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配也要爱情》 第一章 不想当工具人 晴朗的一天,莫佩佩又一次坐在了神圣的教堂里面,盛装出席一场婚礼。见证着新人即将步入幸福的婚姻坟……殿堂! 拿着圣经的牧师浅笑着看着这对郎才女貌的璧人。 “刘宇飞先生,你愿意娶白敏小姐为妻,一辈子爱她护她,不离不弃,直到死亡将你们分离吗?” 年轻俊美多金又深情专一的总裁新郎刘宇飞满目温柔地看着面前这个几经波折才与他修成正果的女人,薄唇轻启:“我愿意!” 牧师温和的目光转向脸颊泛红的可爱新娘。“那么,白敏小姐,请问你愿意……” 牧师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白敏脆生生的声音打断,她笑着扑入刘宇飞的怀中:“我愿意!” 浪漫的粉色气球,芬芳的玫瑰花中,有一对深深相爱的新人忘情拥吻。所有人都低声笑着,他们在为这对可爱率真的新人祝福。 所有人都沉醉在这浪漫幸福的氛围中,除了……台下第一排的莫佩佩。 她好困啊,眼皮子搭起来的频率也在逐渐增高。 突然,莫佩佩背后一凉,马上清醒过来,心虚地看了一眼四周,故作不经意地擦过嘴角,干的。 舒了口气,应该没有人发现她打瞌睡失态。 系统喵喵暗戳戳:“我发现了哦!如果好伴娘佩佩宝宝做出在浪漫的婚礼上睡过去的行为的话,那么不仅会被大扣特扣积分。 而且,还有豪华spa体验,加强版“十万伏特”哦!和皮卡丘那个一样的特效哟。” 靠! 莫佩佩在心里咒骂了一声,连忙使劲拧了拧自己大腿,调整好面部肌肉,面带最温暖的笑容欣慰地看着台上相拥的男女主。 心里却是十分凄凉。 这已经是她第五百次参加婚礼,以伴娘的身份。 呵呵_! 她是快穿大军的一员,常年扮演神助攻女配,多数是女主的好闺蜜、姐妹。 因为她是正派,所以只要男女主结婚,伴娘的席位总会有她。 这一次也不例外。 “喂,喵喵!我的任务进度怎么样了啊?”莫佩佩有些着急,这次的任务应该是她职业生涯的最后一笔。 她真的已经受够了这种生活!好在,结束这个任务后她的积分应该就攒够了。 她也已经向总部申请解除宿主身份,只等任务结束总部答应,她就可以去一个世界真正地生活下去。 她要甜甜的爱情!她要为自己活着。 而不是助攻完男女主,草率地分配到一个cp,所谓幸福地过一生。 或是各种磨难夺去她的生命,临死前男女主哭着拉着她的手,然后用照片纪念她一辈子。 又或者,干脆就被作者遗忘。 系统喵喵:“还有5的进度没有完成,这次的作者非常负责,给你安排了一个不错的cp!是happyendg哦,还足足写了八千多字! 你被抢劫,然后被之前出现过三四次的男n黑道大佬给救了,一来二去就好上了,然后生了三个娃。黑道大佬的产业也转白,最后幸福生活在一起。” 算是最好的那种结局,但是她已经厌倦,而且她从来都不想要这种莫名其妙的cp。 莫佩佩冷笑:“哇奥,真棒哎!我好荣幸!话说,我让你提交给总部的报告回复了吗? 我已经算过了,加上这次,攒的积分应该就够了。 我已经助攻了八九百次,光是伴娘就当了五百次! 都说三次伴娘就嫁不出去了,我现在可好,轮回一百辈子都嫁不出去了,你一定要好好和总部传达我的需求和苦衷!必要的时候可以卖惨。” 系统喵喵要是有眼泪,也要为莫佩佩掬一把辛酸泪。“呜呜呜,放心佩佩宝宝,你真是太惨了,我一定会用尽一切办法,无所不用其极地给你争取和传达!” 莫佩佩长叹一口气:“希望。” 总部那些高层可抠了……她又总是乖乖做任务不会吵不会闹,也不知道会不会放她走。 “哎呀,其实你放心啦佩佩,总部肯定会通过你的请求的。”喵喵胸有成竹,“我上次去总部开会,总部高管提过一嘴。你这种类型的宿主已经不大受欢迎了,现在流行反派,超级绿茶,黑莲花等类型。总部决定跟紧潮流,引进一批这样的宿主呢!” 莫佩佩:为什么我心里有些不舒服? “接下来,让我们掌声欢迎新娘最好的朋友,也是新人美好爱情的见证者,莫佩佩女士,为新郎新娘祝福致辞!” 众人欢呼,莫佩佩装模作样地拍了拍胸口,站起来朝众人弯腰示意,然后面带最温柔的微笑上台,接过司仪递过来的话筒。 “首先,作为朋友我要祝贺宇飞和敏敏有情人终成眷属,希望你们能够在未来的日子里一起分享快乐,一起分担困难,能够顺顺利利走到白头…………最后,我再次祝福你们新婚快乐,和和美美,早生贵子,与叔叔阿姨们共享人生所有喜乐!” 刘宇飞和白敏携手上前,白敏哽咽着抱住莫佩佩:“佩佩,真的很谢谢你一直能陪伴在我身边,给我勇气。” 莫佩佩轻轻拍了拍白敏的背:“已经苦尽甘来,今天是你最美的日子,不要哭了。最美的新娘。” 白敏点点头,松开莫佩佩回到刘宇飞身边。莫佩佩欣慰地笑着,转而半拉下脸警告刘宇飞:“刘宇飞,敏敏可是我最好的朋友,你要是对她不好,我肯定打你!” “放心,我会对她很好的。”刘宇飞和莫佩佩对了对拳头。 莫佩佩转身下台,打开手包拿出纸巾擦拭眼角。 系统喵喵:“哎?你是哭了吗?也是,这是最后一次任务了,你肯定有些不舍得的。” 莫佩佩默默折起糊了睫毛膏的纸巾:“喵喵你是不是程序退化了,以前只是中枢系统垃圾,现在连视觉系统都不行了? 我只是睫毛膏晕了点,假睫毛也没粘好掉了一点下来,戳的我眼睛贼疼。这个破化妆师!” 系统喵喵:“我闭上语言系统。” 莫佩佩:“对了,喵喵!我刚才表现得挺好,没漏什么步骤哈。” 系统喵喵回放了一遍录像:“没有。您表现的非常完美!先祝福结婚,回顾你见证的爱情,最后祝福新人的家人。然后安慰哭唧唧的新娘,警告新郎……齐活!” 莫佩佩放松地点头,流程走完后,之后的感情戏百分百是加速的,没多久就可以彻底结束。 她终于要解放了! 叮咚! 系统喵喵突然兴奋:“佩佩宝宝,总部来了pass消息!你看,我就说你可以的!” 莫佩佩:为什么还是有一丢丢不开心? 亲爱的莫佩佩女士: 非常感谢你为快穿总部做出的贡献。 你一共参加896个世界,评级为:10个s,788个a,98个b。评估结果为:特级优秀。 基于成绩优秀,态度端正,奉献足量,你将解除宿主身份并获得一次选择身份的机会,除此之外,你还可以提一个要求。 请在下面的四个身份中选择。 家境贫穷,倾国倾城公主,星际世界。 家境一般,清纯美丽校花,现代世界。 家境富裕,小家碧玉精灵,西幻世界。 家庭巨巨巨富,原先样貌,富商小姐,架空穿越世界。 第二章 终于穿越 莫佩佩皱眉:“这个排列……我怀疑总部有在暗示我什么?我好像被冒犯了!” 系统喵喵感觉自己“冷汗狂流”,呵呵干笑道:“哦,怎么可能呢,我的老天呐,亲爱的佩佩宝贝儿可是这世上最美的姑娘!一定是你理解错了,亲爱的!” “你这是吞了多少译制片?还是被译制片病毒给侵袭了?” 莫佩佩很嫌弃,她最讨厌的就是哦我的天呐,哦我的上帝啊……一惊一乍的,也太吓人了! 总部的新闻里有说,长期被吓,容易得心脏病! 系统喵喵随便敷衍:“鬼知道呢,可能刚才突然中病毒程序错乱了。” 莫佩佩啧啧几声,苦口婆心:“看!我都跟你说多少遍了,不要总是看这种一惊一乍杂七杂八的东西,容易系统错乱! 有空就多看看总部发送的新闻! 三个礼拜前,总部发了一篇《难以置信,经常受惊竟然容易得这几种毛病》,我觉得你应该好好去看看!多给自己提提醒!” 系统喵喵无奈,可惜它做不了表情,否则一定是特别嫌弃。但是心里嫌弃,表面迎合,这是一个称职的系统必须要会的。 毕竟不能让宿主总是沉浸在无关紧要的话题中! “行行行,我知道了,会收藏了看的!” 莫佩佩满意点头,又强调了一遍:“记得看啊!每次忍不住要看乱七八糟的东西的时候,就想想这篇优美又警醒人的文章!” 系统喵喵连忙敷衍:“嗯嗯嗯,放心佩佩,我知道了!好了不说这个了,佩佩啊,你选哪个身份?” 莫佩佩很怀疑这个系统是不是被掉包了,它跟着自己走南闯北还不知道自己是个特别注重内在的人嘛! …… “选第四个啊,你是不是被掉包了,这种送分题你都不知道?” 系统喵喵:呵呵,真是一如既往的注重内在。 “我知道啊。这不是再确认一遍嘛!要是我像刚才一样中病毒了给你乱选,你不得弄死我!”喵喵说瞎话的能力又上了一层楼。 “佩佩,还有一个要求!你要提什么要求啊?” 莫佩佩沉思:“毕竟是穿越架空的世界,我总得带点实用的!这样,一卡车老干妈!一车方便面也行啊!要不还是带一卡车饼干?” 莫佩佩!你能离吃的远点吗? 系统喵喵:“哇奥,一如既往地关注肚子,不愧是我的宿主宝宝!” 莫佩佩:“咳咳咳,我就这么一说啦,我还要好好想想!” 系统喵喵沉默,莫佩佩继续盯着台上正在祝福致辞的新娘父亲,一会儿,莫佩佩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哎,喵喵,我解除宿主身份后,你会怎么样?” 系统喵喵也不知道,在它的程序记忆中,莫佩佩是它第一个合作伙伴。 “我也不知道,不过作为一个系统,应该就是重新去绑定下一个宿主,然后完成任务咯。”喵喵说得很轻松,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胸口有点奇怪…… 明明,它只有一堆程序,不应该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感觉的!喵喵很奇怪,但也不明白。 莫佩佩低头:“嗯……” 莫佩佩思考了很久,系统喵喵突然提醒:“佩佩,婚礼快结束了!别再发呆了。可别晚节不保ooc了!” 莫佩佩突然道:“喵喵,我不要吃的了,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吗?” 砰! 喵喵胸口的奇怪感觉突然都烟消云散。 系统喵喵声音颤抖:“你!你真的愿意浪费一个要求带我一起吗?我……我过去以后可能就不再是万能的系统了。” 莫佩佩无谓地笑笑:“什么叫浪费啊,不万能就不万能呗。咱们过去就是要认认真真过日子又不是做任务。再说了,你和我一起那么久了,是我最好的朋友和家人,我怎么舍得丢下你!” “去回总部,我要第四个身份,还有你!” “今天,我的女儿找到了她一生的伴侣,他们将携手同行……” 莫佩佩看着台上新娘的父亲激情飞扬地最后升华总结,莫名笑意很浓。 今天,她也做了决定,终于要结束这种重复的生活,带着最好的朋友去新世界过全新的属于她自己的生活了! “十分感谢各位来宾参加我和敏敏的婚礼,我已经在滨海饭店七楼摆了酒宴,没开车的来宾可以去门口,我已经安排了车。” 掌声雷动! 最后一场婚礼结束。 婚礼结束后,莫佩佩就进入了快进模式,短短半个小时,就进入了尾声。 再次回到混沌的空间,莫佩佩彻底放松,终于要解放了! 喵喵也回来了:“佩佩,总部已经答应了您的所有要求并送了你不少东西。你现在就要过去吗?” 莫佩佩嗯了一声,我期盼这一刻太久了。 倒计时的声音滴答滴答响起,莫佩佩把一团白烟的系统喵喵搂在怀中。 十,九,八,七…… 一……进入穿越系统通道。 混沌的空间出现一个漩涡,莫佩佩的身体和系统喵喵被整个吸入了漩涡,消失不见。 片刻之后,混沌空间恢复平静。 扑通—— “这里是哪儿啊?”一个新的宿主进入了混沌空间。 一团白烟出现在他面前:“您好,宿主,我是你的反派男配系统……” …… “佩佩,佩佩!你醒醒啊!” 莫佩佩感觉自己身体特别重,头晕,眼皮子也特别沉,根本睁不开。 可是身边这个姑娘嘤嘤嘤的哭声实在让人受不了,莫佩佩使劲睁开一条缝,抖缩着干涩的唇:“闭嘴!” 喵喵有些委屈,嘟囔着:“佩佩,你快点起来,睡地上挺冷的。” 莫佩佩虽然身上沉重,但是脑袋已经有了意识,皱眉。 “那,那你给我挪床上啊!”她使劲说出这句话,然后像一条脱水的鱼一样躺在地上,胸脯上下大幅度起伏。 喵喵看了看自己瘦弱的胳膊腿:“佩佩,我……拖不动。” 莫佩佩心里警铃大作,拖不动什么意思?她难道变成了二百斤? 不能够,莫佩佩原本的样貌身材其实都还看得过去的。 莫佩佩五官不错,没有硬伤,身材微胖却藏肉,总分一百也能拿个65-70。 难道她变胖了? 不行!她不能变胖!她这么懒,胖了减肥一百年都减不下来! “快!快!扶我起来!我要照镜子!”莫佩佩猛地抓住喵喵。 喵喵环顾一周有些为难:“佩佩,我们这个屋子里应该是没有镜子的。” “没有镜子没事!”莫佩佩的声音有些沙哑尖利,“我胖吗?” 喵喵:“不胖啊。” “那就好!那就好!”莫佩佩安心地松手,然后…… 睡了过去。 第三章 我不是巨巨巨富? “怎么,莫妹妹是看不起我这个姐姐吗?”桃红衣裙的女子长相妖媚,眉眼间满是风情,可惜却是一副泼妇模样。 喵喵急得满头大汗,它知道自己已经不是躲在黑暗中的系统,必须要学着成为一个真正的人。 可是……这貌似是真正的宅斗哎,虽然她满腹经纶,学富五车,以前在总部看了不少前辈的宅斗卷宗。 可……她紧张啊! 里面那位还昏迷着大剌剌地躺在地上的一堆破被子里呢! “不是的,金夫人。我家主子实在是身体不适,身上病气重,如今正昏睡着,这才不出来迎接。”喵喵满头大汗,使劲搜刮着以前那些世界里的台词。 金柳杏拿起手帕捂住嘴,眉头紧皱端的一副十分惋惜,故意大声朝着莫佩佩的卧房道:“姐姐我本来就是来提醒妹妹一声,王爷他下午就回来。不过妹妹这还病着,就算了罢,免得冲撞了王爷。” 屋子里没有任何声音,碰了壁的金柳杏也有些疑惑了。这急性子难不成真的病了?否则哪忍得住气! 想到这儿金柳杏便觉有些晦气,连忙带了丫鬟离开。喵喵松了口气关上院门,可算是走了。 屋里的莫佩佩仍然睡得很香,这一睡便是一下午,直到傍晚时分,橙色的夕阳透过纸糊的窗户照射进来,撒了一地。 莫佩佩悠悠转醒,虽然身子仍然软乎乎的,但是精神好了不少,也不至于上次醒来那样动都不能动。 “艾玛!吓我一跳。”莫佩佩刚坐起身,就被一旁角落里喵喵亮晶晶的眸子给吓到了,“你坐那儿干嘛啊!吓死个人了!” 喵喵哭丧着一张脸:“佩佩啊~我觉得咱们可能是被总部给骗了!” 莫佩佩瞪大了眼,连忙环顾四周,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这是怎么回事? 说好的巨巨巨富呢? 这间屋子只能用四个字形容,家徒四壁。一张破床,一张破桌子,两张摇摇欲坠的破椅子…… 哦,还有坨在莫佩佩身上的应该是棉被的不明物体。莫佩佩勉强用两根手指捏了一点起来,撕拉…… 白白的灰就像是烟雾一样从棉被裂口里漫出。 “靠!”莫佩佩忍不住爆粗口,这特喵的是哪门子巨巨巨富? “佩佩~你自己看。”喵喵从身后掏出一本小册子。 莫佩佩接过来翻开,一炷香后,莫佩佩把册子一把丢出去,中指指天:“我qndy的狗总部,压榨勤奋的老员工!” 莫佩佩这具身体的娘家,确实是巨巨巨富的商人,主要做的酒楼生意,还做一些糕饼胭脂首饰生意,可以说是家财万万万贯! 莫佩佩是莫家的大女儿,是莫家家主第一个女儿,疼得和眼珠子一样。 可惜,这个眼珠子是个瞎的,非得去招惹皇室的人,看上了大兴朝的三王爷,三王爷那府上百花齐放。莫家家主自然不愿意。 可莫佩佩一哭二闹三上吊,最终莫家家主无奈,花了不少钱求了门道,让她顶了一个官家女,以贵妾身份进了王府。 顶了人家的身份又进了王府,那个巨巨巨富的商户娘家也就没法再与莫佩佩联系。 莫佩佩长得不算什么大美人,又是个从小被惯着的,脾性臭,进府后过得不怎么样,王爷更是根本没见过几次。 前几天还不长脑子地惹了宋侧妃,得了,趁着王爷陪同皇上去城外祭天不在府内,宋侧妃直接把她送到了这个鸟不拉屎的角落里。 “我还没过到幸福快乐富裕的童年,就已经成了人家的小妾,还睡在这种地方!”莫佩佩心塞得很,破罐子破摔躺倒在棉被上,“哎……我真是太惨了!喵喵啊,把那册子给我烧了。” 喵喵应了一声,刚碰到那册子,那册子就啪的一下燃烧起来,连一点灰都没留。 “狗总部那个扣玩意儿!连本破册子都要收回去。”莫佩佩翻了个白眼。 喵喵蹭啊蹭,蹭到莫佩佩身边:“佩佩,那咱们现在还干嘛?” 莫佩佩扭了扭自己酸疼的脖子:“啥都不干,躺着。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任务了,先躺个几天休息休息。” 喵喵委委屈屈地皱着眉摸肚子:“可是我肚子好饿啊……” 莫佩佩努努嘴:“要不你去外边看看有没有树皮草根?凑合啃点。这个时候还不送饭来,就是让我们饿着的意思。 我怀疑啊,莫佩佩就是感冒加饿死的,啧啧啧,古代的宅斗啊,真恐怖哦。” 喵喵战战兢兢:“这么恐怖啊?那,那我们,我们现在怎么办啊?” “凉拌!”莫佩佩转了个身,却用眼角余光一直盯着喵喵。 喵喵一副涉世未深小白兔模样,莫佩佩叹气,算了算了,自己带的小拖油瓶,总得负责啊。 “起来,找找有没有钱?”莫佩佩起身踢了踢喵喵,喵喵连忙站起来点头如捣蒜。 莫佩佩撑着腰,吸了吸鼻子,开始翻床,这个屋子里最有隐蔽性的就是床了。 果然,原身莫佩佩还算聪明,把自己的妆奁藏在了床板下的隔间里,里面有大概十几两银子,还有一些首饰。 其中一个金镯子看着倒不错。莫佩佩这个财迷当然要试试了,带上去臭美了一会儿,莫佩佩就要捋下来,这种大金镯子太惹眼了。 结果,那镯子动了几下,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手腕上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红点,莫佩佩摸了摸那红点,热乎乎的。 “喵喵!你说这种情况会不会是……空间?”莫佩佩朝喵喵挤眉弄眼。 喵喵:“很像!总部不是送你不少东西吗,会不会就是这个镯子?” 莫佩佩眼睛一亮,对啊!总部说送她东西的!她匆忙把摸着红点默念进入空间。 再次睁眼,果然是个小空间!两平方左右,堆了不少落灰的东西…… 莫佩佩粗略看了看,黑脸出来。喵喵兴奋地询问:“佩佩,送什么好东西了?” 莫佩佩呵呵冷笑:“狗总部果然大方!锅碗瓢盆,一套农具,一个石磨,一个斧头。” 喵喵:“……” 其实也挺实在,都能用,呵呵。 莫佩佩无言,从妆奁里拿了几块碎银子和一些铜板塞进腰带,把剩下的全丢进空间里。 “走!爬墙出去吃!”莫佩佩搂住喵喵。 第四章 哦哟喂,要来个正妃? 再次站在灯火通明的大街上,莫佩佩满意地吸了吸鼻子。“哎,果然只有自由配得上我!” 喵喵也很兴奋地到处看:“佩佩,咱们去哪儿吃?大酒楼?” 莫佩佩别开眼不看喵喵那张可爱的小脸上期盼的眼神。 这就是没钱的心酸。 “咱们现在没多少钱,等姐以后有钱了再带你去酒楼搓一顿哈。前面有个面摊子,咱们去吃那个!”莫佩佩看着喵喵头上只带了一根褪色的木簪子,皱眉,“剩点钱还能给你凑合买个小簪子带带。” 喵喵很容易满足,反正她也只是听说其实并不知道大酒楼里有多好吃,没什么很大的欲望。 “那我能自己挑吗?”喵喵盯着莫佩佩的侧脸小心翼翼问。 莫佩佩摸了摸喵喵的头:“可以可以!你自己挑!别挑太贵的!” “好!”喵喵蹦蹦跳跳。 吃完面,莫佩佩就带着喵喵去挑簪子,喵喵那个傻子竟然还先问摊主哪些便宜…… 莫佩佩无奈叹气,以前没发现喵喵这么傻不愣登啊?难道那个抠逼狗总部连喵喵的小程序们都要收回去? “我要这个!”喵喵拿了一根小小的木簪子,簪子头上雕刻了一只小狐狸。 莫佩佩有些不满意,这里不少好看的,哪怕买个银簪子也好啊,怎么又挑了个木头的。但她已经答应过让喵喵自己挑,不好食言。 “买这个?”莫佩佩再三确认。 喵喵连连点头。 付了三个铜板,莫佩佩给喵喵带上小狐狸木簪子。“喵喵,你老实和我说,是不是怕我没钱?” 喵喵点头又摇头:“现在确实没钱,而且我们还有很多要花钱的地方。但是我买木簪子不是因为钱哦。” “那是?” “我现在是个丫鬟哎,我的主子还被关在角落的破院子里,金银的簪子太显眼了!木头簪子没那么显眼。”喵喵笑得眉眼弯弯。 莫佩佩:嗨呀,怎么一会儿聪明一会儿蠢? 不过总算是有穿越后第一个好消息了……身边的这娃没有成二傻子。 “嘿!佩佩!看啊,那里有猴子耍把戏呢!”喵喵突然特别兴奋地指了左前方。 莫佩佩也来了兴趣,连忙拉着喵喵:“走走走!” 至于刚才脑子里想的,全都暂时抛开了。 两人在大街上的人流中穿梭,开心地逛着,尽情享受着。 此刻王府的宴厅里却截然相反,安静得可怕,整个宴厅里只有轻轻的筷箸碰杯盘碗碟的声音。 妃妾们按照位分各自坐在矮几边吃饭。 大兴朝三王爷司明晔,康王,正端坐在主座,主座在高台之上,还坠了珠帘隔开。 妃妾们偶尔抬头偷看也只能看见隐约的身影。 “啪。”主座上的人轻轻放下筷子,妃妾们纷纷随同放下。 司明晔接过身边侍从递过来的丝帕擦嘴,轻轻丢在桌上,双眸微阖:“宋侧妃,这几日,府上可好?” 宋碧泉,宋侧妃有些胆颤,但她也进府一年多,还算撑得住面上沉稳。 “回王爷的话,这几日府上都好。只有三两位妹妹身子不适,今日便没来。”宋碧泉站起身,面带浅笑,颔首回话。 司明晔扯了扯嘴角,思及今日父皇与他说的话。 “没什么事最好,身子不适的该怎么办宋侧妃多担待。七日后,王妃进府,本王不希望府上出任何事端。” 宋碧泉一惊,随即冷静下来咬唇道:“是,王爷。” “都回。”司明晔起身,身边的侍从连忙撩开帘子。 妃妾们立刻起身行礼,待司明晔离开,才忍不住聚了几波开始小声议论,说得无非就是正妃入门之事。 宋碧泉绞紧了锦帕,身边的婢女提醒道:“娘娘,回去再说。” “嗯。”宋碧泉端着姿态,搭着婢女的手臂朝门口去。 金柳杏妖妖娆娆地凑了过来,落后半步跟着宋碧泉。“娘娘就不着急?” “杏儿妹妹胡言乱语些什么。天黑了,晚上露水重,快回去,别冻着。”宋碧泉笑得温柔,眼中却没半分情绪。 金柳杏十分会看人眼色,一看宋碧泉这幅模样,就也不再贴上去。 “谢姐姐关心,杏儿这就回去了。”金柳杏盈盈行礼,搭着婢女的手转身朝另一个方向去。 待金柳杏走远,宋碧泉身边的婢女啐了一口:“不就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女子,也敢来恶心我家娘娘,还妄想猜测娘娘的心思!真是居心叵测!” “与她计较什么,撑破天不过是个妾。”宋碧泉有些不屑,“回去写信给哥哥,让他打听打听,康王妃是谁!” “是,娘娘。” 康王府里的妃妾都在讨论着王妃的事,或好奇或嫉妒。 只有一位还在情况之外,贵妾莫佩佩正在艰难地爬墙中…… “喵喵!拉我一把,艾玛,这也太累了,果然吃饱了就是爬不动!”莫佩佩努力地蹬着自己的腿,刚才就不该买那么多零嘴边走边吃! 喵喵的两条细胳膊直发颤:“佩佩啊~~你要不以后减减肥!我这个身板子真的带不动你!” 莫佩佩一把扒住墙头,像一只虫一样慢慢把自己蠕动上去,趴在墙上大喘气:“你个……臭没良心的!你怎么不多吃点呢……你,你这个身板~呵,风一吹就得飞!” “好了好了,咱们快下去!”喵喵一下子跳了下去,“来,把蜜饯零嘴的袋子先给我,别给撒了!” 两个人腰酸背疼、精疲力尽回到漆黑的院子里。 喵喵好不容易找到半截蜡烛,又从院子旁废弃的小厨房里找到几根火柴,勉强点了起来。 橘色的烛火摇曳,两个姑娘一下子放松下来,没过多久就挤在一张破床上和衣而睡了。 第二日,莫佩佩的感冒其实已经好的差不多,可是昨天吃了太多蜜饯零嘴,有些齁嗓子……成功进化成了公鸭嗓。 “喵喵啊……你去……” 莫佩佩刚说几个字就被喵喵打断:“佩佩,你还是别说话了,我听着就觉得累。” 莫佩佩:“嗓子不疼的,就是蜜饯吃多了,你去给我拿一些水来。” 喵喵翻白眼,继续扫地:“你自己去院子里的井里打,我还要收拾呢。你还想早上滚下床吃一嘴灰?” 莫佩佩下意识呸呸呸几下,摇头,马上出门自己动手。 刚出门,一个妖娆的女子就进来了。看她这骚里骚气,扭来扭去的样,应该就是小册子里说的金柳杏。 莫佩佩行礼。 金柳杏笑着进来:“哎呀,妹妹今日大好了?好的真快!” 莫佩佩转了转眼睛,捂着嘴:“没有,姐姐听我这嗓子。咳咳咳,其实还是挺严重的。”说着还要往金柳杏那儿走。 金柳杏十分嫌弃地后退了几步:“姐姐来只是告诉妹妹,这府中马上就要来一个正妃。 昨日王爷吩咐宋侧妃清理王府呢,妹妹这情况可要好自为之哦。”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五章 煞费苦心金柳杏 莫佩佩有些不解地呆在原地,这金柳杏来干嘛? 埋汰她一下? 顺便告诉她,你马上就要被处理了? 所以呢!金柳杏能得到啥? 喵喵听见了动静出来:“佩佩,怎么了?站在那儿干嘛呢?刚才是不是有人来?” “啊,对。金柳杏。”莫佩佩回过神,感叹,“古代的女人真是太闲了。” 喵喵皱眉:“她昨天就来过,今天怎么又来?还总是来一下,真是有毛病。” 莫佩佩:“她昨天也来了?说了什么!” 喵喵耸肩:“就是说王爷要回来了,然后埋汰一下你生病,不能见王爷。” 莫佩佩沉思,恍然大悟,这个金柳杏还真是个小可爱哈! 明知道她病着,还来给她来千里报信……啧啧啧,真是深厚的友谊哦。 小喇叭,开始广播啦! 远处妖妖娆娆走路的金柳杏突然一个趔趄,身旁的婢女连忙扶住:“夫人,你怎么了?” 金柳杏摆手:“没事。只是突然打了个寒颤。” “铁定是废院的那个倒霉货!夫人,您怎么总是去瞧她?”婢女有些愤懑。 金柳杏摩挲着自己新染的红指甲,一改平时的张扬泼妇样,温和笑道:“这府上,唯独她是一片真心。” “这……”婢女有些迟疑,“只是夫人,她家世一般,又已经去了废院,还得了病,宋侧妃多半要在这几日内处理了她。您又何必这样呢?” “一滴水的恩都要报。”金柳杏抚了抚自己梳理整齐的发鬓,似乎是回想到什么,转而又自嘲地笑笑,“可惜,我终究顾虑太多。只希望,她能聪明一回,别丢了性命。” 长长的叹息淹没在空气中。 “走,回去。” 婢女看了看不远处的花园,那边似乎还有欢声笑语,有些迟疑:“夫人不去看看?也许王爷也在。” 金柳杏摇摇头:“我是怎样的人,你还不知?累了,回去。” 婢女低声应是,恭敬扶着金柳杏回院。 金柳杏与莫佩佩一同入府,二人都是官员为了讨好司明晔送的贵妾,可这两位官员都是司明晔忌惮的。 司明晔即使收下,也从没去过二人的院子。 所以,即使金柳杏与莫佩佩都只低于宋侧妃的地位,却能被普通的妾室欺凌。 这种情况,宋侧妃巴不得看见,只会随便应付着管管。而司明晔,怎会屈尊管两个不宠的妾? 那时候,金柳杏被欺负地更惨一些,因为她美! 莫佩佩从小就被娇宠着长大,其实没多少城府,别人抱团欺负她与金柳杏,她便觉得与金柳杏同病相怜,无论金柳杏需不需要,她总是会竭力帮金柳杏一些。 后来,送金柳杏进府的那位官员被弹劾回了乡,司明晔没了顾忌,又看金柳杏风情貌美,便宠幸了她。 从此,金柳杏的地位扶摇直上,成了这府上真正意义上的贵妾。 金柳杏本想提携一把莫佩佩,可她说到底也就是个妾,还是个身份低微,如同菟丝花一样攀附着司明晔存活的妾。 她自己尚且要战战兢兢活着,又何提去提携莫佩佩。 不过,她是个有情有义的,时常会提醒或是帮助一下莫佩佩。只是方式并不是那么温和,莫佩佩那个憨货便以为她恩将仇报,甚至还被宋碧泉做枪使对付她。 久而久之,她也倦了,况且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想要活下来! 所以,莫佩佩被弃了。 只是现在,莫佩佩眼看着要被宋碧泉弄死,她仍是不忍心。 不过,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莫佩佩毕竟得罪了宋碧泉。 若是昨日莫佩佩没生重病,按着她的急性子去王爷面前闹一闹。 事儿一旦喧闹出来,按照王爷的脾气,必定会责怪宋碧泉没管好后院。 莫佩佩虽然会被禁足,但宋碧泉一时间也别想再有什么小动作。 可惜…… 错过了这个机会,又因为新王妃要进门,七日内就要肃清王府,希望莫佩佩这个憨货能早些做打算。 金柳杏进院子前再朝莫佩佩的小院子方向看了一眼,心中暗语:莫佩佩,我金柳杏能帮的只有这么多。以后,无论你活下来或是死了,我都不欠你。 “夫人……” 金柳杏回过神,长舒一口气:“走。”不欠人,可真是舒坦。 花园里,司明晔左拥右抱,围着的莺莺燕燕大多是府上普通的侍妾,不端架子,伺候的司明晔十分舒服,好不快活。 站在花园入口处的宋碧泉捏住了拳头,转身便走,又想到哥哥送来的信,更是心中怒火冲天。 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关上门就是一通乱砸。婢女连忙上前去抓住宋碧泉的手:“娘娘!您这是何必呢?别伤了手!” “呵。”宋碧泉的胸口剧烈起伏,“那女人真是越发猖狂!在家里的时候欺负我们还不算,我好不容易嫁出来,眼下竟还要让女儿跟着来王府里欺负我么?” “王爷本就对我无几分感情,若让宋宝鸢进府来压我一头,我这处境岂不就是几个月前的金柳杏和莫佩佩!” 宋碧泉是敬国公府女儿,若不是敬国公被皇上的堂妹平安郡主看中,他娘何至于成为全皇城的笑柄被挪成平妻! 而她与哥哥弟弟虽名义上仍然是嫡子嫡女,可无论哥哥弟弟任官,还是他们三人论亲,谁敢越过平安郡主的孩子去! 虽然她以侧妃身份嫁入王府已然是不错,但是宋宝鸢一进来,她们同是一家女儿,名义也是一样的,说起来宋碧泉是糟糠之妻所生应更受重视。 如今却宋宝鸢正妃,宋碧泉侧妃! 她宋碧泉此生都将是皇城人茶前饭后的谈资! “娘娘……”婢女抿唇,也不知该怎么安慰自己的主子。 宋碧泉眼中赤红:“给我去拿纸笔,我要给爹写信!” “娘娘,您三思啊。”婢女连忙跪下劝说。 自从平安郡主入府后,宋碧泉娘亲的地位就一落千丈,好在当时已经有了宋碧泉的哥哥,第一个孩子不可为庶子,这是大兴朝的规矩。 就是因为这,才保了一个平妻的位置,好歹不是妾室。 后来,平安郡主生了一对龙凤胎,敬国公就开始全部偏向平安郡主,连宋碧泉娘亲三月后生下宋碧泉弟弟都没来看过,可谓是冷心冷情。 宋碧泉眼下要写信给敬国公,写的什么昭然若揭,若是被平安郡主知晓,即使不添油加醋也会被视为犯上! “我何尝不知……”宋碧泉咬牙切齿,“只是我现在没有办法,若是宋宝鸢真入府,我宋碧泉成为笑柄,哥哥与修竹也会名声受损,以后我们还如何翻身!难不成真要一直生活在那女人的阴影下?” 第六章 金宋结盟 婢女不再多言,只是去拿了纸笔,宋碧泉忍住眼泪开始书写,几乎力透纸背。 写完后,她小心吹干,装入信封中递给婢女:“你把这信给哥哥,让他转交给娘,让娘看一遍再给爹送去!” 婢女躬身:“是。” 宋碧泉紧紧握着手,面色凝重又招了婢女回来:“你送出去后,去找金柳杏过来。我这儿新上了好茶,邀她一同品茶。” “是,娘娘。” 宋碧泉瘫坐在椅子上,心力交瘁。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发鬓,今天早上婢女给她梳头的时候竟发现有了白发。 她今年才不过19岁啊。 “呵……”宋碧泉轻声自嘲地笑笑。 宋碧泉的婢女去找金柳杏的时候,金柳杏正在绣花,她本长得美艳,绣花时浑身张扬的气息少了许多,暖暖的阳光透过窗户,竟如同一副画卷。 “夫人,侧妃娘娘的婢女求见。” 金柳杏红唇微勾,来了。宋碧泉这个高傲的女人终究是有了破绽,竟然要来找她这个菟丝花了。 “请进来。” “夫人,我家娘娘请您去院中一聚,外边新来了一批好茶,正好请您过去一同品尝。”婢女躬身。 金柳杏放下绣花针起身:“娘娘好雅兴,前边带路。” 宋碧泉亲自准备了茶水糕点,静静等在院子的亭子里。 从前,她最看不起的便是金柳杏这种妖娆跋扈的菟丝花,明里暗里也有使过不少绊子。 现在,真是风水轮流转,她却要求着金柳杏了。 “哟,姐姐今日怎么这么好雅兴啊?”人未到,声先到。 妖娆的身影出现,往日里宋碧泉只觉得眼睛疼,今日倒是欢喜。 “你来了,坐。”宋碧泉浅笑着招呼金柳杏坐下,倒了一杯递过去,“我得了新茶,正好寻人一同品品。” 金柳杏接过茶喝下:“那姐姐可是找错人了,我这粗人呀,最不喜的就是这种文绉绉的玩意儿。” 宋碧泉突然有些难堪,但仍然稳住了面容淡然。“我们内宅妇人的品茶哪会那些文人雅士的招数。”宋碧泉夹了一块蜜豆糕递到金柳杏的小碟子里,“不过是寻个借口,说说话罢了。” 金柳杏挑眉,捡了蜜豆糕咬了一角:“嗯,不错。只不过姐姐应该不知,我这人最不喜的就是蜜豆。” “姐姐的好意,我收下了。”金柳杏放下蜜豆糕,又从盘子里捡了一块绿豆糕径自用手抓着吃。 宋碧泉脸上的微笑几乎挂不住,金柳杏很有兴趣地用眼角余光看着。 少顷,金柳杏也满足了恶趣味,看够了宋碧泉尴尬的模样,拍拍手上的碎屑:“我知道姐姐有事找我,姐姐不必拐弯抹角,我金柳杏一向是恩怨分明的人。 姐姐以前做的事,我自然会讨回来。只是现在又要再冒出一个新王妃来,我这张扬跋扈的性子铁定又会惹了新王妃不痛快,姐姐我还没对付完,又要来个新的,我岂不是要累死。” “你……”宋碧泉没想到金柳杏说话如此直白,“你为何不想着与新王妃通气对付我?” 金柳杏心中回答:当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便彻底决定与你一道。 你宋碧泉最多也就是个百年的狐狸。而那新王妃,可不知道有多少年的道行,是不是她金柳杏能把控得住的。 “新王妃哪有姐姐你知根知底。通气合作最重要的不就是了解?”金柳杏回答。 “不过,姐姐为何如此着急?”金柳杏面露疑惑。 宋碧泉:“实不相瞒,那新王妃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 金柳杏并不是皇城人,入了王府后也极少出门,王府上下的仆人婢女因为管教森严也不怎么说无关的话。 所以对于宋碧泉奇葩的家世,金柳杏并不知。 金柳杏一直认为宋碧泉就是嫡女,故而皱眉:“这年头还有宠妾灭妻成这般的?皇上也能答应?” “不,我们家不一样。我爹娘是糟糠夫妻,在我四岁的时候,皇上的堂妹平安郡主从南边的封地来皇城探亲,看上了我爹。 最后,我娘就被挪成了平妻,我那同父异母的妹妹是平安郡主的女儿,宋宝鸢。”即使成为笑柄已经被说过千万遍,可是宋碧泉自己说时仍然很难受。 金柳杏很震惊,皇城竟然还有如此丑事!插足别人家庭的竟然还是皇亲国戚,皇上竟然还同意了! “竟然有这等事。”金柳杏难免也有些同情宋碧泉,这种事情可是“百里挑一”!脸也是丢到天边去了。 “怪不得姐姐你如此着急。不过,皇上怎能又一次答应这种荒唐事?” 宋碧泉冷笑:“呵。”谁知道呢! “眼下,若是能阻拦新王妃入府便是最好,若是阻止不了,姐姐可有打算?” 宋碧泉:“自然。听天命,尽人事。 杏儿妹妹,做菟丝花很难受,莫佩佩那个蠢货我暂时不会弄死她,过几日我就送她去城外,不过若是她再犯贱,那可由不得外边的豺狼把她给吞了! 此外,府里面的有些蠢货我也会逐一处理,还要妹妹多多帮忙呢。”宋碧泉眼中的亮光有些骇人。 连金柳杏也不由得被震了一下,随即放松地笑道:“自然是竭尽全力。” 她与宋碧泉即使现在混得不错,但实质上毕竟是妾!只要有王妃入府,她们就必定会被压上一头。 在康王府里,既做得了菟丝花,又做得了霸王花才能舒舒服服高枕无忧。 如果她们不自己往上爬,没了宋宝鸢,迟早还是会有其他女人进来成为王妃。 除了脸面名声好看一点,该来的压迫还是会来。 “有你这句话,我便放心了。”宋碧泉心忐忑,但是眼下能够结盟的也只有贵妾金柳杏了。 金柳杏附和着与宋碧泉碰了碰杯,磕哒一声便是暂时结了盟。 王府里俨然已经暗潮汹涌,只有莫佩佩这位贵妾还傻不愣登地在废院的井里挑水…… “佩佩啊,多挑一点,我等会儿煮点热水,咱们把昨天买的脆饼泡两块吃了。”喵喵已经差不多打扫完了卧房,现在正打扫废弃的小厨房。 莫佩佩认命地一桶接一桶挑水填满厨房外那只她好不容易洗出样子的豁口水缸。“哎,我以前哪这么能干啊……啧啧啧,好想离婚啊,然后我回娘家吃香的喝辣的。” 喵喵从厨房里探出一个头:“你是小妾,只能被丢出去。” 莫佩佩:“……” 靠! 她怎么这么惨! 第七章 奇怪的婢女 好不容易打扫干净,喝上今天第一口热乎乎的脆饼汤。莫佩佩满足地叹了口气,随即又有些懊恼地用筷子播了播飘在水面上的脆饼皮。 “我现在也太没有追求了!一碗破汤就给我开心得什么一样。”说完,啪叽丢了筷子,端起碗,呼噜噜一口气全喝光了。 “哎,没啥滋味。好想来点燕窝啊,再来两盘红烧猪蹄,手撕鸡也来一份。啧,一定特别香!” 喵喵翻了个白眼,往莫佩佩心口扎刀:“晚上睡觉的时候枕头垫高点,容易做梦。梦里你就什么都有了。” 莫佩佩一本正经教育喵喵:“苦中作乐懂不懂?人,一定要乐观!否则很容易自闭。 哎,你还是不懂啊……”莫佩佩长叹一声,要是有那种仙风道骨的浮尘,她可能还会装模作样地摆两下,装高深。 “哦豁!是啊,我不懂。但是我知道我们的钱袋子还挺让我自闭的。”喵喵耸肩,弯腰收拾碗筷。 一提钱,莫佩佩就彻底变成瘪气的气球,是啊,她们现在可是靠着原主留下的钱苟活…… 而且…… 莫佩佩突然想到金柳杏来说的话,如临大敌:“喵喵,今天金柳杏说新王妃几天后就要进府,王爷让宋侧妃把府里清理干净。金柳杏还说我这样的要多注意了!” “卧槽!喵喵,我这才刚来,不会就给我咔嚓了?”莫佩佩吞了吞唾沫,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喵喵沉思:“很有可能!”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啊?”莫佩佩有些慌张,这可是她的小命哎!“虽然我也不喜欢现在这种生活,但是至少还活着啊。我可不想幸福的生活刚刚开始,就给我戛然而止!” 这次死翘翘,可没什么正派团队光环,也没死而复生的bug,那可是真刀真枪地送你上天,与太阳肩并肩,死成一缕青烟啊! 莫佩佩抖抖索索。 喵喵面无表情地蹲在院子里洗碗,似乎一点也不受莫佩佩的影响。任由莫佩佩一个人叽里咕噜像个神经病一样在院子里来回踱步。 全都收拾完,喵喵才拦下并安慰莫佩佩:“佩佩,你好歹也是做了那么多任务的人!经历的宅斗宫斗少说也得上百。 你业务能力那么棒,这次也可以的!别紧张。” 莫佩佩颤抖着双腿,以前是挂来开路,光环护体,只要乖乖完成阶段任务不ooc,成绩肯定差不到哪儿去! 可现在不同啊,她啥都没有了! 没有挂,没有光环,没有万能的系统,最重要的是还没有钱! 她现在只有一副还行的肉体以及还可以的脑子了! 以前是王者配置,当然所向披靡。 现在可能连青铜都算不上,最多就是块烂铁,她能不怂么…… 喵喵见安慰没用,莫佩佩仍然抖得和淋了雨的小鸡一样,就转了语气:“那你继续害怕着,啥时候累了或者冷静下来我再和你聊聊哈。” “哦对了,佩佩啊,等会儿我爬出去买点米啊菜的。你就乖乖在墙那边守着等我让你接东西啊!” 莫佩佩立刻来了精神:“怎么不是我出去?你知道怎么挑菜吗?要是买了烂菜不是浪费嘛!” 喵喵不甚在意地摇头,随后上下扫视一眼莫佩佩:“佩佩啊,我的眼睛还没瞎,烂菜是不可能了。而且,你确定你爬墙能比我利索?” 正中红心! 莫佩佩摸着肚子上的肉没好气:“知道了知道了,你去你去,我等着,行了。真是麻烦!” 喵喵拿了一块银子轻松上墙头,灵活地像一只猴子。莫佩佩原地蹲下,撇嘴吐槽:“不就瘦了点么。” “突突!”院子门突然被敲响,一个姑娘尖细的声音传来:“莫夫人可在?” 莫佩佩连忙上前去,压着自己的公鸭嗓,颤抖着说:“在,你是谁?”最后一个字说得轻飘飘,门外的婢女果然一个趔趄。 这废院果然是个不吉利的地方!阴森森的。 但是思及她家主子吩咐的事,婢女拍了拍胸脯冷静下来:“奴,奴婢是侧妃娘娘身边服侍的婢女。 侧妃娘娘吩咐奴婢前来告知夫人,最迟后日,娘娘便会遣了人来送您出城。” 这话说的十分奇怪。若是宋碧泉真要送她出去,按照她现在的落魄样,只要趁着夜黑风高,弄点迷药迷晕了丢出去便是。 还来通知一下…… 这是让她收拾收拾细软,从正门风风光光出去,然后坐着小软轿离开吗? 莫佩佩嘀咕一句:“这哪门子骚操作?” 婢女没听见里面有什么回应,便有些着急了,这与主子预想的不一样啊!不是说这莫佩佩最野蛮急性了吗?怎么听见这个消息还不暴跳如雷,出来闹一通。 莫佩佩思虑了半晌,开了废院那扇陈旧的木头门,只一条缝,一只眼睛透过缝盯着婢女。 一会儿,莫佩佩就疯狂拍门叫着:“啊!啊!啊!弄死你!” 又是门缝里偷偷看人,又是突然的大叫,声音还那般恶心难听。婢女吓得脸都白了,慌不择路地逃了。 莫佩佩又自顾自闹了一会儿,回复正常:“呵。”,关上门。 回到墙根处没多久,喵喵就回来了。莫佩佩帮着喵喵一起把东西搬进厨房里,弄完后,喵喵生火做了点粥,配上外边买的热乎乎的葱油饼,也是一顿不错的午膳。 莫佩佩砸着嘴:“喵喵,你这粥是不是有些糊了,我怎么砸都有一股子焦糊味。” 喵喵身子一震,它以前是万能的系统,做什么都只是一段编码程序的事,现在可都要亲力亲为。 烧糊东西也算是正常,毕竟新手。不过,承认是不可能承认的!“怎么可能!一定是你嘴里味儿不对!” “得了得了,不和你计较这些了。我跟你说,刚才有个婢女声称是宋侧妃身边的婢女来给我传话。 说的意思是:宋侧妃马上要送你走,你准备一下。” 喵喵一脸复杂,就像看一个蠢蠢的孩子做事,既无奈又嫌弃还有些尴尬。 “佩佩啊,你是不是刚才在墙根那儿睡着了,这种蠢事真不是你做梦呢?” 莫佩佩无奈地抱胸看着喵喵:“你能不能有点最基本的信任感!我没乱说!” 喵喵沉思,突然目光灼灼地盯着莫佩佩:“这说明,幕后指使者是真的把你当成爆竹精蠢货!一点就炸。而她就是为了把你当枪使,让你和宋侧妃硬刚!” “卧槽!喵喵分析得不错啊。”莫佩佩非常欣慰,看来喵喵智商低只是偶尔中的偶尔情况! 下一刻,喵喵仰着头,抬着下巴,一副我超级厉害的骄傲姿态。“那是,我做系统那么久,当然是博览群书,学富五车!” 第八章 小荷才露尖尖角 “哦?”莫佩佩兴趣盎然,“你看了什么啊这么厉害!专门的宅斗教程吗?大哥可要多多传授我几招!” 喵喵摆摆手:“你做任务不需要我的时候,我总会看看总部藏书馆里的卷宗,都是些厉害前辈的事迹。 宅斗的东西我少说得看了好几十卷,具体的骚操作以后再和你好好分析。 对了,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做?” 莫佩佩斜着眼揶揄:“不如厉害的宅斗小帮手喵喵大人给我些建议?” 喵喵送了个白眼:“起开!具体事情具体分析,懂不懂!以前上学老师说,一定要灵活运用,不可以死读书!你都听到狗肚子里去了?哎……果然没文化真可怕!” 莫佩佩无语凝噎,缓了一会儿,她才一本正经道:“去找宋碧泉表忠心。这人明显是给我送人头啊,雪中送炭我岂能不要?我的小命可还在侧妃娘娘手里攥着呢。” “嗯,不过,还是要找个好办法,别打草惊蛇。”喵喵弯曲着食指在桌上哒哒哒地敲着。 “喵喵,别哒哒哒哒了,像个榔头在捶我脑壳!体谅一下一个身体还没好全的病人好吗?” 喵喵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搓了搓手,缩回袖子里:“哎呀,我就是回想到之前的宅斗卷宗,里面基本都有这个经典动作,我也学一下嘿嘿。” 莫佩佩再一次无语:“……” “要想不打草惊蛇,最好的就是月黑风高夜偷偷去找宋碧泉。可是咱们现在也不认识宋碧泉的院子,只能使点法子逼她来了。”莫佩佩叹了口气,摸摸自己圆润的脸蛋,“真是没办法,只能装泼妇了,可是好难哦,还有损我美好的形象哎……” 喵喵嘴角疯狂抽动,要点脸这位女士! 一刻钟后,喵喵表示她难以呼吸并且想马上离开这里。 莫佩佩撕了衣服,浑身破破烂烂,头发拨乱成了草窝。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坐在院子大门口哭天抢地。 “我不活了~哎哟喂!要了我的命呀!” “这里冷的要死,我都三天没吃饭啦!饿死我啦!” “没天理啊!没有王法了!虐待人啊!” …… 哭了没一会儿,两个婢女就黑着脸跑了过来,一人一边把莫佩佩架了起来,还语气强硬地让喵喵跟上。 莫佩佩艰难地蹭掉脸上的眼泪鼻涕:“你们两个谁啊?要带我去哪儿?” 一个婢女没好气:“您受了大委屈,奴婢这就带您去见侧妃娘娘,您也能好好说说自己的委屈!” “哎哟,哎哟……”莫佩佩忍下嘴角笑意,“你轻点哎!你们这些没眼力见的,等会儿我定要在娘娘面前好好说道!” 好一个无知又泼妇的形象! 喵喵跟在后边一脸无奈:莫佩佩你怎么不选个现代的世界,你这演技不拿奥斯卡小金人真是屈才了! 这边,宋碧泉与金柳杏相处得不错,宋碧泉还差人换了蜜豆糕,两人边用茶边吃茶点,又正逢暮春,院子里的花花草草也茂盛,景色很不错。 金柳杏呷一口茶:“姐姐这院子真是下了不少功夫呢,姐姐辛苦。” “辛苦谈不上。我在闺中就喜欢侍弄这些东西,每日都要弄一会儿。久而久之便这样了。”宋碧泉看着四周生机勃勃的花草,唇角泛了温柔。 金柳杏斜睨宋碧泉一眼,转而盯着亭子前的一株桃花,团团簇簇的粉色,开得十分热烈。“姐姐,这桃花真是极美。” “妹妹喜欢桃花?”宋碧泉有些意外。女子喜欢花十分寻常,但大多数都喜欢牡丹芍药等名贵的花。 她这院子里也种了不少名贵品种,金柳杏却只说这一株桃花,真是不一般。 金柳杏大方承认:“是啊,未出阁之前,我那小院子里栽了好些会结果子的桃树。每到春天,团团簇簇特别好看,夏天,那果子也甜!” “妹妹也是个有趣的人。”宋碧泉捂嘴笑道,“我这院里的桃树也是会结果子的。等结了果子,我差人给你送一篮筐去。” “嗯。”金柳杏随意应付。 “不好了娘娘!”宋碧泉的贴身侍女小跑着进来。 宋碧泉拉下脸:“怎么回事,莽莽撞撞的!” “娘娘,夫人,废院那边的看管丫头押了莫夫人来!”丫头气喘吁吁,“说,说是她闹腾得厉害!” 金柳杏的脸色立刻阴沉:真是个蠢货! 宋碧泉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在这节骨眼上莫佩佩那个蠢货还要横插一脚,简直是……她瞄了一眼金柳杏,发现也是黑着脸:“给我带进来。妹妹,这下子,姐姐可是不能客气了。” “姐姐该如何便如何,府里的规矩总要有。”金柳杏心中暗暗咒骂:莫佩佩你个蠢货!晦气玩意儿。 形同乞丐的莫佩佩被架了进来,后面跟着面容扭曲的喵喵。 “你们下去。”宋碧泉遣退婢女,死死地盯着莫佩佩。 莫佩佩等婢女们走光,从地上爬了起来,随意拨了拨自己乱发。“侧妃娘娘别紧张,我今天不是来与你闹腾的!我是来给你通风报信的!” 宋碧泉与金柳杏同时皱眉,这个莫佩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说。” 莫佩佩径直去石桌上拿了一块糕点朝宋碧泉和金柳杏示意一下:“二位,我吃个糕点哈。 唔……就是刚才,有个丫头来我院子里说侧妃娘娘您最迟后日就要送我走。这话说的实在莫名其妙,我就来找您了。” 宋碧泉与金柳杏递了个眼神,宋碧泉眼中十分不屑:“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莫佩佩吃完糕点,随手往衣服上擦了擦:“哎哟喂,我骗您干嘛啊,这事听上去是挺牵强的,不过这就是事实! 我想了想,这人应该就是觉着我又蠢又冲动,稍微挑唆几句就能闹腾起来,扰娘娘您的清净呐。” 金柳杏有些惊讶地看向莫佩佩,莫佩佩怎么突然聪明了一些? “那你可看见她的脸还有穿着什么样的衣服?”宋碧泉继续问。 莫佩佩点头:“我特意凑到门缝哪儿看了看。圆脸姑娘,穿的是绛色布裙子,上边一件白的粗布衣裳,绣了点树枝的花样。” 金柳杏沉思:“绛色裙子,白衣裳,只有浣衣房的婢女是这般穿的。” “浣衣房?”宋碧泉若有所思,随即招了贴身婢女进来,“你去房里找两件婢女的衣服来。” “姐姐,你何必大费周章?”金柳杏皱眉,只要偷偷把那些婢女叫过来不就行了,何必还亲自去。 宋碧泉抿唇:“那婢女如此张扬行事,全然不管身份暴露。 背后指使者不顾忌莫佩佩是原因一。其次,我猜想即使我捉了那婢女,幕后之人也不怕。或许她已经设下圈套,只等我捉了那婢女过来,她就来个瓮中捉鳖,把这乌糟事捅出去。 王爷好面子,这些事若被宣扬出去,我必定要被怪罪。” 第九章 莫出妙计入盟 金柳杏震了震,宋碧泉说的没错。 莫佩佩描述中,那婢女行事十分奇怪张扬,要么是不顾忌莫佩佩,要么就是背后之人并不怕宋碧泉找上那个婢女。 甚至可以说,那人还有些期待宋碧泉捉那个婢女然后好大肆宣扬。 王爷好面子,这种麻烦事必定先怪罪宋碧泉没处理好,还被捅的人尽皆知。 而她,如今就坐在宋碧泉的院子里。这府中人多眼杂,若是有个坏心眼的掺一脚说上几嘴,她也是难逃牵连。 “姐姐思虑周全。”金柳杏垂眸。 莫佩佩看着她们,不满意地撇撇嘴:“不可!不可!这方法比偷偷叫婢女过来更冒险! 侧妃娘娘你这张脸这府上谁没看过?即使让人在前面小心开路,也难免有些意外。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若是让人瞧见侧妃娘娘穿着婢女的衣服,啧啧啧!您可是几百张嘴都说不清了!这风险太大了。 就算您真的顺顺利利去了,还看见了那个婢女。那您能做些什么?在别人的地盘上不更是战战兢兢?” 宋碧泉与金柳杏皆瞳孔皱缩,宋碧泉抿唇不语,莫佩佩说得没错,她竟然忽视了这么大的问题。 金柳杏看着宋碧泉十分纠结,便先开口问莫佩佩:“那……依着妹妹高见,应当如何?” “我当时吓了那姑娘一下。她回去后,浣衣房的其他人必定看见她惊慌失措的模样,而且我那废院前有泥巴路,前几日下雨现在还泥泞着,那姑娘裙子鞋子上应当都会有泥巴。” 莫佩佩又拿了一块糕点,“侧妃娘娘眼下要做的就是差遣贴身婢女去浣衣房送脏衣服,顺便探探情况!”莫佩佩扬了扬眉毛,一副蔫坏的模样。 宋碧泉来回几次踱步,最后叫了贴身婢女来:“你去拿我房里拿一件衣服去小厨房抹点灰,再送去浣衣房。顺便,再与那浣衣嬷嬷说说话,探探有没有人今日受了惊。若是有,去瞧瞧那婢女!” “是,娘娘。” 婢女刚要转身离开,莫佩佩拦下对那婢女与宋碧泉说道:“等等!做戏做到底。若是有人问起来娘娘白天怎么还换衣服,你要记着说! 王爷舟车劳顿回来,想给亲手给王爷做些燕窝粥补补身子,可惜不熟练,蹭来蹭去就让草木灰弄脏了衣服。 娘娘,您觉得如何?” 宋碧泉这下子彻底目瞪口呆,回过神来朝着婢女吩咐:“若是有人问起,就按莫夫人说的办!”然后转身坐下,与莫佩佩面对面。 “你是怎么回事?”宋碧泉狐疑。 莫佩佩耸耸肩:“我没事啊。只是兔子急了也要跳墙,更何况我这从鬼门关里走了一回的兔子。 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侧妃娘娘送我去废院清醒清醒。” 宋碧泉看着莫佩佩勾起的嘴角只觉得头晕目眩。金柳杏也十分震惊,但她并不在乎莫佩佩为何突然这么狡猾,她更在乎莫佩佩的目的!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金柳杏执起莫佩佩的手轻轻抚摸笑道:“妹妹这般大动干戈只为从废院来为宋姐姐分忧,姐姐我也是十分感动。妹妹这番功劳宋姐姐定不会忘!” “妹妹~可是想要从废院出来?”金柳杏妖娆的桃花眼中水波流转,终于问出了心中所想。 莫佩佩摇头:“不。废院景色其实不错,且比我原来的院子还宽敞,也十分清净。” 她才不想从那里出来,呆在那儿挺好的。存在感低,还方便以后找个好时机出府寻找爱情! “妹妹帮了我大忙,我没齿难忘也定要报答一番,既然妹妹不想出废院,那么不知妹妹还有什么想要的?”宋碧泉心中权衡一二,“姐姐若是能办到,必定竭力。”她倒要看看莫佩佩究竟想要什么。 莫佩佩沉思片刻,笑着摇晃脑袋指了指不远处站着的喵喵:“既然姐姐如此热情,我就提一个要求。 这几日姐姐要清理王府,不如劳烦您多送我些盘缠,把我与那丫头一并清理出去。我在这府里过得艰难,还不如回家去。” 金柳杏与宋碧泉皆大惊。 莫佩佩这话什么意思,竟是心甘情愿要出府去?还是另有所图? “我依稀记得,妹妹家住西司州的硕河都,皇城离西司州路途遥远。即使给你盘缠,妹妹一个弱女子恐怕……”金柳杏忍不住提点,之前她虽然也应了宋碧泉把莫佩佩清理出府的决定。 但,那是没办法!这府上已经容不下她! 如今不同了,莫佩佩开了窍,为宋碧泉出了不少主意。她完全不必要出去吃苦! 莫佩佩到底在想什么!还想去硕河都!简直是天方夜谭! “姐姐不必担忧,我已经做了决定。出府后,我就找个往西司州的镖团护着我们。” 宋碧泉一口应允:“既然妹妹去意已决,姐姐我必定多为妹妹打点盘缠,也让妹妹一路上舒服些。” 对于莫佩佩,她有些看不懂,也不想多与她扯上关系。以前蠢笨如猪,她收拾起来虽然麻烦一些,但是简单。 如今莫佩佩转了性子,虽说今日帮她,但也不知明日会不会坑她一把。 送莫佩佩出去,无疑是送走了一个祖宗!宋碧泉自然乐意。 宋碧泉欣喜万分,金柳杏仍然偷偷打量莫佩佩,莫佩佩脸上显而易见的开心让她疑惑了几息,难道出府真比在府上过丰衣足食,荣华富贵的生活更开心? 不过这疑惑也就一瞬间,便被查探回来的婢女打断了。 “娘娘,二位夫人。”婢女屈膝行礼。 金柳杏收了那些荒唐的心思,她已经还清莫佩佩的恩情,以后莫佩佩过得好或不好都与她无关。 金柳杏的眸子里恢复平静,看向亭子外跪着的婢女。 “怎么样?有什么消息?”宋碧泉有些着急,但也勉强稳住了语气平缓。 婢女躬身回答:“娘娘,浣衣房里确实有一个姑娘受了惊吓。不过,她是被人在草丛里发现的……带回去的时候昏迷着,还被扒光了衣服。” “可有瞧见她长什么样?鞋子怎么样,有没有泥点子?”宋碧泉咬唇,追问。 婢女:“瞧见了,容长脸,小眼睛!鞋子上干干净净的。” 宋碧泉摆了摆手让婢女退下。三人安静了好久。 金柳杏忍不住开口:“娘娘,这事还查不查?” 第十章 大张旗鼓 宋碧泉双手死死抓着杯盏:“查!我还要直接查整个王府!我倒要看看府里的哪个贱人敢这么弯弯绕绕恶心我!” “可是姐姐,若是大动干戈,王爷那边……”金柳杏仍有些害怕司明晔的态度。 宋碧泉笑得狰狞,就像一只发怒的暴龙兽:“若是木已成舟,王爷自然会同意。” 金柳杏:“娘娘的意思是……告诉王爷这事已经宣扬出去,让王爷不得不同意您查探这事?” 宋碧泉长舒一口气:“就是如此。” 莫佩佩心中啧啧称奇:啧啧啧,不愧是宅斗的女人,厉害起来连自己老公都坑。 “不过此事要成还得请莫妹妹帮忙,毕竟只有莫妹妹一人知晓那婢女的面容。”宋碧泉转而看向莫佩佩,笑容中带着一丝强硬,“若妹妹再助我出了这口气,日后我自会报答。” 突然被点名的莫佩佩腹诽:宋碧泉这个暴龙兽果然要拖她下水! 不过,谁让她以后有求于宋碧泉呢,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自然竭尽全力帮助娘娘。”莫佩佩扯出一个笑。 宋碧泉勾唇:“来人!” 婢女上前来:“是,娘娘。” “方才的话你也听到了,去告诉王爷这个消息!再吩咐院子里的丫头把府上所有人都叫到这里来!”宋碧泉嘴角的笑容有些骇人。 二刻后,打理干净的莫佩佩与一众夫人站在一起,金柳杏也在一旁。上位主座的宋碧泉接过一旁婢女递过来的册子。 院子里鸦雀无声。 宋碧泉扫视一眼院子里的人,垂眸打开册子:“今日,若有人没来,休怪我不客气!” “是。” “贵妾金柳杏,莫佩佩,妾……厨房,刘春花,李明苗…………最后一个,陈小娟。”宋碧泉合上册子,“很好,都到了。” “王爷到!”一个侍从俯身引了一个高大的玄衣男子进来。 还没等莫佩佩看清脸,院子里乌压压就全跪了下来:“参见王爷。” 莫佩佩也只得跟着低头下跪:“参见王爷。” “起来。”声音低沉。 在废院里总是把裙子系在腰间的莫佩佩还没适应身上这条华丽的长裙,起来的时候不小心踩了裙子,一个趔趄,还好旁边的金柳杏和喵喵扶住了她,才没出丑。 “宋侧妃,你差人来说的话什么意思?”司明晔捏了捏太阳穴。 宋碧泉福身:“妾身打扰王爷清静也是无奈之举。今日,有人去叨扰了正在闭门思过的佩佩妹妹。 佩佩妹妹深受其扰,便托了院旁看管的婢女来找妾身。据妹妹所言应当是浣衣房的婢女,妾身正巧下厨弄脏了衣服便让贴身婢女送衣服顺便悄悄打听浣衣房可有什么事。 结果,这一去才发现是有人下作地迷晕并扒了浣衣婢女的衣服,冒充浣衣婢女去叨扰佩佩妹妹。 这事麻烦,眼看着新王妃要进府,妾身本想按下这事,先安抚妹妹与那婢女。没想到却有碎嘴子说了出去,妾身的婢女说府上有好些人知道了。再这般放任恐怕会传出去,人言可畏,妾身怕坏了王爷名声。 这才叨扰王爷,借着王爷的威严好好整顿一下!” 婢女被扒衣服这事听着还不是特别严重,但是传谣时可就保不准儿有没有什么别有心思的人添油加醋了。 一旦添油加醋引火到司明晔身上,大兴朝极其重视礼仪廉耻,事儿可就没这么简单了。 司明晔眸中盛了怒火看向院子里乌压压的人:“竟有这等事?宋侧妃,给本王好好查!” “是,王爷。妾身这就抓了那下作的人出来。”宋碧泉朝莫佩佩看来,“佩佩妹妹,麻烦你了。” “额,是。”莫佩佩在喵喵的扶持下,三步两步踩一下裙摆,踉踉跄跄地走着。 司明晔看着下面那人踉踉跄跄走得毫无形象,不由皱眉:“你怎么回事?” “我……”我,我……这个裙子太长了,我踩裙子…… 宋碧泉福身抢着答:“王爷不知,妹妹就是被那婢女唐突了,摔了一跤。这才走路不稳。” 莫佩佩:“……” 给你竖个大拇指,真是个撒谎王! “嗯。去。”司明晔淡淡地应了一声。 莫佩佩福身,被喵喵扶着摇摇摆摆地去人堆里开始认脸。 直到最后一排,莫佩佩粗略地往前瞄了瞄,没有那张熟悉的脸! 莫佩佩有些慌张地小声与喵喵说:“怎么办啊喵喵!没有哎!” “不知道,嘤嘤嘤。”喵喵比莫佩佩更慌。 莫佩佩:“靠!你的宅斗教程呢?赶紧想几招啊!” “嘤嘤嘤,我不知道了。我太紧张了,忘了!”喵喵的手在颤抖。 莫佩佩:“……”猪队友啊! “怎么了?”司明晔看莫佩佩越走越慢,有些不耐烦。 莫佩佩立马福身:“回王爷的话,我……妾身有些腿疼。缓缓就好。” 司明晔摆摆手,莫佩佩松了口气,转身继续挪步子。 忽的,喵喵示意莫佩佩看最末的一个圆脸姑娘:“佩佩,你看那姑娘的鞋子还有裙摆!” 莫佩佩有些疑惑地看过去,里面的衬裙以及露出的鞋头上有不少泥斑,外边的裙子却是干干净净。 莫佩佩挑眉转而朝司明晔福身:“王爷,妾身有个请求,请您下令所有人将鞋子露出。” 司明晔眯眼看向莫佩佩,这女人想干什么?“照做!” 莫佩佩装作四处看着,扫过那最末的姑娘。果然,那姑娘心虚了,只将裙子拎高了一点,还左顾右盼的。 莫佩佩勾唇,招了最近几个人:“你们,把她拿下!她就是那个婢女!” 最末的姑娘一下子就被按在了原地,跪在地上。“夫人,您这是在做什么,我是无辜的!”她挣扎着。 “你是无辜的?那你方才为何不把裙子提起来露出鞋子?”莫佩佩有条不紊地询问。 “奴婢,奴婢只是……”那姑娘有些结巴,眼神躲闪,她在想谎话。 莫佩佩眯眼,突然笑着对她说:“哎呀,是不是这位姑娘脚上有什么隐疾,即使是穿了鞋子也不方便露出鞋子? 或是你害羞了,毕竟是个姑娘家,鞋子随意露出来还是有些害羞的。 啊,或者就是你不想遵从王爷的话!是不是?” 跪着的婢女已经被圈入了莫佩佩的圈套,被莫佩佩连环的问题问得满头大汗。 莫佩佩见她身体发抖,继续逼问:“你说,是不是我说的哪几种啊?” “快说呀!” “我知道了!是不是你就是想违背王爷命令?” 那婢女被逼得使劲甩头,连忙择了一个理由:“是,是我害羞。我……” 莫佩佩没等她说完,就打断了,一脸难以置信:“天呐!你这个婢女是在污蔑王爷的清誉吗?” “只是露出鞋子而已!你是对自己的脚太自信还是觉得王爷是个见女人就上的禽兽?” 第十一章 巧舌如簧 莫佩佩这话说的有些粗俗,周围的下人们都纷纷倒吸冷气。站在司明晔身边的宋碧泉看着司明晔面色不佳连忙开口:“妹妹!注意措辞!” 莫佩佩一副情真意切的模样:“姐姐,你瞧瞧这婢女说的!不就是看低王爷的意思?” 宋碧泉面上十分不好看,藏在袖子下的拳头紧紧攥着,这莫佩佩突然发什么疯,乖乖把人认出来即可,扯王爷做什么! 站在妃妾堆里的金柳杏敛眸沉思,这莫佩佩还真是有一张利嘴…… 这院子里的下人断然不会在王爷眼皮子底下做些什么,能胡作非为的只有王爷司明晔。 这婢女还偏往莫佩佩圈套里钻,说什么露鞋子害羞。说轻点,是这婢女矫情,说夸张点,就是莫佩佩那番粗俗的说辞了。 不过,莫佩佩虽引着婢女犯了错,但也让王爷落了面子。明明是不必要的一步棋,难道莫佩佩认人出了什么岔子? 金柳杏想来想去觉得这招奇怪,但也没想出个什么结果。 便抬头看司明晔,只见他黑着脸,虽没有发火的迹象,但铁定是不痛快了。宋碧泉也是个没用的,就傻愣愣地站在一边,连哄哄给个台阶下都不会! 金柳杏叹气,妖妖娆娆地走到司明晔面前福身,跪坐下来伏在司明晔膝头撒娇道:“王爷,莫妹妹都找到了这小蹄子,这小蹄子一看就是个没好心的,满嘴胡言乱语,赶紧处理了。妾身都累了~” 有了台阶下,司明晔面色好转,垂眸轻抚金柳杏的鬓发:“自然应了爱妃。碧泉,这事就交由你办。” “是,王爷。” “本王乏了,爱妃随本王一同去花园赏花如何?”司明晔拍了拍金柳杏的肩膀。 金柳杏起身:“是。” 司明晔起身冷脸望着下面的人:“今日的事,不许走漏出去半点风声!” 下人们战战兢兢:“是,王爷。” 金柳杏陪着司明晔一同离开,宋碧泉也遣走了其余的下人。 “你做这些事的目的是什么?背后可有指使人?”莫佩佩蹲下身子,盯着婢女的眸子。 婢女眼神躲闪却仍然嘴硬:“奴婢没做任何事,方才冒犯王爷也是夫人您引奴婢犯下的错!” 宋碧泉见问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就喊了贴身婢女:“掌嘴!” 她可没有莫佩佩那么有耐心一点点盘问,打个半死就能掏出这人十八代祖宗,何必浪费口舌。 况且,她还要好好问问莫佩佩方才那愚蠢的举动是何意! “啪!啪!啪!”一个个巴掌,婢女的嘴唇都肿了起来,隐隐地渗出血丝。 “你做这些事的目的是什么?有没有背后指使者?”莫佩佩看着刺眼,拦下宋碧泉婢女的手,继续问,“不要再遮遮掩掩。你以为我没有证据就胡乱抓了人? 你的裙摆上,鞋子上全是泥斑。我那废院前有一段泥巴路,前几日下了雨,还没干透,那里仍然泥泞不堪。 你被我吓得不轻,匆忙跑过去的时候才溅到不少泥巴。” 那婢女的脸苍白呆滞了一瞬,随即恢复,想了想咬唇继续道:“这王府中也不是只有废院前有泥巴路!我今日是去了后院摘桃花!” 这次不用莫佩佩问,宋碧泉先嘲讽笑道:“你这小蹄子怎么还是满口谎话!后院平日里没人进去,既然你今日进去采桃花,还走了泥巴路,那我现在就派人拿着你的鞋子去后院比对比对?” 婢女抖如筛糠,脸色惨白:“我……我……” 莫佩佩:“不要再撒谎!你跑回去后换了外衣,还去偷偷烧了人家浣衣婢女的衣服?”莫佩佩扫过沾染了一些些黑灰的裙摆。 婢女的眼睛不断睁大,莫佩佩勾唇凑近婢女的耳朵轻声道:“因为我们行动太快。啊呀,如果我猜的没错,宋侧妃召集全府人的时候,你正安安心心换衣服! 一听到这个消息是不是慌了?是不是着急处理那件浣衣婢女的衣服? 反正外衣也挺长的能把泥点遮住七八,还是先把那件衣服烧了,毁尸灭迹才是最妥,是吗?” 莫佩佩侧过脸瞄了一眼婢女已经如纸般苍白的脸继续附耳说道:“对了,你的人皮面具在哪儿?那玩意儿可真不错。是不是也被你烧了?” 说完,莫佩佩站直身体,手轻轻地摸过婢女的下颌,那边还有一些残余的胶。 婢女终于低下头颅,脸贴在地面上大声痛哭:“是!是!夫人您说的都对!但是夫人,娘娘!我是被逼的! 那人手上还有我一家人的性命,我是没办法才来的。” “那人是谁?”宋碧泉逼问。 婢女大口喘息,就像一只濒死的小兽,痛苦却没法自救:“我……” 莫佩佩重新蹲下身子,抬起婢女的脸,抽出手绢轻轻擦拭:“你放心,我们不会打草惊蛇。告诉我们!” “我……我说。”婢女闭眼,“我是奉了陈美人的命。” 陈美人?莫佩佩与宋碧泉对视,那是谁……莫佩佩可是看过原身之前的所有事情,包括王府里的各个妃妾。 可这陈美人,她还真是一点印象都没有,有这号人物吗? “好,我知道了。”宋碧泉抿唇。 莫佩佩看着蜷缩在地上的婢女,心有不忍:“娘娘如何处置她?” 宋碧泉示意压制的人把婢女挪一边去:“暂且留下她,你且过来,我有几句话要问你!” 莫佩佩知道她要问什么,主动拉了宋碧泉走到亭子里:“娘娘想问什么我都知道,我得罪王爷实在是没法的下策。 那婢女来找我时带了人皮面具,我方才认人的时候差点没认出来。但好在我发现她裙摆后鞋子上的泥点子才认出了她。 不过,若我直接指认,这姑娘必定会再三狡辩,而我也得像刚才那般再三反驳。这样就显得我太聪明了…… 所以我想着快点把王爷支开……” 我怕会太显眼,以后出府不方便。 宋碧泉扶额斜睨莫佩佩:“还好金柳杏机灵,拉着王爷走了。若王爷今日真的生气,你我可也要吃苦。” 莫佩佩吐舌头:“是我没思虑周全,让姐姐担忧是我的错。”宋碧泉啊宋碧泉,你这个胆小鬼! 王爷那个要面子的可不会处置我呐,大庭广众若他真的因为我这个小妾的一句话恼羞成怒,啧啧啧,可就真是小肚鸡肠咯!人言可畏哦! 第十二章 正面司明晔 “不过,娘娘接下来准备如何?那陈美人……”莫佩佩转移话题。 宋碧泉眉头深锁:“自王爷被封王,我就入了府。府上每一个妃妾我都是知道的。可这陈美人我却一点印象都没有。” “难道是她又在撒谎?”宋碧泉朝那婢女的方向努努嘴。 莫佩佩摇头:“不知。若是撒谎,这谎话也实在拙劣,不过也不排除她有另外的企图。” 宋碧泉疲惫地按了按太阳穴:“这事晚些时候我再与金妹妹商量一番。莫妹妹应该也累了,先回去歇息。” “是,娘娘。” “还有一事,你出府这事要再等一段时日了。你今日已经在王爷面前露脸,这几日若贸然出府实在不妥。 再者,妹妹也不能再住废院,新王妃入府乃大喜,理应府上人同乐。妹妹禁足也是能解了的,若是再留废院才是惹眼。”宋碧泉心中算计一二,笑着开口。 莫佩佩垂眸苦笑,出府的法子怎会没有,是你宋碧泉不愿去做,或者说,你宋碧泉还想压榨我帮你继续斗新王妃? 宋碧泉,你是不是太自信了? “自然听娘娘安排。”莫佩佩眼底清冷,“不过,妹妹还是想请娘娘多为妹妹出府之事考虑。新王妃入府后,管家的银印可就要给了王妃娘娘去。 姐姐说,我是不是去投靠王妃娘娘更加明智呢?”莫佩佩抬头浅笑着看宋碧泉。 宋碧泉一怔随即笑着抚摸莫佩佩的肩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新王妃是个什么人妹妹一点儿不知,我虽与妹妹交集不多,但好歹也相识了几个月,我相信妹妹自有思量。” 莫佩佩心中暗笑,这宋碧泉是脑子坏了吗?她要的不过是出府,而不是在这府上生存下去。 我帮你宅斗,你帮我出府。一下子解决两个“情敌”,没有人会拒绝! “娘娘,您是不是忘了我想要什么?”莫佩佩不想多说,福身,“娘娘,我乏了,就先行退下了。” 说完,转身离开亭子,只留宋碧泉一人站在亭子里咬牙切齿。 一边的婢女上前去安抚宋碧泉:“娘娘别生气,那莫贵妾……要不要奴婢~”婢女轻轻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宋碧泉有些怒气:“不可以,若是她在府外,死成白骨也没人管,但现在是在府内!而且我方才还亲自留了她。 罢了,她可是府内唯二的贵妾,又有些聪明劲儿。往后多费点心思留她。 宋宝鸢!咱们等着瞧,我绝对不会输给你!” 莫佩佩离开时,那两位看管的婢女依旧跟着,在前面带路。 “佩佩啊,今天这事算是解决了?咱们啥时候能出府啊?”喵喵附耳轻声询问,她方才一直站在远处瞧着,这事也只知道三分。 莫佩佩冷哼一声轻声:“事儿还没解决,幕后指使者是个宋碧泉都不知道的妾,这事还有的磨。 出府还要等一段时日,我现在在司明晔面前露了脸。这几日贸然出府是有不妥,但法子也有,只是宋碧泉不愿放我出去,还要挪我出废院! 哎,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做事可不能这么着急了。” 喵喵立刻明白过来:“她还想让你留下帮她一起斗新王妃?” “呵,是啊。不过宋碧泉未免太自信,我与金柳杏可不同,我的筹码可是很诱人呢。”莫佩佩拍了拍喵喵的手。 喵喵咽了口口水,艰难地说道:“那……那要是宋碧泉恼羞成怒,直接弄死你呢?” 莫佩佩勾唇:“眼下非常时期,她不敢的,不过这几日还是要长几个心眼,我也多示示好,等新王妃入府后她就更不敢,若逼了我投奔了新王妃可就得不偿失。” “参见王爷,金夫人。”前面两个婢女突然蹲下行礼。 莫佩佩朝前看去,迎面而来的正是金柳杏与司明晔。这下,莫佩佩可算是看清楚司明晔的面容了,是个帅哥。 但不是她的菜,一看就是个斯文败类!这种男人太危险…… 莫佩佩福身:“妾身见过王爷,见过金姐姐。” 司明晔扫视一眼面前的这个女人,勉强算是个清秀佳人。“起来。” “是。” “你今日辛苦。”司明晔语气平淡,主要是这女人今天落了他面子,他仍有些不舒服呢。 莫佩佩心里翻白眼,哦豁,知道我辛苦啊?那要不给我赏个千八百两的先? “不辛苦,府上出了这事,妾身自然要为王爷分忧。”莫佩佩浅笑。 “妹妹看上去好生疲惫,定是今天累着了。”金柳杏就怕莫佩佩又惹得王爷难受,连忙上前去扶住莫佩佩的肩膀,“回去好生歇息,晚些时候姐姐再去瞧你!” 莫佩佩嘴角一勾,突然有个坏坏的点子。调整面部表情,立刻面露尴尬:“其实我并不累,姐姐看我面色难看应该是……” 莫佩佩挠了挠脸颊:“这事我原本不能说的。只是我实在受够了宋姐姐,她收拾完那丫鬟后非要留我喝了好些银耳粥。 说是要做燕窝粥与王爷吃,因着燕窝珍贵,便拿我试银耳粥,等把银耳粥做得好喝了,想必燕窝粥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只是姐姐实在没有那天分,做了好多,都一言难尽。我也喝了好多碗……真是极其难喝!” 金柳杏又一次目瞪口呆,这个莫佩佩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王爷,姐姐,你们若是被宋姐姐拉去喝粥,可千万别喝,那滋味实在是……”莫佩佩拍了拍胸口,连连摇头。 司明晔看着莫佩佩表情多变,十分活泼,顿时心情好了些,也觉得有些好玩,想来这女子应该就是头脑简单蠢笨了一些。 “如此,那可真是谢了爱妃提醒。” 呕……别叫我爱妃,你这个又坏又种马的男人! 莫佩佩笑着:“那王爷和姐姐可千万别透露出去是我说的,否则宋姐姐非得再灌我十碗!” 金柳杏有些扭曲地笑着:“自然自然。” “王爷,姐姐,那妾身不打扰你们就先回去了。”莫佩佩福身。 “嗯。” 哼!你个宋碧泉!啊略略略! 我可是好心帮你弄些存在感哦,要是司明晔好奇去了你院子没看见什么粥的话,那就不是我的事了! 莫佩佩离开,司明晔与金柳杏继续走着。“她叫什么?” 金柳杏心中咯噔一下:“莫佩佩。” 司明晔立马歇了心思:“贵妾,黄百德送来的,可惜。” 金柳杏舒了口气,莫佩佩这人她现在是越看越不懂,若被司明晔看重留下,无疑是又一个强劲的对手。 “爱妃怎么发呆了?吃醋了?”司明晔挑起金柳杏的下巴。 金柳杏妖娆地笑着勾住司明晔的脖子贴上去:“妾身就是吃醋了。” 司明晔很受用,薄唇微勾,轻轻在金柳杏丰满红润的唇上印下一个吻:“本王最疼的自然是你。” 金柳杏面颊泛红地窝进司明晔怀中,目光闪烁。 莫佩佩回到院子里关上大门,就是一阵狂抖。喵喵连忙去扶住她:“亲爱的,你别羊癫疯了啊!” “你才羊癫疯!那个司明晔长得挺好一男的,怎么这么油腻!还爱妃,呕呕呕,我都要吐了……”莫佩佩疯狂吐槽。 “我刚才看你笑得也挺好的啊?还以为你找到真爱了呢。”喵喵耸肩。 莫佩佩:“你这个眼瞎的毛病怎么越来越严重了!我才不喜欢这种类型呢,被他看一眼就浑身阴嗖嗖的……” 就像一条阴冷的毒蛇。。。 “啊……好想找到我的小太阳,开始一段轰轰烈烈的爱情啊!”莫佩佩双手朝天。 喵喵毫不犹豫地插刀:“你现在的身份是已婚妇女。给王爷戴绿帽子,你怕不是要浸猪笼一百次。” 莫佩佩:“……” 滚! 第十三章 安能辨我是雄雌? 晌午时分,宋碧泉的贴身婢女笑眯眯地拎着篮子来了废院。 然后,就看见了……在院子里百无聊赖蹲着挖土玩的莫佩佩,裙子扎在腰间,身上手上都是泥,脏兮兮的就像个乞丐。 贴身婢女唇角抽动:“莫夫人,我家娘娘命奴婢送饭来。” 被抓包的莫佩佩有些心虚地立刻站起来:“哎呀,是你啊,哈哈哈哈。送菜啊,放下……谢谢娘娘了哈。” 贴身婢女又从袖中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递给莫佩佩:“莫夫人,这是娘娘给您的。今日多谢您在王爷面前美言。” 莫佩佩:?????什么情况! 莫佩佩干笑着接下:“娘娘怎么这么客气啊,哈哈哈……” 贴身婢女笑道:“娘娘说这是应该的。都是莫夫人在王爷面前美言,王爷在意了娘娘下厨的事,人虽没来却托贴身侍从送了不少珍玩。 来送东西的人有十好几个,娘娘院子里许久没有这般热闹了,都是莫夫人的功劳呢!” “……” 莫佩佩有心栽花,花开歪了…… “额,娘娘何须如此客气,都是自家姐妹。娘娘每日都辛劳,我也看在眼中。自然要尽力为娘娘搏些好处。”莫佩佩说话时,喵喵就在厨房门口偷摸听着,越发觉得莫佩佩来古代生活太亏,就应该去现代演戏,保准是影后的料! “总之,多谢娘娘帮助。”贴身婢女笑眯眯地行礼,“奴婢还要回去服侍娘娘,这些饭菜夫人请慢用。” 莫佩佩点头。 等那婢女离开,莫佩佩去井边打了点水洗干净手,拎着篮子掂着荷包进了屋。 喵喵从厨房端了两碗清汤寡水的青菜面过来:“送了点什么来啊?” 莫佩佩掀开篮子上的布,里面是用油纸包的一只烧鸡,两个酱猪蹄,一罐子红烧肉…… “这是要把我当猪啊?一点素的都没有。”莫佩佩虽然无肉不欢,但这也太腻了。 喵喵耸肩,又是一堆风凉话:“那猪不如你,猪不吃猪蹄红烧肉,你吃。啧,贪婪的人类!” 莫佩佩目露凶光,龇牙咧嘴:“你要是再叽叽歪歪,我就让你马上投胎去当猪!” “哎呀哎呀,说笑啦。快看看荷包里多少钱!”喵喵笑嘻嘻地转移话题,求生欲满分。 莫佩佩解开荷包,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一小卷银票,五个二十两的银元宝。 莫佩佩扒开银票,两张,一张一百两! 一共三百两! 卧槽!帮个小忙就三百两入账,这个宋碧泉出手挺大方啊! 莫佩佩嘿嘿笑着,把钱全丢进空间里。随手抓了个猪蹄准备啃,被喵喵一把打掉,揪着耳朵教训道:“亏你做了不少任务!还口口声声说这几日要多长心眼儿!知不知道宅斗的时候别人送的东西不能轻易吃啊? 要是下个巴豆泻药还好,拉几次就行,要是鹤顶红砒霜,小命都得吃没了!或者给你下个蛊,你不得给她当牛做马!” 说完还用布抓着那只猪蹄丢进篮子里:“你要实在馋,我们晚上偷偷爬墙出去出去下馆子!这玩意儿还是埋了。” “行行。”莫佩佩有些不舍得看了看篮子里油滋滋的猪蹄,不过喵喵说得也有道理…… 喵喵用筷子轻轻打了打莫佩佩的脑袋:“别看了!再看你也不能吃,赶紧吃面!”说完,把那碗清汤寡水的面条推了过来。 莫佩佩有些幽怨地看着喵喵,挑起一筷子面条:“我怀疑你就是想让我吃你下的面条!这个面不会有什么猫腻儿。” 喵喵眼神飘忽,咳了咳:“没啊没啊,你别瞎说,面条好着呢。快吃!” 莫佩佩将信将疑唆了一口面,差点没被齁死。“咳咳咳!”莫佩佩咳得鼻涕眼泪狂流,“你把面条放盐缸里煮的啊!盐不要钱的啊!” 喵喵愧疚地拍了拍莫佩佩的背,又倒了杯水递给她:“快喝点水。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不小心打翻了盐罐子……我给你再去煮一碗。” “算了算了,别浪费了,加点水回锅。今儿中午就吃面糊汤哈。”莫佩佩端了两碗面条直奔厨房,喵喵紧跟其后。 莫佩佩进去前拦住了喵喵,警告:“以后我来做饭,你这个厨房杀手给我在旁边看着!” 喵喵吐舌笑道:“好。” 莫佩佩心中感觉奇怪,但也没反应出什么就进了厨房。 吃完饭,莫佩佩带着喵喵去看了她之前做的泥巴杰作,顺便把那些香喷喷的肉肉给埋了。 喵喵无奈地看着地上一堆不知道是什么生物的泥块:“佩佩啊,你都多大了,还玩泥巴?” “我才不是胡闹啊!你看这个。”莫佩佩很骄傲地拿起地上的一块泥土,貌似有鼻子有眼挺像个人,“你瞧瞧这是谁!” “这……”喵喵看着这从上到下一样粗的不明物体,迟疑,“这个……嗯,这个很有艺术感啊!这……这是个啥?” 莫佩佩嫌弃地撇嘴:“这是你啊!哎,你的眼睛是真得瞎,不过好在你还是有点眼光知道它很艺术。” 喵喵:“……”佩佩,你歇会儿,你不是艺术家的料! “佩佩,出府后你想干点什么啊?” 作为新时代女性,一定要奋发向上为自己搏下一方天地!想想就豪情万丈呢! “不干什么啊,先回家,然后吃吃喝喝,还有找我的小太阳!”莫佩佩随意回答,“哦还有!我还要做很多泥塑,走好我的艺术道路!” 喵喵:可闭嘴! “莫夫人在吗?” 莫佩佩一下子坐起身,门外的那声音不是刚来过的宋碧泉的贴身婢女吗? “有什么事?”喵喵去开了门,莫佩佩站在原地。 门外的婢女立刻从喵喵开的门缝里钻进了院子,还顺便关了门直奔莫佩佩而去。 “夫人,我家娘娘请您去一趟!说一说陈美人的事。” “稍等。”莫佩佩去换上之前穿的那条华丽的长裙。 婢女带着莫佩佩七拐八拐,从各种小路拐到了宋碧泉的院子,莫佩佩一路上都拎着裙子。 入院子后,婢女很歉疚:“夫人莫怪,我晌午才去过您的院子,不过一个时辰就又去,难免惹人怀疑。” “无妨。”莫佩佩挑眉,这个宋碧泉讨好她的方法倒是一套套的。又是送钱送吃的,又是拉开距离…… “娘娘就在亭子里,奴婢告退。”婢女福了福身离开。 莫佩佩去了亭子,宋碧泉与金柳杏仍像上午一般坐在亭子里。唯独不同的就是莫佩佩来时二人的态度。 “妹妹来了,快坐。”宋碧泉起身迎了莫佩佩,“妹妹别气恼姐姐三番两次叨扰妹妹,姐姐也实在是没法子了。” “娘娘无需自责,咱们如今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莫佩佩的语气不冷不淡,有些疏离却也不高傲,挑不出刺,“娘娘,陈美人的事有眉目了?” 宋碧泉坐下,眉头深锁:“是,金妹妹时常服侍王爷,这才偶然知道一些陈美人的消息。 陈美人是去年王爷在北司州打仗时带回来的,据说是外邦人,长得极其美艳。” “这么隐蔽?不必要。”莫佩佩有些疑惑。 堂堂康王爷,就算是打仗的时候带回来个外邦人做妾室也不需要这么隐蔽! 甚至连府上管事的侧妃都不知道这一号人的存在,这也太奇怪了! 宋碧泉有些不好意思开口,金柳杏也是面色有些奇怪。 “两位怎么了?” 宋碧泉:“这……其实,陈美人他,他……他是个男子。” 第十四章 提点金柳杏 什么!男的? 莫佩佩懵逼了一瞬间:“可即使是男妾也不必要如此隐蔽。 大兴朝民风开放,男妻男妾也不算十分稀少,最多也就是说一两嘴而已。” 金柳杏:“此言差矣!打仗带回来的外邦男妾可不比寻常。 只是,王爷竟然连姐姐这个管事的也不告诉,实在是有失妥当。” 金柳杏这话说的有些挑唆的意思,但却字字属实。 莫佩佩看宋碧泉的脸色瞬间又难看不少,连忙道:“会不会是那位陈美人其实有什么猫腻不方便咱们知道啊?” 宋碧泉的嘴角勾出一个嘲讽的弧度,说话带刺:“王爷做事谨慎,最不会把可疑的人放在身边。只是不想让人知道那男人的存在而已。” 莫佩佩察觉了她的怒气,不想再纠结,眼下最重要的是要不要再继续查下去,毕竟这位陈美人身份不一般啊。 “那……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还要继续查下去吗?” “自然要查!晚些时候咱们去一趟陈美人的住处,我倒要看看那男人想干什么!”宋碧泉眸中有熊熊烈火,捏紧拳头。 金柳杏有些不同意:“娘娘,切勿急躁行事。那个陈美人可是王爷刻意藏起来的,若是让王爷知晓你知道陈美人的存在,您可有想过是什么后果!” “是啊,娘娘。若是陈美人早有计划,你一去就是被瓮中捉鳖啊!”莫佩佩也跟着一同劝。 宋碧泉顿时塌下了肩,嚣张的气焰偃旗息鼓,垂着头摇了摇:“让我冷静冷静,我的头里一片浆糊。” 莫佩佩察觉到宋碧泉状态有些不对,一直在深呼吸,浑身还有种浮躁的气息。“娘娘,您可是遇着什么事了?” 宋碧泉捂住脸,轻笑几声:“晌午刚过一会儿,我母家送了信来,果然,宋宝鸢必须入王府……呵,我马上就是个笑话了!” 莫佩佩不知道王妃的事,所以也无从下手安慰宋碧泉,只闭上嘴安静坐在一边。 “娘娘!”金柳杏难得严厉起来,扣住宋碧泉的肩膀,“娘娘之前与我说的那些话都不做数了吗?是个笑话又如何,在这世道上,过得好自然就能封了那些碎嘴子。若娘娘你一直在意着,过得不好才正好着了那些阴沟蠕虫的道呢!” 宋碧泉抹了抹脸,浑身的气息平静不少抬起头笑道:“你们放心,我还没那么容易被打败,方才只是有些钻牛角尖了。 一个二个都来扰我清净,惹我上火伤肝,我也是忍不住暴脾气了。放心,我现在好多了。” “娘娘今日累了,还是好生休息。”金柳杏起身福身,“无论那陈美人是何意,娘娘今日都暂且别管了。还是身子要紧!” 宋碧泉唤了贴身婢女来:“妹妹思虑周全。” 又带着歉意看向莫佩佩:“佩佩妹妹辛苦白来一遭,莫恼我,日后姐姐定会补偿妹妹。” “娘娘言重。现在正值暮春时节,百花齐放,草木茂盛,我走一遭也算是看了不少好风景,不算白走。”莫佩佩笑着福身,“娘娘保重身子才最要紧,莫让旁人扰了心!” “二位妹妹体贴聪慧。多谢。”宋碧泉示意贴身婢女,“送送二位。” 莫佩佩与金柳杏相伴着出了院子,那婢女带着她们拐了些路,最后拐进花园里才福身离开。 金柳杏拂了拂身旁的桃花:“妹妹已经好久没与我一起散步了?” “金姐姐忙,我从前又是个蠢的,可不就是越走越远!”莫佩佩也不掩饰什么,摘了一朵桃花嗅着,“这桃花漂亮却不香,还是结的果子好吃!” 金柳杏抿唇笑道:“你倒嘴馋。”说罢,莫佩佩也没跟着笑,金柳杏这才反应过来莫佩佩醉翁之意不在酒。 “妹妹可是有话要与姐姐说?” 莫佩佩把手中的桃花簪在金柳杏鬓边,轻语:“姐姐与侧妃娘娘同盟后,可有为自己的未来着想?” 金柳杏瞳孔皱缩,偏过头:“妹妹是什么意思?” 莫佩佩轻笑着伸了个懒腰,斜眼金柳杏低语:“姐姐从前帮我不少,我自然也要多多提点姐姐。 姐姐……万事可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姐姐与宋侧妃结盟是想集权,可这是王府,姐姐你是不是还得想点别的靠山?” 这半天与宋碧泉的相处让莫佩佩几乎摸清了宋碧泉,有些城府,但是沉不住气拉不下面子还容易冲动行事。 与这种人合作,必定要多动脑子,多找退路! 原身的事情不算,金柳杏也已经帮过她几回。有来有回,她也要回报一下金柳杏不是。 况且,只要金柳杏强大起来,那么宋碧泉又多了一个潜在劲敌,自然会更加诚心地来拉拢她! 一箭双雕的事何乐而不为! “你的意思是?”金柳杏有些迟疑,但也猜到了几分,“但是大兴朝的男子的第一个孩子不可为庶子!” 莫佩佩眼角笑意变浓:“不知道姐姐有没有听说过四个字! 母~凭~子~贵!” 金柳杏的内心涌出一股热流,她揪住自己胸前的衣襟:“妹妹说这话可是大不敬!姐姐只是想安稳地在王府生存下去!” 莫佩佩说的话无疑是个巨大的诱惑!谁不想高高在上! 但是这事有太大风险,王妃生下第一个孩子前,她们都得喝避子汤。 若是在王妃之前生下孩子岂不就是明目张胆地违逆司明晔!她赌不起啊! 莫佩佩:“姐姐服侍王爷也有一段时间了,避子汤喝多了可不好啊!” 金柳杏如被雷劈,是的,她已经喝过很多次避子汤! “若是伤了身体根本,姐姐可有想过以后年老色衰后如何在王府生存?”莫佩佩继续道,“即使王妃新婚之夜就能有孕,顺利产下孩子也至少要九个多月!这九个月里,姐姐还要喝多少避子汤?” 一个个问题就像石头一样砸在金柳杏头上,她只感觉自己透不过气了。 “不要再胡说了妹妹!我还有事先走了。”金柳杏几乎是落荒而逃。 莫佩佩看着她的身影勾唇,你肯定还会来找我! 第十五章 陈美人 高冷女王范的莫佩佩在下一秒成功破功。 环顾四周,手足无措,哎哎哎!把我一个人留这儿,我不认识路怎么回去啊! “靠……我个二逼。”莫佩佩撒气一般打了一下树干,连扭曲了一瞬,摸手嘟囔,“什么破树干,疼死了。” 现在正是午后,虽然只是暮春时节,太阳也有些毒。 莫佩佩在花园里溜达了好一会儿都没见着个人,想必都怕晒在各自屋里休息呢。 自暴自弃地寻了个秋千,一屁股坐下盯着地面发呆晃荡。 “莫夫人,您在此处做什么?外头日头毒,您是不是不舒服啊?” 莫佩佩一下子抬起头,是个陌生的浣衣房小婢女,拎着一个空篮子,应该是刚送衣服回来。 “正是呢,我大病初愈,这日头又大晒得我头晕,就在这儿歇会儿。”莫佩佩立刻装出病歪歪的模样。 小婢女立刻上前来:“夫人,奴婢肤您回院。这里虽然有树荫,但是地上还是有热气!” “嗯,那你扶我起来。”莫佩佩靠着小婢女,小婢女扶着莫佩佩慢慢往花园外挪动。 一刻钟后…… “你究竟是谁!想对我做什么!”莫佩佩看着陌生的大门,质问小婢女。 她并不了解王府的路,之前虽然也走过两次,但都是完全不同的路,她哪记得住! 所以到了这个陌生的院子门口她才意识到这个婢女有别样心思! 小婢女一改之前的热忱,一张脸冷如冰霜:“奴婢不敢对夫人做什么,只是我家主子实在想见夫人!” “你家主子想见我干我何事!”莫佩佩不想多逗留,转身便要走。 那院子的大门从内嘎吱打开,一个温柔的男声响起:“莫夫人请留步。这丫头平日里被我纵惯了,唐突了莫夫人。” 莫佩佩:她这是什么运气? “陈美人。”莫佩佩转身微笑,虽然已经听说陈美人好看,但是真的看到却仍然免不得一惊。 这特么的怕不是个天仙! 一身白衣,青丝用一根布带子高高束起,脸蛋极致俊美,轮廓分明却不显僵硬粗犷,这眉眼才是真的剑眉星目。 每一寸都仿佛是精雕细琢。 陈延云看到莫佩佩的怔愣了然,心中有些复杂。 他知道自己这张脸能够蛊惑人心,也享受别人沉迷的模样,但有时候也恨不得拿刀子划了它! “我也是没有办法,才出此下策,还望莫夫人别见怪。”陈延云微笑着拱手,随即朝院内伸手,“请,莫夫人。” 莫佩佩虽然挺惊艳于这张脸,但是这人莫不是有点太自信了?“陈美人,我一个弱女子可不敢随便踏入别人的地盘。” 陈延云有些惊讶,但很快压下情绪:“那莫夫人的意思是?” “本想约你去我的院子里喝杯茶,但是想来你也不能走,我那院子里也简陋得很,就不麻烦了。”莫佩佩指了指大门口旁边的树,“就在那儿谈。” 陈延云挑眉:“露天谈事?” 莫佩佩暗暗白眼,径自朝大树走过去:“这里的路是泥巴路。陈美人可知王府中有泥巴路的只有两处,一处后院,一处我的废院! 哎……我算是知道为何后院没人来了,原来是咱们王爷金屋藏娇呢!” 陈延云皱眉,眼底有一丝厌恶的情绪闪过,不过他更佩服莫佩佩的观察入微与淡然。 “莫夫人真是聪慧过人,倒与我之前听说的不一样。”陈延云跟上,去了大树后面。 莫佩佩划拉着大树后的地面,确定没啥虫子蛇后站定:“且不说人言可畏,流言这东西听着玩便好。我这个也算娇滴滴的姑娘被送到废院里磋磨一番,可不得学聪明点! 兔子急了都会咬人撞墙,何况我这个从鬼门关走了一回的?” 陈延云被莫佩佩松快的语气感染,顿时又心生一分好感:“我贸然找莫夫人前来是有个问题。” “说罢,正好你问完我也要问。” “宋侧妃是不是已经知道是我主使?”陈延云问这个问题的时候突然变得很焦急,这情绪十分奇怪了。 莫佩佩皱眉:“是啊。”这人到底想干嘛,幕后指使者怎么还特别希望自己被发现呢? 难道真有其他小计划,等着瓮中捉鳖? 不对啊!这人要是真有小计划,怕不是傻缺才找她问! 这个陈美人到底要干嘛? 陈延云很兴奋,继续道:“宋侧妃脾气暴躁,我这身份特殊又碍了她眼,这下可好!肯定能更加折腾!闹起来!全乱了才好!” 莫佩佩被陈延云突然的兴奋不已吓了一跳,看着他眼中的疯狂和执着有些害怕和疑惑,这人就是想扰乱王府? “你……当初派人去找我就是为了让我去和宋碧泉吵嚷一顿,闹起来?”莫佩佩有些迟疑。 陈延云唇角的笑容有些骇人,浑身的仙气飘飘也带上了不可言喻的疯狂:“是啊,只要王府不安宁,我就开心!” 莫佩佩:呵呵……还真就是想把她做枪使! “不过,现在完全超出我的预期啊,多亏你变聪明了,弯弯绕绕竟然把我给挖了出来!”陈延云面容扭曲,“这下可好,宋碧泉那个暴脾气肯定要来找我,哈哈,正好啊,闹起来。越乱越好!” 莫佩佩看着陈延云如今神经病一样的状态,完全想象不出这是刚才那个如天仙一样的人。“你就不怕我把你说的全和宋碧泉说了?” 陈延云的癫狂收敛了不少,眼底恢复了最初的平静,微笑着矮下身子,抓住莫佩佩的肩膀,眼眸中全是期盼:“莫妹妹,帮帮我可好?我在这深院里实在过得辛苦。我只是想要一个生活在光明中的身份而已!” 莫佩佩忍不住心疼,不过这种感觉只持续了几秒钟。莫佩佩想到那个婢女说自己受威胁,嘲讽地勾唇:“你还挺会啊,地位低的拿捏得住的就威胁。拿捏不住的就勾引?你是长得很好,可惜你这个气质不行,勾引不了我。” 太阴森,蛊惑不了莫佩佩那颗向往小太阳的心! 陈延云面色难堪,有些后悔方才释放了本性,那么冲动。 陈延云温声:“莫夫人心性坚定,我佩服。只是莫夫人生活在废院也不舒服,你我同病相怜,何不帮帮我,也能看一场戏。” 对于这种恶趣味,莫佩佩拒绝,她可没有陈延云这么变态! “别,我与你不同,我生活的挺舒服的也不喜欢看戏。”莫佩佩心中打了个主意,笑道,“这次我必定不给你机会闹起来,时候还没到呢!” 陈延云先还有点不满,但是听到时候还没到就十分兴奋。“此话怎讲?”陈延云兴奋地舔唇。 莫佩佩勾唇看着他:“你觉得,王妃进来后再鸡飞狗跳,会不会更加精彩?” 陈延云眼睛一亮,面上有些难以掩饰的痴狂:“好啊!好啊!莫夫人真是个妙人,我可就好好等着了!哈哈!” 第十六章 战战兢兢 莫佩佩勉强跟着笑了笑:“陈美人且慢慢等着。都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好戏总是最后上场呢。” “莫夫人言之有理。”陈延云笑得十分骇人,还似变态一般摸了摸莫佩佩的下巴,眯眼,“莫夫人真是个不同寻常的女子。” 莫佩佩维持着浅笑,不着声色地拂开陈延云的手:“不过是宅院女子的小心机而已。陈美人,我既然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是否也可提出我的问题?” 陈延云垂眸看着被拂开的手,搓了搓手指勾唇:“自然。” “那丫头怎会那么凑巧就碰上了我?你是如何做的!”莫佩佩觉得十分蹊跷。 陈延云低下头,凑在莫佩佩耳边,呼出的热气散在莫佩佩耳廓上,酥酥麻麻,让莫佩佩有些胆战心惊。 “自然是每时每刻都跟着你们了!我的帮手可不一般呢。” 莫佩佩皱眉,斜眼看着近在面前的那张完美的侧脸,慨叹:“这康王府果然藏龙卧虎,厉害呀。” “莫夫人还有其他问题吗?”陈延云压低了声音,带了暧昧的情绪,“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明明是磁性好听的声音,换在现代又是一个声优料。可是却让莫佩佩全身直起鸡皮疙瘩,她抬起头看了看西斜的日头:“没什么其余问题,日头弱了许多,府上的人应该也都出来走动了。我这身份特殊,若被有心人瞧见,定是免不了麻烦。” 陈延云勾唇站直身体:“既然时辰不早了,那我就不留莫夫人了。翠儿,将莫夫人安安稳稳送回废院。” “是。”翠儿依旧是那张冰霜脸。 莫佩佩福身与陈延云道别,然后有些别扭地随着翠儿离开。 陈延云望着莫佩佩的背影摩挲下巴笑着:“不错不错,总算是有些乐趣了!” 回到废院后,莫佩佩一把拉了喵喵进了屋,把门关上,还要拉人上床榻。 喵喵拍了拍她的手:“哎哎哎!大白天的干嘛呢!你先松开我!怎么回事啊?脸都白了。” 莫佩佩使劲拍着胸口,倒豆子一样吐槽:“我刚才被那个幕后指使者陈美人叫过去谈话了!你知道他多恐怖吗?就特么是个变态!娘的呀,我差点吓飞魂哦。” “你不是去宋碧泉那儿了么?现在离你离开不过半个多时辰,你不会是半路被劫持了!”喵喵张大嘴,脑袋里已经飞速脑补了不少狗血宅斗剧情,“天呐!那个什么玩意儿的陈美人没给你吃什么药?” 莫佩佩打掉喵喵捏住她脸的手:“哎哟喂你少脑补一点行不。今天宋碧泉的状态特差,我去了没几分钟就出来了。 然后就阴差阳错地被人带去了陈美人那儿说了些话。 哎呀!!!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点!重要的是,老子觉得自己惹上了一个大麻烦!” 喵喵听的稀里糊涂,一把扣住莫佩佩的肩膀:“佩佩,你像爆米花一样这儿蹦一下那儿蹦一下,我这个脑容量不够你蹦啊…… 你先冷静一下,深呼吸!从你离开废院到你回来,所有的事情都给我讲一遍!” 莫佩佩点头,深呼吸几口,开始讲述。本来一个多小时的行程最多十分钟就能讲完,却生生被莫佩佩添油加醋,仔仔细细讲了一个小时。 虽然过程冗长且令人犯困,但是喵喵也知道了所有的消息。 她现在…… 比莫佩佩抖得还厉害,两手抓着床上的被子抖得就像帕金森发作。“那,那,那,那么恐怖啊……呜呜……那,那,咋办呐?嘤嘤嘤……” 莫佩佩无奈地摇头,搂住喵喵,顺便轻柔地把她的手从可怜的被子上抓下来。 这可是她们床上最后一条被子,晚上还得半条盖半天垫,要是再抓坏了可就没了…… “没事哈,你不要太紧张。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还不相信我的专业素养吗?” 喵喵有些怀疑地看着莫佩佩:“真的不会挡不住被人砍成十八块,掩不住被冲进大海漂流吗?” 莫佩佩忍住抽动的嘴脸,抬头仰望陈旧的床幔深呼吸:“怎么会呢,别胡说哈,咱们的精彩人生还没开始哈。” “嗯……”喵喵缩进莫佩佩怀中,片刻之后她又抬头,“其实,我刚才就想说,佩佩啊……你觉不觉得你现在貌似又在执行女配任务啊!” 咯噔,闭嘴! 莫佩佩呼出一口浊气,把喵喵的脑袋重新按回自己胸口:“别乱说!” 靠! 是啊……为什么这个套路似曾相识。 帮人宅斗,遇见变态…… 这不都是女配任务的开端吗?只为了保证女主平安顺遂,顺风顺水。 泪流满面。 傍晚,金柳杏差了贴身婢女来送晚膳,三荤一素一汤,还有个饭后甜品。莫佩佩看着就口水流下三千尺。 “哎哎哎……别看了嘿。赶紧把面条吃了!这可是你下午不在的时候我溜出去买的烧鸡。”喵喵摆好碗筷,打开包着烧鸡的油纸,“一个酒楼的招牌烧鸡呢!” 烧鸡热过,香气扑鼻,冒着腾腾的白气,莫佩佩盯着一旁的大餐一口面条,一口烧鸡,倒也吃得香。 喵喵咬了一口烧鸡细细咀嚼:“我方才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说宋碧泉今天说母家送信,宋宝鸢入府,她要成为笑柄…… 到底什么意思啊?司明晔是元后所生的次子,正妃侧妃都不可能是庶出女子。 啊!难不成是宋碧泉亲姐妹共侍一夫?卧槽?” 莫佩佩想了想,丢下鸡骨头擦了擦手:“不至于,即使亲姐妹共侍一夫,在这个时代也不至于沦为笑柄。我觉着里面肯定还有事。” 喵喵点头:“说的也是吼,我们以前做的任务里也有酱紫的事情吼,要是姐姐妹妹关系好的话,阔能还能成为一个美谈嘞!” 莫佩佩听着喵喵别扭的湾湾腔,深呼吸,夹了一个鸡翅根塞进喵喵嘴里:“吼!闭嘴,你就多吃点吼!” 喵喵啃着鸡翅根,眼神无意瞥过金柳杏送来的篮子,篮子边上竟然有一个小信封。 “哎哎哎,佩佩!”喵喵丢了骨头,拍拍手去拿那个小信封,“你看,有小信封哎!” 莫佩佩有些嫌弃地拿过沾了油渍的小信封,打开。 只有薄薄一张纸,短短一句话。 妹妹高明,明日一同用午膳如何? 莫佩佩笑着捏着纸条放在蜡烛摇曳的住过上烧尽。 第十七章 金柳杏小院闲谈 喵喵:“算她明智。在这种后院里,等人老珠黄了还没个娃傍身,铁定过得特别凄惨。” “是啊。”莫佩佩露出一抹饱含沧桑的微笑,“想在这种地方生存下去,权和孩子都很重要啊。” 屋外黑夜静寂,透过发黄的窗户纸隐约有一丝火光,莫佩佩与喵喵围着只剩一个指节长的蜡烛。 火舌舔舐着纸条,一丝丝黑灰落下,缕缕青烟袅袅。 “明天得去买点新的蜡烛了,看看这埋汰样。”喵喵突然开口,还拨弄了几下蜿蜒着干涸蜡油的矮胖蜡烛。 莫佩佩白眼:“……” 闭嘴,能不能让这份高冷寂静延续多一会儿? …… 晨初,淡淡的雾气弥漫,空气十分湿润,陡然间还有一些冷意。莫佩佩起了个大早,简单做了一些汤饭热乎乎吃下后就回到床上开始做舒展的瑜伽。 喵喵擦着桌面苦口婆心:“佩佩啊,你就歇一会儿,刚吃饱饭就搞来搞去的,别弄得胃疼!” “没事没事,我就是稍微舒展舒展,放心,我可是老手!呼……好了。”莫佩佩放下腿,伸了个懒腰,扭扭脖子…… 咔哒! 莫佩佩歪着脖子,脸蛋煞白:“我我我……卧槽!喵喵,小宝贝儿快来!快来给我按按,我扯着筋了!” 喵喵瘪瘪嘴丢下抹布,走到床边俯身,咬牙切齿地上手,力度之大堪比杀猪,丝毫不顾莫佩佩的惨叫。 “哎呀!疼啊!嗷嗷嗷……轻点啊轻点!”莫佩佩使劲缩脖子,但是扭到的筋根本不允许她大幅度动。 几次下来,莫佩佩几乎要鼻涕眼泪一起流。 喵喵呵呵冷笑,还在加大手上的力度:让你浪,让你老手,让你尾巴翘上天! ……一番折腾,莫佩佩就像一个被挠了肚子上软肉的刺猬,仰着瘫软在床上,目光涣散。 喵喵得意的站在床边,叉着腰居高临下:“哟,这位瑜伽老手!怎么突然咸鱼了?快起来继续浪啊!” “别讽刺我了,我错了~”莫佩佩眼角的泪花还没干,眼睛湿润润的,可怜兮兮地看向喵喵。 喵喵看着她这幅小可怜模样,忍不住心软,弯腰扶着莫佩佩坐起来:“你知道错就好,这个身体你还……” 莫佩佩贱兮兮地勾唇打断喵喵的话:“但是还敢~” “滚!”喵喵转身地毫不留情,不留下一片云彩。 然后某位“还敢”的咸鱼跟在喵喵身后道歉了一个半时辰。 要不是金柳杏那边来了个婢女接莫佩佩去吃饭,喵喵绝对能再耗一个半时辰。 王府的某条路上,婢女在前面带路,喵喵扶着莫佩佩在后面小心翼翼地跟着。 “小心点,别又踩到了!”喵喵给莫佩佩扯了扯裙子,“我给你拎起来一点哈。” “嗯~哎……唔。”刚答应下来,莫佩佩就一脚踩到了前面的裙摆,身子往前扑去,喵喵连忙气沉丹田,稳定下盘,这才把莫佩佩这坨至少一百斤的人给拉住,顺便一把捂住莫佩佩的嘴。 喵喵慌忙往前看,发现前面那婢女依旧往前走着,应该没发现她们的糗样这才松了口气。 喵喵侧身对着刚站稳的莫佩佩咬牙切齿:“你能不能小心一点挪你的猪蹄?” “说什么呢!注意措辞!”莫佩佩斜眼看她,傲娇抬头,“你才猪蹄,你个鸟腿!” 喵喵心中吐血,用牙齿缝挤出回答:“小声一点。再瞎逼逼,看老子回去怎么收拾你!某位厉害得很的咸鱼美眉!” 莫佩佩想起早上被那顿死亡按摩支配的恐惧,连忙捂嘴点头,再没多说一句话。 金柳杏早在院门后等着,莫佩佩一进院子她便迎上来与莫佩佩亲亲热热地去了偏厅。 同样是贵妾,金柳杏作为一个宠妾的午餐与莫佩佩可谓是云泥之别。 莫佩佩看着这一大桌子菜就忍不住吞口水。 喵喵服侍着莫佩佩坐下,轻声在她耳边叮嘱:“注意形象!仪态!少吃一点!” 莫佩佩颔首,抬头看向对面的金柳杏:“姐姐这般款待我,真是费心了。” “妹妹说这话便是太见外了,不过是一顿饭罢了!姐姐我就是找个由头与你说说话。”金柳杏浅笑着给莫佩佩斟了一杯甜酒,清甜的味道萦绕,“这是我自己酿制的甜酒,喝多些也不醉人。” 莫佩佩举起酒杯朝她示意,抿了一口:“嗯~入口清爽,姐姐可真是厉害。” 金柳杏也喝了一口,执筷夹了个金丝卷递到莫佩佩餐盘中:“你若喜欢呀,等会儿我让阿茗给你拎几坛送去。” “那我就先谢过姐姐了。”莫佩佩夹起金丝卷细细咀嚼,突然道,“姐姐可知我昨日去见了谁?” 金柳杏神情一凛:“谁?” 莫佩佩挑眉笑着:“陈美人咯,若是其他人我还不稀罕与姐姐提一嘴呢。我今日来也是有件事要拜托姐姐。” “妹妹但讲无妨。”金柳杏夹了块鱼,细细挑刺,“若我能帮,自然尽力。” 莫佩佩又将昨天的事一一说来,不过简约了许多,大抵一刻钟不到就讲完,最后还慨叹一句:“这个陈美人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我想拜托姐姐去与宋侧妃说一下,让她先把这事压下来,暂且别管,等新王妃入府再慢慢清算。 若是现在就清算,恐怕要闹个天翻地覆,咱们几个还都没好果子吃!” 金柳杏沉思一会儿,同意点头:“确实是了。这几日千万不可发动,否则必定是两败俱伤。妹妹放心,你的话我一定带到。” “我眼下不可多动作,多谢姐姐体恤我。哎,王府里还真是卧虎藏龙,姐姐可要多为自己打算了。”莫佩佩扒拉了一口饭道。 金柳杏浅笑点头,昨日莫佩佩的一番话让她彻底清醒过来。她想做霸王花,在府里掌一些权,这样才能地位稳固。 但是她却忘了,这些权力其实说到底也是司明晔给予的! 而她,一个妾,若是离开了宠爱,何来地位稳固! 她没有强大背景的母家,也不是上了皇室碟子有品阶的正侧妃,若是年老色衰又无依无靠,她掌握的那些所谓的权力一定会像浮萍一样漂走。 “妹妹昨日一席话,让我十分受教。”金柳杏又夹了一块裹着红褐色酱汁的排骨给莫佩佩,“这事,我自有打算。” “姐姐有打算便好。”莫佩佩啃着排骨,“啊对了,姐姐,我还有个问题想问问你。” “妹妹说来听听。” 莫佩佩有些八卦地凑上前去:“昨日宋侧妃如此失态,我还听她说什么母家送信,成为笑柄……这要进府的王妃究竟是何人啊?” “这事说来有些闹心。那新王妃宋宝鸢乃是宋侧妃同父异母的妹妹。”金柳杏眼中有些鄙夷,“宋侧妃的母亲原是她父亲敬国公的糟糠之妻。结果在宋侧妃四岁时,宋宝鸢的母亲平安郡主从地方封地回皇城探亲看上了敬国公。 因着宋侧妃母亲已经生了嫡长子,长子不可为庶子。平安郡主入门后就把她移为平妻。” 莫佩佩:“……” 卧槽!我穿越的这个架空古代有点厉害的啊……这特么小三上位? 第十八章 王妃入府(一) 金柳杏看莫佩佩呆滞的模样,嘲讽地勾起嘴角:“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呢,是妹妹?” “呵……”莫佩佩回过神,轻笑着,“怪不得侧妃娘娘脾气大,若我在这种这种家里长大,也得天天上火。” 金柳杏被逗得忍俊不禁:“也就你敢编排宋姐姐。” “彼此彼此。”莫佩佩狡黠,两人笑着又随便闲聊起来,气氛还算融洽。 吃罢这顿饭,莫佩佩便与喵喵拎着两坛子甜酒回了废院。 之后再没见过金柳杏宋碧泉等人,除了有连续三日,宋碧泉派了人来给莫佩佩修葺废院,说是既然莫佩佩喜欢废院便不挪了。 莫佩佩真是佩服宋碧泉讨好人的手段! 不过,如今废院里焕然一新,莫佩佩与喵喵住的十分舒服。 没人打扰的日子更是乐得清闲,每日吃吃喝喝,偶尔悄咪咪爬墙出去逛一遭,小日子过得十分舒爽。 直到……新王妃入府那日。 一大早,太阳才刚从地平线上冒出一点点尖尖的时候,废院外边就开始闹腾起来。 起初还只是咚咚踏踏人来人往走路和叽里呱啦交流的声音,后来废院的大门被啪得一下大力推开,进来了大约三四个丫鬟婆子。 惊呆了正在打水的喵喵,为首的婆子看了一眼喵喵皱眉摆手,后面两个婢女便上前来拖了喵喵进屋。 为首的婆子三步做两步,把还在被窝里迷迷糊糊的莫佩佩一把拎了出来。 恭敬地福身:“莫夫人,今日新王妃入府,侧妃娘娘派了奴婢来给您更衣梳妆。” 莫佩佩刚睡醒,脑子里一片浆糊,随意就答应了。反正也不是她自己动手,就随便她们去。 “莫夫人,抬头!”莫佩佩下意识抬头,梳妆的婢女在莫佩佩额头上仔细描画着,莫佩佩眼睛闭着继续睡着。 “莫夫人,这支金钗如何?” “莫夫人,这支步摇可要簪上,与您的耳饰很配。” “莫夫人,这些发梳您可要?” 莫夫人…… 莫夫人…… 莫夫人本人彻底被吵醒,一点儿瞌睡虫都没有。今天又不是她结婚,她最多就是个男方家的伴娘!有必要这么麻烦吗! 莫佩佩摇晃着脑袋,随意指了几个珠钗步摇:“就这几个,随意一些。” “是,莫夫人。”梳妆的婢女拿起那些首饰一点点仔细给莫佩佩戴上。 好不容易把这颗带了好多钱的脑袋装扮完毕,那个为首的嬷嬷又从一个婢女手中的托盘中取了一件浅粉色华服。 莫佩佩顶着巨沉的脑袋就像个娃娃一样给人摆弄着。繁复的华服很漂亮,只是一如既往地不好走…… 从废院走到前院,莫佩佩足足走了两刻钟。那婆子还直夸莫佩佩端庄矜持,惹得莫佩佩十分脸臊。 前院比中院装点的更加夸张,凡是能挂上红绸的地方都红色占据,看得出来喜气洋洋哦。 莫佩佩在前院的正厅前碰见了金柳杏与宋碧泉。 莫佩佩上前去行礼:“见过二位姐姐,妹妹来迟。” 金柳杏笑着虚扶起莫佩佩,宋碧泉面色有些难看,但还是扯了一个笑给莫佩佩:“妹妹肤色白,穿这身华服很不错。” “今日府上大喜,若是姐姐一直哭丧着脸,王爷见着定会心中添堵。”莫佩佩往宋碧泉那儿倾身,“姐姐何必揪着今天不痛快,往后的路还长得很。” 宋碧泉拍了拍莫佩佩的肩膀:“多谢妹妹。院子里住得可还舒服?” “特别好。”莫佩佩笑容真诚,宋碧泉在修葺废院一事上确实安排得很合她心意,“多谢姐姐挂心。” “好了好了,都是自家姐妹就别端来端去了。”金柳杏笑着插科打诨,“你们一来一回的听着我头都疼了!这里事儿还有一大堆呢。” 莫佩佩笑着拍了拍自己脑门:“哎哟,那妹妹我可也要帮忙了。”娇憨的模样惹得金柳杏宋碧泉二人忍俊不禁。 莫佩佩勉强帮着忙活了一个时辰就被宋碧泉赶到了一边去。“你可倒好,走三步,别一脚,前后倒。总让我担心受怕,罢了罢了,你去歇息,活计也差不多干完了。” 莫佩佩立刻吐舌轻轻拎起裙子走到一边,她也不想挂彩参加婚礼…… 靠!为啥又是参加别人婚礼。还是以这么微妙的身份……莫佩佩望天长叹。 一炷香后,宋碧泉召集了所有妃妾,莫佩佩粗略看看就知少了大约五六个,啧,怪不得宋碧泉忙得很都不露面,原来是收拾小妾去了。 宋碧泉双手交叠放在小腹处,神情矜贵:“今日是正妃娘娘入府的日子,你们也算是府中的老人了,切勿出任何差错!” “是,娘娘。” 宋碧泉点点头,摆手:“好了,还有一个时辰,你们各自去偏厅整理着装,别失了礼数。” “是。” 妃妾们鸟雀般散开,片刻间只剩下金柳杏宋碧泉莫佩佩三人。 金柳杏噗嗤一笑,眉眼间风情尽显:“咱们三个倒是整齐。” 莫佩佩微微抬起下巴:“那是咱们天生丽质,不必再多打扮了。” “真是不害臊!”宋碧泉笑嗔,“好了,我不与你们多说,先去大门口侯着了。” “是。” 宋碧泉离开,金柳杏凑了过来给莫佩佩扶正步摇,顺便凑在她耳边说了一句:“陈美人前天给我送了信,你猜他说什么?” 莫佩佩心里咯噔一下,这个陈美人突然给金柳杏送信是什么意思?“陈美人最期望的就是王府暴乱,我猜十有八九是不是挑唆咱们的?比如我对你撒了谎之类的话?” 金柳杏抿唇笑笑:“是啊,不过用词十分拙劣,一点都不像让婢女带人皮面具扒人家衣服假装别人做坏事的人!” 莫佩佩沉思:“这就要问那个婢女了,就我与陈美人相处得知,陈美人就是个疯子,想不出那样的手段,不过也不排除他在假装!” 金柳杏被这话彻底绕晕了,扶额:“总之,我没理他。暂且还是放一放。” 莫佩佩勾唇,揣着手长叹:“先过了今天才是最重要的啊!” 话音刚落下不久,几个婢女就横冲直撞地跑了进来大声乱喊。 “不好了不好了!后院走水了!” “快去救火啊!都烧起来了,后院烧起来了!” 莫佩佩:卧槽!真是想什么别来就来什么,真是该死的准的墨菲定律! “姐姐,你暂且控制住他们,我去大门口找侧妃!”莫佩佩快速与金柳杏分工完,就往外跑,好在前院与大门口离得近。 等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莫佩佩慢了下来,抚了抚发鬓,拎起裙子快速走到大门口找到宋碧泉,所幸现在还没有客人。 “姐姐,不好了。后院走水了!方才有几个丫头大叫大嚷地跑进前院,想必上上下下都知晓了。”莫佩佩快速地说着,“我让金姐姐先稳住局面,眼下该如何?这事应该是陈美人所做。” 宋碧泉狠狠地磨着后槽牙:“这个陈美人……莫妹妹,麻烦你带些人去救火,我马上去处理了那几个碎嘴子!这事先压下来,晚些时候我再告诉王爷!” 莫佩佩点头,也只能这般了。 第十九章 王妃入府(二) 莫佩佩带着人到后院时,火势已经挺大的了,烧得就是陈美人的那个小院子,那扇大门莫佩佩认识。 “你们几个先拉水车进去救火,其余的拿上桶,去附近找水井挑水!” “是。” 强壮的家丁们来来回回地跑着,莫佩佩抿唇看着大门敞开的院子,里面火光一片,也不知陈美人他…… “怎么,怕我死吗?”清冽的声音在莫佩佩背后响起,莫佩佩倏地转身,是陈美人。 莫佩佩慌忙环顾四周,连忙拉着陈延云钻进最近的小林子:“你在做什么!今日是新王妃入府的日子,你怎么还搞这一出!” 陈延云置若罔闻,径自举起两人相握的手笑得温柔又骇人:“你拉着我跑的时候真好,我差一点就爱上你了。” “陈美人,请你不要胡言乱语。前几天我们都说过了,不要闹,等新王妃入府后再说不是吗?你现在是在言而无信吗!”莫佩佩使劲抽出自己的手,死死盯着陈延云。 陈延云弯腰,轻声哄着:“别生气了好吗?佩佩别生气了。我以后不会了好不好,我都听你的。” 莫佩佩看着他蛊惑人心的容颜,听着温柔的话语,心中却只有一阵阵恶寒:“陈美人,你我是什么身份,还请注意!” 陈延云捂住嘴笑得眉眼弯弯:“哈哈,你着急了吗?觉得恶心了!放心,我就是在这儿太无聊了才想引你过来的。好了,我不闹了。”说着还耸了耸肩。 莫佩佩冷哼一声:“你倒是算计得一分不差,还能知道我带人来救火。” “都是小算计而已,宋碧泉必定要去大门口接待,金柳杏比你更能稳住大局,所以来救火的必定是你。”陈延云笑容灿烂却没有什么温度,就好像刻在面皮上的一个表情,公式化又僵硬。 突然陈延云似想到了什么,笑容增大,眼中满是好奇:“啊,对了,今天金柳杏有没有和你说我送她信挑唆你们关系的事啊?” “说了,你这手段还真是忽高忽低千变万化。”莫佩佩抱胸讽刺道。 陈延云扣住莫佩佩的肩膀:“你生气了?不要在意,我只是太无聊了。随便玩玩而已。我怎么舍得伤害你呢。 再者,我这样试探不也是帮你认清人嘛!” 莫佩佩并不感兴趣陈延云的心思,看着院子那边已经没什么火光,想必应该是差不多了,就转身要出树林:“好了,我该走了,今天别发疯了!” 陈延云恢复了那个面具式的微笑:“好。” 莫佩佩转身走了三四步,停下转头,留给陈延云一个侧脸:“在我面前若是不想笑,大可不笑。强颜欢笑挂在你这张脸上太难看了。 哦,还有啊,别动不动就说自己恶心,我可没觉得你恶心,我最多觉得你是个疯子。” 说完,莫佩佩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陈延云垂眸似乎在思考些什么,良久,抬头看向莫佩佩带着人离去的身影,勾唇。 “真温柔啊。” 莫佩佩离开后就有些后悔,她干嘛要和那个疯子多说废话啊!要是那神经病真的粘上她了岂不是要狗带! “哎呀!你就是个真二逼!” 她愤愤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你这个该死的软心肠啊…… 回到前院,一切已经恢复平静,金柳杏站在前院门口迎接客人,客人来得差不多了,莫佩佩等金柳杏迎完最后一位进去,这才走上前去轻声:“姐姐,果真是那人做的。” 金柳杏叫了另一位妾室来替她看着院门,随后拉了莫佩佩走到一边:“你遇到他了?” “嗯。”莫佩佩摆手,“那几个碎嘴子处理了?” 金柳杏朝右后方示意了一下:“宋侧妃把那几个拖回了自个儿院子,留了几个人看着呢。” “啧,侧妃娘娘绝对是生气了,要狠狠报复呢。”莫佩佩耸肩轻笑道。 金柳杏点了点莫佩佩的脑门:“你这个人呐!” 话还未说完,“噼啪!”鞭炮响起。 莫佩佩看向大门口整了整衣襟:“千呼万唤始出来啊,走金姐姐。” 两人走到前院正厅门口,面对面站在红毯两边。宋碧泉不一会儿也回来了,站在金柳杏身边,微微颔首,垂眸,不知是何表情。 喜乐唢呐声越来越大,莫佩佩看向前院门口,媒婆一身艳丽的桃红色,与一众婢女婆子呼啦啦跟在司明晔旁边或后面。 司明晔今日一身鲜红的喜服,浅笑着背着新王妃,确实是俊朗非凡。可惜莫佩佩只感叹无福消受。 随着司明晔入了正厅,莫佩佩等妃妾去了偏厅,要等那边各种仪式结束,妃妾给主母敬茶,她们才能出去。 喵喵不知从哪儿拿了一根长带子,两头一系,就开始与莫佩佩翻花绳玩。莫佩佩玩了一会儿,外边就来了消息,说是要去敬茶了。 宋碧泉带头出去,金柳杏与莫佩佩并排随后。 正厅的堂屋里主位坐了司明晔与宋宝鸢,宋宝鸢的盖头已经取下,是个明眸皓齿的美人,面上仍有些稚气,眼睛黑亮,透出精明。 是个不好相与的人呐,莫佩佩垂眸感叹。 “妾身,宋氏,侧妃,给王妃娘娘敬茶。”宋碧泉浅笑蹲下身子,拿着瓷杯举过头顶。 宋宝鸢看着一眼下首处的宋碧泉,只觉得心中十分舒爽。这人从小就比不过她,以后也注定被她踩在脚底下。 “起身。”宋宝鸢接下杯子,放在嘴边轻轻湿了湿唇便放下。 宋碧泉恭敬地起身站到一边,面上的微笑无可挑剔却也没有温度。 “妾身,金氏,贵妾,给王妃娘娘敬茶。”金柳杏妖妖娆娆地行礼敬茶。 “起来。”宋宝鸢挑眉接下杯子,照例湿了湿唇便罢。 接下来便是莫佩佩,莫佩佩本就长得可爱,今日一身浅粉色华服更是衬得她肤白喜气。 莫佩佩笑着拿了杯子蹲下身:“妾身,莫氏,贵妾,给王妃娘娘敬茶。” “起来。”宋宝鸢接下杯子抿了一口,“姐姐这身衣服倒是喜气。” “娘娘谬赞。妾身今日喜气也是沾了娘娘与王爷大婚的喜气。”莫佩佩立马拍马屁,这个宋宝鸢果然不简单,一进来就想着挑事了? 前边两个一句话都不多说,敬的茶也是做做样子就接下,但她这儿怎么就又夸衣服好看又喝茶了? 拉仇恨呢? 宋宝鸢看了一眼一旁的宋碧泉,见她面色有些难看,心情不错:“下去。” 敬茶结束后便是吃宴席,宋碧泉是上了皇室碟子的侧妃,能留在正厅用饭,而剩下的莫佩佩金柳杏等人是妾,只能去偏厅吃。 大多数妃妾看着正厅那儿觥筹交错欢声笑语,再看看偏厅这儿冷冷清清,大都吃了没几口就离开了。 最后只剩下金柳杏与莫佩佩两个,还有一旁服侍的阿茗与喵喵。 “姐姐,我这贴身婢女一早上都没吃什么,眼下其他人都走了,我若夹些饭菜给她,姐姐不会嫌弃?”莫佩佩看了一眼身旁盯着宴席直咽口水的喵喵。 金柳杏招了身后的阿茗坐下:“都是自家姐妹何来嫌弃。反正她们都走了,不如让她们也坐下用饭。” 莫佩佩拿起小酒杯:“姐姐真是大度,来,咱们碰一杯。” 金柳杏也不拘束,拿起酒杯。 第二十章 初遇沈兰音 三杯酒下肚,莫佩佩已经开始晕头转向,放飞自我。 “今天是个好日子!咱们的夫君娶了一个正房!我很开心,我很……额激动,来,走一个!”莫佩佩站了起来,一脚踩着疯子,一只手拿着酒杯高高举起,“让我们一起欢呼!” 喵喵在一旁拦都拦不住,一边还努力地朝金柳杏解释:“金夫人莫怪,我家主子平日里并不这样,今天喝多了才会这般。” 说实话,一开始,金柳杏还有些错愕,不过除却说的胡话,这样的莫佩佩倒是让她倍感亲切,张牙舞爪,傻里傻气。 故而,金柳杏只是无奈笑着:“无妨。阿茗,去帮着一起照顾莫夫人。” 两个人使劲拉着才制住了乱动的莫佩佩,莫佩佩仍然在拼命挣扎。 “你们放开我,不要拘束我自由飞翔的心!我在遥望,月亮之上……唔……”喵喵一把捂住莫佩佩。 金柳杏见莫佩佩实在会闹腾,也过来安抚:“好了好了,妹妹醉了,姐姐送你回去。” 醉鬼最讨厌的就是听到别人说他醉了,这是对他酒量的侮辱! 莫佩佩这个醉鬼也是,她扯着嘴角啃了一口猪蹄:“怎么可能,我可是千杯不倒,姐姐你不要乱说! 来,我证明给你看。” 说着就要去拿酒壶,被金柳杏一下子夺下丢到一边:“妹妹,这里没酒了,咱们要不回去再喝一通?” “回去?喝?”莫佩佩晕头转向,只听着什么喝,笑着砸嘴答应,“好呀,喝!我要喝!” 金柳杏又要去夺她手中的猪蹄,却被莫佩佩躲开并用眼神控诉着:“姐姐你是坏人了! 刚才你还说要带我喝酒的,现在怎么变坏了抢我吃的!这是我最最喜欢的猪蹄了。” 金柳杏被她水汪汪的眼睛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干脆放弃摆手:“罢了,你们两个扶好莫夫人。” 莫佩佩心满意足地拿着猪蹄被架着离开。兴许是喝醉了头晕还是累着了,反正莫佩佩回到废院后不久就彻底昏睡过去。 “她若醒了,记得煮些醒酒汤与她喝。明日辰时初要去拜见王妃,你记着叫她。”金柳杏简单叮嘱几句便离开了。 莫佩佩直睡到第二日,还是喵喵把她从被窝里拉起来的。好在,喝了醒酒汤后她也不怎么头疼。 “喵喵,昨天我喝醉后没做什么出格的事?”莫佩佩吃着包子。 喵喵还在捣鼓她的头发,一听昨天那事,有些没好气:“你恨不得上房揭瓦呢!” 莫佩佩咽下包子,有些怀疑:“嚯——不能够,我酒品还是很好的。” 喵喵面无表情:“是啊,酒品超棒。 让我们为我们老公娶了大老婆干杯!走一个! 不要拦住我飞翔!月亮之上! 不要抢我的猪蹄,我最喜欢猪蹄了!” 莫佩佩越听越觉得羞耻连忙拦住:“不用说了,我懂了。时间不早了,咱们去拜见王妃,这事翻篇哈!翻篇!” 喵喵翻了个白眼,给她簪上一个步摇:“随便啊,反正丢脸的不是我。” 莫佩佩顿时感受到什么叫做坠入冰窟,这个喵喵还有没有一点同情心和爱心了? “哎,我真后悔没带一车辣条来,至少它能在我心寒的时候给予我热辣的温暖。”莫佩佩起身,仰天感叹。 喵喵可不管她感叹咏叹还是干嘛,把桌上的最后一个虾饺塞进她嘴里:“走走。来不及了。” 莫佩佩嚼着虾饺:没良心啊! “不过呢,好在昨天你发疯的时候只有金柳杏和她的贴身婢女在,回来的时候也没遇到什么人。”喵喵扶着莫佩佩,“哎,你这个酒量啊,以后还是少喝点!” “行行行,妾身一定听喵喵大人的话!以后肯定少喝酒!”莫佩佩装模作样地福了福身,把头凑到喵喵脖颈处蹭了蹭,“方才说后悔没带辣条,你可别生气哦,我没后悔。” 喵喵笑嗔着推开莫佩佩的头:“我知道,快些走,你这个蜗牛!” “我也不愿意蜗牛啊,要是穿短裙我肯定走的特别快!”莫佩佩拎着裙子,今天她穿了一身嫩黄色的长裙,虽然不如华服那般繁重,但也长及拖地,并不好走。 喵喵忍不住再怼:“是啊,在这个时代穿短裙,你肯定走得快,若是加点石头,还能早点去西天取经。” “?干嘛加石头?” “浸猪笼的时候沉得快。” 莫佩佩:我…… 莫佩佩半路上遇到了金柳杏,二人到的时候,宋宝鸢的院子里已经聚了好几个妃妾。 见着金柳杏与莫佩佩进来,连忙福身:“见过金夫人,莫夫人。” 金柳杏又回到了那副妖娆跋扈的模样,斜眼看了那些妃妾一眼便罢。 “几位不必多礼,起来。”莫佩佩笑着摆手,“你们来得好早呢。” 几位妃妾面面相觑,其中一位穿白丝撒花裙的美人笑着:“与二位夫人不过前后脚而已。” “那可真巧。”莫佩佩笑眯眯。 站了没一会儿,宋碧泉也来了,穿了一身水蓝色锦裙,上边繁复的梅花纹十分精致。“见过侧妃娘娘。” “不必多礼。”宋碧泉抬手,“怎么王妃娘娘还未起吗?” 那位白裙美人:“方才婢女来说过,娘娘昨夜累了,起身有些困难,如今还在梳妆打扮呢。” 莫佩佩:啧啧啧。 宋碧泉面色不改,端庄笑道:“那我们多等一会儿便是。” 大约过了一炷香,正屋的大门终于打开,里面走出一个婢女,神情有些倨傲:“侧妃娘娘,夫人,诸位小主,王妃娘娘有请。” 莫佩佩随大流进去,拜见后坐在金柳杏身边。主座上的宋宝鸢今日穿的十分华贵,一身紫锦金线牡丹裙,头上的珠钗,胳膊脖子上的首饰都非凡品。 “今日原是要说些架子话,可我年轻,诸位姐姐又是府中的老人,我实在没什么可说。”宋宝鸢细眉轻蹙,像是颇是为难,“今日便先认识诸位姐姐,姐姐们可要把闺名一并说了,我更好记些。” 按着位分,宋碧泉应当先说,可宋碧泉刚站起来,宋宝鸢就捂着嘴咯咯笑起来,有些埋怨地说道:“碧泉姐姐,可是生分了呢,你是我姐姐,我自然知道的。” 莫佩佩心中啧啧称奇,这小丫头还挺会搞事哈,一口一个年纪轻,一个一个碧泉姐姐,啧啧啧,真是恶心哦。 宋碧泉一怔,随即笑道:“是呢。我只想着按位分说话的规矩了,妹妹别见怪。” 这是在讽刺宋宝鸢不合规矩呢? 宋宝鸢脸上有一瞬的难看,随即笑着朝金柳杏道:“姐姐芳名?” “金柳杏,柳树的柳,杏花的杏。”金柳杏起身福身。 宋宝鸢:“真是个活泼的好名字。” 莫佩佩心中翻白眼:就是说她跋扈张扬呗?啧。拐弯抹角的…… 莫佩佩随后起身:“莫佩佩,玉佩的佩。” 宋宝鸢颔首并未说什么,随即看向下一位,是那个白裙子美人。 美人颇有弱风扶柳的姿态风韵:“妾身沈氏,美人,名兰音,兰花的兰,音律的音。” 第二十一章 沈入新宋盟 宋宝鸢意味深长地看了沈兰音一眼,笑意浅浅:“真是名如其人呢。” “娘娘谬赞。” …… 寒暄之后,宋宝鸢又随便说了些话便打发人离开。 出了院子,宋碧泉拦住了莫佩佩与金柳杏:“二位妹妹留步,我差人做了桃花糕,不如随我一同回去尝尝?” 莫佩佩勾唇:“上次吃过侧妃姐姐那儿的糕点就一直念念不忘呢。这次自然要去!” 金柳杏也随之附和:“我一向喜桃花,怎能错过。” 三人笑着并肩离开,后面出来的沈兰音神色复杂,一旁的婢女:“小主怎么了?” 沈兰音摇头:“无事,只是有些艳羡而已。” 身旁的婢女连忙安抚:“深宅后院的女人哪有什么真情实感,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得了王爷恩宠才是最重要的。” 沈兰音叹息,这些道理她自然知晓,不过是在这后院待得太久,被冷落得太久,时间一长,心中便寂寞得有些狠了。 “道理我如何不知。”沈兰音含着哀怨看向司明晔的院子,“只是王爷早已忘了我,恩宠更是不必说了。所以我才想这些。” 婢女连忙虚虚捂住沈兰音的嘴:“小主可别胡说。小主年轻貌美又是王爷第一个娶进来的,王爷怎能忘了这份情! 只是这府上莺莺燕燕太多迷了眼,小主您又不是个争宠的性子,王爷这才疏远了。 等今年王爷生辰时,小主献上一曲,何愁不来恩宠。” 沈兰音淡淡笑着,眼中没有什么期盼的波澜,又想到自家哥哥的科举更是头疼,叹气:“随缘。” 婢女扶着沈兰音就要离开,却被人叫住。 “沈美人请留步。”是宋宝鸢的贴身婢女,方才十分倨傲的那个。 沈兰音转身:“何事?” 这婢女神情冷漠,站在台阶上,微微敛眸,很有居高临下的意味:“王妃娘娘与您一见如故,请您留下喝茶。” “是。”沈兰音思虑一番,抿唇,随着婢女一同又进了院子。 宋宝鸢仍坐在主座,沈兰音上前去福身:“多谢娘娘邀妾身品茶。” “不必多礼,坐下。” 宋宝鸢斜倚在黄梨木椅上摆了摆手,那贴身婢女立刻取了她一边桌上的茶壶与茶杯来到沈兰音面前。 “小主,请喝茶。”一杯香茶呈上,茶汤微黄清亮,泛着淡淡的苦涩香味。 沈兰音取了茶杯,轻轻呷了一口放下笑道:“娘娘这茶真好。” “这茶再好也要有人喜欢有人要才是真得好,姐姐说,是不是?”宋宝鸢咯咯轻笑,如黄鹂一般。 沈兰音了然,这王妃娘娘话中有话呀。“那也要这茶本来就是好的才有人要啊,若是拿那些不好的滥竽充数,还要它的人岂不是傻。” 宋宝鸢笑得更加开怀:“沈姐姐还真是个通透的人。巧莲,去拿糕点来,我要与沈美人好好聊会儿。” 沈兰音敛眸附和着微笑。 宋宝鸢抿了一口茶,开始与人拉家常:“沈姐姐母家是哪儿的?我听你口音倒是与我母亲有几分相似。” 沈兰音:“妾身母家在南司州的昆云都。” “那就真是巧了,我母亲的封地就在昆云都呢。 哎!沈姐姐,是不是有个哥哥去岁秋时中了南司州的举人,叫……”宋宝鸢撑着下巴皱眉想着,“沈槐武!” 沈兰音心中有些讶异:“王妃娘娘是如何得知?” 宋宝鸢笑道:“哎哟,真被我猜到了!这事说起来也是有缘。去岁秋时我爹爹陪着娘亲回南司州住,正巧南司州的监考大人生了病便让我爹爹替了他。 当时,沈举人的文章可是我爹爹亲批的第一呢。后来,爹爹与我提过几次,我便有了印象。 沈姐姐恰好同姓,又是这幅温婉贤淑的好模样,所以才有了猜测。” 沈兰音:“原来如此,那还真是有缘呢。” 宋宝鸢站起身,勾唇走下主座,径直来到沈兰音面前:“沈举人的才华货真价实,可惜啊,若是没有人推举,恐怕是连会试都进不了前十,又何来殿试呢。” 沈兰音这下是彻底明白了宋宝鸢要做什么,她心中有些欣喜,起身盈盈拜下:“娘娘的意思,妾身都懂。只求娘娘怜惜。” 沈兰音在皇城将近三年,虽然是深宅妇人,但因着哥哥要科举,她也千方百计去找过不少路子,寻了不少消息。 科举的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她自然也知道一些。自从知道哥哥成了举人后,她便一直忧心忡忡,却也无能为力。 眼下,宋宝鸢这是送了机会来,她又何尝不接!至于宋宝鸢是不是有什么其他的小心思,她一个不受宠的侍妾不在乎。 “你,思虑清楚了?”宋宝鸢轻轻扬起下巴,似笑非笑。 沈兰音跪了下来行了大礼:“是,娘娘,妾身想得非常清楚。” 宋宝鸢连忙扶起沈兰音:“姐姐这是做什么!我只是与姐姐一见如故,况且沈举人确实是个人才,若是别人,我也是不会帮的。” “多谢娘娘怜惜。” 宋宝鸢勾唇摆手:“我回门时便给你安排妥当,今年春闱定不会有人阻了沈举人的仕途。” “是,娘娘。”沈兰音说着就又要福身,被宋宝鸢拦住,笑着嗔骂:“沈姐姐可别再行礼了,我看着都累呢。 快坐下吃些糕点。巧莲,还不来给沈姐姐夹几块,免得她碍着脸面不吃呢。” 巧莲应是,连忙夹了几块送到茶杯旁的小碟子里。“小主,请用。” 沈兰音夹了最上面一块牛乳糕:“多谢娘娘。” “吃罢!”宋宝鸢用筷子夹了一小块牛乳糕下来吃掉,便放了筷子,“对了沈姐姐,过几日是皇后娘娘生辰,届时我会央王爷带你同去。 姐姐的琴艺我可是早有耳闻呢。” 沈兰音更加欣喜,若是这次献艺能勾起王爷的回忆,她的恩宠岂不是唾手可得!“多谢娘娘为妾身着想。” “眼下我们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同舟共济,自然要为你多搏些好处。也好壮大稳固咱们的地位,不是么?”宋宝鸢收起之前的伶俐可人,眼神深沉。 沈兰音不知为何,心中油然升起一丝害怕,但还是稳住淡然,附和笑道:“是,娘娘。妾身都明白。” 宋宝鸢笑着不语,心道:可别辜负我一片栽培之心啊,沈兰音。 第二十二章 三人组闲谈 再看宋碧泉的小院。 宋碧泉引着金柳杏与莫佩佩二人进了亭子,香茶袅袅漫着热气,几碟精致的糕点泛着淡雅的甜香。 “二位妹妹坐。”宋碧泉浅笑着先坐下,朝金柳杏二人招手。 二人先福了福身:“谢娘娘。”随后各自落座。 莫佩佩捏了块糕点,入口即化,还带着丝丝凉意,就像绿豆冰糕一般的口感,只是泛着淡淡的桃花香。“娘娘可是有什么事要与我们说?” “莫妹妹聪慧。”宋碧泉方才的淡然端庄瞬间瓦解,目光深沉,“昨日的那些婢女全部吞毒自尽了。” 金柳杏蹙眉:“吞毒自尽!那不就是死无对证了!那陈美人那儿……” 莫佩佩:“这事儿本来就不好说得太明白,毕竟我们在王爷眼中仍是不知道陈美人的人。 原本还能在证人那儿做做手脚让王爷确信是陈美人纵火,眼下却是毫无办法了。即使王爷会联想到陈美人,也只会含糊过去。” “呵,这个陈美人还真是好心机。”宋碧泉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既恶心了人,还不必担责任。” 金柳杏喝了一口香茶,安抚道:“姐姐不必为他动气,这事晚些时候还是要告诉王爷,即使只让王爷疑心也不枉费了我们昨日的辛苦!” “正是了。”莫佩佩也点头,“对了宋姐姐,前几日抓到的那个婢女你如何处理了?” 因为昨天陈美人的纵火以及危险神经诡异言论,让她对于陈美人这个蛇精病的恐惧更上一百层! 所以,她决定再去会会这姑娘,看看能不能套出点什么话来,然后好好分析分析陈美人这个神经病,方便以后制定各种对策。 宋碧泉冷哼一声:“前几日我又审过她,严刑拷打一番也没问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便乱棍打死了。” 一听乱棍打死,莫佩佩有些不适,但也不能说什么,只随意应了一声便拿起茶杯喝茶。 金柳杏偷偷拍了拍莫佩佩的大腿,看向宋碧泉皱眉嫌弃:“哎呀宋姐姐,别说了别说了,怪吓人的。” 宋碧泉颔首:“嗯,不提了,晦气!不过,你们有没有注意到,今日宋宝鸢对沈兰音热情得很呐。” 莫佩佩收拾好复杂的心情,撑住下巴撇嘴:“深宅后院里拉拢人心是常事。只是我瞧着王妃娘娘可不是个好相与的。” 宋碧泉唇角带了讥诮:“她自然是不好相与,从小如珠如宝地养着,除了宫里的娘娘公主,这皇城里谁能比她娇贵。” 金柳杏捏了一块糕点细细品尝:“若是娇贵到眼高于顶可就不好了。这里可不是敬国公府。” “慢慢瞧着,王妃娘娘看着是个热闹性子,往后府里啊,可有得好戏看了。”莫佩佩拍了拍手上的碎屑。 三人对视笑笑。 果然如莫佩佩所言,十几日过后好戏就上场了。 四月十一,皇后生辰,司明晔不知道抽了什么疯,竟然没带侧妃宋碧泉,而是带了沈兰音前去宫中的宴席。 王府的车驾刚离开不久,宋碧泉请了莫佩佩与金柳杏前去她院中用午饭。 菜式十分丰盛,宋碧泉的面色也是非常精彩。 “你们说王爷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能带侍妾去宫中的宴席呢!”宋碧泉再次摔下筷子,她只要想起来就觉得心里堵得慌! 莫佩佩夹了一块鱼肉,一边细细挑刺一边劝道:“若是大兴朝明令禁止侍妾不得参与皇室宴席,王爷才不敢这么做呢。眼下这形势必定是王妃娘娘从中捣鬼呗。” “是啊,娘娘。之前不就听说沈兰音与宋宝鸢走得近么。”金柳杏给宋碧泉斟了一杯茶水递过去,“别气了,这一看就是王妃耍手段呢。” 莫佩佩一瞧,竟是金丝菊花茶,不由得心中偷笑,这宋碧泉还真是着急上火了哈。 “现下,娘娘就是再怎么难受也是无用,反而伤了自个儿身子。”莫佩佩把挑了刺的鱼肉忍着肉疼夹给宋碧泉,“不如放宽心,端起侧妃的架子只忽略这事就好。别管王爷王妃怎么解释,之后若别人问了你,就说自己身子不适。” 金柳杏也附和道:“莫妹妹说得对,眼下他们去都去了,宋姐姐也只能保住自己面子。 只管说自己身子正巧不适,就不让病气冲了皇后娘娘去。府中的两位贵妾也是上不得台面,这才让沈美人去了。” 莫佩佩故作不满,轻轻拍了拍金柳杏的肩膀:“金姐姐,你这话说得我就不答应了!妹妹我虽然样貌不及二位姐姐,但也是周正,何来上不得台面!” “好了好了,你们都好行了?”宋碧泉被两人逗得气都消了,直吩咐身边的贴身婢女:“小锁,还不快点给二位夫人斟茶,让她们也好下下火别生气。” 莫佩佩主动端起茶杯让小锁斟茶,还不忘调戏一把小锁:“原来你叫小锁啊,真是个稀罕名儿呢。多谢小锁给我斟茶了!” 小锁有些害臊:“夫人客气了。” “哎!我想起来了,之前是不是你给我送过饭?然后那时我正在做泥塑!” 小锁立马想到之前莫佩佩那副泥猴子的模样,连忙忍笑:“嗯。是。” “那你觉得我的泥塑怎么样?”莫佩佩挑眉,一脸期冀。 小锁沉默,片刻之后扯出一个笑容:“嗯……还不错……” 莫佩佩皱眉,追问:“还不错?是哪里有什么不好吗?你提出来,我下次好改进。” 一旁服侍的喵喵忍无可忍,这个莫佩佩能不能着调一点!趁着低头给莫佩佩倒酒,低声咬牙切齿:“你给我适可而止!” “咳咳。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去给金姐姐倒茶。”莫佩佩抚了抚鬓发,立马恢复正经。 小锁舒了口气,可算是糊弄过去了。 “妹妹喜欢做泥塑?”宋碧泉倒是有些兴趣。 莫佩佩想到刚才喵喵恨不得杀她一刀的语气,连忙敷衍道:“哎呀就是随便弄弄,无聊么。呵呵,来来来,吃菜喝酒!” “行,咱们今日啊,不醉不归。”宋碧泉举起酒杯,“你们可要陪我一块喝啊!” 金柳杏一把按下宋碧泉的酒杯:“姐姐,不能这样喝!你要是醉了,晚上可就要没法给王爷侍寝呢,你想推给别人?” 莫佩佩惊诧地看向金柳杏,什么情况,还能未卜先知呢? 金柳杏继续道:“今儿这事说到底还是有些亏待了姐姐,王爷回来一定会来安慰姐姐。若是你喝得烂醉如泥,那……” 莫佩佩:卧槽,这一波解释我竟然无言以对!厉害啊! “你说得倒也有些道理,那就罢了,不喝了。吃菜。”宋碧泉放下酒杯,“来,今儿厨房做了糟鹅,都尝尝。” …… 吃罢饭,金柳杏又与莫佩佩一同出来,走出一段路后莫佩佩实在忍不住询问:“金姐姐怎么知道王爷一定去宋姐姐那儿?真是因着亏待?” “自然。王爷贯会做面上事,也最会打一棍子给个枣。”金柳杏淡然回答,“又睡了女人,又给了安慰,啧,何乐而不为啊。” 莫佩佩忍不住竖起大拇指:牛掰啊,话糙理不糙啊。 第二十三章 想要出府去 莫佩佩眯眼,不由抚掌夸奖:“姐姐对于王爷还真是了如指掌。” 金柳杏斜睨她一眼,漫不经心:“我自小就比别人心细,他又是我枕边人,自然看得出。” “姐姐厉害。妹妹佩服佩服。”莫佩佩不伦不类地似江湖侠客一般拱手行礼。 “若你是我,凭着你的聪慧,定比我厉害。”金柳杏握住莫佩佩合着的双手又拍了拍,“好了,不说这个了。你且猜猜,宋宝鸢这般费心,这沈美人能不能重得王爷宠爱啊?” 这几日,莫佩佩也了解了一番这个沈美人。这个沈美人还真不是个什么一般的侍妾。 严格来说,她应该算是司明晔的第一个老婆!还是与司明晔因爱情而在一起,据说当时身为中宫次子的司明晔可是力排众议才成功纳了身为平民的她为妾室! 莫佩佩嗤得一笑:“也许会,不过这段恩宠不会太久。王爷看着就不是长情之人,顶多是突然念旧罢了。” 金柳杏嘴角带了讽刺的弧度:“没错,王爷可是最冷心薄情之人,所以妹妹上次说那话我才那么快想通。” 莫佩佩静默,想了想长叹道:“若是沈美人得宠也许也不赖哎。” “怎么?”金柳杏有些疑惑。 莫佩佩凑近她耳边:“人家经历的可比你多,那时候多如胶似漆,现在就多寒心。她何尝不通透?” “你是说!”金柳杏小声惊呼,复又挨着莫佩佩耳边,“沈美人若是得宠必定会在子嗣上做文章?” “嗯!不过也只是我的猜想~沈美人也可能是个没脑子的蠢货。” 莫佩佩勾唇,之前看沈美人倒是挺聪明的模样,希望不是绣花枕头一包草。 金柳杏就像突然想通了什么,捂着嘴笑得前仰后合,随后在莫佩佩耳边低声:“若真如你说的那般有野心,那可真是有绝世好戏看了。” 莫佩佩故作矜持,推开金柳杏:“姐姐收敛一些,别叫人看了笑话去!” “嗤,好了,不与你胡闹了。”金柳杏拍了拍胸口,后边跟着的阿茗立刻上前来递上丝帕与一个竹筒。 金柳杏打开竹筒喝了口水,又优雅地擦了擦:“我手上还有些针线活要忙活就先回去了,改日再随你说话!” 莫佩佩摆了摆手送走金柳杏后直接嫌弃地看向喵喵:“这老话说得好啊,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你瞧瞧人家阿茗,温柔体贴又强大,随身还带水壶,啧啧啧,简直就是女版赛巴斯酱! 而你,最多就是个甜面酱,除了嘴甜没其他本事。” 喵喵也不生气,淡然地看着渐行渐远的金柳杏,又看了一眼莫佩佩,叹气:“是啊,你说得一点没错。你看人家主子,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有身材,要恩宠有恩宠。简直就是完美! 而你,最多就是做梦挺美……” 来啊,伤害啊,互相伤害啊,反正互损多年,不损了还有点不习惯呢! 呵呵! 停! 莫佩佩抱胸看着喵喵,从上到下打量,由衷感叹:“哇奥,我的宝贝果然是宇宙无敌第一的优秀体贴又活泼!” 喵喵耸肩,行了个奇奇怪怪的屈膝礼,微笑着弯腰扶上莫佩佩的手臂:“请,我最亲爱的美丽优雅的夫人。” 嗯,多么和谐美好的气氛。真好。 回到小院,莫佩佩一下子瘫倒在窗边的凉榻上,靠着窗台盯着窗外发呆。 良久,莫佩佩突然爬了起来,语气十分兴奋:“喵喵!今天晚上咱们出去吃啊!我突然有种特别的预感,我可能要遇到我的小太阳了!” 喵喵拿着一个绣布棚低头绣花,听着这话头也不抬:“姐姐!你现在还不是单身,你遇到了也不能做啥。还有啊,不要总是凭感觉,你这样太迷信了,不符合我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莫佩佩瘫回凉榻上,翘着二郎腿翻了个白眼:“喵大爷,你是不是上个世界跟着我上学上傻了?现在是穿越架空的古代哎,哪来的什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还有啊,我要是碰到我的小太阳,我可以先悄咪咪去问问人家住哪儿啊,等我出去之后就可以你是风儿我是沙,缠缠绵绵到天涯~” 喵喵额头青筋爆出,手上一个用力把丝线都扯断了,她丢下绣布棚,咬紧牙根笑地瘆人又嫌弃,道:“你就不怕人家以为你是个追杀索命的?” 莫佩佩侧躺在凉榻上,手撑着头,以一个非常妖娆的姿势磨着后槽牙:“亲爱的喵喵小可爱,请注意我是一个美丽的仙女,怎么可能会被误会成追杀索命的呢!” 喵喵有些心虚地背过身去:“啊——就是看电视剧里总有一些美女杀手的情节,就……就提醒一下你。” “哦——”莫佩佩拉长尾音,“原来你对我的评价这么高啊,那我可要好好报答你哈,晚上请你吃竹笋炒肉啊?” !!!! 喵喵震惊,不是她想的那个竹笋炒肉。 莫佩佩忍不住抿唇笑:“放心,是春满楼的招牌菜。” 喵喵抹去脑门上的细汗:“哦~呵呵,好的。好的。” 傍晚,莫佩佩特意挑了一件粗麻布的衣裳穿上和喵喵鬼鬼祟祟地爬了墙出去,刚拐出那条小巷子就被人群撞了一下。 莫佩佩一看,乌压压一片,这大街上怎么突然冒出这么多人? 她随便拉了个小哥询问:“小哥,这是怎么回事啊?” 小哥有些着急:“哎呀,今儿皇后娘娘五十生辰,西廖都那个皇子都主司明乾也来了!听说刚进城门呢,大伙儿都赶着去看。” “西廖都,皇子?都主?”莫佩佩呢喃,西廖都地处西司州,是最最最贫瘠的地界。 这个皇子是做了啥坏事啊,被贬到西廖都当都主…… 那小哥看莫佩佩一脸懵,了然:“你不是皇城人。” “小哥怎知?” “这事儿啊只有皇城人知道些。那司明乾九岁时就被赶去西廖都当都主,至今已经十二三年了。”小哥撑着下巴解释,“哎,想当年,他娘可也是宠冠后宫的人呢,结果因着母家犯错连坐被赐死。 司明乾因着皇室血脉免死,却小小年纪被遣送到了最荒芜的地方去。啧啧啧,好了,不与你多说了,我也要去凑凑热闹。” 小哥消失在人群中,莫佩佩摩挲着下巴:“喵喵,你说咱们要不去看看?” 喵喵挑眉有些揶揄:“咋滴,那个西廖都来的是你小太阳呗?看个啥看,挤死个人了都。烦人!去吃饭!” 第二十四章 小太阳的华丽登场 莫佩佩噘嘴:“胡说什么呀,那个西廖都可穷啦~铁定是个那种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地方,我肯定待不住。” 喵喵夸张地摇头晃脑,挤眉弄眼回应道:“哦——这样啊~那咱们先去吃饭。” “行,正好趁着大伙都去凑热闹,咱们去占个河边的好位置!正好还能听对岸的美女们唱唱歌。”莫佩佩挑眉。 虽然大部队都去看热闹了,但是春满楼仍然十分热闹。好在有一桌靠着河边的人突然起了争执,饭都不吃了,推搡着离开。 正好便宜了莫佩佩,莫佩佩点了几个招牌菜,又来了一壶……碧螺春。本来她想来一壶小酒,微醺着享受夜晚,结果被喵喵严厉拒绝。 “你说你,一点都不应景。这种时候就应该好酒好菜伺候着。”莫佩佩看着离去的小二唉声叹气,“哎……要是来一壶小酒,再吃点好菜,听听对面姑娘们唱歌,啧,小生活就算惬意了啊。。。” 说着,莫佩佩撑着下巴看向窗外,给喵喵留下一个线条美丽却又充满忧郁的侧脸(自认为)。 喵喵:亲,麻烦先把下颌线瘦出来再逼逼好吗? 她面无表情坐在对面用筷子轻轻敲着碗边,边像招呼小狗一样朝莫佩佩啧啧啧。 “来来来,看我,来!你能有点自我认知吗?能不能长点心?你今天要是再醉得像前不久那样,你明儿就得出名了! 偷溜出来,还在外面发酒疯扰民,败坏门风。啧,佩佩哎,长点心,真这么干了,咱俩保准马上被送去投胎!” 莫佩佩清了清嗓子,主动拿起茶壶给喵喵斟了一杯茶水:“哎呀,我刚才就是开开玩笑,你还当真了啊。别担心哈,我最喜欢喝茶了,清爽~” 说完还喝了一大口茶,夸张地朝喵喵点头竖大拇指。 喵喵微笑,把小二端上来的拍黄瓜推到莫佩佩面前:“别搞来搞去了,吃点黄瓜补补水,感觉你脑细胞有点干涸。” …… 最后一丝霞光没入地平线,天空成了墨色,零星几点星星在夜空中闪烁,十一的月亮已经十分饱满,泛着银白。 皇城的街道上两边挂满了灯笼,叫卖声交谈声不绝于耳。 莫佩佩坐在窗边看着对面妓馆五颜六色晃花人眼的灯笼,突然诗兴大发:“喵喵!我要做一首诗。” 喵喵瞬间皱眉,那眉头几乎可以夹死一只苍蝇:“别……” “啊!”没等喵喵说完,莫佩佩已经对着窗外开始抒发自己突如其来的灵感,“这真是拥有着不同美丽的灯笼啊,它们五颜六色地摇曳在黑夜中,婆娑摇摆地映在水中…… 它们照亮了在黑夜中来来往往的人的脸孔。 也照亮了你趁着黑夜偷偷盯着我的眼眸。”说完,莫佩佩转向喵喵,一手撑着下巴,眼睛忽闪忽闪地眨着。 喵喵刚还想夸她做的这个小作文虽然依旧酸不拉几,但是似乎品味好了那么一丢丢,但面对这么热烈的眼神她说不出口:“别用这个眼神看我!我有点犯恶心。” 莫佩佩嗤了一声朝喵喵撇嘴竖手指摇着,而后转过头去叹息:“哎,你不懂仙女的高雅。” “砰!”远处突然飞上一朵烟花,在黑夜中炸开,就像是投入油锅中的水珠,周围的人都欢呼不已。 “砰砰砰!”连续一串烟花点亮夜空,虽然转瞬即逝,却让莫佩佩着实呆若木鸡。“好美……” “嗯。”喵喵的眸子因为倒映着缤纷的烟花而熠熠发光。烟花放了整整一刻钟,最后的金色凤凰伴随着尖细的声音飞上天空,华丽地铺展开,随后慢慢地淡下,天空恢复原来的沉寂。 “佩佩,我敬你一杯。多谢你带我来。”喵喵唤回莫佩佩飞出天际的神思,举起手中的小茶杯。 莫佩佩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拿起小茶杯与喵喵碰了碰,轻抿一口。“哎哟,我都说了你是我家人好友,自然要带你一起了。 干嘛突然抒发情感啊,怪不自在的,喝水喝水,吃完饭漱口。”莫佩佩倒了一杯碧螺春递给喵喵。 “嗯。”喵喵接过碧螺春垂眸抿了一口,茶只残存了一丝温度,却让她心里不断涌入暖流。 片刻,喵喵突然道,“要不要喝酒?” 莫佩佩眼睛登的一亮:“真的吗!能喝酒?要不再叫几个菜?” 喵喵抬头,冷漠无情:“不行。”说完便往桌上丢了几颗碎银子,起身离开。 莫佩佩看着银子几瞬,连忙追上去,勾住喵喵的胳膊笑嘻嘻:“多谢你请我吃饭。”那些碎银子都是莫佩佩平日里给喵喵的零花钱。 喵喵强忍住笑意,故作无奈:“是你的银子。。。” 莫佩佩耍无赖在喵喵身上蹭了蹭:“我不管嘛!这是给你的零花钱,就是你请我的! 好啦好啦,别纠结这个了。前面有个铺子有特别好吃的炒栗子,我买些咱们边走边吃啊!” 喵喵捂脸笑笑,随着莫佩佩拖她往前跑。两人买完栗子刚出店铺,迎面就走来一个翩翩佳公子。 身形颀长,一身儒雅素净的浅青色长袍,却是一张俊美妖孽的脸,手中还拿着一柄玉骨折扇。 莫佩佩忍不住睁大了眼,但人家愣是一个眼神都没赐给她。出门后,莫佩佩拍了拍喵喵的肩膀:“喵儿,你瞧瞧这小伙,啧,长真带劲哈!” “那眼睛,眼角挑的,还有那个嘴唇红润的,哦哟,妖的哦。”莫佩佩眯着眼睛拿手比划着,一副色胚模样。 喵喵伸手在莫佩佩下巴处托着:“来来来,口水别滴到路上,太丢脸了。” 莫佩佩憋嘴推开喵喵的手:“哎呀,我就是欣赏欣赏而已,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喜欢小太阳款的,这种妖孽的我怕是承受不了。” 喵喵插刀:“对啊,这种长得太完美的容易让你每天流鼻血,长期下来,肯定得失血过多翘辫子。” 是啊,这种类型的,很容易发展成打不下,骂不得的情况,还得天天流鼻血,精神身体双重折磨,这谁的身体受得了哦。 莫佩佩搂住喵喵肩膀,往前走,长叹:“知我者,喵喵也啊。” 出来正巧听到两人后半段对话的秦邈逸怔愣了一瞬,随即问身后的小侍从:“你上次说皇城未出阁的姑娘都盼望着嫁与我?” 小侍从:“自然!少爷未娶,又相貌绝伦,才华横溢整个皇城谁人不知,未出阁的姑娘都念叨着呢。” “哼。那人品味真差。”秦邈逸昂头,打开折扇,漫步离开。 在夜市上逛了一个时辰,喵喵困了,打着哈欠:“不早了,咱们回去休息。” “嗯。”莫佩佩揉揉眼睛,确实该睡了。自从来了古代,别说熬夜了,莫佩佩估摸着连十点后睡觉都是稀有。 两人回到巷子里准备爬墙,一个人急急忙忙地跑进巷子里。然后在莫佩佩和喵喵的注视下,咻的一下飞进了莫佩佩的废院…… “卧槽?”莫佩佩和喵喵同时伸长脖子,不可思议。这是什么剧情? “算了,咱们先爬墙。那人一看就是个逃命的,要是追杀的人来了误伤咱们可就糟了。”喵喵使劲托起莫佩佩。 两人好不容易爬回院子内,只见那个黑衣人就贴在墙角处坐着。 一脑袋的小辫子束成高高的马尾,带着面罩只露出上半张脸,穿着黑色的短打裤子,还穿了一双皮靴,紧紧包裹着小腿。 “这是……中国版海盗船长?”莫佩佩感叹。 司明乾虽然听不懂面前这两个女人的话,但是她们应该没有什么威胁。 “不,他没有瞎一只眼。”喵喵恶趣味上头,“要不,我们……”她转头嘿嘿笑着。 莫佩佩跟着笑:“嘿嘿,挖掉一只眼睛!”两人面对着笑着。 司明乾:“……” 这么多年没回皇城,皇城的姑娘都这么剽悍了? 第二十五章 又见陈美人 “二位姑娘,我无意冒犯。只是情况紧急。”司明乾起身抱拳弯腰作揖,“夜深露重,二位姑娘进屋,我过会儿就离开。” 莫佩佩收起调笑正经道:“我怎么知道你说得就是真话?若是你别有居心,那我一个弱女子岂不是吃了大亏。” 司明乾蹙眉继续道:“那姑娘想要在下怎么证明?” “很简单。”莫佩佩上前两步,指了指自己,“这儿,是我的地盘。你若想待着,是不是要拿出一点诚意,你懂的,就是得……”莫佩佩搓搓手。 司明乾愣了一瞬,才从胸口摸出一个瘪瘪的钱袋子,掏出一块碎银子递给莫佩佩:“姑娘,这是我身上全部的银两,多谢姑娘收留。” 莫佩佩接过银子,这……五两? 她有些一言难尽地看向司明乾:“全部的?” 司明乾点点头,他自然还有,只是给五两已经是最多。若这人还想贪婪,那他也只能使点手段让她们睡一觉了。 司明乾眼底闪过一丝精光,即刻就消失无踪。 莫佩佩叹息,走近上下打量了司明乾几下,确实好像不是有钱的样子。身上的短打裤子都是粗麻布的,好像还拼接了点兽皮?怕不是什么深山老林偏僻村子里来的。 这让接受过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熏陶,秉持和平友爱原则的她怎么下得了手啊,又不是什么变态死抠大地主。 “哎……算了算了,给你给你。要是我拿了这个钱,你还不得去喝西北风啊。”莫佩佩把钱还给司明乾,不耐烦的摆手,“墙角根待着去!不许靠近屋子啊!” 司明乾挑眉,收回银子。“多谢姑娘相助,在下定不会逾距。”司明乾安分地坐到一边的墙角根。 莫佩佩刚转身走了几步,又回到了司明乾面前,抱着胸居高临下:“喂!你晚膳吃了吗?” 司明乾被这问题问得一愣,只随了心口快答道:“没。” 莫佩佩从手上拎着的三四个油纸袋子里解下一个丢到司明乾怀里:“你可要好好感谢我大度!这是我买的烧鸡,你吃了。” 说完又打开另一个纸包,抓了几块还温热的米糕。“还有这个米糕,我明日早膳也吃不了那么多,与其浪费,还不如你吃了。” 给完东西,莫佩佩就转身离开了。司明乾看着远去的莫佩佩,又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烧鸡和米糕,不由得勾唇笑了。 皇城中竟然也有这般热忱之人。 回到屋内,喵喵有些怨念:“佩佩啊……烧鸡哎,咱们的宵夜哎……” 莫佩佩拿了一块米糕递给喵喵:“对不起啊,我就是看着他想到了之前那个崩坏世界里差点死掉的我,那时候还好有个好心人帮了我,我才没冻死。 这样,你要是想吃,明天我们再出去买呗!” “知道了,知道了。我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喵喵随意地摆摆手,“好了,也别惦记什么宵夜了,会长胖!早点睡。” “嗯……”莫佩佩搂住喵喵的肩膀蹭了蹭。 第二日清晨,莫佩佩早起做早饭,刚出门就看见门口有个小钱袋。打开一瞧,嚯!好家伙!一百两! 莫佩佩连忙收进空间,然后长叹一声:“有良心啊!舒坦。”摇晃着身子去了厨房。 藏在隐蔽处的司明乾走出来看了一眼厨房方向,低声轻笑,随即飞身离开。 因为收了一百两,整个上午莫佩佩都舒坦得不行。直到吃完午饭,陈疯子的婢女竟然找上了门:“莫夫人,我家主子想请您聚一聚,说说话。” 莫佩佩招了喵喵一起:“走。”这个陈疯子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你家主子最近心情可好?”莫佩佩看似随意地询问。 那婢女简直就是一块移动的冰块,面无表情地答:“奴婢只是个普通婢女,不敢猜测主子心思。莫夫人若是疑惑,还是亲自问。” “……” 陈延云依旧一身白衣静静地站在院子门口,如同一株俊秀、笔直挺拔的白杨。 “你来了。”陈延云的神情有些奇怪,眉头紧锁,目光含嗔带怨,活脱脱的一个怨妇模样。 莫佩佩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又有些心惊胆战:“嗯,陈美人叫我来有什么事吗?” 陈延云走到莫佩佩面前,轻轻执起莫佩佩的手:“难道没有什么事我就不能叫你来与你说说话么?” “额……”莫佩佩心语:最好是不要,呵呵呵。 陈延云见她犹豫,眼中悲伤骤然又多了几分:“你怎能如此始乱终弃!” “我?????”莫佩佩努力去辩解,却发现无从辩解,只能苍白地三否定,“你别胡说,我不是,我没有。” 陈延云的手突然使劲,抓得莫佩佩的手腕生疼,倒吸冷气。“嘶!你……你放开!” 陈延云的神情顿时转变成了一个魔鬼,眼中的疯狂,额角脖侧的青筋简直让人骇然。“你怎么能抛弃我!你是唯一与我认真说话的人,你知道我有多么珍惜! 只要我能处理的,你做的再过分我都不会生气不会怪你,可是你为什么还要躲避我!” 莫佩佩使劲挣扎,一旁的喵喵也过来帮忙,可根本撼动不了半分。 “我没有躲避你!”莫佩佩一边忍痛抽气,一边忙着找借口,“可我们毕竟同是王爷的妾室,你又身份特殊。若我们频繁往来,王爷知晓后定会把我俩都给杀了! 所以我才下意识问你有没有什么事,咱们见面的机会少,自然要留给重要的事了!” 陈延云手上的劲慢慢减小,莫佩佩察觉到自己的说辞起了作用连忙继续:“我没有抛弃你的!你放松一些,我们好好说话。我们也算是和平相处的友人不是么?” 陈延云的眼睛慢慢恢复清明:“嗯。好好说话……” “你今日叫我来就只是无聊了想找人陪一会儿?”莫佩佩揉了揉自己的手腕,这个可怜的手腕都青了…… 陈延云摇摇头,忽的勾唇,带着疯狂的意味,但好在眼睛仍是清明的。 “没有哦。我还想告诉你,沈兰音野心勃勃呢……”陈延云倾身在莫佩佩耳边轻语,柔顺的发丝划过莫佩佩的脸颊,有些痒痒。 莫佩佩:“沈兰音?子嗣?”她昨天的预言难道成真了? 陈延云故作惊讶地捂住嘴:“啊呀,你怎么知道!你也看到她倒掉的避子汤?” 第二十六章 沈兰音的野心 “倒掉避子汤?”莫佩佩摇了摇头,“这不可能,避子汤都是由嬷嬷端来,看着喝下去才行。她如何能避开嬷嬷把避子汤给倒了?” 陈延云勾唇:“喝下去也可以马上吐出来啊。 你若不信,可以去沈兰音院后门那儿的石块旁闻闻,前几日沈兰音连续侍寝多日,避子汤的味道又大,现在保准儿还是一股子药味。” 莫佩佩额角一跳:催吐!这个沈兰音还真是个狼灭!“对自己真狠。” 陈延云慢悠悠从袖中拿出一个小香袋丢给莫佩佩:“所以才说她野心勃勃。看看这个。” 莫佩佩抽开细丝带,打开香袋,一股子腥味飘了出来,莫佩佩皱眉连忙捂住口鼻。“这是什么啊,好臭!” 陈延云捏了一些碎末放在鼻下嗅着:“这可是补药的药渣。沈兰音怕那避子汤会留药性,所以下了血本给自己补身子。” 莫佩佩合上小香袋还给陈延云:“虽然这事足以扳倒沈兰音,但还不够,暂且等等。” 陈延云自然明白莫佩佩的意思,要让宋宝鸢元气大伤,必定要让她与沈兰音内讧! 眼下宋宝鸢入府才多久,与沈兰音交好也时间不长,此时他们出手除了沈兰音,对于宋宝鸢不过是失去了一个普通的手下。 “那就再等等。”陈延云把小香袋收起来,“佩佩,我似乎没与你说过,我叫陈延云。延续的延,云彩的云。” 莫佩佩不明所以,陈延云怎么突然告诉她名字? “这里除了司明晔没有人知道我,他令我恶心!所以记住我的名字,我叫陈延云。”陈延云突然全身散发着低落的气息,摇摇晃晃地转身进了院子,“这辈子我回不去了啊。” 莫佩佩刚想叫住他,就被那个面无表情的高冷婢女阻止:“莫夫人,我家主子已经与您说完了,奴婢送您回去。” 莫佩佩盯着紧闭的大门,终是叹气:“……行,送我回去。” 之后,陈延云再没找过莫佩佩,莫佩佩对沈兰音的事情十分好奇,也去三番两次打探过,还挖了一些石块边的土去问外边的郎中,这才确信这沈兰音确实倒了避子汤。 但即使知道,也没法做啥,王府里又是平静无波。要不是莫佩佩还能偷偷爬墙出去玩,在这府里待着还真可能会老年痴呆。 “今儿是几日了?”莫佩佩躺在凉榻上看着窗外西斜的日头,一旁的桌子上是一盆冰块,丝丝冷气蔓延,消去不少暑气。 “五月十七。”喵喵仍然坐在桌前绣花,屋里多了不少绣着乱七八糟花样的布,都是喵喵的杰作。 莫佩佩伸了个懒腰:“哎……一个月了啊。这日子过得太安逸了。骨头都躺软了。” “安逸点不开心?你想天天陈延云来找你,然后:啊,你抛弃我!你是个始乱终弃的负心人! 或者,宋宝鸢天天作妖,让你恨不得一日三餐都和她去斗?”喵喵扯断线头,拿起绣布棚,左看右看。 莫佩佩坐起身:“那还是别了。可是一点事儿都没有,我都快吃睡成废人了,脑袋都要退化了!” 喵喵刚要回答,院门被打开,人未到声先来,是金柳杏。“妹妹在吗?” 莫佩佩连忙探出窗外招呼着:“姐姐来了!快进屋。” 金柳杏今日穿得素净,浅蓝色的荷花纹齐胸丝绸长裙,绣了几丛荷叶荷花的纱织外披,衬得肤色雪白。 “姐姐今日可真美!”莫佩佩由衷称赞,“当然,其他时候也是好看的,只是今日格外好看。” “就你嘴甜。”金柳杏上前刮了刮莫佩佩的鼻头。 莫佩佩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姐姐坐,这儿凉快,正好消消暑气。” 金柳杏应了坐下:“今日我来可是要告诉你一件事!五月二十一是宋宝鸢生辰。这事我也是昨日才从宋姐姐那儿知晓。 你可要快些备生辰礼,免得宋宝鸢挑你错处。” 莫佩佩皱眉:“怎么这般不顾及王府颜面?” 宋宝鸢是正妃,这又是入府后第一个生辰宴,定要大摆宴席,广宴宾客。若是府上妃妾出了差池,最后丢的还不是王府的颜面! 金柳杏:“你有所不知,南司州今年梅雨季发了大水,如今还没恢复往日景气。宋宝鸢便以此为说辞,生辰宴一切从简,还赠了南司州灾区五千两银票与一百石粮食。” 莫佩佩瞠目结舌,不由抚掌:“宋宝鸢这一招妙啊。既得了好名声,还能关起门来乱搞事。还有,王爷好面子,保不准儿这些东西都不用宋宝鸢给。” 金柳杏从阿茗手上接过稠扇,轻轻摇着,散落在脸颊额前的碎发飘起又落下。“不错。连皇后娘娘都夸赞不已呢,前日差人送了不少好东西来府上,宋姐姐这才知晓。” 喵喵拿了些茶水糕点来,莫佩佩顺手拿了一块绿豆糕:“由此可见,侧妃与王妃还真是水火不容。否则,二人在同一屋檐下十几年,怎么连生辰日都不知道。” “宋姐姐说,敬国公府不比其他府邸,有东西二府。平安郡主嫁进去的时候,买了东隔壁的宅院,打通后,便是东府。 平安郡主入府后,宋姐姐母亲与两个孩子就搬去了东府。”金柳杏端着茶杯小口品茗,“因着敬国公不怎么去东府,东府的奴才们都十分怠慢他们,西府的事情他们三人几乎很少知道。平安郡主生孩子时宋姐姐的娘亲也正怀着孩子,母子三人忙活自己都忙不过来,哪儿还有空闲费心去打听西府的事。” 莫佩佩忍不住翻白眼嘀咕:“真是陈世美!说着就气人。” 金柳杏没听清,放下茶杯看向莫佩佩:“妹妹方才说了什么?” “没什么。”莫佩佩摇头,“对了姐姐,你送什么生辰礼啊?” 金柳杏:“我前些日子绣了一幅牡丹戏蝶的花样,差人去外头针织坊做个被面,也不算失了礼数。” “真好啊……”莫佩佩很为难,像金柳杏一样自己动手,没那本事。要是直接去买,人家高门大户的女儿又是王妃,总不能送一些普通的东西。 金柳杏建议:“要不,明日咱们去向王爷要个通牒出门去看看?” 莫佩佩一下子来了劲:“行啊,金姐姐你眼光好,肯定能帮我挑个好东西!” 金柳杏抬高扇子遮住自己半张脸,眉眼弯弯:“就你贯会拍马屁。” 第二十七章 宋宝鸢的生辰礼 翌日,金柳杏很早就来了莫佩佩的院子,与莫佩佩一同用过早饭后,二人去了司明晔的院子。 司明晔刚上朝回来,正要沐浴,外边通报金贵妾与莫贵妾来了。 “请进来。”司明晔踏入水池,倚靠在池子边,仰头闭眼。 乌发散下,垂在肩头水面,胳膊胸膛皆是肌肉纠结,线条有力却不夸张,莫佩佩一进屋就看见这幅场景,不由感慨:卧槽~这男人身材真好! “你们二人找本王何事?”司明晔声音低沉。 金柳杏福了福身:“王爷,妾身想与莫妹妹一同出府去给王妃娘娘买些生辰礼。” 司明晔:“王妃说过生辰宴从简,你们也不必大费周章了。再者,最近皇城并不太平。” 莫佩佩脑袋飞速运转,道:“王爷,即使娘娘说一切从简,那也是对外从简。对内,该办的还是得办,毕竟是娘娘进府后的第一个生辰呢。” “是啊,王爷。”金柳杏连忙附和,“都同是服侍王爷的自家人,还是要庆祝一下,也算是暖暖娘娘的心。” 司明晔并未说话,莫佩佩想了想刚才司明晔说的话,连忙又道:“若是实在要从简,妾身只买一些小玩意儿便好,不张罗那些夸张的东西。 还有皇城内不太平的事……王爷难不成准备让妾身与金姐姐两人出门去?” 司明晔哈哈大笑,侧过身子看向莫佩佩:“你倒是聪明机灵。罢了,若还挡着,就是辜负了你们一片心意。”说完,司明晔从一旁散落的衣服里掏出一块玉佩朝莫佩佩扬了扬。 “拿去,买了就早些回来。前些日子春闱,有一伙匪寇混进了皇城,虽捉了一些,但还有些残余。”司明晔嘴角噙着浅笑看着莫佩佩。 莫佩佩只觉得好像身处热带雨林,还被一条毒蛇滑腻腻地缠着,浑身都特别不自在。 但也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去,带着一丝僵硬的笑容。 “爱妃怎么了?好像很怕本王啊。”司明晔看着莫佩佩脑门上有细密的汗,面色也有些奇怪,不由逗弄。 莫佩佩飞快运转自己的脑袋瓜,搜索着自己以前经历过的世界。 一般表现的太拒绝肯定会引起这个男人的注意!司明晔的注意?咦~算了算了。 但是故意太谄媚来恶心司明晔,她现在肯定是做不出来的。 “怎么会呢,妾身惧热,这里水汽大还热,就稍微有些不适。”莫佩佩使劲稳住,尽量笑得温和,平心静气地拿过玉佩福身,“多谢王爷。” 莫佩佩平淡的反应让司明晔顿觉无趣,回过身子闭眼:“出去,院门口的侍卫看见玉佩就会跟你们走。” “是。” 莫佩佩一出司明晔的院子,腿就软了下来,喵喵连忙搀扶住,轻声问:“怎么了?” 莫佩佩只顾着发颤,根本没法回答。金柳杏拍了拍莫佩佩的肩膀:“你怎么抖得如此厉害?” 莫佩佩深呼吸几下,慢慢地缓了过来:“无妨,只是方才有些被王爷的威严煞到。缓缓就好。” “你呀……”金柳杏忍俊不禁,像哄小孩子一般拍了拍莫佩佩的后背,“平时看着聪明,原来胆子还不如米粒儿大。” “……”嘤嘤嘤,还不是司明晔的气质太吓人了!什么爱妃,宠溺的眼神,全都离我远一点,我和司明晔就是八字不合!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我听阿茗说,城东新开了一家首饰铺子,听说这铺子里都是些西域来的稀奇东西。” “那就先去瞧瞧。” 那家西域来的首饰铺子在城东的街上十分显眼,围了不少人。 走近一看,铺子前有好几个五官深邃的女孩正在跳舞,音乐活泼,复杂奇怪的衣服上有不少铃铛,随着女孩们旋转丁零当啷,声音清脆。 铺子里却冷冷清清也没几个人,莫佩佩几人一进去,一个蓝眼睛妇人就迎了上来,腕上带了好多镶了宝石的金镯子。“两位客人,想要些什么?” “我们随便看看。你们这儿可有什么稀奇的好东西?”莫佩佩环视一圈店内,都是一些珠宝类的项链耳环手镯珠钗。 蓝眼睛妇人连连应道:“自然有,前不久我家男人去收宝石,得了一块晶莹剔透的石头,我托了能工巧匠做成了几支簪子。” “拿出来瞧瞧。” 蓝眼睛妇人去了柜台后面,郑重地取了一个盒子放在柜台上打开,莫佩佩拿了一支簪子出来仔细端详。 紫水晶啊……确实漂亮。“这支多少银两?”莫佩佩挑了一支带了点流苏的小步摇,上面用紫水晶雕了不少小梅花,很是精致可爱。 蓝眼睛妇人笑眯眯道:“虽不知道这东西是不是什么宝石,但稀奇又漂亮,给三十两拿走。” 莫佩佩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拿起步摇又看了起来。 那蓝眼睛妇人有些着急了,这可是她开张以来的第四笔生意!开张这么些天,生意惨淡,眼下放走任何一个顾客都是亏啊! 反正这紫色石头是混在五两银子一筐的下等宝石里买来的,便宜一些卖出去也算不得亏。 她连忙道:“您是今儿第一笔生意,若是您喜欢,我给你再便宜五两银子,二十五两拿走如何?” “行……给我包起来,找个好看些的盒子!”莫佩佩拿出银票递给妇人,妇人麻利地找钱装盒。 生辰礼这事儿算是有了着落,因着还有俩侍卫跟着,莫佩佩只好忍着心中躁动的心,没再去别的地方浪,要是侍卫打小报告,她岂不是又要被司明晔盯上! 几人乖乖地买完东西就回了王府,一进门就被小锁拦住,神色十分奇怪地说是宋碧泉要请两人去用午膳顺便说说王妃生辰贺礼的事。 小锁在前面带路,金柳杏突然附身过来凑在莫佩佩耳边:“明明前日就决定了生辰贺礼,这是出了什么幺蛾子?” “看看不就知道了。”莫佩佩低声回复,“不过,我猜啊,无论什么原因,宋姐姐现在一定着急上火发脾气呢。” 真是如莫佩佩所料,宋碧泉正在自己卧房里大发雷霆。金柳杏一进去,一个瓷瓶就砸在身前的地上,吓得莫佩佩与金柳杏皆是一趔趄。 “姐姐,你何苦如此作践自己!”莫佩佩蹲下捡起一团纸展开,是一副泼墨山水画。 宋碧泉面颊眼睛都是通红的,声音沙哑:“凭什么,凭什么宋宝鸢就能拥有一切!明明她娘才是插足别人家庭的贱……” 金柳杏上前一把捂住宋碧泉的嘴,还示意莫佩佩把门关上。莫佩佩让喵喵和阿茗在外边好好看着,这才关上了门。 “姐姐,你心中再怎么恨她也不能明着污蔑皇室中人。”金柳杏的手下是宋碧泉不断呼出的热气。 啪嗒,一滴热泪流在金柳杏的手指上,宋碧泉竟然哭了! 莫佩佩与金柳杏两人将宋碧泉扶到榻上坐好:“姐姐,你与我们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今日差人来与我说,她生辰那天爹和平安郡主还有她哥哥都会来。”宋碧泉拿了锦帕擦拭眼泪,“以前我第一次在王府过生辰,摆了宴席也没请来我爹,我娘那时候生病没法来,还是我哥哥来给我庆的生。” 第二十八章 宋宝鸢生辰宴(一) 金柳杏与莫佩佩相视一眼,无语凝噎,这人家的家事她们根本没法说啊。 宋碧泉也是知道她们的为难,加上她把心中的难受说了出来顿时好受不少,便扯扯嘴角:“你们也不必琢磨如何安慰我,我只是太嫉妒。你们陪我多说一会儿话也就罢了。” “如今得志一时又如何,敬国公护着她又如何。现在宋宝鸢可是已经嫁入了王府,是王府的人。”金柳杏拍了拍宋碧泉的肩膀,从桌上倒了一杯茶水给宋碧泉,“要在王府里过得舒坦,姐姐你之前不也说过么。谁是最后的赢家还不确定呢。” “放心,我知道。”宋碧泉接过茶杯浅浅抿了一口,“我现在已经平静不少,方才是我脾气上来太失态了。” “姐姐宽心了便好。”莫佩佩将手中的画纸呈到宋碧泉面前,“这可是姐姐画的?真好看。” 宋碧泉接过纸张,神色顿时轻松愉悦起来:“是。我平日里就喜欢侍弄花草和作画。你若真喜欢,改日我给你画一幅大的,上点色,保准儿好看。” “那妹妹就先谢过姐姐了。”莫佩佩福身,“对了,二位姐姐,妹妹我有一事相告。 上月,陈美人来找过我,告诉我沈兰音每次侍寝之后的避子汤都会倒在后门口的石块边。 这事我原应该早些告知两位姐姐,可那陈美人疯疯癫癫,我有些不信,便亲自三番两次去查探,我还悄悄差人出去找郎中验土。那沈兰音确实是倒掉了避子汤。” “妹妹做事谨慎是应当的。不过,这事虽足够咱们扳倒沈兰音,但咱们不必着急出手。”宋碧泉撑着下巴,“若是让宋宝鸢知道了,这事才是一场好戏啊。 宋宝鸢处心积虑要拉拢沈兰音,还托了爹爹举荐保沈兰音的哥哥沈槐武进了会试。 前几日放榜,沈槐武成了状元,王爷爱才,眼下沈兰音正是受宠,若是被宋宝鸢知道沈兰音有异心,恐怕要气个半死。” “精心培养的手下还没帮忙就要反过来刺一刀,啧,真是诛心啊。”金柳杏扬着细长的眉毛,眼角眉梢都是讥诮。 莫佩佩继续加一把火:“妹妹预计王妃娘娘这次的生辰宴应该不会平静,要不,咱们见缝插针,添一把火,让它鸡飞狗跳如何?” 宋碧泉笑道:“二位妹妹说话直爽,果真合我心意。那么,咱们就好好陪王妃娘娘过一个难忘的生辰。” 五月二十一,天气晴朗,微风习习,倒是不大热。莫佩佩一早就被金柳杏从被窝里拎了出来,一通打扮。 一身杏黄色长裙,腰间缠了最近皇城时兴的细腰带,上边坠了不少零碎的小宝石珠子,精致又活泼可爱。 金柳杏十分满意地围着莫佩佩转了两圈,连连点头:“妹妹真是适合活泼些的颜色,很是娇俏。来,把这镯子带上。”金柳杏拿了手帕覆在莫佩佩手上,轻轻把镯子推进莫佩佩手腕。 “来,再转两圈给我瞧瞧!”金柳杏站远一些,抱胸看着。 莫·布偶娃娃·佩佩乖乖地转了两圈,裙角飞扬。金柳杏满意地点头:“走,咱们早些去前院帮宋姐姐。” “嗯。” 前院,敬国公正与司明晔交谈,宋宝鸢的孪生哥哥也陪同着。偏厅里,平安郡主正拉着宋宝鸢说家常,一边独自坐着的宋碧泉面带公式化的淡笑一言不发。 “哎呀,碧泉真是越发漂亮了。”平安郡主一副刚想起来的做作样子看向宋碧泉,脸上虚伪的假笑让人犯恶心,“母亲方才与你妹妹多说了一会儿话,冷落你了可别介意啊。” “自然不会。”宋碧泉依旧微笑着,“母女许久不见自然有许多体己话要说。母亲不必管妾身,多和娘娘说说话,等会儿妾身还要去外边张罗呢。” 平安郡主:“哎哟,碧泉嫁了人之后真是不一样了,温柔体贴。以后可要多包涵多帮你妹妹呀。” 宋碧泉站起身福身:“母亲其实不必忧心,娘娘贵为正宫,是这王府里女主人,谁都要让娘娘一二。何须妾身帮呢。 母亲还有事要吩咐妾身么?若是无事,妾身也要出去张罗午膳了。今日娘娘生辰可不能有任何差错。” 平安郡主被这话噎了一下,不过也挑不出错处,只得随意应付:“你只管忙去。” “是。”宋碧泉转身便拉下了脸,真是一对恶心人的母女! 好在出门后就正巧碰到进院子的莫佩佩与金柳杏,心情这才好了几分。 “二位妹妹怎么来得这么早?”宋碧泉重又浅笑着上前去。 莫佩佩:“还不是金姐姐说要早些来帮娘娘的忙!” 宋碧泉心中十分熨帖:“今儿就是个简单的家宴,原就没什么要忙的。不过这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随我一起去厨房瞧瞧。” 三人说笑着离开,偷偷藏在偏厅窗户后边偷看的平安郡主撇嘴站直身子:“这小贱蹄子倒是挺会拉拢人心。” 宋宝鸢坐在一边垂眸品茶:“碧泉姐姐到底也比我早一年多进王府,自然为人处世比我高明。 不过母亲也别忧心,女儿也给自己拉了一员大将。” “那个沈兰音?”平安郡主摇摇头,颇不赞同,“那女人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否则那么低贱的身份怎么能哄得王爷第一个纳了她!” 宋宝鸢放下茶杯,抽了腰间的丝帕轻轻擦拭嘴角的水渍:“母亲不必太过担心,人,总有软肋!沈槐武这个唯一的靠山还被爹把控着,她不敢出格。” “希望如此。”平安郡主总觉得今天心口处突突突地跳得快,背后也是一阵阵地阴嗖嗖。 宋宝鸢微微扬起下巴,傲气说道:“她宋碧泉注定一生都要被我踩在脚底下!” 虽然爹爹更偏向西府的他们,但是东府毕竟还有个嫡长子宋修年。宋修年如今混得也不错,爹爹也十分器重他,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母亲,回去之后记得多多叮嘱哥哥读书。咱们能不能彻底在敬国公府站稳可就要看哥哥明年的乡试了。” 平安郡主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她轻柔地把宋宝鸢颊边的发丝别到耳后,笑得亲切慈爱:“你就只管自个儿,含林那儿我自然盯着。 对了鸢儿,你嫁进来两个月,王爷去你院里次数多不多?” 宋宝鸢到底还是个刚出阁的女孩,又只有十四岁,提到房中事难免面皮薄。“这事母亲别问了……” 平安郡主有些嗔怪:“这事最最重要不过!你嫁进来最好站稳的办法就是赶紧给王爷生个小世子!” “母亲~”宋宝鸢娇嗔,但还是附到平安郡主耳边说了。 平安郡主满意地点头,若是王爷常来,那应该要不了多久,鸢儿就能怀上小世子了。 之后,平安郡主又多说了几句有关房中事的话,外边便来了婢女说传午膳了。 第二十九章 宋宝鸢生辰宴(二) 宴席就摆在正厅后边的凉园,凉园里树木成荫,又有一片小池塘,景色优美又十分凉爽。 虽说生辰宴从简,但菜式却是十分丰盛,每桌都还配了一壶小酒,那清冽的酒香从小酒壶的壶嘴里漫出。 莫佩佩忍不住咽口水,一边跪坐着服侍的喵喵给莫佩佩倒了杯茶水,低声警告:“别太得意忘形!分寸!” 被勘破心思的莫佩佩不着声色的点头并捂嘴咳了咳,掩饰自己的尴尬。 “今日是宝鸢的生辰,宝鸢心慈,因着记挂南司州的疫情没有大办。等明年宝鸢及笄,本王再一并补上。” 司明晔斟了两杯酒,一杯自己手执,另一杯递给身边侍从,侍从再递给宋宝鸢,宋宝鸢欣然接过,盈盈下拜:“妾身多谢王爷厚爱。”说罢,掩面将酒喝了。 司明晔向敬国公的方向扬了扬手,随后喝下。他挑着嘴角,笑容温和看着宋宝鸢:“今日是你生辰,不必如此多礼,坐下。” 宋宝鸢坐下后,巧莲为她斟了杯酒,她举起向众妃妾示意:“我也多谢诸位姐姐能来给我庆生。” 众妃妾都随着宋宝鸢一起端起酒杯喝了,只有沈兰音没喝,面色还稍稍有些奇怪。 金柳杏眼睛最尖最先发现,她想了想,嘴角的弧度有些揶揄,一手撑着下巴,一手端着酒杯慢慢摇晃,娇娇嗲嗲:“哎哟~沈美人怎么不喝呢?今儿可是王妃娘娘的好日子,就是不能喝的今儿也得给些面子。” 这一顶大帽子扣下来,一下子,全部人的目光都聚焦到沈兰音身上。有心事的沈兰音立刻有些无所适从,额头都冒出了细密的汗。 “娘娘别误会,妾身只是最近几日怕热,贪凉,有些闹肚子。这才不喝酒的。”沈兰音反应还算快,立刻拿了桌上的茶壶倒了杯茶,双手举着屈膝行礼,“望娘娘包涵妾身以茶代酒敬您一杯。” 宋宝鸢看着她手中盛了茶水微微冒着白气的小酒杯,又摸了摸自己桌上的茶杯,冷的。 不由得心中有了猜忌,不过眼下可不是什么发作的好时机,只得捂嘴笑着嗔怪道:“哎哟,沈姐姐也真是个实诚性子,金姐姐不过是说笑罢了。 好了好了,沈姐姐身子不适就别喝酒,多吃菜,诸位姐姐也快用膳,菜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每人都安静地坐在自己的矮几后用饭,只有筷子叮哒叮哒碰击盘子的声音还有偶尔的几声蝉鸣。 宴席吃得差不多了,一位气质恬静淡雅的妾室先站了起来行礼:“王妃娘娘,妾身备了一份生辰贺礼。” 宋宝鸢作出一脸惊讶:“哦?这次生辰本也不是大操大办,崔姐姐还如此费心,真是辛苦姐姐了。” 崔敏连忙让婢女把贺礼拿上来,她亲自款款莲步走上前,打开盒子:“妾身愚昧,又不知娘娘喜欢什么,便托玉石记的掌柜寻了一块羊脂玉,雕了一尊佛像,希望保娘娘平平安安。” 那佛像还没有手掌大小,但它可是是一整块羊脂玉雕刻,莫佩佩不由多看了几眼崔敏,感慨万千。 这才是矿里有个家,巨巨巨富? 宋宝鸢喜欢玉器,这礼物算是正巧送到她心坎上去了:“我一向喜欢玉器,多谢姐姐费心了。” 巧莲下去将锦盒接过来递给宋宝鸢,宋宝鸢摸了摸佛像,入手十分滑腻温润,还带着丝丝凉意,果真是好东西。 “娘娘,妾身也备了一份礼。虽不如崔姐姐那般珍贵,但也是妾身一番心意。还希望娘娘喜欢。”金柳杏站了起来妖妖娆娆地扭腰走上前。 阿茗与另一位小婢女跟在她身后,一人抱着长锦盒,一人抱着一个红色包袱。 二人先将长锦盒里的东西取出展开,正是一副栩栩如生的牡丹戏蝶图。 “姐姐竟然还精通画艺,我真是佩服极了。”宋宝鸢直接下了座,十分激动一般走到画前摸了摸,轻轻捂嘴笑得眉眼弯弯,很有几分天真好奇的模样。 “若不是这画上的花没香味,我只当真的呢,还想着是不是下一刻就有一群蝴蝶飞来呢。” 大家顿时笑了起来,金柳杏继续让阿茗拆开那个包袱:“妾身还托了针织坊给娘娘做了套被面,您看看可还满意?” 宋宝鸢摸了摸被面的料子就知这是上好的丝绸,上面的花纹也是一针一线平整细密。 “正巧天越来越热,我想换换被面呢。可我是个纠结性子,姐姐倒是帮了我这个忙了。”宋宝鸢朝巧莲摆了摆手,巧莲收下贺礼。 金柳杏福了福身:“能为娘娘分忧便是妾身的荣幸了。” 莫佩佩随之拿了自己的小盒子上前去,笑盈盈:“妾身不比二位姐姐,只为娘娘备了一支步摇。娘娘瞧瞧。” 朱红的盒子,精致小巧的步摇,宋宝鸢拿了步摇出来仔细看着,紫水晶折射出晶亮的光芒,精巧贵气:“这步摇上的紫色石头清澈透亮,一看便知是稀罕物呢,姐姐有心了。” 莫佩佩浅笑着半蹲行礼:“娘娘喜欢便好。” 莫佩佩送完礼后,宋碧泉笑声清脆:“我也备了贺礼,不过就是寻常物,娘娘可不要嫌弃。” 宋宝鸢将手中的小盒递给巧莲,径自走到宋碧泉桌前:“姐姐这话说得生疏了,姐姐备的礼都是好的!” 宋碧泉挑眉,朝身后的小锁招了招手,小锁把手中托盘上的红布掀开,赫然躺着三把圆罗扇,扇面的花纹精巧,扇柄用得凉玉。 宋宝鸢取了一把,只觉得手心一凉,身上都清凉起来。 “这扇子原没什么特殊的,只是妾身托了巧匠用凉玉做了扇柄。夏日炎热,娘娘拿着这扇子扇风,既凉快也不会热手。” 宋宝鸢将扇子放回托盘中:“姐姐真是心细如发。” “你喜欢,用着好,便是最好了。”宋碧泉温和地勾唇,若是莫佩佩等人不知道内情,只怕还真以为是姐妹情深呢。 “哎呀,这扇子也忒好了。寻常扇子握在手里一久就是一手汗,还热乎乎的特别难受。”金柳杏夹了一块绿豆糕吃着,“哎?沈美人准备送什么礼?” 沈兰音自然是备了贺礼,只是四人珠玉在前,她托人打造的金手镯明显就俗不可耐。 但她也不是个蠢到家的,想了想说辞后起身上前:“妾身是个贯不会挑东西的。所以只听了一些老人的话打了一个金镯子。 老人们都说女人戴金镯子越多,过得越顺。妾身便想给王妃娘娘锦上添花一份。” 沈兰音稍微有些紧张,但是说得话却十分入耳,竟有些娇憨的意味。宋宝鸢的面色也好看不少,亲亲热热地上前去虚扶起沈兰音。 “多谢姐姐。” 小小的风波过去,其余的妾室也纷纷赠礼,最后敬国公夫妇赠了城外五十亩良田并几副头面首饰,司明晔也赠了一些玉如意描金瓷瓶等珍玩。 宴席差不多结束,敬国公夫妇带着宋含林一同先行离开。没了外人,这下可就是百花齐放,许多妾室都要为宋宝鸢展艺助兴。 说是展艺助兴,其实还不就是逮着机会要勾搭司明晔。桌上的残羹冷炙被撤下,换了一些瓜果糕点。 莫佩佩一边饶有兴趣地看着妾室们跳舞唱歌弹琴,一边啃着糕点,时不时还点点头。 第三十章 宋宝鸢生辰宴(三) 那架势,比一个常年混迹听小曲儿看跳舞的纨绔还熟练。一旁跪坐着的喵喵忍不住低声询问:“佩佩,你都看得懂听得懂啊?” 莫佩佩神色如常,微微撇嘴。 “没啊,我就是习惯性捧场而已,要是没人反应,那些表演的人该有多心寒啊。”说完,莫佩佩丢下手中的糕点,为刚结束一段舞蹈的崔敏抚掌。 司明晔噙着笑看向一直津津有味看表演还不断捧场的莫佩佩:“佩佩倒是热情,不知可有才艺展示一二?” 突然被点到的莫佩佩:??? 她虽然经历过不少世界,但那时她有喵喵这个系统外挂啊!没有什么都可以用积分买……现在可不一样啊! “王爷,妾身没什么才艺的。要不~妾身弹个筝?”莫佩佩努力想到了一个自己会的试探性地开口,可下一秒她就自我否定了,“哎呀,还是不要了,妾身恐污了众人的耳朵。王爷,要不还是放过妾身,妾身真的不会这些。” 司明晔挑眉,招了身边的侍从:“爱妃不必太过谦逊,你去拿把筝来。” 喵喵坐在原处,呆滞地看向旁边的一棵树,她现在好想逃离这里。 莫佩佩跪坐在蒲团上,前面的桌上摆了一把很漂亮的古筝。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莫佩佩声音有些颤抖:“那么,妾身献丑了。” 莫佩佩双手轻柔地放在筝上,深呼吸几口,睁眼。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 莫佩佩选了最简单的《虫儿飞》,叮叮咚咚,几乎是一个音一个音地蹦出来。不过再配上莫佩佩的歌声却意外地恬静可爱。 来回唱了三遍,中间还加了一些稍微高难度一些的指法,虽然有一些瑕疵,但已经是莫佩佩最好的状态了。 双手按住琴弦,莫佩佩颔首:“妾身技艺生疏,献丑了。” 司明晔本就看腻了那些莺歌燕舞,突然来一个简单活泼的也不错。“简单些也不错,赏!” 赏? 赏!赏赐吗! 卧槽?就我这个幼儿园水平都能被赏赐了? 不过……这可是今儿第一个赏赐哎!未免太出风头了,肯定得遭人嫉妒,她可不想招惹麻烦! “妾身多谢王爷赏赐。”莫佩佩起身后行礼,“不过,妾身觉着这赏赐还是随了王妃娘娘的救济一并送去南司州。” 司明晔展开手中的折扇轻轻扇着,眼底闪过一丝审视的意味。“你倒是借花献佛,贯会做人情。” 莫佩佩微微垂眸,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妾身觉得王爷这话有些不对,明面儿上,妾身确实是借花献佛,做了娘娘的人情。 可若是今儿不是王妃娘娘的生辰,妾身何来机会得这个赏赐。花是沾了佛的光才得,也就不能说是借花献佛了。 此外,娘娘作为康王府正妃,一举一动皆是康王府的颜面、王爷的名声!妾身做的人情说到底不还是康王府与王爷的人情?” “是这个理了!”金柳杏双手撑在下颌处,“分什么你我,在外边看来,不都是王爷的人,王爷的面子?” “两位爱妃还真是伶牙俐齿!”司明晔勾唇,“那便应了爱妃的心意,宝鸢,救济一事你多上心。” 宋宝鸢:“是,王爷。” “报!”一个侍卫突然闯入。 司明晔面色立刻沉了下来,招了那侍卫近身来,侍卫恭敬地附在他耳边轻声。 片刻之间,司明晔的面色由阴转晴,眼眸中有势在必得的浅笑。 宋宝鸢见司明晔面色缓和,连忙贤淑温柔道:“王爷若是有什么事先去处理便是。” 司明晔心情很好,对于宋宝鸢适时的温柔更是觉得熨帖:“若不是朝廷的事,本王必定要陪你。日后本王再补偿你,辛苦你了!” “大事要紧,说什么补偿,王爷只管去便是!”宋宝鸢斟了一杯茶水递给司明晔,“这么多姐姐陪着妾身,妾身怎会辛苦。” 司明晔接下茶杯一口闷掉茶水,看向宋碧泉:“碧泉,你是侧妃又是宝鸢的姐姐,多多担待。” “是,王爷。” 司明晔随着侍卫一同离开,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不知哪位妾室突然说了一句:“侧妃姐姐今儿这身真是漂亮。” 后院的女人本就嘴碎,开了个头,一下子便都叽叽喳喳议论起来。 宋碧泉瞥了一眼宋宝鸢,宋宝鸢的面色很难看。不过也是,今日宋宝鸢身上的可是东司州进贡来的云纹锻锦裙,上边的云纹又细细地勾了金线,珍贵非凡。 可竟没人识货,这群没眼力见的还大肆夸别人衣裳好,换谁在生辰宴上被抢风头,心里都会难受。 “确实呢,宋姐姐这身红纱衣裙如云雾一般,更衬得姐姐肤白胜雪。”宋宝鸢虽然心中气愤但仍端着贤淑样子勾唇夸着。 宋碧泉见好就收:“我这料子虽然不错,但还是比不上娘娘身上的。若妾身没看错,应当是东司州进贡的云纹锻锦裙。 听说这云纹锻每年只产三匹,入宫两匹,另一匹也只堪堪能做三件衣裳,娘娘身上这件又勾了金线,实在是珍贵非常呢。” 众人唏嘘,原来王妃娘娘身上这件素雅的衣裳竟然如此珍贵。 “竟是东司州大名鼎鼎的云纹锻,怪不得妾身看着觉得素雅,却又有时觉得面上有隐隐流光。” 崔敏赶紧溜须拍马,她虽是北司州庆宁都都官的嫡女,听上去出身还不错。 可就因为庆宁都都官是个地方官,不如皇城官员,被送来的时候连个贵妾都没当上。 身份低微,又不是金柳杏那般绝色,所以基本没被司明晔招过。 她不是没想过投靠宋碧泉,可宋碧泉身边已经有两位贵妾,她再去估计也分不到多少好处。 还不如投靠王妃! 沈兰音都复宠了,她还能比沈兰音差? 宋宝鸢被夸了一通,勉强心情好了一些,但仍然心中憋闷:“好了好了,不过是件衣裳而已,再掰扯下去也没意思。 午后日头会越来越毒,趁着眼下云层遮着,各位姐姐回去。晚些时候,我再差人请诸位姐姐来看戏!” 众人都纷纷离去,只剩下崔敏。崔敏特意让贴身婢女把一直备着的篮子拎上来:“娘娘,近来暑气越发重了,妾身母家送了一些去暑凉叶,这东西无论是做糕点还是泡茶都能消暑。” “去暑凉叶可是北司州庆宁都的好东西,姐姐有心了。”宋宝鸢示意巧莲接下篮子,“姐姐的意思我都清楚,只是我现下有些热着了,正好拿姐姐的凉叶去去暑,若是有用,日后我定再要问姐姐要呢!” 崔敏仔细一想,这宋宝鸢是要先考量她一下,看看她是不是一个有用的人再决定啊。 那她肯定要好好表现啊。 “娘娘只管用便是,妾身也会佐娘娘好好用。”崔敏笑着福身。 宋宝鸢勾唇:“今日,沈姐姐好像也被暑气热着了,你也去给她送点。” 第三十一章 朱红烟丝纱 这话一出,崔敏略微有些茫然。 巧莲扶着宋宝鸢起身,宋宝鸢手执丝绸圆扇轻轻摇着走到崔敏面前:“你只需要送过去,然后告诉我她喝没喝便是了。其余的,不必猜。知道得太多的人总会死的快。是么?” 宋宝鸢笑意连连,眼眸紧盯崔敏,轻抬圆扇在崔敏鼻尖拍了一下,随后转身离开。 崔敏被震慑在原地,回过神来回味宋宝鸢的眼睛只觉得浑身发抖。 身边的婢女连忙搀扶住自己的主子,担忧地询问:“小主还好吗?” “我们走!” 崔敏用力地攀附着婢女的手臂,就像一个人掉在无边无际的大海中死死地抓住一根浮木。 宋宝鸢躲在远处的一块石头后,见崔敏离开才出来往自己的院子里去。 “娘娘,奴婢有一事不明。”巧莲询问,“您让崔美人给沈美人送凉叶是为何?” 宋宝鸢面容有些扭曲:“那贱人十有八九有了小心思。今天又是不喝酒,又是喝热茶……呵~若真是那样,还真是胆大包天了!” 巧莲一震:“娘娘是说……”那沈美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刚站起来一点就胆敢僭越考虑子嗣了! “呵,我就想看看这凉性的凉叶她喝是不喝!若是她喝,我就天天让她喝!若是她不喝,这人也就不需要了!”宋宝鸢磨着后槽牙,眼中的风暴几乎要把沈兰音搅碎。 巧莲连忙安抚:“娘娘不必如此动怒,那种小人物即使有异心,还不是娘娘手指头动一动的事情!” 宋宝鸢听了这话,非但没宽心,反而更加恼怒。今天惹怒她的人还有一个宋碧泉!宋碧泉可不是手指捏捏就能动的主。 “哼,走着瞧!我一定要把你们一个个都踩在地下!”宋宝鸢捏紧了拳头,手背上爆出青筋,十分狰狞。 ………… 自宋宝鸢生辰过去已经将近半个月,府上还算平静无波,除了沈兰音侍寝次数变少,崔敏突然成为黑马之外,也没什么大事。 可就是这件事,让宅斗三人组知道沈兰音与宋宝鸢已经出了大嫌隙,甚至很有可能接下来会有大事发生。 这日,莫佩佩正在屋里跟着喵喵一起扎手指头(绣花),金柳杏的贴身婢女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莫佩佩看着阿茗,心中咯噔一下,别是金柳杏出事了。连忙从摇椅上下来:“怎么了阿茗?你家主子怎么了?” 阿茗拍拍胸口顺了气:“我家主子无事,是沈美人出事了。 今日府上的婢女去花园的池塘里清理枯败的荷花,捞出来一具划花了脸的尸体。 看着身形和身上的配饰,就是沈美人。眼下,所有夫人小主都去了王爷的院子呢。” 莫佩佩略略思索,穿上外衣朝外去:“这沈美人身上可是有什么证据指向各位夫人小主?” “是,那沈美人手上攥着一块红色布料,不像是丫鬟婢女可以穿的衣裳,所以王爷才要把各位夫人小主叫过去对质。” “走。” 司明晔的院子正厅中跪满了人,气氛十分紧张。莫佩佩进去的时候可以说是受到了万众瞩目的感觉。 “妾身来迟,还请王爷宽恕。”莫佩佩福身。 “嗯。”司明晔淡淡地应了句,随后看向下首处跪着的妃妾,“胆敢在康王府惹是生非,看来是本王太宽待你们。” 沈兰音出身平民,是他第一个侍妾,是他因着喜欢力排众议纳入府的女人,起初也浓情蜜意过一段。 后来他立下战功封了王,娶了侧妃,朝中也有不少人给他送女人,渐渐地他便忘了沈兰音。 直到前不久,沈兰音在皇后生辰上一曲琴音勾了他的回忆,加上后来沈兰音兄长中了状元得了敬国公府的提携。 他重新宠幸沈兰音,一是愧疚于遗忘,二是拉拢沈兰音的兄长。虽然最近有些腻味,但他仍然十分关心沈兰音。 可如今却出了这种事,让他如何向沈槐武交代! 宋宝鸢:“王爷息怒,沈美人手中抓着红色布料,应当是被人推下池塘时抓下的,只要比对一番定能抓出那胆大包天的人。” 司明晔点头,传了管布料物事的老嬷嬷进来,示意身旁的侍从将那块红色布料给她:“你看看,这是什么布料。” 老嬷嬷拿了帕子出来抓着布料左看右看,又要了一根点燃的蜡烛,布料很快燃烧起来,莫佩佩离着老嬷嬷挺近,清晰地闻到了一股烧头发的味道,这是丝织品! “回王爷的话,这是东司州进贡的朱红烟丝纱。年前王府分了一匹,当时裁了两件衣裳。”老嬷嬷看向金柳杏与宋碧泉,“一件给了侧妃娘娘,一件给了金夫人。” 这话一出,司明晔的脸色黑到极致:“你们二人,将朱红烟丝纱的衣服拿出来。” 金柳杏淡然起身福身:“妾身这就回去取来。”她本身长相艳丽,穿上朱红烟丝纱就是十足的风尘味,所以她的那件衣服早就压了箱底,不怕有人来偷。 宋碧泉福身:“妾身前日才穿过,送去浣衣房后今日都没送来。妾身这就与人一同去取。” 司明晔点头。 两人走出去之后,莫佩佩忍不住开口:“王爷,妾身有一事想问。” “说。”司明晔的眸子深沉。 莫佩佩抿唇:“仵作可来验尸?沈美人是何时死的?侧妃娘娘的衣服前日就送去了浣衣房,今日却还不送来。此间定有猫腻!” 宋宝鸢有些沉不住气:“莫夫人的意思是有人偷了宋侧妃的衣服,栽赃嫁祸?谁敢如此胆大妄为。” 莫佩佩冷漠地看了宋宝鸢一眼:“王妃娘娘,妾身并未做出任何猜测,只是想查出真相而已。” 宋宝鸢这才发觉自己妄言了连忙:“是我先入为主了。” 司明晔看了一眼莫佩佩,又看了一眼宋宝鸢,立刻心中有了猜测。 “你,带仵作去验尸。”司明晔指了身边的贴身侍从,侍从应了一声出去了。 不一会儿,金柳杏带着那件衣服回来了,老嬷嬷查探一番,确实是朱红烟丝纱,也没有任何缺口:“王爷,这件朱红烟丝纱没有问题。” “嗯。” 莫佩佩松了口气,悄悄看向宋宝鸢,宋宝鸢面色如常,看来本来就没打算对付金柳杏。 又过了几息,司明晔的贴身侍从带着仵作进来。 “沈美人是何时死的。” 仵作跪在地上:“看着尸体应当是前日午夜至昨日清晨之间。” 正巧这时,宋碧泉也回来了,与身后的婢女都是双手空空。之后还跟了一个浣衣管事。 “王爷,妾身的衣服没了。但……”宋碧泉有些忐忑。 司明晔打断宋碧泉:“那,你的衣服是前日何时送去浣衣房的?” 宋碧泉连忙道:“大约是前日傍晚时。这料子精贵,浣衣房会做记录。所以妾身带了浣衣房的管事前来作证。” 第三十二章 撒谎的浣衣管事 司明晔看向宋碧泉身后的浣衣管事:“你,将记录本拿来。” 浣衣管事有些迟疑地偷偷瞄了一眼宋碧泉,随后从胸口掏出记录的册子,翻开到一页,双手举过头顶:“王爷,请看。” 司明晔接过本子,翻开的那一页上是写了朱红烟丝纱衣,后边的时间涂黑了一块,然后再写的昨日清晨,字迹一模一样。 “宋碧泉!你说前日傍晚送过去,这上面明明写了昨日清晨!”司明晔面色漆黑,“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宋碧泉的神情突变,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好的会证明她清白的吗!怎么会变成昨天清晨了? “王爷,妾身冤枉啊!”宋碧泉跪倒在司明晔脚边,抓着司明晔的衣服下摆,眼中含泪地指控浣衣管事,“都是她在撒谎!她分明与妾身说确实是前日傍晚送去,还说册子能证明妾身的清白!” 浣衣管事目光躲闪,但是触及宋宝鸢如同毒蛇一般的目光,又思及她说的话,也一下子跪下:“娘娘,请您慎言!王爷,奴婢只是按着时间记录而已,奴婢只是一个下人,怎么敢作假!” “你……”宋碧泉脸色煞白,指着浣衣管事,手指尖都在颤抖,却说不出一句话。 莫佩佩看着宋碧泉的反应忽然反应过来,有人伙同这个管事存心在坑宋碧泉啊! 宋碧泉也是万分苦恼,现在根本是百口莫辩!管事有册子这个物证,即使是假的,但也没人能证明是假的。而她,物证人证都没有,更是不能证明浣衣管事在撒谎。 看着宋碧泉说不出话,司明晔只觉得她心虚,心中最后的一点忍耐都已经消耗干净,他狠狠把册子丢出去,甩开宋碧泉,喊了外边的侍卫。 莫佩佩看着穿着黑衣的高大侍卫进来,心中突突直跳,宋碧泉可不能出事啊!管不得那么多,赶紧捡起不远处地上的册子,看了看,又闻了闻。 果然有问题! “王爷,且慢!这册子有问题!”莫佩佩举着册子大喊。 司明晔冷静下来,看向莫佩佩,面色依旧难看:“你想说什么!” “有两处奇怪的地方!”莫佩佩站起来走到司明晔身边,哗啦啦翻着册子,“您瞧!之前管事写错时间都是一笔划掉,无一例外。这次却涂的漆黑一片,实在奇怪! 其次,您再闻闻这墨味,前面的都是淡淡的味道,唯独这昨日清晨四个字,您仔细闻闻是不是有一股刺鼻的味道?明显就不是一个墨!这又该如何解释?” 司明晔照做,果然如莫佩佩所言,这些东西确实引人深思。他捏了捏太阳穴挥退了侍卫,宋碧泉松了口气继续跪在地上。 “说,这是怎么回事?”司明晔看向浣衣管事,“为何突然涂黑,为何用两种墨!” 浣衣管事眼睛鼓溜溜转了转:“王爷,前后不是一个味道是因为奴婢年岁大了,记着许久要买墨块却还是忘了,后来急着用便找浣衣房副管事拿了块她的。 至于涂黑,是因为奴婢还不能很好掌握墨汁浓淡,不小心就画得一片黑。” 这话听着有些道理,但其实十分蹊跷,况且也太巧合了。司明晔冷笑招了身边的侍从:“你,去浣衣房把副管事叫来。再者,把管事房里的砚台墨块一并拿来,不许缺漏。” “是。”侍从领命出去。 再看浣衣管事,脸色有些难看,面部肌肉有些扭曲,她下意识瞥向宋宝鸢,宋宝鸢轻轻用口型道:撑着。 虽然莫佩佩发现了一些端倪,但根本不是问题,这些问题她们早就意识到了,她也准备好了对招,只要管事死咬住是自己不小心,一切都是巧合。 这事还是得摊到宋碧泉头上! 侍从离开后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难熬,屋内一片安静,只听得见屋外的蝉鸣。 莫佩佩站在一边屏声敛气,突然她的眼光略过对面桌子上那块被烧了一些的朱红烟丝纱。 这个边缘…… “王爷。”莫佩佩抿唇走到司明晔身边,“可否让妾身看看那块朱红烟丝纱?” 司明晔摆手,莫佩佩去取了朱红烟丝纱,虽然被烧了一些,但还是可以清晰地看见边缘。 这个边缘十分齐整,只稍微有些毛边,明显就是有人故意剪下来的! “王爷,您看这布料的边缘,很齐整,有一些毛边。若是被人扯下的,毛边怎会如此平整!分明是有人故意剪下栽赃侧妃姐姐!”莫佩佩把边缘指给司明晔看。 司明晔接过布料,轻飘飘地丢到浣衣管事的面前,一句未发,但是浣衣管事已经抖如筛糠。 侍从很快就拿了砚台还有几块墨回来,后面跟着副管事。“王爷,这是从管事房中搜出来的砚台和墨块,请您过目。” 司明晔接过侍从呈上的砚台,砚台边上靠着一块墨,墨块的四个角仍然有棱角,确实是块新墨。司明晔闻了闻,一股子刺鼻的味道,不由得皱眉丢开。 “这墨块是管事向你要的?” 副管事战战兢兢回答:“是,王爷。昨日管事突然问我要了这个墨块。” 司明晔再闻侍从呈上的另外几个墨块,都是淡淡的味道,其中有一个有使用的痕迹,四个角都圆润了,也比其他的新墨块小了一圈,至少用了一个月。 司明晔把东西丢到管事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管事,红色的布料与黑色的墨块都在昭示着浣衣管事做的好事。 “用了一个月的墨块突然换新的,你想掩盖什么?布料边缘齐整,你又如何解释?” “奴婢……”浣衣管事背脊弓起,伏在地上颤抖着,“奴婢……”她悄悄侧过一些头,用眼角余光看了宋宝鸢。 宋宝鸢面色也不是很好看:死,保你女儿。 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竟然还留着墨块这么明显的证物。 浣衣管事瞳孔皱缩,痛苦地伏在地上,肩膀一伸一缩,发出阵阵低低的呜咽声。 要是那块布料刚才被烧个精光该多好! 还有,要是当初别心疼那几两银子的墨块,直接扔了就好了! 可现在,说什么都于事无补。 为了犯错的女儿,她只能照着宋宝鸢说的做。 片刻之后管事抬头道:“奴婢认罪,不必查了,一切都是奴婢所做!” 