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悲伤时爱你》 第1章 她得了绝症 鹿城在南方，可深秋的天气，也已经有些冷了，林琬刚一出医院的大门，就被吹的打了个寒颤。 “林小姐，你的身体状况已经很糟糕了，尤其是你的肝脏，癌细胞已经扩散，必须马上入院治疗，否则……” 一阵冷风吹过，林琬手里的检查报告单抖了抖，晃的她又瑟缩了一下，医生的话在耳边一遍遍的回放。 “林小姐，你才26岁，可要想清楚了，如果不及时治疗，这恐怕就是你人生最后一个秋天了。” “最多，你只能活半年。” 半年，六个月，一百八十四天，然后她就会像脚下的枯叶一样，轻轻一踩就化成碎屑，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无声无息，就好像从来没活过。 甘心吗？ 林琬失笑了一下，一手捂着剧痛的腹部，一手掏出手机给凌司夜打了个电话。 被挂断了。 看，她甘心不甘心又有什么用？ 她嫁给凌司夜整整六年了，在这六年时间里，他和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是恶毒的诅咒。 他大概巴不得自己死？ 可这又能怪得了谁呢？ 谁让她姓林，谁让她喜欢他？ 凌司夜说，是她逼的他和沈清清分手，不得不忍辱负重娶了她，当了林家的半个上门女婿，被整个云城不齿了整整三年。 凌司夜还说，当时沈清清已经怀孕三个多月，听到噩耗晕厥之后，孩子没了，人也落下病根，每到寒冬数九便小腹剧痛，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有孩子了。 这些都是凌司夜痛恨她的原因。 可林琬很想说，这些都不是真的，但是没有人会相信她，大家只会觉得她就是那个罪魁祸首，她该死。 时间一长，林琬自己都快相信了这个事实，就连如今身患绝症，她都觉得是自己的报应，连老天爷都在帮沈清清惩罚她。 “太太，凌总规定的时间到了，请回。” 耳边响起一个男声，那是凌司夜的助理，冯凯。 冯凯态度毕恭毕敬，可林琬知道，他只是在完成凌司夜交代的任务——看着她！ “嗯，”林琬回过神来，温婉的笑了笑，手里的检查报告，随手塞进了包里，“司夜今天晚上回来吗？” “凌总今天要去沈小姐那里，近几天都不会回来了。” 明明是意料之中的答复，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却像是空了一块。 车子平稳的开回了凌司夜的别墅，林琬迈步下车，望着眼前有些斑驳的别墅，有一瞬间的恍惚。 六年前，整个云城都知道，林家大小姐林琬，嫁得了如意郎君，凌司夜更是斥巨资专门为她打造了这座别墅。 婚礼当天，红毯铺地，玫瑰成圆，耳边是不绝于耳的祝福，她差点就以为自己真的有了个幸福的家。 直到宾客散去，她坐在大红色的婚床上，带着紧张局促却期待的心情，等待着她的丈夫凌司夜的温暖拥抱，却没想到他俯身而来，语气冷的令人浑身打颤。 “看到这座别墅了吗？林琬，从今天起，这就是你的牢。” 第2章 她不能喝酒 “做什么？” “不知道，凌总没说，只交代十五分钟后要您赶到。” “知道了，你等我一会。” 林琬的声音嘶哑的自己都惊讶，但她还是强撑着身体，换上礼服坐在了梳妆台前。 粉底、眼影、腮红…… 一样样的抹上去，强行把一张泛黄惨白的脸装饰的气色很好，只是声音还是一样的嘶哑。 就像她和凌司夜的婚姻。 再怎么如何粉饰太平，装作若无其事，终究是自欺欺人，等回过神来的时候，还是一片狼藉。 拿上手机和药出了门，冯凯已经在等着了。 车子一路疾驰到目的地，冯凯先行下车，打了一把伞递过来。 “太太，下雨了，您小心。” 冯凯声音不大，车门开关的声音更不大，可凌司夜还是隔着断断续续的雨幕，一眼就看到了林琬。 深秋天凉，她在礼服外头罩了一件驼色大衣。 尽管被冻的脸色苍白，身形消瘦的像一张纸，几乎失去了第三维度，可她的脊背还是笔直的挺着，神色平淡。 就跟初见她时一样。 看似柔弱，实际上却坚韧的令人诧异。 整整六年过去了，他做过什么，他自己最清楚，可她还是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 即便是在她苦苦哀求的时候，那笔直骄傲的脊背，也从没弯下来过。 凌司夜眸色深了深。 有时候，他真想把这女人掰开来看看，看她的脊背是不是嵌了块钢板进去，才能一直这么笔直。 愣神的功夫，林琬已经走到了凌司夜面前 凌司夜只瞥了她一眼，便迈步朝着酒店里面走去，丝毫没有等她的意思。 林琬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只是庆幸自己化了浓妆，否则一定要被看出端倪。 “司夜？” 一声明媚的声音传来，一个穿着精致漂亮的女孩远远地走来。 鹅黄色的礼服衬得她皮肤格外白皙，一双杏哞笑起来弯弯的，可爱又可人。 标准的初恋脸，性子活泼明快，难怪凌司夜会喜欢。 林琬想着，心里有些发酸。 “走慢点，摔着了怎么办？” 凌司夜走过去，一把扶住沈清清，贴心的帮她理了理走的有些褶皱的裙摆，沈清清却趁机在他脸上啄了一口，“我知道，你不会让我摔着的！” 抬手摸了摸沈清清的头，凌司夜嘴角露出一抹淡笑。 眉心舒展，嘴角上扬，就连眼睛里都满是林琬从没见过的星光熠熠。 只是那笑不是给她的。 沈清清俏皮的缩了下脖子，这才察觉到林琬的存在，“呀，林小姐也在。” 虽然不情不愿，但沈清清还是礼貌的打了个招呼。 凌司夜漠然的瞥了林琬一眼，并没有理会，伸手揽过沈清清，两人一同朝着会场走去。 林琬扯了扯嘴角，却是怎么都笑不出来。 看，就连她的情敌都知道，至少该给她个面子，可她的丈夫，却连装装样子都不肯。 亦步亦趋的跟在两人身后进了会场，里面的人早就见惯不惯，就连那些上前巴结敬酒的人都知道，要敬酒给沈清清，就直接递给林琬。 “清清不胜酒力，就不喝了。” 这是凌司夜说过最多的话。 日复一日的各色洋酒灌下去，时常要去催吐，才能保证喝下更多的酒，时不时还要遭受来自凌司夜的侵犯和侮辱，就算林琬长了一颗铁打的肝脏，也架不住这样的折腾。 “今天我不能喝。”林琬小声的道。 她今天出门前不久才吃了配合治疗肝脏的药物，和消炎用的头孢，真的不能喝酒，喝了会出事。 第3章 她会死的 但凌司夜却仿佛没听到。 来人朝着林琬笑了笑，“林小姐，您别为难我。” “凌司夜，求你。”林琬强咬着下嘴唇，少有的反复拽了拽他的袖口。 喝酒，她会死的。 来人面露尴尬，“凌总，这……” 凌司夜没说话，而是直接捏着林琬的下巴，强行把一杯高度数的红酒灌进了她的嘴里。 “我还是对你太好了，才惯的这种毛病！” 辛辣的红酒不由分说的灌进嘴里，剥夺了呼吸，呛的她双眼通红，身体拼了命的挣扎也没用。 一直到小半瓶酒灌了下去，凌司夜才把酒瓶丢到一边，单手掐着她的下巴。 “不喝？”他语气凉薄的像是三九天的寒冰，“林琬，我没让你偿命，就已经仁至义尽了，别给脸不要脸。” 偿命？ 林琬强忍着喉咙里的辛辣，苦涩而自嘲的笑了一下，“这条命给你，你拿去就是。” 不就是死吗？ 反正她也活不了多久了。 如果是凌司夜亲手杀了她，说不定他还肯放过早已风雨飘摇的林家，那这条命没的也算值了。 “呵。”凌司夜冷笑一声，“我告诉你，你要是死了，我就让整个林家陪葬！” 林琬抬起头，面色苍白的看着凌司夜，看着这个自己从少女时代就喜欢、深爱着的男人，他眼睛里没有半点的怜悯，反而带了些嘲讽和狠毒。 人年少的时候总是天真，总想着日久生情，即便凌司夜不能如自己那般爱他，至少，也有一份情意在。 只要她掏心掏肺的对他好，早晚他会爱上自己的。 可林琬没想到，她这一等就等了六年。 等没了大半个林家，等到她快死了，也没等到凌司夜的爱。 伴随着小腹刀绞般的剧痛，胃里翻江倒海，林琬捂着嘴，甩开凌司夜，顾不上满脸满身酒水的狼狈，拼命冲到卫生间，抱着马桶疯狂的呕吐。 吐出来的黄色酸水里，还有没消化完的胶囊，胃酸烧的她喉咙火辣辣的疼，甚至有一丝的苦味。 凌司夜说到做到，她丝毫不怀疑，如果她死了，他真的会让整个林家陪葬。 她不能死。 林琬想给自己催吐，想把那些酒都从胃里倒出来。 可她常年催吐，身体早就适应了这样的外部刺激，一时间根本吐不出来。 喉咙里一片腥甜，胃里被烧的火辣辣的，脑子一阵眩晕，体力不支之下，直接倒在了洗手间里。 林琬仰面倒在洗手间隔间中间，耳边是数不清的尖叫声，她意识开始逐渐模糊…… 是要死了吗？ 头孢配酒，别说她一个肝癌晚期，就是正常人应该也活不了？ 那林家怎么办？ 迷迷糊糊的挣扎之间，她好像看到了凌司夜。 “才喝了一杯就躺在这装死？以为这样我就会心疼你？” 凌司夜黑着一张脸，居高临下的看着林琬。 第4章 送她去医院 林琬本能的挣扎了起来，凌司夜却笑了，“这么多年，还没装够吗？” 一手拽着林琬的手腕，众目睽睽之下把她拽了出去。 沈清清踩着高跟鞋跟在凌司夜身后，她跟的急，不小心踩空崴到了脚。 凌司夜见状，立刻丢下林琬，转身去扶沈清清，“走这么急，伤到没有？” 沈清清摇了摇头，“不要紧……” 她说着不要紧，凌司夜却发现她的脚有点不对劲，像是崴到了。 凌司夜拧着眉，语气严肃，“我叫医生过来给你看看。” 沈清清人被凌司夜抱着，视线却看向地上躺着狼狈不堪的林琬，她小声提醒道，“司夜，林琬好像不动了，你先看看她，我没关系的。” “她能有什么事？” 凌司夜冷笑了一下，对冯凯说道，“把她弄回去！” 冯凯应了一声，刚准备把人带走，林琬却突然呕了一口血出来。 那血几乎是喷出来的，甚至溅到了凌司夜的西装裤上面。 沉静如凌司夜，也不禁皱了皱眉，自幼跟在凌司夜身边，见多识广的冯凯，也慌了。 “凌总，这……” 平日里，脊背总是挺直的女人，如今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少了咄咄逼人的气质，脆弱的仿佛一捏就会死。 她会死吗？ 凌司夜的心没来由的揪了一下，竟然出了神。 复杂的情绪最终让他暴躁难耐，他冷冷的看了冯凯一眼，“看我干什么？送医院！” 说完，他便回头走到了沈清清身边，“你别怕，一会儿傅医生就来了。” 该死的！ 林琬这女人怎么样跟他有什么关系？ 要不是清清扭到了脚，他才不会管她！ 还没等送去医院，傅林深就到了。 他提着医药箱，刚进门就被眼前的一刻惊到了。 他急匆匆赶紧来，正撞见冯凯架着林琬往外走，他赶忙拦下，用随身的医药箱给林琬做了个简单的查验。 凌司夜扶着沈清清，远远的看着。 “瞳孔轻微扩散，血压下降，全身潮红……” 傅林深心里咯噔一下，赶紧在林琬随身的包包里翻找，最后翻出了一板吃了两粒的头孢胶囊，再加上林琬身上的酒气，傅林深瞬间就得出了结论。 “是双硫仑样反应！” 傅林深扭头看向凌司夜，怒道，“她吃了头孢，你还让她喝酒？” 头孢？ 凌司夜被喊的心头一震，这女人好好的为什么要吃头孢？ “头孢配酒，会死人的！” 傅林深高声喊着，招呼冯凯，“快！搭把手，送医院，快！” 死人？ 凌司夜心里的不悦更甚了，他折磨了林琬六年，她都没死，怎么会喝了点酒就要死了？ 第5章 死也要给他生孩子 “司夜，你捏的我手有些痛……”沈清清痛呼一声。 凌司夜这才回过神来，松了力道，任由傅林深带着林琬离开，转而温声对沈清清道，“我送你去医院。” 拦腰将人抱起，凌司夜强压下那种莫名的情绪。 …… 林琬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凌司夜揽着她，告诉她，他会娶她，会照顾她的。 然后画面一转，十里红妆，宾客满堂，她笑的开心的像个孩子，直到进了新房卧室…… “知道我为什么娶你吗？” “是为了清清，如果不是她以死相逼，我死都不会娶你！” “你害死了我的孩子！林琬，沈清清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偿命！” “从今天开始，我们的婚姻就是你的牢房，林琬，你的罪，死一百次都不够！” 字字句句扎入了心脏一般的刻骨铭心，林琬本能的逃避着，她好困，好累，好想睡觉…… “病人血压实在是太低了，怎么办？” 手术室里的助理医生都慌了。 她从没见过还这么瘦的女人，以至于扎针的时候都找了半天血管才找到，如今更是用尽了办法，血压依旧低于阈值…… “上电击！” 傅林深强忍着酸涩，助理不停的给他擦汗，他却毫无察觉，只是死死的盯着林琬。 你不能有事。 我还没向你表露心迹，林琬，你值得更好的，你不能有事…… 耳边好像是听到了谁在喊她，是谁？ 林琬皱了皱眉，但旋即又舒展开来。 算了，她都要死了，还管那么多做什么？ 六年，她为了凌司夜耗光了青春，耗光了家业，又为了林家忍辱负重，连死都不敢，她好累，此刻她很想自私一次，好好睡一觉…… “她怎么样了？” 凌司夜闯了进来，冷冷的看着床上浑身布满仪器，身形消瘦的女人，没来由的心慌。 她不会真的要死了？ “如你所愿，她快死了！”傅林深几欲崩溃，“都是被你折磨的！” 凌司夜怔住了，任凭傅林深歇斯底里，满脑子都是那句，她快死了。 他视线朝着仪器看过去，旁的不说，但看心电图上那几乎快要归为一条直线的细微波浪线，他也明白过来了，傅林深没说谎。 林琬。 那个缠了他足足六年，不择手段，却也任劳任怨，待他数年如一日，脊背始终挺直的倔强女人，快死了。 “病人求生意志薄弱，”助手盯着仪器上的数字，摘掉了口罩，“傅医生、凌总，恐怕……” “恐怕什么？！” 凌司夜一把推开傅林深，走到林琬床边，冰冷的琥珀色眸子染上了点红。 “林琬！你给我醒醒！” “你还没生下孩子赔给清清，你不能死！” 第6章 她是不是又在耍手段 砰！ 傅林深一拳砸在了凌司夜脸上，“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说这个！如果不是你……不是你的话……” 林琬根本不会有事！ 她定然优哉游哉的坐着她的富家千金，哪怕最后她没有选择自己，至少她也能健康快乐的生活下去，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才二十六岁就要躺在这里等死。 这一拳用了十足十的力气，凌司夜却恍若无觉，他走到床边，语气带了些慌乱，“你听到没有？我命令你活过来！你要是敢死，我就血洗整个林家，都给你陪葬！” 这话音一落，仪器叮的一声。 助理惊讶的睁大了眼睛，“有了有了！快！肾上腺素两毫升静脉推注！” 傅林深也惊了，林琬，有救了？ “还愣着干什么？你不是医生吗？”凌司夜揪着呆愣的傅林深，拽着他的领子，把他拎到了病床旁，“你不是喜欢她吗？救她啊！” 傅林深回过神来，敛去了神色，一把推开凌司夜，“我是医生，不用你教我，请你出去！” 凌司夜这辈子，除了娶林琬那次，从没被人指挥做过什么事，但此刻，他却没说话，只是径直的走了出来，沉默的坐到了医院走廊冰凉的椅子上。 嘴角被打的地方，火辣辣的疼，他却不在乎，直到冯凯递过来一张湿巾。 “凌总，擦擦。” 凌司夜透过医院走廊窗户上的玻璃看过去，这才发现，他嘴角挂着血迹，身上也沾了林琬吐了的血。 伸手把湿巾接过来，凌司夜擦了很久，久到他开始怀疑，这女人明明都瘦的皮包骨了，怎么有那么多血可以流？ 这么说来，她好像是比刚结婚的时候瘦了很多，每天都不吃饭吗？ 想着想着，思绪就飘远了，仿佛回到了六年前的那次会议。 当时他代表凌家与林家洽谈一块地的开发，在林氏的顶层会议室，众人正聊的热络，她推门走了进来。 一袭火红的长裙，妆容张扬却神情疏离，脊背挺直，骄傲的像一只不可高攀的孔雀，就连走路都是带着高高在上的气场，目不斜视，仿佛没什么东西能入的了她的眼。 那天她走到林国昌旁边，视线落在自己脸上，闪过一丝惊喜，旋即就当着一众企业高管的面，高声宣布，“我喜欢凌司夜，我要嫁给她！” 无法无天、肆无忌惮，甚至还有些不讲理。 他见过很多漂亮女人，但从没见过这样自信张扬的，当时他是怎么想的？ 好像有点久，不记得了。 他只记得后来，沈清清救了他，又怀了他的孩子，他们快要结婚了，紧接着凌家出了事，他找到了林家。 林家却以此要挟，要他娶林琬。 那时他就下定决心，绝对不会让这女人好过！ 凌司夜看着手术室门梁上，“抢救中”的字眼，如今他应该算是得偿所愿了？ 可为什么，他一点都不高兴，反而心里堵的难受？ “凌总，沈小姐叫您过去。” “知道了。”凌司夜眼睛盯着手术室，没回头，声音有些干哑，“你送她回去，告诉她我有事，晚点回去。” 冯凯应了一声离开了。 抢救还在继续。 护士拿着血袋一次次的走进手术室，然后空着手出来，再进去…… 昭示着抢救的紧张，和林琬的情况之差。 凌司夜脑子却像是被人抽空了，什么都没有，只是盯着手术室门口发愣，像是百思不得其解，也像是不敢相信。 那样无法无天，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不管不顾的女人，怎么会脸色苍白虚弱的躺在手术室里？ 她是不是又在耍什么手段？ 第7章 她病的很重 可如果万一，万一林琬真的…… 凌司夜心里没来由的一紧，陌生的情绪让他有些烦躁，他竟然在担心那个女人。 念及至此，凌司夜脑子里不受控制的闪过林琬躺在床上，紧闭眼睛没了呼吸的样子，突然觉得手术室的大门像是一根针，狠狠的扎进了心里，有点疼。 过了不知多久…… 傅林深眼眶发红的走了出来，凌司夜抬头看着他，深邃的瞳孔中透着一丝紧张。 “她怎么样了？” 傅林深冷眼看着凌司夜，“跟你有什么关系？” 凌司夜黑着一张脸，迈步就要往手术室里走，却被傅林深拦了下来。 “让开！” 凌司夜咬着牙说出了这句话，怀着绝无仅有的暴怒，只有一个目标，走进去，亲眼看到林琬，确认她的死活。 傅林深却迈步横在了跟前，“手术室重地，我劝你还是……” 他话还没说完，凌司夜提手便是狠狠一拳，力道之大，打得他眼眶都见了血。 傅林深整个人撞在墙壁上，却根本拦不住他。 凌司夜迈步走进去，正看到那个助理护士，推着还挂着氧气瓶的林琬，企图从后门离开。 医院是不会给死人吸氧的，凌司夜一颗心落了地，瞬间平静了下来。 她没死。 回过身来，他恢复了往日令人生畏的沉静与冷冽，冷眼看着捂着眼睛的傅林深，嗤笑道，“想要移花接木？傅医生好手段！” 傅林深一手捂着眼睛，一边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比不上你折磨人的手段，你知不知道，林琬病了！” “凌司夜，你就不能放过她？” 凌司夜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步步紧逼靠在墙边的傅林深，“傅医生的谎话说起来，真是一套一套的，经过了刚才，你觉得我还会信你？” “不信你大可以去查！” “她是我妻子，我自然会去查，就不劳傅医生担心了。” 凌司夜侧身冷酷吩咐道，“冯凯，去叫人过来，把她送到凌氏旗下的医院。” “是。” 冯凯打了个电话，没多久几名黑衣保镖就从电梯里面走了出来。 护士吓得一声不吭，她知道面前这个浑身戾气、气场强大的男人得罪不起。 傅林深不是凌司夜的对手，只能眼睁睁看着凌司夜的人把林琬带走。 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开了医院。 凌司夜一路跟到凌氏的医院，连夜就给林琬安排了检查，在床边不错目的守着她，直到医生强调，林琬已经脱离生命危险，这才起身去洗了把脸。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也许是怕林琬还没生下孩子就死了？ “凌总，检查结果要过几天才能出来，您先去休息。” 第8章 她活不长了 冯凯见凌司夜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又补了一句，“不然一会儿太太醒了见到您这样……” 凌司夜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血迹，转身不作声的离开了。 他前脚刚走，后脚沈清清就到了医院。 她给冯凯打了电话，听说凌司夜在医院，就跟着赶了过来。 脚腕上的扭伤还在疼，她走的有些费力，刚进门，冯凯就迎了上来，“沈小姐。” 沈清清应了一声，迈步想往里面走，冯凯却横在门前不动，“沈小姐，凌总刚走。” 刚走？ 沈清清皱了皱眉，难道昨天晚上一整晚，凌司夜都在这里守着林琬？ “林琬在里面吗？”沈清清压下心底的复杂情绪，问道，“她还好？” 冯凯没点头也没摇头，只说，“沈小姐，你的脚还没好，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沈清清有些不悦。 不就是凌司夜身边的一条狗？还学会跟她打太极了？ 还有这个林琬，整整六年了，还不死心，缠着凌司夜，现在又进了医院，半死不活的，这样她要什么时候才能当上凌太太？ “不用了，我这里刚巧有熟人，来都来了，我去见见朋友。” 沈清清说的合情合理，冯凯也不好拦着，只得让开了。 沈清清进了医院，第一时间就找到了在医院工作的闺蜜，阮听。 阮听一见沈清清来了，很热情的放下了手边的病例报告整理工作，“清清？你怎么来了？” 她在这里的工作还是沈清清给安排的，沈清清又是未来的凌氏女主人，她哪敢不热情？ “来看看你，”沈清清笑了笑挪到近前，“怎么，工作很忙？” “还行，”阮听招呼着沈清清坐下，“你怎么突然到医院来了，是身体不舒服吗？” 沈清清摇了摇头，而是笑了笑，“我听说林琬住院了，来看看她。” 阮听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眼中划过一抹异样之色，顿了顿，她说道，“我得恭喜你了，看来不久之后你就要成为凌氏的女主人了。” 沈清清没接，扫了一眼墙角的监控，而是反问阮听，“怎么说？” 这医院里到处都是监控，她可不想留人话柄。 阮听有些尴尬的缩回了手，“你还不知道？林琬活不了多久了。” 沈清清一脸诧异，“你说什么？” 第9章 我们离婚吧 林琬又做梦了，梦里是六年前没遇到凌司夜时的场景。 那时的自己也是个骄傲明艳的姑娘，充满了对爱情的向往，怀着一腔热血嫁给了凌司夜。 之后呢？ 遇到了她以为的幸福，但其实那才是地狱的开始！ 凌司夜的话犹在耳边：“想死么？做梦！” “虽然你的命贱得很，也不值钱，但是林琬，人总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凌司夜的话一如既往冷酷的让人心寒。 林琬惊醒，分不清刚刚是在梦境里，还是现实！ 看了看周围满眼入目的白色，她还有些发懵。 她没死？ 空荡荡的病房，没人能回答她的疑问。 她还在期待什么？ 凌司夜怎么可能在呢？ 他现在应该在沈清清的温柔乡？ 就像他亲口说的那样，恨不得自己死了才好。 呵，鬼门关上走了一遭，林琬反而举得有些想笑，心情也越发的平淡无波。 原本想不清楚的，放不开的，仿佛也不是那么难了。 六年来，不只她自己，凌司夜也过得不好，不是吗？ 图什么呢？ 与其这样，还不如放过自己，也放过凌司夜。 念及至此，她没忍住，究竟还是落下了一颗清泪来，就当是她哭一哭自己六年无疾而终的婚姻。 这样想着，病房的门被打开了，凌司夜已然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只有嘴角擦破的地方还有些泛红，见她睁着眼，深邃漆黑的瞳孔中划过一抹亮色，待到瞥见她眼角的眼泪，脸又沉了下来，“哭什么？” 吐了那么多血，刚抢救过来，还有心思哭？ “我们离婚，”林琬不仅没哭，甚至还笑了笑，“六年了，我累了，也想放手了。” 离婚？！ 凌司夜像是被人打了个闷棍，林琬居然要跟他离婚？ 一股无名火窜了起来，因她生病而起的那点子耐心彻底告罄，烧的他理智全无。 “离婚？林琬，你以为这婚是你想结就结，想离就离的？” 凌司夜面色沉下来，嘴角挂起一抹嘲讽的笑，“你会不会太看得起自己了？” 林琬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仿佛没了力气，也没了任何的感情，她只是轻声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坚持不下去了。” 不管是心里还是身体，都坚持不下去了。 这六年的长跑，耗光了她的一切，她是真的没法再爱他了。 第10章 她根本不配 一颗心如坠冰窟，林琬看着凌司夜，第一次觉得自己深爱的男人那么陌生。 从前那个意气风发，温润如玉的男人，此刻像是地狱饿鬼一般，他没在说笑。 她知道，她是真的会杀了她父亲。 “那你想我怎么样？”林琬跌坐在床上，苦笑道，“怀上你的孩子，再打掉？凌司夜，那也是你的孩子，你下得了手吗！” “那就说明，你还是不了解我。” 话音刚落，病房门再次被人敲响，冯凯的声音传来，“凌总，陆先生约您去谈事情。” “知道了。” 凌司夜直起身来，慢条斯理的整理着自己的袖口，语气中满是戏谑，“冯凯，太太的病好的差不多了，不必在这里浪费时间了，带她回去。” 说完他便再也没看林琬一眼，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林琬刚刚被抢救过，又得了重病，凌司夜一走，那股撑着的气散了，倒头就栽到了病床上，失去了意识。 冯凯进门见她晕了，赶紧叫住凌司夜，“凌总，太太晕倒了。” 凌司夜头也没回嗤笑道，“装病成瘾了？带她回去！不用给她药！” “是。” 冯凯应了一声，只能叫人上来，把林琬送回了家里。 另一头，凌司夜赶到了酒，陆川已经在等他了。 见他来了，陆川起身打了个招呼，“哟，谁给我们凌总这么大的气受？” 这话正戳在凌司夜的心口上，他神色不虞，“除了林琬还有谁。” 陆川笑了笑，挪揄道，“这都六年了，还闹呢，你这魅力，可真不一般！” 凌司夜冷哼一声，“说，找我什么事。” 陆川捏着高脚杯，轻轻摇晃着，“找你自然是想和凌氏合作。” “合作什么？”凌司夜看了陆川一眼。 “吃掉林氏。” 陆川笑眯眯的，解释道，“林氏现在式微，各方面都被我们打压，只要你我联手，拿下它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你不会舍不得的？” 凌司夜脸色一沉，没有接腔。 陆川见状，赶紧说道，“别生气嘛，我这不也是在跟你商量么，等拿了它，林氏归你，你折现给我也行。” “不用。” 凌司夜面容依旧沉冷，“林氏那点东西，我还看不上，你拿去就是，只一条……” “什么？” “不必给林氏父子留什么活路。” 陆川楞了一下，随即笑了，拿起杯子和凌司夜的撞了一下，“成交！” 当天晚上，许是心里乱，凌司夜喝的有点多，陆川给沈清清打了个电话，叫她来接人。 沈清清急匆匆赶到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酒里就生下了陆川和凌司夜两个人。 一进门，沈清清立刻走到了凌司夜旁边，“司夜，你喝酒了。” 凌司夜抬眸看到是她，勾了勾唇，“清清，你怎么来了？” 沈清清急道，“不是跟你说少喝点酒，注意身体嘛，你又不听话。” 凌司夜看着神情间满是关切的小女人，忽然觉得可笑，他拿林琬和沈清清比，对沈清清实在不公平，因为林琬根本不配。 第11章 断了她的药 林琬再度醒来，是被疼醒的。 小腹的剧烈疼痛让她嘴唇都有些发抖，挣扎着起来，摸黑喝了一口水，这才慢慢反应了过来，这里是她家。 也是她的牢房。 艰难的开了灯，她找了好一会儿，也没找到自己的包，这才赶紧去开门，结果却没打开。 “太太，有什么需要吗？” 冯凯就候在门边。 “我的包呢？”林琬询问道。 “您的包？可能是当时落在宴会厅了，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吗？” “药，我的药在里面！”林琬痛的难以忍受，贴着门板，缓缓滑坐在了地上。 药？ 冯凯有些犯难，“可，凌总说……” “他说不能给我药是？” 林琬苦笑了一下，便道，“那就算了，我不为难你。” 深秋已经有些凉了，林琬身上还穿着病号服，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只觉得彻骨的冷。 腹部的剧痛传来，像是刀绞一般，她却咬着牙，紧紧的抿住了嘴唇，不肯哪怕哼一声出来。 就这样忍着，挺着，不知道过了多久，牙根都有些微微发酸，齿缝间一片腥甜。 轰隆！ 窗外雷雨大作，林琬侧身躺下，捂着小腹，双眼再没了从前或是怨恨，或是悲痛的样子，而是空洞的仿佛空无一物。 半晌，她拿起手机，给凌司夜打了个电话，接通了，对面却没说话。 “离婚，”林琬声音很轻很轻，轻的像是快要断了气，“凌司夜，我求求你，放过我，我真的怕了。” 在生死面前，所有的一切都太轻了。 电话对面还是一言未发，良久之后，电话被挂断了。 林琬双手环抱住膝盖，眼里的光没有了，平日里挺直的脊背也弯了下来，手还举着电话，嘴里喃喃道，“放过我，放过林家……” 电话的另一头，沈清清捏着手机，心惊不已的扭头看向已经沉睡的凌司夜。 难以相信林琬主动提出了离婚，凌司夜不同意，还用林家人威胁他？！ 回忆之前凌司夜在林琬住院后的态度，她心里更是咯噔一下。 难道凌司夜对沈清清动了情？ 不然怎么会不肯离婚？ 这时候，凌司夜慢慢睁开眼，“有人打电话？” “没有。” 沈清清利落的删掉了通话记录，靠在了凌司夜怀里，小声问道，“司夜，会不会有一天，你不喜欢我了？” “乱想什么，睡觉。” 凌司夜一把捞过沈清清抱在怀里，轻轻地安抚着。 他不喜欢沈清清还能去喜欢谁？ 林琬吗？ 脑子里回忆起林琬那张脸，倔强的、愤怒的、痛苦的、平和的…… 一帧帧看过去，像是黑白世界的唯一彩色，那么鲜活，又充满着力量。 她那么小的一个人，瘦的几乎双手就能满握她的腰，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力量？ 第12章 就那么想和他离婚 不知道过了多久，窗外的雷声更大了，凌司夜睡意全无。 冯凯一直没来电话，也不知道那个女人怎么样了。 半晌，凌司夜半嘲讽的想，她能有什么事？ 习惯性的想到这里，脑海里却不由自主的回想起在抢救室门口时的一幕。 一股没来由的莫名情绪占据了整颗心，凌司夜见沈清清睡着了，便想起身离开，却不料沈清清在睡梦里，喃呢道，“司夜！你别走，别走……我求你了……” 凌司夜拧了拧眉毛，心里说不出的躁郁。 第二天一早，凌司夜刚醒，就嗅到了一阵香气。 沈清清端着煎好的火腿和鸡蛋从厨房里走出来，朝着他莞尔一笑，“你醒啦？过来吃早饭。” 凌司夜应了一声，走到桌前坐下。 沈清清笑呵呵的看着他吃早饭，“今天忙吗？不忙的话，晚上我在家里煮饭。” 凌司夜顿了顿，俊美的面孔上看不出异样，“要加班。” 沈清清脸上的表情顿时就暗了下去，凌司夜淡声道，“周末我有时间。” “好啊！”沈清清面露欣喜，亲昵的隔着桌子握了握他的手，“那你带我出去玩！” “嗯。” 凌司夜吃过早餐，就起身离开了。 不过没去公司，而是去了别墅。 一打开门，屋子里就有一股雨后的霉味儿，呛的凌司夜皱了皱眉，上了二楼，冯凯正尽职的守在门口，见他来了，便识趣的退下去了。 凌司夜推门，第一下却没推动，等用足了力气推开，却发现，是林琬侧躺在地板上。 他皱了皱眉，用脚踢了林琬两下，她也没动。 “林琬，同一招总是用，就不新鲜了。” 林琬还是没动。 凌司夜弯下身去，伸手想拍她的脸，触手却是一阵滚烫，“林琬？” 林琬迷迷糊糊中，感觉到有人拍她的脸，急切的叫她的名字，缓缓睁开眼，见是凌司夜，竟然笑了。 “你回来了？” 凌司夜脸色登时暗了下来，敛去了焦急，“还活着呢？” 林琬干裂的嘴角微微弯了弯，一只手攀着凌司夜的膝盖，慢慢撑着身体起来，另一只手就去拽他的裤带。 凌司夜冷笑着，一把把她的手打掉了，“怎么？几天不见，脸都不要了？就贱成这个样子？” “你不是说，要我赔个孩子给你吗？只要你好好待他，我为什么不答应？” 像是这个姿势有些累，也许是她说的话多了，有些累，略微休息了一会儿，她视线盯着凌司夜的裤带卡扣，专心致志的伸手又去解。 啪！ 再度被凌司夜打到一边，可她还是不肯善罢甘休，举起手再次朝着卡扣伸去。 如此反复了几次，凌司夜下手越来越重，她手背都有些发红。 凌司夜的脸肉眼可见的黑了下来，忍无可忍地伸手抓住了林琬的手腕，“你就不怕我掐死你的孩子陪葬？” “你不会的，凌司夜，”林琬笑着摇了摇头，“那是你的孩子。” 随即，便是伸手又要去够，却被凌司夜一把推倒在地，他单手死死的钳住林琬的脖子，眼神可怕的像是要杀人，“你就那么想跟我离婚？” “是。” 林琬眼睛里半点光彩都没有，就那样平静的和凌司夜对视着。 第13章 送林家一份大礼 他突然火大。 气林琬就此不再是记忆力鲜活的模样。 “现在这是想当活死人了？”凌司夜一把推开林琬，冷笑道，“我对这样的女人提不起兴趣，不过既然你想当，我就成全你，只要你能心安理得的当得下去！” “你要做什么？” 林琬空洞的眼珠转了转。 “送你，和林家一份大礼。” “你要做什么？！林家已经被你逼的安居一隅，你还不肯放过吗？” 凌司夜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西装，居高临下的看着林琬，“放过？林琬，我早就告诉过你，你也好，林家也好，始终都在我股掌之间，生死只凭我高兴，又谈何放过？” 说完他便迈开长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随后冯凯就进来收走了她的手机，就这样惴惴不安的等了几天，林琬没了药，身形消瘦的厉害，面色也隐隐泛白，终于凌司夜又来了。 他亲自把电话还了回来，林琬心里不祥的预感越发扩大了，果然才一开机，就有电话打了进来。 是她同父异母的弟弟，林跃。 这个平日里就知道吃喝嫖赌的家伙，打来电话一多半都是要钱。 林琬不是很想接，但她心里担心林家除了事，便还是接了起来。 “林琬！你这个贱人，终于肯接电话了？” 隔着电话，林琬都察觉到了林跃的暴怒，“怎么了？” “怎么了？你还有脸问我？！” “你的好老公，凌司夜，联手陆氏，把林家吞了！” “什么？！” 林琬惊的不由坐直了身体，“爸呢？爸最在乎林氏了，他人怎么样？” “爸被他们扣上了非法集资的罪名，再加上林氏破产，他一急之下进了医院！” “林琬！要不是你当初非要嫁给凌司夜，林家也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贱人！婊子！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后面林跃还骂了些什么，林琬却已经都听不清了，心慌、恐惧、甚至让她呼吸都有些困难。 凌司夜看着林琬的眼里一点点蓄满了泪水，然后无声的落下，讥讽道，“怎么？知道难受了？” 他靠近林琬，在她耳边宛若恶魔低语一般悄声道，“你父亲现在还在医院抢救，昏迷不醒，等他醒了，就会被送进监狱。” “二十五年，他那么大的年纪，应该也活不到那个时候了，倒是便宜他了。” “这就是我送你的礼物，喜欢吗？” 