭店。 看到赵红梅三人，那中年男子立刻快步过来，未语先笑：“哎呀误会误会，都是我这婆娘不懂事。” 男子一边说着，一边狠狠地拽了那女人一把，还冲她瞪了一眼。 女人一边干咳，一边不情不愿地过来，低声道：“我错了，项链不是你拿的，是我冤枉了你，你能原谅我吗？” 见到女人这低声下气的样子，小伙子神情恼火，狠狠地瞪了赵红梅一眼。 第二百四十一章 看病要紧 赵红梅听到道歉，惊喜地看看王磊和徐明远，又转向对方，有些手足无措地说道：“没事没事，只要不说我是小偷就好。” “不是不是，绝对不是，”中年男子满脸堆笑：“工钱一分都不会少，还得给双倍，明天我置酒赔罪，还望赏光。” 赵红梅赶紧说道：“不用不用，工钱给我就行。” “等一下，什么叫‘项链不是你拿的’，”王磊皱起眉头：“说清楚，这项链，究竟有没有丢？” 徐明远点点头，这话得问。 这种事，钱不重要，真相才重要。 对方现在是迫于自己的压力低头，如果不说清楚项链的事，万一过后还有什么风言风语怎么办？ 中年男子赶紧答道：“没丢没丢。” 那女人却欲言又止，神色中分明有几分不忿。 徐明远冷笑道：“看来你们家还另有想法啊。” 中年男子慌了，猛地扯住他老婆，低吼道：“你没脑子啊，想我丢掉工作吗？我没工作，靠你那一两千块工资喝西北风？” 女人被他扯得一个趔趄，咬着嘴唇怨恨而惊慌地看着她丈夫，最后还是走上前，低着头说道：“项链没丢，是我胡说八道。” 嘴里这么说着，她眼睛里却流出了泪水。 随即又是一阵剧烈咳嗽，嘴角都现出一缕血红，还用手捂住额头，疲惫无力地靠在餐桌上。 那小伙子看到他妈这副模样，气得咬牙切齿，忽而又低头不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赵红梅则吓了一跳，这发狠发得，连嘴唇都咬破了。 如果她指认的小偷不是我赵红梅，那我都要相信她了。 徐明远也被这女人弄得有些狐疑，不过他见识过太多的影帝影后，随即嗤笑道：“既然不情愿，那就算了，该怎么着，就怎么着。” 他说得云淡风轻，中年男人脸上却露出惧色，连声道：“情愿情愿，我们真没丢项链。” 然后对女人声色俱厉地骂道：“哭什么哭，好好跟大姐道歉！” 王磊站起身来：“等等，项链的事先放一放，你的病需要马上诊治。” 众人都惊讶地看向王磊，怎么突然扯到看病上面去了？ 王磊的目光停留在女人染红的嘴唇上。 这不是什么咬破嘴唇，分明是咳嗽伴咯血。 学到呼吸系统疾病时，老师说过：只要咯血，就要重视。 “我是医生，你张开嘴给我看看。” 女人听到医生二字，乖乖地张开嘴。 王磊打开手机电筒，在她口腔里细细观察。 粘膜上发现了几粒小小的瘀点。 王磊的目光更加慎重。 咯血伴瘀点，毛病小不了。 “可以了。” 王磊让女人闭上嘴，在她露在外面的皮肤上仔细望诊。 看了一会，在她脖子上找到一个小小的皮疹，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 伸手一按，没有褪色。 这是出血性皮疹的特征性表现，一般会比按之褪色的充血性皮疹严重。 再翻开她的眼皮看看，果然睑结膜苍白——贫血征象。 这情况就麻烦了。 不会是什么简单的病。 “除了咳嗽，你还有别的什么不舒服吗？” “老是发烧、没力气、胃口也不好。” “多久了？” “一个多月。” “一个多月都发烧？” “嗯，差不多。” 王磊陷入思索。 现在发现的异常有两个方向—— 1，指向呼吸系统的咳嗽咯血。 2，指向血液系统的皮肤粘膜瘀点。 还有一个特点：长达一个多月的发热。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看过医生没？” “看过几次了，有的医生说是感冒，有的医生说吃点药观察观察。” 好，这种诊治经历几乎毫无帮助。 王磊随口又问了一句：“咳嗽多久了？” “就刚刚才咳的，最多五分钟。” “什么？” 王磊不由提高声音，吓了所有人一跳。 才咳五分钟就咳得这么厉害，还咯血？ 有了这个时间点，许多线索被串联起来，一个危急重症跳入脑海： 肺栓塞！ 死亡率30。 而肺栓塞的病因也呼之欲出：感染性心内膜炎。 王磊立刻启动透视能力，在心肺上搜索起来。 除了老爸老妈必须使用的两次，他本来想把第三次透视能力给徐明远，感谢他的拔刀相助。 但事有轻重缓急，只能再说了。 女人被他看得发毛，虚弱而又惊恐地问道：“医生，你看到什么了？” “你有肺栓塞，必须马上溶栓。” “肺栓塞？” 那中年男人不以为然地说道：“这是什么病，很急吗？” “急的很急，分分秒秒会出事。缓的还好，可以维持很久——但是，溶栓的窗口期很短，要抓紧。” 中年男人狐疑地打量着王磊。 就这么看几眼，问几句，就知道什么病了？ 而且你才多大，毕业了吗？ 倒是那小伙子先急了：“老爸，快带老妈去医院。” “慌什么，先把事情解决了。” 中年男人似乎一点都不担心老婆出事，换上笑脸对赵红梅说道：“那个，我再次向您道歉，您能原谅我们吗？” 赵红梅忙道：“能能，哎呀，你快带她去看病。” “谢谢大姐。”中年男人又看向徐明远。 他看来看去，能一个电话让自己老板大怒，逼着自己赔礼道歉，否则就滚蛋没商量的，只能是这个看不透的中年人。 徐明远鄙夷地看着他，催促道：“先带她去看病，别的事以后再说。” 看出徐明远的不耐烦，中年男子不敢再说，赔笑道：“好好，马上去。” 转身粗暴地拉了女人一下：“走了。” 那小伙子赶紧扶住虚弱的老妈，架着她往外面走去。 看着这一家三口离开，徐明远大摇其头：“这男的，象是巴不得老婆死。倒是那个儿子还不错。” 赵红梅说道：“我看到过他打老婆，打得很重。” “不说他们了，徐总，我们吃饭。” 王志东又过了半小时才到，天色已经黑了。 他已经在车上啃了几个肉夹馍，一点也不饿，便商量着安置徐明远。 回家肯定是不行的，没有两小时到不了家。 赵红梅本来是寄住在表姐家里，显然不能带这么多人过去。 王磊现在是六位数小土豪，便在本县最好的酒店开了三间房。 赵红梅心疼道：“两间就行了，你跟你爸住一间，我回你姨家住。” “老爸打鼾，我睡不着。反正已经开了，你也别回去了。” 王磊找了个借口，把一年到头聚少离多的两人赶进房间。 谁知没过几分钟，赵红梅举着手机跑过来使劲拍门：“小磊，快快，接电话，就是那个项链人家的。” 王磊疑惑地接过手机，那边传来小伙子稍显稚嫩的声音：“王医生，求求您救救我妈！” “怎么回事？” 小伙子带着点哭腔： “医生说他们没开展过什么溶栓，也不能确诊。让我们不放心的话去安西看看。” “我爸说天都黑了，明天再说。” “可我看我妈快不行了。” 第二百四十二章 王磊是个二傻子 王磊问道：“哪个医院？” “二院。” “等着，我马上来。” 王磊将手机塞给老妈，回房披上衣服就走。 听到拍门的动静，徐明远早就出来，见状问道：“你真要去？这种人家，没事都要找事，万一有事，那就能死死缠上你。” 赵红梅抓住王磊手臂，忧心道：“是啊。医院说不能看的病，肯定很重，很容易出事的。” “什么都比不过人命不是吗？”王磊笑着安慰老妈：“没事，我技术很高的。再说相关法规我都懂，不会犯规逞能的。” 王志东在一边说道：“让他去。” 赵红梅松开手，叮嘱道：“要小心啊。” “放心。” 徐明远看得直摇头。 这王磊，真是个大傻子。 不过，这个社会最不缺的就是聪明人，这样的大傻子还是多点好。 最起码，跟这种医生交往，感觉寿命都能长点。 徐明远自告奋勇道：“我陪你去。” 两人打了辆车，赶往二院。 二院非常简陋，跟江南市一院相比，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看到那中年女人时，徐明远眼珠子差点掉下来。 明明在饭店的时候还勉强能站，还能头脑清晰地对答。 现在她却极度萎靡地半躺在床上，面现紫绀，呼吸非常困难，哪怕氧气湿化瓶里的气泡冒得像是要爆炸，也丝毫无济于事。 “这个病……这么快的吗？” “就这么快，她还不算最快的。”王磊没有说完，拔腿向医生办公室走去。 “还不算最快？最快是什么……”徐明远懂了，问了一半果断闭嘴。 刚好有两个护士在，那小伙子说道：“姐姐，帮我照顾一下。”紧跟着二人而去。 医生办公室里，值班医生正在跟那中年男人交代病情，让他立刻转院。 病情发展到这个程度，别说县级医院，就算在谪仙乡医院，也知道只有转院了。 中年男人面色难看至极，问了一句话：“就算现在走，来得及到安西吗？” 医生根本不用发挥夸大的特长，如实答道：“看她的情况，很危险。如果确实是肺栓塞的话，随时会猝死。” 刚走到门口的小伙子立马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王磊走到近处，对医生说道：“你好，我是江南市一院的医生。” “你好你好。” “现在是夜间，救护车去安西至少五小时，进医院还得半小时，来不及。” 医生点点头，他何尝不知道来不及：“总要努力一下，在这肯定不行——我们没开展过溶栓，更没有手术能力。” “而且我们做不了肺动脉造影，也没有核素扫描，没法诊断肺栓塞。” “就是感染性心内膜炎，我们也缺乏确诊手段。” 王磊说道：“临床+心电图和x线，可以初步诊断肺栓塞。感染性心内膜炎可以暂时搁置。” 医生打量着王磊的脸。 年轻。 又帅气。 甩老子十八条街。 真是个充满了恶意的世界。 可这是看病，你这张脸，一看就没什么经验没什么本事？ 你以为抬出个江南市一院的名头，自己就算一院的大专家了？ “如果你们江南市一院呼吸科的专家在这，也许可以这样诊断？不过一院肯定设备齐全，也用不着这样诊断。” 王磊顺着他的话头说道：“要一院呼吸科专家出马不难，可以远程诊断，远程指导溶栓，得到批准就行。” 医生不可思议地看着王磊。 你当专家是你家里的猫猫狗狗，想叫就能叫过来？ 你当申请开展新业务是上街买菜，想买就能买到？ 脸多大？ 照没照过镜子？ 看在对方是同行的份上，他委婉地说道：“现在这个点，临时联系远程医疗，临时申请批准，哪一项都来不及？” “这个交给我。” “你……”医生把“在开玩笑”五字咽回肚子，又提出一个关键问题：“溶栓药物呢？尿激酶、链激酶、纤溶酶……我们什么都没有。” 王磊转向徐明远：“这就要麻烦徐总了。” 徐明远点点头：“尽力而为，如果家属有意向的话。还有，直升机花费不小。” 换个人的话，说不定可以优惠甚至，好在王磊面前挣个慈善的面子。但这家人就算了。 医生的神情一下变得认真起来。 能在晚上随便调动直升机买药的人，放什么屁都值得闻一闻。 “有！我们有意向！救救我妈！” 软塌塌靠在门上的小伙子一下有了力气，瞪着他老子大叫起来。 中年男人的面色更难看了，儿子不懂，他可太知道直升机的花费有多吓人了。 徐明远又说道：“如果需要，还可以直升机运送转院。” 中年男人面若死灰，这花销，就是败家的节奏哇。 好在王磊说道：“每一分钟都宝贵，转院至少要多花两小时，危险性大增。” 中年男人松了口气，忽然手臂一紧，被儿子紧紧抓住：“爸，爸，救救我妈！” 男人痛心疾首道：“救！救！王医生，如果真的能远程会诊，那就麻烦您救她！” 他哆嗦着脸皮看向徐明远：“徐总，麻烦您调动直升机，花多少钱，我都认了！” 徐明远顿时刮目相看，他还以为这家伙爱钱胜过爱老婆，甚至巴不得换老婆的。 “行。王磊，那我就让他们买药去？” “好。三代溶栓药物，随便哪一代都行，看那医院有什么。” 徐明远点点头，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值班医生见这边来真的，神色更加认真，对王磊问道：“王医生，那我请示领导了？” “好。麻烦你了。” “应该的。” 医生也开始摇人。 肺栓塞溶栓+远程医疗，对于这家医院来说，这绝对是需要领导坐镇、全院上阵的大动作。 王磊则拨打张伟的号码。 一两秒钟后，张伟亲热的声音就传了过来：“王医生，听说你回家乡了？” 这你都知道？ 不是说你这种大人物天天忙得脚不沾地吗？ 王磊嗯了一声，直截了当道：“张秘书，有件事请你帮忙。” “你说。” “坪镇这边有一位肺栓塞病人，急需抢救……” 王磊简单描述之后，提出了要求。 张伟有些惊讶，他怎么也没想到，王磊第一次提出要求，竟然是为了这种事。 他难道不知道，让自己帮忙的价值有多高吗？ 就这么随便花在一个路人身上？ 不过吴建的态度很明确，张伟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行。” “谢谢张秘书。” “哈哈，治病救人嘛，应该的。” 虽然王磊有点憨，甚至可以说有点蠢，但张伟突然更欣赏他了。 王磊挂断电话，就见室内几人都看着自己。 那小伙子眼巴巴地问道：“王医生，怎么样了？” 第二百四十三章 远程变现场 “可以了，等电话。” 这么轻巧吗？ 值班的李医生狐疑地看着王磊。 我可是信了你，已经给上级打了电话。 你要是掉链子，那锅都背我背上了。 “李医生，我能看一下病历吗？” “行。” 病历是重要文件，按说是不能给外人看的，但面对肺栓塞，李医生心里毫无把握，甚至有点慌，就很想听听其他医生的意见。 王磊看病历的时候，电话接二连三地响了起来。 对面全是各路大佬，李医生接电话的姿势只剩了一个：点头、称是。 放下电话，李医生敬畏地看向王磊。 此刻，王磊身上笼罩着神秘的光环。 哪怕他全身还是地摊货，加起来不超过500块，李医生却觉得是自己不识货。 应该是某个低调的奢侈品牌？ 说不定还是几万公里外的顶级设计师量身定做的。 看完病历，王磊问道：“d-二聚体也不能做吗？” 李医生点点头：“在坪镇只有一院能做。” “那就送到一院做，这个项目对肺栓塞的参考意义很大。” 这个可以有，抽一小管血而已，李医生马上开出医嘱。 “除了高流量吸氧之外，其实还可以适当解痉、镇咳。” 这个也可以有，基本上没什么后果，李医生继续开医嘱。 两个医嘱一开，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忽然安定了不少。 又过一阵，各路领导和二院的资深医师陆续赶到。 随后用一台手机接通了远程指导方——江南市第一医院，呼吸科主任曹永斌、心内科主任唐方、大外科兼心胸外科主任李一山。 阵容之强不用说，甚至连张院长都亲自跑了过来，在画面外坐镇指挥。 这是一院第一次将手伸到千里之外的安西，张院长心里美得冒泡。 上千公里啊，中间还隔着两个省呢。 这牌面，国内只有和谐等寥寥两三家医院才有？ 哈哈哈。 老夫，老夫这慧眼识珠、这运筹帷幄、这…… 哈哈哈。 双方简单寒暄介绍后，李医生吸了口气，开始给曹永斌等人讲述病情。 讲完病情，一堆领导、资深医师看着对面：各位老师，该你们追问病情、提出建议了。 李一山抢先问道：“王磊呢？” 啥？ 张院长乐呵呵地出现在镜头中：“叫王磊那小子出来。” 啥？ “哦，忘了介绍，我是一院院长张国宏。” 这边的wei健委主任赶紧说道：“张院长好。” “你好你好，是这样，我们有一位医生就在贵院，我们想听听他的意见。” 这边集体释然。 原来是更相信自己人，这没问题啊。 众人四下看看，又拿眼去看李医生。 李医生赶紧说道：“王医生在病房，我去请他过来。” 不一会儿，王磊出现在画面中，张院长立刻开怀道：“哈哈，你小子真能惹事。确诊了吗？” “张院长好，李主任好，曹主任好，唐主任好。” 王磊就跟个拜年的后辈一样，老实巴交地一个个问了遍好，接着答道：“确诊了。感染性心内膜炎赘生物脱落，导致肺栓塞。” “治疗方案定了吗？药物和设备没问题？” “方案定了，药物半个多小时后到，无需特殊设备。” “行，那就这样，交给你了。” “好的。” 坪镇这边一干人集体迷茫。 不是，你信任自己人没错，但这信任，不应该是信任他对病人的检查、对病情的介绍吗？ 怎么听你这意思，变成了把一切都交给他了？ 甚至根本就没问他到底准备用什么方案。 wei健委主任咳嗽一声：“张院长，不好意思，我请问一下，您不需要问一下治疗方案吗？” 张院长笑道：“不需要。其实刚才那几句也不用问，不过总得走个流程不是？” 有你这样走流程的吗？ 张院长解释道：“王医生是我们一院的优秀医生，水平很高，足以代表我们一院。” 众人狐疑地看着王磊年轻帅气的面孔，wei健委主任想了想，确认道：“那一会儿治疗过程中，贵院专家会全程跟踪指导的对？” “这个完全没必要，浪费时间，有王磊在就足够了。嗯，这么说，如果王磊解决不了问题……” 张院长看向曹永斌：“老曹啊，你觉得还有什么办法吗？” 曹永斌：“……” 我听说上次心脏粘液瘤的事了，王磊力排众议，一眼看出肺栓塞，推论过程让人叫绝，救治过程更是令人绝倒。 他这水平，我服。 可还是有些羞耻。 张院长啊，您知道的，我别的都无所谓，就这张老脸豁不出去。 “咳咳，”曹永斌咳嗽两声缓缓气，然后严肃地说道：“王磊都没办法的话，那可能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坪镇一干人等沉默无言。 于是张院长吩咐道：“老曹，那你就全程跟踪。” 曹永斌默默地点了点头。 这边的空气顿时活泛起来。 有省级大医院的呼吸科主任全程跟踪，这活完全能干，还能顺势开展相关疾病的诊治。 肺栓塞是高难度的急救，这一下子，就把坪镇的急救水平提上去了。 还可以发个豆腐块新闻宣传一下。 半小时后，一架直升机降落在医院空地上，尿激酶送到。 中年男子抖抖索索心痛无比地付了钱，捧着那单价已经超出黄金的药物交给护士。 护士也如临大敌，万分小心地接过来。 然后王磊下医嘱：尿激酶120万单位，静滴2小时。 等了一会，见王磊没有继续下医嘱的意思，二院的大内科主任问道：“就这样？” “就这样。” 众人面面相觑。 肺栓塞，猝死之王，治疗就这么简单？ 见众人不识货，曹永斌忍不住解释道：“肺栓塞的治疗有既定规范，没什么特别的，难度在于病情易变、易迅猛进展。” “所以考验的是医生的应变能力，尤其是兜底能力。” “比如出现休克的话，治疗方案就非常复杂，还需要根据病情随时变动。” 众人纷纷点头，有些休克不但复杂，还时刻充满了矛盾，能让医生无所适从。 “这么说，如果病人出现万一，有王磊在，他能守住最后的底线——急诊手术。” 众人看向王磊的目光为之一变，精神也为之一振。 基层医院为什么很多病不敢看，只能转院？ 就是因为缺一个能兜底的医生。 “执行。” wei健委主任手一挥，承载着希望的尿激酶缓缓注入血管。 半小时没到，中年女人的症状就明显缓解。 呼吸畅快了许多，精神好转，紫绀消退。 从医生到家属无不欢喜，连那一直在为花钱心痛不已的中年男子都露出笑容。 扑通，那小伙子突然跪倒在王磊身前：“王医生，我错了，是我偷了项链，害得您母亲受委屈，您揍我，狠狠地揍我！” “你，你……”病床上的女人猛地坐起，伸手指着儿子，刚刚平顺的呼吸又急促起来。 第二百四十四章 系统根本任务 呼哧！ 呼哧！ 众人都清晰地听到了她的喘气声。 “冷静，冷静。” “躺下，快躺下。” 边上的护士急忙伸手，想要帮她躺平。 肺栓塞，尤其已经进行溶栓治疗的肺栓塞，是需要绝对卧床休息的。 一方面是为了降低耗氧量，降低心肺负担。 还有一方面，则是避免活动导致再次血栓脱落，形成新的栓塞。 然而女人看起来极其地激动，以衰弱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竟然一下子掀开那护士，猛地跳下床。 输液的针头立刻被扯下，鲜血淋漓。 女人一把抓住儿子，泪水涟涟：“小刚，小刚，你真的拿了项链？你拿去干什么？” 小刚低着头不敢看他妈：“妈，是我拿的，卖掉了。卖的钱打赏了小玉，就那个长头发唱歌的女主播。” 女人眼前一黑，身体直晃。 嘴里喃喃说道：“我教过你的，做人不能这样，不能这样。赵大姐，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啊。” 边上一干医生护士纷纷出声： “等会再说，先躺下。” “来，我帮你止血。” 更有医生直接开出口头医嘱，意在帮助女人镇静：“安定10g肌注。王医生，你看行吗？” “啪！” 乱糟糟的人群中，女人体内残存的力量再次爆发，狠狠地扇了儿子一耳光，然后无力地倒向地上。 好在人多，七手八脚地扶住，将她架回床上，重新输液、接回氧气、接回心电监护。 然而血氧饱和度急剧下降，短短几秒钟，就降到了85，并且还在一路下跌。 再看女人，面色肉眼可见地转差，呼之不应，陷入晕厥。 在场的院领导惊慌地问道：“王医生，这怎么回事？” 王磊面色也很差。 他忽然发现自己少有地陷入困境。 首先是一向最拿手的诊断成了难题。 透视的底牌已经用尽，现在是晚上九点，要恢复，得等到三小时以后。 这个医院连ct都没有，更谈不上造影，对诊断毫无帮助。 然后是治疗也成了问题。 强大的一院不在身边，实力强劲的同事、先进的设备、齐全的药物、24小时严阵以待什么都有的手术室……一个都没有。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自己空有一身血管外科技术、血管介入技术，却完全没有趁手的设备和器械，拿什么去救治？ 别慌，王磊定了定神，说出自己的判断：“应该是二次肺栓塞，最大的可能是心内赘生物再次脱落。” 众人纷纷点头。 这判断是最靠谱的。 患者的病根在于感染性心内膜炎，其特点是会出现心内赘生物，这种赘生物附着不牢固，脱落后随着血流行走，就会形成栓塞。 刚才这一闹，又是溶栓过程中，随着基底部的溶解，附着更加不牢，出现再次脱落很合理。 而患者晕厥、血氧饱和度下降等也支持这一判断。 “那怎么办？” 院长期待地看看王磊，又看看镜头里的曹永斌，就像看着两根救命稻草。 曹永斌的面色比王磊还难看。 虽然说他坚信王磊有手术兜底的能力，但那建立在有手术时间的基础上。 他是看到那女人神志清醒、血氧饱和度还可以之后，觉得几个小时内不会死，才敢说出兜底的话。 谁知道明明已经溶栓见效了，这女人还会突然搞这么一出，导致二次栓塞。 这次的病情进展快得吓人，明显是栓塞了肺动脉主干这样的大血管，导致大面积的肺组织失能。 而且失能到了快速、严重影响脑供血的程度，这才会立刻晕厥。 这种情况，死亡就在眼前，就算在一院，都不一定来得及组织手术，更别说什么都缺的基层医院了。 面对一干医护人员期盼的眼神，王磊迅速摒弃慌乱，大脑飞速运转。 “你们有猪尾导管、气囊导管吗？” 一个内科医生答道：“我们没有，一院有。他们正准备开展pci，已经开始备货。” 王磊松了口气，有导管就好。 当初第一位往心脏放入导管的医生，用的只不过是导尿管。 “好，刘院长，马上向一院调导管，有什么导管都送过来。” 刘院长不敢耽搁，问都没问，就掏出手机打电话。 “两手准备。” 王磊连续不断地下达指令。 “一，即行透视下导管溶栓术。立刻准备铅衣、转移病人至x光室。” 曹永斌惊骇地瞪大了双眼，以这医院的条件，这是要做半世纪前的复古介入吗？ 连ct都没有，就凭原始的x光透视，成像模糊，完全靠医生的技术盲人摸象？ “二，做手术准备，一旦介入失败，立刻开胸探查。” “曹主任，您怎么看？” 有人不放心，向曹永斌提问。 虽然觉得成功可能性极低，但别无选择，曹永斌毫不犹豫地说出看法：“别无选择，不尝试的话，很快就会死亡。” 院长已经快速打完电话，闻言果断拍板：“就这么办。” 医护人员立刻行动起来，有人找家属谈话签字，有人联系各科室做准备。 中年男人抓着笔，懊恼地给了自己一个嘴巴：“人财两空，亏大了！” 小刚则跪在床前，接连扇了自己几个大嘴巴子，那脸肉眼可见地肿了起来。 被护士劝阻后，他转身抱住王磊的腿：“王医生，王医生，我错了，您救救我妈，救救我妈！” 王磊点头：“好。你让开。” 很快准备完成，人们将女人抬到车上，往x光室疾奔而去。 到达之后，王磊让值班的放射科医生给自己找了件铅衣。 这种铅衣跟介入手术专用铅衣不一样，保护范围小得多。 而手术中需要连续不断地透视，辐射量之大可以想象。 没事的，我年轻体壮，顶得住。 王磊用毫无科学性的理由安慰着自己，穿上铅衣，一边检查各种准备，一边在脑海内不断复盘自己的计划。 又过几分钟后，一院的导管送到。 众人沉默地站在室内，短短的时间内，他们全都弄清了病情的严重性，以及理论上连个位数都危险，恐怕得用小数点位数来衡量的成功率。 这么差的条件下，这个被一院专家认为能兜底的年轻人，真的兜得住吗？ “你们都出去。” 呆在这里吃射线是毫无意义的，人群沉默地退出，留下王磊和一个放射科的医生。 厚重的铅门徐徐关闭，室内漆黑一片，只有器械盘和手术部位有一点微光。 “开始。” 王磊发出指令。 “铛！” 脑海里突然一声钟鸣。 “基层缺医少药，许多在大医院能活的病人，在基层只能死去。” “基层没钱看病者的比例远远大于城市，许多农民至今保存着生病就躺平、等待自愈的习惯。” “凭借系统赋予的能力，改善基层民众的医疗条件，让本来没有生存希望的病人得到希望，这就是下乡的意义所在。” “扩大医疗团队、发展壮大谪仙乡医院是手段，借此救活更多的病人，才是目标。” 我明白了。 王磊拎起手术刀。 “铛！” “王磊不计前嫌救治病人，遭遇困境后又勇于承担，甘冒辐射和失败风险，契合本系统根本目标，触发根本任务：医德任务。” 第二百四十五章 又见新术式 “每亲手挽救一位病人生命，医德+1。” “表现出超越平常的医德行为，视情况不同，医德+1至+n。” “科普、发表论文等行为能提升大众健康水平、挽救众多生命，视其成果，医德+1至+n。” “培养医疗人才意义重大，视人才成长情况，医德+1至+n。” “发展医院；建设医疗团队并与其他机构合作；提升任意机构医疗水准，均有益于民众生命健康，视其成果，医德+1至+n。” 系统发声期间，现实时间流逝停止。王磊全神贯注地听着，很快就听明白了—— 这是把所有任务统合到医德任务之中，或者说二者并行不悖——在正常完成任务获得奖励的同时，还能额外获得医德点数的奖励。 就是不知道这医德点数有什么用。 “万行德为先。故天下之贵，有德者居之。” “其贵者一：健康。” “医德点可以兑换健康，乃至兑换生命。” 刷，光幕流淌。 健康的具体兑换方式陈列于上。 王磊一眼就看见了防辐射，一点医德可以兑换一年无视任何辐射。 还可以与他人共享，比如现在兑换了365天无视辐射的话，可以给旁边这位放射科医生一天，在这一天里，他都无视辐射。 而自己则对应地减去一天，变成364天无视辐射。 下面还有各种疾病的预防和恢复，如果患了某种疾病，视轻重不同，消耗医德点即可恢复。 比如普通感冒，花费一个医德点后，不但能立刻痊愈，还能一年内不再感冒。 如果是单纯性阑尾炎，就需要两个医德点，无需手术就能立刻痊愈，而且没有手术的一干副作用。 王磊一目十行地看下去，不知道为什么，一眼就看到了男科栏目。 除了阳痿早泄都能治之外，竟然还有增强二弟健康的选项。 花费一个医德点，二弟的实力便增加100，还能维持一年。 花费两个，再加100，仍然是维持一年。 花费100个……咝……嘶！ 膨胀了膨胀了，账户里才区区11万而已，就敢花100个！ 有地花，有处用吗？ 啊不对，现在不该想这个。 王磊继续往下看去。 病越重，花费越多，一干绝症的花费简直是天价。 至于生命，无价——别的选项都是明亮的，唯独这个灰扑扑的，边上有标注：医德任务晋级到第二阶段可以点亮。 粗略浏览后，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 “其贵者二：能力。” “医德点可以兑换任意医疗方面的能力，包括所有学科的诊疗技术、器械设备、药品。” “还可以加强或临时复制已有能力。” 刷，又是一张光幕流淌，陈列的项目更多，花费更高。 比如痛经的缓解方法，单药品需要1点医德，如果包含药品、按摩、理疗等全套技术在内，则需要10点。 这还只是缓解方法，想要根治、从此彻底告别痛经的话，需要100点。 而王磊已经拥有的ad（阿尔茨海默症）全套技术，更是高达300点。 想想也对，健康是自己一个人的，技术则造福全人类，花费高点理所应当。 不过这么看来，还是完成其他任务来获得技术更划算。 医德的作用，可能是在突发事件时救急。 又或者是不买全套，只买其中一项必要的。 比如ad技术，可以不要病生机制，只要特效药的制备技术，花费马上就能缩减到150点。 除此之外，加强或者复制已有能力更有用。 比如现在，就可以复制透视能力： 花一个医德点，可以复制弱化版透视能力十分钟——只能指定一个层次或者一种组织器官，比如血管，而且不如原始能力那么清晰。 花两个医德点，时间延长到一小时。 花三个，组织器官可以增加一个，清晰度也增加。 至于加强，那花费就惊人了，王磊觉得很难买得起。 “医德任务晋级到第二阶段后，将开启更多兑换项目。” “现有医德点：2点——来自于对当前病人的无私救治行为。” 王磊立刻决定：花掉。 医德点来自于有医德的行为，当然应该花在救治病人上。 想增加成功率，只有复制透视最好。 以自己的血管技术，根本不需要一小时。 所以只需要花一点医德就行。 另外一点就可以花在防辐射上，让身边这位放射科医生也享受一天的无视辐射。 选择完毕，王磊一刀切开患者手腕皮肤，借着不太明亮的光线，娴熟地置入动脉鞘，放入导管，注射显影剂。 患者现在情况非常不好，为了减少损害，王磊选择了微量注射。 “开机。” 放射科医生赶紧开启x光透视，屏幕上显现出模糊的影像。 为了确保关键步骤，王磊此时没有开启自身透视能力，只借助微量造影剂在屏幕上的显影，以及强大技术，将导丝、可以用来造影的猪尾导管先后缓缓送入右心室。 下面到了关键时刻，王磊果断使用复制能力。 眼前的血管瞬间变得清晰，虽然远不及原始能力，但比在江南市一院使用dsa还要清晰一些。 果然是肺动脉主干完全栓塞，难怪会有大片肺组织失能的表现。 透视下，发现栓子太大，直接药物溶栓效果欠佳，王磊选择置入气囊导管，然后充气扩张。 在气囊的挤压下，栓子破碎，从一大块变成了n个小块。 其实这时肺动脉已经打通，只要撤除导管，患者的症状就能迅速缓解。 但由于栓子仍在，肺组织供血仍然不足，且破碎的栓子还可能去往全身，栓塞脑血管、肾血管等。 所以王磊再次更换导管，往栓塞处直接注入尿激酶。 局部的高浓度尿激酶作用下，栓子迅速地溶解。 这就是介入溶栓的意义所在—— 局部浓度高，效果好。 全身各处浓度低、副作用小。 至此，王磊完成了整个介入手术的关键步骤——球囊血管成形术+导管内溶栓术。 前者是王磊独创，二者合并使用，是在条件不足的情况下，解决大型栓子的绝佳术式。 放射科医生虽然没有经过介入培训，看不懂王磊在干什么，但他看得到屏幕。 在起初注入的微量造影剂显影下，肺动脉好像通畅了。 这，难道这就成功了？ “成功了？” “成功了。” “呼~”放射科医生大大地松了口气：“不枉我吃了这顿辐射！” “诶，不对啊，”他颇感轻松和庆幸地说道：“我本来准备吃两三个小时辐射的，现在才十分钟都不到。” “这么严重的肺栓塞，这么高难度的介入术，难道这么容易的吗？” 发觉自己的语病，这家伙呵呵呵地自己笑了起来。 而一门之隔的室外，一堆人坐得远远的，忧心忡忡地看着那扇门。 第二百四十六章 太高端了就显得很假 一院送导管来的许医生没走，他是内科医生，为了开展pci业务，专门去康安市第一医院进修过，一周前才刚刚回来。 所以他是坪镇县最懂介入的人。 刘院长就坐在他身边，一会儿看看表，一会儿看看门，一会儿起身来回踱步，一会儿又一屁股坐下，然后在椅子上扭来摆去，毫无院长形象可言。 放射科医生乐呵的时候，刘院长第n次问道：“许医生，光凭x光机和现有器械，真的没法做介入？” 许医生无奈地再次答道： “准确地说，是没法做这种介入，简单的介入还是可以做的——毕竟先贤拿根导尿管，还是自己给自己做，都能无引导盲探入心。” “当然了，一院的医生水平肯定比我高得多，我不敢妄下断言。” “但是，我怎么想，都想象不出该如何完成这台手术。” “因为配套器械不全、造影设备欠缺、病情过于危重……太难了。” 刘院长听得越发烦躁，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铅门，恨不得马上冲进去看看病人还活着不。 一般的病人他不至于如此牵挂，医院里哪天不死人？ 但这是第一次远程会诊，他很想开好这个头。 尤其这次的会诊不简单，wei健委主任隐约提了一嘴，是上头的上头的上头……的上头直接安排的，怎么能失败？ 小刚就更不用说了，别人怕辐射坐得远远的，他就趴在门上往里看，仿佛多看几眼就能看到里面似的。 煎熬的等待中，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厚重的铅门忽然开了。 一群人呼啦一下涌了过去，当看到已经睁开双眼的病人，众人纷纷绽开笑容。 “好好好，王医生，辛苦了。手术没什么问题？” “很成功。” “好好好，快，送病人回病房。” 纷乱中，推车上的中年女人努力抬起手臂，低声喊着：“王医生，王医生。” 她大病虚弱，呼声轻微，护士勉强听清，赶紧说道：“王医生，她叫您。” 王磊俯身问道：“什么事？” 女人一把抓住王磊的手臂，看起来很用劲，王磊却几乎感觉不到她的力量。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诬赖你妈。” 王磊点头：“我明白。” “呜呜呜，我不是坏人，我也教儿子做好人了，我，我没想到会这样。” 王磊再次点头：“我明白，你安心休息，没事了。” “都是我的错，是我家错了，我要给你妈磕头赔罪。小刚，小刚。” 小刚连忙抓住老妈的手：“妈，我在这。” “给王医生磕头赔罪。” 小刚马上扑通跪下。 王磊对这小子就很无语了，将他拉起后，最终只说了八个字：“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很快，推车被推出x光室的铅门。 出门的一瞬间，王磊脑海内一声钟鸣。 “铛！” “善用医德点，以病人为重，可见医德高尚，深合系统本意，医德+4。” “铛！” “高尚医德感动病人及家属，挽救歧途少年，医德+2。” 医德+6！ 这可是好东西！ 一点就能防止一年的辐射，或者一年不感冒，太香了。 王磊情不自禁地露出笑容。 回到病房，跟医生们讨论了术后处理方案后，那中年男人又说了一箩筐的感激和抱歉之语，最后讪讪地说道：“之前扣了您母亲半年工资，按照合同得打给家政公司，我已经打过去了。” 王磊点点头：“行。” 徐明远一直没走，此刻鄙夷地瞥了这男子一眼，对王磊说道：“我们走？” “嗯，走。” 告别医院众人，回酒店美美地睡了一觉，第二天一早，一家三口和徐明远一起去家政公司拿钱。 胖老板娘态度大变，抓住赵红梅一个劲道歉，拍着胸脯叫道：“我早就看出来了，你是大好人，绝对不可能做小偷小摸的事情。” 赵红梅郁闷全解，喜气洋洋地拿了工资，跟着王磊他们一起返回安西市。 她听了王磊的劝告，准备就近陪着王志东，暂时不考虑打工的事了。 还没到安西，就接到苏新月的电话。 隐约听到是年轻女孩的声音，老妈的目光刷地瞄了过来。 老爸也侧了一下头，然后假装若无其事地转了回去。 “老师老师，想不想跟知性大美女共进午餐？” 一听她这带点心虚的声音就知道，这傻丫头一准又憋坏。 “说人话。” “嘻嘻，是这样啦，你不是让我写ad的论文吗？我写了，”苏新月的声音突然变得委屈：“内容那么多，我写了好几个小时，手指头敲键盘都敲肿了，眼睛都看花了，不漂亮了。” 女孩子说话怎么就这么罗里嗦，怎么就这么爱偏离主题呢？ 王磊提醒道：“说重点。” 千里之外的江南市，苏新月嘟了嘟嘴，老老实实地说道： “然后我就投稿了呀，你让我投国内期刊的，国内神经内科期刊就属《z国神经内科杂志》最强，他们的总部就在安西市。” “然后今天编辑回了封邮件，你猜他们说什么？” 王磊没理她，静待下文。 果然，苏新月不带停顿地说道：“他们说希望面谈。” 面谈？ 王磊疑惑了，写个论文还有这要求？ “这个要求好奇怪呢，我问她谈什么，她又不肯直说，就说见面谈。” “你家徒儿我多聪明呀，很快就发现了真相。” “嘿嘿，他们看不懂论文。” 王磊暴汗。 转念想想也对，系统给予的ad知识太超前太高端了。 这次南江医大办的学术会议，来的全是神经内科的世界顶级专家，其中专门研究ad的都好几个，一时半会也没能全部搞懂。 “你怎么知道内情的？” “我小姨认识那编辑，叫什么凌思妍，她把论文转发给小姨，说什么小姨是ad专家，请她帮忙审稿。” “哼，什么ad专家，在本仙女面前，小妙妙明明都跪了。” 王磊瀑布汗。 原来章含妙那女人在ad研究上的名气这么大吗？ 原来你苏新月是这么个聪明法。 “然后小姨就给她讲了一通，她还是听不明白。” “但是至少她本人对这篇论文有信心了——据说她们编辑部有争论，说这论文肯定是假的。” 第二百四十七章 非人类论文 王磊疑惑道：“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老师你真傻，这还用问吗？用脚趾头想都知道。” 得，被一傻子鄙视了。 看在是自家徒弟的份上，王磊没跟她计较：“那你说为什么？” “有人说如果是真成果的话，肯定直接投国际顶刊博取巨大名望，投国内是明珠暗投，国外根本没人看——等到被国际上承认，得多花很多时间。” “还有人说这个等级的成果拿诺奖都有很大希望，z国就不可能有这种成果，肯定又是学术造假。” “其实他们就是看不懂，又不肯承认自己菜。” “嘻嘻，突然发现老师你对我好好哦，这么高深的知识都教给我了呢。” 苏新月絮絮叨叨讲述的时候，安西市一幢大楼内，几个编辑正在讨论这篇论文。 “rtil受体与载脂蛋白e结合，将多不饱和脂肪酸运送到灰质细胞内。” “但是e4会将rtil受体抑留于细胞内，导致内吞作用逐渐停止，灰质细胞发生炎性反应，最终死亡——阿尔茨海默症发生。” 一个30多岁的锥子脸女编辑盯着电脑，抑扬顿挫地读着稿子，然后双手一摊：“各位，这个假说成立吗？我怎么觉得纯属想象呢？” 几个编辑纷纷点头。 他们常年审稿，眼力是很强的。 就像临床医生对病情的感觉一样，他们对学术论点的真伪也有一种难以言述的感觉。 “下面这个倒是靠谱一点。” 锥子脸女编辑拖动光标，往下翻了一页。 “app基因过表达，激活aβ途径，引起氧化应激，损伤线粒体，启动凋亡；损伤皮质胆碱能系统，持续激活小胶质细胞，引起炎性反应并沉积……” 几位编辑纷纷点头，这个很符合常见的细胞病生机制，听起来不那么虚，象那么回事。 “但是你们再看这个，简直就离谱。我怀疑作者在玩真真假假的把戏，企图蒙混过关。” 锥子脸刷刷刷连换三页，有些小激动地阅读着一段话： “如果γ-分泌酶以苏氨酸48 (t48)为初始切口,便使app片段生成a?42——a?42对神经元毒性远大于a?40。” “而γ-分泌酶为什么要以苏氨酸48 为切口，而不是以亮氨酸49为切口？因为v44和v44a变异，使得γ-分泌酶更倾向于剪切t48。” 锥子脸大声嘲笑道：“听听，听听，γ-分泌酶有了自己的思想，而基因变异是教唆犯。” 锥子脸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咱们大脑内另成天地，每一个细胞、甚至每一个氨基酸都是智慧生物呢，好厉害的样子。” 凌思妍坐在不远处，跟章含妙发着消息。 听到锥子脸的嘲笑，她心里有点烦闷。 当年宿舍里的四朵金花，就属自己混得最差了。 貌似进了一个清闲有面的单位，但工资低不说，部分同事实在是难以相处。 就像这位爱好整容的锥子脸大姐，不知道哪来的优越感，总是看不上自己，时刻找茬。 明明她的学历没我高，专业素养没我高，脸蛋身材更是远不如自己。 哼，她就是嫉妒。 “这都不算什么，再看看这个，包管你们的钛合金眼珠子掉了一地。” 锥子脸翻到最后几页，点击着一大段数学公式，以及夹杂其间的一大堆字母。 “看看，看看，每一个数字每一个字母咱都懂，合在一起就乱得不成话……你们谁觉得写论文的家伙是认真的？” “只听说数学家物理学家会玩这个，什么时候咱们医学也变得这么玄虚了？” 几个编辑凑近观看，纷纷发出意义不明的感叹声、咂嘴声。 锥子脸顿时大爽，觉得大家都跟自己差不多看法。 又添油加醋几句，端着她的花茶哼着歌走了。 “思妍，”一个40来岁的女编辑凑了过来，低声道：“别听她瞎说，明明是她看不懂。” 林思妍露出礼貌的微笑。 其实直肠子的锥子脸还好，这个肚肠能打千千结的女人更烦。 “我觉得这论文水平很高，能约到这么棒的稿子，思妍你好厉害。” 林思妍继续微笑。 “赶紧送审，这要发表了，咱杂志的格调得高一大截，主编肯定要表扬你，弄不好还能升职加薪。” “好羡慕你呢。” 赶紧送审？ 这是巴不得我挨主编批呢。 呵呵，可惜你们这帮只知道混日子的蠹虫，连南江医大正在进行的学术会议都漠不关心，不知道这篇论文的第一作者王磊、第二作者苏新月究竟得到了什么样的认可。 凌思妍耐心地应付一阵，等那女编辑走开，才再次点开威信。 妙不可言：妍妍，不好意思，王磊说中午要陪他爸妈吃饭，不能跟你面谈了。 凌思妍呆了一呆，从来都是作者想约编辑约不到，哪有编辑约作者被拒绝的。 凌思妍：那下午呢？ 妙不可言：我也问了，他说已经买了下午的票，吃过饭就走。 什么人嘛，就这么不待见我？ 妙不可言：他们院长已经在催他回来了。这边好多台手术在等他，好多专家还想看他手术，学习他的新术式。 专家等着学习？凌思妍忽然想起章含妙转发过来的会议报道，顿时气馁。 作者想约编辑不假，可那是一般的作者。 换成国内那几位大牛，一般编辑根本不敢约他们。 按照章含妙的说法，这王磊简直比大牛还牛，我凭什么约他？ 凌思妍自怨自艾地想了一会，忽然眼前一亮。 山不就我，我何妨就山？ 思也无涯：妙妙，我这就去江南市。他总不能一直开刀？你再帮我约一下。 妙不可言：……那家伙就是块笨石头，对女生半点礼貌都没有，对我也半点不尊重，我没把握约到他。 妙不可言：通讯作者苏新月你知道的，是我外甥女，你要是过来的话，让小月给你讲解。 妙不可言：其实，我觉得可能讲了你也不懂（偷笑）。 凌思妍觉得自己被好闺蜜狠狠捅了一刀。 妙不可言：尤其最后一段，用数学描述电位、递质与神经元损害之间的关系变化，以及并无智慧的10万亿脑细胞如何通过处理信息发生质变，产生智慧…… 凌思妍觉得亲爱的小妙妙化身恶魔，不但捅了一刀又一刀，还拿锤子狠狠地砸了自己的脑袋，砸得晕乎乎的。 竟然敢用数学来描绘解释大脑意识，这种非人类的玩意，特么的应该是我审的稿吗？ 第二百四十八章 岁，高龄高危 妙不可言：说实话，与会专家之所以能懂，是因为当时没讲最后一段。 妙不可言：而我之所以敢跟美奥诊所打包票说没问题，也是因为没听到最后一段。 哦，原来强大如我家小妙妙也看不懂啊，那这就不能算我太菜了。 凌思妍顿时觉得接受了自体血回输，感觉好多了。 妙不可言：除了最后那段谁也不懂的，前面的我保证没问题——光前面的就足以拿诺奖，你完全可以直接发表。 思也无涯：直接发不行，不合规矩，主编那肯定通不过。 妙不可言：要不我帮你约我老师杰登先生审稿？ 凌思妍眼前一亮。 杰登先生是佛哈大学教授，神经内科的顶级大佬。 顶级成果、顶级大佬审稿，这篇论文稳了！ 我在社内的地位也就稳了！ 思也无涯：亲爱的你太好了，么么哒。 午餐后，王磊告别父母，坐上高铁返回江南市。 打开手机，一条又一条的消息往外跳。 不婉也不柔：咦，听说你要给我奶奶开刀？她怎么会信你的？ 不婉也不柔：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感觉姐姐要好好认识认识你这小弟弟才行。 谁人羞花闭月：老师老师，你交代的两台手术，主动脉缩窄和深静脉血栓，所有术前准备都已完成，就等你来开啦。 谁人羞花闭月：老师老师，你家徒儿我是不是很勤快很有用？ 谁人羞花闭月：老师老师，等你共进晚餐哦。 秦沛：论文已寄出。你让我挑选的代表性肝胆胰手术准备了三台。 秦沛：请你吃晚饭，饭后一条龙。 云想衣裳花想容：老师，您让我写的第三脑室入路论文，我，我不会写。 云想衣裳花想容：但是您让我挑选的颅内手术我挑好了，四台，丁主任亲自帮我选的，他疯狂暗示想跟您上台。 云想衣裳花想容：能请您吃晚饭吗？我想跟您请教论文的事情。 2+3+4=9，不错不错，攒了这么多台，可以美美地开一两天了。 王磊摩拳擦掌，觉得浑身充满了动力。 美了一会，在团队群里发消息：今晚团队聚餐，秦沛你去订座，我请客。 出站的时候，金国荣言而有信地派来了劳斯莱斯。 坐进宽敞舒适的后座，王磊感觉自己被资本家的糖衣炮弹精准击中，腐蚀得不成样子。 但是，真香。 驶出车站，夜幕初临，江南市灯火通明车水马龙，充满了平安喜乐的人间烟火气息。 汽车驶入金碧辉煌的喜来乐大酒店，秦沛他们已经在门口迎候了。 人群之中，汉斯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大家都是便装，轻松随意，他却西装革履，领带打得一丝不苟，发型理得规规矩矩，皮鞋擦得油光可鉴。 见到王磊，秦沛孙昊嘻嘻哈哈勾肩搭背，汉斯却严肃地叫道：“王老师。” 用的居然是z文，居然还很流利。 这家伙怎么比我还木讷？ 王磊点头回应，然后问道：“汉斯，这个主动脉缩窄患者年纪大，不利条件多，你有没有做过手术计划？” “做过。但是总感觉缺陷很多，”说到手术，汉斯明显活跃起来：“无论怎么修改方案，似乎都会面对一些后果。” 王磊一边往包厢内走去，一边问道：“具体说说看。” 众人都认真听着，哪怕不准备做心外科的秦沛等人也不例外。 这是他们跟着王磊最重要的理由，触类旁通，王磊的讲解总是能让他们受益。 尤其系统开启团队任务以来，在任务加成下，他们全都感觉到了技术水平的突飞猛进，并坚定认为是得到王磊指导的原因。 “患者已经16岁了，血压很高，血管脆性大。” “这种条件下，无论切除还是补片，术中都有可能发生脑血管意外，或者损伤主动脉壁。” “而且远期效果也堪忧，一些严重并发症，如心梗、主动脉瓣病变、动脉瘤变、二次狭窄引发心衰和高血压……发生的可能性都很大。” 汉斯说着摇了摇头：“那个叫常安宁的少年，刚开始之所以会丧失信心，就是因为两个同伴的条件与他相近，结果远期效果很差，一个已经死了，另一个也发生了再狭窄，死期不远。” 王磊有意考考他，“如果你主刀的话，准备怎么处理？” 汉斯脱口而出：“基本功！” 王磊笑了：“没错，条件虽差，基本功可破。但如果这位病人还存在侧支循环发育不良呢，基本功能破吗？” 汉斯面色一变，如果把血管比作公路的话，大动脉就是高速公路，而侧支循环则是无数大大小小的辅路。 光有高速，没有乡间小路，没有县道省道国道，运输肯定会瘫痪。 除此之外，侧支循环还是非常重要的战略预备队。 它们平时可以丝毫不显山露水，甚至完全废弃，没有任何血流通过。 但如果相连的重要血管堵塞，它们就会代偿性扩张，形成新的通道，完全取代那条重要血管的功能。 所以侧支循环发育不良是非常糟糕的事情——主动脉本来就缩窄病变，又没有了战略预备队，术中就可能会出事。 比如失去主动脉的血供后，对应的脊髓、腹腔脏器因缺血而坏死。 李一山的儿子李东也来了，他是王磊计划中心外科的战略预备队，听了王磊的话后，挠头道：“这，基本功再好，也没法无中生有，重建根本没发育好的血管？” 王磊走进包厢，扬声答道：“所以，术式很重要。” 汉斯疑惑地看着王磊的背影，术式当然重要，可血管发育不良的话，什么术式能解决这种问题？ 众人思索着坐下，包厢里一片安静，弄得服务员都不敢出声。 与此同时，常安宁所在的病房内，也是一片安静，还充满了悲戚的气氛。 房间里人不少，一个20多岁的女生坐在床边，眼含泪花，看着手里的照片。 女生旁边站着一对中年男女，正是她的父母，也都沉默地看着那张黑白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30来岁的男子，正冲着众人微笑。 常安宁眼眶红红地说道：“璐姐，超哥可不愿意看到咱们两个去找他。你相信我，这位王医生真的很厉害，这是许多世界顶级专家告诉我的。” 常安宁母亲从照片上收回目光，也劝说道：“是啊，小璐，再狭窄怕什么，你也请王医生手术，肯定能解决。” 女生拭了拭眼泪，强笑道：“安宁长大了，以前都是我和超哥鼓励你，现在会鼓励我了。” 她将照片收起，又说道：“我都23岁了，血管脆得不成样子，又是二次狭窄，哪有这么容易治疗哟。” “我爸我妈都是医生，他们都不抱希望了。呵，我还挣扎个啥呀。” 第二百四十九章 再狭窄和松果体肿瘤的挑战 “璐璐！” 中年女人一把抱住女生，泪水滂沱而下。 中年男人面色阴沉，好半天憋出一句：“谁说我们不抱希望了。这次学术会议有的是顶级心血管权威，我已经托同学牵线了，一定能帮你做好手术！” 常安宁妈妈赶紧说道：“对对对，真的全是世界顶级权威，我跟安宁都查过了，完全对得上。” “璐姐，这些权威都说王医生厉害，我不会骗你的，咱们一起手术，一起活下去！” 女生帮母亲擦去眼泪，自己的泪水却再次不受控制地流淌，凄然笑道：“医学权威不是神，要不然就人人长生不老了。” “璐姐！” 常安宁急了。 “安宁你跟我不一样，你比我小7岁，心血管条件好得多，而且还是第一次手术，希望很大，你要安心手术哟。” 女生站起身来，拍拍常安宁脑袋，搂着她妈妈的胳膊缓缓走向床尾的轮椅。 刚才坐着还好，这一起身，立刻可以听到明显的喘气声。 中年男人眼中露出悲戚和疼痛，他是内科医生，清晰地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轻微活动就呼吸困难，左心衰竭的特征性表现，再狭窄的必然后果。 心脏衰竭，是心脏走到穷途末路的表现。 心脏穷途末路，这个人的生命，也就接近终点了。 令人绝望的是，现代医学对此束手无策，最多用药暂时缓解呼吸困难，却无法根治。 自己确实是请同学帮忙，看有没有心内心外的权威能给予诊治，但身为医生，内心深处早已明白，这不过是身为父母的垂死挣扎罢了。 毫无意义。 却还是要挣扎。 他伸手架住女儿，帮她坐上轮椅。 喘息中，女生已经无力说话，勉强挥了挥手以示再见，疲惫地仰靠在推轮椅的妈妈怀里。 轮椅缓缓地驶向门外，常安宁母子的泪水夺眶而出。 常安宁叫道：“璐姐！我的手术会开示教，让你爸妈看看！” 中年男人点点头，完全没有说话的心情。 一家三口缓缓离开，看着他们的背影，常安宁突然又有些悲观：“妈，王医生真的能治好我的病吗？” “能，一定能！” 病房内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常安宁又问道：“会瘫痪吗？” 那位故去的超哥，就是因为侧支循环不好，术中主动脉血流被阻断后，脊髓失去血液供应，发生了瘫痪。 所以他术后不仅寿命不长，生活质量也很差。 即便如此，他仍然给璐璐和常安宁打气，比他俩都更显得有活力。 常安宁妈妈连忙打气：“不会的，不是说王医生水平很高吗？他肯定会保护好你的。” 王磊吃过晚饭，带着众人来到医院，挨个查看了准备好的九台手术。 秦沛挑的几台手术代表性强，难度却一般，王磊看得兴致缺缺，安排秦沛拟定手术计划后，就转向神经外科。 丁铭帮云想容挑的那四台颅内手术，全是高难度高风险，王磊的精神蹭地就上来了。 其中最难的是一台儿童巨大松果体瘤，云想容告密道：“老师，我听说是丁主任特意找同学转来的，说是你马上要离开，抓紧机会让你多开几台高难度手术。” 王磊重重摇头：“丁主任真会找事。” 云想容：“就是，找风险低一点的不行吗，这么难……” 一句话还没说完，王磊赞叹道：“丁主任知我！” 云想容：“……” 这个部位属于间脑，可以被已经拥有的“间脑肿瘤神级手术能力”覆盖，不用担心损害病人利益。 同时还具有独特的挑战性和魅力，是王磊最喜欢的手术。 由于位于大脑最深处，居于生命中枢脑干的顶部，四周紧密分布着重要组织，松果体一度被认为是外科医生禁区，是神才能到达的地方。 由于医生不敢触碰，更增加了它的神秘性，甚至许多小说还以松果体为神秘核心，编造出种种来源于它的神奇力量。 当然，这个世界上从来不缺乏富有激情敢于挑战的医生。 就跟那位用导尿管插进自己心脏、开创了心血管诊疗新时代的福斯曼医生一样，1905年，由于一位青年罹患松果体肿瘤即将死亡，现代神经外科之父哈维·库欣尝试着对松果体肿瘤发起挑战。 当然，以失败告终。 但他吹响了冲进大脑最深处的号角，许多医生开始行动。 全部以失败告终。 6年后，终于有了第一个成功案例。 但是其后的60年内，松果体手术总体死亡率高达78。 直至今日，松果体肿瘤手术死亡率仍高达15--38。 再加上这个病例的肿瘤体积巨大，难度比一般的松果体肿瘤高得多，死亡风险、手术失败的风险也高了很多。 王磊看了会影像学资料，对云想容说道：“回去好好查阅资料，设计手术入路。” 我？设计手术入路？ 抄一抄已有的入路行不行啊？ 云想容愕然指着自己鼻子：“王老师，我，我能行吗？” “不行也得行，你要是不想成为我团队一员，不想在神经外科上有所建树，就别设计。” “想！想！我一定努力设计。” 王磊瞥了她一眼：“松果体手术更讲究个性化设计，需要根据病人的具体情况精细微调，原封不动照搬已有入路的话，可以成为合格医生，却永远别想成为优秀医生。” 云想容重重点头：“是，我懂了！” 汉斯在一边若有所思，随即说道：“常安宁的主动脉缩窄手术，我原先的手术方案有所欠缺，我回去重新设计。” “行。那今天就这样，明天见。” “明天见。” 王磊回到自己宿舍，打开门就吓了一跳。 屋内开着灯，到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还有一股熟悉的清香。 是那种清甜欲语而明媚的桃梨果香，加上一分热情的玫瑰花香，再加一分初萌青涩的青草香。 苏新月。 但她怎么会有我宿舍的钥匙？ 怎么会开着灯？ 王磊疑惑地关上门，走到卫生间门口一看，一个曼妙的身影背对着自己，正在卖力地搓揉着衣服。 第二百五十章 我要攻克心衰 王磊忽然有点感动。 上次见识过章含妙和章含韵奢华的风格、对苏新月的疼爱后，他就真正认清了苏新月在家是什么样的状态。 真正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跌了的小公主。 我何德何能，让她这么照顾我？ “新月。” 苏新月吓了一跳，腾地转过身来，发现是王磊，顿时露出欢乐的笑容，猛地扑了过来。 “老师老师，你回来啦。” 见她举着沾满泡沫的双手来搂自己，王磊赶紧躲开。 苏新月这才注意到手上泡沫，嘻嘻一笑：“我马上就洗好了，你累了，我一会给你按摩。” “不用了，你也很辛苦。” “不辛苦呀。” “怎么不一起吃饭？” “我才不想跟他们吃饭呢。哎呀你快坐着。” 几分钟后，王磊微倚软玉温香，陶醉在苏新月越发进步的按摩中。 旅途疲乏顿解，浑身力量倍增。 按摩果然是兼具解乏和催眠能力的最佳手段，苏新月离开后，王磊洗澡上床，常规跟江婉柔聊了一会，照例手机一扔，一秒钟进入梦乡。 第二天醒来，只觉精神抖擞，仿佛可以连开十七八台手术。 今天的早餐，王磊选择了江南市又一名点：糖藕。 再加上与桂花糖芋苗齐名的赤豆元宵，甜到家，美到家了。 第一台手术就是常安宁的主动脉缩窄，属于择期手术。 这种择期手术和急诊手术不一样。 急诊手术讲究的就一个字：快。在保证足够快的基础上，才是尽量多做准备，增加胜算。 择期手术讲究的是另一个字：好。在保证做好的基础上，才去考虑节省开支尽早手术。 因此王磊不慌不忙去病房做术前探视。 进门后，王磊看到了那个叫周小璐的女生。 不用开透视，连问都不用问，一眼就能看出这女生的状况很不好。 才20多岁的人，心脏的状态可能连90多岁的老人都不如。 周小璐的父亲听说这小伙子就是今天的主刀，不由大为惊愕。 这就是常安宁嘴里很厉害的、各国专家推崇的王医生？ 虽然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但是，这也太年轻了一点。 常安宁说道：“王医生，你能给我璐姐看看吗？” 王磊点头：“什么情况？” “她也是主动脉缩窄，已经开过一次刀了，但是现在发生了再狭窄。” 王磊皱起眉头。 再狭窄在别的医生那里很难处理，但对于拥有神级技能的自己来说不难。 困难的是再狭窄导致的心力衰竭。 按照现在医学界公认的结论，心脏失代偿（衰竭）以后，是无法逆转的。 唯一被认为具有逆转心肌肥厚能力、被称作心衰基石的acei\/at1制剂，按照临床实践来看，也是概念居多。 它们撑起了一篇又一篇的论文，实际效果却欠佳。 所以就算自己为她成功手术，远期效果仍然堪忧。 见王磊皱起眉头，周父心里升起失望。 随即自嘲一笑。 失望啥呢，亏你还是医生，对主动脉二次狭窄没点数吗？对心衰没点数吗？ 别说一个年轻医生，就算这次学术会议的全部专家都来了，又能怎么样？ 周小璐看到王磊的表情，顿时明白一切，低声道：“我就不用看了。王医生，拜托您给安宁做好手术。” 王磊看出她的死志，那神态简直就跟初见时的常安宁一模一样，于是劝说道：“我会为他做好的。你的病也要看，而且能看。” 今天周小璐没下过轮椅，因此喘息不明显，说话比较轻松。 她努力微笑着摇头：“王医生，你是个好人，但是用不着安慰我，这么多年，我爸妈又都是医生，我早懂了，二次狭窄、心衰，治不好的。” “不，二次狭窄可以治，我有把握。” “心衰呢？我知道能暂时缓解，但是能根治吗？” “我查过资料，心衰到我这个程度，已经活不了多久，手术做得再好，也是没有意义的。” 王磊语塞。 继坪镇失去透视能力和一院的软硬件支持后，他再次感受到了无力。 “王医生，谢谢你。你快给安宁看，不用管我了。” 王磊想了想，蹲下身子，与周小璐的视线齐平。 “给我一点时间，我也许能找到根治心衰的办法。” “我知道你很难相信我，但是为了你父母，你是不是应该多陪他们一段时间？” “他们肯定希望你活得更久一点？” 对付这种善良的人，王磊已经颇有心得。 那就是为人诟病的道德绑架。 心太好的人，面对这种绑架，连安心死去的权利都会被剥夺。 周小璐不由看向父母，他们也不过50不到，已经双鬓斑白了。 周小璐能深刻地体会到他们的心情，体会到那种担心自己离去的恐惧，以及恨不得以身相代的痛楚。 “这个世界如此美好，美景美食灿烂文化，你就不想多看一眼？” “有件事你搞错了，治好二次狭窄，就能减轻心脏负荷，是可以延长寿命的。” “为了你爸妈，为了美丽的世界，陪我赌一把，敢不敢？” 周小璐没有回答，其实她何尝不想活下去。 只是，没有希望啊。 王磊也不指望几句话就能说服她，最后说道：“既然你爸妈是医生，就让他们看我给常安宁做手术，水平高低，一看就明白。” “再跟与会专家交流一下，看看我的水平是和他们差不多，还是更高一些。” 王磊站起身来，俯视着周小璐：“有些事，这个世界的权威医生做不到，但比权威医生更强的人，未必就做不到。” 给常安宁做了简单检查，王磊走出门去。 他已经有了初步打算，第一次在脑海内向系统询问：“如果利用现实的设备技术和人才做研究，能不能减少医德点的消耗？” 他的设想很简单，医德点可以直接购买技术，但ad的花费都要300，心衰发病率高于ad，根治价值也会高于ad，自己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可能买得起。 但是一项技术由很多细节组成，就比如ad技术，光是病生机制就有近百个小点。 如果把一院的心胸研究室利用好，哪怕只研究出一部分比较简单的病生机制，是不是就能减少医德点花费？ “铛！” “王磊心系患者，医德高尚，医德+2。” 系统没有回答，给予奖励后就安静下来。 王磊嘴角露出笑意，至少没有否定，还给了奖励。 有门。 但就算可行的话，研究上该怎么入手呢？ 要知道，心衰是医学界最想攻克的疾病之一，全世界所有研究人员研究多少年了，还没有头绪。 我没有系统帮助的话，在心衰上肯定不如那些研究人员，凭什么去研究出一部分病生机制？ 王磊略作思索，再次试探道：“系统，我申请消耗一个医德点，推演研究方向。” 第二百五十一章 河马通道和术式的争论 “铛！” “医德-1，开始推演心衰治疗研究方向。” 成了！ 王磊得意洋洋，咱还是挺聪明的嘛。 请叫我找漏洞卡bug专家。 “铛！” “医德点过少，只能推演某一角度的大概方向，且不能保证成功。” 王磊的心顿时拎了起来，这咋还跟资本家某磊打造装备一个玩法了呢？ 可别白白浪费我的医德点啊！ “推演完成，河马通道与心衰密切相关，约占其病生机制20比重。” 河马通道？ 王磊知道这个通道，它是一组激酶，倘若果蝇体内发生这种激酶的突变，外形就会发生改变，最后长得象头微型河马一样，因此得名。 据说它跟肿瘤有一定关系，但怎么会跟心衰发生联系的呢？ 联想到果蝇“变河马”的原因是组织异常增生，王磊似有所悟。 但仔细想来，却又不得其解。 毕竟是学临床的，这跟基础研究是两码事。 王磊一咬牙，肉痛地说道：“再消耗一个医德点，推演河马通道的具体研究方法。” “铛！” “医德-1，开始推演河马通道具体研究方法。” “医德不足，请问是否补齐？” 王磊傻了，还带这样的吗？ 越来越象某腾某磊了，低价上了车，却发现花钱的地方越来越多。 “系统，如果剩余医德点不足，已经扣除的一个医德点会不会白花？” 系统无声。 没办法，王磊再次咬牙道：“补齐。” “医德-5，开始推演河马通道具体研究方法。” 好不容易攒下的医德点瞬间剩了一个，王磊顿时痛得无法呼吸，仿佛化身周小璐，患上了心力衰竭。 “推演完成。” “河马通道下游因子yap和taz在心衰中扮演重要角色。” “肌发生分化因子、肌肉调节因子4、骨髓干细胞则是心肌肥厚的指挥者和执行者。” “可研究上述因子的相互作用。” 王磊听得一脸呆滞，这已经脱离临床，超出了他的学习范围。 不过系统的好处就是“刻录”，静止的时光中，王磊立刻牢牢记住了这几个知识点。 今天的手术做完，就安排人往这个方向研究。 有这么多提示，实际上已经是严重作弊，再研究不出名堂，研究人员可以羞愧自杀了。 不对，我现在认识的都是临床医生，根本没有擅长研究这些的人才。 唯一一个能沾点边的，是章含妙那女人。 话说她一个搞临床的医生，是怎么能兼顾基础研究的？ 难怪苏新月说她是超级学霸，还真不是吹的。 可她在美奥诊所混得风生水起，不可能回江南市给自己打工？ 王磊思索着来到手术室，趁着常安宁还没到，先将自己的团队成员叫了过来。 “给你们一个任务，光荣而艰巨，一旦完成，参与者都将名垂医学史。” 大饼画出，所有人眼睛闪亮，呼吸都似乎有些急促。 汉斯的木讷瞬间消失，露出兴奋之色。 就连冰冷的沐霜雪都露出了一分好奇。 “心衰是心脏病、乃至多数疾病终末期必将发生的严重病变，是致人死亡的最常见原因之一，对健康威胁性极大、发生率极高。” “我们团队的第一个研究任务，就是攻克心衰。” 众人的呼吸越发急促，集体化身周小璐。 兴奋之色也更浓，同时又冒出了疑虑。 心衰啊，王磊说的是心衰啊！ 如果说evar是血管科学皇冠上那颗明珠的话，心衰就是心内科的皇冠本身了！ 这是说攻克就能攻克的吗？ 人群中，苏新月和林思涵是对王磊最具信心的。 林思涵矜持一些，高昂着颀长的脖颈，蔑视着一干不知道王老师深浅的傻子。 苏新月直接说道：“好，老师你说，怎么做？” “利用一院的心胸研究室。我会招聘一位这个方向的研究员来主持，你们协助他就行了……不行，太贵了。” 研究员的报酬多高啊，稍微有点资历的，我账户上这11万，能够人家几个月薪水？ 而且这种人才都有不错的稳定单位，凭啥来我这私人团队？ 要想撬动这个级别的人才，没个百八十万你好意思开口？ 王磊肉痛地改口：“不用研究员，也不用副研究员，助理研究员……实习研究员就行。” 一群人呆滞地看着王磊。 没想到你是这么抠门的老板。 实习研究员能懂啥？ 做出英明决定，王磊如释重负，大手一挥：“就实习研究员，我们不需要他拥有高深的知识和丰富的经验，只需要了解基本的研究方法就行。” “有必要的情况下，可以聘请一位助理研究员临时指导。” 又是苏新月抢先无脑支持：“嗯呐嗯呐，那帮人要价高着呢，咱们集团还没正式开张，得省着点花。” 眼见众人都一副信心不足的样子，王磊打气道：“咱们自己人的报酬不能省，凡签订协议正式加入咱们这个医生集团的，收入都将高于三甲医院同级医生。” 这是王磊第一次就收入问题做出说明，众人立刻兴奋起来。 虽然都是因为王磊的技术而选择跟随，心里做好了为长远考虑、哪怕没什么收入也要坚持的打算，但现在还能兼顾收入的话，那简直是最吸引人的工作了。 “就这样，准备手术。” 20分钟后，王磊、苏新月、汉斯、李东相继进入手术间，开始消毒铺巾穿手术衣等最后准备。 讲解员开启示教，钟楼医院普外科的陶副主任盯着屏幕，伸手拍了拍周小璐父亲的肩膀：“老周，别太着急，我打听过了，这个主刀的王磊，实力非常强。” 周小璐父亲叹了口气：“能有多强呢？璐璐可是二次狭窄，血管条件极差，难度指数级上升啊。” 陶副主任对心血管手术不太了解，闻言只好继续安慰：“有人说王磊的心血管手术水平世界最高，既然他答应给璐璐开，说明至少是有几分把握的。” “世界最高？”周父怀疑地重复一声。 “对啊，我也不信，但他们说得跟真的一样，还让我别找各国专家，找王磊就行。不管怎么说，先看看这台手术。” “我又看不懂。老陶，这台手术的关键点在哪？” “我也不太懂，”陶副主任游目四顾，捅了捅前排一个医生：“顾主任，你也来啦？” 顾主任回头：“陶主任啊，你好你好。这种手术怎么能不看呢。” 他说着得意一笑：“嘿嘿，科里都想来，那哪成呢，最后我猜拳猜赢了，就我来喽。” “厉害厉害，”陶副主任笑着问道：“你是心外高手，这台手术的关键在哪里？” “很多，首先当然是术式的选择。” “主动脉缩窄一般在婴幼儿期或者再大一些就做手术，这个患者已经16岁了，年纪大，血管已经成形，并且因为长期病变而十分脆弱，那么婴幼儿期的术式就不能用。” 顾主任抓了抓脑袋：“实际上，已经没有什么好的术式适合他。我个人觉得，可以采用缩窄段切除端端吻合术。” “这是最经典的术式，可以根治主动脉缩窄，效果不错。” “nonono！这位前辈，你没研究常安宁的病历。” 侧前方有一个30多岁的医生转过头来，脸上微笑，眼中的不屑却毫不掩饰。 第二百五十二章 谁该闭嘴 这医生比顾主任小了20多岁，说话的口吻却象在讲课： “患者年纪大、病程长、血压高，主动脉会发生粥样硬化、内膜炎等病变，而且很可能超出缩窄段本身，仅仅切除缩窄段是不行的。” 哪个医院的小儿辈？真是无礼又无知！ 顾主任老脸有些挂不住：“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既然病程长，就会因为代偿而形成广泛的侧支循环，不用担心主动脉本身。” “不敢苟同！” 又一位年长医生加入争论：“侧支循环再发达，也不能代替主动脉本身。我认为可以采用‘锁骨下动脉垂片成形术’，这个术式优点很多。” 这位大肚腩医生眉飞色舞：“它能减轻纵向张力，减少残余缩窄；还能缩短阻断时间，减轻脊髓缺血。” 说到得意处，他还掰起了手指头：“残余狭窄、瘫痪，这是两大主要问题，这个术式能有效应对，还有比它更合适的吗？” 这个示教室内大都是z国人，听得懂他们的对话，立刻有好几个医生点头。 顾主任的方案确实够经典，但经典的含义往往等同于古老，医学发展日新月异，越古老，越落后。 而大肚腩医生所说的术式，已经超越经典，有了本质的改变。 它根本不需要切除缩窄段的主动脉，而是把附近的左锁骨下动脉牵过来，从侧面缝到缩窄段上，变相扩张主动脉。 用正常血管加强病变血管，这是一个天才的创意，不但大幅减轻了损伤，还避免了很多弊端。 30多岁的医生不屑之色更浓，在他眼里，两个术式都是老古董。 淘汰使医学进步，这些老古董术式都应该淘汰，一脚踢进垃圾堆。 同样，食古不化的老家伙们完全可以一起踢走。 他们年轻时学了在当时算先进的技术，就一直抱着这技术不放，既没有动力，也没有实力去学习新技术。 这种人不淘汰，留着祸祸病人吗？ “各位前辈，这个术式治疗主动脉缩窄的效果确实好，但若侧支循环不良，左上肢缺血怎么办？” 大肚腩医生笑容顿收。 很简单的道理，如果血管是河流的话，左锁骨下动脉就是左上肢这个小村庄的生命之河。 现在你为了救主动脉这个大村庄，把锁骨下动脉给它了，小村庄就活该渴死？ 当然了，生命之河被断，小村庄还可以挖沟渠引水，这就是侧支循环。 但就跟主动脉的侧支循环可能发育不良一样，左锁骨下动脉的侧支循环也有发育不良的可能。 侧支循环发育不良什么结果？ 轻则左臂缺血。 重则左臂玩完。 所以，大肚腩医生的术式就是在赌，赌侧支循环不出问题。 这在以前没办法，医生们就只创造了这样的术式。 但现在不一样了，国外对这个术式进行了改良，身为30多岁的中坚力量，他想方设法去国外学了回来。 “其实我们可以进一步改良，既然是用左锁骨下动脉来加强主动脉，那为什么不能用其他血管来加强左锁骨下动脉呢？” 老家伙们瞪着这小子，最不讨喜的年轻人就是面前这种。 我们开了一辈子刀，真以为我们啥都不懂？真以为我们完全不看期刊不关注外界进步？ 为什么我们不去国外学？ 绝对不是因为我们老了不中用了……除了因为我们精力有限，更因为什么术式都有局限性。 你说的那玩意，听起来很厉害，其实照样有它的问题。 陶副主任察觉到屋内气氛不太对，打圆场道：“各位，其实大家说的都有道理。不过讨论不急于一时，王磊已经在进胸了，咱们不妨先看看他是怎么做的。” 众人瞥了他一眼。 不认识。 但在学术问题上没有主见只会和稀泥的，都是学术垃圾，不值得搭理。 至于王磊，听说那家伙确实厉害，现在亲眼看到他切皮进胸一套基础操作，基本功也确实了得。 但再厉害也是人，不见得有他在手术，我们就连讨论的资格都没了。 而且人这东西，最坚挺的绝非18岁的二弟，也非18岁的胸怀，而是对自己的蜜汁自信。 大部分人心里不免暗戳戳的想：医学如此博大精深，他做evar厉害，做心脏粘液瘤厉害，难道能所有手术都厉害？ 说不定在主动脉缩窄手术上，我就比他强呢？ 年轻医生连看都没看陶副主任，就当没听到，继续讲解： “比如现在国外主流的‘应用内乳动脉保存左上肢血供’术就不错。” “它在‘锁骨下动脉垂片成形术’的基础上，额外移植内乳动脉，让它代替左锁骨下动脉，给左上肢供血。” 在场唯一比陶副主任更菜的就是周小璐父亲。 身为内科医生，他听了一会，基本不得要领。 但听到这里，顿时眼前一亮。 既然小村庄的生命之河能被用来救大村庄，那再引一条更小的河来救小村庄，岂非顺理成章？ 最妙的是，内乳动脉这条小小河，它被挪作他用的话，不会有什么后果。 男生那地方不用说，约等于0，要它作甚。 女生那地方也不用说，虽然无论e的雄伟，还是a的含蓄b的傲娇，都胜于男生的0，但它血运丰富水系纵横啊，根本不差这一条河。 他越想越有道理，情不自禁说道：“好办法！绝妙透顶！” “闭嘴！” 一个暴脾气医生怒斥一声，大声说道：“这根本不是什么好办法，再狭窄率高，还增加了不必要的损伤。” 年轻医生立马也提高了声音：“主要增加的是内乳动脉附近损伤，那地方除了女生不必要的在意，其实相对于左上肢缺血的后果，根本无足轻重。” “胡扯，这个术式要在主动脉上额外搭桥，你敢说没有额外增加主动脉的损伤？你敢说主动脉的损伤无足轻重？” 他的话问得很有道理，马上得到老古董们的响应：“对，这会导致再狭窄上升！” 顾主任岁数最大，会的术式最老，是被集体鄙视的对象，一直捞不到说话，这时却突然插了一句：“谁说内乳动脉附近损伤无足轻重？现代的女生非常在意这个。” 他这话站在了老古董一边，顿时被点赞，大肚腩认识他，附和道：“顾主任考虑周到，有的女人连患癌了都不愿意做切除。” 年轻医生气得发昏：“这跟腺癌切除是一个概念吗？” 陶副主任是普外科医生，对心外科的术式不感兴趣，他纯粹是陪周小璐父亲来确认王磊实力的。 此时被吵得心烦，再次提醒道：“不要吵了，看示教要紧。” “闭嘴！” 大肚腩医生对他怒目而视。 往虚了说，这是大道之争。 往实了说，是关系病人生命健康的争论。 岂容马虎。 “闭嘴！”陶副主任好歹也是普外小牛，被这帮家伙连连呵斥，火气终于上来： “你们好好看看，王磊他做的是什么狗屁‘锁骨下动脉垂片成形术’，还是什么混账‘应用内乳动脉保存左上肢血供术’！” 第二百五十三章 左心转流和狗 众人看向屏幕，就见王磊在往左肺上静脉插管，那个老外助手在往股动脉插管，而巡回护士则在开启复方林格氏液。 这一幕是如此的陌生，完全不知道他们在干嘛。 无论老古董还是年轻人，全都沉默不语。 面对自己不懂的东西，聪明人都知道应该闭嘴。 负责解说的又是林思涵，她保持着一贯的高冷范，在最基础的进胸阶段几乎没说什么话，这时终于开讲。 “请大家注意侧支循环，尤其是脊髓供血系统。” 镜头着重扫描主动脉附近的血管，它们明显比普通人的粗，编织成一张网，四通八达，连接了各处需要供血的地方。 这就是代偿性的侧支循环——在主动脉不行了的情况下，这些小血管挺身而出，把自己变粗变强，以保证供血。 但是这张网有明显的疏漏，比如供应脊髓的椎基底动脉--颈升动脉--肋间动脉--腰动脉系统。 它们的口径跟正常人相似，完全没有明显的代偿性增粗。 这就是侧支循环发育不良。 除此之外，一些供应腹腔脏器的血管也没有明显增粗。 “大家都知道，术中最容易发生的并发症，就是脊髓缺血。” “而这位患者的侧支循环明显发育不良，则脊髓缺血坏死导致截瘫的几率大幅上升。” “截瘫是不可接受的，我们应该怎么办？” 林思涵妙目流转，凝注镜头。 面对她拷问的目光，众人竟有些不敢直视。 因为心虚。 这能怎么办？ 凉拌！ 就象汉斯回答王磊提问时所说的一样，首先靠基本功，争取以最快速度做完手术，减少脊髓缺血的时间，就可以降低截瘫几率。 其次靠运气，人体奥妙无穷，同样的情况，有的人瘫了，有的人就活蹦乱跳，医生也解释不清其中原因。 林思涵根本不指望有人能回答，接着说道：“有人或许看过之前的一型taaa手术，同样是面对脊髓缺血的危险，我们选择了脑脊液引流减压术。” 几处示教点内，不少人顿时眉飞色舞。 这个貌似简简单单的减压术，实在是太精彩、太富有想象力了，哪怕已经过去几天，他们仍无法抑制兴奋之情。 “但是两台手术导致脊髓缺血的原因并不完全一样，所以显然不能照搬减压术。” “另外，那台taaa手术只需要考虑脊髓问题，这一台却需要兼顾全身脏器。” “怎么办？” 林思涵将镜头扫过左肺上静脉和股动脉的两根插管。 “这，就是王老师给出的答案——左心转流术。” “左心转流？” “左心转流！” 短暂的寂静后，好些心外科医生发出惊叹。 他们看懂了这个术式的原理——绕过主动脉，临时搭建一条类似于主动脉作用的通路。 同样拿河流作比喻的话，就是王磊施工队准备让主河道（主动脉）断流，便于疏浚和拓宽河道。 但是断流后，下游的人们可能会渴死，这不可接受。 在以前，别的施工队就一招：大干快上，争取在渴死前完成施工，重新开放河道。 而王磊施工队则是预先挖了一条引流渠，绕过主河道直接从上游调水，让上游的水流往各处。 这有点接近于体外循环，但又省事得多、损伤小得多。 它的作用，就是在主动脉被阻断后，保证各大脏器、包括脊髓的血液供应。 就像“脑脊液引流减压术”一样，又是一个精彩的创意！ 惊叹声中，忽然有人问道：“左心转流我好像看懂了，但为什么要暴露心脏？” 心脏和主动脉紧密相连，但毕竟不是一回事。 为了减轻损伤，按说只需要暴露主动脉就行了，心脏不必触碰。 但现在的术野上，心脏暴露出了一部分。 那大肚腩医生说道：“难道是失误……不可能啊，王磊这水平，明明比我……” 他没好意思说下去，但大家都听懂了：比我强。 陶副主任微笑道：“所以我才说既不是‘锁骨下动脉垂片成形术’，也不是‘应用内乳动脉保存左上肢血供术’——来之前我也讨教过心外专家了，没有哪种术式需要暴露心脏。” 眼看那个吼自己闭嘴的家伙不做声，陶副主任心里暗爽，故作谦虚道：“我是搞普外的，不懂心外科，见识粗浅，可能说得不对，各位不要见笑。” 众人没好气地瞪着他，却又无法反驳，憋得难受无比。 偏偏这货还要加一句：“而且王磊做的，也未必就比那两种术式强。毕竟人家还年轻，经验终究少了点，还是要向前辈们学习的。” 陶副主任脸上笑嘻嘻，目光四下看。 呵呵呵，来啊，来怼我啊。 你们不是很牛吗？来，谁敢说一句：我比王磊强，他经验不足，所用术式也不行，应该向我学习。 谁敢？ 在场谁不是千年老狐狸，一看陶副主任那小样就懂了。 这姓陶的，不是个好东西啊。 他们钟楼医院的，都这德性。 然而。 但是。 暂且只能听着。 就跟平时与钟楼那帮货色相处时一样。 人家脾气大，本事也大，没法在技术上碾压他们，就只能忍着。 算了算了，老规矩，不跟他一般见识，咱看手术。 众人拿出看钟楼混蛋的经典眼神，冷漠地斜了陶副主任一眼：你傻x，谁理你这傻x谁是狗。 然后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 王磊的动作一如既往的快，林思涵堪堪讲解了几句话的功夫，他已经完成左心转流以及其他准备，右掌一摊，器械护士将手术刀柄拍在掌心。 看到这动作，“老观众”们就忍不住眼皮跳。 王磊的手术步骤里面，用刀的次数明显比其他医生多得多。 奇怪的是，凡是用刀的，明明都是破坏性的操作，但术后回顾，被他割来刺去的，反而损伤小得多。 就比如上次的心脏粘液瘤，他拿刀在人家心脏上面左捅右划，开口插管，却成功地为心脏减压，保护了心肌。 不知道这次，他又想干什么？ 如飞思绪中，王磊左手止血钳一夹一提，将一个众人万万没想到的东西提了起来。 第二百五十四章 消灭口径这个词汇 “心包？” “心包！” “他提心包干什么？” “难道要切除心包？！” 饶是已经做好面对奇奇怪怪术式的准备，王磊右手持刀，左手提起心包的那一瞬间，还是有不少人情不自禁地叫出了声。 这架势，外科医生都懂，就是准备切除心包。 然而心包是什么东西？ 它是心脏的重要屏障，是围护心脏的要塞。 同时还提供浆液，就像发动机的润滑油一样，避免了心脏与周围组织的直接摩擦。 心包要是出了问题，心脏必定会受影响，如果是严重问题比如心包压塞，心脏的停跳也就不远了。 所以除非缩窄性心包炎这种迫不得已的情况，肯定是不能动心包的。 下一秒，雪亮的手术刀掠过，切下一片长椭圆形的心包膜。 然后浸入早就准备好的戊二醛溶液中进行固定。 这，究竟是想干什么？ “各位老师，我们将要做的，是王老师独创的全新术式。” 林思涵清冷的语声中，许多人兴奋不已，少数人甚至起了鸡皮疙瘩。 王磊突如其来地对心包下手后，他们本就因受惊而微微战栗。 现在即将目睹新的术式，战栗中，又无法抑制地升起兴奋。 这王磊，真是搞事的小祖宗！ 搞得好！ “主动脉缩窄有多种术式可供选择，但都各有弊端，可能导致多种并发症。” “比如残留高血压，比如真、假性动脉瘤，比如再狭窄……” 众人认真地听着，林思涵说的一点没错，这些并发症很常见，而且既没有好办法避免，又没有好办法治疗。 象动脉瘤，那就是颗不定时的炸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砰地一声爆了，连抢救的时间都不给。 对于一个外科医生来说，明知手术可能会出问题，却偏偏要去做这台手术的感受，是难以承受之重。 但是不做又不行，对于患者来说，这种病必须手术，否则活不过30岁。 “要减少再狭窄，就必须减少对主动脉的损伤，避免因损伤带来的异常增生。” “所以王老师把复杂的操作分解到了其他地方，以期减少在主动脉上的操作，从而减少损伤。” 众人若有所思，这就是不惜做左心转流、心包部分切除的原因？ 但这要怎么体现在主动脉上面呢？ “导致再狭窄最重要的原因，则是口径过小。” “经典术式的吻合口口径过小、改良术式的锁骨下动脉口径过小、改良材料的人造血管口径过小……” 对于心外科医生来说，这是基础常识，但没有人露出一丁半点的不耐烦，全都聚精会神地听着。 “大家不知道注意到没，这些原因都有一个共同点：口径。” “为了增大口径，医学界想了很多办法，但受限于人体本身，总是没有效果。” 有人默默点头。 一点没错，各种口径是由人体自身条件决定的，哪怕是人工血管，最终也得跟人体自身血管做吻合。 长期的病程中，患者血管必然会越来越狭窄，口径越来越小，所以手术时口径够的少，口径不足的多。 医生们为此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增大口径的好办法。 “那么，假如我们取消这个词汇呢——在主动脉缩窄手术当中。” 取消这个词汇？！ 在主动脉缩窄手术当中？！ 战栗、激动，一丝丝明悟的感觉冒了出来。 在这一丝明悟下，部分思维敏捷的医生瞬间陷入空明而又思绪潮涌的奇异状态，浑身的鸡皮疙瘩再次生出。 却又怎么都抓不住那若隐若现的线头。 就象梦中的那个女神，款款而来，欲语还休，想要拥抱她时，她却腰肢一扭，抱了个空。 好在林思涵的语声随即响起：“只要切断血管再做吻合，就必须面对口径问题——所以，我们可以不切断，而是从侧面修补、加强，就如‘锁骨下动脉垂片成形术’。” “但这种术式会导致左上肢缺血不说，锁骨下动脉本身是主动脉分支，它的口径先天远远小于主动脉口径，哪怕摊平，也常常不够。” “所以，我们就需要一种随心所欲的材料，需要多大就有多大。” “如果能找到这种材料，就取消了口径这个词汇。” 一个医生激动地站了起来。 抓住了，就是你！ 他一把抢过通话器，大声叫道：“心包！” “对，与心脏伴生的心包，是最好的心脏修补材料。” “它是自体材料，不用考虑排异问题；它具有良好的弹性、坚韧性；它具有合适的厚度……种种优点毋庸赘叙，大家都懂。” “有了它，就无需动用锁骨下动脉，避免了许多弊端，也减少了在主动脉上的操作。” “至于心包损伤的副作用，大家仔细看切口。” 镜头放大，心包缺损的部位清晰展现。 “心包有内外两层：外面的纤维性心包、里面的浆膜性心包。” “纤维性心包厚而坚韧，共分三层，王老师仅仅是切除了浅层而已，中层、深层没有丝毫损伤。” “纤维性心包尚且保留了中层和深层，更里面的浆膜性心包肯定毫发未损。” “再加上仅仅是切除了一小片，对心包整体的影响可以忽略不计。” 林思涵明明在讲切除心包的影响，众人却毫不在意。 他们的思绪都在切口上。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神仙手法，才能只切除浅层纤维啊？ 林思涵就像是能感觉到众人想法似的，接着来了一句： “当然，王老师仗着自己的基本功，对材料的要求过于苛刻了。对一般人来说，这种切法难以复制——其实完全可以连带中层一起切，无论修补效果，还是心包损伤，都没有太大的影响。” 人言否。 什么叫“仗着自己的基本功”？ 什么叫“对一般人来说”？ 你是在凡尔赛？ 一定是。 你那骄傲嘚瑟的样子，隔着屏幕都看得清清楚楚。 至于嘛，至于时时刻刻把你家老师挂在嘴上吹嘘吗？ 林思涵吹嘘期间，王磊已经完成了游离、绕带、阻断、切开，然后伸手要了把剪刀，伸进血管腔内。 “大家请看，这是避免再狭窄的又一重要措施。” “部分患者的主动脉会长出缩窄蹼，这是导致再狭窄的另一重要原因，所以必须彻底清理。” 原来如此！ 许多医生默默点头。 不枉我调班来看，真是不虚此行啊！ 陶副主任环视众人，对周小璐父亲低声问道：“怎么样，对王磊有信心没？” 第二百五十五章 人工补片的优势其实是劣势 周父自身的水平不足以判断，但哪怕是个纯外行，看周围医生的反应也看出来了。 他点点头，又摇摇头：“有信心了，他确实是很强。璐璐这手术虽然够难，看起来应该难不倒他。” “那你摇什么头？” “唉，璐璐心衰太严重了，手术再成功……” 陶副主任默然不语，他当然知道，心衰到了这个程度，手术也就是延长几年寿命，增加一点生活质量罢了。 周小璐父亲又叹了口气：“唉，心衰到了这个程度，就算王磊能做，麻醉都不一定敢做？” 陶副主任继续默然。 手术成功与否，往往跟生命安全与否没关系。 就好比阑尾切除术，强一点的实习医生都敢做。 但有可能手术顺利完成，人却因为别的原因死在了手术台上。 实际上，外科医生只管手术本身，生命安全主要是麻醉医生管的。 就周小璐这身体，稍微一动就喘得不成样子，心脏已经是风中残烛，哪个麻醉师敢给她上麻醉？ 弄不好，药物刚刚推进去，人就没了。 运气不好的情况下，甚至什么都没做，人就没了。 如果是个不懂医的陌生病人，陶副主任肯定会直言不讳：回家吃点好的，看看孩子还有什么心愿，争取帮她达成。 但对方是内科医生，是明知不可为而挣扎，那还能说什么呢？ 两人无话可说，默默地看着屏幕。 “除了再狭窄之外，另一个严重并发症是动脉瘤。” “形成动脉瘤的主要原因，是基本功不过关，比如缝合不当、吻合口出血……” 不少人暗自撇嘴。 什么叫基本功不过关？ 这可是主动脉缩窄，血管条件差，就算基本功再好，也没法完全保证缝合不出问题？ 不信你问问全世界医生，谁敢保证？ 难道全世界医生都不过关？ 当然了，你那个整天炫的老师是妖怪，不应该跟我们人类放在一起算。 “另一个原因，是吻合后，远、近端动脉壁剥离。” “这可以通过改变术式来解决——比如采用我们现在的新术式，只修补，不切断，从而避开了这个问题。” 对啊，手术损伤“两端”，从而造成了动脉壁剥离。 而王磊的这个术式，不切断主动脉，也不损伤锁骨下动脉，而是用心包作为补片来修补血管，几乎没有“两端”的概念，不就避开了这个问题？ “在这里要特别提醒：疝气等其他手术，往往采用人工合成的补片，但主动脉手术最好别用。” 为什么？ 疑惑在几乎所有医生心头升起，就连周小璐的父亲都不例外。 人工补片强度高、稳定可靠、想要多大就能有多大，好些医生之前就在想：为什么非要用心包做补片，不会损伤身体的人工补片不是更好吗？ 要不是王磊接二连三的心血管手术示教证明了自己，早就有人提出质疑了。 “这里有一个非常容易被忽视的问题，它将导致远期动脉瘤。” 来了来了，它来了！ 所有人都嗅到了新知识的味道。 而王磊手术上出现的新知识，无一例外是极富创新性，又极具价值的！ 众人聚精会神地等待着，其中有几个医生手里的病人接连出现动脉瘤，为此头疼不已，此刻更是连呼吸都似乎要停滞。 “人工补片强度高是优点，但用于主动脉缩窄就成了缺点。” “血液进入别的血管，是流进去的。” “但它进入主动脉，是喷射进去的。” “全身血管中，主动脉承受的血流冲击力、对血管壁的侧压力最大。” “所以主动脉管壁具有强大的弹性，通过被动舒张来缓解、贮存这种压力。” 弹性？ 舒张？ 缓解贮存？ 这些平时用不上的基础知识被林思涵提起后，陶副主任眼前一亮，他明白了。 果然，林思涵接着解说道： “因为人工补片强度大，相对而言弹性差，不易舒张。” “而左心室泵出血液时，给主动脉造成的压力是恒定不变的。” “既然人工补片没有通过舒张来缓解压力，那么这部分压力必然被其他部位的血管、尤其是补片对侧的主动脉壁承受了。” “长期重压下，动脉瘤就产生了。” 陶副主任缓缓点头，若要兼顾强度和弹性，目前任何人工材料都比不上心包。 想了想，他对周小璐父亲说道：“老周，别那么悲观。没看王磊这台手术之前，你能想到会有这么大的创新吗？” 周父摇头：“肯定想不到，这小伙子太有想象力了，而且不是胡思乱想——我虽然不太懂心外科，但医学原理是共通的，这种创新一听就很有道理。” 其实王磊拿出来的仅仅是一小部分技术而已。 他拥有主动脉缩窄的神级技能，能展示的上限，取决于这个世界的高度。 陶副主任点点头：“对啊，同样的道理，你现在觉得璐璐没有希望，连手术本身都可能承受不了，但是说不定人家王磊就有办法呢？” 周父一愣：“可能吗？” “可能！你看王磊的操作。” 画面上，心包补片已经固定完毕，王磊开始修补。 那快准稳的操作，即便周父这样的内科医生，也看得心驰神摇赞叹不已。 “老周，我们步入中年，思维固定，奇迹跟我们绝缘。” “而他们年轻人，拥有无限的可能。” “为了璐璐……” 中年人话只说三分的本能上线，陶副主任及时收声。 果然，周小璐父亲恶狠狠地接腔：“为了璐璐，搏一把！” 没多久，王磊完成手术，离开手术间。 出门的那一瞬，脑海内一声钟鸣。 “铛！” “主动帮助求死之人，使其重萌求生之志，并成功挽救其生命，医德+2。” 医德总数恢复到三点，按说应该很高兴，但王磊不由叹气。 还是穷啊。 光是一个心衰的研究，后面还不知道得扔多少医德点进去才够。 洗过手，王磊去探望赵爱莲。 下一台手术就是她了。 做完检查，赵爱莲问道：“小磊，知道李玉是哪个公司的吗？” “知道，平后集团，z国数一数二的娱乐集团。” “有件事想征求你的意见，”赵爱莲笑眯眯地说道：“原先我准备中止对它的投资，现在却又想恢复，并且还想加大投入。” 第二百五十六章 乡医院的先天性心脏病 王磊对此毫不关心，随口道：“不用征求我的意见，我对做生意不感兴趣。” “那不行，小韩，来，给小磊说一下。” 小韩年约30，容颜妩媚，身着套装，挽着发髻，一看就是个干练的女白领。她将一台笔记本放在王磊面前，解释道： “平后集团的董事长李春风下了决心，李玉已经被彻底封杀。”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李春风的财务状况非常糟糕，远超我们之前的了解。” “他迫切想得到我们的投资，以此挽救倒闭的命运。” 王磊诧异道：“平后集团不是挺风光的吗？十条热搜起码有三条是他们旗下明星的。” “所以我们开始也被蒙蔽了，出的价太高。” 小韩笑盈盈地看着王磊：“幸亏你揍了李玉一顿，我们中止投资后，李春风走投无路，终于露出马脚，债主们闻讯而来，差点没把他逼得跳楼。” “后来他又上门哀求，控股权也不要了，价格也降成了白菜价，不对，是白菜根的价。” 小韩掩着嘴笑了几声，这才接着说道：“平后集团本身其实是不错的，主要的问题就是资金，现在要价又这么低，所以如果你同意的话，拿下控股权非常划算。” 王磊摇摇头：“你们怎么做生意，不关我的事。反正李玉那个混蛋得到惩罚就行。” 小韩很爱掩嘴笑，看到王磊一副事不关己的书呆子样，不由又掩着嘴笑了起来：“嘻嘻，怎么不关你的事。董事长说了，控股以后，平后集团就送给你和婉柔了。” 王磊呆住了：“送给我干嘛，无功不受禄。再说我一做医生的，要娱乐圈的公司做什么。” 小韩更乐了：“王医生，你开刀那么厉害，怎么别的事情就这么……反正，你有意见的话，去跟婉柔说。” “好了，这种小事，以后再说。”赵爱莲打断小韩：“小磊，我这脚，可就交给你了。” “没问题，”说到手术，王磊就思维敏捷浑身来劲：“走，我陪您进手术室。” 一行人离开病房，进入转送手术室的专用电梯。 门还没关，忽然有一个曼妙的身影飞奔过来，老远就叫道：“等等我。” 赵爱莲躺在推车上，侧脸正对着电梯外，看到这个身影的一刹那，浑浊的老眼瞬间明亮起来。 “奶奶，韩姐。”江婉柔进入电梯，笑吟吟地白了王磊一眼，对赵爱莲说道：“别怕，王磊的水平高得很。” “嗯嗯，奶奶不怕，”赵爱莲紧紧抓住江婉柔的手腕：“奶奶看到你，就什么都不怕了。” 静脉曲张是小手术，深静脉血栓虽然稍难一些，在王磊这里自然不成问题，没过多久，手术就顺利完成。 从全麻中醒来，赵爱莲迷迷糊糊地被送出手术室。 江婉柔和小韩、司机、几个保镖赶紧迎上来。 呼唤中，赵爱莲无力地睁开眼睛，朦朦胧胧地看到江婉柔，立刻抓紧江婉柔的手，怎么也不肯松开。 回到病房，看着安心睡去的赵爱莲，江婉柔叹了口气：“哎，王磊，我是不是害了你？” “什么？” “昨天我查过你的报道了，没想到短短三年，你的进步这么大。” 江婉柔面色复杂地看着王磊：“真是太出乎我的意料了，心血管、神经外科、肝胆外科，这些专科你竟然都这么强。” “但这些手术在乡下是不可能做的。我太自私了，不该让你下乡的。” “嗨，我当什么事呢。其实我就喜欢谪仙乡，一院让我留院我都拒绝了。” 江婉柔的心脏顿时砰砰直跳。 他竟然拒绝一院的机会！ 还有什么能让他放弃省城三甲，甘愿去乡下窝着？ 这个大傻瓜，他，他终于懂了吗？ “放心，我去了就不走了。” 江婉柔一向镇定自若的脸蛋刷地红了。 这，这大傻瓜，他，他是不是要说那句话了。 哎呀这家伙，都不知道挑个好点的地方。 不过，也行，都是医生，在病房里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谁说这些手术不能做？我就是专门去乡下做这些手术的，你等着瞧。啊对了我得做手术去，今天还有好几台手术在排队，回头再聊。” 王磊调转屁股一溜烟地跑了。 江婉柔目瞪口呆。 背后小韩掩着嘴笑得差点断了气。 接下来几天，尽管江婉柔拜托隔壁五爷爷家照顾外婆，自己请了好几天假，一直呆在一院照顾赵爱莲，却没见着几次王磊。 因为张院长想抓紧最后几天的规培时间，光明正大地压榨王磊，于是串通各科室，把一些难开的，或者极具代表性的手术集中起来，让王磊的团队开。 而王磊不但自己超级喜欢开刀，同时也想趁这机会，借着团队任务强大的提升作用，好好地加强团队水平。 双方臭味相投一拍即合，开刀开得昏天黑地。 团队成员实力蹭蹭蹭地往上蹿，在王磊有意偏科培养+系统强力提升下，各自在某个单项病种上直冲世界顶峰，一个个乐得合不拢嘴。 尤其汉斯，由于他的心外科实力本就非常接近世界巅峰，一连多台手术下来，成功跨越巅峰，一举超越了路易斯等原先的心外权威。 直到规陪结束，江婉柔才抓住顶着黑眼圈的王磊。 “快快快，跟我回去。” “回哪去？我想睡觉。” 王磊年轻体壮，难得这么疲惫不堪，只想回宿舍好好睡一觉。 “你忘了？该去报到了。报到之后会给你几天假，随你怎么睡。” “哦，那我在车上睡。” 这次不用江婉柔绑架，王磊乖乖钻进小海豚，把副驾座椅往后放平，躺上去就呼呼大睡。 还好小海豚看起来小，轴距却超乎想象地大，睡起来丝毫没有局促感。 王磊睡得美极了，直到车停在谪仙乡医院门口，才被江婉柔一巴掌呼醒。 “你打我干嘛？” 江婉柔嫌弃地抽了张纸巾，在他嘴上擦了又擦：“多大人了，还流口水。” “流口水？怎么可能，我从来不流口水。” “说你流就流了。快快快，下车下车。” 把王磊赶下车，江婉柔这才打开掌心的纸巾。 口红的痕迹是那么明显。 “哎呀江婉柔你要死了！” 她一把团起，做贼似的四下看看。 还好，确实没人。 她松了口气，往椅背上一靠，看着王磊傻乎乎四处张望的样子，眉眼里欢欣无限。 终于，终于把这大傻子给拐回来了。 报到很简单，除了谢红梅谢院长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以及她表妹尹小丫毫不掩饰的怒视之外，王磊受到了同事们的热烈欢迎。 到病房聊了一阵，王磊习惯性地去看病历。 看到一份八岁小女孩的病历时，王磊楞了一下，问道：“5床是先天性心脏病？咱们这还治疗这个？” 第二百五十七章 爸爸再见，妈妈再见 “嗨，治什么治啊，先天性肥厚型梗阻性心肌病，已经被合飞省一院判了死刑，活不了多久了。” 上次那短发小护士干脆利落答道：“她爸妈本来倒也攒了两万块钱想开刀，但省一院说错过最佳时机，已经有严重心衰，即便开刀也活不了几年。” “他们不想再往无底洞里丢钱，刚好又不是本地人，就把她遗弃在这里，自己悄悄溜走了。” 护士办公室的气氛低落下来，其实99999的医护人员都希望病人好起来，每一个生存无望的病人，都会对医护人员心理造成一点打击。 而这种小孩子+治不好+被亲人遗弃的事，是打击比较大的那种。 孔一刀孔主任也在，他难得地没有大声炫耀自己，而是有些掩饰伤感地苦笑：“咱医院又要赔钱喽。” 他的话顿时引起共鸣。 “唉，本来就发不出绩效，再赔，要喝西北风了。” “谢院长还准备发起全院捐款，我自己都穷得想上网募捐。” “人家父母填不起无底洞，咱们医院就填得起了？” “真是的，一个个都把医院当什么地方了，连蜀黍都说管不了。” “也确实管不了，这种随时需要抢救的病人，他们就算在别处接到，还不是得送医院来？” “来归来，医药费总得拨点过来？” “别做梦了，乡里有屁的钱。” 这个小女孩是江婉柔请假后才入院的，她疑惑地问道：“蜀黍也找不到她父母？” 说到这个，众人顿时义愤填膺。 “全是报的假名字，连手机号都是假的。” “这是开始就打算丢给咱医院，太坏了！” “发现爸爸妈妈突然消失后，小女孩就是哭，什么都不肯说，我看她已经绝望了。” “他们跑不掉的，蜀黍已经去查了。等查到了，我要狠狠骂这俩混蛋一顿。” “得狠狠揍一顿才解气！” 王磊问道：“5床在哪？” “我带你去。” 短发小护士马上跳起来。 江婉柔一声不吭地跟在后面。 病区里没几个病人，5床所在病房内就住了小女孩一个。 王磊走到门口，就见小女孩靠坐在床上，鼻子里插着吸氧的鼻导管，微微地喘息着，手里拿着一张照片痴痴地看着。 寂静的病房中，传来她低低的、有些吃力的声音：“爸爸再见，妈妈再见。” 王磊身侧，短发小护士和江婉柔的泪水一下就涌了出来。 王磊心头猛然沉重无比，走到女孩身边一看，果然是一家三口的照片。 照片上，小女孩依偎在妈妈怀里，男子搂着母女俩，三个人笑得很开心。 同样是严重心衰寿命不长，但跟周小璐比起来，这个叫云悠悠的小女孩，真是太不幸了。 要帮她！ 但是怎么帮？ 现在有三个无法解决的困难，让王磊再次生起无力感，而且远比前两次强烈。 首先是手术。 只有近乎完美的手术，以最小的损伤，最彻底地解除病因，才能打下救命的基础。 但神级手术机会已经用尽，没有覆盖到肥厚型梗阻性心肌病。 单靠训练的话，治疗静脉曲张、胆囊结石之类没问题，治疗这种心肌病伴严重心衰问题就大了。 第二是术中生命保障问题。 她的心衰不但比周小璐更严重，而且病因不同，周小璐能用的强心、扩血管药物她都不能用。 要是没有好办法的话，术中死亡的危险性很大。 第三是心衰的治疗。 就跟周小璐一样，如果不能攻克这个医学界最大的难题之一，那手术开得再好，也活不了多久。 想了一会，王磊渐渐有了头绪，在脑海内试探着问道：“使用医德点能治愈她的疾病吗？” “可以。” 系统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机械，毫无感情，王磊却如同听到了百灵鸟的歌唱。 冰冷机械的声音继续响起：“患儿为肥厚型梗阻性心肌病，心功能四级，濒临死亡，治愈需消耗医德100点。因为是用于陌生人，消耗翻倍，为200点。” 200点！ 王磊吓了一跳。 坪镇不计前嫌救人不过奖励2点，救常安宁也不过奖励2点。 把我卖了也拿不出200点啊。 不过他本来就是试探而已，根本不指望靠医德点直接治愈，于是接着问道：“医德点可以用来保障术中生命安全吗？” “可以。该病若需确保术中安全，将消耗医德5点。用于陌生人翻倍，为10点。” 10点！ 王磊不由咋舌，还是太贵了。 他接着问道：“如果主刀拥有神级技术，术中保障消耗能不能减少？” “可以。减少到3点，用于陌生人翻倍，为6点。” “如果麻醉医生实力强大，手术室软硬件完善呢？” “减少到1点，用于陌生人翻倍，为2点。” 王磊松了口气，2点还好，现在自己的存货就有3点。 那现在剩下的问题，就是要尽快弄到一次神级手术固化机会，还要尽快攻克心衰。 加油！ 王磊握了握拳，给自己鼓劲。 正要离开，目光扫过小女孩黯淡无光的神色，那绝望的样子，简直跟常安宁、周小璐如出一辙。 不行，得先让她萌发希望。 心理的作用是巨大的，如果心理上先崩溃了，那就更容易被病魔摧垮。 想了想，王磊对小女孩叫道：“云悠悠。” 云悠悠恍若未闻，依旧痴痴地盯着照片。 “想和爸爸妈妈在一起吗？” 云悠悠猛地侧身、转头，坐得也更直。 由于动作大了，喘息马上有所加重。 “叔叔能帮你开刀，能治好你的病。” “真的吗？” 云悠悠眼中有欣喜，更多的是怀疑。 虽然才8岁，但她亲耳听到大医院的医生说没有办法，现在连爸爸妈妈都走了，凭什么这个叔叔能救自己？ 王磊摸了摸小女孩的头：“真的。别的医生没办法，叔叔有办法。” “那，叔叔你不要骗我好吗？” 江婉柔刚刚止住的泪水又哗地一下奔涌而出。 她这是被骗怕了。 “嗯，叔叔不骗你。来，拉钩。” 云悠悠怯怯地伸出小拇指，与王磊的小拇指勾在一起。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第二百五十八章 王磊的幽默 拉钩的效果十分显着，云悠悠脸上顿时有了生气。 王磊又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一会儿叔叔就带你去江南市，一个很美丽的地方。” 云悠悠怯生生地问道：“是去那里开刀吗？” “嗯。我跟你说，那里可好了，有好多好吃的，还有好多好玩的。” 王磊掰着手指头：“有板鸭烤鸭盐水鸭、糖芋蜜藕翡翠包，还有馄饨卤蛋粉丝汤、汤包干丝梅花糕……” 听着听着，云悠悠咕嘟一声，咽了口唾沫。 王磊大为满意，要的就是她馋。 每一种欲望，都是支撑人活下去的动力。 于是王磊继续掰手指头：“还有武玄湖，里面有花有鱼有小鸟；有山红动物园，里面有熊猫袋鼠长颈鹿；有游乐园，里面有木马滑梯过山车……” 随着王磊绘声绘色添油加醋的描述，云悠悠的目光越来越灵动。 尽管依旧在喘息，但那种一眼可见的死气没了。 边上，短发小护士悄悄竖起大拇指。 江婉柔与有荣焉地挺了挺胸。 这是姐想尽办法骗回来的男人！ 哄好云悠悠，王磊对江婉柔说道：“我想请你奶奶帮忙。” 江婉柔点头：“你直接跟她说就行，但是她能帮上什么忙？” “能帮，金钱的力量是无限的。” 王磊走到院子里，给赵爱莲打电话。 她大概是睡着了，小韩接的电话。 “韩姐，我想问一下，收购平后集团的事进展到哪一步了？” “已经成了。” 小韩轻笑道：“李春风就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只要我们掏钱救命，让他干什么都行。那天你同意之后就恢复了谈判，昨天已经正式签署了合约。” 王磊松了口气：“韩姐，我想请你帮忙。” “什么事。” “我需要平后集团所有明星帮我做医疗科普。” “啥？医疗科普？” 小韩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疑惑地问道：“科普什么？” “科普心肺复苏。” 小韩楞了一下，从来没有听说哪个私人花这么大代价做科普的。 她想了想，回复道：“其实这可以算是公益活动，对明星们没有坏处。但我需要请示董事长。” 她再得信任，毕竟也只是个秘书，王磊理解地点头：“嗯，麻烦韩姐了。” “没事……你等一下，董事长醒了。” 电话交到赵爱莲手里，她听完之后很爽快地说道：“可以。” 王磊脑海里，赵爱莲的形象瞬间高大无比，不由真诚地说道：“奶奶，谢谢你。” “傻孩子，平后集团本来就给你们了，只要不违法乱纪，你想让明星们做什么都行。要说谢，奶奶还没谢你帮我开刀呢。” “开刀是应该的，不用谢。” “这不就对了，以后不准再说什么谢不谢的。” 结束通话，王磊随即又打给章含韵，询问能否预支一部分专利使用费。 听说他居然愿意花钱科普，章含韵吃惊不小。 一方面觉得这种傻子品行肯定不会差，另一方面，又觉得实在是太傻了点。 小月本来就憨，再找个傻的，那这基因…… 思绪一闪而过，章含韵在商言商地答道：“按说预支也没什么问题，但是支架上市过程漫长，短期内根本无法看到回报，反而会占用大量资金，所以……” 王磊的心顿时提了起来。 “只能先给你一千万，但是可以帮你联系章氏集团的广告商，享受与章氏集团同样的优惠力度。” “另外，由于你这是公益广告，我想想办法，同样的价格下，应该可以额外加大投放量。” “而且应该会有不少媒体愿意投放。” 王磊大喜。 一千万用来打广告根本溅不起水花，但章含韵给的帮助比一千万值钱多了。 明星宣传的效果非常强，再加上媒体的公益广告，普及率增加1应该大有希望。 完成普及率增加1的任务后，不但能获得一次神级手术固化机会，还能双倍返还花费。 然后再用于科普，再增加1。 一千万变两千万，两千万变四千万，四千万变八千万，八千万变…… 美滋滋，爽歪歪。 可惜这只能是梦想，因为愿意学习心肺复苏的人是有限的，第一个1应该比较容易，第二个开始就会难得多。 谢过章含韵，王磊兴冲冲地跑回病房，张罗着给云悠悠办理转院手续。 同事们已经知道了他的打算，孔一刀疑惑地问道：“就算一院肯做，这种病的手术费用可不低，谁出钱？” “我出。” 孔一刀目瞪口呆，在场医生护士都似乎看见了二傻子。 天下穷困者无数，哪里是某个医生救得过来的？ 这事要是传出去，信不信你出门就能捡孩子？ 信不信三天两头有人上门磕头求助？ 你就是顿顿吃泡面，工资都不够用。 短发小护士更是直接问出了声：“王医生，这种事太多了，你管得过来吗？” 呃，如果求助者只把我当一个傻医生的话，要求就不会太高，我就肯定管得过来。 毕竟支架和ad特效药太挣钱了，后续只要系统源源不断地给我类似技术，钱还会越来越多。 王磊答道：“管一点是一点，尽力而为。” 满座异样的目光中，王磊脑海内一声钟鸣。 “铛！” “王磊主动挽救遭遗弃病儿，想方设法增加救治成功机会，甚至甘愿自己出钱救治，医德高尚，奖励医德+10。” +10？ 同样是救命，同样是主动挽救，为什么常安宁就只能+2？ 想起“甘愿自己出钱救治”八个字，王磊恍然大悟。 原来还是钱的魔力。 这玩意是真厉害，不但能使鬼推磨，甚至能使系统大幅增加奖励。 “鉴于请明星宣传等措施效果明确，普及率提升1肯定能实现，为了使病儿及早得到救治，特预支奖励——神级手术固化机会一次。” “王磊此举完美契合系统根本，为奖掖善举，不使救穷者受穷，将双倍返还善款。” 王磊顿时更加精神了，催促道：“先写份出院小结给我，其他手续回头再说，我要抓紧时间带她去江南市。” 几分钟后，云悠悠坐在推车上，身边足足放了三个氧气袋，被王磊等人推向院子。 谪仙乡医院没有救护车，好在她这种左心衰只能坐着，于是王磊将她抱上小海豚，放在后座上。 等王磊回身，孔一刀忍不住低声问道：“合飞市一院说没法开，难道江南市一院就能开？” “能开。” 孔一刀迷惑地追问：“江南市一院有这么厉害的大牛？你准备请谁开？” “我自己开。”王磊实话实说：“以后等咱医院硬件完善了，再碰到这种病，就不用非去外面。” 说完，王磊接过新鲜出炉的出院小结，以及其他医院的相关资料，跟同事们打了个招呼，自己也钻进后座，扶住云悠悠。 看着小海豚灵活地远去，同事们面面相觑。 孔一刀面色古怪地说道：“自己开？小王还真幽默。” 他的话总是能引起共鸣，同事们都笑了起来： “是啊是啊，没想到王磊看起来老实本分的，说起笑话来这么溜。” “就佩服他明明在说笑话，还说得一本正经的本事。” “就是，要不是太荒谬，我简直以为他在说实话。” 第二百五十九章 工具人 来到一院，江婉柔去看望了一下赵爱莲，立马又开车回去。 她的假期已经到了，还得照顾外婆。 王磊把云悠悠交给李一山，请他指挥心胸外科做尽量妥善的术前准备，然后去找麻醉科主任赵明宇。 赵主任多次与王磊搭档，无论病情多么复杂多么危险，每次麻醉都很平顺，王磊对他很有信心。 从头衔上看也很强，赵主任是z华医学会麻醉分会委员，江南省麻醉学会会长。 所以他是妥妥的江南省麻醉一哥，是王磊短期内能找到的最强麻醉师了。 看到王磊，赵主任惋惜道：“哎，王磊你这么就结束规培了，我还想多跟你搭档几台的。” “这不就是来找您搭档了嘛。” 王磊把云悠悠的情况一说，赵主任如临大敌：“梗阻型心肌病，心衰还这么严重，那术中保障难度太大了。” 随即他又摩拳擦掌：“好，就是要这样的麻醉才有挑战。我接了。” 王磊赶紧在脑海内确认：“以一院的手术条件，由赵明宇主任担纲麻醉，医德点消耗能减少吗？” “铛！” “赵明宇麻醉功底位居z国前列，其带领的团队整体水平合格；一院手术室软硬件合格，术中保障所需医德点减少2点。” 王磊放下心来，加上神级手术能力减少的2点，自己只需要消耗两个医德点，就能确保小悠悠术中生命安全。 那么，唯一剩下的变数，就是能否在最短时间内攻克心衰，避免云悠悠因此死去。 告别赵主任，王磊把团队成员都叫到心胸研究室。 这是一幢单独的小楼，里面已经为他预留了一间办公室，还是个带客厅带卧室带明卫的套间，装修低调而舒适，各种办公、生活电器一应俱全。 为了让他能多回一院看看，张院长他们也是费尽了心思。 坐在舒适的老板椅上，王磊开门见山：“必须加快心衰的研究，从今天开始就要做起来。” 团队成员都是搞临床的，学历大多为本科，两个博士都是专博，其中只有汉斯真正做过相关学术研究。 但为了安心在z国学习，彻底解除后顾之忧，之前他就提出要回d国一趟，把家里安顿好了再回来，现在人已经在福口机场了。 而聘请的实习研究员还没到位，所以在场者全是学术方面的小菜鸟。 孙昊麻利地坦白：“我不会。” 一干人纷纷摇头：“我也不会。” “必须会。试管总拿过的？烧杯总见过的？”王磊不容置疑地下令：“先去隔壁南江医大找老师帮忙，云想容，你是南江医大的……” 王磊想了想，云想容自己不过是个还没毕业的小实习生，让她找个有实力又愿意加盟的老师，实在有点强人所难。 “算了我来。” 说干就干，王磊当场拿出手机，打给南江医大校长李伟顺。 听了王磊的要求，李伟顺一口答应。 虽然王磊只要求找一位助理研究员，甚至实习研究员都行，但他想了想，亲自来到实验室，找了一位对心脏极有研究，最近迷上心衰的老教授。 被李伟顺从试验台前拽走，老教授满脸的不耐烦。 他门生满天下，又是退休返聘的，有点无欲无求又无所畏惧的感觉，压根不怕李伟顺。 “什么事？我那边正是紧要关头，有个搞了30多天的重要试验马上要出结果。” 李伟顺满脸堆笑：“董老，一院搞了个心胸研究室，正准备攻克心衰，想请你过去指导几天。” “攻克心衰？好啊！”董教授瞬间热情万分：“谁牵头的？他们自己没这基础，应该是从外面请了哪位院士？既然是一院搞的，想来是临床结合基础研究的模式？这种模式好，理论联系实际嘛。” 等董教授兴奋地说了一摞，李伟顺才答道：“不是请了外面的人，而是他们自己搞的。” 董教授的热度立刻无影无踪：“凭一院那几个人？心外的李一山还是心内的唐方？他俩开刀开药还行 ，搞研究他们懂个屁。” 董教授对临床这帮只知道开药动刀的粗胚很是鄙视：“临床医生嘛，再厉害也就是依据我们的研究成果开药、开刀。” “看到患者呼吸困难了，他们知道应该做什么检查开什么药，这方面比我们厉害，但这个药怎么研发出来，跟他们完全不搭界。” 董教授一边说，一边怀疑地瞥了李伟顺一眼，感觉这个校长确实不懂。 在他眼里，李伟顺靠其他途径上位，不是什么正经学者。 李伟顺的资历里面，勉强跟学术沾点边的，就是搞过几年临床，这种资历接近于0，在教授们私下的学术鄙视链里面牢牢占据底层。 感受到老家伙不善的目光，李伟顺笑容不减：“诶，也不能这么说，他们还是有点本事的——不过这个项目的负责人是王磊，比他俩都厉害，不光手术开得好，还擅长做基础研究。” “王磊？没听过。”董教授听多了领导们的忽悠，根本不信，还一言指出李伟顺的逻辑错误：“既然他自己擅长搞研究，为什么还要来找我？” 这话没毛病，李伟顺顿时语塞。 他也想过这个问题，认为可能是王磊很忙，又不能常在研究室，所以想找个干活的工具人。 一院那帮人做工具人都不够格，所以找我帮忙来了。 但工具人三字实在没法出口，否则董大爷得气出高血压来。 见李伟顺被自己问住，董教授摇摇头：“好了我真的很忙，李校你找别人。” 说完，看李伟顺依旧面色温和没有生气，董教授麻溜地回到里间，精神抖擞地站到试验台边。 李伟顺心里骂了句p，转身出门。 董教授身侧，一个博士研究生好奇地问道：“老师，李校找您什么事？” “一院也想搞心衰的基础研究，让我去指导。呵，一帮抓手术刀的也想抓试管，真是异想天开。” 鄙视了一院后，董教授不耐烦地催促道：“好好干你的活，别管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 谁知这个工具人平时很听话，这时却顶撞道：“老师，一院搞心衰研究可能还真不是异想天开。” “什么意思，难道他们真的引进了院士？” “他们有王磊啊。” 两次听到王磊的名字，董教授终于好奇起来：“王磊是谁？” “老师您把自个儿关在实验室里就算了，都没看看群消息吗？” 第二百六十章 打开局面的突破口 工具人难得在老师面前找到一丝丝“我比你懂得多”的优越感，当即绘声绘色地说起来。 董教授越听越惊讶，尤其听到ad的病生机制、药物的研发思路时，眼珠子瞪得老大，连嘴巴也张了开来。 其中蕴含的瑰丽想象、缜密推理、扎实基础……就算不是搞神经科学研究的，也能感受到研究者实力的无比强大。 这样一个人，还同时具备惊人的心血管疾病诊治能力+新型支架的研发能力，怎么看，都比自己这个多年一无所成的老家伙强。 而且他还是年轻人，众所周知，出成果必须趁年轻。 难道说，在我死之前真的能看到攻克心衰的希望？ “你不是在逗我老头子开心？” “哎呀我哪敢逗您玩？”工具人大声叫屈：“我搜索给您看……老师您去哪？” 董大爷仿佛恢复了退休前的体能，利索地跑到门外，一眼就看见准备下楼的李伟顺。 但现在李伟顺不是一个人，身边站着个40不到的副教授。 董大爷感到不妙，拿手搓了搓自己僵硬的老脸，搓出可亲的微笑，撵上李伟顺，赔笑道：“李校，我愿意去。” 李伟顺摇摇头：“董老，你的研究也很重要，确实不适合耽误你。刚好小邹有空，就让他去。” “不不不，我有空，我的研究正好也是这个方向，完全不冲突。” 李伟顺还没说话，小邹先急了：“董老，王磊只要一个助理研究员，甚至实习研究员都行，您去是杀鸡用牛刀。我闲得很，我去最合适。” “不不不，他是要研究心衰，跟我的研究相得益彰。小邹难道你也研究心衰？” 小邹语塞，强词夺理道：“王磊没要求必须是研究心衰的，您级别太高，不符合他的要求。” 董大爷拿出倚老卖老混不吝的架势，大声说道：“我必须去，谁也别想拦我。” 老家伙耍赖是最可怕的，李伟顺看到他这架势也有点头疼，只好说道：“那我问问王磊，如果他确实只需要一个普通研究员，那董老您就没必要去了。” 董大爷气势汹汹道：“不行，打杂我也要去。” “行行行，但总得尊重对方意见？”李伟顺拿出手机，接通王磊。 “王医生，好消息啊，我们学校的心脏研究专家董老，董必成教授，也正在研究心衰。他在心脏传导和细胞电位上的水准，在世界上都是有一定声誉的。” 李伟顺瞥见满脸不甘的邹副教授，又加了一句：“还有我们的邹教授，同样对心衰颇有研究。” “对，他们听说是你主持研究，都愿意加入团队。” “什么，你没钱？哈哈哈哈王医生你真幽默，能加入你的团队还要什么钱。” “嗯，我们都是为了人类健康嘛，心衰已经是致死最多的疾病之一，攻克它是我们的使命，谈什么钱不钱的。” 办公室内，王磊满意地挂断电话。 “搞定了。” 云想容赶紧拍马屁：“王老师威武！” 苏新月则第一时间想到了价格：“贵不贵？” 王磊愉快地答道：“不要钱。” 林思涵疑惑道：“不要钱？难道是派了位学术型研究生？研究生能懂什么？” 她自己就是超级学霸，26周岁就博士毕业，从而取得参加主治医师考试资格，然后轻松通过，拿到主治医师职称。 所以她对研究生丝毫不感冒。 “是董必成教授，还有一位邹教授。” “董老？”云想容吃惊地叫道：“那可是心脏专家。” 她掰着手指头，巴拉巴拉地给大家科普了一番董必成教授的丰功伟绩。 小菜鸟们顿时喜气洋洋，发出诸如“好了”、“有希望了”之类感慨。 孙昊一盆冷水泼过来：“董教授自己攻克心衰了吗？” 稍稍冷场，云想容又拍马屁道：“所以他来给王老师帮忙了呀。” 有道理。 众人纷纷对云想容另眼看待——这家伙拍马屁的水准还挺高的。 得学着点。 “所以我们王老师才是王者。” “王老师威武。” “王老师霸气。” 王磊听得尬极了，赶紧止住这股歪风邪气：“废话少说，我们来具体谈谈研究方案。” “我们的第一个研究对象，是河马通路。” 李东坐在电脑前，噼里啪啦敲着键盘，将王磊说的话记录下来。 “心衰的主要病生机制在于心肌肥厚，最终失代偿。” “而河马通路，就在其中扮演着重要角色。” “大家知道，河马通路经过一系列激酶的磷酸化反应，最终作用于下游效应因子yap和taz。” “所以我们的重点就放在yap和taz之上。” “据我推测，异位过表达taz会以一种yo d依赖性方式增强生肌基因表达并加速肌纤维的形成,。” “相反，如果我们敲低taz，会不会延迟、甚至逆转生肌分化，从而逆转心衰？” 一干人听得表情呆滞，迷迷糊糊如在梦中。 不是我们没见过世面，实在是王老师您这话太吓人。 不是说好的让我们研究心衰吗？ 怎么您这三言两语，就把一部分病生机制就给说出来了呢？ 怎么连逆转心衰的思路，啊不对，具体做法都有了呢？ 看到众人表情，王磊也很无奈。 他本来是想把系统推演的结果一点点放出来，稍稍加快研究进程就行。 但周小璐还能多活几年，云悠悠可真等不起了。 王磊问道：“李东，全部记录下来了吗？” “记好了。” 王磊过去看看，一字不差。 “好，下面就按照这个思路设计实验方案。” “秦沛李东，你们负责与唐教授邹教授对接，将这个思路提供给他们。” “我开完刀就回乡下，这件事就交给你们了。” 众人信心十足地答道：“没问题。” “那就这样，我去看看云悠悠的手术准备情况，明天苏新月李东跟我上台，你们有空的话都来看示教。” 众人应下，各自散去，沐霜雪叫住王磊：“我明天没法看，今天就要去谪仙乡医院报到。” 这是系统的安排，王磊点点头：“你看手术也没什么意义。去了谪仙乡，先看看手术室有什么需要添置的，还有什么需要整改的，列好计划，先给江婉柔副院长看。” 沐霜雪问道：“手术室按照什么要求配置？” “能完成三级骨科手术……对谪仙乡来说，三级硬件还是太贵了点，你同时列一个二级手术硬件清单备用。” 骨科，是王磊为打开谪仙乡局面挑选的突破口。 三级以下骨科手术对硬件要求、团队要求都不算太高，比较适合基层医院开展。 骨科病人很多，而且其中绝大多数都适合长途转院和择期治疗，这就保证了病人数量。 唯一要解决的问题，就是病人愿不愿意来谪仙乡这种小医院治疗。 因此王磊看过云悠悠后，又去找张院长。 第二百六十一章 张院长的茶叶和小管家婆 张院长正处于烦躁之中。 说来也怪，之前在一院工作几十年，他一直觉得自家医院实力雄厚，来什么病人都不怕。 但王磊刚刚确定结束规培，刚刚被一个女娃子接走几小时，他就有点怕了。 再来个心脏后壁粘液瘤怎么办，还能第一时间确诊吗？还能做一台那么完美的心脏切除——粘液瘤切除——心脏复植术吗？ 再来个高难度的第三脑室肿瘤怎么办，王磊的“经胼胝体——透明隔间——穹隆间入路”，包括丁铭在内，本院医生还没一个能彻底掌握。 这种高难病例以前也有，都是随缘——能治就治，不能治就跟家属实话实说，医院的责任就算尽到了。 全世界医院其实都是这么做的，不丢人。 但现在就感觉很不爽。 抓抓脑袋，喝口茶，踱几圈，还是烦。 笃笃笃，有人敲门。 张院长不耐烦地吐出一个字：“进。” 走进一个年轻的身影。 张院长一愣，然后以20岁的速度猛地冲了过去，一把握住王磊的手：“哈哈，你是想通了，准备回咱们医院工作了吗？” 王磊摇头：“我是来向您求援的。” “求援？求援好啊。” 张院长把王磊按在沙发上，期待地问道：“你需要我做什么？” “我想和一院合作。” “合作？你的团队不是已经确定跟一院合作了吗？” “不一样，我是想让谪仙乡医院跟一院合作。” 张院长有点困惑：“你的团队是很强，难道谪仙乡医院也很强吗？” “您想歪了，我是指正常的那种合作。” “正常合作？一院派专家去谪仙乡医院指导那种吗？” “对。” 张院长立刻得意起来：“哈哈哈哈，没问题啊，我们一院还是很有用的嘛，指导一个乡医院，小意思啊。” “嗯嗯，那就拜托您了。” “没问题没问题。对了，来都来了，不开几台刀吗？” “开啊，我还带了一个梗阻型心肌病病人来开刀。” “好好，开刀好，开刀好。对了，我一姑苏的学生刚刚寄来一斤碧螺春，庭洞山原产、头批、特级，绝对好茶！尝尝？” 一分钟后，王磊离开院长办公室，大口袋里装着那斤还没拆封的上好碧螺春。 张院长在背后乐呵呵地挥手。 难得被王磊需要，还在技术上占了王磊上风，很爽。 直到王磊走过长长的廊道，转过弯去，不见了身影，张院长才猛然醒悟。 不对啊，这小子自己就在谪仙乡，即使需要帮手，不能叫他自己的团队去？ 而且他私下里随便开个口，什么李一山，什么雷俊丁铭赵明宇，还不都乐呵呵地去谪仙乡给他帮忙？ 还用专门找我搞正式合作？ 说明他看中的不是我一院的专家。 那他要的是啥？ kao，太过分了，他真正想要的，只不过是我一院的牌子，他好拿去打广告。 哼，竟然看不起老夫辛苦经营几十年的技术团队！ ……算了算了，宰相肚里能撑船，老夫大人大量，不跟年轻人计较。 ……而且也确实没法跟他比技术。 ……而且他不是意识到一院牌子的强大了嘛，这可是历代前辈，再加上我这一代心血的结晶，年轻人能知道它的厉害，不错。 ……而且他为啥不找二院，不找钟楼？还不是因为咱一院的牌子更响？ 哈哈哈哈，这小子还是识货的，我这些年的辛苦经营也不是白费的。 张院长心情转好，决定开了那袋上好碧螺春的包。 刚要去拉柜门，忽然猛拍脑袋。 完蛋，怎么就脑子一热全给他了？ 亏大了，庭洞山原产、头批、特级，这可是市场价4500起步的好茶！ 咦，一斤茶叶可不少，他那口袋怎么就装得下？ 楼下，王磊满意地摸了摸大口袋。 虽然自己对茶叶不太懂，也不是很感兴趣，但老爸喜欢喝茶。 他老人家一直都喝十块二十块的茶，前些天第一次买了100块一斤的茶叶，还特意跟我吹嘘来着，说是好喝得不得了。 张院长给的这个，是学生专门孝敬老师的，低于500能拿得出手？ 说不定七八百一斤都有可能。 万一上千呢？ 咝，马上寄给老爸！ 王磊想到老爸美滋滋喝茶的样子就开心，脚下生风，直奔一院角落里的寄件点。 寄件回来，董老和邹副教授已经在心胸研究室的办公室里坐着，苏新月正在给他们泡茶。 王磊的宿舍已经被收回，苏新月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又把研究室这个套间的钥匙混到手了。 看见王磊如此年轻的脸，董老不禁微微恍惚。 这么年轻的一辈，已经走上学术研究的舞台了吗？ ad全套病生机制+特效药，碾压旧支架的新型支架，一般学者无论研发了哪一样，都足以骄傲一辈子了？ 相比之下，我蹉跎几十年，虽然有了一点小名气，实际的成果却不怎么拿得出手。 长江后浪真是无情而澎湃啊！ 双方都不是社牛人士，几乎连寒暄都没有，就直奔主题。 王磊把李东的记录调出来，董老看了之后，立刻提出问题： “现在能肯定：心衰失代偿的主要问题是心肌纤维化。” “敲低taz可能逆转生肌分化的逻辑是什么？即便逆转了生肌分化，又如何逆转纤维化？” “心衰的病生机制具体而言，有心肌兴奋收缩耦联障碍、心肌细胞凋亡坏死……河马通路参与了哪些机制？” 这就是真正学术大牛的水平吗？ 王磊深受震撼。 不过挂b的混账之处就是专门碾压大牛，菜鸟反而不容易感受到挂b的厉害。 王磊花费了令他心绞痛的医德点，虽然不足以直接得出病生机制，更不能提升真实的科研能力，但在吹牛b上碾压董老还是很轻松的。 “人体发育时，心脏的大小和腔内体积都必须恰到好处，过大过小都会致病，直至心衰。” “我认为河马通路在心脏的发育和体积的调控中起了决定性作用……” 见王磊侃侃而谈，苏新月在一边急得连连打眼色、咳嗽。 王磊沉浸在浩瀚美丽的知识海洋中，一时没注意到她的小动作。 苏新月顾不得那么多了，直接从打印机上抽出几张纸，放到桌上。 “两位老师，这个心衰项目中，我是王磊的代表，他不在的时候，由我负责。” “另外，他只负责学术，该项目其他一切问题都由我全权处理。” 王磊奇怪地看着她，你啥时候成我代表了？啥时候由你全权处理了？ 不过她肯定不会害我，无论是爱玩还是别的什么，随她说。 苏新月接着说道：“董老，邹教授，不好意思，下面要牵涉到一些核心问题，两位能不能签署一下保密协议？” 第二百六十二章 精油泡澡的作用 “哦？” 董老不置可否地抓起一张纸，审查协议内容。 目前为止，王磊说的都是医学界已知知识，以及尚未体现出价值的推测，让董老无从判断王磊的真实水平，也无从判断这项目值不值得这么郑重其事。 但这种事，人家要求签保密协议理所应当。 因此简单看了看，他就爽快地签了字。 邹副教授签得更爽快，他是全程关注了学术会议，并听了苏新月ad报告的，对王磊乃至苏新月都有充足的信心。 “谢谢两位老师。” 苏新月收起协议，王磊给了她一个赞许的眼神。 苏新月大受鼓舞，乐滋滋地给三人续水。 王磊喝了口茶，开始讲解尚未出现在这个世界的知识： “具体而言，河马通路的下游因子yap/taz是细胞外基质和细胞形状的调节因子，比如yap最有效的靶点tead1，它能刺激心脏标志性基因的表达……” 第一句话，就让董老和邹副教授身体一震。 尤其是董老，他对心脏的研究之深，在整个z国都是位居前列的。 河马通路的链条之一，是未磷酸化的yap/taz易位→激活teads等核转录因子。 之前董老曾发现心脏标志性基因可能受到磷酸化与否的影响，却从未想到跟河马通路激酶有关，更没进一步衍生到yap，甚至teads系列蛋白。 但他仅仅凭借“磷酸化可能影响心脏基因”这一点，就在国际心血管顶刊《循环》上发表了论文，得到世界医学界高度重视，奠定了他z国心脏研究大牛的地位。 而王磊的这句话，虽然压根没提到他的论文核心——磷酸化问题，但强如董老却听得出来，已经把这个问题包含在内。 没直接提到的原因，很可能是因为太浅了，不值一提。 因为王磊真正提到的内容，就建立在这个问题的基础上，并且不再是董老小心翼翼提出的“可能”，而是信心十足的“必然”。 如果“磷酸化”这个问题是第一层楼的话，那王磊真正表达的内容，就起码到了五层楼，甚至更高。 董老审视的心态彻底消失，原本舒适地靠在沙发背上，现在却猛地坐正，聚精会神地听着王磊所说的每一个字。 “yap/taz与tead结合后，可以上调众多生长因子的表达……” 简单讲解基础理论后，王磊又直接提出实验总体设计方案： “董老，邹教授，我认为设计实验方案时，可以考虑使用未发育完全的小鼠，通过敲除yap基因，或者持续激活yap，来观察它对心脏的不同调控作用。” “还可以堵塞大鼠冠状血管，给它制造心肌梗塞，从而使其心衰，再持续表达yap，观察是否能改善心脏收缩力，甚至能否促使心肌再生……” “啪！” 董老蓦然重重一拍桌子，吓了苏新月一跳。 “好！” “耳目一新，振聋发聩啊！” “啪啪啪！” 董老激动地拍着桌子：“心肌再生！心肌再生啊！” “虽然你的看法连假说都暂时算不上，但老头子我觉得很有道理！我认为它很有可能成为一派学说！” “医学界公认心肌不能再生，我们偏偏要让它再生！” “心肌再生啊！如果真能做到，还怕什么心衰？我们给他一个新的心脏！” “那将是医学史上的奇迹！” 癫狂地叫嚣了几句，他忽然跳起来：“走走走，现在就开始，我已经迫不及待要证实它了！” 邹副教授也激动地站起来：“对，今天我就住研究室……不，今天通宵！” 王磊震惊地看着这两个疯子，一直以为自己已经算努力了，原来这帮搞学术的，比自己还疯狂。 苏新月一看王老师这表情就知道，他不愿意。 于是她赶紧说道：“两位老师，不急于一时。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咱们还是先做一下方案设计？” “你这小丫头……”董教授习惯性地就要教训，忽然想起她不是自己手下的研究生，而是项目组的负责人，话说得也有道理，只好改口：“行，那就先设计方案。” 苏新月见他看向一边的电脑，连忙再次阻止：“两位老师，王老师明天还有手术，需要早点休息。我们还是先签进组协议。” 进组协议？ 董老已经很久没签这玩意了，他想起这不是自己主持的项目，只好点头：“行，先签协议。” 签完协议，苏新月把两人赶回南江医大去设计方案，关上门，一把搂住王磊胳膊，得意地邀功道：“老师老师，我厉害不，有用不？” 王磊赞道：“很有用。” “嘻嘻。” 苏新月小脑袋在王磊胸口蹭了蹭，依依不舍地放开：“这个套间条件不错，有浴缸有热水，我已经洗干净了，这就帮你放水去，你好好泡泡，解解乏。” 王磊摇头：“有什么好泡的，按照医学理论，泡澡并无太大益处。” “哎呀怎么会没有益处呢，至少能促进血液循环的？再说了，我可是准备了精油，还有花瓣，对身体好处大着呢。” “你学的什么医？”王磊鄙视道：“你觉得皮肤是干什么吃的？退一万步说，就算精油真的渗透进皮肤被人体吸收，那不就是药吗？” 苏新月身为一个医学专业人士，竟然被不懂医商人们瞎编的胡话忽悠，令王磊实在无法容忍。 他越说越起劲，教训道：“健康人用什么药都是弊大于利，这个常识你不会不知道？如果是不健康的人，不经过医生就用药，合适吗？” 苏新月目瞪口呆地看着王磊，她一直以为自己已经成功打入王老师内部，成为王老师身边最亲近的那个人，偶尔揩揩王老师的油也不会被推开，很有希望得手。 然而现在看来，要打开这种傻瓜直男的心，道阻且长，难比登天啊！ 王磊从纯医学角度出发，认真讲解了相关知识，好好教育了苏新月一番，最后说道：“有那泡澡的功夫，我冲澡都冲好几十次了，纯粹浪费时间。” “哦，哦，那您冲，我，我回去陪小姨。”苏新月无话可说，灰溜溜地离开。 王磊快乐地冲了个澡，又花了几分钟，写了份梗阻型肥厚性心肌病手术要点，发到团队群里，让团队成员抓紧术前时间学习，然后美美地睡了一觉。 第二天，王磊一早来到手术室，检查准备情况。 手术是麻醉师和外科医生齐心协力的战争，为了云悠悠的手术安全，也为了切实降低医德消耗，他跟赵明宇主任商量制定了个性化的整套方案。 赵主任还为此发动全科，连夜给设备打了一些小补丁。 第二百六十三章 老父亲和美男计 检查无误后，王磊又来到病房。 这种高危手术，检查得更细致更全面一些，他才能放心。 手术也是外科、麻醉科、供应科、检验科……全院各相关科室齐心协力的战争，哪个环节出了问题都可能导致严重后果。 确认术前准备妥善后，王磊将云悠悠抱上推车，一路送到手术台上。 “好了，悠悠乖，叔叔要出去做准备工作了。” “叔叔，我的病真能好吗？好了的话，爸爸妈妈就会回来看我了？” “会的，他们一定会回来看悠悠的。” 王磊轻轻拍了拍云悠悠小脸蛋，转身出门。 走进洗手间的时候，自居江南省心外第一把刀的李一山正在给李东面授机宜。 今天李一山是上阵父子兵，他亲自担任二助，儿子李东担任三助。 “ho（梗阻型肥厚性心肌病）猝死率比较高，你知道它猝死的主要原因是什么吗？” “心衰、心律失常、栓塞。” 李东张口就答。 “嗯，看样子是认真看过书了，不错。” 李一山很满意，接着问道：“这个病人心衰已经很严重，没有办法了，但是你知道怎么样减少心律失常的发生率吗？” 李东继续张口就答：“术中心律失常最常见的是传导阻滞。” “避免要点是室间隔切口宁左不右，可以保护左房室束，避免完全性传导阻滞。” 李一山敦敦教诲的慈和面容凝固了。 宁左不右？ 老师没讲过这要点啊。 书上、期刊上也没有啊。 但他说出来后，通过解剖关系推理一下，就好像说得有那么几分……很有道理！ 这小子！ 让老父亲的脸往哪搁？ 李一山咳嗽一声，威严地点头：“不错，你能发现这个要点，很好……” 正要换个话题，李东接着说道：“术后的严重心律失常是房颤和室性心律失常，容易导致猝死，是预后不佳的主因——但完全可以纠正，还可以大幅改善预后。” ho手术的预后一直是个大问题，国际医学界始终拿不出好的解决办法。 看到李东信心十足的样子，李一山的话被憋回肚里，耳朵悄悄竖了起来。 “要点在于‘早’、‘准’、‘合’三原则。” “早，就是在整个围术期严密监测，第一时间发现、第一时间用药。” “准，就是用药必须准确，最快速度达到最好效果。” “合，就是要综合处理。因为心律失常的原因往往不止一种，可能是综合性的。” 李一山默默点头，说得很有道理。 但是我该怎么回答，才能继续保持李家医学第一人的尊严？ 李东却还没说完，上面说的只是王磊发到团队群里的应知应会，他学会后，又自行查阅了不少资料，有了一丢丢的衍生。 “三原则听起来很简单，但由于之前没有充分认识到‘早’、‘准’、‘合’的重要性，尤其是疏忽了‘早’和‘合’，就容易导致预后不佳。” “而ho的术后心律失常，真正做到最好的‘早’、‘准’、‘合’的话，是可以大幅改善预后、甚至直接逆转心律失常的。” “其中的深层次原因我还没弄懂，需要请教王老师，但我初步揣测，应该是这样……” 李一山机械地洗着手，听着儿子巴拉巴拉，心中八分喜，一分惊，还有一分被后浪拍死的自艾自怜。 这小子！ 在幽燕的时候，明明就是个啥都不懂的菜鸟实习生。 难道是祖宗保佑，帮他开窍了？ 还是说，某个传闻中极其擅长教徒弟的家伙帮忙？ “李主任。” 王磊走到李一山身边，踩下开关，温暖的水流飞泻而下。 “哦，王磊啊……王磊！” 李一山一个激灵，脸上浮现八卦+多管闲事+小心翼翼的笑容：“你还没女朋友是？李东有个表妹，在南影上学，用你们年轻人的话来说……” 他想了想：“肤白貌美大长腿，男生一见魂就飞，品行好，性格好，还是未来的大明星——平后集团知道，已经跟她签约了。” 刚刚到来的苏新月恼火地瞪着李一山，又不敢出声，只能愤愤地用力搓洗自己的胳膊。 哼，什么肤白貌美大长腿。 能有我白？ 能有我美？ 能有我……哼，反正绝对没我林师妹长。 而且本姑娘也不短的好。 什么男生一见魂就飞。 王老师这块笨石头，缺心眼，他压根就不会飞！ 李东在一边鄙视道：“老爸你就别瞎掺和了，就你还懂我们这一代的爱情？” 李一山眼一瞪：“你小子啥时候带个女朋友回来？对门那小子刚上大一，就已经把女朋友带回家了。” 李东脖子一缩：“我洗好了。” 他急匆匆走到隔壁开始消毒，然而李一山是跟他同时洗的，很快也跟了过去。 不依不饶的唠叨声隐约飘来，王磊听得心里暗笑。 没想到整天舞着手术刀的李一山，也跟所有老爸一样，爱唠叨自家单身狗。 洗好手，回到手术间内，云悠悠已经进入全麻状态，李东已经完成消毒铺巾等基础准备。 赵主任主动报告情况：“生命体征平稳，麻醉深度恰当，可以手术。” 王磊比出大拇指，给赵主任点了个赞。 穿好手术衣，站到主刀位，王磊接过手术刀，对所有人说道：“开始。” 进胸、延后肝素化、体外循环，从王磊到助手再到护士，配合得非常默契。 自打王磊改进整套程序后，一院立刻有样学样，医生们学得怎么样暂且不论，手术室的麻醉师和护士们已经练得很熟。 此刻还没正式对心脏动手，气氛比较轻松，来自心外科的解说员笑着调侃道：“我觉得，以后我们一院的护士会非常走俏，其他医院弄不好会使美男计来挖人。” 巡回护士无所事事地站在一边，闻言捧哏道：“一会你把这话再说一遍，我录下来给我家那位听听，要是对我不好，可就被外院美男抢走了——但是为什么会走俏呢？” “你想想，这个月咱们有多少新术式了？新术式就是整个流程的变化，整个团队都得跟着适应——咱们能现场跟着王磊做，外院的学习难度就大得多。” “有道理哎，李主任，您听见了，是不是得给我们多发点绩效？” 钟湘樱也在麻醉团队里，这时起哄道：“对，多发点绩效，我们保证忠心耿耿，绝对不被混账钟楼挖走。” 赵主任淡定道：“跟我说没用，你去找张院长。” 钟湘樱撇了撇嘴：“我不敢，张院长会心痛到无法呼吸，我担当不起。” 轻松的说笑中，体外循环很快完成，开始灌注心脏停搏液。 手术间内安静下来，屏幕前的观众们也都提起了精神。 给心脏剜肉的重头戏要来了。 第二百六十四章 医生们对假死的狂野挑战 ho的病理基础，就是心头肉长太多了。 心脏分四个部分，每个部分都是中空的。 就像你996辛苦搬砖，又榨干老父母买了大房子，准备请女朋友同住一样，心脏就是给血液住的、四居室的房子。 而ho患者，他们的开发商比较多事，四居室交付以后，还一直在砌墙。 这墙是砌在房间里的，砌了一堵又一堵（心肌增生肥厚），砌得床都摆不下，血液没地儿住，这叫肥厚性心肌病。 如果这些墙砌得实在太多，又或者位置不好，恰好砌在房间的出口，就会把出口堵住，这叫梗阻型心肌病。 合起来，就是ho（梗阻型肥厚性心肌病）。 如果象云悠悠这样生下来就患病，就是先天性ho。 所以治疗ho的根本，就是剜掉多出来的那部分心头肉。 众人期待地看着王磊的手。 按照之前的经验，冷心停搏液一灌，心脏就会停跳，进入到正式的剜肉程序。 所以王磊这个超级爱用刀的家伙，现在应该是手一摊，手术刀拍到掌心，然后就是一套眼花缭乱的刀法，演绎让人惊艳的术式。 一个年轻医生甚至兴奋地叫道：“刀来！” 然而，王磊并没有伸手，只是看着一助苏新月，她正在二助李一山协助下灌停搏液。 为什么不开始？ 不对啊，这停搏液灌注的量，是不是太大了点？ 与此同时，余光可以看到，在屏幕的角落里，一位麻醉医生接过巡回护士手中冰帽，随即消失在镜头中。 解说看着手中的资料开始照本宣科，那是李东请示过王磊后，打印的解说要点。 “大家都知道，心脏手术成败的关键，是对心肌的保护。” “和之前粘液瘤手术不太一样，ho心肌保护的要点是心脏局部低温。” “低温可以降低基础代谢率，减少耗氧量，从而保护心肌。” “所以需要加大冷心停搏液灌注量，还要缩短两次灌注的间隔时间。” 说到这里，解说笑道：“不过对于我们王磊来说，缩短间隔时间没有意义。” 没错，王磊这家伙，说不定没等第二次灌注，就已经把该剜的肉都给剜干净了？ 不少人会心地面露微笑，同时无比羡慕。 如果我们也能有那个手速，还能同时保持不出差错，那该多好啊。 唉，可惜，只能想想了。 “同理，低温还可以保护全身脏器，尤其是耗氧量最大、对血供最敏感的大脑。” “这就为手术解除了后顾之忧，可以争取到更多的手术时间。” 头部冰帽降温吗？这是很常见的操作，众人面色平静，甚至觉得有点失望。 因为这种冰帽降温的效果实在是有限，用于高热病人退热还好，用于颅脑手术也还行，但要说能给心脏手术争取多少时间，完全是夸大其词。 王磊每次的手术都让人惊喜，突然来了个平平无奇的操作，还一本正经夸大其词地特意解说，落差之大，不失望是不可能的。 “所以，王磊设计了一个简易变温器，手术室连夜改装，与人工心肺机联结，辅以冰帽降温。” 变温器？连接人工心肺机？冰帽只是辅助？ 对啊！ 现在可是体外循环，能通过心肺机轻松控制全身体温，绝非冰帽这种只能控制局部可比。 效果自然也是天差地别。 失望瞬间变成希望，众人精神大振。 “设备很简单，就不用专门看了。” 顿时就有很多人恨不得冲进手术间，把这个解说拖出来乱棍打死。 一院是真的坏。 但是也没办法，这是人家的东西，凭啥给你看？ 而且要是真的有用，这种东西可以申请专利的。 当然，跟王磊之前的ad特效药，还有支架比起来，这专利能赚的钱就是个零头。 “这种术中人工全身低温，我们把它称作‘低温体外循环’。” “经初步评估，它的保护作用非常强大，能大幅降低手术并发症，能额外争取两倍以上手术时间。” “除此之外，王磊认为，这种人工全身低温的安全范围很大，甚至在技术进一步发展后，有望突破到15c、甚至10c以下的超深低温。” 本来还好，但听到15c、10c这两个外行可能莫名其妙的数字，医生们齐齐露出震撼的表情。 10c--15c，是人工低温“假死”的范畴，也是医生们最狂野的挑战之一。 其狂野之处，恐怕仅次于换头术和冷冻人了。 而且在正常的医生看来，至少在现阶段，换头和冷冻都是炒作，只有人工假死，才是对科学进步的极致追求。 就好比人类去火星，未来肯定能成功，但现在谁说年内送人上火星，那就肯定是炒作。 披萨国那个宣称能换头的医生，他的得意方法，是把神经束用“生物胶水”粘合起来。 只要稍懂医学的人，就知道这不可能成功。 动物换头验证了这一点，所谓成功的，其实头部以下都失去了控制，也活不了多久。 不过，即使是相对靠谱的低温假死，也几乎是无法实现的。 14年，国upc长老会医院提出计划，选择十位因致命外伤来不及抢救的病人，快速降温到10c，使其假死。 目的是争取时间，让医生们有机会为其慢慢手术。 但是多年过去，这个计划还停留在计划上——虽然该医院声称已经有一位病人成功假死，却不肯透露是否活了下来。 所以假死之难难于上青天，哪怕是王磊提出的，医生们还是不敢相信。 “好了，冷心停搏液灌注完成，体温已降到30c，王磊设计的亚低温目标达成。” “这是兼顾脏器保护和体温不过低的方案，现在可以正式进行心肌切除术了。” 画面中，王磊手一伸，掌心向上。 看到这个熟悉的动作，刚才那年轻医生又一次兴奋地叫道：“刀来！” 啪，刀柄拍在掌心，王磊手一翻，横向切开主动脉根部。 李东的拉钩立刻伸过来，王磊左手轻牵，指引拉钩拉住右冠瓣，右手切开左心室。 “这是主动脉和左心室联合切口，手术要点大家都知道，既要尽量避免心律失常，又要达成最佳的治疗效果，还要避免复发。” “请注意，传统的o ow术容易复发，所以王磊采取扩大o ow术。” 第二百六十五章 尽在不言中 o ow术是治疗ho的金标准手术，是“室间隔切除术之父”a d gle o ow发明的，他开创了治疗ho的新时代。 富有传奇和悲剧色彩的是，他发明o ow术后，自己也得了ho，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坚拒了好友、现代心脏病学之父、心脏病学泰斗eu b ua wald的治疗，最后因并发栓塞而死去。 之后，他的女儿也得了ho，从此这种病成了他的家族病。 “为了防止复发，王磊认为应该扩大切除范围，长度应该从主动脉瓣口一直切除到心尖，宽度从右冠切除到左无冠交界。” “切除时要注意……好了，现在已经完成。” 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王磊已经完成了切除。 观众们心湖平静无波。 快吗？ 很快。 奇怪吗？ 不奇怪。 心肌听起来高大上，说到底也就是平滑肌，小刀子一割就下来，跟在手臂上剜肉没啥根本区别。 别说这种简单的肌肉切除了，就算再复杂的操作，王磊不也一样快？ 这种手术的难点不在切除肌肉上，而在于看不见摸不着的“术中保命”、“术后防止并发症”、“防止复发”上。 不过看了王磊的手术方案，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玩意，终于扯去了遮挡的那层布。 就像女神跟你洞房花烛夜一样，终于毫无遮挡地出现在眼前，可以尽情体会了。 还没等众人陶醉地体会，一台机器被推了过来。 “超声？” 解说像是能听到疑问，答道：“大家没看错，就是超声。要保证手术成功，不能忽视超声的作用。” “以往都依靠主刀医生的判断，准确度不高，受医生水平影响很大。” “而我们采取经食道心脏超声检查，更准确、更清晰。” “重点评估左室流出道形态和……测左室流出道压力及……计算压差,这样才能保证手术疗效满意。” 众人眼前发亮。 对啊，既然术前检查可以用，术后检查同样少不了，为什么就不能用于术中呢？ 医生经验再丰富，水平再高，不过是凭感觉判断，甚至有一定的赌运气成分。 而流出道压力、压差这些东西，是ho的病理生理基础，是判断手术效果的最可靠数据。 如果能在术中精确计算，岂不比赌运气强得多？ 很多人不由想起了胸腔穿刺术。 以前明明有超声，明明在胸穿前查、胸穿后也查，就是想不到用它引导胸穿，任由事故一再发生，太傻了。 我们现在却又犯了胸穿的老错误。 很快心超完成，数据达到健康人水准。 心超医生报告数据完毕，不由竖起拇指：“牛！还从来没见过哪次ho术后有这么漂亮的数据。” 周围人等却个个淡然，没人理他。 麻醉继续监测，巡回继续巡回，解说继续解说。 手术台上则冲他点点头示意收到，然后开始收尾，逐步升温、撤除体外循环。 心超医生呆了一下，为啥没人理我，是我对数据之漂亮形容不够吗？ 他决定再努力一下：“不光我自己没见过，就是国内外论文上，包括美奥诊所的论文，ho术后数据都没有这么好的。” 这次连台上都没理他。 麻醉要做唤醒准备，正是忙的时候。 巡回和台上更忙，逐步升温、解除体外循环和收尾，一大堆事情要做。 谁有空听他说些正确的废话。 心超医生迷惑地眨巴着眼睛，再看看主刀的王磊，似有所悟，大声道：“这手术做得太差劲了！” 刷，好多双眼睛看了过来，目光疑惑而严厉。 呵，我就知道，对王磊的手术夸得再牛也没用，这帮混蛋早都习惯了，只有骂才能打动他们。 打动是打动了，就是被他们盯着，一言不合就要揍我的样子，有点点吓人。 心超医生赶紧自救：“我是说美奥的手术，比咱们差得太远了。” 刷，目光收回，众人再次忙碌起来。 呵，人类啊，记骂不记夸的生物。 心超医生低下头，默默地收拾自己的东西。 然后孤单地把机器推到一边，孤单地离开手术间。 他悟了。 体外循环撤除后，众人盯着手术台头部方向。 赵主任和他的团队正在那里忙碌着。 有的医生用药，有的医生调控呼吸机等各种机器，有的则进行各种监测。 稍后，赵主任抬起头来，语调平稳地说道：“各项指标正常，呼吸循环系统恢复良好，各系统无异常。” 王磊点头，手术团队继续收尾。 手术间内一如之前，示教室内却响起了掌声。 这种手术，无论做得多好，有那么几个指标不正常才是常态。 毕竟手术前就有很多指标严重异常。 全部正常则属于奇迹，必须拥有掌声。 又过几分钟，重要步骤全部完成，进入关胸程序。 王磊把后续工作交给苏新月，自己下台，绕到头架后面看了眼云悠悠的脸，又看了看各种监测数据，然后向赵主任竖起大拇指。 濒死的严重心衰+ho手术，赵主任的团队能控制得这么完美，一方面，是医德点的功劳，另一方面，何尝不是他们足够优秀呢。 赵主任也冲王磊竖起大拇指。 一切尽在不言中。 王磊脱掉手套，简单洗手，然后赶紧去打电话。 有很多人在等待着这个电话，由于王磊坚持要做这个手术，他们签字的签字、打招呼的打招呼，肩上都担着责任。 一个没有家属的重症儿童，跨省转院，做一场危险度极高的手术，在法律上、相关规定上，都要面对很多问题。 如果救活了还好，一旦出事，其中帮忙的人说不定就要被问责。 张院长淡定无比：“哦。” 江南市wei健委刘主任有些小高兴：“好。王磊你开刀就是让人放心。以后有什么事就跟我说。” 谪仙乡医院的上级，玉清县wei健委许主任如释重负：“好好好！江南市的医疗实力就是强。” 王磊能联系上许主任，还得到她的大力支持，是靠了江婉柔引荐。 许主任快要退休了，一切求稳，要不是她极为欣赏的江婉柔出面，根本不可能掺和到这种事情上来。 轻松之余，许主任有点惊讶。 她没想到这个手术能在第二天就开，刨除必须的术前准备时间，几乎等于随到随开了。 而且这种手术能成功完成，说明是请了一等一的心胸专家上台、一等一的麻醉团队支撑。 这说明什么？ 说明王磊在一院那边关系不错，至少能得到某位院领导大力支持，愿意为他承担责任，除此之外，还能随时请到一流专家。 许主任一边想着，一边问道：“请了哪位心胸专家上台，李一山主任吗？” 方圆几百里内，李一山名气不小，连身在邻省的许主任都听说过。 王磊答道：“对，李主任上台了。” “李主任水平很高，江南省心胸第一刀名不虚传。” 赞叹一声后，许主任脑海里灵光一闪，一个大胆的想法涌上心头。 第二百六十六章 春风十里，不如救你 “小王，我们县医疗实力弱，如果能联系江南市的医院，进行某种形式合作的话，将会有力保障群众健康。” “可惜我们这边比较偏远，跟我们合作收益不高，一直以来都没有什么进展。” “你能联系上一院吗？” 话刚出口，许主任就有点后悔。 他也不过是在一院规培，一点关系估计是好不容易攒下来的，这次手术可能已经动用了不少。 让他一个刚上班的小年轻去出这个力，是不是有点过了？ “许主任，我正想跟您汇报，在江院长牵头努力下，一院已经答应和我们谪仙乡医院合作，开展骨科方面手术。” “真的？”许主任大喜：“不错不错，婉柔真不错，小王你也不错。嗯，选科也不错，骨科是非常适合的。只不过……” 她沉吟了一下：“开展骨科手术，这需要更新很多设备，甚至牵涉到床位乃至建筑，投入不小啊。” “是的，希望许主任您能多多支持。” “呵呵，小王你倒是会抓机会。行，这事我必须支持。” 许主任很爽快地答应下来，随即话风一转：“但是我这边财力有限，全县那么多医院都在要钱，我得一碗水端平，不可能向你们倾斜太多。” 打过预防针，许主任又送上一颗定心丸：“当然了，你们是第一家在这方面打开局面的，一定会尽最大力量支持你们。” “谢谢许主任。我会去别的地方再想想办法，到时候如果上面有钱拨下来，希望您能帮忙，让它专款专用，全部到账。” 一个乡医院建骨科，上面拨专款？ 许主任吓了一跳。 玉清县多久没有享受过这种待遇了？ 这小王，不会是不懂这里面的门道，看到一院能拿拨款，就以为谪仙乡医院也能拿？ 估计就是这样了，毕竟才毕业，没真正走上社会。 不过他的精神头是好的，得鼓励。 “小王啊，这专款不是那么好要的。当然，你这为集体努力的精神值得表扬，真有拨款的话，肯定一分不少给你们，我亲自盯着。” 承诺之后，许主任略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小王，县医院也需要上级医院的支持，你看看，有没有这种可能性，就是请一院也能考察一下我们县医院，开展一下某种形式的合作？” 她也就是随口试试，没抱什么希望，谁知王磊答道：“好的，我试一下，应该是有希望的。” “……嗯，好的，辛苦你了。” 一轮电话打完，王磊换好衣服，等到云悠悠出来，帮着把她送到病房。 她没有家属，王磊出钱请了位24小时护工，此刻护工忙前忙后，王磊看她有点忙不过来，就留下来帮着照看一会。 隔壁床也是个先天性心脏病的女孩，13岁，今天刚刚入院，来了一大堆亲属，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爸爸妈妈……足足有七八个大人陪着。 听到护士们跟王磊说话的内容，那女孩的爸爸疑惑地问：“你是医生？” “对。” “这不是你小孩？” 王磊失笑道：“你觉得我生得出来吗？” 女孩的家人都笑了，女孩爸爸笑道：“哈哈，我就寻思着你可能还没结婚。那她是什么情况？” 云悠悠看照片的事深深打动心胸外科医护人员，听到问话，不等王磊开口，一边的小护士早已快言快语，把前前后后都说了一遍。 “怎么可以这样，还是人吗？” 家属们义愤填膺，骂了那不知道躲在哪里的父母一顿。 骂完之后，女孩爷爷问道：“她这手术得花不少钱？” 护士答道：“10万起步，15万正常。” 家属们不禁咋舌：“我家预计五六万，她怎么会贵这么多？” “这种病手术风险大，国内能做的不多，当然贵了。” 王磊在一边纠正：“我问过了，她没换瓣膜会便宜个四五万，再加上医院会减免一部分，应该用不到十万。” “唉，生不起病啊。那她爸爸妈妈都跑了，谁给她出的钱？” 护士指了指王磊：“他出的。” 王磊纠正道：“我先垫着，找到她爸妈了再说。” “唉，小伙子啊，做人不能太善良，”女孩爷爷连连摇头：“就这种父母，找到了也不会还钱的。” 王磊点头，虽然常被人说太老实，在现代社会等于被指着鼻子骂蠢货，但他又不是真的蠢，自然知道善良=吃亏的道理。 好在我有系统，经得起我做蠢事。 像是听到了他的心声，脑海内一声钟鸣。 “铛！” “王磊为云悠悠垫付11万元，足够手术花费，现双倍返还。” “凡是系统相关款项，都经过特别处理，不会引起任何怀疑。” 叮咚~ 一声美妙脆响，王磊拿起手机一看，到账22万，顿时又喜又懊悔。 原来不是按照实际花费，而是按照垫付款计算的，早知道这样，我就找苏新月那小土豪借个百八十万，统统交到收费处了。 “咦，妈妈你快看，好多明星，有点吓人诶。” 邻床女生一直在玩手机，这时忽然惊叫起来。 “明星有什么吓人的，”她妈好笑地凑过去一看，也吃惊地说道：“这是在干什么？” 手机屏幕中间是一个视频，标题：心肺复苏。 视频封面中，一个丑丑的假人躺在地上，那模样没有半点生气，看起来确实有点可怕。 视频上方，是许多互相的明星，他们全都在转发这个视频。 杨咪：生命最宝贵，大家快来学！曹离影、阿莉冷芭、章梓风、肖斗、黄教主…… 下面一大堆粉丝激动地评论：咪咪心美人美美美美！ 曹离影：为了你我他，大家快来学！杨咪、阿莉冷芭…… 粉丝：啊啊啊影宝我爱你！ 肖斗：春风十里，不如救你，大家快来学！…… 粉丝：啊啊啊有钱弟弟太有爱了。 这女生也是肖斗粉丝，顿时激动地叫道：“哥哥真有爱，我要学。” 她点开视频，画面中出现一个路人，看到地上的假人，他赶紧跑过来，一边轻拍假人双肩，一边大声叫道：“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这句话问得有点好笑，女孩和妈妈顿时忘了假人的丑，一起笑出了声。 路人喊了两句，画面暂停，旁白响起： 遇到不明原因倒地者，先判断意识，再检查呼吸。 对于路人的呼唤，假人自然是不理不睬，于是路人蹲下，视线与假人胸廓齐平。 旁白：观察胸廓起伏5-10秒，数1001，1002，1003，1004，1005。 旁白：胸廓无起伏，确认呼吸停止。 路人抬起头，声嘶力竭地大喊：“来人啊！来人啊！救命啊！救命啊！有医生吗？” “哈哈哈。”看着路人那惊慌的模样，母女俩笑得前仰后合。 第二百六十七章 没人能审的论文 女孩爸爸赶紧过来阻止：“冷静，冷静，萱萱，你不能这么笑。” 女孩的笑声戛然而止，可怜巴巴地问道：“爸爸，我开了刀，就能随便笑，随便跳了是？” 她妈一把搂住她：“嗯，开了刀就好了。” 画面中，路人发现叫不到帮手，只好自己来。 旁白：下一步，判断有无颈动脉搏动。但如果不是医务人员，可以忽略此步骤，直接按心跳骤停处理。 旁白：拨打120，取来aed（自动体外除颤器），按说明操作。 旁白：若附近没有aed，立刻做胸外按压，再按照15：1的比例做人工呼吸。 也许是因为偶像亲自召唤的缘故，女生看得很认真，还跟着路人的动作比划。 同一时刻，明星们的无数粉丝都在比划。 没有什么比爱豆的召唤更有魔力了。 各个饭圈里，粉头们闻风而动。 粉头a：爱哥哥，就要听哥哥的。所有人都得学会心肺复苏。 粉头b：我们不光自己要学会，还要向周围人普及。 粉头c：教主一生不弱于人，我们家绝对不能比别人家差，我们买版面，帮着教主宣传。 粉头d：筹款筹款，我们要买aed，投放到全国。这样每救一个人，都是我们家胖芭救的。 平后集团全体艺人发声，网络上瞬间开了锅。 别的公司看到后，个个迷惑不已。 平后集团这是要干什么？ 还没等他们想清楚，好几家媒体同时刊载心肺复苏的公益广告，明星与媒体遥相呼应，声势浩大之极。 “不行，要跟！” 各位老总立马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 这种事是比较安全的，无论谁在里面搞事，无论能不能赚到好感，跟上铁定不亏。 王磊则感觉到了不妙。 我预支的那一千万，绝对不够这种广告级别。 如果按照正常商业广告算的话，连个零头都不够。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弄成了几个亿的效果，我的一千万花不花都没什么影响的话……究竟有没有花出去？ 把云悠悠交给护工，王磊离开病区，刚要打电话询问，章含韵的电话来了。 “小王，有个好消息。” “不会是那一千万没花出去？” “咦，你怎么知道的。”章含韵的声音透着股得意：“我联系了有业务往来的媒体，他们听说做的是公益广告，都表示支持，一分钱都不肯收。” 好，您是大客户，面子大，那我的双倍返还该找谁要？ 王磊挣扎道：“章总，还是您面子大。但是不用给我省钱，那一千万，还是花出去，增加一点效果。” “小王，这我就要批评你了，真不把一千万当钱了？不要过日子了？跟媒体的广告比起来，这种花法投入大，效果差，你还是留着买几件像样的衣服。” 挨了一顿批，王磊郁闷地挂断电话。 他发现章含韵在这边陪了几天女儿后，架子是越来越大。 开始时一口一个王医生，客气得很。 现在成了小王不说，还批评起来了。 算了，我自己想办法。 好不容易逮着个翻倍任务，一定要花出去。 还没等他想到怎么花，章含妙的电话又进来了。 “王磊，你那论文不会是蒙人的？” 王磊感到莫名其妙，这姐妹俩，表面上看起来全都是智慧女强人，但实际上呢？ 姐姐头脑清晰，似乎能掌控一切；妹妹就稀里糊涂，跟她那个傻外甥女苏新月有的一拼。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写出顶刊论文，又是怎么混成“神经内科新秀、未来权威”的。 难道跟我一样，是专业上的巨人，生活上的废物？ “你不是听苏新月详细讲过，并且表示听懂了吗？” “但那时没有最后一段啊。” 章含妙怨气很大的样子：“现在我研究了好几天，头都要炸了，还是完全看不懂。居然用数学去解释10万亿脑细胞产生意识的过程，你是魔鬼吗？” 王磊不想跟她瞎掰，平淡地答道：“我不是魔鬼。” “可意识这东西，是人类能解释清楚的吗？你确定不是在开玩笑？” “当然不是开玩笑。这种事能开玩笑吗？” “可我老师杰登先生都看不懂，杰登你应该知道的？” “不知道。” “你！” 章含妙为之气结：“杰登老师是世界神经内科顶级权威！” “哦。”王磊表示知道了。 章含妙更气了：“我在帮你知道吗？你这篇论文投给了《z国神经内科杂志》，但编辑看不懂，所以我帮着请杰登老师审稿。” “如果杰登老师都不能审，那世界上也许就没人能审你的论文了。” “如果真的没人能审，那你这成果就得不到承认。” “或许，再过个几十年，等你老了，会有人能审？” 这样吗？ 王磊感到了不妙。 如果全世界都无法理解这个成果的话，那帮助z国期刊崛起的任务就难以完成了。 那，把最后一段去掉？ 但实在是不甘心啊，那才是真正的精华所在。 前面的部分，只不过是针对ad的研究，是万千大脑病变的一种。 最后那段是针对意识的研究，从细胞电生化、个体到群体的质变角度阐述了意识的根源，也是大脑的根本。 王磊想了想，问道：“那请一位数学家审稿呢？” 章含妙没好气道：“杰登老师自己就对数学颇有研究。” 王磊答道：“颇有研究和顶级数学家距离很远？” 章含妙楞了一下：“你就这么有信心？” “是的。” “好，我被你打败了。”章含妙抱怨着答应下来：“杰登老师认识几位顶级数学家，我去拜托他帮忙。” 托这个托那个，听起来确实是件很麻烦的事，王磊感谢道：“谢谢。” “居然能从你嘴里听到谢谢，真是谢谢你了。” 章含妙讽刺一句，挂断电话。 挂断之后，她抓着手机陷入迷惑中。 王磊这家伙，人人都说他是老实人，有礼貌。 怎么我就觉得他说话硬邦邦的，很冲呢？ 要么是个有心机的家伙，大家都被他骗了。 要么就是纯粹的没礼貌，一点都不知道尊重本小姨。 反正不是好人。 王磊今天注定要很忙，才结束通话，周明昊的电话又进来了。 第二百六十八章 妈妈不爱我了 “王医生，听说你回来了？有空的话，能来我家做客吗？” “你住回去了？” “嗯，我爸出院后，我就搬回去了。” 对面忽然换成了周夫人的声音：“小磊啊，你这孩子真是的，去乡下都不说一声。今天来阿姨家吃晚饭好不好？阿姨煲最拿手的汤给你喝。” 她已经邀请两次了，听得出盛情拳拳，王磊觉得不好再推脱。 周夫人紧跟着又加了一个理由：“顺便也好给他爷俩查查。” 王磊想起孙昊那家伙的理论—— 另有想法的请客，都不会说真正目的，只会单纯说请客，把你弄过去吃起来再说。 直接说明有想法的请客，要么是关系好，要么是单纯的请客，所谓想法是帮你找的赴宴理由。 孙昊这厮没说错的话，周夫人应该是单纯的请客。 于是王磊痛快应道：“好。” “哎，好好，那就说定了，你喜欢吃什么？阿姨去买。” “我什么都行，有肉吃就好。” “哈哈肉管饱。” 周夫人很开心地结束通话，雷厉风行地拎起手袋，对周明昊吩咐道：“走，跟我去买菜。” “我？”周明昊惊讶地指指自己鼻子。 “不是你是谁。快点，别磨磨蹭蹭的。” “不是，您买菜不都是一个人吗？” “那是买得少，今天一个人肯定拎不动。” “可我还有事……好好我去我去。” 周明昊被手袋砸了一下，乖乖地起身。 半小时后，周明昊两只手提满了装菜的塑料袋，每根手指上都分别套着两三个袋口，他妈还在那挑挑拣拣。 “不是，妈，就王磊一个客人，总共四个人，您买这么多菜干嘛？” “你这孩子，救命恩人来了，扣扣索索象什么话？” “可我拎不动了啊，手指都要断了。” “坚持，坚持。哎我说你一个大小伙子，连一点青菜叶子都拎不动，丢脸不？” 周明昊欲哭无泪：“这是一点青菜叶子吗？猪手蹄髈肋排五花、螃蟹甲鱼桂鱼扇贝……都快比我自己重了。妈，我感觉您不爱我了。” 对于他的诛心之论，周夫人给了个白眼。 周明昊只得拿出杀手锏：“您别忘了我也算大病初愈，王磊说我慢性酒精中毒，需要养很久才能好。” 周夫人哎呀一声，赶紧接过一半，然而她身娇体贵的，差点没接住。 “好像是有点重，走。” 两人回到车边，把菜丢进后备箱，周夫人重又精神抖擞：“走，我刚才看好一条东星斑，另外还得买点卤菜。” “不是，王磊他不喝酒的，没必要了？” 周夫人眼一瞪：“不喝酒就能怠慢？” “这还怠慢……好好好，走。” 晚上，王磊走进周家大门的时候，看到的是一张哀怨的脸。 “你这气色，有点憔悴啊。” 王磊诧异地打量着周明昊：“你没有遵医嘱好好休养吗？还有你的手怎么回事？看起来有点肌无力的样子。” 怎么回事？我从小到大就没正儿八经进厨房干过活，可今天被老妈逼着窝在厨房一下午没挪过窝。 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做饭烧菜能这么累。 周明昊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没事，快进来。” 周夫人的厨艺很不错，王磊美美地胡吃海塞一顿，临走时，两只大口袋里还被塞了两盒茶叶，让他寄给老爸。 回到研究室的卧室内，王磊洗澡上床，常规接到江婉柔的电话。 “王磊，你那个麻醉师，要得可真多啊。咱玉清县的乡镇医院，没有哪家手术室能到这个配置。” “就连县医院，他们的手术室也比这强不了多少。” “这么大的投入，如果正式提出，一定会遇到强烈反对。” “你确定这么多投入下去，医院能挣到钱，不会亏到工资都发不出？” 王磊信心十足地答道：“当然能挣钱，而且会挣大钱，你还不信我的技术吗？” 江婉柔平时很精明，碰到王磊就有点脑残，对于王磊的牛皮，她总是会无脑相信。 于是斗志昂扬地说道：“好，那咱们想想办法，争取通过。” “好，那就看你的了。晚安。” “喂喂，等等……你这个大混蛋！” 江婉柔听着忙音，气鼓鼓地丢下手机。 哼，大猪蹄子！ 第二天，金荣集团法务部来了几个律师。 王磊拜托他们注册医生集团的事情已经搞定，今天他们送来了全套资料。 另外，之前王磊和团队成员、团队和一院都是意向协议，今天他们要协助王磊，完成正式签约。 令王磊奇怪的是，带队的居然是金睿哲，而且这货侃侃而谈，法律术语一串串地往外蹦，看同行律师的表情，似乎也没有出错。 这货，不是一个吃喝玩乐抛妻弃子与赌毒不共戴天的纨绔渣滓吗？ “没想到，我其实是法学系毕业的，理想是做个大律师，救苦济困，扭转乾坤。” 这货居然有理想？！ 看到王磊的眼神里破天荒地带了一丝丝尊重，金睿哲心里大爽。 在别人眼里，他就是个钞票做成的金闪闪，所以走到哪都被尊重被吹捧。偏偏王磊就对他没有丝毫的尊重，眼中时刻带着鄙视。 要是别人，金睿哲早就让他知道金闪闪开大招的威力了。 偏偏王磊又救自己的命，又救女儿的命，还救了两次，他再怎么鄙视，也只能受着。 大不能开，那就先开个小，你王磊开刀再厉害，这方面也没法跟我比： “唉，可惜我爸老了，我妹厌恶商场，我身为长子，只能挑起家庭的重担，勉为其难地接手金荣集团了。” 还嘚瑟起来了，你要再这么玩下去，艾滋是早晚的事，到时候，偌大的金荣集团都是别人的。 王磊收起尊重，继续鄙视。 完成所有程序后，金睿哲率队告别。 临行，他邀请道：“琪琪总说要跟石头叔叔玩，你什么时候有空，去看看她？” “嗯好的。反正我也要常来江南市，有空就去。” 完成在一院的收尾工作，王磊跟众人正式告别。 张院长郑院长杨爱国李一山等到场相送，再加上团队成员、闻讯赶来的各科同事，停车场站满了白大褂。 众人轮番道别，一时半会根本走不了。 也不知道是谁把消息传开，二院的司马主任、方主任、郑主任……钟楼的钟一清主任、张主任、小迷弟李军……南江医大的李伟顺、董老、林子涵……停车场的人越来越多。 最后还是张院长果断把王磊推上车、亲手关上门，这才把他解脱出来。 车是一院派的，缓缓驶离的时候，王磊看向外科住院部大楼。 那里聚集了很多年轻人，还打出了几条横幅。 第二百六十九章 硬币卡食道怎么办 横幅上，一行行大字极为显眼： 全体受助者热烈迎接袁爷爷出院。 祝爷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袁爷爷我们爱你！ 横幅下，接受了心脏切除——粘液瘤切除——心脏复植术的老爷子笑得无比开心。 王磊嘴角上翘，看着那群人越来越远，心里感慨万分。 和西边不重视生命、坐视无数老人死去的那些国度不一样，我们这个社会，是有温度的社会。 在我们这里，抱薪者能感受到温暖。 恶人恶行并不少，但社会的主体，还是积极向上有温度的。 路上，江婉柔再次打电话商量：“王磊你知道吗，我们医院职工一半以上没有编制，也就没有拨款，全靠自己挣钱发工资。” “但现在有点钱的都去外面看病，没钱的不舍得花钱，医院发工资已经很困难，绩效就更别谈了。” 王磊惊讶道：“发工资都困难，这么穷吗？” 江婉柔嘲笑道：“这就算穷？我家小学弟开刀开傻了，完全不知道柴米油盐。你知道咱一个校友去了外省乡医院后，看到什么了吗？” “看到什么了？” “他去科室找主任报道，最后发现他就是主任，因为科室就他一个人。” “然后三个月没拿到工资。” “第四个月拿了1000，他嫌少，最后发现医院里平均工资800，他因为学历最高，是一等一的人才，已经受到优待。” “这，拿800块不得饿死？你不会是逗我玩？”王磊震惊了。 “嘁，你这个象牙塔宝宝，”江婉柔鄙视了一句，说出自己的想法：“我想把清单加码，干脆提出从骨科入手，创建一乙医院。” 王磊赞道：“知我者学姐，就这样办。” 江婉柔美滋滋道：“那是，我不懂你谁懂你？当然，这只是为了提高他们的心理预期，就跟要开窗一样，假装说拆屋顶，吵上一阵，再改成开窗，就容易通过。” 什么，原来是讨价还价，不是真的要创一乙。 但是江婉柔说得有道理，只能一步步来。 等我几台骨科手术开好，打出了名气，赚到了钱，再创一乙就水到渠成。 江婉柔接着说道：“咱们连一院答应合作都先不说。等他们吵得差不多了，咱们再降价，再说出一院的承诺，那样他们就会感到惊喜连连。” 王磊应道：“行，听你的。” “降价就要降到位，咱们的心理价位是清单的一半——先买必备的器械设备、对手术室做必须的改造，其他的慢慢来。” 乡医院办事这么难吗？ 不过就跟江婉柔脑残式信任王磊的承诺一样，王磊也脑残式信任江婉柔的能力。 于是有些郁闷地答道：“好，你看着办。” 江婉柔办事雷厉风行，王磊到达谪仙乡医院的时候，看见的已经不是热情洋溢的笑脸，而是质疑，甚至还有白眼。 就连非常友好的短发小护士谢妍都忧心忡忡地问道：“王磊，你不会害我连饭都吃不起？” 王磊拍胸脯鼓励：“放心，不但要吃饭，还要让你吃肉。” “哼，你这样子，有点像噶腰子的大骗子。” 孔一刀则连连摇头，大声道：“小王啊，你们年轻人没当过家，不知道过日子有多难。谁不想把医院搞好？但账户里它没钱啊！” “还有，年轻人不能太异想天开。我最想把外科搞上来，可这骨科，是咱们能搞的吗？咱们会开吗？” “小王，就说你，你阑尾会开了吗？” “会。孔主任你放心，骨科手术不难……” 话音未落，住院部走廊里响起连串的脚步声，一大群人跑了过来。 人多往往事大，站在门边的谢妍立马一个旋转跨出门去。 就见一个男子抱着个小男孩，旁边还有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托着，谢妍赶紧叫道：“就放在这桌子上。” 乡医院的住院部就是急诊科，护士办公室门口常年放着一张宽大的桌子。 别看这桌子光洁溜溜地啥都没有，它就是集诊断、用药、各种检查、各种治疗于一身的多功能急救平台。 听到谢妍的叫声，办公室内的医护人员一窝蜂地涌了出去。 这也是有别于大医院的地方。 大医院分工明确、流程明确，病人来了会得到分诊，会有对应的医护团队接手。 乡医院就是全体战争，急诊病人一到，甭管内科外科，不分主任院长新人，只要在场，一起上阵。 本来就人少，本来就是菜鸡，本来就设备不全，再不精诚团结，那就别抢救了。 王磊也跟了出去，从人群缝隙里看过去，小男孩睁着眼睛一脸恐惧。 还好，一看这样子，九成可能性不是什么大问题。 既然还好，王磊就省下了透视次数，安心在一边站着。 在场医生中，外科主任孔一刀年资最高，他当仁不让地站到c位，对家属问道：“什么情况？” “他吃了个硬币，卡住了。” “卡哪里了？” 王磊顿时无语。 这也用问？ 硬币又不是鱼刺，不可能卡在口腔里，所以要么卡食道，要么卡气道。 卡气道的话，小男孩还能眼泪汪汪安安静静地看着你？ 孔主任，你是不是单纯因为阑尾开得够多，熟能生巧，才有了“孔一刀”的美名？ 都是一刀，这跟李一山李一刀的区别有点大啊。 家属老老实实回答道：“卡喉咙口了。” 得，一个白问，一个白答。 孔一刀得到满意答案，俯身检查。 然而这玩意根本无从查起。 就见孔一刀吩咐道：“张开嘴。” 小男孩倒是很听话，虽然很怕，还是配合地张嘴。 “啊~” 孔一刀出声示范。 “啊~” 小男孩乖乖照做。 一边的谢妍默契地拿个小手电照着。 然并卵，啥也看不见。 孔一刀看来看去，终于放弃。 抬起头来，他一脸严肃地说道：“这个我们这里没办法，要到大医院去做胃镜取物。” “啊？那要花很多钱？” 几个家属都穿得很差，有个岁数大的，竟然还打着补丁。 记忆里，王磊只有在很小的时候，才在老家那山区看到过打补丁的衣服。 谢妍说道：“咱们县里做胃镜不算很贵，百多块钱就够了。” “百多块！” 男子拖出了明显的重音。 孔一刀到底比谢妍懂得多，摇头道：“那是普通胃镜，小孩子不配合，得全麻，一千块起步。” “一千块！” 这次几个家属一起惊呼出声。 第二百七十章 迫于无奈的手段 惊呼过后，男子求恳道：“医生，您帮帮忙，就在咱医院拿出来？” 孔一刀连连摇头：“这怎么可能，咱这里没有胃镜，没办法拿的。” “医生，您想想办法，我们真拿不出那么多钱啊。” “是啊，医生您帮帮忙。” 任凭孔一刀和其他医护人员怎么说，家属就是死缠不放。 站在医生的角度，这是无理取闹。 我们真没有这个能力，你缠着我们有什么用呢？ 站在家属的角度，是纯属无奈。 我们真拿不出一千块钱，不缠着你们，难道就这样回去？ 江婉柔叹了口气，对王磊说道：“这就是基层医院的常态。现在，我是多么希望你的牛皮能马上成真。” 她仰头看着天花板，低声喟叹道：“你第一次来的时候，说要把这破医院变成一院那样的顶尖医院。我说信你个大头鬼。” “但我真希望你不是吹牛皮啊。” 王磊诧异地问道：“你这家伙从来英姿飒爽的，怎么还多愁善感起来了？这硬币卡食道，又不会有生命危险，至于吗？” 江婉柔却越发伤感了。 “我是想起了其他的病人。” “你在省城待久了不知道，很多时候，我们是眼睁睁看着病人去死的。” “如果是必死无疑的病人也就算了，但很多都是有救的病人，如果是在你那个规培的一院，肯定能活。” 王磊默默点头。 不用问，他也能想得出那种情况。 很多疾病确实就是及时有效救治能活，反之则死的。 但乡医院要人没人、要设备没设备，没法救。 从今天这个小男孩就可以知道，肯定有不少人因为经济问题宁愿在乡医院碰运气，而不愿去大医院。 还有些病，比如王磊曾经做了很多台的动脉瘤破裂，就算病人不缺钱，但也会缺时间，根本来不及转运到大医院。 时间带来的救命机会，就是大城市户口的价值之一。 人堆里，孔一刀已经被纠缠得有点失去耐心，出主意道：“要不然，回去吃点饭，把它咽下去。” 王磊不禁摇头。 此一刀，果然非彼一刀。 家属却眼睛一亮：“好办法。” “对对，卡鱼刺可以吃饭咽下去，卡硬币为什么不行？” 江婉柔赶紧迈上一步：“这个要谨慎，比如卡鱼刺，肯定是不能吃饭咽下去的，万一刺破食管、刺破血管，就很麻烦。” 孔一刀说道：“他是硬币，不是鱼刺——要不然怎么办呢？” “硬币也有危险性，而且如果卡得死，吃饭是咽不下去的……”话说了一半，江婉柔不做声了。 对啊，怎么办呢？ 总不能一直卡着。 那不得饿死？ 想了想，她看向王磊，低声问道：“你有办法吗？” 这是系统没有赋予能力的病种，王磊摊了摊手：“你说得对，硬币也会有危险，硬吃饭的话，还可能会加重堵塞，增加治疗难度，甚至误吸，所以还是去县里做胃镜好。” 听到王磊最后一句话，那个打补丁的老人哀声道：“我们真的没钱，医生，求求你们，还能想点别的办法吗？” 家属在一边大声诉苦、哀求，医生们都不吭声。 话已说尽，总不能又让我们捐款。 王磊现在身上有22万，未来还会有更多的钱，但他也没提出捐款。 这小男孩和云悠悠的情况完全不一样。 何况这个捐了，还会有下一个、下十个、下百个…… 医生能做的就是看病，靠医生捐款，是解决不了社会问题的。 但论看病的话…… 王磊飞快在所学知识中搜索，忽然想起在uptodate（一款基于循证医学原则的临床决策支持系统）看到的内容，心里一动，说道：“倒也不是完全没办法。” 家属们立刻惊喜地围了过来：“医生，有什么办法？” 江婉柔赶紧把王磊拉出人群，走到角落里，低声埋怨道：“这能有什么办法？你别头脑发热，胡乱揽事上身。” 王磊答道：“关于儿童食管异物，我在uptodate上看到过推荐意见。” “意见上说：如果迫于无奈，可以考虑用foley导管取出异物。” 江婉柔可不是孔一刀，立刻抓住要点：“肯定很危险？我觉得可能会引起误吸（食道内容物被吸入气道，可能造成窒息）。” 王磊点点头：“除了误吸，还可能引起食道穿孔。” “那你为什么要说出来？算了这事交给我，我帮你推了，你千万别再乱说话。” 王磊一把抓住江婉柔：“等等，我想过了，穿孔可以避免，误吸可以抢救。” 江婉柔怀疑地看着他：“胃镜不穿孔是因为可以看到，你又看不见，怎么避免穿孔？” “我的技术你还不信？阻断腹主动脉我都能盲断。” “这是一回事嘛？就算你厉害，误吸怎么办？我们这可没有气管插管。” 尽管对谪仙乡的医疗窘迫已经充分想象，王磊还是愣住了。 气管插管是最重要的抢救手段之一，是现代医学的大杀器。 由于某肺炎，现在很多人知道呼吸机的重要性，呼吸机其实就是用来和气管插管配套的。 如果没有呼吸机，但是有气管插管，医生可以用手捏皮囊供气，当人力呼吸机用，病人不会死。 但如果有呼吸机，却没有气管插管，那呼吸机只能做摆设。 简单说：很多情况下，有气管插管就活，没它就死。 这么重要的东西，你告诉我没有？ 那这还算什么医院？ 看到王磊失望的样子，江婉柔心底深处的愧疚再次浮现。 她柔声道：“知道乡下有多不容易了？你乖乖等着，别说话，姐姐给你摆平这事。” 王磊再次抓住她：“那有气管切开包吗？” “也没有。王磊你想多了，现在的乡镇医院，能开阑尾就已经算不错了，谁敢切气管？” “没关系，动刀的事我不怕，没有专门的气管切开包，给我把手术刀就行。” 江婉柔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她才问道：“真的有把握？” 第二百七十一章 导尿管取异物术 王磊很干脆地答道：“有把握。” “可我还是觉得不值。一边是一千多块钱的事，一边却需要做气管切开准备，天平两端明显不对称。” “姐姐，你我觉得一千多块钱廉价，但在他们家心里，可能还真的比气管切开值钱。” “何况只是准备。以我的技术，用到的可能性很小。” 胃镜之所以安全，是因为不但能直视，还有趁手工具、有麻醉配合。 即便这样，也有误吸的危险，也要做气管切开准备——这是治疗窒息的有效方法。 王磊的工具虽然不够趁手，但他看得更清楚，又拥有神级手术能力赋予的强大基本功，实际上比用胃镜取的风险还要小，几乎不可能发生误吸。 不过医疗原则就是宁可有备无患，不可有患无备，所以他才要一把手术刀。 除此之外，他还准备使用训练机会，如果不能在训练时做到万无一失，那就不做。 听了王磊的话，江婉柔再次沉默。 她不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大小姐，不会闹何不食肉糜的笑话。 她知道，在这个网上人均年薪百万的时代，“区区”一千多块钱，有时候还真的有点值钱。 回想跟王磊一起勤工俭学的第一年末，恰好遇到王磊爷爷生了重病，江婉柔外婆也受了伤，那时候，两人口袋里加起来不到200块，穷得馒头都买不起。 要不是一位好心的辅导员资助，还不知道怎么活下去。 王磊拍拍她肩膀：“好了，这事就交给我。” 王磊走到望眼欲穿的家属面前，交代道：“取可以取，但有一定危险性。” 男孩父母同时问道：“什么危险性？” 王磊解释了一下，最后说道：“如果你们决定做的话，需要签字。” 听说要签字，家属有点紧张，走到一边商量起来。 孔一刀则惊讶地问道：“你确定这办法能行？” “uptodate……”看到孔一刀迷惑的眼神，王磊换了个说法：“期刊上有记载，有成功先例。” 谢妍扯了扯王磊的袖子，低声说道：“王磊，取异物不得靠钳子夹、靠网篮兜吗？光靠一根光滑的导管怎么取？你要不要慎重一点？” “放心。我心里有数。” 另一个护士说道：“可我们这没有别的导管，只有导尿管。” “导尿管可以。” 所有医生护士震惊地看着王磊。 没搞错，导尿管能干这活？ 它是能长手，还是能涂胶水？ 见大家如此大惊小怪，王磊笑道：“导尿管可不是只会导尿，它能救肝破裂，能救上消化道出血，还能教育顽皮的硬币，让它乖乖跑出来。” 扑哧，谢妍笑出声来：“王磊，还以为你是老实人，谁知道这么会开玩笑。” 孔一刀摇摇头，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说道：“瞎扯淡。” 他对王磊有点失望，也对他即将进行的食道异物取出术不太放心。 然而有江婉柔支持王磊，劝说无效后，孔一刀只能摇摇头， 王磊对谢妍说道：“我可没开玩笑……你们商量好了？” 家属们走到近前，男孩爸爸说道：“商量好了，我们就在这里治，麻烦您了。” “应该的。” 王磊让江婉柔帮忙写病历和知情同意书，自己则开始训练。 原来的1582次+规培最后几天的每天50次，再加零零碎碎的感谢所得，他现在一共有1906次训练机会。 从第一次训练开始，王磊就没有失败过。 谨慎起见，王磊还是用去100次机会，全部成功。 结束训练，江婉柔已经写好各种文件，正在让家属签字。 谢妍等人则准备好了导尿管，一共两根。 其中一根是当气管套管准备的，万一真的需要气管切开，把导尿管两头一剪，往气管上一插，就是气管套管。 除此之外，还有剪刀、消毒液、清创包等一大堆东西，整整齐齐地摆在移动治疗车上。 所谓移动治疗车，就是不知道请哪位木匠打的木头架子，下面安了四个轮，倒也挺实用。 而且纯实木、原生态，连油漆都没上，绝对环保。 王磊检查了一遍，虽然每一样东西都透着简陋，但好歹能混，最大的问题是没有麻醉。 一没药，二没气管插管和呼吸机，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凌霜雪再厉害也没辙，只能站在一边看着。 没有麻醉，就得防止小男孩瞎闹。 好在系统的训练空间非常强大，连患者可能的反应都模拟了。 按照训练说明，只要王磊愿意，就可以复制一个真实的训练对象，从身体到智慧到性格，一切百分百还原。 王磊按照训练过程，对小男孩温和地说道：“小朋友，叔叔帮你把硬币拿出来好不好？” 小男孩点点头，不吵也不闹，是个听话的孩子。 王磊拆开封袋，取出导尿管给小男孩看。 “你看这小管子，它很厉害哦。一会儿，叔叔就请它帮忙，让它从你嘴里进去，找到那个硬币。” “只要你听叔叔的话，咱们和它一起努力，就一定能成功。” 小男孩好奇地看着导尿管，又点点头。 “真乖，小管子到你喉咙里找硬币的时候，你不要咬它好不好？它怕疼的。” “嗯！” 小男孩用力点头。 跟小男孩达成协议，王磊又取来一个针筒，将小半段放入小男孩嘴里。 这是预防小男孩不靠谱的措施，万一他突然咬一口，不至于咬着手指、导尿管啥的。 此刻王磊开启了透视，视线里，一枚硬币撑开食道，清晰地出现在王磊眼前。 谢妍等好奇的目光中，王磊将导尿管放到小男孩食道口，轻声嘱咐道：“往下咽。” 小男孩听话地往下吞咽，王磊顺势轻送，导尿管便顺畅地顺着食道往下探去。 硬币没有封死食道，导尿管小心地从硬币和食道的缝隙中进入，直到前端的气囊也越过硬币，王磊才停住手。 “针筒。” 谢妍赶紧递来一个空针筒。 王磊将针筒接在导尿管通往气囊的接口上，往里面打入空气，气囊缓缓膨胀开来，托住了硬币。 第二百七十二章 创建计划阻碍重重 完成注气，把针筒丢给谢妍，王磊对小男孩叮嘱道：“小管子已经找到硬币啦，马上就带它出来，你不要说话，也不要咳嗽哦。” 这是为了防止误吸，小男孩机智地眨着眼睛，示意收到。 王磊对他鼓励地笑了笑，双手配合，将导尿管缓缓提起。 硬币随之往上，顺利地接近食道口。 不使用特殊器械的情况下，肉眼难以看到食道口，所以如果是其他医生，这时只能闭着眼睛往上拉。 绝大多数情况下，硬币会被拉进口腔，然后被患者吐出。 但王磊看得见，又有强大的基本功，就能避免那几千分之一的误吸可能。 依据系统空间里训练的成果，王磊将导尿管交到左手，右手一伸，谢妍赶紧将一把弯止血钳递到他掌心。 钳子深入口腔后，左手一提，硬币跃出食道口。 止血钳带着锯齿的弯头准确地夹住硬币，将它拎出口腔。 “当啷。” 一声清脆的鸣响，硬币被丢在金属托盘里，滴溜溜地转了几圈，这才不甘心地躺平。 “太棒了！” 谢妍第一个欢呼起来。 “还真能行？这期刊，有点货。” 孔一刀惊讶地盯着硬币，嘴里情不自禁地咕哝着，脑袋里寻思自己要不要破天荒地订一本来看看。 王磊丢下手中器具，拍了拍小男孩脑袋：“哈哈，好了，以后可别再往嘴里乱放东西啦。” “嗯！”小男孩重重点头：“谢谢叔叔。” 他父母也赶紧道谢。 这一家子来了九个人，全都在真诚道谢。 可惜这个世上大部分人精神都是正常的，最多连说两声谢谢就停下了。 王磊暗叫可惜，不禁思念起沈瑶卿来。 这人啊，还是要有点精神，要做点出格的事，才会让人心心念念地记着。 小男孩父亲忐忑地问道：“医生，多少钱？” 对谪仙乡的收费，王磊暂时摸不清头脑，转头看向江婉柔。 江婉柔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对王磊解释道：“县里做普通胃镜150，胃镜取异物230。他家是小孩，估计得做全麻下胃镜取异物，1000起步，2000也有可能。” 家属听得面色发白，又是担心又是期待地看着江婉柔。 “我们这里按材料消耗收取材料费，另外收取治疗费30元。” 30元？ 相对于其中蕴含的知识量、操作技术、风险，王磊觉得自己的劳动有点不值钱。 这也就是自己开挂，换个医生，万一误吸窒息出了事，家属可不管有没有签过知情同意书，他们只会想：我又不懂医，既然你医院没有胃镜，为什么不坚持让我转院？ 到时候，挨骂是运气好，挨揍挨刀都不无可能。 男孩父亲则重重地叹了口气。 太贵了！ 但是那个女医生已经说得很清楚，县里至少230，而且自家是小孩，很可能1000打底。 人家医生已经帮了大忙，还想怎么着？ 江婉柔接着对王磊叮嘱：“还有，下次一定要先缴费，再治疗。” 王磊点点头，按江婉柔的指点开好单子，递给家属。 家属虽然肉痛，倒也没出幺蛾子，一会儿就交了费回来，千恩万谢地抱着小男孩走了。 这次临别道谢很给力，又给王磊涨了一波训练机会，两次相加，三分之一的损失弥补回来了。 看着小男孩离开，江婉柔对孔一刀等人说道：“怎么样，一切皆有可能。” 孔一刀摇头：“这法子是讨巧，确实不错，王磊到底是大学生，书没白读——可这跟骨科、跟创一乙差别太大了。” 护士长也附和道：“是啊婉柔，一乙就要买b超机，要增加床位，评分要达到750分……各种要求多得很——这都是钱啊。” 说到评分，谢妍等露出恐惧之色。 虽然谪仙乡医院从来没创建过一级医院，没尝过创建时的滋味，但隔壁马一针所在的清平乡医院创过，据说医生护士都被折腾得欲仙欲死。 而且病人又不管你是一乙还是根本没有级，清平乡创建成功后，病人也没见多多少。 当然，比谪仙乡还是多得多，人家本来就比谪仙乡强。 就比如那位马一针，方远十里八乡的人都信他，而不信附近学历最高的医生江婉柔。 “问题是，咱们创了一乙有啥用呢？”孔一刀继续摇头：“而且王磊你想搞骨科，那也是花钱的祖宗。” 孔一刀一边摇头，一边扳着手指头算账：“现在这年头，没有ct怎么搞骨科？就算先混起来，起码得弄个好点的x光机？” “现在这台是县医院十几年前就淘汰下来的，他们又是市里淘汰的——片子已经糊得跟雪花一样，啥都看不清了。” “还有牵引手术床、骨科牵引床、多功能抢救床、除颤器……把现在的医院全卖掉，把我也卖了，都不一定凑得齐。” 孔一刀嘴上对王磊说话，眼睛却看着江婉柔，他觉得王磊一个新人而已，肯定是挡箭牌，江婉柔这个副院长才是好大喜功的罪魁祸首。 果然王磊没说话，江婉柔应道：“孔主任，咱们要向前看。” “创一乙建骨科确实花费大，初期需要大家忍一忍，但创建成功后，就可以带来更多的收入。” 忍一忍？ 众人都暗暗撇嘴。 这不就是不发绩效甚至扣工资的意思？ 凭什么？ 你江婉柔跟王磊两个都是光棍，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又想借此往上爬，当然可以忍。 我们家老人孩子吃什么？ 护士长跟着孔一刀直摇头：“先不说怎么忍，就算全院拼命，也拿不出这么多钱来。” 她推了推摇晃的办公桌，又指了指纯实木原生态的移动治疗车：“把咱们这些破烂卖光，都凑不齐钱。” “事在人为，”江婉柔也学孔一刀扳着手指头：“我们可以管上面要钱，可以找企业赞助，还可以向银行借贷。” 说到管上面要钱、找企业赞助，大家只是暗中不屑。 这年头，钱是那么好要的吗？ 但听到银行借贷四个字，众人的面色都变了。 县医院迁新址，大楼修得气派豪华，添置了不少先进设备，整洁漂亮高大上，谁看了都竖大拇指。 然而实际上呢？ 花尽多少年的积蓄不说，还向银行贷了巨款。 大家都有同学熟人在里面，据小道消息，光是每年利息，就压得喘不过气来。 创建之前，院长也跟今天的江婉柔一样，忽悠大家说要目光长远，忍一忍，就可以带来更多的收入。 创建成功后，医护人员的收入非但没有涨，反而明显减少。 大家发牢骚，财务两个字就堵回去了：“没钱。” 医生们当然不答应：“我们看病看得这么累，为什么没钱？” “都还利息了。” 江婉柔看着众人将要爆发的表情，不慌不忙道：“还有个办法，就是需要上面批准。” 第二百七十三章 统合药品器械公司 虽然江婉柔一贯很得人心，这时却没人搭理她。 此刻，她的形象就是个大忽悠。 王磊感到冷场，急忙捧哏：“什么办法？” “咱们职工也可以凑钱入股。人多力量大，一定可以建起来。” 在场的人中，谢妍跟江婉柔的关系最好，此时也忍不住摇头。 凑钱入股？ 先不说能不能批准，关键这不坑人吗？ 你以为咱谪仙乡医院是什么？ 刚创建时的鹅厂？ 刚创建的阿狸巴巴？ 如果是个发达地区的乡医院，人口众多，也有钱，那还有点搞头。 但这边是山区，本来人口就少得很，现在年轻人都去外省打工，人就更少了。 就算把医院建得比县医院还高大上，也没人来看病。 医院本来就连年亏损，现在还花大钱增加床位、买设备器械。 谁敢入股，只怕要亏个底儿掉？ 王磊却猛地一震。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脑海里盘旋翻腾。 入股医院！ 控股医院！ 咝！ 不愧是学姐，就是有货！ 如果真能批准下来，那就既不违背医德，又能拿到应得的。 还能加强话语权，更好地完成系统任务。 江婉柔看到王磊的表情，悄悄冲他眨了眨眼睛。 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眼，互相明白对方想法：就这么定了，回头合计一下怎么做。 再看其他人，已经激动起来，纷纷表示入股的想法不太可行。 若非江婉柔是副院长，恐怕早被人指着鼻子骂了。 议论一会，不欢而散。 江婉柔和王磊坐到医生办公室，孔一刀等人就坐在护士办公室，两边泾渭分明。 谢妍溜过来劝说：“柔姐，放弃，我知道你不是为自己，但这真的行不通。连县医院都在亏损，咱们这穷乡僻壤的，怎么可能赚钱。” 江婉柔微笑道：“王磊说能行，那就肯定能行。” 谢妍微微张嘴，惊讶地看看王磊，又看看江婉柔：“姐，你就这么信他？” “嗯。” “这，他……”谢妍无法理解，又最后劝了几句，看实在劝不动，唉声叹气地离开。 办公室里就剩下了两个人，江婉柔嗔道：“都怪你，现在全医院都在骂我。” “骂就骂呗，我们两个在一起，怕谁。” 在一起？ 江婉柔心中一荡，大胆地注视着王磊。 看过的各种女生剧、女频文剧情涌上心头。 举世皆敌，你我偕行吗？ 一时间，她有些晕乎乎地，就像飘在云端。 就听王磊说道：“我能开刀，你能管理，咱们再想办法控股医院，肯定能赚钱，到时候，谁敢骂？谁又舍得跟钱过不去？” 一盆凉水当头浇下，江婉柔瞬间清醒。 “再说了，就你这不婉也不柔的女霸王，还怕挨骂？” “你才女霸王，你就是一混蛋。” 江婉柔恨恨地骂了一句，正色道：“现在不是十年前，直接办私立医院没问题，但谪仙乡这种情况，出再多钱，都不一定能拿到股份了。” 王磊点头：“明白，努力一下，实在不行就拉倒。” “铛！” “控股思路可行，有利于实现系统根本任务。鉴于通过难度极大，可以用医德点换取通过，不会引起任何怀疑。” “如果换取直接通过，需消耗医德点100点。” “如果主要依靠自身努力，医德点仅用于关键时候的协助，可酌情降低消耗。” 明白，这就和保证云悠悠手术过程安全一个道理。 医德方面，原先剩下1点，加救助云悠悠奖励的10点，再加刚才帮小男孩取异物奖励的1点，一共12点。 如果自身努力效果好的话，大概是够了。 嗯，让江婉柔好好想想怎么操作，我再问问吴建的意思。 说不定上面本来就有这方面的想法，下面提出，上面顺势一推，搞个试点，也就成了。 王磊正要再给江婉柔鼓鼓劲，就听她说道：“不能拉倒，虽然难，但有一点希望就要努力争取，否则的话，你看今天这种情况，什么事都办不成。” 王磊赞道：“说得好，不愧是我最信任的学姐，我们一定会成功的。” 得到王磊点赞，江婉柔浑身充满力量，斗志十足地说道：“好，那就这么定了，我好好想想怎么操作。钱的事你不用担心，我去找奶奶，她一定会同意的。” 王磊想起自己的一千万还没投出去，就这么个破医院，无论如何都够了。 “行，那你好好想，钱我也有，你那份我帮你垫了。” 江婉柔诧异地看着王磊：“江海药业的专利使用费还没给你，你哪来的钱？” “我还有个支架，卖给了章氏集团。” “你好厉害！” 江家旗下没有医疗器械公司，江婉柔完全没有别的想法，只顾了为王磊高兴。 王磊脑海里却生起一个念头：“以后我肯定还会有别的专利，咱们可以把药品和器械统合起来，携手击败国外那些巨无霸，不让他们再吸咱们国家的血。” “我家小学弟志向这么远大？”江婉柔轻拍桌子：“好，我这边没问题，姐姐陪你，跟他们拼了。” 江婉柔苦思冥想对策，王磊则给金国荣打电话，请他帮自己把一千万变成科普广告。 这样的话，很快就能变成两千万。 然后以此入股，初期的建设资金绰绰有余。 事实证明，金国荣是最靠谱的。 他一没教育王磊，二没拖延时间，王磊把钱转过去才半小时，广告就出现在了b站和斗音。 虽然只是两个毫不起眼的小豆丁广告，但王磊账户里的钱如愿变成两千万。 怀揣两千万巨款，王磊神清气爽地走向手术室。 所谓手术室，就是在走廊尽头加了个门，把末端两间房跟外面分隔开来。 一间放了张不知道哪年的手术床，充作手术间。 一间用柜子一隔为二后，就成了多功能房，集更衣、换鞋、存储、麻醉师办公室等多种功能于一身。 而走廊本身，加了个水池以后，就是消毒洗手室。 唯一让王磊感觉有点手术室气息的，就是一盏无影灯。 凌霜雪正坐在多功能房里面发呆。 看到王磊，她破天荒地抢先开口：“我要做麻醉，不要发呆。” 第二百七十四章 我出钱 王磊教育道：“我实习的第一个科室，老师就告诉我，医生要坐得住板凳，耐得住寂寞。” “我要麻醉。” “哎，凌霜雪，搞清楚状况，这里是山区乡医院，说不定七八天都不会有一台手术。” “我要麻醉。” 王磊头疼道：“你别急啊，等骨科发展起来，说不定忙得你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我要麻醉。” “……好，我去催催张院长，再催催江院长，争取先把骨科的广告打出去。” “先买气管导管、简易球囊。” “对对，保命的东西最重要。” 得到凌霜雪提醒，王磊赶紧给张院长打电话，请他支援一套气管插管包。 “哈哈哈你终于想到啦？我也疏忽了。唉，到底是内科出身，又做了多少年的行政工作，对手术室的需求不敏感。” 张院长笑得很得意：“好在李一山提醒，已经装车出发有一阵了，估摸着应该快到你那了。” “谢谢。” “谢什么谢，可不是白送的。这算合作共建的支援，先赊着，回头你们骨科赚到钱了，要付钱的。” “一定付！还是得谢谢您。” 挂掉电话，王磊让凌霜雪拿出她拟的清单，准备按照江婉柔的要求，先筛选出一半左右的必备物品。 刚看了几行，外面有人敲门。 “凌医师，有手术。” 凌霜雪一跃而起，王磊只觉得眼前一闪，她就到了门口，王磊身前只余暗香浮动。 谢妍拿着个病历夹走进来：“一台阑尾，年纪有点大，有冠心病史，靠孔主任局麻手术有点危险。” “哦，王医生也在啊？原先这种情况都是转院的，但咱们现在有麻醉师了，孔主任让我问问，能不能做麻醉？” 凌霜雪接过病历看了一下，默不作声地看向王磊。 王磊秒懂：麻醉小意思，但得有保障设备。 “稍等，我问问一院的车子到哪了。” 话音未落，江婉柔也跑了进来：“王磊，江南市一院派了辆车子过来，说是有些器械要赊给咱们使用，让你去接收。” “太好了，凌霜雪，走，你的气管导管到了。” 又是人影一闪，凌霜雪已经出了门。 江婉柔和谢妍同时回头看去，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 王磊从她俩之间探出头，就见凌霜雪已经到了转弯处，那身影明明看起来窈窕纤柔，却让人觉得分外矫健有力，就象头小猎豹。 谢妍惊讶道：“这，她是短跑运动员？” “不是。” 想起天台上她那冰寒的、木得感情的眼神，王磊提醒道：“你们以后别招惹她。” “为什么？” “很凶的。” “嘁，能有多凶。” “一个打你们二十个那种，我看着她一脚踹飞了一条大汉。” 谢妍顿时缩了缩脖子，就像只受惊的鹌鹑。 江婉柔傲然挺了挺胸，女王陛下无所畏惧。 “走，去看看。” 走出病区大门，就见两辆货车停在院内，好些闲得发慌的白大褂围在边上看热闹。 凌霜雪已经跳到车上，就跟个突然收到无数生日礼物的小女生一样，摸摸这个箱子，又碰碰那个，满脸的爱不释手。 王磊走到近处，见箱子上贴着标签，什么“气管插管包”，什么“上肢钢板器械包”，什么“椎间盘器械包”，林林总总一大堆。 这是把骨科器械全给我搬了一套？ 再看凌霜雪所在那辆车，最显眼的一个大箱子上，赫然贴着“呼吸机”。 边上还有什么“心电监护仪”、“心电除颤监护仪”、“周围神经检测仪”、“肌松监测仪”…… 王磊瞬间被张院长的大手笔震住了。 光这两车货，把谪仙乡医院的破烂卖十次都不够？ 围观者更震撼，尤其闻讯而来的孔一刀，利索地跳上另一辆车，摸着什么“螺丝刀包”、“钢板折弯器包”、“手摇钻包”，口水都快滴下来了。 想当年，俺老孔在县里进修，最爱的就是骨科啊。 锤子钢凿电钻、叮叮当当咚咚，那叫一个爽！ 比什么小心翼翼做阑尾荷包痛快太多了！ 两位司机都是一院汽车班的，看到王磊过来，赶紧上前招呼：“王医生，这两车都是一院支援的，麻烦您签个字。” 王磊点点头：“辛苦了。” 刚刚接过司机手里的纸笔，边上忽然有个尖利的声音叫道：“等等。” 谢红梅谢院长昂首阔步而来，小跟班尹小丫亦步亦趋，衬得谢大院长气势非凡。 “这是怎么回事？” 护士长就在她旁边，赶紧解释道：“谢院长，听说是江南市第一医院支援我们的。” 谢妍眼冒星光地叫道：“是王磊找来的，好厉害，县里都没这么好的设备。” 谢红梅其实早就听说了这事，这时盯着王磊问道：“这是援助？” “不是，算赊欠，赚到钱了再付款。” “赚到钱？”尹小丫冷笑起来：“就凭你，拿头赚？” 谢红梅对孔一刀问道：“孔主任，你想要这些设备？你觉得做骨科能赚到钱？” 孔一刀爱抚箱子的手霎时停顿，过了几秒，他不舍地松开手，叹了口气：“设备是好设备，哪个外科医生不想要呢。” 他拍了拍箱子，跳下车：“江院长，王医生，说实话，我真觉得这骨科不能做，会亏本的。” 江婉柔劝说道：“你们不了解王磊，他的手术能力很强。” 孔一刀连连摇头：“不是我看不起王医生，他刚刚规培结束，能有多强？退一步说，就算真的强，光凭一个医生，撑不起骨科的。” 谢红梅点点头，环视众人：“正好大家都在，有谁觉得咱们医院做骨科、创一乙能赚钱的？” 鸦雀无声。 过了一会，谢妍才小心翼翼地说道：“谢院长，江院长和王医生都说有把握赚钱，说不定有他们的道理……江院长，王医生，你们给大家解释一下啊。” 谢红梅没说话，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谢妍顿时一缩脖子，又变成一只大号鹌鹑。 眼看罕见地全院都支持自己，不等江婉柔说话，谢红梅就不容置疑地说道：“这批设备不能收，全都退回去。” 王磊说道：“不行，没有这批设备，手术没法开展。” 谢红梅根本不管他，只盯着江婉柔：“江院长，你的意见呢？” “王磊的意见就是我的意见。” 不少人兴奋起来，两位院长终于要白刃相见了吗？ 尹小丫最爽快，直接开始捋袖子。 来，挠破她那勾人的小脸。 是时候决战了！ 谢红梅又占理，又占人心，胜券在握，懒得再跟江婉柔打太极，直截了当地说道：“医院不同意进这批设备，不会出一分钱。” 尹小丫狐假虎威地叫道：“对，谁要这些设备，谁出钱。” 王磊笑道：“行啊，我出钱。” 第二百七十五章 为什么不直接办私立医院 本来有些躁动的院内，突然又是一静。 这王磊，又出钱救云悠悠，又出钱买这些昂贵设备，到底是多有钱？ 难道是传说中低调的公子哥，家里有矿的那种？ 啊，这该死的钞能力！ 此时此刻，王磊满身的地摊货都似乎发着光，金闪闪，动人心。 可惜了，是个傻冒公子哥。 就没听过自己掏钱买设备给医院用的。 江婉柔低声问道：“王磊，是不是太激进了，股份的事不一定能获批。” 王磊低声答道：“你放心，我有把握。” “真的？” “真的。” 花100医德点就能百分百获批，虽然确实花费很多，但能把医院掌控在自己手里，不至于辛辛苦苦为他人做嫁衣，王磊觉得值。 而且需要花100医德点吗？ 另一边，谢红梅失笑：“你是说，你出钱买下这批设备，给咱们医院的手术室用？” “对。” “王医生，你没开玩笑？” “没开玩笑。” 江婉柔适时出场，补充道：“咱们医院当然不能占王医生便宜，这就算他用设备入股怎么样？” “入股？” 谢红梅皱起眉头，不少医护人员同款皱眉。 “对，入股——如果骨科亏钱，就算白亏，医院不用还王磊一分钱。” “如果赚钱，按比例分成。” 谢妍听得着急，扯了扯江婉柔的衣角，伏在她耳边说道：“柔姐你疯了？！这不是把风险全让王磊一个人担着了？” 江婉柔不以为意地答道：“没事，那傻子有钱。” 谢妍还是摇头：“可咱医院股份也不值钱啊。连地皮连房子加起来，能有这批设备值钱不？” “他要真有钱，不如直接办个私立医院，何必这么麻烦呢？” 傻妞，咱医院的硬件当然不值钱，所有的医护人员也都不值钱，可它的牌子，或者说它的身份值钱啊。 别看它现在很差劲，但一模一样的医护人员、一模一样的硬件下，私立医院肯定竞争不过它，会被碾压得渣都不剩。 甚至可以说，医院的估值如果是百万，这块low到家的牌子就值五十万；估值是百亿，这块low到家的牌子就值五十亿。 江婉柔笑着掐了把她的脸蛋：“别为傻土豪瞎操心。” 谢妍迷茫道：“那我该怎么办？支持你，等于是抢王磊的钱；不支持你，又怕误你们的事。” “傻妞，当然得支持你姐啊。” “唉我真看不懂你们两个。” 谢妍咕哝一声，大声说道：“好诶好诶，那咱们医院不是稳赚不赔？” 她这一喊，看热闹的医护人员无不心动，纷纷表示支持。 也有不少人觉得王磊太亏，医院占这个便宜有些过分。 谢红梅狐疑地盯着江婉柔，虽然不知道江婉柔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她就是本能地感觉不对。 想了想，她拉出挡箭牌：“牵涉到股份，这事不是咱们能决定的——而且我估计，这种事不可能得到批准。” 江婉柔根本不跟她当众纠缠这个：“那是另一回事。总之，风险王磊承担，能不能获批入股以后再说——还有谁反对？” 就跟刚才谢红梅问话时一样，满院鸦雀无声。 全是穷怕了的，绩效工资好久没见着了，连工资都不能完全保证，早就人心思变。 这种情况下，让职工出钱，那是打死不从。 但王磊这种模式它不需要出钱啊，就跟谢妍说的一样，稳赚不赔，傻子才反对。 如果能多发工资，哪怕这医院真的姓了王，那又怎么样？ 现在不就姓谢？ 至于上面批不批，不关我的事。 坚定反对派谢红梅和尹小丫也不做声。 她们巴不得王磊亏钱亏到姥姥家去。 “都不反对是？那就这么定了。卸车。” 沐霜雪一直搂着大箱子，警惕地打量众人。这时听到卸车二字，她的神情骤然轻松，一个人就把呼吸机那个大箱子抱了起来。 王磊赶紧上去搭手，一股大力压在手臂上，他被压得一晃。 好在沐霜雪又提了一把箱子，王磊才稳住。 这时司机和其他人一起过来帮手，几个人齐心合力，把箱子稳稳地放在地上。 王磊抬起头，仰望着肌肤欺霜赛雪、脸蛋俏如梅花、腰细腿长前凸后翘的沐霜雪，心中再次提醒自己：这妞，千万不能惹。 人多力量大，满院职工十个倒有九个闲，一起搬运之下，很快就全搬进了住院部的平房内。 “先拆呼吸机和心电监护。沐霜雪，你看看气管插管包，是不是随时能用。” 根本不用王磊指挥，沐霜雪已经把气管插管包和相关器械检查了一遍。 这批货大概是麻醉科帮忙准备的，既有一次性插管包，也有可以反复使用的导管、喉镜、牙垫等器械，还都贴了消毒标志，全部是刚刚消毒的。 总之非常齐全，随时可用。 初步收拾完毕，沐霜雪跑到病房看过病人，又跑回来，一对大眼睛看向王磊。 王磊秒懂，不由叹了口气，怎么就找了个哑巴麻醉呢。 弄得自己变成传声筒。 好在自己这边也有个小传声筒，工作热情高涨，帮忙搬运器械搬得额头上都沁出细汗了。 “谢妍，麻醉没问题，麻烦你去跟孔主任说一下。” “好嘞！” 小传声筒飞奔而去。 过了一会，外面传来孔一刀的叫声。 别看他身材矮小，中气却是十足，在不隔音的破房子里显得格外洪亮：“小王，小王，王磊？” 王磊这才知道是在叫自己，走到手术室门口应道：“孔主任，我在手术室。” 随即孔一刀的五短身材转出医生办公室，对王磊招招手：“小王你来一下。” 王磊走过去，孔一刀热情地拍拍王磊胳膊：“小王啊，你想把我们外科建设好，这是好事，我支持你！” 医生办公室内，江婉柔撇了撇嘴。 这批设备全是用于外科的，又不用医院出一分钱，对孔一刀来说是天大的好消息。 孔一刀表达完支持，话风一转：“当然了，饭要一口一口吃，刀，也要一台一台开。” “骨科手术暂时肯定是没有的，不过现在有台阑尾炎，你来开，怎么样？” 科主任看看新人水平，应有之义。 王磊点头：“好。” “小陈，你做助手。” 小陈连忙答应。 小陈大名陈澜，王磊来之前，外科就孔一刀和陈澜两个医生，谢妍戏称陈澜为陈二刀。 “孔主任，我先去看看病人。” “好。” 王磊走出办公室，隐约听到孔一刀叮嘱陈澜：“盯紧一点，王磊嘴上说得厉害，万一手上不行，你要及时接手。” 王磊丝毫没有生气，这也是应有之义，无论什么目的，首先必须保证病人安全。 换成王磊，也得这么关照。 第二百七十六章 误事的烟瘾 看过病人，王磊发现是教科书式的单纯性阑尾炎，各种条件不错，属于最简单易开的那种。 他之前曾经奢侈地花掉许多次训练机会，开各种阑尾信手拈来。 唯一的麻烦是冠心病史。不过冠心病并不算严重，有沐霜雪在，应该没问题。 做好所有准备，王磊一手拎着吊瓶，一手将病人扶进手术室。 陈澜随后跟来，两人都洗好手了，孔一刀还没来。 奇怪，难道他不看我的手术过程？ 王磊问道：“陈医生，孔主任呢，他不进来吗？” 陈澜笑道：“他啊，烟瘾大，多少年的习惯，进手术室前得先来支烟。反正一时半会儿又开不好，不急。” 两人端着手走进手术间，沐霜雪已经搞定硬膜外麻醉，正拿一根钝针头在患者身上戳来戳去。 “这里痛吗？” “不痛。” “这里呢？” “痛。” 这是测试麻醉平面，陈澜自打卫校毕业来谪仙乡医院，就没见过这一幕，不由一边穿手术衣戴手套，一边目光炯炯地看着她测试。 很快，一个正好覆盖手术区、并且向上下适当延伸的无痛区就呈现在眼前。 沐霜雪收起针头，陈澜有些激动地叫道：“总算不用局麻开了，有麻醉真好！” 外面的医生办公室里，孔一刀一脸满足地吞云吐雾，喃喃道：“总算不用我亲自上台了，多个人真好。” 谢妍走进办公室，嫌弃地拿手扇了扇风，问道：“孔主任，你不是要看王磊手术吗，怎么还不去？” “急什么，”孔一刀老神在在地吐出一个烟圈：“我掐着时间呢。现在他们估计还在穿手术衣，有什么好看的。等我抽完，差不多刚进腹，正正好。” “季医生请你派人看门，他要去接外孙，顺便买只烤鸭犒劳外孙。” “他外孙怎么又来了……行我知道了，让他等会，手术结束了让王磊或者陈澜去。” 季医生的资历比孔一刀还老，但他是半路出家，不会开刀，最多只能做做简单的清创缝合，看些常见的小毛病，所以常年坐镇外科门诊。 他有事的时候，就只能病房里派人看门。 孔一刀抽完烟，踱着四方步走向手术室。 刚走到门口，木门猛地往外推开，差点撞到孔一刀鼻子。 孔一刀飞快躲闪，差点跌了一跤，不由责怪道：“李秋你搞什么名堂？” 开门的是兼职的手术室护士，名叫李秋，刚结婚一个月。 见孔一刀生气，她吐了吐舌头：“孔主任你走路怎么没声？让一下，病人要出来了。” “什么病人要出来？” 李秋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这里面能有什么病人，当然是那个阑尾炎啊。” “怎么回事，不开了？病人想转院还是心疼钱？” “开好了。” “什么开好了……怎么就开好了，我才抽了一支烟，这点时间，也就够洗个手，进腹都来不及……” 孔一刀的声音顿住，手术间内响起破推车吱嘎吱嘎的声音，病人被推了出来。 “孔主任。” “孔主任。” 推车的王磊和陈澜一前一后打着招呼。 “手术做好了？” “做好了。孔主任，王磊的速度是真快，真厉害。” 孔一刀狐疑地打量着王磊和陈澜，又狐疑地打量着病人。 真的做好了？ 他总觉得这两人在演自己。 虽然说手术室是严肃的地方，但连刚结婚的李秋在内，三个都是小年轻，玩闹心重，不是完全没这可能性。 “哦，确实不错，割下来的阑尾呢？” 手术间门边的矮柜上搁着一个弯盘，李秋一转身，手一伸，把弯盘递到孔一刀面前，一条小小的阑尾躺在里面。 孔一刀瞳孔收缩，认真审视阑尾，那仔细的样子，就像是一个从没见过阑尾的外行。 竟然真的做好了？！ 这…… 震撼之余，资深一刀的职业警惕性涌上心头。 快是绝对快了，但一味追求快，能做得合格吗？ 病人不会出事？ 哎我怎么就没有及时进来看着呢？ 这烟瘾，真是误事！ 然而木已成舟，无法可想，孔一刀只好按住疑问，摆了摆手：“行，送出去。” 等陈澜送了病人回来，孔一刀立刻把他拉到一边。 “小陈，手术是王磊做的？” “嗯。” “做得怎么样？” “强！很强！非常强！” 孔一刀感觉有被冒犯到。 你小陈以前也说我强，却从来没有这样三连夸。 你小子也不过刚刚工作一年，要不是你那副乡长的爹打招呼，我亲自手把手教你，你到现在都不知道阑尾该咋开。 就你这水平，分得清什么是真强，什么是花架子表面文章吗？ “有多强？怎么个强法？” “这个，反正又快又好，有的动作我都看不大清。” 看不清你就说好？ 不靠谱，很不靠谱。 看来小陈的技术还需要好好练练。 孔一刀烦闷地说道：“老季有事，你去看个门。” “好的。” 陈澜贵为副乡长公子，却毫无地方二号贵公子的觉悟，立马屁颠屁颠地来到外科门诊。 季医生早就等得不耐烦了，一见陈澜进门，立马站起来。 “小陈，辛苦了，我有点事，要早点走。” 陈澜笑脸以对：“好的。” “哦对了，有个肚子痛的病人去查血了。我看是急性胃炎。” 论发病率，急性胃炎是和感冒并肩的两大王者，只要是个人，百分之百得过这病。 比如健康人偶尔上腹隐痛，过会好了，那90就是急性胃炎。 所以陈澜毫不在意地点头。 过了一会，一个老头进门，旁边跟着个中年人，手里抓着张化验单，看到陈澜，老头疑惑地问道：“季医生呢？” “哦，季医生有事，他关照我了，你是肚子痛对？” “嗯，痛得不厉害，本来都不想来看，我儿子非让我来。” 中年人无奈道：“你都痛好几天了，怎么能不看，万一有什么怎么办。” 老头不以为然：“要有什么早就有了，还能让我这么活蹦乱跳的？” 第二百七十七章 啃腰子的丧尸 陈澜止住父子俩，接过血常规化验单。 一院的血常规一大堆项目，这里就只有白细胞、红细胞、中性粒细胞等寥寥几项。 一眼看去，全部正常。 这完全符合急性胃炎的表现，又问几句，确实没问题。 陈澜心中放松，但还是依照实习时老师强调的做法，对老头说道：“衣服撩上去，我给你检查一下。” “嗨，有啥好查的，刚才医生已经查过了。” 中年人直接伸手撩起他的衣服：“医生说查就查。” 陈澜低头伸手，手伸到一半就停住了。 老头腹部赫然一大块瘀斑，一直连到腰背部。 陈澜惊讶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老头低头看了看，满不在乎地说道：“隔壁拆房子，我帮忙的时候不小心在墙角擦了一下。” 陈澜站起身，绕到老头身后，就见瘀斑一直连到背上。 “你背上也擦到了？” “嗯，擦了以后跌倒了，地上全是碎砖头，一硌一大片，就硌成这样了。” 陈澜仔细观察，擦伤的表现确实是这样，没毛病。 陈澜问出最后一个疑问：“刚才季医生也查了，难道他没看到瘀斑？” “哦，他隔着衣服拿手按了一下，说我可能是什么胃炎。” 老头吐槽道：“季医生也太小心了，知道我是胃炎，还让我查血，你们查个血这么贵，就不能不查嘛。” 隔着衣服摸叫小心？ 陈澜摇摇头，写好病历开好处方，递给中年人：“瘀斑的地方可以热敷。如果吃药效果不好，或者有什么其他情况，及时来看。” 后面一句是他跟孔一刀学来的常规套话，每个病人必说一遍。 孔一刀不光是刀法了得，警惕性更是爆棚，其小心谨慎的程度，堪称谪仙乡医院之最。 这也是他局麻开刀几十年，几乎从来没有出过事的原因。 但凡看起来有一点点不对的，都让他给转走了。 只留下最安全病人的同时，还要在说话上极端注意，比算命先生还圆滑。 当然，陈澜自以为学到了孔一刀话术精髓，却不知道孔一刀时常听着他说话而暗自摇头—— 不行啊小伙子，教你这么久了，还这么毛毛糙糙不会留后路。 中年人点头答应，拿了药，开上小电驴，载着老爹离开。 出门的时候，差点撞到一个在打电话的年轻医生。 王磊被这小电驴吓了一跳，差点没把手机丢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没事？” 中年人停下车，连连招呼。 “没事没事。” 王磊挥挥手，继续跟吴建通话。 吴建笑道：“没想到你第一个电话就这么吓人，我得思考一下。” “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 王磊感到有些歉疚，这种话题牵涉极大，受到社会极大关注，说吓人也并不算太夸张。 “其实我还就在等这么一个电话，”吴建的声音平稳中透着一丝激情：“十几年来，‘供给’和‘市场’两大导向争论不休，各有各的道理。” “但争来争去，都是非黑即白，非公即私。” “你这个公私合营、携手并进的想法倒是让人耳目一新，而且在这样一个乡医院搞试点，其实是非常保守了。” “王磊，你先好好做个计划，回头发到张伟邮箱。我这边好好想想，想好给你答复。” 王磊应道：“好的，我马上做。” “行，那就这样。” “嗯，再见。” 挂掉电话，王磊走回病区医生办公室，对江婉柔说道：“帮我做个假设入股获批的经营计划，我要给上面看。” “明白，”江婉柔马上有了主意：“经营原则要以保护群众生命健康为最高导向，兼顾股东和职工利益。” 王磊竖起大拇指：“交给你就是放心。对了不要用笔写，直接做成文档，我要发邮箱。” 江婉柔看病比不上王磊，做这些最来劲，当即拍胸脯应承下来，表示回家就做。 医院穷得要死，买不起电脑，至今还是老式的全纸化办公。 但她家里有台二手笔记本，是两人勤工俭学期间攒下的最贵重物品。 接下来，一直到下午下班，王磊都无事可做。 闲的发慌，又没书看，病房里仅有的两个病人看过三次了，家属的眼神都变得奇怪，王磊只好四处瞎逛。 逛来逛去，同事们要么在聊天，要么在玩手机，连江婉柔都捧着手机玩。 看王磊无所事事的样子，江婉柔指点道：“你要融入集体，不能做局外人。” “啥意思？” “大家都玩，你做另类，像话吗？” 啊这，真的好吗？ 江婉柔一把夺过他的手机，娴熟地输入密码，安装《你画我猜》，注册账号，然后与“柔情似水”联机。 王磊蒙了，什么融入集体，原来是让我陪你玩游戏。 可是玩点啥不好，玩画画有什么意思。 “还柔情似水，我呸，明明是女暴龙。” 想着想着，一不小心就说出了声。 腰间一痛，江婉柔威胁地瞪着他：“敢不敢再说一遍。” “放手。” “不放。” 王磊立刻一把掐住她的腰肉。 他认为女人就不能惯着，既然讲男女平等，凭啥你可以随便掐我，我还得赔笑道歉求放过？ 两人互不服气，手上渐渐加劲，等待对方吃不消投降。 过了一会，谢妍兴冲冲地跑进来：“柔姐，我们下班去吃烧烤……呃，你们怎么了，这么热吗？王医生你这是……肚子痛？” 两人额头都沁出了汗珠，江婉柔还顾着形象，王磊直接痛得龇牙咧嘴。 借着谢妍的到来，两人赶紧松手，江婉柔拒绝道：“我晚上有事，要早点回去。” “这样啊，那算了。” 谢妍怏怏地走了，江婉柔白了王磊一眼，恨不得再狠狠掐这大傻子一把。 下班后，江婉柔帮王磊再次整理一遍宿舍，就急匆匆地开着小海豚跑了。 王磊发了会呆，决定去街上逛逛，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谪仙乡只有一条街，其中真正可以称得上商业区的就百多米，然后两头就都是农家了。 这百多米内大都是小卖部、农药化肥之类，还有几家小吃店。 在其中一家小吃店门口，王磊看到一个美丽而可怕的身影。 沐霜雪。 沐霜雪也看到了王磊，她照例默默看着王磊，一声不吭。 王磊招呼道：“你来吃饭？” 沐霜雪点点头。 这妹子再凶，好歹也是自家团队成员，签了协议的。 身为老板，王磊决定请她吃个饭，好让她努力为自己打工。 “我请你吃饭。” 沐霜雪没吭声。 王磊就当她同意了，四下看看，看见了一家小吃店门口还架着烧烤炉。 这家店也是生意最好的，别的店几乎没客人，他家门口的桌前却坐了不少人。 “咱们去那边。” 沐霜雪看着那边几个男的大吃大喝大嚷，脚都搁到了桌上，眼中闪过不喜。 但王磊已经迈开步子，她犹豫一下，还是跟了过去。 走近之后，烧烤的香味渐浓，沐霜雪的眼神渐亮，最后竟跑到了王磊前面。 这边是看菜点菜，王磊不太习惯这个，问道：“要不咱们就吃烧烤？” 沐霜雪点点头。 王磊过去点了一通，两人就坐在门口，也没话说，各自无聊地看天看地看大街。 王磊目光扫过那几个大声嚷嚷的客人，不由一愣。 其中一个短寸男正把一串腰子塞进嘴里，但是他满嘴鲜血，看起来就跟丧尸在啃鲜活的腰子一样，格外瘆人。 跟他同桌的客人也发现了，一个平头笑骂道：“包子，你咋成吸血鬼了？” 包子满不在乎地说道：“最近烧烤吃多了，上火。” 他突然凑近那平头：“嘿你还说我，你自己才是吸血鬼。” 夕阳的光影下，本来就丑到吓人的平头咧着血盆大口，就像一头择人而噬的魔鬼。 第二百七十八章 花大钱买的好肉 “喂，我说你们两个搞什么名堂，满嘴血，弄得这么惨。” “是不是做坏事挨揍啦？” 同桌的几人嘲笑起来。 “呸！”笑了两声，一个胖子往地上吐了一口：“这肉越来越不好吃了。对了，说到上火，其实我也有点，刷牙总出血。” 王磊往地上看了一眼，赫然一小块鲜红色。 平头左手边一人说道：“这倒是，咱们天天吃烧烤，能不上火嘛？我最近刷牙也出血，谁知道什么牙膏降火好，推荐一下？” 上火和湿气重、肾虚一样，是美容院技师和广场舞大妈就敢下诊断的三大病种之一，如果谁不知道这三大病种，那99不是z国人。 众人当即发表自己心得： “xx牙膏，止血效果好。” “牙膏不行，吃黄瓜，黄瓜降火。” “喝茶好，菊花苦丁都行。” 王磊听得职业病发作，终于插嘴道：“哥们，有没有想过你们其实是牙周炎？或者是其他什么情况？” 那个吸血鬼包子看看王磊，摇头道：“牙周炎？我牙齿又不痛。” “牙周炎不一定痛，但是会出血。牙周炎吃黄瓜没什么用，应该去医院看看。” 这次几个人一起摇头：“谪仙医院不行，还不如搞点偏方吃吃。” “对，就是要看医生，也得去县里看。” “就算不去县里，至少得去隔壁清平医院看。” “清平的马一针就不错，要不咱明天就去找马一针，戳上一针就好了。” 包子大摇其头：“嗨，看什么看，过几天不就好了。” 王磊提醒道：“别人可以拖，你不能拖。” “为什么？” 王磊站起身：“我是医生，看一下你的眼睛？” “原来是医生啊。好。” 王磊翻开他的下眼皮，果然，睑结膜苍白，跟他苍白的面色完全配套。 “你贫血得厉害，要赶紧治。” “嗨，不就贫血嘛，”包子反而放下心来：“我妹打小就贫血，现在不照样活蹦乱跳的。” 平头笑骂道：“这是什么话。该治还是要治的。不过嘛，医生，贫血是不是要加强营养？” 他对此很有把握，所以根本没等王磊回答，就拎着串串叫道：“来，哥几个，撸起来。” 众人举起手里的肉串，大口开撸。 包子还拎起一罐啤酒塞给王磊：“来来，医生，喝。” 王磊笑着推开，决定不再多管闲事。 反正牙周炎不是什么大毛病，贫血也能治，让他们去找马一针。 这时自己点的烧烤也送了过来，热气腾腾香味扑鼻，看着就好吃。 沐霜雪指了指烧烤，示意王磊回来吃。 王磊正要过去，胖子喉间忽然发出怪声，然后低头干呕起来。 “胖子你搞什么名堂，怎么还吐起来了。” 话音未落，包子也哼了一声，然后一头栽倒，脑袋重重地磕向地面。 好在王磊就在他旁边，眼疾手快地一把托住。 桌边一阵大乱，几个酒友赶紧过来帮忙，在王磊指挥下，将包子平放在地上。 王磊的手搭在包子身上，感觉温度偏低，叫了一声，包子含糊地哼唧了一下，再看他的脸，苍白之余，还冒出层层叠叠的汗珠。 伸手搭脉，脉搏略有些快，其余基本正常。 虽然这些表现缺乏特征性，但结合他之前吸血鬼的形象，一个名词浮现在脑海。 休克。 失血性休克？ 当然，想到休克只是医生的职业敏感——永远要警惕疑似疾病中最严重的那种。 其实很多病会有目前这种表现，要诊断休克，凭这些远远不够。 王磊开启透视，然而快速扫视下，心肺肝脑肾等重要部位都没发现什么异常。 也许多看一会能看出端倪，特别是一些微细部位病变，不是一时半会能发现的。 但如果真是休克，血压一量马上就知道，根本没必要在这里拖延时间，王磊做出抉择：“赶紧送医院。” “好好，送医院。” “那边有个板车。” “快拖过来。” 两人奔向那辆农村拖稻谷的木板车，平头则过去跟老板结账。 老板一边报账，一边担心地问道：“那兄弟什么情况，没事？” 王磊循声看去，目光掠过平头，心头一凛。 这货刚才明明擦掉了满嘴鲜血，现在竟然又是一副血盆大口的样子。 不对劲！ 这五个人怎么四个出血？ 而且这出血量未免太大了点！ 王磊霍然转头，沐霜雪正把一串羊肉串送进嘴里。 王磊一个箭步冲过去，一把扯下羊肉串。 沐霜雪一惊之后，疑惑地看着王磊。 “先别吃，这肉说不定有问题。” 平头的同伴听到，立刻叫嚷起来：“原来是肉有问题。”“平头，先别给钱。” 胖子已经停止干呕，精气神回到身上，叫嚷的声音最大：“好啊，原来是黑店。我刚才就在想，包子是吃了他家肉昏过去的，这肉是不是不新鲜？” 老板也不是个好惹的，当即提着把铁签子就冲了过来，指着胖子的油脸大吼道：“谁说老子是黑店，你再说句试试？” 胖子当场就怂了，嘟囔道：“那怎么包子昏过去了。” “我咋知道，指不定他虚呢，别人怎么没事？” 老板无比的强势，令王磊也有点摸不清楚底细。 难道真的冤枉他了？ 不过救人要紧，这时那两人已经借到板车，王磊指挥着将包子抬上车，平头等人顾不上跟老板纠缠，立刻拉着车往医院疾奔。 王磊迈步跟随，走了几步，越想越不放心，一个个线索浮上心头。 1，这几人都有口腔出血表现。 2，这几人天天吃烧烤。 3，胖子有恶心呕吐。 4，出血量大，包子甚至有比较严重的贫血，还可能存在休克——单纯口腔疾病出血，几乎不可能到这个程度。 年轻人、烧烤、大量出血、消化道症状…… 如果是巧合就算了，但如果不是呢？ 王磊回头对老板说道：“你这肉最好先别卖了。” 老板眼睛一竖：“你瞎咧咧啥，凭啥就不卖？” 王磊好言好语劝说道：“老板，你一时半会不卖，也损失不了多少，但万一肉有事，那就不得了。” 本来其他食客都担心地观望着，王磊这一说，更加害怕起来。 有个中年男人丢下手里的鸡翅，对老板说道：“我这些天也上火得厉害，老刘，你这肉的来路到底正不正？” “正，当然正，都是花大钱买的好肉！” 老板安抚几句，又转头瞪着王磊： “少t放屁，老子的肉能有啥事？你再坏老子生意，老子要你好看！” 他手里还抓着那把铁签子，此刻气势汹汹地往王磊面前挥舞，就像随时要往王磊眼睛上戳似的。 第二百七十九章 医学博大精深 王磊虽然是天下有数的刀客，堪称世界第一快刀手，但他的刀只会救人，不会砍人，这时被老板的铁签子震慑，不由退后一步。 正琢磨着跟老板宣传一下法治精神，尤其是君子动口不动手的道理，身前忽然多了个人，小腰长腿，整个人身材不错，却能看得出肌肉。 那感觉，就像是稍小一号的冬奥顶流冠军少女。 沐霜雪挡住王磊，一声不吭地看着老板，王磊顿觉安全无比。 虽然有种吃软饭的感觉，但在座诸君谁敢说软饭它不香？ 王磊从沐霜雪身侧走出，再次劝说：“法治社会，有话好好说。肉有没有问题其实很好辨别，我先回医院……” 眼前一闪，老板拎着铁签子冲过来，左手抡起，想要扇王磊一巴掌。 然后胸口多了个脚印，整个人连退几步，撞倒一张桌子。 王磊给沐霜雪比了个拇指：“走，我们先回去救病人。” 两人转身追赶板车，老板骂骂咧咧地爬起来，还想再往上冲，谁知店内食客都不吃了，有的口吐芬芳，有的要报蜀黍，还有的眼珠一转，一声不吭走人。 店内大乱之际，王磊赶上板车，一边走，一边询问病情，并趁着一次透视时间未用尽继续检查。 仔细搜索下，终于发现端倪——全身多处毛细血管出血，尤以肠道、尿道为甚。 而且背上、屁股上还有几处瘀斑，估计包子自己都不知道。 至此，王磊终于有了比较大的把握：溴敌隆中毒。 这是现在最常用的老鼠药，灭鼠原理是抗凝血。 抗凝血，顾名思义，就是让人的凝血功能下降。 除了恶心呕吐头晕等万金油症状之外，主要表现就是全身多处出血。 比如牙龈出血、皮下出血、消化道出血、血尿…… 最后是心脑肝肾等重要脏器出血，危及生命。 疑似诊断有了，要确诊却很麻烦，得把血样送到有资质的医院去检测，一般的医院根本没这条件。 这时已经到了病房，值班的医生护士赶紧出来接客。 这位值班的吉医生已经40多岁，虽然没正经上过医学院校，但是位经验丰富的内科老油条，一看包子这模样，马上让护士建立输液通道。 他自己一边绑血压计的袖带，一边问道：“什么情况？” 平头几个都看向王磊，王磊说道：“吉医生，我怀疑是老鼠药中毒，应该是溴敌隆之类抗凝血药物。” “哦，王磊也在啊。这是你朋友？他吃老鼠药了？” “没有，但吃了烧烤，有出血症状。” 吉医生听得有些疑惑，毕竟烧烤跟老鼠药中毒距离有些远。 这时他已经绑好袖带，便先测量血压。 量好之后，他直接报了出来：“85/65hg。” 正常年轻人的血压是120/80hg左右，85/65hg已经达到休克标准。 吉医生在量血压的时候，王磊又一次搭脉，发现脉搏明显较前细速，身上略有些湿冷。 这是病情进展的表现，短时间内进展这么快，说明病情不轻。 这种时候，救治关键有两个。 第一是急则治标：通过快速输液输血、应用血管活性药物等手段，争取逆转血容量不足，从而纠正休克。 第二是尽快治本：补充维生素k。 溴敌隆的毒理很简单，它“长得象维生素k”，而凝血因子2、7、9、10等的激活都依赖于维生素k。 溴敌隆仗着自己的脸蛋，跟维生素k争风吃醋，使得这些凝血因子不能激活，于是稍有风吹草动，就出血不止。 比如包子背上屁股上的瘀斑，肯定就是不小心碰了擦了，迟迟不能凝血导致。 吉医生报出血压后，就有些挠头。 急诊医生最怕的是不明原因的疾病，因为无从下手。 其次就是各种难以挽回的危急重症，因为有一种无力感。 而眼前这病人，首先休克对于一家乡医院来说，肯定是超标了。 然后还原因不明。 别看王磊第一句话就说老鼠药中毒，但那只是王磊说的。 老鼠药中毒可不是这么容易确诊的，就算在县里，甚至在市里，都没有检测条件。 目前已知的，只有休克+口腔出血，还有王磊专门点出的烧烤。 凭这仨，就能说老鼠药中毒？ 开什么国际玩笑。 不过急则治标的基础知识他还是有的，这时护士刚刚建立了输液通道，马上对护士说道：“平衡液。” 这是对付低血容量性休克的万金油，基层医院的大杀器。 为什么一瓶水能成为大杀器？ 因为只有这个。 血液比平衡液强，但显而易见，没有哪家基层医院能储存血液制品。 护士急匆匆地去拿平衡液，吉医生又对众人问道：“谁是家属？” 平头说道：“我们是他朋友，家属不在。” 吉医生娴熟地说道：“病情很重，需要转院。” 一干狐朋狗友顿时急了，有的追问到底什么情况，有的直接拿起包子的手机，给他父亲打电话。 王磊也急了，一年实习三年规培，还从来没在急诊科听过“转院”二字。 严格来说，急诊患者都不适合转院，因为本来就是争分夺秒的疾病，路上花的时间越多，死亡率越高。 虽然稍稍有些犯忌，王磊还是直截了当地建议道：“吉医生，是不是先补充维生素k1？” 吉医生楞了一下，为什么要补充维生素k1？难道这是溴敌隆中毒的特效药？ 不少人对医生有误解，以为在疾病方面，医生什么都懂。 但实际上，医学之博大精深难以想象，就算世界一流的专家，也只能精通某一专科，甚至只精通该专科的某一细分类别。 全科医生似乎应该什么都会，但有个词叫做贪多嚼不烂，典型的博而不精，杂而不纯，所以才会让全科医生进社区医院，做基础的健康保障工作。 而吉医生这样半路出家的，又远不如正规培训的全科医生。 所以基层医院不知道溴敌隆中毒怎么抢救很正常。 知道的才不正常。 吉医生把王磊拉到一边，低声问道：“老鼠药中毒的依据好像不足？” 王磊建议道：“吉医生，溴敌隆中毒身上容易有瘀斑，我们看一下。” 吉医生点头：“也好。” 趁着王磊积极主动地去扒包子裤子，他一个转身，哧溜钻进护士治疗室，背对外面，闪电般地掏出手机，飞快输入“溴敌隆中毒”。 一目十行，效率奇高。 男人的裤子不是那么好扒的，王磊在平头等人协助下解开皮带，把包子稍稍侧身，露出背部和屁股。 胖子立刻咋呼起来：“怎么伤成这样？” 王磊转头看了看，咦，吉医生呢？ 第二百八十章 圣母活该去死 吉医生如同有心灵感应，倏地钻了出来，凑近看看，胸有成竹地点头：“嗯，是瘀斑，倒也确实象溴敌隆中毒。” 平头喜道：“确诊了？那就不用转院了？” 吉医生摇头：“转院还是要转的，病情太重，很危险…………晓燕，再开一条静脉通路，10毫克维生素k1遮光静滴。” 晓燕就是今晚值班的护士，她正要去执行，王磊说道：“等一下。” 晓燕疑惑地站定，王磊对吉医生说道：“吉医生，10毫克是常规剂量，溴敌隆中毒到了这个程度，是不是用极量更好？” 吉医生又把王磊拉到一边：“你觉得用多少合适？” “我在期刊上看到过类似病例，少了完全无效，后来用150毫克静滴，一天两次，这才扭转。” 吉医生吓一跳，按照说明书，一天最多不能超过40毫克，王磊说的这个量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别以为带了维生素三字就温情善良，k1这玩意，常规用药都可能直接导致死亡。 现在你用七八倍的剂量…… “这，太多了。” “不多，不这样用，不足以抗衡溴敌隆。” “这，超常规用药，万一有事……反正要转院了，要不就先用10毫克，到了县里再追加也不迟。” “那就迟了！” 王磊有点急：“一般的溴敌隆中毒，小剂量慢慢用没关系，可这人已经失血性休克，体内看不到的地方大量渗血，如果不尽快足量使用维生素k，后果很严重。” 吉医生还是摇头，做医生几十年，他深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道理。 你事事按照规范，病人死了也没关系。 你要是为病人着想，不按照规范办事，那万一病人有什么事，你绝对跑不了。 连法律都不会支持你。 有很多律师就专门一手抓着规范，一手抓着刑法，拿着放大镜找医生的失误。 还一找一个准。 为什么，因为很多病情不突破规范拼一下的话，病人必死无疑。 这个时候，不少有良心的医生就会跟家属商量：要不要拼一下？ 可惜的是，既然是必死无疑的情况下拼一下，失败的可能性肯定不小，然后一些家属就去找律师了。 牵涉到几十万上百万的赔偿呢，干嘛不找？ 天长日久，有良心又敢于亮出良心的医生就越来越少。 有人就要问了，规范不都是专家根据病情需要制定的吗，怎么还会需要突破规范？ 因为临床医生都知道，制定规范的专家学术地位很高，书也读得很多，但其实可能没有足够的临床经验，他们是坐在办公桌前教条主义照本宣科。 偏偏人体复杂，有些人生病根本不按照他们的规范生。 当然也不能全怪他们，事实上规范天然就只能为多数人服务，不可能照顾到少数不按规范生病的人。 吉医生一边摇头，一边还好心地劝王磊：“小王，你接触临床还短，不知道里面的凶险。” “咱们还是按照规范用药，转到县里就不关我们的事了。” 王磊被他说得有些彷徨。 他只是直，又不是傻。 能考上医学院的，就算不很聪明，也绝对不可能是傻子。 见王磊不说话，吉医生对晓燕说道：“维生素k1，10毫克静滴。” 晓燕快速复述一遍，疾步走向治疗室。 包子家不在镇上，他爸妈山路十八弯地过来，一时半会根本到不了。 时间就这样缓缓流逝，10毫克k1进入血管后，病情丝毫没有改善，甚至血压还在渐渐下降。 吉医生已经豪放地开了三条静脉通路，大量平衡液不要钱似的灌进去，却压根无法把血管给撑起来。 究其原因，是出血这个病因没有解决。 如果是其他原因的失血性休克，王磊可以做手术止血。 但这是全身性毛细血管出血，根本不可能手术。 王磊心里激烈斗争，三个声音你来我往。 一个声音高喊：圣母活该去死，死了还要被嘲笑，墓碑上不配有名字，只能写傻x之墓。 另一个声音微小得根本听不清，但却始终无法压制下去，甚至还在不断壮大。 第三个声音则带着撺掇怂恿：如果没有担当，最多做小打小闹的富翁，永远不可能建立世界顶级医疗集团，不可能完成医疗帝国任务。 护士再一次给包子量血压：70\/60hg。 等她报出数字，旁边的平头等人面色都极为难看。 这段时间里，他们询问医生再加自己搜索，已经明白了这种血压的含义。 王磊蹭地站起来，对吉医生说道：“要加大维生素k1的剂量。” 吉医生摇头：“不行。” “我来开医嘱。” 吉医生一愣，劝说道：“王磊，不要冲动，你还要做几十年医生。” “谢谢。但总不能看着人死在面前？” 四周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吉医生问道：“处方权给你了？” “前些天报到的时候就给了。” “光有处方权还不够，这需要家属和院领导共同签字。” “家属应该快到了。听说谢院长就住在附近，我给她打电话。” 再次陷入安静，吉医生叹了口气，拍拍王磊肩膀，说了两个字：“佩服。” 听王磊说完情况后，谢红梅厉声呵斥。 这次她是真的被气着了。 本来她只觉得王磊坏，现在看来，还蠢。 为了一个不认识的普通人，哪有把医院声誉+至少几十万一起压上去的。 不能治就转院，这是理所应当的事，人死了跟医院无关，你瞎折腾啥。 等她骂声停歇，王磊说道：“血压下降速度很快，如果不用k1，就算输血都稳不住。” 谢红梅怒道：“这种病咱们乡下稳不住再正常不过，转到县里，让县里用去。” “但是就算现在就走，也很可能撑不到县里。” 旁边平头胖子等人听得大气都不敢喘，王磊这句话出口，四人都骇得面色发白。 他们不象包子那么馋烧烤，中的毒比包子轻得多，刚才也已经口服了维生素k1，但此时却觉得自己好像也要不行了。 一方面，包子确实是朋友。 另一方面，一起出来吃饭的，包子要是死了，家属能不找他们算账？ 光是自家爸妈，就要打断自己的腿。 