说完,她飞奔撞向一根柱子,鲜血从额头涌出,随着浣衣管事无力地下滑而拉出一条触目惊心的血线。 侍从上前去探了探她的鼻息,朝司明晔摇头。 众妃妾碍于司明晔的威严不敢大喊大叫,但都被吓得浑身发抖,成群缩在一起。 司明晔嫌恶地转身吩咐侍从清理掉管事的尸体。 “佩佩,你可有想法?”司明晔看向莫佩佩,原来只觉得这女人咋咋呼呼有些蠢笨,没想到却是出乎意料地聪慧。 若不是黄百德送来的,倒是可以培养一番,提个侧妃替他管好后院。 莫佩佩可不知道司明晔对她的看重,她只知道自己现在很纠结。这个管事明显就是有问题的,若真是她自己做坏事,何必换一个墨!麻烦,还给自己留下了把柄! 这一切都说明,这个管事有事隐瞒。 可自己再多纠结,会不会太出风头,她可不想多出风头成为宋宝鸢的下一个靶子。 “这……”莫佩佩有些不知所措,摇摇头,“王爷,妾身有些吓到了。” 金柳杏及时解围,她虽不如莫佩佩观察入微,但是看到现在也早已经明白了这些。 “王爷,这管事一定是在隐瞒着什么!否则换墨一事实在太过多此一举。还有,她最后认罪未免也太快了,有点急于求死。” 第三十三章 另有内幕 “嗯。”司明晔看了一眼莫佩佩,意味深长,“只是现在管事已死,即使知道她另有隐瞒,也无从下手。佩佩可有什么想说的?” 莫佩佩被司明晔看得背后一凉,在心里疯狂呐喊:大哥啊!大爷啊!你就别看我了,我俩气场不和! 莫佩佩福身:“妾身愚钝,暂且想不出什么了。” 司明晔有些失望,挥退所有妃妾:“这事暂且如此,碧泉,宝鸢,你们二人多上心,这几日多留意府中的异样。” “是。” 三人组回到宋碧泉的小院子,关起门后,宋碧泉几乎瘫软在地,愤愤地捏着拳头:“真是晦气!铁定是宋宝鸢做的好事!” “王妃娘娘入府,以后这样的事情只会多不会少,娘娘还是放宽心。”金柳杏安抚道,“咱们见招拆招便是。” 宋碧泉拍着胸口叹气:“嗯……对了,莫妹妹,今日多亏你细致入微才助我得以脱险。” 莫佩佩:没事,等我以后出府多给我点钱就行! “无妨,助姐姐也是助我自己。” 金柳杏斟了一杯茶水递给莫佩佩:“不过,妹妹当真对这事没什么想法了?” 莫佩佩摇头:“自然有,不过我不愿太出风头。” “妹妹可愿说说?”宋碧泉有些迟疑。 莫佩佩求之不得,她可不愿意引起毒蛇王爷司明晔的亲切关注。 “正如金姐姐方才在前院所言,若真是浣衣管事是行凶之人,那么换墨一事实在是多此一举。她又如此急于求死,肯定是替人遮掩。 愿意这般舍了性命遮掩的,除了亲密之人就是被人抓住把柄威胁。” 金柳杏突然想到一事,连忙招了自己的贴身婢女阿茗进来:“阿茗,前日你是不是提过一嘴红珠生了病出府去了?” 阿茗点头:“是。前日大约午时我去大厨房拿些绿豆,正巧碰上红珠背着行囊要出府去。” “那就是了!”金柳杏左手握拳在右手手掌上一敲,向莫佩佩和宋碧泉解释道,“红珠是浣衣管事唯一的女儿,浣衣管事年纪大了之后,红珠一直在府中帮忙,怎么偏这么巧前日生病呢。怕不是杀了人心虚?” 宋碧泉恍然大悟:“按妹妹的说法,浣衣管事是在给她女儿红珠掩盖,其实红珠才是那个行凶的人?” “很大可能!”金柳杏越想越觉得在理。 莫佩佩没有说话,沉思片刻,觉得肯定和这个红珠有关,但她又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比如,红珠和沈兰音有什么仇什么怨非得痛下杀手。 “恐怕没这么简单。红珠到底不过一个地位高一些的浣衣婢女,与沈兰音到底什么仇什么怨要这般下杀手。”莫佩佩摇了摇头。 宋碧泉嗤了一声:“这里面肯定有宋宝鸢的手脚。八成是宋宝鸢嫉恨沈兰音,买通了浣衣房的红珠去偷衣服杀人,浣衣管事知道自己女儿犯下这等罪孽实在不忍,这才急于顶罪!” 莫佩佩踌躇,真相肯定不止这样。若真是宋宝鸢买通红珠去做事,红珠可是浣衣管事的女儿,能不知道浣衣管事用惯的墨?又何必多此一举换一个墨…… 至少,去改记录册的肯定不是红珠! “此事还是等抓到红珠再商议,眼下我们猜测来猜测去也是徒劳。”莫佩佩晃了晃脑袋,这次的局可真是太烧脑了。 金柳杏附和:“不如就宋姐姐去与王爷说,姐姐正好也可以挽回一些颜面。” 宋碧泉应和了一声便出门去,金柳杏与莫佩佩也相伴着离开,各回各院。 此时,宋宝鸢正坐在卧房的圆桌旁慢条斯理地喝茶吃糕点,巧莲在一边给宋宝鸢慢慢地扇扇子。 “你可知我为了给你收拾摊子费了多少劲?”宋宝鸢声音温温柔柔,半分没有刻薄的意味,但是跪在她面前不远处的黄衣婢女却已经害怕地匍匐在地。 “奴婢~奴……婢,奴婢,知道自己蠢笨,让娘娘费心。只是,奴,奴婢真得不知那浣衣管事用的墨与寻常下人用得不同,而且奴婢不敢动管事的东西怕留了痕迹,所以才拿了自己的笔去。” 宋宝鸢嗤笑一声,要不是她多了心眼怕小梨出差错先贿人去拿了那记录册子瞧一瞧,蒙骗浣衣管事时恐怕要露馅。 而这些事,她本不用这么做……都是这个蠢笨又胆小的小蹄子做事都不利索! “若不是我留意,恐怕我所有的计划都得砸在你身上。”宋宝鸢丢下未吃完的糕点,擦了擦手,“你不仅愚蠢,还很胆小。这可和你之前信誓旦旦说的话不同啊,小梨。” 小梨急忙抬头,手脚并用地膝行着爬到宋宝鸢脚边,死死抱住宋宝鸢的小腿,呜咽着…… “娘娘,奴,奴婢,奴婢只是第,第一次做事有,有些紧张而已,娘娘饶奴婢一条贱命,往后……” 宋宝鸢拿起刚刚擦手的手巾抵住小梨的嘴唇,温柔地看着她:“嘘——不必说了,你的衷心我自然看在眼中。可是啊,我不需要一个不能做事的人,做事得干净利索才行啊。” 小梨瞳孔里倒映着宋宝鸢美丽温柔的面孔,却感到腊月一般的寒冷。“娘娘,求您饶我一命!奴婢,奴婢下一次肯定不会搞砸!” 小梨疯狂地磕头,咚咚咚的声音在安静的屋内十分明显。 片刻,宋宝鸢看着那块因为小梨磕头已经有些血迹的地面,皱了皱眉:“不必磕了,起来。我又没说要处死你,你做什么一直磕头,这不是煞我的寿数么。” 小梨有些呆滞,额头的血迹有些刺目,她有些不敢相信:“真的嘛,娘娘!您愿意留下我?” 宋宝鸢并未直接回答,只是叫了外边的婆子进来,吩咐了一句:“悄悄送她出去,别让人看见了你们。” 说完,又嘱咐了小梨一句:“回去继续好好装病,有什么事我会再差人来找你。” 小梨欣喜万分地随着婆子出了门,一直在宋宝鸢身边扇扇子的巧莲:“娘娘,您真要饶了她?” 宋宝鸢推开巧莲,讥讽地扯扯嘴唇。 “饶了她?要是管事死了,这事结束,我也就饶了她。可惜啊,明显这事还没结束,小梨几乎知道我全部的计划,我可不能给自己留一个祸害。 让她赶紧起来不过是不想让她脏了我的地,这种脏血要流也应当在她自个儿的地流。” 巧莲跟上去:“那,娘娘意思是?” 宋宝鸢转身温和地笑笑反问:“你说呢?” 第三十四章 也不是红珠 第二日午膳后,阿茗气喘吁吁地来了莫佩佩的小院:“夫人,抓到红珠了!” 莫佩佩立刻换了一身水蓝色的裙子,头上随便挽了个发髻,戴了个珍珠步摇,十分清爽。 “那个红珠跑得倒快,就这一两天的功夫竟然都快到北司州了。”阿茗碎碎念,“不过还是被王府的侍卫给抓到了,连夜快马加鞭送了回来,眼下五花大绑在前院。” “王爷已经开始审问了吗?” 阿茗:“刚抓回来没多久呢~奴婢多一嘴,夫人您做什么非要住那么偏远的废院呀?这一天天跑来跑去也太费劲了。”她每日传话也是累得很。 莫佩佩轻轻敲了一下阿茗的脑袋:“就你最懒,本夫人乐意!” 三人赶到前院,司明晔坐在主座上,宋宝鸢与宋碧泉面对面坐在下首处,金柳杏坐在宋碧泉身边。 莫佩佩留下喵喵和阿茗在屋外,抬脚进去行礼:“参见王爷,王妃娘娘,侧妃娘娘。” “爱妃不必多礼。” 莫佩佩一个哆嗦:别叫爱妃了,闭上你这张嘴,哥啊! 莫佩佩浅笑着走到金柳杏身边的位置,金柳杏起身与莫佩佩相互扶着行了礼。 司明晔示意身边的侍从去把红珠嘴中的布扯出来:“既然人都来了,那么就开始。佩佩……” 佩佩,佩佩,佩你个头啊佩!能别一直提她嘛! “是,王爷。”莫佩佩扯着略带僵硬的微笑起身。 “红珠,我看你面色红润应当是没病的?”莫佩佩走到红珠面前,红珠有些胖,肤色白,面上带着淡淡的红晕,嘴唇也是浅浅淡淡的粉色。哪有一丝一毫的病态? “爱妃说得不错,本王刚差了郎中给她瞧过,确实身体康健。” 莫佩佩:“……”闭嘴,果然司明晔你一开口就惹她烦! “既然你身子很好,那么撒谎生病要出府去是何居心?” “夫人,奴婢什么都招。杀了人后奴婢很害怕,奴婢娘亲就安排奴婢出府去避避风头。”红珠颤颤巍巍,莫佩佩看着她的眼睛,没有任何躲闪,应该是真话,但这认错也太快了。 “那么也就是说,杀人行凶之事确实都是你所为?” “是,是奴婢所为。”红珠垂头,她已经不想再逃避了,“管事只是给奴婢顶罪而已,奴婢恳请王爷从轻发落,奴婢愿意担下所有刑罚。” 出府后她不敢回老家去,就怕给老家年迈的爹添麻烦。 所以她只能往着一个方向逃跑,虽然这次出府王妃娘娘给了不少盘缠,但毕竟是逃,她又是个从没吃过大苦头的,一路上的艰辛与胆战心惊,她这辈子都不想再尝试。 现在再想来,死了个下等婢女应当也就打几板子,赔一些钱财。何必大费周折出府去,还拖了娘受苦。 莫佩佩很疑惑:“那你为什么要杀沈美人,你与她有何仇怨要痛下杀手?” 红珠一个愣怔,有些迷茫地摇头:“夫人,您说什么沈美人?奴婢有些糊涂。奴婢是误杀了人还划花她的脸丢进了池塘。 不过,那是一个下等婢女!” 正厅里一下子特别安静,莫佩佩再重复了一遍:“你说你杀死的是一个下等婢女?” 红珠似乎意识到一些东西,涨红了脸解释:“夫人,确实是一个下等婢女,她穿的下等婢女的衣服奴婢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奴婢与她起争执后,推搡间她不小心撞到一边的石块上昏死了过去,奴婢太害怕了就划花了她的脸,然后把她丢进了湖里。” 莫佩佩抿唇看向红珠:“你可知,池塘里捞出来的那具尸身是沈美人!” 红珠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她很急切:“可那人确实穿了下等婢女的衣裳,奴婢,奴婢——” 红珠的话不像是作假,可那具尸身分明穿戴了沈美人的衣服首饰。 难道…… 莫佩佩心中隐约升起一个猜想。 莫佩佩的心在狂跳,她继续问:“那么朱红烟丝纱与记录的本子又是怎么回事?” 红珠有些迷茫地抬头,她摇摇头:“朱红烟丝纱怎么了?记录的本子是管事所有,奴婢不知道啊。” 她只是大前天晚上误杀了一个下等奴婢,怎么还扯到这些东西上。 莫佩佩心中更加确信,她皱眉凑到司明晔身边轻语几句,司明晔的面色立马变成了锅底灰。 红珠的一番话,他也听出了不少出入,但是真正被人说出来,他也免不了心烦暴躁。 “你可知若不是你猜想的那般,会有什么下场?”司明晔斜睨着莫佩佩。 莫佩佩抿唇成线,想了想红珠说的话,郑重点头:“妾身只是说出自己的猜测而已。” 司明晔招了身边侍从附耳吩咐一番,随后闭眼,弯着手指在桌面上敲着。 莫佩佩趁机悄悄地打量宋宝鸢的神情,宋宝鸢依旧一副平静的样子,只不过她的手一直在摩挲着手巾,看来内心也很慌啊…… 过了一刻钟,那侍从回来了,附在司明晔耳边说了一通,莫佩佩肉眼可见他的脸色越来越臭,心里却舒了口气,自己的猜测没错! 司明晔面带厉色:“来人,把红珠拖下去乱棍打死。” “王爷,王爷,奴,奴婢没有杀沈美人!奴婢是冤枉的!”红珠顿时疯狂地挣扎起来。 司明晔朝进来的黑衣人摆摆手:“你杀了人。” 红珠摇着头大叫起来:“饶命啊,王爷,奴婢,奴婢只是误杀!王爷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王妃,王妃娘娘救救奴婢!” 突然被叫到的宋宝鸢面色阴沉:“红珠,你杀人还逃跑,让你年迈的娘亲顶罪,是该杀! 我平日虽不苛刻下人,但凡事应当有个尺度规矩,你这等不顾父母的我救不了你。” 红珠眼眶通红,愤恨地看着宋宝鸢,但宋宝鸢也提醒了她,她还有年迈的爹娘,若是再因为她而连累爹娘,她死也不得安生。 最终,她认命一般地低下头。 莫佩佩看见了红珠看向宋宝鸢的那个眼神,她立刻走到红珠面前:“红珠,你一个人不可能逃得这么快,是不是有人帮你?那人……啊!” 莫佩佩突然跌坐在地,瞳孔皱缩,面前的红珠垂着头,鲜红的血滴答滴答坠落。 一旁的黑衣人立刻将红珠的头抬起,莫佩佩急忙遮住眼。 “王爷,咬舌自尽。” 片刻之后,她被人轻柔地扶起,那人柔软的手指死死地扣住莫佩佩的手臂。 是宋宝鸢。 “你,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莫佩佩睁眼看向身边,宋宝鸢已经坐到了一边的椅子上。红珠被人拖了出去,只有那滩血迹还在。 “这事你们不必再插手。碧泉,宝鸢,你们二人切勿让一丝一毫的消息传出去。”司明晔皱眉。 几人各怀心事离开,司明晔狠狠重复方才侍从说的话。 手上有明显的老茧,指关节粗大,处子身。 这具穿着沈美人衣服的尸体根本就是红珠嘴中的那个穿着下等婢女衣服的婢女! 而,沈美人,朱红烟丝纱,记录的本子出问题,做出这一切的都另有其人!这人是谁? 司明晔眼中泛着无光的波澜,如同一个黑色漩涡。 第三十五章 原来如此 三人组离开前院后去了花园,花园里有不少高大的树,一到夏天就郁郁葱葱,遮了许多暑气。 池塘边有一个亭子,笼罩在树荫下,十分凉快。三人面对面坐下,金柳杏好奇询问:“方才你与王爷说什么悄悄话呢?” “那具尸体其实并不是沈美人,就是如红珠所言的一个下等婢女。至于其他东西,都是黄雀在后,另有他人所为。”宋碧泉很有自信地说道,“我说得可对,莫妹妹?” 莫佩佩勾唇:“对。” 金柳杏惊诧地捂嘴:“那尸身竟不是沈兰音,怪不得王爷让我们不要再插手了呢。” 弯弯绕绕查了这么久,原来那具尸身还不是沈兰音。本来沈兰音死了这事就不好交代,这下可好,连尸身都没了,怪不得司明晔脸色发黑也不愿别人多插手了呢。 莫佩佩解下腰间的荷包,取了几颗蜜饯出来,丢进嘴里咀嚼:“不过不插手我也已经知道这次是谁的手笔了。” “谁?宋宝鸢呀。”金柳杏也拿了一颗蜜饯。 “嗯。”莫佩佩吐出蜜饯核,“方才她扶我起身时,与我说了一句‘你终究还是慢了一步’,这么明目张胆,恐怕这次这案子又是无解而终。” 宋碧泉满不在乎:“无解也无妨,她自小心眼多,一次两次斗不过也是正常。若是一次就能扳倒宋宝鸢,我倒意外呢。” “姐姐倒是宽心不少。”金柳杏轻拍宋碧泉的手背。 宋碧泉虽然性子容易急躁,但也不是个蠢货。崩溃之后多想想也就想通平静了,她笑笑:“再怎么在意生气,也只是伤了自己,还改不了外人的想法。我又何必总是钻牛角尖与自己过不去呢。” “娘娘能这般想就是最好了。”莫佩佩笑着,“势均力敌的持久战役拼的可就是各自的耐力与心境了。” 金柳杏看向宋碧泉笑道:“佩佩年纪最小,说起这些话倒都是一套一套的呢。” 三人相视一笑。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我今日吩咐了小厨房做荷叶莲子羹,二位妹妹不如随我一同回去用些,晚些时候再一同坐我那儿的亭子里用晚膳,咱们也好一起说说话。”小锁扶着宋碧泉起身。 “娘娘院子里的小厨房可是厉害得很,做的东西都好吃呢。”莫佩佩笑着起身。 “是呢,想来也有好几日未与二位一同用饭了。”金柳杏起身抚了抚自己的鬓发,“眼下天气热,蚊虫多,娘娘可要好好让丫鬟婆子去亭子里熏香,免得咱们吃得尽兴,却被咬了一身的包。” 宋碧泉浅笑:“晓得了,我那亭子里前几日装了纱帘,必定不让蚊虫咬了金贵的金夫人!” 三人说说笑笑地离开。 ………… 宋宝鸢此时坐在凉榻上,靠着窗边,手中拿了一碗绿豆汤喝着。 “娘娘,小梨已经按着您的吩咐悄悄处理掉了。”巧莲坐在凉榻下的脚踏上,轻轻为宋宝鸢捶腿。 宋宝鸢把碗随手放在一边的小桌子上,扯了手巾擦嘴:“都处理干净了?尸身扔远些。” 小梨那丫头本来看着挺聪明伶俐的一个人,却是个手脚粗笨的,真是可惜了。 巧莲道:“娘娘放心,都处理得很干净呢。” “很好。弄死沈兰音的几个婆子也都处理好了?”宋宝鸢看着窗外的绿树,“我原也不想这样对付这几个老人家,可惜天意弄人啊。” 巧莲谄媚地笑笑:“都是她们下手没个轻重弄死了沈美人。娘娘也给了那几个婆子家里人不少好处,合该她们死了还娘娘一片清净。” “只是可惜我刚得一员大将就没了。”宋宝鸢语气慨叹,眼中却没有丝毫波澜。 本来,她无意打死沈兰音,只是想泄泄愤。顺便用孩子威胁沈兰音出手对付宋碧泉她们,等利用完沈兰音的价值再结果了她,结果沈兰音这个没用的东西没几下板子就断了气。 慌忙之下,她为了把自己撇干净,立刻策反了目睹全过程的沈兰音贴身婢女小梨,让小梨趁着浣衣房婢女吃晚膳的时间偷偷去浣衣房偷宋碧泉今天穿的朱红烟丝纱以及改记录册。 同时,她又贿赂了一个下等婢女去浣衣婢女吃完饭回浣衣房的必经之路,池塘边的那条路等候浣衣管事之女红珠。 这个婢女只知道自己只要去找红珠争吵就能拿到钱,却不知道她其实要付出的是命,宋宝鸢赏赐给她的那杯珍露茶里有迷幻药。 之后在于红珠的争吵推搡中,这个婢女因着吃了迷幻药身体酥软,精神却异常兴奋,最后撞在石头上死了。 红珠太害怕了,偷偷摸摸躲在一边,等天黑了没人了,迅速划花了婢女的脸,丢进了池塘里,逃走了。 此时,小梨与几个婆子已经侯在不远处,只等红珠离开,几人把尸体捞上来,换上沈兰音的衣服首饰,“沈兰音”便出现在了池塘里。 之后,宋宝鸢便悄悄扣下了红珠,还悄悄拿了记录册来瞧了瞧,处理完问题想出说法对策后叫了浣衣管事来,将所有罪责合在红珠身上。 浣衣管事爱女心切,一下子就答应了顶罪,倒是省了宋宝鸢不少口舌。 不过到底都是蠢货,惹得她心烦头疼,手上还多沾染一条人命。晦气至极! 宋宝鸢嫌恶地撇嘴。 巧莲也是一样的表情,目露鄙夷,沈兰音这个女人没多少能耐,野心却大得很,一个侍妾竟敢妄想在王妃娘娘之前生下子嗣,简直笑话。 “沈美人到底没福气,娘娘释怀。奴婢瞧着崔美人行事稳妥,又是个乖巧性子,倒是不错。” 宋宝鸢嫌弃地把手中的手巾丢到小桌子上:“呵,到底还是个残次品,论相貌和脑子,崔敏哪一个比得上宋碧泉手中的那两条狗。” 要不是这两个人,尤其是那个莫佩佩,宋碧泉早就被处罚了!哪至于现在这样一层一层被剥开,好在她思虑多了几个弯弯绕绕还抢着先机处理了这几个蠢货,否则定会被查到头上! 巧莲知道宋宝鸢是被那两位贵妾扰了事恼怒着,连忙安抚:“娘娘宽心~这次风波过后,娘娘可以再找些可心的帮手慢慢对付这两位夫人。” “呵,你去拿纸笔来,我要写信与母亲。我记得韵儿应该马上要来皇城了……”宋宝鸢眼中闪过一丝势在必得。 第三十六章 沈兰音的葬礼 再看还在前院的司明晔,面色严厉,正厅里跪了乌压压一片的黑衣人。 “你们,分成几波,就算掘地三尺,也得把沈兰音的尸首给本王找回来!” “是。” “你过来。”司明晔招了身边的侍从,“去浣衣房问问那些婢女,可有人看见宋碧泉的朱红烟丝纱是谁拿走的,一丝一毫的线索都不可放过!” 众人领了差事出去,司明晔后仰靠在椅背上。 父皇已经年老,最近也开始忙起立太子一事。想来想去,诸位皇子中也就二皇子司明连能与他比上一比。 上个月,司明连竟被查出与皇城里肆虐的匪徒有些关系,名声落了不少。他现在正是如日中天,却偏生出了这等丑事。 若是不传出去也就罢了,若是扰了父皇的清净,恐怕他也难逃咎责。大兴朝这一代的第一个王爷竟然连自己内宅的事都摆不平,传出去岂不就是个笑话? 司明晔长吁短叹,只觉得头疼。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侍从回来了,司明晔坐直身子,正襟聆听。 “王爷,浣衣房的婢女都不知道那件朱红烟丝纱被谁拿走了,一丝线索都没有。”侍从恭敬地回禀。 线索断了…… 司明晔叹了口气,闭眼扶额。 侍从:“王爷,有句话属下不知当讲不当讲。” 司明晔摆手,侍从道:“府上的每一位夫人都有自己的贴身婢女。沈美人出事后,为何不见她的婢女?” 司明晔恍然,是啊,一直由着沈兰音手中的红布料查着,怎么忘了她身边最亲近的贴身婢女!“去找来!” 侍从满心以为这下可以立功,去了沈兰音的院子。前不久还是门若庭市,如今只剩下一个洒扫的老嬷嬷。 老嬷嬷年纪很大了,耳朵有些不好,费劲听清楚侍从的话,摆摆手撇着嘴:“你说小梨啊……啧,沈美人拉上来那天就被吓到了卧病在床,今儿咽了气,这会儿应该已经拖到城外的乱葬岗了。” 侍从失望而归,司明晔也很失望,所有与这个案子可能有关的人都死了,线索全部断开。 侍从小心翼翼地询问:“王爷,如今该如何?还查不查?” 司明晔眉头隆起,聚了戾气:“线索全没了,从何查起。罢了,只要能找到沈兰音的尸首,其他都好说。” 直到太阳下山,那群黑衣人才扛了一卷席子回来。 为首的黑衣人跪下复命:“王爷,属下在城外十里地的一处乱葬岗找到了沈美人。” 司明晔抽出随身携带的手巾捂住口鼻:“打开。” 席子打开,曾经美丽鲜活的女人如今毫无声息只穿着一件中衣蜷缩着躺在破旧的席子上。 头发散乱地糊在脸上,可以隐约看见脸上扭曲痛苦的表情,她的手死死护着自己的肚子。 “传仵作!”司明晔看见沈兰音这个动作,太阳穴突突直跳。 仵作很快就拎着工具进来。 “你看看她是为何而死?” 仵作解开沈兰音的中衣,沈兰音的背上胳膊上有几处伤痕。“王爷,请回过头去,草民要切开这位夫人的尸体进一步查验。” 司明晔转过身去。 片刻之后,仵作:“回王爷,这位夫人的心比之旁人大了一圈,应是原有心疾。身上有外伤,但并不致死,面色唇色青紫,肺部干瘪,应该是突发心疾,胸闷窒息而死。” “还有,王爷……” 司明晔:“支支吾吾作甚?有话就说。” 仵作有些颤抖:“这位夫人已经有了将近两个月的身孕……” 司明晔的心一落,果然如此! “仵作,你应当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司明晔没有转身,只是冷淡地询问仵作。 可怜仵作浑身颤抖,好像腊月里受了冻一般。“草民,草民,知道。” 司明晔从胸口掏出一百两递给身边的侍从,往后挥了挥手:“知道就最好,闭上你的嘴。” “草民谢过王爷。”仵作抖抖索索地接过银票起身离开。 几息后。 “去处理干净。”司明晔扯扯嘴角,他从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对人宽容一分便是对自己威胁三分,何况是这种知晓了这种丑闻的人。 “是。”黑衣人应声出去。 司明晔转身,地上的草席子已经重新卷了起来。他垂眸盯着破草席一会儿吩咐侍从:“你去找个手艺好些的老人给沈美人入殓。” 虽然沈兰音这事做得确实逾矩,但这是他第一个真心对待,费尽心思娶进来的女人。她腹中的这个孩子也是他第一个孩子。 纵使他再怎么冷心冷情,也不可能一些都不动容。 “明日去告知王妃,后日的葬仪一些都以平侧妃礼去办。” 侍从一听这话立刻就明白了司明晔这是不待见王妃娘娘呢。 若是司明晔到了这个份上还猜不到点什么,可就是真的傻瓜了。 宋宝鸢进王府后不久就突然提拔沈兰音,还总把沈兰音送到自己面前,什么意思他自然知道,无非就是后院的争锋。 这些后院的事,他懒得管太多,反正鹬蚌相争,两姐妹都不是省油的灯,暂时分不出个高下。 但是,提拔归提拔,宋宝鸢是绝不会大度到让沈兰音先生下孩子。若沈兰音先生下孩子,必定要被提为平妃,平妃地位与王妃同等。 谁会在身边培养一个威胁……所以,沈兰音的这个孩子必定是瞒了宋宝鸢,刚刚提拔的人就有了异心,换做司明晔自己也会斩草除根。 不过现在所有线索都被切断了,即使怀疑也没法证实。 但也足以让司明晔警醒,宋宝鸢这个女人可比宋碧泉危险多了。 第三日一大早,王府里挂上了白绫,清晨的时候司明晔就传了消息出去,沈美人突发恶疾去了。 明明只是个侍妾,却以平侧妃的葬仪下葬,如此大张旗鼓,整个皇城里顿时议论纷纷,唏嘘不已。刚在皇城扎根任官的沈槐武一听噩耗,立马赶来了王府。 不过,在灵堂偏厅守着的莫佩佩透过门缝看到那位身材魁梧高大,一身正气的沈槐武面无表情地磕了几个头,便离开了。 没有一丝悲伤的情绪。 沈槐武走后,莫佩佩出来问了个小婢女,小婢女恭敬地说:“沈大人应当是往王爷院子里去了。” 明明是吊唁,却只匆匆敷衍。 莫佩佩叹了口气,金柳杏拍了下她的肩膀,道:“其实,我觉得沈美人的名字也是应了她这匆匆一生。” 兰音,兰因。 “兰因絮果啊。”莫佩佩看向灵堂中的那口棺材。 最美好的年纪,拥有了纯真美好的感情,本以为能够相守一生,可终究是凄凉落幕了。 第三十七章 七月初七乞巧节 沈兰音的葬礼如同一颗石子落入平静的湖泊,扑通一声引来全部注意。司明晔高抬沈兰音身份下葬,引起皇城中众人议论,得了个重情义的好名声。 司明晔能力名声俱佳,其他皇子皆比不过,皇帝也已经召过司明晔单独去御书房谈话好几回,如此一来,朝中风向更是偏向司明晔了。 沈兰音死后不久,便有官员悄悄送了几个美人入康王府,其中一个颇为受宠的钱美人就住在沈兰音的院子。 真是,曾经娇花清风相伴,如今落花成泥,入土无人忆,清风却依旧啊。 …… 日子一天天过得飞快,转眼便是七月初七乞巧节。 皇后娘娘早在十几日前就下了懿旨与名单邀了不少有头有脸的夫人与小姐于七月初七相聚于皇城最大的皇室园林——海晏园。 七月初七一早,金柳杏与莫佩佩就去了宋碧泉的院子,宋碧泉作为康王侧妃自然在邀请之列。 宋碧泉手执木梳梳理着自己长发,叹声:“今日,二位妹妹倒是清闲了。” 金柳杏娇俏地拍了宋碧泉一下,随后取了桌上一个珍珠翡翠步摇仔细给宋碧泉戴上。 “若是我与莫妹妹心眼小些,只当姐姐你暗讽我们呢!” 莫佩佩在一边凑热闹:“就是呢。姐姐上了皇室碟子的才能去,我们可去不了。” 宋碧泉抚了抚鬓发,戴上耳坠:“罢罢罢,是我说错话了,二位妹妹可别乱想。” “不会不会。”金柳杏弯腰看着铜镜里的宋碧泉,“宋姐姐可听了那个传闻?” 近日,皇城里好多人都议论着一个神秘的官家美人,她住在官驿,惯穿一身白衣,面上罩着面纱。虽只能看见一双眼睛,那眼睛也足够勾人到失魂。 宋碧泉长眉微凛:“有些耳闻,住在官驿,想来应该是地方官的家眷。应当也是奔这次宴会而来。” “若真是奔着宴会而来,又那样招摇,啧啧啧,哎呀,这次宴会娘娘应当有好戏看了。”莫佩佩抱胸,笑得如同一只狐狸。 宋碧泉无奈地笑道:“就你们贫嘴!好了,时候不早了,我也该走了。” 金柳杏与莫佩佩纷纷盈盈下拜,送走了宋碧泉。 金柳杏收回目光看向莫佩佩:“想来今日咱们是要一起过得了,妹妹可愿与姐姐回去一同做些糕点果子打发时间?” 莫佩佩自然答应,虽然乞巧节外边铁定热闹好玩,但人多眼杂,她毕竟身份特殊。若是被人抓了把柄,得不偿失呢。 “自然愿意了。再差人去买些灯笼,咱们晚些时候也能自个儿乐呵乐呵。” 两人说说笑笑相携而去,喵喵与阿茗也在后面说说笑笑,这么多日以来,喵喵与阿茗也是颇为投机,早成了挺好的朋友。 晚间,吃罢饭,莫佩佩与金柳杏相对坐在窗边的凉榻上,榻上摆了个小桌子,桌上有两壶温酒,一碟子干果,还有一碟糕点。 院子里的小池塘里有几盏漂亮的莲花灯,随着水波起起伏伏。 莫佩佩盯着看了一会儿,收回目光拿了颗花生丢进嘴里,又酌了一口温热的桃花酒,舒服地长叹一口气:“真是舒坦。” “妹妹,其实啊,自从沈兰音走了,我总是心中憋闷。”金柳杏有些醉意,面色酡红。 沈兰音好歹是司明晔第一次付出真心喜欢的女人,最终却落得这般下场,死后也如秋风扫落叶一般了无痕迹。 金柳杏难免不去乱想自己的以后是不是也会这般凄凉。 莫佩佩经历了那么多次人生,虽说不上多厉害,但也算是通透。她自然知道金柳杏心里为何憋闷。 “妹妹知道姐姐心中难受。只是姐姐必定要记住,妃妾们是院子里争奇斗艳的花,王爷是无处不在的风,留不住的。” 金柳杏低头笑了笑:“我是知道的,我最清楚不过。不过女人总是喜欢做梦……” 司明晔是风,妃妾是花。 清风一直在吹,一直在动,怎么可能为了花停留。 她一直都知道的,可也抵不住做做梦。可惜,做梦终究是做梦,终究还是要醒来的。 “好了,姐姐,别再多想了。今日是乞巧节,牛郎织女相会的好日子,别想这些心烦的事情。 虽说醉酒只能忘一时,不可忘一世。但这一晌的贪欢也够了。”莫佩佩举起酒杯。 金柳杏吸了吸鼻子,也举起酒杯,碰了碰:“你说得对,这日子够憋屈了,今晚咱们不醉不休!” 桃花酒淡淡的香气伴着夏季夜晚的清凉,萦绕在两人周身。 烛火摇曳,直到四更天才熄灭。 “夫人!夫人,夫人呐,快醒醒!有事啊!” 莫佩佩和金柳杏是被阿茗与喵喵狠狠推醒的,两人昨晚彻夜饮酒交谈,最后实在撑不下去才趴在桌上昏睡过去。 “咳……”莫佩佩喉咙干涩,喵喵立刻递了一杯茶来。 喝完后,莫佩佩揉着酸疼的太阳穴:“怎么了,一大早咋咋呼呼的。” 阿茗:“夫人哎,现在可不是一大早,差不多是未时末,再过一个时辰便要用晚膳了。” “行行行,别废话了。到底出了什么事?”莫佩佩接过喵喵递过来的热水布巾覆在脸上。 “那个名声在外的美人!昨天被皇后娘娘赐给王爷做贵妾,今天一早就入府了。王妃传了消息,晚上要摆家宴呢。” 莫佩佩脸一歪,热布巾掉了下来。 “什么?”这个司明晔是不是宇宙无敌大种马?她穿越的莫不是一本男频小说……啥女人都往司明晔身边塞。 倒是金柳杏不像昨晚那般失态,淡然地擦脸擦手:“为我更衣梳妆。” “那我也得赶紧回去了。”莫佩佩忍着头疼扶着喵喵的手站起来,真是麻烦死了…… 金柳杏连忙扶住莫佩佩:“妹妹再回院子收拾恐怕来不及,不如在姐姐这儿收拾,我这里有个浴池,是活水,足够我二人泡汤。” “多谢姐姐。”莫佩佩立刻答应。 两人收拾干净后,金柳杏取了一套裙装。上面是白底绣荷花的小衫,下边是一条浅碧色藕荷裙。 穿上后,莫佩佩发现大小正合适,有些疑惑地看向金柳杏。金柳杏比她高,比她身材好很多,衣服不可能这么合身啊。 “这是早给你备下的的衣裳。预备给你做生辰礼的。”金柳杏又从自己的妆奁盒子里取了一支碎玉步摇给莫佩佩簪上,“也是你的生辰礼,今儿就给你。” 莫佩佩抿唇:“多谢姐姐。” 金柳杏笑而不语。莫佩佩本就是她恩人,如今又聪慧了,这个朋友她若不上心一些才是愚蠢呢。 第三十八章 面子里子都丢了 家宴摆在前院的宴厅,这里往常就是摆王府家宴的地方。 莫佩佩与金柳杏进去时,已经有了不少人,其中有几个陌生面孔。 “呀,莫夫人与金夫人来了!”崔敏一直在指挥婢女摆碗筷布置桌案,见着莫佩佩与金柳杏进来,连忙迎了上去。 金柳杏挑眉:“崔美人倒是勤快,这里布置得很好啊。” 崔敏心中有些得意,她现在可是王妃娘娘身边的红人,又得王爷宠爱。 “王妃娘娘,侧妃娘娘昨日太过劳累,这不,妾身就来帮衬一二。” 金柳杏嘴角微微下撇,与崔敏随便侃了几句便打发了她。 “瞧瞧这只花孔雀,不过是得了一些甜头,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金柳杏有些不屑地附在莫佩佩耳边。 莫佩佩浑不在意低声笑道:“咱们是贵妾又如何,人家可是王妃面前的红人,又得王爷宠爱,稍稍僭越一二也是无妨的。 不过要我说呀,她乐意烦这些事就去呗,正好让我轻松自在。” 金柳杏被莫佩佩这幅可爱的模样给逗笑了,轻轻点了点莫佩佩的额头:“你呀……” “哎哟,都来得好早呢。”宋碧泉袅袅娜娜地进来,虽是说笑的话语,但浑身气度仍然十分端庄。 “姐姐今日心情不错。”金柳杏扬眉,微微福身。 宋碧泉虚扶起金柳杏,凑近轻声与二人道:“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参见侧妃娘娘。”莫佩佩福身。 宋碧泉打量了莫佩佩一眼:“莫妹妹今日这身实在好看。城里哪家的手艺,改日我也去做两身。” 金柳杏捂嘴笑道:“城南的丝锦阁,都说他们家做丝锦料子的衣裳最好看,我与莫妹妹上次出门去采买王妃娘娘的生辰礼顺便去了一遭。” 莫佩佩心中有数,附和笑着。 “王妃娘娘到!” 宋宝鸢被几个婆子奴婢簇拥着进来,妆容精致,衣裳首饰钗环皆是精贵。不过,区区一个家宴打扮成这样,是太重视这位新来的夫人还是想给自己撑撑场面? “参见王妃娘娘。” 宋宝鸢微微扬着下巴走到主座之下的侧座坐下:“家宴而已,不必多礼,都起来。” “谢娘娘。” 宋宝鸢环视一周,很满意地看向崔敏:“崔美人做得极好。” 崔敏立刻谄媚地上前去行礼:“都是妾身应当做的。” 王妃都到了,众妃妾也不敢再扎堆,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坐好。 宋宝鸢拿起桌上的茶杯轻轻摇晃着:“今年新进了不少雨雾茶,夏季多喝一些最是消暑解乏。” “多谢娘娘。” 莫佩佩翻白眼腹诽:能不能会聊天一点!聊聊今天中午吃的啥,你们脑袋上带了什么钗子真好看,你的衣裳真好看……不好吗? ……不知过了多久,莫佩佩只觉得自己脸上的假笑都快僵硬了,外边终于传了信进来。 “王爷驾到,乐韵夫人到。” 乐韵夫人? 她姓乐韵啊? 莫佩佩懵逼。 司·种马·明晔今日一身月白的长衫长身玉立,乐韵夫人就在他身后亦步亦趋。 “参见王爷。” “都坐下。”司·种马·明晔显然昨天应该是得了滋润,春风得意,心情超级棒,薄唇一直微微勾着,一张俊脸更是勾了在场不少妃妾的小心心。 不过莫佩佩的心中仍然是:呕呕呕,别笑了,太油腻了! 宋宝鸢:“今日的家宴是为了迎韵儿妹妹,往后我们姐妹都要和睦共处。” “谨遵王妃娘娘教诲。” 司明晔:“好了,都用膳。” 一道道精美的膳食呈了上来,两顿饭没吃的莫佩佩很想撸着袖子上手,可是她也知道不能太显眼。 所以,她努力小口小口地吃,可是根本不尽兴。 没一会儿,莫佩佩就按捺不住自己,悄悄看了一眼四周,大家都在低头吃饭,想来也没人注意到她。 夹了一大块红烧肉就往嘴里塞,细腻软糯,好吃得要上天啊!莫佩佩努力控制住自己上扬的嘴角。 她悄悄用袖子遮住自己的嘴,然后往自己嘴里狂塞,一旁的喵喵眼睛都快从眼眶里瞪出来了。 这个肉,好软好糯! 这个鱼,超级鲜美啊,舌头都要吞下去了啊! 这个八宝饭,里面的豆沙好香好甜! 都好好吃啊! 莫佩佩飞速地狂吃,不时地小幅度点头,藏在桌下的腿疯狂地抖动,害得喵喵一边担惊受怕地观察四周,一边悄悄给她按腿。 “佩佩怎么一直埋着头?” 莫佩佩这个傻子吃得满嘴流油,两颊堪比藏食物的仓鼠,突然被司明晔叫到心一惊。 “么……没事。”莫佩佩继续用袖子挡着嘴,飞速咀嚼吞咽。 司明晔知道莫佩佩在干什么,只觉得有些好笑继续道:“什么?” 莫佩佩咽下最后一口,舒了口气,拿过一边的帕子优雅地擦嘴,起身行礼:“回王爷,妾身方才只是有些噎着了。没什么大碍。” “没事就好。坐。”司明晔挑眉看向她面前的桌上几乎空掉的盘子,“爱妃可要再来一些?” 莫佩佩看了一眼自己的桌子,又看了身旁这个妃妾的桌子,一下子涨红了脸连忙摆手:“不必不必,妾身……呃!” “呃!”莫佩佩有些慌张地捂住自己的嘴,她怎么呃逆了! “呃!” “呃!我!呃!” 金柳杏连忙起身过来给莫佩佩拍背:“妹妹这是呃逆了……” “呃!我!呃!不知道!”根本控制不住啊!莫佩佩接连打嗝,眼泪花都出来了。 “来人,传郎中。”司明晔看着莫佩佩呃逆到眼中都是泪花,只觉得有些好笑又不忍。 郎中在莫佩佩面上捏了一会儿,又让她深呼吸几下:“应该好了。夫人往后用膳还是慢一些为好。” 莫佩佩老脸一红:这下可好,为了吃点东西,面子里子都没了。 金柳杏知她羞赧,忍笑把她搂进怀里,莫佩佩使劲把自己的脸藏起来。她真的很想找一条地缝钻进去! 因为吃饭太快,当众呃逆到泪眼模糊。她也真是第一人…… 第三十九章 黑衣人 “噗嗤。”乐韵夫人司徒韵突然以袖捂嘴轻声笑道,“没想到王府里竟有如此活泼真性情的姐妹。” 莫佩佩:别说话,我要冷静冷静。 司明晔见过不少女子,温柔娴静的,小家碧玉的,妖娆的,高贵的,还真就没有莫佩佩这般矛盾的,明明很聪慧却也有蠢蠢笨笨的时候。 “她一向如此。”司明晔深深地看了一眼还埋在金柳杏怀中装鹌鹑的莫佩佩,失笑,“好了,都回各自位置,本王还有一事要说。” 金柳杏拍了拍莫佩佩的背,扶着她坐好,这才回到自己位置上。 司明晔环视一周:“近日来,蛮族屡屡进犯北司州边境,本王不日后便会随军出征。 如今朝堂上暗潮汹涌,不乏居心叵测之人趁机绵及王府。本王不在府内的这段时日,你们都安分守己一些,外边来的一律不见,不要招惹麻烦。” “是,谨遵王爷教诲。” 司明晔看向宋碧泉:“碧泉,你要多上心。” 宋碧泉心中暗喜,福身:“是。” 司明晔看着宋碧泉低眉顺眼的模样十分受用,朝她招了手:“碧泉,随本王一同走。” 宋碧泉受宠若惊,连忙款款走到司明晔身边,司明晔一把揽住她的肩膀,一同往外走去。 宋宝鸢的脸色漆黑,堪比锅底。 众妃妾也是有眼力见的,成群行了礼离开,金柳杏与莫佩佩自然也不愿意看宋宝鸢的臭脸,草草行了礼就离开了。 宴厅只剩下宋宝鸢与司徒韵还有几个婢女。 司徒韵看着宋宝鸢的黑锅底脸,心中暗暗笑着:“娘娘,妾身那儿有好茶,可要随妾身一同回去品茶?正好也消消食,说说话。” 此时的宋宝鸢心里眼里都是方才宋碧泉与司明晔笑意绵绵的模样,哪还有什么心情与司徒韵瞎搞。 宋宝鸢勉强扯出一丝笑意:“韵姐姐昨日服侍王爷想来也累了,还是回去歇息。说话品茶日后可有大把时间。” 司徒韵也不强求,福身后被贴身丫头扶着离开。巧莲瞧着宴厅内没什么人了便上前安慰宋宝鸢:“娘娘莫要动怒了,先回去。” 宋宝鸢虽然现在有怒气,但她也知道不好直接在宴厅发作,即使看着没什么人,但到底不是自己的地盘,保不准就隔墙有耳了。 “回去。” 巧莲忍着被宋宝鸢抓疼的手臂,微微弯腰一步一步引着宋宝鸢。回到自己的院子,巧莲立刻去沏了一壶菊花茶端上来。 宋宝鸢看着茶杯里轻飘飘升起的袅袅白烟,长叹一声:“是我自作聪明了。” “娘娘何出此言?”巧莲乖顺地跪坐下来给宋宝鸢捶腿。 宋宝鸢捏了捏发疼的太阳穴:“我以为切断所有线索就能断绝我的嫌疑。可我却忘了,沈兰音是我一手提拔的,她有了身孕却死了,我的嫌疑最大。” 巧莲心中砰砰直跳,还是硬着头皮:“娘娘,别胡说了。到底没有确切的证据……” 宋宝鸢一把拨开巧莲:“妃妾葬仪,本应该我与王爷商量,王爷却直接定了平侧妃葬仪。 方才,王爷吩咐宋碧泉多上心,把我这个正妃置于何处!王爷他,定是防备我了。” 巧莲抿唇,眼中坚定:“这事已经无力挽回,娘娘趁早释怀。那女人再怎么得宠现在也已经是个死人,日子久了王爷也就忘了。” 宋宝鸢取下头上沉重的金钗步摇,随意丢在桌上:“我知道,只是心中难受罢了。” 良久,宋宝鸢起身取了梳妆台上的妆奁,取出一只长条盒子,打开,是一对鎏金孔雀绿玉步摇。 “你去小厨房盛一盅血燕并这对步摇给乐韵夫人送去。就说明日我邀她一同用午膳。” “是。”巧莲恭敬地拿了盒子出去,宋宝鸢歪在椅子里长叹一声。 巧莲去司徒韵的院子时,司徒韵正在弹琴,琴声悠扬。 “参见乐韵夫人。”巧莲福身下拜。 司徒韵停下抚琴,双手摊平轻轻按在琴弦上:“起来,这么晚了,有何事?” 巧莲将托盘往上举了举:“娘娘吩咐奴婢给夫人送些燕窝,再邀夫人明日一同用午膳。” 司徒韵招了身边的贴身婢女:“秋叶,取来。” 秋叶敛眸把桌上的琴抱起来递给一边的婢女,又从巧莲手中取了托盘送到司徒韵面前:“夫人,请。” 司徒韵打开白瓷盅,阵阵甜香伴着白雾涌出,她拿了一边的小汤匙浅浅勺了一点沾唇尝尝:“嗯~真是好东西呢,回去替我好好谢谢娘娘。至于午膳,明日我定早些去。” “是。” 司徒韵放下汤匙,招了秋叶:“秋叶,抓些银瓜子给巧莲。夜里给我送东西真是劳烦了。” 秋叶从随身的荷包中抓了一小把银瓜子递给巧莲,巧莲连忙磕头:“多谢夫人赏赐。” 司徒韵温柔地笑笑:“一些小意思,权当我给你添的脂粉头油钱。夜深了,我也不多留你,早些回去。” “多谢夫人。”巧莲拿了赏赐出去,秋叶把她送出院门后,仔细关了院门进来。 此时,司徒韵脸上的笑容已经冰冷下来,她抽了自己身上的手巾擦拭嘴唇:“秋叶,这血燕是个好东西,你拿去吃罢。” 秋叶知道主子不高兴了,连忙安抚:“夫人莫气。” 司徒韵冷漠地勾唇,看着盒子里的鎏金孔雀绿玉步摇,这步摇确实珍贵,但是把自己用过的送人是不是太看不起人了!宋宝鸢! “我才不生气,我出身旁系,她是主家的小姐,把我看做附庸又不是一天两天,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呵,真以为我就甘心么?” 秋叶在一旁:“夫人倾国倾城,肯定能久得王爷宠爱。” 司徒韵摸了摸自己的脸庞,是啊,自己有这么美的脸,又何愁不来恩宠呢。“宋宝鸢,是你帮了我一把呢。放心,迟早有一天,我要让你也给我俯首称臣!” “夫人总会有这么一天的!”秋叶眼中也满是期冀和野心。 司徒韵沉浸在自己幻想的未来中开心了许久,后窗的轻轻的笃笃声打断了她。 她恍然回过神,秋叶也连忙福身出去:“夫人,奴婢就在门口看着。” 司徒韵点了点头,脸上拂过一丝开心的笑意,等着秋叶离开,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去开了后窗。 后窗飞进一个黑影,两人立刻拥抱在一起。 那人全身都裹了黑衣,只剩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司徒韵有些迷恋地看着那双眼睛,声音甜腻婉转:“阿渊~” 被叫阿渊的男人有人猴急,他喘着粗气伸手摸进司徒韵的衣襟,亲着司徒韵娇嫩的脸颊,声音沙哑:“心肝,本……我明日就要离开。” 司徒韵搂住男人,扭动地就像一条小蛇:“那就把烛火吹了。” 屋内烛火熄灭,黑暗中隐约传来几声压抑的呻吟~ 第四十章 陈延云的道别 家宴之后的三天,莫·还要脸·佩佩都窝在窗边的榻上,美名其曰要深刻地反省以及冷静。 第四天,喵喵真的是受够了这个已经持续三天除了拉撒,连吃喝都不下榻的懒蛆! “亲爱的……”喵喵咬牙切齿地端着粥碗进来,脸上诡异的微笑让莫佩佩禁不住打了个冷战。 “今天已经是第四天了!你也应该从你尊贵的榻上下来走动走动了。再躺下去会四肢退化!” 莫佩佩语重心长:“喵喵啊,你要体谅一下我受伤的心。我每天在这儿躺着都在思考人生呢!” 喵喵冷笑一声,转身把粥碗放到桌子上:“你就慢慢思考,我帮你把粥喝了!” 莫佩佩一大早醒过来正饿得慌,立刻起身,披了一件外衣屁颠颠地坐到喵喵身边:“哎呀,一个人喝粥多寂寞,我来陪你一起哈。” 喵喵面无表情地把咸菜碗推到莫佩佩面前,继续咕噜噜喝粥。 “咚咚咚!” 有人敲院门。莫佩佩皱眉,有种不好的预感……寻常来找她最多的无非金柳杏或者她的贴身婢女阿茗,可这两人从来都是直接进来。 “我去瞧瞧。”喵喵扯了随身的手巾擦拭唇角,起身往外去,莫佩佩紧随其后。 “是谁?有何事?”喵喵贴在院门上询问。 门外静默了几息。 喵喵与莫佩佩面面相觑,皆是面露疑惑,谁啊? “佩佩……”清朗的声音带了一丝缱绻抱怨,却让莫佩佩不寒而栗…… 靠! 神经病陈延云怎么来了! 莫佩佩连忙开门,四处看了看,然后火急火燎地把陈延云这个大炸弹给拉了进来。 做完这些动作莫佩佩已经气喘吁吁,不是累的,而是吓得。 “你怎么来了?” 陈延云看着莫佩佩紧张的神色,心中起了逗弄的心思。 “我怎么不能来,你这个负心人许久都没去看我了。” 陈延云本就长得好看,这么委委屈屈地看着你,更是不由得心软。莫佩佩又想到这娃这么高高大大一个俊帅的小伙子竟然被强行藏在府中做禁脔,更是心中慨叹不已。 “哎……你我身份都特殊,本就不方便一直见面。 不过,你今天这样出来,不怕被人瞧见?若是你暴露了,司明晔不得弄死你?” 陈延云看着莫佩佩焦急的神色,心中泛上一股奇特又舒服的暖流。 “我不会暴露。” 莫佩佩叹气,也是,陈延云虽然是个神经病,但他确实有许多本事,大抵也是不必担忧他的。 “你今日冒险出来找我不会就是来与我闲聊几句?” 陈延云伸手抚了抚莫佩佩的头,眼中十分温柔:“自然不是。我只是来与你道个别。” “什么?” 陈延云揽住莫佩佩轻轻呢喃:“我要去复仇了。” 可是被揽在怀里的莫佩佩根本听不清陈延云在讲什么,她使劲挣来他的怀抱:“你说啥?我都没听清。” 陈延云保持着姿势,有些呆滞地看着自己空空的怀抱,眼中的墨色浓稠。果然还是嫌弃他吗? 是啊,他多脏啊…… 堂堂一个男人却雌伏于另一个男人,恶心。 莫佩佩可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只知道陈延云周身的气息越发低沉,完全不似刚才的轻松平和。 “陈美……陈延云?”莫佩佩咽了口唾沫,大着胆子伸手去陈延云面前晃了晃。 陈延云一把抓住莫佩佩的手,眼中的偏执几乎迸发。“你不能抛弃我,你不能抛弃我!你不嫌弃我的——” 明明你说我不恶心的!你还说不必一直挂着虚伪的笑! 莫佩佩被他抓的手臂都快断了,倒抽着冷气拍打陈延云,狠狠磨着后槽牙:“你个疯子给我撒开!抓得我疼死了!” 陈延云眼中的疯狂散去不少,替代的是无止境的忧伤。他把头抵在莫佩佩的肩膀上,呢喃:“别抛弃我,别……” 莫佩佩朝天翻了个白眼,拍了拍他的脑袋:“起来起来,你以为你这个脑袋多轻哈?重死了!” 陈延云已经彻底恢复了平静,面上却更加委屈,看着陈延云水润润的黑瞳,莫佩佩心中一颤。 我艹! 真特么受不了这种小狗一样的眼睛! 莫佩佩不自在地挪开眼神,故意没好气:“你到底找我干嘛?刚才你抱的我死紧,我都没听见!” “我来找你道别的,我要走了。”陈延云语气低落。 这个语气……莫佩佩眼皮一跳,这娃要干什么啊?不会是想不开要干啥傻事? “喂喂喂,陈延云,陈疯子!你干什么去要和我道别啊?” 陈延云笑着看着莫佩佩的眼睛:“不告诉你。” 莫佩佩的脑补越发停不下来,要是陈延云真的想不开要去寻死,那她肯定会有愧疚感! 想想有一个人状态很不对地和你道别,然后就去死了,是个人心里都会难受! 这可不行!即使陈延云是个彻底的疯子,但让一个人几乎是死在她面前,她可做不到不去拦。 这是深刻在骨子里的人道主义…… 她连忙抓住陈延云的袖子,话说得颠三倒四。 “喂!虽然被强迫这事挺不光彩的,但这不是你的错,都是司明晔那个色狼的错,你可别想不开啊!好歹也是一条命啊。 人只有活着才能做更多事,死了可就啥都没了啊!你别乱来啊。” 陈延云有些莫名,但是他很快反应过来莫佩佩是在担心他做傻事。 “我若真的因为这个想寻死,早就死了。我有其他的事。” 莫佩佩皱眉咕哝着:“你个神经病也不知道是不是突然想不开……” “你说什么?”陈延云一脸好奇地凑近莫佩佩。 莫佩佩连忙避开,装作无事地咳了咳:“哦,没说什么,就说你去做事的时候小心一点咯。” “哦……”陈延云拖长尾音。 “你找我没别的事了?” 陈延云抿唇:“不要出门,爬墙偷溜出去也不要。” 莫佩佩老脸一红,摆手:“知道了知道了。” “嗯。” 相顾无言…… 莫佩佩:“要不,进去喝杯茶再走?” “不了,我走了。”陈延云摇摇头。 莫佩佩挥挥手:“那走,一路顺风。” 陈延云转身,迟疑了一瞬间,莫佩佩注意到了,她咳了一声。 “陈延云!” 陈延云转头:“什么?” 莫佩佩毫不扭捏地走上前轻轻拥住他,低声道:“陈延云,好兄弟!一定要确保自己平安。” 陈延云心中漏了一拍,看着莫佩佩的发顶轻笑:“你真的很聪明。” 莫佩佩心中安稳不少,用力拍了拍陈延云的后背:“记住了,一定要平安。” 陈延云低声应和,然后松开莫佩佩转身离开。出了院门后,他飞身至附近的一棵树上,盯着莫佩佩进了屋许久,才离开。 “小狐狸。”声音随着轻风飘散在空中。 第四十一章 司明晔出征 “你刚才干嘛要去抱陈疯子啊,你就不怕被他盯上?”喵喵一进屋就迫不及待问道。 莫佩佩笑了笑:“他三番两次找我说明他早就盯上了我。” “那你还给他抱抱!他神经病晚期患者哎,你就不怕给了一分阳光,然后他蹬鼻子上脸越发偏执?” 喵喵有些后怕,她以前也看过不少这种类型的卷宗,偏执狂都特别恐怖的,什么小黑屋囚禁啦,你逃跑我就抓你回来强制性生个娃啦~ 莫佩佩垂眸勾唇:“不会。他的偏执并不在于要求我以伴侣的身份爱他,而在于要求我不抛弃他。 至于是以爱人还是朋友还是亲人的身份,恐怕他自己都不清楚。所以,我选择先发制人。” 陈延云无数次说过不要抛弃他,也因为想要让司明晔以外的人知道他所以告诉莫佩佩他的名字…… 他其实是孤独怕了。 既然注定甩不掉他,那就干脆先下手为强,坦诚一些,把他们之间的关系定死在一个可接受的范围内。 喵喵还是有些不安:“那他要是突然就爱上你了怎么办啊?以前我也看到不少这样的卷宗呢,那些什么哥哥或姐姐对弟弟太好,师父对徒弟太好,结果这些小没良心的……啧啧啧,哎呀,这种事情可多了!” 莫佩佩摇摇头:“不会。挑明了再触高压线只会两败俱伤,陈延云内心潜在的自卑不允许他这么做。” 喵喵不禁叹服,原来莫佩佩早想到了一切,到底不愧是经历了这么多世界的优秀宿主!分析人物如此透彻! “不要偷偷夸我,怪难受的。”莫佩佩一看喵喵的星星眼就知道她心里想点什么。 喵喵:你瞧瞧!有能力还这么谦虚! 莫佩佩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故作深沉:“请大声地说出来!” 喵喵白眼:“……” 刚才的我不是我,刚才的话是别人说的! “莫夫人,莫夫人!”阿茗的声音咋咋呼呼的由大门口传进来。 莫佩佩转身走出主屋:“什么事?” 阿茗:“今日寅时末,宫里便紧急来了信传王爷进宫面圣。方才来了公公传旨,说是边关战况告急,王爷马上就要去皇城南营集结兵马前往北司州。 王爷还有些话要吩咐与主子们,便差人来请几位娘娘夫人前去城门。我家夫人已经梳妆打扮,莫夫人您也尽快。” 莫佩佩很疑惑:“我一不管事二不受宠,叫我去做什么?充人数也该叫点美貌的……” 喵喵:你有时候真的特别有自知之明! 阿茗推着莫佩佩进屋:“夫人别猜了,还是尽快梳妆,免得误了时候。” 莫佩佩嫌麻烦,穿了一身紫色碎花的丝绸衣裳,依旧是可爱活泼的上下两件。上面宽袖短衣,下面垂坠无折的裙子直到脚面,没有拖摆,十分松快了。 白底的布料上错落有致地铺了许多淡雅的浅紫色小花,虽说是碎花,但丝毫不会显得俗气。 喵喵给她挽了一个蚌珠头,簪了一个用细金丝和许多小珍珠做的孔雀步摇,坠下的步摇珠链与莫佩佩耳上的珍珠耳饰呼应,贵气又不失灵气可爱。 到王府门口时,金柳杏与宋碧泉已经侯在门口,皆是穿着华贵,脸上的妆容精致。 这么一比,莫佩佩还真是碟不足看的清粥小菜了。 莫佩佩上前去行礼:“见过二位姐姐。眼下虽然快要过夏,但外边的暑气仍晃人得很,姐姐们怎么不进轿子去等?” “王妃都没来,我们哪敢进轿子去等。还有,若是进了轿子,哪能第一眼见到妹妹如此好看的模样!”金柳杏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宋碧泉也跟着附和:“是呢,今日妹妹这身真是漂亮极了。” 一下子被两位美女夸奖,莫佩佩很不好意思:“二位美人姐姐快别说了,再说我可真要去寻了地缝钻进去才是。” 金柳杏轻轻捏了捏莫佩佩肉肉的脸颊:“你这嘴真是抹了蜜了!” 三人相视捂嘴笑笑。正巧,巧莲躬身扶着宋宝鸢出来,宋宝鸢见三人扎堆,心中一阵不适。 但还是笑盈盈地打趣道:“哟,三位姐姐都到了,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三人皆是收敛了些笑意。宋碧泉捂嘴温和道:“还不是莫妹妹这个开心果,生怕我们在这儿等着没趣,说了好几个有趣的故事呢。” 莫佩佩:我不是开心果,我没有说故事,你别乱讲! 宋宝鸢面上一僵,随即皮笑肉不笑道:“我年纪小些,近日不知怎么总是贪睡,今日来迟,姐姐们可别见怪。” 金柳杏嫣然笑道:“娘娘这般说可就是见外了。” “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宋宝鸢轻抬下巴,“好了,既然都到了就出发,别让王爷等着。” “是。” 宋宝鸢坐上最前边的鎏金莲花顶香木小轿,巧莲随在侧边。 “娘娘可别和那几个生气!”巧莲透过帘缝看见宋宝鸢面色发黑,还以为她刚才被宋碧泉等人气着了,连忙劝诫,“那几个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做小的!越不过娘娘您去!” 宋宝鸢扯唇,她还没必要因着一星半点的事就置气。 “她们再怎么蹦跶,也不过只会刺我几句,我懒得与她们置气。 我只是搞不清司徒韵究竟使了什么手段竟然能随王爷一同去北司州!” 巧莲:“娘娘这是疑乐韵夫人有二心?” 宋宝鸢轻轻点头:“虽说司徒韵母家只是我敬国公府众多旁系中的一支,在皇城翻不起风浪。 但北司州可是司徒韵母家的地盘,我怎能不疑!” 巧莲抿唇:“乐韵夫人到底还是要依靠娘娘的,娘娘多提点一二便是。再不济,她若敢做出什么逾越的事,等回了皇城,还不是落在娘娘手中!” 宋宝鸢点头,眼中露出一丝狠厉:若是你司徒韵胆敢越了我去,你回皇城的时候就是你死的时候! 四顶小轿晃晃荡荡地越过街道,直往皇城门口去。 城门口站着一列兵士,中间是司明晔与司徒韵,司明晔一身厚重铠甲,司徒韵则一身利落的骑装软甲,两人皆骑马。 四人下轿,往前去行礼:“参见王爷。” 司明晔与司徒韵翻身下马,司明晔虚扶起宋宝鸢,又抬手让三人组起身。 “前线告急,本王须尽早出发,想来还有些事尚未嘱咐。这才让诸位爱妃前来。” 莫佩佩:我又不是管事的,又不是受宠的,能给我嘱咐点啥? “王爷请讲。”宋宝鸢福身。 “你随本王来。”司明晔走向一边,宋宝鸢随后跟上。 莫佩佩:得!还搞光明正大的悄悄话,挑拨离间了哈! 司明晔如此和宋宝鸢宋碧泉与金柳杏都说过后,他又招了莫佩佩。 莫佩佩满心疑惑过去。 “爱妃今日很好看。” ? ?? ??? 莫佩佩满头问号地看向司明晔,这人有毛病……现在天也挺热的,大老远跑过来就给她拉过来叨叨一句:你今天很好看哦。 有毒啊? 司明晔看着莫佩佩白皙的肉肉脸上全是疑惑,朗声大笑,俯身捏了捏她的脸轻声:“爱妃最聪慧不过,所以若王府发生任何事端还请爱妃多多担待。 若是做得好,等本王归来,便提你做侧妃如何?” 莫佩佩心中拒绝一万遍:非常不如何! 做了侧妃不就得上皇室碟子啦,我还怎么自由,怎么飞翔,怎么找我可爱的小太阳! “王府里能有什么事端,王爷与那些蛮族人打仗才是要多多提防呢。”莫佩佩绕过提侧妃这个话题,一副担心的样子,“妾身虽不懂打仗的事,但是也听说过那些蛮族人阴狠奸诈,王爷可要小心那些人的阴谋诡计。” “嗯。” 莫佩佩听他语气淡淡,生怕他又提什么侧妃的事,瞥了一眼司徒韵,连忙又问道:“不过,妾身有一事不明,不知能否询问一二?” 司明晔了然:“韵儿父亲是北司州州官。此次战况紧急,韵儿是她父亲唯一的女儿,随本王一起前去便于调集粮草。” 东西南北四州,虽属大兴朝皇帝统一管辖,但是天高皇帝远,历代不在皇城任官的皇子又皆会分封四州的都城,地方上的势力可不比皇城简单多少。 所以,带着州官唯一的女儿司徒韵前去北司州也算是一个筹码。 莫佩佩莞尔一笑:“原来如此,乐韵夫人真真是气度不凡,妾身由心佩服。 无奈妾身没那么大本事助王爷一二,只备了一个桃木符,这桃木符是妾身托人去城西寺庙请的,还望保王爷平安。” 莫佩佩拿出前几天偷溜出去随大流烧香,然后在寺庙里花了一两银子买的桃木符。说是开过光的,能逢凶化吉~ 虽然那堆桃木符大概有几百个,住持把它全部开光应该要好久……但是莫佩佩还是选择相信这个一两银子的桃木符是开过光的好东西! 司明晔摩挲着小小的桃木符,打量了莫佩佩一番,然后扯下她腰间的小香囊,拿出里面的香包,装入桃木符,塞进腰间。 然后一把搂住莫佩佩带入怀中。 “等本王回来。” 第四十二章 美妙的咸味肉丝酥 司明晔说得情意绵绵,周遭更是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可莫佩佩这位可怜的娃,只觉得自己差点脑震荡!耳朵也嗡嗡直响呢。 靠!你要抱就轻点搂啊! 不知道你身上的盔甲硬得要死,这么哐当一搂,我的脸要是淤青了怎么见人啊,艹! 搂过之后,司明晔潇洒地放开莫佩佩,转身上马带头飞驰而去,司徒韵其后跟上,兵士最后列队扛着刀剑兵器整齐跑出城门,沙尘飞扬。 莫佩佩呆滞在原地使劲揉脸…… 这半张脸完全是麻的,靠!肯定要青了!我可怜的脸啊,怎么办哦~ …… 宋碧泉见莫佩佩一动不动站在原地,似乎是在看着王爷远去的背影,心中一沉。 面色变得稍稍有些奇怪,但还是克制着内心的情绪,上前来温婉地劝说道:“妹妹,我知你担忧,还是先回去。” 莫佩佩从无尽地担忧自己的脸蛋中恍然回神,暗叹不好,她能和宋碧泉结盟很大原因是她最后要离开王府! 司明晔刚才那种行为,肯定惹了宋碧泉怀疑了!若是处理不好,只怕要生了膈应。 思虑几秒,她抽了随身的手巾捂住被撞的那侧脸,也不回头,语气有些急切:“姐姐们怎么还不上轿,快请先上轿,我马上就来。” 宋碧泉一怔,有些疑惑,这莫佩佩在干什么?难不成真的上了心还不舍得走了?“你……” 莫佩佩更加急切,似乎还带了些哭腔:“姐姐快些,回府再说。” 宋碧泉被莫佩佩吊的满心满眼地难受,但也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发作,只得答应,回头上了轿子。 四人浩浩荡荡地回了王府。轿子刚停稳,莫佩佩就十分急切地出了轿子,也顾不得礼数先进了王府大门。 等宋碧泉金柳杏宋宝鸢面色各异都进来了,她才捂着脸上前去行礼:“二位娘娘,金姐姐,原谅妾身方才无礼。妾身实在也是无奈之举。” 宋宝鸢有些不耐烦,这个莫佩佩怎么一出一出的这么矫情,不过她最乐意看的便是这磐石一般的三人组有嫌隙。 她倒要瞧瞧莫佩佩一张利嘴怎么解释!宋宝鸢做出一副担忧的模样:“你到底是怎么了,快说!” 莫佩佩一脸委屈地拿开手巾,手巾下的那侧脸颊通红一片。这是莫佩佩在轿子上进行狠心地二次加工的结果。 喵喵说,非常惨烈,肯定能让人大吃一惊。 果然,三人皆是捂嘴惊呼,这脸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变成这幅模样了! 莫佩佩:“方才王爷突然拉了我,王爷是男子,力气大,我又没有准备,就那么哐当一下撞在了王爷的铠甲上。 当时我就懵了,这边的脸都是麻酥酥的,我从小就比寻常人皮薄,磕磕碰碰更容易变红淤青。这么一下,我想着肯定得红,这才着急姐姐们赶紧带我回府。 若是让旁人瞧去我这幅模样,铁定是要被人说闲话的!” 金柳杏连忙上前来仔细瞧了瞧:“是红了,妹妹受苦。” 莫佩佩捂着脸,又福了福身:“这是意料之外的事,是我没好运罢了。只是方才的失礼,还请二位娘娘还有金姐姐能够宽恕。” 宋碧泉连忙上前去虚扶起莫佩佩:“你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王妃娘娘宽容大度定不会怪罪你,我与金妹妹又怎会越了娘娘的意思去。 娘娘,妾身说得可对?” 宋宝鸢嘴角的笑容僵了一瞬:“正是呢,你又不是无理取闹,我有什么可怪罪的。姐姐宽心。” 莫佩佩福身:“多谢二位娘娘。” 宋碧泉心中舒畅,又轻轻抬起莫佩佩的下巴,细细看了莫佩佩的伤,皱眉说道:“你这伤得要尽快处理。我前不久磕碰受了点伤,郎中开了不少好药,还余下许多呢,你且随我回去。” 金柳杏附和道:“这伤确实骇人,要早些处理呢。若是真留它出了淤青,恐怕没个十天半个月都见不了人。” 宋宝鸢看着三人交谈,一丝一毫都插不进去,扯唇:“我还有些事就先走了,姐姐好生养伤,晚些时候我差人送些活血化瘀的汤品来。” “多谢王妃娘娘。” 巧莲扶着宋宝鸢离去,回到小院,巧莲伺候宋宝鸢去软榻上坐下,又去沏了一杯菊花茶呈上。 “娘娘怎么不多留一会儿?” 巧莲挑了挑外头婢女送进来的一壶冰块,选了几块小的放在瓷碟子里放到宋宝鸢身边桌上。 宋宝鸢拿起桌上的小圆扇轻轻扇着,慵懒地脱了鞋缩在软榻上。 “多留一会儿也只是费了力气,她们三个坚如磐石,一丁点儿的事儿可不足以分了她们!” 巧莲看着宋宝鸢的样子就猜出那莫佩佩大抵是化了这次的事端。 “奴婢愚钝。” 宋宝鸢冷冷一笑:“哼,且等着,女人心海底针,我就不信,她们还能团在一起一辈子! 王爷出征的这段时日,府外头咱们不敢掺和,府里头应当是有得热闹呢。” 巧莲低头附和:“是呢。” ………… 再看红着半边脸的莫佩佩,正在宋碧泉的小院子里杀猪一般地上药。 “疼疼疼!轻点啊,姐姐!”莫佩佩扯着脸,直吸冷气,“嗷嗷嗷,疼啊!太疼了!” “你忍着一些~”金柳杏看着莫佩佩这般样子,不免发笑,“你说说你,好不容易与王爷亲近一回,怎么弄得这幅模样!” 莫佩佩心中一颤,姐啊!你是不在意我留不留下来,你旁边这位大姐可是特别特别在意啊!我和她友谊的小船都是建立在我最后会离开王府上啊! “还能怎么回事,我运气不好呗!与王爷有缘无分呗!一个抱,我的脸就这样了,我还是乖乖离远点。”莫佩佩龇牙咧嘴,“嘶……太疼了,这也太疼了!侧妃姐姐,你给我的药一定有用的?” 宋碧泉点头:“定是有用的。我还让小锁去请郎中了,待会儿给你好好诊治。” 自然是好药,不过这药用着特别疼,也算是给莫佩佩一个警告。千万别生了什么其他心思。 莫佩佩委委屈屈:“那就好那就好,我可是吃了大苦头了!” 敷完药,宋碧泉差了人拿了些点心茶水来。莫佩佩小心翼翼地吃着松软的牛乳糕,平日里最喜欢的咸味肉丝酥就只能看看了…… “太难受了,咸味肉丝酥只可远观不可吃……”莫佩佩咬着牛乳糕,欲哭无泪,“二位姐姐,以后请一定帮助妹妹我远离王爷,我真是不想再受第二遭,吃不到自己爱的点心也太痛苦了!” 金柳杏:“……” 宋碧泉:“……” 原来你的骨气就在于咸味肉丝酥? 闲聊了一会儿,小锁带了一个郎中进来,给莫佩佩查看后:“夫人这伤已经敷了药,没什么大碍。只是这药药性猛,用起来很疼,草民再给夫人开张不疼的方子。” 莫佩佩小鸡啄米,请尽快给我来一个无痛方子! 郎中写下方子,莫佩佩吩咐喵喵去拿,又摸了几块碎银子给郎中。 “谢夫人。”郎中拿了碎银,喵喵送他出去。 莫佩佩叹了口气,还是忍不住拿起一块咸味肉丝酥,轻轻抿了一口:“唔……满口咸香,好好吃。” 宋碧泉扶额:“你若喜欢,等你好了,我叫人做了天天给你送去!你现在还是少吃为好,也不嫌扯得脸疼。” “唯有美食不可辜负呀。”莫佩佩扯着嘴角又啃了一口,吃到肉丝了! 幸福! 第四十三章 宋碧泉的心灰意冷 又说了一会儿子闲话,金柳杏与莫佩佩双双行礼离去。 宋碧泉久坐在原处良久,小锁终是忍不住上前:“娘娘,该是用午膳的时候了。可要传饭?” 宋碧泉扶额摇头:“不必了。我也不大饿。” 心中有事,自然是吃不下饭了。 小锁了然,有些迟疑地询问:“可是方才王爷与娘娘说了什么话,娘娘心中不快了?” 宋碧泉睁眼拍了拍小锁的胳膊,嫣然勾唇:“你倒是机灵。王爷与我说,宋宝鸢心思多,让我多看着些,别让她出了岔子。” 小锁有些不明:“娘娘您是王府里唯一的侧妃,又是王妃娘娘的姐姐。王爷这般说也是合情合理。 再者,王爷这番话不就是信任娘娘么?这可是好事呀。” 宋宝鸢苦笑只叹:“宋宝鸢若还只是像之前那般在后院里作为,管她兴风作浪害了多少妃妾,都是她自己的孽,我横竖也不会这么忧心! 这次,她的手怕是伸得太长了!” 宋宝鸢那个蠢货,私心以为司徒韵出身敬国公府旁系,从小又总是来皇城给她作陪,就能给她陪衬一辈子,做一辈子她身边的狗? 司徒韵虽只是个庶女,但她是家中唯一的女儿,长得貌美,姨娘又受宠,从小定也是如珠似宝地养着,心气能低到哪儿去! 宋宝鸢竟然还让平安郡主收了司徒韵做义女,这才得了个乐韵的号还以贵妾的身份入府。 不过,若司徒韵乖乖地做后院妇人,敬国公府帮一把也是无妨,皇城里这样的事并不少见,她也乐得看看司徒韵与宋宝鸢日后撕破脸皮的好戏。 可如今司徒韵竟还能插手王爷出征一事,先暂且不说其他的,只说若司徒韵在这事上出了一二分的差错,那么敬国公府以及她宋碧泉都将受到牵连! 思及此,宋碧泉长叹一声。 “娘娘,莫不是在担忧乐韵夫人随王爷出征的事?” 小锁方左思右想,娘娘说不关乎后院的事,眼下也只有司徒韵随王爷出征一事了。司徒韵能以赐号贵妾的身份入府是因着得了敬国公府的扶持,想想其中联系,应该就是这事没错了。 宋碧泉讶然一瞬,淡然点头:“是了,司徒韵得了敬国公府的扶持才得了号以贵妾身份风光入王府。 若她只安心做个后院妇人,即使在后院做些出格的事也无妨,却不想她竟插手王爷出征的事!这种朝廷的事若出了差池,敬国公府扶持她入府岂不是成了一等的罪人。而我也将被牵连败落。” 小锁点点头又摇摇头,略带了些迟疑道:“娘娘从不会因为还不确定的事食不下咽,况且娘娘方才说的话,意思是不是乐韵夫人确实有异心,而王爷也已经察觉一二?” 宋碧泉怔愣一瞬,无奈苦笑着起身,点了点小锁的额头:“你啊,真真是有颗玲珑心。” 宋碧泉踱步,长叹:“虽说司徒韵随王爷一同去北司州看似合情合理,但她一个女儿家也不是非要亲自上阵不可。 她却一再极力要求一同前去,实在有些奇怪。王爷向来谨慎,也察觉了一二,只是这司徒韵的用心究竟在于私宠还是其他尚不明确。”宋碧泉越往后说,越有些心虚。 小锁摩挲下巴,继续分析:“若只是私宠,乐韵夫人可真是走了一步蠢棋。略有差池便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是去打仗又不是出游,前线战况又十分着急,兴许要连夜赶路,吃不好睡不好,若是再来点什么天灾人祸,司徒韵毕竟是个女儿家,能撑得过那些糙汉子去? 因为私宠这般吃苦,出一些差池就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奴婢斗胆,娘娘这架势……王爷已经察觉乐韵夫人另有心思了?” 虽然宋碧泉已经猜出司徒韵别有异心,但她仍然抱有一丝不切实际的希望。如今突然被点破,她心中一落,片刻之后僵硬地扯唇:“所以…… 韵儿胆大心细极力要求一同前去北司州,确保筹集粮草之事顺利。 只是,宝鸢与韵儿姐妹情深,这次战争又至少几月,宝鸢向来心思重,日子一久,恐无心照料府上的事。韵儿我会好好照料,你是宝鸢亲姐,平日里要多提点照顾她,别让她出了什么岔子! 王爷的这话什么意思,你也知晓了?” 小锁点头,这字里行间不就是要让娘娘看着王妃娘娘,王爷自己看着乐韵夫人,防止两人作妖的意思? “王爷是恐王妃娘娘与乐韵夫人联起手来作妖呢。” 宋碧泉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她宋宝鸢作妖也不是一天两天,只望这次是司徒韵一人所为,她没参与,若是真与司徒韵联手做了什么危及敬国公府,我定不会放过她!” 小锁上前去抓住宋碧泉的手,轻柔地掰开她握紧的拳头:“娘娘别气坏了身子。这事事关重大,娘娘还是与敬国公大人与大少爷说一下。” 宋碧泉点头。 小锁乖巧地出去拿了纸笔回来,宋碧泉抿唇写下两封信,晾干后装进信封袋子里,仔细用脂膏粘上递给小锁:“你悄悄送去后门运泔水的麻子脸仆人,大一点的送去敬国公府正门,小一点的送去东门。 送完信,你再去请个厉害的道法婆子,就这般说,附耳过来……” “是,娘娘。”小锁听完后连连点头,将信封塞进胸口抚平,行礼出去。 宋碧泉似乎散尽了全身的力气,仰头闭眼,抬手抚了抚鬓边的发。 她如何能不长白发,出嫁了还要为这个妹妹收拾烂摊子!若是宋宝鸢自己作死她定是不管得,谁能想到她竟然惹上司徒韵这种祸水。 想着想着,宋碧泉心中一股火熊熊燃烧,她狠狠扣住椅子扶手:“宋宝鸢!” 不知过了多久,宋碧泉都是那个姿势坐在远处。小锁匆忙进来的时候,宋碧泉才睁眼正襟危坐。 小锁从袖中掏出两封信递给宋碧泉:“娘娘,敬国公大人与大少爷都给您回了信。 奴婢也按着您的吩咐找了个道法婆子,安排她明日午时去正门口敲门。” 宋碧泉满意地接过信封,先开了父亲的。 整整三页纸,洋洋洒洒,仔细看下来却只让宋碧泉心冷。 通篇只说宋碧泉思虑过多,那司徒韵不足为惧,都在掌控之中,最后还不忘长篇大论带着威胁她母亲弟弟,叮嘱宋碧泉关照宋宝鸢…… 宋碧泉把纸啪地一下拍在桌上,眸中通红一片,手心的酥麻疼痛传至心头。 “娘娘……”小锁担忧地上前。 宋碧泉闭眼,泪珠从两颊滚落,滴答滴答拍在桌案的纸上,一个个泪斑在纸上晕染。 小锁有些手足无措,她家小姐从小就好胜坚韧,除了搬去东边时前几天哭过,之后就再没这般伤心落泪。 “娘娘……” 宋碧泉随手抹了眼泪,长长地吸了口气,直起身子,再打开哥哥的。 哥哥只回了:兄知一二,吾妹稍安勿躁,兄欲自立门户,往后无须忧心。 寥寥几个字却让宋碧泉心中熨帖不少,心中也做了决定。宋碧泉抓着那几张纸丢到小锁怀中,声音哽咽沙哑:“烧了。” 第四十四章 禁足宋宝鸢(一) 第二日一清早,康王府上下皆是惶恐不安。来往的婢女仆人都在议论着昨晚的诡异事。 一个身着褐色布衣的妇人神色紧张地躲在宋碧泉院子外,时不时地探出头去望院子大门。 偶看见一个绿衣姑娘拎着水桶出来,她连忙小声地唤她:“小翠!翠儿!这边!” 绵翠环顾一圈看见了躲在石头后边的姨母,瘪了瘪嘴,连忙上前去拉过妇人去到了一边的拐角处。 “姨母,你怎么偷偷摸摸做贼似的?”绵翠有些埋怨,“若是被居心叵测的小人随意诬陷栽赃,便是有十八张嘴也说不清!” 妇人点了点绵翠的脑门:“哎哟,你个臭丫头,现在是上工时间,我若不偷偷找闲,哪能来找你!你且与姨母说说,昨夜你们院儿里究竟怎么回事?” 绵翠挥了挥手:“我也只知道娘娘昨夜遇到了不干净的东西,其余的便不大清楚了。哎呀,姨母,我只是个洒扫的婢女,娘娘房里的事我哪能知道那么详尽。” 妇人听之叹气,喃喃道:“娘娘是个善心的主子,怎么偏就惹了这些不干净的东西。” 绵翠撇嘴咕哝:“兴许是谁故意冲撞娘娘呢,家宅后院不都喜欢用些巫蛊之术么……” 妇人脸色大变,连忙捂住绵翠的嘴:“你个蠢丫头,一天天的尽说胡话。这府里哪个人是你能得罪的!可别让人听了墙头撕烂你的嘴!” 绵翠翻了个白眼,点点头拍了拍妇人的手,妇人这才松开。 “行了,我来啊就是看看你顺便与你说一声,等会儿我就去和管事大爷说一嘴,把你从侧妃娘娘院子里调出来。横竖你也只是个洒扫的,惹不到那些贵人注意。”妇人吐了口浊气,“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咱们这些小命可招惹不起。” 绵翠一听管事大爷立刻来了劲,眼中闪过一丝涟漪。“姨母,你要去找管事大爷也带上我~” 妇人眸色深沉,意味深长地盯着绵翠,良久,了然笑道:“你这个小蹄子心思倒是不少!随我一起去。” “多谢姨母!”绵翠亲亲热热地搂着妇人的胳膊蹭了蹭。 世间的任何人都要分三六九等,贱籍之人也不例外。这位康王府的管事大爷虽然也是贱籍的下人,但却是下人中的上等人。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不甘于一辈子都屈居人下的人还是很多的,绵翠就是其中之一。 妇人轻柔地拍了拍绵翠的手:“管事大爷一向喜欢聪明乖巧的,你这模样定合他心意呢。 假以时日,再给管事大爷生个大胖小子,那正房的老婆子也只能干瞪眼边儿站着去。到时候呀,姨母这把老骨头可也要靠翠儿夫人呢。” 绵翠贵有自知之明,也没因为妇人几句话就得意忘形。她笑笑:“尽人事后还是得听天命呢。” 两人走远,小锁从拐角处走出来深深地看了一眼远去的绵翠,然后转身拎着食盒往院子去…… “娘娘,方才奴婢瞧见院里的洒扫婢女绵翠随人出去了。”小锁盛了一碗粥递给宋碧泉。 宋碧泉接过搅了搅,垂眸:“绵翠?她出去做什么。” 小锁拿了咸菜小碟子,往宋碧泉碗中拨了一些:“巴结管事大爷去,调离娘娘的院子,再去做个姨娘。” 宋碧泉长眉微微挑起:“哦?有些野心呢。” 小锁笑道:“是呢。而且有野心却并不鲁莽,奴婢听着她的话,应当是个有韧性的,若她真与管事大爷成了倒也不错。毕竟……”小锁欲言又止。 “毕竟刘管事的正室夫人是个蠢笨的,于我无益。”宋碧泉笑着继续小锁的话,“若是绵翠能拴住刘管事,我再使些手段制住绵翠,与刘管事做些互惠互利的好事岂不简单! 这个事确实很诱惑啊~不过还是得从长计议,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要好好把今天的戏给演了。” 小锁恭敬:“是,娘娘请放心,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娘娘您昨晚遇着不干净东西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只等午时那婆子来了……” “很好。”宋碧泉勾唇,夹了一个虾饺细细咀嚼。 吃罢早膳不久,门口就进了人通报,说是莫佩佩与金柳杏来了。 宋碧泉拢了拢衣服看向小锁:“我怎么样?” “娘娘看上去十分憔悴,应当可以骗过二位夫人。” 宋碧泉点头,吩咐外边的婢女请人进来。金柳杏与莫佩佩皆是匆匆前来,行礼:“见过姐姐。” “你们起来。”宋碧泉倚靠在软榻上,面色憔悴惨白,眼下有深深的乌青,“我也不愿这般模样见人,还请二位妹妹不要见怪。” 莫佩佩:“姐姐快别胡说了,见外得很。姐姐到底是怎么了?我一大早就听见外边叽叽喳喳说些邪门的事。” 宋碧泉抿唇,接过小锁递来的热茶:“我昨日晚上原本睡得好好的,突然就觉得身上很重。怎么使劲也醒不过来动不了,好不容易挣扎着醒过来就看见不远处一个白衣的女子。 我当时真是吓坏了,也说不出话,最后那女子转了过来与我说了一句话就离开了。” “什么话?”金柳杏艰难地吞咽了一口。 宋碧泉侧过脸去,把脸埋在手心,肩膀轻轻耸动,哽咽道:“那个女子是沈兰音啊! 她说:不是你啊,我还会再回来的!” 莫佩佩与金柳杏皆是一惊,但莫佩佩更多的是怀疑。她到底经历过太多,骨子里也是个根正苗红的社会主义接班人,并不怎么相信这个太巧合的诡异事件。 但金柳杏却深信不疑,还想了想建议宋碧泉:“娘娘,要不差人去城西的寺庙请住持方丈来一趟。” “不可,王爷万分嘱咐过让我们尽量少与外人接触。再者,无论是闹鬼还是沈兰音之事都并不光彩,要是透露出去,人言可畏,指不定会被如何议论!”宋碧泉立刻拒绝。 莫佩佩心中的疑惑又多了一分:“可是只一晚,娘娘已经如此憔悴。这事若不解决,长此以往,娘娘身子可挺不住啊。” 宋碧泉一怔,随即恢复方才的憔悴绵软:“罢了,让我再想想。我尽量找个万全的法子!” 莫佩佩不再多言,她已经知道宋碧泉有自己的小九九了。既然宋碧泉瞒着,那么她也不会热脸贴人冷屁股,上赶着去帮人家。 “姐姐,我瞧着娘娘的脸色实在太难看。要不,我们先走,让娘娘好生歇息。” 金柳杏点点头,宋碧泉的面色确实太难看了些。“也好。姐姐,你好生歇息,妾身晚些时候再来瞧你。” 宋碧泉点头,差了小锁送人出去。 第四十五章 禁足宋宝鸢(二) 莫佩佩出门后,主动勾上金柳杏的胳膊:“许久没去金姐姐院里了,十分想念姐姐院里的茉莉香片,不知姐姐可还有么?” “自然有,还有许多其他的。近日虽入了秋,但总觉得夏里带的火气还没散去,反反复复上火,所以备了不少香片下火消乏呢。” 金柳杏摸了摸自己额头上的小包,叹了口气,转眼去瞧莫佩佩,皮肤倒是极好,就是嘴唇干涩,都有些起皮。 “我瞧着妹妹的嘴皮也干涩,不如随我一同回去喝一杯决明子菊花茶,里头再给你搁一粒红枣,保准儿比茉莉香片更好喝!” 莫佩佩忍俊不禁,还搁一粒红枣,哄孩子呢!“好好好,金姐姐说好喝那定是好喝了!” 回到金柳杏的院子,阿茗下去沏了茶端了茶点上来便退了出去,屋中只剩金柳杏与莫佩佩并排坐在榻上。 金柳杏信手拿起茶壶给莫佩佩倒了一杯,浅淡清透的茶汤,泛着微微的幽香。莫佩佩抿了一口,闭眼仔细品味,夸赞:“唔~好茶!” “喜欢便好。再尝尝这桂花山药糕,今年的新桂花呢!”金柳杏捏了一块放到莫佩佩面前的小碟子里,又拿了一块径自吃着。 莫佩佩放下茶盏,撑着下巴看向侧边的金柳杏:“姐姐,你觉得侧妃娘娘方才言行如何?” “嗯?”金柳杏被问得一愣,有些疑惑地看向莫佩佩,“妹妹什么意思?” 莫佩佩转过头去,身子往后仰了仰:“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察觉侧妃娘娘似乎有了咱们不可知的小心思。” 金柳杏心中明了,勾唇拿起茶盏呷了一口:“犹记得几月前咱们三人可还是水火不容呢,眼下倒是有几分情同姐妹的意思了。” 这话似乎驴唇不对马嘴,但却点醒了莫佩佩。她经历过多少世界,见过多少人,即使是最亲密的亲人之间也会有欺瞒,更何况她们三人才几个月的功利姐妹情? 莫佩佩端起茶盏向金柳杏扬了扬,随后顾自抿了一口:“多谢姐姐提点,是我钻了牛角尖了。” 金柳杏赞许地点头,指了指莫佩佩面前碟子里的桂花山药糕:“有心思去想些烦人的事,怎么没时间吃一口糕点?可是嫌弃我这儿的糕点不好?” 莫佩佩闻言失笑,她常以宋碧泉院中糕点美味为由去与宋碧泉商议要事。这会儿倒是被金柳杏拿来编排她了~ “姐姐真是好会呷醋!”莫佩佩拿起山药糕咬了一口,绵软香甜,桂花的香味顿时充斥味蕾。 吃完一块,莫佩佩抽了随身的手巾擦手感慨:“姐姐们都过神仙般滋味的日子,我那院里的东西啊,可算是最难吃的了!” 金柳杏拿了手巾捂嘴,眼角的笑意却止不住流溢而出,连忙把糕点盘子往莫佩佩这儿推了推:“真是可怜极了,妹妹快多吃些。” 这糕点确实做得好,甜而不腻,唇齿留香。莫佩佩又拿了一块:“那妹妹可就不客气了。” 金柳杏捧着茶盏,摩挲着顶盖,揶揄道:“哎,对了。昨日王妃娘娘是不是说要给你送些活血化瘀的汤品?可送了?” 莫佩佩噗嗤一笑:“姐姐还真是和吃食杠上了? 送倒是送了,不过我一个小小的妾室可不敢喝王妃娘娘送来的尊贵汤品,怕上火流鼻血呢!” 金柳杏点了点莫佩佩的额头:“瞧瞧你那小狐狸的模样,顶狡猾!” 莫佩佩垂头,用茶盏顶盖拨弄着茶汤里漂着的菊花:“不学得聪明些怎么全须全尾地活着出去呀。” “你正巧说到这儿,我就正经问你几句。你确定要出府回家去?” 虽然莫佩佩早在结盟时就抱证过日后定要出府回家去,可那时不同今日,如今以莫佩佩的能力完全可以安稳地在王府待下去。 在金柳杏看来,王爷的宠爱也是指日可待的。荣华唾手可得,莫佩佩真能放弃? 莫佩佩:“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金柳杏以为她在意结盟时的约定,劝说道:“这深宅后院里哪有一世的好姐妹。即便是我与你有些情分,日后若是损了我的东西,我也会先保全自己。” 莫佩佩轻笑:“以前,我心悦于王爷,所以我甘愿进府为妾。可进府之后的种种却消磨了曾经的情意,再久待下去也不过是消磨自己罢了。 人生不过数十载,过去的十来年也不过是弹指一挥间,我又有多少个十来年呢。 与其在这里消磨自己,不如出去再寻寻这世间美好的东西,也不枉费我来这尘世一遭。” 原身的莫佩佩头脑简单,却因一份情意执意进入这龙潭虎穴,最后被这个金丝笼子磋磨而死。 只望她来世能够潇洒一回,知道及时止损的道理,探尽人世间的繁华。 金柳杏被这一番话震惊到失言,从小到大就被教导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嫁了人便是一辈子的事,女人天性柔弱要依附男人生活。能在夫家舒坦安定地生活生子便是好日子了。 “妹妹……” 莫佩佩知道金柳杏这个古代原住民肯定得震惊:“姐姐不必过多在意我说的话,只要知道我以后必定出府便是。” 金柳杏盯着莫佩佩良久,收敛了神情:“妹妹的话我是不大懂,也有些异议。但我也知道,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罢了。” 莫佩佩拿着茶盏装作酒杯碰了碰金柳杏的茶盏,笑道:“姐姐也是个豁达的人呢。” “多谢。”两人各自掩面喝了茶水。 “夫人夫人!”阿茗有些莽撞地闯了进来。 “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金柳杏放下茶盏,皱眉看向阿茗,“说,有何事?” “夫人,方才大门口来了个道婆,神经兮兮地直说咱们府上有鬼,被人拉了进来,这会儿两位娘娘都正在前院呢审问。” 金柳杏与莫佩佩皆心中一惊,宋碧泉遇着沈兰音的鬼魂,今儿就来了个道婆,实在也太巧合了! “姐姐,有热闹可看,咱们可得好好去瞧瞧。” 两人整了整衣衫,往前院去。 前院里,宋宝鸢坐在主座上,脸色并不比昨夜“受惊”的宋碧泉好到哪儿去。 “你方才说是我身上带了煞气?你是道婆,可别做一些愧对你家祖师大仙的事,惹得仙家生气降雷惩戒你!” 宋碧泉面色惨白,唇角的弧度十分讥诮。“王妃娘娘稍安勿躁,这位道婆大仙看着还有话未说完呢。” 宋宝鸢心中已经知道这事必定与宋碧泉有关,但眼下她没有证据也不知如何发作,只能忍着心头愤怒。 道婆神神道道地点头:“王妃娘娘稍安勿躁,你身上确实有怨煞气,但是那煞气是鬼魂给你做的标记!” 宋宝鸢心中有些害怕:“什么标记,你说清楚!” “这位娘娘身上也有标记的痕迹,昨夜或前天应该碰到过这个鬼魂。王妃娘娘身上有这个标记,就说明……” 道婆并没有说明,但是在场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连刚进来不久的金柳杏与莫佩佩也都猜到了。 这个鬼魂要来找宋宝鸢。 “可有破解之法?”宋宝鸢紧紧攥住衣袖。 道婆沉吟片刻,看向宋碧泉:“娘娘,你可看见那鬼魂的面目。” 宋碧泉闭上眼睛,睫毛颤抖:“王妃娘娘,那个,是兰音。” 宋宝鸢刹那间脸色如白纸:“你说什么!” “娘娘可知这人是如何死的?”道婆继续问道。 可却被宋宝鸢一把打断,她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冷硬地警告道婆:“不要妄探消息!你只要收了这个鬼魂确保我无虞便是。” 道婆心中暗叹侧妃娘娘果然厉害,竟然能预料王妃说的话。 “既然娘娘不愿说鬼魂之事,那么贫道也不可对症下药,不过娘娘放心,还有个通用的法子。 这鬼魂如此能扰人,想必法力也高,为保娘娘安全,还请娘娘闭院,我会在院子四周布下阵法,那鬼魂断不会进去,多些时日,那鬼魂自会被阵法耗尽。 其他未被做标记的娘娘只需拿贫道做的符纸保身便可。” 宋宝鸢:“需要多少时日?” “一月。” 第四十六章 宋修年自立门户 宋宝鸢面色发黑,但是无可奈何。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沈兰音死得确实惨,要是真找上来,后果不堪设想。所以道婆施法一事必定要做。 但是沈兰音的死因也是万不可说出去的…… 罢了,不就是待在院里一个月么,她耗得起! 宋宝鸢一改刚才的面色难看,温和地笑着说:“行,就按大仙你说的做。巧莲,去账房支些银子。” 道婆一听银子心中窃喜不已,没想到这种又省力又多拿钱的肥差被她遇着了。 “好了,时候也不早了,大仙且随我一同去布阵。”宋宝鸢起身招呼众位妃妾,“叨扰诸位姐妹们来一趟,都回去。晚些时候,我会派人送符纸与你们。” “是,娘娘。” 宋宝鸢被个小婢女扶着出去,道婆在她身后跟着。宋碧泉勾唇瞧着,招了小锁过来,附在她耳边道:“差人好生跟着。过几日,做干净些。” 小锁微微点了点头,扶起宋碧泉:“娘娘,回去。” 宋碧泉一副病西施模样起身,对妃妾们抱歉一笑:“我这身子还不大爽利,就先失陪回去了。待过些日子我好了,再给姐妹们赔罪。” “姐姐说的什么话,身子不好自然是要好生休养,说什么赔罪不赔罪的,多生分见外!”金柳杏上前去握住宋碧泉的手拍了拍,“小锁,快扶你家主子回去。” “是,金夫人。” 宋碧泉摇摇晃晃地离开,这场闹剧七七八八也算是落了幕。 接下来好多天,府中都如同平静的湖面,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 直到一日早上,金柳杏与阿茗奔进了莫佩佩的院门,把还在床上睡成死猪的莫佩佩拉出了被窝…… “什么!”莫佩佩顶着一头乱发,下巴都快掉了。 金柳杏轻轻摇着扇子,这几日正秋老虎呢,又有几分夏日的炎热了。 “哎哟,我可没和你开玩笑。现在皇城里三岁小儿都知道了!敬国公的大公子,按理来说本应是袭爵的那位,分家了!自立门户了!” 莫佩佩捋了捋关系:“敬国公的大公子?那不就是宋碧泉的哥哥?” 金柳杏瘪嘴啧啧了几声:“是呢,就是这位大公子,名宋修年。年仅二十有四便已经是通政司参议,正五品呢! 容貌又出众,还身为敬国公嫡长子,本来可是大好的前途,多少皇城贵女踏破他家的门槛呐!” 照金柳杏所言,宋修年身份家世都很不错,还是家中嫡长子,又年轻有为,日后袭爵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按理来说是最不该分家出去的。 莫佩佩对他分家出去一事更感兴趣了。“缘何突然就分家呀?” 金柳杏用扇子柄戳自己手掌心,一下又一下:“敬国公府上流出的传言说得是宋大公子与敬国公在朝堂上出了分歧,具体事宜应该只有朝廷的官员知晓了。 不过无论是什么原因,这位宋大公子也真是让所有皇城人瞠目结舌了。” 莫佩佩有些失望地点了点头,本来还想听听什么惊世八卦呢~哎……转而突然想到一点,笑着对金柳杏搓了搓手指头:“姐姐,那有没有消息说那位宋大公子分到多少家产呀?” 金柳杏走到桌前坐下,径自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你倒提醒了我。这就是第二个令全皇城都惊掉下巴的事!宋大公子没有拿任何家产,只带了他母亲与宋三公子,还有他母亲的一半嫁妆。” 莫佩佩小声惊呼:“天哎。这是把敬国公府原配夫人一支全分出去了?敬国公能答应?” 金柳杏呷了一口茶:“木已成舟,消息都传遍了皇城,还能有假?至于宋大公子经历了什么,恐怕也只有他们自家人才知晓了。” 这一刻,皇城的所有犄角旮旯,只要有人的地方,就少不了莫佩佩与金柳杏一般的谈论与慨叹。 褒贬不一,但并不影响宋修年一行人的舒坦松快。 宋修竹扶着母亲迈过后大门。事实远比分家更严重,敬国公深觉这是一桩丑闻,并不愿开正门,只愿开后门送人。 多年前从正门,八抬大轿,十里红妆迎娶的敬国公正房大夫人,如今拿了一纸和离书从后门悄悄离去。 林念秋紧紧捧着手中的小木盒子,里面装了和离书与她母子三人的身份碟子。她笑着摸了摸盒子,回头瞧了瞧斑驳不堪的大门,冷淡笑笑。 回头慈爱地看着自己的小儿子:“修竹,你可知母亲姓名?” 宋修竹一怔,怎么突然问这个,不过转念一想,竟不知。他有些窘态:“母亲,儿子蠢笨,竟然……” 林念秋轻轻地摸了摸宋修竹的面颊,亲昵道:“傻孩子,你才不蠢笨。只是母亲从未说过罢了。做了太多年的敬国公夫人,这名字也丢了许多年了。 不过现在可要重新捡起来,你要记住,娘叫林念秋。双木林,思念的念,秋天的秋。” 宋修竹讨好地撒娇道:“好。以后儿子与大哥二姐就只是林念秋林夫人的孩子!” 林念秋愣了愣神,有些迟疑:“儿子,你可后悔?你是他的小儿子,本不必从宗谱上除名。如今……” 宋修竹站定在林念秋面前,坚定道:“母亲,儿子从未后悔。大哥如今有官位,儿子也已经是秀才,即使没有敬国公府,儿子与哥哥也能为母亲撑起一片天。” 林念秋看着自己半大的小儿子,十分欣慰,只觉得眼眶湿润:“你们都是好孩子,只怪母亲无用,被西府欺压多年,不能给你们争一份。” 宋修年从马车中下来,从车边拿了个脚踏放好,前来扶林念秋:“母亲不必多想了,从今往后,我们与敬国公府再无一分关系。你只管舒服地过日子便是。” “好。”林念秋踏上脚踏,最后看了一眼高高的围墙,心中竟是一片平静。 虽然她没有遇到良人,没有一段美满的姻缘,但是她有最好的孩子。从今往后,她只为自己和孩子们而活! 林念秋毅然转头进了马车,宋修年与宋修竹随后进入。 一辆马车慢慢地离开这个寂静的后巷…… 敬国公府西府书房,一个锦衣男人一直背对着门口,虽然脸上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但仍然看得出年轻时那般风采。 一个侍从恭敬进来:“大人。” 敬国公沉默良久,问道:“走了?” “是,大人。” “她可留了什么话给我?” 侍从抿唇,顿了顿,复述林念秋的话:“从今往后,我不再是敬国公府大夫人,不再是敬国公府平夫人,我是林念秋。 双木林,思念的念,秋天的秋。 毕竟夫妻一场,林念秋愿敬国公与平安郡主钟爱一生,白头偕老。” 敬国公皱了皱眉:“知道了。” “大人,大人!”一个侍从着急忙慌地跑了进来,“好消息啊!” “成何体统!好好说话。” 侍从眼珠子转了转,谄媚地笑道:“大人,今日夫人身子不爽利,差了郎中来瞧,夫人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敬国公一愣,随后开怀大笑:“哈哈,老天待我不薄。送走了两个,又给我送来了!” “是呀!恭贺大人!” 敬国公开心地摆手:“都有赏!都赏!” 第四十七章 水水的一章 此时平安郡主的院里,宋含林笑着给坐躺在床上的平安郡主递过一杯茶水:“恭喜母亲双喜临门。” 平安郡主欣慰地慨叹了一声,摸了摸尚且平坦的肚腹:“这孩子来得也真是巧了,看来上天也眷顾咱们呢。” “侍从方才来说了,东府里的已经离开,往后咱们敬国公府再不必有两位正室夫人。” “嗯。”平安郡主将茶杯递给宋含林,往后仰了仰身子,靠在松软的被褥上,“与她争了这么多年,如今她突然走了,恍然间还有些回不过神。” 宋含林把手中茶盏放到一边的小桌上,笑道:“母亲心慈罢了。” 平安郡主的唇角蓦然勾勒出一个略带讥讽意味的笑容:“我可从来不是心慈手软的人。好了,不提她了。含林啊,最近学堂的课业如何?” 宋含林面上略过一丝不自在:“母亲~儿子每日都在用功读书,可是读书这东西太难,急不得,还需慢慢来。” 平安郡主倏地睁开双眼,脸色阴沉:“宋含林,你现在是你父亲唯一的儿子!是唯一袭爵的人!你父亲已经四十有八,他还能在朝堂上给你撑几年?” 宋含林立马起身退后跪在地上:“母亲息怒,是儿子不懂事。” 平安郡主看他态度诚恳,不由得软了心,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起来。母亲也不是要责怪你,只是你必须得长大了! 至少……不能比不上林念秋的那两个儿子!” 宋含林心中直叫苦,他虽不喜东府的,但是也确实佩服东府的大哥年纪轻轻就金榜题名,还做了正五品的官。 让他与宋修年相比,他……实在有些心虚,但是母亲厚望岂能辜负,他是该在读书上更努力些。“是,母亲。” 平安郡主朝宋含林招了招手,宋含林乖巧过去伏在平安郡主胸口。 平安郡主搂住自己的心肝儿子,轻柔地用手指梳理他鬓边的碎发,漫不经心:“为了确保你明年乡试入围,趁早把你那些有的没的扔开些,那些于你读书毫无用处。” 宋含林一怔,原来他费尽心思的小主意母亲都知晓啊。几息之后将脸埋入平安郡主胸口,闷声:“是,母亲。” …… 康王府宋宝鸢院子卧房。 “你说得可真?”宋宝鸢听了巧莲的话立刻从床上坐起,面上的欣喜难以掩盖。 只有老天爷知道她这么多日来困倦在这一方天地中有多难受。 没想到,竟然传了东府分家这么个好消息来! 巧莲轻笑道:“是呢,娘娘,千真万确!奴婢方才在大门口碰着不少来往的仆人,说得都是这事。想来已经人尽皆知了。” 宋宝鸢抚掌大笑:“好!好啊!总算是赶走了碍眼的人! 等我过几日解了禁,定要送份大礼贺我母亲得偿所愿。” 巧莲瞧她高兴,连忙笑着福身附和道:“奴婢恭祝娘娘解了一大心结!” “就你嘴甜~”宋宝鸢捋下手腕上的青玉镯子丢到巧莲怀中,“赏你了。” “多谢娘娘。” “对了,你可得多休息侧妃院里的消息,有什么好听的立马讲与我听,也算是给我解乏除闷了。”眼下宋宝鸢恨不得立马去宋碧泉院里刺她几句,乐得爽快。 巧莲拿了床边小柜上的汤盅:“娘娘放心,奴婢都在意着呢。 这是奴婢寅时起身为娘娘熬制的燕窝,放了些枣子红糖。近日来娘娘总是倦在院里,精神不大好,今日正好伴了那般好消息,娘娘多用些补补身子。” 宋宝鸢感觉十分熨帖,语气也温柔不少:“烦你用心了。正巧也饿了,拿来我喝一些。” “是。” 这燕窝虽好,但一大早就喝,难免腻歪。宋宝鸢喝了几口便放下了,巧莲立马去沏了一杯热茶递给宋宝鸢漱口。 漱完口,宋宝鸢招呼巧莲在床下的脚踏上坐下:“好了,你也别忙活了,坐下。我前几日绣了一幅鸳鸯戏水,这鸳鸯总是差点意思,我记得你的针线活很好,给我瞧瞧。” 巧莲坐在脚踏上去看宋宝鸢手中的绣棚,刚改了没几针。外边一个小婢女求见:“娘娘,府外飞来了一个风筝。” 宋宝鸢心中一颤,这是她安插在王府内外的线人传消息时专用的话。最常用来与母亲传消息…… 难不成,敬国公府上出了什么事? “进来!” 一个小婢女躬身进来,行礼后,从袖中取了一封信:“娘娘,这是方才外边一个婆子送来的信。” 宋宝鸢仔细瞧了瞧她,是个生面孔,看来并不是自己人。 “巧莲,给这丫头拿些银子。”宋宝鸢对小婢女笑得温柔,“小丫头,你应当知道如何做。” 小婢女有些战战兢兢:“奴婢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没见过。” “很好,下去。” 小婢女连忙磕头谢恩夺门而出,宋宝鸢眼中的温柔刹那间消失的一干二净:“巧莲……” 虽未吩咐,但巧莲已然明白,这可怜的丫头注定是活不过这几日了。“娘娘放心,奴婢会处理干净。” 宋宝鸢满意点头,打开信封,薄薄的纸张上只写了八个字。 东府离开,母亲有孕。 宋宝鸢笑着把纸递给巧莲,巧莲一看,连忙跪下祝贺:“恭贺娘娘,这次可真是双喜临门呐。” “烧了。”宋宝鸢把信封一并递给巧莲,心中别提多高兴了。果然是老天爷都眷顾他们西府。 宋碧泉,看你以后怎么和我斗! 被惦记的宋碧泉此时也正心中焦灼,虽然之前大哥已经说过要自立门户,但是她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而且据说大哥一分家产都没拿,这不是都便宜了西府的那群不要脸的么! 宋碧泉来回踱步,思来想去也没想出什么名堂,心一横,还是得让人去问问清楚! “小锁,你明日出府一趟,直接去通政司府衙找我大哥。问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否则我这心里总是不安定!” 小锁安抚宋碧泉:“娘娘别急,大少爷一向稳重,应当是有他自己的思量。明日我就去问。” “嗯。” “娘娘,娘娘,不好了!”一个小婢女突然跑了进来,气喘吁吁,宋碧泉看不过去让小锁给她倒了杯水。 小婢女喝了水,顺了气:“城中不知为何涌入许多灾民!正在挨家挨户砸呢,有不少已经涌到咱们王府门口了!” 第四十八章 实为脱宗 皇城涌入大量灾民?还挨家挨户地砸?宋碧泉只觉得匪夷所思,难以置信! 宋碧泉本就脾气急躁,方才听着大哥分家一事已经心里不适,现下被这糟心事一搅和更是火冒三丈。 “守皇城的莫不都是一群饭桶!皇城是什么地方,也能任这些刁民乱来么?好事不来,糟心的倒是一个接一个!” 小锁立即上前去扶住宋碧泉,抚了抚她的背,轻声道:“娘娘,眼见为实!” 宋碧泉被一棒子打醒,回过神来只觉得心底一凉,自己真是气昏了头,竟然直接轻信了一个小婢女的一面之词,还好有小锁陪着…… 宋碧泉推开小锁,拍了拍胸脯给自己顺了气,朝门外道:“进两个嬷嬷来!” 两个粗壮有力的婆子进来,宋碧泉吩咐道:“把她绑起来,嘴塞上,关到柴房去好生看管!每两个时辰喂些水食,绝不可松绑。” “是,娘娘。” 随后,宋碧泉看向在婆子手中一脸茫然挣扎的小婢女:“如今多事之秋,我也是不得已。若你没做什么坏事,日后我自会好好补偿你。带下去!” 婆子拖了小婢女下去,小锁与宋碧泉也随后相伴出去,直奔大门口。 康王府大门处,刘管事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踱步,还不断地吩咐门后抵着的仆人们:“你们都给我使上十分的力气!若是放了那群刁民进来扰了诸位娘娘夫人的清净,日后可要扒了你们的皮!” 绵翠跟着刘管事来来回回,还不停给他擦汗:“大爷别急,王府里的仆人都是身强力壮,那些皮包骨的刁民是万万进不来的。” “你不懂,这事儿你别管。也别跟着我,去旁边待着。”刘管事有些不耐烦,连连摆手,绵翠也不会找不快,赶忙乖巧地去了一边。 “刘管事,外边怎么样了?”宋碧泉匆匆而来,还未走近便先发问。 刘管事立刻迎了上去:“回娘娘的话,方才奴才差人去瞧过,已然是乱成一锅粥……” 话还没说完。 “咚咚咚!” “砰砰砰!” “开门!开门!” !!! 大门外的撞门声叫喊声陡然激烈起来,刘管事立马大声吩咐:“都给我撑住!顺子,去厨房再多找些年轻力壮的来!” “虎子,支几个人去巡视院墙,别留一丝缝隙让人钻进来!” “绵翠,替我去后门一趟,好好盯着,别让人偷闲。” 刘管事雷厉风行地吩咐后转身引着宋碧泉退到了前院的正厅里:“娘娘,这个情势您也瞧见了,府上的家丁虽不少,但若是流民一直增多,恐怕也只能撑个一时半刻。 还劳烦娘娘告知诸院主子们尽早收拾准备,一旦出事还能尽快躲到后院的暗仓里。” 宋碧泉点头:“嗯。” 这王府里到底还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妇人居多,那群刁民若真闯进来,定是不能对付的。 “娘娘!娘娘!”一个婢女气喘吁吁地小跑而来,“可,可算找,找着您了,娘娘,您母,母亲来了!已经送到您院里了。” “母亲?”母亲怎么突然来了,发生了什么事吗?宋碧泉一个头两个大,今天怎么接二连三来事呢。 她叹了一声,拍了拍刘管事的肩膀,从袖中掏出两张银票给他:“这里就要刘管事多费心了,若是抗住了,我还有奖赏。” “是,娘娘。”刘管事拿了钱收好,行礼离开。 宋碧泉马不停蹄地赶回自己院子,林念秋就等在大门口,张望着。 宋碧泉与小锁道:“你去告知各院的妃妾,流民肆虐,让她们尽快收拾,去后院等候。” 说完便小跑到林念秋面前,两人相拥。宋碧泉呼了口浊气:“母亲~你怎么来了?是不是有什么事?” 林念秋放开宋碧泉,给她拢了拢侧颊的发丝,拉着她往院里去:“放心,没什么不好的事。 我今日与你大哥三弟一同出府,正好遇上了那些灾民。你大哥要进宫去禀报,但担忧我们那新宅子不安全,便送我与你弟弟来了。” “那修竹呢?”宋碧泉看了一圈,并没有看见宋修竹。 林念秋点了点她的鼻头:“蠢孩子~在里头呢。你家弟弟已经是个半大的小子,在这院里抛头露面若是被一些碎嘴子瞧去,叽叽喳喳一顿胡话,不也是让你头疼得很?” 宋碧泉:“还是母亲思虑的周全。” “我听你院里的小婢女说,你方才去了大门处。怎么样,外边情形如何?” 宋碧泉摇了摇头:“十分不好,府上家丁虽不少,但是外边流民更多。我已经让小锁去告知各院的妃妾收拾东西去后院等候。” 林念秋颔首,打开卧房门,坐在桌边的宋修竹倏地起身,三步作两步上前装模作样地拱手行礼:“参见侧妃娘娘。” 宋碧泉送了他一个爆栗:“浑小子!叫二姐。” “二姐,二姐……”宋修竹揉了揉自己的脑门,连忙叫了好多遍。 林念秋笑着摸了摸儿女的脸:“好了,别闹了。修竹,快帮你二姐一同收拾东西,外边情势很不好。” 宋修竹连连答应,但也不忘摆潇洒的姿势,插科打诨道:“二姐别怕,若是那群刁民敢进来,弟弟我给你全都打跑,然后背着你和母亲一招轻功水上漂! 刷——一步十里!” 宋碧泉翻了个白眼,这个臭小子,贯会说些淘气好听的话。“去去去,宋大侠快去凉快地儿歇着。” 宋修竹立刻走到林念秋身边撒娇道:“娘,你看二姐,她嫌弃我!” 林念秋笑着拍了拍宋修竹的脑袋,嗔骂道:“你个皮猴子,就会动嘴皮子捣乱。亏你二姐脾气好才不抓你打骂一顿,若是被你大哥瞧见这幅不着调的模样,非要你抄书不可!” “唔……”委委屈屈的宋修竹见没人维护他,乖乖去了宋碧泉身边给她打下手。 宋碧泉叠着衣服:“正说到大哥呢,母亲,大哥究竟怎么回事?怎的突然分家了?那爵位?” 林念秋手下一顿,继续整收东西:“碧泉,往后我与你哥哥弟弟都和敬国公府再无关系……” 林念秋语气平淡地把所有事都告诉了宋碧泉,面上没有开心也没有痛苦,就是云淡风轻。 自从平安郡主入府,林念秋过得越发艰难,这一切都被她的孩子们看在眼中。 为了改善东府的生活,从小就聪慧的嫡长子宋修年努力读书,努力考科举,年纪轻轻就任了官职。 他一次次地想以自己的争气努力博得敬国公的认可赏识,从而也能让自己的母亲能够得到一些垂怜,不必活得像个寡妇。 可惜,他高估了自己,低估了敬国公对于西府的重视。一次次的失望已经耗尽了他的热情。 “后来,你大哥偶然碰到了敬国公的暗地里做的一些腌臜事。敬国公为了保住他的一个心腹,让你大哥生生受了二十板子。 这一次你大哥决定脱宗也是深思熟虑后的事。你哥哥与我说,具体的事与宫里那位有关,其余的咱们不必知道。” 宋碧泉心中陡然明白了,哥哥脱宗与敬国公府断绝关系,还扯上了宫里那位,怕是要一起对付敬国公! 思及此,宋碧泉有些心惊。她是个女子,不懂国家大事的利害,只觉得这般大义灭亲有些过分残忍,但她也不是圣母心的蠢货,最后只嗫嚅:“哥哥……” 林念秋以为宋碧泉被吓着了或是不能接受他们离宗一事,安抚道:“碧泉,我知你心软。只是你哥哥是有考量的,况且敬国公府对咱们也确实不好,再待下去也只是怨怼。 再者,你哥哥弟弟都是很好的,他们又年轻,还怕挣不来一份钱财爵位?” 宋碧泉回味过来,笑着摇了摇头:“母亲,我没有不满,我一直望着你们过好日子呢。只是乍一听到有些吃惊。” 说是分家其实连宗都脱了,自然要吃惊一下。不过冷静下来想想,敬国公的凉薄真是沁入了她的骨髓,浑身冰冷,正好司徒韵的事情她现在也不必多管了! 脱宗也好~ 林念秋只以为是宋碧泉安慰她呢,刚想再说几句。外边来了一个仆人:“娘娘!娘娘!好消息!宋修年宋大人去请了御林军,外边的流民都被带走了!” 宋碧泉舒了口气,只觉得由心的舒畅:“知道了,各院都告知了?” “是的,娘娘。” 宋碧泉挥退了仆人,笑着盯着林念秋的侧脸:“母亲,哥哥真像一个盖世英雄!” 我有难,他就来了—— 第四十九章 奇怪的婆子(一) 林念秋欣慰又半含心酸地勾唇,宋碧泉性子急躁,尚在闺中时总有不少小脾气…… 林念秋摸了摸宋碧泉一丝不苟地发髻:“碧泉,你长大了。” 宋碧泉笑笑不语,不过是被岁月磨平了棱角而已。 正巧小锁回来了,行礼:“娘娘,各院的主子们都回了各自院子,奴婢已经差小厨房各送了一碗燕窝去安抚。 另外,大少爷正在后门侯着,雇人送了信进来请夫人与三少爷,正好被奴婢截下。” 宋碧泉很放心小锁做事,扶了林念秋:“我同去。” 后门口,宋修年面无表情地站在一驾马车前,马车上的车夫自顾自甩着鞭子玩。 宋碧泉小心扶着林念秋出来,宋修年立刻上前去行礼。 宋碧泉笑着按住宋修年欲行礼的手:“哥哥可还安好?” 宋修年依旧没什么表情,但是眼中溢出一丝笑意,语气也温和不少:“我很好,让娘娘受惊了。” 宋碧泉与宋修年一起扶着林念秋上了马车。宋碧泉转身询问:“哥哥可知那群灾民从哪儿来?又是怎么进的皇城?” 宋修年放下马车上的门帘,摇头道:“尚且不知。不过,最近朝堂上并没有任何灾情的折子,这事还要仔细去查。” 宋碧泉听着就知道这事儿绝不简单,但是她也不好多议论朝政,只抿了抿唇,叮嘱宋修年:“哥哥再怎么忙碌也要顾及身子。” “你放心,我都知晓。”宋修年躬身作揖,招了宋修竹就要上车。 “哎,哥哥,还有一事!”宋碧泉连忙拦住,“我听母亲说你们已经脱了宗,什么时候去官府做个族谱?我听说如今做个族谱要费不少银子,若是不够,一定要来与我说!” 宋修年撩起衣摆与车夫并排坐在马车前:“过几日我就去,银子都够,娘娘不必忧心。” 宋碧泉还是不放心,大哥与三弟可是一分家产都没拿,只靠着母亲的嫁妆与大哥那点子俸禄过活,她怎么想怎么觉着不够。 宋碧泉匆匆忙忙从袖中掏出一个钱袋子,又把手腕上的镯子捋了下来,一并塞到宋修年手中:“哥哥一定要收下,今时不同往日,你虽有俸禄拿,却还要养活一家子。银子最是不禁用,总有要用的地方。” 宋修年看着手中的钱袋子以及手镯,忍俊不禁,自家妹妹是多担心他没钱用啊…… “多谢娘娘。”宋修年把东西塞进胸口,暂且替这个傻妹妹收着,以后再寻个好时候还给她便是。 宋碧泉这才放了三分心,送走了马车。回到自己院中刚歇下不久,刘管事与两个仆人押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婆子求见。 “娘娘,这是奴才方才在东边墙外边捉到的流民。”刘管事示意两个仆人把婆子押到宋碧泉面前。 一股酸臭味弥漫开来,宋碧泉捂了捂口鼻,小锁立刻去房中拿了熏香来点上,鎏金小炉上升起袅袅青烟,幽香淡雅。 宋碧泉看向婆子:“你是谁?怎么没被御林军带走?” 婆子抖抖索索,不肯说话。 宋碧泉看了一眼刘管事,刘管事立马上前去踢了一脚婆子:“娘娘问你话呢!再敢无礼,我就让你尝尝十八般酷刑的滋味!” 婆子仍是低头看着地上不说话,抖如筛糠。 宋碧泉很不悦,皱眉吩咐仆人:“既然不说话,那就拖出去把舌头割了喂狗!” 婆子连忙抬头,惊恐地看着宋碧泉,疯狂摇头,还不停地指着自己的喉咙。 “你,不会说话?” 婆子连忙点头,又开始磕头。 宋碧泉看着她,冷淡笑笑:“既然不会说话,想来也问不出个所以然。你们把她拖下去乱棍打死。” 孙翠花没有想到这个神仙一般美的娘娘竟然如此心狠手辣。这与她之前和那个神秘人商议的完全不一样啊! 孙翠花着急了:“娘娘!娘娘饶命!草民不是故意的,草民都说!都说!” 宋碧泉嗤笑一声:“哟~不是不会说话么,怎么我听着说的挺利索呢?” 孙翠花脑门上沁满了汗:“是草民猪油蒙了心欺瞒娘娘,还请娘娘饶恕草民!娘娘想问什么,草民都说!” “你怎么没被御林军带走?” 孙翠花:“回娘娘话,方才闹事时草民并不在,等他们走了草民才去了墙根。 但草民没有什么非分之想的!都是一个神秘人给了草民十两银子,草民这才来的。” 宋碧泉只觉得背后阴冷:“神秘人?他让你做什么!” 孙翠花心里也是十分委屈:“他只让我等着御林军走后来墙角处蹲着。若是被抓进来只管装成哑巴。 他说,我身上嫌疑重重定会惹人怀疑,一时半会儿不会伤我,等夜里就救我出去。 娘娘啊,若是草民知道这么危险,给我一百两我也不来的!是我一时猪油蒙了心,还请娘娘饶恕我。” 宋碧泉冷哼一声:“塞了她的嘴,丢到柴房里去好生看管。” “是。” 孙翠花如同一条挣扎的胖头鱼被拖了下去,宋碧泉摩挲着下巴思索方才孙翠花说的话。 良久也没想出什么,只觉得这个神秘人的行为实在古怪。“哎……”她长叹一口气。 “娘娘怎么叹气?”一旁的刘管事询问。 宋碧泉这才想起刘管事还没走:“刘管事若是无其他事,先下去。” 刘管事上前跪下:“奴才确实有一旁的事。奴才与府上一婢女两情相悦,还想请娘娘将她赐予奴才做妾室。” “这是小事,我岂有棒打鸳鸯的道理。赶明儿你自个儿挑个好日子抬了她入门便是。”宋碧泉才不多管这些事,吩咐小锁道,“小锁,去拿我的妆奁里的那对玉镯来。” 小锁拿来玉镯,红绸布上玉镯青翠,水头极好。 “送你的礼,可要收好。” 刘管事接下手镯连连拜谢,宋碧泉又问:“你那新媳妇叫什么名字?” “绵翠。” 宋碧泉长眉微微上挑,绵翠,还真是有些手段呢。“去。” 刘管事离开后,小锁轻笑开口:“有些本事,真做了姨娘了。娘娘可要好生考虑了。” 宋碧泉点了点小锁的额头:“天天就知道斗心眼。分分轻重缓急!快去叫莫夫人与金夫人来。” 第五十章 奇怪的婆子(二) 莫佩佩今天一上午真是比过山车还刺激,起起伏伏,起起伏伏。 先是一大早和金柳杏一起八卦了宋修年的分家传言…… 然后是被突然的流民打砸事件吓得半死。 刚收拾完东西又被告知御林军来了,警报解除,一切如常。 好不容易把东西都回归原处,才坐下来喝了一口水,小锁又上了门,说是宋碧泉找她。 莫佩佩跟着小锁出门,在后边边走边扶额嘟哝:“真是不让我消停……” 喵喵在她耳边无耻笑道:“之前不是嫌弃日子太平淡,这不给你加点调料开心开心么。” 莫佩佩狞笑着抓了喵喵的胳膊肉,慢悠悠地扭了一圈:“你很开心咯?” “那……当然。”喵喵面容扭曲,但还是死鸭子嘴硬,转而上手也扭莫佩佩的肉。 来啊,互相伤害啊! 三秒钟后,两人不约而同地松开手恢复了和谐。 莫佩佩语气诚恳:“这种互相伤害的行为太不好了,我们可是同生共乐的好姐妹啊。” 喵喵一本正经地附和:“是呢,你说得对!” 刚到宋碧泉院子门口,就遇到了迎面而来的金柳杏。小锁行礼道:“见过金夫人。” “起来。方才我不在院中,回去听婢女说你来过,我便来了。”金柳杏与莫佩佩相扶着行了礼,“妹妹可还安好?” 莫佩佩淡笑:“方才虽被吓到了,但没什么大碍。姐姐也无妨?” 金柳杏摆了摆手:“无事。走,别让宋姐姐等久了。” 宋碧泉等候在院子里的亭子里,摆了金柳杏与莫佩佩喜欢的糕点茶水。 “妹妹们都还好?那些流民已经被御林军带走,之后皇城定会加强兵力守卫,想来这事不会再发生了。”宋碧泉拿了茶壶给金柳杏与莫佩佩斟茶。 莫佩佩拿起茶杯呷了一口:“我与金姐姐都无事,姐姐不必挂心。只是,姐姐叫咱们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宋碧泉点头,将那孙翠花的事一五一十说与二人听,莫佩佩沉思…… 宋碧泉说完后叹气:“据那婆子所言,背后指使之人行为诡异,恐怕有别样心思,可我实在猜不出那人目的何在,所以请二位妹妹来帮帮我。” 金柳杏思虑片刻,与莫佩佩交换了眼神,道:“姐姐可否把那婆子提来再问几句?” “自然可以。” 孙翠花刚被拖到柴房里不久,就又被拖了出来,她还以为那位神仙似的娘娘要杀人灭口,急得屎尿都拉在了身上。 孙翠花被提到亭子外边,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娘娘!饶了草民,草民真是一时脑子撞了猪圈才做的蠢事,娘娘饶了草民一条贱命,草民上有老下有小……” “停停停!”莫佩佩真是听得头都大了,“我们找你来只是想问几句话!” 孙翠花立刻向前爬了几步:“好好好,草民都说,都说!” 莫佩佩叫小锁拿了纸笔来,然后询问:“你叫什么名字,家住何处,家中几口人?可有儿子?” “草民孙翠花,家住皇城外五里处的李家村,家中十一口人。草民有三个儿子。” 莫佩佩点头,看了一眼小锁写的记录,嗯~字写得比她好看很多啊。 “那个神秘人什么时候找到你让你做事的?” 孙翠花抖抖索索:“大约十日以前,那位神秘人突然找到草民。让草民于昨日进皇城,今日穿着破衣烂衫偷偷藏在一处,等流民乱被御林军镇压后,再到康王府墙边蹲着。 草民当时并不愿意,但是那人很大方地许了草民一百两银子,还先给了我三十两。草民这才瞎了眼蒙了心胆敢扰了各位娘娘的清净!” 莫佩佩起身,走到孙翠花面前:“那神秘人可还与你说了别的什么话?” 孙翠花摇头:“那神秘人与草民说的话草民都说了,之后那神秘人也没来过!娘娘,饶恕我一命!”说着,孙翠花还要上前来揪住莫佩佩的裙摆。 莫佩佩立刻后退了一步,不是她看不起人,实在是她没想到这个孙翠花这么臭。 莫佩佩忍住想吐的欲望,抽了随身的手巾轻轻擦了擦鼻子:“我们平白无故要你这命做什么,只要你说的都是真话,自然不会为难你。” “妹妹可问好了?”宋碧泉感觉四周都弥漫了孙翠花身上的恶臭,有些透不过气了。 “问好了,姐姐请便。”莫佩佩快步走到自己位置上坐好,端了香片抿了几口。 宋碧泉立刻吩咐一旁的婆子:“给她清洗干净,然后绑好关押在柴房里。每两个时辰喂些水食。” “是。” 等婆子们拖着孙翠花离开,莫佩佩面色凝重地放下茶盏:“那神秘人身份绝不简单,而且很有可能在觊觎康王府里的某个东西!” 这结论下得太快,金柳杏与宋碧泉皆还未反应过来。 宋碧泉有些茫然:“妹妹如何得知?” “孙翠花说,那位神秘人约十日前找到她并吩咐让她昨日进城,今日等御林军平定流民乱之后蹲守在康王府的墙角处。 这说明了三点。 其一,神秘人很了解流民入城引乱一事,否则他如何能未卜先知今日会有流民乱?他与流民乱绝对有关系! 其二,御林军属皇室所有,皇城则有专门的护卫军,若是皇城出事,首先想到的应当是护卫军,而不是御林军。 神秘人却说御林军,这只能说明他知晓今日护卫军不行,必得去请御林军镇压。 换句话说,神秘人与护卫军之间必定有猫腻。再去想流民入城一事……” 金柳杏恍然大悟:“都是这个神秘人与护卫军的计划!能左右护卫军的确实不可能是什么简单身份。 可是,我有个问题,护卫军这般玩忽职守,不怕上头怪罪掉脑袋?” “这,我就不知了,许是有其他考虑。”莫佩佩其实心中有个更大胆的想法,但不可轻易就说出来,“但是按着孙翠花的说辞,应该就是如此。” 宋碧泉:“莫妹妹说得有理。不过妹妹可否再与姐姐解释一下那神秘人觊觎府中物品?” “这也是我的一个猜测。孙翠花在御林军镇压之后来了王府外墙,肯定会被府上出去清理查探的仆人抓住,这是必然!” 宋碧泉与金柳杏纷纷点头,流民乱后府上肯定会派几个仆人出去查探清理一番,免得有什么漏网之鱼。孙翠花此时去王府墙角处等于是自投罗网,等着被抓。 金柳杏感觉有些想法,试着继续分析:“抓到之后,孙翠花就成了府上的焦点。焦点聚焦于一点,正好那个神秘人就能偷溜进来干坏事了!” 莫佩佩点头:“姐姐说得不错。不过那位神秘人觊觎什么呢……” 宋碧泉一直在沉思,连着莫佩佩与金柳杏之前的猜测,她的面色已经十分难看:“十有八九是王爷的东西。” 莫佩佩见她这样子,应该是与自己想到了一处。“嗯。”她低头用顶盖拨弄了一下杯中漂浮的茶叶。 金柳杏感觉十分莫名:“怎么这么确定?” 宋碧泉抿唇不语,抬头望天良久:“天,要变了。” 金柳杏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不是?” “兴许……”莫佩佩模棱两可。 第五十一章 无忧 刹那间,气氛变得十分诡异沉重。 宋碧泉看了金柳杏与莫佩佩几眼,清了清嗓子:“好了,二位妹妹别再多想。这事不是我们力所能及的,稍后我会修书一封给我哥哥。” 莫佩佩沉思片刻,轻轻摇了摇头:“这种事确实不是我们能插手的,只是我们已经预料神秘人要来府上偷盗。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们还是得做些准备?” 宋碧泉轻轻拍了拍莫佩佩的手背:“妹妹放心,我会吩咐刘管事多派一些家丁守夜,尤其是王爷的院子。” “这样便最好了。” 虽然已经尽力安排了,但莫佩佩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但是仔细想想也想不出什么错处,只得压下这念头。 想来,应该是今日一惊一乍把她累着了。 宋碧泉看了外边的日头,已经到了头顶:“时候也不早了,妹妹们折腾了一上午定饿了。不如就在姐姐这儿吃过午膳再回去?” 金柳杏笑道:“那妹妹可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哐当! 宋宝鸢面色阴沉地摔了巧莲递过来的白瓷杯,咬牙切齿道:“守城门的都是些什么酒囊饭袋!竟让那些下贱的流民溜了进来。 还有那些皇城的护卫军,今日都是死绝了吗?竟然让那个宋修年出头找了御林军平定!那么声势浩大,现在城里的百姓定都感激宋修年呢。” 巧莲连忙跪了下来,磕头道:“娘娘息怒,娘娘息怒。” 宋宝鸢没好气地看了一眼巧莲:“方才院里院外来来往往多少人,还不赶紧去找那个神婆来重新布阵!” 巧莲连连应是,跌跌撞撞地往屋外跑去。宋宝鸢眼神鄙夷又阴鸷:“就知道溜须拍马的废物!” 巧莲颤巍巍地跑出院门,这才反应过来那个神婆是自个儿上门来的,去哪儿找啊。 可是,里头那位如今正是气头上,她要是再回去,挨骂都是轻的…… “哎!算了!”巧莲咬着唇跺了跺脚,还是出去找找,这种神婆应该都有些名气,去多问几个百姓肯定能有些眉目。 可巧莲却忘了不久前才发生了流民乱,眼下大街小巷的百姓都躲在家里呢,哪里有人给她问。 巧莲看着空空如也的街道,急得脑门上全是汗。正当她踌躇慌乱之际,一个老婆婆从不远处的拐角出来,手上挎着一个篮子,上边还罩了蓝花布。 巧莲喜出望外,连忙上前去套近乎:“老婆婆,你这是做什么去呀?” 老婆婆年纪很大了,头发几乎全白,脸也像枯树皮一般,但是眼睛没有半分浑浊,精光乍现。 一看眼前这姑娘身上的衣服就知肯定不是平常人家的姑娘,她敛眸思索一番,慢悠悠地开口:“我自然是回家去,你又是谁啊,做什么去?” 巧莲自然不可能与一个陌生人自报家门,她信口胡诌道:“我是城东刘家的女儿,之前我母亲一直生着病,瞧了好多郎中都不行,后来来了个神婆给我母亲一看就好了。 但是今日我母亲突然又有些不舒服,我父亲急得很,便让我出来找找。老婆婆你可知道这神婆的消息?” 老婆婆可是活了几十年的人精,这姑娘话里的错处不少,但她也不想挑。得罪了那些有权有势的人可没什么好果子吃,不如卖人家一个人情,说不准儿还能赚些好处。 “知道一些。”老婆婆握着巧莲的手,略显亲昵地拍了拍,“我原是不想与你多说话的。只是太巧,我也住在城东。既然都是城东的街坊四邻,我又是通晓这皇城里百姓的人与事的,这种小忙自然要帮。” “那神婆前几个月才来皇城,稍稍有些名气,不过法力不怎么好,就越发没落了。我听说她前几日捞了笔大的就走了,也不知是不是真的。”老婆婆指了一处方向,“那边有一座朱门宅院,门口挂了两个灯笼,那神婆之前一直住那儿。家里人若着急你去找,就去那儿看看。” 巧莲脸色有些尴尬,老婆婆也住在城东,还通晓百姓的人事。想必她之前胡诌的话也已经被老婆婆识破……可却还是告知了她神婆的消息。 巧莲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巧的银元宝递给老婆婆:“多谢老婆婆给我指路。这些银两婆婆只管拿去贴补家用。” 老婆婆欣然接下,与巧莲道别后慢慢地往前走。 巧莲抿唇去了那条巷子,也成功找到了门口有两个灯笼的朱门院子。上前去敲了半天,旁边的院子倒是开了门。 是一个妇人,透出脸来温温柔柔:“姑娘啊,若是来找神婆,就回去。她早走了。” 巧莲落寞地缩了肩膀,忙活了一通却空手而归,回去定要被王妃狠狠惩罚一通了! “姑娘,你怎么了?”那妇人是个心软的,看巧莲瞬间垮下的脸有些纠结地开口,“其实那神婆也不是什么好的,你若想做法事,不如去城西寺庙求住持师父帮忙。住持师父可比这神婆厉害多了!” 巧莲豁然开朗,是啊,能布阵驱鬼的能人可不止这个神婆呢!若是请了这个更厉害的住持师父帮忙,说不定一下子就能收了那个沈兰音的鬼魂,让王妃娘娘一劳永逸! “多谢你提醒啊,姐姐!”巧莲小跑着离开巷子,直奔城西的寺庙去。 好不容易请了住持师父随她一起回王府,日头已经西斜。 回去交付差事时,巧莲被宋宝鸢砸来的杯子划伤了额头,血延着脸颊流下,血腥味萦绕在巧莲的鼻间。 但是巧莲不能去管,跪在地上回禀宋宝鸢:“娘娘,那个神婆已经离开了皇城,奴婢才没找到。但是奴婢请了城西寺庙里住持师父,这位住持师父法力高强,也许能让娘娘一劳永逸!” 宋宝鸢冷哼一声:“把他带上来,若是处理得好,我就饶你一次,若是不好,你和那个和尚都得脱一层皮!” “是,娘娘。”巧莲如履薄冰,颤抖着身子起身出去请住持师父。 无忧一进主屋,就感觉到浓烈的杀戮之气,他看向坐在高位主座上的女子,眉眼间有极其浓厚的戾气,这些戾气已经影响了她的命相! 这个女人,年纪不大,手上却已经沾染了不少人命。 “你就是法力高强的住持师父?”宋宝鸢皱眉看着这个白白胖胖,弥勒佛一般的和尚。 这人真的行吗? 无忧垂眸:“不敢当。但贫僧无忧确实是住持。 这位女施主说您被鬼魂所扰,故请贫僧前来。待贫僧做法,您便可不受困扰。” 阿弥陀佛,佛祖保佑。这院里没有任何鬼魂的踪迹,但弟子非故意撒谎,只是弟子实在不愿插手施主宅院中事。 只愿解女施主心中困扰惧怕,引女施主从此向善,平安长命。 阿弥陀佛。 宋宝鸢一听可再不受困扰,眼睛一亮:“师父所言当真?” “出家人不打诳语。”无忧从袖中拿出一个三角形的小香囊,“这是贫僧所做光明符。 只要施主日日行善积德,这光明符的法力便不会消失,可保施主您一世平安顺遂。” 宋宝鸢随意收下光明符,催促无忧施法:“我一定照着师父所言日日行善。师父现在可否做法?若是做法,要我做些什么?” 无忧长叹一声:“现在就可做法,不需施主做什么。” 这位女施主,任重而道远啊。 做完法事,无忧推拒了宋宝鸢递来的钱袋子:“施主若想感谢,去寺庙里添些香油钱。” 宋宝鸢连连应是,提前结束禁足生活,她能不高兴么。 “施主,切记日日行善。还有,远离属兔的人。”说完,无忧就转身叫了带路的小婢女,一起离去。 第五十二章 入狱 宋宝鸢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回神,直到无忧的身影彻底消失,她才恍然清醒,想到刚才无忧说的话,心中疑惑。远离属兔的人? 她知道的属兔的人,只有司徒韵!可司徒韵从小与她一同长大,情同姐妹,又乖巧听话。 现在还认了她娘亲做义母,不可能会对她不利啊…… 宋宝鸢眸中暗藏情绪:“巧莲,你觉得司徒韵如何?” 巧莲一怔,习惯性地夸赞:“乐韵夫人与娘娘从小一起长大,情分深厚,自然是好的。娘娘怎么突然问起乐韵夫人?” 宋宝鸢冷淡勾唇:“司徒韵属兔。” 巧莲心中有些震颤,暗道不妙:“府中属兔的人定不止乐韵夫人一人,娘娘可要奴婢去排查一番?” “你倒是相信司徒韵。”宋宝鸢似笑非笑,“若有些不知情的,恐怕以为你是她身边的忠仆呢。” 巧莲背后直冒冷汗,立刻跪在地上:“娘娘,奴婢从小就跟在您身边,是定不会背叛娘娘的!奴婢嘴笨,还请娘娘责罚。” 宋宝鸢噗嗤一笑,微微欠身虚扶起巧莲:“不过是一两句玩笑话,快起来。” 巧莲心有余悸,宋宝鸢对待吃里扒外的仆人的手段有多恐怖,她是最清楚不过。 “娘娘……” 宋宝鸢温和地拂过她的面颊,将她耳边散乱的发丝拢到耳后:“平日里为我做事时胆子挺大,怎么如今几句玩笑话就把你吓得鹌鹑似的?你呀,还需多历练历练呢。” 巧莲立刻福身表忠心:“是,娘娘。奴婢一定不负娘娘所托。” 宋宝鸢拍了拍巧莲的头顶,越过她往屋里去,一边慨叹着:“从一而终自然是省心省力,可惜这般赤诚的人终究太少。人,最会变的,最难看到的,就是心啊。” “你说,是不是啊,巧莲?”宋宝鸢突然转身,笑着问。巧莲心中咯噔一下,立刻垂首应是。 宋宝鸢收敛了笑容转身吩咐:“取纸笔来,我要与父亲叙旧。” 巧莲依旧垂首应是,面上沉静,心中已经泛起了波澜。王妃娘娘这是准备要对付乐韵夫人了。 …… 深夜,好几队身强体壮的家丁拿着刀枪棍棒守在司明晔的院子四周。 刘管事也守在大门口一动不动。一旁的一个褐色短打小子笑眯眯地凑了过来:“大爷,这么晚了还不去歇着呢?” 刘管事糊了小子一巴掌后脑勺:“侧妃娘娘的吩咐岂能不遵照着办!你个混小子就知道偷懒!” “我可没想偷懒,我这不是看着大爷守这儿辛苦过来问几句么。”虎子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挺大的快头却像只小狗一样委委屈屈。 刘管事斜一眼就知道这小子脑心里打得什么主意!“虎子,你心里那点小九九我还不知道?你要想涨工钱升个小管事,只管好好做事就行。边儿去好好看着去!” 虎子摩挲着后脑勺退到了一边:“哦。” 旁边的家丁们都嘿嘿低声笑着,刘管事皱眉低声喝了一声:“都给我正经点!” “是!” 漆黑的天空中一轮明月散着温和银白的光辉,微风习习。树叶一阵阵的哗啦啦,偶有几声猫叫。 离司明晔院子不远的一棵树上蹲着两个黑衣人,其中一个看着院子周围围着的家丁嗤笑一声:“果然不出殿下所料。” “是啊,殿下这一招真是妙极了。只是不知道他们知道真相后回事什么表情!” “呵,反正有什么表情都要带到地下去了。行动!” 两道鬼魅的身影从树上跃下,一人把从袖中抓出一把粉末撒向家丁们。家丁们纷纷倒下…… 另一个黑衣人越过家丁去了院中,良久他拿了一个盒子出来。 看守在门口的黑衣人震惊:“真把玉玺放在康王府上呢?” “是啊,这个康王还真是受重视。呵,不过明天之后,大兴朝可就要改朝换代了!” 两个黑衣人飞身离去,要不是家丁们东倒西歪睡在院子四周,只以为没人来过呢。 “给我把这群没用的东西弄醒!”宋碧泉一大早过来,看见这群全都昏过去的家丁时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她狠狠地磨着后槽牙,“多泼点水!让他们好好清醒清醒!” 哗啦—— 落汤鸡家丁们都一下子蹦了起来,刚想骂两句粗话,却看见侧妃娘娘就站在一边面色阴沉。 还是刘管事反应最快,立刻跪地行大礼:“参见侧妃娘娘……” 宋碧泉扯着嘴角:“我让你们看着院子,你们就这样看的?” 刘管事刚醒,还有些头疼:“娘娘明查!并非我们故意睡过去,是有人给我们撒了药粉我们才晕了过去!” “那你们可看见那人的面容或是什么特征?” 刘管事看了一眼家丁,皆是摇头,脑门上直冒汗,有些心虚地拿袖子擦了:“回娘娘的话,那人蒙面,又武功高强,奴才们无用,并没有看见。” 宋碧泉气得咬牙切齿,却也无可奈何:“虽然你们确实被人陷害,但是三十几个家丁没有一个撑下来,足见你们的无能!都下去领罚!每人十板子,罚一月工钱!” 这已经是很轻的惩罚,刘管事放了心连忙谢恩。宋碧泉摆了摆手,心中越发不安定,若真是如她们昨天猜测的那般,那么最晚不过后日,这皇城里定会变天! 只希望她们猜错了,或是王爷能快些回来。 她长叹一口气,朝一边的小锁伸手:“小锁,扶我回去歇一会儿,我头疼。” 小锁却一动不动,语气颤抖:“娘娘~快走!” 宋碧泉有些奇怪,转身一看,远处一列甲胄兵士正在往这儿来!一路上碰到的婢女婆子都被抓了起来! 小锁双腿颤抖,但还是撑住了,推着宋碧泉:“娘娘,快走,我在这儿给你挡着。” 宋碧泉心惊,但下一瞬就平淡了不少。原来她们猜测的都是真的,来的这么快啊。“走什么,我是康王侧妃!入了皇室宗祠的!能走到哪儿去!” 风光的康王府在这天早上被抄了家,皇城里所有的人都聚集在道路两旁,美貌的妃妾,漂亮的婢女,成箱成箱的金银珠宝,古玩珍奇。 莫佩佩被扔进大牢里的那一刻,脑袋还是懵的。但看到接二连三的熟悉面孔被推进这间大牢…… 她终于回过神。 她不是巨巨巨富就算了! 她还特么的英年早婚也算了,不是正妻给人当妾……也就算了! 为了离开必须得帮人宅斗,脑筋天天动到飞起她也能忍! 但是现在! 她还进了大牢,靠! “小哥!小哥!”莫佩佩拉住一个过往的狱卒小哥,“你知不知道康王怎么样了?” 狱卒小哥翻了个白眼:“不知道,没什么消息,大抵死在北司州了。” 第五十三章 出宫,自由 狱卒小哥有些不耐烦地赶了赶扒在门上的莫佩佩:“去去去,里边儿待着去。别妨碍我巡视。” 说完,便径直离开。 牢房内,除了三人组之外,其余妃妾都立刻团在一起嘤嘤哭泣。 宋碧泉听着就觉得十分头疼,没好气道:“一个个哭哭啼啼的什么样子!” 一个发髻凌乱的小妾顶撞道:“侧妃娘娘没听到那个狱卒说王爷已经死在北司州了么?我们不过是些弱女子,夫君死了哭一哭又怎么了!” “是呀,娘娘怎么如此冷硬心肠!哭一哭又怎么了!”另一个小妾有些畏畏缩缩,但还是附和道。 其余妃妾立刻跟着叽叽喳喳起来,金柳杏也被吵得头疼。她在外一向是飞扬跋扈的模样,起身就去扇了起头的那几个妃妾的嘴巴:“闭嘴!再不闭嘴,我现在就弄死你!” 起头的妾室眼中含泪,捂着脸却不敢再多说一句。 “反正王爷死了,死几个衷心又胆小的妾室不足为奇!听说这牢房里每日拖出去最多的就是尸体。 没个棺木,随便拿个草席子一卷就丢到乱葬岗去,是被孤魂野鬼吃掉还是被豺狼虎豹啃了,谁知道呢……”莫佩佩绘声绘色,说的煞有其事。 即使是宋碧泉,也变了脸色,莫佩佩对她眨了眨眼继续道:“所以啊,还是安静点待着比较好。说不准还能有一线生机,毕竟我们只是一群弱女子,与我们计较失了气度且也没任何价值。” “啪啪啪……”牢房一边传来一阵鼓掌的声音,莫佩佩急忙看过去,是一个锦衣男子。 男子面如冠玉,双眸狭长,鼻挺唇薄,入了秋还拿了一把折扇轻轻摇着,一副狐狸相的花花公子模样。 “方才是哪位娘娘所言?真是精彩啊。” 莫佩佩一阵心虚,敛着眸悄悄往一旁的一位妾室身后挪了挪。 可天不遂人愿,方才那位带头哭哭啼啼的妾室疯了一般扑到牢门那儿,一边指着莫佩佩一边道:“是她!是她!公子是她!公子,救救我,我不想待在脏臭的牢房里!我不想死在乱葬岗!” 莫佩佩:艹?淦! “是你么?”容寻州合了纸扇,朝莫佩佩这个方向看来。 但是,莫佩佩感觉他应该看的不是自己,她悄悄往后转了转,金柳杏就站在自己右后方不远的地方。 “娘娘不说话便是默认了。娘娘不但天姿国色,说的话也十分不一般呢。来人,开门,请这位蓝衣裳的娘娘出来说话。” 金柳杏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别!是我说的!”莫佩佩从别人身后走出来,挡在金柳杏面前,“有什么话,公子不如与我说。” 容寻州方才热情的态度立马冷淡了下来,他上下扫视了一眼莫佩佩,撇嘴:“不必了,庸脂俗粉。” 卧槽? 莫佩佩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这人不是狐狸,是真的狗!还是个颜控舔狗,鉴定完毕! 容寻州清了清嗓子,不再看向莫佩佩:“新皇下旨,诸位娘娘死罪可免,只是诸位毕竟是从康王府出来的,所以只有两个去处。 一,拿上银两贬为平民,即刻就可出宫去。 二,验身后被分派去宫中或其他地方侍奉。 娘娘们想清楚了就可以出来了。” 莫佩佩看向宋碧泉与金柳杏,心一横,上前去行了礼:“二位姐姐怎么安排?” 宋碧泉起身半跪行礼,被莫佩佩一把扶住:“我留下。” 宋宝鸢没被抓来大牢,想必是敬国公府保了她!敬国公府安然无恙,与他们对立面的宋修年就处于危险态势! 作为一个女子,不可上战场杀敌,不可上朝堂议论朝政,她能做的只有离权力近一点!权色交易,换取了权力才能在必要时刻帮宋修年。 宋碧泉心中凄凉,但还是从手腕上撸下一只玉镯:“眼下这情势,姐姐怕是无法履行之前的承诺了。这玉镯是我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妹妹收下就走。” 莫佩佩看向金柳杏,金柳杏笑得有些凉薄:“我也留下。勾心斗角我尚且能应付。出去了,我身无长物,也断不会去干那些肮脏营生,迟早困顿而死。” 人各有命,莫佩佩不再多说,笑着与金柳杏和宋碧泉抱了抱。 虽然与她们相处时间不长,感情也不知真假几分,但之前三人组的那段时光却是难忘的。 莫佩佩眼眶酸涩,转身拉了喵喵,喵喵体贴地扶住了莫佩佩,轻语:“没事,迟早要离开的。我们一起走。” 莫佩佩抓紧了喵喵的手,点点头,走到牢门口。 容寻州看着这个容貌平平无奇的女子,眉毛高挑:“你选什么?” 莫佩佩深呼吸几口,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宋碧泉与金柳杏,转身指着喵喵笑道:“我要出宫!她也是。” 容寻州怔了一怔,再次确认:“你确定出宫?” “是的。” “好。”容寻州从一边的狱卒手中的托盘上取了两个钱袋子递给莫佩佩与喵喵。 莫佩佩与喵喵乖乖地收了钱袋子,站在一边。牢房里的妃妾陆陆续续地出来,大多数都是选择留下,只有一个瘦小白净的选择了出宫。 容寻州不知抽了什么风,竟然选择与狱卒送她们三个人一同出宫…… 莫佩佩:舔狗不是应该去狂舔美人吗!跟着我这种庸脂俗粉干嘛!嘁…… 走出牢房,容寻州忍不住问:“你怎么没选留下?” 莫佩佩勾唇反问:“这宫里有什么好的,非得留下啊?” 容寻州:“留在宫中至少丰衣足食,若是有幸得宠,到时候就又做了主子。你一个弱女子去了宫外如何营生?回娘家去?” 莫佩佩忍俊不禁:“方才公子说我庸脂俗粉时我可是十分生气,眼下看来公子很是体贴呢。 放心公子,我不是三岁小儿不顾后果,我自有道理。至于娘家,我娘家可在西司州,有缘再去。” 容寻州讶然,这个女子怎么如此大胆,她可知女子在外营生有多艰难? 莫佩佩只看他的面部表情就知他在想什么:“我也知道女子在外艰难,但我志不在此。我也不怕与你明说,好几个月前我就计划着日后要离开。这事,不是一时冲动,而是思虑已久!” “你……若是康王府如往常,你也想出去?为何?”容寻州只觉得难以置信,这个女子难道就是喜欢给自己找苦头吃? “我嫁入康王府为贵妾,因为我心悦于康王,所以甘之如饴。但正如你所说,我只是庸脂俗粉,康王也没看见我其他好的地方。 长久下来,那点情意已经被消磨殆尽,再留着,也只是磋磨我自己。何必呢……” 容寻州呆滞地看着莫佩佩:“情意真有如此重要么?” “康王与他曾经大张旗鼓纳进府的沈兰音,敬国公与原配夫人……人若没有情意,便没了顾忌,相看两相厌是迟早的事,更有甚者危及性命。 及时止损,对两者都好!” 莫佩佩看着近在眼前的宫门:“公子不必再送了。” “你,叫什么名字?”容寻州问。 莫佩佩嫣然一笑,朝他摆摆手:“莫佩佩,只是往后我要改个名字,莫望昔好了,不要念着过往,潇洒往前走便是了。” 容寻州追了上去,将手中折扇递给她:“我是容寻州,若有难,只管来容府找我!” 莫佩佩把玩了一下扇子,打开扇了扇,又合上还给了他。“扇子极好,不过不大称手,多谢公子好意。” 第一章 艰难地找工作 虽然说得很豪情壮志,但是出了宫后莫佩……望昔是真得感觉到了生活的艰难,这个物价也太高了! “这位小姐,我们这儿最便宜的客房就是五百文一晚!你要想住更便宜的,出门左转的巷子里有一家。”肥肥胖胖的掌柜站在柜台后边噼里啪啦打着算盘,“不过啊,我奉劝你们两个姑娘家还是别去,眼下正乱着呢!” 一旁的小厮也跟着附和劝说:“是啊,姑娘哎,最近皇城里事儿太多!还是要来咱们这种大客栈住!咱们客栈有打手家丁,保你们安全!” 虽然掌柜的和小厮说话有些夸张,而且不排除推销嫌疑,但现在皇城确实乱…… 可是,一晚上就五百文,两晚上就一两银子,再加上吃喝,花光她手里的几百两只要几个月。 一下子就花去全部积蓄的几百分之一,心疼肉痛—— “掌柜的,开一间。再送点饭菜热水上来!”喵喵从腰带的暗袋里取出一个小银锭子丢到柜台上。 掌柜立马收了起来,招呼小厮带路。说是最便宜的房间,但好歹五脏俱全,也干干净净,算是对得起这五百文。 莫望昔等小厮离开,抓住喵喵的手:“宝贝哎!时候还早呢,咱们不去再多看几家啊?五百文好贵啊……” 喵喵铺开床上的被褥:“要做的事不仅只有找客栈,等吃完午饭,我们洗个澡去去晦气,再好好休息一下。 等晚点,我们去街上逛逛,买点衣物用品。要是你实在不满意这个客栈,明天咱们再去找找,顺便再找找活计。” 莫望昔拍了拍脑袋,亲亲热热地凑上去搂住喵喵:“你想得真周到,还好有你给我安排得明明白白。” 喵喵推开莫望昔,转身一屁股坐在床上,身体微微后仰,抬头看着床幔:“哎……别高兴得太早了!咱们没捞着多少钱就出来了,要想可持续发展,咱们得尽快有一份事业。 这个时代啊,女孩子搞事业~难哦……” 莫望昔在她身边坐下,拍了拍她的肩膀:“安啦!方法总比困难多的!再说了,你那时候看卷宗,应该也有看到不少种田文? 你瞧瞧那些女主,一个个家徒四壁,比咱们惨一百倍呢,照样过得风生水起。咱们一定也行的!” 喵喵淡然地扒开莫望昔放在她肩膀上的爪子,有些无奈:“得了,人家是女主!有光环!而且她们大多不是特别会做饭就是会医术,反正人家必定有一门特别有用的手艺! 你有吗?” 灵魂拷问—— 莫望昔无语,绞尽脑汁:“拜托,我好歹也是经历那么多的人!虽然没有特别特别擅长的,但是至少我啥都会啊!万金油哎!” 喵喵:哦豁…… “那就等着瞧,万金油小姐!” “等着瞧!”莫望昔心中有熊熊烈火,她就不信了,凭她一身本领还能找不到一份工作! 可惜啊,梦想很丰满,现实太骨感。莫望昔是彻底体会到什么叫做无能为力~ 绣房。 莫望昔很是心虚地扯着自己的绣帕:“房主妈妈,您这儿还要不要打杂的丫头。我什么活都可以做!” 房主皱眉,一把扯过莫望昔手中的绣帕,秀美的面容有一瞬间扭曲。 “去去去!浪费我时间!”说完就把绣帕丢给了莫望昔,“绣成这副鬼样子也敢来绣房,当我好欺负么!来人,给我赶出去!” 莫佩佩委屈嘟囔:“鸳鸯和鸭子也差不多嘛~” 喵喵没眼看,捂嘴带走。 …… 布料成衣店。 “把这些布料分别理好!”掌柜指了指篮筐里五颜六色的布料。 一刻钟后…… 莫望昔被布料包围,倒是喵喵理得干净有条理。 掌柜很欣赏喵喵:“你做得不错,每天午时来,三个时辰,五十文,要是你愿意,可以马上签契。” 喵喵直言考虑考虑,掌柜转而看向莫望昔,摇摇头:“你就算了。你这样的,白给我干活我都嫌多余。” 莫望昔:…… …… 酒楼。 掌柜低头算账,噼里啪啦一阵发问:“做厨娘可以,你会做多少种糕点?荷花酥,牛乳桂花糕,杏仁糖糕,香茶饼子都会么?这些都是皇城人最爱的糕点。” 莫望昔:我会做海绵蛋糕,戚风蛋糕,香葱饼干,黄油曲奇,焦糖布丁,抹茶慕斯…… “打扰了……” 再次回到街上的莫望昔垂下肩膀,感慨:“喵喵,我是个废物了……” 喵喵拉住一个扛着糖葫芦草把子的小哥,买了一串糖葫芦递给莫望昔:“呐,你不是喜欢吃糖葫芦嘛?” 莫望昔接过糖葫芦咬下最顶上的那颗,卡巴卡巴嚼着,山楂表面的糖层太厚,甜的有些发苦。 艰难咽下:“太甜了……有点苦。” 喵喵不回话,只是咬下第二颗嚼着吞下:“嗯,好吃。” 莫望昔噘嘴,哼哼唧唧:“你在刺激我呀?” “只是偶然而已。”喵喵鸡同鸭讲,但莫望昔却听懂了。 是呀,不就是找了几个小时的工作不顺利么,这并不就代表她垃圾。 “知道啦。明天继续!”莫望昔恢复了元气,搂上喵喵的肩膀,“有工作的人请我晚饭吃烧鸡呗?” 喵喵翻了个白眼,嘴角却是止不住上扬:“行啊,馋不死你。” 两人勾勾搭搭往烧鸡摊子去,一个小童拿着一叠纸一边撒纸,一边喊叫:“都来瞧一瞧看一看,清雅苑今晚举行诗会!头名三千两!” 刚刚还萎靡不振赖在喵喵肩膀上无赖的莫望昔一下子来了精神! 诗会! 头名三千两! 三千两哎!都是钱啊我艹! “哎哎哎,小先生留步,给我一张!”莫望昔一把拉住叫喊的小童。 小童被称小先生,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连忙递了一张纸给莫望昔:“小姐若是要去清雅苑可要早些,晚了可没好位置了!” 莫望昔不伦不类地作揖道谢:“多谢小先生提醒了。” 小童挠了挠头忙说不谢,转身继续叫喊撒纸了。 莫望昔看了一眼纸: 清雅苑诗会,头名三千两,次名一千两,尾名五百两! “咱们去去!”莫望昔使劲朝喵喵使眼色。 喵喵知道她心里打什么小算盘,点了点她额头:“总要吃饭啊!你想饿死吗?” “哎哟,就随便买几个饼子一吃就行,别误了好时辰!” “不吃烧鸡了?” “哎呀,先抓紧去赚钱哎赚钱!赚了钱想吃多少烧鸡就吃多少!”莫望昔都想长一对翅膀出来飞过去。 喵喵勾唇:“看你那财迷样!” 几息后…… “大娘,这个烧鸡给切小块哈!多谢啦!”莫望昔啃着饼子,对烧鸡摊大娘笑得灿烂。 喵喵接过大娘递过来的油纸包,无奈:“不是说不吃烧鸡了?” “哎呀,我刚才不是怕人家清雅苑不给带东西么。结果,你看看,大家都带了好多吃的!那正好啊,一边吃一边比赛,两不耽误! 清雅苑的老板真是太好了!还给外带吃的~”莫望昔慨叹,从喵喵手中的油纸包里拿了个鸡腿,太香了! 喵喵:呵呵…… 第二章 清雅苑诗会 夜幕降临,皇城里依旧灯火通明。尤其是清雅苑,三层的朱红小楼上挂了许多灯笼,十分显眼。 此时人还不是特别多,莫望昔一到门口,就有清秀的小厮迎了上来,笑意盈盈:“客人有几位?可要二楼雅间或是三楼包厢?” 莫望昔才不要这些东西,一听就是要花大把大把钱的~ “两位。不必雅间包厢了,大堂热闹。” 小厮面色不改,指了指大堂里三层外三层的位置:“若是里三层的位置,一个位置十两银,外边的五两银。” ……奸商! “里边的。”莫望昔看着角落里的外三层位置,忍着肉疼给了二十两,嘤嘤嘤,这还没赚钱呢,就先搭进去二十两。 可以住四十天客栈呢!心痛! 小厮恭敬地把两人引到座位上,还给了两人各一个木牌。“二位可要些茶水?” 莫望昔微笑:“一壶白水。” 小厮躬身:“好的,客人。一两银!” 莫望昔吐血,之前的好感全无。 这特么黑店!一个位置十两,一壶白开水一两,怎么不去抢啊!淦! 她从袖中掏出一块碎银子拍在桌子上,磨着后槽牙:“麻烦这位小哥给我拿一壶温温热热的白水,不要太烫不要太凉!多——谢!” 小厮依旧保持着最开始的微笑:“好的,客人请稍等。” 莫望昔紧紧盯着小厮离开的背影,那眼神恨不得把小厮拉过来啃两口。 喵喵扶额,安抚莫望昔:“佩佩啊,别气了~来都来了,钱都花了,还是放宽心。 跟我默念,怒伤肝,怒伤肝!” 莫望昔努力深呼吸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一直低着头默念怒伤肝,这幅魔怔的模样惹得不少人侧目望来,有些好奇的还上前来问。 喵喵拦住又一位凑过来问的大婶,继续重复多遍的说辞:“大娘你别担心,她要参加诗会,现在文思泉涌,正在作诗呢!” 大娘恍然大悟,尴尬地笑笑:“哎呀,这样啊。姑娘还挺有特色,有点吓人哈。” 说完,大娘就坐了回去,迅速和身边的人交头接耳,一边说还一边指着莫望昔。 喵喵捂脸,太尴尬了!啥时候诗会能开始啊…… 片刻之后,一位青衣女子上了清雅苑大堂中间的台子,终于要开始了,喵喵这才放心。 “多谢诸位能参加清雅苑此次的诗会。今日,清雅苑诗会的题目以及评判结果都由容寻州容公子以及秦邈逸秦公子公布。” 秦邈逸与容寻州双双上台,清雅苑中立刻络绎不绝起来,这二位公子可都是皇城有名的高门公子!万千皇城女子的梦中情人。 “啊!!!!!!秦公子啊,竟然是秦公子!” “啊啊啊,容公子!这么近,终于可以这么近看见容公子了!” …… 声浪一阵比一阵强,把莫望昔飞到天外的魂魄彻底拉回,她有些茫然环顾四周,最后抬头。 容寻州巡视一周,正好与莫望昔对上眼,不自觉勾唇:“诸位,今日的第一题,就以“菊”来作诗,体裁字数皆不限,一炷香为准。” 莫望昔垂眸避开他的目光,思索片刻,拿起笔,臭不要脸地写下了苏轼苏老爷子的《赐刘景文东景》,一边写还一边在心里念叨: 抱歉了,苏老爷子,我不是故意的,实在是晚辈要赚点钱果腹!原谅我! 好不容易磕磕绊绊写完,莫望昔有些脸红。早知今日,以前在王府里就应该多练练字,自己这个狗爬字真的是~ 容寻州看了一眼脸色犹疑的莫望昔,又看向其他方向:“可有诗友愿意呈上?” 喵喵疯狂示意:“愣着干什么,快送上去啊!想想你的二十一两银子!想想那个三千两!一千两!五百两!” 莫望昔立刻没了羞涩,举起纸:“我来!”一旁的小厮立刻取了送上台去。 容寻州饶有兴趣,接过小厮递过来的纸,垂眸,一瞬震惊。 这个字,真是丑极了。 “荷尽已无擎雨盖,菊残犹有傲霜枝。一年好景君须记,最是橙黄橘绿时。” “好诗!”一旁的秦邈逸情不自禁称赞,“可题了名?” 容寻州也看向莫望昔。 莫望昔思虑一番,抬头道:“一年好景君须记,不如就题《赠友人》。” 秦邈逸勾唇,上挑的桃花眼带着笑意:“不以菊为题,倒是有趣。” 莫望昔笑眯眯:“这诗本就是赠友人的,若太规整,反显得刻意了。” 容寻州叠好纸放到一边的桌上,躬身作揖:“姑娘性子豪爽,在下佩服。” 一炷香后,台上容寻州身旁的桌子已经摞起来两叠,秦邈逸拿起较少的那一叠唱名。有苏老爷子帮忙,莫望昔自然榜上有名~ “请诸位上台来进行第二轮比拼。” 喵喵紧紧抓住莫望昔的手,郑重其事:“加油!三千两!一千两!五百两!冲!” 四周的人都纷纷侧目,莫望昔有些心虚,清了清嗓子拍着喵喵的手,语重心长:“其实也不是为了钱不钱的,主要还是喜欢这种作诗的感觉!” 喵喵唇语:滚! …… 等所有入围的人都到齐后,容寻州继续宣布下一题:“第二题,请诸位在一炷香内,以“竹”为题作三首诗。” 莫望昔:下一题是不是梅?再下一题是不是兰?然后凑个梅兰竹菊呗?能不能有点新意! 啧,一点都配不上她的脑容量! 莫望昔故作犹犹豫豫,卡着中间的速度在纸上写下了三首诗。 然后举手示意容寻州来收,容寻州笑眯眯地过来收了纸,还欠身低语了一句:“做的不错。” 莫望昔一脸莫名其妙:骚里骚气的干嘛呢,都没看一眼就知道她做得不错啊?切~拍什么马屁,白眼。 容寻州吃瘪,无言以对。 …… 最后一点香灰落下,细杆子上通红的火印归于灰白。 “时间到。” 容寻州与秦邈逸开始仔细品鉴,大约二刻,二人放下了最后一张纸。莫佩佩立刻坐正,摆好桌上的纸笔,准备下一轮的比试。 刚才她已经背了十首梅花诗,十首兰花诗,准备充分! 秦邈逸:“今日诗会尾名,刘思文刘公子。次名,李玥李小姐。头名,莫望昔莫小姐!” 哈? 这个破诗会就这么滴结束了? 电视剧里不都得来个十回八回,搞点悬念再公布名次的吗? 莫望昔呆滞了……她这就赢了?三千两到手了? “莫小姐!莫小姐!” 莫望昔猛然回过神,容寻州面带笑容站在她面前:“好巧,又见面了。这是您的赏银,收好。” 莫望昔接过银票福身道谢后就要转身随大流离开,被容寻州拉住:“莫小姐,这钱可不是好拿的,付钱的公子想与你比一比。” 莫望昔疑惑转身,什么玩意儿? 容寻州指了指三楼的天字包厢,莫望昔心里一个激灵。 容寻州,不能露脸的包厢里的公子,艹,不是她想的那样~ “麻烦容公子带路。”莫望昔招了喵喵跟上,心里很忐忑。 莫望昔第一次觉得三层楼太矮了,一会儿就到了包厢门口。 容寻州还没敲门,里面就先出了声:“进来。” 门开—— 莫望昔进去后的第二秒就想出去,这个坐在包厢里桌边悠悠喝茶的大哥,和司明晔有那么三分像~ 莫望昔抿唇,拉了喵喵一同行礼:“民女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第三章 新皇司明渊 司明渊有些诧异,但面上仍很淡然,似笑非笑:“你怎么知道我是皇上?” 当然是本姑娘聪明的脑袋瓜子想出来的!莫望昔很想这么骄傲地回答。 但,这位司某某先生不愧是司家的人,浑身也散发出令人胆寒的气场,莫望昔被盯得心里发毛,腿更是不受控制地发软。 此时唯一保持清醒的大脑警告她,能怎么糊弄就怎么糊弄过去! 莫望昔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笑嘻嘻道:“猜的。” 司明渊轻笑一声,放下茶盏,垂眸摩挲着顶盖的边缘:“这可不是寻常玩笑啊。” 莫望昔耸耸肩,满不在乎:“兴许是民女白天踩的那坨狗屎给了点狗屎运。哎呀,真是巧了!” 司明渊皱眉,抬眼:“粗鄙不堪。” 莫望昔在心里狠狠翻了个白眼。 “正如这字一般。”司明渊拿起莫望昔写的诗,满脸嫌弃。 莫望昔又一次在心里翻白眼,嫌弃就别看呗~我还求你看咯。 “不过,你这诗确实作的不错。与朕再对几首。” 莫望昔:来啊来啊,放马过来!和我组队的大佬可以从这儿排到皇城外,还搞不定你? 莫望昔恭敬道:“是,皇上。” “寻州,你来出题。” 容寻州淡笑着作揖:“是。今夜月色如水,不如就以月为题。一炷香为准。” 司明渊点头,招呼莫望昔坐下:“莫姑娘不要拘束,随便坐下便是。寻州,呈纸笔上来。” 莫望昔也不扭捏,谢过恩后就径直到司明渊对面坐下。 小样儿!想跟我斗!让我苏爸爸好好收拾你!水调歌头来一首! 洋洋洒洒一大张纸,莫望昔越写,旁边“偷看”的容寻州就忍不住在心里叫好。 好不容易等着莫望昔写下最后一个字,放下笔。容寻州立马拿起纸,念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读完,容寻州长叹一声,看向莫望昔的眼神更加热切。司明渊放下了笔,面前的纸上只写了寥寥两句。 “莫姑娘好文采,朕甘拜下风。只是琼楼玉宇这般好去处不应是人皆趋之?怎么恐惧呢?”司明渊的黑眸如同一汪水潭,看似平静无波,实则深不见底。 莫望昔拢了拢腮侧松散的发丝:“他求荣华富贵,你求高官坦途,我求平安顺遂……各人有各志罢了。民女眼皮子浅,又是个贪图安稳的,自然就惧怕高处了。” 司明渊挑眉:“人往高处走,甘愿一辈子都被人踩着?” 莫望昔笑笑:“高处,不就是自己想要的日子?民女粗鄙,只知柴米油盐,若衣食无忧便是好日子了,其余的别无所求,更谈不上什么踩不踩的。 还有,人往高处走,也要有两个字撑着,皇上许是忘了!” “什么?” 莫望昔比划道:“天资!若没个金刚钻还揽瓷器活,拿个小破铲子就准备去挖山,这不都是做白日梦么。” 司明渊面色严肃,显然并不认同莫望昔的说辞:“天资只是一部分,做人还是要多往前看,往上爬。” 莫望昔点头:“往上爬固然不错,但是人要有自知之明,若是爬错了路,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 司明渊面色有些阴沉,唇角的讥笑让莫望昔胆战心惊。“那么,你说朕是不是走错了路?” 容寻州闻言有些慌张:“皇上!” 莫望昔猛然回神,这是触到老虎须子了!哎呀,莫望昔你个蠢猪!这又不是辩论赛,和皇上辩什么辩啊,顺从点敷衍点不就得了!哄得他开开心心,早点结束回去睡觉不好吗? 莫望昔满心懊恼,但是话已经说出去了,只能开动脑筋赶紧想想怎么补救! 莫望昔脑瓜子一转,连忙站起身跪下行礼:“皇上乃九五之尊,岂是民女这等市井女子能够妄议的!民女自知方才失礼,还请皇上宽恕民女无知。” 管你想让我说啥,我认怂总行了? 司明渊没有说话,莫望昔的那颗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背后全是冷汗。方才那几句没说错什么! 良久—— “呵。”司明渊突然轻笑一声,“寻州,快扶莫姑娘起来。朕不过是与你说说话,你不必太过拘束。” 莫望昔:呵呵呵,我信你个鬼!都给我挖坑了,还不过与你说说话!伴君如伴虎,她是彻底体会到了! 司明渊用手指敲击着桌面,一下一下,敲得莫望昔心也跟着扑通扑通打节奏。“时辰也不早了,莫姑娘住在哪里,朕差人送你回去。” “民女就住附近,皇上也不必麻烦了,我与我妹妹一同走呢。”莫望昔心念才不告诉你我住哪儿呢! 要是你午夜梦回突然又觉得我刚才冒犯了你,一个不高兴就派个高手来把我咔嚓了咋办! 司明渊也不多劝,摆了摆手:“去。” 莫望昔心里开心到起飞,仍然强装镇定转身出门,还特别有礼貌地把门给关了。 容寻州与司明渊四目对视,突然司明渊笑了,眼角眉梢都笑意盎然:“你猜,她知不知道我说的路是什么意思?” 容寻州:“臣不知莫姑娘的心思。” 司明渊撑着脑袋,歪头:“啧,你说你,这么有趣的怎么不留在宫中?” “臣……”容寻州汗颜,他只是遵从旨意啊。 司明渊叹气:“不必说了,不怪你。是朕的过失啊……啧……” 司明渊拉长的尾音让容寻州心惊,作为司明渊从小的伴读,他最知道司明渊的脾性,这般意犹未尽的语气……八成是对莫望昔上了心! 可莫望昔是如此有才情又潇洒的女子,他实在看不得她被拘在宫中。 容寻州恭敬笑道:“是她没有福分服侍皇上。皇上若是喜欢这般的,臣明日便去户部调些闺秀的身份碟子出来。” 司明渊了然起身,走过容寻州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瞧你这着急样,既然寻州喜欢,那便让给你。” 容寻州被他说的有些面热,他是对莫望昔有些好感,但还没到这种地步。 不过若是现在就辩解,恐怕会又会挑起司明渊对莫姑娘的兴趣,容寻州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转移话题:“皇上,臣有一事还未禀报。” “说。” “太上皇与太后娘娘今日也没用饭。” 司明渊嗤笑:“还以为是什么重要事呢,那两个老东西不想吃就饿着。人饿狠了,可是连地上的草,树的皮都啃呢。” 第四章 嫁祸(一) 皇上别忘了,容寻州欲言又止:“皇上……” 司明渊侧过身看着容寻州,长叹一口气道:“朕知道了,走,陪朕回宫。” 自古以来,用不入流的手段夺得的帝位皆是动荡不安,不会长久。 他司明渊也没例外,虽然已经登基为皇,也拿到了康王府上的半块玉玺,但仍然不够,朝堂上的老匹夫们,失踪的司明晔,被护国公留在府里的司明连,甚至远在西司州的司明乾都是威胁! 要想解决这些威胁,最直接稳妥的办法就是让如今的太上皇亲自颁布圣旨,将皇位传给他! 所以,就算再怎么讨厌太上皇和太后两个老东西,司明渊都暂时不可以动他们。 杀光所有威胁,是最后的手段。 皇宫的夜晚没有皇城的热闹,来来往往的宫人皆是敛声屏气,只有围墙屋檐上挂着的灯笼幽幽泛光。 后宫最偏远幽闭的地方,有一处小院,院外朱墙环绕,院内假山池塘花卉应有尽有,竹林随着晚风沙沙作响,池塘边的小亭四周坠了纱帘。 若是忽视这院子里外的甲胄卫兵,还真是不错的安静住处。 卧房门口的婢女一见司明渊来,就立刻上前来,面无表情地禀报:“参见皇上,今日奴婢送了三次饭。只用了半碗。” 啧,还以为铮铮骨气一粒米都没碰呢,原来也不过如此。 “开门。” 卧房门一开,里面就飞出来一个杯子,碎裂在司明渊身前不远处。 “滚!” 司明渊摆摆手示意婢女关门,随后笑着抬脚进去,面不改色地越过那处碎片。“父皇怎么还是如此暴躁?” 卧房内陈设皆是十分精美,雕花描金黄梨木大床,帐幔被褥都是东司州的贡品,西司州的琉璃屏风,外邦的宝石画扇,珍贵奇巧的红珊瑚…… 司明渊环顾一周,径自走到桌前坐下,随意拿起一双筷子拨了拨只动了一些的饭菜:“若是父皇母后不满意这屋子里的东西,儿臣一定亲自给换。” 一旁的太后红唇抿紧,死死地盯着司明渊:“本宫与你父皇想做什么,你不知道么?” 司明渊顿了顿,丢掉筷子,一副孝子的赤诚样子:“母后,父皇他身子骨一直不好,在这儿静养不好么?折腾来折腾去的,多累人啊。” “司明渊!”太后猛地拍了一下桌子,站了起来,指尖简直要戳到司明渊脸上去,“你这个没有良心的白眼狼!你父皇的身子还不是被你气的!若你真为你父皇好,怎会将本宫与你父皇幽禁在此,不见天日!” 司明渊掏了掏耳朵,冷冷地看向大发脾气的太后:“母后,慎言。” 太上皇也拉住太后,按她坐下,温情看向司明渊:“渊儿,父皇知道你其实是个孝顺孩子,不过是与父皇有些误会。 当年父皇送你去北司州也是权宜之计,你毕竟是皇子,父皇又怎会抛弃你!” “权宜之计?” 司明渊心中毫无波澜,甚至还想大笑一番。太上皇嘴里的权宜之计,怕是普天之下最好笑的笑话! 因为钦天监的一句话:淑妃命中带煞,子亦随之。若留,恐皇室不安。 他的母亲淑妃被一碗汤药赐死,而只有五岁的他被连夜送到了北司州的外祖家。 权宜之计就是赐死她母亲,连夜送他去已经落魄的外祖家,然后不管他的死活,十一年都没再关照过? 若不是去年他外祖病了,怕自己去了之后他无依无靠,拖着病躯来皇城请求皇上照顾他!太上皇可能都忘了还有这么一个儿子? “自然是权宜之计!那时候你母妃被妖精纠缠,自杀之后,父皇怕你受到影响,你自小又体弱,所以才送你去北司州修养! 本想这几年你大了,就接你回来,没想到你外祖父却先来了,是父皇失礼了。”太上皇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 可早已经知道一切真相的司明渊不相信这个虚伪的九五之尊的每一个字。 司明渊浅浅勾唇,心中思索了一个计策,抬头满目忧愁:“父皇的难处与苦心儿臣都明白!所以,儿臣也斗胆想请父皇理解儿臣的苦心与难处。 儿臣一向胆小,怎会为了皇位而做出大逆不道的逼宫,儿臣这般做实在是万般无奈,是为了保全皇室的名声啊!” 太后心里有些心虚杂乱,司明渊突然示弱是什么意思!保全皇室名声又是什么意思!她不安地看向太上皇,太上皇面如土色。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司明渊看了一眼太后,然后有些迟疑道:“儿臣的逼宫不过是权宜之计。真正有反叛心思的是三哥!” 太后顿时暴跳如雷,司明晔是她最骄傲的孩子,年纪轻轻就战功累累,还做了这一代第一个王爷!怎能由这个煞星污蔑! “司明渊!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什么事情都要讲究一个证据!你这般无凭无据地污蔑你兄长,本宫倒要怀疑你是不是居心叵测了!” 司明渊在心里不禁慨叹,不愧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国母。“就是有证据,儿臣才敢这般说话!” “什么证据?”太上皇眯眼。 司明渊朝外弯了弯腰:“请二位随儿臣来。” 太上皇先背着手走出门,太后随后而上,她狠狠地瞪了一眼司明渊,低声警告道:“别耍什么花招。” 司明渊不语。 容寻州一直看在卧房外,见太上皇与太后出来连忙行礼:“臣参见太上皇,参见太后。” “免礼。”太上皇上下打量了一番容寻州,不由得赞赏。 虽然并不喜欢这个儿子,但是不得不说他以及他身边的左膀右臂都是谦恭有礼,能进能退的人物! 司明晔最后出来,容寻州耐不住上前低声询问:“皇上,这是做什么?” “把火引到司明晔身上。” 司明渊说完便大跨步朝前走,一行人去了不远处的一处废弃宅院。 宅院里也有一座假山,假山背阴处有一块凸起,按下后,旁边就出现了一道门。 司明渊率先进去,里面是一条长长的通道,通道左上方每隔一段距离有一盏油灯,火焰摇曳,忽暗忽明。 最尽头是一处地牢,里面绑了两个血肉模糊的人,还有两个大汉看着。 “弄醒他们!” 大汉立刻去一旁的水缸里提了一桶水,抓了两把粗盐丢进去,然后狠狠泼醒了两人。 本就血肉模糊的人,伤口被盐水泡过之后更加疼痛,他们嘶吼着,挣扎着,太后回过头不再看。 司明渊一一抬起两个人的下巴:“父皇,这两个人,您应该知道是谁?” 太上皇越看越觉得心惊,皇城护卫军副统领刘亚,军师历卫仲,都是司明晔的属下。“知道。” “皇上!皇上,臣。,臣什么都说,都是康王逼迫我的!”历卫仲还没等问话就已经耐不住喊道,“这次的流民乱是康王殿下逼迫臣做的!” 太上皇一下子哽住了,他呆滞了几息,上前去狠狠地抓住历卫仲的领子:“你说那些流民是司明晔放进来的?为什么!” “确实是康王殿下吩咐臣做的!康王殿下其实并未去北司州,而是带了兵马在城外驻扎,过几天后,就让士兵扮成流民的模样,吩咐臣放他们进去! 流民乱只是假象,士兵进城才是真正目的!” 太上皇突然暴怒,他狠狠推开历卫仲,冲到司明渊面前:“这不可能!就算他说得都是真的,护卫军都听司明晔的,但是那天的流民乱是宋修年来请了御林军去平定的! 御林军只听朕的吩咐,朕清晰记得朕让御林军将那些流民赶出城外!那些兵都没留下,司明晔怎么可能逼宫!” 司明渊有些嘲讽地勾唇,同样都是儿子,怎么差别就这么大呢?他按住太上皇的手:“父皇,别急。” 历卫仲继续道:“御林军确实都听从皇上的吩咐,但是皇上别忘了,康王殿下也有半块玉玺。” 大兴朝皇帝的玉玺不仅是盖章或象征身份,更重要的是,它能够调动支配皇帝的直属军队,也就是御林军。 这是太上皇给予司明晔最大的信任与尊荣。 第五章 嫁祸(二) 但是玉玺一事只有太上皇与司明晔在内的少数几人知道。被历卫仲突然提起,气氛一下子凝重起来。 历卫仲还在继续说:“康王殿下早就用统领之位策反了御林军副统领。皇上,那日流民乱,副统领定是主动请缨的? 那是因为,臣拿着康王殿下的玉玺要与他接头,偷偷留下那些士兵。” 太上皇的心顿时宛如刀割,他狠狠捶了历卫仲一拳头,眼睛通红如同野兽:“闭嘴!” 他喘着粗气走到刘亚面前,揪住刘亚的衣领,咬牙切齿:“你说!若是有半分假话,朕剐了你!” 司明渊在一边冷眼看着太上皇发怒,心中笑道:终于有裂缝了啊。 刘亚垂头:“回皇上,历卫仲所言句句属实。若陛下不信,可直接去审问御林军副统领!” 太上皇抖着手松开了刘亚的衣领,冲到太后面前狠狠扇了她一个巴掌:“都是你生的好儿子!” 太后捂着脸瘫坐在地,魔怔了一般:“不可能,皇上,这不可能的,晔儿本就该……他何必如此!何必呢……” 司明渊上前去抓住太上皇的手:“父皇稍安勿躁,怒气伤身。” 太上皇清醒了几分,看向司明渊皮笑肉不笑道:“渊儿,你是怎么知道你三哥的计划的?” 司明渊:“儿臣前些日子独自出宫在清雅苑喝酒听诗会,回来时将近子夜,便走了后边的地德门。恰巧听到了三哥与历卫仲谈话,便知道了。” 太上皇心底的怀疑更盛:“既然你听见了,为何没有来告诉朕?” 司明渊解释道:“三哥一向是兄弟几个最优秀的,日后做太子登基再正常不过,何必要逼宫?再者,儿臣当时醉醺醺的,就只当自己听岔了。 可谁知,真出了流民乱,那时儿臣十分惊慌,只想着万万不能让三哥与逼宫有干系,这可是丑事,便出此下策了。” 太上皇冷哼一声:“司明晔逼宫是丑事,你就不是了?朕倒是不知你如此舍己为人。” 司明渊连忙跪下,抓住太上皇的衣袖:“父皇,您想想,诸位皇子中谁还能比三哥更适合太子之位!但三哥若真与逼宫扯上干系,如何能堵住悠悠众口继承大统呢! 儿臣就不一样了,儿臣自知没有帝王之才,往后就是赐个封地做个闲散王爷。即使逼宫了,日后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大臣们也不会怎么为难儿臣。” 太上皇彻底泄了气,他扶额:“最后一问。你为何非要选逼宫?皇子逼宫到底是不光彩的。” “实在是情况紧急,儿臣只想着要赶在三哥逼宫之前阻止他!可是儿臣一无权二无人脉,再三思虑后狠了心便行了这蠢事。” 太上皇长叹一声,肩膀佝偻了几分:“累了,回去。” 司明渊恭敬起身去扶太上皇,嘴角扯出弧度,这把火算是推给了司明晔了,容寻州扶起太后跟上,看顾的一个大汉也跟着进了通道。 “轰隆”假山上的石门关闭。 还在里面的大汉立刻把历卫仲与刘亚放了下来,扶着他们靠墙坐好。 “二位大人算是苦尽甘来了。”大汉从腰带的暗袋里拿了个小罐子出来,“这是上好的伤药,二位大人上些药。皇上晚些时候会亲自来接二位出去。” 历卫仲舔了舔嘴角,又用舌头顶了顶侧颊,疼得龇牙咧嘴:“老皇帝不是个病秧子么,怎么力气还这么大。他娘的,疼死老子了!” 刘亚拿了药罐子给自己抹着:“别废话,赶紧给自己抹抹,流脓了就难办了。喂,臭小子!给爷拿块布来。” 大汉连忙去一边的包袱里拿了干净的衣服和布巾:“都给您二位备着呢!” 刘亚接过布巾擦拭着自己伤痕累累的身体,虽然都是些不管紧要的皮肉伤,但还是触目惊心。 历卫仲给自己涂着药膏,这伤口小,但是也忒多了!好不容易吐完,历卫仲忍不住慨叹:“亚哥,你说咱至于么,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刘亚嗤笑一声:“要活命,怎么不至于!皇室里的都是千年的狐狸,咱们这些要是不长点眼力见,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历卫仲扭了扭脖子:“说的也是。拉拢人心,给护卫军和御林军都大换血,逼宫后又把火引到别人身上,装出一副孝子模样。 纵观大兴朝历代,新皇这般的人也是少数啊。不过,若是个明君,这个性子狠辣性子也行……” 刘亚把干净衣服丢到历卫仲头上,皱眉道:“该干嘛干嘛,别多嘴。不想要你一家老小好好活着?” 历卫仲撇撇嘴,脱下脏衣服:“不说了不说了。啧,瞧把你吓得。” 换上新衣服后,历卫仲与刘亚就双双倚靠在石壁上发呆。大汉蹲在不远处。 不知过了多久,历卫仲都有些困了。轰隆,石门开了,片刻以后通道暗处走出两个人,正是送了太上皇与太后回去后返回的司明渊与容寻州。 司明渊轻轻拍了拍手:“二位大人,朕来请你们出去了。” 历卫仲的瞌睡虫一下子全都飞走了,连忙跟着刘亚站起来行礼:“臣参见皇上!” “二位大人可是帮了朕大忙,加官进爵日后定补上。只是如今形势不稳,还要委屈二位大人一些日子。”司明渊笑眯眯地从袖中掏出两把钥匙,“这是朕为二位在北司州长阳都置办的宅子。二位的一家老小朕早就安排住了过去。二位大人若是着急,地德门已经安排了两匹快马,可即刻出发!” 历卫仲与刘亚接过钥匙,叩谢道:“臣谢主隆恩。” 司明渊笑着:“去,待形势稳定,朕定亲自派人去接二位回皇城。” “是。” 司明渊摆了摆手,通道暗处显出一个身影,他指了指影卫,又对大汉招了手:“二位大人跟着影卫走。你也出去。” 只剩下了司明渊与容寻州二人。司明渊的笑容慢慢消失:“还没找到司明晔?” 容寻州低头应是。 司明渊冷笑:“倒是命大。他最宠爱的金氏是不是在宫中?” 容寻州:“是,皇上。” “明日把司明晔消失的消息告诉父皇。然后给朕广贴告示。 韵儿为后,金氏为皇贵妃,宋宝……丽妍和宋碧泉都为贵妃。” 看着自己的女人都投入别人的怀抱,司明晔,你还忍得住像个乌龟一样躲起来吗? 第六章 重磅消息 第二日,莫望昔一大早就被一阵敲门声吵醒,侧过身子一看,喵喵在一旁雷打不动睡得死沉。 莫望昔叹了口气,迷蒙着眼随便披了一件外衣打开门:“谁啊?” “是我,莫姑娘。”容寻州看着莫望昔只穿了中衣、头发凌乱的模样,连忙开扇挡脸。 莫望昔揉了揉眼,定睛一看:“哦,容公子啊。进来说话。” 容寻州思及昨晚司明渊打趣他的话,连忙摆手:“这就不必了!我只是过来提醒姑娘尽早离开皇城。” 莫望昔打了个哈欠点头道:“知道了,原本也就准备走的,还有事吗?” 容寻州从袖中掏出一个小荷包递到莫望昔面前:“这些银票你且拿着,路上若遇到能用钱解决的事,别心疼钱。” 一涉及钱,莫望昔立刻清醒,连忙推阻:“不必了,昨晚我还拿了三千两,平白拿你的做什么。快收回去。” 容寻州不由分说就把小荷包塞进莫望昔手中:“姑娘家出门本就艰难,还是多带些以防不时之需。” 莫望昔摇了摇头,将荷包递回:“我这人最不喜的就是欠人情。容公子这份人情实在太贵重我不能收下。 其实昨晚拿了钱后我就准备这几日在皇城里打听打听可有去西司州的镖队,跟着镖队既安全也能省了不少麻烦。 所以,容公子不必担忧,我心里有数。” 容寻州接过荷包抛了抛,随意收在袖中。又用扇子打了打手心笑道:“姑娘原来是想跟着镖队走啊。正巧,我有个镖局的兄弟,前几日走镖来了皇城,明日一早就要回西司州总舵。 不如我去给莫姑娘说一说,包你不会花冤枉钱,那镖队里的汉子也不敢闹你。” 莫望昔这下可没理由拒绝了,跟着镖队走确实安全又不会绕路。 但若碰着奸商镖队,瞧着你两个姑娘家,指不定就漫天要价。那些走镖的又大多是汉子,走南闯北粗鲁惯了,没皮没脸闹闹姑娘也是常有的事。 莫望昔俯身作揖:“那就麻烦容公子走一趟了。” 容寻州拿扇子压了莫望昔的手,又把荷包拿出来放在莫望昔手上:“反正已经麻烦我欠了一份人情,不如多欠一份。日后也能勾你这从不欠人情的主儿回来与我叙叙。” 莫望昔接下荷包,摸了摸鼻子:“你这话可彻底把我说得是个无情人了。即使不欠人情,也会回来找你。” 容寻州轻笑:“看来我在莫姑娘心中还是有些分量的。” 莫望昔笑着狂拍马屁:“那是自然。世人对优秀的人都格外看重,我也是不例外的。 更何况容公子身份高贵,容貌出众,谈吐不凡,又颇有才华。能与您相识一场是我修来的福分。” 容寻州忍俊不禁,眼角眉梢都沾染了笑意:“你也是我认识的姑娘里最特殊的那个了。今日天气很是不错,要不要与我一同泛舟湖上?” 莫望昔在心里撇嘴不屑,大秋天的泛什么舟,都是些荷花荷叶的枯枝残骸,凄凉得很哦。 “如今已是秋日,湖上萧条一片。泛舟也甚是无趣,还不如去酒馆喝酒听曲呢。” 容寻州一怔,拍了拍莫望昔的肩膀:“是我思虑不周,那便依了你的意思,晚些时候我找你一同去喝酒听曲!” 莫望昔摆摆手:“行。” 容寻州垂眸笑笑,转身离开。 莫望昔也关上房门,转身差点吓一跳,喵喵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正坐在床上,眼睛贼亮贼亮。 “艾玛!吓我一大跳,你怎么醒了?”莫望昔抚着胸口,给自己顺了顺气,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你怎么傻不愣登坐那儿啊?醒了就赶紧起床,等会儿咱们出去买点东西。” 喵喵盘腿坐着,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眯眼若有所思:“我发现你真是个宇宙级直女!” 莫望昔:“什么?”慢悠悠喝了口水。 “你没发现那个容寻州对你有点意思?” 噗—— 莫望昔的那口水全都献给了桌子,她还被华丽丽地呛到了:“咳咳咳,什么玩意儿?容寻州和我不过萍水相逢哎,他还说过我庸脂俗粉的,怎么可能喜欢我!” 喵喵翻了个白眼:“就不能发现你的内在美了啊? 一个萍水相逢的人会一大早来给你送钱?还要去给你联系镖队?最重要的是,他还想请你出去约会!” 莫望昔更无语了:“约会个头啊约会!不就是请我去公园里划小船? 至于送钱和联系镖队,可能他比较珍惜我这个行走的诗词库。” 莫望昔其实也不知道容寻州为啥要来,但是她分明感觉到容寻州和她之间根本没有任何粉红泡泡啊。这不可能是爱情的走向! 喵喵高声干笑几下:“嚯嚯嚯!你这个解释不觉得过于苍白无力了么?” 莫望昔:…… “不过,你也别在意了。反正你已经推掉了这份萌芽中的爱情!” 莫望昔满头问号:“啥?” “你选择了喝酒听曲子,这是兄弟之间的娱乐方式啊~哎。”喵喵故作深沉地叹了口气。 莫望昔还是没有t到喵喵的点,耸耸肩,以无言以对结束了这个对话以及这份可能存在过?的萌芽爱情。 下午,莫望昔与喵喵刚把行李收拾妥当,容寻州便派了小厮来。 莫望昔跟在小厮身后,念念有词:“喵喵,咱们该买的应该都买了。赶紧再多想想,别等明天出发了再忘东忘西的!” 喵喵掰着手指头:“衣裳,鞋子,十个粗麦饼,还有几包零嘴,摊子老板说可以放半个月呢! 哎呀,其实咱们跟着镖队走肯定不缺吃喝,只要给钱就得。衣裳鞋子也买够了,应该没啥其他要买的。” 莫望昔在心里过了一遍又一遍,直到见着容寻州,才把它抛之脑后。 容寻州换了一套青色长衫,长身玉立,面如冠玉,像一棵水嫩嫩的青葱。 “今儿刘先生去了清雅苑,他说书极其精彩,要不就去清雅苑可好?清雅苑的饭菜不错,菊花酿也好。” 莫望昔很喜欢听书,连连答应:“我喜欢听书,就去那儿。咱们边听边好好喝上几杯!” “请。” 许是这位刘先生的名气太大,莫望昔与容寻州到的时候,大堂里已经聚满了人。不过容寻州财大气粗,自然选了二楼的雅间。 莫望昔本想拉着喵喵一起进去,结果喵喵满脸意味深长的笑,拍了拍她的手:“我不喜欢听这些,出去逛逛。你和容公子吃好喝好哈!” 一溜烟儿就没了人影,莫望昔无奈只得一个人进去与容寻州并排坐下。 容寻州点了一桌子菜,又拿了两盅菊花酿,小火温在一边的炉子上。淡雅的酒香充斥着这个雅间。 “味道不错。”莫望昔嗅了嗅。 容寻州失笑,信手夹了一个丸子给莫望昔:“还没热好,姑娘先吃点菜垫垫肚子。” “好!”楼下突然响起叫好声,莫望昔伸头往下瞧了瞧,中间的台上已经有了人,一身玄色长衫,左手拿了扇子,右手拿了块醒木。 “啪!”醒木落下,说书开始。 “今日我要说的可不是什么书了,与诸位讲讲今儿新出的大事! 咱们前天刚刚登基的新皇,今日一下子册封了好几位娘娘!娘娘们个个都是身世不凡! 俪韵皇后咱们不知多少便不说了,不过单从封号,伉俪情深,便知帝后感情深厚。 咱们来瞧瞧这皇贵妃金氏,金氏原是前代康王的妃子………… 再来说说二位贵妃。世人都知前代康王享齐人之福,同时娶了敬国公府上两位宋小姐。可巧,新皇的二位贵妃也都是宋姓! 淑柔贵妃曾是康王的侧妃,淑丽贵妃声称是敬国公夫人认的干女儿,来自北司州,因着夫人太喜欢,所以也给了宋姓。 …………” 莫望昔只觉得自己脑袋嗡嗡嗡直响。 俪韵皇后,韵?司徒韵?乐韵夫人做了皇后? 靠!她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司徒韵与司明晔一同离开,司明晔现在消失或者死了,司明渊上台了,封了司徒韵为后? 他俩早就勾搭上了?然后一起计划杀死司明晔……卧槽,不能再多想了。 金柳杏做了皇贵妃?宋碧泉做了贵妃?至于那位自称是干女儿来自北司州的淑丽贵妃姓宋,不会是宋宝鸢?莫望昔越想越觉得细思极恐。 ……皇城真的乱,我要离开…… 第七章 离开这个过分美丽的地方 容寻州自刘先生开始说书起,就一直时不时留意着莫望昔。但看到莫望昔过分精彩纠结的表情,他终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莫望昔咳了咳:“你笑什么?” 容寻州摆摆手,拿起酒杯喝了一口:“没什么,只是觉得莫姑娘实在是性情豪爽。” 莫望昔一听就知道应该是刚才表情管理失控了,不过换谁听到这些消息应该都会震惊! 她略带尴尬地干笑几声,拿起酒杯朝容寻州扬了扬,转移话题:“哦呵呵,是吗,哈哈,我这人不拘小节惯了。来来来,喝酒喝酒。” 菊花酿入口柔和,微微的辣刺激着唇齿喉头,很是爽快,回味略带清冽的甘甜。 “哈——爽快!”莫望昔长叹一口气,“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得意?”容寻州挑眉。 莫望昔拿着酒杯比划着:“人啊,一生都在为自己想要的东西奔波。有些人要天上的月亮,有些人要地上的江河,我呢,没啥大志气,只要自由和过得舒服。 眼下,我自觉已经完成了大半,可不就是得意时!自然要尽欢了。” 容寻州抿了一口,垂眸:“都说女子姻缘万分重要,莫姑娘往后有何打算?” 莫望昔放下酒杯,改用手指在桌上比划:“当然是顺其自然四字了!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姻缘天注定,强求也是没用的。” 容寻州看着莫望昔在烛火下漫着淡淡绯红的脸颊与微勾的唇角,愣了愣神,掩饰般垂眸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放下后,便又是一副云淡风轻,翩翩佳公子的模样。“那在下就预祝姑娘一路平安,往后余生一帆风顺,终得良缘。” 莫望昔抱拳:“多谢多谢!来来来,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咱们今晚可是要不醉不归的。 我给你倒酒!” 烛火摇曳,酒香满溢,楼下的台上刘先生舌灿莲花,众人叫好声一阵接一阵。 不知过了多久,外边的天已经漆黑如墨。清雅苑的客人们也成群离去,此时的莫望昔已经彻底醉成了一滩烂泥。 醉酒的莫望昔安静极了,就一个人乖乖趴在桌上睡着,嘴不时地砸几下。 容寻州仍是眼清目明,他撑住下巴盯着莫望昔,良久,突然笑了出来,慨叹道:“莫望昔,莫佩佩……你还真是个潇洒的奇女子。若我不是容寻州,可要被你勾去天涯海角了。可惜啊……” 可惜他是容寻州,是从小就被要求拜相立业,光耀门楣,兴盛容家的容寻州,是现今容家唯一的顶梁柱。 所以,即使他现在已经知晓莫望昔就是他梦想的那个姑娘,他也不能潇洒地表明心意,追随她而去。 因为,他要承担家族大任。等他成亲,他身上的担子必定会分给他的夫人。而莫望昔想要的是自由和畅快的生活…… “你一定要平安顺遂,一生都快乐。”容寻州走到莫望昔身边,俯身轻柔地摸了摸莫望昔的头发,落下一吻。 容寻州落下的发丝惹得莫望昔脸痒,她哼唧几句,迷蒙着睁开眼:“痒……” 容寻州弯腰扶起莫望昔:“打烊了,咱们走。” 莫望昔喝的烂醉,头也昏昏沉沉,刚才睁眼的时候就想吐,现在被扶着站起来走了没几步,肚子里更是翻江倒海。 她连忙推开容寻州,像个无头苍蝇一般乱撞,还捂着嘴一直反胃打嗝。 容寻州立刻扔了一块银元宝在桌上,揽住莫望昔的腰轻点足尖,夺窗而去。 莫望昔扶着街头转角处的一棵脱光了叶子的歪脖子大树吐得昏天黑地。容寻州眉头紧皱,打横抱起莫望昔,一路小跑回了莫望昔下榻的客栈。 喵喵正站在门口等候,手里还拿着一根树枝甩着。见着容寻州抱着莫望昔来,连忙丢了树枝迎上:“哎呀呀呀呀,怎么喝成这幅鬼样子了!多谢容公子送我姐姐回来,我来扶着。” 扶着酒气熏天的莫望昔,喵喵差点把晚上塞的一肚子小吃都给吐出来。 容寻州略微有些不满:“往后还请姑娘万事都尽量陪在莫姑娘身边,别让她一人比较好。” 喵喵心里嘿嘿直笑:还挺正直哈!连忙点头如捣蒜,故意说道:“先前她一向极有分寸没这么醉过,我便疏忽了。没想到麻烦了容公子,还请容公子见谅!” 容寻州眸中闪过一丝波澜,这是第一次放纵啊,他的心中泛过一丝莫名的情绪。 “不过举手之劳,夜深露重,二位姑娘快去歇着,免得着凉。” 喵喵扶着莫望昔准备转身,莫望昔突然站直了身子,扑到容寻州怀中,狠狠地抱住他,拍了几下:“大兄弟,我们后会有期,江湖再见!” 随后,彻底昏睡过去,小呼噜声很平缓。 喵喵感觉自己好像听到了几声乌鸦叫,嘎——嘎——嘎—— 莫望昔,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玩意儿!姐好不容易给你塑造一个你在我心中很特别,所以我放纵的暧昧向小桥段。 结果,你凭一己之力,成功变成了:你在我心中是很特别的大兄弟,我们哥俩好,所以我放纵了! 容寻州温香软玉在怀中,却没有了丝毫的旖旎心思:“咳咳,姑娘快扶莫姑娘进去。” 喵喵只叹莫望昔情根还没发育完全,略带失落地去扶了睡得和死猪一般的莫望昔。 第二日清晨,莫望昔醒了,太阳穴酸胀,脑袋里空空一片。仔细想想昨天怎么回的客栈,却完全断片了! “嘎吱……”喵喵拿着热水盆进来,“醒了啊,快来洗把脸。” 莫望昔扶着床下来,捏着酸胀的太阳穴:“哎哟喂,头疼死了。昨天我怎么回来的?” 喵喵翻个白眼递了热布巾过去:“你这头猪还能怎么回来的,当然是容公子送你回来的咯。我可弄不动你!” “哦~噗……”莫望昔把布巾敷在脸上,嘟嘴吹着玩。 喵喵一把扯下布巾,手法非常粗鲁地给莫望昔擦了脸:“别玩了,容公子早就等在楼下了。赶紧收拾收拾好,咱们还得去镖局报道呢!” “知道了~”莫望昔转身伸了个懒腰,随便套上衣服,把头发扎成一个高马尾甩了甩,“走。” 喵喵拎起包袱跟上,暗叹:哎,就这副傻样,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勾搭到个小哥哥,额不,小太阳(遵从莫姑娘说法),真是白瞎人家容寻州这么个高富帅哦。 走至楼下,容寻州立刻奉上一碗醒酒汤,成功惹得喵喵又是一阵慨叹。多体贴的男人!哎,有缘无分啊…… 吃罢早饭,容寻州有事便先走了,差了赶车的车夫送她们二人去城门口的镖局。 马车轱辘压在青石板上一阵阵轰鸣,莫望昔打开车侧边的帘子,皇城迷蒙在薄雾中,摊贩都才刚刚开摊,打着哈欠摆放东西。 “呼……”莫望昔深呼吸一口,总算是要离开了啊。 第八章 迈上幸福的康庄大道 马车隆隆走了大约一盏茶时间,车夫便稳当地停了马车:“二位小姐,镖局到了。” 莫望昔与喵喵前后出去,跳下马车后镖局门口等候的人就迎了上来。 莫望昔从袖中掏出一块小碎银给车夫:“大哥拿去买些茶酒喝。”车夫笑着接过,赶着车离开。 莫望昔这才看向来人,来人是个半大的男孩,身量不高,面容稚嫩,招呼人却十分娴熟利落:“二位小姐好,秦镖师已经在后门清点镖队,二位贵客小姐随我来。” “劳烦小哥儿了。”莫望昔觉着这男孩脸蛋稚嫩却一本正经招呼人的模样实在可爱,就笑着掏出一块碎银递给男孩,“银两不多,拿去吃些糕饼茶点还是够的。” 男孩抿嘴憋笑,脸颊的酒窝深陷,十分可爱。接过银两后还嘟囔着:“小姐方才与那车夫说喝茶吃酒,与我就是茶点糕饼了!小孩子才吃糕饼呢。” 莫望昔强忍住笑意:“那,你今年多大了?” 男孩拍拍胸脯:“我已经十三了!” 喵喵瞧着他那骄傲小公鸡的模样噗嗤笑出声来,男孩立刻面露羞赧与愤怒,喵喵连忙道::“十三确实不小了,不过你这身量还需再长些才能喝酒!多吃糕饼就能快些长大呢。” “是吗?”男孩的眼睛亮晶晶的,兴奋道,“怪不得我长得慢,原是少吃了茶点糕饼。我晓得了,多谢小姐赏赐。” 莫望昔笑着拍了拍男孩的头,又对喵喵嗔怪道:“你也是,都多大的人了还寻人开心!” 男孩吐吐舌头:“小姐开心就好,我无妨。前面就是镖队了,里面不少粗汉,小姐别介意。” “无妨。” 自昨日容寻州来拜托镖队带两个姑娘同行,秦年就头疼,之前他图着给的钱多也带过姑娘,但是姑娘家家的走路慢,吃住都要精细,他们一群大老爷们使出浑身解数也没伺候好…… 本该一个半个月就到的路程,生生走了四个月!回去累死累活不说,还被大哥骂了一通~ 这次,要不是容寻州亲自开口又送了一大笔钱,他才不接这个麻烦的活!哎,这次这么远的路程,怕是没个一年半载走不到咯。 “老大,这姑娘咋还没来呢!”身材高大,须髯茂密的大汉挠着后脑勺,憨憨地笑着,“昨儿容公子一说这事,我一晚上没睡好,就巴巴地等着呢,嘿嘿。” 秦年糊了大汉后脑勺结实的一巴掌:“吴狗蛋!把你脑袋瓜里的那些想法给老子放干净咯!这两位可是容公子罩着的,你肖想个屁。” 吴狗蛋摸着自己的脑袋,还有些委屈:“哎哟喂,秦哥!我就想想罢了,还能真不要脸皮地去撩拨一个陌生女子。辱了人家的名声多不好。” “来了来了!”队里不知谁说了一句,吴狗蛋立刻探脑袋看了看来人的方向,随后故作矜持地挺直了腰板,面露微笑。 莫望昔一过来,就被一张毛茸茸,龇牙咧嘴的大脸给吓着了,尤其是那一个比她两个还宽的身板子。 秦年连忙走到吴狗蛋面前,弯腰作揖:“见过二位小姐。” “秦镖师不必多礼,叫我小莫就好了。她是——”莫望昔指着喵喵,笑容有些僵硬,“她是小苗!” 喵喵附和笑道:“呵呵,对,叫我小苗就可以。” “好好好。”秦年对这莫望昔和喵喵的初印象好了不少,看来不是什么娇滴滴的贵小姐,他舒了口气,这一趟应该不用走一年? “时辰不早了,二位姑娘住荒郊野外不便,我们须得快些赶路去柳叶镇留宿。”秦年引着二人到一辆马车前,莫望昔摆摆手,坐马车摇摇晃晃地贼不舒服还慢。 她经历那么多世界,骑马的戏份没个几百也有几十。从理论上而言,技术还是过关的! “坐在马车里摇摇晃晃的,头疼,还走的慢!秦镖师可有温顺能跑些的马匹?我与小苗一同骑马便是。” 秦年立刻吩咐不知何时凑到他身边的吴狗蛋:“你去马厩给姑娘把妞儿牵来!” 吴狗蛋跑得飞快,不一会儿就牵了一匹枣红马回来。秦年拍了拍马背上的马鞍,从最前面的黑马背上的褡裢里取了一条棉套子套在枣红马的马鞍上。 “小莫姑娘,你上去试试。” 莫望昔抓住缰绳,踏着脚蹬潇洒上马,马鞍套了棉套子后很柔软。 莫望昔试着轻轻拉动缰绳:“驾!” 枣红马就小跑起来,速度不快,但是特别稳当,这匹马性子很好。 “吁!”莫望昔停下来,转头回到镖队,摸着滑顺的马鬃笑着对秦年道:“这马可真好!时间不早了,咱们尽早出发!” “好。”秦年转身骑上自己的马,镖队里的一众镖师随后上马,莫望昔也拉着喵喵上了马。 “驾!”尘土飞扬。 附近刚支起油锅炸饼子的老板娘呸了两口,甩着手骂骂咧咧。 “走就走呗,就喜欢搞得尘土到处飞!老娘的一锅油都毁了!一群蠢玩意儿。” …… 城门口大多是挑了菜进来的农民,秦年与城门口守卫的兵士伸手打了个招呼,便带了镖队乌泱泱地出去。 城外是空旷的平地,偶有几个挑了担子的农民或是几辆牛车。 莫望昔最后又回眸看了一眼城门,城门上的鎏金牌匾特别贵气,城墙很高,全是结实的青瓦石。 莫望昔眼神掠过城墙,城墙上面站了一个人!衣袂纷飞。 是容寻州。 她立刻到一边停下,回首笑着和容寻州挥手:“我走啦!后会有期!” 容寻州一怔,也挥了手。 莫望昔扯住缰绳:“驾!”枣红色的骏马飞奔着回到了镖队。 容寻州望着那片越来越远的尘雾久久不能回神。 “若是舍不得,又为何放她走?”司明渊从阴暗处走上前,撑着城墙循着容寻州的目光眺望,“确实是个很不一样的姑娘呢。” “我与她终究是有缘无分,又何必强求呢。”容寻州摇头,“若是困在皇城里,她也许就不再这样潇洒可爱了,我不愿她过这样的生活。” 司明渊可不懂容寻州的深情,他只知道喜欢就得占为己有。“那你还真是大方。” 容寻州:哪个男人真能大方到推开自己喜爱的女子! 只不过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不能放下一切去追随感情,也不忍心约束莫望昔。 从小他父亲就说他天资聪颖,心思细腻。现在他却有些莫名地厌恶自己活得太过通透。 若是…… 罢了,世上哪有那么多若是。 容寻州不语,转身离开,司明渊扯着嘴角看他,轻语:“啧,还不如痴男怨女一回来得潇洒呢。” 第九章 大哥,我不去! 莫望昔随着镖队走了大约两刻钟,入了山脚下的林子,林子里草木茂盛,微风习习。 “哎,佩佩,你觉不觉得这里有些别样的感觉?” 莫望昔:“什么?” “古装剧剧本里但凡扯到林子,必定要出现命案啊,土匪啊,各种恩怨情仇。”喵喵眯着眼,在莫望昔耳边轻轻道,“这种地方树林多,隐蔽性高,保不准儿就有什么人藏在咱们身旁的树丛里! 然后趁我们不注意,刷!” 刷! 不远处的树林里突然窜出一群穿皮草拿大刀的汉子,阵势摆开,中间那位把刀往土里一插,高声道:“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 马群嘶鸣,镖队纷纷停下,莫望昔也随之拉紧缰绳。她微笑着侧过身子,几乎是用齿缝把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喵喵你啥时候进化成乌鸦嘴了,我怎么不知道呢?” 喵喵也很不知所措,在这群人冲出来之前,她也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强大的功能啊。 喵喵尴尬笑笑:“呵呵呵,我也知不道……不知道啊,可能就是巧了,呵呵,真是太凑巧了。你看看,太巧了,哈哈……” 在镖队最前头的秦年看着面前挎着大刀的十几个人,露出不屑的笑。想他走镖十几载,前几年遇到山贼土匪多些,后来被他打怕了,就再没敢来拦路的。 今儿这个,面生得很,看来是个新手啊。“来者何人?” 中间那大汉向前几步,拔出刀抗在肩上:“你爷爷我是这梅花岭上虎啸寨的寨主!识相的,赶紧把值钱东西拿出来。否则,爷爷我让你尝尝扒皮去筋的滋味!” 秦年一副害怕的模样作着揖:“哎哟,那可真是不巧了这位爷,咱们正巧是走完镖回去呢,身上可没带什么值钱玩意儿。” “放屁!”那大汉怒目圆睁,指了指秦年身下的马匹,“这马我看着就不错,让你手下把所有的马留下!” 秦年皮笑肉不笑地眯着眼:“哦?你要我们的马?那就来拿。兄弟们,赶紧下来啊,这些大爷可是要咱们马呢!” 吴狗蛋舔着嘴唇,第一个下马,蒲扇般的手止不住搓着:“秦哥吩咐,小弟自然不敢不从啊。” 莫望昔也随着下马,她算是看清楚了。这位秦镖师一言一语就是逗那个山贼呢,现在都吩咐镖师们下马了,指不准等会儿啥时候突然就打起来了。 她和喵喵可不会武功,还是偷偷乖乖地去找个安全的地方躲一躲为好,以免被误伤。 “哎!那边两个小娘子过来给本大爷瞧瞧!” 莫望昔:艹! 秦年见眼前这个无耻山贼竟然去调戏两位姑娘,便道:“你要马匹可以,把嘴放干净了!不然,休怪我不客气!” 那大汉脸上的淫笑更盛:“怎么?是你女人啊?那敢情好啊。女人这玩意儿,自然要抢别人的才带劲!” 莫望昔冷笑一声,插着腰破口大骂:“你个活了千万年还不死的妖怪怎么满身臭味?哦,原来是你这张嘴不光吃饭还喷粪呢! 还女人这玩意儿,你娘知不知道你这么说女人啊?要是知道,非得打死你和你爹再打烂自己的肚皮,怎么就生出这么个杀千刀的玩意儿! 我劝你啊,还是乖巧些,带着你的小弟兄回去山上种种地,至少是份正经营生,也不用挨人打!” 这一通下来,所有人都震惊了,那个大汉反应过来后面红耳赤:“你!你!你!” 莫望昔点着头,指着自己:“我我我,我怎么了?这位大哥!” 大汉的脸上经历了羞愤和怒火,最后竟然恢复到一种诡异的开心:“你,你,你这性子真辣,我喜欢极了。跟我回虎啸寨做我的寨主夫人,保你吃香喝辣!” 莫望昔:……哈? 这人莫不是被她一通骂,骂傻了?犯病呢?这么受虐狂的吗? 大汉看莫望昔迟疑,连忙又道:“夫人,随我回去。这些马匹我都不要了,我就要你! 只要你愿意随我回去,你说什么都可以!你说让我种地我就种地!你看行不行?” 莫望昔:滴,好人卡。其实你是个好人,但我们不合适。 “这位大哥,我与你注定是有缘无分了。其实我是有夫之妇,我与夫君相濡以沫,钟爱一生!我是万万不能与你在一起的。”莫望昔慨叹,“大哥这般深情怕是要付诸东流了。” 大汉沉思片刻,豪爽地摆了摆手:“那就不必勉强了,我也不是棒打鸳鸯的恶人。不知,另一位姑娘可有婚配啊?要不要来我虎啸寨做寨主夫人,保你吃香喝辣!我自然也都听你的话!” 莫佩佩送上白眼:你的执着与深情原来只在于找媳妇这件事—— 哦豁,终于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你短暂地爱了我一下。 被转移目标的喵喵连连摆手:“不必了这位大哥。其实我也婚配了,夫君与我约定相携到老,我定不能负他!” 被二次拒绝的大汉面具怀疑:“你们怎么这么巧都成亲了,还都与夫君十分恩爱!说,是不是在骗我?” 莫望昔一惊,嘿呀,竟然被发现了?不过,见招拆招是她的强项。 她抹了一把泪,捂住喵喵的耳朵,控诉地看向大汉:“你可知我这妹子刚失了夫君,看着虽是正常的模样,其实早就入了障,这才一直念叨着要与她夫君白头偕老!你怎么能如此怀疑一个孤苦伶仃的弱女子!” 大汉目露震惊,颇有些懊恼:“实在是对不住了妹子!我嘴笨,还请你宽恕。” 莫望昔见苦肉计有效,就继续道:“这次我就是来皇城带妹子离开伤心地回老家去好好休养。 我出门时带的盘缠已经全部用尽,若不是镖队的大哥实在可怜我,我许是回不去了!如今你竟要抢了马去,实在是……呜呜呜~” 大汉急了,对于哭泣的女人他是真的没办法。心一横,皱眉往后摆手:“都让开让开,让他们走!” “大哥!” “让他们走。”大汉朝秦年挥了挥手,秦年敛眸,暗自记下大汉的模样和名号。 镖队这才重新上路。大汉在后边看了一会儿,打了一下身边还在发呆的小弟:“蠢玩意儿,再看下去,你喝风就喝饱了,还不赶紧去打点猎物摘点果子!” “哎,是是是,大哥!” 大汉摩挲着下巴,看着已经恢复平静的林子,摇头慨叹道:“那副泼辣机灵劲儿和我娘可真像。编谎话也一样厉害,一时间还真被拐进去了。 哎呀,好几年没回了,也不知道娘咋样了……啧。” 第十章 加油吧,厨娘! 傍晚时分,镖队终于迎着晚霞进了柳叶镇。柳叶镇不大,就一个十字的街道,站在街道中心往四周看,都能看到尽头。 街道两边的摊子都收得差不多了,秦年解释道:“这种小镇上的人歇息得都早,不像皇城,晚上也灯火通明,每逢节日更是张灯结彩到天明。” 莫望昔看着一些房屋中摇曳的烛火,以及倒映在窗纸上的倒影笑道:“这样也挺好。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姑娘倒是淡然。”秦年指了指最高的那座三层小楼,“那儿便是我们下榻的客栈。吃罢晚膳后我会差人给姑娘送些热水。” 莫望昔打趣笑道:“秦镖师这体贴的本事可是从嫂子身上练就的?” 秦年有些羞赧:“她年纪小又不怕我这幅凶样愿意嫁我为妻,我自然要多担待些。让她过得开心顺遂便是最好。” “嘿呀,小莫姑娘你不知道!咱们嫂子可是总舵里出了名的火药桶子,秦哥这才修炼出一身好本事呢。”吴狗蛋凑上来嘿嘿笑着,“秦哥这次走镖前还被嫂子赶出房去睡书房呢!” 秦年狠狠拍了吴狗蛋的后脑勺,似笑非笑:“吴狗蛋!你这身皮子是不要了?非得去黑市里做个人皮鼓给人敲打敲打才舒坦?” 吴狗蛋咽了口唾沫,憨笑着朝莫望昔笑了笑,然后乖巧地退到了后边去。 客栈本就不远,一行人很快就到了门口。 这客栈虽是三层朱红木头的小楼,但是上边的朱漆斑驳,显然有些年头了。门口也只挂了一个题了“客栈”二字的灯笼,孤孤单单地迎风摇曳,加之现在已经深秋,颇有些萧条的意味。 秦年先进了客栈,敲了敲柜台,还未说话呢,坐在柜台里面喝茶看画本的掌柜低着头便开口:“打尖住店呐?要是打尖就没法了,厨子娘子今儿生孩子,早回去了。” “住店。” 掌柜翻页的手顿了顿,抬头一看,哎呀,那个变脸速度简直快过闪电。他连忙放下本子和茶盏堆笑着迎了出来:“哎哟~这不是秦爷么,秦爷怎么有空来小店呐?” 秦年从腰带的暗袋里掏出一个银元宝丢给掌柜:“少来这幅狗腿子做派,赶紧开两间上房给这二位姑娘,晚膳洗澡水点心该上啥都上!” 掌柜摩挲着银元宝有些为难:“秦爷,方才小的说的都是真的。厨子真回去了。” 秦年扭了扭手腕,咔咔直响:“我不管你这儿有没有厨子,我就想知道,晚饭能不能有?” 掌柜的欲哭无泪:“秦爷啊,您就大人有大量饶过我!那厨子家可要翻过镇子旁边那座山才能到啊。” 秦年最烦别人哭哭唧唧,摆了摆手无奈道:“我也不多为难你,找个能煮饭的总行了?” 掌柜的艰难地摇了摇头:“我娘子昨日回了娘家,我与客栈里的小厮又皆是不会做饭的。 此刻是吃饭的时候,吃得早的百姓也许都睡了,我若贸然上门去,只怕要被打一顿出来。秦爷您也不是不知咱柳叶镇民风剽悍,还是饶过我。” 柳叶镇的百姓都过得淡然,只乐得悠闲的生活。你去偷他的钱或许都没什么,可若是打扰了他们…… 秦年年轻时不知道柳叶镇民风,也曾冒犯过,那是他第一次见着一个柔柔弱弱的姑娘瞬间抄起一把铁锹就往他身上招呼。 虽说没受伤,但是说出去只怕让人笑掉大牙,他一个年轻轻的壮小子,竟然让一个姑娘追着打。 秦年莫名打了寒颤,但余光掠过莫望昔与喵喵,立刻回过神。“那可怎么办,我们最多去支把火烤点肉填饱肚子就行,二位姑娘金枝玉叶的,吃了还不得肚子疼!” 