啪！ 林琬抬手狠狠的甩了凌司夜一个巴掌，后者因为震惊，甚至一时没回过神来。 “凌司夜！我恨你！” 林琬眼睛里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双手死死的拽着凌司夜的衣襟，“你这个混蛋！我父亲帮过你，你不能恩将仇报！” 纤细的脖颈被男人掐住，她本就虚弱，这一下更是几乎晕死过去，凌司夜却依旧不肯善罢甘休，蹲下身来，掐着林琬的下巴恶狠狠道，“我恩将仇报？林琬，你可真会睁着眼说瞎话。” 林琬怒极反笑，表情极尽嘲讽，“凌司夜，我后悔了，后悔喜欢你，后悔嫁给你，喜欢你还不如喜欢一条狗！” 第14章 她发烧了 “狗？” 林琬头发被用力拽住，整个人趴在地上往后仰，眼泪都掉不下来。 听见那道阴狠的声音贴在她耳边说“那就如你所愿，去喜欢狗。” 林琬被甩出去，贴着地板，起身的力气都没了。 她头晕脑胀，浑身都痛，已经没有理智去想凌司夜话里是什么意思。 这么多年了，再恶心的折磨她也受够了。 她要离婚，无论如何都要离婚。 在地板上趴了不知道多久，屋子里一个人也没有，静悄悄的，她疼得麻木不仁，慢慢缓过来坐起来，才知道天黑了。 一天没吃东西，倒也不饿。 她这副身体，真是废了，林琬还有力气笑了下。 楼下传来汽车的一声喇叭，随后有人关车门下车，进门，由远而近的脚步声，还有…… 狗叫。 林琬还以为是自己出现幻觉了，哪来的狗叫？ 她扶着墙站起来，刚往外迈一步，听到清晰狗叫声，脚步一顿，背部僵硬住了。 她怕狗。 这件事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凌司夜。 从小到大林家没有养过狗，林跃曾经兴冲冲带回一只小狗，也被爸爸送走了。六年来被凌司夜囚禁在这里，偌大别墅就她一个人，她有时候都忘了自己除了凌司夜，还有别的畏惧的东西。 房间门被推开，主人丢了链子，黄色的狗冲进来。 半人高的金毛，热情地围着她打转，舔她的脚，哼哧哼哧地出气，林琬脸色比得知自己肝癌晚期那瞬间还要惨白。 “怎么，你说喜欢狗，我让你得偿所愿，现在又这副姿态。”凌司夜走到她面前，嘲讽地看着她。 伸手扯过她扶墙的手，把她往床上甩过去，林琬的身体犹如一道风筝断线，冲床边飞去。 胳膊撞到床沿，她疼得眼泪横飞。 凌司夜随后压下来，金毛围着床兴奋地走动。 “我让你也知道，被羞辱的滋味。” 他毫不怜惜地动手，当着狗的面，侮辱林琬。 窗外一道闪电，紫色光亮劈进来，林琬躺着一动不动。 凌司夜动作了半天她也没反应，不求饶不辱骂，像死了一样，脑海里跳出来这个念头，凌司夜先是愣了愣，随即骂了一句“晦气”。 他拿着衣服就这么走了。 冯凯进来的时候，就看到金毛在床上这儿嗅嗅那儿闻闻。他赶紧过去看，松一口气，“太太，您没事？” “滚。” 林琬嗓音沙哑，声音仿佛从地狱里发出来一样。 冯凯吓了一跳，这么多年从没见过她这个样子。看她满脸潮红，意识到什么，伸手很快碰了一下她的额头。 滚烫！ 第15章 连狗都不如 “太太，您发烧了！我这就打电话给医生。”冯凯焦急的说道。 “滚，给我滚，都给我滚！”林琬头埋在枕头下，愤怒又痛苦地重复这句话。 冯凯只好离开去找医生。 听说凌司夜送了一只狗给林琬，他虽然不安好心，但是传到外面去就变味了。 沈清清听着那些人的流言蜚语，还要假装自己知道，故作善良地说：“林小姐一个人在别墅里太寂寞了，我就建议司夜送她一只宠物，没想到司夜会送狗，我真的不知道她怕狗。” 旁人听了只以为真是沈清清的大度，当着她的面一个劲夸她。 等回家，沈清清的脸就耷拉下来。 凌司夜竟然对林琬这么上心，最近他越来越奇怪了，难道是已经知道林琬活不久了？ 等凌司夜从公司回来，沈清清缠着他。 “司夜，她们都嫉妒我，你这么喜欢我，她们羡慕死了。”沈清清勾着他的脖子撒娇。 凌司夜有些疲累，但还是纵容她，语气淡漠，“那就让她们羡慕。” “司夜，听说林小姐病的很重……”沈清清咬着唇，欲言又止。 凌司夜皱眉，问她听谁说的。 “傅医生，有人看见傅医生晚上去别墅了，听说是林小姐不舒服，让傅医生去看看。” 凌司夜眼里闪过一道杀意。 沈清清故作没看见，心里却翻江倒海不舒服，故意缠着凌司夜不放他走，几乎是使劲浑身解数。 但凌司夜在深夜一点还是开车离开了。 夜深人静，一点声音都没有。 林琬睡不着，躺在阳台的地上盯着没有一颗星星的夜空，身上随便盖了一条毯子。 这六年都是怎么回事。 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这么恶心，这么痛苦。 她最后还是成为了林家的罪人，如果爸爸死了，她绝不苟活……她也活不了多久。 半年，一百八十天。 够她做什么呢？ 她活着给凌司夜添堵，死了也给林家带来麻烦。说来说去，她才是最大的累赘。 当年…… 说到这两个字她眼泪就往下流，当年她为什么要喜欢凌司夜呢。 “琬琬。” 林琬的背僵住。 听到这个声音，她头都不敢回。 楼下却传来一个躁动的声音，那人走到阳台上，撑着栏杆看院子里，故意一声又一声地叫“琬琬”。 他给狗取名琬琬！ “狗都比你听话。”凌司夜蹲下来，看着她凌乱躺着的样子，不可忽视又刺眼的美丽，心里忽然像有一根刺扎进肉里。 “你还想做什么，凌司夜？”林琬连情绪波动的力气都消失了，语气平平地问他。 凌司夜坐在椅子里，撑着手，“大概就是让你看着林家破掉，送你爸坐牢，你那个一无是处的弟弟，成为我的宠物。还有你，你未来的每一个孩子，我要他们生不如死。” 他们难得这么冷静地对话，却在说这些。 林琬都觉得可笑，但她笑不出来。 “凌司夜，算我求你，看在我曾经喜欢过你的份上，放过他们。” 曾经。 这两个字尤为刺耳。 “做梦。”他站起来，拽着林琬往屋里走，“我警告你，别再想着离婚摆脱我，没那么容易。” 他掐住她的肩颈，泄愤一样。 直到有血腥味传出来。 第16章 她又发什么疯 林琬被折磨的不成人样。 每次折磨完她，凌司夜就扬长而去，仿佛已经变成了他的乐趣。 这天，凌司夜接到冯凯的电话。 “凌总，您回来一趟，太太有点不对劲。” 距离那一晚过去快要一周，期间凌司夜没有再回过别墅，好几次开车到了门口，又调头离开。 车子靠近大门，就看见门口一人一狗在等着。 冯凯看到车牌，心里的大石头立刻放下来，他原以为凌总不会当回事。凌总不回来，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女人又怎么了？” 凌司夜下了车，风一吹，酒意散开，心口燥烦。 他只穿了一件白衬衫，隐隐约约显露肌肉的流畅线条，一边说，一边大步往别墅走。 金毛大狗跟在他身后热情地叫着。 刚上二楼，他就停住了。 画，到处都是画，墙上、地上、沙发上，客厅里几乎没有能落脚的地方。 林琬盘腿坐在地上，低头正专心上色彩。 听到狗的哼哧声，她身体先是一僵，才慢慢转过来。 “你在发什么疯？” 凌司夜的火气堵在胸口，面色竟然异常平静。 六年前大家都这么说，林家的大小姐是魏焱的关门弟子，魏焱是鹿城鼎鼎有名的大画家，如果不是林家家大业大要林大小姐打理，没准再过些年，林大小姐也会有自己的画展。 凌司夜见过她的画，他看不懂，但也能看出画得很有天赋。 人们交口称赞得有道理，可惜这样有天分的艺术家碰上他。 这六年来，他没有见过她再拿过画笔。 而魏焱也在三年前去世了，现在鹿城所说的魏焱传人在国际上都享有盛名，林琬嫁给他的六年间，早已经被众人遗忘。 这就是他想要的。 看到凤凰跌落谷底，即便仰望也只能看到他一个人，就是他要的结果。 林琬静静看着他。 凌司夜毫不怜惜地踢开面前阻碍道路的画作，看也不看一眼画的是什么，这些附庸风雅的东西，世人所称的艺术品，在他眼里就是一堆废纸。 走到林琬跟前，弯下腰，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 “聋了吗？我问你在发什么疯？” “我只是想要画画，司夜。”林琬被弄痛了，皱了皱眉。 “别想用这种愚蠢的方式吸引我的注意力。”凌司夜故意加大了手劲，看到她痛苦的样子，胸口一晚上的郁结慢慢散了，“再怎么做我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我只是想画画，而已。” 林琬艰难地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凌司夜推开她的脸，踢开碍事的画框，走到沙发边坐了下来。 “六年你都没碰过画笔，现在说想要画画，林琬，你的谎言拙劣得可笑。” 他嘲讽地看着她。 林琬面无表情把他踢开的画拿起来，放在一边摆好。 这副模样又刺激了凌司夜。 他抬脚把画再踢倒。 看着倒在颜料上面目全非的画作，林琬心里一丝波澜也无，她深吸一口气，冲凌司夜笑了一下。 凌司夜漠然地看着她。 “你现在真是低贱得让我觉得恶心。”凌司夜厌恶地看着她，“你父亲要是知道你变成这个样子，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他拿出手机，调出了一张照片。 屏幕转向林琬，林琬脸色瞬间惨白。 第17章 林琬死了 她几乎是扑了过去，凌司夜收回手机，看着跪在自己膝盖前的女人，心里痛快极了。 “你把我爸怎么样了！” 照片上林父浑身插满管子，奄奄一息。 “凌司夜，你畜生，为什么要那么对他，为什么要那么对他！”林琬疯了一样想要去打凌司夜。 凌司夜抬脚便狠狠将她踹在地上，“我畜生？林琬，这才哪儿到哪儿，想要你爸死，你就继续发疯！” 林琬拼命摇头，眼泪不停的往下掉，她没想到爸爸病重到这个地步，她这么该死，天道报应应该先降临在她的头上。 爸爸不能死，该死的是她。 想到这里，她伏在地上开始哀求，“我错了，司夜，我错了，我不该骂你，我该死，你要打要骂都可以，求不要伤害我爸爸。” 凌司夜冷嗤一声，“现在知道错了？” 林琬像条母狗一样趴在地上，哭求道，“只要你放过他，你让我干什么我都愿意！司夜，求求你了……” 凌司夜勾起唇角，语气中带着狠毒，“那就去外面跪着，跪到我满意为止。” 林琬什么都没说，她几乎是爬到门口的，她在前面爬，那只大金毛跟着她后面，还试图想骑到她身上。 可她根本管不了那么多，凌司夜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做牛做马做狗做畜生，她什么都愿意，只要他不伤害她父亲！ 大门砰的一声关上了，冯凯站在门口，神情复杂。 一道闪电划破天空，紧接着就是轰隆隆的雷声，大雨瓢泼而至。 林琬像是一个没有知觉的机器，她木讷的跪在大门口，任由大雨兜头浇下，浑身冷的发抖，她都不敢喊出一声。 小腹又开始疼了，钻心的疼，她却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她不敢，她怕凌司夜看到不高兴，她不能再惹怒他了。 大雨不知疲倦的下着，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征兆，林琬绝望的想，连老天爷都在惩罚她，惩罚她不该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 错了，她真的错了。 太疼了，疼到林琬已经失去知觉，她大脑已经麻痹掉，不能再思考任何事情，如果不是因为父亲，她真想就这么死去，只有死了才会没有痛苦。 喉头腥甜，林琬感觉自己又要吐血了，她想忍住的，可是怎么也忍不住。 “林小姐——！” 冯凯推开门，被眼前的一幕震慑到了！ 血，好多血！ 比上次上次在酒店那次还要多，怎么会这样？ “凌总，凌总！林小姐吐了好多血，她快不行了！”冯凯转身就往别墅里面跑，跑的太快，脚下的步子几乎是踉跄的。 凌司夜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躺倒在瓢泼雨水中的林琬，身前是猩红到刺目的血！ “林琬！” 他冲过去将人抱起，对身后的冯凯吼道，“愣着干什么？去医院！” 林琬被送到了医院，主治医生第一时间就收到了消息，她冲到林琬面前，看着浑身被雨水湿透，脸颊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她，心揪的生疼，这个傻女人。 “上呼吸机！快！” 林琬已经没有任何意识了，凌司夜眼睁睁看着她被推了进去，一如上次一样。 紧张过后，他慢慢冷静下来，上次她都可以平安度过，这次又能怎么样？ 这个女人命那么大！ “不好了，病人没有呼吸了！” “傅医生呢？能不能请傅医生过来！” “放弃，救不回来了，赶紧去通知病人家属签病危通知书，肝癌晚期，别说傅医生，神仙来了都没救……” 抢救已经停止，隔着玻璃，可以看到病床上的女人毫无生气的躺在那里，身上的血液好像也随着她淡去的气息，慢慢变得干涸…… 第18章 他的怒火 手术室里鸦雀无声，所有的医生都沉默的站在一旁。 过了不知多久，凌司夜仿佛才突然意识到什么，他冲了过去，揪住一个医生的领口，“傅林深呢？把傅林深给我找来！” “是不是他串通你们，又想故技重施，让林琬假死，好带她走？” “我告诉你们，门儿都没有！” 旁边的医生为难的看着凌司夜，半晌也只能叹了口气，“凌总，我们真的已经尽力了……” “她死了你们全部给她陪葬！” 凌司夜推开医生，双手按压着林琬的胸口，然后贴上她冰冷的令人心颤的唇，试图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 “不能死，林琬，你不能死！” “我不许你死！活过来！” “马上给我活过来！” 一次次的重复着这样的动作，凌司夜几乎是咬着后槽牙，像一个失去了最心爱玩具的孩子，一遍遍的叫着林琬的名字。 “林琬！我在叫你！你听见了吗？！” 这时傅林深也闻讯赶到，冷着一张俊脸快速的检查了一下林琬的身体，一瞬间的呆愣之后，他看着凌司夜发疯的样子，忍不住嘲讽道： “人去才知情深，有什么用？她没生病的时候，你对她哪怕好一点！” 迟来的深情，比草都贱！ 傅林深看着床上躺着的女人，渐渐红了眼眶，他心再痛，也没什么用，凌司夜还有权利抱着她哭一哭，而他呢，什么立场都没有，只能这样看着她。 凌司夜没有管他说了什么，只是低着头看着怀里的女人。 一直到头上的汗水滴下来，砸在了林琬的额头。 “别死，别死，林琬，只要你别死。” “我答应你，以后放过林家，除了你，我谁都不要，谁都不会连累，只要你别死。” “你不能死，你不会死的……” 说到最后，甚至有些语无伦次。 凌司夜自认是一个非常理智克制且聪明的人，他从小到大，从来没这么慌张过，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面对一个既定的事实，选择逃避，不肯承认。 他知道这样不对，但他控制不住。 真的不能，不能没有林琬。 脑海中再次浮现出，第一次遇见林琬的场景，她那么明媚，永远挺直的脊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学会了弯腰，以至于像现在这样，任人摆布，没有半点动作。 她乖了，可他也永远失去了她。 凌司夜脑海中充斥着和林琬曾经的种种，她笑着的时候，她哭着的时候，所有的情绪几乎都是因他而起，为什么啊，为什么那样活生生一个人，突然就这么没了生气。 是因为他对她不好，所以她故意这样来惩罚他的么？ 那他给她道歉好不好，只要她能醒来，让他做什么都可以，只要让她醒来。 汗水滚进眼睛，一阵刺痛，凌司夜只觉得酸涩难忍，一滴眼泪落在了林琬脸上，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他像个犯了错的孩子，趴在林琬身上，颓然的趴了下去，轻声道，“对不起……林琬，对不起……” 第19章 他不知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滴！—— 心电图反常的滴了一声，原本平直的一条线越起了小小的一个波谷。 “这……” 所有人都懵了，傅林深第一个反应过来，一把拽开了凌司夜，“快！上除颤！” 凌司夜呆愣愣的看着傅林深，和一帮医生忙活，直到好一会儿，他听见他们说。 “肾上腺素2毫克静脉推送！” “病人意识恢复！” “叫人送血来！快！” …… “凌总，请您先去外面等。” 凌司夜点了点头，最后看了一眼纤瘦的快要消失的林琬，只剩下了两个字，“救她，一定要救她！” “放心，凌总！” 医生推着凌司夜出了门，外头，沈清清已经在了，见他出来，沈清清现实楞了一下，然后又有些诧异的伸手摸了摸凌司夜的眼眶，触手冰凉。 他哭了？ 先是震惊，随即就是铺天盖地的恐慌，沈清清惊的快疯了，凌司夜！ 居然为了林琬哭了？ 再这么下去，凌司夜怕是要真的对林琬动感情了，到时候她还能有位置吗？ 深吸了一口气，沈清清强忍下这股恐慌，温柔的劝道，“司夜，这抢救一时半会也结束不了，你要不回去休息下？” 凌司夜不说话，只是固执的盯着手术室上亮着的“手术中”的灯，连眼都不敢眨。 他怕自己一眨眼，林琬就没了。 沈清清默了一瞬，那股恐慌再次被放大，不行，不能再放任凌司夜和林琬相处了！ 原以为凌司夜对林琬就算有感情，这么长时间也早就消磨没了，如今看来，他倒是更上心了！ 既然如此…… 沈清清温柔的把手里的外套搭在了凌司夜肩膀，“那你在这守着，我回家去收拾些东西，一会儿林小姐醒了，总要用的。” 凌司夜仍旧是没回头，只是嘶哑着说了一句，“嗯，挑点厚衣服，天凉了，她身子弱。” “好。” 沈清清应了一声，可攥着的拳头，指甲却险些陷进肉里去。 两天一夜，整整抢救了两天一夜。 这期间，凌司夜几乎衣不解带的守着，固执的坐在抢救室外的椅子上，盯着那盏红色的灯，等到林琬被人推出来的时候，凌司夜满脸胡茬，眼睛里早已布满了血丝。 “她怎么样？” 说出的话，像是撕裂了喉咙才发出来的。 “很虚弱，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傅林深满脸疲惫，冷冷的看着凌司夜，“如果你真的像刚刚表现的那么在乎林琬，至少这段时间，让她好好修养，别去烦她。” “她是我妻子。”凌司夜冷笑了一下，尽管看起来狼狈，眼神却分外狠厉，“轮不到傅医生关心。” 说完，他遣散了一帮医生护士，亲自推着林琬回了病房。 把所有人关在外面，他守着坐在了林琬身边，这女人怎么瘦成这样了？ 躺在被子下面，床板几乎都是平的，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有人。 原本她不是什么丰满的人，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瘦成了这样。 肝癌晚期…… 她怎么会肝癌晚期的？ 上次不是说只是胃病导致的吐血吗？ 一下子就成了肝癌晚期了？ 脑海里错综复杂的事情一件一件的闪过，凌司夜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双手紧紧包裹着林琬的右手，趴在床边就睡着了。 这一幕被门外的沈清清看了个一清二楚。 那种失去一切的恐慌再度加剧，她咬了咬牙，交代道，“一会儿林琬醒了，就给她用药……” 第20章 她骗了他 林琬是在第三天时候醒的，醒过来的时候，凌司夜正陪在床边，沈清清端着粥，打算喂给他。 呵，有必要在她面前秀恩爱吗？ 林琬偏过了头。 “去叫医生。”凌司夜使唤沈清清去叫人，末了顿了顿，“叫傅林深来。” 沈清清温顺的点了点头，就退了出去。 “感觉怎么样？”凌司夜端过碗，打算让林琬喝点粥。 “一睁眼就看到您和沈小姐琴瑟和鸣，”林琬背对着凌司夜，“我能感觉怎么样？” 凌司夜手一顿，无声的笑了，“你这是在吃醋？” “不敢，”林琬声音闷闷的，“我有立场吗？” “别闹情绪，”凌司夜心里不知为何有些喜滋滋的，“转过来，吃点东西，不就是想见你父亲吗？等你好了，我就带你去。” 林琬后背僵了一僵，“真的？” “真的。” 凌司夜几乎用哄骗的语气道，“快转过来，吃点东西。” 林琬转过头来，脸苍白的像纸一样，看着凌司夜的眼神，却依旧充满了戒备。 凌司夜舀起一勺粥，轻轻吹了吹，递了出去。 林琬看着他，没敢喝。 凌司夜有些恼羞成怒，把勺子丢回去，碗重重的磕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不想吃就算了！” 林琬莫名其妙的看着凌司夜，心下庆幸，幸好刚刚没上当，这男人喜怒无常，鬼知道他想干嘛？ 见林琬真的不吃了，凌司夜又道，“防贼一样防着我？是我救了你，狼心狗肺的东西。” “不是你，我会进医院？” 林琬毫不客气。 凌司夜不吭声了。 这死女人，一醒过来就只会怼他！ 这时候沈清清带着傅林深走了进来，傅林深简单帮林琬检查了一下，长出了一口气，“林琬你知道吗？你的身体比七十岁的老人都还不如！” “鬼门关走了两遭，她真的经不起再折腾了！” 林琬淡然笑了笑，“放心，既然我没死，就是老天不让我死，我又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 傅林深安心的点了点头。 他就怕林琬想不开，如今见她神色淡然也就放心了，只是自己的计划，也得快些提上日程了。 “聊够了吗？” 凌司夜冷冷的看着傅林深，敌意全写脸上了，“傅医生要是没事，就先去忙，林琬不劳你惦记。” 傅林深和凌司夜对视了一眼，想着自己带林琬远走高飞的计划，便错开了眼神，何必急在这一时呢？ 他扭过头，对林琬道，“好，那你好好休息。” 傅林深离开了，林琬便闭上了眼睛，她懒得看凌司夜。 凌司夜见她这样子，心里气不打一处来，这女人怎么就这么硬？！ 整想着的功夫，冯凯拿着病例本和检查单走了过来，递给了凌司夜。 他顺手接过来，低下头，看得比任何一份合约还要仔细，还要认真，甚至还有些紧张。 检查单上的各项指标，凌司夜不是专业人士，看不太懂，但结论上却有涂抹的痕迹，这让他有些疑惑。 检查是昨天才做的，怎么会有涂抹的痕迹？ 再去看病例本，上面关于肝癌晚期的结论，也一样有涂抹的痕迹。 怎么回事？ 凌司夜拧了拧眉毛，伸手点了点有涂抹痕迹的地方，冯凯凑过来看了看，便点了点头，“是，我这就去处理。” 说完就拿着报告单出去了。 凌司夜盯着林琬的背影，心情有些复杂。 一方面，他希望林琬没得肝癌，另一方面他又觉得，这女人大概只有得了病，才会乖乖躺在床上听话。 最好，你别骗我。 凌司夜默默说了这么一句，迈步离开了。 接下来的几天，凌司夜都如常来照顾林琬，贴心、仔细，虽然嘴硬，但该做的也都做了。 搞的林琬以为他转性了！ 两人之间也稍微和缓了不少，有时候林琬也故意逗逗他，看他气的脸色铁青还挺有趣的。 但这一切，都被那张突如其来的调查报告击碎了。 冯凯拿着文件袋进来，看了林琬一眼，心里很不是滋味，但还是把报告递了上去。 凌司夜打开，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林琬病危原因：服药所致。 检查报告单：病人身体一切正常。 凌司夜太阳穴猛地一跳，抬起头看向林琬，眼神冷的能掉出冰碴子来。 服药所致？！ 所以……她在骗自己！ 为了见他父亲！ 宁肯吃药，以死相搏？！ 亏他拼死拼活的把她救回来，还想着善待她！ 她却把自己当个傻子耍！ 砰！ 手里的文件摔在了林琬脸上，凌司夜暴怒的质问她，“吃了什么药？” 林琬有些发懵，“什么？” “你还想骗我？” 凌司夜冷笑了一下，“看着我又哭又笑，在病床前伺候你，很爽是吗？” “你根本没病！病危也好，抢救也好，都是为了骗我！争取同情，然后见你父亲？！” “林琬，你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啊！” 林琬彻底懵了，“凌司夜！你在说什么？我根本……” 啪！ 一个狠厉的耳光抽在了林琬脸上，凌司夜狞笑着单手揪住了林琬的头发，“我告诉你林琬，我要是再对你心软，我就是条狗！” 说完，他一手拽着林琬，把她从病床上拽了下来，一把按在了自己脚边，他却大爷似的坐着，“想见你父亲是？” 凌司夜不耐烦的拽了拽领带，“行啊，你把我伺候舒服了，我就让你见！” “你明明答应我……” “你是指在你欺骗下，我做出的承诺？”凌司夜俯身盯着林琬，一把掐住了她的下巴，“林琬，你真是天真的可以！” 林琬嗤笑了一下，仰起头看着他，“所以，这几天，你又何必装的那么在乎我呢？” “凌司夜，就算我用病例骗了你，但这几天，是你要对我好，不是我逼你的。” 像是被人戳穿了心事，羞愧和愤怒在凌司夜心里掀起了滔天的愤怒，他人却反而笑了，“是啊，谁让我蠢呢？不过林琬，我还是那句话，你让我高兴了，我就让你如愿，懂吗？” “凌司夜！”林琬急了，双手死命的拍打着凌司夜的腿，“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你不明白吗？” 凌司夜面色冷峻，眸子里除了怒火，一丝理智都看不见。 林琬看了他半晌，冷笑道，“好，我答应你。” 说完她伸出纤细的几乎一折就要断掉的手腕，去解凌司夜的腰带。 砰！ 凌司夜一脚揣在林琬胸口，把她踹了个趔趄。 “你让我恶心的提不起半点兴趣，”凌司夜站起身来，淡淡笑道，“既然你连死都不怕，我看，不如我们换个玩法好了。” 第21章 再次激怒他 他亲自开车，车子呼啸离开医院，这时已经是凌晨两点。 霓虹灯下城市夜晚漫长，某个地方喧嚣的夜生活正要开始。 鹿城最大的游乐场就是凌家的，她有所耳闻，但没去过。 六年来她哪里都没去过，鹿城在这六年间变化很大，要是某天凌司夜真让她一个人出去，她未必还认得回家的路。 但眼下，她只想说。 真的很大。 玫瑰乐园，她看着门口硕大的牌子上写着这四个字，深夜本应该关闭的游乐园，此刻大门正缓缓打开，车子一溜烟窜了进去。 林琬隔着病号服按住自己的小腹，痛，好痛。 是她太傻了，不该抱有希望，凌司夜不会让她好过的。 “下车。” 车子已经停下，车门从外面打开，凌司夜一只手插着兜，一只手撑在车门上。 他俯身下来，盯着林琬看了一会儿。 “现在后悔，晚了。” …… 要是不得肝癌死，换一个死法，她会选择哪一种。 林琬无聊的时候想过这个问题，但她从没想过跳楼。死在大庭广众之下让她觉得难堪，哪怕已经死了，灵魂压根不存在，管不着别人指指点点，但她还是受不了。 而且她恐高。 现在脚下就是万丈深渊，裙子被风打得紧贴腿根，知道凌司夜不会让她痛快，却没想到会带她凌晨两点来蹦极。 她恐高，这一点不是秘密。 凌司夜知道，当初林家承诺帮他，爸爸替他推荐外国客户，林琬陪他出国的那一次，唯一一次，她坐飞机的十几个小时里坐立难安，凌司夜都看在眼里。 “跳下去。” 恶魔说话了。 林琬深吸了一口气，她和凌司夜身上都绑好了保护设备，跳下去不会死，但她抬不起腿。 “怎么了？不是死都不怕吗？” 凌司夜在林琬耳边蛊惑，像极了来自低于的魔鬼，“现在怕了？” “怕，”林琬歪过头来，淡淡的看着凌司夜，“不然，怎么能让你如愿？” 说完，林琬突然抱住凌司夜，两个人同时一头栽了下去。 风声中，凌司夜仿佛听到林琬说，“我就是死，也会带上你！” 说完，她便决绝的推开了一脸错愕凌司夜。 像是下定了决心，从此一刀两断般，狠厉，决绝。 很多事情，只要经历过一次，就不再怕了。 等到结束的时候，林琬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这个时候让她去鹿城第一高楼，她也能毫不犹豫往下跳了。 怕高算什么。 黑皮鞋出现在视线里，林琬还能抬头看他，问他，“我可以去看望爸爸了吗？” 凌司夜眼底的冷漠越加深了。 “我说话算话。” 林琬正要松一口气，心想也算值得。 凌司夜已经往车子走，她颤颤巍巍爬起来跟上去，上了车，回到城里，才发现凌司夜打算让她就这副样子去医院。 头发凌乱，裸露的皮肤还有绳子剐蹭一道道的红痕，身上还穿着病号服。 她这副样子出现在街上都会被人误以为受到侵害替她报警，凌司夜要她这个样子去医院。 爸爸看到了会怎么想？ “司夜，”林琬声音有些颤抖，“能先回家吗？” “你不是想去医院吗？我亲自送你去。”凌司夜从后视镜看她，眼里带着恶意的笑，“这么好的机会，别不珍惜。” 医院里的人频频回头。 凌司夜是鹿城的名人，认识他的人很多。 可他身边那个蓬头垢面的女人是谁？众人都有些诧异，他们猜出来了。 林跃几乎是冲过来想要打凌司夜，但他不是凌司夜的对手，轻易被凌司夜打倒在地后，他还不知轻重地怒骂凌司夜。 他会惹怒凌司夜的。 林琬只是这么想，却没有说。林跃看到她嫌弃地退后，他看起来不愿意承认她是林家的人。 但林琬不在乎。 她径直进入病房，看到床上的人，干涸了一晚上的眼睛一下子涌出眼泪。 “爸爸。”她跪在病床边，痛哭起来。 不要死，爸爸，不要死。 在我离开这个世界之前，不要让我再多一桩痛苦。 不知道是她的啼哭还是外面林跃的怒骂让沉睡的林国昌有所触动，仪器滴滴叫了起来，医生护士都跑进来。 林琬站在角落看着他们。 “你爸好像要死了。”凌司夜站在她身边说。 “被你害的，林琬。” “如果你今天不出现，他也许还能多活几个月，你一出现，他恨不得立刻死了，看来你也是你爸的耻辱。” 林琬摇头，想说不是。 但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医生护士在说什么她一句也听不见，耳朵里只有一阵急促的鸣叫，然后眼前一黑，她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林国昌死了不是正好，林氏以前那些人仗着林国昌的势威风了不少日子，当初他们怎么落井下石，这次我当然要一一还给他们，最好要让他们知道，这一切都是拜林国昌所赐。” 凌司夜站在窗边，毫不避讳地打电话。 林琬醒来的时候听到的就是这些话。她睁着眼睛，没有发出声音，漂亮的眼睛像珍珠蒙了灰，盯着天花板一动不动。 “别的不用你做，好好教训教训那个兔崽子。”凌司夜一边说一边转头，看到林琬醒了，挂了电话走过来。 “是你说要来医院，怎么，是特地来，想死在你爸病床前面？真是大孝女。” 林琬开口道：“我们生个孩子，司夜。” 凌司夜握着手机的手一顿。 林琬知道自己又碰到他逆鳞了，但她还继续说：“生个孩子，不管怎么样，我会好好对他。” “他配吗？” 凌司夜面色冷厉。 “你再看看你自己，你配不配？我凌司夜的孩子母亲，你也配？” 林琬长叹一口气。 凌司夜扯着她的衣服，恶狠狠说：“你这辈子只配做我的玩物，我孩子的母亲绝不会是你这样的女人。” 他话音刚落，外面有人走进来。 “凌先生！” 医生走过来拨开他的手，把林琬从他手里解救出来。 这个女医生倒是胆子很大，面对凌司夜竟然不害怕，反而劝他冷静一点。 凌司夜面无表情拿着衣服就离开了。 等他走了，女医生才问林琬。 “林小姐，你的病……”看林琬沮丧的样子，责备的话也说不出口了，尤其这人还病入膏肓，“凌先生知道吗？” 林琬沉默了两秒，点头。 女医生有些同情她：“既然知道还动手，再怎么说也没多少日子了，这人……”她看林琬闭上眼睛，打住话头，安抚她几句，看了下她的吊瓶，才离开病房。 第22章 你弟弟死了 沈清清听说凌司夜教训了一个人。 她不在乎凌司夜收拾了谁，但没想到凌司夜会陪林琬去医院。 昨晚明明约好今天和她一起去qk餐厅吃饭，但大半天过去了凌司夜都没有联系过她，甚至也没过问她昨晚派对结束是怎么回去的。 期间陆川来过电话，在电话那头笑着说她失宠了，有人看见凌司夜开车载着林琬深夜出行。 沈清清要把嘴唇都咬破了。 六年，她辛苦了六年，不能在这个时候功亏一篑。 哪怕那女人活不了多久，但就算是半年，她也不能容许凌司夜被从她身边抢走。 沈清清打了几个电话，凌司夜都没接。 她坐不住了，直奔医院。 傅林深听说林琬住院的事情，还是没忍住过来看看她。 他自顾说了一些话，林琬都没有给他回应，傅林深又气又恨，气自己无能为力，恨凌司夜仗势欺人。离开之前，他问林琬，如果有机会他带她走，她愿不愿意。 林琬没有回答他。 离开的时候，在门口碰到了沈清清。 傅林深心不在焉，与沈清清擦肩而过没有多看她一眼。沈清清面带微笑目送他走远，随手拍了几张照片发给凌司夜。 “林小姐。”沈清清一进来，就露出惊讶的表情，“你看起来病得很重，没事？” 林琬看着面前这个明艳面庞的女人，心想如果当初是她嫁给凌司夜，现在一切都不会这么糟糕。 “林小姐，你怎么了？”沈清清往前走了一步。 林琬忽然觉得胸口一阵沉闷，急促咳了起来，伸手抽了几张纸捂着嘴巴猛咳。 凌司夜从外面走进来看到这一幕，把沈清清搂在怀里往外带，“这里不干净，你来这儿做什么。” 声音一字不落飘进林琬耳中。 她用力呼吸，看着纸巾上点点的红色，揉成团扔进垃圾桶里，靠着床头，自嘲笑了笑。 这里不干净。 说得没错。 原来凌司夜也会疼惜别人，怕她沾染污秽。 当年林琬一眼看见凌司夜，心里想的也是，这人真是干净。她产生了保护他的想法，这样干净漂亮的男孩，她要让他成为明珠，不染尘埃。 哪知明珠是假，野心是真。 她这辈子做的最错的事情不是多看了凌司夜一眼，而是在那一刻以为自己能保护他。 “傅林深倒是真的喜欢你。” 再睁眼的时候，凌司夜已经站在跟前。 林琬淡淡道：“你也是真的喜欢沈小姐。” 凌司夜眸光一沉。 他的怒火一寸寸上涨，正要爆发的时候，林琬忽然说：“对不起。” 火苗熄了半瞬。 “别恶心我。”凌司夜半晌后开口，不再看她一眼，把她丢在医院走了。 门口的垃圾桶里，还没开封的粥菜扔在里面，有人看见了，摇头说真是浪费。 林跃失踪了。 这件事在鹿城里传开，警察到处找人，林氏的一些林国昌心腹不忍心林家后继无人，也设法到处找。 林跃虽然从小惹麻烦，天资一般，但好歹是林氏唯一的继承人了。他要是出了事，林国昌醒来没法交代。 失踪案闹得沸沸扬扬，林琬却一点不知情。 她又回到别墅，每天吃药，药效让她发困，以至于一整天里有三分之二的时间她都昏昏欲睡。 大狗趁着她睡着的时候窝在她怀里一起睡，时常被热死，感觉到手边毛茸茸的一团，要不是药效使然她没有力气，不然就要吓得跳起来了。 久而久之，她又习惯了。 凌司夜总是突然出现，也不知道他究竟什么时候来的，也不开灯，就站在昏暗的楼梯口。 大狗闻到他的存在，冲过去在他脚边打转。 “你弟弟死了。” 凌司夜摸了摸大狗的头，说这话的语气好像在说外面下雨了。 林琬坐在沙发上没动，连害怕的表情都没有。 不是她无动于衷，是她还没反应过来。 刚吃完药，她腹内如同火烧。 等大脑意识慢慢回笼，她看着面前已经靠近她的男人，闻到了男人身上久违但熟悉的香水味，又一阵头昏脑胀。 她现在闻不得任何刺激的味道。 想吐。 “你这个样子会让我以为你怀孕了。” 凌司夜捏着她的脸抬起来，看了看她，皱眉。 “你怎么胖了？” “吃多了。”林琬有气无力，“这些天吃太多了，肚子吃坏了。” 她顿了一下，“林跃怎么了？” 凌司夜的脑袋并不温柔地凑到她脖颈间，闻到一股医院消毒水的味道，他开始不规矩地动手动脚，林琬没力气反抗他。 她也从不反抗。 被抱到床上，看到凌司夜有些迫切的动作，忍不住笑了一下。 凌司夜敏锐地捕捉到了。 “笑什么？” “没什么，就觉得……”林琬说，“好笑。” 