但谢红梅的想法却变了。 病情这么重吗？ “王磊，我的意见是不能大剂量使用。但我只懂妇产科，江院长是内科，这方面比我精通，你应该问问她的意见。” 第二百八十一章 不是你一个人有担当 王磊一愣，谢院长这话，好像别有含义？ 如果真的问江婉柔，她肯定会答应，因为是我提出来的。 万一有事，她也不怕赔钱，医院终究得出大头，还有我顶在前面。 但这可不仅仅是钱的事，凭什么正院长一把手逃避，反而让一个副院长担责任？ 万一真遇到凶恶之徒挥刀砍人怎么办？我能害她？ “好了，就这样。” 谢红梅挂掉电话，嘴角浮起冷笑。 王磊摇摇头，别的管不了那么多，先救人要紧。 想了想，先让平头等人继续催蜀黍，看烧烤店老板能不能说实话，提供使用老鼠药的确凿证据。 自己则拨打张院长的电话。 “张院长，您什么时候派专家来县医院考察？” 张院长正在喝小酒，闻言笑道：“对你们那个县这么上心？唉，你才去几天啊，这么快就胳膊肘朝外拐啦？真是让我伤心。” 王磊脑门生出黑线，张院长真是个老小孩。 不过老小孩办事一如既往地爽快，开了句玩笑后，接着就说道：“行，明天就让李一山带队过去。” “还有件事，一会能不能帮我进行远程会诊？” “你需要会诊？还这么急吼吼的？” 别看就要退休了，张院长心思敏锐得很，第一时间警惕起来：“你小子又搞什么名堂？我跟你说，人生漫长，安稳一点。” “现在不是以前了，行医要以不犯错为原则，别害自己。” “别以为家属签了字就有用，那玩意是约束医生的，用来证明你交代过病情，对家属几乎没有约束力。真有事上法庭，该赔的一分都少不了。” 巴拉巴拉巴拉…… 难得张院长开口教育，王磊老老实实地听了几句。 但时间紧迫，他终于忍不住问道：“那您同意会诊吗？” 张院长的长篇大论戛然而止，悻悻道：“同意，你要谁会诊？” “血液科何主任，他用大剂量维生素k成功救治过两位重度溴敌隆中毒患者，还写了论文。” “何大胆啊，我记得这事，还是我签的字。你想复制？别忘了你是乡医院，不能跟我们一院比。” 最后劝了一句，张院长问道：“决定了？” “决定了。” “行，别忘了让你们院长签字，得让医院承担责任，而不是你个人。” 跟张院长说好，王磊的手指又停在张伟的名字上。 想了想，还是没点。 这种小事，真没必要。 随即拨打本县wei健委许主任的电话。 “许主任，您好。已经说好了，一院的专家明天就到。” 这完全出乎许主任的意料，她惊喜道：“太好了，王磊，你可为我们县的医疗卫生事业立了大功。” 王磊接着说道：“有件事想请您批准。” “你说。” 听完王磊的要求，许主任短暂沉默。 其实这类事情在全国各地屡见不鲜，不甘心病人死去的傻子医生层出不穷，身为一地卫生系统最高领导，免不了要面对。 不过那些傻子医生最多找到院长签名，甚至还有傻大胆没有领导签名就自己干的。 象王磊这样找到她这种当地最高领导头上的，绝无仅有。 “许主任，虽然暂时店家没有承认使用老鼠药，但最近全县开展灭鼠活动，大量使用溴敌隆——无论用老鼠肉假冒羊肉，还是带有溴敌隆的老鼠屎污染食物，都有可能。” “药物使用上，除了一院外，其实还有其他医院也用过这个量，有论文可查。” “象幽燕的和谐医院就用过，他们的案例，参考意义很大，法庭都要考虑。” “而且江南市一院已经答应远程会诊，会诊的专家是……” “我明白，”许主任止住王磊的游说：“小王，其实不光是你有担当。你等我电话。” 忙音传来，王磊抓着手机陷入疑惑。 她这是什么意思？ 听起来是答应了，可为什么还要等电话？ 过了一会，手机响了起来，谢红梅。 这女人怒气冲冲地，但是给王磊的感觉与前大不相同。 那恼怒的声音里，似乎藏着忌惮。 “好啊，王磊你真厉害。我马上到。” 她就住在几十米外，不一会儿功夫，就板着脸赶到。 她在检查病人、询问吉医生的时候，包子的父母终于到了。 看到儿子这副模样，两老人差点没急晕过去。 远程会诊随即开通。 何大胆不愧是何大胆，了解病情后，在王磊背书的情况下，虽然没有检测结果，也没有口服老鼠药的证据，他还是支持了王磊的意见。 有省级大医院专家开口，各方意见迅速统一。 家属签字、谢红梅签字，大剂量维生素k1源源不断地进入血管。 谢红梅阴沉着脸说道：“用归用，还是要转院，这病不是我们这里能治的。” 对此王磊倒是没有意见，最关键的措施上去后，到设备药品更齐全的县里自然更好。 谢红梅见王磊没吭声，对家属说道：“你们快去找车子。” 王磊低声问晓燕：“咱们医院没有救护车吗？” 晓燕低笑一声，指了指自己的原生态多功能治疗车。 王磊果断闭嘴。 过了好一阵，车子终于到了。 谢红梅看向王磊：“王医生，你跟车护送？” 王磊点头答应。 上车前，王磊亲手测量血压，回升到了80\/60hg。 众人都松了口气，晓燕朝王磊竖起大拇指，吉医生重重拍了王磊肩膀一下。 沐霜雪一直站在边上不吭声，此刻看向王磊的目光中，带着深深的佩服。 她在燕大医学部毕业，在和谐医院实习、规培，见识了太多的国内国际顶级医生，见识了太多的危重疑难病例。 但王磊这么有担当的，至少她个人是第一次见。 王磊跳上车，沐霜雪也跟着上来。 王磊疑惑道：“你上来干什么，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沐霜雪拍了拍自己手中的气管插管包。 王磊秒懂：以防万一。 谪仙医院之前没有气管插管包是有道理的。 这是一项比较难的技术，不是每个医生都能做，连执业医师考试都不考这个——意思很简单，不会气管插管，也有资格执业。 就算在一院这样的三甲医院，不会做的医生照样比比皆是。 那么，一家偏远山区的乡医院，具备执业医师资格的都没几个，凭什么会这技术？ 王磊倒是学过，但就跟所有正规培训的医生一样，基本上也就是有所了解，距离合格还差得远。 如果不是麻醉专业，也不是常年在急诊科工作的话，不要多久就生疏了。 这是一辆面包车，担架放在边上，平头等人拎着输液袋，王磊和沐霜雪坐在一边，时不时地检查一下包子的情况。 车子即将驶入县医院时，血压终于回升到了90\/70hg，达到安全下限。 车内欢欣的气氛中，王磊脑海内一声钟鸣。 “铛！” “王磊勇于担当，甘冒风险，奖励医德20点。” 王磊大喜。 这样就有了32点医德，如果用于预防感冒的话，足足可以预防32年。 用于那方面的话，足足可以保证32年夫妻生活极度和谐，全世界无人能敌。 把包子抬进急诊科，分诊护士第一句话就说道：“又是休克？” 第二百八十二章 反正不能这样用药 “今天休克很多吗？” “多。不光是今天，昨天开始就有了，原因不明，而且身上全部有多处瘀斑。” 大家是同行，护士一边带着他们走向抢救室，一边说道：“没休克的瘀斑病人更多，都是不小心磕磕碰碰就出现了。” “要命的是，这些休克很难抢救，只能勉强靠输血输液维持着。” “我们能做的检查全做了，奇怪的是，除了凝血时间延长，就查不出别的什么问题。” 凝血时间延长是万金油表现，不具备特异性，所以县里依旧对诊断一筹莫展。 这时已经进入抢救室，帮着把包子抬上床后，王磊等人就按照抢救室的规矩退到门口。 不过暂时还不能走，得等到急诊医生有空过来，提供了足够的病史资料后，才能放心离开。 而且王磊觉得其他休克病人很可能也是溴敌隆中毒，必须向医生提供自己的意见。 别看王磊能很快想到这个，那是因为他看了足够多的期刊，看到过何大胆他们的论文。 实际上，这是极易误诊的一种中毒。 若是没有明确的口服溴敌隆史，医生很难想到。 至于他敢在没有检测的情况下，大胆使用大剂量维生素k1，是因为他看到了体内广泛性毛细血管出血。 抢救室内，一名护士拎起静滴维生素k1的输液袋，略有些惊讶地说道：“咦，他们也用了维生素k1。” 值班的韩医生刚看完一个休克病人过来，闻声赞道：“谪仙医院不错，其他乡医院送过来好几个病人了，没有一家想到使用维生素k1的。” 另一个年轻些的护士撇了撇嘴：“用了维生素k1又有什么用？不还是照样休克。” 被小护士怼了，韩医生略有些尴尬。 能想到用维生素k1，并不是因为想到了溴敌隆中毒，而是因为它用途广泛，只要是能引起维生素k缺乏的病症，它都能用。 而能导致维生素k缺乏的病症有很多，所以看到出血表现、凝血时间延长后，县里就果断用了。 然而收效一般，尤其是重症病人，基本上没有效果。 “呀，不对，这，这怎么回事？”护士忽然惊叫起来。 “你怎么总是一惊一乍的？” “你看看他们的用量！”护士指着输液袋上的标签，舌头有点打结：“1，150毫克！” “150？！”韩医生一个箭步跨到输液袋前，将护士撞得一个趔趄。 他根本不管护士，伸手将输液袋凑到眼前，一个刺眼的数字透过厚厚的眼镜片，直射入他的脑海。 “这，标错了？” “不大可能标错？再说15毫克也多了啊。” “对，一次最大剂量10毫克。不行，我得找他们问问——他们医生还在的？” 韩医生让护士暂时停止维生素k1的滴注，快步走向门外。 “谁是谪仙乡的医生？” 王磊站起身来，沐霜雪纹丝不动。 “你们这维生素k1怎么回事，150毫克，是不是标错了？” “没错。我们考虑重度溴敌隆中毒，必须大剂量使用，才能有效激活凝血因子，解除病因。” “溴敌隆中毒？” 韩医生不由复述一遍，随后双拳互击：“有道理！不对，依据明显不足。” 他也不管王磊了，自己在那喃喃自语：“有多发性出血表现、血尿明显，这个支持溴敌隆中毒。” “但是没有溴敌隆接触史，没有毒物检测阳性结果，最关键用了维生素k1效果不好。” “不行，这肯定不能诊断。” 护士长从里面走出来：“问过了？是标错剂量了？” “没标错，他们说考虑溴敌隆中毒，需要大剂量使用。但这依据明显不足。” 护士长经验丰富，马上说道：“就算真的是溴敌隆中毒，也不能这样用药，量太大了！” “对，你们这样做不行，胆子太大了。” 王磊解释道：“这个病人大剂量使用维生素k1后有显效，达到临床诊断标准。” “有显效？” “有显效？” 护士长和韩医生同时问出声来。 “对，有显效——出血倾向得到控制，血压从70\/60hg回升到90\/70hg。” 王磊简单介绍完病情，建议道：“其他病人如果情况类似，也可以用大剂量维生素k1诊断性治疗。” 被一个乡医院的年轻医生教用药，让韩医生和护士长都感觉怪怪的。 “行，我们知道了，你先回去。” 赶走王磊，护士长问道：“要不要大剂量使用？” “大啥大啊，这就是胡搞，草菅人命。乡下的技术真是太差了。” “不是有显效吗？” “那是他说的，休克病人血压有波动很正常，前一分钟60，后一分钟90你又不是没见过。” “再说血压测量主观因素强，左手右手、绑紧了绑松了、听诊器头塞进袖带了……轻轻松松相差十个点。” 护士长点头，这是基础中的基础，医生都知道听诊器头不能塞进袖带，但那是最简便的操作方法，很多人图省事，还是塞进去了。 “反正无论如何也不能这样用药。先看看这个病人，维生素k1给他换掉。” 护士长一声令下，剩余的维生素k1被剪了一刀，扔到垃圾桶里。 刚刚扔掉，急诊科主任急匆匆地跑进来。 “主任，你怎么来了？” 主任一摆手，一声不吭地跑到最重的休克病人床边，仔细检查起来。 几个医生护士不解地对视，主任这是怎么了？ 主任看过一个，又转到下一个休克病人那，从头到脚，查得无比细致。 众人正迷惑不解的时候，门口一阵动静，好几个人疾步入内。 “李院长，雷院长……” 院长们只是点点头，四下看看，就快步走向急诊科主任那边。 这下子，大家都知道出事了。 但能有什么事呢？ 几个休克病人虽然不见好转，但连番输液输血、纠正酸中毒……种种措施下，暂时还稳得住。 除了这几个休克，也没啥特别的病人啊。 那边领导们还在检查，门口动静不断，一个又一个的院领导入内，没多大会儿功夫，医院里排在前列的领导都到齐全了。 韩医生感到不妙，目光不由往医疗垃圾桶那边瞄。 护士长也不由自主地看向那边，瞄了几眼，两人对视，目光中似有千言万语。 第二百八十三章 正经医生不敢用 领导们终于停止检查，一起聚到护士站。 一把手李院长目光炯炯地看向急诊科苗主任：“苗主任，你有什么看法？” 苗主任挠了挠头：“李院长，要说是溴敌隆中毒的话，虽然有那么点迹象，但距离确诊还远得很。” “而且我们也用过维生素k1了，效果并不理想。” “尤其这些休克的重症病人，几乎毫无作用。” “所以缺乏支持中毒的证据。” 李院长在公众场合一贯都是温和的，此时语气却有些严厉：“苗主任！许主任亲自指出溴敌隆中毒的可能性，这绝不会是无的放矢！一定要重视！” 许主任？ 让李院长这么说的许主任还能是谁？ 溴敌隆中毒？ 韩医生和护士长再次对视，脑海内浮现出刚才那个乡下小医生的模样。 糟糕，我们好像错过了一次立功+避免犯错的机会。 那就是说，我们好像自己推开了立功机会？还可能犯下了错误？ 但是，就算许主任亲自下令，难道能真的这样子使用维生素k1？ 这不得死人？ 大门再次被推开，一个令韩医生惊讶的身影走进屋内。 县里所有医务工作者的领导：wei健委主任许英红！ 许英红接到王磊请求后，马上就给谢红梅打电话，告诫她要以病人生命为重。 声调语气虽然不重，但话里隐藏的意思很重，吓得谢红梅立马赶往医院签字。 许英红岁数大了，很容易劳累，晚上若非要事，绝不出门。 办完这事后，她深觉自己是个有担当的人物，对得起这个职位，便愉快地洗脚上床。 躺在床上看了一集电视，她忽然觉得不对劲，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 到底忘记啥了？ 今天和往常没有什么不同——做早饭，上班开会，看报喝茶批文件，做晚饭，王磊打电话……王磊的电话！ 王磊说怀疑溴敌隆中毒，说县里最近大规模灭鼠。 对啊，大规模灭鼠就是我们和其他部门联合推动的，用的就是溴敌隆！ 王磊说溴敌隆主要经由粪便排泄，那就是说，无论不法商贩用被毒死的老鼠肉假冒，还是餐饮店被排泄物污染，都可能导致人类中毒！ 现在是只有王磊一个人报告了疑似溴敌隆中毒，但万一其他医院也有类似病例，却因为误诊或者忽视，而没有报告呢？ 许英红一骨碌爬起来，身手之敏捷，吓了老伴一跳。 “你干什么？” 许英红不理他，抓起床头柜上的手机，首先打给县医院的李院长。 李院长也吓了一跳。 他是听人提了一嘴的：这两天有几个休克病人，虽然能稳住，但不容易好转。 当时他只泛泛地说了句要重视，其他就没多说什么。 休克嘛，医院里最常见的危急重症，医生们对此经验丰富。 这种常见病，让他们去救好了，如果没有额外汇报，不必要多关注。 但许英红这么一说，李院长心头巨震。 大规模中毒引起的休克，跟其他疾病引起的休克，那绝对是两码事。 他当即就冲向医院，一路上接连给领导班子打电话，让他们立刻赶来医院。 此刻，所有人齐聚急诊科，目光凝重地看着苗主任。 “苗主任，到底能不能排除溴敌隆中毒？” 苗主任亚历山大，血压都高了二三十个点。 “这个，要说排除，依据不足。” “那就是倾向于成立？” “不不不，”苗主任慌忙摇手：“确诊还差得远，差得远。” “到底是确诊还是排除？”许英红不满了：“什么时候能有准确结论？” 苗主任擦了把汗：“唯一的确诊依据是毒物检测。县里市里都不能查，要看省里有多快出结果。” 许英红更不满了：“没有检测结果就不救人了吗？刚才我听谪仙乡汇报，他们就用大剂量维生素k1救了一名休克患者，他们有毒物检测结果吗？” 诛心之论啊许主任。 您难道会不知道检测结果的重要性？ 还有，这大剂量维生素k1，是正经医生敢用的吗？ 只有那些网红芒硝医生、茄子医生、绿豆医生才敢这么乱来？ 谪仙乡那个病人是好转了没错，但凭什么就能确定是大剂量维生素k1的功劳？ 这些都算了，最可恨的，谪仙乡的谢红梅，她不是好人啊。 你特么的自己乱用药就算了，还跑到许主任那邀功，害得我们里外不是人。 自李院长以下，县医院的一干人等内心戏丰富，又不敢明说，憋得那叫一个难受。 “怎么都不说话？” 许英红直接点将：“李院长，尽快将血样送省里检测，尽快组织会诊，重点讨论大剂量维生素k1的应用。” 李院长赶紧表态：“好，我马上组织全院会诊。” 送走许英红，李院长吩咐手下打电话。 一个个本县最出名的专家被叫来，团团坐定，商讨一个他们觉得很荒谬的议题。 “这还用讨论？肯定不行啊。” 大内科主任最直爽，他也不管这是许主任的要求，第一个表明自己的看法。 有他带头，意见迅速统一。 “对，10毫克都会死人，150毫克……呵，哪个天才想出来的？” “有些药物确实是剂量越大效果越好，但毒性必然随之增加，总不能为了救人先杀人？” “对，谪仙医院这个病人没死是运气，怎么能拿病人的性命去赌呢？” 李院长不由使劲揪住自己眉心。 这帮人啊，都是迂腐顽固的学术派，不懂事。 可他们不懂事，我得懂事啊。 他咳嗽一声，旁边的办公室主任连忙使劲按手，会议室迅速安静下来。 李院长环视众人：“医学上的事，咱们都不必说得太绝对。” 大内科主任鼓起眼睛，很想来一句：15倍！你知道15倍剂量是什么概念吗？这种事凭什么不敢绝对？ 不过他跟王磊一样，是“傻”不是蠢，最终还是憋住了。 “咱们医院毕竟不是美奥诊所，咱们更不是国际顶级专家，还是要谦虚一点。” 这句话有道理，大内科主任的眼珠子稍稍收敛，顿时从金鱼的大泡泡变成了青蛙的小突突。 “这样，小方，你现在就查一下，看看有没有这方面的资料。” 会议室里就有电脑，小方迅速行动起来。 第二百八十四章 县医院的决定 哒哒哒的键盘声中，李院长继续教育一干不懂事的手下： “咱们接触不到世界前沿技术，学术方面的研究也不深，还是多看多学的好，千万别做井底之蛙。” 大内科主任的青蛙眼秒变人眼。 李院长一点都没冤枉大家。 在这个群山环绕与世无争的小县城里，除了升职称那种不值钱的拼凑论文，医生们完全没有学术方面的需求，几乎没人去关心前沿技术。 能看一两种期刊，就已经算追求上进了。 “大家也都查一下。” 众人全都掏出手机，进入各大专业医学站点、知网等综合性站点，着重搜索溴敌隆和维生素k1。 虽然溴敌隆中毒比较少见，大家从来没有去专门关注，但此时这么多人一起搜索，很快就找到了相关论文。 “咝，还真有，江南市第一医院血液科何超，维生素k1单次150毫克静脉滴注，一天两次，救治成功。” 会议室顿时骚动起来，许多人凑过去，看到清晰无误的150毫克维生素k1的字样，不由纷纷咂嘴称奇。 “我也找到了，和谐医院的！” “美奥诊所也有，他们用了180毫克！不过这个病人比较魁梧。” 傻大胆超剂量案例摆在面前，还都是大医院大主任用的，众人的看法瞬间转变，会议室的话风也瞬间跑偏。 “许主任英明！李院长高瞻远瞩！” “是啊是啊，要不是李院长坚持，咱们就不会查论文了。” “主要是心系群众健康，医德高尚。” 办公室主任小方最年轻，此时从屏幕后面探出头：“本以为我们在第一层，李院长在第三层，现在看来，明明在顶楼。” 李院长正襟危坐不动声色，心里美滋滋。 唉你说这帮人，瞎说什么大实话。 好不容易马屁声平息下来，李院长说道：“空话少说，先讨论一下咱们要不要大剂量使用。” 说到真格的，大伙又不做声了。 拍马屁万无一失，但是给病人15倍用药这种事，还是等别人先开口的好。 有意无意地，大家伙的目光都瞄向大内科主任。 下一秒…… 不愧是他！ 大内科主任不负众望地吼道：“为什么不用？” “美奥能用，和谐能用，全部成功，事实证明可以。” “那几个休克病人太让人担心了，不但要用，还得立刻用。” 李院长无语地看着他。 说肯定不能用的是你，说肯定能用、要立刻用的还是你。 不能听这货的话。 “不能太激进，毕竟是超出规范的，我看，先用一个病人，看情况再说。” 顿时一片赞成： “李院长说得对。” “老成持重，稳健又不失积极。” 达成共识，苗主任去执行，李院长则给许英红打电话汇报。 占线。 许英红正在给王磊打电话，询问要为明天一院的考察做什么准备。 聊了一会，许英红问道：“小王，重症病人效果不好可以解释，为什么轻症病人效果也不好呢？” 王磊答道：“可能是剂量更低。另外溴敌隆半衰期很长，一直在体内对抗维生素k1，在维生素k1的剂量不足以压制它的情况下，就难以体现出应有的效果。” “有道理。看来小王你的理论功底非常扎实，咱谪仙医院这是捡到宝了啊。” 结束通话后，许英红抓着手机良久不语。 老伴看到她这样子，问道：“怎么还在那发呆？” “哦，我在想一个小伙子的请求，要不要支持他。” “什么请求？” “他想参股谪仙医院。” “什么？胆真肥！这你也要想？肯定不能答应啊，安安稳稳退休不好吗？” 许英红纠结道：“人总是要做点事的。而且我越来越发现他的可贵之处。” “什么可贵之处？” “医德是真好。跟江南市那边关系也不错。而且医术高，今天他就看出了一个重大隐患，帮我扫掉了一颗很大的定时炸弹。” 她把大规模灭鼠和多人溴敌隆中毒的事说了一遍，听得老伴一身冷汗。 “咱县里的卫生条件是真差，尤其餐饮店，脏得要命。那你还不赶紧处理？” “已经给各部门都打过电话了，很快就会全面整顿餐饮卫生。医疗方面也在按王磊提出的方案整改。对了，我得追一下进展。” 许英红接通李院长，听了先试用后全面推开的方案后，满意地点头：“不错，胆大心细方圆。” 她想起王磊对于轻症病人的分析，随即又关照道：“除了重症病人外，也不能忽视了其他轻症病人。他们的治疗效果一般，可能也跟剂量太低、治疗时间不足有关。” 李院长连声应是，心中有些佩服许英红。 别看人家许主任脱离临床多年，可临床嗅觉还是这么敏锐、功底还是这么扎实。 我一直没脱离临床，可这些不常用的东西早忘光了，要不是刚才查阅论文，还根本不知道这些知识点。 没事都要拍马屁，何况人家许主任有真才实学？ 李院长当即口绽莲花，狠狠地夸了一通。 许英红没好气道：“行了，赶紧落实新的治疗方案，治好病人才是根本。” “您放心，我今天就呆在医院，不处理好了不回家。” 李院长说到做到，挂断电话后，立刻让小方准备夜宵，他要连夜督促手下医护人员，争取尽快解除这颗巨大的定时炸弹。 谪仙乡唯一的大排档前，王磊和沐霜雪也在吃夜宵。 严格来说，这是他俩的晚饭。 街上冷冷清清，摊主倒是个话痨，尽管王磊根本就不搭话，他照样滔滔不绝，绘声绘色地讲着烧烤店老板跟食客大打出手，最后被蜀黍带走的事情。 据他所说，那家伙死不承认用了老鼠肉，更不承认用了老鼠药，蜀黍正在紧急追查。 这摊主不光话多，手艺还特别的好，沐霜雪的神色本来比街头还冷，一脸的生人勿近，但是几口菜进嘴后，她明显地开心起来，还破天荒地跟王磊聊了几句。 吃饱喝足，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瞎聊着，缓缓走向医院。 回到宿舍，王磊挥手道：“晚安。” 沐霜雪恍若未闻，开门、进门、锁门，一气呵成。 王磊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他万万没想到，刚刚还像个正常女生的沐霜雪，一秒钟就变成了冰山。 手机忽然响起，拿起一看，吴建。 下午他说要好好想想，现在是做出决定了吗？ 可江婉柔的计划还没发给他，不会是要拒绝？ 王磊一边回到自己宿舍，一边忐忑地接通。 第二百八十五章 要不要合作 “王磊，我反复思考，可以让你试试。” 王磊兴奋地握拳，吴老大真给力！ “具体细节，张伟会跟进。” “记住，会有很多人盯着这件事，也盯着……” 吴建把“你我”二字收回，改口道：“好好干，别让我失望。” “是，您放心，我一定会把谪仙医院建设成水平高、作风好的一流医院！” 想起系统给予的各种药品、器械技术，还有双倍返还，尤其是医疗帝国任务对父母的重要性，王磊保证道：“并且不以赚钱发财为目标，一定会让群众健康得到最好的保护！” 不以赚钱发财为目标，可能吗？ 或许在你年轻的现在，确实有这份傻乎乎的雄心壮志，但要不了几年，初心就没了。 不过没关系，赚钱是应该的，只要不贪婪就好。 吴建不置可否地摇摇头，嘴上鼓励道：“我相信你，加油。” 第二天上午，刚刚起床，许英红的电话就到了。 “小王，我已经派车去接你，也帮你给谢院长请了假，今天你一定要好好发挥，争取促成合作。” 这么急的吗？ 县里对合作真是看重啊。 不过想想县医院诊治溴敌隆中毒的水平，这份看重就一点也不奇怪了。 许主任全力支持我，我也应该全力支持她。 王磊当即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好的，许主任您放心，一院院长已经答应我了，只要咱们这边没有大问题，合作就大有希望。” “那就好。你要做好中间人，如果咱们有什么不符合他们要求的，及时告诉我，及时整改。” “好的。” 王磊吃过早饭，提前去给昨天那个阑尾炎查房。 单纯性阑尾炎恢复就是快，再加上王磊操作精细，损伤极小，患者就跟没事人一样在病房里溜达，看到王磊，第一句话就是问能不能吃饭。 刚从病房里出来，车子就到了。 此刻还没上班，值夜班的吉医生站在窗边，看着王磊坐上小轿车绝尘而去，不由艳羡地说道：“小王该不会是什么富二代？” “跟咱们有关系吗？诶，还真有关系。” 晓燕停下手里的活，跟吉医生探讨道：“你说，他和江院长提议的那什么集资入股，能行吗？” 吉医生摇头：“你想多了。我看那也不过是一辆十几万的车，这档次，跟我们比算有钱，到外面就不算啥了。” “而且就算全国首富来了，他能把咱这旮旯里的破医院变成大医院？他投入再多，能赚回来？” “也是哦，吉医生，还是你脑子好。算了，我老老实实干活，别做入股美梦了。” 好一番颠簸后，王磊来到县医院，被小方引到院部会议室，发现自许主任以下，一群领导已经整整齐齐在等着了。 别看许英红对王磊支持度很高，但起初是看江婉柔的面子，后来是看王磊的言行，她甚至都没见过王磊。 听小方说王磊来了，许英红热情地过来握手，又把他介绍给在座领导。 众人一边热情招呼，一边不露声色地审视着王磊。 江南市是省会，以江南市第一医院的实力，其实就是毫无争议的江南省第一医院。 别看在全国不过排名20，但在这边方圆几百里，它就是独一档的存在，一般的医院根本没资格跟它谈合作，它也忙不过来。 这小伙子，刚工作就能把眼高于顶的一院拉过来，要说是靠个人能力，鬼都不信。 看许主任这热情劲，也不知道这王磊家里是什么背景。 介绍完，许英红看了看表，对王磊问道：“他们什么时候到？” 话音刚落，王磊的手机响了。 接通后，李一山大声说道：“王磊，我们十分钟后到。” “好，我去门口接你们。” 许英红问道：“到了吗？” “十分钟。” “好，我们一起去门口迎接。” 十分钟后，王磊惊讶地问道：“张院长，您怎么亲自来了？” 张院长乐呵呵地答道：“你小子开口，我能不跑一趟吗？” 王磊身侧，许英红等人吃惊地看向王磊，重新评估他在一院的分量。 寒暄过后，张院长和许英红、李院长等领导去会议室商谈，李一山等专家去各科室考察，王磊不想听领导们的套话，果断跟着李一山行动。 来到急诊科，苗主任赶紧上前接待。 跟一院比，县医院的急诊科有些简陋而杂乱，李一山等人暗暗皱眉。 苗主任一看众人面色有些不对，马上环指几位休克患者：“各位老师，刚好我们这里有几个重病人，想麻烦老师指导一下。” 来都来了，李一山点头，跟身边几位内外科专家一人一份病历看了起来。 “溴敌隆中毒？休克？” 专家们越看越吃惊，这是没有明确服药史的溴敌隆中毒，就算在一院，也是极易误诊的疾病。 而且用150毫克维生素k1什么鬼？ 俗话说，隔行如隔山。 在现代医学上，隔科如隔山，甚至隔项目如隔山。 最懂维生素k1的何大胆没来，象李一山这样的外科医生，最多知道它的常用剂量。 好在同行的内科专家看过何大胆的论文，当即赞道：“不错，贵院的水平真是令我刮目相看。” 李一山等疑惑地看向他。 “我们血液科的何大胆就这样用过，成功救治了两位溴敌隆中毒患者。” 苗主任连忙说道：“对对，我们就是看了贵院何主任的论文，才敢这样用药，效果非常不错。” “各位老师，这位7床昨天还出血不止，血压始终上不来，使用大剂量维生素k1后，出血倾向得到控制，今天血压已经恢复正常。” “其他病人也是，全部都有明显的好转。” 原来是跟着我们医院学的。 但无论如何，这努力学习的程度、这敢于用药的胆魄，都大大刷新了专家们的看法。 偏远山区的县医院，原来并不是想象中那么不堪。 结束考察，张院长找个机会把自己手下聚到一起，问道：“怎么样？” 李一山赞道：“超出我的想象。他们竟然敢超量15倍使用维生素k1，胆魄和水平都不错。” “啊？哈哈哈哈。老李啊，其实是王磊这小子搞的鬼。昨天他还请何大胆远程会诊了。” “王磊？”李一山等人恍然大悟。 那位内科主任笑道：“只知道王磊手术做得好，没想到在中毒和药物使用上也这么厉害。啧啧，我们到底是老了，还是年轻人不可限量啊。” 王磊坦承道：“没有，其实我就是看了何主任的论文才敢这么用的。” 李一山是第一个夸王磊的，这些天下来，他已经夸得嘴皮子都薄了，压根没有心思再夸，对张院长问道：“原来不是这个医院厉害，那咱们还跟他们合作吗？” 专家们都看着张院长，医疗过程可不是一个人、一两天就能搞定的，象这种合作模式，专家只能看个开头，给个后续建议，主要流程还得靠县医院完成。 如果县医院太差，那只会拖累了一院的名声，弄不好还得赔钱。 第二百八十六章 昊天地鼠的操作 张院长却毫不担心：“为什么不合作？就维生素k1这件事而言，如果这个县的卫生系统整体不行，尤其是这家县医院不行的话，王磊再怎么蹦也没用。” “能为了病人采纳这种超常的建议，就说明他们有胆有识有执行力。” “再说了，王磊这小子让咱来的，要是就这么拍拍屁股走了，他不得暗地里骂我们？” 王磊赶紧否认：“怎么会，我哪敢骂您啊。” “哈哈哈哈骂几句也没关系嘛，”张院长大笑着拍打王磊肩膀：“只要你别忘了咱一院，有什么困难手术去帮着开就行。” 李一山笑道：“嘿嘿，王磊你别信他，真要骂他，他一准得跳脚。” “扯淡，你以为我张国宏跟你李一山一样小肚鸡肠，拿你瓶不值钱的破酒就心疼得骂街。” “你还有脸说，那是我外甥孝敬我的好酒！准备留着办事情用的。” 许主任等远远看着这边，心里忐忑不已。 县里遇到什么疑难杂症都得往外转，遇到危急重症又常常抢救失败，时间久了，就算县里能治的病，人家也要去外地大医院看，导致县医院病人寥寥。 他们这些领导的风评也受到了严重影响，不少人骂他们尸位素餐。 要是今天顺利谈妥合作，以后能有一院专家坐镇，必定能扭转这种局面。 而且还能辐射全县，每个乡医院遇到问题，都可以大着胆子往县里转。 而不是象以前一样，对病人开口就是：“去县里？不如直接去外地。” 看了一会，发现一院这边开始说说笑笑，众人的忐忑稍解。 看起来，他们起码没有对今天的考察不满，似乎有点希望？ 再看到那个一把手说得高兴，伸手猛拍王磊肩膀，期待值猛地拉满。 王磊这家伙，面子可以啊。 诶，来了来了。 许英红和李院长等人赶紧调整仪态，柔和神色，努力使自己阳光灿烂。 张院长正色道：“许主任，李院长，各位领导，贵院的医疗水准和精神风貌给我们留下了深刻印象。” “能和贵院合作，是我们一院的荣幸。” 成了！ 许英红等人大喜，全场洋溢着欢乐的气氛。 过了一会，见事情谈妥，进入无聊的场面话和细节商谈模式，王磊大大地打了个哈欠。 张院长笑骂道：“昨晚上干啥坏事了？你要不想听，就先滚蛋。” 王磊顺势起身告辞。 李院长要亲自送他，被王磊拒绝后，又吩咐办公室主任小方送他。 两人走向停车场，途经门诊部时，王磊迎头遇上两个有些面熟的人。 哦，想起来了，那天差点撞了自己的中年大叔和他爸。 中年大叔一愣之后，招呼道：“医生，你也来县里啊？” “嗯，有点事。怎么，来县里看病？” 中年人扬扬手里的病历：“我爸身上瘀斑，总不见好，所以就来县里看看。” “哦，看得怎么样了？” “说是老鼠药中毒。奇了怪了，我爸他怎么可能吃老鼠药。” 这次的病人都没有自己服用老鼠药病史，王磊不以为意地说道：“听医生的。再见。” “再见。” 坐上车，行驶在山间公路上，看着风景秀丽的大山，王磊心旷神怡。 也就是地方上没钱，如果好好开发一下，再把路修好，绝对是旅游胜地。 快到谪仙乡时，团队群忽然热闹起来。 引爆话题的，是远在d国的汉斯。 他请孙昊帮忙，把已经刊载王磊论文的期刊寄给他，如果能得到病人家属允许的话，把王磊的手术录像也发给他。 原因很扯淡——他被绑架了，要靠这个赎身。 绑架主谋是他妻子，从犯是他父母，帮凶是一干同事。 绑架的理由是汉斯被遥远东方的神秘邪恶蛊惑了，身在世界医学中心，反而要去一个医学落后的国度学习。 然而现实是什么呢？ 现在就有不少z国医生在d国学习，d国和国、y国等国一样，是z国医生最想去的医学强国。 能来d国学习的，还得是z国的青年俊秀，稍差一点都没资格。 所以他们感觉自己的理由是如此的充分，以致于无论汉斯怎么辩解，全都无济于事。 所以汉斯在群里挨个点名—— 秦沛：你的《广泛性肝包虫囊肿剥离术新探》发表了吗？ 谁人羞花闭月（苏新月）：你的《ad病生机制暨人类意识由来探讨》发表了吗？ 割了动脉喝脉动（林思涵）：你的《新型血管支架暨相关技术进展》发表了吗？ 云想衣裳花想容（云想容）：你的《第三脑室肿瘤切除最新入路》发表了吗？ 云想衣裳花想容：（哭）我感觉写得不好，还在打磨。 她是团队成员里理论基础最差的，脑肿瘤手术能力虽然在系统任务帮助下大幅提升，但理论提升的幅度相对要小一些。 偏偏其他人要么本就很强，比如汉斯；要么进步极大，比如苏新月。对比之下，她就有点自卑，总想把第一篇论文写得尽可能漂亮，争取一炮打响。 总之，一定不能在论文上拉团队后腿，尤其不能给王老师丢脸。 割了动脉喝脉动：没有。 谁人羞花闭月：好像还没找到合格审稿人。 秦沛：发了，马上寄。汉斯，你不是负责写心脏手术论文吗，难道同事们不认可你的论文？ 汉斯：我推翻重写了。 秦沛：？ 汉斯：孙昊说王老师那台心脏粘液瘤手术蕴含的知识太丰富了，写一篇论文太吃亏，让我分几篇慢慢发。 说到孙昊，这家伙就像被打得嗷嗷叫的地鼠一样，倏地窜了出来—— 昊天大帝胡天胡地：对对对，一个月发一篇，弄成连载，持续刺激，打响咱们团队的名气。 昊天大帝胡天胡地：《巨大心脏后壁粘液瘤的诊断心得》、《心脏切除——粘液瘤切除——心脏复植术》、《体外循环逆灌术》、《延后肝素化浅析》、《心脏插管引流减压术》、《无负荷跳动初探》…… 昊天大帝胡天胡地：一台手术起码可以写七八篇，而且每篇都有干货，比绝大多数论文都干。 昊天大帝胡天胡地：你们也应该这样搞，一次性发完太亏了。 昊天大帝胡天胡地：让世界被我们论文的阴影笼罩，让所有医生匍匐在我们论文下颤抖。 割了动脉喝脉动：…… 谁人羞花闭月：……你太坏了。 云想衣裳花想容：……瑟瑟发抖。 秦沛：哈哈哈好主意我喜欢。早知道我也拆开来写了，起码可以写五六篇。 李东：太有意思了我也想玩，王老师我最近心脏手术很有心得，什么时候再带我开几台手术石头。 石头：李东，那你在一院盯紧了，有合适的病例就让他们找咱们合作。 石头：汉斯，老先生说要为医学做贡献，早就签了同意书，心脏粘液瘤那台录像可以使用，已经发给你。 汉斯：谢谢老师。 汉斯将录像下载到u盘，斗志昂扬地走向自己供职的医院。 来，自以为是的家伙们，跪在王老师的阴影下战栗！ 第二百八十七章 井底之蛙 汉斯在堡德海医院心外科工作，这是堡德海大学的教学医院，规模庞大，医护力量雄厚，学术成果很多。 身为“心外之神的宠儿”，汉斯在医院里是名人，走进医院，立刻得到同事们的注目。 不过以往都是友好和羡慕的目光，今天则暗藏着怜悯和嘲笑。 汉斯是个刻板的人，极其注意形象。 同时，也是个敏感的人，这些怜悯和嘲笑根本瞒不过他。 不过前几天他都是溜着墙根走的，今天却昂首挺胸大步流星，连领带有点歪都不管了。 走进心外科病区，经过护士站时，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医生眼睛一亮，语气夸张地叫道： “嘿，汉斯，看起来你今天很高兴，是你的心外之神又给你传神谕了吗？” 汉斯没搭理他，径自走向主任办公室。 那男医生却不放过他，倒退着走在汉斯前面：“听说你要去医学圣地学习，真是羡慕你，你能给我介绍一下你那位神奇的‘小’老师吗？” 汉斯点点头：“可以，你很快就会见识到。” “喔喔我听到什么了，我即将有机会认识世界上最厉害的医生，天哪太幸运了。” “够了巴泽尔，”护士长忍不住打抱不平：“z国也有好医生，他们自己也有很神秘的医学，不一定比我们差。” 巴泽尔摊手耸肩，做出震惊的样子：“喔喔，来自东方的神秘巫术吗？听起来就很可怕的样子。” “你们在嚷什么？” 一个矮小的老头走出主任办公室，不悦地看着这边。 看到汉斯时，他的脸上露出无奈和惋惜。 汉斯刚进医院时，就是跟着他学习的。 之后汉斯表现出了惊人的天赋，又是他介绍其他专家一起教导。 所有教导过汉斯、又或者跟汉斯合作过的医生，都一致认为汉斯的前途无量，能让d国心外再上一层楼。 为此他们也愿意倾尽心力，给汉斯最大的帮助。 然而汉斯去了一趟z国后，就象被恶魔蛊惑了一样，要放弃d国的高薪职位、放弃这么多技术高超的良师益友，去跟一个z国人学习。 如果是z国的顶级人物也就算了，毕竟那是个大国，就算不如d国，应该也不会太差。 但听说是一个比汉斯还年轻的家伙，甚至还处在培训期。 这，这不是开玩笑吗？ 更让老头坚信汉斯魔怔的，是汉斯把王磊吹上了天，吹成了古往今来天上地下唯一强者，其手术水准已经超脱了这个世界。 这简直是精神病患者的呓语。 而那个让汉斯疯癫的家伙，一定是撒旦的化身！ “老师，我想跟您谈谈z国的王，我还带来了他的手术录像。” 老头叹了口气：“好，但愿我们的谈话能让你改变主意。至于手术录像，就没必要播放了。” “不，老师……” 汉斯刚开口，就被老头止住：“我知道这录像肯定水平很高，但手术无非就是一针一线一刀一钳的累积，它的高度必定是有限的，再高又能高到哪里去呢？” 巴泽尔在一边笑了起来：“主任，说不定比阿尔卑山还高，山上住着强大的魔鬼，要不然怎么会让汉斯痴迷呢？” “闭嘴！” “喔。”见主任动怒，巴泽尔悻悻地闭嘴。 老头重新看向汉斯：“这些年，我们见过世界最顶级的心外技术，我们有幸能经常跟世界最顶级的医生交流，我不认为还有谁能跃居这个群体之上。” “不，老师……” 老头再度打断汉斯： “我们是医生，讲究的是基础和逻辑——以医学常识来判断，技术的进步只能是日积月累，从来不可能一蹴而就。所以只要是人，他的水平就不可能突然超脱这个世界。” “而手术从来不是一个人的游戏，据我了解，那个王所在的医院在z国也不过是中上水平，根本就没我们强，他凭什么超越世界？” 汉斯张了张嘴，终于没有继续辩解。 老师什么都好，就是太顽固太自以为是。 只有铁一般的事实，才能让他老人家服气。 “老师，我愿意听您的安排，如果……” 老头脸上瞬间坚冰融解春风拂面：“哈哈哈，好好好，汉斯，老师太高兴了，走走走，尝尝我收藏的美酒。” 老师不但顽固，还性子急，总是不等我把话说完。 汉斯尴尬道：“如果您看完录像还这么认为的话，我一定不去z国。” 老头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汉斯总是这么古板，说话总是这么一板一眼慢吞吞。 这就算了，古板到固执，古板到坚持错误的认识，怎么劝都不听，这就不太好了。 凝固的气氛中，巴泽尔心痒难搔地跳了出来：“主任，就看看录像，让我们‘瞻仰’一下z国神级医生的风采。” “闭嘴！” “喔。”见主任暴怒，巴泽尔悻悻地再次闭嘴。 老头深吸了口气，展颜笑道：“那就看看。汉斯，你是信守承诺的人，老师一会就指出那个王的不足，让你履行你的承诺。” 汉斯难得地咧嘴一笑：“老师，我肯定会履行承诺的，不过是履行去z国学习的承诺——看完录像，您一定会支持我。” 两人的争执早就吸引了全科室的医生，消息还迅速向全院蔓延。 d国的医院和z国完全不一样。 除了谪仙医院这种破医院，z国只要像样点的医院，医生一天得看几十上百号病人，上班就像打仗，甚至连抽空吃饭的权利都会受到质疑。 d国的医院则一板一眼不慌不忙，病人再急也得按规矩排队，医生一天只要看几个十几个病人，所以个个优雅从容态度和蔼，暂时抽出时间来看个录像也问题不大。 听说全院的焦点人物汉斯再次跟老师对峙，还要以一台手术录像决定去留，医生们蜂拥而至。 心外科的示教室内很快就坐满了人，大家一边看着画面，一边低声谈笑。 汉斯不悦地看着这帮家伙，他们竟然一点都不尊重王老师的手术录像，以前看别的示教录像，可从来没这么吵闹过。 按孙昊的话说，这就是群坐井观天的青蛙。 不过去z国之前的我，也跟他们差不多？ 汉斯自嘲地笑了笑，将画面一分为二。 一半是赵主任的麻醉团队正在紧张准备。 一半是病情简介。 解说声响起，示教室内安静了许多，众人都被这个奇怪的病情吸引。 病情介绍完毕，巴泽尔笑道：“喔，汉斯，我要向你道歉。” 汉斯意外地看着他，这家伙的蛙嘴里，难道还能吐出不一样的虫子？ 第二百八十八章 做梦！休想！绝对不可能！ “我一直以为z国的医院很落后，现在看来，硬件还是很强的嘛。” 巴泽尔的话得到了一部分医生的共鸣。 西方总有一部分人戴着有色眼镜歪曲z国，还有一部分人总是用50年前的报道去想象z国。 当超越想象的事实摆在面前，多少能对他们造成一定的冲击。 巴泽尔赞了一句，马上说道：“可惜啊，软件太差了，医德也差。” 有人问道：“巴泽尔，z国水平差不奇怪，但你为什么说医德差？” 巴泽尔胸有成竹地反问：“这个病人为什么要大动干戈地做体外循环，甚至还要做世界首例心脏全切+复植术？” “明明心脏翻转就可以了嘛。” “为了追求噱头，放弃损伤小的术式，置病人健康于不顾，这医德不差？” 示教室内的议论声骤然增大。 众人也早就憋着疑问了，只不过出于谨慎才没有直接质疑。 汉斯不动声色地关闭病情介绍，让手术间画面占据整个屏幕。 呵，一切都在我意料之中。 当初我在z国看到手术方案时，跟你们这些人的反应是一模一样的。 结果呢？ 见汉斯不说话，巴泽尔越发得意，滔滔不绝地抨击z国神秘巫术。 汉斯的老师雷奥怒道：“闭嘴！” “喔。” 雷奥老头的脾气不好，是d国版的方主任，医院内无人敢惹，见他发怒，示教室内终于安静下来。 不过这时也没什么可看，只有麻醉和护士不紧不慢地做着准备，看得d国医生们昏昏欲睡。 当王磊的手术团队站到手术台前，就像被按下了快进键，整个进程突然加快，观众们也是精神一振。 看到王磊标志性的一刀就拉开全切口，甚至直接切到肌肉层，不少人眼皮直跳。 正要质疑，王磊一套令人眼花缭乱的止血保护堵上了所有人的嘴巴。 这个时候，连巴泽尔也感觉到有点不对劲了。 这个“王”，天赋到底有多强，又到底是练了多少万次，才练出了这种基本功啊？ 不过根本容不得他细想，林思涵檀口轻吐，说出本台手术第一个创新名词：“延后肝素化”。 简简单单的五个字，立刻引发了躁动。 可恨的是，她根本不做讲解，而王磊的动作快如闪电，逆灌、心脏插管、心脏挤压、血管吻合…… 一个个行云流水的动作，一个个前所未闻的名词，一个个精美绝伦的全新术式，让众人沉浸在手术的世界，身心俱醉。 一时间，既好像思绪万千，又好像大脑放空，众人浑然忘却了自我，只知道跟着王磊的操作走。 直到无负荷跳动、并行循环，王磊停止动作等待心脏恢复，众人的魂魄才回到身上，示教室内到处响起浓重的吁气声。 唯独雷奥老头还呆呆地坐着，双眼空洞无神，仿佛魂游天外。 汉斯低声叫道：“老师？老师！” “啊？”老头一颤，转眼看向汉斯，目光中意味丰富，似有千言万语要倾诉。 最终，他伸手拍了拍汉斯，欣慰地说道：“真好。原来心外技术已经进展到这个程度了。” “那，老师您……” “去，必须要去！” 雷奥老头突然提高了声音，斩钉截铁地说道：“一定要把他的技术全学回来，如果他不肯教你，我们一起想办法，无论他提什么要求都行！” 汉斯大喜：“教，他肯教，他是一个为医学事业无私奉献的人，我已经加入他的团队了，一定会得到他毫无保留的教导。” “不，汉斯你错了，”雷奥眼中闪着睿智的光辉：“世界上没有真正无私的人，如果咱们一味索取，却不能满足他的要求，肯定就得不到全部的技术。” “是这样吗？” 汉斯回想跟王磊相处的点点滴滴，感觉老师有些想多了。 王老师，不就是一个毫无保密意识的憨憨……咳咳，就是一个纯粹的、脱离了低级趣味的、大写的好人吗？ 他明明已经在毫无保留地教我了。 “就是这样，这是真理，”雷奥老头严肃地盯着汉斯：“记住，去z国后，第一件事就是要弄清楚他想要什么，如果你没办法满足他，一定要告诉我，我帮你想办法。” 旁边的医生频频点头，巴泽尔叫道：“他才20多岁，这样的人，肯定要钱，还要美女，大美女！” “闭嘴！”汉斯怒道：“别用你那庸俗龌龊的想法玷污王老师。” “不，他说得有道理，就算不为这两样，也是为了名，逃不掉这三点。” 汉斯惊讶地看着雷奥老头，感觉老师有点陌生。 “就不能是为了理想吗？” “理想？或许。我们不应该怀疑崇高的一切——虽然崇高的一切都值得怀疑。” 雷奥老头不置可否地说了句空话，就起身道：“走，我们去找院长。” 汉斯拔下u盘，一边跟着往外走，一边问道：“找院长做什么？” 老头腿虽短，步子却很快，一会儿功夫就走到楼梯口，把一大堆医生全甩在后面。 这时他才说道：“我要请院长保留你的工作。你不应该离职，保留工作完全不妨碍你的求学。” “可是……” “没有可是，你不准离职，如果你还承认我是你老师的话。” “当然承认，您永远是我的老师，可是……” “没有可是，只要看过录像，董事们就一定不会反对。除此之外，我们还需要获得医院的额外帮助，这样的话，如果王有什么需求，咱们就有更多的力量来满足他。” “可是，我已经跟王老师签订了长期合约，只能在王老师的医生集团里工作。” 雷奥皱起眉头：“可是你跟堡德海医院的合同还没解除，你们这份合约是有问题的。” “只是意向合约，但我心里已经确定这就是我的正式合约，不可能更改——如果堡德海医院不同意解约，我支付赔偿金也要去z国。” “这样吗？”雷奥老头有点沮丧，过了一会，又振作起精神：“没关系，其实并不矛盾，只要董事会同意，仍然可以保留你的工作，而不需要你实际上班——甚至还可以适当支付薪水。” “这不可能？” “在压倒性的技术面前，一切皆有可能。” 两人来到院长办公室，不一会儿，里面就响起了院长愤怒的咆哮声。 “什么？不上班还要拿薪水？你们疯了吗？” “做梦！休想！绝对不可能！” 第二百八十九章 你们快逃 院长的脾气真是越来越差了。 也不知道我还能忍多久。 秘书坐在外间，竖起耳朵听着里面的动静，心中暗暗为自己的职业生涯担忧。 咆哮声中，隐约传来汉斯的辩解，好像是在说不止心脏手术，还有什么evar，什么动脉瘤破裂肝包虫囊肿，什么吓坏罗伯特折服路易斯…… 听不太清这家伙在说些什么，反正没有起到任何效果，院长的咆哮声越来越大。 但是很快，雷奥老头那着名的轰炸级咆哮雷鸣般震响，秘书简直有种咖啡杯都在颤抖的错觉。 别看院长吼汉斯威风凛凛，碰到雷奥老头，他就不是对手了。 很快，内间就只剩了雷奥老头一个人的轰鸣声。 又过一会，内间陷入沉寂。 三分钟过去了。 十分钟过去了。 里面依旧鸦雀无声。 秘书霍地站起。 院长他，不会被雷奥老头这坏蛋，伙同汉斯一起…… 不可能，如果现代还有贵族精神这玩意存在的话，汉斯那傻子就是唯一的拥有者。 秘书重新坐下，目光紧盯着内间。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里面忽然传来隐约的说话声，随后是开怀的大笑。 然后院长陪着雷奥和汉斯出来，看他那热情的样子，简直就像在陪同行走的钞票。 雷奥师徒帮医院挣到大钱了？ 院长捡到黄金了？ 那为什么刚才要吵架？ 秘书胡乱猜测着，等到院长回来，她终于忍不住好奇：“院长，雷奥先生好像给您带来了好消息？” “哈哈哈是啊，我们要把汉斯送到z国去。” 秘书一愣，也就是说，你答应了雷奥老头的要求，那个让汉斯去z国，却保留职务，薪水一分不少的无理要求？ “好事啊，”院长兴致很高，以少有的耐心解释道： “依据汉斯的描述，还有他带来的录像、报道，未来我们将拥有一个世界顶级的心外医生，他每年回来探亲时，都会顺便在我们医院做手术。” “还能邀请到更强的医生——汉斯的z国老师王磊先生，以及他的医生集团。” “得益于汉斯的牵线搭桥，他的z国老师已经答应了。” “全d国，可能只有我们一家医院拥有这样的待遇。” 院长哼着歌回到内间，秘书暗暗摇头。 是不是傻？ 这个世界上，有什么医生能值得如此对待？ 汉斯这家伙真强，不但自己傻，还成功地同化了院长和雷奥。 不过，汉斯不是一般医生，他的去留会引起董事会关注。 董事们都是精明的商人，不可能批准这种无理要求的。 内间，院长品了口咖啡，开始给董事长发邮件。 他打字飞快，不多时，洋洋洒洒写了一大堆。 其间不乏各种一看就不客观的描绘：数量惊人的颠覆性的创造，神一样的基本功，必死的病人能救活…… 然后是他的观点：一位站在世界巅峰的医生，比一百位普通医生的价值更大。 而巅峰医生最珍贵的，其实是他的时间。 一天只有24小时，一个人工作的时间就那么几小时。 在未来，王磊的时间，将被各界疯狂争夺。 而我们堡德海医院，由于今天对汉斯的善意，由于今天王磊的承诺，比其他人都更有优势。 最终院长说道：我承认我有赌的成分，但赌注不过是一份薪水，相信我们能赢。 点击发送，院长点了支雪茄，往椅背一靠，咕哝道：“这么年轻的家伙，到底是怎么练出这身本事的？” “应该是除了吃饭睡觉，分分秒秒都在练习？” 此刻，时间珍贵、分分秒秒都在练习的王磊正在陪江婉柔玩画画游戏。 来谪仙医院才两天，他就成功融入大家庭，加入了摸鱼大军。 下午的时候，王磊实在受不了愚蠢的画画，在脑海内询问系统：“如果现在使用医德帮助，需要消耗多少点，就能完成入股谪仙医院？” “由于前期准备卓有成效，只需消耗10点医德，即可完成入股，且不会引起任何质疑。” “是否立即执行？” 王磊大喜：“执行。” 几分钟后，谢红梅面色凝重地走进病区，看着头靠头专心画画的江婉柔和王磊，不满地哼了一声。 江婉柔抬起头来，关心地问道：“谢院长，你这哼哼唧唧的，是不是又便秘了？要不要让护士给你灌个肠？” “呵，江院长，我以前真是小看你了。还有王磊，你这么好的家世，来这小医院不觉得委屈吗？” 王磊奇怪地反问：“我一个农民的儿子，家世很好吗？” “农民？呵，”谢红梅不再纠缠家世，冷冰冰地说道：“县里通知，改制工作组很快就到，许主任带队，市里派员指导，指名要见你们两个。” “改制工作组？这么快？！” 江婉柔大吃一惊。 谢红梅心中冷笑。 装，装得真象。 消息很快传开，在谪仙医院激起了轩然大波。 原本大家只觉得是两个年轻人异想天开，根本不可能得到批准，所以没几个人认真考虑过这事。 此刻大伙一下就懵了。 最初的不敢置信过后，众人立刻扎堆，门诊一堆，病房一堆，疯狂议论。 门诊以老油条季医生、自我感觉良好尹小丫为中心，病房以慎勇天王孔一刀为中心，激烈争辩改制对职工有没有好处、要不要奋起抗争、要不要参股。 几乎全院职工都参与其中，只有沐霜雪一个人在手术室发呆，王磊则被江婉柔拉着审问怎么做到的。 过了一阵，谢妍悄悄溜了进来。 “柔姐，王医生，你们真的决定了吗？” “决定了。” “你们哪来的把握，真不怕赔钱吗？” 江婉柔淡定地说道：“王磊答应我不会赔钱。” “柔姐，我怎么觉得是……” “是什么？” 谢妍把“你中王磊毒了”四字吞回肚里，对王磊劝说道：“王医生，你要不要再慎重思考一下？” “我已经慎重思考了。” 劝不动啊这俩傻家伙，谢妍无计可施，唉声叹气。 江婉柔笑道：“别瞎担忧了，说真的，你要不要支持我们一下？你不是存了三万多吗，全拿出来。” 谢妍吓一跳，哀怨地看着江婉柔：“柔姐，我能不支持吗？” “不能。柔姐办大事，你说不支持？” “啊我当然得支持，可我……”谢妍纠结无比，最后悲壮地说道：“我支持一万！” “一万太少了，才能拿几股啊。” “柔姐，这是我攒的嫁妆啊！” “嘁，你这个傻妹妹，”江婉柔不再逗她，把王磊推开，笑着揽住谢妍的小腰，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然后跟她咬起了耳朵。 谢妍越听越吃惊，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瞪着王磊，就象在看一个怪物。 等江婉柔说完，她讷讷道：“柔姐，我，我怎么感觉在听有声小说？你没逗我玩？” “姐要逗也逗王磊那傻子玩，逗你玩干什么？” 江婉柔拿出手机：“报道没出圈，咱们医院的人又从来不求上进，所以没人知道。” “对了妍妍，你暂时也要保密，不能跟任何人说，否则争抢起来，就轮不到你参股了。” 谢妍看着网页拼命点头：“嗯嗯，我不说，打死都不说。” 谢妍离开不久，陈澜又溜了进来。 这货比谢妍谨慎多了，东张西望左看右看，确定没其他人看到后，才哧溜一下钻进来。 一进门，他就冲到王磊二人面前，用很低的声音说道：“你们快躲一下，尹小丫鼓动了几个人要揍你们。快点开车走！” 说完他就飞快地跑了出去。 第二百九十章 原来谪仙医院很值钱 “揍我们？我看谁敢。王磊你干什么？” “我去叫沐霜雪来。” “叫她干什么？” “一个打十个。” 事实证明江婉柔更有眼光，几分钟后，全院职工都聚到了病房，尹小丫确实是凶光四射想要动手，但她找的那仨帮手根本就没动静。 尹小丫一贯害怕江婉柔，这时表姐谢院长不在，说好的帮手怂了，她立马跟着怂了，只敢拿目光狠狠地刺江婉柔。 说好的揍人场面没出现，质疑声却差点掀翻屋顶，几乎没人看好这场改制。 季医生是门诊部代表，他当仁不让地发问：“江院长，小王，要是你们控股，还会继续加大投入吗？” “会，”江婉柔已经跟王磊深入探讨过，了解王磊的计划：“我们会从骨科入手，购买足够的器械设备，招揽更多的医护人员，并适当打广告营销。” “未来还会建设其他专科，乃至建成综合性医院。” 听到这么庞大的计划，众人的面色更加地难看。 季医生直截了当地说道：“江院长，我老头子快要退休了，无论怎么改，该我的退休金一分都不会少，这事其实跟我无关。” “再说句难听的话，王磊应该是富二代？万一亏点钱可能无所谓，我们也管不着。” “但是，”季老头环指众人：“他们都靠医院吃饭，他们经不起折腾。” “你们投入这么大，光一个骨科都能再买几个医院了，怎么可能不亏本？” “这是公私合营，医院也得承担一部分成本。到时候，你们有钱人拍拍屁股不玩了，他们怎么办？守着一屁股债的医院喝西北风吗？” 季医生的话立刻引起共鸣，众人纷纷说道： “我们现在虽然绩效工资拿不全，好歹还能保证基本工资，被你们这样胡搞，基本工资发不出怎么办？” “我还要养老婆儿子。” “我爸妈的病你们都知道，要是我没了工资，不敢想！” 见大家都反对江婉柔，尹小丫兴奋地叫道：“我就知道她不是好人，大家都应该听我姐的，把她赶走！” 面对汹汹非议，王磊很淡定。 他跟江婉柔早有默契，这种事江婉柔更擅长，让她去应付，自己乐得逍遥。 沐霜雪比他更淡定，两人坐在一边，看着江婉柔安抚众人。 “我们都是兄弟姐妹，怎么会欺负大家？我们是想让大家的收入更高一点。” 面对不信的目光，江婉柔直接抛出底牌：“第一：跟之前那两车设备一样，后续所有投入，都将由我和王磊自负盈亏，大家根本不用担心我们亏本后医院会负债。” “当然，股比要有相应体现。这点大家不会有意见？” 谢妍第一个叫道：“没意见，谁出钱，当然就是谁的股份。” 季医生缓缓点头：“这还能有什么意见，你们真要这么做的话，无论如何医院都不会比现在更差。” 众人纷纷点头，刚才还针锋相对的气氛一下子变得缓和。 江婉柔继续说道：“第二：所有职工的收入都会保底，并且肯定高于目前收入。如果效益好，还会有相应奖励。” “但有个前提：必须服从管理，不能再像现在这样混日子，更不能象今天一样对抗。” 又是谢妍第一个捧场：“哇哇好诶好诶，要涨工资喽，好开森。” 陈澜紧跟着送上助攻：“我支持江院长。” 其实已经不需要他们助攻了，现在除了躲起来看热闹的谢红梅、愤怒而去的尹小丫，全院职工都已经站在王磊和江婉柔这边。 因为这俩太傻，傻到拿王磊家里的钱来贴补大家，这种地主家的傻儿子，有谁会不喜欢呢？ 开心过后，众人又意识到了新的问题。 傻儿子再傻，也不可能一直贴补下去。 何况傻儿子家老爸老妈可不傻，要不然也挣不到这么大的家业。 但是按照傻儿子的经营计划，这医院亏本是亏定了啊。 而且都坚持不了几个月。 这可不行，要双赢才成，大家得帮他们出出主意，让医院尽可能赚到钱。 孔一刀率先出主意道：“江院长，小王，其实可以不用这么激进，先少投入一点，等赚钱了再说。” “孔主任说得对，一乙也可以不急着创，骨科倒是可以搞，不过不能开那些高难度大手术，开一些常见的小骨折就好了，咱们以量取胜。” 屋内气氛骤变，从兴师问罪变成了群策群力，气氛无比融洽。 当工作组到来后，见到的就是一片祥和气氛，让他们惊讶不已。 改制不都是争吵不休，甚至血雨腥风吗？ 不过这是大好事，省了我们很多麻烦。 在几乎所有人都同意的情况下，整个流程进展飞快，当天下午就基本上完成了主要步骤。 让王磊意想不到的是，这医院房子破、设备约等于0，地皮却多得吓人。 据说这医院的前身其实是一个特殊工厂，由于山区的安全性，才会办在这里。 后来形势变化工厂倒闭，职工下岗的下岗、调走的调走，几乎一个不剩。 但是为了解决附近群众的看病问题，上面让厂医院留了下来。 虽然愿意留下来的医护人员很少，但毫无疑问，医院已经是这个公有企业的唯一代表，顺理成章地，地皮也一并划拨医院。 王磊想起街景，顿时恍然大悟。 难怪街上紧邻医院的十几间门面房那么整齐划一，难怪街道之外还有大片废弃但明显有规划的房屋，原来都是厂里的房子。 难怪这破医院一年到头没几个病人，一大半职工不在编，享受不到财政拨款，居然还能发得出基本工资，时不时地还能来点绩效。 原来都是靠门面房那点微薄租金混。 这里的地皮不值钱，那些废弃的厂区是典型空闲地，作价2万/亩，一共1750亩。 街道部分的单价高得多，但也是相对于空地高，而且总面积不大，全部加起来，还没江南市市区一间门面房贵。 至于医院本身，就完全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 别的医院，比如江南市一院，职工才是最大的财富。 谪仙医院的话，几乎全部是半路出家自学成才，真正上过医学院校的就没几个，就连中专出身的谢妍，都算高学历人才了。 这样的职工，如果让普田系老板来评估，绝大部分人都是负资产。 最终评估价格是3800万，王磊和江婉柔共注资1938万，各持股26、25，合计51。 第二百九十一章 准新娘的秘密（上） 除王磊和江婉柔外，谢妍也出资95万，其中65万是江婉柔做主，让王磊借给她的，占股025。 沐霜雪则直接拿了95万，也占股025。 陈澜左思右想，在王磊的鼓励下，拿出自己全部积蓄，还找他妈借了3万，凑足38万，占股01。 除他们三人之外，没有一个人出钱集资，都觉得陈澜三个太年轻，没有遭受过社会的毒打，这钱肯定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了。 最后许主任宣布：由江婉柔担任院长，谢红梅将调任外院，并由他处另调一位副院长来，代表县里那484的股权。 谢红梅气得面色铁青，然而这是上面的意见，她哪有反抗能力。 完成任务，许主任舒了口气，握住江婉柔的手，对她叮嘱道： “婉柔，这应该是我退休前做的最后一件大事了。谪仙医院与其不死不活混日子，还不如让你试一下。但你一定要把医院经营好，要让谪仙乡、乃至咱们县的老百姓得到更好的医疗保障。” “嗯，您放心，一定会更好。” 送走工作组，江婉柔趁热打铁，马上召开全院会议，宣布了与一院合作共建的消息。 并且迅速投入资金，在方圆百里的各家地方媒体上大打广告。 同时按照王磊的意思，继续购买必须的设备。 看着钱流水一样地出去，谢妍心疼不已，沐霜雪开心不已，全院职工则担心不已。 一院的名声真不是盖的，打出广告的第二天，就迎来了第一个骨折病人。 这位病人是邻县的，已经在当地县医院进行了初步诊治，准备住院手术。 但是无意间看到广告后，立刻就动心了。 要不是舍不得钱，谁不想请省城医院的大专家手术呢？ 现在好了，只要来谪仙医院，花很少的钱，就能享受大专家的服务，何乐而不为？ 病人是一位很漂亮的准新娘，身着汉服，欲语还羞，双颊飞红，一看就是温柔娴淑的好妻子。 不过她的运气不太好，即将举办婚礼，请柬都发出去了，却不小心右手桡骨骨折。 按说准新娘都是很受宠的，漂亮贤淑的准新娘那是宠上加宠，如果还受了伤，简直得被娘家夫家捧在手心里宠。 奇怪的是，她的准老公却板着脸，对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谢妍来叫王磊接诊时，愤愤不平地说道：“臭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王磊倒是没什么想法，江婉柔却纠正道：“瞎说，男人很多好的。” 谢妍白了她一眼：“好好好，有好男人，行了。但这家男人真是个渣。” “怎么了？” “他把他未婚妻打骨折了，现在竟然还凶她。你说，是不是渣？” “渣！太渣了！” 江婉柔瞬间转变立场，与谢妍同仇敌忾。 一边骂渣男，还一边瞪了王磊一眼。 王磊感到莫名其妙，女人啊，真是难伺候。 谢妍发泄完愤恨，突然沮丧道：“这新娘也真是不争气，都被男人打成这样了，她还帮他说话。” 江婉柔立刻发表意见：“女人就是要自强自立，别太把男人当回事。” 两个女人叽叽喳喳，王磊听得不耐烦，一伸手：“病历给我。上班时间，别说废话。” 谢妍吐了吐舌头，将病历递给王磊，乖乖地回护士办公室去了。 王磊看完门诊病历，来到6床检查这个骨折病人。 江婉柔也跟着过来，声称要看看这个绝世渣男，以及那个可怜必可恨的准新娘，顺便给她撑撑腰。 病房里，一个男子站在窗前，背对着床上的准新娘。 准新娘娇柔地说道：“老公，别生气了好不好，都是我的错，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江婉柔刚进门就听到这一句，顿时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男子冷冰冰地答道：“什么敢不敢的，打死活该。” 江婉柔气得七窍生烟，怒道：“打老婆算什么男人。还打死活该？小心报蜀黍抓你进去。” 两人这才注意到门口，见是医生，男人没还嘴，倒是准新娘说道：“医生，你弄错了，不是这样的。” 江婉柔怒其不争，恨铁不成钢地问道：“你还帮他说话，那是什么样的？” 准新娘脸一红，又忸怩起来，半天不回答。 王磊懒得管这种闲事，径自给她检查。 问了一些基本问题后，王磊问道：“水柔，你怎么受伤的？” 名叫水柔的准新娘看向准新郎，忸怩道：“打的。” 江婉柔不由又瞪了男人一眼。 王磊追问道：“我是问拿什么打的？” 这有助于判断伤情，是医生必问的问题。 水柔更加忸怩，半天不说话，典型的传统受气包女人形象。 王磊看向准新郎，男人哼了一声，拍了拍自己的右脸：“用这打的。” “什么？” 一贯淡定的王磊忍不住反问了一声。 连怒气冲冲的江婉柔都绷不住了，吃惊地说道：“你，你们……” 水柔用完好的左手捂住脸，一副不胜娇羞的模样。 王磊却看得心中发寒。 这女人，虽然不经打，却比能一个打十个的沐霜雪可怕多了啊。 谁要娶她进门，那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 看到医生们的反应，男人反而着急了：“你们误会了，柔儿她不是那种人。” “真的，柔儿她是个温柔的好女孩，很有爱心。” 王磊目瞪口呆。 果然舔狗活该一无所有，就算被打死了，墓碑上都不配有名字，只能刻个吐舌头的狗头。 江婉柔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男人一眼，扭身就走。 果然还是我家王磊最好。 他虽然憨，却不会憨成这样，绝对不会拿脸打我，更不会被我揍了还说我温柔。 他只会说我不婉也不柔。。 不对，我可不是天使脸蛇蝎心的水柔，我才不舍得打他。 病房内，王磊吃惊了几秒钟，突然皱起眉头。 不对啊，如果是六七十岁的老人，扇人家一巴掌把自己扇骨折了还有可能，因为骨质疏松了。 但水柔是个20多岁的年轻女孩，骨质坚韧得很，怎么可能这么容易骨折？ 再看男人的脸，完全看不出挨打的痕迹。 虽然已经过了一天，但要是扇他的力量大到让年轻人骨折，现在绝对还是红肿的。 第二百九十二章 准新娘的秘密（中） 王磊想了想，又问道：“水柔，你之前有生过什么病吗？” 水柔放下捂脸的手：“没有。” 准新郎何阳急道：“什么没有，你老是感冒发烧、过敏、手脚痛。医生，她就是个病秧子。” 水柔辩解道：“那算什么病，谁还能不感冒不发烧？谁手脚还没痛过？再说每次都很轻。” “那你之前骨折过吗？” “去年另一只手也断过，不过那次是摔的，手撑在了地上。”水柔伸出左手：“你看，好了，一点事也没有。” 她还竖起剑指，做了几个武打动作，要不是右手吊着，看起来倒也英姿飒爽。 “你还会武功？” 王磊想起了可怕的沐霜雪，不由为这位准新郎默哀。 水柔羞涩地说道：“小女子学武不精，见笑了。” 好厉害。 王磊肃然起敬。 见识过沐霜雪的强大和冷峻后，他对这类女生就有种莫名的敬畏。 何阳却拆台道：“她哪里会什么武术，都是些花架子。练过舞蹈却是真的。” “哼，我乃监察天下的镜湖女侠，剑法通神，行走江湖，打抱不平，专诛负心薄幸之辈！” 水柔一身汉服英气勃勃，要不是右臂实在影响形象，活脱脱就是一位江湖侠女。 何阳无奈地摇摇头：“行行，你厉害。” 王磊却觉得更不对了。 别管是练武还是练舞，这样爱运动的年轻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骨质疏松。 难道真的是运气不好，用力角度不对而骨折的？ 那这准新郎的脸皮未免太厚了点。 瞥了何阳一眼，皮肤白皙细嫩，书卷气浓郁，实在不象是传说中的铁面皮功拥有者。 那现在怎么办？ 唯一的疑点是骨折得太容易，光凭这个，先别说很可能是自己想多了，就算要查，连个检查的方向都没有。 但凯申同志的名言绝对适合医生：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水柔，我要给你做个全面的体格检查。” 外行眼中的全面体格检查，可能就是从头到脚看一下，再翻翻眼皮，看看喉咙，听听心肺，摸摸肚子，最多还有个量体温测血压。 但实际上，每个系统，甚至每个脏器，都有一套项目众多的检查方式，从各个角度来衡量健康状况。 比如神经系统，就需要查肌力、肌张力、腱反射、痛觉、触觉、位置觉、震动觉…… 其中每一项又分几个甚至几十个小项。 随便查查就有上百个项目。 而且这些检查各有奥妙和手法，绝对不是一个透视能涵盖的。 医生要做检查理所当然，水柔随口应道：“好的。” 她有过一次骨折经验，骨科医生查体就跟他们做手术一样大大咧咧，分把钟的事。 然而她想错了，王磊就不是个正经骨科医生。 由于性格的关系，实际上也不是个正经现代医生。 正经的现代医生，时间紧张得象打仗，又有大量发达好用的辅助检查设备，哪还有心思慢慢查。 只有传说中的内科迂腐老主任，才会从头到脚宁错杀无放过一寸寸一点点地查。 此刻，王磊就象传说中的老主任一样，真正地从头到脚一寸寸一点点地查。 一开始，何阳和水柔满心欢喜，觉得医生这么认真负责，这次真的来对了。 三分钟后，何阳坐立不安，跑过去关好门。 五分钟后，王磊检查hoffann征，用自己的食指中指夹住水柔的中指， 用自己的拇指轻轻刮着水柔的指甲。 何阳腾地跳了起来：“医生，你这是干什么？” “检查神经系统。” “哦。” 王磊看都没看他，继续下一个检查。 十分钟后，何阳紧握双拳怒吼：“她是骨折！骨折！” 见何阳发火，水柔脸蛋绯红，麻利地掩上衣襟。 王磊这才听出不对，解释道：“我怀疑水柔不光是骨折，需要深入检查。” “不光是骨折？还有什么？” “你不觉得她骨折得太容易了吗？扇你一巴掌就能骨折，骨头得脆成什么样子了？” 何阳的拳头松开，但仍旧怒气冲冲地问道：“我们县里医生就没查这么多，也没说有什么不对，真的有必要这样子查？” “有必要。” “那，那你查。” 又过了几分钟，何阳再也忍耐不住：“医生，查出什么来了？” “暂时没查出什么，需要进一步检查。” “还要进一步查？” 何阳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巴掌跃跃欲试，很想让它长到王磊脸上去。 “嗯，今天就先到这，一会儿需要验血、拍片，可能有些项目还需要送到上面去查。” “不是，有这必要吗？我们县里明明说开刀就好了。” “还是谨慎一点好。如果确实是巧合，那也就是花一点检查费用。万一真有什么隐蔽的疾病，不查的话就麻烦了。” 安抚好何阳，王磊满腔疑惑地走向办公室。 他现在无比怀念伤寒时候的透视功能。 常态下的透视能力，其实就是普通视觉，只不过能无视遮挡。 但如果碰到一些过于微小的病变，比如弥漫性的神经细胞减少，又比如基底细胞变性，就肯定看不出来。 至今王磊已经折戟两次。 一次是谢红梅的便秘，他高度怀疑是其他系统病变引起，却没找到真正的病因。 一次就是水柔，他火力全开，花了足足二十分钟，还配合了非常细致的检查，却依旧一无所得。 而伤寒时候的透视能力，具备显微的功能，别说细胞层面，细胞内结构都看得清清楚楚，那才是真正的神器。 不过虽然没看到明显的病灶，但王磊总觉得水柔的某些器官组织怪怪的，起码“长得不象教科书”。 可要说具体哪里不正常，却又说不上来。 回到办公室，刚刚坐下，沐霜雪出现在眼前。 虽然她没说话，王磊一看就懂了。 “暂时不能开，要排除一下其他病变。” 沐霜雪点点头，一声不吭地走了。 沐霜雪这妹子其实还挺好对付的，从来不找麻烦，一心开刀，最多请她吃顿美食就搞定了。 可这水柔，真难对付啊！ 难道是我太多疑了？ 第二百九十三章 准新娘的秘密（下） 不管它，牢记凯申同志的教诲，查！ 王磊拎起笔来，刷刷刷地开了一大堆单子。 今天当班护士是李秋，她拿到这一大堆单子，吃惊地问道：“王医生，这一套下来花的钱可不少，有的项目还要送到市里查的？” “嗯，该查还是要查。” “哦。” 李秋没再多问，将单子送到位于门诊的收费处。 没多久，门诊部就开始有人窃窃私语。 又过一阵，孔一刀走到王磊面前，欲言又止。 “孔主任，有什么事吗？” “哦，没什么事……那个，王医生啊，我觉得咱们投入虽然大，但是创收不用太急。” “嗯，我明白的，不急。” 孔一刀走了，谢妍又跑了过来：“王磊，听说你给6床开了很多检查？是不是太急了点？” 王磊恍然大悟，笑道：“我不是为了赚钱，只是觉得病情可疑，骨折得太容易了，要谨慎一点。” “这样吗？可病人会不会有意见？” 王磊叹了口气，这就是目前无法解决的矛盾了。 要是查出点什么来还好，完全正常的话，医生被骂是肯定的了。 但要是不查，十个里面漏诊一个，哪怕一百个里面漏诊一个，对于被漏诊的那个人来说，也是不可承受之重。 一时间，王磊也有些彷徨，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坚持。 犹豫了一会，王磊想起前几天自己的彷徨。 15倍于常规剂量的维生素k1，那才是真正的考验。 自己有何大胆等人的论文在前，尚且要彷徨一下。 那首创这种用法的何大胆，他又是何等的有担当？ 敢于签字的张院长，同样的有担当。 说到底，医学的进步至少有一半是突破过往的禁区，病人固然要承担风险，但如果没有一个医生敢于担当，至少这一半永远不会有进步。 相比之下，做几个检查又算什么呢？ 王磊吐出一口气：“有意见就有意见，做好解释工作。” “好。” 谢妍转身去找护士长，准备和她一起去给病人解释。 几分钟后，病房内响起何阳怒冲冲的声音：“要花这么多钱？我还不如直接去江南市了！” 护士长说道：“医生也是为你家好，不查一下怎么能放心呢。” 谢妍也说道：“是啊，要是去江南市，那可就不是这么一点钱能解决的了。” 何阳根本不领情：“我呸，其实根本就不用查，这医生就是想钱想疯了。” 王磊赶紧跑过去，孔一刀等人也不知道从哪钻了出来，一群人好言抚慰了许久，何阳的怒气才平息。 不过他彻底拒绝了检查，声言要么就直接请一院专家来开刀，要么他就转院。 众人无奈地回到办公室，开始劝说王磊放弃。 孔一刀回忆道：“十几年前，县医院就有个年轻人小腿骨折，只不过是踢了人家一脚。” “对啊，人体复杂得很，现代医学根本没摸透，一切皆有可能的。” 王磊点头：“你们说得对，人体复杂，一切皆有可能，所以才更要查。” 眼见说不通，众人摇着头散去。 消息传到门诊，季医生不由叹气：“小年轻，太急躁了，这么想赚钱，反而要亏本啊。” “季医生，要不你去劝劝？你是咱医院老前辈，说不定王磊能听得进去。” 季医生连连摇头：“不去不去，现在年轻人骄傲得很，我这种糟老头子的话哪有什么用。” “去去，您德高望重，您医术高超，对了您也去查查病人，看看到底要不要做那些检查。” “就是，虽然说他们花的自己钱，可咱们总得帮帮他们，不能败家啊。” 众人好说歹说，季医生想想自己快退休了，又是有编制的人，无所畏惧，终于被说动。 几分钟后，6床病房内忽然响起尖利的惊叫声。 “非礼啊！” “大胆淫贼！看剑！” 王磊谢妍等蜂拥而出，就见季医生狼狈而逃，身后水柔披头散发衣襟半解，右手吊着，左手抓着个痒痒挠，就象抓着个大宝剑一样，冲着季医生直刺。 众人赶紧拦下，水柔不依不饶地叫道：“杀淫贼！杀淫贼！” “你们干什么？！” 人群外传来一声怒吼，何阳刚从厕所里跑出来，听到未婚妻的声音，急得往人群里猛冲。 看到水柔这模样，他脑袋里嗡地一下，眼珠子都红了。 水柔也看到了何阳，瞬间眼泪汪汪。 何阳心疼地一把抱住她。 “啪！” 水柔丢下痒痒挠，猛地将何阳推开，而后一巴掌扇了过去。 “淫贼！负心汉！打死你！” 瞬间安静的走廊里，何阳叫道：“柔儿，是我！” “打的就是你！何阳，你这个淫贼，打死你！” 众人目瞪口呆，如果此时俯拍视频，除了水柔之外，画面近乎凝固。 啪啪啪的巴掌声中，何阳终于忍耐不住，一把抓住水柔的手臂：“别闹！我是你老公，不是淫贼！” “我老公就是淫贼！啊！痛痛痛痛痛！” 水柔漂亮的脸蛋痛得扭曲，何阳骇得赶紧松手。 然而水柔的左手已经呈现不正常的反曲，正常人绝对不可能出现这种角度。 左手，骨折了。 一片忙乱中，水柔被小心地抱回床上。 医生在检查，何阳痛苦地蹲在墙角，拼命扇自己耳光。 王磊初步处理完毕，让李秋看着水柔，对何阳说道：“你跟我来。” 办公室内，王磊说道：“水柔刚才的表现，可能是精神症状。” “什么精神症状？” “你可以理解为精神病的症状。” 何阳怒道：“不可能，柔儿她没有精神病！” “所以我没说精神病，而是精神症状——现在我高度怀疑她因某种疾病引起骨质疏松，又引起大脑病变，导致精神症状。” “她的精神世界里，她是行侠仗义的女侠，职责是铲除淫贼。” “而何阳你，不知道为什么，被她定义为淫贼。” “但是正常情况下，以你的身份，不会被如此定义。” 何阳呆在那里，脸上现出懊恼、痛苦之色。 第二百九十四章 外行怕痛，医生怕不痛 “是我害了柔儿，是我不好，是我背叛了她。” 几分钟后，谢妍李秋江婉柔……连沐霜雪都在内，一干女生愤恨地怒视何阳。 万万没想到，被看作舔狗的何阳，其实是个海王，并且被水柔抓包了好几次。 “可我真的想收心了，我想好好地跟柔儿过一辈子！” “没想到她会因此变成，变成精神……” 何阳懊恼至极，又给了自己几耳光。 王磊止住他：“你的事情只是诱因，是个刺激因素，不是根本。” “啊？王医生你什么意思？” “我刚才说了，某种疾病侵袭了她的大脑，这才是病因。” “如果这种病不治好，就算你是柳下惠，她也会成为精神病人，最多从杀淫贼改成杀贪官。” “相反，如果及时治好这种病，她的精神状态就有希望恢复正常。” 何阳猛地抓住王磊的手：“王医生，求求您，救救柔儿！” 这货刚刚还抹了眼泪鼻涕，王磊嫌弃地一把甩开……甩不开。 “想救她，你得先放手。” “哦哦。” 何阳赶紧松手，乖巧地坐正，期待地看着王磊。 “首先要说明一点：即便大脑没有病，只是单纯的精神刺激，也有导致精神病发作的可能性。你懂我的意思吗？” 何阳想了想：“你是说，即便你治好了柔儿的病，但假如我再海王，她还是会发病？” “知道就好！”谢妍抢先凶巴巴地吼了一句。 看看恶狠狠瞪着自己的女生们，何阳缩了缩脖子：“绝对不会，我是爱柔儿的。” 王磊却感觉到一道异样的目光，转眼看去，跟江婉柔的目光对接。 这家伙瞪着我干什么？ 我又不是何阳。 王磊觉得她越来越莫名其妙，决定无视，接着说道： “至于水柔具体是什么病，需要进一步检查。” “不过，刚才没有方向，但现在知道了，这个病能同时侵袭运动系统和神经系统，范围已经明显缩小。” “一会儿我给她做更深入更细致的检查，同时等待化验结果。” “但手术肯定不能马上做，得全面评估，衡量利弊。” 何阳头点得有如小鸡啄米，简直把王磊的话奉如圣旨。 “走。” 病房里，李秋正在跟水柔说悄悄话。 两人一个新婚燕尔，一个即将结婚，倒也很有共同语言。 本来骨折是很痛的，但王磊刚才给水柔做了初步的复位固定后，疼痛几乎是立刻缓解了一大半。 因此在李秋面前，水柔还能忍住痛，脸上没什么异常。 但何阳进门后，她立哼唧起来，眼中泪水涟涟。 何阳心疼地奔过去，想要握住她的手，又赶紧缩回来，嘴里喃喃道：“柔儿，柔儿，我错了。” 被两人撒了一嘴狗粮，王磊不由看向李秋。 李秋也笑吟吟地看向他，王磊忽然想起这姐姐似乎也刚结婚，并非孤家寡人，只好扭头看窗外。 看两人腻歪得差不多了，王磊让李秋留下，把何阳赶了出去。 这家伙总是捣乱，还是不在场的好。 这次他查得更加深入，几乎是每一寸肌肤都查到了。 由于有了初步方向，他着重查了皮肤、关节、淋巴结、五官，以及胸腹部。 查到口腔的时候，由于比上次查得细致的多，终于在深处发现了两个小小的溃疡。 口腔溃疡是很常见的小毛病，除了有点痛之外，几乎可以说是人畜无害。 但有的大毛病很狡猾，会以这类人畜无害的方式出现，比如白塞病，比如系统性红斑狼疮，再比如癌。 鉴于水柔奇特的骨质疏松和精神症状，王磊立刻打起了精神，直接往这些大病上靠。 癌的话，是有可能同时造成多系统病变的，出现什么症状都不奇怪。 这是重点排除对象。 白塞病虽然可以造成神经系统病变，也会引起关节炎，导致水柔手脚疼痛的症状，但精神症状罕见，且一般不会引起骨质疏松，基本可以排除。 赖特综合征也有关节炎表现，但以关节炎、尿道炎、结膜炎三联征为主，没有神经精神症状，排除。 系统性红斑狼疮则是典型的多系统疾病，跟癌一样千变万化，一切皆有可能。 具体会是什么症状，取决于病变侵袭哪个组织器官。 所以现在需要优先排除的就是两个病：癌、系统性红斑狼疮。 “水柔，你知道嘴巴里有两个溃疡吗？” “是吗？我不知道，一点感觉都没有。” 王磊的心立刻一紧。 外行怕痛，医生怕不痛。 越是难治的病，越是狡猾，不会用痛这种形式来提醒人类。 癌之所以难治，就是因为它无声无息，哪怕已经在宿主身上蓬勃发展，宿主却一无所知。 如果水柔真的是癌，那已经可以宣判死刑了——不管原发癌变是什么，现在癌细胞至少同时累及到运动、神经两大系统，口腔溃疡也很可能是癌变，这种程度的转移，基本上无法可想。 对于水柔来说，现在唯一的希望，反倒是患上“慢性癌症”——系统性红斑狼疮。 这种病同样会发生无痛性口腔溃疡。 顾名思义，红斑狼疮最大的特点就是各种各样的皮疹、红斑。 “水柔，你身上有没有出现过皮疹？” “没有啊，你看我皮肤多好。” 这倒是，她的肌肤光洁细腻，完全不象系统性红斑狼疮的皮肤。 王磊抱着最后的希望问道：“晒太阳呢？” “我皮肤嫩，不太好晒太阳，一晒脸就红，难看死了。” 王磊心中一动：“红成什么样子？” “也没什么，就是喝醉酒那样红，不晒就好了。” “没有起斑起疹吗？” “没有，我皮肤很好的。” 难道是不典型的光过敏？ 系统性红斑狼疮怕晒太阳，晒太阳会引发皮疹，称作光过敏。 按说水柔这种表现不符合，但假如她的皮疹形态特殊呢？ 比如没有明显地高出皮肤，就会被误以为仅仅是面色发红。 同时皮疹还太多太大，融合成片的话，就会被误以为“醉酒一样的红”。 王磊转脸看看外面，阳光正好。 “水柔，咱们去晒会太阳。” “啊？不要了，会晒得很难看。” “晒太阳有助于判断你的病情。” 水柔不情愿地点头：“那，好。” 王磊让李秋帮水柔穿上衣服，找了副担架，把她抬到院子里。 第二百九十五章 一院的影响力 水柔的出现立马引来了围观。 虽然不至于围到身边，但门诊部、住院部的医护人员还是聚到窗前，一边看热闹，一边议论纷纷。 连病房里仅有的两位病人也都在看热闹。 季医生被追杀的一幕实在是太刺激太轰动了。 身为在谪仙医院工作了一辈子的老医生，季医生在乡里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尽管有老油条、老烟枪、老赌鬼等诸多缺点，但从来没在女色上爆过雷，乡人对他的评价还是很正面的。 除了追杀季医生，水柔还扇老公脸，结果把自己扇成骨折。 今天再次扇老公，又被老公打成骨折。 无论哪一点，都足以在这个岁月静好的山乡成为新闻。 “你说，这女人是不是有神经病？” “肯定有。” “唉，可惜了，长得这么漂亮。” “王磊在干什么？” 水柔被放在地上，王磊蹲在她身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脸。 “王磊真奇怪，先是开一大堆单子，现在又把人抬到院子里，还盯着人家看。” “说不定是在给她治病？” “哪有这样治病的。是能治骨折，还是能治神经病？” “你们说，这王磊的水平究竟怎么样，能不能看病？” “反正王磊古古怪怪的，看病的法子怪，对待钞票也怪。他改制的时候拿钱不当钱，现在好不容易来了病人，又死拼命赚钱。” “这有什么奇怪的，改制花钱是为了今后赚更多的钱，他不应该做医生，应该去做生意。” “得了，象他这样做生意，早晚赔光。” 阳光下，水柔的脸慢慢泛起红晕。 这速度，未免太快了点。 王磊不由凑得更近。 又过一会，水柔的脸已经红通通的，真象喝多了酒一样，看起来分外娇艳。 但确实不象红斑狼疮的红斑。 王磊几乎要把眼睛贴在她脸上，终于发觉并非单纯的充血发红，而是稍稍高于皮表，还有一点点凹凸不平。 这最多算是不典型的红斑。 但无论如何，绝对不是无害的充血，而且光过敏是肯定的了。 除了骨质疏松这个非特异的疑点外，现在已经有精神症状、口腔溃疡、光过敏、不典型红斑4项异常。 按照acr系统性红斑狼疮分类标准，11项中有4项符合，已经达到诊断标准。 前提是排除癌、其他结缔组织病等容易混淆的疾病。 系统性红斑狼疮要尽量避免光照，王磊赶紧说道：“抬回病房。” 陈澜李秋等过来帮忙，几个人一起把水柔又抬了回去。 刚把她放回床上，何阳就迫不及待地问道：“王医生，看出什么来了吗？” “你跟我来一趟。” 何阳面色一紧，医生这么说可不是好事。 他刚刚起步，水柔说道：“直接告诉我，我不怕。” 王磊和陈澜李秋等人都意外地看着她，这女生看起来娇娇柔柔的，精神状况也不好，没想到还这么有勇气。 其实早晚也瞒不住，如果患者自身能正确面对，从而配合治疗，那反而是最有利的。 王磊想了想，说道：“你有可能是系统性红斑狼疮。” 拜各种言情文所赐，这种病已经广为人知，水柔显然也听说过，脸上顿时露出慌张、不敢相信的神色。 何阳紧张地问道：“怎么会是这种病，你没弄错？” “只是有可能，现在暂时不能确诊，需要进一步检查。” “好好好，怎么查？” “单子刚才已经开好了，查这些就行。” 绕来绕去，还是得查。 想起自己刚才的激烈反对，何阳不好意思地说道：“好，查，一定查！那个，王医生，刚才实在是不好意思，我没想到会有这个病。” “没事。水柔你先休息，等结果出来，马上联系一院专家帮你处理。” 听到一院专家四字，惴惴不安的水柔马上轻松了许多，乖巧地点头，丝毫没有刚才追杀季医生的疯狂。 看到她这乖巧的样子，王磊心头也松了许多。 没有长久陷入癫狂，说明大脑的病变并没到不可挽回的程度。 这也跟自己透视的结果符合。 虽然狼疮导致的大脑病变比较细微，一般在细胞层面，但要是病变很严重的话，多少能看出点异常。 回到办公室，陈澜谢妍等一大票人围了过来，拿奇异的目光盯着王磊。 王磊被看得发毛，紧张地问：“你们干什么？” “哇！”谢妍大叫一声，猛地跳到王磊面前：“王磊你好厉害，一开始明明她就是骨折，什么异常都没有，你竟然能怀疑到红斑狼疮。” 李秋跟着赞叹：“是啊是啊，太神了。” 王磊失笑道：“哪有这么神，我也就是感觉不对而已，直到发现无痛性口腔溃疡，这才想到红斑狼疮的可能性。” “那也很厉害了，我就完全没感觉不对，”陈澜精神十足地叫道：“我终于感觉这次集资入股有希望赚钱了。” “原来你一直认为会亏本？” “嘿嘿，那倒也不是，你做阑尾手术那么厉害，我就知道你肯定行。” 见众人都不信任地看着他，陈澜又是嘿嘿一笑：“好，其实我就是赌一把。” 谢妍毫不客气地揭穿他：“其实你现在还是觉得会亏本。” 陈澜也不否认，反问道：“那你呢？” “柔姐跟我保证不会亏的，我信柔姐。” 王磊冲她竖起大拇指：“聪明。咱们可是有一院这块大牌子，最多一两个月，现在的病床就会住满。”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一院的影响力。 这是货真价实的两省第一院，在全国都有一定影响力。 别看谪仙乡人不多，整个微省却有好几千万人。 除了离得太远的，或者被合飞市大医院抢走的，谪仙医院借着这块大牌子能辐射方圆近百公里，至少数百万人口。 虽然现在还少有人知晓，但一院的威力已经开始显现。 水柔到来的第二天，一连来了三位骨折病人。 看到谪仙医院破破烂烂的房子后，当场跑掉一位。 第二百九十六章 对上级医生要极致尊重 江婉柔闻讯，当即下令门卫增设岗位，由医护人员24小时轮班，至少要保证病人进到医院，并在第一时间得到专业的讲解。 于是，后面的两位被热（强）情（制）地请进医院，看到了醒目悬挂的横幅：“热烈庆祝江南市第一医院与我院达成合作。” 过几天，这个横幅就会换成厚重大气的牌匾。 除了横幅，到处都张贴着一院各位骨科专家的大幅照片，照片下面是浓墨重彩的吹捧。 然后王磊亲自带他们参观了各科室新买的设备。 连沐霜雪都难得地显现了一点温度，让他们戴着口罩换上拖鞋，参观了手术室。 这些设备其实就是一院正在使用的设备，张院长让供货商原样提供，再加上专门的解说后，哪怕是外行，也能看出它们的高大上来。 病人的心立刻安定许多。 谪仙医院再破也是正规医院，信誉有保证，如果不是真的跟一院合作，这种横幅照片能随便挂？ 如果实力不强，这么贵的设备能随便买？ 人是住进病房了，王磊却没有马上为他们手术，必须等一院专家。 他们是冲着一院专家来的，就是告诉他们自己更强，他们也不可能相信。 更何况，王磊还确实没有一院骨科强。 之前所有的神级机会、训练机会，全都用在了其他专科，除了那个骨筋膜室综合征勉强搭上边之外，几乎都跟骨科毫无关系。 现在神级机会已经用完，新攒的训练机会一共有2315次，而骨科手术项目数不胜数，完全不够用。 所以他是真真切切地需要一院帮助。 这样的话，就得按照正常的合作方式——把需要手术的病人积攒起来，然后请专家过来，在一天之内集中做完手术。 这样才能让病人、一院、谪仙医院三方的收益都最大化。 这也是王磊选择骨科的最重要因素，因为绝大部分闭合性骨折，最适合的手术时机都是7天以后，而非立刻手术。 这就非常有利于积累病人集中手术。 接下来的几天，陆陆续续地又来了几位病人，恰好水柔的各种检查结果也到了：抗s·抗体阳性，没有发现肿瘤。 结合光敏、无痛性溃疡等表现，已经可以确诊系统性红斑狼疮。 王磊第一时间走进手术室“多功能间”，把单子拍在沐霜雪面前：“确诊了，能不能麻醉？” 沐霜雪瞄了一眼，点点头。 这几天她早就查过所有病人，拟定了麻醉方案，只等一院专家抵达。 王磊也不废话，马上拿起单子走向6床，不出意料地，在何阳和水柔那收获了一波感谢，训练次数涨到2320次。 第二天，一院专家团队浩浩荡荡抵达。 王磊惊讶地看着队伍里的张院长、郑院长、李一山等一干大佬，他原本以为就来一两位骨科专家的。 “县医院我都去了，你这能不来？” 张院长乐呵呵地拍了拍王磊肩膀。 “就知道你不会准备什么仪式，但仪式感还是很重要的，交给我们。” 郑院长也拍了拍王磊肩膀，一挥手，几名一院保安从车上抱下一大卷红毯，麻利地从院门口铺到了院子里。 又有几人抱出彩球、礼花等一大堆东西。 一院宣传科的干事则架起了摄像机。 谪仙医院的职工们看呆了，季医生满脸震撼：“这王磊，一院竟然这么给他捧场，他家里到底是干什么的？” “还用问吗？不是体制内的大佬，就是大富豪。” “可他怎么说是农民儿子。” “呵，那些大佬不都喜欢说自己是农民的儿子？只有咱们这些真正的农民儿子，才喜欢攀龙附凤。” “这倒也是，越缺什么，就越炫什么。这一点，大佬跟咱们是一样的。” 简单而不失隆重的剪彩仪式后，张院长也没搞什么讲话，随便说了几句，就向王磊告辞。 “这里的空气是真好，风景也没话说，我下个月就退了，到时候，说不定会来你这玩几天。” “那您一定要来。” “嗯，好好干。” 张院长又拍了拍王磊肩膀，走向汽车。 “常回家看看。” 郑院长也拍了拍王磊肩膀。 李一山不甘寂寞地挤过来，照着王磊肩膀就是啪的一下：“你小子，来了就不回去了，我可是已经给你准备了好几台高难度择期手术，包你喜欢。” 王磊眼神一亮：“好，等这批手术完成我就去。” 一干大佬来得快去得也快，没多久，一院来人就只剩了两个。 一个是骨科主任田维嘉，他跟王磊不熟，但张院长亲自点将，他也想认识一下传说中的王磊，就一口答应了。 另一个是骨科大佬们的御用器械护士冯晨，她特别擅长骨科手术的配合，是骨科飞刀团队灵魂人物。 对于大佬们来说，走穴时什么助手都可以不带，但水平高的器械护士必不可少。 此时，终于轮到孔一刀粉墨登场。 他早就征求过王磊的意见，自荐为会诊的组织者，并得到了同意。 乡镇医院对上级医生会诊并不陌生，还有一套独属于自己的接待模式。 孔一刀觉得王磊背景虽然强，平常的接待大佬没问题，但对于这种专业的会诊接待可能就不那么擅长了。 而且王磊虽然是老板，在专业上却是新晋外科小菜鸟，他孔一刀的身份则是外科主任，还是方圆若干里公认的外科一把刀，做这事再合适不过。 因此孔一刀骄傲地站了出来，首先为田维嘉介绍总体情况，然后陪着田维嘉去检查病人。 除了水柔之外，伤情都很简单，一圈查完后，众人回到医生办公室。 孔一刀对陈澜一挥手，陈澜心领神会，马上拖了一沓病程记录纸过来，拧开钢笔，摆好记录架势，以严肃认真的神色看着田维嘉主任。 没错，乡镇医院接待会诊大佬的关键，就是要极致尊重。 在专业这块，大佬说的每一个字，都应该记录下来。 哪怕其中真正的干货很少，也不能放过一个字，这才是下级医院应有的态度。 要不然，人家凭什么再来第二次？ 这种医院跟医院的合作，和一般的走穴大不一样，尤其专家得到的报酬很少，如果再得不到极致尊重，以后推三阻四是必然的。 除认真记录之外，阵仗也很重要。 孔一刀把能拉过来的人全拉来了。 外科就小猫三只，但是内科还有三只，再叫上护士长、拉来沐霜雪，凑足八个人，端端正正恭恭敬敬地坐在田主任对面，格调顿时就上去了。 除了阵仗之外，最重要的是态度。 以孔一刀为首，众人的神色首先是认真的，然后是期待的、谦虚的，完全是学生求知的态度（不用怀疑，作者亲身经历。本书专业上90真实，目前为止病例百分百真实）。 第二百九十七章 田维嘉的骄傲 呃，有个例外。 王磊第一次参与这种会诊，心态放松地坐着，还往后倚在椅背上，头一仰，轻靠墙壁，舒服。 孔一刀瞧了他一眼。 王磊根本没注意。 孔一刀又瞧了一眼，咳嗽一声。 王磊看都没看他。 孔一刀很无奈。 这家伙真是啥都不懂，偏偏他是老板，还不能训他。 孔一刀伸手轻触王磊胳膊，王磊这才疑惑地看向他。 孔一刀低声道：“王医生，这是会诊，认真一点。” 哦，对，认真一点是对会诊专家的尊重，应该的。 王磊也端端正正坐好。 终于摆好阵势，孔一刀谦虚地笑道：“田主任，麻烦您指导。” 田维嘉极爽。 虽然在一院他也是骨科第一大佬，也可以摆开阵势指导或者训斥手下小兵，但说实话，爽感大不一样。 谪仙乡这帮人，从神态到动作，那是完全把自己当老师对待，且迫切地希望得到自己的教导。 而一院那帮人，更多地是慑于自己的职务，各方面都要打个折扣。 不过，这样真的好吗？ 田维嘉偷偷地瞄了对面的王磊一眼。 就连李一山都不能在王磊面前摆架子，我凭什么摆老师的谱？ 嗯，不一样，李一山不敢摆谱，是因为王磊在心脏上很厉害。 但从没听说过他骨科也强。 难怪非要跟我们合作，他这是自知不行，想借助我们的实力。 对，就是这样。 田维嘉放下心来，轻咳一声，看着王磊说道：“不敢当，指导谈不上，我跟大家讨论一下。” 见王磊面色不变，田维嘉彻底放下心来，开始侃侃而谈。 其中主要说的是围术期注意事项，谪仙医院没有骨科经验，实力低微，田维嘉必须把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不能出岔子。 如果是在一院，他讲的这些连护士都知道，本来就是天天要做的事情。 但听在孔一刀等人耳中，简直振聋发聩。 原来有这么多的诀窍、要点。 果然是一级医院一级水平。 还好，我们运气不错，来了个财大气粗的王磊，请到了一院的专家，水平必将突飞猛进。 以后，隔壁清平医院就甭想再压我们一头了。再去县里开会的话，象马一针那种眼高于顶的家伙，就别想再皮笑肉不笑地嘲讽我们了。 讲完之后，田维嘉口干舌燥地喝了一大口茶，问道：“哪位是麻醉？” 孔一刀指指沐霜雪：“沐医师。” 田维嘉皱了皱眉，怎么这么年轻这么漂亮。 不是我歧视漂亮女生，她们靠颜值就能吃饭，还会在业务上下多少工夫？ 来之前特意打电话问过，王磊说不用带麻醉，早知道还是带一个了。 好在其他病人基础条件都不错，只有6床那个水柔，既是系统性红斑狼疮的活动期，又是双手骨折，手术时间长，对麻醉考验不小。 田维嘉谨慎地问道：“沐医师，6床水柔，她的麻醉准备得怎么样了，有问题吗？” 沐霜雪简短地答道：“药物、评估、激素、肾脏都没问题。” 她说的是系统性红斑狼疮麻醉的要点。 第一是围术期避免使用促进狼疮活动的药物。 第二是对心脏、肾脏、神经系统功能的评估。 第三是糖皮质激素的适当加量使用。 第四则是麻醉过程中对肾脏的保护。 众人面面相觑，田维嘉不懂麻醉也不懂系统性红斑狼疮，孔一刀等人更是完全不解其意，就连王磊也所知不多。 田维嘉镇定地咳嗽一声：“好的，沐医师辛苦了。” 沐霜雪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表示这是应该的。 田维嘉站起身来：“那就先这样，做准备。” 众人散去，田维嘉躲回自己车上，给麻醉科赵明宇主任打电话。 “她说得没错，这是狼疮麻醉四要点。老田你放心，我知道这个姑娘，我师兄的学生，水平很高。” 田维嘉跟赵明宇比较熟悉，知道他师兄是全国麻醉学会副会长，算得上国内麻醉大佬。 田维嘉脸上现出疑惑之色。 这种大佬的学生，进三甲大医院轻轻松松，怎么会窝在乡下？ 他随口问道：“这么高的，怎么跑乡下……哦，也不奇怪，王磊都去了，这乡医院，还真可能会起飞。” 听到王磊名字，赵明宇半开玩笑地说道：“老田，其实还是你厉害，李一山他们都不敢指导王磊手术，有的手术还得请王磊指导。只有你，能被王磊专门请过去指导，说明你比李一山强啊。” 田维嘉听得开心极了：“啊？哈哈哈哈也不能这么说，主要是王磊对骨科研究不多，不够熟悉。” “老田你先别笑，我估计啊，以王磊的学习成长速度，你去个次，他可能就精通了，就不需要你了。” 田维嘉压根不信：“哪有这么快的，骨科项目这么多，我当初学了十年都只敢说入门，到现在为止都只能开其中一部分。” “呵呵，我赵明宇虽然不会开刀，但会识人，走着瞧。” 这老赵，纯粹是被王磊开心脏手术什么的震住了。 但我们骨科一点都不比心脏简单，项目还比心脏多，王磊不学个十年八年…… 呃，这家伙确实比较妖孽，不可以常理计，那就算三年……两年，给他加足保险，绝对不小瞧他了。 不学个两年，他休想达到我的高度！ 田维嘉挂断通话，昂起脑袋，迎着阳光，骄傲地走向手术室。 手术室里，今天的第一位病人水柔已经到位，王磊抓着她的手不放。 沐霜雪在做麻醉准备，时不时好奇地看一眼王磊。 这人，抓着人家水柔的手不放，理由是做术前检查，怎么要查这么久？ 王磊在利用系统空间进行训练。 之前已经针对水柔的情况做过训练，但一下子来了好几位骨折病人，骨折种类多达5种，王磊仅有的2370次机会必须全部兼顾到，摊到每一人头上后就感觉不够。 他先是平均主义，每一种骨折用了350次机会，留下了620次作为机动。 按说以系统训练空间的强大，350次足以让他的水平超越大部分骨科医生，但王磊用神级机会用习惯了，总觉得不放心。 思来想去，他决定把最后620次机会用在水柔身上。 第二百九十八章 李秋的心思 这可怜的准新娘先是自己把右手挠骨弄断，然后左手又被未婚夫弄成尺挠骨双骨折，够惨的。 尤其是她有系统性红斑狼疮，骨质非常疏松，是所有病人中最严重的，恢复的难度也远大于其他人。 要想让骨质疏松的人恢复得好，就得减少术中创伤、增进手术效果。 王磊对田维嘉的真实水平不太了解，还是自己有把握更好，可以全程把控局势，保证手术成功。 系统训练空间里，水柔睁着大大的眼睛，好奇地看着王磊。 为了减少对生理功能的损伤，系统性红斑狼疮的麻醉一般不会选择全麻，保持着神志清醒。 空间完美模拟了一切，就像当初鱼刺老头快要毒血症昏迷了，还照样哼哼唧唧喷人一样，水柔由于大脑病灶的原因，格外地活跃，也格外地跳跃。 刚才还乖巧地看着王磊，下一秒，她就忽然大喊起来：“杀淫贼！” 她的双手不能动，脚却没闲着，腹肌用力，双腿勾起，照着王磊屁股狠狠地踹了一下。 王磊大汗，真不愧是练舞蹈的，这都能踢到我。 好在这是系统空间，要不然手术室里准得大乱。 心念一动，给水柔双腿加上束缚，又给了点镇静剂，这才让她安静下来。 接着练。 系统空间内，再次响起叮叮当当的声音，拧螺丝，上钢板，王磊忙得不亦乐乎。 三分钟后，王磊丢开水柔的手，对沐霜雪说道：“她的精神症状还没得到有效控制，术中注意神志，适当给予镇静。” 你还懂麻醉？沐霜雪诧异地看看王磊，点点头。 要是换个人，她头都懒得点。 不过王磊是老板，又帅，还常请自己享受美食。 这边的臭鳜鱼、毛豆腐、刀板香、一品锅……又是那么的好吃。 沐霜雪觉得他有资格要求自己。 见这对谁都不理不睬的冰块点头，王磊还不放心，又跑去拿了束缚带，把水柔双腿牢牢地绑紧。 这下子总不能踢我了？ 搞定水柔，王磊跑去洗手，刚刚打上皂液，手术室大门打开，在孔一刀陈澜冯晨簇拥下，田维嘉昂首挺胸地走进手术间。 一眼看到正在洗手的王磊，田维嘉高昂的头颅立马稍稍低下一些，客气地问道：“王医生，一会你主刀？” 没办法，多少得表示一下对王磊的尊重。 虽然他骨科不行，还有求于自己，但他在心脏血管肝胆上面表现出来的水准太过惊人，远远超出自己在骨科上的成就。 要论人脉的话，张院长和李一山自不必说，接任院长呼声最高的郑院长，也对王磊关照有加。 甚至有小道消息说，吴建都很欣赏王磊。 这能得罪？ 王磊点头：“好的，那就麻烦田主任做一助了。” 田维嘉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不会，我也就这么客气一下，你小子居然还真的答应了？ 这是骨科啊，你就这么自信？ 孔一刀咳嗽一声，干笑道：“王医生，你看，田主任他来一趟不容易，这个主刀，是不是？” 是什么是，我请田主任来，是因为病人只认他。 第二个原因是你们没做过骨科手术，需要一个合格的助手。 不过江婉柔昨天还关照说话不要太直，那该怎么表达我的意思呢？ 王磊正在思索，田维嘉抢先答道：“没关系，就这么定了，反正咱们都是一个手术团队，是一体的。” 他想通了，王磊的基本功那么强，无论他骨科水平怎么样，有自己在一边看着，怎么都不会出问题。 孔一刀悄悄叹了口气。 他羡慕极了。 田主任这是明摆着要在业务上扶王磊一把。 有钱有人就是好啊，一个刚刚工作的新人，一院院长亲自捧场，田主任甘愿担任助手扶他。 可怜我老孔，年轻时一心想做骨科，花了偌大的心思学习，到头来只能局麻开阑尾、割包皮。 好不容易在阑尾包皮上混出头，堪称技压四乡，刀寒八镇，现在却只能做陪衬。 他在自艾自怜，兼职巡回的李秋眼中，却满是复杂的目光。 这些天谢妍非常奇怪，总是一副我知道一个很大的秘密，但我就是不说的模样。 今天两人照例一起上班，李秋再次惋惜她95万入股太冲动时，她终于忍耐不住，得意洋洋道：“我可不是冲动，我这是赢定了……虽然柔姐让我暂时别说，不过现在说说应该问题不大了。” 李秋的八卦心瞬间就被勾起：“快说，快说。” “咱们是好朋友，我只告诉你一个人，你千万不能告诉别人。” 李秋当即猛拍胸脯赌咒发誓，表示绝对不出去乱传。 “你们都不知道，其实王磊他可厉害了，水平高得吓死人。” “嘁，还以为什么秘密呢，能有多高，难道还高得过孔主任？他才开过几台刀啊。” 谢妍嗤笑道：“坐井观天。我也不跟你争辩，水平这东西又藏不住。现在他是没刀开，等他开几台刀，你就信了。” 真的假的？李秋不由想起那台阑尾切除术。 王磊的速度比孔一刀快得多了。自己不过是在一边发了个呆，他就搞定了。 自己当时还取笑他太快。 现在再看田主任的态度，莫非谢妍这死妮子说的是真的？ “李秋，罗哌卡因。” 沐霜雪打断李秋的思绪，李秋赶紧过去，掰开安瓿，供沐霜雪抽吸药水。 这罗哌卡因还是最近才购入的，原先只有见效快失效也快的利多卡因，供孔一刀局麻用。 而罗哌卡因维持时间长，适合各种阻滞麻醉，能用于长时间手术。 不光多了罗哌卡因，王磊来后，手术室一下多了很多种麻醉药品、很多种器械设备，让李秋记得头昏脑涨。 兼职是搞不好手术室的，王磊已经提出让她做全职手术室护士。 但丈夫在县里做小生意，还准备想办法把她调到县医院去，也好夫妻团聚。 本来没什么好犹豫的，自己又没有编制，一个月拿不到几个钱。 同样是做合同工，能在县医院做，当然比在乡下好。 但看到骨科病人骤增，再想起今天谢妍说的“秘密”，还有一院对王磊的态度，李秋犹豫了。 第二百九十九章 指导还是交换 王磊找她谈话时，用非常自信的口吻保证： “待遇向一线倾斜、向手术室倾斜。未来我们的手术肯定多到来不及开，你作为手术室元老，只要努力工作，收入肯定比现在多得多，翻倍轻轻松松。” 当时她只是假意表示兴奋，实际上根本不信。 但现在看来，难道王磊说的有可能成真？ 那还去什么县医院，县医院合同工的待遇她清楚，也就比谪仙乡稍微好点，距离翻倍远得很。 她已经受够了没钱的日子，别看才结婚一个月，婆婆就已经开始嫌弃她不挣钱，嫌弃她娘家穷，话里话外，都在暗示她高攀。 女人啊，还是得有钱，自己挣的钱！很多很多的钱！ 如果王磊没骗人，那就一定要抱牢他的大腿！ 纷乱的思绪中，沐霜雪又抽好利多卡因，与罗哌卡因混合后，就配好了臂丛神经阻滞的药物。 臂丛神经是控制手臂的神经，用麻药阻断臂丛神经后，自然也就起到了止痛、松弛肌肉的效果。 上肢手术常用这种麻醉，效果好、副作用小。 但臂丛神经看不见摸不着，还会有变异，阻滞难度比较大。 如果说臂丛神经阻滞是高中数学的话，局麻就是幼稚园的游戏，腰麻最多是二年级算术。 李秋虽然不懂麻醉，但毕竟兼了手术室护士的活，专门被送到县医院手术室学了一个月。 学习期间，她看到过好几次臂丛神经阻滞无效，最后被迫改全麻。 带教老师告诉她，无效其实算好的，这种麻醉还会误伤喉返神经，或者引起气胸、霍纳氏综合征等等诸多并发症，根本没有想象中那么好。 市医院要比县医院好得多，因为他们常规在超声引导下进行，这才能保证成功率。 然而由于床边超声还没来得及到货，沐霜雪只能在盲视下操作。 看着她在水柔颈部摸了两下，然后拎起抽好药水的针筒，将针尖朝着颈部刺下，李秋的心顿时揪了起来。 这么快，她确定找到臂丛神经了？ 刺入，注射，拔针，沐霜雪动作流畅，没有任何的犹豫，一会儿就全部完成。 做好阻滞后，下一步就是等待见效快的利多卡因发挥作用，然后检测麻醉效果。 过了一会，沐霜雪自己还淡然坐着，李秋先等不及了，不时地拿眼看沐霜雪。 别看现在是完成麻醉了，有没有效果还难说得很。 全麻的效果是百分百确定的，世界上没有人能抵抗现有全麻药物，007也不行。 硬膜外阻滞和腰麻的效果也相对确切，有就是有，没就是没，麻醉师手里直接就有数，几乎不会出现意外。 唯独神经阻滞，麻醉师认为到位了，药也推进去了，却经常会毫无作用。 县医院的阻滞失败，一半是压根就没找到臂丛神经，另一半是自以为找到了，最后却证实找错了，药物全打到了别的地方。 眼看王磊他们即将完成洗手，李秋终于忍耐不住地问道：“沐医师，效果怎么样？” 有些检测相关仪器还没到货，沐霜雪只能用土办法，拈起钝针头，在手臂上戳来戳去，不时地询问水柔：“痛吗？” 除了肩部以上，水柔一概回答：“不痛。” 有时候还反问：“医生你戳了吗？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沐霜雪丢下针头，李秋由衷地赞道：“沐医师你真厉害！” 沐霜雪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不就做个盲视下臂丛阻滞，跟厉害这个词有半点关系吗？ 而且你为啥这么开心的样子？ 李秋确实很开心。 王磊描绘的蓝图中，外科是关键。 而麻醉又是外科的关键，沐霜雪这么强，王磊的话就更可信了，他的大腿也就更粗了。 又过一会，王磊等人洗好手进来，孔一刀也忍不住问了一句：“沐医生，效果怎么样？” 李秋兴奋地抢先答道：“效果很好。” “不错。” “何止不错，”田维嘉笑道：“沐医师可是幽燕大学医学部的高材生，靳明先生的高徒，她的麻醉水平在和谐医院都是得到称赞的。” 孔一刀陈澜李秋三个震惊地瞪圆了眼睛。 沐霜雪是在系统帮助下进的谪仙医院，他们三个今天是第一次了解到她的专业背景。 虽然不知道靳明是谁，但能被田维嘉专门提出，想来必定是行业大佬。 就算不是行业大佬，光凭另外两条，也足以傲视同侪了。 这种人，天生是进和谐医院的料，怎么会跑到我们这鸟不拉屎的破医院来？ 现在也不是探究这个的时候，众人穿戴好手术衣、手套，站到手术台前。 首先做的，是左侧的尺挠骨双骨折。 常规准备后，王磊拎起手术刀，一刀划下。 田维嘉眼皮一跳，传说中的暴力猛男一刀到位，果然名不虚传。 孔一刀则眼皮猛跳，哪有这样切皮的？ “王磊，你……” 王磊的操作将他后半截质疑的话全堵在了嗓子眼。 看看貌似淡定自若的田维嘉，孔一刀忽然间好像明白了些什么，却又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 尺挠骨双骨折，应该优先做尺骨，可以有效保护桡神经。 王磊三下五除二显露尺骨断端，田维嘉默契地抓起水柔手臂，准备进行牵引对抗，协助王磊进行复位。 骨质疏松经不起折腾，王磊关照道：“轻一点。” 田维嘉点头，顺着王磊的力量协助，也就是眨几下眼的功夫，复位成功。 王磊关照轻一点的时候，田维嘉没觉得什么，这是基础知识，没学过医的人都能懂。 然而复位的时候，田维嘉心里情不自禁地一震。 行家伸伸手，便知有没有。 复位八法说起来简单，拔伸牵引、端提挤按、挤压分骨……是个骨科医生都会。 但人与人不同，骨与骨也不同。 象水柔这种重度骨质疏松患者，手术要点里面，就比别的骨折多了一条：不能过于追求完全复位。 原因是骨头太脆了，要避免强行复位造成的额外损伤。 可王磊干什么了？ 自己跟他对抗协助，对他的用力清清楚楚，从头到尾，都顺着势，顺着解剖关系，没有一丁半点的额外损伤。 然而力度、角度、手法都极其巧妙，明明没出多大力气，就达成了完全复位。 这可是形成了假关节的反曲骨折啊，哪有这么容易完全复位的？ 田维嘉不由想起赵明宇的话：以王磊的学习速度，你去个次，他就不再需要你的指导了。 而我是怎么想的？ 什么次，两年之内，他都别想达到我的高度。 呵，次？两年？ 呵，他不懂骨科，需要我的指导？ 还是请他先指导指导我的复位技术。 沮丧之余，田维嘉重又打起精神。 复位手法跟手术两回事，说不定他手术就没这么厉害了。 那样的话，说不定还可以用我的手术本事换他的复位技术。 第三百章 善良的羊儿啊请你高产 “小钢板，短六孔。” 完成复位，王磊对冯晨发出指令。 冯晨一愣，尺骨骨折不都是做髓内针吗？ 但她也在呆石头家的好姐姐群里，对王磊的了解比田维嘉深入得多，信心也强得多，马上按照指令递出小钢板。 孔一刀对骨科有点研究，疑惑地问道：“为什么不用克氏针？” 田维嘉直接解答：“骨折端不稳定，而且骨质疏松，这样的情况下，钢板更合适。” 小钢板内固定是骨科医生的必备本领，王磊在训练空间训练了上千次，早就掌握得炉火纯青。 在田维嘉的配合下，他很快完成固定，在切口覆盖纱布以作保护，随即另开切口，开始做桡骨复位内固定术。 显露骨折断端后，田维嘉振作精神，目不转睛地盯着王磊的手。 如果说尺骨复位是开胃小菜，桡骨复位就是大菜了。 因为虽然两根骨头并列于小臂，但桡骨才是决定手臂旋转功能的关键。 而想要完美恢复旋转功能的话，不但要求解剖复位，还要求恢复凸向桡侧的弧形，难度倍增。 田维嘉自己当然是掌握了桡骨复位技术的，几十年前他就会了。 如果是在今天之前，谁说让他学习这技术的话，他一定会嗤之以鼻。 但现在他的想法变了。 掌握之上，原来还有完美。 王磊的复位手法，真是让人心旷神怡叹为观止。 田维嘉的密切注视下，王磊将水柔的肘关节屈曲，远折段置于中立位，而后牵、拨、提、按、推、拉、旋、抖、分、顶……一套手法看得田维嘉眼花缭乱。 还没看得清时，桡骨已经复位成功。 解剖复位，生理弧形，骨折齿状面对合整齐，又是一次完美级别的复位。 “好！” 田维嘉发自内心地赞叹。 其实王磊虽然在桡骨复位上训练了350+350+620，一共1320次，但复位总次数还是比不上行医半辈子的田维嘉。 可是架不住系统给予的复位手法高明，其中细节，根本不是靠老师传授+自己摸索的田维嘉能想到的。 有瑕疵的技术训练一万次，也比不上完美的技术训练一百次。 叫好之后，田维嘉又不甘地使劲眨了眨眼，确实完成了。 可我没看清楚啊，完全没掌握细节。 只感觉到手法上有一些细微的不同。 他还能看得出好，孔一刀和陈澜就是完全的懵逼状态。 他们唯一看得出的，就是桡骨确实已经复位成功了，而且是用我们看都看不大清的手法复位成功的。 我们是看不清，但田主任都亲口叫好了，那发自内心的赞叹惊喜再明白不过了。 陈澜还好一点，他亲眼见过王磊的阑尾切除术，并因此而相信王磊不是傻子，愿意花38万元陪他赌一把。 孔一刀受到的冲击则是震撼性的，他眨巴着眼睛，一时无法消化所见。 这，王磊，王土豪，他不就是一个刚刚结束规培的小年轻吗？ 怎么可能骨科上的造诣比我还深，连一院的骨科主任都叫好？ 孔一刀陷入短暂的呆滞状态，好在王磊也不指望他，这种手术连一助都不重要，关键在于主刀一人。 王磊不管他们，接过冯晨递来的钢板，利用工具将之弯成凸向桡侧的弧度，并使其符合水柔桡骨的外形。 这其实是人工现场造型，是保护手臂旋转功能的重要措施，理论上来说，任何一个医生现场造型都有瑕疵，都不可能完美贴合病人桡骨。 王磊也不能，因为没有神级技术。 但他是全世界最接近完美的那个，因为系统空间给出了最佳造型方案，造型的每一个细分步骤都给出了。 王磊按照这个细分方案做了1320次，现职的骨科医生里，大部分都未必开过这么多次桡骨骨折。 而且他们的每一次手术，面对的桡骨都是不尽相同的。 王磊却专注于水柔的桡骨，都快把这根骨头的细节刻印在脑海里了。 说实话，连江婉柔的脸，他都没看这么仔细、研究这么透彻过。 搞定造型，接下来就是骨科基本功了。 一番敲、凿、拧后，小钢板固定完毕，左侧手术完成。 此时才过去20多分钟，听到李秋报的时间，孔一刀再度呆滞。 这是什么速度？他就没听说过这种手术能在一小时内完成的。 偏偏还开得好。 你听听田主任说什么，拼命夸王磊基本功好，手术做得也好。 简直把王磊夸上天了。 李秋一边松开气压止血带，一边开心地说道：“我在县里学习，老师叮嘱气压止血带连续使用不能超过一小时。在咱们医院，却根本不用考虑这个问题，真轻松。” 沐霜雪此时又完成了右侧的麻醉，一双点漆也似的大眼睛注视着王磊。 手术做得快，意味着麻醉风险小、麻醉管理也容易。 李秋说得没错，跟他搭档，真的好轻松。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自从开了那台阑尾，就觉得麻醉水平有进步，类似于小说中那种顿悟的感觉。 就拿臂丛神经阻滞来说，本来以为自己掌握得相当不错，没有多大提升余地了。 但今天做了两次以后，却忽然发现了一些可以提升的细节。 以前跟别人搭档，可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王磊感受到了沐霜雪的注视，对她赞许地笑了笑，开始做右侧桡骨切开复位内固定术。 这次只有一根骨折，做得更快。 完成手术后，脑海内一声钟鸣。 “铛。” “王磊成功找到骨折真相，避免患者死亡，奖励医德+1。” 避免死亡？ 不至于，系统性红斑狼疮手术只要小心一点，根本不至于死亡。 哦也对，如果我没有发现这个病，当做一般骨折开的话，沐霜雪就不会按照狼疮四要素去准备麻醉，就真有可能死亡。 这么说来，我救了水柔一命？ 救命之恩，何以为报？ 以身相许……咳咳，这个就免了，但是多要几声感谢不过分？ 唉，训练次数总是不够用啊，善良的姐姐又只有沈瑶卿一个，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真是令人气愤。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想让坏人变得善良是不可能的，只有辛苦那些善良的人，想办法多薅他们的羊毛。 那么，有什么办法能让善良的羊儿高产？ 王磊脑海内飞快转动，各种可能出现的场景从眼前掠过。 忽然一张老脸刷屏，打断了王磊的头脑风暴。 “王医生，那个，呵呵，不好意思，我想请教一下，你的复位内固定术为什么做得这么好，有什么诀窍吗？” 第三百零一章 一胖毁所有 原来是田主任，王磊的思绪回到现实，习惯性地答道：“多练多想。” 田维嘉讨好的笑容微微凝固。 多练多想，这不我常常跟实习虫规培兽住院狗们说的话吗？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王磊怕他再问，赶紧指挥着将水柔推出手术室。 门外一堆探头探脑的家属都吃了一惊，一个大妈叫道：“乖乖，大医院的专家就是厉害，开得这么快。” “那是，要不咱们能来这里开刀吗？” “来对了来对了。哎，还以为今天要开到晚上，照这速度，最多下午就能全开好了。” “慢点无所谓，开得好才重要。” “这你就不懂了。越是水平低，越是开得慢，还开不好；越是水平高，还就越是开得又快又好。” “对对对，关键花钱还少，还省得去外地折腾。” “就怕折腾了都没用，外地大医院里有的就是实习生，还有很多年轻小医生，咱们一般人怎么可能请得动大专家，还不是被这些小医生练手？” “就是这个理！赚到了赚到了！” 惊喜的议论中，第二位病人被推进手术室，同样很快完成。 根本不需要到下午，中午时分，最后一个手术就宣告完成。 听到“手术成功”四字，家属们纷纷拿起手机，给亲朋好友报喜，顺便夸耀了一番转来这里手术的英明之处。 这种现身说法口口相传的效果，比什么广告都好。 谪仙医院的名声，开始了第一步的积累和扩散。 请田维嘉和冯晨去街上饭店吃过饭，目视二人驱车离去，王磊一行人踱回医院。 路上，王磊顺便买了一大包瓜子，又跟老板要了一个小塑料袋，一边走，一边磕。 “哇，王磊你也喜欢吃瓜子啊？这可是我的最爱。”谢妍闻到五香瓜子味，眼睛都发光了，毫不客气地抓了一大把 江婉柔疑惑地问道：“你什么时候喜欢吃瓜子了？” 在她面前没有秘密，王磊只好胡扯道：“人是会变的，口味也会变。” “会变吗？” 江婉柔喃喃自语，也伸手抓了一把。 走进医院大门，老远就看到一个大胖子躺在地上，正侧着头往地上狂吐。 常年在内科门诊坐诊的任医生皱着眉头，对家属说道：“快扶他起来。” 家属摇头：“扶也没用，他手脚没力气，根本爬不起来。” 任医师心头顿时生起警觉。 大胖子没什么，街头随处可见。 呕吐也没什么，常见万金油症状。 没力气爬不起来其实也不算啥，同样是万金油症状。 但区区呕吐不会没力气到这个程度，说明病情不简单。 再加上大胖子必然各系统衰弱，生什么病都会比常人严重，死亡率也会高得多，这就需要加倍重视。 他快速听了心肺，没发现明显异常，又取来血压计量血压。 这些都是快速检查心血管的项目，看到大胖子，首先确定心血管功能，这是一名医生的基本觉悟。 王磊等人走到面前，等他量好，江婉柔问道：“血压多少？” “江院长，230\/110hg。” 江婉柔皱了皱眉，这个血压随时会引发不测。 至于什么时候不测，那就是各人运气问题。 医院实行的是首诊负责制，任医师又是多年老医生，回答一句后，就按照正常程序继续诊治。 孔一刀李秋等人都回病房上班，王磊和江婉柔站在一边，准备随时把关。 在乡下，这种病人就算重病人了，现在的谪仙医院还非常脆弱，经受不起风吹雨打，要尽量保证不出事。 任医师先开药控制血压，又开心电图等做检查，看到他的检查项目，王磊提醒道：“任医师，我们化验室现在能查生化了。” 任医师楞了一下，拖过桌上的生化单，一时竟有些不知道怎么写。 这是新开展项目，任医师身为年纪仅次于外科季医生的老同志，同样没上过医科院校，对生化一无所知。 而且他年纪大了，也缺乏学习的动力，觉得凭以前的知识就够用，所以虽然前天化验室就跟他说了这事，他还是不知道这玩意有什么用。 不过他能做医生自然不傻，马上反应过来，把单子上所有选项都勾选一遍。 王磊接过来瞄了一眼，顺手递给家属。 基层医院有一个大医院比不上的好处——每一项检查都是优先加急，半个多小时后，王磊就拿到了结果。 别的都还好，唯独血钾只有20ol\/l。 而正常血钾范围是35-55ol\/l。 低钾血症确凿无疑，跟奇丑研究员毛正雄一样，是缺钾引起了肢体乏力，以致于爬都爬不起来。 钾是非常重要的离子，缺少后一般先导致四肢乏力，恶心呕吐。 如果严重到一定程度，会因为呼吸肌麻痹引起窒息，还会因为心肌应激性增强、传导性降低而引起各种严重心律失常。 甚至会导致心跳停止、呼吸停止。 江婉柔说道：“应该是剧烈呕吐导致的低钾血症，先补钾。” 缺钾补钾，理所当然。王磊没说话，任由他们施治，心里却有些犯嘀咕。 真的仅仅是呕吐导致的吗？ 粗一看没什么问题，胃液含钾量比血浆高，剧烈呕吐后钾离子丢失，从而引起低钾，逻辑无误。 但这个桶一样的大胖子，高达230的收缩压，总让人感觉不得劲。 而且经过询问，患者没有腹痛、没有腹泻，没有其他明确的消化道疾病表现。 这就让王磊不得不想到一种可能性：如果逻辑反过来，是低钾血症导致了呕吐呢？ 如果真是这种情况，那低钾血症又从何而来？ 现有的线索是高血压、低血钾，或许还要加上肥胖。 按照一元论思考，哪种疾病会同时影响这三者呢？ 答案只有一个，王磊的目光投向肾脏。 右侧肾上腺处，赫然长着一颗小小的肿瘤。 真相大白，肾上腺腺瘤导致了醛固酮增多，醛固酮增多导致了肥胖、高血压、低血钾。 王磊把家属叫到一边：“他是什么时候开始胖的？” “前年开始的，就跟吹气球一样疯长，也不知道为啥这么能长肉。” “可能是因为肾脏上面长了肿瘤，这种肿瘤会导致肥胖，也会引起高血压。” “肿瘤？”家属被吓到了。 “嗯，不过这种肿瘤一般来说都是良性的，可以手术切除，切除之后，体型和血压都有希望恢复正常。” 家属松了口气：“那就切，这手术你们能做？” “能。” 王磊嘴上说得响亮，心里却有点虚，毕竟并未掌握这项手术，而且连训练次数都用完了。 第三百零二章 你们到底会不会看病 家属完全没听出他的心虚，喜道：“那就赶紧开。我这就让我儿子过来。” “好。” 王磊雷厉风行地给张院长打电话。 他没蒙骗家属，虽然自己的技术不够，但有一院这座大靠山，完全可以请一院泌尿外科来做。 自己的技术也是有希望进步的，实在要不到感谢的话，还可以去找小琪琪玩，顺便给善良的姐姐带杯奶茶，请她帮自己涨一波训练次数。 “没问题，我让邓主任亲自去，”听了王磊的要求，张院长一口答应，随即问道：“但是你小子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什么事？” “太不像话了，净让我给你找帮手，你自己难道不应该回来开几台刀吗？李一山丁铭他们可是早就帮你把手术都准备好了。” 张院长喋喋不休地抱怨：“这几种手术之前只有你做过，原本我们都是让转院的。病人本来准备去和谐、去国外手术，硬是好说歹说留了下来。” “一晃好几天过去了，你要再不来，李一山他们怎么跟病人交代？” “我的错我的错，”王磊连忙诚恳道歉，表态道：“我今天就过来。” “这还差不多。”张院长满意了：“说好了，今天必须到，最晚明天手术，我这就让李一山去跟病人说。” “您放心，今天一定到！” 挂掉电话，王磊马上召集外科众人开会，要求大家为这个手术做好充分准备。 听说要开肾上腺腺瘤切除术，沐霜雪精神焕发，李秋等人却都受惊了。 “王医生，你这……咱们能开这手术？” “是啊，骨折手术已经够难了，这比骨折还难得多。” “这都要到三级甚至四级手术了？” 三级四级怎么了？王磊开的四级手术还少了？ 要不是他能开超高难度手术，跟着他有意思，我才不会来乡下。 沐霜雪淡定无比地坐着，脑海里已经在考虑要做哪些准备，需要添置什么设备。 看着这帮没见过世面的家伙，王磊提醒道：“别忘了，咱们是一院的合作医院。” “不是只开展骨科方面合作吗？哦，也对，他们正副院长都亲自来参加仪式了，完全可以拓展。” 王磊点头：“我已经和张院长说好了。只要咱们做好准备，随时都可以请专家过来。” 这么快，你还说你是农民儿子？ 哪家农民脸这么大？ 唉，可怜我老孔，技压四乡，刀寒八镇，却没有一个好爸爸，至今都没能主刀一台最爱的骨科手术。 孔一刀心中自怨自艾着，嘴里大声应道：“好，我们马上准备。陈澜，走，跟我去接病人。” 两人走向门诊留观室，大胖子正在那里输液补钾。 过了一会，陈澜跑了回来：“那病人走了。他儿子说不放心咱们医院，要去上面大医院看。” 王磊愣住了，他还是第一次面对病人因为不信任跑路的事情。 品牌建设，任重而道远啊。 王磊失望地起身：“那就先这样，我要去一趟一院，孔主任，这些骨折病人就交给你了。” 孔一刀信心十足地说道：“放心。” 一起身，口袋里的大袋瓜子就是一坠。 可惜了，还没来得及使用，只能等回来再说了。 王磊把瓜子丢给谢妍：“归你了。” “哇太好了。” 谢妍眉开眼笑。 坐进江婉柔的小海豚，王磊意外地发现车内更粉了。 中控挂了几个可爱的小玩意，还放了瓶车载香水，散发着诱人的芳香，跟江婉柔身上的香味一模一样。 “好闻吗？” 江婉柔坐进驾驶座，笑吟吟地看着王磊。 是好闻，而且学姐仿佛更美了，让人忍不住想亲一口，还想打开透视能力，看看那该白的白、该红的红、该大的大。 但是不对啊，这是她吗？ 想起过去几年她经常性的捉弄自己，什么假装脚崴了骗自己背她上山，什么偷偷把自己推下水，王磊就觉得有陷阱在等着自己。 王磊定了定神，伸手摸向她的脸。 江婉柔心里一慌，闭上眼睛。 然后感到额头传来手背指节略硬的触感。 “不发烧啊。我就奇怪了，你一个翻云覆雨的女汉子，香水这玩意跟你沾边吗？” “滚。” 江婉柔冷着脸打开王磊的手，启动电机，小海豚飞快地游出大门。 我就知道，这魔女如果有温柔婉转，那就一定是装的。 王磊暗暗为自己的智商点了个赞。 同一时间，玉清县医院，外科护士站，那个差点撞了王磊的中年大叔正在发怒。 “你们到底会不会看病？” “一上来说是胃炎，后来又说是老鼠药中毒，还让我签字，挂那种很危险的药水。” “药水有用就算了，结果呢？冒了这么大的风险，又告诉我不是老鼠药中毒！” 一个医生满脸尴尬地安抚道：“这是意外，意外。全县那么多人老鼠药中毒，症状跟你父亲都差不多，谁知道瘀斑一样，病因竟然不一样。” 他不安抚还好，这一安抚，中年大叔更生气了。 “什么叫差不多，有这样看病的吗？” “而且误诊老鼠药中毒还不算，现在又误诊肠梗阻几个意思？” “你们是在拿我爸当试验品吗？” 旁边还站着几个护士，护士长帮忙劝说道：“后来你爸出现了排便排气停止，这确实是肠梗阻症状。” “对，”另一个医生说道：“而且腹部平片还看到了气液平，这是不全性肠梗阻的特征性表现。” “少扯那些乱七八糟的，我又不懂你们那些狗屁术语，别拿这个来蒙我。” 中年大叔的怒气丝毫不减，大声质问道：“你就说究竟是不是肠梗阻？” 那医生毫无自信地答道：“就是肠梗阻，完全符合诊断标准。” “那为什么一点效果都没有？” “这个，需要过程的。” “狗屁，明明越来越重了，你跟我说需要过程？” 中年大叔显然不好忽悠，气愤地挥舞着双手，唾沫星子四溅：“我爸眼看就不行了，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们没完！” 护士们赶紧逃散，那医生却结结实实地承受了洗礼。 他无奈地拿白大褂抹了把脸，赔笑道：“你先别急，我们有江南市一院的专家在，可以请他做个会诊。” 然而一院专家的名头已经不怎么见效了，中年大叔依旧大声嘶吼：“什么专家，我看是假的！又不是没会诊过，花了老子那么多会诊费，有用吗？” 第三百零三章 我们不在 大叔的嘶吼引来满病区家属的围观，也引来更多的医护人员，纷纷劝解： “怎么会是假的，我们是正规医院，不可能在这种事上弄虚作假。” “对，你冷静一点，病情有轻重，不是什么病都能一下子治好，但我们医生肯定是希望病人好起来的。” 大叔怒吼道：“冷静个屁，换成你爹这样子，你能冷静吗？” 吵嚷中，一位满头白发的老医生走了过来，医护人员看到，立马让出一条通道，尊敬地招呼道：“侯主任。” 侯主任是一院普外科主任医师，系退休后返聘，在江南市可能还不算什么，但在县里，他的身份和年龄天然自带气场。 “张先生，别急，”侯主任说话不急不忙，有一种让人信任的感觉：“急是没有用的，我们一起来想办法。” 中年大叔嘴里对一院专家不屑一顾，现在看到侯主任，终究保持了一点礼貌，稍稍降低声音道：“能不急吗，想办法想办法，想这么多天了，结果呢？” “稍等，”侯主任把外科主任拉到一边，嘀嘀咕咕地商量起来。 过了一会，他回到护士站，对中年大叔说道： “张先生，你看这样好不好，县里的检查设备终究没有省城先进，我们把你父亲转到一院，做更深入全面的检查，必要时，还可以组织各科室专家大会诊。” 深入全面检查？大会诊？听起来好像确实有点用处。 中年大叔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选择信任一院的牌子，点头道：“好，转院。” 很快，一辆救护车鸣着笛驶出县医院，跟江婉柔的小海豚一前一后上了高速。 在小海豚前面几公里，还有一辆从谪仙乡驶出的suv，那位肾上腺腺瘤的大胖子躺在里面，将后座塞得满满当当。 本来他儿子要拔掉输液，但老太婆不放心，坚持将输液带了出来。 此刻，输液袋挂在一个衣架上，衣架又挂在车窗上部的扶手上，老太婆小小的身材窝在后座仅剩的缝隙里，一手扶着大胖子，一手扒着前座，对正在开车的儿子问道：“儿啊，咱们到哪个医院去看病？” “去江南市一院，我有个朋友在里面当会计，可以帮忙请专家看病，不比这乡下破医院强多了？” 副驾上坐着来帮忙的邻居，这时连连点头：“对，千万不能听咱们乡医院忽悠，就门诊老任老季那水平，看伤风咳嗽都够呛，哪里能开这种刀。” 老太婆心疼道：“去江南市得花多少钱啊，要不去隔壁清平医院看，听说马一针、严令峰看病都很厉害。” 邻居摇头道：“他们是比咱谪仙医院那帮医生强，但终归比不过一院，要是伤风咳嗽就算了，但万一真的很重呢？” 儿子说道：“妈，你别担心钱，命比钱要紧。而且乡下医生又没本事胆子又小，他们最大的本事就是吓人，万一我爸根本没什么肿瘤呢？那时咱们再回头找马一针他们看病也不晚。” suv和救护车分别载着两家人的希望，以120公里/小时的速度向一院疾驰。 江婉柔的速度一点不比他们慢。她一贯爱开快车，要不是限速拦着，她能开上150。 三辆车差不多时间进入一院，江婉柔把车停下，没好气道：“快滚。” “你这什么态度？” “姐就这态度。对了，完事自己回去，别指望姐接你。” 王磊傻眼了：“为什么？到谪仙乡没有直达班车，你不接我，我怎么回去？” “嘁，关我什么事。你可以转车啊，可以让张院长派车送啊，对了，你不是有钱吗，去买辆车啊。” 买车？ 王磊心里一动，以后要经常两边医院跑，而江婉柔需要照顾外婆，不可能总这样接送自己，好像还真有必要买车。 “买车也行，你说我买辆什么车好？” 江婉柔怒道：“让你买车你就真买车？” 王磊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是你不肯接我，让我买车的吗？” “你！” 江婉柔一腔怒火化作无奈，恨恨道：“爱买啥买啥，你自己看着办。” 王磊想了想：“我看你这种电车就挺好的，动力好又柔顺，还特别安静，车里也没异味，就是太娘了点。” “对了，你这牌子的车总不止一种，有没有an一点的？” “自己去4s找。” 江婉柔是彻底对这家伙无语了，把他赶下车，开着小海豚一溜烟跑了。 王磊摸出手机，在团队群里发了个消息：“我已到一院，准备手术。” 群里很快炸锅，几分钟后，王磊就被苏新月搂着胳膊抓回研究室，然后不由分说地按在了研究室的床上。 “老师，你怎么老也不回来，人家想死你了。” 王磊大感吃不消，颇有蠢蠢欲动之势。 学姐虽好，但要论娇柔可爱，还得数苏新月啊。 “老师，我帮您按摩，我专门找中医科学过了呢。” 苏新月让王磊靠在自己身上，一双小手在头部按压，果然极为舒适。 正享受之际，有人急切地敲门。 王磊不想理睬，苏新月嘟起嘴，谁啊，这么烦人。 见里面没动静，敲门声更急了，还响起一个有些陌生的大嗓门：“王磊，王医生，你在里面吗？” 又有一个苍老些的声音道：“苏医生，我看见你们进来的，快开门。” 这次王磊听出来了，正是帮忙研究心衰的董老。 那另一个应该就是邹副教授了。 苏新月气鼓鼓道：“我们没进来。” 敲门声顿了顿，邹副教授的大嗓门叫道：“苏医生，你快开门，我们的试验有初步成果，要拿给王医生看。” 苏新月的手停顿下来，她知道王磊对这项研究的重视，也知道从常安宁、周小璐，再到云悠悠，这三个王磊亲手救下的病人，都在等待能逆转心衰的药物。 全世界更有一亿多心衰病人在等待，而且由于心血管病人的迅猛增加，未来这个数字很快就会翻番。 她松开手，过去打开大门。 第三百零四章 小白鼠要住别墅 董老和邹副教授立刻冲进来，邹副教授兴奋地叫道：“王医生，你的实验方案真是太牛了，我们已经发现了yap基因的一部分调控作用。” 根据分工，他是负责未成年小白鼠组，通过敲除或者激活yap基因，来研究其对心脏的调控机制。 董老也很兴奋：“王医生，你的推测完全正确，持续表达yap，确实能改善大鼠心肌收缩力，而且短短一周，我们就发现了疑似心肌再生的迹象。” 他是负责成年大鼠组，通过人为堵塞大鼠冠状血管，制造心梗，引发心衰，然后持续表达yap，研究后续变化。 上次夜谈后，第二天两人就来到心胸研究室，并且再也没有出去过。 按照合同，他俩只需要负责制定研究计划，指导王磊团队成员具体操作。 但实际上，两人完全埋在了里面，工作量一点不比秦沛他们少，干得是精神抖擞，乐此不疲。 听到两人的成果汇报，王磊兴奋道：“走，我们去看看。” 实验室内，到处是关着小白鼠的笼子。乍看起来，这些小白鼠都一个样，但在医生眼里，其中一些分明有着明显的心衰。 “王医生，你看，这边一批，就是生过心梗的。” 董老指着西侧墙角：“其中一部分很快死亡，存活下来的这些虽然情况并不好，但其中有一部分确实观察到了心肌再生的迹象。” “你看，这是心肌细胞增殖的数据。” 王磊接过资料，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倒也不是看不懂，数据而已。 但量实在太大了，王磊宁愿开十台手术，也不愿意把精力消耗在这上面。 “不错，”装模作样地看了一会，又翻到最后看了初步的归纳总结，王磊把资料递回董老手中：“但是说服力还不够，要继续努力。” 董老连连点头：“好的，确实需要更多数据支撑。” 邹副教授心头泛起奇怪的感觉，董老可是心脏研究的权威人物，是他们这些后辈研究员的偶像，此刻却好像变成了初涉此道的小菜鸟，在听上级研究员的指导。 这完全颠覆了此前在他心里的形象。 念头一闪而过，邹副教授急吼吼地把王磊拉到另一边：“你看，这些就是被激活yap基因的小鼠，那边则是被敲除yap基因的。” 两分钟后，王磊合上资料：“不错。但是说服力还不够，要继续努力。” 邹副教授连连点头：“好的，确实需要更多数据支撑。” 汇报了进展后，董老说道：“从目前的进展来看，前景非常好，攻克心衰的方法很可能会在咱们实验室诞生。” “但是有个问题，咱们这个课题对动物要求很高，要想得到更精确的结果，需要进一步提升动物体质，改善它们的生存环境。” 邹副教授补充解释道：“王医生，如果小白鼠身上有病原体、有基础疾病，又或者环境有污染，肯定会影响心衰数据。” 王磊疑惑道：“二位老师的意思是？” “我们需要更高标准的动物实验室，这个实验室要配备检疫室，而且饲养间、操作间、检查间要分开。” “要换成ivc笼，进气口出气口分离，还要带过滤系统。室内要恒温恒压恒湿，还要无菌。” “动物自身要达到spf级别，空气要达到i7级。” 王磊越听越惊讶，终于忍不住打断：“等等，这得花很多钱？” “对，千万起步。要想出成果，就得投入。” “千万不过是起步？我哪有这么多钱。” 董老急切道：“怎么能没有钱呢，这个课题前景这么好，而且已经看到很大希望，未来是要赚大钱的！你一定要想想办法，我和小邹也可以去拉点赞助。” 邹副教授也说道：“对，王医生你跟一院关系这么好，他们应该愿意帮忙？还有捐助研究室的那位金董事长，他愿不愿意继续赞助？” 倒也有理，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可惜支架和ad药物的上市需要过程，一时半会不能产生效益，没法变成钱。 老是去薅金国荣和张院长羊毛，未免又不太地道。 那，正儿八经去找个赞助商，分一部分权益出去？ 正在头疼，苏新月说道：“老师，别急，我的压岁钱给你。” 董老笑道：“苏医生，你的压岁钱还是攒着，实验室的花销不是一点半点，压岁钱没用的。” 苏新月一声不吭地拿出手机，点击了几下，将屏幕怼到董老眼前。 董老瞬间呆若木鸡。 邹副教授好奇地凑过来，随即变成另一只木鸡。 几分钟后，王磊和苏新月走出研究室，王磊说道：“新月，你那压岁钱还是留着，我可以拉到赞助的。” “老师你别听他们的，赞助商的钱哪里是那么好拿的，资本家吃肉不吐骨头，象我妈赞助的项目，专利最后全都归我妈了。” “那不也应该的吗？而且我怎么能拿你的钱呢。” “怎么就不能拿，最多出了成果以后，老师你分我一部分权益就行了。” 见她拉着自己，仰着小脸，一副期待的样子，王磊宠溺地刮了刮她的小鼻头：“行，咱们共享这个成果。” “嘻嘻，老师你真好。”苏新月美滋滋地跳了两下，又拉住王磊：“你知道这几天咱们团队赚了多少钱吗？” 她是自任的团队首席财务官，负责跟一院财务对接。 “赚了多少？” “这个数！”苏新月得意地伸出六个手指头：“昨天刚刚上了十万。” “还不如你压岁钱的一个零头，连秦沛的违约金都不够。”刚刚决定了投入上千万，就为养一群小老鼠，此刻的王磊心静如水。 团队成员原先大都有工作，比如秦沛，是他们县医院花钱送到一院培训的，为了让他顺利解除劳动关系，势必要付出一大笔违约金。 这钱当然得由团队出。 而且秦沛觉得对不起县里，还跟王磊商量，以后如果县里有肝胆方面需求，能不能尽量帮忙手术。 县医院的手术，收取的手术费当然比省城三甲低得多，但王磊还是答应下来。 不过很长一段时间内，县里都不可能信任秦沛的水平，所以这个承诺距离实现遥遥无期。 “走，咱们这就去财务，看能不能先把钱取出来。” “嗯，能拿最好，先帮秦沛把违约金交掉。” 王磊付掉谪仙医院的1938万后，账上已经剩不下几个钱，现在又要买车，又要付违约金，顿感吃紧。 如果不想过于吃苏新月软饭的话，这十万还是很重要的。 两人兴冲冲地来到计财处，刚出电梯，就听到有人说道：“傻啊你，谪仙医院都答应给你开了，还跑这来。” 第三百零五章 一个医生最高的褒奖 另一人疑惑道：“啥意思，就我们那破医院，他能开肾脏手术？换成你你敢让他们开吗？” “为什么不敢，我跟你说，他们那有个王医生，水平特别的高。” “哈哈别开玩笑了，乡下医生，再高也就开开阑尾炎。我们那还有个孔一刀呢，多牛掰的外号，其实最大本事就是一刀割掉阑尾。” “呵，你不懂，我告诉你……呀，王医生！” 王磊转进走廊，一个20多岁的小伙子惊讶地招呼着。 “你好。”王磊不认识他，随口应了一声，便要继续往里走。 小伙子却激动地拦住他，一边伸手相握，一边自我介绍道：“我是咱医院的出纳张山。王医生，这是我的朋友。” 王磊只好按住领钱的渴望，跟两人分别握手。 张山接着说道：“我朋友不懂事，你们谪仙医院都答应给他手术了，他还跑一院来，真是不好意思。” 他朋友跟他岁数相近，一脸迷惑地看看他，又看看王磊，不懂张山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王医生，一会我劝劝他，肯定还是回谪仙医院手术的好。到时候，能不能麻烦王医生您帮忙给他主刀？” 主刀吗？想起善良的姐姐沈瑶卿，再想起自己的瓜子战略，王磊信心顿生，一口答应：“没问题。” 张山大喜：“谢谢谢谢，王医生，您来我们计财处是有什么事吗？” “哦，我找钱处长。” “他在的，要不要我陪您去。” “不用了。” “那行，您忙，您忙。” 张山客客气气地告别，目送王磊走进最里面的处长办公室，这才转回头来。 他朋友早就憋不住了，立马抓住他：“你说啥呢，我都到一院了，为什么要回乡下手术？为什么要拜托他给主刀，他很厉害吗？” “废话，他不厉害谁厉害。” “他岁数不比咱们大，能有一院的专家厉害？你小子别跟我开玩笑，赶紧地帮我找一个专家。” 张山无语地拍拍他：“你啊，身在灵山不识真佛，这种人命关天的事我能跟你开玩笑？” “这……要不你还是先请专家帮我爸检查一下？我总觉得这诊断不对劲，我爸好好的能有什么肿瘤。” “行，来都来了，先查一下也行，咱一院的设备肯定是比乡下强多了。” 两人走向电梯，另一头的处长办公室内，钱恒韶正在给王磊和苏新月泡茶。 喝了几口茶，王磊按捺不住地问道：“钱处长，我们团队的收入可以马上支取吗？” 按说结账周期未到，当然不能支取，但张院长早有关照，王磊是个穷光蛋，现在还养了医生团队，他想取钱就让他取。 所以钱恒韶一口答应：“可以。” 他抓起电话，吩咐道：“小刘，王磊在我这，你把他团队的钱结算一下。” 没几分钟，王磊团队的对公账户上就收到了元，王磊正要说声谢谢，李一山忽然闯了进来。 “就知道你会先来这，快快快，跟我去看病人。” 李一山这几天已经被催得焦头烂额，好在席俊宇他们的报道虽然没人看，但用来应付病人还是颇具可信度的。 靠着这些报道，李一山才赢得了病人信任，愿意耐心地等待王磊到来。 这些病人集中在心血管、肝胆、神经三个专科，迄今为止，王磊获得的神级手术机会几乎全用在这三个专科。 这样做的好处是精益求精，坏处是别的专科水平不高。 在一院的时候还好，王磊可以不用管别的专科，但到了乡下，就常感捉襟见肘。 走出院部大楼，王磊对苏新月说道：“新月，帮我去买袋瓜子来。” “好嘞。” 苏新月今天心情特别好，如一头小鹿般跳跃而去。 李一山笑道：“你还喜欢吃瓜子？” 王磊点点头：“特别喜欢。” 两人闲聊着来到住院部大楼，依次看过病人，确定了手术时间后，王磊顺道去探望云悠悠、常安宁、周小璐他们。 经过几天的休养，云悠悠的精神明显好转，呼吸困难大幅缓解。 在医生眼里，绝大部分将要死去的人，脸上其实都写着“死”字，有些疾病甚至连具体死期都判断得出来。 在谪仙医院的时候，云悠悠就是那种很明显的将死之人，但现在，脸上的“死”字没了，变成了一个活泼漂亮的小女孩。 看到王磊，她惊讶地张开小嘴，手里的电视遥控器掉在床上。 随后兴奋地跳了起来，张开双臂扑向王磊。 王磊一把抱住她，笑道：“悠悠乖，暂时还不能这样跳哦。” “嗯！”云悠悠将脸埋在王磊怀里，双臂死死搂住王磊。 她已经八岁，该懂的差不多都懂了。 在被父母抛弃、即将死去的时候，王磊就像一束光，把她从黑暗地狱中拯救出来。 虽然文化不够，不会表达，但她那死死挂在王磊身上的样子，让所有人都看出了她对王磊的依恋和感激。 看着王磊那开心骄傲的模样，李一山笑道：“这是对一个医生最高的褒奖！” 陪同的心外科医护纷纷点头，苏新月与有荣焉地叫道：“对，王老师最棒了！” 看过云悠悠，又答应经常来看她后，王磊来到常安宁的病房。 进去之前，王磊一伸手：“瓜子给我。” “现在就吃吗？”苏新月疑惑地把瓜子递给他。 王磊抓住瓜子进屋，常安宁母子二人惊喜地站起来，常安宁还大叫：“璐姐，璐姐，王医生来了！” 隔壁响起惊喜的叫声，周小璐飞快地跑了过来，她妈在身后着急慌忙地叫：“别跑，医生说你不能剧烈运动。” 周小璐和常安宁都快要出院了，一直想对王磊说声感谢，却被告知王医生去了乡下。 两人已经约好，等身体恢复一点，就专门去谪仙乡找王医生道谢。 聊了一会，见王磊老是晃手上的瓜子，常安宁问道：“王医生，你喜欢吃瓜子？” “嗯，很喜欢，非常非常非常地喜欢。” “哦~~” 听到三个非常，常安宁母子、周小璐母女齐齐点头。 几个跟着王磊来的小护士也暗暗记下，就怕笨石头无欲无求，有喜欢的东西就好。 正聊着，李一山的手机响了起来。 接听之后，他对王磊说道：“胃肠外科有个病人，说是在你们谪仙医院首诊的，至今没有确诊，病情还越来越重。听说你到了，他们想问问你首诊时的情况。” 犹豫了一下，李一山加了一句：“顺便请你会诊一下。” 旁边几个医生暗暗摇头，一看李主任这架势，就知道最后一句话是他自己加的，胃肠外科那边根本没这意思，只是让王磊帮着提供病史。 那帮坏肚肠的家伙也真不像话，虽说王磊从未在胃肠道上表现出天赋，但他这么厉害的医生，你们还真把他当成乡下来的小医生，一个电话就想呼来喝去？ 难道不应该是你们主动过来询问吗？ 就算要请过去，不说主任，起码也得派个主治过来当面邀请？ 这种行为，不就相当于一个电话叫李一山过去提供病史？ 谁给了你们胆子？ 第三百零六章 嫉妒使人质壁分离 王磊第一台崭露头角的手术就是心胸外科范畴，开得最多的也是心胸外科手术。 而且首先支持、重用王磊的，就是兼心胸外科主任的李一山，李一山的儿子李东还在王磊团队里面。 王磊跟心胸外科医护人员关系也很好，护士们时常跟他互赠奶茶，年轻一些的医生则全部被王磊带着上过台，有事实上的半师之情。 种种原因，让心外医护人员把王磊当成了自己人，此刻颇有点同仇敌忾的意思。 “谪仙医院首诊？病情越来越重？”王磊想了想，完全没有印象。 “好，我马上去。” 告别常安宁周小璐，王磊把瓜子塞回大口袋，带着苏新月来到胃肠外科。 王磊的脸在一院无人不识，马上被护士们请到护士站，又有护士跑去通知医生。 过了一会，一个中年医生过来，客气地说道：“王磊，你好，辛苦你了。我想具体了解一下病情前后变化。” “应该的。马主任，不知是什么病人？” “哦，这是病历，你看看。” 王磊接过病历，越看越疑惑。 尤树生，75岁，这个名字很陌生，王磊不记得谪仙医院里有这个病人。 症状倒是很熟悉，除了后来出现的肠梗阻表现，简直跟溴敌隆中毒一模一样。 但大剂量维生素k1无效，按肠梗阻治疗无效，腹部和腰背部的瘀斑始终不见消退，整个人的精神状态也越来越差。 这就怪了。 “马主任，我不知道这个病人，大概是门诊看过就直接转院的，我问一下。” 王磊拿出手机，按照门诊病历记录拨打陈澜的电话。 接通之后，还没说几句，马主任伸出手：“我直接问他。” 苏新月眼中露出不满之色，王磊倒是没多想，告诉陈澜一院专家要问几个问题后，就把手机递了过去。 跟王磊说话的时候，马主任还保持着基本的客气，跟陈澜这个乡下医生说话，马主任语气立刻严肃起来，透出一股居高临下的味道： “当时瘀斑的细节跟我说一下，范围、形态……” “做了哪些体格检查，有没有摸肝脾？有没有听诊？” 去外科看过病的小伙伴都知道，如果不是必要，忙碌的外科医生很可能不会动用听诊器。 但实习过的小伙伴都知道，几乎每份病历上都有听诊记录：心律齐、双肺呼吸音清。 以及触诊记录：腹部无压痛、肝脾未触及。 所以忽视语气的话，马主任的追问也算正常。 “什么，没有听诊？你们也太马虎了！” “没摸到肝脾？你确定没摸到？” 听了陈澜的回答以后，马主任的脸色越发严肃，又问了几句，他把手机还给王磊，摇摇头：“基层医院的水平啊……这首诊简直就没有参考价值。” 苏新月越发不满：“马主任，为什么这么说？” 苏新月自诩为王磊首席大弟子，事实上也是她得到王磊精华最多、水平最高最全面，所以她在一院同样无人不知，没人敢小觑她。 马主任努力挤出一点笑：“苏医生，病人现在有心脏杂音，我们需要知道首诊时有没有，有的话是几级，是否粗糙……” 马主任说着就忍不住摇头：“但是他根本就没有听诊，太不负责任了。王医生，你们谪仙医院的管理还需要加强啊。” 王磊点点头，苏新月撇了撇嘴：“咱们医院的外科医生就能保证每个病人都听诊？” 这当然不能，就算怀疑心肺有问题，也是一个电话让内科过来会诊，而不是自己去检查。 因此马主任果断避开心肺，转而说道：“病人现在还有脾肿大，同样需要知道首诊情况，以便根据进展判断病情，但他说没摸到。” 苏新月呛道：“没摸到就是不肿大。” 马主任连连摇头：“基层医生水平差，脾肿大不一定摸得出来。” 苏新月还想争辩，王磊轻轻拍了她一下，她立刻闭嘴。 “马主任，我去看一下病人？” “这就不用麻烦王医生了。” 马主任态度很坚决，王磊只好说道：“那我就先走了。” “慢走。” 看着王磊和苏新月离开，一个年轻医生羡慕地说道：“他们两个真厉害，什么时候我也有他们的水平就好了。” 马主任呵了一声：“一级医院一级水平，你也看到了，基层医院的水平有多差，心脏杂音漏掉，脾肿大摸不出来，王磊现在是厉害，以后，呵呵。” 一个护士嘀咕道：“谁说的，咱医院不是请王磊来手术？他只会越来越厉害。” “就是，”另一个小护士伏在她耳边说道：“他就是嫉妒咱们笨石头。你看他那丑脸，真恶心。” “嗯呐嗯呐，他已经嫉妒得面目全非，质壁分离。” 马主任听不到小护士们在说什么，但是本能地感到不是好话。 呵，这帮只知道看脸的小丫头！ 浅薄！ 马主任傲然梗起脖子，吆喝一声：“小丁，小石，走，去看看尤树生。” 身为胃肠外科副主任，职称也到了副主任医师，手下带着一主治俩住院n个规培实习，马主任还是有资格骄傲的。 见马主任仰着长脸迈起大步，小丁小石乖乖跟上，准备再次攻略这个难缠的病人。 来到尤树生所在的19床，中年大叔马上迎上来，期待地问道：“马主任，能确诊了吗？” “别急，再检查一下。” 还查？都查七八百遍了，你们倒是给个准话啊。 中年大叔心中默默吐槽，老老实实让开。 跟那位肾上腺瘤、低钾血症的大胖子一样，尤树生的吨位也不小，而且他的脂肪都堆积在肚子上，所以看起来不比那大胖子小多少。 马主任仔细听诊触诊，又盯着瘀斑看了大半天，眉头皱得老高。 中年大叔提心吊胆地看着，等马主任检查完毕准备离开，他赶紧问道：“马主任，侯主任说可以组织全院大会诊，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组织？” 马主任最讨厌家属提要求，眉头皱得越发地高：“这你不用操心，必要的时候我们会组织会诊的。” 中年大叔看看老爸萎靡的神色，担心地问道：“不会出事？” 马主任可是多年的经验，当即一招如封似闭：“你父亲病情确实很重，一会儿需要签字。但你也别太着急，病情好转总有个过程，我们会严密观察的。” 看着医生们离开，中年大叔烦躁地在病房内走来走去，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已经到了一院，方圆三百里，还有比这更强的医院吗？ 难道现在还往魔都转？ 第三百零七章 胃肠外的大手术 马主任带着俩小弟回到办公室，开始讨论病情。 “小丁，你有什么想法，说说看？” 小丁是主治，当即思路清晰地说道： “第一：患者以腹痛起病，有明确的排便排气停止，有气液平，不全性肠梗阻的诊断可以明确。” “第二：上述表现+瘀斑，符合格雷--特纳征，要考虑胰腺炎的可能性。” “第三：患者有心脏三级粗糙杂音，有发热出血脾肿大，必须考虑感染性心内膜炎的可能性，需请心内科会诊。” “第四：患者有外伤史，或许可以解释瘀斑。” “第五：……” 马主任听得微笑点头，小丁练出来了，逻辑清晰，考虑周到，以后可以考虑让他多担一些胆子。 周围旁听的住院狗规培兽实习虫们更是敬畏，丁老师真厉害，我们以后也会达到这样的境界？ 啊，好希望快点到！ 小丁长篇大论地分析完毕，马主任又转向小石：“小石，你也说说。” 小石是规培，为难道：“丁老师说得这么好，我……” 丁主治鼓励道：“别紧张，说对说错都没关系，我们的目的是为了进步，说出来，才能得到马主任的指导。” 马主任满意颔首，小丁不错，这种尊师重教的氛围很好。 小石大着胆子道：“很多老师反复强调，一定要坚持一元论。可丁老师刚才提出了多种并列的疾病，我觉得……” “诶，要灵活运用嘛，”马主任挥手打断小石：“难道还只允许患者生一种病？” 他忽然自己笑了起来：“哈哈，要是生了两种病，是不是还要跟第二种病商量商量，让它先躲一下，等我们解决了第一种再回来？” 小丁等凑趣地笑了起来，办公室内洋溢着快乐的气息。 笑了一会，马主任总结道：“现在先按照不全性肠梗阻治疗，同时进一步检查以排除胰腺炎，并请心内科会诊排除心内膜炎。” 小丁等纷纷点头，小石满腔疑虑地打开电脑，在丁主治指导下开具各种检查。 他不得不疑虑。 不全性肠梗阻通常的治疗就是保守治疗，比如插入胃管减压排气。然而这种治疗已经在玉清县医院做了将近一周，患者不但没有好转，还越来越重。 现在继续按照这个治疗，实质上就是没有任何新的、积极的措施。 这能成吗？ 他又不得不执行，先不说严格的上下级医生制度，单看马主任说的话，也确实挑不出错来。 各种可能性都考虑到了，也进一步检查了、请会诊了，你还要怎么样？ 他的脑海里忽然浮现一个跟自己同样年轻的身影。 王磊，要是刚才马主任没拒绝他，让他来看病人的话，他会做出什么样的分析？ 大楼外，王磊一离开胃肠外科，马上给江婉柔打电话，让她抓一下诊治规范，不能让外科医生的听诊器沦为摆设。 江婉柔为难道：“全世界医院都是这么看病的，咱们要求过严的话，会不会有反弹？” 然后她又给王磊讲事实：“事实上，外科病人心肺有问题的很少，听诊一千个病人，可能一千个都白听了。” 讲过事实，她又摆道理：“这就跟查ct验血一样，如果不管什么病全都查个遍，那当然最好，但是实际上可能吗？患者家属会揍你。” “同样的道理，要是每个病人都按照最高要求详细体检，一个人花上一小时，病就没法看了。” “而且外科医生也不是完全不查心肺，他们会依据病情给出初步判断，有必要的话，会听诊的。” 她说的是事实，王磊还是坚持道：“一千个病人会白查，那一万个病人呢？大医院确实有困难，他们忙得不可开交，咱们也管不着，可咱们医院又不忙。” 江婉柔对于王磊的要求总是无可奈何，最终同意道：“好，反正咱们也准备适当时候提工资。他们多拿了钱，也应该要更认真负责才行。” 苏新月一直乖巧地跟在旁边，结束通话后，她双手背在背后，小心地问道：“那个姐姐的声音好好听，她是谁呀？” “我的学姐，江婉柔，在谪仙医院做院长，以后介绍给你们认识。” “好呀好呀，老师，我再去给你按摩好不好？” “不用了，今天要把神经外科的三台手术做掉，得抓紧时间。现在先跟孙昊他们见个面，然后就进手术室。” 十来分钟后，众人齐聚一堂。 现在已经不用去四面漏风的亭子里开会，张院长给了一间办公室，还挂了王磊团队的牌子。 闲聊了一会，孙昊“嫉妒”地说道：“王磊，你得多带我开几台刀。苏新月不用说了，现在凡是难度大的evar、血管手术，都让她承包了，甚至雷主任还帮她拉外院的手术过来。” 孙昊又指指林思涵：“她也不差，高难度pci做得风生水起，简直要打下心内科半边天。” “我就惨了，啥都不会，到哪都被嫌弃，堂堂昊天大帝，快要变人见人嫌的地鼠了。” 秦沛笑道：“他现在是我们团队的专职后勤，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年终应该给他一份大内总管补贴。” 王磊笑道：“原来还升任总管了，好事啊，咱们团队确实需要一名管家打理杂务。” 秦沛坏笑道：“听见没，皇上御口亲封，现在起你就是大内总管孙公公了，还不领旨谢恩？” 孙昊利索地把头往桌面一碰：“臣孙昊谢主隆恩！” 一片哄笑声中，其他办公室的人都忍不住看向这个方向。 尽管啥都看不到，不少人还是羡慕得心里痒痒。 年轻人就是有活力，这工作气氛，真好。 他们还有前途，未来肯定都是名医。 而我们这些人，专业上早就没戏了，行政上，院长副院长也不可能，人生的天花板，就是这间办公室的头，还不一定能当上。 笑了一会，王磊简单说了说团队安排，又解答了众人专业上的一些疑问，随即站起身来：“抓紧时机手术，云想容一助，其他人想上也可以，不过得给一院医生留两个助手位。” 神经外科的手术都很占时间，就算以王磊的速度，做完两台手术，也到了晚上六点。 正在凑合着吃泡面的时候，值班护士接了个电话，随即向对面麻醉医生办公室吆喝道：“钟麻，胃肠外让准备一下，可能有台大手术要开。” 钟湘樱走出办公室，不满地说道：“胃肠外总是这样，什么叫可能，又是什么样的大手术，也不说清楚，怎么准备？” “这次你冤枉他们了，据说是诊断不明，连要不要手术都不明确，但是病情挺重的，所以要预先做好手术准备。” “有备无患是，”钟湘樱明白了：“这意思，让我叫个麻醉过来等着呗。得，又要挨埋怨。” 第三百零八章 重病都是套娃 胃肠外科，尤树生床头，马主任满头大汗。 值班的小住院被他指使得团团转，值班护士更是忙得脚不沾地，几个规培生实习虫面色严肃地围在旁边，他们想要帮忙，但却又完全不知道能帮什么。 中年大叔面色铁青，一会儿看看已经人事不省的老爹，一会儿瞪着手忙脚乱的马主任，双拳死死攥紧，心里懊悔不迭。 我怎么就信了侯主任的邪，不去魔都看病，反而跟他来这破医院了呢？ 我怎么就上了姓马的当，听他胡吹什么不要急有过程了呢？ 这医院就是邪门，明明来之前还好，躺在这病床上之后，却眼见得体温越来越高，精神越来越差，喘气喘得越来越厉害。 现在甚至直接昏过去了。 才一下午的功夫啊！ 咚咚咚咚，病房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胃肠外科一把手范主任赶到了。 咚咚咚咚，脚步声接连不断地响起，心内心外、神内神外、泌尿内外……各科室的专家纷纷赶到。 做了初步检查后，专家们回到办公室讨论病情。 马主任是管床医生，又是今天夜班团队的二班医生，抛砖引玉责无旁贷： “高热、浅昏迷、呼吸急促、休克、白细胞计数明显上升，考虑脓毒症。” 众人微微点头，典型脓毒症表现，这还是比较好判断的。 但判断容易抢救难，脓毒症的死亡率很高，不好对付。 抢救的关键有两个—— 一：消除病因。 二：有效抗生素。 抗生素刚开始只能凭经验试用，等药敏结果出来才能准确使用。 刚才血已经抽了，强效广谱抗生素也已经用上了。 抗生素的使用是医生基本功，可以说毫无难度，随便一只住院狗都不会出大错，马主任经验丰富，自然也挑不出毛病来。 所以真正的关键其实就一个：能不能找出病因、控制病因。 严重疾病的病因全部是套娃——就象是七娃弄坏了六娃，六娃坏掉后又弄坏了五娃，最终外面能看到的是大娃坏了，但真正的源头是最里面的七娃。 脓毒症也一样，它的直接病因是严重感染，但是严重感染的源头在哪里，这就是会诊首先要解决的问题。 病情再急，也不能盲目施救。象尤树生这样，不搞清楚病因究竟是什么的话，根本就无从下手。 马主任接着说道：“患者原先有心脏病理性杂音，有发热、瘀斑、脾肿大，现在瘀点明显增多，这很象感染性心内膜炎。” 众人看向心内科主任唐方，唐方还没说话，马主任又加了一句：“下午已经请心内科会诊，可惜时间紧了点，没来得及完成，有些检查也没做。” 唐方皱起眉头，心中大骂姓马的不要脸，病人还活着呢，就已经在想办法推卸责任了。 很可惜，你在心内科方面是个菜鸟，推错了方向。 唐方冷冷地说道：“只能说看起来象感染性心内膜炎，实际上依据不足。” “首先，一般是其他部位感染引起心内膜炎，心内膜炎反过来引起脓毒症的却比较少。” “其次，瘀斑这么大一片，又有明确擦伤史，也不象心内膜炎。” 马主任插话道：“今天新增大量瘀点，不可能跟一周前的擦伤有关。” 唐方立刻反驳：“如果是脓毒症导致的瘀点呢？” 马主任讪讪道：“也不能肯定是脓毒症导致的，毕竟他之前就有出血表现。” 唐方懒得再理他，接着说出自己的理由：“最关键的，只有几项次要标准符合，缺乏主要标准的证据，最多算疑似病例。” 感染性心内膜炎是有诊断标准的，分为主要标准和次要标准，唐方的说法完全合乎诊疗规范。 “疑似就是有可能，”马主任强辩了一句，又看向肝胆胰外科秦主任：“重症胰腺炎也会导致脓毒症，患者有格雷--特纳征，要考虑这个可能性。” 秦主任连连摇头：“他有外伤史，所以不是格雷--特纳征，而且淀粉酶阴性。” 血尿淀粉酶是诊断胰腺炎的重要指标，阳性就说明有胰腺炎，阴性则没有。 马主任却仍不同意：“重症胰腺炎淀粉酶反而会阴性。” 秦主任继续摇头：“但这个病人不是。” “为什么？” “感觉。” 感觉这玩意就玄学了，肯定不能说它对，但又不能说没有参考价值，在座专家其实都是靠它吃饭的。 心内和肝胆胰外科都没得出结论，轮到各科专家发言，各个洋洋洒洒说了一堆，总结起来就四个字：跟我（这个专科）无关。 找不到病因，会诊陷入僵局，专家们大眼瞪小眼，最后一起看向范主任。 身为胃肠外科一把手，此时只能由他来给个意见。 范主任咳嗽一声，又咳嗽一声。 忽然一个高大的身影走进屋内，范主任眼睛一亮：“李主任，你来得正好。” 李一山一边听他汇报，一边拿着病历翻看，最后看到谪仙乡门诊记录，眼睛顿时比范主任还亮。 “首诊负责，让王磊来看看。” 马主任惊愕地瞪圆眼睛，这话说的，首诊负责不就是在本院负责吗，难道还能跨省负责？ 然而屋内一片附和声： “对对，首诊负责。” “听说今天王磊在，让他过来。” “我那还有事，就先走了。” “我也有事，走了。” 呼啦一下，人走了个精光。 马主任看看李一山，看看范主任，又看看空荡荡的门口。 为什么他们这么一致，难道是我对首诊负责制有误解？ 王磊风卷残云地吃完面，正愉快地抱着桶喝汤，忽然手术室护士跑了过来：“王磊，李主任请你去胃肠外科会诊，马上去。” “哦。” 王磊扔下面桶，起身就走。 “老师等一下。”苏新月叫住他，从桌上纸盒里抽了张纸巾，给王磊擦了擦嘴。 边上秦沛等人互相看看，低头继续吃面。 林思涵的手插在口袋里，紧紧握着一包湿巾纸，然后缓缓松开。 云想容伸向纸盒的手缩了回来，若无其事地继续吃面。 擦完嘴，王磊快步来到胃肠外科，李一山一看到他，脸上就情不自禁地露出轻松的笑容，大力拍打王磊的肩膀：“王磊，难得回来一趟，却总是使唤你，真不好意思。” “应该的。李主任，什么病人？” “哦，小马你跟王磊介绍一下情况。” 马主任郁闷地说道：“就是19床，尤树生。” 第三百零九章 奇怪的医院，奇怪的医生们 王磊的兴致顿时提了起来，这种奇怪的病人会让所有医生兴奋，有一种征服它的欲望。 马主任却很难受，早知道下午就让他去看病人了，怎么也比现在再次请他过来好。 见马主任说了一句就没了下文，李一山不满道：“小马，详细说说。” 马主任解释道：“李主任，他知道这个病人，下午来看过的。” 李一山的不满更甚，语气立马加重：“下午是下午，现在是现在，病情是不断变化的！” 他说着就瞪起了眼珠：“难道这个病人早就这样了？那你为什么不早点采取措施？” “没有没有，那时候是好的，”马主任心里一惊，连忙挤出笑脸：“啊王医生，是这样的，你离开以后没多久，病人的体温就很快上升、呼吸逐渐加快、瘀点逐渐增多……” 王磊立刻得出初步判断：“那就是下午突然出现了一个异常因素，导致病情急剧恶化。只要找到这个因素，病因说不定就出来了。” 马主任点头：“对，问题在于找不到。” 找不到？ 王磊打开病历，快速查阅了下午的病程记录，随即起身：“我去看看病人。” 说一千道一万，全是别人的判断，不如自己看一眼病人。 李一山等全都跟在他后面，在李一山等人身后，还有更多刚赶来的实习规培进修生，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声势比刚才的多专科会诊还大。 来到19床，王磊和中年大叔目光对上，同时一愣。 “是你？病人是？” 对于乡下医生出现在这里，中年大叔满腔疑惑，但王磊身后那一大堆医生很有说服力，中年大叔答道：“是我父亲。” “就是差点撞了我那天，坐在你车后的老人？” “对。” 记得那天老人精神抖擞，怎么现在就到了这个程度？ 王磊走到床边，从头到脚细细地检查起来，同时打开透视能力，双管齐下。 跟所有的脓毒症病人一样，由于毒素侵袭全身，尤树生的症状繁多、异常体征众多、各种化验检查的异常结果也多。 但绝大部分异常表现其实都是“果”，而非“因”。 真正的“因”，由于这些“果”的掩盖，而难以被医生察觉。 王磊查了一会，异常的表现找到一大堆，双眼都看得有些花了，却无法确定真正的病因。 查完心肺，尤树生的大肚子引起了他的注意。 女人的胖是全身胖，男人的胖先胖肚子。 所以这大肚子乍一看没什么问题。 但仔细看的话，总感觉胖得不太均衡，尤其是有瘀斑的那一坨最为显眼。 “以前肚子也有这么大吗？” 中年大叔犹豫了一下：“说不准，反正他的肚子一直大。” 王磊又看向马主任，马主任答道：“跟入院时比变化不大，而且脓毒症会导致肠道胀气，肚子也就大了。” 王磊没理会他的推论，伸手仔细触诊，李一山在旁边说道：“肚子大小正常与否，还是要看有没有包块、积液。” 马主任答道：“入院时没有触及包块，也没有腹水、腹腔积血表现。后来……” 他瞥了一眼竖着耳朵的中年大叔，赶紧闭嘴。 李一山明白了，由于入院时查过，后来就没有二次检查。 而会诊的专家大都是其他专科，自然也不会着重查腹部——对于会诊来说，他们只要排除自己所在专科的疾病就好。 比如心内科，他们只关心心血管有没有问题，是不可能来查肚子的。 至于肚子，那不就是胃肠外科自己的事情？ 我们自己看病怀疑肚子里有问题的话，还得请胃肠外科来会诊，所以哪轮得到我们查肚子？ 李一山心中恼怒，冷冷地瞥了马主任一眼，没有说话。 要是腹部真有包块、积液之类，看我怎么收拾你。 王磊一边摸，一边透视，摸着摸着，手感就觉得不太对，不像纯粹的脂肪堆积。 双眼着重往手感异常的位置看去，稍稍调节深度后，终于发现了异常：腹直肌断裂！ 再往更深处看，明白了！ 创伤性腹壁疝！ 这是一种钝性外伤导致的腹腔内容物膨出，最常见的是肠道膨出。 钝性外伤，比如抡起板砖照肚子来一下，有可能不会击破皮肤，力量却能传导到皮下。 皮下是腹肌、筋膜等组织，腹腔内脏之所以能与外界隔绝，就依靠它们保护。 老人家的腹肌远不如年轻人坚韧，如果板砖的击打力超过腹肌、筋膜的承受力，对它们造成破坏，肠道便有可能突破这些保护层抵达皮下——这就是腹壁疝，会引起腹痛、排便排气停止等症状。 那为什么又会发生脓毒症呢？ 因为突破口是狭窄的，疝内的肠道如果被卡在突破口，就形成嵌顿疝。 肠道很娇嫩，嵌顿后，容易缺血坏死。 肠道内有大量细菌，缺血坏死的环境，对细菌来说有如仙境，它们以几何级数增殖，然后随着血流去往全身，形成菌血症，然后发展为脓毒症。 王磊抬起头来，对李一山说道：“腹壁疝，肠道坏死。” “腹壁疝？” 一愣之后，李一山脸上露出喜色，有病因就好！ 他抢上一步，伸手在下腹部仔细触诊。 范主任也急吼吼地过去，准备跟着检查。 马主任呆呆地站在边上，脸上露出不信、懊恼之色，悔意无法遏制地升起。 下午的时候，我怎么就犯了拧，硬是不让王磊来检查病人呢？ 李一山刚才看我的眼神那么严厉，这下子，我还能有好果子吃吗？ 后面站着的学生堆里，一个实习生低声问道：“为什么入院时没摸到？为什么这么多天了，今天才坏死？” 他旁边的规培生答道：“疝内容物有时候会膨出，有时候会缩回去——可能检查的时候正好没有膨出，也就没摸到。” “后来由于咳嗽、便秘之类原因，导致腹压上升，把肠道推了出来，就引起了嵌顿坏死——嵌顿，就是王磊之前说的那个异常因素。” 旁边几个实习生一头。 床边，李一山和范主任先后触诊完毕，对视一眼，互相点头，明白了对方的判断。 李一山随后说道：“确实很像腹壁疝，马上去做加急彩超。范主任，你们要加快速度，做周全准备。” 范主任连忙点头：“好！” 见众人打了鸡血一样忙碌起来，王磊说道：“我还有台手术，先回手术室了。” 李一山重重拍了他一下，满眼都是庆幸：“好小子！去。” 床尾，中年大叔迷惑地看着突然跑起来的医生们。 他听到的每一个字都懂，什么腹壁疝、什么彩超、什么做准备，连起来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医生们的行为也很奇怪，明明是省城大医院，来了一大堆专家，却都站在边上，耐心地等自己乡里那个小医生做检查。 象你们这样搞，我为什么要从乡下转院到这里？ 第三百一十章 做贼心虚的苏新月 中年大叔尤庆左右看看，一把抓住最熟悉的马主任，期待地问道：“马主任，你们是看出什么来了吗？要做什么准备？” 马主任被他一抓，顿时从懊恼中醒来。 对啊，现在不是懊恼的时候，我得赶紧将功补过。 这家属块头大、肌肉发达，刚才那攥紧拳头想打人的样子着实吓人。 但现在不用怕了，王磊找到了病因，他爸获得了救治的希望。 如果抢救成功，家属就会消气，李一山可能就不会把我怎么样。 马主任赶紧挤出热情的笑脸，对尤庆解释道：“我们怀疑病因是创伤性腹壁疝，意思是……” 说话间，床旁彩超到了。 很快，彩超医生就得出结论：“左侧腹直肌连续性中断，其间可见无回声填充。两断端间距约20……” 依据彩超，腹直肌断裂确定无疑，而断端间的无回声区就是疝。 疝修补术连孔一刀都能开，一院自然不在话下，马主任立刻对尤庆说道：“诊断明确，现在救命的唯一办法是手术，预后（病情发展结果）要看肠坏死情况……” 分把钟后，尤庆在各种同意书上签字，尤树生被送进手术室，由范主任亲自主刀。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几个医生说笑着走出手术室。 尤庆一眼看到了王磊，马上跑过去，大声说道：“王医生，谢谢！” “不客气。刚才我去看过了，你父亲的手术即将完成，肠道坏死范围不大，切除不多，现在情况已经有所好转。” “太好了！”尤庆大喜，搓着手转了一圈，对王磊真诚地说道：“太感谢了，要不是王医生你看出是疝，我爸恐怕就……” 他在那连声感谢，王磊笑眯眯地听着，右手从大口袋里拎出瓜子，往空中抛去。 抛到三四下的时候，尤庆终于从惊喜中醒悟，笑着问道：“王医生，你喜欢吃瓜子吗？” “非常非常非常喜欢。” “太巧了，我就是做瓜子的，回头王医生尝尝我炒的瓜子。” “那怎么好意思。” “瓜子又不值钱，王医生你千万别跟我客气。” 王磊身后，秦沛云想容一干人疑惑地听着。 非常非常非常喜欢？但是以前怎么从没见你吃过瓜子？ 十来分钟后，王磊回到研究室的套间内，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正准备休息，就听外面有人使劲敲门。 开门一看，秦沛手里拎着个超市的大塑料袋，往他手上一塞：“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每样都买了点，尝尝。” “啊这，”王磊措手不及，只好说道：“谢了。” 秦沛刚走，云想容又到了，怀里搂着一大包东西，甜甜地笑道：“王老师，给，瓜子。” 当天晚上，林思涵、李东、孙昊、苏新月，团队成员一个不拉，全都送来了瓜子。 关上门，王磊看着堆满茶几的瓜子，不由苦笑。 能感受到众人的真诚，可是一次训练机会都没加。 第二天，王磊带着团队吭哧吭哧开了一整天，一直开到晚上十点，才搞定所有手术。 饶是王磊年轻体壮，也感到了疲惫。 不过真正累的就他一个，助手们轮流上阵，非但不累，还因为系统任务协助的缘故，医术获得飞快提升，所以个个精神抖擞。 苏新月就精神得很，陪着王磊回到套间后，见王磊揉着胳膊，活动着脖子，她一把将王磊按在床上，自己也爬了上去，跪坐在王磊身后：“老师，我帮你揉揉。” 王磊倚在她身上，一双纤柔的小手按上头顶，传来舒爽放松的感受。 不多会，睡意袭来，王磊沉入梦乡。 约莫一小时后，苏新月慌里慌张地跑出研究室，一直跑到另一幢大楼前才放缓脚步。 大楼边是一条小河，看着河心那一弯明月，苏新月双指轻抚自己红唇，眼波迷离，脸蛋飞红。 一阵晚风吹来，发丝飘拂，苏新月哼着歌，再次欢快地奔跑起来。 清晨，王磊睁开双眼，长长地伸了个懒腰。 不对，怎么有香气？ 循着香味侧身，鼻尖碰到枕头，香气顿时浓郁了许多。 是苏新月身上的。 王磊猛地坐起，四处看看，屋内没有其他人。 再低头看看自己身上，外套被脱掉了，只剩内衣。 回想昨晚的情形，王磊恍然大悟。 哦，原来就是苏新月帮我按摩，按着按着我睡着了，她帮我脱了个外套，然后走了。 睡前按摩就是爽，难怪昨晚睡得这么舒服，恢复效果杠杠的。 王磊晃晃胳膊，感觉浑身的力气回来了，又可以再开十几台手术。 可惜前段时间攒的手术已经全部开完，今天去4s看看车，再去探望一下沈瑶卿和琪琪，就该回乡下了。 吃过早餐，王磊打车驶向比亚迪4s店。 江婉柔的小海豚就是比亚迪30平台的第一款车，舒适的乘坐感受，让王磊对比亚迪的观感大大改善。 坐在网约车上，王磊闲来无事，上网简单查了查，顿时眼珠子都差点惊掉。 原来比亚迪才是世界上唯一拥有三电核心技术的车企！ 越查，王磊就越吃惊，原来安全性、电池寿命、车体成本占比……比亚迪几乎在所有方面都很强。 那还说什么，买它！ 王磊兴冲冲地走进4s，一眼看过去，立刻被一台车深深吸引。 低矮的车头、流畅的腰线、别具一格的大灯……加上周围精心布置的海洋背景衬托，分明就是一头海中野兽。 这是什么车？多少银子能拿下？ 销售呢？ 不是应该一看到顾客就迎上来介绍吗？ 环目四顾，店内全是人，销售全在忙。 比亚迪什么时候这么火了？ 王磊无奈地自个儿溜达过去，绕着车子转了一圈，越看越喜欢。 想要坐进去看看，却发现车里还有几个人。 不会，这么受欢迎，确定不是合资大佬两田两众？ 王磊退到车头看看，是比亚迪没错啊。 这世道，真是变了！ 王磊只好站在一旁等待，等了一会，一位被人群围着的销售终于看见他，抽空招呼道：“先生您好，这是海豹，30平台最新款的纯电车，非常适合您这样的年轻帅哥。” 销售把一本图册递给王磊：“您先看看。” 说着她就又转向那群顾客，王磊已经看上这车，赶紧问道：“多少钱，今天可以提车吗？” 那几个顾客笑了起来，一个女生说道：“帅哥，你怕是没了解过这车。今天提车？它一周订单就超过4万辆，半年都未必提得到。” 王磊吃惊地张大了嘴，本来还想今天开回去的。 那怎么办，买其他车？ 看这架势，其他车也得等？ 那去看看其他品牌？ 正在踌躇，大腿忽然被人一把抱住。 第三百一十一章 谢红梅的一生 “叔叔！叔叔！” 腿边传来欢快的叫声，王磊低头看去，居然是琪琪。 王磊一把将她抱起，转脸看去，果然在身后看到了沈瑶卿。 “你喜欢这车？” 沈瑶卿摇曳生姿地走近，笑吟吟地问道。 “嗯，可惜没现车，我不想等。” “谁说没现车？”沈瑶卿轻拍展车：“这车没被试驾过，不嫌弃它是展车的话，就归你了。” 王磊迷惑道：“你能做主？” “你说呢？”沈瑶卿招了招手，一个制服小伙跑过来，恭敬地叫道：“沈总。” “把这车清洗一下，一定要洗得干干净净的、收拾得漂漂亮亮的。然后办手续，让这位先生开走。” 王磊颇感意外：“你是这店的经理？” “嗯，这也是金荣集团的产业，我在家闲得无聊，就在这玩玩。” “那也不行，展车给了我，不是影响你们卖车？” 沈瑶卿笑着摇头：“其实全国绝大多数4s店都没有展车，全让心急的顾客给抢走了，我们也不能做另类对不对？” 王磊感觉这说法有问题，沈瑶卿却罕见地霸气，伸手止住王磊：“别的店，普通顾客都能把展车抢走，你是什么人？怎么能抢不过那些人？” 刚才那女生羡慕地叫道：“帅哥你就别推辞啦，你真不要的话，给我行不行啊？我可以额外给你五千块报酬。” 王磊笑道：“不好意思，我要了。” 半个多小时后，王磊告别沈瑶卿，开着崭新的海豹驶出4s大门。 后视镜里，琪琪还在拼命挥手。 海豹的动力比海豚更强劲，一脚下去，推背感立刻就到。 这才是男人的玩具，王磊开始体会到爱车一族的快乐了。 回到谪仙医院，王磊兴奋地给江婉柔介绍自己的新车。 江婉柔哼了一声：“破车，大灯丑死了。” 王磊滔滔不绝的自吹自擂瞬间噎住。 看到王磊那吃瘪的样子，江婉柔得意地扬了扬眉，又安慰道：“好啦好啦，跟你开玩笑的，其实很帅啦。” 互相嫌弃是两人惯常的对话方式，说笑几句后，江婉柔说道：“尹小丫又在作妖，到处煽风点火。” 自打王磊来到谪仙医院，尹小丫的作怪就没停过。 谢红梅被赶走后，她简直就象是疯癫了，整天不好好看病，到处攻击王磊和江婉柔。 就算王磊一贯只爱开刀不爱管闲事，也觉得这女人不可理喻，就不该让她当医生。 “她又说什么了？” “这次是说咱们要求太严，连外科都要求每个病人必听诊，却又不多发工资，不把医生当人看。” 王磊问道：“那能不能让她走人？她这医疗技术实在令人担心，说不定哪天就出事。” 江婉柔恼火地说道：“其实她早就可以走。她老公在外省做生意，听说做得还不错，最近想让她也过去，但她就是不去。” “为什么？” “之前是想当副院长不肯走，现在当不成了，就声称要恶心咱们，宁可自己不好过，也不让咱俩好过。” 王磊听得愕然，有好日子不过，非要捣乱，这女人真是疯子？ “那还惯着她干什么，不能辞退吗？” “倒也没什么不能辞的，之前我就想让她走了，甚至已经跟周院长商量过，周院长也同意了。” 周院长就是改制后空降的副院长，名叫周兴艺，30岁，是一个内科医生。 这人很傲气，对自己的医术有一种蜜汁自信，自信程度比孔一刀还强。 王磊问道：“那为什么还不让她走？” 江婉柔少见地叹了口气：“不好辞啊。你知道吗，谢院长她不行了。好歹她也为谪仙医院奉献了一生，这种时候，辞退她的表妹，说不过去啊。” 王磊吃了一惊，怎么就一生了？明明上次见到她还好好的。 “什么情况？” “她不是被调到外院了嘛，赴任的时候出了车祸，可能是颅脑外伤的缘故，五六天过去了，神志还是不太好，听说一直处在嗜睡状态。” 大脑是神志的根本，所以神志最能反映大脑状况。 轻度的颅脑外伤不会影响到神志，相反，重度颅脑外伤必然影响到神志。 对神志影响程度越大，预后就越差；影响时间越长，恢复的可能性就越小。 谢红梅嗜睡已有五六天，妥妥的重型颅脑外伤，预后肯定好不了。 王磊本来对她观感很差，但是听到这种消息，厌恶感顿时淡了，取而代之的是怜悯，还有人生无常的感慨。 “她在哪里治疗？” “县医院。对了，医院里准备去看望她，你去吗？” 于私，谢红梅做了不少年院长，香火情分还是有的，好些职工准备以私人身份去看望她。 于公，一个刚刚调任却没能上任的院长，原先的医院出面看与不看都说得过去。 但不看的话，难免被人诟病冷血。 看的话，却能收那些职工的心。 江婉柔干脆决定包一辆车，凡是想去看望的，只要安排好工作，都可以去。 王磊却不想管这么多，他跟谢红梅之间没有任何情分，工作协议是连吓带骗弄来的，改制过程中谢红梅姐妹俩还各种捣乱。 “我就在家看门。” “也好。我去就行了。” 达成一致，王磊站起身来：“我去看看病人。” “嗯，病人是根本。这几天又来了几个骨折病人，你好好看一下，我不太放心孔主任和陈澜。” “好。” 王磊先回车上拎了包瓜子，这才走向病房。 一院品牌+大量广告，起到了非常强大的引流作用。 来谪仙医院又远比去外地省事省钱，所以水柔等上一批病人还没走，新病人就接踵而至，住院部病床竟然有了爆满的势头。 王磊看了一圈，发现处置都还得当，心里松了口气。 其中最严重的水柔，由于用上抗狼疮药物，随时砍杀的疯癫模样没了，整个人透出由内而外的柔和气质。 何阳看到王磊，立刻迎上来，感激地说道：“王医生，多亏您看出了柔儿的红斑狼疮，要不然，要不然……” 要不然你就永远失去她了。 王磊心安理得地掏出口袋里的瓜子，往空中抛去。 第三百一十二章 王磊秦沛脑子瓦特了 十几分钟后，何阳和水柔双双来到医生办公室。 何阳手上提着个大袋子，往王磊桌上一放：“王医生，一点不值钱的瓜子，您一定要收下！” 王磊伸手按住瓜子，笑眯眯道：“哎呀这怎么好意思。” “一点瓜子而已，又不值钱。” “那我就不客气了哈哈。” “铛铛铛铛铛……” 连绵不断的钟声响起，王磊满足地靠在椅背上。 爽！ 很爽！ 非常爽！ 那是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愉悦，像是知己酒到半熏，又像月下美人眼波迷醉，还像坐拥金山势压天下。 而且是三者合一，愉悦翻倍，让人回味无穷。 没系统的穷孩子根本无法想象这种滋味。 系统在手，还要啥女朋友。 何阳见王医生很开心的样子，趁机问道：“王医生，听说系统性红斑狼疮外号慢性……” 他看看身边水柔，把“癌症”二字咽下，换了种说法：“慢性病，不容易根治，是这样吗？” 水柔本来高高兴兴的，这时低下头，脸色哀伤。 王磊沉浸在灵魂升华的快乐中，懒洋洋地答道：“以前是这样，但我会想办法攻克它的。” 何阳露出期待的神色：“那王医生你加油！柔儿就全靠你了！” 水柔也抬头看着王磊：“王医生，我相信你，你一定要救我！” 王磊的心神从享受中退出，感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 何阳跟水柔肯定上网查过了，知道系统性红斑狼疮无法治愈，寿命不长。 但我随口一句“攻克”，他们竟然这么信任自己。 而且何止水柔的狼疮，自己欠债无数。 常安宁周小璐云悠悠、季家黄家几十口人…… 心衰、马方综合征、病毒、人工深低温假死…… 一堆医学难题等待攻克，无数病人等待救命。 可是加上救尤树生的1点、秦沛论文的1点、以及这两天开高难度“必死”手术攒下的5点，现在医德才积累了30点，也不知道够不够攻克心衰。 要救人，救很多很多的人。 救一个，就能加一点。 要赶紧把谪仙医院等级提上去，这也能获得医德点。 要培养更多的医疗人才，培养得越多，水平越高，获得的医德也就越多。 要科普，声势越大、收效越好，可能得到的医德也就越多。 要发论文，发很多很多的论文。发一篇，至少就能加一点。如果意义重大，给予医学界很大的帮助，还可以加更多。 对了，秦沛的论文为什么就值最基础的一点？ “铛！” 密集的钟声中，响起机械的解说：“该论文尚未获得医学界广泛认同，其中原理和技巧亦未被广泛应用。” 原来如此，看来要想办法帮期刊做推广，还要让林思涵她们赶紧把其他论文也写出来，形成声势。 “铛！” “推广论文有利于医学进步，所有花费均将双倍返还。” 还是系统爸爸给力。 王磊满意地坐正身体，直面何阳水柔，认真说道： “你们放心，系统性红斑狼疮只要严格执行医嘱，可以活很多年——在这期间，我一定找到根治它的办法！” 何阳水柔走后，又过了一会，钟声才渐渐停止。 王磊打开系统光幕查看，足足获得了7839次训练机会！ 王磊还是第一次获得这么多次训练机会，浓浓的充实感升起，顿时觉得可以横扫一切疾病。 满足地坐了一会，王磊打开何阳送来的塑料袋，里面装了四袋瓜子，总共四斤，个个粒大饱满。 哎你说这何阳，买这么好的干嘛，不能买点又小又瘪的吗？ 惋惜地咂了咂嘴，王磊拿出手机，在团队群里所有人：手上论文抓紧写。写得好、刊载快有奖金，优先带他上台。写得最慢的扣钱。 跟王磊上台能获得肉眼可见的提升，群里一下就喧嚷起来。 其他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唯独云想容哀叹：我不想成为被扣钱的那个，王老师，您教我写好不好。 王磊没理她，转而问汉斯：你的同事怎么看秦沛的论文？ 汉斯：没人看。 石头：想办法让他们看，看的人越多越好。我马上让杂志社加印，全部赠送，你帮我在d国铺开。 汉斯：好！ 石头：秦沛，你负责联系杂志社，加印可以是咱们出钱，经费找苏新月支取。 秦沛：好！ 合飞市，《微省肝胆胰外科》杂志社，几名编辑懒洋洋地喝着茶，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电脑开着，待审稿件也有，但他们都懒得去审。 做医学期刊编辑，听起来很不错，其实甘苦自知。 如果是核心期刊，医生们在上面每发表一篇论文，都要给杂志交几万块的版面费，厂商也乐于打广告，收入相当不错。 如果受众广泛那就更妙了，比如《z国社区医师》，发行量超过15万，一年24期，光是订阅费就上亿，编辑们的小日子不要太美。 但《微省肝胆胰外科》远没有这种牌面，发一篇论文的版面费就几百块，厂商也不屑于打广告，杂志社根本挣不到钱。 杂志社没钱，编辑们自然也没钱。 没钱谁乐意干活，吹吹牛，喝喝茶，划水一整天，偶尔抽空审几篇，就很对得起这份工资了。 主编坐在他的单人办公室内，看着外面那帮偷懒的家伙发愁。 这主编当得，憋屈啊。 人家主编吃香的喝辣的，到哪里都有人奉承着。 我却连手下偷懒都不好意思管，日子更是过得寒酸至极。 叮咚~外面工位上，某位编辑电脑里响起邮件提示音。 他随意地扫了一眼，便转向邻座美女编辑，头转了一半，忽地停住。 邮件的署名是秦沛。 这不那个肝包虫囊肿论文的第二作者吗？ 这篇论文，可是我工作以来收到的最有质量的论文。 其实这种论文就应该发表在世界顶尖医学期刊上，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竟然发到了我们这种破刊物上。 可惜了，埋没了好文章。 想到这，编辑的心跳突然加快。 不会是又有新的论文？ 编辑生涯里，能发这种等级的论文，还连发两篇，那是荣耀啊！ 他赶紧点开邮件，看完之后，面色复杂地走向主编办公室。 这秦沛，还有那王磊，脑子坏掉了吗？还是钱多得没处去了？ 第三百一十三章 道歉就必须原谅吗 “自费加印5000份？他有这么多亲朋好友吗？” 主编听完汇报，露出同样的表情，然后惋惜地说道：“可惜傻子不多，咱这么大的杂志社，这么一点钱根本不顶事，要是每个作者都自费加印5000份就好了。” 主编你做个人。 编辑默默吐槽一句，问道：“那就答应他？” “答应，为什么不答应？再问问他要不要定制，封面照片、做个专访、专家写评……什么都可以。” 主编身子前探，炯炯有神地盯着编辑，加重语气道：“只要加钱，加到位，一切都好说！” 编辑心领神会，竖起拇指：“还得是主编您，脑子就是快。他们花这钱干什么，还不是为了扬名？” 两人对视一笑，默契顿生：“所以，他们一定会加钱的！哈哈哈！” 几分钟后，编辑再次回到主编办公室，沮丧道：“他们没加钱。” 主编疑惑道：“怎么会？不定制的话，加印有啥用？不是埋没在一堆论文里头了？不是一点格调都没有？” “谁知道他们咋想的。” 主编挥挥手：“傻子的心思别去猜，猜透了不是跟他们一样傻？先给办。多少也是笔额外收入，等林主编病假回来，汇报起来总归好听点。” 王磊团队群里，秦沛王磊：老大，已办好。 石头：印好后分别寄给学术会议的各国专家，就说我请他们帮忙推介，南江医大林子涵老师那有联系方式。 秦沛：好嘞！ 第二天早上，王磊查完房正在开医嘱，江婉柔走了过来：“王磊，江海药业有急事要处理，你代表我去看谢红梅。” 王磊马上摇头：“我不去。” “哎呀你就去，咱们两个总得去一个。” “你去露个面就好了，几分钟的事。” “去去去。” 江婉柔虽然总是无法拒绝王磊，但她对付王磊却很有心得——两个字：“磨”、“缠”。 一般的事情，只要反复磨就行了。 难一点的，就要拿出女生的优势，娇柔痴缠。 虽然她是爽朗明快的性子，但偶尔撒次娇，效果就特别的好。 这一次，磨字诀才刚开头，王磊就投降了：“好好，我去。” 两个小时后，王磊走进谢红梅所在的病房。 第一次看到这个女人时，她在阻止王磊进入谪仙医院。 第二次看到她时，她在阻止王磊取得股份。 此时此刻，她却躺在病床上，几乎24小时都在呼呼大睡。 而且形容枯槁，头发稀疏，面色苍白。 要不是床位医生带着，王磊简直觉得搞错了，这根本不是那个狡诈的女强人。 床位医生把ct片子拿给王磊看，并介绍道：“王医生，情况就是这样，颅骨骨折、脑挫裂伤，昏迷六小时后转为长期的嗜睡状态。” 王磊举起ct片对着窗户，片子上清晰可见颅骨骨折、额叶混杂密度改变，周围还有水肿反应，颅脑损伤是明确无误的。 床位医生在边上叹息道：“光看ct的话，好像不至于一直嗜睡。但大脑太复杂了，谢院长的情况不容乐观啊。” 嗜睡是可以唤醒的，只不过唤醒之后很快又会陷入沉睡。 谢红梅的老公将她唤醒，对她说道：“医院来看你了。” 听到医院二字，谢红梅的精神振作了几分，勉力四顾，看到一张张熟悉的脸时，双眼霎时通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看到王磊时，她努力抬了抬头，哽咽道：“王医生，对不起。” 王磊惊讶地看着她，这坏女人也会说对不起？ 莫非真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不过她头发稀疏也就算了，眉毛怎么也稀疏？ 她这副尊容，真是太丑了。 听到谢红梅说对不起，一边的尹小丫却恼火了，恨恨地盯着王磊。 谢红梅继续说道：“王医生，我不该跟你和江院长捣乱，我看得出来，你们是真心想把医院搞好。” “我估计好不了了，你能原谅我吗？” 除了越发恼怒的尹小丫，家属和几个同事的眼睛都红了，一个个期待地看着王磊，希望他可以说一声“能！” 王磊的注意力却全被谢红梅的头发和眉毛吸引，脑海中似有灵光一闪，却一时抓不住它。 对了，第一次见到她时 ，就感觉头发没别的女人那么密。 但是现在明显又减少了。 是我多疑，还是另有问题？ “王医生。”药师小方期待地看着王磊。 她也是半路出家，并没有上过医药专科学校，是谢红梅给了她工作，她对谢红梅充满感激。 尹小丫鼓动捣乱不是一个人乱喊乱叫，她有基本盘。 小方就是基本盘之一，门诊部医护人员都爱去药房聊天，尹小丫也爱在那里攻击江婉柔和王磊。 王磊根本没注意她，他又想起谢红梅的便秘。 当时自己使用了透视能力，然而搜索全身后什么也没有发现。 事后谢红梅还出去求诊了，结果说是没查到什么异常。 但便秘如此严重，却没有肛肠疾病，而且怕冷、乏力、食欲不振、记忆力下降，再加上刚刚发现的毛发稀疏…… 真的没有异常吗？ “王医生，我错了~”谢红梅又叫了一声，声音明显变小，眼皮合上再睁开，随即又合上。 看得出来，她又要进入睡眠状态了。 “王医生！您能原谅她吗？” 谢红梅老公急了。 王磊照样没注意他，脑海内那缕灵光再度闪现，让他一个激灵—— 她的嗜睡，一定是颅脑外伤导致的吗？！ 跟她的便秘怕冷毛发稀疏有没有关系？ 王磊立刻开启透视能力，在她头部细细搜索。 确实是颅骨骨折、额叶挫伤，ct没有错误。 但除此之外，就跟上次一样，还是看不到什么异常。 真奇怪啊，难道确实是我多疑？ 诶，她的垂体似乎有点偏小？ 王磊的目光集中在脑垂体上，细看之下，王磊发现垂体不是单纯的小，那形态，倒有些象是病态的萎缩。 但垂体偏小、疑似萎缩，根本不能作为诊断依据，糖尿病、血管病变等很多疾病会导致萎缩，甚至仅仅衰老也会萎缩。 见王磊久久不说话，只是盯着谢红梅的脸看，众人都以为他是旧恨难消，小方不满地说道：“王医生，谢院长都这样了，你就不能原谅她吗？” 尹小丫早就忍不住了，此刻怒斥道：“我就知道他不是个好人。” 王磊抬起头，冷冷道：“谁规定了只要道歉就必须原谅？” 第三百一十四章 席汉氏综合征 病房内霎时冷场，好一会，尹小丫才反应过来，暴跳如雷道：“大家看看，这是人说的话吗？姓王的就是个王八蛋！” 王磊早就决定了要开除她，根本不屑跟她口舌之争，对床位医生说道：“刘医生，谢院长做过什么检查，激素测定做了吗？” 刘医生目光复杂地看着王磊，他感觉王磊说得没错，凭什么只要道歉就必须被原谅？ 好人就应该被伤害，坏人占尽便宜后只要道个歉就行了，好人如果不原谅，反而成了好人的错？ 但理是这个理，却未免太冷血了点。 听到王磊的问话，他反问道：“没做。颅脑外伤需要做激素测定？” “我怀疑嗜睡不是由于颅脑损伤引起。” “那是什么？” “要检查下来才能确定。” 要不是病房内气氛严肃，刘医生差点笑出声来。 明确的车祸头部受伤史、ct上清晰的颅脑损伤表现、昏迷+嗜睡症状，这是再确定不过的诊断，已经完全符合教科书上的诊断标准了。 然后你跟我说误诊了，是别的病引起了嗜睡？ 你是想推翻教科书？ “王医生，你是认为颅脑损伤误诊了？” 王磊摇头：“颅脑损伤的诊断明确无误，但不足以解释嗜睡，要寻找别的可能性。” 他伸手指着谢红梅的头部：“你看她的头发和眉毛，不觉得太稀疏了吗？” 刘医生不以为然：“这东西每个人都不一样，有的人还秃了呢，能说明什么问题。” “她有便秘、畏寒、乏力、食欲不振、记忆力下降。” 刘医生有点不耐烦了：“这些我知道，家属提供过病史。但这些症状没有特征性，也没有太大意义，最多算是亚健康状态。王医生你到底想说什么？” 王磊惊讶地看着他，你凭什么敢说是亚健康状态？县医院的水平这么差吗？ 还是说这位刘医生比较差？ “刘医生，这些症状单独看确实意义不大，但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就要警惕了。” 刘医生不置可否，但既然有人提出要进一步检查，却也不好反对，要不然，万一病人有个什么事，家属就会借此找茬了。 王磊见他不吭气，又转向谢红梅老公马振邦：“能借一步说话吗？” 马振邦对王磊的不肯原谅很生气，淡淡道：“什么事，王医生有话直说。” “关系到谢院长身体，但是不太方便，最好是单独说。” 尹小丫叫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你不是不肯原谅吗？还假装关心我姐干什么？” 见众人都看着自己，王磊淡淡道：“不愿意原谅的是王磊，关心病人身体的是王医生。” 尹小丫呆了一呆，她的智商一直被谢红梅嫌弃，这句话虽然并不复杂，她却一时不能理解。 王磊不再理睬她，又对马振邦说道：“马先生，我是医生，就病论病，不会因为个人看法而影响诊治。希望你能和我单独谈谈。” 代表病房护士来看望的李秋赶紧说道：“王医生水平很高的，医德也高，你还是和他谈谈。” 李秋的信誉还是不错的，马振邦终于点头，和王磊走到无人处。 王磊问道：“马先生，她的腋毛、y毛是不是也很少？” 虽然王磊自己能看到，但为了之后的询问不显得突兀，他还是选择循序渐进地提问。 “是很少，你怎么猜到的，这有问题吗？” “她的胸部是不是也明显萎缩？” 马振邦再次点头：“是的。” “听说几年前你们生了二胎，当时奶水是不是很少？” 见王磊说得这么准确，绝非“猜”能解释，马振邦的神色渐渐郑重起来：“基本上没奶，都是喂奶粉。” “生二胎的时候是不是很多？” “多。小丫说多得吓人，好在后来止住了。” “她的月事是不是已经没了？” “对，生完二胎后就没了。” 王磊点点头，继续问道：“你们的夫妻生活怎么样？” 马振邦愕然道：“这跟她的病有关系？” “如果我的推论没错的话，应该有关系。” 马振邦无奈道：“我们基本上没有夫妻生活。” “原因是什么？” 马振邦张了张嘴，就算是油腻中年男人，被人追问这个也有些难堪。 想了想，他还是答道：“这个，工作忙，身体不太好，有时候心情不好，原因很多。” “马先生，我就直说了，是不是你有欲望，而她没有这方面的想法？” 稍稍顿了顿，王磊又问道：“她的那里是不是特别干燥，以致于都无法完成cha入？” 马振邦瞪大了双眼，既有难堪，更有震撼。 “这……王医生，你怎么知道的？” “推理。好了，如果确实是这样的话，我想我知道她的嗜睡究竟是什么原因了。” “什么原因？难道真的不是因为车祸？” 王磊胸有成竹地答道：“是因为车祸，车祸的损伤导致了机体应激，让她原先的病情骤然加重，这才会进入嗜睡状态。” “而她原先的病情，应该是垂体病变。” “垂体病变有多种，我高度怀疑是‘席汉氏综合征’。” 马振邦迷茫地重复：“‘席汉氏综合征’，这是什么病？” “一种产后大出血导致的垂体病变。垂体是人体激素调控中心，它不能正常调控的话，多种激素缺乏，就会出现谢院长这种情况。” “产后大出血？都是小丫学艺不精闹的！”马振邦懊恼地一拍大腿：“早知道就不让小丫给接生了。唉，她本事没学到，脾气倒是大得很。” 埋怨过尹小丫，马振邦紧张地追问：“那现在怎么办，这个病要紧吗？” 王磊绕口令般地答道：“说要紧也不要紧，说不要紧也要紧，全看是不是能及时正确处理。” “这种病，处理得好，可以正常生活；处理得不好，出现垂体危象，死亡率很高。” “象这一次，其实就在鬼门关上打转了。不过运气还好，没有出现真正的垂体危象，还有救。” 马振邦急切地问道：“怎么救？” “很简单，这病就是激素缺乏，补充激素就行了。” “好好好，要怎么补？王医生你跟刘医生他们说说？” 王磊摇头：“目前为止还仅仅是我的推理，确诊需要依靠激素测定。这病的治疗也不难，刘医生他们会懂的。” 马振邦连连摇头：“他们不懂，要是懂，红梅也不至于到这一步。一院专家也是骗人的，他们同样说是颅脑损伤，没有一个人看出席那个什么综合征。” “先检查再说，”王磊抬步走向病房，想了想，帮一院挽尊道：“一院专家水平肯定是有的，只不过席汉氏综合征比较隐蔽。再说又刚好有车祸掺杂在里头，就更容易漏诊了。” 马振邦紧紧跟在后面，嘴里恭维道：“反正肯定不如王医生你。他们看这么多天了，检查做了那么多，却啥用都没有。” “而王医生看了一会，就知道是什么病，说的症状全对，就跟亲眼看到了一样，太强了。” “王医生你医术高，医德更高，我家红梅这么对你，你还愿意救她，真是，真是让我又感激，又惭愧。” 他一路夸回病房，对王磊之尊重，简直就像小辈对待长辈一样，屋内众人看到这一幕，全都惊讶地瞪圆了眼睛。 第三百一十五章 初恋女神的容颜也会模糊 尹小丫怒冲冲道：“姐夫，你在干什么？” 马振邦一看见她就来气，反呛道：“你问问你自己在干什么。你姐的本事没学到几分，跟江院长王医生他们捣乱倒是起劲得很，人都被你给丢光了。” 尹小丫被他骂得莫名其妙，指着自己鼻子说道：“姐夫，我是小丫，你骂我干什么？” “骂的就是你，要是红梅有个三长两短，我饶不了你！” 这下子，不光是尹小丫，屋内所有人都被他骂晕了。 李秋的目光在王磊身上使劲梭巡，马振邦跟他出去说了几句悄悄话就“叛变”了，这家伙到底有什么魔力？ 骂完尹小丫，马振邦对刘医生说道：“刘医生，麻烦您给我家红梅做激素检查。” 刘医生吃惊地看看他，又看看王磊。 怎么就把病人家属给蛊惑成这样了？ 王磊这家伙，真的有魔力啊。 “马先生你稍等。王医生，要做哪些项目？” 医生最怕的是病人不肯做检查，最高兴的就是病人主动要求检查。 现在家属都提出来了，刘医生自然乐得顺水推舟。 “全套检测。甲功六项、xg激素六项、垂体全套、肾上腺全套……” “这么多？你是怀疑垂体病变？有这可能性吗？” 刘医生终于理解了王磊的思路，却还是不认同王磊的判断。 教科书般的伤情、一元论的思维方式，全都明确无误地告诉他：谢红梅就是颅脑外伤导致的嗜睡。 他在怀疑王磊，被王磊准确说出许多隐私的马振邦却深信不疑。见刘医生不相信，他着急地催促道：“刘医生，不管可能不可能，我愿意查。” “这么多项目，可能要几千块钱的，医保不能全部报销。” 马振邦毫不犹豫道：“没关系，自费也做。” 刘医生张了张嘴，又咽了回去，最后只提醒道：“有的项目要好几天才能出结果，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因为我们医院只能做其中一小部分。” “时间再长也做。啊不行，王医生，检查时间太长，红梅她会不会……” 王磊说道：“可以先试用激素，一边治病，一边还可以诊断性治疗。” “好好好，那就拜托王医生了。” 见这两人旁若无人地对话，完全不把自己这个床位医生放在眼里，刘医生的面色不禁有些难看。 王磊随即转向他，解释道：“刘医生，我怀疑她嗜睡的原因是席汉氏综合征。虽然现在暂时生命体征平稳，但如果再不处理，有发生垂体危象的可能性。” 席汉氏综合征？刘医生记得这么个病，但这是内分泌科范畴，县医院根本就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而且以前妇产科技术差，这种病尚属常见，现在产科技术进步很大，产后大出血少，这病已经比较少见。 基本上，只有在医疗条件落后的偏远地区才会出现，大城市里，就算有产妇大出血，在迅速止血、大量输血等措施下，也很难再发生席汉氏综合征。 回想了一下，记不起这个病的细节，刘医生不好意思请教王磊，只好问道：“理由呢？” 王磊看看众人，答道：“刘医生，我们借一步说话。” 又来？ 众人的好奇心都快跳出来了。 尹小丫嚷嚷道：“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有本事就在这说。” 马振邦大怒。 这个蠢婆娘！要是放任她胡闹下去，惹得王医生不高兴了怎么办？谁来给我老婆治病？ 一想起老婆就是被她渣一样的技术害得大出血，害得现在躺床上生死难料，还害得自己夫妻生活都没了，马振邦就气得恨不能给她一巴掌。 可恨她终究是老婆的表妹，不能真的揍她。 马振邦捏了捏拳头，咬牙道：“闭嘴！这里的事不用你管，你快走。” “你，你赶我走？！”尹小丫不可置信地怒瞪马振邦：“你没搞错，我是尹小丫，床上躺着的是我姐，你……” 她忽然转向王磊：“姓王的，你到底捣了什么鬼，你是不是骗我姐夫了？” 王磊懒得理这蠢货，径自走向门外。 刘医生跟着他出门，马振邦对李秋说道：“李秋，麻烦你照顾一下红梅。” 李秋点头：“好。” 马振邦随即指指门外，对尹小丫说道：“你赶紧走，快走！” “好好好，我走就走，我还懒得管你们。” 尹小丫一跺脚，怒气冲冲地跑了。 马振邦松了口气，赶紧去追王磊二人。 走到无人角落，马振邦把那些隐私又跟刘医生说了一遍，刘医生听得莫名其妙。 什么这稀疏、那萎缩的；什么闭经奶水少；甚至连那个地方极度干燥都出来了。 能靠这诊断疾病？ 但是王磊说得煞有介事，家属又好像中了他的邪，极力要求按王磊说的办，刘医生自然不能一口否决。 好在他是个小住院，遇事不决可问主治。 刘医生当即找到当班主治贡医生：“贡医生，你说27床谢红梅有没有可能是席汉氏综合征？她有产后大出血病史，有便秘怕冷毛发稀疏……” 席汉氏综合征？ 贡医生一愣，遥远的记忆浮现在脑海。 想当初，我也是背过这个名词解释的。 我还深入了解了这个病的一切，考试的时候没有丢分。 但现在…… 就象我那高中时的初恋女神一样，曾经我是那么的爱她，现在却连她的容颜都有些模糊。 奔四的油腻小主治沉默了。 然后他吩咐道：“小刘，21床说脚痛，你去看一下。” 刘医生跑到21床，病人说道：“刚才痛了一下，现在好了。” 刘医生一看没事，又走回办公室。 刚进门，就见贡医生低着头不知在看什么。 听到动静，贡医生抬头一看，立马慌乱地把手往兜里一揣。 刘医生眼尖，看得清清楚楚，他手里抓着的，分明是手机。 贡医生真怪，虽然说上班不允许玩手机，但我又不是什么领导，被我发现也不至于这么慌张？ 贡医生抽出手，严肃问道：“小刘，21床怎么样？” “哦，没事。” “没事就好，走，我们去查一下病人。” 两人来到病房，贡医生把王磊这些闲杂人等全都赶了出去，就留下马振邦一个人。 然后关上门，拉起帘子，给谢红梅认真检查起来。 检查完毕，马振邦问道：“贡医生，怎么样？” 第三百一十六章 书不会白背 贡医生背起双手，自信道：“xi g腺、甲状腺功能减退的迹象比较明显，肾上腺皮质功能减退的迹象也有，结合产后大出血的病史，席汉氏综合征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马振邦急切道：“那赶紧治疗，再拖下去会不会出事？” 贡医生心里有些尴尬，刚才时间太短，也就看了个诊断，治疗还没看呢。 再说度娘这玩意，偶尔应个急参考一下就算了，正经医生谁敢跟它学治病，那不开玩笑嘛。 至少也要找到教材，或者问过主任，才能正式用药。 他咳嗽一声：“暂时还没有确诊，治疗要慎重。” 马振邦立刻搬出他最信任的王磊：“王医生说可以诊断性治疗。” 刘医生也是个好面子的人，刚才汇报的时候根本没提王磊，贡医生疑惑道：“王医生是谁？” 马振邦指指门：“他在外面，刚才你让他出去了——就是他看出来有席那个综合征的。” 王医生先看出来的？ 贡医生暗叫不妙，不满地看向刘医生。 刘医生无奈，只好解释道：“他是谪仙医院的医生，确实是他先怀疑有席汉氏综合征。” 贡医生这个气啊，你怎么不早说。 他瞪了刘医生一眼，过去打开门，露出笑容：“哪位是王医生？” 王磊走上一步，贡医生赶紧打招呼：“王医生，不好意思，刚才不知道你是同行。” “没事，谢院长的病情是暂时表面上稳定，随时有可能发生垂体危象，要赶紧上激素，不能再拖下去了。” 垂体危象？ 贡医生吃了一惊，这种危急重症他还是有较深记忆的。 “嗯，我们会立刻组织会诊，确有必要的话，会上激素的。” 垂体危象四个字就像魔音绕耳，让贡医生不敢耽搁，马上就快步走向办公室。 王磊见这边已经没自己的事，谢红梅又早已睡着，便提出告辞。 马振邦请一位护工帮忙看护谢红梅，自己一直送到停车场。 站在车前，王磊第n次说道：“留步。” 马振邦小意道：“王医生，知道你工作忙，只是红梅她生命垂危，我斗胆提个请求：我把病情变化、检查情况、用药情况发给你，麻烦你帮忙看一看可以吗？” 王磊点头：“可以。” “谢谢谢谢。”马振邦面露笑容：“王医生您真是胸怀宽广。” 随着马振邦的感谢，王磊脑海里一声钟鸣。 “铛！” “牢守医生本分，不计前嫌救人，医德+1。” 宝贵的医德涨了一点，总数达到31点，王磊却没有多大开心。 要想完成自己攻克心衰等疑难杂症的目标，差距太大了。 跟马振邦互加威信后，王磊跳上车。 “再见！”马振邦使劲挥手。 车子都开出去老远了，他还在后面挥手。 王磊也把手伸出去，朝马振邦挥了挥以示礼貌，等他缩回手时，却感到气氛不太对。 来的时候，季医生等男医生天南海北胡吹瞎侃，李秋小方她们则叽叽喳喳聊女生话题，车内热闹了一路。 现在却一片安静，李秋小方还总是偷摸摸地瞧着自己。 “你们看什么？我脸上有花？” “嘻嘻，王医生，你的脸比花好看。” 王磊一呆，这是在调戏本老板？ 李秋调笑一句，随即正色道：“你在外面到底跟他们说了啥，他们那么信你？” 小方也问道：“什么是席汉氏综合征，谢院长真的是这病吗？这病危险吗？” 副驾上的季医生也回过头来，刘医生贡医生好歹还学过这病，他却压根没听说过。 关于谢红梅夫妻的隐私内容自然不能说，王磊简单解释了一下席汉氏综合征，最后说道：“如果及时进行激素替代治疗，估计没有危险。” “没有危险”四字出口，王磊发现除了代表病房应付差事的李秋外，车内其他人的脸色都明显放松，小方更是兴奋地叫道：“谢院长没事了！太好了！” 车内一片庆幸的声音，连季医生这种快要退休的老油条都说了个“好”字。 王磊心里暗暗感叹，虽然医院里不喜欢谢红梅的人很多，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终究是做了多年院长，谢红梅攒下的香火情分可真不少。 要不是自己有自上而下的强助、有不怕亏本的底气、有钞能力、有江婉柔打下的基础，还真不一定能顺利控股。 “王医生，你真好，”小方双眼亮晶晶地看着王磊：“你怎么看出来有这病的？” 怎么看出来的？还不是靠背熟了临床医学37本教材，才能在遇到每条蛛丝马迹时，都能做尽量全面的联想推理，不至于漏掉某个病。 大学里拼命背书的情景掠过脑海，王磊简单答道：“上学的时候学过。” 季医生由衷地赞道：“科班出身确实厉害。” 王磊瞥了他一眼，听陈澜说过，季医生吉医生两根老油条，以前从来都对医学院校毕业的“科班生”不屑一顾的。 他们认为这种科班生空有一肚子书，没有丰富的经验，也没有灵活思考变通的能力，就是个书呆子。 李秋说道：“那当然厉害了，难道五年书是白读的吗？” 车内一片赞同声，这些谢红梅的铁杆破天荒地对王磊产生了好感和佩服。 季医生也点头赞同，然后加了一句：“经验上来了就更好了。” 李秋撇了撇嘴，看着王磊向副驾呶呶嘴，然后做了个鬼脸。 这李秋，都结婚了，居然还跟个小孩子似的。 王磊朝她笑笑，转头看向窗外。 山区的景色，让他怎么看都看不厌。 回到谪仙医院，王磊顿时无事可做，被迫岁月静好。 闲坐到下午，他竟有些怀念起江婉柔那幼稚的画画游戏来了。 正在发呆，忽然听到门诊部那边似乎有人吵架。 过了一会，喧嚣声越来越大，谢妍从护士办公室跑过来，趴在窗前朝门诊部张望，嘴里说道：“王磊，你不去看看？” 王磊无奈地站起来。 他最讨厌这种事情，哪怕发呆，也比处理吵架舒服。 本来这种事都是江婉柔在管，现在她去了江海药业，副院长周兴艺又休息在家，王磊实在没办法袖手旁观。 穿过小小的院子，王磊走进门诊部，一眼就看见了一大堆人。 这堆人里面，有两个最为惹眼。 一个是尹小丫，指手划脚激动得很，嘴里大声叫道：“关我什么事？她就是个精神病，想碰瓷我？做梦！” 另一个是位肥胖的中年妇女，披头散发双手乱舞，嘴里大叫大嚷，声音比尹小丫还高：“她害我，这医生想害我！快抓她起来，让蜀黍抓她！” 第三百一十七章 医院是最复杂的人性舞台 季医生、小方等人在旁边劝说，两个看起来像是家属的男人则拉住那妇女，让她别闹。 旁边还有个20多岁的女生，使劲地给医生们道歉：“对不住对不住，我妈精神有点……那个。我们马上走。” “我不是精神病！”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女儿的说辞，中年妇女骤然爆发，双臂猛地一推，两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竟然被她推得踉踉跄跄。 中年妇女大步冲到她女儿面前，一把抓住她：“我是你妈！你也巴不得我生病巴不得我去死？你有没有良心？” 她一边叫，一边将她女儿摇得直晃，唾沫星子肉眼可见地飞溅。 她女儿骇得脸上失色，勉强忍住没有反抗，紧张地说道：“妈，我怎么会要你死，可你要听医生的话，别闹了好不好？” “你不要我死？哈哈，你不要我死？哈哈，哈哈，都是骗子，骗子！” 中年妇女丢开女儿，癫狂地仰天大笑三声，指着两个男家属：“他们两个就恨不得吃了我！” “别闹了！”其中一个男子大吼一声，再次抓住那妇女。 大概是他用力过大，中年妇女痛得叫了一声，另一只手朝那男人脸上身上乱抓。 另一个男人赶紧过来帮忙，现场乱作一团。 尹小丫见状，得意笑道：“我说，她就是个精神病！什么吃了我开的药出血加重，还有什么便秘，都是装的！是想讹我！” 小方在一边阻止她：“你别说了，别火上浇油。” 尹小丫根本不领情：“凭什么不让我说，她讹我骂我还有理了？一个精神病，活该挨骂，活该拉不出来翔。” 那中年妇女刚刚被家属按住，听了尹小丫的话，再次爆发，一把掀开俩家属，冲到尹小丫面前就挠。 尹小丫措手不及，脸上顿时现出五道血印。 她可不是吃素的，当即反手抓去。 两个女人扭打在一起，抓、挠、撕、扯，诸般手法齐出，战得轰轰烈烈。 王磊看得面色铁青，这哪里还是医院，不大力整顿绝对不行。 尹小丫就是个害群之马，她在一天，医院就要乱一天。 就算谢红梅的铁杆再多，再维护尹小丫，也得开了她。 不过那是之后的事，现在先得解决这场闹剧。 “把她们拉开。” 陈澜李秋谢妍等立刻一拥而上，和家属一起拉开两人。 虽然才改制一个多星期，但王磊已经有了一批年轻人的班底，别说拉开尹小丫，就算王磊让他们去揍尹小丫一顿，他们也会听从。 被分开后，两个女人还在吵嚷，王磊又指了指妇产科诊室，再一指尹小丫：“让她进去。” 谢妍李秋等病房护士拉住尹小丫往妇产科诊室里拖，连小方都过来帮忙，嘴里还连声劝说，让尹小丫不要闹。 把惹事的尹小丫弄走，门口立刻安静了许多，所有医护人员都盯着王磊，看他怎么处理。 那中年妇女没了主要吵架对象，又被家属按住，干脆往地上一坐，抹着眼泪对她女儿说道：“我真的没精神病，你要相信我。” 他女儿也落下泪来，抱住中年妇女说道：“你都在精神病院住过院了，就听医生的话，认真吃药好不好？” 听到吃药二字，中年妇女霎时激动起来：“我不吃药！他们的药都是害人的！” 王磊蹲下身子，视线和她齐平，认真地说道：“你说你不是精神病，我相信你。” 中年妇女一愣，脸上的癫狂之色立刻消减了许多。 王磊接着说道：“你不想吃药也行，但是你说你拉不出来，还出血，你想解决这问题吗？” 中年妇女呆呆地看着王磊，慢慢地点点头。 身为精神病院确诊过的精神病人，两年多来，她到哪都面对着冷漠、鄙视，说什么都没人信。 在医院里也一样，哪怕是医护人员，对精神病患者也有偏见，几乎没有哪个医生肯这样跟她说话。 “地上冷，我们先起来好吗？” 王磊把手伸给她，中年妇女犹豫了一下，抓住王磊的手，一骨碌站了起来。 站起来这速度，还是快了点。 王磊心里暗暗评估着她的反应，将她带到旁边的内科诊室坐下。 外面一群医护人员探头探脑，各个脸上带着好奇。 王磊平时很少来门诊，门诊部的医护人员对他不是很熟，只知道他有钱，上面疑似有人。 还有消息说他骨科手术做得很好，跟江院长关系也很好。 除此之外，就一无所知了。 但现在，众人都对王磊有了新的认识。 明明刚才还闹死闹活的疯婆娘，两句话就安静下来，这王磊，还真有点东西。 王磊问道：“你有什么不舒服，跟我说说，我们一起来想办法。” 中年妇女还没出声，一个男性家属说道：“她哪有什么其他的病，就是精神病。” 另一个男性家属点头：“对，她说的那些都是胡编的。” 王磊吃了一惊，哪有这样的家属，如果真想她好，稍微有点智商都不会这么说话？ 这是典型的非蠢既坏啊。 眼看中年妇女又露出癫狂之色，王磊赶紧说道：“别听他们的，我信你，我只听你的。” 安抚了中年妇女，王磊严厉地看向那两个家属：“现在是医生问诊，你们先不要插嘴。” 见两人不以为然，王磊又看向患者女儿，他感觉只有这个女生是真想给老娘治病的：“你是真想帮你妈吗？” 女生连连点头：“当然是，这是我妈！” 看来是她做主把病人送来医院的，她也确实希望她妈好起来。 王磊松了口气，有人真想治病就好，这是最根本的基础。 医生最怕的，就是一堆家属嘴里嚷嚷着要看病，实际上恨不得病人马上去死，好给他们省事省钱。 最麻烦的，就是这种家属还最爱找茬，恨不得医生出点什么差错，这样的话，病人一死，就可以找医院赔钱。 最让医生无奈的，就是这种人很多，远超非业内人士的想象。 虽然真正的临床经历才四年，但医院是最复杂的人性舞台，王磊已经见识过人间百态，多次遇到这样的家属。 确定有诊治基础后，王磊再次转向中年妇女，脸上露出温和之色：“你有什么不舒服就跟我说，我们一起来想办法解决。” 身为精神病院住过院的人，妇女可能是被骗得多了，半信半疑地问道：“真的吗？” “真的。” 妇女瞬间激动起来：“医生我难受啊，拉不出翔，又胀又痛。” 王磊连连点头：“嗯嗯，拉不出来是真的难受，恨不得要抠出来才好，我懂的。” 妇女见这医生能懂自己，更激动了：“我还出血，下面出血。你们那个姓尹的医生，开假药骗我，其实开的都是让人出血的药，害得我越出越厉害！” 王磊心中疑惑，假药是不存在的，这是医院，不是江湖骗子，但为什么用了药反而加重了？ 尹小丫再不成器，也不至于给出血病人开活血药物？ 他朝边上的陈澜看看，陈澜会意，往妇产科诊室走去。 第三百一十八章 被绑一年的母亲 “你别急，”王磊继续安抚：“那个药吃得不好，我们可以重新想办法。除了拉不出和出血，还有别的不舒服吗？” “没了！”妇女大声回答：“我本来好得很，要不是他们诬赖我有精神病，害我吃了好多精神病药，根本就不会出血，也不会拉不出来，这都是那些药的毒性害的。” 她这反应、这声调，确实不太正常。 但光凭这个，距离精神病还远得很。 王磊一边继续评估着她的精神状态，一边说道：“我给你检查一下好不好？” 妇女犹豫了一下，答道：“好。” 王磊让她躺到诊察台上，台上顿时像是堆了个大肉团子。 尤其那肚子，大得像是怀胎十月的孕妇。 “她一直这么胖吗？” 一个男家属眼中露出嫌恶之色：“一直这么胖。” 王磊问道：“你是？” 那女生答道：“我爸。” 王磊若有所思，被老公嫌恶成这样，对精神状态能没有影响？ “我给你听一下。” 王磊取出听诊器，开始检查。 自己规定的每个病人必须听诊心肺，自己首先要执行。 其实便秘和下面出血各有专科，也各自需要局部的专业检查，王磊这样听诊触诊都是查不出什么名堂的。 但王磊实际依靠的是透视，今天才在谢红梅身上用了一次，还剩余两次。 触诊着她那高高隆起的肚子，王磊双眼往腹腔脏器看去。 这次毫不费劲地就看到了问题所在——巨大zi宫肌瘤。 大到过分的zi宫压迫了肠道，大便当然无法顺利排出。 zi宫肌瘤会引起出血，不切除肌瘤的话，很难用药物控制。 所以尹小丫“投毒害人”、“越治越重”的原因也能解释了——治疗无效且病情发展。 不过她的诊治水平实在堪忧，zi宫肌瘤是最容易诊断的疾病，一个b超就清清楚楚，居然也能误诊。 便秘出血的原因找到了，但是还有两个问题。 第一：便秘出血都是客观事实，为什么她老公说不存在？ 第二：她究竟有没有精神病？ 精神分裂症是精神科专病，王磊这样的医生虽然学过心理学，但缺乏深入研究，不具备鉴别能力。 王磊收住思绪，对中年妇女说道：“我找到你拉不出和出血的原因了。” 妇女狂喜道：“真的吗太好了！姓苟的你听听，老娘是真的拉不出，老娘不是精神病！” 现在医生认证了便秘出血，姓苟的——她老公苟小川无法反驳，被骂得狗血喷头。 王磊皱了皱眉，这女人就算不是精神分裂症，至少也有点躁狂。 见她老公完全不反驳，王磊把他拉到一边问道：“你之前为什么说她没有便秘出血？” 苟小川挠头道：“她一个人关在屋子里头，谁知道她拉不拉得出。” 王磊惊讶地问道：“一个人关在屋里是什么意思？” 那女生羞愧地说道：“就是关起来不给出门。” “她自己不出来吗？” “脚上绑，绑起来的。” 王磊震惊地看着这俩人，什么年代了，还有这种虐待行为？ 不过他随即想起不久前的新闻，跟那位可怜的母亲比，这位中年妇女还算幸运了。 至少她有个女儿在乎母亲，她的精神也没有被完全摧毁，还知道抗争，还能跟尹小丫互撕。 王磊追问道：“吃喝拉撒都在里面解决？你们也不进去看她，所以才不知道便秘出血？” 女生低下头，低低地“嗯”了一声，随后急忙补充道：“是今年才关的，我一直在外面上大学，不知道，不知道……” 她说不下去了，亲生母亲遭到这样的对待，时间长达近一年，做女儿的无论如何也推卸不了责任。 这是她们的家事，王磊没有再问，交代病情道：“她的病因是zi宫肌瘤，只有手术才能解决便秘和出血。” 苟小川立刻摇头：“做什么手术，不做！她就是精神病，精神病院医生说的，还鉴定啥。” “爸！”女生急了：“她是我妈，是你老婆！” 苟小川瞪了她一眼：“要做你出钱，我没钱！” 女生傻眼道：“我，我一个学生，哪有钱。” “那就别废话，老子供你上学都供不起。” 女生不服道：“你供我啥了，明明都是我勤工俭学自己养活自己，要不然我也不会这么久才知道你欺负我妈。你说，你是不是真的在外面有人，所以巴不得我妈去死？” 苟小川怒道：“你胡说个啥！” 女生斥道：“你不是个好老公，也不是个好爸爸！” 被女儿在医生面前指责，苟小川脸上挂不住，哼了一声甩手就走。 女生脸上露出绝望之色，蹲在地上抱头啜泣。 王磊叹了口气，一直以为自己和江婉柔就算苦命孩子，这女生比自己可苦多了。 等她哭得稍稍平息，王磊说道：“你妈的病情要紧，你再跟你爸好好说说，不要跟他吵架，争取让他同意手术。” “嗯，”女生抽泣着点头：“医生，能让我妈先住在医院里吗？这两次能让她出来看病，是我跟我爸大闹一番才答应的。现在我爸觉得手术要花大钱，我怕她回去就又被绑起来，而且再也没有机会出来了。” 王磊又叹了口气，医院最怕的就是这个，他见过不止一次了。 患者的困境多种多样，最好的应对办法是按规定办事，千万不要善心大发。 如果不等缴费就收住院，甚至免去一部分款项、医护人员集体捐款的话，患者给予的报答可能是赖着不走，一住就是几年。 甚至还可能倒打一耙要求赔偿。 相比之下，那个拿了自己的捐款花天酒地，把老妈拉回家饿死的家伙，其实在某个角度上还算好人了。 至少他没有恩将仇报找医院的麻烦。 面对这种事，一院这样的大医院好办一点，敢于胡闹的不多，一院也赔得起。 对于本就苦哈哈的乡镇医院，赔偿个几次，就能压垮医院。 王磊抱着一丝丝希翼说道：“住院可以，你去交钱。” 女生可怜巴巴地看着王磊：“我现在没钱。医生，先让她住下好不好？我一定想办法去筹钱。” 王磊无奈地跟她对视，脑海里激烈斗争。 一个病人他不怕，好歹算是有钱人了，20多万的海豹说买就买，真赖着不走也亏得起。 但需要帮助的人那么多，一旦开了口子，会不会有十个、一百个、一千个？ 全国首富能顶得住吗？ 第三百一十九章 作者是个中二 见王磊不吭声，女生保证道：“医生，你放心，我不会耍赖的。” 王磊第三次叹气：“这样，医院的规章制度不能变，口子不能开，所以必须先交钱后住院，你理解吗？” 女生点头：“我理解。” “但我准备私人成立一个垫付基金，你筹到钱后，就把钱还到这个基金里，方便其他有困难的人使用。” 女生感激道：“医生，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等我工作以后挣到钱，我也给这个基金捐钱。” 王磊摆摆手：“那可能就违法了。先去给你妈办手续。” “嗯，医生你贵姓？” “免贵姓傻。” “哦，沙医生，我能加你威信吗？方便还钱。” “不用了，我会让医院财务代管，你直接去收费处还就行。” “哦。”女生失望地走开，早就等在不远处的陈澜赶紧过来，报了几个药名，然后摇头道：“尹小丫用的这些都不是什么正经药，过分了。” 正经药是指治病的药，正经药之外，还有很多外行看起来高大上，实际上用了等于没用的不正经药。 不过这些不正经药的销量往往很好，甚至比正经药的销量高n倍，一两个药就足以养活上市公司。 尹小丫开的全是这种药。 但通常做法是按照病情需要开足量的正经药，再搭配一两样不正经药，起码能保证不耽误病情。 尹小丫的做法已经是罔顾病人健康。 听陈澜报着药名，王磊摇头道：“无益就是有害，这些药就该全部禁掉。” 陈澜笑道：“怎么可能，正经药倒是有可能因为亏本而不生产，这些药销路这么好，参与的每一方都赚钱，谁舍得禁掉它。” “或许，咱们医院可以？” 陈澜吃了一惊，这不是要被医生们骂死？ 不过他是绵软的性子，虽然贵为本院小股东+本乡第一贵公子，但上到孔一刀，下到小护士，全都可以差遣他，当然不会为此事跟王磊唱反调。 出于跟王磊同一阵营的考虑，陈澜只提醒道：“要慎重。” 王磊点点头：“我明白。” 这可比改制还难，面对的阻力大得惊人。 敢挑战这个的，不是已经被辞职，就是最终投降，加入到自己曾经反对的行列中去。 不过，如果仅仅是在一家控股的乡下医院试验，并给予医生适当补偿的话，未必不能成功。 “铛！” “为了患者健康敢于挑战不可能，医德高尚，医德点+10，视后续进展将进一步奖励。” 王磊若有所悟。 救活一个人也不过+1，现在一下子就+10，而且不过是初步奖励。 系统这是让我把这个偏僻医院当成试验基地，建设一个医疗上的世外桃源吗？ 可世上怎么可能有桃源。 桃源入世，便非桃源。 那玩意，只可能存在于人们的想象中。 “王医生，”那女生走了回来，小心地说道：“我跟我妈商量好了，她同意住院手术……我现在去办手续？” 王磊点头：“好，你稍等。陈澜，你去开入院通知。” 陈澜走向诊室，王磊拿出手机，接通财务，对主办会计张桦说道：“到门诊来一下，有事跟你商量。” 几分钟后，陈澜张桦表情呆滞地看着王磊，私人设立垫付基金这种事，简直闻所未闻。 王老板到底是傻，还是有病？ 应该是中二。 “就这么定了，办手续。” 又是几分钟后，王磊账上划出五万元，垫付基金正式成立。 “铛！” “短时扶危易，长期济困难，敢于尝试济困，可谓德之高者。” “德高不应受窘，凡垫付基金花费，均可双倍返还。” “德高理应受奖，医德点+10，视后续济困成效将进一步奖励。” 连续被医德大礼包砸中，王磊已经可以确定，系统就是想大力帮助穷困的乡下，在此打造桃源，然后说不定还想以此为基础，向外界扩展。 这绝对是个中二系统。 如果系统有发明者，那一定也是个中二。 叮咚~到账提示音紧跟着响起，账户里多了十万元。 王磊暗暗后悔，早知道把买车剩下的33万全划出去了。 办好住院手续，王磊对陈澜说道：“通知妇产科接管。” zi宫肌瘤是妇科疾病，以往谪仙医院也开过，不过谢红梅和孔一刀没这本事，都是请县医院妇产科来开的，麻醉也是县医院的。 那中年妇女朱红芳情绪不稳，但对王磊有了初步信任，王磊便亲自带着她来到住院部。 住院部已经快住满了，王磊让护士长想办法调换床位，勉强空出了一间单独病房。 护士长笑道：“照这发展速度，咱们是不是要扩建医院了？” 她是随口说笑，王磊却认真点头：“是时候了。” “呃……那又得花一大笔钱。”护士长有点担心，其他护士也露出同款表情。 “不用怕，你看这爆满的形势，还有什么好担心的？病人越来越多，你们的收入也会越来越高，不会发不出工资的。” 简单安抚一句，王磊去手术室找到沐霜雪。 “来了个疑似精神分裂症患者，准备行zi宫全切术，住在7床，名叫朱红芳。你去评估一下，必要的话，我让她去一院精神科评估。” 精神分裂症本身基本不影响手术，但手术、尤其是麻醉会影响精神分裂症。 如果病情没有控制稳定就手术的话，可能导致患者出现幻觉等症状。 沐霜雪点点头，起身出门，几分钟后，她找到王磊：“可以手术。” 王磊狐疑地打量着她：“确定吗？” 沐霜雪没理他，一声不吭地走开。 王磊摸不着头脑，这妹子冷归冷，不是不讲理的人，为什么不回答我？ 过了一会，沐霜雪回到王磊面前，将两个小本本摊在桌上。 王磊拿起来一看，一本是医师资格证书，另一本是玉清县wei健委颁发的精神科注册证书。 王磊不由打量着沐霜雪，他觉得有必要重新认识这妹子了。 别看网上什么心理咨询证书什么心理治疗证书炒得红红火火，但跟沐霜雪这两本比起来弱爆了。 咨询证书已经取消，是最差劲的。 心理治疗证书厉害一点，可以从事心理治疗，但是没有处方权，没有精神障碍的诊治资格。 只有沐霜雪这两本，才是正规精神科医师从医的资格证书。 虽然她的注册可能有系统帮助，但她自己掌握相关知识是毫无疑问的。 “你为什么要学精神科？” 梅霜雪拿看白痴的眼神瞥了他一眼，拿起两个小本本，转身走开。 王磊再次摸不着头脑，我这问题很白痴吗？ 还没想明白，陈澜跑进来，郁闷道：“尹小丫不肯接管病人。” 第三百二十章 尹小丫的愤怒 这女人真是被谢红梅给惯坏了，智商也着实感人。 王磊问道：“她的理由是什么？” 饶是陈澜绵软，此刻也露出恼火的神色：“没有理由，就说她不管。哦，她叨咕着傻子才收治精神病，这种病人肯定会出事，谁管谁倒霉。” “她还说姓王的仗着有钱乱来，又不是妇产科医生，还敢碰妇科病，早晚要治死人，还要亏光老本。” 王磊点头：“那陈澜你先管着，妇产科你也学过，写个病历没问题？回头让她签字就行。” “写病历没问题，但手术你别指望我，孔主任也指望不上，他最多开个卵巢囊肿。而且精神障碍我无法判断啊。” “手术你不用管，精神状态评估可以找沐医生，她是精神科注册医生。” “好。但是还有个问题，”陈澜疑惑地问道：“尹小丫这样胡闹你都不管她？而且我没注册妇产科，最终还要她签字，万一她不签字怎么办？” 王磊笑道：“我又不是院长，哪管得了她？签字的问题，你该找她签还是找她，签不签是她的事。” “你怎么管不了，你是老板啊，你说话谁敢不听？” “尹小丫不就不听？”王磊笑着拍拍陈澜肩膀：“去。” “哦。”陈澜迷惑着走向7床，去给朱红芳做检查。 王磊拿出手机，给江婉柔发消息。 石头：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婉也不柔：今天回来，但是肯定很晚，我就直接回家了，明天才能来医院。 石头：江海药业那边没什么麻烦？ 不婉也不柔：没事，就几个江家旁系捣乱，还有ad药物临床试验的一点小问题，都能解决。 石头：那就好，我想开了尹小丫，现在她连妇科住院病人都拒绝诊治，非开不可。 不婉也不柔：必须开。但谢红梅这样子，现在开合适吗？她的那些铁杆，象小方他们肯定会强烈反对。虽然说不怕，但是没必要硬来。 石头：谢红梅是席汉氏综合征，我帮她诊断的，上了激素应该就没事了。而且这是两码事，就算谢红梅有事，就算有人反对，尹小丫该开还是得开，害群之马不能留。 不婉也不柔：席汉氏综合征？记得谢红梅二胎是尹小丫接生的，当时处理不当导致大出血，我记得清清楚楚。这么说她的病算是尹小丫造成的？ 石头：所以必须开呢。医德差水平差，这种人能留吗？原来还有谢红梅把关，现在就她一个，留她下来早晚会出事。 不婉也不柔：好。老规矩，这事交给我了。 石头：最好暂时请县医院妇产科派人下来坐镇，妇产科是重要科室，不能关门。还要尽快招聘一位新的妇产科医生。 不婉也不柔：都交给我。 石头：ok。 两人相识相交六年多，从一起勤工俭学到一起做点适合校园的小生意，再到生活游玩，类似的事情全都是江婉柔负责。 王磊则专业输出，是两人中的力气活担当。 他的家教成绩也广受好评，家长们互相推荐之下，王磊的课时费比江婉柔高得多。 把事情交给江婉柔，王磊愉快地收起手机，拿起从一院借来的医学期刊。 烦心事一推了之的感觉，真爽！ 十几分钟后，陈澜回到办公室，啧啧称奇：“想不到沐医师还懂精神科，想不到朱红芳看起来疯疯癫癫，其实没有精神分裂症。” 王磊放下期刊：“这么说，之前精神病院是误诊了？” “沐医师说她就是躁狂，躁狂症会有精神病性发作，容易被误诊为精神分裂症。我信沐医师，咱们这里精神病院的水准，呵呵。” 玉清县精神病院建立没几年，是一家乡镇卫生院改建的。那医院原本没几个人，医疗实力全县倒数第一，陈澜自然不信任他们的水平。 王磊不了解情况，笑道：“万一是沐医师误诊了呢？她麻醉水平高，精神科水平却难说得很。” 沐霜雪应声而入，冷冰冰地看着王磊。 王磊尴尬道：“哈哈，刚才说到哪了，哦，沐医师，还有陈澜，你们最近辛苦了，晚上我请你们吃饭，我发现老章家臭鳜鱼味道很棒。” 沐霜雪的脸色顿时生动起来，不再冷若冰霜。 虽然没笑，但王磊觉得，对她来说，这就相当于其他妹子的嫣然一笑了。 沐霜雪将一张纸放在王磊桌上，转身走人。 王磊目光扫去，是朱红芳的躁狂治疗方案，以及术前一天停药等注意事项。 随手塞给陈澜，继续看书。 临近下班的时候，门诊收进来一位腹痛待查病人，考虑阑尾炎。 王磊拿起病历一看，是一位孕期九个月的孕妇，却没有妇产科会诊记录。 外科的“规矩”是有事找陈澜，王磊入乡随俗地叫道：“陈澜，怎么没有妇产科会诊？” “我知道我知道，”谢妍冒了出来，神秘兮兮地说道：“听说谢院长父母埋怨尹小丫害了谢院长，尹小丫很生气，季医生找她会诊的时候，她正在跟谢院长父母吵架，所以没搭理季医生。” 护士长也在边上，听得直摇头：“胡闹。再怎么吵架，也不能影响工作。” 一位内科医生说道：“孕妇肚子痛都不会诊，这尹小丫简直……” 孔一刀却跟他们意见不一样：“她那水平，会诊不会诊有区别吗？” “抛开水平不谈，会诊是规章制度，”王磊说道：“孔主任，麻烦你亲自去请她。” 孔一刀是“大外科”主任，理论上兼管着妇产科。 以前谢红梅在的时候，只有谢红梅管他，没有他管谢红梅。 谢红梅卸任后，他管理尹小丫就顺理成章。 自打上次骨科手术后，孔一刀就再没对王磊骄傲地高昂过头颅，此时顺从地站起身：“好，我去‘请’她。” 几分钟后，尹小丫骂骂咧咧地来到病房，路过医生办公室时，仇恨地瞪了王磊一眼。 她感觉谢红梅一家跟她闹翻全是王磊害的。 王磊太可恨了，居然说什么谢红梅嗜睡跟车祸无关，反倒是跟她尹小丫的接生失误有关。 好几年的事了，要是有事不早就有了，可能到今天才嗜睡吗？ 这完全是胡说八道挑拨离间啊。 第三百二十一章 阑尾和囊肿 去病房里检查了分把钟，尹小丫回到医生办公室门口，丢下一句话：“肚子痛跟妇产科没有关系。” 然后高傲地昂着头走了。 陈澜在她背后叫道：“等等，病历签个字。” 尹小丫头都不回：“又不是我收的病人，签什么字？” 陈澜委屈道：“这是zi宫肌瘤，妇科疾病。我病历都帮你写好了，你怎么能不签字？” 尹小丫冷笑一声：“我请你写了？某医生不是本事大，能看肌瘤嘛，怎么还要我签？” 说到这里，她心中不由得意：你王磊有钱是，给我下眼药是，哈哈，到最后还不是得让人来求我会诊、求我签字？ 妇产科现在只有我一个医生，离了我，你哪还玩得转？ 想请我看病写病历？呵，你跟江婉柔一起来向我赔礼道歉，我看心情再说。 想到得意处，她的头昂得越发地高，整个人都走出了神气活现的感觉。 孔一刀护士长等人都没料到尹小丫这么拽，一时全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陈澜无奈地走回办公室，喃喃道：“腹痛跟妇产科无关？她这会诊结论，能信吗？” 孔一刀嗤笑一声：“谢院长的会诊我信，她的会诊，呵呵。” “那孔主任你觉得诊断阑尾炎有问题吗？” 说到阑尾炎，孔一刀瞬间恢复骄傲。 开了半辈子刀，只要敢于留下开刀的，就从没有被吊在台上下不来过。 这就是实力啊！ 就算有些不敢开转走了，那也是有眼光、识时务，同样是实力的体现。 你王磊王老板骨科手术开得是不错，也有钱，不过阑尾炎、疝气、包皮这小医院三大当家手术，还得看我的。 孔一刀昂起头颅，自信地答道：“典型的转移性右下腹痛、麦氏点压痛反跳痛、白细胞升高，阑尾炎基本可以确定。” 王磊点头：“那就麻烦孔主任主刀了，不过患者是孕妇，最好还是先做个彩超，排除一下妇产科等方面问题。” 谪仙医院原来有个破烂b超机，由放射科医生兼职，王磊来后不断加大投入，前几天已经换成新型彩超，对急腹症具备一定的鉴别诊断能力。 但孔一刀不习惯这个，他在这破医院开了半辈子阑尾，早已习惯了没有任何影像检查，全靠经验和自己手感。 “有这必要吗？”孔一刀摇着头，大咧咧地表示着自信和对超声的不屑。 随后他就注意到了王磊不满的神态，赶紧自问自答：“有必要！陈澜，开彩超单，跟家属交代一下，马上去做。” “好嘞！” 陈澜立刻快乐地行动起来。 十几分钟后，已经到了下班时间，陈澜拿着彩超单回到办公室：“没有明显异常。” 阑尾是含气器官，周围脂肪层又多，干扰大，平面超声不一定能看到阑尾。 所以未见异常的意义，就是没有阑尾炎之外的病变，但不等于没有阑尾炎——排除其他病变后，就侧面支持了阑尾炎的诊断。 孔一刀咧嘴一笑：“意料之中。走，赶紧开掉，说不定回家还能赶上口热乎的。” 孔一刀话中有话，王磊笑道：“孔主任，开完刀可不早了，别回去麻烦嫂子，跟我们一起在街上随便吃点。” “那不好。” 孔一刀嘴上说着不好，眼睛里满是期待。 隔壁清平乡医院病人多赚钱多，外科医生加班手术不但有加班费，还可以光明正大地去街上小饭店吃顿“便饭”。 他虽然号称一刀，技术横压方圆三十里，却几乎没享受过这种待遇。 而且说起来馋一顿饭很丢脸，但他家里老人小孩一堆，全靠他一个人的工资，日子过得紧巴巴的，还真有点馋。 “没什么不好，大家这么辛苦，应该的。”王磊站起身来：“走，我们去干掉这条小阑尾。” 孔一刀之前想看看王磊的阑尾水平，其实王磊更想看看他的，确实合格，才敢把这些手术交给他做。 孔一刀动力十足地跳起来：“走走，陈澜，咱一定要把刀开得漂漂亮亮的。” 众人走进手术室，沐霜雪和李秋已经在做准备。 孔一刀和陈澜去洗手，王磊走进手术间。 看到王磊进来，沐霜雪说道：“王磊，帮我扶一把。” “好。” 沐霜雪准备做硬膜外麻醉，这种麻醉需要让患者侧卧，从背上进针。 孕妇挺着个大肚子，如果没人扶的话，侧卧在窄窄的手术床上十分危险。 