掌柜似乎下了一个非常大的决定,他弯腰搓了搓手,有些不安地抬头看向秦年:“要不……我试试?我,我,曾,也是做过几次面条的。” 虽然面条烂了,煎蛋黑了,葱都煮黄了……这些话,掌柜当然不敢说出来。 “那——小莫姑娘啊~”秦年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莫望昔,希望这二位姑娘不会介意。 莫望昔摆摆手:“不必麻烦掌柜了,厨房里肉菜可都有?我自己做便是。我厨艺还不错,正好诸位兄弟一同吃罢,我这一路可要多仰仗诸位呢。” “这万万不可啊,麻烦姑娘亲自下厨已经很是为难了,我们这群饭桶胃口又大,姑娘会累坏的!”秦年躬身作揖,“姑娘只管做了给自己与苗姑娘吃便好。” 莫望昔:“我可是客人,听我的!放心等着吃饭。掌柜带我去伙房。” 这个客栈看着老旧,厨房里的食材却异常丰盛,一个桶里竟然还有活虾。 “喵喵,捞一把活虾出来剥壳,我和面做点包子馒头。”莫望昔只需看一眼就已经决定了今晚的菜单,转身拿起围裙围上。 “掌柜的,别光发呆啊,帮几手呗。等会儿我与秦爷说一嘴……”莫望昔舀了面粉路过发呆的掌柜,轻声道。 掌柜眼珠子转了转,立刻笑道:“哎呀,能帮姑娘可是我的荣幸呢。姑娘只管吩咐。” “烧火去,我煮个汤。”莫望昔放下面粉,从一旁的菜篮子里拿出几根玉米,又拿了几根排骨。 伙房里热火朝天,外边的秦年等人却十分坐立不安。吴狗蛋左瞟右瞟:“秦哥,咱们真不去自个儿做点啊?别到时候人家做的好吃,吃相太难看,把两位姑娘饿着了。” 秦年抿唇:“等会儿无论好不好吃,都给我说好吃!每人只许吃一碗,等二位姑娘睡了,咱们再偷偷出去弄点吃的。” “是。” 片刻后,掌柜的端来了一个笼屉,里面挨挨挤挤十几个菊花褶大包子,白茫茫得直冒热气。 “好香!”一个镖师忍不住慨叹。 秦年瞥了他一眼,咳了一声以示警戒。 掌柜把笼屉放在秦年这张桌上:“诸位大爷先吃上,后边还有不少菜呢。” 秦年笑着拿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皮薄馅大,满是肉汁,里面还有虾的鲜味,几口下去便没了。 “咕咚。”秦年咽了一口口水,不过却不敢再拿了,想来姑娘家认为的饭量大应该也就这样了…… 吴狗蛋看着白生生的包子,肚子都饿得咕噜噜直响:“秦哥,好吃吗?” “来,你们一人半个先分了吃,给二位姑娘剩四个。” 镖师们乌泱泱涌上来分了包子,不过这半个包子几口就没了,还不够塞牙缝呢。 这时,莫望昔与喵喵又拿了一个笼屉出来,看着桌上的笼屉里还剩四个,心中了然。“我蒸了三笼包子,四笼馒头,你们放开肚皮吃就是,先把包子吃了,里头有虾,要冷了会腥! 后边还有一个菜,等会儿让你们配着馒头吃。” 秦年有些不好意思:“姑娘累坏了,还是快来歇着。这么多包子馒头就够了。” 莫望昔放下笼屉,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可别!菜都进了锅,你们啊,都得吃光,不能费我心血啊。” “嘿嘿。不会不会,我最能吃了,多谢莫姑娘!”吴狗蛋拿了个包子啃着,笑得憨憨傻傻。 “那就多吃点,管够!” 莫望昔回到伙房,把汤盛了出来,又炒了几个重口下饭的菜,都用最大的盆装着。 镖师们敞开了肚皮,吃得直打饱嗝。莫望昔顿时觉得自己的形象倍儿高大上! 秦年看着一个个不争气的吃得饱的直翻白眼,叹了口气:“劳烦二位姑娘了,今儿太辛苦了,等会儿我让这些饭桶给您二位烧满当当的洗澡水,您二位好好休息。” “我喜欢下厨,这些东西又不怎么费时间,不累不累。你们喜欢吃,我也高兴!赶明儿再给你们做了吃!” 秦年连连答应:“哎哎哎,好好好。那就先谢过姑娘了。” 第十一章 孽缘 “呼——”莫望昔沉下身子,浴桶里的水没过了她的鼻子,水面上噗噜噜直冒泡。 喵喵捞起漂在水面上的布巾拧干,拍了拍莫望昔的肉胳膊:“别光顾着玩,等会儿给你泡成老太婆!把猪蹄子举起来,我给你擦擦。” 莫望昔伸出一条胳膊搭在浴桶边上,朝喵喵疯狂挑眉:“宝贝儿,快来服侍爷,爷带你嘿嘿嘿啊。” 喵喵面无表情地加大力度:“哎呀,你看看怎么就这么多灰呢!看上去漂漂亮亮,其实脏的没边~这得多少天没好好搓了?来,我今儿好好帮你搓搓干净!” “嘶——就你一张嘴叭叭地会说~刚才做饭的时候咋没见你多帮帮我呢!”莫望昔疼得龇牙咧嘴,但是嘴炮怎么能输! 她极力控制自己扭曲的表情,拉长音:“厨——房——杀——手?” 喵喵一下子被噎住,停了手:“你——” 厨房杀手是她喵爷此生最大的耻辱称号。以前作为一个系统,她虽然热爱美食但是没法做也没法吃。 现在好不容易成了真正的人,她终于能够大摇大摆进厨房了!但事实证明,她刚做一顿饭就被莫望昔永久地挪出了厨房…… 可她是一个机智与聪慧与美貌于一身的女子!怎么可能轻易放弃。于是,经过多次半夜三更夜黑风高夜的尝试,她终于明白: 上帝给她堵死了这道门,顺便还堵死了旁边的窗户和狗洞,一丝缝儿都没有。 “好了好了,别失落了。”莫望昔看着喵喵瞬间低落,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但却不知从何夸起…… “嗯~~我觉得你煎的荷包蛋其实还不错,虽然黑了点,但,但它圆啊!” 喵喵噗嗤笑出声继续给莫望昔搓着:“得了,也就你这么厉害,还能搜肠刮肚几句夸我厨艺。” 莫望昔跟着嘿嘿一起笑,突然她收敛了笑容,侧着耳朵眉头紧锁:“哎……喵喵,你听听是不是有啥声音?” 喵喵侧耳,好像是有人吵架的声音,好像离着还挺近的。不过声音不太大,应该…… “你个破叫花子,大晚上的不睡要干啥!滚滚滚,滚一边儿去!” “就是,大晚上的蹲人家家门口搞什么,真是晦气!去一边儿睡去。” 喵喵咽下那句:应该问题不大。 “我听着好像是后街传来的,你去后边开窗户瞧瞧呗。” 喵喵应声去了后窗,打开窗户一瞧,那个被驱赶的乞丐果然就在楼下左边的巷子里,靠着墙缩成一团。旁边那户人家的烛火已经灭了。 喵喵耸肩关上窗户:“结束得挺快,赶到现场的时候,只剩下一个乞丐在吹着冷风。 不知大度的莫小姐会不会帮助这位孤苦无依的乞丐呢?” 莫望昔摆摆手起身,拿了一旁架子上的布巾擦身:“出于我柔软无比的良心,自然是帮啊,不过不是现在,明天我托秦镖师给他几个馒头与碎银子。” 喵喵竖起大拇指在嘴边吹了吹,点在莫望昔的脑门上:“明智!给你点个赞!” 这个镇子上百姓都歇得早,这个乞丐这时候偏偏出现在这里,实在有些可疑。若现在就帮他,他要是真有什么不纯的目的,那可是引狼入室了! “早些睡。” 第二日,喵喵起得很早,想到昨天晚上那个乞丐,她略带兴奋地推开后窗看向那条巷子。 那个乞丐还在! 不过…… 这个乞丐的衣服是不是有点奇怪?破破烂烂是没错,但是这个布料怎么还会在阳光下反光的啦?包浆了?不可能啊,布料怎么会包浆…… 这布料是绸缎……? 一个乞丐穿绸缎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偷是不能偷的,绫罗绸缎可不是几个铜板就能买到的东西,一个乞丐有不就是摆明了这是偷的? 一般有点脑子不想蹲大牢的乞丐都不会干这种事。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这人身份不一般! 激动的喵喵连忙推醒莫望昔,噼里啪啦地说了一通,莫望昔打了个哈欠:“保不准他傻呢?看着绫罗绸缎好好看呀,然后偷一个给自己穿穿。” 喵喵:卧槽?竟然没有反驳的理由! “哎呀,不管了不管了,咱们下去看看,说不准就是个贵人呢!然后感激我们救了他,啧啧啧,赏赐咱们万两黄金~” “得得得,你个钻钱眼里的玩意儿。”莫望昔收拾好与喵喵一同下楼。 镖师早都醒了,正在吃着热腾腾的包子油条。 “莫姑娘苗姑娘起啦?来来来,这肉馅大包子可好吃了,快坐下!”吴狗蛋依旧非常热情。 秦年拿了个包子塞住吴狗蛋的嘴,笑眯眯指着一边的一张桌子道:“小莫姑娘小苗姑娘坐这儿。” 莫望昔略有些无语地看着那张桌子,铺了素色的桌布,长条凳还换成了圆凳,也罩了与桌布同色的罩子! 桌上有个蓝色花纹的瓷瓶,里面插了一束漂亮的野花。 是好看的!但,未免也太夸张了~ “新鲜的香菇肉馅小包子,一口一个,汁水满口啊!”掌柜左右手各托了一个小笼屉过来,放下后搓了搓手,笑得眼睛都快没了,“二位姑娘昨日辛苦,今儿正好尝尝咱们店里的招牌小包子。” 喵喵抢道:“嗯。对了,掌柜的,后边巷子里有个乞丐,你去把他带过来可好?” “喵喵啊,他身份不明~” “啧,有什么关系,我们今天就走了,他想赖上来是不可能的。再者,有这么多镖师保护咱们,别怕哈。”喵喵拍了拍胸脯然后凑近莫望昔:“哎呀,说不定就是个贵人呢。” 莫望昔夹了个包子,默默心累,这个女人真是彻彻底底掉钱眼里了! 片刻之后,莫望昔差点厥过去。额不,是差点先撕烂喵喵这张乌鸦嘴,然后再厥过去…… 谁能告诉她!她和司明晔是什么孽缘呐!这个乞丐竟然是司明晔!大兴朝这么大的地…… 呵呵,贵人,这人确实挺贵…… “你怎么在这儿?”司明晔虽然虎落平阳,但仍然尽力维持自己的姿态。 莫望昔指了指楼上:“这儿不便说话,借一步如何?” 第十二章 谈话 莫望昔慎重关上门,喵喵在外面侯着。转身蹲下身行礼:“民女参见康王爷。” 司明晔皱眉:“说的什么话!无端作践自己作甚?” 莫佩佩腹诽:我说的当然是人话咯。 “王爷,如今五皇子已经登基为新皇,王府也被抄光了。府中的姐妹都被带进了宫,新皇念我们不过是妇人,便给了两条生路。 一,拿了银子出宫贬为平民;二,留在宫中做事。民女选了出宫贬为平民,所以,民女已经不是王爷的妃妾。” 司明晔震惊错愕,他才不过落难几日!这天下竟已大变样,往日最不起眼的司明渊竟能登基为新皇!司明连野心那么大怎么能忍得住?这其中到底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他现在脑中一片乱麻,不过还是先忍住了心中的好奇,笑着走上前去扶起莫望昔:“佩佩做此抉择定是受了不少苦,你放心,等本王回到皇城夺回皇位,定会好好补偿你!” 莫望昔懵逼:啥?我不苦啊……重回单身贵族我可开心了!司明晔,你是不是误会啥了?“王爷,……” 没等莫望昔说完,司明晔就继续道:“不必多说了,本王知道你的一番心意!本王承诺,只要本王重新夺得皇位,你将是本王的第一位贵妃!” 莫佩佩更糊涂了,我……我有啥心意啊?我怎么不知道呢!还有,贵妃这种尊位还是给别人,我可不想当宫墙里的金丝雀。 “不过,本王遭了贼人的奸计,眼下只有你能帮本王。佩佩,皇城里还发生了什么事?” 莫望昔这才反应过来,无事献殷勤可不就是想让她帮忙么。在心中吐槽一番后,莫望昔略略思索反问:“王爷想知道什么?” 司明渊顿时面色阴沉下来,他知道眼前这个女人很聪明,但若是太聪明可就不识相了! “自然是你知道的全部!” 莫望昔笑得一副市井模样:“全部消息多累人呐,不过既然是王爷开口民女自然要说,但是民女好歹也有些苦劳,要一些好处不过分。” 司明晔勾起一侧唇角:“想和本王谈交易?” 莫望昔挺直身子,跪坐着义正言辞:“其实也谈不上交易。交易可要最讲究公平!王爷想知道的可比民女想要的珍贵多了,咱们这种最多算是各取所需。” “那你说说你想要什么?”司明晔神情冷淡,他很不喜欢这种变相被威胁感觉。 但是他必须要回到皇城,必须要夺回本属于他的一切。而做成这些事的前提是,必须有回去的钱和现在皇城的情势消息! 而眼下,正如刚才他自己所言,只有莫佩佩能够给他帮助。 莫望昔抬头看着司明晔比臭鸡蛋还臭上几分的脸色,莞尔:“王爷不必太过担忧,民女不会乱来。我只要王爷发誓,从此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们再无瓜葛。” 司明晔怒极反笑:“你是瞧不起本王呢,还是太瞧得起自己。” 莫望昔摊手:“民女只是想日后平淡过日子,王爷多虑了。” “是么?”司明晔探究地看着莫望昔。 莫望昔侧过身子,弯腰朝门口指去:“若是王爷想明白了,就劳烦您去门口等候片刻,民女给您取些银票。” 司明晔冷哼一声,甩手走了出去。莫望昔忍痛取出三百两并几个碎银子,摸着闻着折腾了好久才长叹一声叫了司明晔进来。 “柳叶镇离皇城不远,民女带的银子也不多,王爷凑合着用。” 司明晔收下银票:“说说皇城里发生的事。” “也就前一两天的事,新皇封了不少妃子。金姐姐与宋姐姐如今都入了新皇的后宫。” 司明晔顿时气血上涌,这个司明渊简直是胆大妄为!竟敢欺辱兄嫂!别的也就罢了,宋碧泉可是登了他这一宗皇室碟子的人,他也敢染指? “司明渊……”司明晔咬牙切齿地吐出这三个字,恨不得把司明渊拉过来生吞活剥,食其肉,喝其血才解恨! 莫望昔很理解司明晔现在的感觉,自己的女人都被别人收了,脑袋上一下子长出一片青青草原。啧啧啧…… “说,还有什么?” 莫望昔清了清嗓子:“还有就是王爷您的名声可是差了不少。民女好几次都听到百姓说您畏罪潜逃~” “本王有什么罪!都是中了贼人的奸计才落得这般下场!” 莫望昔摇了摇手指:“方才民女说过,康王府已经被抄家,王爷可知什么样的人会被抄家?有罪之人! 康王府被抄,寻常百姓自然而然就会想是不是康王爷做了什么坏事,司明渊再推波助澜一番,这些谣言就会盛行!” “此事待本王再多想想。” “是了,皇城形势对于王爷您可是十分不利!要想击垮司明渊,王爷还需从长计议。” 司明渊看着莫望昔一本正经,情不自禁问道:“那你可有什么好办法?” “民女确实有个想法。既然新皇用谣言来对付您,您何不也用些谣言给自己开脱?”莫望昔摩挲着下巴,“例如,您消失的原因其实是困在了一处仙境,那里有一块仙石,上头刻着:龙身有煞,不可不可!给自己开脱的同时再给司明渊抹黑一些~” “此计可行,本王会考虑。想不到你还会这些……” 莫望昔摆摆手:“不过是些雕虫小技,民女也就是随口说说的。这等大事还是要王爷仔细琢磨才是。” “咚咚” 喵喵敲了门:“佩佩,要走了!” “既然急着走,去。” 莫望昔俯身行礼:“多谢王爷。”说完转身准备离开,走了没几步倏地又转了过来:“王爷,民女还有个请求。” “什么?” “现在新皇身边有个大臣名叫容寻州,若王爷日后荣登大宝,饶恕他一命。” 司明晔:“为何?”你,可是对他有情意?他想这么问,但是终究没问,太失体面。 “他是我很好的友人!” 第十三章 咱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司明晔听了莫望昔的答话,话语有些阴阳怪气:“你倒是很会为朋友着想啊。” 莫望昔:???你这……吃醋啊?人家认识我不过几天就又是请吃饭又是帮找镖局,人好也就算了,还长得贼帅!优质帅比资源还是应该要尽量好好保护的。 你这种毒蛇气质型种马选手还是赶早离远点,我怕在你身边窒息而死或者引火烧身。 不过,腹诽归腹诽,莫望昔的表面工作还是做得一流滴!她清了清嗓子,装得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能得一知己好友实乃人生幸事,自然要尽民女所能帮扶他一二。” 司明晔嗤笑:“你与容寻州认识不过几日就是知己好友?” 莫望昔:“有句俗话王爷铁定听过。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民女与他一见如故,兴许是上辈子就定了缘分。” “是么……”司明晔扯了扯嘴角,“那本王就祝你们友谊地久天长了。时候不早了,你走。” “是,民女谢过王爷。”莫望昔跪下行礼,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司明晔盯着手中的银票,有些愣神,不过只是须臾片刻! “呵——”司明晔冷笑一声,“世上女人千千万,等本王拿回皇位,什么女人得不到。” 他走到前窗,推开,隐在门后静静地看着楼下客栈大门口的动静。看着莫望昔潇洒地上马随着镖队一同远去,他静止在原地很久,但终是撇嘴:“荣华富贵你不要,蠢女人。” “蠢女人”莫望昔经过一夜休整,精神倍儿好! 趁着离开柳叶镇后不久,地势开始平坦,莫望昔还加了几鞭子纵马奔驰了一回。 耳边只剩下呼呼的风声,莫望昔忍不住大声嚎唱起来:“这就是!飞一样的感觉!哟!” 喵喵可是刚做人类不久的小可爱,骑马这种“危险运动”让她成功地苍白了脸,可怜兮兮地一手抓着马屁股上的毛,一手揪着莫望昔的衣角。 但即使是这么恶劣的情况,敬业的喵喵都依旧没有停下她最厉害的业务——嘴炮!“莫望昔!莫佩佩!你这个狗东西,呕,快给我停下,呕……我要吐了!再不停我就吐你身上!” 莫望昔放慢了速度,有点担忧地往后看。喵喵立刻改了刚才的姿势,略带不满与冷傲地抬着下巴,抱胸:“你知不知道超速纵马是很不安全的事!你这样不仅害了你自己,还坑了一位无敌美少女!” “……你不挺好么?我也挺好,不危险啊。” “你懂什么?这样子纵马很容易伤人,要是突然窜出来一个人,你刹车都刹不了!”喵喵苦(强)口(词)婆(夺)心(理)。 莫望昔看了看四周茂盛的草,阵阵风吹过,风吹草低见——一个人? 卧槽? 那儿是不是躺着一个人! “喵——”莫望昔有些颤抖,这个人一动不动的,会不会是尸体,会不会是什么荒郊野外无头尸案,还有什么狐狸精吸阳气给人吸死了…… 喵喵:“你干嘛学猫叫啊?” 莫望昔有些急切,连忙否认:“哎呀,不是呐!喵喵,你,你,看看那边!”说完扣着喵喵的肩膀把她转向那个方向。 “卧槽!”喵喵吓得连忙回头,和莫望昔一起瑟瑟发抖,“这是啥啊,这是……我都感觉自己闻到尸臭味了!” “别说了!有那味了!”莫望昔捂住自己的嘴,转过头去不再看。 这时,秦年带着镖师们赶了上来,喵喵连忙指着那人躺着的地方:“秦镖师,你们快瞧瞧,这个人还活着不?” 秦年翻身下马,径直去了,徒手把人翻了过来,瞳孔骤缩。他连忙叫了吴狗蛋来:“快!把人扶上马!” 吴狗蛋凑上来一瞧,一声惊呼,秦年瞪了他一眼,连忙抿唇,安安静静地帮着秦年一起把人搬到了马上。 莫望昔与喵喵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人怕是身份不一般啊。 秦年安置好昏迷的人,然后转身来莫望昔马前,郑重鞠躬作揖:“多谢姑娘。这人是我好兄弟,眼下他昏迷不醒,我想先送他去看大夫。姑娘往后的路程我不能陪同,还请姑娘不要见怪!我的那份聘银姑娘只管去镖局拿便是。” “人之常情,秦镖师去,我与……”莫望昔陡然中断,龇牙咧嘴,靠!这个喵喵下手也太黑了!掐人家腰上的软肉,轻轻一掐就贼疼啊…… “一起去!我们是救命恩人!这人来历不凡,也许能赚一笔!”喵喵凑在莫望昔耳边轻语。 莫望昔简直想要翻白眼翻到天上去,喵喵这张嘴,不知怎么回事,自从出了皇城后就开光了。屡试不爽! “不去~”莫望昔一边悄悄扯喵喵的手,一边极为艰难地从齿缝里挤出那两个字。 “小莫姑娘?你怎么了?”秦年正面莫望昔,自然不怎么看得到喵喵在她背后的小动作。他很疑惑莫望昔怎么突然就面目扭曲……实在是有些骇人! 喵喵加大手上力度,然后从莫望昔背后探出头来,看了一眼莫望昔,然后一副老手样子:“秦镖师不必太过紧张,这是她从小的毛病。您懂得,大户人家的姑娘憋在家里憋疯了,一出来容易玩过头。小莫她就是这样,太开心了就会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秦年立刻用一种非常怜悯的眼神看向莫望昔,原来大户人家的女孩都是这样的。看来,他要对媛儿更好一些! “不如咱们一起去寻医,正好也给小莫看看!”吴狗蛋在一边也用怜悯的眼神看着莫望昔,之前他还有那么一小丝儿的非分之想。 现在,看这姑娘如此可怜,是半分想法都没了。人家情绪波动太大就会身子不适,他还是别给人添乱了。 喵喵松开手,轻轻给莫望昔抚了抚:“狗蛋兄弟说得对,我们一起去。” 秦年点点头:“东司州临海,有不少外洋来的人,说不定他们有些灵丹妙药能治姑娘的病!” “我没病。”莫望昔摇头,“方才只是腰闪了一下,有点疼而已。” 秦年翻身上马,牵了马到莫望昔身边,语重心长:“姑娘切莫讳疾忌医!放心,秦哥我定尽力给你找!” “……好。谢谢秦哥。”欲哭无泪。 马走了没几步,秦年马上的人醒了:“咳咳咳。”他缓慢抬头,正好看见莫望昔。 莫望昔也不知为何会转过脸去。 片刻脑袋中空白…… 不约而同:“我们是不是之前在哪儿见过?” 第十四章 德棉城的相遇 一片寂静。 周围只剩下风吹草丛的沙沙声,喵喵的脸从最初的茫然,到莫名的兴奋再到了然,最后嘴噙奸笑,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 回神过来察觉被围观的莫望昔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解释道:“哎呀,我认错人了,这位公子长得也太像我远房表哥了!哈哈……” 喵喵心中白眼:亲戚之间会莫名其妙来一句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还有这尴尬又暧昧的气氛! 莫望昔你蒙谁呢,圆场的能力明显大幅度下降啊。都说人一谈恋爱就失了志,莫望昔你潜力挺大呀。 “哦~原来是这样啊。”吴狗蛋感觉气氛有些尴尬僵持,想炒热一下气氛,“哈哈哈哈哈……” 秦年额头上的青筋狂跳,送了个凶狠的眼神让吴狗蛋闭了嘴。之后,他捂嘴咳了咳:“诸位,时候不早了,咱们还得紧着宵禁进德棉城去。” 说完,他低头与马背上的人说了几句,那人垂着头像个沙包一样挂在马背上,随便摆了摆手,似乎很累。 秦年点了点头,率先挥了马鞭一骑绝尘。喵喵兴奋地揪着莫望昔的衣角:“还不快追!走啊走啊!” 莫望昔:“你兴奋个啥?” 喵喵一脸恨铁不成钢:“哎呀~这可是你的心动男生哎!我刚才仔细看过了,虽说长得不是特别俊美,但是我敢以我的头保证!这人笑起来绝对就是你要找的小太阳款!” 莫望昔瘪嘴,挥着马鞭:“过分了啊……你怎么逮着一个就臆想一个呢!搞得我和那个虎啸寨的寨主似的~” “啧!误会容寻州和你,还不是因为你单身太久,导致我对于你身边出现的异性期望过高!”喵喵分析得头头是道,“但是刚才不一样啊!那气氛,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我有很大的预感,那位肯定与你有一段缘!” 莫望昔默默耸肩,随意附和道:“知道了知道了,喵大仙果然神通广大。” 虽然她刚才确实有种奇怪的一见如故的感觉,好像和那个人认识了很久一样。但是还绝对谈不上喜不喜欢。 喵喵看着莫望昔兴致缺缺,嘟哝道:“总有一日你会知道我有多明智!” …… 一行人紧赶慢赶终于赶在午夜宵禁之前进了德棉城。德棉城临海,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海鱼的腥咸味。 秦年一进城就离开了大部队,吴狗蛋负责找客栈,虽说吴狗蛋这人有时候蠢蠢笨笨的,但做事倒也十分稳重。很快就给莫望昔她们安排得妥妥帖帖。 还不知道从哪儿给她们弄了点热乎乎的米糕配了热牛乳。 “今儿赶路急,二位姑娘跟着咱们也没吃好饭,吃点米糕垫垫肚子。歇会儿我让店小二给你们送洗澡水来。” 莫望昔接过上边每个碗都热气腾腾的托盘,道谢:“麻烦吴镖师了,吴镖师今日也要早些休息啊。” 吴狗蛋笑得憨厚,摸了摸后脑勺:“嘿嘿,自然的,自然的。” 莫望昔关上门,喵喵迎了上来拿起一块米糕吃得喷香:“若不是太单蠢了些,还有这块头太过恐怖,这吴狗蛋倒也可以成为你的候选人。” 莫望昔叹息,取了一块米糕狠狠地塞进喵喵嘴里,然后冷笑着戳着喵喵鼓鼓囊囊的脸颊:“警告你哈!不许再拉郎配,否则,我就让你尝尝十秒钟吞下一头猪是什么感觉!” 喵喵连忙点头,艰难地吃下米糕后,打了个嗝:“哎呀,佩佩你咋还生气了呢,我就是嘴贱~我错了……你别生气了~” 但暂时还不会改~以后找了合适的时机我还会死灰复燃! 莫望昔还不知道她的尿性?“呵,你要是真知道错了还能改,那可是死猪都能上树哦。” 喵喵摸了摸鼻子:“别这么说,多不好意思~” “啪!”隔壁的房间突然开门,随后就是一个年轻男子气急败坏却刻意压低的声音。 “你一个女子!三更半夜往男人房间里钻成什么样子!快走快走!” “莫爷~”娇娇嗲嗲的声音如同一条水蛇,把莫佩佩和喵喵皆缠得起鸡皮疙瘩。 男声变得有些不耐烦,但仍然压制着声音:“还不走啊?知不知道你莫爷我家里有妻子了?你一个女孩子家家怎么如此不知矜持!快走走走,别污了你我的名声!” “莫爷,奴家钦慕您已久。奴家知道您家中已经有了妻室,但是奴家不介意的,奴家自知身份低微,只求莫爷留奴家在身边伺候着便好。” 那女子声音颤抖,略带哭腔,又这么低三下四祈求,在这种时代,男人很难会拒绝这样的柔情小意。 就连莫望昔都稍稍有些动容了,却不想那男人陡然大怒,还伴随着扑通一声。他破口大骂:“你这女人怎么如此不知好歹,怎么还往我身上贴?来人!来人啊,把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给我拖出去!” 客栈一下子如同深夜的开水壶咕噜噜地沸腾起来。 莫望昔只觉得周围都有门打开的嘎吱声。 “莫公子,不过就是个弱女子,你收了她又何妨,世间男子都是三妻四妾,只有入赘和没钱的废物才独独一个婆娘!” 那位莫公子冷笑一声:“自个儿废物就废物,何必在女人身上找优越。你要是喜欢三妻四妾,这福分你收着。” 那男人被噎得没再说一句,啪嗒,想必是关了门躲回去了。 “大伙儿给我做个见证,我与妻子青梅竹马,伉俪情深,是万万不能让这种女子玷污的!” 一个沧桑的大娘声音:“这位姑娘,莫公子都这般说了,你还是走,再待下去也是作践自己!” 女人嘤嘤地哭着跑下了楼,莫望昔打开窗户,只见那女人消失在黑夜中。客栈里也渐渐地趋于平静…… 第二日清早,莫望昔下楼时听到每张桌子仍然在谈论着昨晚的事。 “咚—咚—咚”身后的脚步声沉稳有力,大堂里的客人们纷纷埋进各自的碗里~ 莫望昔好奇回头,是一个温文儒雅的男子,这气质,就是一本书成精了!浑身的书卷气。 谁知,这位书精小哥看见莫望昔后眼睛骤然发亮,一秒崩坏。“妹妹!” 妹妹?我艹? 第十五章 哥哥来了,嫂子也来了。 “卧槽?这不会是你那个巨巨巨富的娘家的哥哥?”喵喵震惊,连忙附在莫望昔耳边轻语。 “不会这么巧~”莫望昔微笑看着眼前这个满脸惊喜的男子,压低声音向喵喵道,“不过,要真的是,我绝对不会拒绝回归大家庭。” 喵喵:还说我钻钱眼儿里去,自己还不是~ 莫奎拉过莫望昔,转身上楼,言语难掩激动:“妹妹,你怎么在这儿啊?” “额……我……”莫望昔有些纠结该怎么和他说是因为被抄了家,被离了婚,然后认识了个不错的哥们,跟着镖队阴差阳错地就来了这儿…… 莫奎却面露了然,他执起莫望昔的手:“妹妹,娘早就和你说过多遍,那三王爷一看就是个花心种子!咱们家虽然只是个有些钱财的商户,但定不会让你受了委屈! 这次你被休出府应该也看清了那人的嘴脸,听哥哥的话,赶紧随我一同回去,爹娘都念着你呢。” “莫……哥,哥!我没被休,你不知道皇城的事?”莫望昔有些疑惑,是这个大哥接受信息的速度太慢吗? 大兴朝改朝换代,都新皇登基了,咋滴,人民群众竟然不知道? 莫奎一脸茫然,皇城怎么了?“皇城发生了什么事?我刚从皇城边的桃花镇运货过来,也没听到有什么皇城的大事啊!” 莫望昔心中一震,皇城固然难进难出,但是何至于连消息都传不出去!这个司明渊还真是个狠人……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三王爷出了点事,然后我就恢复了自由。”莫望昔尽量含糊其辞这个司明渊这么厉害,她可不敢触碰高压线。 莫奎拉着莫望昔进门,关上后仰天大笑:“哎呀,老天可终于开眼了!妹妹,你放心,这个不行咱们还有下一个! 哥人脉广,身边出众的公子数不胜数!你啊,慢慢挑,总能挑到好的。” 莫望昔无奈,怎么一个二个的都操心她终身大事呢?典型的皇上不急,太监急……她好不容易恢复单身,谁要那么快又迈入爱情的坟墓! “哥,多谢了!我暂时还不想找,一个人过挺好的。”莫望昔拍了拍莫奎的肩膀,笑道,“再说了,这终身大事马虎不得,还是先放一放。” 莫奎欣慰地微笑,长叹一声:“可算是长大了,想法也成熟了!哥知道你受了委屈害怕了,你放心,从今往后回家了肯定不让你委屈。” “嗯嗯,我知道了。对了,哥,这是我去王府后结识的朋友,你叫她小苗就行!”莫望昔拉过喵喵,介绍道,“她是个孤儿,孤苦无依,王府里也只有我与她有些交集。这次王爷出事,若她不跟着我,只怕最后要进宫里刷恭桶去!” 莫望昔送了个隐隐带些嚣张跋扈意味的眼神给喵喵,让你刚才说我有毛病,此仇不报她可就别担嘴炮小公主的称号了! “哎呀,姑娘真是身世坎坷,不过你也不必担忧,既然与佩佩是好友,莫家自然不会亏待与你。”莫奎拍了拍喵喵的肩膀,“你就安心住下。” “你挡着我做什么?我去找我相公怎么了!怎么就这么烦人呢。”门外楼道里响起一个姑娘不耐的声音。 “啪嗒!” 门开了,门外站着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子,大红的劲装,高高束起的马尾。 屋内屋外五双眼睛面面相觑,女子身旁的小厮有些委屈地看向莫奎。 他才进府几个月,好不容易花了钱贿赂了人给自己挣了个莫奎公子的车夫的活。 这可是他第一次跟着公子出远门,本想着好好伺候着,给公子安排得舒舒服服能多得一些赏钱。 结果,昨晚的弄巧成拙也就罢了,那女子被他吓唬了几句又给了钱定不会把他供出去。 但还是没能拉住坊间传闻比老虎还凶悍的莫夫人,这下可好,原配亲手抓了自己丈夫幽会~不过,这个莫奎公子到底怎么回事,昨晚还拒绝得斩钉截铁,今天就留了两个! 小厮的脑子里盘旋充斥着各种画本小说本子的情节,在心里啧啧称奇。 “娘子,你怎么来了?”莫奎有些惊讶,笑眯眯迎了上去,“你现在可是关键的时候,这一路路途劳累,别伤了身子!” 莫夫人陈燕娣一把推开满脸欲求不满求抱抱的丈夫,冲向莫佩佩,亲热地握着她的手:“佩佩你怎么在德棉城,那个狗王爷休了你?” “不不不,我没被休,只是王爷出了点事,所以我就出了王府。随后我就跟着镖队一起离开了皇城。”莫望昔指了楼下右拐处,那边有好多匹马。 “我们原是准备一路往西,但是阴差阳错的却来了德棉城。” 陈燕娣随意地摆摆手:“怎么来的都无妨,遇着我们就好!现下可好了,早些离开那个鬼地方才是舒坦。娘亲每日都会念叨你几句,你回去她准高兴! 哎呀对了,你是不是没吃早饭?身上怎么都没早饭的味儿!” 陈燕娣转过头,盯着莫奎一顿数落:“你怎么这么粗心大意!大早上的拉着妹妹在这儿说说说,不会叫人弄些早饭来边吃边说呀!饿坏了妹妹我看你怎么和娘交代!” “哎呀,娘子别动气啊。来来来,那个谁,去弄些早饭上来!清淡点!”莫奎指了指车夫,随意吩咐后就转身扶着陈燕娣坐下。 莫望昔在他俩之间来回扫视:“嫂子这是有了?” 陈燕娣有些羞赧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点头:“是,都三个月了。” “那怎么还奔波啊~是不是我哥亏待你了,让你做什么费心力的事?”莫望昔斜了一眼莫奎。 莫奎清俊的脸上满是无奈,怎么错来错去都是他的错啊! “你哥他恨不得我一天到晚都躺在床上休息。我才不呢!好不容易你哥要和那些外邦的蓝眼睛人交易,我怎么能不来凑凑热闹。所以偷偷跟着他来了,路上都平稳着呢,没事哈。”陈燕娣献宝一样撸起袖子,给莫望昔看她胳膊上的透明水晶串子,串子上还缠了一些细金丝花纹,样式好看又精致。 “瞧瞧,是不是好看极了!这是你哥上次与那些人交易买回来的东西。这次,咱们也去看看,嫂子给你买好东西。” “那就多谢嫂子了。”莫望昔拉过喵喵,给陈燕娣介绍,“这是我从王府里带回来的好友,往后跟我一同回家住去。” 陈燕娣与莫奎一样都是欢迎,陈燕娣更热情一些:“既然是好友,自然欢迎。安心住着便是,住多久都没事,反正咱们家那宅子里空旷得很,你来正好也热闹。” “是。”喵喵福身。 莫奎见车夫端了托盘进来,立刻把托盘接过来,关上门:“好了好了,都别光顾着说话了。用点早饭!吃完,我带你们出去逛逛,这几日德棉城可特别热闹呢!” 第十六章 铁树开花 “来来来,多吃点啊妹妹!你看看你,都瘦了。”莫奎一边伺候自家老婆喝粥,一边还给莫望昔夹馒头包子。 没多少时间,莫望昔的粥碗上就堆起了高高的小山,眼瞧着莫奎还要拿个碟子给莫望昔,莫望昔连忙制止。“别了哥!哥,我够了。” “这点点就够了?我记着你从前胃口很好啊~一顿可要吃五个馒头好几个饼子呢!”莫奎目露担忧,“是不是不合你胃口?我记着你从前很爱吃牛乳馒头。” 莫奎说着,夹了一个牛乳馒头嘀嘀咕咕着闻了闻:“没啥异味啊,应该没坏。” 莫望昔无奈笑道:“哥哎,都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我这姑娘当年可是毫不逊色。但现在我都是个大姑娘了,哪里还吃得下这么多。” “你看看你蠢得呀~”陈燕娣用手指戳了戳莫奎的额间,“别总是给妹妹夹东西,她喜欢啥就吃啥。还有啊,你一个大男人这筷子上干不干净啊,就给人家小姑娘夹东西!” 莫奎委委屈屈地啃着馒头,咋又是他的错呢? 吃罢饭,莫奎不知从哪儿弄了个轮椅来,非要让陈燕娣坐上去,他推着走。“哎呀,娘子,你现在可马虎不得!还是坐下来我才放心啊。” 陈燕娣拧不过他,无奈地坐在了莫奎给她专门准备的软垫轮椅上。 现在时间挺早的,德棉城的街道上却已经人声鼎沸。来往穿梭买卖的人数不胜数。 “客官来这儿瞧瞧啊!新鲜的果子,都是自家种的大果子,好看又好吃!今儿刚从树上摘下来的!” “来二斤肉啊?刚杀的猪。”屠夫捡了一块肉翻过来拍了拍,指着漂亮的雪花纹路道,“您瞧瞧这肥瘦相间的,煮一锅红烧肉可要配两锅饭了。” 旁边卖鱼的摊子上,摊主一边划拉着水盆,一边叫卖:“卖鱼咯,新鲜的鱼!昨儿专门捞上来换了好几次水,保证没啥土腥味儿。 客官,来两条啊?” 莫奎看了看水盆,里面有几条胖头鱼。胖头鱼煲鱼头汤最好,正好买两条新鲜的回去给娘子煲个汤。 “那就……” 话还没说完,陈燕娣突然有些犯恶心,她捂着嘴偏头过去干呕。莫奎立刻说着不买了不买了推了轮椅往前就走。 离了鱼摊好远,陈燕娣才渐渐缓了过来。“娘子,你没事?要不要去一趟医馆让大夫瞧瞧。” “不必了,只是闻着鱼味稍微有些恶心罢了。你瞎担心个什么!”陈燕娣嗔笑着斜了莫奎一眼,“前边好像挺热闹的,咱们去看看~” 娘子开口,哪有不从的道理!莫奎两条腿恨不得跑得飞起来,喵喵和莫望昔只得在后面追着。 喵喵一边跑一边喘:“你哥看着书生模样,怎么跑得这么快啊……靠!累死我了,呼呼……” 莫望昔落后喵喵几步,看着前面,气喘吁吁道:“看人!” “啥?砍人?”喵喵没听清楚,目露惊悚看着莫望昔,“你,你也太暴躁了!别这样,不砍!” “看人!”莫望昔翻了个白眼,略微有些焦躁! “不砍不砍!”喵喵怂了,平时嘴炮一下还是可以的,但是真上手可不行,虽然不是法治社会,但砍人也得蹲大牢? 莫望昔怎么突然这么暴躁……看来真是对跑步深恶痛绝啊! “看人!看人啊!蠢货!”莫望昔越发焦躁,这个傻不拉几的蠢玩意儿在想什么啊! 一直回头看着我摇头干嘛,看人啊,艹!前面有人啊! “碰——” 莫望昔捂脸,喵喵成功戏剧性地摔入了一个小哥的怀中。 这个小哥,有着一张非常突出的方脸,浓厚的眉毛,笑眯眯的眼睛,身材颀长。莫望昔第一次意识到什么叫做不一般的帅气! 莫望昔抖了抖,自己怎么回事啊?竟然觉得这个方块哥长得顺眼!再看喵喵和方块哥,卧槽?这个气氛有点不对头啊! 这个戏剧性地落入怀中, 这个戏剧性的拥抱以及喵喵的翘腿, 还有这具有戏剧性又暧昧不已的对视和嘴角的弧度! 莫望昔捂着嘴,不自在地上前咳了咳:“咳咳!” 两人这才分开各自站到了一边,喵喵尴尬地扯着衣角,眼神乱飘。方块哥不自在地打开扇子疯狂扇风,发丝飞扬。 “公子,不好意思,我家妹子莽莽撞撞地扰了公子,还请公子别见怪!”莫望昔福身帮喵喵道歉。 方块哥立刻合扇作揖:“无妨无妨。方才也是我站在路中挡了姑娘!我才是该给姑娘们赔礼的人。 我听姑娘的口音不像是当地人,今日城内明月湖有游船盛会,姑娘们若是不嫌弃,不如由我做姑娘们的向导,带二位好好赏玩一番?” 莫望昔简直要为这位哥们鼓掌,厉害啊,这就约上妹子了?可惜了,喵喵不喜欢这种奔放型的~她觉得太浪荡不靠谱…… 她下意识看向喵喵,却差点自戳双眼,我去?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喵喵吗? 喵喵你那个眼珠子还好不会像动画片里一样弹出来,否则早弹出眼眶粘人身上了! 莫望昔叹了口气,算了,王八看绿豆,看对眼了,还能怎么办?撮合呗。 她笑道:“公子既然如此盛情邀请,那便一……”话没说完,背后怎么好像有点凉? 莫望昔悄悄看向喵喵,果然这个见色忘义的女人正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眼睛里写满了…… 你要是敢跟过来你就死定了! 你要是敢跟过来你就死定了! 你要是敢跟过来你就死定了! 莫望昔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转而笑道:“公子如此盛情邀请,我本应该跟随一起前去,只是突感身子乏力便不去了。 只是我这妹妹千里迢迢来这一遭只为游玩一二,就麻烦公子带她去走走。” 方块哥自然点头如捣蒜:“自然自然,姐姐您放心,我一定带姑娘好好玩,晚些时候再给送到客栈门口。” 莫望昔看着这两个即将坠入爱河的人,只觉得好像喝了一瓶醋,太酸了。勉强笑笑,然后转身离开了。 见色忘义的破喵喵! 莫望昔暗暗吐槽着,一个人在街上摇摇晃晃,满腹伤春悲秋,孤家寡人。 “小莫姑娘!好巧啊……你怎么在这儿?” 第十七章 再相逢 莫望昔回头,只见秦年手上拿了个提盒,从雕花的缝里还冒出阵阵热气。 “秦镖师,我出来走走,你怎么在这儿?那位公子如何了?” 秦年扬了扬手中的提盒,笑道:“我那兄弟没什么大碍,就是被饿晕了。现在已经醒了,正躺在医馆休息。 醒了之后就吵着要吃猪蹄,我这就出来给他买些。” “原来如此。”莫望昔点点头,准备找个由头脱身离开,谁知被秦年一把拉住。 秦年还满脸正气凛然,似乎了做了极其重大的决定:“小莫姑娘,不如你同我一同去。那家医馆里的大夫有些名气,治好不少疑难杂症!” 莫望昔无奈:“其实我没病的,秦镖师,只是……” 秦年意味深长地拍拍莫望昔的肩膀,苦口婆心:“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姑娘家是会害羞,但是也不能讳疾忌医啊。有病就得赶快治!可别拖着,极伤身子!” 莫望昔无言以对,她做不出一些无理取闹的举动,也想不出什么话来拒绝他,就只得点点头。算了算了,去看看就看看呗,就当是做个体检了。 “行,那就去看看。” 秦镖师特别欣慰地点头,笑道:“小莫姑娘果然是个极爽快的人。早该如此了,随我来。” 那家医馆藏在一个街角巷子里,大门斑驳不堪,上边风干的木皮壳往外翻卷着。上边隐隐约约写了两个字:医馆。 “别看这儿破破烂烂的,里面的大夫可是一等一的好。我昨儿问了好多人家,都给我说了这家医馆。”秦年上前去推开门,那门嘎吱嘎吱发出刺耳的声响,“我一进门,大夫就看出我有多年的风湿。当时我就觉得这大夫肯定有些本事!” 莫望昔惊叹:“这么神奇?”看一眼就能看出有风湿病?这大夫不仅医术了得,眼神还贼好啊。 “回啦?”一个稚嫩的童声从院子里传来,莫望昔随着秦年进院,只见一个大约七八岁的男孩站在院子里摆弄着晾晒的草药。 男孩头上扎了两个圆团子,还裹了红绳,眉心点了一点红痣。活生生就是个小哪吒~特别玉雪可爱,如果忽视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的话。 “童子好。”秦年恭恭敬敬地弯腰行礼,莫望昔一脸茫然但也跟着行了礼。 童子拿着小挎篮上前来,死鱼眼盯着莫望昔看了好久好久:“你是谁啊?” “这是我远房的妹子,身上有些病,正巧这次在德棉城遇到,我就带她来求罗大夫给她瞧瞧。” 童子撇撇嘴,又盯着莫望昔看了好久,摇摇头:“她没病,比牛还壮实。月信快来了?脸色有些蜡黄了,给你开点补品补补气血便好。” 莫望昔面黑如炭,这个童子不是什么天山童姥,返老还童的老妖精?这么毒舌也就算了,还这么厉害能看出她例假快来了…… “多谢童子。”莫望昔带尴尬扯出一个微笑福身。 童子厌弃地抿唇,转身摆摆手:“别笑了,本就不美,强颜欢笑更丑了…… 师父在里面给四公子扎针呢,等会儿就出来,你们等会儿。” “很丑”的莫望昔心塞地站在原地凌乱着,之前容寻州说她庸脂俗粉,现在这个娃又说她丑……她现在对自己的颜值产生了严重的怀疑。 不过一炷香,正对院门的房间门啪嗒打开,走出一个白衣男子。莫望昔只觉得十分熟悉~可是那男子却带着斗笠,愣是看不出一丝一毫的面容。 “回来了?”声音十分沙哑。 秦年点点头,转而担忧道:“云大夫,不是说我兄弟没什么大碍吗?怎么还要施针?” 云大夫似乎有些不耐烦:“不会害他就是。送进去,吃完后记得开窗通风再用熏香熏一遍,小童,你看着他们!” “是。”小童子躬身道。 云大夫点头,往左边的小屋走去,走得急,头上斗笠的纱被风吹得微微扬起,虽然仍看不到面容,但是莫望昔却越发觉得这人十分熟悉。 “云大夫,我还有一事相求!”秦年恍然想起莫望昔的事,连忙道,“我这妹子身上有些长久的病症,您帮着看看?” 云大夫怔愣了一瞬,轻笑道:“她最壮实不过,哪有什么病。小童方才应该也给她看过?小童没和我说,这位姑娘便是没病。” 莫望昔这会儿却是对这位云大夫起了兴致,怎么就这么熟悉呢?她笑道:“我这病从小就带着,吃了不少药剂皆不见效。云大夫还是给我看看,若真无事,我也好彻底放心。” 云大夫转身进了小屋,声音带了一丝冷硬:“你若真想来,便来,别后悔。” 莫望昔突然心中了然,跟着云大夫进屋关了门。莫望昔试探着叫出:“陈延云?” 云大夫肩膀抖了抖,但是没有答话。 莫望昔细致入微,自然看到了,她笃定心中猜想,继续道:“陈延云,这么多日你到底去了哪里?怎么在德棉城,还做起了大夫?” 陈延云掀开自己的斗笠,将自己骇人的面容给莫望昔看。莫望昔瞳孔皱缩,不是因为害怕陈延云的脸,而是难以想象陈延云到底经历了什么! 整张脸几乎是被千刀万剐,纵横交错的疤痕,凹凸不平,颜色深浅不一的皮肤。“你……” 陈延云只以为她害怕了,心中自嘲一笑,转身戴上斗笠:“你也看到了我如今这幅鬼样子。什么也不必多问,我并不后悔变成这幅模样,至少让那个恶心的男人跌落了云端,也让我的部落重新崛起。” 莫望昔张了张嘴,又闭上。既然陈延云不愿意说,她必定不会强求。 “你……你以前就是个大夫吗?” 陈延云嘲讽勾唇:“是啊,我是我们部落最高等的巫医,却因为那个恶心的男人而堕落!真是让我恶心至极!” 莫望昔上前几步想要去拍拍陈延云的肩膀安慰一下,陈延云却自动往旁边挪了两步。 莫望昔搓了搓手指收回手:“那你往后有什么打算?” 陈延云:“自然是做我的云大夫。德棉城常有外洋的商人,等什么时候来了兴致,便乘了人家的船一走了之也不错。” 莫望昔笑着:“那也挺好,做个自由自在的人,潇洒走一回。” 陈延云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讥讽笑道:“没什么可潇洒了,不过是随便过过日子罢了。我世俗得紧,即使过得再苦,也不轻易丢了自己这条小命!” “人生在世不称意事十有八九,过去的事若不想再被它羁绊着就随它过去!”莫望昔长叹一声,“你活着挺好的。我一个被迫的下堂妇过得也挺好,你也得好好过啊。” “借你吉言了。” 第十八章 情蔓毒 吉言? 这位朋友你说话有点奇怪哦!莫望昔顶着满头问号,怎么滴,听着有人比你惨你就释怀了? “注意措辞啊,陈公子!”莫望昔咳了咳,还是忍不住提了一声。 陈延云回过神,噗嗤笑出声来,忙过来拍了拍莫望昔的头顶:“你别动气,是我说错话了。许久未见了,中午一同吃个午膳。” 莫望昔点头,随后又以十分滑稽的神色怀疑陈延云,刚才还躲躲闪闪,还有赶她的意思,怎么突然又要邀请她一起吃饭了? 这,这,这巨大的转变让人莫名觉得心虚害怕…… “你,我……刚才我没有说什么胡话?”莫望昔小心翼翼地试探着看向陈延云。 陈延云刚才出了神并没有听到,所以也没有回答,只是安静地在原地站着,这下可把莫望昔给吓坏了…… 她抖抖索索地清清嗓子:“呵,呵,那个,就算我说了一些错话,您是最厉害的大巫医,自然不会和我一个小女子计较?” 陈延云起了逗弄的心思,他抬手轻轻抬起莫望昔的下巴,嗓音低沉:“怎么,怕我下毒?嗯?” 莫望昔看他这幅轻佻模样就放了心,也开始大胆起来,撇开陈延云的手:“你要是下毒,我恐怕早在王府的时候就死得没渣了……还有啊,别嗯来嗯去了,像在我耳边弹棉花~” 本是莫望昔无意间的一句玩笑话,却让陈延云藏在斗笠下的眼睛一暗,是啊,他现在丑陋无比,嗓子也毁了~自然会惹人厌弃。 “喂!喂!”莫望昔看陈延云又一动不动了,看着斗笠往下倾斜,应该是垂着头呢。 她下意识回想自己刚才的话,立刻觉察自己失言了……忍住锤爆自己脑袋的冲动,她莞尔,踮着脚一把勾住陈延云的肩膀:“大云子,咱们中午吃啥?你现在可是厉害的大夫了,这顿饭你得请我啊。” 莫望昔感受到手下的肩膀瑟缩了一下,她张开手指一把扣住:“你抖什么呀?是不是听到要请我吃饭就不愿意了?嗯~没想到啊,你还挺精明啊…… 哎,算了算了,这顿饭我请你。我跟你说,也就是你和我是老相识,咱们俩又是好友,我才能请你吃一顿,换着别人,可就去梦里梦着吃罢。” 陈延云噗嗤笑出声来:“你总能逗我开心~” 莫望昔拍了拍胸脯:“是了是了,这也是好友才有的,若换了旁人,管他开心还是难受,我才不管呢。” 陈延云心中的阴霾顿时散了一半,察觉到这个变化,他在心中免不得自嘲。以前他是活得最潇洒的巫医,后来却被迫雌伏于司明晔,被迫关在那一方天地…… 渐渐地,他变得不正常,变得偏执疯狂,患得患失,疑神疑鬼。他也知道,他也痛苦,他甚至也厌恶,但是他控制不住。 “是是是……”陈延云语气轻快,唇角却几乎没有扬起的弧度。 莫望昔碰了碰陈延云的斗笠边缘:“你一直戴着这个不嫌麻烦呀,摘下来呗?” 陈延云立刻伸手扣住斗笠,摇摇头:“不必了,我这副模样还是不见得好。” 莫望昔叹息,不再勉强他。不过,她的眼神一转,掠过陈延云捂住斗笠的手上! 脸上密密麻麻的痕迹她一直以为是被尖锐的东西划的,可是手上为什么也有这样的痕迹,而且隐隐约约似乎手臂上也有! 她一把抓住陈延云的手臂拉下来仔细看了看:“陈延云,这到底怎么回事?脸上的伤不是被划的?为什么手上也有!” 陈延云抿唇,最终说出缘由:“我中毒了。” “什么!中毒!那你要不要紧啊?要不要命啊?”莫佩佩一听中毒这两个字就脑袋轰鸣,脑海中各种乱想。 陈延云笑道:“并不要命,只是毁了皮囊,孤独终老罢了。” 食情花者,白头偕老;食情蔓者,孤独终老。情花情蔓虽然长在一起,确实完全的两个极端。 能够在短时间内悄无声息、彻彻底底毁了这具给他带来无尽噩梦深渊的皮囊的只有情蔓! 吃下情蔓,不过一刻钟就能毁了身体的每一寸皮肤,随后慢慢蔓延,忍受住所有痛苦后,情蔓毒就渗透进了每一寸肌肤每一滴血液,与人融为一体! 陈延云就是忍受住了所有,最终成功变成了一个毒人。 “你……”莫望昔张了张嘴,本想说你何必如此对待自己,但她还是忍住了,她根本不知道陈延云经历了什么,自然也就没资格评判陈延云的选择。 心中惋惜了一会儿,莫望昔甩开脑袋里的想法,不安慰也不说教,拍了拍陈延云的肩膀:“晓得了晓得了,你觉着好就行!好了,时候不早了,前边带路,去德棉城最好的酒楼搓一顿!” 陈延云舒了口气,以他对莫望昔的了解,他其实很害怕莫望昔质问他为什么要这么苛待自己……但莫望昔并没有说任何询问的话。 “走,我请你去吃顿新鲜的海产如何?合该我来给你尽地主之谊。” 莫望昔自觉忽略掉情蔓毒这个话题,转而附和道:“哎,有没有那种特别大的螃蟹?” 陈延云比划了几下:“有~比你脸都大呢,还有大虾子,一个个都拳头大小,十分鲜美。这时令正是吃蟹的好季节,你算是来着了。” 莫望昔用肩膀撞了几下陈延云,奸笑看着他:“陈大夫,那我可不可以多吃点?” 陈延云:“随你吃,保证把你喂得动弹不了!行了?” “你就会取笑我呗,切,看我不把你吃穷了!” 陈延云点点头,从袖中掏出一只荷包,瘪瘪的,打开是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就这一百两你都得吃半个月。” “怎么可能?”她在皇城也是吃过海鲜的好吗!随便一只螃蟹就得一两银子……这里就算便宜,总也得几十文一只。 一炷香后,莫望昔站在港口处,与裸着胸脯穿着围裙的渔夫无言对望。 莫望昔有些不确定,指着一个篮子里的螃蟹又问了一遍:“这些螃蟹真的是三文钱一个?” 这大小,这模样,与她在皇城吃的并无差别。可是三文钱和一两银子…… 这个差别也太大了! 渔夫稍微有些不耐烦了:“对对对,就是三文,三文钱要还嫌贵,你赶紧去一边!” 莫望昔连忙摇头:“不不不,我买我买!”一边说着一边还掏着荷包,这么便宜四舍五入就是不要钱呀! 还没等莫望昔掏出来,陈延云已经先一步给了钱,就是那张一百两:“来一百两。” 渔夫眼睛都快瞪出来了,这么大的零卖单子,他还是第一次啊!他抖抖索索地收过银票。 然后精心挑了两大筐,在围裙上蹭了蹭:“您觉得如何?” 陈延云掠过莫望昔的面孔,笑道:“不错!” 第十九章 去放花船呀(一) “啊?”莫望昔傻眼了,还真的就买一百两啊,别啊,这得吃到吐啊! 眼看着陈延云就要把银票递过去,莫望昔连忙拉住他的手,尴尬地朝渔夫笑笑,然后死死盯着陈延云的斗笠,从齿缝里蹦出一个又一个字:“大哥!别浪费钱好吗?太多了会吃不掉,会坏掉的!” 陈延云勾唇,起了点恶劣的小心思,他扶住莫望昔的肩膀郑重其事:“妹妹不要担心,从前哥哥没本事才不能让你吃饱。现在不一样了,你要吃多少哥哥都给你买!” 陈延云这话说得真的非常情真意切,可莫望昔却感觉无形中又被插了一刀。 自从她走向自由的康庄大道,她都被扎多少刀了! 庸脂俗粉 从小有病 本就不美,强颜欢笑更丑 现在又来一个饭桶……额不,是饭缸设定。她就不能安安静静地做一回美女子吗? “……你们,还要吗?”渔夫看莫望昔脸色并不好看,有些迟疑地询问。 陈延云点头:“自然要,我妹妹吃得下!这是十两银子,给我送到西街老水胡同医馆去。” 莫望昔彻底放弃,随便…… “妹妹,你怎么了。是不是不够啊?要不哥哥再给你割十斤肥五花,保准儿……唔……” 莫望昔咬牙切齿地隔着斗笠纱一把糊住陈延云的脸,看着四周人的指指点点,深呼吸,然后抓住陈延云的胳膊压声威胁道:“你给我乖乖地别说话,跟我回去!要是再敢乱说话,我就让你尝尝泔水桶的滋味!” 陈延云乖乖地点头,莫望昔舒了口气拉着陈延云就要往回走,却被一旁卖鱼的大婶叫住。 “我说你这个小姑娘家家啊,还是温柔点的好!你哥哥对你这么好,你也对他温柔些哎。” 莫望昔满头问号:我哪儿对他不好了?我对他不是挺好的么!刚才那些威胁的话我都还压低了声说的呢! 怎么一个二个的耳朵都堪比顺风耳! 一旁的大叔也跟着附和:“是了,你胃口大力气也不小。你这哥哥已经待你极好了,你别粗手粗脚地弄疼了他。” “是呢是呢,既是兄妹,就更要好好对待彼此了!你这哥哥看着就瘦弱,赚些银子不容易。姑娘你还是多体谅一下。” …… …… …… 我到底做了什么呀我?莫望昔真是满头雾水,怎么这些人一说,就好像莫望昔是个五百斤的大胖坏人,然后陈延云是弱小可怜的受害者呢……陈延云还瘦弱~我的天! 这么个大高个子,衣服也撑得挺好,没有空荡荡的,哪看来的瘦弱?莫望昔严重怀疑这些人民群众有点眼瞎。 “诸位别说了,我家妹妹其实以前性子极好,就是得了这个怪病之后有些自暴自弃,这才性子怪了些。其实她对我最好不过了……” 莫望昔这次可不敢再在面上表露出任何一丝一毫的表情。她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哦豁……又成有病的了。 卖鱼的大婶一听这话立刻向莫望昔投来十八分的关切目光:“原来如此,哎……没想到这妹妹如此可怜,这病有没得治啊?” 陈延云摇了摇头:“还不知道呢,这次就是带她来德棉城找那老水胡同医馆的大夫瞧瞧。希望能治好。” “哦哦哦,那个大夫啊!那可是咱们城里如今最厉害的大夫了。前不久,我隔壁的老王头就是去那儿治好了多年的腿疾呢。”方才附和大婶的大叔摩挲着胡子拉碴的下巴。 陈延云乖巧地点头:“嗯嗯,就是听说这个大夫医术高超,才来这儿试试,望着我家妹妹能好呢。” “哎呀,小兄弟别担心,你家妹妹一定能好。来来来,拿两条鱼去炖汤补补身子。”大婶熟练地用草绳穿过鱼头稳稳地吊住。 陈延云也不推脱,直接拿了弯腰作揖:“多谢大婶。”大婶有些不好意思地摆摆手,催促着:“我也是看你实在顺眼才给你添添鱼味儿,快回快回。” 莫望昔和陈延云与这群大叔大婶打完招呼离开,本来两手空空,现在这手两条鱼,那手一小盆蛤蜊……总之,陈延云靠着他莫名的吸引力,成功地白嫖了许多吃的。 “你还挺厉害啊,要是去传销,你铁定特么的第一名。”莫望昔叽叽咕咕着,“洗脑第一名!” 陈延云才不管莫望昔嘀嘀咕咕点什么,他知道肯定不会是什么好话。反正都逗弄完了,何必再给自己找不愉快呢。 “嘿嘿,听说今儿天香楼的沉鸢姑娘要去游船盛会开场呢。那艘游船我都见着了,都是好东西做的~哎呀,晃得我的眼都疼。” “沉鸢姑娘不是清倌儿么,这样抛头露面,终于要了?”男子脸上满满猥琐的笑容,有些令人作呕。 另一人也是眯着眼笑:“谁一直有那闲情逸致养一个清倌儿哦。我看啊,八成是陈公子对她没什么意思了,着急找下一家呢。” 猥琐男兴奋地搓搓手:“那咱们回去多弄些银子,今晚买了她好好爽一番。” 眯眼男冷哼一声:“咱们哪来这么多钱!反正开了苞之后肯定会便宜,反正都是玩,晚点还能便宜点银子。小心你家里那母老虎!” 猥琐男撇撇嘴,低声快速咒骂了几句:“死母老虎,要不是你,老子能这么憋屈!死老婆子,天天就知道发脾气!” 莫望昔看着那两人走远,心中有了兴趣,她本以为游船盛会就是富豪家庭斗船比赛,看看谁家的船更好。 结果,还有漂亮的小姐姐开场,想必还有不少节目。而且喵喵和方块哥也去了游湖盛会,不如跟过去,既看了盛会和小姐姐,又看了喵喵和方块哥的约会。 一举多得。 “咱们吃罢饭就去看游船盛会,正好逛逛消消食,还能凑凑热闹。”莫佩佩看向陈延云。 陈延云并不在乎这些,只要莫望昔想去做的,他都会陪同。“嗯。到时候要放花船。你喜欢什么式样的?” 莫望昔思索一番:“能自己做吗?” 陈延云顿了顿点头:“你若想自己做,我给你找个经验老道的师傅来。你跟着做就是。” 莫望昔点头:“好嘞,到时候我再多做一个给你哈。” 陈延云透着斗笠上的纱看着莫望昔的侧脸以及微勾的唇角,顿时心情也开朗不少。果然,有莫望昔的地方,就很轻松啊。 第二十章 去放花船呀(二) 兴致高昂的莫望昔开开心心地做了一顿海鲜大餐并在陈延云无尽的夸赞和彩虹屁中吃嗨了,最后……吃腻了。 莫望昔扶着腰在院子里来回溜达,走几步仰天长叹,最起码半年她都不想闻到海的味道! 陈延云在一边暗暗笑着看莫望昔一脸傻样,这时童子带了一个大约五六十岁的老婆婆进来。 老婆婆虽然头发花白但是目光矍铄,身上的衣裳虽旧却洗得干干净净。 陈延云向老婆婆作揖后,转向莫望昔:“妹妹,这位灯花婆婆极会做花船。你就跟着她学。” 莫望昔点头,颇为急切摆手遣开陈延云,嘟囔着:“走了走了走了……”然后挽着老婆婆的胳膊一起进了屋,啪嗒落锁。 童子有些难以置信,他看向陈延云:“师,师父,这是您的屋子……” 陈延云无所谓摆摆手:“无妨。她是我妹妹,不必在意这么多。昨天收上来的人参炮制了没有?” 童子垂首:“已经炮制了。今儿又收了一些普通的草药,歇会儿弟子就去收拾。” “嗯。你是我徒弟,做事我放心,今日晚些时候我要出去一趟,你多上心医馆。”陈延云心情不错,话也明显多了起来,“里面躺着的那位好生招待,不许怠慢。要什么都给他便是。” 童子点点头,里面那位身份尊贵他还是知道的,自然也不会怠慢。只是,师父怎么突然要出门?师父是最不爱出门和与人说话的。 怎么就突然性情大变呢?童子心中漫出一个想法:“师父出门可是要陪莫姑娘去看游船盛会?” 陈延云看向紧闭的房门:“是。我本以为此生都没法与她相遇,怎奈天赐良机,自然要多陪陪她。” 童子心中有种奇怪的感觉,但也说不上来什么。他也不知怎么的就突然带着狡黠的微笑问出:“师父可是喜欢莫姑娘?” 陈延云垂眸片刻:“自然喜欢。不过,不涉及男女,只是觉得有她很好。” 语气虽淡然,但是陈延云心底却翻涌起阵阵波浪。他从没仔细想过自己对莫望昔是什么感觉,他尚在襁褓中时就离开双亲成为高高在上的巫医,前二十一年接触到的人都对他毕恭毕敬。之后的司明晔又那么折辱他…… 现在想想,他似乎从来没有像一个正常人那样生活,所以在认真考虑他与莫望昔的关系时,他很茫然。 除了茫然,他更认为现在的他配不上莫望昔!肮脏又残破的身体,丑陋的皮囊,还有没死掉的司明晔是他最大的威胁。他无暇顾及别人,而且莫望昔曾经也无数次暗示他并将他们之间的关系圈定。 所以他选择待在互相理解的范围内,毕竟他的人生太黑暗,他又太渴求温热的光辉。至于那束光是不是完全属于他,他不敢想更不敢做什么去争取,只要稍微沾染一些暖意就好了。 童子年纪虽不大,却因着从小无父无母走南闯北见识多了,心智也比旁人成熟,他看得出来师父情绪大变。 而且这种变化,他觉得并不止于普通关系。他眼神微暗,张了张嘴,没说话。抿唇片刻,故作轻松道:“那一定是家人一般暖暖的感觉。弟子也觉得莫姑娘十分亲切呢,往后可要称呼她师叔了,这样更显亲近~” 话音落下,童子心中震颤不已,他忍住要捂嘴的手,垂在身侧紧紧握拳。 他刚才说了什么? 他……明明想说:师父这魂不守舍的模样可不像是与莫姑娘只有普通关系!师父见着莫姑娘,心中可会雀跃不已? 诸如此类的话才是他对自己尊敬的师父该说的!眼看着师父迷迷糊糊地就要把幸福推走,作为弟子应当帮师父一把啊! 可是他,却说出这样的话!他到底怎么了?童子偷偷侧过脸去看陈延云,心中纠结十分。 不过,童子的纠结陈延云可不知道。听了童子的话他垂头沉思,这就是亲、情吗? 但确实如童子所言是暖暖的感觉,每每见到莫望昔就止不住开心,与她说几句话就感觉心中暖流不断。 “原来,这就是亲情吗?”陈延云暗自嘀咕。 童子听着陈延云的嘀咕,心中莫名地越发慌乱。他使劲按捺住自己,沉静地躬身:“师父,弟子去收拾药材了。” 陈延云微微点头,看向紧闭的房门久久地发呆。 虽然带着斗笠,但是童子知道陈延云在看哪里,在他自己都不注意的时候,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 陈延云呆呆的站在院子里良久,直到夕阳西斜,紧闭的屋门才打开,莫望昔与灯花婆婆说说笑笑地出来。 “下次你老人家可得留下用饭,我的手艺还是不错的。若你再找借口,可就是厌弃我了?” 灯花婆婆刮了刮莫望昔的鼻子:“你呀,鬼精灵一样,日后自然要尝尝。” 陈延云迎上:“都做完了?” 灯花婆婆笑道:“是了,这孩子看着娇气,其实做事十分利索,做的花船也很好,样式还新颖。 今年游船盛会大办,指不定还忙着呢,我得立马过去帮衬一二,就不留下用饭了。” 陈延云应了一声,唤来童子吩咐:“仪安,你送婆婆去盛会。” 仪安躬身在前面引路,带着灯花婆婆离开了。陈延云转身询问:“晚饭想吃什么?” 莫望昔摇头,她中午吃得饱到吐,现在食物还在喉咙口膈着呢。哪还吃得下哦。 陈延云见她不说,便道:“晚上盛会大办,肯定有不少做小吃的摊子,不如到时候边走边吃啊?” “行行行!”莫望昔点头如捣蒜,只要不现在吃,不吃海鲜,她都可以接受,给她吃臭豆腐拌榴莲都行。 “嘎吱。” 秦年从中间的屋子里出来,就看见莫望昔与陈延云面对面站着。 “大夫与小莫站这儿做什么?夕阳最是刺眼了。” 莫望昔兴奋地晃手:“我们等会儿去逛游船盛会!今年要大办,铁定十分热闹!” “噼里啪啦……”秦年身后的屋子里突然一阵声响。 片刻以后,司明乾这人就倚靠在了门框上,笑得非常灿烂炫目:“既然大办,我自然也要去凑凑热闹。” 第二十一章 三人出游,我最尴尬(一) 莫望昔望着他的笑脸,脸止不住红了红,她对这种和阳光一样灿烂的微笑没有一点抵抗力啊! 她略有些不自在地偏开眼神,还是抵挡不住脑袋里画面循环……莫望昔连忙咬紧牙根转移注意力。 哎呀,昨天还晕着,今天就活蹦乱跳的,秦镖师买的这猪蹄还挺补的,呵呵呵呵——当然啦,也得身体好,才能恢复得这么快~ 身、体、好…… 莫望昔的脑子里开始不可抑制地出现一些不可描述的画面! 秦年有些担忧地看着愣怔在原地傻笑的莫望昔,小莫姑娘这是发病了?云大夫还说没病没病,这哪像是没病的样子! 他双目满含担忧走到莫望昔面前,轻轻扣住莫望昔的肩膀,又轻柔地弯腰试图唤回莫望昔“清醒的神智”。“小莫姑娘!小莫姑娘!你还听得到我说话吗?” 莫望昔猛然回过神来,被近在咫尺的脸吓了一跳,后退几步捂住胸口,小声抱怨:“哎呀,吓我一跳!” 秦年没听清莫望昔说的话,只看见她抽搐了一下,往后退了几步,还捂住了胸口,最重要的是脸都白了! 他心中一惊,连忙看向陈延云,焦急道:“云大夫,这小莫姑娘到底怎么了?您快给她看看是不是哪儿不对劲了,这脸色也太差了!” 陈延云看了一眼莫望昔,面色红润,嘴唇血色也很好,脸色很好啊……秦年这是什么眼神。 被嫌弃的秦年见陈延云只是转了头却没点其他动作立刻有些着急了,撸着袖子就要上前去拉陈延云。 莫望昔连忙扯住秦年的胳膊,虽然满心无奈自己怎么又被生病了,但也非常敬业地调整了最完美的笑容上前安抚明显有点过分焦躁的秦年。 “秦镖师,你别担心哈,我挺好的没病!刚才正好在想事儿呢,回神的时候你又突然站我面前,这就被吓了一跳,没什么大事啊。”莫望昔的语气堪比上了年纪的老妈子,边说还边拍了拍秦年的胳膊疯狂示意他放心。 秦年欲言无辞,虽然还是挺担心的,但他一个大男人总不能和一个姑娘在众人面前刨根究底探究这姑娘到底有没有病? 哎,算了算了,这事儿还是之后私下里再说。 他扯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拍了拍脑门:“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呵呵呵……是我多想了。” 莫望昔立刻附和,所有人也随之附和笑着,尴尬的气氛弥漫了几息,司明乾整了整衣襟:“时间也不早了,去晚了人太多可就抢不到好位置看盛会了。小莫,不如早些走。” 莫望昔的头点的比小鸡啄米还快,赶紧走,赶紧走!再在这儿待下去,本来没病都要被尴尬出点毛病来! “嗯嗯嗯,云大夫,走。” 陈延云点头,藏在斗笠纱幔下的脸漫上温和的笑意,虽然他很不待见半路插一脚的司明乾,但只要莫望昔不忘了他,其他的都不重要。 司明乾看着裹得严严实实,连头发丝儿都藏在斗笠下的陈延云,下意识地撇撇嘴。虽然这人医术不错还救了他,但是和小莫姑娘站在一起,可真是——碍!眼! 猛然回神察觉自己心思的司明乾有些一瞬间的诧异和愣怔。自己怎么回事啊,怎么像个怨夫一样? 虽然他在昨日与小莫姑娘初次见面时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还有那么些莫名其妙的心动,但是毕竟八字没一撇,按他以往的自制力,对于不确定的事物不应该这么不矜持啊! 眼看着自己越想越离谱,司明乾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又甩了甩。 这下可好,操碎了老妈子心的秦年又开始担忧司明乾了。“大……额,兄弟啊,身子还没好全,要不别去了?” 司明乾立刻送了个白眼给秦年,拍了拍胸脯大跨步来到莫望昔身边:“小莫姑娘,咱们走。” 陈延云突然开口:“方才看你面色不佳,想来昨日到今日也不过一日,你还需好好休息。” 莫望昔赞同地点点头,司明乾斜了一眼陈延云与秦年,笑道:“本就没什么大碍,我还是练家子,一直憋在房里休息也不好。正好凑凑热闹出去散散心。 哎哟,小莫姑娘快走,眼瞧着天都要黑了!” 说完,司明乾就拉了莫望昔宽大的衣袖往外去,陈延云吩咐童子去房里拿上灯船,自己先提了一口气运了轻功跟上。 此时天边只剩下最后一抹红晕,天空已经被染成墨蓝色,德棉城的街道上挂满了五彩的灯笼。 来来往往的人大多提着灯船,星星点点的烛火点缀着暗夜。 三人结伴到了明月湖,明月湖边已经聚了许多人,人头攒动。司明乾探着头往前瞧了瞧回头与莫望昔道:“前边好位置都被占了,若想看清楚,只能去找个近处的高地!” 莫望昔看向陈延云求助,陈延云心虚,他虽然来德棉城有一段时间。但是除了老水胡同,他可从没去过德棉城其他地方…… 陈延云四处张望了一下,看到不远处有个高台,上边还坠了纱帘,四周围绕着不少打手。 “走,去那边看看。” 就这样,莫望昔见识了什么叫做氪金……五十两一个位置,虽说地理位置特别好,但是一个位置就要五十两。 莫望昔一阵肉疼,看着桌上的点心她灵机一动,问一边的清秀小丫头:“妹子!你们这儿点心要银子吗?” 丫头皱眉,能轻飘飘花五十两银子买个位置的人都是非富即贵,谁还会在乎这一星半点的点心银子钱。 莫望昔这话明显就是想来点不要钱的点心呗~这话可是她在这儿干活以来第一次听见呢。 “额……小姐,咱们这儿的点心都是皇城出身的大师傅做的,都是限数的。”丫头还算机灵,“这样,您稍等一下~我去问问厨房还有没有多的,要是没有多的,您啊就算拿钱也买不到。” 莫望昔摆摆手,不一会儿丫头端了一碟蝴蝶酥过来,轻手轻脚放在桌上:“姑娘,咱们后厨只剩下这一碟蝴蝶酥了。管事的说送您了!” 丫头虽然心里有些不屑,但也不敢贸然就开罪人!正如管事所言,要是人家家世显贵,就是想吃点小便宜,那他们招待不周,岂不是自找麻烦…… 不过是一碟子点心,损失不了多少钱。 莫望昔很满意,捏了一块蝴蝶酥就往嘴里塞。这个位置太贵了,能吃回一点儿本就是一点儿啊! 司明乾看着莫望昔那贪便宜狂吃东西的模样,忍不住暗自噗嗤一笑,向身边的丫头吩咐给她上一壶碧螺春。 莫望昔开始吃第三个蝴蝶酥的时候,盛会开始了。一艘在暗夜里闪闪发光都快亮瞎莫望昔狗眼的灯船缓缓驶来,船头坐着一个女子,抱着琵琶。 应该就是今天那两个猥琐男口中的沉鸢。果然是人美歌甜,歌声柔媚到连莫望昔都头皮发麻。 “明月湖~人杰地灵……”莫望昔听着听着就忍不住点手指开始跟着哼唱。 正当她陶醉不已时,一个丫头送上来一壶茶水。莫望昔看了一眼四周,各人身旁的桌上都是不一样的壶! 她打开壶盖,一股暖热的清香扑面而来,碧螺春!悄悄看向右边的陈延云,没啥动静…… 再看左边的司明乾,朝她笑了笑!又扬了扬手中的茶盏。 是他送的啊……莫望昔心中窃喜,啧啧啧,还挺体贴。她给自己倒了一杯,慢慢品尝:“丫头,这壶茶多少钱啊?” 丫头笑道:“这是宫廷传出的方子,茶叶也是顶好的。一百八十两。” 莫望昔忍住喷水的冲动,她不可以喷!每一口都是钱!艰难喝下十两银子,莫望昔立刻给司明乾在心里的小本本上减分。 “太败家!” 第二十二章 三人出游,我最尴尬(二) 陈延云眼色深沉复杂地看着莫望昔与司明乾的互动,抿唇,抬手招了一旁的丫头过来。 “把你们这儿最好的糕点给十六桌那位姑娘送一碟去。” 丫头自觉心如明镜似的,这公子明显是想讨好这位姑娘啊。今儿才是她上工第五天,就遇着了这么一笔大生意,她可要好好摆机灵点! 她双手交叉放在腹部,弯腰笑道:“公子,最好的糕点有不少,但寓意都不同。不知您要哪一种呢?” 陈延云斜睨一眼这丫头,嘲讽地勾唇,语气略显冷硬:“倒是牙尖嘴利,油滑得很。你这么聪慧,怎么不再继续往下猜猜直接给我做个主呢?” 丫头一个激灵,脑门上直冒冷汗,连忙躬身致歉:“是小的失了分寸逾矩,还请公子宽恕小的。” 陈延云冷哼一声,摆手:“可有小米糕?” “有!自然有。公子要豆沙馅的还是不加馅儿的。”丫头现在恨不得化身成一只狗腿扒在陈延云腿上,笑容那叫一个灿烂。 虽然她也很无奈为啥偏偏遇着一个硬茬,但她更不想因为惹怒了人而丢了这份工钱丰厚的差事。 “各一半。再来一壶牛乳茶,温在炉子上拿去。”陈延云拿起桌上的茶壶径自给自己倒了一杯,“另外,送去的时候叮嘱姑娘,到底入秋了,又是夜里,还是多喝些热的比较好。” “是。” 丫头行礼后转身去了后厨,心里腹诽:城里的公子哥抢女子都这么玩心机么?啧啧啧,城里弯弯绕绕可真多,等会儿可要好好瞧瞧那位姑娘是个什么天仙美人,竟惹了两个男子公然争风吃醋…… 丫头心里已经想了不少话本子桥段,当事人“天仙”莫望昔却从始至终都只盯着前边湖面上各式各样的灯船以及船面上的表演,非常专业本分地扮演着一个观众。时不时叫个好、鼓个掌,再来一口碧螺春和点心,不要太惬意。 直到…… 丫头端着小米糕过来,弯腰送到莫望昔身边的小桌上,又差人把温着牛乳茶的炉子放到一边的地上。 她与一直伺候在莫望昔这儿的丫头递了个眼神后,凑到莫望昔身边:“姑娘,这是那边的公子送您的小米糕和牛乳茶。公子说,到底入了秋又是夜里,姑娘还是吃些热乎的比较好。” 莫望昔看着造型精致还散发着甜暖米香的小米糕以及炉子上咕噜噜的绕金小壶,刚才轻松愉悦的小心情突然有些心塞…… 虽说,用的都不是她的钱!但是作为一个没啥钱扣扣搜搜的穷人,还是见不得这样花钱啊…肉疼。 此外,最重要的是,这些东西这么贵,她肯定是不会浪费的,但她只有一个肚子,怎么灌得下这么多东西! “这些多少银子?”莫望昔勉强扯出一个笑。她现在特别希望这个糕点不是很贵,这样她浪费一点也不至于心疼。 丫头想着刚才那位公子浑身的冷冽气息,抖了抖,连忙道:“回姑娘的话,小米糕与牛乳茶一共三百两。都是皇城来的好东西呢!” 天爷保佑!她已经往贵了说,可别还比那壶破茶比下去啊! 莫望昔呼吸一滞,绕过丫头看向陈延云,狠狠磨着后槽牙。一个二个的都暴发户嘛!就算有钱,是这么用的嘛! 陈延云察觉了莫望昔的视线,失笑,不必看都知道龇牙咧嘴呢,原来是个心疼钱的小抠货。 想着她心疼钱那抓心挠肝的小模样,他淡然拿起一杯茶水喝一口,心情莫名特别好。 莫望昔看了一会儿,只恨自己没法眼神杀人,否则!非得用眼神把陈延云这个挡眼的破斗笠给捅穿。 她深呼吸几口,拿起一块小米糕恶狠狠地塞进嘴里嚼巴几下伸脖子咽了下去。 这一个两个的,好好观赏美景美人不好嘛! 莫望昔接连吃下三块,又倒了杯牛乳茶热热地喝下。嗝~一个饱嗝猝不及防……周围的人都纷纷悄悄地侧目,有几个小姐已经拿了绢帕捂嘴,眉眼弯弯。 莫望昔有些脸热,一旁伺候的丫头连忙凑上去搭话:“小姐,一会儿就是点翠楼的公子们了。” 人家有眼力凑上来转移话题,莫望昔自然是顺着往下接。“点翠楼?”小倌馆?嘿嘿……莫望不可否认,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些些的小躁动的。 丫头愣了一瞬,继续道:“小姐不是德棉城人。点翠楼可是德棉城小姐夫人们最爱去的地方,听说里面不仅有许多好玩的,那些陪吃陪玩的公子也个个都俊逸非凡呢。” 卧槽?古代还有这么先进嗨皮的地方呢! 好——想——去。 莫望昔捂住嘴,按住了疯狂上扬的嘴角。矜持!一定要矜持! “啊啊啊!!!!” 不远处传来一阵阵欢呼声,莫望昔立刻伸了脖子去看。是不是那些点翠楼的小哥哥们来了?是不是! 丫头眼睛尖,一眼就分出了点翠楼的灯船,红木大灯笼,船的周身没有什么夸张的点缀,只有一些珠帘。 她连忙指了指:“小姐瞧那儿!红木灯笼的船便是点翠楼的了!” 莫望昔闻言顺着丫头指的方向看去,好像有几个人从船里出来了!卧槽?那个红衣服的好像有点好看啊! 那个黑衣服的好高,貌似还是高马尾!好飒! ………莫望昔津津有味,一旁的丫头突觉自己背后阴冷,这才反应过来她是来帮那位公子献殷勤的!怎么还让姑娘去看别的男人… 丫头垂下头努力忽视背后的阴冷,苦笑着待在莫望昔身边。 点翠楼的灯船慢慢过来,两岸的呼声一阵接一阵高亢,就连这坐席上的小姐们也有些躁动不安,都是脸颊泛红,满面桃色。 莫望昔看着灯船越来越近,也看清了那位远看很好看的小哥。 靠!近看更好看了!眼尾上扬,极尽风流。那张脸,说是祸国殃民的妖精都不为过。 之前她说秦邈逸是妖精长相,不不不,和眼前的这个男人相比就特么是只小兔妖。这个男人才是标准的大大大狐狸精… “啊啊啊!轻涯公子,看我看我看我!”莫望昔旁边的一个圆脸小姐终是忍不住嚎了这么一嗓子。 差点没把莫望昔吓得坐到地上去。莫望昔有些惊恐地看向圆脸小姐,又看了看船上的男子们。 妖精男朝这边招了招手,笑的灿烂。莫望昔连忙遮住脸,深呼吸…… 可是她的脸根本不受控制,变得绯红。鼻子里呼出的气息也慢慢变得灼热。 一旁的丫头眼神也慢慢变得惊恐,迟疑一会儿,弯腰在莫望昔耳边轻语:“小姐,鼻子……” 第二十三章 尴尬的瞬间 莫望昔略显呆滞地看向丫头,抬手搓了搓鼻子底部,黏糊糊,热乎乎。 垂眸…… 白嫩的手指头尖尖上醒目的红色明晃晃地向她昭示着两个字:花痴! 莫望昔忍不住嫌弃自己,遮遮掩掩地缩进宽大的衣袖,捏捏手指甩了甩,眉头皱得几乎能夹死一只苍蝇,嘴里还止不住地嘟囔:“什么鬼…” 丫头看着莫望昔五彩纷呈的脸,忍住笑抿唇,悄悄从自己胸口抽出一条布巾递给莫望昔:“小姐,擦擦。” 莫望昔尴尬地咳了咳,接过布巾侧过脸去擦拭。 擦了一会儿,莫望昔感觉不对啊。旁边的坐席怎么突然变得非常骚动,周围的姑娘还都在窃窃私语呢? 不是她流鼻血的糗样又被她们看见了!靠……刚才已经丢脸过一回了!她也是要面子的呀。 她悄悄透过自己的袖子看那些姑娘,然后随着她们的眼神和指指点点的方向……也就是她的正前方,抬头。 刚才还站在船上笑得灿烂的小红,现在就站在她面前。莫望昔抠鼻子的手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空气很寂静,气氛尴尬到了冰点。 从前有个男的,长得很妖孽,然后人家一笑,我的鼻血就特么的爆喷了…… 这就算了,人家走到我面前的时候,我竟然还在抠鼻子…… 最惊人的是,老子鼻子上隐隐地好像还有一丝丝干涩,不会是血没擦干净变成了血壳粘在我鼻子上了! 脑袋里已经转出一个剧场的莫望昔勉强扯出一个微笑,吞了一口唾沫,默默地藏起布巾有血迹的地方,遮住口鼻道:“额呵呵,轻涯公子,你们点翠楼的船很精致呢,好看。 你说是?”莫望昔朝一边看去,本想着把话题抛给旁边刚才叫唤的圆脸小姐,没想到这位小姐竟然晕了过去。 干嘛呀,刚才尖叫的劲儿呢?怎么就这么不中用呢!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被帅晕了?小姐姐啊,你都有本事叫唤咋就这么弱不禁风哦! 当然这些话她是绝对说不出来的,莫望昔腹诽之后就盯着这位已经下线的小姐身旁丫鬟模样的人扯皮:“额呵呵,哎呀,怎么突然晕了呢,刚才还活蹦乱跳的呢。是?哈哈……” 那丫鬟也算上道,附和着笑道:“小姐一向体弱,今日应是累着了。” 哦豁?体弱的人刚才中气不错哦。 莫望昔一本正经郑重地点头:“累着可要好好歇息呢。” 轻涯默然看着面前这个算不得倾国倾城的美人却分外灵动的女子,鼻子下边还带着一丝隐约血迹,忍不住笑道:“不知在下可有幸知道姑娘的芳名?” 莫望昔还没说话呢,司明乾就略带了几分讥讽:“这才第一次见面,轻涯公子可要注意男女有别。” 轻涯眉头微蹙,瞥了一眼司明乾,又隐约感觉到针芒在背,心中轻笑,两个,没想到这个姑娘还真是个香饽饽。 那他可要好好瞧瞧这姑娘到底有什么妙处了。 轻涯笑着朝司明乾作揖:“兄台说得是,不过实在是在下情难自禁。与这姑娘遥遥相望一眼便觉一见如故。” 不远处的陈延云嗤笑一声:“果然轻浮。” 轻涯掩去眸中不满,依旧勾着唇角看向莫望昔,轻语:“那也比遮遮掩掩来得正大光明。你说是?姑娘?” 莫望昔身上直冒冷汗,这个轻涯在说点什么啊!陈延云那个小变态是他能惹的吗?人家又变态又会医术,悄摸摸给你下个毁容药,你这小脸蛋不就毁成八瓣了。 本着确保全德棉城妇女日常休闲娱乐质量的原则,以及自己确实怂,莫望昔深呼吸一口,抬头笑道:“也不能完全说遮遮掩掩,各人性子罢了。” 轻涯微微眯眼,依照他的经验,这姑娘应该暂无伴侣,也很大几率没有心仪之人,至少在这儿没有。若有心仪之人,又怎会看灯船盛会如此专注。 但是,却更在意那个人吗?轻涯心中略微有些 “是在下言过了,我给姑娘赔礼,还请姑娘海涵在下一回。”轻涯勾人的桃花眼中水波涟滟,任谁看了都要沉醉几分,几乎都生不了气。 可莫望昔多(比)有(谁)节(都)操(怂),而且她算是发现了,这个小红,额不,轻涯公子,根本就是个霉运小子,他一来怎么都不顺了。 莫望昔瞥过不远处停靠在岸边的灯船,灵光一现:“不必如此在意。船上的人还在等着公子,盛会也要继续,公子可别耽误了时间。” 这意思无外乎就是你也挺忙的,快走,多给你面儿的赶你走啊。 小红啊,赶紧顺杆子往下走~ 轻涯面上的笑容一僵,随即笑得更加灿烂,虽然还不知道这姑娘的妙处,但他势在必得。“今夜盛会,在船上别有一番风景。姑娘可否赏脸让在下陪同一段登船游湖?” 莫望昔还没说话呢,一旁的司明乾就立刻跳了起来:“不可!” 莫望昔都被他吓得一愣一愣的,直直盯着司明乾有些不明所以。 司明乾反应过来自己失态,假装咳了几声,朝着莫望昔语重心长:“夜深露重,去船上吹了风容易风寒,还是别去了。” 轻涯淡淡地嗤笑一声,装模作样,吃醋便是吃醋,找什么借口,假正经。 “若说吹风,哪里可都比不过这南北通透的台子。”轻涯轻笑着看着台子四周轻轻扬动的薄纱,“更何况船上还有暖炉呢。姑娘坐在里面,开个窗户,又能看着好景,也不必担忧受凉。” 司明乾竟无言以对,无言瞪了一眼不远处已经开始为自己捏汗的掌柜。做的这是什么台子,猪羊牛的棚子都比这好些! “额……”一直被陈延云的死亡视线盯着的莫望昔有些不知怎么开口,虽然她也想体验一下,但是她更想要好好活着。。。 思虑几息。“多谢公子相邀,不过今日就不了。我方才就有些困了,这就准备回去歇着了。”莫望昔还打了几个哈欠。 轻涯眼眸微微睁大,作为点翠楼的掌事,又是头牌,他从未被女人拒绝过。这还是第一个…… “哎呀,既然累了,那本……我赶紧送你回去歇着。”司明乾立刻顺杆子往上爬,“轻涯公子游船可不能再耽搁了,免得德棉城的女子们伤心啊。” 轻涯刷的打开折扇,意味深长地看向莫望昔:“姑娘只说今日不便。明日点翠楼有诗会。姑娘若来,我必定亲自来迎。” 莫望昔:诗会!是她脑袋里想的那种诗会吗?是她曾经赚了一笔的那种诗会吗?是上天要让她再次赚一笔的节奏吗? 看着莫望昔眼中明显的兴奋,轻涯胸有成竹,既然已经上钩,明日只要等着便是。 这么抢手的姑娘,他自然也要插上一脚。 第二十四章 不一样的诗会(一) “不如姑娘留下芳名,明日若来我亲自迎你,天字雅间作陪。”轻涯眼波流转。 那副勾人的风流模样成功让看台上的女子皆红了脸,就连一些男子也止不住侧目面热。 但莫望昔却没接收到他的眼波,她只听到了,天字雅间!想到之前那坑爹的天价座位……啧,要是点翠楼和之前那个地儿一样的套路,天字雅间得多少钱! 不去,至少就算是损失好几百两啊。莫名的肉疼…… 陈延云默默地坐在原处看着纠结的莫望昔,虽然未曾有任何动作,藏在袖中的手却死死地攥成了拳头。 浑身的低气压让四周的人都噤若寒蝉。一旁的绿衣小姐搓着胳膊朝身边的贴身婢女嘀咕:“你觉着冷吗?给我取件披风来。” 婢女可比小姐机灵谨慎多了,连忙劝说:“小姐定是累了,还是赶紧回,若是再吹了风得了风寒可要被老夫人念叨!” 绿衣小姐点头随着婢女离开,陈延云收回短暂分出的余光,继续盯着莫望昔看。 他想知道,莫望昔到底会怎么说呢?真的会被这一看就狐媚不检点的登徒子勾了魂儿去么。 莫望昔仔细思索一番,打了个马虎眼:“咳咳咳,其实不必公子如此费心,我本不是德棉城人,也是偶然随了一个镖队来了贵地。 明日兴许就要走呢。如今夜深了,我也困倦不已,不如明日再说。” 说着,莫望昔就要站起来。轻涯心中莫名起了一股子怨气,他从未被人拒绝,更别提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姑娘是嫌弃我身份么?” 莫望昔震惊地睁大眼,连忙瞥了一眼四周,摆手:“啊?不不不……没有没有,我没有。” 小伙子,饭不可以乱吃,话更不能乱讲啊!她哪儿敢歧视德棉城的红人啊?她不得被德棉城的女子揍成猪头! 轻涯一副小媳妇的委屈模样,可怜巴巴地看着莫望昔:“那姑娘还再三推阻,既不告知姑娘的芳名,也推脱着不来点翠楼。 我知晓姑娘定是大家闺秀,所以才不想与我等混迹于市井烟花巷的人扯上关系?” 莫望昔背后的冷汗流得更欢,“不不不……我,我,我……” “即使我等点翠楼的男子只是陪同夫人小姐们找些雅趣的乐子,从不做那档子皮肉生意。也免不得别人这般想,姑娘若真厌弃,合该早些与我说明,也让我早早断了那些虚无的念想。” 这小嘴叭叭的,一字一句都无时无刻不在准备送莫望昔去西天取经。 还有背后那毛骨悚然的感觉……要是目光能杀人,她恐怕早就被附近的女子用目光杀了几千遍! 莫望昔连忙从桌上拿了一块米糕快速塞进轻涯还准备再说的嘴里,抹了一把虚汗,讪笑:“公子今天定是十分劳累了,吃点米糕补补。” 轻涯有一瞬间的错愕,不过随即他就恢复了原样,顺势抓住莫望昔的手。 周围倒吸冷气的唏嘘声隐隐约约。 “咔擦”陈延云的桌子裂开了一条缝—— “啪嚓”司明乾手中的杯子被捏得稀碎。 轻涯很满意被这般嫉妒,不过他也很懂分寸,点到为止。他可不想在今天这种大场面上拉了点翠楼的兄弟们打架。 轻涯松开手,莫望昔立刻缩了回去,双手揣在小腹前,互相插进另一只袖口。 轻涯细嚼慢咽吃了米糕,抹了抹猩红的嘴唇:“明日我就在点翠楼等着姑娘哦。” 红衣飘然而去,重登大船。慢慢远去,直到隐入黑暗。 莫望昔盯着出了神…… 这个红衣服哪儿买的,还挺好看的,什么料子,好仙啊。。。 不对,打住!我现在得考虑到底要不要去! 不去!好浪费哦。而且要是那个轻涯公子再给她扣个什么嫌弃轻视的帽子,完蛋,她可能都别想活着出德棉城,更别说以后的美好生活了! 去!要是轻涯公子又搞出什么戏耍她的幺蛾子,她不也得完蛋? 去与不去好像都要狗带……靠,这个轻涯,就是个炸弹啊。 “走,别看了,都走远了。”略带酸意的声音在一边响起,莫望昔回过神看向一旁的司明乾,有些不明。 话说回来,今天这个小伙子也是表现异常啊!很像吃醋,可是司明乾和她应该没啥特殊关系?以什么立场吃醋呢? 是她错觉了…… “走走,夜深了,该回去歇着了。”莫望昔朝陈延云招了招手,径直离开,她可得快些离开……至于放灯船啥的,再说。 早一秒钟走,就可能少一个人议论她议论这事。 但是她不知,从轻涯与她搭话的那一瞬间,今晚这桩事就注定会一夜传遍整个德棉城。 果不其然,第二日莫望昔刚起,在院子里伸懒腰呢。院墙外就传来一阵阵孩童嬉闹的声音:“不知在下可有荣幸知晓小姐的芳名?” “这才第一次见面就如此孟浪!你可知男女有别?” …… 对话的声音虽带稚气,但是内容却让莫望昔止不住头疼。 这个点翠楼看来还是别去的好!而且她还要尽快!现在!立刻!马上离开德棉城! 正碰着采买药材回来的仪安,仪安依旧是那副冷淡的面容,童子的装束。见着莫望昔,眼神复杂地从胸口掏出一张名帖,微微躬身递过去:“姑娘,这是点翠楼送来的帖子。” 莫望昔心中咯噔一下,不会?她昨日可是连名字都没说啊!颤颤巍巍接过名帖,甜腻的香气扑面而来。 打开…… 狂狷凌厉的笔锋实在与轻涯那副妖精模样有些不配。都说见字如见人,有点意思啊…… 子夜未至,吾便不离。 轻涯书 呵呵哒?等她一直到半夜十二点?这个轻涯到底想干嘛啊!莫望昔疯狂挠头…… “你,要去?”仪安故作淡然地放下背篓,开始整理药草。 莫望昔摇头:“我不想去,一看就是个不简单的。我可不想被人啃得骨头都不剩。 可是,我昨天啥都没透露,他还能找上门来……我怕了。” 仪安斜眼看着她许久,抿唇。“要不,我陪你去?” 昨日师父回来后一直闷闷不乐,再三询问也没问出什么来,想必与这事有干系! 莫望昔想了想,连忙点头:“可以可以!小童子你这么聪明,肯定能帮我击退这个蛇精病!” 仪安有些茫然:“蛇……”蛇精病是什么? 话还没说完,莫望昔就打了个哈哈掩饰了过去,顺便还帮起仪安整理药材,可惜笨手笨脚的没几分钟就被赶走了…… 晚间,两人趁着陈延云给司明乾施针诊疗偷摸着去了点翠楼。点翠楼位于最热闹的街道,五层小楼,红木,红灯笼,大门口的牌匾上狷狂的字迹与字帖上的一模一样。 此刻,门口来往的人络绎不绝。 莫望昔想到自己现在这么“有名”,有些迟疑:“仪安啊,咱们这就进去吗?” 仪安有些不明:“你还想如何?” 莫望昔左右探看,从袖中掏出一块帕子:“我要不要稍微挡挡脸?” 仪安翻了个白眼,拉着莫望昔就往点翠楼去:“光明正大就行。遮遮掩掩的才惹人注目!” 莫望昔还没反应过来呢就已经进了点翠楼。点翠楼的诗会应该还没开始,台上的女子正翩翩起舞,如梦似幻。 特别……美! 卧槽? 中间那个白裙美人不是轻涯吗?卧槽……还是个女装大佬吗? 两人的目光陡然交汇,轻涯唇角微勾。还是来了啊。 第二十五章 不一样的诗会(二) 莫望昔背后一冷,连忙扯住身边的仪安:“我们要不赶紧走?我觉得有些虚。。。” 仪安嫌弃地上下打量着莫望昔,略带了一些疑惑:“不应该啊,面色很好。不像是虚啊……你最近可有频出冷汗,夜里盗汗,失眠?” 莫望昔胡乱点头,对对对,她现在已经病入膏肓了,赶紧和她一起走,回去好好治治。“嗯嗯嗯嗯,我就感觉哪里都不舒服,我们还是先回去。哎哟……我这个头好像也有点疼啊……” 仪安一边皱眉叹气,腹诽真是从未见过如此麻烦的女子,一边无奈扶着莫望昔的胳膊,转身:“原看你比牛还壮实,不曾想也是个多病痛的。你这些毛病面上未显半分,想来应是刚有些苗头,回去之后再让师父给你好好瞧瞧。” 莫望昔一怔,拍了拍仪安的脑袋,欣慰地笑道:“没想到你这个冷冰冰的小子也会关心我!真是我荣幸了。” 仪安一把挥开莫望昔的手,十分不耐烦:“身子不难受了?若还难受就少说几句。不然,你自个儿回去。我可先走了。” 莫望昔立刻装柔弱,哥俩好地靠在仪安身上:“哎哟,难受呢,咱们快些走。” 不料,她的腿到底没有轻涯的嘴快,魔音入耳不过于此。 “姑娘,怎么来了又着急走啊?可是我这点翠楼的小厮不懂事怠慢了?” 莫望昔全身汗毛炸起,嘴角抽搐,挂着一脸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转过身:“哎呀,真巧。方才我看着你舞跳得不错,哈哈……” 轻涯描红的眉尾轻挑:“姑娘既然觉得不错,不如留下,后边的好戏还多着呢。” 莫望昔用眼角余光瞥见四周的人都纷纷投来好奇又八卦的目光,心中一凉。轻涯这张嘴说出的话有多恐怖她也是知道的,要是再和他扯皮下去……反正她莫望昔是肯定赔了夫人又折兵。 “呵呵呵,好啊……正好路过看着热闹就进来瞧瞧,没想到你们弄得还挺好的,哈哈哈……”莫望昔干笑着看向仪安,灵光一现,“哎呀,对了。弟弟啊,你有没有带钱啊?” 仪安满脸困惑不解,这个女人又在干嘛,不是说好的回去了吗?怎么又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莫望昔拍了拍仪安的肩膀:“没带就没带,看把你吓得……那啥,轻涯公子呀,我们先回去拿钱了哈,等会儿再来,你们忙去!” 轻涯快步上前拦住莫望昔:“姑娘与我还谈什么钱,姑娘能来,我便十分欣喜了。 来人,带姑娘去天字号雅间!” 莫望昔暗叹,靠!又栽了一脚!思虑一番,既然你想这么大张旗鼓,那就别怪我占你便宜了! 莫望昔略带一些嗔怪:“你这混小子,和姑姑怎么说话呢,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在勾搭姑娘呢! 平日里虽总是叮嘱你别叫姑姑,显得我老气,但今儿这话说得有些不妥帖了!你瞧瞧,店里的人眼睛都快瞪出来了,快去忙你的。姑姑不必去什么雅间,在这儿坐着就挺好。” 轻涯面上的错愕几乎兜不住,显然是没想到莫望昔还能来这么一遭。一旁有些大胆的女子已经凑上前来询问莫望昔。 “姑娘你当真是公子的姑姑?怎么如此年轻貌美?” 莫望昔心中暗笑,道:“我是他父亲最小的妹妹,与轻涯年岁也差不多。所以平日里才不让他叫我姑姑,多显老。 姑娘今儿也是来看诗会的?” 那姑娘立刻点头如捣蒜:“是呢,姑姑可要与我一同坐?我方才听姑姑想坐大堂,正巧我的位置好,离着台子近。” 莫望昔一听有望脱身,朝轻涯摆手:“大侄子,这姑娘着实热情,也与我十分投缘。我便随她一起去坐,你快去忙你的。” 轻涯还未说话呢,一旁的其他姑娘纷纷挤了上来。“哎,姑姑,随我一起。我的位置在二楼的隔间,看得清楚还清静!” “你离远些,姑姑是要随我一同的!姑姑,你想坐大堂,我那位置才是最好的!还备了最好的糕点茶水。” “去去去,你挤什么挤!姑姑铁定是要与我一同的!你们都别妄想与我抢!我爹可是城官府上的执笔,与城官大人交好。你们想与我抢?”一个珠光宝气的紫衣姑娘趾高气昂,鼻孔恨不得朝天。 另一个蓝衣姑娘冷哼一声:“堂堂执笔大人家的小姐竟然这么抛头露面地与人争抢?平日里学的闺秀仪态都去哪儿了!” 紫衣姑娘才不吃这套,撇嘴道:“哎哟,我也没见得你有多少仪态。也不知是哪家小门小户的也敢来与我叫嚣! 假模假样的给谁看,至少我是光明磊落!” 蓝衣姑娘被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只翻了个白眼走到一边去不再说话。 莫望昔见状,连忙应了这位“光明磊落”的紫衣姑娘,随意朝轻涯挥了挥手,就与姑娘去了一边的位置。 轻涯勾唇,重又返回台子,这时唱诗人已经上了台,是个妖妖娆娆的美女,虽说感觉身材好像没啥凹凸曲线,但是胜在肌肤胜雪,肤白貌美大长腿应该就是这…… “诸位宾客,今日的诗会马上开始,仍是老规矩。谁得了三甲,都有好彩头。” 这个低沉磁性的嗓音! …… 明明比女人还美……却是个男的啊?莫望昔下巴都要惊掉了。 “彩头是什么啊!”莫望昔身旁的紫衣女子急匆匆地大声问,女子旁边的丫鬟满脸着急,甚至都开始把求救的眼神送向莫望昔了。 莫望昔耐不住丫鬟灼热急切的求救目光。“咳咳咳。”她捂唇轻轻咳了几下示意紫衣女子。 紫衣女子转过头,很是关切:“姑姑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了?怎么还咳起来了?是不是染风寒了?” 莫望昔放弃……“没事哈。” 唱诗人抹了抹涂了猩红唇脂的嘴唇:“咱们的彩头是轻涯,留风和沉年。” “啊啊!!!!!!”点翠楼里叫唤呼喊的声音瞬间刺疼莫望昔的耳膜。 唱诗人勾唇,风情万种:“想什么呢,陪同七日而已。也不能做一些过分的事哦。 咱们的公子们,卖艺——不~卖~身……” 莫望昔默默地摸了一下手上的鸡皮疙瘩,下意识往轻涯那边看去,发现对方也在看着自己,连忙收回眼神。 我能不能离开这儿啊…… 第二十六章 别,不用,我不要 “诸位听好。今日的诗题为,秋。五言七律不限,只看我们的公子喜欢哪首。”唱诗人袅袅娜娜地下台,轻涯等三人各坐一边的矮桌边。 有些心急的姑娘已经上去执笔,莫望昔专心致志地吃着桌上的糕点。 旁边的紫衣姑娘正绞尽脑汁,乍一看莫望昔悠悠哉哉,温柔地笑道:“姑姑不去凑凑热闹?” 莫望昔拍了拍手指上的糕点碎屑,摇头:“哎哟,我凑什么热闹。我一上去,那些臭小子铁定都选我了。 别看他们平日里与你们谈笑风生,其实害羞着呢。正好趁着这次机会,他们也该为自己的终身大事考虑考虑啦……” 紫衣姑娘像是不可置信一般睁大了眼,声音有些颤抖:“姑姑,你是说这次的诗会,其实醉翁之意不在酒?其实是几位公子要……” 莫望昔回想了一下自己的话,好像这姑娘说得没啥错,好像又有点不对劲……但她也没多想随意点点头:“是有些打算。姑娘怎么不上去试试?” 紫衣姑娘脸颊泛上红晕摇摇头,与方才拼爹的嚣张模样完全不同。 “我要是会诗词歌赋,早就上去了。可惜我从小就喜舞刀弄枪的,对诗词歌赋实在没有半分天分。 平日里轻涯公子也不怎么接待人,好不容易今日……却还是没法与他说上几句。” 莫望昔看着紫衣姑娘望向轻涯渴望的眼神,眼中的懊恼几乎要溢出来,长叹一声:“我瞧着姑娘对轻涯也是一片赤诚。不若这样,我赠你一首诗,你上去与轻涯说几句可好?” 紫衣姑娘震惊地看向莫望昔:“姑姑,你……” 莫望昔老母亲一般点头,放心,妾有意,她自然要帮上一把,何况那个郎还是对她居心叵测的郎! “原来姑姑你早就认定了我?”紫衣姑娘小声惊呼,“怪不得与我一起坐,还要为我赠诗,我何德何能!” 莫望昔脸上的姨母笑僵硬,这姑娘还挺会脑补…… “你且听着。”莫望昔思虑一番,决定借用杜牧的诗,“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 紫衣姑娘见莫望昔几乎是出口成章,惊讶地目瞪口呆,只叹:“好诗好诗,姑姑您可真是德才貌兼备啊。这诗甚好,甚好。 那我可就上去了?”紫衣姑娘兴奋地搓手。 莫望昔摆摆手,去去,最好给我拖住轻涯!加油,姑娘! 一直站在一旁安安静静,没啥存在感的仪安等紫衣姑娘离开,突然慨叹一句:“没想到你五大三粗的,还挺会写诗!” 莫望昔挠头:擦?五大三粗?小朋友你是不是对五大三粗这个词有些什么不必要的误会!“你能找点好词吗?我好歹也是个姑娘!” 仪安冷脸,上下扫视一眼摇头:“可能。” 莫望昔真的想封上这张毒死人不偿命的嘴,仪安也是在危险边缘疯狂试探但从不越界,见好就收。 他收敛了嘴角几乎看不出的弧度:“你还回去吗?” 莫望昔疯狂点头:“当然。不过现在可不行,这儿还不够热闹~等会儿人来人往,咱们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趁乱出去。” 仪安摇摇头并指了指不远处的台子:“你这点伎俩还不够他看的。” 莫望昔循着方向看过去,是轻涯,这个男人的眼睛一直盯着莫望昔的这个方向,恨不得要黏在人身上。 莫望昔背脊处一阵寒意,她撇过脸避开炙热的目光,压低声音:“那咱们的pnb呢?” “普兰碧?这是什么?” “哎呀,就是第二个计划呀!趁乱跑路没戏,总得再想个下策?” 仪安面不改色继续看着轻涯处,生硬地啧啧了两声:“别普兰碧了,你可能要处理一些麻烦了。” 莫望昔满头雾水,什么意思啊? “让你别挤我别挤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你知不知道这首诗是谁给我的!要什么没什么还敢和我叫嚣?简直是找死!”紫衣姑娘的声音突然响起。莫望昔倏地转头。 这还不是结束。接下来那姑娘举起题了诗词的纸,转了一周,指着纸说:“这可是姑姑赠予我的,她都认同了我,你们都算什么!哼!” 莫望昔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做猪队友的拖累。果然,紫衣姑娘这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向莫望昔投射而来。 万众瞩目的感觉……其实并不好。场面一度非常安静且尴尬。 轻涯轻笑打破平静:“姑姑,这位姑娘说得是什么意思?你可否与我解释解释?” 莫望昔的额角不断沁出细密的汗珠:“哎呀……我这不是看这姑娘实在对你一片赤诚,可惜只是不擅作诗,便想着赠她一首诗,让她与你说上几句话也是好的。 人家一个姑娘家,也挺不容易的,何况我都坐了人家的位置,也不好冷眼旁观。” 方才与紫衣姑娘呛声过的姑娘又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阴阳怪气道:“原以为姑姑与轻涯公子一般,没想到也是个徇私的,因为一些蝇头小利便……” 还没等她说完,轻涯便开口打断:“姑娘说这话可就耐人寻味了。我姑姑不过是性子太过良善,怎么经你一说就变了味呢。” 气氛又一瞬间降到了冰点,那姑娘被轻涯这不轻不重的话呛得无话可说,满脸通红地跺了两下脚,小跑离开了。 轻涯转而笑着看向莫望昔:“既然这诗是姑姑所写,理应是姑姑来与我说话。” 说完他又温柔地看向紫衣姑娘,笑道:“茉儿小姐觉得如何?” 紫衣姑娘一听她倾慕已久的男子竟然叫了她的名字!原来,轻涯公子已经记住了她的名字吗?那是不是就说明公子对她也有几分别样的情愫呢! 满心满眼的情意绵绵……嘴上只剩下附和:“嗯嗯,你说得都对!” 轻涯满意地勾唇:“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 这首诗我喜欢极了,这几日我便陪着姑姑好好逛逛这德棉城。” 轻涯坏心眼地加重了“姑姑”二字的语气,惹得莫望昔一个机灵。身后左侧的仪安:“嚯,黏上了,就扒不下来了!” “别了,我是你姑姑。要逛啥时候都行,这次还是把机会给其余姑娘们,都等你好久了。”莫望昔最后挣扎了一下。 轻涯唇语:假姑姑…… 莫望昔放弃挣扎,行行行,不就以姑侄身份一起溜达嘛!总比其他男女关系好一点…… 第二十七章 英雄救美? 虽然心里妥协,但是莫望昔嘴炮王的称号不能辜负。“哎……你啊,就是太怕羞了。算了算了,姑姑暂且再陪你一次!” 莫望昔一副舍生取义,大义凛然的模样,就差在自己脑门上写上为人着想几个字。 轻涯笑得勾人:“姑姑说得都对,姑姑开心就好。” 莫望昔被他笑得一阵冷颤,勉强维持面上冷静,缩在袖中的手紧紧握拳,不止地发抖。“你还是如小时候一般乖巧,呵呵呵。” “我们许久未见了,我也甚是想念姑姑。本想留姑姑住下,可这点翠楼全是男子恐怕不便,不如午时留下吃饭。” 莫望昔心里一万个不愿意,可轻涯这一招以退为进也太厉害了。她若想不出个合适的理由拒绝,只怕会崩人设。 崩人设其实也没啥大碍,但轻涯特会带节奏,要是被他那张嘴一说,姑侄变暧昧关系,她怕不是要被这里所有的姑娘掘地三尺给埋了! 莫望昔的脑瓜子飞速转动。 “怎么姑姑与我许久未见就生分了吗,竟是连一顿饭也不愿留下与我一同?”轻涯看莫望昔不应,便敛眸又下一剂重击,面上的委屈神色让旁边的女子都纷纷捧心。 这还不算完,轻涯还在继续:“想来也是,自我来了点翠楼,家里人都觉得我下贱,甘入风尘,做陪女子。姑姑能来看我,我也该知足了。” 莫望昔目瞪口呆,什么叫做撒谎成神!什么叫做无敌扣锅王!什么叫做一句话一把刀!她今天算是见识得完完全全! 这些也就算了!最恐怖的是,她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完全是哑口无言。 静默……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打破平静。 “昔儿,娘子!你在这儿做什么呢?还不快些回家去!”司明乾大跨步进了点翠楼,径直往莫望昔这儿来。 莫望昔强按住面上的震惊神色,回头。司明乾?他怎么来了! 轻涯面色沉了几分:“点翠楼不许男子入内。” 司明乾笑得憨厚,上前去暗中发力拍得轻涯一个趔趄:“大侄子应当还不认识我,我是你姑丈!你离了家的第二年,我与你姑就结了亲,因着你姑奶不满意我,把我们早早分了家。 刚分家那会儿没啥钱,当时也没大办酒席,这才没让你回去吃席。” 轻涯眯眼:“姑丈?” 司明乾捏住轻涯的肩膀,面上的笑容不变,眼中却多了几分不同的意味。“是了。你未曾见过我所以不大认得,至于我是不是,你问问我娘子不就得知了?” 轻涯越过司明乾看向莫望昔:“姑姑,他说的可是真的!” 莫望昔在他俩之间徘徊许久,最终选择和司明乾站队:“嗯,是,他确实是。” 轻涯眼神瞬间暗浊,他将手背在身后,悄悄朝一边打了个手势。一个肥肥胖胖的大娘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声音尖细,略有些刺耳:“喂喂喂!你们一来一去的演什么戏呢,昨夜盛会,高台之上,你们可不是什么姑侄啊…… 今日倒好,摇身一变就成姑侄了,你们二人这是在唱戏啊还是在拿咱们当猴耍?” 大伙儿一听大娘的这话,不少姑娘都黑了脸,包括莫望昔刚才赠画的紫衣姑娘也是一言难尽地看着莫望昔。 眼看着要被姑娘的眼光盯出三层鸡皮疙瘩,莫望昔简单想了想就连忙回复大娘:“大娘您有所不知,我与轻涯也有多年未见了,他又改了之前的乳名,加上又是夜里,到底看不大清。我虽猜测是他,可也不敢贸然认人。” 莫望昔不会武,看不到轻涯的小动作,但是司明乾武艺颇高,方才可是看得一清二楚。既然这个轻涯吃了称砣铁了心要搞些小把戏,那他自然要好好陪着过过招。 “是了是了,昨夜回去后娘子还与我三番四次说呢。”司明乾说完,又看向轻涯,温和的目光中裹挟着危险,“还有,昨夜轻涯突然对昔儿说什么一见如故,惹得我吃了飞醋,搞得剑拔弩张。后来回去昔儿也是把我数落了一顿。 如今想来,定是因着血脉呢,俗话说打断骨头还连着筋,更何况只是虽多年未见呢。” 大娘有些云里雾里,但人家说这话似乎确实没什么问题。之前也没准备过怎么应对这情形,一下子就有些懵了!轻涯只需一眼就知道这个没用的东西接不下去了! 轻涯心中略带愤恨,但是无法,昨日确实也没什么特别有力的证据,本想下一剂猛药,却没曾想还有司明乾这么个变数。 此刻,若他再多说什么,就显得多余又奇怪了。“嗯,想来都是些误会而已。姑姑,私事稍后再议,诗会可不得耽搁。” 莫望昔偷偷白眼:早这样不作妖不是挺好的?“嗯……” 莫望昔话还没说完,司明乾连忙道:“有啥事儿改天再说。 前几日你姑姑动了胎气,这几日本该好好休养,昨日已经破了戒,今日可不能再胡闹了。 晚些时候,我会派遣小厮来找你,咱们一同吃个饭叙叙旧。” 莫望昔要不是司明乾小队的一员,可能都快被司明乾这个云淡风轻,从容淡然的样子给骗了!戏精!真特么的全都是戏精。 胎气个头啊胎气! 轻涯面上完美的笑容有一丝裂痕:“姑姑竟动了胎气?德棉城百草堂的陈大夫是我旧相识,医术精湛。 不如我去差人请他来再给姑姑看看?你也好放心一些。” 司明乾笑笑:你尽管找尽管搞事,反正我们今晚就连夜走! “好啊,那就多麻烦大侄子了!” “无事无事,都是应该的。姑姑身子最重要不过了,不是么。”轻涯朝莫望昔笑得温柔。 莫望昔一个激灵,呵呵笑了几下,敷衍地点点头:“轻涯,别耽搁了大伙儿的好兴致,诗会得继续啊。你瞧瞧你那边姑娘多的,别让人家等急了!” “春风十里不如心中暗许。”轻涯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莫望昔说了一句。 莫望昔撇开眼,我没看见,我没听见。 轻涯收回眼神,挂上最完美勾人的笑容看向面前的另一位妙龄女子。莫望昔扯了扯司明乾的衣服:“走?” 司明乾瞥了她一眼:“你就不该来!” 第二十八章 来吧,见家长哦 两人偷偷摸摸地走出点翠楼,仪安默默地落后几步跟着。司明乾:“你对他有意?” 莫望昔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司明乾,这位仁兄年纪看着不大啊,怎么就老花了?“哈?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对轻涯有意啊?” 司明乾莫名心里有一股无名火:“若是无意,昨夜被如此纠缠,今日还来点翠楼自投罗网?” 莫望昔也是冒了一股子火气,本来就被轻涯那个阴魂不散的吓得半死,好不容易脱离苦海,还要被说…… 深呼吸几口,莫望昔努力心平气和:“我且问你,昨夜你也在一边,你可听见我说半句与我身份相干的话?” 司明乾摇摇头:“无。” “是了,我明明什么都没说,今早他却送了信到医馆来!这人手段绝不简单,思及昨夜轻涯的做派,我猜测若我去了,也只对付我一个。”莫望昔苦笑,“若我不去,指不定扯出多少幺蛾子连累多少人。 可惜,我是真高估自己了。轻涯的手段和嘴皮子不是我单枪匹马能抵住的,多亏你来得及时。说到你来,你怎么突然来了点翠楼?你不是在扎针?” 司明乾捂嘴咳了咳,颇有些遮掩的意味,他是绝对不会说自己在诊疗的时候还竖着耳朵偷听! 他也绝对不会说自己插了一半的针就假装三急,然后趁着上茅房的时间偷溜出来! 他更不会说自己身上还带着一把从自己身上撸下来的针。 “施针完我就出来走走,偶然路过而已。真是巧了。” 莫望昔狐疑,是吗?可是她和仪安离开的时候司明乾明明刚进去不久啊?陈延云的医术这么厉害了?还是说这个世界已经开始往玄幻方向演变了…… 莫望昔的脑子里天马行空,司明乾静静观察,见她深思,暗道莫望昔果然聪慧,定是察觉了什么! 司明乾立刻转移话题:“话说,今日虽逃过一劫,但轻涯定已经盯上了你!你之后欲待如何?” 莫望昔猛然回神,想着刚才已经天马行空,胡思乱想到陈延云怪力乱神,妖精附体,虽说没人知道她心里的想法,但也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尖。 “暂且还不知道呢。待我回去与秦镖师商议一二,看看能不能早些离开德棉城。”莫望昔一听着轻涯二字,就浑身起鸡皮疙瘩,“真不知道怎么就招惹了他!” 司明乾撑着下颌,意味深长:“许是这德棉城的风水不衬你。 西司州有个西廖都,那里虽然贫瘠了一些,但却是个不错的风水宝地。那儿民风淳朴,大漠骆驼,别有一番滋味。你若想离轻涯远些,西廖都可是个好去处。” 莫望昔点点头:“我本就要往西司州去,这不遇着你了么。秦镖师原先想一人送你来医治,我寻思着一群人还是一起走比较好,没想到来了这德棉城真是惹了一身骚!” 司明乾挑眉:“想来还是我耽误你了?那我可得好好给你赔罪啊~这时候也该用午膳了,我请你吃点好的?” 莫望昔看了一眼几近头顶正上方的太阳,点头,有人请客吃饭干嘛不吃!况且这位仁兄看上去应该不会怎么差钱…… ? 片刻之后,两人站在一座陈旧的小院前,莫望昔有些傻眼,呆呆地看着大门上斑驳的红漆还有廊下的青苔。 环顾四周,也没找到什么酒家饭馆之类的牌子呀。这儿确定是吃饭的地儿吗?这个司明乾不会另有企图,想把她卖了! 莫望昔默默往一边挪了一点,有些谨慎地看向司明乾:“你确定带我来吃饭?” 司明乾扬了扬手里的篮子,又上下扫视了她一眼,郑重点头:“自然,买了这么多菜自然就是要吃饭。不然还能把你拐了卖给青楼妓馆?” 莫望昔略略放心,不过,这话怎么越品越觉得变味呢!但要真说它有啥不对,又好像没什么不对。 “好啦。我正大光明一个君子,怎么会干出拐卖那种下三滥的事儿。这是我给幼时的奶娘准备的院子。”司明乾边开院门边说,“今儿带你来就是尝尝奶娘的手艺……” 话说一半,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孩子泥鳅一般从门里窜了出来,一出来也不说话就盯着莫望昔,小眼睛滴溜溜直转,突然露出一脸莫名的微笑,须臾之间就又窜进了院子。 莫望昔有些傻眼和不明,她是来表演的猴子吗?看一眼就走。这孩子一脸诡异的笑容又是怎么回事?她傻呆呆地看向司明乾。 司明乾捂嘴咳了咳:“进来,这是二宝。前年南边的几个村落闹饥荒,家家揭不开锅,家里孩子多的,又丢又卖,二宝就被倒卖到人牙子手里了。 那时奶娘身子不好,我准备去买个勤快的伺候着。没想到这小子鬼机灵,一见我就扒着我不放,便把他买了。” 想着刚才那孩子的猴样,莫望昔撇嘴:“说是买来侍奉人的,其实也没把他当下人。” 司明乾抵住门,爽朗笑道:“咱们家可不兴等级森严这套。累得慌!快进来。” 莫望昔进了院门,里面竟然别有洞天。外面很破旧,里面却很干净整洁,小鸡小鸭圈在一个墙角,整齐的菜地,大柳树,树下的石桌。 一切都井井有条…… 司明乾把菜篮子放在石桌上,又弯下腰随手用袖子擦了擦凳子招呼莫望昔:“方才在外边看是不是还挺嫌弃?这里面还不错。” 莫望昔点点头:“不过,你既如此关照奶娘,为何不再安置个好些的院落?我方才一路走来,只觉得人烟稀少,冷清得很。” 司明乾打开菜篮子,取出里面新鲜的菜肉,压低声音:“奶娘她一向喜欢清静,又节省。老人家心里的那些小心思咱们还是顺着。” “哎哟!这是谁来啦?”苍老但仍然清朗温柔的声音从里屋传出,人未到,声先出。 司明乾笑着放下东西,甩了甩手,转身去里屋门口迎。几息之后,扶出来一位花白头发的老妪,虽面如风干的树皮,但是眼睛明亮,气色也不错,精神矍铄。 那老妪一看莫望昔,立刻撒开了司明乾的手,略微有些着急地走到石桌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莫望昔,一边看还一边点头。 莫望昔被看得身上发毛,头颅里都像有电流窜过一样酥麻。“额……大,大娘,午安。” 奶娘笑眯眯地开口:“你就是二宝那混小子满嘴说的乾儿带回来的新妇?” 第二十九章 二宝才是撩妹高手 莫望昔:??什么新妇? 老妪见莫望昔没什么回应,立刻反应过来自己似乎是说得太急促了。人家不过一个小丫头,且到底还没拜堂成亲呢~ “是老婆子我太着急了,姑娘别介意。”老妪笑着上前抓了莫望昔的手摸了摸,“我是乾儿的奶娘,这孩子命苦,自小都是我带着。姑娘与乾儿一起多久了?是哪里人士啊?可愿意与乾儿回西边去?” 一连串的发问让莫望昔的眼珠子都快掉出眼眶了,她依稀记得自己是来吃饭的?这问话的走向,这架势,怕不是相亲的节奏? 司明乾也是十分无奈自家奶娘这操心性子。他小时候奶娘操心他的身子与课业,好不容易长大了也有了立身之本,又开始操心结亲的事。 虽说这姑娘确实对于他有些与众不同,但也还不至于…… 他摇头叹了口气,上前扶住奶娘:“安姨,我们相识不过两三日。” 安姨腹诽:两三日又如何。那些与你相识十年八年的也不曾见你带回来过,明明已经醉翁之意不在酒,还遮遮掩掩的,一点儿都不爽快! 但心中所想归心中所想,司明乾的面子安姨可是给足了。质问,可不差这一会儿半刻的。 等得了空再好好问清楚,也是一样的。安姨意味深长:“原是友人啊。以往你都不曾带人回来,我只以为你性子孤僻连个好友都没有~” 陡然被揭露一些小心思的司明乾有些发慌:“安姨,以往我总是忙着走南闯北,哪有时间带人回来吃饭。这次不过是我与小莫姑娘都正巧得空。” 安姨撇嘴:臭小子,嘴上花哨的功夫倒是一直在长进! “原是如此,那可真是太巧了。”安姨笑眯眯,眼睛弯弯的就像月牙一般,眼角细密的纹路也透露着暖意和丝丝狡黠,“小莫姑娘,你可有什么忌口的?” “没有没有,我什么都能吃。”莫望昔摆摆手,安姨心中称叹,啥都能吃,身子不错;不挑嘴,性子好……不错不错。 长得也好,看着就喜庆乖巧聪明伶俐。安姨真是越看越喜欢,一把拉住莫望昔就要往屋里去:“外边太阳多大,可别晒着了。昨日我让二宝去买了一些蜜饯,那孩子实诚,尽给我买些贵的。昨儿还说了他一顿,今儿你正巧来了,可要好好夸他。 都是些外边运过来的好货,叫什么梅子来着,我尝了尝,酸甜酸甜的,应当是姑娘们最喜欢的了。” “额,嗯,好的。”莫望昔对于这种突如其来的亲昵略微有些不自在,求救一般看向司明乾,可惜司明乾也只是一脸无奈讪笑。 安姨还在继续念叨:“姑娘,你喜欢甜口还是咸口?若是喜欢甜的,我就给你做个松鼠鳜鱼,这菜可是东司州的名菜。若不是我从前有在东司州的大厨房帮厨过学了几手……” 安姨一脸骄傲,笑得十分开心。 “若你喜欢咸口,我便做北司州的小鸡炖蘑菇给你吃。” 莫望昔一听吃的,就打开了话匣子:“吃小鸡炖蘑菇。再加一些腐竹皮面筋,这东西吸汁水,煮的酥酥软软也好嚼,味道还好。” 安姨听了这话,心里更是开心,这丫头还是个知晓疼人的。知道她老太婆牙口不大好,笑得更欢:“姨知道你心细疼人,就照你说的办!” 莫望昔看着老太太笑得开心,刚才的拘谨一下子烟消云散:“那我给姨打下手。” 安姨拍了拍她的手:“你这小嫩皮子可别忙活糙了,只管去一边坐等着吃就行。” 司明乾看着两人相携着离去,说说笑笑,完全把他晾在了一边,无奈苦笑,嘀咕道:“她俩倒像是一家子了。” 二宝不知何时从哪个角落里窜了出来,斜着眼睛满脸戏谑的笑:“也不看看自己多大了还没个娘子,漂泊不定,安姨脑袋上的白发有一半是给你愁白的。” 司明乾冷笑几声:“你就让安姨省心了?前几日东街巷子里……”司明乾也不说破,拉长了尾音一脸你做了什么我都知道的高深莫测样。 二宝的态度一下子转了个弯,黏黏糊糊地就凑了上来,又是敲背又是媚笑:“大哥~这事儿你知我知,可别再让第三个人知道了哈?尤其别让安姨知道,不然我这屁股蛋子还没好全呢。” “男子汉做事要有担当,你若怕安姨责罚,何必与人斗殴。”司明乾有些恨铁不成钢,揪住二宝的耳朵,“虽赢了,但你瞧瞧身上挂了多少彩!” 二宝被撕耳朵扯得龇牙咧嘴:“还不是那混球光天化日之下调戏梅子妹妹,登徒子一个我怎能置之不理。” 司明乾挑了挑眉,哟呵,这臭小子情根终于发芽了?梅子妹妹……有点情况啊。 他松开手笑道:“敢情你去英雄救美了?” 二宝郑重其事点头:“自然。” 司明乾忍住仰天大笑,抿了抿唇:“那那个梅子妹妹可有什么表示?”比如,以身相许? 二宝愣了愣,有些疑惑地看向司明乾:“还需要什么表示么?” 司明乾啧啧几声,摇了摇头:“宝儿啊,若不捞个一星半点的好处,你这屁股不是白挨那几下了! 遇着喜欢的姑娘可不容易,英雄救美之后可要多与那姑娘说话,再找找机会与那姑娘偶遇几次,多关心关心人家,日久便生情了!” 司明乾一脸过来人的语重心长,可惜被二宝一盆冷水倒下,鄙夷了:“平日里说你过时老土,你还不信。 现在可不兴拐弯抹角那一套了,姑娘们都精明着呢!我与梅子妹妹已经相约明日午后去城外游玩。” 二宝拍了拍腰间的弹弓,春风得意:“我今儿得多捡一些好石子,明日好给梅子妹妹打几个野雀烤着吃。 大哥你可知什么样的石子最好?” 司明乾茫然地摇了摇头,二宝长叹一声,拍了拍司明乾的胳膊,朝厨房努努嘴:“大哥,就你这老土样,什么时候才能拿下大嫂哦。。。” “别胡说八道,我与小莫姑娘不过相识几日,别污了人家姑娘都名声。”司明乾一本正经。 二宝翻了个白眼:“我以我这脖子上的脑袋为证!你要是对她没有一星半点的意思,我这脑袋今儿就哐当掉下来!” 司明乾无语凝噎,最终破罐子破摔:“是是是,就你机灵。不过你别做得明显,还不知小莫姑娘的意思。” 二宝无情嘲讽:“也不知道谁刚才教导我要日久生情,要多找找姑娘说话相处……不对呀,怎么到你这儿就变了呢。 要多找机会,多说话呀——”二宝学这司明乾的样子。 司明乾正要勾住二宝给他来几个爆栗,院门被响了,一个轻轻柔柔尖细的声音从院门外传进来。 “二宝哥哥,你在吗?你的荷包昨日落在我家豆腐摊了!” 二宝奸笑看着司明乾:“二宝哥哥留了一手哦。” 第三十章 怒气 司明乾无奈笑笑,这孩子,小滑头倒是多。这时莫望昔从厨房里探出头来,乍得还不知道怎么称呼司明乾,顿了顿:“大哥!安姨说你没啥忌口,我想放点香菜行不?” 司明乾:大哥…… 再想想刚才门外脆生生的那声二宝哥哥。突觉二宝年纪不大,却是个真高手。 “你只管放便是,我不挑。”司明乾笑得略微有些僵硬。 莫望昔没察觉什么不对,应了一声又进了厨房。不一会儿,厨房里就传来一阵阵刺啦啦的声音,伴随着一缕缕饭菜的香味飘出来。 一会儿,莫望昔用布巾捂着端了个大盆出来,满满当当一盆,直冒热气。安姨跟在后边出来,见着司明乾还算有些眼色立刻去接了莫望昔手上的盆,心里感慨。 好小子,可算没白废我一番苦心! “那皮猴子呢?”安姨擦拭着筷子,环视一周,也没见着二宝上蹿下跳的身影。 司明乾笑得有些狡黠:“还不是急着出去找他的梅子妹妹去。” 安姨无奈摇摇头,拿了勺给莫望昔盛了一碗饭菜:“这孩子自小就皮实!梅子我也是看着长大的,若配二宝实在委屈。 你这做大哥的可要好好教导这猴子,街坊四邻的孩子有些四五岁便去了学堂,这猴子明年便要十二了!说话还不如人家小孩文雅。” 司明乾想着二宝乖巧去上学的模样就觉得不可能。身上恨不得起一层鸡皮疙瘩,就这个天天上山下河的臭小子,还能乖乖地坐在学堂里读书? 堪比天方夜谭~ “若他不喜欢读书可怎么办?” 安姨撇撇嘴:“不喜欢便随他去了?现在这世道,就算农户商户,也都识字,大字儿不识几个的都要被人诟病是蠢瓜。 你随便出去找个孩子,都能给你说出一溜的童谣。现在啊,没钱倒也还好,若是不认得字,肚子里没半分墨水,那可是万万不行。” 司明乾随即点头,说心里话他不相信二宝能去学堂,但是安姨一番好意直接与她辩也是不好。 “我晓得了安姨,学堂这事我会去安排妥当,只若二宝实在不是这块料,再给他另找出路。” 安姨哼了一声:“怎么就不是读书的料了,我瞧着二宝也挺有慧根的,之前我也时常考校他,那些个长篇大论花不了多少时间就能背下来。 若得了好的先生教导,肯定能成些气候。” 司明乾默默腹诽:若是那些五花八门的小手段也能带去蒙骗先生,混过科举,那二宝估计真能成些气候。 莫望昔自诩看人无数,二宝那小子一看就是个不省心的……她悄悄瞄了一眼司明乾,果然,司明乾一脸一言难尽。 “我虽是个女子,但也知晓一些科举读书的困难。二宝记性好固然不错,但是想在读书这事上拔尖,必定还要做文章写诗。稍有纰漏就不好了,可比背书难了千倍呢。 其实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术业有专攻,若二宝能好好读书自然最好不过,但若不能,安姨也只管放宽心,二宝这么聪明,肯定能出人头地。” 安姨笑眯眯地看着莫望昔,又嗔怪地看了一眼司明乾:“你瞧瞧人家姑娘说的话,再瞧瞧你自个儿,就喜欢埋汰二宝。 吃完饭之后记得把碗拿去洗了,隔壁刘婶儿家新进了一批绒花,我得带姑娘去瞧瞧。” 司明乾摇头叹气:“哎……这才多久啊就嫌弃我这乳儿子了。” 安姨斜了司明乾一眼,转而笑眯眯地给莫望昔夹了一块鸡肉:“别理他,我这胳膊肘啊就喜欢往外拐! 多吃点啊,等会儿我带你去挑绒花。刘婶儿家的大丫头是个有眼光的,每每进的货都卖得好,连那些高门大户的姑娘们都喜欢带。” 莫望昔附和着笑笑,虽然这个老太太对她有点过于热情,但也总不能拂了人家一片心意。 小院儿里的气氛还算融洽和睦,此时的陈延云却是漆黑的脸色,冷漠地看着面前的仪安。 “所以,你就放任昔儿被司明乾带走?” 仪安有些不安:“师父,我……我并不是……我……” 仪安结巴的模样让陈延云更心存疑虑~这之间到底还存了一些什么他不晓得的。“仪安,我是你师父,自认也没怎么亏待过你。怎么?现在连师父都要欺瞒了吗?” 仪安心中顿时慌乱:“不不不,师父!我,我只是……莫姑娘与司公子两情相悦,他们是去见司公子的奶娘,我自然不好跟着过去!” 陈延云陡然变了脸色,堪比锅底,眼中意味深沉,酝酿着一场风暴:“你说什么?” 仪安瑟瑟发抖:“师,师父,我说,司公子与莫姑娘,两,两情相悦,悦……” 陈延云一把掀开自己的斗笠,狠狠地砸在地上。攥紧的拳头青筋暴起,呼吸一口一口十分沉重。 “师父!”仪安有些不安,他最近很奇怪,尤其是面对莫望昔的事情,他总是撒谎。 陈延云仰天大口呼吸,仪安连忙上前去扶住他,努力给他顺气。陈延云慢慢缓和,拂开仪安的手,语气冰冷又生疏:“出去。我要一个人待一会儿。” 仪安抿唇,最终蹲身行礼:“是,师父。” 仪安小心翼翼地出门,转身关门。关门之后无力地倚靠在门框边,眼神里的嫉妒和黑暗几乎要溢出来。 仪安忽地皱眉,摊开自己的左手,手掌心的鲜红刺痛了他的眼睛。“怎么回事?” 无人应答。 安静良久…… 他忽的笑了,唇角的弧度带了几分不明的意味。以前没怎么细想其中滋味,如今仔细想想,也许,是这样。 仪安转身看向紧闭的门,开口无声道:师父,你只能是我的。 陈延云可不知道他的小徒弟对他有点什么想法,他现在很厌恶自己。 莫望昔是他的光芒,可望而不可及,但是现在的他很暴躁,这让他觉得自己有些不自量力,更害怕自己控制不住会伤害到莫望昔。 “仪安!”陈延云闭眼,死死地抓住桌角。 门外的仪安一愣,随后笑了。果然,师父最见不得人的一面也只有他能见!他按下心中的雀跃,推开门。 陈延云抵住后槽牙,眼神略带凶狠:“绑住我!清心丸。” 第三十一章 安姨原来很有钱 仪安一怔愣,随即躬身上前去,身后的房门慢慢掩上,挡住了里面暴躁的气氛。 压抑的嘶吼,瓷杯碎裂……片刻之后,趋于平静,悄无声息。 仔细听,似乎有低沉平稳的叹息。 夕阳西下,整片天空都被染成了绚烂的橙色,莫望昔和安姨迎着夕阳相携归来,莫望昔还拎着一只小巧的提篮。 “方才那支柳叶青玉簪多好看,可惜被秀儿那个小胖丫头给捷足先登了!”安姨吐槽,“秀儿平时看着笨拙,没想到出手倒是极快。” 莫望昔想到那个一身锦衣裹成了粽子一般的小姑娘撩起袖子双手快得留下残影,忍俊不禁。“确实是武功高强,出手极快。不过那支簪子虽好,我却没有相配的衣服。 况且,那种青色还是要肤色极白的才能衬得起。秀儿姑娘肤若凝脂,戴上定然娇俏。” 安姨点了点莫望昔的脸:“你这张嘴哟,真是谁听了都开心。嘴最甜不过了。晚上想吃点什么?” 莫望昔回想起刚进院子的时候看见了院子一角有许多萝卜,本着中午吃的小鸡炖蘑菇太丰盛,下午又被安姨抢着付钱买了好些东西,晚上一定不好再多费钱的原则! 她决定吃萝卜!省钱! “我今日看见院子里有一些萝卜,都说冬吃萝卜夏吃姜,眼下正是吃萝卜的好时节。安姨的手艺又这么棒,做萝卜与我吃?” 安姨笑眯眯地点头:“那我们去码头那儿买几条新鲜的鱼,回去安姨给你炖萝卜鱼汤。再顺道去肉铺割二斤肉回去包饺子。” 莫望昔连忙想要阻拦,怎么说吃萝卜还要又是买鱼又是买肉的!但是也苦于无从开口。 安姨可没意识到莫望昔的苦恼,继续说道:“这萝卜还是我前些日子特地去了一趟庄子收回来的。今年庄子上收成好,萝卜又大水分也足,就这么洗净了啃着吃也有股甜味儿。” 莫望昔感觉有些突然,庄子?应该不是她想象中的那种可以收租做包租婆的庄子。 “哎~说到庄子。小莫姑娘,你准备在德棉城待几日?明日要不随我一起去庄子上逛逛? 眼下的庄子虽不如夏时好玩,但牛羊都正肥,正好去玩玩顺便打个锅子吃。反正都是自家养的,嫩得很!” “额,嗯……好,好,明日再细说。我跟了一个镖队,总要看人家的打算。” 安姨揽住莫望昔的胳膊拍了拍,又颇豪气地挥了挥手:“要我说呀,你一个姑娘家跟着一群男人家总是不方便的,不如离了镖队。 我也知道些镖队的规矩,罚金你也不必太担心,安姨给你解决了便是。你啊,就安安生生与乾儿在德棉城陪我多住几日。” 挥金如土的气质散发得淋漓尽致,莫望昔慨叹佩服佩服。不过她是真得不想再留在德棉城了,轻涯那只花孔雀她是真得受不了也不想搭理。 就是孽缘啊! “安姨,不必麻烦了。我在德棉城惹了一个人,我实在头疼,只想着快些离开!”莫望昔左思右想,最后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安姨神色立即凛然:“惹了哪个人竟让你如此为难?” 莫望昔有些羞赧,挠了挠脸,把自己和轻涯的事从前到后全说了一遍。 安姨摇了摇头,慨叹:“原是轻涯那个臭小子!你放心,我定去好好说他一顿!多大的人了,还和小时候一般喜欢作弄。” 轻涯那个臭小子? wtf,安姨还认识轻涯吗?可这样说来岂不是司明乾也应该认识? “您认识轻涯?” 安姨点点头:“是了,轻涯那臭小子十三四岁就来了德棉城。一堆小子就住在我隔壁的院子里,每日都吵嚷嚷的。 我这老婆子哪里受得了这么吵闹,就去敲了门,本想骂一顿,可惜那些皮猴子长得也好,嘴还甜的很。一来二去的,竟也和他们熟悉了。” “那司明乾……” 安姨摇头:“乾儿并不知他们,乾儿常年在西司州,偶有回来,也都是匆匆而去,轻涯平日里也忙,他们几乎没怎么见过。” 安姨说着说着突然转过头来,一脸意味深长,还满是了然:“乾儿莫不是与轻涯起了冲突?” 莫望昔看着安姨的眼神,总觉得说“是”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其实也说不上冲突,只是……” 暗潮汹涌,偷偷怨怼…… 安姨抬手:“明白了,是乾儿的做派没错了,乾儿若真生气了定是阴酸酸地呛几句。” 说完失笑,然后欣慰地看着莫望昔,眼睛失了焦距一般感慨:“想当年,夫人也是如此啊。” 莫望昔疑惑:“夫人?” 安姨陡然回过神来,摇摇头:“一个逝去的故人。罢了不提了,我这个老婆子也是嘴碎,好生拿你一个好端端活生生的姑娘家与那死人比作甚,晦气晦气。” 莫望昔听得出来安姨并不是真的骂人,更多的应该是这位夫人的惋惜与埋怨。“晦气什么,能让安姨念叨的定不是一般女子。能有这位前辈的风采可是我的荣幸。” 安姨叹息一笑,刮了刮莫望昔的鼻子:“你呀,这张嘴是蜜糖做的。走走走,去晚了可就没什么好肉了。” 两人去了肉铺,又买了鱼,满满当当拎了两手。走到巷子口,有几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团缩在一边。 安姨朝他们招了招手,里面最大的一个立刻跑了过来,十分熟稔地招呼:“安婆婆,买了好些菜啊,可是大哥回来了?” “是了,你乾哥还带了个姑娘来呢。”安姨一脸骄傲地拍着莫望昔的手,然后又从袖口掏出一块碎银子,“你去点翠楼招呼一声轻涯,让他今日回来吃饭。” 黑乎乎的小子笑得眼睛眯缝,接过银子就哧溜泥鳅一般窜了出去,还不忘吩咐剩下几个小乞丐:“还不给婆婆拎东西去!” 安姨看着蜂拥上来的小泥猴们,笑嗔:“就你们乖,拎着!到了家,婆婆一人两个铜板!还给吃红薯行不?” 小乞丐们欢呼一声,各自抢了东西小跑着进了巷子。徒留下一男一女两个黑瘦的孩子,有些怯懦地看着莫望昔。 莫望昔经历过这么多世界也不是没做过乞丐,更了解人生百态。她提着篮子往前送了送,微微弯腰笑道:“你们二个莫不是要偷懒了?” 两个孩子眼中立刻迸发出亮光,小心翼翼地接过篮子,小女孩的手不小心碰到了莫望昔,就像是触电一般收了回去,身子也往男孩子身后缩了缩,嗫嚅:“哥,哥……” 莫望昔叹了口气,笑着看向故作坚强镇定的小男孩:“去,当心别弄坏篮子。” 男孩和女孩如释重负,一溜烟地进了巷子。 “他们都是可怜见的娃娃,我本想送他们去庄子上,可他们硬是不愿意,说是等自己长大了再去。说如今去了,只能浪费粮食,还帮不上忙。”安姨暗笑,“好在他们头脑灵活,平日里也能过活,否则我非绑他们去庄子上!” 莫望昔:“人穷志不短,知恩图报,都是好孩子。我瞧着去点翠楼叫人的那个小子身手敏捷,若是拜个师父好好练练武艺,说不准儿将来有一番建树。” “你这话一说,我倒想起来刚才的事了,确实比猴子还窜的快呢。”安姨朗声笑笑,“好了好了,咱们赶紧回去。等会儿还要一起吃饭呢,得赶紧准备起来了。” 莫望昔附和着笑笑,突然……她意识到了一点东西…… 等会儿是和轻涯一起吃饭? 今天她和司明乾还在轻涯面前夸大其词,胡说八道…… 卧槽!!!!!!! 莫望昔表示背后冷汗成溪啊! 第三十二章 真是预料之中的误会(一) 察觉到莫望昔有些不对劲,面色还煞白着。安姨神色凝重起来:“姑娘,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是今日走太久累着了?” 莫望昔回过神来,连忙摆手:“哎呀安姨,这头晕症都是老毛病了,偶尔就会头晕。大夫看过没什么大碍,说是小时候受了寒留下的一些病根。” 莫望昔心中流下宽面条泪,她可真是太不容易了,一而再再而三地“诅咒”自己有病,还说得这么流利…… 安姨顿时长吁短叹,还不忘给莫望昔拍背顺气:“现在可好些了?要不歇会儿再走?” 莫望昔扶额,故作虚弱:“安姨不必多忧,我现下好多了。说来也奇怪,我已经好些时候没犯这头晕症了,今日…… 哎~可能是我今日早上出来得急没吃药。” “那……”安姨四处张望,“最近的医馆也得有一里远,姨扶着你慢慢走过去看看呗。” 莫望昔摇了摇头:“眼下时间也不早了,姨你先回去,别耽误了大家伙儿吃饭。 我自己回云大夫的药馆去,这几日我一直都住在那儿,我的包袱也都在那儿呢。” 安姨连说几个不行:“你一个姑娘家又身子不爽,姨怎么能丢你一个就走呢?” 莫望昔欲哭无泪,让我走!让我离开!我不想面对那两个人,等会儿肯定是一场“腥风血雨”啊! “婆婆!婆婆!我们已经送到你家了!大哥给了我们好多铜板!” “婆婆~” 小乞丐们脚程快,路也不算远,这一会儿说话的时间,就回来了。稚嫩的童声对于此时的莫望昔而言,简直就是天降福音! “姨,不如让小孩们送我回去。他们都是机灵鬼,你也放心,还不耽误时辰。”莫望昔指了指精神奕奕的小孩子们。 安姨思虑了一番,点头:“行,那你慢点。” 莫望昔点头如啄米:“放心,姨。” 那群黑乎乎的小孩也是点头捣蒜,纷纷拍着小胸脯打保证:“婆婆,放心把姑娘交给我们!” 莫望昔如愿以偿跟着小乞丐们离开,安姨盯着他们消失在拐角处之后才转身进了巷子。 一路上,几个孩子都是目不斜视,规规矩矩站在莫望昔四周,一副小保镖的模样。 “去去去!”最前面的小孩拿了一根树枝驱赶一条迎面而来的野狗。 旁边的小孩拦住了从一边冲出来耍闹的孩子:“哎呀,哪儿来的小屁孩!别乱冲乱撞!撞坏了咱们姑娘!” …… 这架势,应该和现代的明星出行差不多待遇了。。。 “姐姐,你是哪儿来的?”方才怯懦的丫头略有些战战兢兢地凑了上来。 莫望昔低下头看着丫头澄澈的眼睛,略带揶揄:“我从皇城来。怎么突然问我这个事?不怕我了?” 丫头抿唇羞涩地笑了:“我一向都胆大,之前不过是面生而已。我觉着姑娘是个心善的姐姐,便不会怕了。 姐姐能与我说说皇城是什么样么?我哥哥最想去的就是皇城。”丫头眼神温柔地看着最前面甩着树枝的男孩子。 莫望昔摇摇头,伸手轻柔地摸了摸丫头脏污的脸颊:“皇城,是大兴朝最繁华热闹的地方,那里有各式各样的店铺,人间仙境一般的观赏园子,还有穿着漂亮的公子小姐…… 不过,丫头呀,越是光鲜亮丽的地方,藏污纳垢的地方就越多。那地方水太深,不是每个人都喜欢。” 丫头歪着头:“那姐姐是不喜欢皇城,所以来离开了?” 莫望昔坦然笑笑:“差不多,不过也有几分天命的意味。若没这个命,只怕折腾到死也不一定挣脱那个地方。” 至少,若不是逼宫这事出来,她莫望昔至少还得在司明晔的后院里折腾一年半载。 丫头摇摇头:“二丫不懂。姐姐读过许多,说的话与书馆里的小哥说的话一样都听不懂呢。” 莫望昔觉得这丫头稍微有些呆呆的忍不住逗弄:“那二丫你可想知道我与书馆小哥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二丫点点头,又挠头摇了摇:“自然想,不过我……哥哥读书还是件难事呢。哥哥一直都想读书,然后去皇城当官,这样我才能都过上好日子。 而且……”二丫突然欲言又止。 “而且什么?” 二丫咬唇:“而且,当年父亲离开的时候就说自己要去皇城当官,然后会回来接娘亲和我们去享福。 但是父亲再没回来过,后来娘亲染了病去了,我和哥哥便准备去皇城找父亲,但是我们根本没钱,我又身子弱经不起奔波,便一直留在了德棉城。” 莫望昔忍不住偷偷感慨这特么不就是翻版陈世美?不过……她又仔细看了一眼二丫,这丫头无缘无故给她吐露自己的辛酸是不是有什么想法啊? 联想到之前二丫对她怯懦害怕甚至躲在她哥身后,现在突然找她说话。 她明白了! “二丫,你是不是想让我帮你和你哥哥?”莫望昔并不喜欢拐弯抹角。 二丫被陡然揭开小心思有些羞赧与不安,她更怕惹了莫望昔不高兴。便嗫嚅着“姑娘,是我不懂事唐突了。姑娘别与我计较。”就要退到一边去。 莫望昔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怕,人往高处走,你有这份心实属难得。这样,我之后与安姨商量商量,让她在德棉城给你哥哥找个好学堂。 我会供你哥哥考取秀才,但事不过三,你哥哥若三次内还未考上秀才,我也就不多供了。” 二丫可不懂考取秀才功名有多艰难,她只知道哥哥能读书了,连连道谢:“多谢姐姐,多谢姐姐。” 莫望昔瞧着医馆就在前边,便朝孩子们挥了挥手:“孩子们,都过来。前边就是医馆了,你们做得不错,这银豆子拿去买些好吃的。” 二丫接过银豆子,莫望昔朝他们挥了挥手:“去去。” 二丫凑到哥哥身边,笑眯眯地与哥哥携手离去。莫望昔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巷子口,便转身回了医馆。 此时的安姨正炖着香喷喷的鱼汤,司明乾倚靠在门框处。“姨,你这手艺是越来越好了!光是闻着。我就馋的不行。” 安姨试了试味儿,皱眉,随即又笑着舀了一勺汤递到司明乾面前:“到底还是老了,尝不出味儿,你给我尝尝。” 司明乾就着安姨的手喝了口汤,眯着眼感慨:“好喝。不愧是安姨做的饭,哪里还用尝,都是好的!” “就你哄我。”安姨听着大门口好像有些动静,想是轻涯来了,便吩咐司明乾,“乾儿,去门口瞧瞧,是不是轻涯来了。” 司明乾晴天霹雳,傻眼了。轻涯是什么情况?他怎么和安姨有联系? …… “哟,姑丈,我那怀孕了的姑姑去哪儿了?” 自从安姨说轻涯二字之后,司明乾一直不在状态。直到轻涯这句话彻底拉他回了神。 第三十三章 真是意料之中的误会(二) 空气凝滞…… 安姨面无表情地把筷子啪的一下拍在桌子上,看向司明乾:“乾儿——” 司明乾从小就是安姨带大的,安姨虽宠爱孩子但性子是非分明,司明乾从小到大可是吃了些皮肉苦的。 想着竹笋炒肉的滋味,司明乾背后有些凉意:“安,安姨,你听我解释,这都是些误会!” 安姨扯着司明乾的衣服回到屋内,啪嗒把门关上,司明乾的心也跟着抖了抖。 安姨转身,抄起一边的笤帚胡乱地往司明乾身上招呼:“误会什么!你这个不孝子!都把人家姑娘肚子搞大了,你还想隐瞒什么!” 司明乾抓住安姨的笤帚:“安姨,我是什么性子你还不知道吗?我怎么会做这种腌臜事!” 安姨的动作一顿,冷静了几分,慢慢放下笤帚,大口呼吸。片刻之后,她看向司明乾,眼中仍然有熊熊烈火。 “那你说!给我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司明乾扶额,把事情的来往都说了一遍。安姨这才明白确实是个误会,不过…… 她仍然略带怨怼看着司明乾:“也就莫姑娘脾气好,才会不与你追究!人家毕竟是个姑娘,你这是平白污了人家的名声! 好好一个黄花大闺女,被你这么一说!哎……你好生想想怎么弥补人家?要我说啊,这姑娘其实挺不错的,聪明伶俐,长得也好。要不姨给你去问问人家的意思?” 安姨说到最后忍不住凑了过来,嘴里还在喋喋不休:“你老实和姨说,你对那姑娘是不是有些想法?不然怎么行了这么一招险棋!” 说着说着,安姨径自撑着下巴,啧啧称叹:“虽然这招挺险,但确实高明,没看出来你这闷死人的性子还能想出这么一个招数!啧啧啧。” 眼看着安姨说的越来越不对劲,司明乾满脸无奈:“安姨,你胡说什么呢!我可没想这么多。好了,别多想了。别唐突了人家。” 安姨翻了个白眼,转身去放笤帚,嘟囔着:“假模假样的。我看你以后唐不唐突人家,闷驴!” 司明乾凑上去软声道:“安姨只说我一个做什么?那轻涯才是行为不堪,你也不生气么?” 安姨莫名其妙地看着司明乾:“小子长大喜欢姑娘再正常不过,虽是孟浪了一些,不过轻涯性子就那般。我生什么气?” 司明乾面色有些尴尬,不知如何开口。安姨盯着他瞧了一会儿,突然反应过来,没好气地招呼了司明乾几下。 “哎呀,哎呀!你把我个老婆子想成什么人了!轻涯虽是做女人生意,但也清清白白。我与他不过是因着从前他住隔壁才相识的!”安姨忍不住又打了几下,这个臭小子,脑袋里都灌得什么乱七八糟东西! 司明乾更尴尬了,原来不是那种关系啊。还以为轻涯老少通吃,沾花惹草呢……他只能干笑几声:“呵呵……是我没弄清楚,安姨别气别气,轻涯还在外边等着呢。别让人一个人吃干饭,咱们出去。” “嗯。你个臭小子!”安姨还是有些气不过,剜了司明乾一眼,“再胡说八道,可仔细你的皮!” 司明乾立刻点头,弯腰做低伏小托着安姨的手:“老夫人外边请。” 安姨噗嗤一笑,一把抓住司明乾的手腕,故作严厉刻薄:“你个臭小子,还不赶紧前边带路!” 轻涯坐在原位,垂眸听着屋里面的声音从吵吵骂骂慢慢变成嬉笑,脸色不由得漆黑。“嘎吱”,门开了。 轻涯立刻抬头,脸色也骤变成担忧的模样。“安姨,这是怎么回事?” 安姨看着轻涯的眼睛,对方略有躲闪,她心里便清楚了。 “无妨,都是一场误会罢了。不过,轻涯你喜欢人家姑娘也不好如此追求。人家姑娘不把你当登徒子才怪呢。 还有你,也是榆木脑袋!哪里有这样帮人的!人家清清白白一个姑娘,被你们这两个憨货污了名声,今日还犯了老毛病!都是被你们气的! 吃罢饭,与我一同去给小莫姑娘赔礼道歉!” 司明乾和轻涯都不敢有异议,他们可是非常清楚安姨的笤帚棍子打起人来有多疼!“是,安姨。” 莫望昔这边,她在屋里来来回回地走。刚才陈延云来找她都被她敷衍着打发走了,也不知道轻涯与司明乾相见会不会剑拔弩张。 最重要的是,她和司明乾说得那些谎都被戳破了!安姨又会做何感想! 莫望昔堪称是焦头烂额,正当此时,仪安来敲门:“莫姑娘,司公子带了人过来找你,是……” 仪安话还没说完,就被安姨打断,安姨:“丫头,安姨知道你心里憋屈才犯了老毛病是不?虽说是误会一场,但也确实冒犯了你一个姑娘家。 你放心,我带他俩来的意思就是想怎么处置惩戒都听你的,安姨给你做主!” 莫望昔:……我想把他俩都打一顿,行不? 莫望昔开门:“安姨,不必了。都说了是误会,说开便好。我毕竟一个姑娘家,也是不想再多提这事。” 可就给我翻篇! 安姨暗叹,这姑娘也是好脾气,但也到底是心里有气呢,不过人家都说了不想再提,她也不好再上赶着了。 “晚饭可用了?” 莫望昔摇摇头:“还未。”回来之后光顾着担心这儿担心那儿,哪儿有心思吃什么晚饭哦。 “东街口有一家铺子的蜜汁鸡很受姑娘们喜欢,不如与安姨一同出去走走散散心顺便去吃个饭?” 莫望昔摇摇头,她可绝对不想和那个轻涯待在一起。“多谢安姨的好意,只是我今日乏了,改日。” 安姨:“是我未考虑周全。那你好生歇息,我让乾儿给你买来也是一样的。” “老夫人,司公子治疗半途溜走已经是伤身,还是别劳烦了。我让我这儿的小童子去便是。”陈延云慢慢过来,莫望昔的太阳穴更疼了…… 安姨一听治疗,半途溜走,脸色霎那间难看,转身盯着司明乾不语,但是司明乾已经感觉到了什么叫暴风雨前的宁静。 “仪安,去给昔儿买东街口的蜜汁鸡。” 昔儿…… 气氛更加微妙了。 第三十四章 “是。”仪安恭敬地躬身行礼离去,谁都没看到他宽大的袖子中藏着的紧握成拳的手。 安姨略带迟疑看了一眼陈延云,又看向莫望昔:“这位是?” 还未等莫望昔开口,陈延云就道:“鄙人姓云,是位江湖郎中。” 姓云的郎中? 安姨眼睛一亮,原来是前一阵治好城西老张家女儿的咯血毛病颇有些名气的云大夫!瞧着身形听着声音应该年纪不大,不会也…… 思及方才的亲昵称呼,安姨越想,眉头皱得越紧:“原来是云大夫!前些日子,云大夫妙手回春医术高明可是传遍了德棉城。 今日一见,果然浑身的气派就不一般呢!哎……真不错。方才听你唤莫姑娘为昔儿,你们二人也是旧友?”安姨假装漫不经心询问。 “是,昔儿与我相识已久。” 安姨顿时警铃大作,活像自家栽培多年的好白菜即将要被猪拱了一般脸色发青看向“不争气”的司明乾。 人家早就相识,还已经唤上了亲昵的昔儿,你闷驴一个,怎么比得过哦! 还没等安姨慨叹完,陈延云又给她脆弱的心扎了一回针。“司兄方才施针一半便走了,此时体内定是气血淤滞。快随我进来,以免对身体有碍。” 安姨白眼:真是不争气啊!争姑娘争不过,还这么莽撞行事,在情敌眼皮子底下丢脸啊! 司明乾拱手作揖:“多谢。当时也是心急莫儿,所以才如此莽撞。” “想来司兄稳重不会做出这般小儿无理之事,原是担忧昔儿,我代昔儿谢过司兄。” 莫望昔在一边看着他们你来我往,又是莫儿又是昔儿,头都疼了……你们能好好说话吗? “你们两个倒是很有意思,话里话外都把自己摆得清高!我就是人嫌狗厌的登徒子了?”轻涯嘲讽勾唇,冷嘲热讽一番后看向莫望昔,“姑娘可得擦亮眼睛了呢!我虽赚些女人钱,可不偷不抢也不做那档子乱事,里外都是干干净净。 之前是我性子莽撞未考虑周全,唐突了姑娘。只望姑娘不要误会。” 莫望昔僵硬地笑笑,心想:可就别叭叭叭了,消停会儿,承受不住啊!你们仨,一路子的狐狸精!也不知她是做了什么孽捅了狐狸窝了! “呵呵……这事翻篇便是。都别再多提了。”莫望昔转移话题看向安姨,“安姨,站这么久累了!进我屋喝杯水呗?” 安姨拍了拍莫望昔的手:“乖,我知道你贴心!今日你累了,早些歇下。”温温柔柔地叮嘱完莫望昔,安姨立刻看向司明乾,轻轻挑眉。 “乾儿!庄子里头收了不少鲜枣,去岁我就惦记那鲜甜滋味,明日你赶早去一趟!” 司明乾心里明白安姨这是在帮他呢,明日正好给莫姑娘多带一些回来,他隐约记着庄子上还有些橘子树石榴树,明天可得多带些。 “是。” 安姨看着司明乾,终于心中满意了一分。转而拉住莫望昔的手:“莫儿早些歇下哈。姨就先走了,明日姨买点骨头大肉给你炖汤好好补补!” “额……那就……安姨费心了。”莫望昔很想说no,但是安姨满含期待的眼神她拒绝不了! “昔儿,大骨汤虽好,但你身底子不错不必大补,气血过剩也不好。”陈延云轻飘飘甩了一句。 安姨有些不悦,心道:这男人果然心机深沉,有两把刷子! “云大夫说得就是物极必反的道理了,不过安姨也是一片好心。”轻涯轻笑着掺合,“不若如此,我点翠楼最近新进了不少南洋来的稀奇玩意儿,尤其是那些海贝,那东西炖汤极为鲜美。” 莫望昔以为他是劝架的,事实证明,为什么要去抱有不切实际的想法呢? 得,又来一个不嫌尴尬,不嫌乱,上赶着和稀泥的。 安姨想了想,目光在陈延云和轻涯之间来回,最终盯住轻涯:“轻涯说得不错,只是你那点翠楼到底不方便。我等会儿让乞儿们去你那儿拿。 明日……你也回来吃饭。” 轻涯自知小计谋得逞,心中得意,这些海贝可都是珍惜玩意儿,昔儿姑娘一定…… 他下意识高傲地看向莫望昔,却被对方的脸色一惊。女人不都喜欢优秀的男子为自己着想甚至争风吃醋么? 莫望昔:我只想好好活着,我只想搞钱!!! “好了好了,我们已经叨扰挺久了,别再耽误莫儿休息。”安姨摆摆手,“莫儿明日来家里吃饭!云大夫,劳烦你费心多照顾莫儿了!” “我是昔儿多年旧友,这是应该做的。”陈延云面对安姨似有似无的挑衅毫不逊色,弯腰作揖。 安姨带着莫望昔与轻涯离开。莫望昔实在是忍不住憋出一句:“哪有多年旧友!” “不必在意这些,你先进去休息,仪安回来,我再叫你。”说完,陈延云自顾自地转身去摆弄扁篮里的药草。 莫望昔抿唇:“我原是准备往西去的,虽坎坎坷坷,但应该也就是这几日的事儿,再多待我恐怕都要老年痴呆。不过,话说回来,你往后都在这儿么?” 陈延云手上的动作一顿,垂眸良久,开口道:“老年痴呆是什么?” 莫望昔吐血,这个娃本来就挺可怜的受尽折磨,神叨叨感觉脑子不大好,怎么感觉他的走向越来越偏了呢? “就是发疯……失了智!” 陈延云迅速转身来到莫望昔面前,双手捧住莫望昔的脑袋:“失智症?你脑袋里有淤血?什么时候的事!谁弄得?” 莫望昔抓开陈延云的手,翻了个白眼:“没有没有,我好得很!大云同志,你能不能听到我的重点。我刚才问你你准备一直在德棉城待着吗?” “大云同志?”陈延云呢喃,莫望昔无奈仰天,她就是欠…… “你是什么意思?想让我随你一起吗?”陈延云突然发问。 莫望昔一个激灵回过神,意识到他在回答自己,欣慰的同时更多的依旧是头疼,这个脑瓜里怕不是装了个黑洞! 我啥时候有这种意思了? 我就是问问你会不会一直在这儿,要是在呢,以后我还能常过来看看……要是不在呢,也可以多写写信! 多么友好和谐的走向怎么又被拉偏了? 陈延云见莫望昔一言难尽,皱眉,踌躇,勾唇:“好啊。” 第三十五章 “哈?你好啥啊好?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莫望昔一惊,连忙拒绝三连,“我没有说,你别这样,别冲动!” 陈延云一颗心顿时跌落谷底:“你果然还是嫌弃我的?” 莫望昔有一瞬间觉得自己的脑容量怕不是和黄豆一样大,否则好歹也是混迹各种人生千百遍的老人精了,怎么还是跟不上一个原装古人的脑回路! 莫望昔深呼吸一口,捋了捋思绪,从头解释:“大云同志!冤枉!我没说嫌弃你啊,你别乱想! 我的意思是你若一直待在这儿,以后我时常可以过来看看你。若你以后不在这儿常住,我们得商量选个驿站,每隔一段时间我们就送封信过去,也是有个音讯联系。 我们毕竟是好友,先前了无音信,如今再遇必定不能再断联系。” 陈延云抿唇,只是友人吗? 想到之前仪安说他与莫望昔应当是亲人之情,思绪许久:“不,我反悔了!你我之情远不止友,自我落难,你是第一个待我亲近的。” 莫望昔冷汗直流,刚才陈延云和安姨他们可谓是唇枪舌剑……别,不是她想得那样?陈延云这个小神经她可真得惹不起啊! “如今我已没有亲人,你……可愿与我兄妹相称?” 莫望昔:哎??? 哎~ 呼—— 原来是想当我大哥啊!臭弟弟!可以可以,只要不搞乱七八糟的男女之情,让我叫爸比都没问题! “好好好!我觉得你这个想法十分不错,以后我便叫你云哥,你叫我小妹便是。”莫望昔笑笑,大力地拍了拍陈延云的肩膀。 陈延云皱眉:小妹?好奇怪。。。 莫望昔见他脸色骤变,一颗小心脏又突突突地狂跳。怎么了这是?又戳到他的啥不为人知的底线呀? 别呀!这才刚让她舒心一会儿,不会…… “你……”莫望昔紧紧盯着陈延云的薄唇,额头沁满了汗珠,祈祷他别说出什么让她心脏病发的话! 扑通~ 扑通~ 扑通~ 心脏的跳动带动着莫望昔整个人都战战兢兢起来!手腕处,耳边,太阳穴……全都鼓动着。 “你不觉得小妹这个名字有些生疏而且还土气?往后我仍然叫你昔儿可好?” 卧槽? 就这事!莫望昔又把悬在高空中的心放了下来,并暗自吐槽一句:说话能别大喘气吗! 莫望昔颤抖着嘴角:“好呢,你决定就是了,云哥!” 仪安从大门处进来,笑容灿烂。 “师父,我方才路过糖水铺子,婶子刚做一锅杏仁糖水,我记着你喜欢便捎了一份回来。” 仪安笑眯眯地拍了拍挎篮,随后又看向莫望昔,笑容依旧灿烂,但莫望昔莫名感觉有些疏离。 兴许是她多虑,是她看错了? “师叔,这是给你买的蜜汁鸡。还热乎呢,趁热吃。”莫望昔接过仪安递过来的荷叶包,刚准备道谢,仪安已经转身又与陈延云有说有笑起来。 莫望昔心中的怪异感更强烈了,她的目光在陈延云与仪安身上穿梭逗留。 心中油然而生一个想法,皱眉…… “云哥!额……我突然想吃点零嘴,让仪安陪我出去一趟。”刚说出这话,莫望昔就有些后悔:真是蹩脚至极的理由! 但凡有些心思的都知道这是想和仪安独处,更何况神经纤细脆弱的陈延云! 没成想陈延云却点点头,还从胸口掏出一个荷包丢给仪安:“想吃什么多买些,别省。” “额好。”莫望昔有些不安地看向陈延云,没见陈延云面上有任何异样这才舒了口气,应该是没发现。。。 莫望昔与仪安相伴出门,无言。 仪安瞥了一眼脸色变化多端的莫望昔,暗笑:“师叔,你怎么了?面色好差。” “你一向聪慧,应该知道我找你出来想问的事。”莫望昔语录:气势不能输! “师叔,我不知。”仪安摆得无辜,笑得单纯。 莫望昔一阵气闷:“你倒是会卖乖,我问你,你对你师父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仪安听不懂师叔的意思。” 莫望昔翻了个白眼:“你个臭小子别和我弯弯绕绕哈!你说你是不是对你师父怀了些觊觎的心思?” 仪安早就猜到莫望昔应当是察觉了些什么才会无缘无故用那种蹩脚理由找他出来,心中毫无起伏,但是面上该做足的戏还是要做足了。 仪安的脸涨的通红,有些手足无措,声音也颤抖起来:“我~我,我不知道……” 莫望昔没想到之前一股子油嘴滑舌腔调的仪安怎么突然就瑟缩了。 就这还没完…… “师叔……”仪安拉住莫望昔的袖子,已经泪眼婆娑,咬唇,“你可不可以不抢走师父?” 莫望昔瞪大双眼,顿时有些不知怎么应对。 “我知道我这样不对,太自私了。但是我控制不住自己!”仪安抽噎着,“师叔,我自小父母双亡,是师父给我吃穿给我家,我没了师父定是活不下去的!求你不要带走师父好不好?” 周围汇聚的人群越来越多,还有不少已经开始议论纷纷。 “哎哟,这又是什么戏码哦?” “你瞎呀,这一看就是这个女的要和这小孩的师父成亲了,这小孩从小就依赖他师父,怕他师父成亲之后抛弃他呗!”一个胖胖的大婶一边抱着纸袋,掏里面的瓜子咔哒咔哒磕着,一边以一种十分了然的神色和身旁的瘦婶子说话。 瘦婶子面露狐疑:“成亲是人之常情,与这孩子何干?不该是多了个师娘更疼宠么?” 胖婶子一脸嫌弃:“我平日里和你一起看的戏你都忘记了?你瞧瞧他们穿着不错,富贵人家啊,就是胡七八糟的事儿多!保不准儿就是恶毒师娘呢。” “要我说,有可能这女的是第三者插足呢!现在男风也不奇怪,可到底女的才能生孩子不是?” “不能够,这孩子才多大啊。不至于这么禽兽!” “你哪知道就没有~” ……莫望昔听着周遭越来越离谱的言论,却无半分反驳之力,群众的唾沫果然可以汇聚成海洋,然后淹死你! “诸位可真是清闲无事啊,别人的家事还那么上心呢。”黄鹂一般美妙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声音传来那处的人们自觉分开,一个蒙面女子缓缓而来,水白色上衣,碧色锦缎袄裙,素雅娟秀。 “切,我道是谁呢!原来是沉鸢姑娘啊。姑娘今日不唱曲儿反倒来凑热闹了,平日里姑娘不是最喜欢清静?”周遭又有人酸味十足地开口嘲讽。 沉鸢面对嘲讽,心中冷笑,丝毫不在意:“正是吵吵嚷嚷的惹得心烦,我才过来瞧瞧到底是什么能这么声势浩荡。 不过我如今瞧着,这出戏并不精彩~简直是俗不可耐。”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夹刀带棒阴阳怪气的针对谁呢!”嗑瓜子的胖婶子啐了一口,把手中的瓜子皮一扬,转身就走,“谁还稀罕看你了!” 最能说的胖婶子离开了,周围的人也渐渐散去。 “喂,你要好好看着你家妹妹了!别总是想攀上陈公子这根高枝!” 第三十六章 莫望昔有些茫然,什么陈公子,高枝,妹妹,这个沉鸢在说什么啊? “沉鸢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沉鸢看着莫望昔茫然的眼神有些憋闷,不过看着也不像是假装,兴许是真的不知道,毕竟眼前的这位最近也是摊上了挺多事儿,虽不是小苗那般人尽皆知,但也忙得很呢。 姐姐妹妹都是厉害手段……沉鸢忍不住语气酸溜溜:“你好歹也是住在德棉城中,难道不知你妹妹小苗这几天可是出尽了风头?一个未出闺阁的姑娘公然与一个男人同游,真是有伤风化。 不过也罢,莫姑娘最近也是风头正盛,想来也是无暇顾及他人了。” 莫望昔这几天确实焦头烂额,被这么突然提起喵喵才意识到这个臭丫头已经好久没回了! 虽然喵喵之前作为系统,可谓是见多识广,但到底是第一次做人……人情世故可懂不了几分,眼前这位沉鸢姑娘说话的走向分明有几分捉奸的意思! 不能,喵喵不能干出那种事! 莫望昔努力平定心神:“这几日确实琐事缠身,我那妹妹玩心又大,就疏忽了。可是那丫头闯了什么祸事?劳烦姑娘与我细说说。” 沉鸢看莫望昔谦卑有礼又温温吞吞的模样有些憋屈,轻抚几下胸口,轻启红唇,眼中神色复杂糅合,有几分轻蔑又有些艳羡。 “你的妹妹本事大的很,才一两日的时候,就惹了德棉城许多大家夫人与小姐的不满。 德棉城最大海商陈家的大公子这几日一直同她一起游玩。眼下整个德棉城都在议论小苗呢!” 莫望昔的脑袋里浮现出一个隐约的人影,全身模糊,只有脸型很有特色的那种!难道那个什么陈公子就是让喵喵眼珠子都快突出来的方块哥? “恕我冒昧问一句,那陈公子可是身形颀长,方脸大眼?” 沉鸢:“是了。陈公子相貌斯文儒雅,待人温和,可是大多数德棉城女子最想嫁的公子。” 莫望昔有些吃惊,原来方块哥……额不不不,陈大公子这么受欢迎啊?那轻涯呢?那天去看灯船,那尖叫声可不是盖的。 “轻涯不是这城中最受欢迎的男子?” 沉鸢面色一僵,也不知联想到什么,看向莫望昔的眼神有些怨怼:“再貌美又如何,身份低微也是上不得台面的,都是逢场作戏找乐子罢了。” 莫望昔这才惊觉自己冒犯了沉鸢,毕竟她是个青楼女子,身份地位与轻涯相似,刚才那句话细品品确实让人误会。 “沉鸢姑娘可是心仪于陈公子?”莫望昔转移话题。 沉鸢脸上泛上红晕,但是眼中怨怼更盛:“怎么,你若是想嘲讽我身份低贱大可不必!整个城里都知我心悦于陈公子,但我有自知之明,必定不强求。 我今日来找你也是要提醒一句,你们虽是良家女子,但也不过是市井出身,陈家老太太可是皇城出身的贵族小姐,陈家又家大业大,寻常女子想入陈家根本是白日做梦。” 莫望昔在心中撇嘴:听着像是好心提醒,不过就是酸小苗攀高枝,给自己的懦弱自卑找借口呢。 “多谢姑娘提醒,我定转告我妹妹,不过若是他们两情相悦,恐怕也是不好过多干涉。” 沉鸢嗤笑一声:“我在人世沉浮多年,还是好言劝你一句,两情相悦终究也抵不过门当户对! 即使得幸入了陈家门,也不过是做妾,妾室,立女也,不过是套了个主子壳儿的大婢女罢了。” 莫望昔也忍不住冷笑:“人这一生太短,若总是藏头藏尾顾及东西,恐怕一辈子也舒坦不了几日。” 端着一副高贵架子自诩看清人世百态,其实满是负能量的人莫望昔见多了。 “人生哪容你放肆,若想安稳过日子,眼界可要放宽放长远。” 仪安在一旁听得牙都酸倒了,默默翻了个白眼:“师叔,时辰不早了,我们早些买了东西回去,别让师父担心了。” 莫望昔顺杆子往下滑,面上带着歉意的笑容:“沉鸢姑娘实在不好意思,我这师侄气性大,方才闹起来就是没给他买零嘴吃,平白惹来了一大堆人议论,还好有姑娘帮我解困! 改日我必定叫人送份心意去谢谢姑娘!今日我便不作陪了。” 沉鸢呵呵一笑,意味深长地看着仪安:“是么,看着年纪不大,脾气倒是挺大。得好好管管啊,否则日后莫姑娘可要抵不住了!” 莫望昔与沉鸢假惺惺地寒暄完毕,各走一边。 “师叔何必与那种虚伪的女人迂回,费劲。”仪安有些不满,虽然莫望昔这女人他也没多喜欢,但是与那个虚伪的女人比起来可是好了不止一两倍! 莫望昔无奈,还不是惹不起哦。 “难不成还要我与她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打一架才是?遇着不顺心的,避开就是,若他执意要来找你麻烦,顺势对付回去就是应该的。 这时候无论你对付得多阴,他也只能受着,谁让他挑起来的呢。” 谁先动手就是谁的错,这可是自古以来经久不变的道理。 仪安慨叹:“想不到师叔看着年岁不大,倒是深谙人情世故~ 不过,方才师叔可是说了要给我买零嘴吃?我今日可要多蹭点。” 莫望昔看着仪安的胸口笑道:“仪安师侄可是忘了,今日必定是你师父付银子。若是他发现我没用一分他的银子,你说他会怎么想呢……” 仪安脸一黑,转而勾唇:“师叔果然是思~虑~周~全……前边拐角处有一个糕饼铺子,里面的糕点零嘴花样繁多,肯定有师叔喜欢的。” “嗯,仪安师侄说的肯定都是好的。” 那家零嘴铺子不远,走了一会儿就到了,不过这……花花绿绿的装扮,以及空气中弥漫的齁死人的甜腻香味~ “师侄的眼光还真是独特呢。” 仪安露出一颗小虎牙,笑得有些狡黠:“我就知道师叔肯定会喜欢。来,里面的糕饼零嘴可都是物美价廉,正好师叔可以多买一些,好好尝尝。” “嗯嗯,正好多买些回去给你师父也尝尝,这可也是包含了你的一份心意呢。”莫望昔一脸欣慰,“你师父一定会倍感欣慰,夸你懂事。” 眼瞧着仪安顿时蔫了下来,莫望昔暗笑:臭小子!还敢和我斗?一个师父就把你拿捏地死死的! “哎?这不是佩……昔儿么?”陈燕娣被莫奎推着从拐角处出来。 第三十七章 莫望昔闻言转头,这不是她的宠妻狂魔便宜哥哥和嫂子么? 莫奎笑嘻嘻地打招呼:“几日不见,妹妹看着气色又好了一……嗷!” 话还没说完,就被陈燕娣反手一把打了回去:“会不会说话!妹妹气色一直很好!” 转而,陈燕娣收回狰狞神色,端庄地坐在轮椅上,温和地笑着看向莫望昔:“佩……额,昔儿!昔儿,那日我们走散之后就再没遇着,你哥哥寻遍了德棉城的大小客栈都没找着你。 你如今住在哪儿?今日不如去我们那儿住!我们专买了个院子,十分宽敞,我记着你还有个小姐妹,一同住进来也绰绰有余!” 陈燕娣这么一说,莫望昔不由觉着是时候该搬出陈延云那个院子了,免得某些小鬼天天酸他! 还有轻涯司明乾那几个头疼的家伙,也正好可以全部离着远一点,清静! 至于之后的行程,都遇到哥哥嫂子了,还怕没家回没饭吃?赶紧回归大家庭温暖又有安全感的怀抱! 莫望昔郑重点头:“好!我如今住在一个朋友家,叨扰也挺久了。” 仪安在一边有些犹豫,他虽然并不喜欢这个莫望昔,但是莫望昔对于师父而言是怎样的存在他一直都清楚。 上次司明乾带走莫望昔去吃顿饭尚且就发那么大的火,这次直接带走岂不是要火山爆发? “师叔,师父今日专门为你做了晚饭,不如回去吃了饭再走。” 莫望昔自然知道仪安是怎么个意思,她若就这么离开,陈延云必定撒气。 她也不想多为难这个半大孩子,毕竟她也是知道陈延云那个神经病发病起来有多恐怖。 “自然,贸然离开可对不起我与你师父多日的友情了。”莫望昔看向莫奎,“哥,你们如今住在哪儿?我晚些时候用了晚膳就来。” “东巷最大的酒楼旁有条巷子,直走便能看见一扇掉漆的木门,两边挂了描金的大红灯笼,那……”莫奎一本正经地指路,却又吃了陈燕娣一巴掌。 “你这个呆驴,你那个车夫呢?这几日我瞧着他也空闲,还不让他来跟着妹妹,晚上正好接了妹妹回来。既稳妥又周全!” 受了眼神飞刀的莫奎立马点头应是,然后匆匆嘱咐莫望昔:“妹妹,哥哥去去就来。好好照顾你嫂子!” 说完,一溜烟儿就小跑离开了。陈燕娣看着莫奎离开,翻着白眼长舒一口气,从轮椅上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 “这个管家公可算是让我清静一会儿了。”陈燕娣搂住莫望昔的肩膀,抬头皱眉看着糕点铺子的牌匾,“哎对了,妹妹你怎么来这里了?不会是想买点零嘴糕点吃? 哎呀~谁这么缺心眼儿带你来这儿哦,这些糕点零嘴都是些摆宴席充数装饰用的样子东西,味道……可真是一言难尽。你若想吃,明日我吩咐六叔给你做!” 啧~这扑面而来的富贵气息哦~还有,莫望昔皮笑肉不笑地看向仪安,臭小子,心眼怕是不比黄豆大多少! 仪安心虚~ 看到仪安讪讪的样子,莫望昔心里很是舒爽:“好,那就先多谢嫂子了!” 陈燕娣轻轻拍了拍莫望昔的嘴唇:“你瞧瞧你说得什么话,自家人客气什么。妹妹,前边有家果子铺,都是些稀奇果子,尤其那脆扁果,切成条拌点酸辣子特别爽快!” 莫望昔看着陈燕娣尚且平坦的腹部笑道:“那我请嫂子去吃一点。不过不许太多,免得你撑坏肚子我又要挨一顿批。” “行行行。”陈燕娣连连答应,她馋这一口可已经好多天了!要不是莫奎天天念叨着这东西酸性大伤身烧胃不让她总吃,她可要一天吃三顿。 那家果子铺不远,离着有些距离的时候就能闻到浓重的酸辣味。莫望昔揉揉鼻子体贴地嘱咐陈燕娣:“嫂子,这里面味儿大,我去给你买。你且在这儿等着就是!” 陈燕娣笑道:“我家昔儿越发体贴了,好好好。” 莫望昔转身进铺子,陈燕娣的笑容也随着她进铺子消失,她面色不善地看向仪安:“小公子的师父是何方人氏,做的什么活计?与我昔儿是如何认识?” 陈燕娣本就是女中豪杰,身量高,气势强,仪安有些被震慑,但也很快调整平静,恭敬地笑道:“回夫人,我师父乃德棉城云大夫。师父以往极喜独自游行天下,有一次我们整整三年未见,所以与师叔如何相识我不知。” “是么?所以惹得你心生不快,就怕我家昔儿当你师娘?” 仪安:“夫人说的这是什么话?师父与师叔若喜结连理,做徒儿的自然会恭贺,何来心生不快一说。” 陈燕娣噗嗤一笑:“没想到你这个小鬼头还挺护你师父的名声~不过,你这些小花招换做旁人能信,我这里可是行不通的。 莫家虽不是名门望族,但也有些家底,昔儿又是我们家中唯一的女儿,她身边的人我们都会查探一二。你家师父并不适合做我莫家女婿,与你倒是相配。” “夫人当真如此认为?”仪安眼中闪过一抹喜色,无论陈燕娣说这话是真是假,目的又是如何,都不及说师父与他相配来的重要。 陈燕娣心叹:到底还是个小孩子,小心思都不会掩饰。 “自然。”陈燕娣想到之前派人去偷偷查探云大夫,那人传话回来:云大夫因为小姐被带去司公子的家中,对其徒弟大发脾气,面目狰狞。 这样脾性的人怎么能待在昔儿身边,再加上眼前这小子对他师傅的执念颇深。何不顺水推舟,既帮了这小子又能让昔儿远离这些人。 陈燕娣神秘一笑:“不过,想要抱得美人归,你现在的样子可不行啊。” 仪安攥紧拳头:“过不了几年我就长大了!” “不不不~”陈燕娣摇头,“不是说你年纪小。依照你师傅与你的关系,这条路得慢慢走,你得从长计议,慢慢蚕食——” “夫人的意思是……”仪安有些欲言又止。 陈燕娣瞥了他一眼,用循循善诱的语气:“蜘蛛捕食的道理你应该懂,用蛛丝一点点缠绕,慢慢来,最后全部裹住!这猎物不就是你的了么?” 仪安的脸颊有些发烫,他并不是不知陈燕娣的意思,而是,他真的能这么做吗?若师父知道自己早有觊觎之心,会不会…… 陈燕娣光看仪安的表情就知道这小子心里的小九九,嗤了一声:“可别拿你师傅做什么借口,不就是怂包么。 师徒相恋虽有些骇俗,但也不至于罔顾人伦,再者人这短短一生,若不寻求点自己喜欢的,可就太憋屈了。 我可不相信什么来生呢……” 陈燕娣的话如同利箭一下下地扎进仪安的心,也慢慢的拨开了仪安最后的一点顾虑。 是啊……何不搏一搏呢? 陈燕娣看着仪安眉间的阴霾渐渐散去,就知道自己的游说生效了,立刻趁热打铁:“小公子往后的结亲礼可别忘了请我喝杯喜酒。” 仪安垂眸心想:八字没一撇呢,嘴角却止不住上扬,轻声:“嗯。” 第三十八章 …… 所以,在她离开的这段时间里,这两人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洋溢着莫名温柔的微笑与过分和谐的气氛? 这架势,堪比分隔多年的好友重逢,本是好事,但放在陈燕娣和仪安这两个八十杆子都打不着的人身上,就十分诡异了。 莫望昔不由得攥紧了手中的油纸包,略微有些讪笑:“嫂子和师侄聊的挺好哈?这么快就熟悉了呀?” 陈燕娣一把勾住仪安,胡撸了一把仪安的脑袋:“挺好挺好,昔儿,你这师侄确实是个妙人呐~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确实不错。” 仪安不着声色地挪开身子,到了一边儿去:“夫人谬赞,夫人才是才高八斗,妙语连珠,舌灿莲花!小子怎可在夫人面前班门弄斧。” 明明是互相赞美,却让人无理由地有些发毛。莫望昔尴尬地干笑几声,朝陈燕娣去,把手中油纸包递给她:“嫂子,特意让给你多放了些酸梅子碎。你闻闻,闻着就要流口水呢。” 莫望昔展开油纸袋口,一股呛鼻子的酸辣味扑面而来,陈燕娣没忍住打了两个喷嚏。 鼻头都有些泛红,但还是搓搓手捏了几根沾了满满酱料的扁果丝送入口中,颇为夸张地咽下,舒了口气:“爽极了!” 莫望昔心中有些怜惜,瞧瞧这可怜的孩子,一个酸辣凉拌青芒果给人馋成啥样了! “昔儿,你也来点?”陈燕娣看莫望昔在原地发呆,还看着她手中的油纸袋意味深长,只当是莫望昔也想吃便道,“哎哟,妹妹,你若想吃,直接与我说便是。来来来,我喂你吃一个。” 莫望昔想要拒绝,但还是被塞了一口,浓烈的酸辣味差点没让她当场升天。好在她还挺机智,反正也没多少,囫囵吞下也不难。 但是口腔里满是酸辣味,舌头也隐隐发麻。但是陈燕娣那渴望得到认同的小眼神让她没法说出“不好吃”,欲哭无泪:“不错,挺好吃的!” “那要不……”陈燕娣递过油纸袋子,莫望昔微笑着推过去,“这是我专买给你和我侄儿吃的,我尝过就够了。” “嗯嗯。”陈燕娣抓了一小把塞进嘴里吃得满足。还没吃第二口,莫奎就从不远处推了那个被撇下的轮椅奔了过来。 “娘子,你怎么又吃这东西,少吃些,别酸的难受!”莫奎见她手里的袋子,一把夺过来,然后吩咐身后的车夫,“你等会儿就跟着小姐,晚些时候接小姐回家里。” “是。” “妹妹,小三挺能干的,有什么事吩咐他就是。”莫奎指了指车夫小三,然后带着陈燕娣就要转身离开,“午饭后我就让婶子给你煲了汤,现在回家正好可以喝。是你最喜欢的燕窝牛乳红枣羹汤。” 本来还臭着一张脸的陈燕娣立刻面色放晴:“是么?我最近正巧想着呢!那我可要多喝两碗。” 两人亲亲密密地相携离去,撇下了莫望昔三人,还有孤零零的轮椅。 “额……小姐,累了?我推你走?” 莫望昔看着车夫小三,略有些尴尬:“不必,你推着,我不累。晚上也要回家去,到时候一并捎回去。” 仪安看着这个轮椅若有所思:“师叔,可否借我用用?” 莫望昔心中油然而生出一股不祥之感,好胳膊好腿的,平白要这轮椅做什么! 咔擦…… 莫望昔立刻回神,只见面前的小三以非常震惊且惊恐的眼神看向仪安的方向,莫望昔猛然看向仪安。 只见仪安已经面色惨白,瘫坐在地上,捂着右腿。莫望昔连忙上前去要扶起仪安:“你怎么了臭小子!没事儿,怎么搞的啊!” 仪安即使疼的满脸冷汗,却也冷静得吓人。一边倒吸着冷气,一边说:“师,师叔~让他把我,我,抱起来放到轮椅上,不要……嘶~不要碰我的腿!” 莫望昔连忙招来小三,小三到现在还没缓过劲,嘴里依旧嘀嘀咕咕着,哎呀,哎呀……自己弄断了! 仪安眼中冷光乍现,朝小三冷哼一声:“闭紧你的嘴!” 小三立刻捂嘴,像是被扼住喉咙无法呼吸,只能一个劲儿地翻白眼。 仪安继续高贵冷艳:“把我搬到轮椅上,别动我的腿!” “是是是!” 仪安就这么惨白着一张脸,被推着回了医馆。 大门口—— 仪安神色复杂地看向莫望昔,抿唇:“师叔,方才带你去那店是我不对,日后必定给您赔礼!” 莫望昔心中冷笑:呵,臭小子,老娘还不知道你心里打的小算盘?“说,要我如何配合你!” “师叔只需帮我瞒天过海,不让师父知晓真相便好。”仪安的心突突地直跳,他不确定莫望昔是不是真的真的大度,刚被他坑完就能尽力帮他。 反正,若是他,决计不可能帮! 莫望昔仰头,眨了眨眼,酝酿了一下情绪,然后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很着急地上前敲门:“哥!哥!快开门!” 仪安目瞪口呆,甘拜下风。 莫望昔回头一看,顿时有些恨铁不成钢,挤眉弄眼,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给!我!装!的!像!一!点!” 仪安立刻配合地歪着头靠在轮椅椅背上,惨白着一张脸,豆大的汗珠沁满了额头。 陈延云打开院门,就看见刚才还活蹦乱跳开开心心出门去的两人,现在一个面色苍白的歪倒在轮椅上,一个神色焦急。 “哥,你赶紧给仪安瞧瞧,怕是断了骨头了!”莫望昔上前去一把抓住陈延云的袖子,急切地指着仪安,略微有些语无伦次,“方才仪安不知怎么的就突然瘫坐在地,还直叫唤着别碰他的腿,这可如何是好呀?” 陈延云面色凝重,走到仪安面前蹲下,轻轻碰了碰仪安的腿。然后半言不发绕到仪安身后推了轮椅往院子里去。 莫望昔心中有些忐忑,再者看不到陈延云的脸,更是无法猜测。 “小三,你说,能成吗?”莫望昔拉过车夫小声询问。 车夫小三沉思片刻:“我总有种不详的预感。” “不……能……。”莫望昔默默地说,我觉着我这演技也挺在线呀! 之后,所有人再没提仪安的伤腿,气氛诡异又安静地吃完了晚饭,莫望昔与陈延云道别时,陈延云竟然只是平淡地应了一句:“嗯。注意安全!” 走出院子的莫望昔回头看了一眼医馆的大门,摇头慨叹:“确实太奇怪了。” 陈延云看着莫望昔离开,转而平静地看向仪安:“你是什么时候学会撒谎的!还有,谁给你的胆子胆敢与我说谎!” 仪安努力平复心中的不安:“师父,我是真的……” 陈延云掀开斗笠,宛若天人的面孔上布满了骇人的痕迹,天使与魔鬼的融合,他面容扭曲,捏住仪安的脖颈,缓缓用力。。。 第三十九章 仪安并未挣扎,只是无声地张大嘴呼吸,胸口剧烈起伏,直直地盯着陈延云,清澈的眼中倒映着陈延云扭曲的面容。 陈延云倏地收紧手,片刻之后狠狠地把人给丢到了一边。 仪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他垂眸收敛眼中笑意,虽然现在身上剧痛无比,但是他很开心,陈延云对他心软了! 面对欺骗,本该一把扭断他的脖子不是么? “今日,你就在这里好好反省。至于你的断腿,我信你本事很大,能治好。”陈延云极其平静地说出这话,然后捡起斗笠戴上,拂袖离开。 仪安偷偷抬头看向陈延云离开的身影,眼神倏地灰暗。还不够,心软还不够!人总是贪婪的,他还想得到师父更多的妥协、关怀、偏爱! 一直潜伏在某个角落偷偷看着院中发生的事的黑衣人啧啧称叹:“真是一出好戏啊。两个疯子。。。 小姐怎么和这种人扯上关系了?得赶紧告诉夫人去!” 黑衣人隐没在黑夜中,刚才待的地方只剩下树影婆娑,微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仪安看向那个方向,勾唇。 这个莫望昔还真是个令所有人都放不下的香饽饽啊……令人羡慕呢。 仪安挪了挪身子,却不小心碰到了那条断腿,忍不住倒吸冷气:“嘶……”虽然冒险探了师父的底线,但这条断腿,下手的时候没想太多,还真疼啊~ “啪!”陈延云刚关上的门倏地打开,仪安有些讶然地抬头。 陈延云冷硬开口:“这门我只开一刻,你若爬不进来,就死在外边。” 仪安惊喜,他以为陈延云没掐死他已经是最大的心软。 哈,没想到,远超他意料。 只是,师父啊,你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给你身边的狼崽子让步,心软,总有一日会被啃得骨头渣子也不剩! 仪安使劲按下上扬的嘴角,仰头泪眼朦胧地看着师父,轻咬下唇:“多谢师父对仪安的垂怜!仪安……仪安,仪安知错,还请师父原谅。” 陈延云虽然性子有些偏执怪异,但也不是冷心的人,再者仪安也跟着他许久了,这次只当是他鬼迷心窍了。 “罢了,这次我暂且原谅你!以后若还敢骗我,后果自负!”陈延云转身进屋,留下了开着的门。 仪安撑着地,忍着剧痛抱着腿站了起来,然后单腿跳着进了屋。 ————华丽的分割线———— “所以,小苗儿,你这几天都去哪儿鬼混了!”莫望昔真的没想到回去的路上能遇着消失很久的喵喵,方块脸公子依旧伴随左右。 喵喵有些心虚,这个男人真的贼会玩,这几天差不多带她玩遍了整个德棉城,明天还准备去城郊打个猎野个餐,这不一开心就…… “姐!我错了。”喵喵不想多辩解什么,反正在女人面前,要是被她质问了,赶紧认错百分百没错。 “呵呵……你错哪儿了?” “额……我这几天玩疯了都没和你报备。姐,我知错了!” 莫望昔瞥了她一眼,冷冷开口:“知错了知错了,但是下次还敢是不?” “没没没,不敢不敢。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喵喵摇头如拨浪鼓。 方块脸公子听着这姐俩的对话有些莫名,但他也帮着喵喵解释:“姐!苗儿与我一见如故,我便带着她多玩了几日。 让您担忧是我疏忽了,不过您放心,我与苗儿清清白白,每晚都送她去客栈歇息呢。” 莫望昔也不看方块小哥,冷笑着着喵喵:“你个臭丫头,有的地方不住,非去住什么客栈,多麻烦人家公子!还死活不记得传个信儿回来。真是胆大包天,心思野出天了!” 喵喵冷汗直流,哼哼哧哧半天才道出原委:“咱们之前不都是住在客栈么?后来你搬走了,我又不知你搬去了哪儿呀……” 嘎……嘎……嘎…… 莫望昔仔细回忆了一下,确实是哈,当时她遇到了秦镖师,然后跟着他去了医馆遇着了陈延云,之后就是一溜的麻烦事。。。 对于喵喵来说,反而是她突然消失了。“咳咳,这事翻篇翻篇,往后我俩一定记得要保持联系,别让人担心了哈。 不过,陈公子,我还有一事想要问一问你。你与那沉鸢姑娘是何关系?” “沉鸢姑娘乃我多年红颜知己,虽身陷囹圄,但志气高洁,才情颇盛,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姑娘!”方块小哥一顿猛夸。 莫望昔有些无语,你是个行走的夸夸机器吗?“原来如此,是陈公子的红颜啊!这几日,我在城中也听到了一些传言,都说这沉鸢姑娘心悦于陈公子,陈公子可知?” 方块小哥一脸严肃,义正言辞:“传言流言始于居心叵测之人,不可信不可信。沉鸢姑娘与我之前清清白白,万万不可污了人家姑娘的名声!” “哦~”莫望昔撇了撇嘴,意味深长,“可是那日,我偶然遇见沉鸢姑娘,姑娘与我说了好些话。似乎,心悦于公子之事为真!” 方块小哥眼中透出一丝慌乱,他下意识看向身边的喵喵:“可,可是,我与沉鸢姑娘真得没什么的!小苗姑娘,你可得相信我啊!” 喵喵有些懵,和她解释作甚,又不是她提出来的,不是要和昔儿解释么。 莫——名——其——妙 莫望昔在心里狂笑,这就是典型的不在一个频道上说话呀! “小苗姑娘,我与沉鸢姑娘真的只是多年的好友,她知书达理又有才情,与我谈话也是十分投机。 但是,我对她没有半分另外的心思,你可得信我!”方块小哥看喵喵面无表情,似乎还皱眉在思索什么,略显手忙脚乱地解释道。 莫望昔在一边都快笑疯了,但她使劲抿住嘴角:“陈公子,小苗心思单纯,并不懂这些。不过,好歹也是戴了冠的人,还不清楚男女七岁不同席的规矩吗? 眼瞧着马上成家立业了,要么爽快娶了人过门,你要真没那意思,也好早点说清楚,断了人家的念想。姑娘家都耗不起啊!” 方块小哥茅塞顿开,朝莫望昔作揖:“听姑娘的一席话,真是胜读十年书!”随后他目光灼灼地看向喵喵。 “小苗姑娘,我一定会处理好,不让你为难。” 喵喵:哈?为难啥! 莫望昔心中狂笑,但是面上并不显露半分:“小苗我就带回去了。你们明日可要出游?若出游,我让小三一早上就把小苗送去陈府?” “多谢姐姐!” 切,翻白眼,得了便宜还卖乖…… 等方块小哥离开后,莫望昔严肃脸看向喵喵:“说!他有没有对你动手动脚,你俩接吻了没?那啥了没?” 第四十章 全程在一旁吃瓜的小三现在分外想要离开小姐身边! 他不想听,不想听! 今天他跟着小姐都看到多少惊世骇俗了!再多看下去,他是真的怕知道太多会被人惦记然后在某个夜黑风高的夜晚被咔擦嗝屁。 相比小三的心惊胆战,当事人喵喵却是一脸云淡风轻,但也充斥着无奈加茫然,什么鬼?刚走的陈显钦,还有眼前的莫望昔,她怎么有点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啊! “姐,我是不是有些短路了?”喵喵严重怀疑自己的主脑是不是烧坏了短路了。 莫望昔一看她这模样就知道百分百是没听懂她的意思,扶额叹息一声。 凑近喵喵耳边,轻语:“喵喵,首先!注意点措辞,你现在是人!不是系统,也没有主脑线路。 其次,你特么那些年看的至少十仓库的言情小说都看哪儿去了?那个方块小哥……” 喵喵摩挲着下巴:“你不会是想说陈显钦对我有意思,沉鸢姑娘吃醋拈酸我……” 话未说尽,但是莫望昔舒了口气,看来那么多言情小说没白看!心里还是门清的。 “我听那沉鸢说,你和方块小哥同游多日的事儿已经传遍了德棉城。沉鸢还警告了我,说是让你不要好高骛远妄想进入陈家这个豪门呐!”莫望昔啧啧称叹。 喵喵翻了个白眼:“就她啥都知道,要是真如她所说已经传遍德棉城,陈家又是那种家规森严的,怎么还不找上门来?” 卧槽?好有道理!莫望昔微微张着嘴,轻轻地无声抚掌附和。 喵喵深沉地拍了拍莫望昔的脑袋:“好啦,咱们赶紧回去。别总是想这些有的没的,反正咱们迟早都要离开。别爱我,没未来!” 莫望昔目瞪口呆:我去?这么潇洒?前几天她看到的那个面红耳赤和人一见钟情,还威胁她不要跟着打扰他们二人世界的喵喵呢? 喵喵酱,你原来这么渣~ 被迫目睹一切的车夫小三为了自己的身心健康以及未来发展,当机立断选择耳听六路眼观八方,他要做莫家最优秀的忠仆! 他要保证隔墙无耳,方便小姐与这位潇洒清奇的姑娘谈天说地。 “我不信你对那哥们没感觉。”莫望昔笃定。 喵喵耸耸肩,很爽快地承认了:“有感觉啊,长得挺帅,又温柔体贴,还有钱。啧,黄金单身汉哎,我可没说过没感觉。” “哈?那……”这下轮到莫望昔懵逼了,喵喵到底啥意思?这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啊? 喵喵意味深长:“我的意思很简单,我虽然喜欢他,不过结亲要考虑很多的。比如家世,钱财,生活习惯等等,要是一个不和,配偶变怨偶,太可怖了。” 莫望昔像看一个陌生的人一般看向喵喵,她尝试着摸了一下喵喵的脸,然后凑近轻语:“你到底是谁?这人皮面具倒是好东西,花了不少钱?” 喵喵冷哼一声,高傲地扬起头颅:姐的高贵你们还没完全领略! “先暂且不说我的事儿,我怎么听说你与一个点翠楼的公子扯上关系了?听人说那位公子还是个人物呢~”喵喵挑了挑眉。 莫望昔白眼一翻,想到这几天的遭遇就是脑仁儿疼。“别提了,今儿我回去一定要和我哥好好商量一下,能早点离开德棉城就赶紧走,越远越好。” 喵喵一脸我不能认同:“别呀,我听说人长得贼好看,性子温柔,懂女人心,不香吗?” 莫望昔冷笑:“我无福消受。” 喵喵慨叹:“女人可真是麻烦~好的,说无福消受;差的,又嫌弃人家。啧啧啧……” “闭嘴!”莫望昔甩了个眼刀子过去。 喵喵抿唇,噤若寒蝉。 巧的是,刚回家的陈显钦,此刻也是噤若寒蝉,跪在祖母房里,陈家老太太半阖眼眸盘腿坐在软榻上,一边圆凳上坐着的是陈夫人。 许久,陈家老太太都不出声。陈显钦只感觉胸口咚咚咚个没完。 “钦儿,我近日耳中总有些声音,说你带着个姑娘满城跑。”老太太慢悠悠地睁开眼,情绪不明地看着陈显钦。 陈显钦:“是,祖母。前些日子偶遇了苗儿姑娘,一见如故。正巧她来游玩,我便做了东家引她玩了几日。” 婢女扶着老太太慢慢下了塌,老太太走到陈显钦面前,一巴掌糊在陈显钦的头上:“陈显钦,你多大了还不正经帮帮你父亲,日日就知游山玩水!不务正业!天天与女子厮混,成何体统!” 陈显钦摇头:“祖母,我与苗儿清清白白,并未厮混。至于家中帮扶,父亲早与我说过,过了年就把我送去西司州的分舵历练。” 老太太嗤了一声:“历练?去十天还是半个月?总是口口声声历练,哪次不是没几天就灰头土脸得回来! 罢了,这事还得我亲自与你爹商议,暂且不提。那姑娘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你对她又是什么意思,给我一一说清楚了!” “是。”陈显钦可不敢在祖母面前糊弄,连忙仔细地从头讲起,其实与苗儿相处也不过几日,但足足讲了一刻钟。 老太太看着大孙子讲得眉飞色舞,心里已经有了数。 “你既对她有意,可曾向她表明心意?” 陈显钦的一张脸涨的通红,比闺阁姑娘还害臊,支支吾吾:“祖母,你别胡说,我……我没有的。。。我与苗儿姑娘……” 老太太没等陈显钦嘀咕完,就又是一巴掌,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你个爷们怎么比娘们还磨叽?那姑娘不是德棉城人,若过几日她走了,你到时候有话都没地儿说去!” “我……”陈显钦貌似真的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心,抬头,“祖母,你以前总和我说门当户对,如今真不拦我?” 老太太看他终于说了句真话,笑笑:“此非彼。我说的门当户对是那姑娘要与你相配,你们的心与想法要一致,这样日后才会少摩擦。不然迟早会成怨偶。 你若喜欢这姑娘,不如改日带她回来给我们瞧瞧,若真是个好的,你又喜欢,那姑娘也愿意,这门亲事也是大喜。” 得了祖母允诺的陈显钦开心得就像明天就要拜堂成亲一样。 老太太无奈地笑笑,这毛头臭小子还要多历练啊。 第四十一章 陈显钦嘿嘿得朝着老太太傻笑,老太太扶额:“虽然我不阻止你,只是你瞧瞧你如今的样子,除了身后有陈家给你撑腰,你还有些什么? 若你那苗儿姑娘是个有远见的,能看上你么?” 若那个苗儿只是奔着陈家家底儿来的,可就不是个良人了。当然这后半句老太太也只在心里说。 一旁一直静坐的陈夫人忍不住开了口:“母亲,钦儿的样貌也是一等一的。” “嗤——”老太太满不在乎,“样貌算什么?暂且不说样貌有没有用,钦儿他爹年轻时可是出了名的样貌英俊,如今呢?还不是肥的和猪一般。 啧啧啧,样貌这东西到底抵不过岁月的磋磨,尤其还有个这么不省心的儿子,更要老上几岁了。” 陈显钦一时不知如何回话,陈夫人也被堵的半句话说不出。 老太太长叹一声:“所以啊,你这臭小子可得多长点心了!不然心仪的好姑娘迟早得被人拐走了。”说完还看了一眼陈夫人,眼神中透露着几分警告。 陈夫人立刻点头附和:“是了是了,你祖母说得对。这世间男子若想立足,单靠脸蛋与家世可完全不够。 钦儿,你既然已经有了心仪之人,就更要多多考虑!别误了好姻缘。” 陈显钦点头捣蒜,老太太有些厌弃地撇了撇手,待陈显钦离开后。 老太太看着陈夫人啧啧感叹:“亏得你方才还算伶俐。” “还是娘平日里教得好。”陈夫人抹了一把虚汗,“不过,娘,若钦儿真带了那姑娘回来,可真要八抬大轿迎她入门么?咱们家……”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老太太瘪瘪嘴,“再者,高门大户也能出一些眼皮子浅的!最要考量的还是这个人!你别忘了我皇城舅家的侄孙女,嫁得是个什么鬼玩意儿,还好意思是什么侍郎家的二公子。嘁—— 闹的人尽皆知,最后还不是和离了!” 陈夫人想了想,也是,再好的瓜藤上都能歪瓜,何必总是用家世衡量人呢。“那今日咱们还要派人去瞧不?” “不必了。”老太太笑笑摆手,“前几日跟着是怕钦儿那小子血气方刚的唐突了人家姑娘! 今日之后,照着钦儿的性子铁定不会做出什么逾矩之事,只会更小心翼翼。” 陈夫人略微思索一二便懂了,男人对待越是珍惜的想追求的,就越小心,生怕自己有什么没做好。 尤其钦儿在感情上还有些木讷,恐怕会更羞赧。 “娘亲高明。” 老太太高傲地仰着脖子:“不过是些洞察人心的小伎俩。时间也不早了,你先回去歇着,明早陪我去腊梅茶会。” 陈夫人又是不解,这种茶会看着是德棉城的夫人们出来喝喝茶聊聊天,其实就是给自家小子闺女相看人家的! 钦儿刚说自己有了心仪的姑娘,怎么还去? 老太太瞧着陈夫人一脸茫然:“你怎么越发呆笨了。其一,家中可还有一个十三岁一个十一岁的闺女!女孩子找人家得早,不然良婿都要挑走了。 其二,钦儿这温吞性子必定得打磨逼迫一二,你瞧瞧周遭与他一般大的,都是成家立业,小孩子都满地跑了!” “儿媳明白了。”陈夫人暗叹自己这个娘亲做的还不如祖母呢,自家孩子怎么一个都安顿好呢! 老太太看她一脸懊恼,也不由得软了心肠:“你算是好命,家宅宁静,前些年你家老爷也护你护得严实,故而不懂这些。 只是陈家这生意越做越大,多少人觊觎呢!稍有不慎,咱们家这两个如珠如宝的姑娘就要被死猪拱了去!” 老太太这话虽粗俗了一些,但句句在理。树大招风!陈家这块香饽饽在德棉城多受欢迎众人皆知。 若想尽快蚕食一口,捷径便是拐了陈家的女儿。女本柔弱,深宅姑娘又没怎么与男人接触,可不容易被三两句的花言巧语给哄骗了。 女子最重名声,若真被骗了,必定要与那人成亲,不然恐怕一辈子都嫁不出去。 话本子里的故事陈夫人可是看过不少,如今这么一想,不由得背生冷汗。 “陈家毕竟不如慎刑司铁桶一般坚固,即使一直费心费力地护着,也难保没有苍蝇钻进来。 还不如早些帮着寻了可心的夫君,省心省力!还能让孙婿多给咱们妇孺帮衬点。当家的常年在外,我又老了容易乏累……” 陈夫人略略思虑一二:“可是,娘,若这姑爷也是个心怀不正的,岂不是引狼入室?” “我活了大半辈子,都是千年的狐狸,何必在我面前卖弄。再者,我陈家的女儿除王公贵族之外定不会出嫁!” 入赘? 陈夫人恍然大悟:“母亲思虑周全!眼下陈府虽是块香肉,但也改不了商是士农工商最底下的存在。 要想站稳脚跟,必定要有权依靠!若是找个老实的秀才入赘进来倒是不错。等他开春春闱时,考上了,咱们陈家才算真正地站稳,那些胡七八糟的人即使有非分之想也得好好考量一番。” 老太太点点头:“不错,谁想蹲大牢去?嗤——” 第二日,陈显钦一大清早就开始梳妆打扮,光是束发就花了不少时候。 虽然……贴身小侍瞧着他头上素净的一支白玉簪子心中叹气。今日的公子也太反常了!一大清早折腾到现在,与昨日几息打扮的有何区别! “我再找找那件袍子,你去大门口看看姐姐和苗儿可来了!”陈显钦在一堆衣服里翻找。 昨儿他可是恶补了不少话本子,都说女子喜欢素净典雅的公子,他记得他曾有一件白色暗金纹的袍子,也不知塞哪儿去了。 贴身小侍无奈叹气,瞧瞧这少女怀春的模样哦。 “是。” 此时,一辆马车哒哒哒地从转角处出来,黑着眼圈昏昏欲睡的莫望昔满脸愁闷,这个喵喵……装什么海王模样,一大清早就起床打扮。 虽然……莫望昔睁开一条缝,上下打量她,打扮两小时,和昨天貌似也没啥差别,除了多戴了一支梅花簪子…… 须臾片刻,看到方块……额,陈显钦出来的那一刻,莫望昔知道了什么叫做心有灵犀一点通,什么叫做天生一对,般配! 温柔地目送他们相伴离开,莫望昔朝着身边的车夫小三慨叹:“哎……现在的小子丫头都这调调?” 车夫小三:“想来应该是各有所爱,苗儿小姐与陈公子志趣相投。” 莫望昔伸了伸懒腰:“嗯~走,我回去再睡个回笼觉。” 刚转身就被急匆匆赶来的嬷嬷拦住:“莫姑娘留步,我家老太太想请莫姑娘喝杯茶水。” 第四十二章 卧槽? 小情侣前脚刚离开,后脚就要家长会面了?别鸿门宴! 不过,心里再怎么害怕,面上也不可显露,莫望昔不着声色地看了一眼嬷嬷,这嬷嬷穿着布衣,手上脸上都是皱纹,粗糙得很,想来不是什么重要角色。 遂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元宝,微笑着递给嬷嬷:“嬷嬷辛苦,跑得满头大汗。拿去买些茶水喝。” 那嬷嬷果然面露喜色,接过小元宝欣喜地引着莫望昔往里去:“姑娘不必紧张,我家老太太人十分和善。” “我虽第一次来德棉城,但因着苗儿妹妹与陈公子交好的缘故,也格外打听过一二,都说陈家的老太太夫人及各女眷都是和善之人。”莫望昔故作轻松地笑道,“大伙儿都说,富贵人家能有如此做派,当真少见。” 嬷嬷笑笑也不接话,直到进了一个院子,她才止步:“我是外头扫洒的嬷嬷,不便进老太太院里去。里头的管事嬷嬷马上就出来了。” “嗯,多谢嬷嬷引路。” 莫望昔心道果然不是什么重要角色,要真是什么管事儿的来接,小元宝哪儿够啊,非得大出血哦。 嬷嬷看着莫望昔脸上十分平静,没有因她是个扫洒下人就面露不快,心里不由赞叹,不错,不是趋炎附势的。 “莫小姐,老奴来迟了,快快随老奴进屋!”院里出来一个身穿绸衣的嬷嬷,头上还带了一根缠金丝玉簪。 “嗯,劳烦嬷嬷前面带路。” 绸衣嬷嬷与布衣嬷嬷在莫望昔不知道的地方交换了眼神。绸衣嬷嬷看向莫望昔的眼神中带了几分赞赏。 陈家老太太有些坐立不安,总是询问一旁的陈夫人自己的妆容打扮可有不妥。 陈夫人无奈叹气:“母亲,十分妥帖了!您不必担忧。那姑娘也不过是个黄毛丫头,您可别太收着了,随意些反而轻松自在。” “你懂什么,这可是两方亲家第一次见面,可不得重视起来!”老太太整了整胸口精致的盘扣。 陈夫人苦笑:但人家也只是个小丫头,这么大阵仗不得吓死人家。 “莫姑娘来了!” 莫望昔进了屋子,就看见老太太在主座上正襟危坐,衣着华贵。侧边下首处是陈夫人,圆脸,皮肤光洁细腻。 “昔儿见过老太太,夫人。”莫望昔盈盈下拜。 莫望昔本就是那种亲近可爱的面相,做派也是乖乖巧巧的。老太太递了个眼神给陈夫人,陈夫人便知她喜欢呢! “不必多礼,快来坐。”老太太笑着指了指另一处下首位置。 莫望昔信步过去坐下。 “莫姑娘第一次来德棉城吃住可都还习惯?” 莫望昔仔细想了想:“都习惯,德棉城的海鲜很是不错,前些日子我在路边小摊上偶吃了一碗海鲜粥,没加什么佐料就十分鲜甜。 以前去皇城的那些大酒楼,也没吃过这么好的,还是要去有新鲜食材的地方才能尝到这般滋味了。” 老太太的眼睛倏地一亮,来了兴趣:“姑娘竟喜欢德棉城的海鲜粥?寻常外来的人都说腥味儿大呢。” 莫望昔皱了皱鼻子,味儿是挺大,早餐也吃了这玩意儿~不过并不难接受。 “第一次吃是有些腥味儿,不过也不难接受。老太太也喜欢?” 老太太笑道:“是了。我年轻时候最喜欢吃些鲜食,那些鱼虾,生蘸些醋料山葵就很好。现下年岁大了,肠胃也不如之前,便喜爱了生滚鲜粥。” 莫望昔:老太太看不出来还挺猛挺潮流,竟然会吃生鱼片哦,还有山葵。 “媳妇听说前不久东边街角新开了一家粥坊,里面都是用陶泥小锅闷煮的粥,听说很有滋味儿! 今日正巧咱们都得闲,姑娘可有空与咱们一同去尝尝?”陈夫人笑着看向莫望昔。 莫望昔:我想说没空可以吗?这吃一顿饭得多费心力啊! 但是……喵喵,你个就知道吃喝玩乐泡小哥的女人,欠我大发啦! “嗯嗯,好呢。”职业温柔的假笑。 出发…… 陈家不是腰缠万贯,家大业大么?怎么两位金贵的夫人竟然会步行出门!这么朴素的吗?还是要故意试探我啊? 弱小可怜无助害怕。 老太太抓着莫望昔的手,拍了拍,十分亲昵的模样:“莫姑娘家住哪里呀?家里可有兄弟?” 莫望昔老老实实回答:“我家在西司州呢,家里有个大哥。” “可成家立业了?” 莫望昔点头:“已成家,我那嫂子刚怀了身孕。我哥哥如今也是做些生意营生,也算是子承父业。” 老太太猜想西司州那地方贫瘠,能做什么生意,想来应该只是做些小本生意养家糊口。 哎……可惜了,不过自家孙子喜欢也就罢了,他们陈家也不靠女人娘家发迹。 “若做生意,怎么不来东南边,这里到底物产丰富,生意也好做。”老太太有意要拉一把,毕竟十有八九这莫家往后就是她亲家了。 她即使不在意,但是外人肯定免不了闲言碎语,她可不想天天满耳朵都是流言蜚语。 莫望昔笑笑,道:“我哥哥近年来也常来东南边呢。” 老太太点头,放了心,看来也不是个安于现状的无志之人。年纪轻轻,总要拼搏一番才是。 莫望昔舒了口气,看老太太的模样应该还挺满意?查完户口,吃饭的时候应该就不聊了? 可没等莫望昔舒坦几息,莫奎与陈燕娣神出鬼没地又出现了! “妹妹!” 莫奎照例推着轮椅,坐在轮椅上的陈燕娣一手抱着个冒热气的油纸包,一边啃着肉包子,直流油! “哎?昔儿,你肿么在啧儿?不素和苗鹅粗去了?”陈燕娣咽下包子。 “这是?”老太太疑惑。 莫望昔:早不来晚不来,非得这个时候来凑热闹…… “这是我哥,最近恰好也来德棉城做些生意呢。” 老太太不着声色地上下打量一番,书生模样,倒是没有小门小户做生意的浊气。 “果然是一表人才!今日遇着也是有缘,前面的茶馆不错,不如一同去喝一杯?” “晚辈恭敬不如从命。”莫奎一眼就看出来这位老太太气质不凡。 这年纪,这气派,绝不是昔儿一个小姑娘家能交好的。想来也只能应该是与苗儿十分交好的那位的公子的家里人了。 陈家……可是海商大户啊,若是合作…… 莫望昔:我反对,我想喝粥,不想灌一肚子茶水,而且喝茶肯定要聊天啊! 我不想! 我不要! 啊啊啊…… 第四十三章 “哎哟喂!你一个人去与那些茹毛饮血的部落做交易就不怕被他们扣在那儿啊?”陈夫人紧皱眉头。 老太太也啧啧感叹:“是了是了,我之前听唱戏说书的就常说西司州那边有不少吃人的部落呢,生人进去被扣着算是事儿小,基本都是被当猪羊一般吃掉!啧啧。。。” 莫奎不着声色地挑了挑眉,憋住上挑的嘴角,抿了口茶,略显无奈:“怎么不怕,不过那些部落怕生人,我也是好不容易才与他们族长达成交易,每半年我独自去一次弄货。 若不是那些东西都稀少,我才不去呢。虽说如今也与他们熟悉了,但每次去还是胆战心惊的。” 陈家两位夫人听得一阵唏嘘不已,莫望昔尴尬地看了一眼陈燕娣,陈燕娣也是一脸一言难尽。 看来……莫奎又在胡说八道,关键还把人家太太们说得都信了! 果然是男人的嘴,骗人的鬼!生意人的嘴,更是见了鬼。 “不过我也做了完全的准备,每去一次部落,我都会买些火药雇一队镖师埋伏在四周。若我二刻还没出来,就炸了那地方的围栏去救我出来。” 陈夫人撇着嘴角摇摇头:“虽是万全准备,但往后那种危险地儿还是少去,虽说赚得多些,但赚钱的营生真不少!还是找个安稳的好! 何况,你如今也是有了家室的人,也要顾及家里了。” “伯母与奶奶说得是,晚辈定谨记于心。”莫奎招来小二,吩咐,“上燕窝盏。” 陈夫人一怔,随即与老太太相视笑起来,老太太拍拍胸口顺了顺气儿,正经了几分脸色:“你倒是熟悉德棉城,也熟知女人喜欢的玩意儿。这滑溜劲儿可别乱使呐。” “奶奶放心,我这心里门儿清,断然不能做出蠢事来!” “哎对了,之前听昔儿说你们家在西司州,准备什么时候回去?”陈夫人突然发问。 莫奎:“原是生意要多待些日子,现下准备这几日就走。也是因着我这妹子许久未家去,二老都想得很。 再者我娘子如今月份小,胎又稳,早些回去我娘也放心。” 陈夫人点点头,心中下了个决定:“其实这事儿本不该这么早就提,但我也是担忧我那没吃过苦的臭小子。 我们家也是做生意的,家业不说多大,也是分了好些分舵。我那独苗子从小就被宠着,眼看着也该成家立业了,还没个正形,他爹就寻思着把他送到西司州的分舵去历练一番。” 陈夫人顿了顿:“只是西司州多远呐,我还是放心不下。