凌司夜继续动作。 他也跟着笑，说：“你弟弟哭着求我的时候，也挺好笑的，你们虽然同父异母，不过倒是长得挺像。” 林琬头偏向一边，喉咙一阵恶心。 凌司夜强迫扭过她的脸逼迫她看着自己。 “但他没有你这么漂亮，也没有你有骨气，林氏要是交给你没准还真能起死回生，林跃就是个废物。” 他用力擦掉林琬眼角的泪水。 “他是废物，你不是，至少在床上，你还有点用处。” 他折磨尽了林跃，身心舒畅了，起身穿衣服。 走的时候碰到了桌上的东西，弯腰捡起来，是个药瓶。灯光昏暗，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英文，他懒得看，扬手就扔在了阳台外面。 想到她明天会在楼下扒着草丛到处找的场景，他就觉得有种报复的快感。 “如果我怀孕了，你会怎么做？” 在凌司夜正要出门那一刻，床上传来声音。 他心里出现一股莫名其妙的仿佛被电击的感觉。 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后，重新折回来。 “林琬，别挑战我的底线。” 林琬看着他，眼里带着恨意。 凌司夜心里一动。 他想让她闭上那双眼睛，别那么看着他，别以为利用自己的容貌就能勾引他。 话没出口，楼下传来声音。 凌司夜释然一笑，趴在她耳边说：“别再用这种话来骗我，不然你会为你说出的这句话付出无法承受的代价。” 第23章 背叛的滋味 林琬想不到凌司夜找来的医生会是他。 看着站在那里有些局促的傅林深，林琬多少感到有些难堪。 “傅医生站在那里做什么，第一次来？” 凌司夜双手插兜，玩味地看着林琬，冷嘲热讽道。 傅林深木着脸走过去，从手提箱里拿出听诊器。 今天晚上他只是恰好在附近，接到冯凯的电话时没多想就过来了。 如凌司夜所说，之前他经常来这里。 他本想竭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以前那样轻车熟路，至少在凌司夜面前稳如泰山，但看到林琬的模样，还是忍不住心疼了。 握着听诊器的手都有些颤抖。 凌司夜站在他身后，嗤了一声，“傅医生看起来比病人还紧张。” 林琬静静看着傅林深。 试图给他一些无声的安慰，他这个样子，让她胸口发堵。 “你得住院。” 傅林深飞快收了听诊器，转身面对凌司夜。 他按捺住心里的愤怒，让自己看起来冷静，“她必须得住院。” “怀孕了吗？”凌司夜问他。 怀孕？ 傅林深皱眉，“凌先生，米非司酮片就在这里，她怎么可能怀孕。” 凌司夜的目光落到床头柜，转到林琬脸上，和她的目光无声僵持了两秒。 然后冷声开口：“你可以走了。” “凌夫人必须马上住院，她已经……”傅林深话还没说完，被凌司夜推到门外一把将门关上。 门口传来冯凯劝说的声音，傅林深被带走了。 房间里又恢复死寂。 “对不起。”林琬先开口。 凌司夜脸色十分难看，犹如黑暴来临之前的海面，房间里的氛围压抑沉重，爆发进入倒计时。 林琬闭了闭眼睛。 “你胆子真大。” 凌司夜没有靠近她，站在门口，手扶着门把。 冷笑了两声，又重复一遍“你胆子真大”。 她竟敢背着他吃避孕药。 明晃晃的放在那里，连避讳都不避讳，压根不担心他发现了会有什么反应。 但如果不是傅林深指出来，他竟然真的没看到。 凌司夜退后半步，盯着床上那截瘦弱身影，心里有点异样的心情。 怎么会有一种被背叛的滋味。 林琬等了很久，没有等来爆发，她睁开眼睛的时候房间里已经没有人了，凌司夜走了。 她松一口气，扭头看了一眼床边的药瓶。 伸手拿过来，学着凌司夜的样子，用力一掷，药瓶就如一道抛物线飞到窗外去了。 过了两天，她精神好了一点，决定去一趟医院。 那天傅林深说的话她听在心里，关于她为什么必须马上住院，自己脸肿起来是因为吃药还是因为病情加重，她想知道答案。 这个样子就好像小时候明知晚会已经取消了，可是期待晚会的心情还在，依旧精心准备迎接晚会的到来。 她现在就是用这种心情迎接死亡。 医生看到她有些诧异。 “凌夫人。”洛医生有些担忧地看着她，“你的状态看起来很糟。” 林琬冲她笑了笑：“我也这么觉得，所以我来了。洛医生，我不会连半年时间都没有了？” 洛医生对面前这丫头有些无奈。 她从医二十多个年头，还没见过这样的病人。 “凌夫人，你应该把你的病告诉凌先生。” 林琬低着头，手指滑着桌子，脚步移动。 “没这个必要。”反正他都不会信她的，只会觉得她骗了他。 “我爸爸的情况……”林琬轻声问，“怎么样了？” 洛医生一边为她做检查，一边说：“很不平稳，已经进过两次icu，你做好心理准备。” 林琬躺在病床上，闭着眼睛，嗯了一声。 离开医院的时候，林琬还有些恍惚。 脑海里出现洛医生的话，“再这么不爱惜身体下去，别说半年了，三个月都到不了，你年轻本来有很好的条件抗癌，只要你全力配合，争取再活一年两年也不成问题，现在的医疗条件很先进，只要你愿意……” 洛医生总是重复，只要你愿意。 事实是她不愿意。 从医院出来，冯凯看她脸色郁郁，问她要不要去罗森蛋糕店。 跟了林琬六年，冯凯也了解一些她的喜好。 罗森蛋糕店里的黑巧克力，很苦，但她很喜欢。 林琬说了一句“谢谢”。 车辆便拐了个方向冲罗森驶去。 冯凯下车去买黑巧克力，林琬坐在车上，唠叨一辆熟悉的车子驶过去，她仔细看了眼车牌，意识到那是凌司夜的车。 车子在马路对面的酒店门口停下。 凌司夜果然从车子里出来，陪在他身边的果然是沈清清。 沈清清一身嫩黄长裙，衬得她肤白年轻。 林琬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薄羊毛衫，明明才初秋，她俨然深秋的打扮。才二十六岁，风都吹不得了。 正嘲讽自己，忽然面前有一道阴影盖下来。 她以为是冯凯回来了，结果窗外的人影一直站着不动，看不见是什么人，她抬手敲了敲车窗。 下一秒，车窗被锐器从外面击破。 玻璃碎片划过脸颊，林琬感觉到一丝疼痛，还没反应过来，外面伸进手来打开了车门，把她从车子里拖出来。 那人戴着帽子和口罩，看不清脸。 林琬冲着大x口的保安大喊“救命”，但根本来不及引起保安注意，就被掩住口鼻，从侧门拖进了大厦。 没人注意到角落里的这个动静。 林琬本就没有力气，更别说反抗了。她几乎是被拖着走，对方一点儿力气都没花，轻而易举把她带到了顶楼。 大厦有二十层，她和歹徒就站在这第二十层的天台。 “你想要什么？”林琬在对方停下来绑住她的双手时问他。 “要什么？”男人声音沙哑，说话时一股陈年烟味扑来，“林跃失踪了，你是他姐姐？” 第24章 别再让他听见这句话 冯凯出来的时候看到车子被砸了太太不见，吓得立刻报警。 在警察来之前他去找安保室调了监控，监控显示一个黑衣男子砸了车窗把林琬拖走了。看样子是往大厦里拖，说明人还在这附近。 他立刻要求大厦的保安配合找人。 冯凯一边往外走找人，一边想着该不该给凌司夜打电话。 这时听见外面消防车滴嘟滴嘟开到了大x口，有路人往外走，说楼上有人要跳楼。 冯凯立刻往外跑，站在楼下抬头看，他年轻的时候当过兵，这么多年视力还保持得很好，一眼看到了楼顶那个站在栏杆后面在风里摇摇欲坠的人，是林琬。 “你弟弟欠了我两百万，跟我玩消失。林氏好歹也是个大集团，两百万都还不起，我被你弟弟害得公司倒闭走投无路，你既然是他姐姐，就替他偿还这个罪孽。”男子把她推到边缘。 脚边就是二十层的高空。 林琬目光不往下看一眼，盯着男人：“我给你两百万。” “现在已经晚了。”男人唯一露出来的眼睛像朽木一样昏浊。 不晚。 林琬看得出来，这人嘴上这么说，但他并不想真的杀了她。 楼下已经聚集了这么多人，把她推下去，她死了，他就是蓄意谋杀。既然能借出两百万给别人，这人的底子不一般，为了两百万赔上后半生，不是划算的买卖。 “三百万，我可以给你三百万，趁警察没来之前，你从这里离开，我答应的事情一定会做到，之后就把钱给你。” 林琬在他开口之前飞快说道，“你再不走就走不了了，我癌症晚期，不是现在死就是半年后死，对于我来说没区别，但你的这辈子还长着，你别自己后悔。” 男人笑了一下。 “你倒是伶牙俐齿，怎么想不开嫁给凌司夜呢？” “你又是怎么想不开……”天台入口有人踹门打开，凌司夜手里拎着西装外套气势汹汹走过来，在他们五步的距离停住，阴测测盯着男人，“我的女人你都敢动？” “凌总。”男人说，“好久不见。” 凌司夜见过的人很多，应酬的时候都是走个过场，除了凌氏重要的合作伙伴值得他花点心思去记住，其他人不在他大脑内存空间里。 他扫了一眼林琬，盯着男人抓住她衣领的那只手。 男人也看了一眼，笑了一下：“瞧，是我放肆了。不过这里风大，凌夫人又这么弱不经风，我一松手，没准……” 他话都没说完，已经被突然冲过来的凌司夜一拳勾在地上。 男人松手的刹那，林琬身体倒向没有屏障的六十米高空。 警察簇拥过来控制住黑衣男人，冯凯的叫喊，底下行人的惊呼，林琬再一次感受到那一夜从高空坠下的失重。 这一次没有保护措施了。 她彻底倒下去的时候，身体被抱住。 双手触碰到温热胸怀，高空狂烈的风让她睁不开眼睛，大脑一片空白，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这一次她试图推开这个人，却没有成功。 在摔进消防布置的云垫里，她终于睁开眼睛看到了身边的人，猛烈的撞击让她头晕目眩，来不及多想就陷入了昏迷。 “你要克服自己的恐惧，你害怕的事情太多了，琬琬。” 林国昌板着脸教训她，林琬看到周围的环境，知道自己这是在做梦。 梦见小时候爸爸因为她害怕坐飞机而拒绝和他出国的场景了，爸爸想要教她更多东西，时刻把她带在身边，但她却因为恐高而不愿意坐飞机出国。 “你要把你的恐惧打倒。” 爸爸总这么说，但从来没有真的逼她做过什么。 嫁给凌司夜之后，她所有恐惧的事物反而一点点消失。 醒来的时候，林琬第一个想法就是，她还真的从楼上跳下来了。 还真多亏那一夜不要命的蹦极，她被挟持站在天台上的时候还能有力气说话，换作以前，她早就腿软了。 爸爸一定想不到，她打败恐惧是通过这种方式。 “醒了就别装死。” 听到声音，林琬扭头看过去，才注意到旁边的沙发上有人。 窗外已经天黑，只有床头一盏灯开着，凌司夜的脸隐匿在暗处。 “你哪来的三百万？” 他居然问这个。 林琬愣了愣，说：“随口说的，拖延时间而已。” 凌司夜站起来，迈开长腿往她这边走来。 林琬看见他俊美面容上的伤口。 也许是从楼下掉下来的时候刮蹭到了。 “你昏迷了一整天，现在是第二天的傍晚。” 林琬内心毫无波动。 凌司夜撑着床，目光沉沉看着她：“这一天时间够我做很多事情，譬如仔细地查了你名下所有的账户，还真有意外之喜。” 林琬不明所以看着他。 “你在法国有一套房子，还有一个账户，账户里，有不多不少……” “三百万。” 凌司夜摸了摸脸颊的伤处。 他这个表情林琬再熟悉不过，这是生气的前兆。 她立刻说：“我不知道。” 又补充了一句：“我发誓，否则不得好死。” 凌司夜舔了舔腮帮，盯着她一会儿，忽然笑了。 “紧张什么？林大小姐有自己的财产也很正常，何况只是区区三百万，我难道还会贪图你这点钱？” 他站直了身体。 “不过我已经替你把那些钱取出来了，法国银行的确有些难处理，我颇费了一些功夫。这点钱，给清清买一颗钻石玩玩，想必你不会介意？” 林琬说不出话来。 凌司夜看着她这个样子，就想起当时在空中她想要推开自己的情景，胸口犹如火烧。 面对这个女人再怎么强迫都无法客观冷静。 她永远有办法惹怒自己。 “我还没惩罚你，很多事情。”凌司夜漠然地说，“你别一再挑战我的耐心。” “对不起。” 又是这一句。 凌司夜彻底被激怒。 他跨步过去撑在她枕头边，警告她：“别让我再听见这句话，林琬，别他妈再让我听见！” 第25章 他为什么跳下去 “哟，不好意思，我这是来得不巧了。” 屋子里两人正僵持的时候，门口传来一个调侃的声音。 凌司夜脸色和缓，在起身的瞬间就整理好了表情，转身面对陆川的时候已经一脸平静。 “你怎么来这里了？”他若无其事走过去。 陆川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倒不客气走过来在沙发上坐下，“上新闻了，你还不知道？正好我路过这里，就进来看看，你手机一直打不通，清清很担心你。” 凌司夜摸了摸口袋，想起来手机早就丢了。 大概是从天台坠下来的时候掉了。 “我正要去找她。” 陆川冲他摆了摆手：“劝你现在不要去，她正发脾气呢。” 他这么说，凌司夜更加不犹豫起身往外走。 陆川目的达成，离开前扭头看了一眼病床上安静的人。 床头灯昏黄，打在她脸上，显得格外安宁。 陆川胸口猛地一跳。 他愣了愣，摸了摸自己的心口，从来没有过这种反应，他这是怎么了。 医生过来巡房，看他脸色难看，问他没事。 陆川摇了摇头，像是要甩掉什么一样，飞快离开医院。 “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凌司夜心里对沈清清有愧，所以对她总是极有耐心。 他专门去给她买的巧克力。 沈清清看了一眼，嘴巴撅得更高。 “我不喜欢黑巧克力，罗森的黑巧很苦！司夜，你根本不了解我。” “苦吗？”凌司夜一边拆开另一颗，放进了沈清清嘴里，亲自喂她。 沈清清一边躲，一边娇羞笑着。气也散了，勾着凌司夜的脖子开始诉苦。 明明一起去吃饭，吃一半他就把自己丢在那里走了就算了，结果还做那么危险的事情，居然从二十楼上掉下来。 “司夜，你快把我吓死了，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可怎么办。” 凌司夜摸了摸她的头，问她：“你想怎么办？” “我跟你一起死！”沈清清皱着鼻子，“呸呸呸，不说这个不吉利的话。司夜，我问你，你为什么……为什么陪林琬一起跳下来？” “我是被她拉下去的。”凌司夜靠着沙发，仰着头，“你以为我会为了她去死？” 沈清清看着他冷漠薄情的模样，心里没来由恐慌。 这一刻，她真的看不懂他了。 两天后，林琬出院。 冯凯告诉她，绑架她那个男人是林氏的客户。 三个月前那人的公司破产，老婆跟着别人跑了，没有孩子，家门口又都是债主，他开始赌博。那人就是在赌场认识的林跃，他赢了林跃大概有两百万，但林跃拿不出钱给他。 林琬听了，问冯凯：“我弟弟还活着吗？” 冯凯沉默，没有回答。 直到家门口，林琬进别墅时，才听到冯凯很小声的一句：“活着。” 林琬感激地冲他笑了笑。 大狗扑上来的时候，林琬还是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这只狗一点儿也不客气，她总是远离它，它倒是不知道自己被嫌弃，老往她跟前拱。 一人一狗闹了一会儿。 林琬累了，坐在楼梯上，大狗过来窝在她脚边。她盯着看了一会儿，伸手在大狗头上试探性摸了摸。 想起凌司夜那晚的样子，开口叫了声“琬琬”。 说完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不知道是因为笑自己愚蠢，还是笑凌司夜愚蠢。 不知道凌司夜是给一只狗取人名愚蠢一些，还是陪她一起坠落高空愚蠢一些。 林琬笑着笑着，眼泪都出来了。 …… 沈清清生日的时候，邀请了林琬。 不知道她怎么想的，冯凯把请帖递给她的时候，也一脸茫然。 林琬不当一回事，沈清清客气是一回事，却未必真的想在自己生日这么高兴的日子里看到敌人。 如果她愿意把她当作敌人的话。 倒是凌司夜来的时候提了一句，让她务必过去。 “她高兴，你就让她高兴。” 他这么说的时候，林琬正小口喝粥。 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凌司夜伸手过来的时候，林琬下意识拿手挡住了自己的碗。 看到那只手穿过她手边，把她面前的罗森黑巧克力拿过去。 凌司夜冷笑看着她，嘲讽她的一惊一乍。 林琬咳了一声，说：“那个巧克力很苦。” 她刚说完，就看见凌司夜扔了巧克力进嘴里，眼睛都不眨。 林琬喜欢苦到发涩的黑巧克力，这是她的怪癖，从小到大身边没有人和她一样，以至于她感到很寂寞，每次吃到好吃的黑巧克力都没人可以分享。 她从来不知道凌司夜也喜欢这么苦的巧克力。 这让她突然心情好了一点。 “那是我的巧克力。”她忽然说。 凌司夜漫不经心的看着她，他长腿交叠，慵懒的靠在沙发里，手里捏着一块长条的巧克力把玩。 “这栋房子，连你带它，”他指了指旁边地上的狗，“都是我的。” 林琬继续低头喝粥，没说话。 “明天晚上清清的生日宴不要迟到，还有，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不要试图去找林跃的下落。” 林琬目光沉了沉。 凌司夜站起来，把面前巧克力推给她。 “你不找他，他也许没事，我好吃好喝供着他，只要他不闹事，死不了人，但你要是让我不高兴了，我保证你们姐弟两个，都会死得很难看。” 说完他就走了。 林琬盯着桌子上的巧克力。 明明没吃，嘴里心里却都苦得受不了。 半晌，胃里翻江倒海，一阵恶心涌上来。她捂着嘴，冲向厕所，把刚刚吃进去的米粥吐了个干干净净。 第26章 这人想要她死 林琬并不打算在沈清清的生日宴上风头太盛。 不管凌司夜是想要让她当着所有人的面被羞辱还是要她在这一天成为配角衬托沈清清，都无所谓，她已经习惯了，她只在乎自己能不能撑到宴会结束。 动辄小时的宴会对于她来说是折磨。 特地挑选了一件藕荷色的长袖连衣裙，不宣兵夺主的颜色，沈清清想必会喜欢的。 坐上车之前，林琬心下为自己的想法忍不住笑了一下。 她管沈清清喜欢什么。 冯凯把她送到希罗酒店，告诉她自己会在这里等着，宴会结束后会再送她回别墅。 林琬说了声谢谢。 站在希罗酒店前，抬头看面前这栋鹿城第一奢华的建筑。 通身金碧辉煌，却不失典雅，墙上的每一处设计都看得出来建筑师的用心。 很久以前，老师还问过她：“你觉得希罗酒店的选址如何？” 那个时候她已经跟着爸爸四处应酬，学了不少东西，她认真看了图纸，回答老师。 “这里虽然偏僻，但希罗酒店会把附近经济带起来的。政府有计划在这里修一条高架，还没落实政策，据说是有打算。” 老师点点头。 林琬就知道老师是满意她这个回答的。 作为林氏重点培养的接班人，爸爸把她送到魏焱身边不只是为了满足她学画画的爱好，魏焱也绝不只是一个高超技艺的画家。 很少人知道，魏焱年轻的时候在国外创业过。 他知道一个优秀的企业家应该具备怎样的资质，要冷静、善于观察、喜欢思考，还要有各式各样的人际关系。 希罗酒店的主设计师、建筑师，就是魏焱。 “凌太太？” 门口的招待不解地看着她。 林琬回过神来，冲他抱歉地一笑，正要往里面走，后面传来刺耳的刹车声。 她扭头看过去，降落的车窗后面露出凌司夜的侧脸，副驾驶上沈清清温婉动人的笑颜，她正侧着头专注跟凌司夜说话。 凌司夜的手撑着方向盘，眼睛盯着林琬。 他开的车不是平时开的那辆，非常高调的蓝色跑车，这个颜色只有沈清清会喜欢。 凌司夜不喜欢泛亮得让人审美疲劳的颜色。 “林小姐。” 沈清清从副驾驶下来，看到她，客气地笑了笑。 “生日快乐。”林琬温声道。 沈清清亲昵又自然地挽住走过来的凌司夜的胳膊，对她说了一声“谢谢”。 这副样子，好像她今天是来祝福这对新人大婚的。 林琬心内自嘲了一下，退开半步，让他们先走。 抬头的时候和凌司夜的目光对视了两秒，他一副看透了她的表情，俊美的面容上尽是冷淡。 林琬压制住心口的不适，挪开视线。 上了顶楼，看到宴会的现场，林琬才意识到今晚不是普通的晚宴。 不如说是派对。 人很多，露天的游泳池里外都有不少穿着泳衣的男男女女，手里举着酒杯，音乐震天响。 大厅里也有一些人，但不多，年轻人更喜欢穿着暴露在月色和霓虹灯下对饮，喝着喝着就会发现有两人悄悄地离开大众视线。 这种派对，林琬看着就觉得头疼。 她站在大厅窗边，手里拿了杯酒，一口没碰。 做做样子而已。 这种场合，谁不喝酒谁就是异类。 目光盯着露天阳台上换了一身打扮，穿着简单白t和短裤的凌司夜在人群中穿梭，旁边跟着一身红裙的沈清清。 多么登对的两个人。 连她看着都觉得，如果没有那么多纷纷扰扰，也许他们会比现在还幸福。 “这音乐有点太吵了，是？” 身边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 林琬侧头看他，有点眼熟的脸，但想不起来是谁。 她有些抱歉地问：“你是？” “我姓陆，陆川，凌司夜的朋友。”男人拿着杯子和她的杯子碰了碰，一饮而尽杯子里的酒。 喝完冲她笑了笑。 陌生男人的搭讪让林琬有些警惕。 她看了一眼外面，正好凌司夜也看过来。从游泳池的方向只能看出她侧着身子在跟人说话，陆川站在帘子后面，挡了个严严实实。 “你怕凌司夜？” 陆川看着她的脸，不放过她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我是她的妻子，我怎么会怕他？” 林琬的目光从凌司夜身上收回来，站直了身体，不自觉抬起下巴，对陆川礼貌又疏远地微笑了一下，拿着杯子走开。 她不想惹麻烦。 在凌司夜眼皮底下和别的男人眉来眼去，她没有兴趣。 “喂。”陆川在身后喊她，“你的东西落下了。” 林琬下意识回头看。 陆川冲她指了指自己，勾唇笑了起来。 林琬愣了一下，皱眉快步走开。 她从一旁的玻璃门出去，走到游泳池边上。池子很大，人群大多聚集在另一侧，这边只有几棵树个几盏灯。 安静下来让林琬感觉舒服一些。 她撑着栏杆往下看，希罗酒店一共有十八层，拜凌司夜所赐，她站在现在这个高度往下看腿都不晃一下。 鹿城的夜景尽收眼底。 老师当初说得没错，希罗酒店果然成为了鹿城的中心地带，希罗周围高楼伫立，谁也想不到，多年以前，这附近荒无人烟。 她一晚上没吃东西，也没喝水，觉得口渴，索性喝了一口拿了一晚上的杯子里的酒。 口感不好。 她皱着眉头。 腿边传来一阵凉意，低头一看，什么也没有。 她俯身摸了摸小腿，摸到了水珠，以为是天上下雨了，咦了一声，还没反应过来，水里忽然伸出一只手把她猛地拽入水中。 水呛入鼻子里，林琬下意识扑腾了两下。 看到水里的黑影，知道是有人恶作剧。 她会游泳，很快镇定下来，调整了在水里的状态，想往岸上爬。 但她发现自己的小腿被人拉住了。 水里的那个黑影，她看不清脸，那人潜伏在水底，拉着她的脚踝不让她动。 再会游泳的人也无法一直待在水里。 何况她重病缠身，呼吸本就比别人困难，再不换气她就要死在水里了。 林琬用力挣扎，那人却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她心里一阵阵寒意。 这人想要她死。 第27章 你太太掉水里了 水面上传来一声巨大的扑通声。 似乎有人跳进水里，林琬看见有人朝这里游过来，她已经憋不住气了，看着来人眼睛慢慢氤湿模糊。 脚下的掣肘没了。 但她也没力气再上岸了。 身体在水里往下落，看着那人朝自己而来，托住自己的身体浮出水面，新鲜的空气扑面而来，她犹如搁浅的鱼重回海里，意识慢慢回笼。 那人拍了拍她。 “林小姐？” 林琬眼睛还是一片白，听到这声音第一反应是巨大的失落。 然后才想，人人都知道我是凌太太，这个人为什么叫我林小姐。 等她能看清楚了，陆川的脸印入眼帘。 旁边拖拖拉拉有不少脚步声靠近，她意识到什么，闭上眼睛痛苦地想，完了。 陆川戏谑地看着她。 在转身面对凌司夜的时候又变得平常，他说：“司夜，你太太掉水里了。” 你太太。 旁边沈清清的脸色非常难看。 陆川宛如没看见，仿佛自己只是热心的好心人，看到有人落水所以救了她一把。 凌司夜看着地上浑身湿淋淋，衣服贴近曲线尽露的林琬，目光沉沉。 “你眼睛真好，隔着这么远都能看见有人掉水里了。” 陆川自然地脱了外套盖在林琬身上。 站起来笑嘻嘻地说：“还行，既然你来了，你太太就还给你。” 他走过去，把后面看热闹的人都带走了。 沈清清松开凌司夜的手，一副懂事的样子。 “司夜，林小姐好像很难受，你带她去换个衣服。” “让服务员带她去，今天是你生日，我陪你。” 沈清清垫脚亲了亲他的脸颊。 撒娇道：“你晚上陪我。” 她离开后，这个角落就只剩下林琬和凌司夜。 林琬冷得嘴唇发白，虽然不知道陆川究竟有什么意图，但她还是很感激他的外套。 她很冷。 “当着我的面穿着别的男人的衣服，林琬，你现在胆子越来越大了。” 凌司夜走过去，目光沉沉。 “你也学会耍花招了。” 林琬看着他，淋湿了眼睛像小鹿的眼珠子，更加干净明亮。 她一句话都没说，但眼睛里写着无辜。 凌司夜眯了眯眼。 他伸手捂住她的眼睛，语气不善：“别用你这双眼睛勾引人，贱人。” “我是吗，司夜？” 林琬开口声音都在颤抖，她很冷，面前的躯体散发温热的气息，忍住了才没让自己贴过去。 她不想让自己看起来那么低贱。 身体忽然腾空，凌司夜抱着她脸色阴冷地从一旁的楼梯下到楼下。 楼下是客房，凌司夜动作粗暴地把她扔到床上。 俯身压上来的时候，林琬腹部被他的肘部碰到，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气，脸都白了。 “别装可怜了。” 凌司夜撕开她的衣服，“用你勾引陆川的那一套勾引我试试，林大小姐，我真是小看你了。” 林琬伸手推了他一把。 没推开。 她忍不住说：“今天是沈小姐的生日，你要把她丢在楼上吗？” 话音刚落，脖子便被掐住。 猝不及防被掐住脖颈，她侧着脸，头埋在松软的枕头间，像死了一样，头发凌乱，衣不蔽体。 “你也敢拿清清威胁我？” 脸颊阵阵发麻地疼。 凌司夜从床上爬起来，穿回衣服，站在床头看了她一会儿，毫不犹豫离开了。 林琬躺了不知道多久。 浑身湿淋淋的，黏腻得难受，虽然浑身疼，她还是挣扎爬起来翻出衣服换了一身。 现在没力气走，她又倒回床上。 抱着被子委屈地闷哼了一声，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掉。 第二天一早，她从酒店醒来的时候，发现身边居然有人。 手边硬邦邦的人体触感让刚醒来的头脑刹那间清醒，她猛地坐了起来，看向旁边正熟睡的人的后背。 熟悉的背影。 她后知后觉发现自己一直屏着呼吸，松口气，拉开被子悄无声息下床，拿了自己的东西离开希罗酒店。 不管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也许是凌司夜喝醉了走错了房间，或者是他没想到自己居然没走，种种可能，但绝不能让他知道他和自己共度了一夜。 他们的确是法律认可的夫妻，但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在同一张床上平安无事地度过一整夜。 尤其还是在沈清清生日当晚。 林琬不去想昨晚发生了什么，她下楼找到冯凯的车子，回了别墅。 刚洗漱完，冯凯就告诉她有客人找她。 冯凯这么说的时候看起来很为难。 林琬知道他在想什么，这别墅说是她的家，却是她的牢。凌司夜不喜欢她有客人，六年来她夜的确没在这房子里会过客。 下楼来到客厅，看到傅林深。 林琬无意识松了口气，走过去笑着说：“傅医生。” 傅林深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从包里拿出一份材料递给她：“洛医生让我带给你的，你的……体检报告。上一回你检查后走得匆忙报告没出来，今天我顺路路过带给你。” 林琬接过了，但是没有打开看。 “用过早饭了吗？傅医生，不如……” “你要听洛医生的话，凌太太！”傅林深有些着急了，他看了一眼冯凯，压低了声音，“琬琬！” 林琬置若罔闻，把报告夹在臂间，温声道：“既然傅医生吃过了，那我就不留客了。冯凯，送送傅医生。” 她径直往楼上走。 不顾傅林深在身后叫她，连她自己都没发现自己脚步快得有些像落荒而逃。 大狗跟着她上楼。 林琬撑不住了，跌坐在地毯上，体检报告放在腿上，发了一会儿呆。 还能活半年吗？ 短短几天时间，她觉得自己生命好像缩短了一样。 也许半年都不到了。 凌司夜以为她是故意吃药避孕，不，她也想做母亲。不管凌司夜预备对她的孩子怎么样，她也曾经幻想过拥有他们的孩子。 但她迟迟没有孩子。 得知只剩下半年时间，她才开始吃药。 半年孕育不了一个生命，她不愿意让孩子死在她的肚子里无法面见这个世界。 看着面前的体检报告，她把它扔进壁炉里。 火焰一下子腾起来，烧了个干干净净。 手机里收到一条短信。 “明天跟我去欧洲。” 来自凌司夜。 第28章 他只是利用 自从嫁给凌司夜后，林琬就没有再出过国。 凌司夜借了林氏的东风，凌氏企业越做越大，他视林琬为敌人，不可能让她接触任何工作。 六年来，偶尔凌司夜别有意图地带她参加一些宴会，不过是要鹿城的人看到，林琬还是他的太太。 林家的大小姐成了凌氏总裁的傀儡，林氏从此再也爬不起来。 为了敲打一些别有用心的人而已。 想不到这一次凌司夜会主动要带她去欧洲。 在候机室里，林琬安静坐着，腿上盖了一张薄毯，垂着眼眸忽视身边传来清脆的娇笑。 沈清清的笑在她听来格外刺耳。 “太太？” 冯凯走过来，递给她一杯热水。 这是五分钟前她找冯凯要的。 倒了谢，接过来捧在手上，从包里拿出药瓶，药丸放进嘴里和水咽下的时候，目光看到旁边的人。 凌司夜正盯着她。 沈清清本来背对着她，注意到凌司夜的视线，心里不爽，但还是没表现出来，也转过来。 “林小姐，你不舒服啊？” “胃药。”林琬说。 沈清清依偎着凌司夜的肩膀，像是替她抱不平一样，说：“司夜，你应该体谅体谅林小姐，她看起来不太舒服，你让她在家里好好休息，我陪你就好了。” 凌司夜收回目光，垂眸盯着沈清清。 “你不给我添麻烦就行了。” “司夜，你怎么这么说我，不高兴了。”嘴上这么说，身体却贴得更紧。 这种把戏。 林琬看也没看一眼。 沈清清没必要在她面前宣誓主权，凌司夜不会多看她一眼，他全心全意属于沈清清，有什么可争的。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对于林琬简直是酷刑。 好在那两个人一上飞机就睡得不省人事，没找她麻烦。她如坐针毡十几个小时，下了飞机直奔酒店，不管不顾倒头就睡。 等她醒来后，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窗外黄昏降临，欧式建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她才想起来自己这会儿在意大利。 打开门，冯凯就站在门口。 他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告诉她，凌总和沈小姐出去买东西了。 林琬敷衍地点头表示知道。 她想去楼下走走。 冯凯欲言又止，但大概知道这里是国外，凌司夜没吩咐什么，最后也没阻止她。 林琬掠过他走过铺着地毯的走廊，下楼梯，拐角处有两个声音传来。 听到对话内容，她脚步一顿，扶墙站住。 “这次跨国合作凌氏本来没有意向，怎么临门突然掺和了一脚？” “谁知道。我看了凌氏的方案，相比其他的算不上有优势，凌氏再财大气粗，这次也没有多少胜算。” “我刚刚看到凌总了，他带着那个沈小姐……听说也把林小姐带来了。” “他在国内就毫无顾忌，出了国更没人知道。可怜那个林大小姐，唉……” 两个华人站在楼道口抽烟，不知道有人偷听。 林琬面无表情地转身朝另一边走去。 在花园里坐了没多久，冯凯就找过来了。 “凌总说要您准备一下，参加晚上的宴会。” 林琬说“知道了”，却坐着没动。 冯凯满头大汗看着她。 一分钟后，她才站起来往回走，冯凯松一口气。 晚宴在同一个酒店举行。 林琬打扮好了之后就直接下楼，在宴会厅入口看到西装革履的凌司夜，他一只手插着兜，背对着她正在跟人说话。 沈清清不在。 她走过去，凌司夜扭头看过来。 仍旧是淡淡的妆容，但很明显是花费了一些心思，遮住了往日憔悴的面孔，看起来只让人觉得她弱柳扶风。 穿了一件白色的长裙，披肩随意地搭在手臂上。 典型的东方美人。 路过的人有意无意看过来，林琬宛若未闻。 凌司夜搂着她的肩膀把她带进怀里，宣誓主权。 金发碧眼的外商夸赞了几句，看向凌司夜的目光里多了一些羡慕。 两人进了宴会厅。 凌司夜贴着她耳朵轻声说：“影响了我晚上的合作，小心你弟弟的命。” 这人多莫名其妙。 她明明什么都没做。 等转身看到朝这里走过来的人时，林琬就明白凌司夜话里的意思了。 她几乎是立刻鼻子就酸起来，忍不住委屈。 “琬琬。”来人走到他们面前，冲凌司夜打了个招呼，微笑看着她，“好久不见啊。” 林琬胸口心跳加快，努力让自己镇静。 她低声叫了声“师哥”。 面前这个人，是魏焱的儿子，魏显。 六年前林琬准备嫁给凌司夜的时候，魏显问过她会不会后悔，她当时怎么回答的呢。 不会。 新婚那日见过魏显最后一面，后来他就出国发展，直到魏焱三年前去世后，他就再没有回过国，定居国外。 他们有好多年没见面了。 凌司夜和魏显聊了一会儿，林琬安静站在旁边听着，明白怎么回事了。 这次大型跨国合作，主要是国内的几家企业争夺和菲瑞集团的合作机会。作为百年大企业，菲瑞在国际的地位十分重要。 而魏显，是这次菲瑞集团的代表。 他的决定影响着菲瑞集团的决定。 林琬忽然明白过来，凌司夜的胜算在哪里了。 难怪他会破天荒带她出国，提前给她打预防针，如果因为她跟魏显说了什么，导致凌氏失去了这次机会，凌司夜绝不会放过她。 林琬垂下眼眸。 他只是利用她而已。 “琬琬，我想和你说几句话。” 魏显虽然跟她这么说，眼睛却是看着凌司夜。 凌司夜松开搂着林琬的手，微笑着做了个手势，示意他请便。 得到许可后，魏显带着她走到阳台上。 阳台上有几个人，正用外语交谈，没有注意到他们。 “你看起来很不好。”魏显担忧地打量她，“在国内过得不好吗？” 林琬看着他关心的目光。 心里委屈的波澜一层层涌起，脑海里出现凌司夜的威胁，她抿了抿唇，咽下喉咙口呼之欲出的倾诉。 “我过得挺好的，师哥。” 第29章 沈清清不见了 夜晚有些凉意。 林琬把披肩盖在肩头，上半身遮得严严实实，让她觉得稍微暖和一些。 虽然宴会上没有喝酒，但也没有吃东西。这会儿肚子里隐隐作痛，不知道是饿的，还是癌细胞在闹。 她坐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意大利的夜景。 魏焱的太太是意大利人，她曾经在意大利魏家住过一整年，那时候年纪小，和魏显一起跟在魏焱身后哪里都去。 因此魏家人对于她来说，胜似家人。 她毫不怀疑，魏显会为了她把这个机会给凌司夜。 很显然，凌司夜也不怀疑。 门被推开，有人走进来，林琬闻到浓重的酒味。 “别人费尽心机想要得到的机会，那些人花了半年筹谋，却被我这个一个月前才决定加入的夺走了机会，这还要多亏了你。” 凌司夜一身西装笔挺，衬得他身形高大挺拔，只不过俊美的面孔是无甚表情，说出的话也带着浓浓的讽刺。 两个人靠得很近，闻到他的酒味，林琬觉得不自在。 “你和魏显说了些什么？” “他问我过得好不好。” 凌司夜嗤笑了一下。 “你以为魏显不知道？他知道。他知道我在这六年里是怎么对你的，但他还是把这个机会给我了，明白为什么吗？” 林琬心里翻涌起怒意。 她咬紧牙关，忍着自己不给面前这人一耳光。 “因为他要讨好我。”凌司夜勾唇缓缓笑了，“你在我手里，他怕我弄死你，不得不拿这个机会讨好我。” “你看，你本事多大。