王磊走过去，和沐霜雪、李秋一起扶住孕妇，对她嘱咐道：“慢慢往后挪。” 孕妇缓缓往手术床一侧挪去，腾出侧卧空间，又在三人的帮助下缓缓侧卧。 沐霜雪在她背后寻找椎间隙、做消毒铺巾等穿刺准备，王磊站在孕妇腹部一侧，双手扶住孕妇。 见孕妇满脸紧张，王磊安慰道：“别紧张。” “我害怕，我平时身体就不好，现在怀孕了，还要开刀，我怕吃不消。” 王磊随口问道：“平时怎么不好？” “老是肚子疼，腰也疼，肚子里就像有什么东西压着一样。” 王磊一楞，腹痛腰痛，伴压迫感，这腹部有问题啊。 那会不会跟现在的右下腹痛有关系？ 有关系的话，现在还是阑尾炎吗？ “沐霜雪，你等一下。” 沐霜雪疑惑地停手，李秋也好奇地看向王磊。 “你平时哪里痛？” 孕妇伸手指指右下腹部。 这部位…… 王磊当即使用今天最后一次透视，目光集中在右下腹部，同时继续询问：“什么时候开始的？” “一年多。开始很轻，怀孕以后越来越明显。” “还有什么别的不舒服吗？” “月事一直不太正常。” 说话间，王磊目光一凝。 找到了，卵巢巧克力囊肿蒂扭转。 卵巢囊肿一般没有症状，但这位孕妇的囊肿体积很大，再加上怀孕后腹腔空间被挤占，就出现了疼痛和压迫感。 而阑尾呢？ 红润细小，根本没有炎症。 这是典型的误诊，但这就奇怪了，彩超看阑尾不一定看得到，看这么大的卵巢囊肿不应该是清清楚楚吗？ 李秋问道：“王磊，怎么了？” 第三百二十二章 人心未齐 王磊伸手在腹部轻按几下，说道：“我怀疑不是阑尾炎，需要重新查彩超。” “什么？” “不是阑尾炎？” 李秋和孕妇都惊讶地叫出了声。 叫声传到外面，孔一刀和陈澜光着手臂跑进来，连声追问：“什么情况？怎么回事？” “孔主任，她有腹痛史，需要进一步排查。” 孔一刀摇头道：“我知道，右下腹痛，说明以前就有阑尾炎，这次是慢性阑尾炎急性发作。” 王磊惊讶地看着他，这也太武断了。 陈澜不是说孔一刀慎勇吗，怎么看起来一点也不慎。 “孔主任，阑尾炎依据不足。” 孔一刀笑了：“转移性右下腹痛、麦氏点压痛反跳痛，都是阑尾炎典型表现。外加白细胞升高，还有彩超的排除，这还算不足的话，什么算足？” 王磊点点头，他明白了，孔一刀不是不谨慎，而是水平问题+思维僵化。 转移性右下腹痛、麦氏点压痛反跳痛是典型表现没错，但不是绝对排他表现。 白细胞升高没有特征性，只说明可能有炎症。 彩超没发现囊肿，这确实很奇怪，一会要好好调查原因。 也许1000个这种表现的病人里面，只有一两个是其他病，孔一刀运气好，又擅长转院，一直没碰到那一两个。 但今天碰到了。 “孔主任，事有例外，还是谨慎一点好。” 这不是说服他同意的时候，王磊加重语气直接下令：“手术暂停，复查彩超。” 孔一刀张了张嘴，最终点头：“好。” 从阑尾炎变成卵巢囊肿，这事不可能瞒得了病人和家属，王磊丝毫没有避讳孕妇。 孕妇听得清清楚楚，不由又怒又怕地责怪道：“你们怎么可以这样，病都没搞清楚，就把我拉到手术台上。” 李秋辩解道：“这不是没有开嘛，我们有很多道程序把关，防止出错。你看王医生不就给你把关了？” “哦。”孕妇心里不快，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陈澜悄悄给李秋竖了个大拇指。 李秋又安慰孕妇：“查清楚再开，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对不对？说明我们重视你，认真负责。俗话说好事多磨，你的手术一定会成功，你的小宝宝一定会健康成长。” 说到肚子里的宝宝，孕妇脸上顿时露出微笑，伸手抚摸着自己的肚子。 “来，我们先慢慢睡平。” 众人帮着孕妇躺平，又把她挪上担架车。过程中李秋一直在安慰孕妇，语气温和，感染力颇强，连王磊都感觉她说的有点道理。 没想到李秋还有这功能，回头要多给她发绩效，不能让她去县医院，多在谪仙医院发光发热才好。 到了外面，又是一通解释后，王磊亲自推着孕妇去往彩超室。 一堆家属簇拥着担架车，陈澜拉在后面，低声问孔一刀：“孔主任，难道真的不是阑尾炎？” 在阑尾上，孔一刀还是第一次受到质疑，他憋闷地摇头：“这要不是阑尾，还有什么是阑尾？王老板，过于谨慎了。” 陈澜心里也支持孔一刀的判断，但他身为小股东，坚定地跟王磊同一阵线，只好劝慰孔一刀：“谨慎点也好，保证不出错。” 孔一刀吐出一口长气：“话是这么说，损害医院可信度啊。” 确实，出了这种事，无论是不是阑尾炎，都会影响医院在专业上的信誉。 这个锅，究竟是谁的？ 而且他们两个其实都是站王磊的，但很多人不是，比如谢红梅的那帮拥趸。 如果那帮人知道这件事，肯定会兴风作浪。 到时候，他们两个可能会被攻击。 两人不再说话，沉默地跟在后面。 走了几步，王磊在前面叫道：“孔主任，麻烦你去叫尹小丫过来，这是孕妇，要妇产科会诊。” “好。” 孔一刀答应下来，又转向陈澜：“你去。” 除了工作热情永远饱满的陈澜，病房里基本没人愿意跟尹小丫打交道。 陈澜麻利点头，快步走向门诊部。 门诊部此刻热闹得很。 大多数人本来正在换衣服洗手准备下班，随着一个八卦护士来到门诊，孕妇已经躺上手术台，却被王磊紧急叫停的消息瞬间流传开来。 这种事在谪仙医院还是首次，不少人也不急着下班了，聚在药房内外议论纷纷。 “你们说怪不怪，孔一刀开半辈子刀了，还从来没出过这种事。” “是啊，王磊来了以后怪事就是多，光今天都出两件了。” 小方说道：“管他呢，只要不少我工资就行，而且王磊还答应提高工资的。” “呵，等拿到手再说，谁知道是不是空头支票。” 小方颇有信心地说道：“应该不会，江院长和王磊都不像没有信用的人。” “咦，小方你啥时候这么信任他俩了？就算他俩讲信用，你看看那铺天盖地的广告，还有流水一样换代的设备，啧啧，这得花掉多少钱了。” 季医生叹了口气：“其实我现在也觉得王磊不错，弄不好谢院长的病还真的被他猜中了。但这样子花钱法，就算病房里那十来张床住满骨科病人，收回投资也遥遥无期啊。” “对啊，原来虽然收入低，但好歹是个稳定的工作，被王磊这样一搞，说不定什么时候连基本工资都发不出了。” “而且以前稍微重点的病人就转院，现在王磊这架势，真是啥病都敢收啊。万一出点什么事故，那不赔得底裤都没了？” 正说得热火朝天，陈澜走进门诊部走廊，站在妇产科诊室门口说道：“尹医师，孔主任请你去彩超室一趟，那位孕妇需要会诊。” 尹小丫今天诸事不顺，连一贯依仗的表姐谢红梅家都翻了脸，正在自个儿生闷气。 忽然听到陈澜这小子又来催，不由恼火道：“不是会诊过了嘛。” 陈澜解释道：“现在刚从手术台上下来，又去复查彩超了。王磊说这是孕妇，需要你们妇产科会诊。” “会会会，一天到晚会个屁的诊。” 不提王磊还好，一提王磊，尹小丫的气就不打一处来：“王磊不是有本事嘛，不是连那种神经病的zi宫肌瘤都会治嘛，怎么还要我会诊？” 陈澜无奈道：“尹医师，别的再说，孕妇还在彩超室等你呢。” “让她等着！” 第三百二十三章 水平堪忧 “尹姐，要不还是去。” 听到这边动静，医生们纷纷围拢过来，小方第一个开口劝说。 “不去，烦死了。” 季医生跟着劝说：“小尹，这不好，不管怎么样，工作还是第一位的。” 尹小丫更生气了。 别人还没说话，怎么你们两个反倒急吼吼地帮起王磊来了。 你们到底站哪头的？ 你老季十几年前出了医疗事故，差点丢掉工作还要赔大钱，是我姐谢红梅一力担当，保住了你的工作，还由医院全包了赔偿金。 小方也不用说，从来没上过医学院校的外行，全靠我姐才进的医院，还安排了药房这种比较舒适的岗位。 你们还有没有良心？ 尹小丫强忍着怒气说道：“我明明已经会诊过了，他姓王的就是故意打击报复。” “会诊过了？” “会诊过还让你去会诊，这可就有点……” 众人一下倒向尹小丫，觉得王磊有点过了。 陈澜急忙解释：“是这样，王磊觉得这是孕妇，现在诊断不明，还是要慎重一点，再会诊一次比较好。” “会会会，会十次不还是那样？” 尹小丫终于爆发，大吼道：“诊断不明关我什么事？反正我看过了，跟妇产科无关，他有本事就自己看，没本事看就转院，别往我头上推！” 这话貌似很有道理，旁边有人嘀咕： “对哦，会诊一次十次有什么区别？” “就是，不行就转院嘛。又不会看，又非要抓在手上看，这要出了事怎么办？” “明明是外科的事，非要赖在妇产科头上，逼迫小丫，这……” 见众人都识破了王磊打击报复自己的坏心思，尹小丫声音顿时更高了，捋袖叉腰，唾沫飞溅，陈澜哪里招架得住，只好落荒而逃。 回到彩超室，孕妇已经在做彩超，屋内气氛严肃，彩超医生小柳神情紧张，王磊面色不快，陈澜一看这架势，马上把到了嘴边的汇报咽回肚里。 孔一刀百无聊赖地站在一边，他根本看不懂彩超，陈澜走到他边上，低声说道：“尹小丫不肯来。” 孔一刀点点头，朝面沉似水的王磊呶呶嘴，示意他先别做声。 王磊是万万没想到，这位姓柳的彩超医生根本就是个二百五。 尽管王磊已经提醒她，要着重查卵巢，她居然还是说没看到异常。 想起半路出家的小方、尹小丫、季医生、吉医生……王磊对乡医院的医疗力量简直绝望。 专业性这么强的岗位，竟然可以随便找个没上过学的外行，由老医生带一段时间就上岗了。 没来之前，哪怕说给他听，他都不会相信，太违反常识了。 这要写成书，没一个读者会信，只会骂作者为了营造气氛胡编乱造。 但这是亲眼所见的事实，赤果果地摆在面前。 王磊努力压下火气，再次提醒：“注意右侧卵巢，我怀疑是卵巢囊肿，而且应该不会小，仔细看看。” 小柳抹了把并不存在的汗，心里慌得一批。 外科医生这么肯定，可能真的是卵巢囊肿？ 可我真的看不出来啊。 以前是破烂b超，看不出来不怪我。 可现在是崭新的彩超，比县医院的还先进，这还看不出来的话，我能找什么理由？ 早知如此，每次县医院b超医生下来坐诊的时候，我就多上点心了。 可那时我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爸是大队书记，我老公是在县里做生意的，有钱。我来这上班就是找个地方玩玩，比在家里被婆婆使唤强。 所以让县里医生查就行了，关我什么事。 我没错啊，我这样的公主，凭什么要动脑子下苦力？ 可现在，现在…… 其实现在也没什么，就是太丢脸了！ 怎么办？ 随着她的长时间沉默，气氛逐渐凝固。 王磊意识到已经指望不上她，但直接把孕妇拉上台手术又不行。 卵巢囊肿和阑尾炎手术区别很大，一个是有菌手术，一个是无菌手术，切口位置、大小都不一样。 制定手术方案是需要依据的，就算诊断不明剖腹探查，也得有个方向。 总不能说我看到卵巢囊肿了，就按卵巢囊肿做？ 其实卵巢囊肿蒂扭转和急性阑尾炎的鉴别诊断，除了超声等辅助检查之外，妇科检查也是个重要手段。 比如囊肿蒂扭转可以查到宫颈举痛，可以查到蒂部触痛，还可以通过双合诊直接查清囊肿的边界、活动度。 这都是有力的证据，可以作为手术依据。 陈澜呢？尹小丫怎么还没过来？ 王磊回头看去，就见陈澜正担心地看着自己。 “尹小丫呢？” “她，她说会诊过了，没有妇科方面的问题，会诊一次跟十次没有区别，所以就不来了。” 陈澜走到王磊身边 ，低声道：“她还说，你是打击报复她，有本事自己看，没本事就转院。” 很好，一个不会，一个故意拿捏我。 那又如何，妇科检查我也会，实习学过，规培学过，难不倒我。 就算不做妇科检查，大不了我直接按卵巢囊肿手术，就说是凭感觉凭经验，谁还能知道我是直接看见了不成？ 王磊果断站起身来：“陈澜，你去通知手术室，按卵巢囊肿手术。” “好。” 陈澜利索地又跑走了。 孔一刀惊讶道：“这，要不要再想想？” 他也学陈澜走近，凑在王磊耳边低声道：“慎重，我觉得是阑尾炎。” “不，是卵巢囊肿。” “依据呢？” 王磊灵机一动，指着屏幕说道：“彩超我也会看，你看，右侧附件区域低回声区，有条索状蒂。” 他就是按照一院彩超报告单背了一遍，孔一刀不明觉厉，照着他手指的方向，睁大眼睛仔细观看。 然并卵，啥也没看明白。 小柳稍微好点，虽然每次县医院医生下来的时候，她都在旁边打酱油玩手机，但多少看到过一些类似影像，报告单怎么写也知道。 被王磊这么一说，她好像有点明白，当即做恍然大悟状：“哦哦，是低回声区，是条索状蒂。” 孔一刀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你这个着名的混吃等死小公举，真的看得懂？ 咚咚咚，脚步声响起，陈澜又跑了回来：“通知了，现在我们把孕妇抬到车上？” 王磊赞许地拍拍他肩膀。 最省心最勤快的就是陈澜了，指哪打哪，从不讨价还价，比谢妍还好用。 他还上过医学大专，又追求上进，有培养价值。 把家属叫进来，一群人合力把孕妇移到担架车上，孕妇老公急不可耐地问道：“医生，到底是什么情况？” 第三百二十四章 我怎么不知道我在下棋 王磊看看孕妇，孕妇立刻叫道：“别瞒我，我要知道！” 王磊笑道：“不用瞒你，你也听到了，是右侧卵巢囊肿，病程应该有多年了，现在发生蒂扭转，所以肚子痛。” 家属迷茫道：“蒂扭转什么意思？” “你可以把卵巢囊肿想象成一个西瓜，西瓜有蒂，如果体位变化，囊肿这个“西瓜”扭转了一圈，蒂就有可能打结。” 这个比喻简单易懂，孕妇追问道：“打结之后有什么后果？” “组织会受压损伤，卵巢有可能被撕裂。而且卵巢血管就在蒂部，蒂扭转后血管受压，卵巢可能会缺血坏死。” 听到“卵巢撕裂”，家属们各自露出“疼痛”的表情。 再听到“缺血坏死”，孕妇老公紧张地问道：“那，那要怎么办？” “一部分人有可能会反向扭转，从而恢复正常。但你老婆的情况只有手术，这是唯一办法。如果耽搁久了，坏死后血栓脱落，可能引起肺栓塞，那是很危险的。” 孕妇夫妻俩都是一激灵，齐声说道：“开刀，马上开。” “嗯，需要重新签字。” “签，我们签。” 几分钟后，劳模陈澜写好知情同意书，对夫妻俩交代道：“有件事你们要有心理准备——卵巢不一定能保住，要看具体情况。” 在年轻人里面，卵巢的重要性已经差不多尽人皆知，孕妇一听就脸色苍白，她老公连忙恳求道：“一定要尽量保住！” 陈澜安慰道：“我们肯定会尽量保的。但是万一确实不能保的话，你们也不要太紧张，还有另一侧卵巢。” 孕妇显然因为怀孕而查阅过许多资料，这时低声道：“要是另一侧也有问题怎么办？听说有囊肿体质，生过囊肿的人，对侧以后也容易生囊肿。” “呸呸呸，童言无忌大风吹去，”她老公赶紧阻止：“另一边肯定好的，这一边也会保住的，医生你说是吗？” 陈澜哪敢保证，只好反复强调：“尽量，我们一定尽一切力量保住。到时候看情况。” 夫妻俩纠结了一会，还是在知情同意书上签了字，然后孕妇再次被送进手术室。 王磊等人也走进手术室，孔一刀以前多次开过卵巢囊肿，自告奋勇道：“我来主刀。” 卵巢囊肿手术难度不高，王磊答应下来。 为免万一，王磊还是进入系统空间进行了训练。 鉴于瓜子战略实施后，训练机会已经比较有保障，王磊奢侈地使用了足足500次训练机会。 三分钟后训练完成，颇有一刀在手，一切囊肿不在话下的感觉。 二十多分钟后，孔一刀看着显露的囊肿傻了眼。 “这么大的囊肿，又有粘连，卵巢还充血得厉害，下一步就是坏死，这卵巢保不住啊。” 陈澜说道：“那，切除？” 孔一刀点点头：“恐怕也只能切了。我先探查一下对侧再说。” 探查过后，发现对侧卵巢一切正常，孔一刀松了口气：“对侧完好，切掉一侧没有关系。” 切除卵巢简单得很，比保留卵巢省事多了。 孔一刀看向王磊，只要这个多事的王老板不反对，很快就能搞定。 然而王老板花了500次训练机会，当然不可能花在切除卵巢上面。 从医生角度，肯定是一切了之方便省事，要是为了病人考虑，非要保卵巢的话，有可能最终保不住，反而惹出许多麻烦来。 但这孕妇查阅的资料没错，卵巢囊肿的生成，跟“囊肿体质”有关。 环境、饮食、激素分泌水平、家族史、心理压力、生活作息……这都会引发囊肿生成。 而一个人所处环境、喜好饮食、心理素质……基本上很难改变。 另外囊肿本身也容易“多子多孙”，会从一个变成多个。 所以双侧卵巢先后病变很常见。 现在为了方便一刀割了，一旦对侧发生病变，就没有任何退路。 面对孔一刀殷切的目光，王磊“不负所望”地说道：“保保看。” 我就知道！ 孔一刀无奈地提醒道：“卵巢已经受损比较严重了，囊肿体积又这么大，很难保住。” “卵巢并没有坏死，只要剥离的时候注意，尽量别碰卵巢，不让它受到二次损伤就有希望。” 说得真轻巧，孔一刀心里暗暗吐槽。 这么大的囊肿，又有粘连，本来剥离就已经困难了，你还要让我别碰卵巢，可能吗？ “王医生，这难度太大了，我估计做不到。” 王磊实际上已经在系统空间完美剥离囊肿、成功保留卵巢几百次，这时顺势说道：“那我来。” 孔一刀惊讶地盯着王磊，很想问一句：你哪来的自信？ 难道一个人还能同时精通骨科和妇科手术？ 他还没想好是劝说还是赞同，李秋在台下说道：“王医生出马，肯定马到功成。” 王磊一边走向门外洗手池，一边笑道：“你对我就这么有信心？” “嗯啊，谢妍都告诉我了，你要是不能开，咱县里还有谁能开？” 孔一刀睁大眼睛打量着李秋，等王磊出门，他才说道：“李秋你好像变了，以前就连县里专家下来，你都没这么夸过他们。” “嘻嘻，那是因为他们不值得我夸。但是孔主任你别灰心，其实你也好厉害的呢，也就比王磊差那么亿丢丢而已啦。” “差一丢丢？你这是夸我厉害吗？” “当然是夸你啦，能跟王磊放一块对比，很厉害的好不好。” “这么说比他差还是我的荣幸了？”孔一刀不可思议地说道：“他是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吗？” “谁能给我灌迷魂汤，我是描述事实。孔主任你是不知道，江院长和王磊在下一盘很大很大的棋。” “什么，下棋？李秋你是不是发烧了？” 李秋得意地抬起下巴：“孔主任你落伍啦，谢妍给我分析得清清楚楚，王磊他马上就要落子了，你等着瞧。” 王磊用快速洗手法洗手完毕，刚好走进屋内，听了李秋的话，奇怪地问道：“我落什么子？李秋你在说什么？” 第三百二十五章 姑奶奶不怕你 李秋赶紧过来，一边帮王磊穿衣服，一边钦佩地说道：“王磊你真厉害，就像宫斗剧里的皇上一样，不动声色胸有成竹，小丑们自动就跳出来挨收拾了。” 什么小丑自动跳出来？王磊被她说得一头雾水：“李秋你是弱智后宫剧看多了？那玩意少看，会拉低你智商的。” “嘻嘻，我才不怕，天天跟你这种智者在一起，只会越来越聪明哦。” 俗话说一孕傻三年，这女人新婚一月，不会已经怀孕了？ 王磊决定少跟她说话，以免受到感染，把自己的智商也给拉低了。 同时还得重新评估她的价值，这么呆的家伙，真的适合留在手术室吗？ 戴好手套，站上手术台，王磊二话不说就是一刀，将切口扩大。 虽然已经看过王磊多次手术，孔一刀依然看得眼皮直跳。 这种快速到粗暴、却偏偏能保护好切口的手法，他实在是学不来。 王磊肯定是从一院学来的，多年未进大医院的手术室，现在大医院的基本操作，难道已经发展到这个程度了？ 扩大切口后，王磊将囊肿托出切口，用纱布覆盖肠道，然后用两把弯止血钳平行夹闭瘤蒂近端。 陈澜问道：“为什么不直接复位，而是要这样夹闭？” “夹闭后，无论怎么操作，都不用担心血栓脱落。” “哦，明白了。” 道理非常简单，陈澜只是没经过规培，没看过蒂扭转手术，现在一点就通。 孔一刀也多年没开扭转的囊肿了，对操作细节懵懵懂懂。但他好面子，心里暗暗记住，脸上不动声色。 夹闭后，王磊托住囊肿，将其旋转复位。 复位成功后，又取了两把弯止血钳，夹闭了瘤蒂远端。 至此，就恢复为普通的卵巢囊肿剔除术。 这个我熟！孔一刀感到信心回来了，探究学习的目光变为审视。 王磊则审视着整个卵巢，在系统空间里，经过数百次重复训练，他已经对这位孕妇的卵巢极其熟悉。 第一步，是要找到血管分布最少的区域，沿着这个区域切开卵巢皮质。 “刀。” 王磊手一伸，兼任器械护士的陈澜将手术刀拍在他手心。 下一刻，孔一刀再度眼皮直跳。 王磊运刀如飞，包膜波分浪裂，深度恰到好处。 这基本功，太强了啊！ 哪怕看再多次，孔一刀都感觉自己的心脏在受到冲击。 锐性分离完成，王磊手指一钩，手术刀一个漂亮的旋转，手指与刀柄一起插入，囊肿迅速被分离开来。 卵巢肿胀脆弱，王磊的钝性分离却快得如同疾风骤雨，孔一刀看得心惊肉跳，不由自主地叫道：“等等，分离得是不是太快了？” 听到孔一刀急切的声音，王磊手上稍缓。 听明白内容后，他再度加速，嘴上笑道：“孔主任，卵巢受损了吗？” 孔一刀出声后自己也明白过来，赞叹道：“没有。真没想到，这么快的钝性分离，竟然可以不损伤卵巢，你是怎么做到的？” 对于这种问题，王磊已经答出本能来了，习惯性地说道：“多学多练。” 孔一刀郁闷道：“我也多学多练了。难道上过医科院校真就这么强，连基本功的练习效果都能翻n倍？” 李秋笑道：“孔主任，你还真信了？鲁迅先生说过，99的汗水都不如那1的天赋重要。” “哎，鲁先生说得对啊……不对，李秋你是不是在内涵我傻？” “嘻嘻，我可没说，这是你自己说的。” 王磊一个人在飞快操作，身为一助的孔一刀无所事事，一边观看，一边跟李秋斗嘴。 不过他的嘴皮子功夫远不如手上功夫，被李秋单方面吊打。 没多会儿，王磊完成分离，小西瓜一样大的囊肿被完整剔除。 而卵巢还跟之前一样，完全没有受到额外的损伤。 “陈澜，你来缝残端？” 陈澜喜道：“好。” 这种剩余步骤既不算难，又有学习价值，正是他这种工作一年的住院狗最需要的。 又是十几分钟，手术完成，将孕妇送回病房，家属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样？卵巢保住了吗？” 王磊跟陈澜早就离开，孔一刀习惯性地留下，昂首挺胸报告好消息：“手术非常成功！虽然囊肿很大，条件很差，但卵巢保住了！” 李秋适时将盛放囊肿的托盘递上，看着那黑黝黝的、小西瓜般的、将托盘压得凹陷下去的囊肿，家属们连声感叹，纷纷夸赞孔主任水平高，不愧是孔一刀。 孔一刀一脸享受地听了几句，忽然想起不对，现在不是只有自己一把刀的时候了，这手术明明是王磊做的。 “是我们王医生主刀的，王医生水平非常高。” “王医生是谁？” 一个家属是包打听，抢先答道：“刚来的小年轻。” 家属们顿时了然：“嗨，孔主任太谦虚了，谁不知道你的技术啊，年轻人还要多向你学习才是。” 孔一刀赶紧摇手：“不不不，是我要向王医生学习。” 这话哪有人信，如潮的赞誉中，孔一刀难得地感到窘迫，只得快步离开。 十几分钟后，手术团队全体坐在老章饭店的包厢里，一道道硬菜上来，沐霜雪埋头开吃，孔一刀则一边吃，一边高谈阔论，快活至极。 有刀开，有饭吃，不久还会有足额的工资、会有多少个月没见着的绩效工资进账，老婆肯定开心得很。 这不就是我孔一刀梦寐以求的生活嘛。 王老板，真是上天赐予……哎呀不好，老大一条臭鳜鱼，我还没吃过，怎么忽然就没了？ 孔一刀震惊地看着沐霜雪。 这么漂亮、身材这么好一姑娘，竟然这么能吃？ 沐霜雪美美地将最后一块鳜鱼肉咽下肚，筷子伸向刚上来的火腿炖甲鱼，目光与对面的王磊一碰，忽然有点害羞。 我这吃相，会不会吓着他？ 不怕，王老板有的是钱，他只怕我不能干，才不会怕我能吃。 当夜，众人尽欢而散。 第二天下午，江婉柔召开全院职工大会，开场就毫不客气地说道： “医院是治病救人的地方，少数医护人员却罔顾患者生命健康，罔顾医疗规范，罔顾医德，拒绝履行本职工作，造成了极坏的影响。” “若非其他医护人员爱岗敬业勇于担当，医疗事故将不可避免。” “谪仙医院决不能容忍这种恶劣现象的发生！决不能允许这种劣迹医护人员的存在！” 江院长这是要干什么？ 众人震惊地看着江婉柔，又纷纷转脸看向尹小丫，会场气氛有如三九寒冬，冰寒肃杀。 尹小丫顿时火冒三丈，猛地一拍桌子，跳起来吼道：“江婉柔，你有本事直接点名，看姑奶奶怕不怕你！” 第三百二十六章 越战越勇的尹小丫 江婉柔高踞台上，淡淡道：“尹小丫，你也知道这是说的你？看来你对自己言行的违规是有数的。” 尹小丫顿时语塞，顿了顿，强辩道：“我怎么违规了？你不要胡说八道。” 江婉柔笑了笑：“你的违规之处，请周院长具体说说。” 周兴艺虽然在业务上自矜自傲，但许主任早就关照过他，要好好配合江婉柔的工作，不要搞对立。 会前两人已经达成共识，此时他点点头，对着麦克风说道： “第一，你无理由拒绝收治妇科病人，又在外科医生代为收治病人后拒绝签字。” “第二，你……” 尹小丫听得七窍生烟，谢红梅当院长的日子里，她不但从来没有被当众指责过，还能当众斥责别人，现在哪里受得了这种委屈。 不过她想想表姐不再是院长，甚至能不能活下来都不一定，因此决定委屈一下自己，就不骂姓周的了，让他知道自己的错误就好。 于是她打断周兴艺，指出他的错误：“周院长，你弄错了，那个病人是神经病，神经病就该关在精神病院，不该来我们这里。再说了，那神经病满嘴胡说八道，完全就是来捣乱的。” 周兴艺本来语调平静，这时骤然提高声音，打断尹小丫的辩解：“精神病人就没有治妇科病的权利吗？你又是凭什么来断定她在胡说八道？” 尹小丫没有麦克风，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一时说不出话来。 周兴艺丝毫不放过她，严厉地喝道：“歧视病人，拒诊病人，尹小丫，这就是你的医德？这就是你遵守的医疗规范？” 满场噤若寒蝉，周兴艺面色稍缓，继续说道： “第二，你以已经会诊过一次为由拒绝会诊。” “但病情发展是动态变化的，会诊没有一次十次的说法，只要其他科室提出会诊请求，就必须会诊，没有任何理由拒绝。” “以上两点，均属严重违纪，极大地影响了医院正常诊治工作。” 尹小丫愤恨地瞪着台上。 早就知道姓江的是大恶人，没想到姓周的也不是个好东西，伙同姓江的欺负我这个好人。 “第三，诊治极不负责，技术极差。” “对于zi宫肌瘤出血的病人，非但不查b超，甚至连妇科检查都不做就随便用药治疗，以致贻误病情，患者迁怒于医院，造成不良反响。” “对于卵巢囊肿蒂扭转的病人，妇科检查敷衍了事，没有发现囊肿蒂扭转，造成漏诊误诊，险些酿成严重后果。” 尹小丫再次忍耐不住，怒吼道：“姓周的，姓江的，你们这是吹毛求疵，打击报复！” 尹小丫前排，内科门诊常年坐诊的任医师回过头来，低声警告：“小尹，别闹，对你没好处！” 小方就坐在尹小丫身边，也着急地拉着她的衣服，让她坐下。 尹小丫反而来了精神，一把拍掉小方的手，大声说道：“什么不负责，怎么技术差，囊肿在肚子里，隔着肚皮，谁能查得出来。” “这里还有比我更懂妇产科的吗？我都查不出来，谁查得出？站起来给我看看！” 周兴艺被她的无耻气得笑了：“尹小丫，这个病人已经做了手术，成功切除了卵巢囊肿。你说没人能查得出，那我们外科医生是怎么看出来的？” “蒙的！” 尹小丫理直气壮，气势比台上的周兴艺更足：“王磊靠猜测给病人开刀，这才是严重违规！” 会场内许多人目瞪口呆，共事这么多年了，都知道尹小丫泼辣蛮横，喜欢胡搅蛮缠，却不知道她胡搅蛮缠的等级这么高。 也是，以前有谢红梅罩着，她根本不需要发挥全部功力，就已经搞定一切了。 周兴艺是最震惊的那个，他对医院还不够熟悉，万万没想到竟有如此极品。 不过他已经看过那位孕妇的病历，了解了事情的全部经过，一愣之后，他马上说道： “你不要胡搅蛮缠，外科必要时可以剖腹探查，这不叫猜测。而且这台手术不是剖腹探查，外科是依据彩超结果做手术的，这完全合乎医疗规范。” “彩超？”尹小丫哈哈大笑，她已经找到了感觉，越战越勇：“就凭咱们医院的彩超室？” 她往四下看看，看到小柳后，嘲笑道：“柳婧，柳公举，你摸着良心说，就那卵巢囊肿，你能从彩超上面看得出来吗？” 小柳本来缩着脖子装鹌鹑，突然听到尹小丫攀扯自己，气得差点冲过去挠她。 尹小丫你个烂婆娘，让江婉柔王磊治你，本公主不跟你扯喉咙，丢份。 等会回家就告老爸！告老公！让你娘家婆家全都没好日子过！ 见小柳不说话，尹小丫更为得意，抬着下巴睥睨全场。 哈哈，就算谢红梅死了又怎么样？就算这帮王八蛋一起害我又怎么样？一个能打的都没有，老娘一个人灭了你们！ 尹小丫嚣张难听的笑声中，江婉柔淡然问道：“尹小丫，你的意思是，这个病例中，你已经尽到了妇产科医生的责任，在技术上没有出错，是这意思吗？” 江婉柔是尹小丫唯一惧怕的人，她的笑声戛然而止，思考了几秒钟，确认没有陷阱，这才答道：“对，我没错！看不出囊肿不怪我，因为这个病人的囊肿太隐蔽，不开刀不可能看得出来。” “好。那你说说看，卵巢囊肿蒂扭转和阑尾炎如何鉴别诊断？卵巢囊肿蒂扭转又要如何进行妇科检查，有什么体征上的特点？” 王磊差点要给学姐鼓掌，果然，看病开刀以外的事情交给这女骗子就对了。 她能搞定一切害虫，完全不用我操心。 随着江婉柔的问句出口，会场内突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医护人员全都看着尹小丫，尹小丫则满脸茫然，继而开始惊慌。 卵巢囊肿她知道，表姐说过，这病无药可治，只能观察，严重的话可以开刀。 观察就是不用理它。 开刀我不会。 也就是说，这种病跟我无关。 那这地扭转是啥玩意？ 地扭转又要怎么检查？ 鬼知道它有什么狗屁特点！ 江婉柔悠然坐在台上，足足等了分把钟，才追问道：“你连基础的鉴别诊断知识、蒂扭转的体征特点都不知道，是怎么敢对外科说‘孕妇肚子痛跟妇产科无关’的？” 第三百二十七章 李秋谢妍的棋局 尹小丫面色铁青一声不吭，她惊恐地发现，自己又一次被江婉柔降维打击了。 而且这一次跟以前的无数次都不一样，这次没有表姐的庇护，江婉柔却不但已经是正院长，还跟王磊加起来掌控了51的股权。 这俩大恶人还是合穿一条裤子的！ 怎么办？ 她的脑袋根本不足以支持她想出对策，江婉柔不慌不忙地说道：“经院部讨论决定，尹小丫严重违反职业道德、社会公德，严重扰乱工作秩序，导致工作不能正常进行，现予以开除。” 死一般的寂静，许多人刚刚合拢的嘴巴再次惊讶地张开。 多少年了，谪仙医院还没开除过职工。 这一瞬间，所有人都感到脊背微寒，第一次真切地意识到：现在不是混日子的谢红梅时代了，江婉柔要求大家认真工作不是说着玩的。 许多人回想这些天，发现自己还是跟以前一样鬼混，不由暗暗警告自己：不能混了，得按院部的要求工作，还得去买点业务书来啃啃。 安静一会后，场中忽然传出惊天动地的吼叫，就像是野狗咬人后被打的惨叫。 “江 婉 柔！你敢开除我！我……我姐……”尹小丫的吼声突然中断，她惊恐地发现，原来没了表姐之后，自己竟然对江婉柔毫无办法。 惊恐中，尹小丫四处张望。 我姐帮过那么多人的，你们以前对我那么好，现在是最需要你们的时候！ 季医生，季医生人呢？ 你是我们医院年纪最大的医生，威望高，脑子又好，你不帮我说话吗？ 季医生坐在尹小丫左后方，缓缓闭上眼睛。 他早就看不惯嚣张跋扈又愚蠢的尹小丫了，以前是看在谢红梅面子上，但现在谢红梅的命都是王磊救的。 而你尹小丫却是差点害死谢红梅的凶手。 尹小丫看到季医生的样子，眼睛一下子就充血了。 你个老东西，现在给我装死？ 小方，小方呢？你可是我的好姐妹！ 对了，小方就在我身边。 尹小丫赤着双眼低头看去，却见一个人影已经走到墙边，正快步往外面走去。 小方头都不敢回，两位院长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尹小丫的所作所为确实太恶劣，根本不配做医生。 前排，任医生咳嗽一声，慢慢站起。 他虽然也承谢红梅帮助安排儿子工作的情分，但休息了一天，又跟老季一直不对付、跟小方这帮小丫头聊不到一起，所以还不知道谢红梅的事。 现在尹小丫被江婉柔如此无情地开除，让他心里感到悲凉。 谢院长生死未卜，你们就这么着急地开掉她表妹？ “江院长，尹小丫也是多年的老员工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谢院长生死未知，现在这么做，是不是……我的意思是，能不能给她一个改过的机会？” 角落里，李秋陡然兴奋起来，低声对左边的孔一刀说道：“孔主任，你看，这就是江院长和王磊下的棋，故意示弱，又抛出钓饵，这不，两个人跳出来了，这都是不安定因素，正好一起解决。” 孔一刀这才知道她说的好大一盘棋什么意思，摇头道：“你恐怕想多了，他们两个的格局没这么小。” 李秋不满道：“什么格局小，这是智谋。电视里面的娘娘们就是这么打败对手的。” 右边的谢妍掐了她一把，咬住她的耳朵：“你个死家伙，让你别往外说。” 李秋猛地捂住自己嘴巴：“哎呀我这张嘴，不会影响王磊他们下棋。” 谢妍又掐了她一把：“这是消灭反对派的最佳时机，要是被你耽误了，哼哼。” 孔一刀隐约听到一点，不由连连摇头：“你们这些小女生啊，哪有故意制造陷阱来治理医院的。王磊说得一点没错，你们是看那些宫斗剧看得中毒了。” 他们在这边窃窃私语，任医师焦急地环视众人，尤其是众所周知的几名谢红梅铁杆拥趸。 你们怎么回事，都出来说句话啊。 法不责众，人多力量大。别看江婉柔又是院长又是控股的，如果大家都出声的话，她也得考虑团结问题，也得考虑强行开除是不是划算。 然而到处都是静悄悄的。 台上，江婉柔和周兴艺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没有回答。 四周，除了东张西望的尹小丫，所有人要么发呆，要么看着任医生和尹小丫二人，没人响应。 任医师的心逐渐沉了下去，他感到有什么地方不对。 护士晓燕就坐在他旁边，见这老先生惶恐的样子，心中不忍，悄悄说道：“任医师，你坐下。” 任医师茫然地看着她，缓缓坐下。 晓燕低声道：“谢院长没事了，她是席汉氏综合征，只要补充激素就好。是王磊帮她诊断的，她还向王磊道歉了。” 任医师猛地看向王磊，心中百感交集。 随着任医师的坐下，会场内就只剩了尹小丫一个人站着发呆。 江婉柔这才说道：“经查，尹小丫既往亦有多次违规、误诊，甚至造成了不小的后果。” 众人面色再变，这么小的医院，什么风吹草动都是尽人皆知，其实这些事大家都知道。 就尹小丫这水平、这医德，不出事才怪了。 不过以前的事都被谢红梅压下去了，该赔的也都由医院出头赔了。 江院长这是要再翻出来，往死里搞尹小丫？ 于理，往死里搞也没问题，于情，是不是太狠了？ 江婉柔却不往下说了，点名道：“张桦、季医生……” 她一连点了五个人，除了主办会计兼出纳的张桦外，都是谢红梅的拥趸。 “你们帮尹小丫结算工资、办理手续，并帮着搬运物品，今天就要全部完成。” 五人纷纷起身，张桦来到尹小丫身边，对她说道：“走。” 呆滞了许久的尹小丫再度爆发，大吼道：“我就不走！” 张桦看白痴似的看着她：“你还没听明白吗？你犯了那么多错，江院长已经放你一马了。” “什么放我一马，她有这么好心？” 季医生实在看不下去，耐着性子给她解释了一通，示意几个年轻人半扶半拖地把尹小丫给弄了出去。 几人离开，大门关闭，众人都松了口气。 谁知江婉柔又说道：“由一斑而窥全豹，从尹小丫的事情可以看出，我们的医护人员在医德医风、医疗技术、医疗规范上，都有很大的不足。” 众人的心顿时又提了起来。 江院长这是要动真格的啊！ 难道我们玩游戏聊天鬼混的好日子就要结束了吗？ 那对我们来说，这场改制改得有什么意义？ 第三百二十八章 马一针的威望 果然，江婉柔拿出一份厚厚的讲稿。 光看那厚度，众人就暗自觉得不妙。 这是要给我们套紧箍咒哇。 “门诊工作制度……” “挂号制度……” “处方制度……” 医院岗位众多，相应制度也多，江婉柔逐一宣读，众人难得地没有开小差，全都聚精会神地倾听。 读完门诊各岗位制度，开始宣读病房相关制度时，门诊部的人按捺不住地窃窃私语起来。 “接诊要求这么严？县医院也不过如此？” “什么县医院，我看三甲也不过这样。” 挂号处的小袁问道：“这算不算剥削咱们？” 旁边两人同时摇头，检验员说道：“其实还好了，我听来听去，真正有要求的就是跟病人有关的一切，别的照旧，连空闲时玩手机都没禁——意思很明确，别的可以混，看病不能混。” 另一人表示赞同：“要我说，江院长这制度改得好。别的行业鬼混最多损失物资，咱这行业不一样，人命关天，在诊疗上面真不应该混。” 检验员补充道：“你看看尹小丫那种，不把人命当回事，丧天良啊。” 小袁点头：“这倒是，我虽然不懂医，但也看得出尹小丫确实过分。” 新制度宣读完毕，江婉柔问道：“谁有问题？可以当面提。” 台下静悄悄地，要是抓别的可能会有反弹，抓这个，就算有意见，也没人敢公然反对。 见没人反对，江婉柔又说道：“请周院长讲一下业务培训与考核制度。” 这次小袁无动于衷，检验员哀叹道：“最怕这个了。” 小袁轻笑道：“咱们可是医院，人命关天，业务不精怎么行。” “不关你事是不是？”检验员白了她一眼。 周兴艺讲完后，江婉柔说道：“明天就是发工资的日子，虽然改制才半个月不到，但病人数量增长很快，已经呈现出欣欣向荣之势。” 啥意思？ 众人顿时打足了精神，少部分家里实在穷困的，甚至有点呼吸急促。 江婉柔不负众望地笑道：“我和王磊、周院长、沐霜雪、谢妍、陈澜商量过了，本月起，每月工资上涨30，绩效不拖欠。” “好！” 放射科医生大声叫好，使劲鼓掌。 掌声瞬间响成一片。 王磊惊讶地看着兴奋的人们，仅仅上涨30和不拖欠绩效，就激动成这样？ 陈澜坐在他旁边，脸上闪着兴奋、自豪的光泽：“这几年大家还没见过绩效长啥样，今天晚上回去，家家户户都要喝上一杯了。” 一位病房内科医生坐在陈澜边上，羡慕地说道：“陈澜，还是你有眼光，都可以参与这种决策了。” “哈哈江院长也就是报个名字，我那点股份，哪有什么发言权。” 嘴里谦虚着，陈澜脸上的光泽更甚。 虽然没有发言权，起码江院长他们商量的时候，是真的把我和谢妍、沐霜雪叫去的。 这份尊重，值得我拼！ 今天回家，看老爸还敢把我当需要他罩的小孩子！ 检验员一边使劲鼓掌，一边大声对旁边的小袁叫道：“医院待咱们真好！” 小袁也使劲拍着手，大声回道：“你不怕考核了？” “怕个屁！规范接诊、培训考核，那不都是应该的吗？” 掌声渐息后，江婉柔接着说道：“绩效不是大锅饭，要视个人发挥的作用、对院规院纪的遵守，综合考评后酌情发放。” 又是那放射科医生叫道：“应该的！谁不听江院长的，一分钱也不该拿！” “对，不干活不听话凭什么拿钱。” 会议在皆大欢喜中结束，王磊和江婉柔最后离开，看着前面连背影都透出喜气的人们，江婉柔摇头道：“大家的要求真不高。” 王磊也摇头：“我们的要求也不高，这种程度的工作制度、技术考核，距离办好医院差得远。” “慢慢来，一口吃不成大胖子。” 两人走出充作会议室的食堂，看着医院那破败的建筑，王磊说道：“医院要扩建了，很快就要连床位都不够。” 江婉柔点头：“我也正想跟你说这事，不过奶奶给我的钱买设备用得差不多了，扩建医院的钱从哪来？” 王磊的钱购买了两人总共51的股份，而打广告、购买彩超机、呼吸机等一大堆新设备的资金，则是赵爱莲听说这事后，主动给江婉柔的钱。 王磊想了想：“要不贷款？” “贷款恐怕不好贷，银行很难相信咱们医院的前景。要是ad药物已经上市就好了。” 说着江婉柔自己先摇头否定：“怎么可能这么快，要不我还是找奶奶想想办法？” “或许，可以加快上市速度的。” “你有办法？” “我要问一问某位大佬。” 与系统交流无论多长时间，现实里都是一瞬间，王磊在脑海内问道：“有没有办法加速ad药物和新型支架上市？” “铛！” “ad药物和新型支架都有利于人类健康，加速上市符合系统目标。” “使用医德可以加速，且不会引起任何怀疑。” 又是医德，王磊且喜且忧。 喜的是果然能加速。 忧的是现在总共只有31点医德，肯定远远不够。 果然，系统的机械声音接着响起：“消耗100点医德，可以使一种产品即刻达成上市条件。” “产品上市所需条件众多，若自行达成其中一部分，则医德消耗可以相应降低。” 系统还是很人性化的，然而想节省医德并不容易。 王磊心中暗暗盘算，医药产品想上市，首先得经过三期临床试验，然后是各种审批，每一种都很花时间。 光是临床试验，很可能就是三四年起步，十几年都过不了的大有药在。 那我能做什么来减少消耗呢？ 还没想出个名堂，耳边响起江婉柔的声音：“哟，我家小学弟厉害哦，都认识大佬了，看来姐姐以后没资格罩你了。” 王磊收回思绪：“以后我罩你。” “切，休想，这辈子都是姐罩你。” 江婉柔霸气侧漏地拍了拍王磊，忽然惊叫一声：“糟了，会开得太长，我得赶紧回家。” 她急匆匆地跑了几步，又回头问道：“隔壁五爷爷的腿你还记得？” “记得，下肢动脉硬化闭塞。” “他去清平医院找马一针看了几次，但我这几天看他走路的样子，好像还加重了。这样下去，恐怕会有危险。” 下肢动脉硬化闭塞症分为四期，第三期时，会有30的人在五年内死亡，第四期时，这个数字就变成了70。 五爷爷人不错，王磊说道：“那你跟他说说，我可以给他做手术，及时控制就不会影响寿命。” “嗯，就是不知道他肯不肯听，这老头，太犟了，就信马一针。” 第三百二十九章 市里治不好的抑郁症 王磊对马一针服气得很。 虽然从未谋面，却总能听到他的传说。 在那些神乎其神的传说中，马一针简直就是下凡的医仙，一针下去沉疴即愈，就差活死人肉白骨了。 一院那些大专家，甚至路易斯罗伯特这种国际公认的权威，他们的传说反倒没有这么神奇。 王磊对清平医院也服气得很。 他们不光马一针一个神医，而是有一个神医群体。 以至于谪仙乡的病人大都去了清平医院，除了广告引来的骨科病人外，全院一天到晚基本上没几个病人。 江婉柔说完就急匆匆地开着小海豚跑了，王磊照例走向街道，准备找家店吃晚饭。 走了几步，鼻尖传来熟悉的淡香，是那种木质东方调的清冷香味，有着疏离寒凉而又无法忽视的海水薄荷味。 沐霜雪。 王磊加快脚步，淡香萦鼻。 王磊放慢脚步，淡香依然，却不见她超过自己。 王磊无奈转身：“沐霜雪，你不能自己吃晚饭吗？你搁这打土豪呢？” “没钱。” 沐霜雪理直气壮。 “你的钱呢？” “入股。” 王磊张了张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毕竟人家是支持自己掌控谪仙医院，毕竟人家才工作，能拿这么多钱出来，可能连小时候攒到今天的压岁钱都投进去了。 “行，谁让咱们是一个团队的呢。” 王磊认命地转身，继续往小吃店走去。 “王磊，沐霜雪，”谢妍骑着个小电驴追了上来：“我请你们吃晚饭。” 这是又来了个打土豪的啊。 谢妍已经把嫁妆都拿出来了，我还能真让她请？ 王磊干脆爽气地挥手：“我请。” “嘻嘻，那我就不跟土豪少爷您客气啦。” 谢妍眉开眼笑，正要拍几句马屁，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妍妍，下班没？快回来看看你妹。” “她怎么回来啦？还没到放假时间？” “放什么假，她是休学回来的。” 谢妍吃了一惊：“什么情况？” “说是抑郁症。唉，好好的怎么就抑郁了呢？” 谢妍母亲叹息道：“听说生这病已经快两个月了，你叔叔婶婶瞒着我们，一直在市里治，钱花了不少，却看不到效果。现在钱花光了，只好回来借钱。” 抑郁症？ 谢妍急了，堂妹谢慧跟她岁数相仿，两人从小就非常要好，她现在在上大学，本以为前程比自己这个中专毕业的护士好，谁知道竟然出了这种事。 “我马上回来。” 谢妍收起手机，对王磊二人说道：“家里有事，不能跟你们一起吃晚饭了。” 说完，她匆匆忙忙地骑着小电驴就跑，驶出去几十米了，忽然又转了回来，看着王磊欲言又止。 “怎么了？” 谢妍本想请王磊去看看，但想起堂妹是抑郁症，跟王磊擅长的手术半点不沾边，最后说道：“没事，我走了。” 女生就是古古怪怪的，一点都不如男生爽利。 目送谢妍急急忙忙地跑掉，王磊走进不远处的老章家小吃店，沐霜雪根本不用老板娘招呼，麻利地走到菜品陈列柜前，伸手指了三下。 老板娘已经熟悉她了，知道她不爱说话，自己把这三个菜名报了一遍。 王磊懒得过去，坐在餐桌前远远地听着老板娘报菜名。 两菜一汤，两个王磊爱吃的，一个她爱吃的。 打土豪时能让土豪口味优先，这是憋着下次继续打土豪啊。 呵，就算三个菜都是我爱吃的也不行，明天就发工资了，总没理由混吃混喝了？ 想到这里，王磊安心了许多，端起老板娘刚倒的山茶水，美美地喝了一口。 谢妍回到家里，先冲进隔壁的叔叔家。 谢慧蜷缩在床上，听到谢妍冲进来的动静也毫无反应。 “慧慧，慧慧！” 谢妍叫了两声，谢慧闷头大睡。 谢慧妈妈眼睛红红地说道：“慧慧，你姐来了，你多少答应一声啊，怎么一点礼貌都没有？” “没事。”谢妍心情沉重地站了一会，回到堂屋。 叔叔把病历递给她，谢妍接过来一看，是市精神病院精神科的诊断，已经换过多种抗抑郁药物，效果仍然不佳。 心理治疗也做过了，谢慧很配合，但是没有半点用处。 看她的发展过程，起初只是失眠、情绪低落，懒得学习。 后来做了心理咨询，不但没有半点效果，还发展成为不想吃饭，不想起床，甚至不想上厕所。 再后来吃了抗抑郁药，进一步发展成为整天闷头大睡，叫都叫不醒。 由于不怎么进食，人急剧消瘦下来。 医生一看不行，又换了一套药物，结果发展成为痴痴傻傻，甚至企图自杀。 医生没办法了，建议转省三甲医院的精神科治疗。 叔叔一家种田，供谢慧上学都要找谢妍家借，哪还有钱去省里。 没办法，只好先把谢慧带回家，多少能省点。 等借够钱了，再出去治疗。 谢妍是这个家里最懂医的人，叔叔期待地问道：“妍妍，你有没有认识的专家，看这病厉害的？” 谢妍父母也同款期待地看着她。 谢妍苦笑道：“叔，我一个乡下医院的小护士，能认识谁。” 说到这里，她忽然再次想起王磊，还有注册了精神科的沐霜雪。 但他们的精神科造诣，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比市里精神科医生高？ 谢慧父母齐齐叹气，谢妍父亲说道：“我去求求‘大耳朵’，听说他儿子在江南市混得不错，说不定能想办法找到好医生。” 听到父亲的话，谢妍心里一动。 王磊自己不能看抑郁症，但他在一院关系好，找个专家应该没问题。 “叔，我们有个同事认识江南市一院的专家，要不先请他帮忙？” “好好，你快问问。” 谢妍掏出手机，给王磊打电话。 王磊已经吃饱，正在看着沐霜雪对饭菜发起总攻。 听到谢妍的要求，王磊一口答应：“没问题，我陪你去，请一院精神科主任给你妹看。” “你打个电话就行了，怎么好意思让你亲自去。” “有我陪着去，他们会更重视。你可是股东，第一个支持我的人。” 入股这钱花得值！ 谢妍心情有所好转，跟叔叔敲定明天就出发。 第二天，王磊一早就等在医院门口，十余分钟后，一辆面包车载着谢慧一家到来。 第三百三十章 卵巢里的牙齿 王磊登上面包车，车子迅速向镇外驶去。 谢妍将包子、豆浆递给王磊：“辛苦你了。这家的包子很好吃。” 王磊瞥了蜷缩在后排一动不动的谢慧一眼，接过包子吃起来。 吃了几口，王磊一愣。 谢慧瑟瑟发抖，喉间传出抽泣的声音。 她的身材娇小，裹在厚厚的被子中，看起来格外的无助、可怜。 谢妍注意到王磊的目光，解释道：“慧慧从小就胆小，这次生病……” 她看看抽泣的谢慧，凑到王磊耳边，低声说道：“据说是因为那个王八蛋男友劈腿，她受不了打击，才抑郁的。” “现在她一想起抓包前男友的一幕，就会发抖。” 谢妍怕谢慧听到，凑得离王磊很近，随着汽车一颠，嘴唇不小心触到了王磊的耳垂，热气伴着柔软的触感袭来，让王磊一阵麻酥酥的。 谢妍反应过来，赶紧后退，脸蛋红晕一染即逝。 王磊同情地看了眼谢慧，原来是情伤抑郁，真可怜。 难怪有人说谈恋爱的都是傻子，不去折腾那玩意，不就永远不会受伤了嘛。 大口吃完包子，喝掉豆浆，王磊的目光再度凝结。 谢慧本来已经平静下来，此刻突然又开始发抖。 但王磊总觉得这发抖有点怪异，想了想，他也凑到谢妍耳边，低声问道：“你确定是情伤以后这样的吗？” 同样的热气袭来，谢妍不自然地掠了一下发梢，点了点头。 “你找个理由掀开她被子，我总觉得不太对。” “你怀疑另有问题？”谢妍犹豫了一下，低声道：“不好，听说这一两个月，她就没离开过被子。要是强行掀开，我怕刺激了她。” 她说的没错，严重抑郁的情况下，确实会裹着被子不放，有的人甚至一裹经年，连人带被子都臭不可闻。 这被子就是患者的小世界，如果有人想暴力打破这个小世界，肯定是对患者的严重刺激。 “这么说，岂不是精神科医生都没掀开她被子看过？” 谢妍楞了一下：“我不清楚。早期病情轻，医生应该看过她没裹被子的模样，但后来可能就真没看过了。” 王磊点点头：“那就别刺激她了，我跟她聊聊看。” “她不理人的。” “没关系，试试看。” 王磊站到谢慧身前，假意跟她谈话，暗中开启透视能力，往她身上看去。 抑郁症的病理基础应该在大脑，王磊首先看向头部，立刻发现了异常。 谢慧的一部分大脑呈现炎症样改变，虽然受限于透视级别不高，无法看到细胞层面，但依据病理学，可以想象到脑细胞必然大量水肿。 若是表现在头颅磁共振上，应该就是“t2、fir序列上皮质高信号”。 这是脑炎的表现。 脑炎对脑功能损害不小，完全可能出现类似抑郁的症状。 这么说，可能并非抑郁症？ 王磊立刻看向谢慧四肢，刚才就感觉她的“发抖”不连续，不太像伤心恐惧的表现。 果然，没有被子的阻挡，王磊一下就看清楚了——哪有什么发抖，明明是轻微的四肢抽搐。 抽搐原因有很多，抑郁症也会出现抽搐。 但是结合大脑炎性变，脑炎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那么，是哪一种脑炎？ 王磊目光回到头部，更仔细地审视着脑组织。 谢妍见王磊“自言自语”了好一阵，谢慧却根本不搭理，而且山路不平，王磊被颠得摇来晃去，不由说道：“要不算了？” 王磊没理睬她，弯下腰，凑近谢慧头部细看。 刚看到大脑颞叶部分，面包车驶过一个大坑，猛地一跳，躺平的谢慧还好，站着的王磊一个趔趄，往地上倒去。 谢妍就在他身边，地一揽，王磊顿时换了个倾倒的方向，整个人压在她身上。 感受到王磊的重压，谢妍心跳快得有如奔马，想要推开王磊，却又推不动。 王磊却没有自觉起来，身体伏在谢妍身上，脑海内却全是谢慧颞叶的影像。 就在刚才他看清楚了，病灶主要局限于颞叶。 如果是磁共振所见，那就是“双侧大脑t2wi、fir像显示高度局限于内侧颞叶的异常信号”。 这是自身免疫性边缘性脑炎的四大诊断标准之一。 不过没有抗体检测结果，没有脑脊液、脑电图结果，最多算是疑似。 “王磊，你，你快起来。” 耳边忽然响起有如蚊呐的声音，王磊过了一会才明白过来，赶紧起身。 谢妍平时活泼爽朗，此时却难得地沉默着，好一会儿，才嗔怪地白了王磊一眼，似是恢复了往日的神气。 王磊却压根没注意她的变化，又蹲到谢慧身前，再次细细检视她的身体。 自身免疫性脑炎简称自免脑，多数由病毒感染引起。但病毒肉眼不可见，以王磊现在的透视级别自然看不到。 所以王磊想找找有没有其他证据，如果能找到最好，找不到的话，也有一定的参考价值—— 合理排除其他疾病：自免脑的四大诊断标准之一。 这一次花费的时间特别长，直至检视到卵巢，王磊才眼睛一亮。 那里长着一个包块，但和前天刚开的卵巢巧克力囊肿完全不一样，那个囊肿里面是巧克力一般的黑色液体，这个包块里面却都是油脂，甚至还有毛发、牙齿！ 没错，就是人类的牙齿。 这是畸胎瘤的特征性表现，它可以产生抗nda受体抗体，这种特异性抗体可以攻击脑组织，使其炎性变，从而导致极其复杂的症状—— 因病毒或者肿瘤产生自身免疫反应，并导致脑炎，就叫自身免疫性脑炎。 见王磊盯着谢慧看，谢妍疑惑地嗔道：“你看什么嘛，被子有啥好看的？” 王磊找到病因，心情大好，笑着答道：“这被子绣的图案难道不好看吗？” 谢慧的父母坐在前面，时刻注意着女儿那边的动静。 起初听到王磊跟谢慧“聊天”，他们还挺感动的。 久病成医，他们发现精神科的医生们看病就是聊天。 这个王医生，听说很有钱，却热心地帮忙介绍专家，现在又主动给女儿看病，真是个好人。 但听着听着，就觉得不太对劲。 看病你就看，跟我侄女谢妍瞎聊啥？ 聊也就算了，你俩拉拉扯扯干啥呢？ 拉扯也就算了，毕竟汽车颠得厉害，可你竟然说被子好看，这是看病？ 哎算了算了，毕竟人家是来帮忙的，帮是情分，不帮才是本分，我们有什么资格要求他认真看病？ 两人正准备眼不见为净，就听谢妍问道：“说真的，你有没有看出啥来？” 第三百三十一章 内科吃醋了 “有啊。” 谢慧父母的耳朵立刻竖得老高。 谢妍是知道王磊实力的，闻言一骨碌站起来，使劲抓住王磊手臂，激动地问道：“看出什么了？” 她的指甲长，激动之下掐到了王磊肉里，王磊疼得一把拍开。 谢妍担心谢慧，根本没注意到自己对王磊造成的伤害，焦急地追问：“快说啊，看出什么了？” 王磊伸手抚摸着被掐的地方，没好气地答道：“我觉得她可能不是抑郁症。” “太好了！”谢妍惊喜地叫出了声，忽然又想到会不会是比抑郁症更可怕的病，赶紧问道：“那是什么病？” “要考虑自身免疫性脑炎。” 谢妍对这病不熟悉，但有脑炎二字，一般就不是小毛病，心里不由比刚才还着急。 抑郁症虽然难以根治，但好歹有药可用，实在不行还可以电击，大部分人可以活很久。 脑炎这玩意，说不定几天内就要见分晓，死亡率比抑郁症高得多。 她叔叔比她更急，迫不及待地问道：“王医生，这个脑炎危险吗？” 王磊答道：“自身免疫性脑炎比其他脑炎预后要好一些，如果及时用药，一般来说死亡率在10以下。” 十个人就要死一个？！这也算预后好？ 谢妍三人的心顿时揪了起来。 王磊一边说话，一边抬起自己手臂，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手臂上，几个指甲印清晰可见，其中一个甚至都渗血了。 看看满脸担忧的谢妍，王磊加了一句：“这种病就算治好，复发的可能性也很大。” 谢妍更着急了，无措地说道：“那，那有办法降低死亡率、复发率吗？” 王磊往座位上一坐：“有。” “啊太好了，王磊你果真厉害。” 谢妍兴奋地赞了一句，又问道：“有什么办法？” “看病因不同，用药或者手术，问题不大。” 谢妍俏脸上露出喜悦的笑容。 “不过我的手暂时没法做手术了，不但要养伤，还要打狂犬疫苗去，所以……” 谢妍随着王磊的目光看去，这才想起自己刚才激动忘形，脸蛋一红，坐到王磊身边，小心道：“不好意思，我没注意，我给你吹吹好不好。” 她果真低下头来，一手托住王磊的手臂，嘟着嘴吹起气来。 王磊嫌弃道：“亏你还是护士，吹气有用，还要外科医生干什么？” “嘿嘿，你不生我气了？” “生气有什么用，难道掐回来？” 谢妍立刻挽起衣袖，露出白玉也似手臂：“掐回去，保证不喊痛。呀，不对，什么狂犬疫苗，王磊你骂我是狗？” “请别侮辱狗……别跟个斗牛犬似的瞪我，掉头，回咱医院去，你妹这病，我治了。” 谢妍霎时笑靥如花：“好好，刘叔，掉头。” 刘叔是面包车车主，村上唯一拥有汽车的人，闻言娴熟地减速掉头，嘴里赞道：“咱谪仙医院厉害了，以后看病不用再往县里跑了。” 谢妍的叔叔婶婶反而担心起来。 掉头容易，可这一掉，本来说好的一院专家诊治不是没了？ 这王磊如此年轻，他说是脑炎，可信吗？ 谢妍叔叔建议道：“要不，咱们还是先去一院一趟，确诊了再回来治疗？” 谢妍听出他的怀疑，解释道：“叔叔，婶婶，王医生的水平非常高，难道我还能害慧慧？” “叔不是那意思。好，先回去再说。” 车子很快回到谪仙医院，几人把谢慧抬进住院部。 江婉柔刚好查房出来，一眼看到王磊和谢妍，疑惑道：“你们不是去一院吗？” “不去了，王磊说就在咱医院治。娟姐，还有床位吗？” 护士长姓李名娟，四十来岁，护士们都叫她娟姐，听到谢妍叫她，娟姐无奈地说道：“真没床位了，刚刚上班就来了个胫腓骨双骨折。” 随着广告和口碑的持续发力，病人越来越多，让医护人员快乐又苦恼。 江婉柔果断道：“把食堂改造成病房。” 娟姐惊讶地说道：“赵大厨还有个把月才退。而且食堂没了，吃饭怎么办。” 赵大厨是谪仙医院最资深的员工，年纪比季医生还大，据说是谢红梅之前一任老院长的亲戚。 也不知道是为了照顾职工，还是为了让赵大厨有活干，谪仙医院虽穷，还是供应一顿简单的午餐。 早晚则供应面条和稀粥，价格不贵，是少数住宿舍职工的福音。 江婉柔毫不犹豫地答道：“吃饭改餐补，自行解决。赵大厨可以提前休息，工资照发。” 娟姐笑道：“这下赵大厨要高兴坏了。” 李秋在护士办公室里嚷嚷道：“所有人都要高兴坏了，餐补直接拿钱多好，而且赵大厨做的菜是真难吃。” 娟姐转头瞪了她一眼：“就你话多，快去收拾食堂。” 谢慧被暂时放在抢救室，全院所有暂时没事的职工都被叫到食堂，热火朝天地打扫收拾。 人多力量大，本来有些脏的食堂很快被打扫得干干净净。 再从仓库里拖出几张行军床，紫外线灯一消毒，就是一个低标准的病房了。 食堂面积不小，可以放五张床，等于住院部的床位一下扩充了一半，床位总数达到了15张。 看着突然多出来的床位，王磊夸奖江婉柔道：“这真是个好主意，一乙医院的床位数一下子就够了，本来我还以为扩建医院以后才能达成条件。” “真的要创一乙？”李秋哀叹起来：“那就是背不完的书，练不完的操作，我忽然想去县里了，又不用看书，又天天有老公陪，多好。” “创建成功每人发2000块钱，每月工资适当上调。” “啊我愿意为谪仙医院奋斗终生。” 娟姐白了她一眼：“少贫嘴，快去帮忙把谢慧搬过来。对了，江院长，王医生，这5张新床位怎么分配？” 王磊立刻说道：“全给外科。” 江婉柔白了他一眼：“我们内科就不要看病啦？” “服从大局嘛。照这势头，所有床位给外科都不够。” 周兴艺张了张嘴，他也是内科，对这样的分配方案很不满意。 听说之前谢红梅时代，住院病人几乎全是内科，外科好几天都不一定能有一个病人，所以床位大部分都是内科的。 但自打王磊到来，联合一院发展骨科，情况一下子倒了过来。 原有的10张床位，8张都给了外科。 食堂扩建的5张床位，外科竟然想独吞。 照这样下去，内科关门得了。 娟姐又问道：“谢慧这病收内科还是外科？” “外科。” 劳模陈澜立刻自告奋勇：“我来写病历。” 看着外科忙碌，内科医生们酸溜溜地回办公室。 路上，一个内科医生咕哝道：“抑郁症啥时候变外科病了，抢病人也不是这个抢法。” “王磊不是说自免脑嘛？” “自免脑不也是内科病？再说了，自免脑依据在哪里？我看就是抑郁症。” 第三百三十二章 骄傲如我 几个内科医生嘀嘀咕咕地回到办公室，坐在那里发呆。 以前也很闲，全医院都闲，所以大家可以快快乐乐地聊天喝茶玩手机。 但现在外科忙起来了，孔一刀陈澜两个整天不是在病房就是在手术室，哪怕回到办公室，也是在写病历写病程记录。 而内科医生们一如既往地闲，又跟江婉柔王磊两位大股东坐一个办公室，对比之下，哪里好意思拿手机出来玩。 不好意思玩手机倒是小事情，照这个样子下去，外科的绩效工资不是要远远超过内科？ 发了会呆，一个内科医生左右看看，又往对面护士办公室看看，确定江婉柔和王磊不在，便对周兴艺说道：“周院长，这谢慧的诊断……严谨吗？” 这不废话嘛，周兴艺看都没看他，反问了三个字：“你说呢？” 那医生摇头道：“我说不严谨，自免脑四大诊断标准，除了亚急性起病的精神症状外，哪一条符合？” 他看了看自顾喝茶的周兴艺，嘿嘿一笑：“陈澜这家伙，昨天刚开的会，要规范接诊、加强技术，今天就把抑郁当自免脑。” 这次周兴艺瞥了他一眼，明明是王磊下的诊断，这小子，揣着明白装糊涂。 不过滑头归滑头，话说得没错，这种情况怀疑自免脑，简直是对内科，对我周兴艺医术的侮辱。 周兴艺也是医科大学毕业，年纪的原因，他错过了尹小丫这批人的好时代，那个时候乡镇医院有门路就能进，大中专能进二甲，本科能进三甲。 短短十多年后，医学生就内卷得简直疯狂，没个博士学位不敢想三甲，象他这种家里没门路的光板本科，就只好来乡镇医院应聘。 但在临床上，周兴艺从来不觉得自己比谁差了。 博士又怎么样，或许某些学术方面研究得深一些，可要具体到看病，大家学的都差不多，比的是天赋和经验。 这不，短短几年，我就混成了副院长，还是近期县wei健委重点关注医院的副院长。 未来可期！ 又一个医生说道：“没错，江院长会上说得很清楚，我们要对病人负责。虽然我们内科也不擅长治疗抑郁，但至少比外科更对口。”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担忧着谢慧的健康，顺便质疑了陈澜的技术。 周兴艺听得心烦，问道：“你们都很闲吗？不能去看看病人……没病人就不能看看书？” 几人赶紧闭嘴，各自拿出《三基》、期刊看了起来。 期刊也分等级，“华”字头的往往比“国”字头的深奥一些，“国”字头的又比带了“实用”二字的深奥一些，以他们的水平，其实“实用”级别的就已经嫌深了。 但这些期刊全是王磊从一院借回来的，除了“华”字头，就是国际顶级名刊《新y格兰医学杂志》、《柳叶刀》……全是脱发神刊。 几人像模像样地抓着杂志，看得头晕目眩欲仙欲死。 看了一会，实在演不下去，正要掏手机的时候，王磊回来了。 大家赶紧盯紧杂志，或摇头晃脑，或目不转睛，看得十分入神。 王磊欣慰地看着这一幕，谁说乡镇医生水平不高不求上进？个个都是好医生啊！ 不行，我不能让他们给比下去。 王磊也拿了本杂志看起来。 卷着，煎熬着，忍耐着，内科医生们再次忍受不住，想要尿遁查房遁的时候，陈澜给谢慧检查完回来了。 刚才自告奋勇写病历的时候，他是信心十足的。 现在则是满脸疑惑迷茫。 “王磊，这诊断能打自免脑吗？还有，医嘱要怎么开？” 内科医生们立刻丢下书，竖起耳朵。 “只能算疑似。先做全面检查，治疗上可以用激素诊断性治疗。” 陈澜傻愣了几秒钟，他感觉有点问题。 但这已经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他想不出名堂，还是习惯性地服从：“好。” “等一下。” 周兴艺实在忍不住了：“王医生，这是疑似自免脑？除了亚急性起病的精神症状外，还有什么证据？” 王磊被问住了。 他看到了颅内炎性变，看到了卵巢畸胎瘤，但周兴艺看不到，他也不能以此为依据来反驳周兴艺。 周兴艺也不等王磊回答，直接说出自己的看法：“按照周慧的精神症状，抑郁症应该是明确的。当然这最终需要精神科医生判断——可市里精神科专家已经明确诊断了。” 几个内科医生低声附和：“对啊，精神科已经确诊抑郁了，只不过暂时疗效欠佳。” “听说沐医师注册了精神科，应该请沐医师来看看。” 这个可以有，顺便还能看看沐霜雪在精神科上的造诣，王磊点头：“陈澜，你去请沐医师会诊。” 陈澜麻利地跑向手术室，周兴艺乘胜追击：“还有，现在就能上激素？即便是诊断性治疗，这依据是不是不够充分？” 激素是必须要上的，不过大可以等到彩超和脑脊液结果出来，不差这一会儿。 王磊懒得跟周兴艺辩解，从善如流道：“你说得对，那就先做检查再说。” 周兴艺大获全胜，心里极爽。 他跟王磊差不多时间来到谪仙医院，但稍重点的内科病人要么去隔壁清平医院，要么直接去县里，能来谪仙医院的，大多是伤风感冒配点药，完全显不出他的水平。 而王磊连开多台手术，虽然没什么人看到过程，但据李秋这个八卦女所说，连一院的骨科主任都对王磊赞不绝口。 再加上成功诊断zi宫肌瘤病人、避免卵巢囊肿误诊、疑似挽回谢红梅的误诊…… 尤其是自己还没来的时候，王磊大胆使用超剂量维生素k1，挽救了溴敌隆中毒病人，这一桩桩一件件，在专业上的风头比他强多了。 虽说有许主任的叮嘱，周兴艺打定主意跟江婉柔和王磊好好配合，决不拖后腿，但骄傲如他，连三甲的博士都不服，怎能容许乡医院有人在专业上如此风骚。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今天终于轮到我了。 周兴艺满足地喝了口茶，起身给王磊倒水示好。 打了一巴掌，必须马上给颗甜枣，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 第三百三十三章 酸 果然王磊礼貌地伸手虚扶茶杯，还说了声谢谢，看起来并未生气。 嗯，王磊这人还不错，以后除了行政事务上继续跟江婉柔配合，专业上我更要发挥能力，引领全院前进，好好帮帮他们，也算对得起许主任的嘱咐。 你好我好大家好，把这个引人注目的重点医院搞好了，对我的发展绝对大有裨益。 王磊怕麻烦，周兴艺有意示好，办公室里一团和气。 过了一会，沐霜雪走进办公室，淡淡说道：“谢慧无法确诊，难治性抑郁可能性大。” 王磊满意地点头，虽然她还是认为抑郁症可能性大，但至少没象市精神病院那么肯定，说明水平不在那些医生之下。 以后遇到真正的精神障碍病人就交给她管，打两份工领一份工资，让她把吃我的都吐出来。 陈澜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先查彩超和脑脊液。” 周兴艺皱了皱眉，这种病查彩超有什么用？ 难道查了彩超就能上激素？ 但刚才已经连续质疑了王磊，再唱反调的话，对方肚量再大怕也受不了。 陈澜一如既往地答应：“好的。彩超查哪些部位？” “头颅和腹部。等等，我也去彩超室看看。” 王磊忽然想起柳公举的无敌技术，担忧之余，决定再玩一次“没人比我更懂超声”的游戏。 周兴艺也跟了过去，他决定做一个忠言逆耳的好医生。 嗯，一切为了患者，绝不是自矜自傲卖弄才华。 三人和谢妍等人推着谢慧来到超声室，一眼看到一位头发花白的女医生。 对了，今天是县医院超声医生下乡支援的日子。 这位医生姓马，已经70多岁了，虽然退休多年，仍然被县医院返聘，努力为魔都的孙子攒首付，好早点娶孙媳妇回家。 年轻医生还时常休息，马医生则每逢休息就来谪仙医院上班，争取多赚点钱。 她有钱拿，谪仙医院有可靠的超声医生，病人不用去县里，三赢——如果不计小柳公举工资的话。 不过小柳公举今天一反常态，手机不玩了，涂得漂漂亮亮的指甲不翻来覆去看了，眼睛时刻盯着屏幕，还时不时地向马医生求教。 马医生心惊胆战。 虽然传授小柳是一开始就谈好的条件，她也曾经认真教过，但这姑娘就跟个没长大孩子似的，从来没认真学过。 今儿为什么想不开？ “小柳，你今天……为什么这么勤奋？” 柳婧认真道：“马老师，我们江院长找我谈话了，给我三个月，要么彻底掌握彩超，要么回家生孩子玩去，反正不能在医院玩。” “呃，你学得会……我的意思是，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你回家生孩子玩，比在医院吃这个苦更好玩？” 柳婧陷入沉思，半晌，才艰难道：“生孩子，其实也很苦的，而且还疼。我妈说女人还是有个工作好，才不会被老公嫌弃。” “马老师，我感觉我其实是个勤奋好学积极向上的人，难道你不这么认为吗？” 王磊刚好走到门边，差点脱口而出：“不，你不是，你误会自己了，你应该回家生孩子去。” 转脸看看周兴艺，对方嘴唇微张蠢蠢欲动，看那不以为然的神色，分明酝酿着跟自己相同的说辞。 柳婧看到王磊，连忙表功道：“王磊，我今天学得很认真，进步很大。马老师，你说是不是？” 如果把“进步很大”四个字去掉的话，倒也差不多。 马医生艰难地点了点头，转移话题道：“王医生，周院长，这位病人查什么？” 王磊把彩超申请单递给她：“头颅和腹部彩超。” 马医生接过单子一看，眉头皱起：“情绪低落、嗜睡、自杀倾向，这是抑郁症啊。” 说到抑郁，马医生心里暗暗摇头，这乡下医生就是乡下医生，居然给抑郁症病人开彩超，毫无意义。 而且这么明确的抑郁症，非要弄个疑似自免脑，花里胡哨。 不行，得提醒他们一下，不要查不出名堂怪我没本事。 她抬头看向王磊和周兴艺：“我多个嘴，象这种情况，彩超可能帮助不是很大。” 周兴艺点头同意：“是的，不管是不是抑郁，以这种症状，彩超不可能查得出来。” 见超声以及内科医生都这么说，众人看向王磊。 王磊说道：“没事，查查看，反正超声是无损检查。” 马医生心中吐槽：无损检查也要花钱的啊。你王磊不在乎这点钱，可这谪仙乡里，有几个人能跟你一样不在乎？ 算了，反正花的又不是我的钱。 “行，让她睡床上。” 几人把谢慧推进门，一股多日发酵的酸臭味立刻充斥了超声室，小柳公举当即一阵反胃，蹬蹬蹬冲出门去。 马医生见多识广，倒是没太在意，只问道：“这样子怎么查？” “谢妍，你劝劝你妹。” 谢妍和谢慧父母劝了半天，谢慧就跟完全没听到一样，裹着被子一动不动。 王磊只得使出医生的办法：“用点镇静剂，露个手或者脚应该好办得多。要还不行，让沐霜雪来。” 过了一阵，谢慧沉沉睡去，被子多日来第一次彻底掀开。 尽管门窗大开，被子掀开的那一刻，屋内众人还是被熏得差点吐出来。 好在马医生年纪虽大，身体却好，气味稍稍散去后，她戴着口罩开始检查。 头部如她所料，没查出任何异常。 查到卵巢时，一直镇静自若的马医生惊讶地说道：“畸胎瘤！” 谢妍赶紧问道：“畸胎瘤跟她这情况有关系吗？” 马医生摇摇头：“我不知道，这个要临床医生来解释了。” 谢妍看向王磊，王磊答道：“应该就是它引发了自免脑。” 谢妍还好，她知道王磊的厉害，柳婧当即就震惊了：“王磊，没做彩超你就猜到了畸胎瘤？你不会是能透视？” 恭喜你答对了。 难怪人家说小孩子能看到世界的真相，因为他们的心纯净无暇。 呃，对你小柳公举来说，应该是蠢萌才对。 跟你一对比，连苏新月那傻子都能算聪明人了。 王磊根本不担心自己的秘密会泄露，但还是本能地打了个补丁：“这是水平的体现，多读书、多思考，你也可以‘猜到’。” 谢妍和柳婧都露出崇拜的神色，陈澜也一脸佩服，周兴艺和马医生各自悄悄撇嘴。 王磊这家伙，平时一本正经的，没想到也是个牛皮精。 马医生还好，周兴艺看着谢妍和柳婧那崇拜的样子，心中一阵酸楚，一阵不忿。 第三百三十四章 年轻人的天下 这俩妹子一个活泼爽朗，一个娇娇怯怯，但都算得上是美女。 结果她们不崇拜自己这种有真才实学的，反倒崇拜一个嘴上功夫厉害的。 呃，王磊倒也不全靠嘴，他手术做得不差，手上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但至少在内科疾病上，他跟我肯定差得远。 唔，我为什么年过30了还没找到老婆，是不是就差了点嘴上功夫？ 周兴艺深刻自我检讨时，王磊吩咐道：“送谢慧回病房。马医生，谢了。” “应该的，可惜没能帮到你们，光靠这畸胎瘤，也不能说明什么问题。” “不，非常说明问题。马医生，你立了大功。” 我立了大功？我怎么不知道？ 看着众人带着谢慧离开，马医生不禁有点怀疑自己。 难道这病人还真有可能是自免脑，而不是抑郁症？ 她擅长的是发现畸胎瘤，而不是知道畸胎瘤能产生nda受体抗体，想了半天也没想到畸胎瘤和自免脑的联系。 最后，她凭借丰富的人生经验找到了答案：我老太婆哪有什么大功，王磊很会说话而已，难怪这么有钱。 回到病房，陈澜张罗着做腰穿准备，以抽取脑脊液做检查。 谢慧父母本就不太放心谪仙医院，完全是因为谢妍的坚持才肯过来，做彩超就算了，没损伤，但这时听说还要往背上“打针”检查，不由犹豫起来。 夫妻两人对视一眼，谢慧母亲担心地问道：“这腰穿究竟怎么个做法？” 陈澜解释道：“从脊柱缝隙里穿刺，穿一根针进去，再把脑脊液抽出来。” 谢母吃惊地捂住嘴：“那不是很痛？还有，这脑脊液是什么？” “脑脊液是一种水一样的液体，能保护大脑和脊髓。你可以把大脑和脊髓想象成胎儿，脑脊液就是保护胎儿的羊水。” “那不是很重要？这能抽吗？抽掉了大脑不是没保护了？会不会变傻？” 谢父假意瞪了老婆一眼，斥责道：“医生还会害你？” 说完，他马上紧张地对谢妍问道：“妍妍，你说对，有你在，医生怎么会害慧慧呢？你觉得这脑脊液可以抽吗？” 谢妍无奈摇头：“就是没我，医生也不会害慧慧。脑脊液可以抽的，很快就会再长出来。” “叔叔，婶婶，我这么跟你们说，如果是我自己生病，魔都大医院和我们王医生二选一，我肯定选王医生。” 谢父狐疑地问道：“你就这么相信王医生？” “对，他值得信任。” 谢妍又解释了好一会，谢父谢母才同意签字。 趁着镇静剂还有效果，王磊亲自给谢慧做腰穿，消毒的时候，足足用了七八块消毒纱布，才算擦干净皮肤，清出一小块可供穿刺的区域。 穿刺过程就比较顺利，年轻人的腰椎条件都非常好，只要拿着针使劲往里面捅就是了，肯定能顺利捅破那层膜，可以说是针到水出。 脑脊液检查项目不少，其中生化检查、白细胞红细胞之类可以在谪仙医院做，具有确诊意义的抗体检查就必须送到市里。 因此王磊将脑脊液标本分成两份，一份送化验室，一份用冰袋保存，让谢父马上送市里检查。 抗体检查需要一个星期以上才能出结果，王磊准备等本院脑脊液报告出来后就直接用药。 刚搞定腰穿，李秋就过来催促：“7床已经做好手术准备，什么时候去开？” “现在，走。” 7床名叫朱红芳，就是那个被误诊精神分裂症的zi宫肌瘤病人，她的住院费用还是王磊垫付的。 不过几天过去，她女儿小郁已经从同学那里借到几千块钱，把垫付款还上了。 小郁守在手术室门口，看到王磊过来，赶紧迎上，感激地说道：“沙医生，多亏了你，要不然我妈又得被绑在家里，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确诊，更别说开刀了。” “沙医生？”李秋古怪地看着两人，扑哧一声，掩嘴而笑。 “怎么了？” “哦没事，别管她，她脑子不太正常。” “你才脑子不正常，骗人家小姑娘。” “我骗她什么了？别傻笑，赶紧进去做准备。” 王磊把李秋推进手术室，小郁迷茫地看着两人的背影。 这位护士姐姐为啥说沙医生骗我？我有什么值得他骗的？ 呀，还真有。 小郁伸手抚了一下自己的脸蛋，又低头看了看，顿时陷入苦恼。 沙医生他好帅哦。 他还这么有爱心。 假如，只是假如，沙医生他真的想骗我，我要不要上当？ 王磊走进手术室，看到一位慈眉善目的女医生。 这是县医院妇产科退休不久的主任，姓花名玉，在玉清县享有盛名。 谢红梅也享有盛名，但她的名气是在乡下，跟花主任的名气是两码事。 尹小丫被开除后，江婉柔通过许主任请花玉过来坐镇，一下把医院妇产科水平提升了不少。 花玉只认识孔一刀，见到王磊和陈澜两个年轻人，笑眯眯地说道：“孔主任，现在都是年轻人的天下啦。” 孔一刀重重地点头：“可不是嘛！” “年轻人好，那这次手术就交给你们三位？我帮你们打下手。” 孔一刀惊讶地问道：“为什么？” “许主任亲自开口，我不得不来。但我女儿准备生二胎，最多再过一年，我就要去帮着带外孙，趁这段时间，争取让你们能掌握常见妇科手术。” 孔一刀顿感压力山大，妇产科是正儿八经的大科室，深奥繁杂，手术项目众多，凭我老孔，有什么资格说一句“掌握”？。 “以前我也来开过几次zi宫肌瘤切除术，孔主任你配合得挺不错。虽然主刀跟一助要求不一样，但以你孔主任的基本功，开几台就掌握了。” 说得轻巧，我都快50岁了，哪还有学新技术的本事，孔一刀正想婉拒，忽然想起王磊，眼前一亮：“好，非常感谢花主任，不过还是带他们年轻人，我就不抢他们机会了。” 花玉疑惑道：“带他们？他们已经可以开zi宫肌瘤了？” “哈哈，县医院妇产科的年轻医生不都能开？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我们的年轻人不会比他们差。” 花玉皱起眉头，你们乡下的医生，跟我们县里的能是一回事吗？ 第三百三十五章 医学不是脱口秀 见花玉皱眉，孔一刀指了指王磊：“介绍一下，王磊，我们医院的大股东，手术基本功很高。” 花玉自动过滤最后一句话，认真打量着王磊。 原来是家里有矿的大少爷，难怪孔一刀这么挺他。 那就带他，客随主便，带谁不是带。 至于学不学得会，那是你们自己的事。 不过钱都能让鬼推磨，凭什么不能让人学会妇科手术？ 花玉很快想通，笑呵呵地问道：“真是年轻有为啊，那就麻烦王医生你做一助？” 陈澜在边上露出羡慕的眼神。 他最近已经听了王磊的建议，天天让他妈买猪蹄回来训练，不可谓不努力。 只是他没有经过规培，学历也低，基础稍嫌薄弱，再加上手术机会少，一时半会难以看到明显进步。 而且谪仙医院没有专职器械护士，象这种手术他就只能当器械护士用，连做三助的机会都没有。 王磊却平静得很，为了朱红芳这台手术，之前他已经训练过zi宫肌瘤剜出术，对花玉的带教丝毫不感兴趣。 不过花玉也是一片好心，王磊随口应道：“好。” 十来分钟后，众人穿好手术衣，戴好手套，站到手术台两边。 花玉和王磊对面而立，王磊一手拿着止血用的纱垫，一手拿着两把止血钳。 花玉看了看王磊的手，心里暗暗摇头。 这都是什么习惯，哪有直接拿两把的，反而不方便操作。 这就是孔一刀说的基本功很高？ 不过这是小事，花玉没作声，跟沐霜雪说了一声，便持刀划开皮肤，然后习惯性地丢刀、接止血钳。 然而刀刚放下，余光发现对面有什么东西闪了两下。 平时手术肯定没有这种现象，花玉手上仍保持着接止血钳的惯性，头忍不住转向那边。 视线中，王磊手上两把止血钳没了，切口上“长出来”了两把。 花玉手上微沉，一把止血钳拍在掌心。 与此同时，王磊手上也多了两把止血钳。 花玉本能地持钳，目光转向应由自己夹闭的出血点。 止血钳刚刚准备伸出，啪啪啪，钳齿连续对合的声音响起，两把止血钳准确地夹闭了两个出血点。 花玉终于彻底反应过来：这王磊，止血速度这么快、这么精准？ 她做了几十年手术，这种基本操作已经不需要思考，脑海里还想着王磊的操作，手里的止血钳径自夹住出血点。 然而刚刚夹紧，又是啪啪啪的钳齿连续对合声，定睛看时，所有出血点已经全部夹闭。 花玉保持着夹闭动作，骇然抬头，震惊地盯着王磊。 看了两眼，忍不住低头看切口。 没错，所有止血点全部夹闭，夹取组织的程度正好，一点都没多夹。 再抬头看王磊。 没错，就是一个乡下的年轻医生，隔着口罩都看得出稚嫩。 孔一刀的声音响起，蕴含着得意：“花主任，我们医院年轻医生还是不错的？” 花玉回过神来，眼中露出由衷的赞叹之色：“厉害！怎么做到的？” 陈澜抢答道：“多学多练。” 胡说八道！我练了一辈子，也没这么快！ 这个小土豪的天赋真高啊，真是祖师爷赏饭吃。 不过，哪位祖师爷有这么高的基本功？ 花玉想了想，对王磊问道：“王医生，要不，你来主刀？” 这手术是二级手术，难度不高，谁主刀都一样，王磊无可无不可地说道：“家属听说花主任上台非常高兴，还是你主刀。” 话音未落，手术间大门被推开，谢妍站在门口扬声叫道：“王磊，谢慧大叫大闹，还咬了我叔一口，怎么办？” 随着大门开启，隐约的叫嚷声传来，听得出外面一片纷乱。 “还有别的异常吗？” “腋下体温387c，她还吐了。而且闹归闹，好像一点力气都没有，四肢软趴趴的。” 王磊一愣，之前看谢慧还好，所以他也没急着上激素，却没想到会出现这种变化。 “病情有加重之势，要防止脑干损伤！”王磊果断道：“上激素，冲击治疗。同时加强镇静。镇静剂可以用苯二氮卓类，兼具防止癫痫发作的效果。必要时降颅压治疗。” 激素是本就准备使用的措施，镇静剂对于已经有抽搐发作的谢慧也很合适。 病情加重后这两种药同样合用，最多剂量稍做调整，所以王磊毫不犹豫。 “好。” 谢妍扭头就走。 王磊随即对花玉说道：“花主任，我来主刀。” 怎么又改主意了？花玉也没多想，马上答应下来。 然后她就见到了终身难忘的一幕： 前所未见的进腹速度、精准快速的浆膜切开、神乎其神的钝性分离…… 我真的是在乡镇医院，而不是美奥诊所？ 但就算在美奥，那帮人能做到这样？ 花玉发愣的时候，外面吵闹得越发厉害。 原本只有谢慧一个人在吵，谢妍跑出手术室后，很快跟周兴艺等内科医生吵了起来。 “王磊说的，必须上冲击量激素、加强镇静！” 周兴艺摇头：“激素副作用太大，冲击量的副作用就更大。而且这玩意上去容易撤除难，现在检查结果未出，诊断不明，怎么能随便上激素冲击。” “镇静剂的话，查彩超时已经用过了，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怎么能再用？” 谢妍生气道：“诊断就是自免脑，王磊不会错。他说要防止癫痫，镇静剂也是必要的。” 周兴艺苦口婆心开导谢妍：“自免脑和癫痫的证据呢？医学必须讲究证据讲究逻辑，否则会出事的。” 旁边有内科医生低声道：“对，医学不是脱口秀，就算我国最出名的医生，说话也得讲证据，否则坚决不信。何况哪来的名医？” 谢妍听见他的嘀咕，怒道：“王磊比所谓的名医厉害，你们赶快开医嘱。” 周兴艺想来想去，实在想不到自免脑的依据，也想不到必须上激素的理由，于是坚持道：“这医嘱不能开，但要加强监测，看情况处理。” “你！”谢妍气得不行，但没有医嘱无法用药，她转身又跑向手术室。 第三百三十六章 谢妍莫非也疯了？ 手术室内，王磊已经剜除肌瘤，正在做缝合。 花玉死死地盯着他的手，那双手似乎有魔力，明明zi宫肌瘤剜除最容易出血，但整个剜除过程下来，术野干干净净，几乎没出什么血。 其实也不是一点都没出，毕竟剜除区域选择得再好，有些血管也不可避免地要被切断。 但每次小血管一破，血液还没冒头，王磊手中的止血钳就“瞬移”过去，给人的感觉，就象是止血钳天然长在血管断端一样。 止血其实还是细枝末节，关键的是对zi宫的保护，剜除时要尽量减少对肌层的损伤，缝合时要尽量不穿破zi宫内膜，还要不留下死腔。 视线中，肌层毫发无损，再看王磊的缝合动作，但见手指翻飞，针尖灵活地穿梭在组织间，明明缝合得光滑严密，却丝毫不触及zi宫内膜。 花玉越看越惊讶，她做了一辈子zi宫肌瘤剜出术，能做到尽量保护zi宫，却无论如何做不到这么快、这么好。 “王磊，”大门再次打开，谢妍倚门着急地叫道：“周院长他们不同意你的措施，拒绝开医嘱。” “执行我的口头医嘱：甲泼尼龙500g静脉滴注，安定10g肌注。” 口头医嘱和文字医嘱具备同等效力，只需要过后补上签字就行。谢妍立刻重复道：“甲泼尼龙500g静脉滴注，安定10g肌注。” 见王磊点头，谢妍转身跑了出去。 王磊又缝了几针，完成之后对花玉说道：“花主任，麻烦你收尾，我要去看看那个病人。” 花玉忽然明白了王磊为什么要做主刀：因为他做得比我快得多，他着急下台去看那个病人。 虽然对内科疾病不太熟悉，但“脑干损伤”、“甲泼尼龙冲击”、“降颅压”的含义她还是懂的。 这种病人，当然要重点关注。 花玉脑海里思绪飞掠，同时赶紧点头：“好。” 王磊转身下台，李秋赶紧跑过来，帮他解开背后的绳结。 王磊随即将手术衣一扯，连手套往地上一丢，快步走出门去。 食堂改成的病房并不远，与原先的病房只隔着一扇门，王磊走进去一看，好几个医生护士在里面，谢慧父亲则焦急地转着圈圈。 看到王磊，谢父猛地冲过来：“王医生，怎么办，要不要转院？” “我看一下。” 王磊走到床边，不知道是不是镇静剂的作用，谢慧的躁动好了很多，这时正在她妈服侍下喝水，一边喝，一边呛。 再看输液袋，甲泼尼龙已经用上。 周兴艺神色郑重：“王医生，她的情况有点复杂，抑郁症好像不能解释全部症状。” “因为是自免脑。” “自免脑就更不象了。”周兴艺凑近王磊，低声提醒：“刚才谢妍说是你的口头医嘱，强行上了冲击量甲泼尼龙。这个用法是不是太过头了点？” “不过头，剂量可能还偏小。” 周兴艺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王磊莫不是魔怔了？ 王磊不再理他，再次开启透视，直接看向脑干部位。 果然，脑干区域受到波及，出现了明显的炎性变。 脑干脑炎！ 王磊又做了脑膜刺激征等检查，等他再次站直身子，谢妍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样？” “高度怀疑脑干脑炎，这也更支持了自免脑的诊断。” 脑干是名副其实的生命中枢，人体最重要的心跳、呼吸功能全靠它调控 ，另外它还负责调控体温、睡眠、吞咽等，全是重要功能。 所以它的功能其实就一个：维系生命。 由于它对生命的重要性，脑干病变往往意味着病情危重，死亡率很高。 对医护人员来说，这是最基本的知识，所以谢妍一听就急了，紧张地抓住王磊的胳膊：“那怎么办？” “甲泼尼龙要加到1000g/天，并联用丙种球蛋白，还要适当降颅压、对症支持治疗，我去开医嘱。” “好好。”谢妍跟着王磊往外走，走着走着她就变成了小跑，很快跑到王磊前面，又停下来焦急地等待王磊。 现在已经走出病房，王磊估摸着谢父谢母听不到，便安慰道：“别太紧张，外伤或者其他疾病导致的脑干病变确实很危险，但自免脑引起的不一样，只要用药及时得当，一般不会有事。” “我检查下来，谢慧的脑干病变并不严重，目前最明显的表现不过是呛咳和发热，远未到呼吸困难和昏迷的程度。” “激素之中，甲泼尼龙见效最快，最适用于自免脑，再联用丙种球蛋白，她应该能痊愈。” 谢妍猛地松了口气：“你不是在安慰我？” 王磊鄙视道：“你上的什么学，这都不知道。” 谢妍此刻心情轻松，娇嗔道：“我是护士，怎么知道这些嘛。” “江南市一院的护士就知道。” “哼，我才不信。她们又不是神仙，真就这么强？” “神经内科的真就这么强。” “哼，人家是专科，只懂神经内科，有什么稀奇的。我可是全能护士，啥都懂。” “啥都懂，就是啥都不懂。” 谢妍不满地轻轻打了王磊一下：“看不起我，打你。” 王磊怒道：“还敢打我，手上被你掐的还没找你算账。” “哼，别人请我掐，我还不掐呢。” 两人斗着嘴走到护士办公室，谢妍找来碘伏给王磊手臂被掐的地方消毒。 王磊没好气地拍开：“涂什么涂，印子都快看不见了。与其装模作样，还不如下次淑女一点。” 谢妍微倚王磊，眼睛忽闪忽闪作可爱状：“哎呀人家本来就很淑女的啦。” 这还是那个活泼爽朗的谢妍吗？王磊顿时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女人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该不会是跟她妹一样疯了？ “躲一边去。”赶开谢妍，王磊拿过医嘱本，开始开具医嘱。 这时周兴艺跟了过来，他犹豫了一下，觉得为了病人着想，也是为了王磊着想的话，理应尽到提醒的义务。 于是再次劝说：“王磊，慎重考虑一下。甲泼尼龙正常用量是24g一天，你这……非要冲击的话，要不就还是500g算了，不要加到1000。” 这家伙有点啰嗦，看在他没有恶意的份上，王磊耐着性子解释道：“脑干脑炎的表现很明显，这种情况下，及时大剂量联用就没有问题，反之，有一定的死亡率。” 劝说无效，周兴艺有些意兴阑珊。 本以为终于当上副院长，可以大展拳脚，谁知被掣肘得如此厉害，在内科病上都没有最终决断权。 早知如此，还不如去一家更偏更弱的医院了。 第三百三十七章 王土豪膨胀了 开好医嘱，谢妍立刻执行。 王磊看过谢慧后心里有数，又踱回手术室去看收尾，还安慰了一下守在门口忧心忡忡的小郁。 周兴艺却很不放心，频繁地往周慧那跑，最后干脆就呆在那边，时刻检查周慧的变化。 手术室里，一群人正在磨洋工。 王磊做肌瘤剜除、做缝合都没花多少时间，花玉他们收个尾而已，却收得慢慢吞吞。 按照花玉正在对陈澜进行的教导，这叫认真负责仔细慎重。 终于开始缝皮的时候，外面传来大力开门的声音。 随即手术间的大门也被暴力推开。 又是谢妍？ 难道谢慧又有变化？ 不至于啊。 王磊转头看去，周兴艺气喘吁吁地倚在门外，喘着气说道：“王，王磊，谢慧，谢慧她……” “她怎么样了？” 谢妍猛地从周兴艺身后露出头来：“她好了！” “好了？”王磊走到门边，高兴地说道：“那就好，不过没这么快？” “确实是好多了，”周兴艺喘匀气息，佩服地说道：“体温下来了，没有再吐过，也没那么烦躁了。” “最关键的是，她情绪有所好转，不象刚入院那样拒绝与外界的交流，还跟我说了句话。按这治疗效果看，真有可能是自免脑。” “好转是有好转，”王磊有些失望地摇头：“用了这么多镇静剂都没睡着，这脑功能好不到哪里去。” “你要求太高了，自免脑病程长，用药时间也长，往往需要几个月，是标准的水磨工夫。现在能迅速见效，说明措施得当，应该满意才对。” 王磊再次摇头：“不，不需要几个月，她的自免脑可以好得很快，因为可以手术切除畸胎瘤。” “畸胎瘤？畸胎瘤！”周兴艺一怔，随即神情激动地说道：“原来如此，王磊，原来你早就胸有成竹，难怪敢让她在咱们医院治疗。” “内科、外科、妇产科……畸胎瘤是大外科范畴的病种！” 周兴艺魔怔似的自语：“我知道了，你身为外科医生，一定是早就触诊发现了畸胎瘤，从而推测到了自免脑的可能性。” “而我们这些内科医生，看到周慧的精神症状后，就只往头部思考，忽视了对腹部的检查。” “对，就是这样，内外妇儿何分彼此，内外兼修有机统一才是正道。分工太细的话，虽然专业性上升，却容易误诊。” “王磊你就是那个内外兼修的例子，太强了。” “这么说来，我也有必要好好研究一下外科？最好也上一上手术台？” “对对，理应如此。哈哈，我来谪仙医院工作真是太正确了。” 王磊和谢妍一起担忧地看着他，这家伙，似乎自己把自己忽悠瘸了？ 王磊轻咳一声，试图拯救一下这家伙：“周院长，这只是个案，而且它的确诊不靠畸胎瘤，最终还要落在脑脊液上。” “哦对对，脑脊液，我去化验室催一下脑脊液常规结果。” 周兴艺转身跑了，谢妍惊讶地说道：“周院长竟然愿意去催报告单，这还是他吗？” “他以前走路都是昂首挺胸的，从来没有这样低着头奔跑过。” 王磊也走到手术室大门口，跟谢妍并肩而立。 看着周兴艺小跑的背影，王磊叹息道：“我还是更欣赏那个有些桀骜的周院长。” “你让人家咋桀骜嘛？”谢妍侧头看向王磊：“我觉得，他在你面前可能是恢复不了了。” 小郁一直候在手术室大门外，见王磊又出现在门口，忐忑地问道：“沙医生，我妈的手术怎么样了？” “手术很成功，一会就出来了。” 小郁激动道：“太好了，沙医生，全亏了你，我妈才能手术成功。” “什么沙医生，他姓王。” “啊？” 两个女生一起看向王磊，谢妍审视地问道：“你怎么变沙医生的？” 王磊面不改色：“我垫住院款，不姓傻姓什么？” “哦，是挺傻的。” 分把钟后，周兴艺回到病区，遗憾地说道：“脑脊液全部正常，看来只有抗体结果出来才能确诊了。” 王磊摇头：“脑干脑炎拖不得，必须尽快手术，以消除病因。抗体要一周以上，等不及，但是凭症状体征和诊断性治疗就可以作为手术依据。” 这次周兴艺没有唱反调，只说道：“这种情况下手术还是有一定危险性，不知道沐医师有没有把握？” “我对她有信心。” 沐霜雪是“系统特供麻醉师”，不但她的麻醉基础和天赋有保障，连技能提升都有系统任务作为保障。 自打跟王磊合作第一台手术开始，她的技能就在不断的提升之中，王磊怎么可能对她没信心。 这时朱红芳被送出手术室，陈澜刚帮着把她移到病床上，就急匆匆地跑回办公室，对谢妍问道：“你妹怎么样了？真的好了？” “好多了，你自己去看。” 陈澜一秒钟都没停，又跑到谢慧病床边，过了一阵，他回到办公室，对王磊竖起大拇指：“王磊，王老师，我服了。” 赞过之后，他马上讨要手术机会：“她这畸胎瘤要手术的是？让我做一助怎么样？” 畸胎瘤切除不难，王磊一口答应：“行。那你跟家属做交代，越早手术越好。” 陈澜立刻拿了张知情同意书写起来，那干劲十足的样子，让一干闲到发慌的内科医生们暗暗惭愧，又不由有些嫉妒。 周兴艺说道：“看这势头，外科肯定会蓬勃发展了，我们内科怎么办？” 这倒确实是个问题，内外科是综合性医院两条腿，瘸了哪条都不行。 王磊想了想：“我以后除了手术，也争取多关心内科病人。对了，我也参与内科查房。” 内科医生们无不惊讶。 啥意思？ 听起来像是一个自负的内科大佬准备扶一把内科后辈。 可你一个外科医生，就算你手术开得再好，难道还能内科也厉害？ 不会是在谢慧的诊断上赢了一把，就真以为自己内科多厉害了？ 可谢慧是特殊情况，她的内科疾病自免脑的病因，恰巧是外科范畴的畸胎瘤，这才让你一个外科医生拔了头筹。 一干大内高手不敢唱反调，互相目光交流，只觉得王土豪太膨胀了。 第三百三十八章 面子很大的小出纳 内科医生们都不做声，倒是原先最膨胀最骄傲的周兴艺第一个赞成：“好啊，王医生内外兼修，一定能给我们内科带来新气象。” “什么新气象？” 江婉柔从乡政府回来，一进门就听到什么内科新气象，不由好奇地发问。 “我们说王医生内外兼修，水平很高，他参与内科查房的话，一定会对我们内科发展有好处。” 江婉柔撇了撇嘴：“又不是武侠小说，哪来的什么内外兼修。他外科很强没错，我还正准备好好宣传一下，但内科跟外科两码事，他一开刀的懂什么内科。” 谢妍不满道：“柔姐，他很懂的，我妹的病他一眼就看出来了，是畸胎瘤导致的自免脑，现在已经好多了。而且马上就准备手术，解除了病因后，肯定能痊愈。” “是吗？自免脑虽然是内科病，可畸胎瘤是外科病啊。这反倒只能说明他外科强。” 江婉柔是唯一敢于毫无顾忌指摘王磊的人，同时又是一把手，谢妍不满地白了她一眼：“不跟你说了，我去看看我妹。” “妍妍，”谢妍刚走到门口，就见她叔叔在外面鬼鬼祟祟地招手：“你来一下。” “怎么了？” 谢妍跟着叔叔走到无人处，她叔叔第一句话就是：“妍妍，你跟叔说实话，可不能蒙叔。” “嗨，我蒙谁也不能蒙自己亲叔叔啊。” “那就好。刚才那个陈医生过来，说慧慧的病因是什么瘤，要开刀，我听得这个害怕啊。” 谢妍笑了：“叔，这个瘤不是癌，开掉就没事了。” “哦陈医生也是这么说的。但慧慧病得这么重，连市里都没法看，你们这小医院真能根治？” “原来你是担心这个呀。叔，我这么跟你说，如果我们医院不能开，那恐怕合飞市医院、江南市医院都不能开。” 她这么一说，她叔反而急了：“妍妍，这是正事，关系到你妹的性命，可不能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这事能开玩笑吗？” 谢妍拿出手机：“叔叔你看，王磊他不是一般的强。” 她叔叔已经有点老花，远远地端详了好一会，眼珠子都差点掉下来。 “这么厉害，那你们怎么不好好打打广告？” “这你就不知道了，我们院长在下一盘很大的棋。不过现在不稳定因素已经自己跳出来，这盘棋也可以收兵了，刚才我们院长就在说准备好好宣传。” “哦，那我就真放心了。妍妍，你说我要不要给王医生送点啥？” “有我在，啥都不需要。” “那不行，同事交情有限得很，该送还得送。” “好啦你就别管啦，最多我送点啥给他就是了。”谢妍把她叔推向办公室：“你快去签字，争取尽早手术。” 两人走向办公室，身后院子里忽然传来汽车声。 回头看去，一辆suv在病区大门口停下，几个人七手八脚，抬着一个大胖子下车。 “叔你先去签字，”谢妍自己迎向大胖子：“你们什么情况？” “我们来开刀。” “哦，那先抬这边。”谢妍带着众人走向食堂改成的病房，现在护士们戏称它为二病区。 二病区的五张床用帘子隔成两间病房，谢慧住在两张床那间，大胖子就被放在三张床那间。 安顿好之后，一个年轻人擦了把汗，拿出一份病历：“医生，我们是从江南市一院转过来的。” 倒过来转院？谢妍奇怪地问道：“为什么？” “是这样，前几天我爸来这里看病，你们王医生说是低钾，原因是腰子上面长了颗瘤，需要开刀。” 说到这里，年轻人小张有点不好意思：“我们准备去一院开刀，但后来听说王医生开刀很厉害，而且一院ct查下来，竟然和王医生赤手空拳诊断的一样，所以把钾补上来后，还是回来开刀。” 谢妍顿时骄傲地昂首挺胸：“对对，我们王医生开刀可厉害了，你们的选择是正确的。” 她接过病历：“你们稍等，我去请王医生。” “我也去。” 小张准备去跟王磊说几句好话，他很担心王磊因为转去一院的事生气，也担心发小张山仅仅是个小出纳，他的面子可能不管用。 不过他的担心是多余的，王磊很爽快地说道：“在一院就答应你朋友了，肯定会给你爸开，放心。” 张山的面子这么大吗？小张开心地说道：“谢谢。” “铛！” 增加了一次训练机会。 王磊赶紧拉开江婉柔的抽屉，拎起何阳水柔夫妻送来的瓜子抛了抛。 可惜俏眉眼抛给了瞎子，小张兴奋地说道：“那我先回病房。” 看着他欢天喜地地离开，王磊默默将瓜子塞回抽屉。 “王磊你就这么爱吃瓜子吗？” “你说呢？” “那肯定是很爱吃了。”谢妍往抽屉里看看，发现还有三大袋瓜子没动，不由敬佩地说道：“肯定是一有空就看杂志、练习基本功，以至于都没空吃瓜子？” “你想多了。” 王磊关上抽屉，走向二病区。 走到病房外，听到小张正在打电话：“阿山，没想到啊，你的面子竟然这么大，在省城真没白混，牛！” 这，王磊他之前都不认识我，肯给你爸开，完全是因为敬业？ 张山心虚地笑道：“哈哈还行。一方面大家看得起我，另一方面，主要还是王医生他人好。” “嗯，看得出来。啊王医生来了，一会再跟你聊。” 给大胖子检查完毕，王磊发现一院已经做好了手术准备——该做的检查全部做好，血钾补得正好，安体舒通用上去了，连专为手术准备的广谱抗生素都已经用了三天，完全满足手术需要。 趁着检查，王磊完成了相关训练，立刻觉得成竹在胸。 “准备得很充分，我请麻醉医生看一下，如果没有问题，今天就手术。” “好。辛苦王医生了。” “应该的。”王磊离开病房，径自去手术室找沐霜雪。 由于病人太胖，相比于这个“肾上腺醛固酮瘤切除术”本身，对麻醉的考验反而更大。 好在沐霜雪不愧是系统特供麻醉师，看过病人后平静地说道：“可以做。” “行，那做准备。” 王磊回到办公室，吩咐道：“准备做‘肾上腺醛固酮瘤切除术’，在谢慧的手术后进行。” 肾上腺手术？ 那是大手术啊！ 根本不是什么卵巢囊肿、畸胎瘤、尺挠骨骨折之类能比的。 这手术对于谪仙医院是那么的遥远，遥远得都有些陌生，从护士到医生，连同孔一刀在内，都吃惊地看着王磊，好一阵没人回应。 第三百三十九章 明月映秋水 王磊问道：“你们这是什么表情？” “肾上腺？王医生，咱们要开肾上腺手术？” “对，肾上腺手术。” 孔一刀对手术分级比较熟悉，不确定地问道：“这是三级起步的手术？好像难度大的会去到四级。” “四级？” 众人又吃了一惊。 手术一共就分四级，一级最简单，四级最困难。 乡医院能做的是一级手术，玉清县医院能做的是二级，而且只能做二级中的一部分，还有很大部分不会。 至于三级四级，想都不敢想。 眼见士气不振，王磊安慰道：“别紧张，这位病人的难度到不了四级。” “到不了四级，那不还有三级？” “是啊，王医生，我们能做三级手术？” 王磊的安慰丝毫没有打消众人的疑虑，护士长李娟想到一个可能：“大家先别急，我猜一院的专家肯定马上就到。” “哦对对，是这样王医生？” 王磊摇头：“没有专家，我们自己开。” 众人顿时失望。 没有专家开什么？ 开寂寞还是开玩笑？ 这时李秋收拾好手术室过来，闻言说道：“你们瞎操什么心，三级手术而已，王磊肯定能开。” 王磊诚实地点头：“对，别说三级，四级手术我也做过，而且是主刀。” 听到一贯板正的王磊开玩笑，办公室严肃的气氛变得活跃起来。 “哈哈，没想到王医生你还这么幽默。” “嘿嘿，王医生说得对，四级算什么，改天我也去主刀个四级玩玩。” 李秋翻了个白眼：“一群井底之蛙。” 江婉柔止住众人：“王磊没开玩笑。你们也不想想，他这种木头人懂什么叫玩笑？” “江院长，啥，啥意思？” “字面意思。各位，我们身在山乡，心却不应该局限于此。王磊有多强，你们可以尽情想象，同时，我们也应该努力向他看齐。” 对于王磊的强，江婉柔点到即止。 做医生的可能会不求上进、不关心外界动向，但绝对不是傻子。 话说到这份上，他们一定会自行查证王磊的信息，这比按着头灌输效果还要好。 周兴艺就已经拿出手机，开始搜索王磊的信息。 王磊自己倒被夸得很不自在，干脆站起身来，对李秋说道：“走了，抓紧时间做手术准备。” “得令！资本家先生。小女子愿努力奋斗，争取早日让您实现财富自由。” 李秋贫了一句，快步走向手术室。 王磊也跟过去帮忙，看了一会，发现她的动作快速而又有条不紊，一点不比一院那些精干麻利的护士长差。 再回想这些天她在手术前后的配合，完全合格。 哪怕是之前并未开过的骨科手术，她居然也跟得上，说明事先下过功夫，很敬业。 她还善于忽悠，不但能管理好护士，还能维护好麻醉、外科、供应室等多部门。 同时脑子也好……如果忽略下棋之类疯言疯语的话。 再加上她和谢妍一样，是护理学校毕业，有良好基础。 对于现在的谪仙医院来说，这就是不折不扣的人才啊。 绝对不能放跑！ 见王磊看着自己发呆，李秋指使道：“王老板，帮我拿包去？” “好。” 谪仙医院没有专门的供应室，原先的消毒靠一台老式高温高压蒸气灭菌锅，动力来源是烧柴火，由即将退休的赵大厨负责。 改制后，江婉柔买了一台全自动高压蒸气灭菌锅，动力改成了电力，更可靠、更便捷。 但手术室的消毒包又重又多，对娇柔的李秋来说，消毒仍然是个体力活。 两人来到消毒室，王磊一边从锅里拿出手术包，一边问道：“上次跟你说的事考虑清楚没？未来的三甲医院——谪仙医院手术室护士长李秋女士？” “三甲？王老板你还真敢吹。”李秋上下打量着王磊：“亏江院长还说你是老实人，现在我要重新认识你了。我老公人称侃倒山，他都没你会吹。” “我从不骗人。”王磊毫不脸红地标榜自己人品：“说三甲，就一定三甲。你要是坚定跟着我，那就是从龙大功臣，肯定不会亏待你。” “可我老公常住县城，”李秋犹豫道：“看这几天外科病人增加的速度，真跟你干的话，就要和老公聚少离多，他肯定有意见。” 王磊点头表示理解：“新婚夫妻，理解。不过堂堂手术室护士长肯定买得起车，否则我怎么好意思让你跟我干？” “买车？”李秋眼中露出憧憬之色：“听说规划中的省道要连接谪仙乡和县城，到时候如果有车，天天来回倒也很方便。” 随后她沮丧地叹气：“可是咱这收入水平，过十年能买得起车吗？” “买得起。十年之内，不，三年之内，如果给你的工资还不足以买车，我自掏腰包奖励你一辆。” “真的？”李秋停下动作，双眼灿若星辰。 “真的。” “不会是秋名山神车？” “你还知道秋名山？看不出，你还是个女车迷。” “我可喜欢车了，就是买不起。别打岔，快说，你是不是在哄我玩？是不是打算用几万块的车子糊弄我？” 她骄傲地挺起胸：“我可不是谢妍那种不懂事的小姑娘，休想用几万块的破车骗到我。” 王磊保证道：“至少跟我现在的车一个级别。” “海豹？你好像是买了288万，连保险等一起下来靠近30万对？” “嗯。” “30万！我工作到今天，拿到的全部收入还没到这个数！” “我老公说是生意做得还行，但他那小生意，累死累活两三年都赚不到这么多，还没有五险一金。” 李秋嘀咕了两句，深吸口气，弯腰施礼：“王老板，小女子愿为您鞍前马后、鞠躬尽瘁。” 她的身材不下于沈瑶卿，穿得又清凉，这一弯腰，两轮明月呼之欲出。 王磊目光一定，然后不自然地偏了偏头，轻咳一声，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李秋发现他的异常，俏脸微红，眼中露出狡黠的笑意：“王老板，你有女朋友没？” “没有。” “你这么帅，又这么有才华，真是让人心动的绝佳男友人选，也不知道是哪个女生有福气嫁给你。可惜姐姐我结婚早了一点点，要不然……” 王磊拎着器械包落荒而逃，李秋笑弯了腰。 这边欢声笑语的时候，门诊内科的任医师正在愁眉苦脸。 第三百四十章 两个不爱上学的学生 这些天他格外地不顺。 先是儿子不省心，学不好好上，整天喊累喊头痛，考试总是不及格。 这是老来才生的宝贝儿子，任医师心急如焚，带着他到处查，却始终查不出半点异常。 县市医生都是托的熟人，悄悄告诉任医师：你儿子可能是装病。 这不典型的坑爹货嘛？ 然后一个人跟整个领导层作对，毫无意义地力挺屡屡犯错的尹小丫。 结果王磊才是救了谢红梅的人，而技术差劲的尹小丫，却是害了谢红梅的罪魁祸首。 这让任医师惴惴不安至今，总觉得江婉柔和王磊要给自己穿小鞋。 最后是手里的病人不省心，好几个病人治疗无效。 其中就有个化验员李军的儿子李锐，年纪比任医师儿子小一点，坑爹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个多月前，李锐发热头痛，嚷嚷着我要死了，拒绝去上学。 李军也是谪仙医院老职工了，多年下来，他是外科有事找老季，内科有事找老任，妇产科有事找谢红梅，除此之外谁都不信。 即便江婉柔、王磊、周兴艺三位本科生相继到来，各自展现出了一定的本事，李军和相当一部分职工还是更信任两位老医生。 这次也不例外，他第一时间就找了任医师。 任医师一看，什么要死了，不过是流鼻涕、打喷嚏、喉咙痛，这不就是个普通感冒？ 事实上也是，给配点感冒药后，几天就好了。 虽然之后又感冒了几次，但都是几天就好。 但这小子楞说病没好，问他什么不好，又说不出个名堂，反正就是感觉自己很不好，绝对不能上学，否则可能会死在学校里。 李军一怒之下，结结实实地揍了他一顿，打得屁股开花。 谁知不打还好，这一打，李锐干脆躺平，嚷嚷着眼睛被老爸打瞎了、脑子被老爸打坏了，现在是看不清字、背不进书，不久就要完蛋大吉。 李军信以为真，吓得连夜带他进城，从头到脚查了个遍，结果全部正常。 李军同样找的熟人，医生把李军悄悄拉到一边：“你儿子可能是装病，什么看不清视力表、背不进书，都是他自己说说而已。” 谨慎起见，李军继续托熟人，到市里请了专家诊断。 又是一番彻底检查，专家同样告诉李军：“你儿子可能是装病。” 李军这个气啊，又是一顿暴揍。 可惜得很，这小子很猛，为了不上学，屁股被打烂了都不服，还悄悄给外公外婆告状。 今天李军的丈人丈母杀到谪仙乡，拎着李军夫妻狠狠训了一通，声称再敢打他们外孙，就断绝关系。 没办法，李军夫妻陪着笑脸，再次带李锐来找任医师看病。 看什么看，装病的人，神仙都没办法啊。 任医师郁闷地盯着李锐，将门诊病历放到他眼前，指着“门诊病历”四字，郑重问道：“李锐啊，做人要诚实，你老实告诉伯伯，这四个是什么字？” 李锐瞄了一眼，鄙夷道：“任伯伯，你是不是傻？门诊病历第一排，当然是门诊病历四个字。” “李锐！我就知道你是装！你怎么跟任伯伯说话的？” 李军恼火地拎起拳头，余光看到老丈人老丈母的脸色，赶紧放下，讪讪道：“爸，妈，你们也看到了，这小子就是不想上学。” 丈母娘眼一瞪：“你干啥？我在面前都敢打他？看来锐锐说的都是真的，他的病都是让你打出来的！” 老丈人比较讲道理，拉住李锐苦口婆心道：“锐锐啊，做人要诚实，可不兴说谎。” “外公，我可没说谎。” “那你明明看得见。” “所以我说任伯伯傻呢，”李锐仗着外公外婆撑腰，完全无视李军：“门诊病历我知道，虽然看不清字，但他手指的位置是在最上面，那里不就是‘门诊病历’四个字？” “你是猜的？” “不然呢？” 外公外婆顿时急了：“咋就看不见了哩？任医师，咋办？” 咋办？ 凉拌！ 任医师自己儿子的事情还没解决，哪有心思跟这个谎话连篇的李锐扯淡。 想了想，他对李军建议道：“现在咱们医院跟以前不一样了，江院长周院长水平都不错，据说王磊更厉害，要不请他们看看？” “他们都太年轻了。”李军是坚定的经验派，认为医生越老水平越高，学历根本不说明问题。 “话不能这么说，现在的年轻人厉害得很。上次老鼠药中毒的事，不就是王磊解决的？听说连县里都参考了他的意见。” 李锐的外婆立刻说道：“这么厉害？那快找他看看我乖孙。” “好。” 多看几个医生肯定不会错，李军托任医师看着化验室门，自己带着李锐来到病区。 此时谢慧已经被送进手术室，王磊正在穿手术衣。 周兴艺对李锐的病情产生了兴趣，自告奋勇道：“手术不能打扰，我先给你儿子看看，必要的话，等王磊手术出来再看。” 李军本来就不是非王磊不可，既然病房这帮内科医生都不如任医师，请谁看不一样？ 于是李军答道：“那就麻烦周院长了。” 周兴艺检查了一番，同样一无所得。 怪了，难道真是这小子说谎？ 他看着李锐沉吟，忽然看到李锐的手抖了两下。 周兴艺心里一动，年轻人的手怎么会抖？ 如果是小菜鸟医生，此时就会问病人：“你的手抖吗？” 周兴艺可不是小菜鸟，当即拿了个一次性杯子，倒了一杯水递给李锐：“你喝口水。” 李锐正好口渴，拿起杯子就喝。 周兴艺盯着李锐的手，果然，杯子一直在细微地颤动。 确定之后，周兴艺问道：“李锐，你的手在抖？” 李锐一愣：“有吗？” 李锐外婆叫道：“真的在抖，周院长，这是怎么回事？” 李军的怒气霎时转为焦急：难道这小子没装病？ 周兴艺不慌不忙道：“先别急，今天吃早饭了没？” 李锐气呼呼道：“我爸一直在骂我，我吃了几口就不想吃了。” “那平时呢？你这么瘦，一日三餐怎么样？” 说到这个，李锐母亲也来气了：“他就是挑食，这不吃那不吃，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怎么虐待他了。” 周兴艺顿时了然：“李军，先给他查个血糖。” 查血糖是李军的本职工作，没多会，他就拿着血糖报告找到周兴艺：“周院长，25ol\/升。” “25？”周兴艺胸有成竹地笑了：“我知道了，他没说谎，你们冤枉他了。” 平静的语声中，周兴艺抬起下巴，刚刚被王磊打击得藏匿起来的骄傲回到脸上。 嘿，什么疑难杂症。 呵，县里市里都说李锐装病，看来，还是我周兴艺技高一筹。 唔，谢慧的病只是偶然，虽然说王磊确实厉害，但我也不差！完全不用妄自菲薄！ 第三百四十一章 医神之光照耀 “对！我是被冤枉的，我真的快死了！医生救救我！” 一两个月了，屁股差点打烂，终于有人发现自己的冤屈，李锐激动地往前一扑，整个人都差点爬到了周兴艺桌上。 周兴艺怕他摔了，连忙扶住他。 李锐的脑袋就在周兴艺眼皮子底下，一眼看去，十几岁的人，竟然已经有了少许白发。 这都是被家长逼的啊！ 周兴艺叹息一声，责怪地看向李军：“先入为主不好，要对孩子有起码的信任，而且怎么可以体罚孩子呢？” 李军赔笑道：“是是，周院长，您的意思，李锐他是低血糖？” “没错。眼花手抖，都是低血糖的典型症状。低血糖状态下，背不进书很正常，背得进才奇怪。” 李锐外婆忙不迭地追问：“周院长，这低血糖要紧吗？” 李军自己也懂，立刻答道：“不要紧，多吃点饭就好了。” 周兴艺想了想，提醒道：“不过他这是长期低血糖的表现，长期不肯好好吃饭，还是要查一查原因。” 李军瞪起眼睛：“这有什么好查的，县里市里都查遍了，浪费了老子几个月工资。我看他就是作死、欠揍！” 边上老丈人老丈母齐刷刷瞪起眼睛：“你敢！” 周兴艺打圆场：“打人是不对的。不过李军也是着急，不吃饭肯定不行嘛。这样，既然已经查过了，那就先回去好好吃饭，李锐，可以吗？” 李锐点头：“可以，只要他不打我，我屁股都打得没法坐椅子了。” “不打不打，他再敢打你，我打他！” 丈母娘霸气发话，李军哼了一声，倒也没敢唱反调。 “好了，那就先去补点糖，先喝点糖水试试，再吃点高碳水的食物，效果好就不用挂水了。” 半小时后，任医师看完手上病人，踱到对门化验室，向李军问道：“你家李锐看得怎么样了？” “哦，好了。” 任医师一愣：“好了？” “嗯。周院长说他是低血糖引起的眼花手抖，后来给他喝了糖水，吃了碗面，真的好多了。” “这么简单？”任医师简直不敢置信：“县里市里都没查到低血糖？” “呃，都偏低，但没低到这个程度，还在正常范围内，所以医生也没说什么。而且对此周院长也有解释。” 李军回忆着周兴艺的话：“可能是出去看病那几天家里花钱如流水，又有我跟他妈24小时陪着，他不敢炸刺，吃得比较多，所以光是检查前一晚空腹的话，不足以发现异常。” “哦，这样吗？好了就好，好了就好。” 任医师随口应着，脑海内猛然联想到自家儿子任勇。 虽然俩小子的症状不完全一样，任勇血糖也不低，但相似之处并不少。 虽然已经去县里市里请过专家，但至少从李锐的事情上看，周兴艺这样的年轻人，还真有独到之处。 要不，也请周兴艺看看任勇？ 除了周兴艺，听说江院长的水平也不差，好几个人在自己面前说过了。 之前总是不信，嫌她年轻，又是女流之辈，但任勇的病都到这份上了，请她看看又怎么样？ 还有王磊……王磊就算了，毕竟是外科医生，拿刀剜肉他在行，看这些病肯定不行。 任医师打定主意，赶紧给老婆打电话，让她送任勇过来。 手术室内，王磊一边给一助陈澜讲解，一边轻车熟路地摘下畸胎瘤，对在一边观看的谢妍说道：“送县里做病检。” 谢妍担忧地问：“会不会是恶性的？” “常规送检而已，这应该是成熟畸胎瘤，恶性可能近似于0。” “哦那我就放心了。”谢妍松了口气，又惋惜道：“咱们医院要是能做病检就好了，送县医院太麻烦了。” 确实，谪仙乡到玉清县城距离并不远，但这糟糕的山路开车怎么都快不起来，要是遇到会车，弄不好还得前后腾挪，相当地耗时间。 王磊把收尾交给陈澜和孔一刀，自己一边偶尔递个钳子针线，一边盘算医院内部的软实力提升： 医院软实力无非是人心和专业技术。 经过这段时间的经营，人心初步稳定，不再象刚到谪仙医院时那样，许多人明里暗里抵制，尹小丫这种人更是疯狂捣乱。 连谢红梅的铁杆小方老季他们都很安稳很配合，周兴艺这种自负之辈也不再那么傲气，可以说，人心方面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 专业方面，现阶段无非是内外妇和辅助科室。 外科方面，麻醉沐霜雪、护士李秋，再加上自己和孔一刀陈澜，差不多够了，后续只要适时再增加人员就行。 内科是亏本经营，医生人数比外科还多，中间力量也有江婉柔和周兴艺，差的是高级专家。 不过自己用好三次透视机会的话，是完全可以暂时冒充一把专家的。 毕竟再高级的专家，也不可能比得上自己直接看到体内变化。 象谢慧，自己直接看到了她脑部的炎性变，从而作出疑似诊断。 换成其他再厉害的神经内科专家，也不可能有这本事。 妇产科方面，有花玉顶着，再加上自己多达数千次的训练机会，暂时没有任何问题。 后续只要赶紧招聘到能独当一面的医生就行。 内外妇三大关键基本稳住，剩下的，就是超声、化验等辅助科室了。 这些其实并不难，关键要肯钻研。 下一步要加大约束，象柳婧那样不肯花功夫钻研技术的，要调岗甚至开除。 好在医院里有编制的很少，开除起来并不费劲。 “王磊，谢谢！”陈澜对好皮，将纱布盖住切口，由衷地道谢：“你教得太好了，尤其是一些减轻损伤、预防复发的诀窍，让我感觉水平进步不小。” “铛！” “检测到陈澜爱岗敬业又心存善意，且有一定潜力，并于刚才的手术中得到教导、取得进步，已满足团队教学条件。” “如同意将陈澜加入团队教学任务，则在今后的带教过程中，陈澜技术将在系统帮助下迅速成长，并同步增加忠诚度。” “是否同意？” 王磊毫不犹豫道：“同意。” 陈澜贴好胶布，迷惑地晃了晃脑袋：“我好像觉得中了超级大奖，心里很兴奋！” 李秋听到“中奖”、“发财”之类字眼就兴奋，立刻问道：“你买彩票啦？中奖要请客哦。” “不是，我从来不买彩票，但我觉得我被医神之光照耀，未来将成为玉清县，不，微省头一把刀！” 孔一刀鼻孔里喷出两股气流，摘下手套，伸出小短手在陈澜眼前晃晃：“醒醒，你以为你是王磊王老板？咱们这医术，别说微省了，就是在市里都不够看。” “不不，够看够看，”刚刚把病检标本安排好的谢妍又跑了回来，兴奋道：“你们知道任医师儿子任勇的事吗？” 孔一刀点头：“知道，任勇不是头痛乏力不肯上学嘛，老任带他去市里都看过了，看不好。怎么，什么叫够看，难道有转机？” 第三百四十二章 刀尖上的艺术 “宾果！”谢妍打了个响指：“周院长敲厉害，他把李军家李锐的病给治好了！” “什么？李锐不也是去市里都没看好吗？”李秋放下手里的输液袋，一把抓住谢妍：“小妍妍，快说清楚，究竟怎么回事？” “周院长说李锐是低血糖，果然，喝了糖水吃了碗面，李锐就好了。” “哇，真的吗？没想到周院长这么厉害！” 孔一刀皱眉道：“不对，李锐可是一两个月的病程了，这一两个月他都低血糖？再说上面医院查不出来？” 谢妍把周兴艺的解释贩卖了一遍，引来李秋的赞叹，和孔一刀陈澜的将信将疑。 陈澜问道：“那任勇又是怎么回事？” “刚刚任医师请周院长给任勇看了，据说也有发现，现在去做检查了。” 李秋赞道：“哇，周院长牛掰！” “周院长这么强？”孔一刀还是半信半疑：“我去看看。” 李秋伸头往外面看了一眼：“哎孔主任你看什么呀，下一个病人已经在门口等啦。” “哦那就算了，肾上腺可是大手术，一定要做好！” 孔一刀收回脚，有些忐忑地问道：“咱们真能做好肾上腺手术？我是说，我感觉我不配上这手术台。” “哎呀都到这份上了，还三心二意呀，别忘了你可是孔一刀。”谢妍半开玩笑半鼓励地说了一句，对沐霜雪问道：“沐医师，我妹怎么样？” “很好，她醒着。” 谢妍跑过去对谢慧安慰了几句，便和众人一起将谢慧送出手术室。 果然，大胖子老张已经早早地等在外面。 两台都是无菌手术，稍作处理即可。 大胖子很快躺上手术台，沐霜雪跟他闲聊几句，一个加压供氧面罩往他鼻子上一按，随着药物发挥作用，大胖子失去意识。 针对这一台手术，王磊在入院检查的时候已经进行了足足800次训练，此刻信心十足地重新洗手穿衣。 李秋也跟着洗手上台，担任器械护士，巡回则交由谢妍负责。 “刚才我看过报道了，知道王磊你能做这手术。” 孔一刀第三次问道：“可手术不是一个人的事，我不但没做过这种手术的助手，连看都没看过，完全不知道怎么配合——真的不需要从外院请一位助手吗？” “不需要。听我指挥，会拉钩能剪线就行。” 孔一刀迟疑了一下，想起报道上天花乱坠的宣传，最终还是闭上嘴巴。 陈澜又问道：“这个手术有什么注意事项吗？” 王磊摇头：“没有。这手术吃的是基本功，而不是天花乱坠的术式。” “没有？连切阑尾都有好几个注意事项，堂堂三级跨四级的手术，怎么可能没有？” 陈澜说着笑了起来：“王老板你真会开玩笑。” “没听江院长说吗，我就是个木头人，从来不知道什么叫玩笑。” 王磊想了想：“非要说注意事项的话，触及腺体时尽量轻柔，以避免水肿和渗血算不算？” 算个屁！ 腺体娇嫩，当然要尽量轻柔，这是常识中的常识，外行都一听就懂。 看出陈澜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想起他刚触发任务，连系统都评价他爱岗敬业心存善意，王磊不由又想了想： “呃，术后要连续生化检测，以钾钠等电解质作为补液依据，这算不算？” “我问的是术中，不是术后！我敬爱的王老师！王大佬！王老板！您老自己都说了，那是术后注意事项！” 见陈澜急了，王磊笑道：“对啊，你听我解释。” “这手术动了不该动的，就容易出事，进sicu都不一定扛得住——但那纯粹是基本功问题：基本功差，再注意也没用；基本功好，不注意也没事。” “既然术中只存在基本功问题，你们非要问的话，岂不是只有术后注意事项了？” 陈澜无语地看了看一脸无辜的王磊，一边往二助位上走去，一边咕哝道：“哪怕看了报道，我怎么还是感觉玩笑开大了呢？” 写报道的都是不懂医的记者，最多采访医生问到几个医学名词，往文章里一插，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却根本不可能涉及到细节。 所以没看过手术录像，就不可能知道王磊真正的基本功。 除了沐霜雪以外，整个手术团队都带着几分忐忑就位。 王磊看出他们的不安，决定帮他们打打气，让他们知道自己在跟谁同台合作。 之前本着帮助孔陈二人快速成长的想法，尽量让他们多参与操作，但此刻，是时候展现自己真正的技术了。 王磊手一伸：“刀来！” 李秋嘴角一动，忍住冲到嘴边的吐槽，将手术刀柄拍在王磊掌心。 “各位，下面请欣赏刀尖上的艺术、世界级的基本功独舞。” 王磊几乎从未高调地展现自己，强烈的反差下，李秋谢妍沐霜雪，再到陈澜孔一刀，全都惊讶地看向他。 孔一刀还好，其他人眼中仿佛若有光，尤其是三位女生，眼波轻漾，异彩涟涟。 抓住亲爱的手术刀，王磊看向沐霜雪，沐霜雪默契点头。 “看好了，世界顶级的操作应该是什么样的。” 声未息。 手起。 刀落。 皮开。 肉绽。 血珠刚刚冒头，血线未及生成，就已经被通通扼杀在萌芽状态。 进腹、进入腹膜后间隙、分别往两端牵拉肝肾、分离肾脏和肾上腺，切除前准备工作一气呵成。 直到此时，孔一刀仍处于半懵逼的状态。 王磊说独舞就独舞，除了指引他和陈澜分别拉住拉钩外，真就没要他们做别的辅助。 偏偏速度快得惊人，孔一刀感觉自己开单纯性阑尾炎都没这么快。 下面就是关键正戏——最吃基本功的腺瘤切除，孔一刀跟陈澜不约而同地瞪大眼睛，紧紧盯着王磊的手。 盯是盯紧了，但孔一刀很快就发现：盯得再紧也没有什么用。 快，太快了。 快还是小事，关键在于王磊钳子刀子手指齐施，在肾上腺那方寸之地飞舞，腺瘤与肾上腺的连接飞快消失，肾上腺却象是从头到尾就没有半点颤动。 这说明什么？ 说明王磊压根就没碰到它。 但不可能不碰到啊，明明腺瘤就长在腺体里面，就算是真的医神，想要把它剜出来的话，也得碰到腺体？ 实在无法理解他是怎么做到的。 第三百四十三章 我剪了自己气管 没等孔一刀想出一丁点眉目，王磊已经将剜下的醛固酮腺瘤放入弯盘，对谢妍说道：“送病检。” “……好！” 谢妍也是在市里手术室实习过的，知道市里医生是怎么开刀的。 看了王磊的表演后，她实实在在地被震住了。 听到王磊的吩咐，她眼神复杂地看了王磊一眼，一反调皮说笑的常态，老老实实地应了一声，接过托盘走向手术室外。 大门外面，大胖子的家属们正紧张地等待着结果。 大胖子前些天吓人不轻，噶腰子的手术又非同小可，所以亲友来了不少，把手术室门口走道挤得满满的。 王磊手术虽快，术前各种准备却花时间。 所以麻醉还没搞定的时候，家属们就开始着急了。 同样是越等越急，别的人家开刀，亲友们都尽量安慰直系亲属，让他们别着急，要相信医生。 这家人不一样，众人纷纷埋怨小张不当人子。 其中小张的叔叔最为气恼：“这么大的手术，叫你别在乡下开，你怎么就不肯听，是不是怕花钱？” 小张的姑姑紧跟着伸出指头，恨铁不成钢地点着小张：“实在没钱，找姑姑借啊，怎么能让我哥冒这个险。” 小张心里恼火。 现在我把近万的预付款交了，又有一堆亲友在面前看着，你们就一个个都好像比我还关心我爸，开口闭口要给我钱。 早干嘛去了？ 还在一院的时候，我明明跟你们说到要交三万预付款，如果手术出现问题，在sicu呆得久，三万还不一定够，十万二十万都有可能，而且sicu里花的钱还没法报。 这么说，不就是想请你们帮忙借点钱吗？ 你们啥反应？ 还没等我说完，叔叔你就顾左右而言他，一个劲地唉声叹气，说自己日子怎么怎么不好过。 姑姑你更干脆，哎呀一声，说是煤气忘关了，麻利地挂断电话。 呵，呵呵。 但这些人都是长辈，打的幌子都是关心自家老爸，还当着亲友的面，小张没办法，耐着性子解释：“我不是怕花钱，主刀的王医生水平很高，完全可以开这个刀。” “扯淡，一个乡下医生，开阑尾我信，凭什么开腰子？” “就是，连江南市一院都说这是大手术，在乡下开，不会出事？” 别的亲戚听不下去了，一个老太说道：“呸呸呸，别瞎说。我听说孔一刀挺厉害的。” “哎哟我滴姑婆喂，孔一刀也就在这山窝窝里厉害，哪能跟江南市的大专家比哟。” 另一个亲戚说道：“听说他们开骨头也厉害。” “嗨，那不还是请了一院专家？”小张姑姑声线尖锐地说道：“你要是早说，姑姑怎么也得想办法弄到钱，帮你爸去一院开刀啊。” 小张叔叔也说道：“是啊，你这孩子，也不早说，叔就是去借、去磕头，也得帮我哥筹钱开刀哇。” 他把脸压到手术室玻璃门上，往里面使劲瞅着，就像是能看到里面似的：“唉，先别说能不能开得好，都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开下来。” 话音未落，大门吱呀一声往内拉开。 小张叔叔猝不及防，一个趔趄跌进去，吓了开门的谢妍一跳。 小张叔叔50来岁，身手了得，手在地上一撑就跳了起来，指着谢妍骂道：“你开门怎么不说一声？” 早有七大姑八大姨涌上前来，七手八脚将他拉开，对谢妍赔笑道： “医生，别理他。” “医生，怎么样了？” 谢妍将手上的弯盘托了托：“瘤子割下来了，你们看一下。” “割下来了？” “这么快？” “这么说手术成功了？” “这么大的手术，咱们谪仙医院的医生真厉害啊！” 谢妍自豪地昂首挺胸：“对，手术很成功。我们主刀的王磊医生水平很高。” “王磊？以前没听说过。” “新来的医生？” “先是能开骨科，现在还能开这种大手术，咱们谪仙医院是越来越强了。” 谢妍对小张说道：“这瘤子要送到县里去做病检，刚好我们江院长要去县里开会，就请她带过去？” 这是术前就交代过的，小张点头应是，然后笑容满面地对谢妍说道：“太感谢了，我爸什么时候能出来？” “快了。别急。” “哦好好，我不急，有王医生在，我急什么。” 看着谢妍返回手术室，大门重新关上，小张笑嘻嘻地对叔叔和姑姑问道：“叔叔，姑姑，怎么样，咱们乡医院也能开的？” “呵呵，能开就好，叔叔也是担心医生水平，现在这样当然最好了。” 他姑姑却咕哝道：“人没出来，还不知道究竟怎么样呢。” 又是刚才那老太叫道：“呸呸，当然一会就好好地出来了！” 另一个亲戚说道：“看起来，在这里开是对的，钱花得少几倍，一样能开好。” “对啊，我哥的腰子也不怎么好，去隔壁清平医院看几次都没用。既然王医生本事这么大，明儿让他来找王医生看看。” “对对，我亲家公身体也病歪歪的，我也让他来找王医生。” 手术室内，负责收尾的陈澜正在缝最后一针。 孔一刀一边帮陈澜剪线，一边语气怪怪地说道：“王老板，你说谎。” “怎么了？” “你说你的基本功是世界级的，这是世界级的吗？” 谢妍李秋几乎同时说道：“这还不算世界级的？” “不算！”孔一刀咔嚓一声，剪断线头：“他明明就是非人级的。” “全世界，哪个医生敢说他的基本功比王磊强，不，谁敢说跟王磊并列的话……”孔一刀拿剪刀往自己喉咙上虚虚一比：“我剪了自己气管！” 笑声中，陈澜用纱布盖住切口，若有所思：“孔主任说得对，我也认为王磊的基本功超越了这个世界，但最强的不是他的基本功。” “是什么？” “是他教徒弟的本事，他点拨了几句，我就感觉我的水平直线上升。” “有吗？”孔一刀将剪刀丢回器械盘，转了转自己的手腕：“他的点拨我也听到了，我怎么没感觉到长进。” 陈澜盖好敷料，抬头看了看孔一刀泛着油光连帽子都遮不住的半秃脑门。 谢妍李秋也同步看了看孔一刀的脑袋。 孔一刀被他们看得发毛：“你们看什么？” 第三百四十四章 都是吃货 看什么，当然是欣赏你智慧的脑袋。 孔主任你老了，潜力已尽，怎么跟陈澜比？ 李秋嬉笑道：“欣赏孔主任您的智慧之光。” “李秋你少来，你嘴里从来就没什么好话。” 说笑声中，沐霜雪精准控制着大胖子的神志，很快将他唤醒。 众人齐心合力，把沉重的大胖子抬上推车，送出手术室。 王磊脱掉手套，正准备休息一下，护士晓燕急匆匆地跑过来：“王磊，孔主任，开好了是？刚才又来了三个病人。一个阑尾，一个骨折，一个肠梗阻。” “这么多？二病区又要住不下了。” “跟一院联办骨科的法子就是强，名气出去，病人滚滚来。” “改制改得好啊！”孔一刀感叹道：“一上午已经开了三台手术，紧接着又是三台，咱谪仙医院是真的支棱起来了！” 连续不断的病人到来，王磊终于找回在一院尽情开刀的感觉，精神振奋地叫道：“走，接着开！” “不先吃午饭吗？” “开完阑尾吃饭，吃饭的时间正好给手术室全面消毒，然后接着开肠梗阻——我请大家吃老章家饭店！” “乌拉！”陈澜李秋谢妍齐声欢呼起来。 病区医生办公室内，任医师拿着报告单急匆匆地进来：“周院长，全部都正常。” 周兴艺看着报告单沉吟了一会，对任医师说道：“既然全部正常，还是要考虑偏头痛。可以用曲普坦类药物试一下。” “曲普坦类药？”任医师不解其意。 周兴艺暗暗摇头。 唉，老医生知识老化，真不适合现在的形势了。 要是他和季医生赶紧退休就好了，他们一退，门诊水平就会上一个台阶。 可惜只有老季岁数到了，老任还有好几年。 如果把他调到专业要求不高的岗位上去最好，每年体检、防保、灭螺、腹泻门诊……都需要派医生执行，让水平不高的医生去最合适不过。 然而人家是资历最高的医生之一，怎么可能答应做这些要么奔忙劳累、要么实际上被架空的活？ 周兴艺心里叹息一声，解释道：“这是偏头痛的特异性治疗药物，任勇原来用过的布洛芬是对症治疗，不是特异性治疗，所以效果欠佳。” “哦，那咱们医院有吗？” “前些天进了几盒。这药半衰期短，一小时内就起效，一个半小时就达峰。” 任医师想了想：“那就试试看。” 几分钟后，任医师将利扎曲普坦递给任勇，紧张地看着他咽下肚去。 “这药见效快，先别回学校，就在医院里休息一下。” “爸，可以不去学校吗？我没力气，我觉得我可能会死。” 又来了！ 什么会死，不就是不想上学吗？ 看来市里专家说的没错，这小子根本就不是什么偏头痛，纯粹不求上进！ 听到儿子这弹了半个多月的老调，任医师心里一阵烦躁，刚刚还很浓郁的爱子之心霎时消散。 运了运气，任医师勉强将怒火压下，呵斥道：“别瞎说！肯定不会有事的。” “爸，我没说谎，网上说，快死的人自己会有感觉，比医生还准。我是你亲儿子，你要找好医生给我看病，不能看着我死啊！” 任医师被他叫得烦闷不已，对自家老婆闷声道：“你看着他，我去吃饭，回来换你。” 20多分钟后，任医师剔着牙花走出小吃店，迎面看见王磊等一堆外科医护走来。 孔一刀迈着小短腿跑在最前面，扬手招呼道：“任医师，吃过啦？跟我们一起再吃点？” “不了不了，你们这是，刚开完刀？” “是啊，王老板请客。” “王老板大气！” 任医师羡慕地看着众人走进老章家饭店，老章做的臭鳜鱼那真是一绝啊！ 虽然说起来身为医生，不应该差一点吃饭的钱，而且食堂改成病房后，江院长还给发了餐补，但说实话，上有老下有小的，那点工资真不敢随便进饭店。 自己刚才只不过吃了碗面，看着隔壁桌上的臭鳜鱼，多想也叫上一份。 外科，真的发达了！ 这段时间下来，老章已经熟悉了这帮外科医生的风格，热情地招呼道：“王医生，孔主任，还是臭鳜鱼加一人一个炒菜？” “对。” 众人坐定，谢妍殷勤地帮王磊清洗碗筷：“王磊，我刚刚又去看过谢慧，比开刀之前明显好转。” “市里都说不能治了，现在更是发展成脑干脑炎，要不是你，我妹弄不好就真没了！” 她洗好茶杯，给王磊倒上老章自制的山茶，双眼忽闪忽闪地看着王磊：“你说，我叔我妹他们，前世是积了多少德，才让我遇见你，把你拉去给谢慧看病。” 李秋坏笑道：“小说里面，女生对救命恩人都说‘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小妍妍，快想想是你妹以身相许，还是干脆你自己以身相许呀？” 噗，谢妍抓起餐巾纸照李秋脑袋上砸了一下：“你自己以身相许去。” 李秋嘻嘻一笑：“姐姐我百无是处，你姐夫又小气，肯定坚决不同意的。倒是小妍妍你……嘻嘻，是一无是处，还是小姑独处呀？” “你个臭球球！”谢妍羞恼无地，按住李秋就撕。 两个女生闹成一团，沐霜雪恍若未闻，习惯性地对老板娘招招手。 老板娘默契地问道：“微南一口香？” 沐霜雪点头。 这是老章家新近学来的凉菜，用老豆腐+肉丁+秘制酱料制成豆腐球，发酵三天，再用茯苓熏制7天，最后需要浸泡后上锅蒸熟改刀。 这菜制作繁琐，口味绝佳，沐霜雪吃过一次就爱上了。 制作麻烦，价格当然不低，王磊最近想初步扩建医院，手头骤然紧张，见这妹子如此的不见外，心疼道：“今天下午发工资了，晚饭你不准再敲我竹杠。” 沐霜雪神色平淡地喝了口山茶，理都没理。 王磊叮嘱道：“我就当你默认啦？” 沐霜雪又喝了口茶，继续不理他。 “一口香来喽~” 这盘一口香刀工摆设俱佳，老章还学大饭店用黄瓜片摆了朵花，又用秘制酱汁拉了花边，看起来格外的漂亮。 谢妍李秋立刻停下撕扯，欢呼一声，向一口香发起进攻。 能一个打十个的沐霜雪身手最敏捷，她俩动筷的时候，沐霜雪已经夹了一片放到嘴里，美美地眯起了眼睛。 这帮女人，都是吃货啊！ 王磊感叹着夹了一片，茯苓熏制后特有的香味沁入鼻腔。 真是色香味俱全！ 吃过饭，众人心满意足地回到病房，迎面看到愁眉苦脸的任医师，还有神情紧张的周兴艺。 第三百四十五章 盲肠三贱客 “周院长，任医师，怎么了？” 周兴艺懊恼道：“任勇这情况，看着很像偏头痛，但是用了利扎曲普坦竟然毫无作用。” 任医师不满地撇了他一眼，叹气道：“好像还加重了，原来只是头痛、没力气，现在还头晕恶心。” 孔一刀问道：“利扎曲普坦是啥？” 曲普坦类药物虽然已经面世30年，但专利过期不久，国内很晚才出现仿制药物，远未推广开来。 现在这些药物基本只存在于三甲医院，连玉清县医院都没药，孔一刀自然没听说过。 王磊解释道：“这是五羟色胺受体激动剂，针对偏头痛的特异性治疗药物。” 一直以来，国内对付偏头痛的法子就是止痛药。 俗话说“北片南粉”，老百姓们最爱用的就是头痛片、头痛粉，全是副作用很大疗效不大的妖艳贱货。 这是典型的头痛医头，混过去算数，因此孔一刀感到有些诧异：“偏头痛还有特效药？新药真是层出不穷啊。” 王磊摇头：“曲坦类不算新药，现在还有地坦类、吉泮类、cgrp单克隆抗体……” “唉，蹲在山窝窝里真是啥都不知道，”孔一刀感叹一句，又说道：“既然特效药无效，那说明不是偏头痛？” 王磊再次摇头：“利扎曲普坦有效率不到70，还有头晕恶心的副作用，所以光凭这个，不能说任勇不是偏头痛。” 听王磊说得头头是道，任医师心头升起希望，急忙问道：“王医生，你看任勇现在要怎么办？” “我看一下，病历呢？” “哦在这在这。”任医师老婆赶紧将一堆资料递给王磊。 资料很厚，从县市两级病历，再到乡县市各自做的一大堆检查，一只手险些抓不住。 但王磊分把钟就看完了，因为从查体到辅助检查全部正常。 难怪周兴艺考虑偏头痛，偏头痛确实是所有检查都正常的。 但真的是偏头痛吗？ 无数惨痛病例的教训下，正常医生的思维方式都有些病态——永远怀疑一切，永远要打个问号。 王磊也不例外。 怀疑之后就是求证，求证的第一步，就是让其他医生的体检结果滚蛋，只有我亲自来的才可信。 王磊走到任勇身前，开始仔细检查。 感到有人对自己动手动脚，任勇晕乎乎地睁开眼睛，见是医生，立刻哀求道：“医生，我真不是装病，我觉得我要死了，你救救我！” 任医师尴尬道：“王医生，他看到每个医生都这么说。但检查下来一切正常，怎么可能会死。” 王磊安慰任勇：“别担心，我们都会帮你，一定会找到你的病因，一定不会让你死的。” “嗯。医生你别信我爸，他不会看病，我真的没骗你。” 被儿子鄙视医术，任医师千锤百炼的老脸都有些挂不住，呵斥道：“医生检查别说话。” 王磊没再理会这对父子，考虑到主诉是半个月以上的头痛，他先按照神经系统疾病查了一遍，花了很长时间，一无所得。 头痛是万金油症状，也可能是颅外病变，王磊又细致地做了全身检查，一无所得。 看来又要用掉一次透视机会。 在一院时，身边全是专家，哪怕没有自己也一样看病，所以尽管同样只有三次机会，王磊依旧随便使用，最多用完躺平。 但到了谪仙医院后，他每次使用透视能力都左思右想，实在没办法了才开启。 尴尬的是，开启透视之后，遍视全身，依旧一无所得。 难道真的是装病？ 这个念头一出来，马上被王磊掐断。 患者千人百面，医生时不时就能碰到装病的人，见识多了，有时候会警惕性下降，把一些病因隐蔽的疑难杂症也误以为装病。 所以上学的时候，一位医大附院过来授课的老师特别叮嘱：在下“癔症”（一种精神因素引起的疾病）之类诊断时，一定要慎重，再慎重！ 你轻飘飘一个心理障碍的诊断，弄不好就贻误了病人治疗的时机。 见王磊盯着任勇久久无语，任医师小心地问道：“王医生，怎么样？” 王磊回过神来：“还要再检查一下。” 还查？ 你都查十几分钟了。 要是每个病人都这样查，那些大医院就该瘫痪了。 任医师不太理解王磊的做法。 周兴艺在病房办公，对王磊的风格了解得多一些。 他听说王磊查外科病人、尤其是查即将开刀的病人时，也往往一查很久，跟其他外科医生们短平快的检查方式截然不同。 这就很无语了。 看病这件事，又不是多摸多听多看就一定能确诊的，你得遵循病情的客观规律啊。 有的病，它表现出来的就是那么点东西，哪怕你24小时盯着查，还是那点东西。 周兴艺不由想起早上自己问内科怎么办时，王磊放出的狂言：以后我多关心内科病人。 必须要承认，王磊在外科上的水平没话说，足以傲视同侪。 内科上估计也不会差。 但他这看病方式，真的是一言难尽！ 王磊回了一句，又全身心投入到检查中去。 他想起了谢红梅的病，当初仅仅表现为便秘时，自己也做了全身透视，同样没看到什么异常。 但后来证实，谢红梅不是没病，而是病变隐蔽。 透视下，除了毛发稀疏这些，就仅仅表现为垂体轻度萎缩，在第一次透视时没有引起足够重视。 对，要查得再细一些、再全面一些！ 王磊一边用着常规的望触叩听手法，一边努力看得更加细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周兴艺和任医师几次张口又闭上，就在任医师终于忍不住时，王磊的目光停在盲肠上。 找到了。 是你吗？ 视线中，极小一段肠壁稍稍增厚，由于不明显，几次目光掠过都没发现异常。 仔细看去，肠粘膜下层有肉芽肿样增生，导致了肠壁增厚。 透视能力只有这个程度，没法看清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的肉芽肿。 但是感谢前贤，可以依据他们积累的经验推测。 首先可以排除肠道炎性变，然后克罗恩病、麻风、回盲部血吸虫病性肉芽肿也可以排除。 除此之外，有盲肠三贱客不得不防。 每一贱都很狡猾很隐蔽，都足以致人死命！都必须在早期采取强力措施！ 无论是因为漏诊，还是因为用错治疗手段，一旦错过最佳时机的话，就很难挽回。 第三百四十六章 病机万千高下在心 三贱客之首：癌。 癌是真正的千面贱货，它能让人痛，让人疯，让人吐、烧、泻、瘦…… 要是被它缠上，出现任何症状都不奇怪。 它也具备强大的机动作战能力，完全可以转移到脑部，引起头痛乏力，且暂时不出现其他任何异常。 三贱客之二：阿米巴肉芽肿。 阿米巴是一种特别的生物，归属于根足虫纲，其下的目、科、属都是阿米巴独家霸占。 它卑微低贱到尘埃里，其家族中的绝大部分从不惹是生非，即便进入人体，也能跟人和平共存。 唯独其中的“溶组织阿米巴”不安分，进入人体后，完全有可能引起肉芽肿，并侵袭脑部，导致头痛乏力，且暂时不出现其他任何异常。 三贱客之三：肠结核。 鲁大师的《药》里，小栓得的就是结核，不过他的病灶在肺部，也就是大众所熟知的肺结核。 这病曾经无药可治，一旦被它缠上，别说人血馒头，现代医学之前的任何手段都无效。 它同样具备机动作战能力，完全有可能进入脑部，引起头痛乏力，且暂时不出现其他任何异常。 究竟是哪一种？ 王磊大脑飞快运转，任医师见他发呆，感觉他是看不出问题没法下台，终于说道：“王医生，要不，就算了？” 王磊无暇跟他说话，手一伸，示意他闭嘴。 见他面色冷肃，迫于钞能力带来的权力，众人顿时噤若寒蝉，不敢再说话。 思考一会，王磊渐渐有了头绪。 一：对于癌这个千面贱货，除了一些不太准确的检查如肿瘤标记物外，主要依靠病检证实，别无他法。 癌一般都是岁数较大的人才会生，任勇这小子，年纪轻轻的，运气不会这么差？ 但事有例外，近年来报道的低龄患者越来越多，不可不防。 二：如果是阿米巴这个卑贱的家伙，那一般来说应该有溃疡存在，但自己看得很清楚，没有溃疡。 所以可能性相对来说不是很大。 但用溃疡作为依据很无力，确诊需要依靠粪便检查，或者血清抗体，诊断性治疗也有帮助。 三：肠结核。 这玩意可以做病检，可以做细菌培养，也可以做诊断性治疗。 培养需要时间，病检的话，和肠癌一样，可以通过肠镜夹取组织做活检。 所以现在可以做的是两件事。 第一：做肠镜，取样病检。 第二：诊断性治疗。 按照常规思路，当然是先做肠镜确诊，实在确诊不了，又或者象谢慧那样病情紧急，才能考虑诊断性治疗。 王磊收回目光，转向任医师：“任医师，我考虑你家任勇是肠道病变，需要做肠镜活检。” “肠道病变？” “肠道？” 任医师周兴艺齐声反问，这个答案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了。 陈澜也觉得不可思议，小声提醒道：“王磊，他是头痛，没有肠道症状。” “肠道病变并不一定有肠道症状。” 周兴艺等人心里立刻冒出同样的念头：扯淡，肠道对病变的刺激最敏感，稍有风吹草动就会有症状……哦，王磊说要活检，难道他怀疑癌？ 癌的话，确实会没有症状。等到出现症状，可能已经晚期了。 不对。 癌？ 癌！ 任医师悚然心惊，背心上冷汗刷地冒了出来。 “王医生，你，你是说？” 见这老医生声音都有点颤抖了，王磊赶紧安慰：“只是排除，可能性很小。” “我，我要请假，我马上带他去县里查肠镜。” 现在是周兴艺分管内科，他立刻点头：“好，我去门诊看门。你别急，查明白了再回来上班。” “好。” 任医师给常驻街上拉客的面包车司机打了电话，然后扶起儿子往外走去。 王磊关照道：“让肠镜医生做得仔细一点，范围大一点，重点查回盲部。” 任医师连连点头：“好好，谢谢谢谢。” 他老婆不懂医生的黑话，完全没搞明白状况，纳闷地问道：“为什么要做肠镜？小勇不是头痛吗？” 任医师心急如焚，懒得应付自家婆娘，板着脸说道：“你别管。” 看着这一家三口急急忙忙地上车，年纪最大的孔一刀感慨道：“身体才是最大的本钱啊。” 年纪第二的周兴艺跟着感慨：“一家人只要有一个生病，日子就不好过了。” 刚结婚不久的李秋角度不同：“任医师真凶。家里有人生病，夫妻关系都受影响。” 陈澜则最关心专业：“王磊，肠道病变在没有发热和菌血症的情况下，会引起头痛吗？” “会。” 陈澜迷糊道：“什么机理？” “要看具体病因。”想起在上市方面还没有进展的ad药物，王磊又说道：“不但会头痛，甚至还会引起大脑痴呆。” 对于陈澜他们来说，这几乎是另一个世界的知识，顿时引来几声惊叹。 惊叹后，周兴艺又追问道：“这次我吸取谢慧的教训，特意摸肚子了，可我没摸到包块，连压痛都没摸到，你是怎么判断出有癌的。” “我没有，别瞎说，”王磊立刻否认：“我只是让他做检查，活检能查的不仅是癌。” “你是说，你什么依据都没有，只是让他去查查试试？” “我可没这么说，”王磊无法解释自己所见，只好一脸莫测高深道：“病机万千，高下在心。” 他指了指自己脑袋：“多学多看多想。” 又指了指自己的手：“多摸多叩多按。” 最后总结：“自然就容易发现问题。” 沐霜雪精通心理学，嘴角翘了翘，又撇了撇，径自往手术室走去。 王磊被她的脚步惊动，立马吩咐道：“抓紧时机，把肠梗阻开了。” “好嘞！” 第二天一早，托了关系的任勇第一个被送进肠镜室。 内镜室主任拿起申请单看了看，纳闷道：“头痛半个月，连个腹痛腹泻恶心呕吐都没有，怎么会想到做肠镜的？” “这个……”任医师不知道说什么好。 由于是熟人，又是内科医生，他被破例允许进来观看。 经过一下午和半个晚上的思考，他已经从初闻“活检”二字的惊悚中清醒过来，感觉自己被王磊吓懵，有点小题大作了。 王磊这家伙，我家小勇明明就没有任何肠镜的指征。 他是不是没有任何发现，然后随便找了个检查蒙混我啊？ 第三百四十七章 内科的出路 昨天在路上的时候，任医师就已经打电话给熟人，请他帮忙预约了肠镜，还抢到了第一个做的权利。 不好意思反悔，再加上多做检查没坏处的心理，这才让他坚持带任勇来检查。 但这怎么跟人家主任说？ 好在主任通情达理，笑着自己解答：“也好，就当体检，有这意识挺好的。” “是是，咱们z国人就是忽视体检，其实胃肠镜都应该常规检查的。” 小插曲过去，很快开始正式检查。 随着肠镜进入，主任看着屏幕笑道：“你看，肠道红润光泽，没有任何病变。” 任医师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肠镜继续往上，抵达常规检查的终点：回盲部。 之前熟人已经打过招呼，回盲部要查得细一点，主任打起精神，仔细地观察回盲部。 “咦，好像是有一点点炎性改变。” 任医师的心一下揪了起来，使劲瞪着屏幕。 主任皱着眉头缓缓移动肠镜：“但是并不明显，这种程度的炎性变……不能说明什么问题，跟头痛更是不可能有什么关系。” 连内镜主任都说不明显，任医师当然更是看不明白，这时他想起王磊的叮嘱，连忙说道：“那就取样活检。” “这个程度其实不需要活检。不过既然你家病因久查不明，还是取个样。” 主任控制着取样钳夹了一点组织，任医师问道：“多久能出结果？” “一个星期。” “那加一个快速。快速+普检。” 主任笑道：“有这必要吗？” “不尽快看到结果的话，我这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 “行，那就来个快速。” 这是小事，主任一口答应。 半小时后，任医师就拿到了快速冰冻切片病检报告。 结果如内镜主任所料：正常。 任医师吁了口气，快速病检虽然不是百分百准确，但也有95左右的准确率，完全可以作为判断依据。 但现在又回到了原点。 任勇这“病”，怎么办呢？ 这么多检查都正常，这么多医生都说没事，所以一定是没病的对？ 对，就是这样，这混小子从小调皮捣蛋，不是个省心的，这次也肯定是在装病。 见他神色变幻，老婆问道：“怎么样？” “正常。小勇，病检结果是最准确的，你没事。” 任勇无精打采道：“我有事。” “这么多检查都正常，你有什么屁事？” 看到儿子这副烂泥糊不上墙的样子，任医师肚子里的火气直往上蹿：“现在就回去，下午去上学。” “我坐都坐不动，头痛，还犯恶心，怎么上学？” 这倒也是，任勇萎靡了半个多月，又因为做肠镜的准备拉空了肚子，确实坐不动。 至于头痛这个叫了半个多月的症状，任医师直接无视了。 “那就休息半天，明天去上学。” 任勇无力反抗，被他老子老妈架上车，一路颠簸往谪仙乡开来。 谪仙医院内，田维嘉一早就到了。 上次是张院长命令他来的，这次本来轮到一位姓牛的副主任，田维嘉让牛副主任留在一院，自己起了个大早，亲自驱车而来。 一看到王磊，他就亲热地过来握手：“哈哈，王磊，我又来跟你学习啦。” “田主任太客气了，今天有11台手术，要辛苦你了。” “11台？！”田维嘉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消失。 倒也不是没有连续开过11台，但那是20多岁的时候，还有老师带着，自己只要做助手就行，压力小。 并且所谓连续11台，其实中间是有休息的，所以强度没那么大。 但现在自己都50多岁了，哪里还吃得消这种强度？ 田维嘉疑惑道：“11台，就算连续开，一天也开不过来？” “是啊，我精力有限，不可能每台都上，这就肯定来不及了。”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不舒服呢？ 田维嘉问道：“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每台都是你主刀，一天就能来得及？” 王磊理直气壮道：“对啊，如果麻醉速度跟得上，一天都不用。可惜我体力不够强，实在是做不到。” “你休息的时候，是由我主刀对？” “对啊。” 我懂你的意思了。 就是我拖了你的后腿呗。 真是可恶啊，被这家伙凡尔赛到了。 偏偏这家伙还一本正经的样子，仿佛他只是说着大实话，丝毫没有凡尔赛的意图。 这就更可恶了！ 田维嘉忽然有点后悔过来，一大把年纪了，好歹也算江南省骨科一把刀，何必来当陪衬还被嫌弃手脚慢呢？ 但是半小时不到，他的悔意就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得意。 嘿嘿，牛副主任啊牛副主任，你是不知道，你错过了多好的机缘。 王磊这小子，也不知道脑袋瓜子怎么长的，明明全是我们做惯了的手术，他却总是能想出新的术式。 不但有新术式，还总是能想到提升手术成功率、骨折愈合度的关键。 虽然暂时无法验证，但理论基础在那，怎么想都觉得对。 再这样跑个几趟，我是不是可以冲一下全国骨科一把刀？ 嘿嘿嘿。 做完三台手术，王磊说道：“田主任，下面几台，患者没有点名请一院专家开，你休息一下？” “好，这几台开完我再换你休息。” 田维嘉洗好手，走出手术室，在医院里随便逛了一下。 这时他才发现，医院里床位增加了，病人比上次多了不少，所有床位都住得满满的。 逛到门诊部，发现是江婉柔坐内科门诊，一个病人都没有，田维嘉走进门去，笑着问道：“江院长，外科病人快住不下了，内科病人怎么这么少？” “田主任辛苦了，请坐。” 江婉柔请田维嘉坐下，这才回答道：“外科有田主任和一院的名望为号召，有王磊为支撑，当然发展得好。” 田维嘉点头：“不是一般的好，照这趋势，再过几个月，床位翻两倍都不够。” 翻两倍吗？ 格局小了。 按王磊那家伙的说法，翻五六倍都不够。 江婉柔笑了笑，继续说道：“内科既没有一院的号召力，又没有王磊这样的支撑力。就拿这门诊来说，不能解决问题，谁还来呢？” “那得想办法，”田维嘉想了想：“也跟一院合作不就好了？” 江婉柔摇头：“内科跟外科不一样，很麻烦。合作的话，产生的效益低，不合作的话，却又是等死。” “就拿这个门诊来说，一位老医生常年坐诊，赚的钱还不够他的工资。” 田维嘉理解地点头：“病人都去城里了，乡下的日子是不好过。” “唉，这么一说，你们这内科，还真是无解啊。” 感叹了一句，田维嘉告辞去休息，江婉柔靠在椅背上，思考着内科的出路。 第三百四十八章 外科厉害等于内科厉害吗 别的先不说，任医师这样的，水平不高资历高，病看不好又老油条，很是影响院规院纪的推行。 隔壁老季也一样，不过老季下个月就退休了，不用管他。 老任还有好几年，得想个办法把他调离内科门诊。 门诊是医院的门面，在轻症病人眼中，门诊水平就是医院的水平，所以门诊医生必须得是高水平医生担纲。 但医院里适合老任的岗位不多，他不可能甘心到腹泻门诊赋闲，也不可能甘心钻山窝窝，去各个大队做指导做体检。 到河边江边灭螺就更甭想了，那种苦差事，年轻人都不愿意干。 怎么办？ 晃晃悠悠的面包车里，任医师打了个喷嚏。 这些天，不光是儿子的事情烦心，他还总觉得医院里的工作不太稳当。 尤其是大会上力挺尹小丫之后，这种感觉就挥之不去，让他很是担心。 车子临近镇上，任勇发起最后的反抗：“我要请昨天那个王医生给我看看，他让做肠镜的，结果不给他看？” 任医师正值心烦，没好气道：“检查结果是正常，这有什么好看的，你别耍花样。” “那是你们认为正常，说不定人家王医生不这么认为呢？” 任勇鄙视地瞧着自家老爸：“不是我看不起你们，老爸，你连医科院校都没读过，能有多少本事？” 任医师顿时火冒三丈：“你懂个屁，上学有个屁用，看病靠的是经验。” “那为什么国家要办医科院校？” 任医师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只好转换角度：“王磊才几岁，看病才几年？你老子我看过的病人，比他见过的人都多。” “咱们村上的赤脚医生比你还大，看过的病人比你还多，他看病的本事比你大？” 任医师再次噎住，他老婆赶紧打圆场：“就去请那个王医生看看。小勇，要是王医生也说没事，你就别再找理由了，老老实实上学去。” 任勇登时越发蔫了，他感觉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任医师赞赏地看了眼老婆，他也想通了，王磊是医生，又不是专业唱反调的。 所有检查结果都正常，王磊让查的肠镜、活检也都正常，他难道还能说小勇有病？ 等王磊也说没病，看这小子还能找什么理由赖学。 面包车驶入医院，任勇被扶入病房。 医生办公室里，照例又是几个内科医生在聊天，外科医生一个都看不到。 看到任医师一家三口进来，周兴艺问道：“查得怎么样？” “回盲部轻微炎性变，做了快速病检正常。” 周兴艺正襟端坐，自言自语：“这就是轻微的肠炎，甚至连肠炎都打不上，怎么会引起头痛乏力的？” 任勇提醒道：“医生，我还恶心，头也晕乎乎的。” “今天还恶心？”周兴艺疑惑地问任医师：“昨天恶心呕吐头晕，被认为是利扎曲普坦的副作用，但这药半衰期才两个半小时，按照药代动力学，应该早已经排泄光了。” “他还头痛半个月了，同样不知道原因，”任医师无奈道：“其实我的头比他更痛。” “这就奇怪了，到底是什么原因？” 几个内科医生也各自惊奇，议论纷纷，却没有一个人能提出有意义的见解。 任勇眼见不妙，勉强打起精神，发起最后挣扎：“昨天让我做肠镜的王医生呢？” “他在开刀，今天有11台手术，据说吃饭都在里面解决，基本上不会出来了。” 任勇傻了眼，任医师拍板道：“那就算了，不能影响他工作。小勇，咱们回家。” “不，我不回家！我要见王医生！” “非要见他干嘛？你别耍花样，快走。” 任勇挺大一小伙子，眼眶却红了。 他也不知道为啥非要见王磊，市里大专家都看过了，王磊还能比那些专家强？ 但他的直觉和理智同时告诉他：这可能是最后的机会。 看了这么多专家，做了这么多检查，老爸老妈很明显已经不再相信自己，应该不会再带自己出去看病。 而面前的这位周院长，还有其他几位医生，他们说不出半点有用的东西，甚至还被老爸带偏了，话里的意思也在怀疑自己装病。 可我真没装啊！ 不行，能不能见到王医生其实无所谓，但一定不能回家！ “爸，妈，我真没装病！” 任勇举手发誓：“要是我装病，让愚人众穿越到现实砍死我。” 任医师血压都上来了，任勇一看他吹胡子瞪眼的模样，赶紧改口：“我要是装病，让雷劈死我，让水淹死我，让……” 他的嘴被老妈捂住，他妈眼泪汪汪道：“小勇，妈信你！你没装病！” 妇人搂住儿子，怒视任医师：“哪有你这样当爸的，不想办法救儿子，非说他装病，小勇不是这样的人！” 任医师也气得不行：“你就惯他，早晚被你惯坏。” “那也比你见死不救强！” “我怎么见死不救了，你看这小子像是要死的样子？那么多检查都是假的？” 夫妻俩吵了起来，周兴艺等人赶紧打圆场。 好不容易劝住，周兴艺说道：“要不就等一下，王磊开完一台刀，中间总有个准备时间，那时候请他看看。” “唉，周院长，其实，咱们都是医生，都懂。王医生就算再厉害，小勇这情况他也没办法啊。” “再说了，市里的专家我请过，后来又请了一院在县医院会诊的专家，王医生还能比他们厉害？” 周兴艺摇头：“任医师，这你就不了解情况了，你看。” 他掏出手机，点了几下，递给任医师。 任医师疑惑地接过来，过了一会，眼睛瞪得老大，嘴巴逐渐张开。 “这，这不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王磊的水平，还真不比你说的那些专家差。” 另一个医生说道：“其实是比他们强。” “那就是说，请他给小勇看，说不定真有用？” 任医师开心了一会，又疑神疑鬼：“可他是外科，这上面说的，也都是他在外科上面的成就，内科方面，他不一定成？” 第三百四十九章 为什么如此萎靡 周兴艺的想法其实跟他差不多，嘴里还是维护王磊道：“医学一通百通，基础病理生理机制都是一样的。说不定王磊就真能解决任勇的问题。” 一个内科医生带笑说道：“任医师，王磊还说以后要抽空参与内科查房，说明他对自己的内科水平也很有信心，否则哪敢说这话。” 任医师一看这家伙的笑容就知道话中有话，表面上是吹捧，实际上是质疑。 他也觉得这家伙的质疑有些道理，不过在接近走投无路的当下，似乎只有让王磊试一试了。 当下假装不懂话里的质疑，点头道：“有道理，没有三两三，哪敢上梁山，那就等等王医生。” 他担心错过，干脆站到手术室门口，等到病人被送出来，马上走了进去。 王磊正在脱手术衣，任医师招呼道：“王医生。” 王磊回头看去，连忙问道：“任医师，肠镜查得怎么样？” “回盲部轻微炎性变，快速切片病检正常。” “正常？怎么会正常？” 王磊大感奇怪，都肉芽肿了还正常？ 任医师稍稍有些不高兴，正常还不好？难道你期盼我儿子不正常？ 王磊忽然想到一个可能性：任勇的肉芽肿局限在粘膜下，生长趋势朝向肠外，向肠内虽然也有突出，但是不太明显。内镜医生如果水平不够，又或者不仔细的话，有可能会漏诊。 病检正常的原因也很好解释：因为没发现肉芽肿的缘故，他仅仅在炎性变的位置夹取标本，没有夹到肉芽肿。 那怎么办，到底是三贱客中的哪一贱导致了肉芽肿？ 任医师商量道：“王医生，病检是金标准，证据效力超过其他。既然病检正常，我打算先让任勇去上学，如果实在不行，再去求助心理医生，你看行吗？” 当然不行，无论哪一贱，贻误时机都会害死任勇。 王磊劝说道：“任医师，我感觉任勇的病情不简单，上学不合适，应该让他住院治疗，必要时再复查肠镜。” “需要住院？还要复查肠镜？有这必要？专家都说他是心理问题。” “任医师，下心理疾病的诊断要非常慎重，很多器质性疾病会因为精神症状而误诊为心理疾病。” “比如谢妍的妹妹谢慧，明明是畸胎瘤导致的自免脑，却因为脑炎引发了精神症状，在市里被误诊为抑郁症。” 这事是昨天发生的，任医师还是第一次听说，闻言吃惊道：“还有这事？自免脑是什么病？” “一种自身免疫反应导致的脑炎。” 王磊没想到任医师连自免脑都不知道，顿时生起一定要把他赶离门诊的想法。 任医师紧张地问道：“我家任勇不会也是自免脑？” “可能性很小，但我估计脑部也有问题，头痛就是因为脑部病变引起。” 任医师更紧张了，捞救命稻草似的反驳道：“ct脑电图都正常，还会有什么问题？” “暂时无法确定，”王磊摊了摊手：“所以要住院观察呢。” 见任医师意动，王磊又加了个理由：“而且你家任勇跟谢慧不一样，他其实没有明显的精神症状，只是自己感觉到情况不对，同时也无力上学。” “这种情况下，凭什么判断他是因为心理问题而不肯上学的，就凭医生找不到原因吗？” “任医师，这可是你亲儿子，你确定要拿他的生命冒险？” 任医师当然舍不得任勇，他只是使尽力气都找不到原因，被检查结果带偏了，这时连忙摇头：“不能冒险不能冒险，那就住院！” “行，我去给他检查……”王磊看到下一台手术的病人已经躺到手术床上，改口道：“那你就自己先办手续，具体处理等我完成这台手术再说。” “好。”任医师离开手术室，找到护士长李娟。 李娟为难道：“任医师，真的没床位了。非要住的话，只能在走廊上加床。” “走廊加床？”任医师不敢置信地问道：“咱们谪仙医院，居然也有走廊加床的时候？” “是啊，外科病人特别多，还都是压床的骨科病人，听说江院长他们已经在商量扩建医院了。” “扩建医院？这天，真要变了！” 任医师在谪仙医院工作几十年，从来都是床位空闲医生空闲，还是第一次听到扩建医院四个字。 李娟笑道：“变天是好事啊，说明王磊他们有真本事，你家任勇的问题，说不定他们还真的能解决。” “就算王磊解决不了也不怕，”李娟伸手往天花板指了指：“王磊在一院的关系硬得很，实在不行，他应该可以请来一院最顶级的专家。” “对对，上次在县医院的一院专家只是副主任医生，上面肯定还有更强的。” 任医师豁然开朗：“我们乡下医生，关系无论如何也够不到省城，就算去了一院，也很难找到最顶级的专家，还不如请王磊帮忙。” “就是这个理。那，就在走廊加张床？” “行。” 约莫半小时后，王磊来到任勇床前。 任勇无精打采地说道：“王医生，他们说你本事很大，你能救我吗？” 这个，目前还真没有把握。 三贱客中的癌不用说，即便那俩，能早期准确用药还好，如果真的侵袭脑部，并且病变发展到一定程度还没用上药的话，照样有送命的危险。 “能！” “可你都不知道我是什么病。” “我会知道的。” 王磊又给他简单检查了一下，依旧没有发现异常。 检查过程中，任勇全程闭眼，象一块木头一样任由王磊摆布。 要不是刚开始说了几句话，并且呼吸心跳正常，简直要以为他已经死了。 王磊心里暗暗奇怪：为什么他的精神如此萎靡？ 一般来说，如果精神状态差到这个程度，那病因本身，应该是非常严重，严重到可以轻松查明了。 但什么都查了，就是查不到病因。 这是又一种形式的症状与体征不符。 什么病会这样？ 结核？ 任勇的床位就在护士办公室外面，王磊抬头对里面喊道：“晓燕，给任勇查个血沉。” 晓燕提醒道：“王医生，他已经查过好几次血沉了。” “再查一个。” “好。” “结果出来后，直接到手术室告诉我。” “好。” 被王磊的叫声惊醒，任勇再次睁开眼睛：“王医生，给我查什么？” “看看有没有结核，”王磊拍拍他的肩膀：“放心，我一定会找到你的病因所在。” 任勇将信将疑地嗯了一声，目送王磊走向走廊尽头的手术室。 一个多小时后，晓燕来到手术室，对正在手术的王磊汇报道：“王医生，任勇的血沉结果出来了，正常。” 第三百五十章 疑似浑浊的湖泊 王磊持钳的手微微一顿。 又是正常，难道不是结核？ 那会是什么病？ 回想任勇脑部情况，确定没有发现异常，王磊关照道：“知道了，暂时继续观察。” 一般情况不会向手术中的医生汇报，养足精神的田维嘉已经在台下候场，见状好奇地对晓燕问道：“什么情况？” 晓燕绘声绘色地讲了一遍，田维嘉听得云里雾里，感叹道：“要让我碰到这病人，肯定是束手无策。” “听说在县医院就是请一院专家看的。” 田维嘉再次感叹：“是内科的专家？真是难为他了。如果是在一院，可以请求会诊，甚至全院大会诊，下乡就只能全靠自己。” 晓燕应道：“是啊，现在来了我们医院，谁也靠不到，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这病，感觉有点无解啊，”田维嘉第三次感叹：“王磊也真不容易，内外科都得管。” 说话间，王磊已经缝好最后一针，对田维嘉说道：“田主任，到你了。” “好，还是咱骨科开刀爽利，一是一二是二，钉子一敲，钢板一上，搞定。那内科，啧啧……” 孔一刀立刻升起同感：“对，内科的东西经常云山雾罩，不干脆。咱们玩刀的多好，破的补起来，坏的给割掉，干脆利索。” “还不光是不利索。” 田维嘉仿佛找到知音，一边往洗手处走，一边说道：“他们内科看起来干干净净斯斯文文，不象咱这么血赤拉糊，其实凶险得很，前一秒还在说笑，下一秒说不定就蹬腿了。” 孔一刀跟着过去，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话里话外充满了耍刀子的优越性。 虽然他们没再提到王磊名字，但对王磊的同情显而易见。 王磊没理这俩货，脱掉衣服手套，钻进另一侧多功能房里，往沐霜雪的椅子上一坐，开始伏案休息。 瞌睡了半个多小时，又吃了包方便面，田维嘉才磨磨蹭蹭地开好一台。 王磊自觉精力恢复，继续上台开干。 一直忙碌到晚上，所有指名田维嘉开的手术才告完成。 夜风中，田维嘉站在车前，疲惫不堪地伸着懒腰：“呼，累死老夫了。王磊，照病人增加的速度，以后我们一院要考虑派人常驻，免得手术堆积太多。” “嗯，田主任言之有理，就是我们床位不够。” “赶紧扩建！稳赚不赔！” 田维嘉丢下八个字，钻进自己的小车，一溜烟地跑了。 新结交的知心好友孔一刀在后面大叫：“田主任，慢一点，注意安全！” 小股东陈澜则忧心忡忡商量道：“扩建是必须扩建的，不过就一个外科强，内科妇产科辅助科室都弱，拖后腿严重，摊子铺大了会不会亏本？” “那就只扩建外科病房、手术室，至于内科妇产科，”王磊吐出一口气：“明天开始我就参与查房，给他们把关。之后若有必要，直接从外面高薪招聘专家。” 陈澜之前已经听说了这事，本来大家都对王磊的内科水平半信半疑，没想到现在居然又加了个妇产科。 饶是陈澜一贯信赖王磊的水平，此刻也不由有些混乱。 王老板，王老师，你确定你连妇产科都很懂？ 王磊转身往手术室走，边走边沉吟道：“不过现在妇产科有花主任坐诊，问题不大。” 陈澜连连点头：“花主任的水平毋庸置疑。她在咱们玉清县应该算是妇产科第一人了，听说连市医院妇产科都信任她的诊断。” “对，所以一般的病不用管，我只要给一些疑难危重病人把关就好。” 给花主任把疑难危重关？ 陈澜停下脚步，嘴巴张成o形，几乎能塞进鸭蛋。 我王老师这蜜汁自信，真是惊天动地令人感慨啊！ 王磊走了几步，回头一看，陈澜站在原地发呆。 “陈澜你发什么呆，抓紧时间手术了。” “哦，”陈澜如梦初醒，赶紧追上王磊。 经过任勇床头，见他似乎越发的萎靡不振，王磊果断开启透视能力。 今天开刀一天，又都是骨科那种大开大阖的手术，透视能力还剩下两次，不能白白浪费。 视线中，肠道还是老样子，一小坨肉芽肿静静地呆着，看不出起因何在。 王磊扫了一眼，就重点观察头部。 看到脑底时，三个邻近脑池——环池、脚间池、交叉池内的景象让王磊目光一凝。 这是蛛网膜下腔的组成部分，里面贮存着脑脊液，其功能类似于湖泊。 大脑的“沟”、“裂”，则分别类似于小溪与小河，有脑脊液流通。 正常脑脊液是清亮透明的，但任勇湖泊内的脑脊液似乎有一点点浑浊。 是错觉吗？ 王磊揉了揉眼睛，凑得更近一些，仔细观看。 浑浊很不明显，看了好一会，王磊都无法确认是否真的浑浊。 见王磊蹲在任勇床头一动不动，陈澜问道：“怎么了？” 王磊推手示意，陈澜赶紧闭嘴。 脑池内无法确认，王磊又看向其他部位。 其他地方看起来似乎没有问题，但看到小脑背侧蛛网膜时，王磊再次一愣。 上面似乎有很小的白色半透明结节。 对，就是结节，散在分布。 一瞬间，王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能是啥？ 结核的粟粒状结节？！ 如果真的是结核，那脑池内的脑脊液浑浊就很有可能了。 那是渗出性炎症的表现，而脑膜的弥漫性渗出性炎症，正是结核性脑膜炎的病理特征！ 但是只有显微镜才能确认粟粒状结节的性质，凭自己的肉眼根本看不到。 再加上脑脊液的浑浊又不明显，距离确诊远得很。 怎么办？ 王磊仔细回忆着大学病理教材的内容，托背熟教材的福，想起来了，大脑外侧裂附近也容易出现粟粒状结节。 转眼看去，果然，找到了少许白色半透明结节。 “谢妍，”王磊站起身来，呼叫今晚值班的谢妍。 谢妍赶紧跑过来：“有什么事？” “病房里有准备……” 话到嘴边，王磊犹豫了。 凭这些不足以确诊啊。 以前可以请领导签字，让医院承担责任。 但现在事实上一大半责任得江婉柔和自己承担。 只犹豫了一两秒，他就想起一院血液科主任何大胆。 又想起即将退休的许主任，她的话历历在目：“小王，不是你一个人有担当。” “病房里有准备抗结核药物吗？” 第三百五十一章 寂寞的夜晚 “有。给谁用？” 王磊指了指任勇。 众人都是一愣，任勇母亲呼地站起来：“王医生，什，什么意思？” “肺结核听说过吗？” “听说过。” “结核生在肺上叫肺结核，生在肠子上叫肠结核。我怀疑任勇是结核性脑膜炎——就是结核病灶生在了脑膜上。” 牵涉到大脑的病名都有点吓人，任母脸色刷地发白：“脑，脑膜炎？是不是很严重？” 王磊点头：“确实比较严重。但只要及时用药，还是有希望治愈的。” 任母压根就没听清后面半句，她的脑袋里嗡嗡的，焦急、心疼、懊恼、恐惧……诸般情绪翻涌，让她变得有些痴痴呆呆。 谢妍摇摇她：“阿姨，阿姨？别发呆，你同意用药吗？” 任母清醒过来：“我要问问老任，这种事得他拿主意。” 她摸出手机，给在家休息的任医师打电话。 “结核性脑膜炎？”任医师的睡意瞬间无影无踪：“怎么可能？你让王医生接电话。” “王医生，血沉不高，头颅ct正常，怎么会有结核性脑膜炎？” “任医师，部分结核患者血沉会正常，结脑早期病变不明显，ct漏诊不奇怪。” “这只是不能排除，那诊断依据呢？为什么说有结脑？” 这就是最令王磊苦恼的问题了，明明知道哪里有异常，却不能说出来。 他只好泛泛道：“你不觉得任勇的全身症状很奇怪吗？如此持久的萎靡乏力，却又没有其他异常，除了癌等少数情况，只有结核最可能。” “再加上以头痛为主诉，如果是结核的话，说明颅内感染的可能性很大。” “除此之外，我的直觉也告诉我，任勇很可能是结脑——你是老医生了，知道医生的直觉有多重要。” 王磊随便胡扯几句，赶紧岔开话题：“结脑及时治疗也有6的死亡率，治疗越晚死亡率越高。如果超过半个月再治疗，死亡率超过50！” 吓人的死亡率果然引开任医师注意力，他紧张地问道：“小勇发病已经半个多月了，如果真是结脑，那，那岂不是治得太晚？” “不晚。” 这一点王磊胸有成竹。 结脑死亡率的增高，与脑部病变进展正相关。 而他亲眼所见，至少昨天还没有肉眼可见的脑部异常。 任医师却不相信，声音颤抖道：“怎么不晚，半个多月了！都怪我，都怪我学艺不精！” “他是结核毒性症状半个多月，不是结脑半个多月，我怀疑他在脑部以外还有结核病灶。” 王磊解释道：“严重结脑必然有脑膜刺激征，任勇没有，连恶心呕吐都是昨天才出现——说明病情不算太重，还来得及救治。” 听到任医师明显松了口气的声音，王磊催促道：“但是已经出现恶心呕吐，这是颅内压轻微增高的表现，不能再拖下去了。” “好……等等！” 临到关键选择，任医师又患得患失起来：“目前为止全是推测对？还有没有过硬些的依据？” 王磊无奈道：“你也知道的，结脑早期症状不典型，误诊率很高，去哪找过硬依据？” “但我们现在准备做的抗结核治疗，其实就是诊断性治疗，如果有效，那就是相当过硬的依据。” 听到诊断性治疗五字，任医师立刻下定决心：“好！马上用，我这就过来签字！” 王磊挂掉电话，拿来医嘱本开医嘱。 异烟肼、利福平、吡嗪酰胺…… 开好医嘱，王磊对值班的内科医生大何说道：“后面就交给你了。” 大何和陈澜是一路人，既无傲气，也好说话，爽快地点头：“好。” 李秋从手术室探出头来：“王磊，孔主任，陈澜，你们磨磨蹭蹭干什么呢？沐医师麻醉都打好了。” “来了。” 三人赶紧过去，王磊跑得最快，孔一刀懒洋洋地拉在后面，边走边揉着肩膀，发出中年打工人压抑的悲叹：“再不炒掉老板，我要过劳死了！” 陈澜笑道：“孔主任我支持你，必须炒，现在就炒掉这黑心老板，让他滚蛋。” 感到他们似乎在diss自己，王磊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 “呵，累点怕啥，我要为医学事业奋斗终生！”孔一刀大义凛然地乜斜着陈澜：“小陈啊，有活干是你我的荣幸，就怕连被压榨的价值都没有，那才叫悲哀。” 陈澜竖起大拇指，对孔主任无缝切换的正义深表钦佩。 手术团队又忙碌了两小时，终于搞定所有手术。 “夜宵！饿死了！” “对，我要吃烧烤！” “王老板请客！” 李秋陈澜起哄，沐霜雪直接走到王磊身边，脸色一如既往的平淡，王磊却读出了一副吃定你的表情。 摸摸手机，如果算上扩建医院所需的话，账户里面其实应该是负数。 王磊挣扎道：“沐霜雪，工资到手了？该你请客了。” 沐霜雪根本不理他，只回了个鄙视小气鬼的眼神。 不行啊，这样亏大了。 一院的外科医生，忙得要断气都没有烧烤供应，只有一份快餐。 而且由于手术时间难以把握，很多时候只能吃冷冰冰的快餐。 人家三甲医院都是十块钱打发，凭什么我这乡下医院就得吃烧烤吃臭鳜鱼？ 而且我又不是100股权，得让医院承担才对。 王磊想了想，宣布道：“以后加班吃饭的事由孔主任负责，医院报销。” 李秋惊讶地说道：“王土豪你变小气了。” 孔一刀赞赏道：“这是公事，本来就不应该王老板自己出钱。不过可以别让我管吗？” “不行。你是主任，你不管谁管？” 孔一刀非常抗拒：“其他科室会有意见的，以前他们就骂过我。” 这倒是，乡下穷地方，上饭店的小小权力还是会引起红眼病。 “现在过渡一下，等医院真正红火后，还是要成立餐厅，那时候就在内部餐厅解决。” 李秋叫道：“走啦，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我都饿死撩。” “你们先去，我去看一下今天的手术病人，还要看看任勇和谢慧。” “那你快点。” 一行人揉着酸胀的胳膊冲出医院，王磊挨个病房巡视，发现没有问题，这才快步奔向诱人的烧烤摊。 美美地享受之后，孔一刀跟陈澜回家，王磊李秋沐霜雪回宿舍。 李秋抱怨道：“唉，好像被王老板你骗了。” “我骗你啥了？” “这个时候，我应该回到县城，躺在老公温暖的怀抱里，享受美好的夜晚，而不应该在这破烂小宿舍里独守空床，度过一个寂寞的夜晚。” 王磊感觉被这污女调戏，正绞尽脑汁想个回击的话，李秋咯咯一笑，朝他眨了眨眼睛，砰地关上门。 沐霜雪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又是砰的一声。 王磊左右看看，砰的一下撞上门。 第二天，王磊刚到病房，就听见一声大吼：“王磊！” 王磊吓了一跳，循声看去，就见任医师瞪着通红的眼珠子猛冲过来，一把将他死死抓住。 第三百五十二章 五官废了三官 “王磊，小勇他好多了，好多了！” 任医师快退休的人了，守了任勇一整夜，精神却格外的振奋：“抗结核有效，是结脑，是结脑！” “有效就好！” 听到好消息，王磊也颇为振奋：“看来用药很及时，否则不会这么快见效。” “对对，多亏你坚持，要不然再耽搁几天，小勇，小勇……” 任医师打了个寒噤，不敢想象那后果。 任母也顶着一对通红的眼珠子过来，竖起大拇指：“王医生，省城大专家看不出来的病，被您看出来了，您是火眼金睛啊！” 任医师连连点头：“对，年轻人就是厉害，我们这些老东西自愧不如啊。” 任勇在几米外的床上坐起身，激动地说道：“王医生，太感谢您了，您救了我的命！” 任医师和任母齐声道：“对，太感谢了，您救了我家小勇的命！” “铛！铛！铛！” 钟声中，王磊一个激灵：我的瓜子呢？ “任医师，等一下。”王磊疾步走进医生办公室，拉开抽屉。 我去，几大包瓜子，被谢妍晓燕这帮女人祸祸得只剩一小袋了。 王磊拎起那可怜的小袋子，回到门外，将瓜子抛了抛，丢给任医师：“任医师，你们一晚上没休息，吃点瓜子顶一顶饥。” 任医师疑惑地接住，啥时候瓜子也能顶饥了？ 正好谢妍从病房回来，窃笑道：“任医师，王磊超级爱吃瓜子，他这是在索贿呢。” 王磊瞪了她一眼，别给我捣乱。 谢妍回瞪一眼，我给你买了最贵的瓜子，你不要，现在却跟一个糟老头子暗示要瓜子，真是气死人了。 任医师笑道：“小谢你真会开玩笑，瓜子值什么钱，还索贿。” 谢妍翻了个白眼：“反正，王磊他爱吃瓜子，你看着办。” “提醒你一下，王磊嘴刁得很，不合口味的瓜子他不吃的。” “谢妍，我觉得你在故意败坏我名声。”王磊把她往护士办公室里推：“干活去干活去。” 赶走谢妍这捣蛋鬼，王磊对任医师建议道：“虽然说诊断性治疗成功，可以继续用药，但还未确诊，最好抽取脑脊液做一下细菌培养。” 任医师格外的听话：“好，都听你的。” 住院部大门口传来脚步声，几个医生相约而至。 周兴艺走在前面，一眼看到任勇，惊讶地叫道：“任医师，你家任勇怎么一下这么精神了？” 任勇抢答道：“王医生说我是结核性脑膜炎，让我吃了抗结核药，一夜过来我就好多了。” “结核性脑膜炎？” “怎么会是结脑？” “不可能啊，哪有结脑的依据？” “这就敢上抗结核药物了？” 几个内科医生都惊讶至极，谢妍不知什么时候又冒了出来，嗤笑一声： “你们这些老夫子小夫子的可真有意思，人家任勇已经明显好转，说明诊断性治疗成功，这不就是强有力的证据？” 内科老夫子小夫子们齐齐闭嘴，周兴艺嘴唇翕动，他觉得有很多话想说，却又都说不出口。 昨天他成功治疗李锐，已经重建信心，没想到此刻再次受到打击。 江婉柔也走了进来，奇怪地问道：“你们在干什么？怎么都堵在门口？” “江院长，王磊他……” “王磊怎么了？” “他是妖怪！” 江婉柔楞了一下，扑哧一笑：“对，他就是个妖怪。” 周兴艺呆了一会，蓦然说道：“王医生，我有个建议。” “什么建议？” “以后你除了做手术，还应该坐内科门诊、查内科房，并且应该给全院医护人员讲课。” “那不得累死？”江婉柔连忙反对：“查房可以，坐门诊就算了。” 谢妍也表示反对：“就是，这么多内外科医生，不能可着王磊一个人干活啊。” 江婉柔瞥了她一眼，这两天总感觉小妍妍怪怪的。 周兴艺摇头道：“可我们的技术确实跟王磊有差距，能者多劳嘛。” 大何说道：“诶，周院长你太谦虚了，听说李军家儿子也是疑难杂症，在市里县里都没查出病因，你查个血糖喝杯糖水就解决了，这水平，不是一般的高啊。” 这句话搔到了周兴艺痒处，不由骄傲地昂起头。 是啊，市县专家解决不了的问题，我给解决了！ 这说明啥？ 说明我人在乡下，水平至少达到了市级！ “救命！救命！”大门外面忽然传来惊慌的叫声，那声音听起来很熟悉。 “是李军？” 众人转头看去，就见五六个人围成一团，抬着一个人冲进走廊。 “放这边放这边。” 病房重复了无数次的抢救程序立刻启动，患者被放到多功能桌上。 “江院长，救救我家李锐！周院长，王磊，任医师，救命！”李军慌乱地挨个点名，就象在数着救命稻草。 “别急，”医护人员早已各司其职，量血压的量血压，听诊的听诊，打针的打针，江婉柔则指挥着无关人等散开，然后对李军问道：“怎么回事？” “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早上起来，突然看不见也听不见，还说不出话！” 失明、失语、耳聋同时出现？ 而且是突然出现？ 医生们尽皆愕然。 失语见于脑功能障碍，突然出现的急性失语，一般是脑血管意外，也就是中风。 但李锐才十几岁，以往也没有三高史，怎么会突然中风？ 急性失明一般见于眼病和脑功能异常，急性耳聋原因较多，可见于外伤、中毒、气压突变、耳蜗受压等等。 但人家李锐在家里睡觉，怎么会受伤中毒？ 最关键的是，失明、失语、耳聋竟然同时出现，五官一下废了三官，而且是最重要的三官。 一夜之间又聋又哑又瞎，什么病会这么狠？ “血压140\/90hg。” “心率110，心律齐。” “神志清楚。” 生命体征信息很快汇总，医生们略略松了口气。 呼吸不用报，大家都看得到，其他生命体征虽然有点问题，但暂时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李锐忽然啊啊地叫了两声，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众人赶紧安抚，奈何李锐听不见看不见说不出，又不能把他绑起来，一时间乱作一团。 王磊皱着眉头站在一边，他没有上去检查，而是果断开启了透视能力。 这么奇怪的病，号称通背教材、广览期刊的他，竟连听都没听说过。 第三百五十三章 聋哑瞎白狂 鉴于有失语，王磊首先检查大脑。 这次他很轻松地就发现了异常。 李锐的多处脑组织都有水肿现象，部分脑膜处有轻微炎性变。 再看脑池，脑脊液轻度浑浊，显然不正常。 难道又是脑膜炎？ 理论上来说是有可能的——脑膜炎会导致脑组织受损，而大脑掌控一切，脑组织受损后，语言、听力、视力都可能受损。 那是哪种脑膜炎？ 王磊的眉头皱得越发紧，这和任勇的表现不一样，似乎哪种脑膜炎都很像，同时也都不太像。 而且总觉得脑组织病变程度和症状不太一致。 是错觉吗？ 王磊正想看仔细些，李锐忽然躁动起来，挣扎着要下地，把护士手上的血压计都打翻了。 李军想要安抚他，但他看不见听不到，安抚完全无效。 医生和家属又想强行按住他，但狂躁状态下肾上腺素爆发，李锐力大无穷，好几个人都按不住他，又不敢真的蛮力硬来，怕把李锐给弄伤了，一时混乱无比。 周兴艺和江婉柔站在一边，面色很是难看。 如果说聋瞎哑只是影响生活质量的话，那突发的狂躁就很可能有生命危险了。 这是大脑受损的表现，例如有些脑血管意外患者不瘫不昏迷，就只表现为狂躁，死亡率却很高。 李锐这个自家职工子女要是死在医院，那还得了。 周兴艺看向江婉柔：“江院长，看这样子，不是咱们能治的，要不赶紧转院？” 李锐忽然又是啊地一声大叫，李娟猝不及防，被他掀得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周兴艺面色铁青：“能不能安全转院都说不定。” 江婉柔心里也有同感，要是放在以前，不用周兴艺建议，她早就下令转院。 不过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她期待地看向王磊。 王磊还在试图观看李锐体内情况，但多功能床边人头涌动，他的视线被遮住，只能偶尔从间隙中看到一点白发。 等等，白发？ 李锐这年纪怎么会有白头发？ 什么病会导致少年白头？ 王磊对一个插不上手的家属问道：“李锐原来有白头发吗？” 那家属眼泪汪汪道：“没有，就生病以后才有的，越来越多。” 另一个家属插嘴：“连眉毛都白了一根，还是早上我帮他拔掉的。” 白发白眉，这是黑色素相关疾病？ 但什么病会既引起黑色素细胞病变，又导致颅内病变呢？ 王磊一时不得要领。 眼见那边还在折腾，完全控制不住李锐，王磊说道：“安定5g静推。” 李娟一愣，大声确认：“安定5g静推？” 好几个医生忍不住看了王磊一眼。 病因未明的情况下，医生们都很忌讳用两种药。 一是镇痛剂，怕掩盖病情。 二是镇静剂，怕影响呼吸。 尤其李锐这情况，高度怀疑大脑受损，就更不能贸然使用安定这种镇静剂了——难道就不怕呼吸、神志出现问题吗？ 王磊知道同事们的意思，但脑膜炎和某些严重大脑受损有所不同，以李锐目前的情况，使用镇静剂是安全的。 他重复道：“安定5g静推。” 李娟立刻转身去执行，医生们收回目光，继续跟李锐顶牛。 静脉注射的起效时间很快，李锐安静下来后，王磊继续检查。 现在他已经理清了思路——别看李锐聋哑瞎白狂，病情复杂纷乱，但前辈早有总结：缓则治本，急则治标。 李锐狂躁如此，又有明确的颅内炎性变，很显然颅内才是第一位的“标”，是保命的关键。 保下命来，再论其他。 王磊的目光投注在颅内，视线中，听觉中枢和语言中枢都存在水肿、炎性变，可以解释耳聋和失语。 但看到视觉中枢——距状裂两侧的枕叶皮质时，王磊目中露出浓浓的疑色。 这部分脑组织竟然毫无异常。 不对啊，视觉中枢正常，怎么会失明的？ 王磊的目光霍然转向李锐眼睛。 细看之下，角膜周围充血、虹膜水肿污暗、角膜后有沉着物、房水浑浊…… 又是炎性表现！ 颅内脑膜炎、眼内虹睫炎，耳朵和嘴巴呢？ 目光转向耳、口，这次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再快速扫遍全身，暂时没有发现异常。 “周院长，你不是说李锐低血糖吗？现在怎么办，到底是不是低血糖？” “江院长，你看李锐是什么病？” “任医师！任医师！救救李锐！” “要不要转院？马上转院？！” 身边，李军也有些癫狂，逮住各个医生追问。其他家属或抹泪，或期盼地看着医生们。 其他医生则或讨论病情，或继续检查，护士们忙忙碌碌来来去去，整个走廊内充满了危急重症特有的抢救气息。 王磊把这一切抛在一边，旁若无人地闭上眼睛，整理着所见： 耳、口正常，说明聋哑是大脑问题，病因是颅内炎症。 视觉中枢正常，说明瞎是眼睛问题，病因是眼部炎症。 狂躁毫无疑问是大脑问题，病因也是颅内炎症。 白发白眉是黑色素问题，原因不明。 眼部和颅内同时发生的炎症，黑色素细胞病变…… 再加上长达近两月的反复“感冒”，还有头痛眼花手抖记忆力下降…… 似曾相识的感觉泛起，读过的书、论文在脑海内闪电般翻动，王磊感到自己就要抓住它了。 “王医生，你觉得李锐究竟是什么病？” 李军问了一圈也没得到有用的答复，又问到王磊头上。 王磊睁开眼睛：“我知道是什么病了。” 李军一愣，随之狂喜：“什么病？” “我怀疑是一种眼科疾病，谨慎起见，需要打个电话，咨询一下眼科专家。” “哦，好好好！您打您打。” 李军赶紧缩到旁边，跟周兴艺大何孔一刀等面面相觑。 李军是做化验的，对病情本身没想法，周兴艺等内外科医生却都觉得奇怪。 眼科疾病？ 失明可能是眼科疾病没错，但眼科疾病怎么会引起耳聋，甚至引起失语？ 而且此时他们也注意到了白头发，这跟眼科疾病就更是八竿子打不着了。 另外，以前以为李锐说谎，今天看来是误会他了。 但若他一直都没说谎的话，那么记忆力下降也是真的了？ 眼科疾病会引起记忆力下降？ 第三百五十四章 Vogt－小柳原田综合症 王磊拿出手机，拨打张院长电话。 张院长刚进办公室，正在慢悠悠地泡茶。 为了顺利交接班，他最近已经把事情都交给郑院长处理，上班比在家还轻松。 听了王磊的要求，他笑眯眯说道：“老头子我是管不了事喽，你打给郑院长，他会帮忙的。” “您是要退休了吗？” “对啊，以后有空了来我家喝酒。” “好！” 张院长已经熟知王磊说话风格，知道他虽然只有一个“好”字，却比大多数人一百个好字还值钱。 比如人事科老何那货，之前对自己百般恭敬，恨不得把自己吹捧到天上，但等真退下来，他根本不可能再去自己家一趟。 因此张院长开心地笑道：“那就这样，不耽误你事情了。” 王磊紧接着又打给郑院长，郑院长一口答应。 很快，眼科主任金亮就打来电话，客气地问道：“王医生你好，听说你要跟我探讨眼科疾病？” “是请教。金主任，我这边有一位疑似vogt-小柳原田综合症患者，我对这病不熟，所以想请教一下。” “vogt-小柳原田综合症？” 金亮精神一振：“这病有意思，说说看，什么情况？” 王磊介绍了李锐的病情，然后说道：“金主任，虽然依据不足，但我直觉就是这病，准备用激素诊断性治疗。” 又是诊断性治疗？ 旁听的医生们再次面面相觑。 王磊好像特别爱诊断性治疗，奇怪的是，人家诊断性治疗是试探性的，成功率并不高，但王磊就跟正式治疗一样，成功率百分百。 这要光说运气好，无论如何都解释不通的。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性，这家伙的诊断水平是真的高，直觉也是真的敏锐。 那李锐这病，不会真的是什么vogt-小柳原田综合症？ 话说这到底是啥病？ 金亮沉吟道：“依据严重不足，不过仅仅是诊断性治疗的话，倒也可以——但是直接转院不更好吗？何必冒险。” “要知道，虽然小柳原田综合症用激素有显效，但其他的颅内疾病用激素效果欠佳——所以万一出了意外，又未能确诊小柳原田综合症的话，人家就可以说你滥用激素。” 金亮以一个老前辈的姿态，语重心长道：“这年头，激素已经被污名化，用它的话，挨骂只能算小事，你懂的。” “我是准备让他转咱一院的，”王磊苦笑道：“但是病情进展太快，可以说是一夜之间急转直下，尤其脑功能受损明显，如果不赶紧用激素压制，我担心路上会出事。” 金亮想了想，赞同道：“单论病情的话，还是你的想法更保险。” “其实咱们医生知道，外界对激素的声讨都是外行瞎胡闹，他们被别有用心者欺骗，盯着激素副作用不放，却不知道激素常常是保命的——命都没了，副作用还有什么意义？” 王磊自动忽略他的感慨，追问道：“那金主任你还有什么建议吗？另外，激素的具体用法是什么样的？” 金亮答道：“要早期大剂量激素冲击，应该选择见效快的激素，同时要合用降颅压措施。” “另外，眼球局部处理也很关键，你那边估计只能做一个阿托品扩瞳，球后注射等等肯定做不了。” “大剂量免疫球蛋白、血浆置换也都很有效，但是你那边应该没有血浆置换条件。” 金亮简单说了几个要点，王磊谢过之后挂断电话，对李军交代道：“诊断基本明确，就是vogt-小柳原田综合症。” “这病要做眼球局部处理，要做血浆置换，我们医院没这条件，需要转院。但是转院之前要上激素和甘露醇，这是保命关键。” “同时还要用阿托品扩瞳，这是防止永久失明的关键。” 李军忙不迭地点头：“好好，我听王医生您的，一定要保住锐锐的命！” 护士们早就严阵以待，王磊直接下口头医嘱：“地塞米松40g静注。” 晓燕重复一遍，转身就走。 “20甘露醇125l静滴。” 李娟重复一遍，转身就走。 “1阿托品扩瞳。” 1阿托品病房没有储备，只有药房有，李秋重复一遍，向药房快跑而去。 “免疫球蛋白24g静滴、维生素c30静滴……” 王磊又接连下了几个医嘱，护士们全体出动，一一执行。 看着激素（地塞米松）缓缓注入静脉，王磊松了口气：“出发。” 李锐被抬上面包车，大何自告奋勇护送，他跟晓燕二人带着便携式氧气袋、急救包，还有一个移动式输液架，坐上面包车绝尘而去。 这是近年来第一个职工子女重病转院抢救，一夜之间聋哑瞎狂白的病情又如此奇特，引得许多医护人员目送面包车离去，议论纷纷。 “李锐真是王磊说的那个什么vogt-小柳原田综合症？会不会死？” “谁知道呢，这种病远远超出咱们乡下医院的水准了，只能碰运气。” 药房的小方反驳道：“乡下医院怎么了？有什么医生，就是什么水准。我听李秋说王磊水平很高的。” 她原本是谢红梅铁杆拥趸，不服气江婉柔和王磊。 但王磊救了谢红梅后，她彻底转变立场，对江王二人服气得很。 李秋后来又按着头给她安利了王磊的传说，小方觉得眼前仿佛打开了新天地，摇身一变成了王磊的小粉丝。 小方是门诊八卦总头领，李秋则是病房八卦总头领，推拿科的吉医生好奇地问道：“刚才李秋急匆匆地来药房拿药，都给李锐用什么药了？” 小方眉飞色舞道：“大剂量激素冲击，据说是治这病的特效药，能保他路上安全。” “哦，哪一种激素，用了多少剂量？” “地米40g静注！” 吉医生惊讶地叫道：“40g！不是说5g都嫌太重吗？王磊胆子真大！” 小方得意道：“吉医生，什么叫胆大心细方圆，这就是了。” 吉医生咂了好几下嘴才缓过来：“啧啧啧啧，到底是省城规培过的，见识多，胆子大。希望不是吹牛，希望这激素冲击能让李锐平安。” 第三百五十五章 清平医派 小方白了他一眼：“王磊可不是吹牛的人，我相信他。再说吉医生你村通网吗，王磊可不是省城规培这么简单。” “不是规培还能是什么？” “来来来，你来看。”小八卦婆精神焕发，拿出手机。 另一边，外科的季医生岁数大了，有点见不得伤痛，叹息道：“唉，李锐这孩子怪可怜的，生病两个月都没看出名堂，李军还说他装病，天天揍他。” “就是，李军也太暴躁了点。” 面包车上，看着昏睡的李锐，李军懊恼地拍着自己脑袋。 大何说道：“别拍了，所有检查都正常，市里县里专家都说没病，这也怪不得你。” 啪！ 李军又拍了一下：“怎么不怪我，锐锐一直说他要死了，我却一直不信他，还揍他，他该是多么伤心。” 李锐母亲呜地一声哭泣起来：“锐锐会不会，会不会……” 她不敢再说下去，晓燕赶紧安慰她：“不会的，已经给他用了特效药，你放心。” 李母抓住晓燕胳膊：“一院水平高，一定能治好李锐的对不对？” “对。” 小面包载着希望开到一院，直奔急诊科而去。 分诊护士见有白大褂护送，客气地问道：“什么情况？” “vogt-小柳原田综合征。” 护士迷茫地眨了眨眼：“什么综合征？” “vogt-小柳原田综合征。” “小柳……原田？”小护士脸上露出些许敬畏之色：“哦哦，你们是哪家医院的？这病，它是哪个专科的？” “谪仙乡医院，微省玉清县的。这病应该是眼科。” “乡医院？”小护士顿时挺起胸：“你们怎么知道是这个病？” “王磊诊断的，还咨询过你们……” “王磊？！” 大何话还没说完，小护士一声尖叫：“谪仙乡，对哦，就是谪仙乡，王磊就在这医院。” 大何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随即分诊台内其他护士也都看了过来，叽叽喳喳议论纷纷。 “原来是王磊那个医院的。” “是王磊诊断的那就没错了。” “这什么病，连王磊都不能看吗？” 一个年长的护士说道：“王磊又不是神，他再厉害也是外科，这是眼科病。” “眼科不也是大外科？” 年长护士瞠目结舌：“哪有这样算的？” “怎么不能这样算。要转来我们这里，不是因为王磊不会看，而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乡医院他条件不行，没有药啊。” 年长护士彻底无语，别过头不想再理睬这帮脑残粉。 李军本来焦躁得很，听着护士们的议论，情绪顿时平复了不少。 没想到王磊在一院的名声这么大，这么受信任。 那王磊说用了激素能保命，用了阿托品能保眼睛，应该不会错？ 那尖叫的小护士热情洋溢道：“来来，我带你们去眼科。” 急诊眼科门口人头涌动，z国大医院永远没有空闲的时候。 车子推到门口，小护士进去叫道：“张医生，乡下转来一个小柳原田综合征病人，你看一下。” 张医生早就得了金亮关照，立刻起身。 原先的病人不满道：“我先来的。” “稍等，他的病情比较严重。” 张医生迎上前来，向大何问了几句，又给李锐检查一会，赞道：“不错，措施及时有力，这样就不需要额外处理，直接住院。” 大何晓燕好人做到底，帮着把李锐送往眼科病房。 路上，大何感慨道：“没想到王磊名气这么大，好像一院这边都挺推崇他的水平。” 李军露出一个笑容：“这么看来，我家锐锐运气还不错，遇到了王磊。” 晓燕振奋地说道：“现在咱谪仙医院水平上来了，看清平医院那帮人还敢说咱不行。” 大何摇摇头：“老百姓都认马一针认李明川，几十年的口碑了，哪有这么容易扭转。” 李军年资高，比大何还了解情况：“马一针祖传的手艺，人祖上是御医，太爷爷、爷爷、父亲都是名医，风格自成一家，人称清平医派。” 大何尽管听说过，此刻还是有震撼的感觉：“开宗立派！这是真正的大家啊！” 晓燕好奇道：“这么厉害，怎么会窝在乡下？” 大何笑道：“厉害就不能在乡下？王磊不就在乡下？” 李军答道：“有原因的，王医生我不知道为什么，马一针是因为六七十年代的特殊原因，他爷爷被迫到了清平乡，后来觉得清平乡比城里安稳，就再也没走。” “那李明川呢？” “这个我知道。”大何仰头背手，曼声吟诵：“坐地日行八万里，巡天遥看一千河。 牛郎欲问瘟神事，一样悲欢逐逝波。” “晓燕，你知道这是写的什么吗？” 晓燕撇了撇嘴：“血吸虫病嘛，我当然知道。咱们这边水网纵横，是高发区。那时候整村整村地死人，直到现在，还有很多人陈旧性脾肿大，一多半都是生过血吸虫病侥幸活下来的。” “对。由于血吸虫肆虐，上头在江边建了血防医院，专门对付血吸虫。血防医院也就是现在清平医院的前身，李明川父亲就那时来清平乡的。” 李军憧憬道：“血防医院里面可都是省级国家级的专家，水平比市里高多了。要不是血吸虫被彻底控制，专家们都走了，哪还有县医院、市医院的世面？” 晓燕问道：“所以李明川也是父学子继？” “嗯，他妈是清平乡的一枝花，又是独女，李明川父亲就没舍得走。” 大何由衷道：“清平医院，是真厉害！” 晓燕被谢妍和李秋安利得多了，对王磊比较有信心，不服道：“以前是清平医院厉害，以后就是咱谪仙医院啦。” 大何跟李军一起摇头，大何说道：“咱是不差，不过只要马一针和李明川在，基本上不可能。” 李军说道：“追赶一下县医院还有可能。要不就得等马一针和李明川都退休。” 大何摇头：“他们退了也难。听说马一针李明川都带了徒弟，已经学到了他们八成本事。” 第三百五十六章 团队之耻 “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晓燕很是不满，指着一院鳞次栉比的大楼：“瞧瞧，这就是江南市一院，就是跟咱们合作共建的医院，它清平医院再威风，威风得过一院？” 说话间，推车进了病房大楼，看着这现代化的建筑，大何摇头道：“靠山山倒，靠水水流，只有靠自己不会倒。一院确实是厉害，但厉害的终究是一院，不是咱们。” 李军深有同感：“对啊，合作的毕竟不是自己的，否则的话，我也就不用急乎乎往这边转院了。” 大何摇头道：“咱们非要跟马一针李明川比什么，现在这样我已经觉得非常惊喜了。” 李锐母亲听了一路，这时忍不住说道：“王医生能看出我家锐锐的眼病，肯定不比马一针跟李明川差！” 她对李军埋怨道：“李军你也真是的，王医生都救了你儿子命，你竟然还说他不如马一针李明川。” 李军叫屈道：“我有这样说吗？再说医学看的是整体，个案不能说明问题的。” “你说了！你这样说王医生，太过分了。”李锐突然加入母亲和晓燕阵营：“什么整体个案，对我来说，他就是全部！” 接受激素冲击后，李锐的病情得到初步稳定，再加上镇静剂的效果，濒死感消失，狂躁尽去。 车子快到一院的时候李锐终于醒来，他妈立刻絮絮叨叨地说了前因后果，此时的李锐，比谢妍还粉王磊，容不得有人说王磊半点不好。 被儿子diss，李军苦笑：“好好好，我说错了，王医生是咱救命恩人，水平也高。” “哼。”李锐娘俩一起不满地哼了一声。 谪仙医院内，江婉柔也在夸王磊。 “没想到我家小学弟这么厉害了，姐姐越来越感到需要仰望你。” “准了，跪下仰望。” “哼，说你胖还喘上了，”江婉柔轻轻拍了王磊一下，正色道：“从今天的事看，光靠一院不是长远之计，总不可能让一院每个科室都往咱们这里派专家常驻？” 王磊点头：“咱们医院的技术储备、药品储备还是不够，遇到稍微麻烦点的病人就不得不转院。” 江婉柔说道：“最麻烦的是医生整体水平够呛，今天是你在，及时把激素用上去了，要不然，李锐会不会出事？” 王磊答道：“这病致残多，一般不会死人——但李锐不一样，他颅内病变较重，有死亡的可能性。其实要是早点让我看到他，不至于会发展成这样。” “总不能每个病人都让你看？所以技术培训要赶紧做起来，可能还要高薪招聘真正有实力的医生。” “还有，走廊已经加床了，医院扩建也迫在眉睫。” 王磊摊了摊手：“我就剩下那几十万，你还有多少？” 江婉柔学他摊了摊手：“我比你多一点，百来万。” 王磊声明道：“一乙必须优先创建，要留下备用资金。然后剩下这点钱够做什么？” “一乙的事你别急，已经在推进。” 江婉柔胸有成竹道：“我想过了，有多少钱办多少事，先扩建简易病房，建好后，现有病房可以腾出几间，就能把手术室原地扩张一倍，以后有钱了，再正式重建医院。” 她期待地看向王磊：“光靠山窝窝里的病人赚不到大钱，听说你在国外已经有不少拥趸，什么时候能大把大把赚外国人的钱？” 王磊苦笑道：“你还真敢想，什么拥趸，也就参会的医生看了几台我做的手术，比较欣赏罢了。他们可能会推荐特殊病人过来，但大把大把赚早着呢。” 说到这帮拥趸，王磊想起了论文。 论文发表并推广，就可以获得医德，还可以帮助国内期刊登顶，从而获得神级手术奖励。 除此之外，论文得到广泛认可后，还对ad药物、支架的推广大有裨益，从而减少医德的花费，尽快回笼资金。 可谓是一举三得。 王磊立刻伸手去掏手机，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 现在不允许上班时间玩手机了，又没有单独办公室，万一被谁看见，影响不太好。 王磊想了想，往手术室溜达而去。 沐霜雪虽然打土豪成瘾，但有一说一，她这种自闭症式的性格，当着她面做点小坏事就很合适。 她不会管，也不会有那闲心去跟别人说。 沐霜雪正在看书，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的侧脸上，让一贯冷艳的她光彩照人，多了分别样的诱惑。 “让开。” 王磊把她拎起来，自己一屁股坐下。 嗯，椅子很舒服，再加上淡淡的香味，果然比那边大办公室爽多了。 王磊摸出手机，余光看到沐霜雪一手成拳，一手抓住拳头揉着，似有不轨之意。 王磊一惊，赶紧呵斥道：“做人要讲良心，是谁天天请你吃好吃的？抢你个座位就想打我，你良心不会痛吗？” 看到两只手放下，王磊心里大定，点进群里，所有人：论文怎么样了？ 秦沛：报告，加印5000册已收到，已经寄给汉斯和各国医生。 割了动脉喝脉动：按孙昊意见，已经把原论文拆分为三份，第一份已经发表。 谁人羞花闭月：老师老师，小姨说她老师和数学家合作审核，似乎有一丢丢眉目了。 云想衣裳花想容：啊啊啊我写好了，编辑说非常震撼，感谢我为他的职业生涯增光添彩，就是他的水平跟我的论文不太搭。 昊天大帝胡天胡地：说人话。 云想衣裳花想容：编辑说问题有点多，我已经改了几次，暂时还没过审。 云想衣裳花想容：但是我一定会成功的！ 谁人羞花闭月：…… 割了动脉喝脉动：…… 众人：…… 王磊不禁捂额，云想容真是团队之耻。 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让韩蕊进团队。 人家虽然神经了点，但干活是真不差，精神得不得了。 汉斯：杂志收到，推广不利，白送都没人要。 汉斯：但是我一定会打开局面的，我的老师同学也都答应帮我推广。 汉斯：我还准备做一个流动专题讲座，第一站就是本市，将尽量邀请更多的肝胆胰外科医生参加。 石头：各位加油。 遥远的d国，汉斯握了握拳：“加油！” 他打开邮箱，立刻跳出许多新邮件。 点开一封，塔夫医院肝胆胰外科保罗主任的秘书回复：亲爱的汉斯，万分感谢您的邀请。但是非常遗憾，保罗先生有一场早就确认出席的重要学术会议…… 第三百五十七章 神仙大妈和不正经药 汉斯又点开一封校友的邮件，这家伙名叫费舍尔，当年两人曾经为了一个女生争风吃醋，最后用男人的方式解决——汉斯把费舍尔揍得鼻青脸肿，成功夺走美人。 邮件中，费舍尔惊叹道：“噢天呐，汉斯你什么时候改肝胆胰了？而且这么快就出了成果，竟然能在神秘东方的杂志上发表。” “听说东方医学博大精深，治病用的蟋蟀都必须是原配，跟某国的牛尿一样神奇。这么伟大的医学国度，汉斯你竟然能侧身其中，真不愧是心外之神的宠儿，让人羡慕嫉妒恨啊。” 这混蛋！ 分明就是在嘲讽我！ 汉斯再次握紧拳头，随即想起王磊神一般的手术和诊断水平，忽然笑了。 愚蠢的费舍尔，自以为d国比z国强，却不知道神秘东方的医疗水平让人仰望。 z国有句成语，叫坐井观天。 费舍尔，你就是那只井底之蛙。 邮件最后，费舍尔允诺：我一定要来参加你的讲座，看看神究竟给了他的宠儿什么东西。 想来看我的笑话吗？ 那就来。 汉斯心平气和地关闭费舍尔的邮件，点开下一封。 这封跟保罗先生一样婉拒了。 再点开一封，还是拒绝。 随着未读邮件逐渐减少，汉斯的心情渐渐沉重。 以自己在d国心外科的地位，发起心外主题讲座的话，不说应者如云，起码大部分人都会有兴趣参加。 但现在绝大部分人都婉拒了。 很显然，z国期刊的肝胆论文+心外医生的组合，根本不被人信任。 恐怕所有人都把这当成了纯粹的商业讲座，以为自己是收钱卖脸。 这样还愿意参加的，要么是费舍尔这样来看笑话的，要么就是关系极好硬是捧场了。 关闭邮箱，汉斯沉思了一会，点开团队群。 汉斯：秦沛，我需要你的帮助。 汉斯：我原本打算简单推介你的论文，但d国这边对z国医疗水平不够了解，愿意参加讲座的人不多。 汉斯：王老师在学术会议期间的手术令人震撼，征服了所有与会者，现在，秦沛你应该效仿王老师，让我们d国的井底之蛙们长长见识。 汉斯：石头，王老师，可以吗？ 石头：可以。 秦沛：gogogo！ 昊天大帝胡天胡地：燃起来！干趴一切d国鬼子！ 昊天大帝胡天胡地撤回了一条消息。 汉斯：……我看到了。 昊天大帝胡天胡地：汉斯，嘴瓢了，我没别的意思。 昊天大帝胡天胡地：汉斯，我们是相亲相爱一家人，我对你的爱天日可鉴！ 谁人羞花闭月：等等，现在团队形势一片大好，秦沛每天都有手术，跑去d国开讲座是不是亏了？ 汉斯：推广论文可是王老师下的任务。 谁人羞花闭月：我是说，秦沛去d国开刀可以，但必须收费。 群消息骤然消失。 一直以来，外国专家来z国手术收费理所当然，而且都是重金酬谢。 但国内专家去国外交流的话，能有上台展示自己的机会已经扬眉吐气，是可以大书特书的，哪里还能计较手术费。 说好听点：做医生嘛，治病救人，弘扬国际主义精神，展示z国医生精神风貌，这不比一点铜臭之物重要？ 说人话：你配收钱？ 谁人羞花闭月：而且必须收重金！咱团队不做亏本的买卖！ 昊天大帝胡天胡地：说得对，d国鬼子有钱，不赚白不赚。秦沛，多赚点，奖金就多，你就可以顺便考察一下d国小姐姐的一条龙…… 昊天大帝胡天胡地撤回了一条消息。 汉斯说道：可以试试！我现在就联系我的老师同学朋友，看有没有合适的病人。 秦沛：亚历山大。 昊天大帝胡天胡地：怕个屁！老秦你可不要丢了咱团队的脸。 石头：就这样定了。如果遇到无法解决的病人，及时通知我，我飞过去。 昊天大帝胡天胡地：对，一定要教他们做人！燃起来！ 汉斯古板而一丝不苟，平时很不习惯孙昊的风格，此时却热血上涌，在输入栏打了三个字:燃起来！ 然后没有点击发送，默默地删除了。 他感觉有点羞耻。 删除后，汉斯开始呼朋唤友，让他们提供合适病人。 米勒：汉斯你是认真的吗？z国医生来咱们d国做示教手术？ 汉斯：当然是认真的，z国医生为什么不能示教？这几年z国医生的国际示教手术不止一次了。 米勒：但肝胆胰外科的没有！而且他们最多只能去别的国家示教，我d意志帝国肝胆胰外科世界第一！ 拉莫娜：亲爱的汉斯，你终于想起你最美丽的女同学了吗？ 汉斯：…… 拉莫娜：手术可能很难，毕竟这是托付生命，我想没有一个d国人会信任z国医生。 拉莫娜：不过，这么美好的日子，不应该让手术滚蛋吗？我们去重游特里贝格瀑布，在它美妙的轰鸣声中，做一些爱做的事（比心）。 汉斯：……拉莫娜，我已经结婚了。 拉莫娜：嘘，亲爱的汉斯，别说这种扫兴的话，你应该勇敢一点，别总是一本正经的。 汉斯关闭对话窗口，给另一位同学发消息。 数日后，秦沛飞抵d国，而谪仙医院钢结构病房已经开始搭建。 “这就是我们的事业我们的青春我们的理想啊！” 谢妍站在工地边，双臂张开，向着阳光，然后被李秋拉开。 “别发疯，你挡着人家做事了。” “没事没事。”给工人们做饭的大妈端着盆绕开：“小姑娘就是要精精神神的，你看我都50多岁了，照样跟小伙子一样精神。” “你哪里是小伙子，你是神仙。” 工头走过来，对江婉柔王磊等人说道：“医生，正好想请教你们，这娘们从来不睡觉，这还是人吗？会不会死？” “你才不是人，你才会死，你死一百年老娘我还活好好的。” 不睡觉当然不可能，除非不是人。江婉柔等人笑眯眯地听着，觉得他们挺会说笑话。 工头正要回嘴，晓燕急匆匆地跑过来：“江院长，王磊，门诊吵起来了。” 两人赶紧往门诊走去，江婉柔问道：“怎么回事？” “有个老人整天睡觉，儿子不放心，带他来医院问问，任医师说是岁数大了，开了点药就让他回去了。” “今天又来了，说是吃了药一点用都没有，还说问过在外地当医生的亲戚，亲戚说这些药都是有门道的，吃不死也吃不好，不是什么正经路数。” 王磊一听就明白了，人家亲戚没说错，肯定是那种不正经药。 第三百五十八章 家属胡说八道怪谁 王磊对这种不正经药很不感冒，甚至有点痛恨。 这玩意，按照推销人员的宣传，副作用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跟喝白开水一样安全。 所谓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开我们的药不用担心负责任，钱还赚得多，有什么理由不开？ 所以它们的治疗参与度极高，仅次于空气和白开水的参与度。 但所谓“是药三分毒”，当安全成为卖点的时候，效果也就堪忧了。 这玩意往往还不便宜，现在医疗负担这么重，在不正经药上花了钱，必然会挤占正经药的空间。 目前为止，全世界能实现看病自由的人都不多，有些穷困者是专门攒了钱下了决心才来看病的，结果在这种可有可无的东西上花了不少钱，最终还没痊愈就不得不放弃治疗。 王磊越想，就越觉得受不了这种药的存在，对江婉柔说道：“只有安慰效果的药物，要全部剔除。” 江婉柔无奈地看着王磊，这就是在跟所有医生作对啊。 同时也是大幅降低了医院的收入。 要知道，这种药成本低，售价高，让给医院的利润可是非常高的。 但是一看王磊的目光，江婉柔就知道这家伙倔脾气犯了，只好应道：“听你的。” “还有，任医师不胜任门诊工作，要调岗。” 江婉柔点点头：“我找个合适时机跟他谈。” 到了门诊，就见任医师四平八稳地坐着，时不时地点个头，喉间“嗯”一声，一副倾听、同情的模样。 要不是对面几个家属气势汹汹，王磊简直以为他们是朋友之间友好交谈。 这倒让王磊暂时忘记了不正经药，转而有点佩服任医师。 就他这种明明害了人，还一副感同身受的样子，只要对方不是那种穷凶极恶之辈，怒气值肯定会被大幅削弱。 据闻他还做到了传说中的唾面自干——不止一次有愤怒的家属呸在他脸上，他都淡定地抹掉，从未还手。 难怪这厮水平不高，却能安稳地看几十年病，还积累了不少粉丝。 难怪他从没被家属揍过。 这是什么水平？ 这才是真正的神级水平啊！ 江婉柔已经在谪仙医院工作六年，家属认识她，大声叫道：“江院长，姓任的害人，我爸要被他害死了，你得给个说法！” 江婉柔往诊察台上看去，一个70多岁的老头躺着，喉间发出轻微的呼噜声，睡得正香，看起来好像暂时没事。 于是她安抚道：“别着急，你爸的身体要紧，先说说他是什么情况，我们几个医生一起来会诊一下，然后再说别的。” 家属们互相看看，觉得有道理，一个家属说道：“我爸就是天天睡觉，晚上睡白天睡，姓任的硬说是什么‘老衰’，开了一大堆补品，屁用都没有。” 另一个家属说道：“现在叫都有点叫不醒，吓死人了。” “这种情况多长时间了？” “一个星期。” 任医师纠正道：“上次来，你们说他一直这样。” “以前睡得没这么多。” 任医师又道：“上次就是你说相差不大，原来就上午下午都打瞌睡，现在也是。” 那家属反驳道：“差别不大也有差别。我又不懂，你是医生，你也不知道差别？” 任医师一点都不急，伸手指指另一个大妈：“上次你说没有差别，几年了都这样。还说你弟这个做儿子的瞎操心。” 那大妈涨红了脸：“我又不跟我爸住一起，反正这么些年我每次来看他，他都在睡觉。” 任医师不再说话，拿眼看看江婉柔，意思是你也听到了，不是我的错。 江婉柔没搭理他，继续追问病情，然后开始给老人做检查。 王磊对她的技术还是比较放心的，没有插手，保留了今天的透视能力以防万一。 几分钟后，江婉柔结束腹部触诊，跟王磊对视一眼。 王磊看懂了：可能是你们外科的活。 再结合她对右上腹部的着重检查，王磊猜到了大概：胆囊炎之类。 果然，江婉柔很快开出超声检查单、血象检查单，让家属带着老人去做检查。 诊室内空了下来，江婉柔把看热闹的人都赶走，这才对任医师说道：“任医师，你误诊了。” 任医师疑惑道：“你怀疑他有胆囊炎？可他根本就不痛，也不发热，连个恶心厌油腻都没有。” 江婉柔叹了口气：“岁数大的患者，机体反应低下，有时候甚至人都快要死了，还没有任何症状。” 王磊差点也跟着她一起叹气。 这在医学院校的课程上，是基础的知识点，应知应会那种。 任医师几十年的经验，竟然对此没有足够的敏感性，实在令人失望。 不过也不奇怪，经验仅仅是自己的所见所得，受限于个人的经历和天赋，局限性非常大。 人体极其复杂，已知的病就有5万多种，别说任医师才工作几十年，就算一百年，他能看到其中十分之一吗？ 而且很多知识是靠前贤的天赋、运气、冒险得来，就比如拿导尿管插进自己心脏的奇思妙想，任医师如果不学习，靠自己工作一千年也未必想得到。 想到了也不敢做。 相反，稚嫩的医学生们没有任何经验，这些却都懂。 因为教材其实就是无数前贤经验的合集，而且是精华的提炼，比某一个医生一辈子的经验多得多、高明得多。 所以一院这样的大医院，入职门槛极高，也就保证了全院医生的水平都合格。 再加上严格的制度、会诊的便利，如果出问题，大概率是因为本世界医学水平的局限，而非个人。 王磊在这种三甲医院，能发挥的余地其实并不是很大。 而广大的基层医院，里面恐怕有很多医生象任医师这样，本来就不爱学习，靠着多年的工作经验，能看看常见病而已。 一旦遇到特殊病人，分分钟现原形。 江婉柔又说道：“还有，他其实是有症状的，嗜睡就是表现。任医师，你的问诊出了问题。” 任医师老脸微红：“但我反复问了，刚才你也听到了，是他们家属提供了错误的信息。” 江婉柔正色道：“那位大妈其实说得很对：她又不懂医，你是医生，你有责任辨别出错误信息，获得准确而全面的病史资料。” 家属胡说八道也怪我？ 医生又不是神仙！ 任医师张了张嘴，有心辩解，最终没有出声。 毕竟是自己误诊了，给医院带来了麻烦，实在辩不出口。 但你江院长的诊断就一定正确？ 说不定等会超声、血象做下来完全正常。 第三百五十九章 D国的第一台手术 江婉柔看出他不服气，越发对他的水平不放心。 不能再让他混下去了，唾面自干能保住他的饭碗，却保不住患者健康，也保不住医院名声。 “任医师，最近要开设腹泻门诊，上面对腹泻门诊很重视，院部考虑，请你担纲把关。” 任医师震惊地瞪圆了眼睛，怒火中烧。 什么上面很重视，什么担纲把关，扯淡！ 几十年前霍乱等严重腹泻病流行，腹泻门诊确实极其重要，地位跟现在的发热门诊一样，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现在霍乱几乎被消灭，腹泻门诊就是个门面，虽然按规定需要一位专职医生负责，其实屁事没有。 这是要发配我啊。 而且腹泻门诊每年就开设那么几个月，剩下的时间呢？ 难道还要让我去江边灭钉螺、甚至去钻山窝窝？ 更重要的，不坐门诊不开处方，我的收入岂不是要下降一大截？ 他本能地就要拒绝，但看着江婉柔的神色，他忽然发现，江婉柔这不是商量，是命令，而且非常坚决。 那神态，像极了开除尹小丫的那一天。 再看看王磊，虽然一副任由江婉柔发挥的模样，但当自己看向他时，他也端正了面色，毫无通融之意。 要不要凭着老资格闹一下？ 念头刚出来，任医师心里一个咯噔。 而尹小丫，当时闹得那么凶，现在呢？ 不但被开除，还听说她老公在外面包了小三，把尹小丫一脚蹬了。 现在谢院长走了，尹小丫开除了，老季都服气了，药房、化验、外科、挂号、病房…… 任医师心思急转，忽然发现竟然没人会站在自己这边。 也是，开除尹小丫那天，就只有自己一个人站出来。 现在又过去这么些天，连小公主柳婧都乖乖地学起了技术，还有谁敢唱反调？ 他很快又想到了任勇，要不是人家王磊，弄不好小勇就没了，就得白发人送黑发人！ 想到那可怕的一幕，任医师不由打了个寒噤。 再看看王磊，任医师长叹一声。 我有什么脸跟人家争？ “好，我去腹泻门诊。” 江婉柔满意地点头，又安慰道：“任医师为谪仙医院兢兢业业奉献几十年，现在岁数大了，就以腹泻门诊为主，不需要灭螺、进山。” 我懂，这是嫌我水平低，花钱把我养起来。 不过这样其实也挺好的，不用看病，也不用整天怕被吐口水，玩着就把工资拿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何况以往都是病房里派一位内科医生负责腹泻门诊，那位医生必须同时负责血吸虫病的控制，也就是灭螺。除此之外，其他所有外派的任务都归他。 这么一对比，江院长和王磊其实很优待我了。 任医师很快端正态度，客气道：“谢谢。我今天就去把腹泻门诊准备一下？” “好，这边我让病房派人过来。你去看看，缺什么都可以提。” “应该也不缺什么，这门诊每年都开，东西都是现成的。” 为防传染，腹泻门诊是一间单独的屋子，孤零零地呆在大门一侧的角落里，任医师说干就干，马上拿了笤帚拖把过去打扫卫生。 门诊部的医护人员看到任医师进了腹泻门诊，手里还拿着笤帚拖把，无不惊讶。 江婉柔在门诊，大家不敢跑药房里议论，一个个心里痒得跟猫抓似的。 十几分钟后，老人查了超声回来，马医生给出的报告非常明确：胆囊炎、胆囊结石。 血象结果也出来了，白细胞的反应还算灵敏，高达两万。 江婉柔将报告递给王磊：“看来需要手术了。” 王磊又给老人检查了一番，确认道：“需要马上手术。” 家属震惊地问道：“就是想睡觉，肚子都不痛，怎么变得要开刀了？” 王磊给他们解释了一下，最后说道：“腹痛是局部症状，嗜睡是全身症状——病情影响到全身，这可比单纯的腹痛严重多了。” 家属的担心立马换了个角度：“这手术你们能开吗？” “能开，”江婉柔指了指王磊：“比这困难多的胆道手术他都开过。” 老人的儿子担心地问道：“开这刀要多少钱？” 江婉柔惯例先回答大医院的收费：“一般的胆囊炎，市里用腹腔镜开的话，一万到一万八。但是你家已经有明显全身症状，感染严重，两三万不一定够。” 家属一片吸冷气的声音。 “县里不用腹腔镜的话，六千起步，同样由于感染的原因，一两万不一定够。” 老人儿子急切地问道：“那咱们医院呢？” “咱们这里四千起步，最终用多少，得看老爷子恢复情况。” 这家人家一看就没什么钱，江婉柔见他们面露难色，安慰道：“我们王医生手术水平非常高——手术做得越好，恢复就越好，花费就越少。” 老人儿子果断拍板：“就在这里开！” 几分钟后，江婉柔和王磊带着病人回病房，门诊部几个医护人员就像耗子出洞，聚到药房，从窗户里看着卖力打扫的任医师，叹息连连。 五官科医生说道：“看来江院长要动真格的了，抓纪律、抓技术，不会容许任何一个岗位出问题。” 另一个医生疑惑道：“怎么只有我们两个过来？今天大家都不好奇了吗？” 小方答道：“大家都忙，你们没发现最近病人越来越多吗？还有，前几天工资拿了那么多，哪来的？” “这倒也是，呀，这病人好像是找我的，”五官科医生探头往外看看，一溜烟地跑了。 小方对另一个医生提醒道：“知道江院长抓纪律，你还不走？” “走了走了。哎，只要一直有这么高工资，就算上班不聊天也值了。” 药房里很快恢复平静，小方配好一张处方，拖出一本药理学看了起来。 手术室内，沐霜雪跟李秋在做准备，王磊坐在沐霜雪的椅子上，看着团队群的消息。 秦沛：这些天汉斯想了很多办法，还是没人愿意请我手术，都不行。 秦沛：不过刚才汉斯的同学，一个叫费舍尔的家伙介绍了个病人，据说很有钱，只要能做好他的手术，愿意额外支付十万ou元。 谁人羞花闭月：十万ou元？好耶好耶，给他开！回头我让王老师给你和汉斯发奖金。 昊天大帝胡天胡地：等等，这么有钱的家伙，为什么愿意找你手术？ 云想衣裳花想容：对呀，他们d国人不都挺傲的，不相信咱们z国医生吗？ 第三百六十章 负债累累 秦沛：病人还在犹豫。不过他愿意考虑我，自然是有原因的。 秦沛：他是胆囊手术后肝外胆管狭窄，现在常年腹痛黄疸高热，痛苦异常——但是没有医生愿意为他手术。 昊天大帝胡天胡地：为什么？ 秦沛：第一次手术前，他的腹腔就已经粘连严重，手术因此差点失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搞定。 秦沛：这也是造成现在肝外胆管重度狭窄的原因——手术困难，导致术中胆管损伤太重了。 秦沛：现在的粘连比上次严重得多，胆管条件也比上次差得多，所以上次的主刀拒绝手术，他说自己无法解决问题。 秦沛：这位主刀是d国数一数二的肝胆专家，他的团队也很强，所以这位专家拒绝二次手术后，全d没有医生愿意冒险。 昊天大帝胡天胡地：不就粘连嘛，怕什么？一院愿意让咱们团队做的手术，一半以上有严重粘连，我记得你做得很溜。 秦沛：那当然，跟着咱王老师做了这么多台，手把手地教，还能不会？ 秦沛：但这病人确实麻烦，而且是咱们团队在d国的第一台手术，一定要一炮打响，不能出半点差错。 谁人羞花闭月：怕什么，把病情资料发过来，让王老师指导一下。我就不信有王老师解决不了的问题！ 秦沛：好。 一连串的提示音响起，病史、主诉、体检、辅助检查……一股脑地被发了过来，其中光是ct等影像照片就有几十张。 群里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在仔细翻阅这些资料。 王磊看完资料，利用已经具备的两项神级肝胆手术技能，再加上系统训练空间的帮助，开始设计针对性的手术方案。 过了好一阵，群里才再次响起提示音。 秦沛：石头，采取什么术式最合适？ 石头：可以考虑行胆道空肠吻合术，解除胆汁淤积后，系列症状都能消除。 石头：要点是两个，第一要保证吻合口通畅，否则会再狭窄，手术就白做了。 石头：第二要避免肠内容物返流，同时空置的引流肠道不能过长。 石头：空置过长会影响肠功能，也会导致厌氧菌过度繁殖。返流则必然会引起感染，不可接受。 消化了一会后，对肝胆研究最深的秦沛第一个说道：第二点本身就是个矛盾，空置就是为了避免返流，空置得多，返流可能性才小。 谁人羞花闭月：我听懂了，老师，这怎么办？ 石头：可以利用重力。 秦沛：？ 汉斯：what？ 割了动脉喝脉动：？ 昊天大帝胡天胡地：我知道，王磊是穿越者，这是30世纪的反重力胆肠引擎技术。 李东：昊天大帝胡天胡地，孙哥你小说看多了。 石头：你们设想一下，将正常肠道与空置肠道平行缝合一段，再共同接续到远端肠道，使其成y形，肠内容物从y的一个分叉往下，胆汁从另一个分叉往下。 石头：有重力的帮助，肠内容物还会返流到另一个分叉吗？ 石头：除非患者在饭后故意倒立，那就不是医生能解决的了。 昊天大帝胡天胡地：卧槽卧槽卧槽！！！ 汉斯：！！！ 秦沛：！！！！！！ 割了动脉喝脉动：如此简单，却又如此天才！ 谁人羞花闭月：（星星眼）老师老师您太强了！ 云想衣裳花想容：爱了爱了！ 李东：果然越简单越美。 （向我国普外奠基人、危重医学开创者曾宪九先生的天才创意致敬！） 昊天大帝胡天胡地：听起来好像很简单，秦沛你能做吗？ 秦沛：没问题。 本来再简单的新术式，也要经过多次实践才能纯熟，但秦沛得益于系统的团队学习任务，肝胆手术技能突飞猛进，这种简单的改进，对他来说确实不难。 石头：不要掉以轻心，把你的手术设计图画好，拍给我看看。 秦沛：好的，马上画。 门外传来李秋的叫声：“王磊你在干嘛？我们准备好了。” “来了。” 王磊收起手机，走向洗手处。 老人的胆囊炎症虽然较重，但王磊拥有多个肝胆手术神级技能，本身就可以举一反三融会贯通。 而且他还近乎奢侈地花费了500次训练机会，很快就以最小的损伤结束手术。 感染源被清除，血液里的细菌内毒素就成了无源之水。 再加上抗生素的使用，以及王磊精心斟酌的支持治疗，几小时后，老人的神志就大为好转。 睡觉前常规巡视病房的时候，王磊已经看到他在喝流质食物。 陪床的儿子竖起大拇指：“王医生，就算去县里开，也没这么快恢复？有您在，真是咱们谪仙人的福气啊！” 王磊最爱听患者的恭维，乐滋滋地聊了好一会，才满意地离开。 一圈巡视下来，除了一些常见的小问题，所有病人都很稳定。 水柔明天就要出院，她又塞给王磊两大袋瓜子，将训练次数补回到8102次。 然后可怜巴巴地问道：“王医生，我的红斑狼疮现在算是稳定，可我怕回去以后会反复。还有，你真的能根治这病吗？” 这就是债主啊。 心衰还没搞定，马凡综合征还没开始研究，ad特效药和新型支架都没有正式上市，王磊暂时根本没有力量投入到红斑狼疮。 不过他负债累累，已经有些习惯了，理直气壮地拍胸脯道：“一定能，你就老老实实吃药，经常过来复查，然后安心等待我的好消息。” “嗯，那我等你哦！”水柔重重地点头。 回到走廊上，任勇正在玩游戏，任医师坐在他旁边，兴致勃勃地出着馊主意。 在任勇确诊结核性脑膜炎之前，任医师只会砸了他的手机。 见王磊过来，任医师赶紧起身，真情实意地说道：“王医生，多亏了你火眼金睛，你救了小勇，就是救了我全家的命啊！” “哈哈，这不是医生的职责嘛。” 聊了几句，王磊心情舒畅地走出病房，又往工地上走去。 此时夜已深，除了病房内还有灯光，到处都是黑漆漆的一片，根本看不清什么。 但王磊看得心情振奋，仿佛在那黑黝黝的一片中看到了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看到了一个医疗帝国。 “呼~”一阵冷风吹来，忽然一条黑影飘过，黑暗中响起缥缈幽远的低语。 王磊打了个寒噤，右手本能地就想去抓手术刀。 第三百六十一章 天赋异禀的中年仙女 一把抓空，王磊清醒过来，大声喝问：“谁？” “我，”黑影飘近，低语声再次响起。 这次王磊听清楚了，原来是在哼歌。 由于哼的声音小，在夜风中听来，就显得缥缈幽远。 他拿出手机，打开电筒一照，认识，上午那个声称从不睡觉的神仙大妈。 大妈伸手挡住自己的眼睛：“你干什么，眼睛都被你照瞎了。” “哦抱歉，”王磊把电筒光往边上移了一点，却不敢关闭：“你这是在干什么？” “尿尿啊。” 大妈理直气壮。 “……”王磊无语了几秒钟，才又问道：“医院里有厕所，干嘛不去医院？” “那多麻烦，在工地上，大小号我都是随便解决的。” 大妈越说喉咙越高，鄙视道：“你们这些男人，一个个装得厉害，尿尿还非要去厕所，地上是有蛇咬你们还是咋滴？” 王磊彻底被她打败，沉默了一会才追问道：“工人都回家了，你怎么还在这？” “你这话说得，不得留个人看门？万一东西被你们偷掉咋办？” “我偷你们东西干嘛，”王磊发觉自己简直无法跟她聊天，反问道：“留人看门没错，可你一个人看门，睡觉以后人家不照样偷？” “哈，哈，这你就不懂了！” 大妈得意非凡：“老娘我是仙女下凡，仙女用睡觉吗？” 这天是没法聊了，王磊转身就走。 身后很快又传来缥缈幽远的歌声，那歌声在夜风中忽近忽远，显得诡异莫测。 王磊背心发冷，不由稍稍侧身，余光留意着后面。 他倒不怕有鬼，但人比鬼可怕，他总觉得这位50多岁的油腻小仙女神神叨叨的，万一人家发起疯来从背后给自己一下，找谁说理去？ 第二天，王磊一上班就找来会计张桦，这个工程由他负责具体对接。 张桦听后大感惊讶，恼火道：“工地上居然随地大小便，这成什么话了。” 他马上找到项目经理，问道：“你们是不是有一个女人专门值夜班？” 项目经理点头道：“有。我听说这女人是个神人，从来不用睡觉，所以晚上看门都是她。” 王磊一直以为那大妈胡说八道，其他人则是在开玩笑，现在见经理说的一本正经，不由惊讶道：“不可能，世上哪有不用睡觉的人。” “哈哈我也不信，可他们说得跟真的一样，由不得我不信。” 项目经理招手叫来工头：“说说看，你们那位神仙究竟啥情况，王医生说人不可能不睡觉。” 工头顿时眉飞色舞：“哎呀绝对不睡觉的，前几天电视台都来拍过，摄像机架了两天两夜，真的没合眼。” 项目经理赞叹道：“没想到我这项目还能请到一位神仙。” 张桦皱眉道：“是不是神仙先不说，林经理，赵老板，你们这工地管理是不是欠妥？” 甲方爸爸有意见，两人立刻收起笑脸，作洗耳恭听状。 “昨晚这位神仙在工地上随意小便，医院厕所就在不远处，她硬是不肯去，还说她大小号全都是在工地上解决，这合适吗？” 项目经理立马作色：“不合适不合适，这是严重违反工地纪律的。老赵你怎么搞的，这种人还不赶紧让她滚蛋？” 工头也作勃然大怒状：“太不像话了，一定要给点颜色她瞧瞧。” 然后他又无缝切换为笑脸：“王医生，张会计，林经理，这事呢，里面还有点隐情。” “这女人，其实原来她不这样，跟我做小工多少年了，也就这几年才越来越……那个，有个词怎么说来着？” 项目经理猜测道：“放浪不羁？” “对对，放浪不羁爱自由！” 工头一拍大腿：“要不怎么你是领导呢，就是比我懂得多。” 顺便拍了项目经理一句，工头又说道：“所以她本性不坏，就是这几年家里事多，压力大，才变成这样的。” 工头扳着手指头：“先是亲妈没了，然后公婆都生了重病，老公又自己摔断了腿，小孩没考上大学，还一直没找到工作。” 工头扳完五根指头，抖着手叹道：“人家不容易啊，全家都指着她一个人呢。” “让她滚蛋，就是让她全家饿死。王医生，张会计，林经理，你们说，我能狠下这个心吗？” 林经理笑骂道：“少来。你明明是看中她不睡觉，一个人当两个人用，想省一份工资。” “嘿嘿嘿，您火眼金睛，我这点小心思哪里瞒得过您呢。” 工头娴熟地顺便马屁着，又叫屈道：“我给她的工资比其他小工高一点点，其实我是在帮她。” 林经理叹了口气：“王医生，张会计，老赵这人，别看他粗，其实有时候挺讲究的。” “得了，你们不用唱双簧，就是唱出花来，工地上也不允许大小便。” 两人连连点头称是，工头表达了对甲方爸爸英明要求的赞赏后，小心翼翼道：“其实她可能很难改，我早就骂过她多少次了，没用。” 见王磊眉头皱得更深，工头又说道：“但是她知道避人，也知道拿个塑料袋子垫着，最后会扔掉。” 张桦挥手止住他的辩解：“这也不行，如果你们连起码的卫生和管理都做不好，我不得不怀疑建房的质量。” “改，一定改！” “她敢不改，我马上让她滚蛋！” 两人马上拍胸脯表态度，张桦觉得达到目的，转脸看看王磊，目中流露询问的意味。 王磊说道：“就按张会计的要求办。但是她这情况，我觉得需要排除生病的可能。” 工头马上摇头：“没生病，天生的，她从小到大就没睡过觉。” 张桦不信：“怎么可能天生，不睡觉会死人的！别说从小到大不睡，我少睡一个小时第二天都没精神。” “哎呀我开始也不信，可她跟着我打工这么多年了，我是真没见过她睡觉。而且整天活蹦乱跳的，比我还精神。” “另外电视台的记者也怀疑她是不是有病，已经带她去县医院看过病了，完全正常。” 第三百六十二章 靠别人算什么本事 “都做过什么检查？” “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医生说没毛病。” 王磊回想她的言行，就算撇开违背常识的不睡觉，那跳脱而古怪的思维、瘆人的歌声、随地大小便的习惯，哪一种都不象正常人能干得出来的。 这要说没毛病，沐霜雪第一个不同意？ “还是再看看，我们医院的沐医师也许能看出问题。” 工头显然对帮油腻仙女看病没兴趣，敷衍道：“好，空下来就带她请沐医师看看。” 既然她这样子都几十年了，其实看不看的也无所谓，王磊没再多说，转身回病房。 走了几步，手机叮咚一声，秦沛发来手术方案的第三稿。 这家伙手绘功底太差，肠道被画得象毛毛虫，不过好歹把那意思画出来了。 王磊看了看，回道：“可以。” 万里之外，秦沛长长地 第三百六十三章 掏空秦沛 “这谁猜得到，梦中情人请你酒店相会？” “去你的，我有老婆了，家里相会就行。” “这可说不准，”那主治咕哝道：“说不定你彩旗飘飘再三再四呢。” 刘子昂心情正好，一点都不在意他的内涵，催促道：“再猜。” “别卖关子，自己说，请你去干什么？” “哈哈哈，秦沛请我去帮忙，d国，堡德海大学附属医院，给肝外胆管狭窄病人做胆肠引流术。” 刘子昂减缓语速，吐字格外清晰：“而且是在肝胆胰学术讲座上，面对d国肝胆胰专家，做专场示教手术！” 刘子昂边说，边得意地环视着室内。 该到你们夸我的环节了，我可以大度地收下你们的膝盖。 众人被这个消息小小地震撼了一把，好一会，众人才回过神来，齐声恭喜。 唯独那实习女生问道： 第三百六十四章 骑士汉斯和聪明的费舍尔 见康拉德气呼呼的，因病而蜡黄消瘦的脸都有点充血，一个朋友打圆场道：“这么说来，你的主刀医生一定是z国顶级医生？” “那是当然！” “是顶级医生就好。各位，z国是大国，一个十几亿人口的、迅速发展的大国。就算他们整体的技术不如我们，但顶尖人物的技术不会差的。” “对，我相信z国医生能挽救我的生命！”康拉德面色好转：“建议你们多了解z国，汉斯医生告诉我，他的z国老师王磊是世界顶级医生，我们d国医生是比不过他的。” “哦，这么说，主刀是那位王磊医生？真是世界顶级水平的话，倒也可以接受。” “不，主刀是王磊的弟子秦沛。” “为什么不直接请王磊？” 康拉德无奈地摊了摊手：“你们以为世界顶级的医生是想请就 第三百六十五章 噶腰子的不同后果 揭穿汉斯的阴谋后，费舍尔接着说道：“推销产品可以，很多人都爱做这事，上帝会原谅一切为了钱做出的努力。” “但是，如果你欺骗了大家，不能象邮件里说的那样，给大家带来顶级肝胆手术盛宴的话，那么，就算上帝原谅你，我们也不会原谅你。” “那样的话，就别怪我狠狠踢你屁股了，哈哈。” 费舍尔大笑着松开汉斯，朝他挤了挤眼睛。 汉斯一点也不生气，沉稳地说道：“没错，我办这个讲座，就是为了推销。” 竟然承认了？ 费舍尔万万没想到汉斯会这么说，和众人一起投来疑问的目光。 “我推销的，不是什么医疗器械，而是我老师王磊的技术。” “我希望，经过我的推销，能让我们d国的医疗水平再上一个台阶，领先ou州，领先国。” “ 第三百六十六章 汉斯被下蛊了 进腹后，入眼白茫茫一片。 这是因长期炎症而额外增生的组织，它们掩盖了正常的组织，使得医生跟个睁眼瞎一样，无从下手。 同时，它们还象胶水一样，将原本互不干扰的组织、器官粘连在一起，给手术造成了很大的困难。 秦沛指挥着二助三助放入拉钩，扩大术野。 切口随着拉钩扩展开来，扩展到哪里，哪里就是一片白，根本看不到其他东西。 尤其肝脏附近，不止是白，分明已经形成了厚厚的瘢痕。 看到这一幕，穆勒微微叹息：“哎，粘连竟然如此严重，比我们预想的还厉害。看来，手术会弊大于利的论断是正确的。” “但是不开刀的话，可怜的康拉德先生其实也撑不了几年。” “现在，只能期望敢于手术的z国医生，真的如术前所说那样，会给我们带 第三百六十七章 个人炫技还是时代盛宴 汉斯却没有生气，怜悯地说道：“费舍尔，你被偏见愚昧了头脑。” 我愚昧？费舍尔眼睛一瞪，正要发作，穆勒的声音再次响起：“秦医生要7号细针了，难道他已经初步确定胆总管位置？” “哦，秦医生成功抽出了胆汁，胆总管果然在这个位置。上帝，他的判断太准确太可怕了！” 穆勒在画面中赞叹，汉斯在会议厅内摇头：“不，秦沛的判断称得上准确，却远远称不上可怕，比王磊老师差得太远。” 列维的好奇心越发浓重，同时又越发觉得汉斯有些魔怔。 他吹得越过分，可信度就越低。 确定胆总管位置，接下来就完全是基本功的考验。 继续清除增生组织，将原本粘连在肝十二指肠韧带、肝胃韧带上的胃和十二指肠分离松解后，秦沛第一次将胆总管显露在视 第三百六十八章 四大并发症通通消灭 手术台上，担任二助、三助的d国医生同样疑惑，二助直接问道：“秦医生，引流肠道留这么短，不怕发生肠内容物返流吗？” “这就是我要带给d国医学界的礼物。” 秦沛手下不停：“手术结果会解开大家的疑问，请拭目以待。” 见他这么有信心，二助也不好再说什么，一双碧蓝的眼睛紧紧盯着秦沛的手，心中疑虑万千。 穆勒听到了秦沛的回答，对着会议厅内的观众说道：“刚才秦说了，不用担心引流肠道过短，这就是他要带给d国医学界的礼物。” “看来，秦对自己的术式很有把握啊。” “那么，秦究竟是说大话，还是……咦，他这是在干什么？” 画面中，秦沛按照王磊指点的术式，将改道的大江（近端空肠）往下拉，与下游大江（远端空肠）做了吻合 第三百六十九章 最终裁决的威名 列维等人连连点头，费舍尔问的，正是他们迫切想知道的。 一干人殷切的期盼中，汉斯抓起话筒：“穆勒，不要问，别影响手术。” 顿时许多人对他怒目而视，费舍尔怒道：“汉斯，你什么意思？” 看着恼怒的费舍尔，汉斯笑道：“费舍尔，不用着急，我办讲座就是为了推销王磊老师的技术。手术结束后，秦医生会来会议厅，为大家当面讲解。” 费舍尔消去怒气，满意地点头，他身后一个医生却刻薄地说道：“聪明的费舍尔，你不是要踢汉斯屁股吗？要不现在表演一下？” 费舍尔大怒，回头骂道：“斯蒂尔，你这个可怜的骑士侍从，21世纪了，还梦想回到中世纪服侍骑士老爷。” 