所以,就想厚着脸皮求莫小哥儿帮我个忙,带上钦儿,进了西司州地界,随意找个陈家商铺送去就行。” “这有何难,若陈兄与我们同行,正巧我也有个说话的哥们儿。也平了伯母这颗慈母心。”正好燕窝盏来了两盏,莫奎恭恭敬敬地放到了陈家二位夫人面前,“燕窝盏得趁热喝,伯母与奶奶快用些。” “多谢,还是你有心。”陈夫人解决了心头大事,又被小辈照顾,开心地接过白瓷小盅。 两个时辰后,莫望昔带着满满一肚子的茶水点心和燕窝终于结束了这次胡天海地的谈话。 分别之际,老太太还扯着莫望昔几个人单独唠了几句。好不容易敷衍着结束了谈话把两位太太送上了小三的马车。 莫望昔长叹一口气:“可算是结束了。” 马车哒哒哒地走远。 莫望昔看了一眼仍然端着姿态的莫奎,拍了拍他的肩膀:“哥,行了行了,那副德行可以收起来了。看得我落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莫奎仍是微笑着目视前方,还朝着马车扬了扬手:“胡话说得自己都信便与真话也没什么区别。再者,万事都不可半途而废,做戏也是。” “得了,比老狐狸还滑溜,一天天的尽教坏妹妹!”陈燕娣推了莫奎的脑袋一把,“方才灌了一肚子汤水,涨的难受。我与妹妹去前边消消食。” “那我跟着你们……” 莫奎话还没说完,就被陈燕娣一把打断:“我与妹妹两个随便逛逛女子的东西,说说体己话,一个大老爷们瞎掺合什么。和小三儿边儿凉快去!” 莫奎委委屈屈,但也是遵从了陈燕娣的“懿旨”。 陈燕娣开开心心地搂着莫望昔往前去,走了没几步:“妹妹,你来的时候可是跟了镖队?” “是。” “那镖队可有说过什么时候离开德棉城?” “还未。” 陈燕娣:“我们最多后日就要启程回硕河都,你那镖队若还不走,干脆退了镖与我们一同回去。” 莫望昔简直求之不得,这个德棉城和她根本八字相冲,一来就勾出来这么多烦人事。再者,她与司明乾的关系也是尴尬至极,那镖队……更是别提了。 只可惜,她的银子~中途退镖要不要扣费啊—— 算了,一点儿钱怎么可能比得上她身心愉悦更重要!当然如果不扣钱是最好啦! “赶明儿我就去找镖头去退了镖,好不容易与哥哥嫂子碰上,自然要一同了。” 陈燕娣松了口气,和他们一起走想来应该没什么…… 事~了…… 两天后—— 陈燕娣打脸。 啊啊啊啊啊啊,说好的莫望昔一个人跟着呢?谁能告诉她后面这一串尾巴是什么鬼! 当事人莫望昔表示,我也很懵逼啊…… “昔儿不是想让我与你一同走?我自然要遵守承诺。”陈延云拍了拍一边背着行囊的仪安,示意跟上。 仪安面无表情,只是默默瞥了一眼陈燕娣便跟着陈延云融入了队伍。 司明乾笑呵呵地与前来送别的安姨道别:“安姨,回去。过段日子我回来看你。” 安姨眉头紧锁,满目忧愁,压低了声音嘱咐司明乾:“乾儿,莫姑娘追随者可不少啊,你得多用心! 女儿家都喜欢细心体贴的男人,你可得多长点心眼儿,别让别人占了先,这云大夫一看就知心机深着呢!别让到嘴的娘子飞了!” 司明乾扶额催促:“好了好了。安姨我晓得了。” “你这臭小子!不听老人言……” “听呢听呢。姨,赶紧回,咱们也要走了。”司明乾想了想嘱咐,“听说最近外边匪寇又流窜了,我得看着你回城里,最近也不要下乡去庄子上看了。” 前天夜里探子来报,司明晔回到了皇城,呵,最荣耀的康王还是没死成,回来了。 司明渊这狼崽子可要头疼了,皇城也是免不了一场腥风血雨。虽说他早就离开了那个囚笼,但身份血脉不可泯灭,哪能真正置身事外。 就怕那团火会燃到他这儿来啊…… 第四十四章 安姨见他眉间似乎有些郁色,便心知肚明这孩子有心事呢。 她现在虽是个每日只知家常琐事的老妪,但从前也是高门大院里出身,在宫里也是混迹过多年的。 看脸色是家常便饭,而且按着司明乾这性子,许是皇城里又有什么污糟事儿了。 “放心,安姨以前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你只管做你自己的事情,安姨自有办法。”安姨没问什么,只是顺着司明乾的话继续说。 司明乾了然一笑:“安姨保重。” 说完便要转身,安姨心中突突得直跳,不由自主地拉住了司明乾,拍了拍他宽阔的肩膀:“身上流着司家的血就注定要风风雨雨。但安姨与你娘只求你安安稳稳活下去,娶妻生子,寿终正寝。 其实,安姨这把年纪若是在人世间再多折腾几年也还撑得住,但若是真要收了我去,也是无憾。你娘在那边好久了,我去了正好凑个热闹呢。” 这一番话看似没头没尾,莫名其妙,但是司明乾却懂了,安姨这是在提醒他出了事自保即可。 安姨何等玲珑之人,即使不知真相,也能猜个十有八九。一时间,他心里五味杂陈。 “安姨,胡说得什么话,你可要长命百岁。” 即使从小就被赶到封地,他也是司家的血脉,也有登上皇位的机会。同样的,也有可能会被处理掉,就算他从没有要登上那个位置的想法。。。 他,一直都是被动,虽然已经长大了,却可能还是免不了被安排的命运,倘若真的惹到他头上,这一次,他绝不会先低头。 安姨不再回话,只是拍了拍司明乾的肩膀,说了句:“姨先走了。”便转身离开。 秦年清点完马匹行李,一个利落的翻身上马,其余镖师们也纷纷上马。陈燕娣看着这个突然壮大好多倍的队伍,一阵胸闷…… “嫂子,脸色怎么有些难看呀?是不是不舒服了?”莫望昔正好就在陈燕娣身边,见着她面色发白,立刻向陈延云投去求助的眼神。 陈燕娣连忙调整过来,把莫望昔的注意力拉了回来:“我没事,上车上车,时间不早了,咱们走。” 妹妹呀,可就长点心!能离那俩神经病多远就多远。 车队缓缓前进,马蹄哒哒,车也慢慢地摇晃着,莫望昔被摇得有些昏昏欲睡,刚要进入梦乡就被一阵略显慌乱急躁的马蹄声拉回了现实。 莫望昔心里一阵凉飕飕,不会又来什么此路是我开的劫匪?别呀!上次是她幸运遇到了一个有点二百五的主儿才顺利离开的。 这次……莫望昔咽了口唾沫,悄悄撩开轿帘,探出去一点点。 这不探不知道,一探就被吓一跳。 骑着马跟上车队的正是轻涯,见着莫望昔探出来的头更是确定了自己赶上了。他兴奋地单手抓辔头,另一只手高举过头顶甩着马鞭。 “昔儿!!!!!!” 莫望昔立马缩回马车里,陈燕娣已经见怪不怪,淡然询问:“第三个?” “嗯。”莫望昔接过陈燕娣递过来的茶杯,一口喝下,止不住抖腿。 陈燕娣也抿了一口慨叹:“果然我们莫家唯一的女儿还是非常吃香的!” 莫望昔满脸无奈,嫂子啊!现在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吗? “姐……”无奈拖长尾音。 陈燕娣似乎意识到了有些不妥,握拳捂唇:“咳咳,方才也只是稍微慨叹一二。不过,妹妹啊,你说这些桃花债可该怎么处理啊?” 做了这么多年的女配,虽说也谈过恋爱结过婚甚至生过娃,但其实这些事儿大多都是作者赶着凑一个全家福大团圆才潦草一两章带过的。 莫望昔本人对于感情,就是一块石头,应对这种复杂的情况更是束手无策,所以回答当然是:“放心嫂子,我会自己好好考虑处理的。” 哎呀,装逼还是要装一下的……感情这种东西顺其自然啦,不要强求。 “你有分寸就好。一下子多了这么多人,还真是不适应。”陈燕娣叹了一声。 “咚咚咚。。”轻轻的敲窗框的声音传来,莫望昔有些不情愿地撩开轿帘,轻涯笑眯眯的脸近在咫尺,真是妖孽。 “昔儿,我来追随你了。” 若一般德棉城的女子听到这话只怕要尖叫,但是莫望昔心里只是无奈…桃花这东西太多了也不好。 陈燕娣眼中闪过一丝惊艳,还没怎么反应过来,轻涯:“你放心,我不扰你,就在前面护着。”说完,就骑着马往前了一些。 陈燕娣啧啧称叹:“啧啧,百闻不如一见,若不是你哥总是不让我独自出门,我早就去看轻涯了。 不过,今日一见,果然~嘶……” “嫂子——”莫望昔无语,这女人一看就是被人家的美貌俘虏了! 陈燕娣用一根手指抵住莫望昔的嘴唇:“我懂这种苦恼的感觉。哎,但是既来之则安之,你还是放宽心。” 莫望昔:卧槽?嫂子你怎么这么快就转变了态度?刚才不还说突然这么多人不适应吗?现在又既来之则安之了? 呵呵~颜狗。 “哎不过话说回来哈,我觉得这个轻涯还不错哎,长得也好。应该也赚了不少,对你也是痴心一片。要不?” 莫望昔一把捂住陈燕娣的嘴:“姐,别说了!我承受不起这份赤诚!我不配!” 陈燕娣一把抓下莫望昔的手:“妹妹!你怎么能妄自菲薄!你可是莫家唯一的女儿,可不能沾染那些老古板的腔调啊。” “哎呀,姐~我对他们没有半点那种想法……”莫望昔已经说得明白。 可陈燕娣却面露难色,抿了抿唇,语重心长:“昔儿,你且告诉姐姐,是不是还惦念那个康王呢?” 莫望昔真的佩服陈燕娣的脑回路,五体投地!怎么扯来扯去还扯上司明晔了呢。。。无语,白眼。 莫望昔的无语在陈燕娣眼中就是欲语还休,是变相承认。陈燕娣心痛万分:“妹妹,你怎么这么傻,还惦记那种凉薄之人做什么……你~” 话还没说完,外面又是一声响亮的呵声:“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 陈燕娣也不知哪根筋不对,也许也是怀着孕情绪不稳,撩开轿帘子就破口大骂:“哪里来的狗山贼!没看见姑奶奶正伤心嘛,一天天的吵吵嚷嚷做什么,想找死嘛!你……唔——” 莫望昔一把捂住陈燕娣的嘴,把她拖进来:“姐啊!消停会儿。” “哟呵,还有个泼辣的小娘子呢!不错不错,可愿意与我一同上虎啸寨去做我的压寨夫人,吃香喝辣!我也随你差遣!” 莫望昔:这台词貌似有点熟悉啊。 第四十五章 喂,不是…… 莫望昔悄咪咪地撩起一点点轿帘,瞄了一眼,倒吸一口冷气。 得,真是想什么来什么!还真是那个二百五山贼,短短数日被一群劫匪拦路两次,真是孽缘…… “哎哎哎!大哥!”站在黑虎身后五大三粗扛着一把斧头的大个子突然推了推黑虎。 即使黑虎,也被推得一个趔趄,回头瞪眼:“干嘛?” 大个子挤眉弄眼:“我瞧着这镖队咋这么眼熟呢。” 黑虎才不在意,一巴掌糊在大个子后脑勺上:“眼要瞎了就早点找个大夫去治!别一天天的胡咧咧。人来人往的,哪有这么巧的事!” 秦年朗声笑道:“这位大哥,他说的还真是没错,我们前不久才遇着呢。没想到大哥你的地盘还挺广。” 黑虎每天都要拦路打劫好十几次,虽然没成功过几次,但也见过太多来往的行人,他自小记性也不好,这么乍一看还真没怎么认出秦年。 “你可别诓我,哪来这么巧的事。别废话!把值钱的玩意儿拿出来,老子饶你一命!”黑虎皱眉不再多想,挥了挥蒲扇般的大手,身后的几十号兄弟立刻抄起了各自的家伙,“再不乖点,老子这帮兄弟可都不是吃素的!” 秦年虽然是个镖师,但并不喜欢动不动就打打杀杀,何况他对这位黑虎兄弟之前还有过那么一丝欣赏。 坐在车里的莫望昔在马车门缝里看着外边的情况,看上去十分胶着。不行,她嫂子还怀孕呢!可不能被吓到! “怎么又是你这个大哥呢?”莫望昔打开马车车门走下车,还不忘回头叮嘱喵喵和陈燕娣二人好好待在马车里。 黑虎一瞧这姑娘,顿时一个激灵,这不是那个臭骂他一顿,特别像他娘做派的那个姑娘么! 前不久他老娘杀上门来端了他的虎啸寨,把他骂了一通不务正业不孝子之后赶出了山寨,眼下好不容易在新地方刚安定下来,这姑娘怎么又来了。 虽然之前还喜欢过这姑娘,但是老娘留下的阴影太重,算了。 活着要紧! “原来是姑娘你啊,呵呵……”黑虎干笑,“真是巧啊。” 莫望昔看出了他的局促,虽说有些奇怪这大哥态度怎么突变,之前说好的有好感,想让我做压寨夫人吃香喝辣还都听我话呢? 现在怎么就像遇着猫的老鼠……莫望昔心中怀疑,但是既然站在上风,还是先打压为好! 莫望昔冷笑:“是呢,我与大哥还真是挺有缘分~正所谓千里有缘来相见,都是自家兄弟,大哥不会还想收我们的过路费?” 黑虎抹了一把额角的虚汗:“不不不,怎么能收。快走快走,天儿也不早了,你们还是赶紧赶路! 我瞧你们的去向应该是西司州那片,离着这里最近的小镇子也得有好些路呢。你们快走,别误了时辰。” 莫望昔勾唇:“多谢大哥。”说完便回到了马车上。 秦年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退到道路两边的山贼,穿着破烂,手里拿的家伙都是胡七八糟的农具厨具,也就带头的这个寨主拿了一把像点样的大刀。 他从胸口掏出一颗沉甸甸的元宝丢给一旁的黑虎:“兄弟,要是想来投奔,拿着元宝去西司州随便一家金叶镖局交给掌柜的就行。 若还想单干,这锭银子也够你做个小本买卖或者买几亩地了。” 说完,也不再看黑虎,轻轻夹了夹马肚子,径直而去。车队也浩浩荡荡离开,黑虎盯着离去的车队良久也没说话。 旁边的兄弟们都觉得氛围不对,大个子咽了口唾沫:“大哥,我去林子里打两只兔子给你下酒呗?” 黑虎怔怔地看着远去的车队,答非所问:“大傻,你说跟着那人干能行吗?能让咱们寨子里几十号人吃饱穿暖不?” “哎呀,那些人肯定都是骗人呢大哥!”大傻才不会说自家大哥不行呢~ “咕噜噜——” 黑虎无语凝噎,回头看了一眼大傻堪堪被破烂衣裳遮住的肚皮。 “我晓得了,你带兄弟们先回去歇着,我去林子里转转,看看能不能搞两只野味。” 大傻收了收裤腰带:“我随你一起。” 黑虎白了他一眼,果然是傻大个,没看出来他现在很纠结想要一个人冷静冷静吗! “滚回去!” 大傻吸了吸鼻子,面容板的一副搞笑的严肃:“是!” 黑虎看着一行人离开后,长叹一声转身喃喃自语:“要不就跟着那人,看上去也挺有钱,也是个正经营生。老娘应该也不能再抽我了。” …… 夕阳西下,马车队终于到了一个萧索的小镇口,镇子口只有一个荆棘丛生的大门,在风中嘎吱嘎吱作响。 吴狗蛋看着阴森森的大门,有些犯怂:“哥,咱们真要进这镇子?要不在林子里凑合一晚?” 秦年摆摆手:“若是一帮男人,凑合也就罢了。你忘了马车上还有三个姑娘么?其中一个还有着身孕!怎么能让人家姑娘家在荒郊野外。 你叫上几个兄弟去开门,顺便把大门口的荆棘理一理,免得刺伤了马蹄惊了马车。” 吴狗蛋撇撇嘴,搓了搓粗壮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认命地下马,刚到门口,旁边就窜出来一个老头。 蓬头垢面,身上的衣服就是五颜六色的粗布绳子。他拿着一把生锈的菜刀挥舞着:“哪里来的小鬼!想闯进多宝镇,先过我这一关!” 吴狗蛋:“臭老头儿,多管什么闲事儿呢!边儿凉快……” 话还没说完就被赶来的秦年推到了一边,秦年恭恭敬敬地拿出一锭小元宝:“大爷看管镇门辛苦了,我们也只是走镖的,因着雇主带了女眷不好留宿外边,就来镇子叨扰一晚。” 老头接过元宝抛了抛:“算你识相懂事,与我来。这大门后边全堆了石头进不去,我带你们从暗道走。” 一行人浩浩荡荡进了镇子,镇子里面与外边大门的阴森气完全不同,灯火摇曳,空气中漫着饭菜香。 老头吸吸鼻子:“哎呀,刘家大婶子又做卤猪蹄了,真不错。” 秦年看了一眼四周,都没见着几个商铺的旗子:“大爷,咱们这镇子上可有客栈?” “我们这镇子又偏又闭塞,哪来什么客栈。你们随便找一间没有烛火的住进去就是了。” 老头满不在乎,他现在最在意的是刘大婶子能不能发善心给他留个猪脚尖,实在不行,留点卤汤明儿再去赊两个馒头蘸着吃也不错。 “要是觉着地上硬,去那边自个儿抱点茅草铺着。”老头指了指街边东南角的一处。 说完,老头就甩着自己身上的布巾条快步离去。秦年长叹一口气,算了,好歹也是有个地儿遮风避雨。 等会儿让人把马车赶进屋子里,仨姑娘就睡马车上,也干净点。 一刻钟后,秦年打开窗户通风,屋子里面一股子霉味,得好好散散。屋子里燃了好几堆火,暖烘烘的。 刚打开窗户转身,不远处的拐角处就跑出来一个人,一溜烟儿就跑到了他们的屋子边。 是个姑娘。 她很急切:“大哥大哥!求求你救我,我被奸人害了!求你!大哥,只要你送我回北司州庆宁都,必定重金酬谢!” 烤火的莫望昔瞥了她一眼,越看越觉着眼熟。 这姑娘挺眼熟啊。 第四十六章 “你……”秦年皱眉,这姑娘虽然穿得破破烂烂,但也难保不是别有居心之辈。但若真的是个落难的弱女子…… 一旁的吴狗蛋看着秦年蹙眉的模样,就知道他心里想些什么。得,还是得靠他做决断~ 他无奈凑上来瞧了瞧这个陌生女子,脏兮兮的啥也看不清楚,撇嘴从兜里掏了几块碎银子递过去:“我大哥心慈也不擅拒绝。但我们也有要事在身,你和我们也不同路,这银子你拿着,明日雇一辆马车,一路上省着点花,路费该是够了。” 女子一把抓住秦年的衣袖,泪眼朦胧:“大哥,我被卖给了镇子上的一个老麻子,若你们不带我出去,我~有银子也是不行的。 这里的人都沆瀣一气,和我一起被拐进来的姑娘都被锁在家里给人生孩子!” 秦年面露同情但也严肃地沉思片刻,看向脏兮兮的女子:“你方才说,那些女子都被困在家里生孩子,那你又是怎么出来的。” 女子听言怔愣一下,也不顾什么男女之防,抽噎着撸起袖子,手腕上红的发紫的痕迹有些触目惊心。 “我被拐来之后就病倒了,那个畜生嫌弃不可以洞房,便把我用草绳绑在床头,每日送饭进来。”女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前几日我身子好了不少,那个畜生便开始对我动手动脚,虽然被我半推半就躲过去了。 但只要在他身边,我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于是我故意打碎了一只碗,也偷偷藏了一块碎片,磨了好多天这绳子才断掉!” 坐着烤火的莫望昔听得一阵窝火,忍不住起身走到秦年身边,先安抚了一下面前这个脏兮兮的女子:“真是可怜你一个女儿家受这么多苦。” 随后看向秦年:“我们帮帮她,若真怕她做出什么错事,把她绑了放马车后边的麻袋里带出去可好?” 秦年再没拒绝的余地,便点头:“狗蛋,你去绑了她!” 同样是绑,脏兮兮的女子这次一点都没动弹。任由狗蛋把她绑住带了进来,她略有游移地看了好几眼,试探道:“姑娘可是姓莫?” “怎么?你认识我?”莫望昔有些惊讶,她怎么走哪儿都能遇着一两个熟人……不过,这是谁啊? 她认识的女人无非就是康王府里的“姐姐妹妹”,或者是原身的好友? “莫姐姐!我是崔敏!也是康王府的,你还记得嘛,之前我还在王妃生辰时献过舞呢!”女子扒开自己乱糟糟的头发,使劲的抹着脸,眼中满是希冀。 莫望昔回忆了一番,好像是有那么一个人,但是……印象不深,模样也模糊得很。 “额……你怎么落的如此境地?” 崔敏冷哼一声,咬牙切齿:“都是司徒韵那个贱女人害得我如此落魄。封府进皇宫后第四天,我决心离开皇城回庆宁都去。 便去请辞求皇上恩准,但皇宫大,我不慎迷了路,不巧遇着司徒韵与一个黑衣人密谈。原来司徒韵这个贱女人早就与当今的皇上暗度陈仓,王爷失踪也有他们的手笔!” “然后你太震惊不小心弄出了一些声响,就被抓了?”莫望昔猜测,以前不都这么演吗,偷听必定踩着枯树枝~ 崔敏有些震惊地看向莫望昔随后点头:“是了,姐姐。我不小心踩着一根树枝,便被黑衣人抓了出来,司徒韵那个女人恶毒至极,对我扯着冷笑就是一句发卖了。 我好歹也是庆宁都都官的女儿,曾也是王爷的女人,却被当成了最低级的牲口妓女一般发卖,还与那样恶心的老男人……” 莫望昔安慰道:“好了好了,你也别多想了,这种畜生往后与你没有半分干系!” “快快快!” “给老子好好找!这个臭娘们真是活得不耐烦了,还敢逃!枉费老子好吃好喝伺候了好几天!” “快点找,我早就劝过你,什么病不病的,先让她怀上再说!你看我家的,不也挺好的。” 老麻子被他这番话气得一阵胸闷,年过半百才好不容易买着这么个漂亮媳妇,病殃殃的要是弄死了怎么办!谁知那臭娘们忒不识相! “别他娘的废话!先给我找!我就不信了,咱们多宝镇封得严实,她还能找着出去的路!” 不远处三两个人骂骂咧咧地过来,手里举着火把,不断翻着道路两旁的篮筐草垛。 崔敏一听那熟悉的声音,吓得脸色发白不停地说:“他来了他来了……” 莫望昔看向秦年:“应该是那老畜生来了!秦镖师,您让镖队的兄弟们去看着点,我带崔敏进去马车里藏着。” 秦年点头示意吴狗蛋把绑成粽子的崔敏扛进车里,随后又看向莫望昔。 “莫姑娘,你们女子全都上车,免得那些歹人污了你们的眼。” 莫望昔也不想和那些把女人当牲畜一样买来买去,还逼迫人给生娃的混蛋玩意儿碰面。便点头,招呼着陈燕娣和喵喵一起上了车。 不一会儿,那群人便来了! 带头的老麻子看着陌生的人高马大的镖师撇撇嘴:“喂!你们有没有见着一个衣着破烂的女子?” 一个镖师往下看了一眼老麻子:“没有。” 老麻子身旁的男人在老麻子耳边轻语:“那个老不死的看门狗无缘无故让这群人进来,莫不是想要借他们的手抢了你的女人去?他不是一直和你对着干么!” 老麻子一听这话,觉着有些理,心里恼火了!臭看门的,往常与他不对付也就罢了,还竟然把主意打到他女人身上。 “呵,你们当真没看见么?”老麻子冷笑,“多宝镇封闭多年,外人若没有镇上的人引着,根本找不到入口! 我奉劝你们,乖乖地说真话,否则让你们有来无回!” 跟随老麻子的都是一些形容猥琐的男子,有好十几个人,都纷纷附和。但是镖师才不怕这些所谓的地头蛇,脸上挂着冷笑。 “我也奉劝你们,我们做的是走镖的活计,平日里总与劫匪打交道。下手没轻没重的,你们可得当心了!” 吴狗蛋走了出来,他这人嘴皮子挺溜,身上的腱子肉也确实鼓鼓囊囊,有些震慑的意思。 老麻子看着壮的和座小山一般的吴狗蛋,有些退缩,语气也弱了不少:“你们也不能不讲道理!快把我娘子还给我,那看门的可是咱们这儿出了名的贼人,你们可别被他骗了。” 吴狗蛋等人一头雾水…… 吴狗蛋皱眉,眉间隆起疙瘩,老麻子一看他面相变得骇人立刻就腿软。扔了一句:“咱们走着瞧!” 说完,一堆人乌压压得就走了。 留下吴狗蛋等人面面相觑,莫名其妙~这人怕不是有毛病…… 第四十七章 “哥……他,啥意思?” 吴狗蛋摩挲下巴,意味深长:“谁知道呢……不过,你管那么多干嘛,走了不是挺好么。 我换你们守一会儿,你们进去烧烧火吃点干粮去。” “谢了,哥。” 马车里,崔敏虽然动弹不得,但是明显局促不安,缩在一边一动不动还垂着头。 怀了孕的陈燕娣爱心泛滥,最看不得这些,她挪过去一些坐在崔敏身边,轻柔地取下头上的簪子要给崔敏挽发。 崔敏有些抵触被触碰,慌乱无措:“别,夫,夫人,不必了……脏~” 声音略带沙哑与哭腔,陈燕娣按住了她的肩膀:“姑娘家绝不能蓬头垢面,我给你挽上!” 陈燕娣轻柔给崔敏把头发拢成一束垂在身后,崔敏抿唇:“多谢夫人。” 陈燕娣笑而不语,莫望昔看向崔敏有些欲言又止,崔敏被关这么多日,早练就了极强的意识与感觉。 崔敏猜测一二:“莫姐姐可是要问我司徒韵之事?” “那倒没有,我现在已经远离了那些争斗,里面的猫腻都与我无关。”莫望昔摇摇头,“只是,你一个女子真要孤身一人回北司州去?” 崔敏愣怔了几秒钟,苦笑:“只要不在这儿待着,怎么都行。 我也是好运才遇着你们,不然这个镇上的人都相互维护,恐怕真的要老死在这儿了。” 陈燕娣在莫望昔与崔敏之间来回观望,下决定:“妹妹,不如先让这个崔姑娘跟着咱们走。等到了云季城,我让你哥去家里的分舵商铺里叫几个打手伙计和丫头,送她回去。” 莫望昔看向崔敏:“我觉着可以,你觉着可好?若有什么想说的,直言便是。” 崔敏连连摇头,要想二刻钟之前,她可是还是满心仓皇,眼下她不愿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很好了很好了。” 夜深了,莫望昔等人都渐渐睡下,镖师们也轮了一波又一波岗。只有崔敏一人还没睡下,辗转反侧。 心落定之后自然就想得更多。比如,虽说她如今得幸逃了出来,还得了庇佑,应该能安全回到北司州。 但说真的仔细想想,她并不确定那个家还是不是能容纳她的家,即使她是所谓的嫡女。 “怎么,睡不着?”莫望昔伸了伸自己酸软的肩背。 马车里空间本就不大,又要给陈燕娣腾地方,喵喵睡相差又占了大半边江山,可怜莫望昔委委屈屈地躺靠在马车壁上浅眠。 崔敏埋了埋头,声音特别小:“不好意思莫姐姐,我不出声了,你快睡。” 莫望昔轻手轻脚地跨过喵喵走出马车,又一手挡马车门,一手费了些力气把崔敏拉着出了马车。 莫望昔看了一眼里面依旧睡得很熟的陈燕娣以及喵喵,舒了口气,轻轻关上马车门,一屁股坐在横板上,抄起一边挂着的马鞭开始摩挲。 “你担心回去会被家里人排挤?” 崔敏震惊:“姐,姐姐,你如何知道?” “你如今跟着我们肯定能离了这鬼地方,我嫂子也给你安排妥当确保你能安全回北司州。 你却仍然心事重重,这就说明家里有些问题不能让你安心呗。” 崔敏长吁一声,自嘲地笑着:“是了,一句不错。 虽说当时我在皇宫与庆宁都之间选择了回家,但我那时可是准备了充足的细软与银两,我想着即使回去爹不接纳我,后半生也能无忧无虑。 如今,我身无分文,若回去不能帮着家里,怕不久就是丢出家门或是死。” 莫望昔皱眉,不能够存在这样无情冷血的爹娘,毕竟也是自己女儿不是么! “崔敏,你是不是这几日心思想太多了。爹娘毕竟也是你最亲的人,最多也就是多说你几句,不至于真与你断了关系不顾你死活。” 崔敏红着眼眶静默了一会儿,声音有些哽咽暗哑:“姐姐,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们家的女儿都是趋炎附势巩固地位的物品。 若是没了用,家里要么给你重新找下家,要么就抛弃。反正,崔家女儿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莫望昔听着这字里行间皆是血泪,似一根根细细密密的针往心里的软肉上扎。 喉间似乎哽了一颗辣椒:“你……家里就是这么和你说的么?你的母亲父亲都是这般?” 崔敏嗤笑:“倒也没有这么直白。但是我自小就被教导:长大之后一定要多帮崔家,为崔家和娘家哥哥弟弟着想!娘家屹立不倒,在婆家的地位才稳固! 至于死或者赶出去的下场……我在崔家见识过太多。我的二堂姐就是因为三年无出被休回家,我二伯母火速给她找了下一家嫁了出去,没过一年又和离回来。 当晚就被安置到了最角落的一个院子,第二日就断了气,拿了草席裹了丢到乱葬岗去了。说是生不出孩子畏罪自杀,呵呵,哪里知道是不是打死的。” 崔敏仰天长叹:“崔家的女人,哪里是人——” 莫望昔沉默许久,尝试开口:“崔敏,若现在摆在你面前的还有一条路,只是这路艰辛万分,你可会选?” 崔敏自嘲道:“若真有另外的选择,我定选。再艰辛还能比我那家里更让人心寒么!” 莫望昔耸肩,确实,即使在古代,这种奇葩家族也是少见!太磋磨人了。 “你若愿意,就随我去西司州。我母家有些钱财商铺,我预备先从帮家里的铺子开始慢慢做出一番事业,你正好能给我搭把手。” 原本以为崔敏会很快答应,但是没有,她反而低下头沉思了一会儿。 良久,抬头:“多谢莫姐姐好意,只是我必定是要回去的。我那一家子都是血吸虫,若不断了干净,只怕之后会找上门来,惹得咱们头疼!” “嗯~反正随你回去的是我家的人,你处理完事情,就随他们一同回来便是。”莫望昔拍了拍崔敏的肩膀,“到时候,我给你接风洗尘。” “多谢姐姐!”崔敏敛眸,掩去眸中一闪而过的郁色。 不仅仅是崔家,还有司徒韵那个贱女人,她都要一一处理清楚。 也不知道,缈虹还在不在…… 第四十八章 第二日,车队浩浩荡荡离开,老麻子贼眉鼠眼地藏在一处拐角看着,咬牙切齿,他可以断定,他买来的女人被这群强盗给带走了! 他昨夜可是搜查了整个镇子,都没有那女人一点踪影。多宝镇一向封闭,出去的路只有一条,还极为隐蔽,那样慌忙的情况下找到路难上加难! 所以…… “敢染指老子的女人,我不报此仇就不是男人了!”老麻子狠狠啐了一口,一旁的跟班翻了个白眼,要真厉害,昨晚怎么不直接与那些人一决高下。 但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眼下还要靠这老麻子赚银子呢!跟班略带谄媚:“哎呀,大哥消消火。一个女人罢了,犯不着着急上火还伤了身子!只要钱攥在手里,女人想买多少就多少。 若你实在气不过,赶明儿我找几个兄弟把那看门的打一顿给您撒气可好?” 老麻子剐了他一眼:“你懂什么!花了银两不说,老子可是一口肉汤都没喝着,这溜光水滑的小娘皮就便宜他们了!老子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心里能舒坦么?” 跟班心中无语,血气方刚……嘴上却连连附和:“是是是,只是咱们如今贸然也干不过那些大老粗,这事儿只能从长计议! 我看大哥也是火气儿大,这样,我请大哥去镇外春暖窑子里坐坐,让那个春娘好好伺候你!” 他可不想为了个女人就和那些像小山似的男人拼,他这把骨头最多被人家一招就能打趴下。 可他还指望着老麻子带着他赚钱发达呢,所以花两个钱让他好好快活,过几日,这女人的事应该也就忘的差不多了。 果然老麻子一听眼睛都亮了:“不错,算你有心。”随后狠狠瞪了一眼远去的车队,“走!老子带你去快活!等老子赚够了大钱,早晚得雇些人收拾那群痞子无赖。” “行行行!”跟班滴溜溜转了转眼睛,“大哥,前不久那皇城的大人物可又是来找你订货?” 老麻子略带狐疑:“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跟班打着马虎眼,开始信口胡诌:“哎呀,我就随口一问。眼下大哥你手中可是抓着赚大钱的宝贝,可是分外招人妒忌呢! 就前几日,我还听见看门的和几个人说你这事儿呢!” 老麻子对这个跟班可是深信不疑,毕竟也是和他一起挨过刀子过命的兄弟,再又听到看门的三个字,心里分外恼火。 “又是这个臭虫,老子赶明儿就把他拖到乱葬岗弄死算了!”老麻子咬牙切齿,算计女人也就罢了,还想惦记我的铁矿,想断我财路?做梦! 跟班见火已经引到别人身上,舒了口气:“哥别生气,让他眼红去呗,咱们多赚点,让他看得着,摸不着!气也得气死了。” 老麻子嘿嘿一笑:“你倒是毒得很!不过,老子这次肯定得赚一笔大的!我这些兵器玩意儿可都见不得光,贵得很!” 跟班看着老麻子心情不错,趁热打铁贴上去:“哥,我听说你那厂子还缺个监工的。你看我行么?我家里那口子最近要生了,家里都揭不开锅了。” 老麻子随意手一挥:“就你了。跟着哥好好干!” 跟班眼睛一亮,这事儿就这么成了!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绿豆眼看向老麻子,不过啊,他要的可不仅仅是个监工! 上面的大人物可是说得清楚明白,若能把铁矿山拿到手,之后荣华富贵银两女人要多少有多少! “多谢哥了!” 两人笑着远去,不远处的拐角处出来一个黑衣人,冷笑着。随后从胸口掏出一支烟雾弹,弹射到空中,转瞬即逝。 但是不久后的傍晚,远在皇城的“大人物”就已经知道自己埋的种子要发芽了。 “爷,对付那些乡野村夫何须大张旗鼓,直接抢过来不就是了!” 主座上的人正襟危坐:“蠢货!皇室中人最忌讳的就是碰铁矿山!若被有心人知道了,即使你没做什么,也能造谣出私藏兵器,违逆谋反!何况我如今刚回来…… 此外,你觉得一个普通的乡野村夫会无端有一座铁矿山么!他背后肯定有人倚靠,十有八九就是宫里那位。 呵,铁矿山,兵器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皇弟啊,要是从登基前就开始,那就是欺君犯上,包藏祸心了!” 下首处的黑衣人心惊,垂首:“属下愚昧。” “这么个香饽饽傍身,引人眼红也是常事。若守不住,也只能说是没那福分。怎么也引不到本王身上。”主座上的人信步下来,冷硬的侧脸逐步在烛火中映照下显现,“金柳杏最近可有送信出来?” 正是前不久还破衣烂衫的司明晔。 “暂无。不过据宫中的眼线说,金夫人与宋侧妃过得都不好,王妃倒是十分自在。”黑衣人如实禀报。 司明晔冷笑,眸中闪过一丝利色:“呵,宋宝鸢……如今司徒韵做了皇后,她也舒坦不了几日。司徒韵这女人,绝对比蛇蝎还阴毒!” 黑衣人不懂这些弯弯绕绕,但也知道自己提起了不该提的人,连忙道:“都是转身就背叛王爷的女人,不足怜惜。 不过,金夫人那儿可要再催催?再拖下去,那名不正言不顺的也要坐稳皇位了。” 司明晔摇摇头,勾唇,扯出一抹极其讽刺的微笑:“不必催,不着急。司明渊要想坐稳,还早着呢! 父皇这一生养心腹臣子可是一等一得厉害,朝中的那些大臣可有得司明渊头疼,我们且看着。 让他也体验体验这份高高在上的辛苦。” “是。” “好了,若无要事,你先下去,让倚梦生进来!” 黑衣人行礼后退出房间,不一会儿就推门进来一个黑衣女子,步伐妖娆,身上的铃铛随着走动丁零当啷,裙摆开了高叉,隐约露出白嫩的腿。 倚梦生盈盈下拜:“王爷,叫奴家来有何事?” “那个铁匠可弄到手了?” 倚梦生笑意盈盈,媚眼如丝:“哎哟,爷~我办事您还不放心呀,自然手到擒来。那蠢货如今被我迷的晕头转向,家底儿恨不得都掏给我。” 司明晔轻笑:“真是无情呢,人家可是把家底都掏给你了。” 倚梦生的眼中魅色突然收敛,只剩下一片冰冷:“不过都是贯会花言巧语的臭男人。” 司明晔知道她心中不痛快了,也适可而止:“他们家的账本你得想办法快点拿出来。” 倚梦生皱眉:“做完……” 司明晔抢先道:“做完这桩任务,本王就放你自由,随你之后干什么,本王都不干涉。” 倚梦生唇边一瞬而逝一抹温柔的浅笑,她等这一日太久了。也不知她的青墨哥哥还在庄子上等她么~ 司明晔斜睨了她一眼,眼中嘲讽略过。 第四十九章 司明晔垂眸,倚梦生从十三岁跟着他做事,这么多年来立功无数,是他手下的得力干将之一。 可惜,却偏偏喜欢痴心妄想。 “我可以跟着你,给你杀人做任何事。但是,我的清白必须留着!” 当年的倚梦生即使身处囹圄,被人牙子打得满身血迹,也不断地向每一个意向的雇主重复这句话。 可当时看上她的无一不是奔着她的年轻美貌而去,谁会要一个弱女子当打手~ 不过,正巧路过的他,觉得这个女人挺有趣,那双眼里的狠劲也不似作假,就买下了她。 事实证明,他没白花那几两银子,倚梦生确实是个非常合格的下属,办事快准狠且心无杂念,这么多年愣是只每年送一封信给那人报平安。 可惜做不长久,终究被那从一而终的痴心牵绊着。 司明晔回神看向倚梦生:“若你那哥哥早就成家立业,你又该如何?可会后悔?” 倚梦生笑着摇头:“我倚梦生此生最不会的就是后悔。既是自己做的选择,是好是坏心里还能没点数么。” “你倒是看得开。”司明晔摆摆手,“下去,账本早些想办法到手,也能早点让你去团聚。” 倚梦生应声:“是,王爷。属下定竭尽全力。”说完,便离开了,清脆的铃铛声渐行渐远。 司明晔招了几个婢子进来熄了烛火,余烟袅袅,弯弯绕绕,消散在空中。 “可别让人失望啊。”低沉的慨叹。 再看莫望昔那边,因着从多宝镇匆匆离开,车队马不停蹄走了大半天,直到夕阳西斜,想来离多宝镇已经很远,大家才慢慢放松下来。 可这一放松,就容易困倦。吴狗蛋打着哈欠:“哥,咱们今儿要不先找个地儿歇下。想来那些杂碎也跟不上来!” 秦年点头:“嗯,确实也该好好休整一番。不过这附近荒山野岭的也没个人家,你去四处找找有没有平整的空地!” 吴狗蛋点着头又打了个哈欠,砸砸嘴,牵着缰绳就往前去。不一会儿就又回来了,很是兴奋:“大哥,前边有个山洞,我进去瞧了瞧,没有什么野兽的痕迹,里面干净又大!” 秦年立刻带着车队跟着吴狗蛋去了那个山洞,果然很大,而且洞门口还有一些垂下的藤蔓遮着,隐蔽安全。 “好啦,秦镖师你们也是辛苦了一路,快休息一会儿,吃点东西!”正在烤肉的莫望昔看着仍然在看门的镖师们,“我做了不少呢,都来吃点。” 秦镖师抱拳:“多谢莫姑娘,但这儿毕竟是荒山野岭,这些肉的味道极易勾了野兽来!还是小心点为好。” 莫望昔看着吴狗蛋吞了口水却又附和点头的模样,有些好笑。 “秦镖师,要不折中一下,一半兄弟来吃,另一半看着。吃完了再换,如何? 我知道你们有干粮,不过那干粮干涩难咽,还是算了。” 一旁的莫奎吃的满嘴流油,自家姑娘真是贤惠!这烤肉也太好吃了。“对对对,你们都来尝尝,太好吃了。吃饱了才好干活啊。” 陈燕娣看着烤肉情绪复杂,以往在家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姑娘这才嫁出去多久呀,就这么会做饭了! 肯定是康王爷那个狗男人克扣了昔儿! 康王府就是个火坑!嫁过去怎么滴也是个主子,怎么就成了厨娘!都是康王爷这个没良心的! 陈燕娣越想越气,狠狠啃了一口肉,然后气呼呼地和莫望昔道:“妹妹,你离了皇城那个火坑真是对!” 莫望昔茫然……一旁的陈延云似乎被勾起了那段不好的回忆,随意找了个出去透气的由头出去了。 仪安自然随从。二人一前一后来到林子里。 “师父,你不舒服。”这话仪安说得笃定。 陈延云藏在斗笠下的眼眸瞬间深邃:“多管闲事,回去吃饭,不必管我。” 仪安咬唇,攥紧拳头:“我不走,师父若心里有不痛快,撒在我身上消消气也是没所谓的。” 陈延云虽然是疯了一些,但也不至于丧心病狂,平白拿无辜的人撒气。 “不必,我很好,只是想一个人待一会儿,你回去。” 仪安不再多说,只是退后了几步,藏在了一棵树后,不再动弹。陈延云叹气:“仪安,你何必呢。” 仪安并不回答,站在原处盯着树干上的纹路。陈延云不再管他,径自往林子深处走。 虽然那个给他带来噩梦的男人已经不再对他造成威胁,但是皇城依旧是他心中的禁忌!是他不可触碰的阴暗。 原本,他并不担心自己被阴暗吞没,彻底成为疯子。但是现在,他不想这样,他想朝着莫望昔走向阳光。 “我不能失去她。”陈延云锤了锤自己的脑袋,喃喃自语,“我不是疯子,我不是疯子。” 周遭很安静,只剩下风吹树叶的沙沙声,陈延云的呢喃很快就消散埋没在风中,不远处的仪安悄悄地探头,看着那个隐隐绰绰的身影。 “师父……” 皇城究竟有你什么秘密。 无人知晓,无人回答…… “云大夫出去好一会儿了怎么还不回来,我去瞧瞧。”秦年就是个操心劳碌命,刚吃几口就开始担忧外出的陈延云。 莫奎拦住了他:“哎哟喂,老哥。这才几息光景,你别担心了,先安生把东西吃了。 来,喝口热乎酒!”莫奎把自己一直温在火堆旁的酒壶递给秦年。 秦年闻着酒香,也有些动摇,但……“还是不了,晚上我还得守夜,喝了酒可要睡着了。” “老哥哦,你这模样也不像是一杯倒的?我这小酒壶全给你喝了也就够你润润喉咙!再者,里面是米酒,不醉人。” 秦年这才接过来,喝一口,入喉虽不如烈酒那般爽快,但也清爽,浑身都舒坦了。 不过不论再怎么劝,他也不喝第二口了,匆忙吃完东西,抄起自己的佩刀就往外去了。吴狗蛋叹了一声:“真是个操心劳碌的~” 说罢,也跟了上去。 “云大夫,你在哪儿呢?夜深了,快回来歇息。”夜深了,看不太见,秦年一边走一边用刀劈斩着。 不一会儿就看见了站在树后的仪安,十分奇怪:“小兄弟,你站这儿做什么?云大夫呢?” 仪安:“往里边去了。师父想一个人待一会儿,你别往里去了。” “这……”正当秦年为难时,前面悉悉索索走出来一个人,正是陈延云。 陈延云此刻已经恢复了平静:“让秦镖师担忧了,我们回去。” 秦年立刻带着二人返回,吴狗蛋依旧跟在最后。 突然,不远处传来两个人隐约的抱怨谈话声。 “喂!你推我做什么!这大晚上的本就吓人,你要吓死我啊!” “你胡说什么屁话,吓人个啥,有的钱拿,还怕这些?” “你才放屁,赶紧找个地儿挖个坑给埋了。啧啧啧,真是晦气死了。呕,要不上面那爷给的钱多,老子才不干这事!” 第五十章 秦年一行人立刻各自警觉,谁啊,这大晚上的来荒山野岭? 还有什么挖个坑…… “好了好了。快快快走,别弄了,让他入土为安就是了。小哥儿,我们也只是平民百姓,您老还是快些去转世投胎!” 另一个人连忙附和:“对对对,快走快走。哎哟喂,回去前我得去后山脚下的河里洗洗干净,免得带着一股子尸臭被我那婆娘嫌弃。” 两人交谈着渐行渐远,秦年虽然心中有些好奇,但也不敢随意行动,他现在的任务就是护着这些雇主。 “秦镖师,可否去看看?”陈延云却开了口。 既然雇主都开口,秦年立刻转向:“云大夫小心,我在前边开路。” 几人来到方才那两人来过的地方,借着月光一看,尸身半截还露在外边,随意用树叶枯枝堆着挡了一挡。 暂且不谈身前事,这死后被这般对待真是令人唏嘘,还亏得刚才那两人说什么入土为安,良心会安吗? 秦年叹声:“狗蛋,你且与我一同把这兄弟安葬了。” 吴狗蛋点头就上前开始拾掇枯枝树叶,一边收拾还一边猜测:“这情形,不能是那两人偷摸杀了人,抛尸荒野?” 秦年敲了一把他的脑袋:“别乱说话,干你的活!” 两人合力把尸身挪了出来,这是个大概二十多岁的男人,身形中等,虽然尸身已经开始有些腐烂,但依稀看得出长相不错,浓眉大眼。 身上穿着最普通的粗麻布衣,陈延云蹲下身子,仔细看了这具尸体,指关节粗大,想来应该是个做力气活的,不是农民便是力夫了。 “这人看着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的,怎么惹来的杀身之祸?” 吴狗蛋很不明白,这瞧着不过就是个普通人,怎么搞得这么不寻常,到底是为了什么要他死,还大半夜的抛尸野外。 秦年也很奇怪,但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一边的陈延云并不理会吴狗蛋,继续看着这具尸体。等看到脖子的时候,他皱眉。 青云纹的小香囊,他十分熟悉,从前在康王府,他身边服侍的那个侍女,身上总是带着青云纹的小香囊,里面的檀香…… 陈延云勾下小香囊,打开,凑近鼻尖。也是檀香,一模一样! 被抛尸荒野的无名人士,熟悉的香囊,从前服侍的侍女……寥寥线索全都杂乱无章。 “云大夫可是看出了什么?” 陈延云将香囊收进袖中,起身:“没,只是叹息年纪轻轻就去了,即使我见惯生老病死,也难免可惜。劳烦二位让这位小兄弟入土为安!” 秦年并非没看见陈延云的小动作,但他也不会刨根问底,只是按着吩咐将男子妥善埋好。 陈延云想了想,拿出自己怀中的手帕丢进了坑里。“这……”吴狗蛋有些疑惑。 “这帕子上有我专制的药,可驱散蛇虫鼠蚁,这荒郊野岭若没点庇护,没多久就会被啃得只剩下一副骨架子。” 这话五分真五分假,帕子上有药是真,防那些虫子啃了尸体也是真,不过目的另他。 他想赌一把,倒要看看最后寻上门来的会不会是那个侍女呢! “云大夫果然是医者仁心,也算是送这兄弟最后一程了。”吴狗蛋用胳膊蹭了蹭脸上的汗水。 秦年看了一眼已经填满的土坑,又瞥了一眼陈延云,太奇怪了~不过这毕竟是人家的私事,他收回心中百般疑惑道:“云大夫,走?” “嗯。”陈延云何其敏感,也感知到了秦年的怪异,不过他也懒得纠缠。 几人各怀心思回到了山洞,大伙儿都吃完了,莫望昔几个围坐在火堆旁说着话,镖师们也各自坐在门口守着,百无聊赖地甩着树枝。 “哎呀,你们可算是回来了!”莫奎面对着大门口,一见着秦年等人回来立刻招呼道,“来来来,正好我那酒还剩一些,温着呢!” 陈燕娣夫唱妇随:“是了,如今虽还没下雪。但是今年格外冷,寒气也重。都来喝几口去去寒气。” 几人应声过来,分着喝了酒,浑身都暖洋洋的。 “明日傍晚的时候大抵就能到云季城下辖的小镇了。从那儿之后咱们就要走一段时间的水路,大约十来天。”秦年蹲在一旁,用随身的匕首刀尖在地上划拉着记忆中的路线,“你们可有晕船的?” “我以往是不晕的,但是如今……”陈燕娣有些羞赧地低头看小腹。 秦年:“我干脆明日去小镇的船老头那儿多买些避晕的香囊,再弄条大点的船,也平稳些。” “多谢了。” 秦年摆摆手,接着把所有的镖师都叫了出去。洞内只剩下熟悉又陌生的几人,面面相觑。 气氛有些尴尬。 轻涯打破了这个宁静。他笑着看向莫望昔,眼中满是多情:“昔儿,夜深了。这石壁坚硬,不如来靠着我睡?我正好带了大氅,盖着暖和。” 莫望昔:你还是闭嘴…… “男女毕竟授受不亲!轻涯公子还是要注意姑娘的名声!莫姑娘,我这儿有备了毯子,十分柔软。”司明乾也开始加入。 陈延云也不甘示弱,凭什么一个二个的都要抢着示好!“昔儿,我身上有安神的香囊,来靠着我睡,能安稳些。” 莫望昔:你们仨快闭嘴! 莫望昔看向陈燕娣,道:“我嫂子有孕辛苦,劳烦几位把东西给我嫂子用~我就不必了。” 众人语塞,但也不可能拒绝,便笑呵呵地都给了莫奎,莫奎勾唇假笑着目露狠色,臭不要脸,我这亲哥好歹还坐这儿呢!就敢如此孟浪! 拿过东西给陈燕娣铺好后,莫奎温和地和莫望昔:“妹妹,你和娘子早些歇息,我出去透透气。” 说完,就狠狠剜了司明乾三人一眼,三人各自寻了由头跟了出去。 陈燕娣脱了鞋袜,钻进毯子与大氅之间,果然很暖和很舒服。“啧啧啧,你哥哥可得恼火一阵子了!来,快进来暖和暖和。”陈燕娣朝莫望昔和喵喵招手,也不忘招呼一旁的崔敏。 崔敏摇头似拨浪鼓,她身上这么脏。。。 陈燕娣见劝说无效,便从一旁的包袱里取了一件夹棉的马甲丢给崔敏:“这是我预备替换的马甲,虽不大,但穿上也能暖和不少,女儿家可别冻坏了。” 崔敏小心翼翼地接过,轻轻披在身上蜷缩在火堆边。 “哎,仪安!你坐那么远做什么,这洞口多漏风啊,快进来烤火!”莫望昔随意一看,就见仪安坐在洞口不远处,倚靠在墙上,就像一座石雕。 仪安摇摇头:“不必,我在这儿给你们守着洞口,等他们回来了我再进去。” 除此之外,他也想尽量尝试能不能听到莫奎等人交谈的声音。 陈燕娣抿唇,指了指左手边:“那你也坐里面一些,那边藤蔓多,挡着风呢。” “嗯。”仪安嘴上应着,但是只挪动了一点儿,他听到了! “昔儿好歹也是个姑娘家,你们如此孟浪是置她的名声于不顾!” “大哥,是我思虑不周。还请大哥原谅。”轻涯从善如流,立马道歉。语气也没了之前的轻挑,多了一份沉稳。 “莫公子说的是,是我有错。” “其实,喜爱就会忍不住无时不为她着想,心之所至,昔儿是我珍惜之人。”陈延云垂眸,他并不觉得自己孟浪,他也没做什么出格下流的事,他珍惜莫望昔,就是要多关心呀! 这个世上,他如今最不想失去的就是莫望昔。 仪安眼中瞬间席卷暴风雨,喜爱?师傅喜欢莫望昔吗? 肯定是喜欢的,否则怎么这么大胆在人家哥哥面前吐露心声! 可是,师父喜欢了莫望昔,他呢?他该怎么办? 第五十一章 “你……”果不其然,莫奎被陈延云的直白气得直翻白眼,最后憋了半天,就送了四个字:“不可理喻!” “大哥,他实在过分,我帮你按住,你打一顿出出气!”轻涯适时凑上去,一脸正义。 司明乾也跟着附和:“是啊,莫公子,这实在不像话。不过也不要打打杀杀,这里还有几位姑娘家呢,别冲撞了。 不若往后让他跟在车队最后,离莫姑娘远点,你看可行?” 莫奎一听脑瓜子嗡嗡响,推开轻涯,催促几人赶紧走:“你们都走走走,老子不想和你们废话了,往后你们仨不许和我妹妹说话!” 都不是省油的灯! “这……”轻涯还想说几句,被莫奎一把捂住嘴,连珠炮一般堵了回去:“什么这这这,那那那的!听不明白我的话吗?赶紧给我老实点回去!” “可是……”司明乾皱眉凝重看着莫奎。 莫奎立刻瞪大眼睛:“怎么滴!听不懂人话啊?赶紧回去,不许再多说了。” 轻涯和司明乾欲言又止,但是莫奎都快炸毛了,他们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轻涯又瞄了一眼莫奎。 “回去!” 陈延云没转身,冷漠地快速开口:“他们想说,你身后有一条蛇。还挺粗挺长的。” 莫奎到嘴边的话都被咽了回去,他有些僵硬地往后看,瞳孔皱缩,浑身起鸡皮疙瘩,他咬牙切齿:“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你让他闭嘴别说话。”陈延云毒舌依旧。 “那你们赶紧给老子解决啊!”莫奎此生最怕的就是这种软体动物,太恶心了!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尺寸,至少有他胳膊那么粗! 陈延云慢悠悠地掏出药粉:“这个可以驱除蛇虫鼠蚁,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说!”莫奎的语气恨不得是嚼碎了陈延云的骨头。 “不要阻碍我与昔儿说话。不过你也放心,我断然不会做出孟浪出格之事!” 莫奎:我特么信你个鬼! “离你好近啊。”陈延云冷不丁地说道。 “万事留一路,日后好相见!”莫奎尝试说理。 陈延云才不吃这套,继续道:“越来越近了。。。” 拉长的尾音以及背后越来越清晰的嘶嘶声让莫奎的心突突直跳,最后妥协:“好!” 臭小子!来日方长,往后看我怎么弄死你。 陈延云点头,把药瓶丢了过去,莫奎立刻打开,闭着眼一阵猛撒。“嘶嘶”的声音越来越小。 “走了。”陈延云语气依旧很平静。 莫奎却忍不住了,撸着袖子就要上前去揍一顿陈延云,陈延云躲开莫奎的几招:“莫公子何必大动干戈,我与昔儿亲如兄妹,都是自家人!” 莫奎的手一下子僵住了,什么鬼?什么亲如兄妹?不是说喜欢么?难道是他理解错了? “你再说一遍,你把昔儿当做什么了?” 陈延云其实一直都没彻底弄明白他对莫望昔的感情是什么,但是他喜欢她不想失去她是真的。 仪安说这是家人的感觉……但他总觉得有些奇怪。 “姑且是家人,昔儿待我好,我也不愿与她分离。”陈延云抿唇,“其实我也……”我也不怎么清楚这份感情到底是什么。 这话说得半截,后面便被莫奎堵住了。莫奎哥俩好地搂住陈延云的肩膀,循循善诱:“没错了没错了,就是家人!哎,对了,你多大了?我二十五,应当比你大一些,往后直接叫大哥便是! 你说你,怎么之前总是不吭一声,弄得我心里还错怪你是个登徒子!往后可别见外,都是自家兄弟妹!” 陈延云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唬得一愣,但莫奎竟然接受了他,说是自家人!虽然尚且有些茫然,但是他也很开心。“多谢大哥!” “嗯嗯嗯,很好!往后与昔儿兄妹之间要好好处哈!”莫奎很是满意,这个陈延云虽然毒舌,但是意外地缺一根筋。 啧~ 不过无所谓,只要不是馋我妹妹的狼崽子就好! “嗯。” 莫奎笑嘻嘻地揽着陈延云往回走,走了几步才想起来还有两个……便头也不转地吩咐:“你们俩,注意言辞举止,别让我再看见你们动小心思!否则,打断你们的腿!” 司明乾与轻涯其实对付莫奎不过是几息之间的事,但人是莫望昔的哥哥,只能默默咽下憋屈…… 轻涯撇嘴:这个莫望昔还真是个无敌的香饽饽。追求的男人多也就罢了,家里还这么警惕。 不过,越是这种女人,才越有追求的价值。唾手可得的,毫无意义! 思及此,轻涯舔了舔嘴角,拢了拢身上的衣服,亦步亦趋地跟上了莫奎。 司明乾则是仔细回想着线人给他查到的消息。 莫望昔,是司明晔曾经的贵妾莫佩佩。也曾给落魄的他送过吃的,虽然当时天色昏暗没怎么看清,但是线人送来的莫望昔住的地方的方位与他那时去的地方差不多,而且声音……怪不得他们再次见面就觉得很熟悉。 司明晔现已回到了皇城,他会不会来找莫望昔,然后带她回去呢? 他承认在知道莫望昔是那个施以援手的姑娘时,心中好感又升了不少,如果司明晔要带她回去,他肯定是不允的。 而且,莫望昔费尽心思才从皇城中脱离,应当也是不想再回去的? “发什么呆呢!还不赶紧给老子进山洞!大晚上的别再冒出来个什么狼啊虎的把你给啃了!”莫奎见司明乾呆呆地站在原地,没好气地喊,“你个蠢玩意儿可就长点心!” 轻涯有些幸灾乐祸,司明乾是谁,他最清楚不过,堂堂一个皇子,虽说不受宠,但也是正经上了皇室碟子的。站在却被个商户骂的狗血淋头。 啧啧啧,还不如他呢……都是为了女人呐,祸水啊祸水。 “哎,来了,哥。”司明乾倒是没想那么多,他从小就被发配边疆,不是什么娇贵性子。被人说几句也无妨,何况人家也是关心么…… 轻涯终是忍不住轻笑出声,惹得其余几人皆是侧目而视,尤其莫奎,皱眉,满脸一言难尽。 轻涯捂嘴摇头,直示意继续往前走。 刚进山洞,后边就跑来一个吴狗蛋以及几个镖师。 吴狗蛋满头大汗:“快,快,快把火灭了!”然后也不等人回应,就径自把火一把扑灭。 方才还非常明亮的山洞,瞬间陷入黑暗。 第五十二章 所有人的气息都无意识地跟上了吴狗蛋一行人,憋闷。。。 “怎么回事?”也不知谁嘀咕了这么一句。 吴狗蛋急匆匆地小声吩咐兄弟们把好门口,遂道:“方才秦哥训话,派了几个人巡视。一哥们偶看见了一队人也在林子里休息,无属甲胄兵器傍身,来路不明。 秦哥去瞧了一眼,便让我们先回来把火灭了。” “按理来说,无属的甲胄兵器在大兴朝是决计不能存在的。”莫奎意味深长。 轻涯也难得敛了轻挑,沉声:“这种只能是花了心血私下养的。而且一般富贵人家可供不起,若一个岔子,是要灭三族九族的。” “寻常人私自养兵马做什么,费钱费心力还无用,这些不都是皇子夺嫡争皇位的戏码么。”司明乾勾唇,有些讽刺。 “你倒是心直口快。”莫奎笑道。 莫望昔撑着下巴仔细想了想,反驳道:“若是皇子养的,不应该好好待在皇城里或者皇城周围么,千里迢迢来这里作甚。 若皇子在皇城出了事,这些人怕是马屁股拍烂了也没法赶回去救驾。” 陈燕娣点了点她的脑袋:“傻瓜,你见过哪个养兵马的,是养十个二十个的?该留在皇城的肯定留着呢! 这些人,明显就是出来办事啊。可是这种深山老林里能有什么金子……” 司明乾似乎想到了什么,但他不愿再多想。也不愿意掺合这件事。 “好了,他们做什么与我们没关系。时间也不早了,赶紧睡。我们几个男人轮流守夜。” 稀稀拉拉回了不少“嗯”。但是没有人能真正安静睡下,大多在窃窃私语。 喵喵不知何时挪到了莫望昔身边,凑在她耳边:“小姑凉,你那空间里不是还有些斧子铁锹吗?咱们拿出来防防身呗,万一那些人等会儿来了呢。” 莫望昔这才想起来,嗷!对哦!她还有个前组织给她“精心准备”的空间呢,好歹也是个“金手指”~呵呵。 不过,想到n天前满怀欣喜进去看的时候,依稀还记得,貌似那些玩意儿锈得锈,烂得烂…… “暂且不提你那小身板能举起这些东西不,那些农具上的灰厚的不行,锈迹斑斑,还能使吗?”莫望昔在黑暗中默默翻了个白眼,但也不忘再调侃一番喵喵,“哎呀,小苗姑娘放心,陈公子肯定会保护你的!” “得了。”喵喵没怎么听出莫望昔言语中的暧昧之意,“就他那小身板子,看着挺壮实,但是娇生惯养公子哥,细皮嫩肉的,算了。 我也是看过不少女强文的人,身上也是有些揪头发踢那啥的功夫在的。” 莫望昔:…… “踏踏踏……”洞外突然有一阵凌乱的脚步声,逐渐逼近,洞内细碎的窃窃私语都戛然而止。 众人皆闭气凝神,莫望昔捂住了自己的口鼻,生怕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狗蛋,你在吗?”是秦年的声音,莫望昔简直感动到落泪。 自己好不容易摆脱万年女配的身份重生到这个世界,虽说之前也做过人家的小妾……但也已经脱离那个身份,还找到了自己巨巨巨富的娘家哥哥,幸福的美好生活唾手可得! 要是现在给她来一场什么打斗纷争,就她那两把刷子,还有那个所谓的破空间,要是被人打了就是一秒狗带啊! 秦年带着几个镖师进来,众人放松了一些,莫奎询问:“秦镖师,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年进洞低声:“狗蛋应当与你们说过无属兵马的事。方才我留下仔细瞧了瞧,那批无属兵马来自皇城,上边的辔头是皇城李氏铁匠铺打制。 李氏出来的东西都会有一团飞鹤的印记,若不是正巧我与李老八有些交情,他家也确实做得好,我惯会去看些佩刀马具,寻常人还真认不出。” “皇城的无属兵马,千里迢迢到这儿来……看来,皇城里的某位人物要有什么大动作啊。”莫奎啧啧称叹,商海凶险远不及那些舞文弄墨的啊。 秦年皱眉,他最担心的就是与什么大人物扯上不必要的关系。 “好了好了,诸位也累了,快些休息。明日咱们早些出发,晚上尽量找个镇子歇息,住在外边实在是委屈了几个姑娘家。” 莫奎:“那……秦镖师,咱们还能不能起火啊,这夜里还是挺冷的。” “呆子!起什么火,万一把那些人引过来,可就是平白惹了一身骚。”即使在黑暗中,陈燕娣也能准确地糊莫奎后脑勺一下,“你若冷,脱了鞋袜,伸进这毛毯下边,脚暖和了,身上就不能冷。” “昔儿,小苗,还有崔姑娘,你们仨和我挤挤应该能睡。现下可没火了,都快凑过来些,别冻着。” 几人堪堪两人一边,挤做一团,倒也暖和。身上暖和了,莫望昔眼皮子也就开始耷拉~ 再次醒过来,已经是第二日的清早,身上依旧是暖烘烘的,睡眼迷蒙地环顾四周,司明乾等人各自背靠洞壁,衣服头发都是干净整齐,人又都长得不差,啧啧啧…… 睡着了的模样也都很帅啊~莫望昔花痴三秒。 目光扫到陈显钦,莫望昔憋笑,这是什么姿势,只见他缩在一个角落,面对洞壁,身上披着前几日身上穿的厚棉衣。 “唔……”陈燕娣觉浅,刚才莫望昔稍微动了动,她就有些醒了,“妹妹,你醒了?” “嗯,时辰应当还早,嫂子你再睡会儿。” “哈……”陈燕娣打了个哈欠,“算了,觉浅得很。再睡个一时半刻只会困倦,咱们起身出去走走?” “嗯好。” 两人轻手轻脚起身出洞,外边白雾迷蒙,扑面而来的湿润与青草气息。 “你回家,母亲一定很开心。”陈燕娣右手搭左手,置于脑后,舒展着身体,“不过最近母亲因我有孕沉迷于庖厨之道,你哥哥都与我商量好,往后一月回一次,其余偷偷接我出去。” “我回去后定要找一份活计,恐怕也享受不了娘亲的好意了。” “那你可有想好托词,不然以母亲的性子定要大半夜上你屋里去哭闹也不放你回去呢。” 莫望昔扶额:“尚未。不过想来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娘亲应当不会阻拦我。” “……”陈燕娣仰天长叹,妹妹还是太年轻啊。 莫望昔噗嗤笑道:“好啦,嫂子不必再多担忧,实在不行我在家多陪娘几日,过几日再找个由头出来便是。” 陈燕娣心中慨叹:啧啧啧,还几日呢,就母亲那个手艺,一顿都是要人命啊。 红烧芹菜,拔丝果仁,各种药材鸡汤鱼汤肉汤,虽说都是好东西,但是莫家主母夫人的手艺与想法实在是不一般…… “要不你就多与母亲撒撒娇~那些吃食,还是不碰的好。”说着,陈燕娣一阵犯恶心,转身扶着身边的树干呕。 莫望昔承认自己被吓到了,她老娘的手艺是什么生化武器?这么恐怖! “莫少夫人与小姐都醒啦?”秦年拎着一个布袋子从林子里出来,看着莫望昔二人便招呼道,“外边露气重,随我回去,我把火烧起来,凑合吃点东西咱们就离开。” 第五十三章 陈燕娣瞥了一眼秦年手中的布袋子:“秦镖师一大清早去林子里做什么?” “摘了些果子。”秦年晃了晃手中的布袋子,“这果子汁水多,又香得很,吃了清爽,口里也舒服。” 这不就是天然漱口水?莫望昔感慨一秒,这个秦镖师看上去冷酷凶残,其实是个中年暖男大叔。。。堪比~爸爸的存在。 “秦镖师可真是细心。”陈燕娣笑眯眯的。 回到洞中,这时候大伙儿基本都醒了,轻涯离着洞口近,看着莫望昔进来,就立刻笑着过来:“昔儿一大早去做什么了~” 莫望昔皱眉,后退了一步,好家伙,小伙子帅是挺帅的,但是一大早没刷牙呢就往人身边凑,味儿也不好闻呐! “没做什么,就出去透了透气。”莫望昔揉了揉鼻子,“啊,对了,秦镖师,麻烦把果子给咱们分一下,我们先漱漱口。” 轻涯立刻收敛了笑容,面色黢黑,抿了抿唇退到一边,之后再没靠近过莫望昔,啃果子的时候倒是十分卖力。 吃罢早饭,秦年和镖师们把藏在某处的车马行李拉过来,出发。 等车队只剩下一个小小的点,山洞那边的林子一阵悉悉索索,出来两个黑衣人,一个高马尾垂到腰际,一个光头。 光头摩挲着自己的光头:“里面是有莫夫人?” 高马尾斜睨了他一眼:“上次的余毒未清也还不至于眼瞎。” “那我们怎么还不跟上去,王爷不是嘱咐要知道莫夫人的行踪么?”光头说就要吹口哨召马。 被高马尾一把打掉:“急什么。你觉得这种拖家带口的能走多快,别忘了我们此行最重要的目的!那边谈的怎么样?” “说是老麻子重用他了,不日便可拿下。”光头收敛神情,唇边勾出一抹略带嘲讽的弧度。 黑衣人冷笑一声:“是么~” “谁知道呢,老麻子能控着那铁矿山这么多年,手段定不简单。但兔子急了也咬人,说不准那怂包就能成呢。” “但愿。” 光头狠狠撸了一把自己的光头:“哎!罢了,我再派两个人去守着。” 高马尾挑眉:“嗯。” 两人齐齐转身离开,光头瞄了好几眼高马尾,最终闭眼深呼吸一口,似乎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决定。 “结束这次任务后你有什么打算?”光头的声音带了一丝颤抖。 高马尾:“继续下个任务。” “你真准备一直跟着爷?” 高马尾嘲讽一笑:“自然。而且,那个蠢女人要走了,她一走,我的机会不就来了!” 光头看着高马尾迸发出欲望与野心的眸子,略微有些艰涩:“你……难道没想过平平淡淡的日子,嫁人生子?” 高马尾冷笑一声:“你觉得真会放我们自由?不过是选出有异心的处理掉罢了,万蛇窟里可是不少咱们认识的尸骨呢。” “可是……”光头最想说的话就在嘴边,可以还是吞了下去,“行。你留下我便留下,咱们从六岁就开始一起流浪,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高马尾皱眉,她并不是傻子还不明白光头的意思,但是这种感情太沉重她承受不住,刀口上舔血的人最忌讳有软肋。 “我应当会去接替那女人的位置,你好自为之。”说完,高马尾加快了步伐。 光头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即使留下也不能在一起吗? 他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带了些冲动的火气问:“倘若能彻底摆脱,你可愿意随我一同走?” 高马尾脚步一滞,皱眉转身:“不要做春秋大梦!你不要胡来。” 光头欲言又止,最后耷拉下脑袋:“好。” 但是谁都没发现,他的眼中迸发出一丝狠厉。随后吹了个暗哨,一只脖颈是金色的鸽子便扑哒扑哒飞了过来。 光头从自己的胸口掏出一个很小的纸片,略微泛黄,皱皱巴巴。塞进鸽子的脚筒里,鸽子扑哒扑哒地朝来时的方向离开。 光头看着鸽子安稳地飞远,便收回目光,循着高马尾离开的方向奔走。林子又归于平静。 鸽子飞出林子后,直接往多宝镇的方向而去,七拐八拐进了一个隐蔽的破落小院。 一个身穿藏蓝色布衣的人正躺在摇椅里,脸上盖了一本书,一头青丝未束起,随意散落着。 “咕咕……咕咕……” 躺着的人似乎是被吵到了,颇为不满地拿下脸上盖着的书,伸出手。 “大清早的扰人清静,小金啊,希望你带回的消息有点用。不然送消息的和你都炖了!” 解下鸽子腿上的脚筒,展开里边的纸条。“呵呵……这么快就探到这儿了啊,有点意思。不过,刚来就被手下出卖,看来作风也就一般。” 布衣人起身回屋,拿了纸笔也写了张纸条塞进鸽子的脚筒中。望着鸽子远去的身影,他摩挲着下巴:“要是立了功,能给我送几个美人来陪着就好了。 哎……这封塞的地方还真不是人待的。”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后就是个年轻姑娘的声音,不似寻常女子那般,反而多了几分豪爽。 “阿满哥,你在吗?我给你送些枣子来。” 布衣人扶额,一脸无奈,这姑娘怎么又来了,真是缠死人。想着他就退回了屋里,默不作声。 门外那姑娘站了一会儿,听着没人回复就顾自絮絮叨叨:“我知你厌烦我常来打扰,我知道的。只是…… 罢了,往后也不会来了。这枣子原是我娘给我备的嫁妆里的一点东西,你总说手脚冰冷,这枣子个大,吃了定能好好补补。 我也有私心,给了你嫁妆东西也算是了了我的一些小心思。” 说完,便把手中的篮子放下,眼中有些酸胀。 刚转身准备离开,身后的破门啪嗒打开,布衣人神色奇怪。 “我方才才起,你来做什么?”布衣人故作不知。 女子一听这声音,只觉得自己再不走,眼泪就要流下。咽了好几口唾沫,却还是止不住喉头的颤抖与发酸。 “我~我来与你送些枣子,你不是之前说总是手脚冰冷么?想是气血不足,这枣子是自家种的,个大肉厚,你正好补补。” 布衣人皱眉,手脚冰冷不过是不想与她接触的借口。 “嗯,谢了。”语气平淡。 女人紧紧握住拳头,藏在袖中,微微发抖。“我……” “嗯?” 女子吸了吸鼻子,忍住自己内心的酸涩和疼痛,向布衣人做了最后的保证。最后一次,他愿意出来与她见面已经足够了,也是时候放下了。 “其实,我知你每次不过借口不想与我多相处,我也知你身份定不是我们这些乡野小镇的人能攀得上的。 但是你放心,往后我都不会再来打扰你了,我后日就要成亲了,是与我青梅竹马一同长大的阿明哥。我娘说,我们很是般配。” 布衣人并未搭话,只是垂眸。 女子抿了抿唇,眨了眨眼憋回自己汹涌而出的泪意,转身笑道:“若你不嫌弃,可以来我结亲礼。都说女孩子出嫁是最美的,你以前可是总说我丑丫头呢。” 良久,布衣人就回了一个:“嗯。” 女子转身就小跑着离去了,布衣人定在原地许久,终是未说一句,转身进了屋子。 第五十四章 正午,太阳大,虽是秋冬季节,但也经不住总这么烤着~ 吴狗蛋抹了一把汗,瞧着不远处正巧有个茶水铺子,眼睛都亮了! “秦哥,咱们都出林子这么久了,应当没什么大碍了?要不去前边的茶水铺子歇一会儿,让兄弟们都喝口水?” 秦年不自觉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他也渴的慌,但这种陌生地方的茶水铺子他还真不敢去。 “早上不是烧了好几个水袋的热水?分与大伙喝了便是,这些铺子万一不干净有你头疼的!” 吴狗蛋虽然是个大块头,长相凶狠,但却最听话不过。连忙点头,解下腰间的水袋丢给秦年:“哥,你先喝!剩几口给我就好。” 秦年颠了颠手中的水袋,拉着马头回头,去到马车边,轻轻敲了敲门:“几位姑娘,可要喝些水?” 喵喵拉开一旁的马车窗户帘子,递了个挺大的油纸包出来:“车里都备着呢,你们在外边晒着肯定又热又渴,你们多喝些便是了。 这是我家小姐一直都备着的干粮肉干,我们在里面坐着有糕饼果子也吃不上它,你们分了吃。” 秦年有些犹豫,这还是第一次雇主把干粮让给他们吃呢。“这……” “别这啊那的啦,不是说好今日就能到那个云季城下辖的镇子么?吃完了正好可以补些新鲜别样的带在水路上吃。”莫望昔从喵喵身后凑过来,笑眯眯地看着秦年。 秦年接过油纸包,入手竟然是温热的!他有些惊讶地看向莫望昔:“这是热的?” “是呀,正巧马车上有个小炉子,反正也是闲着无聊,我便一点点全都给热了一遍。” “姑娘费心了!”秦年作揖。 莫望昔摆摆手,放下帘子,斜躺在后边装货的板车上的轻涯眯着眼慨叹:“不愧是昔儿,真是温柔体贴。” 眼中溢满了“不愧是我看上的女人”的骄傲。 一边艰难驾驭两匹马的小厮哭丧着脸:“公子啊,你要不也发发善心,体谅体谅我……这仙梅性子你是知道的……可就饶了我。” 轻涯瞥了他一眼,状似无奈地摇摇头,站起身拢了拢衣服,足尖一点就上了仙梅的马背。 “没用的东西。”说完夹了夹马腹就朝前去了,小厮看着轻涯去找莫望昔的背影撇撇嘴,嘟哝着。 “还说我没用呢,隔壁的杏儿姑娘可是早就被我拿下了。年后开春就要完婚了呢。” 轻涯回过头,薄唇微启,差点没让小厮吓尿了裤子~ 你给我等着。 这短短五个字几乎把小厮的魂牵着飞走,直到傍晚进了镇子也是心神不定。 他回忆起自己以前做错事,那些五花八门的刁难与惩罚。 什么在刚浇灌好粪水的田地里吃饭,感受粒粒皆辛苦;穿着亵衣绕着长街跑五圈,感受与百姓们亲密交谈的氛围……回想起来,都是苦不堪言。 “喂,喂,喂!小哥!”吴狗蛋正招呼着兄弟们安顿车马行李,就看见轻涯的小厮呆呆地坐在马上,脸色有些不正常。 “快快快,莫不是中暑了,赶紧把人抬下来!哎呀……这小身板大冬天的晒晒太阳还能中暑了~” 小厮立刻回过神来,看着一群大汉朝他“气势汹汹”而来,连忙摇头道:“啊,不不不,不用不用,我自己来,我刚才想事~哈哈……” 莫望昔听见了动静也往那儿瞧,却被轻涯闪身挡住,萦绕在甜香中。 “他有什么好看的,看我不好么?” 莫望昔下意识后退一步,皱眉吸了吸鼻子,一本正经道:“你身上抹了香粉?怎么甜丝丝的?” 轻涯甩了甩袖子,清雅的甜香随风而来。“这叫金丝玉蝶,是西域的名贵香料,你若喜欢,我那边剩下的都送与你。” 抹的喷香还不是为了挽回一些之前不洗漱就凑过去而丢失的颜面…… “您太客气了,无功不受禄!”莫望昔摇头堪比拨浪鼓,“而且,我香料不受,你留着自己使便好。” 轻涯无法也不想再逗弄,一旁的司明乾却又上来一阵冷嘲热讽:“这香料闻着就味儿大,正好可以遮遮身上的味儿。” 这话说得很直白,轻涯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刚准备反驳。 司明乾就拉长了尾音,继续:“例如,出了汗身上味儿大,肯定得好好遮一遮,否则小姐夫人们得多难受。” 轻涯脸色更沉:“司公子这张嘴还真是与众不同,都说君子不与人口舌之争,司公子可要与我同勉啊!” 臭小子,还敢贬低我,和老子比嘴皮子,胆儿挺肥啊。 司明乾磨着后槽牙:“彼此彼此!” “昔儿,今日坐车那么久,累了?可要喝牛乳茶?我去后厨给你做。”陈延云亲亲密密地凑到莫望昔身边,莫奎也只皱了皱眉头并未说什么。 还在外边剑拔弩张的两人瞬间偃旗息鼓,冷哼一声跟上了莫望昔与莫奎。 “昔儿晚些时候要不要喝些热汤?我做鱼汤给你喝可好?我煲的鱼汤可是一绝呢。”轻涯又开始讨好。 司明乾不甘其后:“鱼汤有什么好的,一肚子汤汤水水。 昔儿今日定乏了,人疲乏胃口就不好。我先去熬粥,再做几个鲜爽小菜配着窝头,开胃。” 陈延云撇嘴嫌弃道:“行了。昔儿嫂子怀有身孕,也不知道对腥味的东西反应大不大,鱼汤还是别备了。另外,小菜放的料太多也不好。” 莫奎又是赞赏的眼神,轻涯与司明乾纷纷暗叹失策。讨好人家也得顾及一下家人,这样才能显得体贴啊! 这个陈延云弄个斗笠神神秘秘的,没想到心思还挺多。 “罢了罢了,不必再争执,我去后厨给嫂子做些吃食,她如今应该正是嘴挑的时候,前几日都没好好吃呢。” “哎……”莫奎刚想欣慰地摸一下妹妹的头发,一队穿着歪七扭八兵服的人就闯进了客栈。 带头的一把就掀翻了最靠近门边的一张桌子,然后流里流气的跷了一条腿踩在倒地的桌子上:“屋子里满10岁的男丁,全给老子站出来,出去排队!” 第五十五章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客栈里的谈笑风生一下子沉寂下来。 在柜台后噼里啪啦打算盘的掌柜连爬带滚地出来,摸了一把额头上的虚汗赔笑:“哎哟喂,稀客稀客!这不是钱总头么,今儿来吃些什么小的立刻让厨房给诸位爷准备。” 钱总头不耐烦地挥开掌柜谄媚地伸过来的手:“你是听不懂老子说话?今儿一早镇长就传了消息来,咱们镇子边儿要建个行宫急需人手! 你这儿可是咱们镇上最大的客栈酒馆,平日里多少码头边搬货的力工都上你这儿来吃饭——” 钱总头并未把话全都说破,但只要不是个傻子都晓得他话里的意思。 这可把掌柜的急坏了,他这馆子在小镇上确实生意不错,好东西给来往有钱的客人,差一些的做味儿重的卖给力工。 这两块挣着的钱可都不错,拿了哪一块儿都是夺了他的财路啊。 可,上头发下来的命令谁敢不从!但也不能半路拦了去啊。 掌柜嘿嘿一笑,四下看了看,靠近钱总头轻轻道:“钱总头,我这……这才刚晚饭,要不总头在这儿吃过饭了,再拉人走呗?”总不能让那些吃了一半的连钱都不付啊,他今儿不得亏本啊。 钱总头讽刺地笑笑,狠狠戳了戳掌柜的肩膀:“你心里打的什么算盘,老子难道不知道。我奉劝你,赶紧给老子办事,别他娘的婆婆妈妈!” 最后还不忘阴森森地揪住掌柜的衣领子凑近:“别给老子糊弄,麻利点,否则你这脖子上的脑袋可就要搬地方了。” 掌柜的吓得屁滚尿流,连忙回头上蹿下跳地甩着手吩咐小厮:“臭小子们还不麻溜地给钱总头把十岁以上的男的弄出去!” 这命令一下,大堂瞬间就是炸开了的锅,不少人横冲直撞往外冲,甚至还有跳窗户的,一片混乱。 钱总头抄起一把凳子,狠狠砸在地上:“都给老子安静!不过是让你们换个地方做工,用得着要死要活么!还怕亏了你们的钱?” 一个穿着补丁衣服的男人扑到钱总头面前,直磕头:“钱总头!求你放过我,哪次建大工程下边不得堆几层尸骨祭天啊,我刚成亲不久上有老下有小,我要是没了,家里可怎么办呐!” 钱总头呲着牙笑得冷漠凶残,朝一边的手下挥了挥手,立刻有人拖了这人出去,哀嚎声刺入在场所有人的耳朵。 “哟,终于知道闭嘴了?”钱总头拍了拍手,“都给老子瞧好了,反抗上边命令的就是这个下场!乖乖去的,工钱少不了。” “真,真的么?”有个胆大的颤颤巍巍询问,都说建大工程耗得最多的就是人命,难道有假? “自然,你们不要听信流言,建行宫是辛苦些,但也不至于要死要活。况且,结束了这个工期,你们至少能拿到这个数。”钱总头伸手向所有人比了三个手指,故意放慢语速,声音带了份蛊惑。 方才那询问的人眼中多了份欣喜再次开口试探:“三两白银?” “三十两!” 一锤定音,在场的力工纷纷骚动,本来不配合的都开始动摇。别说三十两,就是只有三两,也是他们三个月的工钱! “我去!” “我也去,确实是三十两不骗人?” “我的天,这可抵得上我好几年的工钱了,不能骗人。” 钱总头心中冷笑,从胸口掏出一沓纸扬了扬:“这是契子!签了字或画了押,先给你们五两定金!” 一听签个字画个押就有五两银子,力工们蜂拥而至钱总头身边:“我先来!我先,我先!” “这……”莫望昔用脚趾头都知道这个什么契子肯定有问题,这些力工光奔着钱去,大多又不识字!十有八九会遇着黑心合同啊! 想着,莫望昔就要往前去。 秦年挡住了莫望昔,摇摇头:“不可贸然上前,以免多生事端。” 陈显钦有些同情这些力工:“那就放置不管了么?若真如莫姑娘所言,他们完全就是被五两银子买断了性命呀。” 喵喵瞥了一眼陈显钦,叹气,这孩子还是太年轻,主要是书也看得少。等有空了,得多抄几本书给他丰富知识了。 “强龙不压地头蛇,这到底不是我们的地盘。”喵喵故作深沉,一脸:小伙子你可就多学着点! 陈显钦恍然大悟,腻腻歪歪地凑了过去:“小苗,你可比我剔透多了。” 喵喵拍开陈显钦的方块脸,看向秦年:“秦镖师可有想法了?” 整个客栈都被那个钱总头的人包围着,怎么才能出去呢? 秦年:“等。” 果不出秦年所料,钱总头的一些属下发现了他们的异样,凶神恶煞地抄着武器过来:“你们怎么不动?想反抗?” “这位爷误会了,我们是皇城探亲回云季城的一大家子人,平日里哪里见过这种阵仗,方才是吓呆了!”秦年假装抹了一把汗。 那人上下打量一番,嘲讽:“你是觉得我眼瞎?这几个人身材高大,还配着刀剑!还普通人家!说,你们到底是谁?” 莫奎悄悄地凑上前,从袖口掏出一个小银锭子巧妙地塞进那人手中:“我们真是普通人家,只是贯会习武强身而已。而且这出门在外,我们又有女眷,肯定是要带一些刀剑防身的啊!” 那人摸了摸银锭子,大约十两,值了。他悄悄朝后门努努嘴,便转身离开了。 好在狗蛋那堆人去安置车马行李没跟着一起进客栈,几人慢慢挪到后门离开也很顺利。不一会儿就拐进了一个安静的胡同。 四周很是安静,秦年仍然没有放松警惕在前面一点点探路,他猜想现在大街小巷里应该都是抓劳力的兵。保不准儿哪个拐弯口就遇着了。 “快快快,刘宝,你个废物玩意儿,能不能跑快点,爹娘还在家里等我们呢!” “呼……呼……你慢点啊……后边应该没追上来。” “废什么话,那群人可比虎啸寨的土匪还阴险狡诈,不逃你就等着去当行宫地基!” 只见两个半大小子从不远处的拐角处出来,直直朝秦年一行人奔来。 他们看见秦年配着刀,连忙停下就要往回跑,嘴里还骂骂咧咧:“看看,看看,我就说!这些该死的地头蛇扒皮户!比臭水沟子里的泥鳅还臭还滑溜!” “喂,小孩。我是外乡来的。”秦年一个飞身落在小孩面前,“外边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五十六章 刚才还骂骂咧咧的小孩立刻收了口,一脸警惕地退后了几步:“你是谁!” 脸上带着小兽般的凶狠,是个血性子,不过到底还是个崽子。 秦年温和地笑笑:“方才不与你说了?我是外乡来的过客,方才看见一队兵在当街抓劳力便逃到这儿了。你可知是怎么回事?” 小孩将信将疑,但也别无他法,只得愤愤地攥紧拳头:“什么劳什子兵!都是些地痞流氓,那钱总头,呸呸呸,钱三牛这个流氓头子若不是得了镇长夫人的光,哪有他兴风作浪的机会!” 小孩叽里咕噜吐槽了一番那位确实很有无赖强盗风范的钱总头,平静了几分:“对不住,方才提到钱三牛就忍不住了。 今儿这出当街抓劳力壮丁其实不是第一次了,早在刚入春时就抓过一波,不过只抓了十来个。” “当时是为什么要抓?”跟上来的莫望昔问。 小孩回答:“修补堤坝。钱三牛说是因着咱们镇子离着江河最近,地势又低,堤坝多年没修补,恐夏天雨水多了会冲坏从而淹了镇子。” 秦年盯着小孩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应当没有说谎。 但……这个说辞实在有太多问题。 “那他们可都有回来?” 小孩点点头又摇头:“回来了,但无一不是连夜拖家带口搬走。后来被镇子上的几个猎户发现都死在了林子里,身上有不少豺狼虎豹啃的印记。镇子上人都说里面有秘密,可人都死了……” 太奇怪了,无论是修堤坝还是工人逃走被豺狼虎豹啃死无一不是透露着奇怪! 突然—— “快快快,快跟上!往前走!别漏了任何角落!” “好,来了来了。” 小孩如惊弓之鸟,匆匆丢下几句话:“你若还要与我商议此事,今夜午时还在这儿见面。我走了!”说完就拉着他的小伙伴跑得比猴子还快。 秦年四处瞧了一下,边上正好有个破败院子,连忙招呼人躲进去。他则抵住破旧的大门,一手握着武器,一边从缝隙中观察外边的动静。 来了,浩浩荡荡的队伍过来了。秦年眯眼一看,是吴狗蛋!虽然是熟人,但是非常时期难保后面就没人跟着,秦年依旧按兵不动。 “狗蛋哥,你说秦哥他们到底去哪儿了啊?我们都找了好大一圈了,别是被那些地痞子给抓去了。” 吴狗蛋厚实的大手一巴掌糊在那人脑袋上,浓眉倒竖:“放什么狗屁呢,方才不是问过那个掌柜了。可没有秦哥那样的被抓去。” 那人揉了揉脑袋:“哎呀,我不就是怕还有走街串巷抓人的么……” “你个乌鸦嘴,再多叨叨,我抽你一顿。”吴狗蛋略显不耐烦,吩咐后边的兄弟们,“你们好好找,后边的兄弟多看着点动静,别被人跟了。” 秦年见状,这才随手拾了一块石头透过门缝丢了出去,正中吴狗蛋的肩膀,吴狗蛋猛地回头忍住兴奋招呼后边的兄弟:“找到了,小心点,随我来!” 待所有人都进了破院子,秦年安顿好四周看管的人手就与众人讲起今天的事。 吴狗蛋听了秦年的叙述,摇摇头:“不能够。这镇子虽然离着江河近,但是这一段地势平缓,分支河川又多,哪会有什么水患! 况且,前年皇帝五十大寿大赦天下,东南各地都拨了款项修补堤坝水渠,何来多年未修。” “是了,而且回来的力工都纷纷举家搬迁,还半路都被豺狼虎豹啃了,太过巧合了,其中定有猫腻!”莫望昔添上。 一直安静的莫奎上前,按了按莫望昔的肩膀:“要我说还是早些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为上策!我们没权没势的,贸然在别人地盘上耀武扬威可不好啊。” 实然,虽然这是明眼人都可以看出的蹊跷,但也得量力而为。秦年偷偷瞄了一眼司明乾,即使是这位,也不可随意出手。 司明乾一下子便知秦年盯着他看呢,摩挲了一会儿下巴,点头:“确实如这位兄弟所言,多留是非之地只会惹上事端,我们还是早些离开。 不过,眼下这情形,恐怕出入镇子的地方都已经守了人,我们派些人分头去水路二地的出入口探一探。” 秦年赞同:“嗯。狗蛋,你与兄弟们留下好好看着这院子,若有事,记得燃信号筒!” 接下来便是心惊胆战的等待,在这儿惹是生非首先是麻烦,其次是地头蛇人多势众难以压制。 莫望昔等女眷也帮不上什么忙,只得进了屋收拾一番,开窗通风,燃了一堆柴火,以免探路不顺,得在这儿留宿。 崔敏围着火堆思索许久,凑近莫望昔:“莫姐姐,你说这些抓去的壮丁会不会与我们那日瞧见的无属军队有关?” “何出此言?”陈燕娣先开了口。 崔敏随便拿了一根枝条,在地上划拉着:“之前咱们不是说过那群无属军队是皇城里的大人物发现了宝贝才派来的么! 如今又正巧碰上大晚上抓壮丁,你说会不会是抓去给那位大人物做挖宝贝的劳力?” 莫望昔循着崔敏的思路想下去,壮丁,无属军队,宝贝,深山老林。 喵喵:“难不成,这附近有什么金矿银矿?” 轻涯差不多已经笃定了心中所想,讽刺笑道:“对于天家,金矿银矿可比不上铁矿山更诱人啊。” “无属兵器甲胄!”莫望昔豁然开朗,这可是私养军队啊!皇子里就司明渊或司明晔两人有这本事了。 但司明晔前不久还是落魄至极,这么短时间内能规划这么多? 可是司明渊没必要啊,他现在是皇上,兵权都在手上呢……何必大张旗鼓再耗费心力开发铁矿山养私军呢?除非,他这皇帝做的并不安稳。 “好了好了,里面的猫腻可不是我们随意就能知根知底的,再者天家的事还是少掺得好。”轻涯见莫望昔一动不动盯着火堆看,便知她心中又在思虑这事,皇室的东西还是少接触的好! 说着,他点了点莫望昔的额头:“还是想想今儿晚上吃些什么,我这肚子都饿得咕噜噜叫了。” 陈延云:“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不过我这儿还有一些药丸子,吃个一瓶下去也就饱了,你可要?” 轻涯:…… 第五十七章 “别闹。”莫望昔看着轻涯黢黑的脸忍住笑,“我记得还有一些干粮,我去拿来,小苗去请吴镖师帮忙弄些水来,我们烧热水凑合吃。” 轻涯拦住喵喵,对莫望昔笑得那叫一个勾魂:“叫什么吴镖师,哥哥我去给你弄水来!”说完就提了轻功夺门而出,余留金丝玉蝶的香味袅袅不散。 “狐狸精!”陈延云皱眉,冷冷丢下一句。 …… 陈燕娣:都说女人心海底针,三个女人一台戏。如今看来,男人也不一般呐! …… “所以咱们必须在后半夜才能悄悄出去?”莫望昔把凉了一会儿的热水碗递给刚回来的秦年,秦年接过一口闷掉。 秦年随意抹去嘴边水渍:“就这还是我花了五两定金好说歹说求来的,那个渡口午夜时会有交班,期间有半炷香时间无人看守。 今晚走的人不少,船只和防晕的药囊我都打点妥当了。子时前一刻我们就动身,尽快上船才能安心。” 半夜…… 浩浩荡荡的车队又开始出发,马蹄子上都包上了布巾,没了踢踏声,只有平缓的车轱辘碾地的声音。 夜雾袅袅,深夜的寒凉从马车的门窗缝隙里钻入。莫望昔等人都缩在一起,但还是耐不住深夜的严寒瑟瑟发抖。 陈燕娣皱眉:“要不我们生个火盆?” 莫望昔连连摇头:“火盆不行,烧火盆必定得开窗通风,不然烟气大,太熏人了。”还容易一氧化碳中毒…… “嗯嗯,我们再靠紧点,等上了船再点火盆。也没多久了。”喵喵连点头附和。 “你是哪来的臭小子!”吴狗蛋气急败坏的声音突然传来。 陈燕娣传了个眼色给莫望昔,莫望昔立刻开了窗户的一个小缝:“吴镖师怎么回事?” “无事无事,是我们今日遇到的那个小孩。”秦年驭马从后边过来,顺手关上了窗户,“别让冷气钻了进去。” 秦年到车队最前面拉住辔头看着面前的这两个孩子。 “你们这是要走?”小孩前后打量一番,精明的小眼睛里闪烁着光芒。 秦年点头:“是了,我们到底是外来的过路人,长留这边肯定是不行的,还不如早些离开来得安心。” “不行!”小孩突然张开双臂拦在前面,“我也要随你们一起!” 吴狗蛋在一边听着这小孩口出狂言,立刻鄙夷地嗤了一声:“你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一看就是个拖累,带上你?吃力不讨好!” “你!”小孩的脸涨得通红,之前的精明劲儿一下子全被吓跑了。 “我才不是乳臭未干,也不是拖累!我爹伤了腿躺在家里,家里营生只靠我娘接些缝补浆洗的活儿。我如今也大了,该给家里贴补家用了。”小孩说着作势就要跪下,“我求你们带我出去,出去后总能找个能活命的活计。” “这事儿需问问东家!”秦年听着这孩子也是个穷苦的,心中止不住怜悯,但他最有分寸不过,拉了辔头转身。 还没走到莫奎身边,莫奎就笑着指了指身后的马车:“不必问我们了,我们都听车里人的,他们说留便留。” 莫望昔等自然都听着动静呢,本该母爱泛滥的陈燕娣却破天荒地摇摇头:“还是妹妹你决定,我如今心软眼盲做不得主!” 陈燕娣虽然也同情这孩子,而且因着马上要做母亲更是心软。但眼下这情形可不是她能乱来的。 莫望昔拿起矮桌上的杯子,喝了口热茶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暂且看看这孩子能不能跟着我们到码头。若有这份心,带他上船也不是不可。 若贸然就带了他过来,保不准有什么祸害!上了船也就不必害怕了。” “嗯,不错,就这般!”陈燕娣点点头,撩起窗帘复述了一遍,秦年也点头。 水生战战兢兢地看着秦年与马车里的人交谈一番又骑着马过来,居高临下。也不知同不同意他跟着一起走,如今这镇子肯定是待不下去的,隔壁的那个大青哥不就被抓走了! 若不离开,被抓去当劳力是早晚的事! “我……” “对不住了。眼下非常时期,我们已经太多人了,再多带人实在拖累。”秦年从胸口掏出一个钱袋,抓了一锭银锭子丢给小孩,然后便绕过他走了。 马车徐徐跟上,水生愣怔地看着手里的银锭子,这是他从未见过的大手笔,可光有几个钱有什么用,不出去要么抓去做劳力,要么给了这个银锭子换个安稳,可永远有把柄在那帮土匪手上! 想着,他攥紧了手中的元宝,拉着身边刘玉宝的手小跑着追上,默默地跟在后边。 刘玉宝胆儿小,一边走一边颤颤巍巍:“水生哥,那位老爷不是说不要咱们么?咱们还跟着做什么?要不回去,叔婶该着急了。” 水生有些恨铁不成钢:“你说什么糊涂话。那位老爷一看就心善,说不准儿最后就带我们出去了。” 刘玉宝嗫嚅,望向水生的眼神纯净又期冀:“是,是吗?” 水生被这么一看心里便动摇了,其实他也不怎么确定,但是眼下也没有其他更好的方法,心一横:“是的!跟上就是了。” 或许就能成呢! “啧,还在后边跟着呢。”吴狗蛋往后看了好几眼,“哥,要这俩小子真跟着去了码头,还真带上啊?看着瘦不拉几的,有力气做活么,咱们可不养闲人。” 秦年:“若真有那份毅力和脸皮,随便丢到哪个分舵都不会混的难看。” “得亏遇着秦哥你心好,不然哪能带着这俩拖油瓶。”吴狗蛋撇撇嘴,“不过这么小就出来谋生计也是可怜……啧啧。 哎!哥!你看前面是什么?” 秦年皱眉往前望去,远处有星星点点的火光正在慢慢变大,这是火把!变大——就是,在往他们这边来! “快!带着车队赶紧回头。”秦年低沉着声音吩咐。 水生瞧着车队停下,又往前瞧了瞧,顿时心中明白了。他直觉这是个机会,四处看了下,然后跑到秦年的马下:“爷!附近有个地儿可以躲人,不远,我带你们去。” 第五十八章 吴狗蛋狐疑地看着水生:“谁知你和那堆人是不是一伙的,里应外合,就想把我们一网打尽!” 水生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为自己辩解了。他支支吾吾,又有些着急地看着越来越近的星星点点。“我……我不是,他们来了,快,快走。” 秦年挥手:“狗蛋,绑上。对不住了,小兄弟,麻烦前边带路,若委屈了你,之后定会加倍偿还。” 水生忙摇头,他心中毫无怨怼反而满是感激,谢天谢地能信他一回。 这群人可是他离开的唯一希望,无论最终带不带他,在尘埃落定前他是肯定不能离开的。但要是光在这儿耗着或者原路返回,照眼下这个情形,若被人抓到,恐怕马上就要下大狱的。 真是两头为难! “不必不必,咱们快走,那地方不远。”水生的心突突地跳,明明已经深秋寒冻,脑门上却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水。 车队随着水生拐进一条旁边小弄堂,转了几个弯之后把人带进了一个破落院子,说是院子也就几堵高墙,里面杂草丛生。 水生看着车队所有人都进了院子这才彻底放心下来:“这边是我小时候总来玩的地方。”说完他又朝东北角努了努嘴,“那边的墙上有一块布巾子,塞着一个洞。从那个洞看出去就能瞧见方才我们走的路。” 吴狗蛋照做,果然不错。原来绕了一圈与方才不过一墙之隔。 “踏踏踏……”散漫凌乱的脚步声越发近了。 随之而来的是笑着的对话。 “今儿钱三牛可是耍尽了威风,啧,真好啊,有个会爬床的姐姐吹吹耳旁风,这日子过得真是舒坦。”这话惹得一众人都唏嘘不已,还有不少开黄腔的,污秽难听。 一个瘦高个撇撇嘴:“可就闭嘴,你也知道钱三牛那人多小心眼,小心隔墙有耳。” “隔墙有耳”的吴狗蛋透过小洞仔细看了看来人,都是些身上歪七扭八穿了甲胄的,看来就是今天白天抓人的。 “晓得了晓得了!”最早开腔嫉妒钱三牛的那人随意敷衍,“不过,你们说那些人去挖那个劳什子矿有什么用啊?黑漆麻乌的,瞧着也不是金矿银矿啊。” 瘦高个摆摆手:“谁知道上边的人的想法,再者就算是金银矿与我们也无关,还是乖乖地给人做事拿钱。” 一旁的人也附和瘦高个:“是了,至少五个月的工程,除了工钱外,再从力工的饭钱里扣一些出来。少说也得好几十两银子。” “哎……就是看着今儿抓了不少年轻的小子,啧啧,刚养成不久的小崽子们这一糟去过后,能活下来的都要落一身病痛。”一旁的人忍不住跟着慨叹。 “这都是命,谁让投胎本事不好,落在这种人下人的家里。”瘦高个对于这人的同情有些嘲讽,“不过,这也是运气好,平常力工即使累死累活年也挣不到那么多钱。” 一个年纪大一些的捋了捋胡须:“好了,咱们等会儿下工了再聊,先去把后半夜的人叫起来。这几天码头可要看紧了,别让人钻了空子。” 瘦高个翻了个白眼,暗自嘀咕着:“有本事的岂是看就能看住的,嗤……” 吴狗蛋看着这一行人浩浩荡荡而去,几乎看不见背影,这才转身:“秦哥,是码头上换班下来的。咱们这会儿就得赶紧走,不然歇会儿换班的要来了。” 秦年抿唇:“咱们尽量快些,但也别心急火燎地打草惊蛇。能上马的都上马!” 众人皆是郑重点头,水生与刘玉宝有些手足无措,他们该如何呢? “上来!”秦年拉着辔头在水生面前停下,朝水生伸手,“还有旁边那小子去后边。” 水生喜出望外,他这是被接纳了? 恍恍惚惚间,已经到了码头边。趁着这会儿看守码头的人少,码头边聚集了不少拖家带口要走的人。 留下来看码头的士兵正歪着身子靠在码头的栏杆边数着手里的碎银子,时不时还塞进嘴里咬几下。 “喂喂喂,你们要走的赶紧交钱然后滚,别等人来了,都要下大狱!”看着有人争执先后上船,守兵啐了几口,拿起红缨枪戳了几下,“争什么争,再磨磨蹭蹭老子把你们全都踢进江里去喂鱼!” 争执的人立刻消停了下来,排队的人陆陆续续上了船,终于轮到了秦年。秦年从胸口掏出一个银锭子丢给守兵,守兵的眼睛差点没看突出来。 咬了一口后,立刻笑成一朵菊花。“哎呀,这位爷好大手笔!可有约了船家?若是没有,我给您约一个?” 秦年指了指最右边最大的船:“那个。” 守兵的笑收敛了一半,这种大手笔的,若是让他吃了约船家的回扣,肯定得不少! 秦年冷哼一声,让车队里的所有人都先走,自己最后才上船,那个守兵见再捞不到钱又碍于秦年身高体壮的,便作罢。 秦年上船后信手掏了一个银锭子丢给船夫,船夫眉开眼笑,摇船也快了。 “恪守本分,早日送我们去云季城,早日给你剩下的银子。”秦年叮嘱。 船夫拿了钱心里正开心呢,连口答应。大船遥遥地驶出码头,看着还是灯火通明的码头,水生长叹一声。 一旁的玉宝:“水生哥,你做什么唉声叹气的?” “总是想着离开,如今真要离开了,还真舍不得。你说,咱爹娘在家里头做什么呢?” 玉宝心大没那么多烦恼,摆摆手:“你傻呀,大半夜的除了睡觉还能做什么。哎……我也困了,咱们找个地儿睡。” “嗯。”水生扶着刘玉宝去了船舱的一个角落坐下,然后轻轻给拍了拍背,“睡睡,睡醒了就到了。” “得了臭小子,咱们至少还得在船上待十天半个月才能到云季城!”吴狗蛋在一边嚼着晚餐时没吃下的半块饼子,这一天担惊受怕的,如今才算安了心也吃得下了。 水生心中无奈地翻个白眼,果然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多谢提醒。”水生呲着牙似笑非笑。 吴狗蛋皱眉:“你笑起来可真难看。”说完就拿着饼子走了,嘴里还嘀嘀咕咕些什么。 “不好了,后边有人追上来了!” 第五十九章 吴狗蛋差点没被那口饼子给噎脱气儿,他甩了从船尾失魂落魄奔过来的轻涯的小厮后脑勺一个巴掌,甩的余宁眼冒金星直踉跄。 “冒冒失失得干什么?” 余宁好不容易回过神,抖抖索索指着船尾后边那星星点点的火光,还有隐约的叫喊声。 “大哥呀,这后边是不是那群‘土匪’追上来了?咱们咋办呐!”余宁有些急切,脑门上已经沁出了星点汗水。 吴狗蛋瞧他那怂样撇撇嘴,扯了口饼子,径直往船尾去:“怕个鸟,这火把和火星子一般小,离着远呢,一时半会儿也追不上来。我去瞧瞧。” 被余宁这边动静吸引来的还有秦年,秦年从胸口拿出一个长筒状的东西与吴狗蛋一起去了船尾。 “哥!你咋还拿个西洋玩意儿?管啥用~” “用处大得很。我们之前可是暴殄天物!这次去皇城,我专门去了趟那家新开的西域首饰店铺。里面的掌柜教我用了这远目镜!”秦年边说边打开远目镜盖子,七绕八绕地转了好几圈才开了。 拿起小头那端举到吴狗蛋眼前:“盯着这个好好瞧瞧!是不是好远的东西都看见了!” 吴狗蛋依言透过远目镜,果不其然那些火花处,是一艘极其破烂的船,上面站了许多人,但都是长锁链圈住。 这架势,可不像追上来要抓他们,而像关押犯人的船,吴狗蛋再次透过远目镜看那艘船。这次他看到的是,所有人脸上都有焦黑的入狱印记! 这确实是在押犯人。 但是大半夜的挪这么多犯人实在可疑。吴狗蛋眉头紧皱,秦年收回远目镜径自看去。 半晌,他呢喃:“这押送犯人的船。不应该啊!” 司明乾不知何时已经到了秦年身边:“这再明显不过,深更半夜押送大量犯人,不就是为了让他们偷摸做事,见不得光的那种。” “无属兵马,抓壮丁,半夜押送犯人。啧啧啧,这位爷可真是大手笔。”轻涯摩挲着下巴,眯眼,“皇城前不久才动荡过一次,如今看来,还要乱一阵呢。” “皇城里的事不是你能妄论的。保不准儿附近就有耳朵听着的话。当心祸从口出!”司明乾分外嫌弃这只只会绕在莫望昔身边的花孔雀。 轻涯:“不劳费心,我只是一介草民,也不知道什么能要了我命的皇城密辛。” “嗤。”司明乾冷哼一声,但是心里已经翻滚波浪,又是兵马看守,又是壮丁犯人做活。 附近…… 莫非真有铁矿山?不过若有这好东西,地方官怎么敢私吞上缴国库?铁矿山一经发现必定是要上报,若被发现私吞可是砍头的罪过! 看来,这地方官背后也有不小来头啊。他的好兄弟们看来早就都野心勃勃了。。。 “好了,那船应当也不是跟着我们来的,咱们安生往前,也能早些上岸。”秦年啪嗒一下收回远目镜,“都别看了,咱们民不与官斗,不该插手的还是别动得好!” 司明乾笑着摇摇头,他也不愿意掺合浑水,连忙答应:“附议,咱们还有不少自己的事呢。掺合这些不小心就得引火烧身。” 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之前的高马尾女人与光头男人直勾勾地盯着在水上漂浮的船。 女人摩挲着身旁的枯枝:“他们带着几个女人脚程不快,又是逆流而上,走的更慢。先把铁矿山的事情解决了,再追上去也不迟。” 光头:“钱三牛那边已经收整了不少力工,过几日开挖,先悄悄挪一成到王爷账上,之后会慢慢加多。总之,力工都是我们的人,这事也不必多愁了。” “嗯,那个怂包别忘了好生伺候着,胃口大着呢。”女人撇嘴冷笑几声,真以为在老麻子手下拿了个小监工做做就是立了大功?近来竟然敢对她动手动脚,天方夜谭。 光头似乎想到什么,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放心,我会好好招待他,王爷也说过,这次采掘后,余下的人一个不留。至多一年!” “啧,真是狠毒。”女人嘲讽地扯唇吐槽。 光头摊手:“从来不都如此。” 女人斜睨了他一眼,突然说道:“云起,你最近与多宝镇上的人走的挺近啊?那人,我见过,很眼熟。” 云起心中咯噔一下,但还是尽量沉稳:“不过是寻常人说着家常话。绯月,没什么……” 还没等他说完,绯月就冷声打断了:“云起,背叛王爷是什么下场你不是不知道!不要胡来。” 说得如此明显,云起知道自己彻底暴露了。但他心中反而舒了口气,他摊开双手:“王爷是不错,但是鸟禽择良木而栖,况且我这么多年做的任务也足够还王爷栽培的恩情。 如今,我想摆脱这种刀口上舔血的日子过过平淡的日子。” 绯月没好气地嘲笑:“做梦。”说完便要转身离开。 云起心中也是冒了一团火,不试试怎么就知道不可能呢!而且他并不是没本事没手段的男人! “你怎么知道不可能!” 绯月停下脚步却没回头:“我知道你想的什么,你也确实是个有本事的,但是你在他手上时这是好事,离了他便是坏事。 他——到底位于高位,依附于他为他做事的那一刻,我们此生都摆脱不了除非死!” 说罢,绯月留下一句:你好生想想,就离开了。 云起攥紧的拳头倏地松了,他何尝不清楚,可他……从始至终的梦想就是想与绯月一起过上平淡安稳的日子啊。 为什么对于别人唾手可得的东西对于他而言却比登天还难!果然他们的命就是贱命了? 他自嘲地笑着蹲下了身子,许久。 “哟,找到你了。怎么这幅鬼样子?和你那个小情人闹别扭了?” 云起听见这声音立刻收敛了情绪站起身,看向树下:“林满,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林满笑得放肆:“自然是随着你来的。说真的,你那小情人确实有几分姿色是个美人。” 云起皱眉:“找我做什么?” 林满飞至云起身边,神神秘秘地凑到云起耳边:“我主子派遣了一位大人前来做这个铁矿山开发暗中的总监工,你这边可要好好给这位大人安插进去。 待主子皇城事大成后,给你封个将军带军队也不无可能。” 云起有些心动便点头:“好,放心。” 林满拍了拍云起的肩膀:“好好干,不会亏待了你。”说完便要揽着云起的肩膀下树,直嚷着要去外边的春暖窑子。 云起拍开林满的手:“我不必了,你自己去。” 林满撇撇嘴,一脸不满,好像云起做错什么了一样。“妻管严。” 甩着袖子就要离开,云起:“我听说明日是李家女儿李秀禾与罗家二小子罗辛明的结亲礼。秀禾姑娘可是这十里八乡出了名的贤惠可亲,不知林公子可有听说过?” “哪壶不开提哪壶!”林满颇为恶狠狠地看了云起一眼,“管好你自己便是!” “既然也有些意思,何不挑明?” 林满:“挑明做什么,她是注定平淡生活一世的。与我这种刀尖上讨生活的可不一样~招惹了便是罪过。” “嗤。” 胆小鬼!不试试怎么知道! 第六十章 林满像是会读心术一般,一下子就猜到了云起在想什么。 “有些时候不必尝试,这是必定的事,我也不想冒险。”林满随手从袖中掏出一颗大枣摩挲着,“与其拖拖拉拉藕断丝连,还不如一刀两断来得爽快。 姑娘家家,能有多少年华陪着人耗啊。况且,我也不是非她不可。” “是么?”云起盯着他手中的枣子看了一会儿,“枣子看上去不错,甜吗?” 林满突然不耐烦起来,把枣子丢到云起手中:“自个儿尝,看还塞不塞得住你的嘴!” 云起接过捏着摸了几下:“明日你可要去?” 林满:“不去了,明日我还要去矿上打点一番,正事要紧。” 云起没说话,林满叹了一声信步离开。突然,云起在他身后道:“这几日矿上能有什么要你亲自去打点的,明日我替你看着,你去见见?” “你算什么,多管闲事!”林满甩了甩袖子便走了。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做给谁看! 云起被噎了一下,但也无话可说。他俩本来可是死对头,确实是多此一举了。 绯月从不远处的树后探出一些,拳头紧紧地攥着。“云起……”你个蠢货,背叛王爷的都没有好下场! 云起正巧背对着绯月,但他也知道绯月的所作所为。 与林满合作确实是险行,但是不成功便成仁,要么去告发,他就是死也明白了;要么,给他瞒着,两人此后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云起略带一些扭曲偏执的面容略微有些骇人。 两人默默僵持良久,终于是绯月放弃,她恨恨地锤了旁边一棵树,然后用极为恶狠狠的语气朝云起吼道:“云光头,你个小人!” 云起听到这话,只觉得头皮发麻,心中有种侥幸得胜的兴奋。他眼中迸发出惊人的光芒:“绯月不怕,我定不负你所望!” 绯月并未搭话,只是转身冷笑几声便离开了。“给我长点心,若被王爷发现了也别平白拖累我!” 云起:“不会不会。”说着就追了上去。还未走远的林满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嗤笑:“作什么痴男怨女,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 扑哒扑哒—— 是鸽子拍打翅膀的声音,林满寻声而去,果然自己养的小肥鸽子跌跌撞撞地飞了过来。 他解下鸽子腿上的小纸条,展开。 明日午时,容至。切勿暴露行踪,叛变之人不可多信。 林满翻了个白眼,怎么提早这么多!明日……罢了罢了,正事要紧,还是去接这位容大人。 第二日,林满一大早就换上了自己新买的碧色长衫,清俊的面容与这衣衫,衬得整个人如同刚过水的青葱。 走到李秀禾家不远处,他才恍然回神,怎么走到这边来了? 他抬头望了几眼,青瓦围墙上屋檐上都挂满了鲜艳的红绸灯笼,隐约已经有喜乐的声音。 不知为何,他一个飞身到一棵树上,就这么静静地坐在树干上,看着远处院子里从稀少的人来人往到人声鼎沸…… 喜乐随着鞭炮声一同炸在空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硫磺味。 红轿子,高头大马,即使就在隔壁,这位罗辛明看来是真得看重这个媳妇。 “应该会过得不错?” 新婚燕尔都是过几日体己亲热起来便开始如胶似漆,随后儿女结伴成群,享尽平淡的天伦之乐! “贺你结亲,一生平安顺遂。”林满说完这几句,便要悄悄离开,不知为何远处刚出门的李秀禾抬起头看向了林满在的这棵树。 虽然红盖头遮着,但林满觉得她知道自己来了。 风起,盖头轻扬,露出李秀禾圆润的下巴和红艳艳的嘴唇。 “确实漂亮。”林满喃喃道。 不过也就这句,说完,他就转身毫不留恋地离开。 李秀禾的手被罗辛明牵起,罗辛明并不是一无所知,他轻轻侧头:“我们尚未拜堂,若你后悔,离开便是。我也不是贯会强迫人的人。” 李秀禾的心顿时咚咚咚跳得厉害,但是她没动,须臾,她回握罗辛明轻轻摇了摇头:“说什么胡话,走,别误了吉时。” 锣鼓喧天,喜乐久久环绕在这个村庄。 本是要去矿上巡视一番,可走到半路林满就觉得身心疲惫,当下决定回家去歇息半日。 谁知刚到家门口,门就从里面打开了。来人一袭白衣,风度翩翩。 “容大人。”往常,林满处理这种场面事最是得心应手,今日却只觉得头疼,“您什么时候来的?不是午时么?” “容某得了皇上旨意前来,自然是不敢怠慢。再者也不想耽误林大人的安排进程。” 容寻州你个死狐狸!林满心里暗暗地骂着,面上却依旧笑着:“容大人舟车劳顿,要不先休息半日,等晚些时候我再带大人去瞧瞧那矿山?” 容寻州:“林大人安排就是。” 两人各笑得疏远,容寻州突然发问:“另外,我之前听闻,林大人收服了一位康王爷的手下。真是好本事!” “不过是痴男怨女的那些子事。”林满敷衍道,“但这其实也不是我的本事,只怪康王那人心太狠,终究是杀孽太重才让手下与他离了心。” “林大人竟也是个信奉神佛的?”容寻州一脸惊讶,随后道,“要我说,这世上还是信自己最是靠谱。不然,多给月老烧点香火岂不是就给咱们安排姻缘了。” 这话若即若离,虽未明说,但是莫名其妙说到姻缘二字便如同一根隐形的刺扎进了林满心里,奇怪又酸涩。 “容大人所言有理。”林满收拾了一下情绪,然后附和笑着。一边还要在心里暗自默念别多想~ “是么。”容寻州意味深长,“我看林大人处在这深山老林乡野之中,想来也没什么姑娘。要不,我将我表妹介绍于你?大家闺秀,贤惠可亲。” 林满越听越难受:“多谢容大人关心,不过也不必了。林某潇洒惯了,还不想拘束着过日子呢。” 容寻州默默笑笑不言语。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 “林先生在家吗?”来人声音急切,还止不住地大口喘气。 林满又去开了门,只见一个大约十一二岁浑身灰扑扑的男孩。林满也不嫌脏,一把把孩子拉进院子里。 “石头,你怎么回事?”这孩子不是时常给他家送菜的么,怎么搞成这幅鬼样子! 石头呜咽着:“林先生,我爹被抓去一个神神秘秘的地方干活了。可是听说那地方爆炸了,我想用十两换我爹回来!” 林满:矿山?这才多久啊,就出幺蛾子了! 第六十一章 “征人那日不是恰逢我送了不少药材让你爹去隔壁镇子卖,怎么还是被抓了?”林满皱眉,这家人从他搬来后就一直很照顾他。 虽然矿山抓人的事是几个地头蛇干的好事,与他无关,但他也不愿冷着心肠不管,只是他顾忌被这些人抓住弱点便只偷偷使了个小伎俩让人出去避一避,怎么还是…… 石头抹着眼泪:“谁能想到那个镇子也有抓人的,还派人捎了三两银子过来,说是等工期结束就让我爹回来。 本来娘还挺高兴的,毕竟三两银子实在不少呢。可是方才就听说那个神秘地方炸了,我娘现下还躺在床上以泪洗面。我也是实在没法子想来问问先生,先生消息灵通,你可知道些那神秘地方的消息?” 林满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如何开口,决计不可能说知道,他的身份不可暴露一丝一毫。但是说不知道,他心里也过不去这个坎儿。 容寻州在一旁一看就知道林满的犹豫,他勾唇道:“其实,这地方,我知道几分。我也与里面的几个头儿有些关系,倒可以去一趟帮你瞧瞧。” 石头一听这话,立刻转去容寻州面前,就像浮在海中的人找到了一根木头死死地扒住。 “这位先生可是说真的?您当真愿意?”石头满眼期冀。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容寻州朝林满送了个眼色,林满有些不耐地撇开目光。 石头没注意到这些,只知道这下总算是有个依仗的了,这才放下悬着的心。 容寻州见状趁热打铁又说了几句好话把石头给哄走了,望着石头远去的背影,慢慢收敛了笑容:“林大人,这份礼似乎太重了!你我恐怕都承受不起啊。” 矿山出事是常有的,但是开工第一日就出事,太不吉利。司明渊如今在皇城应付太上皇与太后,还要与司明晔斗智斗勇,若这个消息传回去,只怕是要大发雷霆! 林满额头也沁出了薄薄一层细密的汗,勉强扯着嘴角:“容大人有何高见?我这心都快蹦出来了。” “还能如何,先去矿山瞧瞧。” 二人前后脚出门,快步往矿山去,却不想方才还哭哭啼啼的石头早就擦干了眼泪紧盯着他们,悄悄地跟在了身后。 走了不久,容寻州突然停了下来,侧耳听了听:“方才小公子还哭的伤心,如今怎么还能追上我们?看来小公子也是身份非凡。” 石头一改刚才的战战兢兢,带着不畏的笑从一旁的树丛里出来:“你们二位看着文弱书生,却知道我跟了上来,看来也是身怀绝技啊。” 容寻州公式化地笑着:“不敢当不敢当,不过容某有一事十分奇怪,小公子方才那番究竟是为何?我们似乎与小公子也没仇没怨的。” “容大人与我确实无冤无仇,但我不过也是拿人钱替人办事的。”石头装模作样地作了个揖,“不过,爆炸这事如此顺利,说明老天都要二位不要再碰矿山了呢。这矿山啊,十分危险~” 容寻州嗤笑一声:“小公子这话说的,好像爆炸一事是你的功劳似的,只怕你连矿山在哪儿都不知道。” 石头捏紧拳头:“你有何证据?” “若知道,还引我们出来鬼鬼祟祟地跟踪?只怕那矿山也是好好的。只怕是小公子后面的人也想掺一脚?”容寻州很是笃定。 说要就皱眉看向林满:“不得不说,你看人的眼光很让人怀疑。” 林满语塞,知道他不止说得石头还另有所指,但也不好反驳,确实这个石头连他都骗的团团转! “林哥,我劝你不要掺合了,早些弃暗投明,司明渊可是狼子野心,迟早会被天下人唾弃!若你能过来,我保你无虞!”见恐吓没用,石头开始游说。 林满勾唇,潇洒地转身继续与容寻州前行,背身挥手:“道不同不相为谋,刀尖上舔血的人最忌讳什么你应该清楚!” 石头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冷哼一声,倒是两个难啃的硬骨头。随手掏出信号弹发射。 堂主那边可等不及了,无论是让司明渊继续霸占帝位或是被司明晔抢去,他们迟早都会被挖出来铲除! 没有统治者会愿意被“前朝余孽”给再次推翻复辟。他们必须要阻止这座矿山的开采以及早些找到主公! “心眼还挺多啊,连林满那个老狐狸都骗过了。”冷硬的女声从一旁的树丛里传出,悉悉索索,绯月拿着剑砍光了荆棘丛走出。“可惜啊,功亏一篑。” 石头笑得灿烂,眼中却没有半分笑意,他此生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女杀手,和倚梦生一样的令人作呕! “这不是大名鼎鼎的绯月女侠么?怎么也在这儿啊,替你们王爷监视他们啊。”石头抬了抬下巴,略微有些轻蔑。 绯月勾唇:“犹记得多年前石头弟弟也是这幅模样,但可比现在可爱的多啊。可真是怀念呢! 仔细想来,我与石头弟弟应当很久没见了。哎呀,这矿山动静可真不小,瞧着有些脸面的都聚齐了。” 绵里藏针的伎俩,不过是嘲笑他曾被倚梦生迷得晕头转向。石头也不再假笑直接收敛了:“人都会变,我看着姐姐也变了不少。云起哥哥最近动静也挺大,咱们三伙人可真是有缘极了!” 绯月暗自咒骂却不露声色,继续笑道:“是了。哎!我听说倚梦生姑娘马上要离开王爷呢,说是要找年幼的青梅竹马。” 石头太阳穴狂跳:“是么?倚梦生姑娘也太过天真了,刀尖上游走的人,离了主子只能是死路一条。啧啧啧,可惜这么个妙人了。” “哟,石头弟弟虽然身板子小了些,这怜香惜玉之心倒是不小啊?刚才游说林满可不是这般说的呢。”绯月捂嘴笑着。 石头忍住咒骂的冲动,转了转眼珠子朝绯月扯出一抹笑:“其实咱们斗来斗去也是一直僵持着,你我都得不到好处,三足鼎立必须打破一个才行啊。” 绯月眯眼:“要合作么?司明渊那支我们先合力拔除,之后我们再公平斗争。” 石头点头之后又摇摇头:“容寻州的手段可不简单,而且如今在皇位上坐着的可是司明渊!看来,咱们得去请一个可靠的帮手了。” “你是说……”绯月沉吟,最终冷笑一声,“黎玄衣?” 石头舔舔嘴角:“不错!黎玄衣在江湖上的口碑不错,只要银子给到位,就是天王老子来也撬不开他的嘴!” 第六十二章 黎玄衣是江湖最神秘的人,无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但是他手下的星月楼却是江湖中人皆知的买卖消息的地方,位于西司州西廖都的边界处。 绯月耸肩并不赞同:“虽然这人厉害,但哪来这么多银子,光是进那星月楼都得要一百两押金。” 石头以蛊惑的语气往绯月走去:“钱,自然不需要担心!只要你们愿意诚心诚意与我们合作把司明渊铲除就行了。” 绯月不由得也有些动心,但是她也不是个蠢货立刻就答应了,退后一步:“这等好事我自然要好生思虑一番。再者,我们也不差钱,合作还是钱财两清的好!” 石头知道她必定要回去发个信给司明晔,笑着点头:“请便。不过还请绯月女侠早些决断,再拖下去矿山都要采完了。 云起如今也不算是完全向你这边?若真拖沓着让司明渊得了好处,你们王爷再这么一查,哈!云起可就真要化作一片云飘去天上了!” 石头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动作极其夸张,绯月咬咬牙,愤懑,这个侏儒鬼怎么什么都知道! 她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那也要熟虑一番才行,不然被你这个狡猾的骗子骗了我可得不偿失。” 石头:“放心,我怎么敢骗康王爷手下的人,尤其是女人,我更是不敢呢!” 绯月知道他与倚梦生有过节,但是一而再地把她与倚梦生混为一谈,她也不能忍。同为女人,她以拳头和刀剑说话! “哪壶不开提哪壶!你再怎么蛊惑或危言耸听,我都不会现在就做决定。这事就这么定了,要么等着,要么作罢!”绯月说完狠话,接着皮笑肉不笑,“我相信,凭借石头弟弟超凡的能力定能拖到我们行动那天!” 石头也冷笑道:“这顶高帽可要把我的脖子压断了。” “无妨!石头弟弟命硬的很!” 空气中莫名似乎有很浓重的硝烟味,两人对峙一会儿,终是石头转身离开。 绯月看他离开后,嘲讽地喃喃道:“小矮子!妄想和我斗,老娘非得给你瞧瞧颜色不可。” “不过也确实如他所言,不打破三足鼎立,恐怕只能僵持下去,最后好处还是得被司明渊占去!”云起从一边转了出来。 绯月满不在乎地撇嘴:“只是觉得与这种人合作真是恶心。怎么,你不跟着司明渊去了?” “行了,别埋汰我了。谁知道半道杀出个石头啊,这么一闹腾,林满那边应该也不怎么信我了!可惜了~”云起有些抱怨。 绯月斜眼看他:“跟着王爷安分一些不好么?舔血而生的人弃了主子就是弃了自己的命!” 云起撇撇嘴:“不试试你怎么知道就不行。对了,反正也要去找黎玄衣,你说我要不去黎玄衣那儿试试?” 绯月冷喝一声:“就你?黎玄衣干的都是盗情报的事,要的是脑子!而你……呵。”光有一身蛮力,脑袋不派用场的蠢东西。 云起瞪大了眼睛:“你!你怎么就知道星月楼不需要武功好力气大的,那些脑瓜聪明的多是身娇体弱的呢。” “呵……”绯月是彻底不想和这个蠢货讲话了,就这,还没听出来说他没脑子? 就这样的脑袋瓜,能进星月楼就是做的春秋大梦! 虽然绯月没应答,但是丝毫不影响云起继续天马行空:“你说,我若是去个边陲小镇做捕快侍卫是不是也挺好?” 绯月忍无可忍,拍了一把云起的脑袋:“别废话别做梦,再犯傻我把你丢进蛇窟里清醒清醒。” 云起收敛了玩笑:“不说了不说了,不过方才跟在林满身边的那个容寻州可不简单呐。王爷曾也提及此人,说是资质足以拜相。” “所以,足以见得这个铁矿山是多大的香饽饽,才能让司明渊愿意派出左膀右臂来亲自坚守。”绯月冷酷地扯了扯嘴角,“不过,若黎玄衣能帮我们,我们也有很大的胜算。” “但愿如此。”云起素来以拳脚说话,虽说黎玄衣这人确实厉害,掌握了不少把柄可以威胁引诱人,但是在他心中还是不如把人打趴下来得实在。 “好了,咱们再待着也是徒劳。既然你想清楚了要收手,先把那个怂包给除掉。那怂包知道的太多,绝不能留。老麻子身边再安排一个。”绯月摆摆手,示意云起附耳过来,“另外,我看林满对李秀禾有些意思,你去安排场好戏!” 云起有些不赞同,他与林满同是男人,所以很清楚林满的心情。况且人家李秀禾不过是个普通的新婚妇人,他可从不欺压女人! “绯月,要策反林满也换个法子。我看林满对李秀禾没几分意思。再者,这乡野处最迂腐不过,若真绑了李秀禾,那姑娘可就毁了名声了。” 绯月皱眉看着云起,但也没有再反驳,只是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云起连忙赔笑着凑上去,绯月就是这般面冷心热:“哎哟,绯月大人,大人有大量,那种乡野村妇牵扯进来也是麻烦。不如我趁夜里把人给揪过来,直接十八般酷刑上一遍。还怕他不屈服?” “省省。有得那力气还不如给老子去好好看着矿山的动静。别让人悄摸动了手!”绯月忍无可忍,拍了云起好几脑袋。 “遵命遵命!对了,方才王爷那边传了信来,倚梦生已经把那家打铁店给弄下来了。王爷的意思是,咱们这边也得抓紧了!” 绯月眼中闪露出精光:“知道了,我回去就写封信给王爷送去,若能除了司明渊那一支也算是灭了王爷心头大患。” 云头:“石头那边我也会多加看管,尽量不让他出什么幺蛾子。他们如今无头苍蝇一般,尚且是好对付的。” “别忘了,他们主子曾经可是一国之主,能笨到哪儿去?瞧瞧连林满都被他耍的团团转。若不是来了个更聪明的,恐怕那小子早就得手了。” 铁矿山这种香饽饽对于帝王来说诱惑真的很大。一座铁矿山完全开采下来至少能供十万兵马配备兵器! “切,主子都没了。还要什么铁矿山。” “呵,一是为了阻止别人有武器,二是配备之后可以营救他们主子。” “他们知道太上皇在哪儿?”云起有些震惊。自司明渊逼宫当上皇帝后就再没有太上皇的消息,即使他们王爷也不知。 绯月也并不确定,但她知道:“迟早会知道。”一切都是准备。 第六十三章 三波人相聚在这个山林,各怀心思。分开后的几天,这片林子都是一如往常的静谧,不过只要铁矿山还在,这里终究会再热闹起来的。 毕竟,谁不馋这个铁矿山啊。 这边暗潮汹涌,莫望昔那边却是惬意非常。 他们摇摇晃晃在船上已经待了四五天,每日除了吃饭睡觉便是钓鱼发呆,当然,莫望昔还多了一项。 被人纠缠。。。 虽然这小日子过得挺惬意,但是船就这么大一块地方,抬头不见低头见。 “昔儿起得好早,来来来,我早上刚钓的鱼,汤汁鲜美。正好热热的喝一碗!”轻涯蹲在船头,守着一个咕噜噜烧着的小火炉,笑得勾人。 莫望昔满心拒绝:其一,她从来就不想要轻涯这份莫名其妙的亲近与暧昧;其二,他们这次走的着急没准备干粮,她在船上的这几天天天吃鱼! 她真的不想再吃鱼了……感觉自己浑身都散发着鱼腥味。 “不必了,多谢!我还不大饿呢。”莫望昔摆摆手。 轻涯轻轻耸肩,打开火炉径自舀了一碗喝着:“那我便一人喝了。听说~昔儿姑娘从前的身份可是不一般?” 莫望昔心中莫名警铃大作:“怎么?” 轻涯抿了抿唇,瞥了她一眼:“不必紧张,我定不会害你!不过皇城那地方确实不怎么样,莫姑娘聪慧,早些脱离了苦海。” “听轻涯公子这话,似乎是经历了不少呢。” 轻涯没有回话,脑中闪过几个画面,面上不由得露出几分狠厉的神色。若是让他再遇着那人,他非得把那人生吞活剥了不可。 “轻涯公子,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有些晕船,赶紧别忙活了,快去歇一会儿。”崔敏不知何时出了船舱,看着轻涯脸色不堪,连忙关切。 轻涯回过神来挂上招牌的迷人微笑摇摇头:“让崔姑娘担忧了,我无事,正巧鱼汤好了,可要来喝点?” 崔敏正巧饿了,脸上漫上薄薄的红晕,略带羞怯地点点头。 “阿敏,昨日秦镖师说不过三日我们就能上岸去,半日就能到云季城。 到时候我让哥哥安排几个有些功夫的小厮送你回去,你处理完家中事务就来西司州硕河都莫家。”莫望昔不忘嘱咐。 崔敏家中特殊,若是不安排妥当,只怕有去无回。 崔敏心中感激,连连点头,一口闷完鱼汤。然后十分“识趣”地抹抹嘴就离开了,离开前还不忘给莫望昔递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还顺便看了一眼轻涯。 莫望昔被看得一激灵,什么鬼? 崔敏就这么一溜烟儿地溜走了。。 “啊——”轻涯摩挲着下巴,拉长了尾音,上扬勾人,“原来崔姑娘也知晓我们般配。” “胡说八道什么!事关女儿家的声誉,别做登徒浪子,她可不是你的客人。”司明乾扛着一根鱼竿走过来,嘴是真不饶人。 轻涯冷哼一声:你身份是高贵,不过也只是个被流放的皇子。豪横什么!连身份都不敢说与莫望昔听呢。 他轻轻地唇语:破落皇子! 司明乾有些吃惊,这男人怎么会知道他的身份,即使安姨与他相识也断不会告诉轻涯他的真实身份。 这个男人绝对不止是一个陪女人玩乐的身份,能这么快就调查清楚他的身份,传递信息这么快的,普天之下只有星月楼! 但是外人想让星月楼帮忙,都必须亲自带着钱去西司州登门请求。轻涯可没离开过德棉城,说明他很可能是楼中人! 思及此,司明乾眼中多了一丝冷冽,轻涯见他脸色阴沉,噗嗤笑笑:“最起码我光明正大也不曾真正唐突莫姑娘,不像有些人畏畏缩缩。” 司明乾不作声回复,只是看向莫望昔,递了个眼色:“姑娘,秦镖师找你。” “找我?我就去!”莫望昔有些迫不及待,她可不想再待在这儿。 莫望昔钻进船舱后,司明乾:“你是谁?” “我是点翠楼的公子啊。安姨也认识的,司公子这记性可不大好啊。”轻涯舀了一碗鱼汤朝司明乾扬了扬,“要不来点鱼汤补补?” 司明乾信手接过,一口闷下:“就算现在不说,我也有得办法知道或是让你说。” 轻涯挑高眉毛:“是么~真不愧是殿下啊,即使沦落边疆,也有通天本事,真是厉害!可惜不在皇城啊~” “把你的小伎俩收起来,也不必激我。”司明乾从胸口掏出一个小火筒,“知道这是什么吗?” 轻涯瞥了一眼,不由得睁大了眼睛,面上的轻挑都收敛了。 “你是……” 司明乾把他的慌张尽收眼底,了然:“果然不错,是星月楼的人。不过,东司州那块的分舵胆子挺肥啊,敢查我。给了多少银子?” “并不是东司州,是北司州分舵。我属东司州,自然不能去东司州查探被人落下口实。”轻涯的慌张就只存在几秒,“就去找了北司州的一位友人。” “缈虹?”司明乾几乎一下子就猜到了,缈虹这个女人爱钱如命,只要钱给够,怕是连皇帝的十八代祖宗都敢去查明白。 轻涯又一次震惊,方才看到那个火筒就知道司明乾在星月楼里至少与他差不多也是个分舵门主。 可他只凭着他说的北司州分舵的一位故人就猜到了缈虹,这绝不可能是简单的门主身份! 门主之间,尤其是不同分舵的门主之间基本是互不相识,他与缈虹相识也不过是之前的意外。 “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司明乾扯扯嘴唇:“你猜猜啊。轻涯门主~” 轻涯抿唇,他心中已经有了一个答案,但是他还不大确定,或者说他有些不服这个事实。 “应当猜到我的身份了?不过你放心,本王一向光明磊落,不会用身份压你,公平竞争。”司明乾第一次觉着黎玄衣这个身份十分有用。 轻涯不再轻挑挑衅,只是垂首:“是,多谢楼主。” 司明乾只觉得心中畅快非凡,信步走过轻涯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各凭本事,还有,往后这个香粉还是别用了,闻久了,有些冲鼻。” 轻涯狠狠地磨了磨后槽牙,但也不好发作,自从离开皇城,他就投身了星月楼,若现在再冲动离开,被那人发现就只能是个死。 他紧紧攥住拳头,却被余宁一把抓住。“公子,不可动怒,息怒!” “他……” 余宁一改之前的懦弱无能,眼神异常坚定摇摇头:“不可,他是上头的。那时候能收留我们已然不错,日后不与他对上便是了。” “可是,莫望昔……”他还是心有不甘,虽然司明乾说不会阴他,不过司明乾到底位高权重,若真的捅他一刀!他必死无疑,明摆着他是不能再肆无忌惮地与人争了! 余宁:“哎哟,公子。何必为了一朵花放弃一片花田呢!你若想娶妻,我让杏儿给你介绍介绍她那些小姊妹!都是水灵灵的。” 看着他恢复不着调的模样,轻涯无奈:“滚滚滚,随我走。既然无果,还不如早些离开,省得眼见心烦!” “啊?这就离开了?” 轻涯紧紧盯着船舱:“眼下不能与他斗,等我有了实力,再来也不迟!” 第六十四章 有了这一出,晚饭时,莫望昔就再没有看到轻涯,连同轻涯的小厮和行李都消失的一干二净。 只留下了一封信,信上潦草写了几行字。大意就是临时有事要先行一步,这正好遂了莫望昔的愿。 不过乍然还是会怀念金丝玉蝶的香粉味。。。 肯定是那个香粉太好闻!不是我把轻涯当朋友了!莫望昔笃定,摇摇头,使劲把那个男狐狸给甩出脑海。 莫奎当然是喜闻乐见,司明乾与轻涯两人中,他更烦厌“花枝招展”的轻涯。轻涯如今自觉离开,妹妹也就不用再备受骚扰。 “哎呀,真是可惜了。”莫奎脸上的笑容非但没控制住,反而有越来越灿烂的迹象。“可惜我今日钓了一天鱼才偶然钓了的甲鱼,轻涯公子是无福享受了。不过,咱们正好换换口味,天天吃鱼,打嗝放……” 莫奎一下子被捂住了嘴,陈燕娣狠狠地看了他一眼,都要为人父了,还打嗝放屁得胡说,多么不文雅! “呜呜……”莫奎拍了拍陈燕娣的手背,陈燕娣警告了他几眼这才放开。 “好了好了,大家也别傻坐着,我给大伙儿煮甲鱼汤喝!补补身子。”莫奎从随身的小扁笼里取出一只两只手都握不住的甲鱼。 “多谢莫公子。”司明乾笑着坐下,“正好多喝点汤,这几天总是鱼汤,感觉自个儿都要变成鱼了。今儿这顿是沾了您的好运了。” 莫奎收拾甲鱼:“多见外!一起吃,也是好不容易逮来的野货。等过几日上了岸可就没那么好的了。” 秦年一听上岸,立刻想起:“说到上岸,咱们大抵后天就能走陆路了,再过两天应该就能到云季城。” “哎哟,可算是要到了。每天在水上漂着晃晃悠悠,吃鱼也快吃吐了。”喵喵抱怨着。 一旁的陈显钦立刻凑上来笑嘻嘻:“放心放心,等去了云季城,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买!” 莫望昔嫌弃地看着这两个腻腻歪歪的,突然觉得就算是鱼汤也挺香的! “哎哟,你们两人还真是黏糊。啥时候成亲?”吴狗蛋不知从哪儿摸出来一块玉米面饼子,不知道放了多少天,吃一口掉半口渣子。 陈显钦有些羞怯地看向喵喵:“还是看小苗姑娘的意思。” 吴狗蛋颇不认同,他抹抹嘴,甩手便是淅淅沥沥小雨一般的饼渣渣,悄摸凑到陈显钦耳边:“男人总得有些担当,喜欢就娶了!好吃好喝的哄着,再给她弄个娃收收心,这样才长久。 不然,女人心海底针,哪天厌烦你溜了,你上哪儿哭去!” 陈显钦恍然大悟,很是赞同。 吴狗蛋又继续道:“放心,要是你真想成亲,要什么,哥能帮你的都给你安排妥当。” 喵喵耳朵贼灵光,早就听得一清二楚,不过也不戳破。《霸总三十六式花式追妻》里可都写了,这是情趣!是惊喜!是爱的热烈表现。 莫望昔嫌弃地看了一下吴狗蛋和陈显钦交头接耳的样子:你们要说什么小秘密能不能轻点声?我还在旁边呢… “秦爷,你快看前面。这是什么船呐?”船家匆匆忙忙从船头跑来,“这黑漆麻乌的!怕不是什么鬼船?” 秦年神色顿时凛冽,随着船家一同去了船头,果然有一艘挺大的黑船从对面驶来!秦年拔出远目镜朝那边看去。 通体黑色的大船,太诡异了?难不成是海盗?可这是内江……海盗来两边全是山水景色的内江做什么,看风景啊。。。 秦年看了好几遍,突然停顿住,视线锁定了船上的一个旗帜。 黑色的斧头! “他娘的!海盗怎么来内江了!”秦年忍不住咒骂,匆匆收好远目镜,“船家,附近可有避一避的地方!或者咱们往回走,我们与你一同划桨可行?” 船家欲哭无泪:“秦爷,行不通!附近全是陡岩峭壁,树木都很少,别说遮挡回避了。 回去更是不可能,且不说这船回个头多难,那边查得紧,若真回去被抓着肯定是个死。” 莫奎也是焦心,这一路来,先是要阻挡妹妹的追求者,其次还要在半夜逃跑躲过抓壮丁,现在又在内江遇着海盗!这是什么运气。 “那该如何?咱们一船的车马行李还有好几个姑娘家。”莫奎的眉间隆起山丘,都快能挤死一只苍蝇。 “现在船上不过十来人会武。那艘船上多少人不可估量,硬来肯定不行。要不,趁着离我们还有段距离,咱们会水的下水,试试能不能凿穿船底!”吴狗蛋狠狠咬着牙根,“真是见了鬼了,大白天的内江遇着海盗。” 秦年几乎一下子就否定了这个提议:“凿穿了又如何?我们这船还是好的,这不是在上赶着给海盗送船?” “那该如何?” 秦年死死盯着那艘船,却毫无办法。这时陈延云往前走了几步,从袖中掏出一个纸包用两指夹着递给秦年。 “这是什么?”秦年接过,却没打开。 “平日里无事自制的好东西。”陈延云说得满不在乎,“点燃这个纸包,找个射箭不错的,把它射进那艘船。只需片刻就能让他们昏睡十五分钟。” 秦年打量了一下这个还没半个手掌大的小纸包有些不确信:“这小纸包真的这么厉害?若是人太多,效果会不会大打折扣?” “不会。人越多,才越容易传播开来~”况且……陈延云垂眸,这个小纸包看着小,里面的药材要是没反复榨汁提纯,可得一二十斤! “好!”秦年攥紧了小纸包,眼下没有更好的方法,只能试一试。 黑船在不断的靠近,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莫望昔等不会武功的人只能躲在船舱里,偷偷地往外望着。 崔敏吓得浑身瑟瑟发抖,陈燕娣无法只得不断安抚:“不怕不怕。。。” 这边气氛胶着,安静的连相互的呼吸声都很明显,那边的黑船里却全是哭闹。 负责看守的卫兵疲惫地打了个哈欠,扶了扶脑袋上歪掉的帽子,看向另一边的士兵:“你说啥时候才能到啊,老子在这水路上漂的都快吐了。” 另一个卫兵卷起血淋淋的皮鞭,面无表情地抽向牢笼里血肉模糊的人们,又是一阵阵惨绝人寰的尖叫。 疲惫抱怨的卫兵嫌弃地抠抠耳朵:“哎哟,别打了!让他们吃饱了再打也不迟,还得送过去挖矿呢。全打死了你去挖啊?” “不听话。”士兵手里的皮鞭并没有停下,反而是更加凶狠地抽向牢笼里人。 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疲惫的士兵皱着鼻头撇撇嘴,抹了抹脸,走到一边:“兄弟,你看会儿,我睡一刻。这日夜操劳的活,这趟干完我可就不干了,真是要了老命!” 面无表情的士兵依旧面无表情,手中的皮鞭依旧狠厉地抽向牢笼中的人,直到里面的人把浸泡在脏污血水泥水中的饼子都吃完,他才渐渐停下。 “下次还敢浪费不吃,我就剖开你们的肚子塞进去。” 笼子里悉悉索索响起一阵阵颤巍巍的“是”。 声音还没平静,一支箭就嗖的一下穿了过来,射穿船的窗户,钉在了立柱上。 箭尾处的火苗燃烧着,一阵阵白烟弥漫而出,带着一阵阵奇异的香味,略带一丝苦涩。 第六十五章 面无表情的士兵皱眉走向箭矢,看了一眼,没有火星,不是火药。皱鼻子吸了一口,喃喃自语:“蒙汗药?” “这玩意儿什么东西?”一旁刚才还昏昏欲睡的士兵已经精神抖擞,目光炯炯地走近。 “白烟看着恐怖,闻着也不头昏眼花,不是蒙汗药?” 面无表情的士兵话也少:“我不知。”话音刚落,他突然感觉一阵惫软,身体沉重~这种感觉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至少在他武功越来越好后,这种感觉也越发变少。 他下意识运转内力,原本畅通无阻的筋脉不知为何多处堵塞,内力断断续续。 “捂住口鼻,这药应当是化功散。会在一段时间内化去功力。” 一旁目光炯炯的士兵立刻捂住口鼻,可惜太晚了,武功尽失,也开始头晕眼花起来。不一会儿,两眼发黑,噗通晕倒在地。 面无表情的士兵强撑着拔下箭矢,丢出窗外,然后略带不甘地倒了下来,牢笼中的人也都倒了七七八八。 方才还鬼哭狼嚎的船上,现在一片寂静。 不远处,秦年拿着望远镜瞧着这艘海盗船的动静,因着这船外边本来也就没有人看守,所以从外边也瞧不见里面的情形。 “外边瞧不出什么。不过依稀听着上边的声音是小了。应当是奏效了。” 吴狗蛋:“要不派几个兄弟上去瞧瞧,确定无碍了再过去?” “不必了,咱们直接抓紧时机过去。若上边有诈,兄弟上去必定是死,咱们一起好歹也有个照应。”秦年摆手,随后就指挥起所有镖师拿起能划水的工具一起划船。 小船划得飞快,很快就甩掉那艘大船很远了。众人满头大汗,却都舒了口气,可算是安全了。 “哎呀,可累死我了!内江遇着海盗船,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啊,回去得好好拜拜神佛去去霉运。”莫奎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兴许只是海盗船的外壳,里边装的就是其他东西了。”司明乾往后看了一眼已经差不多是个小黑点的海盗船。 秦年:“不论是什么,都与我们无关。多看多知道就要多错。” 莫望昔赞同地点点头,以往在她的穿书经验中,聪明人往往会死的更快。还是安心地做好一个普通人,毕竟这社会,小命可不如现代那么贵重。 悄摸被杀掉可就真的歇菜了!可没监控调出来看看的。 小船上恢复了安宁的气氛,远处的黑船上,失去知觉的人渐渐醒来。面无表情的士兵是第一个醒来的。 他狠狠地敲了敲自己脑袋,然后如同一个木偶一般站了起来,径直走向钉在柱子上的箭矢。 他一把拔下箭矢,仔细地翻看抚摸。 本来就疲惫的士兵此时也醒了过来,头晕眼花,看着这人翻来覆去看这支箭忍不住发问:“你做什么呢?站那儿晃我眼神了。” 无奈对方并不回答,只是喃喃自语:“红尾翎羽箭。也就只有那家镖局。” “你叽叽咕咕个啥呢?” “闭嘴。”他放下箭矢,走出船舱,从胸口掏出一支小火筒,啾得一下飞上了天,炸开。 远处探风的秦年看见这朵小烟花,心里一震,这就打信号弹了?是不是那船上的人已经发觉了什么? “大哥,里面要预备吃些东西压压惊。你也一起进去暖暖?这海盗船一时半会儿肯定是跟不来的!”吴狗蛋叼着一块馍块,骤然看见秦年脸色发白,连忙吐出来随手塞进衣袖,“大哥,你怎么了?脸色也太差了!” “狗蛋,你好好想想,方才做那事可留下了什么痕迹?我见着那船上的人放信号弹了。” 吴狗蛋见他一脸焦急,也立刻急了脑袋里一片空白,只得不住地安慰秦年:“哥,能有什么痕迹,兴许就是假装的,好让我们担惊受怕! 咱们,咱们,不就是射了一支箭去么,上面的药燃尽了也就没了~” 越说,吴狗蛋的声音越低,最后开始喃喃:箭!箭!箭! 秦年:“当时是谁射的箭?” “司公子。”吴狗蛋抿唇。 “你请他过来。” 司明乾有些茫然地被吴狗蛋哭丧着脸请了出去。“秦哥,有事?” “方才我瞧着那海盗船上射了一支信号弹,想必是我们留下了痕迹让他们发现了。”秦年转过身,一脸凝重,“但我们唯一留在那船上的只有箭!你方才射的箭,是哪里来的?” “我问镖队的兄弟拿的。”司明乾仍然有些不明白,不过一瞬之后,他突然明白了。 红尾翎羽箭! 糟糕,这无疑是明晃晃的告诉那船人就是飞虎镖局的人做的! 秦年长叹一声:“罢了,事都发生了,即使现在拿回那支箭也于事无补。咱们得好生想个对策,不然我们镖局往后可有大麻烦!” “可是那红尾翎羽箭确实只有飞虎镖局才有,这怎么……”司明乾皱眉发问,随后反应过来,“谁说红尾翎羽箭就非要飞虎镖局才有,其他也用不就行了!” “是了。飞虎镖局遍布各地,我派狗蛋即刻去最近的分舵把这事给做了,无论有用无用,至少也给了我们喘息另想法子的机会。”秦年说着就唤了在不远处蹲着的吴狗蛋。 吩咐一番后,狗蛋就面目沉重地去船舱中收拾了行囊,就近上了岸钻进林子就消失了。 “吴镖师这样只身行动真的没事么?”可能是看多电视剧了,看到这种森林总有些恐惧,莫望昔有些许担忧。 秦年摇摇头:“无妨。狗蛋的功夫或许不算镖局里最高的,但是逃跑功夫绝对是一流。 就是因着以往镖局比武,狗蛋总是钻空子或是光逃窜不正面切磋,他才落得吴狗蛋这个名字。” ?????? 原来吴狗蛋这个名字不是所谓的贱名好养活,而是众人嫌弃给起的绰号? “那他原名叫什么?”莫望昔顺势问了下去。 “女儿家听到不好。”秦年闭口不提,不过吴狗蛋宁愿顶着狗蛋这个销魂名也不愿提及自己本名。 想来应当是本名更销魂…… “到底是什么?”莫奎不知何时来了,贼兮兮地凑了过来。 秦年无法对他耳语一二,惹得莫望昔更加好奇,莫奎坏笑着给莫望昔唇语。 莫望昔跟着轻语了三个字:“吴大雀?” 秦年立即面如菜色,闭着眼,念叨着:“罪过罪过……” 第六十六章 众人在船上又漂泊了几日,终于在一个破破烂烂的小码头停泊上岸了。 附近只有个小镇子可供吃饭歇脚,镇子上唯一的客栈若是男人们还可以稍微忍忍住下。 稍稍商议后,车队快马加鞭,赶着落日下山,云季城城门落锁前进了云季城。 云季城有莫家的产业,浩浩荡荡地便去了莫家名下的脂粉铺子。 “叔,后院可有足够的屋子,让人赶紧打扫出来。”莫奎一进门,就掏出脖子上挂着的楠木串给掌柜的看。 要不是脂粉铺子没个地给坐,莫奎早就一屁股瘫坐下来了。他一手支着柜台,一边叹气:“可算是安稳了。” “公子怎么如此……风尘仆仆?”掌柜的都没好意思说脏兮兮……若是公子没掏出楠木串子,可能只以为闯进来一众乞丐呢。 “不说了不说了……你赶紧吩咐收拾房间,还有多烧些热水,我们都有十来天没沐浴了!” 掌柜的:怪不得总有一股淡淡的酸臭味。。。。。。 “好好好,公子从这边走,随我来后院。后院如今有三个屋子干净能住人,我再让小厮们尽快打扫。 看着几位都还没用晚膳,我去酒楼给买些可好?” “行行行!都好都好!”莫奎平日里可要挑三拣四一会儿~ 现在,他只想坐下休息,之后再好好沐浴一番,清清爽爽的。 “好嘞!那我就给公子全都安排妥当,公子和诸位只管好好休息便是!” “啊,对了!哥哥,再给嫂子请个大夫。跟着我们颠簸这么久,也不知道有没有影响身子~”莫望昔看着陈燕娣的脸色有些发白,心里有点慌。 陈延云周身带了怨念凑了过来:“昔儿忘了我是大夫么~为何不让我看看,是不信我嘛?” 莫望昔语塞,她能说,她一紧张一慌就脑瓜子抽了忘了吗? “额……那~”脑门上沁出了细密的汗水。 机灵的掌柜看着情形,即刻拉了一个小厮过来吩咐:“听到小姐的话了没?赶紧去药堂去请个大夫来!专管生孩子的!” 莫望昔立刻顺着台阶下:“对对对,我不是不信你,只是你不是专管生孩子的。而且,一路奔波,你也该休息休息了。” 陈延云这疯子虽然偏执又有些黑暗,但对上莫望昔其实更像一个缺爱的孩子。脑袋瓜里并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听着莫望昔这是关心他呢,连忙就点了点头:“嗯好。” 看自家师傅一哄就好,一旁的仪安略微有些吃味,悄悄地站到了陈延云身边,似乎这样就能证明他的一席之地。 …… 掌柜的笑呵呵地给人安排妥当,众人也都难得的终于能睡上一个安稳觉了。 第二日,莫望昔醒的很早,起身后她顺着小院的石子路伸展自己的臂膀。 好不容易睡了个昏天黑地的安稳觉,现在只觉神清气爽。莫望昔心情很好。 拐过一座假山,是司明乾与秦年,他们似乎在争吵? 莫望昔屏住呼吸蹲下身子,悄悄探出头。 “殿下远离皇城那是非之地已久,真要放弃这份安稳吗?” 司明乾冷笑:“我的血脉能容忍我置身事外么?况且,你真觉得能瞒天过海?” 那支红尾翎羽箭!秦年的脸色骤然沉了下来。 “殿下,您是故意的?”……为了挑起由头加入这场争斗。 司明乾紧紧盯着秦年:“我们相识这么久,你觉得我是喜欢拖人下水的性子么?” 秦年自知逾越,立刻单膝跪下垂首:“是我逾越,不该猜测殿下。只是殿下的打算恕我无法认同!” “秦年!舅舅!你还在做什么美梦?我知道母亲与你说过,要保护我安稳一生。 但是我的血脉,我的身份以及如今的处境都免不了这场争斗。你觉得,我不去掺合,司明晔和司明渊就能放过我?”司明乾也蹲下身子,扶住了秦年的肩膀。 秦年垮了下来,略带了一些颤抖。 多年前,他的父亲贪腐被抓,株连九族,包括当时正得圣恩在家省亲的姐姐都被一并抓去了刑场。 全族上下一百三十三口人,血流成河! 他因着从小体弱,一直被养在乡下,只是偶尔回去几天。皇城并没有多少人知道他的存在。 那天,他也正在家。本来是阖家团圆的开心日子。却被一道圣旨打到谷底! 姐姐与母亲最后将他送进后院的枯井,姐姐散乱的发髻,着急的神情,都历历在目。 “年儿,若你能活下来,记得一定要保重自己!还有,保你侄儿平安一生。” 秦年脑海里不停地回放着当时的情景,额头上沁出了不少细细密密的汗水。 司明乾察觉不对,知道他是魇住了,立刻扣住他的肩膀大力地摇动:“舅舅,你怎么回事?醒醒!” 秦年猛然睁开眼,紧抿的唇格外苍白,他沉思了一会儿,深深地看着司明乾。 “先等吴狗蛋的消息,若是瞒住了,暂且就不要插手!若是瞒不住,这也是必定的命,我也会尽力帮你!” 司明乾点头,他知道这是秦年眼下最大的让步。 “多谢舅舅。” 秦年拧了拧鼻梁根,摆手:“不要叫我舅舅。你还是好好想想往后的路,若真要掺合进去,不注意点迟早得送命。 你若因此送命,我下黄泉都没法和你娘交代!” “我知道的。多谢舅舅!”司明乾弯腰作揖,被秦年一巴掌拍得趔趄。 司明乾立刻反应过来:“秦哥。” “不过,我一直有件事想问问殿下。殿下对莫姑娘究竟是什么意思,莫姑娘身份特殊,娶妻恐怕……” 司明乾咳了咳:“说什么鬼话,我与莫姑娘不过几面之缘,清清白白。” “切,我还不知道你心里想的!只见过几面又如何,我与你舅母就是一见钟情!”秦年罕见地翻了个白眼。 随后,秦年似乎明白过来:“你不会嫌弃莫姑娘的身份?” 司明乾摇了摇头:“别胡说,她很好。只是我还有不少事要做,我的身份才会拖累她。” “也是。罢了,你有你自己的打算。不过我看着莫姑娘很受欢迎啊,那个妖里妖气的轻涯,还有那个陈延云,都不是吃素的。”秦年啧啧称叹。 司明乾哼笑:“轻涯还不够格,陈延云……我看他那徒弟才是厉害。” 秦年听得云里雾里,但是被司明乾一把勾住肩膀扯开了话题也就不再多想。 莫望昔躲在假山后,震惊不已。沃德玛雅,这个秦年原来是司明乾的舅舅!真年轻~ 第六十七章 直到司明乾与秦年走远很久了,莫望昔才缓缓地消化了刚才听到的消息。 司明乾,殿下,他是皇室中人? 争斗,西司州,难不成司明乾就是那位年少被贬去边疆的皇子~ 而他现在是准备要开始与司明渊,司明晔争斗皇位吗。思及此,莫望昔莫名有些沉重…… 虽然,她与司明乾现在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关系,但是之前相遇时奇怪的熟悉感以及方才秦年说的话都让她难以撇得干干净净。 她忍不住去胡思乱想。 “嘿!你一大早蹲在这儿干嘛呢?和人躲猫猫呢。”陈燕娣突然从后面拍了一下莫望昔。 莫望昔连忙转身,一看是陈燕娣暗自舒了口气:“没~没!” “我说你呀,和以前一点儿没变,去了趟王府也没存多少城府,真是什么心思都放脸上。”陈燕娣无语扶额,“你一个人在这儿再怎么想也是无用的,你要是真好奇,直接去问问清楚呗。” “可别了。怪尴尬的。”莫望昔连连摆手。 陈燕娣一把勾住莫望昔的脖子:“你瞧瞧,你觉着尴尬,那就是你和他两人还不够那地步呢。 所以别多想,他身份特殊,若能离着远些最好。但若是天注定,那也是以后你不觉着尴尬的时候才知道呢。” 莫望昔想了想也对,何必纠结于现在,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还不如顺其自然一些。 “嫂子说得有理,我钻牛角尖了。” “你想通了就好。对了,方才来找你是为了你那个王府的前姐妹。你哥哥已经安排了车马小厮,今儿就走。” 莫望昔震惊,也有些不解。“怎么这么快就要走?” “早点回去解决那一摊子烂事呗。”陈燕娣耸耸肩,“好了好了,我们也去前堂,你哥哥吩咐买了你最喜欢的邵记的烧鹅包与百合小米粥。” 吃罢早饭,崔敏就辞别了众人,背着陈燕娣给她准备的包裹。莫望昔送她到城门口,莫奎不放心,派了小厮远远跟着。 “我们这一路车马劳顿,你该稍微歇歇再走的。” 崔敏笑着摇摇头:“早晚都要回去处理那些糟心事。早死早超生。” 莫望昔伸手就打她的嘴:“一天天的说什么死不死的。” “原在王府里你争我抢,出来了倒是依依相惜了。”崔敏笑的有些龇牙咧嘴,憨憨傻傻,“眼下是真有几分姐妹情谊了。” 莫望昔翻了个白眼,笑骂:“就你这小蹄子,谁稀罕呢。快走快走。” 城门就在前面,崔敏拦住莫望昔继续往前的脚步,转身:“你先走。我瞧着你。” 莫望昔夸张地假装摸摸手臂,还煞有其事地抖了抖:“咱们也玩那套肉麻的十八里相送,你愿看我背影也不愿先离去?啧啧啧,要你是个男的,我只以为你是不是勾搭我呢。” 崔敏失笑:“以往怎么没发现莫姐姐如此有趣?亏了亏了。好了,你先走,我得抓紧赶路了。” 莫望昔不知道崔敏的心思,但她也不会回绝。其实之前来来回回那么多世界,见识了多少生离死别,虽谈不上害怕,但也厌倦了。 “那我就先走了,一路顺风。早些回来。”莫望昔拍了拍崔敏的肩膀,转身就离开了。 回到脂粉铺子,莫奎正坐在柜台后边打算盘,掌柜的已经在接待客人。 这客人一看就是个金贵的,光脖子上那圈雪白的狐狸毛围脖应该就价值不菲,身边服侍的丫头也是穿金戴银。 掌柜的笑呵呵地从架子上拿了一盒香膏下来:“李小姐,这香膏可是东司州过来的好东西。里面掺了珍珠百合还有人参灵芝,养肤最好不过。” 莫望昔听着掌柜的这话不自觉皱眉,这般介绍可根本勾不起女人的购买欲。。。女人最在意细节啊!若是介绍不到她在意的细节与需求点,最终应该会沦为此物颜值是否过关~ “这东西看着也就一般,也没什么味儿,什么珍珠百合的,你不会是夸大其词骗骗我家小姐?”一旁的丫鬟撇撇嘴。 果不出所料! 莫望昔轻笑一声上前去:“姑娘可别胡说,东西自然是好的!不过掌柜的一个男人哪里知道好在哪里。我来与你细说。” 李小姐微微点了点头,莫望昔上前去取了香膏盒子打开,蘸了一些涂在手背上细细抹开:“香膏敷面,一来养肤,二来增添好气色。若是太厚重,面皮闷得慌还容易肤色过白…啧,就像是抹了一斤面粉。” 她把两个手背递到李小姐面前:“瞧瞧,是不是润了不少还白皙细腻了一些?小姐要不也在手背上试试?” “这?”丫鬟有些迟疑地看向自家小姐。 李小姐迟疑片刻:“你们这儿,有没有里间,我不在外边试。” 不过是个手背还这么在意?这里的女人都不能露手吗?她刚才在街上看着别的女人也没这样呀,难不成有什么难言之隐? “这边。”掌柜的撩开了一边的门帘,里面赫然是一个小隔间,“这是平日里我小憩的地方,小姐若不嫌弃可以进来。” 李小姐明显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带着丫鬟进去了。莫望昔紧随其后,进去关上门后:“小姐现在可以伸出手来试试啦。” 李小姐还未有任何动作,一旁那位丫鬟又开始凶狠狠地警告莫望昔:“你,不许把见着的说与旁人听,不然我家老爷定会抄了你这小铺子!” 莫望昔骇然:不就是买个护肤品化妆品的,用得着这么打打杀杀吓唬人吗! “自然自然,我们是做生意的,也不是嚼舌根的。” 李小姐这才从袖中伸出手,这手竟然还戴了一副丝质的手套。手套缓缓褪下,一双纤瘦到如同骷髅一般还泛黄干燥的手露了出来。 “小姐可是休息不好,平日里也不怎么吃饭?” 李小姐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 “小姐别嫌我说话粗。小姐的手枯瘦干黄,一看就知道吃不好睡不好,小姐可有看过郎中?香粉香膏毕竟还是外物,只能锦上添花。” 李小姐摇了摇头:“我再年幼一些时身上胖,曾被小姐夫人们暗地笑话。因此我就下了决心少吃,不想胃口越来越差,现在我每日吃不好睡不好。 郎中们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进补。可是毫无用处,想我年纪轻轻,身上的皮肤如此粗糙…” “郎中也瞧不出什么问题,想必小姐的厌食还是由心而出。” 厌食无非就是肠胃功能紊乱真吃不了或者就是心理问题精神上的疾病。莫望昔闯荡世界多年,堪比赤脚郎中,什么都会点。 “小姐还需放宽心,世人眼光又如何呢,各家还不是关起门过日子。”莫望昔挖了一小坨香膏给李小姐轻柔敷在手上,“小姐若是担忧形容样貌耽搁了姻缘,其实也大可不必忧心。红颜终会成枯骨,从青丝到白发的相守不在少数。” “都是外在的东西,若真的十分在意。即使美若天仙也终会年老,到时候不还是闹心么。” 李小姐明显是被莫望昔这番言论惊到了。 世人都说女子家世容貌才华都是嫁个好人家的本钱,缺一不可,不然就要注定平庸抱憾,所以女子的规矩约束如此多。 “姑娘当真是潇洒。” “这是大实话。”莫望昔朝李小姐调皮一笑,“不过小姐也就随便听听。毕竟伤了小姐的身,我才说这话,平日里我可不是如此的。” “那你平日里说的什么?” 莫望昔给李小姐细细抹匀按揉着:“自然是外边说的那些话了。有时候心里清醒就可以了,表现得太过容易被当成出头鸟杀掉。” 说完,莫望昔还狠狠地抹了抹脖子。惹得小丫鬟不满呵斥:“你做什么说的那么吓唬人。” 李小姐拍了拍小丫鬟的手:“多谢姑娘。醍醐灌顶。” “小姐听着舒服了就好。”莫望昔抬起李小姐的两只手,“瞧瞧,是不是看着细腻嫩滑了不少? 若是小姐回去后好好将养身子,日后气色更好,涂着咱们的香膏也更好看呢。” 李小姐眉眼弯弯:“你这里还有多少?我都要了。” 莫望昔:就喜欢你爽快付钱的样子!我真是个牛逼的金牌销售。 第六十八章 莫望昔在掌柜的目瞪口呆中送走了李小姐以及整整三箱的香膏。 “小姐~你这是如何做到的!”掌柜的看着手中的一千两银票有些发怔。 莫望昔:“要想促成一桩生意,必定要戳中买家的要害。蛇打七寸,让她觉得必须得买!” “不错。”莫奎站起身,从掌柜的手中拿出一张五百两银票递给莫望昔,“这是妹妹做成的第一桩生意,这就算是彩头。” 莫望昔调皮笑道:“哥哥真是好算计,五百两就买了我给你卖命?” 莫奎亲呢地点了点莫望昔的额头:“你个小狐狸,你若想要,铺子都给你又何妨?” “莫哥哥!她是谁?”一个尖利的女声从门口而来。吓得莫望昔一激灵。 是一个锦衣女子,尖瘦的小脸,上扬的凤眼,嘴唇极薄,看起来并不好相与。 “你怎么来了?”莫奎满心无奈。这个狗皮膏药怎么又来了,他才进城一夜啊。 女子满脸委屈:“我怎么就不能来!况且我要不来还看不到这场面呢!你当时拒绝我时口口声声说只娶一人,如今又是什么意思!” 莫奎刚想开口解释,这女子又开始一脸悲痛,活像被抛弃的深闺怨妇。 “我就知道男人的心善变!可是,你倒说说这个女人哪儿比我强!”女子恶狠狠地盯着莫望昔,指尖微微颤抖。 莫望昔盯着指尖:好家伙,活灵活现,细节也都处理的很到位。 莫奎扶额:“周小姐,请您自重。这是我妹妹。” 周小姐一噎,所有的控诉都被憋了回去,刚才还苦大仇深的脸比夏季的天气还善变。瞬间晴朗,眉开眼笑。 她颇为自来熟地走到莫望昔身边,挽起手:“原来是妹妹呀。刚才多有得罪,是我唐突了。我是你哥哥的青梅竹马,周年年。” 莫望昔悄悄松开手,拍了拍周年年的手背:“都是家里离着云季城太远了,我竟不知道。 既是哥哥好友,以后可得常去硕河都走走,友人之间也不会生分了。” 明明是暗讽这位不知何处出来就拈酸吃醋的“青梅竹马”。 周年年却只听到了还邀请她上门做客,更是笑容灿烂:“是呢是呢,之后可要多多往来。” “周姐姐今日来是想买点东西?我们家新弄了南边夫人小姐们都喜欢的脂粉。你可要看看?” “自然自然。”周年年连忙顺从着莫望昔看起脂粉香膏。 莫望昔也不遗余力地给这位冤大头使劲介绍各种贵价的脂粉。 不一会儿,就全是瓶瓶罐罐了。 “周姐姐,一共七百四十两。你与哥哥是熟识,就抹了零头,给七百两便好。”莫望昔笑眯眯地让掌柜的收拾装箱。 周年年愣了一刻,还是从腰上解下小荷包,取了七百两银票出来。眉头紧皱,一下子花了七百两,确实肉疼~ “多谢周姐姐光顾。”莫望昔毫不怜惜地扯下银票递给掌柜的清点。 “多谢周姐姐光顾了我好大一笔生意,不若今日我就与周姐姐出去玩一遭,我请姐姐吃饭如何?” 周年年连连推辞,用了这七百两荷包就瘪了。要真的出去了,用钱的地方肯定少不了,这不是丢脸么! “家里还有些事,我得先回去了,改天改天。”说完,周年年就小跑着溜了。 莫奎啧啧称奇:“妹妹,本事见涨啊。这狗皮膏药都被你收拾的服服帖帖。” “人家不是你青梅竹马?怎么说人是狗皮膏药。”莫望昔揶揄,“让人小姑娘听了多伤心啊。” 莫奎:“不过是小时候两家有些生意往来,这才认识了。好了不说她了,刚才你去送崔姑娘时,秦年与司公子他们也离开了,说是有要紧事。” 说完,莫奎从柜台后边取了个小荷包出来:“当时雇佣的佣金给你退了一半。” 莫望昔心里猜到几分是什么事,不过连道别都没有急匆匆地离开,想必是有什么大事。 不过,这与她无关,她也没能力知道。 “陈延云呢?” 说起这个神经质的倔驴,莫奎也是一阵头疼。 “心里还膈应你说他不擅调养孕妇一事,刚才拉着徒弟就去了药堂抓药去了。” 莫奎突然想起:“啊对了,还有你那个小苗妹妹,说午膳就不回来了,与那个陈家小哥出去玩了。” 莫望昔扶额,这还是她以前认识的那个系统吗?沉迷于美色无法自拔。 个老~色~批,有异性没人性。 “走走走,一个个都不在才清静呢。我还是老实挣银子,等我侄儿出生可得送个好东西。”莫望昔瞧着门口进来一个珠光宝气的夫人,眼睛一亮,立刻迎了上去。 “夫人~来看点什么?” 莫奎瞧着她卖东西上头,怕不是钻钱眼子里去了,连连摇头。 “这位小哥,你来与我介绍。”夫人略过了莫望昔,笑着看向莫奎。 莫奎立刻笑着迎上去:“是,夫人。夫人想要什么?” 脂粉铺子一直到天黑才关门,此时几个出去的人还没回来。 莫望昔黑着张脸嘟哝:“一个个的都是撒了欢了,大晚上的也不着家。关门关门,堵严实点,让他们爬墙头去!” “平日里怎么没见你这么挂念呢。”陈燕娣午饭后就来帮忙了,虽然没干多少活计,但也累的不行,瘫坐在椅子上任由莫奎给她捏肩。 “哎~这边这边。哎哟喂,太酸了!怀了孩子就是不一样,干点活就累。” “那不是好歹也是个人么,要是平白走丢给卖了那多可惜。”莫望昔故作深沉地咳了咳。 “嗤。关心人还嘴硬!对了,今儿我让人炖了老鸭汤,放了竹笋豆腐,还在锅里焖着呢。” “昔儿!我回来了。”喵喵大喇喇地拎着袋子走进来,后边的陈显钦抱了有五六个盒子包裹。 “哥哥嫂子也在呢。正好,我给你们买了不少好东西。今儿逛了一圈累死了。”喵喵把东西一下子全堆在了柜台上,伸了个懒腰。 莫望昔目瞪口呆,只要是雌性品种的购物力都这么强的吗? “歇一会儿。等会儿就洗手吃饭。”陈燕娣拍了拍莫奎的手,“你去把那个老鸭汤盛出来。” 喵喵扒拉着自己的战利品点点头:“好嘞好嘞,谢谢嫂子了。哎,对了,我听摊贩们说,十八那天城外的小寒寺外的云季河旁有个庙会,咱们那天再去转转呗。” 陈燕娣算了算,十八也就不过七日,从云季城回硕河都至多半月足矣。大差不差也能赶在腊月初八前回去。 “允了。正好也去买点什么开光的小玩意儿,烧烧香啥的,最近是得去去晦气了。” 一转眼七天就过去了,众人各忙各的,直到午饭后,掌柜的关了铺子回去与家人一起了。莫望昔等人也浩浩荡荡地往城外去。 “真好。”陈延云难得慨叹。 一旁的仪安有些莫名:“师父,怎么了?” “无妨。”陈延云看向莫望昔,身边空荡荡的,没有那两个碍眼的家伙真是好极了。 本来真是叽叽喳喳的,看着听着都烦人! 仪安跟着陈延云很久了,对于他的一举一动再熟悉不过。师父为什么总是要看莫望昔,有什么好看的。 遂突然捂住胸口,脸色略微苍白。陈延云立即扶住了仪安的胳膊:“心悸?” 仪安咬咬唇点头:“方才突然有一阵,现在好些了。师父不必担忧。” 莫望昔察觉了这边的动静连忙转头,莫奎先她一步挡住了她的视线。他纵横商场多年,什么把戏没见过,何况这到底还是个毛头小子。 真是护食的狼崽子。 “这是怎么了?脸色怎的这么难看!这脸一点血色都没有呢!” 莫奎故作吃惊,若不知内情只看夸张的语气与脸色怕不是以为这人命不久矣。 “无妨,只是突然有些不适,现在好多了。”仪安只是想挣回陈延云的目光,可不想给他留下孱弱多病的印象。 莫奎拍了拍仪安的肩膀:“小兄弟,话可不能这么说。多少大病就是小病不当心给养出来的。 依我看,咱们还是打道回府。让云大夫给你好生瞧瞧也是放心。” 陈延云立刻拒绝:“不必麻烦了,我陪仪安回去歇息。好好的机会,多去逛逛。” 第六十九章 仪安心里一喜,师父竟然舍弃了出游只为陪他。 “可是今天铺子里没人,你们二人能行吗?” 莫望昔有些担忧,一个小孩,一个不知道啥时候就会戳到痛点的偏执狂。他俩能行吗? 陈延云话音中带了一丝笑意:“我可是大夫,照顾人不是最在行么。放心去玩。” 莫望昔:不好意思,以前在王府的刻板印象太深都忘了这位还是个大夫来着。 “好了好了,铺子里不还留了个小厮么,若是有事只管吩咐他便是。” 陈燕娣也跟着附和:“要是实在放心不下,我们早些回去就是了。” 莫望昔这才点头,看着陈延云和仪安相携而去,喵喵逮着机会一把勾住莫望昔的肩膀,往下拉了拉。 “小莫童鞋,依照我多年的系统经验,我奉劝你一句,不要靠近陈延云了。” 莫望昔翻了个白眼:“我不是一直和他保持距离么。” 喵喵一脸高深莫测地摇摇头:“不不不,不是这样的。你要读懂深层的含义!” “什么?” 喵喵长叹一声,非常嫌弃。做了这么多年宿主,竟然连这个都不知道。 “附耳过来。” 莫望昔好奇低头,喵喵叽里咕噜说了好大一通,莫望昔的脸色从红到黑再到五彩缤纷。 什么师父最危险,推倒,年下,刺激…乱七八糟的。 “也就是说我不仅要离远一点,还要时不时动动脑筋给他们撮合撮合?”莫望昔有些不确定,而且似乎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以前,她都是文中最有力的男女主感情助燃剂,是人间小天使,撮合了多少美好的感情。 但是现在,她不是已经自由了?为啥还干媒婆月老的事?还额外拓宽了业务目标人群… 她也不是专攻某美频道的人物呐!没经验啊! “bgo!毕竟陈延云是个偏执狂,疯得很。而且看眼下的这个情况,要么你收了他,要么…”喵喵嘻嘻笑着,意犹未尽。 “滚蛋。”莫望昔有些气恼,低声骂了句,随后在心里给自己加油鼓劲,还是送陈延云离开。 没经验也没事,本来感情这事就是听天命尽人事。 而且,专攻某美的某位型男曾经说过,师父本来就是高危职业,百分之八十就是徒弟的伴侣! 这是天命所为,是必然的。 莫望昔给自己成功洗脑后点了点头:“我觉得我很可以。” 喵喵:“孺子可教!” “干嘛呢你俩,悄悄说什么呢?咱们得上山了。看看脚下的路!别摔倒了。” 陈燕娣皱眉,这两人从陈延云离开就开始嘟嘟囔囔,也不看着点路。 “哎哎哎。嫂子,看着呢。” “嗯嗯嗯,对对对。” 陈燕娣还是不放心这俩皮猴子:“等会儿去了庙会,人肯定多,入了夜更别乱跑。 不然给狼叼走了都不知道!” 莫望昔:…… 喵喵:…… “夫人别担心,我肯定会跟好她俩的!”陈显钦拍拍胸脯。 小寒寺在一个小山坡上,面临着云季河,天色还不晚,云季河边已经亮了不少彩灯。 来往行人络绎不绝。 “来来来,祈福彩灯!十文,十五文,三十文的都有!客官来一个给家里人招福气。” “姻缘梳,姻缘符。带着必能找到好姻缘呐!” 各种摊位上小贩都在尽力叫卖,购物狂魔喵喵早就看花了眼,一转眼就没入了人群,连着陈显钦也一起消失不见。 “这个臭丫头!刚说完别乱跑就又没了踪影,晚上回去非得揪揪她的耳朵好好训斥一顿!”陈燕娣在原位直跺脚。 “好了,娘子别生气。你瞧那边的虎头鞋怎么样?还绣了好些经文在上面呢。”莫奎拉着陈燕娣小心地避开拥挤的人群朝一个摊位而去。 莫望昔刚要跟上,几个小孩子叫着喊着呼啦啦地从她身边过去,带着人群这么一散,是彻底跟不上了。 “呼……算了,等会儿在山脚下等他们。”莫望昔叹了口气,准备独自看看。 “小姐是迷路了吗?”突然一个又丑又好看的虎头笑脸面具蹭到莫望昔面前。 莫望昔被吓了一跳:“啊。” “你是谁,干嘛戴着面具,摘下来。”莫望昔有些嫌弃。 这什么怪里怪气的面具…… 虎头笑脸面具下笑声低吟:“小姐可知我这面具不能摘,摘了可就要让摘面具的人做我的娘子!” 莫望昔嗤了一声,这种撩人的小儿科还拿出来显摆啊。 “那你晚上睡觉也戴着?自己不摘么?自己摘了又如何呢,难不成自己嫁给自己。” “伶牙俐齿。不过,我很喜欢。” 莫望昔:不,你比轻涯还骚气,我更讨厌了。 “收起你的那些小伎俩,我不吃这套。”莫望昔翻了个白眼就要走,却被一把抓住了手臂。 方才还是低沉的男声,此时已经被银铃般的女声给取代。 “你这姑娘好生有趣!我叫缈虹,你叫什么?” 莫望昔知道江湖上奇人异士很多,只怕这又是什么最新的把戏。“我叫陆仁义。” “姑娘这化名倒是潇洒,仁义仁义,姑娘定是个菩萨心肠。相遇即是缘分,不如我请姑娘去前边喝杯热酒?”缈虹顶着这张面具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莫望昔揶揄:“交友也讲诚意,况且男女授受不亲。” 缈虹也不含糊,直接摘下了面具,很好看。不过更像是个养尊处优的俊逸小公子,没有女儿家的娇柔。一时间莫望昔也蒙了,这到底是男是女? “女儿身。”缈虹拍了拍自己一马平川的胸脯,“不过我自小就是按着男孩养的,行走江湖也是男装便捷。” “怎么突然盯上了我?是谁派你来的?” 这个缈虹莫名其妙就出现了,还说什么交友,可疑。 缈虹心中顿时一落,老大这个未来娘子还真是敏感,不过老大吩咐过了不许说出身份,不然就要把之前她为了银子贩卖老大消息的事添在账上。 轻涯那个没用的东西,她可不想去什么蛇窟虫鼠洞历练! “姑娘瞎猜什么呢。我就是看着你独自一人,我这不也是一个人。这般热闹的场合,你我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莫望昔无奈地看了一眼周遭:“你说我信不信?” 缈虹也顺势看了一眼,顿时尴尬,这里还有不少独行的人。 庙会不是该成群结队吗?怎么一个个都是孤狼呢! “我……”巧舌如簧似缈虹也有马失前蹄的一天。 莫望昔摆摆手:“你若想跟着我,就乖乖地回答我!若是有所隐瞒,你就离我远一些。” “你——”缈虹彻底语塞,到底是自己给说漏了,要不再撒个慌! “我……”刚说了个“我”字,莫望昔就阻止了她。 “你刚才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和耳朵,眼睛还在不停地瞟一个地方,你想撒谎对不对!” 缈虹彻底崩溃,老大找了个什么大嫂啊,怎么比她还滑溜。就像会读心术一般,太吓人了! “你刚才有撇开眼神,被我猜中了。”莫望昔十分笃定,那么多个世界的摸爬滚打经验还是很有用的。 缈虹彻底举旗投降:“莫姑娘,我全都招。不过你可千万别泄露出去!不然我就要被送到蛇虫鼠蚁的老窝去历练了。” 莫望昔点头。 “我是司明乾公子的手下,他特地吩咐我来保护姑娘。”缈虹虽说还有所隐瞒,但是说得也不算撒谎。 莫望昔皱眉表示怀疑,虽说与司明乾确实认识,但是他俩还没到这种地步?至多就是个有一些些莫名其妙好感的认识的人。 “我与他确实认识,但是还不至于这样费心。” 缈虹:……我好像知道了什么很不得了的事情! “你这话我不信,别跟着我了。我也不用你保护。” 缈虹急了,老大吩咐的她怎么能不做。就怪自己见钱眼开惹了老大不开心…… 她一把拉住莫望昔的袖子:“别别别,姑娘别这样啊!我是真不能回去,我真的会死在那些毒虫窝里的。 求求姑娘收留我,我什么都会干的,洒扫家务我都会!” 简直是卑微至极,声泪俱下,若是真流泪,莫望昔都要信了。 但是旁边的行人都纷纷投来奇怪的眼神,莫望昔立刻挣脱了就要跑。 缈虹见哭诉没用,立刻在她耳边:“皇城迟早会乱,你与皇室牵扯极深,就能确定自己定然无虞? 信我,我能保你!” 第七十章 一听皇城,莫望昔果然是毛骨悚然。虽说她穿越来并没有多久,但是在这短短的几个月里。 她曾经是已婚妇女…呃…其实严格来讲应该算是人家的小妾,贵妾! 然后见识到了后院女人的争斗,强制爱囚禁普累(某p开头的单词),还被迫卷入其中成为这场博弈的一员。 再来就是突然宫变换天,名义上的丈夫无隐无踪,脱去贵妾的身份。 最后就是认识各种人物,然后跟着镖团一路披荆斩棘,旅途中还遇到了沦为乞丐的前夫,互帮互助并彻底断绝了之前的关系。随后就是坎坎坷坷一直到了这儿,顺便中途还认了个亲。 这么波澜起伏的人生随着轻涯与司明乾等人的离开开始趋于平稳,原本想着也应该消停一阵了。 没想到! 又来了个什么司明乾的手下,保护她?莫望昔真的越想越恼火,眉间隆起了一个小山丘。 缈虹见她还是不留她,准备最后再来一波哭诉。为了展示可信度,她把手缩进衣袖,悄摸捏开一颗袖中的一颗药丸。 这药丸是最寻常的益气补血丹,但是里面有股味道特别冲人。 她抹在指头面上,悄悄擦过眼睛,瞬间眼红,眼泪哗啦啦直流,太辣了! “哎哟喂,我的姑奶奶,您就别折磨我了。收了我,嗯嗯?”缈虹的眼眶发红,被泪水浸润的眼珠发亮得灼人。 “我求求您了。您就大发慈悲收留我,姑爷已经不敢再犯了,且也是心疼您才派了我来服侍您。”缈虹越说越来劲,只要莫望昔能收了她,她愿意献出自己所有看家本事! “夫人呐!您独自在外这几日,姑爷夜夜不能安眠。就算是给姑爷宽心,您且留着我,若您还觉得厌烦,我远远的跟着您便是。”如泣如诉,这一片赤诚的衷心差点连莫望昔都给感动了。 连旁边的姑娘夫人也纷纷劝说还是收下。家和万事兴,虽说做了点错事,但好歹也是真切惦记呢。这小厮也是着实可怜。 缈虹点头如捣蒜:“对对对,夫人!您再生气也要为肚子里的小公子想想啊。小公子怎么能受得住折腾呢。” 又下一剂猛药,果然周围的人都更加催促莫望昔要好好养身子,切莫因小失大。更有个彪悍的胖大婶说:“家里丈夫不规矩,往后多打打便树规矩了。肚里的孩子可别折腾。” 一般来说,在这种场景下大多数也就屈服了。但是!身经百战的莫望昔什么大场面没见过。这种话本子剧情她不是信手拈来。 她冷笑一声:“哼,疼惜我?担忧我?是怕我死得不够早要气死我才是。 你这个贱人怎么敢出现在我面前。还如此恬不知耻地羞辱我!” 周遭一下子就安静了好几分,胖大婶更是眉头紧锁。 莫望昔见自己的不按套路似乎有效,就开始绘声绘色:“你与我丈夫是什么关系你自己最清楚不过!好个照顾我,始作俑者来照顾人,不是催命吗! 还有,说什么小公子,我与他怎么可能有孩子!他不是喜欢你么,我就是个挡箭牌而已!” 这话说的并不露骨,但是该有的该猜得到的都能猜到了。 胖大婶啐了一口:“原来是这么回事。龙阳便龙阳,世道也不会喊打喊杀。拉了个无辜的姑娘下水才是最下贱不堪的。” “就是就是。真是不要脸!” “看着可怜兮兮的,原来也是个玩手段的男狐狸!” …………… 莫望昔几句话就扭转乾坤,缈虹瞬间目瞪口呆。 “来,姑娘。婶子护着你走,你住哪儿,我送你回去。你一人在庙会上难保又要被这人跟上。”胖大婶一把拉住莫望昔,挡在缈虹面前。 “还有你,也赶紧回去告诉你家姑爷。缺德事还是少做做,免得折了阳寿。” 莫望昔安抚了一下胖大婶,说自己有伴只是走散了而已。胖大婶立马拍着胸脯表示自己可以陪着等!说完又甩了一个你能奈我何的眼色给缈虹。 莫望昔悄悄地看向缈虹吐吐舌头,耸肩,唇语:可惜呀。 缈虹咬咬唇,看着离去的莫望昔没有办法,四周的人还在嘟嘟囔囔地骂她,立刻收起之前的弱气甩了个狠厉的眼神。 “哎哟哎哟,赶紧走!” “啧啧,你瞧瞧!本性露出来了。快走,别被盯上了找麻烦哪!” 周遭的人吓得不行,连忙散开了。缈虹盯着莫望昔已经远去的背影,长叹一声。真是难搞啊! 落寞离开,走到转角处,被一个黑衣人拦住了去路:“我就说这个任务你可能完成不了!” “老大,你何必与我一个弱女子斤斤计较。”要么接任务要么去蛇虫鼠蚁的老巢,她能选什么? 缈虹背后沁出了一些汗水,真是想回到几天前狠狠地打自己一顿,贪那么一些钱就把自己搞的这么狼狈…… 还有崔敏…哎,也不知怎么样了。 “弱女子还是趁早滚出星月楼。”黑衣人正是司明乾。 缈虹:“老大对我恩重如山,我自然赴汤蹈火。莫小姐那边我会再找机会。” 司明乾冷笑一声,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又从手腕上褪下一个护腕递给缈虹。“莫望昔很聪明,光凭你还斗不过她。你把这些给她看,她会答应。” “是。但是老大,我…”缈虹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崔敏。 司明乾摆摆手:“放心,崔敏那边我派了几个人暗中守护。北司州那边也已经打点过,崔家不敢动她。” “那就好。” 司明乾拍了拍缈虹的肩膀:“跟上去,你的任务就是直到一切结束护她周全。” “是。”缈虹虽然心中还有疑惑,譬如这样大张旗鼓地保护一个人会不会更容易让人抓着软肋? 但她不敢问,老大肯定有自己的思量。 司明乾转身离开,皇室争夺招兵买马从来缺不了钱,莫家是数一数二的商户,莫望昔又与司明晔司明渊相识,无论是什么目的,莫望昔终究会被盯上。 与其悄悄保护顾及着什么软不软肋,还不如光明正大把她纳入羽翼之下,司明渊与司明晔拉拢时也得再三斟酌。 “舅…秦哥,出来。我可没出来与人幽会。”司明乾站定,满脸无奈地看着前面的一处墙角。 秦年有些不好意思:“说得好像我闲的没事干专门抓奸似的。我是来送皇城来的信。” “你那义子?他素来不是与容寻州交好么。”其实司明乾并不喜秦年这个莫名其妙的义子,与那个轻涯一般的妖里妖气。 更别提还与容寻州交好,容寻州可是司明渊的左膀右臂。 秦年不自在地咳了咳:“逸儿终究是分得清的。这次传信来是说平安归去的康王爷在朝堂上联合不少官员给皇帝下了脸。” “就这?”司明乾讥讽地掀唇,秦邈逸那厮果然是个绣花枕头,尽传一些胡七八糟的。 秦年继续:“司明渊虽然已经登基,但是名不正言不顺,拥护的人自然少! 如今又被司明晔捉弄一番,逸儿说朝堂上隐约已经有了站队与分歧。” 可算是个有点用的消息了。。。 “所以,他选择了谁?”司明乾可不想听这些,因为皇城动乱,争夺帝位是肯定会发生的。 现在要拼的就是谁能拉拢更多的人脉与资源支撑自己的作为。 “殿下,逸儿虽说只是内子认下的义子又与容寻州私交甚多,但是追随的绝无二人。” 司明乾摆摆手,得了,追不追随他都没用,他也没想过要重用秦邈逸。 这人确实是皇城数一数二的翩翩佳公子。但是貌比潘安,还会不少附庸风雅的玩意儿在真正助人夺嫡中能有什么用? “不说他了,反正迟早要去皇城,他不作妖就行。” 秦年哭笑不得。 “对了,轻涯那边还顺利么。” “一回去就去请罪闭关了。没七八个月出不来。”秦年可是真没想到星月楼底下的门主会冒犯到楼主,真是孽缘呐! 司明乾点头:“不错,还算听话。不过他可不能安稳了,你派个信得过的人去一趟东司州,把这个交给他。” 秦年接过一看,是分舵的副舵主令牌。 一个巴掌一颗糖让轻涯彻底知道自己的来去升降都要靠楼主说话,以后莫小姐那边应该是再也不敢造次了。 司明乾撇了一眼令牌勾唇:“司明晔这个伪君子也该好好扒光给大伙儿瞧瞧了。” 第七十一章 秦年瞬间明白。 其实,每个加入星月楼的人都必须被查一遍身世,不然若是莫名惹上一身腥臊可就难堪了。 而轻涯狼狈加入星月楼时也是掀起过一些小风波,也正是这些小风波让秦年记住了他。 原因无外乎他曾经是司明晔豢养的男宠!这件事自然是私密至极,但是轻涯为有庇佑不得不说明,星月楼的查探能力也确实了得。 司明晔这人作为上位者,有能力有手段,堪称是完美的太子人选。可是他私下好色又男女不忌! 其实好男风或是好色都不是什么大事,坏就坏在轻涯是被强抢进去的。 如此恶霸一般的作为可是大忌。秦年眸中饱含深意,殿下这是要用轻涯搞臭司明晔的名声啊。 “不过,司明晔狡猾多端,又手掌兵权。轻涯真能对付得了他?”秦年还是对司明晔发怵的,毕竟这个男人确实在沙场上屡立战功,在官场上也是长袖善舞,十分强大。 司明乾呵呵一笑:“轻涯确实不够格。不过我也没期望他能一举掰倒司明晔,只要在众人心中种下一根刺便是了。 无论是什么合作,都最忌讳猜忌了不是么。” “那猜忌之后又如何呢?司明晔那边肯定会压下风声。”秦年还是有些担忧,“一举不能击垮也要重伤,不然若被发现必定要被反杀一手!” 司明乾呵呵一笑:“你不懂,舅舅,这种皇族密辛是一下子就能压下去的么?越是掩盖就越显得是欲盖弥彰。 人们只会愈传愈烈,适时再加一把火,啧…” 秦年这才恍然大悟,他竟然忘了这可是皇族的舆论啊!若是勾栏院出了这般舆论至多几日也就消散了,毕竟这再正常不过啊。 可是皇族,寻常人一辈子都触碰不得,却出了这样的丑陋的舆论,得多让人好奇啊! “原来如此。你可真是狐狸啊大外甥,有你母亲的聪明劲儿了。”秦年颇有几分欣慰。 司明乾:“所以,当务之急就是把轻涯弄到皇城去,然后好好地给司明晔扒扒皮。” “是。”秦年恭敬地行礼,“不过殿下,那铁矿山可要派一些人去瞧瞧?” 之前不插手是因为不想这么早就掺合,引火烧身,但是现在已经决心争斗,自然这个好地方也要争啊! 司明乾摇摇头:“不必。铁矿山一事司明晔和司明渊必定都知道,想来已经斗上了。 等等,这铁矿山一时间是属不了任意一人的。” “是。另外,狗蛋那边已经送来消息,他已经吩咐镖局下面的兄弟把红翎箭散出去了。” 司明乾点头但仍然面色凝重:“嗯,吩咐他最近一个月都要小心行事。还有,可以让手下悄悄去那条江的沿岸城镇打探一番,看看能不能搜到那条船的秘密。” “是。” 谈完正事,司明乾舒了一口气,望向灯火通明处的远方,虽然看不到莫望昔的身影…… “舅舅,要不,你还是留下暗中配合缈虹一起保护莫望昔。”司明乾微微垂眸。 秦年有些不可置信:“殿下你在胡说什么!夺嫡之争怎能没有绝对可信之人在身边。” 司明乾神色凝重:“舅舅,我有多少本事,会不会吃亏,能不能自保,我再清楚不过! 但是莫望昔这边我不清楚,我也不清楚若是她出事我能不能及时……” 秦年抹了把脸,长叹:“你这是何必呢!之前你不自己还说只是几面之缘么?” “那舅舅不也是信誓旦旦我对她一见钟情?”司明乾扯唇狡黠。 秦年无语凝噎:“那,那,那你也不能……总之,我不同意。我是必然要跟着你的。 殿下若是不放心,我再从镖局调一些人过来暗中护着总行了!” 司明乾耸耸肩,答应得特别爽快:“可以,那就多谢舅舅了。” 秦年这才意识到又被耍了一番,没好气地点了点司明乾的脑袋:“你啊,就知道诓我,总是不让人省心!这种事直说我还能不答应你!” “知道舅舅疼我,不过开个玩笑罢了。时候不早了,我们早些上路,也好早点回皇城。” 秦年点头。 多年来,司明乾一直蛰伏在偏远的西司州,在他的帮助下建立星月楼。从一开始的一穷二白弱鸡小子一个,到现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黎玄衣。 其中困难与苦楚鲜少有人知道,如今因着意外以及这份血脉去皇城争夺,也不知会怎样。 司明乾怎么看不出秦年的担忧,但他也不想再多说。只是拍了拍秦年的肩膀慨叹:“这场恶战,咱们可都要加把劲儿啊。” “我自然会助殿下一臂之力!” …… 莫望昔这边已经快被这位热心的大婶说到耳朵生茧了。 “姑娘啊,我看你年岁不大,千万别在一棵树上吊死啊!” “若是实在过不下去,与那恶心东西和离便是!千万别让他休你,你有证据合该按法和离!不然可是被他占了便宜,还污了你名声!” “不过要我说,你凭什么退一步!回去照样客客气气做你的正室夫人,背地里悄悄把那负心汉的家底子掏空!再拍拍屁股走人岂不潇洒!” …… 莫望昔无语:大婶啊,你这是自己深有体会还是话本子看多了。也太会了…… 不过,吐槽归吐槽,震惊归震惊,人家费了这么多口水也该回几嘴。 “大婶,你放心。我与他早就商议和离了,本来也没做过真正的夫妻,再折腾消磨下去也是没意思。” 大婶拍了拍胸脯,叹息:“哎,真是便宜他了。不过也对,早点撇清也好早点觅得良人! 说起来,姑娘你住在哪儿?我看你面善,正好我娘家哥哥家里有个小子,早些年一直在边关打仗,今年二十八了还未娶亲,你要不去瞧瞧?” ??????大婶,你这个脑回路转的有些奇怪啊!刚才还在忿忿不平,现在怎么就做起媒了? “额……大婶,我这刚分,一时半会儿还缓不过来。这事再说~”莫望昔故作神伤。 大婶看她伤心也不再多说,连连拍着莫望昔的背,无言安抚。 “好了,大婶。我就在这儿等,今日多谢了。”莫望昔顺势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棵树,笑道。 大婶迟疑了片刻,又往四周看了看这才点头:“那你自个儿可得当心一些,想来那个臭不要脸的也不敢再来。 若他还有脸招惹,你只管大声喊就是,大伙儿也都是明眼人还治不了他。” “嗯嗯,好。” 大婶一步三回头,终于走的有些远了,却又突然折返朝莫望昔道:“若你愿意瞧瞧那小子,来拐子胡同找朱屠户便是了。” 莫望昔:…大婶,你其实是个媒婆~ 夜色渐浓,凛冬的寒意却没有冲散庙会的热闹。馄饨摊子上袅袅的白烟,香甜的烤地瓜味道,空气中的热烈让莫望昔很沉迷。 她来来回回经历了多少个世界,多少次任务,来去匆匆,从来没有感受几分烟火气。深呼吸,感叹:“真香。” “你饿了?”熟悉的声音。 莫望昔收回这片刻的懈意,有些无奈:“我说这位大兄弟,你能不能别跟着我了。我都说了不用保护我哈!” “可我也真的是受人所托,而且是威胁的托! 我之前说的扔进蛇虫鼠蚁老窝也是真的!你就可怜可怜我。”缈虹蹲在莫望昔身前,抬头,睁大双眼,满眼无辜与可怜。 莫望昔倒吸一口气:“不…”她可不会留一个所谓的受人所托,实则来路不明的人,可惜还未说完,缈虹就拿了一个护腕以及一封信给她。 “这是司公子给你留的东西,你看了就知道。” 莫望昔撇嘴:“我哪知道你这信封上有没有涂一些毒药,骗我中计再让我帮你胡作非为!” 缈虹目瞪口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至于嘛…… 看着她的表情,莫望昔就知道她根本没想到这一块呢。 “罢了,开玩笑呢。拿来我瞧瞧。” 第七十二章 铁制的护腕很熟悉,她与司明乾也算是朝夕相处多时,自然认得。 而且上边干干净净,也没有损坏,想来也不是被强硬取下来的。 再打开信封。 莫姑娘: 皇城大变在即,留下缈虹,可保无虞。 司明乾留。 莫望昔思及之前司明乾与秦镖师的争吵,还有匆匆的离去,难道司明乾是去皇城夺嫡? 司明晔,司明渊,仅仅她知道的这两个人,都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这场争斗,必定是腥风血雨。 而且,前路迷茫……司明乾到底是什么打算,为什么偏偏要保护她,她身上难道有什么是要被争夺的?纷繁复杂的问题就像是一个漩涡,无底洞一般,没有尽头。 “好,我知道了。你坐下,陪我一同等。”莫望昔吞咽下一闪而过的惶恐。 现在想什么都是毫无头绪,一步一步走。该来的躲不掉! 缈虹这才松了口气,听话地在一边坐下,片刻:“你方才是不是饿了?可要我给你买一碗馄饨吃。我看他们吃得挺香。” 莫望昔看向雾气缭绕的馄饨摊子,确实有些饿了。信手拍了拍缈虹的肩膀笑道:“走,我请你吃。” 馄饨摊子很小,就是一辆装了个烧火大锅的木板车,木板车一边的盆里白胖胖的全是馄饨。 周遭的人都是端着碗蹲着吃,站着吃,或者靠着墙坐着吃。 “我说老林头啊,你这馄饨摊子摆了也有一二十年了,买几条长凳的钱总该有。怎么这么抠搜。” 蹲在馄饨摊旁的瘦小男人扒拉着碗里剩下的馄饨皮,咕噜噜把汤一饮而尽,抹抹嘴,丢了五个铜板到木板车上。 老林头收了铜板进腰包,笑呵呵:“收拾起来麻烦。你若非要坐着吃,赶明儿我弄个小马扎挂车上就给你坐,可好?” 男人双手交叉缩在衣袖里,耷拉个嘴摇头:“不咯不咯,还是蹲着。回去了。” 周遭哄笑一片,莫望昔也跟着笑,上前去:“老板,这馄饨多少钱一碗?” 正盛馄饨的老林头抬头瞄了一眼:“五文钱一碗,小俩口一起啊?一起就给个八文钱,讨个吉利数。” “也行。一碗红油,一碗清汤加点香菜。”缈虹抢先拿了荷包数了八枚铜钱排在木板车上。 莫望昔有些诧异,这人怎么连她吃面食喜欢加点香菜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老林头抄了两个碗麻利地倒了调料,盛上馄饨,汤汁油亮亮的,鲜香无比。 缈虹狗腿子地端了清汤的给莫望昔:“小心点烫,托着碗底。” 两人各端了一碗回到之前的大树底下,无言,各自呼噜噜吃了两口,顿时浑身都热起来。 “呼,大冷天的弄碗热乎乎的吃着就是舒服。”缈虹吸了吸鼻子,呼了口气,面前一片白雾,“啧,真冷呐。莫姑娘,咸淡还行不?” 莫望昔咬了口馄饨:“还行。不过,你怎么好像很了解我一样?”舀起碗里的香菜朝缈虹扬了扬。 “哎哟,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司公子对你很上心呢。”缈虹笑得揶揄。 莫望昔翻了个白眼:“你要是再阴阳怪气地讲话,就别跟着我。” “别别别,我错了。我可不能离开你,往后可乱着呢。”缈虹拍了拍自己的嘴,笑嘻嘻。 莫望昔故作无意地询问:“乱什么,现在不是太平盛世?胡说可要被抓到牢里去的。” 缈虹眼珠子骨碌碌一转,笑:“你套我话呢?这事关系重大,姑娘其实不必多知道。公子会护你周全。” 莫望昔在心里又默默地翻了个白眼,这种霸道总裁的脑残话糊弄谁呢。 把小命全权交给一个相识只有月余的人身上,这不是缺心眼就是疯了! 莫望昔越想越觉得有些窝囊气,把勺子摔在碗里叮当作响:“我知道你们的规矩,也知道那个什么,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不过也真是taa的不爽别人揪着我小命的感觉。你懂?哎,不吃了。” 缈虹吃惊于莫望昔的讽刺与直白,但也无言以对。甚至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这位莫姑娘总能把人说的哑口无言,而且还觉得她说的有几分道理。 “莫姑娘不必太过担忧,卷入这些杂事中只会劳心费神。公子也是为了让你少操点心。”缈虹绞尽脑汁,最后还指着一处卖冰糖葫芦的铺子,“听说那家有各种果子做的冰糖葫芦,我给姑娘买几个尝尝鲜可好?” 莫望昔把手中的碗一把塞进缈虹的手上,面上喜怒皆无:“行啊,去把碗给还了。再给我去买,每一种都要。” 小样儿,看我不玩你!拿吃的搪塞我,还说什么劳心费力,不就是说我没啥用呗。 虽说这是事实,但是我可以自省,别人不能说! 看着缈虹屁颠屁颠地捧着一大捧糖葫芦过来,莫望昔瞧了瞧,点头:“很好。现在陪我去逛逛,方才吃得有些饱了,走走也能消消食。” “那这…” “你举着,不是要保护我么?这得多重啊,我身子娇弱,可举不动。” 莫望昔抽了一支草莓的咔嚓咔嚓吃了一颗,重新递回缈虹手中。 “姑娘,这又是怎么了?” 莫望昔造作地耸耸肩:“我不想吃了,腻歪得很。尝尝鲜也尝过了,剩下的给你尝尝。”一副理所应当的欠打模样,成功把缈虹气得磨后槽牙。 “若是受不了,大可以一走了之。我绝不留你。”莫望昔笑眯眯地耸肩。 缈虹立刻消了所有气焰,笑容都带了几分谄媚:“哎哟哟,姑娘这话可就生分了!我哪能走啊,肯定得留下守护姑娘的。” “是了,你也不是那种小气的人。”莫望昔眼中满含:孺子可教也。 莫望昔作了一番也算是身心舒畅,在各种摊位上来回穿梭,这个那个都摸摸,买些东西还不必自己拎着。真是快活极了。 “你个臭娘们,给你好脸色了是?竟敢管到我头上来!”前边突然一阵异动。四周的人都纷纷凑了过来。 莫望昔和缈虹被人群拥挤着往前,隐约间看见人群中间一个胡子拉碴的大汉正恶狠狠地揪着一个妇人的头发。那妇人低垂着头,根本看不清模样,也不挣扎。 “装什么死!我如今不嫖不赌,不过是出来溜达两圈你还管着,真是不可理喻。”大汉依旧叫嚷着,手下动作越发狠戾,全然不顾周围人的劝阻。 “这是老子的家事。老子管教自己婆娘怎么了,干你们屁事!” 旁边也有些实在看不下去的人:“家丑不可外扬,你若关起门来打死了我们也没法管。 只是这好好的庙会上做什么呢,给后边这庙里的菩萨看了像什么样!” 大汉冷笑:“别taa的给老子在这儿放什么冠冕堂皇的屁。菩萨顶个鬼用,怎么就不保佑我这个穷苦人做个老爷享享福呢?” “你们也别给我废话,搬谁出来都不好使。不过…”大汉眼中迸射出猥琐贪婪的光芒,“若是钱给足了,我就把这娘们卖给他!我也不闹了。” 一些妇人气得脸都绿了。这是当众卖妻啊!虽说这买卖也不是没有,但是这是当众,有钱也没这个脸掏出来。 场面僵持不下,突然这个死尸一般的女人突然爆发出一股力气挣脱了大汉的手,然后冲向人群。 人群四散,这女人冲到了莫望昔的面前,然后一把抱住了莫望昔的腿。 “姑娘!买了我,求你,给我一条生路!” 莫望昔:???茫茫人海,为什么偏偏是她?她是长了一张菩萨脸吗? 今天已经捡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人,她不想再来第二个,而且她都怀疑是不是仙人跳讹他钱来的。 不过,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一旁的人又开始大义凛然:“姑娘啊,要不你就买了,也怪可怜的。” 莫望昔:我特么也怪可怜的。我家是收容所?一个二个都往我家扑。 “是啊,救救他。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莫望昔:谁来救救我?你怎么不去救人呢?庙里空荡荡,菩萨都在人间啊! “哎!你要买吗?要买就出十两!” 莫望昔瞪大眼睛,我是谁我在哪儿我为什么就要到付钱的地步了? “求求你!救救我。” 第七十三章 “哎哟喂,真是可怜啊!姑娘啊,你就行行好帮她一把。” “是啊是啊,好歹也是条人命。我看你也不像是差钱的,我们都是大男人。平白无故买个女人也不像话是不!” ……………… 莫望昔被吵的脑瓜子嗡嗡响,付完钱领了那个女人离开那些人后,她长舒一口气:她算是看清楚了什么叫做群众口水的力量! 真是…………好不要脸! 走到一处拐角,莫望昔停了下来,今天已经捡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她可不想再带一个回家。 她又不是开福利院:“喂。我再给你五两银子,往后的日子你自己打算。” 刚准备从钱袋子里拿出银锭子,那女人就呜呜咽咽地伏在地上哭了。“求主子收留我!我一人实在无法。。。” 莫望昔猜想,这女人是不是怕没有倚仗在云季城还是要被那个男人刁难? “那我再给你十五两,二十两银子够你离开这个地方去做个小营生!一辈子也能衣食无忧。” 有钱走的远远的总行了! 女人伏在地上并未回复,只是抽抽噎噎的哭,莫望昔脑仁儿直疼。这女人怎么只会哭哭哭! “你别哭了!”莫望昔扣了扣耳朵。 女人顿时收了哭声,但是泪眼婆娑地抬头看向莫望昔:“求求主子收留我,我什么杂活粗活都能做的! 实在是我一个女子在这世道上没倚仗活下去太难了。” 莫望昔这才看清楚她的脸,虽然灰扑扑的,但她笃定这是一张很美的脸蛋!而且细皮嫩肉的根本不是一个村妇能有的。 她皱眉,思索许久决定不再拐弯抹角:“说罢,你处心积虑来我身边是什么目的?” 女子一愣,瘪瘪嘴又要哭诉。 莫望昔扶额:“想必你以前也靠着哭哭啼啼的可怜模样征服了不少人?可惜,我不吃这套。 我看你费尽心思来我身边,想来也不是要来害我的。说,到底是什么心思。” 说完,莫望昔还有些语重心长道:“毕竟,要我帮你或者求我合作,迟早都得说出来不是么。” 女人彻底收了刚才那副柔弱哭泣的模样,勾了勾唇,拢了拢自己杂乱的头发站起身。 “若是主子看到你现在这幅模样,指不定会着迷呢!” 轻挑的话语莫望昔很讨厌,秀眉微蹙。而且,听她的意思,她的主子是认识她的! 司明晔,司明渊……还是谁?这个女人来的目的又是什么! 莫望昔情不自禁地看向缈虹,缈虹朝着女人冷笑:“倚梦生姑娘怎么也开始拐弯抹角了?有什么事直说便是。” 倚梦生有些诧异,虽说江湖上她确实有些名气,但是见过真容的并没有几个。这个人是怎么知道她的? 这个莫望昔身边还真是卧龙藏虎啊! “阁下是?”倚梦生上下打量缈虹。 莫望昔:“他是我的家仆。你有什么事赶紧说,我没空与你闲聊。” 倚梦生无所谓地耸耸肩,随后郑重地跪下行大礼:“我想请姑娘帮我一个忙!事成之后,我必有重谢!” 缈虹知道倚梦生的主子是谁,遂根本不想莫望昔与她扯上关系,刚想出言阻止就被莫望昔摆手拦下:“说来听听。” “莫姑娘……”缈虹略微有些不满与着急。 莫望昔安抚地拍了拍缈虹的肩膀,随后看向倚梦生:“你说。” “我想请莫姑娘劝您身边的云大夫帮我验个尸。” 莫望昔有些疑惑,验尸找寻常仵作便是,何必专找陈延云。 除非……这人死得蹊跷,而陈延云知晓其中一二。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大夫脾气古怪,还是要与他商议一番。 你拿着这些银子随便找个客栈住下。再送帖子与这信物来莫氏珍宝铺告知住处,若是云大夫愿意帮忙,我自会带着他上门。”莫望昔随手扯下头上的一支钗子递给倚梦生。 “多谢莫姑娘。”倚梦生得了承诺,抓紧了钗子,躬身行礼后才离开。 缈虹有些着急:“姑娘怎么能轻易把信物给陌生人,若是她拿了去做不好的事,姑娘你……” 莫望昔白了她一眼:“我这么蠢么?那根钗子再寻常不过。 她若真要拿去做坏事又与我有何干系,谁知道那支钗子就是我的。” 缈虹恍然大悟,也是,莫望昔猴精猴精的怎么能吃了亏去。 “不过,你方才叫她什么?倚梦生?”莫望昔好奇,奇奇怪怪的名字,我还席梦思呢…… 缈虹面色凝重:“是,她是司明晔手下的人。手段很是了得。 虽然不知她来做什么,但司明晔肯定也盯上了姑娘你。” 莫望昔被她说得一阵冷汗,在康王府的时候她就膈应司明晔,虽然长得帅,但是气质阴冷得要死。 现在又说什么盯上……搞什么啊!我现在可不是去霸道总裁爱上我的剧情里做任务啊,别动不动就来狼捉羊那一套捕猎游戏。 再者,她和司明晔已经用金钱买断了孽缘。 “闭嘴闭嘴,别提司明晔,膈应的慌。”莫望昔搓搓手臂,试图抚平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缈虹连连应是。 夜深,庙会的热闹也渐渐散去,莫望昔在山口等了许久都没见着其他人,想着应该是彻底被抛弃了。 耸耸肩叹了口气,嘟囔:“还好我还记得回去的路。”就带着缈虹径自回去了。 回到脂粉铺子,莫望昔瞧见两个小身影正在有些费劲地套车。 走近一瞧,这不是之前捡到的那俩孩子么,叫什么水生和玉宝~说起来确实好久不见了。 “水生,大晚上的慌里慌张套车做什么?” 水生乖巧地行礼:“大少爷方才回来就着急忙慌地吩咐让我们去庙会接您。大少爷很是着急,我们也不敢慢了。” 莫望昔呼撸了一把水生脑袋上的杂毛:“知道了,等会儿辛苦你们俩把车再弄进去。不过我哥哥怎么了?” “大少爷神色匆匆,似乎是夫人出了什么事,面色也并不好看。”水生如实回答,“不过姑娘别担心,云大夫已经在给夫人看了。” 莫望昔一听也紧张起来:“玉宝,你与缈虹一同把车弄好把门关了。水生,拿上灯笼给我引路。” 两人急匆匆地走到莫奎的房间,还没进去就听见一阵阵隐忍的吸气呜咽。 莫望昔连忙敲门进去,只见美人榻上躺着陈燕娣,裙子高高卷起,露出的白皙大腿上乌青一片。 “这是怎么回事?” 莫奎头也不回,低头继续拧着泡着热水的布巾。“庙会上人多,推来搡去的你嫂子就摔了一跤。” 陈燕娣抚着小腹吐了口气:“不过好在孩子没事。” “都没事就好。” “对了,你去一趟厨房,陈延云给你嫂子熬药呢。他刚才也说有事要找你,你去正好看着点。”莫奎随意地挥挥手。 厨房里,烛火摇曳,仪安守着火炉上的熬药小锅,专心致志地盯着盖子上面冒气的小口,手里还不断扇着蒲扇。 陈延云则讳莫如深地站在一边,半边身子都引入了黑暗。 “云哥,你叫我有何事?”莫望昔一进厨房就觉得气氛有些奇怪,便主动开口。 陈延云动了动:“出去说。” “这…”她更重要的任务可是看着人熬药~ 陈延云扯唇:“他敢乱来,不等你说,我先把他弄死。” 阴森森的话有些恐怖,莫望昔却在里面品出了不一样的味道,莫名的埋怨。 可是陈延云和仪安师徒一场,平时仪安也是恭恭敬敬,尊师重道,为何陈延云要埋怨。 “说罢。”走到院中的一棵大树下。莫望昔抱胸。 陈延云依旧是面无表情:“倚梦生找你了。”并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莫望昔诧异:“你一直在铺子里,怎么知道?” “味道。”陈延云随手掏了一个瓶子丢给莫望昔,“等会儿记得吃药。那女人的毒很厉害。” 毒? 什么毒? 莫望昔一脸茫然。 但是陈延云没再多解释继续自顾自地说道:“若是那女人上门,我陪你走一趟就是。” “好。”莫望昔干巴巴地回了一句,不知道再该说些什么。 “还有,过几日我要离开几天。我把仪安留下护你周全。夫人的药你不必担心。” 说完,陈延云就转身回到了厨房里,莫望昔愣了一会儿也离开了。 陈延云其实一直看着莫望昔的动向,看着她走远。 转身,面色不渝。 “继续说。” 第七十四章 仪安自嘲地勾唇,一把丢下蒲扇,黑亮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陈延云:“师父,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总要围着莫姑娘转!” 陈延云不耐地皱眉。“这与你擅自和倚梦生联系有何干?” 仪安眸底透露出一抹深色:“联系又如何,师父不是也留了东西给她么。她找上来不也是迟早的事?” 陈延云脸色阴沉,虽然被斗笠遮了个严严实实,周身的气压无声宣告着此人现在心情十分糟糕。 “你跟踪我?”当时去埋尸体,取香囊留帕子,只有他与秦年二人! 仪安抿唇:“我怕师父出事,便远远地跟着。” 陈延云冷哼,他也不想再与仪安争执这事,只是仪安从未跟他去过皇城,也不曾接触到康王府的人与事! 他怎么能精准地确定,留线索给的就是倚梦生?实在是荒唐! “那你怎么知道我留线索给倚梦生而不是其他人呢! 当时,可是连我自己都不确定从前身边服侍的婢女与倚梦生就是一个人。” 仪安突然抬头,露出一个极其乖巧的笑容,但是却暗含诡谲。 “这个师父就不必思量了,反正也是无关紧要。倚梦生的忙,咱们帮了以后可有大用处。” 仪安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眼下不过是提前一些而已。” 陈延云暗惊,突然觉得这个跟了自己许久的小徒弟变了,变得他一点儿都不认识。甚至有些……害怕…… 忍下心中突如其来的害怕,陈延云冷笑:“不必思量,身边的徒弟本以为是知根知底的,结果……你觉得若是你,能放下么?” 仪安尚且稚嫩的脸庞上漫出一个乖巧的笑容:“师父何必在意这些细节,只要知道徒弟对您绝无二心。 而这一次与倚梦生合作,不仅能够在乱世中保全自己,而且对青山族也很好!” 