林大小姐，就算林家倒台了，林氏一蹶不振，只要有你在，总有人会给你机会。” 凌司夜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看着自己，力道极大。 林琬她咬着下唇仿佛没有疼痛感一样用力推他。 凌司夜目光冷下来。 他先松开了手。 “怎么，不高兴了？是因为我利用你，还是因为我算计魏显？” 她无声表示抗议。 下巴被死死捏住，凌司夜强迫她抬头，红酒杯被他捏碎，尖锐的玻璃碎片抵着她的脸颊。 “我想利用你还是丢弃你，什么时候轮到你来不满？六年前你选择嫁给我，就要做好心理准备，我不是什么善人。” 林琬直视他眼睛。 没有说话，但又好像说了。 凌司夜觉得更加烦躁，一把推开她，扔了手里的玻璃碎片，转身往外走去。 在门口，刚打开门，冯凯着急的声音响起。 “凌总，沈小姐不见了！” 紧接着他开始描述情况，声音断断续续地传进来，林琬开始头晕，靠着沙发隐约听见几个字。 只知道沈清清丢了。 她感觉到脸上好像有水渍，摸了摸，在灯光下看到一道红色的液体。 也许是玻璃划伤她的脸了。 林琬有些紧张，她还跟魏显说好明天一起吃顿午饭，要是让他看见伤口解释不清。 连忙走到镜子前仔细检查了一番，脸上没有伤口。脸颊沾上了一些血迹，但不是她的。 意识到什么，扭头看过去，门口已经没有人了。 到了后半夜，林琬一直做噩梦。 她满头大汗醒来，看了眼时间，意大利时间的凌晨两点。 手机里有好几个未接来电。 都是陌生电话。 她有些茫然，看了一会儿，回拨过去，忙线中。 起来喝了几口水，捧着水杯在落地窗前站了一会儿，突然响起敲门声。 在这么静谧的夜晚，笃笃的敲门声格外清脆。 为什么不按门铃？ 林琬盯着黑漆漆的门口，没有动作。 她没有开灯，只留了一盏沙发旁边昏黄色的小台灯。站在黑暗里，盯着门口，敲门声停止了。 “太太？” 冯凯的声音响起。 林琬松一口气，慢慢走过去开了门。 冯凯看到她似乎也松一口气。 “找到人了吗？”林琬让他进来。 冯凯垂手站在一旁。 “没有，但凌总已经得到了一些线索，报了警，正往那边去。” 报警？ 林琬有些诧异，她本以为沈清清只是寻常走丢了，看来不是。 冯凯说：“有人劫持了沈小姐。” 林琬眉头皱得更深。 这么说是冲凌司夜来的了。 “知道是什么人做的了吗？”她问。 冯凯说：“还不确定。” 他语气听起来应该是有怀疑了，林琬没有继续问下去。 “太太安心睡，我就在门口守着。” 林琬嗯了一声。 等冯凯走了，她睡意也彻底没了。 今晚凌氏获得了这个机会，显然成了某些人的眼中钉。但没想到对方会对沈清清下手，毕竟凌司夜是带着她在宴会上招摇过市。 林琬忽然愣住。 脑海里蹦出一个念头来。 魏显不是没有责任感的人，不会因为她出现而完全偏向凌司夜，凌氏能获得这个机会，也许有她的因素，但不是全部。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她知道凌司夜不会打没有准备的仗。 他拿出来的必定也是完美的方案，博得了菲瑞集团的一部分支持后，再把她带到魏显面前完成最后一击。 今天晚上宴会上，他带着她跟很多人说过话。 仿佛刻意要让人记住她一样。 也许，今晚本该被劫持的人不是沈清清，而是她。 林琬心里一阵阵泛凉意。 凌司夜故意把她推到众人面前，就是知道今天凌氏志在必得，但也有一些麻烦。 他早就预料到了后果。 却没想到现实发生了偏离。 被带走的人是沈清清，而不是她。 林琬心如死灰。 她看着地上遗留下来的红酒印记，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直到天亮，她往外走。 没看见冯凯，于是径直走到楼下，坐在晨曦中的花园里。 这里树木隐蔽，很难看到有人坐在这里。 她需要呼吸一些新鲜的大自然空气，让自己冷静冷静。 门口传来一些喧闹。 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可以看到凌司夜从车上下来，怀里抱着沈清清，沈清清身上盖着凌司夜的外套。 她看到了凌司夜的脸。 她从来没见过这么紧张害怕的凌司夜。 第30章 感同身受 在花园里一直坐到日上三竿。 太阳照到她脸上，她才醒过来。 居然在花园里坐着睡着了，身上还有一件男士外套，她反应迟钝，看了好一会儿，才听见后面有个声音说话。 “你心真大。” 林琬扭头，看见魏显站在湖边。 他双手插兜站在那里，看着她笑，朝她走过来。 “在这里睡着了，至少有十个人走过去，都没惊醒你。” 林琬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把外套还给他。 “凌司夜带着那个女人去机场了。” 魏显坐到她旁边。 林琬怔了一下，看了眼时间，早上九点。 她扭头看了一眼，花园入口处冯凯站在那里，身影晃来晃去。 “是我让他不要过来。他主子走了，我警告他，如果他过来打扰你，我会收回这次的合作机会，到时候凌司夜不会放过他。” 也不会放过她，林琬心想。 魏显看她这副样子，叹一口气。 以前的林琬多张扬自信，那么骄傲的小公主怎么变成现在这样了呢。 “你过得并不好，琬琬。” “那又能怎么样呢，师哥，路是我自己选的，我就得承担这个后果。” 林琬咽了咽喉咙的酸涩。 她想告诉魏显自己活不长了，也许这一次就是他们的最后一面，再分别，下一次就是他去参加她的葬礼了。 她想说自己对不起魏焱的教导，也对不起林家。 但她什么都说不出来。 面对真正关心她的人，她觉得诉苦是恩将仇报。她不想让魏显担心她。 “没事的，师哥，别担心。我得走了。” 她站起来，和正在往这边看的冯凯对视了一眼。 魏显站起来，抱了抱她。 靠在她耳边轻声说：“师哥也算为你报了一次仇。” 林琬愣了愣。 意识到昨晚沈清清被劫持的事情没那么简单，她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魏显是为了她，林琬知道。 但也意味着她要付出代价。 第二天夜里，她回到别墅的时候，凌司夜已经坐在客厅里，大狗窝在他旁边的沙发里，他一下一下摸着大狗的脑袋。 林琬站在门口没动。 凌司夜没有抬头，语气不明：“过来。” 林琬看了一眼冯凯，冯凯提着行李退出去了。 他把客厅的门顺手关上。 林琬慢慢走过去，看到桌子上的绳子和胶布。 “魏显还真是心爱你，我以为是我算计他，没想到……”凌司夜抬起头来，林琬被他眼里的恨意惊到，后退了半步。 后退的姿势彻底激怒了凌司夜。 他站起来拖着她的手把她拉进房间里，又折回客厅拿了绳子和胶布。 林琬惶恐地摇头：“不——” 凌司夜冷漠地看着她。 林琬请求道：“不要这样，司夜。” “你怎么不这么对魏显说。他是怎么对待清清的，也让你体验一下清清的恐惧，这样林大小姐才知道感同身受四个字怎么写了。” 凌司夜走过去，拽着她的手把她的手捆起来。 林琬想要挣扎，被他一巴掌打倒在地上。 她没有力气，手脚被捆住，坐在地上。 凌司夜拿着胶布封住她的嘴巴。 “整整三个小时，你也感受感受这种痛苦。” 他站起来，居高临下看了她一会儿，转身离开。 …… 好痛。 脑子里像是有一百只虫子在爬。 林琬醒来了，头疼欲裂，眼前一片黑暗。 脸上湿润润的，大狗在舔她的脸。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她浑身无力，整个人仿佛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湿透了。 房间里黑漆漆一片，她什么也看不见。 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有人打开门。脚步声靠近她，在她身边停下。 她听见大狗兴奋的声音。 那人就坐在她身边，没有说话。她的嘴巴被胶布封住了，也无法开口。 安静，死一般的安静。 过了一会儿，那人把自己抱起来，放到床上。 撕开嘴上胶布的时候，林琬觉得自己的皮肤也被撕掉了一样。一时间她分不清到底是脸上疼还是头疼，身体上的疼痛此起彼伏，她有些麻木不仁了。 “林琬。” 凌司夜出声了。 “别装死，把你的眼睛睁开。” 林琬没有动。 凌司夜不耐烦地拍了拍她的脸。 林琬张了张嘴，嘴边像被针扎了一圈，疼得她说不了话。 凌司夜用手指蘸水粗暴地在她嘴唇上抹了抹。 本就干裂的皮肤碰到水，林琬疼得整个人都弓起来了。 一袋冰袋贴到她嘴上。 过了一会儿，她适应了这个疼痛。 声音颤抖地开口：“我看不见了。” 明显感觉到拿着冰袋的手顿了一下。 林琬睁开眼睛，眼前仍旧是一片黑暗。 她已经发现了，在她第一次醒来的时候。就算天再黑，她也不可能连在她跟前舔她脸的狗都看不见。 她失明了。 凌司夜站起来往外走。 林琬躺在床上胸口上下大幅度起伏，她第一次这么想要大哭一场。 一个小时后，救护车来了。 林琬被送到医院，她的状态太差了，以至于一路上医生都要拍了拍她的手让她回应，确保她还醒着，或者说，还活着。 失明让林琬彻底陷入绝望。 她头一回知道生不如死是这种滋味。 比知道癌症晚期还让人难受。 没有任何色彩的世界，她想明天就死了算了。 在医院里她被推来推去，医生检查她的眼睛，她的伤口，林琬任由他们把她翻来翻去地检查。医院消毒水的味道让她稍微安心。 最后护士把她送到病房里，没说什么就走了。 林琬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也不知道身边有没有人，她好像独自一人站在沙漠里。 过了很久，傅林深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他着急又小心翼翼地跟她说话：“琬琬，是我，听到我的声音了吗？” 林琬嗯了一声。 傅林深又说：“别害怕，已经诊断出来了，是受刺激暂时性的失明，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林琬闭上眼睛，眼泪终于流出来。 傅林深温柔抹掉她眼角的眼泪，不停安慰她别害怕。 他没有意识到有人站在病房门口看到了一切。 他伸手替林琬擦眼泪的画面被沈清清拍下来，转了几道手发给了凌司夜，毕竟不能让他查出来端倪。 第31章 我们不会有孩子了 “你在干什么？” 沈清清刚退出来，有人就走过来，把她吓了一跳。 看到陆川的脸，她才松口气， 拿着手机晃了晃，娇嗔道：“一些让林琬倒霉的证据。” 陆川靠在墙上，瞥了病房里一眼。 “她还不够倒霉吗？” 他说这句话的语气平平无奇，沈清清还是敏感察觉到了什么。 她靠近他，眯着眼睛盯了他半天。 “你同情她？” 陆川不置可否。 沈清清好笑的看着他：“不要告诉我你喜欢她？” “怎么可能。”陆川垂眸扫了一眼她的手，“你不怕凌司夜了？” 沈清清松开手。 陆川目送她背影离开，没什么表情，插着兜靠在墙上，直到傅林深出来，和他打了个照面。 傅林深警惕地看着他。 陆川笑了笑：“傅医生，别这么紧张。我是林琬的朋友，刚刚在那边听说她受伤了，过来看看。” 傅林深显然不信。 这六年里他还没见过林琬有什么朋友。 陆川也不管他信不信，站直了身体往病房里走，傅林深想了想，又跟进去。 “林小姐，听说你病了。”陆川表示了一番慰问，林琬没有什么反应，看陆川还算客气的样子，傅林深才放心了一些。 林琬丧失斗志的样子陆川看在眼里。 他觉得有些可惜。 这个女人就是要张扬一点才可爱。 林琬还没嫁给凌司夜之前他远远见过她一面，那时候几乎所有人说起林家大小姐都是赞不绝口，后来他真正接触了她，从她眼睛里看到倔强又隐忍的目光，才明白那些人的赞誉不假。 饱受凌司夜冷落这么多年，还能这么美丽又坚强，的确让人心动。 陆川自顾说了一些话，但都没有逾越，仿佛真的只是路过慰问一个朋友。 说完了他就走了。 傅林深给林琬喂了药之后，也被电话叫回去医院值班。 病房里又只剩下林琬一个人。 失明之后，她的思想好像也消失了一样。 以前一个人的时候她还会想一些事情，回忆魏焱的教导，或者想一想小时候的一些事情。但现在她大脑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 “连瞎了都这么放荡。” 凌司夜的声音响起来。 林琬回过神来，偏头朝向声音来源。 凌司夜看着她一双漂亮无神的眼睛，有怒火却发不出来。 她现在这样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他再怎么发怒，怒气就像弹到棉花上一样轻飘飘的。 两个小时前，有人给他发了照片，傅林深和林琬之间这么暧昧不清，说不定早就发生过关系。看傅林深给她擦眼泪的动作，那么自然，很明显不是第一次这么做。 看到照片的时候，凌司夜的确怒不可揭。 赶来医院的路上，堵了一会儿车，怒气反而消散了不少。现在再看到这女人像一条死鱼一样，没有任何情绪，没有任何反应，他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 “你恨我？”他问。 林琬觉得这个问题很可笑，她连回答都不想回答。 “魏显让人这么对待清清的时候，没想过如果换作是你会有多害怕吗？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站起来，窸窸窣窣地靠近。 林琬碰到他的手，缩了缩。 凌司夜霸道地抓住她的手，不让她躲。 “别装哑巴，你是瞎了，不是哑了。” 沈清清又不是癌症晚期，林琬想说。 “我们离婚。”她开口却说的是这个。 扣住她手掌的那只手箍紧了，林琬感受到他手心缠着的纱布的触感，大拇指摸了摸他的手心。 重复了一遍。 “我们离婚，司夜。” “你还没给我生下孩子。”凌司夜的语气有些冷，“还没有孩子之前，想都不要想。” 林琬沉默了两秒，说：“我们不会有孩子了。” “你现在躺在床上，我让着你，但别以为我的忍让没有限度。林琬，我警告你，别让我再听见这句话。” 林琬觉得可笑。 他不想听见的话可真多。 “在你眼睛能看见之前，给我在床上躺着。我不会再来看你，但我也不会再让傅林深接近你。林琬，在你名字前面还是凌太太这个头衔，别挑战我的底线。”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在门口吩咐冯凯不许任何人探望林琬，如果医生允许就让她回家养病。 他本打算去看看沈清清，坐到车上后改变主意，开车回公司。 凌司夜感觉到自己有些不对劲，他握着林琬的手，当林琬触摸他手心的伤口的那一刻，除了被玻璃划伤的口子在痒，胸口居然也痒起来。 意识到再待下去有些什么会不受控制，他立刻决定阻止，毫不犹豫离开。 手机里收到好几条沈清清的信息。 他收回胡思乱想，空出一只手去点语音，沈清清甜美的声音一下子在车子里跳出来。 “司夜，我想光明正大站在你身边陪着你。” “司夜，我不想我受到的伤害用意外来解释，如果他们是冲着凌太太来的，我心甘情愿为你受伤。” 凌司夜抿紧薄唇。 语音播放完，他没有回复。 另一边，发了消息一直没得到回复的沈清清，脸色迅速沉下来。 第32章 我要报警 按照凌司夜的吩咐，冯凯替林琬办理了出院手续，把她带回别墅。 林琬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冯凯从后视镜打量她，要不是医生说她暂时性失明了，别人还真看不出来。 多么漂亮的一双眼睛。 真是可惜。 冯凯把林琬扶到楼上，把药放在桌子上之后就退下了。 林琬坐在那里，大狗跑过来拱她的手，她摸索着放在它脑袋上，轻轻揉了揉。 第二天晚上，凌司夜回来了。 冯凯在门口看到凌司夜的车子有些吃惊，看到凌司夜从车上提了一袋东西下来，连忙跑过去接。 “她人呢？”凌司夜扶着车门，没有要进屋的意思。 冯凯回答：“在楼上。” “吃东西了吗？” “没有。太太说吃不下，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凌司夜抬头看了一眼二楼。 他俊美面孔上没有表情，让人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钻进车子里，开车走了。 冯凯目送他离开，有些纳闷。 以前凌总回来的时候多半是心情不好，每当这个时候太太就要遭殃，这么多年了他冯凯也不是没心肝的人，太太是个好人，他看着也觉得可怜。 不过最近有些奇怪。 好几次他看到凌总的车子从大门口一晃而过，有时候都到别墅门口了，却不下车，就坐在车子里看了一会儿手机，又走了。 冯凯看了一眼袋子里的东西，是一些吃的。 他翻了翻，看到罗森的黑巧克力，拿到楼上去给太太。 林琬正坐在二楼的客厅里。 面前的电视机正在播放新闻。 冯凯走到楼梯口，听见新闻里说到林氏小儿子失踪快要一周了，还没有任何线索，林氏集团有人投诉警方消极调查。 “太太？” 冯凯走过去，把巧克力放在她面前。 林琬表情很平静，对他说：“帮我把药拿来，好吗？” 冯凯走到柜子前面，拿了几瓶药，看了几眼，上面写着治疗胃痛胃酸。 “太太要不要吃点东西再吃药？” 把药递过去的时候，好心提醒了一句。 林琬没有回答他，拿过药熟练地倒出来，手指拨了拨，数清楚后往嘴里一扔，连水都不用，就这么吞下去了。 手机里叮响了一下。 是接收到短信的声音。 她拿起手机，不小心直接蹦到了，短信跳出来，视频里的哭天抢地的声音冲出来，在空气里炸开。 “我杀了你，我会杀了你，放开我！你们想对我做什么！” “我错了我错了，放过我，求求你——救命！救命！” 冯凯站在那里脸色惶恐。 林琬一下子站了起来，紧紧握着手机。 这是林跃的声音。 即便看不到视频的画面，光听到这个声音她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凌司夜会怎么做。 “我要报警。”她抱着手机往卧室走。 冯凯走过去拦住她。 “太太！” “我要报警，林跃会死的。” 冯凯看着她神色慌张，喃喃自语，知道她这会儿是惊吓过度，根本听不到他说话。 于是他直接把她手里的手机拿过来。 “报警，报警，我要报警。” 林琬被拿走手机，吓了一跳，伸手在空气里挥舞。 冯凯二话不说带着她进了卧室后，把门关上。 低头看了一眼手机。 咬了咬牙，把手机收起来了。 林跃被绑架了，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如果太太参与进来，真的报了警，他不知道林跃会不会死，但太太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这几天的新闻他也看到了，林氏小少爷失踪了这么久，没有多少人积极搜救。 显然是有人在背后操控。 就算真的报了警，也未必能救林跃。 卧室里传来林琬痛哭的声音，冯凯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下楼去了。 晚上八点。 凌司夜站在办公室落地窗前，一只手拿着红酒杯，另一只手拿着手机正听另一头的人说话。 挂了电话，他拨了冯凯的号码。 “告诉她，林国昌醒了。” 林琬哭了一下午，眼睛都肿了。 听说林国昌醒了，她心里满是欣喜，想到要去见他，不能让他看到这样的自己，她还是给自己化了妆，无论如何不能让爸爸担心。 到了医院，她还没开口，先听见林国昌苍桑沙哑的声音叫她。 “琬琬。” 林琬几乎是扑过去，跪在病房边上。 “爸爸。” 林国昌费力地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看着林琬现在这个样子，他心如刀割。有些话很像跟她说，但屋子里站了几个人，都是凌司夜派来盯着的。 他不想给林琬添麻烦，只好闭口不言。 “别哭了，爸爸会心疼的。”林国昌故作轻松的语气，想让林琬也放轻松一些。 林琬握着他的手掌，嗯了一声，用另一只手背擦了擦眼泪。 “涂警官，你之前说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父女俩说了一会儿话之后，林国昌看了一眼屋子里的其他人，正了脸色说道。 涂警官。 林琬顺着爸爸说话方向看过去。 “林先生，这些话还是得林小姐离开了我们再说。” “为什么不当着我的面说？”林琬坐到椅子上，冷静下来，“我不能听吗？” “关于林先生的一些……也许林先生会不愿意让林小姐知道。”涂警官的声音听起来还算友善。 林琬突然站了起来。 她的动作把林国昌吓了一跳。 “琬琬？” “涂警官，我弟弟林跃失踪一周，你们找到了吗？”林琬想朝涂警官那边走过去。 房间里似乎死寂了两秒。 “琬琬，回来！”林国昌猛地咳嗽了两声。 林琬紧张地回头看了他一眼，咬了咬牙，心想这个时候不抓住就没有机会了。 难得来到这里，难得有一个警察在这里。 难得脱离凌司夜的控制。 她不能就这么等着凌司夜自己良心发现，林跃会死的。 “我知道是谁绑架了林跃，涂警官。” 涂警官似乎尴尬地笑了两声。 林琬还想继续说，她往前迈了一步。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忽然被人推开，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走了进来。 “哦，你知道是谁？说来听听。” 是凌司夜。 第33章 我们私奔 林琬捂着半边脸跌坐在地毯上。 凌司夜把她从医院带回来之后就开始发疯，给了她一巴掌之后，又砸了房间里所有能砸的东西。 他故意把东西往林琬身边地上砸，砸不到她，但能吓死她。 “我是不是这几天对你太好了，让你以为自己真是凌家的女主人，敢往我脸上骑了？” 他砸完了，走过去蹲在地上拽着林琬的头发迫使她抬头。 “别他妈装了，林琬。” 他用力按住她的眉头。 “我知道你能看见，装什么，病房那么大，你能一丝不差地找到涂警官的位置，现在还在这里演戏，把我当傻子糊弄？” 林琬抬头看着他。 凌司夜没说错，她是能看见了。 哭了一整个下午，不知道是以毒攻毒起的作用，还是按时吃了药恢复了，她朦朦胧胧看到了光亮，但还是没那么清晰。 直到到了医院，眼前一切才慢慢清楚。 她不想说。 凌司夜平时不会这么大方让她去看望爸爸，她猜测也许是因为她失明才让凌司夜难得良心发现。 如果是因为她的失明，让她能够得到一些优待，傻子才会说破自己重见光明。 “看看，林大小姐现在学会演戏了，魏焱教你的东西可真多。” 他用力捏着她的下巴。 看她这样一副冷漠的样子盯着自己，他就像狠狠捏碎她的下巴。 手上没忍住用了力。 看她吃痛的样子，心里痛快起来。 “你想跟涂警官说什么？说是我绑架了林跃，想让警察来抓我？太天真了，林琬。” 他站起来，从旁边桌上拿了一份文件丢到她面前。 林琬看了一眼，脸色剧变。 她拿起来翻了几页。 越往下看脸色越难看，最后几乎是没有血色，犹如死人了。 凌司夜拿出一根烟夹在手里，居高临下欣赏她的反应。 “林国昌醒得正好，你要为你自己今天没有好好珍惜跟他的见面而后悔的，林琬，因为要不了多久，你就只能去牢里见他了。” “不可能。”林琬拼命翻，试图看出来其中的漏洞，她摇头，“这是假的！爸爸一生清清白白，绝不可能……” “是吗？” 轻飘飘两个字，却犹如重锤，砸向林琬。 凌司夜点了烟，在沙发上坐下，长腿交叠。 “文件货真价实，林氏就是做了巨额假账偷税漏税，我这边还有一些材料，坐实了是你爸爸的指使。林国昌今天醒得正好，也许明天早上，监察委就能看到放在他们桌上的那些文件了。” “不可能！这是捏造，假的，不可能。” 林琬不信。 但她心里却如置冰窟。 她相信爸爸，却也知道凌司夜说的是真的。 文件是假的，也能是真的。哪怕不是爸爸做的，他们也能设法栽赃给爸爸。凌司夜已经准备好了材料，说明他已经安排好了这场嫁祸。 爸爸斗不过他。 林琬膝行到他面前，哀求道：“司夜，求求你，不要这么做。” 凌司夜吐出一个烟圈，眯眼看着她。 林琬低声下气地说：“是我错了，我不该惹你生气，不该污蔑你，求你原谅我，放过爸爸。爸爸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如果真的进去，他会死的。” 凌司夜把半截烟塞进她嘴里。 林琬被迫吸了一口，呛得猛咳嗽。 看她狼狈的样子，凌司夜没有半点高兴，他扔了烟头，把林琬推到旁边，站起来。 “已经晚了。” …… 第二天，新闻播报，林氏集团被查封。 林氏大楼门口围着好几辆警车，政府的人进进出出，安保严格，不许任何人靠近，连媒体都不行。 林氏的员工被遣散回家，新闻画面上正是员工抱着材料走出来的场景，大家脸上都是一样的惶恐和茫然。 媒体们卯着劲想采访，被保安们挡住。 楼下响起疯狂的敲门声，冯凯开了门之后的交涉声，林琬都听见了，然而大脑里一片空白，所有的声音进入到她耳中都变成铮得一条直线。 有人跑上楼梯。 有人站在她面前，喘着气。 冯凯跟过来，有些恼火地说：“傅医生！” 林琬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紧张的傅林深，对冯凯说：“我和傅医生有话要说。” “太太……” “请你离开！” 林琬拔高了声音，她很少有这么强硬的时候。 冯凯握了握拳头，不甘心地下楼。 傅林深走过去把电视关了，客厅里一下子没有其他声音。 “林琬，我来带你走。” 林琬抬头看着他。 没有露出可笑或者嘲讽的神情，没有因为他说出这么荒唐的一句话表露出情绪。 傅林深握住她的手，认真地说：“凌司夜开始对付林氏，他没有手下留情，我已经托关系问过人了，林伯父这一次凶多吉少，逃不过了。林跃在凌司夜手里，警方知道却不查，凌司夜已经一手遮天，在鹿城没有人能对付得了他。” 他继续说：“我带你走。我们离开鹿城，去国外，去意大利。” “那我爸爸和林跃怎么办？”林琬偏着头，认真问道。 她没有立刻拒绝他。 傅林深感受到了一丝希望。 他急急说道：“你还不明白吗？就算你想为了他们委曲求全，可是能有多久？你的病……你继续留在凌司夜身边，半年后必死无疑。可是如果你离开，去国外，去找治疗办法，也许还能再活得久一点。” “可是他们怎么办呢？”林琬茫然。 丢下她所在乎的人，独自一人远走。 即便是还有半年的时间，她也无法忍受半年日日夜夜心里的折磨。 “你已经自身难保了，林琬！你还在想着别人，那你自己呢，你自己怎么办？！” 林琬和他对视了许久。 最后还是傅林深先败下阵来。 他转开目光，颓然地说：“说到底，你还是不愿意跟我走。” “你们要去哪里呀？” 楼梯口出现一个女声。 林琬看过去，见沈清清挎着包站在那里，扶着栏杆。 她暧昧的目光在他们两人身上转来转去。 “林小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司夜会不高兴的。” 林琬冷漠地别开头。 她这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让沈清清怒火中烧，恨不得立刻过去扇她一巴掌。 傅林深从地上站起来，把包里的药放在桌上，同样无视了沈清清，低声对林琬说： “这是你找洛医生拿的药，我给你带来了。” 第34章 陆川不了解你 林琬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双手叠放在膝盖上。 不失礼貌地侧着头听完了陆川的话，平静地转向冯凯。 “你知道吗？” 没想到她会这么问。 冯凯一时没回答上来。 陆川也愣住。 “凌太太，也许你不应该问他，他不知道。” 林琬点了点头：“我也不知道，陆先生，我有点不明白，你是司夜的朋友还是……我的朋友？” 她似乎很惶惑。 皱着眉头，目光却没有看着陆川，而是盯着他脖子前面的衬衫纽扣。 陆川听了这话，扫了一眼冯凯，吊儿郎当地说：“我当然希望能和林小姐成为朋友。” 最后两个字咬得格外重。 果不其然看到冯凯表情难看。 没多过久，陆川接了个电话。他紧紧盯着林琬，时不时应了一声，周围都很安静，只有他发出声音。 挂了电话，看着那个典雅如画的女人，陆川舌尖抵着下颚，微微一笑。 “司夜在三院，凌太太要一起去看看吗？” …… 那辆货车闯红灯，没看到小轿车开过来，直接踩了油门往前冲，不知道是喝了酒还是刹车当油门，总之小车司机是死了。 林琬刚走过来，就听见走廊尽头两个护士在聊天。 她怔愣了一下，提着包的手下意识纂紧。 陆川在前面快步走，注意到后面的人没跟上来，停下来回头看她。 “林小姐？” “你应该叫我凌太太。” 她重新恢复平常，慢慢走过去。 陆川眉眼带笑，垂着眼眸打量她，每次她略微有些生气时候的样子都格外的生动。 这个时候才会让人觉得她不是冷冰冰的石头。 林琬越过他往前走。 陆川不紧不慢跟在她身后半步的地方。 “我现在真有点希望凌司夜死了。” 林琬忽然站住。 陆川手插着兜，从善如流地停下。 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抻长脖子想看看她的表情，结果还没看到，她就推开他继续走。 “陆川。”沈清清站在病房门口，喊了一声。 她已经看到他们两个人的身影，也看到陆川刚刚的动作，心口的妒火几乎熊熊燃烧，她盯着林琬的目光像是要吃了她。 林琬置若不闻。 她直接从沈清清面前擦肩而过，进入病房，看到坐在床边正在低头缠着手上纱布的凌司夜。 凌司夜嘴里咬着半截纱布，手上飞快地缠绕两圈，听到声音抬起头来。 看到来人似乎有些诧异。 两秒后，慢悠悠吐掉嘴里的纱布。 “过来。” 林琬自然而然过去接过他手里的纱布，替他重新缠好后打了个干脆利落的结。 她这副贤妻的姿态正好被进来的两人看见。 二人心中想法各异。 沈清清只觉得她碍眼，虽然凌司夜没有拿正眼看她，但容忍她接近对于沈清清来说就是无法接受的事情。 当她转头看到陆川的表情，心态更加绷不住了。 一个两个都这样。 她六年来的努力就跟笑话一样！ “清清。” 凌司夜朝她走过来，抱着她亲了亲她的额头。 “让你担心了，别怕。” 沈清清伸手搂住他的背，忽然觉得有点委屈起来。 两人浓情蜜意，俨然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 陆川靠在墙边，玩味地打量林琬，想看看她失态的神情，可惜她一直低着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不知怎么，看她这副样子，陆川有点笑不出来了。 他总是想看她崩溃，看她痛苦的样子，然而发现她的情绪比白水还淡，他见了她两次都没有过什么剧烈的情绪，这让他觉得她像个假人。 忍不住想，在凌司夜床上，她也这样吗？ “陆川。” 凌司夜叫他，把他叫回神来。 陆川歪头看他，见他一副讽刺看透的表情，神色自若。 “既然你带林琬来的，那就麻烦你，再送她回去。”凌司夜说的时候，盯着陆川。 陆川耸了耸肩。 “送女士回家，我应该做的。” 凌司夜带着沈清清走了。 陆川看着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人，没有催促。他甚至还在沙发上坐下来，撑着头继续盯着她。 “你说他受伤了。”林琬开口。 陆川一副赖皮的样子：“是吗？我忘了。” “只是为了羞辱我，好让我知道，就算有一天他要进icu，要家属签字，也轮不到我吗？” 陆川的心口疼了一下。 他坐直了身体。 林琬径直往外走，他连忙跟上去。 一路送她回家都没再说过一句话。 这个晚上连陆川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了，他小心翼翼过了头，直到离开凌家别墅，才发现自己呼吸都在放轻。 林琬疲惫地推门进来的时候，意外看到了本应该和沈清清回家的人，就躺在沙发上。 他一只手撑着眼睛，一只手放在大狗头上。 大狗老实地窝在旁边地毯上。 听到声音，抬头冲她伸了伸舌头。 林琬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凌司夜没有催她。 他看起来好像是睡着了，压根没听见她进来的动静。冯凯从厨房里冒出来，冲她比了个手势，又消失在门口。 林琬走过去，跪坐在地毯上。 “那些照片是陆川发给你的。” 凌司夜一动没动，但是说了这么句话。 林琬开始没意识过来他的意思，忽然明白了，身体抖了抖，露出厌恶的表情。 果然都是一样的人。 凌司夜挪开手，仍旧仰着头，手却准确无误地抓住林琬的胳膊，把她拉到自己身上。 林琬本来撑着沙发，结果重心不稳倒在他身上。 不知道碰到他哪里，难得看到他倒吸一口冷气，脸都白了。 林琬有些紧张。 连忙撑着下半身，不把自己身体重量压到他身上。 看到她这副样子，凌司夜嗤笑了一声。 “你也知道心疼我。” 林琬抿着嘴。 凌司夜手指缠着她的头发往下拽了拽，漫不经心地说：“虽然你的关心让我觉得很恶心，坐着另外男人的车去看望出车祸的丈夫，这种话说出来都让我觉得想吐。看来这六年你也有点退步了，林琬，没有大家闺秀会这么不要脸。” 林琬呼吸急促起来，她不得不面对着凌司夜，几乎是鼻子碰着鼻子的距离，却要听他这么糟践自己。 “陆川不了解你，他给你发那些照片没用，要亲自带你去看，那样的反应才最精彩。” 第35章 抓奸 凌司夜出车祸只是一件小事。 踩油门闯红灯的不是他，他只是个目睹了车祸还飞来横祸的倒霉鬼，那样被撞飞的小车从他车子旁边擦过去，害他受了一点皮外伤。 按理来说，他也是受害者。 但第二天鹿城报纸上铺天盖地都是这条新闻，标题取得极其让人误解“凌氏总裁深夜飙车，小车司机不幸身亡”。 这两件事情之间没有任何关系。 凌司夜开车是快了一点，但从没出过车祸。 有人敢这么指鹿为马，凌司夜看完了报纸不怒反笑，他难得在别墅里吃早饭，把报纸扔在一边，盯着正在喝粥的林琬。 “你知道魏显带着他妻子来中国了吗？” 林琬顿了一下，慢慢摇头。 “迟早会来找你的，看你现在这个样子，瘦得眼睛都突出来了，魏显指不定想我怎么虐待你。” 林琬一阵反胃。 把碗往前面一推，神色恹恹。 “吃不下了。” 凌司夜眯着眼睛看了她一会儿。 林琬抬头目光和他对视，毫不躲闪地直视他：“师哥如果找我，我会回绝的。” “你应该替我去问问，这份报纸上面的报道有没有他的一份功劳。” 林琬挪开目光。 他总是喜欢怀疑别人。 “今天我想去医院看看爸爸。”她说。 凌司夜哼了一声，他站起来，手撑着桌子，低头对她说：“建议你别去，怕你受不了。” 她心脏狂跳起来。 大概知道他话里的意思，但还是不愿意相信，直到看到医院门口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媒体拿着长枪短炮对准医院出口。 林琬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看到爸爸坐在轮椅上被推了出来，魏显西装革履地站在他旁边，媒体们看到这一幕相机摁得啪啪响，此起彼伏的声音叫喊着。 魏显挡在前面，其他人送林国昌上了车。 “请问魏先生，您这一次回国是不是为了替林家翻身？众所周知林国昌是你干爹，林氏一落千丈，您有没有打算借用菲瑞集团的势力帮林氏一把？” “魏先生你知不知道林小姐的现状？” “魏先生，魏先生……” 魏显被围得水泄不通，也不生气。 