斯蒂尔毫不在乎地耸耸肩：“我想服侍的是医学之神，谁能帮我找到祂，谁就是 第三百七十章 别再吹你老师了 罗伯特的名字就如同投向水面的巨石，让台下的安静骤然被打破，许多人发声议论，就连稳重之辈也聚精会神地听着议论，好奇心爆棚。 秦沛自豪地答道：“对，就是那位最终裁决罗伯特先生，他带着他的弟子詹姆斯先生，还有詹姆斯先生的两位弟子一起上台。” 詹姆斯是被公认的裁决权杖继任者，听到他也参加了，众人的好奇心更甚。 “四助是我的老师王磊。” 怎么会是小小的、不用带脑子的、用途仅仅是拉钩的四助？ 以秦医生的水平，完全可以给罗伯特先生当一助。 在胆肠引流术上，甚至可以倒过来，秦主刀，请罗伯特先生当一助。 秦又如此推崇尊重他的老师，怎么这位老师反而当了四助？ 众人的好奇心简直要爆炸。 看出众人的疑惑，秦沛笑了笑， 第三百七十一章 包虫病的里程碑 秦沛再次收起笑容，正色道：“没有他，我会在z国的一家县城小医院混日子，最多开一些简单的二级手术，绝对不可能拥有今天的技术，不可能来到这里，向世界展示自己的风采。” “别看我跟他在一起时嘻嘻哈哈，几乎从来不叫他老师，甚至还经常嚷嚷着要请他一条……咳咳，总之好像并不是很尊敬他。” “但在我心底，除了父母，就是他最值得尊敬，是他让我得到了真正的医学生命，是他让我得到了广泛的认可，让我有机会在肝胆胰上做出一番成就。” 汉斯待秦沛话声稍顿，也拿起话筒：“我跟秦一样，虽然之前有人叫我心外之神的宠儿，但我明白，那只是对我的期许，我距离心外之神远得很，远到今生可能无望见到祂。” “但在z国，我见到了活生生的心 第三百七十二章 山低只因别有山 秦沛笑而不语。 列维懂了，惭愧而无奈地苦笑。 费舍尔也懂了，不服气地追问道：“秦医生，你又不了解我们的技术。而且就算我们不行，全d，全世界那么多医生，难道都不行？” 秦沛摆摆手：“我没这个意思。但这种方法对技术的要求确实不是一般的高。世界上应该有其他医生达到要求，但绝对不会多。” 费舍尔仍然不服气：“要求有多高？”他有些怀疑地审视着秦沛：“秦，我相信你不会因为想赞美你老师，而故意强调难度；我也相信这个技术真的对肝泡型有益……” “那么，何不让我们欣赏一下你老师的精彩表演？” 面对质疑，秦沛很干脆地答道：“好，那就请各位观摩指正。” 简单操作后，屏幕上出现了一个设施先进的手术间，一个麻醉团队正在 第三百七十三章 苏新月的新业务 屏幕上，王磊动作飞快，很快进行到关腹阶段。 秦沛关闭录像，打开手里的期刊：“各位，这篇论文全面阐述了刚才的手术，总结了涉及到的新理论，以及由此而产生的新术式。” “其中，对微细结构的重视，是本场手术的精华所在。” “衍生开去，将对所有肝胆疾病、乃至人体所有系统疾病的诊治具备重大参考意义。” “众所周知，肝内胆管……” 秦沛亲手撰写了论文，讲解时信手拈来洋洋洒洒，与会者听得摇头晃脑如痴如醉。 良久，秦沛合上期刊，微笑致意：“谢谢大家，我讲完了。” 掌声雷鸣，包括费舍尔在内，全部真心实意地用力拍手，仿佛不把手拍红，都不足以表达内心的震撼和感谢。 虽然即便在高发地区，包虫病的发病率也不到1，但这篇 第三百七十四章 赚钱不磕碜 台下好几个人暗暗点头，确实是这样，很多手术明明做得有缺陷，主刀自己却不知道。 而且这一行有特殊性，往往缺少详细数据。哪怕某医生的手术效果不如其他医生，并发症也比其他同事多，但同事们最多有点感觉，却没有证据。 “普通手术尚且如此，新术式就更难掌握。” “我想，为了更快更好地掌握先进知识，付出少许学费，是很划算的。” 秦沛循循善诱的蛊惑中，列维呆滞地看看秦沛、看看刘子昂，最后把目光停留在汉斯身上。 骑士汉斯，正直古板，一丝不苟，浓眉大眼。 却没想到，原来你是这样的汉斯！ 汉斯被看得如坐针毡，刘子昂发现他的羞愧，低声道：“赚钱，不磕碜。” 汉斯依旧羞愧，刘子昂又道：“王老师传授技术的时候毫无保留，这 第三百七十五章 油腻小仙女突然昏迷 只有列维犹豫了一下，终于说道：“我也预定一助，先定一次。” 虽然他扣扣索索的，一看就对秦沛的教学水平抱着怀疑态度，秦沛还是满意地点头，还给了一句夸奖。 400欧其实也不少了，最关键的，定了培训，列维就会认真寻找病人，一台手术万欧起步，比在一院做手术高n倍，小管家一定会满意的。 再看向其他人，很遗憾，虽然有人心动，最终却没有下定决心。 几百欧几千欧对这帮医生来说不算什么大钱，但从进入医学行业的第一天起，他们就没有自己额外花钱接受培训的习惯。 不但不需要花钱，出去参加培训还有纪念品拿，还有人小心伺候着，吃得好住得好捧得好，比在自己家还舒服。 现在突然要倒过来，一时间哪里转得过弯。 不过花钱的事不肯 第三百七十六章 葡萄糖酸钙 缓则治本，急则治标。血压、心率、呼吸、体温等生命体征就是最重要的标，也是急诊科最重视的东西。 若是能保证生命体征稳定，那无论病因是什么，生命暂时都是有保障的。 陈澜有了主心骨，额头上的汗神奇地止住，他也顾不上抹一把，蹬蹬蹬跑回办公室，重新拿了个听诊器回来，端着血压计就开始测量。 王磊首先听诊心肺，这是检查呼吸和循环功能最快捷的方法，而呼吸循环则是维持生命的重中之重。 心率110次/分，心律齐，心脏暂时没有大问题。 呼吸16次/分，双肺呼吸音清，呼吸也暂时没有大问题。 呼吸循环没事，下面就是神志。 王磊问了油腻小仙女的名字，呼唤道：“李继红。” 李继红毫无反应。 王磊又伸手按压眼眶上缘，这是检查神志最便捷的反射，叫做压眶反射。 如果是浅昏迷，被按压眶上孔后，病人会因为痛苦而出现反应，比如皱眉、肢体收缩。 如果压眶无反应，那就说明是中度以上昏迷，预示着病情严重。 手指压下，王磊注意观察李继红的表情和四肢。 毫无反应。 说明是中度以上昏迷。 突如其来的中重度昏迷，生命体征却平稳，会是什么原因？ 颅脑外伤？脑血管意外？糖尿病酮症酸中毒？某种中毒？某种危象？ 王磊脑海里飞快掠过许多病名，压眶的手指按照急诊检查习惯往下一移，翻动李继红的眼皮。 眼为脑之窗，急诊病人对眼睛的检查非常重要。 翻开上眼睑，王磊一愣。 眼球竟然在转动。 浅昏迷才会出现无意识的眼球转动，但她压眶反射都没了，怎么可能是浅昏迷？ 这个李继红，真是浑身上下都充满了矛盾。 王磊松开手，眼睑重新合拢。 不对！ 王磊猛地伸手，再度翻开眼睑。 转动，欢快而忙碌。 无意识转动有这么活跃？ 这种转动只有一种可能性——癔症的特征性表现。 癔症是古老的称呼，现代叫分离转换性障碍，有四种表现形式。 其中一种叫做分离性身份障碍，也就是小说里常见的多重人格。 而李继红现在的表现，则是转换性障碍——受到精神刺激后，情绪发生剧烈变化，然后转换为躯体症状，情绪随之骤然平稳。 李继红的昏迷，就是躯体症状。 这是世界上症状最为复杂的疾病，其他疾病的症状它可能有，它有的症状其他疾病不一定有。 这种病人长期被污名化，连家属都看不起他们。 但实际上，他们根本不是装病，相反，他们无法抵抗病痛，并且绝大多数都受过严重伤害，应该得到的是尊重。 不过诊断此病有个原则，就是排除其他病变，尤其是器质性疾病。 器质性疾病对应功能性疾病，就像一辆汽车，爆胎了就是器质性疾病，得修补或者换胎；光是车胎气不足的话，就是功能性疾病，打气就好。 如果明明车胎破了个洞，你却仅仅打气的话，可能会出事故。 所以王磊没有贸然下结论，而是不惜使用透视能力，继续全面检查。 期间，陈澜报了几次数据，全部正常。 见王磊一直在检查，久久没给个结论，工头忐忑不安，忍不住凑过来问道：“要不要转院？” 李秋马上把他赶开：“不要影响王医生检查。” 从头查到脚，除了一些无足轻重的小问题外，没有发现异常。 王磊松了口气，对李继红说道：“李继红，我知道你是什么病了。” 四周许多病人和家属在远远围观，闻言全都惊讶：这李继红不是昏迷不醒嘛，王医生怎么还跟她说起话来了？ “你别怕，我们医院有一种进口来的好药，是专治你这病的特效药，打一针很快就好了。” 李秋眼前一亮，她看到江婉柔和任医师这样治过病。 陈澜则满心迷糊，不是要尽量避免给病人打包票吗？怎么把话说得这么满？ 癔症发病率不低，但到“昏迷”程度的不多，陈澜刚工作一年不到，尚未接触过这种病人。 王磊扭头对李秋说道：“葡酸钙10l静注。” 李秋重复一遍，转身走向治疗室。 葡萄糖酸钙是一种钙制剂，可用于缺钙、过敏、镁中毒等多种疾病，静脉注射之后，由于高钙导致全身毛细血管扩张，会感到全身发热。 陈澜疑惑地问道：“她是低钙血症？手脚也不抽搐啊。” 话音未落，李继红的四肢就抽搐了一下。 “真的是低钙血症？！你怎么看出来的？！” 陈澜大为震惊，对王磊的钦佩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王磊没睬他，又对李继红说道：“这药不但效果特别好，见效还快。” “用了药以后，你会先感到喉咙口发热，那就是见效了。” “再过一会，全身都会发热，那就是药效全部发挥出来，你的病也就好了。” 李继红毫无动静，四周围观者窃窃私语，都无法理解王医生的举动。 说话间，李秋已经抽好葡酸钙过来，接入静脉通路，开始缓缓推注。 静脉注射是吸收最快的常规用药途径，一般情况下，葡酸钙推注要缓慢，以20分钟推完为宜。 并且还要用糖水加以稀释，不宜原液直接静脉推注。 否则的话，少部分患者轻则可能恶心呕吐，重则心律失常，甚至心跳骤停。 但用于分离转换性障碍时，缓慢静注是无效的。 见李秋跟绣花一样慢慢推，粗大的针筒内，药液几乎见不到减少，王磊吩咐道：“加快速度。” 李秋当即加速，但还是显得缓慢。 王磊又说道：“再快一点。” 李秋惊讶地抬头，江院长任医师他们使用时，可没这么快。 而且她有经验，这才敢于直接遵守医嘱，没有稀释就静推了。 这要是换成谢妍那小丫头，一开始可能就得提醒王磊，确认之后才敢执行。 她想了想，确认道：“加快注射速度？” “对，加快，一分半钟内推完。” 葡酸钙的发热效应跟静脉推注速度密切相关。 一分钟内推完，96的人会出现发热反应。 一分半推完，降低到90。 两分钟内推完的话，出现发热反应的几率猛降到70。 如果按照常规，稀释后20分钟内推完，那就别想有发热反应了。 第三百七十七章 会瞬移的小仙女 听到王磊一分半推完的要求，李秋面露愕然，小声提醒道：“江院长他们都是要求五分钟。” 五分钟连40的几率都没有，完全就是碰运气。 王磊再次确认道：“按我说的推。” 李秋点头，看着手表，加快推速。 陈澜在一边几次张嘴，但每次要提醒的时候，他就想起王磊那神乎其神的手术技能，还有他一次又一次神奇的诊断。 这不，“装病”的李锐、“抑郁症”的谢慧……好些被王磊看出来的疑难杂症都已经好转，正在边上看热闹。 最终他选择了相信王磊，没有出声。 王磊也看着李秋的手表，同时对李继红说道：“药水已经进入你的血管，一会就能发挥作用。” 二十秒左右，他又说道：“药力已经快到喉咙口了，到了喉咙口，你就会感到喉咙发热，只要喉咙发热，你很快就能醒了。” 又过了十秒左右，李继红喉间一声轻响，随即手指在床上挪了挪，眼皮翕动。 王磊立刻说道：“如果喉咙发热，就说明药力到了。这是专门治你这种病的好药，药力一到，很快就能醒。” 一般而言，如果葡酸钙推注速度在两分钟以内，则喉咙发热的反应将在开始推注半分钟左右出现。 虽然判断出喉咙已经发热，但王磊担心个体敏感性不同，便跟算命先生学习，净说些如果、很快之类模棱两可的话，暗示作用并不下降。 果然，李继红眼皮翕动的幅度越来越大，频率越来越高。 王磊心里有了把握，又说道：“感到喉咙发热你就能睁开眼睛了，有这么好的药，你很快就没事。” 李继红应声睁开双眼，工头“哈”地一声，惊喜地赞道：“真是好药！到底是进口特效药，一用就见效。” 他这是助攻，王磊没有阻止他，竖起手掌往前轻推，示意李秋放慢速度，又说道：“药力到了喉咙口之后，马上就能到全身。等你全身发热，就彻底好了。” 周围站满了家属，看到李继红睁开眼睛，有人忍不住低声自语：“真是神药，昏过去的人打一针就能醒，这药太厉害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李继红只觉得浑身燥热，猛地坐起，差点把手上的针头给拔掉。 四周震惊的低呼中，王磊示意李秋停止推注，笑着问道：“李继红，感觉好了？” 李继红活动了一下脑袋，大声道：“好了！王医生，你这药真管用！” “进口特效药嘛。好了，你别动，让护士把针拔掉。” 由于王磊及时控制推注速度，实际上10毫升葡酸钙只用掉三分之一都不到，安全性很高。 刚拔掉针，李继红就跳下床，准备走人。 王磊拦住她，问道：“刚才怎么突然昏过去了？” “哦，是这样，刚才我村上人来看我，她可是跟我一样的仙女。” 李继红侃侃而谈，表情生动而夸张，完全体现出了癔症患者的表演型人格： “她一看到我，就说我面色不好，还告诉我，上次她这种面色的时候，就昏过去了。” “然后你就昏过去了？” 李继红心有余悸地大声道：“对啊，说明村上人没骗我，这种面色真的会昏过去。” 陈澜早已反应过来，想起了癔症这码子事，不由直摇头。 什么面色不好会昏迷，分明就是暗示。 癔症患者都是暗示型人格，很容易接受暗示，再加上两人同为“仙女”，暗示效果就特别好。 有些不信邪的人，你再怎么暗示都没用。但对于暗示型人格的人来说，暗示的作用异常强大。 就如同南方某地的传统活动一样，用钢针穿颊都能毫无痛觉，这就是典型的暗示效果。 李继红的昏迷也就不难解释了。 王磊本就对她不睡觉的“仙”格外好奇，听说居然还有位仙女，不由问道：“那位仙女也是从来不用睡觉？” 李继红嚷嚷道：“她比我更厉害，我只不过不用睡觉，没什么卵用，她会瞬移，那才是真正的仙人本事。” 工头在一边无语地插话：“李继红你别发癫，怎么可能有人会瞬移。” 谢慧被她妈搀扶着倚在墙上看热闹，她现在精神抖擞，又洗得干干净净，跟那个臭烘烘裹在被窝里的抑郁症患者判若两人。 这时她忍不住说道：“建国以后就不允许成仙了。” 王磊却觉得此事不简单，好奇地问道：“她是怎么个瞬移法？在你们面前biu地一下就不见了？” 李继红摇摇头，谢慧扑哧一笑：“王医生，会瞬移的那是乔杉，而且人家不是biu，而是飒地一下。” 这妹子跟她姐谢妍一样，特活泼。所谓的“抑郁症”被王磊一刀解决后，就彻底暴露出了本性。 王磊没理她，又向李继红问道：“那到底是怎么个瞬移法？你亲眼看到过了？” 李继红又摇头，对谢慧大声问道：“那个乔杉是怎么瞬移的？” 谢慧一本正经地回答：“飒地一下，人就不见了。” 李继红敬佩道：“看来神仙还是多，他能瞬移多远？” 谢慧想了想：“能从这里移到院子里？” “嗨，这点本事说个屁！” 李继红顿时神气起来：“我村上人，能瞬移千里！” 谢慧吓一跳：“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本仙女从不骗人！” 李继红得意洋洋，仿佛能瞬移千里的就是她本人一样：“她能从这瞬移到江城，可不就有千里？” “而且瞬移了不止一次。” 陈澜探究地问道：“你们怎么知道她是瞬移过去的？” “隔天还在家，第二天找她就不见了，打电话才知道在江城。” 谢慧咕哝道：“说不定她是骗你们的，人根本不在江城。” “我们连这都想不到？我们村上好几个人在江城，他们都能作证。” “那说不定是她连夜坐高铁跑到江城了呢？现在交通这么发达。” “这边也有人证，她一晚上都在家，就早上忽然不见，然后就出现在江城。” 四周人们大都是外地来的，第一次听到这种神奇的事，不由个个啧啧称奇。 王磊又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李继红晃了晃胳膊：“好得很。” 王磊追问道：“刚才我按你眼眶，你不痛吗？” 陈澜李秋都好奇地盯着她，医生都知道，压眶反射刺激很大，既然她不是真昏迷，怎么可能没反应。 难道是王磊按错位置？ 那绝对不可能，别说王磊了，实习生都不会按错。 第三百七十八章 一对睡美人 李继红哼了一声：“你们医生就喜欢瞎按，还喜欢瞎说。每次一按，只要我说痛，你们就说我装病。” 王磊恍然大悟，原来不是第一次因癔症而就医了。 “你是哪里人，以前在哪里看病？” “隔壁清平人，清平医院看的。都说那个李明川看病厉害，我说他就是个江湖骗子，总说我装病，气死老娘了。” 陈澜忍耐不住：“那你被按的时候，到底痛不痛？” 李继红一梗脖子：“我不怕痛！你们想看我叫痛，我就不如你们的意。” 原来是强行忍住，这可不是一般的能忍。 陈澜竖起大拇指：“您厉害！” 精神病人，啊不，精神的力量果然是无穷的，王磊也在心里给她竖了个大拇指。 按照药理，葡酸钙对心脏有影响。虽然看李继红这样子，心脏几乎没有出问题的可 第三百七十九章 李继红是真神？ 江婉柔疑惑地问道：“什么瞬移？” 听了王磊的解释，她笑道：“肯定是坐高铁去的，她是下午离开谪仙乡的对？我看看有没有晚上的班次。” 她拿出手机，查询高铁班次：“你看，只要离开谪仙医院就直奔高铁站，可以赶上19：58的班次，三个多小时就到幽燕了。” 李继红连连摇头：“江院长你是没见过神仙，不知道神仙的厉害。你看看我，虽然仙法没她高深，可我能几十年不睡觉，你能吗？” “这个我真不如你。”江婉柔打量着李继红：“几十年不睡觉，精神头还这么好，厉害。” 李继红得意洋洋：“那是，我跟你说，我们这些仙女，以后都是要回天宫享福的。” 江婉柔笑道：“恭喜了，不过我们刚进了一台多导睡眠仪，给你监测一下？” 这是 第三百八十章 人格的力量 “我在一院的时候，遇到过一个很有迷惑性的心电图，8+2却不是心梗，骗过了很多专家。” 现在医生们都已经查看过王磊的新闻，老爷子的心脏粘液瘤是最为专家们津津乐道的，所以记者做了重点报道，还采访了胸痛中心的医生们，了解到最初的争论。 一个内科医生敬畏地说道：“我知道，你当时说，心电图不会骗人，但我们会误解心电图。” 大何思索着点头：“你还说，我们要拂去假象的尘埃，找到心电图想要告诉我们的真相——你是说，这张报告没错，只不过我们需要找到矛盾的原因？” 王磊点点头：“虽然不能确认，但我有个方向。” “什么方向？” “发作性睡病。” 周兴艺回想了一下，表示怀疑：“发作性睡病？这病不是会猝倒吗？可她要是猝 第三百八十一章 一胖毁所有和自闭症 一位邻市的记者抢先说道：“尽管现在都说讲科学，但我希望大家还是要敬畏自然——不知道你们听过曾老爷子的课没有？” 曾老爷子在一些推崇国学的人中极富盛名，名气甚至大到出圈，拥有信徒无数。 听了他的名字，好几个人点头。 “曾老爷子年轻时在川中遇到仙人，剑光一绕，一株大树拦腰斩断。” 王磊震惊地看着他，什么年代了，仙人还敢出门？ 不知道建国后不准成仙的王法吗？不怕被抓到医学研究室切片吗？ 话说真有仙人的话，我还给小白鼠建别墅干嘛？研究仙人就行了。 仙人无灾无劫长生不老，什么心衰什么动脉瘤什么红斑狼疮，统统的不在话下。 那留着长发、艺术气息浓厚的记者崇敬地说道：“曾老爷子还曾经与佛祖对话，这比现在流行的 第三百八十二章 难上加难 沐霜雪定定地看着王磊，眼底现出一丝暖意。 李继红需要的是心理治疗，做心理治疗是需要深入交谈的，而且是一个长期的过程。 这对孤独症的她来说，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 以前虽然王磊也叫她评估病人的精神状态，但那都是一锤子买卖，跟这种治疗两码事。 不过换个角度想的话，江婉柔的安排看似是难关，其实却是契机，一个逼迫自己打破目前的“舒适”，进一步融入社会的契机。 沐霜雪犹豫了一会，最终点了点头。 王磊竖起拇指给她点赞，又问道：“在新病房楼上给你安排一间办公室？你可以在那里做心理治疗。” 沐霜雪再次犹豫。 破手术室那小小的办公室，就是她目前的安全空间。 她平时从不跟同事来往，从早到晚冷若冰霜，用冷漠来掩盖心里 第三百八十三章 招惹不起的病人 比贝克尔还严重？那还治个啥。 巴赫心里直接给打了个大大的叉。 他维持礼貌地问道：“琳娜太太，不知严重到什么程度？” “开始跟我丈夫的病一模一样，也是全d国都没有医生愿意开，后来去y国，请詹姆斯医生为他做了手术。詹姆斯您知道的？” 听说已经请詹姆斯出过手，巴赫立刻在心里又给加了个叉，同时答道：“我知道，詹姆斯先生是公认的肝胆胰顶级权威，他老师罗伯特先生更是世界第……” 呃，罗伯特先生，现在还能算世界第一吗？ 巴赫声音顿住，不知道该怎么评价才对。 好在琳娜太太并不在意他的评价，又说道：“遗憾的是，虽然付出了很大努力，还是没能解决问题。” 巴赫点头：“这种手术确实很困难，尤其远期疗效难以保证。” 第三百八十四章 巴赫医生是体面人 巴赫的脚步瞬间停下，手指如雨点般落在屏幕上：太好了！我要这个助手资格！ 在秦沛身上尝到甜头后，巴赫就不由想到：跟着秦老师学习就已经进步这么快，如果跟着传说中更擅长教学的王磊老师学习呢？ 只是这样的大佬，又怎么会轻易教一个外国人？ 所以巴赫已经眼馋王磊得不行，也羡慕秦沛得不行。 不仅是巴赫，列维等好些医生纷纷回应，强烈要求把这个资格给自己。 经过三次讲座、四台手术，列维已经后悔得不行——第一次过于谨慎，只预定了一次一助资格，当他尝到甜头想要追加，已经有好几名医生在争抢。 但秦沛逗留d国的时间是有限的，最终，列维只抢到了一次一助、两次二助。 但他想要的是连续不断的学习，至少也要十次以上，最好上不封 第三百八十五章 好看吗 舒尔茨耸耸肩：“谁知道呢。巴赫医生这么热心，难道我还能一口拒绝？不过他说得这么有把握，也许是一条退路？” 一小时后，王磊收到邮件，里面有舒尔茨父亲的全部资料。 他坐在江婉柔的院长办公室里，江婉柔也趴在边上一起看这些资料。 现在江婉柔终于拥有了自己的单独办公室，不过她在办公室里给王磊留了张桌子，声称这是本院长给医疗骨干的恩典。 看到资料，江婉柔有点担心：“看起来好像不简单。别的我不懂，四次手术没解决问题，这怕是没法解决了？” 王磊仔细观察影像资料，过了好一会才答道：“可以解决。” “有把握？” “要看到本人才能准确判断，光看资料的话，有八成以上把握。” 江婉柔兴奋起来：“八成足够了！这种情况， 第三百八十六章 王医生不好了 谢慧语气急促地说道：“她不是跟我视频磕破脑袋嘛，之后就感到头昏想吐，去做了个ct。” “ct正常，医生说不要紧，最多是脑震荡，过几天就好了。” “可是过了两天越来越重，还胸闷心慌，她爸又带她去看病，这次医生很重视，一番检查后，竟然变成心肌炎，而且很危险。” 谢妍在一边鄙视道：“哼，三甲医院不过如此，要是我们王磊在，肯定一眼就看出是心肌炎了。” 谢慧和她妈同时看向谢妍，谢妍被她们看得心慌，不安地扭了扭身子，嗔道：“你们看什么？” 谢慧白了她一眼，收回目光，接着说道：“她爸妈觉得这医院不靠谱，她家是江南市人，在当地几家医院都有熟人，所以准备转回江南市去。” “她经得起转运吗？” “就是这个问题，医生说她病情严重，转院有危险。” 王磊不解地看着她：“那就在合飞看呗，你叫我来是什么意思？” “哎呀合飞把心肌炎看成脑震荡，明显不靠谱嘛。” 见王磊露出想走的意思，谢慧急了，声音变得嗲嗲的：“人家觉得王医生你最靠谱了，如果你能去看看她的话，人家就放心了啦。” 谢妍翻了个白眼，跟她妈一起看向她，谢慧却不慌，根本不管她俩，继续嗲嗲地撒娇道：“好不好嘛，王医生？” “不好。” 王磊硬邦邦地丢下两个字。 女生真是烦人，以为撒个娇男人就得乖乖服从？ 人家正常在三甲医院看病，我去插什么手？ 我很闲吗？ 最近住院病人越来越多，一院那边也攒了几个病人，已经全部做好术前准备，只等我去手术了，哪有空管这闲事。 对比之下，还是江婉柔苏新月这样的女生好，能主动帮我解决麻烦。 不象有的女生，自己本身就是麻烦。 正要无情拔腿走人，想起这毕竟是谢妍妹妹，又解释道：“合飞一院是三甲医院，心肌炎虽然可能严重，但不是什么疑难杂症，这方面他们比我的经验丰富，请他们治疗更好。” “就这样，我还有手术。” 说完，王磊觉得解释到位、仁至义尽，于是转身走人。 谢妍赶紧跟上，谢慧呆呆地看着他俩消失，心里觉得不可思议。 谢家遗传了父辈的高颜值，谢妍能打8分以上，她自然也不低。 所以在学校里，她拥有很多追求者。虽然她一个也没看上，对这帮那啥上脑的男生不假辞色，但那些人还是变着花样讨好，让她不胜其烦。 但刚才别说不假辞色，连撒嗲的绝技都拿出来了，王医生居然一副嫌烦的样子？ 难道是大病初愈，魅力下降？ 她赶紧拿来手机，给自己照了一张。 明明跟以前一样漂亮！ 正在审视，忽然另一位舍友要求视频通话。 四个妹子关系极好，当初谢慧在学校里生病，就是舍友们帮忙照顾。 现在水清浅生病，另外两个舍友又时常去医院探望，谢慧的消息就来源于她俩。 接通后，一个丑丑的圆脸妹子立刻咋咋呼呼地叫道：“不好了不好了，浅浅突然胸痛得厉害，医生说浅浅不是心肌炎，而是心肌梗塞！” 谢慧吓了一跳，怎么又变成心肌梗塞了？这医院真不靠谱！ 糟糕，听说心肌梗塞非常危险，死亡率很高！ 她着急起来，惊叫道：“那怎么办，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只有放支架，但叔叔阿姨听说放支架一辈子就完了，还听说医生最喜欢让人放支架，其实很多根本不用放。他们不知道该不该听医生的。” “在医院里不听医生的听谁的，难道还听网上瞎说？” “我也这么想的，可这真的很难抉择啊。叔叔阿姨在打电话问熟悉的医生，慧慧，你不是说给你看病的王医生很厉害吗，还准备请他来看看浅浅，他什么时候到？” “唉别说了，王医生他就是个超级直男，不解风情，气死我了。” “难道他拒绝了？” “嗯。” “那你问问他支架的事总可以？你姐不是跟他同事嘛。” “好。现在我真没信心，不知道会不会被这块石头拒绝。” 谢慧抱怨着走向护士办公室，她觉得只有请谢妍出马才有把握。 王磊正好也在护士办公室内，听说又变成了心梗，不由一愣：“什么，你舍友，20多岁，心梗？” “嗯，医生说得很肯定，就是心梗，还说必须放支架。” 现在心血管病有年轻化趋势，倒也不是绝对不可能，王磊说道：“那就放。” “可水清浅家爸妈担心放支架不好。” 听谢慧说了原因，王磊摇头：“网上那些‘一辈子’、‘放支架人就废了’、‘不用放’都是谣言，你要相信医生的判断。” 谢妍在边上说道：“对，前些日子的新闻你没看到吗？‘我是吓大的？’，一个年轻老总拒绝放支架，结果人没了，多可惜。” “明白了，我这就跟她们说。” 她马上点击视频通话，接通舍友，直接按下免提。 说了王磊的看法后，舍友说道：“叔叔要跟你说话。” 水清浅父亲的脸出现在视频中，这是一位英俊潇洒的中年男士，谢妍打量了一眼，低声对王磊说道：“等你家女儿20多岁，你估计也是他这样的帅气大叔。” 王磊瞄了屏幕一眼：“我比他帅。” “切，自恋狂……不过，倒也没全吹牛。” 那帅气大叔看起来很急，直截了当地问道：“谢慧，你说的王医生是不是叫王磊？是不是在江南市一院规培过？” 谢妍惊奇道：“咦，王磊你的粉丝？” 王磊又看了一眼屏幕，大叔的脸似乎有点点熟悉。 谢慧答道：“是啊，叔叔您认识他？” “我侄女水清影的刀就是他开的，我妈也是他救的，我弟叫水盛。” 王磊恍然大悟，原来他是阑尾少女水清影的伯伯，他妈因为水清影误诊而差点跳楼自杀，被自己“骗”了下来。 谢慧叫道：“哇王医生真厉害。正好，他就在边上。” 她把手机朝向王磊，王磊很烦这种被迫社交，却又不好翻脸，只好招呼道：“你好。” 大叔惊喜地说道：“真是王医生！您好您好，我想请教一下，我女儿心梗放支架合适吗？” “支架是治疗心梗最有效的方法，不应该听信网上的谣传。至于您女儿需不需要放，我想应该信任给她看病的医生。” “明白了，谢谢！” 大叔的脸马上消失，换成丑丑的圆脸女生，好奇地看向王磊：“王医生好年轻好帅哦。” 再次被迫社交，王磊心里越发烦谢慧，起身离开。 “哇王医生好高冷哦。” 声音兀自从背后传来，王磊加快脚步，走向手术室。 当天黄昏，王磊正准备下班，谢慧忽然冲进医生办公室，大叫道：“王医生不好了，水清浅她出事了！” 第三百八十七章 找到昏迷原因很重要 看到她满脸慌张，着急之态比上午更甚，王磊重视起来，问道：“出什么事了？” “她她她突然昏过去了。” 王磊神色更加郑重。 心梗后昏迷，那就是病危之象，死亡率非常高。 如果是支架术后昏迷，那就更麻烦了。 “还有什么信息？” 谢慧定了定神：“上午她做了支架，很成功，术后马上就舒服了。但刚才舍友告诉我，十几分钟前她突然昏过去，怎么叫都叫不醒。” “现在医生正在抢救，我舍友问了一个医生，说是暂时不知道原因，但肯定非常危险。” “王医生，怎么办？” 王磊摊了摊手：“又不在面前，我怎么知道。” “你去合飞市一趟好不好？只有您能救她，求求您了。” 王磊无语道：“人家合飞一院是正儿八经的省级大医院，而我又不是神仙。就算我是，全国那么多病人，我救得过来吗？” “您就是神仙！至少在我心里，您是救了我性命的神仙！” 谢慧认真地看着王磊，语气里全无撒娇发嗲，而是真诚。 王磊内心漾起小小的波澜，虽然不是第一次听到有患者这么说，但每次听到，他还是觉得颇受震撼。 其实，除了赚钱吃饭之外，绝大部分医生们不就是因为能帮助病人解除病痛，偶尔还能得到正面肯定，才始终保持着动力吗？ 不过，全国这么多病人，真的救不过来。 而且人家医院也不会欢迎外院医生指手画脚。 谢慧又说道：“我不应该给您找麻烦，但非常抱歉，我真的无法接受浅浅出事，所以我再次向她爸推荐了您，还帮他出了主意。” “妍妍说你们医院连救护车都没有，刚好她爸就是汽车经销商，愿意赠送一辆救护车，一辆商务车给医院——只需要您去看一下浅浅，没有任何其他要求，救不回来不怪您。” “行！”王磊还没说话，江婉柔抢先答应。 王磊看向她，江婉柔眼珠一转，可怜巴巴地说道：“正好我也想去一趟合飞，我同学天天逛街，只有我被你压榨剥削，都不知道逛街是啥滋味。” 王磊很无语：“我怎么就压榨剥削你了？照你这逻辑，我还可以说是你压榨我。” 江婉柔挥挥手：“这个先不说，除此之外，这也是治病救人，治病救人没有理由拒绝的。” “你就是看中车子了。” “就看中车子怎么样？”江婉柔挺起胸膛：“凭本事挣的车子，不丢人。” “行，那就抓紧时间。” 几人走到海豹边上，王磊忽然想起外婆，问道：“你去合飞了，外婆怎么办？” 江婉柔“恍然大悟”：“那我就不去了，你辛苦了。” 又被这女骗子耍了，王磊嫌弃地挥挥手：“赶紧回去。等ad药物获批发行，就赶紧给她用上……诶，你说咱们先给她用上怎么样？” 江婉柔颇为意动：“临床试验还没结束，也不知道实际效果怎么样，更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严重副作用……对这药你有把握吗？” “有把握，百分百。” 王磊平时严谨到固执，很少说百分百这种极端词汇，江婉柔感受到了他的信心，不由认真考虑起来。 “你好好想想，我们先出发了。” 谢慧大病初愈，不太适合远行，王磊本来打算一个人去。 但谢慧坚持说已经好了，自己不去的话，联系起来不方便。去的话她还可以顺便探望水清浅。 既然谢慧要去，谢妍也有了必去的理由——照顾谢慧这个病人。 三人坐上海豹，一路颠簸地驶向合飞。 出了玉清县以后，道路变得宽敞平整，车速快了几倍，王磊舒了口气，抱怨道：“玉清县的路为什么这么差？” “我知道我知道，”谢慧是学旅游管理的，摆出很专业的样子：“微省境内很多山路的修建和旅游密切相关，玉清县这边旅游开发滞后，路就被耽搁了。” 王磊疑惑地问道：“这边旅游资源不差啊，这一路上的景色美不胜收，旅游特色元素也不少，只要稍作规划开发，就是一条品质极高的旅游线路——为啥不开发？” “还不是没钱闹的，政府没钱投入，招商引资又没成功，没有外来资金，就耽搁了。” “那就没办法了，希望省道赶紧修好。” 海豹风驰电掣地驶向合飞，直到夜幕深沉，才赶到合飞一院。 一院急诊科内，正在举行一场多学科大会诊。 急诊科主任柏寿延神色严峻，时而用恼怒的目光扫视几个鹌鹑般的属下。 太久没有敲警钟了，麻痹大意的风气悄然生起，甚至有句荒唐的俗语流传开来—— 哪天不死人。 这句狗屁不通的混账话，据说是首次签约本院的某校实习生带来的，他们每到实习季，上届师兄师姐就会把这类垃圾话传给他们。 实习生传传也就算了，他们初入临床，看到稍微复杂一点的病人就紧张兮兮，看到病人即将死亡更是吓得不知如何是好，拿这句话勉强可以消除一点紧张。 但令柏寿延没想到的是，这种话竟然受到了科内年轻医生护士的欢迎，一个个拿混账当有趣，天天挂在嘴上。 说多了，竟然真出现了不把死人当回事的苗头，警惕性悄然下降。 就说这水清浅，明明冠脉阻塞90，刚入院时竟然被放过去了，误诊为心肌炎。 此刻，参与会诊的心内科苟主任正说到这事。 “依据明确的心梗病史，应高度怀疑心源性损害导致昏迷。” 头发花白的苟主任看了柏寿延一眼，目光中有一丝莫名的意味：“在置入支架开通血管之前，一直当做脑震荡、心肌炎治疗。由于心脏缺血没有解除，这个时段内，梗塞区域的心肌必定严重受损。” “所以我认为昏迷的原因是大面积心肌坏死、心脏泵血能力不足，导致……” “处理上，建议……” 苟主任侃侃而谈，几只鹌鹑偷眼瞄着柏寿延。 苟主任这是在diss我们，这老家伙一直想让他的胸痛中心吞并我们的内科部分，可恶得很。 可气的是，他的意见还很有道理。 那他对我们科的质疑也就很有道理。 我们科里，柏主任只有领导责任，在业务上没有明显问题。 因为他首次查房水清浅时，立马想到了心梗，及时做了针对性检查，劝说家属置入了支架，挽救了水清浅的生命。 呃，当然，现在又出现了昏迷，可能要死人。 哪天不死……咳咳，过分了。 总之，既然主任业务上没问题，那有问题的就是首诊和续诊的我们。 万一水清浅真的死了，我们毫无疑问要被打板子，一个都逃不掉。 几个年轻医生越想越愁苦，一个个蹙着眉头，满怀希望地看着各位会诊的大佬。 各位老师，各位爷，你们一定要确定病因所在，然后给予针对性措施，把水清浅救回来啊！ 第三百八十八章 心脏还是大脑 心内科苟主任发言完毕，众人看向神内朱主任。 依据水清浅的病情，她昏迷的病因，很可能在心内、神内两大专科之内。 手上时刻夹着烟，就算不点燃也要夹着的朱主任咳嗽一声，老气横秋道：“不敢苟同苟主任的意见，病不在心。” 柏寿延精神一振，问道：“在哪？” “在脑。” 呵，在脑？ 苟主任微笑看着朱主任。 心梗板上钉钉，心肌坏死板上钉钉，你跟我说病不在心而在脑？ 朱主任调出ct影像：“大家注意到没，这边有低密度影，要考虑脑梗塞。” 就这？ 苟主任差点笑出声来。 虽然没出声，但那意味已经很分明。朱主任瞥了他一眼，手指间的香烟动了动，接着说道：“有人可能认为孤立的小梗塞灶不足以解释病情，而且跟心梗比起来不值一提 第三百八十九章 心脑血管都有问题 水旺想了想，觉得医生说得有道理，点头道：“好，那就先做检查。” “嗯，那你过来签字。” 水旺跟着小张走向医生办公室，身后，丑丑的圆脸女孩手机铃声响起，她接通后聊了几句，欢喜道：“王医生来了！我去接他。” “我也去！” 水清影跟着圆脸女孩往外跑去。 “我们也应该去，王医生帮了我们家这么大忙，还没谢过他。” 水盛夫妻俩也跟着快步而去。 “等等我。” 水清浅妈妈觉得自己更得迎接，连忙跟上。 亲友们互相看看，得，既然水家把王医生看得这么重要，咱闲着也是闲着，不如一起去接，给足王医生面子总是没错的。 一堆人呼呼啦啦来到外面，过了一会，就见三个年轻人走来，水清影和圆丑女生欢快地迎了上去。 “王医生！”水 第三百九十章 同是天涯沦落兽 肺部基本正常，主动脉正常……主动脉弓那边什么情况？ 锁骨下动脉从主动脉弓上发出，这本来是人体内有数的大动脉，宽大而通畅，但此刻看去，管腔狭窄严重，和颈内动脉一样，具备明显的长期炎性变迹象。 心脑多处血管无菌性炎症、狭窄闭塞。 这不是烟雾病！ 那是什么？ 结节性多动脉炎？ 白塞病？ 东方美人病？ 动脉粥样硬化？ 透视下，鉴别不难！ 王磊找到了关键，精神大振，目光往全身看去。 此时，他们就站在走道中央，一大坨人加上推车，把本就不够宽敞的走道挤得只留下少许空隙。 来来往往的医生、病人皱着眉头从墙边空隙挤过去，有个老医生忍不住问道：“什么情况？” 水旺赶紧打招呼：“没事没事，我们一会就走，一会就走。” 第三百九十一章 东方美人病 “诶诶，别这么凶巴巴的。年轻人嘛，谁年轻的时候还没犯过错？” 金主任反而将他拦下：“刚好我也要去超声室一趟，顺便看看这个病人，你这个大主任就坐镇后方，等我好消息。” 见金主任急吼吼地走了，柏寿延不禁摇头。 这个老金，说到专业就较真，不给人留面子；说到后辈就放纵，一点约束力都没有。 难怪以公认合飞市神外第一人的专业地位+足够的资历，仍然被抢走神外主任的职位。 金主任来到超声室，入眼就是密密麻麻的待查者，将宽大的超声室等候厅挤得水泄不通。 绕到另一角落的tcd室，一辆推车刚好进去，刚才见到的两个年轻医生正站在门口，跟超声医生说着什么。 金主任走近，就听那便服医生说道：“麻烦您探查颅外大血管，尤其 第三百九十二章 靠嘴皮子改写标准？ 谢慧答道：“爱美，她很爱打扮，不化妆不出门。” “可现在哪个女生不化妆？我生病前也常化妆，”谢慧感到很迷惑：“难道她的病跟化妆有关系？” 王磊点头：“对。如果我判断没错的话，她这次发病的诱因，就是化妆。” 在场的几个女生都露出害怕和不信的人快语：“王磊你别吓我，化妆还能化出心梗脑梗来？” “虽然少见，但确实会。” 王磊解释道：“这病最重要一个病因，就是雌激素升高。很多化妆品蕴含雌激素，再加上水清浅自身分泌雌激素较多，长年累月下来，积重难返。” “如果这次发病前大量使用高雌激素的化妆品，完全可能成为诱因，促使她发病。” 年轻女生们面面相觑，就连水清浅母亲等中年妇女也随之动容。 正如谢慧所说，现在哪个女生不化妆，要是王磊没说错的话，谁还敢碰化妆品。 王磊安慰道：“这是个别现象，不用太担心。我只是解释水清浅个人的病因而已。” 圆丑舍友怀疑地问道：“这病为什么叫‘东方美人病’，西方美人不生这病吗？” 这话问到了点子上，女生们纷纷赞同：“对，难道西方美人雌激素就不高？” “我看她们年轻时那身材，雌激素只会比我们更高才对。” “问得好，”王磊摊了摊手：“西方美人虽然雌激素也高，但不知道为什么，发病率只有东方美人的十分之一。” “这是统计学结果，不接受质疑。” 一干东方美人丑人大受打击，王磊安慰道：“等我有空了，想办法弄清其中原因，说不定可以借此找到预防方法。” 他现在有点债多不压身的错觉，随口就给自己加了债务。 又说了几句，超声室门打开，几个家属立刻跟着护工进去，把水清浅又推了出来。 金主任问道：“怎么样？有大动脉炎吗？” 超声大妈摇摇头：“不确切，可能性不大。” 家属们的心一下揪了起来。 金主任一边给水清浅做粗略检查，一边蹙起眉头：“为什么这么说？” “血流速度只是稍缓，说明血流量不低，这又说明动脉炎并不存在，至少没有长期存在。” 金主任眉头皱得更深，超声医生的说法是有依据的，如果动脉炎长期存在，必然导致血管狭窄闭塞。 这种情况就跟水渠沿途堆满石块一样，水流（血流）被障碍物阻挡，流量必然下降。 而血流速度因为需要克服障碍，动力不断损失，一般也会明显下降。 反之，血流速度基本正常，血流量不低，则说明血管没有明显闭塞。 所以tcd报告经常这样写：血流速度减慢，提示脑供血不足。 又或者这样写：血流速度增快，提示脑动脉痉挛。 不过tcd相对容易出现误诊漏诊，金主任没有多纠结，吩咐道：“别耽搁时间了，赶紧去做dsa，无论烟雾病还是东方美人病，只要是血管问题，它就是金标准。” 水旺水盛等人看向王磊，王磊点头，他们立刻推着车子走向dsa室。 追赶推车不难，何况dsa不是到了就能做的。于是金主任拉着王磊留了下来，准备好好问一问超声医生具体情况，再去dsa室。 他俩身后还跟着个神外进修生，他经过这里，看到大佬金主任，听到病情复杂，当即决定留下偷师学艺。 最可怜的是那只规培兽，他也想留下来学艺，但是职责所在，不得不走。 在规培兽频频回头投来的哀怨目光中，几个人走进室内，金主任一边调看信号数量、频谱形态等参数，一边跟超声医生讨论着。 王磊对tcd研究不多，没有参与讨论的水平。 但他是明确看到多条大动脉炎性变、严重狭窄闭塞的，这比什么理论都准确。 那按照这个客观事实倒推原因呢？ 似乎并不需要多么高深的自然科学知识。 想了想，王磊说道：“有没有一种可能，血流速度并不一定和血流量成正比。” “按照我粗浅的物理学知识，血流量应该和管径、速度都有关系。” 金主任点头：“你是说，如果水清浅的血管管径小，那么即便血流速度快，实际流量却很小，因此造成了脑组织缺血？” “对。血流速度快的原因也能解释——如果她的心跳速度足够快，在纠正心梗后心搏并不是很乏力的情况下，血流速度也会显得快——但实际上管腔是狭窄的。” “而她的心跳速度……” 王磊和金主任对视一眼，他们都是搭过水清浅脉搏的。 一般情况下，脉搏即心搏，水清浅的脉搏高达120次/分，确实很快。 金主任缓缓点头：“我记得她脉搏的力度，虽然算不上多么强劲，但肯定是有效输出，确实会让血流速度明显加快。” 那神外进修生也听懂了，兴奋地抢答：“但由于管腔狭窄，动力消耗，实际结果是血流稍稍偏慢——给我们血流量不低的错觉。” 超声大妈感到很憋屈。 自己明明用先进设备“看到”了血流量正常，结果这俩全程坐在外面的家伙一分析，好家伙，居然是血流量减少。 敢空口白话推翻设备所见，本来应该是要被嘲笑的。但可恨的是，自己听了他们的理由，竟然觉得很有道理。 大妈身后还站着几个年轻医生，住院、进修、实习都有，一个个听得张口结舌。 倒也听说过临床医生自己读片，发现影像医生报告结果是错的——那已经是值得津津乐道的事情了，具备这种能力的临床医生，个顶个地，全是威震一方的大牛。 但再牛的大牛，好像也没有认可影像医生的报告结果，却用嘴巴否认了这个结果含义的事情。 这种事情，都可以改写相关标准了好。 tcd虽然历史偏短，发明只有40年，国内大规模应用才20年，但得益于自然科学的进步，短短几十年，从单通道单深度发展到三通八深，从无法连续记录到计算机分析，已经是一个很成熟的设备了。 现在你们上下嘴皮一碰，就想否定这几十年来的巨大成果？ 第三百九十三章 毛头小子靠谱吗 呃，他们否定的不是设备，而是解读方法…… 这个，似乎打的不是那些科学家、工程师的脸，而是我们这种超声医生的脸。 可恨！ 却又好像有点佩服。 心里很不情愿，却又不得不佩服的那种。 这就很气！ 最气的当然是超声大妈，她发现自己无从反驳，想了想，还是选择维护自家吃饭的设备：“这些都是你的猜想，而辅助检查必须所见即所得，我的报告只能按照实际结果出。” 这是应有之义，王磊点头：“应该的。报告给什么结果是超声室的职责，如何分析利用这个结果是临床医生的职责。” 金主任表示赞同：“说得对，那你们出报告，我们去dsa室，让他们开个绿色通道。” 他现在对水清浅的病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对王磊的能力兴趣更大，除非有紧急抢救，否则赶他走，他也是不肯走的。 进修生同样不肯走，死皮赖脸地跟着二人，快步赶到dsa室。 这边同样的忙碌，金主任找来一位医生，一问情况，排队的人里面没有比水清浅更严重的。 他当即摆出老资格，跟当班主任商议道：“让我这个病人先做。” 确实病重的话，开启绿色通道是应该的，主任点头：“先做准备。” 谁知不久后，护士说道：“不能做，碘过敏。” 碘过敏是dsa的绝对禁忌症。 对外科医生来说，禁忌症是拿来突破的，那些激情澎湃的医生们经常开动脑子，想出富有创意的办法，突破之前所认为的禁忌症。 但碘过敏这种禁忌症，在找到新的更好的造影剂之前，是无法突破的。 它依赖的不是医生们的创意，而是自然科学的进步。 金主任果断起身：“那就改成查ra（磁共振血管造影）” ra可以不使用造影剂，是这种情况下最合适的检查手段。 “对了，刚才有点低热，现在多少？” ra同样有禁忌症，人所周知的就是体内金属物品。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比如高热就是一个重要禁忌症。 本来血管无菌性炎症是不会发热的，但任何疾病严重到一定程度，都有发热的可能性。 水清浅病情如此严重，自然也会发热。 甚至病变累及生命中枢的时候，还会产生中枢性高热，很难纠正。 规培兽答道：“现在不清楚，我马上去找体温计。” “快去快去，我们在ra那边等你。” 可怜的规培兽疾奔而去，几分钟后，他手里拿着电子体温计，跟王磊等人面面相觑。 398c。 禁忌症。 水清浅妈妈的眼泪刷地流了下来，哀声泣道：“怎么办，为什么我家浅浅的命就这么苦？” 她这一哭，几个女性亲友的眼泪也都下来了。 金主任见惯了生死，这种场面只是小儿科，毫不动容地说道：“先回急诊科。” 一群人呼啦啦又把水清浅送回急诊科，柏寿延忙了一天，正准备去值班室休息，听到这个消息，睡意瞬间就没了。 修正对水清浅的生命支持、对症治疗措施后，柏寿延拉住金主任：“老金你先别走，你说怎么办？你感觉水清浅可能是什么病？” “家属请了一位很有意思的年轻医生，名字叫王磊，他说水清浅是东方美人病。” “东方美人病？”柏寿延眼睛一亮。 稍作思索后，他又摇头：“倒也不是没可能，但是证据呢？” 东方美人病症状众多，特征性的表现都有好几个，柏寿延跟个小孩子算算术一样，掰开了手指头： “间歇性运动障碍没有，杂音没听到，脉搏有力……这是哪门子的东方美人病？” “我也这么想，但总觉得他这判断有几分道理，要不你跟他谈谈，科里有个病人昏迷了，我得去看看，有什么事再叫我。” 金主任是三班，刚刚接到值班医生的求援，把王磊推荐给柏寿延后，他就急匆匆地赶回去了。 柏寿延先找来值班的两位副主任医师，简单讨论后，还是不得要领。 控制病因是救治关键，现在水清浅的病情加重趋势很明显，如果找不到病因，就不可能逆转。 一位副主任医师建议道：“要不，组织全院大会诊。” “这深更半夜的……”柏寿延下意识地往外面看了一眼。 屋外虽然灯光闪亮，但只要灯光照不到的地方，就是黑漆漆一片。 那些老主任们，无论是不是在医院值班，他们既不用顶在一线，又一个个年老体衰，肯定早就钻到被窝里了。 “行，你去通知。” 柏寿延还是很快下定决心。 那位副主任医师马上开始摇人，柏寿延则亲自走到外面，对家属们问道：“哪位是王磊王医生？” “是我。”王磊站起身来。 柏寿延一看他的脸，就感到上当了。 再想想推荐他的是金主任，柏寿延马上明白了。 这个老家伙就爱提携后进，但是提携他们多看病多上台也就算了，你把这么嫩一小家伙当成大专家介绍给我，是不是有病？ 基于礼貌，以及金主任那摇摇欲坠的信誉，柏寿延挤出笑脸：“王医生你好，听金主任说，你对水清浅的病情有独到思路？去办公室谈谈？” “好的。” 王磊跟着柏寿延走向主任办公室，身后，水旺水盛水清影……凡是真正担心水清浅的，全都眼巴巴地看着二人背影，眼里燃烧着希望。 水旺：“王医生说是东方美人病，应该没错？” 水清影握拳：“王医生不会错的，我相信他！” 水清浅妈妈：“主任会听王医生的吗？” “应该会？”一个亲戚毫无底气地回答。 “那，如果真的是东方美人病，能把浅浅救回来吗？” 谢慧斩钉截铁：“能！刚才王医生不是说了嘛，如果是单纯的心梗脑梗，到了这地步就很危险；但如果是因为东方美人病引起，反而有希望。” 亲友们讨论了没几句，一位五十来岁的医生大步而过，正是心内科兼胸痛中心主任老苟。 苟主任今天在胸痛中心值班，跟金主任一样，他也对水清浅这个奇怪而严重的病症极为关心，一听说要组织全院大会诊，马上就赶过来了。 苟主任大步走进急诊科的小会议室，一眼看见一个帅气的便装小伙子，正在对柏寿延说道：“心梗在绝大多数病人身上都是主要矛盾，但对于水清浅来说不是，它是果，而不是因。” 苟主任一听就有点上火，哪来的毛头小子，你也懂心梗？ 柏寿延也觉得王磊大言炎炎毫无道理：“你说水清浅是东方美人病，但又给不出证据，现在还让我们不要太过在意心梗……心梗怎么能不在意？这有点违背医理。” 第三百九十四章 闭门造车的大师们 东方美人病？ 苟主任想了想，觉得没道理。 东方美人病的诊断标准一共6项，符合3项即可诊断。 其中第一条是发病年龄小于40岁，水清浅只有22岁。 但也就这一条符合了。 上次会诊的时候，他查得很仔细，其余标准如间歇性运动障碍、杂音等都没有。 正要呵斥这不懂装懂的小子，苟主任又闭上了嘴巴。 这种自以为是的小年轻他见的多了，好发大言，总以为自己胸怀锦绣，能一鸣惊人。 实际上怀了一肚子稻草，一鸣就笑死人。 那位圆头圆脑圆身子，却不打人只逗人笑的大爷说过，遇到这种人，但凡你正眼看他一下，就算你输了。 大爷睿智！ 苟主任是有经验的，这种半桶水晃荡的人特别自信，你要是好心教他，他一准会反驳你，甚至会嘲笑你。 第三百九十五章 诊断性治疗失败 老烟枪朱主任被噎住了。 脑梗的治疗，无非就是溶栓、降颅压、神经保护…… 溶栓窗口期已经过去，不适合再做。 降颅压之类措施早就上了。 也就是说，即便ct如愿确诊大面积脑梗，对抢救的帮助也不大。 有的病，明确病因就能扭转乾坤。 就像周慧的自免脑、任勇的结核、谢红梅的席汉氏综合征，都是有特效药的。 所以王磊帮他们查明病因，是切切实实地给了他们新生命。 有的病，明确不明确都一样。 比如狂犬病，华佗复生都无解，只有一个结果：吃席。 脑梗塞是另一种情况——这个病医生们太熟了，临床表现也太有特征性了，不做任何辅助检查都能有九成以上把握诊断。 而且脑梗塞的后续改变，比如颅内压升高，这是最基础的玩意，医生们会常 第三百九十六章 救命之恩何以为报 “不，没有用过激素。” 王磊一口否定。 小张愕然，你小子这不睁眼说瞎话嘛？ 你还能比我这个床位医生更了解水清浅的用药情况？ 他刚要痛批王磊的胡说八道，王磊一句话就把他噎了回去：“你之前用的那点量，等于没用。” “你使用激素的目的，是常规抗炎抗毒降颅压，不是为了治疗东方美人病，剂量自然偏小。” “另外，东方美人病轻症重症用量有天壤之别。水清浅的病情特别严重，只有大剂量冲击治疗，才能收到效果。” 小张无言以对，呐呐道：“冲击疗法用量太大了，副作用也太大了。尤其水清浅本来就心动过速、血压偏高，现在还出现了应激性溃疡。” 激素冲击会使生理功能紊乱，引起心动过速、高血压等改变。 而消化道溃疡是激素冲击的 第三百九十七章 猪队友 “为什么？” “罗伯特调看了他的病历，让他不用去了。” “没把握？” “对。哈哈哈，最终裁决，好大的名气，被全世界捧上天，其实不过如此！” 秦沛运指如飞，一连发来好几条消息。 虽然只是几行字，王磊却仿佛能感受到秦沛的得意： “罗伯特说手术成功率很低，远期效果更是毫无保证，不如保守治疗。” “呵呵，他父亲这情况，哪里还保得住，再保，就保阎王那去了。噢不对，阎王爷不管他们。” “反正，现在全世界只有你一个人敢开，我估计舒尔茨很快就要来找我了。” “你说，要不要趁机涨个价？” 王磊回道：“做个人。” 秦沛：这种事你不懂。 王磊：…… 秦沛：这种事你说了不算，我听小管家苏新月的。 王磊：…… 秦沛： 第三百九十八章 张院长求援 这种没有营养的安慰柏寿延不想听。 他有些不耐烦地回道：“王医生，你还是赶紧去跟家属好好交代一下，让他们有个思想准备。” “当然，也不要说得过于严重，毕竟有出血不等于止不住，说不定一会止血药物发挥作用，就止住了。” “而且实在不行还可以手术……” 需要手术就不太妙了，柏寿延没有再往下说。 见他这么紧张，王磊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才好。 这跟刚才论证东方美人病的可能性不一样，连一丁点的理由都找不到。 想了想，王磊点头：“我会和家属好好交代的。不过，柏主任，我判断水清浅很快就能清醒，而消化道出血也不严重，目前的措施已经够了。” “行行，你快去，麻烦你了。” 柏寿延强忍着不耐烦，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和用词客 第三百九十九章 我要踢馆谪仙医院 这就麻烦了，王磊开灯，打开免提，开始穿衣服。 “其他各种检查，除了血糖稍高、血压稍高外，就没有什么异常。” 血糖稍高血压稍高都是慢性病表现，根本不足以说明问题。 “现在高热，做磁共振太冒险，我想问问你，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 “资料不足，我没法给你建议。” “哦~”张院长声音里充满了失望。 “张院长你别急，我马上赶过来。” 现在已经是新的一天，透视能力刷新，赶过去或许能起到作用。 张院长一愣，俗话说人走茶凉，没想到自己还没说，王磊就主动要赶过来。 现在可是半夜啊。 “我在合飞一院这边，过来大概三个小时……半夜里车少，应该快得多，可能两个小时就能到。” 张院长赶紧说道：“别，开车一定要注意安全，你开慢点。” “嗯，你放心。” 王磊关闭手机，走到水，按下胶囊咖啡机的开关。 入住前，客房管家已经给里面装入咖啡胶囊，此时直接出水，很快就泡好一杯温度适宜的咖啡。 王磊端起杯一饮而尽。 有了这杯咖啡垫底，路上应该不会打盹了？ 想想还是不放心，王磊又冲了一杯，然后灌进矿泉水瓶里，拎着瓶、拔下房卡，直奔大堂。 路上，王磊给水旺打电话告别。 水旺正站在急诊科走道上，对面是满脸疲惫+满脸喜悦的小张。 小张本来以为水清浅要出事，却万万没想到，就在刚才，水清浅居然醒了。 不但醒了，还没有丝毫继续出血的迹象，生命体征也全部平稳，连体温都恢复了正常。 真是奇了怪了。 他确认之后，第一时间出来，要跟家属们分享喜悦。 谁知听到消息后，家属们虽然开心，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算了算了，可能是家属比较信任我们的技术，认为在我们手上肯定能醒。 这么一想，小张又开心起来。 然后就看到那个跟水清浅一般漂亮的小姑娘从她妈怀里坐起来，揉了揉眼睛，欢呼道：“王医生真厉害，说马上醒就马上醒。” 她妈深以为然地点头：“王医生就是神医！” 她爸也点头：“是王医生救了浅浅的命！” 水旺感叹道：“幸亏你们告诉我王医生厉害！幸亏我请来了王医生！” 小张：……（笑容瞬间凝固，表情让人心疼） 敢情全是人家的功劳，我们这么多人，费了这么大劲，用了这么多药，都是摆设吗？ 唉！ 水旺的手机忽然响起，水旺一看，马上激动地接通，传来王磊的声音：“水总，我要马上去江南市看病人，房卡已经给大堂。水清浅醒了？” “醒了醒了。这么急吗？那王医生你路上小心！别开太快！” “嗯，明白。” 电话随即挂断，水旺抓着手机，满脸钦佩：“看看，看看，什么是一心为病人的好医生！” 水清影的睡意没了，冲到她大伯面前：“大伯，王医生他要去哪里？” “他要赶去江南市，有一个病人需要他去抢救。” “啊，王医生真是太辛苦了。” 她妈说道：“能者多劳，只有王医生能救，他也只好辛苦一点。” 水清影不满道：“真是的，别的医生都是吃干饭的吗？王医生天天这么辛苦，哪里吃得消。” 边上，小张的脸色更加无奈。 几秒钟的时间里，他愣是听着王磊从“需要他去抢救”，变成了“只有王医生能救”，又变成了“其他医生都是吃干饭的”。 家属无知啊！ 天道不公啊！ 他掉转头，萧瑟地走向病房。 本来就疲惫乏力的双腿好像灌了铅，拖都拖不动。 哎，什么时候我也能象那个王医生一样，被家属请到别的医院，挽狂澜于既倒，被家属交相称赞，最后来一句：只有张医生能救，别的医生都是吃干饭的呢？ 嗯，加油，多学多练，一定会有这一天的！ 我可是全县前三进的医大，博士毕业进的合飞一院！ 曾经学霸的骄傲回到心头，小张昂起头，脚上仿佛也有劲了。 到时候，我要去他那家什么谪仙医院踢馆，让这个王医生知道谁才是真专家！ 王磊浑不知自家医院已经被人惦记，他踩着电门，在无人的道路上疾驰，速度比白天快得多，等上了高速，更是直接踩到最高限速。 夜风中，独霸高速，风驰电掣，分外畅快。 合飞一院到江南一院总共160公里，其中高速就有127公里，王磊只花了一小时稍多一点，就跑完了整个高速段。 两小时不到的时候，王磊已经把车停进一院，拎起矿泉水瓶猛灌一口，大步走向急诊楼。 急诊楼内，张院长跟个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一会儿围着老伴的床团团乱转，一会儿揪住急诊科主任老贺，非要让他说出个子丑寅卯。 贺主任额头直冒汗，已经组织过全院会诊了，可临床表现太不典型，尤其辅助检查全部未见明显异常，这让人怎么诊断？ 护士们走路比平时更为轻快，走到张院长看不见的地方，不免窃窃私语。 “张院长竟然也有这么失态的时候？以前他从来都是笑呵呵的，天塌下来都在笑的样子。” “自己在乎的人生死未卜，当然急了。你们说他家老太到底是什么病？怎么会查不出异常？” “那么多专家都不知道，我哪知道。” “那你说她会死吗？” “废话，会偏瘫的都有可能会死。而且她还失明，会诊的时候我听眼科专家说了，有永久变瞎的可能性。” “那张院长为什么又老是往外面跑？” “你不知道？他请王磊帮忙，王磊说要连夜赶过来。” “哇笨石头要来？” “嘘，别闹，作死啊你，让张院长听见……” “张院长听见不打紧，要是让贺主任听见，哼哼，等着挨批……郑院长！” 滑门移开，郑院长大步而入，冲几个小护士略略点头，直奔张院长所在。 “老郑，你怎么也来了？” “嫂子生病，我当然要来。听说全院会诊没有确诊？我出面邀请其他医院专家。钟楼、总医院、脑科医院……全市这么多专家，一定能找到病因。” 张院长稍稍意动，随即摇头：“没必要，太兴师动众了。” “救命要紧啊！哪还顾得了那么多。” “不是，我给王磊打过电话了，他说马上赶过来。” 张院长抬腕看了看手表：“晚上车少，应该快要到了。” “王磊要来？”郑院长脸上露出喜色：“他来的话，说不定比全市专家会诊更好。” 扯淡，他再厉害，何德何能敢跟全市专家比。 贺主任心里一阵不快，觉得郑院长言过其实。 第四百章 钟点工投毒 虽然说王磊的过往成绩确实耀眼，但我观察过了，95的成绩都集中在肝胆胰、心血管、神经三个方向上。 除了这三个方向，别的病他也能这么风骚？ 我不信。 其实要论全面，还有谁能比我们急诊科更全面的吗？ 虽然上次我把那个阑尾炎小女生误诊为栓塞，但那只不过是偶尔的失误，才让王磊大出了把风头。 真要长期在急诊工作，经手病人以万计，就知道究竟谁的误诊率高，谁才是真正的全面了。 只可惜说这话的是郑院长，再过半个月，张院长彻底退休，他就是名正言顺的老大了。 虽然风闻上头有人对郑院长不满，还有人想要争一下这个院长位置，但无论如何，这两位都不是我一个小小科主任能得罪的。 贺主任眼观鼻鼻观心，不敢随便说话，唯恐两位院长注意到自己。 “应该快到了？” 张院长又往外走。 “我去接他，你就在这陪嫂子。” 郑院长按住他，自己往外走去。 郑院长转身的时候，贺主任总觉得他饶有深意地看了自己一眼。 咝，难道是想到我上次打压王磊，心里不快？ 天地良心，我那是打压吗？我只是教育不听话的学生…… 虽然最后被教育的是我，但我的做法是没错的。 贺主任心里愤愤不平地想着，快步追出去。 郑院长完全没注意他，只顾向着大门那边张望。 贺主任热情地说道：“郑院长，你到里面休息一下，我在这等着就行。” 郑院长笑着摆摆手：“你去忙，我反正没事。” “我也没事，我陪你一起等王磊。” “急诊科怎么会没事呢？至少张院长夫人就有事。” 郑院长语重心长道：“贺主任，急诊科是医院的重中之重，一定要严把纪律关、技术关，不能容许一起责任事故发生。” 最近急诊科发生了几起小事故，虽然都没造成什么大的后果，但由于不属于技术原因，而是医院最忌讳的责任事故，引起了院部的高度重视。 贺主任已经被批评过，原以为事情已经过去，没想到郑院长再次警告，只好呐呐答应。 贺主任自觉态度非常端正，谁知郑院长还不罢休：“那个朱泰什么情况，为什么三次事故两次有他？听说他上班还不守时，经常迟到早退？他是刚刚规培结束留院的，刚入职就这样，以后还得了？” 这次本来要处理朱泰，但贺主任出面作保，最终没有动他。见郑院长又提到朱泰，贺主任心里一阵不快。 不是默认已经过去了嘛，你怎么又提他？ 难道提他是假，实际上是在敲打我？ “我已经严厉批评过他了，以后不会再犯。另外没有经常迟到早退，只是偶尔。” 看看郑院长难辨喜怒的脸色，贺主任小心地说道：“朱泰也不是故意迟到早退，他太忙了。” “他忙什么？” “他家和江氏集团合作，准备建设一家大型私立医院，听说很快就要开业了。” 贺主任混社会几十年，对于拉踩捧压狐假虎威玩得炉火纯青。按照常理，突出朱泰的厉害后，对方就不会执意追究。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嘛。 因此他点出朱泰的富贵身份后，就随便找了个理由：“他是医生，所以江氏集团那边比较倚重他，常常麻烦他出主意把关。什么科室、设备的配置啊，什么专业人才的招聘啊……有时候就难免忙不过来。” 谁知郑院长皱眉道：“人命关天，急诊科的工作岂容马虎？这种咨询再重要，也不能影响急诊工作。他要是无法兼顾，就干脆辞职，反正那边也是大型医院。” “是是，您说得对。我马上跟他说，一定要安心工作。” 见郑院长不依不饶，贺主任腹中暗骂。 一边骂，一边想起了朱泰前几天的邀请。 到了那边，收入立刻就能翻几倍，还配房、车，有一个专门的团队围绕自己展开工作，倚重程度可见一斑。 真是难以拒绝的条件啊 可这边毕竟是稳定的饭碗，业内地位比较高。那边终究是私立医院，在当今z国，私立医院经常被诟病，连带私立医院的大夫腰杆子也挺不直。 就连朱泰自己，明明过去就能混个小领导，却宁可挨批也要赖在这边，为的就是一个三甲医院的资历。 在三甲医院混过再去私立，跟起步就直接去私立，那是完全的两码事。 不过我的资历足够了啊，还有必要再呆在这边吗？ 正在胡思乱想，忽然一个护士急匆匆地跑出来，老远就大声喊道：“贺主任，贺主任，快来！” 急诊科护士见多识广，很少会这样呼叫，贺主任和郑院长几乎同时转身，往急诊楼内疾步跑去。 贺主任一边跑一边问：“什么情况？” “张院长老婆醒了，说钟点工投毒害她！” 中毒性脑病！ 两人心里同时浮现一个病名。 这病可以由感染等自身疾病引起，也可以由外来毒物引起。 毒物所致症状繁杂，但若侵袭大脑，完全可以表现为剧烈头痛、失明、偏瘫。 至于发热，要看毒物性质，还要看后续变化。这种万金油症状可以出现在任何疾病，体温中枢受损的话，高热完全可能。 “原来是中毒。”郑院长毕竟岁数大了，跑得有点气喘，一边喘，一边忍不住骂道：“竟然投，投毒！太恶毒了！” “是，是啊，太恶毒了！” 贺主任岁数也不小，又疏于锻炼，喘得比郑院长还厉害。但老大说话怎能不应，他努力呼吸着，一边大骂钟点工，一边对那护士叫道：“快报，报警。” “报了，蜀黍很快就到。” 医院里就有蜀黍驻守，过来只要几分钟。两人随即把注意力转到病情上，郑院长又叫道：“毒物检，检测。” 护士跟着他俩往里跑，她才20多岁，跑得轻松自如，气息平和地答道：“已经抽血了。” 很快几位蜀黍到了病床前，简单询问后，就联系所里去抓人。 现在钟点工已经成了救命的关键，必须问出她投的什么毒，才能针对性地治疗。 如果问不出毒物，就只能依靠毒物检测。 但短时间内不一定能检测出来，按照张夫人这情况，拖延下去，轻则永久失明、瘫痪，重则可能死亡。 钟点工有地址有电话，没多久就被蜀黍从被窝里拎了出来。 半夜三更被一群蜀黍冲进家里强行逮捕，钟点工一家人吓得瑟瑟发抖。 蜀黍顾不上别的，第一句话就是：“老实交代，你给一院张志宏院长家投的什么毒？” 钟点工呆了一下，大叫道：“什么投毒？我没投毒！” 第四百零一章 手在腕上魂游天外 一院，急诊科，得知投毒后，郑院长再次组织了全院会诊，当晚值班的各科专家齐集，连不值班的专家都被叫来了好几个。 郑院长还动用自身关系，从隔壁脑科医院请来了两位主任。 众人再次给张夫人检查、讨论，然而一套程序下来，仍然无法看出是什么病因。 这种情况下，中毒性脑病的可能性确实是非常大，但一番讨论，见多识广的专家们竟然没有一个看得出是什么毒物。 没办法，众人只好焦急地等待着蜀黍行动的结果，张院长更是长吁短叹，不断懊恼自责。 郑院长安慰道：“别急，肯定能问出来，她不敢不说的。” 张院长担忧道：“万一她就是不说呢？万一是哪种治不好的……” 有些毒物是无法救治的，张院长不敢再说下去，微浊的老眼隐含泪光。 老太婆是原籍y国的混血儿，一半白人血统，一半华人血统，家境远比张院长家富裕。 她跟着父母来z国时认识了张院长，之后不惜远离故乡，跟着他在江南市一住就是几十年。 两人相濡以沫一生，张院长实在无法想象她突然离去的后果。 过了一会，一个蜀黍接通电话，随即走到近前，目光复杂地说道：“钟点工坚持说没有投毒。” 众人都是一愣，随即大怒。 事关自己性命，张夫人绝对不会在这种事上说谎。 那这钟点工就太可恶了，其恶毒的程度，简直令人发指。 比当初那个给同学投铊毒，眼睁睁看着同学一天天接近死亡，却始终没有提醒医生的家伙还恶毒。 群情激愤中，蜀黍赶紧说道：“我们也知道她肯定在说谎，不过你们放心，我的同事还在审问，一定要撬开她的嘴，让她说出投了什么毒。” 张院长神情颓丧，郑院长代答道：“那就拜托各位了，一定要问清楚，这是抢救关键！” “嗯，我们会努力的。” 蜀黍走开，郑院长又安慰了张院长几句。 然而关键是救命，安慰的话说得再好听也没意义，郑院长说了几句，自己也觉得没意思，干脆闭嘴。 他不说话，其他人自然也没话说，除了护士偶尔的走动，医生偶尔的检查外，屋内只剩下了监护仪的声音。 一片寂静中，张院长忽然起身，踉踉跄跄地往外走。 一位护士一把扶住他：“您去哪？” “我去接王磊，他应该要到了。” 郑院长赶紧把他按在椅子上：“我去，你就坐这别动。贺主任，王磊是来帮急诊科解决问题的，咱们一起去？” 姓郑的这是在敲打我！ 贺主任心里有些恼火。 让我接谁不行，偏偏让我接一个小字辈，还是闹过矛盾的小字辈，啥意思？ 这跟刚才不一样，刚才是我自愿，怎么样都行。 但你特意点我名，这就不行！ 贺主任面色连变，最终还是跟了过去。 官大一级压死人，可恨啊！ 两人站在急诊楼门口没一会，一个年轻的身影快步而至。 “哈哈王磊你来得真快，辛苦了辛苦了。” 郑院长大步迎上，贺主任心里暗骂一声，也磨磨蹭蹭地走上几步。 王磊心系张夫人，直奔主题道：“郑院长，贺主任，张院长夫人是什么情况？” 郑院长一边往急诊楼内走，一边对贺主任说道：“贺主任，你熟悉情况，你来说。” 贺主任心里这个别扭啊，我堂堂急诊科主任，多少年没做这种汇报病情的事了。 咳嗽几声，调整好心态，贺主任说道：“她之前没有明确病史，昨晚受凉后突然发热头痛。本来没当回事，谁知半小时后发热头痛加重，右眼失明，随后左侧偏瘫、嗜睡、巴氏征阳性。” “刚开始，我们考虑高热在前，偏瘫在后，且为轻度偏瘫，感染性脑病可能性很大。” 突如其来的高热，感染所致的可能性超过99。 剧烈头痛、失明、偏瘫、嗜睡、病理反射（巴氏征阳性）同时出现的话，脑部病变的可能性也超过99。 二者合并考虑，怀疑感染性脑病理所应当。 虽然感染性脑病偏瘫的相对少见，但不是没有，如果引起局限性脑损害，完全可以引起轻偏瘫。 如果在缺乏检查手段的地方，这就已经可以直接下诊断了。 “但是做了加急脑脊液检查、ct、脑电图，均未发现异常。” 郑院长插话道：“这就是最棘手的地方，按说有偏瘫失明就必定有辅助检查的异常。” 贺主任接着说道：“本来我们毫无方向，但是刚才张夫人清醒过来，说钟点工投毒。” 王磊一呆，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钟点工投毒？什么毒？” “蜀黍已经抓住那个钟点工，但她不肯交代，硬说没有投毒。” “太恶毒了！” 王磊很是气愤，同时又开始担忧。 在此之前，他还一直信心满满，毕竟有作弊手段在，几乎没有什么病能逃得过自己的眼睛。 但投毒完全不一样，现在的透视无法达到显微级别，如果毒物不具备特殊性的话，透视很可能分辨不出来。 三人快步走进病房，还留在这里的医护人员呼啦一下，全都惊喜地迎上来。 两位脑科医院的主任也没走，看到大伙如此热情地迎接一个小伙子，比迎接自己时热情多了，不由暗暗奇怪。 张院长跑得最快，身手比一干年轻人都更敏捷，冲过去就一把抓住王磊的手，将他往病床那边拖：“王磊，快，快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 王磊认识的张院长，可以说是八面玲珑八风不动，如今却完全忘记了客气和沉稳，王磊见他如此之急，也不废话，快步走到床前，伸手去翻眼皮，同时开启透视，目光向脑部投注。 两位脑科医院的主任远远看着，眉头都是一皱。 看张院长和一院医生的反应，这王磊应该是一个擅长脑科的专家。 但年纪先不管他，这检查的方法，一点也不专家啊。 翻眼皮勉强说得过去，有些医生就爱先看瞳孔。 但看的时间是不是长了点？ 翻过眼皮又去搭脉是怎么回事？ 这玩意就是糊弄外行的，实在需要知道心率、心律的话，听诊不是更准确？ 而且你搭脉就搭脉，眼睛往哪里看呢？ 真就传说中的手在腕上魂游天外？ 但是满屋的一院专家都不出声，仿佛这些可笑的检查方法理所应当。 两位主任不明所以，也只好傻傻看着。 搭完脉，王磊又听诊、查病理反射，顺便把全身透视了一遍，心中已经有数。 等他停手，张院长急吼吼地问道：“怎么样？” 王磊淡然而坚定地说道：“不是投毒，冤枉钟点工了。” 第四百零二章 重症肌无力样综合征？ 一石击破水中天。 短暂的寂静后，屋内忽然喧闹起来，好几个人几乎在同一时间发问： “你是说病人说谎？” “你怎么知道不是投毒？” “不是投毒是什么？” 贺主任更是愤然道：“病人怎么可能说谎，她是亲耳听到钟点工说投毒的！” 看他那义愤填膺的样子，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病人是他老婆。 这边一院的医生护士都很激动，脑科医院的两位主任却比王磊还淡定。 呵呵，真有意思，如果病人是猜测也就算了，但她说得很清楚，是发病后昏昏沉沉叫不醒，钟点工误以为她昏迷，得意地说早就想毒死她了。 之后钟点工还扇她巴掌，拿钥匙戳她脸，之后又特意等了好长时间，才给跟老友聚会的张院长打电话。 这么明确无误，你跟我说没有投毒？ 面对突如其来的喧嚷疑问，王磊没有反驳辩解，而是点头道：“你们说得对，患者没有说谎。” 屋内又是一静，众人都迷惑了。 你小子怎么自己打自己脸？ 你究竟想干什么？ 不过刚才的质问是因为震惊，震惊过后，众人都冷静下来，等待王磊进一步的解释。 王磊手指张夫人的眼睛：“失明是一个重要线索，但正因为它太重要，而掩盖了另一个更重要的线索。” 王磊俯身呼唤张夫人的名字：“韩玛丽，韩玛丽，醒醒。” 韩玛丽只是嗜睡，而非昏迷。 嗜睡跟昏迷的区别就是能叫醒，韩玛丽被叫醒后，茫然睁开眼睛，立刻又闭上。 王磊马上又把她叫醒，询问道：“韩玛丽，现在有哪儿不舒服吗？” 韩玛丽眨了眨眼睛，翕动了一下嘴唇，随后就再次闭上眼睛。 众人都等着王磊的下一步解释，王磊却直起身：“这就是那个更重要的线索。” 装神弄鬼！ 贺主任心里大为不满。 病人重病在身，无力跟你对答，你就这么叫一下，她连话都没说一句，有个屁的线索！ 郑院长疑惑地问道：“王磊，这能说明什么？” 话音未落，一个四十多岁的医生挤上前，神色激动，正是王磊的老搭档、一院最年轻的科主任——神外主任丁铭。 丁铭伸手翻动韩玛丽的眼皮，然后也跟王磊一样呼叫道：“韩玛丽，醒醒。韩玛丽，韩玛丽！” 韩玛丽再次睁开眼睛，一秒钟不到，又闭上了。 “我明白了！” 丁铭大声说道：“重症肌无力！” 这个病名真是石破天惊，重症肌无力跟韩玛丽的表现相差太远了，根本没人会往这方面考虑。 丁铭顿了顿，感觉重症肌无力可能性实在太小，又加了四个字：“（重症肌无力）样综合征。” 贺主任顿时从初闻重症肌无力的惊讶变成了好笑。 你丁铭怎么跟王磊一样说话不经脑子了？ 重症肌无力的判断刚出口，你就知道不对，赶紧打个综合征的补丁，可这补丁真能补得上高热、头痛、失明、偏瘫……如此之多的缺漏？ 说到重症肌无力，专攻神经的脑科医院是当之无愧的专科医院，两位主任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胡扯”二字。 其中一位当即问道：“依据何在？” 丁铭解释道：“你们看她的眼睑，表面看是因为重病虚弱，无力睁眼，但实际上是因为肌无力，眼睑下垂。” 重症肌无力是一种肌肉收缩乏力的疾病，它的首发症状就是上眼睑下垂。 这种因为眼外肌收缩无力导致的眼睑下垂，跟因为身体虚弱而无力睁眼有本质区别。 丁铭继续解释：“如果仔细观看，就能发现双眼睑下垂程度不一，失明的右眼，眼睑几乎完全睁不开。而左眼就能睁开，只不过不能维持。” 这次没人质疑，因为虚弱所致的话，必然是双眼一致的，如果不一致，那就必然不是全身性因素，只能是局部病变。 局部病变的话，可不就得考虑重症肌无力？ 顿时好些专家往前挤去，争相翻看韩玛丽的眼睑。 王磊和丁铭默默后退几步，让更多人确认。 虽然王磊心里已有定计，但医院里治疗病人有固定规程，除非只有一个医生参与急救，否则都不可能象大侠们那样快意恩仇拔刀就砍，而是必须说服其他人取得一致。 如果不能说服所有人，或者说不能让所有人都不反对的话，哪怕是一只刚毕业的小护士，都有权拒绝执行大主任、大院长的医嘱。 这是法律赋予的权力，也是医护人员的义务，为的就是发挥多数人力量，避免个别人的乱命。 当然，敢于对抗上级坚持己见的医生护士很少，但至少这种多人瞩目的特殊病情，不能拿出真材实料的话，意见肯定不会得到执行。 这种检查很简单，很快众人就得出一致结论。 那位脑科医院的主任赞道：“王医生和丁主任的观察真是细致，差点漏掉了这一重要线索。” “对，这个线索太重要了。” “上睑下垂，可不就是重症肌无力的特征性表现？” 张院长传染病出身，又脱离临床日久，对神经系统疾病了解不多，此刻见众人貌似取得统一，心中忧喜交加。 忧的是重症肌无力算大半个绝症，只有少部分人能自愈，有一部分人终将死于呼吸麻痹，或者死于长期卧病带来的各种并发症。 喜的是病因找到，至少现在不会死，以后也有自愈的小小希望。 但张院长高兴早了，那位主任赞叹过后，马上提出疑问：“可这还是不足以诊断？别说重症肌无力，哪怕是综合征，证据都不够。” 另一位脑科医院的主任表示支持：“对，仅仅发病速度这一点就有问题——哪怕是急性重症型，也不会这么快？” 急性重症型重症肌无力进展迅速，会在数周内就从正常进展到呼吸麻痹，直至死亡。 但半个晚上就发展成韩玛丽这样的，实在是太快了点。 丁铭辩解道：“这只是一种可能性。事实上，中毒是可以引起重症肌无力样综合征的——如果是中毒，就能部分解释偏瘫、失明、头痛，发病快也不奇怪。” 那位主任还是摇头：“有点牵强。” 丁铭摊了摊手：“上睑下垂还能有别的解释吗？这样的病情，除了重症肌无力样综合征难道还有更好的解释吗？王磊，你说呢？” 王磊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走上一步，挤进人圈，指了指韩玛丽的嘴：“如果我没有判断失误的话，这里还有第二个重要线索。” 还有第二个我们遗漏的线索？ 众人纷纷看向韩玛丽嘴唇，贺主任心中惊疑：这小子，真就这么厉害，总能看出我看不出的东西？ 不可能，一定是装神弄鬼。 他心里不甘心地想着，身体却不受控制般地往前挤了挤，目光投向韩玛丽的嘴唇。 第四百零三章 不走寻常路的王磊 “韩玛丽，醒醒。” “韩玛丽，韩玛丽。” 连叫几声，韩玛丽再次被唤醒，这次王磊不让她继续睡觉，示意张院长给予适当刺激，让她保持清醒。 张院长伏在老伴耳边连声呼唤，见效果不大，狠狠心伸手掐住老伴手臂，终于成功地让她维持清醒。 王磊趁机连声发问：“韩玛丽，你吃过晚饭没？回答我，吃过晚饭没？” 韩玛丽答道：“吃…过…了。” “吃的什么菜？” “凉拌…黄瓜…青…椒…土豆丝…椒…麻…鸡。” “你家住在哪里？” “中汉…门…庆…通路…莫愁…小区……” 地名太长，对于重病在身的韩玛丽来说是个困难的任务，王磊止住她的回答，环顾众人：“各位，第二个线索很明显了。” 他特意没有点明是什么线索。 水清浅的诊断已经缺乏支撑，只能勉强说服合飞一院进行诊断性治疗，韩玛丽的诊断支撑更少，王磊要说服所有人，起到一锤定音的效果，就必须让众人受到冲击。 最好是所有人都理解错误，这样的话，在王磊指出正确思路时，才会有震撼性，才能减少阻力。 脑科主任狐疑道：“你是说，无力肌肉不仅仅是眼外肌，已经影响到咀嚼肌？从而导致构音障碍、吞咽困难？” “所以你依旧认为是重症肌无力？” 脑科主任的口气已经是否定式，尽管他不知道怎么解释上睑下垂，但仍然觉得这样的诊断太勉强了。 贺主任更是觉得王磊已经翻车，顿时勇气倍增，大声道：“这不算构音障碍，吞咽困难也算不上，最多是身体虚弱+嗜睡导致的说话无力。” 好几个人点头，这个表现跟重症肌无力的构音障碍、吞咽困难确实相去甚远。 而重症患者、久病虚弱患者，说话乏力一点也不奇怪。 听了几位主任的质疑，病房的边边角角里传来担忧的目光。 这种病人，从来不缺乏跑来学习的实习、规培、住院、进修生，他们是来蹭本事的，自然不能影响大佬们的会诊，全都老老实实呆在边边角角里。 王磊和他们一样，先是什么都不懂的卑微实习虫，继而进化到随便使唤的略懂规培兽，前不久又进化成任劳任怨的搬砖住院狗，未来还有往死里折磨的进修驴一关要过，所以在感情上，年轻医生们都是偏向王磊的。 现在他们都觉得主任们说得有道理，不由着急起来：传说中从没诊断失误过的王磊，今天难道要失手？ 王磊没有反驳贺主任，而是伸手指向韩玛丽的脸：“这里，有第三个线索，而且是至关重要的线索。” 现在贺主任有点佩服王磊了。 真能扯啊，张夫人的症状以高热偏瘫失明为主，一看就是全身性疾病，你却硬是在脸上这方寸之地做文章，竟然一口气扯了三个重要线索出来。 要不是你头不圆身不圆不爱唱五环，我都要叫你一声小越越了。 不过心里不信归不信，鬼使神差地，贺主任还是忍不住看向韩玛丽的脸。 韩玛丽年纪大了，一半西方血统让她衰老得特别快，脸上全是褶子，下巴有三四个，重重叠叠。 由于被钟点工扇了几巴掌，又拿钥匙狠狠地戳了几下，脸上还遗留着红印，看起来格外可怜。 “请看她脸上的红印。” 王磊伸手触摸红印，韩玛丽在睡梦中依旧痛得蹙起了眉头。 看到老太婆吃痛，张院长心里也是一揪。 那里是钥匙戳出来的外伤，触摸有何意义？ 若非下手的是王磊，他就得大声呵斥了。 贺主任现在勇气越来越高，又一次发问：“那是钥匙戳的，能说明什么？” 想起王磊曾经说冤枉钟点工，贺主任讥笑道：“你该不会又要说冤枉钟点工了？” 王磊点点头：“对，是冤枉钟点工了。” 贺主任冷笑道：“但是张夫人也没有说谎？” “没错，她没有说谎。” “哈哈，那你说这红印是怎么回事？” “这不是很清晰吗？教科书式的炎性变——红肿热痛，炎症四大特征。” 贺主任的笑声戛然而止，惊疑地打量着那红印。 “红印的基础是皮肤病损——这个等会再讨论。病损之后，特别容易留下印记。张夫人因脸颊剧痛而伸手触摸、甚至用指甲掐自己，试图借此减轻疼痛——这也是很多剧痛患者常做的事。” “被自己的指甲掐出印痕后，在她‘钟点工拿钥匙戳我’的诱导下，医生就误以为是钥匙戳伤的印记。” 贺主任大声问道：“那张夫人为什么要这样说？” “问得好！” 王磊退开一步，环绕四周的专家们跟着退开。 王磊身周顿时宽敞许多，他转身面向大众，朗声道：“不知道大家还记得金美红吗？那个腹痛12年，企图跳楼的腹型癫痫、间脑肿瘤患者。” 金阿姨的病情诡异复杂，被丁铭拿到学术会议上宣讲，震撼了与会神外专家，一院的医护人员全都知道。 两者联系，丁铭顿时领会：“你是说，张夫人和金美红一样，是大脑损害导致了精神症状？” “对，主观上，她没有说谎的意图。但由于病情，她产生了幻听，误以为钟点工说过下毒。” “在有脸颊剧痛、炎性变的情况下，她又产生了疼痛红肿是被钥匙戳伤的想象。” 幻听只有一个原因——听觉中枢对信号的错误加工。 这在脑损害的情况下完全可能发生。 但王磊的说法明显缺乏依据，简直就是臆测，脑科医院的两位主任、贺主任，还有几位专家都不由张嘴，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 王磊伸手下压，止住质疑：“脑损害而ct正常的原因不难解释，大家都知道。” 对于医生来说这是常识，就跟喝水能解渴，但喝水却又不一定能解渴的道理一样，简单到无需放在心上。 除了一两位没下过苦功的实习生，所有人都没当回事，刚才那几位主任依旧跃跃欲试地看着王磊，恨不得马上反驳。 “那么，脑损害从何而来？依据何在？” “首先，我认为病因不是重症肌无力，也不是其综合征。” “其次，我说的第二个线索，不是构音障碍，也不是吞咽困难，而是语言停顿。” “而其病因，不是咀嚼肌无力，而是咀嚼肌疼痛——红肿热痛，这同样是炎症的表现。” 跃跃欲试的专家们瞬间哑火。 他们万万没想到，王磊居然会抛出这么一个玩意。 第四百零四章 西方美人病 他要硬说是脑损伤导致的中枢性构音障碍也就算了。 或者硬说是重症肌无力导致的外周性构音障碍也行。 这两个，多多少少还是在大家思考范围内的，虽然不会同意，却也不至于惊讶。 但是炎症导致的语言停顿，这是多么奇怪多么荒僻的思路啊！ 见再没人急着反对自己，王磊循循善诱道：“我们先假定咀嚼肌炎是正确的，那么，上睑下垂+咀嚼肌炎症，是什么样的病理改变，才会导致这样的结果？” 丁铭跟随王磊做了不少神外手术，王磊的手术方式、基本操作不是基于神级水平、就是基于系统空间的设计，远超丁铭以往所学甚至所闻。 所以虽然没有系统的加成，丁铭也学到了不少本事，长进很快，因此他是在场专家中最信任王磊的。 在王磊的诱导下，他喃喃道：“上睑下垂是肌无力，肌无力的原因很多，比如神经肌肉传递障碍，比如缺血缺氧缺电解质……” “但与此同时，这个病变还要能导致肌肉发炎，这应该就是关键！” 助攻真得力，没有白带他上台。 王磊满意地颔首：“丁主任说得对，所以第三条线索是关键中的关键，它给我们指明了方向。” “甚至可以说，它能帮我们直接明确病因！” 张院长的眼睛瞬间闪闪发亮，抓着老伴的手情不自禁地用力。 “刚才我说红印的基础是皮肤病损——那么病损的原因是什么？” “不知道有没有人仔细触诊过那两片位于颞部的红印？” 鸦雀无声。 谁还去触诊闭合性轻度外伤的印记啊？ 尤其是这种病人明确说是钥匙戳的，有一丁半点触诊的必要？ 吃饱了撑的？ 可大家都看到了，王磊刚才真的触诊了，引起了病人的痛苦。 要不是他的名字叫王磊，差点就被张院长给阻止。 “如果仔细触诊，就能触到细小的结节——很像钥匙戳伤后的皮肤改变，但细心体会，就能发现是结节。” 两位脑科医院的主任惊骇地瞪大了眼睛。 如果王磊的触诊结果准确无误的话，颞部结节意味着什么？ 他俩几乎是马上就冲到床边，伸手进行触诊。 一院的其他专家虽然也想去触诊验证，但他们深知王磊诊断的准确率，在望触叩听等基本体检方法上，没人敢说比王磊更准确。 现在王磊明显是在讲解自己的思路，触诊大可以等他讲完再说，因此众人都忍住了没动，静待王磊的解说。 王磊随即就问出了几乎所有人的心里话：“那么，这个结节是什么？” “如果没有外伤的话，正常人颞部是不会有红印，也不会有结节的，因此结节的性质，就是病因的关键。” “限于条件，暂时没有结节的病理检查结果，但我们仍然可以设法确认它的性质。” 王磊的声音不疾不徐，非常淡定。 但他讲述的逻辑清晰，涉及的内容非常关键，众人的思路也就越来越跟着他的声音转，半点也不敢开小差。 就连两位认真触诊体会的脑科医院主任，也分出一半心思听着王磊的解说，生怕漏掉什么。 “首先，这个结节会被触痛——什么性质的病变会痛？” 王磊刚刚才说过炎症四大特征：红肿热痛。 一只看王磊顺便看热闹的小护士脱口而出：“炎性变。” “对，炎性变。”王磊点头，接着说道： “其次，失明、上睑下垂、假定的咀嚼肌炎，现在再加上颞部结节——什么样的病理改变会同时导致这四样异常？” 这是刚才丁铭解答了一半的问题，丁铭的解答前提是两个异常，现在王磊又加上两个，一些专家心里顿受触动，似乎有什么答案呼之欲出。 “炎性血管病变！” 稍作停顿后，王磊就直接抛出答案。 “炎性血管病变？” “炎性血管病变！” 就象旭日照破了黑云，又像舞台拉开了帷幕，专家们心中瞬间闪亮。 一切有功能的组织细胞都需要血管来供给营养，血管病变当然可能导致一切组织细胞的一切功能下降——失明、偏瘫、肌无力都可以解释了。 一位脑科医院的主任忍不住收回触诊的手，大声问道：“理由呢？！” 贺主任也有些失态地问道：“就算是炎性血管病变，到底是什么病？！” 王磊是要一锤定音的，不能容许有人反对而影响了治疗，他没有理睬二人，依旧顺着之前的思路往下解说： “如果是炎性血管病变，那么颞部的结节就应该是结节样病变——因炎症而胀大的颞浅动脉。” 颞浅动脉四字就如惊雷，一下揭破了病名。 专攻神内的两位脑科医院主任、以及一院的神内主任，还有钻研神经系统极多的丁铭都已经明白过来，个个思绪电闪，在脑海内飞快地验证。 其他的专家记忆里也隐约有这个病，但术业无专攻，几十年没有接触，一时想不起来。 一干虫兽狗驴、小护士，还有脱离临床日久的张院长、郑院长就更不知所云了。 “动脉结节的触诊是有特征性的，虽然张夫人的结节细小，特征性不强，但细心体会，还是可以摸得出来。” 动脉形态特殊，胀大为结节的话，可以摸到条索状结节，与该动脉走向一致，有时候还有搏动。 动脉本身的手感也有特殊性，水平更高一些的话，可以在脑海内去除动脉外层组织对手感的影响，通过对比来确定是否动脉。 听到这里，已经有两个专家忍不住过去触诊，绝大多数人还是静静听着王磊的讲解。 “所以依据刚才的触诊，我可以确认：那就是颞浅动脉结节。” “现在其实已经很明确了：什么病，会突然起病，并同时引起高热、与热度不符的剧烈头痛、偏瘫、失明、上睑下垂、言语停顿……尤其是最具特征性的颞浅动脉炎性扩张？” 张院长有些失神地问道：“什么病？” 贺主任有些抓狂地问道：“什么病？！” 边边角角里，两个实习生也按捺不住地问道：“什么病？！” “西方美人病！” 第四百零五章 钟点工的悲喜痛 美人病，是一个很有意思的疾病，充分体现了东西方的不同。 它一体两面，病理基础同样是动脉炎，多个病理学研究、队列研究、影像研究都证实它们重叠点很多、相异点很少。 但实际上，它们却是表现大不相同的两种病，而且是按照东西方人种来区别的。 东方美人病几乎是东方女性的专病，且95见于20岁—30岁的年轻女性，是名副其实的美人病。 西方美人病大多数见于西方女性，尤其是北ou女性，甚至还有少数男性患者。 但50岁以下几乎不会发作，发病高峰是在70岁。 所以不少男医生拒绝承认这是美人病，只肯称其学名“巨细胞动脉炎”。 既然东西方美人病的病理基础都是动脉炎，治疗当然也差不多。 王磊直接对张院长说道：“张院长，应该给予大剂量甲强龙冲击治疗。” “等一下。” 脑科医院的一位主任感到很惊讶：“你的推论虽然很有道理，但距离确诊还差得远——既没有影像检查支持，也没有金标准支持，光凭症状就敢上激素冲击？” 西方美人病的金标准就是病理检查——主要是取2厘米以上颞动脉做病检，如果没发现异常就再取对侧。 王磊答道：“没那时间也没那必要，激素冲击不是洪水猛兽，不用这么紧张。” “可是，病检也不是洪水猛兽啊，还可以做造影、做彩超。” “但失明、偏瘫是洪水猛兽！” 王磊的语气不容置疑：“现在只是一侧失明，但若拖延了治疗，很大可能会变成双侧、永久失明。” 张院长立刻叫道：“按王磊说的办，上激素，冲击。” 周围早就有护士长带着两名小护士待命，闻言马上开始行动。 王磊接着说道：“偏瘫的原因，是动脉闭塞造成脑缺血，如果不及时处理，有生命危险——这一点，两位都是神内专家，应该非常清楚。” 失明、生命危险的大牌子搬出来，两位脑科医院的主任虽不同意，却无言以对。 他们已经无法左右局势，王磊说完就不再理会，开始跟其他专家商量整体治疗方案。 美人病本身的治疗非常简单，明确病因后，整体方案很快出炉，并迅速执行。 两位主任傻傻看着这一幕，他们无法理解一院医生们的想法。 为什么这个叫王磊的年轻人胆子这么大，光凭眼睛看、伸手摸，就敢这么肯定地说是西方美人病？ 诡异的是，为什么他说话这么管用，从两位院长再到一干专家，全都这么相信他的判断？ 城市的另一边，可怜的钟点工正在所里瑟瑟发抖。 尽管她赌咒发誓百般辩解，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给蜀黍看，但有韩玛丽的亲口指证，蜀黍们怎么可能信她。 虽然文化不高，她也知道投毒是重罪。如果韩玛丽死了，那更是可以判死刑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蜀黍们的态度也越来越严厉，钟点工又怕又气又累，感觉右上腹开始隐痛。 老毛病又发作了，钟点工哀求道：“我肚子痛，让我去医院看看。” 蜀黍们什么样的借口没见过，一位蜀黍劝说道：“要看病很容易，你老老实实告诉我们投了什么毒，马上就带你去看病。” 钟点工崩溃大叫：“我真没投毒！” 正在绝望之际，审讯室外进来几位蜀黍，为首一人态度极其和蔼：“没事了，回去。” 钟点工一脸懵，傻傻地看着那人。 “我说，你的事情我们查清楚了，你可以回家了。” 后面一个女蜀黍赞叹道：“你要好好感谢一个叫王磊的医生，是他看出韩玛丽没有中毒，给韩玛丽用了特效药。现在韩玛丽真正清醒过来，说之前是幻觉，没有听到你说投毒，也没有被你打耳光。” 钟点工这回算是听懂了，却根本反应不过来，整个人都被巨大的惊喜给弄晕了。 另一个蜀黍无奈道：“还没听懂吗？你是无罪的，回去好好休息，啊？” “嗷！~” 钟点工忽然一声吼叫，倒吓了蜀黍们一跳。 她猛地蹦起来，眼泪鼻涕横流，又笑又跳：“我真的没事了？哈哈，我真的没事了？那个王磊真的把韩玛丽救活了？你们查清楚了对？” “对，查清楚了，真没事了，快回去。” “好好好，我走我走，我要回家！” 她象是怕蜀黍们反悔，连忙朝门外冲去，速度飞快，那隐约的肚子痛早就被抛到了脑后。 见她跑走，蜀黍们松了口气。 谁知没过半分钟，她又跑了回来。 只不过刚才她慌慌张张胆小如鼠，此刻却气势如虹声色俱厉：“我不走！我又没做坏事，凭什么你们让我来就来，让我走就走？” 蜀黍们大感头痛，一阵好言劝说，她就是不走，逮着几位抓她的蜀黍一通喷。 “你们蜀黍有什么用？办案还不如一个医生。” “赔钱，不赔偿精神损失费，老娘我就住在这不走了！” “对了，让韩玛丽过来，她必须给我道歉！我被她害死了！” 一个蜀黍劝说道：“韩玛丽还在医院治疗，怎么能来？我看就算了，反正你也没事。” “不行，韩玛丽不能来，就让张志宏来，他们太过分了！竟然拿死罪诬陷我！” “我肚子都被他们害痛了，她们得赔医药费！” 所里被她闹得鸡飞狗跳，一院这边，王磊早已吃过夜宵洗过澡，躺在研究室的小套房内进入梦乡。 早上，王磊吃过早饭，去病房探望韩玛丽。 一夜过去，她的精神好了许多，不再嗜睡，偏瘫和视力也有所恢复。 恢复最明显的是体温和头痛，糖皮质激素抗炎降温的作用独步天下，尤其降温，几乎是手到擒来。 但她的面色却并不好看，长吁短叹。 王磊问道：“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哦，没有。王医生，谢谢你。” “应该的，”王磊看她欲言又止，追问道：“真没事吗？有事就跟我说，张院长呢？” 旁边护士说道：“那个钟点工家人闹到医院来了。她不知道是昨晚被吓着了还是怎么的，从蜀黍那回去以后就头昏肚子痛，她家属非说是张院长一家害的，要张院长道歉，还要赔偿精神损失费。” 另一个护士大声道：“哼，我看精神损失是假，其实是想讹钱。” 第四百零六章 钟楼医院也想合作 韩玛丽叹道：“别这么说，确实是我对不起她，赔偿一点也是应该的。” 王磊问道：“那她头昏肚子痛是什么原因？” 那小护士一看就是包打听，如数家珍地答道：“听说是胆管结石，切开取石术后胆管不通畅，胆汁淤滞，反复感染，只好又开了一次刀，还是不管用，这次被抓后又怕又累，就再次复发了。” “头昏又是为什么，发热？” “嗯，中度发热。” 正说着，一个窈窕的身影风风火火地跑进来，拉着王磊就跑：“王老师，快快快，张院长找你。” 见王磊毫不反抗地被拉走，两个小护士又是嫉妒又是生气，一个护士说道：“她苏新月有什么拽的，王磊干嘛这么宠着她。” “哎，人家不光长得漂亮，天赋还高，进步飞快，现在是王磊团队的顶梁柱，能帮王磊赚钱，你说王磊是宠她还是宠你？” “哼，反正我就看她不顺眼。” “那你只能看着了。” “你就不生气？” “我也只能看着呀。” 王磊被拉到院长办公室，原本寂静的办公室里一片嘈杂，足有七八个男男女女站在里面，围住张院长唾沫横飞。 几个院部的工作人员护住张院长，跟这些人争论不休。 在屋内沙发上，还有一个40多岁的女人躺着，手捧着肚子哼哼。 张院长从人群缝隙看到王磊，连忙招手：“王磊，你来看看她的情况，还能不能手术？” 女人本来哼哼唧唧，听到王磊名字，眼睛一亮，撑着坐起，斜靠在沙发背上，热情地叫道：“王医生。” 她在张院长家里做钟点工，不止一次听过王磊的名字。 在张院长的嘴里，这个王磊给他带来了好运，更带来了技术，让整个一院都变强了。 甚至有段时间，张院长还说连外国人都服气这个王磊。 不是说外国人看病最厉害吗？ 外国人都服气，这可了不得。 王磊走过去，给她做了检查，又用张院长的电脑调出她的病历，仔细观看。 屋内不知道什么时候安静下来，那些大吵大嚷的家属听院部的人介绍了王磊的本事，又见他在为自家亲人诊治，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 家属们都知道她的情况，好的时候跟个小年轻似的，活能干饭能吃，但若发病，就会食欲不振、肚子疼痛、发热，还会变成小黄人。 这么些年下来，专家看过不少，却已经没人敢再给她开刀，每次发病就是保守治疗。 随着病情日益加重，保守难度越来越大，发作越来越频繁，其实连钟点工都不怎么胜任了。 按照医生们的说法，这样下去早晚死于肝硬化或者感染。 看完病历，王磊转向病人：“手术可以做。” 只要做个最基础的roux-en-y术就可以了，比秦沛给康拉德做的那台还简单。 以她的情况，术式不是关键，基本功才是保证成功率、保证远期效果的关键。 “真的？！” 骤闻好消息，钟点工有些不敢置信。 “当然是真的。” 室内气氛霎时转为欢乐，这帮大吵大闹的家伙摇身一变，个个都成了和善可亲之辈。 钟点工急不可耐地问道：“那什么时候可以开？” “你这种情况需要妥善准备。你先住院，医院会帮你调理、检查，准备好之后我就过来开。” 她这才想起王磊已经不在这家医院，感激地说道：“那真是太麻烦您了。” “不麻烦，”王磊看了看张院长：“我的技术都是张院长培养的，他让我开，我当然得开。” 家属们顿时会意。 这件事其实他们并没有真正的损失，只不过想借机捞一点，现在能请到传说中的超级高手主刀，那真是捞得远超预期。 病人老公赶紧就坡下驴：“哎呀张院长真是大人大量，多谢您了。” 张院长摆摆手：“这事确实是我们不对，而且她在我们家做了三年多钟点工，帮了我们不少忙，就冲这，也应该帮她。” 张院长这么一说，钟点工更不好意思了，有些羞愧地说道：“其实在你家做钟点工，是你们在帮我。我这身体，活做得不好，还经常请假，根本不合格。但你们一次也没骂过我，工钱也从来不拖欠。” “而且你前天看到我肚子痛还说了，可以帮我找个肝胆专家看病。谁知道……” 张院长恢复了一贯的乐呵老头形象，笑道：“过去的事就不提了，向前看嘛。不过有件事要说清楚，再好的医生主刀，手术都是有风险的，而且不保证一定能成功。” 家属们连连点头：“我们懂的，懂的。” 打发走家属，王磊也提出告辞。 今天还有好几台手术要做，这都是他的团队成员没有把握的。 有王磊最后把关，至少到现在没出现过不能做的手术，这是团队真正的信誉所在。 张院长说道：“钟楼那边最近找了我两次，他们也有意跟你的团队展开合作。” 王磊笑道：“这是好事啊。如果忙得过来的话，多多益善。” 张院长也笑了：“所以我帮你答应了，但不一定能成。” “那边主要是钟一清在推动——就是他们的副院长兼大外科主任，栖云县特大车祸他也去了，那时他就很认可你的技术，但其他人意见不一。” “有的人看了学术会议的报道，觉得你的技术应该够格。” “有的人不同意，认为以钟楼的技术实力，全国都排的上号，有资格去他们那‘飞刀’的，全国也没几个——而你的资历，恐怕担不起。” “他们还认为报道不可靠，说是这玩意向来吹嘘成分很多，不可不信，不可全信，所以要打个折来评估你的技术。” 王磊点头：“我明白了，反正暂时也忙不过来，顺其自然。” 张院长点点他：“你就是这顺其自然的脾气不好，不过以我这半截入土的老头子看，却又是好事。” 王磊迷糊道：“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哈哈，是好是坏，顺其自然。” 王磊鄙视道：“老人家就是喜欢莫测高深，一点不干脆。对了，有新茶叶没？您给的茶叶不错，我爸特别爱喝，现在我妈不上班天天照顾他，也跟着培养出喝茶习惯来了。” 王磊目光在柜子里梭巡一遍，张院长这个老茶客果然一天都离不开茶，柜子里摆了好几个茶罐。 “咦，您发财了啊，这么多。”王磊挨个拿起来看看，龙井、白茶、金骏眉……完全不知道哪个好。 第四百零七章 初见成果 王磊低声问苏新月：“你家应该有不少好茶叶，你知道哪种好吗？” 苏新月摇摇头：“我不懂，不过我爸爱喝龙井。” 王磊哪知道龙井只是茶叶的一个种类，同为龙井，品质高下差别很大。 他只懂一个真理：大老板喝的肯定不会错。 于是拿起龙井，对张院长扬了扬：“谢啦。” 这款龙井是西湖核心产区出产，明前特级，品质很高，张院长一直没舍得开。 眼见宝贝被这不懂茶的小子拿到手中，张院长心疼地扭头不看，骂道：“滚滚滚。” 离开院长办公室，苏新月接过茶罐：“老师你今天会很忙，我去帮你寄给叔叔？” “行，待会把地址发给你。” “嗯。还有，刚才董老和邹副教授问你在哪，要你去一趟研究室。” 王磊半夜三更去睡觉，醒来后就直接去吃早饭，还没跟这两位见过面。 “大概是有什么细节问题要跟我商量？看过病人再说。” 虽然每位手术病人都有团队成员全程检查调理，一院相应科室也做了精心准备，但王磊还是恪守原则，一定要看过再上手术台。 两人走进电梯，刚到一楼门厅，就见外面急匆匆跑来一人，正是年纪不大就脑门光光的邹副教授。 邹副教授格外地亢奋，一看到王磊就张开双臂猛扑上来，吓得苏新月拉住王磊连连后退，警惕地问道：“邹教授，你干什么？” “王，王磊！” 邹副教授还没回答，远处响起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董老小跑而来，他年纪大了，尽管跑得不快，却已经有点上气不接下气。 王磊怕他摔了，赶紧迎过去，伸手扶住他。 董老反手抓住王磊手臂，喘了口气，兴奋地叫道：“哈哈，成了，我们成功了！” 邹副教授也在身后同步大笑：“哈哈，王磊，你的河马通路调控学说是正确的！” “有确定成果了？” 王磊大喜：“快，具体说说。” “是这样，按照你的理论……” 邹副教授刚说了半句，就被苏新月打断：“别在这说！” 邹副教授想起保密协议，赶紧闭嘴。 按照签保密协议当晚王磊的叙述，这次的心衰成果跟通常意义上的成果大不一样。 通常的成果，只不过是某疾病全部理论体系的一小部分，距离研发出特效药物还差了十万八千里。 而这次将由河马通路开始，攻克心衰所有理论难关，并一鼓作气开发出特效药物。 所以为免药业巨头得到借鉴，抢先开发出药物并抢注专利，相关论文暂时不能发表。 一鼓作气的说法太违背常识，其实当时邹副教授并不是很相信。他选择加入，一是因为王磊本身，二是因为王磊对河马通路的阐述振聋发聩。 光是河马通路，就值得他为之拼搏了。至于其他的牛皮能不能实现，邹副教授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王磊顺着苏新月警惕的目光看去，门厅里有两个医生一个行政人员，正好奇地看着这边。 他们都是认识王磊的，见王磊看过来，纷纷友好地点头示意。 王磊回应之后，拉着两位教授往外走去。 到了没人的角落，邹副教授接着说道：“在小鼠心脏发育和心梗大鼠心肌再生上，我们基于河马通路设计了方案，接连取得可重复成果——充分证实了河马通路的调控作用。” “关于心脏发育，具体数据是这样的……” 他报了一大堆数据，枯燥而繁杂的数字听得王磊昏昏欲睡。 好不容易听完，隐约听到邹副教授在呼唤：“王磊？苏新月？” 王磊一个激灵，余光看见苏新月也如梦初醒地睁大眼睛，那模样，又蠢又萌。 由人及己，想来我也是这个蠢样？ 两人羞愧地对视一眼，又同时崇拜地仰望邹副教授。 太牛了，你是怎么把这么多数字记得滚瓜烂熟的？ 邹副教授并未多想，理论基础是王磊提出来的，实验方案是在王磊建议下制定的，中途又得到王磊的建议，进行了改进，这才有了今天的成功。 你要说王磊对此一窍不通，连听个成果汇报都能站着睡着……可能吗？ 有这个想法的人，怕不是在做梦？ 越是懂得多，就越是知道凭空推测出河马通路理论的难度，因此邹副教授也崇拜地仰望着王磊，认真求问道： “这就是小鼠心脏发育与河马通路关系的全部数据，怎么样，你看这试验成果有问题吗？” 王磊不知道中间过程有没有问题，但他的相关知识来自宝贵的医德点，知道结果应该是什么。 见邹副教授跟个做完考卷的小学生一样，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王磊诚心诚意地赞道：“没问题，完美的实验。李校长说得没错，邹副教授的学识果然如海之深，莫测深浅。” 邹副教授露出开怀的笑容。 还有什么，能比苦心孤诣得来的成果得到赏识更高兴的呢？ 而且这个赏识不是一般人的赏识，是凭脑子奠定理论基础的大牛的赏识，比一万个普通人的赏识都更珍贵。 董老眼巴巴地站在边上，他恨不得立刻跟全世界分享自己的成果，可是限于保密协议，暂时能分享的只有王磊和苏新月，偏偏邹小子还嘴快一步，他只能听着。 好不容易邹副教授讲完，董老高声道：“我这个成果意义更大——直接让心衰大鼠的心肌再生。” 邹副教授成果的价值是调控心肌发育，单独来看，由于突破心衰系列理论的重要一环，拿诺奖都不成问题。 但董老的成果是直接再生——打破了医学界心肌不能再生的定论，也就打破了逆转心衰的桎梏，一下就压得心肌发育不那么耀眼了。 董老兴高采烈地报出一堆堆数据，王磊听得既昏昏欲睡，又震惊、崇拜。 邹副教授不到40岁，记忆力强可以解释。 您老人家退休多年了，咋还这么强？ 董老汇报完毕，脸上浮现邹副教授同款表情，眼巴巴地看着王磊。 王磊真诚赞道：“完美的成果。难怪医学界公认董老您是心衰权威，您的学识如山之高，仰为观止。” 董老脸上的笑意难以抑制，比他孙子手拿奥特曼嘴咬炸鸡腿还快乐。 苏新月提醒道：“两位老师的黑眼圈都跟熊猫一样了，您二位是全世界心衰患者的希望，可不能累坏了。” 邹副教授谦虚道：“王磊才是希望，我们只不过是根据他的理论依葫芦画瓢。” 王磊关照道：“二位老师马上去休息，不休息好了不准进研究室。” 董老笑道：“放心，现在你赶我进研究室我都不去了，我得好好歇几天，抱抱小孙子——不过那些小白鼠你要派人照顾好，相关资料更要收藏好，千万别出事。” “放心。对了，你们怎么回家，要不要我送你们？” “不用不用，坐地铁就行。对了，你说过河马通路只占心衰病生机制的20，另外80是什么，下一阶段我们要研究什么？” 第四百零八章 郑院长遇到麻烦 王磊没想到进展这么快，事先没有用医德点做推演，哪里知道另外80是什么。 不过他记得河马通路这20的全部知识，当即否认：“这20还没全部完成，现在只是认识了yap和taz的作用，生肌调节因子部分还需要更深入研究。” 两位教授精神大振：“快，详细说说。” 王磊干脆地拒绝：“先休息，回头再说。” 赶走依依不舍的两人，王磊对苏新月问道：“安全方面，实验室那边有什么安排吗？” 苏新月娇俏地翻了个白眼：“我的好老师哎，您终于想到这些琐事啦？等你来安排，东西早被偷光了。” “放心，除了一院的保安，我另外请了保安，专门负责划分给我们的那一层，24小时轮值。” “要不是他们看过你照片，你以为昨天晚上你能回房间睡觉？” “还安装了监控，买了保险柜，密码只有我知道，保安也不准接近保险柜。” 王磊想起昨晚自己去睡觉时，确实被人盘问了，后来对方还叫了声老板。 而房间里也确实多了个保险柜。 苏新月又说道：“钱是团队经费垫的，等研究室赚到钱，要连本带息还的。” 医生团队现在已经是一只微型现金奶牛，病人的住院费用全部是预付，一院财务这边先后得了张院长和郑院长关照，随时可以支取。 “一定还，”王磊揉了揉苏新月脑袋：“干得不错，有你在这边我就放心了。” “嘻嘻，”苏新月小脑袋往上顶了顶：“知道我好了？” “嗯嗯，苏新月最棒。走，我们去看病人。” 两人愉快地走向病房，几乎在同一时刻，郑院长将一位客人迎进办公室。 寒暄片刻后，客人范增问道：“老郑啊，怎么样，当院长的感觉如何？有信心吗？” 范增在上级部门任职，熟知一院的情况。同时他还是多年的老友，近乎通家之好，郑院长跟他没什么客气的，爽朗地笑道：“还行，工作已经理顺了，相信能把一院带上新的高度。” 范增笑了笑：“你有信心，上级不一定有。” 郑院长一愣，虽然他现在是代院长，但正式任命几乎板上钉钉，连时间都确定了，范增为什么这么说？ “你这‘代’字，给了某些人希望。” 范增关上门，将郑院长拉到里间，说了一个副院长的名字，提醒道：“他的姨父最近刚刚升迁到咱们这边，而且他觉得抓住了你一些把柄，所以就想争一下。” 范增扳着手指头，给郑院长说了几件事。 郑院长听完，不屑道：“都是捕风捉影，上级不会轻信的。” 范增点头：“你的为人我知道，但是还有件事你没法解释。” “这事是你跟张国宏一起办的，对方连张国宏也一起攻击，不想让他好好地退休。” 张院长跟郑院长关系一直不错，郑院长能顺利上位，张院长的力荐、帮扶也起了很大作用。 郑院长恼火地问道：“跟我争就算了，连一心养老的老张都不放过，过分了？什么事？” “你们跟一个医生团队有合作对？而且业务量很大。领头的好像是叫王磊。” “没错，有什么问题吗？” “涉嫌利益输送。” 郑院长笑了：“哪里输送？病人有需求，他们能解决，我们有收入，同时还能提升我们的技术，三赢，不可以吗？” “我相信你的话，可是别人一听就不信啊。” 范增伸出一根手指：“第一，他们说你们给的钱太多了，不过是几个年轻医生，收取的手术费用直追国内知名专家的飞刀费用，显然是利益输送。” 郑院长澄清道：“这是谣传，比国内知名专家的飞刀费用低多了——而且我个人认为给少了，他们的实际水平其实超过所谓的知名专家。” 范增一愣：“真的假的，你真认为他们水平这么高？” “我有骗你的必要？他们就是吃亏在资历不足，也吃亏在我们是公立医院，没法真的按照市场价给钱。” 范增是了解王磊团队的收费情况的，摇头道：“这还不高？你们医院自己的外科权威开一次刀才拿多少钱？你们就不怕那些老专家有意见？” 郑院长笑道：“他们还真没意见，毕竟技不如人，何况还能学到东西。” 说到这里，他脑海里浮现贺主任强忍不满的脸，若有所悟道：“当然，总有少数人拎不清。” “那就是有人有意见了？上头要是下来调查，这都是隐患，”范增再次摇头，又伸出一根手指。 “第二，他们说这个团队的水平名不副实，几个小年轻不可能这么强。开刀估计能开，但超过你们本院医生、可以开你们开不了的刀，就纯属利益输送了。” 郑院长冷笑：“是吗？谁这么想，让他来找我，我会让他知道什么是真正的高水平。” 范增皱眉：“老郑，你别跟个小年轻似的。我相信你没说谎，甚至对方实际上也信。但这种事真相往往不重要，重要的是抓手。” “年龄、价格确实都超出常规，这在咱们的文化里天然就会受质疑，这就能做抓手。” “对方有姨父在上面呼应，又有这个抓手，老郑，你要是没有好的应对方法，可能真有点麻烦。” 郑院长的脸沉了下来，范增这说法还是有道理的。 新闻里假如出现年轻男生当大官，必然被质疑他爹是谁。 如果是年轻漂亮的女生当大官，必然被质疑她干爹是谁。 同理，王磊秦沛这种年轻人，你说他们技术比四五十岁的外科专家高，所以得多拿钱，谁信呐？ 肯定是拍板的院长有问题！ 就是不说他们的水平，就是算他们合格，那也可以单单说价格本身。 凭什么给这么多？ 范增看了看手表，站起身来：“好好想想怎么应对，我会帮你留意对方的动静。” 此刻，王磊已经进了手术室，愉快地洗着手，这是他最爱的时刻。 在遥远的d国，秦沛也在愉快地洗手，他即将为贝克尔先生做手术，与会的上千名医生将同步观看。 王磊不喜欢示教，秦沛却极其享受这种高光时刻。 快洗好时，汉斯走进洗手处，万年不变的西装领带，万年不变的木头脸。 “秦，贝克尔先生的十万欧已经到账。” 第四百零九章 王磊秦沛又疯了 秦沛脸上瞬间浮现兴奋的笑容：“oh真是棒极了，我一定会为贝克尔先生奉献一台完美的手术，彻底解决他的病痛。” 旁边的刘子昂叫道：“还有我，未来的肝胆胰权威刘子昂，也一定会协助秦老师做好手术，让d国同行见证奇迹。” 汉斯面无表情地扫了两人一眼，转身离开。 对于这俩家伙的外向跳脱，他实在是无法共鸣。 回到会场，看着黑压压的人头，汉斯表情不变，心中却开心起来。 参会人数远远超出预期，终于得到了广泛的认可！ 几位担任志愿者的实习医生正在分发期刊《微省肝胆胰外科杂志》，汉斯也抓起最后一沓，走向与会同行。 走了一步，汉斯一愣。 竟然是最后一沓？ 看这样子，好像都不够今天的与会者人手一本。 加印的5000份里面，明明有足足3000份运到d国的，这才几天啊，就用完了？ 按计划，剩下的2000份是要委托同学好友在整个西方赠送的。照这样子，完全不够啊。 发完期刊，一位肝胆外科医生开始主持会议。 这是一位肝胆胰权威，看了同事拿到的《微省肝胆胰外科杂志》后，他主动找到汉斯，自告奋勇要主持。 看着两位z国医生走到手术台边，这位主持医生问道：“各位，肝内外胆管同时狭窄、病程漫长、反复感染——这样的手术，谁有把握做？” 没人理他。 很多人都在心里暗暗diss这位主持人，明知故问什么的，最惹人厌了。 主持人笑道：“说实话，我也不敢做。但我看了秦医生之前的示教录像，其手术理念让我大开眼界，其基本功让我震惊。” “所以我才要求主持这场讲座，我觉得，他今天一定会再次给我们惊喜。” 不少人点头。 平时药商花钱请他们去吃吃喝喝玩玩顺便听个讲座，他们一般都不愿意去，那种推销药品器械的讲座没劲透了，还让他们觉得失去自尊。 但这场讲座除了一本期刊外啥都没有，他们却巴巴地赶来了。 甚至有人连期刊都没拿到，还有人连座位都没有——他们根本就没收到邀请。 但那又如何呢？ 其他的都是小事，见识世界前沿的技术才是大事。 屏幕上，秦沛已经拿起了手术刀。 主持人轻松地笑道：“这位患者贝克尔先生，有很多人应该听过他的名字，因为您的太太可能天天去他的超市购物，然后用您的信用卡结账——您薪水不小的一部分最终都会进贝克尔先生的口袋。” 许多人笑了起来，主持人说得一点都没错。 “看来贝克尔先生是一位标准的成功人士，遗憾的是，他的身体并不成功——依据秦医生的术前判断，他的肝脏已经出现萎缩增生复合征，且肝十二指肠韧带与肝门粘连严重。” “而且他的胆管狭窄与结石并存，每次手术取石后不久就又生成——不但aosc的风险极大，也给手术远期效果带来了极大的困难。” “那么。我们的秦医生，又会如何解决这些问题呢？” 大家本来就非常好奇秦沛的术式，被主持人这么条分缕析地一渲染，看向秦沛的目光简直有些饥渴了。 此时，秦沛已经娴熟地做完了切皮止血等前期工作，正在准备进腹。 满场的肝胆胰医生们聚精会神，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只有身为讲座发起人的汉斯无事可做，他对肝胆手术兴趣不大，干脆拿出手机，在群里发消息。 汉斯：石头，谁人羞花闭月，寄到d国的3000份期刊发完了，怎么办？ 王磊和苏新月都在手术台上，团队成员全体跟随学习，只有孙昊吃坏了肚子，一边蹲在厕所里滔滔不绝，一边狂刷手机。 看到汉斯的消息，他眼珠一转，回复道：既然西方有这么大的需求，何不销售呢？ 昊天大帝胡天胡地：这些天我们团队做了不少手术，石头开创的新术式、改进的术式都层出不穷，有不少论文正在写。 昊天大帝胡天胡地：看这势头，以后的论文将源源不断。但这些论文发在国内杂志上，白白地便宜了他们。 昊天大帝胡天胡地：我们可以取得期刊的国外代理权，不光《微省肝胆胰外科杂志》，所有涉及到我们专业的期刊，都可以这样做。 汉斯愣了好一会，才回复道：“王老师的意思是迅速扩大影响力，而不是赚取那一点点卖书的钱。” 昊天大帝胡天胡地：nonono，这不矛盾。现在的赠送是暂时的，不可能一直亏本送，销售才能保证可持续性。 群里安静下来，直到王磊做完一台手术，正在重新洗手，孙昊举着手机跑进来，杵到他面前：“看看，我们的论文大受欢迎，你觉得我的提议怎么样？” 苏新月探着脑袋瞄了一眼，立马叫道：“好主意，不能一直这样送，太心疼了。” 孙昊摇头：“早期还是要送的，西方国家要挨个办讲座，挨个送一遍。等他们都接受了，就可以卖。” 王磊的目的不是推销杂志赚钱，而是推广论文。 之前系统已经答复过：在论文得到医学界广泛认可后，就能获得医德点。 其中原理技巧获得广泛应用后，也能获得医德点。 而且一切为了推广论文花的钱，都能双倍返还，卖杂志怎么比得上这个？ 除此之外，他还想借推广论文获得医学界认可，从而加快临床试验的进程，并为销售药物和支架打下基础。 在秦沛获得初步认可后，后续将是ad相关论文的推广，以及pci、evar的示教讲座。 这些做好了，将节省大量的医德点。 不过孙昊说的也没错，销售跟推广并不矛盾，何况有必要的话，自己可以随时干涉，狠狠地赠送一批。 所以王磊不感兴趣地答道：“你们看着办。” 有了王磊的授权，孙昊干劲十足地叫道：“那就可以预先跟所有准备发表论文的期刊联系了，我觉得肯定可以成功，苏新月，还有林思涵、云想容，李东，你们觉得呢？” 众人纷纷点头，信心十足。 商量一会后，孙昊突然捧住肚子大叫一声：“哎哟肚子又痛了。” 他一阵风地冲进手术室卫生间，淋漓而不酣畅一番后，眼见无法脱身，干脆直接联系杂志社。 《微省肝胆胰外科杂志》主编办公室内，主编正在日常摸鱼。 咚咚咚，有人敲门。 “进。” 一个小编兴奋地跑进来：“徐主编，上次那个王磊，还有秦沛，您还记得？就是加印5000册的那俩。” “哦，就那俩冤大头啊？”徐主编脸上露出笑容：“怎么了？” “他们派了一个叫孙昊的，要求拿下我们的国外销售代理权。” 徐主编狐疑地往前探出身子：“你说啥，国外代理权？他们疯了吗？我们这杂志，办刊以来往国外卖出去过一本吗？” 第四百一十章 徐主编的算盘和秦沛的兴奋 编辑连连点头：“对啊，别说咱们，就是国内那些一等一的核心期刊，又能往国外卖出几本？他们要国外代理权，这不傻嘛。” “这就不对了，代理卖不掉的东西，世界上真有这种傻瓜？”徐主编脸上疑云重重：“这里面，会不会有我们不知道的秘密？” 编辑笑道：“嗨，能有啥秘密。外国人不看国内期刊，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实，也许以后会改变，但至少在十年内不会变。” 徐主编重重点头：“这是肯定的。那么，先不管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个国外代理权，他们能给咱们什么好处？一年又能给多少代理费？” “没有代理费，就是跟上次一样加印，付工本费。而且不是每个月都加印，只有他们自己发表了论文，才会加印。” 徐主编马上明白了：“原来是为了发论文？或者是发了论文以后到处赠送杂志，好显摆自己的才华？” 他顿时没了精神：“明明是有钱人的做派，却这么抠门，代理个鬼。” 编辑劝说道：“徐主编，一块钱也是钱啊。咱们每个月销量才多少？上次他一个加印，就抵咱们一多半销量了。” 徐主编摇头：“那不同，加印就是赚个工本费，比正常销售赚得少多了。” 编辑苦口婆心道：“但这是毫无风险的、长期的收益，不要白不要。而且……” 他压低声音：“这钱完全可以……至少能改善改善咱们员工的工作环境，聚个餐什么的也都有了。” 徐主编怦然心动。 对啊，这钱虽然不多，但跟其他的钱不一样，稍微操作一下，就是可以自由支配的钱。 只要不是私自揣进口袋，就像这编辑说的，编辑部同仁聚个餐，搞个团建，逢年过节发点水果月饼粽子啥的，这有问题吗？ 没有。 但是本主编的牌面就上去了啊，手底下编辑们也会更听话。 至少在林总编回来之前，不对，哪怕林总编回来，咱这贡献，他也得高看一眼。 徐主编脸上露出笑容，感叹道：“王磊秦沛，真是好人啊。” “嘿嘿，是好人，好人。” “那就答应他们。对了，告诉他们，每次加印5000册起，少于这个数就没多大意思了。” “这您放心，孙昊说以后可能要万册起步，还要求签长约。” 徐主编大喜：“好事啊，越多越好，越长越好。” 孙昊从卫生间出来，吃了两包肯特令，吃了颗左氧，找了台电脑，开始大规模地发邮件。 虽然没人能理解他的行为，但各家杂志社都本着差不多的想法，先后答应了他的要求。 他在兴奋地找钱，团队里的其他人则全部在手术台上奋战。 其中最兴奋的是秦沛，十万欧的刺激让他干劲十足。 虽然这笔钱是团队的收入，但毫无疑问，作为贡献最大者，他肯定能拿到高额奖励。 而且按照王磊的规划，自己回国后，还会派林思涵或者苏新月出国，主推pci和evar手术——这种救命的手术，富豪们肯定舍得花钱。 所以团队收入会持续高涨，每一个团队成员都能受惠。 记得孙昊和云想容家里经济条件都比较差，最近还都因为各种原因需要用钱，若是团队薪金给力，将是对他们极大的帮助。 而自己家里也不富裕，小妹上大学连化妆品都不舍得买，手机还是三年前的千元机，已经卡得不成样子。 等第一个月薪金发下来，就给小妹换台新手机。 秦沛控制住兴奋的思绪，沉稳地打开腹腔后，果然看到重度粘连。 这还说什么，马上给它一套典型的“王氏粘连探查游离法”。 虽然他的手法跟王磊透视下随意操作有本质区别，但在系统赐予能力的加持下，上千名医生还是看得惊心动魄，大呼学到了。 然后是探查肝脏。不出所料，肝管狭窄导致了肝脏纤维化、萎缩，健侧的肝脏则增生肿大。 这就是萎缩-增生复合征，它将大幅增加手术难度。 麻烦的是，贝克尔的患侧在右半肝，右侧萎缩，左侧肿大，且都异常明显。 这就导致肝脏沿纵轴旋转，一级肝门上升外移，深藏膈下，肝镰状韧带伸展平铺……整个肝门结构都大幅移位变形。 主持人叹息道：“贝克尔先生的超市似乎并没有宰客，也没有卖假冒伪劣产品，为什么上帝没有保佑他？” “肝门结构移位到如此程度，显露何其困难！何其费时！” 他的感叹连汉斯都注意到了，虽然对肝胆外科了解不多，但汉斯立刻理解了他的担忧—— 时间是所有手术共同的基础——用时越多、损伤越大。以贝克尔的身体，哪里经得起长时间的手术。 显露也一样，是任何手术的关键——很简单的道理，看都看不到，怎么做手术？ 台下的外科医生们低声议论，企图找一个有效的手术方案出来。 然而d国那些外科权威不是浪得虚名，他们不愿意给贝克尔开刀，正是因为预见到了这一类的可能性。 权威们没办法，在场的医生们自然也没办法。 汉斯竖起耳朵听着他们的讨论，听着听着，本来对秦沛坚定的信心不由动摇起来。 这么困难，秦能完成手术吗？能保证远期效果吗？ 屏幕上，秦沛探明情况，对助手和器械护士说了几句话，几人齐齐点头。 会场内，有人大声问道：“他说了什么？” 主持人将问题转给手术室内的解说，那解说迷惘地答道：“他对一助说采取‘十二字诀’。” 十二字诀是什么鬼？ 主持人问道：“能请教一下秦，问问十二字诀是什么吗？” “恐怕不能，手术第一，我们不能因为示教而影响手术。” 主持人耸了耸肩，对台下说道：“各位，他说得有道理，我们等待秦来到这里时再请教他。” 几句话的时间里，助手们已经在秦沛的安排下牵开肿大的肝方叶。 但是肿大得太厉害，显露得不够充分。 显露是关键，这必须要做肝方叶切除了？ 上千名医生心中冒出同一个方案。 谁知秦沛并没有做切除，而是直接持刀切开胆总管、肝总管。 这都不切肝方叶？ 上千名医生心中又冒出同一个问号。 再看秦沛切开胆管的细节，众人就更迷糊了。 你切皮的时候大开大阖一口气拉到底，怎么切胆管是跳着走的？ 这个z国医生，究竟在干什么？ 第四百一十一章 绿色环保手术和命名 谁知这还只是开始，接下来，秦沛一手持针器，一手血管钳，忽而又换成手术刀，忽而接过引导针，短短的时间里，器械频繁更换了不知道多少次。 操作也是同样的繁杂，只见他一边缝合，一边结扎，一会儿又切开，一会儿却改成穿刺，足足五六种操作循环往来，忙得不亦乐乎。 众人看得有点晕，你就不能好好地先完成其中一项吗？ 你换来换去不嫌麻烦，我们看都看糊涂了。 何况这不是会耽搁时间，使病人遭受更多打击？ 你口口声声挂在嘴上的恩师王磊，被你吹得天上少有，地上无双，难道也是这么做手术的吗？ 其中少数水平高的，看了一会以后，却隐隐懂了几分。 主持人就惊喜地叫道：“我懂了。” 你懂甚么了就懂？ “这是全新的手术理念，我觉得可以叫做‘整体、有机、生态’理念。” 噗，汉斯身侧有人失笑。 不仅是他，整个会场到处响起失笑的声音，有脾气急躁的还大声叫道：“原来z国人做的不是手术，而是绿色环保有机蔬菜。” 主持人正色道：“各位同仁，我听过一句话：当你嘲笑世界的时候，世界正在无视你、抛弃你。” “手术为什么不能有机生态？” “你们看秦医生游离和切开胆管的方式，如此大费周章，分明就是在保留血管网——保证胆管血供不是有机，不是生态？” 许多人的笑意凝固在脸上。 这种手术，取石是关键、保证通畅是关键、方便吻合是关键，所以一直以来，他们都是首先考虑大面积切开、大面积游离。 至于血供，只要保证3点、9点两个方位的主要动脉不被切断就行了。 虽然还有其他的小动脉、静脉、毛细血管网，但说实话，谁能管得了那么多？ 既要手术做得快，还要保证取石等关键，已经很难为人了，再要保证血管网安全的话…… 呵呵，你当医生是神仙吗？ 可事实就摆在面前，这个z国医生正在向神仙手术发起冲击。 这种冲击，切一小段胆管时还不明显，现在切了这么多，确实很像是为了保留血管网而做的努力。 但这是何等难度？ 他能成功吗？ 被主持人点醒后，众人心里的疑窦反而更深了。 主持人接着说道：“他频繁更换器械、更换操作顺序，就是整体观念的体现。” “我们缝扎完毕就剪除缝线了，他为什么保留？这就是为了方便后一步的操作而准备的。” “如果做缝扎就一口气做完，直接剪线了事，后面做其他操作时，还能象他这样轻松无损地提起胆管吗？” “再比如频繁穿刺引导，何尝不是为了探明情况、更好地取出结石？” “总之，他把切开、缝合、结扎、牵引、穿刺、引导整合到了一起，使得它们互相协助，而不是各自为战，甚至互相妨碍。” 咝，貌似很有道理的样子。 在座都是内行，不点可能不通，一点必然能通。 想通之后，众人看得更加仔细，简直生怕一眨眼就漏掉了点什么。 秦沛没有令他们失望，刀尖跳舞一般地完成了胆管切开、游离。 接下来，查明肝门部多个胆管开口狭窄后，他还直接秀了一把近乎完美的狭窄肝管成形缝合术，引来一片赞叹。 进一步取石、胆肠吻合时，更是做了一个从未出现在西方的崭新术式。 寂静无声的会场中，有人问道：“主持人，这是什么术式，为什么要这样做？” 主持人耸了耸肩：“抱歉，这也是我想问的问题。” “那就只能等待秦的到来了。” 半小时后，秦沛出现在会场，迎来一片热烈的掌声。 上千双期待的目光中，秦沛结合本场手术，将手术理念娓娓道来。 “我们z国先贤孙思邈名篇《大医精诚》曾言：华夷愚智，普同一等，皆如至亲之想。” “意思是说：不管病人是本国人还是外国人，不管聪明还是愚蠢，都要同等看待，就像对待自己亲人那样。” “贝克尔先生的右肝已经萎缩失能，所以左肝的每一个单位都很珍贵。虽然切除肝方叶看起来问题不大，但扪心自问，如果患者是我们的父母、妻儿，这个小小的肝方叶，你会努力帮他保留吗？” 会场鸦雀无声，众人无不在心内暗暗思索。 秦沛紧接着就摊开双手笑了：“当然，我们外科医生共同的苦恼就是眼高手低，所以这肝方叶，不是你想留，想留就能留。” “但是王磊老师不存在这种苦恼，并且愿意与全世界同行分享他的技术。” “因此，我带着王老师的手术理念、创新术式来到d国，如果哪位同行能从讲座中稍有获益，那将是我们最大的荣耀。” 掌声再度响起。 尽管“王磊不存在这种苦恼”怎么看，怎么是吹牛，但秦沛已经用多场手术证明了自己，也就间接地证明了他推崇的王磊，让众人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信。 秦沛接着讲解术式细节：“对于切开、游离、探查……我们有十二字诀：边缝、边扎、边牵、边切、穿刺、引导。” “其中的要点，就是这个‘边’字。” 主持人不禁向着台下得意摊手。 听到了，这不就是我强调的“整体有机、互相协助？” 台下许多人回以赞赏的目光。 不愧是我们d国的肝胆胰权威，确实厉害。 秦沛继续往下讲解：“大家应该看到了我切开左肝管时的谨慎，那是因为有门静脉左支骑跨，还有小动脉伴行。” “我做的术式大家也看到了，跟通常的roux-y术大不一样。” 医生们全神贯注，门静脉左支骑跨并不少见，误伤频发，秦沛今天做的创新术式具有重大意义，必须学会。 秦沛不负众望，详细讲解了其中原理、注意事项、具体方法，最后说道： “王磊老师的风格是大胆创新、低调做人、从不声张，所以他只是创造了这个术式，并教给我，从未想过命名。” “今天，借着这个机会，我斗胆为这个术式命名！” 第四百一十二章 公认的大傻子 许多人兴奋起来。 术式这东西，不是谁想命名就能命名的。 你要是得不到医学界的承认，命名就是个笑话。 但今天这个术式的命名毫无问题，如果这种开创性、实用性都极强的术式不配拥有命名，那全世界还能剩下几个有名字的术式？ 所以，我们今天是能现场参与一个新术式的命名吗？ 这种事，大多数人一辈子都碰不到一次？ “它在操作细节上，可以叫做‘跳跃式胆管取石-立交桥式肝肠吻合术’。” 众人暗暗点头，为了保护血管，切开取石的要点就是间断，以便跳过血管，吻合的要点则是立交，这个名字概括得很准确，让谁取名估计都跟这大同小异。 不过真正会被流传下去的不是这个，而是正式命名。 “正式命名是：王磊-肝胆胰-胆管-1式。” 按照常理，此刻应该掌声雷鸣。 然而会场内静悄悄的，众人都被这个奇怪的命名弄糊涂了。 之前几乎所有的命名，都是开创者的名字加手术方式，再加个“术”字。 比如胆肠吻合最常用的roux-y术，就是以开创者cesar roux医生的名字命名。 再比如近期以z国医生姓氏命名的“……皮瓣衍生术唐氏分类”、“江氏吻合术”等等。 而“王磊-肝胆胰-胆管-1式”，这啥意思？ 秦沛早有准备，大声说道：“以往，一位医生一辈子也就命名一项手术，比如roux-y术。” “但大家设想一下，如果cesar roux医生在开创胆肠吻合术后，又创新了胰腺切除术，该怎么命名？” “难道也叫roux-y术？” 众人顿时明白过来，个个表情精彩。 好家伙，这仅仅是肝胆胰外科中，胆管疾病的第一项术式？ 以后还有“王磊-肝胆胰-胆管-2式”？ “王磊-肝胆胰-肝部分切除-1式”？ “王磊-心外科-粘液瘤切除术-1式”？ 世界上可能出现这样的非人类医生吗？ 简直狂到没边了！ 秦沛伸手抓起主持人面前的期刊：“论文想必大家都看过了，实事求是的讲，这篇论文涉及到的东西，远比今天的手术高明——有人反对吗？” 绝大部分人都不做声，论文里展现的理论、技术令他们叹为观止，这种非人的水平，怎么可能不高明？ 在今天之前，不少人看了论文后，唯一怀疑的，是论文的真假。 理论固然高明，但是人类做得到吗？ 不过看了秦沛当场做的示教手术后，他们都把这份怀疑深深藏起。 虽然秦沛的基本功距离论文所述还有不小差距，但比起自己来强得太多。 如果他对老师的吹捧是真的，那论文所述……真的完全不可能？ “怎么可能反对。” 满场寂静中，只有主持人叹息地赞道：“主啊，这样创造性的术式，这么精湛的基本功，是您赐给王的吗？” 秦沛与有荣焉地挺直腰杆，大声说道：“那么，我将论文中的术式命名为‘王磊-肝胆胰-肝包虫囊肿剥离术-1式’，有问题吗？” 主持人大声叫道：“没有问题！” “今后，王磊老师还会创造更多的术式，拥有更多的命名，有问题吗？” 汉斯大声叫道：“没有问题！” “我，汉斯，以及王磊老师的其他学生，还会将这些术式带到d国，带到全世界，让更多的医生掌握它们。各位，你们欢迎吗？” 更多的人吼叫着应答：“欢迎！” “铛！” 万里之外，刚刚结束又一台手术的王磊脑海内一声钟鸣。 “由于不懈推广，肝包虫囊肿论文得到d国医学界广泛认可，成效显着，奖励医德10点。” “胆汁淤滞手术同样得到d国医学界广泛认可，请尽快发表相关论文，即可结算奖励。” 医德来了！ 秦沛汉斯干得真不错啊，既收到了巨额手术费，还得到了广泛认可，这个月发薪水的时候一定要重奖！ “铛！” “汉斯秦沛刘子昂的返程机票已订好，故本次d国之行共花费元，可返还元。” “叮~” 更衣室内，王磊的柜子里传来一声手机的轻响，钱到账了。 王磊虽然听不到，但他完全能想象得到那美妙动听的声音。 太棒了，眼看就要吃土，这笔钱真是及时雨啊。 不过这次操作瑕疵太多了，下次一定要注意。 比如之前跟杂志社协商的时候，秦沛是努力压价的。 对方贪婪得很，明明这破杂志用的全是普通纸，印刷成本撑死不超过4块，却要收取10元工本费。 最后好不容易才谈到8元，印5000本需要花，秦沛因此大骂了黑心杂志社。 但现在看来，秦沛是个大混蛋啊。 就不能跟多鱼兄学习一下嘛，看人家还价还得多好，那么桀骜不驯的经理，愣是被还得点头哈腰，差点没恢复过来。 还有另一个大头——秦沛汉斯三人的机票钱。 这仨都不是好东西，嚷嚷着要给王老师省钱，结果就为了那几个臭钱，竟然不买直飞机票，宁可大费周折地转机。 本来8000往返的正常价格，愣是被降到了5500，太气人了。 你们是去推广世界领先医术的啊，这么高大上的事，就不能坐个头等舱？ 还有，本来是自己花钱吃喝住宿出行的，两个讲座一开，竟然有人请吃请喝请住宿。 贪腐啊，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啊，就不能坚决地拒绝？ 不行，要扣他们工资。 苏新月看到他的表情，奇怪地问道：“王老师你肿么了，一会儿开心一会儿懊恼的？” “哦没什么。对了，跟杂志社谈国外代理权的时候不要压价，我们的目标就是推广。” “那不行，凭什么白白便宜了他们。再说咱们的钱也是钱，就算不说赚钱，至少也不能亏本，这样才能长久代理下去。” “不是，我的意思……” “哎呀这事你不懂的。你就别管啦，交给我就行，保证不会影响推广，不矛盾的。” 王磊的商业头脑再次遭到鄙视，而且不光是苏新月鄙视，云想容林思涵等人也都加入进来，孙昊还对众人说道：“王磊他一贯就是这么傻的，别理他就行。” “对的，王老师就是个大傻子，”苏新月深表赞同，叮嘱道：“你跟杂志社一定要认真谈，千万别让他们占了咱便宜。” 孙昊斗志饱满：“放心，这种事是他们求咱们，看我怎么拿捏他们。” “其实不用这么……”王磊的意见还没出口，就再次被集体扼杀。 太可恶了。 但又没办法。 啊难道张院长说的顺其自然是用在这里吗？ 王磊认命地走进洗手处，开始洗刷刷，准备做下一台手术。 只有在这个领域，他才能说一不二。 洗好手，走向手术室，发现一堆医生从里面出来。 除了新来的几位实习、规培生外，其他人王磊都认识。 这些人都是积极跟着现场观摩学习的，怎么忽然不看了？ 见王磊端着手过来，众人赶紧让到一边。 王磊疑惑地走进手术室，发现多了几个不认识的中老年人，一个个带着久居上位的姿态，连双手都是交叉置于小腹前，典型的领导合影姿势。 副院长季英泰陪在边上，急诊科的贺主任则向他们介绍着病情，见王磊进门，贺主任眼睛一亮，高声介绍道：“这位就是王磊医生。” 第四百一十三章 我老张一辈子最大的成就 “哦，果然是年轻有为。” “王医生年纪看起来还没我儿子大，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几位领导审视地打量着王磊，纷纷开口夸奖，只是内容虽然感情丰沛，声音听起来却完全木得感情，就像在念稿一样。 为首一位大概快要退了，连眉毛都是白的，他走近一步，威严地说道：“王医生，你好。” 王磊丝毫没有亲近之意，反而嫌弃地后退两步：“你好。请注意无菌规则。” 洗过手的医生，其他人是严禁触碰的。 为了避免误触，还应该有意识地远离，确保不会碰到。 这都是最基础的医疗规范，对于常进手术室的医护人员来说，已经形成本能的反应，所以刚才离开手术室的医生们才会躲着王磊走。 而这位领导显然毫无这方面的意识，甚至直往最重要的前胸位置凑。 王磊心中顿时不满——谁把他们带进来的？这种基本的原则性要求，进来之前都没有交代清楚吗？ 见王磊如此认真，那位领导楞了一下，打了个哈哈：“哈哈，说得对，是要注意无菌规则。贺主任，王医生确实不错。我们从事的是医疗事业，性命攸关，就应该这样严谨、认真、负责。” 贺主任满面笑容，口罩完全挡不住他发自内心的兴奋：“李处指示得是，我们一定牢记您的教导，一定要更加地严谨、认真、负责！” 麻醉师李光站在手术台头架后忙碌，闻言差点吐出来。 以前只知道贺主任苛刻，没想到还这么谄媚。 话说这帮子人是来干啥的？明明不懂临床，还往手术室里钻，你们看得懂吗？ 不过他们对王磊赞誉有加，想来不会是什么坏事。 也是，王磊年纪轻轻就技术超群，许多以前等死的病人都因他而新生，领导们是应该给予重视，给予肯定。 李光心里暗暗为王磊高兴，连带看贺主任那谄媚的样子都顺眼了。 苏新月等人相继进来，领导们又是一番询问、鼓励，弄得一干团队成员又高兴，又迷糊。 手术很快开始，领导们看了一会，大概是觉得无趣，没多久就走了。 离开手术室，那白眉李处扯下口罩，叹息道：“小季说得没错，问题很严重啊。” 其他领导其实都是他的随员，其中一位立刻点头：“王磊团队的成员全都是小年轻，就算王磊再会教，真的能个个水平超过一院专家？这些手术真的非请他们开不可？” 另一位随员沉吟道：“我们不否认天赋的重要性，天赋之外，他们也许还特别努力，但无论如何，拿这么高的报酬，确实是离谱。” 又一位随员发声：“病人没看过几个，水平不见得多高，报酬却比兢兢业业几十年、治愈病人无数的老专家还高得多，这合理吗？这是对真正人才的侮辱！” 听了下属们的分析，李处又叹息一声：“唉，这样做，损害其他医生积极性尚属小事，增加了患者不必要的支出是大事。” “我们的老百姓，本来就因病而承受巨大负担，现在这么一搞，还要平白无故地多花一大笔钱……百姓何辜，苍生何辜啊！” 他责备地看向季英泰副院长：“小季，你们一院，问题很大啊。” 季英泰神情沉重地点头：“出了这么大的问题，我们院部有责任，应该接受上级的审计，做出必要的整改。” 李处点点头：“知错就改，还是好同志。不过你是副院长，决策权不在你。走，去见一见两位院长。” 一行人直奔院部，眼见就要图穷匕见短兵相接，贺主任心中忐忑，既想跟紧季英泰，又担心他斗不过两位院长，连累自己倒霉。 季英泰侧头，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 贺主任一个激灵，自古骑墙多摔死。索性不掺和一点事没有，但既然掺和进来了，还想着只要好处不要风险，可能吗？ 反正老子有退路，怕个屁！ 他马上撒开大步，比季英泰跑得还快。 来到院部，贺主任积极性高涨地跑在前头，冲进院长办公室，对郑院长叫道：“郑院长，厅里的李处来了。” 郑院长赶紧出门迎接，贺主任又跑向走廊尽头，那是张院长的办公室。 又是半天过去，韩玛丽的病情好转得愈发明显，让张院长心情无比舒畅。 现在女儿赶来照顾老娘，张院长无事可做，干脆回到办公室，惬意地品着茶，时而望一眼窗外。 工作几十年，眼看着一院从破旧老房子变成了如今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如此盛景，怎不令人陶醉。 更令人陶醉的，是整体技术实力和几十年前有了天壤之别。 虽然其他医院也在迅猛进步，但现在和王磊团队合作后，在三大专科上实现了突破，技术水准世界领先，隐隐有压制钟楼、总医院之势。 这都是老夫打下的江山啊！ “张院长。” “哦，贺主任啊，有事吗？” “厅里来人了，李处，请您去会议室。” 一院是省厅直属单位，厅里来人不奇怪，张院长不明所以，乐呵呵跟着去了会议室。 李处常规打了几句哈哈，撂了几句场面话，然后看了眼左手边的随员。 随员不动声色地拿出几张纸，递给郑院长。 郑院长心里已经有所猜测，接过来一看，心里不由冷笑。 这是几封举报信，举报了各种各样捕风捉影的问题，其中就有对王磊团队的利益输送问题。 他把信纸递给张院长，张院长目光一扫，脸上笑意瞬间变为怒色。 王磊的脱颖而出、王磊团队与一院的合作，是张院长的得意之作。 这样的合作，意义不仅仅是留下了原先不敢留的病人，还能让大批本院医生得到提高。 刘子昂就是明证。 昨天等待老太婆好转的时候，王磊跟张院长说到了刘子昂。 张院长记得刘子昂，是一个表现平平的小年轻，没想到现在竟然能去d国，给那些眼高于顶的西方医生做示教手术。 令张院长跌破眼镜的是，秦沛、刘子昂每场手术都能拿到万欧起步的手术费，甚至有两位富豪愿意出十万欧！ 按照现在的汇率，那就是70万z币啊！ 在一院，连开刀连住院费药费等所有费用7万都有不少人嫌贵，这俩家伙呢？单单手术费，就拿70万！ 而刘子昂之所以能被秦沛叫去，绝不仅仅是因为跟秦沛走得近——在多场示教手术中，他担纲一助的水平都得到了d国医生们的肯定。 这还只是开始，如无意外的话，这种合作将延续几十年，足以把一院带上新的高度。 这，几乎可以说是我老张一辈子最大的成就！ 但是现在，你们跟我说利益输送？怀疑我们收了王磊的好处？ 呵，那小子是个傻的，不但一分钱没给我送过，上午还顺了我一罐极品龙井走。 那随员咳嗽一声：“张院长，郑院长，对于举报内容，你们有什么想说的吗？” 第四百一十四章 医生集团有丑闻 郑院长很干脆地说道：“纯属诬陷。” 那随员问道：“理由呢？” 郑院长心里有气，懒得敷衍，一脸无辜地摊开双手：“谁主张谁举证，他诬告我，不是应该他拿出铁证吗？” 随员严肃地说道：“郑院长，我们是代表组织正式和你谈话，请端正态度。” 郑院长嗤笑道：“呵呵，我的态度很端正，这些匿名举报全是捕风捉影，没有证据，纯属诬陷。” 李处轻轻敲了敲桌面：“郑院长，我理解你的心情。不过既然有人举报，组织上当然要弄清真相，这也是为了维护你的名誉，为了一院更好地运转，你说是吗？” 为了维护我的名誉？郑院长心里嗤笑，点头称是。 那随员接着问道：“郑院长，你代理院长职务才半月，就进行了一次较大规模的采购，举报信说你拿了20万元的回扣，请问你作何解释？” “我需要解释吗？” 郑院长不屑地往椅背一靠：“20万不是小数目，可以去查经销商，查我家存款，甚至可以申请搜捕令，把我家查个底儿掉。” 见这家伙如此有恃无恐，李处暗暗皱眉，贺主任则暗觉不妙。 环目四顾，季英泰那混蛋居然根本就没进来。 不对，这小子自打进了行政楼，就悄悄回自己办公室了，倒是把自己推在前面。 李处的随员里面，真正属于他心腹的只有两位，是他同部门的属下。 另外两位来自其他部门，一个是他的竞争对手、另一位处长的心腹。 另一个则是某部门老油条，平时嘻嘻哈哈滑不留手，一副准备鬼混到退休的样子。但他最近搭上了更高一层的线，心思也开始活泛。 见李处气势汹汹有备而来，却好像有搬石头砸自己脚的可能性，这两个随员心中暗喜。 一院可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小单位，一院两位院长被多人举报，李处全力以赴想要弄倒两位院长，这事不算小事，全厅上下都盯着。 李处成自不必说，李处若败，那就别怪他人趁机踩你一脚了。 “该查的，我们当然会去查，开头硬气最后求饶的，我们纪检部门见过多了。” 李处那心腹随员急于表忠心，硬邦邦地回了一句，不再纠缠此事，又问道：“关于你的作风问题，你又作何解释？” 他拿起手边一个信封一抖，一沓照片落在桌面上。 “这位女医生来一院工作不久，天天上班下班都与你同车出入，这边还有你们一起吃饭、一起逛街的照片。” 还有这事？ 贺主任一阵兴奋，睁大眼睛伸长脖子去看照片。 看到了，果然是一位有些面熟的女医生，看起来才20出头，风姿绰约，颜值颇高。 郑高远啊郑高远，没想到你平时一本正经的，还有这花花心思。 这么确凿的证据，看你还怎么抵赖。 郑院长摇摇头，叹了口气：“这帮人啊，做正事不积极，玩这种偷拍跟踪的歪门邪道积极得很。” 随员有些兴奋地问道：“你是承认了？” “认啊，为什么不认？我亲侄女刚工作没房子，住外面我哥不放心，她家经济条件也比较差，所以暂住在我家，蹭我车上班，蹭我家吃喝，为什么不认？” 郑院长从吃饭逛街的照片中挑出几张：“看见没，不光是她，我还跟两个年轻女生一起吃饭一起逛街——另一个是我女儿，有问题吗？” “没问题没问题。” 随员尬笑一声，赶紧转变话题：“那么对于王磊团队的举报，你怎么解释？” 郑院长收起嘲讽之色，认真地答道：“王磊团队是完成正式注册的医生集团，是国家近年来大力提倡的新型执业模式，拥有法人资格，我院与之合作，完全合法合规。” “这个不谈，你先解释一下收费问题——为什么给他们如此高昂的手术费用，有什么依据吗？” “还有，最近多家医生集团爆出丑闻，合作医院自己能做的手术不做，利用病人不懂医学不了解内情，恐吓、诱骗病人请医生集团手术，所得高昂手术费双方分成。” 那随员面色渐趋严厉：“王磊团队成员个个年轻，就算王磊本人得到了各国专家的认可，他的成员水平真的能超出一院专家？” “这么多手术当中，有没有一院自己能做却不做的？整个链条中，有没有人居中抽成，有没有贪腐受贿？” 他把跟王磊有关的几封举报信拿起，又重重地拍在郑院长面前：“举报信上列举的这么多问题，请你解释一下。” 医生集团是新事物，有人极力推广，也有人极力反对。 实践过程中，确实出现了不少问题，在省厅内部也有不小争论。 李处就是反对者，与指使他带队发难的那位领导同样立场。 见对面着重攻击此事，张院长咳嗽一声：“与王磊团队的合作，是在我卸任之前达成的，这个问题，我来回答。” 李处等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兴奋。 难道是张国宏意识到不妙，准备把事情揽到自己身上，保住郑高远？ 张院长慢悠悠地说道：“李处，各位领导，如果有这样一个病人，胆结石手术后胆汁淤滞，结石复发，反复感染，痛不欲生，再次手术、三次手术都无效，肝脏硬化、门静脉高压……” 老头子是不是老糊涂了，这说的啥玩意？ 众人迷惑地看着张院长，就见这老头子脸色异常平静，不紧不慢地继续发问： “而且找遍全国，再没有一个医生敢于为他手术——但不手术早晚死路一条……各位，如果这个人是你们自己，你们愿意花多少钱救命？” “如果这时候有人说可以手术，你们愿意花多少钱请他手术？” 李处等人明白过来，他的心腹随员摇头道：“张院长，这只是你的假设——你假设王磊团队成员的技术比一院专家高，甚至高到了全国最高的程度，能开别人不能开的手术，但是你有证据吗？” 另一个随员也提出疑问：“价格是你们提出来的，病人没有选择余地。在信息不对等的情况下，如果受到劝诱，病人会误以为合理——但合理价格应该是多少，你们有相应依据吗？” 第四百一十五章 人傻钱多的D国 郑院长皱起眉头，这玩意的证据怎么拿？ 传统意义上的诊疗收费，什么手术该收多少手术费，国家有相应规定。 如果是飞刀的话，属于病人家属自由考量，家属觉得值就值，不值就不值，不用向他人解释。 唯独医生集团这个新生事物，法律法规允许，却又没有足够的先例，也没有完善的标准，你说收多少算合理？ 就算我拿一个病例出来，说这病多么严重，手术多么复杂困难，所以应该收一万，对面却完全可以说2000就很高了，你看本院老专家都没你拿得多。 张院长却一点也不急，依旧不紧不慢地答道：“证据？有啊。” “最近，我院刘子昂医生远赴d国讲学，为国争光，也为一院争得了荣誉。” “你们猜，是谁请他去的？” 郑院长捧哏道：“谁请他去的？” “王磊团队的秦沛。你们猜，又是谁请秦沛去的，他们在d国都干了些什么？” 贺主任再次感觉不妙。 无论谁请他们去的，听张院长这口气，他们好像在d国凭技术出了风头？ 这么厉害的吗？会不会是跟某些z国医生一样，所谓的在国外争光，其实就是过去逛了一圈，跟人家医学权威见了个面，吹了几句牛，跟在屁股后面观摩了几台手术，就算走向国际了？ 他忍不住问道：“谁请秦沛去的，他干什么了？” 张院长富含深意地瞥了他一眼，看得贺主任心脏砰砰砰直跳，脸上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张院长收回目光：“d国的病人和医生们请的。大家可能知道秦沛是主攻肝胆外科，我刚才说的病人，就是他在d国做的手术之一。” 一位随员问道：“张院长，你这是想说明什么？国外有人请他手术，就能证明国内的合作和高收费合理？” 李处点点头，语重心长道：“各位，21世纪了，我国已经崛起，崇洋媚外要不得。” 张院长微笑道：“可能‘崇洋媚外’的，是那帮子d国人。” “什么意思？” “他们崇秦沛这个‘洋’，媚刘子昂这个‘外’。” 郑院长虽然不清楚秦沛和刘子昂的事情，但他跟张院长合作多了，一看张院长的那样子，就知道他胸有成竹。 于是继续捧哏：“怎么说？” “d国医学界没人敢做那个手术，秦沛做了，成功了，得到医生和病人的热烈赞扬。” “他们在d国做了多台示教手术，开办多次讲座，与会人数越来越多，受到d国医学界一致好评。” “这算不算d国人崇洋媚外？能不能回答这位领导刚才的问题——怎么证明王磊团队成员的技术比一院专家高，甚至高到了全国最高的程度。” 李处和两位心腹目光交流，感到事情有些棘手。 嘴上可以说不要崇洋媚外，但他心底深处，还是认为d国医学界技高一筹的。 人家d国人都一致好评了，都把自己不敢做的手术给秦沛做了，那凭什么说他不能超过国内专家？ 想了想，一位心腹嘴硬道：“这都是一面之词，万一只是秦沛自我标榜呢？类似的情况我们也不是没听说过。” 另一位心腹帮腔道：“就象那些女明星去国外走红毯一样，说起来很牛，其实人家都没邀请她。” “有道理！自我标榜吹嘘的确实很多，没见到证据都不能信。” 张院长乐呵呵地表示赞同。 李处贺主任等满腹狐疑，这老狐狸，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看到李处脸上的疑色，张院长脸上笑容愈甚，抛出第一个证据：“秦沛在d国开展了收费教学业务。” 这句话真是石破天惊，连郑院长都一时忘了捧哏。 可能吗？一个z国医生，竟然能在万里之外的发达国家收费教学？ 有人愿意付钱吗？会不会是象征性的收费？ “三助四助，各收费200欧。哦，现在的汇率是1比7。” “二助收费300欧，一助收费400欧，主刀……” 张院长故意顿了顿，眼见众人眼睛瞪得大大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向自己这边稍稍前倾，这才笑道：“1000欧。” 7双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张院长掰开手指头：“秦沛主刀的话，可以带四个学生，收费相当于软妹币7700元。” “他担任一助，给主刀教学的话，可以收费软妹币。” “d国医生觉得收费很低很划算，所以这些助手位置极其抢手，经常多位医生争抢一个助手位，就怕学费花不出去。” “不用怀疑真实性，咱们江南市不少医生跟d国同行有联系，一问便知。” 张院长也稍稍前倾身体，压迫性地看着李处等人：“d国广大医生愿意花钱争抢学生位置，难道还不足以说明秦沛的水平吗？” “这样一个扬威国际的医生，还没有资格跟一院合作吗？” “这……”李处固有的思维被打得支离破碎，想破脑袋，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张院长。 室内静了一会，李处挣扎道：“这也不能说明一院这边高额收费的合理性。” 张院长就等他来问，啪地一拍桌子：“说得好！” 贺主任一哆嗦，张院长这一下，仿佛拍在了他的心脏上面。 他忍不住往门口瞄了瞄。 现在我走，还来得及吗？ 张院长兴奋之下用力过大，拍得手掌疼痛，他却恍若未觉，笑呵呵地说道：“所以我有第二件事要向领导汇报。” “什，什么事？” 李处也有些胆战心惊起来。 “我刚才说的那位病人，名字叫康拉德，是一位富豪。” “还有一位病情比他更复杂的，名字叫贝克尔，今天刚刚手术结束，是一位连锁超市的董事长。” “你们猜，他们各自花了多少钱请秦沛手术？” 郑院长立刻凑趣：“多少？” “十万欧。” “多少？！” “十万欧？！” “你，你不是开玩笑？” 众人失态的追问声中，张院长放松地倚向椅背：“组织谈话，怎么能开玩笑。这也都是公开的事情，一问便知。” “而且王磊团队是正规医生集团，所有钱都有帐可查。” “秦沛开出的价格，就是一台手术万欧起步。他迄今做过的手术，3万欧以上的占了一半。” “他在d国一个月，前半月无人问津，后半月大家知道他的水平后，一口气做了十几台手术，赚了40万欧，折合软妹币280万！” “为什么？因为他能救命，d国人都算得清这笔账——钱跟命比起来算什么。” “各位领导，你们猜，咱z国病人算不算得清这笔账？” 第四百一十六章 谁受损，谁有钱 屋内死一般的寂静，没人理睬满脸嘚瑟的张院长，连郑院长都被280万这个数字震住了。 贺主任喃喃道：“两个年轻人，280万，半个月，外国人的钱这么好赚吗？” 郑院长回过神来，哈哈大笑：“哈哈哈哈，秦沛做手术7万起步，十几台手术就拿了280万。各位领导，贺主任，他在一院做手术，一台一万都不到，合不合理？是不是咱们z国病人赚了？是不是应该给他涨手术费？” 听郑院长特意点自己名，贺主任面如死灰。 完了，这是被老大惦记上了。 朱泰，我可能必须投奔你了，你那医院，稳吗？ 他嗫嚅着想说点什么，郑院长却转开了目光，环视一干领导： “王磊团队还有个规矩——如果确实困难的病人，可以减用。谁能告诉我，除他们之外，还有哪个医生集团会这么做？” “跟这样一个技术过硬、对z国人却特别优惠的团队合作，有什么问题？” 好家伙，如此高昂的收费，变成了特别优惠。 李处几人心中大骂不要脸，却很难受地发现根本没法反驳。 “按照约定，王磊团队每次手术都要带一院医生上台，得益于他们的带教，最近相关科室医技水平有了明显的进步。” “刘子昂就是其中佼佼者。但他本来只是个表现一般的年轻医生，只能做少部分2级手术，也做得很平常。” “如今他却能在d国做示教，还能得到d国医学界的一致肯定，这是谁的功劳？没有这个合作项目的话，他可能有今天吗？” 郑院长不再管别人，目光只盯着面色铁青的李处，大声发问： “如果我们阻止了这种合作，以他们的技术，完全可以去国外。到时候，利益受损的是谁？” “是收入可以暴增十倍甚至百倍的王磊团队吗？” “是得到救命机会的外国人吗？” 他说得兴起，猛地站起，双手撑着桌面，俯视对面的李处，半点尊重的意思都没有： “还是我们那些本可以因王磊团队活命，却因为某些可笑的原因而失去活命机会的同胞？” “或者是一院那些正在快速进步，却因为失去高水平带教而再度停滞的医生？” 身侧突然响起掌声，张院长乐呵呵地拍着手，斜睨李处：“郑院长说得好啊，是为了同胞健康而尊重难得的人才，还是为了某种不可告人的原因赶走人才，李处，你认为该作何抉择？” 我怎么看？ 我恨不得让你个老东西没法安然退休！ 竟然连不可告人这种话都公然说出来了，这是想掀桌子？ 李处面色阴沉地看着张院长，又看了看两个不跟自己一条心的随员，这俩货貌似云淡风轻地看着戏，眼睛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呵呵，”最终，李处换上微笑：“我们一贯相信张院长郑院长的觉悟，今天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澄清事实，还相关人员的清白。” “现在事实已经清楚了，两位院长兢兢业业，王磊团队为国争光，合作模式保障了群众健康、提升了医务人员技术，理应鼓励。” 张院长立刻就杆子往上爬：“李处言之有理，不知准备怎么样鼓励王磊团队？” 李处赶紧起身：“这个再议，再议。张院长，郑院长，我还要回去汇报，回见。” 张院长也不追杀，友好地将他送走。 毕竟李处不但没有继续纠缠，还违背常规地当场做出有利于己方的定论，这是强烈的求和信号。 自己无所谓，老郑和王磊时间还长，犯不着给他们树敌。 不过，这个姓贺的……咦，人呢？ 呵，一把年纪了还这么蠢，好好认个错表个态，说不定老郑能放你一马。 现在居然落跑，你是一院职工，跑得了和尚难道还跑得了庙？ 张院长懒得管他，连提都没跟郑院长提，乐呵呵地回去继续品茶。 坐在这里喝茶看一院的日子还有最后几天，得珍惜。 李处回到自己办公室，关上门，给季英泰的姨父打电话。 虽然他级别比自己稍高，但既不是正职，也不是自己的顶头上司，李处感觉已经仁至义尽，不打算继续下去。 听了李处的意思，季英泰姨父顿感棘手。 挂掉电话后，他对刚刚赶到的季英泰说道：“听到了，这事到此为止。” 季英泰满脸的不甘：“姨父，我岁数也不小了，这是最后的机会。我就不信他姓郑的屁股真那么干净。” “真干净假干净不重要，没有真凭实据就只能算他干净。英泰啊，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顺其自然。” 季英泰低着头默默离开，老头子瞄了他一眼，摇摇头，自顾看文件。 半小时后，老头子接到老太婆的电话，刚接通，就听到哀伤的哭泣。 “呜呜，我季家就英泰一根独苗。呜呜，我跟了你一辈子，好不容易英泰等到好机会，你都不肯帮忙。” 老头子头都大了，这死老太婆就是他的命门。 王磊对行政楼的交锋、季家的折腾一无所知，依旧快乐地提着手术刀砍砍砍。 李处等人灰溜溜滚蛋的时候，他刚好做完一台手术，马上为下一台做准备。 这台手术属于肝胆胰外科，是一位十二指肠ru头旁憩室的大叔，需要做的是奥迪括约肌成形术。 一般情况下，奥迪括约肌相关手术都是在内镜下进行，损伤小，效果满意。 但这位大叔合并ru头旁十二指肠憩室，ru头还因反复炎症而重度狭窄，无法插管，病变非常复杂，不是内镜能胜任的。 他辗转几家医院后来到一院，肝胆胰外科觉得非常棘手，就向他推荐了王磊。 这位大叔经济条件较差，一听王磊的手术费用，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一家人凄凄惶惶准备回家躺平， 苏新月听说这事，把大叔拦了下来，象征性地收了300块手术费。 洗手的时候，她忐忑地问道：“王老师，收这么点，你不会怪我？” 王磊今天一口气收入十几万，正当财大气粗，膨胀得无以复加。 闻言豪爽地一挥手：“哥有钱，300也免了，权当慈善手术。” 苏新月撇撇嘴：“多有钱？” “很有钱很有钱。” “有我有钱吗？” “……洗手别说话。” 第四百一十七章 魔鬼就在细节里 师徒几个一边洗手一边说笑，洗手处洋溢着欢声笑语。 手术间内却剑拔弩张，一堆人脸上带笑脚下使劲，暗戳戳地抢占着最佳观摩位置。 其中人最多资历最老的是肝胆胰外科医生，凡是有可能来的全来了，连休息在家的都不例外。 虫兽狗驴们来得更多，他们还没定科，任何技术都有学习的必要。 平时有个什么专家开刀尚且要抢着看，如今王磊亲自过来，不看的要么是傻子，要么是混子。 很快手术间内就人满为患，连墙角都站满了人。 为了防止这帮家伙抢占自己的地盘，影响了操作，担纲麻醉的李光瞪着眼睛三令五申：“谁都不准到我这边来，否则就都给我出去。” 虫兽狗驴们不敢不听，乖乖地又往墙角缩了缩。 奈何王磊手术的观摩者向来不缺主任副主任，这帮家伙跟赵主任会客气一点，对资历一般的李光根本不当回事。 李光叫了几遍，见仍有几个老家伙不理不睬，哀怨地问道：“示教开着，示教室那边又宽敞又能坐，视野还比这边清晰，挤这有意思吗？” 一位主治医生笑道：“就算蹲墙角，也比示教室好。” “为啥？” “在这边，王磊说不定什么时候会讲一两个知识点，听到一句就赚了。示教那边，如果没人专门解说，王磊声音又低的话，这种讲解可不一定听得清。” “可这边人挤人的，又不能靠手术台太近，根本看不清啊。” “这有什么，我们可以回看啊。录像天天都在那，王磊个把星期就来这么一天。” 李光闭上嘴巴，想了想，开始移动呼吸机、记录台、各种监护仪，甚至把本场手术用不上的都拖了过来。 那位主治问道：“你这是干什么？我去，要不要这么狠。” 李光利用设备的移动赶开几个老家伙，又把这些设备围成半圆，和患者的双手相接，形成闭环。 这样一来，他一个人就占了很大的空间，所有需要操作的位置都圈了进去，不用担心有人碍事。 但老家伙们就不爽了——要论最佳观看位置，非患者头部莫属。 因为所有医护人员都站在手术台两边，所以两侧只能从身体缝隙里看。 脚部有器械台，还离得远，也看不清楚。 唯独头部，那边只有一个矮矮的头架，往头架后一站，王磊手上的每一个细节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如果遇到个资历浅或者好说话的麻醉，脸皮厚点的外科医生就会挤到头部位置。 反正这个位置对于麻醉医生而言，是用来观看胸廓起伏、患者面色、手术进程之类，真正的操作、监测都在别处，所以厚脸皮们觉得让一半位置给麻醉就很良心了。 但李光资历浅是浅了，却不好说话，竟然把黄金宝地给圈了起来！ 小年轻们不敢说什么，几位主任医师都对李光竖起眼睛，目中凶光毕露。 瞪了一会，一个胖主任忽地一收目中凶光，堆起菩萨般的笑脸，讨好道：“李麻行行好，让我进来，我一个人完全不碍事，还可以帮你干杂活。” 另一位主任叫道：“我来，我对麻醉还是略懂的。” 一院最不缺的就是主任医师，几个老家伙无不眼红那位置，谁都不肯相让，李光还没说话，他们自己先吵了起来。 李光笑道：“看来各位是分不出胜负了，我看就都别进来了，麻醉安全最重要。” “对，麻醉安全最重要。” 门口处传来一个年轻的声音。 是王磊？老家伙们猛然闭嘴，一个个春风满面心平气和地应道：“对，麻醉安全最重要。” 王磊走进屋内，虽然已经预留了足够空间，人群依旧波分浪裂地往两边让开。 按照无菌规范，空气是默认无菌的，所以只要不接触身体就行。 王磊身后，苏新月等人鱼贯而入，其中有两位是本院的肝胆胰外科医生。 这两位就是收治大叔的床位医生，本来每次为了谁跟王磊上台都要明争暗抢，后来李一山出面，规定谁床位上的病人，谁就能上台，这才止了纷争。 看着四周同仁，两个幸运儿昂首挺胸，大步走向巡回护士，在她的帮助下穿上手术衣。 拎起手术刀，王磊习惯性地看了眼李光。 李光独霸头部空间，身心舒畅地点点头。 王磊今天发了大财，又有最称心满意的大徒弟做一助，也是身心舒畅，破天荒地没有立即切皮，而是问道：“谁知道这个手术的关键是什么？” 一位进修生抢答道：“是ru头的定位。” 又一位住院医生叫道：“是术后并发症比如十二指肠瘘的预防。” “是避免术后胰腺炎。” 一时间，熟悉这个手术的医生们纷纷发言，把关键之处全说了个遍。 王磊笑道：“不错，那么，如何定位，如何预防？” 这下子没人做声了。 术后并发症人人了解，但就算罗伯特詹姆斯，也远不敢说知道最佳预防方法。 王磊知道。 尽管奥迪括约肌成形术没有神级技能，只不过利用了瓜子换来的机会大量训练，但他有神级基本功，有多项肝胆神级技能，还有系统制定的最佳方案。 对于本世界的医疗现状而言，王磊所知的就是最强的。 “各位，要减少并发症，第一个关键是细致。” 王磊切开皮肤，快速进腹，同时将要点和盘托出。 “第二个关键是基本功。” “本来只是十二指肠和肝胆的手术，为什么牵涉到胰腺，导致术后胰腺炎？” “因为局部的创伤，以及创伤导致的炎症、水肿，堵塞了胰管开口。” “那么，只有足够的基本功加上足够细致，才能尽量减少创伤，才能保持胰管开口通畅。” 基本功和细致是老生常谈，医生们已经听腻了。 就跟教材内容一样，因为太基础太理所当然，却往往被忽视。 但今天王磊着重提起，众人心中立刻提升这两项的重要性。 是啊，肝胆权威和我们采取的术式一模一样，为什么他们做的手术就是成功率高效果好？为什么就是并发症少远期效果好？ 魔鬼不就藏在细节里？ 嗯，还是得买猪肝，我要把所有肝胆手术都在猪肝上面做一遍。 这辈子赶上王磊是不可能了，但卷掉其他人，应该还是有希望的。 “为什么会有十二指肠瘘？” 王磊很快进腹，三下五除二分离粘连找到ru头，又揭示第二个并发症的关键。 “因为胆总管斜穿十二指肠壁的长度不是固定的，每个人都不一样。” “那么，避免损伤的关键点在哪里？” 王磊指了指刚刚显露出来的胆总管：“在顶部。” 所有人都聚精会神地盯着手术台，没人注意到静音的手术室门悄悄打开。 几个人影站在门口，震撼地看着满屋认真听讲的医生们。 听了一会，为首者轻轻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其他人立刻跟上，郑院长陪在最后，扭头看了眼王磊的背影，眼中满是赞赏之色。 第四百一十八章 无耻之人 几人离开手术室，来到行政楼。 郑院长说道：“领导，我去叫张院长。” “一起去。” 推开张院长办公室门，就见张院长趴在桌上，几张报纸乱七八糟地散在桌上。 职业敏感性发作，郑院长一个箭步到了办公桌前，随即听到平稳的鼾声，不禁松了口气。 郑院长回头征询地看着几位领导，为首者将食指竖在唇前，转身轻手轻脚地离开。 俄顷，办公室门轻轻关上，张院长兀自酣睡，对于有人来过一无所知。 众人来到郑院长的办公室，各自落座。 为首领导年纪并不是很大，叹息道：“张老鞠躬尽瘁几十年，为一院做出巨大贡献。记得我初见他时，还是满头黑发精神抖擞，如今已是白发苍苍。” 旁边有人说道：“年纪大了嗜睡，可能跟神经系统功能下降有关。要防止有脑供血不足、阿尔茨海默病。” 郑院长点头：“等他醒了，我就拉着他去做全面检查。” 季英泰姨父也在旁边，见大领导对张院长评价如此之高，心中暗惊。 他被老太婆一番哭闹，绞尽脑汁想了好几套方案，每一套都比李处的直接下场硬碰高明。 他觉得一定能把郑院长给搞下台，并取缔王磊团队与一院的合作。 但现在他犹豫了。 举报信刚刚出现不久，李处借着负责纪检的便利刚刚来过，大领导就亲自带队过来，难道跟这些没有关系吗？ 大领导话风一转：“刚才大家都看到了，满室白衣，静听指导，令人震撼！一院的学习风气真是浓郁，风清气正，不愧是江南省第一医院。” 郑院长谦虚了几句，大领导再次转变话题，严肃而不失轻松地说道： “还有王磊，他的徒弟都已经扬名d国，他本人更是得到各国专家一致认同，这样的年轻人，是我们医学界的希望啊。” “并且他没有敝帚自珍，而是将技术关键无私传授，这才是我们‘传帮带’的优良传统嘛。” 见大领导倾向极为明确地定性，众人纷纷对王磊表示赞赏，连季英泰的姨父也狠狠地夸了王磊几句。 大领导瞥了他一眼，接着说道： “还有人说王磊团队趴在老百姓身上吸血，呵，我看了账目，经济条件好的，他们确实收费不低，但是经济条件一般的，收费很低，甚至费用全免。” “郑院长还告诉我一件事，王磊的徒弟秦沛，在d国一台手术万欧起步，十万欧的都做了两台。” “如果这算吸血鬼的话，照我看，这样的吸血鬼多多益善！” 大领导又看了季英泰姨父一眼，看得他背心上沁出冷汗，赶紧大声说道：“领导说的是，吸外国有钱人的血，反哺z国穷困老百姓，这样的吸血鬼多多益善！” 他已经彻底确认了：大领导来一院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因为举报信的事，特意来给郑院长王磊他们撑腰的。 果然，大领导随即给出又一个支持：“王磊有多项成果正在一院进行临床试验？郑院长，你们要尽心帮助，促使它在合规的条件下尽快完成。” 这哪用他关照，郑院长和张院长恨不得一天问三遍。 见郑院长答应，大领导又说道：“这是多中心试验，钟楼医院、总医院，还有外地几家医院也在搞。我会督促钟楼和总医院，你们三家要加强联系，一切为了成果落地。” 郑院长又是没口子地答应，大领导问清楚试验进展，这才满意地率众离开。 他是张伟的学长，两人多有来往。此次王磊抛出ad特效药、又得到各国专家一致肯定后，张伟特意关照他要帮助这个药物尽快落地。 为了让他放在心上，张伟还暗示他吴建母亲患有ad。 之前张院长主事的时候他就屡屡过问，现在郑院长主事，他放心不下，借着处理举报信的事，再次督促。 他的行为把季英泰姨父吓着了，回程路上，一想起大领导对王磊的支持力度，他就悚然心惊。 他找了个理由请假回家，果然看到季英泰在家，正在厨房里帮老太婆择菜。 这厮一边干活，一边还嘀嘀咕咕，撺掇老太婆帮自己吹枕边风。 两人一个背对着厨房门切菜，一个朝着对方的屁股喋喋不休，都没注意门边的老头子。 老太婆发狠道：“死老头敢不听，老娘挠死他。老娘跟他离婚！” 季英泰赞道：“姨父忙得很，管不到家里，表妹表弟能成才，全靠您一个人辛苦拉扯，他们的小孩也是您一把屎一把尿地带，姨父欠您太多了。” 老太婆听得高兴，得意道：“死老头子最怕我说离婚，他要敢说这两个字，俩孩子肯定饶不了他。他在单位也要受影响。” “离婚！” 门外传来低沉而饱含怒气的声音，两人惊讶地回头看去，季英泰暗叫不妙，紧张地叫了声姨父，不由拿眼去看自家阿姨。 他相信阿姨能拿捏得住这老头子。 老太婆一点也不慌张，高声道：“好啊，你还会听墙角了，还敢说离婚了，离就离！” 老头子冷笑一声：“那就好，你去把结婚证拿出来，我马上写离婚协议，今天就离。” 老太婆还没反应过来，季英泰看出不妙，赶紧对自家阿姨连打眼色，求饶道：“姨父，我们是跟您开玩笑的，阿姨逗您玩呢，怎么可能跟您离婚。” 老太婆吃了外甥无数个眼色，终于也明白过来，不敢继续撒泼，开始求饶。 老头子本来就是吓唬她，脸上却一点都没松劲，直接把季英泰臭骂一顿，让他赶紧滚蛋，以后别再来了。 季英泰哀求道：“姨父，那些举报信真不是我弄的，我就是听厅里朋友告诉我举报的事，才决定插一脚赌一把的。” 老头子看他不象说谎，最终看在老太婆面子上，还是提点了几句： “我们大领导专门去了一院，高调表扬了张郑王，表扬了这个团队合作模式，还特意关照要支持王磊的两项临床试验。” “你好好想想这说明了什么。” “别以为你没直接出头人家就不知道，想要混下去，就马上找你们院长真诚认错，我看那姓郑的格局不小，看在我的面子上，可能会给你机会。” “如果实在不行，就想办法调走，别再惹事，老老实实混到退休。” “不过你的名字肯定上了领导黑名单，就算我舍出老脸帮你调动，日子也肯定没现在好过。” 季英泰灰溜溜地离开，思前想后，终于拉下脸，找到郑院长，满脸愧疚地道歉，又赌咒发誓那些举报信跟他无关。 正如他姨父所料，郑院长大气地挥手：“过去的就算了，咱们齐心合力，把一院建设好。” 季英泰狠狠表了一番忠心，然后说干就干，立马出去巡查医院。 走到急诊科附近，他想起贺主任，赶紧转身走人。 然而贺主任找他很久了，哪里是想躲就躲得掉的。 十几分钟后，贺主任终于听到他回来的消息，立马找了过去，将他堵在无人角落。 面对贺主任的哀求责问，季英泰淡漠地问道：“贺主任，我什么时候让你出头做这种事了？” 贺主任瞪大了眼睛，世上竟有这般无耻之人！ 第四百一十九章 获得全部心衰机制 可仔细想想，人家除了让自己陪同领导视察，除了给自己几个眼色，确实啥也没说。 季英泰见他无言以对，正色道：“医院是看病的地方，少搞歪门邪道。贺主任，急诊科是要地，无论如何，业务不能受任何影响。” 我搞歪门邪道？ 贺主任气得七窍生烟。 季英泰见他一副要摸手术刀砍人的样子，赶紧丢开正义凛然的面具，换了一副掏心掏肺苦口婆心的，打了一会感情牌，然后真诚劝说道： “你若有什么担心，有什么想法，不如早日调离。” “其实公立医院有什么好的，一天到晚苦得要死，明明是最懂养生的群体，却一个个最容易早死。” “以你的医术和资历，天下何处不可去？那些私立医院老板挥舞着钞票，只怕找不到你这样有真才实学又有牌子的人。” “就算你觉得公立才安稳，那也可以去个小城市的公立嘛。比如隔壁润海市，那是z国最宜居的城市，房价低山水好节奏慢，养老再好不过。” “润海隔江相望的广陵市、润海南边的龙城、更南边的滨湖市、平江市，全都是好地方。” 见贺主任怒色渐消，季英泰拍胸脯保证：“别的不敢说，一院这边全交给我，我一定会帮你处理好手尾，绝不会让你被拖住后腿。” 贺主任心里暗骂，你这保证屁用没有，谁不知道调动的关键是接收方，而不是老东家。 再说了，老子都走人了，难道还有谁会在程序上故意卡我？ 换个院长或许有可能，姓张的姓郑的都不是这种人。 倒是你小子会做这种事。 呃，从这个角度看的话，他这保证还是有点用的——如果这厮言而有信的话。 其实贺主任已经打定主意去江氏集团即将开业的医院，现在得了季英泰的保证，算是去了最后的隐忧。 于是他答应下来，两人和好如初……简直比原先更好，热络得像是血缘至亲。 贺主任依依不舍地告别至亲，转身去找朱泰，王磊那边也有人找了过来。 这时他刚刚做完最后一台手术，疲惫地躺在更衣室长椅上休息，就见门被推开，两个脑袋伸了进来。 赫然是董老和邹副教授。 糟糕，让他们回去等我的，结果开刀开了一天，把他俩给忘了。 可是我拿什么跟他们讲？光是生肌调节因子的话，作用不多，分量太低了。 王磊立刻闭上眼睛，假装沉睡，脑海里暗暗调用医德，开始推演。 他原先攒了23点医德，后来救治的患者中，有13人属于其他人诊治则必死的，医德涨到了36点。 秦沛汉斯等人的努力下，又额外涨了10点，所以现在一共是46点。 “系统，消耗医德推演心衰病生机制。” “铛！” “预期消耗医德5点以上，请问是否确定推演？” 某磊又来了！ 怕什么，哥有46点，哥是大富翁。 “确定。” “消耗医德6点，获得成熟心肌增殖生物学特征、内源性心肌再生途径及其分子机制。” 大量知识涌入脑海，进入的瞬间即完全掌握，酸爽而充实的愉悦中，王磊听到脚步声，然后是董老小心翼翼的呼叫：“王磊，王磊？” 王磊没理他，略略品味了一番新知识，又向系统询问道：“这个理论占心衰病生机制百分之多少？” “20。” 还有60！ 而且河马通路和这个理论似乎距离较大，难道说要分别开发两种药物？ 如果剩下的60也不一致，需要分别开发药物的话，这心衰的治疗岂非麻烦得很？ 光是药物副作用就够喝一壶了。 还有容易被忽略的治疗依从性，天天吃五六种药，肯定不如吃一种药容易坚持。 但是贼船已经上了，只能硬着头皮往水里冲。 王磊豁出去了：“继续推演！不用再问消耗，需要多少就用多少！” “铛！” “消耗医德10点，获得转录因子诱导成熟心肌类干细胞样变机制，占心衰病生机制30。” 10点！ 消耗变大了！ 心痛中，海量知识涌入脑海，王磊惊奇地发现，其中竟然利用了12年的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成果。 难道是系统依据本世界科学进展量身定制？ 思绪一闪而过，耳边传来邹副教授的叫声：“王医生？王老板？” 王磊依旧不理他，在脑海内说道：“继续推演！” “铛！” “消耗医德11点，获得心肌代谢途径再生机制及相应化学小分子组合（部分），占心衰病生机制30。” 终于获得100的心衰病生机制了！ 振奋中，心脏无法抵挡地绞痛。 越到后面越贵，一共花了27点！ 加上之前河马通路花的6点，为了心衰一共花费33点宝贵的医德。 而且这只不过是理论知识的一部分，想要转变为真正特效药物的话，还需要董老他们不懈的努力，以及更多的医德点帮助。 “铛，请问是否统合心衰理论，以便开发出单一特效药？” 王磊眼睛一亮，还有这操作？ “要花多少医德？” “10点起步。” 王磊算了一下，现在还剩19点，说不定够了。 但是ad药物和支架的尽快上市才是当前重点，得留点医德。 有19点打底的话，加上胆汁淤滞的论文、林思涵或苏新月去西方推广论文、继续治病救人所得……只要各处临床试验加快、吴建那边帮助加快审批，医德应该是够用了。 打定主意，王磊拒绝了统合，睁开眼睛。 咦，那么大只的董老和邹副教授呢？ 门外传来吱吱呜呜的声音，王磊坐起身看去，两只大手捂着两位教授的嘴，还有五六只手拉着两人往后退去。 正是孙昊李东还有几位肝胆胰外科的医生。 苏新月林思涵站在门边指挥，两位教授刚被拖走，林思涵就拉着把手轻轻关门。 就在此时，她看见了坐起的王磊。 “醒啦？”林思涵脸上露出笑容。 “被吵醒了？”苏新月叽叽喳喳道：“王老师你再睡会，我会把住门，保证没人来吵你。” 她俩想让王磊多休息会，外面的董老二人却不答应。 “王磊，我们等你一天了！” “快，快去研究室，这次不能再放我们鸽子了。” 大概是孙昊等人听到动静松手，两位教授大声叫嚷起来，声音里充满了委屈。 苏新月回头瞪着他们，王磊站起身来：“不用了，我回研究室休息。” 一行人往手术室外走去，还没出门，就被人迎头堵住。 第四百二十章 长生不老的可能 “王磊，好久没见。” 钟一清笑容可掬地招呼着，又跟苏新月等人打招呼，面面俱到，一个也没拉下。 稍作寒暄，钟一清说明来意：“钟楼那边有台松果体肿瘤，一个9岁小男孩，本来打算去d国开，我好说歹说把他留下了。” 听到松果体三字，云想容的眼睛亮了。 松果体位于大脑深处，因其神秘，在小说里，它是至高力量的源泉。 在现实里，它又是某些培训班忽悠家长的法宝，据说认真培训后可以开天眼，让孩子智慧过人，甚至拥有预感等超能力。 但真正看到过松果体的只有神经外科医生，他们反倒对天眼毫无兴趣，他们对松果体的感受就是一个字：难。 它位于间脑顶部，周围结构复杂，因此手术死亡率高，一度是神外禁区。 即便技术、设备飞速发展的今天，松果体肿瘤手术仍然是神外皇冠上的宝石。 属于那种等闲医生不敢开，敢开的医生水平又相差极大的手术。 云想容只跟着王磊开了一台松果体手术，虽然有系统帮助提升水平，但仍旧迫切地想多开几台。 王磊问道：“这台手术有什么特别吗？” 钟楼医院的神经外科实力不弱，是省重点专科，虽然比不上一院，但寻常的松果体肿瘤还是能胜任的。 专门来找自己，一定是有什么困难之处。 钟一清答道：“肿瘤特别大。” 松果体实际上是在第三脑室顶端，那地方根本容不下多余的东西，四周却全是要紧的玩意。 所以肿瘤小还好，越大，影响面越广，投鼠忌器下，很不好办。 “而且从现有检查情况看，血管条件令人担忧，却又无法确定。” 头颅有个特别的地方：脆弱的大脑封闭在颅骨内，容积固定，所以最怕压力增高——想象一下用力挤压内酯豆腐，无路可逃的豆腐会是什么感受。 而颅内压力变化的主要根源就在于血管——其他东西都是基本固定的，只有血管会把颅外的东西带进来，使得颅内压力增高。 如果血管条件不好，术中损伤大，关颅后还继续出血的话，颅内压力越来越大，脑组织受到压迫，后果自然不会太妙。 王磊确认道：“钟院长，你的意思是让我开？” 钟一清点头：“如果血管条件确实如预计之中那么差的话，我不认为d国那边就能开。” “d国威诺汉医院神经外科世界排名第一。他们尤其擅长颅底手术。”王磊神色轻松地提醒着钟一清。 钟一清笑道：“那是以前的排名。怎么样，咱们现在去看看那个患儿？” “不行！” 唐老二人早就忍耐不住，邹副教授一个大步插在二人中间，唐老大声说道：“我们还有要紧的事，回头再去你那边。” 钟一清愕然道：“这两位是？” “哦，这位南江医大的董老，这位是邹副教授。钟院长，不好意思，我确实跟他们有约，结束了就去钟楼医院。” 脑肿瘤也不是什么争分夺秒抢救的病，见王磊答应下来，钟一清满意地说道：“不急，那我在钟楼等你。” 他告别王磊，驱车回到钟楼医院。 此时天色已晚，患儿家属连晚饭都没心思吃，一直等着他的消息。 见他回来，患儿父亲连忙问道：“钟院长，王医生同意为我家浩铭手术吗？他有没有把握？” 钟一清答道：“他同意过来看看，看过之后才能确认。另外，这种手术谁都不敢说有把握，就是去了威诺汉，也不会有哪位医生敢说这种话。” 虽然知道这个道理，家属还是露出失望的神色。 他们家不差钱，要不然也不敢做去d国手术的打算。 但就跟当初支气管断裂的金雨琪一样，金国荣身家数百亿，却突然发现光有钱也没用，根本救不了小孙女。 张浩铭被发现有松果体肿瘤后，家属问了不少神经外科专家，都表示难度极大。 大多数专家建议他去国外开，最好是去威诺汉，或者去国的森德安，都是治疗颅内肿瘤数一数二的医院，比国内强很多。 但仍然要做好失败的心理准备，威诺汉的神经外科权威不是神，病情到了这个程度，只能说是试试看。 这还是建立在血管条件可控的基础上，但谁也不知道张浩铭的真实血管条件到底什么样。 毕竟辅助检查比不上肉眼所见，开颅前以为血管尚可，开路后发现一塌糊涂的并不少见。 “那王医生什么时候过来？” “他还有点事，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不过今天肯定会来。” 钟一清安慰道：“你们也不要太着急，王医生的技术肯定是没有问题的，究竟怎么样，等他来看过再说。” 钟一清也没吃晚饭，告知家属结果后就急急忙忙去往食堂。 王磊就没这么好命了，他开了一天刀，又累又饿，却被董老二人抓到研究室，根本不给吃饭的机会。 好在李东发挥腿长优势，飞快地跑出去买了两个面包一杯奶茶，还没到研究室的时候他就追上王磊，解了燃眉之急。 走进研究室，关上一道又一道门，邹副教授打开电脑，董老盯着王磊，见他终于啃掉一个面包，迫不及待地说道：“现在可以说了？” 苏新月瞪了他一眼，将奶茶递给王磊。 灌了一大口，王磊笑道：“行了。咱们先来说说12年的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 “山中先生创造了人工诱导多功能干细胞（ips），使得心肌再生在理论上成为可能。” 董老和邹副教授期待地听着，作为心衰研究人员，与之有关的重大成果他们当然熟悉。 这个成果面世后引起巨大轰动，被视作命性的进步，不仅仅是心脏，它对于全身细胞都有颠覆性的作用。 有人甚至认为，它开启了仙门，门内有长生不老的仙药！ 但这个成果有难以克服的困难，难道王磊找到了克服困难的方向？ “ips作用于心肌后表达不可控，容易癌变，从而致使研究停滞，无法找到安全有效的表达方式。” “而我们下一步要研究的，就是解决癌变问题，同时大幅增强再生能力。” “癌变的关键在于转录因子，山中先生发现的osk因子难以避免癌变，所以我们要另辟蹊径，找到更好的转录因子。” 眼看要说到最关键的地方，董老和邹副教授听得大气都不敢喘，王磊却忽然楞了一下，露出思索之色。 几人更加紧张，眼睛死死盯着王磊。 这家伙忽然话风一转：“我们再来说说小分子物质。” 董老猛地一个大喘气，感觉被不讲武德的混小子闪了腰。 电脑前的邹副教授早已怒吼起来：“什么小分子，先说转录因子，到底怎么样寻找更好的转录因子？” 第四百二十一章 原来我智慧过人 邹副教授的吼声中，王磊露出轻松而自豪的笑容。 原本以他薄弱到可怜的基础研究水准，只能充当搬运工，把系统赋予的知识搬给董老二人。 但也许是系统灌输得够多够深，终于提升了基础；又或者是一点点可怜的天赋被激发，刚才说到寻找新转录因子时，王磊忽然灵机一动，由ips理论想到了小分子组合理论。 这两个理论各占心衰机制30比重，貌似互不相干，但系统曾给了统合理论基础的选择，就说明它们其实是关系匪浅相辅相成的。 怎么辅，又怎么成？ 王磊思索着说道：“如果诱导心肌增殖的不是转录因子，而是另一种形式的化学小分子呢？” 诱导心肌增殖——ips——化学小分子！ 董老睁圆了眼睛，邹副教授握紧了拳头，王磊的话就如冬去春来的第一声雷，在他们脑袋中轰鸣，让他们同时战栗，同时陷入思索。 有道理！ 这好像是一个全新的、大有希望的方向！ 但出路究竟在哪里？ 无数混乱的思维线条中，王磊的声音继续传来：“经典信号通路，比如yap通路和apk通路，是最主流的研究方向，无数资金、几乎所有的研究员，都在这些通路上竞跑。” “但是有没有其他的赛道，可供ips或者小分子奔跑？” 王磊语声稍顿，一边让董老等人消化，一边在自己脑海内往后推演。 董老呆呆地盯着王磊的嘴，因年纪而略显迟钝的思维让他说不出话来，只能勉强跟着王磊的思路运转。 邹副教授理论功底远不及董老深厚，但他年轻力壮思维敏锐，尽管沉迷在ips——小分子迷雾中，仍时刻注意着王磊的动静。 见王磊停顿下来，邹副教授不由怒道：“别卖关子，快说！” “比如，激活乳酸信号和tor通路，促进心肌细胞代谢由氧化磷酸化向糖酵解转变……” “再比如……” “总之，心肌代谢应该是价值巨大的研究方向。” 董老二人已经完全说不出话，全身心地沉浸在王磊的讲述中，试图从中找到思路。 王磊团队成员的忠诚度毋庸置疑，他们也都在一边听着。 只是这些东西跟临床完全无关，众人听得云里雾里，干脆不去管它，只看着王磊三人说话。 王磊还好，董老和邹副教授一会咬牙切齿，一会浑浑噩噩，哪还有半点教授风范。 孙昊悄悄捅了捅李东，又指了指貌似魔怔的两位教授，低声问道：“王磊说的这玩意你听得懂吗？他俩至于这么疯癫吗？” 李东diss道：“我要懂，我还跟你坐一块？不早去大学研究室里呆着了？” “研究室有啥好的，哪有手起刀落来得爽利。不过王磊这家伙的脑子也不知道咋长得，怎么啥都懂。” 李东可不敢直呼王磊名字：“我爸早就跟我说了，王老师不是一般人。这辈子能学到他七八成本事，差不多就足够开宗立派，让我李家成为医学豪门。” 孙昊不屑道：“嘁，真会吹。” 李东急了：“怎么就吹了，难道你还不信王老师的本事？” “我说你爸吹牛，凭咱这天赋，能学到七八成？五成都危险。” 李东呆了一呆：“孙哥，你这，也太没自信了？” “呵，外面人不知道，以为咱们技术都很高，跟王磊好像差别不大，咱还不知道里面的区别？” “这倒也是，跟着王老师开刀越多，越觉得他的技术和咱们有着本质区别，这区别怎么说呢……” 孙昊提醒道：“是不是一种凡人大侠和神仙的区别？” “对对对，有的还好，有的很明显，比如王老师做的心脏粘液瘤手术，就是有一种神一样的感觉。” 两人不知道王磊的技术分别来自训练和神级机会，其中训练的还好，只是让他们觉得高山仰止，无法追赶，但神级的部分简直无法想象，连追赶的念头都没有。 王磊完全没注意他俩的嘀咕，在脑海里对系统问道：“现在统合心衰全部理论需要多少医德？” “6点。” 系统这次没有某磊化，直接给出了明确的数字，比起初的10点起步大幅降低。 果然，如果我自己有基础的话，就能大幅减少消耗。 话说这还是我第一次在基础理论上有所成就？ 对，虽然是建立在系统灌输知识的基础上，有点不要脸的感觉，但就是有所成就了。 看来我确实是天赋异禀智慧非凡，要换成苏新月那憨憨，就算给她灌输系统知识，也不可能自己把它们统合起来？ 王磊志得意满地看了看苏新月，这小妮子正双手托腮看着自己，一副呆呆傻傻的样子。 智商上的优越感油然而生，王磊满意地在脑海内说道：“统合。” “铛。” “消耗6点医德，心衰全部病生机制统合完成。” 大量知识涌入脑海，略微消化后，王磊看向董老二人：“所以说，用化学小分子替代osk因子，就是最佳研究方向。” “方案可以这样设计……还可以师法自然，比如找到能心肌再生的生物。” “现在小分子文库已经很完善，可以组建数学模型，从中筛选合适的小分子……” 王磊说了第一步的研究方向后，摸了摸肚子：“还是饿，走，我们团队聚餐。” “走走，聚餐聚餐！”团队成员纷纷响应。 他们虽然轮番上台，得以垫过肚子，但毕竟没吃饱，现在已经饿得难受了。 董老说道：“等等，要从哪里去找能再生心肌的生物？” “可以从水中生物着手，水里拥有最丰富的基因库……比如鱼类。” 王磊点到即止，准备适当时候再暗示一下，帮助加快进程。 见两位教授还在思考，王磊笑着把他们拉起来：“不急于一时，早上说好的，回去好好休息几天，养足精神再进入下一阶段研究。” “还有，琐事多让李东他们去做，你们要注意身体，尤其是董老。” 众人锁好门，说说笑笑地离开一院。 鉴于河马通路研究的成功，还有团队成员兢兢业业的工作，尤其是刚刚拿到手的15万巨款，王磊大手一挥：“今天必须狠狠宰我一刀，谁都不准给我省钱。” “乌拉！”众人纷纷欢呼。 同一时刻，张浩铭一家也在吃着晚饭。 不过他们是轮流吃的，张浩铭爷爷奶奶留下陪着孙子。 爷爷拎着个水瓶去打热水，走过护士站时，听到有人在议论： “也不知道钟院长怎么想的，自己医院那么多神外专家不信，非要去找一个外院小年轻。” 第四百二十二章 年轻人能靠谱吗 另一个护士答道：“你这两天都是晚班，不知道情况，9床的病情很复杂，咱医院没法开的。” “我怎么不知道，他们家准备去d国威诺汉，被钟院长拦了下来——要是请咱国内权威来开也就算了，这请个小年轻算怎么回事啊。” “而且收费还这么高，一台手术就收一万多，乖乖，抵我几个月工资了。” “咱们合同工怎么跟医生比。而且他是医生集团，我看过新闻，别的医生集团一台手术好几万手术费的，王磊这很便宜了。” 9床正是张浩铭，老爷子一听连血压都高了。 不是说好的请一位水平很高的医生吗？怎么变成了小年轻？ 老爷子赶紧问道：“你们说的是张浩铭吗？” 一看是张浩铭的家属，另一位护士连忙安慰道：“是张浩铭，不过你放心，王医生他可不是一般的小年轻，手术水平非常的高，我们钟院长看过他做手术，还有新闻的。” 既然是小年轻，又能高到哪去？老爷子无心再听，连水都顾不上打了，急急忙忙给儿子打电话。 张浩铭父亲同样不知道王磊是个小年轻，听了电话，筷子一丢，腾地站起来，把同桌吃饭的几个亲友都吓了一跳。 他刚要打电话给钟一清质问，想了想，先打给钟楼医院神经外科相熟的一位主任。 “韩主任，钟院长介绍的那位王磊医生，他多少岁了？” 韩主任正是反对跟王磊团队合作的主力军，他是标准的学霸，刻苦攻读后又在临床磨砺几十年，开过的手术比王磊见过的病人都多，带过的学生也有好几十了。 亲手带的学生、见过的学生里面，既有混日子的，也有好学向上的；既有平庸之辈，也有天赋异禀者，但无一例外，一上来水平都很差。 临床医学在很大程度上是经验学，就算基础属性点满，天赋极高+博士后+勤奋好学，在初入临床时也肯定没有十年经验的中专生会看病。 甚至可能在某些疾病上还不如一天学没上过的尹小丫。 人人都这样，现在你钟一清非要说王磊不一样，非要说他的水平是国际顶级的。 那我老韩这几十年混狗身上去了？ 至于新闻，呵，与其相信那帮记者的操守，不如相信癌细胞会帮人长生不老。 当然，能被这样报道，再加上会议期间钟楼医院也有人去观摩了王磊的手术，回来后大肆赞扬，韩主任觉得王磊水平还是有的，弄不好在某些方面真比自己强……那么一丢丢。 但疾病种类那么多，分工那么细，王磊不可能面面俱到，肯定在另外一些方面不如自己。 把他捧得高人一等，当国际级权威高价请来，真有点过了。 最可气的，我工作几十年，职称到了最高，一个月才拿多少钱？ 他一个小年轻，随便开几台刀，就比我一整月挣得还多？ 思绪中，韩主任答道：“听说20多岁。” “20多岁，那不是刚毕业？” “倒也不是刚毕业，毕业后规培三年，今年刚刚正式工作。” 确认了这个事实，张浩铭父亲张山一颗心沉了下去。 经过多方咨询后，他知道了这个病的深渊级难度，对威诺汉医院其实也不抱太大希望，只是想去挣扎一下，总不能看着儿子死去。 今天有人给他介绍了钟一清，抱着试试的态度赶到钟楼医院后，钟一清竟然给他带来了希望。 在钟一清嘴里，如果世界上还有人能开，那就一定是王磊。 可他没说王磊才20多岁啊。 而且他说王磊不是钟楼医生，而是什么医生集团，要另外收高额手术费，当时自己没多想，第一想法就是钱算什么，只要能救回浩铭，翻十倍都行。 但现在看起来，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一想到钟一清冠冕堂皇，一副为你好的嘴脸，实际上却是想居中赚钱，拿自家儿子的生命做赌注，张山就怒气冲天。 他把情况跟亲友们一说，亲友们也怒了。 要不是有两位生意伙伴在座，张山就得立刻杀回医院，找钟一清算账。 吃过饭，送走两位生意伙伴，张山带着一干亲友赶回医院，找到钟一清。 钟一清正坐在自己的院长办公室里，翘着二郎腿，品着咖啡，做着自己一手把钟楼医院外科做强的美梦。 门没关，张山大步而入，看到他优哉游哉喝咖啡的样子，心里更气了。 长久做生意的社会经验，让他维持着最后的礼貌，严肃地问道：“钟院长，听说王磊才20多岁？” 钟一清一愣，下午看到这个合适的病例，只顾了劝说家属同意，以及趁王磊在赶紧去找他，倒是忘了说明王磊的年龄。 他赶紧解释道：“王医生年纪虽轻，但水平很高，这一点，是得到众多国外医学权威一致公认的。” “这不是我空口白话，是有新闻报道的。” 他打开电脑，找出相关报道：“来，你们都来看一下。” 看过报道，张山心中怒火平息不少。 但他仍然对王磊的年龄不大放心，慎重思考，又跟妻子商量后，张山对钟一清说道：“钟院长，不好意思，我还是想去d国。” 钟一清劝说无效，又不敢打包票，只好应道：“好，希望你家能在d国手术成功……如果，我是说万一，万一d国那边不敢开的话，还可以再来找我。” 送走张山一家，钟一清赶紧打王磊电话，刚拿起手机，王磊的电话先进来了。 王磊已经吃过饭，然后把董老和邹副教授赶回家，让他们至少休息三天以上。 和所有临床医生一样，他习惯了雷厉风行，董老二人一走，他就带着云想容直奔钟楼医院而来。 走进外科大楼，王磊给钟一清打电话，接通后，王磊说道：“钟院长，我已经到外科住院部了。” 钟一清暗暗叫苦，只好说道：“王医生你稍等，我马上来。” 他端起咖啡一饮而尽，然后直往楼下奔去。 楼下，张山一家愁绪满怀地离开，一边往病房方向走，一边联系d国的生意伙伴。 之前这位生意伙伴就劝说张山来d国，他跟威诺汉医院一位副院长比较熟悉，会帮助安排好一切，尤其是能联系做松果体手术最负盛名的巴克医生。 不过这次他提供了一个新消息：“张，不用特意带孩子过来，我刚刚问到了新情况——不久前你们z国魔都与威诺汉医院展开合作，巴克医生会在近期去魔都，为z国的患者做手术。” 第四百二十三章 孙昊的遭遇 “这可真是个好消息，起码浩铭不用万里奔波了。”张山愁绪稍解。 “嗯，确实是好消息。不过以巴克医生的名望和技术，他不远万里去魔都手术，收费必定很高。” 对方报出了一个惊人的数字：“听说每台手术十万欧起步，如果是特别困难的，还要酌情增加。” 起步价都是钟楼医院同类手术全部费用的近十倍了，更是王磊报价的五十多倍、苏新月云想容等人的一百倍。 但张山毫不犹豫地说道：“事关浩铭的生命，再多的钱也要花！” 对方表示赞同：“对，生命无价。而且来我们d国还好，要是去国，你家这情况百万刀起步，花个几百万刀都是平常。” 张山点头：“所以巴克医生来z国手术，其实是为我省钱了。” 他边聊边走，刚进外科大楼，身侧一阵风起，钟一清快速越过，跑到电梯口。 即便已是晚上，钟楼医院的电梯依旧繁忙，按下按键后，楼层数字缓缓下降，时而还停顿一会，半天到不了一楼。 张山一家走到近前，电梯轿厢还没到，张山招呼道：“钟院长，还没休息？” 钟一清点头：“王医生已经到了，我去接待一下。” 张山歉意道：“实在不好意思。那，要不我包个红包？车费总不能让王医生出。” 谁要你的车费，钟一清淡淡道：“没关系，红包就不用了，是我疏忽了年龄的事。” 钟一清心里不满，张山心怀歉意却又觉得自己别无选择，双方敷衍两句后钻进电梯，一路无话地来到神外病区。 这是一个东西长南北短的建筑，拥有南、中、北三排房间，护士站在最中间，医生办公室等办公用房则在最北边，其余全是病房。 一下电梯，钟一清就听到西北拐角传来笑声，而且是许多人一起在笑，恣肆而热烈。 又是哪家不听话的亲友团？ 值班医生护士为什么不管？ 钟一清忍住马上过去的冲动，先走到医生办公室，没看到王磊，连值班医生都没影。 又走到护士站，竟然连一个护士都没有。 钟一清意识到有问题，快步往西北拐角走去。 刚拐过墙角，就看见一堆陪床的大妈站在那，对着一间病房指指戳戳哈哈大笑。 钟一清从大妈中间挤过去，看到病房内站了不少人，除了值班的医生护士，王磊和他的团队成员也在其中。 钟一清的目光扫了一圈，停留在孙昊脸上。 这家伙双颊赫然布满唇印，层层叠叠，糊成一堆，要不是边缘几个唇印分散，都看不出是啥玩意。 钟一清当时就惊了，就算爱到炽烈吻个不休，就算涂成烈焰红唇再来吻，凭一张嘴的口红量，也印不出这么多的唇印。 再说这不是王磊团队成员嘛，怎么会跑到这边来跟人搞这把戏？ 哪个女人吻的？ 值班医生带着两个实习生，再加一个家属，四人合力按住一个病人，值班医生满头大汗地叫道：“安定5g静注，即刻。” 钟一清的目光跟着叫声移过去，发现值班医生脸上竟然也有几个唇印。 我去！ 难道是哪个女病人吻的？ 玩得这么野的吗？ 饶是钟一清年纪不小，又要注意形象，还是忍不住低声惊叹。 他大步走进屋内，对王磊招呼道：“王医生。” 众人看到他，纷纷叫道：“钟院长。” “怎么回事？” 问句出口，钟一清就知道了答案——被按住的病人就是烈焰红唇，床头柜上还扔着一管口红，而且显然已经空了。 问题是，这是位大叔，不是什么香艳美人。 大叔身上不但没穿病号服，还穿了一袭大红无袖裙，完全遮不住他强壮的肌肉，那效果，简直有点惊悚。 值班医生答道：“脑瘤入院，刚才突发不自主运动，过来处理的时候他就……” 他斟酌了一下用词，接着说道：“袭击了我。我一个人按不住他，这位孙医生过来帮忙，然后也被袭击了。” “武器就是那管口红，他按住孙医生不让动，亲了又涂，涂了再亲。” 这不是被强了嘛？钟一清再度看向孙昊，尽管已经有足够的心理准备，看到他那张大红脸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想笑。 看他极力憋住的样子，孙昊大咧咧地道：“想笑就笑，我自己也想笑。” 说着他就嘿嘿笑了两声。 “呵呵，”被他一笑，钟一清反而不想笑了，又对值班医生追问道：“考虑什么原因？” 脑瘤出现这种见人就乱吻的事情，还能是什么原因？值班医生一秒钟都不思考地答道：“瘤体侵袭导致的精神症状。” 既然确定了是脑瘤，出现精神症状就应该考虑是脑瘤引起，值班医生的回答毫无问题。 这也没什么特殊办法，暂时只能象他的口头医嘱那样，给予适当的镇静处理。 要想根治，得先治脑瘤。脑瘤解决了，精神症状自然也就解决了。 钟一清点了点头，又看向王磊：“王医生，不好意思，有点变故，我们到办公室谈。” 王磊盯着大叔看，没有理睬钟一清。 苏新月捅了捅他：“王老师，钟院长跟你说话。” 王磊恍然回身：“哦，钟院长。” “王医生在看这个病人？让值班医生处理，我们去办公室坐坐。” 王磊关闭透视，回答道：“光镇静不行，要上激素。” 众人心里都打出一个问号。 张院长夫人那是西方美人病，用激素控制动脉的炎症再好不过。 但这是脑肿瘤，用激素有什么用？ “要考虑自免脑。” 王磊平淡的六个字，让在场医生都愣住了。 “这不象是大脑局部受肿瘤侵袭导致的精神症状，而是整个大脑的散在病变。” “理由是……” 这个病人远不如谢慧严重，稍稍拖延没关系，王磊简单解释了一下，建议道：“先按照自免脑做检查，应该能有所发现。” 值班医生看向钟一清，钟一清毫不犹豫地挥手：“就按王医生说的做。” 病房外的大妈们见状，都使劲地看了王磊几眼。 此时5g安定已经进入静脉，安定静注效果来得特别快，没多会患者就呼呼大睡。 钟一清说道：“走。那谁，给孙医生找块毛巾，洗把脸。” 那谁小护士赶紧去找毛巾，孙昊一边紧紧跟着，一边却对她说道：“走慢点，慌什么，这种小kiss，我感觉完全无损我的帅。” 大妈们眼见患者睡着，没热闹可看，有些散去，有些跟着猴子屁股似的孙昊走，感觉这小伙子还能为无聊的夜晚增添一些快乐。 钟一清不再管孙昊，一边走，一边歉意地说道：“王医生，不好意思，那位病人的家属变卦了，还是准备去d国威诺汉医院。” 王磊一愣，我人都到了，你跟我说变卦？ 前方一位跟着孙昊的大妈隐约听到这边对话，不由一愣，回头看来。 这就是隔壁9床请来的王医生？ 怎么这么年轻？ 不过再年轻，那也是钟楼医院专门去请的高手，肯定很厉害。 那我家儿子县里、市里、省里，跑了多少家医院都不知道是什么病，他能不能看出来？ 林思涵不满道：“钟院长，他们就不能早点说？害我王老师白跑一趟。” “对不起对不起，”钟一清连连道歉：“家属还是想请威诺汉的巴克医生手术，所以……” 巴克大名鼎鼎，在松果体手术上无人敢比，既然家属要选择他，那也没办法。王磊止住几个不满的徒弟：“没关系，那就期待下次合作。” “对，下次合作。医疗市场很广阔，合作机会很多。” 忽然一个肥嘟嘟的身影疾奔而至，人未至，笑先来：“嘿嘿嘿，王医生，能不能帮我儿子看看？” 第四百二十四章 人模狗样儿 钟一清马上拒绝：“王医生不是钟楼医院的医生，他是我们的客人。” 胖大妈面色一变：“你们钟楼医院把我儿子骗来住院，看三四天了，都看不出是什么病。我现在自己想办法有错吗？你们哪来的脸说我？” 得，又是一个不讲理的。 钟一清爱的是手术和外科的管理，而不是行政事务和患者关系，以往碰到这种事，他都是交给其他领导去管，自己躲开。 但今天没法躲，钟一清无奈地说道：“一会我组织会诊，好好帮你家看看。现在别惊扰了客人。” 大妈不依不饶：“不行，你们会诊啥用没有，我就要王医生看。” 苏新月等团队成员都不高兴了，你谁啊，凭啥你想让我老师看就得给你看？ 全国这么多病人，我老师看得过来吗？都这样不乱套了？ 再说王老师连夜开车过来抢救张院长夫人，没睡几个小时，又连续做了一整天的手术，已经累得不行。 要不是钟院长亲自相邀，为了达成跟钟楼医院的合作，早就回去休息了。 眼看王磊犹豫着想答应，苏新月赶紧说道：“老师累了，明天再说。” 说完拉着王磊就走。 林思涵马上拉住王磊另一只手，两人拥着王磊就跑。 云想容李东挡住那大妈，一会儿功夫王磊就不见了人影。 钟一清看得羡慕嫉妒恨。 王磊这些徒弟待他可真好，不枉了教他们本事。 可我也认真地教了不少徒弟，怎么就没有这么贴心这么一心一意为我着想的呢？ 大妈对同龄人不敢言必胜，但对年轻人从来战无不胜，没想到今天居然遇到强敌，一时都蒙了。 眼见那王医生转瞬没影，她只得悻悻地回去。 不过她家是10床，正跟王磊所去的是同一方向，李东二人还以为她要追杀王磊，依旧死死挡住，气得她脑仁充血，思考能力大幅下降，本能地就使出必杀技退退退。 李东也不是好惹的，早从小破站学来神功，当下如法炮制，两位大神一起退退退，看得钟一清跟云想容目瞪口呆。 二人功力相仿，一时难分胜负，正在僵持，护士站的呼叫铃声忽然响了起来。 随后张山急匆匆地跑过来，老远就叫道：“10床，10床又昏过去了！吐了一地，还抽筋！还大便在身上了！” 钟一清嗖地一下就蹿了出去，那敏捷的样子，仿佛回到了30年前天天值夜班的时候。 10床的位置就在电梯间对面，当他穿过电梯间跑到病房，却见王磊已经在里面了，正给10床做着检查。 云想容和李东脚前脚后赶到，看见王磊果然已经在了，云想容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唉，我的傻老师啊，听到病人危险就非要过去，也不管是不是自己的病人，有没有资格抢救。” 李东跟着摇头：“甭指望了，他这毛病是改不掉的。” 两人都是初入社会的小菜鸟，却装得跟个老江湖似的，在那替王磊着急。 一个说：“也许要等他被病人告了，赔了钱，吃了亏，才知道改。” 一个说：“那也改不了，我说的。” 一个忽然觉得不对：“咝，现在不比从前，赔钱不一定能解决了……万一被捅了咋办？” 一个急了：“不行，我得让我爸好好说说他。” 云想容连连点头：“对对，快跟你爸说，好好训他一顿，在江南市里估计他就听张院长和你爸的。” 李东马上掏出手机，给李一山发消息。 他俩站在门口嘀咕的时候，钟楼医院值班的医护都赶了过来，连三班韩主任都到了。 值班医生见钟院长和三班也在，立刻汇报病情。 “28岁，有偏头痛病史五年，剧烈头痛、喷射性呕吐、四肢麻木无力10天入院。” “在当地医院腰穿，压力330h2o，诊断‘病毒性脑炎’，予甘露醇、利巴韦林等治疗无效，转来我院。” “今天下午出现短暂晕厥、抽搐，半分钟后自行缓解。” 胖大妈完全不顾冲鼻的臭味，扑在床上抓住儿子的手，泪水哗啦啦流淌。 她还没急到丧失理智，一边哭，一边监督着医生抢救。 然而看来看去，只看到医生们说些半懂不懂的鬼话，却不用药救自家儿子，任由他在那抽抽，不由怒道：“用药啊，呜呜，别说废话了！” 虽然没用药，但实际上已经采取了保护措施，护士连忙解释道：“医生要把病情讨论清楚才能用药，不能随便乱用。” 值班医生根本不理会家属的哭闹，继续说道：“入院颈部抵抗，双侧巴氏征阳性，双侧克氏征阳性。血象……肝肾功能……” “脑脊液压力升高，其他基本正常。脑电图正常，所有影像学检查正常。” “今天下午晕厥后再次腰穿，压力仍为330h2o，其余无异常。” 钟一清皱起眉头，症状体征都是颅内压增高的表现，却无法指向具体的疾病。 辅助检查也是，一堆白细胞轻微升高、谷丙谷草转氨酶轻度升高之类，看起来哪哪都不行，细究的话，全是万金油表现。 这种万金油的症状、体征、辅助检查结果，你要重视它，绝大多数情况下其实没什么意义；你要忽视它，说不定就是某个重要线索。 影像学检查对神经系统的诊断非常重要，10床偏偏全部正常，这就比较麻烦。 难怪入院数日都没能确诊，连有效的措施都没能用上。 韩主任也皱起眉头，10床的情况他知道，很棘手，但令他不满意的是王磊。 他一眼就认出这小子了，跟新闻上的照片一样，长得人模狗样儿，做的事也人模狗样儿——就算你真的本事很大，我们钟楼的病人，需要你来检查？在完成合作程序前，你有这资格吗？ 但是钟院长没做声，他也只好装没看见。 不过看不见不妨碍自己检查，韩主任走到另一侧，把胖大妈赶到一边，开始认真检查。 钟一清不是搞神外的，其他人资格都欠着点儿，王磊是根本没考虑资格问题，病房里一片安静，连9岁的张浩铭也不敢出声，全都看着王韩二人。 张山一家已经知道王磊就是那位王医生，此刻看着王磊年轻的脸，心里暗暗庆幸：好在果断回掉，就这岁数，才看过几个病人？能有多少水平？ 王磊使用了今天最后一次透视机会，却没能看出究竟是什么病，心里有点纳闷，有点焦急。 怎么会是这样的颅内变化？ 第四百二十五章 我预测会有变化 这大脑看起来很像自免脑，似乎有弥漫性的损害，却又差点意思。 病毒性脑炎就更不象了。 大脑中动脉血流和搏动不对称，好几处地方血管舒缩障碍，这是啥意思？ 偏头痛？偏头痛能到抽搐、大小便失禁的程度？ 总之，这位病人的大脑里就像笼罩着淡淡的迷雾，能让你看到什么，但是又看不清楚。 难怪钟楼无法确诊，我肉眼直视都确诊不了，他们拿头去确诊？ 按照常理，颅内压增高、神经功能缺损表现，病因应该在头部，而不是脊髓。 但王磊看来看去思来想去不得其解，还是第二次把目光投注在脊髓上。 又一番细致的搜索后，他终于找到了一个空洞。 脊髓空洞症，一种脊髓局部产生空洞，被脑脊液填满的疾病。 由于相应功能受损，可以出现肢体麻木无力、晕厥等表现，部分患者也会头痛。 但毫无意外，这不能解释全部临床表现，比自免脑的可能性更小。 凭最基础的知识和感觉就知道了，如果把它看做真正病因，就像是生命没有灵魂，女友没有黑丝，对方没有老六，虚假而索然无味。 那到底是什么病？ 韩主任也初步检查完毕，迷惑地抬起头。 王磊还能看到空洞看到血管变化，他就完全两眼一抹黑了。 见王磊和韩主任结束检查，却都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钟一清问道：“怎么样？” 韩主任摇摇头。 王磊没作声。 见他们不发表意见，二班和一班都毫不客气地挤了过去，开始检查。 钟一清对王磊寄予厚望，还是眼巴巴地瞧着他，问道：“王磊，你看，可能是什么原因？” 偏头痛、喷射性呕吐、四肢麻木乏力、新出现的癫痫样抽搐、二便失禁、脑脊液压力升高、锥体束征阳性、影像学无异常…… 王磊眼前似有一幕大片播放，种种异常就是那千奇百怪的角色、光怪陆离的场景，在脑海内穿梭来去。 既然不是自免脑也不是病脑，那到底什么病，才会出现这种变化？ 对了，新出现？ 抽搐和二便失禁都是刚刚出现的，说明病情在加重。 病情加重不奇怪，但加重得如此明显，按说大脑病灶应该随之明显了，但透视之下，大脑内仍未见明显异常，这就很奇怪！ “王磊？” “王老师？” 王磊思绪稍敛，钟一清刚才的问句这才清晰地回响在记忆中。 他既是思考又是咨询地反问道：“钟院长，什么病，会是影像检查不可见，实则全脑广泛性损害？” 云想容最近恶补了相关知识，又得到系统灌输，水平大进，马上在门口答道：“自免脑、病脑、桥本氏脑病。” “如果不是这三种呢？” 韩主任问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说，要复查脑脊液。” 某些正常，尤其是无法解释的、或者不该正常的“正常”，实际上就是异常。 有肯定不会错的透视为基础，结合临床表现和辅助检查倒推之下，王磊渐渐理清思绪。 韩主任眼中掠过轻蔑。 找不到原因就要求做各种检查，检查必定需要时间，也就可以先把眼前混过去，这是老江湖们的惯常手段。 钟楼医院里有那么几个人，把王磊说得多神，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他提醒道：“脑脊液也就是压力高，其他病原学、生化等全部正常。当地市县医院做过两次，咱们……我们医院做过两次，全都是同样的结果。” 王磊坚持道：“按照发病时间，还有病情发展变化程度看，这一次，应该不一样。” 他已经想明白了，真相，也许就在这次脑脊液检查中。 钟一清点头：“还需要做其他检查吗，影像学方面要不要复查？” “不需要。” 王磊声音不大，却富有自信。 这自信是如此的“嚣张”，毫不掩饰，充满了年轻人独有的昂扬。 张山一家始终关注着他，此刻忽然觉得，这小王医生肚里可能还真有点货。 不过再有货，最多也就是在年轻医生里比较有货，从没听说过哪个20多岁医生能成为世界权威的。 如果没钱的话，也许可以考虑请他开刀搏一下，但自己家不差钱，绝对不能拿宝贝儿子的性命去赌。 查脑脊液是小事，不需要钟一清韩主任操心，值班医生护士做着腰穿准备，钟一清王磊等回办公室进一步讨论病情。 苏新月悄悄扯了扯王磊：“老师，我们还是回去休息，脑脊液一时半会也出不了结果。” 脑脊液检查分为常规、生化、病原、免疫等多个项目，全部出结果的话要六七天。 王磊摇头：“加急做，十几分钟，最多20分钟就行。” “再怎么加急，20分钟最多出一个常规。” “对，只要常规。” “只要常规？” 钟一清也听到了，疑惑地问道：“常规就是看看颜色，数数细胞，加个潘氏，这有多大意义？” 脑脊液常规在一些特殊情况下很有价值，比如血性脑脊液、脓性脑脊液，一看就知道什么病。 但象10床这样，多次检查都只有压力升高，常规就没什么参考价值了。 “有意义，会出现变化。” 听到变化二字，钟一清停下脚步，众人都看向王磊。 “什么变化？” 王磊笑道：“钟院长，反正也就十几二十分钟，不如咱们静观其变？” “你这家伙。”钟一清伸指点了点王磊，笑了起来：“好，那咱们就静观其变。” “那谁，再去关照一下，让化验室加急。” 不同于大猫小猫三两只的基层医院，三甲医院永远不缺那谁，当即有一只规培兽疾奔而去。 回到办公室，钟一清对韩主任说道：“老韩，我们到你地盘了，你有什么好茶好咖啡就赶紧地拿出来。” 韩主任不情不愿地拉开自己抽屉，钟一清见他这模样，不由笑骂道：“真小气，至于肉痛成这样？” 我能跟你这大院长大主任比？ 我能跟王磊那一台手术上万的家伙比？ 你们院部苛刻我们这些奉献大半辈子的老家伙，却对外面的小年轻出手大方。 韩主任越想心里越不平衡，把茶叶往桌上一丢，勉强应付道：“穷啊。” “得了，就是小气。” 钟一清抢过茶叶，早有实习生拿来一次性纸杯，一连泡了七八杯茶，苏新月等人每人一杯。 王磊这帮团队成员都才几岁啊，就一个个拿这么高的手术费，还喝我穷鬼的茶叶。 韩主任哆嗦着脸皮扭头不看，似乎看不见的话，心里就能舒服一些。 喝了一口，钟一清再次歉意地说道：“王磊，真不好意思，让你白跑一趟，还劳你为我们的病人费心。” “没事的，以后还有机会。” “对，机会很多。其他大城市的医生集团搞得如火如荼，张院长说你们在一院搞得也不错，相信咱们会合作得很好。” 院长嘱咐的加急自然很快，聊了没多久，脑脊液常规结果就到了钟一清手上。 第四百二十六章 白嫖王磊 “白细胞11x106，小淋巴90，一般单核10？” 钟一清蹙眉道：“之前检查四次，细胞计数都正常，现在稍有增高，这说明什么？王磊，你要看的变化就是这个吗？” “对，就是这个。”验证了之前的推论，王磊心情大好。 解决疑难病例，简直是世间最美妙的享受。 金榜题名固然酣畅，洞房花烛固然淋漓，但是洞穿迷雾起沉疴、剜去腐肉救死伤，不是同样地令人自豪骄傲，同样地令人无比满足吗？ 环视满屋或期待或怀疑的目光，王磊笑问道：“钟院长，你有没有听说过一种从天而降的头痛？” “它莫名其妙突如其来，它症状激烈难以抵挡，但它又诡异难测无迹可寻。” 见他说得这么玄乎，韩主任忍不住说道：“王磊，不要搞神秘，直接说。” “我正在直接说——突然、莫测，这就是它的特征——起病突然毋庸置疑，而莫测，多家医院的诊治过程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这个特征本身，还有个鲜明的特点——它不仅来时突然、诡异莫测，去时同样如此。” “往往病人和医生都被折磨得难以忍受，少数病人甚至因此想自杀时，它莫名其妙地就好了。” 韩主任轻蔑的目光忽然凝固，整个人猛地站起，白大褂的袖子将茶杯带倒，水流了半个桌子，又滴到地面上。 “滴答，滴答。” 屋内寂静，水滴冲击地面的声音清晰可闻。 韩主任却充耳不闻，自言自语：“莫名其妙就好了！淋巴细胞增高！我知道了！” 他本来坐在王磊侧面，此时头部霍然扭向王磊，转动幅度之大，简直让人担心颈椎会不会断掉。 但他的颈椎似乎并未老化，扭过头后，马上兴奋地问道：“是不是handl综合征？！” 还没等王磊开口，他又迫不及待地自答：“应该就是它，偏头痛样发作、暂时性神经功能缺损、脑脊液淋巴细胞增多，三大特征！” 值班医生满腔疑惑地问道：“韩主任，王医生，这三大特征似乎都不够‘特’，而且短时间内4次脑脊液检查都未见淋巴细胞增高，这次只是稍微高了一点，难道就能说明问题？” “问得好！”韩主任猛地又扭向值班医生那边，眉飞色舞：“这就是handl综合征的特点所在。” 见韩主任如此兴奋地抢答，王磊也不跟他抢，乐得省口舌。 “handl综合征有三大诊断标准，其中第三项，就是症状和脑脊液淋巴细胞的因果关系。” “在病情加重的时候，淋巴细胞会增多。” “反之，淋巴细胞减少，病情就会好转。” “所以刚才要复查脑脊液——患者突然昏迷抽搐二便失禁，病情，明显加重，如果淋巴细胞相应增加，就能证明是handl综合征。” 一个进修生问道：“既然会突然自行好转，岂不是不需要治疗？” “那当然不行，首先患者非常痛苦，必须帮其解除。然后这个病病程很长，短则数周，长可达一年——短时间的剧烈痛苦大多数人都能承受，长期剧痛、抽搐、二便失禁、肢体无力，要不要治疗？” “另外，还有少部分人很难自行缓解，这就必须医生干预。” 值班医生最关心具体治疗方案，韩主任话声稍停，他马上追问：“那要怎么治？” “对症治疗、降颅压、抗病毒、改善循环，必要时激素冲击。” “具体可以这样：醋甲唑胺……” 韩主任不愧是学富五车的主任医师，连资料都不用查，直接侃侃而谈，将一个handl综合征说得清清楚楚。 面对后辈们尊敬的目光，听着他们渴望求知的发问，韩主任自豪感升起 ，仿佛找到了人生的意义，将handl综合征的前前后后娓娓道来。 直讲得滔滔不绝，天花乱坠。 见钟楼医院有能力治疗，王磊觉得没必要再待下去，起身跟钟一清告辞。 怕影响了他们的讲学，王磊没出声，只用唇语和动作示意，钟一清一看就明白，起身相送。 韩主任沉醉在讲解之中，对王磊的离去毫无所觉。 讲完一遍，韩主任意犹未尽，又亲自指导用药，制定了一个令自己击节赞叹的治疗方案 “嗯，不错，面面俱到，副作用小，尽善尽美。” 韩主任摸了摸下巴，满意地吩咐：“尽快用药，缓解患者痛苦。” 一个实习妹子帮他擦干净桌子，重新泡了杯茶，崇敬地说道：“韩主任，您真是学识渊博，刚才我学到很多。” 这女生漂亮又清纯，说话还有一种萌萌的感觉，每一个字都让人感觉发自内心。 虽然岁数大了，但是得到漂亮异性发自内心的崇拜，还是让韩主任极为受用。 于是面带微笑，美滋滋地鼓励道：“加油学习，你以后也会像我这样随心所欲信手拈来。” 女生不自信地说道：“可我觉得我天赋有限，怎么学都学不好，也许以后也就能做个医匠，普通看病行，但是成不了大师。” “诶，年轻人要有志气，我们这些人老了，z国医学想要更进一步，甚至冲击世界顶峰，还得靠你们努力啊。” 女生毫无负担地摇手：“不靠我不靠我，靠王磊。咱们医院看这么些天看不出来的handl综合征，王磊过来几分钟就看出来了，这水平，还用我努力？躺平就行。” 韩主任的笑容缓缓凝滞，终于感觉到哪里不对。 另一个实习生是她实习期间新交的闺蜜，性子也相近，连连点头赞同：“对哦对哦，医匠就是背书，就是堆经验，这个我们熟，堆好经验背好书，绝大部分病就没问题了。” 一个规培生无语道：“你们两个没志气的，碰到小部分困难的怎么办？” 那漂亮女生手一摊，理直气壮：“白嫖王磊呗。象今天这样，把他请来看看，不就解决问题了？” “王磊只有一个。” “他不是有医生集团嘛，听说里面每个人都很厉害，在一院那边做得风生水起——要不钟院长怎么会想跟他们合作。” “再说江南市有王磊，其他地方就有张磊赵磊李磊，到哪都有依靠，根本不用担心。” 规培生更无语了：“净想着靠别人怎么行。你们现在是实习生无所谓，以后成了主任也这样？不怕在手底下小医生面前丢脸？” 漂亮女生得意道：“丢什么脸，等我成主任了，白嫖完王磊，还可以给手底下小医生讲解一波，展现我的……” “砰！” 第四百二十七章 这是战争 茶杯顿在桌上，再次翻倒，水流倾泻而下。 韩主任铁青着脸站起，一把捞起茶杯，大步离去。 “啊韩主任我不是这意思。” “啊啊啊为什么我说话总是不过脑子？” 规培兽取笑道：“因为你有handl综合征，脑脊液压力超标，脑子里水多。” 漂亮女生没心思理他，瘫在椅子上任由身体下滑，有气无力地咕哝道：“我完了我完了。” 半分钟后，她找来抹布，一边擦拭桌面，一边嘀咕：“什么主任，真小气。” 王磊对自己引发的惨案一无所知，告别钟一清后，他就陶醉在温柔乡里。 李东孙昊这俩货不知道嘀咕了些啥，从钟楼医院出来就勾肩搭背地消失在人海之中。 反正看那背影就是鬼鬼祟祟的，再加上隐约飘入耳中的什么“1912”，什么“超靓小姐姐”，令王磊心中一动。 啧啧，传说中的1912啊，这不就是据说金风玉露一相逢，便无需礼金车房，即共赴巫山云雨的淳朴爱情圣地？ 唉，孙昊就算了，李东这家伙，亏李一山天天说自己教育得好，正派向上，居然也好这个调调。 一定是秦沛带坏的，那厮天天嘀咕什么相逢何必曾相识，对眼就是枕边人；又说什么谈恋爱要卖自己的血，结婚要卖父母的血，不如救助失足落水的小姐姐，少啃百来个鸡腿就有了，不比卖血轻松？ 简直蛊惑人心啊。 咝，本老师的心也被勾得蠢蠢欲动怎么回事？ “呵，男人！” 耳边传来云想容鄙视的声音。 王磊一个激灵，当即昂首挺胸，正气凛然。 “什么超靓小姐姐，再靓，能有我林老师靓？” 苏新月这傻妞，拿林思涵跟那些小姐姐比，不得被掐死？ 果然，下一秒就响起苏新月的惨叫声。 王磊幸灾乐祸，这傻妞不是被章含妙揍，就是被林思涵掐，从来没占过上风，真是蠢到家。 “王磊，我的王老师，你要不要和孙昊他们一起呀？” 林思涵一边掐住苏新月的腰肉，一边眨着风韵而别有意味的大眼睛，笑吟吟地瞧着王磊。 “那种地方我从来不去。” 王磊按住蠢蠢欲动的心脏，义正辞严。 不过说的倒也是实话。 没钱的时候自不必说，根本不敢进去。 好不容易有点钱了，又忙着看病开刀，哪有功夫出去玩。 “哼，我王老师才不会跟孙昊一样浅薄，”苏新月挣开林思涵的魔爪，逃到王磊身侧，借着王磊的身体躲避林思涵：“王老师，前面那家奶茶超级好吃，我请你。” 这边是市中心，现在正是夜生活开始的时候，大街上人流如织，街边店铺流光溢彩，吃喝玩乐样样不缺。 四人一路往一院方向走去，沿途买买买，三个女生竞争请客，王磊一分钱没花，就吃得撑了。 三个女生无不是高颜值美女，又簇拥着一个人模狗样儿的小伙子，哪怕在人海之中，也是极为显眼。 苏新月丝毫不管路人的目光，习惯性地搂住王磊胳膊。 林思涵平时高傲冷漠，仿佛世间万物与己无关，此刻却盯着她的小动作，一副吃了苍蝇的样子。 想了想，林思涵说道：“新月，那边创意甜点不错，网红店诶，你不请王老师吃？” “是吗？王老师走走走。”苏新月拉着王磊狂奔过去，那气势，就跟林思涵云想容完全不存在一样。 这都不放手？ 林思涵瞬间化身河豚，挺翘的鼻梁都有点变形了。 苏新月买甜点的时候倒是没有忘记她俩，接过苏新月手上的甜点，林思涵良心发现一秒钟，下一秒，又盯上了苏新月的手。 谁说她是蠢丫头的？她竟然在喂王磊！ 啊啊啊啊太气人了！ 林思涵又说道：“新月，过来过来，我跟你说件事。” “说说。” “你过来。” 苏新月不耐烦道：“没空。” 啊啊啊啊是可忍孰不可忍！ 同为冰山美人，沐霜雪是自闭症导致的绝对零度，冷到骨子里；林思涵却是外冷内热，如果掀开冰雪的表面，会发现内里其实是一座火山，热到狂野。 眼看苏新月这不要脸的缠住王磊不放，完全不把自己这个老师放在眼里，林思涵豁出去了，一步跨到王磊另一侧，挖了一勺甜点送到王磊嘴边：“尝尝我的，酸酸甜甜的，可好吃了。” 王磊立刻张嘴，啊，冰山大美女喂的，果然别有风味。 原来这才是甜点的正确打开方式。 “吃我的吃我的，我的好吃，苹果味，香甜不腻。” 苏新月不甘示弱，又喂了一口。 云想容跟在后面，一个人默默地挖着甜点。 她总觉得自己拜师晚，进步又没别人快，连一篇论文都写不好，对王磊的帮助也最小。 别的不敢奢望，能一直呆在王磊的团队里，技术不掉队，时常能得到王磊指点，就很幸福了。 如果，如果王老师给的薪水也能按照他承诺的，比同资历医生高就更好了。 就算不能高一些，持平也好，这样的话，就能给家里帮上忙，爸妈不至于天天愁眉苦脸。 如果能象苏新月说的那样，由于团队收入超预期，第一个月薪水估计也能超预期，那就更好了。 一边想着，一边掏出手机，看了今天下午妈妈发来的消息，云想容好看的眉峰蹙成一团，连甜点都不甜了。 收起手机，再看了看前面王磊的背影，云想容很想冲上去问一句：“王老师，这个月到底能给我发多少工资呀。” 她的胆子远不如狂野的林思涵，最终还是忍住了。 四人一路逛吃到过了儿童医院，前方是一条分岔，林思涵云想容的宿舍都要从这里走，四人在此告别。 林思涵瞪着苏新月：“你不回家？还去一院干什么？” 苏新月眼珠一转，笑嘻嘻道：“我车在一院。江天花园在江边，离这远着呢，没车我怎么回去。” 数百万的玛莎！车子能开到家里、一个客厅比我全家都大的江天花园！ 打扰！ 告辞！ 林思涵吐血三升，大败而退。 赶走讨厌的林思涵，告别识趣的云想容，苏新月更开心了，蹦蹦跳跳地往回走。 前面是一家网红冷饮店，以创意冷饮闻名，苏新月拉着王磊过去，给王磊买了一只老虎，又给自己买了一朵彩云。 吃了几口，苏新月撒娇道：“王老师，上当了，这彩云一点都不好吃，怎么办嘛。” 第四百二十八章 彩云和小星星 “买都买了，要不，你将就着吃？” “不嘛，我吃不下去。” 王磊很困惑：“冷饮能有多难吃？不至于吃不下去？” “我就是吃不下去嘛。” “那你说怎么办？” “老虎好吃，我要吃老虎。” 苏新月已经摸透王磊，说道理肯定说不过他的，这货就是个杠精，认死理。 而且必须造成既定事实，否则他能犟到你高血压危象、心肌梗死、脑血管爆裂。 “我一个滑铲，biu，你的老虎…它就没了。” 她毫不客气地伸手，一把抢过王磊手中的老虎，然后一招迅雷不及掩耳，将彩云塞到王磊嘴里。 “呜呜~” 王磊猝不及防，被彩云堵得说不出话来。 他连忙伸手去抢竹制的柄，苏新月趁势交到他手中，然后美滋滋地舔了口老虎，蹦跳着往前跑去。 王磊呆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一种前所未闻有的、神奇的感受升起。 追上苏新月，小妮子歪着头，狡黠地笑着：“王老师，彩云好吃不？” “啊……好吃。” “嘻嘻，下次来我再请你吃。” “啊……哦。” “那你可要常来哟，别忘了这里还有我……们很多人在等你。” “嗯。” 不知道为什么，王磊忽然想起了江婉柔。 学姐，大概，或许，可能，也愿意请我吃彩云？ 那，我该吃谁的呢？ 王磊第一次开始正视这个问题。 然而一直走到一院，彩云已经全部进肚，他还是没能得出答案。 或许，我就是传说中的渣男？ 贪得无厌，脚踏两只船？ 不算不算，我根本哪只船都没上过。 可我虽然人没上过，心里其实就是想两只船都上，算不算渣？ 还没自我检讨出个子丑寅卯，苏新月挥手道：“老师老师，我走啦，晚安。” 好像有哪里不对？ 王磊回道：“晚安。” 苏新月飞快地跑走，消失在朦胧的灯影中。 王磊想起来哪里不对了，以前她是肯定会陪自己到卧室，帮自己铺好床，帮自己按摩，帮自己倒水，有衣服要洗的话就洗衣服。 今天却好像做了贼有人在追一样，一会儿功夫就跑没影了。 王磊抓抓脑袋，开刀看病时疾如电闪的脑袋，此刻乱成一团。 就像同时得了handl综合征、化脓性脑膜炎一样，满脑子的水、满脑子的浆糊 算了算了，车到山前自有路，路又不是单车道。 何止不是单车道，现在的路十二车道都有。 甚至有些十二车道整天空着，大部分车道都不开车。 咝！ 嘶！ 过分了！ 连金睿哲那人渣都不如！ 王磊不敢再想，匆匆忙忙跑回研究室，洗澡睡觉。 这次总算睡足了觉，满血复活起床，吃过早饭，王磊先去探望云悠悠。 常安宁跟周小璐早已出院，还需要后期研究成果才能真正救命的心脏病人中，就只有云悠悠暂时无法出院。 护士告诉王磊两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第一个好消息是蜀黍们很给力，终于把她那躲起来的父母给找到了。 这对狠心的父母犯了遗弃罪，而且情节严重，将会被判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 坏消息是即便到了如此地步，这对奇葩父母仍然不愿意抚养云悠悠，反而大骂她反正活不了，为什么还要害爹妈坐牢。 第二个好消息是云悠悠叔叔愿意收养她，可怜的小女孩总算能有家可归。 云悠悠还不知道父母已经被找到，期待地问道：“叔叔，我爸爸妈妈会来看我的对吗？” 每次她都要问这个问题，王磊一直说会，这次却有点卡壳。 她那对狠心的父母压根就不想看她，恨不得她从来没到过这个世上才好。 蜀黍们问过情况后，担心云悠悠情绪波动太厉害，心脏吃不消，现在是联合医生护士瞒着她。 但以后怎么办？ 不可能一直这么瞒下去。 见王磊不说话，云悠悠敏感地问道：“叔叔，怎么了，是爸爸妈妈不肯来看我吗？” “哦，不是，他们会来的。” “嗯。” 王磊现在是云悠悠最信任的人，再次得到王磊保证，她暂时把对父母的思念和担心丢到一边，开心地拉开床头柜抽屉，抱出一个小盒子。 然后眼睛忽闪忽闪，用那种小孩子特有的狡黠看着王磊：“叔叔，你猜里面是什么？” “叔叔猜不到，是什么呀？” “笨蛋叔叔，”云悠悠兴奋地打开小盒子，从里面拿出一大串五颜六色的小星星：“我给叔叔织的小星星，好看不？” “好看。” 云悠悠把小星星挂在王磊脖子上：“每一颗星星，都能许一个愿望。以后叔叔想要什么，闭上眼睛，对着星星许愿就可以啦。” “铛铛铛铛……” 星链挂到脖子上的一瞬间，连绵不断的钟声响起，训练机会随之增长。 一边的护士羡慕地说道：“这丫头，我们怕她累着，不准她织星星，她却偷偷摸摸地织，这么多星星，得花多少时间啊，早知道就不给她买彩纸了。” 另一个护士吃味道：“她一口一个护士姐姐叫着，给我们只有一人一颗，给你却这么多。” 云悠悠安慰道：“姐姐，我再给你织一个。” “算了算了，你还是多休息的好。王磊救了你的命，多给他也是应该的。” 王磊没有说话，只是抱起云悠悠，在她小脸蛋上亲了一下。 告别云悠悠，王磊又去看了韩玛丽。 跟谢慧一样，韩玛丽这病的病理基础是无菌性动脉炎，使用抗炎效果天下第一的激素之后，无菌性炎症迅速被控制，现在已经很是精神。 张院长也在，王磊问道：“张院长，咱医院有合作的律师吗？” “当然有，怎么？” 王磊把云悠悠的情况告诉他，然后说道：“我想请教律师，这种情况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拿捏这对父母。” 张院长摇头：“咱们的合作律师精通医疗诉讼，这方面可能不擅长。就跟咱们医院的分科一样，虽然说他们肯定也懂，不过还是直接找更专业的为好。” 第四百二十九章 卑微和高傲 张院长想了想，出主意道：“金荣集团家大业大，法务团队无所不通，你跟他们熟，找他们。” 王磊立刻想起金睿哲，这家伙不就是律师出身？ 他还管着金荣集团的法务团队，问他就是问法务团队。 听说王磊有法律上的事请教，金睿哲热情地说道：“那来我家，琪琪念叨你好多次了。” 王磊坐进海豹驾驶室，脑海内忽然一声钟鸣。 “铛！” “心肺复苏知识普及率增长1，奖励神级手术机会一次。” 终于来了，王磊都差点忘了这事。 王磊一直不知道这个1是指总人口的1，还是指原来懂心肺复苏者的1。 现在明白了，这么多明星出马，这么多天才增加1，肯定是总人口的1。 这可是一千多万人，真是不容易。 王磊因那对父母而沉郁的心情瞬间畅快，哼着歌启动车子，直奔金家座落市郊的庄园。 刚刚走进院落大门，一个小小的身影就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 金雨琪含着金钥匙出生，捧着怕摔了，含着怕化了，简直被宠上了天。 但她还没到上学的年纪，整天被束缚在巨大的庄园内，根本没有玩伴。 保姆不敢拿她当普通小孩子看待，家人则和天底下所有的长辈一样过于溺爱，只有王磊拿她当个正常小孩。 尤其受伤住院那段时间，所有亲人都在耳边念叨王磊，希望王磊多来看看她；庆幸地说幸亏有王磊，琪琪才能活下来；王磊一来，就恨不得把琪琪往王磊怀里塞…… 虽然根本不懂这些，但小孩子可以感觉得到其中不同，从那时起，她那小小的心里就多多少少对王磊有了依赖。 抱起金雨琪，王磊直起身子，一个袅袅娜娜的身影映入眼帘。 比花娇艳，比柳婀娜，摇曳生姿，气息芬芳。 “怎么总也不来？琪琪想死你了。” “有点忙。你知道的，整天开刀都开不过来。” “借口。我就不信有这么多手术。” 王磊叫屈道：“你不知道我是横压两省，不，横压世界的外科一把刀吗？马上还有d国病人要来找我开刀……哎，无敌是多么寂寞，又是多么忙碌。” “嘚瑟！” 沈瑶卿白了他一眼，转身往屋内走去。 王磊抱着咯咯笑的金雨琪跟上，还没走几步，就听到客厅内砰地一声，象是什么东西被砸到了地上。 沈瑶卿的脚步一顿，像是有点害怕。 王磊走到她身边，往里面看了看，离得有点远，看不大清，只看到影影绰绰有个人在客厅里转圈子，活像一只挨打后又被囚禁在笼中的野兽。 “那是金睿哲吗？他怎么了？” “可能又被琪琪爷爷骂了。他这个人你也知道的，胸无大志，贪图玩乐。” 说到贪图玩乐，沈瑶卿眼中露出复杂的神色，有仇恨，也有怜悯，恨其不争，怒其过分。 王磊想起金睿哲被传染艾滋病毒的那一幕，不禁也摇了摇头。 沈瑶卿解释道：“我那小姑子倒是优秀，但她最优秀的是琴棋书画，而不是经营公司。虽然迫于无奈去公司上班，也很努力，但距离接班始终差得远。” “金睿哲……他连努力都没有。他表面上也很优秀，是不折不扣的学霸，我当初就是被这个假象骗了……” 大概是想起了过往，沈瑶卿双眼泛红，过了一会才继续说道：“他做个律师很称职，把金荣集团的法务处理得也很好，但这么大的公司，光法务有什么用？” “最近新能源火爆，很多公司想上车。可你知道吗，金荣集团早几年就预见到了，在产业链的关键部分投入了巨资，由金睿哲这个接班人抓总，不可谓不重视。” “结果呢？几年过去，一无所成。产品是合格了，销路打不开。那些整车厂早就有了完善的供货渠道，金荣集团竭尽全力也打不进去，只能接一些小单子。” “他整天吃喝玩乐，连琪琪都不怎么管，怎么可能去管公司。” “前些天，老爷子和徐明远想尽办法，搭上d众集团的线，他们即将在z国生产新能源车，可以用我们提供的部件——d众的潜力你也知道，这是破局的最佳机会，结果又被金睿哲给搞砸了。” 金睿哲怒气冲冲地转了一会，火气终于平息几分，扭头看到王磊，挤出笑脸：“王医生你来啦，请坐。” 两人坐在沙发上，沈瑶卿把琪琪放进占地上百平的玩乐区，自己去收拾碎玻璃。 金睿哲给王磊沏了杯茶，问道：“王医生想问什么事？” 王磊又把云悠悠的事情说了一遍，沈瑶卿听得眼泪汪汪，金睿哲骂道：“一对畜生！” 骂完，他随意地一挥手：“这事简单，只要这俩畜生不傻，就一定能解决。” 王磊喜道：“怎么解决？” “只要被害人谅解，就能减轻刑罚——他俩想要减刑的话，哪怕装，也得装着对云悠悠好。” 沈瑶卿问道：“未成年人出具的谅解书不是没有法律效力吗？加害者又是她的法定监护人，连法定监护人代为书写这一条也不适用。” “没事，只要是自愿、合法的和解，有关部门审查通过，就能减轻惩罚。” “那不是太便宜这种恶人了？”沈瑶卿有些不平。 “没关系，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他们出狱了，打到他们不能自理。还不解气的话，什么时候伤好了再来一次，直到气平为止。” “可别。”沈瑶卿打了个哆嗦：“还是算了，就算他们运气好。” “嘁，你们女人就是傻。” 金睿哲嗤之以鼻，又对王磊问道：“就这么办？确定下来，我让法务……不，我亲自给你办。瑶卿，爸要是问起来，就说我给王医生帮忙去了。” 他就跟一个被父亲死死管住的纨绔一样，似乎为找到一个蒙混父亲的理由而兴奋起来。 沈瑶卿却没答应，而是把他拉到书房里，商量道：“这事又不急，王磊难得来一次，你就不能在家多呆一会，陪他一起吃个饭？” “你陪他吃。” “不行，你难得回来一次，必须多呆一会。你到底还要不要这个家了？你爸天天让我管住你，不准你出去，你就别去找那些所谓朋友了好不好？” “烦死了，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样子，简直就像个唠唠叨叨烦死人的老妈子？你不知道我最恨有人纠缠吗？你上学时候的高傲哪里去了？” 第四百三十章 清平医院又抢人 有外人在还好，单独相处时，金睿哲立刻撕下面具，低声呵斥几句，转身就走。 走到客厅，他又恢复了豪门子弟的温和贵气，跟王磊招呼一声，很快就开着车急急忙忙地跑了。 沈瑶卿缓缓走出书房，来到客厅，看着金睿哲逃出囚笼似地消失，泪珠扑簌簌地掉落。 王磊听到啜泣声，扭身看去，还没看清，怀中一热，一具柔软丰满的身体扑入怀中。 王磊手足无措，沈瑶卿不管不顾，埋在王磊怀里放声大哭。 过了一会，哭声渐消，王磊作势后退，忽然腰间一紧，耳边佳人哀婉低诉：“再让我靠一会，就一会。” 发丝轻抚着耳颈肌肤，清幽香气丝缕不绝，怀中柔软的触感异常饱满，王磊飘飘然晕乎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良久，忽然脚边有人叫道：“妈妈。妈妈。” 沈瑶卿触电般地退后，脸上微红，不自然地呆了呆，低头抱起琪琪，将她放在沙发上，侧着身子不敢看王磊。 王磊呆呆看着她曼妙的背影，一时不知道该走还是该留。 