青山族! 陈延云死死地咬紧牙根,仪安竟然还搬出了青山族。青山族一事是他永远的噩梦! 青山族历代都是草原霸主,兵强马壮。可是却碰上了司明乾的大军掠夺,强抢,烧杀! 火光印红了草原上的夜,族人们悲伤的呼喊…… 还有司明晔强迫他雌伏,那段时光太过黑暗,浑浑噩噩。 陈延云全身都忍不住颤抖起来,身上情蔓毒留下的骇人疤痕也随着紧攥的拳头鼓动。 “师父,别怕别怕。” 仪安看出陈延云的恐惧,勾唇,脸上的笑容与稚嫩的脸形成了巨大反差。 他笑着走近陈延云,大胆地握住陈延云藏在袖口中的手。 吐出的每个字都十分温柔,带了几分缱绻。 “徒弟是肯定不会欺瞒伤害师父的,我只是为了让师父早早地彻底报仇。 青山族的仇已报,师父的情蔓毒还欠着呢!” “师父,我帮你好不好?” 陈延云被回忆锁住,浑身阴冷,陡然被握住了手,这只手就如同进了火炉一般炙热。 他已经有些意识不清,被仪安带着就抱了他。 陈延云半蹲下,两人紧紧抱作一团,陈延云甚至缩在了瘦小的仪安怀中,仪安垂眸拍打着陈延云的背,一下一下。 “别怕,师父。都有我给你挡着,我会帮你解决一切的。睡睡。”仪安敞开领口,脖颈上带着香囊,安魂香丝丝缕缕钻进陈延云的鼻腔。 察觉到怀中人渐渐平缓的呼吸,仪安又点了睡穴,这才朝窗外道:“为了看戏,大名鼎鼎的倚梦生竟然也有听墙角的嗜好?” “哈哈。”一个劲装黑衣女子袅袅婷婷地从厨房正门进来,指尖还勾了两个小酒盅,叮当作响。 “若是不听听,哪里能看到血煞子竟然还有这般温柔。” 仪安并不在意她的调笑,瞥过她手中的酒盅:“算你识相,放桌上。莫望昔与你说了什么?” “给了我一些银子找客栈住下,然后送帖子上门。”倚梦生耸耸肩叹气,“哎呀,真是一点儿暗箱操作都不留啊。” “算她聪明。”仪安勾唇。 与江湖人士扯上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最是麻烦。 不然,可就不是中个毒那么简单了。 “是呢。不过她身边可是卧虎藏龙,哎……不愧是香饽饽啊,与我们这些阴暗中的虫子可不同。”倚梦生说这话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恨意。 她为司明晔出生入死办事这么多年从未失手,却偏偏没能护住青墨哥哥。 到底是谁杀了他! 身上的伤口,碎裂的肋骨和脏腑都证明了青墨死前的痛苦,可有这些手段的人太多太多,她根本无从找起! “姑娘何必妄自菲薄,你可不是虫子,你是蛇蝎。不过,司明晔那个小人还真愿意放你离开啊~” 倚梦生全然不顾他的讥讽,冷笑:“谁知道呢。” 谁知道是不是司明晔派人杀了青墨哥哥,然后勾她回去求他帮忙找出杀人凶手顺便再让她为他卖命几年呢。 当然,也说不准就是陈延云下的手!毕竟太巧合了。 仪安瞥过倚梦生的眸子,里面有一些复杂的深色,仪安挑眉:“不过,你就真的这么相信我师父?若是是我师父杀的呢?” 倚梦生垂眸,撩了撩垂在胸前的墨发,违心道:“一个被药物控制最后废了武功的人断然不能做到那般的伤痕。” 虽然怀疑,但是权衡利弊,还是先和陈延云结伙,若是出了问题,再杀了他也不迟。 仪安眼中闪过一丝郁色,这个女人在说谎。若真的觉得不是,直接说不是就好,她这样…… 不就是在为自己权衡利弊与师父结伙找借口么! “不是还有我么。我可是血煞子啊。”仪安漫不经心地扫过倚梦生慌乱一刻的面容,终于心中舒爽了一分。 倚梦生挣扎片刻,勾出一个敷衍的笑容:“是么?无冤无仇,为何向一个没有武功的普通人下手?” “拉拢你啊。我师父身上的情蔓毒不也是你给弄得么?”仪安就像是找到了一个玩具,疯狂地试探着倚梦生的底线。 他要确保,倚梦生不会害师父。一丁点儿想法都不能有! 倚梦生这才反应过来仪安的作为,遂扯了个难看的笑容:“血煞子何必试探我。若换做你,你也会疑神疑鬼。” “没有如果。”仪安掷地有声,他才不会像倚梦生一样是个连伴侣都护不了的! “不过,我奉劝你,若是想让我师父帮你,乖乖的别起坏心思。” 倚梦生:“可以,我并不是蛮横无理之徒。但要真是陈延云的过错,我定然不会忍。” 犀利的眼神如同刀子一般划过陈延云,随后收敛。 “你大可以试试。”仪安抬头冷漠地看着倚梦生,瞬间,他又展开了一个无辜可爱的笑容。 酒窝深深陷在脸颊。 “其实,我突然发现倚梦生这个名字似乎并不是非常适合你。” 以前,倚梦生是寄托了一份情思,如今就是满满的讽刺。 倚靠白日梦过活么? 倚梦生:“这个就不劳血煞子操心了。”说完,抬起下巴瞄了两眼仪安胸口处的陈延云。 陈延云可不是什么敷衍一通就能糊弄过去的主。等醒来,肯定得闹一场。 倚梦生也学着仪安做出一副幸灾乐祸的得意模样。 “夜深了,需要我亲自送倚梦生姑娘出去么?”仪安狠狠地碾压过亲自这两个字。 咬牙切齿。 倚梦生当然不会不知趣地再待着,立刻离开了这个小院。 仪安垂头,看向陈延云的眼中有不符合年龄的欲色,还有不符合常人有的疯狂波澜。 “师父,多喝点我的血。”仪安信手拿了刀割破了手掌。 一手捏着陈延云的嘴,一手握拳,血液沿着纹理滴答滴答流入陈延云的口中。 一滴啪嗒打在了唇上,刹那间就开出了一朵血色的花。仪安觉得好看极了,伸出手指使劲摩挲抹匀嘴唇上的血液。 娇艳如花。 血煞子,其实就是用了许多草药养起来的药人。他从小无父无母流浪,被一个怪郎中捡回去养成了药人。 等他懂事后才知道怪郎中其实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鬼医,手下血煞子的血肉能生死人肉白骨,也能杀人于无形。 后来,怪郎中被年幼的他欺骗弄死,他也就顺理成章接手了所有血煞子。再后来,就是遇到了陈延云。 其实,他还未过十岁,却已经经历过比常人百倍千倍的磨难。但是在陈延云面前他却甘愿蠢一些。 不过现在他不想再掩盖什么,既然陈延云把他唯一不擅长的情思挑开了,真实的他迟早都得挑明不是么? 第七十五章 仪安顺势搂着陈延云坐在地上许久,视线瞥过桌上的酒盅,又低头看了看怀中的人。 “罢了,送去。” 若不是你在乎她,我管她是死是活。 仪安轻柔地把陈延云扶着靠墙,还拿了张椅子拦在一边。 “师父,等我回来。” 这边,莫望昔刚从莫奎的房间里出来往自己住处走。哎……果然是恩爱夫妻的典范。 刚汇报完厨房一行,亲爱的哥哥就把她赶出来了。。。呵,工具人实锤了。 晃晃荡荡走着,仪安迎面而来。“姑娘,留步。” 莫望昔抬头,下意识以为他来送药,但在他手上逡巡了一圈也没见着药罐子,就有两个酒盅。 难道这是什么新型的药罐子? “是你啊,有事吗?”疑惑…… 仪安抬起手把酒盅递过去:“方才师父给你的药不足以清除毒素,睡前把这两盅喝光。” 原来还是那个叫啥席梦思的祸害,不仅浪费她辛苦赚来的钱!还卑鄙的给她下毒! 莫望昔连忙接了过来:“多谢。药熬好没有,我去拿。你和陈延云也早些歇着去。” 仪安立刻摇头,师父此时还昏睡在厨房,要是被看见了肯定会问东问西。 “不必了。我去拿,那药罐子很烫容易伤手,我平时拿惯了。” 莫望昔也没多想什么,既然有人愿意跑腿她何必再忙活。“多谢了。” 仪安目送莫望昔转身走了很远才离开,回到厨房时,药罐子里咕噜噜的气直顶着盖子啪嗒啪嗒响。 仪安盯着看了一会儿,皱眉:“真是麻烦,一家子拖累。” 最终还是认命地拿起药罐子送去了莫奎房间。忙完所有事,仪安扶起陈延云半拖半扶地回了屋。 果然应验了倚梦生的嘲讽,第二日陈延云醒来就是默不作声。也不打骂仪安,只是做什么事说什么话都略过仪安。 好像,没有这个人一般。 仪安自然忍不住,钻了个空子冒充人把陈延云叫到了墙角。陈延云来时一见是他当场就要转身离开。 仪安一把拉住陈延云:“师父,我都有数的。而且我并未背叛师父,师父心里最清楚不过。 现在只不过气我欺瞒了你是不是?” 陈延云有些咬牙切齿,他此生最恨人欺骗他,不论是为他好还是要害他,都是妄想操控他! 旁人也就罢了,如今连他捡到的小小孩童都要掌控他么。 “我的事何时需要别人操纵?”陈延云的额角已经青筋暴起,不过被斗笠遮住。 仪安感受到了陈延云的愤怒,但他并不害怕反而兴奋得躁动,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陈延云于他从来就是平淡相处,偶尔严厉或者怜惜,情绪都不会有很大变化。 但是现在,陈延云对他有了别样的情绪。不管是什么情绪,好或不好,对于仪安而言都是意外惊喜。 “师父,我不敢有那种想法。与倚梦生偷偷联系也确实是因为想让师父在乱世中安稳还能顺便把仇给报了。” 仪安依旧是之前的那套说辞,但是陈延云根本不信,仪安的身份肯定不简单。真的是只要帮自己吗? “暂且不论这个。你先说你到底是谁?” 仪安笑眯眯说道:“我当然是你的徒弟啊师父。” “别装蒜!”陈延云狠狠地甩开仪安的手。 仪安也不恼,只是摩挲着手指:“也不是不能告知师父,不过,师父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陈延云怎么可能顺着他来:“你若不说,便滚。” “师父。我错了。”仪安卖乖地凑到陈延云面前一五一十把自己血煞子的身份都说了,当然有些血腥残暴的东西自然是不能让师父知道的。 陈延云沉吟:“血煞子?” 都说血煞子可以生死人肉白骨,他最初中情蔓毒时就想过要找血煞子,可惜养血煞子的鬼医前年末就退隐江湖。 从此再无人见过他。 如今,活生生的血煞子就在他身边,他却不知从何开口。 仪安再聪明不过,放低了声音:“师父,我是血煞子,正好可以助你解情蔓毒。 我还能帮师父报仇,这次是我思虑欠妥这才惹了师父生气。下次,我保证再也不敢欺瞒师父。” 陈延云透过斗笠垂帘半透明的布料看到了仪安澄澈的双眸。又想到这些难以拒绝的帮助。 谁不想一雪前耻,让母族彻底复兴,谁又不想一身轻松,不再受这毒的纷扰。 “最后一次。”陈延云沉声,不再理会仪安,径直离开。 仪安站在原地,笑得满眼泪花,带了一丝癫狂。 师父啊,一次的退步,就是之后步步的往后退啊。 晌午,掌柜的让水生和玉宝两个关了门,还去买了隔壁一条街的羊肉锅子回来。 分了两张桌子,各一个大锅咕噜噜地烧着,吃的热火朝天。半夜才回来的喵喵和陈显钦本来还挂着黑眼圈萎靡不振,一闻着香味,吃得比谁都带劲。 “水生玉宝,去把厨房的饭装了罐子拿来。”莫奎不抬头吩咐。 水生玉宝立刻放下碗筷,快步出去。莫望昔皱眉:“哥,自个儿去盛不就行了。让俩孩子忙活什么。” 莫奎满不在乎:“不小了,穷人家的孩子十来岁就该出来找活儿。 我预备后边让他们俩就在这儿帮着掌柜做活,可不得好好磨磨他们的性子。” “原来如此。” 莫奎大手一挥,送了个白眼:“不然你以为我稀罕奴役两个小屁孩?” “是是是,是妹妹胡说八道了。来,哥,多吃点羊肉,暖和。”莫望昔略带谄媚。 莫奎刚回了一声:贫嘴,就被水生玉宝二人闯进来打断了。 水生拍了拍胸口顺了气:“大少爷,外边来了个女的。说是找小姐帮忙。” 莫望昔突然想起来那个什么席梦思,倚梦生!求陈延云帮忙来着。 “什么人?” 莫望昔起身看了陈延云一眼:“无关紧要的人,你们先吃着,我与云大夫出去一趟。回来再与你们说。” 莫奎还想追问一些,陈燕娣却是阻止了:“那我们等你回来。 你出去时坐铺子的马车,车夫会些功夫。” “谢谢嫂子。” 喵喵看了几眼莫望昔想跟上,却被莫望昔摇头制止了。 喵喵:幽怨……你去干什么小秘密事了!你不再是那些年陪我度过风风雨雨的那个亲友了! 莫望昔:歇会儿,谁比得过你,谈个恋爱浪的飞起~ 倚梦生今日换了一身粗麻布衣,未施粉黛,但也洗干净了脸。莫望昔一看,果然是个美人。 “莫姑娘就此留步。那场面恶心,怕是污了姑娘的眼睛。” 莫望昔挑眉:“怎么,过河拆桥?” 陈延云:“回去,我与仪安一同去便可。晚上回来吃饭。” 莫望昔听陈延云都这么说了,再想想之前陈延云对于倚梦生来找她的“神机妙算”,这就猜测他俩之间应该是有些她不方便知道的。 行,少蹚点浑水也好,免得脑子不够使哪天被算计了都不知道。 “好。不过来回走路也累,里面已经套了车,就坐我家马车去。” 倚梦生笑笑:“好呢。放心莫姑娘,我哪里敢对未来的恩人乱来。” 莫望昔目送马车拐进一个胡同这才回去。莫奎正在来回踱步,见她进来一把抓住肩膀上下巡视一番:“外边找你的是谁?可有欺负你?” “哎呀哥~这才多大会儿,又是光天化日的怎么可能欺负我。 这事三言两语也讲不清,你坐下我从头给你说起。” 莫望昔安抚好快要炸毛的哥哥,回到位置坐下,掌柜的极有眼色地带着水生玉宝出去了。 莫望昔娓娓道来。 说罢,陈燕娣愁容满面,有些欲言又止,但还是开口了:“昔儿你虽然离开了康王府,但我总觉得那些纷争还是……” “你嫂子说得对。你身边总是频繁出现这些非等闲之辈,还有那个刚来的什么缈虹! 我就不明白,那些人的目的是什么!”莫奎是个商人,最明白追求利益,但是如今他却看不懂了。 莫望昔看着哥哥嫂子担忧地满目忧愁,故作轻松:“要我说,暂且别多想这事了。再多想钻了牛角尖给自己找不痛快还解决不了事! 再说了,咱们马上不得回硕河都了么。回了老家的地盘,天高皇帝远,量他们也不敢胡来的。” 陈燕娣连连点头:“对对对,咱们赶紧回硕河都,回家。回家后有莫家宗族还有公爹保护!” 莫奎并未放松,虽说莫家在商界举足轻重,但是民不与官斗!若真的…… 哎…… 但是为了安抚妻子他也只得点点头:“是了。都会好的。” 第七十六章 得了赞同的陈燕娣更加迫切地想启程回硕河都,可陈延云与仪安还没回来,他们突然就离开。。。 莫望昔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陈延云肯定会发疯。 充分考虑到世界的和平与美好以及之后她个人之后的美好生活,再加上对于现在极度缺乏安全感的陈燕娣的妥协。 她决定就等着陈延云回来,快速地安抚并解释离开这事,然后在这几天以最快的速度与哥哥嫂子回老家。 计划想得很好,一环扣一环,谁都不冷落不落下。但是,这一等就是大半天,外边的天已经黑透了,也没个回来的人影。 莫望昔在柜台后边算着下午的账目,时不时起身去门口瞧瞧那个胡同有没有人出来。 掌柜的收拾了一下账本:“小姐,这账目已经核对了三遍我就收起来了,一直盯着也伤眼睛。 云大夫那事,要不让水生和玉宝替你守着门,你先去歇息。等云大夫回来,就马上去叫你可好?” 莫望昔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想想也行,反正再急着走也不能够今晚就要走。明天说也是一样的。 “好。就让水生玉宝再看着点,若是子时还没回来就先回去睡着。明日说也是一样的。” 吩咐完毕,莫望昔就打着哈欠回去了。 一觉直到大天亮…… 莫望昔起床后又去了前面,掌柜的正在收拾着开店。见她来了,连忙去柜台上倒了杯水递过来:“小姐,云大夫一夜未回。” “什么?”莫望昔差点没被呛岔气。一夜未回! 倚梦生让陈延云帮什么忙啊要一夜!莫望昔忍不住开始胡乱猜想,半夜凶杀,抛尸荒野。 越想越不对劲,她慌忙地把茶杯往柜台上一放,转身就小跑着去找莫奎。 “哥!哥!哥!” 莫奎正在换衣服呢,听着自家妹妹大清早地叫魂一般,连忙回头看看还睡着的妻子。见陈燕娣只是皱了皱眉,翻了个身继续睡了,这才舒了口气。 不过也皱眉快速随便系好了腰带撩开皮门帘,颇为不满地看着莫望昔,压低了声音。 “做什么做什么!一大清早的嚷嚷什么,你嫂子觉浅,别惊着她。” 莫望昔吐吐舌头:“实在是急事。陈延云与仪安一夜未归!” “一夜未回?那女人不会乱来。”莫奎吞咽了一下,脑海里不禁开始胡思乱想。 凶杀,分尸,抛尸荒野…… 莫望昔看他脸色有些发白就猜到了他脑袋里的想法,叹息。她似乎是来找人帮忙的…… 得,先安抚一下哥哥脆弱的小心脏。 “哥,你别乱想。也许还没那么糟糕呢,不如咱们找些人去找找?” 莫奎冷静了几分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好,我让掌柜的去牙行雇些打手去找。你也别急,这事先别让你嫂子知道。” “小姐,大少爷!周小姐来了!”水生一边跑一边喊着。 兄妹俩对视一眼,周小姐? 莫望昔恍然,那个冤大头周年年?这紧要关头上,她可没空应对她。 “你让掌柜的随意应付两句送些珠宝首饰打发走了便是,我们没空与她周旋。”莫奎摆摆手,有些不耐。 水生有些迟疑,搓了搓手。 “可是,周小姐还带了云大夫与那小童子来。” 莫望昔一听,眼睛都亮了,连忙往前面去,路过水生时还拍了拍他的脑袋:“好消息不知道早点说!” 前面的铺子,掌柜的暂时把铺门关了起来。陈延云与仪安坐在一旁,周年年也是面色凝重一言不发。 气氛平静得有些诡异。 莫望昔本来带笑的唇角瞬间垂了下来,喉咙也略带干涩:“这是怎么了?” 周年年:“妹妹有所不知,我昨夜从城外的外祖家回来晚了一些,想着回家晚了要被说道,便抄了一条人烟罕至的小道。 谁知就碰上了这二位,当时他们已经血肉模糊。若不是我的车夫认出来他们是你这边的人,只怕……” 莫望昔抿唇,不敢往下想:“多谢周姐姐救命之恩。改日我再领他们二人登门拜谢。” 周年年心情复杂,挥了挥手但也舒了口气:“不必这么见外,人没事就好。 昨夜我也忙活了一宿,也把人好好地送来了,我先回去睡个回笼觉。” “掌柜的,把周小姐送到府上。”莫奎朝周年年作揖。 周年年并未拒绝,掌柜的带着她离开了。莫望昔也把水生玉宝遣了出去。 “到底怎么回事?” 陈延云捂了捂还在隐隐作痛的伤口:“没什么大碍,意料之中的事。倚梦生是康王手中的一把刀,脱离了他,下场当然是死。 不过我们太过凑巧,刚好碰上清理门户。” “康王?”莫望昔一听头都大了,怎么又扯上了司明晔? “倚梦生是我身边那个冷冰冰的侍女也是康王的得力助手,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陈延云闭了闭眼,也不想再多遮掩,干脆一五一十把所有都说了出来。 话音落下良久,莫望昔才开口:“你们没事就好。不过,若那群人真是司明晔派来的,岂不是你们也都暴露了?” “是。”仪安懊悔地捏紧了拳头,是他没有考虑清楚才让陈延云步入了这种危难境地! 康王府的日子仪安不必多想都知道有多黑暗,这也是陈延云万万不可碰的回忆。但是现在,因为他,重新让陈延云对上了司明晔! 陈延云反而松快一笑:“呵,也无妨。躲躲藏藏的也没意思,是该正面对上一对。 让那不要脸的也吃点苦头。” “可是……”莫望昔走过这么多世界,见多了利弊关系,是绝对的现实主义者。 客观地看陈延云和司明晔的实力差距,四个字可以总结:以卵击石。 不自量力! 陈延云撸了一把莫望昔头顶的呆毛:“放心,我自有办法。从前那样我都忍下来了,也不怕再和他对一次。” “师父,我帮你!”仪安捏紧了拳头,垂下的眼眸里燃起了熊熊烈火。 他一定会让司明晔为此付出代价。 “那你们是如何打算的?可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 陈延云看了她一眼:“不必了,这件事我有安排。再者,倚梦生还没死透,如今也彻底起了反叛之心。 若有了她帮助无疑是如鱼得水,放心。” 说完,陈延云顿了顿:“但是倚梦生去向不定。我要尽快启程去找她了。” 莫望昔蹙眉,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眉心。“你要走了?” “本来铁了心要跟你走,不过,我还有事要做。” 莫望昔:“那你什么时候再来看我?” 陈延云沉吟:“明年开春,我去硕河都找你。” 莫望昔不再多问,与他击掌为誓。 有时候心里有个念想就行,至于是真是假,随缘。 晚间,吃了饭后,莫望昔就送走了陈延云和仪安。 德棉城出发时,热热闹闹一大帮子人。如今一个一个离开,虽说聚散终有时,但一路上坎坷不平,也算是患难之交。 莫望昔心里难免有些空落落的。 回到铺子,陈燕娣从柜台后出来迎了上来:“回来了?你哥哥刚去买了些炙烤的肉串,还在炉火上热着。” 莫望昔心里一暖,但还是撒娇道:“刚吃过晚饭又吃这些,哥哥是要把我养成二百斤么。” 陈燕娣牵着她的手:“胡说!我家妹妹最美不过了。快走,你那个小苗妹妹也回来了,可别让她给你偷吃光了!” 笑声阵阵,万家灯火,还好现在总有一家是莫望昔的了。 吃过肉串,胡侃了一会儿,莫望昔悄悄地藏了一些吃的回到了自己房间,这两天乱事一堆弄得她都没顾得上缈虹。 可怜的缈虹还偷偷摸摸地躲在她房里呢。 推开门,缈虹就委委屈屈地凑了上来:“莫姐姐啊,你什么时候让我光明正大!” “哎呀,委屈你了。等我今晚想个借口明天就介绍你,让你出来溜溜行不?”莫望昔掏出胸口藏着的纸包,打开,香气扑鼻。 缈虹一把抢了过来:“不急,现在外边肯定乱着呢。司明晔那家伙阴得很,没准儿就被连带着杀了。 哎哟,可算给我带了回肉!我这两天可是连门都没敢出,就怕被人逮着。。。 每天吃馒头饼子,都把我给饿瘦了!” 莫望昔拍了她脑袋一下:“有的吃就不错了!我也没法把汤汤水水给揣兜里给你啊。” “唔唔唔。”缈虹连连点头,大口地吞咽。 莫望昔看着她吃几口拍几下胸口,嫌弃得蹙眉:“你慢点吃,我也不和你抢!” “那不是……” 缈虹话还没说完,门“啪”地一下开了。外边站着脸色奇怪的莫奎以及有些尴尬的陈燕娣,旁边还有好奇张望的喵喵和陈显钦。。。 第七十七章 气氛前所未有的尴尬。 “哈哈,你哥哥本来想敲门来着,怎么就开了呢,这门不行。哈哈……”陈燕娣尴尬地拍了拍莫奎的肩膀。 莫奎不过是听见了隐约的声响凑过来听两耳,结果被这一个二个的挤着推开了门…… 略有些悻悻地摸了摸鼻子:“是,这门确实不好。不过这……妹妹不介绍一下么?” 莫望昔并不想让莫奎知道缈虹的真实身份,太多人掺合进来肯定不好。但是这紧要关头突然要她说谎…… 这嘴皮子和脑子都有些缺啊。 本来还指望缈虹那个伶牙俐齿的说几句,眼角瞄过去几眼,好家伙,这玩意儿之前在街上叭叭叭,现在脸蛋涨的比番茄还红。。。 莫望昔心中仰天长叹:没用啊…… 缈虹:我潇洒优雅的形象…… 于是莫望昔的短暂纠结以及缈虹的满脸通红让莫奎等人成功误会了。 陈燕娣给莫望昔递了个我了解的眼神,随后清了清嗓子:“走走,人家花前月下的我们尽打扰了!” 莫望昔:exce?再来一遍,她好像听出了一些奇怪的意思。 “哎对对对。别打扰人了,俩人谈情说爱的,我们瞎掺合什么。”喵喵大喇喇地拉过陈显钦,边走还边道歉,“对不住对不住,打扰了哈。” 陈燕娣也随之想离开,扯了扯莫奎的袖子。莫奎意味深长的眼神在莫望昔与缈虹身上来回。 “罢了,你开心便好。不过,爱惜身子。若真的有意,带回去入赘也不是不可。” 说完就扶着陈燕娣离开了。 徒留莫望昔与缈虹对着空荡荡的门口发呆。 从前,莫望昔不理解什么叫做“社会性死亡”,想她往来多少个世界了,脸皮城墙一般。 但是现在,她真切地感受到了。 金屋藏娇么? 她忍不住瞥了一眼一旁的缈虹,以及她吃得脏兮兮油腻腻的脸蛋。 这就是娇? 谁家花前月下,谈情说爱是这样的!她现在不是寥寥几笔概括的女配了,这些误会能不能走点心! “真是瞎了眼了。”莫望昔扶额。 “他们是不是误会什么了?”缈虹把签子上最后几块肉嚼嚼吞下,打了个响亮的饱嗝。 莫望昔一阵头晕,最后下定决心:“缈虹,从今天,不,从现在开始,你必须永远穿女装! 只要在我身边,就穿女装!” 缈虹如遭雷劈,她可不想穿裙子!好歹她也是星月楼的一个门主,摸爬滚打那么多年,娘们唧唧地穿个女装不得被人笑死。 “别……” 莫望昔狠了狠心,让缈虹好受就代表着她要难受! “不行,我明天就带你去买裙子!然后给我澄清!” “姐姐!姐姐!饶了我,我从小就没怎么穿过裙子!” 莫望昔龇了龇牙:“是么~那你就选择一下到底是穿裙子还是被丢进蛇虫鼠蚁的老家。” ………… 次日,莫望昔神清气爽地拎着一个包裹从成衣布店出来。 后边跟着扭扭捏捏的缈虹。 莫望昔往后颇为嫌弃地啧了几声:“怎么慢吞吞的比乌龟还磨蹭!快点的,早点回去还能早点吃午饭。” 缈虹很不自在地拎着裙子,就从店里出来的这几步路她已经绊了好几次,裙子做这么长干什么! “回去之后你就老老实实把你是女子的事说出来。然后就说你是我救下来的可怜人,倚梦生那一套你会! 就那么说罢,然后就说什么当牛做马都要报答啥的,然后我再说留你下来做婢女,万事大吉!”莫望昔简略地把自己的想法阐述了一遍。 “来,你复述一遍。” 缈虹倍感屈辱,穿女装,还要学那种可怜兮兮的样子……还好星月楼的兄弟都不在,不然她的脸可就真丢没了。 虽然说过程坎坷,但好歹缈虹是正大光明留了下来。 又过了两日,莫奎把水生玉宝安置好,一切繁杂的事务也安顿好后,一行人就启程回硕河都了。 云起与绯月自从和石头与林满两拨人三足鼎立后,三派人胶着在铁矿山很久。直到收到司明晔的回信…… 说是铁矿山的事他另有打算,让他们俩继续跟着莫望昔。 这不,莫望昔一行人离开时,云起与绯月就跟在不远处。 “那个女子不像是寻常丫鬟。”绯月眼力极佳,看着缈虹虽然走路姿势奇怪但是身姿轻盈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云起摸了摸下巴:“走路姿势太僵硬了。这女子……腿断了?” 绯月扶额,自己到底在期待点什么,这个猪脑子还能看得出什么有用的。 “走路姿势奇怪,明显不习惯穿裙子。这人肯定有古怪。你传封信回去给主子说一下,莫姑娘可能已经被人拉拢。” 云起听得云里雾里,好一阵才反应过来。“好。” 绯月叹气:“林满那边乱七八糟的关系都处理干净了?你这脑子还是少碰这些,也少做梦。 看看倚梦生的下场!” 云起黯然,低声嗯了一声,不再多说什么,他确实把一切想得太简单了。 之前执迷不悟,直到看见倚梦生和她那个只存在于言语中的情哥哥的下场,他害怕了。怕绯月真的会因为他而死! 绯月看他失落的如同一只耷拉耳朵的大狗。 “你要真想对我好,就好好保住自己的命。” 轻轻的一句呢喃却让云起一下子满血复活。不过如今他不再胡思乱想,也已经彻底断了林满那边的联系。 只要能看着绯月好好的就行。 “知道了。” 绯月见他神色平静,心中长舒一口气,这个蠢瓜可终于反应过来了。还好主子那边也不知道这些,不然可有他一顿好受! “对了,铁矿山那边你换了谁去看着?” 云起笑笑:“罗辛明。” “罗辛明是谁?靠谱么。” 绯月对铁矿山那处也算是了解,老麻子是什么样的人她再清楚不过,要哄的好治得住还真不容易。 “还不错。不过这些也并不重要,罗辛明是李秀禾的丈夫。出了什么岔子林满那边会帮。” 绯月诧异地看着云起,似乎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个猪脑袋竟然还能想出这法子? “你总算是聪明了一回,不容易啊。不过,林满可要记上你了。” “记就记呗,谁让他自个儿露出这么大的破绽。” 林满虽说不想拖累李秀禾,不喜欢她之类的。但不是个瞎子都能看的出来他对李秀禾是有情意的,而且还不忍心让李秀禾过风雨飘摇的日子。 所以,即使罗辛明与他是真实意义上的对手,林满也愿意在罗辛明出岔子的时候帮上一把。 为了李秀禾。 “铁矿山那边暂且就这样,你一并写信告诉主子。日子久了这法子肯定不行。林满还不足以和司明渊对着干。”绯月不想再多插手铁矿山的事,既然主子说不用他们管。 那就是不用管,知道的太多也不好。 云起:“嗯,我知道。” “对了,石头之前提议与我们合作找黎玄衣帮忙,主子虽然答应了。但是也吩咐着要暗中多派些人手,你别忘了!” 得了心上人的关心,云起拍了拍自己的光头:“早就安排妥当了。从最近的分舵调的人。” “很好。走,先跟上,跟着他们落脚后你写信。”绯月紧了紧身上的剑带子,脚尖点地,飞上最近的一棵树。 云起立刻跟上。 傍晚,绯月与云起跟着莫望昔一行人落脚在一个小城镇。镇子虽然很小,但却有不输云季城的夜间繁华。 红灯笼彩绸挂满了小镇的房屋与街道摊子。来往人群络绎不绝。 莫奎觉着好奇,随便抓了个小哥来一问,这才知道这个求福镇有个特别灵的寺庙,求姻缘一求一个准。 如今快入年关,自然有更多人来求姻缘。陈燕娣很是好奇,不是为了自己,而是好奇莫望昔。 从前,这个妹妹只在公公婆婆以及丈夫的嘴中听见,因为是家中小女,是个又倔强傲气又娇蛮的孩子。 每每都是婆婆默默流泪,担忧远在皇城的女儿的安危。却又满是无法探望的焦虑。 如今皇城大变天,妹妹也是阴差阳错解除了那段谁都不看好的姻缘。 想着妹妹回家,家里那最后一点的阴霾也要散去,她就很开心。婆家待她好,她自然也希望一切安顺。 只是……妹妹这身边,貌似好多不错的公子哥呢。到底是哪个呢? 越想,陈燕娣就越好奇,盯得莫望昔都不好意思了。 “嫂子,你看我做什么?” 陈燕娣眼睛亮晶晶:“妹妹,不如去求一求!” 第七十八章 莫望昔茫然:“哈?” 陈燕娣朝她挤眉弄眼:“就是求姻缘呗!你瞧瞧你身边优秀的哥儿不少,你就不好奇?” 莫望昔摇了摇头:“暂且放放。” 本来用那么多积分换来这一世就是想要得到真正属于自己的感情。 亲情,友情,爱情…… 但是现在,她觉得自己暂时无暇顾及。 司明晔,司明渊,司明乾,轻涯,陈延云……一个个的都不是省油的灯! 而且照着缈虹说的,皇城马上就要变天。更何况从多方面的猜测看来,她也有可能会被卷入这场争斗~ 虽然可能也不至于打打杀杀,但是哪有空还想那些风花雪月~ 陈燕娣可不知道她心里的弯弯绕绕,只猜应该还是在康王府中受气了放不下呢。就递了个眼神给莫奎。 随后安抚道:“好好好,都听你的,你不愿意就罢了。之后有空再来便是。” 莫奎附和:“嗯,想来的时候随时来就是。天晚了,咱们赶紧找个客栈休息!” 一大群人浩浩荡荡找了个遍,都满了。最后终于在一家极其奢华的客栈定了两个上房。 莫望昔缈虹一个,莫奎夫妇一个。 跟在后边的云起与绯月就近找了一棵大树,飞身上去,树杈子挺粗壮的正好可以躺着睡会儿。 而且还正对着那个客栈,也能随时看着动静。 云起在树杈子上看着这个奢华的客栈啧啧叹了几声,摩挲着下巴:“不愧是莫家,就是有钱。” 一旁的绯月取出自己的剑仔细地擦拭着勾唇道:“羡慕也没用,这就是投胎托生的本事。赶紧把信写了。” 云起应了一声,从胸口掏出几张纸还有一支炭笔,借着对面客栈的灯火勉强写着。 绯月擦拭完剑,入鞘后抱在胸口,良久,缓缓道:“再加一句,莫姑娘可能还在惦念以前。” 云起一顿,十分困惑:“什么?” 绯月意味深长,不做多余的解释:“不必猜测,写就是了。” 亏得自己耳力极佳,方才陈燕娣与莫望昔的对话她都听见了。 莫望昔不愿去测试姻缘,只能说明对前一段姻缘有所顾忌,无论是怀念还是悔恨,都是惦念在意。 不管到底是什么念想,对主子以后或许有用! “好。” 咕咕。 一炷香后,在求福镇的偏远一角,一只鸽子离开。 此时盘坐在榻上的莫望昔正嗑着瓜子,右眼皮突然跳了跳。 看着前一刻还夸擦夸擦个不停的莫望昔突然顿住,缈虹有些忐忑,又想起刚才被陈燕娣拉住轻语的那几句。 “小虹啊,你可得帮我们好好看着昔儿,也算不辱你主子的使命。” “昔儿这孩子看着开朗,其实心里弯弯绕绕肯定也是不少的。我们也不好直接去问,你稍微看着点啊。” “必要时候就开导开导她,要实在控制不住了,无论多晚都得来找我们,记住了啊!” 缈虹想起这些,就一阵头疼。 自从莫望昔把她正式介绍给莫奎夫妇之后,莫奎夫妇倒是不用意犹未尽的眼神看着她俩了,但是也越发乐意使唤她。 肯定还是没告诉他们自己是司明乾!当朝的王爷派来的!否则这身份能这么低下么! “喂!喂!喂!”莫望昔看着缈虹脸上的神情一会儿一个样,都怕这人中风了,紧张地在她面前摆手。 缈虹恍然回神:“啊~没啥事,就是心里不踏实想了点事。 应该不会发生啥事哈?” 亲爱的莫小姐,应该心情还不错不会整啥幺蛾子? 缈虹试探性地讨好着向莫望昔笑笑。 莫望昔撇撇嘴:“能发生啥事啊,好好的突然乱想什么呢,越想越不踏实! 别总搞老封建老迷信,有这时间还不如吃两顿。兴许就是饿的恍惚了。” 缈虹尴尬地干笑两声:“呵呵呵,我刚看你也发呆呢,想什么呢?” “哦,突然右眼皮跳。你给我去弄张纸撕一角,沾点水。”莫望昔揉了揉自己的右眼皮,却丝毫没有用。 突突跳得越发快了~ “快快快。。。” 缈虹还以为什么危急的大事呢,手忙脚乱地撕了纸过来,莫望昔眯着眼贴上长舒一口气:“呼。可以了。” “这又是个啥意思?”缈虹看不懂。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用点白纸贴一贴,就叫白跳。” 缈虹:……谁刚才说不要老封建老迷信? 谁刚才说有这时间还不如多吃两碗饭?兴许就是饿着了? 看着缈虹的无奈,莫望昔噗嗤一笑:“我也是个老封建老迷信了。” 片刻后,莫望昔收敛了笑意:“对了,回到硕河都我准备向老爹盘个脂粉铺子做做生意。还能开拓一些新玩意儿,到时候你与我一起啊。” 缈虹也恢复了正经:“行啊,反正我就是来保护你的。你想做什么我肯定支持。” 莫望昔拍了拍缈虹的肩膀,下榻趿拉着鞋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 “你说,要是皇城真乱起来,能波及到硕河都吗?” 缈虹也起身去一旁的壁柜里拿了一个香炉出来,取了些檀香点上。 “硕河都大概率不会被波及。但是你,就不一定了。”缈虹用长柄勺拨弄着里面的香块,袅袅细烟蜿蜒上升,慢慢消散。 莫望昔耸肩:“行,我是个香饽饽没错了。” “香点好了,快点休息。”缈虹端着香炉走到床榻前弯腰放下。 莫望昔没有应她,但也放下了茶杯走到床榻边,自顾自继续道。 “所以,要多赚些银子,若将来真的自身难保,可不能拖累别人,遣散费也得给足了。” 缈虹失笑:“睡。今日事今日毕,明日事明日再说。” 莫望昔轻轻摔进蓬松柔软的被子里,闷闷地出了一声:嗯。 月色皎洁…… 第二日,一行人继续赶路,一路未做停留,后边没有再遇着小镇,所以一行人在荒郊野外度过了两日。 终于在离开求福镇的第三日傍晚,风尘仆仆的一行人到了硕河都的城门口。 马上可以回到那个舒适富裕的家,莫望昔却很紧张。 她觉得自己好像是夺了别人的命运抢了别人的父母兄弟。 之前与莫奎相遇是惊喜以及开心,终于有靠山了!但是现在真正的要“回家”,她却有种名不正言不顺地登堂入室的感觉。 从硕河都的城门口一直到莫府门口,莫望昔都未说过一句话。其他人沉浸在喜悦中也就没有在意。 只有喵喵。。。 她悄悄落后一些,拉过莫望昔放慢脚步:“你怎么了。脸色太难看了!” “我……我感觉自己夺走了别人的东西。”莫望昔望着前面的众人,轻声。 喵喵了然,问:“你怎么有这样的想法?” “原本的莫佩佩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才是莫奎和陈燕娣的妹妹,才是莫府的小姐! 我……”莫望昔咬咬嘴唇,“我不过是半途夺了她身体的人。除了都曾经叫莫佩佩,一切都不是我的。” 这么一说,喵喵就清楚了。这人是钻牛角尖呢。 “那个莫佩佩虽然是原装。但是你要清楚,她早在康王府就死透了!她的人生止步于康王府!”喵喵小声却十分坚定,“她根本没有未来。” “而且你的到来也并不只是你的愿望,你的占有,也有她的执念!” “你奉献出自己长年累月的积分只为换一世的自由与情感。她奉献出自己的身体家人只为弥补自己的亏欠。” 莫望昔静静地听着她说,似乎心里的某一块正在崩塌。 “这是互相交换,互惠互利。她把自己没办法进行的未来交给你,你也付出了多年的努力。” 喵喵顿了顿最后斩钉截铁:“这都是你该得的! 况且,你现在不是莫佩佩,是莫望昔。不要再回顾过去,这一切都是你自己给自己挣到的,珍惜。” 说完,喵喵就拍了拍莫望昔的后心口,看着陈显钦疑惑着看过来的眼神,笑眯眯地迎了上去。 “自己……挣来的?”莫望昔呢喃着。 “妹妹,想什么呢这么出神?”莫望昔茫然抬头,面前的莫奎表情太过刺人内心。 眼中掩盖不住的担忧~ 担心的是现在“不正常”的她。 对啊,何必呢。既然是花光了所有积分才得来的一世,这就是她该得的。 莫佩佩,莫佩佩。 我会好好地活下去,替自己活下去! “啊,没事。刚才有些头晕。”莫望昔展颜,笑得灿烂,“哥哥,今晚我想吃烧鹅好不好?” 莫奎拍了拍她的脑袋:“什么时候还不给你吃了?” 第七十九章 莫家大门口。 莫老爷与莫夫人自接到了儿子传来的书信就早早地侯在门口。 莫夫人一脸嫌弃地看着莫老爷的冰块脸:“老爷啊,孩子们舟车劳顿本就辛苦,你就不能有个好脸色?” 莫老爷冷哼一声:“哼,都是不省心的,给什么好脸。” 莫夫人无语凝噎,径自翻了个白眼腹诽:你要是真看不惯还巴巴地在这儿等什么! 比女人还口是心非…… “哎!哎!哎!老爷夫人,前面是不是大少爷的马车啊。”莫夫人身边的仆人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拐口处出来的马车。 莫夫人回神望过去,马车前面的那个不就是奎小子身边的小厮三儿么! 她兴奋地拍了拍身边的仆人:“快快快!去里面把火盆准备好了拿出来。” 这一路坎坎坷坷的,可得好好去去晦气。 马车最终停在莫府门口,莫夫人连忙迎了上去,莫老爷却匆匆看了一眼便先进去了。 率先下车的莫奎瞥到了父亲匆匆离去的背影,失笑:“爹怎么还是这样?” 莫夫人嘴里顺口敷衍:管他呢管他呢,手上动作不减,扒拉开儿子,朝马车里探去。 宝贝儿媳还有宝贝女儿都回来了,她可要好好看看。 至于那个老头子~天天的就喜欢口是心非,十有八九是去吩咐准备接风宴了,不必多管。 莫望昔随着陈燕娣之后下车,面前的妇人身着宝蓝色绸袄,同色的荷纹马甲,杏白的花鸟裙。 明明是沉闷的冬天,却让人眼前一亮。 领上一圈白貂毛的衬托更是面色红润,眼角眉梢只有细小的几丝纹路。风韵犹存。 “佩……昔儿。”莫夫人刚要脱口而出但想到儿子叮嘱的,就连忙改了过来。 “昔儿,路上还好吗?我看你哥哥送来的信,受了不少苦。小脸儿都清瘦了。” 莫望昔抓住莫夫人的手,调皮一笑:“娘,女儿很好。清瘦点不是显着苗条好看么。” 莫夫人眉头微蹙:“胡说!圆润润的多有福气。娘可得给你好好补补。” “多谢娘亲了。对了,娘,这是我在外边认的好姐妹,苗儿。” 莫夫人早就从儿子的书信中知道了这个苗儿,大抵是女儿从康王府带出来的丫鬟。 “嗯,好。都累了,咱们快进去。” 莫夫人并不在意这个什么苗儿,一个丫鬟而已,只要女儿喜欢,留着就留着。 莫望昔默默地看了一眼喵喵,喵喵也不甚在意,依旧和陈显钦悄悄地说笑着。 罢了,晚些时候再和莫家二老商量能不能收喵喵为义女~家底厚一些,也能让喵喵在陈家面前挺直腰板。 踏过火盆,莫望昔终于进了莫府,这个以后是她家的地方。 花厅,莫老爷已经是第不知道多少次发火。 “不是说了所有的东西都换新的!为什么还有红梅?” 一旁的仆人战战兢兢:“小姐以前最喜欢的就是红梅啊。。。” “全换掉,换成白梅!” 莫老爷皱眉:红梅哪里是她喜欢,是她千方百计打听到司明晔喜欢才喜欢的! 如今,莫老爷无比庆幸自家这个糊涂女儿终于醒悟,哪里还能让家里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仆人立刻应允,匆忙忙地捧了红梅就出去。一个着急没看清就撞上了迎面而来的莫望昔。 长颈瓷瓶碎了一地,红梅也撒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 莫夫人一看红梅立刻瞥向莫望昔,见着女儿面上并没有什么奇怪的神色这才放了几分心。 “还不赶紧收拾了去。昔儿,没碰着?” 莫望昔摇摇头笑道:“没事,你们也都没摔着?” 仆人们连连摇头,埋头收拾散落一地的狼藉。 走至花厅,莫老爷正好也看着仆人摆好最后一个花瓶。见着莫望昔等进来,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走到桌边给自己沏了杯茶。 “终于知道回来了?”浅酌一口,冷的,泛着苦。 莫望昔福身:“是,女儿之前糊涂。” “吃一堑长一智,回来就安分些。家里也不是养不起你这一张嘴。” 莫老爷放下茶杯,杯上没有半分热气氤氲,这种茶水冷了最是苦涩。 “都坐。” 莫望昔招来一边的仆人吩咐换一壶茶,莫夫人十分欣慰女儿懂事了,更是慨叹。 “总算是安全回来了。想着你们一路上的辛苦,娘就心疼~” 莫老爷看着她一副快哭了的模样,皱眉摆手:“本来好好的,哭哭啼啼做什么。上菜。” 仆人们进进出出,不一会儿桌上便摆满了。一盘子烧鹅端端正正就摆在莫望昔前边。 “哎哟,这烧鹅可是巧了。昔儿方才在路上还与我撒娇说要吃烧鹅呢。”莫奎笑笑,眼神不禁暗暗地瞥向莫老爷。 莫老爷唇角微微上扬了一瞬,夹了一块红烧排骨给莫望昔:“吃。” 吃罢饭,莫夫人差了仆人把自己新买的时兴糕饼呈了上来,还配了解腻降火的菊花茶。 “我听你哥哥说,你在云季城的脂粉铺子里做的很好?”莫夫人拿了一块糕点放到莫望昔面前的盘子里。 莫望昔抿了一口茶水笑道:“哪有哥哥说得那么夸张。卖东西么,肯定得找准痛点下手,碰巧女子更懂女子一些。” 莫老爷赞同地点点头:“不错,开窍了不少。这次回来,你且休整几日,之后我给你分个铺子,你去管着。” 莫夫人一听很不悦,好不容易回来管什么铺子呀,劳心劳力的。 “老爷……” 莫望昔安抚地拍了拍莫夫人的手:“谢谢爹,那铺子女儿也不白拿,肯定多给您赚银子!” “拭目以待。” 莫老爷掩饰性地端起茶杯,遮住了自己上扬的嘴角。垂眸盯着里面的茶水。 莫夫人却不同意了:“老爷,让女儿随便管管就是了~别累着了。” 莫老爷不回应。 “哎呀,娘,我自愿的。再者,做生意哪来什么随随便便呀!”莫望昔撒娇。 莫夫人拗不过,最终甩了一句:“我可不管你了!” 莫望昔用脸颊蹭了蹭莫夫人的手:“哎呀,娘亲~女儿多挣些不好么,我又不怕累不怕苦的。 等我赚多了,给你买好东西!” 莫夫人憋住笑,点了点莫望昔的鼻头:“就你!贯会哄我。行了,我也不多管了,你要是碰着难了,多去问问你哥哥和爹爹。” “是是是,谨遵母亲大人之命!” 谈笑还在继续,一家人其乐融融。夜深了,莫望昔终于捱不住奔波的劳累跟着仆人去自己房间睡了。 剩下莫奎夫妇与莫老爷莫夫人,四人面面相觑。 “昔儿是真的变了很多。这个康王府还真是个磨人的杀千刀鬼地方!”莫夫人长叹一声。 莫老爷却是一脸云淡风轻:“磨磨性子也不错。” 莫夫人像是火药桶被点燃了,声音陡然升高尖利:“你说这话什么意思!也就是昔儿争气,要是她一个想不开出了什么好歹,看你怎么说风凉话。” 莫老爷脸色也沉了下来:“我何尝不知道!但是过去的已经过去,不要再提,免得她伤心。” 莫夫人抹了抹眼角:“是了。不提了。” “天不早了。奎儿,你们也奔波了一路,和燕娣去休息。”莫老爷摩挲着被子边沿。 莫奎看向莫夫人,莫夫人似乎是用光了全部力气,软软地摆了摆手。 垂首,一言不发。 “那,儿子先去了。” 莫奎与陈燕娣相携而去,良久,莫老爷终于不再摩挲,他郑重地看向莫夫人:“夫人,你在想什么?” 莫夫人自嘲笑笑:“你不知道?” “昔儿是我们的孩子。但是也不可为了她就和康王硬来。” “不是收到了那位的拜帖么?我们……”莫夫人的眼中有些摇摆不定的神色以及期冀。。。 莫老爷坚定地摇头:“我们世代从商,如今被拉拢也不过是因着我们有用!往后…… 天家的事情,太多变了。伴君如伴虎啊。” 莫夫人闭上双眼呢喃:“是。是我冒进了。” 莫老爷拍了拍莫夫人的肩膀:“其实,卷入这件事也是早晚的事。换做我是天家的,我也不会放过这么大的香饽饽。” “那我们该如何?” 莫老爷站起身:“等着。” 先给莫家留存最大的后路,然后等着,实在不行了,就顺势推舟上呗。 要是上面的乱来,他也能金蝉脱壳把莫家留下。 现在的莫奎莫望昔再历练一段时日,即使以后他不在了,应该也能撑着过得很好。 “你可不要做傻事。”莫夫人莫名的心慌。 莫老爷失笑,还真是他夫人。 “放心,应该到不了那一步。”莫老爷的安慰等于没有。 可惜,也再没有更好的说辞。活了半辈子了,他不想善意地撒谎,那也是谎言。 第八十章 莫夫人沉默,她明白也难受不愿,但是世道如此,避不过的。 “不早了,去歇着。明早我便启程去德棉城。” 莫夫人蹙眉,心中不舍万分,但也清楚这份生意有多重要,所以所有的话终究只化作叮嘱。 “海上的生意我们以往都没碰过,虽然奎儿也去探了几分,那个陈公子也……但,你还是要多注意一些。” “嗯,知道。” 莫老爷答得极快也坚定,但即使是从不干涉家中生意的莫夫人也知道其中艰难。 莫家虽然家大业大,在众多商户中也是赫赫有名,但是从商的讲究各自的领域。 莫家从未碰过海上的生意,虽说莫奎碰巧有去过这个陈家,但是关乎利益,毕竟人生地不熟的,也不知道能不能成。 “明早……还是与孩子们吃过早饭再去。也不急于这一时。”莫夫人拿了挂在一边的大氅给莫老爷穿上。 絮絮叨叨。 “听说海边地方潮气都大,我给你备了好几件皮毛的大氅。里面衬了二三层皮,到时候出去的时候记得穿上。” 莫老爷握住莫夫人保养得宜的手,掌心温暖干燥,眼中闪过一丝温柔。 “放心,不会得了一身风湿骨痛回来。” “多大年纪了还贫嘴。”莫夫人白了莫老爷一眼,甩手转身拿起自己的大氅披上。 莫老爷唇角微微地勾起,与莫夫人并肩离开了花厅。 第二日,莫望昔睡足了才醒,出门松筋骨的时候温暖的阳光撒了满脸。 伸了个懒腰,浑身僵硬的地方咔哒咔哒轻轻地响了两声。 “哎……舒服。” “小姐起了,可要梳洗?”一个陌生的丫鬟捧着热水毛巾过来。 莫望昔下意识地去找喵喵,无论是以前做任务还是在王府还是这些日子以来的奔波途中,大多还是喵喵照顾她多一些。 “喵……苗儿呢?” “苗儿小姐刚才起身梳洗后就与陈公子一同散步去了。小姐,奴婢伺候您梳洗罢。” 莫望昔:这个喵喵…… 摆脱女配身份之前说好的相依为命一起奔向幸福生活呢? 找了个男朋友就忘了以前并肩做任务的战友,一天天的不见人影。 见色忘义啊! 莫望昔狠狠磨牙,接过水盆毛巾:“我自己来,你去找找她。” 丫鬟欠身:“是。” 梳洗完毕,还没回来…… 莫望昔把长发拢成一个高马尾,正准备用个绸缎在上面系一个蝴蝶结的时候。喵喵与陈显钦说说笑笑地进来了。 “哟~” 莫望昔似笑非笑。 陈显钦笑着摸了摸鼻子,特别识相地朝莫望昔欠欠身,然后走了。 留下喵喵和莫望昔面面相觑。 莫望昔遣走了婢女:“我现在严重怀疑你在报复性恋爱!” “哈?”喵喵茫然。 “孤寡太久了,找到心上人了就恨不得天天粘在一起。”莫望昔深呼吸一口,“弃好友与家人于不顾!简直是白眼狼啊!” 如泣如诉,刺向喵喵。 喵喵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抱胸:“你就是嫉妒~” 短短五个字,堪比飞刀,刀刀割人啊。 莫望昔捶胸~到底是当初瞎了眼。 还不如带一卡车泡面来!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正好我也找你有事呢。”喵喵拍了拍莫望昔肩膀,补了一句,“还有啊,别拍了,本来就平,都快凹进去了。” …… 滚! “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和你说正事!正事!”喵喵勉强躲开莫望昔的九阴白骨爪,蹲下抱头。 “你爹要去德棉城!” 莫望昔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德棉城? “什么情况。” 喵喵清了清嗓子起身,拉着莫望昔进屋:“就是你爹要去做海上生意呗!” “好端端的搞那些干嘛?生意人都讲究各自安好。我爹不是在找事么!”莫望昔好歹也是见多识广,商道里的东西也很清楚。 突然插手别人的领域,这无疑是玩火啊!轻则损失点钱,重则被人联合起来搞垮啊!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不过方才偶遇莫老爷,莫老爷随口问了陈显钦几句就拉他到一边聊了。 不过,你放心,我看着他俩笑呵呵的,应该没啥大碍。想来应该谈的不错。” “陈显钦?”莫望昔这才突然回忆起来傻不愣登的方块哥陈公子可是德棉城最大的海商之子。 莫老爷说什么海上生意,不会就是和陈家合作?虽说感觉陈家人还不错,但是涉及利益可能就是另一个说法了。 “怎么了?”喵喵有些迷惑 莫望昔飞速扎完蝴蝶结:“没什么,前边应该要开早饭了。我们别去晚了。” 花厅…… 莫望昔第n次偷瞄莫老爷,还偶尔不住地咬筷子。思量着什么时候开口最好呢? “昔儿,这是城东的香芝坊的房契地契和账簿。这几日你先把账簿瞧瞧,等管家那边打点好,你就能去了。” 莫老爷招来了仆人,把一个盒子递了过来。 莫望昔接过:“谢谢爹。” “还有,我要去德棉城一趟。来回大约要个一年半载。 这段时间里奎儿你就不要外出奔波了,多在家里照顾你娘和妹妹还有燕娣。” “是,爹。” “好了,时辰也不早了。我也该出发了。夫人,马车备好了吗?”莫老爷拿起巾帕擦擦嘴。 莫夫人:“都候在门口呢。” “好,夫人不必送了,你陪燕娣多用一些。奎儿与昔儿陪我来。” 莫望昔求之不得。 一出花厅,莫望昔就加快脚步跟上了莫老爷。 “爹,你去德棉城可是和陈家合作?” 莫老爷瞥了她一眼:“是,就是和陈家合作。陈家在德棉城根基稳固,与他们合作事半功倍!” “可是,爹~这陈家可信么?商户之间不都讲究占自己的地盘赚钱么?”莫望昔毫不犹豫地就问道。 莫老爷似笑非笑:“怎么?不信你那妹子的未来婆家?” 莫望昔没想到总是肃着一张脸的莫老爷也会开玩笑,也附和笑笑:“八字还没一撇呢,况且利益相关,至亲也不见得可靠。” 莫老爷欣慰,摸了摸莫望昔的脑袋,感慨了一句:好孩子。 “放心,我心中有数。你哥哥早就传了信回来说是结交了陈家,所以准备也是早做了的。” 莫望昔点点头,有准备就好。 “不过,爹,在陈家那边还是要稍稍显得生疏一些。 若是太熟,我怕他们想我们带陈显钦走是有利可图。忌讳猜忌可是最要不得的。” “放心。” 莫老爷抿唇,面上不显露半分。但是心里却十分开心自家傻女儿可算是成长了,有些心思了。 “好了,不必再多送了,看你刚才食不下咽的都没吃几口,回去再吃点。 奎儿,你来送我出门。”莫老爷拍了拍莫望昔的后脑勺。 莫望昔停在了原地,莫奎被叫着和莫老爷继续往前走。 莫望昔看着他们的背影想了想,有些莫名的滋味。单独和莫奎说话,好像是遗嘱嘱托继承人似的。 呼?我怎么这么想! 莫望昔被自己的想法惊到,随后立刻摇头甩开这些想法。一定只是交代一下外出后家里包括铺子要注意的事! 对!一定只是这样的! 压下自己内心无缘由而来的不安,莫望昔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转身离开。 莫奎扶着莫老爷上了马车:“爹,若是得空平日里多写信回来,不然娘肯定得担心了。” “知道。对了,你妹妹好不容易回头,瞧着也聪明了不少。 此次我去也不知什么时候,回不回得来,你记得给你妹妹打点好你娘账上脂粉铺子的生意。” 莫奎点头,狡兔三窟,更何况莫家产业众多,放在一处以往没什么问题,如今…… 虽然不明白老爹为什么非要去掺合海上生意。但是若掺合,必定是要多留后路。 还未等莫奎发话,莫老爷就继续道。 “你娘账上的只有硕河都以及附近几座城池的几家铺子。用的你娘的个人名义以及嫁妆银子。 所以即使我破落了,只要和离书一封,这些财产也是不会变的。” 莫奎郑重点头:“儿子知道了。我会尽量把这几家的人给安排好,然后让小妹管着。” 迟疑了一下,喉头酸涩:“若是真的……我也会用这几家铺子的名义把咱们家能收的生意收回来。” 莫老爷拍了拍莫奎的脑袋,嘴角勾出一个非常浅淡的微笑:“凡事一定要求稳,小心为上。 另外我也信你们即使不收那些生意,只要有了点底子也能自个儿崛起。” 第八十一章 “儿子定不辜负父亲的期望。爹,路上小心。”莫奎不在多说什么,郑重行了跪拜大礼,送走了莫老爷的车驾。 一旁的小厮虚扶莫奎起身,还没进门呢就被人叫住了。 “莫少爷留步。” 莫奎回头,是个陌生人。身上一袭灰色长衫,书生模样。 “你是?” “在下无名之辈莫少爷不必挂心。在下只是受人所托前来送一封书信,还是莫少爷代为转交给令尊。” 说罢就递了一封信过来,莫奎刚接过,他便要转身离开。 莫奎自然不会轻易放他走:“公子且慢,公子送来书信我怎可不招待一番,不如进来喝杯茶水?” “不必了。我知道你心中担心什么,但我真的只是个送信的,信里面的事与物都与我无半分关系。”灰衣人回首作揖。 “还请莫少爷高抬贵手放我走。” 话都说到这份上,莫奎也不好再多留,只是立刻去门房处叫了几个有些功夫的护院悄悄跟了上去。 一刻后,这封信就到了花厅的桌上,拆开摊在桌面上。 莫夫人,莫望昔,莫奎……围了一圈,都是面色凝重。 “这事,你们爹原本的意思是,先瞒着你们,等时机成熟再~不成想……”莫夫人开口,万分懊悔。 她是怎么也没想到这个节骨眼上那位又送了信来!信封上也没有任何标记,她也是没想到这一层就拆了信。 莫望昔:“早不送晚不送,偏偏等着爹走了送来。定是别有用心! 虽说我们还不知道司明渊的想法,但是爹肯定得叫回来。” “放心,我已经差人去跟那个书生。方才也派了人去追爹的车驾了。” 莫夫人看着书桌上的这封信,脑袋里思绪繁杂万千,头疼欲裂。 …… 为皇室做事,事成之后便是皇商… 朕知商户经营合作之道最忌讳表内不一,若是莫家愿意,回信后朕当派左膀右臂与莫家签订合作。 朕诚心希望莫家能与朕携手并进…… 洋洋洒洒三张纸,字里行间无非就是威胁与献好。字句模棱两可,莫夫人一时间都猜不出司明渊是不是已经知道他们要多留海商那一条路~ 来这一招不过是摇晃他们的内心,逼他们就范而已。 “总之,先回来。”莫夫人长叹一句,不欲多想。 莫奎与莫望昔互视一眼,点头。先等莫老爷回来。 可是,这一等就是好几个时辰时辰的了无音讯。 从日出到日落,不仅是莫老爷,连同莫奎派出去的仆从也没有一个回来。 莫夫人越等越心慌,莫望昔无法只能安抚,还叫了缈虹去外边盯着去。 “有信了。”天色漆黑如墨,缈虹终于带着人抬着一个仆从跑了进来。 莫夫人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老爷,老爷,回了吗?” 缈虹拍了拍仆从的肩膀,仆从歪着头试图撑着坐起来,哭道:“夫人,老爷,老爷他,一出城门就被一群人给掳走了!” 莫夫人一听,两眼翻白,身子直直地就往后倒去。 莫望昔连忙和缈虹扶住了,扶着坐在太师椅上。 莫夫人回了点神径自给自己掐了掐人中,嘴唇苍白颤抖却还是坚强道:“是谁?可有看清楚那些人长什么样?” “没有~那群人都是黑衣蒙面。但,但是,我身上中了一箭屏住呼吸逃过了他们。 我身上还有他们射的箭头!也许就有线索。” 箭头? 莫望昔看向这个仆从,冬天穿的厚实又是黑棕色的布袄。天又黑了,光线不好,一时间竟然没有注意到这人中箭了! 现下仔细看着,这人脸色苍白,满头满脸的汗水,天知道是怎么躲过那群人,然后跑回来的。 “快,哥哥。快让人去请郎中来!” 莫望昔看向仆从,看着他眼神开始涣散,心中更是忐忑不安,连忙道:“你于莫家有恩,若你好好撑住,日后定有报答!” “是,是。”仆从咬着嘴唇想要强撑精神,但是渐渐的眼皮子不住地打架,还翻了好几个白眼。 一旁的莫奎看得心惊胆战,连忙让人去掐人中。 但是最终还是没挺过去。 那仆从最后憋了一口气,脸上强打起一丝红润:“我,我知道的只有这些了,还望夫人善待我家人。” 说罢,就咽了气。 郎中姗姗来迟,给诊了脉又掀开衣服瞧了瞧,摇头道:“死透了。中箭之后就伤了内府,还跑动了许久,肚子里全是涌的血水。” “多谢大夫。大夫,给我娘也诊断一下,方才她受了点惊吓。”莫望昔拍了拍陈燕娣的手,眼色示意照顾莫夫人。 自己则是与莫奎相携而出,仆从们也麻利地把那个仆从抬了出去。 莫奎的贴身小厮带着仆从们去了旁边的柴房,准备把箭头取出。兄妹俩就站在庭院中。 “哥哥,你说,爹是不是被司明渊带走的?” 莫奎垂眸抿唇:“按理来说,他送了信来就是要送个下马威,无论是不是真的知道我们的打算,我们都会心慌,或许一个冲动便合作了。 真掳人反而容易逼人造反。但是,也不排除掳人的可能性,毕竟这确实是多了个筹码。” 莫望昔越听,心里猜测越多,想得太阳穴胀疼:“罢了,凭空猜测也没什么意思还徒增烦恼。等那支箭头取出来我们再瞧瞧。” 莫奎点头:“希望。” 冬季的黑夜格外安静,莫望昔望着天空中零零落落的几颗星子长叹一声。 “少爷,箭头取出来了。我拿去水井边洗了洗,请您过目。” 莫奎接过箭头,莫望昔叫过抬尸取箭头的二人,从手腕上褪下一串莹白色的珍珠:“你们今晚辛苦了,明日休息半日。另外,这串珠子你们二人拿去分了。” 仆从眼观鼻鼻观心,自然知道小姐这是什么意思,他们才不会多管主人家的事,有钱拿何乐而不为。 “多谢小姐赏赐。小姐,里面的尸体?” 莫奎接过话茬:“你们不必管了,明日我会请人做法后安葬。你们二人先回去休息。” “是。”两个仆从很机灵地从侧门溜了出去。 待人走了,莫奎举起箭头迎着月光仔细瞧着,这个箭头做得极其阴刁,上面逆着箭头有一个倒钩,刺进肉里要拔出来定要带出二两皮肉来。 莫望昔也跟着继续瞧着,突然有个图案出现在莫望昔的眼前,乍一看像是不规则的图案,仔细看…… “妹妹,这图案怎么有些像鸟的翅膀啊?” 是了! 不过,这哪是鸟的翅膀,分明是鹤啊!曾经秦年说过,皇城的李氏出来的铁器都是有他家独有的飞鹤印记! 手艺世家都会有自家独门的印记,既是与其他人区分,也是在被人无辜泼脏水时能够保全自己。 但若是做一些偷摸的事情,这些印记就会成为敌对方的线索。 所以……才会只留一部分印记,既区分了又不会被一下子认出来么? 还是,只是一些残次品?可是,她现在手里也没有其他箭头可以比对…… 莫望昔想不出个所以然,遂直接道:“这个箭头的痕迹,与之前我看到的差不多。那个就是皇城李氏铁匠铺制作。这个会不会也是呢?” “可能。不过区区一个铁匠铺与我们无冤无仇何必绑了爹去。只能是,这个铁匠铺后边的人在作怪了。”莫奎捏紧了拳头。 莫望昔:“铁匠铺后边的人到底是谁,我们不知道。但我也坚信,他们不敢对爹爹不利!” “嗯。现在撑住,等着。等到他急的时候,就会露出马脚。”莫奎嘴角勾起一个冷漠的笑容。 “喂!你们都不考虑另一种可能么?或许这一切只是个巧合。莫老爷其实被其他山贼抓走了。”缈虹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两人身边。 两姐弟彻底被问懵了,他们一直在想与皇城有关,要争斗。却没顾及到还有一种最简单的可能性。。。 莫望昔刚才自己也想到了,也许这个飞鹤印记是残缺了,这种残次品卖给山贼确实有可能。 “那我明天去报官,差人去好好搜一搜附近的山贼。” 莫望昔连忙摇头:“不可以。若是走漏了风声,趁火打劫的人肯定少不了! 哥哥,明日你去寻个镖局,雇上七八个镖师去探一探。” 莫奎刚想应下,就被缈虹制止了。 “我说这位莫小姐,现成的在这儿呢不要么?” 莫望昔看向缈虹,她来干嘛啊?还一副我很棒,我能帮忙的模样! 拜托,你之前的人设是被我偶然间救回来的苦命的人!凑什么热闹啊? 莫望昔连忙皱眉挤眼,试图用眼神告诉缈虹别逼逼了。 “别这么怜悯又怀疑地看我!我有路子!”西寥都离着也不远,无论是镖局还是星月楼调遣人都很方便。 莫望昔无力仰天,她真是甩眼色给狗看了。 第八十二章 缈虹一看莫望昔长吁短叹的,还以为不相信她呢。连忙又补充:“你们放心,按着我这路子,只要真是被寻常匪寇抓去,两天内我定找到莫老爷!” 得!莫望昔差点撅过去,她是真不知道缈虹这个脑回路怎么长的。 一口气儿差点提不上来。 “昔儿,怎么了这是?” 莫奎看着妹妹面色突然难看,顾不到搭理突然冒出来的缈虹,连忙去看莫望昔。 莫望昔心叹:是你妹妹被猪油蒙了心,一时心软耐不住她的死缠烂打留下了她,还没“牵”好绳子让她出来闹心。 …… “小姐,你怎么了?”缈虹也跟着凑了过来,这可是她主子亲自吩咐照顾的贵人,要是有个闪失。 麻溜地滚去蛇虫鼠蚁老家过一辈子! 莫望昔无奈地闭眼。 莫奎看着莫名其妙的两个人,心中突突狂跳,猜测了一番,又想到刚才缈虹那句没头没尾的话。 开口:“她,身份并不一般?” 莫望昔无力点头。 以前是因为不想掺合进乱七八糟的事所以才拒绝缈虹,拒绝失败后瞒着莫家人也是想着不让人担心。 想着暂且留缈虹一阵应付着,过一段日子寻个借口打发了让她回去复命也不算辱没使命。 没想到家里竟然已经收到了司明渊的威胁,莫家已经是砧板上的鱼肉。必定要卷入这场纷争之中。 她想过坦白缈虹的身份,缈虹毕竟是司明渊的对立面队伍中的。如今这局势定然不可以再瞒着。 但是坦白就是坦白,只是让家里人知晓现在两方已经往他们家伸手,以免她一人思虑不周家里被打个措手不及。 但绝对不是马上就要倚靠谁的力量投靠哪方!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贸然就选择从来不是莫望昔的首选,闯荡了这么多个世界,做事寻求最优解已经成为习惯。 但是……事与愿违。 “她是司明乾派来的手下。”莫望昔放弃挣扎。 莫奎皱眉:“就是那个与我们一起赶路的司明乾? 他究竟是谁?” 莫望昔有些愕然,那时候陈燕娣也听见了司明乾的身份,竟然没告诉哥么。 “他就是那个年少送到西寥都的王爷。” 莫奎这下彻底惊呆了,莫家这是什么香饽饽,皇上写信,王爷派人。 “他们究竟是什么打算,莫家虽是大商户,但大商户不仅一个。其余的不也一样?”莫奎百思不得其解。 莫望昔看向缈虹,缈虹却连连摆手:“别人为何拉拢莫家我不知道,但是主子确实是让我来保护莫小姐的。” 罢了,我还在期待她说出什么……莫望昔暗自慨叹。 “好了,这事再议,暂时别告诉娘,娘心思细腻,容易钻牛角尖。我怕她自己胡思乱想。”莫奎看着缈虹犹犹豫豫的也说不出什么了,便一举敲定。 “眼下最重要的是,把爹带回来。咱们家的主心骨在,就不能乱。”莫奎眼中十分坚定,接着有些意味深长的看向缈虹。 “方才,你说你有路子是么?那我就给你两天时间。” 缈虹拍胸脯保证,莫奎淡然地勾唇与缈虹对了个拳头。随后就找借口遣开了缈虹。 “哥,你怎么胡来啊。选择了缈虹就是选择了司明乾那边,若是……”莫望昔对于这来之不易的生命以及家庭分外珍惜。 当初为了有一份真正的爱情义无反顾抛弃所有,如今却发现真正的人生远远不止爱情。 还有很多很多琐碎的事情充斥着,之前执着又单纯的寻找自己“小太阳”爱人的信念似乎也在这段时间的奔波中渐渐深埋,要做的事太多了~ 比如现在,怎么选择就分外重要。要是选择错误,就会万劫不复。她也不会像以前一样还能进度条回溯~ “我倒是觉得选择司明乾没错,司明渊的信里全是威胁,看着就毛骨悚然。 迟早要选择,及时选择一个合眼缘的就行了。” 莫望昔有些不认同,怎么能随随便便就做选择呢,若是…… “妹妹,有时候,人要糊涂一些,顺其自然一些。时时刻刻考量一切真是太累了。”莫奎笑眯眯地看向莫望昔,抚了抚她有些散乱的鬓发。 “还有妹妹刚才有些沉不住气了。即使缈虹暴露身份向我们伸出援手,也不代表着我们就已经成了司明乾那方的。” “咱们还没决定接不接下就算不得站去哪边。” 被这么一点,莫望昔恍然回神,刚才自己怎么又钻了牛角尖。可能是来之不易就更加患得患失。 “知道了哥哥。”莫望昔舒了口气,得沉得住气啊~ 莫奎点头:“时候也不早了,你今天也熬了一天,赶紧回去歇着。 明天哥哥给你买烧鹅包子吃!” “多谢哥哥。”莫望昔抿嘴笑,还当她小孩子哄呢,不过谁喜欢总是劳心劳力,孩子气一些确实放松。 “有哥哥在可真好。”莫望昔轻轻揪起莫奎的衣袖晃动。 莫奎摆摆手,有些不自在地咳了咳。“回去回去!” 虽然这天一下子接收了不少骇人的消息,但是莫望昔晚上睡的不错,也真的没再想那些有的没的。 第二天,一清早,缈虹就精神奕奕地把睡的昏天黑地的莫望昔从床上拉起来。 只为了说一声:我走了。 莫望昔十分“核”善地送走了她,自此之后整整两天毫无音讯,莫家人也都是愁云惨淡。在外依旧保持常态,但是关起门来,就…… “哎……”这已经是莫望昔第不知道多少次叹息。 眼看着约定的两天期限就要到了,可是出去打探的小厮回了四五次都说门口连个影儿都没有。 莫望昔不由得往最坏处想:“缈虹不会是逃走了?被抓了?” “别胡思乱想。”莫奎点了点莫望昔的眉心,“再等等。若是今晚还没个消息,明日我便去找镖局。” “是了,妹妹坐下喝杯菊花茶下下火气。”陈燕娣沏了一杯热茶递到莫望昔手中,“总会有办法的。” “嗯。”莫望昔垂眸吹了吹热气腾腾的菊花茶,抿了一口,“娘亲今日怎么样?” “还行。不过毕竟忧心劳思,午膳晚膳都进的不多。早早的就说头疼睡下了。”陈燕娣摇摇头,也是满脸愁容。 “明儿我去嘱咐厨房做些补气血的汤羹粥品来。”莫望昔轻轻地抚了抚陈燕娣的小腹,“嫂子这几日也要好好歇息,别累着了。” “来了来了!回来了!”小厮从黑夜中奔来,气喘吁吁地禀报。 缈虹随后就风尘仆仆地进了屋,后边还跟着两个彪形大汉,莫望昔仔细一瞧,还是熟人。 这不是之前拦路抢劫还叨叨过要把她弄到山寨去做压寨夫人的土匪么,而且莫望昔来这儿之后的两次遇着土匪抢劫都是他们来着。。。 好像叫啥虎来着的!孽缘呐,第三次见面了……但是,他怎么和缈虹在一起啊? 缈虹拱手:“莫姑娘,已经找到莫老爷了,莫老爷的车驾刚从后门进来。幸不辱命!” “什么!找到了!”众人喜出望外,尤其是莫望昔。 其实她并不奢望也并不觉得缈虹能够一下子找回莫老爷,但是至少能够排除普通匪寇的可能性。 但是现在,现实告诉她,有时候也不要想得太多,或许事情没你想的那么复杂。 缈虹接着说:“是。我们在北边大约十来里的一处山的山洞里找到的。当时只有他一人,被绑住了手脚,旁边放了些吃食和水,并没有人看着。” “这是何意?”没人看守,还给供着吃喝。这是哪门子的绑架? “许是有其他打算。算了,现在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什么。 我看着这几位壮士都是风尘仆仆,这样,你们都先随下人去洗漱歇息。明日等我爹一起,咱们再商讨。”莫奎摆了摆手,招来几个仆从,先是带着那两个壮汉走了。 缈虹被莫望昔拦住:“缈虹,他们是怎么回事?” “啊?这是金叶镖局的人。我去了王爷的门路,却被告知有事就找金叶镖局。”缈虹并不知道莫望昔与黑虎等人认识,只以为她是担心来者不善,“放心,金叶镖局的人与我们是一道的。” 金叶镖局? 怎么这么耳熟。莫望昔皱眉想了半晌,终于记起来这不是秦年的那个镖局么!那个土匪头头叫黑虎。 当时第二次被黑虎等人拦住抢劫,最终秦年和黑虎说若是愿意投靠他,就去西司州去找个金叶镖局投靠。 原来如此。 王爷的属下办事不能直接找自己的路子就找金叶镖局。要投靠就随意找个金叶镖局,看来秦年可不仅仅只是这个镖局小小的镖师头头啊。 再思及当时她是在容寻州的帮助下才得了与秦年吴狗蛋等人同行的机会!容寻州可是司明渊身边的人,秦年又是司明乾的舅舅! 我的天,莫望昔只觉得天旋地转。这关系也太复杂了? 第八十三章 “喂!喂!你在想什么呢?”缈虹有些疑惑这人怎么和她说着说着就径自发呆了。。。 莫望昔恍然回神,笑笑:“啊,没事,突然想事。好了好了,时候也不早了,你赶紧去休息。” “嗯。你真没事?”缈虹皱着眉,一步三回头,莫望昔无奈地摆摆手。 看着缈虹走了,莫奎也催促着莫望昔回去:“行了,你也该回去睡了,我去爹那边瞧瞧。明日记得早起。” 莫望昔当是莫奎叮嘱她早点起来和老爹再合计合计这次这个事就点点头。 陈燕娣又不放心地嘱咐了一句:“别再费心思想那些有的没的,爹都回来了!往后有什么难事咱们一家子一起扛,晚上就好好歇着。” 看着哥哥嫂子两人一本正经地叮嘱就怕她钻牛角尖,莫望昔忍俊不禁,噗嗤笑出声来:“谨遵哥哥嫂子之命!保证晚上盖着被子好好睡,不胡思乱想。” “就你最滑头!”陈燕娣点了点莫望昔额角嗔怪。 莫望昔吐吐舌头不再多说,与两人道别后就回了自己院子。 第二日,她起得特别早,还特别神清气爽。去到花厅时,里面的仆从还在擦桌子摆花,莫望昔蹙眉。 “见过小姐。”最外边正打理常青盆栽的嬷嬷最先看到莫望昔,笑道,“小姐起得好早,老爷夫人刚起洗漱呢。” “嗯。这常青树你打理的不错。我看你们又是摆花又是洒扫的,今日是有客人来么?” 回来了这么多天,虽说没正经早起过几回,但是屋子里的花瓶啊啥的可都没怎么换过,今天怎么看着来来回回这么多人折腾呢? “是呢。邢乡令昨天送了帖子来,今日来拜访呢。” 邢乡令? 谁啊?听着像个官啊?怎么还送了帖子来?因为有之前的莫佩佩的记忆,所以好像有那么点点印象,但是很模糊了。 “邢乡令来做什么?”莫望昔想着不能露馅,便装着稀松平常地询问。 那嬷嬷啧啧几声,摇了摇头,凑了过来低声道:“十有八九还不死心,为了议亲呢! 以前邢乡令就抓着老爷与他同乡而出不放,硬是攀关系,妄想他家女儿与少爷结亲。” 莫望昔仔细想想,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好像。 “嗯。不过哥哥现在已经结亲了啊,还来议什么亲。” 嬷嬷抿嘴偷笑:“哎哟,小姐哎,这你就不懂了。妻有了,不还有妾么。” 莫望昔一听就忍不住蹙眉:“寻个人家做正妻不好么?” 都说妾就是立女,身份高一些的奴婢。 虽说可以斗来斗去争宠活得金贵体面。但是除了丈夫也不要脸面扶正妾室,不然身份终究低人一等,其子女也会低人一等…… 就这样,还是宫斗赢了的。曾经是贵妾的某人体验过宫斗,虽说没有那么凶险,但也让人劳心劳力。 挤破头搞个低人一等的身份和人斗来斗去,还不一定赢,赢了也不一定就成功上位,真的值得么? “人心不足蛇吞象呗。总有人觉着自己就是特殊的那个。”嬷嬷一句话点破。 “也是,人各有志。”莫望昔勾唇摇摇头,“嬷嬷你先去忙,我有些饿了,先去弄些吃的。” “好嘞。” 莫望昔去厨房拿了个豆沙包边吃边散步。闲逛着就遇到了一个仆从带着黑虎和另外一个大个子。 黑虎见着莫望昔莫名有些脸红,眼神躲闪不已,不伦不类地作揖以后:“见过莫小姐。” “不必多礼。我父亲的事还要多谢黑虎寨主帮忙。” “不用谢不用谢,我现在不是什么寨主了。”黑虎摸了摸后脑勺,“也是秦兄弟帮忙,收了我们寨子好几十号人在金叶镖局当差。” 果然是秦年收编了这群土匪,确实不是一般镖师头头啊~ “嗯。如今在镖局当差也是安定下来了,日后攒了些银子可就能娶上媳妇了。”莫望昔想着黑虎那时蛮横的模样与现在的憨厚样相比,不由得想要揶揄一番。 黑虎的脸顿时黑红交加。旁边的大个子也憨厚地傻笑起来,惹得黑虎糊了他后脑勺一巴掌:“笑什么笑。你个傻子。” “对了,缈虹这次去请你们帮忙没耽误你们正经事?” 黑虎连连摇头:“哪里哪里,秦哥多日前就吩咐我们要好好守着硕河都的金叶镖局,不许出长镖。 这些日子就总在几个城间接些短镖。” “嘿嘿,秦哥可真厉害。竟然猜着莫小姐家有事,我们也正好空着就能帮忙了!”大个子在一边附和傻笑。 黑虎白了他一眼,恨不得扇两个大耳瓜子:“闭嘴。你一天天的脑瓜子里面装得什么,这种事也能预计?给莫小姐和秦哥招瘟呢!给我呸呸呸!” “无妨无妨,没耽误你们就好。对了,你们可要用早膳?” 黑虎连连摆手:“多谢姑娘惦记着,仆从早早地就送了早饭来。我们这是要回镖局了,想着过来与莫老爷打声招呼。” “行。”莫望昔也不多拦着,就吩咐仆从,“你带着二位镖师去爹院子里。” “是。” 莫望昔目送两人离开,开始回味方才大个子说的话,不由得起了一些想法,有好有坏。 秦年和司明乾真的是猜测到他们家会出事所以留下了缈虹还有黑虎他们? 还是其实这一切都是布的局,为的是自导自演救人于水火取得信任? 想到最后,莫望昔感叹她们家真是个铁铁的香饽饽。 发呆不知过了多久,莫望昔被人叫回了神。 “哎哟,小姐,你怎么还在这儿杵着呢?怎么不去花厅看戏?” 刚才侍弄盆栽的嬷嬷抱着一个竹筐,里面都是刚才剪下来的枯枝败叶。 “看什么戏?”莫望昔茫然。是她跟不上时代了?现在大早上的都流行看戏吗? “哎哟喂,小姐哎。那个邢乡令已经来了,舔着脸与老爷一同用饭呢。”嬷嬷一把放下竹筐,双手抱胸啧啧称叹。 “小姐你说说看,哪里来的这么不懂分寸的人。哪里有赶着早饭来的。” 莫望昔呵呵一笑:“知道了。我去瞧瞧,嬷嬷去忙。” 花厅里,气氛十分诡异。 莫夫人莫老爷这么多年都未曾见过赶着早饭来拜访的人。虽说也撤了大圆桌,两边摆了小矮桌各自吃。 但也十分奇怪。 “邢老弟,你今日来得早,可是有什么要紧事?”语气生硬,略带埋怨。 邢乡令听出了话外之音,但也不在意埋怨,略带谄媚:“哎哟,这不是老乡好久不见了。赶着过年前再来一趟。 往年不都是过几日就要下雪封路,到时候想来也来不了呢!” “呵呵,那你可是有心,辛苦一趟了。最近家里可好?” “都好都好。”邢乡令笑眯眯地回答,随后敛了敛神色,“哎,就是最近你侄儿的秋闱结果出来了。 考的倒是不错,已经是个正经举人了。不过,明年进京春试可能有些难处。” 莫老爷挑眉,这个邢乡令倒是命不错,竟然儿子还能中举?不过听他这意思,是要帮忙。 “怎么困难?”莫老爷也不含糊直接问。 邢乡令心道:果然举人身份有用,这事儿有戏! “今年我们那小地方遭了虫病,收成不好。我的几个庄子也……所以我~”邢乡令一脸难以开口,但是不得不说的模样,“但是你侄儿争气,所以我厚着这张老脸来与你借点钱。” “大概多少?” 邢乡令立刻放下碗筷,张开一个手:“五百两,五百两就可以了。” 就可以了? 这个邢乡令胃口还挺大啊?当莫家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莫老爷不动声色地嫌弃。 “什么五百两?”莫望昔一进门就听到什么“五百两”,立刻来了劲。 “不得无礼!快来见过你邢伯伯。” 莫望昔吐吐舌头,想起来嬷嬷说邢乡令已经到了,有外人在呢。 “见过邢伯伯。”莫望昔浅浅福身。 邢乡令立刻笑道:“佩佩赶紧坐。” “这五百两我可以借给你。不过,要用你的十亩旱地来换!”莫老爷笑道。 邢乡令一听十亩旱地,心道哪里来的好事,连忙应下。 “多谢莫兄救济。往后犬子若是有了出息定让他好好报答。” 第八十四章 莫老爷心中冷笑,但是面上依旧附和。早饭吃完上茶水,邢乡令意图活跃气氛说了几句,但也十分尴尬。 没过多久邢乡令也自觉没趣便找了个由头拿着银子离开了,说是晚些时候就把地契送来。 莫望昔看着邢乡令跟随仆从出门,抿了口茶水:“爹怎么用500两换了十亩旱地?去牙行,买十亩水田都是足够的。” “地是次要,我有其他事儿要去那边瞧瞧。”莫老爷一副高深莫测。 莫望昔想了半晌,与莫奎不约而同:“难不成邢乡令的地盘与前几日的绑架有关?” 想来想去,莫老爷与这位邢乡令并没有什么过多交集,恩情恩怨都很少。平白无故去调查什么呢? 而且早不查晚不查,非现在查,想来也是与最近的事有关。 “尚不能确定。不过昨天我被救出的时候,觉得那地方有些熟悉。就像是邢乡令管辖的地方。” 莫夫人此时附和:“是了,邢乡令那地方我们确实熟悉。 前些年邢乡令总是谄媚咱们家,也做东请了我们几次去他们那边乡下的庄子上吃珍野。” “嗯,我刚出山洞就觉得有些像。不过昨日我走的急,没来得及再瞧瞧。不然也可能找到蛛丝马迹~” 不过,说起来也巧,莫老爷心中正好思虑着怎么找个机会再去一遭,这邢乡令就送了帖子上门拜访。 “不过,我怎么总觉得这里面有些蹊跷呢?一切都太巧合了。”莫望昔摇摇头,“况且,500两换十亩旱地,这么个天降的馅饼搁在谁身上都得怀疑?” “是了,会不会是故意下套呢?”莫奎仔细一想,也有理。 莫老爷点头赞同,不过也略带无奈的笑笑:“算了,故意下套也已经上套了。只能赌一赌了。” 想来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好不容易抓着一丝线索,自然是不能放弃的。 “行。那爹你去看的时候记得带上缈虹,我再去金叶镖局多请几个镖师来。” “嗯。这几日,家里的铺子都没什么事?”莫老爷并未再多提这事,转开了话题。 莫奎:“都不错,并无大事。不过司明渊……” 莫老爷摆摆手:“昨晚你娘已经说过了,我会修书一封回绝。任何帝王家的纷争我们都不参与。” “但……”莫奎有些为难地看向莫望昔,莫望昔点点头,反正迟早得知道。 “爹,不与司明渊合作~也不代表着我们不掺合这事。” 这下,莫夫人有些着急了,连忙问道:“你这臭小子胡说什么!掺合帝王家做什么,你可别胡闹!” “不是……娘啊,世事哪里总是顺人心意的。昔儿身边的那位缈虹,是西司州西寥都王爷司明乾的手下。” 莫夫人刚站起来,一下子瘫坐回椅子上。“昔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莫望昔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地说了。说完后莫老爷莫名说了句:“无论是算计还是为莫家着想,这位王爷还真是不一般。” “那现在我们还要继续调查邢乡令那边吗?还是试着从缈虹……”莫望昔知道莫老爷也猜测司明乾自导自演。 莫老爷:“继续。缈虹那边平时怎么对她往后依旧。先让她安生下来。” 很多时候,人的斗志以及智慧都是在危险环境下激发出来的。相反,惰性也是可以被舒适安逸慢慢养出来的。 既然一下子毫无线索,闷头乱撞肯定不行,那就先好好养着。 温水煮青蛙~ “好,我明白。” “好了,这事暂且搁一搁,这几天你们都受累了。铺子就让下面的人去收拾。” 这边莫家简略地商量出了一些对策,邢乡令那边却是愁云惨淡。 邢乡令本来满心欢喜拿着五百两银子预备拿个十文出来吃个面然后回家,结果正巧遇上了在城中与同窗会面的儿子,邢子书。 邢子书一见他那穷酸样就膈应的慌,在同窗印象中,他爹是个官,家底子不错。 可谁又知道,他爹不过就是个芝麻大小的穷乡官。平日里他的吃穿用度也都是家里扣扣搜搜出来的。 “哎!”邢乡令有些激动,竟然这么巧,可是一看儿子黑如锅底的面色立刻重新坐定,埋头吃面。 邢子书虽说嫌弃他但也不是眼睁睁就把老爹丢下不管的不孝子,拐过转角处找了理由与同窗们道别,看着他们走远,这才悄悄地回到面摊。 “爹,你怎么在这儿?” 邢乡令笑呵呵地把自己点的煎饺推到邢子书面前:“你不是年后就要出发皇城科举么,家里盘缠有些少,皇城那种大地方到处都得用钱,所以我去借了一些。” “借?借了多少?” 邢子书的声音略微有些大,所以旁边的人都纷纷侧目。 “呵呵,不多不多。日后爹都能还上。只要你能好好考,若是考上了,爹和你娘也就能跟着你享福了!”邢乡令眯着一双眼,打着哈哈。 “嗯,知道了。”一提到科考,邢子书的脸色就有些诡异地冷淡。 “好了,吃饺子!可要再下碗面?”邢乡令往手心哈了哈气,咕噜噜喝了一大口汤。 邢子书皱眉:“不用了。等你吃完,我们就回家。” 邢乡令连忙应和,看着邢子书左顾右盼便飞速地灌了一肚子汤面,吃完的时候舌头还微微发麻。 坐上马车,邢子书终于放松下来不再左顾右盼。 “爹,你老实说,借了多少?” 邢乡令笑道:“刚才人多眼杂,我就没说。我用十亩旱田与莫家换了500两银子。 这500两到时候你走就全拿走,应该不够用了。” 邢子书有些不安:“莫家与我们家关系这么好?十亩旱田撑死了卖也就一百两银子。” 邢乡令:“关系自然是不错的。前些年我也做过几次东。况且人家家大业大也不在乎这点钱。” 邢子书自从十三岁来城里私塾读书就没怎么回过家,自然也就不知道莫家与自家真正的关系。 但他瞧着老爹一脸自信也就信了,不过这心里总是有些七上八下。毕竟这天上掉馅饼的事着实有些不可思议。 “行。” “对了,你那些同窗好友可有好人家?”邢乡令以往总是惦记着莫家,但是莫奎都娶了妻。 虽说让莲儿给莫奎做妾也不错,可是这城里城外多少人也试探过,无一不是被踢出房门。 听一位好友说,莫奎远去东司州那边的城池办事,也把一位上门的女子给踢出来了。 可见人家小两口如胶似漆,眼看着莲儿年岁都不小了。再不嫁出去可就真成老姑娘了。 邢子书本来心情不错,一提到邢云莲就头疼。 “没有。爹你还是多劝劝邢云莲别总是眼高手低,最后什么也没捞到!” 邢乡令也有些尴尬,呵呵笑着便不再多说了。马车隆隆地驶出了城池,直往村庄而去。 村子里有什么鸡毛蒜皮的事都会散开,更何况乡令家的举人回来。 这不,邢子书回到家刚喝口茶水,邻居大娘就带着她家闺女上门来了。邢子书一阵臭脸,邢乡令妻子邢李氏立刻去回绝了人家。 邢李氏送走了邻居大娘,就关上了院门,进了屋门之后就鄙夷地啐了一口:“都不瞧瞧是什么乡野臭丫头,也配得上咱们子书!” “娘!注意言辞。”邢子书最不喜的就是家里人的粗俗样。 邢云莲从房里出来,拿着一个布棚装模作样地绣着:“就你文绉绉的最能耐了。” “莲儿!”邢李氏立刻呵斥邢云莲,邢云莲自讨没趣,冷哼一声,跺脚转身进屋。 “别理她!个臭丫头脾气总是这么大。”邢乡令笑笑,把桌上的干果往邢子书那儿推了推,“吃点吃点。” “子书,这次回来多久啊?要不就别走了,反正也快过年了。过了年后再去皇城呗。”邢李氏有些小心翼翼。 邢子书摇摇头:“我算过,去皇城大约要一个月。春闱三月中开始,基本过去就得开考。 这个年我也得好好看书,家里太热闹,不好。” “那……”邢李氏欲言又止。 邢子书:“我在家里留两天,大后天再走。” 也算是尽孝,他可不想以后功成名就还落一个不孝的名声。反正最近那边也没什么要他做的。 第八十五章 “好好好,那你就好好在家歇着,每日读书肯定累了。今天爹去宰鸡给你炖个鸡汤补补!” 说着,邢乡令就要往外去。却被邢子书一把拦下:“不必忙活了爹,就随便做点什么吃。” 这种鸡鸭鱼他早就不缺了,再吃也腻歪。还不如吃点清粥小菜解解腻呢! 可是在邢乡令与邢李氏眼中,这是儿子体贴他们呢。 “不行,你好不容易回趟家,肯定得弄些东西补补。”邢李氏推了推邢乡令,“还不快去!” “补什么补,我看他气色比我们都好,指不定偷偷在外吃香喝辣呢!”邢云莲一直在里屋听着动静,终于忍不住高声刻薄。 “你个臭丫头说什么胡话,给我闭嘴好好绣花!过了年,你就十八了,还天天不着调!” 邢云莲一听这话,如同一根炮仗立刻炸了,在里屋发起疯来。 “烦死了烦死了!一天天的和尚念经念叨我出嫁,嫁给谁啊!村汉我不嫁我不嫁!” 邢子书嫌恶地鄙夷悄悄勾唇,暗含讽刺:“妹妹怎么变成这样了?” “还不是没嫁成莫家少爷么。哎……现在是糊了心了,非要嫁给城里的小子。” 邢子书故意道:“妹妹想嫁城里肯定也不是全想着自己,也是为了给我给家里帮扶呢!” 邢李氏点点头:“她要这么想也是好的,可是眼看着十八快二十了。 姑娘家二十还嫁不出去,家里都得跟着蒙羞啊!” 邢子书突然想到一个人,又想到自己最近的处境,有了想法。 “其实,最近我认识了一位不错的老爷。城中有房有铺,为人大方……” 说到这儿,邢子书故意顿了顿,叹口气:“哎,算了算了,不合适。” 邢李氏一听城中有房有铺子,肯定是个家境不错的,连忙追问:“怎么不合适了?” 邢子书:“那位老爷今年三十有二,比妹妹大了十五岁。而且前不久丧了元配夫人,元配夫人还留了一个十岁的儿子与六岁的女儿。” “啊?是个鳏夫啊。” 邢李氏立刻有些不愿意了,虽说邢家并不富裕,但是说起来也算是个官宦人家。 而且现在儿子争气也已经中了举人,飞黄腾达不过是迟早的事。 邢子书一看邢李氏这嫌弃样,就知道她心中所想,立刻又道:“是啊,若不是鳏夫的身份,年纪又稍大了一些。 以宋老爷的身家样貌,恐怕城中许多官家女儿都趋之若鹜呢!” “真是如此?”邢云莲一向心高气傲,一听官家女儿都趋之若鹜,立刻从房里出来。 邢子书勾唇:邢云莲这个眼皮子浅薄的蠢货果然上钩了。 “我是你亲哥哥,骗你做什么。只是宋老爷确实与妹妹年纪相差悬殊,还是算了。”邢子书一脸可惜。 邢云莲心中合计了一番:“哥哥可有法子让我暗中见见那位宋老爷?” “自然……”邢子书话还没说完就被邢李氏打断。 只见邢李氏脸色突变,双手紧紧抓着邢云莲的臂膀:“莲儿,你可别乱来啊!你一个黄花大闺女上赶着给人做后娘干什么,好小子肯定也多!” “好小子?”邢云莲略带鄙夷,“若是真的多,为何我迟迟嫁不出去?” 还不是你眼高手低,非要高攀攀不上的人家! 当然这话邢李氏也说不出口,毕竟女儿如今这般也有她与邢乡令之前三番两次地说要与莫家结亲的关系。 遂有些心虚地嗫嚅:“那,那,那也不必要……” “我就偷着看一下,即使不成也无妨。”邢云莲安抚邢李氏。 当然,若是那位宋老爷是个不错的,嫁过去是后娘又如何,半大小子和一个小丫头能翻什么风浪! 邢李氏这才堪堪答应,邢子书却在心中暗暗筹谋,如何才能让这门亲事变作一定。 “那妹妹,这次我回城你就与我一同。我去递帖子,到时候妹妹只需躲在远处看就行。” “好。”邢云莲笑着应下,邢子书也跟着笑得很是灿烂。 回城日子很快就来了,邢云莲收拾了简单的细软就与邢子书一同离了家。 回城后邢子书带着邢云莲开了客栈房间住下,随后就去递了帖子邀了宋岐源,瞒着邢云莲在茶馆会面。 “邢兄怎么突然想起与我喝茶?”宋岐源笑眯眯地端起茶杯,一派附儒风雅。 邢子书心中唾弃这位的表里不一,但是面上却是笑盈盈,毕竟还得请人帮忙呢。 “这不是有件好事要与宋兄相商。” 宋岐源来了些兴致:“哦?什么事?” 邢子书的笑容里带了一丝志在必得:“自然是宋兄喜欢什么,我正巧有什么。” 宋岐源立刻敛了笑容,让身边的贴身小厮出去,压低了声音:“你想说什么?” “呵呵,宋兄怎么有些紧张?放心,都是自家人。。。”邢子书拉长尾音。 宋岐源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追问:“什么意思,你说清楚。” “就是我有个妹妹,也算是貌美如花。宋兄也是个值得托付的,我便想着要不给做个媒?”邢子书挑挑眉。 宋岐源一听便知没有这么简单,平白无故给他一个三十二的鳏夫介绍自己的妹妹~ 不过若是条件可以接受,一个年轻的闺女,他也不会推辞。 宋岐源舔舔唇角:“有什么条件?” “宋兄可真是直白。”邢子书哈哈一笑,向宋岐源扬了扬杯子,抿了一口,“其实对于宋兄而言,这个条件并不算什么。” “白银三千两。” 宋岐源眼神危险:“只要三千两?” 邢子书回答地很模糊:“我家妹妹好歹也是年芳十八的闺中女子,宋兄不再多出点聘礼么?” 这话一出便是买断的意思。 宋岐源哈哈大笑,拍着邢子书的肩膀:“果然是邢兄,真是想的周到。” 邢子书不着痕迹地避开宋岐源的手:“不过,我那妹子心高气傲,恐怕还得宋兄配合一番。” 宋岐源自然答应,花个几千两买个年轻漂亮又安全的新玩物合算极了! 七天后,莫府收到了一封请帖。大红的面,是结亲请帖。 莫夫人好奇拆开,越读眉头皱的越深。莫老爷忍不住发问:“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你可还记得邢乡令家那个女儿邢云莲?她竟然要嫁给宋岐源!腊月二十,不就是明日就摆酒呢。” 这下可是陈燕娣先惊呼出声:“宋岐源?那个三十多岁的鳏夫?怎么如此突然!” 莫老爷不屑地掀唇:“此中定有猫腻。也罢,正好也要去一趟,既然请了也省得我再找由头。” 前几日莫老爷就办了田地的过户,若不是手上突然来了一笔大生意要处理,他们早就去了。 第二日,莫府一家子就这么腹含狐疑去赴宴了。喵喵与陈显钦主动留下看守铺子。 一到村口,莫望昔撩起一些帘子看去,竟然有几个人侯在了村口。 见着莫家的马车连忙迎了上来,莫家人也不好再待在马车里,吩咐着小三儿找个好地放马车。 那边带头过来的是个精瘦的中年妇人:“贵客贵客,莫老爷莫夫人都辛苦了。家里已经备了茶水点心,快随我去。” 莫夫人客气又略带疏远:“邢夫人不必客气。祝贺莲儿结亲大喜。” 明明是开心的事,邢李氏听见这话反而略顿了顿,随后附和笑道:“是呢,喜日子。多谢莫夫人祝福。” 莫奎与莫望昔交换了一个眼神,此间定有问题。 莫家人到邢宅时,邢乡令与邢子书正背对着人指挥着仆从在门口挂红绸。 “老爷,莫老爷来了。” 邢乡令与邢子书转身,邢乡令亲亲热热地凑了上来:“辛苦辛苦,里面请。” 鱼贯而入,一时间谁也没注意到邢子书与莫奎相视之后的躲闪。 莫望昔本来与莫奎同行,一看莫奎怎么落后许多,再看察觉莫奎神色突变,立刻放缓脚步。 “哥哥,怎么了?” 莫奎目光深沉地看着前面邢子书的背影,低声:“他是送信的那个人!” “送信?送什么……”莫望昔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连忙捂住自己的嘴。 莫奎轻轻拍了拍莫望昔的手背:“不必太过紧张。上天有眼,给了我由头,保不准儿老爹被绑这事还真与邢乡令这边有关!” 第八十六章 进屋后,邢乡令招呼着给上了茶水。大兴朝的结亲礼要在母家与婆家都办一次。 邢乡令虽是个官,但常年在村上所以也没什么大人物好友。莫家能来已经是给他撑了面子,自然要好生招待。 “小女结亲这事确实快了些,昨日才送请帖过去实在唐突。”邢李氏一边放上茶杯点心,一边道。 莫老爷摆摆手,莫夫人则笑呵呵道:“说这些做什么,都是小辈的事,缘分到了哪里还有多拦几日的?” “是了是了。”邢李氏摆完茶水,想起自家儿子,立刻拉他过来介绍,“这是我家邢子书。” “以前我们来时怎么没见过?”这话是莫奎问的。 莫奎认识邢乡令邢李氏邢云莲,唯独邢子书一点印象都没有,实在可疑。 “哦。他前几年就常住城中的书院,读书辛苦,来回奔波也耗时间,逢年过节才回来几日。”邢李氏解释后,还推了推邢子书示意问好。 邢子书脸色稍微有些发白,心中暗暗咒骂邢乡令怎么把莫家人给请来了,早知道他就不该贪图几个钱,雇个人去送那封信! 不过他也说了自己不知任何事,也不知道莫奎会不会察觉什么不妥:“见过莫,莫公子。” “确实见过。”莫奎哈哈一笑,眸中带了一起别样的意味。 邢乡令却是来了兴趣,自家儿子什么时候与莫奎相识了?“哦?” 众人就着这个话题继续聊了下去,莫奎一分真九分假的天花乱坠,邢子书心里早就乱成一团,就怕莫奎说出什么来,只能嗯嗯啊啊的附和。 说了好一会儿,里屋出来一个仆从,暗红色衣衫,头上还簪了一朵红花。 “老爷夫人,小姐已经梳妆好了。吉时还有半个时辰就到。” “嗯,知道了。你去里面陪着小姐,外边马上就弄好。” 这是要摆供桌了,莫家人立刻站了起来腾位。邢乡令有些不好意思:“家里小,怠慢了。” “无妨,大喜之日还是以他们为重。等会儿祭祀我们也不便在场,我方才瞧着村上的梅花开得好,正好去瞧瞧。”莫老爷巴不得现在就出去走走。 邢乡令:“我找个人陪同,大约半个时辰后席面就开了。喜桌上的头菜红纸我还想麻烦莫贤侄给写写。” “不必了,我们也来了好几次,早就熟悉了。大喜之日还是忙活家里。”莫夫人通情达理。 莫老爷跟着摇头:“还有这头菜红纸都说要让举人秀才等读书人写才好。 他那书读的还不如我呢。若是不嫌弃,我厚着老脸给写一张。” 这对于邢乡令可是莫大的庆幸,原本这种头菜红纸就是求着有头有脸的人给一份脸面。 若是莫老爷亲自写,这面子可给足了! “哎,好好好。” 莫家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门去,路上碰着不少在门口院落忙活的人,身上也都穿了新衣,应该是马上要去邢家。 有几个眼熟的还上前来打了招呼,最大的一片梅花林子就在山脚下,洋洋洒洒一大片。 “好看。”莫望昔慨叹了一句,深吸一口气,淡雅泛着一些冷气儿的梅香就往鼻子里钻。 莫奎:“别光顾着看花,缈虹怎么还没来。她真的靠谱么?” 今天出门前一家人就商量妥了,说是要让莫奎带着缈虹还有小三儿还有几个镖师上山去看。 “那不就来了!”莫望昔指了指另外一边刚刚拨开庄稼垛的缈虹。 缈虹捡了捡脑袋上的稻草:“来了来了!” 莫奎与缈虹等人一同偷偷上了山,莫家人在山脚下看了一会儿也就回去了,好歹是来吃席的。 回去的时候邢乡令问起莫奎的事,莫老爷便随意解释是铺子里有些事回去处理了。 邢家的席面办的很不错,请的是城中酒楼的师傅掌勺。 喜桌主座上的邢云莲笑意盈盈地看着这气派的席面,眼神不自觉地瞥过几次莫家人坐的地方。 哼,不讨她做儿媳又如何。她现在可是凭着自己的本事得了更好的亲事。 “莲儿,累了。”宋岐源揉了揉邢云莲柔嫩的手,眼中闪过一丝贪婪。 邢云莲娇笑:“有些。” “我让厨子给你做了碗燕窝莲子羹,放了今年秋里新做的糖桂花,喝一些。”宋岐源体贴地端起小盅,打开搅拌了几下才递给邢云莲。 邢云莲含笑接过,小口小口地抿着,宋岐源看着小盅里越来越少的羹笑意越发深了。 “今日是小女大喜之日,劳烦诸位跑一趟。我先干为敬!” “吃好喝好!” 邢乡令拿了一杯酒,满脸红光。宋岐源敛眸,心中不屑但也配合做戏。 拍了拍邢云莲的肩膀,便一起站了起来敬酒。 席面吃罢,便撤了餐盘残羹,呈了新鲜的茶水点心上来。邢家还请了个唱小曲儿的姑娘小子,咿咿呀呀地弹唱。 众人说笑聊天,直到日头西斜才陆陆续续地拜别。 陈燕娣出了门许久才忍不住拉住莫望昔低声道:“妹妹,你觉不觉着那个宋岐源有些奇怪!” “怎么?”莫望昔没怎么仔细看,不过也是个一表人才的,保养得宜。 陈燕娣嘴角耷拉,煞有其事:“瞧瞧他三十多岁面皮白净,身上还撒香粉,肯定就有些问题。 再者,他看邢云莲的眼神,我觉得有些难受,黏糊糊的。” 莫望昔越听越觉得是陈燕娣多虑了,男生保养正常不过,轻涯不也是保养的溜光水滑的?再者看着自己新婚的老婆,自然是黏黏糊糊的啊。 “嫂子,别多想了,管他们做什么。”莫望昔帮着撑住门帘,“年关将至,家里最近可要采买不少。还得娘和嫂子多多费心啊。” 陈燕娣不是喜欢钻牛角尖的,又念叨了几句也就抛之脑后了。 再次提起邢云莲已经是元宵的前一天。 那日,莫奎携同众人上山,搜查了一下午什么都没有。又让人跟着邢子书好多天却也都没有任何有用的消息。 想来即使邢子书有什么,自从邢云莲结亲那日风波,他也得收敛。 零散的信息散落一地,看似多,其实根本拼凑不起。莫家人都是闹心忧愁……不过日子总得一步步下去~ 元宵节早上,莫夫人照例吩咐家中仆从取了各色灯笼彩绸装点各个院子,莫老爷也难得没出去,与莫夫人一同坐在院中吃早膳看着仆从们。 “老爷夫人,外边来了个疯丫头。哭着吵着要见老爷夫人。” 莫夫人眉头一皱,看向莫老爷,莫老爷连忙撇干净:“我多大年纪了,做不出糟蹋人的事来。” 莫夫人失笑:“知道。我让人带进来,你暂且回避。我问问。” 莫老爷立刻端着自己的饭碗就走,还不忘再叮嘱一二:“夫人,我是决计不会背叛你的。等会儿可不能被人迷惑了!” “去去去,一天天的就知道胡说!” 那丫头被带了进来,浑身破烂,血肉模糊,脸上全是污泥与血渍。 莫夫人实在看不过去,吩咐一边的仆从:“你去带她洗把脸再来。” “你们,也都先下去。”院中打点的仆从陆陆续续低着头出去,眼观鼻,鼻观心,不敢交头接耳。 丫头洗干净后也是很清秀的,只是面色苍白。 “你是谁?来莫府做什么?”莫夫人开门见山。 丫头抖缩着躬身匍匐在地上:“奴婢是宋岐源老爷府上新夫人的陪嫁丫鬟,卷云。 奴婢前来是想求莫府的老爷夫人能够救救我们夫人。我们夫人……” 说到这儿,卷云似乎再也支撑不住,嚎啕大哭起来。莫夫人正听着头疼呢,莫老爷不知何时已经来了。 “哭什么,你家夫人还没死呢!你且仔细说来。”掷地有声。 莫夫人带了几分埋怨看莫老爷,却也不恼,毕竟她真的受不住人哭。 “回老爷的话。奴婢自从跟着新夫人进了宋府就被打发去了柴房,再没怎么再见过新夫人。 后来,我想办法去了一趟夫人的院子。就,就,就瞧见……唔……光天化日,宋老爷竟然在院中与夫人,还,还打她。” “然后你不慎被发现,被打了一身伤?”莫夫人忍不住往下猜测。 丫头闭眼点点头,满脸的凄凉:“是,都是奴婢没用,也被拖进了院子。被宋老爷的侍卫侮辱之后也被鞭打了一顿。 后来他们总算离开,我才得空去看了一眼夫人。夫人浑身是伤,出气多,进气少!” “然后就偷偷跑来了这里。”莫老爷陈述语气,不过他也疑问,“但你为何不去找邢乡令?” 不找邢云莲的母家,来找一个旁人也是有些奇怪。 丫头:“奴婢唯一一次从邢家来城里就是那次陪嫁,根本不认路。另外,我也支撑不住了。” “还请莫老爷莫夫人救救我们夫人!”丫头狠狠地在地上砸了三下。 还没等莫老爷和夫人开口,门口又匆匆忙忙进来一个仆从。 “老爷,夫人,宋老爷来了!” 第八十七章 这城里宋老爷不少,但是此刻找上来的除了宋岐源还能有谁。 卷云立刻面无血色,咬着嘴唇无声地朝莫老爷与莫夫人摇头。 莫夫人不忍,吩咐身边仆从:“你并两个仆从把这丫头送去后院柴房好好关押!别出声,也别让她溜了。” 仆从麻利地应是,然后半拖半拉地架起了卷云,卷云毫不挣扎,反而感激地朝莫夫人点了点头。 莫夫人并未再多搭理她,而是吩咐着人把地上的痕迹清理干净。罢了,就让人去请宋岐源进来。 “宋岐源见过莫老爷莫夫人。”宋岐源彬彬有礼,若不是方才卷云那丫头实在哭诉得痛心。 谁能想到这人有礼的皮囊下竟然是那样恶臭的芯子! 莫老爷笑道:“宋贤弟来一趟怎么也不提前通知一声,我也好准备准备。” 宋岐源依旧笑得如沐春风:“莫老爷不必费心,实在是事发突然,不然岐源也不会贸然造访。” “那是什么突然事?”莫夫人故作不知,只是面上多了几分担忧。 宋岐源不着痕迹地细细打量了两人,表情神色都恰到好处,挑不出错。 不过,就是因为太淡然太挑不出错才有些不正常。而且,也确实有人说那死丫头进了莫府! 不过宋岐源也无法直接说,只好继续试探。 “我夫人的陪嫁丫鬟卷云失踪了,我怀疑是被歹人绑了,便询问了不少人。 他们都说往莫府这边来了。夫人在家里哭的伤心,我便管不了那么多贸然上门询问一番。”宋岐源一边说一边暗中打量。 莫老爷似笑非笑,带了一丝怒气:“宋贤弟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怀疑我们绑了你夫人的丫鬟!” 宋岐源立刻解释:“不不不,岐源并非此意。只是想上门来与老爷商量着想询问一下府上看门或是早上出门的仆从,是否有见着那丫头。” 莫夫人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样,立刻道:“那你把那丫鬟的画像给我,我直接把仆从们叫来,一个个发下去不就行了。” “是了,有事直说。何必弯来绕去,惹得你我都不舒坦。”莫老爷撇撇嘴,丝毫不留情面。 宋岐源心中火盛,磨了磨后槽牙便忍了下来:“是我思虑不周。那就麻烦老爷夫人替我问问了。” 莫夫人做事很爽利,立刻召来了所有的仆从,宋岐源拿出事先准备的画像,让仆从们一一看过。 看过的都说没见过卷云,眼瞧着只剩下几人,宋岐源的脸色也越发差了。 到底是之前的人骗他,还是莫府上下都在骗他!宋岐源很窝火。 莫夫人想了想,若都说不认识,只怕宋岐源不死心日后还得明里暗里盯着莫府。 莫夫人偷偷地给门房递了个眼神,摇摇头又看了看东边,门房知会。 故意仔细打量一番,然后道:“宋老爷,这人我并未见过。 不过方才我见过一个鬼鬼祟祟的女乞丐,浑身破破烂烂的,想进莫府来乞讨,被我赶走了。 后边就朝着东边的巷子去了。” 这话说得高明,并未多言就是卷云,但是眼下宋岐源着急,定会先入为主认为就是卷云。 果然,宋岐源抓住了门房的肩膀,死死盯着他的眼睛:“所言为真?” 门房被他盯得虽然心中害怕,但也不是瑟缩之辈,郑重点头:“千真万确。” 宋岐源阴笑,随后朝着莫老爷莫夫人躬身作揖:“多谢老爷夫人。叨扰了,改日岐源再登门道歉。” 莫夫人笑着摆摆手:“不必客气,回去多安慰你夫人。” 可别再来了…… 宋岐源附和几声,便一边心中咒骂卷云不知好歹,暗暗打算把她抓回去后一定要严加处置,一边带着仆从气势汹汹地离开。 “瞧瞧,都不收敛。”莫老爷讽刺地看着宋岐源的背影,“没想到看着清风霁月的一个人竟然如此肮脏不堪。” “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再去瞧瞧那丫头。也是个可怜人。” 莫夫人来到柴房时,卷云已经脱力不堪睡着了。 莫夫人慨叹一声吩咐仆从:“你去仓库里抱床被褥来,等她醒了,直接带到我房里。” “是。” 这些事,莫望昔醒来后就由喵喵这个百事通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不一会儿,陈燕娣就来了莫望昔的院子。“看看,我说的没错!” 莫望昔哭笑不得:“是~” “不过这邢云莲也真是可怜见的,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个恶心玩意儿!”陈燕娣摇头吐槽,“爹爹与娘亲准备让那个卷云休养几日,然后自个儿去邢家报信。 也不知道邢云莲还撑不撑得到那一日!” “但愿老天爷保佑。” 莫望昔垂眸,若是以前做任务,知晓情节还有系统帮助,她定会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给予帮助。 但是现在,莫家的安危都是个未知数。她是决计不会冒险的。 陈燕娣摇了摇头,自个儿也是无能为力,便不再多想。又随意和莫望昔聊了几句便先离开了。 喵喵倚靠在一边:“你真是越发小心了。” 莫望昔不以为然地耸耸肩:“不然呢,今时不同往日,未来都是未知数。 若是一不小心,可能全家都得陪我狗带。” “也是……”喵喵叹了一句,“未来都是未知数啊。” 莫望昔看着她一脸伤春悲秋,忍不住笑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怎么了?和你那小男朋友闹别扭了?” 喵喵白了她一眼:“没有!我俩好得很。只是,再过几日他就要走了。 原本他在云季城就该去他家的分舵,为了我才一直跟着来了硕河都。” 莫望昔突然觉得心中一酸,感觉有什么要离自己而去。 “你……” “我……”喵喵看了她一眼,有些难为情。 “你是不是要随他一起走?”莫望昔深呼吸一口,声音略微有些暗哑。 “我……”喵喵不知道怎么说,干脆闭上了眼。 莫望昔也不逼她,只是默默地站在一边。良久…… “我想与他一起。但是,我知道这是对不住你,是你舍弃了很多带我一起来的。 我本该一辈子都陪着你的……我,我……” 喵喵杂七杂八地说着,声音颤抖得厉害。在莫望昔的记忆中,喵喵是个系统,一直是个厉害的机器。 遇到再怎么糟糕的情况,它会死机会格式化会重启,然后就好了。 但是这一次,莫望昔感受到了她的无助与害怕,甚至有些无望。 处理不了……不知所措。 “你是人了。”莫望昔想了很多,最终平缓地说出这四个字。 胸腔里的酸涩膨胀,气息有些阻塞。 “嗯?”喵喵有些不明白。 莫望昔:“我把你带来成人,从来不是想要把你捆在身边做仆从。 你是我的家人我的朋友,有自己的选择我也很开心。老实说,我肯定心里不舒坦,但是我希望你遵从自己。” “你是人了。”莫望昔又重复了一遍。 喵喵抱住莫望昔,埋在她的颈侧。没哭,没有任何反应。只有呼吸的热气打在皮肤上。 “多谢。”终于,喵喵闷闷地说了一声。 莫望昔舒了口气,其实喵喵离开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等会儿,你与我一同去见爹娘。” 莫望昔带着喵喵去见了莫夫人与莫老爷,简单说了她与陈显钦的事。 最后莫望昔道:“小苗与我情同姐妹,这世上也再无亲眷。 女儿恳请娘亲爹爹先口头认下她做干女儿。” 莫夫人与莫老爷对视一眼,莫老爷点点头。 莫夫人:“好。如今世态不平,暂且口头认下。等往后安稳了,再正式把你写入咱们族谱!” “你可有正经的大名?”莫老爷问了一句。 莫望昔与喵喵都是一怔愣,貌似以前好像也许应该取过一个像模像样的名字~但是现在两人都没啥印象了。 喵喵有些不安地看了一眼莫望昔,见她也是懵懵的,才缓了缓道:“尚无。” “那便叫许初苗,先随你干娘姓,等日后上族谱,再改莫姓。”莫老爷拍案敲定。 莫夫人心中了解莫老爷的心思,立刻盘算了一番嫁妆单子,云季城那儿还真有一间零嘴糕点铺子还有郊外似乎有百亩田地。 “你跟我来。”莫夫人看向喵……初苗。 莫望昔与许初苗有些茫然。 不过,许初苗还是按着莫夫人的吩咐跟着她去了她房中。 看着莫夫人郑重交出来的五十亩良田的地契还有云季城的一间糕饼铺房契地契单子。 许初苗是真傻了,这是做什么? “这都是我嫁妆里的东西,赠予你也是希望往后若是莫家遭了难,还能多得你那方的庇佑。”莫夫人说得直白。 对此,许初苗并没有推辞,只是淡然地叠好收起来:“多谢夫人。” “陈公子是个不错的,不过日久见人心,你们才不过几月。万不可任他胡来,你可明白?” 莫夫人给她东西,一是为了莫家多一条路,二是为了让这个无依无靠的孩子多一份保障。 女子,终究会难一些。 第八十八章 许初苗眼眶里有些发热:“多谢干娘,小苗不会忘记干娘嘱咐。” “这些东西你都收好,切莫给人夺去,即使陈公子也不行。你可明白?” 莫夫人看着许初苗比莫望昔更年幼一些,就忍不住又多说了一些。 “小苗知道。” “好孩子。”莫夫人欣慰地摸了摸许初苗的鬓发,“对了,陈公子可有说什么时候动身?” “大约两三日后。” “好,到时候你们挑着晚上人少从后门走。这几日宋岐源应该还不会死心。” “是。” 正如莫夫人所言,宋岐源从莫府的门房处得了个似是而非的消息就派了大批人去追。 结果当然是翻遍了也没有卷云的踪影。 回家后,宋岐源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仔细思虑,想来想去还是莫家撒谎的可能性大。 “老爷,奴才觉着与那莫家肯定脱不了干系!”得力的侍从也这么说,更让宋岐源眸中暗色翻涌。 但是莫家闭口不言,他也总不能堂而皇之地上门去搜查。 “那眼下该如何?” 侍从眼珠子咕噜噜转了几圈:“不如咱们偷偷派些人去日夜盯着,奴才就不信莫家还能没有一丝马脚!” 宋岐源笑着丢了个钱袋子给侍从,道:“你还有些用处,这事你去办。” 侍从托了托颇有些分量的钱袋子,眉开眼笑,更加谄媚:“老爷,昨儿按着您的吩咐又去其他地方买了两个楼里的。 一男一女,都是雏儿,干净。保准老爷喜欢。” 宋岐源勾唇:“办的不错。等会儿把那小倌儿洗干净了送到我房里。夫人呢?” “在房里养伤么。听沈郎中说,上次夫人被伤的狠了,身上仍有好几道伤口未愈。” 宋岐源啧啧几声,招了另外一个仆从:“你去厨房吩咐炖点燕窝端去。和夫人说,我晚些时候去瞧她。” 说完,宋岐源就啪的一下开了扇,轻轻摇扇离开。他现在可要好好消消火气。 另一边,昨天还奄奄一息的邢云莲今日除了脸色苍白一些并无大碍。 一个嬷嬷正给她上药,抹着抹着还大声嚷嚷着痒,但是抹药的嬷嬷丝毫没有怜惜,继续冷漠着脸。 “夫人忍忍,不然抓烂了老爷会不喜欢。” 说到宋岐源,邢云莲就感觉背后阴风阵阵,连叫嚷也停了。 嬷嬷冷笑:“夫人倒是识相。” 要是和前一个那样动不动要死要活一样,那下场无非也就是年纪轻轻就没了。 嬷嬷抹完药膏,拿起一旁的布巾擦手:“夫人好生休息。” 邢云莲心里合计了一番,从手腕上褪下一只镯子递给嬷嬷:“往后还要嬷嬷多照顾我了。” 嬷嬷脸上漾起一个极其讽刺得意的笑容:“自然。” “夫人休息了吗?”门外是宋岐源的仆从。 “没有,何事?”邢云莲拢了拢衣服。 仆从:“老爷吩咐奴才给夫人送燕窝补身,再说晚些时候来看夫人。” 邢云莲一听燕窝,也不听后边说什么,立刻让人进来,这种好东西可不能浪费了。 仆从与嬷嬷在一边看着邢云莲吃得舒坦,心里都是鄙夷不堪。到底不过是个乡下丫头…… 这加了料的燕窝还能吃得如此香甜。 邢云莲吃饱喝足才想起好像说宋岐源要来看她? 便试探着问:“老爷现在在忙,晚些时候才来是么?” “是,夫人。”仆从俯身,撇嘴。老爷确实忙着宠幸新来的小倌儿呢。 邢云莲舒了口气,好歹一时半会儿还见不着。 宋岐源表面温文儒雅,实际暴虐荒淫,手段又多,成亲还不足一月,邢云莲在床上躺着养伤的日子过半。 “对了,卷云去哪儿了?怎么好久不见她人影。” 仆从刚从宋岐源那儿来,自然知道原委,但也不愿开口。万一祸从口出,他的脑袋可就没了。 嬷嬷冷笑着开口:“那贱婢冲撞了老爷,关在柴房反省呢。 夫人还是别惦念了,这般毛手毛脚的丫头不要也罢。过几日,老爷会给您送来更好的!” 昨日卷云的事她知道一二,听说过个一两日就要寻由头卖她去窑子里去。谁知道今日是不是已经被拉走了。 “什么!”卷云可是她爹花了一贯铜钱才买回来的贴身丫鬟! 若是真被拔除,往后她身边可就真的没有一个自己人了。这宋宅里的日子还怎么过下去? “奴婢知道夫人心中想些什么,不过还是要奉劝一句,入了宋府,夫人可就不要再痴心妄想。 好好伺候老爷才是正道。” 嬷嬷一看她慌张就知道她心中想法,无非是想留个心腹在身边,以后若做其他打算也好差使。 可是宋府哪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进来了,知道了老爷的事,还想全身而退吗? 做梦! 邢云莲被嬷嬷的气势震慑,竟然有些心慌,挤出一丝笑容:“嬷嬷说的什么话,我哪有什么痴心胡想。” “最好如此。” “好了,我有些乏累想躺一会儿,你们先出去。”邢云莲看着他们两个只觉得心中压抑。 嬷嬷福身:“奴婢就在门口候着,夫人有事招呼一声。” “嘎吱”,门被关上。 邢云莲的肩膀塌了下来,拍拍胸脯。就嬷嬷刚才说的那话,卷云那丫头指定凶多吉少。 卷云的安危其实邢云莲并不在意,她只在意往后身边无人可信,这大院后宅的日子怎么过下去! 毕竟,她与西苑里的那群人的唯一差别就是一个有名分,一个无名分。 邢云莲苦恼了一上午,直到午饭时宋岐源来了,一个满面红光,一个苍白忐忑。 “夫人,休息得可好?”宋岐源端的是一副儒雅的模样。 邢云莲艰难地扯出笑容:“夫君来了。我还好。” “午饭可用了?” “尚未,我与嬷嬷说要等夫君一起呢。”邢云莲愁的很,哪里还吃得下饭。 宋岐源满意地勾唇,吩咐上菜,亲手舀了一碗芙蓉汤给邢云莲,看似无意地提起:“夫人身边的卷云怎么不见?” 邢云莲皱眉,不是说冲撞了老爷被关起来了?难道嬷嬷在胡说! 邢云莲大脑高速运转,心中出了一计。 “哎,夫君这么一提,我才注意着卷云怎么不在。最近真是越发忘性大了。”邢云莲故作不知,“我叫嬷嬷进来问问。” 宋岐源应了,暗中打量着邢云莲。 嬷嬷进来,邢云莲:“嬷嬷,你可见着卷云?” 嬷嬷眸光危险,带了一丝探究。她又看向宋岐源,宋岐源敛眸,看不出什么意思。 嬷嬷心中突突地跳,她今日刚与邢云莲说过一嘴,现在她又在老爷面前重提,是什么意思! 八成是老爷询问卷云何在,邢云莲察觉不对这才引她入圈套呢!可恨人算不如天算。 “奴婢未曾见过卷云。”再三斟酌,还是不再多说。 不管如何,之前的说辞不能再说,老爷可比邢云莲难对付多了。 “是么。”宋岐源笑笑,挥手让嬷嬷下去。“不提她了,来,喝汤,都要冷了。” 宋岐源吃饱饭,又随意聊了几句就离开了,邢云莲乐得清静。不过思及刚才嬷嬷的反应。 卷云一事,她肯定知道一些端倪。 “嬷嬷,进来。” 嬷嬷面黑如锅底,不情不愿地福身:“夫人。” “方才为何撒谎,还是说嬷嬷先前也是在诓我?”邢云莲开门见山。 嬷嬷右眼皮狂跳,却不知如何辩解。 “你可知,老爷问我卷云在何处。” “所以,卷云根本不是冲撞了老爷,而你方才还在老爷面前撒谎。卷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嬷嬷抿唇:“奴婢并不知道卷云在哪儿。不过,昨日卷云擅闯,扰了老爷兴致,她注定在府上留不长。” 邢云莲松快一笑:“可算愿意说真话了?那来说说你,你觉得今日你的表现在老爷心里如何。” 光是那句未曾见过可能没什么,但若是邢云莲把之前的话说与老爷听。 那不就是三番五次找借口,依着老爷错杀一千不放过一个的性子,她必定会被扣上与卷云同流的帽子! 想到这儿,嬷嬷沉默。 邢云莲却继续:“风水轮流转,没想到嬷嬷的把柄这么快落入了我的手中。” 嬷嬷抬眼,眼中很平静,但是带着一丝诡谲。“夫人想如何?” “卷云没了,我心中空虚。听说嬷嬷有个十岁的女儿,可否带她来我身边?” “你!”嬷嬷没想到这个她一向看不起的女人竟然会有如此狠毒的一招。 光是利用她,她总有倒打一耙的时候,可是有女儿碍着,一切都会碍手碍脚! 这个邢云莲竟然能知道她女儿的存在,不简单。 “其实,有时候最危险的地方不一定是最安全的,依旧是最危险的。明日,就把浣衣房里的小姑娘带来。” 第八十九章 嬷嬷彻底慌了,磕磕绊绊:“夫人,她年纪还小,恐怕会扰了夫人。” 邢云莲欣赏着嬷嬷的慌张失措:“嬷嬷果然是乱了阵脚,不应该先否认么?” 其实嬷嬷有女儿这件事大家都听到过风声,邢云莲先前没怎么在意,但是这婆子时常恶心她。 她便让卷云随着消息去打听打听,也是老天爷开眼,卷云阴差阳错碰着了嬷嬷的女儿在教训浣衣房的婢女。 不断大放厥词,说自己娘亲多厉害,在前院当差,下人堆里没几个人能越了她去。 卷云悄悄瞧了那姑娘,十来岁的模样,与嬷嬷长得不怎么相像,但是那容长脸与表情神态却出入不大。 所以虽然话有些不明白,但是卷云和邢云莲纷纷觉着那小姑娘就是嬷嬷的女儿。 所以,其实邢云莲也只是装着笃定诈她而已…… “没想到嬷嬷平日里那么冷酷的人竟然也会因为女儿紧张。”邢云莲拉长了尾音,“连我的试探都轻易接下了。” “可惜啊……” 嬷嬷使劲磨着后槽牙,眼神恨不得剐了邢云莲,原来是装腔作势套她话! “夫人既然如此,那奴婢也敞开说。放过我女儿,您想让我做什么我都去做。”嬷嬷深呼一口气。 邢云莲挑眉,要的就是嬷嬷给她做事。不过,那女儿也必须得弄过来看在眼皮子底下。 “嬷嬷终于有这份心我很欣慰,只是我娘家弱,这府里也没有我信得过的。”邢云莲扶额故作苦恼,“嬷嬷若是真的想帮我,就让那小丫头来与我作伴,也让我放心不是?” “嬷嬷不必担忧,平白无故的,我断然不会与一个小丫头计较什么。” 嬷嬷冷着脸继续:“老爷生性多疑,如今又常来夫人院中。若是看见突然来了个新丫头,心里头会如何想呢?” 邢云莲暗道一声:好啊,敢拿宋岐源压她。 “一个丫头而已,平日里在前院辛苦侍奉我也不忍心,去后院侍弄花草便是,老爷也看不着。” “就算她不守规矩出来了叫老爷瞧见,嬷嬷还能眼见着闺女受苦?”邢云莲笑呵呵。 嬷嬷不再说话,最终尽管心不甘情不愿但也跪了下来:“奴婢但凭夫人吩咐。” 邢云莲心中舒了口气,可算是让这老婆子栽在她手中一次了。 本来,卷云若是真的没了,她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却不知送来这么个变数,老天都不愿她受苦。 邢云莲越想越觉得心中舒坦,也总得如今辛苦些没什么,之后肯定越来越好。 “眼下还真有件事要劳烦嬷嬷去办。今日是元宵佳节,我哥哥在城中备考春闱。 你且去请示老爷,说我想见见哥哥。” 嬷嬷迟疑了一瞬间,还是道:“见面自然可以,不过万万不能乱说话,不然。。。” “多谢嬷嬷提醒。依着老爷的性子也是断然不会让我一人去赴会。”邢云莲与宋岐源虽然只做夫妻短短一月,但是已经差不多知道宋岐源的脾性。 猜忌,暴虐~ 尤其卷云这事不清不楚的,又是她身边的人……怎么可能让她一人会面别人。 嬷嬷去了没多久就带了信回来,宋岐源说请邢子书到宋府来,也省得她劳累。 邢云莲勾唇,十有八九会一同来她院子。果不其然,晚膳的时候,邢子书与宋岐源相伴而来。 席间说说笑笑,三人各怀心思却十分融洽。吃罢饭上茶水糕点,邢云莲呷了一口茶:“哥哥近来读书如何?什么时候启程去皇城?” 邢子书眸色微变,勾唇:“近来书读的还不错,也得了一些同窗的指导。 至于皇城……马上了。我准备明后天回一趟家里,与父母拜别后再启程。” “嗯。那哥哥一定要注意安全,也期待你金榜题名啊。”邢云莲笑得可爱温柔,眼底却没有一丝情绪。 邢子书随意应是,随后:“对了,最近莫家似乎有些事,宋兄可知道?” 宋岐源略微惊讶:“商场上倒是没有什么消息。邢兄怎么得知?” 宋岐源年纪比邢子书大许多,所以二人一直没有以妹夫大哥互称。 “是我一位同窗好友,他的姨母在莫家当差,说莫家马上就要有大事呢。 眼下与生意无关,但若是给他下个绊子,加上这事忧心。莫家~” 莫家,虽说和宋家没有直面的冲突但宋岐源是有些嫉妒的,那家业可比他宋岐源大得多。 但是…… “莫家那父子俩可不是什么吃素的,哪里这么容易。” “莫家最近要从关外进一批香料。”邢子书点到为止,宋岐源经商应当知道其中道理。 宋岐源果然眼睛一亮:关外的交易难做,关外商人一年至多进关交易三次。 一般商户屯东西也就预留一个月。也就是说,若是拦下莫家的这批香料,莫家可能至少要亏损三个月的进项! “多谢邢兄提点。” “不必言谢,都是自家人。”邢子书笑眯眯地端起茶盏,心也放了几分。 最近莫家那边的动向上边的人与他说过,既然一直缠着他,那就别怪他给莫家找点不痛快了。 邢子书目的达到也就不想再多待,又说了一会儿话后就要离开,宋岐源连说要送送他。其中意思所有人都明白。 邢云莲看着两人离去,在原处点了许久桌面。 许久,邢云莲似乎下定了决心。 “邢子书,你想如何,我偏不如你意!”邢云莲目光似乎淬了毒。 她与邢子书说是兄妹,其实更像是对手。 从小,她是女孩,邢子书是男孩,输了一筹。 后来,她在家中做事受累,邢子书进城读书后来还中举。又输了一筹。 从小到大,似乎她从未赢过,或者说邢子书就像是个高高在上的人蔑视着他们的家。 这种感觉让邢云莲非常不适,甚至延伸出一些奇怪的执着。 如今,她的婚事也有邢子书掺合,过得不错也就罢了,如今却是这样,她不信邢子书半分不知。 他,肯定是故意的。还有宋岐源,她迟早也必定要报复回去! “嬷嬷!”邢云莲拍了拍胸口微微皱了的衣襟。 “明日我要出门。” 嬷嬷有些狐疑地看向邢云莲。邢云莲撇撇嘴:“怎么,当家主母也不能出门去采买一些东西?” “奴婢不敢。” “放心,明日你尽管去请示老爷。到时候随我一起出去。” 宋岐源肯定会让她出去,也许还盼望着从她这边得到卷云的消息呢。 第二日,莫望昔刚开铺子门不久,就遇着邢云莲带着嬷嬷进来。 邢云莲结亲那日,那盖头被风吹下来一次,所以莫望昔才认得。 “宋夫人来买些什么?” 邢云莲亲热地凑上去轻拍莫望昔的手背:“咱们之间什么时候这么生疏了?叫莲姐姐便好。” 莫望昔并不纠结称呼,从善如流地抿嘴笑道:“莲姐姐。” 邢云莲瞧了瞧店中摆设,指着最里面的一排:“其实我今日啊,就是来瞧瞧胭脂水粉,我进宋府有段时日了,也该添置一些给府中女眷。” “嗯,莲姐姐这边儿来。”莫望昔引着邢云莲过去。 “好,嬷嬷你在原处等着,我要挑一会儿呢。” 嬷嬷警钟大作,连忙躬身:“奴婢还是跟着,夫人有个差使奴婢也能顶上。” 邢云莲朝莫望昔挑挑眉,一副我就知道这样,然后无奈道:“你呀~行,跟着。” “这是梅花脂膏,最近梅花开得盛,都是新鲜的摘下来碾成粉做得呢。”莫望昔打开一盒,沾了一些涂在手背上,“瞧瞧~特别细腻,香味儿也好。里面还添了七子白,用久了这气色肯定越发好。” 邢云莲闻了闻,点头:“是不错,拿十个。 对了,我听说你们家还卖关外的香粉?我素来喜欢新鲜玩意儿,可还有?” 莫望昔只当她是之前失意于她哥哥,如今暴发户了,想要疯狂报复性消费~ “自然有。这里面的香料极为珍贵。” 邢云莲上手沾了一些,一边抹一边似乎是无意提起:“确实不错,关外香料这么珍贵,莫家还有渠道,真是不容易。” “谬赞。”莫望昔感觉自己有些看不懂她了。 “哎?我就胡说说啊。听说那些关外的人每年只能来三次,那若是出了点什么事儿不能来,岂不是你们做不下去生意?” 嬷嬷立刻咳了咳:“夫人,不可。” “有什么不可以的。我就是好奇么……”邢云莲一副天不怕地不怕,“我们姐妹之间说话,你插什么嘴。” 嬷嬷眼神躲闪,最终还是闭口不言。 莫望昔顿时心中有个想法,但她也不可直接说出来。只是敷衍邢云莲:“还有些存货,生意定是不会断的。” 邢云莲挑眉,拉长声音:“哦~原来如此。” “给我拿十盒梅花脂膏,再拿十盒关外的。妹妹家的胭脂水粉果然极好。” 第九十章 邢云莲走后不久,莫望昔就嘱咐许初苗看着店铺,自己一路小跑去了莫奎的铺子。 莫奎正在后院看着下人理货核对账本,见莫望昔大冷天地跑来,身上没个大氅暖炉面色沉了:“慌慌张张得做什么,大冷天的冻着了怎么办!” “快拿个汤婆子来。” 莫望昔呼了口气,平复喘息:“哥,我有事与你说。” 莫奎看她神情有些紧张,立刻引着进了屋:“怎么了?” 莫望昔便一五一十地把邢云莲的事给说了。说完,莫奎也是一脸深思。 “哥哥你是不是也觉着奇怪,哪有人平白无故说那种话。” “她应当是在提醒我们,也许有人要对咱们的香料生意做手脚!只是,会是谁呢。” 莫望昔学着莫奎扶着下巴仔细想着。 邢云莲是个传统的闺阁女子,自然不可能接触过太多人。村里那些人也不可能动他们生意。 如此排除下来,只有她的新婚丈夫宋岐源有那可能性。 况且卷云也说过,宋岐源就是个变态,被折磨的邢云莲想坑一把他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一定是宋岐源!” 宋岐源也是生意人,虽说不触香料脂膏,但是他家的成衣店也卖香囊。若是他动手也合理。 “只是,莫家与宋岐源并无恩怨,为何?”莫奎有些不解。 无恩怨的商户之间向来是各占地盘,互不侵扰。以免日后对上还得合作。 “树大招风,总有人想侥幸分一杯羹。不然前车之鉴还不够多?为什么撞南墙的还是那么多。” “也是。不过即便咱们知道了宋岐源的意图,但是暗箭难防,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动手。 关外的香料商如今我也联系不上,必定得进了关才能往来。若是在关外就动手,可就麻烦了……” 莫望昔盘算了一圈,贼贼地笑了:“既然保不了自己,不如给他找点麻烦,让他分身乏术。” “你是说。。。”莫奎眯眼。 两人立刻意会,这人最讲究名声,宋岐源道貌岸然,内里败坏,若是传出一些什么,有够他喝一壶的。 莫望昔拍了拍莫奎:“神通广大的哥哥,这事儿可就交给你了。我那铺子刚赚点钱,可得好好守着。” 莫奎忍俊不禁点头。 这一查探,探了整整一日,果真查到了不少蛛丝马迹。 莫奎把缈虹和金叶镖局那儿交来的证据一件件摆在桌上。 莫望昔拿着个茶杯老大爷看棋一般眯眼瞧着,越瞧越觉得心里恶心的紧。 什么打着给秦楼楚馆送成衣的名号实则去大肆玩弄妓子小倌儿屡见不鲜。 狎玩男女,从宋府抬出的尸体不少于十具! 简直是色魔和杀人魔头! “这人原来如此恶心。我现在都怀疑元夫人是不是……”陈燕娣在一旁啐了一口。 “是啊,如今竟然还想弄到我们莫家来,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莫夫人也是一脸愤恨。 莫老爷却是沉默:“但这事若不是宋岐源所为,那我们所为……” 莫老爷从来都是个聪明人,明哲保身。他不信什么大义,宋岐源这人品德败坏理应是人人唾弃。 但揭发的出头鸟他也并不想做。何况猜测宋岐源心思叵测也只是猜测,人家现在还并未做出什么。 “老爷,我知道你顾虑。咱们并不做什么出头鸟,奎儿在调查时,一个姑娘求了上来,说是怀孕了。 咱们现在只不过是见义勇为,顺水推舟。是天时地利,宋岐源自己做的孽多,挡不住!” 莫老爷皱眉看向桌案上的资料:“那这些?”难道不是揭发宋岐源丑陋行径的? 莫奎与莫望昔对视一笑:“揭发也不必亲自上阵。都安排了人选。” “我们摘的干干净净。” 莫老爷呵呵一笑,摸了一把脸:“老了老了,都忘了这些手段,玩不过你们这群鬼精的小孩儿。” 隔日,邢云莲刚起床,这几天她身上来了,宋岐源就总是往西苑跑,她也乐得轻松。 捧着一碗滚烫的红糖水啄饮,手足生暖。 “夫人,不好了!”嬷嬷跑了进来,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邢云莲皱眉放下红糖水:“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嬷嬷拍了拍胸口,顺顺气:“大门口闹起来了,不知哪儿冒出来一个野女人说……说,说怀了老爷的孩子!” “什么!”邢云莲震惊站起,“老爷知道消息没?” “老爷还宿在西苑未起,刚刚已经吩咐了人去传信。”嬷嬷摇摇头。 邢云莲心里疑惑,怎么突然冒出来一个怀孕的女人。突然,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难道是莫家? 那日,她确实点了一下莫望昔~莫家不愧是莫家,行动就是快啊。 “跟我去西苑!” 邢云莲内心窃喜终于有机会治治宋岐源,但面上却是不堪受辱的气势汹汹。 嬷嬷拦住了她:“夫人不可冲动,万一是那女人胡说,夫人这般冲过去岂不是伤了老爷与你的感情。” 邢云莲内心作呕,嗤之以鼻。还感情,恶心至极! “所以,就让我这么忍着?”这事得闹的越大才越好。 嬷嬷:“夫人,我已经差了人去把那女人给带进府里。 您先梳洗,等会儿就去审她!” 邢云莲有些不满,这种丑事就应该宣之于众!让所有人瞧瞧这个人面兽心的恶心东西。 但是她也清楚,此时若是言行举止出了纰漏,宋岐源那个疑神疑鬼的肯定会把她算进去。 “好,你先去好好看着那女人,我稍后就来。” 一刻钟后,宋岐源面色阴沉地披着大氅进了花厅。 左边的头把椅上坐了邢云莲,一个粗麻布衣女子跪在地上,身板挺得笔直。 “老爷。”邢云莲起身不咸不淡地行了礼。 宋岐源极为热情体贴地扶起邢云莲坐下,然后怒气冲冲地瞪向那个女人。 “谁派你来胡闹的?背后主使是谁!” 那女子期期艾艾地垂泪:“宋郎,你怎么如此狠心! 我今日来只是为了给孩子找个公道,之前你与我花前月下,口口声声要娶我,如今却这般冷眼相对。” 宋岐源有些不安地看向邢云莲,这事要是闹大了,他面上绝对难看。 “你与我夫君究竟是何关系?” “莲儿……”宋岐源想要阻止,却被邢云莲甩开了手。 “奴家只是个农女,去年秋里正逢宋郎去探看我们村上的棉布作坊。 我……宋郎只留了五日,但是我什么都给了。” 女人哭的歪坐在一边,眼泪珠子一般往下掉,在地上砸出一个个水花印子,着实可怜。 “罢了,这事暂且压下。夫君,这人你在府上找个院子安置下,好歹也怀了宋家的子嗣。”邢云莲装作无可奈何的妥协,随后甩了袖子离开。 宋岐源随便拉了个下人差使送女人去后院,自己却小跑着跟上了邢云莲。 下人看大腹便便的女人还在哭哭啼啼,放在地上的手都冻红了,心有不忍:“姑娘,要不起来。好好养胎,我们老爷夫人都是心善的。” 女人呜咽:“多谢。” 下人搀扶着女人进了后院的一个小院子,虽然很小,但是五脏俱全,也挺干净。 下人给她简单洒扫一番后:“姑娘,你先歇着。晚些时候会有人来送被褥吃食。” 女人扶额摆手,等下人关上了院子门,女人一收刚才那副委委屈屈的模样,擦干眼泪。 “进来。跟着这么久了,看戏也不嫌累。” 窗户开了,飞身进来两个黑衣人。 正是云起和绯月。 绯月扯唇:“没想到金姑娘演起戏来也是惟妙惟肖。” “多谢夸奖了。”女人摸着自己的头发,“女人么,总得会点,不然天天打打杀杀的多不好。还容易伤着自己。” “金柳桃,闭嘴办事!”云起狠狠瞪了一眼这个挑事还卖乖的女人。 最近王爷传信过来说皇上在西司州这儿似乎有些动作,似乎在私下招兵买马。 不过,他们查了许久也就查到了这位宋岐源的妻兄邢子书有问题。 而且自从莫奎与邢子书再次会面后,邢子书再也没有半分动作,似乎身边也总是藏着一些高手帮他掩盖痕迹。 这个女人是不久前才来的,带了王爷的书信,说是有可能帮到他们。 结果一个大肚子女人能帮他们做什么,即使会易容也不就是靠着那张村姑脸死缠烂打地留在宋府。 金柳桃笑眯眯:“别急,我前几日得到消息,邢子书与宋岐源相携去逛了妓馆。 关系这么好,难保就不知道什么。” 第九十一章 绯月冷笑:“那就拭目以待了。” 金柳桃也不恼怒她的态度,这次在司明晔面前立功的机会极为重要,她也不想横生枝节。 “嗯。” 见她不再作妖,绯月继续:“往后,我们二人就匿在府中,若是你有行动,就吵嚷要请大夫看诊,我们得了消息就会来。” “劳烦二位相助。”金柳桃起身柔柔地福身。 云起嗤了一声,转身走了。绯月随后。 金柳桃顿时收了笑意,她委曲求全从来不是懦弱,是为了她妹妹金柳杏。 金柳桃与金柳杏是一母同胞的姐妹,但是家道中落坠入风尘地。后来金柳杏被送入王府。 收着妹妹三番二次送来的信,金柳桃知道她越过越好,即使自己依旧在水深火热中也为她高兴。 可惜好景不长,天下大变。妹妹竟然兜兜转转进了司明渊的后宫! 金柳桃不信司明渊真能善待对手的女人,可是皇宫如同牢笼,她根本无法知道金柳杏生活的如何…… 甚至是否还活着,百般思绪抓心挠肝,最终她决定求司明晔。即使能力微薄,但至少能给金柳杏挣一些底气。 “反正你父亲是个没用的东西,不如给你小姨挣些东西也算是有用。娘之后也能去的安心。”金柳桃摸了摸浑圆的肚子。 傍晚时候,这个小院里来了好多人,都是丫鬟婆子的模样。 领头的那个婆子是金柳桃今天见过的,应该是那位宋夫人身边的人。 “夫人宅心仁厚,已经与老爷商量妥当,不日便抬你进府。 你既有身孕,夫人也抬举你几分。赐了侧夫人的身份。” 金柳桃闻言有些诧异,竟然是个侧夫人身份。寻常妇人若是被这样打脸,肯定得拼命打压。 这个宋夫人,在想什么呢?金柳桃眯眼心中腹诽。 但是面上依旧笑着,感激涕零的模样:“多谢夫人怜爱。” 嬷嬷心中鄙夷,但也疑惑邢云莲是不是脑子进水了,这个女人可是怀了孩子的。 深宅大院里能站稳脚跟的不都是有孩子傍身的? “好了,时候不早了。奴婢们已经安置妥当。 老爷今晚会来探侧夫人,侧夫人今儿在府门口大闹了一通,过几日可要好好的。” 意思再明显不过,金柳桃勾唇。她自然会配合,毕竟还得在这儿待一阵子呢。 夜晚,宋岐源来了金柳桃的院子,金柳桃嘤嘤哭泣,宋岐源只能忍着不耐烦好生安慰。 几番推脱拉扯后,两人就亲亲热热地抱在了一起说着体己话了。这事儿也就这么平淡了下来。 只不过,这消息刚平静下来不久,这宋府的大门口又来了吵嚷的人。路过摆摊的风水先生看着直摇头。 不妙不妙,血光之灾。不中用了~ 这次倒不是宋岐源的风流债了,上门来的是个肩宽背壮的汉子。 一上来就哐啷哐啷地敲门,还大吼着:“不要脸的宋岐源,有几个钱了不起么!竟然还敢强抢民女,还不赶紧还我妻儿!” 这无疑是投入死水的一枚炸弹,窃窃私语如同蜜蜂嗡嗡。 “怎么回事啊?这位宋老爷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怎么最近三天两头……” “谁知道呢,许是惹了什么对家祸害他呢。” “嗤,我瞧着啊就是真的。那个闹事的女人就是第三天抬进府的。粉色的轿子,不就是纳为妾室了。”人群中一个人滔滔不绝。 “已为人妻怎么还能嫁人,这女人真是不要脸!”一个瘦高的妇人瘪嘴朝着宋府吐了口唾沫,嫉妒得很。 人群越聚越多,躲在大门后的门房连忙拿了两根大腿粗的棍子仗着门。 “给我好好守着!老爷马上就来。” 可是外边这个力大无比,直撞的门哐通哐通。宋岐源急急忙忙地跑来,衣服都没穿好,胸口脖子还隐约有几个痕迹。 跟着跑过来的小厮连忙给他拢了拢衣领又重新束了腰带。刚弄完,宋岐源就一把推开小厮:“外边怎么回事?” 门房苦瓜脸:“外边来了个汉子,一直叫嚷着让你还他媳妇孩子。” “放屁!”宋岐源一阵恶心,他是会玩,但也从不碰有主的。 “宋岐源,给老子开门!你个没天理的王八蛋!”正巧外边声音又大了,宋岐源也是听得火冒十丈。 “开门!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 “是。” “嘎吱。”宋府的大门开了,门外顿时一片安静。 门外那个大汉也愣了一愣,随后就冲到宋岐源面前,狠狠揪住他的衣领:“你个不要脸的东西,赶紧把我妻儿还来!” 宋岐源也是面色铁青,一字一句:“你可别胡说八道。我何时抢过你的妻儿? 我与夫人伉俪情深,无故去霸占一个村妇干什么!” “你!好啊,你还敢狡辩。若是你清清白白,让我进去搜寻一番不就知道了!” 宋岐源似乎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是谁?凭什么让你进去。要是我家丢了什么,谁也说不清。” “你……”大汉涨的脸通红,最后丢下一句,“官府见!” 大汉有些不甘心地看了一眼里面,转身离开,热闹散去。宋岐源整了整衣物,进府:“真是晦气。” “老爷最近是有些不顺。要不趁着今日天气不错,去趟寺庙求个平安符。”一旁的小厮提议。 “明日。”宋岐源抿唇,似乎从答应与邢子书合作起,就一直倒霉不顺。 “你等会儿再去邢公子那边传句话,晚上一起去酒楼吃个饭。”上次邢子书说让人盯着关外的动静。 虽然不知道邢子书哪来的人脉,但这次要是还不能行动,他可不干了。 就这么,宋岐源带着邢云莲一同出了门,金柳桃那边自然知道了消息,稍稍吵闹了一番要看大夫。 众人看她面色红润,只当是争宠呢,就随便报给了宋岐源听,自然是被随意搪塞了一番。 听着下人解释,金柳桃先是伤心欲绝,等人走了,径自拿了个小锉子开始搓指甲。 “走!”云起和绯月听见这消息,就知道金柳桃有事。 匆匆过去了解一番后,就跟着宋岐源和邢云莲去了酒楼。 “邢兄什么时候动身?” 邢子书拿起酒杯与宋岐源碰了一杯:“后日,正好我好友有个镖也顺带接人活儿,我便跟上了。” “嗯,路上多加小心。对了,这是我和你妹妹的一点心意。”宋岐源拿出一个小木匣,没什么复杂的纹饰。 邢子书接过打开,里面是几张叠起来的银票,上边还有六锭银子。大约也有千两。 邢子书挑眉,无事献殷勤啊~ “宋兄可是想问问关外那事?” 宋岐源给邢云莲夹了块烧肉:“顺便问问,最近邢兄也听说了,家里不顺呢。我也想做一番出来冲冲晦气。” “放心,已经有了消息。我那边的人手已经做了手脚。 你只要派人暗中蹲守关口,等人一来就抢先抬价买下。再转手给莫家,既能赚还能坑他们一把。” 宋岐源听得心动,心里熨帖不少,也开口约了邢子书一同去烧香。 邢子书想着确实还有些事要安排安排,就应下了。 宋岐源一回去吩咐了人去蹲守关口。 云起看着从书房匆匆而去的人:“这邢子书不过是个乡令的儿子,哪来的人手?” “呵,自然是上头的人给的。我看邢子书也不像是个睿智的,举人头衔怕不也是上头给的,去皇城是想面圣禀报呢。” 云起有些狐疑:“这么说来,这人是司明渊那边的?” “或许,总之他不简单,你先传书给王爷,让王爷调动些人去查查。” “好。” 第二日,风和日丽。金柳桃得了云起和绯月的消息,更是笃定要跟着宋岐源一同。 邢子书他们一直都在盯着,根本没法行动。眼看着就要去皇城了,再不安排安排,可就真没机会了。 这事还真被猜着了。邢子书进了寺庙跪拜递了香油钱后,就被一个小沙弥说是第三百个香客拉进了偏室。 “出家人不打诳语,他是不是破戒了?”云起摸了摸光头,若有所思。就这个破理由,有些心思的都觉得牵强。 “滚去偷听。”绯月踢了一脚云起。 云起立刻飞身藏在角落处,仔细沉着呼吸,贴耳听着。 “只要你好好干,不日我便上书给皇上,给你弄个一官半职,到时候随便一个狸猫换太子。 从此,荣华富贵不都是你的?” 这是邢子书的声音,但是在寺庙的偏室,他说话的对象是谁呢?这么大胆。 第九十二章 云起悄悄在窗户纸上戳了个洞往里面探看。这一看,心惊。 这不是多宝镇的老麻子么!这狗东西怎么在这儿?还和邢子书一起。 老麻子搓了搓手,贼兮兮地不停斜眼看邢子书:“邢公子说得可是真的?我,上面待我也不错,若是……那可真的不必了。” 邢子书心中轻蔑:“自然是真的。你那边的大人物怎么比得上天子的威严。男人,总要往上爬!” 老麻子转过身去,撑着下巴抖腿。 本来他靠着监工开采铁矿不愁吃喝,却不料被那个怂包怂恿着去了几趟春暖窑子被那里的一个小贱人骗光了钱,还欠了里头的赌场外债。 足足五千两,就算是他积蓄最多的时候也还不了,更别说现在身无分文。 再者,那个怂包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暴毙,新来的罗辛明和他不对付,以往的殷勤钱可就一分没有。 “想好了没有?”邢子书看他眉头紧皱也是不满。自己冒着危险来见他可不是为了和他聊天。 老麻子狠狠心,想着那些人拿着砍刀斧子凶狠地对他说要是一个月凑不出钱就把他给砍了。 他可不想死啊! “行。让我给你看着那马场和人都可以,我有个要求。先预付我五千两银子。” 邢子书撇嘴,一分钱没给他们赚就算了,还想先要钱? “上面不给提前预付。要是你拿了钱就跑了怎么办。 不过,我自己掏腰包给你预付五十两银子可行?” 老麻子一听要五千两变成了五十两,顿时就要不干。他还是找找其他活计,至少得还上那五千两,不然小命不保。 “我已经派了人去说过,那窑子不敢动你。”邢子书笑眯眯地拿起禅房一边的花瓶仔细端详,“若是你实在着急,铁矿山有不少好东西。随便拿些出来,不都可以大赚一笔?” 老麻子眼睛一亮:“邢公子说的是?” “你心里再清楚不过。”邢子书勾唇继续蛊惑,“而且,这东西也不需你费心找买家,我已经准备妥当。 往后,每月直接来这寺庙交于方才引我进来的那位小沙弥即可。” 老麻子顿时心花怒放,这不仅赚钱还不必担着买家出幺蛾子的风险。 这可是天上掉馅饼啊! “行,那就这么约定了。” “这是令牌,明日午时城门口会有人接应你去马场交接。”邢子书从胸口掏出一个红木描金的木块。 老麻子在衣角上蹭了好几下手才双手接过来。邢子书摆摆手,吩咐了无关痛痒的几句就离开了。 云起立刻回到藏身处,撇嘴:“老麻子这死老头竟敢背叛我们!” “老麻子?”绯月有些不敢置信,老麻子虽然偷奸耍滑了些,但绝不是有胆量做这事的。 “我知道他胆儿小,但不管他是因为什么背叛了咱们都是背叛! 方才邢子书可都与他交接了什么马场的令牌。” 马场?绯月冷笑,还真是在招兵买马啊。 绯月摩挲着下巴:“这么说来,邢子书确实是司明渊给找的帮忙招兵买马养兵的了。” “铁定。若是普通马场何必这样谨慎。况且老麻子还说了人,看管马场与人……兵,马,都有了。”云起难得不糊涂,跟着分析起来。 绯月拍了拍云起的肩膀:“总算是清醒了些。这邢子书已经显出纰漏,你可有什么想法?” 云起摸了摸自己的光头,啧了两声摇摇头:“想不出了。” “那就按着我说的去做。 等邢子书离开,让金柳桃好好撺掇一番宋岐源,然后让闹事那人再去向宋岐源自首。生了嫌隙后,一切可就都好办了。” 绯月心里的算盘啪啦啦直响。云起虽然听不全懂,但也乖乖地抽空去知会了金柳桃。 金柳桃笑得妩媚:“懂了,只管放心。” 于是…… 六日后,邢子书已经离开,按着一般脚程,都快到下一个大城了。 一大清早,宋家的大门乓乓乓疯狂地响,门房头都大了,凑出门外一看,头更大,这不是前几天来闹事的壮汉嘛? 怎么又闹上来了! 遂连忙差人去请了宋岐源,宋岐源再一次被人打扰了清早的温存,黑着脸去了门口。 “你到底想怎样?前几日不是气势汹汹地要和我官府见么,今日来送官府的知会书?” 大汉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眼角竟然还滚落了几滴泪水:“求求你了,宋老爷,我就那么一个媳妇,肚子里还有我的孩子。 您何必还不放手啊!她也只是个村妇而已啊。” 宋岐源一听这话,好家伙!明里暗里坐实了他霸占妇人,还讽刺他品味有问题…… “你这个满嘴谎话,无理取闹的赶紧给我离开,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壮汉抖了抖,但还是咽了口唾沫继续:“那你也不能欺压人,我的妻儿……” 眼瞧着附近赶集的人都开始往这儿张望。 宋岐源也听得耳朵都快出老茧了,最后忍无可忍:“来人,带他去西苑去一次。不可近观!” “是。”管家吩咐着两个护院一左一右跟着壮汉,后边还跟着一个瘦瘦弱弱的小厮,看上去有些弱不禁风。 但是他的袖子里却藏了一把削铁如泥的小匕首。 “我且让你去瞧瞧究竟有没有你要的人!关门!”宋岐源手一挥,朱红大门隆隆关闭。 谁知,门刚关严实,那壮汉的态度立刻变了。一脸焦急地抓着宋岐源。 “宋老爷,我这么闹也真是没办法了,求你救救我。” 宋岐源皱眉:“你又想胡言乱语什么?” “我三番两次来闹是有人指使的。上一次就是他让我来的,说是让你紧张些他也好办事。”壮汉眼神躲闪,说话也支支吾吾的。 宋岐源品出了几分不对劲,立刻追问:“你是什么意思?说详细些。”说罢,还从管家身上抄了一个沉甸甸的钱袋抛了抛。 “只要你说实话,这些都是你的。无论是谁威胁你,拿着钱远走高飞他又能拿你如何!” 壮汉盯着钱袋若有所思,便将之前准备的所有的话都说了。 果然,宋岐源的脸色可见地沉了下去,十分难看。 他可真没想到,邢子书这小子这么神通广大,把纵横商场多年的他都骗的团团转啊。 “你方才说,邢公子去你们村里招壮丁?” 壮汉心中一喜,心道主子可真是神机妙算。说了这么一大通,还真是就问这个了。 “是。而且出的价钱不低,一天二百文。我们村里去了不少,但后边都是捎钱回来,人都没回来过。” 宋岐源沉吟片刻,转而笑笑:“工钱这么多,你怎么不去?为何邢子书偏偏要找到你为他做事?” 壮汉心叹主子你可真是太神了,又问了。 “因为我身上有些病痛,不可以做重活。我去问过邢公子,邢公子明确不用我后大约三四天突然就来找我为他办事了。 再者,找我做事也是因着我没什么倚靠,我父母是流亡而来,无亲无戚。后来我成亲不久父母就都去了。 只剩下我与妻子,后来我妻子还被他挟持,我不得不……” 壮汉心中盘算了主子给他说的话,然后一字一句说出来,生怕露出什么破绽。 宋岐源做出一副同情的模样:“可怜见的。这样,你我相识也算是缘分一场,我给你找个大夫瞧瞧。 邢公子那边的事你不必管了。 过几日,我就安排人送你们走,我会给足盘缠,去了外边安份找个活计干。” 壮汉这下可真是对那位女主子五体投地了,怎么说什么就真的来什么呢。还好今天是吞了药才来的,不然可就要功亏一篑了。 大夫请来了,仔仔细细把脉后朝宋岐源:“宋老爷,这位小哥身子还不错,不过腿伤还没完全好,腰也劳损的严重。 虽不危害性命,但万万不能做重活。” 宋岐源客气送走了大夫,又装模作样地差遣人去药铺抓了几帖子药给壮汉就要送人走。 壮汉欣然接下,他的作用也就到此为止了。 宋岐源看着送壮汉的马车越来越远,眉头紧皱:“管家,明日随我去一趟城主府。” 在大兴朝,大批量地雇佣征集劳力必须得去城主府登记在案,每个月都会有人上门查看做的事是否正规。 他现在严重怀疑,邢子书在私自雇佣大量劳力。而且在做什么不好的事,毕竟一个乡令的儿子发什么疯去征集大量的人。 第九十三章 第二日,宋岐源带着笑容从城主府出来,果不出他所料,邢子书并没有登记。 但邢家毕竟是他丈人家,直接撕破脸并不好看。不过邢子书敢这么耍他,他也不会放过。 还有邢云莲,抓着金柳桃怀孕一事在家里也是明着暗着给他难受,再想想美貌又软言软语的桃儿,还真是一个天一个地。 “你先去糕饼果子铺买点酸杏脯回去给侧夫人。”宋岐源吩咐一旁的小厮,“然后晚间悄悄带夫人回邢家。” 小厮眼观鼻鼻观心应了一声就小跑着离开,深宅大院还真是可怖,一家人还斗来斗去的。 小厮离开后,宋岐源带着壮汉一起去了那个乡村,查探了不少消息。 这个邢子书不仅是私自集结劳力,而且还是以他父亲邢乡令的名义行的方便。 虽然那些劳力去了哪里做的什么事暂且都不知道,但是这么多的人证加上邢子书的行为,足以让城主去彻查此事。 到邢家的时候,正好是晚饭时间,邢李氏正在灶房里忙活,邢乡令则是坐在庭院中抽着水烟。 “岳丈歇着呢。”宋岐源笑眯眯地进门。 邢乡令眯着眼一瞧,这不是女婿么,立刻站了起来迎上去:“贤婿今日怎么有空来了?也不说一声,也好让你岳母买些好菜回来。” “何必劳那心力,今天我来是想和您二老说个事。莲儿来了没?” “没有啊,怎么了?” “哦,没事。等莲儿来了再说。” 邢乡令看宋岐源一脸不冷不热,顿时心如擂鼓。这是出什么事儿了? 邢云莲到家时就瞧见宋岐源与父母二人对面坐着,气氛十分奇怪。她蹙眉笑着走上前去:“夫君,要回邢家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 “我也想提前一些,不过这事突然,而且这事……所以就让小厮晚间带你来了。” 宋岐源的语气让邢云莲心里咯噔一下,自从她把那个女人接进府里,宋岐源可都是百依百顺,也再没有折磨过她。 今天是怎么了? “贤婿,有什么事你说罢。”邢乡令蹭了蹭额头的汗。 “子书真是好本事,私自大肆去征用劳力不说,还雇了人来宋府污蔑我,全然不顾邢家与宋家!” 邢李氏一听这话,连忙否认:“这绝不可能的,咱们都是一家人。子书可是举人老爷,怎会做这种糊涂事!” 宋岐源心中狠狠地翻了个白眼,脸上却是虚伪的语重心长。 “谁知道子书是怎么想的!我也是昨日才得的消息。今日我不信就去城主府查探了一番,真是没有登记。 而且我还去了那个乡村,子书确实有大量征用劳力,还是用的岳丈的名义做的担保!” 邢乡令这下彻底跳了起来,他这个乡令小官虽然芝麻点大,但也做了多年,也让邢家从泥腿子沾了点官宦的底子。 私自用他的名义去征用大量劳力,无论用途是什么,若是暴露,他的官铁定不能保住,可能还得下大狱! 一切就都得完蛋! “子书无缘无故征用大量劳力做什么,其中定有其他隐情!是,贤婿?”邢乡令有些期冀。 宋岐源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邢云莲:“隐情我也不清楚,但是子书用您的名义去征用劳力这是律法不许的事! 我现在还未报官,就是想着咱们是一条船上的,不过子书做这事真是伤了我的心。” “所以?”邢云莲有些焦急。 宋岐源:“所以我要与莲儿和离,往后邢家的事我也断然不会插手半分。这件事我也预备烂在肚子里。” 留着这么一个祸害岳家,他可受不了,还不如分了一了百了,还抓着邢子书的把柄,他们也不敢做什么。 况且他不插手,他可以插嘴,可以让别人去插手,例如那位愤恨的壮汉。总之,邢家这个祸害他不想留,邢子书也别想好过。 “不不不……不行的,我,莲儿已经嫁给了你。再和离让她如何活下去!”邢李氏疯狂摇头,女人再嫁本来就难,何况邢云莲心高气傲。 若是真的和离了,再找下一家得猴年马月啊,难不成让姑娘家一辈子窝在家里么!以后子书还怎么娶妻! “岳母不必忧心,我准备把城中的一处店铺过给莲儿,那店铺后边还带了两进两出的院子。 往后养活二老都是绰绰有余的。”说完,宋岐源就从胸口掏出房契还有五百两银票,还有一份和离书。 邢云莲冷笑,明显是有备而来啊。 “我不签。凭什么邢子书的过错要摊到我们身上。你尽管去告发! 父亲母亲你们也赶紧和邢子书断绝关系。这样一来,邢子书无论是什么罪人都与我们无关。” 邢李氏狠狠地剜了一眼邢云莲:“莲儿,你说什么胡话呢!子书一定不会做这种蠢事的。 贤婿,你尽管带官府去查!里面肯定另有隐情。子书可是举人老爷啊。” 这下,邢乡令又不高兴了。要是邢子书真的做了这事,那他的官途可都得泡汤了! “罢了,我们邢宋两家到底是没有缘分。和离! 往后这事也请你不必管了。我儿子做蠢事,自然有我这个爹管教。” 邢云莲虽然再嫁难一些,但也比举人曝出丑事,邢家人下大狱或者丢了一个真正的大官老爷好。 这事还是烂肚子! 宋岐源就知道他们会这么选,连忙递上和离书。邢云莲彻底傻眼,也不想多说什么,浑浑噩噩的就回了房间。 邢乡令帮她签了字,两家就正式和离了。 宋岐源收好和离书鞠了一躬:“多谢邢乡令谅解。往后邢宋两家互不相欠,明日我让家中仆人把莲小姐的东西送回来。” 邢乡令似乎是耗尽了力气,摆摆手:“去去。” 宋岐源开开心心回去吩咐管家第二日把邢云莲的东西送回去,并且宣扬一番自己深受打击,无心再娶。 本来娶邢云莲这个继室就是为了面子好看,毕竟谁家长久没个主母都不正常。 邢云莲家底子薄,又长得不错,还是个买断的,可不拿捏在手里还不必落人口实。 虽然与邢家扯上后,确实闹的够呛,但现在也好,搂着宠姬美妾笙歌一夜又有谁能管他,面上也过得去,不会有人明里暗里嘲讽。 宋岐源舒舒坦坦睡在家里,邢云莲却是枯坐在床头一夜未眠。 她从来没料想到邢子书如此胆大包天,也没想到她的婚事这么快就破灭,当然最打击她的还是父母又一次牺牲了她。 “莲儿,起了吗?”邢李氏端着糖水鸡蛋站在门口。 邢云莲讽刺勾唇,却没再破口大骂,反而十分平静:“进来。” 邢李氏有些诧异,战战兢兢进门:“姑娘,你若是伤心只管哭。别闷在心里。” “娘希望女儿哭吗?”邢云莲端过糖水鸡蛋,满满一碗糖水,半颗蛋,蛋黄溢散在糖水中。 邢李氏跟着她的视线,有些尴尬地笑道:“刚过年,也没留下多少老母鸡,新鸡还没开始生呢。 你爹今天下田去,就让他分了半个。” 邢云莲甚不在意,这一星半点的忽视又不是一天两天,何必争执。 径自用汤匙搅了搅,喝了一口糖水,寡淡得甚至尝不到甜味:“罢了,我吃不下。娘你吃罢。” “这……”邢李氏咽了口唾沫,还是摇头,“你吃你吃,劳心伤神的得补补。” 邢云莲不耐烦地吃了一口,扑通丢进碗里:“不吃了。把爹叫回来。” 邢李氏心疼地舀起剩下的蛋一边吃一边抱怨:“你这孩子真是吃惯山珍海味了一点都不心疼。” “把我爹叫回来。”邢云莲已经不想再与她多说。 邢乡令被找的时候,正在地里干得热火朝天。牢骚着就被邢李氏拉了回来。 “什么!”邢乡令猛然拍了一下桌子。 邢云莲的眼中没有半分波澜:“女儿说,我想走。 我一个和离的妇人无脸再待在家中,还请父亲母亲成全。他留下的银票就算我报了父母生养之恩。 往后,就当……没我这个丢人的闺女。” 银票,邢乡令与邢李氏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后,邢乡令:“你都想好了?你一个女人在外有多难你可知道?” 邢云莲:难?再难也不如在家里难。 “知道。父亲母亲不必担忧,他分给我的铺子我也预备卖了,一半的钱我留下也够我后半辈子了。” 邢乡令思前想后:“要不这样,五百两你拿走,我再给你添五十两。之前宋岐源拿来的彩礼我也都给你。方才送回来的东西你也都拿走。 城中那铺子你留给我们,往后若是想回了,也方便些。” 呵呵,好算计。 不过邢云莲已经不想计较这些,离开就是最好的选择。 第九十四章 邢云莲低下头,嘲讽地笑了笑,心如死灰:“知道了。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咱们就去城里写了那了断文书去。 往后,我就不必二老管了。” 邢乡令一听说什么了断文书,立刻又翻脸,真签了这玩意儿不得被人唾沫星子淹死啊! “这说的什么话!你想出去单过我们也能理解,但是签什么了断文书我是绝不答应的。” “是了是了,你再怎么的也是我们的女儿!了断文书是多丢人的人家才能做出的丧心事。这可不行!”邢李氏走上前去,拉着邢云莲的手循循善诱。 “你遇着变故想出去走走这没什么,但是签这劳什子做什么!往后你哥哥肯定是做大官的,你也不多个倚靠?” 邢云莲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做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倚靠?倚靠邢子书简直是最大的笑话。 说到底,一个是怕自己丢脸,失了作为一个乡令的面子!一个是怕家世有污点影响自己最好的儿子升官发财。 真是一星半点都未曾给她这个女儿想过,也罢,为了利益能让女儿和离的又有什么做不出来呢? 真是恶心至极!邢云莲在心中狠狠地唾弃。 “不必了。签署文书的时候,我会附一张认过书。往后哥哥升官发财决计不会有影响。 再者,咱们悄悄去了,这乡下地方谁又知道?你们对外只用说我和离后受刺激疯了,跑进山里被豺狼虎豹吃了就行。” 邢云莲的语气十分平静,就像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的事。 邢乡令被女儿这一番说辞定在了原位,垂首思索。良久,他站了起来,摇头摆摆手:“罢了罢了,留不住你。” “嗯。” 邢云莲一路沉默,直到签署了断文书,看着那鲜红的大印,心里才舒了口气。 真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邢李氏有些挣扎,期期艾艾地上前:“莲儿,虽断了但也不急着走,陪娘再多住几日可好?” 呵呵?这话说得像是挽留,可怎么这么不对劲儿呢…… 邢云莲摇头,从胸口抽出地契递给邢乡令:“不必了。爹娘也不必惦念,这地契收好,这也是女儿最后的孝敬。 往后,全凭哥哥了。女儿无福,就此别过。” 邢乡令转过身去,邢李氏有些着急却没有拦邢云莲,只是摇着邢乡令的手臂,呜呜咽咽。 邢云莲看着觉得有些可笑,转身就离开了。 无处可去的她在街上兜兜转转,盲目走了一段后,发现自己竟然又来了莫家的胭脂铺子。 探头望去……果然,莫家小姐依旧来回穿梭于客人之间,笑容灿烂明媚。 平心而论,莫家小姐并不是什么绝顶漂亮的姑娘,但是看着舒坦伶俐。身上也像是发着光一般。 “呀。这不是莲姐姐?买什么让苗儿给你挑,都是好货。” 邢云莲张了张口,到底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莫望昔皱眉,刚想再问,一个客人凑了上来问,便连忙吩咐:“姐姐快先进来,苗儿带莲姐姐去后边歇息会儿。” 说完,莫望昔又忙的热火朝天。 天儿渐渐暖起来了,春游踏青,不少夫人小姐都来采买胭脂水粉。这几日,铺子里都忙的要命。 好不容易交代完一个客人做成了一笔,莫望昔拍拍手,又正了正发髻,这才去了后边的隔间。 “呼……莲姐姐今天来可是有事?” 邢云莲面上有些尴尬,点点头:“嗯。是有些事儿,今日城里的消息妹妹可有听着?” 今日她可是听着不少人在议论纷纷,说什么宋家老爷和离了,各种猜测原因,林林总总听下来…… 总而言之,十中八九都归结于她身上,宋岐源可真是摘的干净! “城中的消息?”莫望昔有些茫然,她最近几日太忙了,光顾着客人生意,哪里顾得上听什么小道消息。 “小姐~”一旁的许初苗朝她摇了摇头。 邢云莲自嘲笑笑:“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我与宋岐源和离了。” 和离本是私事,更别提邢云莲这种心高气傲的人~竟能平淡说出来,应该真是遇着难处了。 “这……莲姐姐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或是想让我帮忙?” “我确实想麻烦妹妹一件事。” 邢云莲方才就仔细思量了一下,自己闺中的朋友本来就少,现在和邢家断了是更不可能再去联系的。 城中她又没有朋友,虽说身上有些银子,但是安个家才是最重要的。 “何事姐姐尽管说,只要是我能帮的,我一定帮!” “多谢。我与宋岐源和离一事牵扯众多,总之眼下我与邢家也签了了断书。 我一个女子,虽说身上有些银子傍身,但是漂泊无依定是不行的。莫家生意遍布天下,所以我想请妹妹帮我在云季城找找房子。” 莫望昔点头,这事不难而且也卖了个人情。 “这事不难,我等会儿就写封信送去云季城,让掌柜的去一趟人牙行,定会找着价格合适的。” “多谢。” 安定了一件事,邢云莲又一次看向莫望昔,不由自主地开口:“其实我真的很羡慕你。 有那么好的母家,爹娘疼爱,哥哥也惜你。你也是个有本事的。” 而我,生于泥沼之中,自命清高,却一事无成。当然,这话邢云莲也只在心中说说。 “其实,我也羡慕姐姐呢。”莫望昔灵动地眨了眨眼。 邢云莲有些震惊,她有什么好羡慕的。“我?” “是呀,即使我在姐姐看来很好,但也有自己的难处。我就不如姐姐长得好看又会打扮。 人都喜欢崇拜羡慕别人有而自己没有的,但却忘了自己也拥有很多呀。” 虽然鸡汤至极,但莫望昔觉着如今的邢云莲很需要。 果然…… 邢云莲眼中的雾霾少了几分,似乎是被莫望昔的这番说辞逗笑了,脸上的笑意配着那张本就漂亮的脸,更是如同初雪消融。 “多谢妹妹开导。往后我一个人肯定好好过。” “嗯嗯,姐姐想通就最好。正好后日,掌柜的要送些东西去云季城,姐姐到时候跟着一起。路上也有个照应。” 邢云莲受宠若惊,练练点头还承诺:“那车费我一定……” 莫望昔用手指抵住自己的嘴唇,随后说:“嘘……不许这么见外啊。顺路。” 邢云莲也不再扭扭捏捏,点头答应。突然,她想起一件事:“话说,你们家的香料生意没事?” 莫望昔一怔,这几日忙的都忘了再去问香料的事情。不过莫老爷莫奎都没说过这事,想来也没什么大碍了。 “香料生意是我父亲与哥哥在弄,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已经把姐姐告诉我的与他们说了,想来也不会出什么岔子。” “那便好,这次邢宋两家和离,宋岐源应该不会再理会邢子书的安排。邢子书又去了皇城,一时半刻也是管不到的了。” 莫望昔笑着给邢云莲倒了杯茶水:“嗯,还是多谢姐姐之前赠言相助了。” “妹妹不必客气。”邢云莲有些脸红,自己还真没出什么力,初衷也只是想给宋岐源使绊子。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往后姐姐可是重获新生! 来,最近新来了一批香膏,好用极了。姐姐随我去瞧瞧,若有喜欢的,我送你!” 莫望昔与邢云莲并不熟悉,所以也不愿再多聊什么。若是又扯到人家的私事上可是麻烦。 邢云莲被莫望昔哄得开开心心,拿着香脂盒子离开时才意识到莫望昔可能并不愿与她多言。 不过这也正常,换她也不会愿意和对头的妻子多说话,即使是个和离的。 “真是个厉害的女子。”慨叹一声后,邢云莲转身离开。 “邢姑娘。”邢云莲刚拐进巷子里,一个冷漠的女声就在背后响起。 邢云莲转头:“你是谁?” 绯月扯了扯嘴唇,笑容很淡漠:“帮你的人。你真的准备就这么灰溜溜地离开?” 邢云莲心里顿时颤抖了一下,她不是没想过要报复,但是背后没人帮着,她终究是不敢做自损八百,还不一定伤不伤敌的事! “你究竟是谁?你想让我做什么!” 绯月并没有直面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自顾自地说:“邢子书,宋岐源。甚至邢家那两个老不死的,你都不想放过? 我能帮你。” “我不信,我无利可图。”邢云莲摇摇头。 “放心,自然有你另外的用处。”绯月笑眯眯的。王爷正好还缺第二个“倚梦生”。 第九十五章 漂亮又经历过伤害的女人,眼前这个就很适合。 而且,虽然邢子书这事如今差不多也是水到渠成的事,但顺便卖个人情,完成个任务岂不美哉。 绯月看她仍然犹犹豫豫的模样,凑得更近,声音带了一丝蛊惑。 “别人暂且不提,宋岐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货色你最清楚不过。” “我现在能帮你,而且你还不用做什么,何乐而不为?” 邢云莲猛地侧过头,并不说话。 她现在可不是从前那个心高气傲的蠢姑娘了,天上从不会掉馅饼。 何况她通身上下有什么可让别人图谋的? 邢云莲略过了绯月的蛊惑,半带讽刺笑道:“你也不必说这些话刺激我了。既然是合作,你倒是明说说。 我能有什么用处?难不成是进勾栏院卖皮肉么?你也不像烟花柳巷的老鸨或是打手啊。” 绯月被她这一席话成功黑了一张脸。“那你要如何才能信?” 邢云莲挑眉,看来她在这人心目中应当分量不轻啊。“你是谁,事后我要为谁做事,做什么?说完后若是成就留下信物与接头点。” 绯月用舌尖顶了顶右侧的腮肉,都说邢云莲胸无点墨,是个蠢笨的村妇,真是谣言! “我是一个杀手,名绯月。至于我的主子是谁,往后你会知道。 我来找你是顶替从前一个不珍惜当下的蠢女人。至于之后你做什么……很简单。 勾引目标,从目标手里拿到主子让你拿的东西。不必杀人,也不会被杀。主子会派暗卫保你的命!” 邢云莲沉吟片刻:“留下信物与接头点。” 绯月从怀中掏出一支很粗糙的木簪子递给邢云莲:“这是信物。至于接头点,西司州偏远是别人的地盘。 等处理好了,我会传信给你,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好。”邢云莲握住木簪子。 后来,与绯月分开后的第五日,邢云莲依旧在城中偷偷住着。前几天随着莫家掌柜一起走的,也是绯月帮忙安排的替身。 第六日,邢云莲看向窗外有一丝忧愁,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收到消息! “哎哎哎!你听说了吗?宋老爷府上的侧夫人要生了。” “什么鬼东西,那个夫人不是刚进门不久么,我都见过。肚子最多七个月!” “嗨呀,我隔壁的堂叔家三儿媳妇娘家哥哥就在莫家做活计,听说是被不干净的东西冲撞了。” 这事儿越说越玄乎,邢云莲也打起了精神,仔细听着楼下的动静。 “啧,这大户人家还真是事儿多。我婆娘生了四个娃也没见着有什么邪乎事儿。” “哎哟,这你就不知道了。高门大户里可是有不少冤命呢……” 谈论的人群渐渐远去,邢云莲的心突突地跳。金柳桃怎么突然要生了?还是什么邪祟冲撞了。 这不会也是绯月的手笔。 “你在猜是不是绯月做的?就是她。”一个光头汉子飞身进来,肩宽腿长,一股压迫的气势。 这人是谁?怎么猜的这么准?邢云莲稳了稳身形:“你是谁?” 云起摸了摸光头:“我是绯月的……友人,绯月还在忙事,怕你等急了。让我给你送封信顺便把木簪子拿回去,明日就可以启程了。” “好。不过木簪子我要留着,明日去集合后再亲自给绯月也是一样的。” 云起嘿嘿一笑:“绯月就知道你会这么说。那我也不啰嗦,明日午时城外三里的土地庙见。 城外只有一条路,顺着走就能找着。” 说完,就飞身离开了。邢云莲下意识去摸了摸木簪子,舒了口气,还在。 虽说是第二日就走,但是就这几个时辰过得特别漫长,尤其是邢云莲房间的窗户正好对着街道,总是来来回回很多人叨叨着宋家的事。 一直到深夜才渐渐平静,宋家似乎出了些大事,但是邢云莲没听真切。最后迷迷瞪瞪就睡了。 第二天,她是被一阵吵闹声给闹醒的。开窗往不远处一瞧。 嚯。 这不是宋岐源么?而且,这画面似曾相识。 “宋郎!你说过要好好待我,你怎么这么狠心抛弃我。” 宋岐源脸都绿了,之前金柳桃闹上门好歹是刚刚压下去。如今在大街上不知怎么又从哪里冒出来一个女人又扒着他! “这位姑娘,请你自重!”这个女人相貌平平,宋岐源脑海中没有半分印象。 姑娘的眼泪流的更多更快了:“宋郎,我知道你厌倦我,可是看在孩子的份上。 我知道你有正妻有侧室,我,我,我愿意做妾为奴为婢都可以!只要你对这个孩子好好的!” 周遭的人已经开始指指点点,宋岐源立刻甩开女子:“你这女子休要胡搅蛮缠,我何时与你好过! 不过,不论你居心何在,后面又是谁在指使,我念你只是个弱女子,不再追究。” “是了是了,赶紧松开我家老爷。”管家立刻扯开女子,还给女子手中塞了一个银元宝,使了个眼色。 女子本来就是受雇于人,也不需要一直缠着,见附近人够多,一传十十传百,宋岐源的名声肯定好不了。 这就抽抽噎噎装疯卖傻地丢了句:“对不住,你不是我的宋郎~我的宋郎,我的宋郎。” 随后又扯住了另外一个看戏的人,凄凄婉婉:“宋郎……” 众人一看是个花甲老人,顿时明白这女子多半是个疯子。 不过宋岐源也没少招讽刺。“哎哟,这事虽说不关宋老爷的事,但也确实不光彩。 依我看呐,这段时日还是好生休息。” “嗤。”邢云莲也不多猜宋岐源如此倒霉到底与绯月有无关系,宋岐源这种风流成性的狗东西活该! 转身便关上了窗户。慢悠悠用了早饭后,她便向掌柜买了几件粗布衣裳,因为没回邢家,所以邢云莲身上只有分得的银两。 怕被偷了,她在里衣内衬里缝了一个布袋子,密密匝匝的封了口。虽说硌肉但也安心。 收拾完全部细软,邢云莲背着小布包离开。客栈边就有一个租赁牛车马车的地方。 邢云莲直接买了一辆马车,车夫刚载着她出城门就被一块碎银子打发了,邢云莲庆幸自己小时候经常做活,赶马车与牛车有些区别但也不在话下。 正值正午,春天的正午太阳也毒辣,加上赶路心里不安。邢云莲没一会儿就又渴又饿,但也不敢停下。 顺着到土地庙时,绯月与云起已经侯着了。 “自己赶车来的?”绯月挑眉,眼中倒是有了几分赞赏。 “是,让旁人瞧见麻烦。所幸赶车也不难。我们就走么?”邢云莲从胸口掏出那支木簪子。 绯月接过把玩了几下:“嗯。若你还想在城中看几日宋岐源也行,不过邢家那边还要一些时日才行。” “多谢,不必了。”邢云莲到底不是个心狠的人,让她亲眼瞧着母家堕落还是不忍心。 而且她也已经看到宋岐源人人喊打,她也不必再留下来撒气,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呢。 “姑娘洒脱。”云起笑道。 “对了,送去了吗?”绯月突然看向云起。 云起心知肚明点头:“送信过去了,她会乖乖待着,陪着一切结束再回皇城。” 邢云莲云里雾里但也不多问,只是看向四周,似乎在观察风景。 “嗯,走。” 绯月和云起从土地庙后面牵出两匹马,邢云莲咬咬牙把马车的车厢给拆了下来,云起一把劈成几块,丢在了土地庙的后面。 三人驾马而去,尘土飞扬。 此时的宋府,宋岐源一脸痛苦地窝在貌美女子的怀中,原来让他心猿意马的人儿现在他提不起半分兴趣。 最近有关他的流言突然兴起,一波一波层出不穷。连着他的生意也差了,好几天都亏损。 “老爷,侧夫人求见。正在花厅候着” 宋岐源立马推开身娇体软的女子,拢了拢衣服,皱眉:“她怎么不好好躺在床上休息?” 来报的小厮垂头恭恭敬敬:“侧夫人听说您的事儿,很着急。” 宋岐源少有的愧疚了一下:“哪来的嘴碎下人!小姐和少爷都在外读书,千万不能让消息传过去!” “是。” 花厅里,金柳桃正在酝酿情绪。 “夫人,来了。”一旁的婢女突然提醒。 金柳桃立刻支了臂膀撑在一旁的桌上,半阖眼眸,长眉紧蹙:“秀儿,你说这该如何是好啊?” “桃儿你怎么了?当心胎气啊。”宋岐源一副好丈夫的模样,十分紧张。 金柳桃心中嗤了一声,什么好丈夫,连上过的女人真正叫什么都不知道…… “相公,我近来总是做噩梦。孩子也很不安稳。而且听说相公也不太平,要不,我们再请个大师来做做法。 咱们总得知道是谁害了咱们呐!不然孩子还这么小,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可就不活了!” 说着就呜呜咽咽哭起来了,宋岐源想想也是,做做法也无伤大雅,还能给人安安心。 “行。我赶紧差人去请!” 第九十六章 大约傍晚时分,管家就引着一位和尚进了宋府,后边还跟着几个小沙弥,手里拎着篮子,上面金丝白布罩着。 “大师,宋某有失远迎。快进来坐!”宋岐源见着和尚就立刻迎了出去。 和尚眼皮低垂,并不多语。只是突然站定,然后摇了摇头:“不好不好。” 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听着疯疯癫癫,但是让宋岐源背后沁出了冷汗。 “大,大师,是什么意思?” 依旧没有回复…… 和尚突然抬起手在空中胡乱比划了一番,随后目光灼灼地看向金柳桃:“不好不好,孩子不好。” 宋岐源被这神叨叨的操作弄得也是心乱如麻。神思完全跟着和尚走:“恳请大师说明白些,孩子怎么了?” 和尚终于转头,正眼看他:“这孩子被阴气围裹,若是不驱散,恐怕命不久矣。” 宋岐源一听顿时心乱如麻,这孩子虽在意料之外,但也是他的种。 更何况外边人都知道这个孩子,要是真出了点什么事,不是正应了那些人的猜忌么! 顿时急切道:“肯定要救啊,大师,怎么救您只管说,我定全力配合!” 和尚勾唇,就等你这句话呢。 “宋老爷不妨去找找最近与之生了冲突的人。” 宋岐源顿时无语,最近他流年不利与之龃龉的不少呢,一个个找一个个补得到什么时候啊。。。而且…… 宋岐源道:“不瞒大师,近来我不太平,冲突的人不少。 不过,大师让我去找这人的意思是不是这人对孩子下了什么诅咒?若是这般,可否拜托大师帮我一并找找最近请了法师巫婆的?” 请法师巫婆这事一般都会办得极为隐秘,即使宋岐源倾尽全力也查不出什么。 “非也非也,若是这般简单,我也不让你去找了。我让你去寻的是从前亲密最近冲突的人。 这人做了坏事,却因着有贵人相护,阴气近不了他的身,便来找了这孩子。” 和尚故作神秘,不过这其中意思在宋岐源听来再明显不过。 邢子书! 以往亲密,如今……而且邢子书私自征集壮劳力,他父亲又不知,铁定是做亏心事! “这阴气是想让你帮它对付邢子书呢。”和尚拨弄手中的串珠。 “那我应当如何做?”宋岐源咬牙。 和尚笑眯眯地把手中把玩已久的串珠递给宋岐源,宋岐源低头一瞧,上面雕刻了不少动物花卉,很是精致。 “这串万像珠你且收着,可给这孩子暂时保平安。 那人做了坏事,你得去找出来最好公之于众,平了那些阴气的怨念。然后再去做些功德贴补。” “是是是。这事我一定好好办。”说罢,宋岐源就摆手让下人端了个木盒上来,“这是我捐赠的香油钱,还请大师收下。事成之后,我再携全家烧香拜谢!” 和尚摇摇头不收:“不必,一月之后,我会再来。 云空云悟,筑台做法!宋老爷可以离着远些,我且给宋府下一道禁制,也绝了那些阴气继续进来。” “好好好。”宋岐源立刻撤退了所有下人。 金柳桃躲在不远处的大树后边,看戏一般看着这里的动静。 “说真的,云起还挺会装啊。和尚演得惟妙惟肖的,头上的戒疤也画的好!”金柳桃一边嗑瓜子一边戏谑。 站在树上的人,仔细一瞧,竟然是绯月的模样。但是再细细去看,还是有些不同,例如眼睛。 这个“绯月”看向云起的眼神很冷漠,似乎在看的是个陌生人。 “嗯,确实不错。” 金柳桃颇为不屑地撇嘴:“你要是多说两句讽刺讽刺也就不显得这么假了。” “绯月”知道她的意思,也知道已经被识破不是绯月本人。但她并不慌乱,只是淡然:“哦,那你也逃脱不了,只能乖乖做事。” “还是一如既往的严谨,让我猜猜,那这个云起就是真的了?”金柳桃柔荑扶着下巴,若有所思,“哎,其实不必这样看着我,我从不想走。” “是么。” 金柳桃拍了拍手上的瓜子壳,抬头笑道:“嗯。是啊,不语。” “绯月”眉头紧皱,这个女人怎么知道? 她叫不语,还有个搭档叫不言。 不言不语,就是绯月云起的影子,常年易容跟着绯月云起一起做任务,但凡是遇着需要分开行动的。 一真一假就会配合行动。 不言不语的身份没几个人知道。 “放心,我不是敌人。我与绯月云起的身份在王爷看来差不多,互相牵制罢了。 所以总会知道一些小秘密。”金柳桃扶着笨重的肚子,转身走了。 不语收回目光,从怀中拿出一个炭笔头和一张纸,画了几下后又塞进怀中。 无论如何,这事也得上报。 宋岐源那边的法事也接近了尾声,宋岐源看着大师不知怎么从铜炉中牵出来的一缕青烟,心中笃定这大师有些本事。 心中更快地盘算着怎么样把自己收集到的消息和城主说说。 原来准备和邢家断了也就不再掺合他家的事,谁想到还有这么阴毒的一茬。 “好了,暂且无事了,不过宋老爷也要尽快了。” “是是是,我知道了,多谢大师!”宋岐源恭恭敬敬地送和尚出门去,然后正巧遇着上前来的金柳桃。 金柳桃装的一副担心模样:“老爷,我方才在院外边听着了。咱们的孩子……” 宋岐源连忙软言宽慰:“无妨,这事我会好好办。你且在家里歇着。” “嗯,好。”金柳桃垂眸,温柔小意。 第二日,宋岐源火速去了一趟城主府,把自己查到的模棱两可的东西再添油加醋了一番。 果然,城主怒了。立刻派遣了卫兵出城。 这动静很快传到莫望昔耳中,她疑惑地看向莫老爷:“爹,最近城中发生什么大事儿了吗?” 莫老爷摇摇头:“没有。不过这阵仗也是不一般。又是往城外去,城外出事了。” “今早,宋岐源偷偷去了城主府,随后就是卫兵出城。”缈虹站在一边毫无形象地倚靠在柱子上。 莫奎眉头紧锁:“你的意思是,这事宋岐源挑起的?为的什么呢?” 莫望昔想了想用指尖沾了水,在桌上划拉:“会不会与邢云莲与宋岐源突然和离有关?” 陈燕娣拍了一下她的手,又点点她的额头:“和离是私事,城主出动卫兵肯定是公事啊!” “那会不会是,邢乡令贪赃枉法,宋岐源怕被牵连所以着急和离,然后还倒打一耙?”莫望昔继续天马行空地猜测。 邢云莲和离后独自一人去了云季城,就很耐人遐想了…… 莫夫人噗嗤一笑:“这么小人的事倒也是宋岐源干得出来的。 不过贪赃枉法就着急和离,宋岐源哪是这种胆小又干净的?” “确实,行商的名声也差。”莫老爷有些嘲讽,早些年他就被坑过一次。 “要不,我找黑虎他们一同去探探风声?”缈虹提议。 莫望昔自然双手赞成,这事儿十分蹊跷,说不定还会牵扯出多少事儿来。 说不定还能牵扯出之前老爹被绑架的蛛丝马迹呢~ 此时,城外的某处偏远乡村后的林子里有一块巨大的平坦空地,圈了高高的栅栏,里面有不少房屋。 看着比外边那个村落还大不少。 马嘶和叮当叮当的敲铁声清晰地盘旋在空中。 老麻子心满意足地搂着刚“进献”来的女孩儿装模作样地查看着这偌大的马场。 “只要你乖乖跟着你麻爷,瞧瞧这些好东西,随随便便一个就能买多少金银珠钗。” 女孩儿一听眼睛都冒绿光了,虽然老麻子又丑又老,但是有钱就行! “是,麻爷。” “麻爷!外边运货的来了!”一个大块头大步跑来。身上的腱子肉纠结,全是汗水。 “行,放进来。拉进库房。” 那个铁矿山不愧是个好宝贝,三天五天就能运来不少铁矿。虽说名义上已经卖给了上头那位贵老爷。 但是天高皇帝远,就像之前邢子书说的,顺个一星半点儿谁知道呢。 虽说现在他干的事是墙头草,不过上面的斗,他一个平头百姓还是要顾及生计的,春暖窑子里的债还没还完呢。 “是。” “来,麻爷带你去瞧好东西。” 巨大的库房里,满满当当的铁矿石,这些东西他已经去庙里卖了三回了。 丰厚的利润让老麻子特别兴奋,卖一次就是几十上百两,还仇债么! “来人,拖一车出去。老地方。” 做工的人低垂着头点头应是,身上有很多伤痕,想来已经被虐待惯了。 看着拖车慢悠悠地出去,老麻子也整了整衣衫跟了上去。他拍了拍女孩儿的脸蛋:“乖乖等麻爷回来。” 下午,老麻子坐在拖板车上晃晃悠悠,摸摸胸口的一百两越发觉得舒心,只想着下次能不能再多拖一些。 刚回到马场的房间里坐下,女孩儿就攀附上来,每次老麻子外出回来,身上绝对不少钱。 上次她就偷了五两呢,也不知道这次…… 老麻子笑眯眯地摸着女孩儿柔软的手:“等会儿,给你十两。” 女孩儿眼睛一亮,刚想开口,外边就传来一阵慌乱的声音,听令哐啷的。 “不好了不好了!” “有卫兵来了!有卫兵!” 第九十七章 “什么声音!” 老麻子顿时没有温存的心思,三步两步就到了门口,也不开门,只是用手指戳了个眼,悄悄往外看。 外边一片狼藉,很多人都扭打在一起,那些穿着软甲的不正是方才听到的卫兵么! “快快快!”老麻子腿有些软,朝女孩儿招了招手,“扶我进里屋!” 女孩儿没看着外边的情形,但是声音可是真切地听着了,如今也是瑟缩如筛糠。 但她心里还惦记着方才老麻子答应她的银两,再者老麻子这样子十有八九要逃命,急着去里屋是想带上家当。 女孩儿脑子转的飞快,腿上也有了劲。连忙扶了老麻子去了里屋,果然,老麻子颤巍巍地打开了床上的矮柜。 从里面拿了个不大的红木盒子,又拿了一块方布摊开,哗啦啦的,红木盒子里的银票银子都摊在了方布上。 女孩儿看得眼睛都红了。 “来,扶我一把。”老麻子打了好几个死结把方布做成包袱裹在身上。 女孩儿照做,老麻子见她乖巧,也生了恻隐之心,语气温和:“从后门走,随我出去后。等我再找营生,也给你个名分!” 女孩儿听着心里毫无波澜,甚至有些嫌弃。给个名分?是想纳妾还是做外室? 死老头子,等我弄了你的家当看你还怎么嘚瑟。 “嗯。”面上却是笑意盈盈。 不过,两人刚走出后门,前门就被啪得踢开,老麻子腿一软就要摔倒在地。 女孩儿也是一惊,随后就飞速地从地上抓了一把土扬到老麻子脸上,猫似的抢过老麻子的包袱就往前慌不择路地跑。 老麻子抓着脸有些疯魔,可是泥土糊脸很不睁不开眼。“臭婊子!还我的银两!臭婊子!” “这边也有个人,抓起来!” 老麻子如今也不管逃命了,抓住一个卫兵就像是抓住了天神一般:“快,大兄弟,给我去抓那个臭不要脸的婊子!快给我追啊!!!!” 卫兵嫌弃地掸开老麻子,一把把他的手反剪:“神经病。快来人帮我一把,这老畜生力气忒大。” “不!去追那个臭婊子啊…”老麻子叫的声嘶力竭。 不过只惹得卫兵手上动作更加粗鲁,很是不耐烦:“有什么冤屈,去城主大人面前说罢。” 老麻子这才失败的斗鸡一样垂下了头,晃悠悠地随着一众人被塞在囚车里被送回了城。 城主派出的卫兵押了很多人回来这事儿不过一两个时辰就传遍了整个城。 莫望昔听着仆从的回话,沉思。出城抓人肯定是那些人违法了,不过宋岐源挑起那就耐人寻味了。 毕竟宋岐源可不像什么五好市民。 “出去抓人啊……那缈虹你跟去可有发现什么?” “我跟去发现那些人都是一个马场里做活计的,等卫兵抓人离开后我还进去看了一番,里面有不少冶炼兵器的炉子。 对了,我还带回来一个姑娘,可能有些用。” “快带上来。” 女孩儿被带进了在她看来“金碧辉煌”的堂屋,有些局促不安地抱着包袱,双手交叉紧紧抓住。 莫望昔吩咐仆从:“扶这位姑娘坐下。” 待女孩儿坐好,莫望昔笑笑:“你不必害怕,今日我就是问些话。” “好。”女孩儿声音细若蚊吟。 “你从马场里逃出来,也是马场的人?” 一听马场,女孩儿顿时如同惊弓之鸟,站了起来就要往外走,嘴中反复:“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你别害怕,我们不会伤你也不会报官。只要你好好回话~”莫望昔试图安抚女孩儿,但是收效甚微。 缈虹撇撇嘴,眼神带着凶狠上前去附在女孩儿耳边说了几句。女孩儿脸色煞白,但是态度立刻变了,拍着胸脯:“问我,问我,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们!” “那个马场的负责人是谁,叫什么名字。那个地方是做什么的?” 女孩儿咽了口唾沫:“负责的是老麻子。那个马场就是炼铁养马的地方。 还有百十来个黑衣人经常在附近来往,我见过几次,很高!” 炼铁造兵器,养马,还有高壮的黑衣人,这怎么听怎么都像是私自养军队呢? “还有,每隔三两天就会有人拖着十几板车的铁矿石来马场。 还有还有,老麻子也会经常偷一两板车悄悄去外边,许是卖给别人了,反正每次回来他都有很多钱。”女孩儿倒豆子一般把自己知道的全都颠三倒四地说了出来。 随后祈求地看了一眼缈虹然后道:“我知道的就这些了,各位尊贵高抬贵手放过我。” 缈虹并不回答,莫望昔笑笑。 “姑娘放心,我们说到做到,必定不会伤你。不过天色晚了,你一个女儿家出门也不安全。 今儿就先住下,来人,带姑娘去客房歇息。” 莫望昔声音温柔,却不容女孩儿反驳,就点头应了。 莫望昔暗中打了个手势让两个身强体壮的仆从跟着一起去,好好看着这个女孩儿。 “老麻子……这名字有些耳熟啊。”莫奎仔细回忆着,“哎!是不是多宝镇那个强迫了崔姑娘的那个?” “崔敏?”缈虹马上来劲。 莫望昔拍了拍她的肩膀:“淡定。若真想报复,以你的武功,去劫他出来也不在话下。” “是。”缈虹磨了磨牙,目光灼灼盯着前方,似乎已经想好怎么把老麻子碎尸万段了。 “不过这个老流氓怎么能混到私养军队的负责人啊……他肯定有什么秘密!” “也许崔敏会知道一二!”陈燕娣拍了下桌子,不过很快就唉声叹气了,“但是崔敏家里那些破事也不知道处理得怎么样。” 缈虹直接手一挥:“去北司州的就那条路,我顺着北上去迎她!” 缈虹果然是个有本事的,没几天就领着崔敏快马加鞭回来了。 崔敏这次虽然风尘仆仆满身疲惫,但是眼睛清亮,像是获得新生一般。 “崔敏,不错。”莫望昔拍了拍她的肩膀。 崔敏呵呵一笑,十分爽朗,语气轻松,语句却字字滴血诛心! “这次我彻底断了崔家的念想,他们一看我回去就要着急找下家。 我一不做二不休,给自己灌了三碗凉药。郎中说我无法生育。我又把在外边钱庄上存的所有银两都给了他们。 他们这才和我签了了断文书,也移出了家谱。” 陈燕娣一听就心疼地搂住了崔敏,轻轻说着没事的没事的。 崔敏噗嗤一笑:“我不在意,没事哈。不能生育又如何,我也不想再嫁人了。往后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行,跟着我莫家工钱不会少你!” 崔敏笑眯眯地作了个揖,举手投足间有些娇憨:“那就多谢莫小姐收留我。” 又是哄堂大笑。 还是崔敏笑着摆摆手按下了过分热情的气氛。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要问什么,路上缈虹已经与我说了。 老麻子毕竟与我待了没几天,具体的我不清楚。不过他每天都能拿钱回来,而且不止一次和我说铁矿山是他的之类的话。” 恍然大悟。 铁矿山,多宝镇,老麻子。 “可见老麻子可能是铁矿山的监管,不过……” 铁矿山的开采以及兵器冶炼养兵马是两个大事,上头也不是傻,不可能全攥在一人手里。 “中间有人撺掇。”莫望昔径自去拿了纸笔,开始边画边分析。 “甲雇佣了老麻子监管铁矿山的开采,乙想分一杯羹。便从中撺掇,让老麻子帮他看管马场。 这样,不仅兵器冶炼原料有了来路,这一处马场也开起来了。 而且方才那姑娘说老麻子还会时不时运一车铁矿石出去。我猜,十有八九还是给乙买走了分到了其他地方。毕竟铁矿石这种东西可不好直接卖。” 莫奎思索着点头:“有理。不过虽然与皇城那些纷争有关,可是与绑架一事何关?” 他们千方百计想知道的无非是莫老爷被绑架的背后主使。 “非也。相公,明日我们且再问问那姑娘马场是何时建的,看看是否能与皇上送那信以及绑架一事扣上。” 莫老爷有几分赞赏:“不错。若是能扣上,皇上私养兵马以及为何选择莫家合作,都差不离了。 但是绑架一事,我猜测是另一方知道了皇上的动机然后做的。毕竟那么危险的一步除非真的没有钱了,但是马场不也开的好好的?” “另一个可比皇上还难对付。”莫望昔长叹一声。 第九十八章 “得了,反正思来想去也是对付不了的,还不如放宽心。走一步是一步呗。 马场被端了,那位应是卷铺盖去其他地方继续,这段时间也算是清静了。” 缈虹看着莫家人又是愁云惨淡,心叹这一家人怎么天天想这儿想那儿的也不嫌头疼。 莫望昔笑笑点头:“是呢,车到山前必有路~待明日问了那姑娘再说。” 第二日,女孩儿被请到了前几日问话的地方。眼下乌青一片,当是这几天都没睡好。 如今看着莫家人又是乌压压坐了一片,心急地跪下开口:“各位贵人,之前我已说了全部,还请贵人高抬贵手放我一命!” “你不必紧张,我们若要你的命这几日的侍候岂不是浪费?请你来只想再问一个问题。”莫夫人淡然地让身边的婢女“请”女孩儿坐下。 女孩儿战战兢兢却不敢再回话,只有微微点头。 “马场是什么时候开始建的你可知道?”莫奎开门见山。 女孩儿仔细回忆了一番回答:“具体何时建的我并不知晓,不过邢公子来我们庄上征用劳力大抵是去岁秋收时节。” “快过年时,庄上的女人们也被征用过去烧火做饭洗衣。我才去的。当时马场已经建的差不多了。” “房子,炼铁的器具都有了?” 女孩儿点头:“都有了,与现在差不多。” 一切的猜测落定。 司明渊去年就打算在西司州的偏僻地区开设私养兵马。可是长期下来肯定要花费不少银钱,所以就盯上了莫家。 但是紧接后边的绑架却十有八九是司明晔的手笔。 司明渊的马场暂时不缺钱能够开设所以冒险绑架绝对不可能,损人不利己。 但是司明晔这么一来,还把莫老爷掳到邢乡令的地盘上去。 即使查到了邢子书头上,结合信以及救回来的地方,矛头自然而然就指向了司明渊,意图挑拨离间。 众人现在心知肚明,莫老爷便吩咐人将女孩儿从后院送出去。派了马车把人送去附近的小镇。 “这个司明晔还真是手段了得。” 莫奎愤愤地吐槽了一句,刚说完就被陈燕娣拍了把后脑勺,挤眉弄眼朝着莫望昔处努努嘴。 莫望昔有所感觉但也不挑明,直接接话下去:“他确实心思深沉。司明渊恐怕不是他的对手。” 当初她和司明晔最后一面求他若是登位也饶容寻州一条生路,就有她隐约觉得司明晔即使元气大伤回去,也不一定就落下风的原因。 事实证明,果真是的。 “那我们……”陈燕娣欲语还休。 司明晔这么厉害,那我们就善罢甘休了? 莫家看着像是没受半分损害,但其实已经到了十分尴尬的位置。 知道绑架始作俑者却不能对付,本来司明渊那边有意拉拢还能想想合作的事。 但眼下,他们绝不会把宝押在刚失败一轮的司明渊身上。 “这事,再等等。司明乾不是已经去了皇城么。”莫望昔淡然说。 莫奎看了一眼缈虹,随后有些艰难道:“可是司明乾根在西司州。怎么斗得过在皇城多年势力盘根错节的司明渊和司明晔。” “不然呢?还有什么办法。司明乾好歹是我们亲眼瞧着接触过的,选来选去也只有他适合合作。” 缈虹也跟着附和:“我们王爷只是韬光养晦!其实很厉害的!” 莫奎被噎了一下,行~好像确实也没有别的法子。 莫老爷这时开了口:“就按昔儿说的,若是实在不行就自认倒霉,反正我也没少块肉。” “老爷夫人,卷云求见。” 莫望昔有些诧异地看向莫夫人,这丫头还养在府上呢?不是说好了修养几日就让出府回邢家么…… 莫夫人:“她身上伤势重养了好几日,后边又出了邢宋两家和离等事,她去邢家也是无用。 若是被宋岐源抓到铁定脱层皮!所以就留在府上在后院帮忙。” 卷云小步进来福身:“奴婢给老爷夫人少爷少夫人小姐请安。” “起,有事么?” 卷云有些迟疑:“奴婢听说夫……邢小姐与宋老爷和离之后就离开了?” “是,邢小姐前几日与宋老爷和离后也与邢家断了关系。已经离开了。 想来你今日来也已经想好之后的打算了。”莫夫人招了一旁的婢女给自己添了盏茶水。 卷云立刻跪在地上:“奴婢得莫家庇佑躲过一劫感激不尽。 但是小姐如今孤立无援,奴婢还是想随她去,也好照顾她。” 她就是邢家买来给邢云莲作陪的丫鬟,而且邢云莲对她还不错,从不打骂还时不时塞一些碎银铜板。 虽然遭遇了那样恶心的事,但是为奴为婢还能多干净,这样已经不错了。 如今在莫府看似安稳,但是终归与宋岐源离得近,要么就一辈子圈在莫府再不离开,要么终会被宋岐源抓走,后果不堪设想。 太煎熬了。 “好,我知道了。两人互相照顾也好。”莫夫人呷了一口茶,若有所思,“不过你还得帮我们一个忙。” 卷云有些打颤:“什,什么忙?” 其他人也有些莫名,莫夫人这葫芦里卖什么药呢。 莫夫人安抚微笑:“不必紧张,都是好做的事。 你在宋府多日,应当也见了不少宋岐源的事。我给你两日时间,挑一些惊人的散布出去。” “他的名声已经很差了,其实再给他抹黑也没什么用。”莫奎皱眉,摩挲着自己的额角。 莫夫人唇角一勾:“本就是唬人挑拨的,不必有什么用。 卷云,你下去好好准备,两日后若是这事办的好,我即刻派马车送你去与邢小姐汇合。” 卷云抿抿唇,思来想去,虽然不知莫夫人为何这么做,但是这事确实不难不如搏一搏。 “多谢莫夫人,奴婢一定不负所托。”卷云面色微凛,行礼后就退了出去。 一片寂静,没有问莫夫人为何那么做。 莫夫人轻笑:“怎么不问问? 这事其实简单。如今这节骨眼上再传点东西出去抹黑宋岐源会让他们猜测是不是邢子书背后的人在报复。” “然后猜忌下一步会做什么,让他们疑神疑鬼,自乱阵脚?”莫望昔接上,语气有些不确定的上扬。 莫夫人一副“孺子可教也”欣慰地看向莫望昔:“嗯。乱了阵脚必有内讧,城主最贪生怕死,可就不一定信任宋岐源了。 他会把手中的证据拿捏在手里。一时半会儿马场的事儿也出不去。” “夫人不减当年啊。”莫老爷笑眯眯地摸着胡须。 如今一切未定,司明乾这个可以依靠的在皇城也没有消息。 所以,让司明渊和司明晔相互制衡最好。也能给司明晔绑人污蔑一事出口气。 “知道就好。”莫夫人傲娇转头。 两日后,整个都城都在津津乐道宋岐源的花边事,燎原之势,根本压不下来。 卷云雇了不少人天天轮流去宋府前门闹一闹。这一来二去,越传越离谱。 宋岐源原本顺风顺水,现在却窝在家里嘴上生了一串燎泡。 “城里的消息还没压下去吗?”宋岐源眼神不善地看着管家。 管家抖抖索索跪了下来:“老爷,那群天杀的每天来闹三四次,城中根本压不下来。” 宋岐源猛地甩掉杯子,气急败坏:“滚滚滚!都给老子滚,再看见他们给老子抓去官府!” 前几次,宋岐源碍于面子不想让私事上公堂,缕缕让人赶紧塞着银子威逼利诱着赶走便是。 但是这坏消息越传越离谱,眼下他是真的被逼急了。骤然发起疯来。把桌上的东西一把一把全扫到了地上。 一片狼藉…… 宋岐源盯着一地碎片眼睛通红,胸口剧烈起伏。 “让我抓到后边的指使者,我必定要扒了他的皮! 来人,给我换衣。我要去见城主。” 宋岐源勉强收拾好心情,穿了一身素色长袍就去了城主府。 原本一腔期冀在城主府管家冷漠说城主病了谁都不见时彻底湮没。 “你说什么!城主不想见我?”宋岐源有些咬牙切齿。 管家冷冷淡淡:“宋老爷宽心。实在是城主大人生病了,精力不足,谁都不见的。” 宋岐源扯出一抹极难看的笑,谢过后转身离开。“呵。” 树倒猢狲散啊。 “老爷,回去。外边人多眼杂。”管家看着周围来回的人开始看宋岐源,心里就突突地狂跳。 “知道了。”宋岐源有些愤懑,但是没了城主帮忙,他可能要吃这个闷亏。 后边的城主管家看宋岐源走远了,连忙招了个小厮:“去禀报大人,人已经走了。” “是。” 第九十九章 宋岐源越想越气,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爆出那么多见不得光的! 苦心经营多年的名声和生意眼看就要毁于一旦,宋岐源如热锅上的蚂蚁。 但是想来想去他的人脉中并没有比城主更厉害的人物,心里一阵梗塞。 回家后,金柳桃得了不语给她的消息过来,温柔地给宋岐源按着肩膀和太阳穴。 “老爷这是怎么了?这几日孩子乖了好多呢,今日让郎中来看了脉。说是很强健,应该没事了。” 金柳桃故作不知,宋岐源这人最好面子,即使外头破败不堪,在家里人面前从不提及。 所以这次虽然满城风雨,但是宋岐源也没在内宅说起,只是下了禁出令,只许一些下人出门采买。 宋岐源碍着她有孕在身,强压心头火气,随意敷衍几句:“嗯,孩子无事就好。铺子里有些事,我累了。” “嗯。老爷,我有个事要与你商量~我想再请那位大师来一次,瞧瞧孩子是不是真的没事了。 我真的觉得这几日好多了,想来那位大师有些本事。” 宋岐源忙不迭点头,他如今头疼的紧,可不想再与人扯皮。 “行行行…… 哎?那位大师!对了,那位大师神通广大也许能……”宋岐源说着,突然串联起金柳桃的话。 按着金柳桃说的这么神,也许大师就能帮他找出什么线索呢!要是他成功解决了这事,城主那边或许也~ “也许能什么?”金柳桃装着糊涂,心里一片清。 宋岐源忍着兴奋,含含糊糊:“哎呀,请就是了。” 金柳桃垂眸颔首:“是。” 目的达到就是了。 回到自己的院子,金柳桃关好院子门径直去了院中大树底下。抬头笑道:“上钩了。” 躲在树上的不语并未回复,不消片刻,一个纸团扔了下来。 打开…… 明日午时来。 金柳桃挑眉将纸团收进袖口,啧,明天又要看一出拐人上贼船啊。 不过常人不都是拉拢优秀的人,这个宋岐源,好面子,变态,做生意也差劲,拉拢来做什么。。。 “不语,你可知道为何主子要拉拢这个垃圾货色?” 不语冷笑:“想多了。只是有些用处。” “真让人好奇,他能做成什么。”金柳桃撇撇嘴。 “与你无关。” 说完,不语就嗖的一下离开了院子,只剩下那棵树被抖落了几片树叶。 金柳桃仰天长叹:“哎,关我何事呢。好好养胎明天看戏……” 第二日午时,云起准时就带了两个小沙弥来了。 依旧是神叨叨地说了一通现在孩子已经安全,只是一定要再继续补助那些受罪的人。 宋岐源点头哈腰答应得特别快,等云起说完就有些迫不及待地说起了自己的境遇。 云起听了心里发笑,但是面上依旧高深莫测。 “宋老爷这不是有人背后作祟,而是你被人诅咒了!作祟的是精怪脏东西呢。” 宋岐源一听立刻心底发凉,不会是之前的那些男女找上门了!这些东西他可没法对付啊。 急切道:“那可怎么办啊?大师!你可得救救我啊。” “宋老爷不必忧心,我自然帮你。”云起勾唇,“其实,宋老爷之所以总是招着脏东西,还是因为身上的气不够。” 宋岐源疑惑:“气?” 云起:“气,也可以称之为气运,常言道紫气东来,说的就是帝王之相。帝王身份高贵,身上的气也浓厚。 所以鲜少招着脏东西,反之,平民百姓就容易招着。” “原来如此。那大师我应当如何?”宋岐源似懂非懂,但是明显已经十分信任云起,满脸焦急。 “自然是找有贵气的人作为依托,最好能取得他身上的东西庇佑。” 这么一说,宋岐源立刻想到了城主,但是现在他与城主关系紧张。又何谈拿什么东西。 “大师能否帮我?我,我自己……” 云起:等你这句呢。 “自然。”云起从袖中掏出一块玉佩,上面刻的是双龙戏珠,递给宋岐源,“正巧前不久有位贵人前来,把这块玉佩抵做香油钱。 我瞧这玉佩上气运丰厚,便留在佛前供奉。今日本想赠予夫人稳胎,不过夫人胎相很好,老爷拿着。” “多谢大师。”宋岐源立刻收了下来,“我一定好好保存。只要带着就能除祟,那些流言蜚语也就停了是么?” “是。”云头。 宋岐源喜出望外:“多谢大师。若是得偿所愿,每月初一我都给贵寺上百两香油钱。” “多谢。”云起端的一副不悲不喜,心里却在盘算,这一月百两,一年上千两,若是随便找个寺庙搪塞,多可惜。 啧,还不如造个假的,还能捞点外快。 “大师,眼下正值午膳时候,我已经在花厅摆下素斋恭迎。” 云点头:“多谢,宋老爷有心了。” 吃罢无油盐极其寡淡的一餐,云起暗自撇撇嘴,心想着出去可得买两只烧鸡啃啃。 “宋老爷留步。” 云起带着小沙弥慢悠悠地远去,宋岐源砸两下嘴,吩咐一旁的管家:“让厨房再备些酒菜放我卧房。 还有,下午你记得去米行买车米面送去那个村子。” “老爷放心,昨儿就和米行说好了。” 