只是平和地拨开道路，看着载着林国昌的车辆驶出之后，他才面对一众媒体。 “我这次是回国探亲，不谈生意。” 他扫了一眼，“在座的媒体我都记下了，今天的报道谁敢乱写一个字，倒是可以期待一下后果。” 说完大跨步离开。 林琬泪眼朦胧，靠在窗边捂着嘴，一只手用纸巾按着眼角。 带走爸爸的车子上面贴着醒目的两个字“公务”，不用多想就知道是被带去了哪里。 凌司夜来电，声音在手机里传过来显得格外冷漠。 “二十分钟，到希罗酒店十一层来。” 林琬擦干眼泪，补了妆。 猜测等会可能不得不喝酒，她没有吃药。按了按肚子，希望今天癌细胞不能跟她对着干。 她只想和平度过这一天。 到希罗酒店的时候，大堂经理看到她眉开眼笑。 “凌太太来了。凌总等您很久了，往这边请。” 大堂经理油嘴滑舌很会说话，从他三言两语里林琬就知道今天的客人是谁了。 她不由自主松一口气。 当着魏显的面，也许凌司夜会顾忌一些，不会为难她。 半个小时后，她知道自己想多了。 偌大包厢里，不仅有凌司夜，还有陆川。 陆川和凌司夜隔着一个位置坐着，在他们两个人中间，是一身淡紫色香奈儿套装的沈清清。 林琬进来后，嘴角的笑容没掉下来过。 即便看到了在场的人，也没有失态，走到凌司夜旁边给自己留的位置坐下，和众人打了招呼。 才最后看向魏显和他身边的女人。 “魏大哥，嫂子。” 魏显冲她点了下头。 不远不近的态度，并没有露出其他人等待看到的亲昵。 金发碧眼的女人从桌子底下握住她的手，捏了捏。 温柔的目光注视着她，虽然一句话都没说，却传达了满满的力量。 一顿饭吃得不怎么轻松。 菜还没吃多少，男人们开始喝酒。在场的其他人大多都知道魏显和林家的关系，或者说知道林琬和魏家的关系。 当着魏显的面，还没人敢像以前那样灌她酒。 本以为今天逃过一劫，没想到凌司夜凑过来，搂着林琬的脖子。 “魏少难得回国，林琬，你怎么也得敬他一杯。” 林琬顺从拿起酒杯。 被旁边的女人压下。 “妮芙，把酒给我。”魏显朝她勾了勾手。 妮芙递给他，另一只手放在林琬腿上，压着她的包，也压住她的不安。 林琬心里感激她的偏袒，她们虽然很久没见面，但也认识很久。小时候在意大利的那一年，妮芙就住在魏家旁边。 “凌总说得对，我难得回国，今晚必须喝痛快，不如凌总陪我不醉不归。” 凌司夜勾唇：“魏少这么说，我当然奉陪到底。” 沈清清轻声说：“少喝点，你中午还吃了胃药呢。” “沈小姐真是体贴。”妮芙一口流利的中文，似笑非笑看着沈清清，“将来一定是位好妻子，好太太。” 沈清清脸色绿了一瞬。 陆川在旁边举起酒杯：“各位，让我们敬魏总一杯。我先干为敬！” 酒一入喉，说话的声音也都拔高了。 林琬觉得头疼，她跟妮芙说自己想去厕所，便悄无声息离席退出去。 妮芙看了一眼凌司夜，见他丝毫没有发觉到自己身边的人离开，对于魏显告诉自己的事情心里也就有数了。 她有点心疼林琬。 没多久，大家都有点喝多了。 连魏显站起来都有点不稳。 妮芙不掺和他们男人之间的纷争，意识到林琬离开的时间有点久，担忧起来。又忽然意识到沈小姐不在位置上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 她盯着沈清清的座位太久了。 抬起头注意到陆川看着自己，大概是知道她在想什么，陆川冲她笑了一下，举起酒杯。 妮芙脸色不太好看，站起来往外走。 她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外面传来一声尖叫，然后是沈清清跌跌撞撞跑进来。 “他们……他们……！” 第36章 他提了离婚 凌司夜先冲过去了。 他明明都喝得有点醉了，但脚步极稳，别人以为他是过去看外面发生了什么，没想到他过去搂住沈清清，紧张地问她是不是受伤了。 妮芙就站在距离他们很近的地方，亲眼看到凌司夜担心的表情，和魏显对视了一眼。 夫妻二人格外默契，彼此心知肚明。 妮芙往外走，结果被沈清清突然拽着凌司夜往外走挡住去路。 “司夜，你快去看。” 她拉着凌司夜，朝厕所走过去。 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傅林深把林琬压在墙上亲吻。 凌司夜脑子里轰得炸开了。 所有的酒精仿佛在他体内爆开，他冲过去把傅林深拖开拳头就往他脸上砸。 魏显过去拉架。 傅林深倒在地上，还没反应过来，吼道：“你有病啊凌司夜？！” “这话应该我对你说。”凌司夜吼回去。 傅林深捂着脸挣扎站起来，眼看凌司夜又要再给他一拳，这时听到妮芙尖叫。 “琬琬！” 所有人都看过去，原先靠在墙上佝偻着一动不动的林琬，此刻犹如断线的风筝，从墙上滑着往下摔。 魏显眼疾手快要过去扶她，结果还是因为喝多了慢半拍，陆川已经把她抱起来往楼下走。 凌司夜在身后叫他名字。 陆川声耳不闻。 妮芙和魏显反应过来了，紧随其后，接着是傅林深。 傅林深离开之前，冲凌司夜说：“你等着，等她死了，你就如愿了！” 凌司夜黑着脸站在原地。 沈清清过去提心吊胆地抱着他的胳膊，轻声道：“他们在亲吻，我看见了。林琬搂着他的脖子亲他。” 凌司夜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他脸色奇臭，仿佛下一秒就要杀人。 医院里。 洛羽走出来，看了一眼走廊里等待的人，没有凌司夜。 她心里叹一口气，对魏显说：“她的病……老毛病，一直好不了，身体瘦弱，抵抗力差。还好傅医生及时做了人工呼吸，不然她撑不了多久。不过我想问一句，她今天是吃了猪肉吗？” 魏显下意识看向妮芙。 妮芙说：“是的，我们聚餐，有一些五花肉。” 洛羽看她金发碧眼的说中文这么利索有些惊讶又佩服，然后说：“难怪，她不应该吃这些。实际上，她现在不能高蛋白的东西……” 妮芙脸色有些精彩。 她看了一眼魏显，低声说：“我也是医生。” 洛羽张了张嘴，有些诧异，又看了眼傅林深，后者一脸颓丧，没有接收到她的目光。于是她只好尴尬地笑了笑。 “这么巧。” 陆川送林琬到医院之后就离开了，沈清清在酒里找到他的时候，眼睛红得充血。 她忍着不掉眼泪，走到他面前。 陆川拿着酒瓶自酌，看她这副样子忍不住笑：“怎么了，沈小姐？” “你还不承认，你很在乎林琬。”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几乎要哭出来。 从来没看到陆川那么紧张一个人的样子，这么久了，他什么时候为自己露出过那样的表情。 陆川挑了挑眉。 没有否认。 沈清清终于忍不住了，崩溃地哭出来，边哭边拿包砸他。 夜里，妮芙和魏显终于离开医院，他们在医院里待了大半天，和洛羽聊了很久。 最后背洛羽劝回去休息，留下傅林深一个人看护林琬。 林琬还没醒。 等她醒来就要发现大事不好了，她隐瞒的病情被魏显夫妇知道了，魏显看起来很生气，等她醒了她要倒霉。 这个丫头胆子真大。 魏显是这么说的，他说的时候也没忍住红着眼眶。 不到半年的时候，居然只有不到半年。 屋子里静悄悄的。 傅林深自言自语说：“林琬，我很庆幸自己是医生，总能在你需要我的时候帮你一把。真不知道如果你命悬一线，而我什么都做不了，那该怎么办？” “你需不需要我都无所谓，我需要你，我得让你活着。” “你活着，我好像才有用处。” 傅林深看着她平静的睡颜，回想起今天在希罗酒店发生的时候就有些后怕。 他正好在希罗吃饭，去厕所的时候看到有个熟悉的身影一晃而过，就跟过去看了看。 结果看到林琬扣着嗓子趴在洗手台上狂吐，吐完了扶墙走出来，就没动静了。 他几乎其后冲过去，才没让她后脑勺磕到地上。 把她扶起来后就发现她有点呼吸不上来了，顾不得那么多，给她做了人工呼吸，又抽空打了120。 没想到被沈清清看见。 他也不后悔，宁可多挨几拳，至少保住了林琬的命。 “我说傅医生，你对着我太太自言自语什么？”凌司夜从外面走进来，坐在旁边沙发上，翘着腿，手叠着放在膝盖上。 看也没看林琬一眼，紧盯着傅林深。 “不想再吃拳头，现在就给我滚。” 傅林深站起来：“凌司夜，我可怜你。” 他难得这么冲，无畏地看着凌司夜，不是因为他的威胁才离开，而是不想和他共处一室。 等他走了，凌司夜才慢慢站起来，坐到床前的椅子上。 盯着林琬看了很久。 这女人瘦得好像只有骨头了。 他不喜欢瘦骨嶙峋的女人，六年前林琬风华正茂，最喜欢穿黑裙的时候，丰满得正好。走起路来摇曳生姿，黑裙红唇，多少男人都挪不开眼睛。 现在，再漂亮的花也有衰败的那一天。 傅林深伸手按住林琬的手心。 “你真贱，林琬。你让我觉得恶心。这六年你早就巴不得离开我了，要是傅林深早一点硬骨头，你早就跟他走了。” 他用力扣着她的手心。 “你这样恶心的女人，一想到会是我孩子的母亲，就让人难以接受。我怎么会准备和你这样的人生孩子。” 手指会包住。 凌司夜目光从手上挪到她脸上，看到她睁着眼睛，无声看着自己。 “你听到了。” 他心里居然有一丝慌乱。 林琬张开嘴，喉咙有些哑。 今天从鬼门关走了一圈，她又忽然明白了很多东西。譬如眼前这个人，她曾经那么喜欢的人，现在变成了这样，她何必一直不放手。 “听到了。” 凌司夜冷笑：“那正好，我们离婚。” 第37章 你跟不跟我走 提离婚的是凌司夜，提完了消失不见的也是他。 他自己不出现，倒是叮嘱冯凯不许任何人进她病房，包括魏显夫妇。 魏显差点和冯凯打起来了，被妮芙拉住。 病房外的纷争传进来，林琬都知道，但她没有出面说一个字。 自从那天凌司夜提出离婚后，她认真想了很久。 这次不会跟以前那样，她不想再只是说个气话，她真的想要离开凌司夜。 也许不会再像当初喜欢过他那样再喜欢一个人，但他们之间走到这一步也够了。 只剩下半年，她想为自己活着。 听到推门进来的声音，以为是冯凯，没想到进来的人竟然是陆川。 他不像平时那么吊儿郎当地嬉笑，走过来站在她病床前。 “带你去看些东西。” 林琬不知道陆川究竟怎么把冯凯支走的，冯凯向来只听凌司夜的，一直守在门口几乎都没见他离开过，这一次居然被陆川轻而易举地把她带走。 坐在车上，林琬的嘴唇仍旧没有血色。 陆川目视前方，一边开车一边说：“我本来以为你不会跟我走。” 林琬没有回答。 车子一直往城外开，越开周围的建筑越少，视野越来越开阔，树木也越来越多。 换作以前，林琬这会儿早就要吓死了。 旁边坐的这个人，他们压根没见过几次面，称不上朋友，她居然敢就这么跟他走了。 荒郊野外的，陆川想对她做什么她都反抗不了。 但现在她平静地看着窗外。 心里一丝波澜也无。 车子停在一出废弃的工厂外面，陆川带着她从工厂后门上楼，刚到二楼，就听见楼上传来有气无力的呻吟。 林琬停下脚步。 这是林跃的声音。 虽然她和林跃关系算不上好，但也一起住在同一个屋檐下这么多年，她不会听不出他的声音。 眼下在她头顶上，一墙之隔的位置，传来的痛苦的哀求和痛呼声，就是她那位同父异母的弟弟的声音。 目光转到陆川脸上。 陆川没有催她，一只手撑着窗台，姿态散漫地等着她想明白。 林琬看他，他回以目光，并没有躲闪。 这个时候林琬又觉得想吐了。 她费了很大的劲才抬起脚来迈上台阶，继续往上走，陆川手插在兜里跟在她身后，依旧是不远不近的距离。 工厂里每一个隔间都被拆除，中间的平台宽敞开阔。 林琬站在唯一一堵墙后面，看着三个人用力鞭打地上的人，一边打还一边骂骂咧咧的说话。 尽管水泥石柱挡住了一些视线，她也能看到。 在窗户底下，暗红色的皮沙发上，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翘着腿，手里正拿着手机。 面对跟前发生的画面没有任何反应。 林琬捂住嘴，转身背靠着墙。 手机里显示的那些血淋淋的画面呈现在了面前，如果不是林跃还会发出微弱的声音，她几乎以为林跃死了。 比起手机里看到的视频，那个时候林跃还能高声痛骂，现在的声音却微弱得犹如蝇呅。 林跃的确是做了很多坏事。 但这些人没有资格审判他，更没有任何资格惩罚他。 她跌跌撞撞下了楼，一路跑到车前面，扶着车弯腰狂吐起来。 陆川无声无息跟着她。 等她吐完了给她递一瓶水。 林琬接过，却没有喝，拿出纸巾擦了嘴之后，拿起电话打了110。 “我要报警……” 这次没人阻止她。 林琬看着陆川，飞快地对着手机说了自己的位置，以及发生的事情，她现在有些失去理智了，不顾一切后果，等警方确定定位后保证马上过来，挂断电话后林琬差点因为腿软跪在地上。 陆川没有扶她。 “为什么？”她蹲在地上，抱着膝盖，偏头看着陆川，“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 “不是你想看看吗。”陆川居高临下看着她。 林琬摇了摇头，等缓过来之后，爬上车。 陆川站在门边，抬头和楼上窗口处站着的那人目光遥遥相接。 那人冲他举起手，打了个招呼。 陆川皮笑肉不笑，目光冷到极致，上车离开。 车子在驶至十字路口的时候，和两辆警车擦肩而过，林琬盯着警察去的方向，心里扑通狂跳。 “现在紧张了？你报警的时候倒没想过后果。” “我不后悔。他们迟早会打死林跃的，我只想救他。” “你应该比我了解凌司夜，他要是知道你做了什么，他会放过你吗？”陆川嘴角噙笑，“他可能会杀了你。” 林琬没说话。 无所谓，不管是被凌司夜折磨到死还是半年后被癌细胞折磨死，都要不了太久的时间。 对于生死，她已经没有那么害怕了。 看她这么淡然的样子，陆川觉得有意思，正要再多说几句什么的时候，忽然身边出现了两辆车。 “后面。”林琬提醒他。 陆川回头看过去，果然看到除了两侧夹击的车子，后面还有两人。 “你知道我爸爸是怎么死的吗？”陆川一边踩紧了油门一边说。 林琬摇头。 “他是被政敌买凶，迫使他在寒冬深夜被像这样别车，车子失控后撞到山地下死的。”陆川说的时候很轻松，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后来我出国了，也加入到飙车俱乐部，就是不想有一天我再重蹈覆辙。抓好了。” 他说要最后一个字，车子忽然窜了出去。 林琬上半身被甩了出去，死死抓住安全带，忍住腹部的翻江倒海，紧咬牙关。 她本来想问是得罪了什么人，后来就意识到这是凌司夜的报复。 凌司夜是什么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被她压制。 “你告诉我，如果我现在要带你走，你跟不跟我走？林琬。”陆川在加速，表情冷静到可怖的地步。 林琬想说你清醒一点，但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前面有一辆车子直直朝他们冲过来。 林琬惊恐地闭上眼睛。 结果预料的冲撞迟迟没来，陆川的车子打了个转，被五辆车逼停了。 前面车上有人走过来。 在林琬这一侧窗边停下，伸手敲了敲窗户。 看着窗外昂贵的西装，袖口处独特的英伦风设计。 林琬绝望地闭了闭眼，伸手打开车门。 第38章 凌司夜你也有今天 林琬被带到一个很豪华的会所。 她看着那个男人用外套罩住沈清清的头，把她扛在肩上，带着她进入会所。 那人几乎没有束缚她，似乎不担心她会逃跑一样。 林琬表面上装作镇定，实则一路观察，等到有机会她当然是能走就走。 不管他们之间有什么恩怨，这群人把沈清清也拉扯进来，凌司夜一定会发疯。 他上一次发疯的场面，林琬想起来就忍不住发抖。 她被安排在一个房间里。 男人径直扛着沈清清往另外一个房间走。 这里应该是个总统套房，房间有好几个门，显然四通八达。 林琬安静坐在这里，还给自己倒了杯热水。 过了一会儿，就听见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说话声，其中有凌司夜的声音。 她站起来靠近门口，侧耳倾听。 有个年长的声音说：“凌总大驾光临，不知道是不是决定了要跟我们合作？” 凌司夜语气和往常一样冷漠：“男人之间的事，把女人扯进来算什么。” “哈哈，还不是因为凌总厉害，让人找不到弱点，思来想去好像只有这么两个女人让凌总稍微在意一点。” 外面似乎安静了一会儿。 又听到凌司夜说：“把沈清清放了，其他的我可以跟你商量。” 林琬扶住墙，靠着墙壁慢慢呼吸。 “凌总这么说就有些无情了，凌太太也在这里，凌总怎么问也不问？” 凌司夜嗓音冷漠：“别挑战我的忍耐度，我说最后一次，放了沈清清。” “凌总别急，不过我想跟您玩一个游戏。” 林琬往后退，退到沙发上坐下。 耳鸣让她听不清楚他们后面说了什么。 她捂着耳朵，发觉自己听力越来越差劲了，洛医生没有说过这肝癌还会让她失聪。 忽然，隔壁房间里传来一声沈清清的尖叫，一下子刺穿她耳膜。 又能听见了。 脑子里都清楚了不少。 沈清清看样子是醒过来了，开始呼救，她大概还不知道凌司夜就在外面，大喊大叫的吵得人头疼。 没过多久她就开始嘤嘤嘤哭起来了。 有人走进来，是之前的风衣男人，冲她比了个手势。林琬看着他手里的绳子，走过去伸出手配合他。 那人说：“辛苦林小姐了。” 林琬知道，要是凌司夜看到她没有被绑着，待遇比沈清清好，她之后要倒大霉。 她宁可被绑一会儿，也不要触凌司夜的霉头。 风衣男带着她往楼下走，进了车子，开到会所后面一个巨大的草坪上面。 旁边的车子上，沈清清也被带下来。 沈清清看到林琬，原本啼哭的眼泪都止住了。她幽怨地看向另一侧，在那边，凌司夜和几个男人站在一起不知道说什么。 风衣男人站在林琬身边，低声说：“凌司夜不正当抢走了会所的蓝经理，又靠着蓝经理抢走了老板的生意，是凌司夜小人在先，只好用小人的方式对付他。” 林琬侧着头听。 “老板和林总关系不错，本来不想伤害你，但从一些传闻看来，也许这么做反而能让林小姐少一点麻烦。” 确实。 林琬心里赞同，她看着凌司夜旁边矮矮胖胖的男人，些微感激他的体谅。 头顶降落一架直升飞机。 大风刮得林琬头发挡住了脸，但她看到凌司夜看向自己。 旁边风衣男啧了一声。 林琬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看到凌司夜朝自己走来。 “他居然……” 那群人走近，沈清清叫了一声“司夜”，凌司夜温柔看着她，摇了摇头。 胖老板手里拿了个雪茄，看起来像弥勒佛，大耳朵大肚子，笑起来也很和蔼。 但他说出的话却让人惊恐。 “凌总欠我一个说法，我和他打一个赌。只要他愿意带着心爱的女人从直升飞机上跳下来，这事就两清。” 胖老板笑着看向林琬。 “凌太太。” 林琬脊背挺的笔直。 高空跳伞和蹦极不一样，从直升机上面跳伞更不一样。巨大的风力和高空的压迫，她会死的！ 沈清清也后退，她看着凌司夜，哀求地摇了摇头。 于是凌司夜朝着林琬走过来。 胖老板还在侃侃而谈：“真是见笑，我年轻的时候参加过空军，一直颇为怀念那样的生活。凌总年少有为，让我看到自己以前的样子……” 凌司夜站定在她面前。 目光对视之间，林琬手心发凉。 “我……”她刚要开口。 凌司夜说：“这次之后，我答应你离婚。” 林琬声音消失唇齿间。 凌司夜脸色沉下来，拉着她的手往直升飞机梯子走。 “关鹤是鹿城的地头蛇，黑道有他的人，这一次是我被他摆了一道。那个跳槽到我地盘的人，根本不是我带走的。”凌司夜飞快地说，不像解释的意味，好像在说不干自己的一些事情。 林琬听不进去，她看到直升飞机，浑身都在抖。 任由凌司夜给自己穿了装备，确保没有问题，听到他在自己耳边说。 “今天这一场我会找回来的。” 林琬闭上眼睛。 直升飞机慢慢上升，往前飞，越来越高，越来越高。 鹿城尽在脚下。 风桨仿佛打在林琬林琬脸上一样。 她睁不开眼睛。 感受到凌司夜搂着自己的腰，贴在耳边说话的声音。 “记不记得那一晚的蹦极，就跟那个一样。” 他话没有说完，就抱着林琬跳下去了。 这一次他没有松开手，两人快速降落，林琬已经呼吸不过来了。 她这一次要交代在天上了。 等凌司夜落地发现自己抱着一具尸体，吓死他算了，林琬眼泪直流，被风吹走。 巨大的降落伞在背后炸开，下降的速度开始变慢。她的头抵着凌司夜的手臂，没有抬起来过。 跟那些看到的跳伞一点也不一样。 没有任何快感，只有恐惧。 等真正落到地上的时候，她的脚已经没有知觉了。直接坐在地上，头埋在臂弯里，发现自己还活着。 她居然活着。 “真没用。”凌司夜一边拆身上的设备，一边睨她，扔了东西往外走。 沈清清冲过来扑进她怀里大哭。 “司夜，吓死我了，呜呜……” “没事了，别怕。”凌司夜拍了拍她的头发安抚她。 带着沈清清走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林琬还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第39章 负面新闻 鹿城早报头条就是凌司夜，居然还拍到了他抱着林琬落地时的高清照片，占了半个版面，足以想象会引起多大的轰动。 冯凯大概是故意要让她看见，特地把报纸拿到卧室里来。 回到别墅的时候已经快天亮了，她睡不着，心脏还在狂跳，躺在床上能感受到心率的疯狂，怀疑再这么下去她可能会先猝死。 躺在床上看着天亮，冯凯敲了敲门，送了点吃的进来，把报纸放在旁边后，又退下了。 看完报道就知道，凌司夜又中套了。 最近他的负面新闻格外多，而且最糟糕的是报道里也总有林琬的身影，就好像故意要让鹿城的人看到这对貌合神离的夫妻实则也是一丘之貉。 凌司夜大概没想到，他把林国昌弄进牢里，反而称了一些人的心。 林琬想到爸爸，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来，按着记忆里的电话号码拨过去，静静等待了一会儿，对方挂断了。 她难以置信。 看着手机屏幕变黑印出自己的脸，脸上明晃晃的难以置信。 魏显从来没有挂过她的电话。 翻了个身，压住翻腾的胃部，趴在床上试图入睡。 结果满脑子都是直升机机桨旋转的声音，仿佛就在她大脑里面搅拌一样，她光是有画面，就觉得想吐。 手机响起来。 是傅林深。 林琬失望地接通，问他怎么了。 “你没事？”傅林深问。 林琬沉默了一会儿，说：“有事，我很不舒服。” 傅林深声音着急起来。 “你别躺着了，起来走走。喝点水，吃不下东西的话也要喝一点水，会让你舒服一点。你……你要我陪你吗？” “谢谢，不用。” 听到声音，她转过头来。 有些诧异这个时间凌司夜居然会回来，她专心打电话都没听到车子的动静，手机里傅林深还在说什么，林琬嗯了一声，看着凌司夜靠近自己。 “下次再说。” 她挂断电话。 凌司夜在自己面前站住。 他扯了扯领结，瞄到旁边的报纸，冷笑了一声：“怎么样，这倒是如你所愿了是？” 林琬没说话。 知道这个时候说话的后果有多严重。 别一副好像是她拍的照片发的报道一样，那上面明明也有她的脸，媒体也没少抨击她。 她嫁给他这六年来在鹿城媒体那里风评已经很差了，她还没抱怨过什么。 “离婚之前，我要你帮我最后一个忙。”凌司夜说， …… 看着玻璃窗里的林国昌，林琬眼睛湿润。 她情不自禁叫了一声爸爸。 林国昌看起来很衰弱，比上一次在医院里看到还要瘦一些，坐在椅子上仿佛就是堆了一把骨头在那里。 他冲林琬温和低笑了笑。 想要安抚她，但是效果不好。 林琬看起来更伤心了。 来之前想过有很多话要说，来了之后却什么也说不出口，在这样的环境里，爸爸还要撑着一副病体忍受痛苦。 想想就觉得自己不孝。 “爸爸，保重身体。” 林琬在林国昌被带走之前，冲他喊道。 林国昌看着她，似乎想说什么，又迟迟没开口。 在即将离开屋子之前，忽然停下脚步，转过来对她说了两个字：“林跃”。 林跃怎么了？ 她看着爸爸穿过小门身影消失，泪眼朦胧，也想明白他的意思了。 林跃消失了这么久，爸爸一定是猜到了是被谁带走，现在林氏人人自顾不暇，没人会在乎林跃的下落。 爸爸担心，却又怕她多想。 最后还是忍不住说出来。 现在唯一能让林跃活下来的人，也许只有她了。 “走。”凌司夜出现在背后，不知道看她发呆了多久，“去民政局。” 林琬心跳漏一拍。 回头看他，见他只穿着白衬衫，袖子干净地堆在手腕处，插着兜盯着自己。 如果忽视他脸上的讽刺，会让她有些恍惚，仿佛这是六年前。 前往民政局的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明明一直期盼的事情马上就要发生了，她竟然没有高兴的心情。 反而胸口沉甸甸的。 有些不安。 在民政局门口停车，凌司夜扭头看着她。 “你会后悔吗？” 林琬本以为他是在问离婚会不会后悔，但看他的表情，却莫名觉得他不是这个意思。 她慌张地移开目光。 “不。” 凌司夜笑了一下，解开安全带。 “那你记得今天说过的话。后悔的时候不要来求我。” 他率先下了车。 林琬心脏仍旧狂跳。 看着民政局的大门，六年前她也是这样怀揣着心跳加速的心情来到这里。 但全然是两种情况。 六年前以为自己嫁给喜欢的人，未来的自己一定会是人人羡慕的凌太太。然而六年后却发现，一切都是错的。 重新再来一次，她会怎么选择。 跟着下了车，走在凌司夜身后。 伺机在民政局门口的媒体冲出来，对着他们两个人一顿狂拍。 林琬下意识拿包挡住了脸。 这些媒体真是无处不在，但他们怎么会知道他们会来这里？ 她本以为不会有人能提前预知他们两个人会离婚。 不管是凌司夜容忍她，还是她隐忍凌司夜，都已经过了六年，大家都应该知道这两个人即便貌合神离，也不会离婚。 连她自己当下都有一些茫然。 这些媒体怎么会…… 她看着一步之遥凌司夜的脚，忽然有些想明白了。 他让她帮他的忙，是让媒体拍到他们去探望林国昌，媒体又跟着他们一路到了民政局。报道发出的时候，鹿城人自然而然猜想，他们离婚可能是凌司夜和林国昌翻脸了。 只要有照片，什么话题都能捏造出来。 媒体向来擅长做这种事情。 林琬觉得心寒，又觉得自己可笑。 凌司夜一定是在利用她，这有什么难猜的。难道他真的会体谅自己，带自己去见爸爸吗？ 他是商人，她是他和林氏之间的交易，指望商人对商品有什么感情呢。 民政局的工作人员目光探究地打量他们。 大概是认出来他们是谁了。 好在工作人员职业素质还行，没有继续打量，只是问他们要办什么业务。 凌司夜撑着桌子，看了一眼林琬。 “离婚。” 第40章 离开凌家 果然不出林琬所料。 她刚回到别墅，还没过多久，电话就被打爆了。 那些媒体不知道怎么得到她的手机号，一开口就是“林小姐可以采访你一下吗”，吓得林琬把手机关机扔到柜子里。 她拖出行李箱准备收拾东西，这别墅里凌司夜的，哪怕他愿意把房子给她，她也不想再在这里住下去。 期间冯凯上来过一次，大概是知道了什么，他只上来把捣乱的大狗牵走，没有打扰她。 生活了六年的地方，收拾的时候却发现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带走。 那些衣服首饰都是凌司夜给她的，他自然没有那么有兴致给她买东西，大多都是别人送的，沈清清不要的，他当作垃圾丢给她的。 忙了一个小时，行李箱里除了六年前她从林家带来的几本书，什么也没有。 她颓然坐在沙发上，环视了一圈，发现原来自己这六年都不过只是凌司夜的附庸。 她到底都过了些什么日子啊？ 傅林深来找她的时候，她还是塞了一些衣服进行李箱里。 看到傅林深，林琬也不惊讶。 “你怎么……你……”傅林深支支吾吾的，反而说不出什么话来。 林琬拉上箱子，站在那儿看他一脸郁闷的样子，笑了一下。 傅林深这才跟着笑出来。 他走过去替她提了箱子，下楼，经过冯凯和金毛狗，出门，坐进车子里。 冯凯仍旧是一个字也没说。 林琬从后视镜看到他站在门口目送自己，等车子驶出别墅大门，才扭头问傅林深。 “外面怎么说我的。” 傅林深顿了一下。 林琬伸手打开车上的广播，傅林深来不及阻止她，就听见广播声音跳出来。 “今日，凌氏总裁和太太出现在民政局，据知情人称，两人去了拘留所看望了林国昌后就直奔民政局，目前已经办理了离婚手续。大家都很好奇，这两人六年前宣布结婚的时候几乎是鹿城的大新闻，可以说是天作之合，虽然这六年间发生了很多事情，但大家对于他们的离婚还是感到意外。仓促离婚的背后，究竟有什么隐情？让我们……” 傅林深忍不住，啪得摁掉广播。 “胡说八道，没什么可听的。” 林琬不在意地笑了笑：“其实你知道他们说得没错，本来就有隐情，连我自己都不明白。凌司夜怎么会突然大发好心放过我？” 她看了一眼傅林深，“没这么简单。” 傅林深梗着脖子不让自己看她暴露心里想法，他盯着前面的路，语气坚定：“不管怎么样，你离开他了就要安心养病。魏显和魏太太已经回到意大利，替你联系国外的医院，等有消息你就过去。” 林琬皱眉，她怎么不知道这些事。 魏显什么时候知道她的病了？ “你在希罗酒店晕倒那次。魏显没有和你谈，知道你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但他没有放弃替你找到治疗的办法。” “洛医生都已经……” “总会有办法的！” 傅林深打断她，不让她往下说。 林琬知道他不愿意接受半年这个时间，但对于她来说，半年也够了。 离开凌司夜对于她来说并不是高兴，只是解放。正因为她只剩下半年，她才迫切想要离开凌司夜。 她不想让自己在死前还要看着这个男人目光鄙夷以为她是在装模作样，她不怕自己死了，她怕凌司夜觉得她拿死威胁他。 可她哪里能威胁得了他。 他根本不在乎自己。 傅林深把林琬带到自己家里，一栋两层的小别墅，虽然没有凌司夜的别墅大，但胜在温馨。 别墅区里有很多老头老太太，他一开车进去，就有人认出他的车子跟他打招呼。 很久没有这样的生活气息，林琬这会儿真正的感到了轻松一些。 她想起什么，问傅林深：“凌司夜最近几次的麻烦，魏大哥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傅林深一脸茫然。 林琬就知道他不知道，说了句“没什么”，下了车。 凌司夜这两周遭受的麻烦比以前还要多，他本来已经在鹿城站稳脚跟，一般没什么人愿意得罪他。 但似乎从菲瑞集团的事情开始，他就有了些麻烦。 如果真是魏显做了什么，林琬才要担心。 她太了解凌司夜。 他受了什么委屈，一定要加倍从别人身上找回来。 六年前就是这样，看到他眼里有这样的不服输，才多看了他几眼。她向来喜欢高傲自信的人。 傅林深把她安置在别墅里之后，自己又被医院一个电话叫走了。 临走前给了她一个旧手机，让她用这个联系他。 林琬的手机没带走，她没有拒绝。 等傅林深一走，她上网看了看最新的新闻消息。 媒体拍到了凌司夜和沈清清出入希罗酒店的画面，两个人穿着礼服，大概是去参加什么晚宴，有说有笑的。 丝毫没有离婚的影响。 林琬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之后，忍不住笑了一下，她在期待什么。 关掉头条娱乐新闻，看了一些财经频道的新闻。 关于鹿城的一些企业现状，她粗略看了一眼，心里有了数。 以前凌司夜给她的手机不允许她上网，她接收到的信息只能从电视里看到，但电视不会播报小道消息，互联网才会。 看了一些分析林氏未来走向的帖子，大多是在替林氏直接宣布死刑，林琬皱着眉头看完，才发现这六年来凌司夜一点一点蚕食了林氏的全部。 网友说得没错，林氏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她没有任何资本，也没有时间。 只剩下半年，她还想顾及谁呢。就算用半年力挽狂澜，把林氏扶起来，然后交到林跃手里，也照样宣布完蛋。 她沮丧地关了手机，躺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什么也不想，这么半个小时过去，慢慢松一口气。 无论如何，她都已经逃出囚牢了。 忽然，腹部一阵绞痛，她冲进厕所抱着马桶干呕了一阵，跌坐在地上虚弱地喘气。 又忍不住笑了一下。 她也不是什么都没从凌家带走，好歹还有这该死的癌细胞和她如影随形。 第41章 娶我 “司夜，娶我。” 偌大的舞厅，男男女女伴着轻柔音乐相继迈着舞步。 沈清清的手搭在凌司夜的臂弯。 今天谁也没有她兴致高涨。 “娶我。”她说。 凌司夜温柔地看着她：“再等等。” “等什么？”沈清清不理解，她已经等了六年了，好不容易等到他们两个人离婚。 一分一秒她都不想再等。 她必须要成为凌太太。 凌司夜没看出她眼睛里另外的意味，只是抚摸她的头发，耐心地说：“林家现在虽然已经垮台，到毕竟在鹿城也很多年了，根基不死，还有很多人为林家抱不平。” “他们就等着抓住我的把柄，借此整我一把。我和林琬刚离婚，还在风口浪尖，这个时候如果我宣布和你结婚，他们会以此攻击……” “我不怕。”沈清清不高兴地说，“难道你怕吗？凌氏已经今非昔比，就算他们敢对付你，也未必有那个本事。” 凌司夜没再说什么，他只是微笑看着她。 沈清清感到有些沮丧，她了解凌司夜，当他不想再对某个话题继续纠结下去的时候，他就用这样的表情看着对方。 等就等。 既然他们已经离婚了，也用不了等太久。 沈清清自我说服，又重新高兴起来。 至少现在是她赢了。 余光扫过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沈清清心下颤了颤，开始心不在焉起来。 正好这个时候有人过来找凌司夜喝酒，她就借口去阳台休息，提着裙子往外走。 陆川一个人拿着酒杯靠在栏杆上，另一只手上夹着烟。酒一滴不少，地上已经有两个烟头了。 沈清清打量他，看出他心情低落。 “今天这么大好的日子，你臭着脸干什么？” 陆川似笑非笑看向她。 “大好日子，大概整个鹿城只有你这么想。” “你不这么想？他们离婚难道不是好事？”沈清清盯着他，冷嘲热讽，“我以为你对林琬那么殷勤，巴不得她和凌司夜离婚好让你上位。” “沈小姐，不要把你自己的想法套在我身上。”陆川把烟蒂扔在地上，皮鞋碾了碾。 低头看着被踩灭的烟蒂，低声说：“凌司夜的后招还没出来。” 沈清清不明所以看着他。 “他不是什么好人，你在他身边也自己小心。” 沈清清笑了一下。 她抱着手臂，高昂着头，得意地说：“他爱我。” 陆川耸了耸肩。 不置可否。 看他这副样子，沈清清又有些生气。他们之间什么时候总是需要猜来猜去了。 以前不管对方在想什么，都回直接说出来。他们之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生疏，她有点看不透他了。 “你为什么总是……” 她话没说完，陆川忽然站直了身体，朝一边走过去。 沈清清吓了一跳。 看着陆川从窗帘后面揪出来一个人，把他手机的相机夺过来，往地上砸。 沈清清意识到怎么回事，脸色顿变。 “陆先生对不起，对不起，我就是路过。您看您这……误会了。”那人点头哈腰的，相机被砸的稀碎一个字也不敢抱怨。 沈清清踩着高跟鞋过去，给了那人一巴掌。 “什么货色，也敢到这里来。你怎么进来的，收买谁了，说，不然我就报警了。” 陆川蹲在地上检查了一下，把储存卡捡起来放进口袋里。 没有掺和沈清清教训人，径直从阳台小门进入大厅，正好和过来的凌司夜擦肩而过。 他大概是注意到了什么。 凌司夜停下来，看着阳台，“怎么了？” 陆川摊了摊手。 凌司夜探究地看着他，两秒后，朝阳台继续走过去。 这个狗仔还真有点东西。 陆川从他的储存卡里看到了一些林琬的照片，她坐车进入某个别墅区的画面，她在别墅区里散步，独自一人停留在花坛前面发呆的画面。 看了一会儿，一幅一幅点击了发送到手机，拿了车钥匙，朝照片中所在的别墅区去。 傅林深晚上有几台大手术，不能回家，跟林琬说了抱歉。 