过了一会，沈瑶卿调整好情绪，转脸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王磊，真对不起，总是要借你的肩膀。” “哦，没事……那个，金睿哲他……你……就一辈子这样下去吗？” 沈瑶卿脸上露出迷茫之色：“我不知道，我也曾经是一个骄傲的女生，我是校花，被无数人追求，我有自己的事业，做得还不错。” “可现在我变成什么样子了？我真的不想一直这样下去，这个卑微的、困惑的、迷惘的，她不是我，不应该是我。” “但是有无数道绳索绑着我，琪琪、家人、社会，我没有勇气挣脱，我自己走掉容易，我的专业能力养得活自己，可琪琪怎么办？我父母承受得住吗？” 听她诉说了半天，王磊只说了两句话：“你是沈瑶卿，不仅仅是琪琪的妈妈，你应该多为自己考虑一点。” “还有，你父母希望的，应该是你更幸福，而不是你为了他们的脸面而强颜欢笑。” 沈瑶卿呆住了，她的境况无人知晓，她的心事连闺蜜都不知道，今天，还是第一次有人从这个角度劝她。 见她发怔，王磊看了看时间，起身告辞。 刚走出这个院子，几个人急匆匆而来，为首的正是金国荣。 他以前看到王磊总是笑容满面，今天却带着勃然怒气。 身侧几个人也是面容冷峻，一看就不好惹。 王磊停步招呼：“金董。” 金国荣脸上怒气一收：“王医生来啦，别急着走，中午在这吃饭。” 沈瑶卿走出院门：“爸，王磊还有事。你是来找睿哲的，他也不在。” 金国荣刚刚消退的怒气立马回到脸上：“他去哪了？让他不要出门的，d众沿海大区经理要过来。” 王磊和沈瑶卿都是一愣，金睿哲竟然这么不靠谱的吗？ 虽然猜到金睿哲办事为次，溜号是主，王磊还是抱歉道：“金董，不好意思，他是去帮我处理事情。” “哦，是这样吗？”知子莫若父，金国荣马上就猜到了金睿哲的真实想法。 那个从小优秀，一直被朋友们羡慕的好儿子，没想到竟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 之前他还装着勤奋，装着孝顺，如今连装都懒得装了吗？ 心里哀叹一声，他再度收起怒气：“没关系，王医生的事也重要，睿哲能处理吗？需不需要我帮忙？” 王磊摇头：“不用麻烦金董，小事一桩。” “那就好，”金国荣转向沈瑶卿：“既然睿哲不在，那瑶卿你来。” “我？跟d众大区经理会谈？”沈瑶卿惊讶地指着自己。 她婚后就辞去了工作，从未参与金荣集团的管理。 虽然管着江南市的几家4s店，但那不过是管着玩玩的，主持日常事务的另有其人。 “对，你专业对路，又有实际经验，能力也强，嫁入金家之前，你就已经是公认的业内精英了。” “要不是琪琪还小，其实你比睿哲更适合主持新能源部门。” 沈瑶卿脑子里有点乱，她一直考虑的是挽回家庭或者痛下决心离开，从未想过参与金荣集团的管理。 见他们有要事，王磊再度告辞。 刚回到一院，江婉柔的电话追了过来。 “王磊你还在一院？快回来，人家都欺负上门了。” 王磊紧张地问道：“什么欺负上门？是有人去你家了吗？江家的人？” “不是，是清平医院的，他们完全不把咱谪仙医院放在眼里。” 王磊顿时放松下来：“嗨，医院竞争嘛，什么欺负不欺负的，他们怎么个欺负法？” “咱们这里不是经常有驴友探险嘛，今天一个驴友进山后突然肚子痛，被送到我们医院。都住院了，清平医院外科还来抢人。” 王磊同仇敌忾道：“直接进咱医院抢人吗？这就太过分了，打电话找他们院长。” “呃，这就算了。” 这家伙还有算了的时候？她算我也不能算。 王磊大声道：“不行，这是恶性竞争，他们把医院当什么地方了，古惑仔抢地盘吗？一定要向上级反映。” “倒也没有进医院抢人。那些驴友本来以为是小毛病，所以没去清平医院，就近来咱们医院求诊，没想到是胃穿孔要急诊手术。” 江婉柔解释道：“其中有个驴友跟清平医院外科医生熟，一听这么严重，就打电话给朋友，那边让他们去清平医院。” 原来是这种常见事，王磊顿时松懈下来：“这有什么好争的，人家是投靠朋友，想走就让他走呗。” “不行，要是去上级医院也就算了，去清平，凭什么呀。再说咱们医院还在亏损，一个手术也不能放走。” “我听说在某些专科上，清平医院水平很高，尤其李明川的名气很大，省外都有人找他。人家患者愿意信任他们，咱管不着？” “反正不行，手术要靠你，你赶紧回来。” 江婉柔一反常态，格外地较真。 王磊懂她的想法，换成任何一个谪仙医院的老员工，估计都这样。 谪仙医院跟清平医院积怨已久，清平医院实力和名气都远强于谪仙医院，又离得这么近，谪仙医院的病人几乎被他们抢光了。 要不是有门面租金和上面的拨款，谪仙医院连基本工资都发不出。 钱是什么？ 是可以让人拼命的东西。 你清平医院绩效工资随便发，谪仙医院没见过绩效，还要让谪仙医院的人不恨清平医院，可能吗？ 王磊发现无法劝说，只好答应：“好好好，我马上回。不过患者要走的话，你别强拦，这是人家的权利，找熟人看病也是咱们国家的人之常情。” “明白。你路上别太快，安全第一。” 挂断电话，王磊给团队成员、张院长郑院长等人发了消息，驱车直奔谪仙乡。 刚开出去几公里，江婉柔又发来消息。 趁着红灯打开一看，难怪没打电话，原来那几个驴友已经去了清平乡，王磊可以想象得到江婉柔那气呼呼的样子。 安慰一句，王磊继续往谪仙乡开去。 回到医院，王磊赶紧去安慰江婉柔，还没来得及坐下，陈澜急匆匆地跑过来，大声叫道：“出事了出事了，万幸万幸。” 第四百三十一章 医患的先天矛盾 江婉柔问道：“什么乱七八糟的，出什么事了？” “江院长，你是不知道，咱们逃过一劫啊。” “说人话。” “清平医院外科摊上事了，那个驴友根本不是胃穿孔！” 江婉柔心里顿时一阵后怕，这要在谪仙医院开了，就是一次医疗事故。 也不对，孔一刀陈澜都开不了胃，必须等王磊回来。以王磊这家伙的本事，应该不至于误诊。 不过李明川据说水平很高，他也误诊了？ 陈澜继续用一惊一乍的语气说道：“他们急诊上台，打开腹腔把胃拉出来找半天，根本没有穿孔。” 江婉柔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我那同学说今天李明川休息，现在正让他紧急回来，上台救场。” “王磊，你觉得李明川能救得了场吗？” 一看江婉柔那表情，王磊就摇头：“你别净打歪主意，手术救场是常事，李明川真有传说中那么厉害的话，应该没问题。” “再说就算李明川也救不了场，按规矩也是往上面转院，不可能往咱们这个平级医院来。” “人家可不跟咱平级，他们早就是二乙了，据说准备冲二甲。” 见王磊迫不及待地要说话，江婉柔笑道：“你别急，咱们的一乙也快了，后天就正式评审，我觉得别说一乙，一甲都没问题。” 陈澜表示赞同：“对，咱们就是偏科严重了点，外科实力早就到了二甲以上，主要是其他科室跟不上。” “慢慢来，急不得。陈澜你先回去看着点病房。”江婉柔赶走陈澜，对王磊说道：“一乙创建成功，我就要离开几天，药厂那边事多，奶奶那边也有点小麻烦。” “什么麻烦？” “还不是江家人争权夺利那点破事。都怪祖上把股份分了，大房二房n房都有股份，现在嫡系虽然控股，旁系也有话语权。” “还有就是汽配事业部遇到困难，这也是江氏集团的支柱产业，涉及汽车产业链的多个配件，利润稳定——但在新能源竞争中落伍，长期来看，抓住新能源才能抓住未来。” 王磊对医药行业的未来还是有所了解的，对汽车行业的未来一窍不通，也不感兴趣。 不过这是江婉柔终将接手的公司，只好配合地问道：“汽配行业关你什么事？” “苗晓晓是我父亲的得力助手，对整个江氏集团的产业都精通，所以奶奶准备调她去那边坐镇，药厂就得我自己多关心了。” “砰砰砰！” 有人疯狂敲门。 王磊赶紧拉开门，陈澜一阵风似地冲进来：“王磊快快快，来了个心梗病人。” 话音未落，王磊和江婉柔一起冲了出去。 心梗在一院胸痛中心很常见，有一套成熟的救治流程，在乡下就是很麻烦的重病大病了。 陈澜紧跟在后面，边跑边介绍：“患者57岁，有冠心病史，前些天她儿子查出气管癌，今天她知道这个消息后急得昏过去，醒来后就出现胸骨后压榨样痛、胸闷、心悸。” 胸骨后压榨样痛是冠心病心绞痛的特征，同时合并胸闷、心悸的话，心绞痛的可能性近乎100。 “到了医院后发现有室性早搏、有心源性休克，而且胸痛一直没停，已经超过30分钟了。” 单纯心绞痛不会出现心源性休克，胸痛时间一般就几分钟，几乎没有超过30分钟的。 但心绞痛的下一阶段就是心肌梗死，出现心源性休克的话，就要考虑心梗——心源性休克+胸痛时间，是心绞痛和心梗鉴别的主要依据之一。 “已经急诊拉了心电图，st段抬高。” 心电图是诊断心肌梗死的重要手段，速度快、无创伤、准确性高。st段抬高则是心肌梗死的重要标志之一。 “肌钙蛋白在加急做，要半小时才能出结果。” 这是判断心梗与否的另一项重要指标，金标准则是冠脉造影。 但其实有了冠心病史+心源性休克+30分钟以上的胸痛+心电图st段抬高，已经差不多满足诊断条件，尤其在缺乏造影能力的医院，完全可以按照心梗开展救治了。 三人越跑越快，江婉柔气喘吁吁地说道：“那诊断基本确定了，关键是抢救，王磊，咱们没有救治心梗的能力？要不要转院？” 很多病能看不一定能治，事关重大，江婉柔再想赚钱，也不敢随便留下病人。 王磊天天跑步，体力比江婉柔强得多，气息平稳地答道：“pci我熟，咱们也进了几套备用导管，虽然其他条件不完善，但我在坪镇做过，条件一样的差，照样成功。” 江婉柔是做内科的，一听就明白了关键：“那你是顶着辐射、半盲状态做的？不行不行，太危险了，犯不着，转院。” 我一个医德点就能免疫一年的辐射，其实核电站更需要我…… 我还能透视，比哪个医院的条件都好。 王磊没办法跟她解释，换了个角度：“心梗需要绝对卧床休息，转院有风险，尤其咱们这山路，一路颠簸到县里的话，弄不好在路上就死了。” “而且山路不好开，会贻误最佳救治时间。” 江婉柔一口否决：“那也不行。” 王磊无奈道：“你什么时候这么胆小了？” 江婉柔喘着气瞪了王磊一眼，这时已经看见一堆人围着内科门诊，她直接扒拉开人群进去，尽显彪悍之态。 今天坐门诊的是周兴艺，看到江婉柔跟王磊过来，他低声商议道：“转院有危险，不转更危险，你们看怎么办？” 转院的风险是病人的，不转的风险是医院的，江婉柔毫不犹豫道：“转院。” 患者半躺在诊查台上，手上已经建立静脉通路，鼻子上插了氧气导管，一副病入膏肓任人摆布的样子。 但江婉柔说出转院二字后，她却听到了，用她能发出来的最大声音道：“不转院，我不转。” 六个字，说得喘息不止。 心梗患者要避免一切增加心肌耗氧量的活动，情绪波动也是很危险的，从病房赶来帮忙的谢妍和李娟赶紧安慰，让她别着急。 她家属对江婉柔说道：“院长，我家没钱，我儿子是支教老师，也没赚到钱。现在我儿子要开刀，刚才他妈跟我说了，就算拆房卖屋，也要先给儿子开刀，要不然她宁可去死。” 江婉柔没有接话，家属说得悲壮，也很感人，但究其实质，是把生命风险留给自己，把经济风险转嫁给了医院。 开始说得好听，出事后大闹医院索要巨额赔偿的，早就不算新闻了。 半年前就有个病人死活要留在谪仙医院，声称治死了拖回去，跟医院半点关系没有。 结果死了之后马上索赔，完全当签过的字、放过的话不存在。 医生护士可以感性，可以完全基于医德行事，做院长的却不能，必须考虑后果。 她见王磊认真地给病人做着检查，连忙拉了他一把，示意别发傻。 第四百三十二章 心碎综合征 王磊纹丝不动，手假装搭着脉搏，目光依旧在几个关键位置搜索。 江婉柔没办法，只好等他查完再说。 家属还在那求恳：“就让我老婆在这里看，我相信你们的本事，有什么事都不怪你们，保证不找麻烦。” 江婉柔听得一阵心烦，病人真的拒绝转院的话，其实医院里没有任何办法。 医院能做的，只有告知利害关系，劝说家属以病人性命为重，不要在乡下误事。 按照她的经验，有些人家，就算你把情况说得再严重，也绝对不会转院。 其中有的是没钱，有的是不肯花钱。 这家人估计二者兼有，转院的可能性就更小了。 但闹事打人的可能性一点也不小。 王磊终于抬起头来，江婉柔赶紧给他使眼色。 王磊全当没看见，对哀求不休的家属说道：“就在这里看，我给你治。” “王磊！” 江婉柔焦急地叫了一声，这个小学弟啥都好，就是有时候一根筋，死犟。 王磊见她炸毛，赶紧给了一个放心的眼神，示意稍安勿躁。 以前看到这种眼神江婉柔就能安心下来，但这次不行。 她觉得王磊又想重复坪镇的操作。 对王磊的水平她丝毫不怀疑，对王磊的承诺她也从不怀疑，所以她相信王磊真能救这个病人。 但那种操作，得吃多少辐射？ 病人想省钱，就让我好不容易骗来的男人吃辐射，凭什么呀？ 她立马把王磊拉到一边，用“我说了算”的口气说道：“这个真不能治，转院，没得商量。” 王磊笑道：“你弄错了，我没想给她做pci。她也不是心梗。” 江婉柔和边上的周兴艺同时惊讶地发问：“什么？不是心梗？”“那还能是什么？” “心碎综合征。” 这是强烈精神刺激导致的心脏病，这种病在心室收缩期时，左心室尖端会膨胀成气球，非常具有特征性，所以王磊很有把握。 心脏其实就是个“水泵”，它的主要功能就是泵血。 而左心室就是最重要的那个泵，左心室膨胀成这样，什么心衰，什么心律失常自然而然就都出来了，严重的甚至会死亡。 所以失恋后“心都碎了”不一定是夸张，心是真的会因为伤悲、愤怒、惊吓而“碎”的。 早在数百年前，在跟随朱元璋战斗的过程中，医圣罗贯中就发现了这个事实，因此才有张飞大闹长坂桥，三吼吓死夏侯杰的名篇。 当然，除了心碎综合征外，还有很多其他心脏病会因情绪剧烈波动而猝死。 但排除其他慢性心肌病后，左心室尖端会急性膨胀如气球的，只有心碎综合征一家，别无分号。 江婉柔愣了几秒钟，追问道：“你怎么知道？” “这就是我比你高明的地方啦。” 王磊伸手指了指自己：“要不然怎么会有神医？” 再指了指江婉柔：“又怎么会有庸医呢？” 江婉柔柳眉一竖，习惯性地就想掐王磊一把。 手伸到一半，想起是公共场合，只好赶紧收回来，瞪着王磊道：“快说，没有过硬理由还是要转院。” 我的理由再过硬没有了，我不但看到了那个“气球”，还相当于做了冠脉造影，排除了心肌梗死。 心肌炎、嗜铬细胞瘤导致的心肌病变我也排除了。 其他心脏病都排除了，可不就确诊了心碎综合征？ 但就算亲近如江婉柔，就算这里只有她一个人，也不能这么跟她说。 王磊想了想，强辩道：“这就是神医独有的感觉，感觉你懂吗？” 江婉柔狐疑地打量着王磊，这个病人几乎完美符合心梗诊断标准，这家伙却硬说是心碎综合征，理由居然是感觉。 感觉这东西她也懂，说它有用，并不靠谱；说它没用，有时候还真是名医与普通医生区别的关键，反正，就是个玄而又玄的玩意。 不会是这家伙忽悠我，实际上是仗着技术高，硬要做pci？ 王磊见她一脸的怀疑，又道：“现在只是推测，需要做超声心动图确诊。” 这倒可以有，如果超声心动图无法确诊，就更好劝说病人转院。 江婉柔答应下来，又跟家属交代一番，家属也同意了签字检查。 稍作准备，众人将病人挪上推车，往超声室推去。 超声室本来只有柳婧小公举一个，马医生一个星期来一天，剩下六天里，设备就成了摆设。 自打整顿医院纪律后，江婉柔就另外招聘了一位影像学专业的毕业生，又跟马医生商量，给了高额报酬后，一个星期能来四天。 今天正是马医生在的日子，听说是心碎综合征，马医生精神抖擞地吩咐道：“把车推进来，就在车上做。” 探头接触肌肤，很快，马医生就对一边的两个学生说道：“左室流出道梗阻、心尖部膨出如气球、肺动脉高压……” 柳婧连连点头，好像很懂的样子。 马医生根本不管她，期待地看着另一位：“怎么样，有什么问题吗？” 那位也是个女生，淡定道：“没有问题，和书上心碎综合征的彩超表现一模一样，规培时我也看到过类似的病例。” “嗯，确实很典型。”马医生欣慰地点头。 以前每次来谪仙医院都要被柳婧气至少一次，现在总算有个像样的学生了。 江婉柔也在里面，闻言惊喜道：“真是心碎综合征？王磊这家伙，果然厉害。” “是王磊看出来的？”马医生收起探头，一边吩咐那位姓赵的女生写报告，一边赞道：“不愧是能赢得国外专家赞许的人。” “是啊是啊，好厉害的呢。”柳婧自己做啥啥不行，对于表扬别人倒是从不吝啬。 江婉柔问道：“柳婧，你学得怎么样了？” 柳婧马上焉了，讷讷道：“我，我暂时还没学会。但是，但是我会努力的。” 江婉柔劝说道：“你说你何苦呢，放着衣来伸手的好日子不过，非要来医院吃苦。” 柳婧可怜巴巴道：“人家也是想做个有用的人嘛。” 江婉柔苦口婆心：“其实相夫教子也是对社会的巨大贡献，每一枚军功章，背后都有一位伟大的母亲、妻子。” “嗯，江院长你说的没错，我老公也这么说的。” 江婉柔喜道：“那你是打算？” “可我爸我妈都让我一定要坚持，否则容易变成黄脸婆。现在老公对我好是因为我年轻漂亮，黄脸婆了就会被老公嫌弃。” “叔叔阿姨说得好有道理。”柳婧从不捣乱，现在还比以前勤奋得多，江婉柔对这种人拉不下脸，只得败下阵来。 说话间病人已经被推向病房，江婉柔赶紧追去。 接近医生办公室时，听到负责收治病人的大何问道：“心碎综合征我们能治？” 王磊的声音答道：“能。我们有核武器，李秋，你去把沐霜雪叫来。” 第四百三十三章 吹牛一时爽 江婉柔走进办公室，问道：“为什么要叫沐霜雪？一个打十个？” “哦，她是特效药。” 见江婉柔凤眼眯起，王磊又解释道：“心碎综合征的病因是精神因素，沐霜雪是精神专科医生，可不就是特效药？” “此外还有控制心律失常、控制心衰、支持治疗等等。” “但关键在于精神因素。要是病人走不出来，病情就难以控制。” 沐霜雪很快过来，听了病情介绍，爽快地走向5病房，病人就被收住在这个房间内的10床。 现在她听了王磊的劝告，努力逼迫自己克服恐惧，参与到与心理因素有关的治疗中去，已经隐约感到自闭症状又有好转。 但在其他人眼里，她还是一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霜美人，根本无法亲近。 全医院这么多人，除非是工作相关，否则只有李秋和王磊两人能跟她说上话，连常常打交道的孔一刀和陈澜都不行。 过了十几分钟，沐霜雪回到办公室，江婉柔问道：“怎么样？” 她摇摇头：“比较困难。” 江婉柔追问道：“为什么？” “关键之处是她儿子的病情。据说已经去大医院看过了，医生说没法开，这才是她急到如此程度的根本原因。” “为什么没法开？” 在这么多人面前被连续追问，沐霜雪已经有些不适，正要勉强回答，王磊阻止道：“大何你来说。” 他看到大何跟过去的，果然大何立刻答道：“据家属说，是因为气管被侵犯长度过长，达到了9厘米，医生说没法切除。” “9厘米？！” 陈澜惊道：“气管总长也不过10到13？这要切除，根本接不上了？” 这个话题对于一个乡医院来说着实陌生，众人都看向王磊。 王磊目前为止尚未拥有气管癌的神级技能，不过得益于努力的学习，他对临床常见的所有疾病都有深入了解，至少在理论上是可以说道说道的。 当下点头道：“对，气管是‘硬连接’——病变段切除后，必须重新接续到肺，还牵涉到心脏的位置——但心肺是不能动的，所以下段几乎没有活动度，很‘硬’。” “上段自不必说，连着喉咙，没有丝毫活动余地，更‘硬’。” “同时气管又很‘软’——低头时，它能完全缩到胸腔，仰头时，一半以上能延展到颈部。” 在座都是医生，一点就通，陈澜恍然道：“所以必然有一个长度限制——超过一定长度，就不能满足软硬两方面的需求——也就不能切。” “那这个长度是多少？” 众人又看向王磊，王磊答道：“国际公认标准：最长不能超过5厘米。如果超过，就无法吻合。” 气管的重要性毋庸置疑，无法吻合，就是无法呼吸，这想都不用想，放着癌症不管还能活一段日子，没法呼吸就是几分钟的事。 江婉柔问道：“现在人工材料这么发达，不能用人工气管吗？” 对啊，人工血管、人工心脏、人工肾、人工肺……什么都人工了，难道就不能用人工器官代替？ 王磊摇摇头：“很遗憾，连心脏都能人工，偏偏气管不行。” “也是，气管不同于血管，它有纤毛，有杯状细胞，有内分泌细胞……能净化、湿化空气，能调节平滑肌功能、防御病原体、削弱内毒素作用……” 气管功能是内科必备知识，江婉柔如数家珍地说了一大堆，越说，答案越明朗。 最后不用王磊细说，医生们都想明白了为什么人工气管不行，江婉柔问道：“是不是会形成肉芽、黏膜上皮生长不全，失去气管的功能？” “对，还会出现吻合口裂开、气管移位……总之暂时还没有合格的人工气管。” “那你要努力了，能发明人工支架，就不能发明人工气管？” 欠债太多了姐姐，王磊没理她，对沐霜雪说道：“告诉患者，我能帮她儿子手术。” 众人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大何赞道：“对，救命要紧，哪怕骗，也要骗到她安心。” 江婉柔和沐霜雪都对王磊信心比较足，江婉柔期待地问道：“你不是骗人的，这种情况真的能开？” 王磊现在只有一次神级手术机会，他想留着关键时候救命用。 这位气管癌病人不一定会来谪仙医院手术，假如现在用了，他又不来，遇到急需的病人时就抓瞎了，等于浪费一次。 因此王磊不打算管这位气管癌病人，面对江婉柔的问题，他干脆手一摊，回答道：“你就当我是骗人的。” “到底行不行？”江婉柔打量着他，却发现以自己对他的了解，都看不出这家伙究竟骗没骗人。 “算了，就当你能开，沐霜雪，你就这样对病人说。” 沐霜雪点点头，正要走，江婉柔又叫住她：“有信心一点，你自己都半信半疑，病人怎么能信？” “来，跟我念：王磊能开，王磊从不吹牛，我相信王磊。” 沐霜雪冷冷看着她，嘴唇纹丝不动。 “算了算了，快去。” 江婉柔发现自己拿捏不住的人越来越多，傻白甜不捣乱的柳婧是一个，自闭症的沐霜雪又是一个。 归根到底，她们不但不捣乱，还“有病”，就狠不下心来拿捏她们。 柳婧就算了，人家都结婚了，平时从不跟王磊来往，毫无威胁。 但是听说王磊这家伙还有n个漂亮徒弟，也不知道能不能拿捏得住她们。 哼，必须要拿捏住，要不然，师娘的威仪何在！ 哎等等，王磊这笨石头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至今没有半点动静。 难道非要老娘我主动？ 这个蠢货！ 江婉柔胡思乱想着，也不知瞎想了多久，忽然谢妍兴冲冲地跑过来：“好了好了，10床好了。” 她跑到王磊面前，用只有办公室内能听到的声音说道：“王磊你这招真神，沐霜雪也厉害，她就那么跟病人说着话，说着说着，病人就开心起来，然后监护仪上的室性早搏就越来越少，呼吸也没那么困难了，血压什么的也都平稳了。” 整个办公室的医生都开心起来，忽然门外冲进来一个60多岁的老头子，正是10床家属。 他一进门就连连拱手作揖，一副老派风格：“王医生，江院长，太感谢了，你们的医术真是通神了，你们救了我老太婆的命啊！” 谢过一遍，他又忐忑地问道：“王医生，听说你的手术本事大的吓人，我儿子那样的刀你都能开？” 糟糕，现世报来了。 包括王磊在内，所有医护人员心中冒出同样的想法。 第四百三十四章 常安宁水柔带病人来了 吹牛一时爽，翻车火葬场啊。 按说可以直接回答“能”，万一人家真来了，再使用神级能力也不迟。 但王磊还记得换头术的经历，面对显着超出本世界技术水准的，系统就不允许使用神级能力。 虽然这种气管手术的难度和意义肯定远不如换头术，但万一也算超出本世界水准呢？ 可是眼前这关必须要过，如果我说不知道，就算老头子也帮着隐瞒，就一定能瞒得过老太婆？ 王磊只楞了一秒钟，就肯定地回答：“能。” “太好了太好了。”老头子激动地搓着双手：“想不到咱们谪仙也有这么厉害的医生了，真好，真好。” 等老头子离开，医生们一窝蜂地发问： “王磊，连气管癌你也能开？” “而且是这么困难的气管癌！” “到底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生孩子！” 谢妍的一声大叫把大伙都逗乐了。 王磊说道：“除了生孩子，我还有一样不会。” “什么不会？” “后天的一乙评审。拜托大家努力，一定要通过。” 大何拍胸脯道：“放心，我已经把三基背得滚瓜烂熟，所有评审注意事项也都背熟了。” “对，这些天我们都很用功。” 王磊喜道：“好。等过了，除了奖金，我个人请大家聚餐。” “乌拉！” 欢呼过后，王磊想起一个人来：“不好，柳公举怎么办，她也能背熟？” 江婉柔说道：“放心，那天她休息，让赵琳顶着。赵琳的水平完全可以放心。” 王磊还不放心，又去门诊、行政、发热门诊……每一个地方都仔仔细细地做着检查。 一圈还没下来，身后传来谢妍的叫声：“王磊，你快来，你猜谁来了？” 王磊回头看去，谢妍小跑而来，边跑边叫：“水柔，水柔回来了，带了你最爱吃的瓜子。她还带了个病人来。” “大惊小怪，咱们水平高服务好，口碑越来越好很奇怪吗？” 谢妍终于跑到王磊面前，手摸心口微微喘着气：“呼~不光是水柔，还有一个叫周小璐的，跟一个叫常安宁的，也带了好多瓜子，咱们可有的吃了。” 王磊脸上露出喜色，他对这两个病友的印象非常好，常安宁体谅母亲，不让母亲为自己无意义地花钱，周小璐则一直鼓励常安宁活下去，都是z国人优秀品德的体现。 可惜的是他们三人中的老大，那位超哥。 在常安宁和周小璐的叙述里，超哥一直忍受着病痛折磨，虽然死神在身边出没，却仍然坚持鼓励二人，给了二人不少信心。 全国全世界象超哥这样的病人肯定还有不少，要及早把主动脉缩窄的最佳术式推广开来才好。 谢妍喘息稍定，接着说道：“她们也带了病人来，是主动脉缩窄，说是非你不可。” 王磊信心十足地点头：“确实，非我不可。” “哼，牛皮精！” 谢妍眼中带着崇拜，嘴上却刺了王磊一句，然后补充道：“不是一个，她们带了三个病人！” “才三个？”王磊毫不吃惊，相反还有些失望。 周小璐她们全国各地寻找活命机会，有一个病友群，她和超哥、常安宁三个只不过是最说得来的，其他病友还多得很。 “什么叫才三个！” 谢妍瞪大了双眼：“主动脉缩窄诶！大手术！一台就好几万！少说抵十几台阑尾炎！这样的病人多来点，咱们投入的钱很快就能收回来了。” 见她激动得连走路都忘了，王磊不由好笑地敲了敲她脑袋：“他们肯定只是先找我看看，要开也得去一院，咱们一分钱都赚不到，你激动个啥。” “啊？哦，也对哈。” 谢妍就像轮胎泄了气，瞬间瘪了下去。 “早晚能开的，只要把硬件完善了就行。” “真的吗？太好了！” “骗你的。” “啊？” “哈哈，走了走了。” 王磊快步走向病房，谢妍嘟囔着跟上。 刚进新病房大门，一个人影冲了过来，正是常安宁。 这个一度放弃治疗、随时随地会头痛、呼吸困难、流鼻血的少年大步如飞，老远就张开双臂大叫：“磊哥！” 王磊笑着跟他来了个拥抱，常安宁一抱就马上松开，嘿嘿笑道：“璐姐快来，轮到你了。” 在常安宁母亲、周小璐父母，还有大群吃瓜群众的注视下，周小璐落落大方地上前，张开双臂。 王磊视野里却看到了江婉柔，她脸上看似平静，眼中带着捉摸不透的意味。 王磊收回目光，跟周小璐一抱即分，笑道：“看起来你们恢复的不错。” “嗯，以前坐轮椅都喘，现在正常走路基本没事，还可以偶尔小跑几步。” “活动对心脏有好处，但是一定要适度。对了，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们。” “什么好消息？难道是？” 常周二人齐刷刷瞪大了眼睛，连同他们的父母、同来的三个病友及其家属都立刻接近，竖起了耳朵仔细听着。 “对，心衰研究有明确进展，你们只要老实遵守医嘱，我保证能在你们心衰加重之前用上药，保证有优异的效果！” “哇！万岁！” “磊哥我爱你！” 两人又冲上来，四手齐出，将王磊紧紧抱住。 江婉柔鼻子一皱，轻轻哼了一声。 这边的动静传到办公室内，水柔跟何阳也跑了出来。 水柔上次来还是个“精神”女生，嚷嚷着抓淫贼，这次就文静多了，整个人的状态看起来也比上次好得多。 她双手递给王磊一封大红请柬，抿嘴笑道：“王医生，感谢您的救命之恩，我们要结婚了，希望您能光临。” “恭喜！” 王磊接过请柬，何阳又递来一个礼盒：“喜糖，王医生您一定要来，要不是您，我跟柔儿就，就……” 水柔白了他一眼：“就误诊了，说不定你的新娘子都已经去西天了。” “别瞎说。” 何阳赶紧去捂水柔的嘴。 医德不足，王磊还没开始红斑狼疮的研究，不过现有疗法对红斑狼疮的控制已经很得力，可以长期带病生存，所差的只是不能根治。 所以他厚着脸皮也给了个安慰：“放心，我们设在江南市一院的研究室实力雄厚，肯定能尽快找到根治红斑狼疮的方法。” “太好了！王医生的话我信，我的命就交在你手上了。”水柔也张开双臂，毫不避讳地给了王磊一个拥抱。 江婉柔转身就走，眼不见为净。 四周围观的住院病人家属们却兴奋至极，他们只听说谪仙医院来了个很厉害的年轻医生，却没想厉害到这个程度。 有些大妈八卦属性发作，开始打听究竟怎么回事。 第四百三十五章 使劲忽悠就行了 常安宁周小璐的父母尽管都到了稳重的年纪，却仍然颇为兴奋，极尽溢美地介绍来龙去脉，仿佛不多用几个修饰词，就不足以表达自己对于王磊拯救儿女的感激之情一样。 事实上常安宁和周小璐都属于必死之人，王磊能救活他们确实是奇迹，哪怕不加任何修饰，也足以震慑大妈们。 于是病房大厅内很快就是一片“啧啧”惊叹声，又迅速传到各间病房。 倒是水柔和常安宁他们带来的四位病人没那么激动。 该激动的早就激动过了，水柔他们之前简直把王磊说成了华佗转世，一个个拍胸脯担保王磊能救他们的命。 但见到王磊以后，虽然早就对他的年纪有所准备，却还是不可避免地生出了担忧。 王医生怎么就这么年轻呢？ 他们能远道而来，都是因为到处看过无法可想，专家权威见了不知道多少，个个都是四十岁以上的精英。 象王磊这么年轻的，要不是周小璐她们极力推荐，恐怕刚才看到的第一眼就转身走人了。 一番闹腾后，王磊说道：“去会议室说。” 他们三个的同行者近20个，那三位主动脉缩窄患者就有两位坐着轮椅，办公室里根本容纳不下。 众人说笑着往会议室走去，不远处的院内忽然响起急促的喇叭声，然后传来刹车声，还有许多人突然集体发出的呼救声。 “医生！救命！” “医生呢？医生快来！” 王磊一个回身，快步跑到大厅外，就见一辆皮卡停在几十米外的老院子里，足足十几个穿着工装的男人正往下跳。 然后他们七手八脚抬下一个人来，王磊跑到面前一看，是一个30多岁的男子，头上脸上糊满了鲜血。 “怎么回事？” “他被钉枪打了。” “什么钉枪？打什么地方了？” “就是打钉子用的枪，一颗钉子打进脑袋里了。” 四周赶来的医护人员都吃了一惊，大脑是要命的地方，钉子打进脑袋里还得了。 “从哪里打进去的？” 王磊直接开启了透视，在颅内搜索起来。 “额头。” 下一秒，王磊就在前颅底发现了那颗钉子。 这钉子由额上向内下方斜行进入，长度足有近2厘米，要命的是，它还有直径同样近2厘米的钉帽。 颅骨被打出了一个洞，关键的是，它紧挨着大脑前动脉，王磊几乎看不到它与大脑前动脉之间有空隙。 同样麻烦的，是钉子不仅紧靠大脑前动脉，还紧靠着视神经、嗅神经、视交叉、颈内动脉……可以说牵一发而动全身，损害了哪个都不行。 就算成功取出钉子，还要面对脑组织受损引起的功能缺失、癫痫、脑脊液漏等一系列问题。 并且钉子携带大量细菌，若在脑组织内大量繁殖，引起感染甚至形成脑脓肿，后果可想而知。 副驾里跳下一个夹着公文包的中年男人，看着像是老板，紧张地问道：“医生，怎么办？” “开刀，取出来。” 这是唯一办法，没有任何商量余地。 要是在以前，这种损伤就看命。 大部分人会死去，算是命不好。 命好的会与钉共存，但是会有种种麻烦。 比如我国的战神su将军，就因为颅内弹片的困扰而头痛、眩晕，因此错过对国家极其重要的那场战争，直到去世都没能解决病痛。 老板闻言，小心翼翼地问道：“咱们这，能开的？” “能。这伤不能拖延，脑组织不可修复，取得越晚，损伤越大，甚至会死亡。” “那就在这里开！” 别说乡医院了，老板巴不得赤脚医生能开才好，要是去了县里甚至市里，他就要花几倍的钱。 王磊示意陈澜等人协助转运伤者，同时问道：“家属来了没？” “已经打过电话，正在赶来。” “让他们加快速度，签字才能开。” 很快伤者就被放上推车，轰隆隆地直奔放射科。 听说是脑袋里面进了钉子，还带着不小的钉帽，许多大妈又跑过来，一边远远看着，一边啧啧啧地惊叹。 周小璐水柔带来的病人家属也在围观，听说是这么严重的伤势，而这个小破医院竟然敢开，色变之余，心中的希望忽然又多了几分。 有个家属是大学老师，平时对医学关心较多，知道头部病变主要依靠ct或者磁共振，不由好奇地问道：“这家乡镇医院房子这么差，却连ct都有？” “对啊，沿海发达乡镇有ct倒是不奇怪，这个穷地方，这么破的医院竟然也有？” 水柔是住过院的，疑惑道：“没有，难道是我出院后买的？” 刚好护士晓燕经过，她拉住晓燕问道：“咱们医院有ct了？” “没有呀。” “那这钉子怎么查？” “王磊说普通x光片就可以。” 这些人完全不懂ct和普通x光的区别，那大学老师半懂不懂地想了想，从最朴素的角度出发道：“有道理，拍别的不知道行不行，但钉子是金属，x光肯定能显影的。” 他学历最高，又是理科，顿时引来了一片赞同。 而不远处的医生办公室内，正在讨论同一个话题。 江婉柔不放心地说道：“x光就算能看到钉子，但对于周围组织几乎不能显影，完全不知道钉子有没有损伤什么重要组织。” “对啊，这个位置有不少要紧东西，万一它戳破了什么动脉，咱们又不知道，开进去才发现，那就糟糕了。” “动脉还好，以王磊的能力肯定能修复，就怕已经损伤了什么中枢神经，这个位置可能有什么来着？” 陈澜对解剖掌握得不错，思索着说道：“好像有视觉中枢、嗅觉中枢……” 孔一刀一拍大腿：“要是已经把视觉中枢给搅烂了，那岂不是肯定要瞎？把钉子拿出来也没用啊。” “对对，神经细胞不可再生，无法修复。” 门口飘来一个女声：“对哦，这么说开刀取钉岂不是很冒险？那假如到上级医院，他们是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的？” 这种傻瓜问题怎么问得出来的？这种起码的见识都没有，怎么做医生的？ 众人看白痴似地看过去，哦，是过来等着做床边心电图的柳婧柳公举啊，那没事了。 陈澜脾气好，耐心解释道：“上面医院有头颅血管成像，能看到有没有影响血管；有三维重建，能看清楚细节位置，还有更多高档设备，总之能大体判断有没有重要脑组织受损。” “哦哦哦，好厉害。” 柳婧脾气也好，一脸的不明觉厉。 她是个公认的善良之辈，所以这招傻白甜无往不利，从公婆、老公到江婉柔，再到这里的医生们，个个不忍心对付好人，也就拿她没办法。 众人不想降低自己智商，不再管她，都拿眼看王磊。 江婉柔代表众人问道：“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吗？” “有啊。” “怎么解决？” 当然是靠透视了，比什么头颅血管成像、什么三维重建都清晰得多，准确得多。 我连钉子上的铁锈都看得清清楚楚，三维重建能看到吗？ 王磊随口忽悠道：“靠人脑三维重建。” “什么？” 这个闻所未闻的词汇让众人都迷惑了。 第四百三十六章 老板带着他小姨子忽悠来了 王磊轻敲自己的脑袋：“凭借对解剖的掌握，凭借x光下铁钉的位置和伤者头型、脑袋大小的关系，在人脑——也就是我的头脑里重建伤者大脑的三维图像，判断有无重要组织受损。” 陈澜张大了嘴巴，孔一刀手里时刻捏着的香烟断了，江婉柔一脸的不敢置信。 所有医生面面相觑中，只有柳婧欢乐地叫道：“好厉害！王磊yyds！” 还是傻白甜好，永远都会为你无脑欢呼，王磊满意地给了柳婧一个赞赏的眼神。 江婉柔则暗暗想道：不行，坚决不能再让柳婧呆在超声室了。要么回家生猴子去，要么就像任医师那样，换个无关紧要的位置混着。 柳婧欢呼后，室内安静了好一会，江婉柔才问道：“这好像有点……玄乎，真的能做到？” 众人的目光刷地集中在王磊脸上。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再说这种事能开玩笑吗？” 江婉柔没声了，她选择信任王磊。 其他人互相看看，也都没声了。 王磊成功诊治了一个又一个的病例，无一失败，已经积累了足够的威望。 既然确定了手术，医院迅速运转起来。 伤者很快拍好片子，被直接送进手术室。 柳婧拎着便携式心电图机去做心电图，李军也直接到手术室里抽血，然后加急化验。 李秋麻利地地做着术前准备，沐霜雪则准备麻醉。 所有相关科室都透着一股紧张气氛，只有王磊高坐办公室，一脸淡定地喝着水。 江婉柔催促道：“王磊，你怎么这么闲？快去手术室指导准备工作。” “这种小手术有什么好指导的？” 室内众人无不侧目，江婉柔被这家伙气笑了：“你说什么？这是小手术？” “对啊，有问题吗？” 王磊悠闲地往椅背上一靠。 看到这家伙的惫懒样，江婉柔那股泼辣劲瞬间被激活，过来一把将他拎起：“别偷懒，快去快去。” 王磊没办法，想想手术室里没人能管自己，爽快地说道：“我去我去，你帮我去会议室接待一下那些人。陈澜，家属到了马上签字。” “行了外面不用你管，快去，这个手术我心都拎着，七上八下的。” 眼看王磊被赶走，江婉柔也去了楼上，大何等人顿时忧心忡忡。\u000b“这手术再大不过了，王磊竟然说是小手术？” 小迷弟陈澜帮着辩解：“这叫胆大心细方圆，他是镇定自若。” 大何不敢赞同：“水平再高，这种手术也很难保证成功的？一般的脑组织还好，关键重要脑组织有没有受损，要赌运气的。” 孔一刀到底是曾经的外科一把刀，懂得更多：“一般脑组织也不行，可能会引起癫痫，取钉过程中如果有了不得已的额外损伤，那就更麻烦了。” 陈澜继续给王磊帮腔：“王磊的技术你还不知道嘛，如果非得有额外损伤，他一定是最小的那个。” “这倒也是。”孔一刀对王磊的基本功也颇有信心。 病房里这些人跟王磊接触最多，看到他成功诊治病人也最多，是整个医院最信任王磊的群体。 门诊等其他地方就要稍逊一筹，虽然都听说了王磊的技术，但他们对这个手术的信心明显不足。 临床医生们知道关键在于血管、中枢会不会受损，在于术后会不会发生脑水肿、脑脓肿，伤者并非必死，其他科室则完全不明就里，一听是大脑里面进了钉子，无不震惊。 随后的反应就是：完了？这个人岂不是死定了？ 再后的反应是：什么，咱医院连这刀都敢开？ 少数人不免暗搓搓地想：江院长跟王磊莫不是看医院投入太大，难以收回成本，什么钱都敢赚了？ 两个家属很快赶到，被指挥着穿上洗手衣、戴上口罩、换上拖鞋，然后带到手术室里。 伤者额头上一个深深的洞，连钉尾都看不见，似乎那个洞一直开到了大脑深处。 她们一看之下，几乎要吓昏过去，简直觉得这伤必死无疑。 看过之后，两人又惊又怕地退到外面医生办公室，伤者老婆颤抖着问道：“要不，要不去县里？” 老板赶紧忽悠：“医生说了，这病拖不得，越拖，就越严重。再说咱们谪仙医院现在很厉害，新来的医生，叫王磊的，厉害得不得了！” 老板的小姨子也来了，帮着姐夫忽悠：“我听说王磊比市里省里的医生都厉害，比国外专家都……” 她很想说比国外专家都厉害，但一想吹得太厉害反而没人信，马上改口道：“比国外专家都不差。” 来的两个家属都是在山区务农的中老年妇女，一辈子连县城都没去过几趟，碰到这种事后已经吓得晕乎乎的，思考能力大幅下降，听老板这么一忽悠，顿时生起希望。 伤者母亲抓住老板的手，颤巍巍道：“真的吗？王医生这么厉害？他能救我儿子？” 老板连连点头：“能，王医生可厉害了。赶紧签字开刀，要不然就晚了。” “好好，签，马上就签！” 陈澜把知情同意书往两位家属面前一推，讲了一大堆可能发生的危险，顿时又把两人给吓住了。 “开，开的时候就会死？” “还有这么多种死法？” “天爷啊！开开眼，我老太婆一辈子没做坏事啊！你非要收人，就把我收走！把我儿子放回来！” 陈澜必须如实交代，不好忽悠，老板却马上劝道：“哎呀别急，你不知道医生最喜欢吓人吗？” 小姨子帮腔：“对的哦，医生就这样，屁大点事说成山大。你要听他们说，连阑尾炎都甭开了。” “村上人也都说医生爱吓人，”老太婆眼中重又生起希冀：“那，那我签？” “您就快签，救命啊！你儿子等你签了字救命哪。” 老太婆下了决心，对媳妇吩咐道：“翠芳啊，我不识字，你签。” 翠芳是个没主见的，听婆婆这么吩咐，抖抖索索地拿起笔，鬼画符地写了自己名字。 陈澜不敢耽搁，马上跳起来，拿着病历直奔手术室。 现在手术室是在新病房最边上，足足占了6间房，比原来大了好几倍。陈澜冲进去把脚一甩，迅猛地套上拖鞋，直奔手术间内。 还没进门，他就吼道：“签好字了！可以开了！” 第四百三十七章 人脑三维重建和拜师 里面早已做好准备，王磊和孔一刀两人已经穿了手术衣等候多时，闻言王磊一伸手，从器械托盘里抓起一把直钳。 拿直钳是什么意思？ 众人都糊涂起来。 现在伤处洞口深长，即便专门打了灯，依旧看不清里面什么情况，不应该扩大口径方便操作吗？ 王磊不管他们，径自将直钳往洞口伸去。 孔一刀差点大叫“等一下”。 看不清的情况下，拿金属钳子往大脑里瞎捅，这不是往豆花杯里插筷子——捣碎拉倒？ 刚刚进入室内的陈澜也呆滞了。 这是开颅取钉手术，开颅！ 您老不打开颅骨，拿个直钳往大脑里戳，是想干什么？ 下一瞬，王磊手指微合，似乎夹住了什么，钳子缓缓往外退出。 不会？ 孔一刀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不可能！ 陈澜惊得停住脚步，心中震骇莫名。 李秋吓得情不自禁地捂住了嘴，尽管感受到了口罩的触感，一时依旧忘了放下。 视线中，王磊的手臂没有一丝一毫的抖动，就像是机器夹住直钳一样，异常平稳地往后退。 如果有人能跟王磊一样透视，就能看清被钉子打出的整条隧道——此刻，钉子正以最完美契合隧道的姿态往外退出，一丝一毫都没有往上下左右任何一侧偏移。 王磊以多个神级手术打下了无人能及的基本功，在此刻发挥了重要作用。 别说损伤大脑前动脉、视交叉、颈内动脉……他就连一丝一毫的额外脑组织损伤都不愿意发生，让伤者的损害达到了最小。 别说开颅取钉，就是显微器械借由原伤口取钉，损害也比这大得多。 取钉的速度就更加无法比拟了。 一双双震惊的目光中，似乎是过了一万年，又似乎才眨了个眼，一个沾染了红白之物的钉帽出现在隧道口，映入众人眼帘。 咝~！ 呼~！ 孔一刀陈澜等人各种吸气呼气声中，王磊手臂的后退陡然加快，却仍然一般无二地平稳。 下一秒，钉子划出一道弧线，当啷一声落在早就准备好的盘中。 “这就是人脑三维重建。” 王磊非常满意自己的操作，微笑着对众人解释了一句。 没人理他，众人兀自沉浸在震惊之中。 这种取钉法看起来简单，做起来几乎不可能完成。 没有胃镜那样光纤直视的条件，甚至连术前影像资料都极其简陋，除非打开颅骨扩大口径，否则根本不可能知道钉尾究竟在什么位置。 但他们看得清清楚楚，王磊的直钳伸进去没有碰到任何阻碍，证明不是瞎戳，没有碰到不该碰的东西。 然后就直接夹住了什么东西往外退出，最后证实就是钉尾。 这，这，王磊究竟是怎么样做到的？ 王磊再次将直钳伸入隧道口，这次他的速度更快，很快就夹了一个骨片出来。 3厘米以下的颅骨缺损是不需要修补的，所以这已经破损的骨片不用专门保留。 将骨片清理干净后，王磊吩咐道：“冲洗。” 被他的命令惊醒，众人才恢复了活气，配合着王磊进行颅内冲洗。 这是为了清理被钉子带入颅内的脏污，以及必然存在的大量病原体。 几次冲洗后，冲洗液已经完全澄清无脏污，王磊吩咐道：“美罗培南冲洗液冲洗。” 美罗培南是效果较强、抗菌范围很广的抗生素，溶入冲洗液后，非常适合于目前这种病原体不明的情况。 冲洗之后，又往隧道内置入适量广谱抗生素，随即开始收尾。 整个过程就几分钟，而且真正的取钉就几秒钟，陈澜直到此时还有几分惊讶，喃喃道：“人脑三维重建，竟然可以厉害到这个程度吗？” 李秋眼中光彩熠熠，紧紧盯着王磊，像是回答陈澜，又像是自言自语地低声说道：“那是王磊的脑子厉害，换个人肯定满脑子浆糊。” 陈澜兀自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天啊，这得是多么天才的脑袋，爱因斯坦、牛顿、最强大脑们也做不到？” 李秋骄傲地说道：“他们做不到，不等于我们王磊做不到！” “对！”孔一刀呼出一口长气，与有荣焉地挺起胸膛：“别人不行，王磊行！” 同一时间，江南市市中心，钟楼医院神经外科。 那个管不住嘴、得罪了韩主任的漂亮女生站在10床床头，双目神采熠熠，一如此时的李秋。 “别人不行，王磊行！” 她的舍友站在旁边连连点头：“是啊是啊，针对handl综合征用药后，才一天不到，症状就缓解得这么明显——王磊究竟是怎么看出来的呢？” “当然是脑子好、水平高！” 9床张山一家是对10床改变体会最深的，听着她俩一连声地夸王磊，张家人心里再次动摇。 张山老婆推了推张山：“王磊这么厉害，钟院长没有骗我们，要不，要不给钟院长道个歉，还是请王磊给浩铭开刀。” 张山犹豫了一会，摇头道：“看病和开刀是两码事。王磊应该是非常厉害，钟院长确实没骗咱们。不过既然巴克医生能来，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请他先看看呢？” 多请个医生看看又不会掉块肉，何况这还是世界上松果体手术最负盛名的医生，张山老婆想了想，觉得有道理，点头道：“那也好，如果巴克医生有把握最好，万一……万一连巴克也没把握，那就……” “找王磊！” 夫妻俩统一意见，感觉心里轻松了许多。 过了一会，张山老婆又担心起来：“万一王磊生气了呢？毕竟咱们之前的做法太过分了。” 张山叹了口气：“是啊，这简直是羞辱他，换成我，出再多钱也不肯给你开。” “那怎么办？” “车到山前必有路，他总有在意的东西，到时候争取投其所好。” 想投王磊所好的远不止张山一个，被王磊的“人脑三维重建”表演震慑后，陈澜连最后的矜持都抛弃了，迫切地问道：“王磊，你天天除了看病就是开刀，难得离开谪仙医院也是去开刀，难道就没什么别的爱好吗？” 李秋揶揄道：“陈澜你干嘛？一副打听心上人爱好的模样，难道你想嫁给他？” 陈澜反击道：“我要是女生，有李秋你这样的美貌，一定要嫁给王磊。现在嘛，当然是想王磊收我为徒，多教我点本事啊！” 李秋脸蛋微红，幸好有口罩遮住，她毫不客气地反击道：“就你这笨兮兮的家伙，也想做王磊的徒弟？做梦去。” 陈澜不服道：“起码比你聪明。王磊，王老师，求求你收我为徒，我一定会认真学，绝不坠了你的名头！” 王磊心中一动，早就觉得陈澜是可教之才，现在又这么诚心，倒也可以考虑。 像是听到王磊心中所想，脑海内一声钟鸣。 “铛！” “陈澜满足收徒条件，请问是否收他为徒？” “是。” 回答系统后，王磊对陈澜说道：“我有七个徒弟，你现在就是第八个了。” 一怔之后，陈澜狂喜，手足无措道：“拜师要什么仪式，我是不是应该跪下来磕头？” “什么都不需要，好好学本事就行了。” 陈澜这家伙居然真的拜师成功了！李秋胸中莫名其妙地升起一分醋意，气呼呼地走出手术室，去拉推车。 将伤者送出手术室，家属和工友、老板们一窝蜂地涌了过来，七嘴八舌地问道： “医生，手术成功了吗？” “医生，怎么样，救活了吗？” 第四百三十八章 肺疱胜野草，无风也自生 除了伤者亲友外，还有不少吃瓜群众也在外面。 主力是那些陪床的无聊大妈们，推车刚刚出来，大妈们就个个脚尖踮起，脖子齐刷刷前伸，像是被许多根无形的线同时拉扯着。 还有几个则是常安宁他们带来的病人家属，他们迫切地想知道伤者是死是活，迫切地想知道王磊究竟是不是传说中那么神。 李秋骄傲地昂首挺胸：“救活了！” “哇！” “这都能救活！” “还这么快！” “对哦，才开了多会儿，开阑尾炎也不过就这速度？” “开阑尾都没这么快。” 陈澜则托着装铁钉的托盘，递到家属面前：“这就是取出来的钉子。” 大妈们的脖子瞬间再次拉长，从鸭颈升级为鹅颈。 “我的天这么长的钉子！还带着这么大的钉帽！” “咱们谪仙是真的有好医生了！” “这本事，我觉得比清平李明川还强！” “不至于不至于，李明川是一般人能比的吗？那可是他爹李达茂手把手教的本事！不过谪仙的医生也肯定不差就是了。” 七嘴八舌的议论中，伤者母亲猛扑到推车前，抓住儿子的手，涕泗横流。 伤者是清醒状态，此刻一手抓住母亲，一手抓住妻子，同样泪流满面。 李秋提醒道：“先回病房。” 老板赶紧附和：“对对对，先回病房。哈哈哈医生你们辛苦了，你们这水平，啧啧，就一个字：‘服’！” 他脸上笑开了花，感觉医院帮自己省了至少十万，甚至七八十万，对李秋陈澜的态度好得不得了。 推车驶向病房，人群逐渐散去，只剩下几个与常安宁他们同来的家属。 王磊洗好手出来，就看见这些人笑容满面地迎来，那笑容里满是讨好。 “王医生，辛苦了。” “王医生，麻烦您帮我们看看。” 王磊连坐下喝口水的机会都没有，被众人绑架似的簇拥到二楼会议室。 常安宁周小璐正守在两架轮椅边上，周小璐扶着其中一位年纪相仿的女生，就像扶着手术前的自己。 周小璐父母在边上看着两人，想起手术前女儿一步步滑向死亡的深渊，再对比现在，做母亲的眼眶发红，泪珠悄然滑落。 “王医生来了！” “那个把钉子打进自己脑袋里的，已经被王医生救活了！” 簇拥着王磊的家属大声报喜。 室内顿时又是一阵惊叹。 四面八方的夸赞涌来，王磊不知如何应对，只好拿出长久以来练就的本事——转移话题。 “哪几位需要看病的？” “这里这里。” “我家要看病。” 何阳夫妻叫道：“别急别急，一个个来。” 好在病人只有四个，室内很快安静下来，王磊走到最近的一个病人身边，拿起家属递来的病历仔细查看。 透视暂时不敢用，只能借助病历来判断了。 常安宁他们带来的三位都是主动脉缩窄，象周小璐那样，他们因为种种原因而失去了救治机会，被周小璐常安宁反复劝说后，才决定来王磊这搏一搏。 仔细研究了病历、看了各种辅助检查影像资料后，王磊给了同一个答复：可以开，手术后症状将明显缓解，但是想根治的话，必须等心衰药物研发成功。 说实话，长期的求医问药后，家属们对心衰已经很了解，知道这是当今医学界解决不了的难题，所以对王磊这个承诺将信将疑。 但是周小璐的例子活生生地摆在面前。 从理智的角度看，她衰竭的那部分心肌无法再生，暂时靠其他完好的心肌代偿——完好心肌承受着不该承受的压力，时间久了必定会失代偿，会被拖着一起坠入心衰的深渊，如无意外，早晚是个死。 但从表面上看，主动脉缩窄这个病因被消除，加上适当用药，剩余的完好心肌暂时能维持她基本的生活，现在甚至能自己行走。 从坐在轮椅上都喘，到自己行走，对于这些常年挣扎在死亡边缘的人来说，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因此三个家庭都当场作出决定：开！ 王磊联系苏新月，让她帮忙安排住院等事宜，做好手术准备后，自己亲自过去手术。 临别，常安宁周小璐各自从父母那接过一个大袋子，里面是各种口味的瓜子。 密集的钟鸣声中，王磊真诚说道：“谢谢。” 周小璐抿嘴而笑：“王医生救我的命，我还没报答过你，现在却用几袋瓜子就换来你的感谢。这么客气的话，下次我还来。” “热烈欢迎啊！” 水柔眼巴巴地看着这边，见终于进入到赠瓜子道别环节，赶紧过来：“王医生王医生，帮我姨父看看呗。” 王磊挥手跟常安宁周小璐等告别，转身问道：“他什么情况？” “肺结核引起了肺大疱。肺上到处都是，经常破裂，有几次差点就没命了。” 肺的主体象一颗巨大的树，气管是树干，无数大大小小的支气管是密集的枝丫，最小枝丫的末端则是含气的囊泡，叫做肺泡。 如果肺泡破裂融合，就会形成肺大疱。 肺大疱相对脆弱，如果破裂，就会形成气胸，严重的就会危及生命。 “开过几次刀了，每次医生都说手术成功，但总是开过没多久就又复发，去找那些主刀复诊，他们直摇头。”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要怪你家在刚发病的关键时期延误了治疗啊。 王磊也摇头道：“是不是因为结核控制得不好？” “嗯，其他医生也这么说。可是后来控制住了，肺大疱还是照样复发。” “那是因为肺脏久受摧残，根基受损，另一个原因是手术本身会有损伤，相应部位会成为薄弱位置。” 传统的肺大泡手术，要么切除部分肺脏，要么切开肺大疱，然后缝合漏气的位置。 但肺就这么大，不是可以随便切的。 选择缝补的话，就是典型的修修补补，容易再次复发。 好比车子的轮胎，没破过可以开好多年没事，补过多次的胎还继续用的话，很容易就破了。 这种情况，好想透视一下啊。 但是再来一个钉子入脑之类情况怎么办？ 王磊的目光在大叔肺脏位置梭巡，好不容易忍住开启透视的念头，接过何阳手中的病历资料。 患者住院多次，资料很齐全，看过一大堆ct片，王磊不禁又一次摇头。 这肺简直是饱受战火的废墟，再也经不起风吹草动了。 而肺大疱则如废墟上的野草，顽强生长，到处都是。 不难想象，如果继续按照常用的术式治疗，将这些野草强行消灭，不用多久它们就又会冒出来。 然后在某个时候砰地一下破掉——自发性气胸。 见王磊又摇头，水柔紧张地问道：“王医生，我姨父这病，能治吗？” （第二章要三四个小时以后） 第四百三十九章 不欺暗室何其难 肺大疱和气胸是常见病，王磊对难治性肺大疱早有过自己的思索，只不过想出来的办法有些荒诞，他一直不知道对不对。 在学习各种疾病时，类似这样的想法他其实还有不少，但拥有系统之前没有条件尝试，拥有系统之后又不再需要尝试，毕竟系统的术式肯定比自己的强。 可王磊总觉得系统想培养的，并不是一个完全依赖系统灌输、系统指挥的工具人，而是一个拥有自己思想、自己医德的独立自主的人。 否则的话，在它选择自己的第一秒钟时，它就不用说“王磊热爱医学、医德高尚，获得神医系统”了——它这么强大，还管宿主医德干吗，随便找个人不就行了？ 王磊在脑海内问道：“系统，在很多疾病的诊治上，我都有自己的想法，可以提供给你吗？” “可以。若相对于本世界现有的技术水准而言，确实有一定价值的话，即可得到一定的奖励。” 王磊振奋地说道：“对于难治性肺大疱，我有一个很棒的术式。” “肺外包裹着胸膜，这是肺的保护层。但胸膜非常单薄，在肺脏病态的情况下，往往起不到保护作用，阻止不了肺大疱的破裂。” “那么，倘若干脆剥除壁层胸膜，造成大面积胸腔壁创口，然后处理所有肺大疱，使其创口与胸腔壁创口贴合在一起，过了一段时间长成一体，不就给肺找了一个最可靠的保护层？” 王磊此前没敢跟任何人说起过这个术式，因为它是如此地大胆，大胆到有些荒唐。 难治性、易复发肺大疱的患者，本来肺就千疮百孔，这个术式还要切除它的保护层，来个雪上加霜。 而且肺在吸气呼气之间，体积相差巨大——它需要有足够的膨胀和收缩余地。 所以人体进化得异常巧妙——用脏层胸膜包裹肺，壁层胸膜则位于脏层胸膜之外，二者形成密闭的胸膜腔，腔内为负压——这个负压对于呼吸功能有重要意义。 同时，两层胸膜间还有少量浆液，起到润滑作用。 这一切，都保证着肺既受到胸腔的保护，又不至于被过于束缚而削弱膨胀、收缩能力。 但按照王磊的术式，人体千万年进化出来的宝贝胸膜没了，肺脏直接被固定在坚硬的胸壁上，岂非对肺的自戕？ 说完自己的想法，王磊忐忑地等待着系统的判定。 “铛！” “该术式缺陷很多，非常落后。” 王磊心一凉。 “但相对于本世界极其落后的医疗水准，有不错的意义，足见用心和天赋。” 王磊大喜，还有什么比得到系统肯定更令人振奋的事吗？ 若非水柔何阳等人在，他就要挥拳欢呼了。 兴奋中，系统机械的声音不紧不慢点评：“按照此术式思路，可以开发化学固定法、物理固定法等多种术式。” “本世界已有少部分医生在尝试化学固定法，试验了多种化学物质。” “按照本世界技术发展规律，预计30年内，化学固定法复发率7-12，物理固定法复发率25，剥除胸膜法复发率05。” “鉴于剥除胸膜法的价值，应给予奖励。” 王磊的心顿时提了起来。 “1，奖励该疾病训练效果提升——使用训练空间训练后，效果提升为神级。” “2，奖励特殊化学物质znyke100克，该物质平衡了效果、副作用、成本等诸多因素，使用znyke化学固定后，复发率将低于十万分之一，且几无副作用。” 赚发了！ 王磊狂喜，差点都要绷不住了。 “一次手术使用10克znyke即可，来源不会引起任何怀疑。” “向全世界推广剥除胸膜法、物理固定法、化学固定法，并得到医学界主流认可后，即可获得znyke制作方法。” 王磊嘴角上翘，喜色再也压制不住。 与系统对话无论多久，外人看来都是一瞬间。 见自己问话后王磊露出喜色，水柔不解地问道：“王医生？” 王磊清醒过来，赶紧说道：“你姨父这情况，我想到了一个办法。” “太好了，是什么办法？” “一种新的术式，”王磊答道：“我还需要给你姨父检查一下，给我三分钟。” 王磊伸手按住病人脉搏，有模有样。 实际上进入训练空间，模拟谪仙医院的手术室条件，将这位病人具现在手术台上。 正准备申请系统训练方案，王磊忽然想到，这仅仅是完全具现了谪仙医院的硬件，软件却没有体现。 如果是在江南市一院、合飞市一院也就算了，从护士到助手到任何一个科室，都能让人放心。 但开肺不是小事，自己哪怕得到了神级技术，但李秋孔一刀他们可以放心吗？ 王磊试探着问道：“软实力，比如麻醉、巡回、器械，能百分百按照现实，把他们真人具现出来吗？” “铛！” “可以具现真人分身，与本体拥有完全一致的身体、思维。训练空间内无论发生什么，现实中的真人不会有任何记忆。” “每具现一人并进行一次训练，额外消耗训练次数一次。” “若具现五人，训练100次，则总共消耗训练次数为100+500=600次。” 王磊本能地去摸自己的大口袋。 没摸到瓜子，顿时生起一阵空虚感。 不过刚才系统已经统计过了，原来积攒的次数+常安宁周小璐赠送，现有训练台次达到了次。 五万在手！ 我怕谁？ 王磊啪地打了个响指，豪气道：“具现沐霜雪。” 刷，沐霜雪靓丽的脸蛋出现在王磊身前，她冷冷地瞥了王磊一眼，跟现实里的真人一模一样。 真就冷到骨子里了？ 还有，她总是一言不合就作势打人，是玩真的还是吓唬我？ 具现的只是分身，又没有记忆，试一下不打紧？ 王磊试探着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光滑、柔软、温暖。 下一秒，沐霜雪一个进身步，双脚一错，伸手一抓，王磊感觉自己腾空而起。 完蛋，训练空间好像没有治伤功能？ 难道要消耗宝贵的医德治伤？ 沐霜雪你太过分了，天天吃我的喝我的住我的，还打我？ 要是把我弄伤了，我开了你，看你还能不能像只小狗一样天天跟在我屁股后面蹭饭。 无数思绪瞬间闪过，千言万语汇成两个字：饶命！ 但是还没来得及喊出声，沐霜雪就像是听到了，王磊在空中飞舞一圈，双脚忽然接触到了实地。 王磊惊魂未定地后退一步，看到沐霜雪眼中似乎掠过一丝顽皮。 咦，这家伙也会顽皮？ 再看时，分明还是那座寒冷彻骨的冰山。 啪，王磊又打了个响指，李秋出现在眼前。 这女人仗着她已婚，有时候会调戏自己，然后看着自己的窘迫或者不解哈哈大笑。 此时的王磊格外胆大，也伸手捏了捏李秋的脸。 第四百四十章 评审团来了 李秋惊讶地看看王磊，再看看沐霜雪，笑吟吟道：“哟，笨石头长胆子了，是不是捏错人了？” 王磊大着胆子说道：“没错，捏的就是你。” 李秋妩媚地白了他一眼：“小心你姐夫打死你。” 这，完全就是真人啊。 要是有记忆，我不是社死了？ 虽然知道系统不会出错，王磊依旧一阵心虚，不敢再试。 又具现出孔一刀、陈澜，王磊忽然想到节省训练次数的办法，对系统问道：“可以先独自训练，技术提升到神级后再与他们合练吗？” “可以。但是开始就直接合练的话，宿主达成要求后，合练者在该手术上的配合将达到本世界最好。” 那还说什么，必须合练。 获得系统空间给予的方法后，王磊按照谪仙医院的流程进行训练。 50次以后，剥除胸膜法就不再有错漏。 300次后，化学固定法、物理固定法、剥除胸膜法全都彻底掌握。 但系统依旧没有将相关技术提升为神级。 王磊只好继续训练，直到1800次后，系统呆板的提示音才响起：“已达成最佳训练成果，提升为神级。” 喜悦之余，不免肉痛。 陪练的四人也同样计算次数，就是5x1800，足足9000次机会没有了。 真是来得快，去得也快。 不过收获更大——以前花再多的训练次数，也不可能达成神级。 只有体验过神级，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概念。 什么游刃有余、得心应手、妙到毫巅……全都不足以形容。 那是一种将一切都掌控于心的状态，而且高度只受制于当前世界条件——当器械设备助手等等更强的时候，手术效果也会随之上升，没有上限。 另外，整个手术团队的实力都得到了最高提升，虽然仅限于这一种手术，但那也是每一个主刀梦寐以求的。 何况还有额外的好处呢？ “铛！” “在王磊努力下，谪仙医院手术团队整体实力得到巨大提升，奖励医德2点。” 这是医德任务的奖励，4个人给了2点，每个人05点。 看起来不多，但救一个必死之人也不过奖励一点，这么一比，实在不能算少了。 而且这只是一种手术，以后大可以训练更多的手术。 付出的是什么？ 不过是一些瓜子罢了。 嗯，还得督促水柔常安宁们送来更多的瓜子。 还有那个大胖子，叫啥来着，他家里不是经营炒货的嘛？怎么到今天还没来，难道是上次明示得还不够吗？ 另外，我忽然更喜欢吃芝麻了怎么办？要不要告诉我亲爱的患者朋友们？ 自得其乐一会，王磊看向四人。 先让孔一刀跟陈澜滚蛋。 心念一动，两人的分身消失。 对了，病人也得走人。 转眼只剩了冷艳的沐霜雪、风情妩媚的李秋。 咝，为什么觉得她俩比平时更漂亮更动人了？ “王磊你什么眼神？为什么我总觉得你不对劲？” 李秋警惕地打量着王磊：“我感觉你有点想挨我老公揍的样子，打到三条腿都断掉那种。” 沐霜雪一声不吭地上前一步，挡住李秋。 被她那冰冷的眼神一瞅，王磊顿时焉了。 有贼心没贼胆，是不是太废了？ 而且这种时候，我为什么会想到江婉柔那蛮横女骗子？还想到苏新月那大傻子？ 王磊叹息一声，训练空间消散。 见王磊松开搭脉的手指，水柔又一次急切地问道：“王医生，怎么样？” 王磊露出胸有成竹的笑容：“可以开，并且复发的可能性很小——当然，不能绝对保证。” 水柔欢欣鼓舞地叫道：“我懂我懂，开刀哪有绝对的事，能开就太好了，别的医生都说没法开呢。” 她的阿姨和姨父也都由衷的笑了起来，历经多少生死恐惧，被病痛折磨这么久，终于有个医生敢说“复发可能性小”了。 又收下水柔的一大袋瓜子，王磊忸怩道：“其实，我更喜欢吃芝麻。” 水柔笑了起来：“怎么跟我爸一样，他老人家天天嚷嚷说芝麻能养生，能让他头发变黑——结果天天吃，白头发照样越来越多。” “芝麻没有头发变黑的功效，我就是单纯的喜欢吃。” 王磊厚着脸皮解释一句，带她姨父去一楼安排住院。 手术不是到了医院就能开的，有一大堆检查要做，有的病人还需要针对性的做准备。 水柔姨父虽然肺不行，其他器官倒还好，检查下来后，准备于大后天手术。 其实可以后天手术，但是多做多错，为了避免一乙创建过程中横生枝节，还是少做为好。 但是有人不这么想。 后天，上级部门组织的评审团队浩浩荡荡而来，许主任本已跟张院长一样，处于等待退休阶段，什么事都不管，但这次破例加入了团队。 这些天听了不少谪仙医院的事，令人振奋，但几十年的经验告诉她：耳听为虚。 她要亲眼看看，这家倾注了她期望的医院究竟是什么样子了。 而且谪仙医院变化带来的不全是赞誉，还有不少杂音，说什么的都有。 有人说好好的谪仙医院怕不是要被彻底弄垮。 有人说谪仙乡本来就穷，这么一搞，老百姓还看得起病吗？ 甚至有人背地里攻击许主任勾结江婉柔王磊，侵吞集体利益。 然而这件事里面许主任一分钱没拿，唯一收获是江婉柔的几声感谢。 被人如此污蔑，说不气那是假的，许主任一直忍耐着，但心底迫切地想要看到谪仙医院的真面目。 车队鱼贯而入，许主任下车后的第一句话就是：“大变样啊！” 原有的建筑还是那样，但清洁程度明显不同，一些明显的破损也修补了，角落里还多了一些绿化，停车位也重新规划过，那线条一看就是新画的。 看似变动不大，却能显示出不同于以往的蓬勃生气。 最显眼的是招牌，不但换成了全新的，还多了块“江南省第一人民医院合作共建骨科医院”的牌子，顿时显得高大上。 除此之外，到处是一院骨科专家，以及王磊的宣传栏。 这倒罢了，往里走几步，向东看去，一片崭新的建筑拔地而起。 西边，是斑驳老化的破房子，东边，是生机盎然的新房子，对比极为强烈。 虽然早有思想准备，许主任还是赞叹道：“婉柔，才个把月就有了这么大的变化，真是令人振奋。” “多亏了您的支持。不过变化最大的其实不是房子。” “是什么？” “您猜。” “你这丫头，”许主任手指江婉柔，眼角的鱼尾纹都在笑：“都当院长了，还是这么调皮。” 评审团成员逐个下车，各自打量着这家医院。 一位中年男人背着双手，遥望着新的病房楼，咂嘴道：“啧啧，改制才几天啊，房子造得是真快，这么多钱投下去，看病费用能不涨吗？” 另一位矮个男子笑着摇头：“邹主任，咱们是来评审一乙的，老百姓看不看得起病，不是咱们能评的。” 第四百四十一章 患者满意吗 邹主任不太赞同矮个男子的意见：“怎么不能评，患者满意度不就是评审内容之一？看不起病的话，患者能满意？” “再说句不好听的话，医院不评老百姓看病评什么，评赚钱的本事吗？” 邹主任似乎有些愤青地说了两句，又伸手指了指新房子：“别的有什么好评的，看这建筑，硬件肯定早就超要求了，直接上一甲绰绰有余。” 矮个男子同样不赞成他的意见：“光硬件可不行，软件才是硬道理，能治病才是硬道理。套用你的话，医院不评看病的本事评什么，靠房子能治好病吗？” 邹主任点头：“有道理，那为了人民群众身体健康，刘老师你可要把好关哟。” “彼此彼此，邹主任你也别忘了身担的重任，那可是人民群众的殷切寄托。” 两人相视，哈哈一笑，转身跟上大部队，直奔二楼会议室。 王磊怕麻烦，没有出面接待评审团的专家领导，全丢给了江婉柔和周兴艺他们。 但他坐在办公室里写着病程记录，心思却总是定不下来。 一乙的要求其实不高，按照市里的标准，总分1000分，一甲需要达到900分，一乙800分就够了。 要是跟二级医院的要求比起来，什么一甲一乙，都是渣渣。 但一乙也没那么简单，评审标准上，列出的项目上百条，细分标准上千条，涵盖医院的方方面面，要找点毛病出来太容易了。 写好五个病程记录，门外人影一闪，是个没见过的陌生人。 那人随意地往办公室里瞥了一眼，缓步而过。 王磊看见他手上抓着一沓纸，马上就猜到了：《患者满意度调查表》。 看来楼上会议结束，正式开始评审了。 医生办公室跟病房离得很近，有什么动静听得清清楚楚。很快，王磊就听到一位大妈高声道：“满意，当然满意！” 一个陌生的声音说道：“您别急，一条条看，比如这收费，您觉得高吗？” “高什么呀就高，我家这是老毛病，去清平医院、去县里都看过的，行情我熟——咱谪仙医院，良心得很。” “那您觉得看病的效果好吗？” “废话，要不是好，我弟，我亲弟弟能介绍我来？要不是好，我不早带着我家老头子走了？还搁这天天给医院送钱？” “我跟你说，那王医生开刀可厉害了，我家老头子这骨头怎么都长不好，王医生一刀下去，嘿，你猜怎么着？” 调查人员哪有心思跟这话痨大妈瞎聊，连忙岔开话题：“我知道了，您看咱医院医生护士的态度好吗？” “好，好得很哩！一个个脸上都带笑，说话都客气。我跟你说啊，前天……” “知道了知道了，这表格麻烦您填一下，这是笔，一会儿我来收。” 调查人员落荒而逃。 很快，另一间病房又响起类似的声音，这次他找上的正是水柔的姨父。 刚好陪同的老太婆出去买水果，老头子肺不好，说话吃力，不耐烦地说道：“我病还没好，你们找别人去。” 见这病人态度不好，调查人员反而眼睛一亮，更加温和地说道：“您别急，您是说，您这病还没看好？” “废话，刀还没开，当然没好。” “哦，这样啊~” 调查人员拖长了音调，似乎有些失望。 随即又追问道：“您是什么病，哦，肺大疱。” 说完肺大疱三字，调查人员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激动：“咱医院连这刀都能开吗？您是为什么要来这里开刀呢？” 病人连喘了几口，不想再理睬这莫名其妙的家伙。 这家伙也不着急，声调重又恢复平和：“大爷，您稍等啊，我去看看您的病历，一会我再来。” 随即他的脚步声往护士站而去，王磊摇摇头，继续写病程记录。 这时李娟和孔一刀急匆匆地跑下来，分别抱走一大堆资料，往楼上送去。 医院每个科室都有一套工作制度，也都有一套资料，评审专家们最主要的任务之一，就是审核所有电子、书面资料，看看是否合乎标准。 但制度都是死的，大部分科室的资料也都是死的，只有病历、处方是活的——病情千变万化，所有处置过程都有记录，医生护士的水平、有没有违规，全都体现在上面。 所以评审内容看似很多，真要找茬的话，找病历、处方的茬是最容易的。 二楼会议室，专家们面前摆着电脑，摊开了一大堆书面资料，紧张地审核着。 带队的几位领导总揽全局，坐在边上或淡定喝茶，或巡视全场，督促专家们的评审。 许主任就是来“陪同”的，更加不用做事，拉住江婉柔小声聊天。 “婉柔，最近关于你们医院的怪话有点多，这次评审恐怕没那么容易过关。” 许主任朝窗边抱着保温杯的半老头呶了呶嘴：“丁副主任，我退之后，应该就是他上来，他对改制颇有看法……或者说，对我主持的这次改制颇有看法。” 她又朝另一处抬了抬下巴：“那边那个姓邹，丁副主任的嫡系，你看他查得多认真。” 江婉柔在王磊面前刁蛮顽皮，时不时地耍点小心机，在许主任面前却显得很温婉。 闻言轻笑道：“没关系，让他们查。” 许主任张大眼睛，露出赞许的笑容：“这么说，准备很充分？” “很充分。” “有把握？” “有把握。王磊非常重视这次评审，几乎是不惜代价，为了让职工认真备查，他私人请的大餐都许出去不少了。” “那就好，我都担心一路了，”许主任松了口气，忽然打量起江婉柔来，低笑道：“婉柔，给你介绍相亲你不去，是不是看上谁了。是王磊吗？” 江婉柔脸一红，顾左右而言他：“许主任，您儿子不是规培快结束了嘛，要不要考虑来我们这？” 说到儿子，许主任的注意力果然转移，忧愁道：“那小子本事不大，心比天高，他是看不上乡卫生院的，唯一的目标就是三甲，而且还想去省城的三甲，连普通地级市都看不上。” “可他普普通通的一个本科学历，又没什么亮点，人家省城三甲哪看得上他。” “就算走狗屎运混进去了，以他的本事混得下去吗？是能搞科研写论文，还是能开相应的手术？” “他还怪我不帮他，唉，他比婉柔你也小不了几岁，怎么心性就差这么多呢？” 许主任愁得皱纹都变多了，唉声叹气一会，摆手道：“算了不提他，随他去。” 过了一阵，有人抱着一沓《患者满意度调查表》进门。 丁主任眼睛一亮，遥遥问道：“怎么样，患者对医院满意吗？” 第四百四十二章 哪有猫儿不吃腥 那人恭谨答道：“全部是满意。” 丁主任一愣，缓缓问道：“没有诱导？” 那人赶紧保证：“绝对没有。” “拿给我看看。” 丁主任接过表格，看了一会，往桌上一丢，目光与许主任遥遥相接。 许主任露出一个微笑，丁主任也干笑一下，目光扫过旁边面色淡定的江婉柔，重又抱起保温杯。 那调查人员却没离开，而是凑到丁主任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丁主任不耐烦地低声斥道：“长点脑子，王磊开支气管断裂的事没听说过吗？开个肺大疱有什么稀奇的？” “丁主任，这不是一般的肺大疱，基础疾病是肺结核，多次引发气胸，多次手术，多次复发，最近已经没有医生愿意给他手术了——但王磊说能开，这可能吗？另外，乡镇医院做这手术，是不是超标了？” 丁主任沉吟了一下：“据说王磊手术水平很高，不过这不重要，能开这种手术的医生多得是，难点在于复发率高——但病人确实有手术需求，就算明知复发率高还硬着头皮开，也不能算错。” “至于超标，他们趁着老许管事的时候，在手术范围上早就做好准备，程序上完善了。” 那人又道：“但他还说能保证复发率很低。” 丁主任精神一振：“他真的这么说了？” “对，病人家属亲口跟我说的，就是因为这个保证，他们才决定在这里开刀。” 丁主任摩挲着保温杯，缓缓说道：“欺骗患者，那可就不对了啊。” “那？” “先不要声张，杨主任就是胸外科，一会你请他去看看，确定一下情况再说。” 打发掉手下，丁主任喝了口茶。 西洋参泡的茶，微苦中又带着微甜，恰似这苦苦熬了几十年，即将熬成一把手的幸福生活。 几十年啊！姓许的女人压制了老子几十年！ 眼看着我也老了，现在虽然上位，这椅子又能坐几年？ 可恨的是，这么多年，竟然一直找不到她的大问题。 不过这家医院实在出风头，也实在有些出格，我就不信没问题。 这是她任上办的，要是趁这机会抓住她什么错处，那就再好不过了。 虽然这事损人不利己，但能看到她倒霉，简直比利己还快活。 丁主任想得心潮澎湃，站起身来，走向财务科。 这种地方，才是要害。 财务科里，张桦陪着笑脸，不时地回答着问题。 他名为主办会计，却一直没有自己的专属办公室，只好在挂号处混着，还得参与挂号收费工作。 现在医院越来越忙，门诊和住院病人越来越多，手术病人数量更是翻了n倍，江婉柔拍板招聘了一名出纳，把张桦解脱出来。 新房子落成之后，还给了他一间办公室，让他找到了主办会计应有的快乐。 房门推开，丁主任抱着保温杯进来，张桦连忙招呼道：“丁主任。” 三位审计人员也同步招呼，丁主任笑呵呵地回应，又对领头的会计问道：“怎么样？” 那会计是多年的老人了，跟许主任丁主任都很熟，丁主任暂时主持日常工作后，他也有意往丁主任靠近。 此时他不解丁主任之意，便按照通常的理解答道：“目前没有什么问题，张会计的账目做得不错，也全都合规合法。” “那就好，那就好。”丁主任笑呵呵地说道：“你来一下。” 两人到了无人处，丁主任问道：“这么大的基建、采购项目，没有一点问题？” 见丁主任举动蹊跷，那会计越发谨慎地答道：“目前没发现。” “你要认真审核，尤其国有资产，不能流失。” “是。一定认真审核！” “那就好，好好干。能做事敢做事的人，肩膀上才承担得起更重的胆子。” 丁主任声音不高，听在这会计耳中却如雷鸣，他马上站得更直，低沉有力地应道：“是！” “嗯，去。” 打发掉会计，丁主任又亲自去督促对病历、处方的审核。 然而令丁主任失望的是，忙活半天，这会计最终回报的结果是确实没有任何问题。 这令他难以理解。 不可能啊，难道江婉柔王磊两人真的志存高远，根本不在乎眼下的小利？ 更令他失望的是，病历上小错误找出不少，大问题一个没有，放到所有评审医院中对比，也是在前列的。 可这仅仅是一家申请一乙的乡镇医院啊，医护人员就这么认真？一个个水平都能达到标准？ 丁主任不信邪，亲自翻阅了几份，确实没问题。 大概是准备工作做得特别扎实？ 嗯，听说给职工许诺了不低的奖金，那王磊还许诺了各种大餐，有全院聚餐，也有各科室聚餐，对于一个穷山乡来说，多少是有些诱惑力的。 再加上他们接手后心狠手辣，把谢红梅的人开的开、转岗的转岗，大概都被吓住了，没人敢不认真对待。 呵，但是有一种问题，是无论如何准备也没法解决的。 他把心腹邹主任叫出去耳提面命：“着重看看有没有使用不必要的昂贵药物，或者开一些‘安全药’。” 邹主任秒懂。 安全药就是不正经药，副作用很小的那种，其中“好处”懂的都懂，医院、医生、药房、医药代表、厂家五赢。 这种玩意是普遍现象，既然副作用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一般大家都默契地不去管它。 但象谪仙医院这种特殊情况，拿出来说事的话也说得着。 一乙的评审是打分制，这种单一的问题可能没多大影响，但对许主任、江婉柔、王磊三人的影响不小。 邹主任回想一下，迟疑道：“改制之前是有，但是近期好像没有。” “怎么可能！”丁主任完全不信。 哪有猫儿不吃腥的，就算江婉柔跟王磊真的志存高远，他们也管不住手底下这么多医生啊。 要是敢管，一定会出问题。 除非……他们舍得花钱，覆盖掉这部分“收入”。 但是可能吗？世上会有这种傻瓜？ “肯定是你没重视这个方面，所以没发现，”丁主任斩钉截铁地说道：“针对这个，认真查！” 第四百四十三章 三明治 又是半小时过去，其他资料的审核早已结束，临床专家们对于病历的检查还在继续。 许主任一直冷眼旁观，此时终于问道：“怎么样，有什么问题吗？” 邹主任赔笑道：“没问题，没问题。” “那为什么不进入下一程序？眼看天已经不早了。” 邹主任背心霎时沁出汗珠。 许主任虽然不管事，但名义上她还是老大，多年积威不是说着玩的。 何况自己做事也确实有错处。 要是在其他医院评审，比如明天将要去的清平医院，早就进入到对医务人员的考核环节，然后就是开会总结收尾了。 现在围绕病历拖延这么久，又找不到问题，委实说不过去。 他偷瞄了丁主任一眼，丁主任抱着保温杯不动如山，就跟没看到他的眼神一样。 邹主任心里嘀咕，脸上赔笑道：“是是，马上进入下一程序。” 能审核病历处方的都是临床专家，能考核医务人员的也只有他们。 丢下病历，几位专家去巡视病房、门诊，还有几位高坐楼上，拿着医务人员名单点名抽查。 邹主任对胸外杨主任使了个眼色，杨主任微微点头。 他之前已经了解过水柔姨父病情，还着重调阅了病历，此刻目的明确，直奔病人所在的17床。 一番检查后，杨主任对陪同的外科主任孔一刀问道：“这个病人的主刀医生是王磊？” “对。” “请他来一下，我想问一下具体的手术方案。” 孔一刀张了张嘴，有意反对，但想起王磊左叮咛右嘱咐，一定要保证一乙通过，他还是乖乖点头。 回到医生办公室，孔一刀对正在看书的王磊说道：“杨主任请你去17床，他要问一下手术方案。” 一边的陈澜有点疑惑：“考核不都是在办公室吗，哪有跑床头考核的？” 大何思索着说道：“区别是有没有病人和家属旁听……这个，他想干什么？合适吗？” “也没什么不合适的，教学查房不都是在床边进行？手术方案不都要给病人详细解释？正好趁这个机会解释清楚，直接签字。陈澜，你马上把知情同意书弄好，送过来签字。” 王磊胸有成竹，根本不在意弯弯绕绕，起身走向17床。 一进门，就看到一张高冷的脸，只可惜丑了点，远不如沐霜雪林思涵看起来舒服。 沐霜雪的高冷其实是自闭，林思涵是表面高冷内心狂野，这位杨主任则是内心孤僻。 除孤僻之外，还有高傲。 他身为本地公认的胸外一把刀、评审团专家，下到山窝窝里的小医院，面对一群平均学历不超过中专的土包子医生，完全有高冷的资格。 不过王磊不太一样，杨主任听说他是大老板、富二代，这就必须要尊重了。 而且刚进医院时他还看到了王磊的宣传栏，上面说得天花乱坠，虽然因用力过度而显得不真实，但说明这个王磊还是有真材实料的。 因此杨主任挤出笑脸，招呼道：“王医生，你好。” 孔一刀看得清清楚楚，这杨主任，跟刚才面对自己时简直是两张脸。 今天他还算客气了，好歹跟自己说了不少话，如果是县里开会遇到他，最多点点头，嗯一声就过去了。 呵，钱啊钱，真是魔力无穷。 不过性格才是源动力，杨主任很快又恢复高冷，对王磊问道：“听说王医生明天要为这位病人手术，并且有把握保证很低的复发率？” 王磊点头：“是的。” “可是之前已经有过多次手术，每次术后不久便又复发——这种情况是普遍状况，整个医学界对此都没有好办法，难道王医生能突破当前技术瓶颈？” “能。” 王磊的回答简短平淡，杨主任狐疑地看着他，琢磨不透王磊的想法。 “那，不知王医生具体准备采取什么办法？” 新的三大术式本来就需要推广，以获得医学界主流认可，从而获得特殊化学物质znyke制作方法。 王磊爽快地解释道：“难治性易复发肺大疱的关键在于缺乏有力保护，所以我准备利用胸壁来保护肺。” 利用胸壁？！ 怎么利用？ 杨主任水平还是有的，闻言立刻怔住了。 胸壁一直就在那，但肺从来都是一个独立的器官，有两层胸膜保护，从来没人敢于想象主动拿掉胸膜这个保护层，把胸壁借来做新保护层。 杨主任也一样不敢想，但王磊这么一说，他立刻感觉到了利用胸壁的好处，但又完全想不出该怎么利用。 王磊进一步解释：“胸壁的可靠性毋庸置疑，但是壁层胸膜在中间碍事，所以关键是去除这个阻碍。” 去掉壁层胸膜？！ 肯定有弊端，但对于这种病人，似乎利更大！大得多！ 杨主任脸上的高冷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怔忡、怀疑、惊喜、求知、自责……种种情绪在脸上交织。 孔一刀怀疑他一辈子的表情都没这么丰富过。 “主要弊端是肺膨胀受限，需要评估患者肺复张功能，这位患者不存在这方面问题，所以这个弊端相当于不存在。” “对于结核、肿瘤来说，还有胸壁种植的问题——但是病灶位置同样可以评估，绝大多数人都不存在这个问题。” 屋内众人都全神贯注地听着，唯有孔一刀在开小差。 他是必须参加手术的，之前王磊早就给他和陈澜讲解过，此时他无事可做，饶有兴致地看着众人的表情变化。 杨主任刚开始提问时，患者和家属有些担忧，现在变得开心起来。 杨主任脸上复杂的表情逐渐消失，只剩下了浓浓的求知。 但是孔一刀总觉得还隐藏着些微的懊恼、感激、后怕之类。 “至于具体方法，我有三套方案。” 竟然还有三套？！ 杨主任激动地问道：“哪三套？” “第一：物理固定法。” “摩擦壁层胸膜，使其两面形成创伤，并采取物理固定+少许化学物质的方式，将肺、胸壁与之固定。” 杨主任情不自禁地张大了嘴。 这不就是做一个三明治吗？只不过是加以特别粘合的三明治。 次要粘合剂是少许的化学物质，主要粘合剂则是人体本身的修复功能——制造伤口，强行让胸壁、胸膜、肺长成一体。 真特么敢想啊！ 第四百四十四章 王磊吹过头了 “第二：剥除胸膜法。” “剥离整层胸膜……” 这个办法的原理跟物理固定法一致，由于干脆去掉了胸膜，三明治变二明治，肺和胸壁直接接触，再加上创口更广更重，效果也就更好。 但毫无疑问地更吓人，杨主任的嘴根本闭不上，病人和家属则吓得瑟瑟发抖。 孔一刀充满恶趣味地看着他们，老子听王磊说的时候也被吓着了。 “第三：化学固定法。” “类似于日常生活中的胶水固定，关键在于‘胶水’的性质。” “我找到了非常适合的‘胶水’，副作用几近于无，效果极佳，终生维持，复发率极低。” 前两个术式大伙还是将信将疑，但说到化学固定法时，由于牵涉到特殊化学物质，在系统的帮助下，众人立刻相信了王磊的叙述，没有丝毫怀疑。 杨主任张大的嘴巴缓缓合拢，忽然猛扑上去，一把抓住王磊的手臂，嘶声道：“带我上台，王老师！” 二楼，一个又一个医护人员被叫到会议室，回答各科专家的提问。 虽然一乙评审原则上不得休息，但生病了总不能硬撑？柳婧这样的“病假”休息后，剩下的全是基础尚可，最近又认真学习，在内部模拟考核中合格的。 所以问来问去，除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小错之外，类似心肺复苏这样的关键问题都答对了。 听了一阵，丁主任猛喝了一大口茶，只觉得寡淡无味，偏偏又有些苦，哪还有什么微甜。 他猛地将保温杯顿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惹得许主任江婉柔等人都看了过来。 丁主任惊觉失态，干笑道：“一天检查下来，咱们谪仙医院的进步真是令人喜悦，老邹、小刘……你们几个跟我一起下去走走，参观一下医院的风貌。” “好啊，该评审的差不多都审完了，咱们就下去走走，亲身体会各方面的风貌，然后再回来总结，这样才是最全面的嘛。” 许主任生怕他出什么幺蛾子，马上跟着起身。 她这一动，几乎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浩浩荡荡地出门。 还在二楼走廊上，就能看到楼下人来车往，好不繁忙，许主任停步看了一会，感慨道：“这种忙碌程度，全县有几家医院是这样的？” 她停步，所有人都跟着停步，全往外面看去。 身边一人答道：“县医院比这更忙，但光论乡医院的话，已经跟清平医院差不多了，除此之外，没有第三家。” “嗯，跟清平医院还是不能比。但谪仙医院原来是什么样子咱们也知道，一年到头都是空荡荡的，这说明什么？” 她开口，包括丁主任在内，不管想不想听，都老老实实听着。 “说明人民群众的健康得到了保证啊！他们不用再辛辛苦苦走山路去县里。用最小的代价，就能得到优质的医疗服务，这不正是我们所追求的吗？” 丁主任听得不爽至极，本想找点东西出来折腾她一把的，谁知道反而被她装上了。 可又实在没办法，这么认真细致的检查，居然没找到一点点要紧问题。 不但没有问题，还有不少亮点。 比如杜绝了安全药，比如设立了垫付基金，没钱的人急需救治时可以垫付住院费。 江婉柔跟王磊难道是神经病吗？你们投入巨资是为了做慈善的吗？ 他想到这，许主任也想到了，更大声更欣赏地说道：“而且从用药、收费上看，是全心全意为病人着想的，甚至还成立了垫付基金。” “这说明什么，说明人民群众得到优质医疗服务的同时，还少花了钱——各位，这不就是我们医务人员努力想做到的吗？” 虽然不是在会议室内正式总结，但这个时候，由她来说出这番话，简直就是给此次评审做出了最高最好的总结。 丁主任听得郁气翻滚，实在忍不住，于是给身侧矮个男子小刘使了个眼色，朝楼下杨主任所在位置呶了呶嘴。 小刘犹豫了一下，还是发声道：“许主任说得太好了，我们都应该向谪仙医院学习……这样优秀的医院，我们上级医院还应该在技术上多帮助他们。” 味道似乎不对？ 专家们都疑惑地看着这家伙。 “比如我听说有一位难治性肺大疱患者住院，准备请王磊医生手术。这位患者多次复发，病变累及多处肺叶，无法做肺切除，手术难度非常大，被多家省市医院拒绝，也不知道王医生准备怎么开。” “我还听说患者之所以不去大医院，而是愿意在这里手术，是因为王医生承诺了复发可能性很低，差不多是不再复发的意思。” “但咱们都知道其中难度，这真的是当今医疗水平能做到的吗？” 丁主任一帮人盯着17床暗中嘀咕，许主任却完全不知道有这事，闻言吃了一惊，担忧地看向江婉柔。 我知道王磊很厉害，可没听说他擅长这种手术。 而且这个肺大疱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你们怎么敢保证不复发？ 小刘看了一眼丁主任，见他微微颔首，眼神赞许，顿时大受鼓舞。 又接着说道：“当然，我们要全心全意为患者着想，所以应该给患者订立一个最符合实际的治疗方案，以便最大限度地解除病痛，身体又不至于受到太大打击。” “如果谪仙医院有这方面需求的话，许主任，是不是可以请县医院专家帮忙看看，如果患者无法理解，也可以帮着给患者解释一下。” 他说要符合实际，就是要王磊承认说了大话，要王磊放弃手术，改成保守治疗。 许主任面色一沉，也不管众多外人在场，附在江婉柔耳边问道：“有这事？” 江婉柔不慌不忙低声答道：“有。别担心，王磊说他能开就一定能开。” 我能不担心吗？ 你就这么信王磊？ 看着江婉柔那笃定的表情，许主任忧心忡忡地抬起头：“王医生既然这么说，必定有他的道理，不必胡乱猜测。” 然而病情最客观不过，它就在病人身上肆虐，不是某位领导说没关系就真没关系的。 走廊上静悄悄地，没人反驳许主任，但许主任不用看也知道，专家们都不信服。 她自己也不放心，万一王磊真的是说了大话呢？ 那必须阻止。 于是继续说道：“刚好杨主任在，他是胸外一把刀……杨主任呢？” 第四百四十五章 咱老板真行 身后有人答道：“杨主任巡视病房去了。” “咱们也去看看。” 江婉柔带路，一行人抬步下楼，直奔17床。 接近护士站，忽听前方病房隐约传来叫声，那声音有些熟悉。 “王老师，您一定要带我上台，我在肺大疱这块还是有些研究的，可以给您做一助。” “老孔他开阑尾不错，开肺么，可能就差了点意思。” 孔一刀凶狠地瞪着杨主任。 姓杨的，我老孔割了半辈子阑尾，好不容易逮着割肺的机会，你跟我抢一助？ 你以前在县里当你的胸外一把刀，对我们乡下医生不屑一顾，现在知道巴结了？ 晚了！ 孔一刀仰着脸大声叫道：“你知道剥除胸膜时一助应该做什么吗？你知道使用化学物质时一助应该做什么吗？” 杨主任毫不示弱：“手术细节我可以事先学习。面对新术式，想要配合好主刀，基本功才是最重要的。” “哈哈哈哈，学什么学，”孔一刀狂妄地叉腰而笑：“我已经学会了，而且掌握得非常好，一般医生，比如什么姓羊姓牛的，学一年也未必能掌握到这程度。” 水柔姨父姨母震惊地看着医生们。 他们万万没想到，王医生说出手术方案后，这两个已经中年的医生会如此争抢上台机会，几乎完全不顾场合了。 明明那姓杨的医生是什么上面来的专家，一开始还那么傲。 走廊上一帮评审团专家领导也惊了，丁主任推开小刘，大步走进房间里。 身后一堆人快步跟上，然后一起呆滞地看着杨主任。 没错，就是这个老杨，堂堂的胸外一把刀，竟然跟个暴躁小子一样，跟一脸混不吝的孔一刀在吵架。 而吵架的内容，竟然是争夺一助的资格。 丁主任心里感觉不妙，他们争的是什么手术的一助？ 他走到床尾，伸手抓起标识牌。 没错，17床，肺大疱，明天早上禁食。 邹主任叫道：“杨主任！” 杨主任背对着门，沉浸在抢夺中，恍若未闻。 邹主任上前扯了扯他的衣角，低声道：“别吵了。” 杨主任对此完全无视，毫不示弱地瞪着孔一刀：“咱们是外科医生，要凭刀子说话，而不是靠嘴巴乱吹。” 孔一刀面对着门，看到一干领导进来，嘿嘿一笑：“嘿嘿，手术团队已定，你明天可以观摩。许主任，丁主任。” 杨主任这才惊觉，尴尬地回头招呼：“许主任，丁主任。” 许主任笑道：“杨主任，你这是？” 杨主任顿时又激动起来：“许主任，您知道吗？我研究肺大泡很久了，很想有所进展——别看这病一般情况下可以不管它，但严重的病例手术难度极大，甚至没有办法手术。” “就比如这个17床，复发多次……” 许主任耐心听完他唠唠叨叨的病情解说，然后问道：“明白了，你在肺大疱上长期没有进展，17床的手术非常难，然后呢，你想说什么？” “王老师能手术！” 杨主任激动地叫道。 丁主任这次听得明明白白，“王老师”三字，就是杨主任嘴里发出的。 他呆滞地瞪着这家伙，你是疯了吗？ 许主任却放下心来，嘴角不由显出笑意，上下打量着王磊。 难怪婉柔如此有信心，这小伙子竟然能让孤僻高傲的杨主任当众叫老师。 打量一会，她低头搜索了一下，找到矮矮的小刘：“小刘，杨主任已经看过了，也发表了他的意见，你有没有不同看法？是不是还要找其他胸外专家来看看，以便找出符合实际的治疗方案？” 小刘暗暗叫苦，本县哪还有别的胸外专家？ 呃，有倒是也有，江南市一院的专家，他们正在与县医院展开合作。 从这个角度说来，杨主任屁都不是。 说起来县医院早就有了胸外科，实际上就做些穿刺引流，在一二级手术上打转转。 象杨主任惦记的肺大疱切除术，正常情况下是三级手术，在一院不算什么，在县医院已经属于最高难度的项目。 杨主任之所以是一把刀，就是因为他能完成一部分三级手术，比如非难治的肺大疱切除术。 但真正困难的手术，他根本不敢碰。 可是，当着杨主任的面，我能说杨主任不行，得请一院专家看吗？ 小刘想了想，还是认栽道：“杨主任都认为可以开了，我当然没看法。” 许主任又看向丁主任，丁主任平静地和她对视，然后缓缓移开目光。 “看来大家的意见都统一了。谪仙医院能开展高难度手术，这是谪仙人民、玉清人民的幸事，也证明医院的改制非常成功。” “好了，我们不要打扰患者休息，回去总结。” 许主任一声令下，众人往两边一分，让许主任丁主任两位老大先走。 一行人又缓步往楼上走去，与此同时，几个男子拎着水果钻进一间病房，里面住的，正是那位钉子入脑的大叔。 随后病房里就响起了大嗓门： “老牛啊，你这次真是九死一生，你知道吗，你这情况，再慢一点点，人就没了。” 这是老板得意洋洋的声音，紧接着就有人拍马屁道：“对是这样，全亏了老板亲自指挥救人，用最快的速度送到谪仙医院，晚一丢丢就拉倒了。” 马屁a拍完，马屁b紧紧跟上：“也多亏了老板当场拍板，要是听了别人的，再往清平医院或者县里转，路上耽搁了时间，那就完了。” 病房里稍微静了一会，只有一个显得微弱的声音，是老牛在表示感谢。 老板听得很是受用，得意笑道：“哈哈，应该的。另外送来快是一方面，医生本事大更重要。” 马屁a马上又说道：“对是这样，全亏了老板看出咱谪仙医院本事大，有把握。换成我，吓都吓傻了，哪还能看出医院有没有把握。” 马屁b不甘示弱：“那王医生看起来多年轻，还没我儿子大，换成我，哪敢相信他有这本事。嘿，也就是咱老板，眼光毒，一眼就看出王医生能行。” 老板越发得意：“哈哈哈老牛啊，我后来问了市里的医生朋友，他说你这情况都能救过来，还能没什么后遗症，是奇迹啊。给你开刀的医生，那不是一般人啊。” 病房里又静了一会，老牛再次感谢老板的慧眼。 许主任缓步而来，然后站在病房外面听了一会。 一群人静静地跟在她身后，没一个出声。 连丁主任也老老实实地站着，没有任何动静。 第四百四十六章 江婉柔的手术 老板得意的笑声中，许主任嘴角上弯，缓步前行。 身后一堆人跟上，一个个都往病房里看了一眼，心里波澜起伏。 钉子入脑，急诊手术于半小时内取出，未扩大伤口，术后未见癫痫等并发症…… 这是何等实力？ 当然，如果运气好，钉子入脑不深，又碰巧脑组织损伤小、重要组织未受伤的话，县医院倒也能做到。 可是看病历记录，明明很深！ 回到会议室，许主任不再坐在边上闲聊，而是当仁不让地坐了上座，提声说道：“能开展多项高难度手术，能让几乎所有病人满意……各位，你们满意吗？” 这还能说什么？ 难道要跟人民群众站在反面？ 她的几个心腹率先叫道：“满意。” 其他人也都纷纷叫道：“满意。” 半个多小时后，评审团上车离开。 江婉柔其实很喜欢医院管理，今天她得到了高度认可，心情愉悦，不由分说抓住王磊送行，傻乎乎地在晚风中一直挥着手。 车队终于转过弯去，王磊赶紧放下手，心情舒畅地伸了个懒腰。 一乙终于过了！ “铛！” “一乙成功过审，带教团队时，可同时获得系统协助人数提升为≤10。” 这个好，团队提升越快，对自己帮助越大，获得医德也越多。 “王磊父亲身患胰腺癌，母亲患帕金森综合征，即刻中止病情发展，效果维持三年，但不能根治。” 王磊的笑容刷地消失。 难怪自己透视都看不出来，这都是早期无法发现的疾病。 尤其胰腺癌，发现就是晚期，只剩下半年不到的寿命。 帕金森起病后，也只剩下十年左右的寿命。 好在任务完成，三年内不会再发展。也就是说，一定要在三年内找到根治办法。 “请继续提升医院等级，创建一甲成功后，即可获得帕金森综合征病生机制。” “创建二丙成功，即可获得帕金森综合征根治方法。” “创建二乙成功，即可获得胰腺癌病生机制。” “创建二甲成功，即可获得胰腺癌根治方法。” 一乙到二甲，那得多少时候了？ 王磊心里着急，立刻问道：“消耗多少医德能换取治愈胰腺癌方法？” “癌牵涉重大，疗法互通，如完全依靠医德，需消耗5000点。” 5000点？！ 王磊差点破口大骂，但是转念一想，癌的种类不知道有多少，病人不计其数，每年全世界为此消耗的财富也是不计其数。 如果这个方法对大部分癌都有显效的话，收5000点真不算多。 吸了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王磊又问：“帕金森综合征呢？” “500点。” 这倒是还好，但是比较起来，似乎提升医院等级来得更快一些。 想起今天轻松通过评审，王磊心里的焦虑陡然消失，感觉信心百倍。 怕什么，大不了给职工们的奖金再高一些，再多请几顿大餐。 而且完成一乙任务后，爸妈病情已经不再发展，这是天大的好事啊。 这么想着，他的心情迅速变好，快活地叫道：“大功告成，走，我请大家聚餐。” 身后一片欢呼声，谢妍那家伙还高呼道：“王磊万岁！良心资本家万岁！” 陈澜小方李秋等年轻人立马起哄，个个山呼万岁。 哈哈哈原来放血请客的感觉这么好？ 王磊忽然有点理解吃光面的榜一大哥了。 镇上没有一家饭店能同时接待这么多人，最终老章家和隔壁饭店联手，吃下了这笔大生意。 所有人的心情都很好，觥筹交错，放声谈笑，气氛极为融洽。 季医师和任医师两位老油条坐在一起，看着年轻人欢笑干杯，季医师感慨道：“多少年没有这么热闹了。” “是啊，没钱怎么热闹得起来。就算年终聚餐，也都是在食堂里烧几个菜混混，哪有老章做的菜好吃。” “不光菜不行，钱也不行。绩效……以前叫奖金，这玩意几乎就没拿到过，基本工资有时候都拿不全，怎么热闹得起来。” “现在不但拿到绩效了，还比县里绝大多数乡镇医院都高，能不开心，能不热闹嘛。” 任医师眼神复杂地看着正在敬酒的江婉柔，还有不愿意敬酒却被江婉柔抓过来的王磊，最终吐出一口长气，笑着说道： “说实话，真没想到谪仙医院能有这么兴盛的一天。一晃鬼混几十年了，贡献没有多少，感情不可谓不深。退休之前能见证这一幕……高兴。” 季医师大笑起来，重重拍了拍任医师的肩膀：“对，高兴。来，干杯。” 两人举杯相碰，仰头而饮。 如果此时有照相机俯拍一张照片，他俩正是照片一角，从这个角看向整张照片，所有人都在做着相近的动作——畅谈、举杯、欢笑。 除了唯二站着的江婉柔和王磊。 江婉柔平时从不喝酒，今天却有点疯，不但自己给大家敬酒，对于谢妍等人起哄敬自己的酒也是来者不拒。 王磊酒量不行，很老实地以茶代酒，看着江婉柔渐渐红成猴子屁股的脸傻乐。 但是宴会结束，人群散去，他就笑不出来了。 江婉柔喝成这个样子，哪里还能开车。 不但不能开车，简直连站都站不稳，一边挂在王磊身上，一边还拿手捏王磊的脸，让王磊不由想起系统空间里，自己对沐霜雪和李秋使的坏。 没办法，王磊将她架上海豹副驾驶，直奔外婆家。 外婆家住清平乡，沿途都是山路，就着月光，小心翼翼地开到家门口，已经到了晚上十点。 外婆今晚是由五爷爷家照顾，现在已经睡去。王磊停好车，打开副驾车门，发现江婉柔也睡着了。 王磊报复地捏了把她的脸，将她抱下车，一直抱到她的闺房，往床上一丢，长长地松了口气。 “这家伙还真重。” 王磊咕哝一句，帮她脱去鞋子，正要脱外套，一双纤长的手臂环抱上来，紧紧搂住王磊的脖子。 还没等王磊反应过来，一双修长而有力的腿缠住他的腰，随后手脚同时一绞，王磊摔倒在床上。 “王磊，你这个混蛋！” 仗着酒胆，江婉柔轻咬着王磊的耳朵，怨恨地说道：“我算是看透你了，你就是传说中的三不男人，超级人渣。” 王磊赶紧申辩：“胡说八道。我要是人渣，全世界就没好男人了。” “我呸！” 江婉柔狠狠一口，王磊耳朵一痛，刚刚升起的一点柔情无影无踪，气得怒骂道：“你这个疯女人，快放手。” “我就不！” 江婉柔一个翻身，将王磊反压住，月光透过窗户射入，将她俏美的脸蛋勾勒出朦胧的光晕，别有一番风致。 “不主动是？行，姐主动，姐宣布，姐要泡你！” 江婉柔霸气地发布着宣言，惊得王磊瞪大了眼睛，他无法想象自己第一次求爱\/被求爱，竟然是被羞耻地压制着，毫无男儿雄风可言。 “不拒绝是？正好，别以为就你会开刀，你要是敢拒绝，姐就让你见识见识姐的海绵体切除术！保证一刀两断、斩草除根，绝不拖泥带水！” “你要嫌不过瘾，还可以附赠睾丸切除术！” 第四百四十七章 渣男和卧龙凤雏 这女人疯了！ 王磊挣扎起来，他是常年锻炼的，江婉柔怎么也没他力大，眼见要被王磊掀翻，江婉柔干脆合身一扑，整个人彻底压在王磊身上，借助体重将他死死压住。 她今天喷了少许美丽人生香水，既有温柔温暖的玫瑰茉莉香，又暗藏着雪的清新，别有魅力。 再加上些微魅惑的红酒馨香，吐气若兰，眼波流霞，一时间，王磊就像中了能导致肌无力的箭毒，浑身力量尽失。 “不负责是？正好，姐来负责……” 江婉柔忽然想到了什么，目中流露幽怨：“你这混蛋收那么多漂亮的女徒弟，那个苏新月还……你不会是想对苏新月负责？或者是林思涵？云想容？” 她怎么知道这么多？ 王磊一个激灵，正要狡辩，却听她霸气地说道：“不管你这混蛋最终选择谁，不对，不管你这混蛋从不从，现在是姐选择了你，你就是姐的，那几个贱人一起来也不行，姐说的！” 说完，她猛然俯首，万千青丝垂落，如同女儿家万千的情丝，将王磊淹没。 唇上传来柔软的触感，刹那间，王磊就沉醉在温柔之中，香甜，而又激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的嘴唇才不舍地分开。 刚分开，王磊就是一个翻身，终于找回男人的感觉。 随即一个俯冲，就要进入下一程序。 噗，江婉柔双腿曲起，将他蹬开。 “滚滚滚，渣男！” 王磊愕然捂着小腹：“你干什么？” “渣男没资格上姐的床。” “我不是渣男，这是我的初吻！” 傻子，早不是了，不过在车上偷吻你那次，是咱们两个人共同的初吻。 还有咱们六年来的相处，那些或苦或甜的瞬间，都是仅属于咱们俩的啊。 想起这些，江婉柔目中柔情闪动。 但随即又想起奶奶让小韩打探来的消息，心里顿时一阵气苦，大声斥道：“就算现在不是渣男，以后也肯定是！” 王磊委屈道：“哪有你这样预先宣判的。” “呵，我还不知道你？今天能被我强吻，明天就能被那个苏新月强吻，三不渣男！” 王磊想起苏新月的彩云，顿时无力反驳。 江婉柔把他推出门外：“找你徒弟去，姐要洗澡了。” “哦……那你先洗。” “什么先洗后洗，你滚蛋，不准睡我家。” “啊？那，你明天怎么去医院？” “不用你管。” 江婉柔不由分说把王磊推上车，将他赶走。 行驶在幽静的山路上，王磊觉得刚才就像做了个梦，一点都不真实。 女人真是太善变了！ 第二天，王磊查完房就去江婉柔办公室，江婉柔却对他不理不睬。 王磊还想努力一下，李秋蹬蹬蹬跑过来：“王磊，开刀了，麻醉都完成了。” “来了。” 王磊收拾好心情，来到手术室。 水柔跟她阿姨一起等在门口，一起忐忑不安地转着圈圈。 见王磊到来，水柔双手合十：“王医生，拜托了！” “放心。你家愿意花这么多钱，我们一定会全力以赴做好。” 她姨父三种术式都适用，但毫无疑问的，物理固定法和剥除胸膜法损伤更大，效果却不如使用特殊物质znyke的化学固定法。 但系统只给了100克特殊化学物质znyke，只能用十次，可以说非常珍贵。 王磊找江婉柔商量，江婉柔认为物以稀为贵，每人份至少要定价3万。 王磊惊道：“这么贵，谁用得起？” “用得起的人多得是，只要确实有效，30万都有人抢着用。” 说得有道理，但是王磊想了想，发现一个问题：“可我手里只有10人份，等证明了效果，已经用完了。” “这倒也是。”江婉柔也感到有些麻烦。 想了一会，王磊想到个办法：物理固定和化学固定结合，大幅降低znyke使用量。 他再次进入训练空间，提交这个想法后，得到了系统的肯定——znyke用量降低到每次2克，复发率约为5万分之一，损伤也完全可以接受。 2克就是6000块，将情况告知家属后，他们立刻决定出这6000块，只求更好的效果、更低的副作用，争取彻底告别那屡屡气胸的噩梦。 安抚了水柔，王磊走进手术室。 第一间就是非限制区，在此更换鞋子、衣服，对面则是沐霜雪和李秋共用的办公室，也是她俩的更衣室兼值班室。 再往里面，是洗手室、器械准备室。 最里面则是两个面对面的手术间，可以同时进行两台手术。 虽然跟一院手术室相比，条件差距有如魔都和山乡，但跟原先只有两间房、走廊放个水池就算洗手处比，已经是飞跃式的进步。 洗好手走进手术间，王磊一愣。 竟然有两个外来的旁观者，这在谪仙医院是从所未有的。 还没看出是谁，其中一人客气地叫道：“王老师。” 王磊想起来了，昨天来检查的杨主任。 孔一刀争吵时随口一说，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还真的来观摩。 “杨主任你好，”王磊一边穿手术衣，一边疑惑地问道：“今天不是清平医院复审吗？” “哦，有什么好审的。我跟许主任说了，那玩意就是浪费时间，不去。这种难治性肺大疱手术才是正事。” “别听他的，哪有这么霸气，其实就是他跟许主任说好话打招呼，就差跪下来磕头了。” 另一个旁观者笑着拆穿：“看完手术他还得赶到清平医院去，许主任说了，不吃中饭也得把病历审出来。” 杨主任瞪了他一眼：“就你话多。哦，这家伙叫周良平，也是我们医院胸外科的，今天本来休息，听我说了这台手术，尤其是三种新术式，他就死乞白赖跟来了，赶都赶不走。您瞅他这脸皮，导弹轰得破不？” 周良平谦虚道：“不敢当，咱这脸再怎么厉害，比杨主任您还是要薄那么几厘米的。” 孔一刀已经穿好手术衣，站在一助位上，翻着白眼说道：“都别谦虚了，您二位卧龙凤雏，彼此彼此。” 周良平诧异地盯着孔一刀猛看，这家伙他也认识，知趣得很，见到县医院的上级医生总是客客气气地，今天怎么一反常态，连杨主任都敢怼？ 杨主任也不惯着他：“孔主任谦虚了，您姓孔，孔明的孔，谁敢跟您争夺卧龙之位？” 此时王磊已经戴好手套，走到主刀位上。 孔一刀立马收起白眼，杨主任也闭上嘴，手术室内安静下来。 切开皮肤、止血……切除肺大疱，缝合……一套程序下来，杨主任和周良平看得傻了。 王磊的基本功好就算了，这孔一刀，他以前除了阑尾疝气啥都不会，啥时候也这么厉害了？ 还有那个二助，看起来跟王磊差不多年纪，可人家这技术、这配合…… 小小的谪仙医院，怎么可能这么强？ 清理完所有肺大疱，王磊吩咐：“准备物理固定。” 杨主任精神一振，最想看的东西来了！ 第四百四十八章 女暴龙的假温柔 “对于壁层胸膜来说，干纱布的摩擦力、破坏力正好，而摩擦的方向，以顺着肋骨为最佳。” 杨主任眼睛发亮，这就是现场学习的好处，如果带教老师愿意教，会知道很多细节，效果比看论文强n倍。 就比如这用来破坏胸膜的工具，靠自己摸索的话，不知到什么时候才会发现干纱布最合适。 王磊持钳夹住干纱布，往壁层胸膜上一按，顺着肋骨走向摩擦起来。 “手术关键在于手上的力度，也就是胸膜的损伤程度——以达成表面间皮细胞脱落、间皮下结缔组织显露为最佳。” “浅了效果差，重了损伤过大。” 有道理！周良平情不自禁地点头，如果说之前还对新术式抱有怀疑的话，现在这份怀疑已经到了最低点。 “当然，本台手术是物理固定+化学固定，由于化学物质效果好，因此不必追求间皮细胞脱落，只需其有所损伤、能引起炎性反应即可。” 王磊边讲边做，毫无保留地将一切细节要点和盘托出。 杨主任和周良平看得眼睛都不眨，大量知识灌进脑海，就像游泳时遇到大坝开闸一样，被灌得晕乎乎的，似有溺水之感。 讲的内容多，王磊做起来却快，不多时，整层壁胸膜都已经被破坏过一遍。 “达到这种粗看无变化，细看有轻微损伤，可是连血都没怎么出的状态即可。” “但如果不合并化学固定法，就需要擦掉一层细胞，出血量较大，损伤较为明显。” 虽然没人看自己，周良平还是拼命点头，一副颈椎都要点断了的样子。 “输注znyke。” 王磊一声令下，稀释后的znyke溶液缓缓注入壁胸膜与胸壁之间。 输注一半后，剩余的一半注入壁胸膜与脏胸膜形成的浆膜腔内。 “如果是物理固定或者其他化学物质固定，需要给予适当的压力，等待机体自然生长固定，但是使用znyke，就不需要额外操作，可以大幅减轻损伤。” “而且其他方法在术后对体位要求高，患者长期无法改变体位，比较痛苦……” 关键步骤完成，王磊顺便推销一波znyke的好处，然后对陈澜关照道：“论文里记得阐述znyke的优点——它不仅仅在肺大疱中有用，几乎所有医用胶粘剂的使用场景，它都适用。” 陈澜惊喜地问道：“让我写论文？” “对，我所有论文都是徒弟代写的。” “好好好，我一定认真写！” “嗯。对了，忘记把你拉进群。进群后，论文的具体事项你跟师兄们商议，原则就是必须发国内期刊。” 把后续步骤交给孔一刀和陈澜，王磊优哉游哉地做起了助手。 杨主任周良平这时才从新知识的冲击中醒来，周良平提醒道：“杨主任，该去清平医院了。” 杨主任抬头看了看墙上的计时器，惊讶而又轻松地笑道：“总共才不到半小时，看来不用饿肚子审病历了。” “快去，路上还要不少时间。” “嗯，王老师再见。非常感谢今天能让我观摩手术，还做了如此细致的讲解。” 杨主任发自内心地感谢，他扪心自问，自己带徒弟可从来没这么深入讲解过。 按照医院常规，带新人上台是正常的，让人观摩手术也很正常，但学到什么全凭各自眼睛、脑子，吩咐责骂有，主刀医生亲自讲解一般是没有的。 不是对待看好的后辈，又或者那种为了自家扬名的示教手术，谁愿意费这事啊。 如果不但讲了，还深入讲解，那绝对是当亲传弟子看待，当子侄看待了。 “不客气。” 面对感谢，王磊基本上只会这一句。 倒不是词汇量不足，就算九漏鱼也能讲出一堆不重样的，他纯粹是性格导致的选择性障碍，碰到这种场面就智障、嘴短。 周良平也道：“多余的话不说了，什么时候去县里的话，一定要给我一个做东的机会。” “行。” 两人开心地走了，这边也很快收尾完毕，将患者送出手术室。 几个家属赶紧过来迎接，水柔阿姨问道：“王医生，手术做得怎么样，会不会复发？” 王磊胸有成竹地答道：“很成功，如无意外，复发的可能性很小。” 其实他依据术中所见，以及训练成果，是有百分百把握不复发的，但他不敢这么说，家属更不这么想。 她们家实在是被一次又一次的复发搞怕了，尽管水柔对王磊的实力非常信任，但她阿姨还是心有余悸。 水柔却欢呼道：“太好了！我就说，请王医生开刀绝对是正确的。” 她阿姨也开心地笑，只是笑容有些复杂，开心占八成，担忧占二成：“成功就好，希望能不复发。” 将病人送回病床上，王磊继续做下一例手术。 现在除了骨科病人日渐增加，其他专科的病人也渐渐增多，新建的病房暂时够用，但看这趋势，很快就又要不够用了。 再次洗手，孔一刀抱怨道：“现在开刀是开得爽，绩效也拿得爽，但累是真的累。” 陈澜笑道：“孔主任，我觉得还行啊。除了一院骨科专家下来那天要集中手术，从早开到晚确实累，其他时候还好。” “唉，你们是小伙子啊，我这个半老头吃不消的。再说外科又不是开好刀就没事了，术后事情多得是，光是病历就能写死个人。” 王磊本来还想安慰一句，听他提到病历，顿时不敢吭声。 他不怕耍手术刀，只要站得动，天天站十几个小时都没关系。 但就是怕写病历，那玩意琐碎、烦人。 所以他仗着老板的身份，找各种借口偷懒，大部分病历都是孔一刀和陈澜写的，现在哪有脸安慰别人。 幸亏李秋也在，闻言鼓劲道：“孔主任，再坚持几天，江院长早就在招人了。只不过水平高又愿意来乡下的不多，一时半会找不到。” “那就找应届生呗，反正王磊出了名的擅长带徒弟，你看陈澜原来连阑尾都够呛，现在进步多快。别说他，连我的水平都进了一大截。” “这倒也是哈，江院长可能不知道这一点，王磊你觉得呢？” “呃，对对，那我一会跟江院长说说。” 被李秋提醒，王磊精神大振。 我跟你说公事，你个女骗子总不能不理我？ 开完这台手术，王磊气势汹汹地跑到院长办公室，刚开了个头，江婉柔的手机响了。 江婉柔似笑非笑地撇了王磊一眼，抓起手机，按下通话键，亲热地叫道：“许主任。” 她的声音温柔亲切又热情，王磊却不屑地撇嘴。 要不是熟悉这货，准得以为是个传统淑女。 实际上呢？ 女暴龙一头，连海绵体都敢切。 江婉柔笑着说了几句，忽然一怔：“您是说，那个驴友不是胆囊炎，李明川也误诊了？” 第四百四十九章 马一针（上） “评审团的外科专家都无法确诊，然后杨主任推荐了王磊？” “嗯，帮助兄弟医院，义不容辞。只不过我们王磊水平也有限，不一定能帮得上忙。” “嗯嗯，他上班的，就在我这，马上让他过来。” 挂断电话，江婉柔蓦然大笑：“哈哈哈哈，让你抢我病人！现在不还是得找我帮忙？哈哈哈哈。” 看她笑得手舞足蹈，得意非凡，王磊摸了摸她的额头：“您这精神分裂症间歇性发作属于是，不发烧？” “滚。” 江婉柔一把打开他的手：“马上给我滚清平医院去，许主任点名请你会诊。” 由于昨晚她骂的三不渣男其实也不算错，王磊觉得有些心虚，便不跟她计较用词，问道：“什么情况？” “上次那位腹痛的驴友，清平医院先是误诊胃穿孔，后来李明川被叫来救场，认为是胆囊炎胆结石，做了胆囊切除。” “胆囊炎胆囊结石都是肉眼可见的，有就是有，没就是没，难道这也能误诊？” 江婉柔点头：“对，就是误诊了。刚开始患者虽然依旧喊痛，他们认为是刀口痛，结果几天过去，腹痛丝毫没有缓解，这才发觉不对。” “这就奇怪了，以李明川的名气，不至于犯低级错误，那什么病会导致这种结果？”王磊有些疑惑，一时想不出有什么可能性。 “坐这里能想出什么名堂，快去，我相信你肯定能找到病因。这一次，可得给你家院长我好好长长脸。” 见她一副急于复仇的样子，王磊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他往椅子上一瘫：“哎，昨天觉没睡好，现在连开两台手术，没力气了。” 江婉柔一眼看透这家伙的鬼心思，露出一个妩媚的笑容：“那要怎么样就有力气了呢？” 她从来干练果决，极少有主动显露妩媚的时刻，王磊心头一荡，指着自己的嘴：“要是能给点动力，就一定能圆满完成任务。” 啪！桌上的工作台历突然飞起，而后狠狠地砸下，王磊连忙挡住，发出一声大响。 “我给你动力，给你个渣男动力！你不是有漂亮女徒弟嘛，去找她们要动力啊！” 江婉柔一想到他那些女徒弟就火冒三丈，拎着台历一下又一下的砸过来。 王磊赶紧爬起来，一边抵挡，一边狼狈而逃。 真是头女暴龙，一点都没有苏新月温柔可人。 算了，哥大人大量，不跟你一般见识。 王磊学着q哥做好心理建设，下去跟陈澜等人交代几句，钻进海豹，直奔清平医院。 清平乡只比谪仙乡稍稍富裕一些，但光看外表的话，清平医院比谪仙医院富裕得可不是一点半点。 谪仙医院的老房子破败不堪，总共也没有多少间，清平医院的房子鳞次栉比，虽然不是什么现代化的高楼大厦，但光论建筑面积，要大三倍不止。 论建筑质量的话，更是相差甚远。 一个造型老旧，红砖外露，部分房间已接近危房。 一个造型现代，有外立面涂层，看起来干净整洁，哪怕放到沿海发达乡镇，也是一个正儿八经的医院。 站在停车场看了一会，王磊掏出手机，跟江婉柔视频通话。 江婉柔接倒是接了，看起来很不耐烦：“什么事？” “你看看人家医院，多气派，停车场就比咱们老建筑加起来大了。咱们要赶上人家，任重而道远啊。” 王磊将镜头对准医院，转了一圈，又放回自己眼前。 屏幕里，江婉柔显然忘了继续摆脸色，忧心忡忡道：“好久没去清平医院，他们竟然又起了好几间新房子，就这么赚钱的吗？” “这有什么奇怪的，你不是说他们常有外地病人过来吗？你看看这车牌多杂，我面前就有好几个省的。” 王磊又把镜头在车牌上扫了一圈，然后说道：“病人多到了这个程度，造这么几间房子不是小意思？” “嗯，主要是清平医派名气太大了，毕竟是能拍成电视剧的名家。别说马一针是清平医派嫡系传人，在医界地位很高，就是那些外姓传人，都有好几个在大医院、中医药大学任职呢，职称、名气还都挺高。” “厉害了！”王磊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事，由衷赞叹。 “要是不能压制清平医派，咱们医院就还得被他们抢病人，一直抢，大量抢。王磊你要加油哦，你以后的名气一定会超过他们的。” 见她似乎忘了渣男这茬，王磊伸手一挥，霸气道：“何故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以吾观之，此皆土鸡瓦狗插标卖首之辈。” 他很少搞怪，江婉柔扑哧一笑，赶紧又板起脸来：“严肃点，说不定人家眼里，你才是土鸡瓦狗呢。你知道马一针一句话，就能在清平医院搞一个全国性的中医学术会议吗？” “这可是行业领袖的地位，你行吗？” 见搞怪有效，王磊伸手一挥，霸气道：“不过如此，彼可取而代也！” 江婉柔骂道：“不要脸，给你三两颜色就想开染坊。别嘚瑟了，快去看病。” “得令！” 王磊关掉手机，四处看看，不知道往哪走，便走到最近的门诊部，对一位经过的医生问道：“请问院部往哪走？” 那医生打量了王磊一眼，年轻帅气，衣着一般却又整洁得体，尤其气质方面，跟本乡居民不是太搭。 他立刻“猜出”了王磊的身份：某个药品或者器械设备的销售代表，入行不久，来推销的。 “哦，从前面小门出去，往南100米，独立的三层楼。” “谢谢。” 王磊往小门走去，那医生走向二楼，这里整层都是马一针和他徒子徒孙们的地盘，连装修都是古色古香的，透出一股庄重典雅的味道。 二楼东侧有一间很大的套房，占了整层约八分之一的空间。此刻，套房外的候诊椅上坐满了人，还有一些人不得不站着。 套房最外面是一间诊室，马一针的两位弟子在此设诊，如果是一般的病人，他们直接就处理了。 诊室往里才是马一针的办公室，只有经过弟子们初筛的病人，交纳了高额诊金，才能进到这间办公室。 单这间办公室就很大，马一针几个尚未出师的弟子在一边辅助，马一针只是看看病人，搭个脉，最多亲自做个针灸，其他所有琐事都是弟子们完成。 办公室再往里，是一个同样不小的套中套，里面有卧室，有起居室，有卫生间，马一针累了就在此稍作休息。 那医生走进最外面的诊室，一眼就看见一个熟悉的病人，眉头不由一皱。 这病人腿部浮肿、疼痛、无力，每天刚走路还好，走一小段路之后腿痛就加重，没有力气，不得不一瘸一拐的。 这在西医那里，属于典型的间歇性跛行。 他是本乡人，来马一针这里看过多次，不但请马一针的嫡传弟子看过，还不惜高额诊金请马一针本人出手两次。 马一针名不虚传，每次出手后都能好转。 奈何不知道是这病人不守医嘱呢，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总是好转之后又加重，直到现在还没解决问题。 这医生走到第一张诊桌边坐下，对坐镇的中年医生低声问道：“这马有福怎么又来了，还没好吗？” “虽然是小毛病，但确实是比较棘手。” “那怎么办？” “他还是想请老师亲自看看，老师那么忙，哪有功夫看这种小毛病。” “那现在是？” 中年医生露出无奈的表情：“他非要请老师看，本乡本土的，据他自己说还跟老师是未出五服的本家，也不知道真假——不管怎样，话说到这份上了，没法拦着。” 马有福见两个医生盯着自己嘀咕，心里也嘀咕起来，对旁边的儿媳妇问道：“他们说什么？不会是我这毛病看不好了？” “谁知道呢。”儿媳妇瞄了一眼，埋怨道：“爸，王磊早就说你是什么血栓来着，让你去开个刀就好了，你非要来吃药针灸。” 第四百五十章 马一针（中） “听说婉柔跟王磊承包了谪仙医院，还跟江南市一院合作，搞得红红火火的，看好了不少别处看不好的病人，水平很高。” “他们可都叫你一声五爷爷的。你要是肯听他们的话，去谪仙医院看病，他们还不得请一院最好的专家给你开刀？不早就好了？” “你看看现在，多少次了，花了多少钱，结果呢？每次好不了多久就又发作，反反复复的，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看好。” 五爷爷不服气：“瞎说啥，我看着婉柔长大的，当自己孙女一样看待，我要是去婉柔那里，她当然得对我好，肯定请好医生给我治——可哪个医生能比得上马一针？” 儿媳妇邱丽雅无语地揉了揉自己额头，对这个顽固的老头子她真是没办法了。 实在不行，得让在外面打工的老公回来，绑也要绑他去婉柔那里看病。 想了想，她又劝说道：“马一针当然厉害，清平医派啊，他爷爷闯魔都的事情都上电视了，乡下医生威震魔都，能不厉害嘛。” “可是有些病啊，它就不适合中医看，天生是西医的病。” “你就说那胆囊炎，西医一刀就好了，喝中药却很难好，你说，是不是天生西医的病？” 五爷爷是狂热的马粉，早就跟其他马粉讨论过这种话题，当即反驳道：“谁说胆囊炎喝中药难好的？那是医生水平不行。” “水平高的医生，比如马一针的徒弟，他们开出来的药，一服见效，几服过去就好了，还省了一刀——开刀多吓人啊，我想想都怕。” “好好好，马一针厉害，我承认。可是王磊还特意让婉柔关照过：你这血栓要及早拿掉，耽搁下去的话，有可能往别的地方跑，跑到肺里面、脑子里面就了不得了，会死~会出事的。” 她及时将“死”字收住，五爷爷还是听到了，他倒不象别的老人特别忌讳这个字，鼻子里哼了一声：“王磊那孩子，看着蛮有力气的，其实胆小得很。我不就腿痛、没力气嘛，怎么就会死了。” 邱丽雅极为无奈：“爸啊，王磊总不至于骗你？你就去请他看一下又怎么样呢？” “不去，去了他就要让我开刀。” 邱丽雅听明白了，老头嘴上说得固执，实际上可能就是怕开刀。 她正要再劝说，里面走出几个人，正是刚才在里面看病的病人。 病人身后跟着一个年轻医生，客气地对五爷爷说道：“马有福？请进来。” 五爷爷赶紧跟着他进去，迎面看到屏风、古玩、绿植，还有一张巨大的书柜，书柜里摆满了各色书籍，其中不少是线装本，一看就是古籍。 书柜虽大，办公室更大，巨大的办公室恰到好处地容纳了这些尺寸巨大的家什，显得它们既不夸张，却又饱含儒雅之气，浓重的文化氛围扑面而来。 书柜前是一张宽大的红木桌子，桌上有镇纸，有茶具，有笔墨纸砚，有一盆兰花，唯独没有现今医院每个医生必备的电脑。 桌边数人侍立，各个身着白衣，沉默端正而又面容放松，显得规矩而又可近。 桌后坐着一位白发长须老者，身着对襟古装，面目慈祥。他本来正在喝茶，余光扫到二人进门，立刻放下茶盏。 旁边站立的一位年轻医生马上奉上一条雪白的擦手巾，老者擦了擦手，递还弟子，然后正襟危坐，面对二人，露出平和可亲的微笑。 待二人再进一步，他便伸手一延：“请坐。” 五爷爷尽管来过多次，仍然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陪着笑脸叫了声：“马老。” 他多次自称未出五服的本家，还把宗族关系说得头头是道，虽然其中几位关键的老人早就不在，难辨真假，但马一针已经记得他，便微笑点头：“老兄弟，最近怎么样？” 五爷爷越发高兴，一边由邱丽雅搀扶着坐下，一边答道：“本来得您亲自施针，又吃了您开的药，已经好多了，只是可能活干得多了些，又或者是上次抓鹅跑得快了点，前天开始又不太好了。” 马一针半关心半责备地说道：“老兄弟啊，凡病者，三分靠医，七分靠养，自家的身体，你自家要注意啊。” “是是，您说得太对了，都是我的错，自己害自己。我这性子啊，就是太急，总是忘记您关照的事情。” 马一针稍稍侧脸，旁边的弟子会意，立刻呈上病历，并且低声叙述病情简要。 马一针边看边听，五爷爷大气都不敢出，等了一会，马一针抬起头来，一位弟子马上伸手示意，嘴里说道：“马先生，请您把手放在脉枕上，老师为您诊脉。” 五爷爷伸手，马一针轻伸三指，搭住寸关尺，微闭双眼，静心号脉。 室内一片寂静，这时外间进来一位医生，正是本院副院长兼外科主任刘明辉，见状一声不吭地站在一边，静待马一针诊脉。 良久，马一针缓缓睁眼，移开手指。 五爷爷紧张地问道：“怎么样？” “唔，脉弦而涩滞，确实有所加重。老兄弟，你这情况不可轻忽，一定要严格遵守医嘱，不能再胡来了。” 五爷爷满脸羞愧，讷讷道：“是是，一定听您的。” “嗯，这次还是我亲自为你施针。汤剂也要稍作增减。” 五爷爷惊喜道：“太好了，谢谢谢谢。” 弟子们立刻开始准备，这时刘明辉才走上几步，非常客气地说道：“马老，不好意思，又要麻烦您——37床，那位腹痛的驴友，今天仍未好转，还要麻烦您移步，去看一下。” “仍未好转吗？”马一针思索着答应：“待我为这位病人处理完毕。” 以前来请马一针时，刘明辉都会等在一边，亲自陪同他去病房，完全按照接待上级医院专家处理。 今天他却说道：“好的，您老先忙。那我先回去了，现在准备进行二次会诊，有上级医院专家和隔壁谪仙医院同行参加，我得去陪着。” 37床已经需要这么大阵仗了吗？上级医院专家不奇怪，谪仙医院同行又是什么情况？马一针疑惑地掀了掀眉毛，点点头：“你忙，我一会自去。” 第四百五十一章 马一针（下） 刘明辉急匆匆离去，这边一位弟子开了收费单，示意邱丽雅去缴费。 邱丽雅瞄了一眼，跟以前一样，还是500。 由于清平医派威名太盛，本地人都知道一些相关价格。 其他地方的小医院，如果是普通医生施针，一次只收15-50元不等，听说省城大医院一次施针也就七八十块钱。 但还有一种东西叫做特需门诊，一线城市的市级名医可以收到500元，省级名医、全国名医依次上涨，到了国医大师，不管做普通针刺，还是温针、芒针、放血……都是按次论价，每次收1500-2000元。 马一针堂堂清平医派存世最长者，更是嫡系亲传，会比那些国医大师差？ 他已出师的弟子们都是名医，甚至有一位师弟就是国医大师。 他自己则坚守医派发源地，不愿意去乱七八糟的外面参加什么会议，弄什么头衔，连送上门来的国医大师荣耀都弃若敝履。 事实上，由于年老体衰，他现在已经较少亲自施针，就算愿意花2000甚至更多，也不一定能请动他出手。 五爷爷那不知真假的族系传承不是白背的，马一针这人重宗族，尽管无法查证，还是把他当成了同祖同宗看待。 按说邱丽雅应该感激涕零地马上去缴费，以前她就是这么做的。 但今天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大着胆子问道：“马老，有个医生说我爸再不开刀要出问题。说是什么血栓会跑，跑到肺里会出事，您看这说法……” 马老拈须一笑：“呵呵，尊翁确为血脉淤阻之象，故而跛行疼痛。他们西医也非一无是处，有些地方，还是有点道理的。” “那……” “既然淤阻，化瘀通络即可。嗯，我也并非反对手术，中西各有所长各有所短嘛，谁也不能说包治百病。” “就如尊翁之症，谁又敢说保证治好呢？”老先生又是呵呵一笑：“我也不敢嘛。” 他是老派风格，说得文绉绉的，但五爷爷还是听懂了他的意思，急得呵斥儿媳道：“你瞎说什么，还有谁能比马老本事大？王磊的手术刀再厉害，能有马老银针厉害？” 邱丽雅已经劝了老头多次，以前都妥协了，但他病情屡屡反复，前几天江婉柔又再次叮嘱，这次她不敢再轻易妥协。 万一真象王磊所说出了事怎么办？在外打工的丈夫知道了还不得跟自己算账？ 现在老头子变了脸色，她心里有些害怕，嘴里咬牙坚持道：“爸，马老也说中西各有所长了，要不今天就先请西医看一下，如果他们说不要开刀，再回来麻烦马老针灸？” “你说的什么胡话！”五爷爷气得面色发青，马一针已经说了可以治，还看得起你，准备亲手施针，你却要先去看西医，这不是埋汰马一针吗？ 马一针摆了摆手：“诶，病家择医，医家治病——这择医，本来就是病家的自由，老兄弟不必责怪令媳，更不必虑我，大可自行抉择。” 他说得客气真诚，脸上也是云淡风轻。 但一边的弟子们早已满脸怒色，连外间两位弟子也放下手上病号，走到这边门口，冷冷地注视着五爷爷和邱丽雅。 医者儒也，儒者，君辱臣死，师辱徒死。 何况他们的一切价值其实都来自于清平医派，别看弟子中出名的连三甲医院、医科大学都争抢，但如果没了这个闻名全国、医界公认的医派，他们算个屁！ 而马一针就是清平医派的象征，他所在清平医院的前身就是清平医馆，医院本身就是在清平医馆原址建立，现在医院西北角还有清平医馆旧址，是省级文物保护单位，被精心保护着。 他在此地遭受轻视的话，清平医派威名何存？ 其实这种事不止发生一次，现在的人坏透了，外界、尤其网上，颇多对中医污蔑之词，导致有些人不敬马一针。 那些人或将信将疑而来，或被亲友劝来，甚至被父母强制而来，一旦起效慢了，又或者确实是病情严重汤药罔效，便会翻脸。 每当这种时候，弟子们便会不顾一切维护老师令誉、维护师门威望、维护自己前途。 这阵势着实有些吓人，邱丽雅平时风风火火喉咙挺高，遇到这种大阵仗，登时就傻了。 五爷爷也是站她对面的，见她傻愣着不动，一把夺过她手中收费单：“我去交！” 他怒气冲冲地走了两步，腿部一痛，一个趔趄。 邱丽雅赶紧冲上去扶住，老头子气哼哼地甩了一下，没甩开，也就任由她扶着了。 见老头子一瘸一拐而去，弟子们怒容稍敛，马一针抚须叹息。 门口一位已经出师的弟子问道：“老师何所叹？” “我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我叹大医凋零后继乏人；我叹西风日盛东风日弱。” 马一针思绪满怀，稍待，他对一干弟子说道：“尔等今后不可如此，往昔门派之见已令我中医衰弱，今日这般强令病家择我，更是狭隘鄙陋，气度全无。” “我等能治好病，病家自来。” “我等若无能，便吹上天，便拿刀胁迫，也只是一时繁华，日久必为世人所弃。” 他这种腔调也不是第一次说了，弟子们恭恭敬敬地听着，有些面露羞愧之色，有些却暗暗不屑。 老师真是老糊涂了，完全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年代。 现在是流量为王，哪怕臭不可闻，也比默默无闻好。 现在是声高为王，只要你敢说，就有人敢信。只要说得好，哪怕蜀黍站在面前阻止，人家照样把全部身家都转你账上。 但你若不说，哪怕医术再高，也只能在穷乡僻巷里饿着。 别以为您老现在地位高、财富自由是因为本事大，狗屁！ 90是因为祖上遗泽！是因为各路记者报道！ 按您这做派，要不是清平医派的名头，你以为还会有这么多病人不远千里来找你看病？ 五爷爷走了几步就被邱雅丽强行按在椅子上，自己跑去缴费。 二楼就有收费处，很快她便拿了收费单回来，交给一位弟子。 马一针收束心思，开始为五爷爷施针。 不远处的病房楼内，王磊找到许主任杨主任等人后，先是毫无意义地寒暄了一会，然后召集所有临床专家，一起听取本院医生的病情汇报。 第四百五十二章 李明川 汇报完毕，由于大部分专家已经看过病人，直接就争论起来。 一位专家说道：“必须进一步检查，cta、ri，必要时做dsa，并做更多的血检项目，只有全面检查，才有可能发现问题所在。” 刘明辉已经回到这边，闻言为难道：“我们是小医院，虽然有ct，但是dsa和ri都是做不了的。血检项目也有限。” 另一位专家说道：“有ct已经很不错了，全县独一家，连财大气粗的谪仙医院都没有。” 众人立刻看向年纪最小的王磊，眼中大都有羡慕之意。 别看这家伙投资的医院没ct，可人家是真有钱啊。 在座的一个个牛皮哄哄称为专家，但是加起来能有人家一个人钱多不？ 那专家接着说道：“所以做这些检查不现实，除非……” 他没有再说下去，大家都懂，除非转院才能查，但转院人家自己不会转？请你们来会诊，当然是要拿出不用转院的办法。 会场里稍稍安静，随即又一位专家叫道：“剖腹探查，只有剖腹探查才能解决问题。” 没人反驳他，倒是有几个人表示赞同。 外科医生的王牌武器就是剖腹探查，内科医生碰到难题只能苦思冥想，外科医生则利落的多——你云山雾罩不让我摸清病因是？呵，看刀！ 拎起手术刀豁开肚子肉眼直视，比什么cta、dsa都管用。 清平医院院长李明川也在场，听到这话，心里一阵冷笑。 他之前为37床做的其实就是剖腹探查，然后他探查到胆囊炎症、胆结石，并且全腹所有其他地方均未见异常——这不就病因明确了嘛，这不就应该切除胆囊取掉结石嘛。 然后呢？ 然后就不见好转，然后就请你们会诊来了。 其实他根本不想要会诊，这些家伙算个屁啊！ 他们实际上就是县医院各科的主任，借着给清平医院评审的机会，摇身一变成了专家。 县医院什么水平？能有我厉害？ 我剖腹探查失败，你们剖腹探查就能有用？ 狗屁！ 只不过情况特殊，丁主任难得将本县最强大的医生们集合在一起，又难得碰到李明川吃瘪，便大手一挥提出了会诊。 李明川没办法，只得应允。 应允是应允了，见这帮家伙人模狗样儿地听汇报、检查、讨论，李明川就觉得心烦。 几十年来，全县能让他佩服的医生只有两个半，一个是他自己，一个是马一针，半个是清平医院大内科主任严令峰。 哦，现在是三个半了。 新增加的那个就是王磊，这货有钱。 光有钱没什么，两位麻爸爸那么有钱，李明川也没佩服。 但是愿意把钱投入到医学事业，还是投入到穷乡僻壤、必定亏本的医学事业——能做出这么愚蠢却又有利于民众的事来，必须佩服……半个。 另外半个是听说这家伙手术水平很高。虽然消息真假难辨，加上他这年纪，水平再高也有限，但抵个严令峰应该差不离？ 两个一半加起来算一个，竟然赶上了自己和马一针，李明川觉得自己相当地看得起王磊了。 见专家们越来越多地支持剖腹探查，王磊却始终没说话，李明川客气地问道：“王医生，你有什么看法？” 王磊极为不适地坐在会场内，他也不是没参加过类似会诊，江南市一院危重疑难病人多，组织会诊属于家常便饭，甚至动不动就全院大会诊。 但一院专家们的发言听得人精神抖擞，每一个字都不愿意错过，每一句话都蕴含着道理，给人以启发。 哪怕王磊得到系统以后，技术突飞猛进，也还是愿意听取一院专家们的意见。 在很多细分领域上，他们拥有远超王磊的基础和见识，他们的经验非常有价值。 可是今天这会诊…… 热闹倒是热闹，很多专家踊跃发言，但说来说去，不是做进一步检查，就是剖腹探查，字字句句挑不出什么错误，就是没有什么用。 跟那些吃不坏的不正经药一样，令人心烦。 听到李明川的问话，王磊摊了摊手：“我没看过病人，没有看法。” “哦？哈哈哈哈。” 李明川大笑起来，笑声恣肆，旁若无人。 笑了一会，他才指着王磊说道：“王医生，恕我摆一摆老资格——我这个年纪的医生，讲究的是亲手做细致检查，辅助检查只能作为辅助；年轻医生恰恰相反，病人看没看见无所谓，片子一定要看见。” “可是你看起来跟我儿子差不多大，怎么也这么老气横秋的？” 全场目光又一次汇聚在王磊身上，王磊摇头：“李院长你是不是对年轻医生有什么误解？我所见到的年轻医生，既不轻信自己的手，也不迷信辅助检查。” 李明川一愣，他可不是装腔作势贬低年轻医生，清平医院年轻医生不少，大都是恨不得把办公室搬到影像科、化验科的，说都说不改。 可看王磊这副模样，也不像是装腔作势。 难道是我们清平医院的院风问题？ 扯淡，那不就是说我这个院长管理有问题？ 许主任爱屋及乌，见李明川这厮在王磊面前倚老卖老，不悦道：“王医生说得不错，没看过病人哪来的看法。空谈无益，先去看病人。” 在座都是老资格，大都坐着不动，少部分没看过病人的和王磊一同起身，在刘明辉陪同下前往37床。 37床是一个三人病房，此刻人头攒动，全是来看望37床的亲友。 驴友大多有闲有钱，这位就是微省某大学老师，在动力电池这一块有些名气，师长、同学、学生几乎遍布整个动力电池行业。 现在新能源汽车越来越红火，不少资本挥舞着钞票冲进产业链，人才需求旺盛，他自己技术高，又在很多技术大牛面前说得上话，江湖地位自然就越来越高。 所以前来探望的人中，除了他的学生、亲友，还有好几个行业内人士。 此刻这些行业内人士就在为他出主意： “钱教授，三四天了还没好转，是不是转到合飞市去？” “对啊，这医院面积看起来倒是不小，但终究是乡镇医院。照我说，应该直接去魔都，至少也要去江南市。” 第四百五十三章 钓鱼式检查法 “你们不了解情况，”钱教授是个有主张的：“看到西北角那几间老房子没？清平医派！嫡系传人马老先生就在这家医院。” “还有给我手术的李院长，你们以为他是普通的乡医院小院长？呵呵，他家学渊源，父亲当年是微省普外科第一人！血防医院期间蛰伏在此，将一身本领都传给了儿子。” “要不然，第一天我哪怕痛死，也要赶到合飞去。” 一个学生说道：“老师，父亲是父亲，儿子是儿子。清平医派更和西医的手术不搭界。不管怎么说，您现在没有好转，说明手术有问题，还是应该转院才妥当。” 钱教授不象五爷爷那么固执，点头道：“嗯，我倒也不是非要在这，他们今天又组织会诊了，看会诊结果，如果还是没有明确的说法，那我就走。” “但是你有个说法不对，什么叫清平医派跟手术不搭界？只不过是对疾病的看法、还有治疗方式不一样罢了，我这情况，如果是马老先生首诊，说不定不开刀就能治好。” 他对清平医派信任度较高，不过他的学生年轻，从小接受现代的自然科学教育，哪里相信阴阳五行，闻言直撇嘴。 “还有，马老先生答应再来看看我的，这位老先生我知道，人品贵重，无论能不能治，至少不会欺骗我。” 见老师以人品为判断，似乎有理，又似乎没理，学生继续撇嘴，倒也不好再说什么。 这时走廊上传来脚步声，随即几位医生走进病房。 “这么多人？麻烦让一下。” 人群赶紧散开，几位医生来到钱教授床边，刘明辉说道：“钱教授，这几位是会诊的专家，给你检查一下。” “哦，辛苦了。” 刘明辉询问地看向众医生，示意：你们哪位先来？ 除了急诊，一般情况下只能一个人查，否则会互相干扰。但先查的那个一般是资历最高、水平最高的。 众医生互相看看，除了王磊，在场都是科主任级别，谁该让谁？ 杨主任说道：“王医生先查。” 没人反对，却也没人赞成，大家都把目光集中在两位年长医生身上。 这种时候，长幼之序可能就是最合适的。 其中一位微笑道：“郑主任，你来。” 郑主任也不客气，当仁不让道：“好，那就我先来。” 他走向钱教授右侧，另一位年长医生走向左侧，其他医生顺序跟上，将床两侧占满。 王磊不习惯抢位，就跟杨主任、刘明辉一起站在床尾。 郑主任查得很细致，从头到脚，一丝不苟。 查到腹部时，更是拿出了全套功夫，望触叩听，一个不拉。 趁他检查的功夫，王磊直接开启透视，仔细搜索。 然而直到郑主任检查完成，还是什么也没发现。 很快想自己动手查的医生都已经查过，众人准备返回会议室。 杨主任见王磊不动，提醒道：“王医生，你要不要查一下？” 王磊点头：“好。” 其他医生都快走到门外，听到二人对话，又只好停步等候。 王磊走到钱教授身边，和其他医生一样先跟病人打招呼：“钱教授，我给你检查一下身体。” 钱教授有点诧异。 这么年轻的医生也参与会诊？ 哦，也许是某位专家的学生，顺便查一下长点知识。 他是教书育人的职业，脾气又好，虽然已经被查得有点烦，还是笑着答应：“好。麻烦医生了。” 王磊俯身，从头部开始认真检查。 刚才离得远看不清，现在近在眼前，还是找不到任何问题。 直至查到下胸部，看到第8-第10肋骨，才觉得有点异常。 这几根肋骨的位置，好像不是很教科书。 但要说有什么病变，却又算不上。 其变化之轻微，如果用ct检查，甚至都看不出有什么位置异常。 天生的轻微畸形？ 跟钱教授的腹痛有关系吗？ 王磊按住疑惑继续查腹部。 见他查得如此细致，许多人都有点不耐烦。 医生集体查房是有规矩的，一般就一两位主要医生查，其他人看，否则的话，既耽搁时间，也影响病人。 很多疾病被医生检查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会引发或者加重症状。 就算会诊时各路专家互不服气，各自只相信自己的手，也得参考第一位医生检查的结果，主要查不确定的部分，大多数不必要的检查就省了。 但是这王磊完全不管这些，简直比第一个查的郑主任查得还仔细。 小伙子，太年轻了，不懂规矩哟。 但这小伙子是有钱的小伙子，有钱人这种生物，你可以心里不尊重，面子上却还是尊重为好。 等就等等。 满屋子的人看着王磊，王磊看着钱教授的肚子。 无论怎么查，肚子里都查不到病因。 最后，王磊又把目光转回那几根肋骨。 想了想，他将钱教授上衣卷起，露出下胸部皮肤。 皮肤没有异常。 他又伸手按压右侧第8肋骨中段，钱教授面色平静，并没有压痛之类表情。 王磊直接问道：“按得痛吗？” 钱教授摇头：“不痛。” 难得真的仅仅是天生的？ 王磊本着有错杀不放过的精神，沿着第8-第10肋，一根根从头按到尾，一边按，一边问：“痛吗？” 钱教授脾气好，就一直回答：“不痛。” 见他这般查法，几位专家脸上都露出莫名的表情，郑主任还摇了摇头。 刘明辉也摇了摇头，他很想告诉王磊：胸部ct做过了，肋骨都正常。 又想告诉王磊，就算查肋骨压痛，按压几个关键点就行了，就没听说过这样子从头按到尾的检查方法。 唯有杨主任认真地看着，努力思索王磊用意。 左右两侧三对肋骨全按了一遍，钱教授都说不痛。 王磊收手站直，脑海内飞快思索。 钱教授以为检查结束，马上伸手把自己衣服拉好。 尽管已经步入中年油腻大叔行列，他还是不适应在这么多人面前袒胸露肚的。 谁知王磊马上又俯下身，将他的上衣再次卷起。 钱教授忍不住提醒道：“医生，我是肚子痛，胸口不痛。” “我知道，胸腹部器官是有可能互相影响的。” 王磊解释了一句，右手忽地卷曲如钩，朝着右侧第8肋骨与第7肋骨连接处一把抓去，局部皮肤被他的手指冲击得明显凹陷。 然后四指又朝内下方一压，让手指深入到肋骨后缘。 随即就像鱼钩勾住了鱼唇猛然收杆一样，四指提着第8肋骨往上一拎。 “啊！” 高亢的惨叫声骤然响起，回荡在病房之中。 第四百五十四章 滑脱性肋骨综合征 钱教授身体猛地蜷曲，上身抬起，双手齐出，死死抓住王磊胳膊，试图将他的手掰开。 王磊赶紧收手，钱教授砰地弹回床上，右手轻抚第8肋骨处，左手轻抚上腹部，痛得不敢呼吸。 而他左手触摸的位置，正是手术前后一直疼痛的位置。 再看他的额头，冷汗涔涔而下。 几个亲友大惊失色地靠近，连见多识广的专家们也不由靠近一步。 钱教授妻子颤声道：“医，医生，怎么了？不要紧？” “哦，别紧张，这是寻找病因，做个检查。” “怎么会痛成这样？”钱教授妻子挤到丈夫身边，心疼地帮他擦着汗。 一个学生问道：“那病因找到了吗？” “找到了。” “是什么病？” “钩式探查阳性，是滑脱性肋骨综合征！”刘明辉心中惊喜，情不自禁地大声回答。 杨主任比他更高兴，脸上满是笑意。 果然，请王磊过来是正确的。 可笑那帮有眼无珠的家伙，见我力荐王磊，还不以为然。 呵，王磊不来，你们能想到钩式探查假肋吗？能看得出这是滑脱性肋骨综合征吗？ 这病倒是并不少见，但由于痛点往往在腹部，胸部在表面上反倒没有异常等原因，非常隐蔽，很容易误诊，被当做上消化道穿孔、胆囊炎开刀的不计其数。 别的病误诊开腹后，一般还可以经过探查找到病因，但这病由于病因在胸部，与腹部有横膈分隔，腹部的切口怎么也不可能查到肋骨去。 呵，这种情况，你们别说拿头想，就是手指头脚趾头乱七八糟头一起用上，能想得到是这病吗？ 这病虽然不危险，但若不进行针对性治疗，就永远好不了，清平医院就等着被病人骂。 家属追问道：“滑脱性肋骨综合征是什么病，要紧吗？” “第1-第7肋直接连接胸骨，叫做真肋。但第8-第10肋骨不直接跟胸骨相连，靠软骨连接在上一根肋骨上，因此叫做假肋。” “假肋的肋软骨因某种原因损伤、滑脱，就会引起这种病。” 解决了近期的大难题，刘明辉心情愉悦，快乐地抢答道：“没什么危险性，可以做封闭治疗，一般会有立竿见影的效果。理疗也是一个选择。” “一般？那就是说还有可能效果不好？” “别着急，就算少数人封闭、理疗均无效，也可以做手术，切掉一部分肋缘组织就行。手术不难，效果也是非常好的。” 众人顿时放下心来，此刻钱教授疼痛也已有所缓解，他对封闭治疗略有了解，忍着痛怀疑地问道：“封闭不是对症治疗吗？能根治？” 他问得其实很有道理，刘明辉楞了一下，这才答道：“呃，这个，首先手术是能根治的。如果不手术，就要看是什么原因引起了这个病。如果是单纯的无菌性炎症，封闭效果应该是很好的。” “那我是什么原因？” 我又看不到你肋骨，鬼知道你是什么原因，老老实实打封闭不就行了嘛。 刘明辉正要想办法搪塞过去，王磊反问道：“钱教授，你是驴友，除了登山探险，还有什么其他爱好的运动吗？” “我喜欢攀岩。” 一干医生纷纷侧目，国内爱玩这个的人可不多。 “野外的我还不怎么敢，基本都是在室内。” “一样的，这么说你上肢力量很强，引体向上能做不少了？” 钱教授得意道：“那是当然，我天天做，学校里没人能比我做得多。” “这就是你生病的原因了，上肢经常高举，再加上攀岩时的身体扭曲，会引起肋软骨损伤。” “不光是攀岩、引体向上，一切举手、扭曲身体的习惯，都可能引发这种病。” “所以要想根治的话，你得戒掉这些习惯。否则再怎么样封闭也没用，会复发。” “而且即便戒掉，除非手术，否则根治也难——但是一般情况下无需根治，复发了再治就行。” 钱教授妻子责怪道：“听见没，别说攀岩，驴友也不准当了。好好的人不做，非做驴。” 众人都笑了起来，笑声中，门外有人说道：“这么开心，钱教授是不痛了吗？” 众人扭头看去，好几位医生一起叫道：“马老！” 马一针在一位弟子搀扶下步入室内，钱教授赶紧坐起，只是王磊那一下实在是有点狠，躺着还好，体位一变，又痛得哼了一声。 马一针说道：“躺着，不必起身。钱教授，你痛的程度似乎加重了？” “刚才医生为我检查，找到了真正的痛点，所以痛得厉害。” “哦？那恭喜钱教授了。未知病因为何啊？” 刘明辉赶紧答道：“马老，是滑脱性肋骨综合征。” 马一针微微一笑：“呵呵，你们西医的说法，老夫是不懂的。既然已经确诊，那我就回去了。” “马老留步，”钱教授急道：“您既然来了，麻烦您给我看一下可好？” 马一针爽快地点头：“可以。” “谢谢马老！” 看着钱教授欣喜的模样，王磊再次对马一针的名望有了认识。 本来中西互不相干，马一针检查的时候，西医们大可走人，但或许是对马一针的尊重，又或许是好奇他会怎么说，牛皮哄哄的专家们没一个离开。 王磊便也站着，顺便看看这位牛气冲天的马老爷子会如何诊治。 但他和每一位西医临床专业的学生一样，也是学过中医的。这种粗浅的学习用来治病不行，在某些特定方面协助判断却绰绰有余。 再加上四年多的临床经验，尤其是得到系统以后，对疾病有了飞跃性的认识，他对什么病该中医治，什么病该西医治有了相当程度的了解。 所以他认为钱教授这病根本不是中医能治的。 马一针对一干西医的围观毫不在意，不慌不忙望闻问切，最后说道：“此乃血瘀阻闭，可用血府逐瘀汤加减，配合针灸，当可见效。” 上次诊治也做了针灸，不过是马一针的弟子做的，钱教授觉得无效是因为那弟子水平不行，于是请求道：“马老，我疼痛难忍，能否请您老亲自出手。” 马一针也想到可能是弟子功力不足，再次爽快点头：“可以。” 钱教授妻子却另有想法，她对马一针的威名不太了解，觉得既然已经针灸过无效，现在西医又有了诊断，那就应该请西医诊治。 于是她反对道：“既然知道是肋骨什么什么征，只要打一针封闭就好，为什么不打封闭呢？” 钱教授瞬间五爷爷附体，不耐烦地斥道：“你不懂，马老可是国内数一数二的高人，你知道请马老出手一次多不容易吗？” 国内数一数二？他妻子被狠狠地震了一把，但她心里还是不放心，语气不太坚定地说道：“上次都针灸过了，一点用没有。刘院长，还有这位医生……” 她看向王磊：“你们说，应该封闭，还是针灸？” 第四百五十五章 恐怖片 “当然是针灸。” 马一针是清平医院的金字招牌，医院的好日子一大半拜他所赐，刘明辉哪敢跟马一针唱对台戏，立刻奉承道：“马老的医术是国之瑰宝，他老人家开口，我们都是要学习的。” 刘明辉身后，有个专家赞同地点头，更多的则是面露不屑。 马一针威名再盛，他们这帮西医也不太信任。 王磊则不管那些乱七八糟，直接从病情角度答道：“应该封闭，针灸效果欠佳。” 这话犹如金鱼池中丢进一条大鲶鱼，霎时之间，马一针的两位弟子愤怒瞪视王磊，钱教授将信将疑，刘明辉暗暗叫苦，一干西医专家和钱教授的学生们却乐得差点大声叫好。 马一针已经很久没听人当面说针灸效果不行了，他也不生气，捻须打量着王磊，云淡风轻地问道：“这位医生如何称呼？” 刘明辉忙答道：“他是谪仙医院的王磊医生，王医生还是谪仙医院的股东。” 原来是个有钱人家的子弟，顺风顺水长大，难怪如此气盛。 马一针微笑问道：“王医生，为何说针灸疗效欠佳呢？” “马老，针灸对有些情况，比如功能性疾病疗效很好，但钱教授的病因是肋软骨滑脱，其原理就象关节习惯性脱臼，脱臼是针灸能见效的吗？” 马一针微微摇头：“你们西医的诊断，我是不懂的。我们有我们的体系，我只知道这是胁痛，证属淤阻，当通络祛瘀。” 他说得一点也不强势，以他在医界的地位，甚至还显得有些示弱。 虽然他的弟子在边上狠狠瞪着王磊，但听了这话，再看着他的白发白须，王磊倒有些不好意思。 想了想，尽量缓和地说道：“马老，我个人认为应该封闭，这是能迅速起效的，如果局麻药用的是利多卡因，那几乎是立刻起效。” “不过我是受邀前来会诊，具体怎么做，应该听从贵院和患者意见。” 马一针点头：“没错，病家择医，医家治病，理所当然。那么，钱教授，你是选择针灸呢，还是封闭？” 钱教授几乎没有犹豫：“针灸。” 马一针又看向刘明辉，没等他问出口，刘明辉马上说道：“以马老您的意见为准。” 马老点点头，两位弟子马上取出随身携带的针盒，快速地做起准备工作。 针灸对人体几乎无害，效果不好的话完全可以再改封闭，王磊也不再坚持，跟着专家们往会议室走去。 走了几步，手机响起，不婉也不柔请求通话。 接通后，江婉柔关照道：“五爷爷在清平医院。他被马一针忽悠，就是不肯来开刀，婶婶都快急坏了，打电话给我求助。” “上次你就说随时有栓塞危险，这么多天过去，一直没有得到合理治疗，栓塞的几率越来越大。” “他已经做了针灸，现在是留针阶段，拔针以后就要回去。人在门诊二楼，马一针的针灸室。你赶紧去跟他解释一下，劝他来手术。” 王磊说道：“他那么倔，又那么信任马一针，我可劝不动，总不能绑住他强行开刀。” “你先试试再说，起码尽到力。如果他非要自杀，谁能拦得住呢？” 王磊应下，跟刘明辉和杨主任说了一声，快步走向门诊楼。 刘明辉听出他又要去跟马一针捣乱，无奈地劝说道：“王医生，你可能不了解我们马老的水平，他是清平医派嫡系传人，国医大师的水准。清平医派你知道吗？” “我知道。刘院长你放心，我不是想跟马老捣乱，我很尊重他的水平和人品，我也知道中医是祖宗留给我们的瑰宝，在很多情况下有奇效——但好友所托，我得忠人之事。” 刘明辉稍稍放心，又听王磊说道：“不过，就像针灸对钱教授无效一样，对这位病人也无效。” “钱教授无效不要紧，但这位病人的病情耽误不得，会有危险的。” 刘明辉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他倒不担心王磊和马一针起冲突，但马一针的弟子们可没马一针那么好说话，王磊当他们面说针灸不行，甚至会有危险的话，这帮家伙能生撕了王磊。 但王磊是能被欺负的吗？随随便便丢几千万在谪仙医院玩的人，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不能轻易得罪。 他连忙说道：“不至于不至于，马老何等本事，有危险的话他肯定会指出。这样，王医生你也不熟悉我们医院，我陪你去。” 见他有点发急，王磊点头应允。 刘明辉想起刚才许主任对王磊的热情迎接，李明川倚老卖老的时候她又明显地维护王磊，便对杨主任使了个眼色：“杨主任，麻烦你跟许主任说一下，王医生有点事，过会再来参加讨论。” 杨主任会意，快步上楼。 楼上，专家们还在热烈讨论钱教授的病情，李明川这个当事人却跟没事人一样，惬意地喝着茶，一言不发。 见杨主任急匆匆进来，李明川大笑道：“杨主任跑这么快做什么，怎么样，王磊那小伙子查出是什么病了吗？” “滑脱性肋骨综合征。”杨主任随口回答，凑到许主任耳边低声汇报情况。 滑脱性肋骨综合征？李明川一愣，咀嚼了一会，猛地跳了起来。 好几个专家跟他同样的反应，起身往37床走去，想要给钱教授来个鹰爪手，看看他痛不痛。 许主任却更早起身，一句话也没说，带着杨主任急匆匆地下楼而去。 门诊二楼，五爷爷躺在床上，惊喜地叫道：“王磊，你怎么在这？” “来看看你。五爷爷，你这病，不能再拖了。” “我没拖啊，你看我身上都是针。我跟你说啊，帮我施针的医生可了不得，马一针、马老！全国都有数的名医，有他亲自出手，还怕病不能好？” 王磊叹了口气：“五爷爷，这病针灸是治不好的。别说马一针只是全国有数，就是全国第一来也没用，它天生就不是该针灸治的病。” 怎么有点冷？ 还有点恐怖片的感觉？ 王磊余光里看到几双脚缓缓接近，抬头环视，一群白大褂+对襟古装包围过来，各个摩拳擦掌，凶狠地盯着自己。 第四百五十六章 医之贼（上） “等一下等一下，别误会别误会。” 刘明辉就跟个保镖一样，第一时间挡在王磊面前，对着那帮打扮儒雅目光凶狠的家伙连连赔笑。 王磊觉得这厮的笑容里满是谄媚讨好，半点副院长的威风都没有。 “这位是王医生，谪仙医院的同行，过来会诊的，刚刚还帮了我们大忙。” 原来是同行，还帮了忙，那就算了。 那帮家伙停下脚步，为首一位四十多岁男子宽宏大量地说道：“王医生你好，欢迎你来到清平医院，不过我要纠正你一个观点——针灸适用范围的宽广超出想象，几乎所有病它都能发挥作用。” 在实际应用上，他的话倒是没错，至于是不是每次应用都能发挥作用，缺乏有效数据支撑。 既然没有数据，也就没有争论的基础，王磊正要说点什么客气话，忽听一人叫道：“师兄你搞错了，他骂的不是针灸，而是老师！” “对，什么叫马一针只是全国有数，就是全国第一来也没用？什么叫它天生不是针灸能治的病——这不就是在说老师欺骗病家，明明不能治还要拉在手上治？” 那四十多岁男子恍然大悟，面色顿时严肃起来：“王医生，请你解释一下。” “呵呵，孔医生你误会了，王医生他怎么会不尊敬马老呢？” 刘明辉一看王磊就是个犟脾气，生怕他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赶紧又跳了出来。 可是孔医生根本不把他这副院长放眼里，反而对他责问道：“刘院长，老师不仅是我们的老师，也是清平医院的前辈、清平医院的招牌，你难道想任由外人侮辱老师吗？” “没有没有，谁敢侮辱马老，我跟他拼命！” 刘明辉赶紧表态，心里这个苦啊。 李明川那就是个高高在上不管事的混蛋，整天臧否同行吹捧自己，仿佛全市就他一个人会开刀。 马一针倒是脾气好人品好，但他门下弟子个个是混蛋，谁敢有半点轻视清平医派，他们能上去拼命。 偏偏现在两极分化极其严重，相信他们的人把他们当做神，不信他们的人把他们当做骗子，为了这个，他们甚至跟病人动过拳头，害得医院赔了不少钱。 说到底，全医院就自己一个人在修修补补搞润滑。表面上是李明川马一针再加严令峰撑起了医院，实际上，要是没有自己，早就闹出大事来了。 见刘明辉识趣，众人重又转向王磊，那股子肃杀气势，吓得一边的邱丽雅瑟瑟发抖。 外面候诊的病人们却乐呵呵的，他们中间有不少本地人，也有不少外地来的老病人，大都听说过这帮弟子拼命维护老师的事情。 维护师长不是坏事，再加上来这看病的都不是急病，病人和家属们就开心地看着热闹，就差呐喊助威了。 王磊倒是对马一针没有任何意见，短短几句对话间，他还觉得马一针人品值得尊敬。 于是解释道：“孔医生，各位，你们真是误会了，我对马老的人品和技术都非常尊敬，对清平医派的巨大成就也非常尊敬。” “哈哈哈原来是误会。” “我就知道王医生见识不凡。” “一看王医生如此英俊伟岸，就知道是有眼光的好医生。” 孔医生等人瞬间变脸，热情洋溢，拉住王磊很是说了些好听的话。 王磊牵挂着五爷爷的病情，好不容易应付过去后，又对五爷爷说道：“五爷爷，你这病真的不能再拖，必须马上开刀。” 边上几个医生的脸又沉了下去。 老师在给你这个五爷爷治疗，你说是在拖，只有开刀才行…… 啥意思么？ 五爷爷一点也不担心，乐呵呵地说道：“王磊啊，你们做医生的就是胆子小，就是爱吓人。你说我会出事说多少天了，我不还好好的？” “再说了，你自己不也说尊敬马老的技术？现在就是马老亲自给我治，你跟婉柔还担心啥？” 王磊摇头道：“那不一样。我尊敬马老的技术不假，清平医派我了解过，颇有独到高妙之处，马老当世大家、清平医派嫡系传人，技术当然很高。” “针灸、汤药……都是祖国医学瑰宝，在很多疾病的诊治上，我们西医是比不上的。” “但你这病不一样啊，还是刚才那句话，它就不是针灸能治的病，吃药也不行。” 孔医生本来都已经坐回自己位子上，一边给病人号脉，一边乐滋滋地听王磊夸赞老师，这时却把手一收，又站了起来。 好啊，姓王的嘴上说得好听，我一转身就变脸。 实际上还是想贬低老师，贬低清平医派。 真奸贼也！ 王磊继续劝说：“你之前一直好好的，不等于以后能一直没事。这血栓会不会跑到别处去，短期是一个概率问题，长期的话，就是必然。” “五爷爷，咱不能拿命来赌它会不会跑啊。” “而且这次又加重了，我刚才认真看了，你的血栓比之前更加松动，随时都有掉落的危险。” “冰山脱落你知道？大冰山上有一小块掉下来。你的血栓就是这种情况，随时会有一块掉下来，再跟随血流去到肺里、脑子里，那就有危险了。” 五爷爷就是把马一针当神的那一批人，王磊在这苦口婆心，五爷爷根本听不进去。 见王磊还在喋喋不休，五爷爷说道：“你不还说尊重马老人品吗？我也信任马老人品——要是我这病真有危险，他能不告诉我？” “马老他不懂啊。医生各有所长，中西也各有所长，马老水平再高，也肯定有他不了解的领域。五爷爷，你过于相信马老技术的话……” “奸贼！” 一声大喝，打断了王磊的话。 王磊惊讶地转头看去，就见孔医生朝自己猛冲过来，四十多岁的人了，就跟个十几岁的愣头青一样，脸涨得通红，一副要动手的架势。 刘明辉赶紧跨上一步，拦在他面前：“孔医生，冷静，冷静。” “我师怎么可能不了解这病？他让病家别信我师，说我师不懂，这是辱我师门，你让我怎么冷静？” “师兄说得对，这姓王的嘴上说得好听，实际上就是来辱我清平医派的。” “他就是个奸贼！不敬长辈，蛊惑病人，害人性命的奸贼！” “假医之名，行贼之事，医之贼也！” 刘明辉艰难地抵挡着愤怒的马氏弟子，频频拿眼示意王磊：快跑小子！ 眼看就要抵挡不住的时候，马一针走进门内，看着这似曾相识的一幕，他依旧不慌不忙，缓缓开声：“谁是奸贼啊？” 明明声音不高，孔医生等人却如聆雷霆，全体转身，恭敬地叫道：“老师。” 孔医生是在场弟子中资历最高的，随后告状道：“有人侮辱老师，实乃奸贼！” 马一针斥道：“你们这样子成何体统？都给我回自己位子上去。” 众弟子老老实实散开，露出被包围的王磊。 马一针意外地说道：“原来是王医生？” 第四百五十七章 医之贼（下） 王磊点头，指了指五爷爷，直截了当说道：“马老。这位病人是深静脉血栓，且病程漫长，血栓既多又松动，随时有栓塞的危险。” “所以我觉得必须马上手术，不能再保守治疗了。” 五爷爷只在马一针这里诊治过，所以根本没有深静脉血栓的记录，马一针还是第一次听说。 不过他向来主张中西各成体系，各有千秋，甚至都不屑于知道西医给自己的病人打了什么诊断，所以不在意地答道：“我不懂你们西医的诊断。在我这边，我这老兄弟就是血脉瘀阻，疗法就是化瘀通络。” “至于危险性，老兄弟脉象虽然弦涩，却依旧中正，其余气色舌苔等均未见异常。除了腿痛跛行外，食欲、睡眠、精神、二便俱佳——这样的情况，会有什么危险性呢？” 王磊一时语塞。 两个体系之间确实有着巨大的鸿沟，完全说不到一起去。 如果是现代教育体系下出来的两帮医生，是有一定互相理解能力的，毕竟都学过对方的课程。 但马一针这种，明明身在医院，却自我隔绝，完全凭着祖传医术行事，对现代医学几乎一无所知。 这该怎么解释？ 略微思考后，王磊努力解释道：“马老，深静脉里的血栓会转移到别的地方，入肺的话，至少三分之一的人会死。” “入脑的话，就是中风。” 马一针本来就对西医不感冒，哪里愿意听他讲解医术，只不过本着尊重他人的习惯，他还是努力听着。 但弟子们更加不乐意了，你一个毛头小子给我老师讲医学？ 虽然碍着老师吩咐不敢插嘴，更不敢离开座位，但一个个凶狠地隔空瞪视王磊。 刘明辉深知这帮家伙德性，看得胆战心惊，不停擦着汗，示意王磊别再说了。 王磊就当没看见，继续讲解：“但是在血栓转移之前，表面上是看不出什么异常的——也确实没有异常，因为严重危害还没发生，只有腿上有异常。” “然而栓塞发病速度极快，前一秒正常，后一秒可能就不行了。最严重的，连抢救机会都没有。” “所以最好的办法是预防——也就是开刀，先把血栓给拿掉，不给它栓塞的机会。” 简单说完要点，王磊期待地看着马一针。 马一针略作沉吟后，依旧不紧不慢：“我大概知道你的意思了，你说的血栓，应该就跟我说的瘀阻差不多意思。” “但是瘀阻很可怕吗？” 马一针露出不解之色：“瘀则化之，阻则通之，针灸、汤剂皆可生效。你说只有动刀子拿掉，需要如此大动干戈吗？” 孔医生脸上露出嘲笑之色：“他们最强的也就这一招。效果是有，伤害太大了。” “对，明明是施针、服药即可解决的事情，却非要动刀，他们太落后了。” “他们不知道整体观念，只会头痛医头，脚痛医脚，哪里不好就割哪里，真蛮夷也。” 一帮弟子本就视王磊为口是心非的奸贼，听老师亲自反驳，趁机大肆嘲笑。 王磊脾气再好，也有些忍耐不住。 面对这样的病人、这样的同行，他很想反讽一番，然后扭头就走，让他们自生自灭。 不过身负江婉柔重托，他还是深吸了口气，就当没听到这些人的嘲讽，对五爷爷说道：“五爷爷，不管怎么说，我跟婉柔不至于害你，对不对？” “对，你们怎么会害我呢，那我……”五爷爷有点犹豫。 “你要是实在有顾忌，还可以去外面再看看，听听别的医生怎么说。” “全国这么大，厉害的医生有很多，多听几位医生的意见总不会吃亏？” 王磊自以为这个说法很有道理，谁也不能反驳，谁知五爷爷连连摇头：“不行不行，那得花多少钱啊，儿子在外面挣点钱不容易，不能糟蹋。” 邱丽雅一声不吭地把发票摊在他面前。 你给儿子省钱？施针费用+诊金+药费，一千出头了。 这还只是一次，总共多少次了？ 要是病好了也值，问题是一点用没有。 如果只求诊断的话，拿出一小部分就够去合飞的大医院了？ 尽管早就知道花钱多，但五爷爷看到那数字还是眼皮直跳，他想了想，仰头对马一针问道：“马老，您看，我这病真的有危险吗？” 马一针按照自己的看法如实说道：“任何病都有危险，医者不可妄言包治。我只能说目前看来没有危险。” “那就好那就好。” 马一针的话就像安神妙药，五爷爷马上就安心下来。 邱丽雅急道：“都看这么多次了，一点都没好。” 五爷爷满不在乎地摆手：“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要有耐心。马老不是说了嘛，既然是瘀阻，那就打通它、化掉它。马老，是这意思？” 马一针点头：“是这意思。老兄弟你说得对，病去如抽丝，看病是要耐心的。” “闭嘴！” 王磊耐心再好，也是个20多岁的年轻人，此刻犟脾气上来，指着马一针嗔目大喝：“你哪来的胆子，敢说深静脉血栓没有危险？” 没人料到王磊敢这样说话，所有人都呆了，王磊根本不管他们的神色，继续喝道：“现在没有危险是没错，但我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危险来得很快，上一秒好好的，说不定下一秒就栓塞，几分钟内就有可能死去。” “化瘀通阻？有的瘀能化没错，但这瘀是你能化的吗？你根本不知道静脉里血栓堆成了什么样子，就敢说化掉？” 马一针被他训得目瞪口呆，z国人讲究尊老，发须皆白后，就算有人不信任他的医术，也不至于指着他鼻子训斥。 震惊、恼怒的同时，也有一部分脑力在思索：难道老兄弟这瘀阻真的与众不同难以消解？ 孔医生则大怒道：“放屁！你敢骂我师？！” “揍他！” 群情汹汹中，马一针呵斥道：“我清平医派岂无容人之量，让他说。” 王磊丝毫没有为他的宽容而感动闭嘴，依旧大声说道： “你或许确实是人品贵重的好人，但若看不清自己的能力，插手能力范围外的事情，危害性往往比坏人更大。” “现在，五爷爷就因为信任你，而无视了正确的意见，有可能会送命！” “自诩技高而误事，自诩心善而害人。” 王磊迎着马一针愤怒的目光走上一步，厉声道：“象你这种人，医之贼也！” 第四百五十八章 马一针想不通 嗡~马一针头脑一阵晕眩，身子摇晃。 旁边弟子急忙扶住他，更多的弟子则朝王磊冲过来。 刘明辉吓得大汗淋漓，想要上去挡住王磊，却发现双腿发软，迈不动步子。 倒是邱丽雅站到王磊身前，她长期务农劳作，看起来可能比这些男医生更能打。 怎么能让长辈女性挡灾，王磊又站到邱丽雅身前，双手学着沐霜雪摆开架势，一副武学高手无所畏惧的样子。 实际上盯住了左手边的女医生，她才20岁左右，看起来弱不禁风，又清秀动人，一定是这帮师兄弟的团宠。 开打之后，拼着挨上几下拳脚，冲过去抓住她，以她为掩体，看谁还敢动手动脚。 然后拉着她退到门口，就可以逃跑了。 以自己常年跑步的身手，这帮家伙肯定追不上。 来了！ 准备！ 王磊正要冲向那尚且懵懂的女医生，忽听马一针喝道：“住手。” 就像踩下急刹车，一干弟子瞬间停步。 马一针身体不错，短暂的惊怒攻心之后，迅速恢复理智。 但他的人品虽好，涵养还没好到能唾面自干，尤其是被一个小辈指着鼻子骂医之贼，这比被不懂医的人骂没本事还难忍。 吸了口气，马一针勉强压制着火气，伸手指着门外：“你给我出去。” 王磊也没打算再留，跟这种老古董讲理根本讲不通，不如回谪仙医院开刀来得快活。 他对五爷爷做最后一次努力：“五爷爷，相信我，一定要开刀，而且要马上开。” 五爷爷身上还插满了针，他被刚才一幕惊到，心里一片混乱，此时迷茫地点头：“哦，哦。” 王磊摇了摇头，我已经尽力了。 “婶婶，如果五爷爷想通了，随时打婉柔电话。” “哦，好！” 王磊又看向一直帮忙的刘明辉：“刘院长，谢了。” 刘明辉无奈地干笑一声：“呵呵，没事。” 王磊大步走向门外，孔医生等人狠狠地盯着他，却也没有阻拦。 外面病人和家属齐刷刷让路，在他身后议论纷纷： “这谁啊？” “刚才刘院长说了，他是谪仙医院的医生，过来会诊的。好家伙，胆子真大。” “能被请过来会诊，看来技术不差啊。” “有道理，连清平医院都请他会诊，说明谪仙医院也是有能人的。” “诶，他爸，你这病总也好不了，要不要去谪仙医院试试？” 王磊也听到了这句话，回身笑道：“欢迎。我们谪仙医院重视医德医风，医疗技术先进，一定会让各位得到最好的治疗。” “好啊，他爸，那我们就去。” 门内孔医生等听到王磊公然撬墙角，气得直冲门外。 刘明辉又急吼吼地追出来，挡在他们前面。 王磊打完广告，瞥了一眼怒气冲冲的孔医生等人，转身离去。 刘明辉陪着笑脸，对孔医生等人安抚几句，快步追赶而去。 室内，马一针怒火兀自未消，气呼呼地坐在椅上，半天不想说话。 除了愤怒，还有伤感、有自我怀疑。 “医之贼也！” “医之贼也！” “医之贼也！” 王磊的厉喝声回荡在脑海中，久久不散。 我，清平医派嫡传，医学界公认的当世国医大家，几十年来兢兢业业，救治病人无数，竟然成了医之贼？！ 我，以先贤《大医精诚》为诫，视病人为亲人，教学生如教子侄，从不敢懈怠、欺骗，竟然成了医之贼？！ 老头子怎么也想不通。 弟子们小心翼翼地观望着，这么多年来，老师还是第一次气成这样。 那位差点被王磊劫持的女弟子年纪最小，进步最快，最得马一针看重，孔医生低声对她说道：“给老师倒杯茶。” 女弟子连忙倒了杯茶奉上，马一针顺手接过，杯身却不住摇晃，几滴茶水滴在手上。 孔医生地接住杯子，另一位弟子迅速递上擦手巾。 马一针又习惯性地接过，擦手巾抖了半天，都没准确地擦掉那几滴茶水。 一位弟子忍不住了，愤怒地吼叫道：“王磊实在可恶，我要去揍他一顿！” “我也去！” “走！” 几个男弟子一拍即合，气势汹汹地直奔门外。 “站住！” 马一针被他们的吼声惊醒，出声喝止。 “老师！他这是污蔑！不能平白无故被人如此侮辱啊！” “对，姓王的欺人太甚！” “师辱徒死！他是骑在清平医派头上拉……咳咳。” 马一针气得白须飘动：“你看看你们，动不动就要打人，还有一点医生的样子吗？” “侮辱清平医派的，不是王磊，是你们这帮竖子！” “看来王磊骂得也没错，至少我没能把徒弟给教好啊。” 见老师被自己这帮人气得不轻，弟子们赶紧认错，然后老老实实地回到自己位子上去。 室内重又安静下来，这时，边上的针灸室内响起一个弱弱的声音：“马老，我这针，能拔了吗？” 马一针这才记起五爷爷，亲自过去起针。 五爷爷纠结不已地问道：“马老，那王医生肯定不会骗我……所以您看我这腿，到底要不要开刀？” 马一针正色道：“老兄弟啊，我也不会骗你……不光是你，马某不会恶意欺骗任何一个病人！” “那您的意思，还是不用开刀？” “开刀是他们西医的事，我不懂，所以不能回答你。” 被王磊指着鼻子骂过之后，马一针前所未有地谨慎。 五爷爷有点失望：“那怎么办。您不是说清平医派自什么系吗？虽然他们能开刀，但您不用开，您有自己的办法治好我的病，是这意思吗？” “是这样没错。我的意思是开刀的问题不要问我，我不懂。如果你在开刀上拿不准的话，建议你去问问其他外科医生，比如我们李院长，他的手术水平就非常高。” “至于我能不能治好你的病……”马一针想了想：“你过来，我再给你诊个脉。” 五爷爷开心道：“好，好！” 在病人们的传说中，马一针不但一针起沉疴，还能一诊知死生。 一次望闻问切之后，马一针就能对病人很长时间内的变化了然于胸，知道你这病最终会是什么结果。 就算最保守地说，也至少在同一天内，从来不需要第二次诊断。 现在他为自己破例，五爷爷觉得族谱真是没白背。 第四百五十九章 没有智商可抛 两人回到宽大的红木桌前，又一次望闻问后，五爷爷将手腕搁在脉枕上，马一针三指细品，不放过一丁点细微的变化。 良久，马一针慎重而果决地说道：“老兄弟，我确实没有发现什么危险，除了腿脚不便外，你没有任何其他问题。” 五爷爷放心了许多，乐呵呵地起身：“谢谢马老，那我就放心了。这次我一定要听您的话，绝对不再去干活撵鹅了。” “嗯，牢记三分治七分养，自己的腿自己要上心。” 马一针亲自起身送五爷爷离开，看他走出门外，这才重新坐下。 定了定神，喝了几口茶，马一针吩咐道：“请下一位病人进来。” 巨大的诊室内重又恢复正常秩序，马一针熟稔地望闻问切，仿佛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但他心里却始终不舒服，一小半是因为王磊的斥责，一大半，则是五爷爷的病情。 王磊那无礼的小子说得这么严重，会不会真有发生的可能性？ 越想，他就越不舒服。 看完一个病人后，他猛地站起：“快，去找马有福，让他不要离开医院。” 边上一位弟子说道：“他应该已经配好药走了。” “那就去追。他家那方向只有一条路，开车去追，快去！” 弟子们不敢违抗，两名男弟子飞快地跑向停车场。 王磊浑不知马一针的心理变化，甚至都没空去想别的。 因为刚才离开诊室不久，刘明辉就追上来，歉意地说道：“王医生，真是不好意思，让你受委屈了。” “没事。倒是我给刘院长添麻烦了。” “哈哈哈没事没事。诶王医生，刚才在37床，你是怎么想到滑脱性肋骨综合征的？你那钩型手法一出来，简直是振聋发聩啊！我本来大脑里一片空白，钱教授一声惨叫后，瞬间就懂了！” “还有，如果你判断准确，针灸无效，甚至万一封闭也无效，这手术要怎么做？” 刘明辉不愧是专业灭火队员，不长的接触时间里，就猜到看病开刀是王磊的心头好，然后对症下药，句话就让王磊忘了不快，热烈地讨论起37床的手术方案。 两人一路欢快地讨论着，直到走进会议室，忙于评审的专家们出现在眼前，王磊才忽然发现：刚才我怎么把别的都忘了，完全跟着刘明辉的话题走？ 许主任看到王磊，热情地招手：“小王，过来，快过来。” 刘明辉诧异地看着她，许主任这样子、这口气，根本不是一个领导对下属，倒更象丈母娘看见了新女婿。 不可能，她又没女儿，只有一个儿子，一定是我想多了。 把王磊叫到跟前，许主任先递了一杯水过来：“今天辛苦了，先喝点水。” 王磊先是劝了五爷爷半天，又跟马一针等人叫嚷了一阵，确实口渴，接过一次性茶杯一饮而尽。 放下杯子，王磊说道：“许主任，这边已经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行。对了，37床被你说中了，施针后止痛没几分钟，很快又痛了——维持时间这么短，开始的止痛应该是心理作用。” 心理作用的威力巨大，一个医学生都知道的例子——太平洋某封闭岛国是母系社会，女人生过孩子马上就下地干活，男人则因生孩子而疼痛难忍。 许主任接着说道：“李院长已经决定封闭，你要不要看看结果再走？” 马一针决定的诊治方案，李明川这么果断地推翻了？ 王磊看了一眼仿佛有颈椎病，时刻高昂头颅的李明川，点头答应：“行。” 封闭是麻醉医生的活。 近年来鼠标手、网球肘等病高发，让封闭成了使用频率很高的操作，它涉及到解剖、麻醉、药理、穿刺……所以多面手麻醉医生最为擅长。 这次李明川亲自出场，虎视眈眈地盯着麻醉医生配药，看得那个女医生紧张兮兮。 王磊无事，忽然想起还没给江婉柔回消息，心头一震：刘明辉有毒！ 明明骂过马一针，离开他的诊室后，我就想给江婉柔打电话的。 结果被这厮一通废话，竟然忘了。 他赶紧摸出手机，接通江婉柔，告知五爷爷的情况。 “栓塞的可能性更大了吗？”江婉柔沉默了一会，叹气道：“这个倔老头啊！就没法跟他讲道理。” 王磊深表赞同：“完全正确，不但倔，还傻，好骗，只信马一针，不信我们，跟他是一点都说不通。” “你比他还倔还傻，等你老了，还不如他。” “哪有，抛开智商不谈，我很讲道理的好。” “呵，你讲道理？你那点可怜的智商还需要抛？怕是想抛都没东西可抛？” 江婉柔鄙视地冷笑一声：“又倔，又渣，又办不成事，无药可救。算了，你靠不住，还是我打电话给他，再劝一劝。” “给他打电话白费口舌，你打给邱婶，要不然打给他儿子。” “嗯，你那边还有多久？完事就快点回来。” “放心，已经确诊，滑脱性肋骨综合征，现在准备做封闭，做好我就回来。很快的。” “等等，”江婉柔想了想：“先别回来，你等我电话，如果五爷爷答应手术，你就开车去把他接过来，免得他又反悔。” “行。”王磊挂掉电话，回到室内。 麻醉医生已经配好封闭药剂，她采取了快速见效的配方——配方中的局麻药用了利多卡因，这种药用于浸润麻醉的话，几乎是注射后立即生效。 就算用于深部镇痛，一分钟内也可生效。 然而三分钟过去了，钱教授依旧在喊痛，效果还不如马一针的针刺。 他妻子又心疼又着急地问：“怎么会这样？不是说封闭效果很好的吗？” 一个学生紧接着说道：“转院。” 另一个看起来有些暴躁的学生高声道：“赔偿！这已经是第二次误诊，老师白白动了手术不说，还不知道有没有其他医源性损害。” 其实亲友们已经忍了很久，要不是还指望李明川马一针能拿出手段，他们早就叫嚷赔偿了。 这种事医院确实有过错，否则也不至于大动干戈，不但让李明川忍受县里伪专家们的会诊，连王磊都要被叫过来。 见家属终于发难，李明川的颈椎病瞬间痊愈，桀骜大笑症也摇身一变，成了小心赔笑。 刘明辉额头又冒出汗来，王磊看着他那汗出如浆的样子，暗暗猜测：这家伙会不会有多汗症？ 第四百六十章 王磊何德何能啊 赔偿的事情与王磊无关，治疗的事情很简单——封闭无效就只能手术，手术难度很小，陈澜这样的就能轻松搞定，而且近乎百分百解决问题。 所以他也不做声，一边等江婉柔电话，一边默默地看热闹。 看了一会，双方纠缠不休，没有丝毫进展，王磊失去兴趣，走到院中，开始打量这个抢了自家无数生意的医院。 忽然手机响起，江婉柔紧张地叫道：“快去路上接五爷爷，他可能肺栓塞了。” 王磊拔脚奔向自己的汽车，同时追问道：“哪条路？” “回我家的路。婶婶说他坐在电瓶三轮车上回家，突然喊胸痛，呼吸困难，还咳了口鲜血。” 好嘛，肺栓塞的典型症状，这还说什么呢，王磊说了句“明白”就挂断电话，转而拨通林思涵。 “马上找心内科借肺栓塞介入包，尽量齐全，尤其猪尾导管、ptca导丝、球囊这些不能少。立刻送到微省玉清县清平乡医院，我急用。” 林思涵专攻心内，此刻她人就在心内科，干脆地答应。 王磊已经钻进车内，把电话往副驾座位上一扔，车子迅速启动，直奔院外而去。 开出去才百多米，江婉柔又打电话过来：“不用去接，清平医院两个医生把他接回来了。这病不适合转院，你就在清平医院等他，我也马上带尿激酶过来。” 这么巧吗？五爷爷这犟驴虽然有自杀嫌疑，但刚发病就碰到医生，运气着实不错。 王磊把车开回医院，发现医院里已经知道消息，几个医生护士站在病房大门口，推车都推出来了。 随即李明川和刘明辉都跑了出来，肺栓塞在大医院还有挽救希望，在乡医院死亡率高得出奇，他们哪还有心思跟37床掰扯。 王磊跑过去问道：“有没有cta？” “有。” “介入器械呢？” “没有。” 意料之中，只能等待林思涵的支援了。 虽然说县城更近，但山路难行，倒是一院过来更快，尤其赵爱莲修路后，双车道沥青公路从高速直接连到村上，再从村上到医院，用不了多久。 何况县里的器械也是一言难尽，肺栓塞的介入他们根本不做，连pci都是跟一院合作后才开展的，肺栓塞所需器械跟pci稍有不同，虽然王磊也能用，终究不如专门器械来得顺手。 这时许主任丁主任和专家们也陆续赶到，简短讨论几句后，迅速达成共识——这病转院是找死，溶栓还有一定希望。 许主任问道：“有溶栓条件吗？” 刘明辉答道：“有尿激酶，以前开展过脑梗的溶栓治疗，肺栓塞没有经验。” 肺栓塞并不一定要做手术或者介入，溶栓是多数情况下的第一选择，介入和手术则是溶栓无效时的底线措施。 王磊让林思涵急送介入器械，一方面是出于医生们有备无患的本能，另一方面，他看到五爷爷血栓又多又大，大面积栓塞的可能性不小，那样的话，溶栓死亡率很高，介入就是第一选择了。 听说有过溶栓经验，许主任满意地点头，又问道：“怎么知道是肺栓塞的？” 刘明辉又答道：“马老的判断。” “马老？”许主任诧异地问道：“他老人家难道恰巧在场？” 马一针弟子接到五爷爷后，第一个电话就打给了刘明辉，他就跟百事通一样，详细地解释着： “病人原先是血脉瘀阻，刚刚在马老那里看过病回家……呃，王医生说是深静脉血栓。” 众人没啥反应，就连两位中医科专家都一副“就这？”的淡然模样。 马一针对深静脉血栓没有了解，他们却都是很熟悉的。 以现代的条件，这病不难诊断，对于临床医生来说，无论中西，这病栓塞的危险性也是人人知道。 但马一针年近70，隐居山乡多年，不但身体不出山，就连思想也自我禁锢在山里。 他在某些方面确实很强，但另外一些方面已经远不如其他的中医。 换成其他中医，哪怕是水平一般的，都根本不会出现这种问题。 “马老担心病人会栓塞，派两位弟子往他家方向追过去看看，真的发现病人呼吸困难、胸痛、咯血。” 一位黑脸中年医生点头：“肺栓塞三联征。发病这么急，结合病史，肺栓塞的可能性很大。” “一会接到人，只要排除气胸之类就能确诊。” 杨主任在边上低声给王磊介绍：“这就是他们的内科主任严令峰，水平还不错。” 五爷爷的病情很简单，专家们纷纷赞同严令峰的意见。 许主任做惯了领导，习惯性地从另一个角度出发，称赞道：“马老心系病家，虽然没发病也想到发病的可能性，令弟子追过去及时救助——德才都令人仰望，真不愧是一代大家！” “是啊，马老就是咱玉清县的定海神针。” 一干领导专家纷纷赞叹，许主任随即又庆幸地说道：“肺栓塞很难抢救，我县既往还没有成功先例。不过好在今天凑巧，全县的顶尖力量都在这了。” 她环视众人，鼓励道：“各位，难得有这么好的条件，我们一定要全力以赴，争取开成功先河，更好地保障我县肺栓塞、脑栓塞病人的生命健康。” 一片激昂的答应声中，许主任点名道：“王磊，你是我县引进的医学人才，刚从一院回来，对当今先进疗法多有了解，一会要发挥中坚作用。” 王磊才20多岁，就算传说得再神，满座五六十岁的专家，他何德何能啊？ 众人不无嫉妒地看向王磊，就见这家伙正捧着个手机猛敲，似乎根本没听到许主任的话。 杨主任拍拍王磊的背，王磊头也不抬地问道：“什么事？” “许主任叫你。” “啊？” 王磊疑惑地抬起头：“许主任，有事吗？” 许主任的表情有点点无奈，很快就转为笑容：“我是说，一会这位肺栓塞病人，你要和清平医院的同事一起抢救，争取挽救他的生命。” 第四百六十一章 医生就爱吓病人 “嗯，这位病人我熟，肯定会尽力的。” “原来还是你熟人，那你要帮忙做家属思想工作，毕竟危险性很高。” “嗯，家属对此有思想准备。” 匆忙间许主任也没听出不对，又跟其他人商议起来。 王磊低下头，继续给林思涵发消息。 石头：专用铅衣不需要。 割了动脉喝脉动：（语音）明白。 石头：开车注意安全。 割了动脉喝脉动：（语音）（开心地笑）小老师这是关心我吗？ 远处传来急促的喇叭声，正在商议的众人全都转脸看去。 很快，一辆小车冲入住院部停车场，医护人员推着推车一拥而上，将五爷爷转运到抢救室内。 吸氧、建立静脉通路、监测生命体征……护士们无需医嘱，忙而不乱地做着急救常规措施。 县心内科一位副主任医师当仁不让地占据c位，与严令峰一起快速检查。 按照许主任的安排，王磊也是领衔抢救的三人组成员，不过他之前刚刚给五爷爷做过检查，生命体征等又有专人、专机动态监测，所以他没有抢占c位，而是开启透视，确认情况。 视线中，双侧肺动脉主干堵塞，虽然没有完全堵死，但由于肺动脉压急升、肺动脉痉挛，实际阻塞程度非常严重。 同时还能看到右室扩张导致了室间隔左移，舒张末期容量减小——再发展下去，就是心源性休克。 这是典型的大面积栓塞，再加上血栓又大又长，如果单靠尿激酶溶栓，效果较差，死亡率很高。 严令峰检查速度很快，一会儿就让出身位，下一位专家马上递补过去开始检查。 严令峰对边上紧张等待的许主任和专家们汇报道：“没有气胸、肺炎、心包炎、ards……征象。主动脉夹层无法排除，但是看心电图波形，心梗基本可以排除。” 那位心内副主任医师也结束了初步检查，点头道：“我的看法和严主任一样，肺栓塞可能性大，但夹层不能排除。” “做cta。” 好几人异口同声。 这是鉴别肺栓塞和主动脉夹层的金标准，没有任何争议，很快五爷爷就被送到ct室开始检查。 王磊没管他们，自打发现是大面积肺栓塞，他就一心指望林思涵了。 邱丽雅抖抖索索地拉住王磊：“怎么办，怎么办，能救吗？” 王磊安慰道：“别怕，我擅长治疗肺栓塞，一定会全力以赴的。” “好，好，要怎么治？” “病根就是血栓堵住了肺动脉。确诊后，医生会用尿激酶，争取化掉肺里面的血栓。” “哦哦，原来能化掉，太好了。” 邱丽雅脑海里出现开水融化白糖的情景。 王磊打消她不切实际的幻想：“完全花掉很难，一般只能让血栓变小。不过变小了血管也能通，就能好转。” “但是五爷爷这情况，单靠药物估计通不了。” 一边的刘明辉瞪大眼睛。 不是，你跟病人熟悉，你负责跟家属沟通，咋还欺骗恐吓病人呢？ 谁说估计通不了？溶栓的成功率还是很高的好伐。 转念一想，也对，肺栓塞可不光是溶栓的问题。 这是一个急促的、心肺严重受损的疾病，连锁反应剧烈，全身病理变化又多又重，死亡率很高。 王磊把病情说得严重一点，家属被吓得胆子小一点，我们的主动权就高一点。 有道是： 家属胆量小，医生挨骂少。 家属胆气高，医生要挨刀。 王磊这厮别看年纪轻轻，一开口就老油条了。 紧接着又听王磊说道：“所以我准备给五爷爷做经皮导管介入——也就是把一根管子放到肺里面，靠它把血栓打碎、吸掉，这个效果比用药可靠多了。” 刘明辉的眼睛再次瞪大，附近两位专家也惊讶地看了过来。 啥玩意？ 经皮导管介入治疗肺栓塞？ 我们县里都没敢开展这业务，听说市里也才开展没几个月。 哦，这厮是一院学习回来的，据说水平相当地了得，难怪这么牛气哄哄。 可看看他那张比自己儿子帅得多的脸，还是感觉有牛在天花板上飞。 刘明辉则突然觉得看不透王磊了。 这哪里是老油条，分明就是个愣头青。 肺栓塞嘛，甭管能不能救活，溶栓不就行了，有必要玩这么大吗？ 就算大有大的好处，你哪来的器械？ 再退一步，就算你借到器械，凭咱医院这破影像设备，凭你一个人，真的可以吗？ 邱丽雅却不管，自打五爷爷真的肺栓塞，她就彻底对王磊服气了。 “好好，那就做！赶紧做！” “行，不过这需要特殊器械，我已经让人送过来了，过一阵子才能到。另外，你还得跟马叔商量一下，需要签字。” 马叔就是邱丽雅的老公、五爷爷的儿子，邱丽雅现在是昏头涨脑，啥也不管，就认准王磊了：“好好，我给他打电话，我签字。” 她之前已经打过电话，此时再次接通，开口就是一句：“王磊跟你说话。” 马叔是个豪爽的人，以前开口就大笑，今天却像是要哭的样子，娘炮得很。 “王磊，我爸，我爸他还有救吗？我工友的兄弟也是这病，死了。他说这病九死一生，医生告诉他的。” 王磊又把那套话说了一遍，还额外加了好几句安慰鼓励，马叔才咬着牙说道：“好，那就做介入，我让丽雅签字。” 王磊把电话还给邱丽雅，这才看见许主任李明川等人盯着自己，旁边还有一大堆专家。 “王磊，你要做介入？” 王磊点头：“嗯，其实溶栓没有必要，直接介入就行。” 一句话就像捅了马蜂窝，迎来疾风暴雨般的疑问。 “那怎么行。溶栓才是肺栓塞首选。” “介入是一个系统工程，这里没人有相应经验，你一个人就能做？” “器械呢？造影导管、溶栓导管、各种导丝、血管鞘、球囊、穿刺针……我们这里一件都没有。” “设备呢？没有dsa，没有血管机，没有血管内超声，没有多功能移动透视手术床……什么都没有，难道就靠普通x光机的透视？或者靠ct的静态影像？” 见这群老头半老头围着王磊狂喷口水，许主任不满地咳嗽一声，她身边的几个人连忙帮忙发声：“都静一静，静一静。” 第四百六十二章 是我不配 四周很快安静下来，许主任笑容可掬地说道：“王磊，你的想法是相当不错的，如果做成了，能填补我们县的空白啊。” “你的技术呢，我当然是放心的。” “不过，各位专家的疑问也是有道理的，不知道你准备怎么解决这些个问题啊？” 王磊认真解释道：“器械没问题，我已经让人送来了，都是江南市一院现用的肺栓塞介入专用器械，再过一小时就能到。” “设备也没问题。透视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差，它的原理和dsa一样，而且是动态的。” “我在安西那边就用老式x光机做过。那个病人比这更严重，刚发病就当场晕厥，我用pci导管做成功了。由于救治速度快，术后没有后遗症。” 没有什么比实例的说服力更大，周围专家们都露出惊讶、佩服的神色，许主任顿时信心十足，邱丽雅更是开心起来。 王磊继续解释：“ct静态没关系啊，它足够清晰。” “透视+ct，动态有了，清晰度也有了，完美互补，比我在安西那次的条件好多了。” 众人面面相觑，这叫完美互补？ 明明是垃圾+垃圾=垃圾堆。 可人家有成功实例，硬是在安西的垃圾堆里刨出了黄金。 那现在为什么不能在清平医院的垃圾堆里再刨一次？ “要这么说的话，我赞同做介入。”严令峰首先表态。 不错，脸黑心亮，王磊投以赞许的眼神。 “而且我们这边有影像增强器电视透视，透视时可以保证光线，无需暗室。” 不错不错，清平医院名不虚传，这就更方便我作弊了。 谁知这黑厮马上又说道：“但介入可以稍等，第一步还是先抗凝为好，毕竟按照规范，这才是肺栓塞首选方案。” “就算是高危肺栓塞，抗凝效果欠佳，也应该以溶栓为首选，这才符合规范。” 呵，原来也是个捧着规范过日子的平庸之辈。 严谨是够严谨了，却不知道灵活变通，不知道象五爷爷这种情况，不做介入死亡率超九成。 王磊刚刚建立的好感瞬间无影无踪。 然而周围一片赞同声。规范就是规范，是医生们安身立命不赔钱不挨打的行为准则，王磊说得再厉害，也不如它的条文厉害。 而且以专家们接受的信息来看，中低危抗凝、高危溶栓之所以是首选方案，就是因为有很多优点。 就如严令峰正在说的：“按规范行事，不但更安全，还更快速、更简便、更……” 王磊被他更得头痛，想想先溶栓也无所谓，不影响后续的介入，于是举手投降：“先溶栓也行，反正器械还没到，等也是等。” “不过，不要抱有希望，成功的可能性很小，接近于0。” 他是唯一反对溶栓的，他一松口，治疗方案即刻统一。 这时ct室的大门打开，五爷爷被推了出来，一群人马上丢下王磊，一窝蜂地赶过去看cta结果。 “确诊了，双侧肺动脉栓塞，血管条件很不好，有多处多种畸形。” “pesi评分多少？” “现在有130分，高危。” “这是溶栓指征，赶紧溶栓。” 一群人又呼啦呼啦地去折腾溶栓，再也没人追问王磊介入的事情。 这动静着实不小，住院的病人们早就被惊动，连钱教授的学生都暂时忘了商议索赔，过来看是怎么回事。 问清楚后，他赶回来报告：“老师，是一个肺栓塞病人，他们竟然不转院，要自己治疗。” 肺栓塞是胸痛三大急症之一，钱教授同事就有因此死亡的，他们都对此有所了解。 钱教授妻子感叹道：“没有三两三，不敢上梁山。难怪老钱要在这里治，这帮医生可能还真有点本事。” “听说如果溶栓失败，他们还准备做介入，就是那个看出老师病因的王医生做——这介入好像就是当今最先进的技术了。” 钱教授妻子又感叹道：“这王医生看着挺年轻的啊，没想到，没想到。” 钱教授没搭理他们，他正在狂发消息。 他本来觉得有李明川马一针双保险，自己的病问题不大，但连续针灸、封闭无效后，现在终于慌了，开始找自己认识的各路医生咨询。 医生们的回复大同小异，都说如果钩型手法使用正确的话，诊断应该没问题。 然后就是劝他回合飞市诊治，乡镇医院就是乡镇医院，靠一两个医生撑不起来的。 只有一个人不同，直接打电话过来询问。 “钱教授，那个为你确诊的医生王磊，他多少岁了？哪个医院的？” “20多岁，医院不知道啊，反正是被请来会诊的。金主任你稍候……你们谁去打听一下，王磊是哪个医院的。” 两个学生狂奔而去，各自拉住一个护士询问，不一会就冲了回来：“老师，谪仙医院的。” 钱教授对电话里说道：“金主任，王磊是谪仙医院的。” “哈哈，我一猜就是他！” 对面传来兴奋的声音：“钱教授，你别回来了，就在那里治。放心，他的技术只比我们高，不比我们低。” 钱教授听迷糊了：“金主任你等会，你说的是王磊吗？他才20多岁，在乡医院上班。” “没错就是他，换个县医院市医院的王磊我就得劝你回来，但是谪仙乡医院的可以信任。” “你是不知道，他的手术水平连国外权威人士都不得不服。诊断技术也是出类拔萃，比如我们这上次有个……总之，他只是出道不久没来得及出名，今后必然是一代外科名家，不下于裘老吴老的那种。” 钱教授震惊了，裘老吴老之名如雷贯耳，连他这个圈外人都听过。 这王磊何德何能，竟能与他师徒二人相提并论。 金主任想了想，忽然改口：“要不你还是回来做，我帮你请一位胸外科医生，保证妥帖。” 钱教授再次迷糊：“既然王磊这么强，为什么又要回合飞？” “你的手术其实很简单，2级手术都勉强，说实话，请王磊开有点小题大做了。” 钱教授脸一黑，敢情我不配是？ “他就应该做那种大手术，不应该在你这种手术上面浪费时间。” “而且你知道吗，他去江南市一院做手术可是收费的，你猜收多少？” 钱教授的医生朋友很多，对医生收入有所了解，当即猜测道： “你们外科医生手术费提成好像不高，一台普通手术十几块，总收费10万以上的大手术，也就能拿两三百。有的医院还没有手术费提成。” “他就算再厉害，也不至于超过一千。” “难道是按照飞刀算？即便飞刀，又不是国外来的名医，几千块钱撑死了？” “nonono，”金主任一副得意的腔调，似乎王磊的手术费能揣到他自己口袋里一样：“他一台手术一万起步，实际上都在一万五以上。” 钱教授惊呆了。 虽然我不算穷，但这收费…… 好像我还真有点不配！ 第四百六十三章 我们绝不放弃 但是腹部又一阵疼痛袭来，钱教授马上改变主意：不就一万五嘛！ 而且听金主任这口气，似乎跟王磊熟？ “金主任你跟他熟吗？” “不熟。你还是想请他开？” “嗯。你说是小手术，可我怕啊。” 金主任笑了：“这倒也是。那我给你出个主意——他可能是想把谪仙医院给搞上去，目光放在以后，不计较现在的手术费。你就转院到谪仙医院，他能不给你做？” 好主意！ 钱教授大喜：“谢了！” 挂掉电话，他马上吩咐妻子去找王磊。 一个学生指着窗外：“他就在那。” 众人扭头看去，不由眼睛一亮。 钱教授妻子夸道：“好一对璧人！” 窗外二十多米处是一片绿植，一株枝叶繁茂的合欢树下，江婉柔和王磊并肩而立。 日正中天，阳光透过树荫铺洒在二人身上，为他们纹上一模一样的图案。 清风吹动江婉柔长发，几缕发丝飘拂在王磊肩膀上，远远看去，两人格外的般配，宛如神仙中人……如果忽略王磊鼓鼓囊囊嘴巴的话。 他美滋滋地啃了一大口包子，嘟囔着赞道：“还是你好，别人净是催我开刀催我救命，只有你怕我饿着。” 江婉柔嫌弃地说道：“看你那饿死鬼投胎的样子。我让你吃饱，也是为了催你救命，否则我才不管你死活。” 喝了一大口水，王磊保证道：“放心，我知道你从小没爹没爷爷……” 他敏捷地一闪，腰间软肉还是没能躲过江婉柔的攻击，干脆也不躲了，继续说道：“知道五爷爷是把你当亲孙女养的，他再怎么不听话，我也不会看着他死的。” 他把剩下的包子一股脑儿塞进嘴巴，再次嘟囔着说道：“你爷爷不就是我爷爷嘛，有我在，他想死都难。” 听到前半句话，江婉柔脸上微红，听到后半句，没好气地在他背上轻轻打了一下：“牛皮精。那就快点吃完快点干活去。” “干不了，器械还没到。” “那我先去看看溶栓怎么样了。” “甭看，肯定没用。看他这样子，在器械到来之前还会明显加重，弄不好还会出现个把禁忌症，比如心肺功能严重不全、严重心律失常什么的。” “那你还有心思吃包子？” “呵，保守治疗我不比专家们强，不如吃包子，否则一会哪来的力气救他？禁忌症又怎么样？别忘了你家……我是专业突破禁忌症的。” “你的脸皮是越来越厚了。慢点吃，别噎着了，我去看看五爷爷。”江婉柔把手里装包子的塑料袋递给王磊，快步走向抢救室。 抢救室里，众人连中饭都忘了吃，奋力进行着抢救。 在许主任等领导的鸡汤鼓励下，在全县最强力量团结协作的振奋下，众人都觉得这次说不定真能开县里先河，成功抢救第一例肺栓塞。 然而很多事不以人的愿望为转移，尿激酶进入静脉已久，五爷爷的症状却没有丝毫好转。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低氧血症越来越明显，心脏受累的迹象也越来越重，从医生到家属，人人脸上阴云密布。 “多次室性早搏。” 监护仪上出现多个提前的qrs波群，一位医生连忙汇报。 这不算什么太严重的心律失常，但它是之前没有的，说明心脏受累正在加重。 “血氧饱和度91。” 饱和度逐渐下降，病情之严重毋庸置疑。 “收缩压88hg。” 这已经是休克血压，任何疾病出现休克，都是危重的表现。 医学是一门防患于未然的科学，往往等到出现异常就晚了——就如五爷爷栓塞前活蹦乱跳，栓塞后急转直下危在旦夕。 这些指征也一样，别看各大指标暂时还能维持，如果再不采取得力措施，崩溃就在一瞬间。 死神，已经在敲门。 邱丽雅瘫软在走廊上，双目无神地看着抢救室大门。 江婉柔蹲在她身边，手扶着她的肩膀，心里尽管十分焦急，却仍然低声安慰着邱丽雅。 专家们则集中在抢救室，评审已经彻底丢下不管，所有人都在紧张地讨论抢救措施。 危重病情的抢救是一个系统工程，涉及到方方面面，不是简简单单一个“溶栓”，或者其他什么关键词能涵盖的。 而且危重疾病都是变化极大的，随时需要调整原先药物的剂量，或者增减药物、增减其他治疗手段。 所以专家们忙碌的很，讨论的内容非常充实， “再加5碳酸氢钠100l。” “酸中毒迹象明显，至少150l。” “多巴胺改为10微克\/kg·。” “是不是太大了？” 虽然形势很不妙，但专家们个个身经百战，早就把无用的慌张丢掉，剩下的只有对病情的细微掌控，还有不屈的斗志。 何况还有这么多同行在，每当有人慌张的时候，看到济济一堂的同行们，心里就安定了许多。 许主任等领导怕影响了抢救，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心中欣慰至极。 “团结、奋斗、绝不放弃，这就是我们玉清县卫生战线的精神风貌！这就是我们玉清县优秀的卫生人！” “有这么优秀的医生团队，我们一定能战胜病魔！” “咱们去隔壁办公室，别挡路。” “嗯，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办，要相信他们。” …… 又过一会，忽然间，负责监测心电的医生大声报告：“室性心动过速！” 连续三次以上的室性早搏就是室性心动过速，从室早发展成室速，说明心脏的损害越发严重。 还没等专家们反应过来，接二连三的报告声响起： “收缩压78hg！” “血氧饱和度85！” “呼吸37次\/分！” 无一例外，全是加重的迹象。 要崩了！ 县医院心内科副主任呆了一秒钟，径自走到隔壁，对许主任说道：“许主任，无力回天。” 见他脸上毫无羞愧不安，说完后还拿起桌上早就送来的饭菜吃了起来，许主任也呆滞了一秒钟。 不是，你没本事救活病人，还这么理直气壮的吗？ 明明刚才还一副奋力拼搏的样子，为什么能转变得这么快？ 第四百六十四章 标本兼治 此时除了清平医院自己的医生还在坚持，县里来的专家们陆续撤到这边，脸上也都是同款表情。 许主任很生气，病人还没死呢！ 这就是我们玉清县卫生人的精神风貌吗？ 正要呵斥，她忽然想起一件事。 哦也对，之前县里遇到肺栓塞都是转走，不但从来没有成功先例，连抢救的欲望都没有。 今天大家能齐心合力抢救这么久，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但是…… 许主任腾地站起身来：“王磊？王磊呢？” 众人记起还有这家伙，瞬间来了精神，纷纷起身寻找：“王磊在哪？为什么还不来做介入？” 心内科副主任却依旧没有精神：“介入……已经不能做了。” “为什么？介入不是高危肺栓塞最佳疗法吗？” “如果病人刚到医院时可以，但是现在，心肺功能严重不全，这是禁忌症啊！” “有，有这说法？”一直镇定的许主任慌了神。 严令峰的脸已经比包公更黑：“没错，这是标准的导管介入禁忌症。介入需要通过心脏进入肺动脉，需要进行多种操作，这是对心肺功能的打击，会导致血流动力学不稳等异常。” “如果心肺功能正常还好，如果严重不全，血流动力学改变几乎必然发生，而且这种改变就象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另外，病人还出现了室性心动过速，介入过程中同样有失控风险，这种心律失常极易发展为室颤……” 不用再说下去了，他说的很有道理，在座的都懂。 至于室颤，大家就更懂了，还有比它更严重的情况吗？ 没有。 心内科副主任像是怕大家不理解困难程度，补充道：“cta显示，病人血管条件很差，多处有先天畸形变异——外周血管虽然没扫，但估计条件只会更差。” “这虽然不会引起死亡，但介入难度非常大——不但难以完成，由于必然影响操作速度，死亡几率大增。” 屋内陷入死一样的沉寂，这么说的话，第一次集全县之力进行的肺栓塞抢救，已经可以宣布失败了。 门外，江婉柔起身，大步而入。 “谁说不能做，王磊刚才就预见到了禁忌症的出现——别人的禁忌症，不等于是王磊的禁忌症。” 江婉柔眼中有焦急，更有骄傲的光：“他，是专业突破禁忌症的。” 这女人没救了，被王磊骗傻了。 听到如此违背常识的话，众人心中不约而同地出现同一个想法。 “是吗？”许主任将信将疑道：“那他人呢？” 江婉柔应道：“他在医院大门口，等介入器械。” 许主任抱怨道：“江南市也不算远，器械怎么还没到？婉柔，你确定他能做吗？” “他从不胡乱吹牛。他说能做，那就一定能做！” “那就做！” 许主任显示出多年一把手的魄力，斩钉截铁地下令。 真是胡搞啊！ 病人会死在介入过程中的！ 严令峰和心内科窦副主任都想反对，但想到不做介入必死无疑，两人又同时闭上嘴。 此时许主任已经坐不住，吩咐道：“先做准备，器械一到就把病人送透视室。我去大门口看看，严令峰，你们几个内科的留守，不能松懈了治疗。” “比如室性心动过速，这种情况下出现室速，危险性很大，尽快处理。” 吩咐完，她拔腿就走，内科之外的专家觉得自己在这已经毫无用处，也都起身跟随。 一出门，就看到一群看热闹的家属，钱教授的学生也在其中。 许主任哪有空管这些无聊之辈，带着众人直奔医院大门。 还离着老远时，就见一辆小车飞驰而入，在王磊身侧一个急刹车，随即一个冰山脸、天鹅颈、大长腿的美貌女生跳下车，从后座拎起一个大大的器械包。 王磊一把接过，往许主任这边疾奔而来。 许主任反应过来，大声道：“快，把病人送透视室。” 身后早有人往抢救室跑去，老远就叫：“送透视室，器械到了！” 更远处有人接力传声：“送透视室，器械到了！” 五爷爷已经被抬上推车，此时带着氧气包、各种通路、监护设备直奔透视室而去。 王磊还没进病房大门，就有人对他叫道：“直接去透视室，跟我来。” 两人往前飞奔，许主任等就站在必经之处，见王磊过来，一边跟着往前跑一边确认：“王磊，有重度心肺功能不全、室速、血管畸形，能做吗？” “可以。积极对症、支持处理，同时避免刺激就行，关键在手法。” 王磊简短回答，许主任跟不上他的步伐，停步看着他矫健向前的背影，如释重负地喘了口气。 王磊飞奔到透视室，林思涵紧跟着跑了进去。 室内已经做好布置，由于对具体做法不够了解，不确定额外需要哪些器械，干脆奢侈地打开了三个各类手术包，手术室护士、外科护士长、严令峰等人各就各位，严阵以待。 见王磊进来，严令峰又问了相似的问题。 王磊没理他，把器械包往特意空出的器械架上一放，反问道：“室速处理了吗？” 他现在是全村唯一的希望，严令峰不以为忤，老实答道：“已用利多卡因50g静推。” 王磊瞥向心电监护仪，一眼就看到阵发提前出现的畸形宽大qrs波群，这个发作频率可算很高了。 “再加利多卡因100g静推。做电复律准备。” 现在既然由王磊做介入，那整个治疗方案就得以王磊的为主。 严令峰不敢抵触，立刻转述一遍，护士早就做好准备，即刻执行。 严令峰这才提醒道：“病因不纠正，室速最多暂时中止，很快又会出现。” “暂时中止也有价值，标本必须同治。而且病因很快就能纠正。” 王磊拎起护士递来的铅衣，这才回答严令峰起初的问题：“禁忌是因为刺激，血管、心室心房内都充满血液，这就是避免刺激的关键。” 血液？避免刺激？严令峰似懂非懂。 王磊不再管他，一边快速穿戴铅衣、洗手戴手套，一边吩咐道：“林思涵协助，再留一个护士、一个医生就行，别人不要插手。” 此时他就是战场上一言决生死的将军，林思涵和留下来的医护立刻做穿刺准备、穿戴防护，严令峰等人则默默地退出，厚重的铅门缓缓关闭。 透视室紧邻放射医生的操作室，二者之间的墙壁上，镶嵌了一块防辐射玻璃，一大群医生、领导站在放射医师身后，目不转睛地看着王磊四人。 李明川也难得地放下孤傲，跟他看不上的一干专家们挤做一堆。 虽然他在外科操作上技术精湛，但终究对心内科的介入了解不多，心内难免忐忑不安。 眼看着王磊已经消毒穿戴完毕，走向刚刚打开的介入包，李明川忍不住对身边的心内副主任问道：“他说避免刺激就不怕禁忌症……这个说法，可信吗？” 副主任摇摇头，马上又点点头。 李明川怒道：“究竟可不可信，你是拨浪鼓吗？” 第四百六十五章 碎栓抽吸术 副主任早知这货恶名，仍然被气得不轻。严令峰赶紧抢答道：“窦主任的意思是理论上可行，实际上不可能。” 玻璃那一侧，王磊抓起一只无菌注射器，里面已经抽好利多卡因。 这是多用途药物，不但控制室性心律失常是一把好手，做浸润麻醉更是上佳。 严令峰进修时见过几次介入，知道浸润麻醉之后，紧接着就是一大堆繁琐的置管前操作，哪怕为了抢时间加快速度，起码也要好几分钟。 他随意瞥了一眼，转脸对李明川打眼色，示意他今天评审，别跟县里专家争执。 同时解释道：“比如室速，本质上是异常电活动引起的连续期前收缩——那么如果导管进入心脏后不接触心肌，就不会引起额外的刺激，也就不会导致室速加重。” “不可能。”李明川想都没想，一口否定。 “我也觉得不可能……”话音未落，话筒内传来王磊的声音：“开机。” 开什么机？ 怎么就开机了？ 现在才刚开始做穿刺，距离置管造影早得很，开机不是白吃辐射？ 严令峰惊讶地扭头看去，他的角度不是太好，巾单遮挡下，看不到患者股静脉位置的具体情况。 但往原本关闭的影像增强电视屏幕看去，上面显现出了x光透视的图像。 与此同时，这边放射科医生的工作台上，屏幕中也出现了透视影像。 限于距离和巾单遮挡，大多数人都看不清王磊那边的动作细节，但从身边的屏幕看去，烟雾一样朦胧的图像中，隐约有根什么东西象蛇一样在蠕动，在前行。 众人睁大眼睛细看，恨不得把眼珠子都抠出来贴在屏幕上。 然而这只是一台普普通通的x光机，不是先进的dsa，而且王磊没有注射造影剂，除了他自己之外，没有一个人看得清血管内的景象。 “这，他是已经在置管了吗？” “应该是，要不开机干嘛呢？” “那为什么不注射造影剂？！难道连介入也可以盲探？！” 严令峰和窦主任都没作声，他们也无法理解王磊的操作。 介入就是依靠造影剂操作的，没有造影剂的介入就象瞎子骑马，虽然有可能循着血管抵达目的地，但更多的可能是半路捅破血管，酿成事故。 江婉柔猜测道：“他可能是为了抢时间，现在每一秒都很宝贵。” 注射造影剂需要时间，等待造影剂发挥作用更需要时间。 病人随时会出现意外，越早开通堵塞的血管，救活病人的可能性就越大，所以抢时间这个说法没错。 但严令峰依旧难以理解：“磨刀不误砍柴工，盲探只会更慢，还可能刺穿血管！” 窦主任也说道：“这个病人的血管条件差，盲探的话，万一有畸形，刺破血管的可能性极大。” “那是一般人，王磊不会。何况不是真正盲探，有x光协助。” 严令峰霍然转向江婉柔，黑脸板得犹如铁块。 他不象李明川那么心高气傲，却比李明川更严谨严苛：“怎么不会？盲探的原理是什么？” “我怎么知道，无非是对解剖的精通、基本功的精湛，或者咱们都难以理解的东西——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能做？要是一般人都知道，这技术还值钱吗？” 江婉柔痛恨清平医院一贯以来的争抢，说话毫不客气。严令峰被噎得无话可说，只好继续看屏幕。 刚扭过头去，就见屏幕中央泅出一团烟雾，勾勒出一个不规则的圆形轮廓。 “这，造影了？这是右心房？” 窦主任不太敢相信地自言自语。 烟雾往下降落，又勾勒出一个长椭圆形，底部收窄变尖。 “没错，这是右心室。他就要进肺动脉了！” 窦主任凭借对心脏的熟悉，很有把握地指出了导管所在位置。 “可股静脉到心脏这么远，曲折、分叉这么多，他怎么能一路顺畅抵达的？” 窦主任疑惑满腔。 屏幕上，借着血液的浮力，导管包裹在血液中前行，没有触碰心肌半分，快速进入到肺动脉。 为了加快速度，王磊选择了造影、碎栓、抽吸一体导管，这样就不用反复更换导管，能节约大量时间。 同样为了节约时间，他只在进入心脏时造影，由林思涵协助完成。 而且别的医生要等待造影图像完善再进管，王磊丝毫不停直接进管，几乎是带着影像往前冲，丝毫没有因为造影而耽误时间。 导管进入肺动脉后，前部直抵栓子一端。 导管前部是一个类似猪尾巴的构造，王磊操纵它在栓子中转动，新鲜的栓子尚未机化，非常脆弱，被“搅拌”后，轻易碎裂开来。 就像堤坝被毁后，轻易被大潮冲得无影无踪一样，被捣碎的那部分血栓再也顶不住血流，立刻从血栓主体脱落，被冲离肺动脉主干，冲向外周细小的肺动脉。 外周肺小动脉的横截面积是中心肺动脉的四倍有余，血管床容积是2倍有余——这些粉碎的栓子已经不足以致命。 而且这些栓子将继续分裂、消融，直至彻底消失在肺动脉远端——由于肺脏强大的溶解吸收能力，只要给它时间，就能比堤坝的溶解更彻底。 不过这不是王磊现在需要关心的，他一边打碎血栓，一边吩咐道：“抽吸。” 如果在一院，就会有专门的抽吸设备，轻而易举的就能将血栓基本吸净。 清平医院自然没有，只能用原始的工具——针筒。 注入造影剂后，林思涵就默契地抓了一个50l的超大针筒，听到命令，她把针筒接住导管抽吸口，使劲抽吸。 吸力传导到导管口，本就变小、松动的血栓抵挡不住，化作许多小块，纷纷投入导管中。 碎栓+抽吸双管齐下，那部分被导管接触的栓子彻底分崩离析。 不过五爷爷的栓子又大又长，王磊手中丝毫不停，控制着导管旋转前行，若是严令峰他们也能透视，就能看到血栓象冰雪消融一样，飞快地变小、冲走、吸走。 但他们只能看着不够清晰的画面，那模糊到想让人一拳捣碎的屏幕中，远端肺动脉主干原本被堵塞而无法显影，此刻逐渐露出轮廓。 许主任有些紧张地问道：“远端血管显影，这是通了吗？” “对，通了！” “那，血流动力学稳定吗？生命体征怎么样？室速有没有加重？” 放射科医生按下通话器开关，对透视室内负责监测的内科医生问道：“老张，病人怎么样？” 第四百六十六章 有人要挖云想容 老张不老，才20多岁，只不过长得有点老丑老丑的，说是30多都嫌充嫩。 此刻，他张着嘴巴，瞪着眼睛，看一眼王磊身前的屏幕，再看一眼王磊的手，那傻里傻气的样子让他更加的老丑，连口罩都遮不住。 听到那边问话，他才恍然惊觉自己的责任，连忙看向监护仪。 “收缩压85hg！” “血氧饱和度88！” “呼吸35次/分！” “心率150次/分。” 许主任年纪大了，记性不好，急切地对江婉柔问道：“刚才多少？” 江婉柔脸上明显轻松了许多，笑着答道：“各项指标都比刚才略有好转，不过幅度很小。” 刚才是各项指标急剧下跌，现在略有好转…… 许主任脸上也露出笑容：“那就是说病情稳住了！对了，室速呢？不是说介入过程中会刺激心肌，引起室颤吗？” “室速发作频率较前下降，哦，心率也在下降，138次/分了。” 呼~许主任不由呼了口长气，脸上露出笑容：“多亏了有王磊……” 砰！ 许主任话音未落，工作台忽然一震，传来一声大响。 严令峰一拳锤在桌上，大声道：“我懂了！” 许主任被吓一跳，不悦道：“严主任，你懂什么了？” “血液！王磊说血液是避免刺激的关键。现在我想明白了，他是利用血液为缓冲，就可以不直接接触心肌。” 一边窦主任摇头：“严主任，你想多了。你设想一下，都别说人心了，给你一颗牛心，比人的心脏大一倍，灌满血，然后你去置管，连续穿越心房心室进入肺动脉，能保证不碰到心肌吗？” “啊，这……” “对了，牛心前面还要连接很长一段静脉——也不要盲探了，给你一根透明管，也别参照血管了，直接自来水管那么粗，灌满血，然后置管，直到进入心脏。” “哦，弄不好还有血管畸形——得把透明管打几个折、多几个分叉。” “你看能行不？” 严令峰板起脸：“别说废话，病人还处于危险期，好好看王医生操作。” 窦主任微微一笑，很“听话”地闭嘴，心里暗爽。 全县那么多乡镇医院，清平医院是唯一在技术上不把县医院放眼里的。 严令峰虽然表面上不象李明川那么恶劣，但李明川的傲气是摆在脸上，这货是摆在心里，同样让人不爽。 如今总算有人治你们了，呵呵。 林思涵没吸几下，王磊就让她停止。 抽吸的优点不用说，简单有效。 缺点是速度慢，而且由于缺乏自体血回输设备，抽多了肯定不行。 要不是已经在输血、抗休克治疗，王磊都不会采取抽吸措施。 看到血栓主体已经被搅碎吸走，不足以再产生威胁，王磊控制导管一退、一进，便到了另一侧肺动脉。 然后如法炮制。 很快，双侧肺动脉均告打通，快要被缺血“憋死”的肺组织有如久旱逢甘霖，迅速恢复活力。 病因消除，什么低氧血症，什么心源性休克，就象那土里的杂草遭遇了挖掘机一样，连扎根的土壤都被掘走了，哪还有继续肆虐的机会。 如果再耽搁久一些，各系统受到难以逆转的伤害，哪怕消除了病因也很难恢复。但林思涵深知肺栓塞进展之快，一路狂野飙车，终于抢来宝贵时间。 她抢来的时间、王磊的神级技能体现在病情上，就是此刻老张兴奋的报告声： “收缩压98hg！” “血氧饱和度95！” “呼吸28次/分！” “心率110次/分。” “室速……室速没了！” 指标全面好转，医生们齐齐松了口气，室内气氛无比轻松。 “这就好了？”好转太快，许主任还有点不敢相信，随即控制不住地笑：“哈哈，不错不错，我县连肺栓塞都能治了。” “是啊，先是心梗能介入，再是肺栓塞能介入，许主任，我们的医疗实力直追市里啊。” “哈哈过了过了，要正视差距……不过，哈哈，跟兄弟县比起来，咱们还是不错的嘛。” 真是浓墨重彩的一笔啊，眼看退休了，没想到还有这么好的消息。 嗯，肺栓塞不用说，县医院的心梗介入是依靠一院，一院的合作是王磊斡旋的，王磊是我引进的，连编制都是我解决的，跟老丁可没有任何关系。 她笑眯眯地看向江婉柔，咦，人呢？ 江婉柔兴奋地跑到门外，先是告知邱丽雅好消息，然后守在透视室的铅门外。 打通双肺动脉后，接下来的收尾异常简单，很快铅门便缓缓开启。 江婉柔第一时间冲进去，一把抱住王磊。 这就是我好不容易骗到手的男人啊！ 室内室外，许主任林思涵……无数道目光刷地凝聚在她身上。 江婉柔蓦然惊觉，往许主任那边一看，天啊，十几双眼睛目光炯炯地盯着自己。 她忙不迭地丢开王磊，又扑到五爷爷身边，掩饰地大声叫道：“五爷爷。” 林思涵松了口气，原来是病人家属。 不过这种感谢方式也太过分了点，连我都没敢抱过王老师。 五爷爷原先呼吸极度困难，此刻已经非常平缓。 刚才濒死感异常强烈，他觉得自己死定了，懊悔得无以复加，现在濒死感忽然消失，激烈的情绪冲突下，老眼里不由泛起泪花，对江婉柔说道：“小柔，我错了，不该不听你的话。” “知道就好，以后乖乖听话就行了，难道我还会害你？” “嗯，以后一定听话。小柔，帮我谢谢救我命的医生。” “王磊救的，谢什么谢。” 林思涵瞪大了眼睛，怎么王磊开的就不用谢了？ 五爷爷更加地羞愧：“他早就让我开刀了，我要是听了他的话，也不至于弄成这样。” “过去的就过去了，你病还没好，别说话了，好好休息。” 江婉柔和众人一起将五爷爷送回病房，王磊等四位操作者根本走不动路，忙不迭地脱着沉重的铅衣。 林思涵脱掉铅衣，轻松地伸了个懒腰：“王老师，你准备给云想容发多少工资？” 王磊一愣，她怎么会突然问这事。 “我还没问过这个月的收入，肯定不会亏待她。怎么了？” “她的论文不是终于改好，发给杂志社了嘛，编辑请了擅长间脑手术的神外专家审稿。” “脑部手术入路不是最强调个性化设计嘛，那位魔都的专家正为一个病人的入路发愁，看到论文后，马上就兴冲冲地跑到一院，当面跟云想容讨论。” 王磊迷惑道：“这跟工资有什么关系？” 第四百六十七章 皮包公司吧 “一席交谈，惊为天人，那位专家当场开出无法拒绝的条件，让云想容去他医院工作。” 王磊大怒：“敢挖我的人？” 见王磊暴怒，林思涵难得地抿嘴偷笑：“刚好云想容爸妈来看她。二老都没听说过医生集团，觉得这不像正经工作。” “而且她家没有门路，正担心进不了医院；同时她家又很缺钱——王老师，不是没有被挖走的可能性哟。” “我的人是挖不走的。”王磊反倒不急了：“秦沛和汉斯回国了，下面准备换人去国推广，是你先去，还是苏新月？” “pci高难度的比较少，我经常无事可做。苏新月这家伙就不一样了，她啥都会，比我忙得多。” 王磊点头：“正好，你可以推广支架。” “苏新月也能推广支架，”林思涵颇有些幽怨地看着王磊：“我就只会pci，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学新技术。” 王磊最吃不消这个，摘下手套直奔洗手间。 他们说话的时候，旁边两位医生护士保持脱掉铅衣的姿势，浑然忘了下面要干什么，神情呆滞地看着王磊二人。 这俩家伙在说什么？ 论文没什么，我们也写，升职称必备——网上随便摘抄一篇，数据酌情修改一下，特别是别忘了改作者名，然后就可以发出去了。 但是为什么要请魔都的专家审稿？这玩意，不是交个千儿八百块钱就能搞定的吗？ 专家还亲自上门讨论？挖人？难道那个云想容竟然没有摘抄，而是自己动脑子写的论文？ 去国推广又是什么鬼？支架是个什么意思？ 那医生羡慕地问道：“林医生，你是准备去国学习吗？那可是医学殿堂！学成归国肯定能成为三甲骨干！一院就是好，连这种机会都有。” 林思涵一愣，冷淡地点头：“是的，不过不是我学习。” “那就是那位苏新月先去学习？真让人羡慕嫉妒恨啊。” 护士笑道：“别恨了，你这辈子都没这机会。” “所以我才恨呢。” 林思涵见他们误会，也不解释，追着王磊而去。 江南市，云想容愁容满面地坐在一院分给自己的宿舍内。 由于她不听爸妈的话，坚拒了魔都李教授的邀请，爸妈愤怒而又伤心地离去。 解释多少次都没用，她是真没办法了。 爸妈文化都不高，半辈子都在土里刨食，哪里理解得了医生集团这种新生事物。 在他们心里，正儿八经的单位不都应该有像样的房子、像样的牌子吗？ 哪有什么都没有、连宿舍都靠别的单位施舍的？ 一看就是个骗子公司啊。 还说会发高薪，但是一问高到什么程度，就是不知道，而且至今一分钱没见着。 这不也是骗子公司的特征吗？ 坐了一会，她给苏新月发消息： 云想衣裳花想容：新月，咱什么时候发工资？能发多少？ 谁人羞花闭月：明天发，发多少得问王老师，我也不知道呀（坏笑）。 云想衣裳花想容：哼，你肯定知道。 谁人羞花闭月：好好，我刚刚把报表发给王老师了，我也提出建议了，你就安心等王老师回复。 同一时刻，她爸妈也愁容满面地坐在家里。 “大哥，想容她毕业了，她成绩又好又肯做事，一定能进大医院，这下子你熬出头啦。” “是啊是啊，大哥你发达啦，”云想容婶婶陪着笑脸，尖细高亢的声音回荡在堂屋中：“医生挺能赚钱的，别看大哥你欠了三四万，她几个月就挣回来了。” “刚毕业的医生，哪有这么容易赚钱。就算能赚，难道想容她不吃不喝？”云想容叔叔瞪了老婆一眼：“一天天净记挂你那点破钱，这钱要拿来给我丈母娘救命，我哥能赖这个帐？” 他老婆笑得更热情了，就差对云想容父母摇尾巴：“不能！我大哥是医生的爹，是体面人！怎么可能赖账！” “唉！” 听到弟弟弟媳催债，云父长叹一声：“倒是有魔都大医院要她，还给开了很高的工资，甚至能给房子住、给什么研究经费，说是啥人才引进政策。” 弟弟弟媳两个瞬间眼睛发红：“魔都的房子？！” “就只能住，没房产证，不能卖。” “那也很厉害了，那个啥研究经费有多少？能直接揣口袋里用不？” “好像能给到50万以上，直接揣自己口袋可能不行。” “50万？！” “不能直接揣口袋，拐个弯不就能揣了？少说点，揣个五万没问题？债不就都还掉了？” “对啊对啊，大哥你还叹什么气？”弟弟弟媳兴奋得满面油光：“想容真有出息啊，这下子你要发财了。” “唉！”云父又是一声长叹：“她被鬼迷了心窍，怎么说都不肯去魔都，非要呆在一个什么医生集团，说是比魔都还好。” “医生集团？” 弟弟弟媳面面相觑：“那是什么东西？” “我也不知道。说是国家重点搞的项目，可是连个办公室都没有，也没牌子，生意全靠医院的熟人介绍。” “啊？那不就是皮包公司？” “我也觉着是骗人的。” 弟媳最关心的是钱：“管它皮包不皮包，能给钱就行——那啥集团给想容多少工钱？” “她说给得多，就是不知道有多少，也从来没见过一分钱。” 弟媳脸上奉承的笑意瞬间凝固：“啥意思？就是不想还钱呗？我跟你说啊，别说这是我妈的救命钱，就算不是，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哪怕亲兄弟，也是这个理！” 等老婆说完，云想容叔叔才斥道：“别瞎嚷嚷，这是我大哥！大哥能赖你帐？我大哥是体面人！拆房卖屋都会还钱的。” 云想容母亲一直不吭声，这时怒道：“欠你5000块，你就要拆我房？” “大嫂别生气，你这房又不值钱……要不，你让想容去跟同学借借看？她那么多医生同学，肯定有不少有钱的。” “或者让她早点嫁人算了。她那么漂亮，又是医生，肯定能找个有钱人。到时候收个几十万百来万彩礼，欠的这点钱算个屁啊！” 云母气得哆嗦：“你们是要我卖女儿？都给我滚！” “大嫂，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嫁女儿不应该吗？欠债还钱不应该吗？” 吵嚷中，云母的手机响了，接通后，云想容说道：“妈，我提前一天发工资了，已经转到你账上，赶紧把债还了——老板说了，只要认真做事，以后每个月工资都不会比这个少。” 第四百六十八章 团队之耻和M国医生 “三万五？！” “哎呀大嫂呀，想容发达了呀，刚毕业就能赚这么多钱，清北毕业都不行？” “没错，还得是我大哥聪明，孩子生出来就请老校长起名，这名字一听就该是在大城市享富贵的，哪像我家根宝，一辈子只能种地喽。” “就是就是。那个，大哥大嫂，你看想容这么出息了，能不能请她帮根宝想想办法，给他在江南市找个好工作啊？” 弟弟弟媳一秒变脸，云父闷着头不做声，云母冷笑道：“好啊，想容那什么医生集团缺人得很，只要会开刀，能入他们老板的眼，肯定能进。” 弟媳讪笑道：“呵呵大嫂你说笑了，我家根宝当然不会开刀，可他力气大肯吃苦，做点别的总可以？” “嗯嗯可以，可是那啥医生集团没房子没牌子，除了医生，连个保安、保洁都没有，就是个皮包公司。” “我家想容又不认识外面的人，要不是这个老板，她自己都找不到工作，你们觉得她能帮什么忙？” 弟弟弟媳两公婆傻眼了，从来都是他俩抢白大嫂，没想到今天被大嫂抢白了。 很想骂一顿出气，但又不敢翻脸，最终讪讪地走了。 云母愉快地送走二人，大声道：“他爹，我去斩肉，整点酒。” 云父大手一挥：“还斩什么斩，今天咱开荤，也下一次馆子！” 两人兴冲冲地直奔馋了很久的餐馆，路上，云母说道：“给想容打个电话，你在江南市的时候那么凶，闺女都差点被你骂哭了。” 云父拿起手机，手指几次按下，又几次收起。 云母骂道：“你骂人本事那么大，道个歉这么难？” 云父瞪了她一眼，打开威信，给云想容发了段语音：闺女，爹错了，爹给你道歉。以后，你要在那集团好好干，要对得起王老板给你的这么多钱。 “给云想容三万五是不是太少了？” 王老板送走林思涵，坐在海豹驾驶座上，看着苏新月发来的报表。 这个月医生集团税后总收入470万，大头是秦沛去d国赚来的280万，包括王磊在内的其他所有人加起来都没他多。 这些其他人之中，王磊收入最多。虽然他一个月去一院手术只有五天，但基本上都是从早开到晚，而且单场手术费是其他人的三四倍，一天就抵别人十天半个月。 其次是苏新月。她平时常以王磊大弟子自居，虽然内部林思涵等一小撮人不承认，但外人高度认可，再加上她是唯一的多面手，所以她的手术场次最多。 云想容这个团队之耻名副其实，不但写论文拖后腿，创收也拖后腿，加入团队以来，满打满算，税后也就赚了17万。 不过这17万跟一般行业的17万不一样，扣除医生收入后，剩下的几乎就是纯利润。 这让王磊觉得是在剥削团队成员。 私聊界面，谁人羞花闭月回复：不少啦，这可是扣掉个人所得税之后的收入，而且不包括五险一金，这都得集团出。 谁人羞花闭月：何况我只建议给创收的10，王老板你怜香惜玉，一下给加到20，还是净到手的20，够对得起她了。 谁人羞花闭月：而且她还是最少的，秦沛创收280万，如果也是拿20的话，那就是净到手56万了，确定要这样吗？ 石头：确定。这已经够黑心了，以后还应该增加福利，你帮我想想增加哪些方面好。 石头：旅游？大餐？提供高档住宿条件，比如大平层？ 谁人羞花闭月：停停停，就这点营收还住大平层，老师你是不是不知道大平层租金要多少钱？ 石头：现在不行，以后肯定行。别说租大平层，就是买大平层又怎么样？ 石头：别的医生集团，一台手术收费好几万，咱们早晚超过他们。再加上跟更多医院展开合作，到时候，营收翻个十倍、一百倍，有问题吗？ 谁人羞花闭月：没问题。我就喜欢老师你这白日做梦的样子。 石头：呵，愚蠢的凡人啊，到时候你就知道什么叫高瞻远瞩了。 石头：林思涵马上去国，主推支架和相关运用技术，你联系你小姨，帮忙安排示教手术。 谁人羞花闭月：好的。 石头：你常出国，护照肯定没问题？林思涵只会pci，更大范围的支架运用得你来。一院这边剩下的手术加紧做掉，然后你也过去帮忙。 谁人羞花闭月：好的好的，老师是说我比林师妹强吗？（开心脸）（玫瑰）。 谁人羞花闭月：我手里还有五台手术，但是有两人全身情况差，术前准备没完成，预计要五天到一周以后才能手术。 谁人羞花闭月：支架是我妈重点抓的项目，可以让她出钱，在国那边做一下宣传，更有利于推广。 三天后，国心血管排名第一的兰夫利克医院。 “z国人来国做pci示教？还赠送z国的心血管期刊？这玩意卖废纸应该不错。” 中年医生漫不经心地打开手中杂志：“《z国循环杂志》？呵，怎么不干脆叫《循环》呢？岂不就世界排名第一了？” 他无声一笑，将手中期刊往边上一丢，继续看一位冠心病患者的病历。 越看，眉头皱得越深。 多根冠脉血管置入支架，术后出现再狭窄，被迫原位置入新的支架，然后第三次狭窄…… 支架套支架，血管壁内皮细胞反复覆盖生长，几次下来，血管壁几乎要彻底变成金属。 要命的是，昨天再次出现严重的冠脉缺血征象，再不给予有效处理的话，心梗近在眼前。 象这种情况，按理说只能请心外科帮忙，行冠脉搭桥手术。但患者年事高疾病多，各系统衰退严重，根本承受不了手术的打击。 这该怎么办呢？ 排名第三的长老医院。 “推广新型支架？约瑟，约瑟！” 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医生从电脑后面抬起头，不紧不慢地说道：“乔，大叫大嚷可不是绅士的风度，什么事？” “去他的绅士风度，绅士是对付不了病魔的。你还记得那个支架吗？你从z国回来后，极力鼓动医院做临床试验的那个。” 约瑟脸上的悠闲瞬间变成了激动：“当然记得。那帮愚蠢又傲慢的家伙啊，目光短浅，无礼无知……” 第四百六十九章 小姨香还是拜师香 “好了好了，他们的愚蠢全国都知道，你已经说过一万次，就不要再说了。我问你，那个支架的发明者是不是叫林思涵？” “nonono，他叫王磊，他的血管技术强大而又稳定，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 “林思涵是他的弟子，还有另一个弟子苏新月，她们的血管技术同样登峰造极。噢上帝，为什么您要把天赋全部赠予王磊师徒，留一点点给可怜的约瑟不行吗？” 乔把手里的邀请函丢了过去：“主已经听到你的祈祷，这是林思涵的示教讲座邀请函。” “what？” 约瑟一把抓起邀请函，迫不及待地打开：“冠心病治疗新进展？新型支架展示暨pci示教？林思涵？” “哦上帝，这一定是您听到了信徒诚挚的心声，派林来传道于我。” “哈哈哈约瑟你不至于？那位林的水平真有这么高？” “很高，非常高。乔，这次示教你一定要去看，这是难得的好机会。如果不是医院强行催我回来，我一定会留在z国继续学习，那是pci的殿堂、心血管的圣地！” “殿堂？圣地？约瑟，你是不是对这两个词有误解？” 外面传来另一位医生的声音，他笑着进门：“老远就听到约瑟兴奋的叫声。我个人理解，医学殿堂从来不是某一个名医能达到的成就，而是一群世界级名医至少三十年的积淀。” “而医学圣地，那必须是一百年以上的积淀。” 乔赞同地点着头：“完全正确。放眼世界，只有我们西方才有这个条件——我们长老医院，就是世界心血管的圣地……至少也是殿堂。” “在z国的时候，王说过一句话：毋以己而度人，毋坐井而观天……” 看着两个同事迷茫的眼神，约瑟笑着摊开双手：“老实说，z国人的谚语，我也不是很理解——但是，我劝二位去参加这个讲座，不会后悔的。” 乔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我会去的。” 另一位同事摇了摇头：“rry，我很忙。” 他踱到对面的员工咖啡厅，要了杯咖啡，然后掏出一个耳机塞进耳朵，快活地晃着脑袋，半天也没见他去忙什么。 约瑟指着他的背影说道：“乔，如果是在z国的大医院，医院里或许会有咖啡厅，但那是供给病人家属的，医生们绝对没有空坐下来慢慢喝。” “事实上，哪怕路过带一杯走，都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因为他们往往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他们的外科医生，每天都要做很多的手术，比我们多得多。” “他们的医疗设备越来越先进，他们乐于向全世界学习，他们还很聪明很勤奋……” “这样一个国度，打造医学殿堂的速度，是不能以我们的经验来衡量的。” 乔若有所思：“我好像被你说服了。那么……” 他忽然转身离开，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翻开桌上的《z国循环杂志》。 头版就是林思涵的论文：《新型血管支架与再狭窄》。 乔认真看了起来，时不时地皱起眉头。 国明州，斯特小镇，河边咖啡厅。 两位明眸皓齿的z国女生品着咖啡，悠闲地看着往来的路人。 路人眼里，她们却是此处最美的风景。 “真是悠闲舒适的生活啊，终于不用被黑心资本家剥削了。” “我听小月说，你被剥削得挺开心的，做pci积极得很。而且黑心资本家开出了高薪，你的收入比在一院时高出近十倍。” “别跟我提苏新月，那就是个叛徒，而且欺师灭祖，现在她都敢当面叫我林师妹了。” “咦，那我岂不也是你的阿姨？来，叫……啊别生气别生气，咱们各论各的。” 什么各论各的，这不还是帮着那不孝徒儿占我便宜吗？ 林思涵正要反击，章含妙马上岔开话题：“你的悠闲生活快要结束了。约翰老师亲自出马找病人，由于他在心血管上的崇高威望，已经有两位病人同意支付重金请你做pci。” “其中一位置入支架后多次再狭窄，愿意出一点五万刀。” “另一位愿意出五万刀。” 听章含妙轻描淡写地说出五万刀，林思涵不由叹道：“还是国人有钱啊，看来新月定的此行目标——超越秦沛d国收入，应该不难完成。” 章含妙对此深有感触：“没错。五万刀对他们来说，跟咱们的五万块差不太多。不过这钱能不能拿还难说。” “再狭窄那位病人可能问题不大，这正是新型支架发挥作用的领域。” “五万刀那位比较麻烦，他的主要困难是血管条件很差，之前两次支架植入失败，被迫保守治疗。” “但是保守治疗解决不了问题，发生心梗后，又被迫行冠脉搭桥术。” “现在搭桥位置又发生再狭窄，急需救治，医院给的方案是再次搭桥。” “患者对这种大型手术心怀恐惧，而且不再信任手术效果。所以我解释了新型支架的作用，还有你的技术后，他就同意了。” 章含妙打开手机，将患者的相关资料给林思涵观看：“这就是上次支架植入时的造影资料，外周血管畸形严重，两次都是连导管都无法通过。” “这个难度，我是看不到成功的可能性……你确定可以吗？” 林思涵站起身，看着脚下流淌不休的罗布赞河，好一会才说道：“上次回国，你听到过王老师的宣言：王氏门下，就要精益求精，就要超越行业标准，就要超过其他医生。” 她转过身，高傲地俯视章含妙：“记住，其他医生能做的，王氏门下能做；其他医生不能做的，王氏门下也能做。” 可恶，这不是我看学渣时的眼神吗？章含妙被她这眼神刺激到了，正要反唇相讥，又听她说道：“不过你是新月的小姨，可以破例允许你拜我为师。等你学了为师的技术，就不会有这种愚蠢的问题了。” 不就开了个阿姨的玩笑嘛，这女人真是小肚鸡肠，而且脑子也不太灵光，章含妙当即指出：“我想学技术的话，为什么要拜你为师，直接拜王磊为师不好吗？” 啊不对，我为什么要拜王磊为师？明明有机会做那混蛋的小姨，对他颐指气使一番，报上次回国被轻视之仇，干嘛自降辈分？ 也不对，他的技术是真强啊，这般迹近于神明的技术，难道不值得拜师吗？难道不比一声“小姨”更香？ 章含妙突然觉得自己的思维陷入了混乱。 又过去一天，四方心血管医生云集斯特小镇。 第四百七十章 世界巅峰难以企及的困难 约瑟和乔一起走向会场，快到门口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哈哈哈约瑟你果然来了。上次你从z国归来，就发推说z国血管技术多么多么强，如果不是听了你的吹捧，我是绝对不会来听这种讲座的。” 约瑟是王磊师徒的吹鼓手，这几天已经有好些人跟他说过同样的话，此时他耐心地重复道：“来就对了，你不会后悔的。” “但愿如此。对了，你看到他们赠送的杂志了吗？竟然宣称新型支架能解决再狭窄问题，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啊。” 约瑟猛地激动起来：“这正是我们最应该重视的东西，它关系到无数冠心病人的生命！” “所以我们需要加快推进临床试验，早日验证它的效果。” “我们不能让那些愚蠢的家伙把持临床试验的审批权，他们害怕一切革新，他们过于傲慢，傲慢到无视这么伟大的支架！” “要不要打倒那些蠢货，取决于支架是不是真的能消除再狭窄，”旁边有医生插话道：“我也看了论文，感觉很有道理，又感觉云里雾里难以琢磨，不知道一会林医生能不能解我困惑。” “对，我也渴望听到原作者的讲解，我有很多问题要当面讨论——如果没有问题，我一定要推动它尽快上市。” “是的，这个支架的描述令人鼓舞，却又太强了，强到令人不敢相信，我真担心它跟前些天路易斯发布的支架一样，只不过是个改头换面骗钱的玩意。” 周围医生们纷纷发出同样的声音，眼见人心可用，约瑟激动地跳上花坛，攘臂高呼：“各位，各位，如果林的讲座解答了大家的困惑，支架得到了认可，我们就应该联合起来，努力推进支架上市！” “说得对！”又一个家伙跳上花坛，再跳上一辆d众轿车的车顶，放声高呼：“其实现在我就敢保证，这个支架没有问题，它就是冠心病患者……不，它是一切血管病患者的希望！” 竟然还有比我更不要脸的吹鼓手？ 约瑟惊讶地揉了揉眼睛，哦，是乔治，美奥诊所的乔治，他的老师是着名的心内科世界级权威约翰先生。 这就不奇怪了，当初在z国的时候，他就是最推崇王磊的人，还整天围着今天讲座的发起者章含妙转。 难怪今天能来这么多人，估计约翰先生都亲自出马邀请了，他吹鼓的效果可比我强得多。 有人问道：“乔治，这话你都敢说，难道你们美奥的临床试验已经有结果了？” “哪有这么快，但它在原理上没有任何问题，一会大家可以就此畅所欲言，林会说服你们所有人。” “好了，大家都进去，咖啡、茶、可乐……尽情享用。” 乔治一边吹捧，一边热情洋溢地延客入内，仿佛这支架是他自己研发的一样。 约瑟肃然起敬，看来，是我对新型支架爱得还不够深沉， 众人陆续进门，里面有不少工作人员，热情地引导来宾入座，又按来宾需求奉上茶点，规格比秦沛在d国高得多。 再看这些工作人员的胸牌，统一是新磊医疗器械公司。 约瑟翻开桌上人手一份的讲座套装，上面有新磊医疗器械公司的介绍，正是新型支架的制造商。 公司首席科学家赫然是王磊，次席是苏新月。 