宋岐源敷衍嗯了声:“嗯,还有,去送米的时候寻常做派就行,不要太过张扬或遮掩。” 正有操办一番让那些闲言碎语的人知道他家老爷的善行的管家尴尬地笑着哈腰:“是是是。” 捏了把汗。 云起出了城后,就等在那个土地庙,不一会儿不语也来了。 “大人。”不语垂首。 云起抠了抠头顶的假戒疤:“那些消息是谁放出去的查出来了么?” “回大人,是莫家派的婢女。可要我提她来再问问?” 云起:“悄悄提来。” 莫家与宋岐源也没什么深仇大怨,却为何要派人抹黑宋岐源? 太奇怪了。 “是。”不语领了命就离开了。 云起在原地逗留了一会儿,不由得慨叹:要是绯月在就好了,她那脑瓜子可比他灵光。 不语快速前去抓卷云,卷云此时正在莫府收拾自己的行李。 莫望昔来看她,带了几个丫鬟婆子帮她一起,顺便一会儿送她出门。 “其实小姐不必忙这一趟,奴婢来的时候狼狈,东西也都是莫家赏赐,很快就收好了。” “怎么就不能送送你么,此去山水迢迢,即使留了车夫小厮丫头护你,但你一个姑娘家要多注意。” 莫望昔信手从发间拔下一支金簪,小巧玲珑却很沉手。递给卷云。 “拿着。若你往后发达了,也是个信物。若你日子过得艰难,也能当了换些柴米油盐。” 她一个奴婢哪有什么飞黄腾达的时候,分明就是给她傍身。 卷云感动的不知所以,只有不顾阻拦跪下给莫望昔磕了个头。 “去。时候不早了,此时出城去,快马加鞭也能赶着天黑去下一个镇子了。” “多谢莫小姐慷慨相助。” 卷云抱着包袱,随着莫家安排的小厮马夫一同从后门出。然后一路就往城外去了。 不语到莫府时,卷云已然离开。 卷云走的隐蔽,所以极少下人知道消息。不语千方百计问了许多人,才大约猜着卷云离开了硕河都都城。 此时雇了马往外追已经晚了,谁知道卷云往哪儿去了呢。 灰头土脸回到土地庙时,云起正在啃鸡腿。 “哟,没追着?”云起似乎不甚在意。 不语咬唇,单膝跪地:“是,属下无能。” 云起嘬了嘬鸡骨头上的酱汁点头:“确实无能。 不过,也无妨。眼下造谣的滚蛋了,赶紧把城里的那些消息压下来。不然那个蠢蛋可不会给老子孝敬。” “是。属下一定办好。” 云起扯下一块鸡翅膀走到不语面前递给她扬了扬:“先吃点,莫家那边我已经让云悟云空盯着了。 把城里那些糟心事弄下去后,差不多钦差也要来了。” “钦差大人?”不语茫然,钦差不是皇上御点?不是说好的给皇帝坑一把呢? 云起笑得险恶:“是啊,皇上派了王爷的钦差大人。” 第一百章 这话即使不语再蠢也清楚了,只是有些惊诧司明晔的手段之精,竟然能让对手把自己的心腹当做可信的人派出去。 “属下明白。钦差大人来之前我必定扫清。” 云起挑眉:“但愿。” 硕河都都城里的谣言渐渐平息,莫家人看目的也差不多了便也不再插手。 这日清晨,一家人和乐坐在花厅用早膳。莫夫人搅拌着红枣百合粥,状似不经意问起:“老爷,你最近可还听到宋岐源的流言?” “不多了。不过,宋家的生意仍是不好做。” 本来私下的名声差或者好,做生意的都不大在乎,可是这闹腾的满城皆知,到底听着也难受。 谁都不愿趟这趟浑水。 莫望昔啃着白嫩的鸡蛋:“哼,真是便宜他了,人渣。” “别气。这人渣也翻不了身。”莫奎夹了个小包子到莫望昔面前的碟子里,“哥一清早去买的烧鸭包,尝尝。” 莫望昔夹起包子啃了一口,汁水鲜美,肉馅里配了笋粒,清脆筋道。 “好吃。” “多吃点。”莫夫人慈爱地看着莫望昔,又夹了一个递过去。 “对了,老爷。昨日我与夫人们去城南赏花,听见说什么钦差大人要来,你可知道消息?” 莫老爷端起碗喝下最后一口粥,摇摇头:“本来我一个商户哪里能知道官家的事。 不过,昨日我与城主见过面,城主想在城南的衍花亭准备洗尘宴,还与我商量了供应糕点焚香的事。” “平白去衍花亭做什么,城主府里还空不出几席位置给钦差大人接尘?” 莫夫人有些不解,但更多的是怀疑。 衍花亭本是宋家名下的一处房产,宋岐源开拓了这一块,花了大价钱种了许多珍惜花草树木,配着里面的亭台楼阁,有几分附儒风雅。 附近的夫人小姐也很喜欢去游玩赏花。 不过虽说这地方确实不错,但是宋岐源这段日子……用他的地盘,也不嫌晦气么。 “谁知道呢。兴许是宋岐源想要翻身。”莫老爷接过一旁侍从递上的手巾擦拭,“我今日还得再去一趟城主府把单子定下。” “嗯,慢点走。”莫夫人摆摆手,吩咐了个侍从跟着,送了莫老爷出门。 陈燕娣冷哼一声:“也不知道城主怎么想的,都城内比衍花亭更好的地方也不是没有。” “好了好了,不说他了,听着也头疼。今早,门房送来一封信,上面写着昔儿亲启。”莫夫人招来一旁的侍从,把信接了过来,“想来是初苗那丫头到了。” 莫望昔打开,只有潦潦草草几行字,中英文夹杂。 大体意思就是喵~许初苗这死丫头和陈显钦已经到了陈家的分舵,现在过的不错,还有几句有空记得来玩的屁话。 “得了,过得滋润呢。”莫望昔撇撇嘴,嘴角却止不住扬起,“臭丫头。” “这丫头也是个有福气的。我听你哥哥说,陈家可是海商生意巨头。陈显钦又是独子。 若是往后成了亲,可就是正经的当家大夫人。咱们也算攀了门好亲事。”陈燕娣抿嘴笑。 莫望昔跟着笑闹:“不止呢,我嫂子这陈姓和人家也是个表亲。” “就你笑我。烧鸭包也堵不上你的嘴!” “好了好了,吃完赶紧去铺子看着去。别总是待在家里吵的我头疼。”莫夫人忍着笑挥手赶人。 “遵命,母亲大人。”莫奎插科打诨,随后招呼了莫望昔,“昔儿,你随我来一遭。” 莫望昔一头雾水地跟着莫奎去了外边,直到进了铺子莫奎才板起脸。 “你老实说,是不是还与康王那边有联系?” 莫望昔震惊:“怎么可能!我早就断了联系,而且爹十有八九还是司明晔吩咐绑走的。” “那这封信……怎么有些~”莫奎有些嫌弃地从里屋的柜子里取出一封信。 莫望昔打开信,看完后忍不住皱眉。 佩佩,如今世道乱,不日硕河都也会起波动,切记不可插手。望余生安。 晔。 呕……这是什么鬼的男绿茶行为! “神经病。”莫望昔一把把纸给撕成两半,揉成一团丢进莫奎怀中,“烧了烧了,真是晦气。什么鬼东西啊!” 莫奎摸摸莫望昔的头安抚她冷静下来:“呵,心思深呢。联合前边的猜测,我怀疑康王是想拉莫家合伙。 先是趁着皇上的一封信把爹给绑了,挑拨离间。随后又送上这份温温柔柔看似无目的的问候。” 兄妹俩对视一眼,撇嘴啧啧吐槽,莫望昔更是啐了几口:“要不是知道了真相,稀里糊涂得还真可能就要慢慢被骗上贼船了。” “我猜想,后边应该是要弄个契机‘英雄救美’了!”莫望昔一边慨叹这个心机boy,一边继续往下猜测。 谁知这一猜,莫奎脸都绿了。 “坏了坏了!这次的衍花亭接尘,不能接这单子!” 莫望昔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只是傻傻地跟着莫奎小跑着出去。 一路气喘吁吁跑到了城主府,莫望昔才隐隐约约反应过来,正巧碰着刚从城主府出来的莫老爷。 莫奎三步作两步跑了上去,压低声音:“爹,单子签了吗?” “签了。”莫老爷拍了拍手中的纸,“你正好来了,等会儿就去糕点作坊里叮嘱一下,那些馅儿啊什么的要提前备着了。” “爹,这单子……”莫奎欲言又止,回头看看城主府,咬咬牙叹息。 莫望昔安慰地捏了捏莫奎的手臂。“爹,回去说。” …… 莫老爷面色凝重地看着垂首立在他面前的莫奎长长的叹息。 “奎儿,你这次做事不对。” “是,爹。儿子本想先私下问问妹妹,毕竟康王……也不想让你们再担心妹妹。” 莫老爷:“好了。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上。这几日,请个靠谱的郎中把控一下。” “是。儿子会让郎中把所有用于接尘的糕点焚香一一检验,也会转个地方统一存放。” 莫望昔也点头:“必定不能让人在咱家负责的东西上做手脚,我等会儿去趟金叶镖局请黑虎他们专门给看着院子。” “好。” 其实三人都知道这次被盖黑锅十有八九是肯定的,但是背黑锅后没法替自己辩解那就正好顺了康王的意。 所以接尘宴前的几天,莫奎几乎没怎么好好睡过,直到最后一天确认记录无误后才松懈下来回家直接睡到了第二日清晨。 莫奎洗漱完后就带着车夫三儿去了储放糕点熏香的地方,黑虎精神奕奕地站在门口看着。 “辛苦了,兄弟。没什么动静?” “没有,里面都好好的。” “那就好,明儿我登门给兄弟们送点好货!”莫奎舒了口气:“来人,去搬,小心一些。” 莫奎在前领路,黑虎等人在后边护着车队,悠悠荡荡地朝都城去。 “这莫家人做事还挺小心啊。”不远处的云起躲在树上盯着远去的车队。 不语心感有些奇怪,虽说小心谨慎对待这种大宴并没错,但是那些大汉步伐沉稳,身型矫健。 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的护院,倒像是训练有素的镖师。 “那些人是镖师。”不语冷冷淡淡开口。 云起斜眼看她:“你想说什么?” “太谨慎了。他们是不是知道什么了?”不语猜测,比如莫家其实早知道有人要陷害他们。 云起摇摇头:“王爷嘱咐过,无论有没有暴露,继续做便是。 反正,莫小姐也不会因为收手就回心转意。王爷原话。” “是。可是,莫家这边提供的东西根本无法动手,又怎么挑错呢?” 云起摩挲下巴,沉思片刻,朝不语勾了勾手指。不语附耳过去。 正值春浓,衍花亭里的桃花开的灿烂至极,一股股清香漫出。 “虽然宋岐源这人不怎么样,但是品味是不错,里面特别漂亮。” 早就守在衍花亭后门的莫望昔一瞧着哥哥来了,立刻上前去迎。还兴奋地描绘。 “那桃花一片片的,特别好看。比上次在邢家山上瞧见的腊梅还要好看。” 莫奎随手从胸口掏出一个油纸包:“你就喜欢粉嫩嫩一片的呗。来,吃点葱油饼,别饿着了。” “嗯,也不知道那个什么钦差大人啥时候才能来啊。” “快了。你赶紧吃,吃完帮哥一起清点东西。” 兄妹俩结伴往里走,刚到正厅旁的耳房没多久,货还没撤下来呢。外边就热闹起来了。 “快快快,钦差大人来了!赶紧去拿茶水,糕饼果子还没到吗?” 莫奎立刻高声:“到了到了,耳房呢。马上就来。” “好嘞!” 第一百零一章 “好了,哥去前面帮忙,你在这儿好好看着。”莫奎匆忙和莫望昔交代了一番,就带着几个仆从端着糕点出去了。 莫望昔拿出随身手札和炭笔头,开始清点货品。 黑虎等人也跟着帮忙,不一会儿就清点好了,一众人就坐在一处说说笑笑。 “莫小姐在吗?”一个仆从敲门。 莫望昔疑惑:“在呢,怎么了?” “钦差大人在花园亭台处设下了酒宴,请所有人都去吃呢。小姐忙碌了一上午,也去用饭。” 莫望昔与黑虎飞快交换了眼神,黑虎点了点自己:交给我,你去。 莫望昔点头,带了三两仆从出去。 “谢了,前面带路。” 衍花亭是个极大的四合院,最妙之处都藏在正厅后边的花园中。 这处花园里有个荷塘,塘中有五座八宝玲珑亭,期间回廊蜿蜒。 如今正是春浓时,虽然没有满塘荷花,但是周遭岸上一片片的桃林别有一番风景,零零散散飘落水中的花瓣也随波荡漾。 钦差大人设的酒宴就在亭中以及周遭一圈的岸边。 莫望昔刚进花园,就被一个笑眯眯的仆从拦住:“小姐可是姓莫?” “是。”莫望昔挑眉。 仆从伸手遥遥指向不远处最中间的亭子:“大人有请。” 这下莫望昔心里有些不安了,怎么莫名其妙就请她? “小姐不必忧心。大人吩咐,小姐与他是熟人了,只是想与小姐说几句话。” 熟人? 钦差大人是我的熟人?钦差来自皇城,皇城里认识的人她记得的也不过二三…… 哪有什么钦差大人~ 莫望昔忍不住胡思乱想:我在皇城的时候应该没有红杏出墙~ “小姐请。” “啊,好,走。” 越走近,即使隔着纱帘莫望昔也确实越觉得这人很熟悉,走进亭子,莫望昔忍不住瞪大眼睛。 “容寻州!”脱口而出。 容寻州的脸上立刻漾起清雅的笑意:“看来没忘记。” 莫望昔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脸颊,嘀咕:“我又不是七八十,健忘……” “你怎么在这儿啊?”莫望昔还没反应过来。 一旁的城主在两人之间眼神来回逡巡,笑道:“莫小姐,这是钦差大人。” 钦差? 说起来,容寻州确实是司明渊的得力助手没错,但是左膀右臂派来做什么钦差~ 难道是硕河都有大事发生? 莫望昔敛下心中的胡思乱想,行了礼:“见过钦差大人。” “不必多礼。右边的亭子我已经备下宴席,你哥哥也在,去。”容寻州拿起酒杯遥遥朝莫望昔颔首,一饮而尽。 “是。” 莫望昔走到莫奎在的亭子,岸上搭的戏台上咿咿呀呀也开始了。 “哥哥,货那边我让黑虎看着呢。这边也没事。” 莫奎递了一杯茶给莫望昔:“没事,我方才见几人吃下糕点了,一切安好。喝点水。 那个容寻州,你认识?” “嗯,有过几面之缘,算是个不错的朋友。”接过抬头,不剩一滴。 莫奎看她如牛饮水啧啧叹气:“姑娘家在外边文雅一些。 那小子对你可有意思?” “噗……”刚塞进嘴的糕点骤然喷出,莫望昔面前的桌面上一片狼藉。 “咳咳咳……” 莫奎给她使劲顺背,还递上茶水:“怎么回事?还像个小孩一样吃东西都不安生。” “还不是哥你胡说八道!” “之前的轻涯,司明乾不都是?”云淡风轻。 莫望昔下意识有些心虚地看向不远处的容寻州,嗯,没往这边看,应该没听见。 “那也不会认识一个公子就喜欢我啊!别说了,让人听到多不好!”压低声音。 “嗤。”莫奎一脸我看破但我不说的贱样,继续啃糕点。 莫望昔仰天无奈,翻了个白眼,手托下巴目光炯炯:“哥!相信我。我和他特别清白! 而且,他也知道我嫁过人。”最后那句话莫望昔压低了声音,但是郑重坚定。 “莫小姐,莫公子。奴婢打扰了。” 一个婢女端着一个托盘,上边放了两个白瓷碗盅。 莫望昔咳了咳,坐端正:“这是?” “回小姐的话,这是钦差大人吩咐奴婢送来给小姐公子品尝的桃花羹。”婢女恭敬地把两个小盅放在两人面前,随后垂首倒退着出去。 莫奎掀开盖子,唏嘘:“你说再多也无用,啧啧,沾光了才能喝到这好东西啊。 衍花亭有几样招牌,这桃花羹就是其一。只在春三四月有,每天也只做十盅,金贵哦~” 莫望昔扶额,不愿再多解释。不过这白送的不吃白不吃呢。 遂揭开了盅盖,一口接一口,甜香顺滑,不一会儿就见了底。 没想到刚吃完一会儿,又送进来一些什锦果脯,也是衍花亭的招牌…… 莫望昔悄悄看向容寻州,容寻州正好也看她呢,就笑盈盈地举起酒杯。 莫望昔尴尬地回应了一下,随后就把那盆果脯推到了莫奎面前:“你爱吃就多吃点。” 自己则开始啃自家的绿豆糕。 莫奎笑笑不说话,一切似乎都非常顺利,莫家兄妹都渐渐以为自己之前的猜测是多余。 这时候,突然岸边的一处桌案边倒下了一个人,惹得附近不少人惊叫起来。 “啊,救命啊,宋老爷!你怎么了!”一个在旁侍奉的丫鬟尖叫。 这下,多数人即使没看着晕倒的人也知道这人是谁了。 宋岐源…… 莫望昔多看了几眼这丫鬟,就转向莫奎。莫奎一脸凝重,起身就往那边去还嘱咐了莫望昔:“昔儿,你在此处不要走动,以免让人趁乱嫁祸我们。 我去去就来。” 莫望昔立刻吩咐外边一直跟随的三两仆从并镖师分散开围在亭子周围。 “这绝不可能,我们家的糕点这么多人吃了都没有问题!” 是莫奎的声音,莫望昔连忙探出身去。只见岸边已经围了一圈,容寻州与城主等人都在中间。 一个尖细的女声陡然拔高:“我家老爷只吃了你家的糕点,就晕倒了。肯定是你家糕点有问题! 来人,请郎中过来!” “夫人,别人暂时没事会不会是他们还没下毒。这样他们也就脱离了嫌疑还能大肆害人!”那个尖叫的婢女附和着猜测。 这话出来,无论是不是真的,在场的其他人都开始惊慌。 也不知谁提议搜身,一些人就开始吵吵嚷嚷说要搜身,调查他们所在的亭子,这可把莫奎气晕了。 “你们有何权利搜身!欺辱了我们,若是不干我们的事又该如何!” 一个年长一些的人走出来捋着胡须,一副语重心长:“若是不干莫家的事,自然道歉也会给予相应的补偿。” 一句空话,说了等于没说。 莫奎翻了个白眼:“隋老,这场合礼义廉耻不管用。商户轻贱自私,还是扯开讲明白为好。” 隋老一阵气噎:“你!” 莫奎上前去握住他枯瘦的手:“多谢隋老,不过还是得说明白,您老去歇着。这些事,晚辈们扯就行,也不扰您的眼!” 隋老被气得只说了:随你随你!不知礼仪!转身就离开,坐回自己的位置置气去了。 莫奎转回来冷笑:“请郎中自然要请,这钱我们出都可以。 不过搜身不可以,不然就要以同等的赌注。比如,搜到了,我下大狱。没搜到那也是这位姑娘信口雌黄,不下大狱也得吃个一二十个板子。” “可以可以!这也公平一些!”丫鬟还没说话,一旁起哄的人就先说了。 反正怎么样遭罪的都不会是他们,搜了还能让他们心安一些。 丫鬟傻眼了,不过金柳桃给了她眼神,必须要继续下去。 “好。”丫鬟咬咬牙,应该已经都安排好了。 搜查结束,连莫望昔都被带去隔间检查了一番。莫家这次做的十分谨慎,自然没有一丝一毫的错处。 况且莫望昔还把所有的郎中记录和账本都拿了出来,里面写了所有用料,所有忌口,相生相克,没有一丁点儿的不对劲。 丫鬟脸都白了,想要再哭喊两句让金柳桃给她求求情,喉咙却像哑了一般,只能疯狂地摇头。 金柳桃看着她挣扎,心里有些不忍但也无能为力,只得看向一个房顶。 房顶后边不语和云起并肩蹲着看里面的情境。 “你这炼药的手段不错,掌握的挺准时啊。”云起称叹,他还以为定时让人哑这种东西只出现在梦里呢~ “嗯。量控制好就行。” 下边,莫奎撇着嘴有些嘲讽:“好了?” 一些人悻悻地笑笑:“哎哟,这不是关心则乱么。哈哈,别介意哈。” “再乱也不该随意跟着人就抹黑别人。”容寻州笑眯眯,“莫兄受惊了,我在硕河都也要待上一段时日,过几日再请你吃饭。” “多谢。”莫奎暗自撇撇嘴,就会马后炮,谁要吃你的饭。 减三十分,花花肠子弯弯绕绕的人不适合娶我昔儿! 第一百零二章 “来了来了,郎中来了。”仆从气喘吁吁地带着一个郎中奔来。 众人立刻让开,郎中诊治之后面色很是尴尬,吞吞吐吐的。 容寻州:“有话就说,这事关乎莫家清誉,我信今日在场的各位也会守口如瓶。” 屁……莫奎翻白眼,就这些人……呵呵。 “是是是,自然自然。”哦豁,一群人点头哈腰附和的还挺快。 …… 睁眼说瞎话。 “这……宋老爷应当是春夏交接有些体虚,加上今日天气热,有些暑气,就有些中暑了。” 郎中抹了一把额头的汗,他已经尽量说得隐晦。实际就是纵欲过度,体虚受不了热晕了。 但是大家个顶个人精,宋岐源是个什么性子,再加上这话……啧,七七八八也猜出了。 城主尴尬地笑笑,站出来看向金柳桃:“那我派两位仆从护送你与岐源回府,好好休养。日后得空再与容大人聚一聚也不迟。” 金柳桃自然答应,要不是得看着宋岐源喝那个药,她可不想挺个大肚子出来奔波。 宋岐源一行人离开后,宴会恢复。不过气氛多少有些僵硬。好在再没出什么幺蛾子,也算顺利。 “我还是觉得那个丫鬟十分奇怪。”莫望昔思来想去。 莫奎:“怎么说?” 莫望昔抠着桌板:“你想想,正常人看到人晕倒了会怎么办?不都是立刻去看一眼,最多再叫一叫。 哪里像她这样,啊,宋老爷,你怎么晕倒了!太故意了!” “而且,都晕倒了,不应该着急找郎中吗?这个婢女偏偏要强扯到我们头上还说什么搜身。故意把事闹大!” 莫奎了然呷了一口茶:“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之前的猜测应验了,司明晔想坑我们?” “嗯。” “不过,这婢女未免也太……手段不像是司明晔啊。”莫奎有些嫌弃,不过顿了顿,马上反应过来。 “难道是他们已经知道我们完全准备,所以只是想恶心我们一下?” 莫望昔点头叹气,趴在桌上:“我只是猜想~就怕是在准备和咱们拉锯战呢,这样往后提心吊胆还多呢。” 并不一下击垮你,而是一次又一次让你提心吊胆让你心烦,最终妥协。 太毒了! “别。” 莫奎的脸也有些绿了……若真这么耗下去,他们平头百姓,肯定斗不过从小深宫大院浸淫的司明晔啊。 “啊啊啊!”莫望昔摇头晃脑,按压太阳穴,“怎么就不能让我安安心心过个小日子!” 顺便谈个小太阳男友啥的,本来我就是个走爱情剧本的神仙女配,期待的就是属于自己的小生活。 不是想斗来斗去,每天为保小命保家族而奋斗。走了这么久的剧情,什么时候才是我的春天! “哎……谁不想呢,你嫂子肚子也越来越大了。我受点累没事,要是拖累了她多受罪!” 嗷,陈燕娣孕妇,莫老爷莫夫人虽然精明厉害,但年纪也不小了不能天天操心。 得,我不配拥有甜甜的恋爱,一大家子还得靠兄妹俩撑起来啊。 莫望昔拍拍她老哥的肩膀,看着书生气质的老哥,郑重:“咱们加油。” 相顾无言,唯有心累。 宴会到了尾声,容寻州端着酒杯起身。 “多谢诸位今日赴宴迎本官,还望在硕河都的几月能得诸位关照,多谢。 来人,把东西抬上来。” 几个仆从从一边的长廊处抬了一个大箱子过来。 “本官来之前打听过硕河都的民风习俗。听说硕河都十分喜爱互赠书画,临行前便托皇城的几位书画师作了许多字画。” 容寻州抬手,几位仆从打开箱子,从里面拿出一个又一个长条形的盒子一个个分发。 硕河都的人从前是游牧为生,后边也多是倒卖皮毛香料生意,见多了东南边的水乡风情,也想学学。 便有了互赠书画作礼,婚礼上还有题字头菜红纸等习俗。 挺会啊小伙子,还搞什么入乡随俗伴手礼。莫望昔接过盒子,迫不及待打开。 竟然是一株连理枝,上面还有一对鸟! 一旁写着“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化作连理枝”。 落款印章字迹潦草,很狂放,隐约看出了一个容字。 这个伴手礼瞬间变得滚烫无比,莫望昔忍住把它扔下河的冲动,啪的一下关上盒子。 一旁的莫奎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莫望昔尴尬地笑笑:“如果我说是巧合你信吗?” 莫奎脸上满满的三个字。 我不信。 “随便,反正清者自清。”莫望昔破罐破摔。 莫奎忍笑:“好了,不逗你了。走,拜别后还得收拾去呢。” “好。” 容寻州这人长得好,待人交谈都是和煦微笑,如沐春风。 莫望昔看着他送走一波又一波人,谈笑风生的样子,不知道的旁人还以为是多年的亲密友人呢。 中央空调…… 莫望昔突然脑袋里闪过这四个字。随后甩甩脑袋,乱猜什么,人家温柔有礼貌不行嘛! 思想太龌龊了,一点都不符合社会主义新青年的正面阳光! “那就说定了,后日去游湖。” 游湖?! 莫望昔猛然回神,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莫奎拉上前,正对着容寻州。 容寻州笑盈盈地看着她。 “莫姑娘,不见不散。” 什么就不见不散了,她什么时候约容寻州了?什么玩意儿? 莫望昔睁大眼不可置信地看向莫奎,莫奎摸了摸鼻子躲开眼神。 莫望昔顿时很想把这人就地暴打一顿,但是人在外,面子还是得要的。 忍忍,回家关门后再打! “嗯,好呢。”皮笑肉不笑。 这个微笑一直保持着,上马车,下马车,回家进门,关门,入院。 院门一关,莫望昔立刻化身喷火龙,恨不得扒到莫奎身上去打。 “你有病呐!和他约什么约,非常时刻,离皇城的人越远越好!” “哎哟,哎哟!” 莫奎被扯脸扯耳朵扯头发,满脸狰狞,倒吸着冷气艰难地求饶:“妹妹,饶~嘶,你轻点,饶命啊。原,原因。我有的!” 莫望昔也没力气一直打,便顺势停了下来,叉腰看着莫奎解释。 “说。” “俗话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拉锯战是十有八九了,那我们就得深入敌营。 皇城的人不能避,反而要多些来往,往来多了,线索破绽才多。” 莫奎使劲揉着通红的耳朵脸颊,最后还嘀嘀咕咕,“手劲儿还挺大。也不心疼亲哥。” “哼,行。看你还有理的份上,不追究你。” 莫奎立刻笑容满面,作揖伏小地直谢莫望昔宽容大度。 莫望昔心中白眼,白瞎这白净皮囊,书生气质了。 游湖的日子很快就来了。莫奎一大早就差了小厮过来叫起床。 “烦人!”莫望昔一边梳妆一遍吐槽。 一旁的缈虹拿着一串葡萄,一个个揪下来抛着吃。 “你省着点吃,这是今年的新葡萄,市面上都没得卖呢!”莫望昔从铜镜里看着她豪放的吃法有些心疼。 也就是莫夫人喜欢,莫老爷才斥巨资去南边买了三筐回来。她分得一筐,不过也就十来串。 崔敏附和:“是了,缈虹姐姐省着点。” 缈虹扯下两个,一人嘴里塞一个。 “晓得了,你们也吃点!甜?” 汁水丰盈,甘甜如蜜。这个巨资花的好~ 硕河都地处西北,依着硕河而建,硕河不像江南水乡的那般涓涓细流,荷花莲花风雅至极。 两岸全是高耸的白杨树,景色也别有一番韵味。 前几十年,硕河都的几家富户将城外的硕河开了个小渠引了一处月牙形的湖。起名为映月塘。 莫望昔头顶百合髻,簪了一双雪莲珍珠步摇,崔敏还给她带了耳饰,项链,手镯。 真是太重了!平常最多就带一根小钗子。。。。。。 看着平静无波的映月塘湖面还有岸边零星几个人,莫望昔无声吐槽。 “所以咱们这么早来干啥?” “踩点,做好万全准备。所有游湖要涉及的东西必须一一确认。” 莫望昔看着他认真的神情,压下心中早起的起床气,微笑:“就我和你两个人吗?” “嗯,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莫奎说着还吩咐缈虹,“缈虹你带着崔敏去附近巡逻一下,记住我和你说的。” 缈虹拍了拍胸口,虽然莫公子属实有些要求过多,但是她都用纸记下了。不怕! 莫望昔:你有点大病在身上! 忍下,继续微笑:“那你和容寻州约的什么时候呢?检查到一半他来了怎么办?” 莫奎洒脱一笑:“不可能,我与他约了下午。” 别忍了,打死。 莫望昔抬手…… 第一百零三章 不过这还没下手,容寻州竟然来了! “莫姑娘,莫公子,你们怎么来得这么早?”莫望昔转头,容寻州笑意盎然站在不远处。 莫奎立刻站好,拍了拍衣襟。潇洒地把发带甩到身后,笑道:“不是之前接尘宴出了点岔子么,这次怎么的也得好好尽地主之谊。 就想着早些过来探看一番。容大人怎么来这么早,可是有事?” 容寻州打开扇子扇着,意味深长:“无事。就是新到了一个地方有些不适应,早早醒了。也再睡不着,便出来走走。” 莫奎转了转眼珠,脑袋瓜飞速转动:“既如此,我让小妹陪同大人去用些早饭可好?硕河都的烧肉都是一绝,烧鸭包烧鹅包肉饼都很好吃。 吃罢饭,还可以去瞧瞧各处的小摊,都是些有趣的小玩意儿。” 一旁装作空气的莫望昔微笑看向莫奎,带着探究和威胁。 小伙纸,你不能安排个别人吗?我们还不够尴尬吗! “那真是容某的荣幸了。” 容寻州求之不得,莫望昔本就是他心动过的女子。 哦豁,安排得明明白白。 莫望昔心中仰天长啸:就没个人问问她愿不愿意?现在,她只想干事业,带着家人好好活下去。不想搞绯闻! “莫姑娘不介意,我这个外乡人可要麻烦你了。” 莫望昔:嗯呐,是挺麻烦的。主要是尴尬…… “不客气呢,容大人与我也算相识一场,这点小事都是应该的。”假笑女孩不认输。 两人并排离开,只剩下莫奎长吁短叹,只能靠自己检查了。任务艰巨啊。 “看起来,你过得很好。”容寻州突然蹦出来一句。 莫望昔立刻想到了之前的事,轻笑:“自然。看,我当初的选择是对的。 哎哟,得亏我姿色平平,这一路也算安全,不然可能被强盗截去做压寨夫人。” 揶揄的话让容寻州想起之前在牢房说莫望昔是庸脂俗粉的事,顿时有些羞愧,无措地摸摸鼻子。 语气也有些紧张:“是我肤浅唐突了。莫姑娘可不是一般女子。” 莫望昔哈哈一笑:“你说的其实也没错,我确实没有天姿国色。就尚且看得过去。 不过往后你可不能如此说个姑娘家,不然夫人也讨不到了。” 容寻州笑笑:“多谢姑娘提点了。往后我一定注意。” 莫望昔无谓地摆摆手,看似随意询问:“话说,你怎么突然做起钦差大人了?” 容寻州眸光闪烁:“皇城马上就要大乱。西司州这边至关重要。” 莫望昔有些意外容寻州把这话都说与她听。 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都可以猜测皇城各方势力在西司州招兵买马,容寻州这句话就是彻底敲定。 那么,“战火”会不会波及硕河都,会不会伤到莫家呢? 她很想问。 但是也没蠢到直接发问,只是问:“你现在还跟着司明渊吗?” 容寻州一凛:“怎么这么问?” 莫望昔心下立刻明白了,笑道:“司明渊比不过司明晔狡猾狠辣。” “是。所以,皇城局势其实差不多已经明了。但是,有其余变动。” 这是莫望昔不清楚的,但是略想想也就知道了:“司明乾? 所以你来西司州,一方面盯着最后抹灭司明渊,一边盯着司明乾的老巢有何动静。” “果然是你,猜的不错。”容寻州一愣,释然地笑笑,“不过这话不可再与旁人说起了。” “放心,你我相识朋友一场才说这个,你方才不也与我说了不该说的? 况且我曾经还为你求过情,你得记住这份人情。 司明晔那人虽然不咋的,但是要面子。想来你投奔的时候也有些用。” 容寻州敛眸:何止是有用。 司明晔居高临下的模样依旧历历在目。 “你这命,是莫佩佩替你求的。虽然不知你和她有什么渊源关系,但是我愿意成全她的想法。 不过,你在我手下,就好好办事,日后去西司州不可对她有半分他想。” “是。”当时的他垂眸应了。 家族的荣耀都牵扯在他身上,他不可能舍大家去追小爱。 不过是如同当时一样再放弃一次而已,难受过一次,第二次,也就习惯了。 “自然有用,多谢姑娘帮我说话。前面的铺子好生热闹,一起去瞧瞧?”容寻州不愿再多说。 莫望昔被他一引,也不再提那些事,看向容寻州指的方向:“那家的肉饼很好吃,我带你去。” 莫望昔径自往前去,挤在人群中,一边笑嘻嘻地朝铺子门口做肉饼的婆婆道。 “婆婆,还记得我不?两个肉饼,一个别放葱!一个……哎,容寻州,你忌口吗?” 笑得灿烂的脸倏然转了过来,有些急切。 容寻州摇摇头,心里温热。 挺好的,这样就好了。我抬头能见到你,你偶尔回头也能看见我。 莫望昔把手中热乎乎的肉饼递给容寻州:“走,我带你去吃面片汤。配着肉饼特别好。” “好。” 饼皮酥脆,里面的肉粒裹着浓厚的香料,微辣。 配上热乎的面片汤,撒一些香菜蒜粒辣油,胃里不断热起来。 “呼……”容寻州呼出一口热气。 莫望昔勾唇笑他满脸通红:“是不是辣到了?” “嗯。不过很畅快。” “那就多吃些,老板,再来一碟煎饺。”莫望昔把最后一口肉饼塞进嘴里,嘬了嘬油乎乎的指面。 突然反应过来这行为在一个古时候的小姐身上并不雅观,立刻放了下来。 “呵……”容寻州噗嗤笑出声,“无妨,随意便好。” “咳咳。。。” “公子,买一束花送与小姐!” 一个布衣小女孩挎着篮子突然凑了过来,篮子里横七竖八摆了不少花。 莫望昔心叹:这都是什么狗血言情剧剧情……刚想拒绝,容寻州先发声。 “好啊。莫姑娘你喜欢什么花?” 小女孩立刻凑到莫望昔面前,那闪光的眼神是个人都很难拒绝。 “就……就,桃花。”莫望昔随手取了一支桃花。 容寻州点头,从袖中掏出一小块碎银,大约一二两:“好,不必找了。” “多谢公子小姐,祝公子小姐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小女孩说完喜庆话就跳着跑了。 留下一片尴尬还有周围有些人的打量,莫望昔感觉手上的桃花就是烫手山芋。 能不能扔了?能不能咔一下,重来一遍? “很喜欢桃花?”容寻州挑眉看着那株灿烂的桃花。 不,我只是少女心泛滥喜欢粉色。 “还行,桃花酿酒好像不错。”莫望昔差点咬着自己舌头,什么鬼,我在说什么七七八八的。 “说起这个,皇城里有个酒铺,桃花米酒做的极好。什么时候去皇城,请你喝!” 莫望昔看向容寻州,舒了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谢了。” “走,我瞧前边也有不少热闹的地方,带我多逛逛。” “哎……还有煎饺!” ……莫望昔回到映月塘的时候,几乎瘫坐在地上,上了船后,大喇喇地靠坐在一边。 捶着腿抱怨:“容寻州,你也太能逛了。” 容寻州听这称呼一愣,随即眼中沁了一些碎光,温柔笑着:“姑娘受累了,今天都记我账上。” “容大人大方。”莫望昔装模作样地作揖。 游湖结束后,容寻州先下了船,扶着莫望昔下船时耳语了一句:“小心宋岐源,上面吩咐之后的商会选举要动手脚。” 莫望昔立刻皱眉,不过神情转瞬即逝。“多谢。” 回家的马车上,莫望昔没忍住就问莫奎:“哥,过段时间是不是要搞什么商会选举啊?” “嗯……”莫奎淡淡地应了一句,“你问这个做什么。” “今日容寻州和我说,商会选举上宋岐源要搞手段。” “什么?此话当真?” 莫望昔点点头又摇摇头:“他是个好人,但人总会变得。我不确定。” “算了,你别多想。这事我回去与爹商议一下。 商会选举至关重要,莫家已经连任十五年的管事。若是被对手夺去,恐怕损失庞大。” 商会就是互相牵制商户的存在,管事有很大话语权分割资源,类似于狼群中的头狼。 头狼若是败了,那么所有都要大翻盘,牵一发而动全身。 第一百零四章 晚饭后,莫老爷把仆从都遣了出去。“今天怎么样?” “还算融洽。小妹陪同容大人用了早饭。” 莫夫人皱眉:“往后不可,昔儿毕竟是姑娘。昔儿,那人对你没做什么过分的事?” 莫望昔汗颜:不至于不至于。 “娘,没有,光天化日他能做什么啊。” “不过,容寻州与我说,要当心过段日子的商会选举。宋岐源会做怪。” 莫老爷顿时警觉起来:“他真是这么说的?” “是,一字不落。”莫望昔仔细看着莫老爷的神情变化。 莫老爷抿抿嘴唇,面色有些奇怪:“行,知道了。时间不早了,回去歇着。” 莫望昔与莫奎茫然对望,本以为刚开始已经准备好要讨论到半夜,结果啥都没开始就结束了? 不过看莫老爷面色不渝,他们也不会多说,之后找了机会再说。 莫老爷看都走了,这才叹气:“都是遭的什么事。” “先前那些伎俩我们尚且应付得过来,但是招惹到商会选举……”莫夫人愁容满面。 商人最重要的就是商人堆里的话语权和资源,先前没有商会,多么残忍恐怖的争夺都会出现。 为了维持稳定,就建立了商会互相牵扯。多年来,商会都会选出几位管事共同治事,各司其职,各占辖地。 简言之,商会就是商人的根基!若是根基动摇,自家有问题不说,还会牵扯众多。 这里面的利害关系远比想像的要恐怖得多。 “这是要动我根基,要插手商界!”莫老爷有些咬牙切齿,“明日,陪我出去一趟。” “好,绝不能让他得逞。” 莫奎在花园里慢悠悠地走:“妹妹,你说那个宋岐源都那样了,还怎么兴风作浪啊。” 莫望昔翻了个白眼:“人家就是体虚了一些,又不是瘫痪残废了。 再说了,人家也是个有钱的。有钱能使鬼推磨知道不?” “你知道这么多啊。那你说说看,他怎么个使坏法呢?”莫奎挤眉弄眼。 莫望昔又送了个白眼给他:“自己想去。”说完就拐进了自己的院子。 啪嗒! 门都锁上了。莫奎摸摸鼻子,耸耸肩离开了。 门后的莫望昔舒了口气,又差点被突然冒出来的缈虹吓得憋回去。 “怎么一副虚脱的模样?” “吓死我了!”莫望昔使劲拍着胸口,“没事,就是在为自己的以后慨叹。” 缈虹迷茫脸:“什么意思?” “你以后会明白的。”莫望昔不想再多说,拍了拍缈虹的肩膀,郑重吩咐,“先给我打一盆热水来,我洗洗手洗洗脸。” “我不是你的婢女!”缈虹抗议,“你快说怎么回事?” 跟上来的崔敏给了缈虹后脑勺一个巴掌:“催什么催,快去打水。姑娘快进屋歇着去,我给你切了点香瓜。 今儿庄上刚送来的,汁水可多了,闻着就香甜。吃点解解渴。” “你!”缈虹无语看着两人相携而去,垂头认命去打水。 崔敏勤快地给莫望昔拉开凳子,又用竹签子扎了一块瓜递到人面前。 然后两眼亮晶晶地看着莫望昔:“姑娘,到底是怎么了?” “得,拐来弯去还是问这个。”莫望昔塞了一块瓜进嘴里,又扎了一块给崔敏。 “等缈虹来了一起说罢。嗯……这瓜确实挺不错的。” 崔敏立刻小跑着出去,不须几息就带着缈虹兴冲冲地进来。两人乖乖坐在下首处。 莫望昔扶额,随后就开始讲述今日和容寻州的对话以及对宋岐源的猜测。 “容寻州竟然帮你!”崔敏听完,捂着嘴小声尖叫,“他果然对姑娘你有意!” “能抓重点嘛这位小姐!”莫望昔没好气又无奈。 崔敏摸摸脖颈笑道:“说笑呢。不过,莫家是不是撞邪了,一天天的,怎么事儿尽找莫家呢。” 崔敏无心的一句感慨,却让莫望昔沉思许久:“是啊,怎么一件接一件的,就像是安排好了。。。” “那宋岐源也是司明晔手下的人。”缈虹语出惊人。 “什么?”莫望昔一开始还没回过神。 缈虹细细道来:“宋岐源前段日子风评差极了,却还能把自家地方拿出来举办接尘宴。 即使翻盘也不会这么大阵仗,除非有人支持。” “停!”莫望昔做了个暂停的动作,疑问:“有人支持说得通,但为什么不是城主给他撑腰,宋岐源与城主关系很好。” “可别信什么关系好不好。”崔敏插了一句,“崔老头子与他差不多的官儿,像这种地方官最忌讳官商勾结暴露出来。 所以要是勾结的商人有问题了,他们肯定会第一时间踢掉对方,保全自己的乌纱帽。” 崔老头子……莫望昔嘴角抽搐。这是什么称呼。 “嗯。其次,与宋岐源有关的这一桩桩一件件的目的都在于一个目的,弄垮莫家。”缈虹目光灼灼看向莫望昔。 莫望昔猛地一拍桌子:“我明白了。借宋岐源的手插手商界,无论是输还是赢,都会对莫家产生一定影响。 刚才爹的脸色很差,也许司明晔成功给的伤害远比想象的恐怖。不是要拉锯战,是想釜底抽薪啊!” 莫望昔循着思路慢慢地念叨着,越想越是头疼。 “真是卑鄙无耻!臭不要脸。”崔敏恶狠狠地咒骂,“想要合作就好好拿出诚意,弄这些瞎七八糟的真恶心人。” …… 莫望昔:这位小姐,这貌似是你的前夫~如果她没记错,之前还站过队争过宠~ 崔敏注意到了她的一言难尽,这才想起来之前~立刻咳了咳:“咳咳。就事论事,就事论事。” “确实恶心人。不过也挡不了,只能接招。姑娘若是需要我帮忙,我定全力以赴,金叶镖局也是。” 啧。 表忠心还带拖人一起的啊。莫望昔嫌弃。 “多谢。 对了,最近司明乾那边可有传点信啊什么的过来么?”好久都不知道司明乾的消息,也不知道过得咋样…… 好歹她和司明乾也算是半只脚踏在同一条船上的人 “尚无,皇城那边盘根错节,想来如今多事之秋,都是不敢轻举妄动的。”缈虹立刻解释。 莫望昔慨叹:“知道了。时候不早了,你们也早些休息,明日还得看铺子呢。” 崔敏和缈虹对视一眼:“是。” 等二人离开后,莫望昔拿了纸和笔,开始分析回到硕河都后的所有事。结果许久也只是得了一团乱墨。 便团着揉,揉完丢到火上烧。火苗吞噬纸片。莫望昔望着火苗发呆。 也许是做任务太多,习惯了有人提醒开挂的生活。如今总感觉过得一团乱麻。 本来只为求一段属于自己的姻缘,现在才知道自己真是天真了。 “人生好累啊,我的上帝老天爷爷哎。”莫望昔躺在床上,仰天长叹。 突然一声轻笑从房梁处传来:“呵呵,愁什么呢?” 莫望昔如惊弓之鸟立刻坐了起来:“谁?” 一袭红衣从房梁处飘然落地,竟然是突然消失的轻涯。 “你怎么躲我房梁上!你之前去哪儿了?怎么突然就走了。” 轻涯撩起下摆转身去桌边坐下,慢悠悠捏了块香瓜吃着:“我先前并不是不辞而别,而是实在有急事。 如今得了空就来看看你,报个平安。顺便……也给你传个信。” 轻涯从袖中拿出一个锦囊递给莫望昔,莫望昔接了过来,这个锦囊就是个寻常模样,只是左下角绣了一个极小的“乾”。 “司明乾的信?” “你怎么会有司明乾的信?你是和司明乾一起去皇城内斗去了?” 一个个问题砸下来,轻涯不言摸摸鬓边的碎发。 他可不想说实话,难道真要说他与司明乾合作给司明晔抹黑?抹黑那种方面? “额,是的。我与主……他合作。”眼神飘忽。 莫望昔将信将疑收回眼神打开锦囊,是一封信,还有一个小巧的指环。 昔儿,近来安好? 听闻不日举行商会选举,宋岐源从中作怪,遂送来锦囊。 你且带指环去西寥都星月楼请黎玄衣帮忙,定能度过难关。 近日皇城风向大变,司明渊不敌司明晔,先皇机密已出,不过一月司明晔必胜。 此后,我无法再分余力,望昔儿平安顺遂。 读完信,莫望昔舒了口气,把信送到火上焚烧。 望着火焰如同扑咬的爪牙。 “黎玄衣……”莫望昔静静呢喃。 第一百零五章 “什么?你要去西寥都?” 莫家一大早的餐桌上,齐齐掉落的三双筷子叮咚作响。 “昔儿,西寥都不是你一个女子该去的地方。别闹!” 莫老爷板着脸,在桌下却疯狂扯着莫夫人的衣袖。 莫夫人不动声色地捂住疯狂被拉扯的胳膊,故作冷静地把摔下的筷子拾到面前来。 “昔儿,怎么这么突然呢?” 莫奎也在一边附和:“是啊妹妹。你是不是在家里待着无聊了想去散散心啊,哥哥带你去可好?” 莫望昔放下筷子摇摇头:“不是,我去是有要紧事要办。” 莫老爷:你一个女儿家有什么要紧事是不能让爹娘帮你办的! 除非私奔…… 想到这儿,莫老爷脸都白了。 但是不能吓着女儿,只能使劲稳住自己,扯出一个极其难看的微笑:“什么要紧事啊?爹帮你去办呗。” “不必了,爹。我亲自去一趟。这事儿很重要,与咱们家日后都是有关的。” 莫老爷放了心但眉头依旧紧皱:“非得你去吗?我们代劳不可?” “不确定,不过我亲自去一趟也安心一些。爹娘,你们放心,我会带缈虹还有金叶镖局的人一起去。” 莫老爷与莫夫人对视一眼,都未做声,只是起身一起走进偏厅。 莫望昔正想起身拦下,却被莫奎抓住:“让爹娘考虑一下,姑娘家去西寥都确实不妥。” “西寥都到底有什么呀?”莫望昔忍不住发问。 “西寥都地处边疆,常有外邦人来往贩卖人畜,很混乱。 即使是男子,去之前也得掂量掂量,何况你一个妙龄女子。” 莫望昔:“我不是会带镖队么。” “从前就有个胆大的姑娘,带着镖队去西寥都。结果一去不复返!”莫奎越说越觉得可怖,“要不,你还是别去了。哥替你行不?哥对那边熟。” 莫奎走南闯北经商,自然也会去做些关外的生意,之前他在陈显钦家与人炫耀的并不是假事,西寥都那边的关外人茹毛饮血,不过也修饰了一些。 比如基本不过夜,再比如每次去都高价请一个当地有威望的掮客随从…… 莫望昔还未回话,莫老爷从偏厅出来:“不必了。我陪昔儿去。 这是掌家的方印,若是选举之前我回不来,你就是家主。” “什么!”莫奎震惊地站了起来,“爹,你怎么……” “怎么,你爹还没老呢。况且你妹妹为了莫家奔波就不该让她独自一人。 家里也要有男人看着,不然你娘得多累,本来等我百年后莫家就是你的。你也早些适应起来。” 莫奎欲言又止,但无从说起。 莫夫人心中明白,看一眼莫老爷,随后扯出一个笑脸:“这事我与你爹好生商量过,并不是一时起意。” “好。那三儿给你们带去西寥都,他办事活络机灵,路也认得好。” 莫老爷自然不会再拒绝,点头应了。 西寥都一行差不多就定了下来。后来莫老爷还专门自己去金叶镖局挑了一些镖师随从。 后日出门在城外汇合后,大约二十人的大队伍浩浩荡荡。 …… “三儿,这路没错?怎么越走越颠啊。呕……” 莫望昔实在是忍受不了颠簸,撩开马车门帘,深呼吸了好几口才稍微缓和一些。 坐在马车前的三儿摇摇头:“小姐,就是这条路。我与公子去过几回,都是这条路。 小姐再忍忍,前面就是水路了。上了水路,一路往西就是了。” “行……”莫望昔点点头,缩回马车里。 莫老爷靠在马车壁上闭目养神,倒是睡的香甜……郁闷。 颠颠簸簸终于到了一个码头,码头边停靠了一只船。 船夫很熟稔地与三儿打招呼,摇了摇船桨,笑得贼坏:“有段时间没来啊,带你们好好荡荡?” “闭嘴干事,这次别玩什么花样,稳当些。”三儿指了指马车里面。 船夫立刻收敛,咳了咳:“知道了。” 莫望昔披上大兜帽长披上船,船夫连连侧目,这身形…… 待三儿最后一个上船,船夫一把拉住他,眉头紧锁:“那是个姑娘家,姑娘家去什么西寥都!不能干亏心事啊!” 三儿狠狠剜了他一眼:“说什么呢,这是我家小姐。去西寥都有事要办。” 船夫虽然疑惑一个姑娘家去西寥都办什么正事,但想想可能这些贵人家的姑娘不比寻常姑娘家。 尴尬地摸摸鼻子,干笑几声,高声唱道:“开船~” 水路确实比那崎岖不平的陆地好走多了,莫望昔坐在窗旁吹了好一会儿风,身上也不难受了。 “难受劲儿过了就进来歇会儿,别吹伤风了。”莫老爷沏了杯茶推给缈虹,缈虹受宠若惊接过来。 莫望昔清脆应下:“好呢。” 转身进来坐在莫老爷对面:“我方才瞧了瞧,岸边山上都没什么树,但却别有一番风景。” “你倒是适应得快。不过,你可否与爹说说去西寥都究竟是做什么?”莫老爷又倒了一杯水递给莫望昔。 莫望昔抿抿唇:“其实是司明乾的缘故。司明乾送了书信来让我去一趟西寥都请星月楼黎玄衣帮忙度过难关。” “什么!黎玄衣?”莫老爷不可置信。 “爹你知道?” 莫老爷收敛了几分:“星月楼楼主黎玄衣,人称江湖千晓生。消息情报灵通。” 一旁的缈虹颇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这种蠢名号可是主子最讨厌的。 现在却被要保护的姑娘以及可能的未来老丈人大肆谈论。 主子怎么不在这儿呢,亏了……没看着变化缤纷的脸色。 “那……我们去请他帮忙会不会收很多钱?” “噗……”莫老爷和缈虹两人同时喷了茶水。这是什么奇怪的关注点! “额,应该不会再收钱的。毕竟是王爷推荐您去的,应该都打点好了。” 莫望昔认为很有理,点点头:“也对。不过登门拜访还是得注意礼数。 缈虹,去了西寥都你去打听一下西寥都的规矩。我们按着准备一些再去也不唐突。” 缈虹:其实大可不必,王爷也不是很喜欢这种虚的。 而且轻涯那家伙应该已经先去打点好了。 “好的。姑娘你果然思虑周全!”狗腿附和假笑~ 突然一阵浑厚的呼喊传来。似乎是从岸边传来的,有些距离。 “喂——船家,你们去哪里啊?捎我们一段!船家!” 莫望昔有些茫然:“谁啊?” “我去瞧瞧。”缈虹起身。 莫望昔实在好奇,也跟着躲在窗户后边看。这一看,还真是个熟悉的面孔。 “吴……狗蛋?”轻语。 莫老爷听不真切,重复:“什么狗?” “嗷,我认识这人。他是之前护送我回来的镖队里的镖师。” 莫老爷点点头立刻朝船舱外喊了一声:“缈虹,让船家靠岸。” 吴狗蛋一上船就与黑虎碰了碰肩:“总算是走运遇着熟人了。” “你怎么在这儿啊?”莫望昔走出船舱很疑惑。 当时秦镖师让吴狗蛋中途离开去做准备,以免盗船上的人反应过来查到他们头上。 但是,查到这个荒郊野外就有些夸张了…… “当初老大让我去应对那破事,我差一点儿就天衣无缝。 还是被那群穷凶极恶的玩意儿看出了蛛丝马迹,给我追杀到这儿。我都饿三天了。还好遇着你们了。” 莫望昔一顿慨叹:“赶紧进船舱,还有些糕饼点心,你拿着填填肚子。等上了岸,再请你吃顿好的。” “多谢多谢。” 船晃悠悠地往前行驶,半夜,大家都睡了。吴狗蛋倏地睁开眼,轻手轻脚地出了船舱,掏出胸口的小烟花。 一拉……砰。 小朵四散的金线没多久就消失了。但是已经在西寥都都城中住下的轻涯却看着了,了然一笑。 关上了窗户~ 可算能好好睡一觉了,路上有人带着应该很快就能到了。 “你干什么?”缈虹躲在半明半暗处。 吴狗蛋勾唇笑笑:“接应你们啊。事儿办的很好,但是主子吩咐咯。” “真腻歪。话说主子来回奔波不累么?皇城那边也是焦头烂额。” 吴狗蛋鄙夷地切了一声:“这叫贴心负责,不让莫姑娘担心呗。” 真酸呐。。。 缈虹翻了个白眼,用舌尖顶了顶腮帮子。 这是公孔雀开屏。 “那主子会跟着一起回硕河都?” 吴狗蛋耸肩:“谁知道呢,也许。” “我其实一直很好奇,主子是怎么喜欢上莫小姐的。” 吴狗蛋:“我也觉得莫名其妙,之前虽说同行过一段日子,但也没什么特别的。 可能就是命运的力量。” 可就闭嘴…… 一百零六章 “什么时候你也摆老神棍那套了。”缈虹翻了个白眼。 吴狗蛋摩挲几下衣袖,抽出一个纸包,从里面翻了一些东西出来塞进嘴里嚼着。 “事儿帮着好好做就得了,管它什么前因后果呢。” 缈虹闻着那个纸包里的东西一股子浓烈的烟草味,皱眉:“什么时候沾的这这玩意儿,少吃点。” 说完就转身进了船舱,吴狗蛋撑在栏杆上吹了会儿风,嘴里的烟草沫子苦的厉害。 “呸呸……”吐进了河里。 “还是烟枪烧着吃好些……”嘀嘀咕咕得也进了船舱。 次日清晨,船夫在船尾的栏杆旁醒来,随手抄起身上的水袋喝了几口。舒展着筋骨呢,就瞧着前面船头处拐出来一个人。 正是昨天刚上船的吴狗蛋。 吴狗蛋自来熟地和船夫打招呼闲聊,起了兴致,还拿起空闲的船桨与船夫一同摇起来。 “兄弟,你这功夫不错啊。以前摇过?” 吴狗蛋砸砸嘴,早上起来嘴淡,要是来点热乎的豆浆饼子再烧点烟吃可就舒坦了。 “这还真没有,兴许老哥你教得好哈哈。 哎对了老哥,这附近还有没有什么小镇小庄的,大早上的想弄点热乎的豆浆饼子吃吃。” 船夫也咽了咽口水,摇摇头:“要是有倒好,这边地方偏僻,人烟儿都没几个,哪来什么小镇子。 想吃也得等去了西寥都再吃咯。要说这西寥都还真亏了那位明王爷!” 吴狗蛋是秦年手下,虽说秦年与司明乾关系不一般,但是为了避嫌多年来都是鲜少见面。 所以吴狗蛋对于这位大哥的外甥还真是没什么了解的。 “哦?我第一次来这边。大哥与我多说说,我也帮忙摇摇桨。”吴狗蛋龇牙笑。 船夫也很爽快,有个帮自己做力气活还愿意听他说道几句的,立刻答应了。 “这位王爷是九岁时就封了亲王送来西寥都挂了都主的名号。 那时候的西寥都和戈壁沙漠没什么区别,大伙儿听着有个王爷来了只笑着编排来封地什么的说的好听,不过就是流放来了。” “一开始,这位小都主确实跟着我们吃了不少苦。即使碍于身份什么都紧着都主府,但穷乡僻壤的还能拿出什么好东西。” 听到这儿,吴狗蛋忍不住插嘴:“按理说他名义上并不是被贬斥,每年也应该有些俸禄送去。何至于吃苦?” 船夫撇撇嘴:“哪有什么俸禄,一开始送来的时候带了五箱子米粮,之后再没有皇城来人。 小都主先开始想着是不是上头忘了写了不少信出去,都没有回应。” 吴狗蛋忍不住啐了一口:“好歹也是自己孩子怎么这么狠心!” 船夫跟着附和,叹了一口气:“谁说不是呢。 小都主此后大约一年整日闷在府中,我们所有人都担心他小小年纪想不开。 谁知道,第二年他十岁时,就让府中仆人拿了种出来的苞谷苗还有麦苗。” 说到这里,船夫的眼睛里似乎有些水汽,他微微抬头眨了眨眼:“谁知道这孩子家家的蹲在家里琢磨这个呢。” 撩起身上的衣服擦了擦脑门的汗,顺便抹了一把脸:“哎……西寥都三十几年前还是个小村子,当时皇城夺嫡大变,大量官员流放过来,才修了个所谓的都城。 其实就是个大牢狱~这些官员哪里懂什么劳作农耕,就算是家仆也没几个懂的。即使懂,土地不同也有不同的作物。” “当地的人甚至还未开化,更别提农耕。所以小都主的这个忙几乎一刻之间让所有西寥都的人臣服。” 吴狗蛋深呼吸一口,喉咙有些铁锈的味道,胸腔酸涩。 要是是他,可能真的就要一蹶不振了。被家人抛弃得彻底,还被丢到鸟不拉屎的鬼地方,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明王爷确实功德无量啊。” “是啊。如今西寥都人人都吃得饱,还有些关外来往的生意,真是不错了……”船夫还没说完,船头处就传来缈虹的呼声。 “狗蛋!狗蛋!吃饭了。” 船夫有些茫然,醒悟过来噗嗤一笑:“兄弟,去吃。我来摇桨就好。” 吴狗蛋挠挠头嘿嘿笑着,搓手就往前去。 缈虹见着他,立刻上前拉过:“一大早的干什么呢,姑娘张罗了早饭。你也一起。” “哦好,我就和船夫胡唠了几句。” 吃罢早饭,众人在船上无聊便钓鱼玩。莫望昔与莫老爷挨边坐。 “爹爹,等咱们回去后,带娘与哥哥嫂子一同去映月塘游湖如何?也去钓钓鱼玩。” 莫老爷略带生疏地给吊钩套上鱼食,甩进水中,涟漪层层荡开。 “这种玩乐的东西我可不如你们,你安排就是。” 莫望昔笑嘻嘻地开玩笑揶揄:“爹怎么能不会呢,不然以前怎么追求我娘。” “小臭丫头,编排你爹一把手。你娘追求的我。年轻时候,你爹也是俊美有为,富甲一方的富商。”莫老爷笑呵呵地拍拍莫望昔脑袋,煞有其事地纠正。 莫望昔做夸张态,长吁一声,随后坏笑着凑近:“那你说说娘怎么追求你的,我也学学。之后找个和爹一样优秀的。” “贫嘴!你娘当年……” 莫望昔津津有味地听着,偶尔听到有趣的就和莫老爷对视大笑。 一天很快就过去了。莫望昔扭了扭酸疼的脖子站起身:“船夫大哥,还有多久能上岸呀?” “明天这时候差不多就上岸了。快马加鞭也能赶着明天午夜封城门进西寥都。” 莫老爷收拾鱼竿钓线:“丫头,你可害怕?” 莫望昔摇头笑笑:“现在怕也来不及了,都到这儿了。 再者,有爹爹有镖师还有缈虹保护我,就更没什么怕的了。” 莫老爷目光晦涩,带了几分赞赏:“好。爹爹护着你。” 莫老爷其实是个内敛的人,莫望昔回硕河都这么久,也经历了不少事,却从没听着莫老爷这般明言。 不过奇怪也就一瞬间,有人护着,莫望昔很开心:“嗯。” 次日傍晚,天刚擦黑,终于上岸了。船夫把船的缆绳套在一个桩子上,还上了把锁。 跟着莫望昔等人下船:“我也随你们一起,正好回去瞧瞧我家婆娘和臭小子。” 莫望昔自然应允,三儿之前与这人十分熟稔,想来也是莫奎的相识。 他又是西寥都的,有个认路的跟着一起更方便些。 果然如船夫所言,大概半夜到了西寥都城门口。 西寥都的城墙很高,在冷淡的月光下更是高耸森严。 船夫熟门熟路地找了一个偏门,那里边有个小屋,门缝中透出微弱的烛火。 船夫上前敲了敲:“叔,给开个门呗!” “谁啊……”略带埋怨和睡意的声音随着木头门吱哇一声打开。 是个头发糙乱的老爷子,斜眼看了一下船夫,打了个哈欠:“你啊。跟我来。下次回来早点,别赶着我快睡了来。” “哎,是是是。” 老爷子伸手进胸口挠了几下,掏出一把钥匙打开小门,摆摆手:“快滚快滚。老子要睡了。” “好好好。” 船夫立刻招呼莫望昔等人进了城门,莫老爷进去时侧目看了看老爷子从袖中掏出一包烟草递上去。 出门在外,除了带银子之外莫老爷还会带一些烟草,他不抽,但有时却能拉拢人。 老爷子眼睛一亮立刻接过来:“哎哟,你这人有意思。” “还要老兄弟照拂。” 老爷子拍拍胸脯:“你这人上道。有事儿就来这儿找我,我也说得上几句。” “多谢。” 几人这就进了西寥都,夜深了,也看不大清西寥都的样子,在一个十字路口与船夫告别后。 三儿就带着人去了以往莫奎常下榻的旅店。安置妥当已经是后半夜,莫望昔几天没在床上睡,倒头就睡了过去。 缈虹凑过去确认睡熟了,便打开了窗户。一旁的窗户也开着,轻涯那张妖精脸乍入眼帘。 “欢迎来到西寥都。”轻涯龇牙笑着,月光下格外美艳。 缈虹翻了个白眼:“省省力气,骚里骚气的对我不管用。再者,这地方你也没来过几回。” 虽然同是西寥都星月楼的下辖分舵舵主门主,但没有大事,他们都是窝在各自地盘上,来往都是靠书信。 所以之前轻涯还妄想和司明乾斗,就是他并不知道司明乾就是黎玄衣。 “真是让人伤心啊……” “歇会儿。”缈虹伸了个懒腰,“对了,你还回德棉城么? 你那些属下姘头啥的真是麻烦死人了。你跟着莫姑娘‘私奔’不传信回去,他们担心也得寄信给莫姑娘才是。寄给我做什么。” 早知道就不该贪那点钱,把主子得罪了现在给莫望昔鞍前马后也就算了,毕竟可能是未来的夫人。 但是被轻涯那群娘们唧唧的属下缠上还真是心累。 轻涯顿了顿转而笑道:“再说。” “什么意思?皇城那边主子的情况不好?” 轻涯嗤了一声:“要是不好,还有空来追女孩子啊。胡猜什么呢?” “不过朝堂的事波云诡谲,谁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再说,若是有命活下来,会回去看看。” 毕竟德棉城有他的点翠楼,有属于他的一些东西。 第一百零七章 缈虹瑟缩了一下埋怨:“突然说什么活不活的,怪吓人的。” “呵~”轻涯轻笑,“明天早些带人去,我暗中随从。” 缈虹摆摆手,随手关上了窗户。 翌日,莫望昔被一股浓烈的烤羊肉的味道引着醒了,缈虹在一旁的软榻上醒来。 睡眼迷蒙地看向莫望昔,声音沙哑:“醒了?” “嗯。”莫望昔下床,喝了杯水漱口后揉揉鼻子:“大早上的吃什么烤羊肉啊,腻死了喂。” 缈虹闻言,迷茫地嗅了嗅,是有一股子孜然腥膻味。 “咚咚咚……”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缈虹立刻清醒,一骨碌爬起来冲到莫望昔身边,沉声:“谁啊?” “客官醒了就好啊。我是这旅店的掌柜。 关外的痞子土匪又来了,您赶紧收拾着下楼来与我们一同躲躲。” 门外人的语气很是着急,语调也有些奇怪。 缈虹看向莫望昔无声询问:“信吗?” 莫望昔抿唇想想,朗声:“隔壁的老爷夫人可下去了?” “下去了下去了,客官你快些开门。别耽误了时候,我不等了,我先下去,等会儿直接到后院来就行。” 接着就是一阵咚咚踏踏,似乎还夹杂着人来人往的呼喊声,听不清楚但很闹腾。 莫望昔转身收拾包袱,缈虹直觉这人有问题,就迟疑了一些:“真要跟着下去?” “想什么呢!”莫望昔敲了敲缈虹的额头,“这人肯定不是店铺掌柜。我们等着,等晚上从窗户走。” 开在这种边陲地区的旅店经常会遭受一些来往的烧杀抢掠。从有斑驳痕迹的墙壁上就可以看出来。 所以门窗也都是加固的铁门铁窗,从里面锁起来不容易破门而入,也不容易被弄坏。 这人若真是旅店老板,想保护客人安危,只需要嘱咐客人在房间里躲好不要出声即可。 费劲把人从铁桶一般的房间里弄出去,然后聚到一起,实在浪费时间。 “这人就是想让我们打开门锁。十有八九就是那些什么匪寇。”莫望昔撇撇嘴,“出去不就是自投罗网。隔壁哪来什么夫人……” 缈虹竖起大拇指:“莫姑娘英明。” “哎对了,我们出去后尽快要往星月楼去,你认得路吗?” 莫望昔突然意识到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浩浩荡荡是到西寥都来了,但是星月楼在哪儿也没人告诉她啊。 照今天这个阵仗,她也不敢大摇大摆一路问一路走了。 “我认识啊。”这是我主家能不认识么,虽然也只是碰巧来过一回。。。 但是大体的路线应该还是记得的。。。~ 哎哟,反正暗中有轻涯引着还怕啥。 “那就好。” 莫望昔舒了口气,知道往哪儿去就好。 “哎呀!”缈虹突然小声惊呼。 莫望昔被吓了一跳,拍着胸脯:“怎么了啊,吓死我了。” “老爷那边没出去?”缈虹艰难地吞咽,然后看着莫望昔…… 这下轮到莫望昔一惊一乍了:“哎呀!我怎么忘了这茬。” 刚才那人急匆匆就引他们出门,不会是莫老爷那边已经得手了! “别急别急,我……我,我听听。”缈虹贴在墙上,努力听着声音。 也许是隔音太好,也许是……反正隔壁没有声音。 缈虹试探着在墙上敲了敲。 不过一会儿,一阵微弱的敲击声传来。 “在在在,都在呢!”喜出望外。 莫望昔摸摸胸口舒了口气,没出事就行。 两人放下心后又检查了一遍门窗的锁,然后一人一条被子蒙头睡了过去。 窗外的烤羊肉香味太浓,屋里也没什么吃的,睡会儿能补补精神还感觉不着饿。 再次醒来,透着窗户上面的玻璃看,外边已经是黄昏,两人睡得昏昏沉沉头还疼。 “睡太久了,头疼死了。”莫望昔敲着脑袋抱怨,“身上也没力气。” 缈虹摆摆手:“都是饿的,都一天没吃东西了。。。” “再等等,等天再黑点,我们就走。” 饿个一时半会儿没事,要是贸然出去被那些关外人抓走了卖掉了,这种信息极其不发达的古代,可能就回不来了。 莫望昔越想越觉得恐怖,最后斩钉截铁:“对,再等等。” 两人大眼瞪小眼硬是熬到了几近半夜,再不走城门就要关了,背起包袱打开了窗户,外边果然没有半个人影。 只有街边的灯笼闪烁着悠悠的光,不过大多都快燃尽了,时明时灭。 “缈虹,你先去隔壁敲敲窗户。” 缈虹没有出声,只是点点头,轻轻巧巧地就到了隔壁的窗户口,扣了几下,窗户推开。 正是三儿,缈虹往里面看了几眼,然后快速吩咐好便回来了。 “姑娘,每个都在。莫老爷也在。再等一刻钟,就能走。” 一行人艰难地在房顶上猫着腰前进,缈虹在最前面绞尽脑汁想着路线,一边还四处找着有没有轻涯留下的痕迹。 “你鬼鬼祟祟看啥呢,赶紧往前走呀。”第n次撞上缈虹的莫望昔很无语。 缈虹:我有点不认路了…… 但这话她肯定不能说,说出来,可能下场就是“打死”。 “啊……那啥,我不是多看看么,要是有什么埋伏啥的……” 莫望昔糊了她后脑勺一巴掌,别乌鸦嘴了。 “啾啾”也不知从哪儿飞来一些鸟盘旋在空中,缈虹眼尖,看到其中一只挂着红色的绳,红色的坠子。 骚里骚气的颜色一看就是轻涯的,瞬间也安心了几分。 不着痕迹地跟着鸟群走了一段。终于下了房顶入了一条小巷。 小巷七拐八弯的,莫望昔不由想到了之前在多宝镇那块时也是这种地方,心惊胆战的。 “缈虹,大约还有多久啊?”莫老爷面色有些难看。 莫望昔转头才发现,立刻凑了上去:“爹,你怎么了?” 莫老爷安抚性地笑笑:“没什么大事,就是有些吃坏肚子了。” “前边就可以出城门,出了城门大约还有一刻就能到。” 莫老爷勉强点点头:“走走。” 守城门的依旧是那个大爷,大爷昏昏欲睡,被打扰了本来还恼呢,一看是给好东西的莫老爷,就放出城了。 “你们这是有多急的事啊,要连夜出城。外边夜深了,要当心啊。哎……” 大爷打了个哈欠,转身回小屋里睡了。 想着还有些路途,莫老爷已经下定决心等再走进林子一些,在草丛里先解决一下。 这也是无奈嘛…… “哒哒哒……”前面竟然来了几辆马车。 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莫望昔等人还没来得及进草丛藏身,马车已经到了面前。 镖师们纷纷拔出大刀准备迎战。马车上的人却连连摆手:“别误会别误会,都是自己人。我是星月楼的,特奉了上边的旨意来接莫小姐。” “可有佐证?”莫老爷不着声色地往莫望昔身前一站,掷地有声。 对面带头的立刻拿了个香囊预备走过来,被莫老爷喝住:“别过来,放在那儿,退后三十步!” 那人也不恼,照做后就带着人往后退了三十步。缈虹飞身去捡了香囊回来。 莫望昔只一眼就确认了与之前司明乾给的一样。打开后,一样的字迹。 引路人。 “最后一个问题。你们受了谁的托付?” “回小姐的话。我们受了主子的旨意,不过委托的人是司公子。”这个问题他们都统一过口径,毫不犹豫地就说了。 “好。你们前面带路,我们在后面跟着。” 带头人有些犹豫:“这……马车都是专门为小姐准备的,都是干净的。赶路也方便。” “这样,两人赶车,一个你们出,一个我们出。其余护卫与我们的人并排跟在后边。” 莫望昔思量一番,莫老爷看着脸色就不大好,再拖肯定不行。 “全凭小姐吩咐。” 人按着莫望昔的要求安排得井井有条,莫老爷被莫望昔扶着上了马车,坐下后明显松了口气。 “爹爹,马上就到了,你再忍忍。” 马车哒哒哒走了不久,大约二刻钟,就停下了。莫望昔好奇掀开窗帘,外边是一座极高的城墙,最高处湮没在黑暗中。 “小姐,到了。请下车。” 莫望昔扶着莫老爷下车,这才看见前面不远处的大门口有许多人候着,手里打着灯笼。 “恭迎小姐老爷。”哗啦啦地跪倒一片。 第一百零八章 莫望昔一震,用得着这阵仗?她是来求人办事的,又不是主子回宫…… “额,都起来。不必多礼不必多礼。” “谢小姐!” 呼啦啦站了起来,其中一个瘦小的中年男人应该是领头的,径直走到莫望昔等人面前。 “莫小姐,主子吩咐我尽快安置诸位休息,明日会再安排会面。” 莫望昔点头:“甚好。你们这儿可有医师?我父亲应该是吃坏了肚子,腹痛难忍。” 男人立刻招了一个仆从过来吩咐去找某先生,随后殷勤带人进了高高的围墙。 围墙里面类似一个小城镇,两边坐落着不少房屋院落,明明是半夜却是灯火通明,偶尔还传出几句交谈声嬉笑声。 男人立刻解释:“咱们这边的人大多是昼伏夜出。 不过,主子已经吩咐仆从为诸位收拾了专门的院落居住。附近的楼民都不会吵到诸位的。” “多谢。”莫老爷忍着腹痛道谢。 他们要居住的院落位于西北角,周遭有不少树挡着,房屋也明显比刚才的少。 男人先一步进去点亮油灯,莫望昔环视四周,很简单的陈设,家具都是普通木材或是竹制。 “这个院落一共是六个内室。每个内室都有卧床和软榻,小姐可自行分配。 等会儿我会让仆从送一些洗澡水来。小姐可还有什么吩咐?” 莫望昔摇摇头:“你安排的很好。只是那位医师先生大约什么时候来呢?” “来了来了,云大夫来了。”一个仆从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边跑边喊,脸涨的通红。 莫望昔这才听清楚,先前说的医师是云先生,云大夫。 云…… “陈延云?”疑惑几乎脱口而出。 男人有些诧异,但也没多嘴询问,笑道:“看来云大夫与莫小姐应该是旧识。 那我就先行退下,有事直接吩咐人去院门口喊人就是。” “嗯,好。” 男人退下后,陈延云立刻就与仪安进了屋。 “昔儿,好久不见。”陈延云忍住心中激动。 莫望昔有些惊诧,这才多久没见,陈延云已经不戴斗笠,面上颈上那些恐怖的痕迹都已经很淡很淡。 虽然疑惑非常,但是莫望昔忍住了。 “好久不见。有些话我再找时间要与你说,眼下我爹腹痛难忍,你给他先看看。” “好。”陈延云立刻让仪安打开药箱。手拖住莫老爷的手腕仔细把着。 “没什么大事,有些水土不服。我给莫伯父扎几针,明日按着这个药方去抓, 三碗水熬到一碗水,滤干净,饭后半个时辰内喝掉即可。” “多谢小兄弟了。”莫老爷率先拍着陈延云的肩膀道谢,随后又状似无意地询问,“哎对了,你与昔儿是何时认识的?我瞧着你们关系不错啊哈哈。” 莫望昔立刻警铃大作,有那味了!和之前对待容寻州的态度太像了。 她觉得有些慌张,不会是刺探刺探想给她安排个二婚!怎么逮一个年轻小伙儿就问呢。 而且这次这个年轻小伙…… 达咩! 他是个神经病啊!万一说错一句两句……莫望昔慌张~ “我与昔儿是在皇城偶然认识的。昔儿本不是皇城人,身子一直病弱,我也一直为她调养着,就成了不错的朋友。” 陈延云虽然感觉不到莫老爷问这个问题的真实意图,但也绝不会蠢到把真实情况说出来。 太肮脏了…… “之前我与昔儿的哥哥见过面,也成了不错的朋友。本想着有空一定要登门拜访才算不失礼节,无奈最近实在太忙了。 伯父可别见怪,改日一定登门拜见伯父伯母。” 这些话陈延云原本是不会的,还是被司明乾叮嘱着跟着楼里的人学会的。 按着司明乾的说法,这叫做世俗交流,人与人之间要知礼节知含蓄。 可以莫老爷听来就是另一番味道,他一愣,有些脸热,原来这小子没那意思啊…… 不过好在人家端正有礼也给台阶,莫老爷也就笑眯眯地含糊过去了。 “好小子,改日来硕河都,我让莫奎再好好招待你。 好了,很晚了,我也不耽搁你休息。你早些回去歇息,改日昔儿得空了会去寻你,也好好叙旧。” 陈延云感知到莫老爷的善意,心里很高兴,道:“多谢莫伯父,我先去熬药,好了就让我这小童送来。” 说完,朝莫望昔微微颔首,拎着药箱与仪安一起离开。 莫老爷遥望着陈延云的背影湮没在黑暗中,长叹一声,撇嘴:“昔儿,你的这些个友人都很不错,怎么就没个有那意思的呢!” “爹,你说什么呢。” 莫老爷瘪瘪嘴:“你能从皇城那个牢笼回来,咱们全家都高兴。 可是你毕竟一个女儿家,终是要出嫁成家的,你情况特殊,咱们可不得慢慢地好好相看起来。” 莫望昔无语凝噎,撒娇:“爹,我暂时还不想再成婚。再者,我现在生意做得不错完全可以养活自己。 再不济,咱们莫家多厉害,还养不起我这一张嘴?所以,爹啊,我想留几年嘛~” 莫老爷可耐不住这些,连连摆手:“行行行,都依你行了不?前几天在船上还说什么要讨个如意郎君~ 小骗子小鬼丫头!” 莫望昔搂住莫老爷的胳膊,蹭了蹭:“爹爹真好。等会儿药来了,爹早点喝了睡下,明天就好了。” “知道。你也早点去歇着。”莫老爷朝缈虹招了招手。 缈虹就带着莫望昔一起去了隔壁的卧房。 “当时陈延云和仪安浑身是伤被周年年给救了回来,如今在这儿安生待着,应该都解决了?”莫望昔一进卧房就开始自顾自地念叨。 缈虹知道两三分陈延云的事,也就大概猜得出她心里担心什么。 便安慰道:“但愿。不过,与陈延云对上的可是司明晔,万事还是小心为上。” “自然。对了,既然陈延云安顿在这里,想必倚梦生应该也在,明日你记得去四处逛逛,看看有没有消息。” “是。” 次日,莫望昔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莫老爷在院子里躺着看书,一旁的茶水都已经换了一壶。 “爹爹起得好早,可好些了?” 莫老爷放下书,捏了捏发酸的眉心。 “挺好的。你既起了,去用些早饭。一清早就来人送了早饭,有你喜欢的烧鹅包。” “嗯。对了,爹爹,等会儿我出门去找陈延云有事,若是回来晚了,爹爹别误了吃午膳。” 莫老爷点头:“知道了,只管做你的事去。” “好。” 莫望昔满心疑惑,所以也就草草吃了几口,将将填饱肚子就出门了。 随便问了门口的一个仆从,就知道了陈延云的住处。去到那儿时,陈延云正在院子里整理药草。 “云哥,我来打扰了。” 陈延云惊喜转身:“昔儿,怎么这时候来找我?” “本就有许多话要与你说,但昨晚碍着爹的病症我也不好多说。今天得了空就来寻你叙叙旧。你在收拾草药?” 莫望昔上前去有样学样抓了抓药草,还放在鼻下闻了闻。干涩的味道直冲鼻腔。 “好闻么?”陈延云似笑非笑。 莫望昔摇头耸肩:“并不,味道太冲,你可真厉害。 话说,你这情蔓毒解了?找到解药了呀。” 陈延云摸上自己的脸颊,似乎想到什么,只是低声应了一句:“嗯。” “那挺好,斗笠也挺闷的。”莫望昔察觉他的不对劲,便随意开了个玩笑引开话题。 “当初你走得匆忙,现在事情可解决了?” “差不多。倚梦生那女人太痴情,为了一个男人命都送了。”陈延云摇头破不赞同。 莫望昔震惊转头:“什么!倚梦生死了?” 陈延云十分平静,甚至还有些不解莫望昔的震惊。 “倚梦生这种人,生死自然都是司明晔决定。迟早也是要灭口。” “那倚梦生为何来找你?” 陈延云撇撇嘴,以一个完全的旁观者毫无感情语气起伏地陈述了这个故事。 故事很土,年少的倚梦生和她的青梅竹马曾经定下了青涩的约定,一生一世。 可是命运多舛,倚梦生辗转成了司明晔的一把刀,唯一的要求就是保留清白,想着终有一日要回去和小竹马团聚完成约定。 这对于一把刀来说,绝不可能。 但是上位者从不会直接告诉你毫无希望,只会用一点点的曙光引诱你耗尽最后一点作用。 倚梦生就这样被榨干了最后一点作用,也让司明晔明确感知她不可再留。 所以就不再挽留,甚至不再留她性命。 司明晔派人杀了竹马哥,莫望昔之前在山上看到的鬼鬼祟祟去埋尸的人埋的就是这位竹马哥。 陈延云不认识这位竹马哥,但是他脖子上的香囊与之前王府时伺候他左右的婢女身上的一样。里面的檀香都是一样的。 “这实在太过巧合,我就猜想这人可能与那婢女有些关系。所以我留下了一方手帕,那婢女瞧见一定知道是我。 若她真找上门来,我就猜测是司明晔下的手。” 莫望昔:“若是那个竹马哥有仇家,只是被穷凶极恶的仇家打死的呢?” “无论是怎么死的。他的死都可以利用,女人一旦用手段很恐怖。”陈延云勾勾唇,似乎十分不在意。 莫望昔感觉曾经在王府里与陈延云谈话的阴凉感爬上背了。 第一百零九章 “你很想报复司明晔对吗?” 后面陈延云的一些话莫望昔已经听不清楚,直到气氛冷凝,她才恍然回神,然后问。 陈延云被问得一激灵,突然有些难以启齿。 自从灭族之灾降临,他就一直生存在沼泽中,污秽不堪。 无论他有多少理由,他都打心底认为这确实肮脏不已。所以也不想让莫望昔知道。 可是刚才……他似乎又暴露了本性。 莫望昔看着他突然停下,片刻的手足无措,随后又是讨好地笑笑询问她喝点什么茶水。 顿感心酸:“我承认,之前在王府我挺怕你的,有时候也会敷衍你。 但是日久见人心,我觉得你这人确实不错,做朋友甚至做家人我都可以接受。我哥哥和父亲不也接受了? 所以,不要再轻视自己。你其实很好,做到问心无愧就可以。” 莫望昔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白莲花的属性还发挥得挺好,继续道。 “司明晔做得对不起你的事,报仇是理所当然的。手段光明或者阴暗都是个人选择,无愧于你自己的心就行。” 陈延云的眼睛瞪得滚圆,世人皆说慈悲心肠为上道,自私薄利为下道,为人不齿。 虽然莫望昔安慰过他很多次,他也见识了她的与众不同,心扉也打开不少,但是他打心里还是觉得不可把这些手段暴露出来。 并不光明,也不慈悲。 “世上不是非黑即白。为人做事不可太自私,也不可不自私。 不然即使慈悲了所有人,那你自己呢?你不是个人么?世上难得两全法,都不是圣人,无愧于心便可。” 莫望昔拍了拍陈延云的肩膀:“我不会置喙你的任何决定。非亲身经历又怎能替你做决定。所以,你自己思量好就好。 也不必太担忧我,我也不是什么千年的圣母,从里到外洁白无瑕。既然认同你这个朋友亲人,我便不会轻易放弃。” 陈延云难以言喻心里的感觉,哑声 “多谢。” 莫望昔笑呵呵地拍拍陈延云的肩膀:“坦率一些也无妨。对了,你用倚梦生对付司明晔可有效?” 陈延云点头又摇头:“给司明乾积了一些证据,直接发作就是以卵击石,等着之后一并发难。” 倚梦生再厉害也不过是司明晔股掌间的棋子,又怎会一击致命。 不过…… “不对啊,你不是说倚梦生这女人太痴,连命都丢了。 如果没有正面冲突,只是提供了一些证据,司明晔不可能这么快就弄死她。还有司明乾保护着不是么?” 陈延云露出了鄙夷的神色:“司明晔的手段太多,他用竹马哥的遗物挑衅,倚梦生到底没忍住偷偷去了。” 莫望昔慨叹:“明知是瓮中捉鳖还是去了。确是个痴情人。” “罢了,不提了。” 注定的悲剧罢了。 死了也许还能早些在奈何桥上相遇。 “莫小姐在吗?”院外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陈延云拦了一下,径自去开门,见是认识的,这才放人进来,正是昨晚引路的男子。 “莫小姐,主子有请。” “好,我随你去。云哥,我们再抽时间聚。” 陈延云摇摇头,喊来仪安,吩咐看好草药。随后跟着莫望昔一同离开,直送到主楼大门口才走。 “这件太花哨。” 星月楼主楼后院卧房里,蒙面男子嫌弃地丢开手上的碧色长袍。 轻涯有些无语,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只得赔笑脸:“主子,现下时兴的衣裳就是这样。” 蒙面男子撇嘴:“是么。” 轻涯察觉到他的眼神,在心中第无数次长叹气。 “主子,我真的已经对莫小姐没有任何想法了!属下也断不敢乱给主子出主意啊。” “算了,还是把我那件白衫拿来。” 蒙面男子按了按太阳穴。 刚换好衣服,外边就来了通传的:“主子,莫小姐来了。” 蒙面男子整了整身上的褶皱,又推了推面具,这才出去。 说实话,相见前莫望昔还是有些紧张的,毕竟这是请人办事,她也不认识这位大名鼎鼎的黎楼主。 万一,说错一句话什么的…… 不过现在…… 莫望昔此刻只有无奈以及几分的尴尬。 虽说面前这个人戴着面具,但是一看就知道是司明乾啊。 “黎楼主,有些话还是我俩单独说罢。” “好。”司明乾挥退一众仆从。 “嘎吱。”门关上。 莫望昔舒了口气:“还装什么呢,司明乾司公子。” 司明乾瞬间想掐死轻涯,他就说简单戴个面具肯定会被认出来还是推个人顶着,他后边操作就行。 结果轻涯尽出馊主意,说什么整张脸都遮着认不出,还能亲自陪伴莫望昔身边。。。 “你倒是眼尖。”司明乾干笑。 “呵呵,谬赞。往后还是别弄这些面具了,稍熟悉一些的都能看得出来。 不过,既然也是你,为何非要引我来西寥都?” 司明乾一手握拳捂唇咳了咳:“硕河都不是有容寻州么,来西寥都方便安全些。” “行。不过,你远在皇城,怎么知道硕河都的商会选举?” “西司州可是这次夺位至关重要的地方。他们所有的动作都在这块呢,我自然也多关注一些。” 莫望昔摇摇头:“你们夺嫡之争太恐怖,我都晕了。直接说说你的打算?” “那些斗争你也不必担忧太多,我去解决便是。你们家的商会选举,我会亲自陪同莫老爷前去,不会出事的。” 司明乾此次回来就是为了做好最后决战的所有铺垫。虽然不想把莫家牵扯进来但是不得不防。 莫望昔皱眉:“大体说说,毕竟是我家的事,我也要与父亲商量。” 虽然包办挺好的,用不着自己担惊受怕。但是做好两手准备才能让她安心。 “司明晔派容寻州去硕河都就是盯着宋岐源在商会选举动手。他之前应该也有动过你们家几次?” 莫望昔喉头发紧:“是,有几次。打着合作的名义,我以为他是在温水煮青蛙,想慢慢抹灭我们。” “是也不是。折磨是真,合作是假,他的目的可不是和你们平起平坐。 官商勾结本就说不清楚好赖,朝廷里个顶个都是人精,怎么能容忍,他其实是想吞了莫家。” 吞并莫家是莫望昔之前没想到的,不过一听到要在商会选举上动手脚,动莫家根基。 再蠢也猜得出来司明晔的目的可怖。 但是莫望昔想的是司明晔得不到就毁掉,而司明晔那条毒蛇竟然是想吞光莫家。 不得不说,司明晔远比他们这个商人世家更商人。 “他可真是一副好算盘。爹爹与我说过,商会选举动手无非就是从那几个元老家族入手。 前几日,爹爹已经去说了三四个世交,其余的都是泛泛之交,恐怕……” “无妨。除了几个元老表态,还得有钱,司明晔可没那么大方投钱进来,我会派遣一些人去支持莫老爷。” 莫望昔抿唇想了想:“好,就听你的。不过,你亲自陪我爹去商会选举这事暂搁。 容寻州毕竟还是司明晔那边的人,你去若是对上……” 司明乾拿下面具甩到一边去:“即使他快马加鞭让人通风报信又如何?司明晔眼下还被司明渊牵扯着分身乏术呢。” “倒也不错。我听轻涯说,至多一月,司明渊必败?” 司明乾耸耸肩,直接开始说了司明渊的事。 “他啊……一切都是注定的。 老皇帝听信神棍的浑话把司明渊的娘赐死,还打发他一个皇室血脉去北司州的外祖家,不闻不问。 要不是外祖豁出脸面拖着病躯去求老皇帝,恐怕他还在北司州呢,他怎么能不恨。” 莫望昔闻言慨:“真是作孽。” “是啊。不过司明渊到底不是皇宫长大的,心还没那么黑。手段也自然比不上司明晔。 囚禁老皇帝和皇后也不铲除干净那些爪牙。还留着司明晔的女人恶心人,处处破绽。” “我也是后边才知道,我们去过的多宝镇那边那个铁矿山觊觎的人可不少呢。 司明晔司明渊老皇帝,一个不少。” 司明乾想起来还忍不住发笑,老皇帝的那个小矮子爪牙倒是一片忠心,联系不上老皇帝了,还想着要给他争一份。 竟然和司明晔那边的人合作来星月楼说什么找黎玄衣帮忙。 啧啧啧,老皇帝,司明渊,司明晔,一个个的都围着那个铁矿山转。铁矿山还真是值钱啊…… 莫望昔听得云里雾里,一会儿司明晔,一会儿司明渊,现在又来个太上皇。 皇室夺嫡都这么弯弯绕绕的吗? “你让我捋捋,猜猜哈。太上皇的爪牙和司明晔的手下是不是铁矿山多宝镇那边就遇见过? 多宝镇三足鼎立,三个人各自斗来斗去肯定都不行,所以可以先结盟攻破一个,然后再两两相斗各凭本事。” 莫望昔顺着司明乾的话以及凭靠多年亲身体验还有广泛的阅读经验,开始猜测。 “他们这一联手不就……司明晔囚禁太上皇和皇后,等于逼宫。司明晔的女人还在宫里,正好来个里应外合。证据确凿!” “是不是?” 司明乾都要给她鼓掌了,不愧是他欣赏的女子。就是聪慧! “大体都对。不过老皇帝的爪牙和太上皇没有联系,也不知道囚禁一事。 这事儿还是吴狗蛋去说的。”司明乾笑得奸诈。 第一百一十章 “狗蛋?”莫望昔的声音拔高了几分,有些不信。 司明乾挑眉,有些戏谑:“怎么?吴狗蛋脑袋简单,但是为人做事一向妥帖。 况且还有星月楼依仗,宫里的消息虽然难搞,不过也不是密不透风。” “是我想岔了。”莫望昔捂脸,“我记起来了,咱们走水路时遇到了盗船,因着箭簇问题让狗蛋先去处理。算算时间应该差不多就能与他们碰上。” “嗯。得了这个消息后,司明晔和老皇帝两方开始里应外合。你还记得金柳杏么?” “记得。怎么了?” 莫望昔再次听到这个名字都有些陌生了,不过那张脸可轻易忘不掉。 司明乾云淡风轻:“她给司明晔帮了不少忙。她还有个姐姐,司明晔利用她俩相互牵制省了不少力。 司明晔之后必定会与我对上,金柳杏你可要留?毕竟王府中,你与她关系不错。” 莫望昔一怔,顿时有种被扒光了的感觉,这个男人怎么什么鸡毛蒜皮都知道! 按下腹诽,莫望昔径直到桌边坐下:“听天由命,尽力而为。” “怎么容寻州你都要留一留,好姐妹反而不留了?”司明乾说这话时语气略微有些奇怪。 莫望昔也忍不住有些呛人:“你知道这么多,怎么不知道我与司明晔是等价交换? 司明晔落魄,我给他帮助回去皇城。以此我就换了容寻州一命。” 深吸一口气继续:“而现在,我要保金柳杏,又从何保起?天上掉下馅饼的事我可不信。” 司明乾讨好笑笑,顺势坐到莫望昔对面,给她斟了一杯茶:“莫生气,是我唐突。不过,我会尽力保下她。” 莫望昔失笑,拿起茶杯摇了摇,一口喝下:“何必费劲。若阳寿未尽,必有转机,即使下去了阎王爷都会踢她回来。” 金柳杏于她是一个朋友,不过还不至于出生入死,更不至于为了她让自己背上亏欠。 “有几分冷酷的意思了。”揶揄。 莫望昔放下杯子,弹了弹,叮叮咚咚。 “我又不是什么神明,哪里顾得上那么多。无愧于心,不杀人,不见死不救就已经是大善人了。 事事巨细,处处为别人考虑,那妾身可真是做不到啊~” “行,我知道了。皇城那边的事我会好好处理。对了,再与你说一桩皇城的事。淑丽贵妃怀孕了!” “淑丽贵妃?谁啊?” 莫望昔一下子还没想起来这人,不过这封号是不是在哪里听过? “敬国公之女,宋碧泉的妹妹宋宝鸢。” 莫望昔这才想起来,不就是她刚穿越过来没多久迎进康王府的正妃么。当时宋碧泉还好一阵头疼。 后来司明晔出事,司明渊登基,把府里所有的女子都带进了宫。愿意留下的就留下,不愿意留下的给点钱走人。 她出宫后,有一次与容寻州一同去听书。 那个说书先生说,司明渊上位后就封了好几位娘娘。 俪韵皇后。 皇贵妃金氏。 两位宋氏贵妃,淑柔贵妃,淑丽贵妃。 莫望昔努力回忆当时的猜测:“俪韵皇后是司徒韵,也是康王府的乐韵夫人。 皇贵妃金氏就是金柳杏。淑柔贵妃宋碧泉,淑丽贵妃是宋宝鸢!” 司明乾点头:“是。而且名义上,宋宝鸢换上了司徒韵的家世身份。” 司徒韵是从北司州的宋家旁支来的庶女,一直以来都给宋宝鸢作陪。 但是宋宝鸢不知道,司徒韵与司明渊很早的时候就已经在一起,进康王府做乐韵夫人也不过是更接近司明晔,方便下手给情郎铲除劲敌。 “怪不得当时司明晔出征,乐韵夫人要跟在身边,原来是为了动手脚。” 莫望昔感觉今天信息量太大…… 司明乾点头,继续。 “事成之后,司明渊把司徒韵封为皇后。而司徒韵为了泄愤宋宝鸢多年来的打压,把宋宝鸢的身份按上了自己的。” 莫望昔啧啧:“啧啧啧,这样不得让宋宝鸢气死啊。本来是身份尊贵的高官嫡女,一下变成了庶女。甚至比以往的贵妾金柳杏地位更低。” “是啊,让金柳杏做皇贵妃一箭双雕,宋碧泉和宋宝鸢都不会舒坦。 不过宋碧泉是个忍得住气的,她哥哥宋修年自立门户,她的一举一动都随着宋修年走。 局势尚未稳定,宋修年并不站队,她也就安分在贵妃的位置上待着。” 司明乾说到宋碧泉与宋修年时有些夸赞的意味。莫望昔了然,似笑非笑:“宋修年应该可以是个不错的属下。” 司明乾:“自然,不过要拉拢他可得费些心思。 儿子聪明,敬国公那边却老糊涂了,舔着司徒韵,还撺掇着宋宝鸢争宠以求稳固地位。” 却不看看历代皇帝登基后,哪个不是要动荡个两三年? “也许是觉着司徒韵还是以往的司徒韵,稳固的权势地位唾手可得? 殊不知,改朝换代最是动荡,一朝天子一朝臣。也许司明渊就下去了呢。。。”莫望昔轻笑,托着腮。 “如今宋宝鸢有孕,敬国公府和司明渊肯定撇不清,多半是陪葬的命。敬国公真是老糊涂了。” 司明乾慨叹,当年弹劾污蔑他外祖家的也有敬国公。现在,也不知道算不算报了仇。 莫望昔听着就觉得沉重:“哎呀,不说了不说了。皇城那些破事听着就头疼。对了,我问你个有趣的。 你是星月楼的楼主,又是西寥都的都主。肯定知道外人对西寥都的评判?是真的吗?女孩子有来无回?” 司明乾打趣:“你有来无回了?” “哎呀不是。先前我与家里人说要来西寥都,我爹和哥哥都不同意,说西寥都十分凶险,常有关外人买卖人。 而且,我哥哥隔三岔五还会来西寥都做做买卖,每次都带着镖师。听着就……所以问问么~” 司明乾点了点桌面,失笑:“放心,如今不至于。早些年西寥都确实混乱不堪,不过现在早改了,不守规矩的关外人也进不来。” “果然,不能随便听信谣言啊。”莫望昔拉长尾音。 司明乾突然有了想法勾唇:“若你愿意,我可以带你去转转。眼见为实,不是更好?” “真的?” 莫望昔激动,旅游谁不喜欢哪,而且还是个外人看来很恐怖的地方,刺激~ “正好也到午膳时候了。西寥都最好吃的就是辣汤牛肉饼,我带你去尝尝。” “好。” 星月楼的城池白天没有什么人,只有偶尔几个小孩子来回打闹。出了城后,司明乾拿出脖子上挂着的响哨。 不一会儿从旁边的林子里就“哒哒哒”跑出来一匹很好看的枣红马。 “红枣!” 司明乾一把牵住缰绳,飞身上马,马鸣长嘶,跳起的蹄子带起一阵尘土。 “上来。”司明乾一手拉绳,一手垂到莫望昔面前。 莫望昔有些恍惚,心跳有些加速,毕竟是有那么点好感的帅哥,帅气的马~ 这场景大部分姑娘都得心动! 再回神,莫望昔已经坐在的马背上,司明乾的……怀中。 卧槽!这个姿势太犯规了! 反应过来的莫望昔瞬间连耳尖都红了。司明乾垂眸看见,笑笑不语。 拉起缰绳:“驾!” 一骑绝尘,一路的忐忑与手足无措,心跳“咚咚咚”和马蹄声合二为一,几乎要跳出嗓子眼。 “哒……哒。”马蹄声减缓,停下。莫望昔回神抬头。 莫回首。 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写在破旧的匾额上,歪歪扭扭地挂着。 “到了?”声音略微颤抖。 “嗯。” 耳边一阵呼啸,司明乾已经先下了马,抬手笑得灿烂:“下马,我扶着你。” 犯规犯规犯规! 顿时从脸颊发烫到耳尖,再到脖子,脖侧的颈脉鼓动,直击天灵盖,发麻。 莫望昔忘了动作。 司明乾一把勾住她的腰,巧妙地一使劲,没怎么碰就把人带了下来。 “别发呆了,走。我都闻着味儿了。” “啊……嗷嗷嗷。”莫望昔跟在司明乾身后,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清醒一点,美色误人啊! 这个店不大,走进去右手边是四五排垒得可高的酒坛子,酒香浓烈。 左手边就是几张破旧的木桌子,柜台缩在门口,上面也放了一排小酒盅。 司明乾抬手敲了敲柜台:“姐,一兜牛肉饼,一罐辣汤。一斤果子。” “哟,今儿收性了,不要烧刀子?” 柜台后边站起来一个妖娆的女人,面容普通,妆容很浓艳。身上穿着领口很低的布衣,手里还拿着一支烟枪吞云吐雾。 见着莫望昔,了然勾唇笑:“我知道了,带了姑娘来啊。啧,那就只给半斤果子。休想胡来。” “行。饼子里别加葱,她不喜欢。辣汤少加几颗辣椒。” 女人撇撇嘴:“知道了,麻烦。” 第一百十一章 小店的速度特别快,不一会儿就上了辣汤和肉饼,肉饼一个个金灿灿的码在小竹篓里。辣汤扑鼻而来的辛热。 果子酒就只给了一小壶,司明乾无奈笑笑,给莫望昔斟上。 “饼子姐酿烧刀子和果子一绝,你尝尝。” 莫望昔抿了一口,入口甜丝丝的,微微辣舌头,回甘却清爽,唇齿留香。 “甘甜不腻,好喝!” “丫头子有眼光,往后自个儿来,饼子姐让你喝个尽兴!”饼子姐捧着一兜牛肉饼扭着腰路过。 莫望昔看着她的背影:“司明乾,这饼子姐真是不一般。名儿也不一般!” 司明乾拿起汤匙搅了搅辣汤,热气氤氲。 “她祖上有一位是流放来的御厨,做饼的手艺很好,娶妻后就开了个饼摊,闲暇时鼓捣酿酒。 这些手艺放到现在的西寥都都是少见的,别提祖上一辈辈传下来的,招牌名气更大,自然不一般。” 莫望昔拿起一个肉饼,饼很酥,扑簌簌掉了不少渣。连忙用手接着递到嘴边咬一口,酥脆鲜香,里面的肉馅还有汁水。 比那次和容寻州去吃的硕河都的肉饼更好吃,辣汤也比面片汤更有味。 “吼吼吃!”莫望昔吸溜了手上的渣子,竖起大拇指。 司明乾又拿了一个放到莫望昔碗里:“你慢慢吃,不够再叫。” 狼吞虎咽吃下一个饼,再热乎乎喝上一口辣汤,莫望昔长长叹出一口气,太爽了! “这也太舒坦了。我都快忘了现在是夏季~” 司明乾:“西寥都常年都干冷还刮大风。即使盛夏,也就是别地的春秋。” “怪不得这里的生意这么好。” 莫望昔话音刚落,几个魁梧的大汉就进了店。背上要么是大刀要么就是大锤。看着气势汹汹。 “老板娘,来十篓饼子,五斤烧刀子!” 大汉们在莫望昔旁边那张桌子落座,啪啪啪,把武器卸下放在桌边。 饼子姐翻着白眼进了厨房拿了饼出来:“五大三粗的玩意儿,嗓门大的吓死人了。烧刀子只给三斤,不要拉倒。我可不想招待一群醉鬼砸我店。” 莫望昔挑眉对着司明乾偷笑,哦豁,看来是之前招待过吃过鳖。 其中一个大汉挠挠腮侧的胡须,有些不好意思:“行行,这不刚走镖回来么,关外那群鬼毛子一个个小山似的,和他们一起走可把兄弟们累死了。” “别给老娘装可怜,就三斤。还有你们这些大刀大锤的放里面点,别划坏了我的客人。”饼子姐嫌弃地踢了踢桌边的刀锤。 大汉们立刻照做,嘴里还念叨着:“能多给点就多给点哈。” 司明乾搭话:“大哥们是从关外回来?” “是啊,刚回来。” “关外生意可大赚呢,大哥们可以享福一段时日了。” 大汉们连连唏嘘,其中一个年长一些胡子都花白的啐了一口:“享福个屁哦。城东的老李家这段日子抽风似的,总来走镖。 每次就一点点东西,要求还多。让他一起走了,就不干。呸,要不是看在银子给的不错,我才不干呢。” 司明乾立刻给了莫望昔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那确实有些不厚道了。关外走镖本就艰苦,还故意分好几次,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缘由啊?”莫望昔附和。 刚才说话的大汉摇了摇头:“谁知道呢。不过即使有什么内幕,也不是我们该插手的。” “好了好了,别唧唧歪歪的,来店里吃饱喝好,别尽扯那些弯弯绕绕。” 饼子姐抬着汤罐过来招呼,大汉们呼啦啦地凑上去喝汤吃饼,这话题也就按下不提了。 莫望昔凑过去小声道:“我觉得其中有猫腻,你得去查查。” “放心。” 吃饱喝足后,司明乾提出去街上随便转转。莫望昔紧随其后。 看着热闹的街市,莫望昔眯着眼,不时摸摸饱胀的肚皮。 “我觉得,你好像很了解我。” 这话是刚才在店里莫望昔就想说的,不吃葱,不怎么吃辣,这应该都是比较私密的事~ 司明乾莫名心虚起来:“额,也没有。就是,随便了解了一下。” “是吗?”莫望昔的表情很耐人寻味,“其实你不必太紧张。我不过是随口一说,星月楼不就是干这事的。理解理解。 但是,若你真的想了解我,其实可以多与我相处说话,自己发现不是更新奇?” 这话司明乾真的没法接,自小他就被发配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挑战危机多的数不清。 迅速知己知彼才是他取胜的至关因素。他已经习惯先收集信息做好准备,万事俱备才有安全感。 见司明乾有些发呆也不说话了,莫望昔无奈笑笑:“我大体能猜到你的想法,规划好一切再去做,很好。 不过人与人相处可不一样,你,大可不必这么完美。” 莫望昔尽量说的委婉,毕竟直接说人窥探隐私,虽是事实,但太难听,人家也没什么别样的意思。 “往后至少与我相处时,不必束手束脚或者提前调查清楚,有什么直接问直接说就是,咱俩还能多说几句话。”莫望昔调皮地吐吐舌头。 司明乾听出了几分意思,笑道:“是我唐突了,往后都听你的。” 莫望昔倏地心咯噔一下,这人怎么说话的,什么叫“往后都听你的”……多少有点暧昧…… “额,行。哎,前面怎么围着这么多人,咋回事啊?”莫望昔连忙转移话题。 正好几个妇人从那边过来,拎着篮子,互相念念叨叨。 莫望昔随手拉住一个:“姐姐好,前面这是怎么了?” 这妇人嘴角垮着,十分嫌弃:“还不是城东李家那个疯姑娘出来闹腾呗。” 城东李家? 莫望昔从袖中掏出一个碎银子悄悄递给妇人:“看着姐姐应该是个知道消息的,可否说详尽一些?” 摸着银子,妇人眉开眼笑,不过就是把平时的碎嘴再说一遍还能拿钱,何乐而不为。 “自然自然。城东李家是开铁匠铺子的,他家有个大姑娘,还有个五岁的小儿子。 这小儿子聪明伶俐,大姑娘却是个五大三粗的傻子。以往每日都要上街闹腾,她爹娘根本管不住她。”妇人随意地指指周围的人,“你随便去问一个,都知道呢。” “不过前段时日,这姑娘突然就不再上街了。街坊邻居问起来,老李头说是给大丫头找了个大夫,关在家里治呢。 都好多天了,今天许是被她偷溜出来了,疯疯癫癫又在闹腾。”妇人嫌弃地朝前面努努嘴。 莫望昔与司明乾对视一眼,随后问道:“我有个妹子也是疯病,姐姐你可知道给李家丫头看病的是哪位大夫,我也去问两嘴。” 妇人:“这我不清楚,不过李家看门的宁子天天往刘家药铺去抓药,兴许知道些消息。 不过我劝你们另寻高明,治了许久,今天我看这丫头没好点,估计没啥用。” “多谢姐姐提醒,不过我寻遍大夫都没用,这个,就算死马当活马医。”莫望昔还装腔作势地抬手抹了抹眼角。 妇人拍了拍莫望昔的后背叹息:“也是。不然你来西寥都干什么呢。好了,我也要回去了。 姑娘若是还想打听什么,只管去西大门的菜场去,那边婆子多。” 莫望昔点头道谢:果然,无论哪里,这种犄角旮旯的消息最灵通的一定是菜市场村口处集结妇女群体。 等妇人走远,司明乾:“去看看?” 人已经散了不少,不过挤进去还是颇费一番气力。 人群最中央其实空出了很大一块地方,一个头发杂乱,身上却穿着崭新布衣的女子正盘腿坐在一个摊子旁边。 手里拿着一根木棍,不停地捅着手上捡来的砖块。嘴里还咕咕叨叨:“凿你凿你。。。。。。” “她是在模仿什么么?”莫望昔下意识就轻声问出。 司明乾心里顿时有了个大致的猜想,不过无凭无据。 “先去查查那个药方。我猜,药方绝对有猫腻。” 第一百十二章 莫望昔还懵着:“怎么说?” 司明乾手指抵唇:“跟上。” 莫望昔跟着司明乾直往那个疯姑娘走去。周遭的路人纷纷劝阻:“别去别去,那疯丫头发起疯来会打人!” 司明乾立刻一副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的模样,微微红着脸:“对不住对不住,瞧我急的。 诸位!我是李叔的远房侄儿,才来几天。李叔这会儿正忙着就让我带她回去。” 莫望昔叹为观止:放到现代,至少拿个某奖提名。要不是认识他,真要当真了。 “哦这样啊,那赶紧带回去,看看把大伙儿的摊子糟蹋的!”一个大爷指了指附近乱七八糟破破烂烂的摊位。 司明乾粗略数了数有五个摊位,便掏出五块碎银。 “对不住各位,是我们疏忽了。这些损坏的摊位我们赔。麻烦各位摊主过来一下。” 司明乾把银子一一给了摊主,聚集的人群也就渐渐散了。莫望昔看着他身后还坐在地上痴痴傻傻的李家姑娘。 “你真要送她回去?”你认识地儿吗? 司明乾:“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放心,我自然认识地方。” 随后转身蹲下,笑眯眯地对李大姑娘:“丫头,想不想吃冰糖葫芦?” ?????? 这种拐骗的经典语录是什么鬼! “好哇!”李大姑娘迅速放下手中的东西,把脏兮兮的手搭到司明乾的小臂上,“带我,糖葫芦,糖葫芦。” “好,我带你去买糖葫芦。” 三刻钟后,城东的小巷中,莫望昔靠着一堵墙,捏了捏酸软的腿。 很无奈地看向一脸轻松的司明乾以及专注于糖葫芦,吃得满嘴都是的李大姑娘。 “喂,你老实告诉我,到底认不认识地方?咱们兜兜转转好几圈了。” 司明乾一脸高深莫测:“我是都主,怎么会不清楚自己的城池! 不过太详细的出了一些小问题,本来想让影卫再去查看一番给我们带路,不过你说过不用做准备一起探索更有意思。” 莫望昔:我特么!我那是让你别侵犯别人的个人隐私! “行。那咱们兜了这么多圈,你有什么新发现吗?别和李家错过了,让人去了街上可就穿帮了!” 司明乾突然侧耳贴在墙上,然后神经兮兮地指指前面:“到了。” 走到十字路口,司明乾正好与从左边巷子拐出来的身着粗布短打的年轻人撞上。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小姐!” 莫望昔:嘎? 这个被撞坐在地上的年轻人叫李大姑娘小姐?他是李家的人? 这么巧? “哎?你们认识啊。”司明乾一脸惊讶。 年轻人立刻起身,狐疑地看向司明乾:“你是谁?” “我与我娘子是从外乡来的商户,给我娘子的娘家弟弟求医。 方才在街上偶遇李小姐,实不相瞒,李小姐与我娘子弟弟的症状一模一样,她就舍不得李小姐在街上被人看热闹。” 司明乾答话没有半分迟疑拖泥带水,还时不时往后看一眼莫望昔。 莫望昔:影帝。 “所以我就称是李家的侄儿带走了李小姐,这不要找李家呢。可巧遇上你了。” 年轻人听了这些话,刚才冷硬的态度稍微软了几分,不过也还是有几分防备:“那就多谢二位了。这里巷子杂乱,我先送二位出去。” 司明乾:“那就多谢小哥了。不过,我听说前不久你家老爷寻了一个大夫给李小姐治了许久。 我夫妻二人奔波了不少地方,终是没有法子根治弟弟的病。不知小哥儿能否回去后和李老爷通报一声,咱们再约个时间说一说?” “额……”年轻人似乎很心虚,声音微微有些颤抖,“我回去尽量。” 司明乾轻轻勾唇,了然于心却端的是善解人意。 “若是不方便也无妨,那位大夫名号或是医馆名字应当能说?” 宁子感觉自己背后冷汗直流,本来就是老爷掩人耳目胡诌的,哪来的名号。 “这位大夫……是,是位无名号的游医,来无影去无踪。额,给小姐治病也是机缘巧合。即使住在府上,也时常寻不到他的踪影,恕我无能为力。” 司明乾悄悄斜睨:“是吗……那可真是可惜了。那,小姐的方子可否给我们参考?还是要麻烦小哥儿通报。” 说完还顺手塞了一个分量不错的小元宝给宁子。 宁子向来爱钱,但是现在却觉得这个银锭子烫手山芋一般。 李府根本不可进。 不过心里慌是慌,宁子面上还是努力淡定下来,毕竟要是真的出岔子了,他从前得的好处不都得付诸东流。 不如把这事儿给刘家药铺,刘老爷与老爷合作许久,定能糊弄过去。 “这事儿简单,我寻常抓药就是去城中的刘家药铺。 我给二位写一个条子,二位去时给刘掌柜看就行。也就不必再费时间了,毕竟治病要紧。” 司明乾作揖:“多谢小哥儿了。” 宁子摆摆手,匆匆促促拉着李大姑娘走了。走几步就回头歉意地弯腰笑着。刚到一个路口,就有些迫不及待地拐了进去。 “喂!你都算好了呗?” 莫望昔眯着眼,满脸写着:我很不爽,很危险。她可不信真的就这么巧碰上李家人了。 司明乾没有否认,只是耸耸肩。 莫望昔没好气:“公私分明。不然,我可不认你。” “明白。”司明乾爽朗大笑,“往后该查绝对不含糊!” 莫望昔着急地捂嘴:“行了,别露馅了!走。不得跟上去瞧瞧?” “我们不跟,去一趟刘家药铺。”司明乾指了指上面。 莫望昔:好好,你有影卫上天入地了不起咯。 刘家药铺在街边的一处拐角,入口隐蔽。它并不是西寥都城内最大的药草铺子,但是有不少名贵稀少的药材。 撩开门帘,里面才是别有洞天。 地方不大,空气中浓郁的药材香气不会刺鼻,门口左手边是柜台,柜台后边的左墙上全是一个个小抽屉,密密麻麻。 右边则是有几个小隔间,整个药铺很安静。只有隐约的交谈声以及柜台后掌柜的的拨算盘声。 “掌柜,打扰了。”司明乾轻轻敲了敲柜台。 柜台后的男人抬头,眯了眯眼:“这位公子有些面生啊。” “是,我与妻子来西寥都给妻弟寻药,才来几天。” 男人摇头:“我们这儿只凭药方抓药,不看病。” 司明乾从袖中拿出刚才那人给的字条:“我有药方。” 男人一看字条,眉头紧皱。看向司明乾的眼神也很复杂。宁子这个臭小子就知道惹祸! “我明白了。” 男人转身拿了梯子,开始取药,碾磨,剪碎,混合,标注,最后包了三个纸包,扎成一提递给司明乾。 “这药是七日的量,里面我已经标注好了。每日上午煎药,三碗水煮成一碗,午饭后喝下。” 司明乾立刻掏出一个银锭子递过去:“多谢大夫。不过,我家里路途遥远,不知大夫可否把药方写与我,我日后也好就近抓药。” 男人答应,写下了一串潦草的药材名。“这个药方是李家那位游医的毕生本事,还请公子夫人保密,不可外泄!” 司明乾:“自然。” 收下药方,司明乾展开看了看。嗤笑:“掌柜的可是弄错了?这方子不就是血府逐瘀汤,城东的李大姑娘真是吃的这剂药?” 男人脸色立刻沉了下来:“李家人来抓的就是这个方子,至于怎么用,阁下去问他家的大夫。 我们药铺只管抓药,不管看病。” “好,这方子对就行。我再去李家碰碰运气。” 出了药铺,莫望昔拉住司明乾:“你先给我说说你的想法,兴许我也能给你出出主意。” “好。” 司明乾拉着莫望昔去了个隐蔽的角落,简单地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 “你怀疑李家偷偷给皇城的某位炼制兵器?” 司明乾点点头,还模仿了李大姑娘的动作:“李小姐的情况特殊,她一直做这个动作说明这个动作频繁出现在她面前。 而且李家是铁匠铺,铁匠铺凿得最多的不就是铁矿石么。” “那你怎么认定是给皇城的某位做的?皇城里包括附近城镇那么多铁匠铺,偏偏选了你这边的。。。”莫望昔说到这边,突然反应过来,“他是想趁着你在皇城,在你的地盘上养势力!从背后给你来一刀!” 不仅正面和你刚,还要把你家偷了! “是。现在只要弄清楚李家大量购置柴火或者木炭的时间以及供应的人,然后让西寥都都府捕快上门人赃俱获。” 莫望昔打断:“供货时间什么的咱们大概已经锁定目标,他们最近又做的频繁,这个好查。但若是能落定勾结关外不是更好?” “这倒是。先把他们运木炭的线路弄清楚,我会让影卫尽量把物证取到。然后让黑虎他们混入出关的镖师队,去关外取。” 第一百十三章 “好。没想到啊,随便出来逛逛还能给你剔除一个隐患。” 司明乾:“还不是有你这层关系在我才回西司州来。天注定我能胜啊!” “可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莫望昔嗤了一声,翻了个白眼。 “对了,我刚才突然想到皇城是不是也有一个李家铁铺?之前我们在多宝镇那块秦镖师似乎有和我说过。”莫望昔顿了顿,继续,“感觉挺巧合啊,都姓李~” 司明乾顿时目光灼灼:“我让秦哥去查一查,兴许真有关系。 皇城的李家铁铺是由倚梦生拉拢到司明晔手下的,若两个李家有关系,那这个勾结关外的罪名最后就是司明晔的。” 李家铁铺给皇城的某位炼制兵器十有八九,但是给司明渊和给司明晔是完全不同的。 要是这条线索查下去有个结果,那对付司明晔也就轻松多了。 看司明乾这么兴奋,莫望昔耸耸肩。“皇城的事我不懂也不想插手,反正该怎么做你看着办。” “你看着商会选举就行。”司明乾笑着摆摆手,“今儿本来要带你好好游一下西寥都,却……” 莫望昔连忙打断,十分鄙夷:“唉唉唉,打住打住!有要事肯定要以大局为重,别把我说的贪玩似的。” 司明乾连忙举起双手,无奈笑道:“我错了,不知莫小姐可否赏面给我个机会弥补刚才的失言?” “行。”莫望昔看着微微西斜的日头,“时候可不早了,别太贪玩惹得我回去被说。” “是是是。西寥都有家不错的糕饼店,买了咱们就回去。” …… 莫望昔抬头看招牌上的桃花还有紧闭的门:“这店真是开了的?” “招牌若是空,就是没开。若是桃花,就是开了。”司明乾引着莫望昔往旁边的巷子里去,“不过得从侧门进去。” “好奇怪。”莫望昔落后一些跟着,越往里走,一股甜香味就越发浓厚,沁人心脾,并不腻味。 侧门上吊着一块掉漆的红木块,上面也是简单画了朵桃花。 “今信,杏子酥和牛乳糕还有没有?”司明乾刚进去就拍了拍一旁正弯腰整理糕点的人。 那人并不抬头只是指了指一个地方然后继续低头码放糕点,轻手轻脚又极认真,一点儿酥屑都要夹到一旁去。 司明乾似乎司空见惯,径直自己去柜台上拿了一张油纸,拿了一些糕点。拿完就去了柜台,敲了敲一旁的钟。 “咚咚咚……” 刚才还在认真整理码放糕点的人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跑到柜台后,机械地看着油纸上的糕点一边点头计数,一边在算盘上噼里啪啦打着。 “三两二钱,给三两就好。”那人终于抬起了头,莫望昔也看清了。 很清秀的男子,看着与司明乾应该差不多年纪。但是却有一种年龄不符的死气沉沉。 司明乾拿了五两的银子出来递给男子:“今信,我今儿没带碎银子。” 今信摇摇头,然后打开柜台下的柜子数了二两碎银子出来递过来。 走出糕饼店,司明乾已经意识到莫望昔的好奇:“觉得这家店奇怪?” “嗯。招牌,店门,掌柜的都很奇怪。” “今信有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小杏,两家约定等小杏及笄礼过了就结亲。 可惜,小杏感染肺病去了。今信郁郁寡欢终日闷在家里,他家里担心就给他寻了这处店面。” 莫望昔慨叹:“所以那位掌柜的年纪轻轻却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原来是痛失所爱。” “嗯。至于招牌为何是一朵桃花,仅仅是因为小杏喜欢桃花。而里面的招牌杏子酥是怀念小杏,牛乳糕是小杏最喜欢的糕点。” 还真是一个痴情人~ “其实我最好奇正门为何不开?” 平常做生意都是打开门迎客,怎么这家店就是从侧门进去。这样很容易错失好多顾客哎。 司明乾:“也会开啊,每年除夕清明七夕还有小杏的生辰都会开啊。” 莫望昔一怔,垂首了然笑道:“原来如此。” 这家店存在的意义从不在于做生意,而在于在你可能回来的日子,用你所爱的东西迎你回来。 “很感人。不过若是我是小杏,我会劝今信忘了我。一生太长了,一直这样也太疼了。”莫望昔轻语。 司明乾拍了拍莫望昔的头顶,往前走去:“今信不是他的原名,今信,信为心,今心,念念不忘笃信自己罢了。” 莫望昔暗自失笑,对啊,哪是那么简单就能忘的,都有执念。 “是了。” 相处交往得尊重别人,坦诚心扉。劝解也是啊,自己无悔便好。 回到星月楼的城池,路上多了些人气儿。莫望昔笑眯眯:“还真都是些夜猫子啊。” 司明乾摸摸鼻子有些不自然:“生活所迫,生活所迫。” 回到小院门口,只见莫老爷已经侯在门口,一看到莫望昔立刻迎了上来:“昔儿,怎么出去这么久!” “我与楼主去西寥都办了点事。他跟来就是想和爹爹你再聊聊商会选举的事。”莫望昔立刻拿过糕点纸包扬了扬,“我给你们沏茶去。” 莫老爷上下打量了一番莫望昔这才向司明乾点头示意,两人一前一后进屋,莫望昔则是去了小厨房。 正好就看着偷吃的缈虹。悄悄走上前去一拍:“偷吃什么呢?” 缈虹手中的饺子啪叽掉在地上,转身抚胸:“吓死我了!今晚包饺子吃,西寥都可真实诚,都是纯肉的,包了牛肉和羊肉的。” “就知道吃吃吃。”莫望昔瘪嘴嫌弃,自己却上手去拿了一个丢进嘴里,微辣鲜香,汁水丰盈。 “好吃好吃。”馋猫样儿把一旁做饭的妇人惹得偷笑。 “还说我呢!你赶紧沏茶去啊,别让老爷和主子等急了。”缈虹做了个鬼脸促狭得很。 沏好茶摆好糕点后莫望昔送去了堂屋,堂屋里的气氛倒挺和谐。 出去后,缈虹迫不及待地拉住她:“快快快。” “怎么了?” “你不是让我去找找倚梦生的消息么?我今儿去查探,没想到一查就查到了。倚梦生已经死了。” “嗯,我知道。我去找过陈延云,说是被司明晔凭她青梅竹马的由头骗去的,可惜一条命。” 虽然和倚梦生只有相逢之缘,但是前段日子还活蹦乱跳的人现在已经没了,莫望昔难免也惋惜。 缈虹长叹一声:“听着傻了点,不过从她成为司明晔的刀开始就注定她会死。 即使这次不扑过去,她也会后悔或者质疑自己。还不如就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不带悔意地奔赴注定的死。” “难得你说这么多。对了,再给你说点事儿。”莫望昔勾了勾食指,在缈虹耳边把今天司明乾说的皇城事说了。 听完的缈虹头晕眼花:“我真是服了,还好我不在那种鬼地方。光是听听就头疼。” 皇城确实纸醉金迷,奢华精美,但是阳光越灿烂的地方,往往后边阴影处就越暗。 莫望昔不禁又感慨一番自己的经历。随后她似乎是突然想到一些什么,自顾自地拍掌:“哎呀坏了坏了!” “怎么了这是?”缈虹跟着紧张起来。 “我在德棉城时曾经随口许诺给一兄妹俩,说要资助哥哥读书,我真给忘的一干二净。” 莫望昔有些自责,她做习惯了任务,也习惯了做好事,所以总是想拉一拉可怜人,可是以往系统一个指令的事,却忘了她现在得自己操心了。 她可不想打击小姑娘小小子的小心灵啊。。。 “哎呀,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儿呢。你把那兄妹俩的名字给我,我飞鸽传书回去,让兄弟们帮着操办一下。”房顶上飞下一个人,笑嘻嘻的,带来的香风味道很熟悉。 金丝玉蝶的味道。 “轻涯,怎么哪里都有你……在听墙角呢?”莫望昔扶额无奈翻白眼。 轻涯贴了上来,一身夜行衣也遮不住狐狸样儿。 “哎呀,我这不是凑巧么。况且你担忧的事我举手之劳啊,不是省了你再烦恼?”眸中水光盈盈,还扯了一缕头发绕着。 莫望昔深呼吸,也算是朋友老相识了,都知道德性,别生气。 “那姑娘大约叫二丫,还是小丫。反正就是时常给安姨跑跑腿的那群孩子中最腼腆的那姑娘。我就是给她哥哥资助读书。” 轻涯仔细听着回忆了一番:“行,我大约知道是谁了。我会尽快传信回去,也好快点安顿学堂的事。” 莫望昔了却一桩事心里的愧疚感总算少了一些。从袖口抽出钱袋,拿了两张五百两给轻涯:“这里面除了给那兄妹的资助,其余给你点翠楼的兄弟,让他们帮忙盯着点。 我与那姑娘说过,若是三次考不上,我也就不再资助。” 轻涯捏着钱,啧啧称叹:“好生意啊。放心,保管做好。” 一千两,挺多的。不过对于莫家现在,九牛一毛。用钱买一个放心的人去投资一个可能成功的人,很划算。 第一百十四章 缈虹朝堂屋大门努努嘴:“得了,好好办事去,别总是骚里骚气的。注意影响。” 轻涯讪讪:“别污蔑我,我行得端坐得正。走了走了。”话音还没落下就飞身离开。 缈虹抱胸嗤道:“胆小鬼。” “嘎吱。” 后面堂屋的门开了,司明乾和莫老爷笑着出来。 “伯父不必送了,楼里的事情我再交付个一两日就能启程回硕河都。” 莫老爷眼里全是赞赏,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先忙,回硕河都我让你伯母准备好菜,咱们再喝一盅!” 司明乾作揖:“全听伯父安排。” 送走司明乾后,莫老爷站在原地看着远去的背影又是一阵感慨。 “爹,看什么呢?上晚饭吗?” 莫老爷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点了点莫望昔的脑袋:“你啊,怎么现在满脑袋都是吃!身边的小子真是一个比一个好。” 莫望昔深吸一口气,得,又来了又来了。说好的不催呢?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啊! “这个有戏!” 缈虹不知何时凑了上来,冷不丁就丢了一句。随后就抹了油一般逃得比谁都快。 留下尴尬的莫望昔和莫老爷对望。 “我……” “你……” 额…… 莫老爷立刻抢先:“你先说!缈虹啥意思?” “额……咱们进去说罢。” 莫老爷关上堂屋门,面容严肃:“说,怎么回事?” 莫望昔咽了咽口水:“我在回西司州的路上,遇到了司……黎玄衣,然后就生了一些情谊,但我俩就是朋友,暂时没什么!” 莫老爷声音陡然拔高:“暂时没什么是什么意思!你给我把和他相遇的所有细节都说出来。” 虽然他也期盼孩子能够找到一个优秀的真命天子,但这种含含糊糊的解释是什么!别给人骗了! 看人顺眼是真,真的可能有点什么了,看人不顺眼也是真。 莫望昔还是第一次被莫老爷吼,哆哆嗦嗦的就全盘托出。从草堆里偶遇司明乾,事无巨细一直说到发现司明乾就是黎玄衣,包括今天去肉饼店吃了几个肉饼都说了。。。 整整一个多时辰。 “爹,就是这样。”莫望昔乖宝宝一样坐得端端正正。 一大堆杂七杂八的琐事听得莫老爷满脑袋浆糊,不过有几点他算是听明白了。 “第一,缈虹是司明乾的手下,被派来保护你。第二,这次来西寥都也是司明乾一手策划。第三,司明乾和黎玄衣是一个人!” 虽然没反应过来为啥莫老爷单独拎出这三点,但是没错。 莫望昔点头:“是。” 莫老爷长叹一声,高手啊,留不住啦。“你……好自为之。” “嗯?”茫然。 莫老爷看着女儿傻乎乎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他总是担忧你这儿那儿的,不是对你有意思还是什么!” “傻姑娘,他就是在包办你身边的事儿,让你依赖习惯。然后一步一步蚕食!” 莫望昔被他说的吓到了,有些结巴:“别……哪有这么吓人。 他是对我很不错,我也对他有些好感,不过没到那步呢。” “行了行了,你们小辈的事儿我不插手。不过你得多几个心眼儿,司明乾这小子手段心思十分了得,别叫人吃得死死的!”莫老爷扶额,太阳穴涨的疼啊。 “知道知道。”老爹就是关心则乱,她好歹是个经历丰富的任务者,小心思什么的还能比不上司明乾这个原住民? 不可能! 莫望昔已经忘了刚才被司明乾戏耍,在巷子里转十圈八圈的模样了…… “吃饭。”莫老爷抹了把脸。 第二日下午,司明乾来了一趟说是已经安置好星月楼的事。 “李家的事怎么安排的?”莫望昔吃着昨晚剩下的杏子酥,不得不说那个呆呆的今信手艺真的一绝。 司明乾给自己倒了杯水喝掉:“留黑虎狗蛋两人混进接李家镖的镖队。其余的事让轻涯带人去做就行。 昨晚影卫传信回来,运炭火的地方线路差不多都清了。司明晔最近可顾不着这边。” “好。”对于司明乾的事,莫望昔从不多问,“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明早我会派马车来接你。” “嗯,好。” 次日清晨,车队从星月楼出去。轻涯骚包地站在城楼上挥手,一身红衣。 莫望昔嫌弃地放下帘子,忍俊不禁:“真是一点儿没变。” 随后又掀开帘子,大力地挥手喊道:“走啦!有缘再见。” 轻涯一怔,轻笑。 这样也挺好的~莫望昔是他感兴趣的第一个女子,虽然可惜没发展些什么,但似乎也是朋友。 “哎呀,太寂寞了。看来过了这一遭我得回德棉城去了。” 红色衣角消失在城楼。 回去这一路司明乾带着抄了不少小道,三儿一边驾车,一边恍然大悟。 原来这里这里这里也能走啊,下次少爷来…… 司明乾那些马鞭敲了敲门框上吊着的金色牌子:“没这个,你们单独来还是得走大道,不然准被抢空。” “啊~知道了知道了。”三儿一个冷战,环顾四周,茂密的草丛随着风吹过窸窸窣窣。 司明乾无奈敲了敲他的脑袋:“别草木皆兵!怂的你。” 水路过后就是硕河都的地界,这次倒是没走到三儿原来带的那条路,平坦了不少。 莫望昔忍不住掀开帘子揶揄三儿:“三儿,可得记得这条路哦,平坦。” 三儿脸蛋到脖颈都红透了,低声嗯了几声。 到硕河都都城时正好是半夜封城门之前。守城门的官兵都困得晕晕乎乎,随意检查了一下就放人进去。 回家后,莫夫人和莫奎立刻得了消息过来。 莫夫人眼眶都红了,脸上满是疲惫,不住地念叨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父亲母亲快去休息,妹妹这边我来安排。”莫奎看莫老爷也是一脸疲态立刻差了仆从扶着二老回院。 “妹妹一路辛苦了。”莫奎摸了摸莫望昔的头顶,“路上可太平?没遇到什么事。” “没有,挺顺利的。进了西寥都后也就和司明乾接应上了。” 莫奎眯眼意味深长上下扫视一遍司明乾:“司兄这身份扑朔迷离啊。” 司明乾尴尬:“实在形势所逼,不过莫兄放心,我没有半分害莫家的心思。” “最好如此。”莫奎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莫望昔,又用眼神警告了一遍司明乾。 “哥,赶紧安排安排,太困了。有什么事儿我们明天再说。” 莫奎立刻叫了仆从来带莫望昔缈虹等人走了。 “你这么处心积虑的是对我妹妹有意思。”莫望昔一走,莫奎立刻直白了很多。 司明乾也遮掩,直接点头:“是的,大哥。 不过我知道现在局势不适合谈情说爱,所以我会先把事情全都解决,之后再追求昔儿。 大哥放心,我不会胡来也不会负了昔儿。也请大哥成全。” 这话把莫奎堵得死死的,但纵然心中有些气,司明乾这人他自己也是欣赏的,人家也是真心诚意。 “放心,你仁我义。至于感情,是你们俩的事,若你们真的好了,我们也不会随便棒打鸳鸯。” “多谢大哥。” “走,我带你去客房。奔波了一路,先好好休息。” 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家里店里都没什么大事,商会选举召开的前一天容寻州来了店里。 中午暑气重,香芝坊半阖门,莫望昔在柜台里打盹。 眼前人影走过,莫望昔连忙打起精神,却看着容寻州:“你怎么来了?” “怎么,开门迎客。我怎么不能来?”容寻州摇着扇子倚靠在柜台边。 莫望昔笑笑:“自然可以来,不过香芝坊卖的都是女子的东西。” 容寻州随手拿起一盒浅红色的胭脂,沾了一点抹在自己的唇上:“不好看么?” 容寻州本就长得清俊,嘴唇涂了点胭脂更显得唇红齿白,有点书画中奶油小生的意味了。 “好看好看。不过你是不是有事啊?” “前几天去哪儿玩了?你这个做东的怎么也不好好招待我。”容寻州很是委屈。 “我生病了,一直在家呢。”这是这段时间内托付莫夫人对外说的托词。 容寻州点点头,语调有些奇怪:“哦?原来如此啊,我还以为你去哪儿偷玩去了也不带我。” “放心,我若去哪儿玩肯定捎上你,只要你有空。”莫望昔夺过他手中的胭脂,“男人家怎么还抢着女儿家的东西。” 容寻州忍俊不禁,捂着肚子弯腰笑了好久。“是是是,是我存了。这胭脂给我包起来,我买了。” 莫望昔随手从柜台下拿了个雕花小盒子装起来:“一共十两。概不讲价!” 容寻州抿唇,使劲收敛上扬的嘴角,点头,从袖中掏了个小银锭出来。 “买了就走走走,别打扰我做生意!拿回去好好用,都是好东西!”莫望昔收了银锭,狠狠地咬了一口。 “可别咯牙。”容寻州笑着出去,走到门口时,突然沉声,“明天注意新出来的几个世家。” 新出来的几个世家?什么意思? 第一百十五章 “哎,什么意思啊!”莫望昔连忙追出去,却只看到容寻州远去的背影。 “什么鬼啊。。。”嘀嘀咕咕。 晚饭时,莫望昔把这话给莫老爷说了一遍,莫老爷与司明乾对视一眼。 “看来是买票了啊。”莫老爷长叹,“司公子,你那边不会出事?” “不会。” 莫老爷舒了口气:“那就好,最坏就是一胜一负打平手,月末再来一次。好歹也争取了时间。” “走一步算一步。”莫夫人在一旁安抚。 “昔儿奎儿,明天我与司公子去商会选举,所有店铺歇业一天,你们在家好好待着。”嘱咐完又拍了拍莫夫人的手,“家里就劳夫人看着了。” “放心。” 次日,莫老爷与司明乾一大早就出门了,莫夫人睡不着也早早地在花厅坐着。 桌上的茶水凉了换,换了凉。 “不必忙活了,我也不喝。”莫夫人挤了挤眉心,“你去厨房盯着点,等会儿孩子们来,就摆早饭。” 女侍低声应是,垂首出门。 不一会儿,莫望昔打着哈欠来了,看着桌上凉掉的浓茶蹙眉:“娘亲,你怎么这么早?还喝浓茶。” 莫夫人拿了个干净杯子,斟了杯热水递过去:“你爹出门早,我也睡不着,喝杯浓茶提提神。” “别喝了别喝了,一大早喝浓茶多伤神啊。我去叫人摆早饭。” 热气腾腾的早饭很快就摆好,莫望昔盛了一碗小米粥给莫夫人:“娘,别担心了,快吃。 爹不都说了最坏就是平局,不会输的。别让爹知道你又不顾身子。” “好。”莫夫人温柔地答应,可是仍旧是失神地搅拌着碗里的粥。 “哎……”莫望昔无奈吞下第三个烧鹅包。 商会位于硕河都北边的巷子,是一处风景布置不错的小院。 “我绝不同意这些所谓的世家加入这次的选举!” 坐在长桌右侧,莫老爷手边第一位的是个精神矍铄的老叟。他狠狠地拍着桌子表示抗议。 “这是欺骗!他们之前在哪里?突然从土里冒出来的吗?” 莫老爷看着长桌末尾的几张陌生脸孔,脸色不渝:“苏老说的在理,商会选举可不是谁都能进的。” 宋岐源在一旁冷笑:“当初设立商会就是要把控商户与资源。这几位都是新起之秀,主动加入难道不该欢迎吗?” “说得不错!但是,商会有规矩。要先提交家族详尽信息材料,经由审核人审核才能进。”莫老爷冷静陈述,“而我,从未收到申请!” 宋岐源嘴角的弧度骤然变大,直勾勾地盯着莫老爷,随后看向身边的人:“莫会长是不是忘记还有个副会长的存在?副会长一样可以处理这些。 你们遇事不先弄清楚,就是一顿指责,还真是端的老世家的威风啊。” 苏老目光如炬:“宋老板,注意措辞。” “仲良?”莫老爷有些难以置信。 被点名的林仲良眼中闪过一丝嘲讽,随后道:“是的,是我通过的。所以他们都是商会正经的成员。” 说完还从怀中掏出几张纸,都是盖着章的申请。笔墨的清香还在,这几份申请都是近几日才签署的! 林仲良和莫老爷的关系在场的各位都心知肚明,如今这番明显就是拆台闹翻。一瞬间,气氛冷凝。 “咳咳,既然如此。会长,我们开始,我这把老骨头实在撑不住多久。”苏老咳了几声,卖了个老。 莫老爷咬紧牙根点头:“好。我们开始。” “商会选举期间不可争吵斗殴。一切事项以凭据作证!若能应下,在纸上签字画押。”莫老爷率先在纸上签字画押。 一圈轮转结束,莫老爷环视一周:“苏老德高望重,这次就请苏老执笔主持过程,可有异议?” “没有。” 莫老爷起身扶苏老坐到主位,随后坐在苏老位置上。 苏老坐正,拿了纸笔镇纸摆好:“那就由我来主持过程。” 苏老先是说了每一位管事的领域,重复了一遍今天要选的位置。 能够聚在这个商会选举上的都是每个领域的领头羊,新进的几个世家还没到能够抗衡他们的地步,所以分领域的管事几乎没什么改变。 “最后,我们来选新一任的会长。前任会长莫岑河依旧参与选举,其余各位有要竞选的吗?”苏老宣读完毕。现场几乎都屏住了呼吸。 “我来!”宋岐源目中满是不屑与自豪。 “好,那么就从宋岐源与莫岑河之间选出新一任的会长。 选举会长分两轮,第一轮由诸位投票,票多者胜!第二轮,供金。” 苏老正准备按着往年一样宣布举手,却被宋岐源打断。 “慢着!苏老,我有个疑惑。” “什么?” “直接举手记数是不是有些不公平?会长一定要给商会的诸位带来最大的利益与保障,而不是凭靠往年的威严顺位。” 这话说的极为讽刺,说的好像是碍于莫家的压迫才一直选莫家,不然就要受到不公平待遇。 这话既讽刺了莫家,也给一些支持莫家的世家扣上了趋炎附势的帽子。 “宋老板说话要有凭据。莫老爷虽然连任多年,但是莫家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莫老爷身旁的一个老爷有些忍无可忍。 宋岐源摊手笑道:“我可没说莫家没能力,只是提醒一下。” 苏老:“那你觉得如何才能公平?” “自然是每人一张纸,写下支持的人。统一计数。” 苏老拍板:“好。” 莫老爷看了一下屋里的人,除了苏老宋岐源和自己不可投票外,还有二十一人。 二十一票里,自己有把握的不过半。 莫老爷与站在一边等候的司明乾交换了个眼神,第一局可能要输。 而且这一局里,哪家投了他哪家没投,他也不知道,今天即使最后平局,一个月去挽人,无疑大海捞针,太难了。 真是好打算啊,宋岐源! “每人一张纸,写完了就交上来。”苏老把纸一张张发下去。 收完最后一张纸,宋岐源又开口了:“总得打乱一下,不然最开始交的和最后交的人可亏了。” 混蛋! 刚记着顺序准备回去后一个个对上的莫老爷忍不住心中咒骂,额头上的青筋暴起。 苏老也是吹胡子瞪眼,但是无法还是随便打乱了一下。 “宋岐源,一票!莫岑河,一票……” 唱到最后一张,苏老放下:“莫岑河八票,宋岐源十三票。 第一局,宋岐源……胜。” 宋岐源抿嘴冷笑:“看来对于莫家不满的不止我一个啊。莫老爷,第二局还有必要参与吗?” 莫老爷回了他一个冷笑,唇角满是讥讽:“宋老爷心里没数么?我为何不参加。” 宋岐源无视莫老爷言语中的火药味,耸了耸肩,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他后面的那位可不是一般人。 “好了,第二局,供金。” 供金是会长给商会的一份保护,一般都是银两或者田地。若是商会有难,用的就是供金。所以,自然是多多益善。 “我先来,我能给出的供金是五十万两白银,一万两黄金。还有硕河都附近水田五百亩,旱田一千亩!” 话音一落,众人纷纷倒吸一口气。无论是钱还是地,都太可观了。尤其那五百亩水田,硕河都地处西北,西北河流本来就少,养出水田更是难。 “宋老爷果然出手阔绰啊。” “是啊,这五百亩水田价值不菲啊。” 莫老爷看着宋岐源洋洋得意,冷哼一声:“我给出的供金是一百万两白银,三万两黄金。五百亩水田,三千亩旱田,一万只羊。这是所有的契书。” 司明乾上前把盒子递上,莫老爷打开推到苏老面前:“请苏老查验,宋老爷也要一并查验,别空口说大话。” 苏老一张张看下去,连连点头:“很好。” 宋岐源也递上了契书,虽然都是真的,但比不上莫家,所以最终一比一平局。 “好了,既然平局,那么我们遵守规矩,一个月后再来。”苏老摆手。 宋岐源面色臭得不行,立刻起身离开,剩余人也陆陆续续离开。林仲良要离开前,莫老爷忍不住叫住了他:“仲良,我们聊聊。” 林仲良却冷若冰霜,疏离地作揖:“我家中还有事,改日。” 最后只剩下苏老和莫老爷,苏老把手中的纸递给莫老爷:“岑河,这纸兴许还有些用处。你要好生应对,若真被宋岐源夺去位置,只怕商会万劫不复。” “多谢。” 第一百十六章 司明乾与莫老爷回到家,正好刚摆上午饭。 莫奎忍不住询问情况,莫老爷捏了捏太阳穴:“平局,月底还得再来一轮。” “没事,好歹没输不是,快先吃饭。还有一个月,还能去挽挽。”莫夫人安慰道。 莫老爷轻轻拂开莫夫人的手,似乎已经精疲力尽。“我还不饿,你和孩子们吃罢,我去睡一会儿。” “哎……”莫夫人抿了抿唇,咽下询问的话语。 莫老爷走后,莫夫人立刻询问司明乾:“明乾,到底怎么了?” 司明乾掐着下巴思索了一阵:“伯母,你可知道林仲良?” 莫夫人点头:“自然知道。我,你伯父,仲良,还有仲良的夫人,我们四人很早相识,是很好的朋友。怎么了?” 司明乾把选举会上发生的事情一一说了,莫夫人瘫坐在椅子上,重复着:“怎么会这样!仲良,怎么会?” 说着说着,突然语气坚定起来,起身就要往外去:“不行,我得去找他问个清楚。这是在亲手毁了咱们多年的根基和心血啊!” “娘,别激动,咱们先好好做打算,贸然去了也不好。”莫望昔立刻起身拉住莫夫人。 莫奎也跟着上来拦着:“对啊娘,是不是里面有什么隐情啊?” 莫夫人紧紧抓住莫奎的手臂:“奎儿,你替娘去林府送个拜帖,再怎么样我都得问清楚!” “这……”莫奎看向莫望昔。 莫望昔思量着点点头:“娘说得对,这事终究是要问清楚的。不过,这帖子得送到林婶婶手上。” “怎么?”莫奎有些不明白。 “虽说都是好友,但若是娘出面去质问林叔,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林叔做事,林婶婶应该知晓一二,林婶婶性子和软,去说一说也许能劝一劝林叔,到时候再让爹去和林叔谈。” 莫夫人虽然是个厉害人物,但也毕竟不怎么管生意上的事,所以最终谈判还是要莫老爷去。 “乖昔儿,亏你在娘旁边提点,不然我就真要老糊涂了。”莫夫人欣慰地摸摸莫望昔的头,“真是被气糊涂了。奎儿,替我写帖子!就说明日午后映月塘见。” “好。”莫奎立刻去偏室去写。 莫夫人又拍了拍莫望昔的手:“明日,你陪娘一起。娘……怕自己。” 情绪全在不言中,莫望昔了然点头:“娘,放心。” 莫奎很快就写完了,莫夫人看了一眼装进信封里:“送去。哦对了,燕娣那边怎么样了?晚了好几天了,大夫怎么说?” 莫望昔一愣,算了算日子,这是……快生了? 最近都忙晕了,陈燕娣又不怎么显怀…… “昨儿晚上还请了大夫来瞧,孩子很好,就是没有动静。请的稳婆也说还要再过十来天。” 莫夫人长叹一声:“真是个磨人的孩子,燕娣这一胎吃了大苦头,你要多体贴她。” “知道了娘。那我去差人送信。” 林府。 林夫人推开自家女儿端来的粥:“慧雅,你爹爹回来了吗?” 林慧雅眼神躲闪,强笑:“回来了,哥哥和小弟陪着在花厅用饭呢。” 林夫人咳了咳,勾出苍白的微笑:“别骗我了。是不是又去周姨娘那儿了?” “娘,你别多想。爹回来时还嘱咐我多照顾您呢。”林慧雅喉头发酸,“他,他还是念着您的。” 林夫人自嘲笑笑,似乎抽光力气一般躺在靠枕上:“算了,原就是我痴心妄想多年,强人所难了。早知道的,早知道的。” “娘,别这么说。”林慧雅不知道怎么安慰,只是默默落泪。 “夫人,莫夫人送了信来。”外边传来通报。 林夫人摆摆手:“慧雅,去拿来。” 林慧雅拿回信封,拆开递给林夫人,林夫人细细看了,丢给林慧雅。 “慧雅,把信烧了。再替我回一封,就说明日午后不见不散。” 林慧雅连忙看了一遍,劝道:“娘,您身子还没好全。映月塘那边虽然凉快些,但来回路上暑热太重,别冲着了。要不,请莫婶婶来家里?” 林夫人坚决摇头:“不。不能叫你莫婶婶瞧见,不然又要为我费神。 况且来回路上不过一会儿,我又不是纸做的,正好去转转透透气。” 林慧雅点头:“好。” 第二日吃过午饭,林仲良随意嘱咐了几句就离开了林夫人的院子,林夫人看向他的背影,眼中半分波澜也没有。 “娘……”林慧雅轻轻唤。 林夫人回过神,温和地摸了摸林慧雅的头:“慧雅,替我换衣裳梳妆。” “是。” 林慧雅指尖轻柔划过林夫人的发丝:“娘,你可有后悔?” “若是放在两三个月前我会说:不后悔。虽然我与你爹结亲并不愉快,但是多年下来也是和和睦睦,还有了四个孩子。 你爹也从未纳过妾室,对我也是体贴的。我以为,我真的捂化了他!可是周如心来了。我才意识到年少时心里的身影真的可以停留很久很久。” 林慧雅感觉自己有些喘不过气:“那,那您是后悔了?” 林夫人挑了一根已经有些褪色的金簪给自己带上:“也不算。 他与我相敬如宾和和睦睦,你们陆续出生,生活平安顺遂,这些快乐都是真实他给过我的。 只是没有到最后我有些不甘罢了,反过来想想,我也一直揪着年少不能忘的他,他又怎么能轻易忘掉呢。” 林慧雅咬唇:“不,不是这样的。是爹负了您,您与他风风雨雨这么多年,多年的陪伴到头来却……” 林夫人转身握住林慧雅的手:“我们想得都没错,不过就是自己的选择罢了。所以,你的婚事?” 林慧雅抽出自己的手,敛眸:“娘,我累了。但我也不想草草了事,我想与刘公子接触接触。” “那王……” 林慧雅立刻捂住林夫人的嘴,摇摇头:“我想清楚了。既然不喜欢又何必强求,我这人眼中容不得沙子。 只是,还需要点时间去忘了他。” 林夫人依旧笑得温柔:“好。娘替你去说。走罢。” 映月塘码头边,停了一艘小巧精致的画舫,只是稍微破旧了些。 林夫人在码头上就瞧见了,失笑:“你莫婶婶是个念旧的。” 上了画舫,四人互相行礼。莫望昔看向对面那个年长的妇人,感慨世上还真有这种不说话从行为举止就看得出来柔情似水的女子。 “林婶婶安。” 林夫人点点头,上前去仔细看了看莫望昔:“昔儿比早些年更好看了。你的香芝坊近来生意如何?” 莫望昔扶着林夫人坐下:“劳林婶婶挂念,一切都好。上回我送到府上的槐花蜜膏婶婶还喜欢吗?” 林夫人点头:“很不错。那味道也好闻,是丫丫告诉你我喜欢槐花?” 丫丫?莫望昔有些茫然。 只见莫夫人无奈笑道:“是我的乳名。在孩子们面前呢你也不害臊。” “怎么,生分了?” 莫夫人:“哪有,你瞧瞧我定的是咱们当年最喜欢的画舫,这里的糕点也都是你爱吃的。还戴了你送我的蓝绒花宝石簪子。” 林夫人拔下头上有些褪色的发簪抚摸着:“谁还不是呢。” 莫夫人长舒一口气,靠在窗边看着外边水波粼粼。 “你是不是想问商会选举的事?” 莫夫人姿势不变:“是。我怎么也想不通。” “有人从中作梗,手段很是了得。” 莫夫人没想到林夫人是这个回答,坐正身子:“哦?” “两个月前,仲良遇到了一个女子,与你十分相像。没过多久就纳了她为妾。此后,仲良再不与我说体己话,也慢慢地奇怪起来。 商会选举的事,我也是偶然间得知,我劝过,可惜无用。”林夫人满脸羞愧。 莫夫人震惊,怎么会这样!林仲良心仪她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怎么…… “翠翠,你脸色很难看。是不是最近累着了?” 林夫人无所谓浅笑:“也许,最近夜里总是有些咳嗽。不过不碍事。” “等会儿下了画舫我就陪你去药堂。慧雅,你娘是不是没请郎中?” 慧雅点头:“娘总说是老毛病了不愿意请郎中,就去买了些菊花罗汉果泡着喝。” 莫夫人一脸果真如此,皱着眉说道:“你啊你,就知道你还是这幅德性!府里那个小狐媚子仲良应该也就是图个念想新鲜,你陪着他多少年了,这情分可不是说扔就扔的!” 林夫人也不反驳,拿了茶喝了口:“知道了。” “对了,你回去再和仲良说说,要是真让宋岐源做了会长,那咱们多年打下的根基可就要毁了!” 林夫人应了:“嗯,我会再说说。宋岐源那种货色若要掌握了商会,整个硕河都的商户都得遭难。” “嗯,我家老爷那边我也说说,让他再和仲良聊聊。都多少年的朋友了,仲良也会想明白的。” “嗯。” 第一百十七章 之后,莫夫人就再没提过商会的事,几人开开心心游湖赏景直到结束。 上了岸,林夫人就被莫夫人拉着走了。留下林慧雅和莫望昔在后边跟着。 “姐姐香芝坊里的莲花脂涂在唇上脸上都特别好看,我那些小姊妹都夸呢。” 莫望昔抿唇笑:“是么?你若喜欢,往后只管来拿就是。 我前几年去了外边,与这边都生分了。以后可要多来逛逛。” “那就多谢姐姐了。对了,姐姐是不是认识云季城的周年年小姐?” “是啊。怎么?你也认识?” 林慧雅点头:“算起来她应该是我表姐,她爹爹是我舅舅。莫大哥年少时在云季城待过一段时日,她可一直念念不忘。 半个月前我随娘亲去了趟舅舅家,她竟不再说那些浑话,只夸姐姐你,想学你做生意呢。” 莫望昔挑眉:哦豁,小姑娘被坑怕了… “有个奔头总比天天伤春悲秋想七想八得好。姑娘家生气烦恼只会让脸蛋皮肤难看,身子还差。”莫望昔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林慧雅似乎想到了什么,点头:“是啊,我忧心的还没娘多,最近都觉得脸色黄,没什么精神。” 莫望昔拍了拍林慧雅的背:“没事,方才都说了,往后多走动。多说说话心里不就顺了?” “是呢。若是姐姐店里忙了,我就给姐姐打下手,我也偷学学。”林慧雅用帕子捂嘴偷笑。 “就你贫!” 莫夫人听着嘻嘻哈哈的声音,回头一瞧,有些无可奈何。 “到底都是小丫头片子,还是闹腾。不像慧娴,这孩子从小就端雅大方。” 一听大女儿的名字,林夫人心里又是扎心的疼。“那孩子,我宁愿她会闹腾一些。” 察觉语气不对,莫夫人:“慧娴怎么了?可是婆家欺负了!” 林夫人苦笑:“慧娴今年生了个龙凤胎,她婆母与公爹都十分欢喜。 但是她伤了身子,人也消瘦难看了一些。我那女婿就又纳了一房妾室。 虽然夫妻二人还是和睦的,但新纳进来的新鲜,腻腻歪歪的传到婆母公爹耳朵里就变味了。慧娴便说了一回。” “小两口不对付了?”莫夫人有些小心翼翼。 林夫人点头:“嗯,我那女婿是个有出息的,但脾气也急躁。这美妾正合他心意呢,被慧娴一说,就忍不住呛了几口人老珠黄嫉妒心强之类的话。 慧娴自此郁郁寡欢,也不再和女婿说话,整日闷在房里。她婆母看着也担心前不久叫我们去了云季城。” “如何。慧娴没做什么傻事?”莫夫人紧紧攥着拳头,手心里全是汗。 林夫人摇摇头,吸了吸鼻子:“那倒没有。只是这孩子才刚刚二十一,竟然已经有了白发。做娘的怎么不心疼! 我了解了前因后果,与她说若是真的失望了过不下去了,你就和离。在家待一辈子,林家也养得起你和两个孩子!” 莫夫人没再问什么,只是扶着林夫人,因为林夫人的气息开始变急,手也仅仅地扣着她的胳膊。 声音更是颤抖不已:“可是……你知道,你知道那孩子说了什么?慧娴说,忍忍就过去了。家里麻烦多,娘你已经够累了。 她,她也看开了,有了两个孩子傍身,够了。左不过,就当自己是个寡,寡妇。 她一个二十一岁的姑娘,才成婚两年,怎么能……怎么能……这让我如何自处!” 林夫人极力克制自己不要在大街上失态。但是泪水却如断了的串子一般一颗颗掉下。 “我,我,宁愿她闹腾一些。和我闹着说:娘,我想回家。不是年纪轻轻为我委曲求全,说什么当……寡妇。” 莫夫人把她拉到一旁的小巷子里,轻拍后背:“不会的不会的,慧娴就是被气的。你就是事儿都揉在一起了,过了这阵再去说说,一切都会好的。” 林夫人没有回,只是哭了一会儿猛吸一口气,擦干自己的眼泪:“但愿,走,别让孩子们担心。” 后边一直吵吵闹闹的莫望昔和林慧雅没有在意到母亲这边的变动,只是奇怪怎么从一个小巷子里拐出来。 “没事没事。走错路了。”莫夫人帮着解释,侧身挡住还在用手帕擦眼睛的林夫人。 “哦。。。”莫望昔和林慧雅对视一眼,茫然。 药堂内…… 郎中仔细来回切了切脉,眉头紧锁。莫夫人有些慌张:“大夫,到底怎么样啊?” “夫人你……有孕了,将近三月。不过你身子太虚,以前伤寒留下的肺病有些重了,可能……” “可能什么啊。说说清楚!”莫夫人听着这半吊子话有些喘不上气,脾气也急躁起来。 “可能已经成了肺痨。最近夜里咳嗽多也是这个原因,要是不好好用药养着,不出一年就…… 还有,这孩子。我建议您不要留,一来年纪大了,二来治肺痨的药有些药性猛也会伤着。” 林夫人想了许久,点点头:“你给我一包红花,我回去与我夫君商议一番。” “这……好。不过夫人,还请您高抬贵手,别说是我让您落胎,我只是从您的情况说的。”郎中捏了把汗。 “放心。” 出了药堂,莫夫人就迎面撞上了一个飞奔而来的小厮。“谁……哎,三儿?” 三儿一看是夫人立刻道:“夫人,少夫人要生了!稳婆去了说是有些难产,让请大夫!” “那你快去!”莫夫人立刻侧过身让路。 林夫人也跟着着急:“丫丫,你先忙,我改日书信联系你。” “好。慧雅,带你娘亲回家去,有任何事要婶婶帮忙的都直接来莫家。你燕娣嫂子要生了,婶婶得去帮忙。” 林慧雅上前去扶住林夫人,连连点头:“婶婶去忙。” 莫夫人与莫望昔匆匆赶回,看着莫奎院子里一盆盆来来往往的血水,莫望昔脸色有些苍白。 等到子夜,众人也没有离开一步,晚饭也就是随便吃了些糕点充饥。 “这怎么还没生出来!大夫,我儿媳妇没事?”一看着郎中抹着头上的汗水出来,莫夫人就上前去。 郎中摆摆手笑道:“没事,再过一会儿就出来了。幸亏少夫人身子骨好,孩子也不大,虽然胎位有些不正,但也没事了。” “好,好,好。”莫夫人松了口气,但还是紧紧绞着手中的帕子。 “啊!!!!!!”里面一声撕心裂肺伴随着一声婴儿的啼哭。 “唔,哇哇哇……” 莫望昔长舒一口气,拍了拍已经呆若木鸡的莫奎。 里面的稳婆抱着一个布包出来:“恭喜,恭喜!是个小少爷!” 众人一拥而上,却听到里面的人惊慌失措的声音:“快来,快来!怎么还有一个!” “什么!我嫂子怀的双胎??” 莫望昔彻底震惊,怎么可能!陈燕娣都没怎么显怀,根本不像别的孕妇肚子像个大西瓜。 怀一个就很神奇了,还是俩? “来了来了,恭喜恭喜,双喜临门。两个小少爷!” 莫老爷大笑:“好!赏!都有赏!” 忙活到后半夜,院子里终于安静下来。莫望昔撑着昏昏欲睡的脑袋回了自己院子,一睡醒来就是第二日午饭时。 接过小丫鬟递过来的湿毛巾,莫望昔不忘问:“我嫂嫂那边还好?” “都好。今日又让郎中看过了,少夫人和两位小少爷都很好。两位小少爷虽然小了些,但身子十分强健呢。” “那就好。” 洗漱毕,外边也来了仆从通传莫望昔去花厅用午膳。 花厅里每个人脸上都喜气洋洋的,司明乾也连连恭贺:“恭贺二位喜得金孙!这是一点儿心意,我也不便去奎哥院子打扰嫂子。就请伯母代我转交。” 司明乾递上红木盒时,正好莫望昔抬腿进来。 莫望昔笑道:“司公子这是半夜去备的礼?竟比我这亲姑姑还快!” 莫夫人眉开眼笑接过盒子道谢后,还不忘酸几句女儿。“那是人家明乾有心一大早去备的,哪像你这个姑姑,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我哪有。哎呀,都饿了,快吃饭,爹~”莫望昔企图撒娇蒙混过关。 “好好好,吃罢。” 莫家这边其乐融融,说着笑着,林家那边却又是一滩死水。 林慧雅低头吃饭,时不时用眼角余光看看两边冷漠的爹娘,气氛压抑得再美味的菜都味同嚼蜡。 林仲良吃完饭:“我吃完了。慧雅,等你娘吃完记得伺候着喝药。” “是……” 林仲良起身又要离开,林夫人放下筷子,抬头:“夫君,我们聊聊。” “你想聊什么?”林仲良略微有些不耐。 “慧雅,你先出去。” 林慧雅有些犹豫,但也乖乖出门,还给带上了门。 “说罢。” 林夫人浅笑,眼角微微皱起几条细纹:“我昨日去了药堂,大夫说我怀孕了。” 第一百十八章 “什么!”林仲良有些慌张,满脸的震惊和难以置信。 看着他的反应林夫人心中有些钝痛,但她并不在意继续道:“是啊,我这么大年纪了竟然还能怀孕。太不可思议了对么? 不过我想这个孩子应该是来帮我这个无能的母亲解除眼下的困境!” 林仲良:“什么意思?” 林夫人站起身,走到林仲良面前抬头与他对视:“无论你之前做了什么,月底的商会选举,不要再做了。” “你用孩子威胁我?”林仲良咬住牙根,牵带着太阳穴边上的青筋恐怖地凸起。 “我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但是多年下来我们所有的心血难道都要付诸东流吗?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到最后呢?” 林夫人的声音有些尖锐,藏在衣袖下的双手紧紧握拳。 林仲良转身冷笑:“我忍了这么久,到头来还不能由我自己做主一回么?翠翠,我以为你会懂我,你太让我失望了。” 林夫人泪水汹涌而下:“你就是走火入魔! 你宠爱周如心,我忍了。我抓着年少所爱不放这么多年,贪了多少幸福,所以我理解你。我愿意放手。 但是你要去亲手毁了我们的心血,拔了我们的根基!你要毁了所有人,包括丫丫!” 林夫人只感觉自己的胸腔被酸胀填满,头晕目眩。 “我不能忍!我不能忍! 我贪得无厌拘了你多年,我不得善终,我已经看开了。 但是他们,还有我们的孩子,都不应该这样。你清醒清醒,投靠了宋岐源又如何,他会把商会给你吗?” 林仲良当头一棒,当初答应帮助宋岐源就是深藏于心的嫉妒,嫉妒莫岑河多年来都占据着商会。 可是,真帮了宋岐源,宋岐源会把商会给他么?宋岐源才是名义上的会长啊。他到底在干什么! “你……”林仲良转身,被林夫人眼中的灰败惊到。 林夫人扯出一丝笑容:“我最后求你一次,收手! 只要你收手不让宋岐源得手,我把周如心抬为平妻。我只要一个林家大夫人的名号就行…… 以后,你可以……可以和周如心好好在一起。” 说完这一句,林夫人真的再也忍不住,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不然,我就带着这个孩子还有周如心一起死!” 两人对视许久,无言。 林仲良艰难开口:“好,我会和岑河说的。” 林夫人灿烂地笑了,她一直都很软弱无能,年轻的时候就不如丫丫漂亮厉害,一直以来有事总是丫丫保护她。 和林仲良结亲也是一厢情愿用了手段才得来的。 现在,虽然手段仍然不光明,但她也终于保护了一回自己想要保护的人,也放开了。 “好。月末结果出来后,我会立刻抬周如心为平妻。 至于仪式宴请,等明年,今年孩子们的事儿太多了。”林夫人轻轻摸了摸小腹。 林仲良:“再说,你好好休息。” 林仲良离开后不久,林慧雅进了屋,看着林夫人伏在桌上惊慌着连忙上前去:“娘!” “娘没事。”林夫人有些吃力地抬起手摸了摸女儿的头,“对了,你记得去一趟莫府告诉你莫婶婶,你爹回心转意了。” “嗯好。娘你去榻上好好歇着,晚些时候我给你端药。” 林夫人思忖片刻:“把今儿开的药扔了。” “娘!你说什么呢?大夫都说了,你这病得好好养着。”林慧雅突然想到什么,看向林夫人平坦的小腹有些艰涩地开口,“难道……” “嗯,我要生下来。” “娘,您糊涂呀。按着大夫说的,这孩子要生下来相当于一命换一命。您何苦受这份罪啊。” 林夫人把林慧雅按着坐下来:“娘是个懦弱无能的。我看周如心不是个简单的,做了平夫人后只怕还会刁难你们。 倒不如拼一把,即使我去了,你爹也能顾念着你们。” 林慧雅有些气急败坏:“娘,爹可以顾及大哥和小弟,但怎么顾及我与娴姐姐呢?” “我会安顿好的。”林夫人提了口气,撑着自己摇摇晃晃地去榻上躺着。 林慧雅见林夫人并不想多说,转念一想决定去求莫夫人帮忙。 “你说你娘要生下这个孩子!”莫夫人差点没被这个消息给憋晕过去。 翠翠这是疯了还是傻了,生了这个孩子还要不要命了! “蠢货!蠢货啊!她怎么就不想想你和慧娴两个姑娘家该怎么办啊。” 林慧雅抹泪:“不知道娘是怎么想的,只说会安顿好的。” “这事儿你爹知道么?” 林慧雅这就把自己偷听到的前前后后都说了一遍。 “总之,现在商会选举这事我爹爹应该不会再犯糊涂。只是我娘……”林慧雅咬唇。 莫夫人被气得瘫坐,扶着额头闭眼:“欺人太甚!林仲良那个没良心的狗东西,虽然那时的手段不光明,但是翠翠付出了多少心血,这么多年的陪伴竟然抵不上一个替身!” 说到生气处,莫夫人揽了一个茶杯摔在地上。 “怎么了这是!”刚进来的莫老爷无故遭殃差点被砸到。 莫夫人都不想开口说这事,朝林慧雅招招手,林慧雅便又说了一遍。 莫老爷越听眉头皱得越紧:“仲良到底是喝了谁的迷魂汤竟然变这样。” “都是那个姓周的贱人!你改日和林仲良再商量一下选举的事,我陪你一起去。我倒要和他好好掰扯掰扯,再这样下去翠翠这个傻货都要没命了!” “嗯。” 莫夫人抚了抚胸口,平定气息后安慰林慧雅:“好孩子,你也受惊了。晚饭就在婶婶这里吃。我和你叔这几天好好商量一下,你放心。” “多谢婶婶。” 莫夫人看她面色发黄,脸颊都凹了一些,不由得心疼揽入怀中:“没事了,咱们大人的事我们会去解决。你这几日就跟着你昔儿姐姐一起,别想太多。” 林慧雅埋入莫夫人怀中,点点头,闷声:“好。” 直到晚饭,莫望昔才关了店门回家,看到林慧雅她还挺开心的,直说要带她去瞧瞧新生的侄儿。 被莫夫人一把筷子打了手,这才安分吃起饭。 “对了,明乾今天下午和我说要外出两三日。让我和你说一声。”莫夫人夹了一筷子青菜给莫望昔。 莫望昔嫌弃地夹起来吃掉:“哦。” 莫夫人又给夹了点:“多吃点菜,你看看你,就知道吃肉吃肉,这脸蛋比回来时胖了一圈呢。 你看看你慧雅妹妹比你瘦好多。来,慧雅,再吃点鸡肉。这个鸡是今儿刚从庄上送过来的,可滋补了。” 吃完饭,莫夫人莫老爷相携出门散步消食,留下莫望昔和林慧雅喝茶解腻。 林慧雅有些羡慕的看着莫老爷莫夫人远去的背影,莫望昔还以为她思春了呢,连连打趣。 “怎么,羡慕呀?等你寻着如意郎君,往后也会这般的。” 林慧雅面颊一红摇摇头:“我只是想若我爹爹和娘亲也是这般该多好。” “会好起来的。”莫望昔看她失落的模样有些心疼,遂转了话题八卦,“解铃还须系铃人啊。哎对了,你可有意中人?” 林慧雅点点头又摇摇头:“有,不过我也看清了,不想了。” “不想就不想,你会遇到一个两情相悦的人的。” 林慧雅浅笑:“但愿如此。” “你今晚要不别走了,与我一起住,我让人去林府知会一声。我觉着林婶婶也需要冷静冷静。” 林慧雅有些局促,但还是答应了。 带着林慧雅去看了侄儿后,两人就回院子下棋玩,下棋累了就横七竖八躺倒在榻上瞎聊。 歇下之前,莫夫人来了一趟,说六日后要给新生的孩子办七日宴,到时候会请上林叔林婶。 林慧雅明白了里面的意思,连连道谢:“多谢莫婶婶。” 莫夫人摸了摸她的头顶:“没事。你这几日若是没什么旁的事,多和昔儿一起。” “只愿我没打扰昔儿姐姐。” 莫望昔催促:“哎呀,睡觉睡觉。” 接下来的几日,莫望昔带着林慧雅看店,闲暇时到处逛玩。林慧雅感觉自己轻松了许多,不过时间过得太快,明天就是七日宴…… “发什么呆呢,嘿!慧雅,看这个糖人像不像你!”莫望昔拿着一个糖人在林慧雅面前来回晃着。 林慧雅恍然回神,有些羞赧:“对不住,我走神了。这个糖人……哪像我,不是个小猪么~” “逗你的,看你今天总是神在在的。在想明天的事么?” “嗯。明日……希望我娘能想清楚,别受那份罪。” 第一百十九章 六月初八,硕河都大商户莫家长孙七日宴。 莫府热闹非凡,来来往往皆是华盖马车。莫奎与莫老爷一清早就在大门口接待。 莫夫人与莫望昔则是去了映月塘,莫家重金包下了映月塘一日,在塘边设了的流水席,满城的人都可以去吃。 莫夫人看着长长的流水席棚子,确认过酒水菜色满意地点头:“很好,今儿流水席开满六拨。最后一拨,三儿你去安排城里的乞丐去吃。” “知道了夫人,这边的流水席三儿保准办好。”三儿拍拍胸脯打着保证。 莫夫人点头,留下了几个仆从帮忙,莫望昔也让崔敏缈虹留下帮忙。 “对了,缈虹。我已经派了人去城门口接应司明乾,你记得招呼一下。咱们今天可能得挺晚的。” 司明乾到底身份尴尬不方便在七日宴上露面,而且宴会上人多眼杂,容寻州也会去。 虽说让他遇上也没什么,信儿传上去也得要个十天半个月,但总觉得怪怪的。还是别冒险膈应自己了。。。 “放心,这边我看着。” 回到莫府,正好遇上林仲良与林夫人,后边跟着林慧雅。 莫夫人笑着招呼:“仲良翠翠,好巧。” “林叔林婶婶安。”莫望昔笑着上前,拉过林慧雅,“娘,我带慧雅先进去了。” 慧雅匆匆向长辈们行了一礼,就被莫望昔拉走掩入人群。 “去去。”莫夫人状似无奈地摆手,回头有些不好意思,“昔儿很喜欢慧雅,前几日都玩疯了。” 林夫人:“挺好,咱们年轻时候不也这般。” 莫夫人看了看四周:“是呢。哎,你家豫章和豫鸣呢?怎么没来。” “豫章前天去了云季城,那边铺子的掌柜年纪大病倒了,他先去接手。豫鸣今天早上去接关外的一笔急单。” 林仲良目光柔和看着莫夫人一一解释,林夫人看着他欲言又止。 莫夫人察觉尴尬,立刻打圆场:“让他们去忙自己的事,咱们老辈儿的今天聚一起开心就行了。 快进去,我今天请了戏班,翠翠你喜欢听戏,等会儿想听什么自己点就行。” “嗯,好。”林夫人挂着得体的微笑。 “你过来,带林老爷林夫人进去。”莫夫人随便指了个小丫头,又回头看着林夫人,“我这边好了就去找你。” 小丫头带着人进门,门口的莫老爷又是笑着寒暄了一阵。莫夫人看人进去了,这才凑到莫老爷身边:“里面还好么?” “挺好的,戏班都唱了三场戏了,没晾着人,后厨也准备得差不多了。”莫老爷抬头看了看空中的日头,“肯定能赶上吉时开宴。映月塘那边怎么样?” “挺好的,开六拨流水席,我让三儿缈虹崔敏都看着呢,晚些时候明乾也会过去。” 一听司明乾,莫老爷就有些不认同了。“夫人,人家是客人,又风尘仆仆回来。你怎么好意思让人家给咱们帮忙!” 莫夫人重重地点了点莫老爷的额头:“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谁说让他帮忙了! 你也不想想今天家里这么多人,难保没有几个阿猫阿狗的,明乾身份又特殊。撞上了不麻烦么!” 莫老爷摸摸额头,夫人这手劲挺大,还隐隐作疼呢。 “是我错了。” 虽然还是觉得夫人刚才说的话有歧义,但夫人生气了,先认错准行。 “不过明乾那孩子一向热心肠,过去了肯定也会帮着点。”莫夫人忍不住慨叹。 莫老爷:…… 正午吉时,莫家长孙七日宴开始。莫老爷先在众人面前供香案宣读祖训,然后赐名。 按着族谱,这一代男为“崇”,女为“宁”。 大的那个五行不缺,命数不错,只希望诸事和美。小的那个五行缺水,稍微瘦弱一些,希望什么都能源源不断。 所以,最终取名:莫崇和,莫崇源。 最后由陈燕娣父亲与莫老爷一人抱一个出来过了人眼,这仪式也就结束了。 端着珍馐美味的仆从穿梭于桌间,远处戏台上咿咿呀呀唱着。 “莫老爷,你家这儿媳妇可真是福气好,一下子添了两个金孙,恭喜恭喜啊!” “是呢,满城里双生胎十好几年没有了。真是好福气啊!” “来来来,今天可要喝个痛快!” ………… 觥筹交错,莫老爷兴奋地满脸通红,端着酒杯这儿一敬那儿一碰。 “祝你一下子有了两个可爱的侄儿。”林慧雅突然拿起酒杯碰了碰莫望昔的酒杯,轻声。 莫望昔拿起酒杯回敬,同桌的姑娘小姐们也跟着敬了一杯,不过大都脸生寒暄几句后就互相挑着相熟的说话。 莫望昔陪了一会儿觉得无聊叫上林慧雅出去透气。 出去后微风习习,莫望昔深吸口气伸了个懒腰:“可算能透透气了。” “宴席不就这样,一群半生不熟的人聚在一起。”林慧雅耸耸肩,似乎已经司空见惯,“我们家里亲戚多离得又近,你是不知道,一年光是老祖宗祭祀就能请七八场。 如今我们这辈儿大了,三三两两成亲生子~啧啧啧。” 莫望昔听着就头疼,朝林慧雅竖了大拇指:“牛啊。哎,慧雅,前几日咱们没去成的那个茶馆,今天去呗?” “我是行,你毕竟是东家,得和莫婶婶说一下。” “嗯。” 话音刚落,只见莫奎也匆匆地出来。“哎,哥哥,怎么了?” 莫奎:“七日糕还没上,老爹让我去瞧瞧怎么回事。”说完就要走。 这时对面急匆匆地跑来一群,手里都端了托盘。“来了来了,少爷,柴火不够了就晚了一会子。” “快去快去。”莫奎松了口气,好歹没出错。 莫望昔上前给他顺气:“歇会儿。对了,哥,我下午要和慧雅出去走走。家里没有什么要我做的?” “能有你什么事,你外出注意安全就是,我晚些和娘说一声。你俩赶紧回去再吃点七日糕。” “好。” 回去的路上莫望昔突然想到一个事就随口问:“哥,崇和和崇源都是跟着族谱取的名,咱们怎么回事啊?” 一旁的林慧雅也很好奇。 莫奎点了点莫望昔眉心:“你个忘性大的臭丫头。咱们这一辈男为‘墨’,女为‘佩’。 我这名字无论怎么取都奇怪,干脆就省了这个墨,我不从族谱。后来你取名时为了替我一起双份还上,就叫了佩佩。” “最后我还是改了,哎,老祖宗们可别怪罪我呀。” 莫奎反手就是一个巴掌糊在莫望昔的后脑勺:“说什么胡话,老祖宗只会保佑咱们。改了名之后我瞧着聪明了不少,挺好。” “咱们快进去。”林慧雅适时打开侧门。 宴席结束后,莫夫人得了莫奎的消息来找莫望昔,嘱咐几句后就被拉走去玩雀儿牌。 “咱们也走。”莫望昔也拉着林慧雅往外走,迎面撞上了容寻州。 莫望昔:我真是………… “昔儿,这是要去哪儿玩去?”容寻州挑眉调笑。 莫望昔:“去茶馆听书去。” “这位姑娘是?”容寻州笑呵呵地看着林慧雅。 莫望昔悄咪咪地把林慧雅往身后一拦:“是我好友,叫林姑娘就是。” 说完还低声警告:“别笑得和贼一样,别妄想我林姑娘啊。” 容寻州无奈摊手:“想来我一直都挺守规矩的,原来在你心里就是个登徒子?” 莫望昔回神,有些尴尬地咳了咳,这该死的首因效应太恐怖。在天牢里第一次见容寻州就觉得像一只轻浮的看脸孔雀…… 后面虽然确实没什么出格的,但……下意识…… “我的错。慧雅,这位是钦差大人容寻州,容大人。” 林慧雅大大方方福身行礼:“民女林慧雅见过容大人。” “不必多礼。得了,反正我也不受欢迎,算了。你们玩得开心。”容寻州叹了口气,“还记得在皇城听书十分开心呐。时过境迁哦……” 莫望昔:冷汗……不,不是我和你一起去的。 路过莫望昔身边,容寻州在她耳边轻语:“我有明确的对方名单,想要的话让司明乾明日午后去映月塘找我。 码头左边第三个桩子下的石头底下有纸条。” 莫望昔怔怔地看着容寻州离去的背影,他知道司明乾来了。什么意思! “怎么了昔儿,你脸色有些难看。” 林慧雅摇了摇莫望昔,莫望昔如梦初醒:“啊,我没事。咱们走。” 这事晚上再和司明乾说。 第一百二十章 “叮叮叮……” 莫望昔回神,不好意思地看向敲杯子的林慧雅:“不好意思慧雅,我又走神了。” 林慧雅把手里的杯子斟满递给莫望昔:“喝点水,你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别挺着。” “嗯,我没事。就是想到了一些事。说到哪儿了?” “就是些痴男怨女的话本呗。哎……没想到这地方不错,内里却也落了俗套。”林慧雅捏起一块糕点仔细品味,“这糕饼也不如你家的好吃。” 莫望昔噗嗤一笑:“初识那会儿我以为你是个温柔娴雅的大家闺秀,现下看来是个利嘴。” “你可是第一个这么说我的。”林慧雅慨叹,“不过我也确实变了许多,看开啦看开啦。” 莫望昔一猜就知是林夫人的事影响了林慧雅放飞自己。 “反正我觉得现在的你特别好。”莫望昔两只手都竖起大拇指。 林慧雅伸手把莫望昔的拇指按下去:“好啦。这边儿着实无趣,不如陪我去个地方,我带你去见见人。” “啊?”莫望昔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林慧雅脸蛋上倏地飞上两朵红晕:“哎呀,就是见个人啦。” 莫望昔偷笑:“哦~知道啦。既然林小姐盛情邀约,我岂敢不从。” 林慧雅带着去的是个书肆,名字很几分趣,叫贫宁轩。 走进书肆,扑鼻而来的墨香让莫望昔精神一振。四周又极其安静,只有一排排的书架和来回走动寻书或是坐下看书的人。 林慧雅与门口的掌柜点头招呼后就熟门熟路地绕过几个书架,找到了一张桌案前埋头读书的人。 林慧雅轻手轻脚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男子立刻抬起头,端正的四方脸,面容谈不上俊美,但是一双眼睛极其黑亮。 看着林慧雅时有亮亮的光芒,莫望昔断定,这人很喜欢林慧雅。 “慧……林姑娘,你怎么来了?”男子低声道。 林慧雅指了指楼上,男子点头。 书肆的楼上有很多包间,里面有一些谈论声。男子从楼梯口的掌柜处付了银钱后带着林慧雅和莫望昔去了一个最角落的包间。 进去后可算是放开些了。林慧雅打开窗户:“呼~还是这个房间最好了。可以远远地看到映月塘呢。” “林姑娘喜欢就好。”男子有些羞赧,“坐。” 林慧雅拉着莫望昔坐下,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好友,莫望昔,莫家小姐。 这位是……额,也是好友,是城南刘府的公子刘清许。” 男朋友~ “幸会。”莫望昔含笑。 莫家在商界的名声很大,而且还是心上人的好友,刘清许连忙抖抖索索给倒了杯水:“幸会幸会,莫小姐请喝水,喝水。” 呆头呆脑的。 莫望昔与林慧雅对视一眼,忍俊不禁。 “公子的名字有些特别,敢问是哪两个字,出自哪个典故?”莫望昔努力找话题想要安抚一下这可怜的娃。 刘清许摇摇头老实回答:“清澈的清,许配的许。并没有什么典故,只是因为我母亲姓许,父亲希望我做人清白。” 哦豁,架空就这点好处! 莫望昔磨刀霍霍向朱熹大佬,又可以借光给好友涨涨脸面撮合一下了。 “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 刘公子觉得这首诗作得如何?” 刘清许立刻拿了纸笔过来,莫望昔立刻写下。刘清许拿过去仔细读了几遍:“好诗好诗!这可是姑娘自己作的?” 莫望昔看了一眼林慧雅笑道:“这可不是我的功劳。是慧雅妹妹想了好久好久才作出来的。只是一直没机会说罢了。” 林慧雅:茫然…… 刘清许:感动…… “多,多谢林姑娘。我,我会好好珍藏。”刘清许把纸叠好放在一边,笑意盎然。 “对了,二位来找我可有事?”刘清许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林慧雅,像一只小狗。。。 林慧雅摸了摸鼻子,真不该一个冲动带莫望昔来…… 虽说放弃王励的过程远比想象中简单快速,但她和刘清许……这么一搞,好像他俩就板上钉钉一样。 “也没什么别的事,是慧雅想带我来寻几本书看看,顺便要是你也在就认识一下。”莫望昔看出林慧雅的羞涩,收敛了一些。 林慧雅附和:“是是是。” 刘清许:“那你们想看什么书?这里我熟。” “额……就精怪志异,看着玩。” “好,我这就给你们去找。我知道好几本呢,里面的故事十分有趣。”刘清许腾的一下站起来就要去找,被莫望昔一把拦下。 “唉唉唉,刘公子不必着急。咱们今儿遇着了就是缘分,好好说说话。书,就劳烦公子在我们走前找。” 刘清许也是答应,不过坐下后明显局促了不少,好几次张口却又没说。莫望昔心道:坏了,这娃是个话题纠结者? “昔儿姐姐,要不还是拿两本书看看。我想看了~”林慧雅打破平静。 莫望昔点头:“麻烦刘公子了。” 刘清许暗暗松了口气,乖乖出去了。莫望昔忍俊不禁:“刘公子不善言辞啊。” 林慧雅脸蛋绯红:“是啊,木头一个。好在他家不从商,不然怎么出去做生意。” “啧啧啧,都关心这份儿上了。”莫望昔调笑,“你与他,看着是两情相悦啊。什么时候办事?” 林慧雅摇头:“从前我可烦他了……” 林慧雅和刘清许相识于前年林家大公子林豫章的结亲礼上。 林豫章的妻子是刘清许母亲族上的一个远房小辈,也算是刘清许的表姐。表姐家住南司州丘茂都,离着硕河都有上千里路。 路途遥远,表姐家也怕表姐在婆家吃亏,便请求刘家与自家一起给表姐送亲。 这就有了林慧雅与刘清许的初见。刘清许一见倾心,偶有几次相遇更觉得林慧雅娇憨可爱。 “也不知道怎么,我与刘清许每次相遇都是我出丑的时候。当时我还念念不忘王家公子,励志做个温婉淑女。 结果每次都被人看了丑去,就很烦他。不过后来想想,也只有在他面前最真实了……” 莫望昔噗嗤一笑:“你还是在意他的。不然,你又没在王公子面前出丑又何必在意一个不相干的人面前你是丑是美?” “咚咚……”刘清许抱了几本书回来,敲门。 “进来。”林慧雅下意识理了理自己的发髻和衣裳,低声嘱咐莫望昔,“别说了哈。咱们就好好看书。” 莫望昔吐舌…… 刘清许挑的书确实好,简单易懂还有趣。三人时而分享分享书里的有趣故事,笑做一团,倒也没了先前的局促。 “时候也不早了。”林慧雅合上书,看了一眼窗外,天地间已经被夕阳映得通黄。 莫望昔笑道:“今天多谢刘公子款待,真的特别有趣。下回若得空,咱们再聚。” “开心就好开心就好。”刘清许忍住笑意偷偷瞄了一眼林慧雅。 莫望昔:啧啧,这青涩又酸臭的感觉哦~ 刘清许把莫望昔和林慧雅送到门口,莫望昔把手中的书递给林慧雅,然后看向刘清许:“我想起来映月塘那边还有些事,我得先去看看。 能不能麻烦刘公子帮我送一下慧雅,就送到莫府。” 林慧雅和刘清许惊诧地对视一眼,然后不好意思地撇开眼,满脸通红。 “哎,刘公子这是不方便吗?”莫望昔偷笑继续揶揄。 刘清许立刻把林慧雅手中的书捧进怀里点头:“有空有空,我,我一定将林姑娘安全送到。” 莫望昔挑眉,眼神意味深长:“哦~那就好,那就麻烦刘公子了。” 目送两人远去后,莫望昔转身就往映月塘去。 到的时候正赶上流水席最后一拨,几乎都是些衣衫褴褛的贫苦人。三儿和缈虹各负责一边,和仆从们一起忙活得不行。 “缈虹!” 缈虹立刻跑了过来,抹了抹脸上的汗:“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流水席办得怎么样呗。都顺利?”莫望昔眼神不住地飘忽。 缈虹指了个方向:“顺利,都顺利得很。别找啦,主子在那边呢。” 莫望昔尴尬地咳了咳掩盖自己,然后找到了看饭桶的司明乾,正给一个黑黑的孩子盛饭:“记得吃完,不准浪费了!” 孩子也不点头也不说话,盛完饭就转身跑了。 “一路顺利吗?”莫望昔上前去拿起另一个饭勺。 司明乾调笑:“不顺利怎么全须全尾站在这儿。你怎么来了?” “问问你这几天解决李家的事解决的如何,还有和你说个商会选举的事。” 第一百二十一章 司明乾失笑:“你倒是猜的准。不过我这次回去就是布了个局。等商会选举结束后还得去收网。” 莫望昔点点头:“查到西寥都李家和皇城李家的关系了吗?” “西寥都李家的家主是皇城李家家主的堂弟。两家确实有往来,书信已经被拦下一封。”说到这儿,司明乾冷笑,“司明晔还真是放心西寥都,竟没设几个厉害的看着。” “百密总有一疏么。月底之前司明晔的重心肯定还在硕河都,这边的事我会与父亲哥哥一同处理。 你专心收整西寥都的事,还是要小心为上,我这边若是有困难会与你说。” 司明乾点头:“嗯。你方才说有个商会选举的事,是什么?” 莫望昔环顾一周:“今日容寻州又来找我,他让我转告你他有明确的对方名单,如果想要你明日午后得去映月塘一趟。 码头左边第三个桩子下的石头底下有纸条。我不知道是真的要帮咱们,还是诈你出去。毕竟……” 司明乾思索片刻:“要去,不过不是明天。这事儿交于我。名单出来后,你们费心逐个击破。” 莫望昔不再多问细节:“那就拜托你了。你自己当心。” “嗯,没什么事你先回,天要暗了。”司明乾随手招了个仆从,莫望昔瞧着脸生,不过也应了。 “好。”眼神略过。 司明乾凑近:“这是影子。最近一段时间他会保护你。” 回到家,莫望昔让仆从带个消息给莫老爷莫夫人,自己则直接回了院子,果然林慧雅等着。 看着林慧雅呆呆地坐在桌前,看着桌上的书一动不动,莫望昔上前去轻轻咳了几声:“咳咳咳,发什么呆呢林小姐。” 林慧雅回神,有些羞恼:“都是你让我俩一起走,怪尴尬的。”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莫望昔忍笑给林慧雅倒了杯水,“喝点水,天太热了。” 林慧雅茫然:“不热啊。还好。” “哎呀,我还以为你热呢,脸红的和番茄似的。”莫望昔掐着嗓子。 “好好说话!映月塘那边怎么样?”林慧雅挠了几下莫望昔,莫望昔在屋里转圈逃。 莫望昔逮着软榻,脱了鞋盘腿坐上去,使劲往后伸脖子,全身舒坦。 “没什么事,挺顺利的。我去的时候正好开最后一拨饭。” “那就好。你饿吗?”林慧雅坐到另外一边,朝莫望昔眨眨眼。 莫望昔上手推开她的脸:“想吃饭直接叫外边的丫头去厨房给你拿。” “那我去了。”林慧雅舔唇,趿拉着鞋子就往外去。 莫望昔:以前的温柔娴雅果然都是假象。 我一直怀念我们刚认识的那会儿,大家有些拘谨但也真诚。 饭菜很快就端来了,很清淡,三个小菜,一碟奶馒头,还有一盅百合莲子粥。 “嗯~这粥炖的好。我就喜欢这种稠烂烂的粥。”林慧雅喝了一大口,满脸享受。 莫望昔略带几分嫌弃笑道:“这么好喝?你一个大户小姐,难不成还没喝过这粥?” 林慧雅插了个馒头啃了口:“这不是夸你家饭好吃么,以后我还来蹭。” 莫望昔一插两个馒头龇牙:“下次来自带碗筷,一餐饭十两,记得交银子。” 林慧雅仰天长叹:“抠门啊……莫小姐家大业大的竟然还请不起我几餐饭。” “贫嘴,吃饭。” 林慧雅和莫望昔热热闹闹吃着饭,花厅那边气氛可就不一般了。 两对夫妻围着一张八仙桌,自顾自地吃饭,只有偶尔筷子击到碗碟的清脆声响。 莫夫人听完仆从来报莫望昔已经回家并且正和林慧雅用饭,点头挥退。 “两个孩子已经在用饭了。翠翠,今儿也让慧雅留下?昔儿这丫头好久没有聊得来的孩子,让她们姐妹玩去。” 林夫人点点头:“好,慧雅她也愿意和昔儿一起。昔儿是个有本事的,慧雅也能跟着学学。” 莫夫人夹了块鱼给莫老爷:“什么本事不本事的,就是给个铺子让她瞎琢磨。慧雅心细,正好能帮帮昔儿。” “嗯,甚好。” 林夫人看着莫夫人与莫老爷温馨的互动,偷偷侧目,心中还是有些失落。 “孩子们能处的好也是延续了咱们的情谊。来,仲良,咱们喝一个!”莫老爷举起酒杯。 林仲良默然举起与莫老爷碰了一杯,一口饮完杯中的酒水,辛辣刺过舌根喉咙。 “咳咳……嘶~是好酒。”林仲良放下酒杯,眼睛不知是被辣的还是怎么的,通红。 “岑河,是我一时鬼迷心窍。商会选举的事是我对不住你,月底你信我。” 莫老爷摇摇头:“我一直都信你。不过,仲良,你这次最对不起的是你自己还有林家。 我们自小就认识,年少一起打拼,现在的荣光是多少年多少辈的累积。” 林仲良无言,垂头。 “是,是我识人不清。差点晚节不保愧对列祖列宗,是我糊涂。” 莫夫人适时出来道:“好了好了,悬崖勒马都说开了就好。后边还得麻烦仲良去跑跑其他世家。” 林仲良在商会中是举足轻重的人物,这次倒戈肯定还有一些随从的。这些人还是得让林仲良去说。 “这个是自然。不过,与我一起的世家也就柳家,其他的难弄。” 莫老爷在心里仔细地算了一笔。 第二次选举人数不会有变,投票数依旧是二十一。 第一次宋岐源得了十三票,减去林柳两家,那就是十一票。这样一来,宋岐源还是会胜。 “最少得啃一个下来。”莫老爷敲了敲桌面。 林仲良摇头:“名单都不知道。” 莫老爷:“苏老已经把纸都给了我,大家的笔迹我还是有印象的,一点点抠。” “好,我明日会去柳家谈妥。其他人那里有要我帮忙的尽管说。” 莫夫人叫了外边的仆从上汤羹,随后询问:“说了这么久,喝点汤润润嗓子。今儿我让厨房炖了银鱼木耳汤。” “银鱼这东西可是东司州港口才有的,你怎么弄来的?”莫老爷有些惊诧,闻着端上来的汤羹直点头,“这味道是没错。” 莫夫人立刻给三人都盛了一碗,最后递给莫老爷时瞪了一眼:“你忘了你干女儿未婚夫君做什么的? 他们在云季城那边太忙了,但是听着咱们宴请的消息也送了礼来。傍晚时才到,好几个大箱子,都是些稀奇东西。” “来来来,都快尝尝。”莫夫人笑着招呼,搅着碗里的汤,“对了,翠翠。你不是喜欢松茸么,初苗那实心眼儿丫头给送了一筐。你拿半筐回去吃,不然坏了可惜。” 林仲良蹙眉,林夫人不吃菌类,他却喜欢。所以家中常常有一些时鲜野菌备着。 她……林仲良看向言笑晏晏的莫夫人,她是在提醒翠翠的好。 “好。松茸煲汤鲜美,无奈太珍贵稀少。上次还是豫章媳妇娘家送了一盒来。” “那就多拿一些。”莫夫人放下筷子,喝完碗里最后一口汤,“对了,翠翠,你身子还好?药可有按着大夫开的吃?” 林夫人踌躇一下,随后笑道:“咳嗽的药不大吃了,本来就是个老毛病,喝点罗汉果润润就行。 这几日我预备再去看看,开点保胎药,这胎来的不容易。” “什么!”莫夫人神色紧张,略过林仲良后神神秘秘地招着林夫人进了侧屋,留了句,“我与翠翠单独说几句。” 这态度,摆明了有问题。 林仲良迟疑,还是问:“岑河,这是?” “你若想知道她们说什么,这边有个暗道,与侧屋隔着一面屏风,可以听到。” 林仲良立刻冲去屏风后边,矮着身子侧耳听。 “翠翠,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我……我知道。丫丫,你听我解释,你知道我是个懦弱无能的人,我做不来这个那个的招数。 所以,我与仲良约定了,若是他回头好好做商会选举,我就好好养胎并且抬周如心做平妻。不然我就和周如心鱼死网破,谁都不能得偿所愿。” “你说什么,抬为平妻?翠翠!保胎和抬平妻就能让林仲良得偿所愿吗?你到底都在想什么!” 莫夫人知道林仲良十有八九就看着呢,动作幅度特别大,她就是要让翠翠和林仲良都清醒清醒。 “我知道你一直介怀当初的手段,觉得自己卑鄙对不起林仲良。 但是翠翠,谁都可能和林仲良,唯独我与他不可能!这就是块注定的空缺,根本不是谁的错。也弥补不了! 而且,你拿一个替代品弥补,真的就万事大吉了?” 林仲良死死抓住胸口的衣襟。 林夫人也陷入了自我怀疑中:“可是,我……” 莫夫人强硬:“不要可是,这次你大错特错!看看你自己翠翠,卑微自责这么多年了,该过去了。” “还有,这个孩子绝不能留。留了你就没命了啊!!!你的病再拖下去就是肺痨!翠翠,你想想清楚!” “我……好。”林夫人终究是闭上了眼点头。 第一百二十二章 莫夫人看她的样子十分心疼,上前去抱住她轻轻拍着后背。 “好了翠翠,我知道你心里还纠结难受呢。但是你好好想想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没有回应。 “莫夫人说得对,这孩子要不得,周如心也不会抬平妻。”林仲良从屏风后边走出来,语气坚定。 林夫人有些惊诧:“仲良……” “夫人,这段日子是我魔怔了。选举的事我自会尽力,周如心……我回去就打发了她。至于孩子,别留了。” “好……我信你。”林夫人似乎脱了力,心里也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林仲良点头,随后舔舔唇有些结巴:“夫人,我,我与莫夫人再说几句。你先……” 林夫人接上:“我先出去坐一会儿,你们有什么话就说。” 林夫人走出去后,莫夫人笑道:“看来你已经回过神了。被一个女人弄得家宅不宁,仲良,再不可第二次了。” 林仲良苦笑:“不可能了。” “那就好。仲良,虽然当年翠翠的手段并不光明,但是你的遗憾并不是她造成的,咱们没有翠翠也是不可能的。我与岑河早就约定终生,你们都知道。 翠翠的用心这么多年来你也都看在眼中。我想说,再怎么的,翠翠也是你的家人。没有夫妻之情,也要顾念相伴之情。” 林仲良点了点头。 莫夫人上前去轻轻拍了拍林仲良的肩膀。“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好好待她。” “我明白。” 莫夫人与林仲良一前一后出来,莫老爷立刻迎了上去。 “都说完了?” “就是随便聊聊。好了,天色不早了,我差人套马车送你们回府。”莫夫人看向搀扶着林夫人的林仲良,点头,这还差不多。 送走了客人,莫老爷伸了个懒腰,一把揽住身旁的莫夫人蹭了蹭:“夫人呐,这几日可忙晕我了。” 莫夫人立刻看了一下四周,嫌弃地推开莫老爷:“多大年纪了还腻腻歪歪的,走开走开。” “哎呀,咱们夫妻感情好呗。夫人~” 莫夫人捂住脸憋着笑往前疾行,真是个老不羞! 马车里,林仲良第不知多少次看向林夫人,说真的,他有些羞愧难当,也不知道怎么和林夫人交谈。 “仲良,有什么话你就直说。”纵然林夫人也受不了这样。 林仲良连忙道:“前段日子是我对不住你。不过我方才说的都是真的,往后我们好好过日子。” 林夫人淡淡:“嗯。” 怎么说呢,心里的感觉远比想象中平静。这件事虽然最后没成什么气候,但还是留下了疤痕。 多年的努力原来可以在一瞬间化为泡影,抵不过初心萌动啊。 林仲良瞥了一眼林夫人:“过几日豫鸣回来,咱们去云季城再瞧瞧慧娴。上次我没去,这次备足礼再去一次,也好给孩子些底气。” “好,正好也去看看那俩小家伙,长得很结实。妹妹与慧娴小时候一模一样。”说起外孙子外孙女,林夫人面上就漾起了温柔的笑容。 突然,林夫人收起笑容:“对了,今天出门前,外边送了封信给周如心,那人有些鬼鬼祟祟的,我就给拦了下来。” “好,我回去瞧瞧。” 回到林府,林夫人把那封信从妆奁盒子里拿出来递给林仲良。 林仲良打开看后,越看脸色越黑。读完,狠狠把纸揉成一团。 “我立刻去处理周如心。你,早些休息。” 林夫人把他紧攥的手掰开,把纸条从头到尾读了一遍,心里发凉。 林仲良恐有异心,尽快断绝其与莫家信任。正妻有孕,汝假孕威胁。 短短二三十个字,却极其恶毒,目的再明显不过。 周如心是宋岐源派来迷惑林仲良的棋子,不仅要商会选举得力,还要扰乱家宅。 “我与你一起去。”林夫人紧紧抓着手中的信。 两人忍住怒火去到周如心的院子,里面漆黑一片,只有一个守夜的丫头守在紧闭的院子门口一动不动。 随行仆从上前去推了推,那丫头顺势倒在一旁,口鼻中缓缓流出血丝。 “啊!”那人尖叫。 林仲良立刻拦在林夫人面前,吩咐其余仆从:“你们直接跳墙进去,把周如心绑出来。” 仆从纷纷上墙,林仲良安抚林夫人:“夫人,要不你先回,这……” “不必,我并不怕这些。”林夫人淡然走向那个丫头。 把外衣脱下蹲下身子给丫头盖上:“可怜的姑娘,下辈子投个好胎。” 说完抬头看向林仲良:“明儿请个仵作来验一验。” “老爷!夫人!”院子门从里面打开了,仆从从里面出来。 “小的四处都找了,里面服侍的丫头仆从都死了,没有找到周姨娘。” 跑了…… “再仔细搜查一遍,三班倒严守府上任何一寸角落。”林仲良很快下命令,“每日的采买我会单独安排,所有人严禁出入。” “是。” 林仲良回头看林夫人,心里更愧疚了。本来好好的一个家,被他愚蠢的决定害得遭难。 “夫人……先回去休息,明日我再查。” 林夫人点头:“无论周如心怎样,咱们这边八成已经暴露。明日记得与岑河丫丫说一下,得警惕起来,别让宋岐源钻了空子。” “放心,我会处理好。另外……”林仲良顿了顿,目光游移到林夫人的腹部,“明日我让郎中上门来给你把胎落了?你也早点好好吃那肺病的药。” 林夫人抿唇,摸了摸小腹,平坦,没有任何感觉。但心里还是酸酸的。 “好。” 孩子,娘没能生下你,你,早些再去投个好人家~ 第二日一清早,林仲良就去巡查了一遍。家里一切都好,也没有人无故进出,就拿了赏钱分了昨晚守夜的。 仆从护院开开心心去换班,林仲良则稍微歇了一会儿就出门了,直奔莫家。 莫老爷与莫夫人正用早饭呢,外边通传林老爷来了。连忙让请了进来。 莫夫人看着林仲良满头大汗,立刻起身去吩咐仆从拿水帕子来。 “这是怎么了?一清早的就来。”莫夫人抬了抬下巴,丫头就把绞湿的帕子递给林仲良。 林仲良随意擦了几下,就把昨晚的遭遇一一说了。“周如心是宋岐源有意安排来的,也许是听着什么风声了,就收了手。” 莫家人知道宋岐源背后可能是司明晔的手笔,心里本能地发毛。 “我今天就是来提醒,原来支持莫家的也别忘了,别让宋岐源那个小人钻了空子。” “行,这事我得好好想想。对了,你家里得多加点人手,等会儿我让小厮去找一下昔儿。 昔儿认识镖局的人,请一些武功好些的镖师也能安稳些。” “嗯。另外我还想拜托你们,慧雅这几日就托付给你们了。家里乱,我也不想吓着孩子,过了这阵我再接她。” 莫夫人:“你说什么见外话,慧雅在这儿吃着住着就行。 还有,翠翠那个肚子……得早点。不然太伤身子。” 林仲良立刻道:“我预备着等会儿就去请个郎中上门,也能早些喝药养病。 好了好了,我也不多留了。早点回去还能陪翠翠吃早饭。” “去。” 莫夫人看着匆匆离去的背影慨叹:“总算是有些男人样了。” “翠翠是个有福气的,定能平安顺遂。”莫老爷从背后揽住莫夫人。 林仲良出了莫府大门就往医馆去,有两道身影一直随行。 云起看着林仲良进了医馆门,不禁开始揶揄不语:“这老头看着挺老实啊,怎么还会上当呢?哎呀,不语女侠的手段可真是高明。” 不语脸上划过一丝不自然的扭曲:“一时被执念蒙蔽了而已,除了我设计他的那一夜,他再没碰我的意思。” “我天,你真和他?” 不语额头青筋暴起,咬牙切齿:“假的,下了药让他做梦罢了。” “得得得,不听了。对了,既然林仲良又回去了,按着王爷吩咐,可要去撬墙角了。 五日后,林豫鸣会随着一群关外做生意的回硕河都。你……”云起打了个响指。 不语点头:“明白。” 第一百二十三章 莫府莫望昔院子。 莫望昔刚醒,打着哈欠伸着懒腰出去,就看见缈虹站在院子中央,像拔地而起的一棵小白杨。 “我说,你一大早的像个雕像似的杵在这儿干什么呢?” 没有回应。 莫望昔皱眉,缈虹平日话最多了,怎么今天哑巴了? 走到缈虹面前才发现她脸涨的通红,嘴唇蠕动但是没法开口说话。 “你怎么回事啊?被人点穴了?”莫望昔上下摸索,“等会儿太阳大起来,你不得晒干了。这……怎么解开啊?” 缈虹眼珠子往下撇了撇,莫望昔试探地摸了摸他的衣襟处。 疯狂眨眼。 “这儿?”莫望昔扒开衣襟,掉出来一艘小纸船。 扒开一瞧。 办事不得力,处罚三个时辰,巳时末开。另,今晚酉时中,名单。 “司明乾罚你了?” 缈虹只能眨眼,委委屈屈。 莫望昔觉得莫名有些搞笑,拍了拍她的额头:“哦~这可怜的小家伙。。。不过我也救不了你,坚持住。今天午饭我让厨房多做一些你爱吃的。” “小姐,您起了呀。老爷叫您去一趟花厅。”丫鬟小跑着进院。 莫望昔又拍了拍缈虹的脸,吩咐小丫头:“来,等会儿日头烈了,给缈虹姑娘撑伞倒水别热着她。 还有林小姐若起了,就和她说我马上回来。” “是,小姐。”小丫鬟很奇怪,但也没多说什么,乖乖地和缈虹站在一边。 莫望昔满意点头,就去花厅了。 莫老爷简单说了一下林家的境遇,莫望昔点头:“嗯,我马上就去一趟金叶镖局。” “那你早去早回。对了,你嫂嫂月子里也无聊,多和慧雅一起去瞧瞧她说说话。”莫夫人加了句。 莫望昔应下就走了,金叶镖局离着莫家不远,走着过去也不过半柱香时间。 一进去,掌柜的就迎了上来:“莫姑娘怎么来了?” “哦,我要雇一些镖师。黑虎还在外边忙活呢?” 上次去西寥都,偶然发现了李家的事,为了行动方便,司明乾就留下了黑虎等人与星月楼轻涯等接应。 “是,不过还有不少不错的镖师,莫姑娘只管放心用。对了,主子在上面呢,姑娘可要上去?” 主子?司明乾? “带路。” 镖局的布设很奇怪,弯弯绕绕的若是头次来肯定得迷路。 掌柜的带着莫望昔去了最里面的一间屋子,打开门,里面是一堆杂物。扑面而来的发霉味。 “咳咳……” 掌柜的连忙伸手掸了几下:“对不住对不住,莫姑娘没事?您在外边等着,我去敲门。” 说完径直走到一处书架面前,推开,咚咚咚敲了三下,不一会儿一块石门从里面推开,扑簌簌地还掉了不少灰。 “谁?”开门的是司明乾。 “我。” 司明乾惊讶:“你怎么来了?” “方便进去说么?”莫望昔指了指司明乾身后。 “可以。” 这是个往下的密道,狭窄,漆黑一片。莫望昔抓着司明乾的袖子往前走。 “你怎么在这种地方啊?”莫望昔有些怕黑,总觉得背后发凉,有些什么七七八八。 司明乾:“秘密。” “嘎吱。”推开一扇门。 里面很明亮,燃了好几盏油灯。莫望昔估测大概有个十来平。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顶上有个小窗户。 “可以说了,来做什么?” 莫望昔好奇地打量四周的墙壁,摸了摸:“雇佣镖师。林家那个周如心跑了,周如心是宋岐源那边的。 如今消失八成是看林叔这边蛊惑不了,干脆就放弃了。林叔担心那些人再找上门害人,就让我来镖局请一些可靠的。” “嗯,镖局里的都不错,随便选。另外,我再派几个暗卫去盯着。最近,这城里总有高手出没。” “高手……司明晔的手下?他们总出来会不会又要作什么妖。” 司明乾耸耸肩:“毋庸置疑啊。选举还没结束就撤掉了美人计,肯定是有什么新伎俩。” 莫望昔仰天:“这个司明晔,怎么和狗皮膏药似的。烦死了!” “这就受不了了?硕河都不过是他分了一些心思的地方,皇城那边可更恐怖呢。”司明乾径直走到书桌后坐下,随手拿过一张纸,在上面写写画画。 莫望昔好奇凑过去:“你突然干嘛呢?” 司明乾拎起墨还没干的纸,指了指上面的蜘蛛网。“画给你瞧瞧,看着很乱?但这不过是皇城的一小部分关系。” 莫望昔遮眼避开:“别别别,我不看,我们这些小老百姓,知道越多就越危险。” “哈哈,不愧是你啊。”司明乾拎起纸放到烛火上一点点烧了干净。 莫望昔有些脸红,感觉自己是个滑头~能逃避一点就是一点。。。 不过她也确实不想过多去了解自己无能为力的事。没意思还心烦。管好自己能控制接触的就不错了。 “咳咳。”莫望昔故意咳嗽几声转开话题,“对了,缈虹犯什么错了?” “她啊……”司明乾一脸高深莫测,“你猜~” “切,没意思。我可不和你聊了,还有事呢。” 司明乾一边带着莫望昔往外走,一边说道:“昨晚我去找了容寻州,缈虹一起去的。崔敏不知什么时候对容寻州颇有好感,大抵是觉着他长得好看。 缈虹一直记着,昨晚就有些出格,还与容寻州打了一架,差点把人家脸挠花了,你说该不该罚?” 莫望昔忍不住噗嗤笑起来,挠花脸这种事大部分还真是女人才能干出来的。 “有些女人味儿了。不过容寻州竟然还会武功?我一直觉着他就是个文臣。” “文臣那张嘴多欠揍,有些功夫傍身关键时候能保命。何况,他在皇城可是出名的喜爱美人,啧。不会点功夫也拼不过别人呐。” 莫望昔鄙夷地看着司明乾:“啧啧啧,容寻州知道你这么说他,肯定也得和你打一架。” “好了,出去。镖师直接跟着你去林府,暗卫我会再安排。晚上再见。” 莫望昔侧身出门:“好。” 送了镖师去林府后,莫望昔婉拒了林老爷林夫人的挽留。 “林叔林婶婶,不必客气的,看看你们眼下的乌青我就心疼。赶快好好休息,这些镖师都是不错的,定能护林府安全。” 林夫人拉起莫望昔的手拍了拍:“好孩子,来日安定下来再来婶婶这里,婶婶给你做好吃的好玩的。” “谢谢婶婶了。”莫望昔躬身拜了拜,又揽住林夫人拍了拍后背,“婶婶放心,慧雅我会好好照顾。你好好养身子。” 拜别后,林夫人慨叹:“昔儿真是个难得的好姑娘,懂事又能干。” 林老爷也很赞赏,他勾住林夫人的肩膀:“是啊,是个有出息的孩子。不过,咱们孩子也很好…… 夫人,我请了郎中来,去瞧瞧。” 林夫人:“嗯。” 莫望昔回到家,向莫老爷莫夫人回了话后就直奔自己院子,林慧雅已经起身正绕着院子散步喝茶。 莫望昔一把拉了她就往莫奎院子去,都说月子里的女人最难受了,前段日子她是玩的不亦乐乎~可嫂子那边还真是少去了不少。 果然一进屋,与孩子一起躺在榻上的陈燕娣就埋怨:“哟~这不是莫家大小姐么,怎么有空来了?又是来瞟一眼侄儿就走?” “哪儿能啊嫂嫂。我是专程来看你与你说话的。可用饭了?” 陈燕娣抿唇按下笑意,故作冷淡:“用过了,难吃极了。” “嫂嫂刚生完孩子,忌生辣油腻。等出了月子,妹妹带你去吃好的。”莫望昔拍着胸脯保证。 “行。你今儿不去香芝坊?” 莫望昔摇摇头:“不去呀。崔敏给我看着店呢。” “崔姑娘也是个能干的,来回云季城和硕河都跑,哎对了,云季城那边水生和玉宝做的如何?” “挺好的,两个孩子虽然年纪小,但是踏实勤劳,能帮不少忙。尤其水生,很聪明,跟着掌柜的都能打几下算盘了。” 陈燕娣满意地点点头:“都过得不错就好。” “哇!!!!” 榻上的婴儿突然哭闹起来,陈燕娣连忙抱起来哄。莫望昔也去抱了一个,摇着晃着。 “嫂嫂你呢,听说月子里很累,这几天睡的还安稳么?”莫望昔一边哄孩子,一边询问。 “还行,孩子要么跟着奶妈睡要么跟着娘睡,也吵不到我。” “那就好。今天郎中可来把过脉了?” 陈燕娣扶额:“把过了,都挺好的。妹妹呀,你怎么与娘一样,咱们随便聊聊。” 第一百二十四章 莫望昔脸红,嘟囔:“还不是关心你么。” 林慧雅在两人间扫了几眼,笑着凑上去看莫望昔手里的孩子,逗了几下用指尖勾着小手心。 “小家伙,看看你小姑姑又被娘亲说了,你们要快快长大安慰安慰可怜的小姑姑呀。” 莫望昔附和地假哭,还把脸贴在孩子的小衣服上:“是呀是呀,你娘亲说我了,小乖乖帮帮姑姑。” 陈燕娣翻了个白眼,把又睡着的婴儿放到榻上,轻轻拍着小被子:“朝个还没满月的孩子活宝,也不羞~” 莫望昔吐吐舌头,把手中的孩子轻轻递过去,没想到刚一脱手就又哼哼唧唧起来。 陈燕娣连忙看了一眼榻上的,睡得正香,这才舒了口气,开始哄手中的。 “看看,已经知道护姑姑给娘亲挑刺了。”莫望昔龇牙。 陈燕娣敷衍道:“对对对,都宝贝你呢。对了昔儿,今儿有没有看着你哥哥?” 莫望昔拉着林慧雅坐下,各执一杯茶。 “没有啊。我一大早就被爹叫去做事,没见着哥哥。怎么了?”莫望昔有些好奇猜测,“他,惹你不开心了?” 陈燕娣失笑摇摇头:“没有,他最近做低伏小的就生怕惹了我。 只是最近习惯了早上起来他在一边,今儿他走得早,有些不习惯了。就问问。” “许是店里有些事儿。回头我与哥哥说说,你还在月子里是该好好陪着。” 陈燕娣脸颊微红,连连说不用不用。莫望昔不由感慨,再英姿飒爽的女子在获得幸福后都会变得小女人。 笑意不由得加深:“哎哟~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哈!” “哎,方才嫂嫂是不是想聊一些其他的?我正好知道一些八卦。”林慧雅挑挑眉,“要不要听听?” “要要要!” “嫂嫂还记得那个城北的朱小姐吗?” 陈燕娣想了想,似乎没想起来,看向莫望昔。莫望昔更是不知道这个犄角旮旯的人物了…… 林慧雅叹气:“就是那个朱氏白事铺的朱小姐,朱连枝。” 陈燕娣:“哦哦哦!是她呀,朱连枝怎么了?” “他们家不一直因着做白事铺子还占人便宜让人忌讳么。朱连枝也因此二十三了还没结亲。 前半个月她成亲了。说是把席面摆在村里的男方家,城里就不摆了。” 陈燕娣摸摸下巴:“这就奇怪了哈,朱家最喜欢炫耀家财万贯。朱连枝可是他们家唯一的女儿,结亲礼竟然不在城里大摆一场,说不过去啊。” “原因就在于朱连枝这桩亲事不光彩。据小道消息称,朱连枝夫君是那什么店里的前三,原本是卖艺不卖身。 朱连枝看着喜欢就花了三千两贿赂妈妈强行下了药把那小倌给……然后就结亲呗。听说朱连枝又花了五千两给小倌赎了身……” 陈燕娣啧啧称叹:“朱老爷那抠搜的性子,一下子出去八千两……啧啧啧。” “谁说不是呢,朱老爷病了整整一个月,我有个好友家隔壁住了个郎中,每日都偷偷摸摸去朱府。 还是那郎中娘子不小心说漏了嘴,才传了点消息出来。后来……”林慧雅还没说完。 “少夫人,少夫人。”一个小丫鬟跑了进来,小声喊道。 正听到兴头上的陈燕娣嫌弃地皱眉:“臭丫头,急匆匆的做什么。” 小丫鬟朝莫望昔林慧雅行礼之后答:“城北朱小姐下了拜帖。” “什么!” 说朱连枝,朱连枝就来了?什么鬼巧合! “这是拜帖。”小丫鬟恭敬呈上。 陈燕娣打开,翻了个白眼:“神经。” 莫望昔好奇拿过来一看,上面只有一行字。 陈妹妹已过孕育之苦,姐姐心里烦闷,可否帮忙?拜托。 “什么鬼?”旁观的莫望昔也是茫然。 林慧雅拿过拜帖,看完拍在桌上:“方才我就想说这个呢。朱小姐可能怀孕了。 我那好友某日听着隔壁一些吵闹声,说的就是什么朱府,怀孕,不吉利之类的话。原来是真的了!” “不是,怀不怀孕也不是什么大事。怀孕了为何来找嫂嫂呢?嫂嫂你姑娘时与她关系不错?”莫望昔觉得这个行为才是最奇怪的…… 陈燕娣似乎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神色无奈。 “怎么可能,我姑娘时出了名的剽悍,许多小姐都不与我交好。朱连枝自视清高,更是与我没什么往来。” “那为什么偏偏来找嫂嫂你呢?安的什么心。”林慧雅也反应过来。 陈燕娣摇摇头:“谁知道。” 莫望昔思量了一会儿:“这样。嫂嫂你现下的身子肯定不能出门,那就请朱连枝来府上。 不过得等我们的人去接她,从后门进。若她还来,兴许是有要事。” “这……会不会有些损人?”林慧雅有些犹豫,陈燕娣也跟着有些迟疑。 莫望昔指了指自己的嘴:“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还不得靠嘴去说?况且,到时候咱们派人去接,我就在后门等她。礼数绝不会少。” “好,那这事就麻烦妹妹去操持一下。”陈燕娣吩咐小丫头,“你去回个话给朱府的。” “是,少夫人。” 朱府,朱连枝已经等在后门许久。看着小跑着回来的仆从,连忙上前询问:“怎么样?莫少夫人答应了吗?” 仆从面色有些难堪:“回小姐的话,答应是答应了。不过…… 得按着他们的安排来。小姐,那安排有些欺负贬低人了,您为什么非得找莫少夫人呢!” 朱连枝苦笑摇头:“就爹爹那性子还有我以前那德性,硕河都有多少人看得起咱们朱家,能对我朱连枝说几句实话的? 陈燕娣这人虽然剽悍火爆,但想想至少是个实在人。而且莫少爷与阿满性子差不多,想来也能说上几句。”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她怎么安排的?” “说是明天莫府会派人来接小姐,然后由莫小姐从后门迎小姐进去。” 朱连枝轻笑:“原来如此。算不得欺压人,不过是想探探我的心意。” “好……” “走,去姑爷那边坐坐。” 说起来了西司州后的遭遇,林满就觉得头疼不已。 铁矿山原本是司明晔从老麻子那边收买开采的,所以老麻子自然是监工,但是他心思不好,便有了绯月云起暗中监察。 后来借着云起的一些小心思,林满也成功从里面得了一些利。可惜云起没能坚持到最后,还与老皇帝那边的石头联合起来对付他。 林满一边喂鸟,一边自言自语:“鸟儿啊,你说人多恐怖。不与你合作了,逮着你的弱点使劲戳。” 小鸟一边吃一边学话:“戳,戳,戳!” 云起反悔后,转头就把李秀禾的丈夫罗辛明安排了副管事的位置。不仅不能迫害他,必要时还得帮他一把。 “都是心软。不想让李秀禾当寡妇伤心啊。”林满一把丢开鸟食盒子。 铁矿山这里算是把司明渊这一支暂时压住了,所以就转战马场。 让熟悉地方的邢子书去招工并说服老麻子监管马场,同时老麻子还能利用职权偷运一些矿石获利。 很好的计划,可惜又被一点点挖出来给毁了。后方的马场铁矿山,军队必需一点都没建立起来。 司明渊在皇城又不敌司明晔,朝堂上举步维艰。 “听说,老皇帝被幽禁的事已经传出了不少消息。只等着司明晔最后带兵攻进去营救了~ 鸟儿,你说司明渊败在哪儿呢?”林满挠着小鸟柔顺的背毛。 “败了败了……” 林满嗤笑:“对啊,是败了。可能命不如人,可能脑袋不如人……没所谓了。” 当初得知这个消息,林满趁着司明渊自顾不暇潜逃了。可能是背叛人的报应,陪在他身边多年的小肥鸽子死了。 现在这只小鸟,还是朱连枝送的。 “阿满,你在吗?” 林满继续挠着小鸟的脖子,似乎已经沉迷。 朱连枝在外面听到了里面隐隐约约的鸟叫声,抿唇。 扯出一丝笑容:“不在吗?那我走了,改天再来看你。” 转身的那一刻,里面传出一声叹息。“何必呢……” 第178章 “不用你管。”朱连枝小声,小跑着走了。 林满摇头,薄唇紧紧抿住。 ……………………………… 第二日午后,莫家派了辆马车去接了朱连枝,朱连枝紧紧抱着手上的包裹。 “小姐,你放下歇一会儿。”小丫鬟实在看不下去准备接过来。 朱连枝摇摇头:“不必了。这是送给莫少夫人的,要是磕了坏了,可不好。” 丫鬟无奈,小姐从前多高傲的姑娘啊……“好。那小姐,你靠着这个软枕,舒服点。” 莫望昔自从仆从出门去就收拾好了去后门等着。大概过了一炷香左右,马车哒哒地从拐角进来。 驾车的是三儿,递上垫凳让朱连枝与丫鬟下来后,行了礼就赶着马车走了。 莫望昔笑着迎上去福身:“昔儿见过朱姐姐。朱姐姐辛苦了,快进去。我嫂嫂一早就准备了。 今儿这安排朱姐姐可千万别恼,实在是我嫂嫂身子不便外出,我爹爹近来生意繁忙,大门口人来人往的,想着姐姐也不想被打扰。这才从后门进来。” 朱连枝一下车就打量了一下这位传说中的莫小姐。从前,莫佩佩常在深闺中不与人来往,后来说是出去了一两年打理生意。 回来后就改了名,瞧着人也十分利索能干,听说她经营的香芝坊也很好,莫家还真是个个都有本事啊。 “无妨,我计较这些做什么。况且还有莫小姐亲自来接我呢。” 莫望昔挑眉,看来是真有事啊。 “朱姐姐不生气就好。