林琬对他说了辛苦，反而感到自在。 要是真让她和傅林深住在一起，抬头不见低头见，那才会觉得尴尬。她很感谢傅林深的袒护和帮助，但她对傅林深也只有兄妹感情，没有男女之情。 她蹲在花园里把下午买回来的花放进花坛里的时候，听到了一声口哨声。 抬头看过去，见陆川一身休闲打扮，靠在篱笆上，朝她吊儿郎当地笑。 林琬面无表情低下头。 “别当做不认识啊，林小姐。你现在都恢复自由了，大胆一点啊。” 林琬还记得自己相信他一次付出的代价。 半年后死了也都记得陆川骗取她的信任这回事。 “我跟你道歉，对不起，林琬。”陆川忽然正色道，“我知道那次是我不对，你愿意跟我走，我却和凌司夜联合起来利用你。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都是我的错。” “你们总是这样。”林琬扔了铲子，站起来时眼前有点黑，身体歪了歪，“花言巧语，把女的当傻子。陆川，当初我跟凌司夜说过的话现在也跟你说一遍，请你放过我。” 陆川的笑意凝固。 林琬很不耐烦：“我真的受够了，我不想再像个傻子一样被你们耍得团团转。六年够了，这半年时间，能不能让我一个人静静。” “半年？”陆川敏锐捕捉到这个词，“什么半年？” 林琬吐出一口气，疲惫地摆了摆手，不想再说。她拖着步子进了门，刚关上门就跌坐在地上。 几乎是撑着一口气跟陆川说话。 洛医生说得没错，她是应该保持情绪稳定。生气太影响身体了，她这会儿后背都湿了。 陆川看着她背影消失在门口，低头看了看还没种进坛子里的花，被这么扔在这里。 沉默了一会儿，他推开小门走进去，把花移进坛子里，又给松了松土，浇了点水，才满意地拍了拍手离开。 等林琬缓过来了，想起来自己做了一半没完成的事情，连忙出来，结果看到整齐摆着的花坛，她买回来的花已经移种好了。 看了看周围，陆川已经不见了。 她心情有些复杂。 第42章 别哭着求我 林琬还没主动去找林氏的人，林氏的人倒是主动上门来了。 林国昌还没生病的时候，林氏内部就已经开始搞内斗，那些董事以为把林国昌弄垮了就能把林氏占为己有。 事实证明，他们被凌司夜耍得团团转。 凌司夜恨的是整个林氏。 林琬在傅家休息了一天，原来林氏的总经理林天成就找上来了。 “董事长的案子还没定性，一切都还有机会。不管小姐对我有什么意见，今天来我就是想告诉你，我会尽我力所能及让董事长无罪释放。” 林天成还很年轻，才三十多岁，但已经一头白发。 林琬打量着他，心里并不同情。 “凌司夜提交给检察院的那些材料，属于公司机密，他怎么拿到的？”林琬冷哼一声，“就算他在林氏有人，也不可能接触财务账簿。林经理，我不信我爸爸会造假逃税。” 林天成点了点头。 似乎是赞同她的意思，却不敢抬起头直视她。 “你有多少把握让我爸爸无罪？” 林天成犹豫了一会儿：“三成。” 在林琬开口质疑之前，他飞快地替自己辩解：“现在林氏已经是苟延残喘，全靠以前的一些合作伙伴帮助支撑，我亲眼看着这么多年来一起并肩战斗的同事一个接一个离开，林氏势力大不如前，这仅有的三成也是我个人的人脉所能做到的最大程度！” 他说到后来都有些激动。 等意识到自己失态，扭过头脸色通红，低声道了句歉。 林琬不在意他的失礼，说道：“我一定要让爸爸出来，让他无罪释放。” 林天成立刻站起来。 “大小姐，今天我来这里就是为了等你这句话。” 林琬冲他点了下头，“谢谢你。” 林天成告诉她，林氏里的人还在想办法找林跃，除了大概有苗头指向林跃是被凌司夜带走的，却没有任何证据。 按理来说现在监控四通八达，不管林跃在哪里，只要是在鹿城，都能够被监控记录下来。 结果就这么巧合，查了半个城市的监控都没看到他的身影。 而那些提供给警方的材料里，只能看出来林跃在鹿城几家娱乐场所里出入，看他那么得心应手的，连警察也觉得他可能就是躲起来了。 林琬当然知道林跃在哪里。 那一次她报了警，警察过去废工厂却没有找到人，事后还问了她怎么回事。 她不能说是中了凌司夜的套路。 只能抱歉地跟警官解释，可能是自己看错了。她不得不这么做，为了避免林跃真的死在凌司夜手上，她不能再毫无顾忌。 更别说她没有任何证据。 警方也不会一而再地相信她。 “我也会想办法打听林跃的下落，林氏那边还麻烦你了，不管林氏现在变成了什么程度，还希望你一定不要离开。”林琬说。 林天成点了点头。 送他到门口的时候，林琬看着他穿鞋子，忽然听他问了一句。 “大小姐，你真的和凌司夜离婚了？” 林琬愣了一下。 他这个问话的语气有些古怪。 仿佛是在怀疑她是不是在跟凌司夜联合起来开什么玩笑一样。原先对林天成的好感一下子消失了个干净，恹恹地皱着眉头。 “你以为呢？” “对不起，是大家托我问的。大小姐，你也知道现在还留在林氏的人饱受了很大的压力，这些人大多都对董事长有恩，他们不想最后这点希望最后变成泡沫。” 说完他没有再停留，提着公文包离开。 林琬靠在门上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她的确没有想到这个时候还有人等着她来给他们希望。 六年了，她没想过自己在林氏员工的心里还有这样的份量。 下午的时候，傅林深终于回来了。 他看起来风尘仆仆又很兴致高涨，问林琬有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情，他好不容易有半天休息的时间，可不想浪费。 林琬看了他一会儿，说：“我想去拘留所。” 傅林深看起来有什么话想说，林琬静静等着他，半晌后他笑了笑，从沙发上站起来。 “等我去换个衣服。” 林琬松一口气。 再一次来到这个地方，光是看到大门，林琬就产生了沉重的不适感。 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一样，让她喘不过气来。 傅林深带她下车，经过保卫处的时候，里面有人指着林琬哟了一声。 “这不是林小姐吗？”那人正是那天晚上值班的工作人员，林琬记得他当时无论怎么说都不肯让自己进去。 林琬冲他点了下头。 那人指了指更深处的方向，冲她做了个讳莫如深的表情。 林琬没看明白。 那人没有说什么，被其他人叫走了。 等到了登记处，就知道那人想要表达的意思是什么。 她看到了凌司夜。 凌司夜似乎是刚刚会见出来，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原本似乎是没看到他们，林琬的身体僵硬地靠在墙边，等他从自己面前经过，还没松开这口憋着的气，凌司夜又忽然停下来了。 他后知后觉明白过来。 转了个身，无意识的小动作捏了捏手指上的戒指，那不是六年前他求婚时买给林琬的戒指，结婚后凌司夜也从来没戴过那枚戒指。 “林小姐，这么巧？”凌司夜走过来，傅林深挡在她面前。 凌司夜的脚步戛然而止。 他好笑地看了看傅林深，又看着傅林深身后的人，嗤笑了出来。 “傅林深，你现在的样子就跟母鸡护食一样。怕什么，再怎么说我们也是和平离婚，林小姐不要求我分任何财产给她，说明没打算为难我，是？” 他推开傅林深。 常年运动的臂力还是比常年拿手术刀的强，傅林深被推开，脸上露出懊恼的神色。 凌司夜靠近林琬，低头看着她。 这个女人才离开他三天，气色比以前好了不少，看起来倒跟六年前越来越像了。 他伸手，林琬后退躲开，他的手停在半空。 “胆子真大，林琬。”他低声说，“凡事别做得太过分，免得我想给你留情面，你反过来给我下马威。不要到时候哭着来求我，迟早有这么一天的，林琬。” 第43章 活得久一点 林国昌一天只能见两个人，今天的名额用完了。 林琬在走神，得到这个通知也没什么反应，反倒是傅林深在一旁抱不平。 哪有亲生女儿都不能见，被别人把见面机会拿走的道理。 说归说，这里的工作人员毕竟都穿着警服，他也只能小声吐槽。 “走。”林琬回过神来，“不差这一天，明天我早点来就好了。” 傅林深有些抱歉：“都怪我下班太晚了，明天我请假陪你。” “不用。”林琬看他愧疚难当的样子，知道自己再多说也没用。 回去之后，傅林深仿佛为了弥补她一样，一直在给人打电话，想办法疏通关系，把林国昌从拘留所带出来。 保外就医是最好的办法。 林国昌病得那么严重，在他还没被定罪之前起码要保障他的基本人权，就算真的进了监狱也可以申请看病，更别说这个证据不明的阶段了。 傅林深这么多年来在鹿城风评不错，因此也积攒了不少的人脉。他打电话过去，大多数人是愿意帮他的，那些人一口应承下来，表示一定会想办法把你林国昌一把。 挂了电话他也后知后觉感到不对劲了。 和林琬面面相觑了一会儿，他才摸了摸后脑勺。 “他们是不是有点过于热情了？” 林琬把刚刚打开的电脑页面转向他。 傅林深看到上面的图文立刻变了脸色，一下子从沙发上跳起来。 “这……这！” 他弯腰盯着屏幕，气得说不出话来。 报道是一个小时前发出来的，已经有大几千的讨论度。这个热度在鹿城论坛上已经算是相当瞩目。 图片上面是他们两个人一起进拘留所大门时的画面，标题是“林大小姐另有新欢，拘留所里旧爱重逢”。 鹿城的媒体就喜欢取一些夸张的标题吸引注意力。 “媒体不应该这么快行动，除非他们一直跟着我们。”林琬反而冷静，“你觉得媒体是跟着我们，还是跟着凌司夜不小心拍到了我们？” 傅林深回答不上来。 但他明白过来刚刚电话里朋友们为什么那么热情，他们显然是看到了这个报道，以为林琬和他在一起了。 林琬离开凌司夜和他在一起，虽然不愿意承认，但这件事情说出去的确是很有面子的象征。 那些人半是看他的热闹半是帮他的忙。 大多数都是为了跟凌司夜对着干，想给凌司夜找不痛快。 傅林深笑不出来了。 林琬合了电脑屏幕，说：“放轻松，没什么大不了的。我都不紧张，你紧张什么？” 她站起来，又忽然摔倒在沙发里。 傅林深吓了一跳，看到她脸色苍白，连忙把她扶起来，摸了摸她的额头。 有点发烧了。 面对病人傅林深又变得沉稳起来，他去拿了药箱，先给林琬扎了一针，又打了个电话冲那一头噼里啪啦说了一堆话，最后以“晚点过去”作为结尾。 林琬虚弱地看着他，和桌上的针筒。 她看着就头晕。 “你在家里怎么会有针啊？” 傅林深裂着嘴笑了笑：“为你准备的。你这个癌症晚期却不积极治疗的病人我见多了，现在能梗着脖子说不治，等到了后期癌细胞蚕食你体内五脏六腑，到时候你就会抱着医生大腿求医生救你了。” 林琬翻了个白眼。 她靠在沙发上，看着傅林深在那里忙活，拿出吊瓶给她扎了手上的针，让她安静输液。 “为了批下来这些药品，不知道费了多大的劲。看，药箱里实际上只有这么一瓶，就是为了备不时之需。林琬，我说真的，你最好住院。” 林琬闭着眼睛挥了挥没有输液的手，示意他安静一点。 一提到这个她就开始拒绝交流。 傅林深叹一口气。 他去楼上洗澡的时间，林琬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是她和凌司夜大婚，在爸爸带着她把她交到凌司夜手上，当司仪问凌司夜你愿不愿意娶她为妻的时候。 他说不愿意。 林琬一下子惊醒了。 头疼得几乎要爆炸了，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晃，晃得她想吐。 然后才发现沙发真的在抖。 她摸索了一番，找出来沙发角落里正在震动的手机，来电是陌生显示，她几乎没有犹豫就接通了。 “给你半个小时，来别墅见我。” 凌司夜的声音。 他声音喑哑，听起来像含了一口沙子。 林琬忽然就想起来之前有一次他生病的时候，发高烧，烧得迷迷糊糊居然回了别墅，把她当成了沈清清说话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 “我们已经离婚了。”林琬发现自己掐着大腿。 她在控制自己不要抖。 凌司夜不耐烦地说：“只有半个小时，别让你自己后悔。” 说完就挂了电话。 林琬看了一眼时间，六点半。 从这里到凌氏的别墅都要三十分钟。 傅林深从楼上走下来，他刚洗完头，头发湿漉漉的，正好撞上林琬的目光。 “怎么了？” “还需要多久？”林琬指了指自己的手背。 傅林深看了一眼吊瓶里的液体：“半个小时。” 林琬叹了口气。 “肚子饿了？可以吃东西，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傅林深在她对面沙发上坐下来，又打开电脑一顿捣鼓。 林琬头靠在沙发上，仰着头，摇了摇。 七点半的时候，电视上突然跳到了新闻联播的画面，声音登登登的出现，把半睡半醒的林琬吓了一跳，彻底清醒了。 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睡过去了，吊瓶已经撤了，傅林深头发也干了。 他端了杯水出来，手里拿了两颗药。 示意林琬吃下去。 对这个林琬倒是一点没犹豫，她怕打针，却不怕吃药。 看她还算配合，傅林深心里稍微松口气。虽然洛羽医生多次告诉他，实在没有办法了，即便是国外最先进的科技，也没办法消灭癌细胞。 林琬是肝癌晚期，像她这样的病人，最后半年最好想做什么做什么。等到最后，她会很痛苦，不要在这个时候约束她。 傅林深不愿意相信，一定会有什么办法的。 平时自己面对那些晚期病人，总是重复跟洛羽一样的话，尽力了、没办法了，等自己面对这样的情况，却不肯相信。 他一定要让林琬活得更久。 第44章 林国昌出事了 深夜，傅林深去医院了。 林琬这个时候没有睡意，坐在书桌前看书，很多东西都快忘了。越来越怀疑自己六年到底做了什么，居然彻底变成了废物。 好在她底子还有，渐渐入迷的时候，窗外一道雷电在玻璃上印出紫色的光来。 她下意识捂住耳朵抬头，果然没过多久随之而来的就是轰隆隆的雷声。 深秋多雨也正常。 她静静盯着窗外噼里啪啦砸下来的雨点，听着那声音像是老天爷发泄怒气一样，要用这大雨把世界砸得稀巴烂。 正走神，手机响起来电提醒。 凌司夜的那通电话让她心有余悸，以至于她现在有点排斥接电话，总觉得又会有什么不好的消息。 但这通电话响了很久。 断了又响，断了又响。 凌司夜没这么有耐心，他不会愿意等待一个人超过二十秒时间接听他的电话。 最后林琬还是按了免提接起来。 “大小姐，你今天去见过董事长了吗？”林天成的声音从手机里冲出来，听起来很着急。 他大概是在外面，另一头的雨声很吵。 林琬说：“是的，但是没见到爸爸。” 林天成说了一句什么，正好外面响起一个惊雷，掩盖了他的声音。 林琬愣了一下，靠近手机。 想再问一遍他刚刚说了什么，就听到林天成飞快地说：“不见了，董事长不见了。我也能拘留所，说是有人下午以保外就医借口把他带走了，那人拿着法院通过的保外就医申请，把他从拘留所带走了。” 又是一道惊雷。 林琬手紧紧掐着桌子，想起凌司夜下午说的话，她张了张嘴巴，想跟林天成说话，却发不出声音。 “你在听我说吗？小姐？如果你还在听，我跟你说，不要着急。现在外面下大雨，你不要离开家，太危险了。我正在想办法弄清楚究竟是谁把董事长带走的，拘留所都有监控，一切都有迹可查。怕你担心我先跟你知会一声，但一定不要太担心。小姐？” 电话中断了。 房间里啪得一下灯熄了。 外面的闪电照亮了大片的天空，亮如白昼，屋子里却因为雷暴天气断了电。 面前的电脑还有微弱的亮光，她打开的网页还在那里，看着自己和傅林深的照片，她明白了一些事情。 凌司夜利用媒体如鱼得水，原先大家都觉得是凌司夜为了沈清清和林琬离婚，毕竟凌司夜从来不隐瞒沈清清的存在，鹿城人人皆知，真正的凌太太不是家里那个，而是凌司夜身边那个。 真正心爱的女人随时带在身边，沈清清这两天终于可以扬眉吐气。 但不少人置喙，认为沈清清是头一个这么嚣张的小三。 今天这个报道出来，至少能扭转一半人的态度。 林琬在离婚第三天就和另外一个男人同进同出，关系亲密，看客免不了就猜想这段关系是不是早就开始。 如果林琬在国内出轨，和凌司夜有什么两样。 她没法为自己辩解，自己的确就住在傅林深家里，傅林深也的确对自己有男女好感。她离了婚，以为自己自由了，可是还是没法对付凌司夜。 重新有了信号之后，她拿着手机，回拨凌司夜的电话。 呼叫转移。 他把她拉进黑名单了。 林琬握着手机有些颓然，赤着脚站在窗前，外面倾盆大雨，好像天快塌了，屋子里也一样。 她一夜没睡。 第二天早上，天亮起来也跟着放了晴。 雨停了，她吃了一点东西，吃了药，穿了衣服就往外走。 在门口的时候接到了林天成的电话。 “大小姐，你在哪里？” 他语气听起来很不对劲。 林琬扶门站住，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情。 电话那头的人说：“来一趟警察局。” 林琬时隔很久自己开车，她几乎是一路狂飙，冲到了警察局。下车的时候发现手心全是汗，没有出车祸简直是万幸。 林天成在警察局门口等她。 看到她的身影立刻迎过来。 “怎么了？”林琬盯着他。 林天成欲言又止，十分为难的表情。 林琬往前迈了一步：“到底怎么了？” “董事长出事了。” 林琬脑袋里轰得一声。 林天成说，他花了一整个晚上在查到底是谁带走了林国昌，拘留所的监控坏了，昨晚下大雨，直接泡坏了，到现在都没有修复好。没有坏的监控没看出什么重要的东西。 他去问法院工作人员，法院那边说没做出什么批示，检察院可是一无所知。总之所有人都在踢皮球，所有人都不知道林国昌到底是怎么离开，被谁带走的。 而后他就报了警。 警察找了一晚上，在林氏集团，林国昌以前的那个办公室里，找到了他。 “董事长上吊了。” 林琬惊恐地说：“不可能！” 林天成一脸痛心。 他当然也知道不可能，一定是有什么人伪造出来的假象，林国昌怎么可能拖着病体一个人回到办公室里。 可是没有，所有重要的监控全都没有显示。 林氏的大楼本来是自己的地盘，按理来说应该可以查到出入口的监控情况，但林天成过去看过，发现监控被人为毁坏了。 “小姐，我有一个想法，但是没有证据不知道该不该说。”林天成犹豫了两秒，“这事如果猜测是凌司夜做的，他恐怕有黑道的背景。” 林琬摇了摇头。 本想说什么，又觉得自己凭什么否认。 她根本不了解凌司夜。 一想到昨天六点半时自己拒绝了凌司夜，有可能因为这个导致看爸爸的死，她恨不得立刻跟着爸爸一起死。 “人呢？”林琬问。 死要见尸，她不能连爸爸最后一面都看不到。 林天成看她状态不是很好，难得有些逾越，拉住她的手臂摇了摇让她清醒一点。 “小姐，我建议你不要去看。” 非正常死亡的人遗像都不怎么美观，以林琬现在的状态，看到了一定会大受刺激。 但林琬不听，她径直闯入警察局，在她的坚持下，警察带着她去了太平间。 刚看到蒙着白布的人体，林琬已经开始腿软站不住了。等警察掀开白布，她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再也撑不住，晕了过去。 第45章 谋杀 林琬不见了。 她在床上昏迷了整整一天一夜，傅林深请了假特地陪护她，林天成来了几趟想等着林琬醒了和她谈谈怎么处理林国昌的后事。 实际上这件事情虽然发生得突然，但因为林国昌的病一直很严重，他的后事准备得差不多了。 作为林国昌心腹，现在也没别的人操心这个事，林天成不得不包揽一切。 但林琬一直没醒。 按理来说林国昌死得离奇，警方不能这么快排除他杀，总得再查一查其中隐情，但他们并不愿意。 就是自杀。 警方这么对林天成说的。 他让林天成尽快处理，尸体不能一直搁在那里。 林国昌的死已经被鹿城报纸报道出来了，舆论很强烈，因为警方一直没有出面回应这个事，各种谋杀的论调都出来了。 人心惶惶，不能再拖下去。 现在是为了尊重家属，知道林琬昏迷不醒，警方才暂且没有管那些言论。但是再发酵下去就控制不住了。 半明半暗地催促林天成。 林琬老是不醒，林天成又不能擅自做主。 这两天时间，傅林深看着林天成衰老了一岁的样子，眼袋又黑又大，看样子是没睡过觉。 鹿城的舆论背后显然是有人在带节奏。傅林深看了论坛上的讨论和新闻的报道，不管是民众还是媒体都认为林国昌的死有问题。 有人把之前的新闻翻出来了，发现就在林国昌出事的前一天，凌司夜去过拘留所。 也有人自称知情人，爆料说那一天林琬没有见到林国昌，她告诉工作人员第二天再来。 各种各样的爆料随之而来。 网友在论坛上根据这些所谓的知情人的话抽茧剥丝断起案来。 矛头直指凌司夜。 几乎就差指着他的鼻子说他就是凶手。 即便跟他真有关系，连警察都没有证据，网友们振振有词。傅林深并不是觉得网友说错了，而是发现这其中的猫腻大有问题。 有人故意让大众注意力落在凌司夜头上。 这两天林琬昏迷傅林深也没闲着，他想办法联络朋友帮忙一起处理林国昌的事情，又四处寻找林跃的下落。 忙得一直没工夫休息，被洛医生叫走那么十分钟的时间，再回来的时候林琬就不见了。 查了监控发现她醒来后直接离开了医院。 情绪看起来还算平稳。 傅林深立刻就去了警察局，结果被告知林琬没有来过，他又去找林天成，林天成正在墓园里办手续，告诉他自己也没见过林琬。 林琬就这么不见了。 傅林深紧张得要命，生怕林琬想不开，立刻就报了警。但林琬才不见没多会儿，又是病人，警察局不认为她会走丢。 立了案，却没有去找。 傅林深开着车满鹿城的转着找人的时候，林琬站在凌氏别墅大门口。 金毛在院子里跑，看到她朝她冲过来。 隔着铁门热情地冲她嗷呜。 冯凯走过来开了门，恭敬地叫了一声：“林小姐。” “凌司夜在吗？” “凌总正在休息。”冯凯对她这么虚弱感到讶异，但没有表现出来。 除了改变称谓，他对她的态度跟以前一样。 林琬走进客厅里，坐在沙发上等，冯凯不会上楼去把凌司夜叫起来，她知道，没人敢打扰凌司夜睡觉。 她既然来了，只需要等着就行了。 冯凯离开了，只有金毛陪着她。 林琬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也许是醒了之后脑海里第一个出现的人是他，所以就来了。明知道质问不出什么结果，也明知道就算他不承认这事就是他做的。 除了他，没有人这么恨林家。 恨不得林家人死绝。 楼梯上传来声音，凌司夜手里搭了一件外套，脸色晦暗不明，看到她之后站住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审视她。 “怎么，后悔了？” 林琬站起来。 凌司夜慢悠悠走下去，整了整领带，冷漠地说：“我给过你机会。” “是你做的吗？” 凌司夜扬手把柜子上的玻璃杯掀翻在地，玻璃碎了一地，他跨过碎片过来，盯着林琬。 “玻璃碎了，我干的。林国昌死了，也是我干的。” 林琬伸手想要打他，被凌司夜抢先一步给了她一巴掌，把她打翻在沙发上。 他跨着沙发，扯着她的头发。 “别他妈犯贱。” “你杀了我爸爸！你杀了他！我永远不会原谅你，凌司夜，永远不会！” 林琬几乎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扯着嗓子冲他喊。 她这辈子没有发出过这么尖锐的声音。 凌司夜犹如看着一个陌生人一样看着她，紧紧掐着她的脖子。 “那又怎么样？我需要你的原谅吗？” 面对林琬充满恨意的目光，他不屑地笑了笑。 “恐怕到最后会是你求着让我原谅你。原谅你不识好歹，敢擅作主张离开我，这只是开始，林琬。这就受不了了？” “你杀了我。” “那多没意思。”凌司夜松开手，把她扔在沙发上，“要让林国昌在天之灵好好看看，要让你也活着好好看看，林氏怎么被我彻底踩在脚底下，你的弟弟怎么被我折磨生不如死。还要你后悔，你让我受到的侮辱，这些都要一一加倍全部还给你。” 林琬捂着脸痛哭起来。 她蜷缩成一团，缩在沙发角落里，彻底爆发了。 凌司夜冷眼看着她，心里又是痛快又有一些说不上来的滋味，不上不下的一口气，他有点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六年多来，他第一次看到林琬哭成这个样子。 但他不觉得解气。 踢开脚边的玻璃，没有再看林琬一眼往外走，吩咐冯凯把人赶出去，以后没有他的允许不准再让这个女人踏进别墅半步。 上了车，凌司夜脸色阴沉得可怕。 他看了一眼手机上的信息，把手机扔到一边。 林国昌的时候发酵得超出意外，有人故意放大这件事情要拿他的把柄，可笑，以为这样就能让他受到掣肘。 他既然敢做，就没怕过。 想了想，给陆川打了个电话。 “拍点林跃的照片放出来，找点由头推给关鹤。不难做到？” 第46章 我期待你的报复 林国昌的葬礼办得很低调。 但是出席葬礼的人还是不少。毕竟林家当初风光的时候他没少为鹿城做事，不管是为了博名声还是真心实意，他做过的事情也的确配得上一个公益企业家的名头。 林琬出现在葬礼上。 傅林深和林天cd松了一口气。 他们找了两天没找到她，不知道她究竟跑哪里去了，特地提前办了葬礼又放出消息就是为了借此吸把林琬找出来。 “辛苦你了，林经理。” 林天成低声说：“这是我应该做的。” 林琬一身黑衣，发间插了一朵白色玉兰花。 这是鹿城的习俗。 她走过去站在灵堂旁边，代替原先林天成的位置向来客鞠躬。 她表情还算平静，但傅林深还是看到她脖子上的红痕。对此他再熟悉不过，过去六年里作为凌家的家庭医师，他早些年头经常上门处理林琬的伤口。 那时候他还没有对林琬产生感情，又因为和凌司夜从小认识，知道他虽然看起来凶狠，实际上不是那样坏的人。 至少那个时候不是。 后来怎么会变成这样，他怎么也没有想到。 这两天林琬去找凌司夜了，她两个晚上都住在凌司夜那里吗？傅林深握紧了拳头，有些生气。 他盯着林琬，林琬却没有给他一个眼神。 她整个人浑浑噩噩的，有人来了对她表示慰问，她鞠躬，有人可怜她，她鞠躬。看起来她好像都有所回应，实际上却神游天外。 从别墅出来之后，她就去了林氏大楼。 林氏已经暂停工作了，员工都被遣散，这次是真的全部都完了。 大楼只有门口的保安还在，看到她的时候还跟她说了两句同情的话。 这两个晚上，她在爸爸的办公室里度过的。 爸爸最后的时候，在想什么呢？ 六年前如果没有认定凌司夜，如果他们都不那么笃定，如果她不说自己喜欢凌司夜，如果……许许多多的如果，她幻想一切都没发生的可能。 现在该有多好啊。 作茧自缚，真正的咎由自取。 林家落到这个下场，她林琬就是最大的罪人。 癌症就是惩罚。 要她不能痛痛快快地死，要她饱受癌细胞一点一滴地侵入五脏六腑折磨她。 都是她应得的惩罚。 爸爸…… 灵堂外面有一阵喧闹，里面的人都注意到了，往外看。 林琬却浑然不觉，这个时候傅林深就知道她出问题了。 刚想走到她身边去，看到从外面走进来的身影，脚步一顿。 凌司夜顶着众人诧异探究愤怒的目光走过来，站在林国昌的照片前面，站在林琬面前，鞠了个躬。 林琬茫然地看着他。 凌司夜冲她笑了笑，轻声说：“这个鞠躬我等了六年。” 旁边的人听不到他说话的内容。 只能看到他在笑，似乎在安慰林琬。 于是就有人说，到底是做过六年的夫妻，究竟还是有点感情的，再怎么样，凌司夜也不可能杀人啊，还是自己的老丈人。 有人觉得这话可笑，林氏一落千丈也少不了凌司夜的功劳，还有人不知道凌司夜最仇恨的就是林家吗。 “我会杀了你。”林琬低声说。 凌司夜被她逗笑了，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的姿态，话却没有安抚的意味。 “我期待你的报复。” 他转身往外走，林琬突然疯了一样拿起了茶杯。 凌司夜耳朵还是被刮了一道。 血一下子流出来。 他摸了一下，手上粘腻腻的红色液体刺眼，旁边的人抖倒吸一口冷气。 凌司夜的助理跑进来给他递了纸巾，又拿起手机准备报警，被凌司夜阻止。 凌司夜看了一眼林琬，眼里露出嘲讽的表情。 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傅林深过去压住林琬颤抖的手，她整个人都在抖，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伤人，她控制不住，想都没想就这么做了。 现在才开始后怕。 傅林深不顾别人的目光把她搂进怀里，拍着她的背哄她，让她镇定下来。 她现在的病最忌讳的就是愤怒。 情绪过度高亢只会让体内得癌细胞更加嚣张，再这么下去别说六个月，一个月不到她就会死。 灵堂的事情很快传出去。 又引起轰动。 人人都知道林琬一直优雅得体，从来不会做这个出格失态的举动，哪怕是六年前最意气风发的时候，说话做事也从不着急。 能让她不假思索地伤害别人，那人得做了多大的坏事。 这一来，凌司夜谋害林国昌的论调更加实了。 有人匿名爆料自己看到了林跃，说看到林跃被关老板的人从一个车上拖到了另一个车上，半死不活的样子。 还有一张拍得很模糊的照片。 那人头发长得盖脸，手臂裸露出来的地方全是淤青，压根看不出来是林跃。 但是爆料人一口咬定自己看到脸了，但是没来得及拍。他之所以知道是因为他在金蓝会所工作过，见过关老板的手下。 关老板的背景在鹿城不必多说。 大家都不敢随意讨论这个事情，但林国昌刚死，他儿子又变成这个样子，大家又觉得很可怜。 一个想法都没人敢说，但是都心知肚明。 有没有可能是关老板杀的人？ 什么仇什么怨啊！ 大家找不出来，也没有任何依据。有人热心肠的报了警，告诉警方林跃的下落。 警方正想找机会端了鹿城的黑。 这些人一直在打擦边球，警方已经盯着他们很久了。这次终于有借口去金蓝会所搜查。 关鹤也不慌，还去灵堂问候了一下林琬。 他是悄无声息去的，没让人知道，手下特地把林琬请到车上说话。 关鹤打量了林琬一会儿，有点可惜地说：“六年前我总想跟你爸爸攀亲家，让你嫁给我儿子。可惜你老子认定了那小子，说你喜欢，你喜欢就是天大的事情，你现在后不后悔？” 林琬没说话。 关鹤拍了拍她的肩膀。 “有些事情，就是老天爷注定好了，后悔也没用，但是有个事情我必须告诉你，不管你信不信，林跃不在我这里。” 第47章 对，我疯了！ 凌司夜想要弄关鹤，他记着那一夜的仇，林琬知道他栽赃的目的。 别人不知道内情，她却知道得清清楚楚。 关鹤慰问了她之后，又风风火火离开，他们之间最好不要被任何人发现有来往。 以凌司夜的脾气如果发现这件事情，他弄不死关鹤，也会想尽办法弄死林琬。 因为沈清清的一个孩子，他记恨了林家六年。 金蓝会所被查了，但无事发生。 警方空手而归，他们不信金蓝会所干干净净，又确实什么都没有，关鹤目送他们离开，看他们一脸不甘心，还问他们要不要喝茶。 随后又有关鹤亲口出来澄清，照片里没有一个人是他的员工。 他放话可以让人随便查，他没做过的事情不会平白无故背锅，他说倒是那辆车子看起来像凌氏手下的车。 忽然又有五家企业联名要求抵制凌氏，凌氏不遵守规则，在商业合作上做手脚，横刀抢夺了其他企业马上要到手的生意。 有德高望重的企业家站出来为凌司夜背书，认可凌司夜人品绝不会做这种事情，没有证据随便联名污蔑一个人，不仅让鹿城对外的声誉受损，还会伤害无辜企业家的心。 纷争并不是一触即发的。 仿佛是很多的铺垫，一点点造就了这个场面，鹿城的企业很快分成了三个阵营。头部公司都站了队，小企业夹在其中战战兢兢。 这个时候，国际菲瑞集团忽然宣布终止和凌氏的合作。 凌司夜砸了手机，怒不可遏。 鹿城里的小打小闹他无所谓，但是菲瑞集团竟敢给他下绊脚石，魏显公报私仇未免太明显了！ 凌氏正在走向国际，和菲瑞集团的合作本来是打响了第一枪，基于菲瑞在国际上的地位，获得菲瑞的认可也就等于打开了国际的大门。 但还不到一个月，菲瑞就以考察不过关为由终止合作！ 偏偏他还没法怎么样。 菲瑞的这个动作让鹿城内部的企业关系又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凌氏空出来了这个机会，自然要有别的人顶上，许多企业又开始摩拳擦掌联系菲瑞自荐。 像是故意要让凌氏不痛快一样，菲瑞集团宣布这一次会另外派出代表亲自到鹿城来考察挑选合作企业。 当着凌氏的面重新找替代者，凌司夜还没被这么打过脸。 他把所有的愤怒发泄在林跃身上，林跃已经疯了，被打也不知道疼痛，连呻吟都不呻吟了。 凌司夜每次出完气，就让医生给他治疗，治好了再打。别以为林国昌死了这一切就结束了。 他故意拍了视频，匿名邮件发给林琬。 打印了很多林跃半死不活的照片，深夜从窗户扔进傅林深的别墅里。 傅林深在医院值班的晚上，林琬一个人待在别墅里，看到散落一地的鲜血淋漓的照片，吓得尖叫。 傅林深知道这事后，不敢把她一个人留在家里了。 他开始频繁请假，和别人调班，尽量白天上班，晚上在家陪她。 林琬已经变得十分敏感，几乎是细小的声音都能让她感到恐惧。她彻夜开着灯，无法入睡，大把掉头发，干呕。 就像已经到了晚期癌症的最后一个月似的。 傅林深看不下去了，强制带她到医院检查，洛羽医生还没检查看到她这个样子就开始摇头。 林家的事情在鹿城轰轰烈烈，她也听说了，林琬变成这个样子也能想到。 “你要振作起来，林琬。”洛羽给她检查完，有些担心地对她说，“原本是为了你这半年里能够高兴，才同意你不住院。但我现在觉得也许你住在医院里会更省心一点，考虑考虑，住院。” 林琬摇了摇头。 洛羽着急地说：“就算你明天就要死了，也不能今天就颓废成这样。林琬，你以前多洒脱的一个人，接近凌司夜就让你放弃自我了吗？” “自我？” 她什么时候还有这个东西。 早就在六年前就彻底消失了。 林琬拖着脚步往外走，洛羽在她身后说：“总有解决的办法，不管怎么样你都得试试。” 低着头，把她的话听进去了，说了一声谢谢。 傅林深带她回家的时候，问她想不想吃点什么。 “林深，不要再为我做什么了。” 傅林深愣了一下。 林琬轻声说：“我知道你在努力想要帮我找到林跃，很感谢你，但是不要再做下去了。我不想让你掺和进来，林跃就在凌司夜那里，除了他没有人能够放了林跃。你已经为我做了很多事情，我不想……” “是我心甘情愿做的！”傅林深连忙说道，“我就是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 林琬抿了抿唇。 昨天她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里的人自称是傅家的人。那人告诉她，傅家和凌家是世交，傅林深为了她和家里反目，和凌家对着干，他是傅家最小的孩子，家里可以容忍他的任性，却不能再看着他一点点陷入迷途不知返。 那人很客气，用她熟悉的世家的高傲口吻对她说：“林小姐，对于林老先生的事情我也感到很遗憾，林老先生是一位优秀的企业家，也希望林小姐不要让林老先生在天之灵难堪，离开傅林深，别让他再做出那些丢人现眼的事情。” 和她在一起，算丢人现眼。 林琬只觉得可笑，当年林家风头正劲的时候，傅家也没少来往，傅家自诩医学世家，书香门第，居然说出这种话。 傅林深后知后觉她的沉默，追问她是不是有人跟她说什么了。 林琬摇头，看着他的眼睛：“不是，只是我后悔了，我后悔跟凌司夜离婚。” 傅林深怔楞的看着她。 “林琬，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傅林深第一次这样生她的气，“他做了这么多事情，你害后悔和他离，林琬，你到底在想什么？” 林琬听他说粗话，看他着急的样子，居然还笑了笑。 “可能是我疯了。” 第48章 过街老鼠 六年前嫁给凌司夜的时候有多快乐，六年后林氏家破人亡就有多罪恶。 但好歹这六年间，走出门别人看到她，也得叫她一声凌太太。 她是凌司夜的妻子。 