环顾四周，堪称巨大的会场人头攒动，粗略估计，怕不是有上千人。 好啊，看来同行们都认识到了支架的意义，约瑟振奋不已。 至于各个方向隐约传来的“真的假的？”、“这种血管条件真能做pci？”、“老约翰说不定收了这家公司的重金，可能要晚节不保！”之类，约瑟自动过滤。 呵，果然智者少见，愚蠢的家伙却到处都是。 没关系，一会你们就知道真假了。 又过一会，参会者逐渐到齐，一个肚子滚圆的胖老头乐呵呵地走到台上，立刻引来热烈的掌声。 “各位，很高兴能为大家讲解今天这两场示教手术，这是我老约翰的荣耀。” 掌声再度响起，老约翰的威望太高了，整个国心血管界，有才的没他有德，有德的没他有才，他已经是当之无愧的国心血管第一人，在全世界都是数一数二的权威。 “同时，很高兴新型支架首场海外汇报能选择我们国，这是我们国医学界的荣耀。” 掌声再起，却是应者寥寥。 怎么就国医学界荣耀了？应该是我们国医学界赏脸参加，这家新磊公司感到荣耀才对。 很多人心中对老约翰有了些微不满。 约翰微微一笑，也不在意，接着说道：“术前准备已经完成，下面，先看看林医生是怎么解决如此严重的外周动脉迂曲畸形的。” “这位就是林思涵女士。” 画面上跳出林思涵的身影，她正在穿手术衣，俏丽身影冲入眼帘的那一刻，许多人心里都不由微微悸动。 眉若远山，眼似冰湖，眸光流动间，仿佛冰山遇了春风，冷冽中透出勃勃生机，别样魅力无限。 真是一位典型的东方美女啊。 这样的美人，真的能全身心地钻研医术，以致于能拥有笑傲世界的pci技术？ 老约翰岁数大了，对美色免疫，也完全没想到大众此刻的关注点。他让大伙看了一眼今天的主角，马上换成病人的造影资料。 “第一个难点：桡尺动脉环。” 这是一个类似于自行车钢圈的结构，原本一条直线的桡动脉变成钢圈，难度可想而知。 其主要难点有二。 其一是进入下一级目标血管——肱动脉比较困难。 其二是往往会存在分支——桡动脉成环，分支反而笔直，所以会误入分支，导致细小的分支破裂。 “第二个难点：肱动脉迂曲。” “第三个难点：副肱动脉。” “第四个难点：锁骨下动脉迂曲。” 医生们都是做惯了pci的，一看图像就知道问题何在。 饶是见多识广，这个病人的血管变异畸形之多，还是让他们大开眼界。 与约瑟同来的乔喃喃道：“简直把能出现的畸形都长全了，这是上帝派来跟心血管医生作对的吗？” “约瑟，这位美丽的林医生，她真的能解决这个等级的困难？” 约瑟心里也不象开始时那么镇定了。虽然他坚信林思涵的pci水准已经达到世界巅峰，但世界巅峰也有高度限制，很多病情根本不是世界巅峰所能企及的。 约翰把画面切换到介入室，林思涵动人的身影再次出现在画面中。 第四百七十一章 王老师的后撤式连续注药法 “对于我帮助宣传本次讲座，很多同行可能不理解，毕竟老约翰以前就不参与这类活动，现在老了，更没有理由参加。” 众人感兴趣地听着，约翰破例介入这种商业色彩浓厚的活动，并且不是敷衍，而是全力投入，这让人们极为好奇。 难道是因为收了那新磊公司的重金？ 可老约翰的风评极好，他不是这种人啊。 “因为这是冠心病治疗史的重大革新，如果我不出一份力，我无法原谅自己。” 在上千双或兴奋激动、或不以为然的目光中，约翰大声说道：“而且这是我的老师——王磊先生推动的革新，我有义务全力协助。” 全场哗然。 约翰，美奥诊所心血管第一人，隐隐被看作世界心血管第一人，已经快要退休，门下弟子成名者众多。 在场医生中，没有一个比得上他的成就。 在场医生中，许多人以不能在约翰门下求学为憾。 这样一位医学大家，竟公然声称自己是一个z国年轻医生的学生？！ 置我国医学界于何地？！ “很遗憾，王磊老师并没有答应收我为徒，还尊称我为约翰老师。” “他是出于对长者的尊重，也免得我的学生们不高兴。” “但我是真心实意想要拜师的，上次的z国之行，开始时我还对他不屑一顾，但一个又一个惊人的案例过后，我觉得他简直就是活生生的医学之神。” “所以，后来我努力接近他，他也从不吝啬，确确实实地教了我不少东西。” “其中大胆的想象、神奇的操作方式、妙到毫巅的细节控制、前所未有的效果……让我的技术脱胎换骨！” “不管他认不认，我心里就把他当做老师！” 老约翰说得激动，大肚子随着喘息直晃，让他的学生们一阵担心，恨不得过去扶住他。 上千名听众则目瞪口呆，“大胆、神奇、妙到毫巅、前所未有、脱胎换骨”，老约翰对王磊的称赞简直疯狂。 “可恨我去z国太晚，认识王老师太晚！” “否则的话，我诊治过的许多病人会有更好的结果！” 老约翰喘了几秒钟，激动的神色缓缓平静。 “好在我虽然老了，王老师还年轻，他必将缔造辉煌的医学成就，为全世界病患带来生的希望。” “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趁着还站得动，努力将王老师的强大告知更多的人，让大家都来学习他的技术。” “下面，我们就来看看王老师在pci上的技术革新。” 约翰用激光笔点着患者手腕：“这是动脉，压力大、血流急，在座的同行们，哪位有把握保证穿刺过程中不出血？” 没人搭理这老头，就是穿刺静脉都难免出血，别说动脉了，这不明知故问嘛。 “王磊能保证，林思涵能保证。” 真的假的？不少人忍不住跟身边同行低声议论，各个将信将疑。 同时又觉得根本不必在意穿刺出血，王磊和约翰是在小题大做，甚至有故弄玄虚勾引眼球的嫌疑。 要从这个角度看的话，就连约翰刚才对王磊那掏心窝子般的赞美，也有商业炒作的嫌疑。 这还是有约翰既往的风评为保证，要是换个人，比如路易斯，众人早就嘘他了。 “很多人认为出血是小事，因为多数情况下，量小到可以忽略不计，术后还可以采取压迫等多项止血措施。” “但是多个临床统计表明：术后微量渗血近乎百分百，较大量出血比例接近10——如果为了止血压迫过久，又会出现桡动脉闭塞，比例同样不低。” 多数人依旧无动于衷，无论老头怎么形容，相比于心梗致死的后果，区区出血，确实是小事。 “出血确实是小事，但血管损伤不是小事。” 这句话出口，不少人心中微动，开始从手腕的桡动脉联想到了心脏的冠状动脉。 有那么点意思了，心梗、介入，说到底不就是围着血管转嘛。 再狭窄的重要原因之一，不就是术中血管损伤，导致了机体应激反应嘛。 约翰老头说这话，什么意思？ “王老师说过，凡是跟着他学习的医生，做介入时，都要保证不对血管造成额外损伤。” “怎么样算额外损伤？王老师制定的标准：在血管损伤这个角度，如果没有血管迂曲畸形，必须接近于‘做完介入等于没做过’。” “什么？” “怎么可能！” 好些人忍不住叫出声来，其他人也怀疑地看着约翰。 好一个“做完介入等于没做过”，这简直是呓语，是精神分裂症患者的谵妄！ 血管多么脆弱啊，尤其血管内壁，也许神制造人类时，根本没有想到这里会遭遇外物侵入，所以基本上没有防御，属于轻轻一碰就损伤的程度。 现在要把金属导丝、支架，还有导管放进去，从手腕一直放到心脏，然后你告诉我等于没放过？ “如果存在血管迂曲畸形，必须保证不直刺血管内壁，损伤程度不能高于通常情况——也即没有血管迂曲畸形的情况下，普通医生做介入的损伤程度。” 场内诡异地安静下来。 不直刺血管内壁好理解，正常条件下血管笔直，虽然导管、导丝碰到血管内壁难以避免，但只要不是新手，导管头都不会直刺血管内壁，而是循着血管前行。 如果有严重的迂曲畸形那就不一样了，这时普通医生想的是如何通过迂曲段，至于损伤、直刺血管壁，那是在所难免，只要不刺破血管就行了。 但可恨之处就在这里。 谁愿意被人冠以普通医生的头衔，用来衬托对方的强大？ 若非说这话的是老约翰，早有人跳起来骂他了。 “王老师还告诉我，z国有个词汇，叫见微知着。” 老头解释了一下这个词，接着说道：“由介入第一步的桡动脉穿刺，就可以反映整个介入的水平。” “靠嘴巴说没有意义，现在，让林医生用她的操作来证明。” 他在解说的时候，林思涵已经完成了固定、消毒、铺巾等等准备工作，开始做局部麻醉。 “大家请注意，一般情况下，都强调要注入足量麻药，形成皮丘，以保证麻醉效果。” “所以我们注入麻药时通常随心所欲、宁多不少——但皮丘会影响手感，会影响穿刺，也就会增大血管损伤。” “另外，局麻药一般是利多卡因，此药用量过大的话，会引起血管痉挛，痉挛又会影响置管，导致不必要的损伤。” “为了精准控制用量，王老师发明了后撤式连续注药法，能达成效果好、用量少的目标。” 第四百七十二章 见过大世面的约瑟 画面上，林思涵先注入微量利多卡因，以减轻注射针头造成的疼痛，一路接近桡动脉后，针头后撤，在此过程中，才加大麻药用量——但是针头没有任何停顿。 这跟现行方法完全相反——针头进皮后先来个皮丘，然后进针少许，停下后再次注药。 如果按照王磊的起名方式，这叫做前进式断续注药法。 其剂量大的原因一目了然：注射工具是针筒，静态断续推注的话，无论如何小心，每次都必然推出较大量药物。 而且为了保证针头未及的地方也有麻醉效果，还必须故意加大药量，让它能自行扩散。 动态连续注药就不一样了，不存在针头未及的地方。 但它也有缺点：同时进行两个操作，还得控制药量，难度太大。 看着林思涵轻描淡写地完成了这个高难度动作，患者皮肤几乎没有任何隆起，许多人都感到有些牙酸。 水平确实是高，佩服。 这种局麻方式都想得出来，理论上也无懈可击，佩服。 但是至于吗？ 局麻皮丘，这是小到不能再小的细节啊，有必要这么讲究？ 牙酸的同时，又不免心惊。 见微知着，见微知着，z国人，他们的手术理念、操作水平，竟然已经发展到这个程度了吗？ 似乎有一点理解老约翰推崇王磊的原因了。 林思涵丢下针筒，切皮穿刺，送入导丝，过程中果然没有丝毫出血。 下一步，就应该是扩大皮肤切口，以便置入动脉鞘管。 然而林思涵没有取切皮刀，反而再次抓起注射器。 众人迷惑的目光中，约翰说道：“我首次见到时也很奇怪，王老师告诉我，分次麻醉既可以减小麻药用量，避免血管痉挛，又可以保证麻醉效果。” 有道理，分次和单次的区别，显然在于前者已经穿刺成功。 众人的思索中，林思涵迅速完成麻醉、扩皮、置入动脉鞘，开始进管造影。 随着造影剂的进入，桡尺动脉环出现在屏幕上。 “这个环，已经不是自行车钢圈了，而是扭曲的钢圈。” “还有那些小分支，竟然不止一两个，真跟钢圈里的钢丝一样。” “难怪之前两次介入失败，这个难度可比后撤注药难得多，别说后面那些迂曲畸形，光是这里就过不去？” “你们别忘了，王‘老师’要求的，是无损通过，就跟没做过介入一样。” 约翰对王磊的一番吹捧并没有收到多大效果，反倒引起了逆反心理，见到如此高难的血管条件后，不少人感到悲观，更有少数人开始冷言冷语。 吹鼓手乔治大为不满：“各位，请注意，这是世界最高水平的演示，我们不妨看看林是怎么做的再说。” 他还记着自己东道主的职责，另一个吹鼓手约瑟更为恼怒：“你们真可悲，一群坐井观天的癞蛤蟆。” 好在大家都不怎么明白这句话的贬义，否则约瑟脸上弄不好要肿一块。 造影剂通过整个桡尺动脉环后，林思涵略作思考，要了根超滑导丝。 随即就见那导丝灵活地穿行在动脉环中，虽然看不清血管内壁，但依据导丝位置和毫无滞涩的行进来看，确实没有直刺血管内壁。 导丝前行一段，前面出现了一段扭曲似麻花的动脉环，这也是众人感到悲观的两大难点之一。 林思涵停下动作，要了根4fr造影导管，循着超滑导丝进入。 抵达导丝前端后，林思涵旋转导管，就像多了只手抓住导丝一样，使得导丝的变向更为灵活。 “好办法！” 有人忍不住喜悦低呼，他想到了自己既往曾经放弃的病例，如今学会这一手，那几个病例完全可以做。 土包子，这才哪到哪？约瑟亲眼看过王磊的操作，自认为见过大世面，对比这家伙，登时有了明显的优越感。 画面上，林思涵用这一招突破了麻花的前半部分，并利用导管的支撑性，将已经通过的麻花段撑直了不少。 但是后半部分的扭曲比麻花更厉害，继续用这一手虽然能过，却有可能达不到王磊的要求——不直刺血管内壁。 众人聚精会神地看着林思涵，虽然还是认为无法可想，但此时已经没人再敢随便冷言讥讽了。 林思涵并不犹豫，直接退出超滑导丝，然后要了根ptca导丝。 “来了！”约瑟兴奋地低呼。 他最爱看最想看的，就是王磊师徒利用ptca导丝的操作。 在他们手里，ptca头部柔软、主体坚韧的特性完美发挥，使得ptca导丝有了生命，能随心所欲地改变方向，灵活地避开一切阻碍，穿入被重重遮蔽的孔道。 果然，土包子们时而发出的惊叹声中，ptca导丝柔似柳丝、矫若游龙，时而小心寻觅，时而快如疾风，不多时，就穿越了整个麻花段。 它除了头部易控易变向的特性外，还具备支撑力强的特性，将麻花拧直了不少。 随即循着它前移造影导管，再把它更换成超滑泥鳅导丝，第一个难点被彻底征服。 室内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很快就停息下来，因为第二个难点到了。 这就是钢圈中的钢丝部分——几根小分支的开口集中在这里，与桡动脉主干距离极近，在dsa透视下几乎难以分辨。 由于分支之细、之迂曲，腾挪余地几乎等于0，容错率也就几乎等于0——万一误入分支，血管被刺破的可能性接近于100。 林思涵并未犹豫，虽然她没有王磊那样的透视能力，但在系统帮助下，无论阅读、解析影像的能力，还是手中细节的操控能力，都已经超越了除王磊苏新月之外的所有人。 对着面前的屏幕稍作打量，她脑海内飞快解析出导丝前进方案，手中完美执行，导丝顺利进入主干。 突破这个位置后，导丝直入下一级血管：肱动脉。 她的解析和动作实在太快，直到导丝出现在肱动脉位置，会场内才再次响起掌声。 掌声依旧是稀稀拉拉的，只比上次稍微强了一丢丢。 因为按照上次介入时的造影资料，肱动脉迂曲、副肱动脉就在前方虎视眈眈，一点也不比桡尺动脉环容易对付。 此时，林思涵首先要做的是继续造影，将肱动脉的情况显示在屏幕上。 只见她一声令下，助手抽取了造影剂，随即又抽取生理盐水，以及另一种不知名的液体，让众人摸不清头脑。 第四百七十三章 东学西渐 约翰解说道：“那是肝素。单独使用造影剂，前臂会有烧灼感，王老师认为肝素+盐水+造影剂，不但可以避免血栓形成，还可以避免这种烧灼感。” 啊这，区区烧灼感，我们都是让病人忍着的。 这个王磊，专门在这么小的细节上做文章，有意义吗？ 但深入思考的话，冠心病患者应该避免一切引起心肌耗氧量增加的因素，烧灼感令人不适，必然会引起心肌耗氧量增加。 那么，这里减少一点耗氧，那里再减少一点，积少成多，患者的心肌恢复必然更佳，围术期发生意外的可能性也必将大为下降。 许多医生暗暗点头，记下了这个细节，也记住了重视细节的理念。 完成造影后，林思涵轻松通过肱动脉，丝毫没有被迂曲和副肱动脉所困。 前面就是最后一个难点：锁骨下动脉迂曲。 这是高血压、高龄患者容易出现的血管变异，是pci失败最常见的原因之一。 锁骨下动脉比较粗大、坚韧，它的迂曲不但使得进管困难，还容易造成导管扭曲、血管痉挛，是医生们最讨厌的血管类型。 而且这位病人的迂曲特别严重，他上次心梗发作时，正好在全心血管排名第一的兰夫立克医院，于是请了一位以pci闻名的医生，在付出血管损伤的代价后，也先后突破桡尺动脉环、肱动脉迂曲，接近了锁骨下动脉。 但最终在这里折戟沉沙，不但未能突破，反而导管被重度扭曲，差点退不出来。 除此之外，还引起了血管痉挛，最后被迫中止手术，紧急转入外科，行冠脉搭桥术。 锁骨下动脉短粗，上次注射的造影剂量较大，已经流过此处，清晰地显影，林思涵看明白迂曲细节后，淡然吩咐：“亲水涂层导丝。” 这种导丝的缺点很多，比如触感反馈较差，容易进入假腔；再比如容易滑入分支…… 但它的优点——能以较小的阻力通过迂曲血管，正适用于当下的情形。 撤换后，林思涵操纵着亲水导丝缓缓前行，头部进入锁骨下动脉时，她用y语对病人说道：“深呼吸。” 这是术前就跟病人交代好的，病人按住紧张情绪，做了一个深呼吸。 随着大量气体吸入，肺脏膨胀，胸廓扩张上移，锁骨下动脉被推挤牵拉，原先严重的迂曲神奇地被改善了不少，虽未拉直，但已经不再是那种一看就无法通过的样子。 会场内一下就炸了锅。 “ygod！” “oh我看见了什么？！” 惊呼声中，有人揉眼睛，有人情不自禁地站起，个个目瞪口呆。 呼吸能导致胸腹部一系列的物理改变，这是医学生必须掌握的基础知识，对于在座医生来说不值一提。 但正常呼吸是不足以影响到锁骨下动脉的，惯性思维的束缚下，没人往此处多想。 现在，林思涵仅仅是把正常呼吸改成深呼吸，就起到了之前无法想象的效果，让众人大受冲击。 “很神奇是？仅仅是增加了气体摄入量而已，但是却导致了抚平迂曲的质变。”老约翰很满意大伙的反应，笑眯眯地开口。 在他的解说声中，借着患者深吸气的机会，林思涵操纵着亲水导丝进入迂曲段。 “我在z国听说过这样一句话：量变引起质变。林……她也是从王老师那里学来的——善于从细节入手、从量变入手，从而获得质变的巨大成效，这正是王老师天才思维的体现。” 患者不是肺活量强劲的年轻人，很快就转入呼气相。 林思涵早有准备，也不着急，停下导丝耐心等待。 如果是王磊亲自来做，一个深呼吸说不定就过去了，但她自认没有那份功底，鉴于患者导管扭曲、血管痉挛的先例，宁可花上个深呼吸的时间，也要保证安全。 想到自此国的pci技巧将得到提升，老约翰心中喜悦，谈兴大发，接着说道：“黑格尔先生最早提出类似于‘质变导致量变’的观点，恩si先生又衍伸出‘量变导致质变’的观点。” “后来这个哲学观点在z国发扬光大，按照z国人的说法，叫做西学东渐——谁能说王老师的成就与此无关呢？” 患者再度深吸气，林思涵不慌不忙地操纵导丝前行。 “现在，王老师的医学成就又来到了国，帮助我们国的pci技术大幅提升——这不就是东学西渐么？” “一代代天才互相影响，互相成就，这才是科学工作者应有的态度啊。” 东学西渐论很少有人提起，上千名医生中，有人听得连连点头，有人面露不屑。 百余年的高高在上、各种形式的打压抢掠、军事经济的碾压态势、文化的深度入侵，形成的心理优势巨大到无法想象。 靠一两个z国医生传播先进的pci技术，根本不足以扭转。 同一时刻，王磊刚刚在一院完成一台手术，坐在医生办公室内中场休息。 苏新月将一台平板推到他面前，上面正是这场示教的即时影像，老约翰的声音清晰传出。 “老师，你真的是受了‘量变导致质变’的启发，才想到了深呼吸的神奇作用？” 王磊失笑：“怎么可能，这是……” 这是系统给予的帮助，要是换个人，他还不好意思吹嘘，但跟苏新月没什么好客气的，王磊拍拍她脑袋：“这是绝顶天才的创意，古今中外天上地下，难道还有人能比你老师我更天才吗？” “嗯呐嗯呐，”苏新月连连点头：“老师最厉害了。那，老师你真的是去帮助国提升技术的吗？” “为什么不是？医学界的规矩不就是无私传授互相帮助吗？” “老师你变坏了，”苏新月给了王磊一个白眼：“难道不是为了赚钱吗？林师妹这一台手术就能赚五万刀，折合33万还多呢。” “哈哈，我的大小姐，格局小了？” “一台手术33万能怎么样？就算咱们七个人全过去，每个人每天做十台，又能怎么样？” “他们往我们这边随便卖一台设备，就够咱们七个人忙一年了。” 苏新月若有所思地点头：“对，虽然咱们z国人每年的医疗费堪称天价，但本国产业链从中得到的利润其实很低，大部分都被外国人和……赚去了。” “所以我们要反击，手里有这么好的支架，不赚老的钱赚谁的？” 第四百七十四章 小甜甜和牛夫人 苏新月喜笑颜开：“对对对，谁让他们有钱的，谁让他们老是挑衅我们，跟我们捣乱。” “咱们要跟比亚迪学，同一个产品，在国内卖低价，在国外卖高价，哪怕在免税的国家都照样卖高价——咱们要狠狠赚外国人一把。” 她忽然来了干劲：“我得赶紧去国，让他们见识到支架更多的作用，以后多买咱们的支架。” “嗯嗯加油，新磊公司的次席科学家，咱们公司就靠你了。” 给苏新月打了气，王磊起身去做下一台手术。 本来他的每一台手术，苏新月都是要跟着观看的，这时她也不跟了，摩拳擦掌地直奔病房，去查看那两位病人的情况。 斯特小镇，几次深呼吸后，林思涵终于将亲水导丝通过锁骨下动脉。 金属丝显影异常清晰，屏幕上，导丝顺着血管走行，除了与之适应的小小变形外，没有丝毫的异常扭曲。 并且由于导丝的支撑性，即便在没有深呼吸时，迂曲也改善了很多。 紧接着，林思涵又继续用深呼吸的办法，将导管循着导丝通过锁骨下动脉，同样没有异常的扭曲，也没有血管的痉挛。 彻底克服这个难关时，会场内响起了掌声。 这次跟前几次大不一样，掌声初起，会场各处就热烈呼应，很快便掌声雷动，不少人还站了起来，疯狂地拍着手。 无论认不认可老约翰的东学西渐论，林思涵展现出来的精湛技术、重视细节的理念、通过加大呼吸空气来减轻迂曲的思路，都不得不让人鼓掌。 林思涵听不到会场内的动静，按部就班地将导管放入堵塞的冠脉，逐步置入新型支架。 “这就是五年再狭窄率仅有1的新型支架？” “秘密肯定就在它的涂层。” “唉z国的医疗科技什么时候这般强大了，我们的支架公司不是都要被打垮？” “那可不一定，说不定z国人是在吹牛。” 有个医生叫道：“那些破支架垮了就垮了。” 顿时引来一片叫好声。 医生们其实是最见异思迁的，今天之前，老式支架还是他们的小甜甜，要依赖它们救命。 一场pci下来，小甜甜就成了牛夫人，恨不得临床试验马上结束，把牛夫人一脚踢飞，再把勾人魂魄的新情人——新型支架接回家。 听到一片叫嚷老支架垮台的声音，一个高大魁梧的中年男子面色有点难看，眼神闪烁地说道：“这支架尚未获批上市，这次使用合法吗？” 旁边的医生诧异地看着他：“美奥医疗中心早就开展了这种支架的临床试验，当然合法……你不会是哪家支架公司的？” “啊不是，我是心内科医生。” 旁边医生狐疑地打量了几眼：“我觉得你就是支架公司的，医生可不会想着告他们。不过你们来就对了，不来才奇怪——以人家这支架的实力，那不是跟你们竞争，而是彻底淘汰你们。” 中年男子的脸顿时拉得像一头驴，他是支架公司的股东，此刻心绪被这句大实话搅得乱七八糟，已经懒得再装。 那医生见自己猜对，面色也一沉，警告道：“我不管你们的商业竞争，我只要最好的支架，谁要是阻碍我用上质变式进步的支架，谁就是我的敌人。” 另一位医生听到他们的对话，更大声地说道：“对，我们医生只认支架本身，要是区别不大无所谓，但这种革命性的进步，谁敢阻扰，就是全体心血管医生的敌人，也是全体心血管患者的敌人。” 四周医生们都看了过来，中年男子拉着脸快步离开。 到了外面，他急忙拿出手机，拨打董事长的电话。 董事长是他多年老友，两人一起创建了这家支架公司，虽然算不上多强，也在全球占据了一定的份额。 现在全世界支架供应的形势，就是多家公司瓜分份额。虽然份额有多寡，但没有任何一家公司能在技术、质量上拥有压倒性优势。 大家都有饭吃，所以互相之间尚属良性竞争，没有不择手段。 董事长显然也在等他的电话，接通后马上问道：“怎么样？” “z国人的技术确实非常高，从医生们的反应来看，高到了吓人的地步。” 董事长焦虑地说道：“这么说来，他们没有说谎——那他们的支架也可能是真的？” “有可能。另外，有人发现我是支架公司的之后，警告我说医生只认支架，谁敢阻止他们用上最好的支架，谁就是他们的敌人。” “会场里的全体医生好像都是这么认为的。” 董事长沉默下来，过了好一会，他才悲伤地叹息道：“我们的事业，到头了。” 中年男子也沉默了一会，坚定地说道：“不，他们的支架未必真有宣传中这么强。而且，他们想打倒的，是全世界支架公司，那是多么庞大的一股力量！” 林思涵很快搞定第二位病人，来到讲座现场。 如雷的掌声中，她结合刚才的pci手术，将论文掰开揉碎，娓娓道来。 这是世界上从未出现过的支架、从未出现过的技术，会场内的掌声连绵不绝，引得许多不知情的医生都过来观看，人数越来越多。 最后，林思涵按照出国之前群里的讨论，煽动道：“新型支架用途广泛，绝不限于冠心病。理论上，一切血管狭窄、膨胀、撕裂等病变都可以用。” “从颅内血管病变，到颈胸腹四肢，全身血管都能用。” “各位，这是一个全新的物种，血管技术的质变已经到来！” “让我们一起，打倒旧的、落后的血管技术，迎接崭新的、先进的血管技术。” “全世界的血管病患者，都将因我们而获得新生！” 血管病是一个极其庞大的概念，当今患病率、死亡率最高的疾病，除癌之外，几乎都是血管病。 两场震撼的示教手术后，林思涵的话已经有了很大的可信度。此刻，大多数医生都被她描绘的美好前景迷住，个个热血沸腾，掌声热烈到无法停息。 良久，气氛才逐渐缓解，少数不相信的医生趁机发问：“林，支架在冠心病上的效果尚待临床试验证实，这且不论，你说它能用于其他血管病，有依据吗？” 又有人叫道：“对，你能跟刚才一样，做相应疾病的示教手术吗？” 第四百七十五章 最好的时代是什么样子 听到疑问，林思涵毫不慌张，颀长的脖颈高傲地抬起： “当然可以。王老师的另一位弟子苏新月近日就会抵达国，届时，她将为大家奉上血管治疗的盛宴……准确地说，她将开启国血管病学的新时代！” 最后这句话太大了，偌大的会场，上千名医生，都被震得一时无语。 好一阵，才有个医生说道：“你和苏新月都是王磊的学生，你们就能开创国血管病学的新时代，那王磊呢？” 林思涵冷艳的脸上浮现动人微笑：“王老师嘛……他将开启世界血管病学的新时代、世界神经科学的新时代、世界肝胆胰外科学的新时代。” 又是一阵难言的沉默。 忽然有人吼道：“谎言，炒作，这不可能！” “对，从你的水平看，我承认他在心血管病学上的造诣，甚至也可以提前承认他在其他血管病学上的造诣。但你要说他在神经科学、肝胆胰上也有同级造诣，这不可能！” 更多的人保持沉默，虽然林思涵的话太过惊人，但先后有老约翰、林思涵背书，有传说中南江医大学术会议期间的表现背书，还有尚待证实的支架背书，他们将信将疑，决定走着瞧。 “其实，我对老师的描述太过保守。” 面对质疑，林思涵毫不在乎，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道：“日常接触中，我常感觉他还有更多尚未表现出来的力量，在这三大专科之外，他常有非凡见解。” “也许某一日，各位将会发现，除了这三大系统，其他系统也被他的‘魔爪’伸入，八大系统、所有专科，都将被他统治。” “届时，所有医学生都将诵他的名，所有医生都将学习他的技术，所有病人都将因他而受益。” “那，才是最好的时代！” 这女人疯了！ 几乎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就连坚定的吹鼓手约瑟、乔治都觉得简直是谵妄。 静谧中，激烈的情绪在酝酿，人们的表情逐渐变化，已经可以预见到接下来的爆发。 林思涵满不在乎，眼中已经没有了这上千人。 在异国他乡，对着无数同行极力吹捧王磊，还用“魔爪”小小地损了他一般，让林思涵心中升起别样的感觉。 她不由抿嘴一笑，思绪飘飞到了万里之外。 王老师，他现在在干什么呢？ “颅内手术和胸腹部四肢手术不一样，从切口位置开始，每一步都对成败有重要影响。” 一院手术室内，王磊站在手术台边，一边做着准备，一边随口讲解。 在他身后、侧面……四处都站满了观摩的人群，本院神经外科医生、各路虫兽狗驴济济一堂，就连尚未轮转到神外的都来了不少。 众人不敢碰到手术人员，近处的努力踮起脚尖伸长脖子，恨不得把自己变成会跳芭蕾舞的长颈鹿，远处的搭起了高高低低的地台长城，摩肩擦踵地站在一起。 示教室内还有更多的人在观看，其中掺杂着少数外院的医生，甚至有一位高鼻碧眼的外国人。 这已经是王磊手术的常态，开始时他还比较抗拒这种多人围观，感觉自己的能量有一大半都消耗在克服恐惧心理上。 本来一天能做十台手术，这样一来，做三台就做不动了。 但当初跟一院签署合作协议时有承诺——手术时允许观摩，还要适当讲解，以培养一院医生。 而且张院长郑院长李一山这帮老狐狸太狡猾，每次见面就大夸特夸，简直把王磊捧上了天。 在他们嘴里，王磊是其他医生的指路明灯，王磊热心教学德行高尚，一院、甚至z国医学界整体的进步全靠王磊。 虽然明知听好话有代价，王磊还是听得挺开心，听多了，他就更不好意思赶走围观者。 更可怕的是，被围观多了之后，他渐渐地竟然习惯了。 习惯的原因，是随着被围观次数增多，他发现能量的消耗在下降，抗拒心理已经没那么严重。 果然我对沐霜雪的建议是正确的，只有努力去适应恐惧，才能脱敏……不对啊，莫非我也有自闭症？或者是什么别的病态，比如焦虑恐惧分裂之类？ 不可能，有病的是孤独儿童沐霜雪，是自虐成瘾患者沈瑶卿，绝对不是我！ 一边消毒，王磊一边继续讲解：“比如这台第三脑室手术，切口内界，尤其是骨窗内界，接近矢状窦右侧缘即可，不要暴露矢状窦——这样可以避免其损伤。” “而骨窗后界，则不应超过冠状缝，避免中央前回的损伤……” 许多年轻医生默默点头，脑海内反复记忆王磊说过的话，恨不得铭刻下来。 王磊把重要诀窍讲得深入浅出，再结合他一会的示范性操作，看一台手术，比背几个月书的价值还大。 就连一些经验丰富的主治、主任医生，也听得津津有味，深受启发。 别看打开骨窗的位置是基础技能，但正如王磊所说，颅内手术从第一步开始就决定着成败—— 脑袋这么大，到处都可以开窗，但到处又都不可以乱开——打开之后，入路就无法改变了，某些脑组织就必然在前路等你，根本无法避让。 如果开窗位置不合适，重要脑组织的损伤就不可避免。 而王磊做过的所有颅内手术，迄今为止，都没有发现不必要的脑组织损伤，术后情况都完全符合术前判断。 这说明什么？ 既说明王磊的判断力惊人，也说明他从切口开始的每一步，都天衣无缝！ 这是在场任何一位资深医师都无法做到的。 “这台手术，我们依旧采取‘经胼胝体--穹隆间入路’，这个入路的优缺点大家已经很熟悉了，比如多数情况下可以避开桥静脉……” 王磊接过手术刀，抛出切皮前最后一个问题：“但事无绝对，如果有桥静脉出现怎么办？” 示教室内，那位老外医生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经胼胝体--穹隆间入路”是什么东西？他们这些z国人居然还很熟悉？ 难道是z国人独创的新入路？ 不可能！z国人什么时候有这本事了？ 第四百七十六章 身份尊贵的巴克医生 这位老外叫布赫，是d国威诺汉医院神经外科权威巴克医生的御用助手，常年跟随巴克做间脑、尤其是松果体手术，对神外的各种入路极为熟悉。 如果不跟着巴克，自己跳槽单干的话，布赫的水平其实早就是世界前列了。 这次来到江南市，是因为一位名叫张浩铭的松果体瘤儿童。他父亲张山托d国的生意伙伴找到巴克，请他来魔都开国际飞刀时，把张浩铭也加入手术名单。 本来张浩铭直接转去魔都医院就行了，但近期这孩子突然谵妄嗜睡，颅内压升高明显，甚至连部分生命体征都不够稳定，家属担心路上出事，请求巴克来钟楼医院手术。 巴克在江南市的威名不一定比得过王磊，但外来的和尚好念经，他拥有肤色、国籍的先天优势，给他加分不少。 钟楼医院部分领导听说巴克要亲自前来，趁机提出合作建议，让巴克大为心动。 z国的合作伙伴告诉他，z国近年来有钱人急剧增加，生病后愿意出国求医，为此一掷百万刀、千万刀的大有人在。 这些人哪怕死在外国也心甘情愿，因为他们认为这说明死期已到，实在无法可想。 所以z国的高端医疗市场只缺受信任的医生，不缺病人。 所以每增加一家合作医院，就是栽下一颗摇钱树。 一台手术十万欧，半天就搞定了，这棵树上结的果子，比黄金都贵重。 因此巴克二话不说就带着自己的团队来到江南市。 但是过来之后，本来兴致很高的巴克很生气。 因为钟楼医院竟然不是全都懂得自己技术之高超、宝贵，他们内部意见不统一，有部分领导不欢迎自己的到来。 比如某个姓钟的副院长就公然宣称：“巴克先生的要价太高了，我们还是发展中国家，有多少人付得起十万欧起步，折合70万的手术费？” 巴克来z国是有人牵线搭桥的，这位牵线的魔都副主任医生当即反驳：“钟院长，我们应该尊重技术的价值。生命无价、能挽救生命的技术也无价。” 高薪聘请的翻译同步翻译，巴克和布赫连连点头。 z国虽然总体上稍嫌落后，但近年来进步不小，还是有人懂得技术的价值，知道尊重我们这些技术大牛。 魔都医生又说道：“在松果体手术上，巴克先生的技术可谓登峰造极，如果遇到需要救命的松果体病人，那不是金钱可以衡量的。” 说得好啊！ 巴克心情愉悦眉目舒展，嘴巴咧到了边上，就差放声大笑了。 钟一清点头表示赞成：“生命确实不可以金钱来衡量，我们也确实应该尊重技术。” 魔都医生疑惑道：“您的意思是？” “我们z国也有神经外科高手，他的收费只有1万多，技术水平却非常高，我个人认为，全世界所有神外医生……”钟一清想起对方毕竟是远道而来的客人，于是收回已到嘴边的话，看了眼巴克，露出蜜汁微笑。 巴克比他爽快得多，直接问道：“钟院长，你这样看着我是什么意思，是说那位医生的技术比我高吗？” 钟一清保持微笑：“巴克先生，恰巧今天那位王医生就在江南市。我觉得，百闻不如一见，您可以去看看他的手术，还可以和他交流一下松果体手术的心得。” 巴克直截了当地摇头：“我不觉得z国有人能在松果体手术上与我交流。” 这老外…… 虽然觉得他过于狂妄，但如此直爽，钟一清倒对他生不起多少恶感来。 不过一码归一码，钟一清还是摇头：“我不同意合作，因为王磊医生才是我们更好的选择。” “至于张浩铭的手术选择谁主刀，那是病人的权利。只要手续完备，钟楼医院欢迎巴克先生的到来，我们将为您提供最好的手术条件。” 钟一清不是普通的副院长，他兼着大外科主任，在外科事务上有很大的发言权。 被他明确拒绝，意味着合作成功的可能性已经不大。 巴克很不高兴，我堂堂世界公认的松果体手术权威，愿意不远万里来跟你们合作，你们居然还不愿意？ 要是别的理由就算了，居然说我的技术不如你们z国医生？ 告别钟一清，那位魔都医生解释道：“巴克先生，我们z国的事情不是这么好办的，也许钟院长另有考虑也说不定。” “什么叫另有考虑？” “我们是人情社会，人情世故，这意思您明白吗？比如您想买车，同样的车同样的价格，一个推销员是陌生人，一个是您的亲外甥，您买谁的？” “当然是买我外甥的，”巴克恍然大悟：“他说的那个技术比我更高的王磊，是他的亲友？” “这我就不清楚了，但是这种可能性很大，毕竟，他的理由是您的技术不如那位王医生，这很荒唐。” “不过合作未必没有希望，钟院长终究是副院长，他的意见再重要，也不能一言而定。” 巴克眼睛一亮，说话的这位可是正宗z国人，深知国情，这么说的话，我还有希望获得这棵摇钱树？ “您可能不清楚我们的国情，您的身份非常尊贵——您知道吗？我们最好的那些大学，都以招收国际学生为荣——很多人认为，国际学生的多少，决定着大学的排名、地位。” “而您是享誉世界的医学权威，又是正宗的……您的身份当然比那些学生更重要。” “任何医院，哪怕是最强的和谐医院，如果能和您开展合作，那都是可以加分、值得报道的。” “而钟楼医院全国排名不过30多位，本来他们哪有机会跟您谈合作，说起来，他们要感谢我才对。” 巴克听得开心极了，脑海里全是飞舞的钞票，嘴角悄悄留下激动的泪水。 他的团队成员，如布赫等人，也无不振奋。 巴克先生吃肉，我们就能喝汤。那阴阳怪气的钟副院长也好，他嘴里那个比巴克先生更强的王磊也罢，都休想抢走我们的钞票！ 第四百七十七章 这手术要怎么开 一行人开心地走向外科住院部大楼，韩主任早得了消息，兴奋地出来迎接。 他是这位魔都医生汤灿的校友，与巴克合作就是他首先提出，然后得到了不少院领导的赞成。 见面后，汤灿问道：“老韩，钟一清说的那个王磊怎么回事？竟然敢拿他在技术上跟巴克先生对比。” “哦，那人啊。他的技术，倒也……” 韩主任的表情瞬间复杂：“他是……一个刚结束规培没多久的医生。” “啊？”汤灿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老韩，你啥时候这么幽默了？” “你可能没关注南江医大的学术会议，回头你搜索一下。” “我只能说，在神经外科，尤其是松果体手术上，巴克医生是当之无愧的世界第一人，包括王磊在内，肯定没人能相提并论。” 他把巴克捧得很高，汤灿却觉得味道不对，皱着眉头问：“你这，话里有话？” 韩主任微微颔首：“但王磊也很强，钟一清坚信他能开张浩铭这台手术，说是王磊曾经开过比这更难的。” “而且他是多面手，还擅长心血管、肝胆胰外科，所以，钟一清一心要跟他成立的医生集团展开合作。” 布赫听到翻译，不由失笑：“这怎么可能，当今医学分科多么精细，投入毕生精力也未必能胜任两个以上专科。韩主任，您确定说的是一个刚工作不久的年轻医生？” “没错。其实我也不信，但隔壁一院就在这三个专科跟他展开合作，据说给他的都是高难度手术，每台手术都有很多人去学习。我想一院领导不是疯子，那些学习的医生也不是疯子。” 布赫还是摇头，他实在难以相信：“也许他确实是天才，在一些手术上水平比较高，所以年轻医生们愿意学习——但与巴克先生这样世界顶级的权威对比，还是有些不自量力。” 在钟一清等人的推动下，最近钟楼医院里吹捧王磊渐成气候，让韩主任有些苦闷。见外宾和自己观点一致，韩主任脸上露出喜色，跃跃欲试道： “您说得对，我也一直想来个眼见为实——听说王磊今天就在一院做手术，离这里不远，布赫先生，您要是心有疑虑，不妨亲自去看一看，我可以陪您一起去。” 布赫看向巴克，巴克点点头：“我也被你们说得有些好奇，布赫，你就去看一看，这位王医生究竟是天才，还是另有奥秘。” 布赫二人离开，巴克等跟着另一位钟楼医院的医生直奔神外病区。 刚下电梯，巴克就看到一大堆欢迎的人群。 钟楼医院虽然全国排名不低，但巴克这等级别的医生还是罕有“降临”，此刻只要不是在抢救患者，医生护士们就都过来迎接。 巴克很满意，这几天他到哪都是前呼后拥，z国人客气的不得了。看来魔都伙伴说我身份尊贵不是吹捧，而是事实。 稍作寒暄，一大群医生簇拥着巴克直奔张浩铭的病房。 张山一家早就等得心急如焚，见到他们，如同见到救星，张浩铭的奶奶甚至激动得流下了眼泪。 见病人家属兼金主如此激动，巴克安慰道：“不要着急，我见过很多比你家更危重的情况，在我们团队的精心治疗下，大多数人都能获得新生。” 听了世界第一人如此振奋人心的话语，家属们更激动了，张山紧紧握住巴克的手，差点也掉下泪来。 自打拒绝了王磊的诊视，他就终日惶惶不安，懊恼和焦虑时刻萦绕在心头。 前几天张浩铭病情突然加重，让他简直濒临崩溃。 巴克拍拍他的手：“放心，我们一定会精心诊治。现在，让我们先来看看可爱的小天使……病历呢？” 一位钟楼医生赶紧呈上病历资料。 巴克神色平静地看着病历，虽然看起来很严重，但他见多识广，毫不慌张——现在再严重都没关系，只要自己妙手进颅，摘掉那个疾病的源头：肿瘤，患儿的病情就能飞快好转。 看完病历，他手一伸，一沓ct片、磁共振片……交到他手上。 嗯，确实是体积很大的松果体肿瘤，难怪z国医生不敢开。 嗯，从造影看，颅内血管够杂乱的，避无可避，让难度增加了好几倍，难怪非要请我开。 这种手术，一台才收十万欧，我真是太仁慈了。 要是他去国的美奥诊所之类，没个五六百万刀，人家能答应？ 巴克一边被自己的善良感动着，一边把看过的片子递给布赫，又接过一张增强后的片子。 拿到手上，他就嗤之以鼻。 z国这影像设备真差劲，做了增强跟没做一样……一样？ 怎么会一样？ 再看这里，好像不对！ 这是？ 巴克眼睛猛地瞪圆，靠近片子一眨都不眨地细看。 局部斑点状钙化、囊性变。 再仔细看的话，并非没有增强表现，而是局灶性差异性变化。 这，是节神经细胞瘤啊。 名义上，它是良性肿瘤，预后良好。 如果生长在别处，确实是这样，但现在是长在靠近中线的松果体处，这地方做手术束手缚脚，又特别怕出血…… 要命的是，节神经细胞瘤这玩意……它就特别爱出血，又特别难以止住。 如果是在腹部、在其他任何地方，有多种手段可以止血，但其中最有效的那些，在这个地方统统不能用。 再加上它的体积特别大，血管变异明显…… 这手术，这手术……要怎么开？ 巴克陷入思索，张山完全不懂医，却看出他刚才神色不对，紧张地问道：“巴克先生，我家浩铭这情况，是有什么不对吗？” 家属们全都紧张地看向巴克，巴克却对翻译的声音毫无所觉，依旧在苦苦思索。 怎么样才能避开那些大的血管？ 小血管怎么处理？ 万一术中大出血怎么办？ 见他不做声，张山更慌了，大声叫道：“巴克先生？！” 巴克被叫声惊醒，疑惑地看向翻译。 翻译连忙解释，巴克恍然大悟，安慰道：“他的病情确实比较复杂，请容我思考一下……嗯，我们团队需要坐下来开个会。” 第四百七十八章 巴克的大巧若拙 见张山一副受惊的表情，巴克又解释道：“不要过于紧张，每一位病人都可能有不同的情况，我们会制定出最适合他的方案……当然，由于存在诸多危险因素，不能保证手术的安全，也不能保证手术的效果。” 听了前半句，张山脸上浮现出希望；听了后半句，张山脸上浮现出恐惧。 保退路的话是必须要说的，不出所料，家属们都被吓到了，巴克耸耸肩，上前给张浩铭做细致的体格检查。 查完之后，巴克对钟楼医生说道：“我需要一间单独的办公室，我的团队要讨论他的手术方案。” “好的，这边请。” 巴克团队被带到示教室，他的助手把门一关，连汤灿都没能进去。 过了好一阵，示教室的门才打开。汤灿和钟楼医院的医生赶紧进去，听巴克讲解他的手术方案。 简短沟通完毕，钟楼医院的床位医生去叫张山。 张山忐忑地等了半天，好不容易等到医生召唤，连忙赶过去，满怀希望和担忧地问道：“巴克先生，怎么样？” 巴克脸上还是一如既往地沉稳，仿佛信心十足：“张先生，我们已经制定好了手术方案。” “能开？太好了！” “当然能开，而且必须开，您儿子这情况不开是肯定不行的。不过，正如刚才所说，您儿子的病情非常之复杂，有多种危险因素，比如……比如……再比如……” “所以，手术风险很大，手术中、手术后，都有可能出现危险。” “就算生命能保住，出现癫痫、偏瘫……等等风险的可能性也很大。” 张山傻了眼：“您是全世界最擅长做这类手术的医生，您说的这些危险，只是术前常规交代对不对？其实可能性很小对不对？” “我只是粗略说明，”巴克莫测高深地耸了耸肩：“具体的情况，会有医生跟您详细说明。” “哦哦。”张山很快就被本院医生带到办公室，一张打满了字的知情同意书放到他眼前，医生开始逐条逐行地交代。 示教室内，汤灿问道：“巴克先生，没想到竟然是节神经细胞瘤，血管条件又这么差，不知您打算怎样解决这些问题？” 巴克又耸了耸肩：“很简单，瘤当然是割掉，血管可以用电刀烧灼止血。” “啊？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汤灿也是神经外科副主任医生，经验丰富，巴克这话貌似是胸有成竹，一副大巧若拙的样子，但他细细思索，总觉得不对劲。 左思右想，汤灿小心翼翼地问道：“小血管可以电凝止血，但这地方血管系统本来就极其丰富，再加上患儿血管变异，万一，万一碰到大的血管，比如盖伦静脉怎么办？” 松果体像是一座小山，盖伦静脉象是一条河流，流到松果体山脚时一分为二，从松果体两侧流过。 俯视的话，松果体被两条小河环抱其中，双方相依相偎，关系非常亲密。 但医生最恨这种亲密关系，因为切除松果体瘤时，一不小心就会把其中一条小河弄得决堤，河水（血液）奔涌而出，带来严重后果。 所以医生都是属法海的，宁可在决堤之前先干掉白娘子和小青——预先把小河（静脉）给切断、结扎。 巴克也不例外，果断答道：“结扎。” “啊？”汤灿有点傻眼。 血管被结扎，自然也就废掉了。但颅内血管不象他处，有的功能不是侧枝循环能补偿的。 比如盖伦静脉如果结扎闭塞，回流不畅，几乎必然导致颅内压升高，引起一系列病理变化。 巴克安慰道：“静脉窦才是成败关键，其他静脉与静脉窦比起来不值一提。患儿病情如此严重，只要我们保护好静脉窦，其他静脉闭塞可以接受。” 如果盖伦静脉是河流，静脉窦就是大江+大海。汤灿明白了，敢情不是什么大巧若拙，巴克压根就没有两全其美的好办法，所以选了个损害相对更小的。 也对，他只是地表最强松果体医生，不是松果体之神。 退一万步说，就算是神，病情搁在这，能有啥特别的办法？ 巴克继续安慰：“而且我们可以设计一个适合张浩铭的入路，尽量避开这些血管。” 把头颅比作地球的话，松果体瘤就是藏在最深处地心之中的恶魔，医生这个捉魔人需要打个洞直入地心，把它挖出来干掉。 打洞的地点可以是z国，也可以是万里之外的国。 不仅z国和国，全球无数个点都可以钻下去，关键是地下到处藏着脑组织和血管，几乎不可能避开它们。 既然避无可避，就只能研究从哪个点下去对脑组织、血管损伤最小、又最容易取出松果体瘤——这就是入路设计的价值所在。 尽管可供选择的入路其实没有那么多，所谓的个性化设计，就是依据病人具体情况，在原先基础上修修补补适当微调，但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其间区别还是非常大的。 哪怕某次个性化设计仅仅是多余避开了一根血管，说不定都是病人生死的关键。 听巴克说到入路，汤灿重又生出希翼：“对，您是入路设计权威，您已经想到避开大血管的入路了对？” 巴克再度耸肩：“这么说也不算错，但颅内复杂，在打开颅骨见到松果体之前，谁也不敢保证。” “而且就算能避开盖伦静脉，桥静脉也很难避开。” 顾名思义，桥静脉就是连接各个静脉的桥梁，大脑表浅静脉和深部静脉窦之间，常常靠它们连接转运。 表面上，它们的总数只有十几根，实际上，它们叫做“桥静脉组”，是成群结队的。 桥静脉有细有粗，细的可以电凝了事，粗的比盖伦静脉还难伺候，谁敢轻视它，它就敢弄死病人给你看。 汤灿再度傻眼，心底深处隐隐浮现一个想法：巴克先生，享誉全球的松果体第一人，真的比钟一清说的那啥王磊强吗？ 刚才老韩可是说了，王磊曾经开过比这更难的！ 第四百七十九章 我巴克世界第一 忽然巴克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按下免提，就听布赫激动地叫道：“巴克先生，我发现了一个全新的入路，极度适合第三脑室手术！” 第三脑室、间脑、松果体，都是在一块的。虽然入路并不完全通用，但参考价值极大。 巴克惊讶地问道：“新的入路？你确定是全新的入路，不是依据老入路的个性化修改？” “对，我确定！” “oh上帝，布赫你太让我意外了，没想到你的水平进展得这么快，你将成为世界闻名的神外权威！” 布赫赶紧纠正：“您理解错了，不是我发现，是我看到王磊采用了全新的入路。” “虽然他们说一个多月前王磊就使用了这个入路，但对于全世界来说，这绝对是全新的入路！” 巴克愣住了，这可是足以登上神外最高论坛的技术，钟副院长所说的王磊，竟然有这个能力？ 他将信将疑地问道：“这种论文无论投到哪本刊物，必然发布在头版头条，为什么我在排名前五的神外期刊上都没看到？” “审稿周期一两个月很正常？听说相关论文刚刚发表。不过他没有向国外投稿，而是发表在z国的期刊上，那期刊进不了前五十。” 巴克迷惑万分。 对于z国来说，这个级别的论文不是极为罕见吗？不是应该赶紧投给世界数一数二的期刊，博得全世界的赞誉吗？ 他竟然发表在z国的杂志上，那种破杂志有谁看？难怪我不知道。 “除了入路，您猜我还看到了什么？” “别卖关子了，快说。” “对桥静脉的处理，他对血管处理的精细程度令我震惊，每一根小血管都能得到最合适的处理，绝不仅仅是电凝了事——而且我感觉效果比电凝还好！” 巴克简直无法理解，脑内血管千千万，电凝是最快、止血效果最可靠的方式，难道王磊还能变出花来？ 正要追问，布赫紧接着说道：“碰到大些的桥静脉，他也不肯结扎，而是不厌其烦地做搭桥手术——他的搭桥技巧不但娴熟，还有许多创新，巴克先生……” 布赫沉默下来，好一会才说道：“我，看不懂。” 开什么玩笑！ 你布赫在全世界也是有那么点名气的，你要说搭桥技术不如王磊我认了，现在你看都看不懂？ 你不仅仅是布赫，你还是我巴克多年的御用助手，外界早已把你的技术和我联系在一起！ 然而你说看不懂？！ 巴克差点就怒吼出声。 “巴克先生，我建议您也来这边观摩，王即将开始下一台手术，也是颅内肿瘤。” “相信我，您一定要来看。虽然松果体肿瘤方面，您的技术肯定是……咳咳，世界第一……咳咳……” 布赫一副被自己口水呛到的样子，巴克不满道：“布赫，难道你对我的技术还有疑问？” 布赫忽然叫道：“不装了，巴克，实话实说，你已经落后了！” “z国的王磊，他才是现在的世界第一！” 混蛋！ 巴克双眼圆睁须发皆张，高声怒吼：“谢特！布赫，你一定是被恶魔打劫了眼球和心脏，让你眼瞎心也瞎！” “你还被恶魔打劫了大脑，让你愚蠢到分不清好坏！” “我现在就过去，告诉你王磊的缺点在哪里，教导你什么才叫做真正的技术。” 巴克怒气冲冲地把手机一揣：“汤，我们现在就去一院。” 一个多小时后，巴克呆滞地坐在示教室，一动也不动。 布赫从刚下手术台的王磊身上收回目光，感慨地问道： “巴克先生，怎么样，王的技术有什么瑕疵？” “巴克先生，王是不是当今的松果体手术世界第一？” “巴克先生，我有没有被恶魔打劫？” “巴克先生？巴克先生？！” 巴克猛地站起，直冲门外。 “巴克先生？巴克！” 几人连忙跟过去，就见巴克直奔最里面的无菌手术区。 这种狂奔行为在手术室里是极其引人注目的，巴克不出意料地被护士拦住，询问他的用意。 “麻烦您转告王磊医生，我想和他谈谈。” 护士礼貌地点着头：“ok，ok，但是王医生很忙，他还有手术，等他有空了再说好吗？” 要是在一个多月前，蓝眼睛高鼻梁同行想见某个医生，哪怕是外科主任，甚至是院长，只要不是正在开刀，基本上都能随时可见。 但经历了数百名蓝眼睛高鼻梁追捧王磊的事件，一院上到院长下到保洁，早就对这类人士脱敏了。 王磊每次来都开刀一整天，中途休息时间非常宝贵，要不是确有必要，护士们不会随便放人见他。 巴克着急地指着自己鼻子：“我，d国威诺汉医院的巴克，在间脑领域，尤其是松果体手术上，世界……咳咳，总之，王和我的交流肯定极具价值，意义重大。” “ok，ok，”护士依旧非常礼貌：“我一定会如实转告，现在，请您在外面稍候好吗？” 巴克悻悻地退走，布赫凑过来埋怨道：“王的手术允许现场观摩，您如果不跑，大摇大摆过去，她可能就不会拦你了。” 巴克怒道：“我在全世界神外手术室都是随意进出，人们只会毕恭毕敬地请我进去，就怕我不愿意观看。” “对，您说得很对，可现在就是进不去，这里的人们就是不把您当回事。” 布赫是助手不是学生，早就有独行的能力和人脉，一点也不怕巴克。 巴克怒视布赫，忽然身子一垮，垂头丧气：“唉，你说得对，松果体手术上，王才是当今第一，他有狂傲的资格。” “他做的手术太棒了，精细而不繁琐，精妙而不故弄玄虚，其中蕴含的高深知识美丽又朦胧，让我如同见到了初恋的情人，痴迷万分，恨不得马上揭开笼罩她的纱衣，弄清楚有关她的一切！” “布赫，感谢你，是你发现了王的技术，让我看到了真正的世界巅峰，让我的水平在停滞多年后，有了继续进步的希望。” 说到这，巴克又恢复了几分自信，昂首挺胸：“我一定能从王这里学到本领，然后超越他，再次向松果体世界第一发起冲击！” 第四百八十章 张山夫妻的悔恨 布赫笑了起来，猛烈拍打巴克的肩膀：“这才是我认识的巴克先生，忠诚的布赫将永远追随您的脚步！” 两人相视而笑，仿佛伯牙看着子期，巍巍乎高山，汤汤乎流水。 汤灿在一边猛撇嘴，就在上一刻，巴克那世界第一人的神秘强大外套掉了个精光，让他再也无法生起敬意。 王磊休息没多久，又开始下一台手术。 不过这次是肝脏手术，巴克看一会就没了兴致，对汤灿和韩主任说道：“我要先回酒店休息了，能帮我约到和王会面学习的机会吗？” 两人为难地对视，他们一个不认识王磊，一个跟王磊有过不愉快。 韩主任是地头蛇，面对汤灿的示意，硬着头皮说道：“钟院长跟王磊关系很好，我们回去找钟院长说说好话，也许能行。” 一行人回到钟楼医院，韩主任去找钟一清，巴克等人就在示教室休息等待。 刚坐下没多久，张山的脑袋探了进来，脸上一片忧愁。 “巴克先生，刚才医生找我签字，他，他说的那些危险，太吓人，太多了。” “而且不光是种类多，他说发生的概率也很高，象什么出血、闭塞，还有一些术后并发症甚至不可避免，是这样的吗？” 张山身后，老婆老娘老爸岳父岳母，还有各路亲友围在门口，黑压压的一片人头。 开刀有风险，他们都懂。 他们对巴克的期望，是既要切除肿瘤，又要让那些可怕的并发症、各种生命危险发生率别太高。 然而签字时听医生交代病情，听来听去，越听越不对劲。 我们要的是发生率别太高，你却说必然发生？ 要照你这么说，我们为什么要额外花70万巨款请巴克手术？ 汤灿站起身，推心置腹地说道：“张先生，我理解你的心情，不过你可能有些误会。” “虽然巴克先生为令郎手术，有些并发症不可避免，导致死亡、截瘫的几率也存在，但这已经是最好的局面。” “因为您如果请别的医生手术，这些危险的几率更大，不可避免的并发症、损伤更多、更严重。” 张山失望地看着汤灿，最后把目光投向巴克：“巴克先生，是这样吗？” “是的，”巴克也站起身来，真诚地说道：“张先生，医学是一门充满了遗憾的学科，为了最根本最重要的利益，我们时刻被迫妥协。” “您儿子的病情非常的复杂，难度非常大，我之前多次遇到类似的情况，拥有丰富的经验。” “我为他制定的手术方案是最适合他的，虽然确实会产生令人难以接受的后果……但是张先生，生命才是第一位的，没有了生命，一切建立于其上的美好设想都不可能存在。” 漫长的从医生涯里，这些话巴克不知道说过多少次。 他习惯性地说完，傲然挺胸：“张先生，如果对比来看，这个发生率其实是很低的，甚至可以说是世界最低。如果不是我亲自为您儿子手术，换成别的医生……”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脑海内忽然出现一个年轻的身影。 呃，如果换成王磊来手术，他有没有可能避免这些问题？死亡、截瘫等重大风险会不会下降？ 张山听了巴克的解释，觉得很有道理，无奈地点头：“您说得对，那就拜托了！” “no！” 巴克忽然大喝一声，把张山吓了一跳。 难道我儿病情太难，巴克要反悔？ “张先生，我想起来了，或许有个办法，能降低手术损伤，能降低危险发生率，能减少并发症。” “啊太好了，什么办法？” “换人！” 巴克脸上有激动的光：“我知道有一位医生，他的水平非常地高，如果能请到他主刀，应该能设计出更好的方案，展现出更高的基本功。” 张山狂喜。 令公认的松果体世界第一人巴克推崇，亲口承认他更强，这得是何等的实力？ 世间竟然有这等人物？！ 浩铭有救了！ 翻译刚刚说完，张山刚刚张嘴准备发问，身后忽然响起岳母激动的声音：“是谁？” 几乎同一时间，张山父亲也大声发问：“巴克先生，是哪位医生？” “王磊！” 巴克怪异的口音如同恶魔的奸笑，回荡在张山等亲属的耳中，让他们个个恍惚。 张山不敢置信地问道：“谁？” “王磊，一个年轻的z国医生。不过你们不要担心他的年纪，那玩意从来不能束缚天才——我刚刚看过他的手术，其水准之高，令我震惊。我正想请钟院长帮忙，想办法跟他学习！” 翻译说完，恶魔的奸笑瞬间放大，宛若惊雷，轰鸣在张山等人的脑海中。 王磊！ 竟然是王磊！ 张山兀自不敢相信，挣扎着问道：“是钟院长上次说到的王磊吗？钟院长本来打算请他给我家浩铭开刀的那个？” 身边带他们过来的床位医生点头：“就是他，巴克先生刚刚去一院看的，就是王磊的颅内肿瘤手术。” 张山侧脸看向老婆，正对上老婆的目光。 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尽的悔意。 张山是生意场上跌打滚爬惯了的，很快收束心神，对床位医生问道：“上次的事非常抱歉，能不能麻烦你联系钟院长，我要当面向他道歉。” “同时，我想请教一下钟院长，不知我要做到什么，才有希望重新请到王医生帮我家浩铭手术。” “至于报酬，就按照巴克先生同等……不，”张山一咬牙：“我愿意出一百万！” “好！” 身后响起钟一清的声音，他排开人群，大步而入。 看到钟一清，巴克激动地迎上：“钟院长，我为我的孤陋寡闻向您道歉，希望您能帮我联系上王磊，我非常希望能当面向他请教。” 钟一清温和地笑：“好的，我想，如果在王磊和我院合作问题上，巴克先生您也能赞成的话，那么，当他过来手术时，您和他当面交流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他说得直白，巴克应得爽快：“当然赞成，为什么不赞成？” 嘴里说着赞成，巴克心中隐隐作痛。 把合作机会让给王磊，就是把大捆的钞票让了出去啊。 他忽然想起汤灿的话：您的身份非常尊贵。哪怕是最强的和谐医院，如果能和您开展合作，那都是可以加分、值得报道的。 巴克灵机一动：“钟院长，您看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也加入进来，咱们三方合作？” 第四百八十一章 命里该绝 嚯，这老外脑子挺灵活的啊，要是一起合作了，跟王磊学习不是水到渠成？ 同时还能大幅降低其他院领导的阻力，甚至不耽误赚钱！ 钟一清顿时对巴克刮目相看。 站在王磊角度想的话，似乎也可以接受。 虽然巴克加入进来肯定要分钱，但以目前的主流认识，巴克的牌子可比王磊强太多了，他加入的话，王磊集团将更受社会认可，赚的钱只会增多，不会减少，王磊应该会同意。 想了想，钟一清谨慎地说道：“你的想法很不错，可以考虑，但是需要和王磊商量一下，我不能代替他答应什么。” “应该的应该的。” “收取的手术费可能要王磊占大头，给你的或许是薪水形式，就跟他集团内的其他医生一样。” “……” 我的钱啊！可爱的小宝贝们！ 巴克瞬间体会到了什么叫肝胆欲裂，什么叫心痛如绞。 可是，都用不着脑细胞，用桥静脉、盖伦静脉想也能想明白：必须学到最新最强技术才能保住名头。 否则的话，别人一定会学这些技术，到时候，不但第一人的地位不保，第十第二十都不一定保得住。 没这个名头，别说手术费十万欧起步了，万欧都危险。 只花了两秒钟，巴克就再次爽快点头：“应该的应该的。” 这老外，拎得真清！真爽快！ 钟一清对巴克的好感急剧上升，转脸看向张山。 没等他说话，张山抢先道歉：“钟院长，非常抱歉，上次是我有眼无珠……” 钟一清止住他：“没关系，换成是我，也会对王磊的年纪有所担心，相信他也能理解这一点。” “那，您的意思是？” “我会和他联系的，请稍候。” 钟一清摸出手机给王磊打电话。 王磊正在手术台上，自然无法接听。 钟一清发了个消息过去，收起手机，对张山等人说道：“他应该在手术中，等会再说。” “……哦。”巴克还好，张浩铭家属焦虑得很，眼睁睁地看着钟一清离开，一家人就在病房里、走廊上转圈圈，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转几圈，过去看看张浩铭，一眼就能看到监护仪上好几个报警项，顿时更焦虑了。 捱了半个多小时，忽见钟一清回来，家属们赶紧跑过去：“钟院长，怎么样了？联系上了吗？” 钟一清脸带笑意：“联系上了。他的助手云医生很快就过来看你家浩铭，如果没有问题，他那边手术结束后稍作休息，今天连夜手术。” “太好了！” 张山兴奋地大叫一声，随即忐忑问道：“什么叫‘如果没有问题’？” “哦，别担心，这是术前常规检查，毕竟有的情况是不能手术的——不过你家一直在按照手术做准备，虽然病情较重，但准备充分，应该可以开。” 钟一清通知了家属，又对神经外科的医护人员叮嘱一番，转身往院部走去。 与王磊合作这件事，他面对的阻力很大。整个钟楼医院，从院长到一干院领导，再到各科主任、有威望的专家，大都表示反对。 肯直接发声支持他的人倒也不少，数量上一点不输反对的，但大都是些没有资历没有职务的年轻人，帮不上什么忙。 整体上，这就是钟楼医院守旧派与新生力量的对立，守旧派占压倒性优势。 不过巴克一来，守旧派中的大部分人说法就变了。 在他们看来，跟王磊这种国内医生集团合作，不太受社会认可，弄不好会惹来一身骚。 这还是手术效果好的情况，万一效果不好，甚至出点什么事，那就要备受质疑。 院领导又拿不到手术费，犯的着冒这风险吗？ 但是跟外国来的世界顶尖医生合作就不一样了。 首先可以作为正面新闻宣传，是院领导正儿八经的业绩。不象跟王磊合作，都不敢请记者报道，只能医生私下里跟病人协商，跟做贼似的。 然后说到哪都理直气壮，收多少钱都没关系，人们最多惊叹一下“这么贵”？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 就算手术效果不好甚至死亡，人们也只会认为病情太重——连外国顶尖医生都搞不定，那是命里该绝啊。 死者家属会得到亲友安慰：你们已经尽力了，没办法做到更好了，节哀。 换成王磊那帮人就不一样了，万一开刀后病人死掉，家属可能要被骂不孝顺，被嘲讽愚蠢。 转过头来，家属就得把这些不快化作怒火，找院领导发泄。 想着守旧派们的嘴脸，钟一清脚步轻快，哼着小曲，直奔院长办公室。 离得老远，就听到好些人的说笑声，钟一清走进去一看，正好，几位说得上话的院领导都在。 “老钟来啦，巴克先生怎么说，手术没问题？” 几位领导都关心地看向钟一清，大家都希望第一炮能打响，尤其是不能出事。 “手术没问题，经家属等多方商量，决定由王磊主刀，巴克做助手。” “王磊主刀？” “这是怎么回事？” “老钟，你出面干涉了？” “老钟啊，难得巴克先生愿意和我们合作，你可不能把他给气跑了啊。” 钟一清含笑解释：“王磊主刀这件事，是巴克先生主动提出的。” 看着满屋发愣的眼神，钟一清心情极其愉快：“同时也是家属主动提出的，我只是被他们双方通知而已。” “怎么可能？！” “这，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王磊那边给巴克先生什么压力了吗？” 钟一清笑眯眯道：“巴克先生根在d国，谁能给他压力？” “不过我听说，刚才巴克先生去了一院，观看了王磊的手术，回来后就吵着闹着要跟王磊学习。” “哦，他想学的是松果体手术，毕竟王磊会的什么肝胆胰，什么心血管，他也学不来。” 巴克，向王磊学习松果体手术？ 从院长到一干大小领导，无不神情呆滞。 小小地出了口最近攒下的恶气，钟一清收起揶揄的心态，认真道：“牛院长，巴克先生提出一个建议，他将作为王磊医生集团的临聘人员，和王磊集团一起，与我们医院展开合作。” （加班，下一章预计很晚） 第四百八十二章 世上真有天才 牛院长觉得脑子有点转不过来。 明明是巴克王磊二选一，怎么忽然巴克变成了王磊的手下？ 就算王磊水平高，但巴克那家伙一看就很傲，王磊水平再高，也不至于高到能让他纳头便拜？ 牛院长想不明白，不由狐疑地看着钟一清，难道是你这家伙居中调和，利用信息不对等骗了巴克？ 好你个浓眉大眼“全身心扑在外科上”的钟一清，没想到啊，你还有这本事。 面对着众人猜疑的眼神，钟一清根本懒得去揣摩，径自说道：“我个人意见，这将极大地加强我院在相关专科上的业务范围和能力，有助于培养我院自己的人才。” “听说王磊每台手术都开示教、详细讲解，全力培养一院相关专科的医生。现在他和一院合作时间不长还好，再拖延下去的话，相关专科的整体水平上，我们就要被拉下一大截了。” “还有个大麻烦：时间久了，一院的高难度手术开多了，‘只有一院才能开高难度手术’的形象就要固化了。” 牛院长悚然心惊。 想了想，他谨慎地说道：“都说王磊在这三个专科很强，到底如何，咱们也没有看到过。” “要不这样，手术就这么开，但是让神外专家都去观摩，尤其要把张老、雷老二位请来，他们的眼力，我信得过！” 张老雷老都是钟楼医院神外老专家，久享盛誉，是那种“镇压宗门”式的人物。 本来他们退休多年，已经拿不稳手术刀，但医生越老，水平越好，有人出了个主意，请他们担任顾问，完全不限制自由，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只有遇到特殊病情时，才会专门派车接他们过来，帮助判断病情、拟定治疗方案，要的就是他们的眼光和知识。 钟一清担心两位老人身体吃不消，回答道：“张老雷老能来当然最好，不过王磊手术多，等他过来，恐怕要到晚上了——这会不会影响张老雷老休息？” 见钟一清似乎心虚，牛院长更加不放心，其他几位领导也纷纷开口： “不至于不至于，难道还会到半夜不成？” “对。再说老人家睡眠本来就少。” “我们先告诉张老雷老，把车派过去等着，到时候来不来，全由他们自己决定。” 牛院长亲自给二位老先生打电话，听说医院即将和新兴医生集团合作，张老心里一阵反感。 我钟楼医院实力雄厚，神外在全国都有名气，需要让病人额外花大钱请什么医生集团手术？ 医生集团这玩意我也听说了，不是一群心歪了的家伙搞出来混钱的吗？ 本来甲专家乙专家都只能在自家医院拿死工资，现在搞个医生集团，原来的饭碗照样端着，然后甲去乙那里一台手术拿几万，乙去甲那里一台手术拿几万，你好我好大家好，数钱数得哈哈笑。 牛院长浑不知张老心中鄙夷，继续说道：“但是他们的平均年龄都不大，实力最强的那位也才20多岁。” 张老差点就要让牛院长闭嘴。 20多岁能干嘛？我20多岁的时候还跟在老师屁股后面，除了拉钩缝皮，就是带眼睛看，带耳朵听，能主刀二级手术就开心得不行。 那啥甲乙专家虽然捞钱，但人家收了钱真办事啊，实打实地帮人把高难度手术给开了。 你这20多岁的小毛头……谋财害命？ “晚上他会来我们医院做第一台手术，是一台松果体瘤手术，而且瘤体巨大、血管变异……” “虽然传说中他水平很高，我还是不太放心，所以想麻烦您来掌个眼，看看他的水平到底怎么样。” 这种手术交给他开？ 张老的国骂已经到了嘴边，完全依靠涵养和老年人的保守忍着。 正琢磨该怎么样委婉地劝说牛院长，不要一失足成千古恨，沦为医界笑话，又听牛院长说道：“d国的巴克先生，威诺汉医院的神外权威，专攻间脑，尤其是松果体肿瘤，您应该记得？” “当然记得，”张老立刻忘了王磊，由衷感叹道：“当年游学d国，观摩他老师手术之余，也看过他的手术。” “那时他还刚毕业，水平之高，就已经令我等一帮中年医生惊叹。” “到后来他名震世界，我已退休……但后来也看过他的手术录像，那水平，啧啧，自愧不如，自愧不如啊。” “不得不承认，这世上，真的有天才！” 好不容易等张老感叹完毕，牛院长赶紧说道：“巴克先生也将参与此次手术，王磊主刀，他是二助——他想跟随王磊学习，并作为王磊医生集团的一份子，与我院展开合作。” “什么？！” 张老只觉得天雷滚滚，血压都高了。 再三确认后，张老怒道：“赶紧派车来接我，你们一定是搞错了。” “巴克是一个骄傲的人，除了他老师，不可能真心服气谁，更别说一个小年轻了。” “好好好，派车，派车……不过晚上才开，我让他们到时候再来接您……您别激动……记得量个血压。” 雷老的反应跟张老相仿，两人嫌牛院长叽叽歪歪不爽气，连医院的车都没等，自己打车早早地赶来。 晚上八点多，吃过晚饭略作休息后，王磊觉得精气神足以应付手术，带着一帮团队成员直奔钟楼医院。 常规检查病人、龙胆紫画线、进手术室、上台，王磊忽然发现围观的医生有点多，而且年轻的虫兽狗比例不高，占多数的居然是中老年医生。 最惹眼的，是坐在墙角的两位老医生，隔着口罩都看得出暮气。 孙昊今天是三助，低声笑道：“这是考我们来了。” 一助云想容不在意地扬了扬头：“考，只要两位老医生不被老师各种新创意弄晕就行。” 旁边器械护士、麻醉都听到了云想容的话，各自露出不满的目光。 以张老雷老的威望，哪怕不是神外的人，也不容许外人轻视他们。 王磊提刀在手，沿着预先画好的线切了下去。 雷老坐在高高的椅子上，对旁边的张老低声问道：“坐位头前屈，枕外隆突至颈枕部，这切口……会是什么入路？” 第四百八十三章 张老雷老受害 张老浑浊的眼中有些迷茫：“一般都是仰卧、侧卧位手术，现在取坐位，又是这个切口……难道这位王磊设计出了新的入路？” 雷老同样昏花的老眼中神采奕奕：“现代神外史一百多年，真正成功的入路并不太多，如果王磊能设计出新入路，这天分真是令人敬畏！” 韩主任就站在张老身边，闻言低声答道：“王磊确实是发明了一个新入路的，全称是‘经胼胝体--透明隔间--穹隆间入路’，适用于第三脑室及其邻近区域。” 张老雷老齐齐陷入思索，过了一会，张老不确定地说道：“这个入路，听起来有些意思，第一感觉就有很多优点，很不错。” “但这个入路可能损伤穹隆体——如果穹隆中缝本来就被肿瘤顶得扩张开来，那采用这个入路倒是挺合适的。” 雷老则觉得不对：“这个入路可能确实优秀，但它的适应症可能不够广泛，而且看这切口，也不像是这个入路啊。” 上次在实习生面前丢脸后，韩主任已经找来王磊与神外相关的资料，深入研究了这个入路，此刻钦佩地说道：“二位老师真是深不可测，我研究了半个月，才稍有心得，您二位一会儿就想到了关键处。” “不过，有件事你们不知道，王磊的基本功很厉害——哪怕不是穹隆中缝扩张的情况，他也能用这个入路，还能避免穹隆的损伤。” “靠基本功避免损伤？” “理论上倒也可以，但是真有人做得到？” 两人又一次陷入思索，同时目光紧紧盯住了王磊的手。 那双手修长而有力，轻快而沉稳，将代表基本功的外科六艺展现得淋漓尽致。 “真快啊。又快又好。”张老目中带着回忆，想起了自己身强体壮时的操作。 但是，巅峰状态的自己，能做到这个地步？ 不，别说自己，巅峰状态的巴克也做不到！ 韩主任接着说道：“切口问题我就搞不清了。不过有几个传统的老式入路是坐位的，难道这次他不打算用自己的入路？可老式入路并没有优势啊。” 不单他们，台下其他医生也都有同样的疑问，王磊像是听到了他们的心声，即时解释道：“患儿病情复杂，我为他设计了新的入路，叫做‘幕下小脑上入路--旁正中入路’。” 什么？ 又是一个全新的入路？！ 张老雷老稍嫌迟钝的大脑使劲回忆，确定自己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入路。 年轻医生们的脑海则早已沸腾！ 全世界神外医生多少年都创不出一条入路，王磊短短时间内拿出了两条！ 上次那条已经得到了各国神外专家的肯定，必将成为世界神外发展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这次呢？ 他们强忍着喊叫的冲动，双眼死死地盯着王磊的手。 “患儿病情的特点是血管条件差，术中出血、术后梗死风险大，这个入路的优点就是能减少血管损伤。” “同时，它还能在扩大术野的情况下，有效地保护脑组织。” “安全第一，这就是我的设计思路，也是这个入路最大的优点。” 真的假的？ 扩大术野和保护脑组织是矛盾的——挡住术野的，不就是脑组织吗？要扩大术野，不就得牵拉压迫脑组织吗？牵拉压迫脑组织，不就等于损伤脑组织吗？ 为什么这个入路能解决这种不可调和的矛盾？ 守旧派个个拥有几十年的经验，这些经验告诉他们：这不可能。 年轻医生们却双眼放光心痒难搔，迫切地希望看到其中原因。 王磊照例飞快地完成切皮止血等操作，随即剥离颈后肌群，指挥孙昊向外侧牵拉，显露出枕骨，而后下令：“钻孔。” 张老一愣，忍不住问出声来：“中线的肌肉不剥离吗？有它挡着，视野不清晰，操作难度大，这……” 牛院长等全都亲自到场观看，他是最信任张老的，听到张老发声，牛院长心里一急，对韩主任使了个眼色。 韩主任问道：“王医生，中线的肌肉为什么不剥离？不怕影响后续操作吗？” 王磊一边操作，一边反问道：“颅内手术最怕的是什么？” 韩主任答道：“脑损伤、出血。” “保全中线肌肉，就是为了减少出血。至于影响操作，只要基本功达标就不怕。” 好一个基本功达标，照你这么苛刻的要求，全世界能有几个医生达标？ 众人内心的吐槽中，王磊完成钻孔、打开硬脑膜，速度依旧飞快。 眼花缭乱的操作中，所有人的心悄悄提了起来。 硬脑膜打开，下面就要面对患儿最大的问题：血管。 首先是桥静脉，如果按巴克的方案，这些桥静脉有一条算一条，统统的都要干掉。 干掉很容易，电刀刺啦一下的事，切断的同时又止住了血，真就比火锅店处理黄喉还简单。 但是干掉之后会不会出事，就要看患者的命了。 理论上说，侧支循环会帮助患者度过难关。 但理论是理论，实际是实际。 按照临床数据，常有因此造成小脑半球大面积回流障碍的。术中看着侧支循环非常满意，术后什么小脑肿胀，什么静脉闭塞性出血，全都来了。 更别说张浩铭这样的，侧支循环很可能根本不行。 手术台上，云想容巴克协助王磊牵拉悬吊硬脑膜，王磊径自向深部分离。 手术台下，人人伸长脖子。 随着操作范围趋向深处，坐在椅上的张老雷老已经看不见细节，两人的身体像是被王磊的手牵引，本能地站起，跟两只大鹅一样伸长脖子，努力往切口内看去。 果然就跟术前韩主任介绍的那样，小脑上静脉、桥静脉……各类静脉密密麻麻，走向变异，跟正常解剖大不一样。 这要怎么处理，难道全部电凝？ 啊怎么会这样？ 视线中，脑组织在王磊手上不断分离，而密密麻麻的桥静脉不但没挡在路上捣乱，反而有了智慧一般，随着王磊的动作主角分成两组，乖乖地退在两边。 这？ 这？！ 什么原因？ 解剖学知识、几十年的手术经验，全都电光石火般掠过脑海，张老雷老的大脑瞬间超载，差点当场宕机。 第四百八十四章 让子弹飞一会 巴克跟他们同样的反应，但他年轻一些，很快就惊喜地叫道：“我明白了！避开中线！这就是入路的功劳！” 被他一叫，张老雷老终于从昏沉中清醒过来。 对啊，中线！ 以前的入路，怎么操作都是绕不开中线的，而中线，就是各路静脉汇聚之处。 回想王磊的操作，他不但改变切口位置，进颅时还特意操控了角度！ 难怪他的手法显得怪异，当时还感觉看得很不舒服。 但所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现在想来，只有这个特定的角度，才有可能让开中线，达成这种完美避开静脉的效果。 在场的高年资医生很多，被巴克这一叫，大都明白过来。 “原来是这样！” “静脉虽然看起来又多又乱，但实际上，它们并不是杂乱无章的。如果从合适的角度切入，就刚好把它们分成两大组” “果然功夫在细节、在开端。” “从画线切皮开始，就在为避开中线做准备了，真厉害！” 被高年资医生们这么一说，低年资医生也有些懂了。 至于墙角旮旯的虫兽狗们，本来就看不清，现在同样也想不明白。 手术室内一片悟道般的欢乐气氛中，王磊摇摇头：“不仅仅是避开。” 为了照顾巴克，对话都是用y语进行，巴克立刻问道：“还有什么？” 王磊却卖了个关子：“你往下看就知道了。” 他伸手要了把手术刀，一手持刀一手持镊，在那密密麻麻的静脉丛中穿行。 随着他的动作，各条静脉飞快地与脑组织分离。 这是专门游离静脉？众人有点懵圈。 他们知道的做法，都是切断小静脉、重建大静脉，目的就是止血和保护大静脉。 这个过程中，被电凝的小静脉还留在脑组织上，大静脉则换了个位置，但仍然与脑组织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而王磊做的，则是把这些静脉跟脑组织彻底分开。 可这是为什么？ 明明已经靠入路设计完美避开了，不用担心损伤它们引起出血了，为啥还非要去招惹它们？ 不懂就问，这是张老从医几十年秉持的宗旨。 此刻，他也丝毫不以老前辈的身份为负担，直接问道：“王医生，为什么非要游离静脉？” 王磊答非所问：“桥静脉本来就是游离静脉，所以游离它们事半功倍。” “至于为什么，就跟巴克先生问的问题一样，看下去就知道了。” 众人的好奇心越发旺盛，一个个眼睛瞪得溜圆。 静脉虽多，在王磊惊人的速度面前却显得很少，不多时就分离完毕。 这些被游离的静脉仍然编织成网，与先前的分别，就是自成一系，不再粘附在小脑上。 游离静脉的同时，他把小脑、小脑幕之间的蛛网膜也分离开来。 在静脉、蛛网膜尚未完全分离的时候，巴克就似有所悟。 随即张老雷老也明白了几分。 到最后一点蛛网膜被分离出去，小脑组织忽然完全下垂，“露出一个大洞”，将被它遮挡的深部组织显露出来。 到了这一步，就连巡回护士都看懂了：根本不需要牵拉，也不需要压迫，在压根没碰到小脑的情况下，它就“很聪明”地自己让出了路。 这不就是王磊说的：在扩大术野的情况下，有效地保护脑组织？ 这个看似不可调和的矛盾，竟然真的解决了。 惊叹声中，张老疑惑地自言自语：“分离掉固定小脑的结构，让它失去支撑而下垂——好像是很简单的道理，为什么之前几十年我都没想到呢？” “何止你没想到，全世界这么多医生，为什么都没想到？” 雷老同样的迷惑，沉吟道：“是不是因为某些条件没满足？” 张老眼睛一亮：“体位！坐位很少被使用。” “对，更重要的应该是入路，或许只有这个入路才能有这种效果。” 听见二人三言两语找到原因，王磊一边打开枕大池，一边忍不住赞道：“对，两位非常敏锐。坐位下，重力就是最好的牵拉器，会帮我们无损牵拉小脑。” “而这个入路，则完美契合重力牵拉的最佳效果，可以最大化地利用小脑下垂显露出来的空间。” 张老郑重道：“受教了！” 雷老感叹道：“大开眼界，过去几十年都蹉跎了，要是早日看到这……诶，王医生你这是干什么？” 王磊打开枕大池也就是一两句话的功夫，随即放出里面的脑脊液。 雷老迷糊了：脑脊液是大脑的保护液，具备多种作用，保护都来不及，你怎么还放掉它？ “让子弹飞一会。” 王磊吐出六个字，没做进一步解释。 有了刚才的经验，雷老等人都老老实实地闭嘴，紧盯着术野。 很快他们就看懂了：随着枕大池的脑脊液逐渐排净，小脑竟然又让开了一点，术野变得更大。 “妙啊！” 张老几乎要击节赞叹：“脑脊液是保护支撑脑组织的，但现在反其道而行之，取消这个支撑作用，让小脑自然垂落，给操作让开通道。” 有些东西一辈子都想不到，但只要被点一下，就什么都懂了。 众人纷纷赞叹，个个心里美得像是吃了人参果。 获得知识，尤其是端饭碗所需知识的快乐，远非美食、五杀之类能比。 放完枕大池的脑脊液，王磊继续向大脑中央深入，一个很大的肿瘤出现在视野中。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看到肿瘤这么大，再看它灰红的颜色、局部的钙化灶、囊性变，众人还是暗暗心惊。 果然是节神经细胞瘤，这么大一只，要是我来主刀，拿得出来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显露于外的部分还好，那些背面的、深处的，怕不是一碰就流血不止？ 到时候，别说尽可能多地切除了，单单颅内的出血就够喝一壶的。 王磊早就知道颅内情形，不动声色地继续深入。 云想容之前得王磊讲过要点，这时提醒道：“注意王老师深入的角度、路线。” 角度？ 众人一下联想到刚才进颅时的别扭角度，纷纷把注意力集中于此。 果然，王磊的操作又别扭起来，就是不肯好好地直线下行，而是歪歪扭扭地向外侧偏移。 帮助培训钟楼医院自己的医生是协议要求，云想容继续解释道： “下一个关键点，就是盖伦静脉及其两大分支的保护。” “它们形成一个y形夹角，将松果体包裹其中。这四者平时就接触紧密，如今肿瘤较大，更把它们紧紧地推挤在一起。” “如果不做特别设计，随便找个角度下去的话，误伤静脉的可能性很大。” 旁观的汤灿不由看了眼巴克。 对于盖伦静脉及其分支问题，这位原先的松果体第一人，可是很干脆地说结扎的。 虽然听起来有些不负责任，但实际上只能这么干。 可现在这位女医生专门提醒，难道王磊还能有别的办法？ 他的办法，难道就是这看起来别扭至极的操作？ 第四百八十五章 王磊师徒是真的狗 “各位，入路的威力超乎想象。” “在深刻掌握解剖的基础上，针对性个性化设计入路，往往会获得奇效。” 随着王磊轻柔的动作，松果体的一角隐约露出，云想容指着那一角说道：“大家都知道，从正面俯视，松果体和静脉间没有任何缝隙，似乎没有办法无损分离。” “但是眼睛会骗人。比如两江夹一山的地形，从山顶往下看，会觉得山就坐落在江水里面。” “但若站在山脚下看去，就能看到江水和山体之间还有一小块平原。” “为什么？因为山体挡住了视线，看不到平原。” 这个比喻浅显易懂，就连不是神外专业的钟一清都听懂了：“所以王医生不是从山顶（松果体顶部）直线往下，而是从侧面进入，所以动作看起来这么别扭。” “对，”张老就更懂了，兴奋地说道：“我们早知道松果体和静脉间有缝隙，但原先的入路都只能从山顶往下，无法利用这个缝隙，而王医生新发明的入路就可以避开山顶。” 雷老感叹道：“入路的魔力，真是让人着迷！” 雷老的感叹声中，王磊的手指最后一分，一根静脉出现在松果体旁边。 这就是大脑内静脉，盖伦静脉的分支，和盖伦静脉一起“包围”着松果体。 在之前的松果体手术中，它和盖伦静脉是最常受伤的两根静脉，术后的出血性脑梗死常因它引起。 然而在王磊怪异的歪斜进入后，呈现在术野中的，是一个小小的缝隙——大脑内静脉和松果体的缝隙。 利用好这个缝隙，哪还用担心大脑内静脉损伤？ “oh上帝。”眼见果然出现缝隙，巴克轻呼一声，马上闭紧嘴巴，脑海内飞快复盘王磊刚才的路径。 只要记住了，下次遇到类似情况，就再也不用说什么“结扎静脉”。 想到这，他不由看了汤灿一眼，却发现汤灿也在看他。 这个家伙，心里一定在嘲笑我？ 巴克懊恼地收回目光，继续观看王磊的操作。 有云想容帮助讲解，王磊再不理会外界，往中脑背侧的蛛网膜池分离而去。 抵达时，他故技重施，再次释放脑脊液。 随着脑脊液流出，原先被它挤占的手术空间得到释放，肿瘤的边界一下变得清晰。 “妙哉。” 两次放空脑脊液，不同的部位，并不相同的原理，取得了扩大术野的相同效果，让张老再次赞叹。 这时已经到了整个手术最重要的部分——充分暴露盖伦静脉系统、以及静脉下方的解剖结构。 只有做到了这一点，才能谈得上安全剥离肿瘤。 但这一点并不容易，因为蛛网膜池是深蓝色的，要想在其中辨认出密密麻麻的静脉系统谈何容易。 而且盖伦静脉还被另一根静脉——小脑中央前静脉遮挡，按照常规方案，只有将其电凝切断，才能安全显露盖伦静脉。 器械护士已经准备好电刀，王磊却没有伸手去接，而是继续向外侧分离。 难道他连小脑中央前静脉都不想切断？ 不会，要知道，从手术开始到现在，除了看都看不清楚的毛细血管外，他就没动过颅内血管系统！ 换成其他医生，按照之前通常术式，早就不知道多少根血管被切断、被电凝、被结扎了！ 已经做到这个地步，堪称前无古人了，现在到了最深处的静脉系统，难道还想保持0切断的记录？ 可能吗？ 张老秉持不懂就问的习惯：“王老师……” 众人无不侧目，牛院长更是想拍自己脑门。 老先生诶，我请您来，是让您以技术高超老前辈身份把关的，不是让…… 诶，张老都改称王磊为老师了，这还不够说明问题吗？这还需要什么把关？ 牛院长不禁看向钟一清。 钟一清感觉到他的目光，回以微笑。 牛院长微微点头，两人达成默契：与王磊医生集团的合作，可以确定了。 张老浑不知两位院长的心思，继续问道：“你想不动静脉系统就剥离肿瘤？” “对。” 王磊简短回答后，云想容补充解释：“松果体手术两大难点：1，间脑中脑结构复杂，相邻较近，极易损伤；2，深静脉系统复杂，紧密围绕，极易损伤。” “至于动脉系统，一般距离较远，不会损伤。” “但世上没有永远解决不了的困难——如前所说，只要掌握解剖，开发出特定方案，两大难点都可以解决。” “这……”张老觉得难以理解：“静脉系统将松果体和肿瘤包裹得如此紧密，怎么可能完全不动它。” “这位前辈，松果体肿瘤，和松果体本身，是有区别的。” “如果要切除松果体本身，静脉系统确实不能不动——因为松果体本身有一套血运系统。” “可我们要做的是切除肿瘤——肿瘤本身虽然也有一套血运系统，但是连肿瘤都要切除了，其上的血运系统直接废除即可，谈不上动与不动。” 张老迷惑地连连眨眼，他感觉有点鸡同鸭讲。 难道是我老糊涂，理解错了？ 旁边雷老先他一步理清思路：“云医生，老张的意思，不是松果体及肿瘤本身的静脉，而是邻近的静脉。” “我明白，我的意思是：那些邻近的静脉根本不用考虑。” “啊？” 这下子，不仅张老雷老，就连原本有些懵懵懂懂的虫兽狗们也觉得不对了。 你自己刚刚才说的：深静脉系统是松果体手术两大难点之一。 怎么现在又不用考虑了？ 王磊已经分离出肿瘤一角，云想容一边协助，一边轻笑道：“各位，俗话说，好饭不怕晚，不妨让子弹飞一会，等它落地，就什么都清楚了。” 又来！ 这师徒俩，有点可恶啊。 想起传闻中学术会议期间，以张院长为首的一院邪恶势力，不断调戏与会专家的“事迹”，众人就更不爽了—— 全江南市的医生，都说我们钟楼医院是眼高于顶的混蛋，甚至有对付我们的专用眼神和专用阿q大法——冷漠斜觑，心里默念：谁理钟楼傻x谁是狗。 可现在看来，明明王磊这帮人才是混蛋，才是真的狗。 没办法，现在人家在做示教，人家说了算。 众人无声地骂了一句，全神贯注地看着王磊的手。 第四百八十六章 拔萝卜呀拔萝卜 云想容加了一句：“各位，其实除了松果体共性的两大难点，这位浩铭小朋友还有一大难点：深部术野不清。” “而这一点，是术前任何检查都不能发现的，也是极难对付的。” 此刻，随着王磊的动作，瘤体逐渐显露，一团乱七八糟的垃圾堆出现在众人眼中。 由于肿瘤的刺激，蛛网膜异常增生，将肿瘤、邻近结构裹成密不透风的一大坨，根本就看不见里面究竟什么情况。 又由于此处结构的复杂，这一坨玩意看起来极为杂乱，就像被塑料薄膜盖住的垃圾堆一样，这边凸出来一根长长的像是钢筋，那边又有一块象是自行车。 不过无论钢筋还是自行车，又或是什么别的东西，尽可以闭着眼睛随便折腾，反正是废品。 但眼前这些是在大脑深处，随便哪一样都是很重要的，伤了哪一样，弄不好都是大麻烦。 “不过王老师依据其病史和各种检查推断，在术前就告诉我，有这种可能性。” 众人钦佩的目光中，云想容洋洋自得道：“当然，这里我要特别提醒实习的同学们：我王老师以诊断能力闻名，一般医生不必追求这个，以免辛苦多年，最终竹篮打水一场空。” 啊这，你真的只是在提醒实习生吗？ 为什么感觉你在指着鼻子嘲讽我们高年资医生？ 但是细想的话，还特么的真有道理。 我无论怎么想，都不知道怎么才能在术前判断这种情况。 最多只能猜一把。 王磊瞪了云想容一眼，示意她别尬吹，让人浑身难受。 主要是自己这本事并不硬气，如果没有透视，又没有神级技巧，说不定还不如台下这些人。 但云想容不这么认为，换成是她拥有透视能力的话，照样洋洋得意，绝对不会象王磊这样心虚。 她眨了眨眼睛，又说道： “我们应该追求的，是打开颅腔，发现这类异常后的处理能力。” “尤其是在看不清内部结构的情况下，将覆盖其上的蛛网膜安全剥离的技巧。” 这话还差不多，高年资医生和实习虫们都暗暗点头。 而且王磊展现出来的剥离技巧那是真的强，看得人心旷神怡，其细微精妙之处，有如酷暑天气被女神邀请进入空调房，令人惬意，又激动万分。 以这等水平，别说学得跟王磊一样，哪怕学到他一半，也足够吃这碗饭了？ “但是大家千万别跟王老师学。” 啊？ “我们还是用教科书上的方法、用带教老师教的方法为好。” “因为王老师的手法不是人学的，他创造的手法，只有他能用。” “不必怀疑，我们所有学生，再加上一院很多医生都试过，不可能做到。” 这也吹得太神了？ 众人盯着王磊的手，速度确实是疾如狂风，细节确实是精准沉稳，挑不出半点毛病。 那种肆无忌惮砍杀的姿态，更是让人瞠目结舌，难以想象。 但真的就到了连学都不能学的地步？ 是不是太狂了点？ 这么比起来的话，可千万别再说我们钟楼医院的人狂了，我们简直谦虚得不行。 好些人当即打定主意，有空了一定得试试。就算刚开始不行，说不定练多了就能有王磊几分神髓。 王磊听得越发难受，他发现团队里这帮人都变得一个德行，爱逮住自己瞎吹，给人的感觉，就跟马一针那帮子徒弟一样。 暂时他们还没敢打人，但看这发展趋势，早晚也会的。 尤其是孙昊和秦沛、李东三个，绝对是冲锋在前。 而腹黑的林思涵，绝对是找准机会就来个狠的。 想到几天前自己被马一针弟子们包围的场景，王磊不寒而栗，又瞪了云想容一眼：“认真手术。送病检。” “好的。”云想容赶紧闭嘴，在王磊已经分离显露出来的瘤体中夹取了一小块，交给巡回护士。 巡回简单处理后，交由另一位护士送去快速病检，以确定肿瘤性质。 王磊则一手显微剪，一手双极镊，继续分离蛛网膜。 接近第三脑室后部时，众人的心又提了起来。 松果体肿瘤切除术最重要的部分，是尽量显露以盖伦静脉为主的静脉系统，争取在剥离肿瘤时减少它们的损伤，这是成败关键。 但是操作上最难的部分，在第三脑室后部。 这里也是肿瘤的后部，就像萝卜插在地里面的那一部分，但又不能象拔萝卜那样硬拔，得慢慢把它剜出来。 而且脑组织就像豆腐花，肿瘤就像生气而膨胀的河豚——漫长的生长过程中，瘤体越长越大，逐渐膨胀开来，逐渐接触到周围组织，然后推挤这些豆腐花，与它们紧密“结合”。 上部的“萝卜”，就算跟其他“豆腐花”紧密结合，也可以凭借精湛的基本功剜出来。 下部“土里面”的“萝卜”，既看不见，又摸不着，得是什么样的基本功，才能尽量无损地剜出来？ 也许传说中的神外之神可以做到？ 所以这个手术最常见的结果不是完整剥离肿瘤，而是剥离一部分容易剥离的，剩下那些“土里的”，或者其他原因导致难度较大的，医生只能选择放弃。 就这，各种神经损伤、血管损伤也是层出不穷，几乎可以说是百分百会出现。 名医们跟普通医生的区别，只不过是损伤小一点、切除的机会大一点罢了。 但王磊这台手术迄今为止，可以说是完全没出现神经、血管的损伤，令人们简直难以相信。 就是不知道面对第三脑室后部这种“土里”的，他还能不能保持这个记录。 “不可能。” 韩主任喃喃自语。 “也许可以？不，我想不出怎么样才能做到。” 雷老嗓门比他高一点，周围人都听到了。 虽然没头没脑，但大家都懂，指的就是“土里”那部分的无损剥离。 张老直接问道：“王医生，你能无损剥离后部肿瘤吗？” “能。” 云想容抢先回答。 王磊却接着说道：“不能。” 呼！好些人同时松了口气。 倒也不是医德不行、不想张浩铭手术完美成功，而是实在受不了王磊这种妖孽般的手术效果。 这让他们有一种不真实感，还自惭形秽，对自己的智商、既往的努力产生怀疑。 第四百八十七章 最有力的武器和词汇 云想容张嘴欲辩，却听王磊又说道：“这是节神经细胞瘤，别说无损剥离后部瘤体，就是分离后部蛛网膜，都不能保证无损。” 现在做的步骤还没到剥离瘤体，而是剥离瘤体上覆盖的蛛网膜，比剥离瘤体要简单得多。 云想容嘟着嘴，想要说点什么，但是看看王磊，又憋了回去。 王磊将剪、镊递还给器械护士，说了两个字：“减压。” 这是神外医生们常用的方法，因为神外手术最常面对的状态就是空间狭小，以及瘤体挤压正常组织，直接分离的话，几乎必然损伤正常组织。 所以要先进行减压术，将瘤体缩小后，挤压正常组织的力量自然就小了，手术空间也相对增大了，就便于剥离。 一种减压方法是阻断血管来路，然后吸取瘤体内的血液等流体、半流体，这样能让瘤体缩小。 还有一种更干脆，直接切除内层瘤体，就像挖掉西瓜瓤一样，只留下最外面的皮，待压力小了，再把“皮”小心剜掉。 现在王磊采取的就是第二种，他的手术团队中，巴克抓了个吸引器，云想容抓着明胶海绵，王磊持双极电凝，三助孙昊由于使用了自动拉钩，就负责看热闹。 王磊一边切除，一边电凝止血。巴克负责吸引，云想容则补漏——哪里有小出血点，她就用明胶海绵压迫止血。 这种切除不需要考虑长远效果，很快就宣告完成。 上至牛院长，下至实习生，众人眼巴巴地看着王磊。 虽然你的画风终于恢复正常，“泯然众人矣”，让我们心里好受了许多，但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又难受起来。 我们真正想看到的，还是刚开始那些惊艳的入路、六艺、小脑“主动让路”、反向利用脑脊液…… 那精彩绝伦的瞬间，能让我们心潮澎湃，能让我们技艺大进。 可现在你给我们看的，只是普普通通的减压术。 甚至这个减压术做得并不怎么样——由于不用长远考虑，所以我们做起来都是大开大阖，刀剪齐下，随便把内部瘤体分成几个小块，一会儿就拿出来了。 你的做法却是毫无必要的整体剥除，速度还没我们快。 而且，说好的不动静脉系统就剥离肿瘤呢？ 让子弹再飞一会，不会飞偏了、飞没影了？ 王磊交还手中器械，又说了两个字：“回填。” 包括巴克在内，一干人都是一愣。 神外减压史上，还从来没听到过这个词汇。 云想容早有准备，将完整剥除的瘤体塞回瘤腔。 这…… 这？ 张·不懂就问·老马上开口：“王医……” 话音未落，就听王磊吩咐：“水分离。” 又是神外史上闻所未闻的词汇，众人迷惑的目光中，三助孙昊抓起器械托盘上的20l针筒，对巡回护士说道：“温生理盐水。” 这是术前就关照准备的，巡回此刻才明白它的用途，赶紧协助抽取。 大致抽满后，孙昊取下针头，将它递给云想容，自己接替云想容，伸手轻轻按住回填的瘤体，以保持压力。 王磊要了湿棉片和镊子，一手用棉片遮护住边上脑组织，一手拎起残存的蛛网膜，再次吩咐：“开始。” 此刻，瘤体和脑组织依然紧密依靠，跟没手术时比，只是被王磊剥离了一部分蛛网膜，有了一点点空隙。 总体上，瘤体和周围的关系，大致类似于山城那着名的立交桥——瘤体在立交桥中央，四面八方都是密密麻麻的道路（静脉、神经）。 在这个基础上，还有一些道路（滋养瘤体的血管）穿入瘤体之中。 山城的立交桥鬼憎神厌，医生们同样害怕，但再怕也得上——显而易见，对付这种迷宫立交的最佳对策，就是摧毁它，然后就可以大摇大摆随便通过（随便剜除肿瘤）。 所以主流做法才会是干脆切断这些血管，以及只剥离部分瘤体，实在困难的就随它去了。 但是水分离啥意思？ 众人迷惑的目光中，云想容用针筒自身那粗钝的接口凑到小小的空隙处，匀速缓慢推注。 生理盐水徐徐注入空隙，就像世间最柔软的手、最细微的风，去往每一个瘤体与外界的触点，然后温柔却又坚决地将它们分开。 水无形而有万形，水最柔而最有力，水的力量似慈母，呵护着神经组织、静脉系统，同时又似怕儿女交友不慎的严父，在必须要分开的地方，坚决地将它们分开。 “卧槽！” 目睹盐水化刀，分离效果惊人，偏偏做到了近乎完全无损，连一滴血都没出，一个博士刚毕业的医生脱口而出。 这一瞬间，20多年的教育完全白费，一切优雅、深刻……的词汇统统离开了大脑，只有这两个字才能代表他的心情。 “卧槽！” “卧槽！” 不止他一个白上学，好几个医生都白上了。 “ gott！” 巴克完全忘了自己是二助，也忘了说好的用y语交流，他双眼死死盯住缓缓下泻的生理盐水，巨大的震惊和喜悦充斥了整个脑海。 张·不懂就问·老张大了嘴巴，从医一辈子，他做梦都没想到能有这种分离法。 让子弹飞，让子弹飞，原来是这么个飞法！ 原来真的可以不动静脉系统，就把瘤体给剥离开来！ 原来回填是为了暂时恢复压力，免得肿瘤外“皮”被水压得内陷，从而卸掉水的力量。 满屋皆惊，除了麻醉医生。 他认真地监控着患儿的一切，时不时地做出细微调整，忽然听到叫声，探头往这边瞄了一眼，疑惑道：“怎么了？” “卧槽！” 刚刚平静的雷老忽然也叫了起来，还伸手遥遥指着切口处，一副见鬼了的表情。 麻醉医生有点害怕了，赶紧往监护仪上瞄了一眼，一切正常。 他略微松了口气，问道：“到底怎么了？” 台下没人理他，台上孙昊最为空闲，答道：“没事，他们少见多怪。” “噢噢，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麻醉医生疑惑地扫描一圈，回到自己岗位上，心里暗叫丢脸：我们堂堂钟楼医院，在江南省横着走的存在，请人手术也就罢了，怎么能做出这种没见识的样子呢？ 雷老的感受却完全不一样，他刚见到水分离技术虽然也震惊，但好歹忍住了，没有象小年轻那样鬼叫。 但再看一会，他发现了更吓人的事情。? 第四百八十八章 不是说好不能做的吗 水的力量确实出乎意料，但毕竟是针筒里的水，不是工业口的水刀，再加上云想容有意轻推，分离效果其实有限。 按照这个力度，有些地方是分不开的，比如一些因肿瘤刺激而粘连增生的组织。 但事实上，那些应该粘附得比较牢固的地方一触即溃。 因为凡是这一类地方，事先都挨了王磊的刀，被割开了所有连接点。 相反，那些一看就容易分离的地方，比如挨着的正常脑组织之类，王磊反而没去动它，显然就是留在此时，交由水来完成，以避免损伤。 雷老哆嗦着嘴皮子，使劲回想刚才王磊分离蛛网膜的操作。 最深刻的印象还是那炫目的技巧、扎实到吓人的基本功，但有意往其他方面回忆之后，雷老还是找到了端倪。 王磊的刀如风似电，看起来就像割草一样，不分高低不论草种一律割掉，但实际上，确实是有选择的，确实是跳跃的、间隔的分离。 他刚才真正割的，根本就不是蛛网膜！ 只是蛛网膜太厚太广，象一床被子一样遮挡了视线。他的速度又太快，再加上常规步骤这里只割蛛网膜，使得我们这些全程旁观的人变成了睁眼瞎，愣是没有看出他的真实操作！ 但是说起来容易，真正能做到这一点，那得是何等的基本功？ 又得对解剖掌握得多么的透彻，才能准确无误地割掉每一个坚固连接点？ “卧槽，卧槽，卧槽。” 雷老已经把名医、前辈的风范完全忘了，嘴皮子本能地蹦出隔壁不成器小子的口头禅，一蹦就是一大串。 最先叫嚷的博士生回过神来，听见雷老还在卧槽，不由为自己这帮人的粗鲁感到羞惭，轻轻推了推雷老：“雷老，雷老。” 雷老被他推醒，突然非常想和人分享自己的发现，他的嘴皮子依旧哆嗦着，欣喜地叫道：“你们看出来了吗？为什么水分离的效果这么好？” 张老的水平不在他之下，被他一提醒，差点也是一声卧槽。 不过他不象雷老那么粗糙，话到嘴边，硬生生地憋了回去，最终文质彬彬地赞道：“原来如此！王老师的手法、术式，真是令人大开眼界，不虚此行，不虚此行啊！” 那博士生疑惑地问道：“水分离的效果确实惊人，难道还有什么其他奥妙在里面吗？” “静脉、脑组织都容易分开，但粘连增生的组织是水能分开的吗？你们回想一下，刚才王老师分离蛛网膜时，有没有什么不对。” 在场的都是内行，很快就想明白了，又是一阵惊叹。 上部、侧面的水分离做完后，主要的静脉系统都已分开，只剩下少许滋养血管，依旧顽强地“插”在瘤体的“外皮”中。 这就必须要切断了，不过这么一点数量，跟以前术式大量切除其他静脉比起来，可以忽略不计。 王磊三下五除二搞定后，瘤体大部分实际上已经被剥离，就只剩下最难的部分——底部。 王磊将镊子伸到底部第三脑室位置，拎起刚才未被剥离的蛛网膜。 云想容如法炮制，又来了一次水分离。 不过这里的效果明显打了折扣，虽然也起了不小的作用，将一部分神经结构和静脉系统推开，但更多的地方依旧紧紧连在一起。 糟糕，水分离这等妙招都失效了，怎么办？ 好几个医生心里咯噔一下，期待地看向王磊。 王老师诶，你应该还会有妙招的？ 王磊示意孙昊取走回填的瘤体，然后手掌一摊：“刀。” 刀？ 啪，手术刀的刀柄拍击在王磊掌心。 难道你的办法就是手术刀？ 但是，上部可以用手术刀分离，下部能行吗？ 上部尚且要用电刀连续电凝止血，下部“藏在土里”，止血难度倍增，这个最大难点要怎么处理？ 而且刚才你自己明明说了：这是节神经细胞瘤，别说无损剥离后部瘤体，就是分离后部蛛网膜，都不能保证无损。 那你现在准备干什么？ 直接用刀切除瘤体？ 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好几个人互相看看，心内升起同一个想法：其实，就此收手才是最理智的？ 现在绝大部分瘤体已经被清理，这种难度的手术，做到这种程度的，别说我们没见过，就连听都没听过。 反正是良性肿瘤，在90以上瘤体被清除的情况下，患儿因瘤体占位引起的症状肯定会消失。 当然，不切干净的话，肿瘤肯定会继续生长。 但一般来说，在两三年甚至五六年以内，他能象一个正常孩子那样生活。 之后什么时候会出现严重症状，那要看运气，看肿瘤的生长速度，实在不行，再来一刀就是。 有这么好的结果了，为什么还要冒这个险？ 要知道，别说是良性肿瘤，就是恶性肿瘤，这种情况下，医生们99也会选择收手。 收手，还可以再活几年。 继续的话，99的可能性会缩短寿命，还会严重降低生活质量。 张老张了张嘴，有心建议王磊收手，但旋即想起刚才他那一连串的惊艳表现，嘴唇嗫嚅几下，还是闭上嘴巴。 雷老、巴克等也有类似反应，最终都做出同一选择：相信王磊。 “云想容，你负责电凝。” 由于节神经细胞瘤易出血的特性，再加上位置的特殊，电凝止血是非常重要的任务。 “我们小步慢跑，分段完成。” “明白。” 这同样是因为上述特性，如果跟做其他切除一样，一口气搞定的话，出血将不可收拾。 而第三脑室本身也有特殊性，手术结束后，里面哪怕只有一个很小的血块，都有可能导致脑室积水等严重后果。 “巴克、孙昊，放脑脊液。” 颅内有多个储存脑脊液的“湖”，第三脑室也是其中之一。放掉脑脊液后，手术空间再次得到拓展。 至此，肿瘤减压、水分离、放空脑脊液，三大措施下，王磊已经创造了最好的手术条件。 左手镊子拎起瘤体“外皮”，王磊平淡说道：“开始。” 张老雷老，牛院长钟一清……几乎所有人都本能地打起精神，提心吊胆地看着王磊的右手。 刷，刀光一闪，众人的心脏同时被骇了一跳。 在这地方，他的速度竟然还是这么快！ 真就不带一点怕的吗？? 第四百八十九章 外科六艺才是根本 神级技巧发动，王磊手指灵活飞舞，雪亮的手术刀贴着瘤体和蛛网膜之间掠过。 透视下，一根根被瘤体和蛛网膜遮住的血管清晰可见，所有不能触碰的神经组织映入眼帘。 王磊驱使着刀锋，象是在琴键上舞蹈的精灵一样，轻巧地跳过这些障碍，切开那些连接点。 每一个连接点都血运丰富，被切断后，血液立刻被血压驱动，眼看就要钻出毛细血管，涌向第三脑室腔内。 然而一柄电刀时刻紧跟着手术刀，手术刀的刀锋刚刚离开，电刀就伸了过来，在断点上一按，嗤一声响，轻微的焦糊味中，血管末端被电灼闭塞，一滴血都没来得及钻出来。 王磊根本不管止血，径自运刀前行，云想容也不管别处，目光始终跟着他的刀锋，手中电刀紧紧跟随。 两人都拥有系统赋予的能力，配合得异常默契，简直就像是同一个人在操作一样。 汤灿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心里翻滚着千言万语。 说好的做不到无损剥离呢？ 已经切下这么多瘤体了，除了无关紧要的毛细血管，一根像点样子的静脉都没碰到，还有比这更无损的吗？ 本以为你王磊一板一眼，全身上下都写满了老实，比你那些爱凡尔赛的学生谦虚得多……现在看来，都是一路货色啊。 不对，一助那小女生是摆明了为你吹，爽直明快，段位不高。 而你王磊是以退为进，真正的凡尔赛大师啊。 观摩的人们都发现了这一点，个个无语，手术室里一片寂静。 监护仪单调的轻鸣声中，手术刀似乎毫不停歇，一路勇往直前，看得张老雷老等人心中直犯嘀咕。 这就是你说的小步慢跑，分段操作？ 明明就没有任何的停顿。 这可是节神经细胞瘤啊朋友，要不要稳一点？ 张老直接问出声来：“王老师，你不是说要小步慢跑分段操作吗？怎么做得这么快，也没有分段？” “分段了。” “啊？” 分了吗？张老不解其意。 “有间隔的，仔细看就能看清楚。” 张老不禁又凑近一点，四周人头攒动，众人纷纷靠近。 巡回护士咳嗽一声，众人赶紧又后退一步，免得干扰了手术。 仔细看了一会，雷老终于看出几分端倪：“好像，确实有分段？” 张老点头：“嗯，我也有这个感觉。难道是因为整体速度太快，就算减慢速度，给人的感觉仍然是一样的快，一样的没有间隔？” 还没等他们看明白想清楚，王磊割下最后一刀，左手一提，整个瘤体凌空而起。 刺啦一声，云想容电刀点在最后一个出血点上。 瘤体落入托盘，手术刀、电刀递还，四周的人头忽然再次靠近手术台，许多双眼睛紧紧盯着术野。 整个术野干干净净，没有一点不该有的出血，预示着术后将非常平稳，至少不会有术中出血导致的问题。 血管系统一如之前，完整地呆在原位。除了肿瘤的滋养血管外，没有受到半点损伤。预示着不会有闭塞导致的出血、回流障碍，不会有静脉闭塞性脑梗死，不会有血管相关的任何问题。 重要神经结构也丝毫未损，看起来跟解剖书上描述的一样。 虽然有些脑组织的损伤不一定马上看得出来，但大家都看了全程，王磊没有象某些术式那样切割脑组织，也没有不必要的牵拉压迫，这种情况下，怎么会损伤？ 至于手术的根本目的——肿瘤，已经完整地离开松果体，老老实实地躺在器械台上的托盘里。 仔细看去，术野没有半点肿瘤的残骸，清理得那叫一个清爽彻底。 剥离彻底、血管无损、神经无损，放眼世界，哪一台松果体手术能做到这个程度？ 短暂的安静后，一位年轻医生忽然叫道：“王磊，牛！” 宁静被打破，气氛瞬间热烈。 “牛！” “这个入路太牛了，能让小脑自动下垂、打开术野，还能避开静脉系统，牛！” “水分离真是天才的创意，怎么想出来的。” “反向利用脑脊液，取消保护功能反而保护了脑子……得是什么脑子才能想到这手？” 赞誉声此起彼伏，人人沉浸在新术式、新创意的冲击中，久久难以平复情绪。 张老咳嗽一声：“你们的关注点歪了。” 牛院长捧哏道：“张老，此话怎讲？” “新术式新创意固然美妙，但就象围棋里的妙手一样，不应该刻意追求，其实也追求不来。” “那是天才医生的潇洒恣肆，是围棋国手那个级别医生该考虑的，作为我们普通医生，学习他们的创意就行了。” “我们应该做好的是本手，也就是外科六艺——基本功。这才是我们安身立命的基础，也是广大病人赖以活命的基础。” 张老的话颇有道理，室内又一次趋于安静，众人都认真听着张老的发言。 张老伸手指了指王磊的背影：“所以，王磊老师身上最值得学习的，不是神奇的创意，而是他的基本功，表面上平平无奇，不惹人注意，却是这台手术得以成功的保证。” 钟一清整台手术期间都没有说话，此时第一次开口：“张老说得太好了。没有基本功，最后底部的残余瘤体就不可能完美剥离。” “基本功也是可以学习的。不知道大家注意了没有，他的基本功除了快、准、稳、细，还有一个最大的奥妙。” 众人都竖起了耳朵，钟一清身为大外科主任，外科六艺是公认的强，大家都是服气的。 “那就是手法——他的基本手法表面看起来和我们差不多，其实在细微处有差异，我感觉这对剥离瘤体是有额外帮助的。” 大伙听得都有些茫然。 真的有差异吗？我怎么没看出来。 就连巴克也惊讶地看向钟一清，这个狡猾世故的副院长，竟然看出了我都没发现的东西？ 随即他又更惊讶地看向王磊的手，如果钟一清所说是真的，那我需要学习的东西就太多了！ 他忍不住问道：“王老师，钟院长说的，是真的吗？”? 第四百九十章 推广支架没那么容易 王磊也惊讶地看了眼钟一清，神级技巧当然和教科书上的技巧有差别，但其间差距细微，自己手速又快，眼力和水平稍差一点，都不可能看得出来。 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有本事学尽管学。 “我的手法确实有些细节，录像慢放就能看得很清楚了。” 钟一清点头：“看录像是好办法。其实我也只是感觉到不同，细节方面完全看不清楚。术后，我会反复研究这台手术的录像，希望大家也都能认真研究，然后勤加练习。” 年轻医生们齐声应是，钟一清又看向牛院长，牛院长会意，咳嗽一声：“在这里要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王磊老师的医生集团将与我院展开合作，今后，大家将有更多机会向王老师学习。” “好！” 室内响起欢呼声，搞技术的人最服技术，一场近乎完美的手术下来，他们已被王磊的表现征服。 此刻，大洋彼岸，美奥诊所一间大会议室内也响起了欢呼声，数百名肤色各异的医生站起身来，一边热烈鼓掌，一边看着门口的冰山女神。 这是林思涵新得的称呼，她来这边几天无人理睬，一场讲座后，就多了好些个追求者。 其中一位甚至奔放地跪在她脚下，手举鲜花，深情倾诉：“来自冰山的女神啊，请收下这美丽的花束，每一片花瓣，都是我炽热的爱。” 那些爱的花瓣最终没得到女神的祝福，甚至都没能碰到女神的手，但冰山女神的称呼飞快流传开来，成了粉丝们对林思涵的爱称。 没错，才做了一场讲座，林思涵就拥有了不少粉丝，速度比秦沛快多了，凝聚力更非秦沛的粉丝可比。 “ iceberg goddess！” “ iceberg goddess！” 粉丝们高声欢呼，两位来自z国的游学医生也起劲地叫道：“冰山女神！冰山女神！” 面对远超国内的热情，林思涵依旧高冷地扬起颀长的脖颈，如同刚飞越雪山的白天鹅般娉婷而入人间。 今天本来没有讲座，章含妙和约翰等人都觉得一时半会召集不到这么多听众，也找不到愿意出重金请z国人手术的合适患者，得准备几天。 但他们万万没想到，美奥诊所的多数同行态度突然变了。 他们之前还对林思涵不感兴趣，对约翰等人的游说嗤之以鼻，但是第一场讲座过后，突然传出让他们难以置信的消息——那个象模特多过象医生的东方美人展现出了精湛的技艺，还有多项创新： 后撤式动态局麻、多种手段克服“自行车钢圈”、深呼吸减轻锁骨下动脉动脉迂曲、格外重视细节的理念…… 每一种，都让他们闻所未闻，又觉得很有道理，让他们迫切地想要现场观摩，并听一听林思涵的现场讲解。 因此尽管今天没有讲座，在许多人齐心合力下，他们还是找到了两台高难度pci，帮着说服病人交纳额外手术费，然后邀请林思涵过来示范。 这里是世界医学圣地，时刻都有许多国家的医生集中在这里，消息传出，很快就聚集了数百人，而且还在不断地增加。 林思涵走上讲台，也不多说废话，直接重播刚才的手术，开始讲解。 “大家可能有个误会——置入鞘管时，我会尽量避免出血。” “但实际上，外周血管流出到体外的血液无足轻重，我并未有意去控制——之所以没出血，只是基本功到了一定程度后，自然而然的结果。” 许多医生一脸无语，东方人不都是挺含蓄的嘛，为什么这位林医生如此的爱显摆？ 随即他们就发现自己理解错了，林思涵是在讲述又一个要点： “因此，在拔管，尤其是拔股动脉鞘管时，我主张不必严格控制出血。” 众人一愣，股动脉压力高，不控制出血，就意味着喷血。 不但病人会恐惧，对于尽量追求更好的医生们来讲，也是难以接受的。 “跟保护血管比起来，喷血不值一提。” “如果拔管时压迫止血过早，固然不会喷血，鞘管却可能和手指相互作用，从而撕裂血管内膜，因此，我的方法是……” 此行的任务是推介支架，打开市场，林思涵没有保密，将相关技巧和盘托出。 她的讲述精彩至极，示教室内掌声不断，热烈的气氛中，豪放的追求者们甚至多次冲上台送花、求拥抱，然后被无视，在哄笑声中灰溜溜地下台。 讲完支架应用前景后，一位医生提问道：“林医生，你说这种支架能应用于颅内动脉狭窄，而且优点众多？” 林思涵点头：“是的。” “但这是球扩支架，众所周知，跟颅内动脉的迂曲比起来，你刚刚解决的桡动脉迂曲不值一提。” 章含妙霍然扭头，这家伙的口气不对劲，一副挑衅的样子。 哦，是雅各布，神内的同行。 是这家伙的话，就可以理解了。 章含妙自己也是神内，但她和大多数神内医生一样，工作重点是临床诊治和学术研究，雅各布就不太一样，他爱和药品、器械公司打交道。 章含妙记得最近他就找过自己，还带着一家支架公司的代表，目的是推介一款自膨支架。 看来，王磊这个支架动了太多人的奶酪，有人不惜跳到台前冲锋了。 “不仅迂曲非常广泛，颅内动脉还有分叉多、穿支多的特点。与此同时，它还缺乏肌层支撑、损伤后恢复能力差……” 雅各布对颅内介入是有研究的，此时带了任务，提前做好了准备，简直是气势汹汹：“球扩支架柔顺性差，别看冠脉介入能过一些迂曲，颅内往往是过不了的。” 一般情况下，他说的倒也没错，林思涵没有反驳，静静地听他发挥。 “球扩时可能导致动脉破裂。” “球扩支架内壁容易形成血栓。” “穿支动脉容易闭塞。” “相比于其他位置的血管，颅内动脉容易受损，球扩支架是裸支架，在血管内穿行时可能损伤血管壁。” …… 巴拉巴拉巴拉，雅各布滔滔不绝，一连说了许多球扩支架的缺点。 会场内的医生们都没做声，因为他说的其实没错——如果林思涵这款支架也跟其他球扩支架一样的话。 虽然林思涵之前也巴拉巴拉，讲了一大堆新型支架的优点，但除了心内介入讲得详细，具体到其他专科时，她就有些语焉不详。 没人质疑时还好，有人一二三四五逐条阐述，就让人感觉林思涵这款支架的适用广泛性确实存疑。? 第四百九十一章 支架也要凭本事说话 讲了一通球扩支架的缺点，雅各布稍作停顿，环视全场。 哈哈，不错不错，一个敢反对我的都没有，就连吹捧z国人最起劲的约翰那帮家伙都没作声。 主要是我讲得对，实事求是，他们怎么反驳？ 哈，乔治那厮瞪着我，恨不得打我的样子。 呵呵，这是医学殿堂 ，一切凭本事说话，动手只会被人唾弃。 虽然乔治比自己高一个头，小臂都快赶上自己大腿粗，雅各布却一点也不怕，信心十足地看回讲台，脖子昂得高高的： “但是自膨支架就不一样了，这些缺点自膨支架都能克服。” “它的顺应性强，容易克服迂曲。” “它的安全性高，不易损伤血管。” “它不易闭塞穿支血管。” “它具有持续的径向支撑力，这是球扩支架不能比拟的。” 雅各布越说越得意，下巴都快抬到了天花板： “它还有一个最大的优点：回复性强！” “这是球扩支架先天缺陷，无论如何也无法跟自膨支架相比。” 乔治忍了半天，终于抓到漏洞，猛然起身：“雅各布，学术讨论要有理有据，不能随意发挥——支架回复性跟颅内动脉有关系吗？” 所谓回复性，指的是支架受压变形后，恢复原先状态的能力。 比如在颈部、上下肢的支架，因为它们的活动性，就容易受到压迫—— 支架是不可能对抗这种压迫的，因为不能做得过于坚硬，否则容易损伤脆弱的血管。 这种情况下，回复性就非常重要。否则支架不但不能起到作用，其自身反而成了血管内的堵塞物。 颅内没有肌肉没有关节，当然不会存在这个问题，但是面对乔治的质问，雅各布一点也不慌，反而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当然，当然，这确实跟我们神内无关。但林医生也没说她的支架只能用于颅内和冠脉啊。” “既然林说这支架广泛适用于所有场景，那是不是有必要解释一下回复性的问题？” 乔治语塞，林思涵确实是把这款支架吹上了天，按她的说法，其他支架都可以淘汰了。 既然别的支架都可以淘汰，那自膨支架来问一句：“你凭什么淘汰我？”似乎也挑不出毛病。 乔治担忧地看向林思涵，却见这位冰山女神依旧表情平静，丝毫不见慌张地答道：“其实这个问题不应该由我来回答。” “按计划，我的……学生苏新月将于不久后来，所有pci之外的支架运用，都将由她来完成。” “不过既然这位先生提到了这方面问题，我就简单回复一下。” 空灵淡幽的声音回荡在场内，一下就将雅各布带来的火药味冲刷得无影无踪。 “首先，这位先生只提球扩支架的缺点，却忽略了它的优异性能。” “同样，这位先生忽略了自膨支架的缺点。” “大家都是内行，这方面我就不细说了。” 她完全没有雅各布那么咄咄逼人，甚至根本没有具体辩解，在座医生们反倒暗暗点头。 就雅各布说的那些，谁不懂呢？ 自膨支架优点说了一堆，其最大的缺点，也是颅内介入最忌讳的问题：支架释放位置不准确，却愣是装聋作哑闭口不提。 一个又丑又瘦又矮，长得就跟地精差不多的家伙，炫耀似的唠叨些常识问题，却故意只说有利于自己的东西，回避对自己不利的，未免令人反感。 冰山女神就不一样了，她说得再正确不过……什么，她说的都是空话，实际上啥也没说？ 呃，她这是尊重我们，知道我们都懂。再说她哪怕什么都不说，只是往那一站，就很美……就感觉很有道理啊。 “其次，请不要用老眼光来看待新技术。这款支架在多方面突破了既有的技术难关，拥有强大的性能。” “它既保持了球扩支架的抗压性，又同时具有不亚于自膨支架的回复性。” “至于实际的临床效果，有待于大规模临床试验的验证。” “但我们对结果有充足的信心。” 美奥诊所的临床试验主要在心内展开，其他科室未曾参与。 而心内对回复性没有要求，所以关注这一点的医生不多。 听林思涵说得如此肯定，医生们大感振奋。 如果她没说谎的话，那这款支架可真是太优秀了。 “穿支动脉闭塞的问题，自膨支架是利用微导丝解决，而我们这款支架的解决方式更先进，效果更好。” “具体方式，我想也不用多说了，之前说过这么多，大家都已经很清楚。” 众人再次暗暗点头。 颅内穿支动脉闭塞，类似于evar时的分支血管堵塞，只不过穿支动脉更细小一点罢了。 这个问题却正是新型支架的优势所在，它的现场打印技术确实更先进，更有效。 “另外，如果是细小到了dsa都无法辨认的穿支动脉，就连自膨支架都无法解决。” dsa都无法辨认，医生自然也就看不见。 看不见，就无法针对性地采取措施。这种情况下，要么碰运气，要么干脆放弃治疗—— 事实上，当今颅内介入的适应范围很窄，由于多种原因，支架根本到不了远端血管，只能放弃。 听林思涵说到这个级别的血管，众人不由坐正了几分，期待地看着台上。 这口气，难道你们竟然连这个问题都解决了？ 那可是里程碑式的事件，足以载入神外史册。 林思涵略微停顿了一下，她想起王磊上次透露的消息：下一代支架，将是生物支架，性能将取得本质性的突破。 届时，微细结构的介入、柔顺性……当今一切难题，都将获得革命性的解决方式。 王老师，真是一个宝藏男人啊。 不过这是仅限于团队成员知道的秘密，林思涵定了定神，把生物支架的消息关回脑海深处，继续陈述现在的这款支架： “而我们的新型支架，在现场打印时，可以采取扩大网孔的方式来解决这个问题。” “我们的支架材质优越，网孔开大后，照样不影响它的支撑能力。” “理论基础大家也都知道：只要支架网丝堵塞穿支动脉不超50，就不会发生闭塞。” 支架不是实心的，而是镂空的，如果网孔够大，当然不会堵塞分支血管。 但网孔大了，支撑性自然就会下降，敢于以大网孔来解决穿支动脉闭塞，对材质的自信可见一斑。 这份自信，让众人对新型支架的期待更加浓郁。 “柔顺性的问题，其实大家都忽略了我们的药物涂层。” “这种涂层具备多种优异性能，比如通过性，比当今任何一款亲水导丝……” 随着林思涵娓娓道来，新型支架的多种优势越发深入人心，就连雅各布都产生了动摇：我特么的这是干啥呢？这么好的支架用就行了，为什么要拿垃圾出来跟它打擂台？? 第四百九十二章 乔治竟然是卧底 刚刚产生动摇，脑海内有钞票的金光一闪，雅各布清醒过来。 z国人的支架再好也是人家的，卖得再火爆都不会给我一分钱。 倒是生产自膨支架的popt公司承诺了重酬，只要能在任意一点上驳倒z国人，揭穿它与宣传不符的地方，就能收到不菲的报酬。 脑膜炎脑积水才跟钞票过不去！ 雅各布打起精神，又一次站起来。 不过他站起来跟坐着差别不是很大，很多人压根就没注意到。 雅各布清了清喉咙，大声道：“林医生，你说得真不错，让我非常期待这款支架。” “但是，这都是你的描述，实际上它能有这么好的效果吗？” 乔治跳将起来，恼火地说道：“雅各布，你不知道临床试验正在进行吗？究竟是真是假，等待结果就行。你在这种没法验证的时候反复质疑，究竟想干什么？” “nonono，谁说无法验证，”雅各布摇着食指，作睿智状：“再狭窄这种，短期内无法确认，但是柔顺性、安全性、回复性等多项指标却可以确认。” 乔治理解了他的意思，脸上露出微笑。 他想起了在z国参加学术会议时，苏新月那惊为天人的技术。 “你说得对，有些性能是可以立即确认的。那么，雅各布，你想说什么呢？” 雅各布没想到乔治这么快就同意，还给自己送上梯子，不由一愣。 乔治这家伙，是脑子转不过弯来吗？ 也许是，毕竟像我这么机智敏锐的医生，整个美奥又能有多少？ “我觉得，病人的健康最重要，任何一项新技术、新器械，都必须在确认安全、有效以后，才能推向市场。” 乔治笑眯眯地听着，连连点头：“雅各布，你说得很对，你是一位医德高尚的医生。” 雅各布心里越发不安，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于是接着说道：“我认为，现在这种临床试验太过缓慢，应该针对林医生所说的优势，分别检验其单项。” “虽然这种实验无法取代随机双盲大样本多中心试验，但在今天的话题上，具有相当好的验证效果。” 乔治深表赞同：“对对对，我懂你的意思：证明安全有效很难，但证明危险无效很容易——有一两次失败，就能证明林医生的描述不准确。” “甚至都不需要失败，只要回放录像时，看到通过不够顺畅，就能说明林的说法有问题。” “我强烈建议预先准备其他支架，如popt自膨支架的示教案例，以便与z国支架作对比。” “还应该邀请记者到场，让全的医生、病人都知道，哪一款支架，才是最好的支架。” 啊？ 雅各布诧异地瞪着乔治。 比别的倒是难说，但竟然跟自膨支架比柔顺性，这完全就是找虐啊。 这家伙，不是跟z国人一伙的吗？ 难道是卧底？ 上帝，这些支架公司的老板是多么的狡猾，不但明面上收买……咳咳，看出我的优秀，大力资助我之外，还在暗中收买了乔治。 呵，这个一身正气的乔治，整天围着章含妙转悠，没想到实际上跟我是一路货色……不不，一样的聪明，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雅各布丑陋的脸上现出畅快的笑意：“yes，亲爱的乔治，您的智慧无与伦比。” 乔治也畅快地笑着：“亲爱的雅各布，z国负责这方面的苏即将到来，就让我们期待她的手术。” “现在你就应该回去寻找合适的病人了，等苏做过几台手术，就可以进一步验证您的睿智。” “啊……那么，林医生，你同意我们的提议吗？” “同意。” “啊？那，好，就这么说定了。” 雅各布办成大事，心里却不是很舒服，一步三回头地出门，找老板报喜去了。 他走之后，约翰责怪道：“乔治，你在干什么？” 乔治得意地挑了挑眉毛：“老师，您还记得z国的学术会议吗？” “当然记得……哦，你是想？” 师徒两人对视奸笑，脑海里满是苏新月那平滑流畅、没有半点瑕疵的动作。 在血管介入技术上，约翰完全没法看出她和王磊孰强孰弱。 她的水准已经超出了其他医生的眼力，那么，雅各布期待的什么不顺畅，什么损伤血管，它存在吗？ 王磊是想推广这款支架，那么，除了跟其他支架当场较量，还有更好的推广方法吗？ 最妙的是，这是其他支架公司主动挑衅。 要是我们直接拿其他支架比对，既容易被诟病，还容易被监管。 这popt公司是好人啊！ 结束这场临时讲座，林思涵赶紧在团队群里发消息。 割了动脉喝脉动：有人想阻扰我们的支架推广，在讲座上发起挑衅…… 她描述了一番后，谁人羞花闭月：乖徒儿，快来，为师想你了。 谁人羞花闭月：好的林师妹，师姐我这就过去帮你。 林思涵大怒，跟苏新月互撕一会，没有占到上风，气哼哼地关掉手机，决定再也不理睬这个欺师灭祖忘恩负义的家伙。 苏新月得意地皱了皱鼻子，给王磊夹了块红烧肉：“快尝尝，我跟大厨学来的独门绝招，熬了两个多小时呢。” 此刻，团队成员云集汉斯租住的屋内。几份牛排正在陆续上桌，桌上还摆着一大碗红烧肉，看起来古古怪怪的。 牛排是汉斯亲自制作，孙昊切了一块塞进嘴里，眼睛霎时发亮。 美滋滋地吃下肚后，孙昊大声赞道：“好！乖乖，汉斯你竟有这等手艺？木头人专注认真，果然做什么都能做好。” 众人品尝之后，无不赞叹。 吃完宵夜，众人各自回去休息。苏新月赖在王磊身边，走到上次的创意冷饮店时，她背起双手跳了跳：“老师老师，你请我吃。” “好。” “我还要吃老虎，你吃彩云。” 拿到冷饮，苏新月吃了两口，歪着头看向王磊：“老师老师，想不想尝尝老虎的味道？” 王磊心中蠢蠢欲动，随即想起江婉柔，一盆冷水当头浇下，艰难道：“不想。” “来嘛，尝尝嘛。” “你自己吃。” “可我想尝尝彩云。” “不行。” 苏新月突然沉默下来，再不象之前那样活跃。走到一院，她低声道：“我回去了。” “嗯，开车慢点。” “我明天就飞国。” “嗯，遇到什么困难病例及时告诉我。” “好。” 苏新月告别王磊，找到自己的玛莎，在驾驶座上坐了半天，这才启动汽车，驶向院外。 第二天，她没有给任何人发消息，搭乘航班直飞国。 在国，她受到了热情的接待，规格和热情程度远超林思涵刚到的时候。 林思涵又吃起了醋，酸酸道：“都是为师给你打下的基础。要不然，这些老医生根本不会理睬你。” 苏新月默默搂住林思涵胳膊，过了好一会，展颜一笑：“老师你说得对。” “咦，什么时候这么尊师重道了？你不会发烧了？” 苏新月躲开林思涵作怪的手，问道：“准备了什么病例？” “呵，那帮器械公司的能量真不小，短短一两天，什么evar、颅内动脉狭窄、颅内动脉瘤找了四五个，都是超高难度。” “他们还找了好几个血管、神内专家，甚至请了记者，就等着找到你的疏漏呢。”? 第四百九十三章 送个雅各布给约翰 苏新月对此漠不关心，面无表情地问道：“手术费多少？” “都不低。病人不差钱，最主要是病情严重又复杂，他们只怕医生不敢收，不怕医生要得多。” “给钱就行。” 苏新月说完就闭上嘴巴，不再做声。 林思涵呆了一会，担心地问道：“喂，你不会真有什么事？” “放心，没事的。” 又过一天，四方医者云集。 popt公司、cia公司……国几大支架巨头全部派人到场，有两家公司的ceo都亲自出席。 popt的董事长本杰明更是亲自到场，与几位友商高管谈笑风生。 他们之间有竞争，互相之间并不是太友好，但面对宣称要消灭他们全体的z国人时，这些原先的对头立刻一团和气，对z国人同仇敌忾。 老约翰带着乔治等学生步入会场，本杰明的笑容马上消失，指着老约翰恨声道：“堂堂国心血管权威，竟然当众承认z国小年轻是他老师，国人的脸都让他丢尽了。” cia的ceo冷冷地盯着约翰：“他还吹捧z国人的支架。他的影响力实在太大，我们的业务经理已经被好几位医生询问：有没有达到z国人这款支架相同水准的产品。 本杰明冷笑道：“我不否认z国人的支架有先进之处，市场不得不让给他们一部分。但他们是球扩支架，再厉害，也只能拿球扩支架的市场，休想抢自膨支架的。” 自膨支架是近年来发展方向，准确地说，是西方近年来集体压注自膨支架，逐渐减少球扩支架铺货，增加自膨支架销售，并大力游说医生们接受。 自膨支架确有一些优点，同样的，它的缺点也很明显。在临床上，两种支架各有用途，自膨暂时无法取代球扩，甚至有不少医生偏爱球扩，不愿意用自膨。 这种情况下，本来应该是进一步研发，等技术到位，两种支架拉开差距，医生们自然会做出应有的选择。 但自膨支架非常贵，而且有专利护城河，其他国家暂时无法自造，这就足够让popt他们下重注了。 一般而言，自膨支架一个一万刀左右，球扩只要一半，其间差价惊人。 为此，popt、cia等不惜重金，邀请雅各布这样的医生写论文，证明自膨支架的优越性。 至于什么出资举办学术会议，推介支架的同时，请医生们吃吃喝喝旅个游，带点纪念品，那都是不值一提的常规操作了。 这样做的效果不错，自膨支架迅速被全世界接受，让他们赚得盆满钵满。 基本上，西方很多药品器械都有一套相同的套路，效果也都同样地不错。 尤其是论文，欺骗性非常强，就连专业医生也一时无法分辨真假。 听了本杰明的话，cia的ceo缓缓摇头：“亲爱的本杰明先生，我不同意您的看法。” “哦？”本杰明奇怪地问道：“为什么？” cia的ceo冷冷道：“自膨支架是我们的，球扩，也是我们的！” “z国人说他们的支架如何如何强，我不信！” “他们就是一群骗子，他们的学术造假世界闻名。” “这款球扩支架，肯定也是造假——这么卓越的性能，本杰明先生，您觉得可能吗？” 本杰明有些拿不准：“确实不大可能，但约翰这老东西不至于鼓吹假支架，人品这方面，他是可以信任的。” “那是老约翰老糊涂了！你看看他的大肚子、肥脑袋，我敢保证，他的脑子里全是脂肪，脑组织已经被挤到了角落里。” “这倒也对。年纪大了，就容易上当受骗。” 本杰明松了口气。 自打王磊的新型支架进入国临床试验，他就一直感觉心里不安，如今被同行这么一分析，顿感轻松。 “而且这次的比试，不是比球扩更占优的抗压性、精准性，偏偏比了个柔顺性、安全性、回复性……本杰明先生，您觉得他们有半点胜算吗？” “哈哈哈那当然没有，这可是咱们自膨支架的绝对优势。这z国人，敢这样比，真是愚蠢啊。” 旁边另一家公司的高管笑道：“所以说老约翰老糊涂了呢，跟这么蠢的z国人为伍。” “哈哈哈哈，老约翰一世英名算是完蛋了。” “不知道为什么，刚才我看到他觉得可恨，现在却觉得很可怜。” 本杰明笑道：“不会，这种背叛自己国家的家伙，有什么好可怜的。” “不不不，可怜得很——所以我决定，等会结果出来，他们的支架一败涂地，老约翰气得心梗脑梗的时候，我要送他一根的自膨支架，好让他做介入救命。” “哈哈哈哈，那我送导丝。” “我送导管。” “我送鞘管。” “我，我送个雅各布，帮他手术。” 各位支架公司的大佬笑得格外欢畅，雅各布等人坐得稍远，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看到金主如此开心，赶紧也陪着笑了起来。 手术室内，苏新月正在洗手，第一台手术的患者则被送入手术间。 这是一位老太太，重度症状性颅内动脉狭窄，还身患糖尿病、高血压、冠心病……几乎所有慢性“富贵病”都生全了——这些都是西方发达国家老年人的通病，发病率非常高。 由于病情迁延日久，她的双侧颈内动脉全都重度狭窄，整天头昏脑胀，还多次发生脑梗塞，差点丧命。 为了解决经常脑梗的问题，她在美奥医学中心做过一次介入，结果就在介入期间发生脑梗，直接宣告失败，还差点因此送命。 最后命虽然保住了，但老太也为此吃了大苦头，让她对手术畏之如虎。 躺在手术台上，老太双手紧紧攥住身下床单，头转来转去，一刻都不停息。 护士问道：“你怎么了？” “我，我想小便。” “你刚刚小便过了。” “可我就是想小便。” 这是典型的紧张导致尿意，护士见识多了，马上呼叫麻醉。 麻醉师正准备给她加点镇静剂，洗好手的苏新月步入室内。 老太一看到这位主刀的z国女医生，马上激动地叫道：“苏医生，苏医生。” 苏新月端着手走到她面前，老太紧张兮兮地问道：“医生，这次手术会不会又发生脑梗？” 苏新月安慰道：“放心，我们的支架是一整套系统，对各种情况都有妥善的应对措施。” 老太还不放心，苏新月进一步解释道：“你之前术中脑梗，是因为当时手术方案有缺陷，当然，这不是医生的错，而是当时介入医学发展的局限性……” 镜头早已对着这边，音量开得不低，苏新月清脆的声音传入几大示教室内，满座观者哗然！ 第四百九十四章 怀疑苏新月凭技术搞鬼 每年来美奥求学、访问的医生不计其数，但全都是客客气气的。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美奥的手术方案有缺陷！ 而且什么叫当时医学发展局限性，意思是你现在能突破这个局限性？ 患者在术中的精神状态很重要，会对多方面产生影响，为了让她彻底安心，苏新月斩钉截铁道：“但现在，我们的支架已经彻底解决这个问题，100不会术中脑梗！” “我们不是修修补补，而是在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 见她如此自信，老太顿觉安心。 再想想自家儿女为请这位医生，花了重金，立刻就更放心了。 示教室内却更加混乱，术中脑梗的原因是狭窄段斑块脱落，随着血流堵塞深部脑血管——这玩意脆弱得很，支架碰到、球囊扩张，都会让它受损，让它的粘附不再牢固。 所以只要放支架，就有斑块脱落的可能性，而且概率非常高，你凭什么敢说100不脑梗？ 安抚了老太太，苏新月开始穿戴手术衣、手套，然后是消毒铺巾，按部就班，有条不紊。 主会场内的约翰却焦头烂额。 很多人本就对他“晚节不保”有意见，此时在本杰明等人带动下，更是纷纷质疑苏新月刚才的话。 顺带也质疑了约翰的节操。 约翰也不知道苏新月准备怎么样“100”，疲于应付下，只得一再说道：“让我们看手术，看看苏到底是怎么样实现‘100’。” “到底是吹嘘，还是真有这个能力，一看就知道了。” 好在苏新月的手术终于开始，随着局麻针头刺入老太皮肤，会场内渐渐安静下来。 常规置管、肝素化、血管内注入药物……等等，这是什么意思？ 面对询问，手术室内的解说答道：“她注射的是维拉帕米。” 这是一种扩血管药物，约翰想了想：“应该是为了预防血管痉挛。我听z国传统医生说，他们有个理念，叫做上医防未病——这个理念很值得重视。” 其实防未病是中西共同的理念，只不过叫法不同罢了，所以大家虽然对苏新月的用药感到新奇，却也并没觉得震动。 虽然老太太的血管条件很不好，但以苏新月的技术，完全不成为阻碍，不多时，导丝、导管轻松到位。 下面就是置入支架了，这是本次讲座的主题，是各家器械公司全力针对的目标，所有人都打起精神，静待这场重头戏。 “冒烟。” 导管到位后，苏新月发出指令。 ？ 搭档们听懂了，却一脸不解地看着她。 “哦，造影。” 造影剂溢出导管口的景象，就像烟囱里冒出烟雾，所以z国医生爱把它叫做冒烟。 苏新月解释后，众人赶紧配合，很快完成狭窄段及其附近血管的造影，得到参数。 “打印保护套。” 林思涵站在另一张器械台边，今天是苏新月来的第一台手术，为保证一炮打响，她亲自协助，掌控支架配套的打印设备。 她将参数输入设备，按下按钮，不多时，一个奇怪的小东西被吐出。 约翰将镜头放大，发现这玩意没张开时非常细小，张开后，长得象是洗脸池用的滤网，还拖着个小尾巴。 见到它的一刹那，各处示教室内就开始窃窃私语。 有些脑子转得快的，已经隐隐猜到它的用途，开始坐立不安，迫切地想要验证自己的想法。 有个满脸青春痘的小医生激动得喃喃自语：“oh，上帝。oh，上帝。这创意太疯狂了！我爱这个创意，我爱z国人！” 打印设备和材料都是消过毒的，再次消毒液浸泡后，“滤网”被送上手术台。 苏新月将它送入导管，直奔终点。 此时，猜到它用途的人越来越多，窃窃私语渐渐变成了大声议论。 在“滤网”越过目标段血管，超出5厘米后停下时，议论声达到了顶峰。 “上帝！z国人怎么想出来的！” “难怪她敢保证100。用滤网堵住血管，斑块无论怎么掉落也过不去，这不就是100？” 有个三哥医生乐呵呵地说道：“发明这个的z国人一定很爱疏通下水道，才能想到用滤网来防止脑梗。” “闭嘴！”三哥的言论马上被周围人呵斥：“有了它，从此介入就再也不怕脑梗，这是多么伟大的创意！不要用你那自以为是的恶俗笑话来玷污它！” 三哥被周围几人骂得狗血淋头，不服地嘟囔道：“滤网也是有孔隙的，开得大了，小栓子就会漏过去，虽然不会堵塞大血管，但也有可能引起腔隙性脑梗塞。” “如果开得小，通过的血流量小，就等于堵住它所在的血管——这不是自己制造脑梗塞？而且是大面积脑梗！” 这倒也对，周围安静了一瞬，有人不自信地答道：“反正比没有好！” 这话也对，三哥不做声了，只是心里有点失望。 周围听到他们对话的医生心里都有些失望，苏新月的这个滤网先让他们狂喜，激动得像是飞到了天上，随即被三哥一问，又跌往地面，最多比原来稍微高一些。 约翰也想到了这些问题，虽然不明白苏新月准备怎么做，但他相信绝对不会这么鸡肋。 于是解说道：“大家可能都想到了这个装置的作用，还有可能存在的问题。不过我还是那句话，请相信苏医生，尤其相信她老师王磊的智慧。” 他的威望还是在的，会场内安静下来，静静地看着屏幕。 “支架。” 林思涵再次输入参数，按下按钮，一根和滤网同样细小的支架缓缓吐出。 “支架居然也是现场打印，感觉上确实很先进。” 大多数老医生都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形式的支架，跟一群土包子一样瞪大了眼睛，控制不住地议论起来。 “嗯，至少原理上非常先进，应该比我们那些固定尺寸的支架好用。” “不过这次比的是柔顺性、安全性，还有颈部支架至关重要的回复性，这可不是现场打印能解决的。” 一片赞叹打印支架的声音中，那三哥医生又别出心裁地说道：“你们注意到没有，这位苏医生的技术水准非常高，每一个细节都堪称完美。” 这次没人骂他，纷纷表示赞同：“对，很强，我谁也不服，但今天是服了。” “那位林医生的水准也非常高，我看过她pci的录像，太强了！” “安静，安静。”三哥止住众人的羡慕嫉妒恨：“以苏医生这种水平，就算她在吹牛，这种支架的柔顺性实际上不如自膨支架，但她照样能放得顺畅——我们看得出来柔顺性不好吗？” 第四百九十五章 相亲相爱一家人 啊这，似乎感觉到了侮辱。 就算我们实力不如她，难道都不配看出她有没有凭技术作弊？ 众人恶狠狠地瞪着三哥，这货真欠揍，一天到晚净特么的瞎说大实话。 三哥感受到浓郁的杀气，缩了缩脖子，心里很委屈。 你们一个个的又蠢又骄傲，还不准我说话，这么凶，有本事别来学z国人的血管技术。 雅各布坐得不远，隐约听见三哥说到什么“柔顺性”，什么“看得出”，心里一个咯噔。 他的意思，是医生技术太强的话，会掩盖支架的性能不足？ 不好，制定方案的时候没考虑到这个问题。 这个z国女医生太可恨了，竟然有这么高的技术，让人事先完全意料不到。 他下意识地扭头，看向金主爸爸的方向。 金主爸爸脸色冷峻而又期待，看来那个“滤网”让他很担忧，迫切地希望滤网效果不佳。 可现在不只是滤网，柔顺性也要出问题啊。 要不要提醒他？ 但是事已至此，提醒不提醒的，有意义吗？ 雅各布忐忑不安地转回头，发现苏新月已经接过支架，置入动脉鞘内。 约翰将画面放大至局部，只见那支架在血管内徐徐前行，看起来并不是很快捷，但其丝滑流畅非常地明显，没有半点受到阻碍的迹象。 如果仅仅是一位普通患者，这最多算是一场教科书般的介入手术，世界上有多位医生可以做到。 甚至许多象雅各布这样的医生，偶尔发挥好的时候，也是可以做到的。 但若考虑到这位患者极差的血管条件，那这简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雅各布眼珠子瞪得溜圆，使劲寻找不顺畅的迹象。 然而眼珠越累，他就越失望。 忽然不远处有人叫道：“慢放，慢放、” 雅各布不用看就知道，这是另一位金主爸爸的声音。 本杰明给的钱最多，是大爸爸，这位暂时是小爸爸，但表示非常欣赏雅各布，有升级为大爸爸的潜力。 约翰拒绝道：“术后可以慢放，现在应该紧跟手术的进展。” 他看向叫嚷的这人，认出他旁边的popt董事长本杰明，心里顿时有数，微笑道：“辨认操作是否柔顺，不需要慢放，除非是外行，否则一定看得出来。” 在座不少医生知道本杰明这帮人，见约翰讥刺他们不懂行，个个露出笑容。 虽然被这帮人投喂还是挺快乐的，但医生们心里也知道，这帮人其实并不尊重自己，仗着投喂的心理优势，他们甚至在背地里嘲笑自己拿钱的丑态。 同时，医生们也鄙视这帮家伙不懂技术。本来不懂没关系，但他们却非要装得很懂，真是可笑。 最可恨的，是他们爱把推销产品说成培训医生，让医生们最大的骄傲荡然无存——却还得捏着鼻子去听所谓的技术培训，就很难受。 医生们知道这帮人知道互相间的鄙视，这帮人也知道医生知道他们知道，但双方互相依存，相亲相爱，一刻也舍不得分离， 相爱归相爱，有人帮忙骂奸商的话，还是超级爽。 他们爽了，奸商就不爽，那位雅各布的小爸爸恼火地叫道：“我当然看得出来，但是关系到患者健康，我们有必要看得更清晰。” “屏幕这么大，完全可以使用分屏功能，一半慢放，一半常速。” 台下忽然有人附和：“对，分屏。” 约翰转眼看去，认识，美奥的同事。这家伙可不是雅各布那种人，但他平时就爱凑热闹，属于唯恐事情不大的那种性格。 随即有更多的人附和：“分屏分屏，不影响正常观看。” 看别人的热闹不嫌事大，这是人类的共性。 今天可是大场面，与会人数过2000，多家媒体到场，还有全主要支架厂商联手设下“赌约”。 别看这个赌约没有赌注，实际上的赌注大到惊人。 要是z国人的支架赢了，推广阻力将会大大减轻，popt们末日将近。 要是z国人输了，打开市场的难度将会倍增。 关系到一个巨大的市场，也关系到医生们手里最重要武器的性能，大伙乐得把事情搞大。 约翰脸上笑容更胜，呵，我率先展开临床试验，没有人比我更懂这款支架涂层的性能。 也没有人比我更了解苏新月的技术。 “好，既然大家都想看慢放，那就分屏。” 屏幕一分为二，本杰明等人盯着慢放细看的时候，苏新月驾驭着支架一往直前，很快就抵达目标段血管，全程没有看出半点阻滞。 这种流畅性，不难推测，血管内壁没有受到额外的伤害。 雅各布扪心自问，就算使用自膨支架，自己也做不到这么柔顺。 按照常规，此时应该是用球囊扩张，把目标段那狭窄的血管给撑起来，以恢复血管的通过能力。 这也是发生术中脑梗的关键时期—— 目标段血管的状态，是堵满了粥样硬化斑块，就像年久的自来水管，里面堵满了水垢，只剩下一点点空间供水通过。 这位患者堵塞的程度是85，所以才会常年有脑缺血症状，又经常脑梗。 而球扩支架的构成，是内部球囊，外部金属支架。 没扩张时，这个支架细细的一根，扩张后，外面的金属支架便被球囊撑开，金属面直接接触血管内壁。 扩张时，球囊会把血管撑得大于正常直径，可见其加给血管壁的压力有多大。 由于斑块易碎的特性，被金属支架这么大力挤压，必然会有脱落。 脱落的斑块随着动脉血流进入脑部，运气好的由于细碎而没堵住主要血管，最后逐步吸收，运气不好的就形成了脑梗。 雅各布紧张地喃喃自语：“柔顺性……扩张……对，扩张放支架才是根本的检验！” “滤网过滤时间不能长，扩张时间不能短，我倒要看看她怎么解决这矛盾。” 他身边的医生听到他的话，赞同道：“对，滤网确实是一个伟大的创意，但只要有滤孔存在，就不可能100避免脑梗死。” 雅各布脸上露出笑容：“”可z国人吹嘘的就是100。”? 第四百九十六章 底线 那医生也快乐地笑了：“所以她会选择完全堵死颈内动脉，还是选择放一部分斑块碎片过去，赌一赌会不会脑梗死呢？” 两人拥有同一个金主爸爸：本杰明。兄弟俩心意相通，不由相视而笑，其乐融融。 通常情况下，他们说的完全正确。 球囊扩张是一个有风险的操作，不仅会导致梗塞，还有可能导致动脉夹层，甚至动脉破裂。 其中度的拿捏，全在于医生的水准。 为了安全起见，医生们在扩张时都是小心翼翼，一步步调整，绝对不敢一下子扩张到位。 扩张完成后，球囊退出，支架留置，这也是一个需要时间的过程。 反正快不起来。 介入室内，苏新月平静地说道：“打开保护套、冒烟。” 保护套，也就是雅各布口中的滤网缓缓张开。 与此同时，助手注入造影剂，通过导管，经过支架，直奔保护套而去。 约翰将局部画面放得更大，所有人都不再说话，默默注视着保护套的位置。 现在有两种可能： 1，如果冒烟正常，说明苏新月选择的是保留滤孔，造影剂得以全部透出。 保留滤孔，就不可能做到她所说的100避免脑梗死，最多是跟没有发明保护套时相比较，脑梗死几率下降。 虽然这其实已经是伟大的发明，但被她的100一搅和，伟大程度反而受到了损害。 2，如果冒烟稀少缓慢，说明苏新月选择的是不保留滤孔，完全堵塞颈内动脉。 这种情况下，液态的造影剂能缓慢透出少部分，固态的斑块碎片却休想出来了，也就100地避免了脑梗。 但是大脑能承受缺血缺氧的时间极短，可以说以秒计算—— 缺血十几秒，就会出现电位改变。 缺血30秒，功能就会减弱。 缺血2分钟，结构性改变。 缺血5分钟，改变不可逆。 颈内动脉供应着2\/3的大脑，还有一部分间脑，其重要性毋庸置疑。 所以，理论上最多有五分钟操作时间，但实际上不应该超过2分钟。 同时，人有个体差异，为了安全起见，最好不能超过1分钟。 造影剂的速度非常快，很快保护套前方就飘出了稀疏的“烟雾”。 一看这稀少的量，医生们就都明白了：苏新月选择了不保留滤孔，完全堵塞颈内动脉！ 1分钟！ z国人有这实力吗？ 雅各布紧张得握住了拳头。 回想苏新月之前的操作，他不由握得更紧—— 这女医生的实力强大到令人窒息，别说一分钟完成，说半分钟雅各布都敢信。 真不甘心啊，一场针对支架性能的完美赌约，难道要被z国人以支架之外的技术实力夺取胜利吗？ “收保护套，二次冒烟。” 啊？ 发生了什么？ 雅各布茫然地看着屏幕。 明明刚刚才看到保护套张开，造影剂缓缓冒出，随即就看到支架被撑开，血管同步扩张，然后苏新月就开始收保护套，原先被挡住的造影剂开始迅速大量冒出。 整个过程，有5秒钟吗？ 这，就算技术再强，能强到这个程度？ 不可能啊，支架到底放没放好？ 应该没放好？ 但是屏幕上显示得非常清晰，二次冒烟的帮助下，可以明显地看到原先狭窄堵塞的血管已经恢复正常口径。 雅各布揉了揉眼睛，然后迷茫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我的手，怎么就跟z国人相差这么多呢？ 他的左手不远处，乔治震惊地看着画面，久久说不出话。 扩张球囊谁不会，不考虑后果的话，幼儿园小孩都行。 但问题的关键不在于行不行，而在于该不该这么快。 人的手不是机器，不可能保证永远稳定。就算你技术再高，面对动脉破裂的可能后果，也应该尽量放慢啊。 一不小心用力过度，就是一条人命！ “约翰，约翰，问问苏，这是怎么回事？” “她就不怕撑破动脉吗？” “对，z国人不负责任，就算技术再高，也不能这么胡来！” “撑破动脉几乎必死，难道为了赢下赌约，就能罔顾患者生命吗？” “z国人为了卖支架不择手段，这种支架我们不要！” 最初的震惊过后，台下响起质问声，开始是一两个，逐渐地越来越多，汇聚成声浪，竟有满场相应之势。 无论有多少龌龊，无论怎么样跟金主爸爸相爱相杀，无论私德有多么不堪，全世界绝大部分医生都守着一条底线：病人生命健康永远是第一位！ 苏新月的行为已经惹了众怒。 章含妙面色苍白地嗫嚅着嘴唇，5秒钟前，她还为苏新月在世界医学殿堂的演出无比自豪，但此刻，她也想不出该怎么样为外甥女辩解。 而且在她内心深处，也和那些愤怒的医生们一样，深深地鄙视着这种行为。 约翰做pci时非常稳定，此时双手都哆嗦起来。 他为王磊的技术而倾倒，为新型支架的卓越而兴奋，全身心地投入到了支架的推广中去。 之前对z国人有多信任，此时失望就有多大。 好一阵，他才哆嗦着说道：“我对苏的品行不了解，但我知道，她的老师王磊值得信赖，他不是不顾患者生命安全的人。” 他求助地看着台下，像是要为自己先前的信任找一个支撑点：“让我们给苏一次解释的机会，万一她确实有我们不知道的理由呢？” 台下根本不愿意做这个支撑点： “我们都是做介入的，这还能有什么理由？” “你知道什么，你被z国人骗了。” “什么骗了，老约翰早就不是原来的约翰了！” “对，原来的约翰已经死了！现在这个是为了赚钱不顾一切的垃圾约翰！” 约翰颓然丢下话筒，无力地依靠在讲台上，双目失神地看着屏幕。 “让z国人过来，解释清楚。” “对，解释不清就滚回z国去。” “这还解释什么，事实一目了然。” “那就直接让她滚！” “让林也滚，我们不需要她的pci技术，我们不比任何人差。” “带上她们的支架一起滚！” 声讨持续了很久，全场唯一高兴的，就是支架商人们。 本杰明乐得快要飞起来了，他已经睿智地看到了未来： z国人灰溜溜地滚蛋，虽然他们的支架确实强，但惹了众怒后，将直接失去临床试验资格。 没有临床试验结果，就不可能取得销售资格。 ou洲、国是一体的，努力一下，说不定就能让他们在主要国家都失败。 然后过个几年，说不定他们就撑不下去破产了。 那时，说不定还能低价收购他们的专利。 哈哈哈哈。 （真心话：人品差的医生很多，但至少以我所见，都守着这条底线！所以，关键时请信任医生，他们或许想赚钱，但一定不会害你的命！）? 第四百九十七章 脱裤子放屁和公知 手术室内，几位搭档也惊讶地看着苏新月。 解说听到会场内的怒斥，硬邦邦地对苏新月说道：“快速扩张过于危险，违背了医疗常规，苏医生，你需要向大家解释你的行为。” 苏新月只回了五个字：“先完成手术。” 众人闭嘴，配合苏新月收尾。 患者被送出手术室，解说一分钟也不想再等，直接把话筒递给苏新月。 “各位前辈，我为你们僵化的思维、干涸的想象力而羞愧！” “新技术的出现，必将打破原有的操作规范，打破思维定势。” “你们不了解新支架，怎么敢妄下定论？” 麦克风的音量瞬间压倒会场内的叫嚣，苏新月清脆的声音回响在每个人耳边。 “保护套不是单一的滤网这么简单，它是一整套的系统。” “例如，它拥有一个回收装置——斑块碎片进入保护套后，只能进，不能出，支架放置完成后，装置自动关闭，所有产生的碎片都被打包，随着保护装置收回。” “再例如，支架本身也因保护套而有重大改动。” 苏新月走到支架打印设备前，林思涵向护士要来一根输液皮条，然后操作机器，配合苏新月的解说。 “为了既缩短操作时间，又保证安全，王老师设计了记忆自回复支架。” “原理很简单：机器永远比人手更稳定。” “关键在于参数。术前要做详尽的评估，然后建模，并通过术中造影最后修正。” “现场打印部分的步骤是这样的，我们假设这根皮条就是血管……” 演示打印之后，苏新月捏着新打印出来的支架，在镜头前展示细节。 “扩张开始后，它将依据设定而自动回复到记忆状态。” “为了保证绝对安全，我们给它设置了三个回复步骤，梯度自动回复。” “第一步是快速扩大到接触血管壁，第二步是扩张到目标幅度的一半，第三步才是达成目标。” “医生可依据现场判断随时终止任一步骤，却不能加快这个过程。” 苏新月将支架放入透明的皮条之中，解除记忆禁止，支架快速扩张，一秒钟不到，就准确地扩张到皮条内壁，然后停顿下来。 苏新月手指虚按：“这时我们可以禁止它继续扩张，也可以……” 话音未落，支架再度扩张，将皮条略微撑开。 又是一个停顿后，因为没有人为干预，支架第三次扩张，将皮条进一步撑开。 整个过程不到五秒钟。 几个示教室内都是一片寂静，唯有苏新月的声音仿若百灵轻鸣，涤荡着刚才的火气。 “对初学者来说，球扩的难度在于度的判断；对老手来说，关键在于稳定，尤其是最后阶段的稳定，请问，哪一位医生能保证比它更稳定？” 约翰的眼睛早已老花浑浊，此刻却亮如朝阳，手也不哆嗦了，一把抓起话筒大声道：“我不能。而且我相信，没有一个医生能。” 他转身面向所有人：“谁有不同意见？” 会场内静悄悄地，几秒钟过后，那个满脸青春痘的医生忽然叫道：“没有意见，我做不到，我也相信没有其他医生能做到。” 他说得还不过瘾，也学老约翰转向众人，大声问道：“谁有不同意见？” 乔治高声回应：“没有！” 章含妙也叫道：“没有！” 记者们手指敲得跟电动小马达似的，拼命记录今天发生的事情。本杰明的笑容彻底消失，脸板得象是被谁砍了一刀，极其地难看。 见这个关键问题没人反对，苏新月继续阐述这个装置： “各位前辈，这款保护系统不仅仅适用于颅内介入，理论上来说，只要是血管系统的介入，都可以用到。” 苏新月的话又一次让众人陷入思索。 理论上，只要是对血管内赘生物采取措施，就有可能导致它的部分损伤脱落，从而堵塞某一根、或者某一部分血管。 但现阶段，只有颅内介入的脑梗问题引起了重视，其他部位，例如pci，虽然医生们就此发明了多种措施，但由于多种原因，主流看法都认为无需采用，或者弊多利少。 例如冠脉血栓抽吸术，就是其中一种措施，发明者觉得它可以预防这种碎片导致的梗塞。 值得一提的是，它就是一度在国内热炒的技术，被公知作为国内医疗落后，甚至是医疗黑幕的证据。 它们说这是最先进的技术，在国、ou洲，早就不放支架了，而是广泛采用这种技术——效果比放支架好，损伤比放支架小，费用更是比支架便宜得多。 而我国医生为了赚支架黑心钱，故意不用这个技术，坚持放害人的支架。 为了证明自己的论点，它们还放出了动图。 不得不说，在外行眼里，这个动图很有说服力，看过之后，就会觉得国内劝人放支架的医生良心被狗吃了。 但实际上，这个技术只不过是支架置入术中的一个辅助措施，而且是全世界医生们不太主张采用的措施。 它的主要目的不是治疗冠脉梗塞，而是在用pci治疗冠脉梗塞时，帮助加快恢复心肌灌注、省去球囊扩张，并帮助减轻血栓负荷、保护远端血管床…… 可惜愿望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经过许多研究后，医生们发现它对于远期死亡率、再栓塞发生率、支架血栓形成、各种心血管不良事件……统统的没有任何帮助。 甚至还会增加脑梗的发生率。 总之，pci就像是肚子胀气要放屁，血栓抽吸术就像是脱掉裤子再放。 不但没什么用，反而可能有走光的危险。 苏新月没有纠缠其他措施，而是直接阐述保护系统独具的价值： “例如pci，术中微小碎片脱落，容易导致微栓塞，再加上强烈的炎性反应、斑块负荷过重……都可能导致微小心肌坏死，无复流。” “无复流后，心衰、恶性心律失常、猝死几率都将上升。” “另外，同样也存在脑梗的危险。” “而保护系统可以近乎完美地解决这个问题。” 约翰的心情忽然快乐得想要高歌，新型支架已经足够卓越，没想到苏新月还能带来全新的保护系统，让支架的性能得到大幅加强，让介入手术的效果更强、并发症更少。 这真是一个心血管老医生最大的慰藉啊。 章含妙则气鼓鼓地看着苏新月，她一猜就明白了，这保护系统应该是自家老姐章含韵出的主意，明明早就有了，却故意不推出，打算先靠支架赚一波，等到其他厂家有了竞品，再推出保护系统，以保持优势。 现在八成是王磊那傻子不同意，要把有利于病人的技术一股脑儿给放出来。 他们精明的精明，傻的傻，本来都不关我事，但是我仍然很生气。 我是谁？你们的亲妹妹、亲小姨，竟然瞒着我！ 会场内非常安静，医生们都在脑海内设想新型支架+保护系统的应用前景，毫无疑问，这是心血管介入的巨大利好。 想明白之后，会场内响起掌声。刚开始只是那青春痘医生一个人在鼓掌，显得非常单薄，谁知几声过后，忽然间掌声铺天盖地，震得本杰明心肝一颤。 良久，掌声才渐渐平息，约翰松开拍得通红的双手，对本杰明那边问道：“雅各布先生，还有其他支架公司的各位先生，你们对这款新型支架的性能还有疑问吗？”? 第四百九十八章 好狗当赏 雅各布的心肝也是一颤。 该来的，它终究是来了。 本杰明凶狠地盯着他，暗示他赶紧找出点什么问题。 找问题，我能找出什么问题啊？ 人家这支架，比你们的支架先进太多了啊！ 完全是汽车和马车的区别，这还怎么打？ 见养的几位医生都装哑巴，cia的ceo强辩道：“回复性还没有检验。” 约翰笑道：“这需要时间。而且患者刚刚完成手术，不宜检验。这个问题，我建议等待大规模临床试验的结果。” “当然，如果各位非要尽快验证的话，只要能征得患者同意，完全可以在病情稳定后开展疲劳试验，苏医生一方不会反对。” “不过我个人认为，体外疲劳试验的参数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 话说到这份上，ceo悻悻道：“那就稳定后试验，我们会设法征得患者同意。” 约翰点点头：“那么，对于柔顺性、安全性，各位还有疑问吗？” 记者们的镜头都对准了支架公司代表，这些人心中失望、尴尬、焦急、愤怒，种种情绪翻涌，最重的情绪是后悔，后悔把事情闹得这么大，还请来了这么多记者。 等了好一会，约翰说道：“看来各位是没有疑问了？” 本杰明恨不得冲上台给这死老头一个勾拳，然后抓住那该死的苏和林，把她们的支架抢过来，统统地踩烂。 他强忍着冲动，身边一干同行无不如此，同时个个心生绝望。 见本杰明这帮人依旧不做声，约翰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那么，各位亲爱的同行，就让我们尽情高歌——为有史以来最卓越支架系统的诞生，为亿万心血管患者的健康得到更好保障。” 老们比国内医生更为外向活跃，青春痘医生当即吹起了口哨，乔治引吭高歌，三哥扭动身体快活地舞蹈，周围许多医生加入进去，会场内一片欢乐气氛。 本杰明再也呆不下去，气冲冲地起身就走。 身侧同行们纷纷起身，头也不回。 见他们认输，记者们更加兴奋，一个个耸人听闻的标题瞬间浮现在脑海。 “全支架公司突然死亡。” “z国人成功入侵国。” “本杰明：其实我想拔枪扫射。” “东方女神让美奥诊所颤抖。” 雅各布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看着本杰明的背影逐渐远离，仿佛看到无数钞票从自己口袋里飞出，坚定地远离自己而去。 绝望中，雅各布看到不远处欢快舞动的三哥，忽然想起他之前说的话：以苏的水平，就算支架的柔顺性其实一般，我们看得出来吗？ 灵光一闪，雅各布猛地跳了起来，大声吼道：“不对，z国人作弊！” 他的声音被淹没在欢庆声中，雅各布干脆冲上台，对着话筒大叫道：“安静，安静，现在还不能证明z国人的支架性能。” 乔治等人停了下来，迷惑地看着这傻子。 已经证明到这份上了，你还要狡辩？ 本杰明等人堪堪走到门口，突然听到雅各布的话，犹如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连忙转过身来。 “z国人，仗着他们的技术作弊！” 乔治几乎傻了，什么叫仗着技术作弊？你莫不是疯了？ “大家应该都注意到了，苏的基本功高得惊人。” “如果说有人能跟机器比较稳定性，我觉得只有苏行，或许林也可以。” “而球扩支架的柔顺性远不如自膨支架，这是常识。” “所以，支架置入过程之所以看起来非常流畅，不是因为其本身性能优秀，而是因为她们的技术太高，让我们看不到真相，掩盖了柔顺性不足的问题。” 啊？ 不仅乔治，许多医生做目瞪狗呆状。 这家伙简直把z国人的技术捧上了天，却又同时把她们的人品和支架踩下了地。 真是人才啊。 但细想的话，他的话其实也不无道理。 两种支架的区别不用说，是无数次临床实践后，公认的结果。 两位z国医生的技术也不用说，行家伸伸手，就知有没有，扪心自问，赤着脚都追不上。 而且介入过程中些许的不流畅是常事，所以，就算因为支架问题而有细微的不流畅，在慢放中被看出来，我们也会误以为正常。 约翰佩服地看着雅各布，他深信支架没问题，但雅各布的想象力和脸皮令他自愧不如。 “那么，雅各布，你想说什么？” “换人！如果其他医生也能做到这么流畅，那就说明支架柔顺性确实好。” “否则，就说明只是苏医生的技术好，不是支架的性能好。” 约翰建议道：“这不就是临床试验正在做的吗？耐心等待结果就好，关于柔顺性问题，我们会出一份报告。” “不不不，为什么要等这么久？我们可以现场验证。” 约翰皱起了眉头：“应用新型支架进行治疗，需要患者同意，需要走合法程序，一时半会，哪来的病人？” “再说，你觉得多少位医生的试验可以让你满意？万一前面几位医生都柔顺，你仍然说是医生水平高，那岂不是无休无止？” “还有，医生的人选怎么定？你亲自来的话……不是我质疑你的人品，但终究无法摆脱故意不流畅的嫌疑——那么选谁，能让双方都认可呢？” 雅各布已经把这些都想明白了，胸有成竹地答道：“就选你们认可的医生，名即可，我不认为世界上还有多少人都能达到这个水平。” “但约翰先生你这样的权威不能亲自参与。” “其实我亲自做，也不可能凭借技术掩盖不流畅，我没这本事，”约翰摇摇头，接着说道：“这我做不了主，要问问苏医生和林医生。” 他们对话早已传入苏新月和林思涵耳中，二人对视一眼，迅速达成默契。 林思涵拿出手机，快步走向室外，给王磊打电话。 苏新月则拖延时间，随口说道：“雅各布医生，这种试验有必要吗？” “当然有必要，事关患者健康，事关两种支架声誉……” 雅各布滔滔不绝，一心要逼迫诱骗苏新月同意。 本杰明等人欣赏地看着他，真是条极品好狗啊！ 好狗当有好骨头吃，回头就给他一笔钱，让他保持该吠就吠的良好作风。? 第四百九十九章 介入王国 王磊接通电话，听了林思涵的讲述，信心十足地说道：“咱们的支架有特殊涂层，通过性比亲水导丝都强，怎么也不可能输给他们的自膨支架。” “你的意思是答应？” “当然答应。不敢面对挑战，就无法迅速压倒他们、获得上市许可。” “其实这是他们帮咱们制造机会，扩大咱们支架的声势。” 林思涵还有些顾虑：“那要是挑选的医生水平实在太差，支架再好都不流畅呢？” 这倒是完全可能，让一个新手来放的话，别说流畅了，能不能放到位都是个问题。 王磊想了想：“可以要求水平得到公认的医生，这个要求很合理，总不能找个实习医生来放，然后说我们支架不行。” “以咱们支架的性能，只要是合格的医生，就能流畅手术，不会额外损伤血管。” 与此同时，王磊在脑海内询问系统：“能不能在国外发展团队成员，并利用团队教学任务提升其水平？” “铛！” “如果双方认识，且对方对你的技术深感信赖，就能发展为团队成员。” 王磊立刻想起了乔治、约瑟，于是对林思涵说道：“要求乔治、约瑟加入试验，若还需要其他医生，也必须得到约翰先生、章含妙的共同认可。” “好。” “等一下。还是要更保险一点才好。” “怎么保险？” 王磊想了想：“确定人选后，必须由我亲自给他们培训。理由是新型支架与旧支架完全不一样。” “如果培训不合格，我们有权要求换人。” 林思涵想了想，觉得还是有问题：“如果对方收买培训者，培训合格，态度良好，结果到了正式试验时捣鬼怎么办？” “放心，我有一双慧眼，能识别一切牛鬼蛇神。” 见王磊态度坚决，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林思涵答应下来。 回到室内，她接过苏新月的话筒： “我们同意换人试验。我们坚信这款支架是有史以来最好的支架，它的各项性能，包括安全性、柔顺性在内，都将远超同侪。” “但是，显而易见，水平过低就不可能发挥出支架的性能，所以，我们的要求如下……” “一切培训费用，包括交通费、食宿，都将由新磊公司负责。” 听了林思涵的要求，本杰明等人默默思索。 还是雅各布率先跳了出来：“不行，为什么你们对人选要求这么苛刻，这是你们和国各家公司的约定，人选也应该由双方共同确定。” 还没等林思涵回答，那青春痘医生也跳了起来，大声嗤笑道：“脑子呢？万一被选中者是菜鸟怎么办？万一故意使坏怎么办？明明可以流畅，却装成不流畅，z国人岂不被冤死？” 另一边的三哥呼应道：“所以他们要求人选经过培训，并得到他们确认合情合理。” 啊这三哥不错，青春痘小哥冲他竖起拇指，接着说道：“而你们不一样，你们的目的是证实z国人支架不行，所以不怕人使坏，也不怕人‘使好’——试验者全力以赴展现支架的性能，难道不应该吗？” 三哥又叫道：“你们要是不服气，可以让他们同时试用你们的支架，当场对比。” “对，”青春痘小哥高声道：“其实苏已经证明了支架的优秀，我们都信了，只有你们在胡搅蛮缠，这个试验根本是多此一举。” 他的话当即得到了多数人的响应，本杰明等人皱着眉头商议半天，觉得实在挑不出毛病，最终也答应下来。 眼见双方达成一致，那青春痘小哥当即叫道：“算我一个！” “我我我，我要去z国培训。” “我要见王磊，看看他的水平是不是真的有传说中这么高。” 一片乱哄哄的争吵后，初步决定了六个人选，约翰接过话筒：“苏医生，林医生，你们赶紧过来，我们的小伙子都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你们了。” 台下的口哨声中，约翰笑道：“就是我这样的老头子，也等着听你们的讲座，学习你们的技术——二位，你们的美貌和智慧征服了所有人。” 十来分钟后，苏林二人来到主会场，本杰明等人早已经悄无声息地离开。 热烈的掌声中，苏新月走上讲台，讲述了颅内介入的相关技巧，尤其使用新型支架后，由此而衍生的一系列新术式。 主会场、几个小些的示教室内，所有人听得如痴如醉。 介入已经多年没有革命性的发展，似乎被一层厚厚的帷幕遮挡了光明。 但在苏新月的讲述里，人们仿佛看到了帷幕被拉开一角，显露出幕后那辉煌灿烂的介入国度。 这个国度里，外科遭受重挫，介入学大放异彩。 而无数的血管病患者，将是最大的受益者。 无数次的掌声后，情绪稍稍平息，一位医生站起身来：“我是兰夫利克医院的霍夫曼，有一个病例想请教林思涵医生。” 林思涵入后的第一场讲座，霍夫曼就接到了邀请函。但他不屑一顾，直接把邀请函扔进了废纸篓。 不过林思涵几次讲座都非常成功，尤其是几台pci，各有困难，都被她完美克服，细节传到霍夫曼耳中后，他决定来试一试。 霍夫曼在心血管上的名气不小，虽然年纪才四十出头，但已经有追赶约翰的态势，听他说请教，众人都来了兴趣。 林思涵接过话筒：“霍夫曼医生你好，请问是什么病例？” “我这边有一位冠心病患者，多根冠脉血管置入支架，术后出现再狭窄，被迫原位置入新的支架，然后第三次狭窄……” “现在的状况是支架套支架，血管壁内皮细胞反复覆盖生长，几次下来，血管壁几乎要彻底变成金属。” “前不久再次出现严重的冠脉缺血征象，虽然经过保守治疗后，侥幸没有发生心梗，但照这样发展下去，心梗不可避免。” “由于身体条件不允许，心外科拒绝为她开胸手术，麻醉科也拒绝麻醉，请问林医生，这种情况你有什么办法吗？”? 第五百章 徐主编的快乐 霍夫曼早就跟约翰打过招呼，此时将准备好的患者资料放大在屏幕上，看得医生们连连摇头。 糖尿病高血压高血脂只是标配，心律失常心功能下降也是常规，一些其他系统的病变就不用说了。 最麻烦的是冠脉状态，在已经多次置入支架的情况下，仍然有多根严重狭窄。 支架并不是可以随便放的，虽然没有规定，但一般而言，医生们都会尽量控制在四五根之内。 因为放得越多，支架内血栓形成、再狭窄的可能性就越大，甚至有血管破裂的可能。 这方面可确信的世界纪录是13根，虽然传闻中有人放了67根，但未知真假。 霍夫曼这位病人已经放了12根，快要打破世界纪录，但是看她的血管情况，短期内至少要放一根，未来一两年内，可能还要放五六根，才能解决问题。 看到这么棘手的情况，林思涵也一时愣住了。 稍稍思考后，林思涵说道：“如果用市场上现有的支架，我想不出还有做介入的机会。” 霍夫曼点头，他早就思考过了，患者明明很听话，严格遵守医嘱，再狭窄却如此快速、严重，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性——基因问题。 而支架是异物，本身就会刺激增生，加上血管腔已经没有多少余地，如果没有强力手段控制再狭窄，放新的支架进去后，再次堵塞的速度将会比之前更快。 很显然，市面上已有的支架是不具备控制再狭窄能力的。 “但新型支架拥有强大的抗狭窄能力，理论上来说，用它做介入，是目前最有效、损伤最小的手段。” “虽然目前有六个位置需要置入支架，超出了已知的极限，但如果治疗得当，有很大机会解决问题。” “而且远期效果也将很好，预计不会再出现之前这种支架垒支架的情况。” 霍夫曼脸上露出喜色：“是吗？那真是病人的好消息，我这一趟真没白跑。” 你高兴得是不是早了点？林思涵如实说道：“但这只限于目前的状况——鉴于患者体质，预计其他位置还会出现更多的重度狭窄，达到必须置入支架的程度。” “那样的话，就算新型支架抗狭窄能力再强，患者冠脉恐怕也难以承受。” 这是很简单的道理，就算那个67根支架的世界纪录是真的，那位患者也活不了几年。 霍夫曼沉重地叹了口气：“林医生，您说得对，我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并且跟患者交代过了，她说反正这条命就交给我了，无论有什么结果，她都接受。” “所以，走一步看一步，先解决迫在眉睫的生命危机。” “至于以后，只能寄希望于上帝的恩赐了。” 林思涵顿时理解了霍夫曼的叹息。 病人的意思很明确——我就认定你了，不去找别的医生，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这是医生们最喜欢的病人。 性命交托啊，最高等级的信任。 同时也是医生们最大的负担。 所以霍夫曼要尽力帮她，同时又压力山大，不堪重负。 病人无条件地信任你，最后死在你手上——有些医生的抑郁就这么来的。 想了想，林思涵安慰霍夫曼：“霍夫曼先生，也许无需上帝的恩赐，我老师王磊正在研发下一代支架，预期性能将更为卓越。” 再卓越也是支架，也要依附在病人的血管上，让血管不堪重负，难道还能自动生成新血管，替换病人破败不堪的旧血管？ 哎怎么连这种荒谬的想法都冒出来了，我真是为病人操心太多，变得爱胡思乱想。 霍夫曼在心中自嘲地摇了摇头，完全基于礼节地答道：“那太好了，王医生真是天才，非常期待他的杰作。” 与霍夫曼约定了检视病人的时间，又回答了其他医生的几个问题，苏新月的首次讲座圆满结束。 送走客人，乔治跑过来催促道：“林，你们的《z国循环杂志》已经发完了，赶紧发运一批过来。” “什么，这次我们一共准备了8000本啊，怎么会这么快……哦这很正常。” 现今绝大部分学术活动都是医药商人赞助的，除了赞助商派来的小姐姐们，基本上摆在外面的东西都可以随便拿，不要钱，人家只怕医生们不肯拿。 有的时候，小姐姐们…… 所以医生们已经被养成了随手乱拿的习惯，看到合意的杂志后，理直气壮地一拿就是n本，说是要带回医院给同事看。 林思涵办了几次讲座，一半没了。 苏新月这次讲座，由于几大支架公司的努力，足足来了2000多人，美奥最大的会议室都坐不下，剩下的杂志被一抢而空很正常。 迷茫地看了眼空空如也的书箱，林思涵对苏新月感叹道：“六万就这样没了，心疼不？” 苏新月淡淡道：“六万而已。” 林思涵撇了撇嘴，苏家大小姐就是有钱，六万对她来说也许还抵不过一场清风。 咦，不对呀，这可不是她自己的钱。这小妮子一直把着医生集团钱袋子，哪怕多花一块钱都心疼，怎么一下这么大方了？ “新月，你真的没事吗？” “没事。咱们集团每天挣这么多钱，咱们来国做的手术，最少的都2万刀，最高的那两台各收十万刀……十万刀就是六十七万，六万算什么。” “噢，是这个道理。” “下午还有手术，我去休息了。” 林思涵疑惑地看着苏新月的背影，没看出什么名堂，拿出手机在群里发消息。 割了动脉喝脉动：8000本杂志被抢光了，推广效果出乎意料地好。是不是再让杂志社紧急加印，尽快发运过来？ 昊天大帝胡天胡地：哈哈本大帝早有预料。不过我认为不能再发放了，知识就是钱，他们老拿知识挣了我们多少钱了，凭什么我们不能挣他们的。 李东：对，而且就算收费也不过是杂志的费用，知识本身其实还是近乎。 昊天大帝胡天胡地：这就算了，行规如此。而且他们的医学知识也是让我们学的。按照他们的打法，是医疗知识，由此衍生而来的器械、药品赚大钱。 秦沛：这个打法高明啊。好在咱们也有支架和ad药物了，千万别跟他们客气。 昊天大帝胡天胡地：就这么办。还有，后续的论文要赶紧发表，不能中断。争取每一期都有一篇咱们的论文。 李东：没问题。咱们开展的手术越来越多，王老师传授的新术式新创意层出不穷，每期三篇都能连续不断。 众人很快达成一致，所有已发表论文的杂志全面加印，正式联系各国销售渠道。 其中《微省肝胆胰外科》杂志推广最早，秦沛走后，d国医生们仍在互相推荐，甚至开始影响到周边国家，已经有不少医生联系汉斯，请他帮忙邮寄杂志。 所以前几天秦沛又联系这家杂志社，让他们加印了一万本，好好地充实了一把社里的小金库，把徐主编乐坏了。 听说林总编大病初愈，即将回来上班，自己代管杂志社期间业绩突出，一定能得到总编的赞赏。? 第五百零一章 徐主编立大功 “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林总编在江南市一院请到了顶级心内科专家，手术非常成功，恢复良好，明天就要回来上班了。” “我们要拿出精气神，把工作做好，把卫生搞好，绝不迟到早退，绝不摸鱼，展现出最好的精神风貌，迎接总编胜利归来。” 徐主编站在格子间内，一手叉腰，一手极有气势地挥舞，对着编辑们训话。 林总编的治疗进展尽人皆知，已经没有新鲜感。要是在往常，这种毫无营养的屁话左耳进、右耳出，根本没人当回事。 不过这些天社里小金库充足，编辑们享受了两次大餐，还去郊区搞了次团建，正宗吃喝玩乐的那种，甚至破天荒地增发了绩效工资，所以徐主编威望正是最高的时候。 “主编你就放心，我们一定认真工作。” “对，我们都听主编的，”一个性格活泼的女编辑站起来叫道：“各位老师，咱们吃谁的饭？拿谁的饷？” 众人哄笑：“当然是吃主编的饭，拿主编的饷。” 徐主编笑骂道：“别瞎说，我可不是袁大帅。非要这么说的话，咱都是吃总编的饭，拿总编的饷。” “好了，大家赶紧自查一下，工作方面不能出问题。然后下班前集体大扫除，一定要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 第二天，徐主编信心十足地走进总编办公室，向林总编汇报工作。 “老徐，这些天你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应该的应该的。” “我看大家的精气神都很高啊，工作非常努力。” “那是，总编您回来了，大家高兴嘛。” “哈哈哈，那可未必，”林总编大笑起来：“我看是大家领到钱，心里高兴。” 林总编赞赏地看着徐主编：“刚才随口问了一句，听说是你找到了增发刊物的渠道？一个月不到，已经增印一万五千本，不错不错。” “嘿嘿，主要是总编您领导有方，刊物受欢迎……我接个电话。” 徐主编拿出手机一看，是秦沛，脸上立马笑得更开心了。 “哈哈秦医生，早啊。” “早。徐主编，我们还要增印一万本。” 徐主编大喜：“好好，马上就办，还是您亲自过来提货吗？” “对。” “好的好的，印好之后马上通知您。” 挂断电话，徐主编指着手机，乐呵呵道：“又要加印一万本！” 林总编瞪大了眼睛：“不是上周刚印了一万本吗？他们哪来这么大的量？” “不清楚。既然是y文版，投向海外的，说不定是在海外有自己的渠道。” “原来是y文版？”林总编糊涂了：“就算有渠道，海外能有这么大的量？” “海外量怎么会不大，全球医生总数上亿，每年各种医学期刊销售达到数十亿份，区区两万本才哪到哪。而且其中咱们z国医生总数不过450万，零头都没有，可见主要市场是在海外。” 林总编摇头：“帐不能这么算，有的杂志水平高，畅销，可是咱们这杂志咱清楚，水平其实……咳咳，那帮老外眼高于顶，能卖出去这么多？” “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这不关咱们的事，反正他们每次结账都非常爽快，从不拖欠。” “这倒也对，不欠账就好，”林总编摩挲着下巴：“而且直接收入倒是其次，主要是打开了海外市场，以后可以取得海外广告收入了。” 对于很多医疗期刊来说，广告收入才是大头，林总编心里充满了期待，眨眼的功夫，就想出了一堆开拓海外广告渠道的招数。 却听徐主编轻咳一声，有些难以启齿地说道：“这个，这个广告代理权，他们买断了。” “什么？” 林总编面色一变。 “这个，主要是考虑到这属于额外收入，赚一块钱是一块，事先谁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大量。” “而且，而且他们的态度非常坚决，不给广告代理权，他们就取消合作。” “另外，暂时他们还没找到广告商，现在刊登的仍然是咱们的广告，他们说算是赠送我们的。” 瞪视徐主编几秒钟，林总编忍住火气，干笑道：“也对，总比没有这块收入好。扣去成本，两万本也有八万块利润了，不错不错。” 他忽然想起件事：“对了，翻译费用不低啊，这钱谁出？” “哦，不需要翻译，他们只给自己的论文配上y文译本，他们自己解决。其他文章都是z文版不变。” “什么？” 林总编隐隐感到不妙：“这样的杂志能有人要？他们这不象正经卖杂志的做法啊。你知道他们都销往哪里了吗？” “啊？不知道。” 林总编火气又上来了，你一个老杂志人了，这里面的道道你都不懂？还需要我来提醒？ 但对方不是可以随便呵斥的小编辑，林总编再次压住火气，关照道：“尽快摸清楚他们的销售方法、销售渠道，然后如果有可能的话，咱们试试能不能效仿，自己打开海外市场。” 徐主编嗫嚅道：“这个，这个……” 林总编更觉不妙：“怎么了？” “海外代理权也被买断了，要是咱们自己卖，会被巨额索赔。” “什么？你糊涂啊！” 林总编之所以会生心脏病，是因为他的a型性格——脾气火爆、急躁、好争斗。 此时骤闻海外代理权丧失噩耗，他猛地站了起来，指着徐主编的鼻子，就要喷他一脸…… 随即又悻悻地收回手指，心中暗自告诫自己：别生气，别生气，苏医生说了，其他心脏病人的病因，主要是基因和不良生活习惯，而我的病因却首在性格。 我这臭脾气一定要改！ 徐主编被他一吼，吓得一缩脖子。 忽然见他又坐回去，不由松了口气，讪讪道：“当时没想到他们能月销两万本。另外，让出海外代理权也是没办法，要不然他们就不签约，这两万本都卖不出去。” “而且现在看来，他们一个月也就两万本了。这点规模，咱们想要插手的话，其实赚不到多少钱。” 这话倒也不是没有道理，杂志和工业制品一样，同样是规模为王。 z国的杂志，能往海外月销两万，其实已经是奇迹了。说不定下个月就只能卖几千本。 要想保持海外月销两万，除非z国顶级医生们集体出动，把他们的新技术都投在这一本杂志上。 但是可能吗？ 林总编平静下来，又跟徐主编聊了会，最后徐主编说道：“秦医生催货催得急，我先去安排印刷？” “行，”林总编答应下来，随口问道：“秦医生名字叫什么？哪里的医生？”? 第五百零二章 蹭口汤喝是运气 “秦沛。据说原来是一院的，现在加入了一个什么医生集团。” “什么？！” 林总编又一次霍然起身：“哪个一院？医生集团领头的谁？” “江南市一院。领头的是王磊。” “砰！”林总编一拳砸在桌上，怒道：“糊涂啊！愚蠢啊！你知道他是谁吗？” 桌上杯盖被他震得乒乓作响，徐主编的心脏也被他震得直跳，嗫嚅道：“他是谁？” “你知道是谁给我做的心脏介入吗？” “谁？” “苏新月！她和秦沛在同一家医生集团！都是王磊的学生！” 林总编摸了摸自己胸膛：“我这冠脉，魔都的医生不敢做，一院的医生也不敢做，他们说只有王磊或者苏新月、林思涵能做。” “现在林思涵和苏新月都去国了，你知道她们去干什么？” “去干什么？” 林总编突然怒吼道：“去推广王磊研发的新型支架，去美奥医疗中心，给国人做示教手术！” 徐主编这次真的被吓住了，被喷了满脸的口水都忘了擦：“怎么会，美奥那是什么地方？她们竟然能去美奥做示教？！” “所以说你目光短浅呢。” 林总编已经懒得给徐大傻子留情面：“她们不仅能去，听说还大受欢迎，几次讲座，一次比一次人多。” “不仅她们，这个集团人人厉害。那个秦沛，上个月就去了d国，做肝胆胰示教，据说非常成功，收入不菲……” 林总编忽然明白了什么：“秦沛是不是在咱们杂志登论文了？就是那篇唯一翻译成y文的论文？” “啊，就是他写的。”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糊涂，你糊涂啊！” 林总编使劲按住自己胸口，明明已经成功完成pci，医生说效果非常好，此时却又觉得有些不舒服。 冷静，冷静，这不是冠脉狭窄导致的器质性病变，这是情绪激动引起的植物神经功能紊乱，导致功能性不适。 深呼吸一会，让自己冷静了几分，林总编沉声道：“他一定是把咱们的杂志卖到d国去了。看样子，大受d国医生欢迎，所以一再加印。” “也对，示教手术成功，就是最好的广告，杂志想不火都难。” 林总编脑子飞快转动：“既然d国可以成功，y国、f国、整个ou洲，没有道理不成功。” “还有林思涵她们现在去的国，乃至整个世界。他们只要耐住性子，一场场示教做下去，早晚有一天，可以把咱们的杂志卖往全世界，全世界！” “他们付了六块钱工本费，看起来亏了，却取得了合法销售权，至少可以卖六刀一本，甚至可以卖二三十刀！” “就算平均只卖10刀，那就是68块钱一本，工本费渠道费运费税费全扣掉，至少能净入40元。” 总编您算得太保守了，真要这么受欢迎的话，一本何止10刀，何止净入40。 这么一想，徐主编忽然觉得林总编其实没骂错，自己确实蠢得没边。 心里不由后悔不迭。 “肝胆胰是大科，全世界这么多肝胆胰医生，无论内外科全要买，再加上全科医生、其他专科用来参考，500万本都卖得出去。” “哪怕只卖一百万本，那也是4000万！” “广告费呢？一百万本的发行量，广告费能收多少？！” 林总编越说越怒，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再度蹿升，面目逐渐狰狞：“你这个蠢货！为了一粒芝麻，丢了整个西瓜！” 徐主编面如土色，半个字都不敢反驳。 心里却极不服气。 谁能想到，那看起来愚不可及的秦沛、王磊，技术竟然这么高，连外国人都服气。 你林总编现在吼我，显得很有先见之明，实际上呢？也不过是因为自己的手术，才听说了他们的厉害。 要是换成你留守编辑部，以你那好面子的脾气、不擅长还价的本事，说不定他们还价到五块钱一本你也答应了。 我好歹还坚持住了六块钱，给社里多争取了一些利润。 一本多一块钱，真要能月销一百万，那不就是一百万块钱？ 不对，实际上我们的利润是一本四块，一百万本就是四百万块钱。 咝，全国有几家杂志社能赚这么多？ 那我们岂不是要发达了？ 林总编看到这厮竟突然露出笑容，愤怒道：“你还有脸笑？” “啊，我是想，如果他们真的做到了月销百万，咱们岂不是也月入四百万？而且是利润四百万？” “那咱们就不止是扭亏为盈这么简单了，咱们发达了呀。” “到时候，总编您可以配辆好车，同仁们可以拿绩效，最重要的，咱们把杂志的影响力辐射到了全世界，这是何等的功绩？上头能不考虑？” 林总编呆呆地看着徐主编，这傻子说得居然有几分道理。 不对，差点被他带沟里去了。 “糊涂啊！咱们月入四百万，王磊秦沛他们该月入多少了？” “4000万！咱们的10倍！” “这还仅仅是杂志本身的售价，广告费呢？” “这可是咱们的杂志，结果肉全让他们吃了，咱们就喝口汤。” 啊这，徐主编大着胆子梗起脖子：“总编，您这算法不对，如果没有他们，咱们别说400万，一分钱都没有。” 啊？ 太特么有道理了！ 林总编再次败下阵来，双眼定定地瞧着徐大傻子。 徐大傻子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不安地问道：“总编，您的意思是？” “我在想，”林总编阴云密布的脸上忽然现出笑容：“你说得对，秦沛他们是咱们的贵人啊，他会亲自来提货对不对？我要请他吃饭，巩固友谊！” 他变得太快，徐主编有些不适应，呆了一呆，才如梦初醒：“啊对对对，咱们只能依靠他们，他们却可以随时换别的杂志，千万不能让别的杂志把他们抢走！” “没错。对了，你快去关照印刷厂，加紧印刷，一定要保证质量！” “好。” 徐主编赶紧起身。到了门外，抹了把汗。 我真是蠢货，就这么丢了宝贵的海外代理权、广告代理权。 亏我之前还有脸嘲笑王磊和秦沛。 不过还好，林总编比我还蠢。 嗯，这次一定要拍好秦沛马屁，最好争取通过他认识王磊，把王磊的马屁给拍好了。? 第五百零三章 舒尔茨来了 总编办公室内，随着徐主编关上门，林总编笑意顿收。 没想到自己去看了个病，就让徐大傻子得了头彩，立了这么大一功劳。 都别说月销500万、100万了，这要真的让王磊他们做到海外月销5万，就足够震动全国医学期刊界了。 到20万，30万的话，就是开天辟地的功绩。 可是消息传到上头，功劳都是徐大傻子的，我这总编位子还坐得稳吗？ 沉思一会，他叫来给秦沛审稿的编辑。 “什么，徐主编嘲笑王磊秦沛是傻子？是疯子？” 林总编思索着点了点头，对那编辑推心置腹地说了好一阵。 编辑一脸的忠诚，就差拍胸脯了。 林总编这才满意地让他出去。 第三天，徐主编兴冲冲地给秦沛打电话：“秦医生，一万本已经全部印刷好了，您随时可以提货。” “呃，还有，我们总编想请您和王医生吃饭，感谢二位对我们杂志的支持。” 秦沛正站在位于合飞市的z科大门口。 他上个月拿到了出乎意料的高薪：56万。收到转账消息的瞬间，他当场开心得差点把手机都丢掉了。 清醒过来后，他就真的把手机丢了——那台破手机已经陪了他四年，聊个天还行，玩游戏是绝对不可能的。 慷慨地给自己换了台万元机——某米刚发布的ix fold 2，摩挲着那轻薄的机身，秦沛兴奋得引吭高歌。 比鬼哭还可怕的嚎叫声回荡在城市的夜空，引得路人纷纷侧目，差点没报警抓他。 一连苦干数日，把因为出国而积攒下来的手术做完后，他终于获得难得的假期，兴冲冲地杀到合飞市，准备给在z科大读临床医学的妹妹一个惊喜。 接到徐主编的电话，秦沛敷衍过去，随即给王磊打电话。 “请我吃饭？不去，你代表一下。” 王磊正当头疼，一口回绝。 收起手机，王磊无奈地看向对面。 偌大的办公室里，坐满了形形色色的人。 首先撞入眼帘的是一位大胖子，其吨位之高，压迫力之强，感觉去相扑都能稳拿冠军。 老张，那位肾上腺醛固酮瘤、低血钾的患者，儿子的发小是一院那位出纳张山。 这位已经出院很久，恢复不错。他今天是来复查的，顺便给王磊送了一大袋瓜子。 值得一提的是，现在王磊爱吃瓜子的名声已经传遍全院，凡是住院的病人都知道。 这个爱好不断外传，据说连大山深处的山民都知道了。 所以现在王磊已经愉快地放弃“需要时训练”模式，改成了“每天训练一种手术”模式——即便这么奢侈，现在训练次数依旧攒到了35万。 王磊已经准备改成每天训练两种手术，这样的话，两三年下来，差不多各种手术都可以搞定。 除非那种太复杂太困难，只有神级手术技巧才能搞定的，可以说内外妇儿所有专科横行无忌。 把瓜子丢在王磊桌上，大胖子站起身来：“您忙您忙，我回去了。” “慢走。记得定时复查。” “嗵！” 一个大麻袋被墩在王磊脚边，专业炒瓜子的尤庆憨厚地笑着：“王医生，尝尝我炒的瓜子，里面有三种口味。” “铛铛铛铛铛铛……” 钟鸣声已经不是狂风骤雨所能形容，简直就像一整个湖的水猛然灌入，极度的酸爽中，尤庆也识趣地说道：“王医生，我走了，过段时间再请你尝尝新品种。” 尤庆刚转身，又是两个人走上前来。 最近谪仙乡医院的病人再次暴涨，新建的床位又有不够用的迹象，因为各种原因来找王磊的人也特别的多。 人群背后，几个一看就是日耳曼血统的男女坐在走廊里，他们从人群中间看着王磊年轻的脸庞，再看看窗外不远处简陋的老建筑，脸上忧心忡忡。 “舒尔茨，没想到这位王医生如此地年轻，更没想到这家医院如此地简陋。” “是啊，你没弄错，这确定是z国最强肝胆胰医生所在的医院？” “我感觉跟咱们d国百年前的医院差不多。” “老房子还不如咱们百年前。这幢房子倒是很新，但看起来条件也一般——这条件，他们的医疗设备能行吗？” “应该行的，”舒尔茨不太自信地说道：“秦医生、巴赫医生没有说谎的必要。秦医生的水平，已经得到了咱们国家很多医生的认可。” “这我知道，否则我也不会同意把父亲送到这里，”舒尔茨的妹妹嫌弃地环视四周：“可是他们这条件，实在让人担忧。” 一位老态龙钟的妇人说道：“舒尔茨，你们集团在z国有许多生意伙伴，你应该请他们帮忙，打听一下这位王医生。” 舒尔茨对母亲点点头：“我会去的。正好我此行有公务在身，一会和王医生聊过后，我就去江南市。” “听说王医生在江南市一院学习了三年，江南市有我们的z国东部大区经理，想来他应该能打听出王医生的确切情况。” 屋内，几位病人家属询问完病情相继离开，终于轮到跟随舒尔茨而来的巴赫医生。 为了打开d国的局面，王磊开放了一个面向d国肝胆医生的助手位。由于巴赫推荐了舒尔茨父亲佩特拉来z国手术，从而得到秦沛许诺，将这次宝贵的机会给了他。 佩特拉多次手术，每次手术都造成了胆管撕裂等医源性损伤，治不好病的同时，还为下一次手术挖了坑，让下次手术难度倍增。 直至名震世界的肝胆裁决者詹姆斯为他进行第四次手术后，全世界终于没有医生敢为他手术，就连詹姆斯的老师罗伯特也宣告无能为力。 许多肝胆手术会出现类似于佩特拉的情况，只不过都没有佩特拉这么惨。 偏偏这类病人往往不得不再次手术，因此佩特拉的第五次手术不但极具难度，同时还非常典型，具有重大的参考意义。 了解佩特拉的情况后，d国肝胆胰医生们集体关注此事，关注着秦沛挂在嘴上的老师王磊。 由于秦沛几次讲座赢得了信赖，此刻，虽然来的医生只有巴赫一个，但早有许多医生预约了示教直播，还有不少人宣称要在手术那天飞来z国，现场观摩学习。? 第五百零四章 要不要当王磊的小白鼠 此刻，巴赫激动地冲到王磊面前，夸张地张开双臂：“oh，亲爱的王，您好。” 老外就是这个见面礼太烦人，王磊很想回应他的拥抱礼，却实在有些不适，便伸出右手。 巴赫一愣，连忙收起双臂，一把攥紧王磊右手，使劲地晃啊晃：“感谢王老师给我学习的机会，我一定会努力学习，将您先进的医疗理念、强大的手术技巧带回d国！” 王磊抽了抽手，没抽动。 正常握手他是可以接受的，但被人家双手死死攥紧，还不停摇晃，让他浑身难受。 随着巴赫上前，舒尔茨等人也一拥而入，将王磊围得水泄不通。 江婉柔在一边的办公桌前窃笑，她用脚丫子想，都想得到王磊这社恐患者的感受。 “你放手。” “啊？” “再不松手，你就别想上台了。” “哦！” 巴赫一把丢掉王磊的手，恭恭敬敬地站好。 “巴赫先生，为了适应我们的手术方式，你要先参与几台肝胆手术。” 现在随着谪仙医院名声渐响，患者已经不仅限于骨科，各科手术都有。 “好的。”巴赫一口答应。 “关于佩特拉先生的手术，我会拟定详尽的手术计划，希望你能仔细阅读，确保没有疑问。” “好，我一定认真学习。” 王磊转向舒尔茨，舒尔茨察言观色，伸手跟王磊轻轻一握即分。 “王医生您好，刚才您看过我父亲了，他的情况，还能手术吗？” 王磊在这方面拥有神级手术技巧，毫不犹豫地说道：“能。” 舒尔茨一喜，喜中又带着怀疑。不过他的表情管理能力甩王磊八十条街，一脸开心地问道：“那太好了。手术之后，还会出现之前那种情况吗？” “世界上没有绝对安全的手术，也没有绝对保证效果的手术，想来舒尔茨先生您是了解的。” “尤其是佩特拉先生这种情况，胆管破烂不堪，肝脏出现硬化……现在所有的手术方法，都是不可能达成手术短期目标的。” “至于手术的远期效果，更加不能保证——甚至可以说是必然走上循环往复的老路——并且再无第六次手术的机会，生命也将在两三年内终结。” 从舒尔茨母亲以下，家属们个个惊骇，就连表情管理大师舒尔茨也变了面色。 常规恐吓过家属，王磊这才自信地答道：“不过，现有方案不行，不等于就没有办法。正是因为不断的创新，现代医学才能发展到今天的辉煌灿烂。” “对于佩特拉先生的情况，我已经有一套腹稿，将在术式上做出重大创新，如无意外，解决问题的希望很大，远期效果也将令人满意。” “今天我还有几台手术，手术结束之后，我将梳理这套方案，确认它的效果和安全性后，再和各位详谈。” 巴赫听得狂喜，我万里迢迢飞来是为了什么？ 这趟，赚发了！ 舒尔茨则听得面色变化不定。 解决问题希望很大，当然是天大的好消息。 但王磊说了，这不是久经考验的成熟方案，而是他临时想出来的创新术式。 新技术意味着不稳定不可靠，这是拿父亲当小白鼠啊。 可是，不当小白鼠的话，生命最多两三年，无论詹姆斯罗伯特，还是d国的医生们，全都是这么说的。 要不要搏一把？ 犹疑不定的时候，又有人来找王磊，舒尔茨等人便先告辞。 佩特拉的病房在一楼，几人往楼下走去，走到一半，下面有几人迎面而来。 “舒尔茨先生？” 对面一位中年男子惊喜地伸出手：“你怎么会来这里，让我猜一猜……难道是来找王磊医生有事？” 舒尔茨微笑握手：“钱教授你好。我父亲胆道有问题，想请王医生手术。” “那你真是来对了，王医生的技术非常地高明。” 钱教授一把撩起自己的上衣：“你看，前些天我生了疑难杂症，很多医生都看不出来，差点痛死。幸亏王医生帮我确诊，又帮我手术，现在完全好了。” 钱教授放下上衣：“而且你应该查阅过王医生的资料，他在肝胆手术上的造诣……” 钱教授伸手指了指天花板：“我觉得，已经突破现有的天花板了。” 舒尔茨点点头：“我知道。不过我父亲的病情不太一样……这个就不说了，交给王医生处理。钱教授，你来得正好，关于三方合作项目……” 他把钱教授单独拉到院中亭内：“你的成果很不错，固态电池是最有前景的发展方向，我们集团的战略是全力电动化，亟需在这上面取得进展。” “但是依据我集团z国同事评估，金荣集团实力不足，汽车事业部成立较晚，整车制造经验不足。” “而且它更像是家族式企业，偏偏董事长金国荣身体欠佳，长子私生活混乱，无心工作，长女热爱艺术……” “总之，总部的初步意见是取消三方合作，但是愿意收购你的成果。钱教授，我想，能把研究成果转化为财富，既有利于下一步的研究，也能实现财富自由，是很不错的选择。” 钱教授摇头：“财富自由是不可能的，成果是学校的，我只是拥有一些发言权，还能署名、能获得奖励罢了。” 说到这里，他脸上露出苦笑：“我的梦想，其实并不是财富自由，现在这样，已经比绝大多数z国人都富有，够用了。” 他欲言又止，最后自嘲一笑：“呵呵，书生意气，满肚酸腐，不合时宜，就不说了。不管怎么样，能让成果转化，能获得巨额奖励，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舒尔茨不太理解书生意气的含义，不过不妨碍他听懂钱教授的意思。 “钱教授，研究的最终目的，就是让它成为现实，并适当地获得财富。日后回首，你会为今天的想法而庆幸的。” 舒尔茨站起身来：“我还要赶往江南市，就失陪了。” 两人握手告别，钱教授会合同伴，往二楼的院长办公室走去。 见到王磊后，钱教授介绍道：“王医生，这位是我们z科大临床医学院的赵子刚教授。” 双方握手，赵子刚热切地说道：“王医生，我看了你的资料，真是少年英杰，惊为天人啊！” 还没等王磊习惯性地谦虚，他马上又说道：“不知王医生对我国医学教育有什么看法？” “啊？”王磊一愣，我一个干临床的小年轻，啥职务没有，你问我医学教育问题？ 赵子刚却自问自答：“医学生，才是医学的未来啊。就如王医生你一样，你在学校里受到了良好的培养，以后必将是我国医学的代表性人物。” 王磊越发弄不懂他想说什么，就连这方面比他聪明多的江婉柔都糊涂了。 “王医生，我研究了你们谪仙医院，刚才又特意看了一下，你们医院缺人啊。”? 第五百零五章 双赢 赵子刚很年轻，很热情，不但年纪看起来不象教授，言行也不象一个教书、研究为业的书生，却象一个擅长蛊惑人心的演讲家。 整个办公室就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滔滔不绝：“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王医生，还有江院长，二位是想把谪仙医院打造成方圆数百里的独家头牌。” “但医院最重要的就是人才，现在的谪仙医院，在这方面非常欠缺。” “而且长远来看，也很难吸引到真正的人才。” 看着赵子刚身侧几名年轻人，江婉柔终于猜到了他的目的，却又不太敢相信：“赵教授，你是想把我们医院作为一个培养基地？” “江院长真是秀外慧中。” 赵子刚顺手一个马屁过来，又说道：“我们学校的医学生，都是潜力巨大的顶级人才，如果培养过程中，贵院能吸引他们留下，那一定能成为骨干，助力医院前行。” 赵教授这话过谦了。 何止是骨干，别看z科大的医学部成立才五年，但架不住人家是全国排名前10的名校，生源之强不用说，师资方面，不但跟和谐医学院合作，还聘请了几位院士，妥妥的全国前列。 这样培养出来的人才，到哪个医院都是抢手货。正常来说，别说到谪仙医院工作，人家要是正眼，不，斜眼看一下谪仙医院，就算谪仙医院赢了。 但现在，那几位本该十分骄傲的年轻人一点都没有趾高气昂，反而热切地盯着王磊。 江婉柔不禁也看向王磊，不用说，冲着他来的。 这家伙，名气越来越大，不知不觉间，竟然能影响到这个级别的大学了吗？ 赵子刚又云山雾罩地吹了一通，这才说道：“不知王医生能不能抽一点时间，去我们z科大讲几节课？” 江婉柔惊喜万分，这是要做教授的节奏哇。 无论是特聘教授，还是讲座教授，又或者是客座教授，对于一个20多岁的年轻人来说，都是莫大的荣耀。 这就是姐看中的男人！姐的眼光，太牛了！ 江婉柔目光如水，温柔地抚摸着王磊的脸颊，心中暗想：要不，就别再冷暴力这家伙了？ 说起来，我也是太强势了，换成别的女生，这么好的男朋友，天天宠着还来不及呢。 你看赵子刚右手边那位女生，娇娇弱弱，跟个林妹妹似的，眼睛始终热切盯着王磊，几次想要跟他说话。 我要是再不理他，万一真让那些妖艳贱货给抢走了怎么办？ 王磊却一点也没感到惊喜，为难地回答道：“赵教授，我整天手术都来不及。再说，我不过本科刚毕业没多久，哪有什么资格去z科大讲课。” “诶，谦虚了谦虚了，你的ad成果、新型支架先不谈，光论临床的话，王医生你的水平，给我们这些做教授的讲课都绰绰有余。” “时间嘛，就像是海绵里的水，挤挤总是有的。何况合飞到这边直线距离其实不远，等新的省道建好，两个小时车程。” 赵子刚把王磊捧得高高的，然后使劲鼓吹了z科大一通，什么食堂美餐，什么百万藏书，什么莘莘学子对知识的期盼，洋洋洒洒一大堆。 但江婉柔发现，这厮避重就轻，始终没讲到真正的待遇，比如落实教授的头衔，比如落实z科大培训基地的名头。 江婉柔耐着性子听了一阵，终于提醒道：“赵教授，感谢你对我们医院、对王磊的看重，不知贵校是准备聘请王磊做客座教授呢，还是其他什么待遇？” 赵子刚坚定地说道：“放心，我们一定全力为王医生争取待遇，决不能亏待了传授知识的人。” 江婉柔却咂摸出些味道——这货，空手套白狼来了？ 她想了想，对钱教授说道：“钱教授，你的情况需要复查彩超，让他们聊着，我带你去查？” 钱教授一点就透：“好，那就麻烦江院长了。” 两人走到外面，钱教授主动解释：“江院长，不好意思，赵教授非要缠着我过来，我也没办法。” “相信你也看得出来，他一心想要做点事——他的理念是实践为上，纸上得来终觉浅——所以他一直坚持教学要以临床医生为主导，而不是他这样的教授。” “他认为王医生虽然工作年限不长、病例总数不多，但实际成绩超乎想象，未来必将大放异彩。” “只不过咱们国家终究是个讲资历的社会，同时赵教授跟领导之间……总之，这事办起来不容易。” 江婉柔明白了，这是准备先把事情做起来，然后挟学生以自重，倒推发展。 跟大多数老老实实上班拿工资的人比起来，这位赵教授有些离经叛道。问题是你离经叛道就算了，凭啥让王磊给你当枪使，还白干活？ 不过以王磊那怕麻烦怕社交的性子，根本不用我提醒，赵教授肯定碰得满头包。 她也不急，干脆真的带钱教授去复查彩超了。 不过这次她猜错了，等她回来以后，意外地看到赵教授非常高兴，已经在跟王磊商量具体课表。 江婉柔脑海里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王磊一看她的表情就明白了，解释道：“秦沛现在就在z科大，他妹妹就是临床医学系的学生，我让他趁这个假期讲一下肝胆脾胰。” “然后汉斯、林思涵……团队成员轮番讲课，就算我们医生集团对医学教育事业做一点贡献。” 啊这就学会推搪偷懒了？江婉柔默默地给王磊点了个赞。 可是你这个大笨蛋，就一点都不在意对方拿你做筹码让你白干活吗？ 王磊一点也不顾忌几位教授、学生在场，又对江婉柔说道：“我们团队急需补充新生力量，咱们医院也一样。相信讲课之后，很多同学会被吸引，要求加入到咱们的队伍里。” 赵子刚连连点头：“对对，我也这么认为，这是双赢的好事。” 江婉柔忽然想到个问题：“现在只有对你和苏新月的报道？秦沛林思涵名不见经传，他们去讲课，学生们能信服？” “其实就算是你去，恐怕很多人也不服气，毕竟你这么年轻。” 第五百零六章 第一序列 赵子刚又连连摇头：“不然不然，技术才是硬道理。王医生刚才跟我说了秦沛他们的成就，我相信以他们的技术，一定能征服同学们。” “而且他们不是在国外开讲座受到欢迎国内不报道没关系，我来制作易拉宝、宣传册，把他们在国外的经历印上去。” 王磊只要不是自己出马就行，立刻赞同：“对，秦沛林思涵能征服老外，就不能征服同胞” 王磊是隐性而又坚定的粪青，赵子刚则明晃晃地把粪青二字写在脸上，闻言击节叫好：“说得好，再双标的家伙，咱也给他整服气了。” 江婉柔无奈地看着这俩二货，堂堂z科大、小小谪仙乡，明明离得这么远，怎么就让这俩凑到一起去了呢 俩都是二傻子，征服了世界，却征服不了同胞的事情还少吗 就拿钱教授研究的电动车电池来说，明明某撕拉多年来没有自造电池能力，用的是z国企业电池，连他们的睡王总统都承认z国三电技术领先，但大把的z国人吹捧撕拉电池技术世界第一，国产车电池垃圾。 明明某撕拉电动车专利不过数百，其中多数是外观之类毫无价值的玩意，而比亚迪仅电动车专利就九千多，其中发明专利4000，但大把的z国人说z国企业全靠撕拉那几百项专利造车。 那几百专利能造啥造个壳 撕拉自己才是全靠其他企业的专利造车。 媚外如此，是你们两个二傻子粪青能改变的吗 俩粪青开心了一会，赵子刚猛然想起另一件事，赶紧招手：“小周你过来。” 他把那娇弱女生叫到前面：“王医生，这位周雨汐同学有肺大疱，经常引起气胸、感染，在科大附属医院久治不愈，是我们几个临床班的重点讨论病例。” 江婉柔恍然大悟，难怪这周雨汐盯着王磊不放，原来是想请他给自己看病，倒是我多想了。 赵子刚接着介绍：“由于是现成的病例，又经久不愈，可以供同学们长期研究，所以她是我们几个临床班的班宠，是重点保护对象、重点讨论病例。” “大部分同学的看法和附属医院一样，认为她的肺大疱无需治疗，平时避免劳累、屏气、咳嗽就行。” 气胸这玩意，病因多种多样。 其中肺大疱引起的，多数情况下确实无需治疗，万一气胸、感染发作了，针对气胸、感染治疗就行。 典型的治标不治本。 但这也是权衡利弊的结果，因为这玩意无药可治——什么药，能让肺大疱消除，又或者变牢固，不再破裂和引发感染 不存在的。 倒也不是不能根治，西医被诟病的“头痛砍头”、“脚痛剁脚”，就是最擅长根治的手段。 但肺大泡若想根治，就得把相应部位的肺组织给切了，损伤不小。 光损伤就算了，有时候还无法完全切除，甚至留下后患。 就如水柔的姨父，开刀数次，结果呢若不是王磊出手，又获得系统奖励物质帮助，当真是肺疱如野草，无风也自生，能一直纠缠到死。 所以除非是发作过于频繁，又或者过于严重，医生才会劝病人做手术。 “但也有少部分同学认为没那么简单，需要进一步诊治。” “哦，那少部分同学就是她自己，还有被她说服的室友。她说自己感觉不是肺大泡这么简单，但又说不出什么理由。” 病人的自我感觉，是一个很玄妙又可以解释的东西。 无论懂不懂医，病人对自身的变化都有最直接、最灵敏的感受，再高明的医生，这方面也比不过病人。 有的时候，这种感受啥用没有，甚至会倒过来误事。 有的时候，这种感受比什么仪器、什么医生都灵。 江婉柔最近在研究这些，颇有兴趣地问道：“周同学，你感觉是什么样的” “就是，就是有时候胸闷，甚至感觉我会死。” 几个同学都笑了，一个男生说道：“周雨汐，你胆子太小了。肺大疱出现胸闷很正常，就算发作气胸，也是小意思，哪有这么容易死的。” “对啊，现在医疗技术多发达。别说你这是闭合性气胸，几乎没有什么危险，就算是张力性气胸，只要及时就诊，也不算什么事。” “感染也一样啊。你看你感染几次，抗生素一上，不就搞定了” 周雨汐辩解道：“你们没生过这病，不知道我的感觉——非常强烈、非常肯定、必死无疑的感觉，这一定是身体发出的严重警告！” “周雨汐说得对，”江婉柔提醒他们：“各位同学，患者的自我感受要重视，有的时候，仪器、医生会忽视一些东西，患者的感觉却可以提醒我们。” “就比如我曾经遇到一个病人，体征无异常，ct正常，所有辅助检查都正常，看起来就是一个正常人。” 王磊带笑看着她，这是江婉柔尚在实习时的得意之作，她平时一副女强人的样子，显得难以亲近，但偶尔幼稚地自我吹嘘一把，却平添了几分可亲。 “但患者比较烦躁，还说自己要死了。家属说是她一贯这样，最喜欢用死来吓人，准备带她回家。” “我认为要重视患者感觉，就说服家属留下来观察，跟老师汇报后，老师也同意了。” “结果烦躁越来越重，六小时后复查ct，发现大面积脑梗死，后来没多久病情急转直下，要不是已经做了针对性处理，说不定就会死亡。” 汇报老师那就是说，这位姐姐在规培、甚至实习时就这么厉害 几个学生看向江婉柔的目光瞬间变得钦佩，赵子刚也赞道：“江院长厉害，大概这就是名医的潜质。” “我临床经验不多，但是一位老师曾告诉我：临床依据中，患者的感受是第一序列。” 第一序列听了赵子刚的话，学生们个个点头，若有所思。 唯独周雨汐瘪了瘪嘴，心里很难受。 他们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患者，感觉一下子就跟大家拉开了距离。 一个女生安慰地挽住她的胳膊，对王磊问道：“王老师，您怎么看” 第五百零七章 拎得清 我怎么看，当然用眼睛看。 虽然今天时间还长，要尽量保留透视机会，不过事关未来的人才补充，王磊犹豫了一下，说道：“我要检查一下。” 一边拿起听诊器，一边开启透视，视线中，周雨汐右肺确实有个肺大疱，局部有少许粘连增生，一看就是多次感染导致的。除此之外，就没有什么特别的了。 常规的望触叩听一套四连下来，除了过清音之外，也没发现其他异常。 与此同时，顺便透视了全身，同样未见异常。 周雨汐把既往的检查资料都带来了，厚厚的一大堆。王磊接过来认真研究，江婉柔也拿了一部分观看。 办公室内静悄悄的，几位师生都不敢出声，唯恐打扰了王磊。 怎么看，都是典型的肺大疱啊，能有什么异常？ 王磊还在思索，江婉柔抢先说道：“典型肺大疱。” 师生们了然地点头，周雨汐期待地看向王磊，忽听江婉柔又说道：“但是我认为患者的感受非常重要，就象赵教授所说：是第一序列。” “既然周雨汐有这么强烈的必死感，那就不能武断地用胆小来解释，我建议留下来进一步检查。” “有的时候，时间会帮助我们找到答案。” “留下来？” 周雨汐事先没有这个打算，犹豫一下后，她对王磊问道：“王老师，您觉得呢？” 王磊想了想，肺大疱是肯定存在的，没有疑问。 必死感也是肯定存在的，用肺大疱无法解释。 那就只有两个原因，要么是心理问题，要么是有自己透视都未曾发现的病变。 心理问题的话，留下来让沐霜雪帮忙鉴别一下，应该有帮助。 其他病变的话，自己时间仓促，重点看的是心肺，没有做全身的深入检查。 谢红梅等人的前车之鉴一再表明，透视半小时，和透视一分钟，有巨大的差别。 让她留下来，等到晚上不需要保留透视次数了，再细致地透视全身，也许是有必要的。 于是他答道：“我也认为应该留下来。等我做完今天的手术，再给你进行更细致的检查。” 能来这里，当然是查过王磊的资料，信任他的技术，周雨汐马上答应：“好。赵老师，可以吗？” 赵子刚点点头：“要不这样，原本我的打算，就是让你们有机会听王医生讲课，有机会跟着他学习。” “现在正好是见习期间，既然有了这样的机会，不如你们就都留下来——如果江院长、王医生同意的话。” 见习和实习不一样。 实习是正儿八经地学着看病，要上手，要整整学习一年，完事就毕业，成为一名真正的医生。 见习简单多了，就是跟逛街一样，在医院里溜达溜达，带着眼睛耳朵就行了，手那玩意，没用。 见习完了，回学校继续上课，明年再见习一次。 基本上，就是医生们屁股后面多个跟屁虫，当他不存在就行。 其卑微的程度，还不如实习虫，所以又名见习君（菌）。 因此江婉柔爽快地说道：“可以。” “谢谢江院长对我们学校的支持，具体手续我回校以后处理。周雨汐，还有你们几个，要认真看，要服从安排。” “还有，人命关天，千万不能自作主张对病人做什么，明白吗？” “明白！” 几个人没想到马上就能跟着王磊学习，一个个昂首挺胸，喉咙扯得震天响。 不愧是几千人中挑一的学霸，脑子好，拎得清，赵子刚满意地点头：“那我们就先回去了，对了，王医生，把秦医生的微推给我。” 王磊把秦沛推给他，目视两位教授离开，顺便给秦沛发了讲课的消息， 秦沛正在带妹妹看手机，他看中的，是全新发布的为华p60pro，16+512g的顶配，据说拍照性能相当的惊艳，想必妹妹会很喜欢。 “看看这机子怎么样。”他指了指柜台里的样机，8999的标价异常醒目。 秦沁却并没有欢天喜地，而是认真地问道：“哥，你老板真的给你发了那么多工资？” “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做什么？” “可是太吓人了。论学历，你一个普普通通本科生，刚毕业能拿5000就算老天开眼；论天赋，你的天赋我太清楚了，平平无奇，还不如我。” 秦沛不服地瞪了她一眼，但是想想从小到大，这小妮子确实比自己聪明得多，又只好忍着。 “就算你运气好，给你老师挣了大钱，那不还是因为他教了你本事？凭你自己行吗？” 秦沁学着老妈的样子，一板一眼地数落着哥哥：“你怎么就敢心安理得地拿这这么多钱呢？” “退一万步说，即便没有他教你本事这回事，我也没听说哪家公司把20营业额当成工资发给员工的。” “你说你一个普路男，凭啥第一个月工资就能拿这么多？你老师是慈善家吗？或者是傻了？疯了？” 秦沛一直假装生气实则开心地听着，但秦沁说到最后一句话时，他面色一沉，冷声斥道：“闭嘴。” 秦沁被他的语气和脸色吓了一跳，老妈那学来的威仪瞬间掉了个精光，老老实实闭嘴。 “我老师没傻也没疯，他对我的好，不单我要永远记着，你们也应该心里有数。” “就像你说的，我就是一个资质平平的普路男，今天这点成就全仗他所赐，不用你提醒，我心里有数的很。” “所以，不管你是开玩笑，还是为了警醒我，都不能用这种词汇来形容他。” 秦沁忙不迭地点头：“哥，我记住了。” 秦沛脸上露出笑容：“那就好。营业员，拿出来给我妹看看。” 一台崭新的手机放在柜面上，见秦沁站着不动，秦沛把她的手拉过来：“拿着。这手机拍照绝对杠杠的， 以后你可以想怎么臭美，就怎么臭美了。” 秦沁白他一眼，随即欢呼一声拿起手机：“既然哥你真的这么有钱，那我就不客气啦！” “千万别跟哥客气！” 兄妹俩刚刚还顶嘴，不到三秒钟就其乐融融，把玩一阵后，秦沛叫来营业员：“就它了，开票。” 营业员开心地忙碌起来，顺口夸赞道：“这位老板，你刚发工资就能给妹妹买这么好的手机，太厉害了。” 秦沁炫耀地拿起哥哥的ix fold 2：“他还买了这个呢。” 这次营业员真吓着了，她一搭眼，就知道这是元的顶配。 第一个月工资就能买8999的手机虽然厉害，但也不是很吓人，能做到的青年才俊不算少。 但同时买总价的两台手机，这就有点吓人了。 她羡慕地说道：“你哥太厉害了，这得拿多少工资，才敢这么花啊。” 好奇心上来，她忍不住打探道：“两万五？三万？”? 第五百零八章 干爹还是亲哥 秦沛笑而不语，秦沁骄傲地搂住哥哥胳膊，营业员看出端倪，小心翼翼地提出一个大胆的猜测：“该不会有四万……五万？” 秦沛笑着说道：“别瞎猜了，快开票。” “哦哦，马上好，马上好。” 营业员赶紧认真开票，等秦沛去交钱，她看看面相稚嫩清纯的秦沁，实在忍不住好奇心，低声问道：“妹妹，你哥太牛了，该不会，该不会拿了十万？！” 话一出口，她自己都被吓了一跳，马上自己否定：“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就没听说过第一个月能拿这么多的，就是清北毕业生到了最好的公司，都拿不到这么多。” 收银那边人不多，秦沛很快交了钱回来，营业员赶紧闭嘴干活。 包好手机，兄妹俩准备离开，营业员不由百爪挠心，看着秦沁欲言又止。 秦沁见她这副模样，恶作剧地笑道：“你卖为华手机，难道不知道为华有一个天才少年计划吗？” 这事营业员还真不知道，赶紧问道：“就是说高薪聘请天才少年？最高能有多高？一年50万？80万？” 秦沁美滋滋地拿着手机，挽住哥哥胳膊向外走去，丢下一个数字：“一年201万。” 营业员彻底被震住了，她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刚刚毕业的小年轻，一年能拿这么多钱。 “201万，一个月是多少来着？” 营业员低声嘀咕着，在心里暗暗计算： “如果10万一个月，一年就是120万，6万就是72万，加起来是192万。” “16万！这小伙子一个月能拿16万还多！” “天啊！” 四周营业员被她的叫声惊动，店里正好没人，于是纷纷笑问：“你干嘛？” 那营业员激动万分：“你们知道刚才那小伙子一个月能拿多少吗？16万！” 店里顿时炸了锅： “天啊好羡慕。” “不活了，我这30多年全活狗身上去了！” “人家一个月挣的钱，我不吃不喝三年都挣不回来！” “人比人气死人，我老公要是有他十分之一本事，老娘天天把他供起来。” 秦沛走出手机店，在小妹鼻子上刮了一下：“又唬人。” “嘻嘻，我可没唬人，你都拿56万了，我说16万还唬人？” “这是特殊情况，要不是出国，根本不可能这么多。说不定下个月就只有几万了，比为华的天才少年差得远。” 秦沁摇着手指：“不不不，我查过了，其他医生集团的收费是你们十倍，但他们也就是名气大，实际水平比你差得远，所以等你们名气更高一些，56万有可能是常态。” 她憧憬地说道：“我要努力学习，争取也得到你老师赏识，然后跟你做同事，赚大钱！” 秦沛立刻打击报复：“你以为是个人就能做我同事？凭你那资质，再学一百年都赶不上我。” 秦沁大怒，兄妹俩正要撕打，王磊的消息来了。 见秦沛面色奇怪，有一种恍惚感，秦沁好奇地探头过来，随即惊讶地捂住了嘴，上下打量着秦沛。 “你这什么眼神？” “哥你真厉害。啊不对，秦老师你真厉害。” “哈哈哈哈，”被妹妹用崇拜的眼神看着，秦沛放声大笑：“没想到我这个标准普路男，经年老学渣，竟还有登上大学讲台的一天。” 乐了一会，秦沛大手一挥：“走，送你回学校。有人请客，我得代表王老师去赴宴，就不请你吃饭了。” “嗯好的，明天课堂见。”听说有正事，秦沁很乖巧地答应。 秦沛点开打车软件，很爽气地选择了豪车：“先带你体验一下豪车的滋味，等我攒够钱，就买一辆最豪的，随便你怎么拍照。” “哥你做白日梦的样子好帅！” 合飞是省会城市，开豪车接单玩的无聊家伙不少，没多久两人就坐进了百万级别的豪车之中。 刚上车的时候，秦沁还有些敬畏，动作幅度都变小了。 坐了一会，她凑在秦沛耳边低声说道：“就这？没觉得跟普通车有什么不同。” 秦沛鄙视道：“笨蛋，价格不同啊。” 秦沁翻了个白眼：“哥你真浅薄。” “又错。一切跟钱有关的东西都不浅薄，它是这个社会的运转基础。” “哼，暴发户嘴脸。明天上课的时候，千万别说你是我哥，丢不起那人。” 到了校门口，秦沁跳下车，对车内的秦沛使劲挥手，目视大哥离开。 “哟，新出的p60，谁说秦沁家里穷的？我都舍不得买。” 不远处，几名女生看到了这一幕，一名衣着时髦的红发女生走上前来，似乎很羡慕地问：“秦沁，车里是谁啊，你干爹？他老人家对你可真好。” 红发女生是隔壁寝室的，另外几名女生则是秦沁舍友，不满地给秦沁撑腰： “你胡说什么。” “秦沁不是那种人。” “买个新手机怎么了，你不也刚换了p60？” “是呀，我也买了，”对面虽然人多，红发女生丝毫不惧，加重语气道：“但我是老爸帮我买的，亲爸！” 秦沁骄傲地说道：“我是老哥帮我买的，亲哥！” 见她丝毫不心虚，红发女生心虚起来，小心地问道：“你哥……他是做什么的？” “医生。” “啊？那他之前怎么不给你生活费，让你天天吃馒头喝白粥？” “他刚找到工作。” 刚工作的医生虽然都是穷鬼，但足够疼爱妹妹的话，咬咬牙，买个高档些的手机还是可以解释的。 见红发女生一脸不甘，秦沁恶作剧地加了一句：“他还兼我们的临床老师。” 红发女生立时发出鄙视的笑声：“呵呵，咱们科大外聘的临床老师都是主任医师，你哥高寿啊？都做到主任了，好厉害哟。” “很快你就知道了。” 秦沁高傲地昂起头，拉着另外几名女生，叽叽喳喳地往寝室走去。 “沁，你哥不是刚刚结束规培，跟着他老师做事吗？怎么又成了我们的老师？” “对啊沁沁，外聘的老师都是行业大佬，你哥什么时候混得这么好了？” “不就讲个课嘛，我哥天资卓绝，古往今来无双无对，来我们这讲课，是我们学校的荣耀。” “切，说你胖还喘上了。” 几个女生嬉笑着打闹起来。 几公里外的一家私房菜馆内，林总编徐主编殷勤地请秦沛入席。 秦沛是社交牛b症重度患者，没多会，就跟他们勾肩搭背称兄道弟起来。 酒过三巡，见秦沛似乎喝得差不多了，林总编试探道：“秦医生，在海外销售杂志不易啊，想来成本不低？” 秦沛不解其意，含糊道：“还好，还好。要做事，哪有容易的。” 第五百零九章 免费广告打起来 林总编推心置腹道：“其实我们杂志在海外也有一定的渠道，如果利用起来，可以大幅加快推广，还能节约不少成本。” “招商广告方面，我们也有人脉。” “在这一行做这么多年，终归不是白做的。” “你是我们杂志社最尊贵的客户，我们可以给你提供最好的帮助。” 秦沛秒懂，酒意不翼而飞。 “这方面，就不劳林总编费心了。我们既然签了代理权，自然是有把握的。”秦沛笑呵呵地举起酒杯：“多谢林总编好意，来，我们走一个。” 眼看秦沛态度坚决，林总编只好退而求其次，一门心思地讨好秦沛，只求他能长期保持这种合作，不要喜新厌旧始乱终弃，跑去跟别的杂志社勾搭。 林总编一边屈辱地说着好话，一边忍不住又瞪了徐主编一眼，瞪得徐主编心里直打鼓。 第二天上午，秦沛昂首挺胸步入科大，赵子刚亲自在一边陪同。 八年前填报高考志愿时，这个级别的大学想都不敢想。 如今却被科大教授客客气气请来，令他百感交集。 两人先去了医学院院部。 由于赵子刚的申请，秦沛在d国的事情已经传到院里。 这样年轻有为的肝胆专家，是任何人都不敢轻视的。虽然由于种种原因，客座教授之类名誉头衔没有通过，但院长还是非常客气，很是说了些场面话，也许诺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补贴之类。 待秦沛二人离开，一位在场的副院长笑道：“小赵积极肯干，冲劲十足，请来的秦老师也是年轻有为。” 院长点了点头：“是啊。不过临床技术是一回事，教学能力又是一回事。希望学生们能学到知识。” “没错，教书跟看病差别大了去了。而且现在的学生可不好打发，个个见多识广，其中有鬼混的，有对老师评头论足不屑一顾的，要想镇住他们没那么容易。” 赵子刚对秦沛的信心比他们强得多，一边陪着秦沛去教学楼，一边说道：“秦老师，我们的学生都是不错的，只要你有真本事，就一定能受欢迎。” “秦老师，你有真本事吗？” 他自己嘿嘿一笑，自问自答：“如果连威震d国的医生都不算有真本事，那这个校园里还有谁有真本事？” “所以，秦老师你完全不用担心上课的事。” 秦沛笑道：“我从来不担心。” 两人很快走到教学楼前，秦沛看到一条大大的横幅：热烈欢迎秦沛医生来我校授课。 横幅下，一大群学生围在门口，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几个学生发现秦沛，有人眨眨眼，惊喜地叫道：“秦老师。” 顿时一群学生都回过头来，随即各种问题就包围了秦沛。 “秦医生，d国的设备怎么样，听说他们的医生比国忙多了，但应该比不上我们国家？” “他们的肝胆技术整体上比我们强很多吗？” “反正都没有秦老师强。” “秦老师，你是怎么样练成这么强技术的？” “秦老师，跳跃式胆管取石--立交桥式肝肠吻合太有创造力了！就是不怎么看得懂，今天你会讲这个术式吗？” “那可是世界领先的技术，我怕听都听不懂。” 同学们真热情啊，秦沛被他们的朝气所感染，大声说道：“我今天来，就是帮助大家提高肝胆技术的，所有诀窍都会毫无保留地分享。” 掌声立刻响起，相比某些或油腻世故、或暮气深沉的教授们，秦沛的明快爽朗大受欢迎。 “当然，有件事我也不瞒你们，正如这位同学所说，有些内容，在缺乏足够实践经验、理论基础的情况下，确实一时难以理解。” “但是没关系，各位都是人中俊杰，我老师王磊成立的医生集团，还有他的谪仙医院，随时欢迎大家的加入。” 秦沛说得兴起，跳到一边花坛上，大声叫道：“为什么要加入王老师的麾下，进三甲不好吗？” “我的答案是：不好！” 赵子刚无语地看着秦沛，课还没上，居然就开始打广告了。 打广告就算了，居然还公然宣称三甲不如谪仙医院。 这脸皮，啧啧。 想起王磊那老实的样子，他忽然明白了为什么王磊自己就是不肯来，非得让秦沛代讲。 秦沛挥舞着右臂，气势恢宏：“进哪家三甲，能飞速成长到去d国示教，去震慑那帮眼高于顶的老外？” “进哪家三甲，能短期内学到跳跃式胆管取石--立交桥式肝肠吻合、学到y吻合、学到高难度的肝包虫囊肿剥离术？” “进哪家三甲，能源源不断地学习新技术？” 他站在高处，已经看清了刚才学生们围观的东西。 那是几个易拉宝，小字虽然看不清，大字却清晰地表明了主题：王磊和自己的成绩。 这可是科大背书的成绩，这么强有力的信誉保证，不趁机为王磊招揽后备人才，岂非傻子？ 王磊的野心在团队群里从不掩饰，大家都知道他想把谪仙医院做大，想把医生集团发展为能向全世界输出技术的超级集团。 这样的目标，需要的人才可以说不计其数。 “哪家三甲可以，我不评论。” “但跟着王老师肯定可以，我的技术，就是这么来的。” “不瞒大家，我的资质平平，在各位学霸面前不值一提。” “但现在，我就不谦虚地说一句：在场诸位，没人比我更懂肝胆。” 掌声瞬间犹如雷鸣，秦沛越狂，就越对学生们的胃口。 在此之前，从没有人想过自己会跟谪仙医院这种破医院有什么关系，但秦沛一番吹嘘后，学生们几乎全都认真思考起了这个问题。 但也有例外，昨天那红发女生呆滞地看着秦沛。 秦沁、秦沛，难道真的是她哥？ 易拉宝的介绍、赵教授的亲自陪同，秦沛的厉害毫无疑问。 凭什么？凭什么？ 明明秦沁就是个穷鬼，却有那么多人跟她关系好。现在突然又冒出个这么厉害的亲哥，太不公平了！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名牌衣服，突然找回了信心。 再厉害又怎么样，能买个八千块手机顶了天了，肯定没我家有钱。 我爸可是大公司高管，年薪近百万！ 第五百一十章 给王磊惹麻烦了 有个学生问出了大家都关心的问题：“秦医生，跟着王老师工资高吗？” 秦沛伸出两根指头：“20。谪仙医院我不知道，在医生集团多劳多得，不管你做多少营收，都能拿20。” 20委实不低了，那学生想了想，又问道：“那秦老师你一个月能做多少营收？” 旁边有个学生叫道：“我听说了，d国病人请秦老师手术，手术费万欧起步，十万欧的都有好几台。” 在国内万元都算高薪的当下，这个数字一下就震住了学生们，惊叹声中，红发女生如遭重击，猛地后退一步。 十万欧就是70万，好几台十万欧，再加上其他万欧起步的，然后拿20…… 他一个月拿了多少钱？！ 假的，一定是假的，说不定这根本就不是秦沁的哥哥！ “哥！” 几个女生快步而来，秦沁冲到人群前面，开心地一把搂住秦沛的胳膊。 红发女生瞪大了眼睛，随即闷着头离开，生怕秦沁看到自己。 聚集在门口的人越来越多，瞄了眼面色无奈的赵子刚，秦沛见好就收：“我们进去。” “走，上课。” “上课上课。” 已经不需要赵子刚带路，秦沛被学生们热情地簇拥进教室。 这是一间普通教室，赵子刚没有为秦沛准备大教室，他觉得第一次上课人不会多，很可能连这么间小教室都坐不满。 很快他就知道自己失算了。 他实在是低估了秦沛在医学生中的影响力，或者说是低估了征服d国医学界给学生们造成的冲击力。 在看到易拉宝上的介绍后，学生们马上拍照发到各个群里，秦沛远征d国的壮举很快流传开来，相约听课的学生不知凡几。 秦沛走进教室没多久，所有座位就都有主。 又过一会，教室后面站满了人，窗台上也开始有人趴着。 最后所有门窗都被人群堵死，后面还有人络绎而来。 “各位同学，我是秦沛，很高兴和大家一起研究肝胆胰疾病的诊治……” “肝胆相照，不仅仅是成语，它在医学上是有重大意义的。” 秦沛昨天晚上精心备了课，他对今天这场课非常重视。 在d国，90以上是为利益授课。 在这里完全不一样，被许多和自己同样肤色的年轻人围着，将自己的知识传授给他们，让他觉得特别有意义，特别开心。 “王磊老师的手术理念——人，是一个整体，而手术，绝非切除病变组织那么简单。” “在动刀之前，我们要预先思考病变组织和正常组织之间的关系、它们和全身各系统的关系，时刻将‘牵一发而动全身’作为警言，从而设计出对患者最有利的方案。” “例如，胆管闭塞患者往往需要行肝-胆管空肠吻合术，但这类患者会出现胆汁性肝硬化、门静脉高压，这是手术的相对禁忌症。” “如果我们过于重视胆管闭塞，手术方案忽视了硬化后一碰即破的肝，就有可能造成肝脏损伤、门静脉破裂出血，甚至死亡。” “但反过来，虽然肝硬化是禁忌症，但若手术方案得当，基本功够硬，在解除胆管闭塞后，肝硬化会得到缓解。” “这是肝胆相照在手术上的意义之一。意义之二……” “总之，开胆，要顾虑肝，最终是为了救肝；开肝，要顾虑胆，全程要依靠胆——肝胆相照，古人诚不我欺。” 在d国讲课，秦沛是有一说一，在这里讲课，他是有一说十，全方位深入阐述，真正地毫无保留。 学生们感受到了他的心意，在他说话的时候全神贯注一片安静，在他停顿的时候掌声不绝，课堂气氛极其地融洽、极其地热烈。 赵子刚坐在后排，心里的石头彻底放下。 自己这次谋划，成了！ 不过秦沛学到的已经是世界巅峰医术，前半节课泛泛而谈还好，后半节课一不小心讲得过于深入时，学生们光凭想象力已经难以理解。 云里雾里地听了一会，终于有学生举手，提出了这个问题。 秦沛答道：“正如赵教授邀请我来讲课的原因——纸上得来终觉浅，想要理解，必先实践。” “正好，d国一位非常复杂的胆道闭塞患者请王老师手术，人已经到了谪仙医院，确实想在肝胆上深入学习的同学，可以去观摩这台手术。” “如果有同学去的话，我可以现场讲解——一定会比现在理解得更为深刻。” “当然，这台手术是世界级的高难度手术，连号称最终裁决的罗伯特、詹姆斯师徒都放弃了，所以要有看不懂的思想准备。” 看不懂不等于没有看的价值，相反，在校期间就能得到这个级别的熏陶，对于未来成长的价值意义重大。 赵子刚生怕学生们不懂这个道理，立刻站起身来：“我们去，一定要去！同学们，这是罕见的宝贵机会，秦老师愿意抽出宝贵时间讲解，一定要把握住啊！” 事实证明他多虑了，能坐在z科大教室里的，哪有傻子。 别说傻子，这种学校连混子都极少，现场绝大部分人当即叫道：“我要去！” 统计了一下人数，秦沛有些傻眼。 他没想到教室外面还有这么多人，加起来已经上百。 谪仙医院，没有哪个房间能容得下这么多人？ 对了，那边除了常规的手术录像设备，应该压根就没有示教设施。 好像给王老师找麻烦了。 结束课程，秦沛赶紧给王磊发消息。 王磊刚刚结束一台手术，沐霜雪李秋在为下一台手术做准备，他则被江婉柔叫去办公室，接待一个意外来客——赵爱莲的秘书，特爱掩嘴笑的小韩。 虽然小韩儿子都五岁了，但由于这个习惯，总让人觉得还是个小女生。 此刻她就在掩嘴笑，看到江婉柔和王磊见面就互怼，她觉得太有意思了。 笑了一会，小韩说出来意： “董事长觉得你们医院发展太快，人员、建筑都跟不上，所以准备借你们一笔钱，尽快补足短板。” “她说钢结构房不是长久之计，与其过渡，不如一步到位。” 江婉柔摇头：“怎样就算一步到位？步子迈太大了也不好。而且这需要上面批准，所有股东都要出钱，总不能稀释国有股份？” “牵涉到这方面，你应该知道有多难。” 小韩说道：“那也得努力。何况上面又不傻，以你们短时间内就取得这么大成绩来看，说不定不难。” 王磊马上表示支持：“韩姐说得对，新病房增加了几十张床位，这才多久就不够用了，必须扩建。” “我还有手术，韩姐，我失陪了，中午请你吃饭。” 他匆匆忙忙地跑了，小韩叹气道：“都忙成什么样子了。婉柔，你真就准备一直做医生，这么忙一辈子吗？” “有什么不好吗？” “至少江氏不好。你知道吗，汽车配件公司有大麻烦了。” 第五百一十一章 八方风雨会中洲 江婉柔的表情顿时凝重：“苗晓晓不是去抓汽车配件了吗？怎么，汽配销路还没解决？” 小韩点头：“汽车行业竞争越来越激烈，连续两个大客户倒闭，一时半会哪里能找到这个体量的销路。” “本来倒也不用太担心，因为董事长早就准确判断了新能源浪潮，和金荣集团联手赞助z科大固态电池项目，并取得了初步成果，还成功和d众集团搭上线。” “金荣集团有汽车事业部，擅长整车制造，尤其在新能源技术上有独到之处；江氏汽配产业链完善；d众更不用说，全球数一数二的汽车巨头——再加上钱教授的研究成果，这是一个完美的合作模式。” “但是昨天他们的副总裁舒尔茨去了江南市，据d众内部可靠消息，他的意见是中止合作，而且非常坚决，连一点挽救的机会都不给。” “老客户没了，新项目面临失败，你们的ad新药又暂时不能转化为效益，江氏集团两大支柱产业都面临困境……婉柔，江氏有难了。” “舒尔茨，舒尔茨。”江婉柔念叨了两声，追问道：“韩姐，舒尔茨中止合作的原因是什么？” “合作的主要双方是金荣集团和d众，我们是提供配件，相对没那么重要——据说是有份对金荣集团的评估报告，认为金荣集团实力不足，汽车事业部成立较晚，整车制造经验不足。” “还说它更像是家族式企业，而且董事长金国荣身体欠佳，长子私生活混乱，无心工作，长女热爱艺术，并且不擅长管理……” “金家嫡系里面，只有儿媳沈瑶卿是最有能力也最专业的——她大学读的是新能源相关专业，婚前已经在一家小型汽车集团做到高管，于业内小有名气。” “可惜她婚后就辞职相夫教子，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越来越显得精神颓废，显然也指望不上。” “这样一个合作对象，d众当然看不上。” 江婉柔思考了一下，摇头道：“如果是这个原因的话，未必没有希望。” “d众愿意跟金荣集团合作的主要理由，肯定不是整车制造，而是新能源技术——这正是d众的弱项。” “相对于d众这种跨国集团，金荣集团的综合实力确实不足，但如果我们江氏和金荣的联合更进一步，不仅仅限于提供配件的话，以江氏实力，可以弥补其不足。” “管理方面需要跟金荣集团深入探讨，说不定有改善余地——比如让王磊看看金国荣的身体能不能改善，又比如看看那个沈瑶卿行不行，行的话把她扶上台。” “总之，目前的关键，可能在于舒尔茨，得让他给咱们机会，才能谈下一步。” 小韩摊了摊手：“人家凭什么给咱们机会？在汽车行业，他们比我们强无数倍，是真正的庞然大物。” “凭王磊。” “啊？那家伙不是只会开刀吗，这种事他能帮上什么忙？” 江婉柔露出神秘的笑容：“舒尔茨的父亲，现在就住在我们医院里，等待王磊为他手术。” “什么？” 小韩惊喜地跳了起来：“舒尔茨什么身份，他父亲竟然不在d国手术，反而不远万里跑过来找王磊，这家伙竟然有这么大本事？” 她兴奋地转起了圈子：“你分析得很对，有挽救余地。” “而且不但能挽救，如果和金荣集团更深入协作，我们的重要性还可以更进一步，反客为主，赚取更多利润。” “关键在于舒尔茨的态度！” “不行，我要去找王磊！” 江婉柔好笑地拦住她：“你找他有什么用，难道你还能跟他讨论舒尔茨父亲的手术方案？” “也是哦，太激动了，那这边就交给你了，我得马上回去，可能要陪董事长亲自去找金国荣商谈。” 小韩急急忙忙地走了，江婉柔正要去手术室，忽然谢妍急匆匆地跑了过来，老远就扯起嗓子叫道：“柔姐，快过来，有几个外国医生来了，说是来学习的。” 外国医生来我们这里学习？ 一股荒谬感从心头升起。 “你也觉得难以相信对不对？”谢妍喘了口气，故作神秘地问道：“你猜，是哪个国家、哪个医院的医生？” 江婉柔抬手就在她脸上掐了一下：“别卖关子，快说。” “是国美奥医疗中心的！” 美奥？！ 江婉柔更加震惊，目光不由投向手术室。 难道又是冲着这家伙来的？ 她忽然想起前几天王磊提出订购dsa设备，加建一套介入室，为此还专门给县里打了申请，并要求上面按股份比例出资。 由于谪仙医院日益火爆的局面，还有检查中王磊那惊艳的表现，上面很干脆地批准了这个新业务，并同意按股份比例出资。 昨天专业修建介入室的公司已经现场勘查完毕，设计图都出来了。他们准备采用模块搭建灌铅，建造速度很快。 难道这些外国医生就是来学介入的？ 对了，听说苏新月和林思涵都在国办血管相关讲座，跟这事有关吗？ 江婉柔沉思着问道：“他们说是来学什么的？” “介入。” 谢妍疑惑地摸摸自己脑袋：“咱们自己都不做介入，他们来学这个，不是开玩笑吗？” 江婉柔微笑起来：“很快你就知道了。” 一楼，内科医生办公室，几个外貌各异的外国人坐在那，跟大何周兴艺他们叽里咕噜地交流着，双方的表情都很震惊。 “what？what？”青春痘医生布朗摊着双手，瞪着带路来此的popt销售经理，完全无法理解这家医院不做介入的事实。 三哥医生拉杰张大着嘴巴，比布朗还要震惊。 他被苏新月的技术折服，以为这趟z国之旅是一趟朝圣之旅，谁知一直到出机场、上高速都还好，随后路就越来越差，最后竟然到了山区，骨头都差点没被颠散架。 这条件，比自己老家也好不了多少。 自己好不容易从苦难的老家跳出来，去到世界医学殿堂美奥医疗中心，现在居然又回到这种地方？ 这种地方，是学世界顶级介入技术的地方？ 第五百一十二章 山不在高 外国医生们震惊，大何跟周兴艺等人迷茫，一个个呆滞地看着这些外国医生。 来自美奥的你们，那是传说中的人物啊。 现在你们跟我说是来学技术的？ 不过周兴艺很快明白过来，对那popt的经理问道：“王磊？” 那位popt销售经理是z国人，点点头：“是的，他们要跟随王磊医生学习。” “我就知道，”周兴艺恍然大悟，轻松地说道：“山不在高。” 大何接道：“有仙则名。” “哈哈哈哈。”几个z国医生开怀大笑。 布朗等人完全不解其意，就连懂z文的乔治也感到迷惑。 