昨日嫂嫂收了拜帖就有些心神不定,朱姐姐有什么事等会儿尽管说。若能除忧最好不过。” 朱连枝点头。 进了院子,陈燕娣身边伺候的丫头就跑上前迎接。 “朱小姐安,少夫人吹不得风,特命奴婢来请小姐去。” 礼数周全,但也不亲不远。 朱连枝深呼吸几口,跟着丫头进去。只见陈燕娣盘腿坐在榻上执笔画着什么,面前小桌上的香炉白烟袅袅香味淡雅。 “莫少夫人安。”朱连枝先福身。 陈燕娣见人请安,也不一上来就下面子,指了指对面笑道:“你倒是稀客,不必客气,来坐。” 朱连枝坐下:“年轻时候人云亦云,到底不懂事。如今想了一圈,少夫人倒是个可说实话的。” “哦?”陈燕娣抬了抬眼皮,轻笑调侃,“昨日拜帖里叫的亲热,今儿怎么生份起来,你都玩两套,还央求起我说实话?” 朱连枝捂唇笑:“拜帖与面对面还是有些区别的,不过妹妹若是不嫌弃,我便叫了。 对了,我托人寻了一块极好的和田玉。本想打些镯子钗环送与妹妹,后来想想还是由妹妹自己决定。便抱过来了。” 朱连枝把手中的盒子放下打开,里面是层层叠叠的绒布,中央有一块拳头大小的和田玉,看着莹润白净。 莫望昔心叹:还真是下了血本啊。 陈燕娣放下笔,合上盖子:“这玉太贵重,我不能收。不过,妹妹昨日说的事可以说与我听听,若我能帮你一二,也不过是举手之劳。” 朱连枝抿唇,先把盒子放到一边。 “那……我直言了。姐姐性子外向,是怎么与莫公子结为夫妻还恩爱的?可是有什么特殊的方法?” 陈燕娣:“能有什么特殊法子,不过是你情我愿罢了,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呗。 性子再古怪的若碰着有缘人也能好好处,性子再好手段再高若他不是良人终究也只成怨偶。” 朱连枝眼睛里的光芒瞬间灰败:“是么。。。” 陈燕娣一惊,立刻看向莫望昔。莫望昔上前去拍了拍朱连枝的肩膀,顺势坐在她身边:“朱姐姐可是遇到什么难了?若你不介意,大可说出来。我们莫家也从不是碎嘴的。” “这……” 朱连枝应该是没有其他办法,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说了出来。 她与林满相识于两个多月前。 朱连枝已经二十有三却仍然没有婚配,朱老爷很着急便想从朱夫人娘家那边找一个看得过去的入赘。 然后就找到了朱夫人一个姑姑家的外孙,粗略算起来是朱连枝的表哥。 朱表哥二十有一,人长得还算周正,家中父母双亡,只剩下朱夫人姑姑这个年迈的老人。有几十亩田地,虽是庄户人家但不种地只收租子,日子也算可以。 可是朱连枝那时候心高气傲怎么愿意平白就嫁给一个未见过面的村夫。所以,她逃了…… 在逃跑的路上遇上了劫匪绑架,后面的如同话本一般,林满救了她。朱连枝多番打听后知道林满是小倌馆弹琴的乐手。 “那时,我也是鬼迷心窍。就使了些银子贿赂妈妈,然后我……”朱连枝有些羞愧。 莫望昔只感觉眼皮子狂跳,硕河都的女子都好先上车后补票吗?林夫人,朱连枝。 “此外,表哥那边我也使了一百两银子作罢了婚约。我预备偷偷把阿满赎出来,让他做些营生再结亲。 可是被我爹知道了,本就因着表哥突然作废婚约气的够呛,我爹气得生了场大病。 但是后来我又诊出来怀了孩子,爹便说赎他出来悄悄成了亲找个小镇生活去。可是,阿满似乎并不愿与我成亲。” 朱连枝说到伤心处低头垂泪。 莫望昔蹙眉:“朱姐姐,你做这些可有与林满说过或是商量过?” 朱连枝顿在原处,摇头:“没有。” 陈燕娣长叹一声:“连枝,连枝,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朱老爷必定不希望唯一的女儿受委屈。” 朱连枝垂头不再回应,只是嗒嗒地落泪。陈燕娣与莫望昔也不再说话。 良久,朱连枝抬头使劲吸了吸鼻子:“罢了,是我钻了牛角尖。妹妹,可否请你帮我个忙?” “你说。” 朱连枝指了指纸:“帮我画一棵枣子树可好?” 陈燕娣有些迟疑,枣子树? “不画连理枝么?” “不画。”朱连枝眼中还有泪水流转,“他应该挺喜欢枣子的,就算给他做个别。” 莫望昔悟了,连忙偷偷扯了扯陈燕娣,眨了眨眼。陈燕娣应下。 半个时辰后,莫望昔依旧送朱连枝到后门口。朱连枝接过卷起来的纸,福身:“多谢。” “我们也没做什么,朱姐姐能自己想清楚就好。正如我嫂嫂说的,朱姐姐会遇到有缘人。”莫望昔扶着她上了马车,叮嘱三儿,“三儿,驾车缓一些。” “驾……” 马车哒哒离开,莫望昔叹息。 “别勉强了。” 马车里,朱连枝打开画卷,仔细看了好几遍,又闭上眼回忆了许久。唇角的笑就没下来过。 一旁的丫鬟心想:希望小姐能够想开。 “小兄弟,前面拐角处放我下来。” “是。” 下车后朱连枝去了医馆,要了两包落胎药。 回到家后,就去了一趟林满的院子。依旧是隔着门说话。 “我想好了,你走。这个是我送你的最后一份礼物,你收好。”朱连枝简明地说完,就矮身从门缝塞那张纸。 里面没有任何回应,朱连枝继续道:“你不必再因着孩子的原因滞留,这孩子我们与他都无缘,我会好好请法师超度。 我知道你喜欢枣子姑娘,若她对你也有意就去。 碰上两情相悦,太难了。” “我,走了。” “安好。”里面传来清朗的声音。 朱连枝失笑,平静地离开。回到自己院子里时,落胎药已经熬好了。 朱连枝混着泪喝下,静静坐着。 晚间,朱府用饭,朱连枝面色有些苍白。朱老爷关怀:“连枝,你怎么了?” “爹爹,我没事。我已经想清楚了,我与林满强行捆在一起也是对怨偶,不如放开。 孩子已经落了,我预备去南司州外祖家的庄子上休养一番。” 朱老爷先是震惊甚至愤怒,他想质问:为什么从不和他商量! 不过转念一想,他又有什么立场呢。他从不了解自己的女儿,又能商量出什么? “好……往后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和爹说,爹都会支持你。” “嗯,那我还想说个事。。。” 一周后,满城都在传朱家女儿朱连枝未结亲怀孕落胎,朱老爷一气之下把女儿送到了南司州去。 林慧雅听了传言后回莫府说了一遍,陈燕娣笑笑。 “倒是给朱家挣了个家风严谨的名声。不过,朱连枝这辈子都不回硕河都了?” “一个伤心地何必总是留。虽然名声差点,但不得不说朱老爷那手艺去哪儿都不错,他以后应该也会搬去南司州。”莫望昔拨弄着刚采摘的莲花。 陈燕娣一把打开她的手:“别弄蔫了。南司州一年四季如春,挺好。” 第179章 本想着朱连枝这事就揭过去了,没想到才过了一两日,朱老爷竟然悄悄送了拜帖来。 说是戌时末会面,大晚上邀约的可是前所未闻,全家都有些迟疑。 莫老爷衡量一二后决定还是接见。 戌时末,朱老爷准时前来并从后门由莫奎接进了莫府。 “大晚上的叨扰了。”朱老爷拍了拍莫奎的肩膀。 莫奎笑道:“哪里,朱叔这时候来定是有要事,家父已经侯在花厅。” 朱老爷:“麻烦了。” 莫奎把朱老爷送到花厅后,就称回院子陪陈燕娣去离开了。 朱老爷慨叹:“令郎不仅能力出众一表人才,还十分体贴入微啊。” 莫老爷倒了杯茶水细品:“他们小夫妻两情相悦,感情好,自然也就体贴。” “是啊,两情相悦难得啊。不像我那个女儿蒙了眼一头撞,不过好在也清醒了不少。” 莫老爷:“南司州四季如春是个好地方,去换换心情也不错。 不过,朱兄今日来找我应该另有要事?” “是。我家连枝能及时止损多亏了少夫人和令嫒。这孩子虽然从前脾气差,但是个知恩图报的。 这不,与我说了一大堆要报恩的话,我前思后想,正好天时地利都在,有个事我能帮一把,事关商会选举。” 莫老爷这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过更多的还是好奇,毕竟朱老爷都不够格参加选举,是有什么人脉么?可是人脉……他的名声也并不好啊。 “哦?是么,具体说说。” “城东孙家,他家老太太昨天没了,家中急需白事东西。我这几日忙着连枝的事没搭理。 听说他家现只扯了些陈年的白布在家搁着。孙家与莫家不大对付,莫兄不如做个顺水人情也好缓解关系。” “这事损阴德,不可不可。” 虽然孙家确实在昔儿送来的名单上,但克扣人家老太太的白事再施恩,可就真成不择手段的了! 朱老爷连忙解释:“不不不,莫兄理解错了。我本就忙,再者我过段日子也要搬去南司州,东西都运了大半。 并不是故意扣着不给。只是让你出面搜罗一些绸布物事再求我做这事,卖个人情。” 莫老爷:“倒真应了你那句,天时地利人和了。” 莫老爷这是答应了,朱老爷松了口气。“原本孩子求我报恩时,我也一筹莫展,毕竟我这……多年来没个朋友。好在老天爷还是给我机会了。” 莫老爷:“所以去了南司州得多交一些友人啊,真有事远亲不如近邻。 我家昔儿还说,多陪陪连枝,她就是从小不得爱,才得了一些好就扑上去。” 朱老爷连连点头:“是是是。我已经安排了人去引孙老爷,最晚明日中午就会来。” “那就多谢了。” 此时的孙府有些凄凉,灵堂上只有简单的一副黄木棺材,四周围了一圈简陋的白布。 本来老太太是高龄七十三,没一些苦痛去了的喜丧,该大操办一番。那个朱平竟然如此死脑筋,只顾自家事,为着那个丢脸的女儿生意都不做了。 “老爷,要不明天再去问问宋老爷?他能翻盘铁定是上头有人,有人撑腰还怕弄不下来白事的东西?”孙夫人给孙老爷捏肩捶背。 孙老爷捏了捏眉心:“若是真能办好,今天一整天了怎么还没个消息。” “那……可如何是好?这红白事办差了不得被全城的人笑话。”孙夫人有些手足无措,突然身后被贴身丫鬟给拉了一下。 她这才想起来下午听到的府上下人们的议论,说是朱连枝曾经去找过莫少夫人,应该有些交情。若是莫家出面去求朱家,会不会成呢? 可是,孙家与莫家一向不怎么对付的…… 孙夫人咬咬牙:“要不,老爷,咱们去请莫家出面。他家儿媳与朱连枝有些交情,若莫岑河能出面帮忙或许能成。” 孙老爷一把甩开孙夫人的手:“我们向来不对付你不是不知道。” 孙夫人转到孙老爷面前,蹲下身子仰视孙老爷:“那就亏了咱家老太太么?老太太是喜丧,我们忍忍去尽了最后一份孝心,也不会落下话根。” 孙老爷气结。 早年他做生意总是不如莫岑河,还被截了好几次胡,受了多少委屈。如今好不容易做出自己的一番事业,现在却还要求人。 “罢了,我明日一早就去莫府。” 第二日,莫老爷正用早饭呢,外边就通传孙老爷来访。 莫夫人立刻叫人把餐桌收到偏厅去,自己也进了偏厅回避。 “坐,咱们多年没这么说话了?”莫老爷点头示意丫鬟倒茶。 孙老爷有些不自在地接过茶杯:“嗯。” “今天来找我有事吗?” “是。我母亲前天没了,喜丧,要大办。朱平却三番两次推脱,我也知道他家里出了事忙着。 只是家里丧事总不能停了不办,我找遍了附近的小镇,手艺一般不说,东西也没多少。 正好我夫人说,您家儿媳与朱家小姐关系不错,便来找您看看您去说说能不能行。” 莫老爷敷衍笑笑:“燕娣与朱小姐确实有些来往,不过也不多。如今朱小姐又出了这样的事,此时上门恐也不妥。” 孙老爷看莫老爷不松口,便道:“劳烦莫兄跑一趟帮我问问。月末还有一次商会选举,莫兄若是做成了这事,也能增加管事们心中的威望。” 莫老爷意味深长:“这话不错,先前的选举实在惨淡,想来各位管事都有自己的打算。 若真成了,我这能力也有了证据,孙兄若再为我说一两句,想必其余管事也能更相信我。兼听则明,偏听则暗么。” 孙老爷心中发闷,但终究是求人办事,只能笑着应对。 “自然。” “孙兄依旧爽快。那事不宜迟,我们早些去。” 朱府,朱老爷正在清点最后一些东西。“这柜子小心点抬,别磕了碰了。” “这书桌还有床,若有人要十两银子拿走,若没有就都敲了卖掉。” “那几个瓷瓶多用些废布包好放门口那个红木箱子里。” 仆从们来来回回收拾,一个丫鬟小心翼翼抱着瓷瓶往外去,外边突然跑进来一个仆从,差点撞个正着。 “做什么呢忙慌慌的?”朱老爷皱眉,这些瓷瓶都出自大家手笔,随便一个小罐子都得上千两。 “老,老爷,莫老爷与孙老爷开了。小的已经请人去花厅了。” 朱老爷这才舒展眉头:“做得不错,下去。下不为例。” 走到花厅,刚跨门进去,莫老爷就笑道:“忙着呢?突然来叨扰了。” 朱老爷收拾情绪,故作冷淡,板着一张脸:“二位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不知有何事?” “是这样,孙兄家老太太没了,喜丧,肯定要大办。 这方圆几十里大大小小的白事铺子只有你家最好,东西最齐全。都说红白事等不得,孙兄也是着急。” “这事儿我知道,不过我也与孙老爷说过。我没法办。” 莫老爷追问:“怎么个没法办了,你的手艺大伙儿都知道,难不成还有能难倒你的?” “近来我家姑娘的事弄得满城皆知,我实在疲累。再者,我也准备搬到南司州去,东西都搬了大半。” “原来如此。”莫老爷点点头,“那确实不好办。但咱们还是要想想办法,不然这事传出去不得被人笑话死,只怕还会传成满城多少商户都凑不出一场好白事,咱们丢脸是一回事,更有甚者若污蔑人不忠不孝…… 硕河都商户们往后的脸面搁哪儿,商户们又天南海北得走,保不齐还要连累朱家的名声运势。” 朱老爷沉思许久,有些动摇:“说的有理。不过,我真的没有东西。” “东西……这样,我若是能够搜罗出足够的东西,朱兄你就承办行吗?” 朱老爷点头:“可以。除去我这边有的,香烛纸钱各五筐,白纸红纸黄纸各十刀。白布红布各二十匹。” 孙老爷先开了口:“好,再去掉我家里零散收来的。香烛还需要两筐,红纸黄纸十刀,白布二十匹。” 朱老爷继续:“嗯,若是能收到这些东西,我就能办。” 莫老爷拍板:“可以,我去张罗。今天时间还早。争取今天把仪式办起来,老太太都等两天了。” “好。那我先带着我这边的东西去孙家。” 孙老爷躬身:“拜托莫兄了。” 第180章 回家后,莫老爷立刻按着朱老爷先前和他商量好的,去各家商铺渠道去收了不少东西。 “不得不说,朱平这人还真是有几分本事。这些犄角旮旯里的东西都能打听清楚。” 莫夫人数了数筐子里的香烛:“既然是报恩,自然是安排妥当了。不然不就是给恩人徒增烦恼?” “嗯,这点他做得不错。”莫老爷难得认可,随后看向莫奎,“歇会儿你就把这些东西陆续送到孙府去。一定要隔一会儿送一点。” “明白,对了,林叔刚才托下人送了十匹暗纹细麻布来。” 莫老爷突然反应过来:“快收下,等会儿一并给送过去,光顾着丧礼布置都忘了丧服。 夫人,过几日得空了记得去瞧瞧翠翠。” “知道了。” 孙府…… 虽然已经请了朱平来操办丧事,但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若是莫岑河那边出了岔子没有东西,一切还是无用,孙老爷仍然胆战心惊,但是也无能为力。 “来了来了,老爷,莫少爷送了香烛和白布来。” 仆从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后面跟着莫奎以及几个莫家的仆从。 “孙叔,这些东西难寻,只能一点点收了送来。这些白布和香烛先摆灵堂,我瞧着外边乐坊的奏手已经候着了。别让老太太等太久。” 孙老爷立刻应是,朱平也收过篮筐,开始吩咐人去装点灵堂。 “另外,我爹爹还从林叔店里拿了十匹细麻布。正好做丧服。”莫奎把最后后边两个小厮扛的箱子打开。 “多谢,多谢!” “孙叔不必客气。之后的东西我会一点点搜罗了送来。明日宴客的糕饼果子我家有,都备好了。孙叔只需再去看看酒席就行。” 孙老爷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道谢,虽然总是和莫岑河不对盘,但真遇了事,莫岑河是真的悉心在帮他。 “好,好。”孙老爷扶住莫奎的肩膀,“辛苦你了。” 莫奎笑道:“不辛苦。叔,如果没别的事我先走了,我让下人去找了另外一家,我得去看看有没有货。” “哎,好好好。” 莫奎带着仆从离开,孙夫人从偏厅出来夸赞道:“看来,我没看走眼。” 孙老爷讪笑:“夫人真知灼见。” “真是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说得再好听也是无用的。老爷,经此事,咱们也该好好考量了。” 孙老爷脸色骤然冷峻:“确实该好好清理一番。等丧礼结束,我就去会会宋岐源。” 孙夫人长叹一声:“这事儿帮你是情分,不帮你也指摘不了,只是咱们心里堵着。 所以,你心里气也别太着急了,好好说,他身后毕竟有人撑腰。” 孙老爷点头,随后弯腰搂住孙夫人把头搁在夫人的肩膀上。 “若不是夫人你多年一直陪着我提点我,就我这急脾气,应该也不会像如今一样好。” 孙夫人转头,点了点孙老爷的鼻子:“知道就好。等丧礼了了,先去一趟求福镇。 求福镇果然是个好地方,青儿在信里说在庄子上养得很好,轩儿也日渐调皮起来。” “嗯,去一趟瞧瞧。年后就没见过了,正好过去带带轩儿,免得总是闹青儿。” “嗯。”孙夫人含笑,随后推开孙老爷,“好了,你该去盯着点了。” 孙老爷叹气:“是~” 后面,莫奎又陆陆续续送了好几趟,直到亥时才送完。孙老爷要忙着准备子时的香火仪式,是孙夫人最后送莫奎走。 孙夫人:“奎哥儿,你今日实在辛苦,但实在家里忙着。改日,叔叔婶婶再登门言谢。” 莫奎看着前面的路没有灯火,差不多也到大门口了。便止步:“婶子不必这么客气。万事孝为先,耽误了老太太丧礼可不止孙家的事,甚至是全城的脸面。 婶子留步,前面没灯火了,等会儿回来时也不方便。” “那你可识得?” 莫奎爽朗笑笑:“怎么识不得,今日都走了好几遍。前面那棵杨柳旁右转就到了,是不是?” 孙夫人:“是了,那你小心些。我再派几个家丁护你回去?” 莫奎失笑:“不必了婶婶,这五六个家仆呢。您快回去,别让叔等急了。等会儿仪式可别误了时间。” 孙夫人不自在地甩了甩手帕:“真是臊人,年纪一把了竟还没你思虑周全,劳烦你操心。那我便走了。 对了,我已经送了丧帖去莫府。明日宴请,让你爹娘早些来。” “嗯,知道了。” 莫奎回到家,给莫老爷说了所有情况,莫老爷欣慰地拍拍儿子肩膀:“你做的不错,快回。 这几日孙老太太丧礼,店里生意应该一般。你休息几天陪陪燕娣。” 莫奎点头:“好。对了爹,孙府送了丧帖来您可有瞧见?” “收着了。怎么?” “没事,今日孙夫人送我时叮嘱让我提醒一番,明儿早些去。” “嗯,晓得了。” 送走儿子后,莫老爷回了院子。莫夫人差人送了一盆水来给他净面净手,莫老爷呼噜了一把,笑道:“今儿那丧帖你可收好了?” “自然。你笑什么?” “孙家嘱咐奎儿让我们明儿早些去,还算个有良心的。” 莫夫人眼睛一亮:“哎哟,若是真把头香包给咱们可是能挣一份脸面。” “应该是这意思了,不然平白添一句做什么。” 莫夫人连连道是,给莫老爷脱了外衣后并肩睡下。第二日一清早,就被莫老爷推醒。 “你着什么急,哎……呼,我还是没醒,眼皮子打架呢。” 莫老爷让人端了盆温凉的水来,绞湿帕子替莫夫人擦拭:“想想今儿宋岐源会吃瘪的模样我就爽快。” 莫夫人翻白眼:“就这?” “好了好了,我叫丫鬟进来伺候你梳妆打扮,再去瞧瞧厨房的早饭如何了。” 莫夫人打了个哈欠,摆摆手:“去去去。” 二刻后,莫家马车缓缓从大门驶出,到孙府时正看着孙夫人侯在门口张望。 莫夫人撩开门帘下车后与孙夫人随意寒暄:“孙夫人安,一切都还顺利么?” “托老爷夫人的福,一切都顺利。这次咱们家能度过难关真是多亏莫老爷极力相助。”孙夫人朝莫家夫妇福身。 莫夫人上前拍拍孙夫人的手:“一切都好我就放心了。说实话我原本还有些担心,这些东西量多样式杂,即使从一家采买也可能缺东漏西。 他们爷俩弄得还算齐全?我最近忙着照顾儿媳的月子都没看着他俩,他俩没出什么岔子?” 孙夫人看着莫老爷虽是一脸委屈但不多说什么只把头转向另一边,心里暗笑这夫妻俩还真是满城皆知的恩爱。 “没有没有,夫人说的这是什么话……莫老爷莫少爷安排得很好。 东西都够用,今儿蒙蒙亮时莫少爷就送了糕饼果子来,还附了一张纸条,里面各样事项都交代得清清楚楚,还请了一位郎中随行,十分仔细。可是咱们这边招待不周引得误解了?” 莫夫人甩甩帕子失笑:“哪有啊,都说以往有些误解,但孙家的老爷夫人其实很好相与。 我听着既然这么好,那可不能错漏什么,不然给人看着什么样子呀。所以才来问几句。既然都好,那我就不操心了。” 孙夫人引着人往里去:“夫人尽管把心放肚子里,好着呢。” “嗯。要是还有什么着急的,只管与他说去。”莫夫人指指莫老爷。 莫老爷伏到莫夫人耳边低声:“你给我挖什么坑让我跳呢?” 莫夫人嫌弃地掸了掸,避开。继续跟上前面带路的孙夫人说话。 不出莫老爷所料,孙家果然把头香包赠给了莫家。 西司州的喜丧宴请宾客那一天,由逝者的子女烧头支香,希望让逝者当着众人面,带着这份无折磨寿终正寝的喜去阴司投胎。 这样的头支香烧下来的香灰会被包在一个红布袋里,即头香包。 “头香燃尽,香灰落袋。从此亲娘不再,余赠香灰,丧伤送走,福气徐来。”朱平一手拿着红袋一手把香炉里的灰舀出来装好。 这些香灰寓意这位喜丧的逝者不舍子孙留下的福气。但是一般不会留在本家都会赠送出去,也代表子孙不忍收下这份沉重的福气。 “此次老太太丧礼,莫老爷助我颇多,感念雪中送炭,遂将头香包赠予,望珍藏。”孙老爷接过香包后就宣布送给莫老爷。 莫老爷上前去接过:“多谢。我一定好生供奉。” 众人股掌,莫老爷扫视人群中,果然宋岐源脸色漆黑。 “没用的东西。”门外偷看的云起撇嘴。 第181章 中午的宴席上宋岐源如坐针毡,同样是商会会长的候选人,这次却被莫岑河占尽风头。 一些原本就飘忽不定的商户这下都往莫岑河那边凑,显得宋岐源这边稍微有些冷清。好不容易熬过了这餐,宋岐源装着不舒服提前走了。 孙夫人看了一眼墙根处宋岐源留下的箱子篮筐,里面零零碎碎算是丧葬要用的东西。 “把东西都拿出来瞧一遍,再送到库房去。” 仆从听从吩咐,抬着东西就去了一边的角落里清点。 孙老爷有些嫌弃:“如今我都够了再送这些来是什么意思,锦上添花也不合这个时候。” “别这么想,或许宋老爷真的有尽心尽力帮助咱们,只是慢了莫老爷一步。既然送来了我们就好生收下,过几日挑个回礼回谢过去咱们也不失礼。” 孙夫人把腮侧的发丝拢到耳后,唇角的弧度恰到好处。 孙老爷瞬间明白了:“多谢夫人再提点,我明白了。那这份礼还要劳烦夫人打点,商会选举我会公正公平,会长还是要能者任之。” “是这个意思了。”孙夫人很欣慰,相比之前,自家老爷可算是长进了不少。 先前因着冲动以及对莫家的仇视,孙老爷被宋岐源几句话就挑着去了其手下。可是,随意站队的坏处他们算是体验了一回。 还好还有利益相关,不然对立面的莫老爷也不会帮的这么快。虽然莫老爷这次确实尽心尽力,但站队就免了。 两面都不直接得罪,该如何就如何。 再看宋岐源那边,刚回家不久就被金柳桃院子里的丫头叫去。原是金柳桃快生了。 “里面怎么样了?”宋岐源立刻把孙家的事抛之脑后,转而是即将得子的兴奋。 丫头按着金柳桃的吩咐道:“回老爷,夫人有些胎位不正,刚让人去请大夫了。” “好好好!传我吩咐,再出去几个,把城里最好的郎中与稳婆都给请来。” 丫头应:“是。” 刚跑出几步,迎面撞上一个僧人,人高马大,正是云起。后边还跟着一个年轻姑娘,蒙面。 “高僧!”丫头立刻想起金柳桃的嘱咐,跪倒在地抱着云起的大腿,“高僧快救救我家夫人。” 宋岐源闻声而来,是帮了他好几次都高僧。他连忙上前去作揖:“大师是预感到我们遭难了前来帮我吗?” “正是。你这孩子气运很好,若顺利出生长成,绝非池中之物。前面带路。” 宋岐源恭恭敬敬地把人送进金柳桃生产的房间,还让里面的丫头婆子都出来候着。 云起远远看不真切金柳桃的表情,只是听着忍痛的呜咽惨叫。 “你去与她说。” 身后的年轻女子揭下面纱,是不语。不语上前去,居高临下看着揪着被子满脸痛苦的金柳桃。 “这是你最后一个任务。事成之后,我会顶替你的位置,而你可以回皇城带着金柳杏一起走。 主子那边也差不多了。之前答应你俩的都会兑现。” 金柳桃忍着腹部一阵阵的坠痛,咬唇:“好。” 不语拿出藏在腰带里的针包,展开开始施针。金柳桃一把抓住她:“不用,我可以。” “可是……”不语很不解地皱眉。 “不必,这些痛我可以忍。”金柳桃一字一顿。 她离开后,可能再无缘与这孩子相见。所以她愿意受着这痛,是对这孩子存有的最后一丝愧疚。 “好。”不语把针包收起来,简单给金柳桃把了脉,随后开始按压她的肚子,这孩子稍微大些但其实并无不妥。 “嗯……”金柳桃抓着被子绕了好几圈,死死抵住。脸上脖子上青筋暴起,汗如雨下。 “啊!!!!!”金柳桃就像是脱水的鱼最后挣扎仰起脸,嘴上已经血迹斑斑。 随后双眼失神,不语上前去掀开被子一角,一个血糊糊的肉团团。 “啪。”伸手拎起来拍了拍屁股。 “呜哇……”小肉团皱着脸哭得很是可怜。 金柳桃四肢无力,但还是渴望得看着,不语叹了口气,拿起一旁准备的毛巾简单收拾了一番,把孩子的脸蛋贴到了金柳桃脸上。 “好了,好了。”金柳桃只感受了一瞬,就挪开眼。 不语把孩子放到床尾,给金柳桃施针:“我暂时给你止住了血,云起带你出去后会再寻人替你医治。 往后,你就不要再想这边的事了?” “嗯。” 金柳桃依旧保持那个动作,心里说不上滋味,到底是自己的骨肉啊……眼角的泪水划下没入厚厚的被褥。 不语换上了黏腻腥臭的衣服躺在床上,云起打横抱起换了不语衣服的金柳桃出门。 “我这弟子脱了力,不再久留。夫人母子平安。” “多谢!多谢大师。”宋岐源立刻叫了一旁的丫鬟,“来人,快送送大师。” 目送云起离开后,宋岐源连忙叫了婆子丫头进去先瞧瞧。片刻,一个婆子抱着襁褓出来,喜气洋洋。 “老爷,是个大胖小子,很健壮。” “过来过来,让我抱抱。”宋岐源虽然已经有儿女,但是中年再得一个儿子也很不错。 而且这孩子来得好,正好可以办一场七日宴,好好再会会那些人。 “咕咕……”一只小信鸽扑打扑打飞了过来,宋岐源把孩子给了婆子打发走。 随后接过鸽子,从脚上绑着的筒里抽出一张纸条。 不要轻举妄动,安分度日,自有安排。 宋岐源有些不服,虽说上边的人肯定厉害,但他才是做事的那个,他也有自己的考量! 不过他也只能照办,毕竟民不与官斗,上面那个他不知道是谁,但肯定官不小。 “都说奸商可恶,实则奸臣才最可恨。”嘀咕抱怨后,宋岐源重新抱起儿子,哄了一会儿才想起躺在里面的金柳桃。 “夫人怎么样?” 婆子立刻回道:“就是累脱了,正睡着呢。” “嗯。你去厨房吩咐着,多给夫人炖点补品好汤。” “是。” 宋岐源吩咐完婆子,又叫了身边的管家:“记着,夫人生孩子这事必须保密,府里上上下下的嘴给我把控好了。” 管家点头哈腰:“是是是。” 宋家那个闹的风风雨雨的夫人生了个儿子,宋岐源很是看重。 这个消息隔天就传遍了大街小巷,更有甚者还来打听七日宴的事,宋岐源只得匆匆应付。 回去后黑着脸揪出了始作俑者,但是找到也只能打一顿,不然打死了又传出去岂不是雪上加霜。 宋岐源窝着火把人赶了出去,又使了手段托人道因着孩子体弱,七日宴不办,一月后直接摆满月酒。 这才勉强把七日宴给压下了,不过也有好些人心怀疑惑。其中就包括孙老爷。 孙老爷摇头:“绝对有猫腻,宋岐源这人我知道,中年得子不得炫耀一番。可是没有……” 孙夫人摆弄手上的荷包:“管他是什么想法,咱们只当做不知道。这几日我去备一份贺礼。 你寻个时候送过去,就说我们月末商会选举结束就要去求福镇,赶不上满月酒了。” “行。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孙老爷凑过去拿起一个已经绣好的荷包,“这个绣的真不错,真是个好看的鸭子。” 孙夫人一把夺过,没好气:“这是鸳鸯,蠢笨如猪!起开起开,找蓉姨娘去闹。” 又提蓉姨娘,孙老爷还是有些羞愧。年轻时过于重色,孙老爷曾嫌弃妻子颜色一般,性子也过于柔和温吞。 就去了勾栏院,一眼相中了弹琵琶的蓉姨娘,后来不顾妻子反对把人接了回来。 前面确实宠了几年,但是后面嫡女出生,孙夫人多次地镇定自若帮他解决了不少事。慢慢地,蓉姨娘那边也不常去了。 没想到,还是介意的啊…… “夫人,我与蓉姨娘确实有过一段,但也放下许久了。你若还在意,我便分些田地仆从给她让她去乡下庄子上去。 她一个女人跟了我些年,我也不能随意送她出去,送去庄子上左右也苦饿不着。”孙老爷郑重。 孙夫人噗嗤一笑:“我是那么小气的人么,留在府上,闲来无事我还能与她说说话,听听她的琵琶。 送去庄上我可要孤单了,再者她一个女人家贸然去乡下肯定会被那些长舌妇给说死。” “夫人宽宏大量。” “别贫了,我还得绣花呢。别让我歪了针!” 第182章 莫府诸人也有同样的怀疑,不过也就随便聊了几句便揭了过去,接下来几日莫老爷莫夫人寻着各种由头忙着奔走了几家游说商会的事。 倒也开开心心聊了下来,但是基本都是态度暧昧不清。 回去的路上,莫夫人似乎脱了力:“孙家的事还是不够啊。” “商人么,以利益为重。”莫老爷撩开马车窗帘,看着路边成堆聚在一起的小摊子,“况且,你瞧瞧,这些摊贩都知道抱团取暖。 更何况商会,若是选对了,后边成为亲信也能多得红利。若是选错了,处境多尴尬。” “是了,宋岐源又是个小气的,若我是投票的,也要考虑明哲保身。不过,咱们就不再做些什么了?” 莫老爷摇摇头:“不是不做,而是没什么可做。他们不是孙家需要咱们帮助,也不是林家渊源久了掏心一番就可以。” 莫夫人小脾气上来,忍不住抱怨:“真是愁人!” 莫夫人还没伤感烦恼多久,突然马车停了下来。 “咚咚。” “怎么了?” 三儿撩门帘凑进来:“老爷夫人,林府来了人,急着见您二位。” 莫老爷往外瞧了瞧,是林府家丁穿的灰色上衣短打。瞧着也有些眼熟,应该是一直在林仲良身边伺候的。 “有什么事?” 那仆从立刻跑上前来,跪倒在马车边:“莫老爷快去帮帮我们老爷,如今府上一片混乱。” 莫夫人感觉莫名其妙的,前几日去看过林夫人,人和家里都很不错啊。 不由得严厉了几分:“说的什么浑话,说明白些,怎么回事?” 那仆从抖抖索索道:“咱家二少爷丢了……” “什么!”莫夫人莫老爷迅速对视一眼,然后立刻下了决定,“三儿,调头,从后街巷子拐去林府。” “是。” 三儿扬鞭,稳稳地调转了马车,从斜对面的巷子里走过。傍晚时分,每家每户都做饭吃饭呢,一点点马蹄声也引不起注意。 到了林府后门,林府仆从立刻上前去敲门。莫老爷莫夫人急匆匆赶到时,林夫人已经晕了过去,林仲良的脸色也十分难看。 莫老爷示意莫夫人上前去接过林夫人,自己则招了林仲良到一边问话。 “仲良,这是怎么回事?” 林仲良狠狠地掐着自己的眉心。 “具体的我暂时也不清楚。今天午饭后,与豫鸣一同去关外的仆从狼狈地跑回来,糊里糊涂说了句豫鸣被掳走了便死了。 翠翠她没见过这些,当场被吓晕了过去。我实在乱的很又没头绪就来烦你俩了。” 莫老爷拍拍林仲良肩膀:“别说这话。豫鸣去关外接单是从哪个关口出去的可有说过?” “没。”林仲良摇摇头,“不过好在关口都在西寥都那一块不至于海底捞针,派人去西寥都打听一番。” 西寥都! 莫老爷被这么一提醒,突然想起来家里不有个现成的星月楼楼主么?又是西寥都的都主,或许能够拜托他想想办法。 “仲良,是这样。我正好遇着一位能人,或许能帮你一把。只是……” 只是该怎么给他俩牵头呢……人家本来就是上门来帮他忙的,现在局势并不好,都是焦头烂额的。再让帮忙,会不会有些过分? 林仲良一听有人可以帮忙连忙:“只是什么?无论他要什么,我即使倾家荡产也无妨。” “不必不必。这样,你和翠翠今天跟我俩回去。你和我去见见那位,顺便让丫丫照顾翠翠。” “嗯。”林仲良苦笑,“来来回回还是累你俩了。” “别废话,让仆从丫鬟去给你俩收拾些行李,马车侯着呢。咱们别耽误时候了。” “老爷!老爷!有信!”一个家仆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林仲良瞪了一眼随后看向林夫人,没醒。 “做什么冒冒失失的,还嫌不够乱么!” 仆从连忙递上信封:“老爷,方才门房那儿送来一封信,说是给您的。信封上面,上面还写了少爷的名字……所以我才……” “原来如此,错怪你了,过几日安定了记得去找管家要赏。” 林仲良连忙接了过来撕开,信纸薄薄一张,上面只写了几个字。 林豫鸣,商会选举。 “是宋岐源做的吗?”莫老爷一看商会选举就想到了宋岐源。 林仲良摇了摇头:“不知道。太明显了,反而不好判断。” “先别想了,回我们家去,咱们和那位好好聊聊。”莫老爷伸手把信封收了过来,使劲晃了晃林仲良的肩膀。 拿着信封的手翻来翻去,看了好几遍,突然皱眉问送信来的仆从:“对了!送信来的人门房可有见着?” 仆从摇摇头:“没有,门房说他出去时就只看着了这封信,就让我送来了。” “嗯。好了,你正好在,等会儿就由你随行。”莫老爷眯眼。 仆从似乎有一些惊喜,但是掩藏得很好。沉稳回:“是。” 林仲良心有疑惑,但也没问。直到了莫府,进了莫老爷自己的院子,他才忍不住询问:“心血来潮?” “当然不是,你见我什么时候心血来潮插手给你安排什么仆从丫鬟的? 这人有问题!” “怎么说?”林仲良顿时凝重。 莫老爷掏出信封,来回翻了翻:“你自己瞧瞧。” 林仲良瞧了好几遍,终于发现了不对劲。这上面只有明晃晃的“林豫鸣”三个字,按常理,这样的信封完全会被理解为是给林豫鸣的。 而那个仆从却直接说是给自己的。 “若他说这是豫鸣的信,如今豫鸣不在,送来给你也是应该的。”莫老爷点了点信封。 林仲良神情严肃,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抓住莫老爷的手臂。“快,派人回去将门房带来。” 莫老爷啧啧两声:“早安排三儿带人过来了,现在应该关在柴房呢。” 林仲良老脸一红,摸摸鼻子:“多少年了还是比不得你。” “好了,别胡思乱想了。你就在这儿安生住下。我出去一趟。” “行。我再去看看翠翠。” 莫老爷离开院子后就去了司明乾院子,正好遇着莫望昔与司明乾聊天说笑。 “今儿怎么没去店里?” 莫望昔转身行礼:“店里一个伙计家媳妇生孩子,我就干脆都给放了一日。爹怎么来了?” “我有些话要与明乾说。” “那我先走了。”说着就要离开,被莫老爷拉住。 “你也留下一同听着。”莫老爷一五一十把林家的事都给说了。 “豫鸣被拐走这事明显就与商会选举有关,可我们都猜不准是不是宋岐源做的…… 好在通往关外的关口都在西寥都,你林叔预备差人去找。我就想到了明乾,明乾你那星月楼里能给寻人么?若是能,价钱都好说。” 司明乾安抚:“伯父宽心,我送个信回去让他们着手去查。至于价钱,不必客气。” 莫老爷松了口气,不过对于雇佣费这块没有退步:“这钱必须给,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不过,楼里的人尽心尽力,合该有辛苦钱!” “伯父若想给报酬也行,不过不必钱了。我们星月楼每月柴米油盐开销甚大,不若贴补一个月?” 莫老爷粗略算了算,摇头:“贴补三个月。你林叔家做的布料生意,再让他贴十车布料缎子。” 司明乾失笑,却也不再纷争直接应下。莫老爷这才彻底放了心。 “对了,方才与你们说过一嘴的那个仆从与门房我都扣了起来。如何审问,你们可有想法?” 莫望昔撑着下巴:对于这种人,最快速有效的肯定是用点刑罚,可是私自用刑是违反律法的…… “用刑!”莫望昔敲定。 莫老爷立刻嫌弃地撇嘴:“说什么胡话!” “不是,爹。不是对那两个人动用刑罚。是用一些肉块刑具,在他们面前……”莫望昔随便比划了几下,“有多恶心人就来几下。” “这法子可行。”司明乾也认可,“不过要明日再去。等他饿一饿。” 第二日,柴房,一夜没睡好的陈乙暗暗咒骂:“老不死的竟然察觉了,等我出去,肯定弄死你们!狗东西,这破地方!” “嘎吱。”柴房门开了,进来一个体型剽悍的大汉,背着一块猪肉,一手扛着个大铁锅,铁锅里还有一些刀具叮铃哐啷的。 “你是谁!”饥肠辘辘的陈乙艰难地看着猪肉舔舔嘴唇。 大汉并不回话,只是在门口支了锅。随后开始拿刀割肉。 一开始陈乙光顾着流口水,时间越长他就越觉得不对劲,后背都冒了汗。 第183章 那肉块原本没什么,用刀划了一道里面竟然流出一些血来。 大汉眼冒精光,伸手沾了些塞进嘴里,十分享受地舔了舔随后转向陈乙:“真是新鲜。” 陈乙心里一咯噔,这是什么意思。只见那大汉还没消停,继续拿了一把烙铁,在柴火堆里烧得通红。 “刺啦……”皮肉与烙铁相触的瞬间,空气中散开一股焦味。 来来回回十来下,肉皮上全是漆黑的烙印。大汉拎起肉块狠狠嗅了几下,又转头朝陈乙龇牙笑:“香么?” 陈乙哆哆嗦嗦不说话,强颜欢笑得点点头。 大汉见状笑得更是不怀好意,拎着肉块起身,到陈乙面前蹲下。 “给你吃点。” 说完就切了一块血淋淋焦乎乎的肉递到陈乙嘴边,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刺激着陈乙全身冰冷。死死抿着嘴摇头。 大汉顿时收起嘻嘻哈哈的笑容,恶狠狠地把肉甩到陈乙身上:“要么吃了,要么老子把你变成这样!” 刀尖沿着陈乙的脸颊慢慢下滑,陈乙感觉自己喘不过气。 “不,不不。大哥,求,求你饶了我!我吃我吃。” 大汉这才放下刀子,把掉在一旁的肉塞到陈乙嘴边。陈乙闭眼张嘴咬下,腥味,焦味混着尘土,让人忍不住作呕。 大汉一把捂住陈乙的嘴:“不许吐,给我咽下去!” 陈乙一梗脖子,囫囵吞了下去。大汉满意地点点头,接着阴森森地在他耳边:“你知道刚才吃的是什么肉吗?” 陈乙一愣:“不,不是猪肉么?” “怎么可能,这是人肉啊。刚死的人,是不是很新鲜?好吃吗?” 这下陈乙是真的忍不住了,歪在一边吐,脸上脖子上的青筋暴起,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你知道他为什么会死,还被大卸八块被你吃了吗?因为他做尽了缺德事,所以留不得全尸。分尸后还要被恶人吃。 这个就叫,恶人自有恶人磨~” 陈乙吓得双腿直打颤,一个没忍住,身子底下就漫开了一滩腥臭。 大汉嫌弃地皱眉:“你可真是恶心。” 陈乙本来就不是什么血性的人,他就是得了点好处帮人跑个腿而已,若成功了,说出去也算是磋磨过大商户的。谁听了不都得夸两句有些本事? 如今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啥都没捞着,还被人倒打一耙,弄得尿裤子这种丑事!他可不想再受罪了! “大哥,大哥!你告诉上头的老爷们,我就是个跑腿的。不该贪这点子钱,让他们大人不计小人过,把我当个屁放了! 啊,还有,我知道的我都说!别折磨我了!指使我的是宋家的管家。我只是贪点钱给人跑个腿!饶了我!” “饶了你?想得美!再来吃几块,吃饱了才有力气嚎啊。”大汉阴测测地笑着。 陈乙眼睛翻白,嘴里叽里咕噜得说着胡话。莫老爷从外边进来:“不必吓他了,去收拾干净。” “是。”大汉立刻收起刚才可怖的模样转身离开。 陈乙回过神来,似乎是看到了救星一般挣扎着扑到莫老爷腿边:“莫老爷,求你放我一马!您,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求您了!” 莫老爷向旁边避了避:“你说是宋家管家让你来的?可有证据。” “没……”这种事见不得人,怎么可能留下证据。 林仲良也进了屋:“那我们如何信你?” 陈乙哑口无言,但他毕竟混迹市井多年有些小聪明,干脆头一横:“二位老爷说,只要我能办到的我肯定办妥帖!” 莫老爷扬了扬眉毛:“你认为现在的你,能行么?” “那要我如何,你们才能信我!我不想吃生人肉!我不想吃啊!”陈乙有些崩溃,仰天大叫。 林仲良与莫老爷对视一眼:“豫鸣失踪这事你给我传开,最好全城都知道。做完这件事,我会派人接你躲进林府,宋家找不上你。” 虽然不知道目的,但是听着可比绑在这里受折磨好多了,陈乙立刻答应。 要不是被五花大绑,陈乙肯定把胸脯拍的啪啪响。“给我三天!三天,我能把这事传的人尽皆知。” “嗯,对了,记得和宋岐源说,我现在急的火上眉头。似乎是有些松口的意思。”林仲良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陈乙连连答应。 莫老爷叫了刚才那个大汉进来给陈乙松绑,陈乙就像个小鸡仔似的一动不动。 莫老爷继续道:“他会陪着你一起完成任务。有什么问题只管与他说。” 陈乙抖如筛糠,弓着背也不敢看大汉的眼睛。声音细若蚊蝇:“不敢,大哥多关照。” 大汉一改刚才的阴森,笑着拍打陈乙的肩膀:“好好干。” “好了,你带他去。”莫老爷挥手。 等人走了,林仲良又有些担忧起来:“这样真能行么?” “手脚做多了才会露出更多的破绽。宋岐源此人自大,有了一些空隙就会想方设法。 而且这次又事关他的声誉,即使他被上边拦着,也会千方百计偷偷使手段。” “罢了,你一向比我灵活,这事就听你的。”林仲良拍拍莫老爷的肩膀。 莫老爷安抚道:“明乾是有本事的,西寥都他也熟,很快就能找到豫鸣的。” “但愿。”深感无力的林仲良苦笑。 莫老爷叹了口气:“走,好兄弟。还有一个门房呢。” ……………………………… 不得不说陈乙这人虽然贪财一些,但是办事确实利索。不到两天,满城皆知林家二公子被人掳了。 那掳人的还送了封信耀武扬威,具体的信内容并没有直接明着传出去,但也是往宋岐源身上引,人言可畏,谣言也就起了。 “回老爷,外边都在传是您掳了林二公子!说您手段不干净争商会会长的位置。” 宋岐源气得咬牙切齿:“到底是谁传出去的!你让送信的那人呢还有那个门房!在哪里!” 管家瘫软在地,瑟瑟缩缩:“我……我也不知道啊……我已经派人去查了。您息怒。” 宋岐源一把推翻桌子,怒发冲冠:“都是废物!多加点人去找,掘地三尺给我找出来。” “是!是!” “滚!”狠狠踢了一脚掉落在地的茶杯碎片,“都和我做对!” “宋老爷怎么发这么大火?”云起施施然走了进来。 宋岐源看到了救星一般扑上前去:“大师,大师快救救我!我最近是不是又犯冲了?” 愚昧的白痴…… 云起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依旧和颜悦色。 “不必惊慌,我来就是帮你的。” 宋岐源连连说好,把人请着在主座坐下。“大师,那你说说我该如何应对呢?”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林莫两家却让这消息传遍硕河都,目的其一是为了把这事扣你身上,第二就是扰乱你。” 宋岐源虚荣至极,之前好不容易才挽回的一些颜面片刻间岌岌可危。他肯定会出手。但是,此时无论他做什么,做的对还是错都不合适。 宋岐源也明白过来:“无论我做什么,这事儿都与我牵绊着。可是,若我真不出手就任由诋毁么!” “非也。这次必须出手,你上边的那人就是想给你找机会拉拢人呢。这次正好可以一展身手,找回之前在孙家身上失了的面子。”云起眯着眼,摇头晃脑。 宋岐源立刻点头深信不疑。 “大师,那我应该如何做呢?” “你过来。” 次日,莫老爷见事情已经传遍,想着时机差不多了。就收拾了行李,与林仲良还有司明乾一同出发。 刚出城,司明乾就撩起窗帘往外瞧了瞧。莫老爷以为他坐车不适,连忙关心:“明乾,若不舒服,咱们停下休息一会儿?” “不不不,伯父。我是瞧跟屁虫呢。”司明乾勾唇。 “跟屁虫?”林仲良疑惑。 莫老爷却先反应过来,皱眉:“那该如何处理?” “既然想看,那就看着。我们改路。” 林仲良与莫老爷对视一眼,似乎不大明白这个决定。 “跟着我们无非就是想知道我们去哪儿,然后方便给我们使绊子。 看来他们还不算太蠢,已经知道我们之前是给他们扣帽子,这才跟踪我们想下手扣回来。 所以……让他们跟,先去星月楼把他们套起来~” 第184章 跟人的正是云起,从莫老爷一行人出门开始就一直跟着。 马车里三个人,云起认识两个,还有一个蒙面人…… “若是护着莫家的那个后台,可就麻烦了。”云起喃喃自语。 不知从何时起,莫家就被人暗中保护得铁桶一般。那些暗卫也都不是一般的练家子,云起与他们交手两次从没讨过好。 突然,云起远远地看见马车窗帘撩起了一些。虽然距离远看不清楚,但是云起莫名感到一阵可怖的威压。 他下意识敛声屏气,一口大气儿都不敢出。直到马车驶出有段距离了,他才有些懊悔无奈地拍打自己:“窝囊死得了,这么远能看着个屁!” 说完,就起身赶紧跟上。 接下来的路程走走停停,但全程只有莫老爷与林仲良下车。那个蒙面人自从上马车时出现过,后面再没身影。 云起掏出胸口捂着的馒头啃了几口:“还挺能憋啊。” 司明乾在马车里悠闲地吃着糕点喝着茶。 他也一直在注意外边那个跟屁虫的情况,林仲良与莫老爷屡屡下车就是要转移跟屁虫的兴趣,从而让暗中跟着的暗卫能传消息过来。 “咚咚。”马车底部传来一阵敲击声,司明乾立刻掀开地上的毯子,打开隔板。 原来这辆马车底部有个暗道,打开后就能从马车底取送东西了。司明乾伸手拿过暗卫递过来的纸条。 仍然跟着,小心翼翼。 司明乾勾唇:“是么~是发现我监视他了?这位云少侠也不像传言中那么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啊。反应的还挺快!” “继续跟着看,进了星月楼就带过来。”司明乾敲了敲马车底板。 马车底回复了一记敲击,算是应了。 马车悠悠地驶进了星月楼管辖的地方,司明乾淡然地给两位斟了杯茶,林仲良虽然知道了一些内情但还是有些担忧。 毕竟这人在外边,这么大的地方,武功又高强…… “明乾公子,这人不会逃走?” 司明乾把杯子往前推了推:“林伯父放心,不会让他逃走的。喝茶,等会儿可有咱们忙的。” 听了许诺,林仲良稍微安心了一些,不过仍然有些心不在焉。莫老爷与司明乾对视,无奈笑笑。 接连赶路走了三四日,终于到了星月楼,司明乾命人先带两人去休息,自己则召了暗卫出来。 “怎么样?” 暗卫落后半步:“一开始挣扎,被锁了穴位,断了腿骨,牙缝里的毒药也取出来了,还喂了点药。 如今浑身疼痛,只能转眼珠子和说话,正好审问。” 司明乾啧啧两声:“一如既往的凶残啊。去看看。” 云起被关在一处地牢,漆黑无光。身上的疼痛本是能忍的,做这行的哪没有一些断胳膊断腿……但不知是给下了药还是手法刁钻,疼得钻心挠肺,浑身已经起了一层冷汗。 “咔哒。” 牢门开了,一个人站在光亮处,但是背光看不清面容。 云起抬头眯着眼:“你是谁?” 司明乾未回复,转身。身旁出来两个人进了牢房,将云起拖了出来。 审问室里只有几盏烛火,温暖泛黄的光摇曳,比漆黑的牢房好多了。 但是四周墙壁上的深色痕迹似乎还透着血腥味,无数刑具泛着森冷的光。 云起看着心里发毛:“你是谁!” “你不认识我?”司明乾走近一些。 云起仔细打量了一番:“你是……司明乾!” 云起虽然是司明晔的亲信手下,但是常年在外任务,司明乾又不怎么回皇城,自然就生疏。 不过这次皇位之争,司明乾回去了,而且也是个角色。云起这才认识了。 “你不该在皇城么!怎么会在这里!”云起有些急切,话也说得颠三倒四,“不对,你怎么,你是莫家的后台?” 司明乾连连点头:“对对对,别急,我一点点说与你听。 我是司明乾,本来也是参与皇位之争的,不过看着康王与皇上正斗得酣畅淋漓,所以就来西司州瞧瞧。 至于为什么来西司州这边呢?因为我累了想回家休息,另外我知道康王和皇上的兵马,铁矿山都在这儿呢。所以趁着回个家,我也来瞧瞧凑凑热闹。” “那您还真是爱凑热闹,商界的事都要插手啊。”云起冷笑。 司明乾耸耸肩:“康王都能插手,我为何不能凑热闹? 再者,商会对于商户而言多重要你也知道。你想让你的金库地位更高,我也想啊……” “人为自己乃常情罢了,云少侠真是咄咄逼人呢。” 云起被噎得没话说,只得硬邦邦得来一句:“那就看商会选举各凭本事,你抓我又有何意?” “呵呵,自然是看看云少侠这边做什么小动作呢。好了,我也不与你弯弯绕绕了,林豫鸣被你们藏哪儿去了?” 云起恶劣地坏笑:“林公子被掳我也很惋惜,但这事与我们又有何干系?” 司明乾直起身子,长叹了一口气,一旁的暗卫递上一把匕首。 司明乾接过,垂眸盯着匕首:“这种匕首上有一些倒刺,拔出来可比刺进去要痛苦百倍。你想试试吗?” 云起现在浑身已经疼得不行,听着这话更是背脊发凉。 但他也不是贪生怕死的主,勾着唇角鄙夷:“大名鼎鼎的西寥都都主,竟然只会用私刑逼迫人么。还真是厉害啊……” 司明乾依旧笑着,俯下身,狠狠地扎进云起的大腿:“可别说得这么难听。只是让你玩玩。” 云起龇牙咧嘴,冷汗从额角滚落。却还硬嘴咧着笑:“呵……呵~你怎么不自己玩。呸!” “这点痛对于你不算什么?司明晔可比我狠多了。”司明乾慢慢拔出匕首,伤口血肉模糊。 云起抬起头,绷直了脖子,青筋暴起。“你……你到底想干嘛!” “嘘~先把这把结束。” 司明乾拔出最后一些刀尖,血从刀尖上滴落,伤口处的皮肉翻卷。 云起终是忍无可忍,本来这些他也经历过不少,但今天似乎格外疼。 “你想干什么直说!”仰天嘶吼。 司明乾一把丢开匕首,低头揪住云起的衣领:“很简单,把林豫鸣交出来。别再插手商会选举。” “不可能。” 司明乾似乎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装什么忠诚……果然能影响云少侠的只有女人么?” “闭嘴!”云起狠狠地瞪视司明乾。 “给你个选择。要么和我斗到底,要么和我合作,等我赢了司明晔,就放你和绯月自由。”司明乾说完就招收让人拖了云起回到牢里。 那暗卫把人拖进去后还拿了瓶药出来撒在伤口上。 “不想烂腿,就每隔半时辰给自己涂一次。” “咚!”门关上。 漆黑的牢房里伸手不见五指,只剩下云起起起伏伏的喘息声,心跳很快,咚咚咚地敲击着胸膛。 耳后,太阳穴,每一处脉搏都在明显地鼓动。 “混蛋!” 司明乾从牢房出来换了身衣裳,净了面与手,这才去见莫老爷。 林仲良到了星月楼,得知是司明乾的地盘这才放心一二。不过还是不安定,毕竟林豫鸣还没消息。 “莫伯父,林伯父,久等了。” 莫老爷一看司明乾换了件衣服,紧锁眉头。“明乾去忙什么了?” 司明乾招了招身后的仆从,仆从们鱼贯而入,桌上顿时满满一桌菜。 “方才那个跟屁虫抓着了。我去审问了一番,明天应该就差不多了。这几日舟车劳顿,两位伯父坐下好好吃一顿,再早些歇息。” “嗯,你也坐下。” 林仲良也跟着拍了拍司明乾的肩膀:“辛苦了。” 吃罢饭,林仲良瞌睡上来先去睡下了,只剩下莫老爷与司明乾。 莫老爷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那人来头不小。” “嗯,司明晔的手下。” 莫老爷一听司明晔三个字,脸都绿了:“拉拢商户也得挑个好的,这司明晔果然眼瞎。” 司明乾无奈笑着摇头,确实,宋岐源无论是经商还是人品都很堪忧。 但同时,这种把柄众多的才更好控制,而且云起一直是暗中指点宋岐源,并没有面对面合作。这就让人意味深长了…… 合作好歹也要互相信任,认清楚对方是谁。反其道而行之,必定事出有妖!可是对方是怎么打算的,司明乾还不清楚。 “总之,司明晔的得力手下我们已经擒到。只要他这里突破,司明晔的如意算盘也就不能了。” 再加上李家铁匠铺一事,司明晔西司州的大部分打算都会落空。 第185章 见司明乾信心十足,莫老爷也不多问。摆摆手,把杯子里的茶一口饮尽:“嗯,这些事你多上心,若是有什么要我帮忙的,知会一声就行。” “多谢伯父。” “嗯,你也早些歇下。明儿可有得劳累。”莫老爷起身,拍了拍司明乾的肩,“你这熏香不错,不过还是少用为好。” 司明乾心里明白,点头:“伯父放心,用得不多。这阵子事情多,用点好入眠,过了这阵子也就用不上了。” “最好如此。我家昔儿可不喜欢熏香的味儿。”说完,莫老爷随着门口的小厮扬长而去。 司明乾坐在原处低沉一笑,老爷子果然厉害,骗不过啊…… 翌日清晨,暗卫前来通报:“主子,松口了。” 司明乾笑着拢了拢头发,套上外套:“走,去看看。二位老爷起身了么?” “尚未。” 司明乾伸了个懒腰,长舒一口气:“行,那我就快去快回。对了,你吩咐厨房做些清淡的早饭,不要放葱花姜末,调些汁子过一过就行。” “是。”暗卫藏在面罩下的脸难得还能看出面色有些一言难尽。 司明乾握拳抵在唇边咳了咳:“你去。” 牢房中,云起被持续的疼痛折磨得一晚上都没睡。这本也没什么,但不知道中了什么药,昨日开始受的罪都被放大了百倍。 如今他的头沉如铁,身上几乎都没了知觉,眼皮子也是千斤重,根本睁不开。 “咔擦。” 门开了。 “谁!” 云起觉得自己的声音陌生而遥远。 “听说你想好了?” 沉寂。 云起挣扎着坐起来一些:“我……我如今这境地,还能……能,不想好么!你,你真能应我那要求?” 司明乾:“你是司明晔手下的人,你觉得我日后会重用你么。那我还养着你做什么。 既然你想要自由,我能给你,我想要的东西你也能给我,我俩都得了自己想要的,不是很好的交易?” 云起嗤笑:“呵……是么?不怕我以后报复你?” 司明乾摊手:“司明晔可不配你的忠心耿耿。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面前各自飞,又何况你与司明晔。” “哈……咳咳。哈哈。好,好啊。王爷果然厉害。商会选举的事我不再插手,林豫鸣在之前端掉的马场里。” 司明乾打了个响指,两个暗卫应声进来。“现在,快马加鞭去马场找。这是画像,有信立刻发信号弹!有,红。无,蓝。” “是。” 司明乾吩咐完后,又侧过身让几个仆从进来。仆从熟练地拖起云起。 “现在你去洗漱一番,等会儿该说什么你都清楚?” “清楚。”云起垂下头。 折腾完回到昨晚吃饭的花厅,林仲良与莫老爷都已经过来了,仆从们正在上早饭。 “二位伯父昨晚歇息得可好?” “很好。这位是?”莫老爷看着云起。 司明乾:“他正是我昨日抓到的跟屁虫。他知道豫鸣兄弟在哪儿。” “什么!他知道?”林仲良一把把筷子拍在桌上。 “云起,你说。”司明乾走到一边。 云起大概说了一些,最重要的就是林豫鸣在马场的事。林仲良一听,急的就要走,被莫老爷一把拉住。“别慌!” “是呢林伯父,我先派人往那里赶,咱们后边跟上。” “好好好,都好。”林仲良满口答应。 马车摇摇晃晃前进,云起面色惨白地靠在车厢壁,闭着眼。 “这小兄弟脸色也太难看了,没事。”林仲良有些担心,这可是现在唯一知道豫鸣在哪儿的人啊。 司明乾斜睨一眼,勾唇:“没事。他只是有些晕车。” 云起艰难地点头,他现在全身都和打断了筋一样,酸软疼痛无力。昨天那个伤药只能表面止血结痂,里面的皮肉依旧是裂开的。 “那,要不停一停。出去透口气,看着也太吓人了。”林仲良眉头紧皱。 司明乾看了一眼莫老爷,莫老爷撇开眼神。司明乾应声,吩咐外边赶车的三儿:“停车,我们休息会儿。” 说完就扶着云起下了车,云起疼得倒吸冷气:“要不……你把我,绑在树上,太,太疼了。” “吃。”司明乾拿出一颗黑漆漆的药丸。 云起立刻抖抖索索接过来吃了。 “你倒是不怕我下毒。” 云起冷笑抬头:“呵,我这样还用,用得着下药?” “啾~”远处升起一簇红烟,转瞬即逝。但是司明乾却笑了,拍了几下云起的后背。 “咱们可以回去了。你就在楼里好好养伤,我会派人专门照顾你,有什么事都不必拘束。” 云起:不就是监视软禁么,说得这么好听。“当初倚梦生也是这样?” 司明乾扶着他往马车去:“倚梦生好歹是个女子,又比你主动。我何必为难她,不过你瞧瞧,回到司明晔身边就是个死啊。” 云起扯开司明乾的手,自己往马车去:“彼此彼此。我既然给了你想要的,那你也得遵守约定!” “放心,我从来是个言而有信的。人世走一遭,何苦总是为难人,给自己积点阴德。” 云起不再说话。 回到车里,林仲良关心了句:“你可好些了?” 云头,有些不自然。“嗯。” “对了,二位伯父,方才我收着那边的信了。豫鸣确实在马场,如今应该已经救了往回赶了。我们也回?” 莫老爷看了一眼林仲良,点头:“回去,天色也晚了,这么往前走也许也遇不着。” “行。”林仲良撩起帘子有些不舍。 “林伯父放心,我那些手下做事还算稳妥。兴许子夜前就能回来。” 林仲良点头:“那我回去再等等。” 马车回到星月楼,也已经深夜。司明乾立刻吩咐人去备了点晚饭,吃完后几人就等在花厅。 林仲良瞌睡得不行,但也不去睡,一杯接一杯得喝茶。 子时的梆子刚响一会儿,两个黑衣人就扛着一个麻袋回来。“主子,幸不辱命。” 说完就把麻袋轻轻放下,解开。正是昏迷中的林豫鸣。司明乾上前去探了探鼻息:“没事,吃了些蒙汗药。明天就能醒。” 终于放下心的林仲良顿时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随后头一歪,竟然就这么睡了过去。 这架势给莫老爷吓一跳,要不是胸口还起伏,都怕出事…… “莫伯父,豫鸣找到了。这事儿也了结了。早些去休息” 莫老爷冷哼:“这事还要好好和宋岐源算账!” 次日,林豫鸣醒了,蒙汗药到底也伤身子,便又躺了整整两天。 眼看着快到月底了,莫老爷林仲良也都待不住。赶着林豫鸣身体好些就回去了。 回去自然是一传十十传百,不过一天整个硕河都都传着莫老爷倾尽全力帮助林仲良寻孩子的事。 一时间,莫家铺子的生意又好了许多。有几家商户更是送了些贺礼来,说是抚慰莫老爷辛苦,实际的意思大家心知肚明。 宋岐源着急地在花厅里来回踱步,他都乖乖坐等这么多天了,怎么等来的就是莫家风头大盛呢!最近传信的鸽子还总是不来。 “来人来人!” 一个仆从匆匆忙忙地进来:“老爷。” “快去门口瞧瞧,管家怎么还没回来!” “是,是。” “烦死了!”宋岐源一把推翻桌上的杯子,杯子里的水瞬间顺着桌面滚落,洒了宋岐源一身。 “该死!真是事事不顺意。来人。” 不语进了花厅,柔声:“老爷怎么了?” “这不是你一个妇道人家能插手的事,你只管把咱们儿子带好,其余的不需管。 还有,月末了。记得往书院送些瓜果银两,别亏着俩孩子。”宋岐源有些不耐烦地摆手。 不语也不多凑热闹,虽然她也怀疑云起是不是被人劫了,不然怎么会放任莫家风头大盛还找到了林豫鸣! 林豫鸣可是好不容易才凑巧找着的底牌啊!林豫鸣这事了结了,商会选举这事也就没时间再干预了。 “是,老爷。” 本想从宋岐源这里探个一星半点消息,但看他这样子八成也不知道。还是找个机会溜出去找。 “老爷,我想回趟娘家瞧瞧。” 宋岐源正头疼呢,一听要走立刻答应:“行去。早去早回。” “好。” “老爷,老爷!不好了!都官府来人了,好多官兵!”管家着急忙慌地跑进来。 话音刚落,铁甲踏踏声就进了花厅。 “宋岐源!还不认罪!” 第186章 宋岐源一看甲胄兵器,腿都软了。但还是强撑着厉声:“你们是谁派来的!我从未作奸犯科,你们凭什么抓我。” “我们是接了都官大人的旨意前来,有什么话留到大人面前去说。”带头的兵士横眉倒竖,眼睛铜铃一般,“来人,拿下!” 宋岐源不止得往后退,却被两个兵士一把架了起来,他挣扎着:“放开我放开我!我是冤枉的,放开我,你们让我去见城主!我要见城主!” “塞上。”带头的兵士有些不耐烦,架着宋岐源的小兵立刻撕了一块衣服边角塞进宋岐源嘴里。 “呜呜呜……”宋岐源使劲甩头,形容凌乱疯狗一般。 顷刻间,宋家似深秋的寒风席卷而过,只剩下一地荒凉。躲在暗处的不语摇摇头,看来云起确实是出事了。 还是得去找容寻州收拾摊子啊… 宋岐源被死死压着一动不能动,嘴里汗臭的布料几乎让他呕吐。直到了都官面前,才松开一些。 “宋岐源,你可知罪?”都官坐在府衙的黄梨木大圆椅上,居高临下。 宋岐源摇头:“我不知自己犯了什么罪,城主大人也能为我作证!还请都官大人明察!” “呵。城主?城主也是告发你的一员。宋岐源,你简直是罪无可恕!”都官一脸怒气,“你行商用心不轨本官暂且不与你多说,你且说说从你府上抬出来的十几具男女尸体是怎么回事!” 宋岐源顿时惊慌失措,这些男女不都已经处理干净了吗!“这……不是,不是,不关我的事。我没有~” “死到临头了还不知悔改!来人,把诉状拿出来。” 一旁的师爷立刻拿了一张纸递给都官,都官卷成卷,一把丢下去。宋岐源爬行上前拿起纸看。 这一看,背后发凉。一桩桩一件件都关于往年他玩死的那些男女,可这些人大都是各地买来的妓子,买卖干净。是谁挖出了这些事! “大人,这诉状是何人给的?”宋岐源一咬牙也不再遮遮掩掩。 “宋岐源,你已经惹了民愤,足足三十一人联合起来揭发你的罪行,状纸还是城主大人亲自写的。你可认罪?”都官简直厌恶得想呕吐。 表面道貌岸然,实则黑心烂肝。 宋岐源心中郁闷,干脆破釜沉舟一把。眼神狠厉:“不过是买卖,何罪之有!而且,我上头有人,皇城的大人物。我劝你们最好识相一些放我走!” 天高皇帝远,西司州本就离着皇城远。在往常的想法里,西司州是个贫瘠的地方,更是没人特意来管。 所以西司州的官员就格外权重位高,如今突然冒出来一个什么皇城的大人物。都官瞬间就不乐意了。 “有本事你现在就让他过来给你保出去。要么你就乖乖伏法认诛!”说完,都官让一旁的卫兵拿出夹板。 宋岐源不战而栗,突然想到身上有之前大师给的玉佩。连忙扯着喉咙:“我有信物!我有信物!” 竟然真的有! 都官暗暗勾唇:“好啊。你倒是拿出来看看!” 宋岐源眼珠子转动冷哼,城主不可信,好在还有个容寻州。上头在容寻州来之前就送了信来说容是个可靠的依仗。 “哼,你先去请容大人过来,也有个人作证!” 正中下怀!容大人果然料事如神。 都官自然答应,立刻差人去请了已经在府上等候的容寻州。 容寻州慢悠悠地喝了茶水,到地方已经是一炷香后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都官把诉状呈上,容寻州仔细看了一遍,眉头紧蹙。 “容大人救我!我有信物!我是清白的。那些尸体不关我的事!”宋岐源使劲挣扎。 容寻州扬了扬下巴,兵士立刻解开宋岐源身上的绳子。 “既然你说有信物,拿出来!” 宋岐源立刻从里衣里掏出挂在脖子上的玉佩,双龙戏珠的样式。 本以为一切都安定下来,宋岐源底气还很足。谁知,容寻州脸色突变,大声道:“来人!将宋岐源拿下。你竟然与司明渊是一伙的!” 宋岐源还没反应过来,有些茫然。“什么?” 容寻州一脸震惊和鄙夷:“这块玉佩你难道不知道是谁的么?这是废皇帝司明渊的!怪不得你如此胆大妄为。原来是有司明渊撑腰。 不过你身在西司州恐怕不知道,他已经倒台。逼宫来的皇位终是站不稳。” “什么司明渊,我根本不认识!我身后是有个厉害人物,但我从未与他见面。我不知道,不关我事!”宋岐源被押着死命挣扎,身上的衣服都裂开好多口子。 “满嘴谎话!罢了,你留着话回皇城说。”容寻州瘪嘴,随后作揖,“都官大人劳累,您的功劳我定会与王爷说明。” 都官笑眯眯得应是,简简单单功成身退,又大方地拨了几个侍卫跟着。 宋家彻底被封。 不语去见了容寻州。“容大人,您可知云起的下落?” “就是因为不知,所以才提前收网。云起没了消息肯定是莫家那边做的,商会选举百分百还是莫家胜。 提前收了网回去对付了司明渊也算是功劳一件。也能早些再想对策。你收拾一下随我回皇城。” 不语想了想,应:“是。” 容寻州转身离开,出门时朝莫家的方向看了一眼。虽然差不多已成定局,但也算帮忙提前除了宋岐源,商会选举万无一失。 “主子。”黑衣人突然出现。 容寻州点头,与黑衣人并肩离开。 “主子,还是没找到林满的踪迹。” 容寻州摆摆手:“算了,铁矿山那边先皇的人与王爷的人瓜分得差不多。剩下的一星半点即使被林满拿走暂时也成不了气候。 更何况那边还有他在意的人,更不会乱来。一时半会儿铁矿山乱不了。” “是,主子。那我让人撤回来。” “嗯,撤回来后守在铁矿山附近。若他回去,立刻捉拿。” “是,主子。” 宋岐源的遭遇一夜间传遍了整个硕河都,朱红大门落锁,门前还堆了乱七八糟的烂菜臭鸡蛋,阵阵恶臭。 莫望昔去铺子路过时差点被臭晕:“谁啊这么缺德……” 林慧雅摇摇头:“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更别提宋岐源得罪了多少人。” “快走快走。”莫望昔捏着鼻子。 “后天就是商会选举了,不过差不多都定下是莫伯父了。之后的宴请预备穿什么新衣? 咱家铺子新来了几匹杭绸,花样好看颜色也好,料子更是舒服轻薄,今儿关了铺子后随我去瞧瞧?” “好,你法子多,做的衣服都好看,就拜托你了。” 两人说说笑笑走到香芝坊,不曾想门口等着一个人。 容寻州? “容大人。”莫望昔福身。 容寻州笑着点头:“这么见外啊,在这儿等了好一会儿,不请我进去坐坐?” “请。”莫望昔引路,“容大人今天来所为何事?” “等会儿我就要回皇城,与你来告个别。我回去后可千万别想我。” 莫望昔切了一声:“我天天忙得很哪来时间想,你若想来硕河都就来,大小姐我还不差你这口饭。” “小生谢过。”容寻州作揖,“不过也许要等段时日。此次回去,天下大变啊。” 莫望昔沉默,随后笑道:“你是有本事的。还等你封官加爵,我也能蹭着添添光。” “好了,时候不早了。”容寻州环顾一周,似乎要牢牢的记着。 莫望昔有些动容,拿了柜台上还未绣完的荷包。 “这是我昨日跟着慧雅做的荷包,上边只绣了一片竹叶。虽然挺……额,挺丑的。但手边也没有其余的了。 往后你来硕河都,我再送你更好的。” 容寻州接过荷包,抚平塞进胸口:“这个很好。” 莫望昔看自己送的“破烂”被人如此珍惜,心里既熨帖但也愧疚脸红。推着人就往外去:“去去。别误了时候。” 容寻州无奈笑笑,上次在皇城,他目视莫望昔离开。这次换他了…… “一路顺风!” 送走容寻州,林慧雅有些八卦得凑了过来:“这位容大人与你还真是关系匪浅呀。” “意外结交,也有些话聊聊,便成了友人。” “如此啊,那皇城的男子都如此风度翩翩么?意外就结交了一个如此人物,我怎么从未遇到。” 莫望昔无语,花痴了啊,点了点林慧雅的额头:“每个地方都有好有坏。” 第187章 说完莫望昔又补了一句:“日久见人心,还是要多相处才知道好不好。还有,你不是心悦城南刘家公子么?可别学着人家朝三暮四!” 听着莫望昔的碎碎念,林慧雅心中暖暖的。抿嘴笑道:“胡说什么呢,只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谁见风光霁月的人物都得多看几眼。” “咳咳,你知道就最好。”莫望昔摆摆手,“走走,还做不做生意了!” 傍晚,莫望昔提前关了铺子,与林慧雅晃晃悠悠去了林氏。因着时间不早了没多少人,看店的是个大约十来岁的小厮。 见着本家小姐来了,连忙迎了上来:“小姐怎么来了?” 随后又鞠躬行礼:“小的见过莫小姐。”是个机灵的小子。 “前几日才来的杭绸拿出来我瞧瞧,顺便拿尺棍和线来。” 林慧雅熟门熟路地进了后院,挽起袖子就抄起尺棍和线开始丈量,很是娴熟地在本子上记录。 “手艺果然很好啊林师傅!” 林慧雅脸颊微红:“不过是量个尺码,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你先想想作什么颜色的。” 莫望昔扭头去看一旁桌上的布料,青色蓝色紫色,应有尽有。“这都够做件衣服吗?” 林慧雅咬着线,口齿有些不清:“辣个女的,阔能不够。。” 绿的? “那就给我做紫色。我还没有紫色的衣服呢。上边给我绣一些竹子就好,用白线绕些金线绣。” 林慧雅记下最后一个数,撇撇嘴:“你倒是会差遣人,不过这样做出来确实好看。罢了,到时候可要多付些工钱给咱们家绣娘。” “少不了。若这茬过了,我再给你包个大红包!” “那我可就等着了。”林慧雅大概估摸着裁了布,裹成一个包袱抱着,“走。对了,我娘昨日传信来说是给莫婶婶做了衣裳。 咱们今儿回我家去,正好让我娘也看着点给你把衣裳裁出来。” “行。我也想婶婶做的酥油饼了。” 林夫人小产后身子恢复得不错,但总是觉着不忙些什么就不对劲。所以三天两头折腾一些吃食给两人。 嘴馋了就去林家窝两天,吃腻了赶紧回莫家。这一来一回,林莫两家的关系越发亲近。 到林家时,林家正巧要吃晚饭,一听林慧雅领着莫望昔过来,林夫人立刻放下了碗筷,开开心心地迎了出来。 “婶婶安。”莫望昔乖乖行礼。 林夫人笑眯眯:“乖,你们来得可巧,正吃着晚饭呢。我记得你喜欢吃酥油饼,今晚也正有。” “是嘛?那可多亏慧雅带我来了,我得多吃两块。” “足够呢。” 林慧雅看母亲只管着与莫望昔说话,撅嘴故意道:“母亲现在是越发偏心昔儿了~” 林夫人伸手拍了拍林慧雅的额头,笑骂:“你个没良心的小东西,贯会喝醋。还能少了缺了你!快进去。” 花厅,林仲良双手放在膝上望着门外。一旁的林豫鸣盛了一碗热汤递过去:“爹,今儿这个乌鸡汤不错。” “嗯。”随意敷衍。 林豫鸣耸肩,低头喝汤。 “爹爹!”林慧雅蹦跳着进来,小鸟儿一样飞到林仲良身边,“爹爹安。” 林仲良蹙眉,咳了咳:“坐下,坐下。” 莫望昔随后与林夫人一同进来:“林叔安,林二哥安。” “不必多礼,与慧雅落座。”林仲良点点头,顺手把一盘烧鹅放在了慧雅旁边的位置面前。 慧雅朝莫望昔挑挑眉。 席间,林夫人絮絮叨叨与两人说了许多,还不停夹菜。颇没有存在感的林豫鸣吃完饭就被同样没得到关注的林仲良叫走。 气氛的火热丝毫不减~总算等着上了茶点。林夫人这才让婢女从偏室拿出一个双手才能抱起的黄梨木盒子。 轻轻打开,一股淡淡的檀香散开。 林夫人拍拍盒子:“昔儿,前些日子多亏你娘亲照拂。我没什么别的长处,就给她做了件衣裳,最近也是需要的。 但小月子总归不吉利,所以做完后供奉佛前檀香熏了三日。回去后记得涤几遍就能穿。” 莫望昔连连点头:“婶婶费心。近来身体都好?那些参药可还够么?” “都好,吃的睡的都好。不过那些参啊燕窝啊都不必再送来了,康健的人总吃这个做什么。”林夫人连连道,“还费不少钱。燕娣那姑娘年纪轻轻的倒是要好好补补,若有了好东西,先紧着她去,我这边不必。” “婶婶~哪会扣着我嫂嫂的东西,不过是我娘觉着多送些她放心。若不是我嫂嫂月子里呢,你猜猜她会不会来照料你?”莫望昔调皮地眨眨眼。 林夫人无奈笑笑:“自然会。保不准还得天天跑。罢了罢了,爱送送。往后我也还回去。” 莫望昔拉住林夫人的手:“是了是了,不就是份心意,有来有回才好。再者婶婶亲手做的衣服还比不上这些?” “就你这张嘴啊~”林夫人宠溺地点点莫望昔额头。 林慧雅跟着偷笑,随后:“娘,我今天给昔儿量了尺寸。你帮着看看我把它裁出来呗?” 林夫人朝身边的丫头道:“你去我房里收拾收拾,把东西都拿出来。再点一支桂花香。” 说完看向两人:“若是累了,正好趁着香睡下。那香甜丝丝的,很助眠呢。” 林慧雅抿唇笑笑:“今晚老爹又得睡书房咯。” “浑丫头,还不走。” 明亮的烛火摇曳,浅浅淡淡的桂花香萦绕在空气中。三人依偎而坐,林慧雅仔细地裁剪着,林夫人不时得指点。 “这料子可真舒服。。。”莫望昔摸着丝滑的布料感慨。 “这是东司州特有的蚕丝加上棉花手工制成,每年不过二百匹。其中一半多还得进贡皇室,剩余的可谓是千金难求。自然是好东西。”林慧雅轻轻拍开莫望昔继续往前裁剪。 莫望昔感慨:“林叔真厉害,这么珍贵的料子都能弄到~” “若被他听着,可要尾巴翘到天上去!”林夫人说笑着,两人也跟着附和大笑。 “哎哟哟,笑得我肚子都疼。”林慧雅揉着肚子,“老爹可真是可怜,哎哟~这衣服还能不能做了。。。” “发懒了直说便是。”林夫人有些羞恼,夺过布料仔细看着,“这料子精贵,一个不小心便会抽丝。还是明儿缝~” 说完,林夫人就把布料折了放到一边的筐里。“对了,昔儿。你爹爹可晓得商会走了不少人?” 莫望昔有些茫然,摇摇头:“这个没与我提过。走了不少人?” “是啊,当初宋岐源手下那些人,自宋岐源家封了后,今儿午后结伴来找了你林叔,要了契子就离开了。 我听小厮们说,那些宅子如秋风扫落叶一般~都走光了。” “走了也好,省得这些不知从来哪儿来的碍眼。”林慧雅撇撇嘴。 林夫人无奈笑笑:“假的真不了。时候不早了,早些睡。这几日铺子里若是想找人帮忙,尽管传信来。” “是。”莫望昔被拉着去了卧床。 “都是新备的被褥。今晚你俩就与我一起,正好咱们仨说说体己话。” 夜幕深沉,卧房里只剩下床头一支微弱的烛火,摇摇曳曳,噗嗤,只留下忽明忽灭的红色。 循着光看去,三人依偎在一起,酣沉得睡着。 “唔……”莫望昔砸砸嘴,转身。 清晨,林夫人早早的起了,轻手轻脚出了门去备了早饭。莫望昔与林慧雅醒来时正好吃热乎的。 “醒了?快来尝一下这个叉烧包,里面放了脆笋,还挺有嚼头。 再喝碗百合绿豆粥,下下火,清心消热。吃得真香,不像我家慧雅,吃饭和小猫儿似的。” 莫望昔:别,这种夸奖就有些奇怪嘿~ “夫人,前边传信来说,刘家夫人来了。” “赶紧请进来。” 不一会儿,刘夫人就来了。刘夫人是个活泼张扬的,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莫望昔不由想起红楼梦的王熙凤。 “翠翠姐,一大早的叨扰了。” 林夫人立刻迎客,走至门口正好遇上,两人对扶着行礼。 “说什么见外话,不过你怎么来了?”林夫人与刘夫人相携进来。 林慧雅抓了抓头发与衣裙,面上有些紧张。莫望昔这下明白了,这位是刘清许的娘啊~ “伯母安。”林慧雅先行礼,莫望昔随后:“见过刘夫人,夫人安。” 刘夫人笑眯眯得摆摆手:“不必多礼,快坐下。” 四人入座,莫望昔这才看清刘夫人,丰盈的双颊,弯月般的眼睛,圆润的鼻头下巴,若不是眼角眉梢的纹路就一点都瞧不出来是个中年妇人。 四人吃了一会儿,刘夫人终于按捺不住。 “翠翠姐,我今儿是为我那儿子来的。清许下月初就要去南司州丘茂都了。”刘夫人抬眼望了一眼林慧雅随后,“豫章媳妇家祖上有一支是农户。他想去入户。” 林夫人有些震惊,刘家好歹也是家财丰厚的,何苦要去那个远地方入农户!而且这不是寒了刘家人的心么! “这是为何?怎么如此突然!”林夫人放下筷子。 刘夫人扶额:“他读书厉害,便想入了农户去考功名。说这样也能更配得上慧雅。” “这说的什么胡话!户籍哪是说换就能换的。再者咱们家也从未说过这种话,慧雅也不是这种贪心的姑娘。” 刘夫人点头:“我自然知道林家都是好的,就是我那逆子自己钻牛角尖。眼下我也是实在没法子,便厚着脸皮来求翠翠姐你去劝劝他。” “这事我知道了。你且别急,等今儿我家老爷回来,我再与他说说,看看寻个什么法子,他们爷们间也好说话。” 刘夫人点点头:“那就拜托了。” 第188章 刘夫人得了保证后也放了些心,不过陪同吃罢早饭没坐多久就离开了。 “娘,清许哥哥不会出什么事儿!”林慧雅很是紧张,绞着帕子。 林夫人长叹一声:“谁知道~晚些时候等你爹回来,我与他再说说。” 林慧雅:“要不……” 莫望昔猜测她要说我去瞧瞧之类的话,立刻拉住她的胳膊:“可不许胡来。你个姑娘家别掺合,你若弄不好,指不定给人指摘成什么样!” “是了。慧雅,你到底是没出嫁的姑娘,这档子事若由你去,便是与刘清许捆在一起了。别人嘴皮子张一张就能乱说了去。” 林慧雅瘪着嘴,看着很是憋闷,不服气的模样。 莫望昔想了想,安抚道:“此事必得由林叔出面。日后你与刘公子成亲,也得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然就是不明不白平白惹人闲话。 如今,林叔出面做主既能表个明态,又能探一探刘公子究竟如何。你若去了,刘公子恐怕只会更受打击更控制不住自己了。” 这话出来,林慧雅终于冷静下来。 原本她想着两人惺惺相惜,遇到眼下这种困难,自然要并肩作战。自己也要多给清许哥哥一些鼓励。 可她忽视了不少世俗的东西。人在世俗中,难免受其牵制。 “是我一时冲动了。”林慧雅垂首。 “你明白就好。”林夫人起身去偏室拿了个盒子出来,“你把这个盒子送去店里,让你爹早些回来。” 林慧雅何尝不知娘亲的良苦用心,福了身就招了个小丫头一起跑出去了。林夫人无奈地看着远去的背影叹息:“罢了,女大不中留了。” “慧雅有了心上人,婶婶很高兴。” 林夫人抿唇笑,眼角的纹路都透露着温柔:“是啊,两情相悦多难得。” 慨叹完毕,眸中又泛上一丝担忧:“只希望清许这孩子不要钻了牛角尖。” 莫望昔端起茶杯吹了吹:“前不久,慧雅带我去见过刘公子。 刘公子相貌并不出众,个性内敛但是温文有礼,待人真诚,眼神也总是追随慧雅。看得出来他很喜欢慧雅。 但是这种感情很隐晦,若是不注意恐怕一辈子都得不到回应,这也让他患得患失。” 好事将近却因为长期处于仰望别人的状态而导致的自卑变得患得患失。 “他害怕自己对慧雅不够好。他想如果做的更多一些会不会让慧雅更幸福…” “傻孩子,何必呢。”林夫人摇摇头。 莫望昔悠悠喝茶:“但愿他能早些想清楚,不然可得折腾了。” “但愿。。。不过说回来,慧雅这脾气是不是要改改,怎么毛毛躁躁的。这样下去可不好啊。”林夫人又操心起林慧雅。 莫望昔给林夫人把茶添上:“婶婶,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谁又能永远不出错呢。慧雅是个很好的姑娘,往后她过得不会差的。” 林夫人端起茶杯,失笑:“哎,真是老了。还不如你个小姑娘通透~” 莫望昔打趣:“婶婶就使劲夸我~我都快被夸上天去了。” 林夫人招了一边的丫鬟过来:“你去把房里的篓子拿来。当心别刮着里面的衣服。” 说罢起身拉起莫望昔:“我记得你还有半个时辰才去铺子,陪我一起再做会儿衣服,顺便你也瞧瞧上边绣什么花色。” “好哇。婶婶~我近来十分喜欢莲子,若是绣一些莲蓬也有趣?” “倒是个稀罕想法,可以试试。不过你这馋猫是想吃莲子了。”林夫人刮了刮莫望昔的鼻子,“歇会儿我就吩咐厨房给你们炖莲子羹,再做些莲子糕。晌午时就送去铺子,你们也能吃口新鲜的。” “谢谢婶婶。”莫望昔也不推脱,歪着脑袋靠在林夫人肩膀上,笑得甜丝丝。 林夫人宠溺无奈:“怎么和你娘年轻时一样磨人~” 陪着林夫人又坐了一炷香,香芝坊的小厮来了林府,说是铺子里出了点事。林夫人连忙差了几个身强力壮的仆从跟着一起。 “出什么要紧事了?” 莫望昔见小厮急匆匆的,心急忙慌地带着仆从们就往外跑。跑着跑着才想起来询问。 小厮深呼吸几口道:“我们刚开铺子没多久,一对凶神恶煞的夫妇就闯了进来,只说找小姐你。看着气势汹汹的。” 莫望昔皱眉,凶神恶煞的夫妇?她什么时候惹过这样的人?带着疑惑跑进铺子,迎来的是黑炭一般的两个人。 左边矮小一些的黑炭呲着白牙:“昔儿,我回来了。” 莫望昔仔细瞅瞅,这不是许初苗和陈显钦么?怎么…… “你俩……”莫望昔欲言又止。 许初苗有些羞赧:“我与显钦去了一趟关外谈生意,那边风沙大太阳也毒,就成了这幅模样。” 莫望昔上下打量,怪不得说凶神恶煞……破破旧旧的衣服,糙乱的头发,黑漆漆脏兮兮的脸,陈显钦露出来的胳膊还格外精壮~ “行了行了,瞧你俩脏的。快先去洗洗!”莫望昔甩甩手,仆从便带着两个人去了后院。 “还好,没啥大事儿。”莫望昔嘟嘟囔囔。 “老板,这儿卖不卖胭脂啊。”门口传来一个苍老的妇人声音。 莫望昔转身迎上去:“老人家,你要什么胭脂,我们这儿都有。” 老妇人眼神有些躲闪,局促地扯着自己的衣角。莫望昔丝毫不介意衣衫破旧的老妇人,若无其事笑眯眯地拉了她进铺子。 这才沉下脸色:“老人家,你可是遇着什么事儿了?” 老妇人轻轻点头,枯瘦的手紧紧攥拳:“求小姐帮我赎出我那苦命的孙女儿。我那不要脸的儿没出息,赌博输了就用孙女儿去抵。 眼瞧着好好一个姑娘就要卖进那腌臜地儿,我也实在无法了。求姑娘帮帮我,我与我那孙女儿后半辈子都给姑娘当牛做马!” 说着就要跪下,莫望昔连忙扶起老妇人。示意一旁的小厮搬了张凳子过来。 “老人家,你别着急。你且细说说,你孙女儿现在在哪儿?要多少银子?” 老妇人坐立不安,哭丧着脸:“我不认字,只认得地方不认得名。小姐跟我去,我今儿好不容易才得了个买胭脂的差事能够进去。” 莫望昔蹙眉,那种地方鱼龙混杂,自己又是女儿家。保不准儿自己也被搭进去了。 “要多少银子总说了。我给你银子,再派个小厮陪你一起去赎人可好?我到底是个姑娘家~” 老妇人立刻跳了起来:“不可不可,万一……万一,还是当面与那老鸨点清楚,小姐也知道究竟多少钱不是?” 莫望昔神色一凛,后退两步:“给我把她抓起来!” 老妇人看情况不对,立刻就要往外去,正好被小厮逮着,刚巧陈显钦也换了衣裳出来帮着一起捆了。 莫望昔看抓起来了,连忙吩咐拖到后院去。又关了铺门。 “这是怎么回事?”刚洗了头发在擦的许初苗茫然。 “这老妇人居心叵测,想拐我。” 许初苗一听,立刻心火冒出来:“什么拐不拐的!你个老婆子究竟想干什么!” 老妇人瑟缩如同一个鹌鹑。“不不不,不是我,我……我就拿了五两银子~有人……有人指使我。” 莫望昔抿唇:“初苗显钦,你俩走一趟把她弄回家,让司明乾帮忙查一查。或许有什么。” 这个节骨眼儿上能想出拐卖这招数的铁定是司明晔那边的人了。 “好。” 陈显钦刚想拖着老妇人走,不知从哪儿飞来一个黑衣人,半跪在莫望昔面前:“小姐,此人交予属下即可,属下会移交给殿下。” “你是?”陈显钦疑惑。 莫望昔眼神微凛:“好,你且带走。” 黑衣人立刻拎着老妇人飞身离开。许初苗有些异议:“昔儿,你怎么随便就把人给交出去了!那个黑衣人裹得严严实实的司明乾在这儿都不一定知道是不是他手下! 要是他和老妇人是一伙儿的,不就是放虎归山了。” 莫望昔摇摇头:“他就是与老妇人一伙的。若是不交给他,谁知道他在咱们铺子周围派了多少人,会不会与我们鱼死网破。他进这个院子都简单的很啊。” “那我们该如何呢?” “走,回家。我找司明乾去说说这事。” 第189章 莫望昔叮嘱了看店铺的小厮关门收拾好,这才和许初苗陈显钦一起走。 许初苗与莫望昔走在前边凑在一起说着悄悄话。 许初苗慨叹:“你说你这是啥命,辛辛苦苦给人打工这么多年,就想换个幸福小日子。结果一过来胡七八糟的全是事儿~” 莫望昔耸肩:“主要是没了上帝视角和你这个外挂~不过我也算是幸运了,好歹没给我弄个宫心计,江湖情仇上中下。不然我可能活不过一集……” 许初苗悻悻吐舌:“也是~” 莫望昔悄摸往后边看了看,陈显钦正往这边看,朝她龇牙笑笑。莫望昔敷衍地回复了一下,凑到许初苗耳朵边:“你呢?和方块……陈显钦咋样啊?” “就这样呗。他家老太太十天半个月就派人送东西去云季城还附带信,总催着要我俩早日把事儿定下来。” “那你是怎么想的?” “我好不容易做了回人,自然要先做一番事业四处也玩玩儿。” 莫望昔拍拍她的肩膀:“那就照着你想的去做呗。家里都支持你。” 许初苗揽住莫望昔的胳膊蹭了蹭:“嗯嗯我知道~哎,对了。你和司明乾……” 莫望昔耸肩。“八字没一撇呢,不过瞧着他挺卖力帮我家的,兴许有点那意思,不过现在我可没心思想这些。” “也对。等都安定了再说也不晚。” 回了莫家,正好遇着刚准备出门赴宴的莫夫人。莫望昔想了想,拉着莫夫人到一边:“母亲,今儿不宜出门。” “怎么了?”莫夫人有些疑惑,“你怎么现在回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莫望昔闭眼点头:“我回来就是找司明乾说这事。” 莫夫人不再多问只是说:“好,你且去。我打点一番,不出去。” 说罢就吩咐小厮们换路线将礼送到,还嘱咐统一口径说自己突然病了。打点完毕,莫夫人就回了自己院子。 莫望昔舒了口气,转身朝许初苗道:“初苗,你还记得我哥嫂的院子,你去把我嫂嫂带去与我母亲一起,然后你与显钦也一起待在我母亲院子。” “好。”许初苗立刻应下拉着陈显钦就跑走了。 莫望昔立刻往司明乾的院子去。好在司明乾就在院子里,莫望昔拍了拍门就跑了进去。 一进去才发现地上还跪着一排黑衣人,莫望昔不自觉减缓脚步。 “忙,忙着呢?”莫望昔尴尬开口。 司明乾一挥手,黑衣人们纷纷飞身离开:“还好。你怎么来了,店里不忙?” “忙。不过有个事。今儿有个老妇人受人指使想来拐我,后来又来了个同伙的黑衣人冒充你手下带走了她。我不敢与他硬碰硬便先随了他们去。” 司明乾连忙上前:“你没事?” “我没事啊。”莫望昔有些莫名其妙,我要有事我还能站在这儿? 司明乾反应过来尴尬地摸摸额头:“没事就好。那些人我也刚得了些消息,可能是老皇帝那边的人。” “老皇帝?”莫望昔:wtf?我是什么牌子的香饽饽?这个老皇帝我都不认识! “嗯。老皇帝虽然被司明渊囚禁,但是势力不减,他的手下还与司明渊司明晔的手下曾在铁矿山对峙。 本想与司明晔手下合作突破三足鼎立的僵局,也来星月楼找过我,被我拒绝。 后来,司明晔那边有了新计划,与老皇帝手下合作的司明晔手下被调走,老皇帝的那群走狗就消停了许久。 有消息说他们回了皇城,最近不知为何又在硕河都活跃。” “不管是为了什么,肯定来者不善。” “无妨,我已经让暗卫去抓活口了。这几日你就在家里待着,我再多派些人守着。” 莫望昔摇摇头:“最好还是别扯什么大动静,不然他们意识到了肯定会缩起来。 这几天我们全家都搬去我爹娘的院子。那个院子里有个暗道也方便藏身。让暗卫们多守着点那个院子就行。” “也行。不过还有四天就要商会选举,后边紧接着必定是办宴。人多眼杂啊。”司明乾有些担心。 莫望昔抿唇:“这事儿晚些时候你与我爹商量一下。” “嗯。” 此时,城郊处的一个村落中,最偏远的茅草屋在一片林子后,房子里蜷缩着刚才的老妇人,一旁站着黑衣人,左手处半隐半现在黑暗处的身影很矮小。 黑暗处的人声音沙哑:“怎么没带回来?” “回主子,那个莫家小姐很精,一下子就识破了。还说要把人带给司明乾,我便出手把她给拦下了。 主子神机妙算,司明乾还真抛弃了江山为美人跑到这西司州来。” 黑暗处的人动了动,缓缓走出,竟是一个孩童模样,只是眼神阴翳。 “呵,再等等,等过几日商会选举后就能动手了。拿了莫家小姐就等于抓住了司明乾,就再没人能碍着主上。 主上重登大统之日也是我们飞黄腾达的日子!” 黑衣人眼神闪烁,似乎已经想到了那个时候。“是,属下定全力以赴。” “嗯,你吩咐手下的这几日盯一下莫府。有什么动静随机应变,应付不过来传信给我。”矮个子看向一边捆成粽子的老妇人,嘲讽地勾唇。 无声:“杀。” 黑衣人走向老妇人,老妇人颤抖得发出呜呜声,无力地挣扎。黑衣人蹲下,伸手探向脖子,咔哒。 老妇人目眦俱裂,嘴角缓缓流出鲜血,死不瞑目。 矮个子十分嫌弃:“没用的老东西。收拾干净,别脏了我的地方。” “是。” 矮个子离开后不久,一个魁梧的大汉进来。 “老大,十三又去了花楼。”大汉看着黑衣人,额头上不由沁出了细细密密的一层汗。 黑衣人皱眉:“轻重不分,管不住下半身的狗东西!算了,让他尽兴半日,明日一早让他去莫府换岗!” 大汉松了口气:“是。” “你去和兄弟们说一声,十个一队去盯着莫府,每六个时辰换一次。”黑衣人摆手。 大汉连连应下离开,刚出去,就被一群人围上,七嘴八舌。 “怎么样?没惩罚十三?” “老大没迁怒你?” 大汉摇摇头:“还好十三本事高,老大给了几分面子,说是明儿一早去莫府接班就行。 对了,今儿开始咱们要去守着莫府,十人一队,六个时辰一换。” “行,知道了。” “我就说,还是老十三这面子大~” “闭嘴老八,你要本事好,老大也给你面儿。” “谁上次差点死山沟里我给他提溜出来的?还说我呢!” 老大从屋中走出来,略带薄怒:“干什么呢,像娘们似的磨磨唧唧。还不滚去练功!一个时辰后滚去莫府!” “是。”高矮胖瘦嗖得排成一排,恭敬行礼后飞快窜入林子。 莫望昔从司明乾那儿出来后就去了莫夫人的院子。陈显钦坐在门外,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 “你怎么在这儿坐着?进去啊。” 陈显钦连忙摇头,压低声音:“我可不和女人家凑一块说话~家里说得够多了。” 莫望昔噗嗤笑笑,招了个洒扫的小厮过来:“你就陪陪陈公子说话。” 小厮立刻面露难色,平常哪里会与少爷小姐们说话聊天…… 陈显钦摆摆手:“哎哟,何苦难为他。你去忙,别管我。我就自己坐会儿。” “行,那我进去了。有事儿尽管吩咐就是。” 屋里,莫夫人正拉着陈燕娣和许初苗说话,笑声阵阵。 “我就说这孩子怎么晒得黑黢黢的,原是去了关外。那关外可有意思?我听人说西寥都和关外大多人都吃人肉喝人血,实在夸张。” 许初苗哈哈大笑,拍着陈燕娣的手背:“自然不是了。只是没咱们精细罢了,其余都是一样的。不过我这次去了个叫波莫的地方,很不一般。” “哦?”莫望昔撩起帘子进去,“哪里不一般?” “这个波莫十分富裕,里面的百姓与我们长相无二,都是穿金戴银,住的琉璃瓦红墙房子,那个门啊窗啊都嵌着宝石,每日都能看着他们笑着唱歌跳舞。 而且,他们的国主是个极其美貌的女子,叫芙拉。” “这么富裕无忧的地方,岂不是仙境?还是个女子统治,真是难得。”莫夫人不由得感慨。 “是呀。最重要的是,这位国主召见了我与显钦,交给了我们一桩重要的事!”许初苗凑近了一些,声音神秘。 大家不由自主得凑近,正要说时,门外响起陈显钦的通报声:“夫人,小姐,外边来了个林小姐。” 第190章 “应该是慧雅。昔儿,你去外边迎一迎。”莫夫人清了清嗓子。 莫望昔敛了兴致,去了院门外,就看着林慧雅提着一个食盒,见着莫望昔还略微有些羞赧。 “来了?今儿早上看你那着急样儿,现在可都安顿好了?”莫望昔顺手接过她手上的食盒,打开瞧瞧,是几碟糕点。 林慧雅挠了挠脸颊:“都安顿好了,由父亲出面去。回去后娘还与我说了你,谢谢你给清许哥说话。” 莫望昔点了点她的额头,龇牙:“得了,为的是谁你还不清楚!只是往后千万要三思而后行。” “知道了。这不是脑袋转过来了就来给你答谢呢。我记着你喜欢城北的小麻酥,便配着一些其他的买了些。” “那好巧。今儿我那义妹回家,现下正与我嫂嫂,娘亲一同说话。 前些日子我义妹与人去了趟关外,有许多趣闻呢。方才就讲到了一个波莫的国家,咱们进去边吃边说。” 林慧雅自小就是深闺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听着遥远的关外也是十分神往与好奇。反过来有些急切得拉着莫望昔的手。 莫望昔拍了拍:“忘了方才说的?三思而后行,慢一些。” 林慧雅吐吐舌头,与莫望昔亲昵得靠在一起进屋。 打了招呼行过礼后,重新围坐一排。莫夫人招了招许初苗:“苗儿,继续说。” “方才说到那个波莫国很是富裕安稳,但是唯一缺憾就是当今国主还没有子嗣。为此举办了不少求福仪式。 我与显钦去的时候正遇上。波莫地处沙漠的绿洲,一年半载才会来几个外来人,加上求福仪式重大不可出错。 所以我们在入国时就被拉着签署了通关文书。谁知波莫的女国主芙拉第二日就召见了我们。”许初苗说了长长一串,喝了口茶,继续。 “芙拉从文书上看到我们是大兴朝的人,便与我们说了一段刻骨铭心的情爱故事还央求我们帮她找人。” “这……难道,芙拉的心上人是大兴朝的人?”陈燕娣很惊诧。 许初苗点头:“嗯。芙拉自小就是以国主标准抚养,二十岁按部就班继承皇位后就娶了三个男子为后妃。 但始终没有诞下子嗣……去年,芙拉遇到了一位大兴朝的兵士,这个男人风趣俊美,芙拉深深沦陷,但是没多久那个男人就离开了。” “啊……始乱终弃啊!”林慧雅撇嘴嫌弃。 “岂止!这个男人还哄着芙拉说,波莫这么富裕,制作刀枪剑戟的技术高超,他会上报,往后他多带一些大兴朝的兵器过来,这样既能报效国家也能与芙拉见面。 结果这一离开就再没回来,虽然带东西去制兵器的队伍隔三差五会去波莫,但每次都只是带一些信件或是稀罕的物事。” 莫望昔一听,心里如擂鼓。 “你说有队伍带着东西去波莫制兵器?” “是啊。怎么了?” 莫望昔抿抿唇,把之前在西司州的所遇说了一遍。 “我怀疑,这个负心人不会就是司明晔?利用芙拉的痴心与波莫的技艺给自己充兵器壮军队…… 哎,对了。让你们找人总得有画像?有吗?” 许初苗耸耸肩:“若是有,我能认不出来?芙拉说这个男人每次来都带着面具,只露出半张脸,看不清楚。 但是他下巴上有一颗小痣,耳朵上也有。眼睛很明亮,身上总是带着一个旧旧的黄色香囊。” “黄色香囊?” 莫望昔使劲想了想,但一无所获,说起来她虽然曾经名义上是司明晔的小老婆,但真正与司明晔相处也不过几次而已…… 莫夫人瞥了一眼林慧雅,眼神一凛,温声:“可惜,这种东西还得是亲近的人才能知道。昔儿,这事你记得与明乾说一下,制兵器可是大事,他大小也是个官儿,也该知道这事。 初苗,除了这事儿还有什么有趣的一并说说。” 许初苗立刻领会莫夫人的意思。 毕竟莫家对外,从来就是说莫望昔出去历练,从未说过婚配一事。想来也是不愿再多提的。 “自然有!” 林慧雅立刻兴致勃勃地看向许初苗,丝毫不在意刚才一瞬间尴尬的气场。 “波莫的百姓虽然吃穿不愁,但是他们没有多少果子菜可以吃,平日里都是牛羊肉还有骆驼肉。 芙拉招待我们时,桌子上稀稀拉拉几个盘子,几个果子几片菜叶子摆的是好看。但我们乍一看真以为是人家瞧不起咱们呢。也是闹了个笑话。” 许初苗绘声绘色,还模仿芙拉招待:“尊贵的客人,这是我们波莫珍贵的黄果和大叶菜,请品尝。” 林慧雅笑得前仰后合:“哎哟,要我遇着这样的也得弄错……那做的如何?” 许初苗吐舌头,痛苦状:“没什么味道,应该就是水煮加点盐,有点苦……” 莫望昔揶揄:“怪不得我瞧你精瘦不少。” 莫夫人笑着打了打莫望昔的后背:“尽打趣你妹妹,瞧着就受苦。初苗,这次来就多住几日。” “义母不嫌我吵闹就好。”许初苗吐舌,“对了。我带了不少波莫的东西回来,稍等让人搬进来都挑一挑,那些首饰钗环可好看了。” “去。”莫夫人笑眯眯的,眼角瞥了一眼林慧雅。 许初苗领会:“慧雅姐姐,自我回来后昔儿姐姐就总是说起你。今儿一见我心里也高兴,走,我带你先去看!” 林慧雅有些心动,但是碍于礼数,她下意识犹豫地看向莫夫人,莫夫人笑道:“去去,我的这个小女孩儿皮实得很,总是有些出格的脑筋。你若愿意就遂了她的愿。” 说完又警告似的看向许初苗:“初苗,可不许闹你慧雅姐姐知道吗?” “是是是。”许初苗拉着林慧雅就往外去,跑到大门口还回头做了个鬼脸,“多谢义母!” “咚~”门又关上。 莫夫人脸上的笑意瞬间收敛。 “波莫女国主的事,你尽快要与明乾说。切勿自己出手!” “娘,放心。我不会乱来的。” 莫夫人:“对了,你与明乾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了?我听你爹说,你们……” 莫望昔无奈笑笑:“哪有心思想这些,顺其自然。” “也是,万事急不得。你们自己考量。对了,宴请后你嫂嫂要回趟娘家,你哥哥陪同。城南的首饰铺子你记得多走动?”莫夫人拍了拍陈燕娣的肩膀。 “你记得去库房多备些东西,免得奎儿那个傻子缺了礼数。 哎,要不是你爹娘搬去了南司州,何苦跑这一趟。你这次去再说说,硕河都咱们一直替他们打点着呢。” 陈燕娣笑道:“公爹婆婆费心。只是我爹娘为人贯是不从常,让他们去。想来我也难得去一次。往后等老了折腾累了,再把他们接回来。” “行。”莫夫人笑呵呵答应,也不再提。 正巧林慧雅与许初苗回来,后面跟着陈显钦抱着个大箱子。 莫夫人立刻差了一边候着的丫鬟上前去:“快去接过陈公子。初苗,怎么能让陈公子做这些粗活呢!”话语中带了一丝隐隐约约的小埋怨。 许初苗有些委屈:“是他非要自个儿抱着~我哪里敢差使他……” 陈显钦避开丫头们的手,径直到软榻前放下箱子:“是了,婶婶莫恼。是我想着就这一个箱子也不必劳烦旁人了,再者里面都是些好东西也免得磕着碰着。 那我就先出去不打扰了。这里面都是初苗选了好久的东西,尽管挑!” “好好,你去喝杯茶水歇一歇。”莫夫人使眼色,一旁的丫头立刻上前去招呼着陈显钦往外去。 出去后几息,莫夫人才叫了姑娘们:“行了,把箱子打开瞧瞧。我们也好好看着这个波莫的好玩意儿。” 许初苗蹲下打开盒子,第一层是一层青绿色宝石首饰,水光流转。林慧雅再次慨叹:“真是太美了。玉石温和莹润,这个石头却闪着亮光,在阳光底下肯定十分好看。” 许初苗轻轻拿起其中一条项链,递给莫夫人。莫夫人抚摸着:“确实很不错,嵌着银别有一番风味。这套我瞧着很适合慧雅~再瞧瞧再瞧瞧,你们也好好看看,有自个儿喜欢的就拿。” “是。” “哎。这个红色的十分适合嫂嫂。真好看。” “哎呀,这边有两个小金锁,正好可以给两个小团子。” …… 最后,莫望昔拿了一根蓝宝石的金钗子,刚准备戴头上,外边来了通报。 “不好了,夫人。老爷在城南的铺子里被人打了!” 第191章 一个略带尖利的焦急男声在门外响起。众人纷纷停手,莫夫人只当自己听错了,高声重复:“你说什么?” 门外似乎有人跪倒在地的声音,随后就是气喘吁吁地沉重回答:“回~夫人的话,老,老爷在城南的首饰铺里被人打了!” “什么!”莫夫人惊诧失色。 莫望昔蹙眉朗声:“显钦,带他进来细说。” 门口候着的陈显钦带着人进来,那人软软地摊跪在地上,是莫老爷的贴身小厮。 “你且喝口水细说说。”莫望昔斟了杯水递给小厮。 小厮舔舔唇摇头还是没接过来,继续道。 “今儿老爷遇着个棘手的单子,掌柜的陪同在里面谈,小的就一直在外边候着。 没一会儿里面叮铃哐啷的,掌柜的急匆匆开门就是吩咐我赶紧回来报信。细的我也不清楚。” “知道了,你去库房领赏,今日起放一日假。”莫夫人有些坐立不安:“铺子那边我亲自去看一看,昔儿,好好照顾家里。” 莫望昔点头:“放心。显钦,劳烦你随我娘一起走一趟。” 陈显钦立刻应允:“应该的,走,伯母。” 莫夫人与陈显钦一同出门去,其余人陪同送至院门口,正巧碰上司明乾过来。 “伯母,大门口的车马我已经备好。” 司明乾只说了一句,便侧身退到了一旁,莫夫人十分欣慰,但是心里着急也就夸了句便和陈显钦一同走了。 司明乾径直到莫望昔面前:“聊聊。” “嗯。” 两人走到一边的池塘边。 “你怎么知道我娘要出门去?” 司明乾笑:“说来也巧。暗卫那边似乎有些消息了,我就预备出门去。谁知刚出大门就撞上了这个小哥儿。 重复念念叨叨老爷被人打了,城南的铺子~什么的,想想也知道他要去找伯母,我就把自己的车马让了出来。好在赶上了让伯母用。” “那暗卫那边……” 司明乾满不在意:“无妨,等他们送来。对了,看你也是要找我说话,想说什么?” 莫望昔把许初苗的经历一五一十说了出来。司明乾听完,笑得有些嘲讽,有些缺德:“像他的作风,四处留情,只为自己。” “若都是真的,司明晔私通别国,私自屯兵马粮草。可都是谋逆的大罪!” 司明乾勾唇:“最近差不多司明渊也要倒了。司明晔道貌岸然惯了,绝不会直接登基,肯定会把太上皇再请出来。 再用一些手段,之后就是顺理成章地登上太子位,正统登基。” “说不定还会搞一场巨大的宴会大肆张扬自己的功劳,正好也笼络一波朝臣。”莫望昔冷笑。 司明乾拍了拍莫望昔的肩膀:“有时候你这嘴还真是开了光。十三日后是太上皇的寿辰。” “寿辰?”莫望昔想了想,又看了一下司明乾莫名其妙灿烂的笑容,咯噔一下。 “你莫不是要在寿宴上发难?” “谁说是发难,只不过是替苦命的女儿家讨回公道罢了。”司明乾笑得眼角扬起,活脱脱狐狸模样。 “罢了,你们这些事我也不懂。小心些,司明晔毒蛇一般可不好对付。” “放心。” 再看莫夫人,急匆匆赶去铺子。外边围了一圈人。陈显钦护着人挤了进去,候在门口的掌柜立刻有了主心骨一般眼睛一亮过来。 “夫人,衙门的人还在里面呢。” “前面带路。”进去后,莫夫人蹙眉往后看,一群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掌柜的连忙道:“夫人放心,知事的人我都打点了,何况这事儿本来咱们就不理亏,外边闹不出什么浪。” “嗯,那便好。老爷的伤如何?” 掌柜的带着人上楼:“郎中来看没什么大碍,不过脑门上蹭破了一大块,所以渗血看着可怖。” 莫夫人松了口气:“等会儿你去药铺要些安神的汤药送到门房那里。” “是……夫人,就是这里。” 莫夫人先是屏息侧耳听了听里面的动静,好像有个人在叫喊。 福身:“民妇莫许氏求见。” 里面安静了片刻,一个高壮的衙役过来开了门:“夫人请进。” 里面正对门就是一张圆桌,莫老爷坐在一侧,另一侧是都官老爷。 都官老爷右后侧是一张软榻,榻上被半压制的是个年轻男人,几个身着暴露的女人缩在一边如同鹌鹑。 莫夫人收回眼光行礼:“都官大人,许久不见。” “莫夫人请起,苦你跑一趟了。莫兄无端受难本官必定好好处置。方才大夫来瞧过,莫兄并无大碍,你且放心。” “是。不过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来说。”莫老爷摆摆手,“这人喝花酒喝饱便答应了花楼姑娘买首饰,便闹到了咱们铺子。 送出去一回又进来,反复五六次,我就把他带来这里,想着让他慢慢醒醒酒也就罢了。结果我刚想走,他就恶狠狠地扑了过来。” “晓得了,你别再说了。这几日随我在家好好休整一番。”莫夫人细眉倒竖,随后又恢复了笑脸看向都官,“都官老爷,真是劳烦您了。” “无妨。那这人我就带走了,老兄,这下能让我走了?” “去去去……”莫老爷嫌弃的掸掸手。 都官离开后,莫夫人打了打莫老爷的肩膀:“你就让我着急忙慌过来担心你!” 莫老爷耸耸肩:“要不是你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你能放过?没事没事,没什么事。 哎?这不是陈公子?你怎么来了?初苗也回了?” 陈显钦拱手:“是,前段日子去关外跑了趟,入关后就想着回来瞧瞧。” 莫老爷揽住陈显钦,捏了捏肩:“怪不得壮了不少。既回来了,就多待几日。” “嗯。” 莫夫人笑骂:“死老头还说笑呢!关了铺子随我回去。家里又不太平了,这几日就安生在家待着。” “怎么了?” “复杂呢。随我回去,让明乾与你说罢。” 回到家,司明乾出门去了。莫望昔和莫老爷说了来龙去脉,莫老爷眉头紧锁。 “知道了,这事儿你也不必再插手。我与明乾去商量。明乾可说他去哪儿了?” “只说是暗卫那边有些消息,他要去处理。” 莫老爷点头:“嗯,晚些时候再去他院子瞧瞧。这几日,你们都住在偏室,不可随便离开这个院子。” 许初苗与陈燕娣都点头。 “我有些累了,先去歇一会儿。奎儿今天去谈点生意,那边儿应该要晚饭后才结束,你稍等就派个车去酒楼候着。”莫老爷吩咐了莫夫人后就起身往里屋去了。 莫府中尚且一片宁静,外边却已经传言四起,都官府门口也有不少看热闹的 隐在一处拐角处的司明乾冷眼看着,一旁穿着兜帽的人身形娇小。 “你办这些事倒是厉害。”司明乾勾唇。 “过奖。”是个沙哑的女声。 “好了,变回来。明日去皇城。” “咔哒咔哒。”细微的骨骼声。 不一会儿,兜帽人瞬间变得高大,一把拉开兜帽,抓下脑袋上的珠翠,散下头发。竟是轻涯。 “你倒是会差遣人。” “你一直与女人相处,又会缩骨术,这种事不是得心应手? 这次成了,往后星月楼东南两司州的分舵都交于你管。”司明乾从胸口拿出一块令牌丢给轻涯。 轻涯一看,南司州舵主令牌,确实是他一直想要的。敛眸。 “是。” “回皇城后别轻举妄动。若是秦镖师吩咐你做些事,做完就收手,一切等我回去后再发动。” 轻涯:“是。” 司明乾挥挥手,轻涯退下。 都官府门口的热闹也渐渐散去。司明乾抬头看了看天色:“不早了,去看看,还得早些回去。” 都官府后院地牢。 都官恭恭敬敬地作揖:“主子,人就在下面关着。按着您的吩咐,没让人晕过去。” “嗯。你下去。” 都官擦了擦额角的汗,转身也不离开,走到院子外门处候着。 阴暗的地牢潮湿,漫着一股腥臭味。 最里面的一间牢房,里面是个巨大的池子,里面的水腥臭难闻。四壁上的水珠滴答滴答往下。中央是一个小平台,上面绑着一个人,远看血肉模糊。 近看才发现还有起伏呼吸。 “花楼里的酒好喝么?” “咳咳,我喝花酒干你什么事!你想干什么!” 司明乾浅笑:“只是想知道点事。”。 “不可能,我不会背叛主子!” “好啊。你不必背叛。你死就可以。” 第192章 司明乾的这句话极其云淡风轻,却如同无数尖细的小针往十三心里扎。 十三重复着:“那也不可能,我不会背叛我们主子!绝不可能。我不会背叛我们主子……” “你叫唤什么,我也没逼你不是?成全你的一份忠心。放心,我会让人下手轻一些的。”司明乾拿起一旁的刑具,叮呤咚咙,在幽静的囚室里格外阴森。 “你说~你是喜欢凌迟,水刑,炮烙,贴加官还是什么?贴加官如何?死时连覆面的布都省了。” “或者还是炮烙,贴在烧红的铁柱上,嘶……多暖和。” 听似轻柔的商量如同魔音钻进十三的耳朵里。刺得他背后直到头顶都发凉。 “死后,我会把你的尸身挂在城墙上,只看你的主子会不会来收你呢? 若是三日不来,我就把你取下来裹了草席送去乱葬岗。那边多的是妓子,死了还能左拥右抱呢。” “哎,你觉得你那个主子能来给你收尸吗?”司明乾突然凑近十三,死死盯着他的眼睛。 十三不自觉地颤抖,但嘴里还是念叨着:“不可以不可以……” 司明乾勾唇:“嗯,真是个忠心的好狗,那就上路。早死早超生是不是?” 说完就拿起一把锈迹斑斑的刀比对着十三的脖子,慢慢往下滑。“就从胸口开始,胸口肉多,割下来给你看看。” 撕开血迹斑斑破破烂烂的衣服,皮肉翻卷。司明乾对准一块翻起的血肉,狠狠地扎了下去,噗嗤…… 血液从伤口渗出顺着肌肉纹理往下流,十三咬紧牙关。司明乾用力把刀把往旁边拉,锈迹斑斑的刀割磨着每一寸每一丝的肉。 “啊……”十三满头冷汗,脸色苍白,仰天大叫。 司明乾像是听不见一般,继续手中的动作。十三似乎是忍不住了,泄愤一般破口大骂,满嘴骂娘喷爹。 “你就是个小人!屈打成招算什么!有爹生没娘养的野种!呸!黑心烂肝的东西没后代!” 司明乾不以为意:“被你骂两句掉不了一块肉。但是你这肉是不保了。” 十三彻底崩溃,狠狠地仰头撞着后边的木桩子。“你到底是谁!你想知道什么!” 司明乾停下刀子,抬头:“愿意说了?” “你只要告诉我你的主子对莫家打什么主意就行了。” “莫家家财万贯谁不眼红,我们只是贪图钱财罢了。”十三有了喘息的机会,大口吸气呼气。 司明乾依旧盯着他:“是嘛?你觉得你可信吗?” 十三四肢窜上一股凉意,额头的汗似乎更多了。 “我没什么耐心,再说这刀子生了锈,若再久留在肉里面,只怕你是要烂死。啧啧,真是难看。”司明乾敛着眼皮,努努嘴,十分傲慢。 片刻,十三像是一只被放光气的气球,瘪瘪地摊在木桩子前面。 “我说。” 司明乾把还在伤口中的刀猛地拔出,拿了一边的金疮药胡乱撒了些。血水糊着药粉很狼狈,但好在伤口慢慢地不怎么流血了。 十三慢慢叙述了石头这边的打算。原来是预备把莫望昔掳走交换得商会会长的位置,再者就是用莫望昔牵制司明乾。 “用莫小姐牵制司明乾?这是何意?”司明乾陡然敲响警钟。 十三嗤笑:“还能何意。就是莫望昔是司明乾的心上人呗,牵制了心上人司明乾肯定分身乏术。” 司明乾蹙眉,他一直觉得自己隐瞒得很好,也从未大肆宣扬过。甚至都不怎么提及莫望昔,怎么会…… 这样一来,岂不是把莫望昔置于危险中心。 “你怎么知道莫望昔与司明乾?” “呵,他俩前不久就在西寥都卿卿我我,同乘马,还同用饭。都被我们的人瞧见了,还能有假!” 西寥都……那就是不久前啊~是他大意了,以为西寥都是自己的地盘,就……看来他得尽快处理完这边的事回皇城,不然也不知会整出什么幺蛾子。 “这样啊,那你们没抓到莫望昔,下一步要做什么?” 十三:“商会选举的宴会是个好时机。” 司明乾点头:“很好。不过,你就这么说了若是被你们主子知道,你会死的很惨。” 十三立刻表态:“我如今死活在你手上,你告诉我我应该做什么才能活下去!” 司明乾欣赏他的干脆,但也唾弃轻易的背弃,他拿了一个药瓶出来倒了颗药丸,抵到十三的嘴边:“把药吃了,回到你的队伍里。随时给我们传消息。” 十三毫不犹豫吞下:“是。” “你倒是不怕我毒死你。” 十三勾出一个惨淡的笑:“你的目的还未达成,怎么会杀我。” 司明乾亲自给他解开锁链,叫了人进来搀扶着出去。“看得还算清楚。不过可别和我玩留一手那套……乖乖做完事,我也不喜欢卸磨杀驴。” “嗯。” 司明乾又仔细嘱咐了十三一番,最后十三被人扶着出去。 一炷香后,十三离开了都官府,大摇大摆带着一身伤从正门走的。回到院子,立刻去拜见了石头。 “玩也要有个限度!血腥味好重。”黑暗处的声音带了些沙哑,“听说你被带去都官府了?怎么回事。” 十三稳住心神,龇牙咧嘴地一如往常嬉笑:“今儿喝的多了些。被那些小娘们撺掇着去了首饰店,起了冲突砸了点东西,都官就把我扣了去。” “这么重刑罚?”石头略带怀疑。 十三舔舔唇:“要是只因这个自然不会伤成这样。有人拷问我莫家的事。” “什么!”石头立刻从黑暗中走出,死死盯着十三,视线危险得几乎要灼出一个洞。“说清楚!” 十三按着司明乾的吩咐:“我被抓进都官府后关在牢房里,都官说明天放我出去让我补齐人家商户的损失即可。 但是没一会儿趁着人都走了,就来了几个人把我下了点蒙汗药给劫走了。我迷迷糊糊听着什么殿下莫小姐的,那群人应该就是司明乾的手下。” “司明乾的手下怎么会去劫狱?” “我去的那家首饰铺,是莫家的。当时我与莫家当家起了冲突……莫望昔差点被拐已经引起了他们的警觉,我又这个节骨眼儿上冲撞上去……” 石头挑眉:“然后就将你打成这样?” “不至于。我……犯了个错。他们质问我有何目的,我只说是喝醉酒了不小心冒犯。谁知他们搜我身时看到了我随身带的匕首。” 石头立刻警觉起来:“暗纹!” 他们每个人的武器上都有一处暗纹,是个隐约的司勤逸三个字。 “放心,他们没发现。不过他们瞧着匕首不像寻常劫匪强盗有的,就打了我一顿意图屈打成招。打得可疼了!”十三扭着脖子,嫌弃地撇嘴。 “要不是我机灵,用内力震得伤口稀碎,还随口胡诌了几句,没搭进去半条命是出不来了。” 石头舒了口气,不过挑着嘴角,皮笑肉不笑:“胡诌什么了?” 强忍着身上的疼,十三笑得一脸轻松:“就说我是司明渊那边的人。司明渊在皇城吃了憋,就想来西司州东山再起。 还说咱们宴会那天要突袭莫府。他们这才放了我。” 石头顿时怒了,咬牙切齿:“你在胡说什么鬼话!宴会是最佳的时机。” “听我说,若是我不说些什么他们必定不会放过我。而且,最近这么多事,宴会那么重要的时候他们必定加紧戒备,其实已经不算是个好时机了! 倒不如挑明了,他们定会计划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宴会那天。趁着他们今天筹备,今晚就出手!打他们措手不及。 我们早些得手也能早些回皇城,司明晔那边可不好对付。” 石头低头沉思,片刻,抬头,带着一些决绝。“好,今晚动手!” “遵命。” 十三走出房子,夕阳西下,他望着刺眼的光,呼了口气。 第193章 收到信的司明乾立刻把消息传给了莫老爷,莫老爷连忙把莫夫人等安排进了密室,莫望昔跟在最后还没进去。 “昔儿,别磨磨蹭蹭的,快进去。” 莫老爷蹙眉吩咐,语气有些急切,传信过来已经浪费了一个多时辰,那群人也不知什么时候就要打上门来。 “奎儿,院子里的人都吩咐好了么?” 莫奎点头:“都是自愿的死契下人,穿上我们的衣服,司兄给的面具也戴上了,几乎一样。” 莫老爷叹气:“为了一纸文书罢了。后边记得安置好他们的亲眷。” “是,都记着呢。”莫奎答完,看着莫望昔还没进密室连忙催促,“你怎么还在这儿待着,还不进去!” “我是个引子,必定得在外边待着。哥哥,爹你们快些进去。” 莫老爷有些着急:“待在外边做什么,都安排了人替你。咱们都进去,等他们来,明乾将他们一网打尽便好了。那些人穷凶极恶的,若是伤了你怎么办!” 莫望昔看了一眼还在门口守着的司明乾:“再怎么厉害的人皮面具又怎么挡得住那群刀尖舔血的狐狸。 其他人都不是目标或许他们不会细看,但是我,他们若是细看出端倪,便知道我们知道了他们的计划,悄悄溜走也许就是须臾。 如此,我们就是前功尽弃!后患无穷。想来也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拼一把。” 莫老爷很迟疑:“这……也不至于……况且以身涉险,昔儿,要不这事还是让我……” 司明乾身形未动:“莫小姐担心确实有理,莫伯父不若把她交于我,我会护着她的安全。” 莫老爷在莫望昔与司明乾之间来回看,最终长叹一声:“好,你们有考量就行。注意安全。” 密室的门缓缓换上,莫老爷与莫夫人相互搀扶着,担忧的目光渐渐消失在门口。 遮掩的柜子被挪回原地,莫望昔攥紧拳头,呼气。 “不必怕,我会护着你。”司明乾不知何时来到了莫望昔身后。 “不怕。走,去吃晚饭。”莫望昔勾起一个轻松的笑容。 餐桌上静默非常,看着一个个熟悉的脸,周遭却是不熟悉的气氛,莫望昔味同嚼蜡。只得时不时抬头看看对面的司明乾。 吃得差不多,莫望昔放下筷子。一旁的陌生侍女递上帕巾,凑近低声:“别怕,主子让我护着你。” “!”莫望昔震惊转头,这个侍女怎么是男人的声音。 “咳咳。”司明乾握拳抵在唇边,“不许说了。” “是。”侍女退下。 莫望昔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外边由远及近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还没听个仔细。一个高大的身影就闯了进来。 是一身仆人衣服的吴狗蛋~ “那些人凑上来了。大约再过个一刻钟就会闯进来。” 司明乾一拍桌子,桌上其他人立刻正襟危坐。“各自回去做好本分的事,事后我们决不食言。” “莫老爷”面色凝重:“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对天发誓。” 风卷残云一般离开,屋内只剩下司明乾与莫望昔。“我等会儿就躲在偏厅,他们进来你镇定一些。别怕。 若要绑你,你挣扎几下就行,那些人没轻没重的别伤了你。” “知道了。” 莫望昔到底是第一次这么直面冲突,且没有系统傍身也没有重来的机会。难免有些担心。 不过担心不过多久,外边乒乓作响,司明乾闪进偏厅。侍女立刻开始收拾桌上的碗筷,听着脚步声差不多了。 故作轻松:“小姐,你说你何必亲自来。这些脏活累活我来就可以了。” 来了~ 莫望昔颤抖着站起身,努力跟上:“额,没事。正,正好当锻炼身体了,你去给我把擦桌的帕巾拿,拿来。” “是,小姐。”侍女走过莫望昔身边时,重重地按了按莫望昔的肩膀,无声:别怕。 莫望昔呼了几口气,镇定了不少。 “今,今儿晚上让厨房做些米汤喝,最近总觉得吃得油腻。” 侍女欣慰莫望昔快速进入状态,不过刚要回答。大门就被从外边踹开了。 “莫小姐,米汤什么的我们那儿有不少呢,不如别麻烦了,去我们那儿坐坐?”一个黑衣人状态嚣张至极,后面跟着一队人。 “你们是谁!胆敢擅闯民宅!”侍女三两步跑上前连忙护住莫望昔,声音尖利带了些颤抖,“你们想干什么!” 莫望昔被这声音吓得一抖,但还是努力镇定下来。 都是假的都是假的,没事没事。 “与你何干,识相的话,你就边儿去。”带头的黑衣人坐下,随意摆摆手。 后边一个大块头一把扯住侍女往旁边一推。 黑衣人翘着二郎腿,胳膊支在腿上,拳头撑着下巴,眼神揶揄:“莫小姐别怕。你金贵着呢,我们主子只是想请你过去喝喝茶住几天。” “你们主子是谁?”莫望昔抿唇,胳膊垂在两侧,双拳紧紧攥着。 黑衣人:“您去了不就知道了?走。” “我走可以,但绝不能伤害我家里人一分一毫!” 黑衣人嘿嘿笑着:“放心,莫小姐这么识趣。其他人我们也没那闲工夫招惹。来啊,给莫小姐上个绳子。” 莫望昔本能挣扎了几下,愤恨得看着黑衣人。 “辛苦莫小姐,实在是您难请,咱们也只是给人做事。多多包涵。” “我要与小姐一起!”侍女突然爬了过来,死死扒住黑衣人,“不许伤害小姐!” 黑衣人似乎觉得很有意思,蹲下来捏了捏侍女的脸颊:“还是个忠仆,一起带走。” 队伍浩浩荡荡出门去,谁也没看着柔弱被绑的侍女转头看了一眼偏室。 归于平静,司明乾从偏室出来。拍了拍手,进来四五个黑衣人。 “随我走。” 队伍从后门出,出了后门走了一段是一个拐角。拐角处等了人,中间围着一个人,被套着麻袋。 从下面的衣角看,这是莫奎的衣服! “掀开我看看。”黑衣人一副买卖商品的姿态。 麻袋掀开,莫望昔忍不住惊呼:“哥哥!” 黑衣人很满意这个反应,点点头:“看来是对了。走。” 莫望昔一愣,看向“莫奎”,对方挣扎狰狞看着很符合当下情境,但在莫望昔看来与她印象中的莫奎完全不同。 这是那个假扮的?不然自己老娘老爹恐怕也得来。。。 “哥哥,你怎么被抓了!你!你说话不算数!说好的只抓我一人呢!”莫望昔愤恨地看向黑衣人。 黑衣人嘿嘿笑道:“还不是怕莫小姐半途溜了可就不好了。放心,我们不会伤害莫公子一根手指。” “妹子,别担心。哥哥没事。”“莫奎”横眉倒竖,中气十足安慰着莫望昔。 这一嗓子,莫望昔彻底确信,这就是假扮的。 “走。”黑衣人招招手,众人跟上。 黑衣人与石头会合的地方离着他们的老巢有些距离。莫望昔一来,石头笑呵呵地招呼了一番,随后把黑衣人拉到一边:“十三,可还顺利?” 十三呸了一声啧几声:“费了不少力气呢。莫家不愧家财万贯,里里外外围了不少家丁打手,好不容易全放倒了。这才进去抓了她。” 石头眯眼在莫望昔身边转圈,意味深长:“竟然没有动静?后边可有人跟来?” 十三嘿嘿奸笑:“那蒙汗药都是我那相好的给的。花楼里的东西劲儿大~再者,撬了一个口让人替上不就神不知鬼不觉了? 这一路上也没怎么操心,放心老大都妥妥的。” 石头扯唇,随便呼了几个随从:“你们和十三一起送人过去。” “不一起?”十三心里差不多猜到石头的想法,不过也不挑明显得刻意。 “司明乾可不是好对付的,我留下善后。” 十三:“是。” 石头目送队伍离开,这才沉下脸吩咐剩下的随从:“给我里里外外好好搜查。不许落下一个角落痕迹,有问题立即来报,我有赏!” 随从们应声四下散了,石头眼神阴翳盯着十三离开的方向。 “未免太简单了些~十三,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第194章 过了约二刻钟,随从们回来。 “主子,我等搜查了附近几里,并未发现什么可疑痕迹。不过……” 石头踢了人一脚:“磨叽什么,说。” 那人立刻单膝跪下禀报:“不过我们遇到了几个人,过了几招。身形武艺都不是寻常人,不过也瞧不出路数。” 越说到后面声音越颤抖。 心虚…… 这种情况还没抓一个回来,说明这群人的武功可比自己的手下厉害啊。 没用的东西! 石头磨了磨后槽牙,扯着假笑:“知道了。来,二随我再去看看,剩下的回去。” 被点名回去的随从心里仍然狠狠地咯噔咯噔不停,但也没多想便走了。 身影完全埋没在林子深处后,石头身边的老二立刻跪下,老三老五有些茫然但也立刻跟着。 “怎么了?”石头眼角扫过老二,“知道他们的下场?” 老二:“是属下武艺不精不敌人,还请主子责罚!” 老三老五这时候也反应过来,立刻跟着说了一遍。 石头阴森森地笑了,笑声如同黑夜的乌鸦。“不错啊,老二。不愧是你,我的最得力帮手。 不过你们不敌别人,还把人引到这附近来,是何居心啊?想让我给你们擦屁股还是想让我死?” 尖利的尾音如同一把钝刀狠狠地扎在皮肤上,血流不止,带出皮肉。老二一个激灵,不可能! 他四处张望,凝神屏气,除了风吹树叶的沙沙声,没有任何呼吸与脚步。 “主子,属下对您忠心耿耿。”老二垂头。 石头环顾一周,在某处多停留了几息。随后装作无事人一般笑着把老二虚扶起来。 “我自然知道,方才不过是逗你玩。不过你这功夫要再精进啊,对自己也疑神疑鬼可不好。”石头抓住老二的胳膊,死死扣住,眼神冰冷。 老二:“是。” 石头扫过地上还跪着的两人:“还跪着干什么?起来。既然没让人跟上来,我们回去,先做事要紧,别让人发现了咱们的行踪。” “是。” 四人一同离开,石头不知有意无意又扫过了某处,几息。 热闹的空地片刻间没了人影。方才被盯着的那处大树上,正是司明乾和他的手下。 “那个小矮子武功倒十分不错。” 手下呼吸稍微有些急促:“属下无能,让他给发现了。” 司明乾笑笑摇头,拍了拍他肩膀:“无妨,人外有人罢了。回去可要多练练,你武功还可以,要是别遇到点厉害的就软了,排行上还能再上去点。” 手下深受鼓舞,眼神坚定:“多谢主子,属下定不辜负主子信任。” “走。” 手下拉住司明乾的衣角:“主子,恕属下逾矩,只是我们已经被发现,他们定会有所准备。现下跟上去无疑是瓮中捉鳖。” 司明乾啧啧两声:“就是要的这样,他们才能带我们去真正的老巢。”说罢就先踮脚起身飞身去了前一棵树,带了几片树叶。 手下这才反应过来,苦笑。主子还真是精明,连他胆儿小这事都利用了。。。 怪不得这次出任务主子非要带他一起~ 两人如同鬼魅一般快速且同步得穿梭在林子里。前面赶路的石头自然听到了隐隐约约的声音。 对方武功确实不是自己手下的这群能够应付的。但偏偏着了他的道,耳朵可是他最灵的地方了~ 走到一处空地,石头停了下来。 “主子?”老二疑惑停下脚步。 石头朝他勾勾手指:“前面的林子里总有野猪,你去猎一头来算是将功补过。也正好能伺候伺候请来的贵客!” 老二莫名,蹙眉看向石头,果然石头神情有变。眼神一直在往右边撇,还不停无声重复着:“后” 后,右边? 右后方。 反应过来的老二克制住自己往右后方转的动作。略带僵硬:“是。” 石头掏出一个纸包递给他:“这是迷魂散,野猪性子烈,先下药再逮。” “是。”老二带着老三老五一同离开。 躲在树上的司明乾勾唇,来了。 三比二可不公平啊,记账上了。 “簌簌” 树叶轻轻摇晃作响,司明乾一把摁住想要行动的黑衣人。 一。 二。 三! 松手。 黑衣人立刻行动,但是药已经飘来,随着刚运作的内力瞬间走遍全身。 “咚。”黑衣人很是狼狈地跌倒在地。 司明乾很满意,随后装模作样也跌了下去。 “哟,野猪没打到,倒是打了两个野人吗?”石头很是得意地走过来蹲下。 “哎哟,这不是大名鼎鼎的西司州西寥都都主王爷殿下么?” 明明是天家血脉却在年少就被送到西寥都这个西北荒都,明着是给了封地,其实就是留了个所谓的身份流放。简直耻辱。 司明乾心里毫无波澜,但面上却是不作声,怒目圆睁。 石头很喜欢看人无奈又恨的模样,继续刺激人。 “王爷真是与莫小姐情深意重,亲自来救她吗?可惜,英雄救美是不能了。不过你俩很快就能见面,放心。” “带走。老二,你去把十三追回来到新的地方去。” 石头果然心思深,新的老巢路途弯弯绕绕,终于在一个山丘的背后,一个小庄子赫然。 司明乾等人来了不久,莫望昔等就来了。莫望昔诧异看向司明乾,有些不解,这是什么操作啊? 怎么也被抓来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这么冒险的嘛! 莫望昔艰难吞咽,石头很享受看着,咧嘴笑着:“莫小姐你好,司公子担心你的安危就来找你了,你们俩~正好能做个伴儿。” 莫望昔被说得汗毛起来,直掉鸡皮疙瘩:“我已经到这儿了,到底要干什么!” 石头举起双手:“哎哟哟,我可不敢干什么,就是请您来我这边,赶明儿咱们去皇城呢。” 莫望昔被他这副做派恶心了,狠狠地瞪着。眼角余光扫到一旁的人腰上有把匕首,心思顿生。 呼了几口气,安定下来。 “既然你们是请我来,我已经在这儿了,我一个女儿家也逃不出去。还不给我松绑!” 石头眯眼笑笑,招来一个手下:“莫小姐别急,进了房就给您松快。在这外边毕竟是林子,若是冲个野猪出来小姐也不安全。” 混淆颠倒莫过于此! 莫望昔无语凝噎,习惯性看向司明乾。司明乾目光往刚才莫望昔盯着的人腰间匕首处送了送,轻轻摇头,似乎已经洞悉她的小心思。 是……让她不要这样? 那,听他的。 莫望昔闭了闭眼。 黑衣人揪着莫望昔背后的绳结,半拖着进了小院右侧的房子。 莫望昔被一把推了进去,黑衣人解开绳结,绳子落地。 莫望昔刚伸了个懒腰,“啪嗒”,背后瞬间落锁。 隔着房门,石头的声音更暗哑:“莫小姐,您就好生休息。” 莫望昔环顾四周,房间虽小却一应俱全,除了~这间房的只有一扇窗户在房梁处,隐约投进来一丝丝亮光。 好在房间的四周都有立式的大油灯,桌上也有一支摇曳火焰的蜡烛,房里充斥着暖热的光和并不刺鼻的蜡烛油味儿。 “关禁闭啊这是。”莫望昔沿着桌子走了一圈,顺手还搓了搓上边的灰尘。 “司明乾啊司明乾,希望你能给点力,掺合进这种夺嫡戏码也太麻烦了~我只是想过一次真正的感情生活唉。怎么就选这个剧本呢~ 千金难买早知道!早知道我就不贪图钱安安分分穿个现代剧本,好歹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的法治社会应该不会随便绑架人………” 莫望昔忍不住碎碎叨叨,一边还给自己倒了杯水。水到嘴边停住,会不会下毒了?反正一时半会儿也渴不死,要不忍忍不喝了。 “算了算了,要是给我下一个慢性毒药,一个月发作一次,必须要吃药缓解那种,那我不就嗝屁给人控制住了?” 莫望昔满脸嫌弃地推开茶杯。起身开始四处转悠,这儿敲敲那儿听听。 这么一听,还真听到一处不一样,咚咚咚声音还挺大,这不就是空心的? 莫望昔抠着砖,还真被拿出一块来。里面赫然放着一个小盒子。 拿出,打开。 里面是一沓纸,密密麻麻全是司明晔的“秘密”。 简单翻了几页,印入眼帘两个熟悉的名字。 陈延云,轻涯…… 男宠! 第195章 “男宠!”莫望昔忍不住小声惊呼。 陈延云是男宠她知道,毕竟曾经还在一个王府里待过,但是轻涯怎么会和司明晔扯上关系? 还没等她深思,一阵敲门声突来。 “咚咚。” 莫望昔一惊,立刻蹲下,把盒子放在地上,轻轻地折纸,一边还盯着门处隐隐约约的人影。 “怎么啦!谁啊?”语气很冲,声音很大。 外边的人似乎愣了愣:“额,莫小姐。我们主子要属下来问,您晚膳想用些什么?” 莫望昔轻轻合上盒子,语气依旧装着不善:“我要吃山珍海味,鲍鱼龙虾,海参鱼肚,弄去啊!滚远点。” “是……” 人影消失,莫望昔舒了口气,把盒子放回原处填好砖块。 盯着砖,莫望昔抿唇,这份机密绝对是有人故意为之! 只是,这样做的人究竟是什么意图? 莫望昔碎碎念:“这是司明晔的黑料,肯定就是司明晔的对头搜集的呀。司明晔的对头现在不就剩司明乾了? 但是司明乾也不认识这地方啊,更别提提前把东西放在这个房间。何况要是不把我安排在这个房间呢? 所以,司明乾放的概率基本为0,不可能也没意义啊。” 莫望昔越分析越觉得自己很正确,点点头。 “难道是司明渊卷土重来啦?但是不把这么多证据拿出来掰倒司明晔,把它千里迢迢送来这边吃灰?神经病。”莫望昔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撇撇嘴。 突然灵光一现! 小矮子背后的是谁来着?怎么突然忘了?是不是小矮子的同伙干的! 莫望昔觉得自己离着真相很接近了,但是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起来小矮子背后的人,之前司明乾是和她说过的? “咚咚!” 突然的敲门声把莫望昔吓一跳,不自觉的看向刚才恢复原样的砖头。 “谁啊!” “莫小姐,我送些糕饼果子。地处偏僻,晚膳可能要晚一些。” “进来。” 进来的人是个熟悉的。 虽然蒙着面,莫望昔也认得出是在莫府抓她的带头人。 “放下就滚出去。”语气不善。 黑衣人没有恼怒或是如同之前那样张狂。而是快步走过来弯腰:“莫小姐,我与司公子是一起的。等会儿石头带人回来,司公子就会发难。 到时候你记得把墙里的证据带走!” “什么!”莫望昔情不自禁,震惊。随后往外张望了一下,低声“你说什么呢?什么墙里的证据?” 黑衣人快速:“我们这边是老皇帝的属下,老皇帝被司明渊整怕了所以一直忌惮着司明晔。这些证据都来之不易,能给司明晔重创。”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倒戈了?甘愿把这份证据给司明乾?”莫望昔盯着黑衣人的眼睛。 黑衣人没躲避,苦笑:“人各有命。 不说了,等会儿混乱起来你保护好自己,记得拿上证据。” 莫望昔有些狐疑,但还是答应下来:“好。” 黑衣人离开,莫望昔细细思索。 会不会是派来试探她的?可是刚才盯着他时,一丝心虚都没有。要么这人确实如他所言,要么这人心思深沉可怖。 那就按着最坏的打算,这人心思可怖。这人的目的是什么? “按着他的打算,我把证据藏在身上。然后呢?老皇帝那一支能得到什么?” 莫望昔冥思苦想。 我,算是司明乾一支~把证据给我,就等于是司明乾一支抓住了司明晔的把柄。怎么想都是有利的啊。 莫望昔点着桌面,死死盯着存放证据的砖块处。 突然! 不,不不。 “不不不……”莫望昔腾的一下站了起来,连说好几个不,“要是,这份证据本身并不安全呢! 拥有把柄的同时也要承受对方的发难。要是司明晔知道秘密泄露,追查过来,结果证据在我身上。那么与之拼个你死我活的就是与我有所关联的司明乾! 老皇帝,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啊!” 莫望昔越想越是笃定。 可是,无论是这种情况还是没那么复杂那个黑衣人真的倒戈。不久之后,一场混战是绝对有的。 又是争斗! “真是麻烦他妈妈给麻烦开门。穿过来好好的就想过个幸福美满的小日子,又是宅斗又是卷入夺嫡纷争,一天天的就不安生。 等会儿的乱斗还不知道咋样呢……”莫望昔想想就头疼,念念叨叨。 “不行,这次我得捞点回去。”莫望昔咬着嘴唇上翻卷起来的唇皮,四处打量。 放在原处和放在身上都不安全,看看到底放哪儿比较安全呢。斗起来的时候先逃命,之后再来拿呗。 “柜子里?不行不行,这里面啥都没有,太明显。” “床底下?这也太矮了,缝儿怎么这么小……” “这边不错!”莫望昔拿着床幔上的荷包打量。 卡在那个桌子下面也不错!床头与墙的缝隙里,各种犄角旮旯。莫望昔摸了个遍。 “财不往一处放,我也多放两处。” 莫望昔把盒子取出来,捡了几张盐税人命的塞进其他地方,盒子里还留了一大沓,放回原处。 做完这些,莫望昔坐回桌边,略带不安地频频看向门口。 这一等,天都黑了……莫望昔又累又饿,昏昏欲睡。 “咚咚” 莫望昔一个激灵坐正,下意识抹了抹嘴角,清清嗓子:“咳咳,谁呀!” “是我,我给你送些饭来。” 是之前那个黑衣人! 莫望昔抿唇,抓了三两个桌上的糕饼果子塞进床上的被褥里,立刻抹平。 “进来。” 黑衣人拎着一个食盒进来,把盘子一个个放好,又去了后窗口:“这是石头备的,我都验过没毒,你吃些填肚子。 今晚大概子夜时会乱起来,到时候你就趁乱从后面跑。大约一二里路有个分叉口,往右边去。” 莫望昔平淡地点头:“知道了。到时候那边会有人接应我对?” “是,司公子都吩咐好了。” “司明乾在哪儿关着?他还好吗?”莫望昔拿起筷子拨了拨菜,面上有些嫌弃。 “司公子就在您对面的屋子,石头亲自看着。” 莫望昔挑了一筷子白菜嗅着:“那你给我想办法传个信,就说让他好好的,等来日安稳下来,我陪他一起去云季城看姨母。” 黑衣人垂眸看不清神色应:“好。” 莫望昔把糕饼盘子端给他:“你再给我添些这个饼,这个不错。这个白菜和番茄端下去,闻着就酸的不行。” 黑衣人接过盘子,神色如常:“是。” “好了,你去。”莫望昔一把丢下白菜,挑了一口白米饭塞进嘴里。 黑衣人退出,莫望昔立刻吐出没咀嚼过的白米饭,使劲用自己的里衣袖子擦舌头。 安静等了一会儿,没什么事儿,应该没什么毒 还有刚才那个黑衣人也没怎么问桌上的糕饼果子,主动让他添点糕饼没什么毛病。想来这些糕饼应该没事。 “咕噜噜……”肚子饿了,要不吃几块糕饼~ 可要是万一那个人演技杠杠的~她不就中招了!莫望昔忍不住胡思乱想。 痛苦抉择之际。 “吱吱吱……” 莫望昔一听这声音汗毛都竖起来了!恨不得立刻窜到桌子上去。 一手捂着眼睛从指缝里四处瞧,眼光扫到床榻时,莫望昔感觉一阵窒息。好几只老鼠正在扒拉床铺! 卧槽,老鼠啊!!!!!!莫望昔死死捂住嘴,粗重的呼吸从指缝透出。 床铺的一角被掀起了一点点,几只老鼠就围着大快朵颐。 “吱吱吱” 莫望昔浑身难受,捂住耳朵,歪头避开。 过了一会儿,似乎安静下来了。 莫望昔尝试看向床榻,这几只老鼠还在吃。 “怎么这么能吃啊!烦死了!”莫望昔小声咒骂。 突然,灵光一现。 老鼠吃了没事,说明这里面应该是没有下药的。 莫望昔咽了咽口水,还是没动。饥饿战胜了恐惧,她现在死死盯着那几只小老鼠,生生等到那一角全被吃光。 没事,依旧活蹦乱跳的。 莫望昔这才安心,拿起一块糕点吃了起来,糕点很甜齁得发慌,但是她也不好吃其他的。只能硬着头皮吃了两块,太饿了。。。。 好在很甜,饿意很快压了下去。莫望昔立刻停手,走到门口从门缝里看着外边,还侧耳贴在门上听。 门外一片寂静,院子里似乎都没人。 但莫望昔知道人肯定都藏着呢,只是伪装的和破旧废弃的地方一样。 “唉……” 嘴里甜腻腻的味道感觉惹的有些牙疼了~好想吃咸咸的烧鹅包~莫望昔舔唇,转身回到桌边坐着。 “不许动!” 门外突然一阵怒喝! 第196章 莫望昔下意识站了起来举起双手。 咋了,我就吃了两块破糕点!舔了两下嘴唇! “不许动没听到吗!” 外边怒喝更狠~ 莫望昔这才意识过来自己的蠢样。拍了拍胸口,摸摸鼻子凑到门缝处。 只见外边小院里站着个卫兵,地上滚着两个黑衣人,长枪压背,其中一人身材格外矮小。 石头? 还没等莫望昔打量完~视线被卫兵抓了回去。 其中一个稍年长的指了指两边的屋子:“给老子破了,是个活的都给我抓起来!” 顿时,地开始震了起来。莫望昔连忙趴在地上贴近地面听:“卧槽!” 这咚咚塔塔的,得多少人啊!我这视线盲区也太大了。 得赶紧逃啊! 莫望昔立刻爬了起来,顺手抓了两块糕点塞进袖口,抓着袖子就开了窗户,两手一撑,以一个极其诡异的姿势掉了下去。 脚还有些扭着了,不过可不能躺那儿,给人送人头么这是,莫望昔忍疼爬了起来,把窗户掩上,顺手抄了不少树枝横着卡在窗框上。 沿着后墙跳着走,好在后墙不远的地方就有一处灌木丛。看着杂草丛生的灌木丛里稀稀拉拉的荆棘,莫望昔咽了口口水。 不进去,等着被抓。 进去,应该能躲过一回,但是肯定刺成马蜂窝了。 听着后面似乎杂七杂八的声音越来越近,那卡窗户的树枝也被推的嘎吱嘎吱。 莫望昔咬牙:不就一点荆棘么,也许里面没那么多呢!那些人可不知道是好是坏呢。 缩手捂着脸矮身就往灌木丛中钻,灌木丛很茂密,莫望昔缩成一团藏在里面,又拉了一些盖在顶上,捂着自己的嘴尽量减轻呼吸声。 “咚咚咚咚” 只剩下心跳声。 “啪!”挡住窗户的树枝断了。 有人语气焦急:“屋里有糕点动过,应该就是莫小姐。快把附近都给我搜一遍!” “是!” 莫望昔一怔,咬唇不敢动,把头埋在膝盖里。 “报,东边没有。” “报!西边也没有。” “报!北边没有!” 咚咚塔塔,莫望昔感觉身边无数次有人经过,但是幸运的是没人理睬这片荆棘灌木丛。 “兵分四路,务必给我……”脚步声渐行渐远,后面的话莫望昔也没怎么听清楚。 不知过了多久,莫望昔感觉身上有些冷。 夜,深了。 莫望昔小心地挪开荆棘,迈出灌木丛,虽然没什么大伤口,但小伤口划痕也有不少,感觉浑身都有些微微的疼。 好在今晚月色很好很亮,林子里也完全可以看清楚路。但是只有风吹树叶沙沙作响,伴着夜晚的凉意。 莫望昔不自觉毛骨悚然,她怕黑啊。 双臂抱在胸前,埋着头往前小跑。 “不害怕不害怕……” 一路上碎碎念,从耶稣玛利亚求到玉皇大帝王母菩萨。心里虽然冷静了些,但莫望昔仍然总觉得背后有什么东西。 不敢回头,只能一直往前。 终于,到了那个黑衣人说的岔路口。莫望昔停下了脚步,往左还是往右…… 大口喘气。 呼吸声在寂静的深夜格外明显,莫望昔有些害怕地捂住嘴。 “呜!!!!”一声遥远嘹亮的狼嚎贯穿寂静。 莫望昔忍不住颤抖,怎么办,得快点选择,到底要不要相信那个人! “不管了,我哪个都不选!”莫望昔咬咬牙,撩起裙子开始爬最近的一棵树。 好不容易爬上树,莫望昔双手撑着一根树杈翻上去。死死抱紧树干,大口喘气。 “感谢曾经让我穿越到原始社会,天天爬树上山,我才能这么利索。呼……呼,感谢感谢。”莫望昔念叨着,还不住往下看。 有点高啊…… 等会儿怎么下去啊? 算了,等人来。 “咕噜噜……” 忙活了这么久,那点糕点早就消化完了,莫望昔颤巍巍地夹住屁股底下的树杈子。从袖子里掏出刚才顺出来的糕点。 啧……都掉渣了~ “我这是什么富家小姐啊~大晚上的躲在树上啃碎糕点,还难吃……呜~还是粗点,不然得饿死了。” 舔完最后一点碎屑子,莫望昔满嘴甜腻但好歹不怎么饿了~ “呼~”夜更深了,风也变大,莫望昔忍不住颤抖,牙齿直打架。 “这是什么鬼地方?走了这么久了怎么还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谁知道~听说西司州这地方就邪性,要不是为了点钱,谁乐意来这儿啊。” “得,别管了,咱走。赶紧找个靠谱的地方睡会儿,困死我了。” 两人相伴从远处走来,谈论声特别大,莫望昔捂住自己打颤的嘴,侧耳听着。 “行行行。快走,明儿再走。咱们得加紧点,别让人都抢没了。那铁矿多贵啊~” 铁矿! 莫望昔一震,什么铁矿? 莫望昔不敢多动,只能费劲地从树叶缝隙中看那两人离去的方向。 两人没一会儿就消失在夜色中,莫望昔提心吊胆了这么久早就精疲力尽。脱力地趴在树干上,眼皮子开始打架,片刻,莫望昔闭眼平缓地呼吸,带着点小呼噜睡熟了。 再次醒过来,莫望昔只感觉浑身黏糊糊的,头晕眼花,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撒在她身上,有些刺眼。 “咳咳咳。”嗓子干的冒烟。 “怎么还没个人啊……我不会要在这儿嗝屁!”莫望昔扶了扶自己酸疼的腰,开始埋怨司明乾,“司明乾你个不靠谱的,说什么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得,把我给折腾死了!” “咕噜噜……”肚子的咕噜声剧烈响起。莫望昔按了按肚子,咬咬牙,开始四下打量,得找个法子下去啊。 正发愁呢,远处结伴走来两人,一高一矮。 “二娘,今儿这么多莲藕肯定能卖个好价钱!还是得二娘种的,就是水灵。” “那是自然,你二娘我别的本事没有,这西司州种莲藕我可是一把好手。要说还得你二叔厉害,挖了口好塘子。” 莫望昔听了几句,想着应该就是寻常的村里人。等着两人走近,立刻喊道:“婶子!救救我!我在树上,婶子,救救我!” 小姑娘耳朵尖听到了,立刻拉住一旁的妇人:“二娘,谁在说话呢?你听见没。是不是有人叫救命呐!” 妇人没听到,拍了拍小姑娘的后背:“青天白日的说得吓人!哪有什么声音。快走快走!” 莫望昔急了,这可不行,我都要饿死了,再说了这前后荒凉的地方,等下个过路人也不知道猴年马月了。 “婶子婶子,我在树上呢!我是人!我下不去了!” 妇人脸色一变:“哎哟喂,还真有人。快,咱们找找瞧瞧,怎么回事呢。” 小姑娘机灵,没几下就找到了,从树根处抬头看,嚯,一个女孩子正跨坐在树枝上呢。 “二娘,在这儿呢!” 妇人走到小姑娘身边抬头关切:“姑娘,你怎么到树上去了?” 莫望昔自然不能把真实缘由说出来,编造道:“婶子,我昨儿与我娘闹脾气便跑了出来,乱跑着就到了这儿。 昨儿我一直听着有狼嚎,太吓人了,天黑我又不认得回去的路,就上了树。可是太高了,我下不去了。” 妇人打了一把小姑娘的后背:“还不快去救人,你不是最会爬树了?” 说完叉着腰在树底下抬头絮絮叨叨:“还有你,你说你,挺大一个姑娘了,怎么还闹这种小脾气。万一你出事了,你娘不得随了你去呀!” 莫望昔有些不好意思:“是了,婶子说得对。我错了,回去就认错。” 小姑娘掏出腰间的小镰刀,砍了好几下树干,一个凹槽就出来了。“姐姐,我给你砍几个凹槽,你下来时抱着点树枝子,踩着凹槽就能下来。” 莫望昔也不好意思再耽搁人家的时间,所以心里仍然有些怂,但还是小心翼翼地抱着树干翻身试探。 小姑娘麻利地往下滑一点,开个凹槽。最终顺利落地。莫望昔有些害怕,但还是一个个凹槽踩着下去,没多久也就落地了。 “多谢婶子与妹妹相助。” 妇人摆摆手:“好了好了,别整这套了!看你应该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姐,以后可别犯傻。 若是遇到个无良的,敲诈勒索算小,给你卖了也是说不准的!” “多谢婶子。不知婶子要去哪里呀?” 妇人侧了侧身,身后的大箩筐里全是白乎乎胖胖的莲藕,看着就水嫩。“我们去硕河都都城卖菜。” 莫望昔眼前一亮:“可否搭个便?待我回到城里,必定有重谢。” 妇人扬扬手不在意:“走走。” 第197章 莫望昔立刻凑上前去勾住小丫头的肩膀:“走走走,一起。” 小姑娘很开心连连点头:“姐姐,你与我以往见到的小姐都不一样呢~” 莫望昔来了兴致:“哦?我是怎样?” 小丫头唇边的酒窝深陷,眼睛如弯月一般:“说不来,就是很好。不像以往见到的,都是鼻孔看人,可烦人呢。” 还没等莫望昔回复,妇人就先噗嗤笑了。“你个小马屁精。”说完上下打量莫望昔,“不过小丫头说得也没错,小姐看着确实很好。往后可不要再因着脾气大晚上出来了,多危险呐!” “知道了婶子。”莫望昔吐吐舌头,突然想起昨夜看到的那两个人……这个妇人与女孩应该就是附近村庄的人,不如问问看有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 装作无意询问:“对了婶子,昨夜我在树上时有几个人经过,说是要开什么山发大财。你们也在这附近可有听着消息?” 妇人神色一凛,让小丫头去一边自个儿玩去。随后凑到莫望昔身边压低声音:“姑娘,是有些风声。不过与我们百姓无关,听说矿山那边派来的是皇城的大人物呢。 你瞧着的应该就是些白日做梦想分杯羹的人!咱们呀,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千万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从老虎嘴里讨食可要不得!” 莫望昔心里一暖:“婶子放心,我家中还算殷实,不必冒这个险。不过是有些好奇罢了,随口聊聊~” 妇人点头:“你心里有数就行。不过这铁矿山也真是折腾,之前说是一个地头蛇手里攥着,后来又说被什么大人物拿住了。如今又搞什么竞拍~真是……啧啧啧。” 听到这里,莫望昔心里虽然还有不少疑惑但也几乎有了猜测,看来还是得回去和司明乾聊聊。 “还不是值钱呐~不过这些权啊钱啊与我们无关,平头百姓还是少掺合为好,免得惹了一身骚。”莫望昔摆摆手,结束话题。 “是了!”妇人点头附和,抬头看了看太阳,“咱们再走一段就歇会儿吃个饭,不然正午了可热。” 小姑娘机灵着,刚才的话题不便她听她也不凑来,只是跟在后边走着。听到说吃饭,便笑眯眯地来了。 “姐姐,姐姐,我今儿带了好几个馒头,都是我二娘做的白面的,等会儿咱们一块吃。” 妇人拍了拍她的背,慈爱欣慰,抬头看到莫望昔却略带一些局促:“咱们庄户人家出来都是带点干粮应付事儿,小姐可别嫌弃~” 莫望昔笑道:“婶子方才训我的气势去哪儿了~要不是婶子妹妹救我,我还在树上挂着喝风呢。能分我一些已经很好了。” 小姑娘搂着莫望昔的胳膊蹭蹭,看着妇人很骄傲的模样:“看呀二娘,姐姐果然很好!” “是是是,你眼光最好。快走小祖宗,磨磨蹭蹭的。” 小姑娘扒拉着眼皮做了个鬼脸,转身拉着莫望昔就往前跑。妇人连忙跟着小跑,焦急:“慢点慢点儿!你个皮猴子,别带着小姐摔了!” 头顶的太阳几近正上方,三人走到了一个路边的茶摊,生意很好,坐满了人。 茶摊摊主是个老婆婆,满头白发精神却很好,腿脚也麻利,穿梭在几张桌子间。 “茶婆婆,要一碟子花生米三碗油茶!”小姑娘眼尖,盯着一桌刚走就立刻窜了过去坐下,随后大声招呼。 说完不忘和莫望昔,“姐姐,茶婆婆的油茶特别香,花生米也好吃,保准儿你也喜欢。” 莫望昔之前被司明乾带的还挺喜欢这种小摊子,很期待:“那我可要好好尝尝。” 妇人无奈笑笑:“不过是油多,炸的花生香罢了。都是些粗糙东西。” 正巧茶婆婆端了东西上来,莫望昔眼疾手快接过,闻了闻,确实香气扑鼻。 分完碗,低头喝了一大口,就是咸咸的奶汤,里面撒了一些油条碎菜碎,还有些小肉沫,很香有些油渣味儿不过偶尔喝一碗还不错。 “好喝!” 再捏起一颗花生,微微的咸辣。这么一碗喝下去再吃些花生,其实也挺能解饿的,价钱也不贵,怪不得生意挺好的。 小姑娘从背篓里拿出一个布袋子,从里面掏出一个馒头先递给莫望昔。莫望昔立刻接过要递给妇人,毕竟中华传统美德长辈先来。 妇人摆摆手,径自从自己腰间的褡裢里掏出几个玉米面窝头啃。应该很硬,啃一口就会掉一些渣子。 莫望昔掰开馒头递给妇人:“婶子,你那个与我怎么不一样呀,我和你换好不好?” 妇人摇头:“婶子知道你是个好的,不过小姑娘家吃白面好,这玉米面的齁着你喉咙。快吃,吃完咱们还得赶路。” 莫望昔也不想耽误人时间就乖乖吃了自己的那份。吃罢,三人重新上路。吃饱喝足后,小姑娘浑身都是力气,在前边跑跑跳跳。 “这小丫头,天天的和男孩子似的。上树下水样样都来。”妇人眼中宠溺,嗔怪。 莫望昔轻笑:“多好,看着就是个机灵健康的孩子,日后有福气呢。” 妇人眼角眉梢的纹路中盛满了笑意:“借小姐吉言了。她是个苦命的孩子,只望往后的日子能顺心。” 苦命的孩子……莫望昔瞥了一眼妇人,妇人的眼神全在前面的小姑娘身上。莫望昔似乎猜到了什么。 “肯定能得偿所愿。”莫望昔不再多问,想来再说下去可能又是一段伤心的回忆,便转开话题,“婶子,你家的藕可真好。这东西不是在东司州和南司州才有吗?” 说到这个,妇人面上布满了骄傲:“要说地都是一样的还能长不出来?不过是不会侍候罢了。 我家那口子早些年在东司州帮忙种莲藕,学了点本事,后来回乡就试着自己种,好几年呢才琢磨出来法子,今年才有了第一茬好收成呐。” 莫望昔竖起大拇指:“那叔可真是这个。婶子准备去哪儿卖?” 妇人的脸上泛上微微红晕,有些不好意思:“还没打听过呢。今年是第一年有收成,家里眼下又急需用钱,这就匆忙忙出来了。 听我那口子说这莲藕西司州还是少的。想着硕河都都城那么大的地方,达官显贵多的是,这东西尝个新鲜总能卖掉的。” 说完,还有些不确信地又问了遍莫望昔:“小姐,你应当知道些。是不是与我那口子说的差不多?这莲藕能卖掉。” 莫望昔点头:“自然。不若这样,婶子若是愿意,我有个叔叔,他家有馆子。你呀也别折腾奔波了,就卖他家,我给你说个好价钱!” 之前听林慧雅偶然间提起过,她娘也就是林婶婶嫁妆里有几家小馆子,做的正好都是时鲜菜式。若是能送过去,林家肯定也会给个好价钱。 若是记叉了,拖回家做做藕粉藕饼炖炖汤什么的,上下几十口人呢,还怕吃不完。 妇人略微有些犹豫,是不是其实莲藕并不算稀缺,不好卖啊……这样折腾人家还占人便宜得好价钱多不好意思。 “这……会不会太麻烦了?我自个儿去卖就行的。” 莫望昔:“婶婶可是怕我诓你?婶婶出来时叔定和你说过东司州莲藕的价钱?可否说说?” 妇人连连摆手否认:“不不不,我没这么想。只是想着是不是这莲藕其实也不算什么稀罕物,卖不出什么价钱。 若要你为了我们去奔走也是不好,也让那东家头疼。” “没没没,不过是说几嘴的事儿。再者这莲藕在西司州是少的,送过去正好呢。” 妇人这才放心:“那就好。我临走前你叔和我说,这在东司州至少是5文钱一斤,咱们这儿少说也得8文一斤。再少也不能少了5文,不过我若是小姐这儿给3文钱一斤我也卖!” “行。”莫望昔心里自有盘算。 几人走出丛林道,上了官道,莫望昔看着远处的城门,心里放松了许多。 进了城门,已经是午后。城南的集市刚刚支起来,西司州的集市一般都是下午开始,傍晚时最为热闹。 小姑娘看着热闹非凡的集市有些不适应,羞羞怯怯地抓着妇人的衣角,妇人也是亦步亦趋跟着莫望昔。 莫望昔勾着妇人的胳膊:“人太多了,咱们勾着点走,别走丢了。” 妇人感激地看了眼莫望昔,安定了不少。 “昔儿!” 第198章 莫望昔闻声回头,竟然是林慧雅。 林慧雅急切地跑了过来,朝妇人福了福身:“劳烦。” 说完也不等人反应便把莫望昔拉到一边的巷子里:“你去哪儿了!我这两天去你家找你,你家总是大门紧闭的,连门房都不在。吓死我了。” 莫望昔安抚着转言:“没事,这几天确实有些事儿缠身,不过眼下差不多都好了。哎对了,之前说好给我做的衣服可做好了?” 林慧雅跺跺脚:“我就是找你说这事呢,都好了,就等着你穿呢。结果来找你,别说人影,莫家大门我都没进去!” “都是我让林小姐担忧,该打该打。”莫望昔笑着在自己身上打了几下。 林慧雅拦住,撇撇嘴没好气:“就你会卖乖!没事就好,往后哪怕给我通个气儿也行呐。” “行行行知道了~来,姑奶奶,还有人在呢,咱们先别耽误事儿。”莫望昔指了指等候在巷子口低头数砖的两人。 林慧雅脸热,立刻随莫望昔一起过去。 “这位婶子,方才对不住。我有些急事就顾不得礼数了。” 妇人看着面前这个仙女般温柔漂亮的姑娘,老脸一红,连连摆手:“没事没事,等得呢。” “婶子,说来也巧。这位就是咱们要去的馆子铺东家小姐。”莫望昔拉过林慧雅,“慧雅,我之前听婶婶是不是有几家时令小馆?” 林慧雅点头,指了指前面:“是呀,我娘的嫁妆铺子,前面就有一家。” “那我们赶紧去。这婶子家的莲藕特别好,你瞧瞧。”还没等莫望昔去拿,小姑娘就十分机灵地取了一个双手递到林慧雅面前,小鹿一般盯着。 林慧雅算是差不多知道莫望昔的意思了,虽然不知道缘由,但莫望昔是想帮人家。 可是莲藕这边人几乎都不吃啊…买下来,不也是浪费~ 林慧雅嘴唇蠕动,拒绝的话语在嘴边了。但是小姑娘澄澈的眼神实在看的她揪心。 罢了,西司州这边极难种莲藕,想来应该也就这么两箩筐,买下也费不了多少钱,若是吃不完切了给鸡鸭吃不就行了。 “嗯,确实不错,我都要了。”林慧雅拿起莲藕掂了掂。 小姑娘开心地叫了一声,随后羞怯地躲到妇人身后。莫望昔抿唇笑笑:“那走。” 林慧雅带着人去了馆子,馆子不大,是个上下两层的小楼,摆设倒是雅致,竹子流水,有些江南的意味了。 莫望昔趁着妇人与小姑娘随仆从去放莲藕,凑到林慧雅身边:“多谢帮忙,为表感谢,我送你两个菜谱,保准儿合口味,大卖!” 林慧雅有些怀疑:“你什么时候还会做菜了?” “就问你,要不要!” “要。”白送的东西自然是要了,也不亏。林慧雅招了一个小厮拿了纸笔。 莫望昔踌躇片刻,决定给一个酸辣藕丁凉菜,一个藕饼~ “嗯~”林慧雅越看越觉得有些不靠谱,这个字…… 莫望昔写完,反过来递给林慧雅,有些尴尬地咳了咳:“别在意外表的东西,你就看内容哈。” 林慧雅拿起来蹙眉,一言难尽。最终拍板:“看着~感觉应该是两个不错的菜式,但……字儿练练昔儿!” “知道了知道了。” “若是真的大卖,分你三成。”林慧雅扬了扬手中的纸。 莫望昔:“林小姐大方。对了,那个莲藕你就买十文钱一斤。钱我来出。” 林慧雅没好气儿地拍了莫望昔一下:“说的什么话,既是我家铺子要用就我买。” 话还没说完,仆从带着二人出来。仆人恭恭敬敬把手上的称递到林慧雅面前:“小姐,这位夫人的莲藕一共是四十六斤二两。” 林慧雅瞥了一眼点头:“嗯,知道了。” “掌柜的。” 矮矮胖胖的掌柜立刻停下手中的活计跑过来:“小姐有何吩咐?” “去取五百文。” 掌柜一刻不耽搁,应着就跑回柜台里开始穿铜板。 妇人则是惊讶的合不拢嘴,五百文,合下来不得是十文多一斤啊!想想塘子里还有那么多,这么卖下来,不得有好几两收成! 看那些长舌妇还怎么诟病他们!眼红死她们! 妇人只觉得心中松快,恨不得马上回去扬眉吐气好好嘲讽一下那些眼皮子浅的,看看谁才是那个没脑子的败家子! “来,婶子。收好。婶子,婶子,婶子!”林慧雅在妇人面前晃了好几下手,妇人才如梦初醒,不好意思地笑笑接下沉甸甸的铜板。 “方才走神了~多,多谢林小姐了。”妇人有些局促,心里感谢却说不出几句好听话,不自在地看向莫望昔。 莫望昔上前去按住妇人的手,轻轻拍了拍。“婶子,这大事儿都好了。好不容易带丫头上一次都城,我带你们转转?” 小姑娘眼睛蹭的一下就亮了,妇人叹气:“那就麻烦小姐了。若不是我这没用的实在东西南北都摸不清……” “这有什么麻烦的,走走走,去我家糕饼铺看看如何?正好丫头拿些回去吃。” “使不得使不得。” 莫望昔拉着妇人往外去,小姑娘小鸟儿一般绕着她们跑,林慧雅提高了声:“别耽误了婶子回去,记得给叫个车!早些回去!” 莫望昔头也不回地摆摆手,林慧雅笑:“小孩儿玩性。” 回自家铺子,一方面是想给她们拿点糕点吃,但一方面是想让自家人去家里通风报信。她很怕会不会有什么人蹲守在她家附近…… 等她一出现,嘿,瓮中捉鳖。嘶…… “姐姐你怎么了?”小姑娘看着莫望昔魂不守舍的样子,有些担忧。左右晃荡着脑袋盯着她。 “啊……没事没事。前边就是了,小馋猫,今儿不必拘着,姐姐请你吃糕饼。” 小丫头机灵有分寸,也不猴急着答应,只是看妇人。 妇人无奈:“不许太过。” 小丫头举起双手,眼睛笑得月牙儿一般。“好!” 逛了二刻钟,太阳开始西斜,莫望昔来到马市租了辆马车。 送两人进马车后,莫望昔把车费给了。随后撩开窗帘:“我就不多送了,婶子,妹妹,路上小心。” 妇人抱着满满的箩筐点头:“天不早了,小姐也快家去。往后可不要晚上跑出来了。” “晓得了。走!”莫望昔放下帘子,吩咐马夫,“务必小心送家去。” “得嘞!” 马车卷起粉尘远去,莫望昔舒了口气。回头就看见林慧雅和刘清许相伴而来。 “莫小姐。” 莫望昔颔首:“准备去哪儿呢?” “清许哥哥过来找我,预备去买些东西去我家。”林慧雅抿唇笑笑。 莫望昔心道:哟,这架势看来牛角尖钻出来了~ “嗯,那还不快去~”莫望昔挥挥手。 “好好好,对了昔儿,可要与我们一起,正好一起回我家去。我把衣服给你试试。” 莫望昔:我其实不是很想。。。当电灯泡什么的。但是……回自己家好像更危险。 “好。不过我走不动了,我就在前边那个茶馆等你俩?” 林慧雅:“懒丫头~给你带糖葫芦吃。” “好。” 莫望昔在茶馆里点了壶茶水并几碟小点心,听着说书先生激情愤慨。 “没甚意思,你讲讲铁矿山呗!”一个男人撇下手中的瓜子,抄起一旁的茶壶狠狠灌了一壶,“自称江湖百晓生可不能这消息都不知道?” 莫望昔循声过去仔细看了几眼。 说书先生摇摇头,抱拳朝天:“诸位,这事儿不好说,不好说啊!上边有人咱们小老百姓可不敢妄议。” “切,没什么意思。”男人推开茶壶,丢了几个碎银子就要离开,一旁作陪的连忙跟上。 说书先生等人走了才道:“诸位,这事儿与咱们没甚关系,来,我再为各位说一话西窗云游!” 竹板一打,旁边吹拉弹唱的就奏起乐来,满堂气氛燃起。 “好!”众人似乎已经忘记了刚才的插曲。 莫望昔却还是记挂在心,心不在焉地听着满堂喝彩。 “啪!”惊坐起。 “今儿这书就说到这儿,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说书先生作揖,收拾了桌上的东西下台去了。一个姑娘抱着琵琶上了台。 莫望昔招了一旁侍奉的小厮:“这个说书先生不错,平日里何时他能来?” “先生他隔天来,从午时开始说两个时辰。” 莫望昔丢了个碎银子给他:“知道了。” 第199章 “你怎么回事,昔儿!昔儿?”林慧雅第三次在莫望昔面前晃手。 莫望昔回神敷衍:“啊~嗷,没事没事,今儿有些累了,就恍恍惚惚的。” 林慧雅把手里的零嘴立刻丢给一旁的刘清许,刘清许大包小包抱个满怀,艰难地调整角度接住油纸包。 莫望昔看情况不由自主想去接,刘清许侧过身子摇摇头:“没事没事,我拿就好”,笑得憨傻。 莫望昔:恋爱中的人都是傻子吗? 林慧雅温热的小手伸上来反复探莫望昔的额头,嘀嘀咕咕:“还好呀,没发烧,嗯,应该没事。” 莫望昔挪开林慧雅的手:“我没啥事,就是稍微有些累着了。” “行,那你今晚就歇在我家,别再折腾了。不过等会儿稍微提提精神哈,不然我娘可有得折腾你~ 吃完饭我就带你去休息。”林慧雅拍了拍刘清许的肩膀,“你家小厮候在我家门口呢对不?” “嗯,反正晚上也得接我回去。就让他候在门口。”刘清许的脸上微微有些泛红。 莫望昔默默地翻了个白眼,低声:“哦豁,是怕人家打扰你俩逛街浓情蜜意二人世界~” “昔儿说什么呢?” 莫望昔腹诽,林慧雅这耳朵怎么比狗还好使呢~干笑几声:“呵呵呵~没,我有点迷糊。” 林慧雅:“哦好。对了,清许哥哥,等会儿让你家小厮跑个腿去趟莫家,就说昔儿歇在我家了。” 刘清许眼睛一亮,立刻答应:“好,我等会儿就吩咐他去。” 莫望昔白眼+2:啧啧啧,我就是个纯纯工具人?成了你们显摆的道具啊,这酸臭的爱情! 回到林家,天色已经黑了。 林夫人正吩咐下人洒扫花厅,见着三人进来笑眯眯地迎了上来,先是抱了抱最前面的林慧雅:“慧雅回来了?” 随后朝刘清许颔首点头:“清许也来了。” 突然的问候惹的刘清许立刻躬身作揖:“见过林伯母。” 林夫人捂唇笑:“好孩子,不必多礼,起来。” 莫望昔撅嘴凑上去:“婶婶~我也来了。” 林夫人亲亲热热地搂住莫望昔的肩膀:“你最乖~不能忘了你,快进去坐。婶婶让厨房备点你喜欢的菜。” “你们两个想吃什么也尽说,等老爷回来咱们就开饭。” “好。” 莫望昔被林夫人牵着坐在身边,林夫人倒了杯茶水给她,给她捋了捋额角处杂乱的发丝:“喝点水,今儿慧雅带你去哪儿野了,弄得脏兮兮的。哎,这边领口怎么还坏了个口子?” 林夫人拉起莫望昔的领口仔细看着。 莫望昔装作无意拢了拢领口:“婶婶,咱们没去胡闹~我就是今儿在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你看看这衣服就是被路旁的树枝给刮烂了,还有这袖口上也有。” 莫望昔扯起袖子给林夫人看,昨天躲在灌木丛里虽说没什么大豁口但也勾勾拉拉不少小口子,好在莫望昔穿的是件深色衣裳,上面不少镂空暗纹,耐脏还看不清口子。 林夫人这么仔细一瞧,可心疼了,摸摸索索四下打量:“怎么好好的摔了?身上可有破皮?你这孩子,能有什么着急事连个衣裳也不换。 还有你,慧雅!好歹去家里成衣铺给昔儿拿件好衣裳换啊。” 林慧雅叫苦不迭,她是真没看那么仔细啊……“娘~我是真没看着。” “哎呀,婶婶,我没事儿,活蹦乱跳的一点事儿都没有!我都饿了,饭菜什么时候来啊~”莫望昔撒娇黏黏歪歪。 林夫人还是一脸严肃:“饭菜一会儿就来。等会儿吃完饭,我让府医给你查一查。” “好~都听婶婶的。”莫望昔偏过头,朝林慧雅苦笑。 没过多久,林仲良回来了,手里还提着几个油纸包,林夫人笑盈盈地迎上,两人相携落座。 林慧雅立刻让一旁的仆从去厨房端饭菜。 “林叔,忙活一日辛苦了。”莫望昔倒了杯茶水推过去。 林仲良点头:“嗯。”一口饮进。 “林伯父,打扰了。”刘清许作揖。林仲良随意摆摆手。 “爹爹,你带了什么好东西回来?”林慧雅努努嘴,坏笑,“不会又是烧鹅?” 林仲良咳了咳,猜对了。 他在店里收尾时,家中仆从就送了消息来。莫望昔这个小辈自从自家这些事过去他一直很看好,便顺路买了些她和女儿喜欢吃的。 “不过是顺路。也买了荷叶糍粑和红糖糕。”林仲良打开油纸包,烧鹅还冒着热气呢,一阵浓厚的酱香满溢出来。 林夫人立刻让仆从去拿盘子装了。饭菜很丰盛,林夫人一个劲儿给人夹菜。莫望昔碗里堆了一个尖儿出来。 莫望昔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婶婶够了够了,我吃了再夹。你也吃,冷了就不好吃了。” 林夫人笑眯眯夹起莫望昔给的藕片吃了起来:“好~” “对了,豫鸣哥豫章哥呢?”莫望昔想到这两天的遭遇和听闻,忍不住发问。 最近可不太平啊……可别又被抓走了呀…… “你豫章哥和嫂嫂在求福镇呢~成婚也有段日子了。还没个一儿半女,就去那边住几日沾沾福气。 你豫鸣哥去了云季城看你慧娴姐姐去了。” 莫望昔点点头:“我听着最近城里又有些风言风语,说什么皇城来人了要弄那个什么矿山,要斗法呢。” 林夫人这就明白了莫望昔的意思:“好孩子,真是处处细心。别担心,不会重蹈覆辙的。” “嗯~” 吃罢饭,送走刘清许,林夫人让林慧雅带着莫望昔回自个儿院子里去,说等会儿会让府医去给把脉看诊。 两人默默无言相伴而出,走出没多久两人对视,莫望昔:“有些奇怪。” 林慧雅忙不迭点头:“照我娘那个性子,不得给你里里外外查了三遍啊。怎么回事儿?” 莫望昔也想不出个所以然,耸耸肩:“哎呀,不想了,兴许就是婶婶有别的事儿呢,况且这样不也正好合咱们的意么。” “行行行,哎,对了。正好给你试试我给你做的衣服,还有首饰,我娘给咱们买了金手镯。可好看了!” 两人说说笑笑离开。不远处,一道黑影闪过。 林夫人送走二人,面色顿时沉了不少,转身:“仲良,咱们等宴会结束就立刻去云季城。昨天豫鸣寄了信回来,慧娴最近还是不大好。” 林仲良:“嗯,若是那个混小子真的如此不知好歹,咱们就把慧娴和孩子们接回来!” 林夫人叹气坐下:“真是作孽,可怜我慧娴年纪轻轻~” 林仲良揽住林夫人肩膀轻拍:“别担心了,大不了一辈子养着又如何。日子都是自己过。” 林夫人眼角湿润,埋在林仲良怀中。 林慧雅给莫望昔理了理裙摆,从镜中看莫望昔笑道:“咱家的手艺还不错?” 一袭杭绸紫裙,泛着淡淡的光芒,袖口领口裙边都是精巧的竹叶暗纹,裙身上大片错落绣着莲花莲蓬,雅致又特别。 掐腰宽袖,显得人苗条又漂亮。莫望昔满意地转了好几圈。 “手艺真是不一般!这个!”莫望昔竖起大拇指。 “哎呀,你喜欢……” “咚咚。” 外边的院门响了。 林慧雅:“应该是府医。我去开门。”说完就小跑着去开门了。 莫望昔继续在镜子前看裙子:“啧,超乎想象啊~绝了。” “嘎吱。”门开了。 莫望昔以为是林慧雅,头也不回:“回来了~” “莫小姐,委屈你随我们走一趟了。” 陌生的声音! 莫望昔震惊回头,两个黑衣人,其中一个拉着已经昏迷过去的林慧雅。 “你们!”莫望昔刚想说什么,黑衣人撒出一把粉末飘来。 天旋地转……黑暗。 “醒了没?” 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莫望昔耳边,回响,很遥远。 “唔……”莫望昔眼皮子沉重,喉咙干得发苦。 “醒了醒了,快快快,来人。” “你去打些热水来!” “你,再去烧壶热水,放些蜂蜜。” 莫望昔睁开眼,刺眼的光让她头晕目眩,一条手帕立刻覆在了她脸上。 “你还好吗?那些人没轻没重的,你可有哪里不舒服。” 这声音…… 莫望昔震惊,声音沙哑说出一个很久没提及的名字:“宋碧泉?” 第200章 那人似乎是愣了愣,轻笑:“难为你只听声音还能认出我。可有哪里不舒服?” “有些渴。” 莫望昔抿唇,嘴唇已经有些唇皮翻卷,还感觉有人在使劲往两边拉扯,好几道深深的裂口,凹凸不平。 “来,我喂你喝点水。”宋碧泉温柔地托起莫望昔的脖子,莫望昔浑身酸软,任由她去。 潺潺甘流湿润嘴唇流入喉管,莫望昔忍不住吞咽,满满一杯水下去,深深呼了口气。 “好多了。帮我把帕子拿走。” 宋碧泉把帕子拿开,莫望昔眯了眯眼,适应了周遭。再看向宋碧泉,蹙眉,似乎有些……老。 虽然妆容精致,但是鬓边的白发还有额角眉梢隐约的纹路,都昭示了,宋碧泉过得……至少很操心。 察觉到莫望昔的眼神,宋碧泉颔首勾唇。 “你比以前更水灵了,看来家乡的水土确实养人。”宋碧泉抚过鬓角。 莫望昔笑笑:“那你,过得如何?” 宋碧泉避开眼神,把手中茶盏放到一边的桌子上:“一般。菟丝花,在争权中风雨飘摇罢了。” 莫望昔:“我现在在哪儿?” “皇城。” 莫望昔沉默片刻:“我记得当时你选择留在宫中,司明渊如今倒台了,你?” “我?被遣出宫了,司明晔眼里可容不下我。好在我哥哥已经自立门户,我还有个可依靠的不必回敬国公府受气。”宋碧泉释然。 莫望昔茫然:“那我……” 这么说来说去,她还是不知道自己具体在哪儿。。。 宋碧泉苦笑:“其实我也不晓得这里具体的位置,只知道这里应该是司明晔的地盘。 你,我,都被他抓了…… 我比你先醒,这间屋子一天十二时辰都被人看着,但是能随意使唤婢女,膳食也不曾缺。” “司明晔来过没?” 宋碧泉捏了捏手点头:“来过一次,我醒来当天晚上。他,来瞧了瞧你,叮嘱我好生照顾你便走了。” 莫望昔撑着身子靠在床边,撇嘴:“你还真听他话……” 宋碧泉起身去拿了条被褥叠成豆腐块样,一手揽起莫望昔,一手把被褥塞在她背后,失笑。 “噗嗤。你抱不平个什么劲儿呀。都过去了,从前是有几分情意,不过也不至于让我一而再地委曲求全。 我照顾你有我自己的考量,再者,若是我真胡搅蛮缠陷害你,你还能醒过来?” 莫望昔:就是觉得姐妹听前夫的话去照顾自己理论上的情敌,实在是憋屈啊~ 那我不也是怕你又吃亏嘛! 宋碧泉见莫望昔不回话,一瞧,似乎还有些委屈。不由慨叹:“家里确实把你养的很好。还记得以前,可是小狐狸一般滑溜,如今也有些刺儿了。” 莫望昔撅嘴嘟哝:“不识好人心。。。” 她也宋碧泉谈不上好朋友,但是穿越过来后也算是头几个与她相处的,最后即使大家都深陷囹圄,也没忘记兑现承诺帮了她一把。 如今再见面,这幅情态,除非是个石头做的,不然都得心疼一二。 “对了,宋姐姐,你可还知道金柳杏的踪迹?” 宋碧泉摇摇头:“不知道。入宫后,我与宋宝鸢被册封为贵妃,金柳杏被册封为皇贵妃。司徒韵被封皇后。 此后,我们就分开了,再没任何联系。我也去找过她几次,但奇怪的是每次都有一些原因不能相见。” “直到你再出宫也没见过吗?”莫望昔心想这也太奇怪了~ 宋碧泉:“那倒也不,见过两次。第一次是司徒韵举办赏梅宴,她出席了。可惜我们的位置离的太远,宴席还未结束她就先走了。 第二次是宋宝鸢死的那天清晨也是我离开的前一天,她与我在花园处偶遇,与我说:下午千万不要去荷花池。” 莫望昔震惊坐起身:“宋宝鸢死了?哎,我前不久听说她怀孕了呀。” 宋碧泉略带讽刺与怜悯,眼神复杂:“是啊,她前不久死的。以前,司徒韵是沾了宋宝鸢的光才能进康王府。说是姐妹情谊,宋宝鸢实则待她如婢女一般。 后来进了宫风水轮流转,让一个婢女踩着自己成了皇后。宋宝鸢那脾气怎么能忍,自然是铆足了劲和司徒韵斗。” “然后技不如人被咔嚓,一尸两命?”莫望昔以手作刀割了割自己的脖子,皱眉啧啧。 宋碧泉起身去一边的壁橱里拿出一个小香炉,丢了几个小香块进去。又拿了个小木桌子过来,递了根细长柄小银勺给莫望昔。 随后把小香炉一搁,径自碾磨里面的香块。“差不多。以往她俩斗一斗争争宠只要不闹大,司明渊基本都不管。 前段日子司明渊不是倒台了么,后宫的一个比一个逃得快。但是怀孕的宋宝鸢与司徒韵被司明渊那个疯子扣着不能走。 日日看着,听着别人走了,偌大的宫里他们三人互相折磨。我离开前一日,我与金柳杏偶遇,她阻止了我去荷花池。然后下午……” “下午?”莫望昔屏住呼吸,“宋宝鸢就~” 宋碧泉点点头:“下午就传遍了,宋宝鸢被人溺死在荷花池里。司徒韵吊死在一旁的亭子里。 仵作来验过尸体,说应该是司徒韵把宋宝鸢活生生地按在荷花池里弄死的,然后再自戕而死。” 莫望昔躺回被褥上,看着床顶的纱幔:“哎……多好的年纪。” 宋碧泉拍了拍她的手:“不过是人各有命罢了,来,碾碾香料。” 莫望昔满脸怀疑地看人,这,有点奇怪…不过碾下去的一瞬间,看着块儿成了细细的粉末似乎浑身都轻松了。 “呼……” 宋碧泉抿唇停下手,抽出手帕擦拭:“是不是挺好玩儿的?” 莫望昔点头,细细地碾磨。直到香炉里面全是粉末,宋碧泉拿了个火折子点燃。 袅袅青烟飘起,淡雅的香味弥漫开来。 “嗯~这香味不错。” 宋碧泉盯着烟雾,似乎有些出神喃喃着:“若有下辈子,愿投身一个平凡人家,父母恩爱,兄弟姐妹和谐。” 莫望昔听到了,不语。 愿,如你所愿。 “看来你们聊的不错,挺愉快的。” 莫望昔猛然回头,看清来人时,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司明晔! 抿紧嘴唇不出声,撇过头去看宋碧泉,宋碧泉站在莫望昔身边垂眸一言不发。 司明晔一身黑色华服,走过来时端的俊美风流。但是莫望昔只感觉到莫名的压迫感,右手紧紧抓住被褥。 “怎么~才多久没见,就不记得我了?”司明晔走到床前,微微躬身。 莫望昔按住狂跳的心,抬眸:“怎么会不认识。民女见过康王殿下,请恕民女身子有恙故不能下地行礼。” 司明晔撩袍坐下,很亲昵地把手覆在莫望昔手上拍了拍,柔声:“你我之间不必多礼,身子还有哪里不舒服?” 莫望昔:我特么我看到你我就不舒服!心病!还有别摸我手!啊啊啊!被脏男人碰了,呕…… 莫望昔忍住自己下沉的嘴角,扯了个笑脸:“都还好,就是刚醒不久,身上有些无力。还有~殿下请自重哈,民女与您已无瓜葛,您也记得?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更何况风光霁月的殿下呢!” 靠!还是没忍住怼他~ 流氓! 还风光霁月,呕呕呕…… 靠着一张皮囊勾了多少姑娘要死要活,得了多少好处! “呵呵~”司明晔松开手握拳抵唇笑了,“碧泉,瞧瞧,佩佩真是越发可爱了,可是吃醋了?以前是我负你与碧泉良多,历经风浪后才知道以前多宝贵。” 莫望昔悄摸瞄了一眼宋碧泉,宋碧泉依旧垂眸没有半分反应,再往下瞧瞧,两只手交错着扯手帕呢。 哦豁,司明晔攻克的女一号失败~ 她这个女二号嘛…… “真的么?”莫望昔装着怯生生地看着司明晔。 司明晔心中狂喜,看来这个女人还对他念念不忘。这就好~ 眉目越加温柔,重新牵起莫望昔的手:“自然是真的。你若愿意,我即刻抬你为侧妃。碧泉也是,之前辛苦了,待我接你们二人进府后定不会亏待你们。” 莫望昔:大哥,你这个目的性太强了!而且好歹你也要攻略人家姑娘,你分个眼神给人家呀喂~ 还有啊,说到底就给个小妾的位置,啧啧啧,诚意呢? 莫望昔抽出手偷偷在被褥里疯狂擦拭,撇过头翻了个白眼带着哭腔:“可是……我已经许配人家了。我与殿下已经是绝无可能了。” 司明晔一看,这事儿基本成了,定下了人家又如何,还能大过他堂堂王爷去? 大喜:“这事交于我做,你不必担心。再者你现在还在皇城,咱们可以先把事儿都办了,也免得岳父母千里迢迢来还操心。 等一切尘埃落定,我接他们一块儿过来皇城住,也解了你的思乡苦。” 第201章 绝了,真是绝了! 莫望昔忍不住在心中给他鼓掌,要谈臭不要脸,司明晔拿第二绝没人拿第一! 不仅不要脸,还手把手教坏无知小女孩!要不是她这个芯已经换成了历经千帆的老油条,只怕也要被他哄住。 啊啊啊,想把他剐成肉泥丢进河里喂鱼! “我……”莫望昔脑瓜子飞速旋转。 司明晔只觉得莫望昔是还纠结于硕河都的婚配。立刻温声蛊惑,嗓音低沉磨耳:“佩佩,难道你不愿意同我在一起吗?从今往后,你不必操心任何事,一切我都会摆平。” 莫望昔表示我想吐:佩你个大头鬼佩。我早就不是你熟悉的那个人了,我是钮祜禄,你爸爸! “殿下。妹妹才刚醒来想必还没回神,身子也还虚弱,要不让她好好歇一歇。等明儿也就回神了。”宋碧泉适时开口。 司明晔微微蹙眉,随后温柔笑着宋碧泉,点头:“碧泉说得有理,那就托你好好照顾佩佩了。” 莫望昔:真是好不要那张大脸啊! 说完,司明晔还温柔地捏了捏莫望昔的脸颊:“佩佩,你好生歇着,若有什么想要的只管吩咐,外边都有仆从候着。” “嗯~”我快吐了,你赶紧滚蛋~ 司明晔见莫望昔依旧扭过头不看他,眼中暗芒闪过。 宋碧泉上前:“殿下,妾身送您出去。” 司明晔拍了拍她的肩:“不必了,你也好生歇息。晌午我会派人送饭来,有什么要添置的只管吩咐他。” 宋碧泉心如止水,微笑福身:“是。” 司明晔走出院门,一旁的小厮立刻跑上前,把手里的托盘往前一送:“殿下,净手。” 司明晔拿起巾帕仔细擦过每一根手指,嫌弃地撇嘴:“破鞋,要不是还有些用。” 小厮眼观鼻,鼻观心,两耳不闻只做聋。等司明晔擦拭完接过来,有些忐忑:“殿下,府中的语夫人和月夫人来了。” 司明晔点头:“嗯,你去把人请到花厅去。” “是。”小厮心里奇怪,王爷怎么一点儿都不急?难不成这两位夫人不是来砸场的? 小厮情不自禁瞥了一眼小院,高高的院墙。里面藏着哪路神仙可不是他一个私宅小仆能知道的咯。 花厅中,氛围沉重。 “殿下,云起伤势很重,据他言,路上是遭到了太上皇的围追。带头的是那个矮子石头。” 绯月藏在袖中垂在身侧的拳头紧握,当云起血人一般出现在她面前时,她承认,心不能平静。 司明晔摩挲大拇指,悠悠地喝了口茶冷笑一声:“看来,我敬爱的父皇是想撕破脸啊。何必呢,再怎么样我也不会像司明渊那个蠢货一样名不正言不顺地逼宫登位。” “殿下勿恼,过几日就是太上皇生辰了。”不语轻声细语。 司明晔哈哈笑着:“本王自然不急。这次扳倒司明渊救出太上皇的功劳可是所有人都瞧见的。 铁矿山,兵器,莫家,也都是本王的,还有谁能与本王争。” 绯月:“西司州传消息来,铁矿山已经开始动作,太上皇似乎也派了不少人去买。” “让他买,国库的钱他不敢动就只能动自己的老本。再过几日寿辰宴上正好我表表孝心把铁矿山以我的名义送给他。” 花了自己的钱,却让别人暗中操作得了名声。司明晔想想就觉得十分痛快。 “对了,寿辰宴的请帖记得发一份给硕河都的都官府,司明乾那个蠢货好歹也是个皇子。”司明晔满脸不屑。 被太上皇的人轻易绑了去,要不是他留了个心眼让都官府派兵,只怕现在还困在深山老林里呢。 绯月躬身:“是。” 不语:“殿下,金柳杏姐妹俩和那个孩子已经到了德棉城,按照您的吩咐给了一千两银子。” 司明晔并不在意这些,司明渊已经被扳倒,这两枚棋子自然已经无用。虽然姿色难得,但他还没有收房别人染指的女人的习惯。 “嗯。再盯一段日子就撤回来不必管了。我要的人安排的如何?”司明晔弹了弹茶杯。 绯月微微蹙眉,有些嫌弃与不屑。 “已经都送到府上,三女一男,身子家世都干净。” 司明晔勾唇起身:“那几个就安置在后院。” 绯月感觉自己头皮发麻:“是。” 司明晔离开,不语想说些什么,绯月立刻制止。“殿下的决定不是你我能够议论的,做好自己的事。” 不语上前去扶着绯月的胳膊:“殿下的私事我并不想窥探,我是你的影子,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只是,我始终觉得这几日是不是太顺利了?” 绯月:“顺利点不是很好?做好你份内的事,其余的,主子自有考量。” 太顺利确实不正常,云起这次回来也很不正常。他撒谎的伎俩太低级,但看得出来这一次云起是下了死决心的。 一个是搭档多年出入刀山火海多次似乎还有些别样情愫的伙伴,一个是自己效忠多年的主子。 她还不知道该怎么选。 “是。那我先走了,再送个信去德棉城。” 不语颔首,作为影子,她其实很了解绯月,绯月明显是有心事但不想说,对此她不会再多问。知多错多。 “慢着,不语,你去李家把那个冒充倚梦生的女人找来。” 不语奇怪找那个女人做什么。但也不敢多问,应了声就出去了。 “呵……女人,还真是骨子里就有优柔寡断。”绯月低声呢喃,极力撇开乱麻一般的思绪。 此时的小院里,莫望昔疯狂地拿着熏香熏手,一边还念念叨叨:“恶心死个人了。呕……” 宋碧泉指了指门外,又把一根手指抵在唇上:“小心隔墙有耳。” 莫望昔恨恨地无声啐了几口,躺到在被褥上,全身放空,双眼呆愣愣地看着帐幔。“咱们啥时候才能出去啊,我可不想第二次成亲又是浪费在他身上!” 宋碧泉摇摇头低声:“再等等,眼下守卫森严我们连这个屋子都出不去。咱们先得有出去的机会~我记得还有几天就是太上皇寿辰。 依着司明晔的性子决计不会放过这个百官聚集显摆拉拢的机会。我们得想办法让他带我们也去参加。到了宴会上再想办法脱身。” 说到太上皇的寿辰,莫望昔突然想起之前司明乾与她说过,会在太上皇寿辰上发难司明晔! 虽然还不知道司明乾的计划是不是顺利,但是只要那天能去,至少可以随机应变。 “你说得对,这应该是咱们最近的一个机会了。” 突然一阵敲门声,人影印在门上,应该是个身形小巧的姑娘。 “二位小姐,王爷吩咐奴婢给您二位送些糕饼果子。” 宋碧泉看向莫望昔,莫望昔舔舔唇点头。宋碧泉:“进来。” 小丫鬟拎了一个食盒躬身进来。 “就放在那边的桌子上。” “是。”小丫鬟打开食盒,一盘盘糕点被拿了出来,甜香四溢。有些还冒着热气。 莫望昔凝视,略有所思:“这些是厨房自做的还是买的?” 小丫鬟恭敬道:“是自做的。用的都是最好的东西,厨房还炖着燕窝,小姐什么时候想吃招呼一声,奴婢就给您二位端来。” 莫望昔神色一凛,作得娇蛮状:“自做的就不必了,我吃惯了家里厨娘做的。或是你去买栗子酥和杏仁饼,其余的我不吃。” 宋碧泉紧随其后:“我要红豆酥酪。燕窝呈上来时必须得用个小碟子盛一些新鲜蜂蜜。” 小丫鬟停顿了几息,点头应了。把碟子一个个收回去,拎着食盒退了出去。 “不吃?”院外一个黑衣人候着。 小丫鬟跪地:“一位小姐想吃杏仁饼栗子酥,一位小姐想吃红豆酥酪,燕窝要配蜂蜜。” 黑衣人沉思片刻:“可有吩咐专去哪家买?” 小丫鬟摇头:“并未。” 黑衣人摆摆手:“嗯。这几样,你分别去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去买。” 小丫鬟应下小跑着离开。 半个时辰后,小丫鬟把杏仁饼栗子酥红豆酥酪蜂蜜燕窝都呈了上来。 莫望昔摆手退了小丫鬟。 “来,尝尝。”莫望昔把红豆酥酪推给宋碧泉。 宋碧泉尝了一口,细细品味:“城东铺子的。” 莫望昔拿起杏仁饼栗子酥,分别尝了一点,蹙眉:“城南铺子,城西铺子。” 宋碧泉搅了搅燕窝,瞥向蜂蜜:“不用尝,城北的。” “被识破了~”莫望昔愤愤。 宋碧泉点头:“确实。城中的糕点很多,但是各有风味。一般买东西除非是特指,都会紧着近地方买。咱们识味辨地方没用了。 但是,来回跑也得花费时间,东南西北都跑一遍也得有个先来后到。而且有些东西时间长了肯定不行。” “你是说?”莫望昔扫了一遍桌上的食物。 宋碧泉轻轻敲着酥酪碗:“酥酪这东西最经不起时间,时间一长,里面的冰都得化了,酥酪也会变成水状。” 莫望昔循着看过去,这碗酥酪很好。 “说明咱们离着城东很近。”莫望昔恍然大悟,“只要买了酥酪,就能知道地方在哪里。” 第202章 宋碧泉耸耸肩,舀了一口送进嘴里。“城东的红豆酥酪就是太甜了,还是城南的好吃。” “不喜甜那你喝燕窝还得就蜂蜜?”莫望昔端起燕窝碗一饮而尽,咂咂,和银耳羹也差不多啊~ “暴殄天物~” 宋碧泉放下酥酪碗,端起燕窝,淋了一些蜂蜜上去,拿个小勺慢慢喝。 “加一点蜂蜜甘甜顺滑。又不是扣个蜂蜜罐子进去。” 莫望昔吐吐舌头,拿起杏仁饼边吃边说:“你住在皇城久,可了解城东这块?” 宋碧泉摇摇头:“不甚了解。皇城富贵些的都在城南与城西。城东这块我还真没怎么来过。” 莫望昔放下甜腻腻的杏仁饼漱了漱口:“算了,不妄想靠咱们自己逃出去了,即使知道大概的地方,知道怎么走,外边也看着这么多人呢……” 宋碧泉凑近在莫望昔耳边:“没事儿,城东这片不是什么富裕地方,没有多少好院子。到时候若是司明晔倒台还能将他一军,兴许这院子里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呢!” 莫望昔惊诧地看向宋碧泉,她犹记得曾经争宠的宋碧泉,如今…… 女人心,真是海底针啊。 “怎么了,他还不能垮台了?”宋碧泉翻了个白眼,“我哥哥还说,那个西司州的那个皇子,叫什么来着我给忘了,其实是个不错的。” 司明乾~莫望昔在心中补全。 宋碧泉的哥哥就是那个独立门户的宋修年。之前听司明乾说过,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莫望昔:“就是觉着你这转变也太大了。” 宋碧泉喝完最后一口燕窝,拉出随身的小方巾擦嘴,又拿了一个小盒子出来,打开一瞧,是一盒口脂。 上面那个标志还挺熟悉的,味道也很熟悉。 香芝坊? “女人在这世上活,还是要能屈能伸。都经过几遭磨难了,还能不变?哎对了,这个口脂可好用了,你要不要?” 莫望昔干笑几声:“不必了,你若是喜欢,等我回家自由了,给你送两箱。” 宋碧泉又翻了个白眼,抹了嘴唇后抿了几下:“浪费那个钱做什么,一盒口脂就能用好久呢。你当香芝坊是你家的呀?” 莫望昔挠了挠脑门:“额……嗯,是我家的,硕河都那边的这个铺子还是我在打理。” !!!!!! “咚~”小盒子瞬间滚落,啪的一下掉在了地上。宋碧泉眼睛如铜铃,满脸不可置信。 “你~你家的?”宋碧泉声音颤抖。 莫望昔点头:“嗯。” “天!”宋碧泉捂住自己激动的嘴,尽力压低声音,“真的是你家的呀?香芝坊有多火爆,全国四州多少城都有店面呢。你竟然就是东家小姐!” 宋碧泉突然一愣,喃喃自语:“不对呀,我听说香芝坊的东家是大兴数一数二的富户。我哥哥也说过几嘴,姓什么来着?莫……如今的家主是莫岑河。他…” 宋碧泉越说声儿越小,有些犹疑不定地看向莫望昔。莫望昔点点头,xx是我爸这句话,实在有些羞耻。 “是我爹爹。”莫望昔打着哈哈,“哎呀,其实没有那么夸张啦。就是做些生意。” “不不不!”宋碧泉恨不得摇成拨浪鼓,莫家如果就是做些生意,那别人小本人家都是要饭的。 “对了,你在硕河都定亲的那个男子家里如何?” “啊?”莫望昔被问的一愣,话题转变的有些快啊,连忙编,“啊,就,就一个商户家的少爷,门当户对。呵呵。” “门当户对什么呀,大户人家结亲都看中互补扶持。你们家做的这么大,家财万贯也不缺夫家那点钱财,现下只缺一个东西了!” 莫望昔真是一脸懵:“什么?” 宋碧泉有些恨铁不成钢:“啧,权啊!你若是愿意,改日去瞧瞧我哥哥如何?他是敬国公长子,虽说分了家,但也努力,早就入朝为官。” “哈?”这就开始拉郎配啦? “不不不,不了不了,宋公子年少有为,青年才俊的,我就是个商户人家。再者,别人不知你还不知么,我嫁过人~”虽然啥也没有…… 宋碧泉偷笑:“嫁过人又如何,你与司明晔什么都没有……当时那事都是我掌管的~ 再者,你想想,若是真与我家结亲,往后的孩子都有机会参与科考呢。” 科考,对于这个时代的人确实是个很大的诱惑。士农工商,一个商户即使再有钱也越不过士。这就是阶层。 不过,莫望昔并不在意这些,安安稳稳生活才是她想要的。朝堂的事,还是少招惹~ “还是等出去后再说。这事儿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 宋碧泉喜出望外,只当作莫望昔已经心动,只是碍于父母面子上才没给准话。 “确实,那就等出去后再好好商议这事~来来来,喝杯茶别噎着了。” 莫望昔接过茶杯,好尴尬的气氛。 收一收你那如狼似虎的眼神宋碧泉! “我有些困了,先去睡一会儿。” 宋碧泉立刻点头:“嗯嗯,快去,确实要好好歇歇。” 莫望昔卷了被子面向里面,闭上眼。太上皇的寿辰,能不能早点来…… 另一边,不语已经带了邢云莲过去绯月身边。绯月把不语遣了出去。 “你可知我为何找你?” 邢云莲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一心爬高位的无知女子,此时的她顶着倚梦生的人皮面具,身姿婀娜,眼神坚定。 “不知。” “邢子书处理的如何了?”绯月坐下,撑着下巴,抬眸。 邢云莲冷笑:“死在窑子里了。” 邢子书想要做官却不用功读书走了歪路,非法以乡令名义帮司明渊招收壮劳力,以此来换取官位。 司明渊倒台后,他自然一并论罪。邢云莲知道后便求绯月给她向司明晔讨了邢子书来,一再地纵容他好吃懒做,吃喝嫖赌。 终于,被打死在欠费太多的窑子里。听说,死之前还被卖了几日,呵。 之前你卖我,如今我卖你,两清。 绯月对于她的手段很赞赏,有仇报仇,绝不心慈手软。“你倒是厉害。” 邢云莲摊手,并不在意:“宋岐源如何了?” 绯月笑:“还惦记呢?早斩首了。” 宋岐源此人,腌臜不堪。当初也就是看他与邢子书竟然有关联才引着去掺合邢子书的事,从而间接端了司明渊在西司州的小动作。 后边莫家不配合,便想着让宋岐源在商会选举上争几分面子,一来便于合作,二来也是打压莫家。 结果他根本斗不过人,还把自己搞得一败涂地。幸亏之前就把司明渊的双龙玉佩给他埋下线索,也算是拔除干净,还顺便坑了一把司明渊。 邢云莲嘴角弧度讽刺:“可惜,死得便宜了。你还没说找我来干什么?” 绯月:“你觉得康王殿下会是下一任天子吗?” 邢云莲狐疑,垂眸单膝跪下:“属下不敢妄议殿下。” 绯月起身走到她身边,蹲下,侧头凑在她耳边:“不,你敢。” 邢云莲抬眸盯着绯月的侧脸:“绯月大人到底想说什么?” 绯月手指轻轻划过邢云莲的脸颊,那边有一道很浅的痕迹:“不过是为我们这些刀尖舔血的人多想想罢了。” 邢云莲一惊,心中有个隐约的想法。 唇紧紧抿成一条线:“属下愚笨,不知道绯月大人想说什么。” 绯月抠了抠邢云莲侧脸处的浅痕,慢慢撕开,许久不见阳光的皮肤有些苍白,再揭开到面颊,赫然两道红痕。 “夺嫡登基从不是板上钉钉的事。虽然是一把刀,但我们也是人。人有欲望,而我无论如何只想活下去,很正常。”绯月拍了拍邢云莲面颊上的红痕。 果然如此。 邢云莲略带讥诮:“背叛可不是件好事。” 绯月用手指抵住邢云莲的嘴唇:“别说的这么难听,这叫鸟择良木而栖。何况,只是找个退路罢了。” 邢云莲不说话,良久,站起身。“你想怎么做?” 绯月微笑,果然她没看错人。 “很简单。李家的账簿,来往于西司州的兵器锻造的线路。” 邢云莲:“但愿绯月大人能做好。” “自然。” 康王府,笼罩在微微泛黑的天色中,夕阳还剩最后一点暗黄光辉。 后院中烛火通明,春言浪语隐隐约约。 许久,夜色黑下,大门嘎吱打开。 几个侍从躬身抬着浴桶进去,气氛热烫,泛着淡淡的麝香。 司明晔披散头发,身上只一件玄色袍子,敞开,躺进浴桶,神情餍足。 “出去。” “是。”侍从们退出。 “哗啦……”水声轻响。 司明晔睁开眼,勾唇看着水面上泛上的泡,阖眸。 身下某处陷入柔软,微微酸胀。 司明晔一把捞出水下的人,呵,眼前男子骨架纤细,眸子很亮,唇色绯红。 掐住尖细的下巴:“从哪里学的这些本事。” 男子讨好的笑:“殿下,奴是个清倌儿,但平日也用些东西学,日后终要服侍主子的。” 司明晔拍了拍男子的脸笑道:“有空再说,我还有事。” 说完就起身跨出浴桶,径自去了屏风后边穿衣。 司明晔穿戴完毕,离开。不拖泥带水。 里屋转出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子,略带嘲讽地看着浴桶中发呆的男子:“发什么呆,再不起来就要伤风了。” 男子不理她,动作慢慢吞吞。 女子感觉自己好心提醒当做驴肝肺,嗤道:“一个男人,上赶着,还要不要脸。” 男子回神,无言,淡漠的笑。 第203章 “咚咚。”门上轻敲三下。 “二位夫人,殿下吩咐奴婢送热水来,可要现在抬进来?” “等一下。”女子讥诮,揽了揽破烂的领口,步伐略微有些怪异走过浴桶,斜睨,“你还不起来么。” 男人抬眼看她,女子蹙眉,嘀咕:“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过了,装什么。” 说完揪过一旁屏风上司明晔留下的外披丢到男人头上:“先遮一遮,他们应该也带了干净衣服过来。” 男人披上衣服,起身。 女人这才吩咐:“进来。” 侍女们抬着浴桶与热水鱼贯而入,低头迅速把东西放好,立于一旁。 女人丝毫不顾,脱了衣服踏进浴桶,靠在边上舒服地叹息。 “你们出去,我自己来就好。” 侍女们福身退出,男人这才动作踏入浴桶,温热的水流侵入肌肤。 女人拿了一旁的香露搓洗手臂:“你一个男人为何要做这种营生?” 男人不语,甚至连面部表情也不曾变化,似乎刚才那个百般讨好司明晔的人并不是他。 女人见他不回答,垂眸轻笑:“也是,让我回这个问题也难开口。由不得自己做主,自己做主也做不了更好的,呵。” 男人瞥了一眼女人,偏过头去,似乎在思索什么。 洗完澡,女人率先离开。 而后,一个侍女进来朝男人道:“夫人,殿下吩咐这个后院往后就是您的。您看可要添置些什么?” 男人:“男的都住后院吗?” “殿下是疼爱夫人才安排了后院居住。您也方便走动。”侍女回答得似是而非,温柔的微笑如木偶般固定。 男人不再多问,挥退了侍女。 “享受的日子也许过不了多久了。”男人讽刺,自言自语。 坐在马车里的司明晔突然打了个喷嚏,皱眉不悦,着凉了? 一旁的侍从立刻递上帕子:“殿下。” 司明晔接过随意擦了擦鼻子,丢到一边:“别院可有传消息来?” 侍从俯身捡起帕子:“回殿下。别院传消息说二位夫人用茶点时必定要外边铺子里的。 一位要栗子酥和杏仁饼,一位要红豆酥酪,管事的大人便吩咐去城中东南西北分别买了茶点。其余没什么。” 司明晔闻言笑笑:“要红豆酥酪的是谁?” “是那位宋夫人。” 司明晔眸光闪烁,虽然都是些无用的小心思,即使靠着红豆酥酪辨别出别院大概在什么位置也没用,那个别院可是连一只老鼠一只鸽子都进出不得。 想凭这个里外应和出去,根本不可能。 但是,有异心可要多防备了。 “知道了。”司明晔阖眸假寐。 到别院后,那个看守的黑衣人上来禀报,司明晔听了两句就挥退了人,径直往小院去。 “哈哈~” 莫望昔被宋碧泉说的笑话逗得不行,虽然……对宋修年这人根本不认识,但是被宋碧泉说起来还有些可爱。。。 竟然因为小姐姐们太热情揽客,面红耳赤直呼着我不行还有事临阵逃脱青楼饭局。 “真的吗,真想看看当时的情景。” 宋碧泉为了推销自家老哥洁身自好,自然不遗余力,点头如啄米。 “是呢,我也想看看~不过我哥的仆从说还是别看了,看了都以为我哥是个胆小惧内的。之前那副端正样子都得崩塌。” 莫望昔与宋碧泉各自想着那场景,笑成一团。 咚咚,敲门声。 “佩佩,碧泉,本王来陪你二人用晚膳,可能进来?” 笑声戛然而止,莫望昔看向宋碧泉,眼中满是怨念:怎么又是这个阴魂不散的~ 宋碧泉拍拍她的手背,起身去开门:“妾身来给您开门。” 莫望昔看着司明晔进屋,啧,才离开几个小时啊,又换了身花孔雀紫色衣服,还熏了香。 可能是人物加持,明明还挺淡雅的味道莫望昔有点想吐。 突然怀念骚包的金丝玉蝶…… 温热的手掌温度把发呆的莫望昔唤回,卧槽!司明晔这狗东西怎么这么快就摸她脸了! “佩佩,休息的还好吗?” 莫望昔忍住拍开他手掌的冲动,努力转移注意力:“还行。” 你看看,眼神挺深情,担忧的神色也恰到好处,既不会过分夸张油腻,也表达了主人公的情感。高手啊! “佩佩一直盯着我做什么?可是有什么不妥?”司明晔眉眼温和。 莫望昔:我努力做做阅读理解,客观地分析分析人物,就能少一些想揍你的冲动。 勉强扯笑:“无事。殿下不忙吗?” 司明晔侧身坐下,把莫望昔杂乱的鬓发揽到耳后:“再忙也要陪你们用饭,不然我心里不安稳。” 呕…… “其实不必专跑一趟,碧泉姐姐待我很好,我们也有伴儿。”莫望昔委婉。 司明晔眸中适时泛上一丝委屈,把莫望昔看得一愣一愣。 “佩佩,你这么说我都要嫉妒碧泉了。这样,明日开始就让碧泉去隔壁住,她也劳累挺久了。我亲自来伺候你可好?” 莫望昔警铃大作。 别!千万别!一顿饭我就受不住,一直待在一起我可能都撑不到太上皇寿辰那天就先嗝屁了! “殿下不必这样,我知道你的心意。只是这一来殿下太操劳了我心里过意不去,再者若是让外人知道抹黑殿下名声就不好了。 二来我这身子还得躺一两日,有碧泉姐姐在我也能说说话,有个把急事也能搭把手。” 莫望昔心说这么完美的解释总该放过我了! 司明晔唇角一僵,但转瞬即逝,点头:“好,都依你的。那我每日都来陪你们用晚膳可好?” 莫望昔:可以可以!我午饭多吃点就行,晚饭少吃点还可以减肥。 “好。”莫望昔眉眼弯弯,“我想吃烧鹅。”好几天没吃,太想了~ “行。” 吃罢饭,宋碧泉送司明晔出门去。司明晔侧身看了一眼落于身后半步的宋碧泉:“碧泉,好久不见你变了不少。” 宋碧泉垂首,姿态神情都挑不出错:“红颜旧,一年年过去,妾身自然容貌不再。” “是本王亏待了你。来日入府,你想要什么本王都会给。不过红豆酥酪可不许多吃,你肠胃不好,吃多了,凉。”司明晔半带笑意。 宋碧泉心中一沉,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是。不过,什么都给吗?”抬头看向司明晔。 司明晔盯着宋碧泉的眼睛郑重:“本王力所能及,都给。” 宋碧泉伸手抓住司明晔的手,福身:“是。” 目送司明晔消失在黑夜中,宋碧泉面上表情一瞬间归于冷漠。 转身进屋。 “怎么了?出去一趟吃了十桶冰块么?这么冷。”莫望昔看着宋碧泉冷漠的脸,有些寒战,但仍打趣。 宋碧泉:“不过是彻底看清了。” “嗯?” 宋碧泉便把刚才的对话一五一十说了。莫望昔皱眉。 明明是警告却要以加上关心再加上画大饼,不就是妥妥的pua! “你的小动作他都知道,但是不直接说,而是以一种融合了关心细节的话说出来。让人有负罪感!”莫望昔边说边摇头,司明晔太恐怖了。 宋碧泉点头:“是啊。这也是他的本事。” “离远点~回头是岸。”莫望昔双手合十。 宋碧泉敲了敲她的脑袋:“神神叨叨什么呢。” …… 后边几日,司明晔果然每天傍晚过来陪着吃晚饭。莫望昔吃不下,几日下来,小肚子都平了不少。 宋碧泉啪得一下打落莫望昔拍肚子的手:“别拍了,明日就是太上皇寿辰,等会儿记得一定要让司明晔带你去。” “知道啦。” “差不多应该要来了,我去候着,你给我打起精神来啊。这几天的努力可别白费了。” 莫望昔转身躺平,这几天她循序渐进越发黏着司明晔,为了套近乎她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 哎…… “来了来了。”宋碧泉连忙跑到莫望昔身边给她套衣服,一边套一边还闻,“嗯~还挺香的,快,快,穿上。” 莫望昔:你忘了大明湖畔的宋修年吗?现在搞得就像老鸨催姑娘接客一样…… “嘎吱。” “佩佩,今日休息得……” 莫望昔从床铺一跃而下,光着脚就如乳燕一般投入司明晔怀抱,勾住司明晔的脖子,埋在脖颈处,声音闷闷的:“殿下可算来了……” 今天脸都没洗,正好蹭蹭眼屎。 司明晔勾唇,一把搂住莫望昔,往上带了带:“怎么不穿鞋。” 莫望昔忍住腰间的酥麻与不适,继续埋着头,只是蹭了蹭。不能把自己嫉恶如仇的脸暴露出来! 司明晔以为她在撒娇,拍了拍背,往桌子走。“好了,先吃饭。” 又是食不下咽的一顿。 罢了,司明晔吩咐人换了茶点上来,拿了块栗子酥给莫望昔喂到嘴边。 莫望昔并不是很想吃,啃了一个边。 司明晔失笑:“害羞什么。” 莫望昔:no,我不是,我没有!我只是单纯的嫌弃你。 