所以无论凌司夜怎么心爱沈清清，陪伴沈清清，凌太太只有一个。 现在他却要这么羞辱她。 情人。 她开口的声音都有些沙哑，“我不想……” “林跃呢？你也不想？”凌司夜好笑地看着她，“我以为今天你是来求我的，不管我说什么你只有答应，没有商量的余地。” 他说的没错。 林琬紧靠着墙贴身站着，深深呼吸，压下肚子里翻滚的痛意。来之前她不是就想过了最坏的结果吗？ 这还不是最差的。 林家已经没了，她所谓的高傲往哪里放呢？ 她不能让林跃也死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林大小姐，就算你现在恨不得杀了我，林跃也在我手上。不过我倒是提醒你，你想要报复我，留在我身边倒还有点可能。”他轻描淡写地侮辱她，不把她放在眼里的嘲笑，才是最让林琬受不了的。 六年了，她居然还受不了。 林琬自己都觉得可笑，她忍住恶心，朝凌司夜走过去。 “我答应你。” 凌司夜捏着她的下巴，像看一条狗一样看着她。 “这就对了，我只要你听话，不要像以前一样随便咬人，你让我高兴了，我也让你高兴。” 林琬目光呆滞地看着他。 凌司夜拍了拍她的头：“滚。” 他心情看起来不错，继续埋头工作没有再搭理她。 林琬走到门口了才想起来，她应该离开这里还是住在这里。 她不愿意住在这里，以不明不白的身份住在曾经是主人的房子里，让她觉得时时刻刻都在受辱。 但如果离开这里，凌司夜一定不允许她回到傅林深的别墅。 她在想什么啊！ 都已经自己轻贱自己跑来这里挨操了，又因为这种事情在这里纠结，太可笑了。 她往卧室走去。 傅林深给她的手机因为淋雨进水了，打不开，她拿吹风机吹了一会儿，还是没法开机，放弃拯救了，想着傅林深找不到自己一定会很着急。 他一直很照顾自己，但她却屡屡辜负他的好心。 林琬叹了一口气，把坏了的手机收起来。 天黑的时候，雨停了。 凌司夜离开别墅，冯凯上来给她送吃的。大概是凌司夜吩咐了他什么，他看林琬的眼神有些古怪。 “如果傅医生来了，请一定告诉我。” 冯凯答应了。 吃完东西，肚子里舒服了一些。 来的时候什么都没带，她的药也没带来，如果傅林深猜到她来了这里，想来会给她送药来。 这种利用傅林深的心情让她很难受，但却不知道该怎么办。她躺在床上愧疚，过了一会儿又因为太困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因为一整天没有吃药，她脑袋有点发晕。 走下楼想找点止痛片吃一吃，看到冯凯拿了一打报纸走进来。 看到她的时候，他下意识用手遮住了报纸。 林琬注意到了，站在台阶上没动，盯着他手上的报纸，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什么，林小姐。” “给我看看。”她声音都有些颤抖，伸出手，“给我。” 冯凯犹豫了两秒，还是递给她。 报纸上有一张巨大的照片，是她跪在雨中的画面，媒体说林琬后悔跟凌司夜离婚又跑回去找他结果被凌司夜拒绝，于是跪在门口求他。媒体用了很夸张的词汇，把林琬描述成了一个“因为林氏彻底倒闭重新抱凌司夜大腿”的女人。 林国昌死的时候，媒体曾为她报过不平，指责凌司夜对林氏的打击太过分，现在林琬又转而跑回去找凌司夜，让他们觉得心寒。 林琬扔了报纸转身上楼。 她进了书房打开凌司夜的电脑，论坛上果然都在说她犯贱，为了钱不择手段，林国昌尸骨未寒，她就投身仇人的怀抱，简直让人恶心。 这一次几乎所有的言论一边倒，没有人替她说话。 所有人都觉得她恶心。 林琬咬着牙看完了所有评论。 别墅区安保森严，媒体进不来，不可能拍到那张照片，而报纸上看起来的角度，明明就是监控的画面弄成了黑白。 是凌司夜故意泄露给媒体的。 他故意让人知道她所作所为，要让所有人都抨击她，要让她彻底成为过街老鼠。 林氏已经倒了，没有人再会为她说话了。 林琬觉得胃疼，她捂着肚子，从椅子上滑落，跪在地上，抱着肚子蜷缩称一团。 好痛，爸爸，好痛。 有人开门走进来，绕过椅子，站在书架前面，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林琬泪眼模糊，眼前只有一片白茫茫。 隐约有个人影出现，她不用看清楚就知道那是谁。 我要杀了他。 我迟早要杀了他。 凌司夜蹲下来把她的手腕拉起来，低声道：“别用这种目光看着我，你吓唬不了我。” “我想回家。”她已经疼得意识模糊。 凌司夜把她抱起来往卧室里走，冷声说：“你已经没有家了。” 把她扔在床上。 给她看了林跃的照片，林跃身上的伤口已经处理过了，正躺在床上脸上插着呼吸机。 林琬看到这一幕，又想起林国昌的话。 她痛苦地低吟了一声，已经涌上来想要放弃的念头又压下去了，凌司夜说到做到，她得目的达到了。 她还想要什么。 她的尊严早就被践踏得一无四处了。 不要肖想离开凌司夜。 直到自己死了，都得死在这栋屋子里。 如果这就是凌司夜想要的。她报复地想，死在这里，让他永远记住自己，死后灵魂也不会放过他。 “明天晚上有个酒会，你要和我一起出席，如果你想见傅林深，我倒是可以让你见他。”凌司夜从柜子里拿出外套，看了一眼床上半死不活的人。 “不过他应该已经在路上了，我特地通知了他一些跟报纸上不一样的内容，他一定会很关心你。” 男人勾唇一笑，转身离开了。 林琬闭上眼睛，觉得自己正往下掉。 掉进无尽的深渊里。 第49章 喜欢看她示弱 “你根本不相信我，林琬。” 傅林深垂着头，这么多年来一直顺风顺水，傅家小少爷什么时候经历过这样的沮丧。 他治不好她的病，也没法获得她的信任。 林琬看他黯然的样子，很不忍心。 “我没有。” “你不信我能救出林跃，所以宁可用这种方式，牺牲自己！”傅林深越说越伤心，“你好不容易可以离开他，为什么又自己回到牢笼？我以为你更想要自由。” 林琬的脸色拉下来了。 她冷声道：“你没有那么了解我，不要用这种口气说自以为是的话。” “林琬！” “多谢你的关心，但我自己的选择我不后悔。傅医生，谢谢你今天把药送过来，也感谢你过去的帮助，以后你就不要再跟我这种人来往了。” 林琬站起来，一副送客的姿态。 傅林深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以为她不想再见到自己，连忙说道：“对不起，我不该那么说你，我也是担心。你别生气，别赶我走。” 林琬叹气，无奈地说：“不是这个意思，以后再说。” 傅林深听她这么说，才不情不愿站起来。 昨天收到凌司夜的短信，是他拍的一张林琬的背影，当时傅林深就火冒三丈，差点连夜冲过来跟凌司夜打一架。 紧接着报纸上就开始报道，凌家的别墅狗仔进不去，不可能拍到那张照片，一定是凌司夜故意这么做的。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他越来越看不懂凌司夜了。 “那你照顾好自己，你的病还是告诉凌司夜。既然你决定留在这里，就把事情告诉他，别让他一直蒙在鼓里跟傻……” “傅医生！” 林琬瞥见冯凯的身影在门口一晃而过，知道他们的见面在凌司夜预料之中，一定会让冯凯盯着他们的说话内容。 在傅林深说出难听的话之前，她连忙阻止他。 可不想让凌司夜又疯了一样把气撒在她身上。 傅林深也看了一眼门口，哼了一声，又叮嘱了她几句吃药的事情，才恋恋不舍离开。 他一走，林琬上楼换衣服。 今天晚上要陪傅林深出席酒会。看着今天早上冯凯拿来的几套裙子，红的、紫的……全都是亮眼的颜色。 六年来她穿惯了黑的白的，总是冷色系的穿着，把自己打扮成清心寡欲的样子，她心里冷，穿的衣服也冷。 而面前这几套，明显凌司夜是故意的。 凌太太可以想穿什么就穿什么，而凌总的情人，只能按照凌总的喜好来。 他就是喜欢这么媚俗的颜色。 林琬选了那条红色的裙子，化了一个浓妆，把头发盘在脑后，别了一枚大红色的发扣，耳环项链，怎么华丽怎么穿。 一副破罐子破摔的姿态。 凌司夜想看她耀眼夺目，被众人戳着脊梁骨骂，林国昌下葬不过三日，作为女儿本该穿麻带孝，她却这般高调奢华。 他不就想看这个吗？ 以让她被人辱骂为乐。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林琬泪流满面。她捂着脸痛哭起来，用力扯掉发卡砸向镜子，想打碎里面那个恶心的女人。 连她自己都觉得恶心了。 她突然发了疯一样脱掉红色礼服，把做好的发型弄得乱七八糟，光着身体在房间里焦虑地走来走去。 放在桌上的电话响个不停。 她接起来，没有说话。 “别让我等你，给你五分钟。” 走过去拉开窗帘看了一眼，楼下停着凌司夜的车，他正抬头看向她，大概是看到她没有穿衣服，笑了一声。 声音从电话里传来：“穿衣服下来。” 林琬还是穿了最素雅的淡绿色礼服，说素静，衣服上的钻石也让人刺眼。 重新盘了头发，插了一根玉兰花发簪。 拿了手包提着裙子往楼下走。 凌司夜撑着半开的窗户看她，等她坐进车子里，才说：“我喜欢那件红色的。” 林琬扯了个笑：“下次。” 凌司夜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好在没有继续为难她，让司机出发。 同样是希罗酒店。 这一次经理迎接他们的时候，看到林琬脸色滋润，嘴里的称呼却换得利索。 “凌先生，林小姐，请进。” 林琬手挽着凌司夜的臂弯，接受众人的目光洗礼。 越是这样她越是挺直了背，无视那些或探究或恶意或看好戏的目光，做凌太太的时候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 她现在跟沈清清的身份一样了。 反而比以前更有底气，没有婚姻的束缚，不过是男女之间利益的结合，她不用违心地做凌太太，现在是她自己的选择，她问心无愧。 “林小姐，好久不见啊。”有人拿着酒杯迎过来，不怀好意地打量林琬，“还是这么漂亮。” 林琬客气地说：“我们认识吗？” 那人愣了一下，尴尬地笑了笑：“当然，你忘了之前我们一起喝了半瓶的红酒，聊了一个小时的天吗？林小姐的风采可真是让蒋某仰慕。” 林琬看了一眼旁边看好戏的凌司夜，靠过去紧紧搂着他的胳膊，娇声道：“司夜，我不认识他。” 凌司夜眼带笑意打量她。 林琬紧张地发抖，怕凌司夜当着所有人的面给她难堪，她已经够轻贱了。 “蒋经理。”凌司夜伸手搭在林琬肩上，目光转向面前的男人，“你什么时候跟我前妻聊了一个小时的天了？” 男人哈哈笑了笑。 “一年前？我忘了。那时候凌总也在那，想必是贵人多忘事。我仰慕林小姐很久了，听说林小姐已经离婚，不知道能不能给我一个面子，今晚和我跳一支舞。” 林琬拽的更紧了，生怕凌司夜真的把她推给别人。 凌司夜不满地看了她一眼。 林琬抿着嘴，不自觉流露出来的可怜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她示弱，让凌司夜觉得舒坦了一点。 转头对男人说：“滚远点。” 第50章 看好戏 凌司夜看她一副无地自容的样子，又忍不住嘲笑她：“别装的第一次来这种场合，林小姐，你现在这样好像我找来的会所小姐。” 林琬心想她真要这么做那才是真的不要脸了。 “怕什么，林国cd死了，你再丢脸也没人去跟你老子告状。”凌司夜喝了一口酒。 他这话说得完全是下意识。 说完了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林琬脸色一下子变了。 她握紧了拳头，忍住了没爆发，转身背对着他。 正好这会儿有人过来跟凌司夜说话，林琬趁机走开，她必须离开凌司夜一会儿。 从侧门走到酒店的走廊上，对希罗酒店她还算熟悉，沿着走廊往尽头走，那里有一个小阳台。 老师当初设计的时候就建议每一层尽头撞上一个小的半圆形阳台，这些阳台面对马路，每逢各种节日就在阳台上放一些装饰。 老师喜欢这种细微的浪漫。 林琬走过去的时候意外发现阳台上有人，还是两个人。她刚准备拉开帘子，听到声音又放下，正要离开，听到他们的对话，脚步一顿。 “天欧公司对这一次的合作机会势在必得，菲瑞集团重新选择合作商，对于凌司夜是个打击。” “当初我就说过，凌司夜三个月准备出来的方案能有多好，菲瑞在国际上算是老滑头了，就算没有魏显在其中操作，菲瑞也未必看得上。” “只能说凌司夜操之过急，他一开始既然可以让魏显把机会给他，就应该再等到十拿九稳的时候再和林大小姐离婚。在合作考核期内弄出这么多事情，只能说凌司夜是被围击得有些丧失理智。” 林琬悄无声息地离开。 参加完宴会，林琬跟着凌司夜回到别墅。 一回到家，凌司夜就去洗澡了。 等凌司夜出来的时候，她已经在床上快睡着了。 一股熟悉的玫瑰花香从头顶压下来，犹如一大捧玫瑰花砸过来，在睡梦里她都忍不住皱眉，翻身躲开这个位置。 但玫瑰花香的主人显然不打算放过她。 林琬被迫翻身，伸手推他的时候摸到他身上滑溜溜的触感，花香太浓了，她打了个喷嚏，彻底醒了。 “明天有一场好戏，你看不看？”凌司夜说道。 林琬对他这种漫不经心的态度感到厌烦。 她想说不看，但凌司夜强迫地捏着她的下巴让她直视他的脸，那两个字她就说不出口了。 “什么好戏？”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林琬被他折腾得又困起来，没什么兴致，等凌司夜也尽兴了，她立刻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凌司夜已经不在了。 他让冯凯转告，准备好中午的时候会来接她。 林琬没有胃口吃饭，喝了一杯牛奶把药吃了之后，就去书房里上网。 凌司夜发现她进了书房没有说什么，于是她就默认自己可以进去。整个别墅只有书房里有电脑，而且还是最近才有的。 大概是那个雨天，凌司夜被困住不能离开的时候把电脑带回来了，后来忘了带走，之后就一直没拿走。 他那么多电脑，的确也不差这一台。 林琬翻过他电脑上的文件，没什么秘密性的东西，可见这台电脑就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她忍不住想沈清清的住处里又有他怎样的痕迹。 也许那个地方才更像一个家。 上网看了看今天的新闻，没有人讨论昨晚的事情，说明昨天的酒会上给凌司夜下药的人没有暴露这件事情。 没准只是一个恶作剧。 从昨晚她偷听到的对话看来，凌司夜最近成了不少人的眼中钉。 想到什么，她搜索了一下菲瑞集团。 轻而易举就查到了菲瑞集团最近的一个跨国大型合作项目，还在招标。凌氏被放鸽子的大概就是这个项目了。 她看了一会儿，也就明白鹿城这么多家企业为什么都争着抢着要拿到这个机会。 菲瑞和其他国际企业都有合作，相比起其他国际企业来说，菲瑞放开合作的条件还没有那么苛刻。鹿城这些企业在国内算不上最好，如果要和国内其他头部企业去竞争国际大项目，没有优势。 而这一次菲瑞集团制定了在鹿城挑选合作方，等于给鹿城的企业提供了一个优势。 搭上菲瑞这座桥梁，之后其他的跨国合作就更加顺风顺水。 菲瑞的这个企划从去年就有风声，因此鹿城多家企业准备了大半年，而凌氏是在三个月前才突然决定加入。 凌司夜利用魏显这一层关系拿下了菲瑞的合作考核资格，这种走后门的行为必然会引起鹿城企业的不满。 如果凌氏顺利的继续和菲瑞合作下去也就算了，偏偏又出了转折，没有通过考核。 落井下石的人就都冒出来了。 林琬关了网页，发了一会儿呆。她了解魏显，一开始就知道魏显不会仅仅是因为他就把这个机会给凌司夜。 魏显很在意公平，如果他真的这么做对于其他准备了很久的企业来说是很大的不公平。 只能说他是故意的。 从一开始他就是故意的，故意给凌司夜机会，早就准备好了借口在考核期宣布凌氏不合格。用这种方式给凌司夜难堪。 这种行为真难以想象是魏显所为。 小孩子的把戏。 冯凯上楼来敲门，说司机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林琬拿了包下楼，坐进车里的时候问司机要去哪里。 司机说：“金蓝会所。” 林琬面上神色自若，握紧了包包的手却暴露了她的心情，大白天的去金蓝会所不可能是有什么应酬。 她不想再去那个地方。 下了车，发现门口有很多车子，很多穿着黑衣的男人从金蓝会所鱼贯而出，她站在那里不知所措，扭头看，司机已经把车开走了。 咬了咬牙，走过去上台阶。 “凌总在哪里？”她问门口的人。 那人转过来，看到她有些诧异，林琬也认出来了，这人是上回把她从拘留所门口带走的风衣男子。 今天他穿了个黑色皮衣，看起来年轻了许多，一时间林琬还认不出来。 “你好。” 男人也高兴地说：“你好，林小姐。你说你找谁？” “我找凌司夜。” “他不在这里，你怎么来这儿找他了？” 有人在车上朝他叫了一声“劲哥”，男人冲他们做了个手势，那些人就开车走了。 一辆接着一辆，足有二十几辆一模一样的车子，场面颇为壮观。 林琬不明所以，问道：“你们要去做什么？” 劲哥说：“办一些业务。林小姐回去，凌司夜不在这里，万一被媒体拍到你，又有故事可以编了。” 林琬没有动。 劲哥三两步下了台阶走到车边，拉开车门看到她还在那里，听说了她最近的一些消息也觉得有点可怜，大声说：“我送你回去，林小姐。” 林琬糊里糊涂就坐上了他的车。 凌司夜骗她？ 把她送到了金蓝会所，但他并不在这里。 金蓝会所白天不营业，来之前她应该就知道不会是什么应酬。 凌司夜所说的好戏，是什么。 劲哥看了她一眼，说：“林先生的事情我感到很遗憾，节哀顺变。” “谢谢。” “凌司夜最近的日子不好过？也算是惩罚他逍遥法外，恶人总有恶人磨，林小姐放宽心就等着他的下场。” 林琬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她忍不住问：“你们今天是去做什么？” “关老板的船被码头扣下不放，一直不给理由，今天兄弟们过去请教一个说法。” 林琬皱了皱眉：“码头不是政府管控的？” “私人码头。码头老板一直没有露过面，只看过一个代理人，前两天关老板总算联系上码头老板，约了今天喝茶。” 林琬忍不住联想这个事情和凌司夜所说的有没有什么关系。 好戏到底是指什么？ 她对劲哥说：“带我一起去看看。” 第51章 她才是那场好戏 “那里很危险。” 劲哥重复了有五遍这句话，同时方向盘就没有打转准备带她往码头去的意思。 林琬看着他一直往别墅方向开，也没有坚持。 直到劲哥接了个电话。 他忽然就转了方向，踩大了油门冲向码头方向，林琬惯力往前甩，拉紧了把手。 劲哥说：“林小姐，你知道凌司夜在那里吗？” 林琬心想果然。 “他昨天说，让我看一场好戏。今天就让司机把我放在了金蓝会所门口，我本以为是有什么应酬……” 劲哥的脸色有些难看。 林琬想到了一个可能，打量他的脸色，问道：“码头的老板，是凌司夜？” “现在是。”劲哥开得越来越快，简直快飞起来了，“原先我们查过，码头和他没有关系。” 林琬忍住了肚子里的翻江倒海没有吐出来。 转移注意力去想那天晚上上直升飞机前凌司夜跟他说过的话——“这一场我会找回来的”，他这人说话一向算数，十分记仇的一个人。 今天让她过去，一定没有什么好事。 她不信这么危险的场合，他会愿意带着沈清清过去看所谓的好戏。 到了码头，劲哥带她下车的时候，两方已经剑拔弩张。 凌司夜和关鹤坐在游艇上喝茶，倒是其乐融融，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 林琬站在码头上，没有过去。 凌司夜扭头看到她了，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侧头和关鹤说了些什么。 关鹤也跟着看过来。 林琬从关鹤眼中看到了一丝生气和恨铁不成钢，想到关鹤在爸爸葬礼那天跟她说过的话，林琬愧疚地低下头。 作为爸爸的朋友，看到她又这么自甘堕落，一定会觉得她给爸爸丢脸了。 有人从游艇上过来带她过去。 林琬不喜欢在海上晃晃悠悠的，这会让她觉得想吐。但是那人说凌总的吩咐，委婉地威胁，她只好上了游艇。 “关老板和林先生也是老朋友了，林琬，你应该叫一声关叔叔。”凌司夜把她拉在身边坐下。 林琬听不出来他现在的语气，但是知道没什么好意。 她看着关鹤叫了一声“关老板。” 关鹤没有看她，对凌司夜说：“凌总果然是年轻有为，丢了一个机会，又得到了另一个机会。今天我就问问我的船，凌总准备扣到什么时候？” “关老板船上有什么想必心里清楚，我一直扣着没有交给警察就是等着关老板的诚意。”凌司夜搂着林琬的肩膀，慢悠悠道，“听说关老板擅长海上竞技，汽艇已经准备好了，不如就由关老板和林琬比一场，林琬输了，船就还给你。” “我不会。”关鹤还没开口，林琬先拒绝，“我不会这个。” “那关老板就更高兴了，你是个菜鸟，他轻而易举就能赢你。”凌司夜笑了起来，“关老板一定求之不得。” 关鹤也跟着笑了两声：“凌总，做人留一线，这个道理你应该懂。” 凌司夜的笑慢慢消失。 他盯着关鹤，后者却不看他。 明明是他在掌控局面，但关鹤的气场太强了，这只老狐狸。 “去试试。”凌司夜对林琬说。 他眼里透露出来的意思就是如果你不去你就等着后果，林琬知道他在想什么，今天这场不比，船没法还给关鹤，他又会失掉面子。 凌司夜本来打算给关鹤下马威，可是看看码头上的人，他想不到关鹤带了这么多的人，几乎是凌司夜的两倍。 但他有胆量挑衅，就没怕过。 今天这一场无论如何都要给关鹤一个难堪。 还有什么比让关鹤跟女人比赛赢了拿回船只传出去更丢人的。 林琬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凌司夜所说的好戏。 她不是来看好戏的，她是戏中的一颗棋子。 扔了皮包，庆幸自己今天穿的是裤子，深吸了一口气，从游艇上顺着梯子爬下去，到了汽艇上。 汽艇在海面上飘飘荡荡的。 她光是坐着就觉得头晕想吐。 说不会是假的，她小时候就已经跟魏显比赛开汽艇了，没有嫁给凌司夜之前她很喜欢海上运动。那个时候身体也很好，她在国外度假的时候，大多都是在海边。 关鹤下来坐在旁边的汽艇，跟她说：“丫头，你想赢的话我让给你。” 林琬绑好了装备，检查了一下设备。 好多年没有碰了，再摸到身体还能下意识去做动作，她熟练利落的检查方向盘，刹手，油门踩合，听到关鹤的话扭头看他。 “关叔叔，不如我们尽兴比一场。” 关鹤的确是海上俱乐部的成员，他确实喜欢很多海上竞技比赛。 看到林琬的动作就知道她不是生手，朗声笑了笑，抬头看游艇上撑着栏杆的凌司夜。 “他配不上你，丫头。” 凌司夜听不到他们说什么。 但是看到林琬昂头示意了一下，扣上了墨镜，动作行云流水的洒脱，心头一动。 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冲出去的。 林琬并没有想象中落后很多，凌司夜看在眼里，意识到自己被她骗了。如果这个程度也叫做不会的话，没人比她会了。 也是，他怎么忘了这种运动曾经一度是上流名媛的潮流，林琬又从小接受西方教育，结婚前他就见识过她不少出名的竞技类赛事得奖新闻。 比如赛马。 她似乎是鹿城第一个拿到赛马奖项的女士，那是多久以前，凌司夜记不清楚了，只记得那几天新闻报道哪哪都是她。 出身高贵，又天资聪颖，人人都要说她是天之娇女。 然而现在，已经没有人记得她自信张扬的样子了。 远处，关鹤已经领先了林琬，快要达到终点了。 凌司夜眯了眯眼睛，看到林琬紧随其后拐了个漂亮的湾朝开来，她的脸被墨镜挡住，只能看见一张美丽的红唇微微抿着。 就差五秒钟，她输了。 摘了墨镜，按照竞技惯例对关鹤说了句恭喜，甩头时忽然感觉熟悉，仿佛她做过很多很多这种的动作。 连她自己都有些恍惚。 这是哪一年？ 关鹤冲她伸出手的时候，她抬头看到了凌司夜探究的笑意，才猛地惊醒过来。 这是她成为凌司夜的情人，她临近死亡的一年。 第52章 惩罚 坐上凌司夜的车子离开的时候，无意中瞥见靠着码头的其他游艇上都有人站在那里探头看，打扮看起来不像是租赁游艇的游客。 看了一眼低气压的凌司夜，林琬低下头。 “对不起。” 凌司夜冷笑，没有说话。 他把林琬从码头上带走，亲自开车，一句话都没说过。从他表情里能看出来他正在生气，原先林琬不明白为什么，现在明白了。 “这不是比赛，我不应该自以为是。” “是我没想到林小姐的技术这么好。”他打了一个剧烈的转弯，开上了另外一条路，“是谁跟我说不会的？” 林琬有些紧张。 凌司夜的车开得很凶，他自己似乎没有察觉，还在加大油门。这条路上没有车子，两侧的田野，但是这种地方往往都藏着村庄，冷不丁会从哪里跑出来一个顽皮的小孩。 他却要把车开得飞起来了。 她闭上眼睛，声音颤抖地说：“我错了，对不起，下次我会好好……” “没有下次了。”凌司夜冷漠地说。 林琬心一抖。 现在她也明白凌司夜所谓的好戏是怎么回事，他压根不是想让关鹤输，把林琬推出来就是为了让关鹤赢得不体面。 码头上的人看起来关鹤这边的人多，但是游艇上那些人都是凌司夜安排好的。 他的目的就是要跟关鹤打一场。 有些时候只有能用蛮力才能解决一些问题。 鹿城人人提起关鹤都知道他有一些黑势力，因此人人敬服他畏惧他，有什么比跟关鹤不论输赢打一场更能跻身进入鹿城地下势力来得快。 凌司夜恐怕为今天筹谋了很久，他就没打算心平气和把船还给关鹤。 扣船、用女人羞辱关鹤，是要刺激他。 人都到齐了，打起来凌司夜未必会输。 只要这条路子开了，鹿城的人也要敬他三分。不是所有商人都是上过高等教育名牌大学出身，穿着西装彬彬有礼的知识份子，很多人白手起家，早期全靠蛮力闯出来。 凌司夜想要跟这些人做生意，光讲道理没用。 现在一切都被她搞砸了。 她能想到凌司夜会发多大的火，默默在心里做好准备，想到了最坏的结果。 车子放慢了速度。 她睁开眼睛，发现已经到了市区，也不知道自己闭眼多久，什么时候到了鹿城市区都没发现。 拐进住宅区后，很快在一栋别墅前面停下来。 她愣了一下，看向凌司夜。 凌司夜自顾下了车，没跟她说一句话。 林琬不知所措，但也不能继续坐在车里，连忙在凌司夜还没锁车之前跟着下了车，站在车边等着。 这里的别墅区和她住的那里不一样。 更加温馨。 她住的那个地方附近都没有邻居，看到的只有树木，冷冰冰的马路，门口除了凌司夜的车子甚至不会有其他车子经过。 但面前这个地方，同样是树木环绕，却能看见别的房子隐匿在其他树后面，空气里还有炒菜的香味，有人居住的烟火气。 她站了一会儿，凌司夜还没出来。 林琬有点站不住了，往路边的长椅走过去，想坐一会儿。 有辆车子在她身边经过。 在前方停下来。 林琬停住脚步，警惕地盯着，那辆车上下来两个人，朝她走过来。 林琬扭头看了一眼凌司夜的车子，慢慢后退。 “跟我们走。” “你们是谁？”林琬犹豫要不要喊人，这个念头在对方说出下一句话后熄灭。 “凌总的人。” 林琬意识到凌司夜要惩罚她，但这是第一次不是他亲自动手而是让别人带她走。 她心里清楚，却不肯承认。 “我不信。你们别想骗我，凌总就在里面，我去问他。”她转身就走。 男人拉住她的手臂：“这个时候，凌总应该正陪沈小姐吃晚饭，林小姐还是别去打扰了。” 林琬有些绝望。 被拉上车的那瞬间，通过车窗，看到别墅门口凌司夜面无表情倚门站着看着她。 一颗心沉了下去。 “司夜。”沈清清从背后抱上来，“在看什么？” “有个女人被带走了。”凌司夜转过来把她搂在怀里。 沈清清啊了一声，探头往外看，惊讶地说：“怎么会呢，这里安保挺好的，怎么会有这种事？” 凌司夜捂住她的眼睛，拉着她往里走，漫不经心地说：“应该是哪个不听话的妻子惹怒了她丈夫，被她丈夫带走了。” 沈清清“哦”了一声，看着他欲语还休。 凌司夜淡声道：“有话就说。” 沈清清趁机撒娇，贴着他的肩，“你什么时候娶我？” “清清，六年前你就应该是我的妻子。” “那你为什么现在不能娶我？” “现在不合适。” “司夜，我想嫁给你。” 在她重复第三遍这句话的时候，凌司夜总算有了回应。 “快了。” 沈清清忽然清醒了。 心里颤抖，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男人。 果然这句话后面跟着的，还是那句“再等等”。 她等了六年，凭什么再等！ 陆川为此笑她陷入凌司夜的诡计，凌司夜没有放下林琬，不管是因为恨她还是爱她，都把她束缚在身边。 这么离不开一个人，这六年，她不能不怀疑凌司夜是不是对林琬因恨生爱。 “司夜，司夜。”她像是害怕被抛弃一样，紧紧抱住他的背，低声哭了起来。 第53章 替我做事 “金蓝会所的前身是蓝田会所，曾经在鹿城非常有名，原因是蓝田会所里的人都非常的听话。蓝田会所的老板亲自调教手下人，让他们服服帖帖的，指哪打哪。虽然后来被端了，地盘卖给了关鹤，做起了从良的生意，但蓝田的传说一直在私底下被人一传十十传百。” “人人痛恨蓝田会所，又人人想再造这么一个传说。关鹤表面上看起来正义凛然，还不是黑白两手沾。你真以为你爸爸就那么干净？林琬，别太天真了。” “偷税漏税是你栽赃的。”林琬哑着声音说。 凌司夜呵了一声，喝了一口水，无耻地说：“那又怎样？” 他承认了。 林琬身上的鞭伤痛得发抖，即便已经涂了药，伤口处细细麻麻的犹如蚂蚁爬来爬去。她动了动胳膊，疼得倒吸口冷气。 转了个头，发现凌司夜已经坐在床边。 他的手压在她赤裸的背部，沿着她的背骨从上往下一节一节按下去。 “我要你做一件事情。” 林琬对背上的手提心吊胆，提防他忽然用力。 因此有些心不在焉，连鞭伤的疼痛都转移了注意力。 “我要拿下金蓝会所。” 林琬背对着他，扯着嘴角冷笑了一下。 胃口真大。 这几天她在网上查过关鹤的背景，即便很多人说得语焉不详，也能看出来关鹤的背景绝不仅仅是表面上看到的这样。 凌氏做的生意都是普通的商业上的一些赚钱的东西，这些年虽然成绩斐然，官方层面也给了不少荣誉，但在鹿城的地位只是浮于表面。 鹿城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圈子，那是凌司夜的手没伸到的地方。 也不一定能伸得进去。 凌司夜掐了掐她的脖子，说：“如果我告诉你，你父亲死在办公室不是我一个人做的，你信不信？” 林琬压下怒火，低声道：“你要我做什么？” “接近关鹤。” 凌司夜站起来，对她不愿意跟自己谈林国昌的事也不勉强，又无意识转了转戒指。 “这对你来说不难，接近关鹤，接近金蓝会所，我要拿到能弄垮关鹤的证据。” “在这之前他会先弄死我。” 凌司夜被她的话逗笑。 “有点信心，林大小姐。据我所知他和你爸爸交情不浅，看在林国昌的份上，他也不会弄死你。” “我想见林跃。” “别跟我讨价还价。”凌司夜语气沉下来。 林琬闭了嘴，沉默。 过了一会儿，他往外走，边走边说：“这些天你就先在这里休养，我会让冯凯过来，有什么需求告诉他。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 这里是一间公寓。 一直以来林琬以为他对别墅情有独钟，在鹿城很多房子但都是别墅，他不喜欢逼仄的公寓格局，没想到也还是有这么一个地方。 林琬躺了一会儿，浑身不舒服。 想坐起来，又浑身疼。 他们走了就来了个护士给她上药，那护士不苟言笑，一句话都没说，公事公办之后就走了。 凌司夜手底下倒还真培养出了这样的人。 她以前跟爸爸去过很多地方，当然也见识过很多凌司夜所说的那些灰色地带，她知道爸爸跟那些人有来往，鹿城企业竞争激烈，不想点办法难以立足。 爸爸既能让那些人满意，也能让公众满意，他为此付出了很多。 绝不像凌司夜说的那么轻易，要她接近关鹤，关鹤又不是傻子，只要看她一眼就知道她想要什么。 不是她太年轻，而是关鹤看得太多了。 这么多年，难道只有凌司夜觊觎那些东西吗？ 但凌司夜也不是傻子。 他不会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只是要让她送到关鹤面前去自取其辱，让关鹤厌恶她，到时候媒体再有意无意偶然地拍下来，她又是臭名昭着。 说来说去，她只是一颗不太重要的棋子。 走着玩而已。 晚一点，冯凯把她的药和手机送过来。 又给她买了点吃的。 趴了一整天，已经把肚子压得快麻木了。 林琬还真的觉得有些饿，穿了衣服，慢慢坐起来，在冯凯搀扶下走到桌子边上吃东西。 顺便查看了一下手机。 有两条短信，一条是傅林深的，她之前给了他自己的新号码。 傅林深说：“记得吃药。” 另一条是个陌生号码，内容是：“好久不见。” 她对此有些莫名其妙。 但是没有搭理，关了手机，花了一个小时喝完了一小碗粥后，整个人才舒服起来。 她把药倒在手上，数了数，扔进嘴里。 喝水的时候发现冯凯看着自己。 “怎么了？”她问。 冯凯低下头，说：“太……小姐吃的这个药，不是胃药？要不要告诉凌总，让医生来检查一下身体。” 林琬看着上面写着胃药的药瓶，对他说：“你最好别告诉他，他会觉得你多管闲事。傅医生已经把我的病情告诉过他了。” 但他不信。 林琬觉得可笑，把药瓶往旁边一放，又慢慢扶着桌子站起来，在沙发里躺下。 “傅医生昨天来找过您。” “知道了。”林琬打开手机看了看新闻，没有回复傅林深的短信。 这时看到一条新闻。 “天欧公司成为菲瑞集团新的合作考核对象。” 这个名字好耳熟。 林琬想了想，想起来在希罗酒店听到的对话。 她查了一下关于这个公司的信息，虽然公司信用报告上面没有写明，但是一些别的新闻却和关鹤有关系。 关鹤不是明面上的股东，但显然他和这个公司关系非浅。 难怪之前关老板针对凌司夜，本来以为只是一些摩擦，现在看来一切都有了理由。 凌司夜肯定气死了。 林琬忍不住幸灾乐祸，想象凌司夜看到这条新闻时的反应。想到凌司夜也有吃瘪的时候，林琬整个人都忍不住想笑出声。 要不是冯凯在那里，她怎么也得大笑三声。 这会儿，有个电话打进来。 她想都没想就接了，对面却没有声音。 林琬问了好几声，对面也没说话。 第54章 你想见你弟弟吗 她以为打错电话了，就把它挂了。挂完了忽然注意到什么，认真看了一眼号码发给和那个发来“好久不见”的陌生号码一模一样。 正纳闷，电话又来了。 这次她还没说话对面传来一个轻笑声，那人仿佛贴着手机说话，声音又低又有磁性。 “林小姐。” 听到这个声音就想起来是谁了。 林琬脸色沉下来，不打算跟他废话，立刻就准备挂电话。 陆川在她挂电话前飞快说道：“林小姐不想见你弟弟吗？” 林琬恨恨低声说：“我会再上当第二次吗。” “这次是凌司夜让我带你去见他的，不信你可以给凌司夜打电话。”陆川的声音听起来远离了手机，反而大了起来，他吊儿郎当的语气一副你爱信不信，林琬反而犹豫了一下。 迟疑的时间，已经让她忘了自己要挂电话。 陆川笑了笑：“你可以求证，我等你。” 他率先挂了电话。 林琬茫然地看了一眼冯凯，心想她疯了吗，让她去找凌司夜问这个问题，凌司夜也只会以为她疯了。 冯凯看她表情不对，走过来问她有什么吩咐。 林琬摇了摇头。 她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身上痛得让她想死，凌司夜用这种方式提醒她不要再做不该做的事情，她每痛一次就会更深刻记得这件事情。 如果凌司夜真的答应让她见林跃，不会让陆川来找她的。 她只需要相信凌司夜。 林琬松一口气，对冯凯说没事，把手机留在客厅里，自己回卧室睡觉。 做了一个不太舒服的梦，醒来后看了一眼墙上的钟，发现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 外面传来说话的声音。 