那经理露出复杂的神色，低声解释道：“他们说，这里条件虽然很差，但人比一切硬件都重要，有王磊在，这里就比设施一流的大医院都强。” “oh说得好！我喜欢！”布朗瞬间开颜，大声叫好。 “有道理，就是这样的。”六位参加培训的医生尽皆释然，恢复了原先的期待。 同时他们又忽然意识到：面前的这几位z国医生，既然能跟传说中的王磊在一起工作，有没有可能也都拥有相当高的技术？ 顿时，他们看向周兴艺等人的目光也多了不少尊重。 于是，在江婉柔下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彼此间非常客气。 “欢迎各位来到谪仙医院。” 王磊在手术，江婉柔当仁不让地出面接待。 聊了一会，江婉柔的余光忽然看到外面一人走过，是一个同样高鼻深眼的老外。 舒尔茨。 江婉柔看了眼布朗，这位满脸青春痘的年轻医生国籍也是d国，是在美奥中心学习。 俗话说三人成虎，而布朗能万里而来，又肯定是对王磊的技术很服气的。江婉柔想了想，笑着问道：“布朗医生，您知道d众集团副总裁舒尔茨先生吗？” “哦当然。d众是我们d国最强大的公司，舒尔茨先生的名气很大。” “巧得很，他现在就在我们医院。你们是同胞，同在遥远的异国他乡，舒尔茨先生又是来为他父亲求医的，心事很重，您要不要跟他聊聊，给予他一些心理支持呢？” 一国最强企业的高管可不是那么容易结识的，于私利、于医德，这都是一个无法拒绝的提议，布朗立刻站了起来：“应该的。麻烦江院长带我过去。” 舒尔茨刚从江南市回来，皱着眉头走向病房。 无论父亲的病情，还是公司新项目的搁浅，都让他心事重重。 别看d众在汽车业一览众山小，但思迪总裁确定电动化战略几年了，制定了总计高达千亿欧的投资计划，各种资源投入无数，却始终没能取得明显进展。 尤其在z国，由于z国人电动车技术领先，d众又错失了某撕拉那样的先发机遇，制造话题能力更是远远不如，d众新能源简直被一干国产车和某撕拉吊打，连一些新势力都敢在销量上叫板。 归根结底，在技术上没有优势，全靠透支既往攒下的品牌影响力，怎么可能卖得好。 长此以往，品牌影响力早晚会被消耗殆尽。 本来这次的新项目不错，总部一度非常看好，却又因为合作伙伴不靠谱而搁浅。 这让舒尔茨对自己的职业生涯悲观起来。 自己这个副总裁位置不是钢浇铁铸，而是全凭业绩说话。 听说股东们对思迪总裁的战略已经不再看好，将他撤职的风声愈来愈高。 思迪若是被裁，我还能安稳吗？ 经过办公室的时候，舒尔茨无意识地往里瞥了一眼。 嗯？ 好像看到了几个跟我一样的外国人。 难道也是来求诊的？ 那这医院可真厉害。 他的好奇心已经远没年轻人那么强，思绪一闪而过，继续往病房里走。 “舒尔茨先生，请留步。” 没走几步，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好听的女声。 舒尔茨回头看去，正是那位江院长，身后还跟着一位和自己同样肤色的男子。 “这位是来自d国的布朗医生。布朗医生，这位是舒尔茨先生。” 听说是本国的医生，舒尔茨瞬间热情了许多，两人很快就聊得热络起来。 “舒尔茨先生，您父亲佩特拉先生是什么情况？” “是这样……” 听了舒尔茨的担忧，布朗笑了：“我是做介入的，对肝胆胰外科不太了解，但我了解王磊医生。” “如果您父亲的病情真的艰难到了这个程度，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能为他手术的话，那这个人一定是王磊。” 舒尔茨惊讶地看着布朗，又听他说道：“您猜我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 “我是来跟王磊老师学习介入技术的，学成后，我和五位同伴的手术结果，将决定世界支架市场的格局——如果我们学得好，全世界支架公司都将倒闭。” 怎么可能，年轻人说大话？ 何止大话，简直是胡话。 舒尔茨不太相信，感觉智商被侮辱了。 “看了这个您就会明白。” 国那边，记者们已经发出新闻，布朗一番添油加醋的解释后，舒尔茨听得眼睛发亮。 原来王磊还不止在肝胆胰上有成就，并且连他的学生都能征服堂堂的美奥医疗中心！ 再想起秦沛在d国受到的追捧，舒尔茨的眼睛越来越亮，心情愉快了不少。 中午时分，王磊终于做完手术出来，周雨汐几人跟屁虫一样跟在身后。 昨天王磊下午的时候就用完了最后一次透视机会，只好等今天晚上再给周雨汐检查。 巴赫也跟在王磊屁股后面，见到早就认识的布朗后，他眼睛一亮：“布朗，你不是在美奥学习吗？来这里干什么？” “和你一样。” 巴赫猛地拍了布朗一下：“那你来对了！我就跟着王老师做了两台手术，现在已经感觉技术突飞猛进，比过去十年的长进都大！” 真夸张。 布朗拉杰也好，周雨汐等人也罢，都没太拿巴赫的话当回事。 “不信？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巴赫也不在意布朗的态度，热情地叫道：“宿舍还没弄好？走，我去帮你。” “宿舍？什么宿舍？” “这个镇上可没有酒店。好在医院里有的就是钢丝床，你们六个人，只要再有两位医生腾出宿舍就行了。到时候小床一支，没有问题。” “我猜江院长已经在帮你们安排，走走走，带你们去看看。” 来了短短两天功夫，巴赫已经混得熟了，自告奋勇地带着布朗等人走向宿舍区。 江婉柔果然在那，正指挥着两位医生搬家，让他们去跟隔壁同事挤一挤。 谪仙医院宿舍还延续着几十年前的风格，不少年纪大些的医护人员以院为家，一大家子都住在宿舍里，根本没法腾。 单身住宿舍的同事本就不多，现在连续来了几拨人，眼看着就顶不住了。 谢妍也在帮忙，一边搬着东西，一边说道：“再来人就没地方住了。柔姐，你说还会有人来吗？” 第五百一十三章 惹事的真不是我 “谁知道呢，王磊那家伙，别看他表面上呆呆傻傻的只知道开刀，其实最会惹事生非。” 谢妍奇怪地看着江婉柔：“柔姐你这语气不对啊。” “别废话，快干活。” “哦哦，干活干活。” 布朗等人看到这场面，赶紧也过来帮忙，众人齐心合力，很快把两间宿舍腾空、打扫干净，然后放进去六张行军床，算是安顿下来。 王磊一直在病房开术后医嘱，这个时候才慢腾腾地过来，大爷一般地背着手，四下里看了看，学着张院长的样子夸赞道：“不错，又快又好，很干净。” 江婉柔一看他这不干活光动嘴的老干部派头就有气，和谢妍同时给了他一个白眼。 王磊恍若未觉，又对江婉柔说道：“就是粉刷层都掉光了，地面连水泥都没铺一层，看来咱们该把扩建宿舍提上日程。” 宿舍还是多年前建造，确实老旧不堪，江婉柔没理这家伙，对乔治等人歉意地说道：“不好意思，条件差了点。” 乔治懂z文，刚才已经从popt经理那里学来了陋室铭的前半段，闻言半客气半卖弄道：“没关系，斯是陋室，唯吾德馨嘛。” 这还真是不折不扣的陋室，可就连这种陋室都不够用，江婉柔揉了揉太阳穴，对王大爷说道：“王磊，后面不会有人来了？咱的宿舍可真不够了啊。” “不会了不会了，最多还会来一群观摩手术的学生，看完就走。” “一群？” 江婉柔敏感地抓住了关键词。 “啊哈哈哈，秦沛那家伙不象我这么安分守己，他净爱惹事，去讲个课，把上百名学生招来了。” 上百！ 江婉柔惊道：“咱们哪有这么大的示教场所？” “哈哈别急别急，反正佩特拉是胆道闭塞，这种手术急不得，需要做长时间的调理支持——术前准备期间，咱们可以先建房，跟上次一样，模块式建房，快得很。” 一边洗手的谢妍建议道：“柔姐，别听他的，我觉得应该去镇上租几间民房了。” “为什么？” “你看哈，短短几天，他先是d国弄了个胆管闭塞来，又是z科大弄了几个见习生，然后是国的六个，现在还冒出上百名看示教的学生……” “照他这么折腾，鬼才知道后面还有谁。” 谢妍指了指自己脑袋：“我的第六感可准了，现在它告诉我，建房很可能来不及。” 也不知是不是听到了谢妍的话，大洋彼岸，美奥医疗中心，林思涵皱眉看着几份病历，最终摇了摇头：“你们应该让病人去z国。” “啊，为什么？” “新型支架不是刀，更不是万能神物，这种cto（冠状动脉慢性闭塞性病变），我没办法打通。” 林思涵指着一份病历上的手术记录：“事实上，你们已经用了最厉害的刀——冠脉旋磨机，连这都无法打通堵塞的冠脉，我拿什么能打通？” cto患者的冠脉堵塞往往非常严重，并且钙化，通常的pci技术无法完成再通——血管堵得连球囊都进不去，怎么进行下一步？ 新型支架也是一个道理，再好的支架，你也得放到狭窄的位置才行。 世间聪明才智之士不计其数，面对这种困境，有人发明了冠脉旋磨机。 可以把这种旋磨机想象为盾构机，它的前端是金属制成的钻头，并且镶嵌着世间最坚硬的物质——钻石。 钻头进入目标血管后，象盾构机一样高速旋转，每秒转速可以高达十几万次，将堵塞血管的斑块磨碎、冲走，硬生生地掘出一条通道。 然后就可以进行正常的pci程序，这时才能发挥新型支架的作用。 林思涵对面，一位来自长老医院的心内科医生无奈地点头：“是的，虽然旋磨机很强大，但这位患者的血管连导丝进不去，所以……” 通常的pci需要先置入导丝，然后才能以导丝为核心，逐步置入导管、支架等等。 导丝，就是介入手术的前锋部队，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帮助主力部队抵达决战的战场。 冠脉旋磨术也一样，它不能真的象盾构机那样掘进，而是必须以导丝为前导，钻头要循着导丝达到指定位置，然后才开始旋磨。 否则的话，不但不能达成目的，还必然会严重损伤血管。 另一位医生说道：“你那仅仅是进不去，我这个病例才坑人——有大隐静脉桥病变，旋磨后出现了栓塞，差点死掉。” 又一位医生说道：“我这个更坑人，造影时成角还好，结果术中才发现解剖异常，真实角度被掩盖——术中血管被磨破了，差点当场死在手术台上。” 先前那医生赞道：“那你们的抢救能力很强。” 被赞的医生翻了个白眼。 夸得倒是没错，连冠状动脉破裂都能抢救回来，综合抢救能力强得一塌糊涂。 可这是荣耀吗？ 几个人诉完苦，又都看着林思涵。 这些病人他们已经束手无策，来问林思涵，其实就是碰个运气，他们不觉得这位冰山女神能拿得出办法。 虽然冰山女神的pci技术确实精湛，但想破他们的脑袋，也觉得这种病情实在不是人能解决的。 明知没办法还要来赌运气，是因为患者“以命相逼”——患者的冠脉闭塞可不管医生们有没有办法，它反正就堵在那，有本事就来疏通，没本事就看着病人去死。 事实上，能让医生们有时间手术，失败后还能有时间来求助的，已经是运气好的病人——他们在冠脉缓慢的闭塞过程中，逐步建立了侧支循环。 侧支循环就像沙漠中旅人得到一瓶矿泉水，多少可以缓一缓。 很多病人得不到这瓶水，在侧枝循环建立之前就死去了。 想起自己那位病人一塌糊涂的各种指标，长老医院的医生叹息道：“我这病人就靠侧支循环暂时撑着，可也撑不了多久了。” 侧支循环的解剖在林思涵脑海中一闪，随即又有许多cto的相关知识掠过。 林思涵揉了揉太阳穴。 尽管已经在pci上得到了系统帮助，技术异常强大，但毕竟不能和王磊的神级技巧相比。 这种病例超出了系统帮助范围，她实在是想不到对策。 不过她跟其他人不一样，背后站着一个足可信赖的老师。无论遇到多难的病人，一想到王磊的种种，林思涵就觉得安心下来。 面对医生们彷徨的眼神，林思涵坚定地说道：“只有去找我老师，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其他办法。” 第五百一十四章 奇怪的出血 难道要让病人远赴重洋吗？ 病人能接受吗？我们医院的声誉怎么办？ 最关键的，这位传说中的王磊，能不能解决这么困难的病情？ 医生们对视几秒，就下定了决心。 林思涵苏新月这些天的示教不是白做的，至少在冠脉疾病上，冰山女神已经有了相当的威望。 几分钟后，王磊就收到了林思涵的通话请求。 “导丝进不去的cto？成角超过50°？大隐静脉桥退行性变？” “这你都不会？哦对了，还没带你治过这种病例。” 这种病例不是大白菜，林思涵跟随王磊做过的pci台次毕竟有限，还没遇到过。 “行，你也跟这批病人一起回来，这些需要用到一个很有意思的技术，正好学一下。那边就交给苏新月。” 江婉柔跟谢妍都在边上，听到王磊的话，江婉柔急道：“你还说你不惹事，那个林思涵又要让谁过来？” 王磊赶紧安慰：“放心，放心，只是医生的建议，还没跟病人说，人家不一定会同意。” “就算病人同意，应该也只是病人过来，住病房就可以，用不到宿舍。” 江婉柔根本不信：“肯定会有医生跟过来。这帮国人，刚刚来了六个，马上又要来不知道多少个，咱们真接待不过来。” 谢妍在一边火上浇油：“而且他们不给钱！国这些人来学介入；d国人来学肝胆胰；科大什么都学——这么多技术让他们学去了，凭啥还要咱倒贴？” 王磊无奈道：“两位女王大人，你们说怎么办？难道真好意思收钱？” 江婉柔马上反问：“为什么不好意思？” “今天这六个国医生的培训，是为了打败国那些支架公司；咱们提前买设备搞介入，也是为了打败国支架公司——所以应该让新磊公司出钱。” 见江婉柔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王磊赶紧说道：“新磊公司本来就出钱的，会给食宿和培训费。” “那不够，dsa设备，还有介入室的建设费用也要出。国家那部分不用他们管，但是我们两个……还有谢妍的，都得新磊来。” 江婉柔把新磊二字咬得很重，王磊毫无底气地应道：“这么高的金额，我做不了主，要问问看。” “切，你做不了主？少来装蒜。” 谢妍越听越不对劲，眼珠骨碌碌转动，看看江婉柔，又看看王磊，脸上闪着八卦的光。 王磊正不知如何回答的时候，走廊上忽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一个科大的见习生冲进门内，大声叫道：“王老师！快来，周雨汐胸口又痛了！” 王磊猛地跳起来，飞快地跑了出去。 “人呢？” “在一楼。” 王磊跟着那报信的学生跑到一楼，就见几个医生护士围着周雨汐，乔治布朗等人也在边上。 周兴艺刚刚把听诊器的听件从周雨汐背上拿开，疑惑地说道：“没有气胸表现。” 气胸的主要检查手段就是x光拍片或者ct，除此之外，有经验的医生光靠望触叩听也能判断个八九不离十。 比如望诊可见胸廓饱满、肋间隙增宽、呼吸运动减弱。 触诊可见语颤减弱。 叩诊可见过清音或鼓音、浊音区消失。 听诊可见呼吸音减弱。 其中呼吸音减弱是最敏感的，如果听诊无异常，就算有气胸，也是非常轻微，不至于象周雨汐这样有明显的胸痛。 大何说道：“不管怎样，先去拍片，查心电图。” 根据周雨汐的病史，这个安排是妥当的。 就在此时，外围响起一连串的叫声： “王老师。” “王医生。” 周兴艺跟大何立刻放弃了努力，理直气壮地往两边一让。 王磊走到近前，见周雨汐神色紧张，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安慰道：“别怕，我会找出你的病因。” 刚才周雨汐一直没作声，看到最为可信的王磊，她反而哇地一声哭了起来：“王老师，我要死了！救救我！” 布朗等人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乔治却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刚才周兴艺大何等人检查的时候，他已经问到了这女生的情况。 心肺不分家，他对呼吸内科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有肺大疱、多次气胸，多简单明了的病史啊。 为什么会有这么严重的濒死感？ 难道真正的病因在心脏？ “别怕，放松，我给你检查一下。” 王磊掏出自己的听诊器，同时开启透视，手忽然停在半空。 “王磊？” 过了几秒，见王磊似乎在发呆，周兴艺疑惑地提醒。 王磊赶紧把听件按在周雨汐背上，心神却一点都没分给听诊，他被眼前的景象弄迷糊了。 视线中，右肺那一小块原先被认为“粘连增生”的组织，正在冒出鲜血。 不仅右肺，原先认为毫无异常的左肺，竟也有一小块地方在出血。 两处出血量看起来都不是很大，却有种连绵不断的感觉。 呼吸系统出血是很常见的，几十上百种疾病会导致这个结果。 但这种出血，王磊还是第一次见—— 支气管扩张也好，肺炎肺结核也罢，又或者是心脏疾病、外伤、全身出血性疾病……你血得往外去啊。 你得经由各级气管，从嘴巴里出来啊。 怎么倒过来往胸腔里去呢？ 难怪周雨汐会有濒死感，这是身体给她发出的警报—— 出的血索性咳出来倒问题不大，但她出的血都堆积在密闭的胸腔内，有可能压迫肺、压迫心，量少没关系，量多了，真会死亡。 她之所以一直没死，拖到了跟着我见习，是因为之前还没到这个量，出的血不足以压迫心肺，最终被慢慢吸收掉。 但谁能保证这一次，又或者接下来的某一次不会大出血？ 王磊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什么病会导致这个结果？ 癌。 看着那小块的“粘连增生”，王磊第一时间想到了这个可怕的疾病。 这玩意会出现异常组织，会出血，会因为部位的特殊性往胸腔出血。 但不知道为什么，王磊总觉得这个诊断有问题。 第五百一十五章 你的症状我做主 尤其是看到左肺时，王磊就更觉得不象癌了。 双侧同时出现癌组织不奇怪，但他实在是想不出来，什么样的癌，会要么双侧都不出血，要么就双侧同时出血。 巧合吗？ 那为什么肉眼直视下，左侧看不到明显的癌组织？ 什么样的癌，会在没有明显癌灶的情况下，就出血出得这么多？ 深思中，听诊器不知不觉地离开了周雨汐的身体。 周雨汐以为他检查完毕，立刻问道：“王老师，我是什么病？” 她的问句里没有关键字，王磊大脑疯狂检索既往所学，自动过滤了外界不重要的信息。 见王磊不回答，面色似乎很沉重，周雨汐又抽泣起来：“我肯定是要死了，我知道，我胸腔里住着魔鬼，我能感觉到它！” 王磊恍若未闻，在脑海内向自己发问：癌可以通过病检来确定，但那是侵入性操作，损伤很大。 在决定侵入之前，假设不是癌的话，还有什么病会这样？ 已知线索很多：肺部不明性质组织、肺大泡、常年胸闷、发作性胸痛、反复气胸发作、反复感染、异常出血、瘦弱、濒死感、轻度贫血…… 周雨汐和其他疑难杂症患者一样，各种异常线索层出不穷。毫无疑问，真相就藏在这些线索内，与此同时，某些线索很可能具有欺骗性，反而掩盖了关键线索。 现代的各种检查手段，是为了丰富线索。 而医生要做的，就是去伪存真，找到这些线索内的关键点，一举破局。 王磊脑海内，已知的种种线索一再组合、一再提炼挖掘重点，同时依据这些组合提炼的结果，努力去对应各种疾病。 最终，绝大部分思绪都放到了出血上——王磊越来越觉得，什么肺大泡，什么气胸，这些被之前的医生当做主要问题的玩意，很可能都是障眼法。 甚至连看起来象癌的异常组织、引起自己警惕的濒死感，这两个在其他病人那一般都是最关键线索，但在周雨汐这里，也是病魔设置的障眼法。 唯有出血才是破局关键！ 那么，怎么破局？ 抓特点。 她这个出血的特点是什么？ 首先是双侧同步出血，然后是间歇性出血…… 间歇同步？ 王磊精神一振：能不能换个叫法——周期性出血？！ 难怪第一次透视没看出她的病！ 周期性出血掠过脑海的瞬间，一个病名同步出现，王磊问道：“周雨汐，你月经怎么样？” “啊？”周雨汐一愣，她怎么也没想到，王老师听诊过后发了一会呆，突然问到这个。 这和我的胸痛、气胸、濒死感有关系吗？ 她脸上微晕，低声答道：“经期紊乱。” “今天是不是来了？” 周雨汐一震，王老师是不可能知道我生理周期的！ 所以，难道？ 她饱含期待地看着王磊，语速加快：“对，今天刚来。” 听到她的确认，王磊又是精神一振，立刻追问：“有痛经吗？” “没有。” “不，你有。” “啊？” 周雨汐彻底呆滞。 不仅是她，江婉柔谢妍周兴艺乔治……周围一圈人全都呆了，只觉得天雷滚滚而来。 王磊不理会他们，伸手指了指周雨汐的胸部：“有一种可能，你的痛经，痛点不在腹部，而在胸部。” “啊？” 周雨汐脑海内一片混乱，几个内科医生却各自一愣，陷入思索。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初潮时没有痛经，也没有胸痛。” 周雨汐呆呆地点头。 “然后胸痛是逐渐加重的。” 周雨汐继续点头。 王磊连续“猜对”，心情逐渐轻松，接着问道：“你每次胸痛发作，是不是都在经期？” “我，我不知道。我的经期是乱的，很乱。” “你好好回忆一下，对诊断很有帮助。然后现在你需要住院，必要时手术。” “我住我住，我感觉不住院会死，他们却总是不让我住。”周雨汐立刻同意，然后可怜巴巴地问道：“王老师，我是不是生绝症了？为什么要手术？” “你没学过子gong内膜异位症吗？我怀疑你双肺都有子gong内膜，它们在经期出血、疼痛，还会导致肺大泡、气胸。” “你没有咯血，则出血都堆积在胸腔，又进一步加重胸痛、胸闷，并导致濒死感。” “这个病不是绝症，但也有1是恶性的，所以需要及早处理，不能再这样拖延下去了。” 听到恶性二字，周雨汐的小脸白了，拼命点头：“好好，王老师我都听您的。” 她那个室友比她清醒一点，问道：“王老师，现在能确诊子gong内膜异位了吗？” “不能。” 王磊解释道：“现在有两个办法。第一是保守治疗，连续观察，如果能确定胸痛和经期的关系，那么可能性就很大。” “第二，手术病检，这是唯一确诊的办法。” 碰到选择题，室友不敢作声了，周雨汐认准了王磊，一根筋道：“王老师您决定，您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王磊最喜欢这样的病人，点头道：“一般而言都是先用药控制，控制不住再手术。但你的情况，我预计只有手术。” “究竟怎么办，等你父母来再说。你现在就不能乱跑了，老老实实躺床上，观察出血情况——出血少不用处理，万一出血多，就需要紧急手术。” 周雨汐本就胆小，被他这么一说，立马乖得象鹌鹑，被谢妍她们弄到病房内躺着，一动也不敢动。 开好周雨汐的医嘱，王磊回到医生办公室，立刻看到许多钦佩的目光。 布朗由衷赞道：“太厉害了。王老师，我已经迫不及待要学习您的支架技术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开始学习？” “正式学习要一周以后，不过后天我去另一家医院做手术，到时候你们可以获得第一次学习机会。” 王磊想起林思涵刚刚“惹的事”，预告道：“你们运气不错——导丝进不去的cto、成角超过50°的cto、大隐静脉桥退行性变……” “有谁知道怎么处理吗？” 第五百一十六章 医生集团扩张 六个人都不吭声，连林思涵都不会处理的冠脉病变，他们怎么可能知道怎么处理。 “如果病人同意来这边治疗的话，你们就能学到这些情况的处理技术。” 六人大喜，布朗兴奋地问道：“哪里的病人？我去劝他们过来。” “也是国的。不过我们z国有个词，叫做顺其自然，他们愿意来就来，不愿意来的话，也不必强求。” “另外，这种技术跟别的不太一样，别的技术看到后多练就会，这种技术操作难度大，不会就是不会。” 布朗挥拳叫嚣：“那是别人，我一定能学会！” 拉杰摩拳擦掌：“我已经预感到一个事实：我学到了您高深的介入技术，成为世界顶级的介入医生。” 看到六人争先恐后的样子，王磊有些疑惑：感觉布朗他们已经很信任我的技术了，也已经有了初步的熟悉，为什么还没成为团队成员？ 后天，一院介入室，做完第一台介入手术后，王磊就明白了原因。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原来这帮家伙还非要亲眼看到，才会真正信服。 “铛！” “乔治、布朗……六人深受震慑，满足成为团队成员条件，适用团队教学模式。” “带教过程中，系统将快速提高成员技术。” 在这六人之前，巴赫由于早就出钱跟秦沛学习过，在跟随王磊做了肝胆手术后，也加入了团队。 再加上苏新月等加入医生集团的共7人，还有谪仙医院的陈澜，团队成员总数达到了15人。 陈澜跟王磊做的普外科手术、骨科手术最多，在这两方面的技术突飞猛进，现在已是谪仙医院当之无愧的中坚力量，王磊不在家的时候，就由他挑大梁。 不过巴赫他们加入的只是教学任务团队，可以在技术上获得系统的提升，却没有加入王磊的医生集团。 目前医生集团人手紧缺，随着钟楼的合作，就连团队之耻云想容都忙碌起来。 据她自己在群里兴奋的预计，下个月工资有望翻番。 不仅如此，二院和总医院都打听过合作的事，由方主任等见识过王磊技术的医生积极推动，虽然内部反对意见强大，但不是没有希望。 江南市病人总数有天花板，但令王磊意想不到的是，魔都，这个国内医疗力量公认最强的国际性大都市之一，竟然也传来合作的风声。 首先是参加南江医大学术会议的老汪，他是血管外科专家，见识了王磊苏新月的介入技术后，就一直念念不忘。 不过他没有行政职务，专业上的影响力也有限，所以尽管提出几次意见，都被无视了。 然后就是汤灿，原先他视巴克为松果体之王，几乎到了膜拜的程度，谁知钟楼医院一行，看到王磊在张浩铭小盆友颅内表演的魔术，他瞬间倒戈。 回到魔都后，他就展开游说，起初也没人搭理他，但他请巴克作证，成功地引起了一定的重视。 虽然八字最多一撇，汤灿还是兴奋地告诉王磊，让他做一下准备，必要时可能得去魔都一行，再表演一次颅内魔术。 如果表演成功，能征服号称国内第一的魔都神外，达成合作，前景不难想象——手术费用可以大幅提高，至少不会比国内其他医生集团低。 人手也必定不够，光靠现在这小猫几只……不吃不喝不睡觉都忙不过来。 当天手术完成后，王磊把乔治等六人，还有巴赫叫到一起，询问他们是否愿意加入自己的医生集团。 布朗问道：“医生集团是什么意思？” “苏新月和林思涵就是医生集团成员，还有秦沛也是。” 布朗等人的眼睛马上亮了，现在两人都被称为东方女神，她们的强大令人印象深刻。 “所有医生集团成员，都将得到持续的培训，培训目标：本专科所有技能上达到世界顶峰。” “收入方面你们不用担心，秦沛上个月收入约8万刀。其他人虽然略少一些，但这个月至少翻倍，以后8万刀每月肯定是常态。” 众人脸上顿时露出向往的神色。 现在国专科医生年平均收入不过35万刀，一个月勉强3万刀。 就算是收入最高的心血管医生，年均也不过50万刀，距离秦沛的8万刀还差得远。 况且布朗他们都是年轻医生，除了已经小有名气的乔治外，其他人根本拿不到平均收入。 按照王磊的承诺，技术有了，收入有了，还要什么自行车？ 王磊进一步画饼：“目前我们集团的收费是很低的，只有其他集团的五分之一，甚至十几分之一。” “随着技术进步、医生集团名望上升，手术费必将进一步提升。” “也不用多，提升到其他医生集团相同水准就行——各位，想象一下，秦沛的收入再乘以10，那是什么概念？” 几人的眼珠子顿时发红，呼吸都有些粗重起来。 布朗第一个叫道：“我要加入！” “我也要加入！” 除了拉杰之外，其余几人全都立刻同意。 布朗性子急，大声说道：“拉杰，你为什么不加入？” “我，我……”拉杰吞吞吐吐，布朗还要吼他，王磊拦住他：“没关系，人各有志。拉杰，你是自由的，这次培训，我仍然会毫无保留地教你。” 拉杰顿时感动得眼睛都有些红，布朗瞪着他：“不行，万一他背叛你，把你的技术秘密透露给别人怎么办？” 王磊笑了：“言重了，哪里谈得上背叛。不仅仅是他，就算你们都不加入医生集团，我也会毫无保留地教你们。” 不加入医生集团，不等于背叛。事实上，只要他们加入了教学团队，就没有背叛的可能。 何况也没什么好背叛的，王磊能让人惦记的就是医术，而医学界的潜规则就是医术公开，这样才能推动医学不断进步。 只不过人的通病是眼高手低，没有系统帮助的话，别说拉杰泄密，就是王磊亲自手把手教，被教的人也不可能达到苏新月秦沛这种高度。 王磊几句话成功收获六位打工人，而且是外表比秦沛等高大上许多的打工人，无论病人还是医生们，肯定更容易接受，不难想象，提高手术费的阻力将会大降。 王磊心中大喜，当即把汉斯李东等人都叫到一起，去喜来乐大酒店美美地大吃一顿，以示庆贺。 喝了几杯酒，孙昊出主意道：“咱们的手术费可以提高了。” 王磊有点犹豫：“是不是太快了？毕竟咱们都年轻，医生集团成立也才一个多月，名气来不及提升。” “不快不快，”孙昊胸有成竹：“可以先从汉斯开始试水。我有个好主意，保证患者和其他医生都能接受。” 第五百一十七章 特色文化和招人 “什么好主意？” 孙昊掰开手指头： “第一，给汉斯配一名专用助理、一名专用护士。” “除了看病，汉斯什么都不管。无论医生患者，想见汉斯都得先见助理。” “助理懂不懂看病，护士会不会打针，统统的不重要，就是把气场给撑起来。” 王磊吃了一惊，他万万没想到孙昊会出这主意。 我自己想都没敢想配助理配护士，居然先给汉斯配了。 “第二，汉斯平时不准说z文，必须由助理翻译。” “但是确定手术后，要学会说病人的名字，以示对病人的重视。” “切记：只有病人名字才能说z文，这样病人才会感受到重视，其他z文一个字也不能说，说多了就不灵了。” 汉斯郁闷地说道：“没这必要，我一直在努力学习z文，并且已经学得不错。” 孙昊霸气地下令：“忘掉它！” 汉斯无法理解地摊开双手：“为什么？z文明明是如此优美，用它谱写的诗歌令我迷醉！” 孙昊反问道：“你知道为什么流量密码是‘我爱z国’吗？” 汉斯更加地糊涂：“密码是什么意思？” 孙昊答非所问：“自尊能因为一句话而廉价地满足，是因为潜意识里高度的自卑。而能产生高度自卑的土壤，必然被极端媚外浇灌多年——这就是我们提高手术费的密码。” 汉斯简直蒙圈了，满脸打满了问号。 孙昊一挥手：“我们的文化，你一个老外不懂，听我的就对了。” “噢。” 本质上，汉斯也是个老实人。 孙昊接着掰手指头：“第三，给汉斯单独打广告，印制专门的宣传册，既往那些头衔，什么斯苏尔塞拉帕奖章获得者，什么国际顶刊特约审稿人……一个不能少。” “第四，不能闷头开刀，要有意去获得更多更高大上的头衔——有王老师传授的术式、技巧，弄头衔一点也不难。” “第五，行头要更好一点。汉斯你只是严谨，穿着一板一眼，却不是奢侈品牌，这不行。” “以后凡是不穿白大褂的时间，都必须穿大牌。住也要住五星级酒店，不能跟我们一样住一院提供的宿舍。出行必须豪车，还要聘请一位专职司机。” “当然，现在豪车暂时买不起，但可以先租。司机可以由助理兼着——所有这些费用，都由集团负责。” 王磊听得目瞪口呆，李东和云想容却齐声赞同。 “别把眼睛瞪那么大，”孙昊拍拍王磊肩膀，挤了挤眼睛：“信大帝，赚大钱。你那笨脑子就别转了，听我安排就行。” 王磊服气地点头：“这方面你是老师，我听你的。” “以后，汉斯的手术费用要三万起步，特别难的手术可以到十万。如果患者家里是土豪，必须更高——反正土豪们也不懂手术难度的差别，还不是听我们说？” 李东大声叫好：“对，生命无价。土豪们能花几百万上千万打抗衰针，花个百八十万请高手开刀救命难道多吗？” 王磊忍不住了，我自己收的手术费用也才一万出头。再说兔子不吃窝边草，在国外也就罢了，在国内会不会吃相太难看？ 然而他刚张嘴，孙昊就霸气地说道：“就这么定了。反对无效。” 李东云想容两个家伙当即赞成。 王磊四下看看，新加入的几个没发言权，苏新月林思涵秦沛不在，自己成了孤家寡人。 再想想，那三个如果在，估计也站在孙昊那边。 算了算了，让他们折腾去，我就负责开刀。 现在么，就负责吃！ 胡吃海塞一通，布朗等人去住酒店，王磊则回自己的卧室。 第二天，他吃过早饭后，给董老二人带了锅贴豆花粉丝汤，董老一手接过，作大惊状：“资本家竟然发善心了，小邹，快快快，看看今儿太阳打哪边升起的？” 邹副教授一本正经地手搭凉棚，往四方看了一遍：“报告董老，打西边升起的。” 这俩老小孩，王磊举手投降：“董老，邹教授，是我对二位关心太少，接受批评。” 董老哼哼道：“不少不少，小苏出国前还给我们发了奖金。现在研究成果没出来，按照协议，我根本没指望有奖金，更没想到会有这么多。” 王磊抓抓脑袋，总觉得这老头话里有话，可又不知道他到底想说什么。 邹副教授笑道：“董老，王磊他是老实人，就直说了。” “对对，您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董老往椅子上一坐，慢悠悠地打开粉丝汤的盖子，慢悠悠地说道：“现在真忙不过来了，就算把我老头子忙成心梗、中风，我也忙不过来了。” 王磊一个激灵，那还得了。 他赶紧说道：“那您得注意休息。需要我做什么？招人？” “对，招人，起码招两个。” 董老忽然笑了起来：“哈哈哈，我们的研究又有了阶段性成果！需要更多的人手来进行下一步。” “你给我们的基础理论、试验方向太完美了！只要各方面条件跟得上，我估计很快就能出下一步成果。” 王磊大喜，连忙赞道：“不愧是董老，不愧是邹教授。需要招什么样的人？您尽管说。” “要求不高，能打下手就行，反正我们其实也是跟着你的思路走，基本上不存在任何创造性。” “嗯，这鸭血粉丝汤不错，”董老美滋滋地喝了一口，又说道：“本来倒也不一定要招人，但是你之前答应我的，你那些学生会来帮忙，现在人影都没一个。” 王磊恍然大悟，之前医生集团刚成立，病人不多，所以苏新月孙昊他们可以天天来帮忙。 现在随着治好的病人越来越多，医生们越来越信任，介绍的病人当然也就越来越多。 尤其钟楼加入后，他们个个忙得脚不点地，自然也就没空过来了。 王磊想了想：“既然只需要打下手，那就招刚毕业的学生？” “可以。要尽快。” “好好，我马上办。两个太少，就招三个。” 招正儿八经的研究员很难，招应届毕业生的话，边上就是南江医大，现在医学生不好找工作，每年不知道多少学生彷徨无计，可以说是登高一呼，应者云集。 不过王磊自忖远不能跟正规医院相比，虽然研究室的工作听起来高大上，但终究是私人集团，私人项目，就算学生们同意，也有可能卡在家长那一关。 思考一会，王磊先给李校长打了个电话。 第五百一十八章 四海雷霆聚山乡 李校长一口答应，还说得很客气：“为我们的学生解决就业问题，这是对我们学校的大力支持，太感谢了。” “家长？王医生你放心，家长们也是有眼光的，并非每个家长都那么保守。” “你们的成绩摆在那，我会让他们好好宣传一下。” 李校长想了想，出主意道：“既然是打下手，不一定要学术方向，招聘临床专业的学生就够用，然后你给个承诺：万一项目有变，或者做满多少时候，就可以跟随你学习。” “我相信只要不是目光过于短浅，有了跟你学习的承诺，肯定很多人愿意去研究室。” 这真是个好主意，而且我拥有团队教学任务，完全可以把他们当做团队后备人才培养。 王磊由衷感谢一番，把这事交给孙昊，让他跟李校的秘书联系，自己带着布朗等人又杀到钟楼医院。 一院和钟楼医院的条件丝毫不逊色于国外大医院，见王老师在各大医院纵横捭阖，到处受到热烈欢迎，手术时观者如云，布朗等人无不昂首挺胸，深以为荣。 同时，王磊有意讲解得更为深入和超前，在系统帮助下，布朗等人的技术就跟秦沛他们学习时一样，堪称突飞猛进。 一周后，介入室落成，佩特拉的身体也已调理完毕，各项指标均可支持手术。 介入室落成前一天，王磊被一院请去，做了一台急诊手术。 在一院休息一晚上后，他一早赶回谪仙医院，随即将舒尔茨等家属请到办公室，亲自做最后一次术前谈话。 他记得刚来的时候，家属们看到医院条件后，马上就有打退堂鼓的意思，所以这次术前谈话很重要，一定要谈清楚，谈透彻，确保家属没有被骗的感觉。 让他意外的是，舒尔茨这次异常爽快，无论王磊说什么，都点头称是。 让他各种签字，也是拖过单子就签。 这是走投无路赌一把，还是信任感点满？ 王磊有点分不清楚了。 其实舒尔茨来z国，一大半是被罗伯特拒绝后走投无路，剩下一小半是经巴赫介绍，决定找王磊赌一把。 在z国的这段时间，他一边在全国各地巡视，一边打听王磊的消息。 虽然王磊真正崛起时间总共不到两个月，名气局限于小圈子里，但以舒尔茨的身份，不但生意伙伴个个神通广大，甚至连高官都能见到。 所以刻意打听之下，他很快就把王磊崛起后的成绩摸得清清楚楚。 摸得越清，走投无路的感觉就越淡，信任感就越高。 直到昨天，舒尔茨一家的信任感达到了顶峰—— 罗伯特来了！ 看到这位传说中的肝胆裁决者出现在医院里，舒尔茨的眼珠子差点掉出来，惊讶地问道：“罗伯特先生，您怎么到这里来了？” 陪同罗伯特前来的，是他的亲孙子，闻言答道：“爷爷是来观摩王磊医生的手术。” 罗伯特，专程观摩王磊手术？ 舒尔茨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谁知罗伯特纠正道：“不，不是观摩，是学习。” 舒尔茨震惊的目光中，罗伯特毫无权威负担地解释道：“前几天，我看了秦医生在d国的示教录像，其中巧妙构思、精湛基本功，让我叹为观止。” “学生如此，老师如何？” “你带着你父亲去找过我，他的情况我自问没有办法，但王竟然敢接下，让我无法理解。” “所以我必须要来。” 舒尔茨由衷地赞叹道：“罗伯特先生，您真是虚怀若谷，又心无杂念，堂皇正大，难怪您的医术会这么高。” 呵，我虚怀若谷心无杂念？那我心梗怎么发作的？ 罗伯特自嘲地摆摆手，在舒尔茨的带领下去看望佩特拉。 不一会儿，谢妍冲到院长办公室，嚷嚷道：“我说的，幸亏你听了我的，租了两间民房，现在真有人来了。” “谁？” “站稳了，我怕吓着你。” “别作怪，快说。” “闻名全球的‘肝胆裁决者’罗伯特，听说过没？” 作为乡医院医生的江婉柔，没听说过罗伯特才是正常的，但自打罗伯特詹姆斯师徒在一院闹了一场，江婉柔就听说过了。 “他来干什么？” 谢妍毫无自家是乡医院，人家是世界级权威的觉悟，一脸警觉道：“还能干什么，肯定是想从王磊那偷师学艺。” “偷就偷。” 现在跟随王磊学习的人越来越多，江婉柔已经完全不在乎了。 把罗伯特安排到民房，刚刚回到医院门口，就见不远处有一辆汽车开来，然后跳下三位老外。 三人全是d国的肝胆胰外科医生：汉斯的校友列维、“骑士侍从”斯蒂尔，还有汉斯的同事穆勒。 三人都参加了秦沛办的讲座，都交钱买了跟秦沛做助手的机会，技术有明显进步。 谁知寻找合适病人慢了一步，首个跟王磊学习的机会被巴赫抢走，各自懊恼不已。 听说佩特拉手术日期渐近，列维跟他们两个一商量，干脆我们自己飞过去。 虽然说王磊的助手位宝贵，但我们不上台，就站边上看看总行了？ 人都到了，死皮赖脸挤进去，恭恭敬敬叫声王老师，难道他还好意思把咱们赶走？ 三人说干就干，就这么兴冲冲地过来了。 进山后，他们发现虽然路差了点，但四周青山笼雾、绿树含春，风景秀丽得宛若天界。 待接近谪仙医院，一眼就看见碧波荡漾不见边际的大湖，湖中小岛点翠，湖边红杉成林。 林边就是医院，远远看去，白壁青瓦马头墙，一派泼墨山水的意象，让列维等人看得憧憬无比。 在这么美好的地方工作，怕不是能益寿延年，一天连开十七八台刀都精神抖擞？ 三人兴高采烈地下车，看清医院破烂的建筑时，一个个呆滞了。 这就是秦沛老师王磊所在的医院？ 佩特拉先生的高位重度胆道梗阻，那个连罗伯特都拒绝了的手术，就要在这里开？ 江婉柔过去问清缘由，把他们安排到罗伯特楼上。 微派建筑的天井别有特色，此时罗伯特正在天井内闲坐，三人一进门，就看到传说中的裁决者，又吃了一惊。 听说这几位年轻人是来学习的，罗伯特赞赏地点头：“z国有句话，叫做学无止境。年轻人，未来是你们的，加油。” 得到真正的世界级权威鼓励，三人浑身动力澎湃，列维大声说道：“谢谢。罗伯特先生，我们会努力的。” 三人不敢打扰罗伯特过多，随即上楼。 待他们安顿下来，带路的陈澜准备离开，列维拉住他，低声问道：“罗伯特先生来这里做什么？” 第五百一十九章 薪火相继 “和你们一样。” “啊？怎么可能！” 陈澜平淡地说道：“王老师面前，一切皆有可能。” 待陈澜告辞，列维走到栏杆前，低头看着罗伯特的背影，感慨万千。 第二天，好客的房东一早就备了许多微省特色的早餐，罗伯特列维等围坐桌边，吃得赞不绝口。 饭后，众人一起走向医院，堪堪走到大门处，身后遥遥传来汽车的声音。 回头看去，四辆大巴车缓缓驶来，车上似乎坐满了人。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来，游客吗？” 斯蒂尔肯定地点头：“这里风景那么好，肯定是游客。医院虽然小，但是四周空地大，他们可能是来停车的。” 既然是游客，医生们都兴趣不大，继续往院内走去。 走到病区大门口时，四辆大巴驶入院内，一个又一个年轻人跳下车，青春活泼的气息瞬间充盈医院，让多少有些沉重的医院显得格外轻松明快。 这是z科大的学生，四辆大巴足足坐了120人。 实际想来的学生远不止这个数，只是虽然这边紧急购买了各种示教设备，还专门加盖了一间大会议室，但容纳120人已经超出能力，实在不可能接待更多的人。 所以赵子刚以班级为单位，选了三个班过来。剩下的班级就只好下次有机会再说。 为此各个班还很是争了一番，最终是赵子刚拍板，以班级序号为准，一二三班先来。 王磊刚刚跟舒尔茨谈话签字完毕，和江婉柔等人一起过来迎接。 罗伯特一眼看见王磊，脸上露出微笑，客气地说道：“王医生，早上好。” 王磊刚从一院回来，完全不知道他的到来，不由一愣：“啊？罗伯特先生！早上好。” 列维等人也过来招呼，王磊不好抛开他们，示意江婉柔孔一刀等人去接待z科大学生。 众人寒暄几句，罗伯特郑重提醒道：“王医生，佩特拉先生上次手术是詹姆斯开的，他告诉我，不仅仅有肝硬化、胆管撕裂糜烂，还有粘连——肝十二指肠韧带与十二指肠的完全性粘连。” 顿了一顿，罗伯特加重语气：“请注意，不是普通意义上的粘连，而是完全长为一体，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王医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我才认为无法手术——这是术前影像检查无法发现的，我想，我有责任告诉你这个情况。” 粘连是外科常见问题，轻度问题不大，但有些粘连会让人无从下手。 罗伯特见识过王磊分离粘连的手段，堪称神乎其神，但佩特拉的粘连非同一般，让他认为必须提醒王磊。 按照詹姆斯术中肉眼所见，这其实已经不能用粘连描述了，也不存在分离的可能性——但肝十二指肠韧带必须分离出来，这是手术必备基础，否则就无法显露肝外胆管、无法入肝、无法止血。 王磊早就在透视下发现了这个问题，却没想到罗伯特会特意告知自己。 他好奇地问道：“既然罗伯特先生您认为无法手术，为什么昨天不阻止舒尔茨先生？” “因为那仅仅是我认为。” 罗伯特脸上忽然露出恍惚的神色，叹息着说道：“遥想几十年前，曾经也有人这样对我说。” “当时，也是一个高难度的胆道手术，他认为自己无法解决那个困难。” “然后，他对我说，罗伯特，我信任你的技术和人品，相信你不会乱来，既然你执意要开，那就一定是你有了办法。” “最后，他说你开之前一定要通知我，我要来学习。” 说到这里，罗伯特停顿了一下，发出悠长的叹息：“一晃四十多年了啊！” 他沉浸在回忆中，完全没注意到身后——刚才还一片喧闹的院内，不知道什么时候完全安静下来。 几位外国医生比较惹眼，学生们问过谪仙医院的医生，听说背对这边的老者是罗伯特，传说中的肝胆裁决者，自己正在学的很多肝胆理论、术式是他创造的，一个个比昨天的列维等人还要吃惊。 又听说他正在和王磊商讨手术的事，不由全都屏息凝气，不敢打扰。 叹息声中，罗伯特脸上的恍惚之色缓缓淡去，最终，他轻松地摊开双手：“所以，现在我来了，象当年的那位医生一样，来向年轻人学习新的技术。” “王医生，虽然我已经退休了，但那只是因为身体不允许，我心里还是放不下肝胆胰，我想看到那些横亘在前方的障碍一个个被清除。” “这种程度的粘连，还有胆管严重撕裂，都是我最想清除、却又无力清除的障碍。” “王医生，你能让我看到它们的解决办法吗？” 王磊一直觉得詹姆斯的医德不怎么样，但罗伯特的医德还是可以的，只不过因为一时放不下面子而被人诟病。 认真追究的话，自己的品行未必就比他高。 见他如此郑重，王磊也郑重以对：“罗伯特先生，我学习过您写的着作，受益匪浅。” 这是大实话，只要想做肝胆胰手术，罗伯特的着作就绕不过去。 在没有获得系统授予的知识之前，王磊就是通过学习罗伯特的着作，在肝胆胰上进步不小，获得了带教老师的肯定。 “之前，是您解决了肝胆胰手术中无数的障碍，现在您已退休，我们年轻人也应该站出来，清除其它的障碍了。” “关于佩特拉先生的粘连、撕裂，我早有预料，也制定了周密的计划。” “欢迎罗伯特先生您观摩、指正！” “好！”罗伯特欣喜大笑：“哈哈，你说得对，我已经老了，拿不动刀了，但是没关系，自有你们年轻人站出来。” “我相信，你们会比我们做得更好。” 王磊也笑了：“因为我们站在你们的肩膀上嘛。” 他伸手指了指罗伯特身后：“罗伯特先生，他们，以后也会站出来，消灭更多的肝胆胰难题。” 学生们听清了王磊的话，兴奋地鼓掌欢呼。 罗伯特惊讶地转头看去，恍然大悟，这肯定是某所医学院校的学生。 年轻真好啊，年轻就意味着无穷的可能。 这么多年轻人为了消除肝胆胰障碍而鼓掌欢呼，夫复何求！ 罗伯特也笑着鼓起掌来。 十分钟后，佩特拉被推入手术室，沐霜雪李秋等人有条不紊地做着准备工作。 舒尔茨等家属紧张地坐在外面长椅上。 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手术，每次都是换成更好的医生，每次都是开始满怀希望，最后无比失望，让他们此刻不得不焦虑担忧。 半小时后，王磊、陈澜、巴赫、孔一刀开始洗手，秦沛步入手术室，握住解说器，学生们则齐聚示教室。 第五百二十章 蜀道难 示教室内没有足够的座位，学生们就站在过道上、趴在窗户上。 罗伯特列维等人是客人，学生们自觉地把前面最佳位置让给他们。 布朗等人也来了，虽然内外科有别、心肝有别，但多少能懂一点，听说了这台手术的超高难度后，他们也忍不住想看看。 见又是六七个外宾，前两排的学生们纷纷起身让座。 布朗等加入王磊团队后，早已把自己当成此地主人，连忙谦让，全都退到门口。 罗伯特看着这盛况，不由心潮澎湃，突然站起身来，对台上应邀解说的穆勒说道：“我来解说。” 穆勒惊喜道：“那太好了！” 掌声中，屏幕亮起，手术室画面展现在众人眼前。 这是刚刚建好不久的微创手术室，罗伯特看到腹腔镜，面色大变，连忙询问手术室内的秦沛。 “秦医生，这个程度的粘连，大切口开放式手术都难以应对，为什么还用微创？” 王磊刚才的话让他无比开心，但现在，他忽然觉得心里蒙上了阴影。 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啊，那不是一般的粘连，就算把肚子拉开20厘米的大切口，手直接伸进去，仍然难以搞定。 而微创手术呢？就开几个小洞，医生的手不接触病人，眼睛也不看着病人，全程束手缚脚，怎么可能搞得定。 再想起王磊一句不起眼的话：“关于佩特拉先生的粘连、撕裂，我早有预料……” 刚才自己没多想，现在想来，除非他已经拉开佩特拉肚子，亲眼看到了粘连，否则怎么可能早有预料？ 难道王磊是在敷衍自己？ 不可能啊，王磊不像是这种人，而且他有必要这么做？ “罗伯特先生，王老师采用腹腔镜，是因为患者年老体弱，多次手术、长期疾病下，身体状况极差，经不起开放性手术的打击。” “至于如何解决粘连问题，不好意思，我不知道腹腔内粘连到什么程度，无从解答。” “但是，王老师既然愿意开，既然敢于选择微创，那就一定有他的办法。” 好，秦沛选择相信王磊，我也应该相信。 罗伯特关闭通话，对台下学生们讲解了一下粘连对于这个手术的影响。 听说这位患者的粘连如此严重，学生们的求知欲激发起来，个个努力思考：如果换成我，要怎么样对付这种困难。 然而连罗伯特都没有办法的困难，凭他们这些连实习阶段都没到的学生，又怎么可能想得出来。 理论功底深厚的赵子刚想了一会，也苦笑着摇了摇头。 见学生们议论纷纷，又一无所得，罗伯特说道：“虽然看起来不可能，但王医生的创意时常令人意想不到，就让我们拭目以待。” 手术室内，常规的一套程序后，腹腔内的情况终于显露在示教室的大屏幕上。 这块屏幕的画面来自于腹腔镜前端的摄像头，和主刀医生所见是完全一致的。 手术台前有一块专用屏幕，整个手术过程中，手术医生就是看着这个屏幕进行手术。 画面中，腹腔内果然如罗伯特所说，粘连得一塌糊涂，整个肝外区域看上去，就象是一片万载冻土。 又像是小箱子里关了密密麻麻的蜘蛛，然后这些蜘蛛拼命织网，织到最后，层层叠叠密不透风，看起来毫无空隙。 其他地方的粘连对手术影响不大，但肝十二指肠韧带集成了动静脉、胆管、神经从、淋巴管……重要性不言而喻。 同时，它又是重要的解剖指示，医生们常常需要依靠它来帮助定位，尤其是显露肝外胆管，然后循着胆管进肝。 定位问题对王磊来说不存在，透视下一切都无所遁迹。 但按照常规，分离是必须要解决的问题，否则下一步无从谈起。 王磊稍稍停顿，目前他有两个选择。 第一：按照常规术式做，凭借自己的神级基本功，管它粘连成啥样，神挡杀神魔挡杀魔，直接一路分离过去，完全可以搞定。 这个做法最大的优点就是省事、安全。 但这种方法只有自己能用，对于其他人没有任何参考意义。 要是那帮科大学生不知轻重，在拥有主刀权力后按同样方法做，很可能会出事。 第二：另辟蹊径，从神级手术技巧的多个术式中选择一个。 想起之前和罗伯特关于消除障碍的对话，还有科大学生们热烈的掌声、欢呼声，王磊打定主意，避开粘连带，操纵腹腔镜直取左肝。 摄像头就在腔镜最前方，随着王磊的操纵，画面急剧变化。 那片冻土在画面中快速掠过，肝圆韧带、镰状韧带……各种结构一一从画面中掠过，直至硬化的左侧肝脏出现在镜头里。 秦沛猜到几分王磊的意思，惊讶地问道：“王老师，你是要先做肝左内叶切除？” 王磊答道：“对。既然入肝道路堵塞，无法通行，那就不走这条道了，我们直接飞过去。” 飞过去？ 飞过去！ 砰！罗伯特手里的激光笔滑落在桌上，他毫无所觉，半张着嘴，神色木楞，盯着那一看就不太正常的肝左内叶。 飞过去？ 飞过去！ 啪！赵子刚猛地一击掌，喃喃道：“蜀道难，蜀道难，难又何惧，我可上青天！” “妙哉！妙哉！” 王磊一边操作，一边又补充道：“常规术式是直接分离，然后再切除肝段，难度很大，但我们现在切除肝段后倒推，难度将会骤降。” “对对对，”罗伯特忘形地叫道：“飞过去，然后倒推回来，太棒了！太……”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犹豫地问道：“秦医生，常规术式之所以能成为常规，是有道理的。其最大的优点之一，就是能做入肝血流控制。” “但是倒推的话……现在肝蒂粘连无法显露，文氏孔被十二指肠粘连带覆盖，岂不是无法阻断入肝血流？” 阻断入肝血流，就是釜底抽薪，直接把整个肝脏的血运给断掉。 一般通过阻断肝蒂（即肝十二指肠韧带的上端）来实现——王磊在栖云县交通事故中，对消防战士采取的方法就是这个。 人体大多数地方的手术，不必强调这种整体断流，只需要在操作涉及的局部止血就行了。 但肝脏不行。 买过猪肝的人都知道，猪肝的血运极其丰富。 人肝也一样，如果不能有效阻断血流，第一鲜血会遮盖术野，手术无法进行。第二会发生全身的血流动力学障碍，导致危险。 秦沛答道：“或许，可以行肝段控血术。”? 第五百二十一章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肝段控血？” 罗伯特复述一遍，胸中掀起惊涛骇浪。 他的声音通过话筒传到学生们耳中，见他忽然发起呆来，一个学生起身问道：“罗伯特老师，请问肝段控血是什么意思？王老师说的飞过去、推回来又是什么意思？” “罗伯特老师？” “啊~”罗伯特回过神来，想起自己的责任，连忙解释道：“肝胆手术，第一步就是止血。” “现在的止血方法，分为入肝血流控制，以及出肝血流控制，后者效果差，弊端大，只能辅助。” “入肝控血，也叫全肝控血，方法是分离出肝蒂，然后阻断它。” “但是刚才说过了，这位患者粘连严重，肝蒂无法分离，也就无法阻断。” “秦医生提出的肝段控血，我是第一次听说，顾名思义，我想应该是只控制肝段血流，而不是全肝，秦医生，是这样吗？” 秦沛点头：“全肝控血止血效果好，但是会引起全肝的热缺血损伤、缺血再灌注损伤、肝功能不全、门脉血栓形成……等许多问题。” “而肝段控血，只影响要切除的肝段，对要保留的肝脏没有影响。” “对！”罗伯特已经想通了：“这个方法把肝脏解剖充分利用起来，与之相比，全肝控血简直，简直……” 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干脆拍了一下桌子，赞叹道：“精细化、局限化，最小的损伤，最好的效果，这才应该是肝脏手术发展的方向。” 学生们听得半懂不懂，见罗伯特这副样子，不禁心痒难搔。 那位学生还没坐下，干脆追问道：“罗伯特老师，请问具体怎么利用肝脏解剖？” 之所以有了现场解说秦沛，还要设一个示教室解说，就是为了详细讲解的。 眼看王磊还在做细致的准备工作，罗伯特深入解释道：“我们知道，肝脏内动脉、静脉、胆道丰富，却不是杂乱无章的，而是隐含着种种规律。” “一般而言，我们可以把肝脏看做树状结构——n棵树（动静脉胆管等）组成的结构。” 肝脏的树状结构，有点像鄱阳湖干枯露出的“大地之树”。 那株大地之树以及周围地面，就是一个极简版的肝脏截面。 既然是树状结构，就意味着能以树为分界，把肝脏分为n个肝段，为诊治提供理论基础—— 比如肝癌切除，大家都知道，癌这玩意会跑，除了能直接生长外，血管、淋巴管都是它的高速公路，所以切除的时候，不应该局限在肉眼可见的癌组织上，而是应该多多益善。 但多到什么程度合适？切掉整个肝脏一劳永逸？ 那样的话，人还没被癌杀死，就先被医生杀死了。 分段后就简单了，如果没有明显的浸润转移，那么，把癌组织所在的肝段切掉，可能是比较合适的。 解释了肝段控血后，罗伯特又说道：“至于什么是飞过去、推回来，大家看下去就知道了。” “哦，肝段控血开始了，现在做的是肝左内叶上段。你们看，先分离肝动脉，预埋阻断带，这是止血关键。” 对于罗伯特这个水平的医生来说，很多事都是推开一扇门而已。 秦沛不说，可能一辈子都看不到那扇门。 秦沛一说，他哪怕不去推，都能推理出门后面的东西。 所以王磊现在所做的每一步，罗伯特都能理解。 一台手术看完，如果还拿得动刀，那他完全可以复制。 “现在是超声定位门静脉分支，下一步就是钳夹阻断它……” 砰！ 老头忽然猛地一拍桌子，眉飞色舞：“好主意！大家注意，这又是王医生独创的术中阻断法——他没用钳夹，而是置入了气囊导管。” “相比于钳夹，导管更可靠更……哦天哪！” 老头一惊一乍，弄得学生们的心脏也七上八下，就跟突发早搏似的。 “刚才那位同学问怎么利用肝脏解剖关系，你们睁大眼睛仔细看，王医生就要给你们最好的解释了。” 画面中，王磊已经放好球囊导管，助手们开始注入染色剂。 不多会，染色剂就通过导管进入门静脉分支，由于血流已经阻断，染色剂全部停留在将要切除的肝段内。 屏幕效果上，就是整个肝段被精确染色，与周围要保留的肝组织泾渭分明！ 学生们个个眼睛瞪得溜圆，他们从未如此准确、深入地理解过肝脏解剖的作用—— 为什么染色剂能精准染色，不往别处乱跑？这就是对肝脏树状结构的利用啊。 反过来，不就说明这是一个相对完整的单位吗？切除它，就不至于和其他部位“勾勾搭搭纠缠不清”。 罗伯特说得没错，还有比这更完美的解释吗？ 难怪赵教授非要请秦老师讲课，非要带我们来看示教，坐在教室里看书，永远不可能有这么生动形象的认识，永远不可能有这么深刻的记忆。 别说他们，就连罗伯特都忍不住摇头晃脑：“原来这才是球囊导管真正的用意，这样一来，就只要循着染色剂的范围切除，精准又快速，真是个好主意。” 其实对于王磊来说不需要染色，他能清晰地看到整个肝段内部状况，但既然已经选择了其他人也能做的术式，就干脆把各种方法都毫无保留地用了出来。 完成染色后，所有准备完成，王磊顺利切除肝左内叶上段，然后如法炮制，将肝左内叶下段也同样进行控血，再行染色、切除。 刚才那个学生又举起手来，罗伯特笑道：“同学你真是勤学好问，这次想问什么？” “肝段、肝叶，都是按照树状结构划分的。既然两个肝段同属一个肝叶，为什么不能直接进行肝叶控血、肝叶切除，非要分段切除呢？” 罗伯特楞了一下，这位学生问得其实很有道理。 如果把切除肝叶当成吃油条，王磊的做法，就相当于把一根油条分成两股，一股一股地吃，看起来有点傻。 他沉吟了一下：“分段有分段的好处，看王医生这做法，主要目的可能是为了减少血控时间。” 那学生点头：“我也想到了，这样做，只需要先阻断一个肝段，另一个肝段不会发生缺血缺氧。” “但是老师您刚才说了，全肝阻断的弊病，在于打击面太广，需要保留的肝组织也遭受了不必要的缺血缺氧。” “肝段血控就不一样了——既然别的肝组织不受影响，既然这位患者的两个肝段都是要切除的，缺血有什么关系？” 第五百二十二章 肝段不存在 对啊，其他肝组织怕缺血，是因为还要保留。 这两个肝段本来就不要了，为什么还要浪费时间，分开切除呢？ 罗伯特心里很快想到了一些相关知识，但全都模模糊糊的，无法理清。 他能来谪仙乡，就是放下了权威的包袱，于是直接对秦沛复述了学生的问题。 秦沛苦笑道：“不好意思，这种手术我还没跟王老师学习过。但是我自己猜想，可能跟肝脏解剖有关系。” “解剖？” “对，树状结构其实不能涵盖全部，尤其以此分段的话，是有弊病的。” 罗伯特再次陷入思索，事实上，肝脏分段方法有许多种。 有人依据动脉、胆管走行特点分段。 有人基于静脉走行、解剖裂隙分段。 还有双系统分段法、五叶八段法、肝蒂分段法……我国名家也提出了着名的五叶四段法、双系统对称法…… 不说数不胜数，也是琳琅满目花样繁多了。 这说明什么？ 说明树状结构尚有争论，不是颠扑不破的真理，真正完全以此指导手术的话，必然会存在某方面的问题。 秦沛又说道：“所以我认为应该发展更深入更科学的解剖分段方法，并根据病人情况作个体化分段。” 罗伯特惊喜道：“有道理，那么秦医生你有成果了吗？” “已经有了一些收获，但距离形成理论体系还早。至于如何体现在术式上，那更是遥遥无期。” 罗伯特开放了秦沛的声音，两人的对话清晰地回响在示教室内，赵子刚也听得心痒起来，建议道：“我看王医生游刃有余，回答几个问题应该没关系，不如现在就请教他。” 开过刀的人都知道，外科医生们手术时常常谈笑风生，一点都不严肃。 作为患者来说，这种时候其实不要急，而是应该高兴——说明医生们心中已有定计，手上游刃有余。 反过来，假如手术间内一片安静，医生们一个赛一个地严肃，那恐怕倒要担心——这帮家伙没把握了，急了，不敢说话了。 听了秦沛的提问，王磊一边继续做着切除，一边答道：“如果研究既往肝胆手术，就会发现树状结构无法解释的现象。” “比如肝段控血达到某个时长后，保留侧血液会流向切除侧。” “再比如，控血早期止血效果好，时间越长，效果越差。” 那个好提问的学生马上反应过来：“难怪要分段控血、分段切除，就是为了缩短操作时间，避免时间久了止不住血。” 不单是他，几乎所有学生都懂了。 懂了之后，就更糊涂了。 人体器官供血分为“入”、“出”两部分。 入的部分，都是一根或者几根大些的动脉，它们把新鲜的动脉血运进来，其地位就像是高速公路。 然后就像下了高速，驶入许许多多的岔路一样，大动脉会逐渐分为很多根小动脉，越分越细，最后分成肉眼不可见的毛细血管。 出的部分一个道理，动脉血原本活力无限年轻漂亮，被一番使用后，变成有气无力人老珠黄的静脉血，器官渣男始乱终弃，将它们从小静脉一级级转运，最终汇入到一根或者几根大些的静脉，流出器官。 肝段控血，就是把这个肝段“入”、“出”的大动脉、大静脉都给阻断。 出入通道既然都断了，外科医生就可以随便折腾这渣男了，根本不怕它出血——这既容易理解，也是现在大家看到的事实。 但为什么时间久了止血效果就不行了？ 难道时间长了，原先的阻断方法都失效了？ 不可能啊，比如门静脉里面，王磊是置入了气囊导管，气囊充气膨胀以后，把血管堵得死死的，一滴血都跑不出来——难道时间久了，气囊漏气了？ 这不笑话嘛，这可是医用气囊，那质量多好啊，难道也能跟小贩手里的气球一样容易漏气？ 像是听到了他们心中的疑问，王磊又说道：“阻断门静脉越早，止血效果越差——所以如果对手术时间没有把握的话，尽量晚一点置入气囊导管。” 学生们越听越迷糊，你明明是第一时间阻断的。 不过迷糊归迷糊，他们还是象背必考知识点一样，努力背下王磊刚刚说的这句话。 这是什么？这是王磊的诀窍啊。 这种诀窍，如果他不说，靠自己观察总结，还不知道得看多少台手术才看得出来。 王磊又说了几个现象，最后总结道：“这些现象初看很奇怪，细想的话，至少可以得出一个结论：树状结构无法解释。” “那什么理论可以解释这些现象？” “无差别漫灌理论，或者叫流域理论。” 无差别漫灌？流域？ 顾名可思义，罗伯特品味了一下，隐隐触摸到了其中的奥妙，但都不过是些粗浅奥妙，更多更深入的那些，一时半会根本无法揣摩明白。 遥远的d国，堡德海大学附属医院，还有巴赫所在的医院，各有一些医生围坐在电脑面前，观看着这台手术。 他们的观看资格，是秦沛在d国示教时答应下来的。 尽管之后从没有对这台手术做过宣传，但由于秦沛一台台手术积攒的影响力，还是有很多医生自发地互相提醒，聚到一起观摩。 听到流域理论，所有医生都陷入了沉思。 王磊就像语不惊人死不休一样，刚刚放出流域理论，紧接着又说道：“树状结构，实际上是人为臆想的结构，肝段并不存在。” 肝段不存在？！ 这简简单单的五个字，就像炸弹落在身边，震得d国那些医生们目瞪口呆，更震得科大学生们七荤八素。 临床医学的专业第一课就是解剖，学生们早就学过肝段的概念。 刚才罗伯特又就此进行了更为深入的阐述，让大家对肝段的存在深信不疑，其中好多人还想着提出自己的肝段理论，做出更科学的分段。 谁知王磊直接就把肝段的基础给否定了。 别说学生们晕，就连罗伯特都晕了，他抓着话筒大声问道：“王医生，为什么说肝段不存在，你现在不就正做着肝段切除？” 第五百二十三章 流域理论和即时分合控血技术 现在手术间内的解说系统已经接近王磊，声量开到了最大，王磊听出罗伯特的震惊、晕乎，笑着答道：“我是依据这位患者个体的需要，切除需要切除的‘段’，而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肝段’。” “肝脏并非由多个孤立的解剖单元构成,各肝段区域间也没有明确的解剖界面——也就是没有肝段。” “大家都知道肝脏的血管网极其丰富，它的血供，有一半象是大旱后的江南水乡——无数条大小河流穿插纵横，还有很多干涸的河床藏在其间。” “另一半，则像是灌满水的秧田——在丰富的毛细血管网支持下，更有不依赖于河床的‘漫灌’式血供方式。” 罗伯特听得脑袋瓜子里嗡嗡的，自打成名以来，他还从来没有在观摩手术时被弄晕过。 “以往的肝段概念可以叫做自扫门前雪，也即由本肝段的某几根血管自己供给自己，跟其他肝段互不干涉。” “而按照流域理论，则是人人为我，我为人人——相邻肝段的血管群互相供血。” “它们之间沟渠纵横，无法截然分离，所以我把它叫做交汇带。” 人人为我，我为人人？ 交汇带？ 随着王磊的讲解，流域理论的概念逐渐清晰起来，不但经验丰富的医生们眼睛发亮，连基础相对较差的学生们也听懂了几分，一个个露出兴奋的神色。 赵子刚跟他们不一样，他不但眼睛发亮，更是兴奋得要手舞足蹈。 就在王磊这短短的几句话里面，他不但获得理论上的提升，还清晰地看到了自己与王磊合作的前景。 这个前景是什么？ 就是我自己的前途啊！ 之前还觉得那些王磊的传说是不是夸张了，现在看来，明明是保守了！ 真是百闻不如一见，见面胜似闻名！ 没想到王磊之强，竟然强到了这个程度！ 迄今为止，系里面还没有给予自己有力的支持，连秦沛等授课老师的客座教授荣誉都不给。 也就是说，王磊秦沛他们几乎是在做义务劳动，而对于学校方面来说，其实全靠我一个人推动这件事。 今天之前，我还无比艰难，压力巨大，但现在看来，哈哈，压力越大越好啊。 他一边琢磨着王磊提出的流域理论，一边忍不住环视这一百多位学生。 孩子们啊，全国的医学院校里面，也就你们能有这份运气，能得到这个级别的现场示教指导。 等你们真正走上手术台，发现自己起步就比其他医生高得多的时候，发现甚至那些老前辈都不懂这些理论、诀窍的时候，你们就会明白，赵老师我，对你们的帮助有多大！ 王磊的声音继续不急不缓地传来：“为什么会有刚才说的那些现象？” “第一，在流域总入量不变时，即便主干道全部堵塞，那些微小河道，如毛细血管床，也会逐渐地进行代偿，用漫灌的方式恢复供应。” “当然，这个速度比较慢，所以，才会有肝段控血早期效果好，后期效果差的现象。” “第二，隐匿的交通支——那些干涸废弃的河床会逐渐恢复开放，这同样也能解释时间和止血效果的关系。” “第三……” “第四……” “靠分段切除缩短时间，其实不是根本的解决办法，我今天的做法不适合推广。” 学生们未经临床，没有实践经验，尚未理解王磊最后一句话，罗伯特等医生们却立刻就懂了—— 分段切除所需时间其实很长，几乎肯定会出现王磊所说的那些不利现象。 王磊这台手术之所以没出现那些问题，只是因为他做得太快，其他人是没办法做这么快的。 “这位患者万里迢迢来找我手术，之前总共手术四次，身体很差，已经无法承受任何不必要的打击，所以我有义务给他最好的操作，而不是使用那些适合推广的技术。” “那么，什么样的技术，能更好地解决这个问题，同时又适合推广呢？” “我把它叫做即时分合控血技术——也就是全肝、半肝控血合并解剖性控血，依据术中需要即时变化，采取适合当时情况的控血手段。” “这样既能避免全肝控血的弊端，又能避免解剖性控血的弊端，是1+1＞2的技术。” 王磊完成最后一夹，将肝左内叶下段彻底切除、取出，同时话锋一转：“流域理论是一个相对复杂的理论，不是短短几句话可以说清的。” “之后我们会发表相关论文，仍然发布在《微省肝胆胰杂志》上，有兴趣的朋友可以看论文。” “本期论文我们将海内外同步发行，保证海内外医生都能在第一时间看到论文。” “现在，飞过去完成，我们要开始推回去了。” “这台手术的关键，不是肝组织的切除，而是胆道的重建、引流，所以，流域理论到此为止。” 啊？这就不讲了？ 众人兀自沉浸在流域漫灌理论和即时分合控血技术之中，一时根本退不出来。 罗伯特到底岁数最大、经历最广，最先回过神来。 他长长地呼了口气，忽然发现不少学生还是魂不守舍，一副走火入魔的状态，连忙高声提醒道：“大家醒一醒，流域理论先不要管了。” 他连叫几声，终于把所有学生叫醒。 罗伯特再次提醒道： “患者的病因是胆管堵塞，手术目的是长期解除堵塞，切除肝组织不过是为了便于操作、解除肝内梗塞……” “所以下一步的显露胆管、重建胆管、建立吻合才是手术重点，而这位患者最大的难点也在后面，希望大家把注意力集中到后面的操作上。” 罗伯特把麦克风的音量调得很大，学生们被他惊醒，赶紧把注意力集中在屏幕上。 “大家看，现在王医生正在逆向寻找左肝管、肝门隆突……啊找到了！” 罗伯特再次兴奋起来：“大家没有临床经验，不知道其中的意义——按照之前常规术式，这位患者是几乎不可能找到左肝管和肝门隆突的。” “它们就像是藏在密室之中，想要找到它们，需要清理亿万吨的垃圾，再经过迷宫，才有可能找到密室。” “光是那些垃圾——厚厚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粘连，就无法清除！” “但是王医生一个飞过去，再一个推回来，就从密室的另一端开门，非常轻松地完成了这一步。” 第五百二十四章 聪明的费舍尔 此刻，不但学生们恍然大悟，就连d国那边的医生们也激动不已。 看似不可能解决的困难，只要思路一变，瞬间迎刃而解。 激动之中，一位医生猛地一拍大腿：“这么简单，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呵呵，简单？真的简单吗？”费舍尔也在观看，闻言冷笑起来：“吹牛之前先动动脑子。” 那医生怒道：“聪明的费舍尔，别老是一副就你最聪明的样子，你不觉得这副嘴脸很可笑吗？” “我可笑？”费舍尔高傲地昂起头颅：“这飞过去真的简单吗？没有这个控血技术，谁敢这样倒过来做？” “没有倒过来做的胆子，谁敢往这上面想？” 费舍尔说得没错，控血是肝脏手术的必须条件，解决不了粘连就无法控血，无法控血的情况下，谁敢去碰肝脏？ 那医生顿时哑了。 费舍尔得意地斜睨众人，见没人理他，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连忙也看向屏幕。 画面中，王磊已经劈开肝门，逆流而下，势如破竹地分离出了第一段。 胆管的情况在王磊手下越来越清晰，众人的心也越来越紧绷。 他们都知道患者病情的困难复杂，却万万没想到，在打开腹部，分离显露后，所见情况比想象中更难！ 首先就是肝门、双侧肝管严重狭窄。 然后是s8胆管变异，汇入左肝管。 最后，也是最让人揪心的，是胆管的损伤。 不但有术前所知的多处纵裂伤，还有术前未知的、两块很大的缺损！ 难怪会粘连成这样，这胆管是在把胆汁不断倾泻到周围，不断损伤机体引发反应啊。 除此之外，胆管的糜烂程度也远超所料，简直触目惊心。 费舍尔已经忘了高昂头颅展示自己的聪明，情不自禁地说道：“这胆管已经完全没用了！这手术，没办法做！” 他忽然灵机一动，想到了王磊术式的弊端，惋惜地以拳击掌：“啊，看来这就是飞过去、推回来的弊端了——没有分离和探查清楚胆管情况，就先切除了肝左内叶。” “现在倒是探查清楚了，按照常规，这种情况只能关腹、放弃手术——但肝左内叶已经切下来了，难道再移植回去？” 画面上，王磊在继续往十二指肠处分离探查，周围医生一边看着，一边都在思考费舍尔的话。 乍一听，他的话很有道理，无论什么样的胆管闭塞，无论什么样的术式，最终目的都是要解除闭塞。 要解除闭塞，就要为胆汁建立一个通路，让它能顺畅地去往肠道，而不是到处乱跑。 这个通路必须是全封闭不泄露的，还必须是长期可靠的，不能象之前四次手术一样，当时说是手术成功，结果过了几个月、几年就又重新泄露。 而佩特拉的胆管到处是裂伤，还有大面积的缺损，再加上糜烂，连缝合修补的基础都没有。 按照通常的认识，实际上已经失去建立安全通路的可能性了。 要从这个角度看的话，王磊贸然切除肝左内叶确实是失误了。 但众人细想之下，又都觉得没这么简单。 没有别的理由，就因为切除肝左内叶的这个人叫王磊。 刚才那被费舍尔嘲笑的医生说道：“聪明的费舍尔，不要用你的智商当成衡量别人的砝码，它没有那么大的分量。” “你觉得胆管没用了，你觉得不能做，为什么王医生敢做？你以为王医生是事先不知道情况乱来？” “想想之前秦医生的第一场示教，当初也是你各种质疑，结果呢？” 这次轮到费舍尔语塞了。 要是换个人主刀，他还敢说就是乱来，但现在是王磊主刀——他是秦沛的老师，秦沛早就证明了自己的强大，他的老师还用问吗？ 飞过去究竟对不对先不说，光是他提出的流域漫灌理论——即时分合控血技术，就让费舍尔震撼无比。 外行可能还不知道其中厉害，但在内行眼里，这全新的、深奥的理论，就象是一座巍峨高山矗立在面前，让山脚下的人仰之弥高，除了佩服就是佩服。 “这，这，”费舍尔从来不是个甘落下风的人，挣扎着强辩道：“王医生，是人，不是神，这个……” 他的声音越说越低，渐渐地几乎只有自己能听见：“他又看不到患者肚子里面，说不定他就没想到这种情况。” 那医生哈哈大笑：“聪明的费舍尔，你怎么变成苍蝇了？只敢嗡嗡嗡，不敢大声说。” “来，光明正大一点，告诉我们，你是不是认为王医生也做不了这手术？你是不是认为王医生术前判断不足，导致现在进退两难，导致患者白挨一刀白切了肝左内叶？” 费舍尔愤怒地瞪着这可恶的家伙，却又实在不敢说一声“是”。 不过他是聪明人，语塞了两秒钟，他就找到办法，反问道：“看来你是坚信能做了，那你说怎么做？” 那医生毫无包袱地摊手：“我当然不知道，所以我来跟随王医生学习了。” 费舍尔也学他摊开双手：“too，我只是为病人担心而已，现在，让我们认真观摩王医生的手术，不要影响别人。” 现在确实不宜争论，那医生呵呵一笑，不再乘胜追击。 费舍尔悄悄抹了把汗，也认真看着屏幕。 越看，他心里就越佩服，对于“飞过去”就越惊艳。 以往的术式都是借助肝十二指肠韧带来定位肝门，王磊“倒行逆施”下，反过来借助肝门定位肝十二指肠韧带，给分离粘连带来了极大的方便。 最直接的好处，就是“粘连迷宫”被巧妙破解，不再雾里看花，而是可以顺藤摸瓜——依据肝门方向的已知，而逐步摸清未知。 这样的话，就不用担心胡乱下刀损伤了不该损伤的，尤其是保全了本就烂糟糟的胆管。 虽然王磊为了缩短手术时间、减少给佩特拉带来的损伤，而全力施展了自己的基本功，看起来如梦如幻，难以效仿。 但眼花缭乱之余，费舍尔也想明白了：我要追求跟他一样干嘛？按照这个方法，就算基本功差一点，比如我这样的水平，也完全可以做。 最多就是做得没这么漂亮罢了。 很快，王磊就完成全部粘连分离、胆管游离程序，并关闭了胆管远端。 两国观看手术的医生面色都凝重起来。 分离可以是全套手术步骤的一部分，也可以只是探查，但关闭胆管远端，那就是确定要做了。 这种胆管，怎么做？ 第五百二十五章 王磊究竟想干什么 趁着王磊分离、关闭胆管的时间，罗伯特给学生们讲解了下面的关键。 最后说道：“重建胆道是整台手术的目标。一般来说，将胆管与肠道吻合就叫重建胆道——胆管、肠道都是新胆道的组成部分。” “但这位患者的胆管已经破烂不堪，不足以成为组成部分。” “依我看来，王医生肯定是想先做胆管的重建，恢复一部分胆管功能，然后再把新的胆管和肠道吻合，完成胆道重建。” “重建需要重建材料，医生们想了很多办法，比如用阑尾取代胆管，还有用静脉的，但是都有问题。” “器械公司则研究人工材料，同样解决不了炎症和结石复发、再狭窄的问题，而且在柔韧性、顺应性、生物相容性、强度等重要指标上无法兼顾。” 说到这里，罗伯特有感而发，微微一叹：“医学发展看起来如火如荼，实际上问题很多，仍然处于初级阶段。” “人工材料就是明证，人工胆管已经算不错的了，至少可以勉强混混，人工气管则连混都没办法混。” “可惜我和你们都是干临床的，对这方面一窍不通，只能干着急。” 一个女生举手起身：“罗伯特老师，临床有临床的办法，我学过您的一些论着，其中就有通过改进术式，省略人工材料的办法。” 这是罗伯特的得意之作，他不由开心地笑了起来：“是的，临床有临床的办法。不过终究不可能完全代替人工材料。” 又一个学生获准起身：“罗伯特老师，您可能对王老师的成就不太了解——他不仅在三大专科上造诣极深，还在器械、药品研究上成绩斐然。” “比如他研究的新型支架就非常强大，已经在各国做临床试验，听说反响很好。” 罗伯特不由摸了摸自己心口，那里正有根王磊发明的支架，它支撑着自己的生命。 至少目前看来，它的效果确实非常地好，没有发生其他支架的副作用，就跟那根血管恢复到了20岁的状态，里面没有支架一样。 “这位同学说得很对，我的冠脉里就有王医生发明的支架，确实很好——那就让我们期待王医生在人工材料上更多地突破。” 罗伯特扭头看了看屏幕：“哦，王医生快要开始正式重建了，真是期待他的……” 罗伯特闭上嘴巴，疑惑地打量着屏幕。 重建胆管，要做的是修饰胆管、加强胆管，总之，是在胆管上动手脚。 但王磊把胆管丢下，腔镜头部直奔肠道而去。 难道我猜错了，他根本不想做重建，而是直接做常规的胆肠吻合？ 这么破烂的胆管，能行吗？ 罗伯特猜不到王磊究竟想干什么，不知如何讲解，只好闭嘴观察。 然而科大学生的天赋不是盖的，虽然没有实践经验，但罗伯特讲了那么多，跟王磊现在所做的完全不一样，让他们觉得不对。 有个学生当即问道：“罗伯特老师，王医生这是在做胆管重建的准备吗？” 哪有这样准备的，罗伯特本能地就想否认。 但是他和费舍尔一样，马上想起这是王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莫测高深道：“仔细看。” “哦。”罗伯特的威名非同小可，学生们觉得一定大有玄机，个个打起精神，仔细盯着王磊的一举一动。 就见王磊找到十二指肠悬韧带，于其下20处将空肠切断，然后，竟然又往下移动三四厘米，再次切断。 这，这不对啊！ 做胆肠吻合，比如roux-y术，需要的是至少50，甚至一米多的肠道，这么三四厘米能干啥？ 医生们齐齐发愣的时候，一位科大学生忽然叫了起来：“我知道了，王老师想用空肠做重建材料！” 罗伯特一震。 空肠？ 大家都是用阑尾、用血管，因为它们是浆膜，不怕胆汁侵袭；因为它们可有可无……但是，空肠为什么就不可以？ 肠道的价值比阑尾高得多，做起来也麻烦，在有阑尾有血管可用的情况下，大家本能地避免采用更“贵”的空肠。 但那是因为大家认为空肠效果与阑尾、血管等同，如果空肠效果更好，还避免它干什么？ 想到这里，罗伯特顾不上自己形象了，急切地问道：“秦医生，空肠做重建材料，是不是比阑尾或者血管更好？” “对。阑尾不用说了，它淋巴丰富、管腔狭窄，容易感染闭塞。” “静脉表面上较好，但制备过程占用时间，同时损伤不小，而且管径很难符合要求。” “只有空肠，既有相同的优点，还能避免这一切缺点，在管径上更是完全自由。” “但是它在重建技术上要求更高，推广难度较大。不过王老师还有其他做法，如果有合适病例，大家就能看到。” 远在d国的观看者中，有个中年医生心中一动。 合适病例？其他术式？ 这位佩特拉先生是胆管破烂不堪，所以王磊用空肠加强、重建。 但若是我刚刚推掉的那位病人，胆管干脆就不存在的情况呢？王磊有没有办法？ 他越想越好奇，不过眼前的手术同样诱人，只好耐着性子看下去，但心里越来越痒，恨不得马上就把手伸进屏幕，一把将王磊抓出来，问一个究竟。 王磊将切下的空肠做了细致繁琐的修整，又是一番更为精细多变的包绕、缝合，其间种种巧妙，让医生们看得眼睛都舍不得眨。 完成之后，众人正看着那有如新生的胆管赞叹不已，忽见一个细小的管状物出现在屏幕上，从预留的开口置入胆管，不由一愣。 自打有胆管手术以来，能放进胆管的唯一物品，就是着名的t管。 这是肝胆胰医生热爱的好东西，它的价格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却能有效引流胆汁、降低压力、避免感染、支撑胆管，甚至还能通过它取出新生的结石。 总之，它是一个跟心电图一样，廉价又实用的宝贝。 但是，t管都是在手术结束时才放的啊。 如果此时结束手术，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性：做的是姑息手术，目的只是暂时缓解病情。 这种高难度病情，姑息手术完全可以理解，但这跟大家对王磊的期望也相差太远了？ 姑息手术谁不会做，至于万里迢迢去请你做？至于大家专门请了假守着电脑观看？ 那个嘲笑费舍尔的医生使劲抓着脑袋，喃喃道：“t管？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费舍尔也使劲抓着脑袋：“王磊究竟想干什么？啊可恶啊，在这边问都没法问，早知道我就去z国了。” 那中年医生更是痒得心脏里仿佛都要长出手来，好将那胆管内的小东西抓到面前看个究竟。? 第五百二十六章 治病如用兵 z国却一片安静，学生们压根不懂其中意味，罗伯特则自我挑战，努力揣测那究竟是什么。 可是想了好一会，他还是想不明白，只好问道：“秦医生，这是放的什么？” 秦沛悠然说道：“马上大家就能看明白了。” 随着他的声音，那个细小的管状物缓缓张开，越来越大。 “这，这是支架？！胆管里面放支架？！” 罗伯特第一个叫出声来，震惊、喜悦、懊恼瞬间充斥了他的心头。 一辈子研究肝胆胰，让他在一瞬间就想到了支架的许多好处，让他无法控制地惊喜。 同时也无法控制地懊恼——这么简单的事情，为什么我早点没有想到呢？ 随即这份懊恼又消失得无影无踪——凭以往那些支架的性能，我敢这么放吗？ 而王磊敢放，肯定是因为新型支架性能卓越。 思维电闪，罗伯特几乎没有停顿，紧接着又说道：“是放的新型支架！新磊公司的新磊牌支架！” 听了罗伯特的话，秦沛点头： “对，放的是王老师发明的新型支架，它不仅能用于血管，也能用于胆管——它可以保证引流能力，还能有效支撑胆管，避免塌陷和再次闭塞。” “因为它优越的生物相容性，可以长期置放，后续倘若又长出结石，有了它的支撑，取石将更为简易。” “绝大部分情况下，只需要ercp就可以完成取石，不象以前那样动辄需要腹腔镜，甚至需要开放性手术。” “说得对，真是美妙的创意！”费舍尔激动地叫出了声。 门口几个心内医生比他更激动，列维兴奋地赞叹道：“这是胆管支架置入术，肝胆史上的里程碑事件！” 乔治则想得更多：“血管胆管都能置入，那么其他管道能不能？” 布朗激动地叫道：“当然能！新型支架真是患者福音啊！” 远在d国的医生们同样激动，有人已经迫不及待地问道：“新磊支架还没上市，这台手术是因为进入临床试验才能使用的？上帝啊它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过三期？才能获批上市？我已经等不及要用它了！” “我也是，我手上好几位患者都适合用它。” 费舍尔叫道：“什么好几位，哪个肝胆手术不需要可靠的胆道引流？哪个胆道手术不需要可靠的支撑？应该是绝大部分患者都适合才对。该死的，为什么还不上市？” “我们集体申请，要求尽早批准上市。” “对，把今天的手术视频发给全d肝胆、血管医生，号召所有人集体呼吁，加快上市！” 王磊对外面的赞叹、自发的串联毫无所觉，他操纵着腔镜重新回到空肠被切断处，就着蒂钳做起了连续全层内翻缝合。 巴赫等协助他逐渐抽紧缝线、撤去蒂钳，王磊又就着原缝线做连续浆肌层内翻缝合。 秦沛再次主动解说：“这是一线双针法，此法关闭断端牢靠。” 空肠断口关闭后，王磊将它经横结肠系膜上提，与重建好的胆管做起了吻合。 “大家请看，这实质上是空肠与空肠吻合，组织相容性更好，吻合口张力更小。” 医生们恍然大悟。 吻合口最容易出现问题，是手术重中之重。 现在这个做法能减少吻合口漏等多种问题发生率，确实比阑尾、静脉都好得多。 完成吻合，腔镜再次回到肠道，向空肠远端移动，开始制备带血管弓的游离空肠。 秦沛说道：“王老师要做的不是常规的roux-en-y术，而是‘空肠间置空肠胆管十二指肠吻合术’。” “传统的术式，消化性溃疡几乎无法避免，这位患者就因为多次进行传统术式，而被溃疡长期折磨，不仅痛苦，还多次消化道出血。” “由于之前手术没有解决问题，导致肝硬化、门脉高压，造成食道胃底静脉曲张，致使上消化道出血频繁，双重打击下，患者贫血明显，身体很差。” “而今天要做的术式，由于胆汁流入十二指肠，就能保证消化道酸碱度正常，从而有效降低溃疡发生率。” “至于肝硬化、门脉高压，胆道闭塞的病因去除后，至少其进展将会大幅减慢，甚至不再进展。” 又是一个新术式，连续的新知识刺激下，罗伯特已经全然忘了给学生们讲解，只顾盯着屏幕，听着秦沛的解说。 画面上，王磊由空肠切口至远端量出50长度，随即将肠管一刀两断，只剩下肠系膜。 肠系膜就像一张薄薄的网，一边连着肠管，一边连着腹壁，里面有血管、神经、淋巴、脂肪等等，活动余地比较大，可以支持肠道的移位。 在这种情况下，最重要的就是其中的血管，它是肠道的血液来源。 “这个术式虽然优越，但较为复杂，难度大，要点多，此时的要点，就是制备肠段的血液供应。” 血供是外科医生永恒的要点，血供不行，器官必死。器官死了，其他地方做得再精妙，都是水中花雾中月。 血供来自动脉，所以保证血供的诀窍，自然就是保证动脉的完好，这个常识，连科大的学生们都非常明白。 然而，就在众人聚精会神看王磊如何巧妙保留动脉时，王磊却一刀下去，毫不留情地切断了一根主要动脉。 “啊？” 这一瞬间，好几个人发出同样的惊呼。 秦沛随即就解释道：“保证血供的关键，不仅仅是足够的动脉供应量，张力也很重要。” “游离的肠段上移后，张力势必加大，造成血供困难。” “如果肠系膜保留了更多动脉，表面上血供更好，但由于张力大，实际上不如单向的、没有张力的血管弓。” “所以王老师切断了一根动脉，这样可以松解肠系膜，有效降低张力。” “各位同学，临床如战场、治病如用兵，兵无常形，灵活机动是要点。不管敌情如何，总是布好阵地架起大炮对轰，是最愚蠢的行为。” 他的话是对着学生们说的，医生们却都若有所悟地点头。 制备好所需的空肠段后，远近端空肠间已经有了50以上的空缺。 王磊将远近端空肠拉到一起，做好吻合，肠道便恢复了正常功能。 此时的形势，是空肠被拿掉了一段，拿掉这段的一头，已经和胆管吻合在一起。 下一步，是将拿掉这段的另一头——也就是远端，跟十二指肠吻合在一起，整个手术的主要步骤便告完成。 按照正常做法，这时应该在十二指肠侧壁上开口，以便将远端跟它吻合。 然而王磊却没动十二指肠，而是在切下来的空肠上面动起了刀。 他先把远端开口处的浆肌层切除，足足切除了4。 这种闻所未闻的做法，让费舍尔等人再次骚动起来。 第五百二十七章 神奇兵法 秦沛及时说道：“各位同学，谁知道胆肠吻合术常见的副作用？” 科大学生的理论功底扎实，马上有人答道：“肠内容物返流？” “对，之前，王老师已经改进了roux-en-y术，用巧妙的y构型解决了这个问题，你们可以看《微省肝胆胰杂志》，上面有相关论文。” “但今天所做的，是全新的术式，直接连通胆道的，不是空肠，而是十二指肠，是无法利用y构型的。” 罗伯特双眼圆睁，有了秦沛的解释，他已经从王磊的操作中猜到了一二。 这时王磊又将远端粘膜层向上翻转，罗伯特眼前一亮，激动地叫道：“这是做人工乳头？单向瓣膜？” 秦沛赞道：“罗伯特先生慧眼如炬，这正是人工乳头。由于粘膜薄而柔软，适当处理后，它就能象静脉瓣一样保证单向流动，有效防止逆流。” 静脉瓣是静脉里的一种单向瓣膜，能有效防止静脉血返流。 很多人喜欢挤痘痘，有的人因此生了脑炎，原因就是头面部三角区没有静脉瓣这个神器，挤压之后，痘痘内的细菌返流到颅内，大肆繁殖，引起颅内感染。 “这就是仿生静脉瓣吗？对啊，人体本身，就是医生最好的老师！” 罗伯特思维疾转，他感觉自己抓到了一个宝贵的方法，似乎肝胆胰上还有些地方可以效仿。 只是岁数大了，思维再没有年轻时那般灵活，根本抓不住头绪。 其他人的提问将他惊醒，罗伯特定了定神，王磊手术的画面再次回到眼中。 哎，我老了，脑子不行了，王磊却正当年，手术后去问他。 仿生静脉瓣的创意惊艳了所有人，原本安静的示教室一下子变得有些吵闹。 直到秦沛再次开口，才重新恢复安静。 “大家要记住王老师今天手术的顺序，尤其是胆、肠三次吻合的顺序。” “哪位同学知道为什么是这个顺序吗？” 听到这个问题，两地观看的小部分医生陷入沉思，一时想不出答案。 大部分水平更高些的医生却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这个题目其实不算难，但对于尚未接触临床，没有实践经验的医学生们来说，却是不折不扣的难题。 因为考的不光是理论基础，更是实践经验。 依他们估计，学生们不可能答得出来。 谁知才过了几秒钟，就有一个学生举手，然后接过新磊公司工作人员递来的话筒，大声说道：“秦老师，是不是因为肠蠕动？” “哦？”秦沛惊喜地说道：“详细谈谈？” 那学生其貌不扬，穿着一身地摊货，却满脸的自信：“好的。刚才秦老师说过，胆肠吻合术常见的副作用是肠内容物返流，所以我就想，胆内容物会不会返流？” “虽然王老师采取了全新的术式，将胆道流出口设置在了十二指肠，而非传统的空肠，但其根本原理是一样的，所以，十二指肠内容物会不会返流？” “王老师还造了人工乳头，目的就是防止返流。” “而肠道有蠕动的特性，蠕动的方向永远是由近端向远端——倒过来的话，翔兄弟就要往嘴里倒流了。” 轻微的笑声中，那学生扬声说出答案：“医生不是神、是人。是人就会犯错，听说连纱布留在病人体内这种低级失误都不罕见，其他失误就更不用说了。” “所以我猜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失误——先将近端与胆管吻合，那么最后与十二指肠吻合的，就必然是远端，不可能搞错。” “这样就能保证肠蠕动始终是由胆管向十二指肠，而不是相反。” 秦沛赞道：“说得对，这样可以有效避免逆行感染。同时术中万一患者情况不允许，还可以及时改为更简易的roux-en-y术，多一条退路。这位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张天问。” “好名字。” 秦沛忽然起了收徒的念头，最可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不就是这样的学生吗？ 不过此时不是想这事的时候，见罗伯特始终不吭声，秦沛接着解说：“大家请看，王老师正在缝合系膜裂孔，这是必须要做的，防止内疝。” “现在，王老师将游离肠段固定在附近瘢痕上——粘连、瘢痕固然是不利因素，此刻，却变成了有利因素。” “这就是治病如用兵——王老师先是飞过去，避开粘连的锋芒，叫做避其朝锐，然后倒推回来，叫做击其暮归，现在利用粘连来固定，则是因粮于敌。” 示教室内响起掌声，学生们由衷地感到钦佩。 d国，负责翻译的医生抓耳挠腮好一会，才勉强解释清楚。费舍尔瞪着眼睛叫道：“z国竟然有这么神奇的兵法？难怪王和秦这么厉害。” “我要买z国的兵法。” “我要去z国！” 主要步骤完成，王磊将后续交给巴赫。 巴赫也是做惯了肝胆腔镜的，做起来非常娴熟，虽不惊艳，却也挑不出毛病。 王磊又随口指点了几个小诀窍，就像给巴赫注入了灵魂，渐渐地，开始有了一丝丝惊艳的感觉。 费舍尔等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巴赫成功完成收尾。 等到佩特拉从全麻中醒来，众人一起将他送出门外。 舒尔茨等一堆家属等得望眼欲穿，舒尔茨自己在手术室门口不停地转圈圈，鞋底都磨薄了一层。 终于见到父亲被送出来，他猛冲过去，世界500强高管的气度早就丢到了九霄云外，眼巴巴地问道：“王医生，怎么样？” “手术很成功。” 舒尔茨对这五个字已经有免疫力了，喜悦只浮现了一小半，更多的仍然是担忧和怀疑：“成功到什么程度，会不会和以前的手术一样？” “会有本质的不同。只要不出现意外情况，就不会再次闭塞，也不会有胆漏、消化道溃疡、逆行感染等并发症。” “真的？”舒尔茨忘形地抓住王磊的手臂：“您，您不是安慰我？” “不是安慰。” 舒尔茨眼中溢出两滴泪珠，他对父亲的感情极其深厚，眼见父亲越来越不行，他的心脏整天揪着，甚至已经去咨询过心理医生，医生认为他有了抑郁前兆。 此刻，他骤然放松下来，整个人都软倒在父亲的推车上，惹得王磊赶紧伸手扶了一把。 好在摸爬滚打多年，舒尔茨很快恢复镇静，连声道谢后，和妹妹、母亲等亲友一起，将父亲送到谪仙医院的土味版icu——一个独立于拐角处的抢救病房。 再土味，也有严格的规定，家属是不能进去的，舒尔茨等人被挡在大门外。 和母亲等欣喜激动地说了一会，情绪渐渐平缓下来，舒尔茨忽然听到脚步声，转头看去，江院长向自己走来。 江院长身侧还有几个认识的人——发明新型固态电池的钱教授、金荣集团的掌门人金国荣、金荣集团汽车事业部总裁徐明远、江氏汽配集团ceo苗晓晓。 第五百二十八章 医史留名 看到舒尔茨，金国荣满面笑容，老脸上似乎要开出一朵花来，每一个花瓣都写着友好真诚热情。 创业早期，他经常这样笑，金荣集团发展壮大后，他已经很少需要这样笑了。 现在的金荣集团，表面上红火昌盛，但正如d众的调研报告，后继无人、增长乏力的隐忧越来越大，如果没有改变，必将在未来的某一天引爆。 而新能源赛道，就是他强烈看好的赛道，只要在这条赛道上取得成功，金荣集团不但不会衰败，还能更加昌盛。 不过这条赛道尸骨累累，迄今为止，光z国已经有几十家新能源车企倒闭，其中不乏牛气冲天的明星企业。 新能源是重资产高投入行业，每倒下一家，就意味着几十亿几百亿资金打了水漂，金荣集团再是家大业大，也不敢随便拿百亿资产去赌。 而和实力强大的d众合作，安全边际就高得多，所以他不得不拿出旧日本事，恢复旧日笑容，哪怕能因此增加一丝丝好感，也是值的。 脸上笑得开怀，金国荣心里忐忑不安。 舒尔茨是什么身份？他明确拒绝的项目，怎么可能再挽回。甚至按照常理，根本不会有再次详谈的机会。 虽然这次是有备而来，按照江氏集团提出的新方案，恰到好处地弥补了老方案的不足，项目前景极佳，但d众太牛、备选伙伴太多，其中实力比自己强的多得是，舒尔茨完全可以另选他人。 “金董事长。” 另一条走廊上响起热情的招呼声，金国荣扭头看去，王磊快步而来。 “王医生。”金国荣的职业假笑瞬间真诚了许多。 一方面，他始终对王磊心怀感激，另一方面，要不是苗晓晓抬出王磊，极力保证舒尔茨会看在王磊面子上给详谈机会，他压根就不抱希望。 “王医生！” 金国荣身边人影一闪，大肚便便的舒尔茨矫健地越过众人，热情地跟王磊招呼着。 父亲手术四次，他已经非常有经验了——这种手术，术后在医院呆的时间长着呢。 同样手术成功，术后恢复程度天差地别——这全得靠王磊调理。 而且这种病对医生的依赖几乎是终身的，就算出了院，以后还得经常找王磊复查、用药。 万一有什么后续变化，比如再长出胆结石来，还得请王磊做内镜下取石。 所以此刻舒尔茨脸上堆满了金国荣式笑容，肥脸上似乎要开出一朵花来，每一个花瓣都写着友好真诚热情。 “舒尔茨先生。” 王磊又招呼一声，随即就没词了。 他只是按照江婉柔的要求过来站个场，根本不知道应该做什么。 反正江婉柔也没要求他做什么，按她的说法，只要人到就行了。 苗晓晓、徐明远、钱教授等人相继过来招呼，小小的走廊里一片热闹。 舒尔茨何等的人精，一看这场面就明白了。 要是在手术之前，他正处于高度的焦虑抑郁之中，对于这种拐弯抹角拉关系、试图以此挽回合作的行为，心里会很不耐烦，甚至会反感。 出于礼节，他会敷衍几句，却根本不会给详谈的机会。 但此刻，他心情极好，焦虑抑郁早就不翼而飞，看谁都顺眼。 等众人跟王磊招呼过后，舒尔茨笑容满面地跟一干人分别握手，然后同意江婉柔的邀请，一起走向楼上会议室。 谈谈而已，左耳进右耳出就行了，又不会损失什么。 谁知当苗晓晓拿出新方案，舒尔茨的心态瞬间变了。 上一个方案，江氏集团不过是个打边鼓的，供应一部分配件而已，有没有它其实问题不大，舒尔茨也没有对其多做了解。 但这个方案有了本质区别，它充分展现了江氏集团的实力，让舒尔茨仿佛突然看到了一头史前巨兽。 在江氏集团全方位介入后，金荣集团的那些资金、管理方面的问题都不再是问题。 相反，它在新能源技术上的实力一下变得突出，明显优于其他竞争对手。 看过方案，舒尔茨问道：“冒昧地问一下，听说金董事长身体不好，您儿子女儿都无心管理，那么，在金荣集团这一方，谁来抓总这个项目？徐总裁吗？” 徐明远资历尚浅，镇不住场子，舒尔茨的担忧是有道理的。 金国荣答道：“该项目将交由我儿媳沈瑶卿负责，由徐总裁协助。” 苗晓晓适时递过一份履历：“沈女士是一位优秀的车企管理人员，尤其专业于新能源行业。” 王磊听到沈瑶卿的名字，比舒尔茨还吃惊。 那善良到近乎于傻的家伙，居然是一位职场精英？ 又坐了一会，见他们净说些自己听不懂也不爱听的话，王磊起身告辞，去往示教室。 刚进示教室大门，就被掌声欢呼声淹没。 欢呼声尚未平息，就有一个学生抢过话筒，大声吼道：“王老师，请您为您的术式命名！” 刚刚减弱的欢呼声骤然再次高涨。 每一个全新的术式，都代表着许多病人将得到更好的治疗，有些术式甚至能开创某项手术的新时代。 现在，就在上百名年轻医学生的面前，创造者将为他的术式命名，这是多么激动人心的事啊。 王磊走上讲台，接过罗伯特递来的话筒，大声说道：“我命名为：飞越肝切术·逆行探查分离术+空肠重建胆管·间置空肠胆管十二指肠吻合术。” 示教室内安静下来，众人都在细细品味这个命名。 万里之外，费舍尔嫉妒得眼珠子都红了：“oh，ok，命名术式，在医学史上留下自己的名字！为什么，为什么我没有这样美好的机会？” 那个始终跟他唱对台戏的医生拿斜眼看着他：“因为你太聪明了。” 示教室内，见王磊不再说话，秦沛笑道：“按规矩，还有个常规的命名，照顺序应该是2式了：王磊-肝胆胰-胆管-2式。” 回过神的观众们再次鼓掌，气氛极其热烈。 待掌声缓缓平息，秦沛说道：“大家有什么想问的，现在可以提问。” 还是最先提问的那个学生跳了起来：“说实话，这手术看不大懂，也不知道要问什么。” 他转身对着学生们：“各位同学，我反正是学废了，你们学会了吗？” 第五百二十九章 医学发展道路上的大山 “废了废了。” “看的时候我觉得什么都会了，现在想想什么都不会。” “这就叫狗熊所见略同，嘿嘿，”那学生嘿嘿笑着转过身：“我们没有实践经验，专业上是问不出什么来了，但是我想请问王老师，你还有没有收徒的打算？” “本人卫钧弈，聪明好学，尊师重道，身强力壮，人称生产队驴王，长时间手术毫无问题，适合做您的学生。” 王磊还没说话，那学生身后好些人笑骂起来： “呸，不要脸。” “王老师，我比他更帅更聪明，而且任打任骂。” “王老师，小女子冰雪聪明，还会斟茶做饭洗衣服。” 周雨汐也在人群中，这时站起身来，脆生生地叫道：“王老师，我的命是您救的，您救人救到底，收我为徒。” 她的经期已过，肺部出血、胸痛果然如王磊所料同步停止，进一步验证了诊断。 她的父母赶到医院后，三个人一合计，决定按王磊所说，再观察几个经期，如果每次都有明确关联，那就手术，术中快速病检，确诊后再彻底切除异位的zi宫内膜。 虽然手术还没开始，病痛尚未解除，但周雨汐已经非常信任王磊。 名震医界的最终裁决罗伯特到来，对王磊给予了高度评价后，她几乎对王磊五体投地。 在这台手术展现了多个崭新术式，甚至出现了崭新的肝脏血供理论时，其他学生目眩神迷震惊不已，她却觉得理所当然。 王老师嘛，世界第一人，连罗伯特都服气了，弄点新术式新理论不是应该的吗？ 喧嚷声中，秦沛低声问王磊：“要不要收几个？这可都是学霸，比我们几个强。” “学霸是会读书会考试，不等于从医天赋高。而且他们的理论基础还没打好，现在收，是拔苗助长。” “对，是这个理。那我帮你推掉？” 见王磊点头，秦沛拿起话筒说道：“同学们，你们现在还是学习理论的时候，建议你们以打好基础为第一要务。” “到了实习期，欢迎你们来王老师这里实习，等你们毕业了，也欢迎来这里工作。你们之中的优秀者，将获得成为王老师学生的机会。” 这就是给出了努力的目标和途径，同时告诉大家：王磊的学生不是想做就能做的，别看你们是大名鼎鼎的科大学生，该卷也得卷，把别人都卷趴下，才能如愿跟随王老师学习。 秦沛这话有点狂，学生们却没一个认为过分的。 卫钧弈摩拳擦掌：“好，我一定是最优秀的那个。” 张天问默不作声，心里暗暗下定决心。 眼看无人提问，秦沛正要宣布结束，忽然手机叮咚一声，汉斯发来消息。 汉斯：d国那边又有一台肝胆手术，患者叫埃里希。主要困难是胆总管损伤比佩特拉还严重，几乎可以看做没了。同时合并肝管严重狭窄。 汉斯：d国那边本来认为失去重建胆总管可能，看到今天的手术后，想问一下王老师能不能重建。 胆总管是必不可少的器官，没有它，胆汁就无法顺利排泄，病人早晚必死无疑。 所以给佩特拉手术时，王磊才会不厌其烦为他重建胆总管，再重建整个胆道。 秦沛把手机给王磊看，低声问道：“完全没有胆总管作为依托的话，还能用空肠重建胆管吗？” 看了看资料，王磊答道：“这就是无中生有了，理论上来说是可以的，只不过难度大一点，需要注意的地方多一点。” 无中生有啊！秦沛兴奋起来：“那就做？” 王磊摇摇头：“如果要无中生有的话，其实不如研发一个性能合格的人工胆管，比用自体组织重建简单得多，发生问题的可能性也小得多。” 秦沛更兴奋了：“你已经有成果了？” 王磊再次摇头：“没有。” “铛！” “当前人工材料研发陷入停滞，严重影响治疗技术发展。请为埃里希手术，如果手术成功，奖励人工胆管制造技术。” 又有新技术到来，王磊不由看向仍然站在门口的布朗、乔治等人。 医疗器械、药品的市场准入真是太麻烦了，明明支架和ad药物都很有把握，却没办法立刻上市。 人工胆管也是，就算技术到手，距离上市也早得很。 不过苏新月林思涵的国之行似乎很有效果，论文也正在被更多的医生看到，这都有利于上市。 只要坚持下去，就能用更少的医德点让系统出手，强行把支架、药物推上市。 医德点的积攒上也是好消息不断——对其他医生的培养、钟楼医院的合作、论文被接受，都是能增加医德的。 再加上最近救治的必死病人越来越多，超越平常医德标准的医疗行为也有几次，医德的增加速度远比之前快。 原先推演心衰机制的时候，医德点只剩了19点。 但攒到现在，已经突飞猛进到189点。 秦沛浑不知王磊脑子里已经歪楼歪到了九霄云外，惋惜地叹了口气：“人工材料真是横亘在现代医学道路上的大山啊。那这位埃里希的手术怎么办，是给他无中生有，还是干脆回绝？” “两个都不是。” “啊？什么意思？” 王磊点着三维影像：“其实这种手术非常简单，既然胆总管没了，那就不要了。” 秦沛抓抓脑袋：“胆总管怎么可能不要，不要了，人不是完蛋了？啊我好像有头绪了。” 王磊正要说话，秦沛拦住他：“你让我想想。说不定我能靠自己想出来。” 王磊赞道：“你看，你的天赋也不低，不要妄自菲薄。” 罗伯特在一边跟学生们交流了一会，见王磊秦沛两人一直窃窃私语，对着手机看来看去，忍不住也凑了过来。 秦沛的手机屏幕上，一张清晰的胆管三维成像图映入眼帘。 说是胆总管成像，但胆总管几乎消失，剩下的一点也破损不堪。 罗伯特不由惊道：“这胆总管，已经没了啊。左右肝管又狭窄成这样，就算用人工胆管也没法做？这病人也在谪仙医院？” 王磊答道：“在d国，他的主治医生问我能不能做。” “难怪你们嘀咕半天，诶，既然你们在讨论，就说明有门啊，”罗伯特兴奋起来：“难道说，王医生你能用空肠重建？或者是有别的什么技术？” 第五百三十章 高难手术的诱惑 秦沛被他们的对话惊醒，蓦然间灵机一动，哈哈大笑：“我知道了！” 罗伯特好奇地问：“你知道什么了？” 秦沛心里极其愉快，冲罗伯特挤了挤眼睛：“王老师说不用重建胆总管，罗伯特老师，您猜他想干什么。” “啊，不用重建？怎么可能！”罗伯特也陷入沉思。 台下学生们好奇地看着他们，外向的卫钧弈又一次忍耐不住，抢过话筒问道：“王老师，秦老师，你们在说什么重建？” 秦沛将手机接入屏幕，埃里希的资料逐页展现。 “同学们，给你们布置一个作业：用什么办法来救治这位患者。” 示教室内安静下来，学生们认真地思索着。 想了一阵不得要领，他们开始和身边同学讨论。 讨论来讨论去，仍然毫无所得，卫钧弈又跳了起来：“秦老师，您还是直接告诉我们，我感觉这就不应该是我们能解决的问题。” “哈哈，”秦沛大笑：“你说的倒也没错，不过既然是作业，那就回去好好做。” “预告一下，刚才我们已经和d国那边达成一致，这位名叫埃里希的病人，最晚将于后天来到这里，必要的术前准备后，有望在一周内手术。” “所以，欢迎大家届时再来观摩。” 卫钧弈叫道：“啊我一定要来。” “对对对，赵老师，我们还要来。” 赵子刚起身，面对学生们摊开双手：“不好意思，下次就该是四五六班了。” “啊啊啊不要啊，赵老师您行行好。” “赵老师我给您捶背。” “呵呵，”赵子刚“冷笑”着推开那位捶背的同学：“我要答应了，就不是捶背的事了，四五六班的同学得捶死我。” 秦沛看得有趣，火上添油道：“除此之外，国可能将有多位cto患者到来，他们的冠脉，要么导丝都进不去，要么成角超过50度……” “心内治疗我不太懂，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这些全是世界最高难度，在那些求援的国医生看来，除了外科开放性手术外，别无他法。” “但是，我们王老师全都接下了，准备做介入。你们想想，这是什么概念？” “嘿嘿，到时候，要不要来看，随便你们哦。” 赵子刚半真半假地怒视秦沛：“秦医生，你是成心的？” 秦沛得意一笑，丝毫不见羞愧。 卫钧弈痛苦地撑住额头：“啊啊啊好想来看啊！” 学生们纷纷叫道：“我一定要来，学校不让也要来！”“我们自己包车来！” 周雨汐见习期已满，原本打算跟随赵子刚他们回校，这时目光闪烁，暗暗盘算：他们非回去不可，我不一定啊。 我本来就有宿舍住了，也跟谪仙医院的老师们混得有那么点熟了，只要假装胸痛，不就能留下来了？ 至于上课，什么课能有这种世界最高水平的课程重要？学校里那点东西，回去再补也来得及。 张天问也在动脑筋：说好的三个班一换，学校肯定不会让我们这批人再来。但是四五六班难道每个人都好学上进？不可能！混子多得是！ 回去以后，想办法找个混子，贿赂一下，比如买个皮肤请顿饭啥的，说不定他就把机会让给我了。 约莫半小时后，大巴车载着学生们离开。 赵子刚关心地看了看萎顿于地的周雨汐，对王磊说道：“她这病真难缠，说发作就发作，还要继续麻烦王医生照顾了。” 王磊没好气地瞥了周雨汐一眼，见她眼带恳求，手藏在身侧悄悄作揖比爱心，无奈道：“赵教授别担心，手术过后就好了。” “嗯，在王医生这里我当然是放心的。多谢你给我们学生做的辅导，他们今天的经历，将是一辈子的宝贵财富。” 赵子刚客气了一通，这才跳上最后一辆大巴车。 送走客人，王磊捏了捏额头，对周雨汐问道：“你想干什么？” “王老师你真好。” 周雨汐一骨碌爬起来：“下次的示教机会太难得了，您知道的，我妈也是医生，她告诉过我，有的机会要是错过了，弄不好一辈子都无缘再见。” 这倒是实情，世界上绝大多数医生，一辈子都见不到一次世界水平的手术，更别说高水平医生的讲解了。 要不是有了系统，我估计就是那绝大多数的一员。 算了，是她运气好，王磊点点头：“那你就留下。记住了，现在是打基础的时候，基础理论水平非常重要。” 周雨汐笑开了花：“嗯啊嗯啊，老师你说得太对了。我随身带着教材呢，天天晚上都看的。” “那就好。”王磊走向病区楼内，那里还有一堆人等着他。 看着他的背影，周雨汐吐了吐舌头，心中敬畏更甚：王老师太牛了，我这病就算真发作的时候都很难查出来，他到底怎么看出我是装病的？ 经过办公室，王磊先看到了罗伯特。 这老头本来打算明天离开，机票都买好了。 但秦沛预告了埃里希的手术后，他居然二话不说就把票给退了。 见他在跟陈澜秦沛等人交谈，王磊没进去，径自往楼上走去。 舒尔茨早已回去陪父亲，金国荣、徐明远、钱教授、苗晓晓却一个没走，都在会议室等他。 王磊问道：“谈得怎么样？” 金国荣笑得开怀：“初步达成意向！王医生，还要多谢你的帮助。” 王磊不以为然：“我对你们的事一窍不通，还不是你们的新方案打动了他。” 金国荣点头：“确实，江氏集团的强大实力是根本，但王医生你的作用也很大。说起来，你先救琪琪两次，又帮了这么大忙，真是我金国荣的贵人啊。” 苗晓晓笑道：“王医生也是我们江氏的贵人。江氏药业翻身的希望就在他身上，现在江氏汽配也全亏了他。” 钱教授不甘示弱：“我就更不用说了，全亏王医生帮我诊治，要不然现在还躺床上。这个项目也是，如果合作取消，我就只能把成果交由学校处理，最多拿一点奖励。” 就个人而言，钱教授是受益最大的。 项目继续进行，他就是撇不开的其中一方，所得利益绝不是一点奖励可比。 王磊被这帮人吹捧得浑身不自在，正要找个理由离开，苗晓晓说道：“王医生，刚才我到处看了看，你们医院太小太老了，新房子也不过是钢结构，弊病多，不是长久之计，必须要扩建。” 金国荣也点头：“我不懂医，不过一看这每张床都住满的样子就知道，不但要扩建，还得赶紧扩建，要不再来病人都没地方住。”? 第五百三十一章 名字就是钱 这个问题王磊早就跟江婉柔讨论过。 现在医院收入增长非常快，还不断招聘医务人员，整体实力一日千里。 谢妍陈澜两个小股东，天天笑得见眉不见眼。据说谢妍父母常常乐得睡觉都笑出声来，而陈澜那个严厉的镇长父亲，则开始用平等的态度对待陈澜。 但就象正在快速发育、衣服总是不合身的少年一样，谪仙医院被硬件束缚很大，很多病人在其他医院会收住院，在谪仙医院却只能开点药让他回去。 除了床位不够，说实话，门诊部、原先的住院部都应该推倒重建。 这种危房，要是哪一天突然自己倒塌了，再伤个人什么的，那真是后悔都来不及。 不过医院是头吞金怪兽，有些设备贵得吓死人，比如刚刚造好的介入室，光是一台dsa设备就上千万。 为了尽快加强实力，这段时间赚的钱虽然能让其他医院羡慕死，却都一股脑儿地投了进去。 不仅如此，自己的钱、赵爱莲给江婉柔的钱都投进去了，甚至已经在新磊公司那边预支过两次，还都是巨款，实在不好意思再开口要钱。 王磊皱眉思索的时候，江婉柔好整以暇道：“苗姐就别卖关子了，说，想赞助我们多少？” 苗晓晓愕然看着江婉柔，忽然笑了起来：“哈哈，江总真是太厉害了。” “又是我奶奶的主意？” “嗯，上次她要给你钱，你不肯要，所以她让我出面，以商业合作的方式进行——在商言商，这应该没问题？” 王磊好奇道：“我不懂生意啊，就是问问，你们跟医院能有什么合作的？这不还是变着法子给钱吗？” “王医生，江氏集团近年来看好私立医院，准备大力投入，不过……”苗晓晓看了看金国荣徐明远两个外人，隐晦地说道：“这是个全新的领域，方向、细节难以把握，我们内部尚有争论，需要找到一个服众的……模式。” 王磊想起江一峰那虚伪狡猾的脸、江一帆赤果果的敌视，顿时明白了几分。 大概是江氏子弟想借此争权夺利，在这个行业上取得话语权。 王磊只以为在经营方式上有分歧，却完全没想到，江一峰那边已经借助对江屿集团的把控，搞出了一家规模不小的私立医院，在全国大肆挖成名医生，声势很大。 而赵爱莲这边，由于暂时找不到懂行的得力人手，又对开办医院的核心要点没有把握，反而暂时没有实质性动作。 江婉柔父亲这一系虽然是大房，拥有控股权，但祖上也给二房三房等支系留了相当的股份，他们的话语权并不小。 如果支系率先取得成功，事实摆在面前，那赵爱莲也不得不尊重他们的意见，至少在医疗行业上，要让渡相当的话语权和利益给他们。 苗晓晓斟酌了一下语句，解释道：“谪仙医院半私立，现在搞得这么成功，一方面，我们想借鉴你们的经验，另一方面，希望能把医护人员送来培训。” 江婉柔笑道：“别扯幌子，是不是看上我们王磊的牌子了。” “咳咳，”苗晓晓微微尴尬，点头承认：“王医生现在初出茅庐，名气还不是很大，但以后必定名震天下。” “到时候，如果我们医院的医生能挂出牌子，声称出于王医生门下，那这笔赞助就太值了。” “实话实说，我们规划中的医院不会是一家两家，将形成连锁体系，逐步在全国范围内铺开——送来王医生这里培训的医生人数不会少，挂出去的牌子也不会少。” 金国荣在一边暗暗点头，就算他是外行，也觉得这赞助很值。 就拿肝胆领域来说，吴老是z国公认的肝胆泰斗，设想一下，如果有哪个医生敢于说自己是吴老门下，岂不就等于拥有无敌光环？ 拥有这种光环，无论这个医生人在哪里，收费多少，都是求诊者如云，根本忙不过来。 而一家医院拥有这样的医生，本身就是最好的招牌。 江婉柔轻松地靠在椅背上：“这么说的话，区区几幢大楼、几台设备，可买不到这块牌子。” 苗晓晓苦着脸道：“江总，这可是您自家的生意，您胳膊肘可不能朝外拐啊。” 她忽然朝自己脸上轻轻扇了一下：“我错了我错了，两边都是您自家生意，自家人还不能通融吗？” 金国荣徐明远不解其意，江婉柔脸上微红，勉强压抑着开心，板着脸说道：“现在我是谪仙医院院长，医院的生意才是自家生意。” “好好好，”苗晓晓举手投降：“那咱们就好好谈谈，不过有一点，这是江氏集团对你们两个的投资，和你们医院的其他股东无关。” “那是当然。医院扩建，要让他们等比例出资，否则就稀释股份。” 两人一本正经开始讨价还价，金国荣眼珠一转，插话道：“我对医疗行业也很感兴趣，不知能否参股江氏医院？” 王磊想起研究室，赶紧道谢：“啊对的，金董事长给一院捐赠了心胸研究室，对我的研究项目给予了很大的支持，还要多谢金董事长。” 金国荣笑着摆手：“应该感谢你救我孙女才对。要是研究室能帮助王医生你出成果，那就是再好不过了。” 现在江氏集团和金荣集团关系不错，有江婉柔点头，很快双方便达成了初步合作意向。 苗晓晓当即向赵爱莲汇报，赵爱莲听说了前因后果，也一口答应。 既然要一起开医院，那一起赞助谪仙医院也就顺理成章。 然后王磊就再也没有说话的机会，喝着茶，发着呆，看着几个外人在规划医院蓝图。 金国荣：“扩建决不能抱着过渡的想法，要一步到位，不能再弄现在这种模块式病房。” 徐明远：“医院环境好，病人才舒心，利于恢复，我看外面仙隐湖畔位置不错。省道已经在建设，高速也在规划，都离这不远，到时候直接修条路接过去就行。” 苗晓晓：“好主意。前水后山，风景秀丽，而且有足够多的空地，以后可以继续扩建，不必担心被局限。” 金国荣：“医院的建造跟一般建筑不一样，要请业内设计团队好好设计一下。” 徐明远：“各种设备现在就要开始洽谈采购，建楼时同步安装。” 苗晓晓：“谪仙医院改制才一个多月，70张床位都不够用了，照这增长速度，第一期至少要准备1000张床位才行。” 王磊赶紧叫停：“等等，第一期就1000张？太多了！” “不多，说不定一年就又不够用了。王医生你这点信心都没有吗？” 第五百三十二章 对数学老师的侮辱 “信心当然有，不过没必要这么急。床位可不是简单的房间和床，配套要求多得很，而且人员也跟不上。先按照500张床位来，这就已经有很大冗余了。” “而且你们是花大钱买招牌，但实话实说，至少在目前，我的招牌还不值这个价，放到其他地方，病人不会认的。就算你们是提前投资，也还是先悠着点好。” “那就500张，走，我们去湖边看看。” 几人兴致勃勃地赶往湖边，虽然已经远远地看过，但走到近处后，苗晓晓等人还是颇感惊喜。 仙隐湖面积很大，一眼难见边际，湖中水质清澈，时而可见金鳞跃波，平添了许多生气。 湖中有不少小岛，小岛各有形状，岛上绿树葱茏，又增添了几分秀气、几分灵动。 跟某些国内着名的湖景相比，也就差了人工修整，却多了些别样的野趣。 站在湖边，只觉空气清新，浑身舒适，是那种大城市绝对体验不到的感觉。 徐明远大声赞道：“好地方！这里如果开发一些别墅，住在这不要太舒服！寿命都能延长！” 金国荣深有同感：“对，风水宝地，延年益寿。就这么决定了，以后我就在这养老。” 他扭头看看王磊，笑眯眯道：“有王医生在身边，比在魔都安全多了。这份安心，给我一个亿都不换。” 钱教授眼睛一亮：“金董事长言之有理！健康才是最高级的奢侈，对真正的有钱人来说，健康自由比财富自由更珍贵。” 他对金国荣竖起拇指：“金董事长，你虽然不是学医的，却很懂其中门道——有不少病症，住在大城市能活，住在乡下就死。” “这不是我胡乱揣测，是有数据支撑的。说句极端的话：有世界级的医生在身边，阴曹地府开展业务会很困难，黑白无常想收人没那么容易。” 听了两人对话，徐明远也来了灵感：“等王医生名气足够响亮之后，完全可以开展高端疗养业务，有钱人一定抢着来。都不用王医生你亲自看病开刀，大把的钱就赚进口袋了。” “对对，疗养的话，只要组建一个医护团队，真正需要王医生你亲自出手的重病其实很少。挂个名字，大把的钱就赚到手了。” 王磊苦笑道：“各位，我的名气距离这个程度还差得远！” 金国荣很有信心地一挥手：“时间问题，时间问题。” 苗晓晓也点头：“对，我本来不确定，但看过今天的手术就确定了——罗伯特啊，在世界范围内，比吴老的名望还高，结果跑来跟你学习了。” 江婉柔鼓励道：“现在确实差得远，那就加油呗，多开几台手术，多写几篇论文，多参加一些学术会议，多弄一点头衔……哦，你不喜欢，不过这不碍事，我们可以先把你的名字经营起来。” 王磊连连摇手：“不行不行，什么经营名字，你这不就是炒作嘛，我可不想当网红，那种事我做不来。” 苗晓晓笑道：“当网红有什么不好，何况你是有真材实料的，我们会让你当医界明星，大明星。” “那更不行，我要个人隐私，不想走到哪都有人围观，不想什么事都被拿出来说。” 苗晓晓捂着嘴笑了起来：“放心啦，医界明星跟那种明星是有区别的，不会到你说的这一步。” 王磊怀疑地摇头：“我不太相信。你们记住，我爱的是开刀，是看病，不是出名。跟病人打交道我很适应，跟公众打交道我浑身难受。” 几个生意人和钱教授面面相觑，他们只察觉王磊偏内向，却没想到他社恐到这个程度。 江婉柔摊了摊手：“他就是这性格，要不然为什么我广告打了那么多，却偏偏不炒作他呢。” “其实以王医生的实力，根本不用炒作，肯定能红，而且还能出圈，就是慢一点而已。” “不过这个年代，慢就是原罪，”苗晓晓想了想：“既然你这么不喜欢，先试个水怎么样？不登照片，广告力度小一些，只涉及医术，不涉及其他方面。” “总之，第一步先控制住度，只比现在的名气稍稍大一点，如果你觉得能适应，就再慢慢加大。” 名气大了肯定有好处，至少挑战性的手术会多得多。 想到一个又一个复杂的手术等着自己，征服它们的时候是多么快乐，王磊郑重地点了点头，颇有几分悲壮道：“那就试试。” 金国荣等人今天收获很大，开开心心地回去了。 送走几人，江婉柔脸上的轻松骤然消失，忧愁地说道：“王磊，外婆脑子越来越糊涂了。” 王磊劝道：“你还是听我的，先把脑复聪吃起来。我保证副作用可控，几乎没有。” 脑复聪就是王磊和江海药业合作的抗ad特效药，虽然尚未获准上市，但各项工作都在推进，连名字都想好了，只待批准。 江婉柔之前担心药物副作用，没敢给外婆吃，这时终于说道：“好，那就试试看。我现在就去江海药业拿药，然后回家，这边就交给你了。” “放心。” 看着江婉柔钻进小海豚，王磊想起ad论文，拿出手机给苏新月发消息：那篇ad论文怎么还没审好？ 苏新月麻利地回复：我要手术去了，论文是我小姨的老师在审，你直接问她。 然后她把章含妙的威信推了过来。 在国也这么忙的吗？ 看来这个月她和林思涵两个的收入要超过上月的秦沛了。 王磊没多想，加上章含妙，刚问了一句，章含妙就丢过来一堆语音，语气显得很是激动。 “论文最后的数学论述竟然不是瞎编的？王磊你的数学造诣竟然这么高？” “你知道吗，你这篇论文被带到数学家集会上，然后又被数学家们带回去研究，直到前几天，终于有一位叫力亚尔的数学家认为没有问题！” “王磊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外星人，或者是重生回来的？” 我的数学水平……好像还不配用“造诣”这个词汇？ 说是数学老师教的，老师可能会感觉受到了侮辱。 说是体育老师教的……那可能没事，听说体育老师天天生病，应该不在乎这个了。 至于外星人还是重生，王磊心虚地往边上看看，没人。 诶，我为什么要心虚？ 他想了想，干脆“承认”道：“没想到啊，我来自2222年的事实竟然被你发现了。摊牌了，我其实是2222年菲尔兹奖的获得者，回来拯救人类。” “德行。说你胖还喘上了。” 第一次见到王磊这么说话，章含妙不由嗔了一句，又说道：“不过，其他数学家还没有承认这个结果，我刚刚得到通知，他们准备专门举行一场研讨会，希望你能出席，并就其中争议内容进行答辩。” （被刘某峰打脸了，抱歉。不过我仍然认为绝大多数医生有底线。） 第五百三十三章 术前休息 王磊赶紧推辞：“我忙得很，答辩就算了，叫我开刀还差不多。” 章含妙急道：“那怎么行。这些数学家是目前全世界最优秀的那一批，如果他们都无法确认你的论文成果，估计就再也没有人能确认了。” “不是已经有一位数学家确认了吗？” “那仅仅代表他个人，只有说服更多的人，才能真正算是成功。你是原作者，你能参与论证的话，肯定比那位力亚尔先生说得更好。” 说服啥啊，数学方面内容全是照搬系统的，我连自己都说服不了，还能说服谁？ 王磊大义凛然道：“那就算了，我追求的不是某些人的认可，而是病人的痊愈。” 章含妙沉默了一会，再发过来的语音里，明显带着钦佩：“你真是一个纯粹的医生，我比不上你。不过，能得到认可总是好的，要是可以的话，你还是来一趟。” “真没空。这事就顺其自然。” 结束对话，章含妙抓着手机，情绪复杂。 这种等级的论文啊，成果如此重大，足以拿诺贝尔奖的那种，这家伙居然完全不放在心上。 要是换个人，说不定别有玄机，但王磊的话，自打认识他以来，确实是一心以病人为重，确实是有空就在看病、开刀的。 听说现在名气渐起，比以前更忙，已经有开刀都开不过来的趋势。 现在能让他亲手开的，基本上都是较高难度手术，在其他医生手上全无把握的那种。 也就是说，每台手术都是在救人。 在他这样纯粹的人眼里，论文什么的，确实远远比不上救一个人？ 相比之下，我一直被捧得很高，被誉为神内潜力之星、神内公主、未来的神内女皇。 除了这些好听的外号，还有不少正规的头衔，什么某某学术委员会委员；什么某某神内专刊编辑；什么某某学术着作编委…… 每一个外号、每一个头衔，都让我沾沾自喜。 然而，我究竟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成就呢？究竟实打实地救了多少人呢？ 不知不觉间，王磊的样子充斥了整个脑海，章含妙莫名地觉得他异常高大，需要仰望，同时又觉得他的形象太过模糊。 他，除了爱看病爱开刀之外，还爱什么？ 游戏？追剧？美食？ 会不会跟我一样喜爱户外运动，喜爱旅游呢？ 喜欢游泳、看书也行啊，这都是我的爱好。 对了，王磊的事情，小月肯定知道。 章含妙不假思索地拨打苏新月电话，无人接听。 哦，这小妮子最近也很忙，那一心手术的样子，快赶上王磊了。 发个消息，她手术结束就能回了。 “小月，你王老师有什么爱好吗？他有什么在乎的东西？” 刚刚发出，章含妙一个激灵，赶紧撤回，只觉得心脏砰砰直跳。 捂住胸口，章含妙忽然觉得自己有点陌生。 章含妙，你在干什么？ 哦，也没什么，王磊和小月走得很近，他们两个好像有那么点意思，我作为亲小姨，关心一下是应该的。 章含妙很快想通，若无其事地收起手机，打开电脑，回复那位数学家的邮件： “力亚尔先生，王磊工作非常繁忙，每天都有开不完的手术。您知道的，他是一位被很多人期待的医生，每一台手术的成败，都意味着一位患者生命的成败，所以，他没时间参加这个研讨会，非常抱歉。” 力亚尔正巧在线，很快回复：啊太遗憾了。虽然我坚持认为，数学上的成就，才是一切学术的最高成就，但我又不得不承认，对于每一位个体而言，跟拯救他们的生命相比，一切学术成就都不值一提。请代我向拯救生命的王医生致意。 按说力亚尔的致意只是礼节性的，不必马上执行。但章含妙马上打开手机，给王磊发去消息：王磊，那位数学家力亚尔先生回了邮件，让我代他向你致意。 章含妙的效率真高啊，她这么闲的吗？ 王磊嘀咕着回复：谢谢，也请你代我向他致意，感谢他的审稿。 章含妙立刻给力亚尔发件：力亚尔先生，王医生感谢您为他审稿。 力亚尔很快回复：王医生太客气了，应该是我感谢他演绎了如此美妙的数学逻辑，当我理解了其中的精髓，整个人都在战栗。我们的大脑是如此的精彩，而用数学语言成功书写这份精彩的王医生，当受所有数学家、所有医生、所有病人的感谢！ 看着力亚尔的盛赞，章含妙不由自主地挺起胸膛，俏脸含笑，纤指翻飞，将这段话敲在手机上，转发给王磊。 王磊看到这条消息，整个人都不好了。 章含妙这女人，不是什么美奥诊所的神内潜力之星吗？不是说整天都很忙的吗？ 还有这位力亚尔，数学家都整天不干正事的吗？ 俗话说，吹得越高，摔得越狠，这都把我吹到空间站了，万一今后被他们发现我真实的数学水平…… 王磊打了个寒战，赶紧收起手机，不敢再招惹这帮家伙。 章含妙等了好一会，见王磊毫无动静，不由握了握拳。 王磊这家伙，真是半点都不尊重本小姨。 哦，也许是他又去开刀了。章含妙你真是的，怎么可以这么揣测王磊、这么小肚鸡肠。 王磊正在优哉游哉地嗑瓜子。 之前他是从来不碰这些玩意的，脂肪又高，又浪费时间，每一颗都是慢性自杀。 但是现在为了证明爱吃瓜子的形象，不得不时常磕几颗。 磕多了以后，他发现这玩意是真好吃啊。 难怪垃圾食品有市场，确实是越垃圾、越好吃。 烧烤就是最强有力的证明。 哦，还有吸烟。 王磊斜眼看了看孔一刀，这货又在吞云吐雾，难道就真不怕肺癌吗？ 孔一刀坐在窗户边上，一边美滋滋地往窗外吐着烟圈，一边乐滋滋地斜眼看王磊。 这家伙以前总让我戒烟，还不准我在办公室抽烟，我争取来争取去，勉强得到一个把头伸在窗外抽烟的机会。 现在呢，他终于也有上瘾的东西了，连说我都说得少了。 人生在世，吃喝二字，肺癌？好怕怕……怕也要抽！不抽烟，手术刀都抓不稳！ 李秋一阵风似的卷了进来，泼辣地吼道：“开刀了，麻醉早就好了，陈澜手都洗好了，你们还在这逍遥。” 吼完，她又一阵风似的飞走了。 王磊和孔一刀同时跳将起来，孔一刀手指不小心被烟头一烫，痛得哎哟一声，赶紧丢掉。 看看手指，还好，有点点红，没起泡，最多算一度烫伤。 甩了甩手指，孔一刀抱怨道：“这李秋，做了手术室护士长，手下有三个小兵以后，越来越凶了。” 第五百三十四章 支气管癌 随着病人的增多，江婉柔一口气增招了好些护士，光是给手术室就添了三位护士，李秋这个光杆护士长开始名副其实。 “这不是手术室护士长必备技能嘛，要不然怎么吼得住外科拿刀使枪的莽货，比如某些老烟枪。” 孔一刀抓抓脑袋，还真邪门，以前是自己吼李秋，现在被她一吼，居然马上跳起来往手术室赶。 王磊洋洋得意：“这说明什么？说明我慧眼识珠，李秋她就是天生的手术室护士长。走，早开早结束。” “再早都结束不了，一台又一台，无穷无尽。这哪还象乡镇医院，县里都没这么多手术。” 孔一刀抱怨着往外走去，王磊赶紧给他鼓劲：“孔主任，县里是没这么忙，但也拿不到这么多钱啊。” “这倒是，”孔一刀脸上立刻露出快乐的笑容：“我家丫头已经不止一次说老爸厉害了。上次太累，回去就躺沙发上不想动，我老婆还亲手给我洗脚来着。” 孔一刀原先是妻管严，女儿通常也站她妈那边，但随着他拿回家的钱越来越多，家庭地位急剧上升，已经有扭转乾坤之势。 两人说笑着走向手术室，身后忽然有人叫道：“王医生。” 王磊回头看去，一个有些眼熟的大叔，面容焦急。 “王医生，我老婆又发病了，心碎综合征，你能帮她看看吗？” 王磊想起来了，是那位差点被误诊为心梗的大妈，她儿子是支教老师，患了支气管癌，癌灶长达9，无法切除。 心碎综合征一般预后比较好，但其中严重的也会出现休克、晕厥、栓塞，甚至心跳骤停，直至死亡。 所以王磊不敢怠慢，让孔一刀先去，自己跟着大叔快步走向门诊。 门诊部也新招聘了一些人，内科门诊医生增加到两位，还是挤在原先的小房间里。 两人之中，一个每天由病房内科医生轮换，一个是从外地三乙医院挖来的朱医生，名气并不是很大，但实际水平比较高，技术全面，人也沉稳，负责长期坐诊、把关。 此刻，朱医生正皱眉看着大妈。 他对心碎综合征并不陌生，尤其这位大妈有确诊病史，诊断毫无困难。 这病的治疗也非常简单，无非就是支持治疗、对症治疗—— 也就是哪里不好治哪里，比如心律失常了，就依据其类别，给予相应的抗心律失常药物。 再比如抑郁、焦虑了，就给抗抑郁药物、抗焦虑药物。 除此之外，再加上心理治疗，齐活。 大部分心碎综合征，这么一套下去，都能在一定时间内痊愈，并且不留后遗症。 因此上次发病后，有王磊的“欺骗”，又有沐霜雪的心理治疗，很快就“痊愈”了。 但所谓心病还需心药治，心药不到，一切痊愈都是假象——只要她儿子的病一天好不了，她这病就休想真正痊愈。 可是她儿子那病…… 朱医生心中暗暗叫苦，她这次发病，就是因为她儿子去了魔都，做了基因检测和免疫组化检查，结果却不符合靶向药物条件。 之后又去了胸外科，专家明确表示无法手术，还暗示他想吃啥吃啥，想去哪玩去哪玩。 消息传回来，不发病才怪了。 余光中人影闪动，朱医生侧头看去，王磊和家属疾步而入。 “王医生。” 朱医生客客气气地招呼，见他穿着洗手服，没带听诊器，连忙把自己的递过去。 王磊点点头，顺手接过，给大妈做了检查，发现暂时没有出现休克、心律失常，放下心来。 “你儿子的刀，我能开。” 王磊没时间慢慢磨，单刀直入，挑明关键。 大妈睁眼看了王磊一眼，重又闭上眼睛，不想说话。 上次发病时，儿子是在支教地市医院看的病，说起来是大医院，终究是落后地区的大医院。 所以这王医生信誓旦旦说他能开，自己也就信了。 但这次是魔都专家说不能开，难道你还能比魔都医生强？ 虽然村上人都说谪仙医院现在很不错，上次住院时也听说王医生很厉害，但终究是乡下小医院，怎么跟魔都比？ 她也知道医生是好心，闭着嘴不吭声。 “魔都不能开的，不等于我不能开。” 王磊已经做了决定：如果她儿子愿意来搏一把，就把保留的神级手术机会用在他身上。 虽然神级技能也受到本世界条件限制，未必能做这个手术，但肯定比魔都强。 “既然你认为儿子肯定没救了，为什么不找我搏一把？” 大妈顿时睁开了眼睛。 用理智的目光看，搏一把是典型的赌徒心理，白白花钱、白白吃苦头。 但一万个癌症病人里面，恐怕有9999个愿意搏一把。 最终没去搏的，一定是因为没钱，而不是不想搏。 见这个经典招数有效，王磊说道：“我要去开刀，你先住院，然后让你儿子来找我。” 大妈还是不吭声，却也没反对，脸上那种因绝望而与外界隔绝的沉郁之气淡了不少。 王磊对朱医生点点头，朱医生会意地说道：“你去忙。” 王磊走后，大叔说道：“那我就给贵宝打电话了。” 大妈照旧不吭声，大叔摸出手机，接通儿子。 魔都肺科医院，高级专家门诊，候诊区。 一位30来岁的男子努力扯出笑容，大声道：“爸。” 大叔也努力扯出笑容：“贵宝，还在魔都吗？这几天感觉怎么样？” 男子目光扫过身前，几个人关心地看着自己，透过他们间的缝隙，可以看到大医院得体漂亮的装修。 微微仰头，从窗户看出去，几幢各具特色的高楼映入眼帘。 大城市，是真好啊。 可惜第一次来到这个魔幻的都市，已是末日。 贵宝心潮翻滚，继续大声答道：“嗯，还在魔都，感觉不错。” 一句话尚未说完，喉咙口一痒，他想忍住，又哪里忍得住，连续咳了好几声才停下。 他咳嗽的时候，他爸一声不吭，等他咳完，才安慰道：“贵宝啊，你莫急，我给你找到了一个好医生。” 贵宝苦笑起来：“还是那个王医生吗？” “你别看不上乡下医生，我跟你说，咱们谪仙医院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这个王医生真的很厉害。” 贵宝心里一阵阵地烦躁，勉强说道：“我知道了，我这几天就回家。爸，这里还有点事，我先挂了啊。那个，你跟妈也别急。” 第五百三十五章 谢贵宝 收起手机，贵宝吐出一口长气，随即又咳了一阵。 身前几人对视一眼，一个中年女子微微俯身：“谢老师，别急着回去。昨天是普通专家看的，今天这位专家是高级专家，在全国都有名的。” “对啊对啊，陈教授一定有办法的，谢老师，你就放心。” 谢贵宝叹了口气：“陈教授确实很有名，你们能帮我挂到他的号，一定很不容易。” 一个才20多岁的男子笑着答道：“我们运气好，刚好陈教授有号，根本没费事。” 谢贵宝又一次苦笑起来：“陈教授的号，哪有运气这回事。我之前也想过挂陈教授的号，但他放出来的号很少，而且每次都是秒空，根本连抢的机会都没有。” 他坐正了一点，认真地说道：“你们对我的好，我心里有数，非常感谢！可惜我这辈子没办法再报答你们了……你们，也别再为我浪费资源了。” “哎呀谢老师你别灰心嘛，咱们先看过陈教授再说，好不好？” “陈教授，他也是人啊！我这9的长度，恐怕只有神仙才能治。” 见他死志深重，几位志愿者不安地对视。 谢贵宝原本籍籍无名，一个人窝在深山里面教书多年，要不是有慈善组织恰巧去了那边，发现了这个患癌的支教老师，恐怕他就只能默默无闻地死去了。 现在消息流传开来，愿意帮助他的人很多，钱已经不是问题，连陈教授的号都帮他挂到了，就治病而言，可谓要什么有什么。 奈何大家都已经了解他的病情，志愿者里面也有医生，正如他自己所说，这病，恐怕只有神仙才能治了。 说实话，别看大家伙仍然想方设法帮他找专家，其实只是尽人事、听天命，对于奇迹的出现并不抱太大希望。 最主要的目的，是慰藉他的心灵，让他在临死前感受到社会的关怀。 看到志愿者们的样子，谢贵宝忽然笑了起来：“哈哈，我开个玩笑，说不定陈教授就有办法呢。” “啊对对对，陈教授一定有办法的。” 谢贵宝咳了几声，放松地往椅背上一靠：“再说了，癌又不是马上死，就算陈教授真没办法，我也可以享受几年。” “嗯，这剩下的几年啊，我就不教书了，陪陪爸妈，看看祖国大好河山，把全国好吃的都吃个遍，不也挺好的。” 志愿者们没法接话了，幸亏叫号器响了起来：“请11号谢贵宝到第一诊室就诊。” 众人赶紧扶着谢贵宝起身，簇拥着他走向一号诊室。 陈教授五六十岁，气度儒雅，一派名医风范。 他身后站着好几个中青年医生，对面还有几位。一看这架势，就知道是医术精湛的名医，医院里希望能把他的医术传承下去。 “谢老师，请坐。” 能挂到陈教授的号，自然不是靠运气，陈教授早已知道了谢贵宝的身份。 志愿者们扶着谢贵宝坐下，把一沓资料递了过去。 几张ct片被插在读片器上，陈教授看过病历，又看了一会片子，神色逐渐凝重。 想了想，他谨慎地对谢贵宝问道：“你知道你的病情吗？” 谢贵宝点头：“知道，支气管癌。” 虽然患者知情，这话却还是不太好说，陈教授斟酌了一下，先对自己的学生们说道：“你们看看片子。” 学生们刚才只伸着脖子看了个大概，此刻蜂拥而上，眼珠子都差点掉在读片器里面。 看了一会，陈教授问道：“谁来说说看法？” 一个30多岁的医生答道：“陈老师，这手术怕是不好做。” “为什么？” “病灶长达9，没有手术余地，无法彻底切除。” “嗯，详细说说。” 那医生已经升到主治，做过不少支气管手术，水平不低，当即娓娓道来。 “气管是软硬通吃，一方面，它本身有很强的伸缩能力，这是软；另一方面，它上端不能变，下端连接肺脏，肺脏又连接心脏，同样不能变，这是硬。” “若切除过长，则脖子将无法活动，只能永远保持低头含胸的姿势，生活质量很低。” “如果说为了生命考虑，低头含胸还勉强可以接受的话，那下端无法连接肺脏，这是无论如何不可接受的。” “人工气管又尚未成熟，无法使用。” “所以，癌灶长度5以内可以切除，超过5，就无法切除了。” 几位志愿者听得明明白白，个个目露悲戚，带着最后一点期待看向陈教授。 陈教授轻咳一声：“谢老师，你的情况，手术确实是没法做了。” 最后一点希望被击破，谢贵宝想回应一声，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最后唯一能发出的声音，就是连续的咳嗽。 那位中年妇女不忍地问道：“陈教授，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本来靶向治疗是一个很有希望的方向，可惜谢老师驱动基因检测阴性……当然，阴性也可以试用多靶点药物，比如安罗替尼，就是效果上面，不一定有那么好。” 陈教授说得委婉，中年妇女没法确认他的意思，追问道：“就是说还是有效的对吗？” “呃，效果可能是有的，虽然是三线药物，但这种情况下，也是可以试试的。” 这次大家都听懂了——可能有效、三线药物、可以试试，其实就是走投无路搏一把。 事实上，按照临床数据，三线药物的效果也就是延长三四个月的寿命。为了这三四个月，值不值得忍受着副作用花钱搏一搏，见仁见智。 就医生角度而言，既然有效，自然是要建议患者试一试的。 陈教授又说道：“除了新兴的靶向治疗外，其实传统的放疗、化疗也是有效的，除此之外，还可以去……（多么可悲，我是专业人士，我怀着良知，但我不敢明说）” 这个大家就更懂了，一般医生比较有把握的时候，就会让你手术，辅以放化疗。 医生们束手无策的时候，就会让你去寻求其他治疗。 癌虽然是绝症，却不会马上死去，并且就算治不好，家属也能接受，不会认为是疗法不对，这就给各种疗法留下了很大的空间。 同样，也给医生们留下了空间——确认没救的时候，可以把患者推到某种疗法的怀抱中去，不必遭受患者在绝望中的纠缠。 医生们解脱了，患者看到希望了，疗法们赚到钱了，三赢。? 第五百三十六章 赚外国人的钱 疗法们赚到的是大钱——癌患者又多、又舍得花钱，这个市场大到难以想象，不知道养活了多少人。 并且总有少数误诊的，还有极少数医学无法解释的奇迹存在，这些就是疗法们有效的证据，足以证明疗法们的伟大，可以据此骗更多的人。 至于更切实可靠的证据？对不起，我们从来都是拒绝验证的，反正不用验证就有人信，而且是很多很多人信。 谁敢揭露，谁就是心怀叵测的坏人，打倒他，让他怀着自以为是的良知禁言，让他看着患者受骗而痛苦。 我们数钱就行。 唯一真正受害的，是患者及家属。 可悲的是，蒙在鼓里的受害者们还会声讨揭露者。 陈教授说完，室内安静下来，大家都看着谢贵宝。 谢贵宝面色惨淡，最后勉强一笑：“谢谢陈教授。我想先回家看看爸妈，放疗化疗某医什么的，到时候再说。” 陈教授劝道：“如果经济条件允许的话，靶向治疗可以试一试，说不定就有效了呢。” “对对，试一试。谢老师，钱的事你不用担心。” 谢贵宝摇头：“太贵了，算了。” “不不不，不能算。陈教授，这靶向治疗要怎么治？” 一个多小时后，谢贵宝上了志愿者的汽车，直奔谪仙乡而去。 几位志愿者看着汽车远去，感慨万千。 “谢老师真是太傻了，为什么就是不肯做靶向治疗呢？” “是啊，他说不想浪费钱，可这怎么是浪费呢？治疗费用都是大家自愿捐献的，用在他这样的人身上，大家愿意。” 中年妇女缓缓道：“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也许就是因为这样的傻子太少了，所以每一个傻子都弥足珍贵，都让我们愿意出力。” 众人齐齐点头， 中年妇女旋即叹了口气：“可惜啊，又一个傻子要离我们而去了。” 众人齐齐叹息。 一个年纪最小的女大学生弱弱道：“我妈常说好人有好报，说不定有医生能治他的病，又说不定是误诊。” “呵。”中年妇女嗤笑一声，还在上学的小女生就是傻，不愿意相信事实。 笑过之后，又忽然觉得不该嘲笑这种善良的傻，赶紧补救道：“但愿如此。” 下午，谢贵宝赶到谪仙医院，直奔母亲所在的病房而去。 王磊正在仙隐湖边，陪同赵爱莲派来的人现场勘查。 江氏集团的起家地就在微省，集团涉及业务广泛，各行各业人才众多。赵爱莲雷厉风行，苗晓晓刚刚汇报了王磊他们同意赞助的事情，人都还没离开谪仙乡，赵爱莲已经就初期工作下达了命令。 整个医院的建设，准备分作三期。第一期按1000张床位设计，落实500张，另外500张先打好地基，若有需要，可以较快建好。 从这一期的设计开始，就以招标的形式进行。 这些人就是做先期工作的，他们将听取王磊和江婉柔的意见，根据谪仙医院的现实和潜力、特点，结合整个1750亩地块的详细情况，最终形成具体的招标要求。 同时，申报、平整等建造医院的诸多事宜，都在今天开始推动。 甚至湖对面看不见的地方都有人，湖心隐约可见几架无人机。他们在勘测从这里到省道的地形，积累原始数据，准备推动修建一条连接省道的公路。 沐浴着仙隐湖上吹来的清风，看着那秀丽绝伦的美景，王磊惬意极了。 再看看蚂蚁一样忙碌的人们，王磊就更惬意了。 之前两次修建模块化病房，虽然比这个简单得多，虽然主要的麻烦都是江婉柔担着，但总有各种琐碎事务找到自己头上，让王磊不胜其烦。 现在的事务比之前繁琐得多，自己却反而轻松了。 “王医生，医院建筑风格上有要求吗？比如是现代风格，还是微省这种传统建筑风格？” “疗养院做成传统风格，我喜欢国画中泼墨山水的意向，想来需要疗养的大都是老人，应该也会喜欢。” “医院还是现代风格为好，象征着朝前看。” “两者如何有机结合，不显冲突，就要看设计师的了。” 问话的经理快速记下，又问道：“韩秘书关照说，原有的门诊、宿舍、住院部都要尽快拆除，并尽快新增100张床位，期间先用模块化建筑过渡一下，待新医院建好后搬迁，您看行吗？” “行。就是这样一来，又是一笔很大的支出。” 经理笑着说道：“没关系，该花的得花。跟新医院的投入比起来，这都是小钱。” 小钱吗？ 宿舍、门诊、部分病房、新增100张床位，至少得上千万？ 短短几个月，我一个月薪2000的家伙，居然在谈论上千万的“小钱”？ 王磊不禁有些恍惚。 忽然远处有人跑来，大声叫道：“王医生，王医生。” 这是新来的一位外科医生，也是江婉柔从一家二甲医院挖来的，跟朱医生一样，名气一般，但实力不错。 王磊赶紧迎过去，高声问道：“什么事？” 那医生远远吼道：“那个支气管癌病人来了，一家三口在抱头痛哭，然后他爸他妈都在找你，你赶快去看看。” 王磊加快步子跑走，身后有人凑到那经理边上：“冯经理，照这个规划，花的钱海了去了。我就搞不懂了，一个医院花这么多钱，真的能赚回来？” “外行了，熊猫省西华医院，一天流水19亿，你算算几天就能把这些钱赚回来。” “可前些天新闻说一半以上医院亏本，还说医院看营业额没用，他们真实毛利润其实很低，成本一扣，连三甲医院都能亏。” 这次轮到冯经理抓脑袋了：“倒也是，刚看到这新闻我还不相信来着。不过听说这位王医生做的都是高难度手术，收费高，利润高。” “而且按照他刚才的说法，对标的是美奥诊所。以后除了继续低价保障国人医疗外，主营业务是象美奥一样，面对全世界富豪做高端业务。美奥那家伙可不得了，赚钱太容易了。” 手下怀疑道：“可能吗，说对标就能对标？这一个乡镇医院，跟人家世界最强比，哪来的胆子？” “我也这么觉得，”冯经理忽然醒悟过来，斥道：“别整天瞎琢磨，这是你该管的事吗？快做事去。” 赶走手下，他遥望着王磊快跑的背影，喃喃道：“就算真能赚大钱，也都是苦力的干活，猝死等在前面，最后赚的钱都是给别人花的。” 王磊跑到病房，脸不红气不喘，顺手搭个脉，不错，看来锻炼很有效，至少几年之内不会猝死。 他放下心来，走到病房内，一眼看见眼睛红肿的一家三口。 “王医生，你可来了！” 大妈看见王磊，突然来了力气，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就要往王磊那边冲。 大叔赶紧按住她，同时期待地说道：“王医生，这就是我儿子，你说你能开的，是？” 第五百三十七章 第一批外国医生抵达 “是的。” 箭在弦上，王磊毫不犹豫地答应。 谢贵宝压根不信，不过爸妈如此在意，他便客气道：“王医生，麻烦你了。” “没事。你的病历呢？” 送谢贵宝过来的志愿者还没走，闻言顺手拎起床头柜上的病历袋，递到王磊面前。 王磊接过来看了一遍，又给谢贵宝做了检查，同时启动透视能力。 透视之下，病灶清清楚楚，确实达到了9。 好在尚无转移迹象，如果能切除，效果应该不错。 仔细地检查完毕，王磊把片子拿到窗前，借着阳光仔细观看。 一边假装继续读片，一边使用神级手术能力。 瞬间无数知识涌入脑海，王磊发现，有好些办法能通过手术治愈支气管癌。 但是受限于本世界条件，真正能用的一个没有……有一个！ 王磊细细品味这个术式，谢贵宝父母和志愿者紧张地看着王磊，谢贵宝自己却看着父母。 他才31岁，父母年纪其实不算大，但已经满头白发。 最近他们焦虑担忧，更加显得苍老，说70岁都有人信。 谢贵宝鼻子发酸，忽然觉得自己实在是太不孝了。 说起来是在支教，给山区孩子带去了知识，引领其中不少人走出大山，改变了他们的命运。 志愿者们对自己这种行为称赞不已，说自己有大爱。 但细想起来，其实是自私？ 为了自己的理想，不但没按照父母希望结婚生子，还没陪在父母身边照顾他们。 拿到的工资也大都贴补给孩子们了，除了年节之时带一点东西回来，父母就没享受到自己一点好处。 不知不觉之间，谢贵宝的泪水潸然而下。 我现在终于明白对不起父母了，可是已经晚了，接下来的日子，他们还是会为我担心，还是他们来照顾我。 然后再过一两年，白发人送黑发人！ 谢贵宝心中悲怆，无法自已。 王磊给谢贵宝制定好个性化手术方案后，胸有成竹地转回身来：“还好，没有转移迹象，这样的话，手术效果应该不错。” “啊太好了！”谢贵宝母亲激动地叫了起来。 那志愿者提醒道：“王医生，魔都陈家晋教授也说没有转移，能手术的话效果不错——但是他说不能手术，因为病灶太长。” 王磊答道：“传统观念下是不能开的，不过我们谪仙医院不一样，很多其他医院不能做的手术，我们都做了。” “哦，这几位是来自国的心内科医生，他们就是来学习国不能做的介入手术。” 志愿者吃惊地张大了嘴，这牛吹得，简直比魔都还魔幻一百倍。 连谢贵宝都一时忘了悲怆与痛悔，转眼看向站在门边的布朗等人。 没错，他们那与众不同的外貌特征格外显眼，确实是如假包换的外国人。 唯一懂z文的乔治站上一步：“我是美奥诊所心内科医生，他们也都是国各大医院的医生，我们是来跟随王老师学习的。” “就在上午，王老师还做了一台d国医院无法完成的胆道手术，那位患者还曾被世界级权威拒绝，哦，那位权威也来了，现在镇上民房内休息。” “那位权威名叫罗伯特，你可以查一下。他来这，跟我们一样，也是为了学习只有王老师能做的手术。” 啊这，志愿者的嘴巴已经可以吞进鸭蛋。 谢贵宝的表情与他同步，惊诧到忘了流泪。最后一滴泪水刚好流到嘴边，直接滴进嘴里，他却浑然不觉。 他父母则开心地笑，他妈精神抖擞红光满面，心碎综合征这回事瞬间远去，好像压根就没发生过一样。 王磊拍了拍手，将众人注意力从乔治那边吸引过来：“谢老师，手术虽然可以开，但是你的身体状况欠佳，需要住院好好调理。” “好好，住院，马上住院。” “我去交钱。贵宝，你放心，我能借到钱。” 谢父谢母瞬间答应，谢贵宝却有些犹豫。 这手术花费不菲，他知道自家亲友都不富裕，父母怕是借不到足够的钱。 就是能借到，谢贵宝也不是太想这么做。 癌症手术的所谓效果不错，往往只不过是多活几年。几年以后自己没了，难道让父母去慢慢还钱，还上一辈子？ 志愿者对王磊的话还有些怀疑，不过现在提到钱，他马上说道：“谢老师你放心，这次很多人捐款，确定能手术的话，很快就可以打到医院账上。” 有了生的希望，谢贵宝不再抗拒捐款，满怀感激地说道：“那真是太感谢了。” “应该的，我们这个社会应该善待你这样的人。” 志愿者站起身来：“具体操作上，还要走流程，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我现在就回魔都和他们商量。别的没问题，关键在于确定能做手术。” 见他还在怀疑王磊的话，乔治和陈澜异口同声：“王老师说能做就能做！” 志愿者被他们响亮的声音吓一跳：“那就好那就好。谢老师，王医生，那我就告辞了。” 他开着车一溜烟跑回魔都，当夜就召集其他志愿者，详细说了谪仙医院的见闻。 “扯淡？可不能让人骗了谢老师。” “该不会是私立医院？” “那种地方哪来的私立医院，脑子进水才有可能去那开医院。” “对，我今天去，高速上没花多少时间，进山几十公里反而开了很久，要不怎么会这么晚才回到魔都……不过那医院病人还真多，住得满满的。” 中年妇女也在，她倒有不同看法：“人家总不至于长期雇几个外国人在那，见人就骗一骗。” 那女大学生连连点头：“对的对的，再说开刀这种事也没法骗人。不能开的话，上台不就露馅了？” 这个慈善组织的头大手一挥：“猜测无益，今天太晚了，明天我们去一趟谪仙乡。小刀，魔都这边还要麻烦你叔，让你叔把这消息告诉陈教授，听听他的看法。” 第二天，志愿者们的车子还没出魔都，小刀还没联系他叔叔，陈教授就迎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oh亲爱的陈，好几年没见了，你还是这么的年轻。” 陈家晋喜悦地迎上前去：“戴维斯，欢迎欢迎。这一次，你可以看看我们z国的手术了。” “那当然，这一次，我就是专门为了看手术而来的。” “没问题，我们医院虽说是肺科医院，但心肺不分家，我们的心内介入技术还是很强的。” “我在医学界也有几分薄面，凡是z国以心内闻名的医院，我都可以安排观摩。” “nonono，”戴维斯一脸神秘地摇着手指：“我来魔都，是为了看你。至于手术，我不在魔都看。” 第五百三十八章 医学必然今胜古 陈家晋顿时了然：“去幽燕看吗？那也行，他们的技术实力也很强，足以代表z国。” “nonono，陈，你知道吗？这一次，我们国来了很多心内科医生，光是和我同机的，就有12个。” “而且这只是第一批，后面还会有很多医生陆续赶来。” 陈家晋听糊涂了：“你们是来参加学术会议吗？没听说有这么大型的活动啊。” “我们是来观摩……或许应该说是学习手术，如果王没有吹牛的话。” 戴维斯沉思着说道：“从王那两位神奇的女学生看，他应该没有吹牛。但是cto本来就困难，这种程度的cto，就更是无法完成的任务了——这让我实在难以置信。” 陈家晋越听越迷糊：“你到底在说什么啊，什么样程度的cto（冠脉慢性完全闭塞病变）？” “导丝无法进入的cto；成角50度以上的cto；严重钙化的cto；多次介入失败且造成夹层的cto……” cto本来就是最高难度的冠脉介入，一度被称作冠心病治疗的最后堡垒，无法攻克。 cto里面又有难易之分，尽管经过不懈努力后，一部分cto已经可以解决，但其中最高难度的部分，至今依旧是无法攻克的堡垒。 陈家晋虽然是肺科专业，但对于这个还是有所了解的。 现在戴维斯一口气说了许多种最高难度cto，陈家晋听得渐渐张大了嘴，觉得难以理解。 “你是说，我们z国，有一位姓王的医生，他宣称能做高难度cto介入，而你们都信了，甚至组队来z国观摩学习？” “对，就是这样。主要是因为他的两位学生水平太高了，我们不得不信……这个，当然，医生是严谨的职业，没有亲眼看到王攻克这些高难度cto之前，我暂时不下定论。” 陈家晋还是摇头：“难以置信，我们z国的心内技术竟然已经到了这个境界吗？我真是孤陋寡闻了。” 说着他忽然得意地笑了起来：“哈哈，戴维斯，我前几年就告诉你，我们z国的医疗技术早晚会超过你们，你还不信，现在该信了？” “信了信了，王的两位学生在国做手术的时候我就信了，z国真是一个神奇的国度。” 两人此时站在肺科医院门口，戴维斯往四下看看，嚷嚷道：“不仅神奇，而且美丽，听说还拥有无数令人垂涎的美食，陈，你不请我品尝一下吗？” “那当然。不过我之前不知道你来，还是照常开放预约了，上午必须要把预约的病号看完。” “戴维斯，我的病人来自全国各地，对于他们中的一些人来说，魔都的吃饭住宿交通费用都很高，每一天的花费都是提前计算好的，一旦超出，会让他们很吃力。” “另外，来魔都看病，有些花费不能报销。而且挂到我的号也很不容易，不能让他们白跑。” 戴维斯“幽怨”地耸了耸肩：“好，就知道你会这样，在你的天平上，我们的友情永远比不过病人。” 陈家晋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下午我就可以休息了。现在先让我的学生陪你去用餐，下午我再陪你品尝魔都美食好吗？” 戴维斯遗憾地摊开双手：“但我只有半天时间，下午就要和同伴们一起去王的医院。” “时间安排得这么紧吗？不知是哪家医院，如果不太远的话，我陪你一起去。” “谪仙医院。” 陈家晋一愣：“没听说过啊，哪个地方的？” “我不知道，只听说那边住宿条件非常差，让我们要有思想准备。” “这年代还有住宿条件差的城市？能让你们来观摩，至少一二线城市的三甲医院，总不可能是某个四五线的小城市。” 陈家晋叫来陪同的学生说道：“四五线城市也有星级酒店了，怎么可能‘住宿条件非常差’。” 这就怪了，陈家晋完全摸不着头脑，干脆也不去想了，嘱咐学生陪好戴维斯，自己快步走向门诊。 刚坐下，手机响了，接通后，一个中年男声神秘兮兮道：“陈教授，你知道王磊吗？” “不知道。” “你知道谪仙医院吗？” 陈家晋一下坐得笔直：“知道。郑总，你想说什么？” “昨天我不是麻烦你看一位支教老师吗？你不是说不能手术吗？谪仙医院的王磊，一个20多岁的小年轻，他居然声称可以手术。” “陈教授，我觉得他这一定是在吹牛，感觉像是江湖游医的风格，或者是医中败类的做法。前些天不就有新闻，说有些医生搞歪门邪道骗病人，不该开的手术硬开嘛。” “但是我侄子非让我请教你，问问有没有这可能性。” “你等会。” 陈家晋马上联系戴维斯：“你说的那个王医生，他全名叫什么？多少岁？” “王磊，20多岁。” “卧……”陈教授到底是文明人，硬生生地把槽字憋了回去。 “陈，你说什么？” “哦没事。怎么样，我们z国的美食不错？” 戴维斯的声音瞬间兴奋：“啊太棒了！为了这美食，就值得专门安排一次旅行。” “哈哈，你放心，这次一定让你吃个爽。” 挂掉电话，陈家晋坐在椅子上沉思。 戴维斯不是信口开河的人，更不是傻子。 既然他跟一大帮医生不远万里而来，这个王磊的技术就肯定不用怀疑。 但他是来看cto介入的，这是心内科范畴。 王磊又宣称能做肺科手术，可能吗？ 好，天才总是有的，撇开这个不谈，5是世界公认的气管癌最长手术范围，他真的能突破禁区，还一下增加到9？ 如果是真的，他是用什么办法？ 他能用什么办法？ 难道他发明了人工气管？ 或者他发现了某种适合做气管的自体材料，并且拥有将这种材料塑形为气管的技术？ 不可能啊，气管是唯一的，它拥有任何其他器官组织都没有的多种特性，是不可能被替代的。 到底是什么办法？ 到底是什么办法？！！！ 如果没有王磊这回事也就罢了，但本来无解的病，突然有人说能解，而且是一个让戴维斯专程赶来的人，这让陈家晋一下就全身心地扑了进去。 然而越想，就越晕。越晕，就越急。越急，就越想不出。 陈家晋沉迷其中，想得咬牙切齿，连面目都有些许的狰狞。 “陈老师？” 学生们被吓着了，陈老师该不会受了什么刺激，心理出问题了？ 陈家晋醒过神来，长长地呼了口气，对学生们说道：“昨天那个支气管癌的支教老师，你们应该还记得？” “记得。” “现在有人说可以手术，就在这几日进行。” “啊？怎么可能，5是医界共识啊。” 陈家晋摇头：“共识就是用来打破的，不然的话，医学水平岂非永远停留在千年前的共识上？难道我们现在还用放血这个共识来治病？” “不过这位王磊，还真是出人意料，不但能做支气管癌，居然连cto都能做。” 陈家晋嘀咕着拿起手机，脸上露出坏笑：“丁老头跟cto拼命这么多年，也没见他拼出啥名堂来，我得考考他。”? 第五百三十九章 丁金明的原则和堡垒群 看到陈家晋的坏笑，再听到他的嘀咕，学生们都无语了。 您快60岁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似的。 不过似乎很有意思诶。 跟cto拼命的丁老头，不就是心内的丁金明主任？ 丁主任年纪比陈老师还大，在心内这一块德高望重，尤其是精擅pci（经皮冠状动脉介入）技术。 cto的介入技术，也包含在pci里面。我们陈老师敢考丁主任这样的权威，那肯定是有一定把握的。 要是做肺科的陈老师考倒了cto大师丁主任……嘿嘿嘿，一定很过瘾。 心内科，主任办公室，一个小老头正在火冒三丈地训斥弟子。 “你厉害，你牛杯，你名气大，已经可以让堂堂江氏集团的大老板三顾茅庐了。” “人大老板这么重视你，你又舍得把这么稳定的工作给辞了，想来要发财了？财富自由了？能挣老头子我十辈子都挣不着的钱了？” “老师，你知道的，我家那小子……”被训的人年纪也50多了，一脸无奈地想要辩解。 小老头打断他的话：“别狡辩，你家小子那是不成器，30多岁的人了，还赖在你身上啃老。啃就啃，你成名这么多年，让他发财不可能，让他一辈子吃饱饭绰绰有余。” 小老头越说越气：“可他呢，不学无术就算了，还好赌，还敢高利贷去赌，这样的混账你也帮他擦屁股？就应该让他被收贷的打断腿，才能长记性。” 小老头骂得累了，呼哧呼哧喘了几口，语重心长道：“惠泽啊，私立医院的玩法跟咱们不一样，他们办医院的初衷就是赚钱，医疗行为的最高目标自然也是赚钱，然后才是顺带拯救生命。” “咱们虽然也有赚钱的需求，但毕竟不太一样。国家有拨款，对咱们的要求也高。咱们的最高目标首先就是拯救生命，保证了这个基础之后，才会是赚钱。” “所以他们会挂手术室里全是钱的横幅，咱们哪家医院会这么挂？哪家医院敢这么挂？” “江氏能做这么大，肯定不是善茬，给你的钱也不是为了慈善。你要是真的去了，他们肯定得让你把拿的钱加倍赚回去——怎么赚？当然是用新闻报道的那些套路赚。” 小老头说得痛心疾首：“那些套路多黑啊，以前你最唾弃这些。你要是去了，被老板逼着，你还能守住本心吗？” 史惠泽沉默了一会，低声道：“老师，对不起，收贷的人已经找上门了，我不能看着他出事。” “怕个屁，现在是法治社会，他们敢乱来，抓他们进去。” 史惠泽苦笑不语，小老头吼了几声，自己也觉得无趣，意兴阑珊地挥挥手：“你也是一方名医了，也50多岁了，我管不着你，你自便。” 史惠泽想说点什么，但张开嘴，却吐不出一个字来。 老师的脾气性格他再熟悉不过，小节上面随便折腾，他根本不计较，然而遇到原则问题的话，却是没有通融余地的。 什么是小节？开个飞刀，在药商那吃吃喝喝……属于救治病人后顺便拿钱，老师自己不喜欢这套，别人做了他却不管。 什么是原则？刘某峰那种套路，又或者是某田系那种套路，通过伤害患者来拿钱，老师深恶痛绝。 邀请自己的，是江氏集团的江一峰，江氏下属江屿集团的董事长，听说他是江氏年青一代里面最杰出的人才。 老师猜的没错，从接触的情况看，江一峰确实不是什么善茬，笑面虎一个。 他们的办院方针，确实也是某田系那一套，做医生的一看就懂。 然而自己已经收了预支的报酬，无可更改。 跟老师确实没有什么沟通余地了。 最终，他深深地给老师鞠了个躬，一声不吭地扭头走了。 小老头靠在椅背上，看着这个最得意的学生离开，半天一动不动。 手机响了起来，小老头懒得理睬。 然而打电话的家伙异常固执，一直在那打。 小老头无奈地接通，骂道：“陈家晋，有屁快放。” 陈家晋丝毫不以为忤，声音平和沉稳：“丁主任啊，请教你个事，导丝无法进入的cto，你有办法吗？” 丁金明怒道：“你这不是废话嘛，导丝都进不去了，神仙老子都没办法。” 陈家晋微笑着又问：“那严重钙化的cto呢？” “这不一个道理嘛，陈家晋你不会肺开多了，心内常识都忘了？” 陈家晋依旧笑眯眯，虽然看不见人，光听声音都听得出来：“那多次介入失败且造成夹层的cto呢？成角50度以上的cto呢？大隐静脉桥严重病变的cto呢？” 丁金明终于听出不对，疑惑地问道：“你究竟想说什么？这都是医界公认无法解决的难题，你不会是大早上地就来寻我开心？” “哈哈我哪敢。丁主任，如果有人宣称攻克了这些堡垒，你怎么看？” “胡扯……啊，陈教授，不会真的有人这么说了？” “没错，国的戴维斯你知道吗？我在国交流时结识的朋友，他今天来了咱医院，亲口对我说的。” 丁金明一下激动起来：“国人，他们攻克了这最后的堡垒群？” “不，他们是来学习的，学习如何攻克这最后的堡垒群。而学习的对象，是咱们z国医生，名字叫王磊。” “王磊？” “王磊？” 丁主任咀嚼了几遍，确定自己从未听过，既怀疑、又激动钦佩地问道：“哪个医院的，什么来头？” “医院你肯定没听过，来头不知道。” 丁金明眼睛一瞪，正要发火，就听陈家晋补充道：“不过戴维斯下午就去那家医院，这些cto病人在明后天到，如无意外，手术预计在一周之内。” “戴维斯不是一个人来的，而是一批国的医生。后面还会有好几批——国人不会为了虚无缥缈的事跑过来，我想这事的真实性很大。” “丁主任，如果是真实的，我想，王磊的手术应该对你的研究有参考意义……” “有，太有了！” 丁金明早把史惠泽的不快忘得一干二净，大声叫道：“对全世界的cto研究都有参考……不，如果确实已经攻克，那就是有学习意义。” “而且是cto史上的里程碑事件，也是冠心病治疗史上的里程碑事件，意义极其重大！” 叫了几声，他的声音又低沉下来，狐疑道：“不对啊，cto 最后的堡垒不是一个，而是一群，足有十多个。他如果攻克其中一个，那是有可能的，但攻克所有……”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第五百四十章 医患相携谒谪仙 “丁主任，别纠结了，可能不可能，一看就知道。届时我准备去谪仙医院现场观摩，同去？” “好啊，这必须要去。” 丁金明一口答应，旋即问道：“我是去看cto介入，你一个做胸外科的，跑去看什么？” “看支气管癌手术。丁主任你知道吗，王磊声称能做9支气管癌切除术，这必须看！” “9怎么了，很难吗？” “你不懂，反正这是突破医界共识的手术，要是不看，我觉都睡不着。” “哦，突破性手术当然要看……不对啊，王磊他不是做pci嘛，怎么又做支气管？” “到时候就知道了，现在是术前准备期，你先预留时间，等可以手术了，我通知你。” “行。那医院在哪？” “不知道，反正是咱z国的，过去不麻烦。” 陈家晋约好丁金明，旋即给郑总打电话，直截了当说道：“郑总，手术上，我水平有限，无法判断真伪，但是这位王磊本人，应该是可靠的。” “我明白了，谢谢。” 高速公路上，一辆商务车向着谪仙医院风驰电掣。坐在副驾的小刀挂掉电话，惊叹道：“你们猜我叔说啥？” “说啥？” “快说，再卖关子掐死你。” “我叔说，在谢老师的手术上，陈教授自承水平有限，无法判断真伪。” “啊，这怎么办？” “这就怪了，陈教授什么水平，就算不能开，怎么会无法判断。而且这长度不是说有医界共识吗？” 志愿者们一头雾水，小刀坏笑着不说话，开车的同伴偶尔瞥了眼右后视镜，终于发现他的使坏，笑骂道：“这小子又搞鬼，小姚，掐他！” 小刀赶紧求饶：“别别，我老实交代：陈教授还说了，王磊本人是可靠的。” 车内安静了一会，众人齐齐品味着这句话。 他们的头是个50多岁的白发男子，名叫石天成，沉吟着说道：“这意思，王医生不会随便瞎吹，所以他说能开的话，确实能开？” “应该就这意思，那，咱们就缴费？” “嗯。不过不急，反正咱们要去看谢老师，先去看看那医院的具体情况再说。” “对，医院和医生靠不靠谱，现场看多少也是能看出几分的。” 商务车疾驰而前，下了高速没多久，就看到一片热火朝天的工地，一条宽阔公路的雏形已现。 这条路与商务车所在的道路基本平行，直到商务车上了蜿蜒的山路，甚至已经快要抵达谪仙乡，还能看到它时而出现在视野中。 忍受着颠簸，小刀拍了拍扶手：“看这样子，新路或许能到谪仙医院？过个几个月，若是咱们再来，就可以不用受这罪了。” 石天成笑骂道：“这可是医院，不是旅游景点，过几个月你还来干吗？” 中年妇女笑道：“小刀还小嘛，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小刀不服气地指着窗外：“你们看这景色，比哪个旅游景点差了？就是没开发而已。” “倒也是哈，诶小刀，你叔不就是专门做旅游的？不是说他还有一大帮合作伙伴，整天琢磨着找项目？拍些照片发给他看看呗。” “阔以阔以，我问问他。” 说笑声中，商务车驶入谪仙医院。 还没下车，中年妇女就惊叹道：“这真的是乡医院吗，这么多人。” 放眼看去，视野所及之处，全是人人人。 “这拥挤的程度，都快赶上咱魔都医院了！” “你们看，还真有外国人！而且好像不是医生。” 一群高鼻碧眼的外国人正走向病区，其中有60多岁的老人，也有二三十岁的，看那样子，像是一家人。 布朗从病区大门迎了出来，大笑着和其中一位男子拥抱。 “亚克斯，你来得真早。这位就是你带来的cto患者？” “对，我和马丁是好朋友，一起加入了雪茄俱乐部、炉石传说俱乐部、自行车俱乐部……可惜他现在的身体无法骑自行车，也不能抽雪茄了。” “所以我要帮他回到俱乐部，他一听我介绍了王，马上就同意了。” 人群中的老头裂开嘴笑了起来：“亚克斯，我完全信任你。” “信任我就对了。”亚克斯冲马丁竖起拇指，又对布朗抱怨道：“来的路太差劲了，差点把我颠散架，马丁在车上休息了好一会才能下车。” “现在看到这医院，简直比那路还差，要不是苏和林的技术实在太惊人，我都想带着马丁回去了。” 布朗哈哈大笑：“亲爱的亚克斯，z国有句古话：山不在高，有仙则名。在pci领域，王老师就是仙，就是上帝。到了王老师这里，你就可以放心了。” “而且全新的介入室已经落成，我已经在里面亲手做过pci，”布朗得意地挑了挑眉毛：“亚克斯，你一定会嫉妒的——虽然跟随王老师学习不久，但我的技术，已经远远超过你。” “啊我完全相信。该死，我为什么没有被那帮贪婪狡猾的支架商人选中，否则的话，现在技术更高的就是我！” “哈哈哈别着急，或许，你以后可以跟随我学习……啊别动手别动手，马丁累了，你应该赶紧带他去休息。” 一行人说笑着步入病区，身后不远处，全程目睹的志愿者们听得傻了。 石天成和那中年妇女不懂y文，焦急地问道：“你们发什么呆，那些外国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头，我们遇到仙人了。” “别神神叨叨的瞎扯淡，到底什么情况？” “你知道那些外国人来干嘛的？是来找王磊看病的！从国万里迢迢飞过来的！” “并且还不是自己过来，而是国医生介绍的！” “除此之外，还有国医生在跟着王磊学习！” 石天成顿时也傻了，几秒钟后，他大声说道：“走，找谢老师去，然后帮他交预付款。” 志愿者们走向病区的时候，世界各地都有人往谪仙医院赶来。 d国，福克兰法机场。 一架私人飞机放下舷梯，机组人员整齐地站在两侧，等待即将到来的特殊乘客。 百余米外，一群人簇拥着一辆担架车走来，神色既紧张、担忧，又隐含着希望。 躺在担架上的病人最紧张，双手紧紧地攥着身下担架。 那位观看佩特拉手术的中年医生走在边上，对他安慰道：“放松，桑德拉先生，王医生的技术之高，连上帝都要为之惊叹。” “虽然你的胆管问题确实很麻烦，但既然他看过你的资料，答应为你手术，那就一定能解决你的问题。” 桑德拉面色憔悴，有气无力地应道：“希望…是这样。” 国，科斯西朗弗圣机场。 “霍夫曼医生，我的冠状动脉手术这么难，咱们国都没有医生能做，那个z国的王医生，他真的可以吗？”? 第五百四十一章 取美奥诊所而代之 霍夫曼比d国那位中年医生谨慎得多，絮絮叨叨地解释着： “我不能给您保证什么，就象之前说的一样，我只能告诉您，王医生的技术非常高，在冠心病的介入治疗上，非常值得信赖。” “就在昨天，王医生的学生，苏新月小姐，她做了一台全无人敢做的冠心病介入手术，而且非常成功。” “那位病人虽然不是您这样的高难cto，但他的血管里支架垒支架，已经半金属化，到了无法再垒的地步。” “如果不是苏医生的话，他就只能做搭桥——然而他的身体比您还差，被心外科坚定拒绝了。” 这位病人明显不象桑德拉那么富有，陪同的家属也只有他老婆。 由于王磊已经定下谪仙医院的远期战略：对国内病人低价诊治，对国外病人高价收费。所以从这批病人开始，就要收取远超国内正常价格的费用了。 以这位病人的财力，不惜重金远赴重洋去找王磊，纯粹是被病魔逼得无法可想，决定信任霍夫曼的推荐而赌一把。 所以他非常爱听霍夫曼的絮叨，哪怕有些是说过多次的车轱辘话也爱听，似乎多听听就能多几分安全感。 “苏医生的技术就是跟王医生学的，她和她的师姐林医生，都对王医生的技术推崇备至。” “以您这种医界公认无法可想的病情，如果不去找王医生搏一把，难道还有其他办法吗？” 病人连连点头，脑海里憧憬着被王磊治愈的美妙时刻，一时间，连无时不在的胸闷都仿佛轻了许多。 霍夫曼的思绪也逐渐飘飞，开始想象谪仙医院的示教室、王磊给这位患者介入的具体方法。 国，矶杉洛机场。 “哈哈放心，我已经用塔罗牌算过了，救我命的人，就在神奇的东方。这一次，我一定能活着回来，而且将告别病痛，强壮如牛。” 候机室入口，一位膘满体肥的大汉气势磅礴，满不在乎地跟送行的亲友挥手，看那样子，倒不是去看病的，而是去参加拳击比赛。 一个送行的朋友笑道：“那我就在拳击场等着你回来了。” 大汉朝他做了个勾拳动作：“没问题，你就等着我把你打趴下。” 告别亲友，大汉和陪同他的医生走进候机室，刚转过弯，大汉马上伸手按住心口，骂骂咧咧道：“该死的，一秒钟都不让我舒服！” 大汉空着手，医生就跟个服务生一样，拉着两个人的行李箱，无奈道：“都告诉你n次了，情绪要平和，高脂高盐食物要少吃。就算介入成功，术后也要严格遵守医嘱，否则很快就又要堵塞。” 大汉咧嘴笑道：“不让吃，不如死。诶你说，那王医生这么厉害，又能做手术，又能发明强大的支架，那他能不能发明一个办法，让我能随便吃，又不用担心复发？” 医生没好气地斜了他一眼：“控制饮食永远是正确的。与其做这美梦，你不如期待王就是神。” “嘿嘿嘿，他那医院的名字，不是叫什么下凡仙人的医院吗？说不定他就真的是……啊呀这该死的！” 大汉觑准边上空位，一屁股墩上去，一手按着心口，一手朝医生一伸：“快快，药，感觉要糟。” 一番鸡飞狗跳之后，大汉逐渐恢复正常。 医生懊恼地坐下，开始检讨自己陪他去z国的决定。 没错，王磊的手术绝对值得现场观摩，据说他在现场的讲解虽然不多，但每一句都精炼、关键，他的学生们之所以如此厉害，就是这么带出来的。 但身边这货也太坑了，不遵医嘱，情绪波动大，可千万别在路上出事啊。 国，律特底机场。 国，图雅西机场。 国，…… 到处上演着奔赴谪仙医院的一幕幕。 一些了解到情况的空乘人员惊讶无比，他们见多了z国病人来国求诊，国病人去z国求诊的，却闻所未闻。 国，特斯切罗机场。 “林老师，一路顺风。” 看着乖巧文静的苏新月，林思涵忍不住又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新月，要不你还是叫我林师妹。你这样，我瘆得慌。” 苏新月展颜一笑，有如雪中寒梅绽放：“林师妹，乖乖的回家哦，等师姐我打遍全无敌手，就回国教你技术。” 林思涵瞬间放下心来，转而大怒：“掐死你个欺师灭祖的死丫头。” 两人打闹一阵，林思涵挥手告别。 看着她的背影逐渐离去，苏新月又恢复了文静之态，转身瞥了陪同的国医生一眼。 那医生连忙过来，热情到有些谦卑地说道：“苏医生，现在回去吗？这边请。” 苏新月坐上车，向美奥诊所驶去。 美奥诊所所在的特斯切罗市，其实就是一个小镇，最初人口还没谪仙乡多。 由于诊所的地位，小镇渐渐壮大，时至今日，甚至拥有了机场，全世界的富豪都来这里看病。 小镇一半以上的人口是为医院服务的，整个小镇的规划也在为医院服务。 可以说，完全是美奥诊所成就了这个小镇，让它发展成为全世界富豪向往的地方。 苏新月看着小镇的景色，思绪悄悄飞到了谪仙乡。 谪仙乡，不就是美奥诊所壮大前的特斯切罗小镇？ 王老师，他所想的，恐怕就是打造z国版的美奥？ 甚至会不会想要取美奥而代之？ 他愿意投奔他的学姐，不愿意呆在江南市，也不愿意和我在一起，除了学姐本人之外，其中有没有这个原因？ 神牛国，拉杰供职的医院。 “hi，拉杰，在美奥诊所学习得怎么样？我猜你已经掌握了先进的pci技术，可以回国大显身手了。” “哦你还是这么谦虚，什么，你在z国学习pci技术？” “让我也去？你疯了？” “你是被魔鬼蛊惑了心智，还是生了脑膜炎？美奥诊所，世界心血管的殿堂，能去美奥，国家为你花了多少钱？结果你跑到z国去？” “我知道，z国现在比以前强多了，可距离美奥还差得远，差了从冥王星到太阳的距离！” “你脑子里的水，却比银河系的星星还多！” 电话挂断，拉杰无奈地看着手机，长长地叹了口气。 第五百四十二章 江董的超前理念 国外医患赶来z国的时候，史惠泽被一辆高级商务车接到了合飞市郊。 青山秀水间，一片现代化的大楼拔地而起，与几公里外的城市遥遥相望。 大楼东侧，金字招牌气势雄浑，上书四个大字：康善医院。 史惠泽仰望着金字招牌，思绪万千。 “哈哈哈史主任！您来了，我们医院就高枕无忧了！” “是啊是啊，史主任是丁大师得意弟子，心内科的权威，您在康善医院，康善医院就是z国心内科圣地！” 一群人迎了上来，热情地跟史惠泽握手，各种恭维之词不绝于耳。 史惠泽听惯了这类恭维，驾轻就熟地应付着。 为首的院董是江家子弟，由于是学医出身，被戎果行、江一峰等人托以重任，负责管理一干连锁医院。 稍作寒暄后，江董热情地为史惠泽做着介绍。 “这位是我们的费院长，神经外科的权威，原魔都山华医院的主任，您二位应该之前就互有闻名？” “这位是朱泰，青年英杰，医术精湛，现在暂时在江南市一院工作，将来也是要来咱们康善的……嗯，朱医生家里在康善有股份，又精通医学，是难得的医院管理人才。” 朱泰意气风发，一扫在一院拍贺主任马屁时的小心谨慎，爽朗大笑着和史惠泽握手。 “这位是贺主任，急诊医学的权威，原来在江南市一院急诊科负责。急诊是医院的安全网，心内是急诊的重中之重，贺主任听说您要来，特意来迎接，您二位可要多多亲近。” 史惠泽一一热情寒暄，这么多领导、专家来迎接，康善医院可以说给了很高的礼遇，让他的认同感剧增。 介绍一圈，为首的院董说道：“史主任，先去您的住处看看，顺便休息一下？中午设宴给您接风。” 史惠泽摇头：“我不累，既然来了，工作就开始了，派人带我熟悉一下医院。” “哈哈史主任真是敬业，来，这边请。” 一行人寒暄着走向楼内，气氛友好而又热烈。 一贯骄傲的贺主任落后一个身位，谦虚地跟在朱泰屁股后面，偶尔笑着附和一句。 忽然有人说道：“咱们康善名医如云，有费院长、史主任、贺主任在，还怕不能赚大钱吗？哈哈。” 史惠泽心头一震，老师干巴的身影、拧巴的表情陡然闪现，赶都赶不走。 “没错，我们医院必定钱途无限。” “内外妇产，眼科五官，金山银山，就在医院。” 说起钱途，众人无不踌躇满志。 史惠泽心中拼命自我安慰：私立医院中绝大多数都是好的，是通过技术、服务赚钱，玩套路的只是少数。 众人首先去了胸痛中心，步入洁净的室内，指着崭新的设备，江院董神情陶醉，宛若指点着他的江山。 “我们的设备，在全国都处于领先地位。隔壁的合飞一院，稍远些的江南市一院，不但没有我们齐全，也没有我们先进。” “可以说，除了魔都之外，方圆数百公里内，我们一枝独秀！” “各位，为什么在资本纷纷投资单项专科的时候，我们却巨资投入综合性医院？” “不但是因为江氏集团实力雄厚，也因为时机到了！” “生命、健康的自由，是最大的自由，对于更好的健康保障，民众有强烈的需求，绝大部分人也有足够的支付能力。” 自费院长而下，众人纷纷微笑赞同，史惠泽却暗皱眉头。 作为医生，他当然希望手上的设备越先进越好，但这些设备也太先进了，按照他在魔都工作的经验，即便以魔都的收费水平和病人数量，要收回投资都需要很久。 康善医院哪有魔都医院的实力和基础，凭什么敢花这么多钱？ 江董指点一圈，笑着看向史惠泽：“史主任，怎么样，为您准备的硬件还是不错的？” “确实不错，”史惠泽重重点头：“甚至远超我的预期。” 江董得意的笑声中，史惠泽问道：“但是会不会投入太大了？心内科利润有限，这收回投资……” 江董笑着挥手：“史主任多虑了，既然来了康善，您的思路要改改，从诊疗方法上就要改。” 史惠泽心里一沉，该来的，果然来了。 现在全国私立医院占比已经超过2\/3，做医生的，谁还没几个在私立医院上班的同学、前同事，谁还不知道其中特殊的“经营之道”？ 别看刘某峰千夫所指，他的“经营之道”与之相比，可以算小巫见大巫了。 “具体怎么改，我们挖来了业内顶级团队，制定了全套的培训程序，不过这个不急。来，我们先去看看病人。” “有个好消息，虽然开业不久，病人已经为数不少，事实证明，我们挖来的营销人才是非常得力的。” “当然，根本上还得依靠各位高级专家。现在有史主任加盟，心内科上的短板被补齐，只要营销跟上，病人必将爆发式增长，利润也将随之爆发。” “我们的经营理念是董事会、医护人员共赢，我们愿意和大家共享利润。” 掌声响起，史惠泽口干舌燥，机械地跟着挪步。 来到宛若高级酒店的住院区，首先参观了史惠泽的主任办公室，那条件，他原先所在的医院与之一比，简直就是贫民窟。 史惠泽打开电脑查阅病历，发现已经有三位冠心病患者等待介入。 “实不相瞒，这三位患者都是因为史主任您而来。之前他们一直要求见您一面，今天正好去见见？” “行。” 朱泰赶紧冲一个少白头的年轻医生使眼色：“贾冲，还不带路。” 来到病房，又是一番热情洋溢的寒暄，就态度而言，史惠泽原先医院的任何医生都比不过。 看过病人，史惠泽的眉头再也无法舒展。 好不容易忍到回办公室，他立刻说道：“江董，费院长，三个手术，只有一个能做。” “为什么？” “一个狭窄程度有限，根本不需要做；还有一个难度太大，他有两条血管需要放支架，其中一条血管我能做，另一条是典型的重度钙化cto，超出了我的能力……或者说，现代医学暂时还没发展到这一步。” 江董早有预料，笑呵呵地说道：“史主任，病情是动态发展的，别看现在狭窄程度有限，但以后肯定会达到手术标准。提前解除隐患，难道不是好事吗？” 史惠泽目瞪口呆。? 第五百四十三章 闻所未闻的收费标准 江董只当没看见史惠泽的表情，接着说道：“至于那个cto，既然有一条血管能做，那就做一条嘛。” 史惠泽呐呐道：“江董，做一半的话，还是解决不了患者的问题，轻则症状无法消除，重则……” 没等他说完，江董大手一挥：“至少解决了一半嘛。” 史惠泽张口结舌，半晌才道：“这，这怎么跟患者解释？” “好办。这么专业的事情，病人能懂什么，话术上讲究一些就行。史主任您可能还不太适应，那谁，张经理，你跟史主任好好沟通一下。” 江董招了招手，四个原本缩在一边的制服男女赶紧走上前来。 江董指了指为首30多岁的西装男：“史主任，这位是张经理，我们给您配备了完整的团队，由张经理负责。那个，我们就不打扰你们的沟通了。” 江董等人呼啦啦撤走，留下史惠泽和几个年轻人面面相觑。 张经理咳嗽一声，当仁不让道：“史主任您好，这是小周、小毛、小柳，她们将负责从获客到维护的所有事宜，基本上，您只要负责看病就好，其他一切都不用管。” 在公立医院，医生理所当然地只需要负责看病。 在这里，只需要看病却另有意味，因为看病之外的东西实在太多太重要。 史惠泽对此略有耳闻，试探着问道：“哪位是医生，哪位是护士？” “咳，她们不是医生也不是护士。专业上有您把关就好，但是有时候，专业之外其实更重要。” “还有，看病其实也有讲究，很多病不能象以前那样处理。比如刚才说的这两位病人……” 张经理给史惠泽讲了半天课，史惠泽听得眼睛发直，心里头两个小人舞刀弄剑搏命厮杀，谁也占不了上风。 江董回到办公室，只有朱泰跟了过来。 一院那边很忙，朱泰没有参与康善医院的前期筹备，结果被他父亲训了一顿，关照他有空就过来看看，跟董事们打好关系，方便以后进入康善连锁医院的管理层。 两人坐下，朱泰忧虑道：“这位史主任，好像不太懂事啊。” 江董成竹在胸：“没事，他就一个宝贝儿子，收贷的人会让他懂事的。咱们的麻烦不在这，而在老太婆那边。” “她最近看中了两个项目，第一是新能源，第二就是医药。医药方面，她想挽救江海药业，还想开办医院。” 变成自己人后，朱泰已经对江家内部纷争略知一二，闻言忧虑道：“她的能量实在太大，咱们竞争得过她吗？” 江董不屑地笑了笑：“怕什么，她不去全国各地招揽名医，不在区域中心城市开医院，反而让她孙女在一家乡医院搞试点。” “什么，乡医院？”朱泰哈哈大笑：“老太婆是不是老糊涂了？” “我也觉得。你猜她们的仗恃是什么？” “是什么？” “她们不请院士，不请大医院的主任，请了一个据说很厉害的医生，叫什么王磊——你猜他才几岁？” 朱泰心头升起不妙的预感：“几岁？” “20多岁。哈哈，咱们都是学医的，你说，这种小年轻能懂啥。” 朱泰胆战心惊道：“赵爱莲试点的医院是不是谪仙医院？” “对啊。诶，你认识王磊？” “认识。贺主任、贾冲都认识他。这家伙原先就是在一院规培的。” 江董好奇地前倾身子：“他的水平到底怎么样？赵老太婆这么信任，多少有点本事的？” 朱泰闭了闭眼睛，他实在不愿意面对这个话题，也不敢欺骗江董。 “你发什么呆？” 朱泰艰难地说道：“虽然我很不愿意承认，但是，他的水平确实很强。” 江董一愣：“能有多强，难道还能跟一院的主任比？” “可能，也许，比一院的主任强。” “什么？不可能！” “你可能不够重视，没查他详细情况。” 朱泰拿出手机，搜索王磊，指给他看。 砰！ 江董狠狠一拳擂在桌上。 “好啊，赵老太婆太狡猾了，竟然偷偷摸摸找来这么强的医生，这是想要咱们好看啊，太过分了！” “那怎么办？” “凉拌！” 江董恢复了指点江山的霸气：“一个人而已，再强又能怎么样。难道因为吴老厉害，全国肝胆病人就都去他那看病了？全国别的肝胆医院就都关门了？” “他再厉害，也就三大专科，只占一小部分。” “再说了，他究竟有没有这么神还是两说。一个医生搞定一个专科都不太可能，更别说三个了。” “其实不就那回事嘛，”江董眼中闪着睿智的光：“我就做这行的，炒作的事，我懂。” 朱泰提醒道：“炒作肯定有，但他跟一院有合作，至少在三大专科上是真的。” 江董咬牙道：“那就走着瞧。硬件和地域也很重要，靠一家乡下破医院跟咱们打擂台，做梦！” 第二天，d国的“胆道消失”患者桑德拉率先抵达。 由于医生交代得太多，深知自己病情之麻烦，虽然有陪同他的中年医生一路安慰，他还是满心惶恐。 他一路躺着，看不见太多东西，陪他而来的家属看得清清楚楚，比他更慌，活脱脱一佩特拉家族翻版。 不过很快他们就看见了舒尔茨，顿时大惊。 桑德拉自己经营公司，规模不小，与舒尔茨也算认识。听舒尔茨一番介绍，顿时安心许多。 有的时候，病人间口耳相传的威力，比医生的结论更具说服力。 又过半天，当他们看到罗伯特时，听医生一介绍，彻底地放心了。 还说什么呢，房子再破，医生再年轻，一个罗伯特就足以说明一切。 第三天，霍夫曼也抵达谪仙医院。 由于他的病人确实不富有，事先就提出了减用的要求。 江婉柔特意从江氏集团借来相关人才，审阅了相应证明后，同意将手术费降至一万刀。 出于对贫困外国友人的照顾考虑，只要患者没有特殊情况发生，将不收取其他费用，总费用尽量控制在一万刀之内。 其他不能提供证明的患者，如果没有特殊情况，一律三万刀起步，而且只是手术费。 耗材、药费、护理费、床位费、辅助检查……均照价另收。 如果有特殊情况，又或者病情复杂，那就上不封顶。 这个收费方案是前几天王磊提出的，江婉柔为此开了个股东会议。 沐霜雪对此不感兴趣，瞄了一眼收费方案申请书，就看着窗外发呆。 陈澜看到这收费标准却惊了，忧心忡忡道：“光手术费就三万刀起步，这是不是太高了？” 谢妍挥舞着拳头叫道：“美奥手术费何止三万，五六万、二三十万的比比皆是。这还光是手术费，整个疗程下来，咱们z国富豪在那边花几百万、几千万的大有人在。” “王磊比他们强，为什么连三万刀都不能收？” “外国人要是不服气，那就别来，看他们有没有不怕死的勇气。” 听她叫了几句，陈澜立马想通，大声吼道：“对，三万刀太少，应该超过美奥才对，十万刀起步，五十万刀不嫌多！” 江婉柔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谢妍王磊紧紧跟上。 陈澜被他们看得发毛，郁闷道：“我就是叫叫，提提神，我知道现在暂时还不行。” “既然大家都赞成，那就这么定了，我现在就去县里。” 陈澜又产生了新的担忧：“这收费，太离经叛道了，全国闻所未闻，能过吗？” 第五百四十四章 老一辈的心愿 私立医院收费是备案制，想收多少都行，只要公示价格与备案价格一致就行了。 公立医院则必须执行严格的收费标准，不是想收多少就收多少的。 所以王磊他们占了公立牌子在公信力上的便宜，就必须要履行公立的义务、遵守公立的规定。 对于陈澜的担忧，江婉柔毫不在意：“能不能，都要试试。何况这终究是为国争光，我不信有人会故意卡它。” 毫无存在感的沐霜雪忽然说道：“就算卡，也卡不住。真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一定会搬了石头砸自己脚。” 这对她来说是长篇大论了，众人诧异地盯着她，纷纷竖起拇指。 沐霜雪毫不在意大家的反应，又默默看向窗外。 “连沐霜雪都力挺，必定成功！”江婉柔收起申请书，驱车直奔县城。 抵达县城，她先去了许主任家里。 许主任虽然已经正式退休，年纪一大把，却跟王磊一样，是个坚定的粪青。 每次县里医院采购进口设备、进口药品、进口器械，她就心疼得不行。 跟别人不好说这些，但如果江婉柔去上面开会，她就一定要抓住江婉柔，唠叨几句“太贵了”、“太狠了”，然后小孩子一样地发狠：“如果我有先进设备，也要高价卖给外国人！” 见江婉柔来看她，许主任大为高兴，拉住江婉柔的手说道：“别着急走，就在这吃饭。” 江婉柔抿嘴笑道：“饭当然要吃，不过您别急着下厨，先看看这份申请。” “这是什么，搞得神神秘秘的。” 许主任戴上老花镜，接过报告，没看几眼，表情就急剧变化。 江婉柔盯着她看，见她如此震惊，得意道：“怎么样，您的心愿，我和王磊来帮您完成。” “您放心，这个收费标准不是乱来，而是现实——已经有外国患者在我们那手术，还有十几位外国患者正在赶来，并且他们都知道我们将按这个标准收费，同意支付。” “好！好！好！” 许主任激动地抖着申请书：“太好了，婉柔，我就知道你和王磊是好样的。哈哈哈，当初支持你们改制，是我工作一辈子最大的成就！” 江婉柔撇嘴道：“这才哪到哪，您这境界也太低了。” “怎么？”许主任猛地摘下老花镜，仔细打量江婉柔表情：“莫非，你们还有更好的消息？” “嘿嘿，现在么，暂时还没有，不过将来肯定有。” “快，快说说，是什么好消息？” 江婉柔反问道：“您先说说，光靠看病、开刀，能赚几个钱？” “那可不少，你们想做的是高端，高端医疗市场最厉害的就是利润高，真能做成世界级高端，那利润简直海了去了。” 江婉柔满脸嘚瑟地摇着手指头： “不不不，王磊他本事再大，收的徒弟再多，又能开几台刀？而且高端市场利润再高，总规模也比中低端小得多。” “您最耿耿于怀的，不就是我国巨额医疗费用产生了巨额利润，但真正被我们国家厂商和医院拿到的不多，大头实际上是被外国人拿去了嘛？” 许主任点头：“对啊，器械设备药品，外国人形成了全方位的技术垄断，根本绕不开，难道你们连这都有办法？” 江婉柔从小包里摸出一张名片：“来，刚印好没几天，让咱们重新认识一下。” 许主任重新戴上老花眼镜，狐疑地接过名片，看了一眼，吃惊道：“你怎么变成江海药业的总裁了？该不会是在拿我老太婆寻开心？” 江婉柔又一次故作嘚瑟地摊开双手：“家里有矿，没办法。” 许主任在她额头上点了一下：“德性。说说看，怎么回事？” “简单来说，药厂是家里给我的，这个先不提。主要是我们的抗ad药物，它将是打破国外垄断的先锋。” “我刚刚给我外婆使用了这药，短短几天，已经能看出效果，而且没发现任何副作用。” “已经在国内国外多家医院展开了临床试验，虽然暂时没有结果，但从少部分没有双盲的试验来看，和我外婆的情况基本一样。” “这是王磊发明的，除此之外，他还有一款新型支架，同样的优秀。” “王磊在江南市一院展开的心衰药物研究也有了重大进展，很快就能出成果。” “许主任，您说，这是不是比开几台刀、收几万手术费更好的消息？” 许主任眉飞色舞：“好，太好了！这是我从医生涯里最好的消息！” “没想到王磊那小伙子这么强，哎呀，婉柔你应该把他带来，我要拿出看家厨艺，好好地请他吃一顿，感谢他圆我心愿。” “那家伙比生产队的驴还忙，下次，下次我带他来。现在么，我先去递交申请，而许大厨您，赶紧买菜去。哦，我要吃糖醋排骨、臭鳜鱼。” “好好好，糖醋排骨，臭鳜鱼，记下了，你快去。” 负责制定公立医院收费标准的，是各级物价部门。象谪仙乡医院这个级别，就是玉清县物价部门负责。 各级医院收费都早有现成标准，因此江婉柔之前也很少跟物价部门打交道，进门之后，她一时甚至不知道该去哪个办公室。 最终找到地头，递上申请书后，对方不出所料地傻了。 赶在对方或大怒、或嘲笑之前，江婉柔解释道：“我们已经和多位国外患者取得一致，如果得到批准，他们将按此付费。” 对方即将爆发的强烈情绪骤然消失，随即转化为同样强烈的不敢置信。 “等等，你是说，外国人，他们愿意付这么昂贵的手术费？！” “对。我们的王医生拥有极其精湛的技术，并得到了国外众多医生的公认，所以外国患者愿意付费。” “这……”对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理智上，他实在无法相信，但理智同样告诉他，这位江院长又不是神经病，为这种事来此说谎，绝无可能。 思考了一下，他答复道：“我要请示上级，你在这等一会……你跟我来，领导可能要询问具体情况。” 说完，他就抓着申请书，大踏步地走出门去。 第五百四十五章 谁揉搓谁 江婉柔赶紧跟上，两人的脚步声迅速远去。 这不是什么大领导的单间，只是个负责初步程序的办公室，没有最终审批权，所以里面坐着五位工作人员。 另外四人听到对话，早就好奇得不得了，见领导离开，立刻议论起来。 “我没听错，外国人付昂贵手术费，是什么意思？” “还能有什么意思，字面意思呗。话说这谪仙医院很厉害啊。” “确实，能让外国人来咱们国家看病就已经很稀罕了，居然还敢额外收高价，太牛了。” 隔壁办公室听到动静，也跑过来串门，好奇地问清楚原委，一个个也兴奋起来。 “这是为国争光啊，没想到全国医院没办到的事，现在竟然让咱们玉清县给办到了。” “厉害的是，这不是空的价格，而是真有外国人愿意交钱。” 众人兴奋不已，议论纷纷。 聊了几句，有人说道：“收费高多少？既然头都说昂贵了，肯定不低，会不会翻倍，甚至是翻两倍？” “呵，你想什么呢，能有外国人来就很不容易了，怎么可能翻倍，加个百八十块还有可能。” “注意头的用词：昂贵，昂贵啊，就算不翻两倍，至少也得翻一倍才能叫昂贵？” “有点道理。这么说的话，假如切个胃，正常收2000手术费，搁外国人就收4000？甚至是6000？” “6000？！两倍？！嚯，谪仙医院这是要翻天啊！” 有人想得比较多，揣测道：“这里头会不会有什么猫腻？能过审吗？” “谁知道呢。如果他们是为了搞噱头炒作，然后咱们给批了的话，那以后传出去……” 传出去，批准的领导就会成为笑话。 影响仕途不至于，影响面子是肯定的。 楼上，领导看着申请书沉吟不语。 傻子做不了领导，楼下职员们能想到的，他当然也想得到。 直接否决不合适，人家都明说已经有外国患者同意付费了，你却把它给否了，这是想干什么？ 到时候说起来，就不是她们搞噱头玩炒作，而是我阻碍追求进步的尝试，打压为国争光的医生们，辩都没处辩。 但直接同意也不合适，万一这江院长就是个傻的呢？ 现实魔幻得很，有人蠢到炫耀老公月薪8万，让老公丢工作；也有人蠢到炫耀父亲特权，让父亲丢职位。 为什么这江院长就不能蠢到拿外国人来炒作？ 如果这么不合理的事情在我手上过了，事后又被证实是假的，那背地里，我的智商被说成什么样都不奇怪。 想了一会，领导灵机一动。 “江院长，你们的想法很好，不过没有先例，我们需要向上级请示。” “在此之前，为了不影响已经联系好的手术，可以给予你们小范围临时自主收费权——也即暂时按照这个标准收费，待上级同意后，再按上级批示执行。” 对于乡卫生院来说，县物价部门就是最终审批部门，根本不需要上级批示。 江婉柔秒懂领导意图，点头道：“谢谢领导。我有个请求：这是新生事物，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操作，所以手术期间，能否派人赴我院指导工作？” 领导顿时放心了许多，满脸赞赏之色：“可以，定下手术日期后，我们就派员过去。那个，老于，你带江院长把临时手续办一下。” “好的，江院长，这边请。” 面对可能创下奇迹的江婉柔，老于热情了许多。 第一站还是原先的办公室，申请书递到一个小职员手上时，他的眼睛慢慢瞪圆，半晌说不出话来。 其他人都关注着这张申请书，旁边的职员忍不住凑过来，嘴里问道：“你怎么发起呆来了？” 下一秒，她也目光呆滞，一动不动。 这下子，其他人的好奇心简直要溢出来，纷纷凑将过来。 “我去！” “这，这真的假的？” “三万刀！合21万！而且是起步价、是纯手术费！外国人有这么傻吗？刀乐难道是卫生纸吗？” 老于咳嗽一声：“大惊小怪，快点做事。” 众人呼啦散开，望向江婉柔的目光充满了探究和敬佩。 无论能不能成功，这位漂亮得疑似仙女下凡的女生，是真的勇啊！ 临时收费程序比较简易，江婉柔很快搞定一切，又和江氏集团的工作人员汇合，递交扩建医院的申请。 扩建医院不是简单的事情，首先内部要协商一致，同意扩建。 所以第一站就是卫健委，他们代表国家持有484的股份。 达成一致后，就要去规划、经发、建设、财审、勘探等部门，逐级上报，逐项评估，其流程之繁琐，不是轻易能搞定的。 来到卫健委，也不知道丁主任是不在家呢，还是懒得见她，接待江婉柔的，是最近丁主任面前的红人邹副主任。 听说了江婉柔的来意，邹主任比物价部门更吃惊。 “江院长，这才两个月不到，你们已经购买了多少设备，建了多少钢结构房，花进去的钱几千万，医院的利润支撑得起吗？” 另一位副主任在边上说道：“还用问吗，肯定撑不起。这个花钱速度，除非魔都大医院才撑得住，合飞的医院都不行。” 邹主任呵了一声：“呵，魔都大部分医院都撑不起。刨去亏损的那部分医院，剩下的就算能盈利，也很难一两个月赚几千万。” 江婉柔实话实说：“单看利润的话，确实远远跟不上。不过看预期的话，绰绰有余。” “绰绰有余？”邹主任失笑：“江院长，我知道你们的王磊水平很高，也知道江南市一院跟你们有合作——但是靠一个人、一个合作，就能支撑这种程度的挥霍吗？” 江婉柔皱了皱眉：“邹主任，挥霍谈不上，这是我们综合考虑后，为医院做出的长远规划。” 邹主任皮笑肉不笑：“呵呵，是吗。江院长和王医生家里有矿，花多少钱都不叫挥霍，可是国家的钱不能随便花，哪怕乱花一块钱，那也是挥霍。” 突见话说到这个程度，边上那副主任一个激灵。 老邹和丁主任走得近，一般的乡医院院长可以随便揉搓，对方没有丝毫还手之力。 谪仙医院可不一样，这是蹿升极快的明星医院。虽然许主任退休，但光凭它自身的实力，就不是老邹能随随便便对付的。 这跟县医院不能随便揉搓是一个道理。 不过无论他们这种神仙怎么样，我是经不起新上台的老大丁主任揉搓的，也不能随便得罪江婉柔和王磊。 这位副主任当机立断，自言自语道：“哎呀，差点忘了，还有人在等我，江院长，失陪了。” 对于这位滑头的副主任，邹主任心里嗤笑一声，继续对江婉柔说道：“原则上，我不同意这次扩建，以后也不会同意。” “当然，这事要请示丁主任。我还有个会，你把申请报告留下，等丁主任回来，我会送给他审阅的。” 江婉柔怒火填膺，淡淡道：“邹主任误会了。” “哦？江院长此话怎讲。” “我来这里，是通知，不是申请。” 第五百四十六章 张伟 邹主任在机关干了半辈子，还从来没见过如此嚣张的下属医院院长，一时间，竟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江婉柔也不管他，随便指了一位江氏集团的员工：“你暂时代表谪仙医院，留在这里等丁主任回来，跟他沟通后续事宜。” 员工低声问道：“尺度上怎么把握？” 他的经理就在边上，连忙指导：“没听说是通知吗？咱们控股，过来商议是尊重，有人不识趣，那自然就是通知了。” 两人说话的时候，江婉柔早已转身离开。 江氏的员工们快步赶上，一路上大气都不敢出。 走到停车场，经理小心翼翼提醒：“毕竟是主管部门，就算没有半点股份，也能管到医院，何况他们股份还不少——要不然，我回去处理这件事？” 江婉柔摇头：“不必了，有些人，敬他三尺，他还我一丈；有些人，敬他三尺，他害我一丈。” “这种人打他一耳光，他就老实了。” “丁某和邹某，就都是记打不记吃的。” 经理有些傻眼，主管部门的领导是这么好打的吗？ 不过转念一想也就释然了——人江家大小姐，唯一的嫡系继承人，若是愿意为此动用家族力量，一个小小的丁主任确实不够打。 唯一的问题，就是为了这种事动用家族力量，显得自身无能了点。 大致相当于撕葱哥亏掉20亿，老妈私房钱就能帮他还债，可见家族力量的强大，同时也多少显得撕葱哥自己不行。 下一刻，江婉柔掏出手机，按了几下，放到耳边，刚才的强硬霸气忽然消失，变得异常娇柔：“我被坏人欺负了，你帮不帮我嘛？” 霎时间，经理和几个员工集体眼珠凸出，有如重度甲亢患者。 他们迷茫地看着江婉柔，她女强人的名声早在集团内部传开，刚才的言行也充分证明了这一点，但现在这个比花还娇、比水还柔的……是谁？ “嗯，就是那个丁主任，还有他手下的邹副主任，他们一个故意拿架子，见都不见我；一个不同意扩建，还凶我。” “嗯，我是没办法了，你不是说不用怕他们吗，全靠你了。” “嗯，嗯，好的，那我吃过饭就回来。” 江婉柔收起手机，淡淡地瞥了甲亢病人们一眼，声音平静地吩咐：“后续各部门的审批事宜就交给你们了，至于丁某邹某这边，不用你们管。” 冷静、不容置疑、气场强大，甲亢们顿时一个激灵，女强人又回来了！ 经理瞬间由甲亢变成甲减，低眉顺眼无比弱小：“是。您放心，这方面我们是专业的。” 江婉柔点点头，钻进自己的小海豚，悄无声息地游入车海。 关上车门时，她的唇角抑制不住地上翘。 王磊这大傻子，刚才的声音充满了男友力，真是好哄。 果然，对男人就不能太强势，也不能时刻都显得自己很有用，偶尔示弱一把，效果出奇地好。 谪仙医院，王磊兀自迷茫地抓着手机。 这个百变女魔头，以前也偶尔装一把娇柔，却从来没柔成这样。 其间的差距，简直就是娘娘腔和某志玲的区别。 定了定神，他接通吴建秘书张伟，不好意思地说道：“张秘书，又要麻烦你了。” 大概全国找张伟办事的人中，也只有王磊会这样直来直去，张伟反倒觉得难得的轻松，大笑道：“哈哈，没关系没关系，什么事？” “改制以后，病人增长速度太快，几次临时搭建钢结构房都跟不上。” “所以我们想扩建医院，正式规划，长远考虑，留足余地。” 张伟惊喜道：“看来改制效果不错，领导知道了一定很高兴。扩建是好事啊，是不是有阻碍？” “是的。” 王磊描述了一番，张伟笑道：“你们是控股方，做到这样就行了。他们不配合，那就按协议来，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一切以法律为准绳。” “当然，这里面牵涉很大，要理清楚不是一天两天，耽搁久了，肯定影响到医院发展，我会关注一下，尽量快速达成一致。” “至于他们是主管部门，后续会不会有其他麻烦，呵呵，这你就放心。” 张伟的声音中透出强烈的信心，身为全系统最高领导的秘书，拿捏一个丁主任，对他来说真是大炮打蚊子。 也就王磊这种家伙，才会拿这种小事来耗人情。若是换成别人，一定会另想办法，绝对不会拿一个丁主任来抵消他张伟的人情。 不过别人求到自己头上的话，确实是在耗人情，用一次少一次。 王磊不一样，实际上是自己想要跟他保持联络，以免吴建想要联络王磊的时候，自己却对王磊近况一无所知。 吴建的情况并不太好，上次学术会议前，医生就下了详细的医嘱，在饮食、生活习惯等方面都有严格要求，以减缓冠脉堵塞速度。 并且发出警告：这样发展下去，预期最晚一年就必须要放支架，否则心肌梗塞的发生概率大增。 然而冠心病这东西，真不是那么好控制的。虽然有着最好的条件，冠脉的堵塞程度还是越来越严重，症状也日渐明显，pci看来是逃不过去。 以前的话，张伟就要寻思找几个院士什么的把关指导，由他们的得意弟子做pci。 但现在的话，还有谁比王磊的pci技术更高？ pci所需的支架，还有哪款比王磊发明的更好？ 张伟可是按照吴建的吩咐，时刻关注着王磊的，对于这些东西清清楚楚。 吴建老妈的情况也不容乐观，老年痴呆的症状越来越严重，吴建已经多次过问王磊那抗ad药物的进展，几次想要不等待临床试验结果，先拿来给老娘用上。 想到这，张伟问道：“你那抗ad药物，叫什么脑复聪的，还有那个新型支架，怎么样了？” “哦，临床试验进行中，这种实验你知道的，必然耗时很久。另外，它们想要上市，除了临床试验外，涉及的东西还有很多，都不是短期内能解决的。” 说到这个，王磊心里也感受到了压力。? 第五百四十七章 三大手术 王磊对药物和支架本身当然没有疑问，但产品本身只是一个方面，要把它最终送到患者嘴里，治好患者的病，其中环节无数，需要投入的资源是海量的。 而这些海量资源的投入者，是江海药业和新磊公司，是赵爱莲和章含韵。 虽然她们从来没说，但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她们全都承受着很大的压力。 其中不仅有公司本身的经营压力，还有外界对海量资源投入到这两种药品、器械上的质疑。 毕竟，z国医药、器械公司的玩法，从来都是钻在外国公司的桌子底下，捡点剩饭，捞点泔水，就已经活得很滋润了。 敢于投入到原研产品的头铁者，要么已经死了，要么悬崖勒马，靠泔水救命。 电话另一侧，张伟想了一会，下定决心：“临床试验以外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但是临床试验一定要严格，一定要按照规矩来，不能出问题。” “铛！” “药品、器械上市进程得到强大助力，医德点消耗将大为减少。” “医学界认可度方面，由于持续进行支架的示教和论文推广，收到一定效果，医德消耗将明显减少。” “脑复聪则只有学术会议推介，医德消耗减少有限。” “若现在使用医德点强行上市，脑复聪、支架合计将消耗160医德点。” “若上市区域仅限于z国，医德消耗降至120点。” “请问是否使用医德点强行上市？” 惊喜突如其来，王磊开心半秒钟，又苦了脸。 还是贵啊。 仅限于z国显然不划算，z国市场再大，也不及全世界。 全世界的话，尽管前几天就攒到了189点，现在更是增加到195点，但扣掉160点，也就剩35点了。 之后心衰药物、红斑狼疮、动脉瘤……需要用到医德的地方多得是，350点都不够。 正踌躇间，王磊忽然想起了章含妙前几天说的事情。 如果那帮数学家的论证会议成功，论文就可以发表了。 有了这帮世界顶级数学家的助攻，论文就有出圈的希望。 也就是说，刊载论文后，只要加大力度宣传，脑复聪的医德消耗也能降低。 嗯，先问一问再说。 答应了张伟会严格临床试验，王磊转而拨打章含妙的电话。 打了三次才打通，章含妙就跟姨妈在家似的，开口就怒气冲冲：“王磊，你把我害惨了，认识你以后就没好事。” 王磊莫名其妙：“怎么了？” “你知道吗，我差点没被那帮老头子打死。” 王磊吓了一跳：“什么打死，你没事，要不要报警？” “报什么报，一帮数学家为了你的论文打起来，然后把他们都抓走？” “这样啊，”王磊轻松下来：“他们打他们的架，怎么会差点把你打死？” 章含妙哀怨道：“从第一位审稿的数学家，再到现在这次论证会议，全是我在组织，他们打架，我能不去拉架嘛。” 原来是池鱼之殃，王磊笑道：“那你辛苦了。” “你还笑！算了算了，什么事找我？” “哦，我就想问问他们论证得怎么样了？” 章含妙一秒兴奋：“哈哈王磊你还真是个天才。” 有门了？王磊也兴奋起来：“这么说通过了？” “暂时还不算通过，只有三位数学家认可了你的论文。然后其他人就说他们被蒙蔽了，他们则说其他人思维僵化水平可疑，羞于与之并列。” “说着说着就吵了起来，吵着吵着就越靠越近，近了近了就打起来了……” “但不管怎么说，应该可以发表——有三位数学家认可，医学部分也没问题，想来编辑不会拒稿……她们自己根本看不懂，凭什么拒？” 王磊心情大好：“多谢了。” “唉，他们说的话，我一句都听不懂，还得时刻集中注意力盯着他们，要不是小月逼我，我才不受这罪。” 通话在章含妙的抱怨声中结束，王磊左耳进右耳出，反正自打认识这女人后，她就没有过好话，早习惯了。 挂掉电话，王磊马上问孙昊：“《z国神经内科杂志》，安西市的那家，跟他们谈妥没？” “谈妥了。只是你那篇ad论文还在审稿中，所以暂时没有加印。” “估计很快就能发了。医学部分没有问题，篇末数学部分，已经得到三位顶级数学家的认可，所以已经没有障碍。” 孙昊马上说道：“懂了，我会盯着他们，让他们第一时间过，第一时间加印。但是这又不能用手术来示范，要怎么推介呢？” 王磊对此一窍不通，不过他有办法：“刚好江氏集团、金荣集团和谪仙医院达成合作，会小小地炒作我一把，我把这事交给他们，让他们看着办。” 收起手机，王磊闭目思索。 这些天的事情格外多，要一一理清，千万不能出岔子。 首先是三大手术。 1，谢贵宝的支气管癌切除术。 2，桑德拉的“无胆管”胆道重建术。 3，来自国的十多台cto手术，每一位患者的难点都不一样，堪称高难cto大全。 最后还可以拖个小尾巴，把周雨汐那家伙肺内的zi宫内膜灶给切除掉，彻底解除她肺内月经的苦恼。 手术之外，就是新磊支架、脑复聪的上市。 经过前期努力，只剩下ad论文推广一项。达成一定效果后，就可以使用医德点强制上市。 最后是医院的扩建工作，从审批到落实，期间困难重重。 好在其他的都不用自己管，至于丁主任那边的阻扰，有张伟出马，肯定能解决。 哦，还有两件事情，一是修建连接省道的公路，这比自己花钱扩建医院难度大多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成。 二是正在快马加鞭搭建的模块化建筑，其中首先搭建的就是两间很大的示教室，为即将到来的三大手术示教做准备。 没办法，这必须是优先项，各国赶来的医生先不说，光是科大学生，原来的示教室就远远不够。 三大手术的消息传出去后，科大那边开了锅，学生们为z国有可能连续攻克手术禁区而激动，强烈要求全部过来观看示教。 全部过来，就是整个医学院全体不上课，这种事，除了军训、假期、实习之外，还从无先例。 但00后学生们擅长整顿职场，更擅长整顿字典，他们的字典里，就没有先例这个词。 赵子刚被他们缠得焦头烂额，学院领导被他们缠得焦头烂额，甚至校长都被缠上了。 最终结果不用问，校长亲口答应。 好在科大医学院规模不大，否则的话，搭再多示教室也没用，到时候只有露天观看示教。 理清工作，王磊精神抖擞地起身，投入到下一台手术之中。 这般忙碌了几天，随着桑德拉、各位cto患者的相继抵达，相继完成术前准备，手术的日子终于到来。 第五百四十八章 信心 “9支气管癌灶……人工气管尚未发明……医界公认最长切除不能超过5，以4以下为佳。” “原因……” 两栋崭新的钢结构建筑前，是一个宽大的院子。院中平时空着，此时却放置了多块易拉宝，上面有本次各种手术的介绍。 为了方便非医学人士理解，内容非常浅显直白，陈家晋身为支气管手术权威，却站在易拉宝前摇头晃脑地读着，还读得抑扬顿挫、津津有味。 不过他用的是y文，戴维斯、丁金明都在边上，戴维斯听得连连惊叹：“oh，听起来太不可思议了。陈，5真的是禁忌吗？” “当然是真的，这位叫谢贵宝的病人，就是先在我那被拒绝手术的，然后因为他母亲在这里看病的原因，才找到了王医生。” 陈家晋露出憧憬之色：“真不知道王医生准备怎么解决这个难题。” 身侧有人问道：“您好，请问您是医生？” 陈家晋扭头看去，三位中青年男女站在边上，穿着并无出奇之处，但那样子，一看就是久坐办公室的。 而且他们显然听懂了刚才的y文，文化水平不低。 “对，我是医生，有什么事吗？” “请教一下，这支气管癌手术，还有那边说的什么cto，真的是世界顶级难度，甚至是禁忌症吗？” “没错，每一台手术都是顶级难度，其中有不少是禁忌症，是从未被攻克的领域。” 那三人都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一位年轻些的男子喃喃道：“难怪外国人都来手术，不来一趟，还真的无法相信。” 丁金明依旧是一副拧巴的模样：“支气管我不懂，但cto我有发言权。这种cto他们都宣称能解决，我没法理解。在没有成功完成手术前，我都持保留态度。” 对面一位中年男子抚掌赞成：“这位医生说得对，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就让我们拭目以待。” 三人礼貌地跟陈家晋等告辞，往示教室方向走去。 此时各地医生已经基本上都到了，再加上一百多位住院患者的家属、新来求诊的病人，沿途可谓人流不断。 其中大多数人都不是本地的，普通话、各处方言琳琅满目，由于来的医生以国最多，所以y语也时有所闻。 全国的乡医院甚至县医院里，这种景象都可以说绝无仅有，三人看得啧啧称奇。 那年轻男子说道：“外面来的病人这么多，难怪他们有信心推动修路，还敢邀请咱们过来看个究竟，照这样子，还真有必要。” “有没有必要，得看他们能不能拿下这些手术。” 中年男子看向始终没说话的中年女子：“如果真的没有夸大，你特意来这趟就太值了。” 年轻男子说道：“我看没夸大。咱们不懂医，那些医生也不懂？这些医生愿意来乡医院捧场，还不说明问题吗？” 中年女子脸上也有着笑意：“对。我的直觉告诉我，我爸我妈都有救了！” 年轻男子恭喜道：“恭喜恭喜，你的心事终于能放下了，你这半年可是瘦了十几斤。” 中年女子听得开心，笑容满面。 年轻男子又转向中年男子：“赵处，那这路？” 赵处微笑不语，年轻男子还想说什么，身后忽然传来喧嚣声，越来越高。 回头看去，一大群年轻人出现在转角处，说说笑笑，朝气昂扬地走来。 那个转角就象被施了魔法，源源不断地吐出年轻人来，前面都走过百余米来到三人身后了，后面的队伍依旧无穷无尽。 三人今天本就是过来看看，没有什么要事，此刻也就站在一边，看这些年轻人究竟怎么回事。 “我决定了，就到这里实习。” “这里级别太低了，不符合实习要求？” “那我不管，这是学校应该解决的事情。级别算什么，三甲级别够高了？哪家三甲能做今天的手术？” 三人立刻明白了，这是哪家医科大学的医学生。看起来，是组团学习今天的手术来了。 “放心，咱科大还是开明的，要是换个学校，今天咱们就不一定有机会来看示教。” 竟是z科大的，早就听说他们医学生不多，好家伙，这是倾巢而出了吗？ “你说，毕业以后要是来这里工作怎么样？” “你可想清楚了，你爸妈早就说了，辛辛苦苦把你供出来，非三甲不进。” “唉就是啊，他们太顽固了，要说服他们好难。” 学生们如潮而过，涌向前方三间示教室。 其间夹杂着几个携带摄影设备的家伙，沿途就各种拍摄，还有人直接对着镜头说话，声嘶力竭神情激动，看起来竟是在直播。 赵处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这也不像是电视台的直播，完全是网红主播的风格。这么严肃的手术，是不是不太合适？” “网红有网红的作用。我觉得不会让他们播手术过程的。” 果然，几个网红都没进示教室，只远远地拍了人群进入示教室的场面。 示教室内人山人海，即便专门为这次示教做了准备，还是容纳不下这么多座位。 特殊情况特殊处理，别的示教室都是沙发式座椅，这里干脆就换成了简易长凳，也没有桌子，座位总数增加了几倍。 即便这样，后来的人也只能站在墙边、过道上。 不过这一点都不影响大家的激情，当主持人上台，大屏幕点亮，手术室内景出现，三间示教室内都自发地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丁金明坐在最大的那间示教室内，这边的主持人是新磊公司的一位销售经理，医大毕业后进了医疗器械行业，业绩不错，被新磊公司挖了过来。 由于支架上市遥遥无期，她只能拿固定的薪酬，她本人倒还有信心，家里人却都担忧得很。 此刻，看着济济一堂的医生们，她信心陡然充足，热情洋溢地走完常规流程后，提高声音道：“王医生已经洗手完毕，下面，他将进行第一场cto-pci，有请本场场外解说老师，来自国美奥诊所的乔治医生。” 美奥的名头极大，欢迎乔治的掌声却很短暂，不少人象征性地拍了两下，就赶紧低头看手中的秩序册。 没错啊，今天上午安排的是支气管癌切除术，下午开始做cto介入。 怎么现在改成先做cto了，难道支气管癌手术有变？ 第五百四十九章 无法前进何不后退 乔治走上讲台，看到众人齐齐翻阅秩序册，笑着接过话筒：“各位老师，支气管癌的手术，对麻醉要求较高，现在，我们的麻醉老师正在准备，需要一点时间。” “为了不浪费时间，王老师决定先做一台cto-pci。” 学生们还好，医生们都眼神震惊，甚至有些呆滞。 普通pci，半小时到一小时能完成。 cto截然不同，长期的完全闭塞，导致血管内物质非常结实，几乎成了石头。要把这种血管打通、放上支架，还要保证安全，起码也要两三个小时。 甚至四五个小时、六七个小时都是常态。 象谪仙医院现在这么多cto病人，靠王磊一个人做的话，哪怕他跟驴一样不休息，也要做个五六天才是正常的。 因此不少医生专门请了长假，准备在谪仙医院打个持久战。 结果你说趁着麻醉来搞定一台cto……你家麻醉起效需要两三个小时 “这是一台成角110度的cto，之前三次介入，前两次导丝无法进入，最后刺破内膜形成夹层，被迫中止手术；第三次导丝曾经通过成角处，但后续导管无法置入。” 屏幕上出现患者的资料，多处血管迂曲畸形，尤其目标血管和邻近血管的角度之大，很直观地让人看出导丝进入有多困难。 （关于角度：导丝是从主干进入分支，二者是t形连接、连接处成角，而非一根血管的弯曲，所以钝角比锐角难） 医生们一看就猜到了为什么失败，医学生们则完全懵懂。 尽管这些天他们恶补了pci相关知识，但还不足以一看就懂。 乔治知道观众们大都是学生，不厌其烦地解释： “其中第三次失败的原因，是严重成角的情况下，导丝自身扭曲，失去支撑力，后续球囊、支架均无法置入。” “最后被迫换成支撑力更强的硬导丝，又因为严重成角的缘故，多次努力无法进入，不可避免地损伤了血管，不得不中止手术。” 这次大家都听懂了，疑问就更大了——这么困难的手术，仔细做几个小时都失败了，怎么就敢说在麻醉时间里完成 画面中，王磊已经完成常规消毒置管，下一个流程就是置入导丝。 乔治看向屏幕的目光也有些热切，十多台cto手术，要用到许多项新技术，难度极大，王磊把大家叫到一起初步讲解后，由于没有实践，全凭空想，最终只有林思涵掌握最好，所以由她担纲现场解说。 而乔治自己，只不过是三位背景解说员之一。林思涵不可能在手术室里长篇大论，就由他们三个告知病史详情，并给基础较差的学生们详细讲解。 收住迫切想要看到实际操作的念头，乔治履行职责道：“好了，下面就是导丝的选择。这种情况下，应该选择操纵性好的软导丝，才能顺利进入分支……当然，还需要一项创新技术，大家请看。” 王磊选取导丝之后，没有直接进入，而是将导丝头部反折，形成天鹅颈的模样。 林思涵的声音适时响起：“一直以来，我们对于置入导丝的理念都是前进——从手腕或者大腿根部进入，然后一直往前，直到进入目标血管。” “这种做法，在遇到特殊问题时，就面临着进不去的困难。” “然而，有时候反其道而行之，引入后退的理念，却能迎刃而解。” 后退 看着天鹅颈一样反折的导丝，丁金明的心就像被这钩形的导丝钩了一下，将那早就蕴含在渊博知识中、却始终未被自己发现的想法钩了出来。 钩住那想法的一瞬间，丁金明猛地站了起来，伸长脖子往屏幕上使劲看，仿佛这样就能看得更清楚一样。 他对自己的失态浑然未觉，目光似乎透过导丝、透往屏幕后方，一直深入到了那个110度的血管分支。 “哈哈哈哈！”丁金明放声大笑，声震示教室，引得全体观者注目。 “老丁！”陈家晋赶紧拉了他一把。 丁金明猛然惊觉，连忙坐下，笑声依旧不断，只是努力压得很低。 “你这是” “哈哈，我想通了。老陈啊，多谢你告诉我王磊的事。” “想通啥啊就想通了，”陈家晋狐疑地看看他，又看看屏幕，最后认栽：“到底是一门不到一门空，我想不出来这个后退是啥意思。” “嘿嘿，看，一看就懂……懂……懂……” 丁金明忽然又魔怔一般胡乱念叨，惹得周围继续侧目，陈家晋吃了一惊，再次伸手拉他。 这次丁金明却不理他，只顾喃喃自语：“普通pci，这个技术妙极了，但cto，cto，不行，不行啊。” 陈家晋担忧起来，这家伙不会因为什么事出了心理问题 听说他为史惠泽的事情暴怒，可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啊。 也没听说他家里有什么变故。 此时，王磊将导丝塑形完毕，伸手要了一个双腔微导管。 林思涵的声音同步响起：“导丝缠绕、弯折是pci最忌讳的现象，严重的会导致导丝滞留血管无法撤除，不得不转心外科行开放性手术。” 导丝毕竟是极为细小而又很长的东西，材质再好，也很容易互相缠绕、弯折甚至打结。 血管就那么点直径，导丝缠绕弯折过度，就有可能退不出来。 “在成角、钙化等条件下，导丝更易发生这种情况——而cto患者，恰恰是重灾区。” 这个道理也很浅显，要通过成角血管，导丝必然要弯折，成角越大，弯折越大。 有时候还会有多个成角血管，导丝弯折越多，撤不出来的概率就越大。 而cto患者最容易发生钙化闭塞，导丝前端被堵塞物阻挡，医生只能加大力度试图通过，导丝弯折缠绕的可能性自然就增大。 现在王磊还把它预先反折，从一条直线变成两条，岂非帮助它缠绕 丁金明就是突然想到了cto的不同，这才着急起来，觉得王磊有可能弄巧成拙。 屏幕上，王磊将微导管穿入导丝，一直往前推进，直到开始反折的地方。 “大家请看，有了微导管，就像穿了铠甲，首先避免了导丝互相缠绕。” “然后它还能增强支撑力，便于通过各种障碍，尤其适用于钙化、堵塞严重的cto患者。” “哈哈哈哈，真是妙计，妙计！”丁金明再次扬声大笑，极为畅快。 三个示教室内，有好些心内医生都和丁金明一样开怀，他们也想明白了微导管和“后退”的作用。 丁金明是着名的pci大师，脑子也灵活，那些医生也一样，但总有一些思维僵化的，一个个开始抓耳挠腮。 微导管不难懂，他们却一时想不明白“后退”是什么意思。 第五百五十章 治未病和佳话 满屋的医学生们就更不用说了，一脸懵。 不过他们不急，上次的示教早就在学校里传得纷纷扬扬，大家都知道了：一开始看不懂没关系，看到最后，自然就懂了。 而且我们也不是为了掌握某项技术，而是学习其中思路，顺便见识一下顶尖医生的操作方式，以后轮到自己时，可以依葫芦画瓢，避免走弯路。 所谓取法其上，得乎其中；取法其中，得乎其下——得世界顶级医生之法的机会罕见，这才是这场学习的最大意义。 王磊开始进导丝，林思涵不再讲解，所有人都默不作声，认真地看着导丝前行。 抵达成角处的分支口，按照常规，此时应该各种小心试探，不停变换角度，努力将导丝头送入分支口。 当然，到了110度角，就接近于两根血管形成y形，要从y的一根分叉进到另一根，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王磊却毫不停顿，将导丝越过分支，沿着原来的血管继续前送。 整个反折段都越过分支口后，王磊把微导管往前轻推，进行二次塑形。 在之前，导丝前段反折后，就像天鹅头颈紧紧依偎自己胸前一样，形成平行的、紧靠一起的两段。 当微导管推到反折处，两段导丝便被推得分离开来，没有微导管的那一段，被推着朝血管壁方向而去。 这时，许多人都灵机一动，想明白了其中门道，一个个兴奋不已。 画面中，王磊又将微导管后退，让整个导丝前端形成光洁溜溜的倒v形。 随即操纵着它往后退去，倒v形与血管的y形完美对应，在抵达y的分叉口时，王磊手腕微动，导丝的头部便进入目标分支。 掌声悄然响起，越来越大。 所谓说穿了不值一提，现在看起来，后退法似乎非常简单，但创新的魅力就在于新，那一瞬间的冲击力是如此之强，让观众们深深为之折服。 完成这一步，按照常规，应该是操纵导丝继续前行，直至穿透闭塞的靶血管，然后以这根导丝为依托，置入后续的导管、支架。 王磊却停了下来，吩咐一声，早有准备的助手立刻送入第二根导丝。 示教室内，学生们还在兴奋鼓掌，医生们的掌声却骤然停息，不明白王磊想干什么。 林思涵清冷的声音响起： “这是王老师独创的双导丝轨道技术，目的有二。” “第一，降低导丝缠绕打结概率。” “第二，增强导丝支撑力。” 丁金明差点又一次跳起来。 身为名闻遐迩的pci大师，他当真是一点就透。 跟他一样兴奋的还有好几位医生，要不是怕影响示教，他们早就叫出了声。 考虑到观众之中学生很多，林思涵详细解释：“由于导丝在这个角弯折过大，并且前方还有两个50度左右的角，再加上闭塞段必然的强大阻力，导丝缠绕打结的概率很大。” “同样，由于导丝跟随血管角度变化，将形成三个较大弯折，其支撑力大为下降。再加上克服闭塞段时所受的阻力，支撑力再次下降——上一次手术，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而失败。” “采用了双导丝轨道技术就不一样了——两根导丝同时进入一根血管，同时作为支撑后续器械的轨道，支撑力必然增加一倍。” “同样，由于第二根导丝对三个成角血管的支撑塑形，第一根导丝的弯曲度大为下降，则缠绕打结的概率也大为下降。” 学生们恍然大悟，掌声再度热烈。 林思涵话锋一转：“各位同学，我国先贤提出的‘治未病’，是一个非常古老、却又非常先进的理念，我们一定要牢记，并把它运用到整个诊疗活动中去。” “大家想一想，双导丝轨道技术，提前解决了支撑力不足导致的失败、解决了缠绕打结，是不是未雨绸缪？是不是体现了治未病的理念？” 这是人尽皆知的理念，学生们理解其含义，却从未想过：除了那些经典的治未病方法，就连pci也能贯彻这个理念，并且大有用处。 一时间，年轻学子们竟有大彻大悟的感觉，而一干科大领导、教授，则无不暗暗点头。 王磊这一课，上得好啊！ 几位领导这么想着，目光自然而然地转向赵子刚。 这个赵子刚，思维灵活，目光精准，为教学开创了一个很好的模式，是个人才。 对了，赵子刚早就提出，几位授课的医生，应该给予相当的待遇，当时大家都不以为然，觉得他们太年轻了，又没什么响亮头衔，传出去恐怕有损科大声誉，但现在看来…… 什么损伤声誉，就凭王磊今天这一手，那是佳话！足以载入校史、流传于世的佳话！ 科大身为居于全国前列的大学，与医界新星联手，引入多项世界领先技术，为国家培养医学人才，这不是佳话，什么是佳话？ 大学不拘一格求人才，王磊他们这些新秀不辞辛劳，愿为大学生们做引路人，这不是佳话，什么是佳话？ 画面上，第二根导丝到位，王磊操纵第一根导丝继续前进。 前方两个成角血管虽然也分别有50度、60度，但相比于这个110度，通过时显得尤为轻松。 第一根导丝通过所有成角血管后，王磊又把第二根跟上，然后操纵第一根导丝直奔最终的靶血管。 这位患者的主要困难就是成角太大，相比之下，进入最终的靶血管并不是很困难，王磊灵活微调角度后，几乎是一气呵成。 看人挑担不吃力，自己挑担压断腰，医生们都吃过cto的苦头，深知换成自己做的话，还不知要花多少时间、经过多少次反复，才能完成这个步骤。 cto二三个小时起步，不是说着玩的。 尤其是王磊还做得这么流畅，其中体现的实力，令他们叹为观止。 这一次，医生们抢先鼓掌，久久不停。 见学生们不知其中困难，乔治等解说员纷纷提醒：“cto患者，打通靶血管的血管腔是非常困难、非常消耗时间的。” “做到这么流畅，更是罕见。” 学生们这才恍然大悟，也跟着鼓起掌来。 接下来，王磊又流畅地完成了球囊扩张、支架置入，整个用时不到半小时。 做完之后，王磊起身就走。林思涵说道：“那边麻醉差不多了，下面，请看王老师如何攻克支气管癌的世界禁区。” 第五百五十一章 王磊真能掺和 随着王磊离开，画面暂时中断，示教室内到处响起兴奋的议论声。 示教室外，几名主播忙忙碌碌，有的在医院各处转圈圈，有的干脆跑到仙隐湖边，还有的则拿镜头怼着示教室的窗户。 这些主播的设备都很专业，从直播间看去，窗户里面攒动的人头清晰可见。 “兄弟们，怎么样，涛哥我没吹牛。这家山窝窝里的小医院，还特么真就有一大堆医生来看手术。” 一位三十来岁的男主播把镜头转向各种横幅、易拉宝，上面“热烈欢迎美奥诊所同事莅临指导”、“热烈欢迎魔都肺科医院同事莅临指导”的字样清晰可见。 “美奥诊所诶，美奥诊所你们知道，世界第一的医院！全球富豪一掷亿金的医院！” “我跟你们说，别看人家谪仙医院说得客气，什么莅临指导，嘿嘿，其实是过来学习。” 直播间内顿时一阵笑骂： “扯淡骗子涛，美奥什么地方，别说学习，花钱请他们的医生来这破医院指导，人家都嫌丢份！” “牛皮涛就是牛皮涛，鬼话张口就来。” “涛子你再这么没节操，你想看的特效，噗，没了。” 涛哥佯怒道：“我没节操？你们看看这写的什么？” 镜头对准一个易拉宝，拉近，画面中出现七个大字：突破气管禁区！ 下面则介绍了为什么是禁区、攻克它的意义、谪仙医院的介绍，洋洋洒洒一大堆。 “真的假的？这小破医院能突破世界级禁区？” “不可能，这是炒作。直播间里有医生吗，这个是不是禁区？” 粉丝们都不是好哄的，马上就有不少人出去请教度娘。 过了没多会，手脚最麻利的就跑了回来，震撼宣布：“麻了麻了，居然是真的。度娘说不能超过4，也有说最多不能超过6的，反正9绝对绝对不行！” “我去，颠覆我三观。” “这医院，太牛了趴！” 涛哥顿时神气起来，将镜头对回自己，洋洋得意：“兄弟们现在明白了，涛哥我的路子还是有点野滴，这种世界级的医学盛会，都得请涛哥出马。” “肿么样，就这水平，值不值一组盛世烟花？” 刷一组盛世烟花得花一万块，粉丝们立刻怼了回去： “涛哥你低头，快低头看看，还在不在地球上。” “啪，牛皮吹破，涛哥炸了。” “就这，还想要盛世烟花？还一组？棒棒糖都不配。” “世界级不世界级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现在的宣传都没节操，除非他们真做成了这手术，我才信那么一丢丢。” 涛哥对粉丝们的回怼毫不在意，一边继续聊天打屁，一边乐滋滋地想着账户里的小钱钱。 呵呵，你们打不打赏的又咋样，涛哥我已经从主办方那里拿了不少钱，哪怕你们一根棒棒糖不给，我都赚大了。 一边想着，涛哥一边扯开喉咙吆喝道：“求打赏求包养。兄弟们啊，为了带大家看这场盛会，涛哥我轮胎都硌破三个，多少帮点，让我补个胎。” “做梦！” “你车在哪，我帮你把最后一个胎也给破喽。” 骂声中，礼物的特效开始闪现，惹来刷屏的“大哥糊涂”，与特效相得益彰。 涛哥这里热闹，别的主播那里也不差。仙隐湖边，那位主播光是拍拍湖光山色，就混到了不少打赏，粉丝们全都对这隐世美景赞不绝口，纷纷表示要来游玩。 这些都是人气不低的主播，也就苗晓晓她们记住了王磊的要求，有意控制了炒作力度，否则就得请各大媒体登场了。 主播们卖力直播的时候，王磊离开dsa室，来到谢贵宝所在的手术室内。 沐霜雪和一院的赵主任正在忙碌，气管手术对麻醉的要求很高，谢贵宝的尤其高，所以王磊专门请来赵主任协助。 除了赵主任之外，还有新招聘的一位麻醉，再加上赵主任带来的李光，四个人组成麻醉团队，这才游刃有余。 见王磊进来，赵主任说道：“目前一切符合术前评估，准备按照你提出的预案处理。” 王磊点点头，看过谢贵宝的情况，出去洗手。 示教室内，趁着手术团队洗手的机会，几位解说员卖力地讲解着。 “各位同学，这位患者的第一个困难，是麻醉。” “首先，他和大多数气管癌患者一样，癌组织压迫气管，导致管腔狭窄，这就给麻醉造成了困难，也容易导致术后并发症，如气管内肉芽肿的形成。” 气管手术，不仅仅难在手术当时，还难在手术之后。 它太重要了，又太娇弱了。 如果麻醉师插管的时候遇到困难，多次插管、过度摩擦压迫气管壁，都会造成损伤，导致肉芽肿生成、再狭窄之类。 肉芽肿长在气管里，必然会造成通气不畅，严重的会出事。 再狭窄是一个道理，并且比肉芽肿更严重。 而气管癌患者，由于管壁被肿瘤压迫，管腔狭窄，麻醉师插管的时候很难不损伤气管壁。 “麻醉的困难不止这一个。” “既然是气管癌切除术，外科医生当然要用到这根气管，要切断它，再缝合它，可着劲地折腾它。” “而气管是麻醉师们的命根子，他们要往里面插根管子，靠它来维持患者的呼吸，当然不能让气管给断掉。” “这下问题就来了，你要切，我不能让你切，怎么办？” 既往的措施，都是你一半我一半，兄弟们商量着用。 然后麻醉师多让点步，尽量减轻麻醉深度，保证患者自主呼吸，这样就不用气管插管，不会碍外科医生的事。 但这么大的手术，自主呼吸哪里是这么好保留的，气管插管哪里是这么容易说不插就不插的，一不小心就得出事。 今天李一山也来了，并且自告奋勇担任讲解。此刻，他站在讲台上，说得滔滔不绝： “麻醉出事了怎么办？” “中断手术，转入抢救，甚至要上eo。” 学生们顿时神色一动。 经过这几年的特殊事件，全国人民都知道了传说中的神器eo。 “这玩意只有外国能造，外国垄断的东西是什么德行？就一个字：贵！” “一开机，一台车就没了。” 台下医生们顿时露出戚戚然的神色。 他们都对外国进口的医疗设备爱得热烈，同时又恨得入骨。 爱，是爱它们的效果。 恨，是恨它们的贵。 人心都是肉长的，看着一个个病人因为用不起而离开，正常人心里多少会有点难受。 “效果神奇的同时，用到它，人恐怕也就不大行了。” “而且谢贵宝还不一样，听说他的手术方案尤其复杂，按照原先的麻醉方法根本行不通。” “所以，王磊提出了全新的麻醉方案，让麻醉科的同仁们耳目一新，大受启发。” 就像往鱼池中丢了块石头，原本安静的示教室一下子热闹起来，几乎所有人都感到难以置信。 王磊手术水平高也就罢了，他居然还掺和麻醉的事？居然还让麻醉师们大受启发？ 第五百五十二章 支架预置术 “那么，究竟是什么麻醉方案呢？我要考考科大的同学们。” 学生们顿时挺直腰杆，越发地认真。 看着满座朝气蓬勃的年轻人，李一山感觉自己也年轻了不少，拍胸脯道：“不让大家白考。答对的同学，奖励听诊器一副。” 台下响起稀稀拉拉的叫好声。 听诊器虽然很有用，但正因为太有用了，大家都有，也就提不起多大兴趣。 李一山感觉有点丢面子，眼珠一转：“王磊签名听诊器！” 欢呼声骤然热烈，尤其是一些女生如周雨汐之流，更是尖叫起来。 主持人在一边笑道：“李主任，听诊器上的签名可不大好保存啊，时间久了就没了。” 李一山没想过这个问题，尴尬道：“那再加个签名笔记本？” 主持人却早有打算，新磊公司挖她来做销售经理，就是看中她的能力，这类小事她完全可以做主。 此时她承诺道：“我们新磊公司可以为此专门定制听诊器，将王医生的签名刻印上去，限量版的哦。” 台下气氛越发热烈，社交牛逼症的卫钧弈干脆站起来高呼：“反正定制了，量少了反而贵，我们都想要可不可以？” 学生们纷纷起哄：“可以可以。”“谢谢新磊公司。” 主持人乐得合不拢嘴，科大的学生，再过几年就肯定是三甲医院的医生，平时拉拢一个三甲医生多难啊，现在一副听诊器就搭上线了。 而且听诊器是可以长期使用的，给打上新磊公司logo，以后他们拿起来就能想到新磊公司。 江婉柔就坐在第一排，听得老大不乐意。 我们谪仙医院搭台唱戏，王磊倾力奉献世界巅峰技艺，你们新磊公司摘桃子？ 她本来看到新磊公司的人就不顺眼，此刻更是恨不得把这主持人给赶下台去。 想了想，江婉柔走到台上，主持人赶紧奉上话筒。 台下不少学生知道她是谪仙医院院长，纷纷鼓掌欢迎。 “各位同学，感谢大家对王磊的支持。我有个想法，想和科大的老师、同学商量一下。” “所谓限量版，当然不可泛滥，否则就没意义了。” “所以，我建议，奖励由在谪仙医院见习、实习中成绩优秀的同学获得。” “如果在我院学习、交流、工作过程中获得其他成绩，还有进一步奖励，比如获得王磊手把手带教机会。” 前面几句话，大家都只是礼貌地听着，医生们更是一副看小朋友玩闹的心态，放松地坐着。 但是听到“王磊手把手带教”，好些年轻医生蹭地坐正了。 随着秦沛苏新月等大放异彩，王磊擅长带教之名逐渐传开，让许多年轻医生艳羡不已。 有人当即高声发问：“江院长，此话当真？” “当真。” “那要什么样的成绩，才能获得奖励？” “术后我会和王磊商量，给出一个标准。现在，我们就先看看同学们的。” 卫钧弈大声道：“好，李主任，麻烦您提问。” 李一山点点头：“听好了。” “患者因肿瘤组织的压迫，气管狭窄呼吸困难，在平时只能说是勉强维持通气能力。” “你们看，手术尚未开始，吸氧状态下，患者的血氧饱和度只有90。” “而手术期间，患者将受到多重打击，无法继续维持通气，血氧饱和度将断崖下跌，只有插管才能有效提升。” “但为了便于手术、同时减轻全麻插管的副作用，王磊又提出初期不插管的要求。” “那么，有什么办法，既能不插管，又能保证通气呢？” 会场内一片安静，就连医生们也陷入思索。 然而大家都不懂麻醉，一时半会哪里能想得出办法。 李一山乐呵呵地看着大家，心里想着那个并不出奇，却又非常实用的答案，不由暗暗赞叹：王磊这小子，总是这么出人意料，总是能给人带来惊喜。 等了一会，眼见沐霜雪坐到患者头后部，林思涵则开始操作设备，李一山遗憾地说道：“手术即将开始，我们就不等了。” 台下顿时一片哀叹，卫钧弈求恳道：“再等半分钟。” 