宋碧泉见莫望昔脸色忍不住了,稍微有些不对劲,连忙打圆场:“殿下知道了还说呢,妹妹本来就脸皮薄。 对了,殿下,明日可是太上皇的寿辰宴?” 司明晔心情很舒畅,目前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嗯,明日晚膳我就不陪你们吃了,后天补上。” “我不!” 第204章 “嗯?”司明晔不明。 莫望昔啪得一下放下筷子,双拳紧握质问:“殿下之前说的话是不是都是骗我的?” 司明晔不明所以,但还是抓住了莫望昔的手:“佩佩,何出此言?” 莫望昔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顺眼红了眼眶,她控诉得看向司明晔,声音哽咽。 “殿下是不是从未想过把我们带到明面儿上去?罢了,我有些吃不下。我要出去走走。” 说完就要起身,宋碧泉连忙扶住她:“佩佩,别闹脾气了。你身子刚好,别又……” 莫望昔甩开宋碧泉:“我没闹脾气,只是……姐姐陪殿下吃饭,我……就去院子里走走。” 径直往外去。司明晔想拉住她,却被宋碧泉一把拉住,只见宋碧泉面色沉重:“殿下,让她冷静一下。” “到底怎么了?” 宋碧泉泛上一个无可奈何的笑容:“殿下可是真心要与我们破镜重圆?” “自然。” “可殿下有没有想过,佩佩她娘家远在西司州,这边举目无亲。自己又是刚经历了一遭,身子才好起来一些。 她如今是最脆弱无助不安的时候,殿下的一举一动都会被她放大。殿下也许是心疼佩佩身子还未好全才不带着一起去寿辰。但对于佩佩而言……” 宋碧泉点到为止,适时抽出丝帕擦了擦眼角。 “佩佩这几日总是患得患失,殿下可曾注意到每次您来,她都特别高兴,走的时候虽然也是笑脸相待,但之后就是沉默不语。说到底,还是不信罢了。” 怎么可能~短短时间这样情根深种。 司明晔不信。 沉默片刻:“是我关心不够陪你们太少,让她担忧了。这样,明日我请几个戏班的来给你们解解闷,有什么想要的只管吩咐下人去。 应付完宴会我就马上回来,后边这段日子我把公务推了陪你们可好?” 似是而非。 莫望昔恰好出现在门口,宋碧泉面色有些难看。 “司明晔,你究竟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莫望昔歇斯底里,吼完这一句就是脱力瘫坐在地,神情恍惚,“终究是我妄想,妄想……” 宋碧泉立刻跑了过去抱住她,使劲拍着她的脸颊::“佩佩,佩佩,你别这样,别钻牛角尖。” 莫望昔含怨看向司明晔:“是我错付了。”说完就晕了过去。 司明晔一惊,立刻跑上去探鼻息。 有。 舒了口气。 宋碧泉看他如释重负的模样,虽然她们也是演戏但难免心寒。 “殿下,女子最重要的就是名声。妾身求您,明日带佩佩一起去。哪怕不公开说只是在太上皇面前说一声,佩佩也能好受一些。不然,这将是永远的一根刺!” 司明晔思虑一番:“行,明日我带你俩一起进宫,我会派人保护。切记不可乱跑,最近并不太平,你二人身子也不好。 等宴会结束,我会带你们去见太上皇。” 虽然还不清楚她们到底是真心还是另有打算,但是明天看紧点应该不会出事。 宋碧泉喜出望外:“是,谢殿下。” “好了,你俩早些歇着。”司明晔把莫望昔抱回床上。 司明晔离开后,宋碧泉让人收了饭桌送了洗漱的热水确认不会有人来打扰。这才拍了拍莫望昔。 莫望昔睁开眼笑嘻嘻:“方才那段我演的是不是特好?” “特逼真。”宋碧泉竖起大拇指,夸赞,“你瘫坐下去那一刻,我是真心疼了。” 那可不~ 古早言情剧式虽然还是有些尴尬,但是耐不住虐点得劲~冲劲多大,多么有碰撞的火花! “可惜啊,司明晔那个铁石心肠的不心疼。好在明天能去参加寿辰宴,值了。” “嗯,咱们可算是能出去了,天天拘在这里太无聊了。”宋碧泉伸了个懒腰。 “是啊,无聊死了。哎!对了,刚才饭桌上是不是有烧鸭?” “是啊……怎么了?” “哎呀!!!!!!我都没吃几口!太浪费了!” “瞧你那个小气样。快起来洗漱,洗漱完睡觉,睡了就不饿了。” “什么歪理啊……” 康王府,后院。 满室春色,微微的麝香。 “抱月,你觉得破镜重圆可信吗?”司明晔垂眸理了理伏在他膝上的男人的青丝。 抱月眼睛微阖,云淡风轻,语气却娇软:“奴认为不可一概而论。怎么,殿下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司明晔再次回忆,点头:“是啊。” 抱月转头,下巴搁在司明晔的膝盖,从下往上笑着看他:“殿下若愿意与奴说说,奴也愿为殿下排忧解难。” 司明晔挑起抱月的下巴,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忽地笑了:“不必,也不是什么大事。早些休息。” 说完变轻柔地将人推到一边,无一丝留恋。抱月看着司明晔远去的背影,收起讨好的笑容:“确实,什么事能大过明天的礼物?期待。” 转身往里屋去,只见一人正斜倚在榻上,红衣青丝,轻涯。 抱月惊讶:“你怎么来了?”说完有些不自然地看向还乱糟糟的床榻。 “我来瞧瞧我的人办事如何。”轻涯起身,盘腿坐好。 “都还顺利。” 抱月走到软榻旁的小几,剪了些烛心。又挑了些香料燃了熏香,没一会儿屋里就全是茉莉的香味。 “嗯~这香料虽然不及你做的,但也好闻。”轻涯嗅了嗅,“明天就是太上皇寿辰,你作为证人免不了……不过你放心,事后我定好好补偿你!” 抱月眸子很亮:“真的么?” “真的。这事儿我知道,原本也不想让你干的……你为我牺牲这么多,我自然会好好报答你!” “是我自愿。之后,答应我一个要求便好。”抱月勾唇,笑意温柔。 轻涯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摸摸侧脸打哈哈:“行,只要不提钱。都好说!” “一言为定。” 钱,要它做什么。我要,你! 抱月舔唇。 轻涯只觉得背后有些凉意,不自在地拢了拢衣服:“你这里还有什么吃的吗?” 抱月眉头微锁:“还没吃晚膳?” 轻涯难得有些不好意思:“嗐,到底明天有大事要做,有些担心。” 抱月转身去了外室,把桌上的糕饼果子一并拿了进来。“你先垫垫。我且出去一趟。” 轻涯连忙摆手:“别别别,这节骨眼上我可不敢贪嘴,这些够我填饱肚子了。” 抱月勉强点头,倒了杯茶水送到轻涯面前:“别噎着。” 好在糕点味道还挺不错的,轻涯连吃了好几块,啃了几个果子,饥饿感消了一大半。 热乎乎喝下一杯茶,轻涯打了个饱嗝。像只猫咪一般懒洋洋地往后倒。 抱月连忙上前,一把揽住轻涯:“别磕了。” 轻涯推开他,往后瞄了眼,榻上竟然只放了一个条枕,撇嘴:“抠抠搜搜的只有一个条枕……啧。” 也只有你喜欢在床榻上摆满枕头。 抱月嘴角微勾,淡淡地宠溺一笑:“是很抠搜,你今晚住下吗?” 轻涯冷哼:“这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抱月笑容一僵,糟糕,他得意忘形了。这里,怎么能让轻涯住下! “不过,为了明天大局考虑,何况你也在,我就住下。你带进来的衣服呢?” 抱月:“什么?” 轻涯嫌弃地掸了掸榻:“你的衣服,这满屋里的东西我都恶心。虽然现在天热,但晚上睡的时候还是得盖点。” 不盖肚子,后半夜晨露后他准要拉稀。他可不想被司明乾丢到什么深山老林里历练。 抱月有些不能思考,他听到的是真的吗?轻涯在要他的衣服盖着睡。 “喂,快点。” 抱月如梦惊醒,立刻应了去拿衣服,他最常穿的两件。 轻涯接过衣服,习惯性闻了闻,是熟悉的木质茉莉味,又翻来翻去看了几回。还是自家人的安心。 轻涯扯了一件递还给抱月:“给我一件就行。” “我还有,不碍事。再者也可以垫着。” 轻涯听着也有些道理,便铺好睡下。 “睡,明儿还得早起。” 抱月见状吹灭了所有油灯,只留下一盏微弱的烛火摇曳。 烛火青烟淼淼,似乎有一股异香。抱月在黑暗中面对床榻里侧呆滞了很久,直到异香渐渐变弱。 他起身走到软榻边,轻涯呼吸平缓,已经陷入了沉睡中。抱月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将额头抵在轻涯额上,眼神在黑暗中描绘轻涯模糊的五官。 “你知不知道……” 轻言呓语,抱月戛然而止,似乎是被自己蠢到了,低声轻笑。“还真是陷得太深。” 温热的唇覆在轻涯的唇上,热情止于抱月的唇舌,身下人一概不知。 抱月迷恋地抚摸轻涯的脖子喉结肩膀,却在衣襟处停下。“若有回应就好了。” 说完,起身回到床榻上。 现在,已经足够。 第205章 “好困啊……”莫望昔昏昏欲睡,看了一眼窗外,都搞多久头发了,天还黑着呢! 至于嘛,这么早起,现在这最多也就五点…… 宋碧泉倒是精神抖擞,仔细给自己带上最后一支步摇,被丫鬟扶着起来。 “快醒醒神,我先去换衣裳。” 莫望昔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昂。” 宋碧泉见状无奈,走到她身边,身后梳妆的婢女退后让位。 宋碧泉拿过婢女手中的梳子梳了几下弯腰耳语:“今天是个好日子。” 莫望昔点点头~是是是,确实是个好日子,但再好的日子也耐不住三四点起床啊。 宋碧泉叹气吩咐一旁的婢女:“去弄壶热茶来。” “喝了兴许能舒服点。”宋碧泉拍拍莫望昔的肩,把梳子还给婢女便去了里屋。 梳妆的婢女手法温柔,莫望昔闭了眼,不知多久,婢女俯身小声:“夫人,您看看要哪支长钗?” 莫望昔艰难睁眼,随意指了一支最素净的长钗,看上去应该也不会很重~ “是。” “夫人,奴婢给您沏茶。”刚才去准备热茶的婢女也回来了,半蹲着沏茶。 莫望昔接过茶水,喝了几口。茶香清冽,因着放了几片薄荷,茶汤有股凉意,这下莫望昔是清醒了不少。 “茶不错。”莫望昔随手抓起桌上的一支小金钗丢给婢女。 婢女喜出望外:“谢夫人。” 莫望昔摆摆手,看回镜中的自己。 发髻还挺简洁好看的。头发都拢在脑后,两股交缠往右侧如飞鸟翅膀。前额双颊侧都梳的干干净净,只剩后颈一缕头发垂在胸前。 一支淡粉梅花长钗并两支碎花玉小步摇,发间还有几朵梅花小簪,额前一个白玉小坠。 素净温柔,但也不是柔弱的小白莲花。 换好衣服出来的宋碧泉也凑了过来。 “好看,其实你算不上什么美人,但是总给我一种特殊的感觉。就……感觉你活的很恣意快乐。” 莫望昔:得,又是心灵美。 莫望昔拉过给她梳妆的婢女:“是嘛?多谢夸奖了。来,姑娘,宋姐姐夸你手艺好呢,还不问她要赏赐!” 婢女羞赧,宋碧泉随手抓了桌上的一支镯子给她:“来,收好。” 莫望昔噗嗤笑道:“嘿呀,借花献佛姐姐可真是摸的透透的。换衣裳去了。” 衣裙是清爽的浅碧色,没有过多复杂的装饰,裙摆上用金线勾了不少梅花纹路。 啧啧,这料子虽然比不上林慧雅给她做的那件,但也很舒服,还用金线绣花。 看来今天她的路线是低调奢华有内涵啊。 “佩佩,好了没?司……王爷来了。” “好了。”莫望昔扯了扯嘴角。 司明晔等莫望昔出来的时候笑意浓浓,上前去:“佩佩,今日很美。起早还累吗?” 莫望昔:内心戏还是要多练习,夸的没啥诚意啊,眼睛都不带亮一亮的。你看看人家宋碧泉,透过了皮囊看到了我的心灵气质美! “不累。”微笑。 “好,那我们走。”司明晔一手揽一个往外去。 莫:这个猪爪能不能松开点,呕,这个香水啥味儿的啊,怎么这么刺鼻。难闻… 宋:等会儿怎么和哥哥说这几天的事呢,对了,还得说一下佩佩的事!一定得加把劲,有个富可敌国的嫂子,啧啧啧。香芝坊的东西还能随便使…… 三人心思各异上了马车。 天亮不久,还蒙着一层薄雾。皇宫开了南边玄武门,各家赴宴马车如小鱼一般涌入。 “今儿是太上皇寿辰,要先去祈天宫拜过。做完仪式法事才在承元殿设席。 上午的法事累人,时间又长,我先送你们去母后宫里,正好你们也不必干等着,母后最近身子不好不去祈天宫,你们正好陪她说说话。” “是。” 凤仪宫。 太后斜倚在贵妃榻上,榻前跪着的宫女正在轻柔地给她揉捏按摩。 “来了没?” “回娘娘,派了脚程快的小太监去瞧了,已经入了玄武门。大抵再一柱香就能来。” “好。来了之后让人严严守住四周,不许让她们出去,以免坏了晔儿的名声。” 宫女垂首:“是。” “点香。” 宫女停下,起身去一旁的香炉点了一支香,青烟袅袅。 恢复沉寂,屋内只剩西洋的一个贡品坐地钟滴答滴答。 呼吸似乎都可听见。 “差不多了。”太后睁眼,瞥看一边香炉里香差不多燃尽,“更衣。” “是。” 莫望昔走进红墙,院子里到处都是宫女,但是很安静没有任何说话交流声。 莫名地,好压抑…… “儿臣见过母后。” 莫望昔恍然回神,竟然已经在太后宫里了。看向上位处的妇人,莫望昔不由得蹙眉,并不好相与。 年过半百的妇人有些富态,但是皮肤白皙没有多少皱纹。身着绛红色华服,头戴金冠,脸上的微笑很温和,也很……疏离。 “民女,参见太后娘娘,娘娘福寿安康。”宋碧泉先下拜,莫望昔依葫芦画瓢。 太后笑眯眯:“好孩子,都起来。晔儿,用过早饭了吗?” “儿臣已经用过。” “行,那你别误了时辰,祈天宫那边你多看着点。”太后招了太监进来,笑道,“你去忙,哀家会照顾好你的宝贝疙瘩。” 司明晔躬身:“是。” “来人,赐座。” 莫望昔安静坐下,太后让人上了热茶和糕点,微黄的茶汤热气氤氲。 “你们也是辛苦,一大早就起来梳妆打扮陪晔儿进宫,应该还没用过早饭?看看哀家宫里的糕点茶水可合胃口。” 莫望昔看着桌上的糕点,红枣软糕,红糖糍粑,小米发糕……其余几个不大认识,但都要么是黏糊糊的,要么就是齁甜,要么就是贼填肚子的。 这个太后还真是一上来就给个下马威啊。 黏住嘴,给足甜头,不要太贪心。 都全了。 宋碧泉扯了一些小米糕吃了点意思意思。“太后娘娘宫里的自然都是好的。不过民女已经用过早饭,不必再吃了,免得午膳时殿前失仪。” 太后:“午膳……你们二人不必去承元殿了。一来,你们身份尚未明确,出席确有不妥。二来,听晔儿说你们刚遭遇盗匪,身子也刚好,去那边人多眼杂。正好也与哀家做个伴。” 宋碧泉一惊,有些坐立不安。太后眯着眼喝了口茶,今儿你们俩别想走出这扇门! 莫望昔捏紧拳头,想了想:“太后娘娘这话,民女怎么有些不懂?” 太后挑眉:“如何不懂?” “实不相瞒,民女与宋姐姐虽然以前与康王殿下有过情缘,但是早已和平分开。今儿入宫是跟了宋姐姐的哥哥,宋修年大人来的。 太后娘娘这意思怎么像是我们二人是……是,是康王殿下豢养的外室呢。太后娘娘,我们二人只是偶遇殿下,殿下说您身体抱恙,我们顾念曾经……”莫望昔满脸通红。 “是啊,娘娘。我们如今根本与殿下没有关系,这也关乎殿下名声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呀。”宋碧泉反应过来,立刻附和。 “你们!”太后震惊,但也没有确切证据。但想想复而冷笑。 “呵,任凭你们说得天花乱坠,你们如今在哀家的凤仪宫!哀家说,你们今儿出不去……” 莫望昔没等她话音落,起身蹲下。太后还以为自己的震慑作用了。 “其实你们不必担忧,晔儿是个有心的孩子。你们只要乖乖……” 莫望昔一手拎起裙子,一手抽下发间的长钗,三步作两步扑到太后面前,推开一边的小宫女。上手就是掐脖子按在椅背上,长钗抵喉:“给老子闭嘴!” “啊……”一旁的小宫女想要上前。 莫望昔紧盯着太后的眼睛:“你们谁敢碰我一下,我就把这支钗子插进去!宋碧泉!” 宋碧泉一愣,回过神来,连忙上前来挡在莫望昔身边。 莫望昔恶狠狠地看着太后:“老子早就受够你们了!我好不容易从司明晔那个恶心的男人身边出来,还能被你一个老太婆给关住! 今天,我必须出去!” 好几天的压抑瞬间爆发,散乱的头发,通红的眼珠,狠辣的眼神。饶是太后在后宫沉浸多年也不由得一惊。 “起来!送我们到祈天宫去!” “你……” 莫望昔手头簪子往前进了一分:“簪子捅进去应该会很疼。” “来人,带路!”太后眼神终于弱下。 莫望昔:“慢着。拿绳子来!” 太后咬牙切齿:“你不要得寸进尺。哀家允诺的事绝不会反悔!” 莫望昔声音拔高:“给我拿过来!” 随后在太后耳边轻语:“不好意思,我一向信奉有其母必有其子。你的儿子不是个好东西,你也是。” 绳子被一个小宫女拿来,宋碧泉接过绳子把小宫女踹远了一点:“滚远点。” 莫望昔挪动手指,将太后的脖颈一把压下。被压弯腰的太后挣扎,但是哪里比得过年轻力盛的莫望昔。莫望昔又使了几分劲儿:“给我老实点!” “你,你会后悔的,我是太后!” 宋碧泉抖抖索索,似乎是被震慑到了。是啊,她到底是太后…… “太后又如何,太上皇还健在呢,你儿子登基还要我和宋家的支持。若是我支持了太上皇呢?是不是又能多几年造几个皇子啊。还有你别忘了还有司明乾! 最差,我们莫家那么多钱。保本家与宋家去关外逍遥一辈子足够了。关外是你一个大兴朝太后能掌控的吗! 给我绑。” 宋碧泉暗自衡量,最终决定一搏,哥哥与她说过局势动荡无数遍不要随意站队,所以一直默默做事,不升官不出风头,只为明哲保身。 若是被太后拿捏,今儿的机会之前的努力全是浪费。还是要被司明晔带回去,甚至会以此威胁哥哥。 若是成功登基,以司明晔睚眦必报又贪婪的性子。哥哥的出路也不一定明朗。 若是不成功,那更是无望了。 还不如此时争个自由,司明晔还得掂量掂量。往后若真的不好,就如莫望昔说得,去关外潇洒一辈子。现在真是太憋屈了! “好。” 莫望昔一边口述,宋碧泉一边绑绳结。穿过脖子肩膀腰,五花大绑。 莫望昔提着后边的绳结:“起来!” 太后面红耳赤,眼睛也充血。“别怪我,你们做的太过分了。”莫望昔抽出随身的丝巾,抓了几块糕点,一坨塞进了太后嘴里。 凤仪宫的门开了。 第205章 “好困啊……”莫望昔昏昏欲睡,看了一眼窗外,都搞多久头发了,天还黑着呢! 至于嘛,这么早起,现在这最多也就五点…… 宋碧泉倒是精神抖擞,仔细给自己带上最后一支步摇,被丫鬟扶着起来。 “快醒醒神,我先去换衣裳。” 莫望昔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昂。” 宋碧泉见状无奈,走到她身边,身后梳妆的婢女退后让位。 宋碧泉拿过婢女手中的梳子梳了几下弯腰耳语:“今天是个好日子。” 莫望昔点点头~是是是,确实是个好日子,但再好的日子也耐不住三四点起床啊。 宋碧泉叹气吩咐一旁的婢女:“去弄壶热茶来。” “喝了兴许能舒服点。”宋碧泉拍拍莫望昔的肩,把梳子还给婢女便去了里屋。 梳妆的婢女手法温柔,莫望昔闭了眼,不知多久,婢女俯身小声:“夫人,您看看要哪支长钗?” 莫望昔艰难睁眼,随意指了一支最素净的长钗,看上去应该也不会很重~ “是。” “夫人,奴婢给您沏茶。”刚才去准备热茶的婢女也回来了,半蹲着沏茶。 莫望昔接过茶水,喝了几口。茶香清冽,因着放了几片薄荷,茶汤有股凉意,这下莫望昔是清醒了不少。 “茶不错。”莫望昔随手抓起桌上的一支小金钗丢给婢女。 婢女喜出望外:“谢夫人。” 莫望昔摆摆手,看回镜中的自己。 发髻还挺简洁好看的。头发都拢在脑后,两股交缠往右侧如飞鸟翅膀。前额双颊侧都梳的干干净净,只剩后颈一缕头发垂在胸前。 一支淡粉梅花长钗并两支碎花玉小步摇,发间还有几朵梅花小簪,额前一个白玉小坠。 素净温柔,但也不是柔弱的小白莲花。 换好衣服出来的宋碧泉也凑了过来。 “好看,其实你算不上什么美人,但是总给我一种特殊的感觉。就……感觉你活的很恣意快乐。” 莫望昔:得,又是心灵美。 莫望昔拉过给她梳妆的婢女:“是嘛?多谢夸奖了。来,姑娘,宋姐姐夸你手艺好呢,还不问她要赏赐!” 婢女羞赧,宋碧泉随手抓了桌上的一支镯子给她:“来,收好。” 莫望昔噗嗤笑道:“嘿呀,借花献佛姐姐可真是摸的透透的。换衣裳去了。” 衣裙是清爽的浅碧色,没有过多复杂的装饰,裙摆上用金线勾了不少梅花纹路。 啧啧,这料子虽然比不上林慧雅给她做的那件,但也很舒服,还用金线绣花。 看来今天她的路线是低调奢华有内涵啊。 “佩佩,好了没?司……王爷来了。” “好了。”莫望昔扯了扯嘴角。 司明晔等莫望昔出来的时候笑意浓浓,上前去:“佩佩,今日很美。起早还累吗?” 莫望昔:内心戏还是要多练习,夸的没啥诚意啊,眼睛都不带亮一亮的。你看看人家宋碧泉,透过了皮囊看到了我的心灵气质美! “不累。”微笑。 “好,那我们走。”司明晔一手揽一个往外去。 莫:这个猪爪能不能松开点,呕,这个香水啥味儿的啊,怎么这么刺鼻。难闻… 宋:等会儿怎么和哥哥说这几天的事呢,对了,还得说一下佩佩的事!一定得加把劲,有个富可敌国的嫂子,啧啧啧。香芝坊的东西还能随便使…… 三人心思各异上了马车。 天亮不久,还蒙着一层薄雾。皇宫开了南边玄武门,各家赴宴马车如小鱼一般涌入。 “今儿是太上皇寿辰,要先去祈天宫拜过。做完仪式法事才在承元殿设席。 上午的法事累人,时间又长,我先送你们去母后宫里,正好你们也不必干等着,母后最近身子不好不去祈天宫,你们正好陪她说说话。” “是。” 凤仪宫。 太后斜倚在贵妃榻上,榻前跪着的宫女正在轻柔地给她揉捏按摩。 “来了没?” “回娘娘,派了脚程快的小太监去瞧了,已经入了玄武门。大抵再一柱香就能来。” “好。来了之后让人严严守住四周,不许让她们出去,以免坏了晔儿的名声。” 宫女垂首:“是。” “点香。” 宫女停下,起身去一旁的香炉点了一支香,青烟袅袅。 恢复沉寂,屋内只剩西洋的一个贡品坐地钟滴答滴答。 呼吸似乎都可听见。 “差不多了。”太后睁眼,瞥看一边香炉里香差不多燃尽,“更衣。” “是。” 莫望昔走进红墙,院子里到处都是宫女,但是很安静没有任何说话交流声。 莫名地,好压抑…… “儿臣见过母后。” 莫望昔恍然回神,竟然已经在太后宫里了。看向上位处的妇人,莫望昔不由得蹙眉,并不好相与。 年过半百的妇人有些富态,但是皮肤白皙没有多少皱纹。身着绛红色华服,头戴金冠,脸上的微笑很温和,也很……疏离。 “民女,参见太后娘娘,娘娘福寿安康。”宋碧泉先下拜,莫望昔依葫芦画瓢。 太后笑眯眯:“好孩子,都起来。晔儿,用过早饭了吗?” “儿臣已经用过。” “行,那你别误了时辰,祈天宫那边你多看着点。”太后招了太监进来,笑道,“你去忙,哀家会照顾好你的宝贝疙瘩。” 司明晔躬身:“是。” “来人,赐座。” 莫望昔安静坐下,太后让人上了热茶和糕点,微黄的茶汤热气氤氲。 “你们也是辛苦,一大早就起来梳妆打扮陪晔儿进宫,应该还没用过早饭?看看哀家宫里的糕点茶水可合胃口。” 莫望昔看着桌上的糕点,红枣软糕,红糖糍粑,小米发糕……其余几个不大认识,但都要么是黏糊糊的,要么就是齁甜,要么就是贼填肚子的。 这个太后还真是一上来就给个下马威啊。 黏住嘴,给足甜头,不要太贪心。 都全了。 宋碧泉扯了一些小米糕吃了点意思意思。“太后娘娘宫里的自然都是好的。不过民女已经用过早饭,不必再吃了,免得午膳时殿前失仪。” 太后:“午膳……你们二人不必去承元殿了。一来,你们身份尚未明确,出席确有不妥。二来,听晔儿说你们刚遭遇盗匪,身子也刚好,去那边人多眼杂。正好也与哀家做个伴。” 宋碧泉一惊,有些坐立不安。太后眯着眼喝了口茶,今儿你们俩别想走出这扇门! 莫望昔捏紧拳头,想了想:“太后娘娘这话,民女怎么有些不懂?” 太后挑眉:“如何不懂?” “实不相瞒,民女与宋姐姐虽然以前与康王殿下有过情缘,但是早已和平分开。今儿入宫是跟了宋姐姐的哥哥,宋修年大人来的。 太后娘娘这意思怎么像是我们二人是……是,是康王殿下豢养的外室呢。太后娘娘,我们二人只是偶遇殿下,殿下说您身体抱恙,我们顾念曾经……”莫望昔满脸通红。 “是啊,娘娘。我们如今根本与殿下没有关系,这也关乎殿下名声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呀。”宋碧泉反应过来,立刻附和。 “你们!”太后震惊,但也没有确切证据。但想想复而冷笑。 “呵,任凭你们说得天花乱坠,你们如今在哀家的凤仪宫!哀家说,你们今儿出不去……” 莫望昔没等她话音落,起身蹲下。太后还以为自己的震慑作用了。 “其实你们不必担忧,晔儿是个有心的孩子。你们只要乖乖……” 莫望昔一手拎起裙子,一手抽下发间的长钗,三步作两步扑到太后面前,推开一边的小宫女。上手就是掐脖子按在椅背上,长钗抵喉:“给老子闭嘴!” “啊……”一旁的小宫女想要上前。 莫望昔紧盯着太后的眼睛:“你们谁敢碰我一下,我就把这支钗子插进去!宋碧泉!” 宋碧泉一愣,回过神来,连忙上前来挡在莫望昔身边。 莫望昔恶狠狠地看着太后:“老子早就受够你们了!我好不容易从司明晔那个恶心的男人身边出来,还能被你一个老太婆给关住! 今天,我必须出去!” 好几天的压抑瞬间爆发,散乱的头发,通红的眼珠,狠辣的眼神。饶是太后在后宫沉浸多年也不由得一惊。 “起来!送我们到祈天宫去!” “你……” 莫望昔手头簪子往前进了一分:“簪子捅进去应该会很疼。” “来人,带路!”太后眼神终于弱下。 莫望昔:“慢着。拿绳子来!” 太后咬牙切齿:“你不要得寸进尺。哀家允诺的事绝不会反悔!” 莫望昔声音拔高:“给我拿过来!” 随后在太后耳边轻语:“不好意思,我一向信奉有其母必有其子。你的儿子不是个好东西,你也是。” 绳子被一个小宫女拿来,宋碧泉接过绳子把小宫女踹远了一点:“滚远点。” 莫望昔挪动手指,将太后的脖颈一把压下。被压弯腰的太后挣扎,但是哪里比得过年轻力盛的莫望昔。莫望昔又使了几分劲儿:“给我老实点!” “你,你会后悔的,我是太后!” 宋碧泉抖抖索索,似乎是被震慑到了。是啊,她到底是太后…… “太后又如何,太上皇还健在呢,你儿子登基还要我和宋家的支持。若是我支持了太上皇呢?是不是又能多几年造几个皇子啊。还有你别忘了还有司明乾! 最差,我们莫家那么多钱。保本家与宋家去关外逍遥一辈子足够了。关外是你一个大兴朝太后能掌控的吗! 给我绑。” 宋碧泉暗自衡量,最终决定一搏,哥哥与她说过局势动荡无数遍不要随意站队,所以一直默默做事,不升官不出风头,只为明哲保身。 若是被太后拿捏,今儿的机会之前的努力全是浪费。还是要被司明晔带回去,甚至会以此威胁哥哥。 若是成功登基,以司明晔睚眦必报又贪婪的性子。哥哥的出路也不一定明朗。 若是不成功,那更是无望了。 还不如此时争个自由,司明晔还得掂量掂量。往后若真的不好,就如莫望昔说得,去关外潇洒一辈子。现在真是太憋屈了! “好。” 莫望昔一边口述,宋碧泉一边绑绳结。穿过脖子肩膀腰,五花大绑。 莫望昔提着后边的绳结:“起来!” 太后面红耳赤,眼睛也充血。“别怪我,你们做的太过分了。”莫望昔抽出随身的丝巾,抓了几块糕点,一坨塞进了太后嘴里。 凤仪宫的门开了。 第206章 莫望昔没让人跟,宋碧泉拿绳子从外边绑了宫门。 走了一段,路过一个小宫女。尖叫着震惊瘫坐在地,宋碧泉眼疾手快去抓了捂住嘴过来。 “带我们去祈天宫!”莫望昔努嘴。 小宫女还有些哭腔:“是。” 好在今天太上皇寿辰,多数人都去了祈天宫,剩下的妃嫔下人都守在各自宫中不会乱走动。偶然有几个人莫望昔都躲了起来避过去。 走了一段,宋碧泉突然想到些什么,附在莫望昔耳边。莫望昔侧眼看她,片刻后,点头,踢了踢小宫女的腿:“不去祈天宫了,去玄武门!” 太后挣扎起来,似乎想说什么。莫望昔凑近:“放心,我们会陪着娘娘一起,预备一不做二不休呢,要搞就往死里搞!” 干脆去玄武门,闹个人尽皆知。 一步一步逼近玄武门,还有一个拐角就要到了。太后不肯走,莫望昔笑笑也不强迫,把小宫女打发走后。 转头看向宋碧泉:“撕我的衣服,用她的金钗在我的胳膊上划两道。” 宋碧泉:“这……” “快。” 莫望昔忍疼别过眼,转瞬就成了个头发凌乱,身上浅色的衣物还有斑斑血迹。 宋碧泉也跟着弄乱头发,划伤胳膊。 “走!” 玄武门外是个热闹的集市,此时已经人来人往,门口守着一队羽林卫。 莫望昔故作踉踉跄跄推着太后往前,羽林卫发现了异常。“谁!” “救命啊!”莫望昔和宋碧泉扯了嗓子。 门外的人听到了声响都停住好奇往里面望。莫望昔继续:“快救救我!救救我,康王殿下要强bao我!” “什么!里面怎么了?” “哎!你听见没有!这是谁啊!” 羽林卫挥手:“关门!关门!” 宋碧泉见状,一把抓住太后的头发提起:“谁敢关门,我就把太后杀了!” “停!”羽林卫首领一步步接近,“两位小姐,稍安勿躁。有话可以慢慢说。” “别过来,让我们出玄武门给大家说个明白!不然这根簪子就会刺进太后的喉咙!你大可以试试是你们快,还是我刺得快!” 莫望昔手中的簪子继续逼近,太后感觉到脖子侧边一阵刺痛,朝着羽林卫摇头。 面子日后报复再挣回来,但是命要保住!这两个死丫头,还有莫家,宋家,都不得好死。 莫望昔:“你们退后,面对墙站着,把手里的东西都丢掉!你们,来十男十女围着我们!” 门外的百姓越来越多,有些胆大地就进来围着莫望昔与宋碧泉。 莫望昔小心翼翼和宋碧泉挪了出去。进去了百姓堆,莫望昔回头吩咐羽林卫首领:“你去祈天宫请太上皇来!” 羽林卫首领立刻挥手让一个手下去了。 “姑娘,你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方才隐约听着你……”一个大娘皱眉,那两个字眼毕竟关乎女孩子名声。 莫望昔顿时红了眼眶,泫然欲泣:“宋姐姐,你说。” 宋碧泉声泪俱下,不顾场合就撸开袖子,道道划痕触目惊心,周遭纷纷倒吸口气。 “各位叔伯婶婶一定要为我做个见证。我是敬国公府正夫人所出嫡亲大女儿宋碧泉。 年少时因父亲安排,我自己也心悦,嫁与当今康王殿下为侧妃。然,终究是夫妻情尽,自此我便一直深居哥哥宋修年府上。再未与康王殿下有任何牵扯! 这次太上皇寿辰,我顾虑哥哥无女眷操持恐怕生了什么差错便一直跟进了宫,没想到太后娘娘将我与莫小姐诓骗去了她宫中。并且放言要将我们扣下与康王殿下……” 宋碧泉泪流满面,抽噎着:“我们自然不愿意。莫小姐还是个黄花闺女,我与殿下虽有夫妻情意,但早断了,我也不愿再续。 没想到太后竟想来硬的,我与莫小姐实在无法才行此下策。” “既然已经和离,康王殿下也是个王爷,何必……”有个妇人撇嘴。 宋碧泉有些激动:“他有异心!他想越过太上皇如同司明渊那般登位。我哥哥宋修年年纪轻轻便已经朝堂任职,也不属于太上皇一边。 而这位莫小姐,更是莫家的嫡二小姐!莫家财力雄厚,他强硬地拉拢我们就是想让我们作为助力。” 众人唏嘘。 虽然不明白其中具体的利害关系,但是异心,僭越,拉拢,但凡是个开了智的都知道什么意思。 “真没想到,为了皇位如此龌龊逼迫两个姑娘!” “嗤,那可是皇位!不过,我想不明白如今这态势,即使不争,未来皇位也是康王殿下的。何必多此一举。” “上面的恶心行径还少嘛,想想城东的李公子,为了一己私欲,逼迫了多少可怜的姑娘。” “罢了,上边的事不是我们能够猜想置喙的。” “好了,阴阳怪气什么,这两个姑娘都是富家闺女,能豁出去脸面,身上又这么多伤口,也许是真有了难处!还是听听等会儿怎么说的。” …… 众人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莫望昔全然不管,她死死揪住太后,谋划接下来该如何。 最开始问话的大娘拍了拍宋碧泉的肩膀开口,冷静理智:“可怜的姑娘,等会儿太上皇来,你再好好说,事关利益,想来也会为你做主。” “嗯~” “哎哎哎,那边是不是来人了!” 人群自动分散开一个通道,莫望昔望过去,是了。浩浩荡荡一群人,领头的人明黄色龙袍。莫望昔勾唇。 “太上皇驾到!”太监尖细的声音嘹亮。 太上皇看到玄武门外的场景,不由得蹙眉,思忖片刻:“门外何人在闹!” 莫望昔与宋碧泉押着太后走出人群,行礼:“民女宋碧泉莫望昔,见过太上皇。” “你们兴师动众所为何?你们可知打扰祭天仪式可是大不敬!”太上皇坐在轿撵上居高临下,“还有,竟然威胁当朝太后,你们究竟意欲何为?” 莫望昔冷冷勾唇,扫视过对面的所有人。司明晔,容寻州,司明乾……熟悉面孔都来全了。 “民女知道此举不妥,也愿意在尘埃落定后接受惩罚。但是太上皇可知,康王殿下司明晔要篡位!若是民女不说,正值壮年的您可要重蹈覆辙了!” 太上皇瞳孔皱缩,看向一边的司明晔,司明晔没有发作,但明显脸色很难看。 “你有证据吗?” 莫望昔冷笑:“证据~呵,证据多的是! 一,司明晔意图用强逼迫我与宋碧泉,从而让莫家与宋家为他助力,太后协助帮凶强制我和宋碧泉,身上的伤口就是最好的证明。 二,司明晔暗中招兵买马,贪污国库。我给您说几个,您尽管去查!东司州盐务总都督孙勤,水兵总军……” 还没说完,司明晔终是扛不住气了。高声道:“佩佩,你到底是怎么了?昨天我们还很好,今天若是受了委屈,你与我说呀。我定会为你做主!” “着急了?”莫望昔语气凉凉。 “父皇,佩佩与碧泉与儿臣有情意,今儿带她们进宫也是想与您禀明这件事。现下虽然不知缘由她们要闹,但毕竟是儿臣的…… 而且大庭广众下说皇室私事实在有辱皇室颜面,我们还是进去说罢。” 司明晔一席话颠倒黑白,太上皇倒是不住地点头。无论谁嘴中说的是真,这些事都不应该在百姓面前摊开说。 “那……”太上皇就要招手吩咐羽林卫。 莫望昔立刻打断:“请恕民女无法接受!民女请愿在百姓面前还一个清白,不然日后谁家的闺女又要遭罪呢!” “莫小姐,不要得寸进尺!”太上皇言辞瞬间冷硬下来。 莫望昔也不怕,疯笑几声:“好啊好啊,你们心虚了!你们心虚!不然为何怕给百姓听!还是说,你们觉得百姓低贱,听不得真相! 罢了,若是真的如此,我与太后今天就同归于尽!” 周遭的百姓一听,得出不对味。也陆陆续续跪下请愿:“请太上皇明察!” “请太上皇明察!还莫小姐宋小姐一个清白,也让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安心。” “求太上皇明察。” 请愿声越来越大,莫望昔暗自勾唇,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若是这次太上皇仍然一意孤行,那么百姓间的威信全无。 太上皇只感觉太阳穴突突得跳,看向司明晔,司明晔眼神阴翳看着对面。 “摆案!” 第206章 莫望昔没让人跟,宋碧泉拿绳子从外边绑了宫门。 走了一段,路过一个小宫女。尖叫着震惊瘫坐在地,宋碧泉眼疾手快去抓了捂住嘴过来。 “带我们去祈天宫!”莫望昔努嘴。 小宫女还有些哭腔:“是。” 好在今天太上皇寿辰,多数人都去了祈天宫,剩下的妃嫔下人都守在各自宫中不会乱走动。偶然有几个人莫望昔都躲了起来避过去。 走了一段,宋碧泉突然想到些什么,附在莫望昔耳边。莫望昔侧眼看她,片刻后,点头,踢了踢小宫女的腿:“不去祈天宫了,去玄武门!” 太后挣扎起来,似乎想说什么。莫望昔凑近:“放心,我们会陪着娘娘一起,预备一不做二不休呢,要搞就往死里搞!” 干脆去玄武门,闹个人尽皆知。 一步一步逼近玄武门,还有一个拐角就要到了。太后不肯走,莫望昔笑笑也不强迫,把小宫女打发走后。 转头看向宋碧泉:“撕我的衣服,用她的金钗在我的胳膊上划两道。” 宋碧泉:“这……” “快。” 莫望昔忍疼别过眼,转瞬就成了个头发凌乱,身上浅色的衣物还有斑斑血迹。 宋碧泉也跟着弄乱头发,划伤胳膊。 “走!” 玄武门外是个热闹的集市,此时已经人来人往,门口守着一队羽林卫。 莫望昔故作踉踉跄跄推着太后往前,羽林卫发现了异常。“谁!” “救命啊!”莫望昔和宋碧泉扯了嗓子。 门外的人听到了声响都停住好奇往里面望。莫望昔继续:“快救救我!救救我,康王殿下要强bao我!” “什么!里面怎么了?” “哎!你听见没有!这是谁啊!” 羽林卫挥手:“关门!关门!” 宋碧泉见状,一把抓住太后的头发提起:“谁敢关门,我就把太后杀了!” “停!”羽林卫首领一步步接近,“两位小姐,稍安勿躁。有话可以慢慢说。” “别过来,让我们出玄武门给大家说个明白!不然这根簪子就会刺进太后的喉咙!你大可以试试是你们快,还是我刺得快!” 莫望昔手中的簪子继续逼近,太后感觉到脖子侧边一阵刺痛,朝着羽林卫摇头。 面子日后报复再挣回来,但是命要保住!这两个死丫头,还有莫家,宋家,都不得好死。 莫望昔:“你们退后,面对墙站着,把手里的东西都丢掉!你们,来十男十女围着我们!” 门外的百姓越来越多,有些胆大地就进来围着莫望昔与宋碧泉。 莫望昔小心翼翼和宋碧泉挪了出去。进去了百姓堆,莫望昔回头吩咐羽林卫首领:“你去祈天宫请太上皇来!” 羽林卫首领立刻挥手让一个手下去了。 “姑娘,你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方才隐约听着你……”一个大娘皱眉,那两个字眼毕竟关乎女孩子名声。 莫望昔顿时红了眼眶,泫然欲泣:“宋姐姐,你说。” 宋碧泉声泪俱下,不顾场合就撸开袖子,道道划痕触目惊心,周遭纷纷倒吸口气。 “各位叔伯婶婶一定要为我做个见证。我是敬国公府正夫人所出嫡亲大女儿宋碧泉。 年少时因父亲安排,我自己也心悦,嫁与当今康王殿下为侧妃。然,终究是夫妻情尽,自此我便一直深居哥哥宋修年府上。再未与康王殿下有任何牵扯! 这次太上皇寿辰,我顾虑哥哥无女眷操持恐怕生了什么差错便一直跟进了宫,没想到太后娘娘将我与莫小姐诓骗去了她宫中。并且放言要将我们扣下与康王殿下……” 宋碧泉泪流满面,抽噎着:“我们自然不愿意。莫小姐还是个黄花闺女,我与殿下虽有夫妻情意,但早断了,我也不愿再续。 没想到太后竟想来硬的,我与莫小姐实在无法才行此下策。” “既然已经和离,康王殿下也是个王爷,何必……”有个妇人撇嘴。 宋碧泉有些激动:“他有异心!他想越过太上皇如同司明渊那般登位。我哥哥宋修年年纪轻轻便已经朝堂任职,也不属于太上皇一边。 而这位莫小姐,更是莫家的嫡二小姐!莫家财力雄厚,他强硬地拉拢我们就是想让我们作为助力。” 众人唏嘘。 虽然不明白其中具体的利害关系,但是异心,僭越,拉拢,但凡是个开了智的都知道什么意思。 “真没想到,为了皇位如此龌龊逼迫两个姑娘!” “嗤,那可是皇位!不过,我想不明白如今这态势,即使不争,未来皇位也是康王殿下的。何必多此一举。” “上面的恶心行径还少嘛,想想城东的李公子,为了一己私欲,逼迫了多少可怜的姑娘。” “罢了,上边的事不是我们能够猜想置喙的。” “好了,阴阳怪气什么,这两个姑娘都是富家闺女,能豁出去脸面,身上又这么多伤口,也许是真有了难处!还是听听等会儿怎么说的。” …… 众人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莫望昔全然不管,她死死揪住太后,谋划接下来该如何。 最开始问话的大娘拍了拍宋碧泉的肩膀开口,冷静理智:“可怜的姑娘,等会儿太上皇来,你再好好说,事关利益,想来也会为你做主。” “嗯~” “哎哎哎,那边是不是来人了!” 人群自动分散开一个通道,莫望昔望过去,是了。浩浩荡荡一群人,领头的人明黄色龙袍。莫望昔勾唇。 “太上皇驾到!”太监尖细的声音嘹亮。 太上皇看到玄武门外的场景,不由得蹙眉,思忖片刻:“门外何人在闹!” 莫望昔与宋碧泉押着太后走出人群,行礼:“民女宋碧泉莫望昔,见过太上皇。” “你们兴师动众所为何?你们可知打扰祭天仪式可是大不敬!”太上皇坐在轿撵上居高临下,“还有,竟然威胁当朝太后,你们究竟意欲何为?” 莫望昔冷冷勾唇,扫视过对面的所有人。司明晔,容寻州,司明乾……熟悉面孔都来全了。 “民女知道此举不妥,也愿意在尘埃落定后接受惩罚。但是太上皇可知,康王殿下司明晔要篡位!若是民女不说,正值壮年的您可要重蹈覆辙了!” 太上皇瞳孔皱缩,看向一边的司明晔,司明晔没有发作,但明显脸色很难看。 “你有证据吗?” 莫望昔冷笑:“证据~呵,证据多的是! 一,司明晔意图用强逼迫我与宋碧泉,从而让莫家与宋家为他助力,太后协助帮凶强制我和宋碧泉,身上的伤口就是最好的证明。 二,司明晔暗中招兵买马,贪污国库。我给您说几个,您尽管去查!东司州盐务总都督孙勤,水兵总军……” 还没说完,司明晔终是扛不住气了。高声道:“佩佩,你到底是怎么了?昨天我们还很好,今天若是受了委屈,你与我说呀。我定会为你做主!” “着急了?”莫望昔语气凉凉。 “父皇,佩佩与碧泉与儿臣有情意,今儿带她们进宫也是想与您禀明这件事。现下虽然不知缘由她们要闹,但毕竟是儿臣的…… 而且大庭广众下说皇室私事实在有辱皇室颜面,我们还是进去说罢。” 司明晔一席话颠倒黑白,太上皇倒是不住地点头。无论谁嘴中说的是真,这些事都不应该在百姓面前摊开说。 “那……”太上皇就要招手吩咐羽林卫。 莫望昔立刻打断:“请恕民女无法接受!民女请愿在百姓面前还一个清白,不然日后谁家的闺女又要遭罪呢!” “莫小姐,不要得寸进尺!”太上皇言辞瞬间冷硬下来。 莫望昔也不怕,疯笑几声:“好啊好啊,你们心虚了!你们心虚!不然为何怕给百姓听!还是说,你们觉得百姓低贱,听不得真相! 罢了,若是真的如此,我与太后今天就同归于尽!” 周遭的百姓一听,得出不对味。也陆陆续续跪下请愿:“请太上皇明察!” “请太上皇明察!还莫小姐宋小姐一个清白,也让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安心。” “求太上皇明察。” 请愿声越来越大,莫望昔暗自勾唇,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若是这次太上皇仍然一意孤行,那么百姓间的威信全无。 太上皇只感觉太阳穴突突得跳,看向司明晔,司明晔眼神阴翳看着对面。 “摆案!” 第207章 “哎,六婶,怎么还在这儿呢!玄武门那边审大案子呢!” 妇人挎着篮子,不慌不忙地挑拣:“有什么好看的,给咱们看的无非就是些家长里短,小事儿。” 通知的妇人一把夺过她手里的茄子扔回摊子:“这回可真是大案子!由太上皇亲自审问,事关康王殿下!” “当真!”妇人震惊,连篮子都扔下与人流一并去了。 摊主们看着买主都去看热闹了,也都纷纷关了铺子。二刻钟内,皇城大半的人都去了玄武门。 “你方才所说的康王私下招兵买马贪污国库行贿等事朕后面会一一查实。你与宋碧泉被迫之事,如何证明?” 莫望昔:“我们身上的伤痕,还有我们二人的名声!以及,我根本不是什么佩佩,康王殿下连我的名字都叫错,还好意思说与我有情意?” “佩佩~你在胡说些什么!”司明晔面色难看。 莫望昔继续,指了人群中的司明乾:“这位是西司州西寥都的都主大人。他与我父亲稍微有些交集都知道我叫什么!” “回父皇,莫小姐名望昔。确实不是康王殿下所言的佩佩。”司明乾躬身。 司明晔眼中划过狠厉:“父皇,她曾是儿臣的妾室,儿臣怎会认错!因为之前司明渊的事佩佩被贼人掳走。如今这番情况恐怕是贼人的阴谋。” 莫佩佩,枉费我这几天尽心尽力对你好!没想到还是个白眼狼。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宋碧泉捂唇,一脸难以置信:“殿下,您就是这么污蔑一个姑娘的清誉嘛!我承认莫小姐与佩佩妹妹有些相像,但她们并不是一个人啊! 莫小姐娘家远在西司州,怎么会千里迢迢嫁进王府呢。殿下,我知道您惦念佩佩妹妹,但是……怎么能这样呢!” 司明晔狠狠瞪了一眼宋碧泉,咬紧牙根,真是一个两个都不省心。 “碧泉,你……”司明晔捂心口,难以置信,“背后的人究竟是给你们什么好处了,要这般颠倒黑白!” 高高在上的俊美王爷为情所困的模样惹的不少姑娘妇人同情,但是再看宋碧泉莫望昔好好两个贵女蓬头垢面也是不忍心。 周遭的百姓都倒吸冷气,议论纷纷。 “肃静!肃静!”太上皇身边的太监高声。 莫望昔与宋碧泉换了个眼神,迎上太上皇探究的眼神:“民女愿意测身子以示清白。民女之前确实来过几次皇城,但绝对与康王殿下毫无瓜葛。” 此言一出,大部分人都开始站在莫望昔这边。这个时代,一个姑娘愿意大庭广众下直言验身证清白的绝对屈指可数,也是鼓足了勇气。 看来,这姑娘是真的遇着难处了。 “去测。” 太上皇斜睨一眼司明晔,很失望。无论真相如何,但是连两个女人都摆平不了,真是不中用。 莫望昔看了手下的太后,交给一边的宋碧泉。随后看向四周:“我去的这段时间,不希望有出格不守诺趁人之危的行为。” “放心。若是敢来抢人,我会直接捅进去!” 宋碧泉本就能屈能伸,又经历了不少,早就不是什么娇弱的闺阁女。她死死揪住太后背上的绳结,紧紧攥着长钗的手隐约有青筋暴起。 被威胁的太上皇冷淡开口:“晔儿,希望你不会让朕失望!” 司明晔背后冷汗,他有很多妾室通房,对于之前的莫佩佩其实印象不深,若是真的没有宠幸过……这事儿就真说不清了。 半炷香后,莫望昔出了门。验身的嬷嬷过来回禀:“回禀太上皇,奴婢已经验过,莫小姐是处子之身。” 哗然一片。 莫望昔冷笑看向司明晔:“康王殿下,民女已经舍弃声誉做了验身,您还有什么想说的?若民女真的是您的妾室,那为何民女仍然是处子之身,是您有心无力吗还是您是柳下惠?” 讽刺意味十足,但凡是个男人都不愿意被人讽刺那方面。司明晔脸色黑如锅底却无法回答。 宋碧泉立刻跟上呜呜咽咽:“殿下,收手。只凭借掌控女人为自己助力,您不觉得自己太可耻了嘛! 民女曾经以为能与您白头偕老,但司明渊让我们被迫分开。司明渊为了恶心我故意给我安了个空头妃位,但我从未做出背叛您的事。 但您呢,回来之后不论事实情分,嫌弃我辱骂我,最终我看开了和离回家。可是我还未修复伤痕,您就又因着要我哥哥的助力而逼迫我!在您心里,我到底是什么!” 通红的双眼,声嘶力竭,蓬乱的头发。听者伤心,看者落泪。莫望昔突然觉得宋碧泉是真情实感在宣泄自己的不满,有些心疼。 “不说了,宋姐姐,不说了。”莫望昔心疼地揽住宋碧泉,轻轻拍着后背。 宋碧泉微微垂眸,眸中目光坚定,轻声:“无妨,已经过去了。昔儿,听听。” 周遭的呼声也越来越强。高位者鲜少能够体会同情弱者,但是这些百姓不一样,这也是莫望昔与宋碧泉想借助的。 “嗯。”莫望昔深吸口气,闭眼。 “父皇,儿臣还有些话要说。”司明乾站了出来,撩开长袍跪下行礼。 太上皇只觉得太阳穴胀疼,眉头紧锁:“说。” “关于康王殿下贪污行贿招兵买马,儿臣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康王殿下在儿臣的封地上肆无忌惮。证据,儿臣稍后让人去取。 此外,儿臣还要指证,康王殿下私通关外波莫国,与女国主芙拉有私情,还偷偷让其为自己制造兵器。” 司明晔这下彻底慌了,他怎么会知道芙拉的事。他连忙在一边跪下:“父皇,儿臣并未做过这些,还请父皇明察!” 莫望昔嗤笑:“康王殿下着急什么,太上皇明察秋毫,公正不阿。您即使不说,太上皇也会秉公处理!” 太上皇看着司明晔的态度,基本就猜到了。其实有些手段计谋不算什么,皇位就一个,到底还是各凭本事。 但是这个曾经最让他骄傲的儿子竟然输的这么惨。实在是……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朕自然不会偏袒任何人。乾儿,你可有证据?” 司明乾:“有。不过父皇稍等片刻,我请人去请。” 太上皇点头,这个儿子年少被赶去西寥都,如今倒是成长的不错。证据这块也想得很细。若是立刻呈上证据,就给人一种早就打好商量的感觉。 如今这般,就好像真的是凑巧。 有趣。 一刻钟的时间对于司明晔来说,很漫长。他垂着头,双眼猩红,死死攥着拳头。 今天明明……是他的好日子!为什么,从哪里出错了!都是这两个女人坏了好事!还有母后也不中用,就两个女人而已都治不住。 “让让,让让。”一个仆从带着一个头戴斗笠的女子从人群中挤出来。 仆从手里端着一个盒子,后面跟着的女子身穿最寻常不过的藕荷色交领长裙,但是步伐很奇怪,总会被绊到,走的歪歪扭扭。 “证据来了,父皇。” 仆从把盒子递给太上皇身边的太监,太监立刻跪下打开呈上。太上皇拿起一张纸开始看,越看越快,越看脸色越臭。最后他狠狠地打翻盒子。 “拿下去。” 太监颤抖着收拾着地上的狼藉。 “父皇,稍安勿躁。再听听芙拉国主怎么说。”司明乾语气平淡无波。 女子揭开斗笠,一张美艳绝伦的脸出现在众人眼中,与大兴朝的女子不同,这个女子五官深邃浓烈,红唇。 “大兴皇帝,好久不见。”芙拉双手贴额头,弯腰行礼。 太上皇的脸色依旧很难看:“芙拉国主,好久不见。” 芙拉不再客套,直言:“此次前来,本君想要讨要一人!” “谁?” 明知故问。莫望昔嗤,不过这个司明晔都这样了,芙拉还要啊…… “他。”芙拉指了指司明晔,“他欺骗了我,我要他跟我回波莫赔罪。此前,他让我做的兵器我会再做一批作为聘礼赠送给大兴朝!” “这……”太上皇有些迟疑。虽说这事如果成了对大兴很好,但是王爷出嫁,实在是…… 司明乾跪拜:“父皇三思。” 司明晔才回过神,芙拉的意思是让他出嫁到波莫吗!不可能,绝不可能! 连忙道:“父皇,三思啊父皇。儿臣真的……” “大兴皇帝,您还在犹豫吗?作为一国之主,被他欺骗索取,细节本君不便多讲。但是,他,本君要定了。”芙拉看了一眼四周,全是百姓。又看向太上皇。 好面子的大兴皇帝,你会怎么选择? 太上皇思忖一番,冷哼:“这事容朕再想想。来人,请芙拉国主进宫。你们,也都跟上,我们再议婚事。” 玄武门的闹剧暂时停了。人群也陆续散去。莫望昔看着前面被人“请”走的司明晔,舒了口气。 第207章 “哎,六婶,怎么还在这儿呢!玄武门那边审大案子呢!” 妇人挎着篮子,不慌不忙地挑拣:“有什么好看的,给咱们看的无非就是些家长里短,小事儿。” 通知的妇人一把夺过她手里的茄子扔回摊子:“这回可真是大案子!由太上皇亲自审问,事关康王殿下!” “当真!”妇人震惊,连篮子都扔下与人流一并去了。 摊主们看着买主都去看热闹了,也都纷纷关了铺子。二刻钟内,皇城大半的人都去了玄武门。 “你方才所说的康王私下招兵买马贪污国库行贿等事朕后面会一一查实。你与宋碧泉被迫之事,如何证明?” 莫望昔:“我们身上的伤痕,还有我们二人的名声!以及,我根本不是什么佩佩,康王殿下连我的名字都叫错,还好意思说与我有情意?” “佩佩~你在胡说些什么!”司明晔面色难看。 莫望昔继续,指了人群中的司明乾:“这位是西司州西寥都的都主大人。他与我父亲稍微有些交集都知道我叫什么!” “回父皇,莫小姐名望昔。确实不是康王殿下所言的佩佩。”司明乾躬身。 司明晔眼中划过狠厉:“父皇,她曾是儿臣的妾室,儿臣怎会认错!因为之前司明渊的事佩佩被贼人掳走。如今这番情况恐怕是贼人的阴谋。” 莫佩佩,枉费我这几天尽心尽力对你好!没想到还是个白眼狼。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宋碧泉捂唇,一脸难以置信:“殿下,您就是这么污蔑一个姑娘的清誉嘛!我承认莫小姐与佩佩妹妹有些相像,但她们并不是一个人啊! 莫小姐娘家远在西司州,怎么会千里迢迢嫁进王府呢。殿下,我知道您惦念佩佩妹妹,但是……怎么能这样呢!” 司明晔狠狠瞪了一眼宋碧泉,咬紧牙根,真是一个两个都不省心。 “碧泉,你……”司明晔捂心口,难以置信,“背后的人究竟是给你们什么好处了,要这般颠倒黑白!” 高高在上的俊美王爷为情所困的模样惹的不少姑娘妇人同情,但是再看宋碧泉莫望昔好好两个贵女蓬头垢面也是不忍心。 周遭的百姓都倒吸冷气,议论纷纷。 “肃静!肃静!”太上皇身边的太监高声。 莫望昔与宋碧泉换了个眼神,迎上太上皇探究的眼神:“民女愿意测身子以示清白。民女之前确实来过几次皇城,但绝对与康王殿下毫无瓜葛。” 此言一出,大部分人都开始站在莫望昔这边。这个时代,一个姑娘愿意大庭广众下直言验身证清白的绝对屈指可数,也是鼓足了勇气。 看来,这姑娘是真的遇着难处了。 “去测。” 太上皇斜睨一眼司明晔,很失望。无论真相如何,但是连两个女人都摆平不了,真是不中用。 莫望昔看了手下的太后,交给一边的宋碧泉。随后看向四周:“我去的这段时间,不希望有出格不守诺趁人之危的行为。” “放心。若是敢来抢人,我会直接捅进去!” 宋碧泉本就能屈能伸,又经历了不少,早就不是什么娇弱的闺阁女。她死死揪住太后背上的绳结,紧紧攥着长钗的手隐约有青筋暴起。 被威胁的太上皇冷淡开口:“晔儿,希望你不会让朕失望!” 司明晔背后冷汗,他有很多妾室通房,对于之前的莫佩佩其实印象不深,若是真的没有宠幸过……这事儿就真说不清了。 半炷香后,莫望昔出了门。验身的嬷嬷过来回禀:“回禀太上皇,奴婢已经验过,莫小姐是处子之身。” 哗然一片。 莫望昔冷笑看向司明晔:“康王殿下,民女已经舍弃声誉做了验身,您还有什么想说的?若民女真的是您的妾室,那为何民女仍然是处子之身,是您有心无力吗还是您是柳下惠?” 讽刺意味十足,但凡是个男人都不愿意被人讽刺那方面。司明晔脸色黑如锅底却无法回答。 宋碧泉立刻跟上呜呜咽咽:“殿下,收手。只凭借掌控女人为自己助力,您不觉得自己太可耻了嘛! 民女曾经以为能与您白头偕老,但司明渊让我们被迫分开。司明渊为了恶心我故意给我安了个空头妃位,但我从未做出背叛您的事。 但您呢,回来之后不论事实情分,嫌弃我辱骂我,最终我看开了和离回家。可是我还未修复伤痕,您就又因着要我哥哥的助力而逼迫我!在您心里,我到底是什么!” 通红的双眼,声嘶力竭,蓬乱的头发。听者伤心,看者落泪。莫望昔突然觉得宋碧泉是真情实感在宣泄自己的不满,有些心疼。 “不说了,宋姐姐,不说了。”莫望昔心疼地揽住宋碧泉,轻轻拍着后背。 宋碧泉微微垂眸,眸中目光坚定,轻声:“无妨,已经过去了。昔儿,听听。” 周遭的呼声也越来越强。高位者鲜少能够体会同情弱者,但是这些百姓不一样,这也是莫望昔与宋碧泉想借助的。 “嗯。”莫望昔深吸口气,闭眼。 “父皇,儿臣还有些话要说。”司明乾站了出来,撩开长袍跪下行礼。 太上皇只觉得太阳穴胀疼,眉头紧锁:“说。” “关于康王殿下贪污行贿招兵买马,儿臣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康王殿下在儿臣的封地上肆无忌惮。证据,儿臣稍后让人去取。 此外,儿臣还要指证,康王殿下私通关外波莫国,与女国主芙拉有私情,还偷偷让其为自己制造兵器。” 司明晔这下彻底慌了,他怎么会知道芙拉的事。他连忙在一边跪下:“父皇,儿臣并未做过这些,还请父皇明察!” 莫望昔嗤笑:“康王殿下着急什么,太上皇明察秋毫,公正不阿。您即使不说,太上皇也会秉公处理!” 太上皇看着司明晔的态度,基本就猜到了。其实有些手段计谋不算什么,皇位就一个,到底还是各凭本事。 但是这个曾经最让他骄傲的儿子竟然输的这么惨。实在是……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朕自然不会偏袒任何人。乾儿,你可有证据?” 司明乾:“有。不过父皇稍等片刻,我请人去请。” 太上皇点头,这个儿子年少被赶去西寥都,如今倒是成长的不错。证据这块也想得很细。若是立刻呈上证据,就给人一种早就打好商量的感觉。 如今这般,就好像真的是凑巧。 有趣。 一刻钟的时间对于司明晔来说,很漫长。他垂着头,双眼猩红,死死攥着拳头。 今天明明……是他的好日子!为什么,从哪里出错了!都是这两个女人坏了好事!还有母后也不中用,就两个女人而已都治不住。 “让让,让让。”一个仆从带着一个头戴斗笠的女子从人群中挤出来。 仆从手里端着一个盒子,后面跟着的女子身穿最寻常不过的藕荷色交领长裙,但是步伐很奇怪,总会被绊到,走的歪歪扭扭。 “证据来了,父皇。” 仆从把盒子递给太上皇身边的太监,太监立刻跪下打开呈上。太上皇拿起一张纸开始看,越看越快,越看脸色越臭。最后他狠狠地打翻盒子。 “拿下去。” 太监颤抖着收拾着地上的狼藉。 “父皇,稍安勿躁。再听听芙拉国主怎么说。”司明乾语气平淡无波。 女子揭开斗笠,一张美艳绝伦的脸出现在众人眼中,与大兴朝的女子不同,这个女子五官深邃浓烈,红唇。 “大兴皇帝,好久不见。”芙拉双手贴额头,弯腰行礼。 太上皇的脸色依旧很难看:“芙拉国主,好久不见。” 芙拉不再客套,直言:“此次前来,本君想要讨要一人!” “谁?” 明知故问。莫望昔嗤,不过这个司明晔都这样了,芙拉还要啊…… “他。”芙拉指了指司明晔,“他欺骗了我,我要他跟我回波莫赔罪。此前,他让我做的兵器我会再做一批作为聘礼赠送给大兴朝!” “这……”太上皇有些迟疑。虽说这事如果成了对大兴很好,但是王爷出嫁,实在是…… 司明乾跪拜:“父皇三思。” 司明晔才回过神,芙拉的意思是让他出嫁到波莫吗!不可能,绝不可能! 连忙道:“父皇,三思啊父皇。儿臣真的……” “大兴皇帝,您还在犹豫吗?作为一国之主,被他欺骗索取,细节本君不便多讲。但是,他,本君要定了。”芙拉看了一眼四周,全是百姓。又看向太上皇。 好面子的大兴皇帝,你会怎么选择? 太上皇思忖一番,冷哼:“这事容朕再想想。来人,请芙拉国主进宫。你们,也都跟上,我们再议婚事。” 玄武门的闹剧暂时停了。人群也陆续散去。莫望昔看着前面被人“请”走的司明晔,舒了口气。 第208章 龙栖宫。 “芙拉国主一路奔波操劳想必也累了,朕正好要与这些孩子说几句家里话。国主先去休息可好?” 芙拉勾唇,对司明晔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笑容。“悉听尊便。” 太监带着芙拉退出,太上皇的面色即刻沉了下来,抄起一个茶杯狠狠砸在司明晔面前:“孽障!还不跪下。” 所有人都陆续跪下。司明晔垂头思虑着,狠狠咬唇,一言不发。 “怎么,有心做无胆承认?晔儿,你让朕很失望!” 司明乾拱手行礼:“父皇,兼听则明,偏听则暗。不若让康王殿下也给个他的说法。” 太上皇蹙眉,磨了磨后槽牙,眼神锋利如刀。 “好啊。司明晔,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司明晔想了想,抬头:“父皇,儿臣在西司州做的一切,铁矿山,招兵买马,与芙拉合作。都是为了彻底打倒司明渊! 儿臣从来都是衷心于父皇的。而且,方才民众都说了,十有八九日后父皇会择儿臣为太子,儿臣又何必在这个节骨眼上急于一时呢。” 太上皇听着沉默了许久,这让司明晔不禁有丝雀跃,是不是他的说辞…… “来人,给朕捆住他!”太上皇长长叹息。 司明晔慌了,挣扎:“父皇!父皇,这是怎么了?儿臣句句属实。” 太上皇狠狠拍桌:“闭嘴。” 司明晔一震,眼神充血,看向司明乾,是不是他又在搞鬼! 司明乾皱眉看向司明晔,眼神清明无波:“康王殿下,铁矿山自从司明渊倒台后就上交了国库由父皇处理。你是怎么回事?” 轰隆—— 司明晔五雷轰顶。 什么意思! 呈上的证据里没有铁矿山……嘛!完了~这不是等同直接承认要压制太上皇心有僭越? “此事重大,铁矿山非同小可。父皇,儿臣再派人去探查一番。”司明乾唇线抿得毫无弧度。 太上皇挥挥手:“不必,朕会派人去查。你,带上大理寺卿,去搜查康王府。” 司明乾暗道:康王府,也不知轻涯办事如何。 “是。” 太上皇看向一直在一边的莫望昔与宋碧泉,叹气:“还有你们两个。” “朕恕你们无罪,只是先把太后放开。” 莫望昔跪着:“民女知道太上皇英明神武,但是恕民女斗胆,请太上皇下一道旨意赦免我们的罪。不然,民女实在害怕。” “你……”被扣了高帽的太上皇有再多不满也只能答应。让一旁的太监去取了书房的圣旨,提笔写下后丢给太监。 太监立刻诵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敬国公女,通政司参议宋修年妹,宋氏碧泉及莫氏女莫望昔,免罪。” “谢太上皇。”莫望昔与宋碧泉将手举至头顶,接过了圣旨。 打开细细看了确认无误,印章也有,心里才松了口气。抓了一路的太后被两人迅速地扔在了一边。 太上皇展开自己手里的:“还有一道旨。宋氏碧泉和顺柔嘉,特封护宁乡君,封皇城外五百亩。 莫氏女聪慧机敏,特封贺宁乡君,封硕河都城外五百亩。” 什么! 莫望昔一愣,怎么突然给她封了个乡君?什么意思。乡君虽然没啥用,相当于几个村的名誉大村长,但好歹是个国家干部…… 这属于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 “太上皇,民女求得恕罪已是大幸,这赐封民女万万不能接受,心中不安啊。还恳请太上皇收回成命。” 宋碧泉也附和:“民女虽然是实在无法才对太后娘娘无礼,但是太后娘娘毕竟千金之躯,民女能得赦免已经皇恩浩荡。请太上皇收回成命!” 太上皇眯眼,似笑非笑:“你们帮着揪出了康王难道算不得立功?安心收下,来人,带两位乡君和太后下去沐浴更衣。往后都是自家人。” 莫望昔只觉得毛骨悚然,但是也无法再拒绝,只得收下圣旨谢恩。 转瞬间,屋内只剩下司明乾,太上皇以及被捆成粽子的司明晔。 “你长得很好。”太上皇冷不丁地来了句。 司明乾不悲不喜,依旧是平平淡淡的语调:“多谢父皇夸赞。” “呵。手段挺厉害,连晔儿都折在了你手上。” 司明乾浅笑:“父皇谬赞,儿臣没有那么大本事也无心于此。只是康王殿下在儿臣地盘上动作,儿臣自然察觉。 至于芙拉,实乃巧合。说起来还要托了莫家的福,若不是莫家义妹因生意出关偶遇此事,这层关系可能儿臣也要被蒙在鼓里。” 司明乾顿了顿,直迎太上皇:“况且,父皇手下那么多能人,想来也是不愿这么早放弃宝座。” 太上皇起身走下来,把司明乾扶起来:“不,做皇帝很累。但也不能毁了这司家天下。” 司明乾蹙眉,探究。 “所以,您是在试探康王殿下?” 太上皇摇摇头,学着司明乾的腔调:“别,朕可没有这么大本事。是相互试探。” 夺嫡纷争中,父子,兄弟,没有谁是绝对的老鼠绝对的猫,不过是互相试探。甚至以身犯险只为试探出弱点一击毙命,司明渊就算是。 不然,以上一届纷争冠军的城府还能被司明渊真的扣住?不过是将计就计,里应外合。 “那您对康王殿下真是好,对其他也是真狠。” 太上皇错过司明乾,负手而立:“江山,打下不易,守住,昌盛,更是难。所以以防万一,从小就要培养最好的皇帝。 历代以来都是如此。不是我偏袒他,是他最符合,自然要好好教导。可惜~他终究输的太难看。计谋手段够狠辣,可到底没给自己擦干净屁股。” 突然而来的粗话,司明乾依旧眉头都不皱一下。 冷笑一声:“是么?那看来,父皇的眼光还需精进啊。” 太上皇转身,扣住司明乾的肩膀:“那么,你可愿意当这个太子?” 司明晔虽然被捆住还被塞了布条无法说话,但是他愤怒地摆动身躯,但终究是拔了牙的老虎。司明乾低头嗤笑,不再理会。 “回父皇,儿臣年少出宫,在西寥都多年早就野惯了。对于帝王之术,一窍不通。还请父皇三思。” 太上皇摇摇头:“不,你很精通了。你很合适这个位置。” 司明乾依旧不为所动:“父皇,兼听则明,偏听则暗。若儿臣五年十年后是另一个康王殿下,这江山又该如何? 父皇正值壮年,儿臣觉着即使再办几次选秀多添几个选择也是可行。” 太上皇:“你当真不想做这个太子?” 司明乾:“父皇,儿臣无能。西寥都贫瘠,都传言说那里民风彪悍,吃人喝血,但儿臣年少去时受了颇多恩惠。 如今带着他们种田纺织养些牲畜自给自足已然十分满足。再者,儿臣只愿一生一世一双人。” 太上皇无言,回到高位坐好,闭眼。 许久,睁眼。 “你比我强。罢了,不做便不做,有的是人惦记着。和那莫望昔成婚时,记得发个帖子来,我也去喝杯喜酒,顺便瞧瞧那是个什么好地方。” 司明乾恢复浅笑:“还没挑明心意呢。” “呵,还以为你多厉害。抓紧!若是我这儿实在没有好苗子,日后要抓你或者你儿子来充数!” “是。”司明乾恭敬躬身,瞥了一眼滚在地上脏兮兮的司明晔,眸光闪烁,“父皇对于芙拉国主的和亲怎么看?” 太上皇捏了捏太阳穴:“王爷去和亲,朕还是不能接受。波莫不过弹丸小国!” 果然,还是想留司明晔下来,毕竟司明晔确实有帝王之材。贪污招兵买马这些证据都不能把他捶死谷底。 司明乾舔舔唇:“不过波莫的武器确实厉害。父皇再考虑考虑,芙拉国主不好糊弄。儿臣先行告退。” “你。”太上皇有种不好的预料,但也不能挑明说。只能摆摆手,“去。” 司明乾与大理寺卿去了趟康王府,阵仗不大,却因着早有准备,满城皆知。 大理寺卿请愿去了书房卧室等重地,这些地方肯定有证据,这都是立功的好机会!司明乾则是去了后院。 就看着轻涯与抱月两人躺在躺椅中,享受得很。 “干活了。”司明乾站在门口招呼了一声,转身站定。 里面噼里啪啦一阵折腾,总算跟了出来。轻涯又换上了丫鬟衣服。 司明乾带着两人去了前院,大理寺卿收了两大箱东西。见着司明乾来了,连忙上前:“都主。” “嗯,看来大人收获颇丰。”司明乾扫了一眼箱子,“这回可要讨个赏。” “借都主吉言。”大理寺卿笑眯眯,看向司明乾身后,脸色突变,“质子怎么在这儿!” 第208章 龙栖宫。 “芙拉国主一路奔波操劳想必也累了,朕正好要与这些孩子说几句家里话。国主先去休息可好?” 芙拉勾唇,对司明晔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笑容。“悉听尊便。” 太监带着芙拉退出,太上皇的面色即刻沉了下来,抄起一个茶杯狠狠砸在司明晔面前:“孽障!还不跪下。” 所有人都陆续跪下。司明晔垂头思虑着,狠狠咬唇,一言不发。 “怎么,有心做无胆承认?晔儿,你让朕很失望!” 司明乾拱手行礼:“父皇,兼听则明,偏听则暗。不若让康王殿下也给个他的说法。” 太上皇蹙眉,磨了磨后槽牙,眼神锋利如刀。 “好啊。司明晔,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司明晔想了想,抬头:“父皇,儿臣在西司州做的一切,铁矿山,招兵买马,与芙拉合作。都是为了彻底打倒司明渊! 儿臣从来都是衷心于父皇的。而且,方才民众都说了,十有八九日后父皇会择儿臣为太子,儿臣又何必在这个节骨眼上急于一时呢。” 太上皇听着沉默了许久,这让司明晔不禁有丝雀跃,是不是他的说辞…… “来人,给朕捆住他!”太上皇长长叹息。 司明晔慌了,挣扎:“父皇!父皇,这是怎么了?儿臣句句属实。” 太上皇狠狠拍桌:“闭嘴。” 司明晔一震,眼神充血,看向司明乾,是不是他又在搞鬼! 司明乾皱眉看向司明晔,眼神清明无波:“康王殿下,铁矿山自从司明渊倒台后就上交了国库由父皇处理。你是怎么回事?” 轰隆—— 司明晔五雷轰顶。 什么意思! 呈上的证据里没有铁矿山……嘛!完了~这不是等同直接承认要压制太上皇心有僭越? “此事重大,铁矿山非同小可。父皇,儿臣再派人去探查一番。”司明乾唇线抿得毫无弧度。 太上皇挥挥手:“不必,朕会派人去查。你,带上大理寺卿,去搜查康王府。” 司明乾暗道:康王府,也不知轻涯办事如何。 “是。” 太上皇看向一直在一边的莫望昔与宋碧泉,叹气:“还有你们两个。” “朕恕你们无罪,只是先把太后放开。” 莫望昔跪着:“民女知道太上皇英明神武,但是恕民女斗胆,请太上皇下一道旨意赦免我们的罪。不然,民女实在害怕。” “你……”被扣了高帽的太上皇有再多不满也只能答应。让一旁的太监去取了书房的圣旨,提笔写下后丢给太监。 太监立刻诵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敬国公女,通政司参议宋修年妹,宋氏碧泉及莫氏女莫望昔,免罪。” “谢太上皇。”莫望昔与宋碧泉将手举至头顶,接过了圣旨。 打开细细看了确认无误,印章也有,心里才松了口气。抓了一路的太后被两人迅速地扔在了一边。 太上皇展开自己手里的:“还有一道旨。宋氏碧泉和顺柔嘉,特封护宁乡君,封皇城外五百亩。 莫氏女聪慧机敏,特封贺宁乡君,封硕河都城外五百亩。” 什么! 莫望昔一愣,怎么突然给她封了个乡君?什么意思。乡君虽然没啥用,相当于几个村的名誉大村长,但好歹是个国家干部…… 这属于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 “太上皇,民女求得恕罪已是大幸,这赐封民女万万不能接受,心中不安啊。还恳请太上皇收回成命。” 宋碧泉也附和:“民女虽然是实在无法才对太后娘娘无礼,但是太后娘娘毕竟千金之躯,民女能得赦免已经皇恩浩荡。请太上皇收回成命!” 太上皇眯眼,似笑非笑:“你们帮着揪出了康王难道算不得立功?安心收下,来人,带两位乡君和太后下去沐浴更衣。往后都是自家人。” 莫望昔只觉得毛骨悚然,但是也无法再拒绝,只得收下圣旨谢恩。 转瞬间,屋内只剩下司明乾,太上皇以及被捆成粽子的司明晔。 “你长得很好。”太上皇冷不丁地来了句。 司明乾不悲不喜,依旧是平平淡淡的语调:“多谢父皇夸赞。” “呵。手段挺厉害,连晔儿都折在了你手上。” 司明乾浅笑:“父皇谬赞,儿臣没有那么大本事也无心于此。只是康王殿下在儿臣地盘上动作,儿臣自然察觉。 至于芙拉,实乃巧合。说起来还要托了莫家的福,若不是莫家义妹因生意出关偶遇此事,这层关系可能儿臣也要被蒙在鼓里。” 司明乾顿了顿,直迎太上皇:“况且,父皇手下那么多能人,想来也是不愿这么早放弃宝座。” 太上皇起身走下来,把司明乾扶起来:“不,做皇帝很累。但也不能毁了这司家天下。” 司明乾蹙眉,探究。 “所以,您是在试探康王殿下?” 太上皇摇摇头,学着司明乾的腔调:“别,朕可没有这么大本事。是相互试探。” 夺嫡纷争中,父子,兄弟,没有谁是绝对的老鼠绝对的猫,不过是互相试探。甚至以身犯险只为试探出弱点一击毙命,司明渊就算是。 不然,以上一届纷争冠军的城府还能被司明渊真的扣住?不过是将计就计,里应外合。 “那您对康王殿下真是好,对其他也是真狠。” 太上皇错过司明乾,负手而立:“江山,打下不易,守住,昌盛,更是难。所以以防万一,从小就要培养最好的皇帝。 历代以来都是如此。不是我偏袒他,是他最符合,自然要好好教导。可惜~他终究输的太难看。计谋手段够狠辣,可到底没给自己擦干净屁股。” 突然而来的粗话,司明乾依旧眉头都不皱一下。 冷笑一声:“是么?那看来,父皇的眼光还需精进啊。” 太上皇转身,扣住司明乾的肩膀:“那么,你可愿意当这个太子?” 司明晔虽然被捆住还被塞了布条无法说话,但是他愤怒地摆动身躯,但终究是拔了牙的老虎。司明乾低头嗤笑,不再理会。 “回父皇,儿臣年少出宫,在西寥都多年早就野惯了。对于帝王之术,一窍不通。还请父皇三思。” 太上皇摇摇头:“不,你很精通了。你很合适这个位置。” 司明乾依旧不为所动:“父皇,兼听则明,偏听则暗。若儿臣五年十年后是另一个康王殿下,这江山又该如何? 父皇正值壮年,儿臣觉着即使再办几次选秀多添几个选择也是可行。” 太上皇:“你当真不想做这个太子?” 司明乾:“父皇,儿臣无能。西寥都贫瘠,都传言说那里民风彪悍,吃人喝血,但儿臣年少去时受了颇多恩惠。 如今带着他们种田纺织养些牲畜自给自足已然十分满足。再者,儿臣只愿一生一世一双人。” 太上皇无言,回到高位坐好,闭眼。 许久,睁眼。 “你比我强。罢了,不做便不做,有的是人惦记着。和那莫望昔成婚时,记得发个帖子来,我也去喝杯喜酒,顺便瞧瞧那是个什么好地方。” 司明乾恢复浅笑:“还没挑明心意呢。” “呵,还以为你多厉害。抓紧!若是我这儿实在没有好苗子,日后要抓你或者你儿子来充数!” “是。”司明乾恭敬躬身,瞥了一眼滚在地上脏兮兮的司明晔,眸光闪烁,“父皇对于芙拉国主的和亲怎么看?” 太上皇捏了捏太阳穴:“王爷去和亲,朕还是不能接受。波莫不过弹丸小国!” 果然,还是想留司明晔下来,毕竟司明晔确实有帝王之材。贪污招兵买马这些证据都不能把他捶死谷底。 司明乾舔舔唇:“不过波莫的武器确实厉害。父皇再考虑考虑,芙拉国主不好糊弄。儿臣先行告退。” “你。”太上皇有种不好的预料,但也不能挑明说。只能摆摆手,“去。” 司明乾与大理寺卿去了趟康王府,阵仗不大,却因着早有准备,满城皆知。 大理寺卿请愿去了书房卧室等重地,这些地方肯定有证据,这都是立功的好机会!司明乾则是去了后院。 就看着轻涯与抱月两人躺在躺椅中,享受得很。 “干活了。”司明乾站在门口招呼了一声,转身站定。 里面噼里啪啦一阵折腾,总算跟了出来。轻涯又换上了丫鬟衣服。 司明乾带着两人去了前院,大理寺卿收了两大箱东西。见着司明乾来了,连忙上前:“都主。” “嗯,看来大人收获颇丰。”司明乾扫了一眼箱子,“这回可要讨个赏。” “借都主吉言。”大理寺卿笑眯眯,看向司明乾身后,脸色突变,“质子怎么在这儿!” 第209章 司明乾立刻挡在抱月身前,微微弯腰凑近大理寺卿:“大人轻声些,回去再说。” 大理寺卿心里突突直跳,立刻点头:“是是是。” 回到龙栖宫,正遇着太监带着莫望昔与宋碧泉往外走。 “参见都主,大人。” 司明乾应了声:“公公这是去哪里?” “回都主,皇上吩咐奴才带两位小姐去东三院歇息。” “好,还请公公多费心。” “都主客气,这是奴才的本分。” 司明乾不便过多询问,只是甩了个眼神给轻涯,几息后轻涯随意寻了个腹痛的理由离开,照例被两个侍卫跟着。 趁着侍卫背对守着茅房,他悄悄开门,从背后打晕喂了两颗药拖进茅房锁住,随后一路轻功,轻飘飘地就追上了莫望昔一行人。 …… “砰!”太上皇狠狠捶桌子,眼神几乎要剐了下首处的司明晔。 “你这个孽障,畜生!这就是你方才和朕斩钉截铁的保证?”手指颤抖,指尖直向一直垂首敛眸的抱月,“你后宅如何朕不管,之前满城风雨朕也给你压下来了,但是你!” 司明乾眉毛轻挑,他的父皇还真是不挑啊。也是,培养多年,牺牲了多少。陡然就要放弃,怎么下得了面子! 被取了塞嘴的脏帕子却仍然绑着跪在地上的司明晔有一刻的慌乱。 “父皇,儿臣,儿臣,真的已经坦白所有。这事与,与他……”何干二字还未吐出就被打断。 “闭嘴!真是孽障,孽障啊!”太上皇抬头捂住双眼,长叹一口气。睁眼,半含讽刺地看着司明晔。 “愚蠢至极。朕不管了,波莫虽然不如大兴幅员辽阔,但也非常富庶。芙拉国主要你去和亲是你自己的荣耀,也是为大兴最好的考虑!”太上皇一口气说完,胸腔剧烈起伏。 “朕明日会下旨给你亲王位,不会亏待你,你去了也不会委屈。知足。” 说罢,就甩袖离开,全然不顾膝行求情的司明晔。 太上皇离去,宫殿内只剩下司明晔撕心裂肺的吼叫。 “木已成舟,康王殿下还是歇歇。” 司明乾立在一旁,轻飘飘开口。在司明晔听来却是沉重如山,最大的侮辱。 他冷笑:“是本王小看了你。” “王爷抬举,臣不过是西寥都小小的都主,没有通天本事。”司明乾敛眸,语气淡淡,“说起来应该是怪王爷的属下狐假虎威太过了,不过天高皇帝远,王爷管不到也是情理之中。” 呵,讽刺他无能吗? 看司明乾这幅淡然模样,他的左膀右臂多半已经被眼前这个人…… 司明晔如同泄气的球,瘫坐在地。司明乾也不扶也不离开,依旧站在一边如同一座雕塑。 良久,司明晔盘腿坐好,下巴微抬,唇角扯出一个极小的弧度。 “本王做的那些事,大理寺,父皇,都尚且查不俱全。你怎么查的?” 司明乾勾唇:“康王殿下可知星月楼?” “不可能,星月楼虽厉害,但是这些消息千万金都打不住。你……”司明晔嘀咕着,突然停住,“你……星月楼~” 喉咙沙哑,似乎意识到了,心中的骄傲轰然倒塌。 自以为运筹帷幄,是黄雀,实则不过一只螳螂。 “呵,那确实是本王不如你。”司明晔闭上眼,“但我不明白,抱月又有何干,为何父皇……” “抱月,你自己说。”司明乾退后一步,隐在宫殿内盘龙柱的阴影内。 抱月拱手行礼:“殿下,我是十八年前波莫为求大兴出兵相救送来的质子。是如今波莫国主芙拉的弟弟。” “不可能!那个质子本王曾不止一次见过,不是你这模样。”司明晔咽下了后半句话:那个质子被下了情蔓毒,身上应该早就爬满恶心的纹路。 就像,之前的陈延云一样。 情蔓,是大兴皇室的一种秘方,方子只有历代皇帝才知。 用以惩戒不忠不孝皇室之人,中毒之人若是挨不过毒性发作就是死。 若是挨过就成了毒人,一辈子浑身红痕,无法与人相爱,亲昵。否则就要承受烈火焚心的痛苦。 当时波莫遭受侵略,为了求兵支援,抱月自愿成为质子,且服下情蔓毒。 “殿下是疑惑我满身满脸的红痕吗?”抱月的微笑依旧柔和乖顺。 司明晔被挑明心思,眼神有片刻躲闪:“情蔓是大兴历代皇帝才知的秘方,解药也都在秘处。你……” 抱月:“民间广传怪郎中炼制的血煞子能够生死人肉白骨。在下不才,还真找到了一个。这毒也就解开了。 对了,这个血煞子还救了一个人。这个人殿下应当也熟悉。青山族,陈延云。” 司明晔瞪大双眼,陈延云为报侵略灭族被欺辱之仇,之前与司明渊司徒韵合起伙坑害他。 好在在那之前他已经察觉陈延云恐有异心,为求心安,让一直服侍陈延云的倚梦生分次下了情蔓。反正他手上有解药,也算是调教的一种手段了。 可谁知那个不要命的竟然以死相搏拦住了他的退路,叫嚷着死都要让他陪葬。 最后被司明渊打包丢到了关外荒野。陈延云身中情蔓发作,关外条件恶劣,没几日就已经动弹不得,出气多进气少。 没想到,他还能活下来…… “其实,殿下自己也说了,情蔓是历代皇帝才能有的秘方。父皇早就传给了你,意思很明显。可是你不信父皇。”司明乾在暗处说。 司明晔冷哼:“抓到手里的才最实在,谁知道他是不是给每个皇子王爷都描绘了宏伟蓝图。” 司明乾轻笑:“刚愎自用。若是每个都说,司明渊遭受变动时为何不用?说到底,你只信你认为对的。 好了,时间不早了。王爷若是还有什么要说的尽管说,不然,臣送王爷安歇。” 司明晔没有回话,许久,他动了动。 “让我一人待着。” 司明乾作揖与抱月一前一后离开。出了宫门,抱月:“主子,可要安排些兄弟守在附近?” 司明乾摆摆手,意味深长得看了眼身后紧闭的宫门。“不必。太上皇还会去。再者,司明晔骄傲的很,也有足够的野心。他若逃了,一辈子只能苟且偷生。 人活一条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走。” “是。” 果不出他所料,他们离开后不久。太上皇就进来了。他其实一直未真正离开。 “晔儿,瞧见了吗?” “父皇,儿臣……输了。” 太上皇上前去解开司明晔的绳子:“我何尝不是败了。苦心孤诣多年,却败给了自己从不重视的儿子,呵。” “父皇……”司明晔似乎还想挽回,但是无法开口。 太上皇也不揭穿,继续道:“波莫,十八年前朕去过一回。不大的国,但是风景不错。抱月质子这次会随你一并回波莫去,算是父皇给你最后的保护。” 司明晔抿唇苦笑,问:“父皇,抱月质子来时不过几岁,后面一直红痕附身,您怎么一眼看出是他的?” 太上皇:“前不久,草原那边的土匪又在侵扰大兴边关,他们的武器极厉害。大兴这边朝堂动荡,局势不好。 正好听宋修年与秦邈逸等年轻才俊说起波莫这几年武器越发厉害。朕便想着以质子去换波莫的武器,便给他吃了解药。” 顿了顿。 “是朕,疏忽了。” 他原以为皇宫铁桶一般,抱月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质子。处理皇位之事才是首要。 却没想到,也正是这个决定压垮了最后一丝挽留的可能。 司明晔:抱月与司明乾有关系,司明乾有本事,协助抱月出宫谋划不在话下。但是刚说的不是用血煞子解毒的吗?为什么要骗他?用意何在呢? 东三院外花园,抱月也同样有这个疑惑。 “是啊,主子。我不明白为什么要骗他呢?好像也没什么用?” 司明乾粲然一笑:“我乐意。” 司明晔几次三番骚扰莫望昔,还把人偷偷关了起来。这是他私心的报复,要让司明晔知道,都过得比他好。 再看司明晔,最终也没问。无论出于什么初衷,他的路已经铺好,也必须去走。 “事已至此。父皇,儿臣明白。” 太上皇转身往偏殿去:“走。今日我们一家三口再吃顿饭。你还喜欢四喜丸子吗?” “儿臣……喜欢。”司明晔垂眸,我已经不喜欢了。 第209章 司明乾立刻挡在抱月身前,微微弯腰凑近大理寺卿:“大人轻声些,回去再说。” 大理寺卿心里突突直跳,立刻点头:“是是是。” 回到龙栖宫,正遇着太监带着莫望昔与宋碧泉往外走。 “参见都主,大人。” 司明乾应了声:“公公这是去哪里?” “回都主,皇上吩咐奴才带两位小姐去东三院歇息。” “好,还请公公多费心。” “都主客气,这是奴才的本分。” 司明乾不便过多询问,只是甩了个眼神给轻涯,几息后轻涯随意寻了个腹痛的理由离开,照例被两个侍卫跟着。 趁着侍卫背对守着茅房,他悄悄开门,从背后打晕喂了两颗药拖进茅房锁住,随后一路轻功,轻飘飘地就追上了莫望昔一行人。 …… “砰!”太上皇狠狠捶桌子,眼神几乎要剐了下首处的司明晔。 “你这个孽障,畜生!这就是你方才和朕斩钉截铁的保证?”手指颤抖,指尖直向一直垂首敛眸的抱月,“你后宅如何朕不管,之前满城风雨朕也给你压下来了,但是你!” 司明乾眉毛轻挑,他的父皇还真是不挑啊。也是,培养多年,牺牲了多少。陡然就要放弃,怎么下得了面子! 被取了塞嘴的脏帕子却仍然绑着跪在地上的司明晔有一刻的慌乱。 “父皇,儿臣,儿臣,真的已经坦白所有。这事与,与他……”何干二字还未吐出就被打断。 “闭嘴!真是孽障,孽障啊!”太上皇抬头捂住双眼,长叹一口气。睁眼,半含讽刺地看着司明晔。 “愚蠢至极。朕不管了,波莫虽然不如大兴幅员辽阔,但也非常富庶。芙拉国主要你去和亲是你自己的荣耀,也是为大兴最好的考虑!”太上皇一口气说完,胸腔剧烈起伏。 “朕明日会下旨给你亲王位,不会亏待你,你去了也不会委屈。知足。” 说罢,就甩袖离开,全然不顾膝行求情的司明晔。 太上皇离去,宫殿内只剩下司明晔撕心裂肺的吼叫。 “木已成舟,康王殿下还是歇歇。” 司明乾立在一旁,轻飘飘开口。在司明晔听来却是沉重如山,最大的侮辱。 他冷笑:“是本王小看了你。” “王爷抬举,臣不过是西寥都小小的都主,没有通天本事。”司明乾敛眸,语气淡淡,“说起来应该是怪王爷的属下狐假虎威太过了,不过天高皇帝远,王爷管不到也是情理之中。” 呵,讽刺他无能吗? 看司明乾这幅淡然模样,他的左膀右臂多半已经被眼前这个人…… 司明晔如同泄气的球,瘫坐在地。司明乾也不扶也不离开,依旧站在一边如同一座雕塑。 良久,司明晔盘腿坐好,下巴微抬,唇角扯出一个极小的弧度。 “本王做的那些事,大理寺,父皇,都尚且查不俱全。你怎么查的?” 司明乾勾唇:“康王殿下可知星月楼?” “不可能,星月楼虽厉害,但是这些消息千万金都打不住。你……”司明晔嘀咕着,突然停住,“你……星月楼~” 喉咙沙哑,似乎意识到了,心中的骄傲轰然倒塌。 自以为运筹帷幄,是黄雀,实则不过一只螳螂。 “呵,那确实是本王不如你。”司明晔闭上眼,“但我不明白,抱月又有何干,为何父皇……” “抱月,你自己说。”司明乾退后一步,隐在宫殿内盘龙柱的阴影内。 抱月拱手行礼:“殿下,我是十八年前波莫为求大兴出兵相救送来的质子。是如今波莫国主芙拉的弟弟。” “不可能!那个质子本王曾不止一次见过,不是你这模样。”司明晔咽下了后半句话:那个质子被下了情蔓毒,身上应该早就爬满恶心的纹路。 就像,之前的陈延云一样。 情蔓,是大兴皇室的一种秘方,方子只有历代皇帝才知。 用以惩戒不忠不孝皇室之人,中毒之人若是挨不过毒性发作就是死。 若是挨过就成了毒人,一辈子浑身红痕,无法与人相爱,亲昵。否则就要承受烈火焚心的痛苦。 当时波莫遭受侵略,为了求兵支援,抱月自愿成为质子,且服下情蔓毒。 “殿下是疑惑我满身满脸的红痕吗?”抱月的微笑依旧柔和乖顺。 司明晔被挑明心思,眼神有片刻躲闪:“情蔓是大兴历代皇帝才知的秘方,解药也都在秘处。你……” 抱月:“民间广传怪郎中炼制的血煞子能够生死人肉白骨。在下不才,还真找到了一个。这毒也就解开了。 对了,这个血煞子还救了一个人。这个人殿下应当也熟悉。青山族,陈延云。” 司明晔瞪大双眼,陈延云为报侵略灭族被欺辱之仇,之前与司明渊司徒韵合起伙坑害他。 好在在那之前他已经察觉陈延云恐有异心,为求心安,让一直服侍陈延云的倚梦生分次下了情蔓。反正他手上有解药,也算是调教的一种手段了。 可谁知那个不要命的竟然以死相搏拦住了他的退路,叫嚷着死都要让他陪葬。 最后被司明渊打包丢到了关外荒野。陈延云身中情蔓发作,关外条件恶劣,没几日就已经动弹不得,出气多进气少。 没想到,他还能活下来…… “其实,殿下自己也说了,情蔓是历代皇帝才能有的秘方。父皇早就传给了你,意思很明显。可是你不信父皇。”司明乾在暗处说。 司明晔冷哼:“抓到手里的才最实在,谁知道他是不是给每个皇子王爷都描绘了宏伟蓝图。” 司明乾轻笑:“刚愎自用。若是每个都说,司明渊遭受变动时为何不用?说到底,你只信你认为对的。 好了,时间不早了。王爷若是还有什么要说的尽管说,不然,臣送王爷安歇。” 司明晔没有回话,许久,他动了动。 “让我一人待着。” 司明乾作揖与抱月一前一后离开。出了宫门,抱月:“主子,可要安排些兄弟守在附近?” 司明乾摆摆手,意味深长得看了眼身后紧闭的宫门。“不必。太上皇还会去。再者,司明晔骄傲的很,也有足够的野心。他若逃了,一辈子只能苟且偷生。 人活一条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走。” “是。” 果不出他所料,他们离开后不久。太上皇就进来了。他其实一直未真正离开。 “晔儿,瞧见了吗?” “父皇,儿臣……输了。” 太上皇上前去解开司明晔的绳子:“我何尝不是败了。苦心孤诣多年,却败给了自己从不重视的儿子,呵。” “父皇……”司明晔似乎还想挽回,但是无法开口。 太上皇也不揭穿,继续道:“波莫,十八年前朕去过一回。不大的国,但是风景不错。抱月质子这次会随你一并回波莫去,算是父皇给你最后的保护。” 司明晔抿唇苦笑,问:“父皇,抱月质子来时不过几岁,后面一直红痕附身,您怎么一眼看出是他的?” 太上皇:“前不久,草原那边的土匪又在侵扰大兴边关,他们的武器极厉害。大兴这边朝堂动荡,局势不好。 正好听宋修年与秦邈逸等年轻才俊说起波莫这几年武器越发厉害。朕便想着以质子去换波莫的武器,便给他吃了解药。” 顿了顿。 “是朕,疏忽了。” 他原以为皇宫铁桶一般,抱月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质子。处理皇位之事才是首要。 却没想到,也正是这个决定压垮了最后一丝挽留的可能。 司明晔:抱月与司明乾有关系,司明乾有本事,协助抱月出宫谋划不在话下。但是刚说的不是用血煞子解毒的吗?为什么要骗他?用意何在呢? 东三院外花园,抱月也同样有这个疑惑。 “是啊,主子。我不明白为什么要骗他呢?好像也没什么用?” 司明乾粲然一笑:“我乐意。” 司明晔几次三番骚扰莫望昔,还把人偷偷关了起来。这是他私心的报复,要让司明晔知道,都过得比他好。 再看司明晔,最终也没问。无论出于什么初衷,他的路已经铺好,也必须去走。 “事已至此。父皇,儿臣明白。” 太上皇转身往偏殿去:“走。今日我们一家三口再吃顿饭。你还喜欢四喜丸子吗?” “儿臣……喜欢。”司明晔垂眸,我已经不喜欢了。 第210章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大兴第十四代皇子,康王司明晔,自请和亲波莫,以固两国百年之谊。护国有功,名在当世,功在千秋,今顺应天意。赐封司明晔亲王位,赐号和晏。 和两国之交,望天下太平,海晏河清。 钦此。” 铛…… 乾坤殿,早朝结束,官员三三两两离开。 宋修年与秦邈逸并排走。 秦邈逸笑眯眯:“宋小姐可还好?” 宋修年面色冷淡,鼻音作答:“嗯。” “歇会儿就要接回家了?我今儿坐的马车,可要我……” 宋修年抬手一拦:“不必,多谢秦大人。” “哎呀~大家都是好兄弟,别害羞嘛。”秦邈逸笑呵呵地贴上去。 宋修年冷淡地瞥一眼,手背青筋暴起。容寻州从后边一把勾住秦邈逸的脖子往后一带。 “宋兄别恼,阿逸总是这样。你先忙,我先带他走,不惹你了。” 宋修年蹙眉,低声嗯了一下,转身离开。 秦邈逸挣扎,狠狠拍了两下容寻州的胳膊,龇牙咧嘴:“你干什么呢你,没瞧见我快成功了!”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容寻州松开他,揣着手,朝宋修年方向努努嘴,“况且还是这么硬的一块冰豆腐~” 秦邈逸舔舔唇角,啧了一声。 容寻州侧头:“不过你真的吗?这事儿可不是闹着玩。若你只是求刺激玩玩,趁早放弃,不然,当心玩脱了。” 秦邈逸不甚在意:“我心里有数。” 容寻州长叹一声,扶额。但愿你是真的有数…… 东三院外,两架软轿等候。 莫望昔与宋碧泉简单收拾完就乘着轿子离开,直奔玄武门。 “呼……终于出来了。”宋碧泉迫不及待下轿,伸了个懒腰。 莫望昔抿唇,对于皇城她很陌生,去哪儿呢……陡然想起宋碧泉说的话,眼睛一亮。或许可以去那里。 “宋姐姐,你可知道香芝坊往哪里走?” 香芝坊? 宋碧泉一激灵,反应过来。 “香芝坊处在闹市,每天要闹到子夜后,你去那儿肯定睡不好。若是你不嫌弃,与我一同回家?我有个单独的院子,很方便的。” 之前还心心念念要把莫望昔介绍给哥哥,真一身轻反而给忘了。 宋碧泉小心看着莫望昔,莫望昔皱着眉没什么反应。想着是不是唐突了,思虑一番继续道:“你若实在害羞,陪我回家吃个饭可好?我朋友不多,以前还是国公府小姐时结交的朋友也都……哎~ 我想把你介绍给我娘认识,顺便咱们再叙叙旧。你往后回了硕河都,下次见面也不知何年何月了。” 莫望昔不好再推辞:“嗯。” “碧泉。” 背后传来的声音清冽如泉水,宋碧泉眼睛倏地亮了,回头如小鸟一般扑入来人怀抱。 “哥哥。” 莫望昔循声望去。唔~“制服”帅哥… 一身绛红色官服,乌纱帽,一丝不苟。长眉入鬓,眼尾上挑,眼波微动,挺直的鼻梁,薄唇上翘。 精致冷淡的面容,却因为唇角的弧度让人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勾人! 男狐狸精! 说起男狐狸精,好久之前莫望昔作诗比赛时遇到了容寻州和秦邈逸。那个秦邈逸也是个男狐狸精模样。 一个骚里骚气的男狐狸精,一个冷冰冰但是勾人的男狐狸精。 我去! 好带感啊。他俩…… “昔儿,你怎么了?笑得这么开心。” 宋碧泉心里有些许兴奋,莫望昔是不是很满意?她就知道,自家哥哥这样貌这条件! “啊?”莫望昔回神,被自己的想法给吓到,有些羞赧地红了脸,“没事没事。” “见过宋大人。”福身。 宋修年颔首抱拳作揖:“莫小姐不必多礼。我已经安排了马车,莫小姐移步。” “好。” 宋碧泉笑呵呵地一手挽着宋修年一手挽着莫望昔往马车去。不远处,秦邈逸撇撇嘴:“的不要,非得自己出钱。在人姑娘面前显摆呢。” 容寻州翻了个白眼:“喝了十斤醋你?说话阴阳怪气的,那姑娘是莫家小姐,与司明乾有些关系。” “知道,就是你念念叨叨挺久的人呗。那姑娘有什么好,我方才瞧着长得也就还行。”秦邈逸撑着下巴。 容寻州不再理会这个喝飞醋的,转身离开。秦邈逸连忙追上:“哎哎哎,等等我。是我肤浅了,不该这么说姑娘家。不过,她眼下就在皇城,你还不出手?” “这事与你何干?” 秦邈逸揽住容寻州肩膀:“都是好兄弟,我也给你出出主意呗。朝堂差不多稳了,你那家族荣耀也保了下来,该为自己想想了。” 容寻州:“我看你是想我缠着莫小姐,好让你去缠着宋修年。” 被挑破心事的秦邈逸嘿嘿一笑,撞了撞容寻州的肩。 “知我者,寻州也。午饭我请你去醉仙楼,海参鱼肚燕窝鲍鱼随你挑如何?” 容寻州还未回话,一旁的巷子里窜出来一个气冲冲的男人,人高马大,正是秦年,手里还拿了根棍子。 “鲍鱼你个头!秦邈逸,天天不着家,非要我来官道上堵你才行是!”说罢就要抄起棍子冲上来打。 容寻州立刻拉着秦邈逸闪开,往巷子里跑。秦年呼哧呼哧追了上来:“好小子还敢跑。” “义父!手下留情啊,儿子往后还得给您养老呢,打坏了也是您受着呀。” 这话可彻底把人惹毛了:“臭小子!打不死你!” 容寻州连忙拦下:“叔,家丑不可外扬。有什么气回去撒,不然媛姨也得跟着担心了。” 一听心肝娘子的名,秦年这才冷静下来。狠狠瞪了一眼秦邈逸:“成事不足,你若有寻州一半能干就好。” “义父……” 秦年额头上青筋暴起:“回家,你义母今天做了饭,回去给我吃光!” …… 宋修年的宅子不远,不一会儿就到了。莫望昔瞧见了曾经只活在茶余饭后谈话中的敬国公元夫人。 这位夫人从元夫人到平夫人再到和离。也是个有名的人物了。 “小女莫氏望昔见过夫人。” 林念秋一袭碧色长裙,清雅贵气。她亲昵地握住莫望昔的手:“好孩子,受苦了。林姨今儿做了不少好吃的呢。” 林姨……陡然想起了硕河都的林姨。 “您也姓林?双木林?” “是,林念秋。双木林,思念的念,秋天的秋。怎么?” 莫望昔笑笑:“在硕河都,我爹娘有个交好的世家,也姓林,双木林。想来我与林姓的美人都颇有缘分。” 林念秋一愣,被哄的开怀,啧啧看向宋碧泉:“碧泉,你是从哪儿弄来的小蜜糖专哄我这个老婆子!” 宋碧泉揽住林念秋和莫望昔一并往里走:“路上拐来的~娘,咱们快进去。我这几日都没好好吃饭,饿死了。” “行~娘给你炖了鱼头豆腐,放了些辣子,正好热热胃。” 宋修年看着其乐融融的模样,也忍不住勾唇,转而看向皇宫停顿了几瞬,又看向不远处的一个拐角,蹙眉。 默声招了几个护院大步过去。 “是你。”宋修年皱眉看向面前的中年男子。 敬国公。 宋修年作揖:“敬国公大人。” “我已经被贬。”敬国公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宋修年依旧波澜不惊:“嗯。您找我有事吗?” “我知道从前是我对不起你们。但是稚子无辜,我想”敬国公似乎有些说不下去,但是宋修年也不理会,只是默默立于一边。 “我如今被贬为平民,再过几日就要流放北司州的寒冰岛。太上皇顾念含旻尚小,便免了流放罪可留皇城。 你,能不能……收留他?” 敬国公闭上眼,似乎说出这话极为羞耻。 宋修年淡然:“大人,您怎么有脸说出这样的话?” “你如今的下场是你自己的选择,不是我害你的,我不欠你。自然也没义务养宋含旻。 当初宋宝鸢要进康王府时,你怎么不想想碧泉的处境呢? 当初分家脱宗时,你怎么没考虑我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带一个半大孩子,一个娘如何生活呢?” 敬国公低垂着脑袋,一言不发。确实,他的心早就偏了。 “现在倒好,即使自己身陷囹圄了,也要为自己刚出生的小儿子做打算。您果然和平安郡主伉俪情深。” 宋修年性子一向冷淡平和,但是谈及母亲,还是忍不住发了脾气,语气急促。 最后,按住了火气,深呼吸几口。 平淡作揖。 “多说无益。娘还在等我吃饭,告辞。祝您全家一路顺风,往后平安喜乐。” 宋修年转身就要离开。 “噗通。”敬国公跪在了地上。 声音低哑:“求你了,修年。” 宋修年眼中寒冰一片,从袖中掏出一张银票放在敬国公手边。 “父亲,您是真的很爱平安郡主还有她的孩子。这一百两是我最后给您的东西,足够给宋含旻找个人家托付。 要我养着他,绝不可能!我奉劝您安份照我说的去办,往后余生各自相安就好,不然,我不确定我会做出什么。” 敬国公一时间思绪繁杂,但是最后还是拿起了银票:“多谢。” “不必。”冷淡的语气消散在空中。 宋府的大门阖上,隔绝了前尘往事。 第210章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大兴第十四代皇子,康王司明晔,自请和亲波莫,以固两国百年之谊。护国有功,名在当世,功在千秋,今顺应天意。赐封司明晔亲王位,赐号和晏。 和两国之交,望天下太平,海晏河清。 钦此。” 铛…… 乾坤殿,早朝结束,官员三三两两离开。 宋修年与秦邈逸并排走。 秦邈逸笑眯眯:“宋小姐可还好?” 宋修年面色冷淡,鼻音作答:“嗯。” “歇会儿就要接回家了?我今儿坐的马车,可要我……” 宋修年抬手一拦:“不必,多谢秦大人。” “哎呀~大家都是好兄弟,别害羞嘛。”秦邈逸笑呵呵地贴上去。 宋修年冷淡地瞥一眼,手背青筋暴起。容寻州从后边一把勾住秦邈逸的脖子往后一带。 “宋兄别恼,阿逸总是这样。你先忙,我先带他走,不惹你了。” 宋修年蹙眉,低声嗯了一下,转身离开。 秦邈逸挣扎,狠狠拍了两下容寻州的胳膊,龇牙咧嘴:“你干什么呢你,没瞧见我快成功了!”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容寻州松开他,揣着手,朝宋修年方向努努嘴,“况且还是这么硬的一块冰豆腐~” 秦邈逸舔舔唇角,啧了一声。 容寻州侧头:“不过你真的吗?这事儿可不是闹着玩。若你只是求刺激玩玩,趁早放弃,不然,当心玩脱了。” 秦邈逸不甚在意:“我心里有数。” 容寻州长叹一声,扶额。但愿你是真的有数…… 东三院外,两架软轿等候。 莫望昔与宋碧泉简单收拾完就乘着轿子离开,直奔玄武门。 “呼……终于出来了。”宋碧泉迫不及待下轿,伸了个懒腰。 莫望昔抿唇,对于皇城她很陌生,去哪儿呢……陡然想起宋碧泉说的话,眼睛一亮。或许可以去那里。 “宋姐姐,你可知道香芝坊往哪里走?” 香芝坊? 宋碧泉一激灵,反应过来。 “香芝坊处在闹市,每天要闹到子夜后,你去那儿肯定睡不好。若是你不嫌弃,与我一同回家?我有个单独的院子,很方便的。” 之前还心心念念要把莫望昔介绍给哥哥,真一身轻反而给忘了。 宋碧泉小心看着莫望昔,莫望昔皱着眉没什么反应。想着是不是唐突了,思虑一番继续道:“你若实在害羞,陪我回家吃个饭可好?我朋友不多,以前还是国公府小姐时结交的朋友也都……哎~ 我想把你介绍给我娘认识,顺便咱们再叙叙旧。你往后回了硕河都,下次见面也不知何年何月了。” 莫望昔不好再推辞:“嗯。” “碧泉。” 背后传来的声音清冽如泉水,宋碧泉眼睛倏地亮了,回头如小鸟一般扑入来人怀抱。 “哥哥。” 莫望昔循声望去。唔~“制服”帅哥… 一身绛红色官服,乌纱帽,一丝不苟。长眉入鬓,眼尾上挑,眼波微动,挺直的鼻梁,薄唇上翘。 精致冷淡的面容,却因为唇角的弧度让人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勾人! 男狐狸精! 说起男狐狸精,好久之前莫望昔作诗比赛时遇到了容寻州和秦邈逸。那个秦邈逸也是个男狐狸精模样。 一个骚里骚气的男狐狸精,一个冷冰冰但是勾人的男狐狸精。 我去! 好带感啊。他俩…… “昔儿,你怎么了?笑得这么开心。” 宋碧泉心里有些许兴奋,莫望昔是不是很满意?她就知道,自家哥哥这样貌这条件! “啊?”莫望昔回神,被自己的想法给吓到,有些羞赧地红了脸,“没事没事。” “见过宋大人。”福身。 宋修年颔首抱拳作揖:“莫小姐不必多礼。我已经安排了马车,莫小姐移步。” “好。” 宋碧泉笑呵呵地一手挽着宋修年一手挽着莫望昔往马车去。不远处,秦邈逸撇撇嘴:“的不要,非得自己出钱。在人姑娘面前显摆呢。” 容寻州翻了个白眼:“喝了十斤醋你?说话阴阳怪气的,那姑娘是莫家小姐,与司明乾有些关系。” “知道,就是你念念叨叨挺久的人呗。那姑娘有什么好,我方才瞧着长得也就还行。”秦邈逸撑着下巴。 容寻州不再理会这个喝飞醋的,转身离开。秦邈逸连忙追上:“哎哎哎,等等我。是我肤浅了,不该这么说姑娘家。不过,她眼下就在皇城,你还不出手?” “这事与你何干?” 秦邈逸揽住容寻州肩膀:“都是好兄弟,我也给你出出主意呗。朝堂差不多稳了,你那家族荣耀也保了下来,该为自己想想了。” 容寻州:“我看你是想我缠着莫小姐,好让你去缠着宋修年。” 被挑破心事的秦邈逸嘿嘿一笑,撞了撞容寻州的肩。 “知我者,寻州也。午饭我请你去醉仙楼,海参鱼肚燕窝鲍鱼随你挑如何?” 容寻州还未回话,一旁的巷子里窜出来一个气冲冲的男人,人高马大,正是秦年,手里还拿了根棍子。 “鲍鱼你个头!秦邈逸,天天不着家,非要我来官道上堵你才行是!”说罢就要抄起棍子冲上来打。 容寻州立刻拉着秦邈逸闪开,往巷子里跑。秦年呼哧呼哧追了上来:“好小子还敢跑。” “义父!手下留情啊,儿子往后还得给您养老呢,打坏了也是您受着呀。” 这话可彻底把人惹毛了:“臭小子!打不死你!” 容寻州连忙拦下:“叔,家丑不可外扬。有什么气回去撒,不然媛姨也得跟着担心了。” 一听心肝娘子的名,秦年这才冷静下来。狠狠瞪了一眼秦邈逸:“成事不足,你若有寻州一半能干就好。” “义父……” 秦年额头上青筋暴起:“回家,你义母今天做了饭,回去给我吃光!” …… 宋修年的宅子不远,不一会儿就到了。莫望昔瞧见了曾经只活在茶余饭后谈话中的敬国公元夫人。 这位夫人从元夫人到平夫人再到和离。也是个有名的人物了。 “小女莫氏望昔见过夫人。” 林念秋一袭碧色长裙,清雅贵气。她亲昵地握住莫望昔的手:“好孩子,受苦了。林姨今儿做了不少好吃的呢。” 林姨……陡然想起了硕河都的林姨。 “您也姓林?双木林?” “是,林念秋。双木林,思念的念,秋天的秋。怎么?” 莫望昔笑笑:“在硕河都,我爹娘有个交好的世家,也姓林,双木林。想来我与林姓的美人都颇有缘分。” 林念秋一愣,被哄的开怀,啧啧看向宋碧泉:“碧泉,你是从哪儿弄来的小蜜糖专哄我这个老婆子!” 宋碧泉揽住林念秋和莫望昔一并往里走:“路上拐来的~娘,咱们快进去。我这几日都没好好吃饭,饿死了。” “行~娘给你炖了鱼头豆腐,放了些辣子,正好热热胃。” 宋修年看着其乐融融的模样,也忍不住勾唇,转而看向皇宫停顿了几瞬,又看向不远处的一个拐角,蹙眉。 默声招了几个护院大步过去。 “是你。”宋修年皱眉看向面前的中年男子。 敬国公。 宋修年作揖:“敬国公大人。” “我已经被贬。”敬国公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宋修年依旧波澜不惊:“嗯。您找我有事吗?” “我知道从前是我对不起你们。但是稚子无辜,我想”敬国公似乎有些说不下去,但是宋修年也不理会,只是默默立于一边。 “我如今被贬为平民,再过几日就要流放北司州的寒冰岛。太上皇顾念含旻尚小,便免了流放罪可留皇城。 你,能不能……收留他?” 敬国公闭上眼,似乎说出这话极为羞耻。 宋修年淡然:“大人,您怎么有脸说出这样的话?” “你如今的下场是你自己的选择,不是我害你的,我不欠你。自然也没义务养宋含旻。 当初宋宝鸢要进康王府时,你怎么不想想碧泉的处境呢? 当初分家脱宗时,你怎么没考虑我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带一个半大孩子,一个娘如何生活呢?” 敬国公低垂着脑袋,一言不发。确实,他的心早就偏了。 “现在倒好,即使自己身陷囹圄了,也要为自己刚出生的小儿子做打算。您果然和平安郡主伉俪情深。” 宋修年性子一向冷淡平和,但是谈及母亲,还是忍不住发了脾气,语气急促。 最后,按住了火气,深呼吸几口。 平淡作揖。 “多说无益。娘还在等我吃饭,告辞。祝您全家一路顺风,往后平安喜乐。” 宋修年转身就要离开。 “噗通。”敬国公跪在了地上。 声音低哑:“求你了,修年。” 宋修年眼中寒冰一片,从袖中掏出一张银票放在敬国公手边。 “父亲,您是真的很爱平安郡主还有她的孩子。这一百两是我最后给您的东西,足够给宋含旻找个人家托付。 要我养着他,绝不可能!我奉劝您安份照我说的去办,往后余生各自相安就好,不然,我不确定我会做出什么。” 敬国公一时间思绪繁杂,但是最后还是拿起了银票:“多谢。” “不必。”冷淡的语气消散在空中。 宋府的大门阖上,隔绝了前尘往事。 第211章 “走哪儿去啦现在才过来。” 宋修年一只脚刚跨过门槛,就被正在盛粥的林念秋数落。 “怎么还穿着官袍?赶紧换了来吃饭,多大个人了还是慢吞吞的。” 宋修年点点头,进了偏室。 林念秋啧啧两声,把碗递给莫望昔,飞速换脸笑眯眯:“来来来,昔儿,别拘谨,多吃些。” “嗯嗯,昔儿,千万别客气。我娘熬的肉丝粥绝顶好喝。”宋碧泉也给莫望昔夹了个茄盒,“还有这个酿茄盒,你也尝尝。” “好,多谢。”莫望昔舀了一口粥,细腻软滑鲜香,确实很好。 不像莫夫人,那一出手,厨房都得炸了。思及此,莫望昔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宋碧泉捂唇:“昔儿,你这是突然想到什么了?说与我听听呗。” 莫望昔放下碗,挠了挠脸颊:“没什么。林姨的手艺很好,我就想起了我娘。 外人都说我娘精明强干,实则不知她极其不善庖厨之道。有几次把厨房都给烧了。” “莫姨可真是女中豪杰。”宋碧泉由衷竖起大拇指,做个饭把厨房烧了也是不容易…… “臭贫。”林念秋给了宋碧泉后脑勺一巴掌,“你俩趁热吃。” 宋修年撩帘子出来,一袭玄色衣裳,腰间坠了一块青白玉佩。 林念秋盛了粥给他递过去,不满意地咕哝:“怎么又穿黑不溜秋的衣服~” 宋修年也不理会,埋头吃饭。林念秋白了个眼,这臭小子。 “哎对了哥,晚些时候你可有空?”宋碧泉咬着一个茄盒。 宋修年抬眼:“做什么?” “晚些时候昔儿要回香芝坊,那是她家的铺子。我怕不安全,你送送。”宋碧泉眯眼笑,心里补上:顺便交流交流。 林念秋闻言蹙眉,看向莫望昔:“香芝坊在闹市地方,每晚都要闹到后半夜去,去了岂能安歇。 再者,你个孤单单的姑娘家去铺子里住太憋屈了,也不安全。昔儿,你听姨的,就在这儿住。在姨眼皮底下,我也能放心些。” 莫望昔总是没法拒绝长辈,只能点点头。反正夺嫡的事情总算是要结束了,她也要过平平淡淡的富婆小生活了! 所以,即使逗留皇城,应该也不过日。 “那就麻烦林姨了。” 宋碧泉特别兴奋,没想到老娘出马,一个顶俩,一下子给人留住了。留下了,那可比送回去路上那个一星半点儿的独处强多了。 她在宋修年和莫望昔之间来回看着,心里的盘算一个接一个。 吃罢饭,宋碧泉与莫望昔去院子的水缸里看睡莲。 宋修年放下筷子,突然来一句:“方才我去见了敬国公。” “嗯。”林念秋放下碗筷,神色很冷淡,眼波平静,“他与你说什么了?” “他想让我收留宋含旻,我拒绝了。最后给了他一百两让他安置宋含旻。” 林念秋冷笑:“他与平安郡主还真是伉俪情深,对她生的孩子也是真的掏心掏肺的好啊。” 宋修年敛眸:“娘,无妨。他愿意与谁好都与我们无关。” 前些年,小些的时候,他们三兄妹可能还会因为父亲的忽视而嫉妒难受。 但是磋磨多年也殆尽了,早已心灰意冷。所以,脱宗之后他们就彻底放下了这不值得的薄弱关系。 “是,最后的情谊也给到了。往后咱们娘四个好好过自己的日子。等你什么时候愿意了,娘再给你张罗个媳妇。” 林念秋摸着宋修年的头,慨叹,“当然,若你不愿意,一辈子不娶妻都无妨。碧泉和修竹也是。娘只希望你们平平安安,健健康康。感情这事,宁缺毋滥。” 宋修年一怔:“是。” 林念秋拍拍宋修年的肩膀:“儿子,娘有些累了。吃完让下人把桌子收了,你妹妹与莫小姐那边你注意点儿。” “嗯好。” 林念秋轻松地与院子里的宋碧泉与莫望昔打招呼,挥挥手就离开了。直走了远离那院子的地方,才缓缓减慢步子。 拐到一个假山后,撑着坐了下来。眼角不由湿润。“哎……” 呆坐许久,她走出来,随意拉了个小厮把自己的心腹丫头叫来。 “去把敬国公请去城东桃园酒肆。” 心腹丫头只答是。 “呼……”林念秋看着日头舒了口气。 桃园酒肆,天字号房。微风拂过窗边的轻纱,桌上的果酒有股特殊的香甜清冽。 林念秋倒了一杯推至对面的敬国公面前。“今天你找了修年?” 敬国公有些局促。“是。” 林念秋抿了一口酒:“你不必紧张,我只想最后和你说说话。那个孩子,含旻是吗,出生不久?” “嗯。原本要再晚些,家里却出了事,郡主她动了胎气。” 林念秋:“早产的孩子体弱些,当年修竹也是,不过好在后面养得好也就没甚大碍了。准备给他找什么人家?” 敬国公垂头:“郡主父亲有个远房表亲,预备送到那儿去。” 林念秋嗤了一声:“这辈子都回不来了还想留着呢?沾亲带故的都知道你们,也不怕那孩子被欺压。” “这……那人家还不错的。”敬国公举起杯子喝了一口。 林念秋耸耸肩并不在意,这孩子她本就不待见,何必多管闲事。 “宋宝鸢的墓在哪里?” “在京郊。” 林念秋点点头:“晓得了。” 相顾无言。 “喝酒。”林念秋碎碎念,“你可知我为何约你在此见面?” 敬国公:“这是,我们初次相约的地方。” 林念秋闭眼,微风拂脸,温温热热。似乎回到了那一年。“是啊,难为你记得。” 敬国公:“是我对不起你。” 林念秋拉长尾音:“过去啦,何必再提。哪有人能得十分圆满呢?缘深缘浅善缘孽缘罢了。 我这次叫你来吃酒,可不是怨妇埋怨你,你如今可比我难过多了。往后各自安好。” 敬国公许久没动。 林念秋给他满上:“宁郎,最后一杯。” 说完,自顾自地一饮而尽。 “啪。”杯子被摔在地上碎裂。 林念秋起身走到门口,回眸。“这次酒钱我付,一路顺风。” 敬国公坐在原处没动,闭眼回忆从前。那些记忆已经泛黄,甚至有些断裂。 “喂,我今儿可没带多少银子。歇会儿我还得去买绢花。” “这酒我请你吃,绢花你尽买就是。” “这朵黄色的如何?哎呀,橙色的和蓝色的也好看。” “你都喜欢,就都买。往后成亲了,我还要给你买千千万万的绢花每日换着戴,每日我都给你簪花!” …… 似乎成婚后就兴起给戴了一个月?好像还不足。。。 敬国公自嘲笑笑。 “绢花,绢花,丝绢花!哎,姑娘,来瞧瞧绢花。橙色的多好看呐!” 敬国公一怔,探身望向窗外。 随后快步下楼,跑至绢花摊子。 傍晚,林念秋的心腹丫头捧着一支紫色的丝绢花来找林念秋。“夫人,门外有人传进来的。” 林念秋接过丝绢花,无奈笑笑,给丫头簪上。“你肤白,戴紫色好看。” “可……” 林念秋取出一百两递给丫头:“不必说了。给他,多谢他的绢花,有心了。” 宋府门外,丫头把一百两纸封递给传话的小孩。“我家夫人很感谢,这个务必给让你传话的人。” “是。” 小孩蹦蹦跳跳朝着一旁的小巷去了。敬国公等着,他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心态。但他还是去买了绢花,只是想送罢了。 “大人,这个给你。”小孩恭恭敬敬,“里面的主子夫人说很感谢您呢。” “是么。”敬国公打开纸封一角,银票,“那个传话的丫头还有说什么吗?” 小孩努力回忆:“没有哎。不过那个姐姐头上也有朵紫色的绢花。原来这个绢花戴在头上这么好看,我以后也要给小雅买!” 敬国公给了几个铜板打发了小孩。遥遥望向宋府的大门。 良久,转身。 “保重。” 晚饭后,宋修年先离去,宋碧泉随后就吵着要与莫望昔一起睡,莫望昔耐不住她便答应了。 谁知在林念秋面前困得七荤八素的宋碧泉一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就和打了十斤鸡血似的。 抓着莫望昔就问:“昔儿,今儿也处了一天了。你觉得我哥如何?” 莫望昔瞬间压力山大……哪有一天,就吃饭的时候在一起。说的话都不超过三句…… “这……宋公子他,,他,他是个很好的人!” 这么强夸,碧泉小姐,你感觉到了尴尬吗?能别捆绑推销了吗? 可惜频道不一致。 “是是!我哥真的很不错的!后天他休沐,正好咱们约着出去溜达。我领你去最好玩的地方。” 莫望昔:我……我不是很愿意可以吗? “不必了,她要与我走了。” 第211章 “走哪儿去啦现在才过来。” 宋修年一只脚刚跨过门槛,就被正在盛粥的林念秋数落。 “怎么还穿着官袍?赶紧换了来吃饭,多大个人了还是慢吞吞的。” 宋修年点点头,进了偏室。 林念秋啧啧两声,把碗递给莫望昔,飞速换脸笑眯眯:“来来来,昔儿,别拘谨,多吃些。” “嗯嗯,昔儿,千万别客气。我娘熬的肉丝粥绝顶好喝。”宋碧泉也给莫望昔夹了个茄盒,“还有这个酿茄盒,你也尝尝。” “好,多谢。”莫望昔舀了一口粥,细腻软滑鲜香,确实很好。 不像莫夫人,那一出手,厨房都得炸了。思及此,莫望昔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宋碧泉捂唇:“昔儿,你这是突然想到什么了?说与我听听呗。” 莫望昔放下碗,挠了挠脸颊:“没什么。林姨的手艺很好,我就想起了我娘。 外人都说我娘精明强干,实则不知她极其不善庖厨之道。有几次把厨房都给烧了。” “莫姨可真是女中豪杰。”宋碧泉由衷竖起大拇指,做个饭把厨房烧了也是不容易…… “臭贫。”林念秋给了宋碧泉后脑勺一巴掌,“你俩趁热吃。” 宋修年撩帘子出来,一袭玄色衣裳,腰间坠了一块青白玉佩。 林念秋盛了粥给他递过去,不满意地咕哝:“怎么又穿黑不溜秋的衣服~” 宋修年也不理会,埋头吃饭。林念秋白了个眼,这臭小子。 “哎对了哥,晚些时候你可有空?”宋碧泉咬着一个茄盒。 宋修年抬眼:“做什么?” “晚些时候昔儿要回香芝坊,那是她家的铺子。我怕不安全,你送送。”宋碧泉眯眼笑,心里补上:顺便交流交流。 林念秋闻言蹙眉,看向莫望昔:“香芝坊在闹市地方,每晚都要闹到后半夜去,去了岂能安歇。 再者,你个孤单单的姑娘家去铺子里住太憋屈了,也不安全。昔儿,你听姨的,就在这儿住。在姨眼皮底下,我也能放心些。” 莫望昔总是没法拒绝长辈,只能点点头。反正夺嫡的事情总算是要结束了,她也要过平平淡淡的富婆小生活了! 所以,即使逗留皇城,应该也不过日。 “那就麻烦林姨了。” 宋碧泉特别兴奋,没想到老娘出马,一个顶俩,一下子给人留住了。留下了,那可比送回去路上那个一星半点儿的独处强多了。 她在宋修年和莫望昔之间来回看着,心里的盘算一个接一个。 吃罢饭,宋碧泉与莫望昔去院子的水缸里看睡莲。 宋修年放下筷子,突然来一句:“方才我去见了敬国公。” “嗯。”林念秋放下碗筷,神色很冷淡,眼波平静,“他与你说什么了?” “他想让我收留宋含旻,我拒绝了。最后给了他一百两让他安置宋含旻。” 林念秋冷笑:“他与平安郡主还真是伉俪情深,对她生的孩子也是真的掏心掏肺的好啊。” 宋修年敛眸:“娘,无妨。他愿意与谁好都与我们无关。” 前些年,小些的时候,他们三兄妹可能还会因为父亲的忽视而嫉妒难受。 但是磋磨多年也殆尽了,早已心灰意冷。所以,脱宗之后他们就彻底放下了这不值得的薄弱关系。 “是,最后的情谊也给到了。往后咱们娘四个好好过自己的日子。等你什么时候愿意了,娘再给你张罗个媳妇。” 林念秋摸着宋修年的头,慨叹,“当然,若你不愿意,一辈子不娶妻都无妨。碧泉和修竹也是。娘只希望你们平平安安,健健康康。感情这事,宁缺毋滥。” 宋修年一怔:“是。” 林念秋拍拍宋修年的肩膀:“儿子,娘有些累了。吃完让下人把桌子收了,你妹妹与莫小姐那边你注意点儿。” “嗯好。” 林念秋轻松地与院子里的宋碧泉与莫望昔打招呼,挥挥手就离开了。直走了远离那院子的地方,才缓缓减慢步子。 拐到一个假山后,撑着坐了下来。眼角不由湿润。“哎……” 呆坐许久,她走出来,随意拉了个小厮把自己的心腹丫头叫来。 “去把敬国公请去城东桃园酒肆。” 心腹丫头只答是。 “呼……”林念秋看着日头舒了口气。 桃园酒肆,天字号房。微风拂过窗边的轻纱,桌上的果酒有股特殊的香甜清冽。 林念秋倒了一杯推至对面的敬国公面前。“今天你找了修年?” 敬国公有些局促。“是。” 林念秋抿了一口酒:“你不必紧张,我只想最后和你说说话。那个孩子,含旻是吗,出生不久?” “嗯。原本要再晚些,家里却出了事,郡主她动了胎气。” 林念秋:“早产的孩子体弱些,当年修竹也是,不过好在后面养得好也就没甚大碍了。准备给他找什么人家?” 敬国公垂头:“郡主父亲有个远房表亲,预备送到那儿去。” 林念秋嗤了一声:“这辈子都回不来了还想留着呢?沾亲带故的都知道你们,也不怕那孩子被欺压。” “这……那人家还不错的。”敬国公举起杯子喝了一口。 林念秋耸耸肩并不在意,这孩子她本就不待见,何必多管闲事。 “宋宝鸢的墓在哪里?” “在京郊。” 林念秋点点头:“晓得了。” 相顾无言。 “喝酒。”林念秋碎碎念,“你可知我为何约你在此见面?” 敬国公:“这是,我们初次相约的地方。” 林念秋闭眼,微风拂脸,温温热热。似乎回到了那一年。“是啊,难为你记得。” 敬国公:“是我对不起你。” 林念秋拉长尾音:“过去啦,何必再提。哪有人能得十分圆满呢?缘深缘浅善缘孽缘罢了。 我这次叫你来吃酒,可不是怨妇埋怨你,你如今可比我难过多了。往后各自安好。” 敬国公许久没动。 林念秋给他满上:“宁郎,最后一杯。” 说完,自顾自地一饮而尽。 “啪。”杯子被摔在地上碎裂。 林念秋起身走到门口,回眸。“这次酒钱我付,一路顺风。” 敬国公坐在原处没动,闭眼回忆从前。那些记忆已经泛黄,甚至有些断裂。 “喂,我今儿可没带多少银子。歇会儿我还得去买绢花。” “这酒我请你吃,绢花你尽买就是。” “这朵黄色的如何?哎呀,橙色的和蓝色的也好看。” “你都喜欢,就都买。往后成亲了,我还要给你买千千万万的绢花每日换着戴,每日我都给你簪花!” …… 似乎成婚后就兴起给戴了一个月?好像还不足。。。 敬国公自嘲笑笑。 “绢花,绢花,丝绢花!哎,姑娘,来瞧瞧绢花。橙色的多好看呐!” 敬国公一怔,探身望向窗外。 随后快步下楼,跑至绢花摊子。 傍晚,林念秋的心腹丫头捧着一支紫色的丝绢花来找林念秋。“夫人,门外有人传进来的。” 林念秋接过丝绢花,无奈笑笑,给丫头簪上。“你肤白,戴紫色好看。” “可……” 林念秋取出一百两递给丫头:“不必说了。给他,多谢他的绢花,有心了。” 宋府门外,丫头把一百两纸封递给传话的小孩。“我家夫人很感谢,这个务必给让你传话的人。” “是。” 小孩蹦蹦跳跳朝着一旁的小巷去了。敬国公等着,他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心态。但他还是去买了绢花,只是想送罢了。 “大人,这个给你。”小孩恭恭敬敬,“里面的主子夫人说很感谢您呢。” “是么。”敬国公打开纸封一角,银票,“那个传话的丫头还有说什么吗?” 小孩努力回忆:“没有哎。不过那个姐姐头上也有朵紫色的绢花。原来这个绢花戴在头上这么好看,我以后也要给小雅买!” 敬国公给了几个铜板打发了小孩。遥遥望向宋府的大门。 良久,转身。 “保重。” 晚饭后,宋修年先离去,宋碧泉随后就吵着要与莫望昔一起睡,莫望昔耐不住她便答应了。 谁知在林念秋面前困得七荤八素的宋碧泉一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就和打了十斤鸡血似的。 抓着莫望昔就问:“昔儿,今儿也处了一天了。你觉得我哥如何?” 莫望昔瞬间压力山大……哪有一天,就吃饭的时候在一起。说的话都不超过三句…… “这……宋公子他,,他,他是个很好的人!” 这么强夸,碧泉小姐,你感觉到了尴尬吗?能别捆绑推销了吗? 可惜频道不一致。 “是是!我哥真的很不错的!后天他休沐,正好咱们约着出去溜达。我领你去最好玩的地方。” 莫望昔:我……我不是很愿意可以吗? “不必了,她要与我走了。” 第212章 话音刚落下,一阵风吹过,窗户啪得打开。风停,屋内烛火摇曳,只留下了一个倒地昏睡的宋碧泉。 莫望昔只觉得自己被刷得一下带上了天,再次回神,脚底下已经是闹市的屋顶。猛然回头一看。 “缈虹!” 缈虹一身黑色劲装,全身上下裹得只剩下一双眼睛。但莫望昔还是一眼认出来了。 “你怎么看出来的?” 莫望昔白眼:“我就是能看出来。你怎么回事?入室抢劫啊还是改做采花大盗了?” “哎呀,昔儿~说的太难听了,哪有什么采花抢劫的,我只是受人所托接你去见他啦。”缈虹在莫望昔身上轻轻打了一下,带了点令人有些反胃的娇嗔。 莫望昔挑眉:“司明乾找我做什么?” 缈虹:“哎呀,你们的事情我怎么知道啦~” 莫望昔微笑:“你要是再奇奇怪怪的,我就告诉崔敏你在外面花天酒地,还对我毛手毛脚,另有企图!” 被点中死穴的缈虹立刻恢复正常:“我错了我错了,别胡说啊。不过,主子找你何事我也是真不知道。” “晓得了。那你可知司明晔怎么样了?” 缈虹嗤笑:“还能如何。定了这个月的十八出嫁呗。圣旨都下啦,给封了一个什么和晏亲王~听说那个芙拉国主开心得很。 哎,我看那个国主美貌倾城,又是一国之主,怎么就看上司明晔这个脏男人啊。真是暴殄天物哦~” 莫望昔被她逗笑,模仿她刚才的语气揶揄:“哎呀,把你给可惜的哟~” 缈虹警铃大作:“哎哎哎,莫大小姐,您可千万嘴下留情别在敏敏面前乱说啊。我刚才就是纯纯感慨一下而已,没有其他不好的想法! 到地方了到地方了,我赶紧给您送过去哈。哎呀,主子应该等了许久了。你和他慢慢聊哈。” 莫望昔被火速送到一处院子后,缈虹就不见了。正抬头瞧着疑惑呢,门开了。 司明乾披着一件长袍出来,只用一支白玉簪子束发,削弱了平时的凌厉气场,平添了一份温和。 “别看了,她应该着急回硕河都呢。”说完,侧身让出空,“进来。” 莫望昔抬眸,勾唇:“大晚上的,孤男寡女不好。” 司明乾耸耸肩:“那又如何。约在这时候,说不带心思肯定没人信,不过我暂且是个柳下惠。不必担忧。” 莫望昔无奈笑笑,跨进门槛时突然停住,从侧边欺身上去,抬头看向司明乾,两人距离很近。 “什么时候开始的?” 司明乾唇角弧度加大,微微低头:“你猜。” 莫望昔有片刻的慌乱,推开他的脸,径直往前走:“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也对你有些意思,如今平定了,若你愿意我们也可试试。” 司明乾垂头,肩膀不止耸动。随后仰天大笑:“哈哈,不愧是你。” “关门,别吵到邻居。”莫望昔有些脸热,挥挥手。 屋内烛火很亮,燃了香块的香炉青烟袅袅,莫望昔小口啄着滚烫的茶水。 “其实我也一样。”司明乾突然开口。 莫望昔迷惑:“嗯?” “我也不知何时,为何会喜欢你。但我确实喜欢你。” “是吗?好感有很多种,确定不是好友?”莫望昔摇晃着茶杯。 司明乾罕见地翻了个白眼,放下杯子。往后仰躺在软榻的靠枕上,伸了伸胳膊腿脚,转头,眼神留在莫望昔唇边,侵略性十足。 “我可不会想亲好友的唇。” 莫望昔顿时脸红,眼神乱飘,手足无措。这,这,这,这就开始撩了吗? 司明乾似乎还嫌不够刺激,视线回归莫望昔的眼睛,继续道:“啊,当然不仅仅想做这个,还有……” 视线停留意味深长。 莫望昔打了个颤,莫名感觉有些事似乎不受控了。 “呵~我也不会幻想和好友往后要在哪里定下,生几个孩子,叫什么名字,往后孩子怎么帮衬,死了之后要一起埋在哪里。” 司明乾多说一句,莫望昔脸红一分,等他说完,莫望昔的脸彻底红透,手上也停了下来。 完了。 在别人的世界里轻飘飘重拳出击,完美完成任务的莫望昔,在自己的世界里栽了。 “你……我,我,可是我,不确定。” 莫望昔有些结巴,其实她没想那么多,对司明乾有好感是真的,想试试也是真的。 但是司明乾这就说出几乎非她不可的话,这……她根本无法回应啊。 之前那些世界里,感情不都是一点点积累起来的?要经历磕磕绊绊,你理解我我误会你,你误会我我理解你诸如此类的事情,然后再郑重宣誓吗? 真的,可以这么快吗?莫望昔开始怀疑。 司明乾见她眼神恍惚,轻轻勾唇,也不着急。坐直身子,拿着茶杯慢悠悠喝了口,复而看向她。 “我不求你立刻回应我此生非我不可,当然若是你想我也不拦着。我只问你你说想与我试试,可是真的?” 莫望昔被他的眼神逼的无处可逃,只得迎难而上。 对眼的那一刻,莫望昔感觉心跳漏了一拍,不自觉地吞了口唾沫。 别的不提,就司明乾这个长相就极其非常以及特别合她~算不上俊美出尘,但是眉眼长得很好。 长眉浓黑,瞳仁很亮,似乎随时能溢出光,就像含了暖阳。 “怎么?”司明乾挑眉,怎么发起呆了? 莫望昔回神,有些心虚地摸摸嘴角:“方才想点事。我是真心的,虽然确实无法回应终生,但是眼下,我是认真的。” 司明乾笑容舒朗:“了解。那我得加把劲儿啊。” 莫望昔被他逗笑:“拭目以待。” “不过,我曾是司明晔的妾室,你…” 司明乾又躺回靠枕上:“无所谓,我以前也会偶尔流连烟花之地。过去的木已成舟还管什么,我只要你的现在与将来。” 莫望昔无语凝噎:我怀疑你在内涵司明晔…… 把烟花之地和司明晔放一起比,嗯~有点意思哦。 “考虑不?”司明乾侧头。 莫望昔甩甩手腕:“知道了,门口就说过我确实对你有些好感,试就试呗。不过你今儿叫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些?” 司明乾:“自然不是,给你表明心意是今日大事。此外,还有些小事要劳烦你一番。” “嗯?” 司明乾掏出一个纸封递给莫望昔:“这封信麻烦你帮我转交给宋修年。我眼下不方便找他。” “行。”莫望昔抬眼,扬了扬手上的信封,“能看看么?” 司明乾耸肩:“请便。你若觉得哪里不好,也可以改。” 莫望昔打开信封,仔细阅读。 读完,有些疑惑:“你这全篇看着像是拉拢,劝宋大人不要站太上皇那边,但是怎么不开点好处吸引他?” “我本就不想拉拢他。” “哈?”莫望昔更茫然,那他想干嘛呢? 司明乾一口饮尽温热的茶水:“难不成你乐意去做皇后,天天关在宫里?” “啥?怎么扯上我了。”莫望昔白了司明乾一眼,以前看着挺正经一个人…… 司明乾起身,越过小几,给了莫望昔一个脑瓜崩:“傻子。我不愿做帝王,所以暂且不必费心思拉拢朝中的官员。劝宋修年是因为宋修年有将相之才,得他相助,绝对如虎添翼。 太上皇的打算我还没摸清楚,不得给自己留点后路。我猜,依着他的性子也会答应。” 莫望昔茅塞顿开,点点头。“哎,说到朝廷的事儿,你可知道容寻州?” 司明乾啧了一声:“怎么提起他了。 他能从司明渊手下完好无损地去司明晔手下办事,后边又能审时度势及时抽身,把自己摘干净。可见此人资质本事绝对在宋修年以上。 可同时他也必定不会被人重用。无论手段多高明,芯子不就是出卖前主。太上皇那边应该会寻个机会把他发出皇城去做个地方官差或是明升暗贬在朝中做个闲散官职。” “不论如何,他的那一大家子是保住了所谓的家族荣耀。”司明乾笑笑。 “都有自己的活法。他还活着就好,以后若是有机会还能聚聚说说话。”莫望昔浅笑。 经过了这么多世界来来回回的任务才换来这一世的自主。这条命太来之不易,所以她也希望自己的朋友能够好好活着。 司明乾撇撇嘴:“与他有什么好说的,我记得你与他不过就是相逢几面而已。” 莫望昔:“那么多人擦肩而过,怎么就他与我有过几面,虽是点头之交,已经是不浅的缘分。” 司明乾:“那我更是千年百年才修来的缘分了。” 莫望昔失笑:这么说也不错。她做了千百个任务,可不就差不多千年百年了?才换回这一世的自主。 这一世虽尚且不知道是不是和司明乾走到头,但是目前来看,他俩有点希望。 “是很深的缘,不过有缘无分还是有缘有分还得往后瞧了。” 第212章 话音刚落下,一阵风吹过,窗户啪得打开。风停,屋内烛火摇曳,只留下了一个倒地昏睡的宋碧泉。 莫望昔只觉得自己被刷得一下带上了天,再次回神,脚底下已经是闹市的屋顶。猛然回头一看。 “缈虹!” 缈虹一身黑色劲装,全身上下裹得只剩下一双眼睛。但莫望昔还是一眼认出来了。 “你怎么看出来的?” 莫望昔白眼:“我就是能看出来。你怎么回事?入室抢劫啊还是改做采花大盗了?” “哎呀,昔儿~说的太难听了,哪有什么采花抢劫的,我只是受人所托接你去见他啦。”缈虹在莫望昔身上轻轻打了一下,带了点令人有些反胃的娇嗔。 莫望昔挑眉:“司明乾找我做什么?” 缈虹:“哎呀,你们的事情我怎么知道啦~” 莫望昔微笑:“你要是再奇奇怪怪的,我就告诉崔敏你在外面花天酒地,还对我毛手毛脚,另有企图!” 被点中死穴的缈虹立刻恢复正常:“我错了我错了,别胡说啊。不过,主子找你何事我也是真不知道。” “晓得了。那你可知司明晔怎么样了?” 缈虹嗤笑:“还能如何。定了这个月的十八出嫁呗。圣旨都下啦,给封了一个什么和晏亲王~听说那个芙拉国主开心得很。 哎,我看那个国主美貌倾城,又是一国之主,怎么就看上司明晔这个脏男人啊。真是暴殄天物哦~” 莫望昔被她逗笑,模仿她刚才的语气揶揄:“哎呀,把你给可惜的哟~” 缈虹警铃大作:“哎哎哎,莫大小姐,您可千万嘴下留情别在敏敏面前乱说啊。我刚才就是纯纯感慨一下而已,没有其他不好的想法! 到地方了到地方了,我赶紧给您送过去哈。哎呀,主子应该等了许久了。你和他慢慢聊哈。” 莫望昔被火速送到一处院子后,缈虹就不见了。正抬头瞧着疑惑呢,门开了。 司明乾披着一件长袍出来,只用一支白玉簪子束发,削弱了平时的凌厉气场,平添了一份温和。 “别看了,她应该着急回硕河都呢。”说完,侧身让出空,“进来。” 莫望昔抬眸,勾唇:“大晚上的,孤男寡女不好。” 司明乾耸耸肩:“那又如何。约在这时候,说不带心思肯定没人信,不过我暂且是个柳下惠。不必担忧。” 莫望昔无奈笑笑,跨进门槛时突然停住,从侧边欺身上去,抬头看向司明乾,两人距离很近。 “什么时候开始的?” 司明乾唇角弧度加大,微微低头:“你猜。” 莫望昔有片刻的慌乱,推开他的脸,径直往前走:“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也对你有些意思,如今平定了,若你愿意我们也可试试。” 司明乾垂头,肩膀不止耸动。随后仰天大笑:“哈哈,不愧是你。” “关门,别吵到邻居。”莫望昔有些脸热,挥挥手。 屋内烛火很亮,燃了香块的香炉青烟袅袅,莫望昔小口啄着滚烫的茶水。 “其实我也一样。”司明乾突然开口。 莫望昔迷惑:“嗯?” “我也不知何时,为何会喜欢你。但我确实喜欢你。” “是吗?好感有很多种,确定不是好友?”莫望昔摇晃着茶杯。 司明乾罕见地翻了个白眼,放下杯子。往后仰躺在软榻的靠枕上,伸了伸胳膊腿脚,转头,眼神留在莫望昔唇边,侵略性十足。 “我可不会想亲好友的唇。” 莫望昔顿时脸红,眼神乱飘,手足无措。这,这,这,这就开始撩了吗? 司明乾似乎还嫌不够刺激,视线回归莫望昔的眼睛,继续道:“啊,当然不仅仅想做这个,还有……” 视线停留意味深长。 莫望昔打了个颤,莫名感觉有些事似乎不受控了。 “呵~我也不会幻想和好友往后要在哪里定下,生几个孩子,叫什么名字,往后孩子怎么帮衬,死了之后要一起埋在哪里。” 司明乾多说一句,莫望昔脸红一分,等他说完,莫望昔的脸彻底红透,手上也停了下来。 完了。 在别人的世界里轻飘飘重拳出击,完美完成任务的莫望昔,在自己的世界里栽了。 “你……我,我,可是我,不确定。” 莫望昔有些结巴,其实她没想那么多,对司明乾有好感是真的,想试试也是真的。 但是司明乾这就说出几乎非她不可的话,这……她根本无法回应啊。 之前那些世界里,感情不都是一点点积累起来的?要经历磕磕绊绊,你理解我我误会你,你误会我我理解你诸如此类的事情,然后再郑重宣誓吗? 真的,可以这么快吗?莫望昔开始怀疑。 司明乾见她眼神恍惚,轻轻勾唇,也不着急。坐直身子,拿着茶杯慢悠悠喝了口,复而看向她。 “我不求你立刻回应我此生非我不可,当然若是你想我也不拦着。我只问你你说想与我试试,可是真的?” 莫望昔被他的眼神逼的无处可逃,只得迎难而上。 对眼的那一刻,莫望昔感觉心跳漏了一拍,不自觉地吞了口唾沫。 别的不提,就司明乾这个长相就极其非常以及特别合她~算不上俊美出尘,但是眉眼长得很好。 长眉浓黑,瞳仁很亮,似乎随时能溢出光,就像含了暖阳。 “怎么?”司明乾挑眉,怎么发起呆了? 莫望昔回神,有些心虚地摸摸嘴角:“方才想点事。我是真心的,虽然确实无法回应终生,但是眼下,我是认真的。” 司明乾笑容舒朗:“了解。那我得加把劲儿啊。” 莫望昔被他逗笑:“拭目以待。” “不过,我曾是司明晔的妾室,你…” 司明乾又躺回靠枕上:“无所谓,我以前也会偶尔流连烟花之地。过去的木已成舟还管什么,我只要你的现在与将来。” 莫望昔无语凝噎:我怀疑你在内涵司明晔…… 把烟花之地和司明晔放一起比,嗯~有点意思哦。 “考虑不?”司明乾侧头。 莫望昔甩甩手腕:“知道了,门口就说过我确实对你有些好感,试就试呗。不过你今儿叫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些?” 司明乾:“自然不是,给你表明心意是今日大事。此外,还有些小事要劳烦你一番。” “嗯?” 司明乾掏出一个纸封递给莫望昔:“这封信麻烦你帮我转交给宋修年。我眼下不方便找他。” “行。”莫望昔抬眼,扬了扬手上的信封,“能看看么?” 司明乾耸肩:“请便。你若觉得哪里不好,也可以改。” 莫望昔打开信封,仔细阅读。 读完,有些疑惑:“你这全篇看着像是拉拢,劝宋大人不要站太上皇那边,但是怎么不开点好处吸引他?” “我本就不想拉拢他。” “哈?”莫望昔更茫然,那他想干嘛呢? 司明乾一口饮尽温热的茶水:“难不成你乐意去做皇后,天天关在宫里?” “啥?怎么扯上我了。”莫望昔白了司明乾一眼,以前看着挺正经一个人…… 司明乾起身,越过小几,给了莫望昔一个脑瓜崩:“傻子。我不愿做帝王,所以暂且不必费心思拉拢朝中的官员。劝宋修年是因为宋修年有将相之才,得他相助,绝对如虎添翼。 太上皇的打算我还没摸清楚,不得给自己留点后路。我猜,依着他的性子也会答应。” 莫望昔茅塞顿开,点点头。“哎,说到朝廷的事儿,你可知道容寻州?” 司明乾啧了一声:“怎么提起他了。 他能从司明渊手下完好无损地去司明晔手下办事,后边又能审时度势及时抽身,把自己摘干净。可见此人资质本事绝对在宋修年以上。 可同时他也必定不会被人重用。无论手段多高明,芯子不就是出卖前主。太上皇那边应该会寻个机会把他发出皇城去做个地方官差或是明升暗贬在朝中做个闲散官职。” “不论如何,他的那一大家子是保住了所谓的家族荣耀。”司明乾笑笑。 “都有自己的活法。他还活着就好,以后若是有机会还能聚聚说说话。”莫望昔浅笑。 经过了这么多世界来来回回的任务才换来这一世的自主。这条命太来之不易,所以她也希望自己的朋友能够好好活着。 司明乾撇撇嘴:“与他有什么好说的,我记得你与他不过就是相逢几面而已。” 莫望昔:“那么多人擦肩而过,怎么就他与我有过几面,虽是点头之交,已经是不浅的缘分。” 司明乾:“那我更是千年百年才修来的缘分了。” 莫望昔失笑:这么说也不错。她做了千百个任务,可不就差不多千年百年了?才换回这一世的自主。 这一世虽尚且不知道是不是和司明乾走到头,但是目前来看,他俩有点希望。 “是很深的缘,不过有缘无分还是有缘有分还得往后瞧了。” 第213章 司明乾捂着心口:“一开始就这么打击我不信我,还真是让我心痛了。” 莫望昔白眼:你好油。 “得了,之前看你挺正经的,怎么现在变这样了。” 司明乾不知从哪儿掏出一个牛皮袋子,里面盛了不少鱼皮花生。捏了一颗丢进嘴里。 “男子成家立业,如今立业大事都落定了,还不许我想想成家之事?” 莫望昔:……行,我说不过你。你是人间油物。 “好了,不和你贫。早些送我回去。” 司明乾:“不再聊聊?” 莫望昔嫌弃地看向他,大可不必四个字都快刻在脸上了。司明乾放下纸袋,起身拿起一边的大氅:“好好好,走走。夜里凉,披上大氅走。” 莫望昔白眼,撇开:“如今……倒也没有这么冷。你若冷,自己穿。” “行行行。” 现在最多算是初秋,确实有些夸张,司明乾摸摸耳朵把大氅收起来。 回去是司明乾带着莫望昔飞,凉风呼呼,莫望昔却有些不自在的脸热。为了掩饰,她一直侧身看另一边。 突然,司明乾在一处高台停了下来。 松开。 “怎么一直不看我?” 莫望昔捂脸:“哈?我,我那个,看风景呢,夜市挺热闹的,哈哈。怎么了,突然停下来。” 司明乾足尖轻点,落在莫望昔面前,迅雷不及掩耳抬起莫望昔的脸:“我看看。” 司明乾入目是通红的脸,双目紧闭,嘴唇抿成一条线,不知是不是错觉,掌下的脸颊越发灼热。 咚咚咚…… 心跳加快。 他逃一般地松开手,捂唇咳了几声转过身去掩盖尴尬。 “哈哈,你,你是不是有些累了啊。前边就快到了,我快点送你回去。” “嗯……” 两人再无言,直到宋碧泉的院落,司明乾稳稳停在院中。 “到,到了。你,早些休息。” 两人尴尬地站着,莫望昔偷偷瞄了一眼司明乾。“嗯……” “那,我走了。我大概还要三两天收个尾,你先住在宋府,之后我,我与你一起回西司州。” “嗯。” 莫望昔深吸一口气:“喂,等等。” 司明乾不明所以。 莫望昔轻轻按住自己疯狂心跳的胸膛,迅速走到司明乾身边,吻了一下自己的手,再贴到司明乾脸上。 “走了。”做完,就飞快地溜回了屋内。 后背抵着门,莫望昔感觉自己浑身都要烧起来了。不由喃喃自语:“我在干嘛啊……” “咚咚。”轻轻的敲门声。 “回西司州后要不要去西寥都,我请你去喝汤吃肉饼?” “莫回首?” 那家有些破旧但是饼子好吃汤够劲儿老板娘也很特别的店? 门外轻笑:“就去了一次,你倒是记得清楚。可见有阵子惦记了?” “胡说八道。快走你!” 莫望昔没好气,看着不远处还躺在地上的宋碧泉,总觉得什么时候她就醒了。 “行,等我接你。” 莫望昔缓了一阵,舒了口气。 这就开始谈恋爱了?都开始约下次的约会了……这进度有点快啊~嘶~但是感觉还不错~ 拍拍脸,按捺住自己过分兴奋上扬的嘴角。 结果就是并没有完全缓过来,一晚上都没睡着。。。宋碧泉一醒来,就看到莫望昔眼底青黑,脸色白得和纸一样。 “哎呀,吓死我了。你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差?”宋碧泉差点没从床上滚下去。 莫望昔艰难地勾唇:“没事~我可能有点认床……” 宋碧泉:之前在司明晔那边你都睡得很好啊,怎么~ 虽然心里很多疑问,但是看莫望昔脸色好差,宋碧泉也不再多问。 “哎对了,昔儿,你还记得我昨晚怎么睡的吗?我怎么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莫望昔眼神有些躲闪:“也许是太累了,昨儿你与我说了会儿话就睡死了。后边我也就睡下了。” “啊……是嘛,我真是一点儿都想不起来了。”宋碧泉拿起一旁柜子上的外裙穿着,捏了捏太阳穴,“我只记得昨晚咱们回了院,说了会儿话,好像是说到我哥明儿休沐,让他带我们去玩,后边……” 宋碧泉绞尽脑汁,眉头紧锁得能夹死一只蚊子。突然! “啊!我想起来了!好像有人说什么不必了,她要与我走什么的,然后我就不记得了。 我的老天爷,不会是什么贼人!”宋碧泉说着就着急忙慌地披上外衣,四处转悠看着。 嘟嘟哝哝:“可是,家里没有一点儿乱呐。没偷东西吗?” “啊!” 莫望昔又被她突然的尖叫吓了一跳。 宋碧泉噔噔噔跑到莫望昔身边,上下打量一番,神色有些奇怪:“昔儿,你……你身上没有什么不舒服?” 说着,视线下移,莫望昔才明白过来。连忙摆手:“没没没,我挺好的。宋姐姐,你别乱想了,昨晚没什么贼人进来,想来可能是你太累了。” “得罪。” 宋碧泉撸开莫望昔的袖子,白嫩嫩的没有任何痕迹,轻轻拨开领口,也是一样。 “好像是没有。那真是我太累幻听了,可是真的好真实啊。” 莫望昔下床,蹦跶了几下:“宋姐姐,你肯定是太累了。” 说完凑到宋碧泉身边,给她捏捏肩:“这样,妹妹今儿请你听戏。咱们要个包间,听困了还能眯一会儿。” “嚯,你可会玩呢。”宋碧泉穿戴好衣物叫了丫鬟进来盘头,“早饭都备好了没?” “回小姐,都温在炉子上呢。” “嗯,我娘那边可起了?” “夫人陪着少爷用了早膳,现下应该回了院歇下了。” “知道了,歇会儿你去说一声,我与莫小姐出去听戏去。午饭就不回家里吃了。” “是。” ………… 梨园包间,莫望昔才听了一曲就已经昏昏欲睡,没一会儿就睡过去了。 一旁的宋碧泉倒是听得开心,一边儿还嗑着瓜子。“给莫小姐拿个毯子盖上,别着凉了。” “是。” 楼下戏台上正唱着《秦香莲》,陈世美高中状元做了驸马,正是洞房花烛夜。另一边却是糟糠之妻秦香莲寻夫路上与孩子依偎在破庙。 “啧啧。男人真是没甚意思。”宋碧泉丢掉手中瓜子皮,撇嘴,招来身边丫头丢了几个银锭子给她,“丫头,下去让他们唱女驸马,穆桂英。” “是,小姐。” 没一会儿,秦香莲唱罢,下边就咿咿呀呀开始唱了女驸马。宋碧泉听得很是满意,看着台上的角儿也越发喜欢了。 一曲毕,她让丫头下去请了角儿上来。远看着没看清,这一上来近看才发觉这角儿是个瘦高的男的。 宋碧泉不由得皱眉,但人是她叫的,也不能不给点。 遂掏了张五十两的银票出来:“你唱的不错。” 角儿掩下眸中不屑,行礼:“多谢小姐赏赐,但班子里有规矩,我不能拿。小姐若真喜欢,可以再点几出戏。” 宋碧泉点头:“原来如此。是我不知道规矩唐突了,那就再点几出戏。你可会穆桂英?” 角儿有些惊讶,往常那些好色的都得再纠缠几回才能罢手,这人……莫不是真觉得戏好? “额,嗯。” “行,丫头,你随他一起去。你想听什么也点上。”宋碧泉很是大方,把银票往丫头手里一塞,继续嗑瓜子。 “啊,谢谢小姐。” 角儿离开后不久,莫望昔醒了。 “醒了?”宋碧泉递了杯水过去。 莫望昔接下喝光:“嗯,舒服多了。你可要来躺会儿?” “不必,我点了几出戏。花出去的银子可不能白花。”宋碧泉探着脑袋往外瞧,正好看着那角儿出场,盘亮条顺。 “好!”一众喝彩。 宋碧泉也跟着凑热闹,也不知有意无意,那角儿似乎往这儿看了一眼。 宋碧泉没在意,台上唱了起来,一招一式她看得认真。莫望昔跟着看了一会儿,却没兴趣,拿了一把瓜子磕着,发呆回味昨晚。 许久…… “好!” 宋碧泉一拍桌子,这场好,穆桂英要出征,那一身戎装,英姿飒爽。莫望昔猛地回神,装样子也跟着鼓掌,尴尬。 听了一上午,宋碧泉终于累了。起身掰了掰胳膊腿。“走,我请你去吃饭!” “说好我今儿请你听戏,你自己出了钱不说还要请我吃饭。这多不好意思。”莫望昔拍了拍胸脯,“我请你去吃饭。” 宋碧泉一把搂过莫望昔的肩:“都行。” 下楼,已经没多少人了。台子后边走出来几个小哥,其中一个青衣,面容俊逸秀气。 宋碧泉总觉得哪里见过,但也没深究。瞟了一眼就转头继续和莫望昔说话。 “哎?这是不是前天在玄武门闹的人!听说一个是宋家小姐,以前是康王府的侧妃,她哥哥就是敬国公脱宗的大儿子。另一个好像是什么西司州莫家的女儿,家里挺有钱的。” 青衣男子:“是……嘛?” “对啊。闹的可大了,原哥你那天没去看。啧啧,上边那些人也是污糟的很。” 青衣男子沉默片刻:“还行。” 第213章 司明乾捂着心口:“一开始就这么打击我不信我,还真是让我心痛了。” 莫望昔白眼:你好油。 “得了,之前看你挺正经的,怎么现在变这样了。” 司明乾不知从哪儿掏出一个牛皮袋子,里面盛了不少鱼皮花生。捏了一颗丢进嘴里。 “男子成家立业,如今立业大事都落定了,还不许我想想成家之事?” 莫望昔:……行,我说不过你。你是人间油物。 “好了,不和你贫。早些送我回去。” 司明乾:“不再聊聊?” 莫望昔嫌弃地看向他,大可不必四个字都快刻在脸上了。司明乾放下纸袋,起身拿起一边的大氅:“好好好,走走。夜里凉,披上大氅走。” 莫望昔白眼,撇开:“如今……倒也没有这么冷。你若冷,自己穿。” “行行行。” 现在最多算是初秋,确实有些夸张,司明乾摸摸耳朵把大氅收起来。 回去是司明乾带着莫望昔飞,凉风呼呼,莫望昔却有些不自在的脸热。为了掩饰,她一直侧身看另一边。 突然,司明乾在一处高台停了下来。 松开。 “怎么一直不看我?” 莫望昔捂脸:“哈?我,我那个,看风景呢,夜市挺热闹的,哈哈。怎么了,突然停下来。” 司明乾足尖轻点,落在莫望昔面前,迅雷不及掩耳抬起莫望昔的脸:“我看看。” 司明乾入目是通红的脸,双目紧闭,嘴唇抿成一条线,不知是不是错觉,掌下的脸颊越发灼热。 咚咚咚…… 心跳加快。 他逃一般地松开手,捂唇咳了几声转过身去掩盖尴尬。 “哈哈,你,你是不是有些累了啊。前边就快到了,我快点送你回去。” “嗯……” 两人再无言,直到宋碧泉的院落,司明乾稳稳停在院中。 “到,到了。你,早些休息。” 两人尴尬地站着,莫望昔偷偷瞄了一眼司明乾。“嗯……” “那,我走了。我大概还要三两天收个尾,你先住在宋府,之后我,我与你一起回西司州。” “嗯。” 莫望昔深吸一口气:“喂,等等。” 司明乾不明所以。 莫望昔轻轻按住自己疯狂心跳的胸膛,迅速走到司明乾身边,吻了一下自己的手,再贴到司明乾脸上。 “走了。”做完,就飞快地溜回了屋内。 后背抵着门,莫望昔感觉自己浑身都要烧起来了。不由喃喃自语:“我在干嘛啊……” “咚咚。”轻轻的敲门声。 “回西司州后要不要去西寥都,我请你去喝汤吃肉饼?” “莫回首?” 那家有些破旧但是饼子好吃汤够劲儿老板娘也很特别的店? 门外轻笑:“就去了一次,你倒是记得清楚。可见有阵子惦记了?” “胡说八道。快走你!” 莫望昔没好气,看着不远处还躺在地上的宋碧泉,总觉得什么时候她就醒了。 “行,等我接你。” 莫望昔缓了一阵,舒了口气。 这就开始谈恋爱了?都开始约下次的约会了……这进度有点快啊~嘶~但是感觉还不错~ 拍拍脸,按捺住自己过分兴奋上扬的嘴角。 结果就是并没有完全缓过来,一晚上都没睡着。。。宋碧泉一醒来,就看到莫望昔眼底青黑,脸色白得和纸一样。 “哎呀,吓死我了。你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差?”宋碧泉差点没从床上滚下去。 莫望昔艰难地勾唇:“没事~我可能有点认床……” 宋碧泉:之前在司明晔那边你都睡得很好啊,怎么~ 虽然心里很多疑问,但是看莫望昔脸色好差,宋碧泉也不再多问。 “哎对了,昔儿,你还记得我昨晚怎么睡的吗?我怎么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莫望昔眼神有些躲闪:“也许是太累了,昨儿你与我说了会儿话就睡死了。后边我也就睡下了。” “啊……是嘛,我真是一点儿都想不起来了。”宋碧泉拿起一旁柜子上的外裙穿着,捏了捏太阳穴,“我只记得昨晚咱们回了院,说了会儿话,好像是说到我哥明儿休沐,让他带我们去玩,后边……” 宋碧泉绞尽脑汁,眉头紧锁得能夹死一只蚊子。突然! “啊!我想起来了!好像有人说什么不必了,她要与我走什么的,然后我就不记得了。 我的老天爷,不会是什么贼人!”宋碧泉说着就着急忙慌地披上外衣,四处转悠看着。 嘟嘟哝哝:“可是,家里没有一点儿乱呐。没偷东西吗?” “啊!” 莫望昔又被她突然的尖叫吓了一跳。 宋碧泉噔噔噔跑到莫望昔身边,上下打量一番,神色有些奇怪:“昔儿,你……你身上没有什么不舒服?” 说着,视线下移,莫望昔才明白过来。连忙摆手:“没没没,我挺好的。宋姐姐,你别乱想了,昨晚没什么贼人进来,想来可能是你太累了。” “得罪。” 宋碧泉撸开莫望昔的袖子,白嫩嫩的没有任何痕迹,轻轻拨开领口,也是一样。 “好像是没有。那真是我太累幻听了,可是真的好真实啊。” 莫望昔下床,蹦跶了几下:“宋姐姐,你肯定是太累了。” 说完凑到宋碧泉身边,给她捏捏肩:“这样,妹妹今儿请你听戏。咱们要个包间,听困了还能眯一会儿。” “嚯,你可会玩呢。”宋碧泉穿戴好衣物叫了丫鬟进来盘头,“早饭都备好了没?” “回小姐,都温在炉子上呢。” “嗯,我娘那边可起了?” “夫人陪着少爷用了早膳,现下应该回了院歇下了。” “知道了,歇会儿你去说一声,我与莫小姐出去听戏去。午饭就不回家里吃了。” “是。” ………… 梨园包间,莫望昔才听了一曲就已经昏昏欲睡,没一会儿就睡过去了。 一旁的宋碧泉倒是听得开心,一边儿还嗑着瓜子。“给莫小姐拿个毯子盖上,别着凉了。” “是。” 楼下戏台上正唱着《秦香莲》,陈世美高中状元做了驸马,正是洞房花烛夜。另一边却是糟糠之妻秦香莲寻夫路上与孩子依偎在破庙。 “啧啧。男人真是没甚意思。”宋碧泉丢掉手中瓜子皮,撇嘴,招来身边丫头丢了几个银锭子给她,“丫头,下去让他们唱女驸马,穆桂英。” “是,小姐。” 没一会儿,秦香莲唱罢,下边就咿咿呀呀开始唱了女驸马。宋碧泉听得很是满意,看着台上的角儿也越发喜欢了。 一曲毕,她让丫头下去请了角儿上来。远看着没看清,这一上来近看才发觉这角儿是个瘦高的男的。 宋碧泉不由得皱眉,但人是她叫的,也不能不给点。 遂掏了张五十两的银票出来:“你唱的不错。” 角儿掩下眸中不屑,行礼:“多谢小姐赏赐,但班子里有规矩,我不能拿。小姐若真喜欢,可以再点几出戏。” 宋碧泉点头:“原来如此。是我不知道规矩唐突了,那就再点几出戏。你可会穆桂英?” 角儿有些惊讶,往常那些好色的都得再纠缠几回才能罢手,这人……莫不是真觉得戏好? “额,嗯。” “行,丫头,你随他一起去。你想听什么也点上。”宋碧泉很是大方,把银票往丫头手里一塞,继续嗑瓜子。 “啊,谢谢小姐。” 角儿离开后不久,莫望昔醒了。 “醒了?”宋碧泉递了杯水过去。 莫望昔接下喝光:“嗯,舒服多了。你可要来躺会儿?” “不必,我点了几出戏。花出去的银子可不能白花。”宋碧泉探着脑袋往外瞧,正好看着那角儿出场,盘亮条顺。 “好!”一众喝彩。 宋碧泉也跟着凑热闹,也不知有意无意,那角儿似乎往这儿看了一眼。 宋碧泉没在意,台上唱了起来,一招一式她看得认真。莫望昔跟着看了一会儿,却没兴趣,拿了一把瓜子磕着,发呆回味昨晚。 许久…… “好!” 宋碧泉一拍桌子,这场好,穆桂英要出征,那一身戎装,英姿飒爽。莫望昔猛地回神,装样子也跟着鼓掌,尴尬。 听了一上午,宋碧泉终于累了。起身掰了掰胳膊腿。“走,我请你去吃饭!” “说好我今儿请你听戏,你自己出了钱不说还要请我吃饭。这多不好意思。”莫望昔拍了拍胸脯,“我请你去吃饭。” 宋碧泉一把搂过莫望昔的肩:“都行。” 下楼,已经没多少人了。台子后边走出来几个小哥,其中一个青衣,面容俊逸秀气。 宋碧泉总觉得哪里见过,但也没深究。瞟了一眼就转头继续和莫望昔说话。 “哎?这是不是前天在玄武门闹的人!听说一个是宋家小姐,以前是康王府的侧妃,她哥哥就是敬国公脱宗的大儿子。另一个好像是什么西司州莫家的女儿,家里挺有钱的。” 青衣男子:“是……嘛?” “对啊。闹的可大了,原哥你那天没去看。啧啧,上边那些人也是污糟的很。” 青衣男子沉默片刻:“还行。” 第214章 “这个醉鸡特别好吃,来一个。还有一个脆鲍鱼,来两个。这个排骨汤也很不错,来一盅。嗷,这个肉丝凉面也好吃,这个腊肉饭也很好。”宋碧泉拿着菜板子一个个选,“哎呀,都很好吃啊。。。” “哦对了,昔儿,你想吃什么呀?别光顾着我点呐。” 莫望昔把宋碧泉推过来的板子又推了回去:“我没怎么来过,你点就好。我信你,你给我选,我来付钱。” “莫小姐大方!”宋碧泉调笑,挑了几个牌子给小二,“那就醉鸡,脆鲍鱼,排骨汤,肉丝凉面和腊肉饭,再随便来个素的。” “好嘞,您二位稍等。” 菜上齐,小二关上包间门。 “二位小姐若是有什么吩咐,拉一下桌边的绳子就行。” 两人脱了鞋,毫无形象地盘腿坐在榻上,探出窗外就能看到不远处的湖景,湖波潋滟。 “来,咱们今儿好好喝一杯。”宋碧泉把杯盏倒满,径自灌了一大口,“哈……真是爽。” 莫望昔抿了一口:“以前没发现姐姐的性子如此豪爽。” “切,膈应我呢。都是前尘过往了,何必再提。再不好过的也都过了。”宋碧泉拿起酒盏碰了碰莫望昔的,又是一大口。 莫望昔夹了些菜:“空腹喝酒多伤身,吃些菜垫垫。” “嗯。这个鸡确实做得很好~对了,当时我只给了你一个镯子,你后边如何回去的?” 莫望昔:“出去时还给了一些银两。后来我在皇城偶然参与了一个诗会得了奖励,加起来也有不少钱。然后我就回去了。” 宋碧泉夹了个鲍鱼给莫望昔:“听着简单,其中也是受了不少苦。好在苦尽甘来。” “是啊。姐姐不也是?无论怎样,都过去了,能盼得甘来就好。”莫望昔举起酒盏。 两人不再提起之前的事。扒开来细细说也没什么意义,最多只能得一句两句感慨罢了。 “对了,明儿我哥哥休沐,不若咱们一同去京郊的寺庙拜拜。正好去去晦气,可好?” 莫望昔望着她亮晶晶的眼神,不忍拒绝。但是一想到她的小心思,就十分无语,宋碧泉现在怎么就变成拉皮条的了? “额,可以啊。正好也出去散散心。” 宋碧泉笑眯眯:“嗯嗯,快吃,冷了就不好吃了。” “你个小贱人,得了老爷的好处就想不认吗?装什么清高!”高亢的叫骂声伴随着一阵阵砸东西的声音,一时间嘈杂不已。 “哎哎哎。干什么呀,砸我的铺子做什么!赔钱!” “别打别打了!” 莫望昔与宋碧泉对视一眼,往下看去,一堆人聚在一起,有几个人围着几个铺子打架。人圈最中间围着一个青衣男子,一个华服男子。 看着长得都不错,但是华服男子跳脚着要动手,一边还吼着贱人不要脸之类的词汇。青衣男人则是一动不动。 听着华服男人越说越难听,宋碧泉蹙眉,开口: “喂,这位公子,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嘛?若是扰了哪位大人用膳多不好。” 华服男子抬头,莫望昔看着挑眉,果然长得还不错,不过看着身体有点亏空啊。那大黑眼圈隔了这么远似乎都能看着。 “你算什么,臭娘们吃你的饭,再敢管小爷的事,小爷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从未被人这么骂过的宋碧泉脸色很难看,却不知道怎么回怼。 莫望昔探出身子:“这位公子似乎十分厉害,不知是哪位大人?” 华服男子:“你给小爷听好了。小爷是容府三少爷,容寻亦。我的表哥可是容府的容寻州容大人。” 莫望昔翻了个白眼,人比人真是要气死人。容寻州,容寻亦,就差了一个字,天壤之别。 “容公子,我家哥哥与容大人有些交情。您找的这位公子与我哥哥是友人,不若卖个面子,上来把话说清楚。 这大庭广众的也不好,若是传到大人们耳中更是麻烦,是不是?”宋碧泉笑着邀约,心里期望这个容寻亦能够识趣些。 容寻亦虽然纨绔,但是还是有些怕容寻州。所以最后还是遣散了人,带着青衣男子一起上了楼。 见着青衣男子,宋碧泉小声嘟囔:“是他。” “见过二位小姐。”青衣男子作揖。 宋碧泉:“不必多礼。容公子,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非要闹到大街上去?” 容寻亦:“还不是他,我都给他很多银两了。他还是不愿跟我。” “容公子,班子里有规矩,我不会私下收您的银两做一些其他买卖。至于您说的给的银两每一笔都在班子账簿上记着,都给你唱够戏了。”青衣人不卑不亢。 “这……但是,我给你那么多。我不想听戏啊~我就想。。。”容寻亦有些语无伦次。 莫望昔:“看来这位公子说的都是真的。容公子,感情这事讲究个两情相悦,何必钻了牛角尖呢。您自个儿也不舒服。” “不是……我,我……”容寻亦涨的脸通红。 莫望昔看他这个样子,猜了个七八分。容寻亦花钱大手大脚,但是自己又没什么本事,八成是在这个男人身上花脱了,被家里人,很可能就是容寻州,给说了。 钱没了,人也没捞到,两空。这才无理取闹乱搞了。 “看来容公子似乎是有其他难言之隐。这般,我带着这位公子回避一下,你有什么想说的与宋姐姐说清楚。我们再给你想办法可好?”莫望昔琢磨了一下。 容寻亦摇头:“不行,我不信你们。” 莫望昔冷笑:“容公子以为我猜不出你心里想的?人财两空,家中施压。你若好好说出来,我保证,容寻州那边不会为难你。” 容寻亦震惊,随后叹了口气,试探:“真的?” “自然。之后可以直接请容寻州过来,我当面帮你说。” 容寻亦思虑了几息,面上仍有纠结但还是点头:“行。” 宋碧泉带着青衣男子出门去,一刻钟后回来。 莫望昔抬了抬下巴:“说罢。” 容寻亦抿抿唇,有些结巴。但是整体和莫望昔猜想的一样,就是因为在梨园花钱花脱了被容寻州大骂一顿并且勒令他在一个月内在自家铺子做工,赚够一百两。 他没本事,眼看着半个月过去每天熬得眼袋黑眼圈都到脸蛋上了三十两还没赚到。 结果看到自己砸钱的角儿开开心心和人逛着,自己却因为他累成了狗,这就不平衡了。 “晓得了。你家做什么生意的?” 容寻亦乖乖回答:“针线布匹成衣鞋子都卖。” “行,知道了。这事儿我会帮你和你哥商量。” 容寻亦一把扑到莫望昔身边,扒在榻边,可怜兮兮地睁大双眼:“姐姐,你真能帮我呀!我就指着你了,我要是再不对付过去,我哥真的能打死我的!” 莫望昔:得,遇着一个二傻子小少爷。 扯唇:“放心,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吃过饭了没?” 容寻亦嘟嘴摇头,莫望昔心头一滞,虽说这少爷跋扈纨绔,但是其实色厉内荏是个傻瓜蛋子。再加上长得有点点好看,行,心软一秒。 “那你也吃点?” “哎,好好好。”容寻亦笑眯眯地就要蹭着上榻,“姐姐,你可不知道,我都好几天没好好吃饭了,走路都迷糊了。” 莫望昔往里挪了挪,顺便拉了下吊绳。“我见你方才在下面吵架中气十足不像是没吃饱的模样啊。” 容寻亦夹了个鸡腿啃着,吃的满嘴油,嘿嘿笑着:“那还不是想着气势足一点呗。” “咚咚。”敲门声。 “客官,需要什么?” 莫望昔看了眼容寻亦狼吞虎咽的模样,又瞧了瞧桌上的菜,轻叹。 “去给我拿几个空碗来。再加一海碗白饭,两个小炒。” “得嘞。”小二手脚麻利,不一会儿就又敲了门。 “进。” 小二端着饭菜进来,面色有些尴尬,后边却跟了个人。容寻亦一看,嘴里的肉都掉了出来。 莫望昔愣了一下,便从荷包里拿了几块碎银招呼小二:“你过来,把东西放好就出去,这些银子收好。有需要我再叫你。” “啊,是是是。”小二垂头放好饭菜碗筷,随后就拿着碎银退了出去。 莫望昔:“好久不见,寻州。你怎么来了?” 容寻州努努嘴看着容寻亦,满脸无奈。 “找这个祖宗。方才在路上我遇着宋小姐,宋小姐与我说了这事。” 莫望昔估摸着一时半会儿宋碧泉不会回来:“既是找他,不如一起坐下吃个饭?” “行。” 第214章 “这个醉鸡特别好吃,来一个。还有一个脆鲍鱼,来两个。这个排骨汤也很不错,来一盅。嗷,这个肉丝凉面也好吃,这个腊肉饭也很好。”宋碧泉拿着菜板子一个个选,“哎呀,都很好吃啊。。。” “哦对了,昔儿,你想吃什么呀?别光顾着我点呐。” 莫望昔把宋碧泉推过来的板子又推了回去:“我没怎么来过,你点就好。我信你,你给我选,我来付钱。” “莫小姐大方!”宋碧泉调笑,挑了几个牌子给小二,“那就醉鸡,脆鲍鱼,排骨汤,肉丝凉面和腊肉饭,再随便来个素的。” “好嘞,您二位稍等。” 菜上齐,小二关上包间门。 “二位小姐若是有什么吩咐,拉一下桌边的绳子就行。” 两人脱了鞋,毫无形象地盘腿坐在榻上,探出窗外就能看到不远处的湖景,湖波潋滟。 “来,咱们今儿好好喝一杯。”宋碧泉把杯盏倒满,径自灌了一大口,“哈……真是爽。” 莫望昔抿了一口:“以前没发现姐姐的性子如此豪爽。” “切,膈应我呢。都是前尘过往了,何必再提。再不好过的也都过了。”宋碧泉拿起酒盏碰了碰莫望昔的,又是一大口。 莫望昔夹了些菜:“空腹喝酒多伤身,吃些菜垫垫。” “嗯。这个鸡确实做得很好~对了,当时我只给了你一个镯子,你后边如何回去的?” 莫望昔:“出去时还给了一些银两。后来我在皇城偶然参与了一个诗会得了奖励,加起来也有不少钱。然后我就回去了。” 宋碧泉夹了个鲍鱼给莫望昔:“听着简单,其中也是受了不少苦。好在苦尽甘来。” “是啊。姐姐不也是?无论怎样,都过去了,能盼得甘来就好。”莫望昔举起酒盏。 两人不再提起之前的事。扒开来细细说也没什么意义,最多只能得一句两句感慨罢了。 “对了,明儿我哥哥休沐,不若咱们一同去京郊的寺庙拜拜。正好去去晦气,可好?” 莫望昔望着她亮晶晶的眼神,不忍拒绝。但是一想到她的小心思,就十分无语,宋碧泉现在怎么就变成拉皮条的了? “额,可以啊。正好也出去散散心。” 宋碧泉笑眯眯:“嗯嗯,快吃,冷了就不好吃了。” “你个小贱人,得了老爷的好处就想不认吗?装什么清高!”高亢的叫骂声伴随着一阵阵砸东西的声音,一时间嘈杂不已。 “哎哎哎。干什么呀,砸我的铺子做什么!赔钱!” “别打别打了!” 莫望昔与宋碧泉对视一眼,往下看去,一堆人聚在一起,有几个人围着几个铺子打架。人圈最中间围着一个青衣男子,一个华服男子。 看着长得都不错,但是华服男子跳脚着要动手,一边还吼着贱人不要脸之类的词汇。青衣男人则是一动不动。 听着华服男人越说越难听,宋碧泉蹙眉,开口: “喂,这位公子,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嘛?若是扰了哪位大人用膳多不好。” 华服男子抬头,莫望昔看着挑眉,果然长得还不错,不过看着身体有点亏空啊。那大黑眼圈隔了这么远似乎都能看着。 “你算什么,臭娘们吃你的饭,再敢管小爷的事,小爷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从未被人这么骂过的宋碧泉脸色很难看,却不知道怎么回怼。 莫望昔探出身子:“这位公子似乎十分厉害,不知是哪位大人?” 华服男子:“你给小爷听好了。小爷是容府三少爷,容寻亦。我的表哥可是容府的容寻州容大人。” 莫望昔翻了个白眼,人比人真是要气死人。容寻州,容寻亦,就差了一个字,天壤之别。 “容公子,我家哥哥与容大人有些交情。您找的这位公子与我哥哥是友人,不若卖个面子,上来把话说清楚。 这大庭广众的也不好,若是传到大人们耳中更是麻烦,是不是?”宋碧泉笑着邀约,心里期望这个容寻亦能够识趣些。 容寻亦虽然纨绔,但是还是有些怕容寻州。所以最后还是遣散了人,带着青衣男子一起上了楼。 见着青衣男子,宋碧泉小声嘟囔:“是他。” “见过二位小姐。”青衣男子作揖。 宋碧泉:“不必多礼。容公子,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非要闹到大街上去?” 容寻亦:“还不是他,我都给他很多银两了。他还是不愿跟我。” “容公子,班子里有规矩,我不会私下收您的银两做一些其他买卖。至于您说的给的银两每一笔都在班子账簿上记着,都给你唱够戏了。”青衣人不卑不亢。 “这……但是,我给你那么多。我不想听戏啊~我就想。。。”容寻亦有些语无伦次。 莫望昔:“看来这位公子说的都是真的。容公子,感情这事讲究个两情相悦,何必钻了牛角尖呢。您自个儿也不舒服。” “不是……我,我……”容寻亦涨的脸通红。 莫望昔看他这个样子,猜了个七八分。容寻亦花钱大手大脚,但是自己又没什么本事,八成是在这个男人身上花脱了,被家里人,很可能就是容寻州,给说了。 钱没了,人也没捞到,两空。这才无理取闹乱搞了。 “看来容公子似乎是有其他难言之隐。这般,我带着这位公子回避一下,你有什么想说的与宋姐姐说清楚。我们再给你想办法可好?”莫望昔琢磨了一下。 容寻亦摇头:“不行,我不信你们。” 莫望昔冷笑:“容公子以为我猜不出你心里想的?人财两空,家中施压。你若好好说出来,我保证,容寻州那边不会为难你。” 容寻亦震惊,随后叹了口气,试探:“真的?” “自然。之后可以直接请容寻州过来,我当面帮你说。” 容寻亦思虑了几息,面上仍有纠结但还是点头:“行。” 宋碧泉带着青衣男子出门去,一刻钟后回来。 莫望昔抬了抬下巴:“说罢。” 容寻亦抿抿唇,有些结巴。但是整体和莫望昔猜想的一样,就是因为在梨园花钱花脱了被容寻州大骂一顿并且勒令他在一个月内在自家铺子做工,赚够一百两。 他没本事,眼看着半个月过去每天熬得眼袋黑眼圈都到脸蛋上了三十两还没赚到。 结果看到自己砸钱的角儿开开心心和人逛着,自己却因为他累成了狗,这就不平衡了。 “晓得了。你家做什么生意的?” 容寻亦乖乖回答:“针线布匹成衣鞋子都卖。” “行,知道了。这事儿我会帮你和你哥商量。” 容寻亦一把扑到莫望昔身边,扒在榻边,可怜兮兮地睁大双眼:“姐姐,你真能帮我呀!我就指着你了,我要是再不对付过去,我哥真的能打死我的!” 莫望昔:得,遇着一个二傻子小少爷。 扯唇:“放心,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吃过饭了没?” 容寻亦嘟嘴摇头,莫望昔心头一滞,虽说这少爷跋扈纨绔,但是其实色厉内荏是个傻瓜蛋子。再加上长得有点点好看,行,心软一秒。 “那你也吃点?” “哎,好好好。”容寻亦笑眯眯地就要蹭着上榻,“姐姐,你可不知道,我都好几天没好好吃饭了,走路都迷糊了。” 莫望昔往里挪了挪,顺便拉了下吊绳。“我见你方才在下面吵架中气十足不像是没吃饱的模样啊。” 容寻亦夹了个鸡腿啃着,吃的满嘴油,嘿嘿笑着:“那还不是想着气势足一点呗。” “咚咚。”敲门声。 “客官,需要什么?” 莫望昔看了眼容寻亦狼吞虎咽的模样,又瞧了瞧桌上的菜,轻叹。 “去给我拿几个空碗来。再加一海碗白饭,两个小炒。” “得嘞。”小二手脚麻利,不一会儿就又敲了门。 “进。” 小二端着饭菜进来,面色有些尴尬,后边却跟了个人。容寻亦一看,嘴里的肉都掉了出来。 莫望昔愣了一下,便从荷包里拿了几块碎银招呼小二:“你过来,把东西放好就出去,这些银子收好。有需要我再叫你。” “啊,是是是。”小二垂头放好饭菜碗筷,随后就拿着碎银退了出去。 莫望昔:“好久不见,寻州。你怎么来了?” 容寻州努努嘴看着容寻亦,满脸无奈。 “找这个祖宗。方才在路上我遇着宋小姐,宋小姐与我说了这事。” 莫望昔估摸着一时半会儿宋碧泉不会回来:“既是找他,不如一起坐下吃个饭?” “行。” 第215章 莫望昔拿了新的杯盏,斟了满满一杯酒递给容寻州。 容寻州呷了一口:“你可还好?” “挺好啊。”莫望昔捏了颗花生米丢进嘴里,“你也挺好?” “嗯,还不错。突然记起来还欠你一个谢谢。不过,当初你怎么会和司明晔说要保我?”容寻州撑脸歪着看莫望昔。 莫望昔:“啧,好歹也是因着你才拿了那个诗会的头奖,你还给我安排镖局,咱们还一起喝过酒。也算个说得上话的交情了。” 容寻州垂眸笑笑,拿起酒盏喝了一大口:“确实。我还说过你庸脂俗粉,也是让你记忆深刻了哦。” “烦死!” 莫望昔翻白眼,捡了颗花生米丢过去。 容寻州一把接住丢进嘴里。“往后还是回西司州吗?” “嗯。”莫望昔突然想起司明乾说的话,脸有点热,“咳咳,毕竟家啊,生意啊都在那边呢。你以后若是想来,只说一声,我好好招待你!” 容寻州点点头,漫不经心夹了块醉鸡给莫望昔:“行。这次可要我再给你安排镖局?” “麻烦这干嘛,我这次能安排好,也有人伴着一起走。” 容寻州微顿,放下鸡肉。径自喝了口酒。 “嗯。” 莫望昔继续道:“还有,咱们也不搞什么十八里相送啊。日后好相见! 来来来,吃吃吃。冷了可就不好吃了,你别光顾着喝酒,多伤胃啊。” 容寻州接过莫望昔盛的排骨汤。小口喝着:“那你什么时候走,我再请你吃个饭谢谢你给我收拾这小子。” 莫望昔:“大概还有个天。我也不确定,不过这小子确实要好好操练操练。 哎,你大口喝,这个汤是下了毒还是怎滴,喝酒就大口……” 容寻州无奈笑笑,大口吃了起来。 “哎对了,寻州。我听小子说你家铺子做得针线成衣一类的买卖?可能带我去瞧瞧?” 容寻州停下:“怎么?你想帮他?” “对啊。这是你弟弟,我是你好友,那也就是我弟弟。我又会买卖生意,正好帮一帮呗。” 容寻州:“那就多谢。” 容寻亦这时插了句话:“那姐姐明日啊不,今日开始就与我一起去铺子里呗。姐姐还有几日就走了,我得多学点。” 莫望昔想了想:“嗯,行。” 容寻亦偷偷朝容寻州挑了挑眉,嘴角坏笑,容寻州蹙眉。 吃罢饭,莫望昔去净手。只留下容寻州容寻亦二人面对面。 “哥,你是不是喜欢她?” 容寻州:“那又如何?” 容寻亦激动:“我天,哥,你竟然真的有喜欢的女子!我一度以为,以为你…” 容寻州拿了个糕点塞进他嘴里:“闭嘴,停止你龌龊的想法。” 容寻亦使劲吞下糕点:“哪里龌龊,合理怀疑而已。不过既然你喜欢她,为什么不曾提起?是不是太远了? 哎呀,要我说太远了你也可以把人爹娘接来皇城住嘛,皇城多好,那西司州荒凉的有什么好。再不济她非不乐意过来,过几年你申请个地方官去西司州呗嘿嘿。” 容寻州不回话,若真的有你想得这么简单也就好了。 即使现在夺嫡动荡已经差不多落定,但是他身上还背负着整个家族,他不能让扎根皇城多年多代的容家毁在他这一代。 容家是荣耀也是责任枷锁,容寻州不愿意让莫望昔背负这些,她志不在此。况且,她很可能已经心有所属。 容寻州闭眼回忆。 大约日还不确定,也有人伴着一起走。 这不就是还在等人。 能让人等候的无非亲人,友人,爱人。 而容寻州的直觉告诉他:是爱人。 “不说了,你也不要胡来。莫小姐是个很好的生意人,你这几日就乖乖跟她好好学。原映那边,你不要再胡闹了。” 容寻亦张了张嘴最终只点点头:“是。” 哥似乎是爱而不得啊,大家都是同病相怜。还是不说了…… 莫望昔回来,容寻州已经把账都结了。莫望昔也不扭捏笑着说:“就算是这臭小子的学费了。小子,叫师傅。” 容寻亦还是个比较讨乖的性子,笑呵呵地就作揖道:“是,见过师傅。” “哟,挺识趣。你给我说说,你负责什么活计?” “哎呀,就是卖那些布匹针线什么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去说,卖得可差劲了。”容寻亦挠挠后脑勺。 莫望昔略微思索一番:“等会儿我去看看,下午你就瞧好了,之后依葫芦画瓢好好干,一百两不在话下。” 容寻亦眼睛倏地亮了,如同看见了在世菩萨,要是有条尾巴,早摇上了天。 “真的?” “自然。我骗你做什么。” 容寻州看着前面并排走交流愉快的二人,不由扯唇轻笑。这样就很好。 日暮西山,容寻亦呆呆地坐在后院的石桌边,桌上堆着不少银票铜板银子。 “这……”容寻亦有些结巴,抬头看向一边的莫望昔,“这是咱们今儿一下午赚的?” 莫望昔拨了拨桌上的铜板堆:“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数清楚规整好。” 容寻亦点头如啄米,念念叨叨着开始数。直到数完,他激动得要跳起来了。 “师傅,一百六十八两三钱!我的天呐,这就结束了?” “傻子。让你赚一百两,不是光收一百两就是了,要去掉成本进价。我看了看,成本是八十五两左右。你今儿纯赚了八十三两左右。” 容寻亦笑容不减:“那也特别好了!加上我之前的,足够交差。师傅,你可真厉害。” 莫望昔:“这有什么,不过,赚着一百两就算完?我瞧你也不像只有这么点本事的。” 容寻亦猛然被夸,脸腾的一下通红。 “我,我有本事?” 莫望昔点头:“自然。我下午看你学的很快,应该是做生意的好料。虽说官宦人家只能有些傍身铺子不好做大。 但若是你把铺子打理好,不仅给你自己长脸,也能给你哥分忧。啧,怎么着也算是容家的一个顶梁柱了。” 顶梁柱! 三个字轰隆一下砸在容寻亦头上,飘飘忽忽。他从小就不如哥,读书差劲,考个秀才都费劲,不像容寻州,年少时就高中,一路仕途明朗。 但是现在竟然有人说他也可以成为容家的顶梁柱! “真,真的吗?” 莫望昔耸耸肩:“自然。术业有专攻,你擅经商就把家里的铺子拿来打理,也不算埋没才华。 再者,即使你做的不出色,但是没有错处,稳稳当当。你这块就没给家里拖后腿,你哥也能少操点心。” 容寻亦醍醐灌顶,看着莫望昔的眼神多了几分敬佩。不由自主:“师傅,你真的好厉害!不愧是我哥喜欢的女子。” 莫望昔很淡然:“你哥是我好友,我今儿才这么说。不然,随你烂到泥里去。” 容寻亦回过神,有些尴尬地摸摸脸:“嗯嗯,我哥在前边应该也忙完了。咱们走。” “走。” 容家铺子关门后,容寻州把莫望昔送回了宋府。正巧碰着宋修年从另一边过来,三人打了个招呼。 “那我先走了。”容寻州寒暄几句后就要离开。 “路上小心。” 目送人走远,莫望昔与宋修年并排进了大门。 莫望昔想起还有封信给他。便直接提了:“宋大人,我这边有封信给你。” 宋修年淡漠地瞥了她一眼,点头:“劳驾了。” 莫望昔抽出信封递给宋修年,宋修年接过,也不避开莫望昔直接拆开,上下扫视阅读后,盯着莫望昔:“我知道了。” 莫望昔有点尴尬,这人怎么和冰箱似的,不断制冷。“嗯。” “明天我休沐。碧泉说要我带你们去京郊寺庙,你可方便?” 莫望昔:虽然有点不礼貌了,但我并不是很想和一个移动的冰箱一起走…… “方便。” 宋修年:“好,明日我会安排好。” 莫望昔不知道说什么:“嗯。” 宋修年看了看右手边不远处的花厅,灯火通明:“去吃晚膳。” “哦,好。” 宋修年与莫望昔的相伴而入,让宋碧泉成功小小激动了一番,本来还因为莫望昔去了容家铺子帮忙有点点小伤心。 但是她竟然和大哥一起回来了哎,大哥也没有不耐烦,是不是……她期冀看向宋修年。 宋修年蹙眉坐下:“碧泉,身子不舒服吗?” 宋碧泉摇摇头:“没。” 大哥啊…… “母亲,明天我带碧泉和莫小姐去京郊寺庙。”宋修年拿过饭碗。 林念秋:“哦好。那我让厨房早些准备点素斋供奉。” 宋碧泉一喜:大哥是开窍了吗?主动提起哎!开窍了吗!开窍了! 有希望啦! 第215章 莫望昔拿了新的杯盏,斟了满满一杯酒递给容寻州。 容寻州呷了一口:“你可还好?” “挺好啊。”莫望昔捏了颗花生米丢进嘴里,“你也挺好?” “嗯,还不错。突然记起来还欠你一个谢谢。不过,当初你怎么会和司明晔说要保我?”容寻州撑脸歪着看莫望昔。 莫望昔:“啧,好歹也是因着你才拿了那个诗会的头奖,你还给我安排镖局,咱们还一起喝过酒。也算个说得上话的交情了。” 容寻州垂眸笑笑,拿起酒盏喝了一大口:“确实。我还说过你庸脂俗粉,也是让你记忆深刻了哦。” “烦死!” 莫望昔翻白眼,捡了颗花生米丢过去。 容寻州一把接住丢进嘴里。“往后还是回西司州吗?” “嗯。”莫望昔突然想起司明乾说的话,脸有点热,“咳咳,毕竟家啊,生意啊都在那边呢。你以后若是想来,只说一声,我好好招待你!” 容寻州点点头,漫不经心夹了块醉鸡给莫望昔:“行。这次可要我再给你安排镖局?” “麻烦这干嘛,我这次能安排好,也有人伴着一起走。” 容寻州微顿,放下鸡肉。径自喝了口酒。 “嗯。” 莫望昔继续道:“还有,咱们也不搞什么十八里相送啊。日后好相见! 来来来,吃吃吃。冷了可就不好吃了,你别光顾着喝酒,多伤胃啊。” 容寻州接过莫望昔盛的排骨汤。小口喝着:“那你什么时候走,我再请你吃个饭谢谢你给我收拾这小子。” 莫望昔:“大概还有个天。我也不确定,不过这小子确实要好好操练操练。 哎,你大口喝,这个汤是下了毒还是怎滴,喝酒就大口……” 容寻州无奈笑笑,大口吃了起来。 “哎对了,寻州。我听小子说你家铺子做得针线成衣一类的买卖?可能带我去瞧瞧?” 容寻州停下:“怎么?你想帮他?” “对啊。这是你弟弟,我是你好友,那也就是我弟弟。我又会买卖生意,正好帮一帮呗。” 容寻州:“那就多谢。” 容寻亦这时插了句话:“那姐姐明日啊不,今日开始就与我一起去铺子里呗。姐姐还有几日就走了,我得多学点。” 莫望昔想了想:“嗯,行。” 容寻亦偷偷朝容寻州挑了挑眉,嘴角坏笑,容寻州蹙眉。 吃罢饭,莫望昔去净手。只留下容寻州容寻亦二人面对面。 “哥,你是不是喜欢她?” 容寻州:“那又如何?” 容寻亦激动:“我天,哥,你竟然真的有喜欢的女子!我一度以为,以为你…” 容寻州拿了个糕点塞进他嘴里:“闭嘴,停止你龌龊的想法。” 容寻亦使劲吞下糕点:“哪里龌龊,合理怀疑而已。不过既然你喜欢她,为什么不曾提起?是不是太远了? 哎呀,要我说太远了你也可以把人爹娘接来皇城住嘛,皇城多好,那西司州荒凉的有什么好。再不济她非不乐意过来,过几年你申请个地方官去西司州呗嘿嘿。” 容寻州不回话,若真的有你想得这么简单也就好了。 即使现在夺嫡动荡已经差不多落定,但是他身上还背负着整个家族,他不能让扎根皇城多年多代的容家毁在他这一代。 容家是荣耀也是责任枷锁,容寻州不愿意让莫望昔背负这些,她志不在此。况且,她很可能已经心有所属。 容寻州闭眼回忆。 大约日还不确定,也有人伴着一起走。 这不就是还在等人。 能让人等候的无非亲人,友人,爱人。 而容寻州的直觉告诉他:是爱人。 “不说了,你也不要胡来。莫小姐是个很好的生意人,你这几日就乖乖跟她好好学。原映那边,你不要再胡闹了。” 容寻亦张了张嘴最终只点点头:“是。” 哥似乎是爱而不得啊,大家都是同病相怜。还是不说了…… 莫望昔回来,容寻州已经把账都结了。莫望昔也不扭捏笑着说:“就算是这臭小子的学费了。小子,叫师傅。” 容寻亦还是个比较讨乖的性子,笑呵呵地就作揖道:“是,见过师傅。” “哟,挺识趣。你给我说说,你负责什么活计?” “哎呀,就是卖那些布匹针线什么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去说,卖得可差劲了。”容寻亦挠挠后脑勺。 莫望昔略微思索一番:“等会儿我去看看,下午你就瞧好了,之后依葫芦画瓢好好干,一百两不在话下。” 容寻亦眼睛倏地亮了,如同看见了在世菩萨,要是有条尾巴,早摇上了天。 “真的?” “自然。我骗你做什么。” 容寻州看着前面并排走交流愉快的二人,不由扯唇轻笑。这样就很好。 日暮西山,容寻亦呆呆地坐在后院的石桌边,桌上堆着不少银票铜板银子。 “这……”容寻亦有些结巴,抬头看向一边的莫望昔,“这是咱们今儿一下午赚的?” 莫望昔拨了拨桌上的铜板堆:“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数清楚规整好。” 容寻亦点头如啄米,念念叨叨着开始数。直到数完,他激动得要跳起来了。 “师傅,一百六十八两三钱!我的天呐,这就结束了?” “傻子。让你赚一百两,不是光收一百两就是了,要去掉成本进价。我看了看,成本是八十五两左右。你今儿纯赚了八十三两左右。” 容寻亦笑容不减:“那也特别好了!加上我之前的,足够交差。师傅,你可真厉害。” 莫望昔:“这有什么,不过,赚着一百两就算完?我瞧你也不像只有这么点本事的。” 容寻亦猛然被夸,脸腾的一下通红。 “我,我有本事?” 莫望昔点头:“自然。我下午看你学的很快,应该是做生意的好料。虽说官宦人家只能有些傍身铺子不好做大。 但若是你把铺子打理好,不仅给你自己长脸,也能给你哥分忧。啧,怎么着也算是容家的一个顶梁柱了。” 顶梁柱! 三个字轰隆一下砸在容寻亦头上,飘飘忽忽。他从小就不如哥,读书差劲,考个秀才都费劲,不像容寻州,年少时就高中,一路仕途明朗。 但是现在竟然有人说他也可以成为容家的顶梁柱! “真,真的吗?” 莫望昔耸耸肩:“自然。术业有专攻,你擅经商就把家里的铺子拿来打理,也不算埋没才华。 再者,即使你做的不出色,但是没有错处,稳稳当当。你这块就没给家里拖后腿,你哥也能少操点心。” 容寻亦醍醐灌顶,看着莫望昔的眼神多了几分敬佩。不由自主:“师傅,你真的好厉害!不愧是我哥喜欢的女子。” 莫望昔很淡然:“你哥是我好友,我今儿才这么说。不然,随你烂到泥里去。” 容寻亦回过神,有些尴尬地摸摸脸:“嗯嗯,我哥在前边应该也忙完了。咱们走。” “走。” 容家铺子关门后,容寻州把莫望昔送回了宋府。正巧碰着宋修年从另一边过来,三人打了个招呼。 “那我先走了。”容寻州寒暄几句后就要离开。 “路上小心。” 目送人走远,莫望昔与宋修年并排进了大门。 莫望昔想起还有封信给他。便直接提了:“宋大人,我这边有封信给你。” 宋修年淡漠地瞥了她一眼,点头:“劳驾了。” 莫望昔抽出信封递给宋修年,宋修年接过,也不避开莫望昔直接拆开,上下扫视阅读后,盯着莫望昔:“我知道了。” 莫望昔有点尴尬,这人怎么和冰箱似的,不断制冷。“嗯。” “明天我休沐。碧泉说要我带你们去京郊寺庙,你可方便?” 莫望昔:虽然有点不礼貌了,但我并不是很想和一个移动的冰箱一起走…… “方便。” 宋修年:“好,明日我会安排好。” 莫望昔不知道说什么:“嗯。” 宋修年看了看右手边不远处的花厅,灯火通明:“去吃晚膳。” “哦,好。” 宋修年与莫望昔的相伴而入,让宋碧泉成功小小激动了一番,本来还因为莫望昔去了容家铺子帮忙有点点小伤心。 但是她竟然和大哥一起回来了哎,大哥也没有不耐烦,是不是……她期冀看向宋修年。 宋修年蹙眉坐下:“碧泉,身子不舒服吗?” 宋碧泉摇摇头:“没。” 大哥啊…… “母亲,明天我带碧泉和莫小姐去京郊寺庙。”宋修年拿过饭碗。 林念秋:“哦好。那我让厨房早些准备点素斋供奉。” 宋碧泉一喜:大哥是开窍了吗?主动提起哎!开窍了吗!开窍了! 有希望啦! 第216章 大结局 宋修年忍不住皱眉:“碧泉,你真的没事吗?” 宋碧泉努力收住自己过分张狂的表情,摇摇头:“没事没事,就是想着明天能出去走走开心嘛。来来来,吃饭吃饭。” 宋修年:…… 莫望昔:你貌似今天也没被关在家里? 之后的几日,莫望昔都过得很平静。除了去寺庙的那天外,其余每天都去容家帮忙教容寻亦,倒也过得充实。 初九,司明乾递了信过来。莫望昔当晚与宋碧泉夜谈提起。 “宋姐姐,我明日就要离开了。” 宋碧泉腾地一下坐了起来,敷在脸上的黄瓜落了一身。 “什么!” 莫望昔:“我明天就离开皇城回西司州了。” 宋碧泉把最后几片黄瓜片扒下来:“不是,怎么这么突然?不再多留几日吗?这皇城还有好些好玩的地方呢。” 最重要的是! 我还没撮合你和我老哥呢…… 莫望昔心知肚明,笑道:“有人来接我啦。皇城好玩的地方还是等我以后有机会再来找宋姐姐玩。” 宋碧泉要是还不明白,也就是傻子了。 “你已经?” 莫望昔点头:“有个,不过还没正式,前几天姐姐突然昏过去,我就是去见他了。回去西司州就是要谈情说爱哦。” 宋碧泉看着莫望昔笑嘻嘻的欠儿样,磨了磨后槽牙:“所以,你还骗我?啧,亏我这几日还绞尽脑汁。” 莫望昔手指抵唇:“宋公子,合该有个更好的。” 宋碧泉抱胸哼了一声:“那是自然的!我家哥哥年少有为又英俊潇洒,肯定得配个最好最好的!” “哈哈。”莫望昔与宋碧泉对视而笑,片刻后,“那宋姐姐你自己呢?” 宋碧泉愣了愣,躺了下去,看着床幔发呆。“随便,其实挺累的。” 莫望昔抓住她的手:“那就玩玩呗,反正你现在可是护宁乡君,多少也是个皇室人物,每月都有租子俸禄。 再者,宋大人很厉害,二公子也有出息。宋家还要你担心嘛~等有喜欢的了再说。” “嗯……” 第二日清晨,莫望昔拗不过林念秋和宋碧泉带了满满一个包袱出门。 林念秋十分不舍:“昔儿,包袱里面我和碧泉给你备足了盘缠干粮,路上千万千万不要亏了自己。若有空了记得回皇城来与碧泉聚聚。” “好,林姨。你也保重。” 宋碧泉握住莫望昔的手:“你一定一定要活的开开心心。” 莫望昔:“嗯,会的。姐姐也是,为自己潇潇洒洒活着。” 莫望昔转身上了马车,撩开门帘挥手:“林姨,宋姐姐,你们进去。” 马蹄哒哒绕过街市直奔醉仙楼,容寻州已经等候,一桌子的美食。 莫望昔放下包袱,捏了一个点心塞嘴里坐下:“怎么点这么多?” 容寻州倒了杯清茶推过来:“不知道你喜欢哪个。不用担心,剩下的我会让人打包送到铺子去,臭小子喜欢。” “你这哥哥做得称职。”莫望昔挑了盘牛乳糕放到容寻州面前,“你也尝尝。” 容寻州微微诧异:“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 莫望昔愣怔,笑道:“真是凑巧。与你吃过几次,知道你不爱吃甜腻腻的,喜欢口感绵软的。啧,我可以去摆个算命摊了哈哈。” “确实。”容寻州夹了块牛乳糕吃着。 “我听容寻亦说,你升官了?” 容寻州敛眸:“嗯,明升暗降。” “容寻亦也说了,还与我信誓旦旦的说要多赚钱养家,这样哥也能歇歇。 啧,不得不说容寻亦这个臭小子虽然看着不着调,其实还不错。而且也确实是个经商的料子。” 容寻州勾唇:“多亏你发掘了。” 莫望昔摆摆手,装模作样作揖:“哎哟哟,别给我戴高帽啊。你若不知道,还能罚他去插手铺子的生意?” “也是。不过,臭小子确实得你不少教导,多谢。”容寻州举杯。 莫望昔举杯迎上:“说句矫情的话。虽不知你家族实际情况如何,但总觉得你好像背负很多,很累。 作为你的朋友,有我能出力的地方自然要帮。愿我这个半道徒弟能够给你分担点儿。” 容寻州手微微颤抖:“嗯,多谢。” “哎,朋友之间不言谢,下次才会好相见啊。” “嗯。” 莫望昔挑眉:“现在你是不是真真切切感受到,我,莫望昔,并不是一个庸脂俗粉啦?” 容寻州扶额:“你怎么还记着……是我口不择言,错了。” “哎,朋友之间,这些过节就一定得记得,逢年过节相遇时拿出来念叨念叨。” 莫望昔无良龇牙。 “行……。” 逗完容寻州,莫望昔连忙盛了碗粥赔罪:“来来来,不说了不说了,吃早点吃早点,我给容大人盛粥赔罪~” 容寻州无言,叹息。 胡天海地聊了将近半个时辰,两人才吃完。 莫望昔打了个饱嗝,躺倒在椅背上。 “咚”窗户外一个小石子击中门框。 莫望昔打开窗户,司明乾正站在楼下马车旁,牵着马咧嘴笑。 莫望昔点点头,容寻州也探出去看了一眼,原来是他。 “是他?” 莫望昔回去坐好:“嗯。” “挺好的。西司州他也熟悉。” 莫望昔撑着下巴,脸色很郑重:“容寻州,我正式问你,你是不是喜欢我?” 容寻州捏紧拳头:“是。” 莫望昔坐正:“那你确定你对我的喜欢是想与我共度一生的喜欢吗?” 容寻州沉默,良久摇头:“我心悦于你的潇洒,为人,作为。共度一生,我并不考虑。” “为何?” “我身上背负太多,我的妻子也将不由自主背负。我不想困住你。” 莫望昔笑了:“你很伟大,很无私。但是容寻州,真正爱上一人,会不由自主地自私,会想要做到极致,排除万难,只为和他共度一生。” “是……吗?”容寻州不确定,难道希望她好是不够爱吗? “当然,要做到很难,天时地利人和。及时规避也是一种选择。所以,你对我的这份感情确实也足够沉重。 但是,我似乎已经遇上了想要共度一生的人,所以无法回应你的感情。对不起。”莫望昔很仔细地一个字一个字说。 “我很自私。即使这个答案是不,对方会不开心,我也希望正式郑重地回应。” 容寻州勾唇,眼眸似一弯明月,眼尾细细的褶皱暗含温柔。 “我很开心你能如此郑重面对我。” “希望,你能幸福。” 莫望昔抿唇歪头:“嗯。” “下楼,我送你。”容寻州起身,莫望昔随后。 门口,司明乾吹着口哨,眼神却一直往店里瞄。 容寻州先出来躬身:“都主。” “嗯,早饭用得可好?” “很好。” 莫望昔出来,司明乾唇边笑意加大,朝她招了招手,莫望昔被搀扶着上了马车。 司明乾跳到车板上,扬起马鞭:“走了。” 莫望昔撩开门帘:“珍重,寻州。” 容寻州:“珍重。” 马车扬起一些轻尘,容寻州默默望着。直到没了影子,才暗暗叹气。 “各自珍重。” “哥!哥!铺子里出事啦!”容寻亦从另一边的街角拐了出来,看着容寻州就大叫道。 容寻州抬头看看天气,很明媚,转身:“怎么了?” “店里来了个姑娘,阔绰得很。要买三百匹绸缎,铺子里哪来这么多呀。” “你可问清楚要的是什么绸缎?上品绸缎确实没有,但是下品绸缎足够。” “哎呀。我忘了没问……” ……兄弟俩远去。 京郊。。。 马车渐渐慢下速度。莫望昔回头看着越发远去的皇城大声慨叹:“下次来可得正经从大门走!” 司明乾笑呵呵地扬着马鞭:“那莫小姐如今想去哪儿?” 莫望昔浑身轻松:“去德棉城!我去看看我资助的小子功课如何,也去看看安姨。” “哎哟,这么快就要登堂入室啦?” 莫望昔掏出一个馒头丢出去,也不管人接没接到。“早饭没吃,吃个馒头塞塞嘴!” “哈哈哈……” “不许笑!!!!!!!司明乾,你烦死了!” 剧终。 第216章 大结局 宋修年忍不住皱眉:“碧泉,你真的没事吗?” 宋碧泉努力收住自己过分张狂的表情,摇摇头:“没事没事,就是想着明天能出去走走开心嘛。来来来,吃饭吃饭。” 宋修年:…… 莫望昔:你貌似今天也没被关在家里? 之后的几日,莫望昔都过得很平静。除了去寺庙的那天外,其余每天都去容家帮忙教容寻亦,倒也过得充实。 初九,司明乾递了信过来。莫望昔当晚与宋碧泉夜谈提起。 “宋姐姐,我明日就要离开了。” 宋碧泉腾地一下坐了起来,敷在脸上的黄瓜落了一身。 “什么!” 莫望昔:“我明天就离开皇城回西司州了。” 宋碧泉把最后几片黄瓜片扒下来:“不是,怎么这么突然?不再多留几日吗?这皇城还有好些好玩的地方呢。” 最重要的是! 我还没撮合你和我老哥呢…… 莫望昔心知肚明,笑道:“有人来接我啦。皇城好玩的地方还是等我以后有机会再来找宋姐姐玩。” 宋碧泉要是还不明白,也就是傻子了。 “你已经?” 莫望昔点头:“有个,不过还没正式,前几天姐姐突然昏过去,我就是去见他了。回去西司州就是要谈情说爱哦。” 宋碧泉看着莫望昔笑嘻嘻的欠儿样,磨了磨后槽牙:“所以,你还骗我?啧,亏我这几日还绞尽脑汁。” 莫望昔手指抵唇:“宋公子,合该有个更好的。” 宋碧泉抱胸哼了一声:“那是自然的!我家哥哥年少有为又英俊潇洒,肯定得配个最好最好的!” “哈哈。”莫望昔与宋碧泉对视而笑,片刻后,“那宋姐姐你自己呢?” 宋碧泉愣了愣,躺了下去,看着床幔发呆。“随便,其实挺累的。” 莫望昔抓住她的手:“那就玩玩呗,反正你现在可是护宁乡君,多少也是个皇室人物,每月都有租子俸禄。 再者,宋大人很厉害,二公子也有出息。宋家还要你担心嘛~等有喜欢的了再说。” “嗯……” 第二日清晨,莫望昔拗不过林念秋和宋碧泉带了满满一个包袱出门。 林念秋十分不舍:“昔儿,包袱里面我和碧泉给你备足了盘缠干粮,路上千万千万不要亏了自己。若有空了记得回皇城来与碧泉聚聚。” “好,林姨。你也保重。” 宋碧泉握住莫望昔的手:“你一定一定要活的开开心心。” 莫望昔:“嗯,会的。姐姐也是,为自己潇潇洒洒活着。” 莫望昔转身上了马车,撩开门帘挥手:“林姨,宋姐姐,你们进去。” 马蹄哒哒绕过街市直奔醉仙楼,容寻州已经等候,一桌子的美食。 莫望昔放下包袱,捏了一个点心塞嘴里坐下:“怎么点这么多?” 容寻州倒了杯清茶推过来:“不知道你喜欢哪个。不用担心,剩下的我会让人打包送到铺子去,臭小子喜欢。” “你这哥哥做得称职。”莫望昔挑了盘牛乳糕放到容寻州面前,“你也尝尝。” 容寻州微微诧异:“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 莫望昔愣怔,笑道:“真是凑巧。与你吃过几次,知道你不爱吃甜腻腻的,喜欢口感绵软的。啧,我可以去摆个算命摊了哈哈。” “确实。”容寻州夹了块牛乳糕吃着。 “我听容寻亦说,你升官了?” 容寻州敛眸:“嗯,明升暗降。” “容寻亦也说了,还与我信誓旦旦的说要多赚钱养家,这样哥也能歇歇。 啧,不得不说容寻亦这个臭小子虽然看着不着调,其实还不错。而且也确实是个经商的料子。” 容寻州勾唇:“多亏你发掘了。” 莫望昔摆摆手,装模作样作揖:“哎哟哟,别给我戴高帽啊。你若不知道,还能罚他去插手铺子的生意?” “也是。不过,臭小子确实得你不少教导,多谢。”容寻州举杯。 莫望昔举杯迎上:“说句矫情的话。虽不知你家族实际情况如何,但总觉得你好像背负很多,很累。 作为你的朋友,有我能出力的地方自然要帮。愿我这个半道徒弟能够给你分担点儿。” 容寻州手微微颤抖:“嗯,多谢。” “哎,朋友之间不言谢,下次才会好相见啊。” “嗯。” 莫望昔挑眉:“现在你是不是真真切切感受到,我,莫望昔,并不是一个庸脂俗粉啦?” 容寻州扶额:“你怎么还记着……是我口不择言,错了。” “哎,朋友之间,这些过节就一定得记得,逢年过节相遇时拿出来念叨念叨。” 莫望昔无良龇牙。 “行……。” 逗完容寻州,莫望昔连忙盛了碗粥赔罪:“来来来,不说了不说了,吃早点吃早点,我给容大人盛粥赔罪~” 容寻州无言,叹息。 胡天海地聊了将近半个时辰,两人才吃完。 莫望昔打了个饱嗝,躺倒在椅背上。 “咚”窗户外一个小石子击中门框。 莫望昔打开窗户,司明乾正站在楼下马车旁,牵着马咧嘴笑。 莫望昔点点头,容寻州也探出去看了一眼,原来是他。 “是他?” 莫望昔回去坐好:“嗯。” “挺好的。西司州他也熟悉。” 莫望昔撑着下巴,脸色很郑重:“容寻州,我正式问你,你是不是喜欢我?” 容寻州捏紧拳头:“是。” 莫望昔坐正:“那你确定你对我的喜欢是想与我共度一生的喜欢吗?” 容寻州沉默,良久摇头:“我心悦于你的潇洒,为人,作为。共度一生,我并不考虑。” “为何?” “我身上背负太多,我的妻子也将不由自主背负。我不想困住你。” 莫望昔笑了:“你很伟大,很无私。但是容寻州,真正爱上一人,会不由自主地自私,会想要做到极致,排除万难,只为和他共度一生。” “是……吗?”容寻州不确定,难道希望她好是不够爱吗? “当然,要做到很难,天时地利人和。及时规避也是一种选择。所以,你对我的这份感情确实也足够沉重。 但是,我似乎已经遇上了想要共度一生的人,所以无法回应你的感情。对不起。”莫望昔很仔细地一个字一个字说。 “我很自私。即使这个答案是不,对方会不开心,我也希望正式郑重地回应。” 容寻州勾唇,眼眸似一弯明月,眼尾细细的褶皱暗含温柔。 “我很开心你能如此郑重面对我。” “希望,你能幸福。” 莫望昔抿唇歪头:“嗯。” “下楼,我送你。”容寻州起身,莫望昔随后。 门口,司明乾吹着口哨,眼神却一直往店里瞄。 容寻州先出来躬身:“都主。” “嗯,早饭用得可好?” “很好。” 莫望昔出来,司明乾唇边笑意加大,朝她招了招手,莫望昔被搀扶着上了马车。 司明乾跳到车板上,扬起马鞭:“走了。” 莫望昔撩开门帘:“珍重,寻州。” 容寻州:“珍重。” 马车扬起一些轻尘,容寻州默默望着。直到没了影子,才暗暗叹气。 “各自珍重。” “哥!哥!铺子里出事啦!”容寻亦从另一边的街角拐了出来,看着容寻州就大叫道。 容寻州抬头看看天气,很明媚,转身:“怎么了?” “店里来了个姑娘,阔绰得很。要买三百匹绸缎,铺子里哪来这么多呀。” “你可问清楚要的是什么绸缎?上品绸缎确实没有,但是下品绸缎足够。” “哎呀。我忘了没问……” ……兄弟俩远去。 京郊。。。 马车渐渐慢下速度。莫望昔回头看着越发远去的皇城大声慨叹:“下次来可得正经从大门走!” 司明乾笑呵呵地扬着马鞭:“那莫小姐如今想去哪儿?” 莫望昔浑身轻松:“去德棉城!我去看看我资助的小子功课如何,也去看看安姨。” “哎哟,这么快就要登堂入室啦?” 莫望昔掏出一个馒头丢出去,也不管人接没接到。“早饭没吃,吃个馒头塞塞嘴!” “哈哈哈……” “不许笑!!!!!!!司明乾,你烦死了!” 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