李一山摇摇头，径自解释： “大家可能都知道，王磊发明了新型支架，在心、脑、外周等多处血管疾病上，都有极佳效果。” “但令人意料不到的是，他居然把支架运用到了血管以外……” 众人恍然大悟，卫钧弈张天问等多名学生一起叫道：“支架！”“支架支撑气管！” “对。可惜没有奖励了。” 又是一片哀叹，李一山不理不睬：“新磊支架的性能不用多说，非常优秀。” “而且它具有现场打印能力，可以依据癌变气管长度打印，保证不超出癌变长度——这段气管本就要切除，所以无论支架会造成什么损伤，都无所谓。” 妙哉！陈家晋不由以拳击掌。 气管插管是从气管起始部开始，一直插到下面，影响距离长，出现术后并发症可能大。 支架却只植入到需要切除的部位，这样就有效避免了刚才说的术后并发症，什么肉芽肿，什么再狭窄，都没了。 “所以，王磊提出的麻醉方案是：支架预置+静脉麻醉自主呼吸，合并适时高频喷射通气，转复合全麻气管插管术。” 会场内静悄悄的，李一山笑道：“大家都懵了？怎么全麻还能转呢？怎么气管插管也能转呢？” “没关系，麻醉博大精深，假装很懂的我，其实一样懵。” 笑声四起，李一山拿起激光笔，指着画面中的麻醉师们。 “不过我们只需要知道，我们外科医生与病魔搏斗的时候，有这样一群人为我们保驾护航，可以放心将一切交给他们，这就够了。” 场内响起掌声，有的低年级学生甚至忽然起了转麻醉专业的念头。 “现在，谪仙医院的沐医师正在做支架植入术。” 屏幕中，林思涵操纵着支架打印设备，打印出一根支架。 沐霜雪则做了简单的局部喷雾麻醉，而后控制着一根小号的纤支镜，撬开声门，徐徐进入。 她的技术得到系统帮助后，一日千里突飞猛进，或许在全面性上还不如赵主任，但在某些单项上，已经完全超越赵主任。 “放支架以硬直镜为佳，但为了保护患者气管，减轻术后并发症，沐医师选择了更细、更柔软的纤支镜。” 纤支镜很快到位，林思涵将导丝置入镜内，从活检口出去，就和pci一样，形成了支持支架的通路。 两人通力合作下，没多久，气管支架植入术便告完成。 “好，支架手术已经完成，我们来看看血氧饱和度有没有改善。”? 第五百五十三章 每逢大事有静气 91，92，93…… 监护仪上，血氧饱和度缓慢而坚定地上升。 “漂亮。” 李一山赞道：“简单的创新，不简单的效果，想来患者此刻一定前所未有的轻松。” 谢贵宝确实异常轻松，自打患癌以来，他的呼吸就缓慢地、异常顽固地滑向深渊。 那感觉，就像有一双强健有力的大手，分分秒秒不放松地扼住了脖子，而且在一丝一丝地收紧。 现在这久违的顺畅呼吸的感觉，让他几乎要潸然泪下。 虽然前途未卜，可以说八字还没有一撇，但谢贵宝觉得自己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原本紧张的心情骤然放松。 手术间大门滑开，王磊端着双手步入。 赵主任的目光从监护仪上收回，看了王磊一眼，转向沐霜雪，商议道：“开始？” 沐霜雪点头：“开始。” 李光和谪仙医院新来的华麻开始注射药物，麻醉医生们使用的都是速效强力的玩意，没多久，谢贵宝就神游天外，对外界动静一无所知。 但自主呼吸仍然保留——很多时候，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李一山又用激光笔圈了圈麻醉师们的领地——患者头部以后的区域：“今天，我们的麻醉师们比较轻松，如果采用既往的麻醉方式，他们要忙得不可开交。” “那么，王磊提出的新方案，是如何解救麻醉师的呢？同学们，趁着手术还没正式开始，考你们第二个问题。 和年轻人在一起，自然而然地就变年轻了，李一山一反古板工作狂的常态，冲着台下调皮地眨了眨眼：“这次比较简单，可要抓紧机会噢。” 卫钧弈跳起来挥舞着拳头：“李主任，请您问，这次我肯定能拿到奖励！” “哈哈，加油，”李一山笑呵呵地说道：“请依据我给出的麻醉命名推论：按照此方案，切断气管后，如何维持病人的呼吸？” 卫钧弈自信的表情刷地凝固。 气管是呼吸的唯一通道，气管被切断，呼吸当然不能有效维持。 但既然是气管癌切除，必然要切断气管，否则还做什么手术。 想起李一山刚才说的内容，他试探着答道：“eo？” 李一山大笑：“eo当然可以。但这位同学，eo开机就是一台车没了啊，你是不是对大多数人的财富有什么误解？对了，这玩意可是不能报销的。” 张天问举手回答：“李老师，将气管插管下移，通过切断处，插入到下段气管。” 李一山点点头：“可以，传统麻醉就是这么做的。但是很容易造成吻合口水肿、断裂……还有个致命缺点，你猜是什么？” 张天问沮丧地答道：“污染。” 气管插管所用的导管，其本身是经过无菌处理的。 但它要通过人的口腔或者鼻腔进入气管，口腔鼻腔可不是无菌的，里面“脏”得很。 再无菌的导管，在里面走上一遭，也就被污染了。 要是导管始终保持在上段气管里面还好，现在按张天问的方案，往下深入到手术部位，细菌自然就被带了过去。 污染术野，是手术大忌。 否则手术那么讲究无菌操作做什么？ “完全正确，污染后果严重，以往的做法，说实话都是被肿瘤逼迫，两害相权取其轻而已。那么，还有哪位同学提出新的意见？” 会场内静悄悄的，过了一会，眼见王磊已经走到手术台边，卫钧弈不甘心地叫道：“李主任，那就是您刚才说的自主通气呗。我看现在用的不就是这个吗？” 李一刀笑眯眯道：“自主通气容易发生高碳酸血症、呼吸性酸中毒。并且由于气道开放，血液、其他碎片容易误入气道，造成后果。” 卫钧弈抓狂道：“那怎么办？” 李一山摊开双手：“老实说，我也不是很明白。但以我的推测，是多管齐下，取各种方法的优势，弃其劣势，达成1+1+1＞3的效果。” “至于具体如何达成，让我们看实际操作。” 再次与奖励失之交臂，学生们大为沮丧，只得打起精神，细看屏幕。 而陈家晋等肺科医生，则心思活泛起来。 他们回去之后，可还是要继续做这类手术的。 之前的麻醉方法确实有各种弊端，支气管癌手术之所以会进入最难的手术行列，也与没有完善的麻醉方法有关。 其中对外科医生掣肘最大的，就是外科与麻醉相争——外科要干活，麻醉要保命，双方争抢气管的主导权。 如果李一山所说属实，确实有全新的麻醉方法，比原来优秀的话，那必须得让自己医院的麻醉医生学会。 要不然，推动麻醉医生来谪仙医院进修？ 念头刚出，陈家晋就被自己吓了一跳。 我们的胸外在全国都是数一数二的，我们医院综合实力在全国排名前列，让我们的麻醉来乡下学技术？ 天啊，我怎么会有如此荒诞的想法？ 可是，可是…… 陈家晋晃晃脑袋，先别乱想，看王磊开刀是正经，若他真能拿下这个9的癌灶，此行就真的赚发了。 王磊与赵主任沐霜雪对过眼神，拎起刀子就砍。 李一山不厌其烦地为学生们解说：“王磊取的是胸骨正中切口，这是胸段气管肿瘤切除的常规切口。” 气管分为颈段和胸段。 颈段位于上部，从喉咙口开始。 胸段在颈段下方，其末端又分为左右主支气管，分别负责左右肺的通气，然后一节节分下去，直到微不可见。 谢贵宝的癌灶就在胸段，做这个切口理所当然。 李一山刚解说一句，就结巴起来：“呃，这个切口长度……” 画面中，王磊就象杀猪一样，有一种丝毫不顾忌后果的感觉，肆无忌惮地把切口向下延伸，直到胸骨最下端。 常规的切开长度，下端只到第四肋间，除非癌变部位在左右支气管甚至更低，才会象王磊这样做。 然而谢贵宝的病变部位只在颈部，大家摸一下自己胸骨就明白了——按住胸口中间那块长长的骨头，一直摸到最下面骨头消失处，就知道它跟颈部离得有多远。 要知道，切口拉到哪，胸骨就要劈到哪，按王磊这样的长度，已经可以搞定所有胸腔手术了。 “这个长度……” 李一山沉吟着说了第二遍，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帮王磊解释。 如果是在手术台上，搭档的医生敢这么干，李一山早就拿钳子照他手背来个狠的，然后让他滚下台了。 但现在…… 李一山盯住屏幕仔细看，没错啊，动手的确实是王磊，不是什么不懂事的阿猫阿狗。 这小子敢这么做，必然有他的道理。 那我怎么办，骂又骂不得，解释又不会解释，很无奈。 卫钧弈连续被他考倒两次，这时一半促狭一半求教地问道：“李主任，不是胸段气管切除吗？为什么要切这么长？” 李一山那是老江湖了，岂能被这混小子难倒，不慌不忙答道：“这位同学，不要着急，耐心看下去——每逢大事有静气，这是医生最重要的职业素质。” 第五百五十四章 心肺不分家 卫钧弈撇了撇嘴，他感觉李主任好像有问题，很像传说中的一脸正气、球都不懂。 但李主任懂不懂没法确定，自己却肯定是完全不懂的，只好老老实实听着。 王磊常规完成一套程序，毫不客气地劈开整根胸骨，看得李一山脸直抽。 劈开之后，王磊回到颈部，做起了气管游离松解术。 李一山立刻恢复自信：对嘛，气管切除可不就得松解气管？就像大家都爱吃的黄喉，可不就得先把它游离松解出来，再完整地分割取下，最后送到桌上，涮进火锅里？ 不然的话，跟什么肌肉神经淋巴血赤拉糊一堆，除了百无禁忌的兽人，还有哪个食客爱吃？ 李一山重新挺起胸膛，给卫钧弈等学生们解释了一番松解气管的作用，尤其是松解过程中的注意事项，资深胸外专家的渊博知识展现得淋漓尽致。 “同学们，这里有个关键要牢牢记住，那就是对喉返神经、食管的保护。” “喉返神经损伤后，会引起声音嘶哑、呛咳、窒息等，这是教材的主要知识点，我就不多说了。” “但是尽管外科医生都懂得保护它的重要性，其损伤率还是很高，为什么呢？” “因为它分支多，变异大，不仅仅位置和走行变异，还有形态和交通变异。” “尤其是非返性喉返神经……” “大家注意，这位病人的变异就很典型，认真看王磊的手法、细节，这是书上没有的。” 哪还用李一山说，众人都全神贯注，就连陈家晋等胸外专家也看得极为认真。 李一山自己讲着讲着，声音也低了下去，注意力全到了王磊的手上。 直到王磊做完这个步骤，他才如梦方醒，只觉得大有所获。 欣喜之余，又有些小恼火。 这小子，在我们一院只做心外，胸外除了金雨琪那台无需游离的支气管断裂外，就没怎么做过，害得我今天才学到这些手法。 不行，这次回去就得把胸外的合作也搞起来。 除了小恼火之外，他还有些小迷惑。 王磊这常规的气管游离，做得好像不那么常规啊。 似乎比我们所做的，多了一些东西。 比如，在气管后方，我们只游离主支气管部分，着重的是保护食管。 他呢，游离范围很大，把交叉在主支气管后方的左肺动脉游离完毕后，还沿着左肺动脉一路往下游离，远远超出正常范围。 肺动脉关你气管什么事？癌灶只在主支气管，你却做到了主支气管以外，这是想干什么？ 屏幕上，气管初步游离后，王磊刀锋一转，又做起了肺门游离松解术、下肺韧带游离切断术、纵隔游离松解术。 诧异之中，李一山若有所悟：“各位同学，我想我明白突破禁区的方法了……可能是方法之一？” 台下肺科医生们大都露出会意、喜悦之色，学生们则有些茫然。 又是卫钧弈发问：“李主任，能具体讲讲吗？” “是这样，一般我们做气管切除，为了获得更大的切除余地，都是聚焦于气管本身，最多衍生到周围组织。” “比如刚才的气管游离松解术，再比如有时会切断甲状舌骨韧带、甲状舌骨膜、舌骨上角等等，都是出于这个目的。” “但是王磊把肺门、纵隔也给游离了，这本来是与气管无关的，这位同学，纵隔有什么作用？” 卫钧弈人虽然跳脱，但理论基础还是不错，马上说道：“纵隔本身不是器官，只是一个解剖区域，其中包含心脏等多种组织器官，起分隔作用，同时对呼吸产生潜在影响。” “不错。不过这个问题太简单，不能给你奖励。” “啊李主任我还是个学生啊，你是不是对难易有什么误解？”卫钧弈抓狂道：“你可以看不起我、把我当成学渣的，我不介意。” 低低的笑声中，李一山继续说道：“纵隔的解剖关系很简单，但气管手术中去松解它，不简单！” “纵隔既然内含多种组织，就意味着位置相对不变，所以它的作用之一，是固定！” 远比卫钧弈内向沉稳的张天问猛然跳了起来，蹬蹬蹬往前跑了几排，一把抢过一位学生手上话筒：“李主任，王老师他，他要上移肺脏！” 学生们齐齐耸动，在他们掌握的知识中，肺是很重要的器官，常常与最重要的心脏相提并论。 保护还来不及，现在居然去移动它？ 李一山也有些小激动：“没错，山不就我，那我去就山！” “既然气管长度不够，那就把肺上移……” “王磊他同时松解肺门、下肺韧带、纵隔，目的只可能是上移肺脏……” 李一山忽然哑巴了。 不对啊，心肺不分家，不仅仅是功能不分家，还有物理意义上的不分家。 它们之间通过肺动脉等紧密相连，肺脏被心脏死死拉住，是没有多少活动余地的。 在心脏的拖累下，如果王磊真的打着上移肺脏的主意，或许能解决两三厘米，但远不足以覆盖掉足足9的长度。 王磊他到底想干什么？ 学生们还沉浸在突破教材的激动中，兴奋地低声议论，陈家晋等少数医生却骤然醒悟过来，生出和李一山相同的疑问。 陈家晋的思维尤其活跃，在疑问中思索了一会，脑海内蓦然掠过起初的气管游离分解术。 那时，王磊大反常规地做了整个左肺动脉。 为什么？ 结合此时的“上移肺脏”，陈家晋猛然想到一个可能性，不由浑身一震。 这，这，顺理成章，却又匪夷所思！ 真的能行吗？ 不可能？ 根本没法做？ 万一，万一王磊真的打着这主意，具体该怎么样操作，才能保证安全？ 他正在绞尽脑汁，忽听张天问那年轻的声音叫道：“李主任，上移肺脏，能够覆盖9的缺口吗？” 李一山被他唤醒，连忙答道：“不能。” 张天问的声音莫名地在颤抖：“那这样做有何意义？” 李一山无言以对，勉强解释道：“至少能解决2左右的缺口，剩下的，王医生应该有其他方法。” 张天问一直是谦退的性子，此刻却似乎有些咄咄逼人：“还有什么方法？” 李一山哪里答得出来，张天问却好像并不期待他的回答，自己接着说道：“上面是喉，下面是肺。我查过资料，就像您刚才说的那样，上面通过对舌骨等的‘加工’，可以腾出少许空间，但远远不够！” “下面也一样，心肺相连，没有多少活动余地！” 李一山对王磊的行为百思不得其解，又被学生们一再干扰思路，这个学生还一直在说些基础知识，不由稍稍有些不快：“你到底想说什么？” 张天问眼睛闪亮，不但声音颤抖，连身体都在颤动：“我，我想说，刚才王老师做气管时 ，我发现他几乎做完了整个左肺动脉——这是心肺连接点之一。” “明明是气管手术，王老师为什么要做得这么远？” 第五百五十五章 危险是最致命的吸引 被他提醒，众人回想起这个疑问，再看着王磊正在做的肺门、下肺韧带、纵隔松解，脑海里都似乎闪过亮光，又都似乎更加迷糊。 张天问继续说道：“我觉得，既然心肺不分家，既然肺脏被心脏‘拖累’，无法大幅上移，那，那为什么不能把心脏也上移？” 张天问的声音一点气势都没有，却如一声惊雷，响起在每个人心中。 心脏……上移？ 心脏……也能移动？ 仔细想想的话，胸腔里就是心和肺，限死气管长度的也是心和肺，要是心真的能移上去，9还真不在话下。 可是，可是，那可是心啊！ 咝，真是个有效而又极其可怕的想法！ 李一山陈家晋等胸外权威医生还在努力思索，性急的卫钧弈抢先跳了起来：“不可能！肺和心不一样，肺被气胸极度压缩后都可以恢复，这是它天然的能力，但心脏脆弱，稍有移位就有可能出现大问题！” “另外，上下腔静脉、右肺动脉、左肺动脉、右肺上下静脉……许多器官组织连接着心脏，同时又固定着心脏，所以它的活动余地非常小，不存在操作意义！” 周雨汐也拿起一只话筒，弱弱地插话道：“还有心包，心包对心脏的限制非常大，它本身是一个坚韧的结缔组织囊，又紧紧固定在膈肌上，被它包裹着，心脏不可能移动。” “就算是心脏切除+移植，也只能在原有的位置上，而且必须保留血管等‘基础设施’，不可能换个地方移植。” 两人都是从解剖角度分析，听起来很有道理，赵子刚等老师都暗暗点头，对学生们的理论基础颇为满意。 来自合飞一院的一位医生也忍不住发言：“这个，如果只是稍稍移位，理论上办得到，事实上，气胸、液胸都会导致心脏偏移。” “但大家都知道，那只是暂时的病理现象，不予纠正的话，会出大问题。” “另外，那种移位的幅度很小，而且多数是平移，几乎无法上移，对这台手术没有什么帮助。” 他旁边的同伴接过话筒：“心脏不但干系重大，并且远比想象中脆弱，稍有风吹草动，就会发生各种心律失常，甚至停跳。” “比如胸外手术后，心律失常的发生率极高，光这一条，就增加30的死亡率。” 台下胸外医生们顿时心有戚戚然。 学生们没有体会，他们却深受其害。 心脏平时躲在心窝窝里面，皮肤、脂肪、肌肉、肋骨……一层又一层保护着，就像温室里的花朵一般，似乎很安全。 一旦胸腔被打开，什么儿茶酚胺变化，什么麻醉药物影响，什么血流动力学变化……分分钟要它好看。 别看心外科会直接拿心脏做文章，也没见有多大问题，但那是建立在患者基本条件还行的基础上。 如果患者基础差，心外科手术照样会出事……不，同样条件的患者，或许肺科敢做肺脏手术，心外科就不敢做心脏手术。 另一个性急的医生叫道：“平时开胸，我们想尽办法保护心脏都来不及，根本不敢去碰，现在你跟我说去动它？” 医生们从实践角度分析，比学生们解剖角度的分析更有说服力，弄得张天问不由怀疑起自己的想法。 李一山一贯颇有主见，此刻听着众人的分析，也有些拿不准主意。 还没等他想明白，卫钧弈这厮又逮住他问道：“李主任，您认为王老师是想做什么？心脏真的可以移动吗？” 李一山打了个哈哈：“按常理当然是不能移动的，但是在王磊手上，一切皆有可能。与其乱猜，我们不如静下心来，看看他到底怎么做……啊，他真的要动心脏？！” 画面上，王磊已经做完纵隔分解术，就像在回应众人的猜测，手上丝毫不做停顿，直接一刀切向心包。 心包就象椰子皮，被王磊划开一条缝，露出了一丝“果肉”。 随即这条缝被扩大，里面正在搏动的心脏已经看得清清楚楚。 尽管大家都有了心理准备，还是一阵哗然。 气管切除术，做来做去，竟然做到心脏上来了。 陈家晋只觉得刺激无比，从医几十年，都没见过这等奇思妙想的搞法。 那个性急的医生则觉得恐怖，喃喃道：“真是胆大包天啊！就不怕出事吗？” 说归说，没一个人阻止王磊。 相反，所有人都全神贯注，生怕漏过任何一个细节。 王磊首先将右侧心包、心底部心包、下腔静脉心包周围切除，周雨汐瞪大眼睛，只觉匪夷所思。 我刚刚还说心包限制了心脏，王老师就干脆把心包给切除了。 切除起来确实很痛快，可心包不是无足轻重的阑尾，它的作用很大。 首先它能抵挡来自心脏外面的攻击，比如细菌侵袭、物理损伤，z国先贤就说它能“代心受邪”。 其次它还能防止心脏过于扩大。 最后，它里面的浆液还有润滑作用。 你现在挥刀切掉，短时间内可能不要紧，时间长了必然会有问题，到时候该怎么办？ 这么想着，她不由捂住了自己胸部，脑子里出现一个荒谬而又可怕的想法。 王老师给我做异位zi宫内膜切除的时候，没在我心包上搞什么名堂？ 肯定没有，我又没有心脏移位的需求。 但不知道为什么，理智明明告诉我不用怕，我却还是瑟瑟发抖，连胸口都痛了起来。 啊，王老师这样的家伙，真是危险而又充满了可怕的吸引力。 王磊切除了半个心包，马上把刀一丢，又向肺动脉总干发起攻击，将它与周围组织游离分解，使它能随意活动。 李一山这时才回过神来，想起自己的职责，他抓了抓脑袋，苦笑道：“心包、肺动脉总干，下面就是上下腔静脉、肺上下静脉了？” 他指了指兀自抓住话筒傻站在那的周雨汐：“那位同学说心包限死了心脏的位置，于是王磊就把固定在膈肌中心腱上的心包给摘了，只剩下不碍事的一半。” 然后又指了指最活跃的卫钧弈：“这位同学说各种大血管碍事，王磊就把所有大血管都给游离松解开来。” “现在，王磊的术式已经很明显——既然心肺不分家，他就将心和肺看作一个整体，整个给移到上面去。” “这样，解剖上的困难已经全部解除。” 那性急的医生问道：“功能上的问题呢？就不怕心衰、心律失常吗？” 第五百五十六章 心脏掉出来怎么办 李一山指了指屏幕：“请看王磊的手法。别看操作的位置紧挨着心肌，但迄今为止，他没碰过一次心肌。” “也就是说，除了开胸手术本身对心脏的影响之外，这个术式并没有增加新的危害。” 被李一山提醒，性急医生终于注意到这个细节。他盯着王磊的手指，仔仔细细看了好一阵，忍不住要求：“李主任，麻烦分屏，放大王医生手指部位。” 李一山从善如流，将王磊手指处放大，这次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王磊的手指就在心肌边上活动，二者之间的距离经常要以毫米计，似乎马上就会撞上。 但他就是坚守着最后那分毫距离，就是不碰上去。 越是水平高，越是知道其间难处，陈家晋震惊地自语：“方寸之地做文章，怎么做到的？” 李一山满意地看着众人表情，悠然道：“大家是不是很吃惊？不用这个亚子，以后你们会习惯的。” 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比如我，第一次见到王磊的手术，也跟你们一样，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现在么，我早就见惯不怪了——王磊这家伙，做出多匪夷所思的术式，展现出多惊人的基本功，都是正常的。” 他还想再吹几句，忽然发现不对。 台下这帮人，没一个看我的，全都盯着屏幕。 啊我真是傻子，这种时候说什么废话，认真看王磊手法细节，争取学一手，才是正经事。 他赶紧放下话筒，也认真看了起来。 王磊将所有会影响心脏移动的组织都游离干净，仔细检查一遍，发现没有隐患，一声令下，助手们把胸部用无菌大纱布遮盖起来，将战场转移到颈部。 此时，麻醉模式早就从静脉麻醉自主呼吸转成了复合全麻，气管内插了气管导管，是一个最常见的经典麻醉方法。 王磊看向赵主任：“准备切气管。” 赵主任点头：“情况平稳，可以。” 确认了安全，王磊一伸手，一把小圆刀拍在掌心，随即向癌灶下端气管切下。 切断气管是常规操作，比的就是快稳准，除了基本功的差异，变不出什么花样来。 众人欣赏着王磊艺术化的操作，心情较游离心脏时轻松了许多，一种优哉游哉看艺展的感觉油然而生。 切断下端气管后，王磊又一伸手：“导管。” 器械护士早有准备，立刻将一个长长粗粗的玩意递了过来。 这是？ 众人一下坐正身体，看艺展的悠然不翼而飞，仔细地打量着那玩意。 前面部分看起来就是根气管导管，而后面部分，明明就是连接导管与呼吸机的螺纹管。 啊这。 麻醉器具上了手术台，难道是用来协助的？ 又或者，王磊要做麻醉的活？ 那要怎么做？ 还以为下面不用再动脑了，看王磊的手术，真是一分钟悠闲都不给啊。 王磊接过气管导管，助手扶住气管，王磊将导管轻柔地插入下端断口。 原来如此！ 众人恍然大悟，暗暗叫好。 这是传统麻醉方式的改良，将原导管直接下行越过断口的方法，改成了废弃原导管，用无菌导管直接插入下端气管。 这样就避免了吻合口污染、肿胀、破裂等种种弊端。 再联系之前说的麻醉方式：支架预置+静脉麻醉自主呼吸、合并适时高频喷射通气、转复合全麻气管插管术，虽然还是不太明白，但又好像感觉到了其中的优点。 导管插好，助手将螺纹管末端凌空递给李光，李光将它接续到呼吸机上，成功完成呼吸回路。 完成之后，赵主任确认无误，再次说道：“好了，继续。” 王磊点头，迅速将癌灶上端气管也切断，整个病变部位便全部取下。 此时，气管被切除长达近10，中间露出一个极大的缺口，需要将下段气管往上移动，与上端吻合在一起，重新合拢为一根新气管。 王磊吩咐一声，助手们齐心合力，利用纱垫保护心脏，小心翼翼地托住整个心肺系统，缓缓向上移动。 麻醉医生们则严阵以待。 眼看接近上端，王磊拔去气管导管，助手们托着心肺系统继续上移，直至两个气管断口合拢。 王磊迅速做好各处固定点的标记，助手们又托着心肺系统下移，露出足够空间，王磊将气管导管重新插入下端气管。 助手们再次上移心肺系统，让导管越过上端断口，而两个断口处于同一水平线上。 这时胸外科医生们都已经看懂了整个术式，有的欢喜赞叹，有的却面露疑色。 丁金明不太懂肺科的那部分，对心脏却极为精通，低声问身边的陈家晋：“现在是要做固定了？按照标记，将心肺系统固定在新的位置上。” 陈家晋点头，丁金明又问道：“但是有个问题我想不明白：心包被切除了一半多，而且集中切除了右侧，也就是说，右侧没有保护了。” “现在的心脏，是勉强‘装在’剩下的左侧心包里面，就像手机插在浅浅的裤兜里一样——那以后患者要是右侧卧位，甚至只是往右边倾斜，心脏岂非就‘掉出来了’？” 陈家晋皱着眉头：“确实是这样。心脏脱落必死无疑，我也觉得有问题。” “不过有一点，连接心脏的一切组织都有固定心脏的作用，它们本身，也会被固定在新的位置上。或许等时间长了，这些组织生长恢复完好，‘长牢了’，也就不怕了。” “所以最要紧的是术后一周，如果安全度过，想必这些血管、组织什么的，应该就有相当的承受能力了。” 丁金明连连摇头：“不妥不妥，不牢靠，不牢靠。以后患者就只能极端小心，不能跑不能跳不能摔倒，一不小心，就算心脏没脱落，只是往右边摇晃几下，也可能发生危险。” “这王磊，想象力倒是丰富，就是考虑得不够周到。” 陈家晋问道：“不这样该怎么办？气管癌其他治疗都无效，不做手术必死无疑，王磊好歹给他找了条活路。” “小心谨慎地活着，总比很快就死好？” 丁金明无话可说，嘴里兀自嘟囔些不妥、应该改进之类言语。 现在形势明朗，想到这一点的不止他一个。 屏幕上，王磊正在做着心肺固定术，将原先切下的下肺韧带重新固定在纵隔上，将一切可以用来固定的东西都固定在标记好的位置上。 示教室内，一些医生皱眉思考，偶尔与身边同行窃窃私语。 渐渐地，意识到不对的人越来越多，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 第五百五十七章 巧夺天工 遥远的国，苏新月也在看着这台手术。 由于有十多台各种类型的cto，分别来自国多家医院，所以谪仙医院的影响力悄然扩大，连一些其他医院的心内科医生都知道了，并且要求观看示教。 按照手术排期，真正观看cto手术的大部队将在下午抵达，此刻，偌大的示教室内，稀稀拉拉地坐着二十几个人，都是本地的胸外科医生。 此刻，这些老医生也在议论纷纷。 一片“心脏会掉”、“最多一年半载、说不定十天半月就会死于心脏事故”的议论中，一位大胡子医生总结道：“很大胆的创意，了不起。但是因为心脏问题，只能说利弊参半，难以大规模推广。” 那大胡子总结完，对苏新月问道：“苏医生，你看呢？” 医生们的目光都集中过来，室内骤然鸦雀无声。 苏新月虽然没在国做过胸外手术，但她连做多台高难心内、血管介入，征服心内、血管医生之余，就连其他专科的医生们，也不得不对这个年轻z国女生表示尊重。 可以说，王磊如今在国的名头，倒有一半以上，是苏新月林思涵两人打下来的。 苏新月坐在窗边，双手支颐，专注地看着王磊操作，偶尔一缕清风乱入，便吹得发丝飘动，更显得清丽可人。 听到大胡子的问话，她依旧保持着专注观看的姿势，随口答道：“我看老师的。” 大胡子脸上露出疑惑之色，随即反应过来，大笑道：“苏医生对老师真是极端的信任啊。好，那我就看看，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还能有什么本质性的变化，能解决心脏脱落问题。” 画面中，王磊将下肺韧带等部分锚定物固定好之后，整个心肺系统便取得了初步支撑点，便于下一步操作，同时又有一定的操作余地。 随后，他不再固定剩余部分，而是伸手托住了心脏。 z两地，所有观看示教的人们都意识到了什么，个个屏息凝气。 王磊隔着纱垫轻缓移动心脏，进行微调。调整到适合操作的位置，交由助手托着，自己手一伸，器械护士马上递过一个托盘。 托盘上，赫然是刚才切除的那半个心包。 王磊拿起心包，在心脏上比划了几下，接过护士递来的剪刀，开始修剪。 大胡子医生眼珠子瞪得溜圆，不敢置信地问道：“苏医生，他在干什么？” 苏新月嘴角含笑：“我也不知道，还没来得及跟老师学过这个术式。但我猜想，王老师准备做心包重塑术。” “心包重塑？从来没听说过这种手术。” “难道之前你听说过心肺上移术？今天开始不就有了？” 大胡子烦恼地挠了把胡子：“可是，心包不是皮肤，它与心脏贴合紧密，切除容易，重塑难。一不小心，心脏就损伤了。” 要重塑心包，无非就是生物胶水粘合、缝线缝合两种方法。 心脏关系重大，生物胶水极不可靠。 缝线缝合的话，看过医生缝合伤口就知道，针是弧形的，缝合过程是一个弧度很大的动作，需要垂直贯穿，而不是水平穿行。 假设两台手机就是需要缝合的两侧心包，缝针不是在手机自身厚度之内活动，而是要贯穿手机，走行一段后，再贯穿另一台手机，最后打结。 如果是缝合皮肤，这个过程虽然会损伤周围组织，但无关紧要。 心脏就不一样了，伤了心脏会有各种问题出现。 听到大胡子的担心，苏新月笃定道：“王老师出手，不可能损伤心脏。” “呵。”大胡子本能地晒笑，笑声刚起，他突然想起王磊之前的操作，那是自己远不能及的，赶紧又收回笑声。 “即便是其他人做，不小心出现了心肌损伤，导致心律失常、心衰，对于癌来说，也是值得的。” 搬出癌来，大胡子立刻跟丁金明一样，再也无话可说。 迄今为止，癌依旧是医学界的那个红杠，为了它，似乎一切副作用都可以接受。 大胡子沉默了几秒钟，不甘心地说道：“要是谁能攻克癌就好了。” 没人搭理他，别看现在什么靶向、什么免疫如火如荼，但深究起来，其实效果都不咋滴。 癌这玩意，暂时还是一个不治之症，大胡子的感慨暂时还只能是感慨，不值得讨论——讨论了也是白搭。 王磊修剪完毕，护士果然递过针线，下一刻，众人眼前一花，只见针线飞舞，穿梭在左右侧心包之间，却根本看不清楚细节。 “放大。” “慢回放。” 各个示教室内都响起叫声，有的想要放大仔细看，有的比较有自知之明，则干脆看起了回放。 精细、精准、稳定、巧夺天工。 看着慢速回放，众人心中情不自禁地想起这些词汇。 普普通通的针线，普普通通的缝合方式，在王磊手上却展现出了神奇的效果。 明明心肌就在咫尺之间，哪怕不用针线，只是手指触摸心包，都有可能碰到心肌，但王磊的针就是稳稳地避开了心肌，准准地落在心包内，将两侧心包缝合到一起。 心包重塑的工作量非常大，大致相当于把两只大碗对垒，然后沿着碗边缝合一圈，同时针头绝对不能进入碗内。 但观看的人们丝毫也没觉得慢，相反，当王磊落下最后一针，打好结，剪断缝线，大多数人还没反应过来。 周雨汐呆呆地说道：“这就……好了？” 她的室友坐在旁边，长长地呼了口气，赞叹道：“原来男生的手也能这么巧。” 周雨汐闻言，举起自己修长纤巧的双手，苦恼地说道：“我的手为什么就这么笨？” 室友却羡慕地看着她：“傻瓜，你运气好到爆，跟着王老师还怕练不出手艺？咱们学校这么多学生，你是第一个勾搭上王老师的。” 周雨汐在她手臂上打了一下，嗔道：“什么勾搭，王老师是给我看病，是救我命。” “好好，看病。反正，你是第一个能光明正大留在谪仙医院的，而且你肯定跟王老师很熟了？有他救你命的这份渊源在，以后你想跟他学技术，不比我们容易得多？” 另一个室友眨巴着眼睛，伸手轻抚胸口：“哎呀，我好像也有zi宫内膜异位，必须请王老师救我。” 周雨汐使劲掐了她一把，三个女生捂着嘴低笑起来。 完成心包重塑后，王磊再次看向沐霜雪。 沐霜雪点头示意，眸中露出王磊熟悉的神色：放心，一切平稳，尽管操作。 第五百五十八章 姓王的你玩不出花活了吧 赵主任也同时说了句：“患者情况平稳。” 他俩在麻醉上面还是很靠谱的，王磊放心地转向一助陈澜，吩咐道：“胸膜固定，理化结合。” 陈澜在系统协助下进步飞快，术前又得到王磊细致讲解，闻言马上取来粗纱布，在部分胸膜上摩擦起来。 王磊自己则开始做心脏部分的锚定。 县医院的杨主任也在观众之中，见状兴奋不已。 他万万没想到，除了肺大疱之外，这个神奇的胸膜固定法，竟然还能用在这里。 但仔细想来，还有比这时候更好的用途吗？ 别看杨主任只是个山区县医院的医生，但他是见过世面的——世界第一台胸膜固定术，他是不折不扣的见证者，全程亲眼目睹。 除了他之外，其他所有人，包括魔都的陈家晋丁金明，国d国来的戴维斯等人，还有远在国的那些胸外医生，个个眼神呆滞，宛若傻子。 如果有人有闲心去看他们，就能发现，这些世界级大医院的医生们，就跟一群刚从原始森林出来的土着一样，被飞机汽车摩天大楼震得三观崩溃，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陈家晋怎么也想不明白陈澜在干什么，但看手术到现在，他明白了一个道理：看就是了。 如果因为自己原有的知识去质疑，恐怕只能收获一个道理：你懂得还不够多。 于是，虽然他觉得有千言万语要倾诉，最终却还是坚决地闭上嘴巴，认真观看手术团队的每一个动作。 不一会儿，陈澜就摩擦了足够面积的胸膜。 王磊转向器械护士：“znyke。” 这是系统奖励的特殊化学物质，用于体内组织的粘合，其实质，就是生物粘合剂。 只不过znyke的性能极其卓越，远胜当前所有的生物粘合剂。 理论上来说，一切需要缝合修补的地方，它都可以用，而且牢固安全副作用小，用途极其广泛。 设想一下，手上被划个大口子，有了znyke后，就不用再缝合，涂抹一遍即可。 这样处理的伤口，将比任何美容缝法都更美，也更快愈合，只要不是特殊情况，痕迹将很浅。 减疤只是小事，如果这个口子是在腰子上面呢？心脏上面呢？ 可惜系统只奖励了100克znyke，上次已经给水柔姨父用掉10克。 王磊觉得这种物质应该用在最必须的地方，刚才的心包重塑可以缝合，就没舍得使用。 器械护士就是手术室护士长李秋，由于气管癌是大手术，她不放心手下三朵金花，亲自上台。 有了系统帮助，她的水平也是突飞猛进。 听到王磊命令，李秋麻利地递上znyke。 “那是什么？” 不止一个人问出声来，包括胸外科最出名的陈家晋在内，众人的眼珠子又一次瞪圆，他们实在无法理解那是什么。 李一山也是同款表情。 他昨夜做了台手术，起床就晚了些，早上赶到谪仙医院时，王磊已经在做cto-pci。 李一山兴致很高，只听李光说了一嘴麻醉方式，就兴冲冲上了解说台。 他也没想给医生们解说，只是准备给王磊帮帮忙，教教那些科大的医学生。 此刻，李一山心里暗暗后悔。 早知道王磊这混小子玩得这么大，老子打死都不上这个台！ 三个示教室内，唯有第二示教室的解说孔一刀春风满面。 “各位，这是王医生发明的生物粘合剂，性能卓绝。” 孔一刀比杨主任还厉害，他不止是世界第一台胸膜固定术的见证者，还是手术者之一，比李一山陈家晋这些土包子不知道强哪里去了。 今天一助是陈澜，二助是汉斯，三助是李东，四助本来是孔一刀，但他眼珠一转，觉得四助就是拉钩的，哪有示教室露脸来得爽，于是就让给了新来的外科医生，很是博取了那小医生的感激。 “这种生物粘合剂的名字叫做znyke，z文名叫做‘粘客’。它的性能非常惊人：粘合力极强，生物相容性极高，促进愈合，止痛止血，吸收时间可控……” “总之，优点极多，而副作用几乎没有，是一个近乎完美的制剂。” 台下众人面露疑色。 虽然在系统的遮掩下，王磊“发明”znyke不会引起任何怀疑，这100克“粘客”的来历也不会引起怀疑，但系统没介入粘客功效的宣传，短时间内根本无法让医生们信服。 本来今天手术到现在，王磊和谪仙医院已经获得了医生们很大的信任，但孔一刀把粘客描绘得太好，反而显得极假。 看在王磊奉献顶级技艺的份上，没人揭穿孔一刀的吹嘘，都静静地听着。 “胸膜物理固定+粘客化学固定后，将拥有强大的附着力，可以保证上移的心肺系统不会掉落，极大地提升了安全性。” “至于其中原理，化学部分——也即粘客的详细阐述，请等待王医生的论文。” “而物理部分，各位同行老师都比我更懂，不过今天有很多同学在，我就给同学们稍稍讲解一下。” 孔一刀嘴上说着大家比我懂，脸上那骄傲得意的光早就将他的真实想法出卖，大家看在王磊的面子上，都含笑听着。 甚至孔一刀说得兴起，伸手摸了根烟出来，大家都忍了。 不过孔一刀近来被王磊等人提醒多次，烟含到嘴里就醒悟过来，又塞了回去，干笑道：“哈哈，手术前的坏习惯……那个，物理固定的原理就先讲到这，下面，我们来看看本台手术的最后一个关键步骤：气管吻合。” 王磊等已经搞定所有锚定点，将整个心肺系统牢牢固定，检查确认无误后，手术团队将目光再次投向颈部。 到了这里，其他两个示教室内的解说都活了过来，陈家晋等一干胸外科医生也猛然放松，整个示教室的气氛都显得松快活泼起来。 啊，被王磊那家伙反复摧残蹂躏的自信和尊严啊，终于回来鸟！ 呼~终于回到毫无花哨的传统艺能了，气管吻合是多少年的老手术了，从理论到操作，全被吃得透透的。 姓王的，这你总玩不出花活了？ 第五百五十九章 带蒂胸膜吻合口加强术 李一山信心提升，声音洪亮地说道：“同学们，气管吻合是决定手术成败最关键……呃，如果是传统术式，这确实是最关键的。” “不过，今天的术式非常复杂、艰难，以致于气管吻合的难度都显得下降了……” 李一山有些唏嘘，仿佛在怀念自己凭借一手漂亮的气管吻合术称霸江南省的岁月。 感慨一句，他接着说道：“之前那些复杂操作我们就先不谈了，过后王磊应该会有论文，我会反复研究、学习，希望同学们也不要因为难懂而放弃。” “现在回到气管吻合。气管是非常脆弱的，稍有不慎，吻合口就会出现各种问题，比如……又比如……” “其中原因……预防措施……” “由于维持通气的需要，做吻合时，外科医生必然和麻醉抢夺气道，唯一的妥协方法，就是双方轮换使用气管，各占几分钟——由于大脑缺氧时限，最长不能超过三分钟，最好控制在两分钟之内。” “这时，我们就需要对缝合有预案，事先想好每一针落在哪里，总共有多少……” “还需要改变收束方式，学会留白，不能缝一针完结一针，而应该到最后再一起收束打结。” 李一山不愧是江南省胸外第一把刀，说起传统术式来精炼而全面，精辟而深入，医学生们听得连连点头，心中大呼内行。 就连陈家晋这等权威人士，也不由暗暗赞许。 讲解一番，眼见台上已经做好初始准备，李一山及时刹车：“时间有限，大家还是先看手术——请注意，王磊的基本功、对手术的理解，都不是我能比拟的。” “所以，大家一定要仔细看，虽然王磊也只能按部就班操作，但操作的细节上，一定有很多值得……” 李一山蓦地闭嘴，呆若木鸡。 屏幕里，王磊一手钳子，一手持针器，是一个传统缝合的架势。 但李秋却递上一个弯盘，一助陈澜夹取了一片薄薄的东西，二助汉斯取下气管导管，陈澜立刻把那玩意的一半盖在下端气管环上，另一半则空着。 这又是啥玩意？ 气管吻合，什么时候要加盖片了？ 难道还怕它冷，给它盖被子吗？ 李一山呐呐无语，深刻感受到了新术式对老前辈的恶意。 陈澜刚刚覆盖上去，王磊的针尖就刺入气管环，将那玩意与气管环缝合在一起。 为了抓紧时间，避免患者缺氧，王磊拿出全副本事，手势如飞，针落如雨，迅速将下端气管一圈都缝合到位。 与此同时，陈澜夹着那玩意也绕气管一周，让王磊针线将它和气管缝在一起。 搞定下端气管，汉斯立刻将导管再次插入气管，呼吸机一个压缩，氧气进入肺中。 此时供给的氧气是纯氧，不再加入氧化亚氮，目的是趁这机会加强患者氧气储备——当外科医生再次拔管缝合的时候，患者就能承受更长时间的缺氧。 不过这只是赵主任他们的习惯性操作，对王磊来说其实不需要——刚才的缝合，从取下气管导管到重新插入导管，整个过程之快，就像潜泳时憋了口气，根本不会对患者大脑造成损伤。 导管重新插入后，三大示教室内掌声雷动，就算没做过手术的医学生们，也感受到了那极致的速度之美。 虽然不知道怎么样算缝得妥帖完善，但光看王磊那行云流水的动作，学生们也猜出来了：必然是缝得极好的。 李一山深深吸了口气，又是骄傲、又是无奈地说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又快又好，而且快到了极致、好到了极致，我敢说全世界无人能比。” “当初在江南市一院，我第一次和王磊上台，做的也是支气管断裂吻合，那时我就看出了他的实力，把他推荐给了我们张院长。” “但那时我还看得懂，现在几个月过去，我竟然看不懂他的手术了。” “之前的种种创新不说，现在覆盖的是什么？谁能告诉我？” 台下寂静无声，好一会，陈家晋才冲新磊公司派来的工作人员招手。 对方赶紧小跑而至，奉上话筒。 “李主任，刚才游离肺脏时，王医生切除了一些胸膜下来，我看到那些胸膜被放置在弯盘内，没有扔掉，并且加入了什么液态的东西，似乎是在保存和制备。” 李一山恍然大悟：“带蒂胸膜？他把带蒂胸膜覆盖在气管吻合口？” 陈家晋点头：“我不敢肯定，但有这可能性。” “如果真是胸膜的话，”李一山分析道：“这是加强吻合口？可以预防漏气、促进愈合？” “理论上来说，是完全成立的。”陈家晋双目生辉：“这是个好创意，能解决术后的大问题。我想，等我回去之后，很有必要试验一下。” 不同于其他示教室内的猜测，第二示教室内，孔一刀又一次洋洋自得起来。 他一手习惯性地捏住了香烟，一手抓住话筒，大声道：“气管吻合口瘘、破裂、出血……种种并发症，都可以通过胸膜加强来减少。” “所有的膜，都是神奇的、魅力无穷的东西。别看就是简简单单地加层膜，起到的效果是惊人的。” “同学们，相信你们都是想成为一代名医的。要成为一代名医，创意比什么都重要。” 孔一刀想起江婉柔交给自己的任务，又想起这些天自己累成狗，急需新人来壮大外科力量，话锋一转： “当然了，不是每个人都能随时激发创意的，有的人一辈子都别想有一个创意。所以，我们需要一位好老师的教导、引领，甚至是刺激！” “我们的王医生，几乎每个星期都会有一个崭新的创意，且被证实是非常有效的。” “他的基本功又是如此的扎实，知识体系又是如此的全面，能胜任多个学科的诊治。” “同学们，还有谁，能比他更适合做这位老师呢？” “实习、规培、工作，不跟着这样的老师，难道去跟那些庸庸碌碌一事无成只会照搬前贤手术的家伙？” 台下，许多“庸庸碌碌一事无成的家伙”露出苦笑。 这厮明明就是个乡医院的土包子，去我们那进修都不够格。 偏偏他就能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偏偏我们就只能听着。 见年长的医生们不敢反驳，年轻的学生们则被自己说得兴奋不已，孔一刀越说越嗨，声音越来越高：“事实早已证明，王磊正式带教过的学生，个个成才！” “而各位同学则是名校学霸，你们这样的人才，是有资格进入王磊学生备选行列的。” “谪仙医院欢迎你们！” “我要来！”孔一刀话音未落，已经有学生激动地叫了起来。 又有学生叫道：“我很快就要实习了，我要求来谪仙医院实习，我还要在这里规培！” 示教室内一片纷乱，几位科大的老师面露苦笑。 这混账谪仙医院，真会出难题。 你们医院的水平倒是够了，可等级不够啊。 第五百六十章 争抢跟随王磊学习的机会 孔一刀满意地听着学生们的呼声，转眼看看屏幕，压了压双手：“好，感谢同学们的看重。其他事情以后再谈，现在，患者的氧气储备应该差不多了，让我们看下一步的手术。” 手术室内，沐霜雪通知道：“pet2降到30hg，可以再次拔管。” 王磊点头，一声令下，汉斯再次拔除气管导管。 之前由于心肺系统固定到位，上下端气管已经处于同一水平，只是借助气管伸缩性有意岔开。 此刻导管取下，王磊手指轻推，上下端气管立刻密切接触，那块覆盖的胸膜也触到了上端气管。 陈澜将另一半胸膜环绕上端气管一周，王磊照例快速缝合，初步完成之后，王磊对沐霜雪说道：“可以了。” 此时，手术台上的无菌气管导管已经彻底废弃，患者口腔中依旧插着开始时的气管导管，只是被往上提了一些，而且并不通气。 沐霜雪早就戴好无菌手套，手里准备了一根小号无菌导管。 听到王磊的声音，她将小号导管插入口腔中那根粗一些的导管内，然后轻柔地往下插去。 粗导管外面被污染，里面却是无菌的。小号导管有了它的掩护，就不怕被口腔环境污染。 小导管很快就抵达气管吻合口，然后越过吻合口，向下插了少许。 抵达所需位置后，导管另一头接上呼吸机，患者再次得到足够的氧气供应。 看了一下血氧饱和度等指标，赵主任对王磊说道：“好了。可以继续。” 王磊点头，将早就准备完毕的缝线一一打结，很快便将上下端气管吻合在一起。 剪除多余缝线，气管导管再次后退，离开吻合口，王磊吩咐：“试压。” 早就准备好的温生理盐水注入颈部，将吻合口彻底覆盖。 李光控制呼吸机，施行30hg的正压通气。 气体涌入肺中，将肺吹得大幅膨胀，连续数次，吻合口静悄悄的，一个气泡也没冒出来。 至此，手术就彻底成功了，不知是谁起的头，三大示教室内掌声一片，连远在国的胸外科医生们都真心实意地鼓着掌。 支架预置、远近端气管插管轮换等全新的麻醉方式+心肺移位固定术+心包重塑术+胸膜理化固定术+带蒂胸膜瓣吻合口加强术…… 王磊在一场手术里展现了多项创新，每一项都体现了深厚的理论基础、精湛的基本功，每一项都显然拥有着优秀的效果，将支气管手术推向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任何一项的问世，都值得真心实意的掌声。 何况是这么多项！ 老医生们一边拍着手，一边忍不住看向窗边的苏新月。 难怪她这么强，这女孩子，运气真好啊，能跟着这么厉害的医生学习。 试压结束，汉斯用吸引器吸掉生理盐水，暴露出气管。 王磊手一伸，李秋又递来一个小弯盘。 随后众人就看到王磊拎起一个薄片，跟缝合在气管上的一模一样。 大伙都迷惑了，关键步骤不是已经全部搞定了吗，这又是干什么？ 第二示教室内，孔一刀大声道：“同学们，你们知道气管切除术后，最常见最严重的并发症是什么吗？” 这种知识点难不倒学霸们，马上有一个学生答道：“出血。” “对。对于血管来说，缝线就是刀。出血的原因中，物理摩擦，尤其是缝线和血管的摩擦，是最严重的一种。” “特别是无名动脉，它的破裂出血是致命的。” “既往的预防方法，是有意改变气管位置，避开这些动脉。” “但总有些避不开，还有一些小动脉被忽视，最为麻烦的，就是气管还会再‘弹’回来。” 学生们听懂了，还是那学生抢答道：“我明白了孔老师，带蒂胸膜具备足够的隔绝力，有它作为缓冲，即便动脉碰到气管，也不会被缝线划破。” “所以王老师做的不是带蒂胸膜瓣吻合口加强术，而是带蒂胸膜瓣吻合口‘双重’加强术。孔老师，我说得对吗？” 孔一刀是半路出家当的医生，压根没正儿八经上过学，医学院是他一直仰望而不可得的存在，谁想今天竟有科大医学院的学生叫自己老师，而且叫个不停，把他乐得合不拢嘴。 “哈哈，说得对，不愧是科大的学生。”孔一刀激动地一攥拳头，把手里的烟捏成了一团。 他丝毫未觉，开心地说道：“这位同学，欢迎你来我们医院实习，只要你们学校同意，我做主收下你了。” 他冲那学生眨了眨眼睛：“只要你踏实肯学，我还可以把你介绍给王磊，说不定他就愿意带你。” 孔一刀说得很有底气，虽然他的技术已经落后于陈澜，但也得到了一定的系统提升，并且一直在努力手术，每天累得跟条老狗一样。 在这缺少人手的当口，着实帮了王磊不小的忙。 别的不说，就凭两个人经常一个抽烟、一个嗑瓜子等待手术的交情，他开口的话，王磊还是会给面子的。 那学生惊喜道：“谢谢孔老师！” 见这厮回答了两个简单问题就拔下头筹，甚至拥有了直接跟随王磊学习的可能性，学生们都眼红了。 “孔老师，我踏实肯学，让我跟随王老师学习！” “孔老师，我也可以的。” 孔一刀大笑：“哈哈哈大家别急，勤奋肯学的人永远都有机会。” 屏幕中，王磊已经用微量粘客将胸膜粘合在气管环上，并环绕一周，把所有外露缝线都包裹在内。 再次检查无误，王磊将后续工作交给陈澜汉斯，自己退到助手位，对巡回问道：“下一台cto准备好了吗？” “好了好了，”布朗早就等在边上，连忙答道：“王老师，病人已经进入dsa室，一切准备均已完成，只等您去手术。” 示教室内，三位讲解支气管癌的解说还在台上，心内的几位解说已经迫不及待地走上台来。 目前在谪仙医院跟随王磊学习的人中，心内医生是最多的，乔治自告奋勇连抢两次解说机会，此时笑着对李一山说道：“李主任，气管癌手术非常精彩，下面，该欣赏必将同样精彩的cto-pci了。” 李一山点头交接，丁金明迫不及待地对乔治问道：“下面这台cto的难点是什么？” “导丝能进入靶血管，导管、支架不能进。” “同时，支架在靶血管以外就屡屡受阻，原因可能是钙化斑块撕裂翘起。” 丁金明兴奋地叫道：“好。这是最常见的cto难点，我早就想解决，却一直没想到办法。” “乔治先生，你知道王医生会怎么对付它吗？” 乔治耸了耸肩：“抱歉，我只是跟随王老师学习的学生，我要是能知道，现在就该在手术室里了。”? 第五百六十一章 开挂还是穿越 “啊真是太遗憾了，我实在是不想多等哪怕一秒钟。” 丁金明有些坐立不安，正如陈家晋所知，cto作为pci的最后堡垒群，是丁金明近年来全身心投入的领域，但任凭他费尽心力，却始终没有进展，所以一朝得闻突破，他就再也按捺不住了。 陈家晋看着他这样子，不由笑出声来：“哈哈，丁主任啊，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跟个愣头青似的。没听李主任刚才说吗？要每逢大事有静气。” 丁金明不屑道：“你个玩胸外的粗胚，不懂cto的奥妙，不知道攻克高难cto的意义有多重大。” “好好好，你们那种绣花娘的玩意我确实不懂，我下午还有手术，就先走了，你慢慢看。对了，听他们说王磊是个开刀狂，经常开得错过饭点，你可别也看得忘记吃中饭。” 丁金明这才反应过来，抬腕看了看表，惊讶道：“这种支气管癌手术起码得开半天，可现在才10点多，之前还做过一台cto。” 陈家晋眨了眨眼：“不奇怪。我还听说，王磊有个万年单身汉的雅号，他的手速之快，已经是他的个人标记了。” 丁金明环顾四周，胸外医生们都在陆续离开，除了一看就是学生的年轻人外，剩下的医生已经不多。 很显然，不少心内医生没有及时赶到，丁金明不由惋惜道：“这速度，难怪那个预告的手术排期会出错，不少心内医生要错过机会了。” “嘿嘿，负责排期的也没办法，既然是第一次出世的新术式，谁都不知道王磊能做多快。那些心内科的老实人哟，等他们下午过来，只怕要哭死。” 陈家晋幸灾乐祸地说着风凉话，跟戴维斯丁金明告别后，快步追上前面一个同行，边走边攀谈道：“胡主任，今天的手术真是震撼人心啊。” 陈家晋在胸外这一块大名鼎鼎，周围医生立刻靠过来招呼，那胡主任也热情地说道：“陈教授你好你好。今天这手术啊，啧啧，绝对没话说，我老胡平生仅见！” 胡主任赞叹几句，脸色忽然有些愁苦：“手术虽好，掌握不易。其中胸膜加强吻合口比较简单，其他部分却一个赛一个的难，我感觉我学废了啊。” 旁边几个医生顿时七嘴八舌地诉起苦来： “没错，我的眼睛说你会了，大脑和手却问那是啥？” “尤其那个心肺移位，说起来轻巧，特么的是人能做的吗？其中牵涉到的东西实在太多太繁杂了。” “对，这个移位，说起来只是一个术式，其实可以拆分成五六个术式，每一个都不是一般人能完成的。” “还有那个心包重塑，操作空间太小了，比螺狮壳里做道场还难，我感觉让我做的话，肯定会出事。” 胡主任对陈家晋问道：“陈教授，你的水平比我高多了，肯定看一遍就全掌握了？” 陈家晋摇头苦笑：“怎么可能。我正琢磨怎么样跟院长说，想办法来王磊这里进修一段时间，争取掌握这个术式。” 胡主任惊讶了：“不至于不至于，陈教授你太谦虚了。” 其他医生也说道：“南陈北周，谁人不知。陈教授你是我国胸外权威，你都掌握不了，我们不是完蛋大吉？” “对，陈教授就是虚怀若谷，令人佩服。” 陈家晋苦笑起来：“什么南陈北周，那也就是既往的一点名声，遇到这种全新术式，也只能从头学起。” 说着他叹了口气：“跟王磊这水平比起来，按我儿子的话说，我就是个弟弟啊。” 医生们深有同感，胡主任也叹气道：“真不知道他年纪轻轻，是怎么练出这手本事的。人比人，气死人啊。” “天才的世界不是我们凡人能想象的。说不定他就是百年后的外科大佬穿越回来的，又说不定他是开了挂的。” 一个年轻些的医生开了句玩笑，加快脚步道：“走，我们都是凡人，还是先去搞定那些该凡人做的手术。” 这些医生大都是抽空赶来，还得回去工作，聊了几句，就一个个急匆匆地走了。 还有几个不忙的，就在医院里参观起来。 陈家晋虽然下午也有手术，但是他牵挂着谢贵宝，还是赶过去看望一眼。 这时谢贵宝刚刚被送出手术室，下巴和两边脸颊都有一根线拉着，线的另一头分别缝在锁骨和胸骨上，三条线将他的头强行拉低，看起来格外的憋屈。 这是为了防止他抬头，抬头会导致气管拉伸，刚做的吻合口受到拉扯容易出问题，等过些天吻合口长好就可以拆线了。 看到陈教授，小刀等几位志愿者感到非常意外，连忙招呼。 听说陈家晋观看了刚才的手术，那中年妇女问道：“陈教授，医生说手术成功了，我们也不懂，不知道这个成功，是什么程度上的成功？” “呃，意思就是，癌灶切除彻底了吗？毕竟这么长。还有，会不会出现并发症什么的？” 陈家晋笑道：“放心，切除得很彻底。以我所知，除了在王医生这边，全世界任何医院都切不到这么彻底……准确地说，只有王医生能切。” 志愿者和谢贵宝的父母都松了口气，虽然谪仙医院的医生也说切除比较彻底，但不知道为什么，陈家晋这个第三人来说，就特别让人放心。 “至于并发症，只要手术，就有可能出现并发症，这个不能打包票。” 谢贵宝父母的心一下子又提了起来。 “但是我可以很明确地说，王医生做得非常仔细、技术非常高、采取的方法也非常高明，已经将出问题的可能性降到了最低。” “换个别的医生，是做不到这样的。” 小刀直愣愣地问道：“陈教授你也不能吗？” 陈家晋又一次笑了起来：“这个，你要听实话，还是场面话？” 他也不等小刀回答，叹口气道：“算了，也没什么好遮掩的，实话实说，我是做不到的。” 谢贵宝还在睡觉，陈家晋过去看了看，虽然隔着薄被、隔着皮肤，但他仍不由自主地想象到了胸腔内的情形，想到了刚才王磊在险要之地大动干戈的场景。 此刻闭目回想，兀自惊艳不已。 睁开眼睛，陈家晋吁了口气，越发坚定了要找王磊学习，以搞定这个禁区的念头。 送别陈家晋，谢贵宝的父亲站在病房门口，疑惑地说道：“陈教授不是魔都的大教授吗？怎么还跑咱山沟沟里看手术来了？” 第五百六十二章 常识靠边站 中年妇女答道：“这还用问吗？说明王医生的手术值得看呗。刚才陈教授不是说了嘛，全世界只有王医生一个人能开，那他当然要来看。” 小刀也说道：“谢叔，要我说，谢老师的运气其实真不错，能遇到全世界唯一的医生。这就叫好人有好报。” “嘿，好人有好报！好一个好人有好报！真有好报，就不应该生这病！” 谢父语气里的不甘极为明显，志愿者们互相看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请问这里是谢贵宝的病房吗？” 一个有些小猥琐的青年摸到近处，正是涛哥。 “对。你在直播？” 见谢父有些抗拒的神色，涛哥赶紧说道：“嗯，我们帮王医生宣传一下。” 谢父警惕抗拒的表情立马转为配合：“哦，应该宣传，应该宣传。” 涛哥趁热打铁：“刚才您说什么好人有好报，是说王医生吗？” 谢父严肃地说道：“对，王医生是好人，救了我儿子，应该有好报！哦，我旁边这几位都是大好人，他们帮了我儿子大忙，也应该有好报！” 涛哥顿时来了精神，话题这不就来了？ 小刀昂首挺胸，跟涛哥说了几句，指着病房内的谢贵宝：“其实谢老师才是最应该有好报的好人，我跟你说，他一个人，坚持……” 涛哥听得连连赞叹，对着镜头说道：“兄弟们啊，这才是社会的正能量，涛哥决定了，今天所有打赏，凡是我能拿到手的部分，全都捐给谢老师！” n分钟后，涛哥满意地离开。 他直播间内的打赏早已飞起，在巨额礼物的推动下，无数观众涌进直播间，然后又换来官方的推荐，良性循环下，观看人数达到了历史高点。 其他主播的观看人数也不低，毕竟这种探院活动还是比较新奇的。 尤其那些易拉宝上的宣传，简直把这小破医院说成了美奥诊所，在观众们看来噱头十足。虽然智商正常的人都不会信，但看热闹是足够了。 最狠的是，这医院居然不惜血本请来了许多外国人当群演，而且房子旧的旧到随时会塌，新的新到用前卫的钢结构，看点真是太足了。 一位女主播的直播间内，“恰烂钱”、“节操掉满地”刷屏，榜一大哥笑骂道：“兰兰你变了，恰烂钱都不遮掩一下，居然烂饭硬吃。” 兰兰和其他几位主播一样，事先和新磊公司沟通过，知道王磊的厉害。 但他们约好了先不解释，憋个大招，到下午再集中引爆，好凭借反转赚取更多眼球、更多打赏。 此刻，兰兰一脸委屈：“月明哥，你家兰兰多乖呀，怎么会恰烂钱哩。” “啧啧，那你说说这医院究竟哪里强？凭什么外国人会来？” “月明哥你别急呀，兰兰这不正打听着嘛。刚才那护士小姐姐就说了，他们的王医生厉害，所以外国人抢着来送钱。” “我呸，”榜二未来哥是个暴脾气：“护士说厉害就厉害了？难道他们这个王医生是世界第一？” “嗯呐，之前那病人家属就这么说的。” “骗鬼去，什么病人家属，一准是托。这种弱智炒作，不会有病人上当的。” 月明哥不同意未来哥：“傻子多得是，骗子永远不够用。我们国家十几亿人口，他们只要骗十万分之一，也就赚嗨了。” 兰兰连忙纠正：“月明哥，未来哥，真不是骗，至少我没骗你们，医院的人就这么对我说的。” “行行，兰兰的节操我们还是相信的。那你去他们那啥示教室转转，看看到底有没有一堆医生在观摩手术。” “进不去啊月明哥，手术是牵涉到隐私的，非专业人士不给看的。” 主播和粉丝们的无限牵扯中，王磊穿好铅衣，洗手完毕，站到患者身前。 这患者正是那位加入了雪茄俱乐部、炉石传说俱乐部、自行车俱乐部的马丁，看到王磊过来，马丁画了个十字：“阿门，亲爱的王，马丁的老命就拜托您了。” 王磊安慰道：“必不负所托。” 示教室内，马丁的私人医生，俱乐部好友亚克斯也严肃地划了个十字：“愿主保佑！” 身边布朗一脸轻松：“放松点亚克斯。虽然说马丁的斑块被你弄坏了，成为cto的禁忌症。但王老师会挽回你的错误，减轻你的罪责。” “但愿如此。否则我今生无法再面对马丁！” 话是这么说，亚克斯脸上的自责、愧疚依旧盘桓不去。 布朗说得没错，马丁之所以走到今天这种“无救”的地步，跟他上次的手术有很大关系。 由于马丁冠脉内的斑块钙化严重+面积极大+血管成角，亚克斯置入支架时，不小心在斑块边缘刮了一下，金属支架将斑块一角掀起，形成了障碍，导致支架无法通过。 之后亚克斯想尽办法，但是碍于血管极端脆弱+成角，总是无法消除那个翘起在血管中央的斑块。 后来亚克斯一咬牙，冒险行旋磨术，想要磨掉那个翘起来的斑块。 不用问，由于血管又脆又成角，斑块还没怎么样，血管内膜先破了，形成夹层，险些要了马丁的老命。 至于导丝能进靶血管而导管不能进，那还是更上一次手术了。亚克斯被阻挡于远离靶血管的成角血管，连攻克靶血管的机会都没有。 dsa室内，王磊端着双手，再次细看马丁的影像资料。 如果使用透视能力，马丁的什么斑块撕裂翘起，什么导丝能进导管不能进，轻轻松松就解决了。 但今天手术太多，而且全是高难度手术，甚至全都可以称得上当今医学界禁区，王磊得尽量保留透视机会，以应对万一。 而且归根到底，自己展现出来的术式必须可以推广，如果拥有神级手术技巧的自己离了透视都不能做，那别的医生怎么办？ 细看一遍，尤其是记住了斑块撕裂成角的位置后，王磊说道：“开始。” 从手术间到示教室，再到万里之外的国，各处都安静下来，所有目光凝注在王磊手上。 王磊依旧选择了桡动脉，虽然这里比股动脉入口难度大一些，但对患者比较友好。 常规前期后，导丝顺利抵达斑块撕裂成角处。 “冒烟。” 造影之后，局部越发清晰，证实了成角斑块虽然占据血管大半，却留出了上外侧的少许空隙。 王磊操纵着导丝，沿着血管上外侧走行，果然顺利通过。 布朗笑道：“你看，对王老师来说，穿越障碍如履平地。” 亚克斯紧张地摇头：“no，留下的空隙太小了，比支架直径小得多。按照常识，导丝能过，支架不能过。” 布朗依旧轻松：“在王老师这里，常识靠边站。你等着瞧，王老师一定有办法。” 第五百六十三章 现在看病还用省钱？ “但愿如此，”亚克斯跟马丁的关系不是一般好，他看着屏幕，不断地画着十字：“但愿支架能过。但愿靶血管那里也能过。” 按常规，导丝就是勇往直前的，要一路冲破所有阻碍，直到抵达靶血管为止。 但突破第一个阻碍之后，王磊却没有继续前行，而是吩咐道：“第二导丝。” 助手递上第二导丝，王磊简单做了个前端塑形，随即放入血管。 有了之前“反转回撤”克服大角度cto的经验，更有双导丝增强轨道的先例，观众们已经初步脱离一惊一乍的土包子范畴，没有一个发出疑问。 但心里依旧嘀咕，不明白在还没进靶血管的时候，加入第二导丝是什么意思。 而且明明看到王磊在导丝尖端塑形了，但这次的塑形幅度太小，根本看不清塑了个什么样子，就更不知道王磊的用意。 第二导丝很快抵达斑块成角处，这次王磊没有冒烟，只凭着刚才的记忆，还有第一导丝的位置参照，轻松通过。 众人都聚精会神地看着，猜想他要拿两根导丝干什么，谁知王磊又吩咐道：“第三导丝。” 示教室内终于传出低微的议论，尤其是医生们，他们pci做得多，熟知流程，就更难理解。 丁金明听着四周低微的议论，心内同样迷惑之余，不由慨叹：到了谪仙医院，我们这土包子的帽子是摘不掉了啊。 相比之下，学生们就要淡定一些。一张白纸好描画，大家不觉得王磊的操作很奇怪，只是暗暗记下这个知识点：斑块撕裂成角，后续支架无法通过，可以使用三导丝技术。 三个示教室内，解说们都善解人意地放大了局部，众人总算看清了王磊的塑形：前端略弯，形成一个极小的l形。 “大家请注意：王老师选择的第一导丝柔软，且头端操控力强，以容易寻到空隙、越过障碍为首要标准。。” “第二第三导丝相反，质地都比较硬，不是那种一碰就弯的软导丝。” “至于作用，很快就能看到了。” 在之前导丝的参照下，后续导丝不太担心偏离方向穿破血管，进入速度更快，迅速越过斑块成角处。 第三示教室内，解说拉杰继续放大局部，奈何血管在屏幕上只是灰扑扑的一根曲线，导丝虽然更清晰，但细节终究是看不清的。 拉杰也参与了术前培训，此时讲解道：“各位，王老师所做的，是‘多导丝后撤清障术’，专用于这种斑块撕裂成角——可以一根导丝，也可以两根三根导丝。” “请看，第二第三导丝正在后撤，虽然幅度很轻微，但还是能看出端倪的。” 所有人的眼珠子瞪成甲亢，就差从眼眶里飞进屏幕，但又哪里看得清。 “好了，后撤已经停止，虽然看不清，但王老师的手感肯定已经到位。” “大家都知道，医生的手感比什么都重要，这是高水准介入医生和新手的重要区别。” “好，已经开始冒烟，大家很快就能看到清障是否成功。” 造影剂注入，有了它的加持，清晰度骤增，拉杰分屏回放，对比之下，效果一目了然—— 原先这处血管大半堵塞，造影剂只能成一条线通过成角处，因此血管在屏幕上显示出来的图像也是一条细线，明显比前后两段细得多。 而此刻，血管前后直径已经基本一致，原先的一条线变成了一根管。 “其实清除这个成角斑块的方法并不少，但都耗时较长，而且有相当的危险性——就如这位患者上次手术时采用的旋磨术。” “利用导丝反勾压平，看起来没什么了不起，但它最安全、最快速，与上次手术形成鲜明对比。” “各位同学，高大上从来不是临床医生的追求，只有安全、有效、快速地解除病痛，才应该是医生最高的追求。” 不求最好、但求高大上已经是近年来的趋势，拉杰的话与之相反，却又很有道理，学生们立刻鼓起掌来，医生们也随之跟上。 拉杰补充道：“在z国的这些天，亲眼目睹王老师诊治的细节后，我深刻地感受到了这个道理。” “除此之外，他还用事实告诉我：看似很low很土的技术，不但能解决绝大多数问题，更能给患者省钱。” 拉杰说得兴起，扭头看看屏幕，王磊正在撤出导丝，不需要关注，于是对学生们谆谆教诲道： “我的家乡比你们的国家贫穷。但在美奥诊所学习的时候，看到老师们大手大脚，我也养成了不考虑成本的习惯。” “而王老师用药，只要有替代品，就从来不用那些昂贵的药。” “他制定诊治方案，只求简单有效，不搞大网捕鱼。如果休息有用，就绝不开药；如果血压计、数心率够用，就绝不上监护仪。” 丁金明等医生微微摇头。 监护仪已经是司空见惯的做法，对于魔都等地大医院来说，监护仪这点钱是毛毛雨，根本不用纳入考虑范畴。 而且医保覆盖率已经达到95，根本不用象以前穷困时那样斤斤计较。 别的不说，监护仪绝对是好东西，能及时发现问题，能大幅减轻护士劳动强度。 拉杰根本没意识到同行们都不赞成，继续感慨道：“当我意识到这个问题，惊出一身冷汗。” “我的同胞并不富裕，我回去大手大脚花钱的话，说不定看一次病，就把他们的积蓄清光了。” “所以，希望同学们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以后为病人治疗时，能尽量为他省钱。” 屏幕上，王磊再次审视影像资料，然后要了导管，开始进管。 这没有多少技术含量，一位学生趁机起身，高声说道：“拉杰老师，我们国家医保很完善，难道不应该以效果好为第一标准吗？用得着这样斤斤计较吗？” 拉杰摇头：“我了解过了，你们有报销比例，病人要出的钱还是不少的，而且有很多项目不能报销。” “富裕程度也不是网上那样人均年薪百万，担心医药费的大有人在。” 第五百六十四章 无所不能的多导丝技术 这时王磊已经将导管越过成角处，拉杰扭头看见，连忙停下不相干的废话，开始说正题：“下面，是对付斑块撕裂成角的第二项技术：支架定型术。” “斑块的撕裂成角虽然已经被多导丝后撤技术压下，但它依然在那。而cto的介入往往长达几个小时，后续操作可能会异常繁杂，一不小心，就会导致斑块再度被撬起。” “同时，这还是一根本身成角较大的血管，不利于后续操作。” “所以，有必要采取措施，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个后患。” 解说声中，王磊停下导管，将一枚支架送入血管。 国示教室内，大部分胸外科医生已经离去，多了一些心内医生。 他们看着这一幕，忽然眼睛一亮。 苏新月林思涵前些天演示过类似技术，虽然场景不太一样，理论基础却是接近的。 “治未病！” 一位国医生口音古怪地叫出声来。 这是苏新月林思涵在国着重灌输的理念之一，经常在术后讲座时念叨。 这也是孙昊提出来的办法之一，他觉得文化入侵比什么广告都有效，类似治未病这样的词汇，完全可以象品牌logo一样，让老外医生们时时提起，并且提起时就想到王磊团队。 其实全世界医生们早就深入贯彻着这个理念，医生们所有的诊疗行为，其本质上就是对疾病转归的预见，并依此采取相应的措施。 但除了z医外，其他医生从未认真总结过这个理念，而且治未病这三个字精炼深刻，被苏林二人时刻念叨后，便成为他们学会的第一个z文医学词汇。 “对，就是治未病，预先消除后患。” 苏新月随口回答，看向边上新磊公司派来的助理。 小助理赶紧凑近，苏新月问道：“通知其他心内医生了吗？” “王医生做第一台cto时就已经通知了，大多数人回复将尽快赶来，还有一些表示有事，只能到下午。” “王医生做这些新术式的速度实在是出人意料，呃，主要是我们的工作没做到位，影响了支架推广。” 小助理忐忑地自我批评，担心小公主有意见。 苏新月无所谓地摆摆手：“我们的支架肯定能火，没关系。” 见她又认真看着屏幕，小助理悄悄抹了把汗，退到一边。 小公主真是好说话，虽然是王磊那边临时更改了cto手术时间，但换个不好说话的，板子完全可以打到自己身上。 话说新磊公司推广支架不遗余力，花出去的钱铺天盖地，却始终看不到正式上市的曙光，章家应该能顶得住？ 听小道消息说起来，已经有集团股东建议适当减小推广力度了。 这么好的工作，可千万别因为公司顶不住而丢了啊。 还有，竞争对手都是世界级的老牌强敌，而且他们明显合伙了，就算成功上市，真的能击败那么多对手吗？ 小助理忧心忡忡，比悠闲看手术的苏新月操心多了。 王磊把支架送到斑块撕裂成角处，将其扩张开来，成功把这颗不定时炸弹变成了“稳固阵地”。 一片安静的示教室内，独有亚克斯兴奋地拍了下手，见没有任何响应，又赶紧收手。 王磊退出导管，继续将导丝向靶血管送入。 cto患者沿途的血管就没有干净的，王磊小心地避开障碍，一路抵达靶血管开口，试探着往前送入，发现果然阻力剧增。 而且根本不象亚克斯所说，什么导丝能进，导管、支架不能进，王磊只是试探着稍稍用力，就发现普通手法、普通导丝根本进不去。 原因大概是间隔日久，患者的斑块进一步钙化。不过再次试探后，凭借着手上力度的反馈，王磊就有数了—— 纤维帽存在，硬度中等偏高，这种等级的闭塞钙化，还用不着特殊技术，换根硬度高的导丝，加一点最简单的打螺丝技巧就行。 见王磊撤出导丝，亚克斯紧张起来，对台上的乔治问道：“乔治，王医生怎么撤了？难道准备放弃了吗？” 乔治已经听布朗说过亚克斯对于马丁的愧疚，安慰道：“不不不，亚克斯先生你放松一点，王老师既然答应了就不会轻易放弃。我想，他是准备更换器械。” “哦，哦。”亚克斯连连点头：“对对，王医生不会轻易放弃的……啊他换导丝了。” 更换为硬导丝后，王磊左手将尖端抵在纤维帽上，右手快速旋转，导丝果然徐徐进入。 亚克斯这时也明白过来，喃喃道：“换了导丝都这么困难，看来钙化又加重了。” 说着他就又着急起来：“这，导丝都这么难进，支架还能进去吗？” 好在导丝前进虽然缓慢，却始终在进，亚克斯坐立不安没多久，前端就突破最后的阻碍，顺利抵达出口。 “呼~”亚克斯松了口气，随即又一次紧张起来：“导管，该放导管了，能进吗？” 其他观众也明显比刚才更专注。解说已经说得清清楚楚，这位患者两大难点，第二个就是导管、支架进不去。 不知道王磊又会采取什么样的新技术。 王磊却没有进导管，而是吩咐道：“第二导丝。” 看到又是一根导丝进入血管，众人都愣住了。 刚才克服斑块撕裂成角用多导丝技术，难道现在克服靶血管斑块坚硬也能用？ 乔治看出众人神色，直接说道：“没错，多导丝技术是多用途技术，我可以向各位预告：接下来的多台手术里，多导丝技术将绽放出神奇的光芒，攻克各种各样的难关。” 立刻有人心痒难搔地追问：“到底可以攻克哪些难关，乔治先生，你能先说一下吗？” 乔治神秘地摊开双手：“无可奉告，到时候就看到了。” 另一间示教室内，拉杰比他老实得多，很实在地说道：“不好意思，就算我说了也没有意义——实不相瞒，王老师给我们讲解过，但看不到实例，理解起来有些困难。” “我在这边几天，听到一句很有道理、据说中学生都懂的话：理论要与实践相结合。自打听了王老师的讲解，我就对这句话服气了。” “相信我，来自国的同行们，你们有些人对这句话嗤之以鼻的样子，但等这些cto做完，一定会改变态度的。” “至于这台手术，采取的是多导丝斑块挤压成空术，倒是比较好懂。好，第二导丝已经接近靶血管。” 屏幕里，王磊将第二导丝紧贴第一导丝，依葫芦画瓢，拧螺丝一样将导丝拧进斑块内。 这根导丝抵达出口后，王磊吩咐：“第三导丝。”? 第五百六十五章 吹牛吧刀疯子 三根导丝肩并肩进入血管，亚克斯紧张的面色逐渐和缓，他想明白了。 乔治语调轻松地说道：“亚克斯先生，您看，我说王老师会有办法的——导管不具备进入能力，那就让有能力的导丝代替它进入。” 亚克斯心情舒畅地大笑：“导丝虽然细，但多进几根，就接近导管直径了。” 卫钧弈也忍不住掺和：“我懂了，然后再把导丝撤出，虽然留下的空间还是不太宽裕，但就有了操作余地。” 卫钧弈的性格，李一山不太喜欢，乔治却很赞赏：“对，只要有余地就行。下面，王老师将行球囊渐进术，通过反复轻度扩张，逐步拓宽空间，实现球囊导管渐进，然后再置入支架。” 到了这里，已经没有任何悬念，王磊很快完成全部步骤，助手撤除动脉鞘、加压包扎的时候，王磊精神抖擞道：“下一个。” 示教室内，观众们同样的精神抖擞，乔治也大声预告：“下一位患者，来自国的米勒先生，他的情况和刚才这位马丁先生类似，却更困难。” “尤其是靶血管部分，马丁先生是导丝能进，导管不能进，而米勒先生是导丝就不能进。” “各位同学，cto之所以是pci最后的堡垒，主因就是斑块可能会变得跟石头一样，坚硬到导丝都不能进。” “导丝是开路前锋，导丝能进是必备条件，如果连导丝都进不去，何谈放入支架？” “各位同学，趁手术尚未开始，你们可以思考一下，换成你们，有没有什么办法解决这问题。” “不管能不能想出办法，自己思考后，再来观看王老师如何解决困难，收获会更大。” 哪用他说，学生们早就思考起来。 手术间内，马丁在护士陪伴下自行走了出去，其他护士忙碌地做着下一场准备工作，王磊等则出去暂时休息，并准备重新洗手。 示教室内，不光学生们，那些身经百战的心内医生们也在努力思考。 以往他们觉得这事肯定无解，思考一会，想不出名堂就暂时放弃了。 但今天王磊摆明了能解决，让他们兴致勃勃，恨不得削尖脑袋，一定要想出个子丑寅卯来。 不少人心里多少还有点自尊自强，甚至有点不服气：虽然王磊确实是厉害，但我也不差，他能想出办法，难道我就一点边都摸不到？ 然而这是全世界医生思考多年未曾解决的问题，又怎么可能在短短时间内找到办法。 众人想得头昏脑涨，想得千姿百态。 有的人咬牙切齿面目狰狞，有的人不动声色恍若无事。 有的人起身踱步念念有词，有的人魂游天外状似睡着。 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进了精神病院。 乔治满意地看着这一幕，他想起了当初培训时，被王磊奇思妙想支配的无力感。 哈哈，可以让这帮家伙也好好享受一下了。 故意等了一会，好好地欣赏了一番观众们的挣扎，乔治才悠然道：“王老师告诉我，面对这种困境，有五种以上方法可以解决。” 轰！ 有如巨石击破水中天，示教室内一下开了锅。 丁金明等心内高手不敢置信，学生们又惊又喜，连最为淡定的新磊公司、江海药业工作人员也震惊不已。 “这还是在当今医疗器械发展不完善的情况下，如果各种条件完善，方法不下于10种！” 吹牛？ 吹牛！ 一定是吹牛！ 就算吹的那个人是王磊，那也是吹牛！ 人们越是不信，乔治越是得意：“大家不相信也正常。毕竟之前一种方法都没有，我一下说有五种以上，太违背常识了，太挑战智商了。” 人们无语地看着他的嘴脸，你一边说不相信才正常，还说什么挑战智商，一边却又笑得这般得意，是几个意思？ “不过刚才已经说了，在王老师这里，请忘记常识。” “为了更好地完成这批手术，让每个患者都得到最好的治疗，王老师已经自制了一部分器械，并与部分特殊方法一起，送上级部门批准……哦，批复已经下来了，可以进行。” 丁金明听得心头火热。 一般的医疗技术创新，哪怕是世界级的创新，一般也只要在本院医务处备案，就可以开展。 特意送上级审批的，其难度、其意义，不问可知。 “这五种方法，对应不同难度、不同情况的患者。” “米勒先生所需的，是其中最简单的一种，不曾送批。” “请拭目以待。” 哪还用乔治说，人们已经恨不得冲进dsa室，揪住王磊让他停止休息，马上手术。 哪怕挨着辐射，也要看看他到底怎么样“最简单”地治疗米勒。 正在此时，屏幕中相继出现人影。 先是王磊等手术团队，他们抓紧空挡，卸下沉重的铅衣休息了一会，现在回来重新穿衣。 然后是一个高挑的倩影，许多人一下就认出来了：谪仙医院的院长江婉柔。 “先吃饭。午休过后再手术。” 江婉柔指了指墙壁上的多功能时钟：“你这个开刀狂、刀疯子，总是不顾时间。” 王磊嘿嘿笑道：“忘了忘了，反正下面这个手术简单，做完再吃。” 江婉柔不满道：“你自己拼命就算了，整个团队那么多人都陪着你挨饿呢。还有示教室内那么多客人。” 见里面似乎在争吵，观众们赶紧追问是什么情况。 过了一会，乔治得到消息，遗憾地说道：“江院长怕大家饿着，让王医生改成下午手术。” 丁金明这才想起陈家晋的叮嘱，抬腕一看，赫然已经11点半。 还没等他说话，一声高喝吓了他一跳：“我们不要吃饭！” “对，我们要看手术！” “我们要看五大方法！” 群情之激昂，令江婉柔大吃一惊。 她哪里管得着别人饿不饿，可王磊这家伙总是这么不爱惜身体，让她心疼不已。 “你看，大家都支持我，”王磊笑着把她往外推去，在她耳边低声道：“放心，就这台，十几分钟保证完成，我保证开完就吃饭休息。” 江婉柔白了他一眼：“你吃不吃饭关我什么事，有本事你连开24小时，把所有cto一口气开完。” “你当我真的是刀疯子啊。快去给我准备好吃的，我要大鱼大肉，好好补充体力。” 赶走江婉柔，王磊穿上铅衣去洗手，几分钟后，手术开始。 第五百六十六章 卷死他们 一番常规程序，导丝来到靶血管，稍加试探后，王磊确定了靶血管的情况。 随即要了6f导管，循着导丝放入血管。 “大家都看到了，常规做法是导丝先进、导管后进，此时的做法已经与常规迥然不同。” 6f导管抵达靶血管后，王磊没有向堵塞靶血管的斑块发起攻击，而是再次停手，要了一根5f导管，从6f导管内进入，放到靶血管入口处。 “这就是第一种技术：子母导管技术。” “请看，导丝、5f导管、6f导管三者合一，共同指向闭塞的靶血管。” “各位同学，这和单一的导丝相比，有什么不同” 还用问吗，画面中，王磊已经开始操作，也没见他怎么费事，导丝就率先钻进了靶血管。 众人很快理解了子母导管技术的用意，三位解说则娓娓讲解，帮大家梳理着思路： “单一导丝，锋锐有余，坚韧不足，容易打弯、打滑，乃至误入假腔。” “三合一之后，导丝得到导管支撑，所受的力几乎全数倾泻在斑块上，不再打弯打滑，同时，导管本身较为坚韧，也能提供开通的力量。” “最重要的，支撑力明显增强，为后续操作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好一个子母导管技术！ 卫钧弈张天问周雨汐等人眼神狂热地看着王磊。 简单的思路，简单的创新，不简单的效果，面对各种各样的困境，王老师总是能想出办法。 这不过是看了半天的手术，就学到了这么多书上没有的技术。 要是跟着王老师实习一年、规培三年，那我的技术水平…… 咝，我们科大附属医院说起来也是全国有数的医院，但是等我规培结束，附院里面的医生们怕不是也要对我甘拜下风 啊不对，哪里需要三四年之久。听说王老师那批徒弟里面，最早的苏新月也不过学习了两个多月，就已经去国开讲座了。 还有刚才做气管癌切除术的一助陈医生，听说他就是谪仙医院的普通医生，原来就能开个阑尾炎。 现在呢 世界顶级的手术都能当一助！ 啊，好想成为王老师的学生！ 可是王老师的学生已经这么多了，现在就有七八个外国医生跟着他，哪里还有精力带教更多的学生 还有，虽然江院长和王医生都表示欢迎我们，但谪仙医院这么小，能招聘多少人 只有一条路：卷死他们！ 周雨汐等人都悄悄打量着身边的同学，随即就发现对方也偷偷打量着自己。 坐在身边的，不是同室父子兵，就是共枕好闺蜜，众人一阵尴尬。 好在乔治的声音再次响起：“由于器械不是特制，子母导管技术的优势不能完全发挥。” “王老师已经设计了相应的器械，在新磊支架上市后，这些器械也将由新磊公司制造上市。” “到时候，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还用说吗，买买买。 丁金明都不带考虑，直接做好了催促领导购买的准备。 反正又不要我花钱，不用最好的器械那是傻子。 屏幕里，子母导管先后进入靶血管，将通道彻底打通。 接下来，常规置入球囊、支架，然后扩张、退出、冒烟。 原先近乎消失的血管重新显现，管径没有任何问题。 按下掌声，乔治笑道：“该吃饭了。下午一点半，将进行新的手术。” “这台手术患者叫托马斯，同样是导丝无法进入，但与米勒先生不一样的是，他之前三次手术中，有两次导丝曾经进入血管。” 众人一愣，卫钧弈叫道：“乔治老师，既然能进入血管，为什么最后没有开通是因为和马丁先生一个原因吗” 乔治笑着摇手：“nonono，刚才已经说过了，马丁是导丝能进，导管支架不能进，而托马斯是导丝完全不能进。” 卫钧弈被他说得糊涂了，又是完全不能进，又是两次进入，这不自相矛盾嘛 心内医生们却明白了，一位医生说道：“乔治，是不是导丝进入了假腔” cto介入中，85失败原因是导丝、支架根本进不了血管。 同时又有70的介入，会发生导丝、导管误入假腔，这对医生们来说几乎是家常便饭。 假腔是相对于真腔而言。 真腔，就是血管原本的管道，是血流通行的正常途径。 假腔，就是一切离开了真腔的腔道。 其中最常见的，就是刺破血管内膜，血流进入内膜下，形成夹层。 有一种危急重症叫主动脉夹层，25的患者24小时内死亡，90的患者一年内死亡，其原理就跟这差不多，是血管内膜撕裂，血液进入内膜下形成假腔。 乔治不再卖关子：“对，进入假腔形成了夹层。夹层的危险性人所共知，虽然当时并没有发生明显生命体征变化，患者自己也没有明显症状，但手术只能终止。” 丁金明等人都了解地点头。主动脉夹层的凶险人尽皆知，冠脉夹层自然也让人害怕。 虽然冠状动脉比主动脉细小，压力也没那么大，但它本身就是非常重要的血管，谁敢在出现夹层后还继续手术 事实上，因为冠脉夹层而出事的病例并不少。 而且刺破内膜是夹层，假如再刺得深一些，那就是血管破裂了。 冠状动脉破裂，危险性不言而喻，尤其是它会引起心包填塞，虽说死亡率“只”有7，但那是因为患者就在手术台上，得到了及时的救治。 既然内膜已经破了，谁敢说整根血管一定不会破哪个医生敢冒这种风险 卫钧弈问道：“乔治老师，在造影的条件下操作，导丝始终对准血管中心就行了，为什么还会进入假腔” 医生们都露出微笑，年轻人啊，还是太年轻了。 乔治也笑了：“这位同学，如果我告诉你，有的患者，连造影都找不到‘罪犯血管’的入口，你怎么想” 所谓罪犯血管，就是犯事的血管，是让患者出现症状的主因，或者是威胁患者生命的主因。 如果医生想打通这根罪犯血管，它就被称呼为靶血管。 卫钧弈呆了一下，抓了抓脑袋：“造影后一切清晰可见，这都找不到入口怎么可能” 第五百六十七章 长寿山乡 乔治笑着摇头：“这位同学，等你真正进入临床，做个几年，就会发现人体之奥妙远超想象，会发现一切皆有可能。” 卫钧弈旁边的学生说道：“如果找不到血管入口的话，别说血管中心了，连血管边缘都找不到，确实就有可能会进入假腔。” 乔治摇头：“不，这样的情况不会进入假腔，因为这手术根本就不能做——在王老师没有出手的情况下。” 那学生兴奋地叫道：“您这意思是王老师会出手？那这批cto里面，是不是有这样的患者？” “当然。那场手术按计划将在明天进行。既然连罪犯血管的门都找不着，王老师就为我们带来‘芝麻开门’技术。” 又一个新技术！ 而且导丝进不去血管的话，好歹“混凝土”就在那里，医生们多少也想了些办法。 比如什么旋磨，什么加大导丝尖锐度和硬度之类，甭管效果怎么样，多少是有点头绪的。 而这种连入口都看不见的，医生们完全没有头绪，被称作cto中的寂静之地，难度爆棚。 所以这次医生们比学生还兴奋，有些医生还起劲地对旁边学生解释缘由，示教室内的安静立刻被打破。 乔治赶紧调高话筒音量，压住众人兴奋的声音：“大家别急，明天的事先不谈，让我们回到托马斯的手术。” “同学们，临床上往往不以医生的意志为转移，很多操作看起来简单，出错的概率却非常高，就如cto-pci中的误入假腔。” “其原因很多，客观因素上，靶血管就像被‘混凝土’堵住，导丝后方受力、前方突破不能的情况下，滑向一侧误入假腔不是很正常吗？” “倘若血管壁本身就薄弱，又或者血管成角，就更容易进入假腔了。” “真腔进不去，假腔随时误入，怎么办？” 怎么办？ 凉拌。 卫钧弈痛苦地捂住脑袋，抱怨道：“介入好麻烦，我不要做介入，我要做外科，大刀阔斧干。” 张天问双眼放光，低声自语：“有意思，有意思！我要做介入！细微谨慎，克艰服险。” 一位工作人员走上台，高声说道：“大家先不用想了，下午王老师会告诉我们答案，现在请先用餐。用餐地点在镇上，请大家跟随工作人员前往。” “客人比较多，我们这个小镇所有的厨师一起上阵，再加上很多乡亲的帮助，才勉强供应了这么多饭菜。” “所以如果有不周到的地方，请大家谅解。” 新磊公司和江海药业的工作人员打头，三个示教室内的观众络绎涌出，往街上走去。 工作人员说得没错，镇上那几家小饭店根本承担不了这么多人的吃喝，确实有很多乡亲在帮忙，他们在街道上直接摆开桌椅，一长溜的露天席从街东一直摆到街西。 得知谪仙医院举办这么大的活动，有世界各地医生捧场，不但镇上居民深感自豪，自愿帮助，连乡里都被惊动。 陈澜老爸身为乡里一把手，亲自组织接待，尤其嘱咐一定要保证卫生、安全。 虽然桌椅用具都有点简陋，但从外宾到科大师生，还有z国各家医院闻讯赶来的医生们，无不交口称赞。 罗伯特已经在这里住了好些天，见状仍不由大赞：“verygood！美丽的风景，热闹的宴席，友好的居民，别致的美食，我太喜欢这里了！” 丁金明是国内有数的心内权威，和科大几位领导一起，被安排和罗伯特同席，闻言连连点头：“对，这感觉太美妙了，景美菜美，比那些旅游景区搞的流水席更舒畅。” 丁金明早就退休，是院领导再三邀请下，继续在肺科医院坐镇。 这种状态下，他的空闲时间比以前多了很多，最近去国不少景区。 正如他所说，近来一些景区热衷推的“千人会餐”、“万人同饮”，真不如谪仙乡这次办的露天席。 首先是风景远胜。 小街最不缺的就是地，所以建筑很随性，并没有建得密密麻麻，相邻建筑间都有宽敞的通道。 从通道里往南方看去，秀美的仙隐湖隐约可见，朦胧间，反而更增丽色。 往上方和北方看，则是一片壮美的山景，入眼就令人心胸畅快。 甚至远方还有一道大瀑布，落差极大，在这里就能感受到那雄浑的气势。 小镇厨师的手艺也一点不差，有些菜色或许比不过外面的大厨，但本地特色的菜肴令客人们大快朵颐，连连叫好。 听到客人们的赞誉，一位上菜的山民自豪地说道：“我们这里山好水好，还是长寿之乡，百岁老人很多。” “长寿之乡、美景之乡，哎张校，你不是刚被邀请参加微省旅游发展大会吗，省里难道没有发现这里的资源？” “发现了！” 科大比较重视这次活动，来的领导中不光是医学院系，还有一位张副校长，专业是历史。 “咱们这边历史人文底蕴深厚，领导专门问到了这一带的情况，也有几家公司很感兴趣，拉住我问了很多。” “对了，会议期间我还听说一个小道消息：谪仙医院与江氏集团、金荣集团合作，准备开办疗养院，好像还在推动修路修桥。” 众人一下子都来了兴致：“疗养院？好主意，只要舍得投入，把硬件弄好，在这地方疗养真是神仙享受。” “听说这边还有温泉资源，就是不知道品质怎么样。象江南市山汤的疗养院，其实只有个温泉，别的啥都没有，就常年房间紧张，许多大领导大老板都去疗养。” “要是真能弄好，等我退休了，也要来住几天。” 同一时刻，康善医院，江董正在宴请史惠泽。 “史主任，你的技术真是高超，手术之后，那两位冠心病患者症状立马消失，还没有任何并发症，就跟没生过病一样。” “他们都对你赞不绝口，这两位可都是有影响力的，史主任，你为我们康善医院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而且这些天用史主任的名义拓展市场，取得了良好的效果，病人纷至沓来，咱们康善的心内科钱途无量啊。” “来，我们敬史主任。” 第五百六十八章 可怜的托马斯 几位陪同的中层，还有张经理等四名助理齐齐举杯。 史惠泽跟他们干了，忧心忡忡地说道：“剩下的病人就不太好办，其中两位，手术指征不太符合……” 江董面色微沉，这两位病人是早就入院的，史惠泽一直以需要完善术前准备为由拖着，无论助理还是领导，都找他谈过，史惠泽还是在犹豫。 亏我给他这么高的薪水，又给他这么高的礼遇，姓史的真有些不识好歹。 全国公立转私立的医生多如牛毛，你姓史的都被儿子逼到这份上，快要活不下去了，还装什么假清高啊。 看到江董脸色，史惠泽暗叹一声，接着说道：“还有两位，难度确实太大。他们都在别的医院做过手术，要么导丝完全进不去，要么误入假腔形成夹层。” “这个，确实超出我的水平了。” 江董问道：“你老师丁金明是心内权威、医界公认的pci大师，听说他视你如子，能不能请他过来手术？” 史惠泽一滞，丁金明那天接近决绝的神态出现在脑海之中。 缓和一下情绪，史惠泽答道：“江董，这种手术当前尚未被攻克，是pci禁忌症，全世界医生都不行，我老师……当然也不行。” 江董虽然学过医，也在公立医院呆过，但终究年限不长，走马观花之下，哪里知道心内科的具体情况。 见史惠泽这么说，他半信半疑地问道：“难道这种病人就随它去？” “可以转心外科做搭桥，当然，那样的话，损伤是比较大的，不到万不得已，病人不会接受。” 江董想都不想，一口否定：“这个不行，咱们又没有心外科。既然好不容易把病人请来，就必须在咱们的业务范围内解决。我还不信了，全世界都没有医生做这类介入？” “恐怕真解决不了。研究这类介入的医生倒是不少，但迄今为止，尚没有听说可以解决这个问题并且能复制的。” 一位中层也在公立医院呆过，闻言狐疑道：“不对啊，不就是进不去嘛，我实习和规培的时候都去过心内，有的手术，年轻医生进不去，请主任来就进去了。” “对，咱们这俩病人，只是在当地医院手术失败，说不定都不用丁主任，史主任你就能做。” 史惠泽无力地捏了捏眉心，再次解释道：“新手进不去的现象确实存在，但cto比较特殊，老手进不去、谁都进不去也存在，而且很多。” “我不知道给这两位做手术的医生是谁，但既然地市级医院都失败了，那从患者角度出发，理应考虑为‘谁都进不去’。” 史惠泽简单解释后，又苦口婆心劝说道：“江董，心脏介入不是小事，在医学界尚未研究出可靠对策之前，我们不应该冒险。” “唉史主任啊，你胆子太小、思维太僵化了。” “那两个市说是地市，但地市跟地市区别大得很，那俩市实际上医疗实力很一般，我看啊，医生水平不行的可能性极大。” “退一万步说，就算咱们给他做了，最后真的进不去，那只能说明病情困难、命该如此——术前交代清楚就行。” 江董语重心长：“史主任，为什么要给你配四人团队？有句话你要记好。” “很多时候，话术比医术更重要。” 史惠泽一边受着恭维敬酒，一边又受着训导教育，吃了一顿五味杂陈的宴请。 而谪仙乡这边，从观摩手术者到主播，从医生到护士，则吃得开开心心，个个高呼痛快。 唯一食欲不振的，就是即将手术的托马斯，还有他的老婆。 托马斯是此行十多位cto患者中最穷的，本来他不让老婆来，想省下机票钱，最后是一个多年好友看不下去，觉得去异国他乡做这么大手术，一个人太凄惨，主动借给他一万刀。 按照江婉柔和王磊商量的收费标准，对外国患者并不是一概冰冷的三万刀起步，如果确实是经济困难，可以适当降低收费。 一万刀，就是最低标准。 这是单纯的手术费，至于其他耗材、药品、护理费什么的，一概照算。 托马斯这一趟，两人往返机票、食宿费用、医疗费用、其他费用，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差不多要花掉接近两万刀。 缴费的时候，看着那可爱的票子离自己而去，托马斯觉得自己心绞痛都在加重。 要是王医生真的能治好自己的病就算了，托马斯觉得自己的小命还是值个几万刀的。 但他就怕人财两空，到时候，家里一穷二白不说，老婆还要可怜兮兮地还这一万刀债务，那也太对不起她了。 看着一张张刀乐在验钞机上起伏，托马斯恨不得一把抢回来，大声宣布：我不治了！就算心再痛，现在就痛死，我也不冒这个险。 他那可怜的模样，连物价部门派来的人都看不下去了。 物价部门来了三个人，老于亲自带队，他要实实在在地确认这个收费，要亲眼看到外国病人心甘情愿缴费，然后在这边手术，把钱实实在在地花掉，才敢放心汇报给领导。 到时候，我部门大力支持谪仙医院为国争光、为国创收，就是一个扎扎实实的加分项。 之前几位病人一个个财大气粗，王磊看过资料后，视病情困难度不同开了不同的收费单，然后他们就麻利地把三万刀甚至十几万刀拍在收费处窗口，那不拿刀乐当刀乐的模样，羡慕得老于眼睛都发红。 而这位托马斯，望之令人落泪啊。 此刻，老于三人也在享受美味，托马斯则回想着一张张刀乐被z国人收走的场景，狠狠地咀嚼着嘴里的饭菜，好像这样能给自己带来力量，让自己更放心。 在几年前，pci术前禁饮禁食，后来研究发现禁食无益，正常饮食反而有助于手术，尤其在心理上能让患者更稳定，这才让患者得到进食机会。 拜谪仙美食所赐，托马斯虽然开始时食欲不振，但吃着吃着，心情还真平复了不少。 忐忑不安地等到1点多，托马斯步入dsa室。 而医院外面，大批的科大师生、各地医生们络绎归来。 他们大都趁中午去仙隐湖游览，此刻几位主播抓紧机会，沿途抓人造话题。 “帅哥你好，你也是科大临床医学系吗？” “对。” 男生调皮地对着直播间做了个鬼脸。 “请问为什么你们学校会集体来谪仙医院呢？”? 第五百六十九章 王磊我爱你 “当然是因为可以学习最新、最先进的技术。各位老铁，不要以为这是家小医院，就小看了它。” 男生正经起来，认真说道：“就拿下午要做的第一台手术来说，它是当前医学界公认的禁忌症，国医院不但无法完成，还刺破血管内壁，险些酿成事故。” “患者心绞痛频繁发作，痛苦无比，且随时会发生心梗，却无人敢治。好在还有谪仙医院的王老师，给了他生存的希望。” “王老师的冠心病介入技术冠绝全球，比如……” “除此之外，他还擅长肝胆、神外手术……” “他还研发了新型支架、治疗阿尔茨海默症的药物……” 说下午托马斯的手术时还好，说到pci冠绝全球，直播间里就有人打出了“吹牛”二字。 说到擅长肝胆、神外手术，直播间气氛开始热烈，“吹牛”开始刷屏。 说到最后一句话，直播间就跟水开了一样，除了笑骂这学生吹牛，更多的人在调侃主播没节操。 这位主播人送外号八卦强，一分钟不八卦就心痒难搔。 之前为了几个主播放大招的约定，八卦强已经忍得八爪挠心，此时终于忍无可忍，大叫道：“受不鸟啦，兄弟们，姐妹们，你们想知道这位王医生的名字吗？” “早就想知道了，你个没节操的货不是不肯说嘛。” “有屁快放，姓王的到底啥来头？” “是不是哪家三甲的退休主任？” “三甲的退休主任有毛用，哪个主任能配得上八卦强吹出来的牛？” “王磊”二字脱口而出之前，八卦强最后的理智告诉他：再忍几秒钟，还可以骗一波打赏。 他忍住马上八卦的冲动，大吼道：“你们敢不敢跟我赌一把？” “赌什么？” “八卦强逢赌必输，姐跟了！” “八卦强赌输了可别赖账，哥要看你学狗叫。” 八卦强冷笑：“我会输？就赌我有没有帮王医生吹牛。” “要是我吹牛，我给大家发大红包。” 粉丝中手速大佬多得是，话音刚落，马上有人问道：“发多少？” “发一块？” “发一毛？” 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八卦强发狠道：“发一万！一边学狗叫一边发！” “哇！” “大强子疯了！” “这是要拼命的节奏哇。” 八卦强气势汹汹道：“我八卦强一口唾沫一根钉，说发一万就发一万，反悔是小狗。” “要是我没吹牛……嘿嘿，各位大哥大姐，你们看我幼小的心灵都被伤成啥样了，能不能小小地安慰一把，帮我养养伤？” 榜一大哥异常淡定，他每个月打赏出去的钱都不下十万，跟其他大哥打上火的时候，一次性丢出去十几万都做过。 习惯了这种短平快的愉悦后，每当进入直播间，钱在他心里真的就跟数字差不多了。 见八卦强开始套路，榜一大哥当即说道：“说，姓王的到底什么来头。” 这位大哥的豪奢早已深入人心，他越是不说打赏多少，就越值得期待，八卦强登时心跳就加速了。 榜二大姐也不甘示弱：“姐疼你，不让你吃亏，说。” “谢大哥！谢大姐！你们对我真是太好了！” 八卦强先感谢一波，敲钉转角，然后嚎叫道：“王磊！王医生的名字叫王磊！” “你们去问问度娘王磊是谁，看看他做过哪些手术，究竟有多难，就知道强哥我有没有吹牛。” 终于吼出王磊名字，八卦强浑身舒坦，一时间，就连打赏似乎都并不重要了。 他早已把王磊过往战绩背熟，此刻扯着嗓门喊：“你们知道王磊敢切除心脏吗？” “切下来再装回去，你们知道为啥吗？” “我告诉你们，王磊人送外号心脏杀手，专杀心脏。再严重的心脏病，被他一切一装，杀上这么一遭，必然就好了。” “我再告诉你们，王磊还有个外号，叫做开盖小王子，不是开瓶盖，专开天灵盖！” “开天灵盖做什么呢？当然是……” 学生、医生们从他身边经过，听着这外行胡咧咧，一个个哭笑不得。 但他们多少都研究过王磊既往病案，细细想来，哪一次的手术不是惊心动魄，同时又效果卓着？ 就拿这主播瞎吹的心脏复植术来说，这种病情，如果不是心脏复植，大家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术式能解决。 而且当时患者被误诊，其病情之凶险、之复杂，医生们扪心自问，怕是根本到不了谈术式的地步，直接就因为误诊而死去了。 越想，就越迫不及待。众人纷纷加快脚步，急欲赶回示教室，观看王磊如何给托马斯做手术。 八卦强突然发出既惊且喜的狂吼：“啊啊啊，感谢大哥多谢大哥给大哥磕头！” “大姐我爱你！么么哒。” 那嚎叫声快乐到近乎癫狂，令医生们纷纷侧目。 这么开心，是粉丝验证了他“吹的牛”，给他巨额打赏了？ 听说很多大主播是亿万富翁，个别头部主播一天的收入，弄不好比我们一辈子的收入都高，真是太令人羡慕了！ 众人想象着亿万富翁的快乐，从八卦强身边经过，如潮而前。 周雨汐和几个室友都走出去几十米了，身后兀自传来八卦强语无伦次的嚎叫：“王磊王磊我爱你！” 想起这厮五大三粗的样子，再想起王磊，周雨汐一阵恶寒。 1点20，示教室已经坐满了人，王磊走进dsa室，常规术前探视。 看到王磊，托马斯可怜兮兮地抓住他手臂，就象抓着一根救命稻草。 王磊安慰好一会，甚至不惜拍胸脯吹牛许诺，托马斯的情绪才平稳下来。 目送王磊离开dsa室，托马斯又转向一边的林思涵，再次求证：“林医生，这次不会再戳破我的血管？” 林思涵上一台cto-pci争取到了助手机会，以致于无人深入讲解，这次在所有人的强烈要求下，她不得不放弃跟台学习机会，专职讲解。 所以她看着托马斯就一阵郁闷，机械地答道：“不会，放心。” 待护士做好全部准备，林思涵最后一次检查无误，退出室外。 dsa室内辐射厉害，她一个解说，呆在里面吃辐射完全没有必要。 几分钟后，王磊等人进入dsa室，隔着透明的防辐射玻璃，林思涵看着他消毒铺巾、局麻穿刺、退针进鞘，直到第一示教室的布朗催促，才懒洋洋地说道： “为了克服阻碍，王老师将采取‘内膜下寻径重回真腔技术’。” “要理解这个技术，首先要重新理解血管。”? 第五百七十章 我上我也行 “在重新理解血管之前，我要请问同学们，你们是怎么理解血管夹层的” 林思涵的声音直接传入各大示教室，听着这貌似极为简单的问题，学生们面面相觑。 傻子也听得出来，林老师别有所指，不是简单意义上的理解能够解答的。 见无人解答，林思涵激将道：“堂堂z科大，汇聚全国各地学霸，难道这么简单的问题都不敢答吗” 卫钧弈第一个受不了激将，猛地跳将起来，冲着附近的工作人员吆喝：“话筒，话筒。” 工作人员连忙小跑而至，从几个人头上把话筒递过来。 卫钧弈一把抢过，大声说道：“血管夹层就是血液进入了动脉壁，将动脉壁的各层分离，非常凶险。” “尤其是主动脉夹层，死亡率很高，一旦出现，需要马上手术。” “而pci中出现的夹层同样危险，是因为医生的操作引起，万一出现，必须终止手术，使用药物，必要时置入支架救治，甚至需要开放性手术。” “学得不错。” 林思涵刚夸了卫钧弈一句，马上又给予否定：“但还是答错了，那是过往的看法，现在对夹层应该重新理解，它没有这么简单。” “自然形成的夹层很危险，但如果我们主动制造夹层呢” 卫钧弈立马就晕乎了。 他的知识都来自于教材，在他的知识体系里，只要是夹层，就是危险的。 难道自己制造的夹层就不是夹层了就安全了 而且pci出现的夹层，不就是医生制造的 “就如地震造成的堰塞湖，随时会崩塌，会造成灾难。但若我们主动把它炸塌呢” 主动炸塌 主动进入假腔，制造夹层 卫钧弈一个激灵，脑海内神光乍现，灵思奔涌。 然而奔涌半天，奔了个寂寞。 跟他一样，从张天问到周雨汐，再到赵子刚、丁金明……被激发灵感的人不在少数，最终脑细胞杀死一堆后，都以寂寞收场。 寂寞各有不同。 学生们缺乏实践经验，大都无法想象具体的“主动”方式，完全云里雾里。 医生们实践经验丰富，专科知识储备同样丰富，因此不但能大概想象具体操作方式，还想得更多更深入。 然而越深入，就越觉得主动制造夹层问题多多，危险极大，难以实行。 林思涵也没指望有人能想明白，那些新来的外国师弟们就是例子——王老师亲自给他们讲解了，这帮笨蛋至今还没能掌握呢。 等了一会，见王磊已经将导引导丝放到靶血管入口，开始做初步检查试探，林思涵赶紧说道：“要理解主动制造夹层的概念，首先要重新认识血管壁的构成。” “一般认识中，血管壁分为内膜、中膜、外膜，是这样吗” 几乎所有人都暗暗点头，卫钧弈还抓着话筒，直接答道：“对，难道不是这样吗” “是这样没错，但三层膜之间，还有两个一直被临床忽视的结构：内弹力板、外弹力板。” “弹力板极富弹性，且能耐受扩张——这就是主动制造夹层的物质基础，也是adr的理论基础之一。” “好，关于理论，请看术后论文。现在，我们先来认识一下器械。” 丁金明立刻就要反对。 什么就看术后论文了 弹力板那玩意，学生们不熟悉，我熟悉啊。我知道它的坚韧性和弹性，但要解决adr的理论基础，它还差了十万八千里呢。 别的不说，你主动刺破血管壁制造夹层，就不怕出血吗 冠脉这玩意可是动脉，而且是中型动脉，出起血来那是奔涌滔滔，吓人得很。 但他岁数大了，远不像卫钧弈那般朝气无畏。其他医生也一样，虽然都有万千疑问，却没有第一时间跳将起来，抢来最近的话筒发问。 稍一犹豫，林思涵就又说道：“请看，王老师首先确认了斑块强度，没有选择最为简单的子母导管技术，而是确定进行adr。” “请注意王老师手上的导管，它是adr得以成立的两大器械之一。” 那导管模样奇怪，尾部带有一个不明用途的装置，头端看起来象是金属的，整体上像是拉长了的蝌蚪，与现有所有种类的导管都格格不入。 这是王磊让新磊公司专门赶制的特殊器械，有神级技术为基础，他可以直接提供一切关键参数。 “我们可以把它看做cto-pci专用的盾构机，可以通过旋转来穿透斑块，或者穿破内膜，进入假腔。” 这是手动旋磨机的意思 医生们更加迷惑了。 临床常用的自动旋磨设备镶嵌金刚钻，一秒能旋转15万次，就这，都打不通托马斯这种斑块。 你手动旋磨，就算万年母胎单身，一秒钟又能旋几次 “当然，如果要强行突破斑块，我们还有别的技术和器械，子母导管就是其中之一。” “所以，穿透斑块只是附带功能，这个‘盾构机’的主要用途是突破内膜，主动进入假腔。” “请看，王老师已经将它放到靶血管入口了。” 林思涵的解说一贯清冷疏离，显得有些敷衍，此时忽然难得的慎重起来：“这里的步骤，是典型的决胜于细微，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表面上看，没有什么讲究，实际上，关键技术点很多。” “有的时候，王老师手上或许已经有五六个细节上的操控，屏幕上却完全看不出来。” “所以，各位千万不要看了示教就自己琢磨，更不要轻易应用到患者身上，这不是多看几遍回放就能解决的。” “如果确定要学，请务必来谪仙医院，听王老师详细讲解，并跟着做一些手术，合格以后再回去开展业务。” 啊这，是不是吹得太神了 饶是丁金明等医生已经对王磊十分认可，此时仍油然而生不服。 王磊是厉害，我们承认，但你说什么看都看不明白，自己琢磨、研究回放都不行，未免也太夸张了！ 我们又不瞎！ 我们也不傻！ 你王磊能自创技术，我们连山寨一下都做不到 学生们比医生们服气得多，但林思涵说有“五六个细节上的操控，屏幕上却完全看不出来”，这同样超出了他们的常识，让他们难以信服。 一两个看不出来就算了，五六个都看不出…… 思绪如电，所有人不服的念头一闪而过，眼睛死死盯住王磊的操作，以及屏幕上靶血管处的影像。 没错，王磊手上根本没啥特别的，就是这么不紧不慢地旋转着，将那个“盾构机”推向前方。 没错，我看得清清楚楚，很简单的操作，我也行！ 第五百七十一章 水平不到讲也白讲 林思涵耳机里一片安静，不用问，她猜也猜得到外面那帮人的心思。 不过她可没闲心多做劝谏，要不是担心出事，刚才根本不会违背既往解说风格，说那么多的题外话。 而且说实话，虽然王磊仔细讲解过，她自己仍然理解得不是很透彻，对其中要害的体悟有些“浮”。 毕竟还没有过实践。 “现在是adr的第一步：主动进入假腔——靶血管内膜下。” “请注意王老师的手法，体会‘稳’、‘简’二字。” “尤其是这个‘简’字，越简单的操作，越能保证成功率，避免并发症。” “如果反复操作，搞得繁琐复杂，失败的几率就会大增。” 视野中，王磊的姿势和动作似乎就没变过，而dsa室的大屏幕上，特制导管绕开斑块阻碍，顺利地突入血管内膜，稳如老狗地前行，几乎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偏移。 王磊示范得清清楚楚，但示教室内，仍颇有人对‘稳’、‘简’二字不以为然。 这种词汇，往往听起来高大上，细究则空洞无物。 稳不是最基本的要求吗？ 简也是废话，能简单解决的，难道谁还傻得非要去折腾？ 难道象那个为了在学生面前炫耀的医生一样，故意去放开主动脉阻断，导致鲜血喷上天花板，最后病人死亡？ 所以你林医生说“五六个细节上的操控，屏幕上却完全看不出来”，就是说象王磊现在这样“简单到看不出来”？ 林思涵心里无声地笑了一下。 既笑外面那帮家伙，也笑自己。 “稳”、“简”，哪有这么容易做到。 王老师讲解时，强调“避免在入口处反复穿刺”、“避免导管反复进退”、“避免硬导丝前向操作过多”、“预选择着陆区、预处理通道”…… 林林总总，讲了几十条注意事项。 自己用一个“简”字就总结出来了，确实很优秀，貌似对其精髓掌握得不错。 但cto的血管可不是善男信女，里面坑多得是——换成我上去操作，真的能象王老师现在所做的一样，看起来简简单单吗？ 想着自己的职责，林思涵一边注意观察王磊的手法，一边提醒道：“自然形成的夹层，主要危险在于‘出血’二字。” “主动制造的夹层，关键点当然也在‘出血’二字。” “它不但关系到预后，还直接关系到手术当场的成败。” “‘稳’、‘简’二字目的之一，就是减少出血。” “比如，倘若在进入假腔时遭遇困难，被迫反复穿刺，这就不是“简”，而是“繁”——损伤过大，势必会导致血液往假腔内突破，直至形成血肿。” “但穿刺方向、位置很难把握，而且不光斑块会钙化，内膜也会钙化……很多原因会导致穿刺困难。想要一次性穿刺成功，除了基本功的修炼外，还有三大要点五大注意……” “再比如当前王老师正在做的导管前行，由于cto血管环境的恶劣，经常会找不到正确道路，被迫反复进退寻踪……” 林思涵比之前在一院学术会议期间尽责得多，几乎把王磊讲的知识原样照搬，示教室内不少人却并不是很领情。 有时候，水平不到，连人家的好意都理解不了。 象周雨汐就在和旁边的室友嘀咕：“喂，小憨憨，林老师在说什么？” “大笨蛋！她说穿刺很难，进导管也很难。” “可我看王老师一点也不难啊。” 小憨憨翻了个白眼：“兴许是你太笨了，看不出其中奥妙。” “难道你看得出？”周雨汐气得掐了她一把，随即沮丧道：“兴许是咱们都太菜了，而林老师太强了，哪怕她只是在讲解，咱们都听不懂。” 林思涵得到系统帮助后，对冠心病、pci的理解远超一般医生。 在这个基础上，听王磊讲解后，她对adr的难度、并发症、预后等等的理解，也比一般医生透彻。 adr确实是一种非常先进的技术，如果术前充分了解病情、做好计划，术中操作得当、避开各种坑，以最小代价获取最佳利益，那就不但能消除症状，还能有很好的预后。 但如果反之，术前对血管内的情况预估不足，术中操作能力不足，踩上各种雷，则要么手术失败，要么即便手术成功，却仍然预后不佳。 正因为知道adr的利弊，林思涵才感到敬畏，才深知“简”之一字的难度和重要性。 但除了丁金明等少数水平很高的医生若有所悟，认真思考林思涵的讲解，其他人一时半会之间，还是对“简”的困难无法认同。 倒也不是别的，只怪王磊做得太简单太顺利了，实在看不出有半点难度。 “好，导管已经到位。” “现在大家应该已经看得很清楚，导管全程没有去碰坚硬的斑块，而是从内膜下绕路，巧妙地越过了斑块区域。” 如果把靶血管比作被巨石堵塞的隧道，adr技术就是从隧道下方挖掘，一直挖到离开巨石区域，再设法挖上来，重新回到隧道这个“真腔。” 这样做的好处，就是攻克了cto最大的难关——占cto失败率80的无法打通靶血管。 这样做的坏处，就是有一段避开真腔，利用了假腔，如果处理不当，假腔本身的弊端就会显现。 “现在到了第二个关键处——重回真腔，我们需要用到第二件关键器械——特制的球囊。” “如果没有特制器械，光凭医生手感，很难回到真腔，却很容易刺破血管，或者一直出不来。” 助手取来又一个奇形怪状的玩意。 整体上看，还是一根导管，但最前方有一对展开的薄膜，或者说翅膀，看起来象蝙蝠，又像战机。 翅膀中央还开了两个口，看起来就更象蝙蝠了。 助手在球囊导管尾部连接三连三通阀门，又进行三次负压抽吸，然后换上小注射器，注入造影剂冲洗三连三通阀门，确保没有空气，这才打开球囊阀门。 周雨汐皱眉道：“好麻烦啊，这东西是怎么帮助导丝重回真腔的呢？” 小憨憨同样紧皱眉头：“完全想不通，我看奥妙在那对翅膀上面。” “废话，就那对翅膀与众不同，傻子也知道是靠它……可这翅膀，怎么就能跟真腔扯上关系的？” 第五百七十一章 水平不到讲也白讲 林思涵耳机里一片安静，不用问，她猜也猜得到外面那帮人的心思。 不过她可没闲心多做劝谏，要不是担心出事，刚才根本不会违背既往解说风格，说那么多的题外话。 而且说实话，虽然王磊仔细讲解过，她自己仍然理解得不是很透彻，对其中要害的体悟有些“浮”。 毕竟还没有过实践。 “现在是adr的第一步：主动进入假腔——靶血管内膜下。” “请注意王老师的手法，体会‘稳’、‘简’二字。” “尤其是这个‘简’字，越简单的操作，越能保证成功率，避免并发症。” “如果反复操作，搞得繁琐复杂，失败的几率就会大增。” 视野中，王磊的姿势和动作似乎就没变过，而dsa室的大屏幕上，特制导管绕开斑块阻碍，顺利地突入血管内膜，稳如老狗地前行，几乎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偏移。 王磊示范得清清楚楚，但示教室内，仍颇有人对‘稳’、‘简’二字不以为然。 这种词汇，往往听起来高大上，细究则空洞无物。 稳不是最基本的要求吗？ 简也是废话，能简单解决的，难道谁还傻得非要去折腾？ 难道象那个为了在学生面前炫耀的医生一样，故意去放开主动脉阻断，导致鲜血喷上天花板，最后病人死亡？ 所以你林医生说“五六个细节上的操控，屏幕上却完全看不出来”，就是说象王磊现在这样“简单到看不出来”？ 林思涵心里无声地笑了一下。 既笑外面那帮家伙，也笑自己。 “稳”、“简”，哪有这么容易做到。 王老师讲解时，强调“避免在入口处反复穿刺”、“避免导管反复进退”、“避免硬导丝前向操作过多”、“预选择着陆区、预处理通道”…… 林林总总，讲了几十条注意事项。 自己用一个“简”字就总结出来了，确实很优秀，貌似对其精髓掌握得不错。 但cto的血管可不是善男信女，里面坑多得是——换成我上去操作，真的能象王老师现在所做的一样，看起来简简单单吗？ 想着自己的职责，林思涵一边注意观察王磊的手法，一边提醒道：“自然形成的夹层，主要危险在于‘出血’二字。” “主动制造的夹层，关键点当然也在‘出血’二字。” “它不但关系到预后，还直接关系到手术当场的成败。” “‘稳’、‘简’二字目的之一，就是减少出血。” “比如，倘若在进入假腔时遭遇困难，被迫反复穿刺，这就不是“简”，而是“繁”——损伤过大，势必会导致血液往假腔内突破，直至形成血肿。” “但穿刺方向、位置很难把握，而且不光斑块会钙化，内膜也会钙化……很多原因会导致穿刺困难。想要一次性穿刺成功，除了基本功的修炼外，还有三大要点五大注意……” “再比如当前王老师正在做的导管前行，由于cto血管环境的恶劣，经常会找不到正确道路，被迫反复进退寻踪……” 林思涵比之前在一院学术会议期间尽责得多，几乎把王磊讲的知识原样照搬，示教室内不少人却并不是很领情。 有时候，水平不到，连人家的好意都理解不了。 象周雨汐就在和旁边的室友嘀咕：“喂，小憨憨，林老师在说什么？” “大笨蛋！她说穿刺很难，进导管也很难。” “可我看王老师一点也不难啊。” 小憨憨翻了个白眼：“兴许是你太笨了，看不出其中奥妙。” “难道你看得出？”周雨汐气得掐了她一把，随即沮丧道：“兴许是咱们都太菜了，而林老师太强了，哪怕她只是在讲解，咱们都听不懂。” 林思涵得到系统帮助后，对冠心病、pci的理解远超一般医生。 在这个基础上，听王磊讲解后，她对adr的难度、并发症、预后等等的理解，也比一般医生透彻。 adr确实是一种非常先进的技术，如果术前充分了解病情、做好计划，术中操作得当、避开各种坑，以最小代价获取最佳利益，那就不但能消除症状，还能有很好的预后。 但如果反之，术前对血管内的情况预估不足，术中操作能力不足，踩上各种雷，则要么手术失败，要么即便手术成功，却仍然预后不佳。 正因为知道adr的利弊，林思涵才感到敬畏，才深知“简”之一字的难度和重要性。 但除了丁金明等少数水平很高的医生若有所悟，认真思考林思涵的讲解，其他人一时半会之间，还是对“简”的困难无法认同。 倒也不是别的，只怪王磊做得太简单太顺利了，实在看不出有半点难度。 “好，导管已经到位。” “现在大家应该已经看得很清楚，导管全程没有去碰坚硬的斑块，而是从内膜下绕路，巧妙地越过了斑块区域。” 如果把靶血管比作被巨石堵塞的隧道，adr技术就是从隧道下方挖掘，一直挖到离开巨石区域，再设法挖上来，重新回到隧道这个“真腔。” 这样做的好处，就是攻克了cto最大的难关——占cto失败率80的无法打通靶血管。 这样做的坏处，就是有一段避开真腔，利用了假腔，如果处理不当，假腔本身的弊端就会显现。 “现在到了第二个关键处——重回真腔，我们需要用到第二件关键器械——特制的球囊。” “如果没有特制器械，光凭医生手感，很难回到真腔，却很容易刺破血管，或者一直出不来。” 助手取来又一个奇形怪状的玩意。 整体上看，还是一根导管，但最前方有一对展开的薄膜，或者说翅膀，看起来象蝙蝠，又像战机。 翅膀中央还开了两个口，看起来就更象蝙蝠了。 助手在球囊导管尾部连接三连三通阀门，又进行三次负压抽吸，然后换上小注射器，注入造影剂冲洗三连三通阀门，确保没有空气，这才打开球囊阀门。 周雨汐皱眉道：“好麻烦啊，这东西是怎么帮助导丝重回真腔的呢？” 小憨憨同样紧皱眉头：“完全想不通，我看奥妙在那对翅膀上面。” “废话，就那对翅膀与众不同，傻子也知道是靠它……可这翅膀，怎么就能跟真腔扯上关系的？” 第五百七十二章 有资格惺惺相惜吗 小憨憨鄙视地斜了周雨汐一眼：“就你这智商……啊别掐我……好好好，就咱这智商，差不多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反正咱们想了也白想，老实看王老师操作。” 屏幕中，王磊的操作看起来依旧简单、平淡，乏善可陈。 待助手准备完毕，他亲手抓起微型加压泵，开始给原先那根尚在假腔内的导管加压。 这又是闻所未闻的操作，换成传统的pci，加压就意味着手术即将结束，已经到了扩张血管、扩张支架的最后一步了。 不过这事远比其他操作好理解，示教室内的三位解说当即解释：“导管撤出后，就像用刀捅了肚子又拔出，必然有血液进入假腔，会带来诸多问题，这是应该尽量避免的。” “所以这根特制器械有内外双重结构——内层极细，周身环绕薄气囊，在外层导管撤出时，气囊将充盈开来，堵住真腔-假腔之间的破口。” “后续特制球囊进入假腔时，又逐步放气，恢复极细的管径，这样就能近乎无缝衔接，保证血液不进入假腔。” “好主意！真是把细节考虑到了极致！”一位医生由衷赞叹。 他的同事和他结伴来观摩，此时也赞道：“确实很棒，难怪敢主动制造夹层——如果真的能从头到尾避免血液进入，那夹层的危害就下降了一大半。” 丁金明就坐在他俩旁边，闻言后情不自禁说道：“窥一斑而知全豹，器械细节上考虑得如此周到，整个术式设计能不周到吗？” “丁主任，您是认为这个adr技术可行？” 丁金明谨慎地说道：“目前为止，我只看到难，看不到任何错处。如果能一直保持，并且达成开通血管的目标，那时才能说可行。” 难？ 两位年轻医生顿感羞愧。 林思涵说简单就是难，丁大师也说难，可为什么我感觉一点也不难，还觉得我上我也行？ 总不至于是他们比我菜？ 唉，乱想无益，看操作看操作。 屏幕上，王磊丝毫没有谨慎的样子，一步加压到位。 解说们又解释道：“气囊充盈度早有设定，第一次是充盈到接近导管内径，因此可以直接按参数加压，非常省事，非常安全。” 医生们不由想起新磊支架。 跟传统支架比起来，新磊支架也是各种预设参数，近乎半自动化，使用起来极为方便。 王磊设计的东西好像都是这种风格，对医生极为友好，也有利于患者。 可惜支架还没上市，这个adr器械更是不知要等到何时了，大家伙只能看着示教录像眼馋。 第一次充盈到位，王磊缓缓撤除导管。 导管进入假腔的长度也早有记录，在前端即将撤出假腔破口时，助手二次加压。 这次的参数是导管外径，也即破口的直径。随着导管撤离，内管气囊马上堵住破口。 虽然屏幕上看不到破口处的情况，王磊心里却笃定得很，平稳地撤除导管。 林思涵这时问道：“各位同学，撤除导管后，下面的步骤是放入特制球囊，谁知道这一步骤的关键是什么吗？” 周雨汐嘀咕道：“鬼知道是什么，这可是第一次面世的术式，林老师也太看得起我们了。” 连丁金明身边的俩年轻医生都暗自嘀咕，只有丁金明等寥寥数人面露微笑。 看看四周面露迷茫的人们，丁金明心中忽然生起与王磊惺惺相惜之感。 呃，不对，人家是创造，我是领悟。 所以，我有资格跟他惺惺相惜吗？ 有……的？ 可是，他还会做气管癌，会做神外肝胆，会发明支架、导管…… 卧槽！ 千思万绪最终汇成两个字，舍此之外，丁金明觉得再无合适词汇。 林思涵稍等一会，见王磊已经把导管退出，提醒道：“大家可以从与传统术式的区别上思考。这是进入假腔，而非真腔。假腔最忌失控，失控就变成自然夹层了，危险性大增。” 有了思路，学生们的思维顿时敏捷起来。 这时王磊将特制球囊沿着导丝放入，助手又一次拿起加压泵。 张天问看到加压泵，脑海中灵光一闪，猛然抢过话筒，大声道：“我知道了，关键就是林老师你反复强调的“稳”！” “假腔需要稳定，所以一切进入里面的器械都必须稳定。” “外层导管撤除，里面的内层导管管径过细，支撑力不足，在特制球囊进入的情况下，不足以支持这种稳定，可能会导致假腔出现问题。” 林思涵赞道：“对。这时需要进行第三次加压。这次是假腔外全路径低压，目的是借助气体提升支撑力。” “这位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张天问。” 又是张天问？ 旁听的江婉柔直接把他加入到了未来招聘名单之中，决定等这场手术结束，马上就找他敲定从实习到工作的一揽子计划。 只要他不傻，应该就不会拒绝。 第三次加压的参数也是设定好的，对压力需求又低，几乎是瞬间就加压完成。 在气囊的协助支撑下，特制球囊轻松抵达假腔入口，这时放掉第二次加压输入的气体，特制球囊顺势进入，接替内导管堵住了假腔入口。 第一示教室内的布朗提醒道：“各位老师、各位同学，一直到现在，王老师的操作仍保持着“稳”、“简”，全程没有任何多余的枝节出现。” 许多医生在心里嘀咕：知道了，“稳”、“简”很重要，就算暂时没有切身体会，我们牢牢记住就是。 但下面怎么办？ 凭借既往误入假腔的经验，每个医生都知道：从真腔进入假腔相对容易，管腔粗，活动余地大，只要看准方向，调整好头端角度，一头扎进去就是了。 但假腔比真腔细小得多，进入的器械全程被血管壁紧紧包裹压制，就算看准了角度，也很难将导丝扎入真腔。 而且这角度该怎么看？ dsa给予的图像，就是灰色的背景+黑色的血管+更为显眼的导丝等器械，根本看不清血管里面是什么样子。 冒烟后，会显示出跳动不止的心脏轮廓，还有象树叶脉络一样依附其上的血管群，看得比没冒烟时更加清晰——但同样看不清血管里面。 看不清，就容易扎错方向。现在已经刺破了内膜，一旦方向错了，刺破了血管，那就是从内膜到外膜全部贯通，是冠状动脉破裂。 如果在医院外面，这是灾难性的后果。 就算在手术台上，也是重大事故，需要紧急抢救。 卫钧弈比医生们更迷糊，抓着自己脑袋自言自语：“这特制球囊，到底要怎么样协助重返真腔？简直一点头绪都没有。” “特制球囊已经到位，内导管已经撤出，正在加压，”林思涵的声音及时响了起来：“第一步，它将帮助我们找到真腔。” “请注意观看屏幕。” 第五百七十二章 有资格惺惺相惜吗 小憨憨鄙视地斜了周雨汐一眼：“就你这智商……啊别掐我……好好好，就咱这智商，差不多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反正咱们想了也白想，老实看王老师操作。” 屏幕中，王磊的操作看起来依旧简单、平淡，乏善可陈。 待助手准备完毕，他亲手抓起微型加压泵，开始给原先那根尚在假腔内的导管加压。 这又是闻所未闻的操作，换成传统的pci，加压就意味着手术即将结束，已经到了扩张血管、扩张支架的最后一步了。 不过这事远比其他操作好理解，示教室内的三位解说当即解释：“导管撤出后，就像用刀捅了肚子又拔出，必然有血液进入假腔，会带来诸多问题，这是应该尽量避免的。” “所以这根特制器械有内外双重结构——内层极细，周身环绕薄气囊，在外层导管撤出时，气囊将充盈开来，堵住真腔-假腔之间的破口。” “后续特制球囊进入假腔时，又逐步放气，恢复极细的管径，这样就能近乎无缝衔接，保证血液不进入假腔。” “好主意！真是把细节考虑到了极致！”一位医生由衷赞叹。 他的同事和他结伴来观摩，此时也赞道：“确实很棒，难怪敢主动制造夹层——如果真的能从头到尾避免血液进入，那夹层的危害就下降了一大半。” 丁金明就坐在他俩旁边，闻言后情不自禁说道：“窥一斑而知全豹，器械细节上考虑得如此周到，整个术式设计能不周到吗？” “丁主任，您是认为这个adr技术可行？” 丁金明谨慎地说道：“目前为止，我只看到难，看不到任何错处。如果能一直保持，并且达成开通血管的目标，那时才能说可行。” 难？ 两位年轻医生顿感羞愧。 林思涵说简单就是难，丁大师也说难，可为什么我感觉一点也不难，还觉得我上我也行？ 总不至于是他们比我菜？ 唉，乱想无益，看操作看操作。 屏幕上，王磊丝毫没有谨慎的样子，一步加压到位。 解说们又解释道：“气囊充盈度早有设定，第一次是充盈到接近导管内径，因此可以直接按参数加压，非常省事，非常安全。” 医生们不由想起新磊支架。 跟传统支架比起来，新磊支架也是各种预设参数，近乎半自动化，使用起来极为方便。 王磊设计的东西好像都是这种风格，对医生极为友好，也有利于患者。 可惜支架还没上市，这个adr器械更是不知要等到何时了，大家伙只能看着示教录像眼馋。 第一次充盈到位，王磊缓缓撤除导管。 导管进入假腔的长度也早有记录，在前端即将撤出假腔破口时，助手二次加压。 这次的参数是导管外径，也即破口的直径。随着导管撤离，内管气囊马上堵住破口。 虽然屏幕上看不到破口处的情况，王磊心里却笃定得很，平稳地撤除导管。 林思涵这时问道：“各位同学，撤除导管后，下面的步骤是放入特制球囊，谁知道这一步骤的关键是什么吗？” 周雨汐嘀咕道：“鬼知道是什么，这可是第一次面世的术式，林老师也太看得起我们了。” 连丁金明身边的俩年轻医生都暗自嘀咕，只有丁金明等寥寥数人面露微笑。 看看四周面露迷茫的人们，丁金明心中忽然生起与王磊惺惺相惜之感。 呃，不对，人家是创造，我是领悟。 所以，我有资格跟他惺惺相惜吗？ 有……的？ 可是，他还会做气管癌，会做神外肝胆，会发明支架、导管…… 卧槽！ 千思万绪最终汇成两个字，舍此之外，丁金明觉得再无合适词汇。 林思涵稍等一会，见王磊已经把导管退出，提醒道：“大家可以从与传统术式的区别上思考。这是进入假腔，而非真腔。假腔最忌失控，失控就变成自然夹层了，危险性大增。” 有了思路，学生们的思维顿时敏捷起来。 这时王磊将特制球囊沿着导丝放入，助手又一次拿起加压泵。 张天问看到加压泵，脑海中灵光一闪，猛然抢过话筒，大声道：“我知道了，关键就是林老师你反复强调的“稳”！” “假腔需要稳定，所以一切进入里面的器械都必须稳定。” “外层导管撤除，里面的内层导管管径过细，支撑力不足，在特制球囊进入的情况下，不足以支持这种稳定，可能会导致假腔出现问题。” 林思涵赞道：“对。这时需要进行第三次加压。这次是假腔外全路径低压，目的是借助气体提升支撑力。” “这位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张天问。” 又是张天问？ 旁听的江婉柔直接把他加入到了未来招聘名单之中，决定等这场手术结束，马上就找他敲定从实习到工作的一揽子计划。 只要他不傻，应该就不会拒绝。 第三次加压的参数也是设定好的，对压力需求又低，几乎是瞬间就加压完成。 在气囊的协助支撑下，特制球囊轻松抵达假腔入口，这时放掉第二次加压输入的气体，特制球囊顺势进入，接替内导管堵住了假腔入口。 第一示教室内的布朗提醒道：“各位老师、各位同学，一直到现在，王老师的操作仍保持着“稳”、“简”，全程没有任何多余的枝节出现。” 许多医生在心里嘀咕：知道了，“稳”、“简”很重要，就算暂时没有切身体会，我们牢牢记住就是。 但下面怎么办？ 凭借既往误入假腔的经验，每个医生都知道：从真腔进入假腔相对容易，管腔粗，活动余地大，只要看准方向，调整好头端角度，一头扎进去就是了。 但假腔比真腔细小得多，进入的器械全程被血管壁紧紧包裹压制，就算看准了角度，也很难将导丝扎入真腔。 而且这角度该怎么看？ dsa给予的图像，就是灰色的背景+黑色的血管+更为显眼的导丝等器械，根本看不清血管里面是什么样子。 冒烟后，会显示出跳动不止的心脏轮廓，还有象树叶脉络一样依附其上的血管群，看得比没冒烟时更加清晰——但同样看不清血管里面。 看不清，就容易扎错方向。现在已经刺破了内膜，一旦方向错了，刺破了血管，那就是从内膜到外膜全部贯通，是冠状动脉破裂。 如果在医院外面，这是灾难性的后果。 就算在手术台上，也是重大事故，需要紧急抢救。 卫钧弈比医生们更迷糊，抓着自己脑袋自言自语：“这特制球囊，到底要怎么样协助重返真腔？简直一点头绪都没有。” “特制球囊已经到位，内导管已经撤出，正在加压，”林思涵的声音及时响了起来：“第一步，它将帮助我们找到真腔。” “请注意观看屏幕。” 第五百七十三章 羡慕周雨汐的病 靶血管夹层内，随着气体进入前端翅膀一样的球囊，它便缓缓鼓了起来。 由于假腔是在血管最边缘，把血管看作一根吸管的话，球囊就像刺入吸管壁内，当球囊扩张，便象一双手臂一样，顺着圆的弧度环抱住了吸管（血管）。 总共充入4个大气压后，球囊翼展达到3，厚度1，但在屏幕上仍然不甚清晰。 “冒烟。” 逆向造影后，球囊此刻的模样清晰地展现在大屏幕上。 鼓足气的它不再象蝙蝠，而是象快递包装里长条形的充气袋，中间鼓起，两边延展。 跟真的充气袋比起来，只不过在中间多了两个口。 这时不光丁金明，几乎所有人都看懂了：这两个口只要有一个朝向真腔，就可以通过这个口置入导丝，然后刺破内膜，回到真腔。 可血管里是360°，怎么样辨别方向呢 林思涵解释道：“这个影像是双轨征，说明球囊开口朝向假腔，需要调整。” 屏幕上的“充气袋”缓缓移动方向，随着造影剂流走，它也消失在屏幕中。 除了依稀搏动的心脏、灰黑色的背景和血管外，众人啥也看不到，一个个只好揣摩双轨征反映朝向的原理。 造影剂是逆向而来，从逆向的真腔进入假腔，显现出球囊的两翼，形成双轨征…… 好像是懂了。 又好像啥都没懂…… 果然，想利用这技术的话，要学的东西还多得很。 “冒烟。” 二次造影后，球囊已经调整到位，在屏幕上的显影不再象充气袋，而是成了一支钢笔，两边没了，只剩中间一条线。 “各位请看，这就是单轨征，球囊与血管成切线，此时进入真腔就几乎是必然。” 卫钧弈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这特制球囊还真是好东西。” “厉害厉害，我懂了！” 小憨憨白了压着声音大呼小叫的周雨汐一眼：“孽畜，你懂甚么了就懂。” 周雨汐象征性地掐了她一把，心情愉快下，倒也没下黑手：“如果没有球囊，就只能盲刺，穿破外膜几率必然很高，后果也比较严重。” “而且没有任何依托的情况下，就算朝向真腔，也很难刺破，没法借力啊。” “那这adr技术的含金量就太低了，根本不符合我王老师的水准。” “但是王老师发明了球囊，配合造影后，总能把一个入口朝向真腔，还能让导丝得到球囊的依托，原本非常困难的事情，一下子就变得简单了。” 她说得实在是没错，一贯爱唱反调的小憨憨也不得不点头：“还真是这样，大笨笨，有时候，我真羡慕你的zi宫内膜异位。” “哼，以前你们还总是可怜我，现在又羡慕起来了。” 周雨汐得意地挺了挺胸：“有本事你也生啊。我告诉你，我就呆在这不回去了，因为我随时会胸痛，随时要请王老师复诊。” 小憨憨羡慕得眼珠子都红了，伸手狠狠地扭住周雨汐小腰：“你太狡猾了，跟着王老师学上一年半载，技术还不得起飞” 听到一年半载，周雨汐开心的笑容马上凝固了，沮丧地说道：“我倒是想呆一年半载，可学还是要上的，王老师已经不止一次让我要打牢基础。” 小憨憨气得又扭了一把：“占了大便宜还装。我们只能偶尔过来看几台示教，你却能天天跟着王老师转悠，想看多少台就看多少台。” “就是，”周雨汐另一侧小腰也多了只手，另一个室友气势汹汹逼问：“王老师肯定还给你亲口讲解过就这cto，他有没有给你开过小灶” “哎呀痛痛痛，没有没有，我还没资格做他学生，这种前沿技术，他只给他真正的学生讲……快放手……快看，王老师在做什么” 两个室友这才丢开她，往屏幕上看去。 王磊确认了球囊开口后，正在用螺口注射器进行抽吸。 “各位同学，血肿是adr最麻烦的并发症，是手术成败关键，抽吸血肿是必行程序。” “当然，这次王老师好像没有抽出什么血来，但这是“稳”、“简”二字的极致体现，不等于其他人也能做到不出血。” “如果没有把握做到王老师这样的水平，请务必牢记这个程序，必要时，甚至需要另外送入延长导管，务必保证假腔内血肿不影响操作。” “设想一下，如果有一个巨大血肿，真腔被压缩，球囊与真腔被血肿分开很远，还能重回真腔吗” 回个啥啊，本来两根塑胶吸管紧贴一起，穿透它们很容易。但若在两根吸管中间放入一个大水袋，还蒙上眼睛啥都看不见，然后你就去扎。 扎半天都很难扎到位。 而且这还是cto的血管，钙化严重，穿破它们的难度远超外行想象。 紧贴一起都不一定能扎穿，被血肿分隔后，用于穿刺的导丝被浸泡在血肿内，就像在水里打拳一样，医生传递到导丝前部的力量大为削弱，几乎不可能再刺穿内膜。 这些道理很容易懂，卫钧弈张天问等学生们连连点头，牢牢记住林思涵的叮嘱。 医生们要比学生们端着一点，大都看起来若无其事，但心里也反复默诵：抽吸血肿，抽吸血肿。 不过王磊的抽吸就真的是做做样子，见抽不出什么，他放下注射器，接过特制的导丝，在其前端塑形。 “大家知道cto的血管有多么糟糕，那就是缩微版的水泥涵洞，非常坚硬。” “为了更容易地穿透内膜、回到真腔，首先我们要塑造一个合适的导丝角度，王老师认为应在30度以上，45度最佳。” “还有，塑形长度越短越好，短才能保持足够的支撑力，最好不要长于1毫米。”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就是手法和力度。” “首先，向真腔穿刺时切忌旋转，只能直刺。” “然后，在准确判断的基础上，如果内膜有钙化，就要冲击性穿刺，避免蜂窝状反复穿刺。必要时，可以采取雪橇技术。” “雪橇技术，就是……” 林思涵事先得了扩大影响力的嘱咐，一反惜字如金的常态，讲得格外仔细，让学生们直呼干货太多。 周雨汐忍不住直夸：“林老师真好，又美又飒又厚道。” 小憨憨深表同意：“是啊是啊，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男生，才配得上林老师这样的知性大美人。” 王磊塑形完毕，将特制导丝送入到球囊出口，试探确定内膜钙化情况后，稍稍后撤，然后向前猛刺，坚硬的特制合金头顺利冲破内膜，回到真腔。 “托马斯先生，请往这边转一点。” 李秋操着不太标准的发音，指挥着托马斯更换多个体位，同时进行造影比对，以确认导丝回到真腔。 托马斯一边配合，一边胆战心惊地问道：“医生，我的手术怎么样了没事” 第五百七十三章 羡慕周雨汐的病 靶血管夹层内，随着气体进入前端翅膀一样的球囊，它便缓缓鼓了起来。 由于假腔是在血管最边缘，把血管看作一根吸管的话，球囊就像刺入吸管壁内，当球囊扩张，便象一双手臂一样，顺着圆的弧度环抱住了吸管（血管）。 总共充入4个大气压后，球囊翼展达到3，厚度1，但在屏幕上仍然不甚清晰。 “冒烟。” 逆向造影后，球囊此刻的模样清晰地展现在大屏幕上。 鼓足气的它不再象蝙蝠，而是象快递包装里长条形的充气袋，中间鼓起，两边延展。 跟真的充气袋比起来，只不过在中间多了两个口。 这时不光丁金明，几乎所有人都看懂了：这两个口只要有一个朝向真腔，就可以通过这个口置入导丝，然后刺破内膜，回到真腔。 可血管里是360°，怎么样辨别方向呢 林思涵解释道：“这个影像是双轨征，说明球囊开口朝向假腔，需要调整。” 屏幕上的“充气袋”缓缓移动方向，随着造影剂流走，它也消失在屏幕中。 除了依稀搏动的心脏、灰黑色的背景和血管外，众人啥也看不到，一个个只好揣摩双轨征反映朝向的原理。 造影剂是逆向而来，从逆向的真腔进入假腔，显现出球囊的两翼，形成双轨征…… 好像是懂了。 又好像啥都没懂…… 果然，想利用这技术的话，要学的东西还多得很。 “冒烟。” 二次造影后，球囊已经调整到位，在屏幕上的显影不再象充气袋，而是成了一支钢笔，两边没了，只剩中间一条线。 “各位请看，这就是单轨征，球囊与血管成切线，此时进入真腔就几乎是必然。” 卫钧弈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这特制球囊还真是好东西。” “厉害厉害，我懂了！” 小憨憨白了压着声音大呼小叫的周雨汐一眼：“孽畜，你懂甚么了就懂。” 周雨汐象征性地掐了她一把，心情愉快下，倒也没下黑手：“如果没有球囊，就只能盲刺，穿破外膜几率必然很高，后果也比较严重。” “而且没有任何依托的情况下，就算朝向真腔，也很难刺破，没法借力啊。” “那这adr技术的含金量就太低了，根本不符合我王老师的水准。” “但是王老师发明了球囊，配合造影后，总能把一个入口朝向真腔，还能让导丝得到球囊的依托，原本非常困难的事情，一下子就变得简单了。” 她说得实在是没错，一贯爱唱反调的小憨憨也不得不点头：“还真是这样，大笨笨，有时候，我真羡慕你的zi宫内膜异位。” “哼，以前你们还总是可怜我，现在又羡慕起来了。” 周雨汐得意地挺了挺胸：“有本事你也生啊。我告诉你，我就呆在这不回去了，因为我随时会胸痛，随时要请王老师复诊。” 小憨憨羡慕得眼珠子都红了，伸手狠狠地扭住周雨汐小腰：“你太狡猾了，跟着王老师学上一年半载，技术还不得起飞” 听到一年半载，周雨汐开心的笑容马上凝固了，沮丧地说道：“我倒是想呆一年半载，可学还是要上的，王老师已经不止一次让我要打牢基础。” 小憨憨气得又扭了一把：“占了大便宜还装。我们只能偶尔过来看几台示教，你却能天天跟着王老师转悠，想看多少台就看多少台。” “就是，”周雨汐另一侧小腰也多了只手，另一个室友气势汹汹逼问：“王老师肯定还给你亲口讲解过就这cto，他有没有给你开过小灶” “哎呀痛痛痛，没有没有，我还没资格做他学生，这种前沿技术，他只给他真正的学生讲……快放手……快看，王老师在做什么” 两个室友这才丢开她，往屏幕上看去。 王磊确认了球囊开口后，正在用螺口注射器进行抽吸。 “各位同学，血肿是adr最麻烦的并发症，是手术成败关键，抽吸血肿是必行程序。” “当然，这次王老师好像没有抽出什么血来，但这是“稳”、“简”二字的极致体现，不等于其他人也能做到不出血。” “如果没有把握做到王老师这样的水平，请务必牢记这个程序，必要时，甚至需要另外送入延长导管，务必保证假腔内血肿不影响操作。” “设想一下，如果有一个巨大血肿，真腔被压缩，球囊与真腔被血肿分开很远，还能重回真腔吗” 回个啥啊，本来两根塑胶吸管紧贴一起，穿透它们很容易。但若在两根吸管中间放入一个大水袋，还蒙上眼睛啥都看不见，然后你就去扎。 扎半天都很难扎到位。 而且这还是cto的血管，钙化严重，穿破它们的难度远超外行想象。 紧贴一起都不一定能扎穿，被血肿分隔后，用于穿刺的导丝被浸泡在血肿内，就像在水里打拳一样，医生传递到导丝前部的力量大为削弱，几乎不可能再刺穿内膜。 这些道理很容易懂，卫钧弈张天问等学生们连连点头，牢牢记住林思涵的叮嘱。 医生们要比学生们端着一点，大都看起来若无其事，但心里也反复默诵：抽吸血肿，抽吸血肿。 不过王磊的抽吸就真的是做做样子，见抽不出什么，他放下注射器，接过特制的导丝，在其前端塑形。 “大家知道cto的血管有多么糟糕，那就是缩微版的水泥涵洞，非常坚硬。” “为了更容易地穿透内膜、回到真腔，首先我们要塑造一个合适的导丝角度，王老师认为应在30度以上，45度最佳。” “还有，塑形长度越短越好，短才能保持足够的支撑力，最好不要长于1毫米。”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就是手法和力度。” “首先，向真腔穿刺时切忌旋转，只能直刺。” “然后，在准确判断的基础上，如果内膜有钙化，就要冲击性穿刺，避免蜂窝状反复穿刺。必要时，可以采取雪橇技术。” “雪橇技术，就是……” 林思涵事先得了扩大影响力的嘱咐，一反惜字如金的常态，讲得格外仔细，让学生们直呼干货太多。 周雨汐忍不住直夸：“林老师真好，又美又飒又厚道。” 小憨憨深表同意：“是啊是啊，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男生，才配得上林老师这样的知性大美人。” 王磊塑形完毕，将特制导丝送入到球囊出口，试探确定内膜钙化情况后，稍稍后撤，然后向前猛刺，坚硬的特制合金头顺利冲破内膜，回到真腔。 “托马斯先生，请往这边转一点。” 李秋操着不太标准的发音，指挥着托马斯更换多个体位，同时进行造影比对，以确认导丝回到真腔。 托马斯一边配合，一边胆战心惊地问道：“医生，我的手术怎么样了没事” 第五百七十四章 突然理解马爸爸 李秋笑道：“放心，关键步骤基本完成，手术快要结束了，做得非常好。” “啊真的吗？太好了！” 从决定来谪仙医院开始，托马斯的心就没放下来过。 每次王磊等医生安慰解释几句，他就稍稍安心个几分钟，很快又开始焦虑。 此时听到李秋的话，就像听到了世界上最美妙的声音，托马斯的眼眶都红了。 “来，你还是躺好，不要动。” “好好，我不动，不动。医生，谢谢！” 林思涵听到室内的对话，抿嘴一笑。 她也跟着王磊去看过托马斯，知道这位病人贫寒而怕死，整天焦虑得不成样子。 要是没有王磊的adr技术，恐怕他就真的只能在焦虑中死去了。 见王磊撤除刚刚立功的特制导丝，她连忙解释道：“这时要更换常规导丝，特制导丝专为突破内膜回到真腔使用，但它锋锐坚硬，继续使用的话容易损伤血管。” “大家要注意，adr毕竟是打开了假腔，造成了额外的损伤，所以一些并发症发生的可能性会增加。” “比如边支丢失、支架内血栓形成、穿孔，尤其是ellis2型、ellis3型穿孔，发生率高，危险性大……” “所以，我要再次强调“稳”、“简”的重要性，能做到王老师这个程度的话，并发症几乎不会发生。” 林思涵已经就这个问题强调多次，再头铁的医生也重视起来。 虽然还不是非常理解，但个个都下定决心，回去后要好好思考、研究一番。 当然，光靠自己空想肯定没用，希望相关论文能早点刊登，然后要争取一个来谪仙医院学习的机会。 但是……众人不由看向四周，光示教室里就这么多竞争对手，即使不算那些后来听到消息的，这要想抢到学习机会，怕是很不容易啊。 要不，想办法调来谪仙医院工作？ 咝，是不是太疯狂了？ “当然，大家也不要太过担心。有句话叫做技术不够、器械来凑。” “恰好，王老师发明的这些器械里，支架能有效预防血栓等并发症，球囊能有效协助重入真腔……” 众人又是心里一动。 对啊，这些特制器械的效果已经看到了，实在太精妙！ 等他们成功上市，我就鼓动医院买买买。 诶，有没有办法提前使用？ 好像特殊情况也能特殊对待的？ 药物可以同情用药，这cto也是攸关性命的，难道就不能同情用器械？ 回去就打报告！ 在林思涵娓娓的讲解（鼓动）中，医生们心思都活泛起来，连丁金明这样的老头子都在动着脑筋，准备回去找院长说话。 王磊则一门心思做手术，由于难度最大的关键步骤已经完成，接下来的扩张血管、置入支架轻松搞定，很快便给托马斯搭建了一条顺畅的血流通路。 搭建刚刚完成，托马斯就惊喜地冲李秋招手。 李秋问道：“什么事？” 托马斯指着自己的嘴，示意能不能说话。 李秋答道：“可以啊。” “啊我胸口一点也不闷了，就跟压住胸口的大石头被搬掉一样，太舒服了！” 托马斯乐得嘴巴咧到边、眼睛眯成缝：“医生，我的手术是不是成功了？” 托马斯的情况所有医护人员都知道，是这批国病人里最穷的，也是最焦虑害怕的。 见他如此开心，李秋也由衷地快乐，笑着恭喜：“对，成功了，王医生做得非常好，恭喜你。” “哈哈谢谢王医生，也谢谢你，谢谢所有救我的医生！” 几分钟后，托马斯被送出dsa室。 虽然总共也没到半小时，但他的老婆早就等得心急，连陪同他来z国的主治医师霍夫曼，也提早从示教室赶过来，在外面等待着。 见到托马斯，两人赶紧迎上去，上下左右打量，发现托夫曼的精气神都变了。 明明刚做了一台重要的手术，却不但没有萎靡，反而像是年轻了十几岁，精神抖擞容光焕发。 霍夫曼暗暗惊叹：pci对心脏的打击并不小，应激反应、心肌损伤、心律失常……哪一种都要人好看。 托马斯却跟返老还童似的，这说明什么？ 说明王磊的手术做得精细，手术方案设计精巧，对托马斯造成的损伤极小，收益却大，这才能有这种效果。 几人将托马斯送回病房，刚刚忙碌完毕，几位医护人员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抓着专业器材拍摄的人。 当先一位正是副院长周兴艺，他手捧一个大信封，笑容满面地说道： “托马斯先生，奥德丽太太，我们医护人员得知你们经济上不是很宽裕，万里迢迢过来手术不易，因此自发捐赠了一点钱，希望你们能接受。” “铛！” 正在休息的王磊脑海内一声钟鸣。 “主动为贫寒患者捐赠，奖励医德1点，双倍返还所有善款。” 哎，做好事就是这么寡淡无味，不但有宝贵的医德收入，连钱都能翻倍地回来。 这些天不止捐了托马斯一个，再加上垫付款被动用多次，王磊着实拿了不少系统返款、医德点，已经养成了找到机会就捐款的习惯。 要不是手术忙，他就要去外面找慈善组织干票大的了。 虽然系统只支持对本院病人的捐赠，但王磊觉得也不是没有卡bug的机会。 愿意花钱，还怕收钱的人不能变成本院病人？ 不过现在不但许多人指着自己救命，自己也确实不缺钱，王磊便把计划搁置下来。 同时，他还震惊地发现，现在的自己，竟然对一万刀的收入都有些麻木。 回想当初一个鸡腿都能兴奋半天的日子，王磊突然有些理解马爸爸们，并深表同情。 病房内，托马斯夫妻惊呆了，他们万万没想到医生们会给自己捐款。 在周兴艺等人的劝说下，托马斯最终收下信封，当场打开，发现里面赫然躺着上万刀钞票，把额外交的手术费都“赚”回来了。 这种山区小医院的医生，收入肯定不高，全院职工总人数也不多，却给我捐这么多？ 托马斯感激涕零之余，觉得难以理解。 第五百七十四章 突然理解马爸爸 李秋笑道：“放心，关键步骤基本完成，手术快要结束了，做得非常好。” “啊真的吗？太好了！” 从决定来谪仙医院开始，托马斯的心就没放下来过。 每次王磊等医生安慰解释几句，他就稍稍安心个几分钟，很快又开始焦虑。 此时听到李秋的话，就像听到了世界上最美妙的声音，托马斯的眼眶都红了。 “来，你还是躺好，不要动。” “好好，我不动，不动。医生，谢谢！” 林思涵听到室内的对话，抿嘴一笑。 她也跟着王磊去看过托马斯，知道这位病人贫寒而怕死，整天焦虑得不成样子。 要是没有王磊的adr技术，恐怕他就真的只能在焦虑中死去了。 见王磊撤除刚刚立功的特制导丝，她连忙解释道：“这时要更换常规导丝，特制导丝专为突破内膜回到真腔使用，但它锋锐坚硬，继续使用的话容易损伤血管。” “大家要注意，adr毕竟是打开了假腔，造成了额外的损伤，所以一些并发症发生的可能性会增加。” “比如边支丢失、支架内血栓形成、穿孔，尤其是ellis2型、ellis3型穿孔，发生率高，危险性大……” “所以，我要再次强调“稳”、“简”的重要性，能做到王老师这个程度的话，并发症几乎不会发生。” 林思涵已经就这个问题强调多次，再头铁的医生也重视起来。 虽然还不是非常理解，但个个都下定决心，回去后要好好思考、研究一番。 当然，光靠自己空想肯定没用，希望相关论文能早点刊登，然后要争取一个来谪仙医院学习的机会。 但是……众人不由看向四周，光示教室里就这么多竞争对手，即使不算那些后来听到消息的，这要想抢到学习机会，怕是很不容易啊。 要不，想办法调来谪仙医院工作？ 咝，是不是太疯狂了？ “当然，大家也不要太过担心。有句话叫做技术不够、器械来凑。” “恰好，王老师发明的这些器械里，支架能有效预防血栓等并发症，球囊能有效协助重入真腔……” 众人又是心里一动。 对啊，这些特制器械的效果已经看到了，实在太精妙！ 等他们成功上市，我就鼓动医院买买买。 诶，有没有办法提前使用？ 好像特殊情况也能特殊对待的？ 药物可以同情用药，这cto也是攸关性命的，难道就不能同情用器械？ 回去就打报告！ 在林思涵娓娓的讲解（鼓动）中，医生们心思都活泛起来，连丁金明这样的老头子都在动着脑筋，准备回去找院长说话。 王磊则一门心思做手术，由于难度最大的关键步骤已经完成，接下来的扩张血管、置入支架轻松搞定，很快便给托马斯搭建了一条顺畅的血流通路。 搭建刚刚完成，托马斯就惊喜地冲李秋招手。 李秋问道：“什么事？” 托马斯指着自己的嘴，示意能不能说话。 李秋答道：“可以啊。” “啊我胸口一点也不闷了，就跟压住胸口的大石头被搬掉一样，太舒服了！” 托马斯乐得嘴巴咧到边、眼睛眯成缝：“医生，我的手术是不是成功了？” 托马斯的情况所有医护人员都知道，是这批国病人里最穷的，也是最焦虑害怕的。 见他如此开心，李秋也由衷地快乐，笑着恭喜：“对，成功了，王医生做得非常好，恭喜你。” “哈哈谢谢王医生，也谢谢你，谢谢所有救我的医生！” 几分钟后，托马斯被送出dsa室。 虽然总共也没到半小时，但他的老婆早就等得心急，连陪同他来z国的主治医师霍夫曼，也提早从示教室赶过来，在外面等待着。 见到托马斯，两人赶紧迎上去，上下左右打量，发现托夫曼的精气神都变了。 明明刚做了一台重要的手术，却不但没有萎靡，反而像是年轻了十几岁，精神抖擞容光焕发。 霍夫曼暗暗惊叹：pci对心脏的打击并不小，应激反应、心肌损伤、心律失常……哪一种都要人好看。 托马斯却跟返老还童似的，这说明什么？ 说明王磊的手术做得精细，手术方案设计精巧，对托马斯造成的损伤极小，收益却大，这才能有这种效果。 几人将托马斯送回病房，刚刚忙碌完毕，几位医护人员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抓着专业器材拍摄的人。 当先一位正是副院长周兴艺，他手捧一个大信封，笑容满面地说道： “托马斯先生，奥德丽太太，我们医护人员得知你们经济上不是很宽裕，万里迢迢过来手术不易，因此自发捐赠了一点钱，希望你们能接受。” “铛！” 正在休息的王磊脑海内一声钟鸣。 “主动为贫寒患者捐赠，奖励医德1点，双倍返还所有善款。” 哎，做好事就是这么寡淡无味，不但有宝贵的医德收入，连钱都能翻倍地回来。 这些天不止捐了托马斯一个，再加上垫付款被动用多次，王磊着实拿了不少系统返款、医德点，已经养成了找到机会就捐款的习惯。 要不是手术忙，他就要去外面找慈善组织干票大的了。 虽然系统只支持对本院病人的捐赠，但王磊觉得也不是没有卡bug的机会。 愿意花钱，还怕收钱的人不能变成本院病人？ 不过现在不但许多人指着自己救命，自己也确实不缺钱，王磊便把计划搁置下来。 同时，他还震惊地发现，现在的自己，竟然对一万刀的收入都有些麻木。 回想当初一个鸡腿都能兴奋半天的日子，王磊突然有些理解马爸爸们，并深表同情。 病房内，托马斯夫妻惊呆了，他们万万没想到医生们会给自己捐款。 在周兴艺等人的劝说下，托马斯最终收下信封，当场打开，发现里面赫然躺着上万刀钞票，把额外交的手术费都“赚”回来了。 这种山区小医院的医生，收入肯定不高，全院职工总人数也不多，却给我捐这么多？ 托马斯感激涕零之余，觉得难以理解。 第五百七十五章 天坑患者 不光是托马斯理解不了，举着手机的涛哥、八卦强、兰兰等几位主播也理解不了。 弄清楚情况后，直播间内的粉丝们同样无法理解。 告别托马斯，周兴艺等人转身离开。 主播们追在后面询问，周兴艺带他们来到办公室坐下，透露真相： “我们没有发动全院捐款，一万刀以外的零头，确实是内科医护人员自发捐的。” “虽然总数不多，但对于我们这样小医院的医护人员来说，我认为心意到了。” 几位主播敏锐地抓住了要点，八卦强第一个发问：“那一万刀是谁捐的？” “是王磊医生。” 自打八卦强第一个违背协定，狠狠地捞了一波打赏，冲上小时榜第一后，主播们痛骂他一顿，然后纷纷解密，帮王磊大肆鼓吹了一番。 现在，王磊的名字在他们直播间里已经人尽皆知。 听说居然是王磊捐的，众人更加难以理解，兰兰问道：“王医生一方面收三万刀起步的手术费，即便托马斯这样的贫寒者也要一万刀，一方面又以捐赠的形式还给他，为什么？” 周兴艺答道：“这件事王医生没说为什么，但江院长帮他解释了。” “对z国病人平价，一分钱都不额外收取，是为社会尽责任。” “而对外国病人高收费，是咱们z国医生高超技术的体现，是你情我愿，也是你来我往。对外我们没有义务，这钱收得理直气壮。” “所以，对外国病人高收费是规矩，不能变。如果今天因为某病人贫寒而，明天所有病人都可能‘贫寒’，最后高收费名存实亡。” “因此，江院长已经在跟王医生商量，打算取消贫寒病人减免制度，收费一视同仁——当然，仅针对外国。” 主播和粉丝们都有些明白了，涛哥追问道：“那把一万刀‘捐’给他呢？” “捐赠是人性的体现、是道德的光辉。不捐也完全没问题，但王医生认为既然自己有能力，不妨帮一把。” “当然，捐赠就是捐赠，不是义务，更不是扶贫，那不是医生的责任。所以我个人认为，不应该见到贫穷的外国病人就捐，而是要有所选择。” 主播们没理会周兴艺自己的看法，他们再次敏锐地抓住了关键，兰兰的声音都明显高了很多：“你是说，王磊很有钱？” 她兴奋不已，本来这个医院实力如此强劲，已经让她制造了足够的话题，直播间前所未有地热闹，打赏不断，连官方都凑趣地给了推荐。 现在焦点人物还能随便拿出一万刀来，有才又有财，同时富有爱心，这正是粉丝们最喜闻乐见的话题啊。 周兴艺早就得了江氏集团“炒作团队”的授意，此时淡定地答道：“对，王磊家里好像有矿。” “哇，本事这么大，还是矿二代，爱了爱了。” 兰兰似真似假表情夸张，惹得直播间内一片哀嚎： “完了，我家兰兰要被土豪哥抢走了。” “兰兰，我的兰兰，你要擦亮眼睛啊。” 涛哥那边画风比较正常，涛哥认真地说道：“我觉得，王医生最大的矿，是他的技术。” “没错，真没想到，我们国家还有技术这么高的医生，我得给他宣传一下。” “没说的，就冲只赚外国人的钱，我必须粉他，我得狠狠地给他宣传。” “我倒是觉得这样收费有些狭隘，不过我们国家有这么厉害的医生，顿时觉得小命更安全了。” “你想多了，全国那么多人，哪轮得到你。现在是王医生名气不大，以后富豪们挥舞着大把钞票都不一定排得上队。” 周兴艺在这边配合炒作，隔了几堵墙的病房内，陈澜等人无奈地看着病人。 这位病人正是那位天坑大汉，膘满体肥肉直颤，要不是碧眼高鼻，说他是相扑选手都有人信。 大汉坐在床边，面前是铺了黑布的床头柜，柜上是一副塔罗牌。 “利亚姆先生，王医生已经在等你了，整个手术团队都在等你。” 大汉利亚姆竖起手指：“嘘，占卜需要安静，请给我几分钟好吗？” 占卜是一件神圣的事情，需要注意力集中，利亚姆不再理睬陈澜，开始全神贯注地洗牌。 陪同他来到z国的是亨特医生，此刻绝望地敲着自己脑袋。 如果有后悔药，在第一次见面时，我就肯定会让利亚姆滚得远远的，绝对不会招惹这个混蛋玩意。 休息室内，闹钟响起，王磊喝了几口水，起身走向dsa室。 “病人呢？李秋呢？” 王磊惊讶地发现居然没有病人，李秋陈澜等全不在，只有一个刚来不久的护士在里面发呆。 “啊王医生，病人还没来，护士长陈医生他们都去接他了。” 难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王磊赶紧转身，快步走向利亚姆的病房。 “哈哈哈哈，太棒了！” 刚刚看到门口的陈澜李秋等人，就听到屋内利亚姆狂笑不止：“伟大的命运给了我预示：王是拯救我的使者，今天的手术一定能成功！” 李秋连忙说道：“那真是太棒了，利亚姆先生，我们快去迎接伟大的成功。” “哈哈哈哈好的好的。” 利亚姆一副从善如流的样子，随即陈澜李秋等一拥而入。 王磊松了口气，原来又是在占卜，没事就好。 正要扭头回dsa室，身后又传来亨特的叫声：“别再吃了，利亚姆！” “nonono不吃我会死的。陈医生，你不是说可以吃东西吗？” 陈澜疲惫的声音响起：“可以吃，但不必除了占卜就是吃？再说已经要进手术室了。” “啊那好，这鱼干我就不吃了。” 利亚姆似乎很听话，随后一堆人相继出来，王磊一眼就看见了利亚姆那堆肉山。 令他无语的是，利亚姆手里还抓着一包牛肉干，津津有味地咀嚼着。 看到王磊，利亚姆眼睛一亮，猛走几步，张开双臂夸张地嚷嚷道：“oh亲爱的王，上帝派来拯救我的使者，命运告诉我，你今天一定会治好我的病，对吗？” 王磊正色道：“今天的手术，只能治好以前的病造成的危害，不能根治以前的病，更不能预防今后的病。” “你要是不遵守医嘱，继续胡吃海塞，就算手术再成功，一段时间以后必然会复发。” “哦好好。”利亚姆万分不舍地看着牛肉干，将它递给一边的亨特：“我听你的，以后少吃点。” 当利亚姆终于出现在屏幕中，朝着摄像头开怀大笑并使劲挥手，早就等得不耐烦的解说们也激动起来。 第一示教室的布朗大声叫道：“这位患者名叫利亚姆，他的病情比之前的托马斯先生更为麻烦。” 第五百七十五章 天坑患者 不光是托马斯理解不了，举着手机的涛哥、八卦强、兰兰等几位主播也理解不了。 弄清楚情况后，直播间内的粉丝们同样无法理解。 告别托马斯，周兴艺等人转身离开。 主播们追在后面询问，周兴艺带他们来到办公室坐下，透露真相： “我们没有发动全院捐款，一万刀以外的零头，确实是内科医护人员自发捐的。” “虽然总数不多，但对于我们这样小医院的医护人员来说，我认为心意到了。” 几位主播敏锐地抓住了要点，八卦强第一个发问：“那一万刀是谁捐的？” “是王磊医生。” 自打八卦强第一个违背协定，狠狠地捞了一波打赏，冲上小时榜第一后，主播们痛骂他一顿，然后纷纷解密，帮王磊大肆鼓吹了一番。 现在，王磊的名字在他们直播间里已经人尽皆知。 听说居然是王磊捐的，众人更加难以理解，兰兰问道：“王医生一方面收三万刀起步的手术费，即便托马斯这样的贫寒者也要一万刀，一方面又以捐赠的形式还给他，为什么？” 周兴艺答道：“这件事王医生没说为什么，但江院长帮他解释了。” “对z国病人平价，一分钱都不额外收取，是为社会尽责任。” “而对外国病人高收费，是咱们z国医生高超技术的体现，是你情我愿，也是你来我往。对外我们没有义务，这钱收得理直气壮。” “所以，对外国病人高收费是规矩，不能变。如果今天因为某病人贫寒而，明天所有病人都可能‘贫寒’，最后高收费名存实亡。” “因此，江院长已经在跟王医生商量，打算取消贫寒病人减免制度，收费一视同仁——当然，仅针对外国。” 主播和粉丝们都有些明白了，涛哥追问道：“那把一万刀‘捐’给他呢？” “捐赠是人性的体现、是道德的光辉。不捐也完全没问题，但王医生认为既然自己有能力，不妨帮一把。” “当然，捐赠就是捐赠，不是义务，更不是扶贫，那不是医生的责任。所以我个人认为，不应该见到贫穷的外国病人就捐，而是要有所选择。” 主播们没理会周兴艺自己的看法，他们再次敏锐地抓住了关键，兰兰的声音都明显高了很多：“你是说，王磊很有钱？” 她兴奋不已，本来这个医院实力如此强劲，已经让她制造了足够的话题，直播间前所未有地热闹，打赏不断，连官方都凑趣地给了推荐。 现在焦点人物还能随便拿出一万刀来，有才又有财，同时富有爱心，这正是粉丝们最喜闻乐见的话题啊。 周兴艺早就得了江氏集团“炒作团队”的授意，此时淡定地答道：“对，王磊家里好像有矿。” “哇，本事这么大，还是矿二代，爱了爱了。” 兰兰似真似假表情夸张，惹得直播间内一片哀嚎： “完了，我家兰兰要被土豪哥抢走了。” “兰兰，我的兰兰，你要擦亮眼睛啊。” 涛哥那边画风比较正常，涛哥认真地说道：“我觉得，王医生最大的矿，是他的技术。” “没错，真没想到，我们国家还有技术这么高的医生，我得给他宣传一下。” “没说的，就冲只赚外国人的钱，我必须粉他，我得狠狠地给他宣传。” “我倒是觉得这样收费有些狭隘，不过我们国家有这么厉害的医生，顿时觉得小命更安全了。” “你想多了，全国那么多人，哪轮得到你。现在是王医生名气不大，以后富豪们挥舞着大把钞票都不一定排得上队。” 周兴艺在这边配合炒作，隔了几堵墙的病房内，陈澜等人无奈地看着病人。 这位病人正是那位天坑大汉，膘满体肥肉直颤，要不是碧眼高鼻，说他是相扑选手都有人信。 大汉坐在床边，面前是铺了黑布的床头柜，柜上是一副塔罗牌。 “利亚姆先生，王医生已经在等你了，整个手术团队都在等你。” 大汉利亚姆竖起手指：“嘘，占卜需要安静，请给我几分钟好吗？” 占卜是一件神圣的事情，需要注意力集中，利亚姆不再理睬陈澜，开始全神贯注地洗牌。 陪同他来到z国的是亨特医生，此刻绝望地敲着自己脑袋。 如果有后悔药，在第一次见面时，我就肯定会让利亚姆滚得远远的，绝对不会招惹这个混蛋玩意。 休息室内，闹钟响起，王磊喝了几口水，起身走向dsa室。 “病人呢？李秋呢？” 王磊惊讶地发现居然没有病人，李秋陈澜等全不在，只有一个刚来不久的护士在里面发呆。 “啊王医生，病人还没来，护士长陈医生他们都去接他了。” 难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王磊赶紧转身，快步走向利亚姆的病房。 “哈哈哈哈，太棒了！” 刚刚看到门口的陈澜李秋等人，就听到屋内利亚姆狂笑不止：“伟大的命运给了我预示：王是拯救我的使者，今天的手术一定能成功！” 李秋连忙说道：“那真是太棒了，利亚姆先生，我们快去迎接伟大的成功。” “哈哈哈哈好的好的。” 利亚姆一副从善如流的样子，随即陈澜李秋等一拥而入。 王磊松了口气，原来又是在占卜，没事就好。 正要扭头回dsa室，身后又传来亨特的叫声：“别再吃了，利亚姆！” “nonono不吃我会死的。陈医生，你不是说可以吃东西吗？” 陈澜疲惫的声音响起：“可以吃，但不必除了占卜就是吃？再说已经要进手术室了。” “啊那好，这鱼干我就不吃了。” 利亚姆似乎很听话，随后一堆人相继出来，王磊一眼就看见了利亚姆那堆肉山。 令他无语的是，利亚姆手里还抓着一包牛肉干，津津有味地咀嚼着。 看到王磊，利亚姆眼睛一亮，猛走几步，张开双臂夸张地嚷嚷道：“oh亲爱的王，上帝派来拯救我的使者，命运告诉我，你今天一定会治好我的病，对吗？” 王磊正色道：“今天的手术，只能治好以前的病造成的危害，不能根治以前的病，更不能预防今后的病。” “你要是不遵守医嘱，继续胡吃海塞，就算手术再成功，一段时间以后必然会复发。” “哦好好。”利亚姆万分不舍地看着牛肉干，将它递给一边的亨特：“我听你的，以后少吃点。” 当利亚姆终于出现在屏幕中，朝着摄像头开怀大笑并使劲挥手，早就等得不耐烦的解说们也激动起来。 第一示教室的布朗大声叫道：“这位患者名叫利亚姆，他的病情比之前的托马斯先生更为麻烦。” 第五百七十六章 逆向导丝技术 “托马斯仅仅是导丝无法进入真腔，利亚姆除了不能进入真腔外，还存在边支丢失的可能性。” 边支血管，也即分支血管。冠状动脉就跟一棵大树一样，分出两三个大的枝丫，再把大枝丫分成许多个小枝丫，越分越小。 在打通粗一些枝丫的时候，弄不好会把这根枝丫分出去的小枝丫给堵住了，这就是边支丢失。 “请看影像对比：托马斯的靶血管没有重要边支，只有一根很细小的边支，对血供影响可以忽略不计。” “利亚姆恰恰相反，靶血管出口处有重要边支，一旦丢失，后果严重。” 影像清晰地展现在大屏幕上，利亚姆的靶血管出口处有一根很粗的分支血管，光看这口径，就知道是不能丢失的重要血管。 “如果采用adr技术，势必要在边支处登陆，对边支的损害不可避免。” “那么，正常操作不能进，adr不能用，王老师要怎么样解决这个问题呢？” 对啊，要怎么样解决呢？ 你倒是快说啊！ 然而布朗不说了，只是指了指屏幕，便悠然坐好，一本正经地看了起来。 屏幕里，王磊刚刚离开dsa室，显然是去洗手。 护士们在做着准备工作，但这些都是医生们天天看惯的，毫无兴趣。 学生们也差不多，对护士的活提不起什么兴趣，一门心思地想着这种病人该怎么治。 “布朗老师，趁着手术没开始，能先给我们讲讲吗？” “对，给我们讲讲。” 布朗微露囧态。 讲个屁啊，我自己都没完全掌握。 跟你们这帮学生倒是能忽悠一阵，反正不会涉及到深奥知识。 但台下坐着的据说有不少资深心内医生，甚至还有pci权威。 虽然他们没听王老师讲解过，可他们懂得多啊，万一听了我的讲解有所领悟，问出比较深刻的问题怎么办？ 想了想，布朗以攻为守：“今天主要的解说是林医生，一会儿她会给大家详细讲解——在此之前，大家可以先思考一个问题。” “大家都知道，cto的靶血管被斑块完全堵塞，堵塞长度因人而异——堵塞的两端，斑块硬度是一样的吗？” “斑块形态呢？会不会有区别？形态对操作有没有影响？” 这下子，不光学生，就连医生们也陷入思索。 他们是心内医生，不能象心外一样打开心脏玩。 虽然天天用介入治疗冠心病，但从未用肉眼看到过靶血管里面的样子，就更别说了解两端斑块硬度的区别了。 斑块这玩意，不就是跟河底淤泥一样，日积月累慢慢堆起来的吗？ 河道东边的淤泥，还能跟西边的不一样？ 呃，好像还真不太一样，毕竟要分上下游。 水利的事情咱不懂，但血管，它也分上下游的。 或许在堵塞早期是一样的，但到了后期，尤其是完全堵塞之后，一边继续迎接血流的冲击，另一边无所事事彻底荒废…… 这里面，到底有没有区别？ 想了许久，不得要领，不少医生开始看向学生们。 孩子们，该跳出来了，好好整顿一下解说场，让那个可恶的布朗别卖关子。 00后果然值得期待，久思不得其解后，终于有学生失去耐心，要来话筒发问：“布朗老师，我们没解剖过cto的血管，您能告诉我们答案吗？” 答案么，我是知道的，不过再往深处思考就有点麻烦。 正好王磊走进dsa室，布朗马上说道：“血管里没有一模一样的斑块。手术即将开始，其中具体变化、成因，请林医生一并讲解。” 另外两个示教室内，解说们也大同小异地操作一番，将解说权交到林思涵手中。 林思涵也不拖拉，直接说道：“布朗医生说得对，血管里没有一模一样的斑块。” “首先我们要弄懂到底什么是斑块——沉积在血管内的脂质，被巨噬细胞吞噬清理过程中，逐渐堆积的产物。” “这个过程中，斑块核心从脂质到逐渐坏死、钙化，斑块外周的纤维帽也逐渐钙化。” 尽管她说的都是最基础的知识，但是从医生到科大学生，甚至丁金明这样的心内权威、科大的医学教授，都认认真真地听着。 “正因为这是一个长期的过程，新的脂质不断沉积，老的斑块不断粥样化、钙化，又受动脉血运输方向影响，就必然导致斑块越长，则两端区别越大。” “比如，混合斑块常位于……钙化斑块常……” “这就是临床上可以利用的地方，是今天手术的理论基础。” 干货来了，观众们精神大振。 一切理论都是为了服务于实践，愿意听林思涵说些教材上最浅显的内容，不就是为了理解王磊一会的操作嘛。 如果听听理论就能掌握一个世界领先的术式，那林医生您唠叨一天我们都奉陪。 “常言道水滴石穿，血管内的斑块与之相反。” “因为石头没有新陈代谢功能，哪怕再硬，也只能被慢慢消磨。” “而斑块不是真正的死物，它会得到补充，还会因纤维化和钙盐沉积而‘进化’。” “靶血管近端的斑块，在常年累月受到动脉血流冲击后，不但不会被消磨，反而会被锤炼得越来越坚硬。” “远端则往往相反……” 其实已经不用再往下讲，从医生到学生全都懂了。 有些脑子快的，已经激动起来。 林医生为什么不厌其烦地说这些？ 利亚姆的斑块坚硬到导丝无法进入，但那是按照一直以来的做法，沿着动脉血行进的方向做的。 难道？ 难道？！ “所以下面的解决方法就很简单了——近端坚硬，我们就避开它；远端相对柔软，我们就从远端开始。” 更多的人明白过来，但越明白，对解剖和生理掌握得越好，就越震撼。 这是简单？你管这叫简单？ “王老师今天要做的，是逆向导丝技术。” “逆向，是相对于传统的方向而言——传统的方向可以叫做正向，是从桡动脉或者股动脉进入，走近路抵达冠状动脉，再抵达靶血管近端。” “逆向也需要从桡动脉或者股动脉进入，但必须绕一个大圈，不走近路，专走最远的路，倒过来从靶血管的侧支循环进入，最后抵达靶血管的远端。” 这下所有人都听懂了。 所有人都惊了。 说起来倒是很轻巧，但其中难度，只要稍懂点医学，就不难想象。 为什么全世界医生一直都只做正向，这种逆向想都没人想过？ 因为近端血管粗，距离桡动脉或者股动脉入口近，对心脏影响小，不至于投鼠忌器。 更重要的，它顺理成章啊！ 隧道施工的时候塌方，入口堵住了，当然是就近把入口打通救人，毫无疑问。 如果你偏不，反而跑到山另一头去，说我要多挖几倍的距离，挖通整座山来救人…… 你想干啥？ 第五百七十六章 逆向导丝技术 “托马斯仅仅是导丝无法进入真腔，利亚姆除了不能进入真腔外，还存在边支丢失的可能性。” 边支血管，也即分支血管。冠状动脉就跟一棵大树一样，分出两三个大的枝丫，再把大枝丫分成许多个小枝丫，越分越小。 在打通粗一些枝丫的时候，弄不好会把这根枝丫分出去的小枝丫给堵住了，这就是边支丢失。 “请看影像对比：托马斯的靶血管没有重要边支，只有一根很细小的边支，对血供影响可以忽略不计。” “利亚姆恰恰相反，靶血管出口处有重要边支，一旦丢失，后果严重。” 影像清晰地展现在大屏幕上，利亚姆的靶血管出口处有一根很粗的分支血管，光看这口径，就知道是不能丢失的重要血管。 “如果采用adr技术，势必要在边支处登陆，对边支的损害不可避免。” “那么，正常操作不能进，adr不能用，王老师要怎么样解决这个问题呢？” 对啊，要怎么样解决呢？ 你倒是快说啊！ 然而布朗不说了，只是指了指屏幕，便悠然坐好，一本正经地看了起来。 屏幕里，王磊刚刚离开dsa室，显然是去洗手。 护士们在做着准备工作，但这些都是医生们天天看惯的，毫无兴趣。 学生们也差不多，对护士的活提不起什么兴趣，一门心思地想着这种病人该怎么治。 “布朗老师，趁着手术没开始，能先给我们讲讲吗？” “对，给我们讲讲。” 布朗微露囧态。 讲个屁啊，我自己都没完全掌握。 跟你们这帮学生倒是能忽悠一阵，反正不会涉及到深奥知识。 但台下坐着的据说有不少资深心内医生，甚至还有pci权威。 虽然他们没听王老师讲解过，可他们懂得多啊，万一听了我的讲解有所领悟，问出比较深刻的问题怎么办？ 想了想，布朗以攻为守：“今天主要的解说是林医生，一会儿她会给大家详细讲解——在此之前，大家可以先思考一个问题。” “大家都知道，cto的靶血管被斑块完全堵塞，堵塞长度因人而异——堵塞的两端，斑块硬度是一样的吗？” “斑块形态呢？会不会有区别？形态对操作有没有影响？” 这下子，不光学生，就连医生们也陷入思索。 他们是心内医生，不能象心外一样打开心脏玩。 虽然天天用介入治疗冠心病，但从未用肉眼看到过靶血管里面的样子，就更别说了解两端斑块硬度的区别了。 斑块这玩意，不就是跟河底淤泥一样，日积月累慢慢堆起来的吗？ 河道东边的淤泥，还能跟西边的不一样？ 呃，好像还真不太一样，毕竟要分上下游。 水利的事情咱不懂，但血管，它也分上下游的。 或许在堵塞早期是一样的，但到了后期，尤其是完全堵塞之后，一边继续迎接血流的冲击，另一边无所事事彻底荒废…… 这里面，到底有没有区别？ 想了许久，不得要领，不少医生开始看向学生们。 孩子们，该跳出来了，好好整顿一下解说场，让那个可恶的布朗别卖关子。 00后果然值得期待，久思不得其解后，终于有学生失去耐心，要来话筒发问：“布朗老师，我们没解剖过cto的血管，您能告诉我们答案吗？” 答案么，我是知道的，不过再往深处思考就有点麻烦。 正好王磊走进dsa室，布朗马上说道：“血管里没有一模一样的斑块。手术即将开始，其中具体变化、成因，请林医生一并讲解。” 另外两个示教室内，解说们也大同小异地操作一番，将解说权交到林思涵手中。 林思涵也不拖拉，直接说道：“布朗医生说得对，血管里没有一模一样的斑块。” “首先我们要弄懂到底什么是斑块——沉积在血管内的脂质，被巨噬细胞吞噬清理过程中，逐渐堆积的产物。” “这个过程中，斑块核心从脂质到逐渐坏死、钙化，斑块外周的纤维帽也逐渐钙化。” 尽管她说的都是最基础的知识，但是从医生到科大学生，甚至丁金明这样的心内权威、科大的医学教授，都认认真真地听着。 “正因为这是一个长期的过程，新的脂质不断沉积，老的斑块不断粥样化、钙化，又受动脉血运输方向影响，就必然导致斑块越长，则两端区别越大。” “比如，混合斑块常位于……钙化斑块常……” “这就是临床上可以利用的地方，是今天手术的理论基础。” 干货来了，观众们精神大振。 一切理论都是为了服务于实践，愿意听林思涵说些教材上最浅显的内容，不就是为了理解王磊一会的操作嘛。 如果听听理论就能掌握一个世界领先的术式，那林医生您唠叨一天我们都奉陪。 “常言道水滴石穿，血管内的斑块与之相反。” “因为石头没有新陈代谢功能，哪怕再硬，也只能被慢慢消磨。” “而斑块不是真正的死物，它会得到补充，还会因纤维化和钙盐沉积而‘进化’。” “靶血管近端的斑块，在常年累月受到动脉血流冲击后，不但不会被消磨，反而会被锤炼得越来越坚硬。” “远端则往往相反……” 其实已经不用再往下讲，从医生到学生全都懂了。 有些脑子快的，已经激动起来。 林医生为什么不厌其烦地说这些？ 利亚姆的斑块坚硬到导丝无法进入，但那是按照一直以来的做法，沿着动脉血行进的方向做的。 难道？ 难道？！ “所以下面的解决方法就很简单了——近端坚硬，我们就避开它；远端相对柔软，我们就从远端开始。” 更多的人明白过来，但越明白，对解剖和生理掌握得越好，就越震撼。 这是简单？你管这叫简单？ “王老师今天要做的，是逆向导丝技术。” “逆向，是相对于传统的方向而言——传统的方向可以叫做正向，是从桡动脉或者股动脉进入，走近路抵达冠状动脉，再抵达靶血管近端。” “逆向也需要从桡动脉或者股动脉进入，但必须绕一个大圈，不走近路，专走最远的路，倒过来从靶血管的侧支循环进入，最后抵达靶血管的远端。” 这下所有人都听懂了。 所有人都惊了。 说起来倒是很轻巧，但其中难度，只要稍懂点医学，就不难想象。 为什么全世界医生一直都只做正向，这种逆向想都没人想过？ 因为近端血管粗，距离桡动脉或者股动脉入口近，对心脏影响小，不至于投鼠忌器。 更重要的，它顺理成章啊！ 隧道施工的时候塌方，入口堵住了，当然是就近把入口打通救人，毫无疑问。 如果你偏不，反而跑到山另一头去，说我要多挖几倍的距离，挖通整座山来救人…… 你想干啥？ 第五百七十七章 天下疾病皆可治 而且逆向的主要麻烦绝不是距离。 远端侧支循环本来就是近端血管的分支，是大树枝分出去的小枝丫——既然要倒过来走，就必然要绕一大圈，从很细小的枝丫开始，一步步升到大血管里面。 越细小，操作难度越大，这是很简单的道理。 而且越细小，距离心脏偏偏还越近，也就越容易损伤心脏。 另外，这些侧支循环可不是一根直线，它们九曲十八弯，很难通行。 只要一想起那些弯弯绕绕细细小小的血管，众人就觉得头疼。 再想象一下换成自己做，要让导丝在这些眼睛都几乎看不清的血管里穿行，直至抵达靶血管，还不能造成额外损伤…… 天啊，这是何等卧槽的想法？ 这是哪个疯子想出来的术式？ “我猜大家此时都很震惊，我第一次听到时都蒙了。” “但若仔细品味，就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极其天才的想法！” 听着林思涵的夸奖，丁金明忽然想起一个说法：天才就是尚未住院的疯子，是疯子中的变态。 现在看来，这话简直是专为王磊那家伙说的。 别的专科不说，光是心血管上面，这厮做evar各种风骚操作，做主动脉缩窄奇思妙想，甚至还做心脏移位，做心脏切除复植…… 其中不知有多少疯狂的创意。 如果单看一两种手术、三四个创意，或许可以称一声天才，但这么多简直变态的创意，让人不得不怀疑：除了天马行空的精神病人，还有谁能想得出来？ “说实话，我有的时候甚至怀疑，王老师是不是神仙临世，不然的话，怎么可能有这么多天才的想法，还能发明这么神奇的器械？” “我甚至有一种可怕的想法：王老师所会的，绝不仅仅是我们已知的这些。” “就跟比亚迪车的销量一样，它能卖多少车，不取决于订单，只取决于产量。” “王老师目前展现的新技术，可能不取决于他会多少，只取决于他有机会展现多少。” 说到这，林思涵不由停顿了一下。 她实在是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太疯狂，完全背离了常识，但不知为什么，她的直觉就是这样。 她的声音传到各个示教室内，包括已经人满为患的美奥诊所示教室，所有人都沉默下来。 能专门来看示教，都是了解过王磊的。 哪怕大家都不止一次看过示教视频，现在回想起来，还是有一种不真实感。 正如林思涵所说，一两个手术，三四种创意，还是可以理解的。 这么多的话，真不知道脑袋咋长的。 短暂的沉默后，林思涵展颜一笑：“不过这是好事，王老师越可怕，病人越受益。” “被病魔折磨的患者太多了，肿瘤、病毒、细菌……真希望王老师早日攻克更多的医学禁忌，把肿瘤病毒细菌统统消灭。” 周雨汐不由摸了摸胸部，要不是王磊，她到现在还受着病痛的折磨。 两个室友已经抢先鼓起掌来，她们是亲眼看着周雨汐如何痛不欲生，又如何被王磊拯救的。 卫钧弈一边跟着鼓掌，一边大叫道：“说得对！现在治不好的病实在是太多太多，希望王老师早点把它们全干掉！” 丁金明连连摇头。 太疯狂了，世界上那么多病，王磊目前解决的连万分之一都不到，怎么就敢说让他攻克所有。 就算一些小毛病先不管，光算肿瘤中风之类大病，数量也不可估量，也不是一个人能解决的。 摇头归摇头，他还是跟着鼓起了掌。 不为别的，就为99正经医生的共同愿望：天下疾病皆可治。 掌声中，王磊已经完成前期准备，穿好手术衣，抓起了破皮刀。 他完全不知道林思涵那帮家伙有多疯狂，如果知道他们竟然希望自己解决所有病痛，抓刀的手可能就没这么稳，还一定要骂一句疯子。 见手术即将开始，掌声渐止，众人把注意力集中到手术上来。 这时他们才惊愕地发现：王磊既没取手腕的桡动脉，也没取大腿根的股动脉，而是在大拇指根部下刀。 这是何意？ “大家应该还记得，最初的pci，全是股动脉入口，因为那样操作最方便，对医生最有利。” 股动脉又粗又大又硬，医生最喜欢这样的，做起来很舒服。 而且从股动脉一直到冠状动脉，沿途几乎一马平川，没有什么迂曲狭窄的捣蛋鬼。 “但是现在经腕部桡动脉入口越来越多。虽然难度比股动脉大一些，但对患者有利，感受会好得多。” 这个不用说了，首先是损伤小，恢复好，痛苦小。 然后可以选择的话，相信没人愿意选择隐私的股动脉部位。 “既然这样，为什么不选择拇指根部入口？它也是桡动脉，但损伤比手腕更小，患者会更舒适。” 众人无话可说，理由无懈可击，唯一的麻烦是这里血管更小，对医生要求更高。 嗯，看看王磊具体怎么做，可行的话，我也做起来。 “逆向技术，全称是逆向导丝技术，主要目的是打通远端，接应正向导管，最终放支架时，还得落到正向上来。” “所以必须双侧入口。股动脉、手腕、拇指六个入口中，可以任选两个。” 这也好理解，逆向必须经过细小的侧支循环，放支架难度较大，而且就算逆向支架打通远端，仍然解决不了堵塞，因为近端也必须打通。 所以最终还是得落到正向上，所以必须双侧入口，形成闭环。 “做逆向，第一个关键就是病情分析判断，尤其是侧支循环是否足以支撑逆向。” “其中，室间隔支较为安全，但一定要审慎评估它的迂曲程度、血管弹性。” “心外膜支要慎重选择，它迂曲漫长，而且一旦破裂，容易造成心包压塞……” 林思涵延续了上一台手术的解说风格，毫不藏私，让国那帮医生听得大呼收获不浅，同时又大感惊奇：冰山女神回国后，竟然变得这么好说话？ 听林思涵讲解有收获，看王磊操作更有收货。 百闻不如一见，王磊操纵着导丝在细微的血管里面穿行，既小心谨慎，又游刃有余，其中许多细节，让医生们大呼学到了。 这是全世界第一次出现的技术，医生们也毫无经验，和学生们几乎站在同一水平线上。 一干科大学生全神贯注地盯着，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和座中那些经验丰富的医生老师们一样，竟然得到了相近的巨大收获，没有被拉开多少差距。 直到王磊更换导丝，几位科大教授、领导才缓过神来，听着四周几乎同时响起的呼气声，他们突然醒悟： 等这帮学生进入临床，开展pci时，就会发现，今天的所得，让他们刚下场，就站在了极高的高度。 赵子刚坐得笔直，对旁边的医学院院长笑道：“院长，怎么样，谪仙医院作为科大的见习、实习合作基地，够格吗？” 旁边几位教授、领导的笑容一滞。 当初秦沛等去科大讲课，赵子刚极力为他们争取待遇，最后是卡在院长那。 实习合作基地的事也一样，周雨汐留下“见习”后，赵子刚一直在奔走争取，仍然被院长按着。 理由很简单：这么个乡医院，不够格。 现在赵子刚这样问，是典型的反攻倒算，是姓赵的蹬鼻子上脸，院长会不会让他领教领导的铁拳？? 第五百七十七章 天下疾病皆可治 而且逆向的主要麻烦绝不是距离。 远端侧支循环本来就是近端血管的分支，是大树枝分出去的小枝丫——既然要倒过来走，就必然要绕一大圈，从很细小的枝丫开始，一步步升到大血管里面。 越细小，操作难度越大，这是很简单的道理。 而且越细小，距离心脏偏偏还越近，也就越容易损伤心脏。 另外，这些侧支循环可不是一根直线，它们九曲十八弯，很难通行。 只要一想起那些弯弯绕绕细细小小的血管，众人就觉得头疼。 再想象一下换成自己做，要让导丝在这些眼睛都几乎看不清的血管里穿行，直至抵达靶血管，还不能造成额外损伤…… 天啊，这是何等卧槽的想法？ 这是哪个疯子想出来的术式？ “我猜大家此时都很震惊，我第一次听到时都蒙了。” “但若仔细品味，就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极其天才的想法！” 听着林思涵的夸奖，丁金明忽然想起一个说法：天才就是尚未住院的疯子，是疯子中的变态。 现在看来，这话简直是专为王磊那家伙说的。 别的专科不说，光是心血管上面，这厮做evar各种风骚操作，做主动脉缩窄奇思妙想，甚至还做心脏移位，做心脏切除复植…… 其中不知有多少疯狂的创意。 如果单看一两种手术、三四个创意，或许可以称一声天才，但这么多简直变态的创意，让人不得不怀疑：除了天马行空的精神病人，还有谁能想得出来？ “说实话，我有的时候甚至怀疑，王老师是不是神仙临世，不然的话，怎么可能有这么多天才的想法，还能发明这么神奇的器械？” “我甚至有一种可怕的想法：王老师所会的，绝不仅仅是我们已知的这些。” “就跟比亚迪车的销量一样，它能卖多少车，不取决于订单，只取决于产量。” “王老师目前展现的新技术，可能不取决于他会多少，只取决于他有机会展现多少。” 说到这，林思涵不由停顿了一下。 她实在是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太疯狂，完全背离了常识，但不知为什么，她的直觉就是这样。 她的声音传到各个示教室内，包括已经人满为患的美奥诊所示教室，所有人都沉默下来。 能专门来看示教，都是了解过王磊的。 哪怕大家都不止一次看过示教视频，现在回想起来，还是有一种不真实感。 正如林思涵所说，一两个手术，三四种创意，还是可以理解的。 这么多的话，真不知道脑袋咋长的。 短暂的沉默后，林思涵展颜一笑：“不过这是好事，王老师越可怕，病人越受益。” “被病魔折磨的患者太多了，肿瘤、病毒、细菌……真希望王老师早日攻克更多的医学禁忌，把肿瘤病毒细菌统统消灭。” 周雨汐不由摸了摸胸部，要不是王磊，她到现在还受着病痛的折磨。 两个室友已经抢先鼓起掌来，她们是亲眼看着周雨汐如何痛不欲生，又如何被王磊拯救的。 卫钧弈一边跟着鼓掌，一边大叫道：“说得对！现在治不好的病实在是太多太多，希望王老师早点把它们全干掉！” 丁金明连连摇头。 太疯狂了，世界上那么多病，王磊目前解决的连万分之一都不到，怎么就敢说让他攻克所有。 就算一些小毛病先不管，光算肿瘤中风之类大病，数量也不可估量，也不是一个人能解决的。 摇头归摇头，他还是跟着鼓起了掌。 不为别的，就为99正经医生的共同愿望：天下疾病皆可治。 掌声中，王磊已经完成前期准备，穿好手术衣，抓起了破皮刀。 他完全不知道林思涵那帮家伙有多疯狂，如果知道他们竟然希望自己解决所有病痛，抓刀的手可能就没这么稳，还一定要骂一句疯子。 见手术即将开始，掌声渐止，众人把注意力集中到手术上来。 这时他们才惊愕地发现：王磊既没取手腕的桡动脉，也没取大腿根的股动脉，而是在大拇指根部下刀。 这是何意？ “大家应该还记得，最初的pci，全是股动脉入口，因为那样操作最方便，对医生最有利。” 股动脉又粗又大又硬，医生最喜欢这样的，做起来很舒服。 而且从股动脉一直到冠状动脉，沿途几乎一马平川，没有什么迂曲狭窄的捣蛋鬼。 “但是现在经腕部桡动脉入口越来越多。虽然难度比股动脉大一些，但对患者有利，感受会好得多。” 这个不用说了，首先是损伤小，恢复好，痛苦小。 然后可以选择的话，相信没人愿意选择隐私的股动脉部位。 “既然这样，为什么不选择拇指根部入口？它也是桡动脉，但损伤比手腕更小，患者会更舒适。” 众人无话可说，理由无懈可击，唯一的麻烦是这里血管更小，对医生要求更高。 嗯，看看王磊具体怎么做，可行的话，我也做起来。 “逆向技术，全称是逆向导丝技术，主要目的是打通远端，接应正向导管，最终放支架时，还得落到正向上来。” “所以必须双侧入口。股动脉、手腕、拇指六个入口中，可以任选两个。” 这也好理解，逆向必须经过细小的侧支循环，放支架难度较大，而且就算逆向支架打通远端，仍然解决不了堵塞，因为近端也必须打通。 所以最终还是得落到正向上，所以必须双侧入口，形成闭环。 “做逆向，第一个关键就是病情分析判断，尤其是侧支循环是否足以支撑逆向。” “其中，室间隔支较为安全，但一定要审慎评估它的迂曲程度、血管弹性。” “心外膜支要慎重选择，它迂曲漫长，而且一旦破裂，容易造成心包压塞……” 林思涵延续了上一台手术的解说风格，毫不藏私，让国那帮医生听得大呼收获不浅，同时又大感惊奇：冰山女神回国后，竟然变得这么好说话？ 听林思涵讲解有收获，看王磊操作更有收货。 百闻不如一见，王磊操纵着导丝在细微的血管里面穿行，既小心谨慎，又游刃有余，其中许多细节，让医生们大呼学到了。 这是全世界第一次出现的技术，医生们也毫无经验，和学生们几乎站在同一水平线上。 一干科大学生全神贯注地盯着，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和座中那些经验丰富的医生老师们一样，竟然得到了相近的巨大收获，没有被拉开多少差距。 直到王磊更换导丝，几位科大教授、领导才缓过神来，听着四周几乎同时响起的呼气声，他们突然醒悟： 等这帮学生进入临床，开展pci时，就会发现，今天的所得，让他们刚下场，就站在了极高的高度。 赵子刚坐得笔直，对旁边的医学院院长笑道：“院长，怎么样，谪仙医院作为科大的见习、实习合作基地，够格吗？” 旁边几位教授、领导的笑容一滞。 当初秦沛等去科大讲课，赵子刚极力为他们争取待遇，最后是卡在院长那。 实习合作基地的事也一样，周雨汐留下“见习”后，赵子刚一直在奔走争取，仍然被院长按着。 理由很简单：这么个乡医院，不够格。 现在赵子刚这样问，是典型的反攻倒算，是姓赵的蹬鼻子上脸，院长会不会让他领教领导的铁拳？? 第五百七十八章 疲惫到骨子眼 令他们意外的是，院长毫不犹豫答道：“肯定不够格，想做这事，那绝对是破格——但是这个格，它必须破！” “虽然谪仙医院大部分科室暂时不符合实习要求，但部分专科，比如肝胆和心血管绰绰有余，我们可以破例搞多医院分科实习。” 旁边几个教授齐齐点头，一位老教授激动道：“对，肝胆胰心血管必须来这里实习，谁要是阻挠，老头子我就把王磊的示教录像u盘摔他脸上！” 赵子刚却没有得意之色，正容追问：“那作为科大的附属医院呢？” 教授们顿时呆滞，大学附属医院，尤其科大的附属医院，这牌子是这么好挂的吗？ 就算在合飞市的大医院里面，也没几家有资格谈这件事。 院长的面色终于开始为难，看了虎视眈眈的赵子刚一会，他苦笑道：“赵教授，这附属医院，和实习基地的区别着实有点大。” 赵子刚毫不放松：“难道以这种cto技术，肺科技术，还不配做咱们的附属医院？” 他脸上露出讥讽之色：“国内哪一家大学附属医院有这种技术？哪个附属医院的医生能解决利亚姆的cto？” “赵教授，话不是这么说的。王磊虽强，但只是个人，附属医院是综合性实力的体现，你觉得谪仙医院有这份实力吗？” 赵子刚梗着脖子道：“有……以后肯定有。他们的发展速度，院长你也知道，不过短短两个多月而已，就已经变化如此之大。只要王磊在，他们的速度就不会放慢，成为三甲迟早的事。” “三甲？” 院长再次苦笑，这家伙也太看得起这医院了。 换作以前，他就要一招如封似闭，先将这厮敷衍过去，然后总有机会教他做人。 但他自忖之前大大得罪了王磊和他那帮学生，现在见识了王磊的技术后已经大为后悔，再这样对付赵子刚实在不合适，于是耐心解释： “赵教授，迟早是迟早，现在是现在，你设身处地想一想：换成你来决策，现在能挂这个牌吗？” “而且你也知道，这种事，不是我能决定的。” 赵子刚还想说什么，院长一指屏幕：“快看，王医生这是做什么？” 刷，赵子刚和教授们的目光瞬间投注在屏幕上。 王磊已经将逆向导丝和逆向球囊都送入靶血管远端，然后逆向导丝一路前行，成功进入真腔，并一路突破，直至进入正向指引导管。 按照之前林思涵的解说，此时就应该把逆向球囊跟上去，沿途扩张，彻底打通靶血管。 但王磊往前稍微送了送球囊就停下动作，转而回到正向操作，将一枚25球囊送入正向血管。 林思涵及时解惑：“应该是王老师发现逆向导丝支撑力不足，无法支持逆向球囊完成后续操作——逆向导丝细，所经血管长，支撑力是不如正向的。” 赵子刚恍然，这就是医生们热爱粗长硬的原因了，导丝性能往往是跟着血管走的，现在逆向血管细长迂曲又危险，导丝不得不跟着变得细软，支撑力当然不足。 球囊是糖葫芦一样串在导丝上的，导丝支撑力不足，球囊一往前送，就软软地塌陷下来，哪里进得去靶血管。 可这该怎么办呢？ 要是在正向，可以更换更粗更大更硬的导丝。但现在是逆向，就跟气血衰败的老者一样，基础条件就那样了，再粗再硬也就那么回事。 “要增强支撑力，有几种办法，王老师现在采取的是‘指引导管锚技术’——利用正向球囊拉住逆向导丝。” 说话间，王磊已经将正向球囊送入正向指引导管，与逆向导丝交汇。 然后打气扩张，以八个大气压的力度压住逆向导丝。 虽然看不到导管内的变化，但从王磊的操作中，众人已经看明白了其中用意。 赵子刚喃喃道：“就这技术，还不配做附属医院么？” 院长只当没听到，眼睛盯着屏幕，绝不看赵子刚一眼。 在八个大气压的重压下，逆向导丝前端被死死扯住，前端支撑力顿时远比那些粗大硬导丝更为强大。 这时逆向球囊轻轻松松就沿着导丝进入靶血管，开始它的扩张之旅。 斑块钙化后，不怕穿刺，却怕挤压，这个时候，球囊的威力展露无遗，原本牢固的斑块被它一挤，破裂的破裂，扩张的扩张，纷纷让路。 球囊威风八面，一往无前，用小步慢跑的方式贯通整根靶血管，打开一条完整的通路。 这时最迟钝的人都看懂了，逆向操作成功地打通了“坚不可破”的斑块，已经把高难度cto变成了最简单的pci。 又是周雨汐那三个抢先鼓掌，掌声中，王磊轻松正向置入支架，彻底开通血管。 接下来几台手术，虽然各有不同困难，王磊却总能拿出针对性的措施一一解决。 临近下班时间，今天计划中的手术已经全部完成，科大师生们提出告辞，王磊却意犹未尽。 刚才几台手术，他又是正逆向对吻导丝技术，又是反向cart技术，做得酣畅淋漓，大呼过瘾。 听说他还要做，江婉柔再次闯入手术室，不由分说地把他拉出来，王磊正要反抗，江婉柔摸出一块巧克力，剥去裹纸，直接塞入他嘴里。 “你傻啊你，治人家的病，不要自己的命？” “你坐下来。” 王磊嘴里塞了一整块巧克力，肩头被江婉柔用力按住，说不得话也不好反抗，老老实实被按在椅子上。 “现在感到累没？” 还别说，站着时一门心思开刀，自觉神勇无敌，这一坐下来，再被她这么一说，顿时就有疲惫的感觉从骨子眼里升起。 “累。” “那就行了，”江婉柔又摸出一小包饼干，还变戏法般地摸出王磊的茶杯，也不知道她是藏哪里的：“你就先歇着，吃点东西垫垫，我去送客，你不用管了。” 王磊顿感轻松，虽然客来客往，却不需要自己迎来送往，只要正常开刀，简直不要太舒服。 安排好王磊，江婉柔来到示教室外的大广场上，跟客人们一一告别。 “江院长，感谢贵院招待，更感谢贵院无私展示先进技术。” “江院长，以后我们的学生就要麻烦你们带教了。 “江院长，我想到你们医院工作，我的职称是副主任，我在心内科……” 第五百七十八章 疲惫到骨子眼 令他们意外的是，院长毫不犹豫答道：“肯定不够格，想做这事，那绝对是破格——但是这个格，它必须破！” “虽然谪仙医院大部分科室暂时不符合实习要求，但部分专科，比如肝胆和心血管绰绰有余，我们可以破例搞多医院分科实习。” 旁边几个教授齐齐点头，一位老教授激动道：“对，肝胆胰心血管必须来这里实习，谁要是阻挠，老头子我就把王磊的示教录像u盘摔他脸上！” 赵子刚却没有得意之色，正容追问：“那作为科大的附属医院呢？” 教授们顿时呆滞，大学附属医院，尤其科大的附属医院，这牌子是这么好挂的吗？ 就算在合飞市的大医院里面，也没几家有资格谈这件事。 院长的面色终于开始为难，看了虎视眈眈的赵子刚一会，他苦笑道：“赵教授，这附属医院，和实习基地的区别着实有点大。” 赵子刚毫不放松：“难道以这种cto技术，肺科技术，还不配做咱们的附属医院？” 他脸上露出讥讽之色：“国内哪一家大学附属医院有这种技术？哪个附属医院的医生能解决利亚姆的cto？” “赵教授，话不是这么说的。王磊虽强，但只是个人，附属医院是综合性实力的体现，你觉得谪仙医院有这份实力吗？” 赵子刚梗着脖子道：“有……以后肯定有。他们的发展速度，院长你也知道，不过短短两个多月而已，就已经变化如此之大。只要王磊在，他们的速度就不会放慢，成为三甲迟早的事。” “三甲？” 院长再次苦笑，这家伙也太看得起这医院了。 换作以前，他就要一招如封似闭，先将这厮敷衍过去，然后总有机会教他做人。 但他自忖之前大大得罪了王磊和他那帮学生，现在见识了王磊的技术后已经大为后悔，再这样对付赵子刚实在不合适，于是耐心解释： “赵教授，迟早是迟早，现在是现在，你设身处地想一想：换成你来决策，现在能挂这个牌吗？” “而且你也知道，这种事，不是我能决定的。” 赵子刚还想说什么，院长一指屏幕：“快看，王医生这是做什么？” 刷，赵子刚和教授们的目光瞬间投注在屏幕上。 王磊已经将逆向导丝和逆向球囊都送入靶血管远端，然后逆向导丝一路前行，成功进入真腔，并一路突破，直至进入正向指引导管。 按照之前林思涵的解说，此时就应该把逆向球囊跟上去，沿途扩张，彻底打通靶血管。 但王磊往前稍微送了送球囊就停下动作，转而回到正向操作，将一枚25球囊送入正向血管。 林思涵及时解惑：“应该是王老师发现逆向导丝支撑力不足，无法支持逆向球囊完成后续操作——逆向导丝细，所经血管长，支撑力是不如正向的。” 赵子刚恍然，这就是医生们热爱粗长硬的原因了，导丝性能往往是跟着血管走的，现在逆向血管细长迂曲又危险，导丝不得不跟着变得细软，支撑力当然不足。 球囊是糖葫芦一样串在导丝上的，导丝支撑力不足，球囊一往前送，就软软地塌陷下来，哪里进得去靶血管。 可这该怎么办呢？ 要是在正向，可以更换更粗更大更硬的导丝。但现在是逆向，就跟气血衰败的老者一样，基础条件就那样了，再粗再硬也就那么回事。 “要增强支撑力，有几种办法，王老师现在采取的是‘指引导管锚技术’——利用正向球囊拉住逆向导丝。” 说话间，王磊已经将正向球囊送入正向指引导管，与逆向导丝交汇。 然后打气扩张，以八个大气压的力度压住逆向导丝。 虽然看不到导管内的变化，但从王磊的操作中，众人已经看明白了其中用意。 赵子刚喃喃道：“就这技术，还不配做附属医院么？” 院长只当没听到，眼睛盯着屏幕，绝不看赵子刚一眼。 在八个大气压的重压下，逆向导丝前端被死死扯住，前端支撑力顿时远比那些粗大硬导丝更为强大。 这时逆向球囊轻轻松松就沿着导丝进入靶血管，开始它的扩张之旅。 斑块钙化后，不怕穿刺，却怕挤压，这个时候，球囊的威力展露无遗，原本牢固的斑块被它一挤，破裂的破裂，扩张的扩张，纷纷让路。 球囊威风八面，一往无前，用小步慢跑的方式贯通整根靶血管，打开一条完整的通路。 这时最迟钝的人都看懂了，逆向操作成功地打通了“坚不可破”的斑块，已经把高难度cto变成了最简单的pci。 又是周雨汐那三个抢先鼓掌，掌声中，王磊轻松正向置入支架，彻底开通血管。 接下来几台手术，虽然各有不同困难，王磊却总能拿出针对性的措施一一解决。 临近下班时间，今天计划中的手术已经全部完成，科大师生们提出告辞，王磊却意犹未尽。 刚才几台手术，他又是正逆向对吻导丝技术，又是反向cart技术，做得酣畅淋漓，大呼过瘾。 听说他还要做，江婉柔再次闯入手术室，不由分说地把他拉出来，王磊正要反抗，江婉柔摸出一块巧克力，剥去裹纸，直接塞入他嘴里。 “你傻啊你，治人家的病，不要自己的命？” “你坐下来。” 王磊嘴里塞了一整块巧克力，肩头被江婉柔用力按住，说不得话也不好反抗，老老实实被按在椅子上。 “现在感到累没？” 还别说，站着时一门心思开刀，自觉神勇无敌，这一坐下来，再被她这么一说，顿时就有疲惫的感觉从骨子眼里升起。 “累。” “那就行了，”江婉柔又摸出一小包饼干，还变戏法般地摸出王磊的茶杯，也不知道她是藏哪里的：“你就先歇着，吃点东西垫垫，我去送客，你不用管了。” 王磊顿感轻松，虽然客来客往，却不需要自己迎来送往，只要正常开刀，简直不要太舒服。 安排好王磊，江婉柔来到示教室外的大广场上，跟客人们一一告别。 “江院长，感谢贵院招待，更感谢贵院无私展示先进技术。” “江院长，以后我们的学生就要麻烦你们带教了。 “江院长，我想到你们医院工作，我的职称是副主任，我在心内科……” 第五百七十九章 凭什么出圈 江婉柔被无数人包围，这些人的岁数全都比她大，有的甚至能做她爷爷，却一个比一个客气。 几位主播发挥职业特长，硬是挤到江婉柔身后，牢牢占据一小块地盘，将此间盛况摄入镜头。 但他们一反高呼小叫的习惯，把声音压得低低的，甚至打字为主，生怕打扰了江婉柔等人。 粉丝们却不计较，照样打赏不断，聊天热度也很高。 “真的有这么多医生来观摩手术，长见识了。” “那位老医生我认识，魔都的丁金明主任，心内科的权威，上个月我还陪我妈去他那看病了。兄弟们我跟你们说，想找丁主任看病，那真是一号难求，我费了好大劲才弄到！” “没说的，咱们国家出个王磊不容易，必须顶他起来。” “对，今天真是扬眉吐气，看到那些来学习的外国医生我就爽。你们发的那个帖子，我也转发了。” “转发转发，必须转发，可惜咱们直播间人还是少了点，恐怕破不了圈。” “这么点人就想破圈？你想多了，尽力就行。” 鹅厂新闻江南市分部，席俊宇耷拉着脑袋，佝偻着腰，才20多岁的人，从背后看起来竟已有了六七十岁。 “小席，再这样下去，我也帮不了你。” “韩总编，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努力的。” 韩总编叹了口气：“小席啊，我知道你一贯努力，可这努力，它得努力在点上。” “你一天到晚奔波忙碌，我了解过了，你不像某些老油条那样名为采访，实为干私活，更没偷懒。” “可你都采访些啥啊，前两个月盯着医生，现在又盯着老师。大方向其实没错，这都是容易出大新闻的行业，但你得找准那个点啊。” “大众关心的是什么？是哪个医生害了病人被砍了，是哪个老师过节收了多少礼然后被曝了。” “你呢？采访医生学术会议，采访老师关心学生，谁要看那玩意？就是看蚂蚁搬家猫抓老鼠，也比看学术争论强啊。” 席俊宇面色灰败，总编字字句句都说在点上，事实也证明了他的正确，同时证明了自己的糊涂。 可笑自己浑浑噩噩，却一直自以为清醒精明。 难怪接连两个摄影师都不想跟自己玩，想方设法换岗。 总编见他不说话，还以为这厮不服气，干脆找出席俊宇的过往报道，点着上面的数据： “你看，你偶尔采访个街头奇闻，点击率就上万。但是那么多老师医生的，点击率几十几百，甚至还有个位数的——那是你自己点的？” “哦，学术会议的多一些，有几千了。但你为它花了多少心思？浪费了多少版面？光一个什么王磊，你盯着他写多少报道了？” “他是大明星还是花边缠身的富二代？别说一个刚出成绩的小医生，就是名满天下的医界巨头、科学巨匠，大家嘴上把他们捧得高高的，实际上呢？最多也就遇到特殊事件时火一把，平时谁稀得看他们？” 韩总编点着那极为难找、子子孙孙不知道多少级的版面：“就算犄角旮旯里的版面，那也是宝贵的资源啊，能让你这么浪费吗？” 席俊宇早不知看过多少遍自己的数据了，此时羞臊不已，闷声道：“韩总编，我错了，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我一定会全力以赴，找一个真正的流量密码出来！” 韩总编沉默一会，见这家伙确实是痛定思痛的真诚模样，最终点点头：“小席，我跟你说，第一是大方向要摸准，你得知道大家要看什么。” “第二，细节上有讲究。比如你采访这个王磊，你不能光盯着他的医术，你得让他立体起来，让他变得有血有肉，而且不能是正常的红色血肉，你得给他的血肉换个颜色。” 席俊宇迷惘地看着韩总编，韩总编又叹了口气。 没办法，好人做到底。 “打个比方，同样是老师，你看你的老师几个点击？人家的伟神多火？想想人家抓住伟神什么点了？” 看着总编翻出来的伟神图片，那极具特征性的衣着和茶杯，席俊宇眼睛一亮：“我懂了总编！” 韩总编满意地点头，顺手切回王磊的报道：“就拿你这个王磊来说，他太帅，外貌上就没有什么采访价值。所以他有什么类似伟神的地方可以包装吗……？” 韩总编最后一个字拖长了音，头往屏幕前凑了凑。 “诶，我明明记得刚才这篇报道点击是5000多，怎么现在变一万出头了？” 韩总编抓抓脑袋：“我记错了吗……吗？” 屏幕上的点击忽然变成了两万多。 韩总编揉了揉眼睛，嘟囔道：“一定是工作太累，眼花了。不行，我得……” 话音未落，席俊宇一声大叫：“啊韩总编！见鬼了见鬼了！” 不知道这厮是什么时候凑到韩总编边上的，突如其来的鬼叫声吓了韩总编一大跳，正要发怒，就听那厮又叫道：“五万！五万点击了！” 韩总编反应过来，猛地看向屏幕。 所有王磊报道的数据都在疯涨，尤其是点击率，翻着跟斗地往上跳。 刚刚还是五万，不一会就跳到了十万。 “这，这是出圈的节奏啊！” “小席，我们没炒作王磊对？这数据是真的对？” 韩总编看了又看，最后不敢置信地看向席俊宇：“小席，你这报道，好像抓住流量密码了。” 席俊宇面色似哭似笑，记者的职业生涯眼看到头，却突然迎来了转机，让他情绪几乎要爆发出来。 韩总编又看向屏幕：“怪了，这凭什么爆？” 他也没认真研究过王磊的报道，只知道这小医生水平高，能跟全世界的医生们一较短长，至于具体高到什么程度，那就不知道了。 但有一点他敢肯定：能跟全世界医生一较短长的医生并不罕见，既往这样的报道不少，点击率统统都是几十几百，根本没人看。 怀着强烈的好奇心，韩总编先找到今天爆发的源头：一篇名为《90后能强到什么程度》的帖子。 帖子里描述了今天谪仙医院的盛会，多处引用了席俊宇的报道。 韩总编恍然大悟：席俊宇这一本正经的报道，反倒成了信誉保证。 可也不对啊，这个王磊，既没有跟大明星传绯闻，也没有独特强烈的风格，更没有被病人砍一刀，凭什么就出圈了呢？ 发帖人倒是内行，起手就是一张90后的标签，但光凭90后就能出圈？ 做梦还差不多。 帖子的点击、转发等数据还在蹭蹭蹭猛涨，韩总编和席俊宇齐齐陷入对王磊的思考。 玉清县，丁主任邹副主任也在思考王磊。 “丁主任，这江婉柔，还有王磊，真是太嚣张了！他们到底哪来的勇气？梁晶如给的吗？” 第五百七十九章 凭什么出圈 江婉柔被无数人包围，这些人的岁数全都比她大，有的甚至能做她爷爷，却一个比一个客气。 几位主播发挥职业特长，硬是挤到江婉柔身后，牢牢占据一小块地盘，将此间盛况摄入镜头。 但他们一反高呼小叫的习惯，把声音压得低低的，甚至打字为主，生怕打扰了江婉柔等人。 粉丝们却不计较，照样打赏不断，聊天热度也很高。 “真的有这么多医生来观摩手术，长见识了。” “那位老医生我认识，魔都的丁金明主任，心内科的权威，上个月我还陪我妈去他那看病了。兄弟们我跟你们说，想找丁主任看病，那真是一号难求，我费了好大劲才弄到！” “没说的，咱们国家出个王磊不容易，必须顶他起来。” “对，今天真是扬眉吐气，看到那些来学习的外国医生我就爽。你们发的那个帖子，我也转发了。” “转发转发，必须转发，可惜咱们直播间人还是少了点，恐怕破不了圈。” “这么点人就想破圈？你想多了，尽力就行。” 鹅厂新闻江南市分部，席俊宇耷拉着脑袋，佝偻着腰，才20多岁的人，从背后看起来竟已有了六七十岁。 “小席，再这样下去，我也帮不了你。” “韩总编，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努力的。” 韩总编叹了口气：“小席啊，我知道你一贯努力，可这努力，它得努力在点上。” “你一天到晚奔波忙碌，我了解过了，你不像某些老油条那样名为采访，实为干私活，更没偷懒。” “可你都采访些啥啊，前两个月盯着医生，现在又盯着老师。大方向其实没错，这都是容易出大新闻的行业，但你得找准那个点啊。” “大众关心的是什么？是哪个医生害了病人被砍了，是哪个老师过节收了多少礼然后被曝了。” “你呢？采访医生学术会议，采访老师关心学生，谁要看那玩意？就是看蚂蚁搬家猫抓老鼠，也比看学术争论强啊。” 席俊宇面色灰败，总编字字句句都说在点上，事实也证明了他的正确，同时证明了自己的糊涂。 可笑自己浑浑噩噩，却一直自以为清醒精明。 难怪接连两个摄影师都不想跟自己玩，想方设法换岗。 总编见他不说话，还以为这厮不服气，干脆找出席俊宇的过往报道，点着上面的数据： “你看，你偶尔采访个街头奇闻，点击率就上万。但是那么多老师医生的，点击率几十几百，甚至还有个位数的——那是你自己点的？” “哦，学术会议的多一些，有几千了。但你为它花了多少心思？浪费了多少版面？光一个什么王磊，你盯着他写多少报道了？” “他是大明星还是花边缠身的富二代？别说一个刚出成绩的小医生，就是名满天下的医界巨头、科学巨匠，大家嘴上把他们捧得高高的，实际上呢？最多也就遇到特殊事件时火一把，平时谁稀得看他们？” 韩总编点着那极为难找、子子孙孙不知道多少级的版面：“就算犄角旮旯里的版面，那也是宝贵的资源啊，能让你这么浪费吗？” 席俊宇早不知看过多少遍自己的数据了，此时羞臊不已，闷声道：“韩总编，我错了，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我一定会全力以赴，找一个真正的流量密码出来！” 韩总编沉默一会，见这家伙确实是痛定思痛的真诚模样，最终点点头：“小席，我跟你说，第一是大方向要摸准，你得知道大家要看什么。” “第二，细节上有讲究。比如你采访这个王磊，你不能光盯着他的医术，你得让他立体起来，让他变得有血有肉，而且不能是正常的红色血肉，你得给他的血肉换个颜色。” 席俊宇迷惘地看着韩总编，韩总编又叹了口气。 没办法，好人做到底。 “打个比方，同样是老师，你看你的老师几个点击？人家的伟神多火？想想人家抓住伟神什么点了？” 看着总编翻出来的伟神图片，那极具特征性的衣着和茶杯，席俊宇眼睛一亮：“我懂了总编！” 韩总编满意地点头，顺手切回王磊的报道：“就拿你这个王磊来说，他太帅，外貌上就没有什么采访价值。所以他有什么类似伟神的地方可以包装吗……？” 韩总编最后一个字拖长了音，头往屏幕前凑了凑。 “诶，我明明记得刚才这篇报道点击是5000多，怎么现在变一万出头了？” 韩总编抓抓脑袋：“我记错了吗……吗？” 屏幕上的点击忽然变成了两万多。 韩总编揉了揉眼睛，嘟囔道：“一定是工作太累，眼花了。不行，我得……” 话音未落，席俊宇一声大叫：“啊韩总编！见鬼了见鬼了！” 不知道这厮是什么时候凑到韩总编边上的，突如其来的鬼叫声吓了韩总编一大跳，正要发怒，就听那厮又叫道：“五万！五万点击了！” 韩总编反应过来，猛地看向屏幕。 所有王磊报道的数据都在疯涨，尤其是点击率，翻着跟斗地往上跳。 刚刚还是五万，不一会就跳到了十万。 “这，这是出圈的节奏啊！” “小席，我们没炒作王磊对？这数据是真的对？” 韩总编看了又看，最后不敢置信地看向席俊宇：“小席，你这报道，好像抓住流量密码了。” 席俊宇面色似哭似笑，记者的职业生涯眼看到头，却突然迎来了转机，让他情绪几乎要爆发出来。 韩总编又看向屏幕：“怪了，这凭什么爆？” 他也没认真研究过王磊的报道，只知道这小医生水平高，能跟全世界的医生们一较短长，至于具体高到什么程度，那就不知道了。 但有一点他敢肯定：能跟全世界医生一较短长的医生并不罕见，既往这样的报道不少，点击率统统都是几十几百，根本没人看。 怀着强烈的好奇心，韩总编先找到今天爆发的源头：一篇名为《90后能强到什么程度》的帖子。 帖子里描述了今天谪仙医院的盛会，多处引用了席俊宇的报道。 韩总编恍然大悟：席俊宇这一本正经的报道，反倒成了信誉保证。 可也不对啊，这个王磊，既没有跟大明星传绯闻，也没有独特强烈的风格，更没有被病人砍一刀，凭什么就出圈了呢？ 发帖人倒是内行，起手就是一张90后的标签，但光凭90后就能出圈？ 做梦还差不多。 帖子的点击、转发等数据还在蹭蹭蹭猛涨，韩总编和席俊宇齐齐陷入对王磊的思考。 玉清县，丁主任邹副主任也在思考王磊。 “丁主任，这江婉柔，还有王磊，真是太嚣张了！他们到底哪来的勇气？梁晶如给的吗？” 第五百八十章 你紧张吗 “那个江婉柔尤其嚣张，居然还‘不是来跟我商量的，而是通知我’，哈哈。” 邹副主任想起这事就觉得好笑：“丁主任，您说那女人是不是傻？她真以为自己有点股份就能怎么样了？哈哈哈。” “啪！” 办公桌一声巨响，邹副主任倚在桌边，身体明显感受到了它的震颤。 丁主任接下来的话让邹副主任心肝都颤抖起来。 “谁给你的胆子？为难这个为难那个，你想干什么？” “江院长王医生兢兢业业救死扶伤，你不但不配合他们工作，还捣乱使绊子，你就是这样工作的？” 邹副主任目瞪口呆，眼前的丁主任象是变了个人，让他感觉无比陌生。 丁主任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他感到了恐惧。 “除此之外，你工作中还有很多其他问题，下面反映很多。” “工作问题之外，还有人反映了你其他的问题。” 丁主任的声音越来越平静，邹副主任却越来越恐惧。 “现在我代表组织正式通知你：明天开始，你暂停工作，好好反省。” “同时配合调查，不要对抗。” 邹副主任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主任办公室的，整个人浑浑噩噩，颤悠悠地游荡在街头，连晚饭都忘了吃。 夜色降临，街头灯火明亮，身边人来车往，邹副主任却视而不见，在初冬的寒风中佝偻着腰，踯躅而行，宛若孤魂野鬼。 “王八蛋！肯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知道姓江的姓王的不好惹。” 邹副主任彻底想通了，咬牙切齿自言自语：“想跟我切割？做梦！老子不好过，你也别想逃！” 找遍关系垂死挣扎一夜无果，第二天，邹副主任顶着黑眼圈来到单位，准备最后努力一把，实在逃不过去的话，一定要拉丁主任下水。 谁知正在谈话，忽然有人冲进门来，面色震惊，凑在一位领导耳边说道：“上面来人了，丁主任停职接受调查。” 因为震惊，也因为泄露无关紧要，虽然他稍稍压着声音，还是被邹副主任听到了。 短暂的惊愕后，邹副主任哈哈大笑：“哈哈哈，这下好了，这下好了，哥俩好啊，哥俩好！” 外面风起云涌，王磊毫无所觉。他舒舒服服地睡了一晚，吃过早饭，精神抖擞地走向病区。 今天要做剩下的cto手术，还有桑德拉的胆管手术，每一台都富有挑战性。 刚进办公室，谢妍猛地冲了过来，那激动的样子吓了王磊一跳：“王磊王磊，你出名了知道吗？” 王磊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出啥名了我？” 谢妍身后一堆护士冒了出来，各个叽叽喳喳，眼中绽放着热烈的光芒： “你出圈了！” “快上网看看，你都上热搜了！” “啊王医生好牛啊。” 别人的画风都正常，后到的李秋胆子最大，揶揄道：“土豪之王！90神刀！阎王爷大仇人！王老板喜提羞耻外号三枚，恭喜恭喜。” 谢妍拿出手机，点开热搜榜，在百名开外的犄角旮旯里找到了王磊。 “看看，点击几百万了！” “我一个只会开刀的也能上热搜？”王磊疑惑地上下翻了翻榜单，发现这帮护士没忽悠自己，居然真的上了榜，不由开心地笑了起来。 李秋笑道：“王老板也不是真石头啊，居然会为上热搜开心？” “为什么不开心？他们说了，只要炒作成功，挑战性的手术哗哗地来，就不会象现在这样，光这几天才有了。” 护士们面面相觑，李秋无语拱手：“王老板，小女子服气，这就去手术室为你做牛做马。” “哎呀，我也去为王老板做牛做马。”谢妍学李秋拱拱手，也跑了。 王磊去病房转了一圈，最后来到桑德拉的病房。 桑德拉来的时候是躺着来的，说话都有气无力，现在经过调理，恢复了一些元气，看起来也有了点人样。 他是大富豪，家里来了一大堆人，坐私人飞机直飞福口机场，又换乘直升飞机来到谪仙乡。镇上没有酒店，家属直接掏钱让看起来最漂亮的一家搬走，把房子租给他们。 本来是租的，看了风景、尝了老章做的美食后，干脆掏钱买下了那套房，声称等桑德拉病好了，以后每年都要来度假。 那家人把房子卖了一个做梦都能笑醒的高价，乐滋滋地搬城里去了。 苗晓晓过来听说这事，马上汇报给赵爱莲，然后就挥舞着钞票，开始收购镇上的房屋。 开始时很顺利，在本地人看来，这些屋子又老又破，根本不值钱，愿意掏钱买的都是吃饱了撑的城里人，没见过大山里的风景，一时冲动。 但是谁都不傻，渐渐地大家都觉得不对了，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涨价总没错。 然后收购价一提再提，收购的难度却越来越大，现在江氏集团有专人在做这事，一天也不一定能收到一套。 不过镇上半条街本来就是医院的出租房，再被这么一买，另外半条街也基本上被买光，现在江氏集团收购的，是街道后面的村子。 此刻，桑德拉的家属聚在病房内，眼巴巴地望着王磊，一如舒尔茨一家当初的模样。 桑德拉最紧张，他在机场的时候就差点把担架杆都攥出水来，此时即将上手术台，感觉就像要上刑场，攥着床单簌簌发抖。 王磊对这种场面已经很熟悉，习惯性地安慰道：“别紧张。” 手术意外层出不穷，王磊不敢打包票，“别紧张”三个字空洞得很。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家属听了就觉得很受用，一个个连连点头，并且七嘴八舌地贩卖给桑德拉：“爸爸，别紧张。”“爷爷，别紧张。” 大概主刀医生的话天然就有魔力，桑德拉死死攥住床单的手也松了一些。 谢妍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后面一个刚来的小护士推着治疗车，王磊问道：“常规？” “嗯，长托宁，右美。” 这俩一个是抑制腺体分泌，一个是镇静，和以往的阿托品鲁米那一样，都是术前常规用药。 王磊正要离开，又一个老者慢悠悠地进门，正是迟迟不肯回国的罗伯特。 虽然这些天的肝胆手术不多，但罗伯特也不急，有手术就看，没手术就往山里、湖边溜达，还把心急的大孙子给赶回了国。 按照他的话说，这边虽有大山大湖，湿度却奇妙地正正好，在这边呆久了，连心脏都好多了。 他还千叮咛万嘱咐，等疗养院建成，必须要给他留间房。 桑德拉家人早已知道他的身份，连忙过来招呼。 罗伯特说话就没什么顾忌了，大声问道：“桑德拉先生，你是不是有点紧张？” 桑德拉刚刚用了长托右美，药效还没发挥，依旧攥着床单愁眉苦脸：“嗯，我很害怕。” 罗伯特明知故问：“你知道是谁给你主刀吗？” “是谁？” 反问的不是桑德拉，就在一群家属的包围中，一支专业级的摄像镜头伸了进来，直指罗伯特，随后怼向王磊。 一张明明年纪不大，却显得有些沧桑的脸探进人群，先对王磊热情地招呼道：“王医生！” 第五百八十章 你紧张吗 “那个江婉柔尤其嚣张，居然还‘不是来跟我商量的，而是通知我’，哈哈。” 邹副主任想起这事就觉得好笑：“丁主任，您说那女人是不是傻？她真以为自己有点股份就能怎么样了？哈哈哈。” “啪！” 办公桌一声巨响，邹副主任倚在桌边，身体明显感受到了它的震颤。 丁主任接下来的话让邹副主任心肝都颤抖起来。 “谁给你的胆子？为难这个为难那个，你想干什么？” “江院长王医生兢兢业业救死扶伤，你不但不配合他们工作，还捣乱使绊子，你就是这样工作的？” 邹副主任目瞪口呆，眼前的丁主任象是变了个人，让他感觉无比陌生。 丁主任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他感到了恐惧。 “除此之外，你工作中还有很多其他问题，下面反映很多。” “工作问题之外，还有人反映了你其他的问题。” 丁主任的声音越来越平静，邹副主任却越来越恐惧。 “现在我代表组织正式通知你：明天开始，你暂停工作，好好反省。” “同时配合调查，不要对抗。” 邹副主任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主任办公室的，整个人浑浑噩噩，颤悠悠地游荡在街头，连晚饭都忘了吃。 夜色降临，街头灯火明亮，身边人来车往，邹副主任却视而不见，在初冬的寒风中佝偻着腰，踯躅而行，宛若孤魂野鬼。 “王八蛋！肯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知道姓江的姓王的不好惹。” 邹副主任彻底想通了，咬牙切齿自言自语：“想跟我切割？做梦！老子不好过，你也别想逃！” 找遍关系垂死挣扎一夜无果，第二天，邹副主任顶着黑眼圈来到单位，准备最后努力一把，实在逃不过去的话，一定要拉丁主任下水。 谁知正在谈话，忽然有人冲进门来，面色震惊，凑在一位领导耳边说道：“上面来人了，丁主任停职接受调查。” 因为震惊，也因为泄露无关紧要，虽然他稍稍压着声音，还是被邹副主任听到了。 短暂的惊愕后，邹副主任哈哈大笑：“哈哈哈，这下好了，这下好了，哥俩好啊，哥俩好！” 外面风起云涌，王磊毫无所觉。他舒舒服服地睡了一晚，吃过早饭，精神抖擞地走向病区。 今天要做剩下的cto手术，还有桑德拉的胆管手术，每一台都富有挑战性。 刚进办公室，谢妍猛地冲了过来，那激动的样子吓了王磊一跳：“王磊王磊，你出名了知道吗？” 王磊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出啥名了我？” 谢妍身后一堆护士冒了出来，各个叽叽喳喳，眼中绽放着热烈的光芒： “你出圈了！” “快上网看看，你都上热搜了！” “啊王医生好牛啊。” 别人的画风都正常，后到的李秋胆子最大，揶揄道：“土豪之王！90神刀！阎王爷大仇人！王老板喜提羞耻外号三枚，恭喜恭喜。” 谢妍拿出手机，点开热搜榜，在百名开外的犄角旮旯里找到了王磊。 “看看，点击几百万了！” “我一个只会开刀的也能上热搜？”王磊疑惑地上下翻了翻榜单，发现这帮护士没忽悠自己，居然真的上了榜，不由开心地笑了起来。 李秋笑道：“王老板也不是真石头啊，居然会为上热搜开心？” “为什么不开心？他们说了，只要炒作成功，挑战性的手术哗哗地来，就不会象现在这样，光这几天才有了。” 护士们面面相觑，李秋无语拱手：“王老板，小女子服气，这就去手术室为你做牛做马。” “哎呀，我也去为王老板做牛做马。”谢妍学李秋拱拱手，也跑了。 王磊去病房转了一圈，最后来到桑德拉的病房。 桑德拉来的时候是躺着来的，说话都有气无力，现在经过调理，恢复了一些元气，看起来也有了点人样。 他是大富豪，家里来了一大堆人，坐私人飞机直飞福口机场，又换乘直升飞机来到谪仙乡。镇上没有酒店，家属直接掏钱让看起来最漂亮的一家搬走，把房子租给他们。 本来是租的，看了风景、尝了老章做的美食后，干脆掏钱买下了那套房，声称等桑德拉病好了，以后每年都要来度假。 那家人把房子卖了一个做梦都能笑醒的高价，乐滋滋地搬城里去了。 苗晓晓过来听说这事，马上汇报给赵爱莲，然后就挥舞着钞票，开始收购镇上的房屋。 开始时很顺利，在本地人看来，这些屋子又老又破，根本不值钱，愿意掏钱买的都是吃饱了撑的城里人，没见过大山里的风景，一时冲动。 但是谁都不傻，渐渐地大家都觉得不对了，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涨价总没错。 然后收购价一提再提，收购的难度却越来越大，现在江氏集团有专人在做这事，一天也不一定能收到一套。 不过镇上半条街本来就是医院的出租房，再被这么一买，另外半条街也基本上被买光，现在江氏集团收购的，是街道后面的村子。 此刻，桑德拉的家属聚在病房内，眼巴巴地望着王磊，一如舒尔茨一家当初的模样。 桑德拉最紧张，他在机场的时候就差点把担架杆都攥出水来，此时即将上手术台，感觉就像要上刑场，攥着床单簌簌发抖。 王磊对这种场面已经很熟悉，习惯性地安慰道：“别紧张。” 手术意外层出不穷，王磊不敢打包票，“别紧张”三个字空洞得很。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家属听了就觉得很受用，一个个连连点头，并且七嘴八舌地贩卖给桑德拉：“爸爸，别紧张。”“爷爷，别紧张。” 大概主刀医生的话天然就有魔力，桑德拉死死攥住床单的手也松了一些。 谢妍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后面一个刚来的小护士推着治疗车，王磊问道：“常规？” “嗯，长托宁，右美。” 这俩一个是抑制腺体分泌，一个是镇静，和以往的阿托品鲁米那一样，都是术前常规用药。 王磊正要离开，又一个老者慢悠悠地进门，正是迟迟不肯回国的罗伯特。 虽然这些天的肝胆手术不多，但罗伯特也不急，有手术就看，没手术就往山里、湖边溜达，还把心急的大孙子给赶回了国。 按照他的话说，这边虽有大山大湖，湿度却奇妙地正正好，在这边呆久了，连心脏都好多了。 他还千叮咛万嘱咐，等疗养院建成，必须要给他留间房。 桑德拉家人早已知道他的身份，连忙过来招呼。 罗伯特说话就没什么顾忌了，大声问道：“桑德拉先生，你是不是有点紧张？” 桑德拉刚刚用了长托右美，药效还没发挥，依旧攥着床单愁眉苦脸：“嗯，我很害怕。” 罗伯特明知故问：“你知道是谁给你主刀吗？” “是谁？” 反问的不是桑德拉，就在一群家属的包围中，一支专业级的摄像镜头伸了进来，直指罗伯特，随后怼向王磊。 一张明明年纪不大，却显得有些沧桑的脸探进人群，先对王磊热情地招呼道：“王医生！” 第五百八十一章 王磊会怎么做 王磊诧异道：“席俊宇？” 席俊宇笑得灿烂：“好久不见，王医生，是您给桑德拉先生主刀吗？” 好家伙，连桑德拉的名字都知道了，还问是不是我主刀？ 看着那几乎要怼到脸上的摄像头，王磊的社恐当场发作，陷入“我脑子里什么都有但我就是说不出口”的奇妙状态。 不过最近被镜头怼得不算少，现在他也有经验了，定了定神，简短答道：“是。我有事，再见。” 说完转身就走。 席俊宇一愣，旁边新搭档的摄像小哥也愣住了。 他入行不久，见的都是往镜头上凑的，还从来没见过躲避镜头的。 席俊宇的经验比摄像小哥要多一些，今天是韩总编亲自安排的直播，没法回去剪辑，席俊宇哪敢耽搁，连忙转换对象，又对罗伯特明知故问：“请问，您是享誉全球的‘肝胆裁决者’罗伯特先生吗？” 今天鹅厂的准备极其充分，席俊宇破天荒地得到搭配翻译的待遇。 他在用y语询问的时候，翻译小姐姐同步翻译，肝胆裁决者的名号毕竟霸气，这五个字出口，直播间的观众顿时来了点兴趣。 原本他们都是路过，对鹅厂突然搞的这么个乡医院直播并不感兴趣，但“享誉全球”的肝胆裁决者，似乎有那么点意思。 尤其是明显外国脸的罗伯特，跟明显不咋样的乡医院搭配，这反差……嗯，值得花半分钟看看。 再加上鹅厂的直播阵容似乎有点强大，连翻译都有，一看就是要搞事，那就值得再多看半分钟。 罗伯特对镜头熟悉得有如照镜子，非常自然地答道：“那是过去的称号，我觉得，现在这称号应该属于王医生。” 啊哈，罗伯特先生真上道啊，席俊宇开心地追问：“为什么？您是说王磊医生吗？可他只是区区乡医院的一位医生啊。” “nonono，”罗伯特摇着手指：“王磊的才华属于世界，绝不是一家医院能容纳的，哪怕那家医院是美奥诊所。” 他转向犹自紧张的桑德拉，半是安慰、半是回答：“桑德拉先生，王医生不方便打包票，我却可以诚实地告诉你：世界上唯一能治好你病的，就是王医生！” 罗伯特的威名不是盖的，桑德拉立刻轻松了许多。 罗伯特又转向镜头：“这位桑德拉先生的胆管手术，可以说全世界无人能做，但王磊除外！” “我之所以会来你嘴里的区区乡医院，就是因为我坚信王磊的技术。别说这家乡医院设备齐全，就是在更简陋的医院，只要王磊在，我就愿意过去学习！” 哇哈哈哈，罗伯特先生我爱您！ 我似乎明白王磊是怎么出圈的了！ 那就是极致、是巅峰！ 哪怕没有一丢丢花里胡哨的流量特征，只要在某个方面做到极致，那就可以出圈！ 就如某位受人尊敬的爷爷，长得并不出众，也没有任何出奇之处，更没有花边绯闻，跟流量密码丝毫不沾边，但他就是能多次上热搜。 啊我知道了，我今后就该找到各行各业的翘楚，只找最厉害的那一个。 别人擅长的流量密码当然好，但若我做出自己的特色来，也有饭吃！ 席俊宇兴奋地看着罗伯特，感谢苍天，感谢大地，感谢嘻嘻tv，感谢王磊，我感觉自己要发达了！ 仿佛是在证实他的想法，直播间内一直在流动的观众突然留了下来，然后开始不断增加。 随之而来的，是疑问： “什么情况，那个罗伯特是请来的演员吗？” “大鹅居然也玩恶搞？或者是什么医疗剧的预热吗？” 竟然这么问，看来出圈的程度还不够啊。 没关系，今天我借着鹅的流量来加把火。 韩总编许诺了，只要播得好，后续肯定申请更大流量。 只要我有本事留住人，流量上不封顶！ 这时谢妍又带着两位护工进来，准备送桑德拉进手术室，席俊宇示意两位搭档退出人群，对直播间的观众说道：“这是完全真实的直播，我们要带大家重新认识我国的医疗技术水平。” “大家有墨镜的戴好墨镜，没墨镜的随时准备捂住眼睛——王磊医生的惊天技术，有可能会闪瞎您的钛合金眼！” 就像昨天几位主播得到的反响一样，直播间立刻出现一堆关于节操之类的刷屏。 观众们只是被少见的直播内容吸引进来，然后因为罗伯特和乡医院的反差组合稍留一会，外行的他们，完全没有意识到王磊的技术意味着什么。 也有极少数人看过帖子，此刻激动地自来水：“孤陋寡闻啊，这可是土豪之王！阎王爷大仇家！” “不信的去看看这个帖子：《90后能强到什么程度》。主播说得没错，闪瞎你们的钛合金狗眼！” 感谢昨天疯狂转发的自来水们，席俊宇很轻松地就留下了观众，然后一路增长。 当他的镜头转到外面，一群群各国医生、一车车科大学生进入画面，直播间沸腾了。 没有什么比这更能说明问题，直播间热度开始快速上升。 韩总编一直在关注直播，见状暗喜，马上联系工作人员，给了更大流量。 然后观众就越多，推荐也越多，形成了良性循环。 示教室内，医生、师生们逐渐到齐，解说戴维斯高声说道：“今天这台胆管手术，难点在于“没有胆总管”。” “大家都知道，胆管不可或缺，否则胆汁无法正常排泄，问题很大。” “那么，王医生会怎么做这台手术呢？” 这是观众们喜闻乐见的环节。虽然大家看的都是前所未有的高难度案例，从来没人猜对过，但还是乐此不疲。 别看大家嘴里不说，心里多少都存着跟王磊比较一下的念头。 “先说说我的看法，”戴维斯猜测道：“听说上一台同样来自我们d国的胆道手术，王医生为他重建了胆道，那这一台当然也会重建。” “但是上一台的重建，有撕裂的胆管作为基础，这一台完全没有基础，按说根本不可能重建。” “不过我研究了王医生既往手术，发现他特别擅长利用自体材料比如心包，效果都很好。” “所以，这台手术，我认为王医生也会用自体材料，就是不知道会用哪一种。” 他的猜测颇有道理，既合人体病理生理，又合王磊习惯，观众们不由议论起来。 “静脉，静脉是最适合的。” “心包，肯定是心包！” 猜静脉的那人哭笑不得：“你咋想的，这是腹部手术，要做的是管道重建，怎么可能做到心包上去？” 对方理直气壮：“王医生他特别钟爱心包，难道你没发现吗？” “我当然知道，不过王老师好像没有这个打算……啊，他静脉也没截……怪了，他什么材料都不准备，难道要放弃手术？” 第五百八十一章 王磊会怎么做 王磊诧异道：“席俊宇？” 席俊宇笑得灿烂：“好久不见，王医生，是您给桑德拉先生主刀吗？” 好家伙，连桑德拉的名字都知道了，还问是不是我主刀？ 看着那几乎要怼到脸上的摄像头，王磊的社恐当场发作，陷入“我脑子里什么都有但我就是说不出口”的奇妙状态。 不过最近被镜头怼得不算少，现在他也有经验了，定了定神，简短答道：“是。我有事，再见。” 说完转身就走。 席俊宇一愣，旁边新搭档的摄像小哥也愣住了。 他入行不久，见的都是往镜头上凑的，还从来没见过躲避镜头的。 席俊宇的经验比摄像小哥要多一些，今天是韩总编亲自安排的直播，没法回去剪辑，席俊宇哪敢耽搁，连忙转换对象，又对罗伯特明知故问：“请问，您是享誉全球的‘肝胆裁决者’罗伯特先生吗？” 今天鹅厂的准备极其充分，席俊宇破天荒地得到搭配翻译的待遇。 他在用y语询问的时候，翻译小姐姐同步翻译，肝胆裁决者的名号毕竟霸气，这五个字出口，直播间的观众顿时来了点兴趣。 原本他们都是路过，对鹅厂突然搞的这么个乡医院直播并不感兴趣，但“享誉全球”的肝胆裁决者，似乎有那么点意思。 尤其是明显外国脸的罗伯特，跟明显不咋样的乡医院搭配，这反差……嗯，值得花半分钟看看。 再加上鹅厂的直播阵容似乎有点强大，连翻译都有，一看就是要搞事，那就值得再多看半分钟。 罗伯特对镜头熟悉得有如照镜子，非常自然地答道：“那是过去的称号，我觉得，现在这称号应该属于王医生。” 啊哈，罗伯特先生真上道啊，席俊宇开心地追问：“为什么？您是说王磊医生吗？可他只是区区乡医院的一位医生啊。” “nonono，”罗伯特摇着手指：“王磊的才华属于世界，绝不是一家医院能容纳的，哪怕那家医院是美奥诊所。” 他转向犹自紧张的桑德拉，半是安慰、半是回答：“桑德拉先生，王医生不方便打包票，我却可以诚实地告诉你：世界上唯一能治好你病的，就是王医生！” 罗伯特的威名不是盖的，桑德拉立刻轻松了许多。 罗伯特又转向镜头：“这位桑德拉先生的胆管手术，可以说全世界无人能做，但王磊除外！” “我之所以会来你嘴里的区区乡医院，就是因为我坚信王磊的技术。别说这家乡医院设备齐全，就是在更简陋的医院，只要王磊在，我就愿意过去学习！” 哇哈哈哈，罗伯特先生我爱您！ 我似乎明白王磊是怎么出圈的了！ 那就是极致、是巅峰！ 哪怕没有一丢丢花里胡哨的流量特征，只要在某个方面做到极致，那就可以出圈！ 就如某位受人尊敬的爷爷，长得并不出众，也没有任何出奇之处，更没有花边绯闻，跟流量密码丝毫不沾边，但他就是能多次上热搜。 啊我知道了，我今后就该找到各行各业的翘楚，只找最厉害的那一个。 别人擅长的流量密码当然好，但若我做出自己的特色来，也有饭吃！ 席俊宇兴奋地看着罗伯特，感谢苍天，感谢大地，感谢嘻嘻tv，感谢王磊，我感觉自己要发达了！ 仿佛是在证实他的想法，直播间内一直在流动的观众突然留了下来，然后开始不断增加。 随之而来的，是疑问： “什么情况，那个罗伯特是请来的演员吗？” “大鹅居然也玩恶搞？或者是什么医疗剧的预热吗？” 竟然这么问，看来出圈的程度还不够啊。 没关系，今天我借着鹅的流量来加把火。 韩总编许诺了，只要播得好，后续肯定申请更大流量。 只要我有本事留住人，流量上不封顶！ 这时谢妍又带着两位护工进来，准备送桑德拉进手术室，席俊宇示意两位搭档退出人群，对直播间的观众说道：“这是完全真实的直播，我们要带大家重新认识我国的医疗技术水平。” “大家有墨镜的戴好墨镜，没墨镜的随时准备捂住眼睛——王磊医生的惊天技术，有可能会闪瞎您的钛合金眼！” 就像昨天几位主播得到的反响一样，直播间立刻出现一堆关于节操之类的刷屏。 观众们只是被少见的直播内容吸引进来，然后因为罗伯特和乡医院的反差组合稍留一会，外行的他们，完全没有意识到王磊的技术意味着什么。 也有极少数人看过帖子，此刻激动地自来水：“孤陋寡闻啊，这可是土豪之王！阎王爷大仇家！” “不信的去看看这个帖子：《90后能强到什么程度》。主播说得没错，闪瞎你们的钛合金狗眼！” 感谢昨天疯狂转发的自来水们，席俊宇很轻松地就留下了观众，然后一路增长。 当他的镜头转到外面，一群群各国医生、一车车科大学生进入画面，直播间沸腾了。 没有什么比这更能说明问题，直播间热度开始快速上升。 韩总编一直在关注直播，见状暗喜，马上联系工作人员，给了更大流量。 然后观众就越多，推荐也越多，形成了良性循环。 示教室内，医生、师生们逐渐到齐，解说戴维斯高声说道：“今天这台胆管手术，难点在于“没有胆总管”。” “大家都知道，胆管不可或缺，否则胆汁无法正常排泄，问题很大。” “那么，王医生会怎么做这台手术呢？” 这是观众们喜闻乐见的环节。虽然大家看的都是前所未有的高难度案例，从来没人猜对过，但还是乐此不疲。 别看大家嘴里不说，心里多少都存着跟王磊比较一下的念头。 “先说说我的看法，”戴维斯猜测道：“听说上一台同样来自我们d国的胆道手术，王医生为他重建了胆道，那这一台当然也会重建。” “但是上一台的重建，有撕裂的胆管作为基础，这一台完全没有基础，按说根本不可能重建。” “不过我研究了王医生既往手术，发现他特别擅长利用自体材料比如心包，效果都很好。” “所以，这台手术，我认为王医生也会用自体材料，就是不知道会用哪一种。” 他的猜测颇有道理，既合人体病理生理，又合王磊习惯，观众们不由议论起来。 “静脉，静脉是最适合的。” “心包，肯定是心包！” 猜静脉的那人哭笑不得：“你咋想的，这是腹部手术，要做的是管道重建，怎么可能做到心包上去？” 对方理直气壮：“王医生他特别钟爱心包，难道你没发现吗？” “我当然知道，不过王老师好像没有这个打算……啊，他静脉也没截……怪了，他什么材料都不准备，难道要放弃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