她侧耳听了听，好像听到凌司夜的声音。 没打算起床，也不好奇他在跟谁说话。盯着窗外的晚霞看了一会儿，有人开门。 “林小姐。”陆川的声音。 林琬吓了一跳，扭头看过去，他抱着手臂站在门口，没有要走进来的意思，似笑非笑看着她。 “你怎么……”在这里？ 陆川笑道：“林小姐不信我，我只好亲自来了。正好凌司夜也在，跟他说了两句话，这次你再不信，可以问问冯凯。哦，凌司夜又走了，他有三天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了。” 说完冲她眨了眨眼睛，一副你懂我懂的表情。 林琬没出声。 她坐起来，把身上的毯子整了整，问他：“那么陆先生准备什么时候带我去见林跃？” “本打算现在。但是你好像不太方便。” 他把门打开，然后走了进来。 可以看到冯凯站在客厅看着他们，陆川倒是知道凌司夜在想什么，他大大方方地让冯凯盯着，却压低了声音。 “当时你答应跟我走，今天就不用受这个苦了。” 他表情异常认真。 林琬敷衍地笑了一下：“是吗？” 陆川盯着她，这张漂亮的脸几天不见越来越有风情，跟凌司夜离婚之后没有让这个人变得憔悴，外面的风言风语也没有打击到这个人。 他喜欢她现在的坚强。 就好像一朵历经风浪的玫瑰，越是波涛汹涌，越是芳香四溢。 “等你伤好了些，我带你去见他。凌司夜最近心情不错，林跃日子也过得不错。但你这位弟弟没你有本事，不过是关着他就让他受不了。” 陆川后退了几步，保持安全距离。 “还是他昏迷的时候安静一点。” 林琬脸色难看：“你们这是犯法的！” 陆川看着她生气的样子心内有些兴奋，他厌恶她对自己面无表情的脸，“谁会在乎？大家都做有利可图的事情。林跃不会死，留着他只是为了让他长长记性。说实话你以前也挺讨厌他的？” “但我从没想过让他死。” “我们也都没想过。林跃好赌，爱玩赛车，他的兴趣爱好都是花钱的事，如果他出来，发现林国昌死了，林家倒了，他没有钱可用，会找谁伸手要？林小姐，我没记错已经有一次这样的教训了。” 但他也是林家的儿子。 林琬不想跟陆川讨论这个，她知道林跃的劣根性，但爸爸因为她而死，林家败落也是因为她的一意孤行，就算是为了赎罪，也要把林跃保下来。 如果她还有很长的人生，当然不会在意林跃的死活。 她不信自己不能重振林家。 可是她只剩下不到半年的性命，等她死了，林家唯一的血脉就只有林跃了。她只做生前能做到的事情，就是让林跃活着。 等她死了，不管林跃打算怎么毁掉自己，她都看不到了。她已经让自己的良心得到了救赎，死后的一切都跟她没有关系。 “好了，林小姐，好好休息。等你想要去见你弟弟的时候，给我打个电话。号码你知道的。”陆川暧昧地笑了笑。 林琬没有给他多余的眼神。 对于陆川，她把他当作和凌司夜一样的人。 不管陆川到底是因为什么接近她，她都不可能再向六年前那样拥有对凌司夜的心动。 她这辈子都不会再心动了。 短暂人生中唯一的一次钟情，让她付出了全部代价。再上当受骗那就真的没救了。 等陆川离开后，护士又来给她涂药。 林琬看着护士的动作，无意中看到了她的工牌，多看了几眼。 护士眼睛都不转，专注上药，轻声说了一句“林小姐的癌症还是早点告诉凌总”。 林琬愣了一下。 才发现她工牌上面的医院正是洛羽医生的医院。 “你没告诉他吗？”林琬问出口就后悔了。 护士没有表情。 扔了棉签，重新拿出新的，戴着口罩看不到她的表情。 “也许应该由病人自己说。” 林琬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了句“谢谢”。 护士没再说什么，涂完药，收拾东西就走了。 林琬叹了口气，忽然想到似乎大家都或多或少地知道了她的病，连冯凯都察觉到了不对劲，只有凌司夜不知道。 他到底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装作不知道。 她的死活对于他来说也许没那么重要。 林琬自嘲地笑了笑。 真可怜啊。 第55章 活下去 陆川嘴上说着好听，她不找他他不会自己来。 结果第二天他又准时出现在公寓里，冯凯的脸色多少有点难看，陆川却浑然不觉。 他没有接近林琬，只是在客厅里坐着，好像这里是他家一样。 直到林琬走出来，他才抬起头。 “我有事，今天你再不走我没空等你了。” 林琬一张脸都没有血色，扶着墙慢慢向餐桌走，没有说话。 陆川的目光跟随她的身影移动。 等坐下了，对端来米粥的冯凯说了声谢谢，喝了口温水，脸色才好看一些。 “等我吃完饭。”她说。 陆川这才收回目光，视线又落在手机屏幕上，但手指没有再动过。 林琬吃了饭，吃了药，给手臂上的伤口涂了点药，才觉得舒坦一些。这药涂起来凉丝丝的，让伤口也觉得没那么疼了，背上的两道她看不见，只能处理手臂上的。 穿了件毛衣，又带了件风衣。 这会儿已经是初冬了。 陆川插着兜靠在门上等她，手里转着车钥匙，看她穿成那样，忍不住笑了笑。 林琬瞥了他一眼。 陆川转头对冯凯说：“我带林小姐去见林跃，你要去吗？” 冯凯显然是早就被凌司夜吩咐了什么，低着头摇了摇，表情又看起来不是很甘心。 大概是察觉到陆川对林琬的别有用心，他对陆川很警惕。 “走，林小姐。”陆川毫不在意，对林琬做了个手势。 车子离开市区，往郊区方向开去。 鹿城很大，周边的乡村也很多，田野、绿树，中间夹着一条笔直的柏油马路，好像都长一个样。 林琬认不出来有什么区别。 嫁给凌司夜之前她的生活圈子那么大，嫁给凌司夜之后还是那么大，好像什么都没变，又好像一点都不一样。 车子在一个院子门口停下。 周围绿荫环绕，院子十分隐蔽，站在院门口可以看到来往车辆，马路上的车辆却看不到躲在树后面的院子。 听到车的声音就有人出来开门。 林琬看着陆川跟那人低声说了几句什么，她扶着车站着，没有催促。 等陆川转身朝她走过来，她才动了动脚。 “他带你进去。” 林琬点了点头。 陆川眯着眼睛看她，见她没有半句疑问。 这女人真是知道怎么气他。 摸了摸嘴，气笑了，索性坐到车上去玩手机，不再看那女人一眼。 林琬走进院子，院子很大，像是个四合院，有花有盆栽，地上也很干净。 那人带着她走到楼上，指了指一个房间。 林琬径直推门进去。 她的弟弟，以前那个不可一世作威作福的林跃，现在就躺在床上，半只眼睛被纱布包着。 他醒着，听到声音，眼睛都没转一下。 直到林琬走到他床前，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林跃。”她叫了一声。 林跃的目光慢慢转过来，看到她，刹那间仅露出来的一只眼睛里就喷出怒火。 他有些激动地拿着拳头敲床，瞪着眼睛，像看到了杀父仇人。 林琬反而很冷静，没有被林跃的惨象吓到，她说：“我知道你恨我，你觉得是我把一切都变成现在这样。这我无话可说，爸爸死了，你没能参加他的葬礼很遗憾。” 林跃眼里的光一下子没了。 林琬有些不忍心继续说下去，她抿了抿唇，别过头不去看他的脸。 “不管怎么样，你是林家唯一的希望，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我都会让你活着。今天也许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但我要你记住，不要对不起爸爸，不要对不起林家，不要步我后尘。” 林跃憋了很久，脸都红了，吐出一个字“滚”。 他说话很艰难，牙齿被打掉了，又很久没有说话，很久没有这么大的情绪，一时间想要说话发现自己居然忘记了发声。 林琬冷着脸，说：“爸爸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要我救你，但我自身难保究竟要怎么救你，我想了很久，也做了很大努力。不管你待不待见我，再过半年一切都结束了。林跃，我来就是为了告诉你，活下去。” 林跃恶狠狠瞪着她。 显然看起来是没有把她的话一个字听进耳朵里，林琬觉得自己今天不该来。 但这些话也必须得说，再不说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说了。 说完她起身就要走，结果动作幅度太大拉扯到了伤口，痛得她眼前一黑。 只来得及扶住椅子，身体被拉进一个怀抱里。 那人用手挡住林跃扔过来的空调遥控器。 林琬被遥控器飞出去的声音吓了一跳，抬头看到陆川皱着眉头盯林跃，跟着看过去。 床上的人明明半死不活，但力气倒是挺大，躺在那里都能随手把手边的东西用这么大的力气扔过去。 难以想象陆川没有挡住的话，她的脑袋挨到这个砸会怎样。 她已经够伤痕累累了。 “别不知好歹，林跃。这里到处都是凌司夜的人，你对他的女人，只会给自己找麻烦。”陆川弯腰拽住林跃的衣领警告他，“林国昌已经死了，你没有任何庇护，除了她谁都救不了你。想活着离开这里就把态度放尊重点。” “陆川。” 林琬看不下去了，她拍了拍他的手，看他不搭理他，气得转身就走。 她一走，陆川也就松开手了。 居高临下地看着不服气的林跃，对准他受伤的腿部，抬脚用力踩下去。 林跃脸爆红，痛苦呻吟起来。 陆川这才消了心头的火气，慢慢走出去，站在二楼看着林琬的身影。 院子外面忽然多了一辆车。 陆川撑着二楼的栏杆，眯了眯眼，看到车里下来的人，脸色一下子耷拉下来。 凌司夜搂着林琬的脖子，捏着她的下巴说了几句什么，从陆川的角度看不到林琬的表情，但能看到她贴着凌司夜的胸口，信任的依偎的动作。 有些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无意识的动作，往往能让陆川火大。 他站直了身体，抽了根烟出来。 正好这个时候凌司夜抬头看过来，远远冲他打了个手势，带着林琬走了。 第56章 我们的孩子 凌司夜忽然出现，说要带她去一个饭局。 林琬没有询问的权力，只能顺从，跟着他上了车，又回到鹿城市区。 这会儿距离午饭时间还早，林琬安静坐着，看窗外晃过的风景，猜测应该不会现在就去吃饭。 “满意了吗？”凌司夜忽然开口。 林琬嗯了一声，补充了一句：“谢谢。” “那你准备好报答我了吗？” 林琬缓慢地转头看他，凌司夜嘴角噙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她心里咯噔，对他这副表情下意味着什么再清楚不过。 关鹤强迫他选择一人从直升飞机上跳伞的那一晚，他朝她走过来的时候脸上也是这样的笑。 车子停在一所古色古香的大门口，车刚停下来就有人过来开门，林琬还没能从凌司夜口中得到答案，不得不下了车。 这是一家中式餐厅，红墙黑瓦，空气中隐隐有檀香木淡淡的香味。 从大门进入，前面有服务员引路，餐厅十分安静，有人影移动但都没发出什么声音。 林琬跟在凌司夜身后，上楼前，他忽然朝她伸出手。 愣了两秒，抬头看他。 凌司夜站在上一级台阶上，垂眸看着他，眼睛里没有情绪。 林琬心里猛跳了两下，伸手握住他的手，没有高兴的心情。接下来要见到的客人有多重要，值得凌司夜这么演戏。 她很久没被凌司夜这么牵过手。 有多久了，居然想不起来上一次是什么时候，两手相贴的热度没有温暖，反而让她觉得犹如针扎。 大脑恍惚间，来到了二楼茶室，被屏风间隔的包厢里已经坐了两个人，正在闲聊。 看到他们进来，两个人都站起来。 凌司夜松开握着林琬的手，笑着说：“近来可好啊，顾先生？” “好，好得很！哈哈，小凌越来越厉害了，我刚回国就听说你干了不少事，真有你的！”老先生走过来跟凌司夜握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凌司夜冲另外一人点了下头：“顾夫人。” “小琬，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林琬看着面前这人，鹿城前前任市长，如今已经退任在家闲云野鹤的顾士国，忍不住鼻子发酸。 她叫了一声“顾伯伯”。 顾士国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你爸爸的事我都听说了，节哀顺变。” 林琬点了下头。 顾夫人走过来，拉住林琬的手，担忧地说：“怎么这么瘦了，琬琬。” 顾氏夫妇这些年一直环游世界，很少在国内，上一次见面还是林家风光的时候，她和爸爸一起跟顾氏夫妇吃了饭。 顾士国在任的时候爸爸帮了他不少忙，他是个好市长，爸爸帮他全无半点利益考量，只是为了这个朋友。 顾氏夫妇没有孩子，在国内的时候把林琬当作亲女儿一样。现在看到林琬这个样子，怎么能不痛惜？ 几人入席，凌司夜和顾士国聊起国外的情况来。顾太太拉着林琬的手没放下过，问了很多问题，林琬一一回答。 凌司夜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落在她身上。 他最会演戏，别人看来以为他是在乎林琬，只有林琬知道他是在提醒她，不要说漏嘴。 “陪我去趟洗手间，琬琬。”顾太太说。 林琬站起来的时候，和凌司夜目光相接。 她挪开视线，手心却出了汗。 离开包厢，呼吸到外面的空气，林琬才松口气，发现自己一直紧绷着没轻松过。 扭头看到顾太太慈祥的笑，才知道自己的表现早就被看破了。 她扶着顾太太往下走。 “琬琬，你过得不开心。”顾太太说。 林琬想应该怎么回答，顾太太不是在问她，而是对她的状态做出了正确的判定。 她说得没错。 但她不能真的承认，凌司夜会掐死她的。 迟迟没有回答，顾太太没有生气，她待林琬如亲女儿，看到女儿受了委屈心疼都来不及。 “当初你兴高采烈地告诉我你有了喜欢的人时，我还问过你，那人是什么样子。”顾太太回忆往昔，叹了口气，“你怎么说来着，很有本事的一个人。” 林琬努力回想这段记忆，居然记不起来了。 “那时候凌司夜在鹿城没有任何的地位，除了你没有人这么形容他。爱情让人盲目，聪明如你也不能例外，琬琬，不要自责。” 林琬愣了愣。 她什么都还没说，顾氏夫妇恐怕也才回国没两天，但顾太太看起来什么都知道。 对一切，对她的想法。 两人在廊下站住，顾太太轻轻拍了拍林琬的手背，温柔地说：“你结婚的时候我和你顾伯伯在国外，看到新闻上的照片，郎才女貌，多么登对。你的眼光没有错，如果是我年轻的时候看到这样一个人，也会喜欢上他。” “可是……”林琬想说很多事，可是后面要说的太多了，她居然不知道哪些可以说。 顾太太耐心地等着她开口，看她神色纠结，没有催促。 半晌，林琬还是摇了头。 顾太太没有逼她，只是说：“很多事情你不说，你顾伯伯都知道。但是不管你做什么，我们都会支持你，你爸爸也是一样。琬琬，你从小就很聪明，但你要知道，你爸爸从没打算让你挑起林家这个重担。你过得自由快乐，才是他想要的。” 林琬哽咽地点了点头。 顾太太抱了抱她，像哄小孩一样拍了拍她的背。 “你受委屈了。” 林琬忍住了才没有痛哭出来。 过了许久，她的情绪缓过来了，擦了擦眼泪，从顾太太怀里退出来。 顾太太仔细地打量了她一会儿，皱着眉头说：“你实在瘦得不像样，这次我们在国内待一周时间，我陪你去医院检查检查。” “不……”林琬连忙拒绝，她不想让他们担心她的病，但是面对顾太太的关心，又说不出谎话来骗她。 正好这会儿服务员找过来了，说是凌总请他们过去餐厅准备吃饭。 这才转移了注意力。 两人往回走的时候正好遇到过来找她们的凌司夜，看到林琬的红眼睛，凌司夜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两眼。 林琬忐忑地避开他的目光。 “没事，琬琬？”凌司夜走过来摸了摸她的背，顾太太看在眼里。 林琬还没开口，又听凌司夜说：“你身体要是实在受不了，孩子我们就不要了。” 第57章 林小姐的身份真好用 直到在桌前落座，林琬还没回过神来。 顾太太的目光在她和凌司夜脸上逡巡，她仍旧是温和的眼神，没有任何强势探究的意味，并不会让人感到不适。 林琬抱歉地看着她，她摇了摇头。 这下好了，一切都如凌司夜所愿。 她瘦成这样是因为怀孕，不说是因为他们赌气离了婚怕被人看笑话，她之前所有的莫名其妙的表现都是孕妇的情绪起伏。 不知道那段时间里凌司夜跟顾士国说了什么，她们回来之后，顾士国看向林琬的目光里多了一些心疼，对凌司夜的态度也更好了一些。 凌司夜的目的是达成了。 不管他想要让顾士国帮什么忙，顾士国想来都会尽可能帮一帮。哪怕去外面听说了什么，现在林琬有了凌司夜的孩子，他们看在林琬的份上，看在林国昌的份上，也不会对凌司夜过分苛责。 这就是今天凌司夜带她来的目的。 她有些怀疑，凌司夜这些年不肯放过她究竟是为了报复她还是为了利用她。 林琬心里止不住冷笑。 也是，利用她，再看她无能为力的样子，岂不是更大的报复。 说到底是自己没用。 爸爸这辈子全部的努力，想来这些年都已经被凌司夜毁了个干净。 一顿饭吃得毫无滋味。 分手的时候，顾太太说要再来看她，林琬答应了，和凌司夜站在一起目送顾氏夫妇二人上了车离开。 “你跟她说了些什么？”凌司夜问。 “什么都没说。” “最好是。” 凌司夜侧头看她，神情冷漠下来。 “别坏了我的好事。” 她这次没有再去那所公寓，凌司夜把她送到了别墅，让她自己下车，他没有动，坐在车上抽烟。 林琬下了车，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转身，隔着玻璃问他：“明天顾伯母要来带我去医院，怎么办？” 凌司夜眯着眼睛，吐出一圈圈烟雾，隔着烟雾看她。 他没有马上说话。 林琬等待的时间有些久，安静得有些煎熬。 “那就再给你一个机会去见林跃。这一周都不要待在家里，我保证她见不到你，其他的借口我会替你找的。” 林琬松了一口气。 那就得多谢他想了个理由，避免她的病被发现。 多可笑，他还以为是在遮掩怀孕的事。 林琬慢慢往房子走，冯凯早早开了门站在那里，金毛冲出来扑向她，林琬手上还有伤，可受不了这只大狗的重量。 她阻止不了，金毛热情扑过来。 腿一软，连人带狗跌倒在地。 冯凯连忙走过来，走到一半又停下了，远远看着。 凌司夜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车，靠在车门处，看着她狼狈的样子，笑出声。 林琬疼得脸都白了。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感觉尾骨都断了。大狗还不知发生什么，脑袋使劲往她怀里钻，两天不见，这狗跟疯了一样。 “琬琬！”凌司夜在身后拍了拍手，大狗从林琬身上爬起来，朝他跑过去。 林琬咬牙，还是止不住疼得直抽抽。 眼泪都出来了。 她涨红了脸，快把后槽牙咬碎了，拼尽全力站起来，忽视身后人狗和谐的嬉笑声，略过站在那里跟木头一样的冯凯，一瘸一拐往别墅走。 第二天凌司夜又消失。 陆川再一次出现。 上车的时候，林琬忽然说：“你像凌司夜的狗。” 陆川也不生气，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说：“我以为你更像。” “你不是他的手下，为什么老是替他跑腿？” “林小姐对我倒是有点了解。”陆川笑，“换个人我也不至于这么殷勤。” 林琬假装没听见。 其实她不想去见林跃，见过一次了，该说的话已经说了。 她和林跃关系没那么好，没那么多知心话可说。 不管林跃到底有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她也没有那么多耐心去教他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让他活着就够了。 活下去。 “你知道凌司夜利用你做了些什么吗？”陆川没话找话。 林琬看向他。 “知道天欧公司吗？取代凌氏拿走菲瑞集团合作机会的那个公司，凌司夜要借顾士国的手打击天欧公司。” “顾伯伯才刚回国……” 陆川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林琬皱眉。 “有时候真是羡慕凌司夜，林小姐的身份很好用啊。顾老是不在国内多年，但他的人脉还在，这一次回国就是为了处理一些事情。” “别去那个院子了。” 陆川没有说什么，但也没有改变方向。 林琬生气地说：“我不想去见林跃了。” 陆川充耳不闻。 她提高了声音：“你没听见吗！” “听见了。”陆川面无表情地说，“如果你现在跟我说的是要离开凌司夜跟我走，那我没有二话带你离开。但你还要留在凌司夜身边，就不要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凭什么？”林琬来劲了一样，“我又不是他的狗，凭什么不能想做什么做什么？” 陆川冷笑了一声。 这声笑刺激到林琬了，她解了安全带就要去开门。 车子猛的刹了车，在路边停下。 林琬冷着脸推开车门就出去，陆川没有追她，看着她沿着马路牙子往前走，还有空抽了根烟。 这女人轴得很。 在凌司夜面前跟小白兔一样，只知道在他这儿横。 林琬铁了心自己要跟所有人作对，她受够了，马上就要死了她还他妈的小心翼翼什么。大不了被凌司夜打死。 她赌气一直走，这里是郊区，除了车辆没有房屋。 走累了就在路边随地一坐。 身体里的器官跟打架一样，她嘴唇惨白，捂着肚子脑袋搁在膝盖上，耳朵嗡嗡的。 手机响起来。 她没有接，今天就是天塌了，凌司夜也别想管她。 有人走过来，在她面前站定。 “没什么事，还在路上，等会儿就到了。她手机没响，可能是静音了，你要跟她说话吗？哦，知道了，晚点。”陆川应付手机那头的人，垂眸看着林琬的头顶，伸出脚踢了踢她的鞋尖。 凌司夜只是打电话过来确认林琬不在市区，压根没问她在哪里，不管她在哪里，别坏了他的大事就行了。 这女人多可怜，赌气半天，除了他没人在乎。 第58章 摩天轮上的恶作剧 等林琬冷静下来，还是得老老实实上车。 陆川没再冷嘲热讽，一路上都很安静，他摸了空烟盒，拐到高速的服务区去买烟。 反正无论他怎么开林琬都无所谓。 他下车买烟，林琬也下车站着，她拉紧了外套，脸色从刚才开始就不太好，陆川看在眼里，对她的身体状态感到奇怪。 有点过于虚弱了。 隔着便利店的玻璃看着她，一边心不在焉结了帐，店员问他要不要给女朋友带点糖果，他低头看了一眼，五颜六色的包装，看起来就很齁甜。 一阵急促的轮胎声响起，他抬头瞥了一眼。 一辆面包车拐进服务区的瞬间，站在那里的林琬就不见了。 他脸色变了，立刻冲出去。 盯着那辆面包车，准备上车要追上去的时候，看到面包车窗户探出来一个头，冲他无声挥了下手。 陆川停下脚步。 店员跟着冲出来，吓了一跳的样子，话都不利索了：“这……这是不是得报警？你女朋友……？” “我会报警。”陆川跳上车，单手打方向盘，冷着脸拨通了一个电话。 “你让人把林琬带走了？” 沈清清在那头笑了笑：“是啊，怎么？那女人跟冯凯在一起我不好动手，跟你在一起就方便多了。” “我怎么跟凌司夜交代？”陆川眼里闪过怒意。 “就说是被人劫走了。林家那么多仇人，谁知道是谁干的？放心，我不会弄死她，就是折磨她几天。” 陆川挂了电话，朝面包车方向追去。 …… 夜深了，还没有打通林琬的电话。 冯凯给凌司夜打电话，没打通，去了陆川和傅林深的住处，也没找到这两个人。 回到别墅，只有一只大狗等他，冯凯有点搞不明白了。 他连夜开车去了乡下院子，院子里的人说林琬没有来过，沿路慢慢开了一圈，在城里又开一圈，天都亮了，凌司夜和林琬的电话都没人接通。 隐约意识到可能出事了，他直接去报了警。 警方倒是联系到了沈清清，从而联系上了凌司夜，冯凯都觉得好笑，他居然要靠警方找到自己的雇主。 凌司夜得知林琬不见，给陆川打电话，结果电话没通。沈清清又生病了，他一边要盯着天欧公司，一边要照顾沈清清，没有多余的心思管林琬。 让冯凯去找林琬，找不到算了。 大概是冯凯找人动静太大，让傅林深听说找上门来了，他这段时间一直在想办法拿特效药，关注国内外的癌症研究进度，借用家里的关系去了一些研究室，林琬自己不愿意救命，他要救她的命。 但没想到才几天不见，林琬又出事了。 他去找冯凯，把一瓶药塞给他。 “找到林琬先给她吃药，她几天不吃药会死的。” 冯凯知道林琬生病，看她每天都吃药，没想过这么严重，把药揣进口袋里二话不说就去找人。 这个傍晚，鹿城中心公园很久没有运营的摩天轮突然亮起灯来。 行人都仰头看摩天轮慢慢转动，霓虹灯光闪烁。 林琬醒来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想吐。 她感觉整个世界都在动，浑身都痛，她躺在地上，蜷缩成一团，没有一点力气。 好像在升高，做梦一样，眼前还有很强劲的光晃来晃去。 她花了十分钟让自己的头脑清醒。 意识到自己又在下降。 到了某个节点的时候，还能听到有人说话鼓掌的声音。 她伸出手握住横杠，慢慢站了起来。 “妈妈！快看，那上面有人！” “摩天轮上面有人，有人。” “一个女的。” “那不是林氏集团林大小姐吗？” 有人报了警，警方赶来的路上通知了冯凯。 冯凯一边往中心公园赶来，一边试图给凌司夜打电话，但意料之中，还是没打通。 媒体闻风而动，在警方到之前已经占据了据点，就等着摩天轮停下来，拍到林琬走下来的瞬间。 这可是个大新闻。 鹿城无聊久了，天天就是几个公司之间争来斗去，没什么意思。大家才不管那些人的商业斗争，更喜欢看一些有钱人的笑话。 林琬站在车厢里，看着下面仰望她的众人，觉得这场景有些可笑。 那些对着她的摄像头，等着她出丑的媒体，也许她就应该在这个时候打开车厢跳下去，溅他们一脸血，才能让他们这辈子都不敢再干缺德事。 警车来了。 红蓝灯嘀嘟嘀嘟一路疾驶而来，摩天轮被制停，车厢稳稳停在平台上，警方赶走了媒体，不让他们拍摄。 林琬下来的时候看到了傅林深，腿一软。 傅林深刚要过去，被冯凯拦住。 冯凯木着脸，拿着提前准备好的长外套过去把林琬的身体整个罩住，把人横抱起来往救护车走去。 那么多人盯着，如果抱着林琬的人是傅林深，才给了媒体大做文章的机会。 傅林深后知后觉明白过来，连忙跟上。 一出平台，闪光灯狂闪，警察呵斥不走，好在冯凯这个保镖看起来铁面无情，没人敢靠近放肆。 到了救护车，冯凯和傅林深都上去。 医生说：“留一个人。” 傅林深立刻说：“我留下，我是她的主治医生。” 冯凯不得不退出。 这一晚，鹿城报纸整整一页都在报道这个事情。 凌司夜还不知道，他被沈清清拖住了，看不到报道，沈清清感冒了缠人，他索性把手机都关机了。 同一时间，希罗酒店，关鹤正在和顾士国夫妇吃饭，饭桌上有人说起了这个新闻。 林大小姐被人恶作剧困在摩天轮上一整晚。 顾氏夫妇的脸色都有些不好看，他们给凌司夜打电话想问情况，却发现电话打不通。 关鹤别有意味地说：“看来凌总是被别的事情缠住走不开啊，这么重要的事情他居然都没出现过。” 顾氏夫妇坐不住了，要去医院看林琬。 关鹤主动提出载他们前往医院。 医院外面有许多媒体，顾氏夫妇的出现又引起了新一轮的讨论，这位前前市长在市民心目中的印象极好。 他特地来看望林琬，说明了林琬的重要性。 大家心里各有想法，看来只要林家一息尚存，未必真的就此一蹶不振。 第59章 他是我的软肋 等凌司夜打开手机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 沈清清睡着了，他到阳台上抽烟的时候，顺便拿出手机开机。屏幕亮起来后跳出来的信息之多，让他点烟的手一顿。 几十通未接来电，无数条信息。 点进有人发来的链接，里面是新闻头条，看到顾士国夫妇出现在医院门口的照片，旁边还有关鹤的身影，脸色一下子沉下来。 他拨通了冯凯的电话。 沈清清醒来的时候看到凌司夜不在，刚要发脾气，手机就响起来了。现在是凌晨四点，陆川这个时候给她打电话？ 她心里高兴，但嘴上不说。 接电话的时候还语气傲娇，在对方还没开口前先抢先说“大半夜不睡觉不会是想我了？” 手机里传来陆川的笑。 跟他平时漫不经心的笑声不一样，有种嘲讽的意味，沈清清心里一惊，随后又想自己生了一天的病他都没问过自己怎么样，有些不高兴。 “满意吗？” 陆川那头传来打火机的声音，大概是嘴里叼着烟，他说话有些不清晰，“半个鹿城因为你的恶作剧都在看热闹，这个场面看着很痛快？” 沈清清莫名其妙：“你在说什么啊？” “凌司夜一整天下落不明，他之前付出的努力可能都要打水漂了。不过他那么喜欢你，应该不会怪你。” “陆川！你能好好说话吗？我今天病了，我本以为你是来关心我的……” “那么现在你的病好了吗？” 沈清清愣了愣。 她挂了电话，立刻上网看看发生了什么，等新闻跳出来，看到医院前的那一幕，脸色瞬间白了。 凌司夜到医院的时候，几乎该在的不该在的人都在。医院走廊里十分热闹，他一出现，所有眼睛都看向他。 冯凯率先走过来，低声说：“林小姐在抢救。” 凌司夜皱眉，抢救，居然这么严重？ 冯凯飞快地说：“警方已经去查摩天轮入口监控了。” 凌司夜向顾士国走过去，刚要说话，被对方先开口了。 “凌总在忙什么大生意，一整晚不见人影？” “抱歉，手机没电了，有点急事……” 关鹤笑呵呵地说：“凌总不是刚从沈小姐那里过来吗？” 凌司夜脸色难看。 他出来的时候没有留意附近有没有媒体蹲守，过去一直无所谓，最近顾士国回来了他也忘了注意，以为沈清清不是秘密顾士国不会在意那么多。 没想到林琬发生这个事情。 关鹤现在在这里煽风点火让他火大。 正好这时手术室的门开了，傅林深先走了出来，凌司夜扭头看到是他，竟然松一口气。 他快步走过去。 “怎么样？” 傅林深疲惫地说不出话，点了下头。 他看着面前的凌司夜，心里彻底的失望，不想再跟他多说一个字，转身躲进手术室。 过一会儿，林琬被推出来。 得到医生的肯定，没有生命危险，顾氏夫妇就放心了。其余的例如关鹤之流为了看凌司夜笑话的，这会儿也纷纷离开了。 再留下来打扰病人没什么必要。 反正想要达到的效果也已经差不多。 顾氏夫妇进去看了林琬，见她熟睡，又退出来。凌司夜本想找机会跟他们说话，但他们并不打算给他脸面，冷着脸说“以后再说”，离开医院。 走廊上渐渐冷清。 窗外的天也渐渐亮起来了。 凌司夜坐在走廊上，手撑着膝盖一言不发。冯凯站在他身边，安静陪着他。 “查出来是谁干的了吗？”半晌后，他问道。 冯凯迟疑地说：“查出来了，根据陆总说的，面包车在服务区把林小姐劫走，我让人去调了服务区的监控，那几个人是……” 他欲言又止。 “说。” “是码头的人。” 凌司夜没有说话。 冯凯又继续说：“摩天轮附近只有一个监控，被人为毁坏了。” 码头是他的地盘，但他没有吩咐这些事。这些人想要折腾林琬，把她送到了摩天轮上，让所有人看到她的出糗，媒体大肆报道，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凌司夜在走廊上坐了两个小时。 天大亮的时候，林琬醒了。 她还有些茫然，慢慢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医院里，原来那只是一场梦啊，那么真实，她还以为是真的进了鬼门关。 都半只脚进去了，怎么没死，真是可惜。 外面传来傅林深生气的声音，他似乎在质问什么人，过了一会儿，听到凌司夜冷漠让他滚。 林琬心里冰冷。 又过了一会儿，有人进来了。 她睁开眼睛看过去，难得看到凌司夜这么狼狈的样子，衬衫褶皱，头发也塌着，一脸不耐烦。 大概是没想到她醒了，凌司夜先是皱眉，又冷着脸坐在沙发上，抽了根烟拿在手上，想抽，克制了。 “知不知道，我努力了一周又功亏一篑了。” 林琬静静看着他。 凌司夜冷笑：“多有意思啊，林琬，偏要在这个时候。我有时候不明白把你留下来到底是为了利用你还是为了给我自己找点麻烦。” “那怎么办，对不起？” “别他妈阴阳怪气！”凌司夜站起来，走到她床前，恶狠狠盯着她，“所有人都可以这么跟我说话，你不可以！” 他气得插着腰走来走去，把烟都掐碎了，积攒了一肚子的怒火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对象。 林琬无悲无喜看着他发脾气，心想这人真是冷血，现在受到伤害躺在床上的人是她，为什么还要承受他的愤怒呢？ “你想知道是谁对我做了这些吗？”林琬问他。 凌司夜漠然地盯着她，良久没有说话。 林琬等他回答，等他说想，然后就把她在车上听到那些人跟沈清清打电话的事情全都告诉他。这是事实，她没有杜撰。沈清清不是小白兔，她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的无辜。 但是凌司夜看了她很久很久，久到林琬觉得肚子里的癌细胞都受不了开始沸腾折磨她了，他还没有给出回答。 林琬也就明白了。 她笑了笑，别过头，眼泪从眼角滑进枕头里。 “我困了，可以让我睡会儿吗？” 凌司夜拖着脚步走出去了。 林琬想这一次他难得没有底气，一涉及沈清清，他就没有话说了。 原来他也有软肋啊，他也会害怕。 第60章 绝望的心声 “她病了。” 傅林深第二十次跟凌司夜说这句话。 面前的人已经换了一身衣服，看起来又变得雷厉风行，不像昨天晚上看起来那么的狼狈。 凌司夜翘着二郎腿，听傅林深说林琬的病有多严重，晚期，没救了，活不到明年夏天。如果现在把她送到国外去养病，他可以试着争取先进的仪器和药物，无论花多大的代价都要延长她的生命。 前提在于凌司夜要配合。 他说了半天，凌司夜听了半天。 “她在国外，谁照顾她？”凌司夜问。 傅林深傻傻以为凌司夜是听进去了，都开始考虑这个问题，一口气松了一半，连忙说：“我。” 凌司夜笑了一下。 傅林深莫名其妙看着他，不明白他的意思。 “我是医生，对她的病没人比我了解，你在想什么？凌司夜，她本人消极抗癌，你又这么不配合，别说明年夏天了，她可能连这个冬天都过不去！” “这就是你编造的谎言？” “谎……谎言？”傅林深急了，“我为什么要撒谎？这种人命的事情，我撒谎干嘛！” “谁知道，也许是为了和林琬在国外做一对快活鸳鸯？” 凌司夜哼了一声，“我看过她的报告了，就算有病，还不到癌症的地步。傅林深，别以为我不敢让你滚蛋，仗着你是傅家人在我面前颐指气使，你回去问问你老子现在敢不敢这么做。” 傅林深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合着苦口婆心了半天，还以为是他为了能够和林琬在一起胡诌的？ 他还想说什么，凌司夜指了指他。 “我现在很烦，别在这儿添堵，滚。” 这是凌司夜对他说的第二十一个滚。 傅林深怒气冲冲地离开，和洛羽医生擦肩而过，看这位傅小少爷苦大仇深的样子，又看了看那位冷血总裁，摇摇头感叹林琬真可怜。 她参与了昨晚的抢救，因为她清楚林琬的癌。 一下子林琬想要保守的秘密整个医院都知道了，同事问她凌司夜知不知道，洛羽含糊地说应该知道。 林琬不想说的事情她也不想替她说。 她走过来的时候，凌司夜问她：“林琬情况怎么样？” “孩子是没了。” 凌司夜愣了一下。 洛羽皮笑肉不笑，欣赏他僵硬的表情，说：“下一次凌先生应该提前知会我，免得顾夫人突然这么问我，我作为林琬的主治医生却回答不上来。” 说完转身进了病房。 看到林琬坐在那里，显然都听见了他们在门口说的话，冲她笑了笑。 林琬回以浅浅笑意。 这丫头比确诊那天看起来瘦了很多，最关键的是眼睛里都没光了。短短这些日子，都遭遇了些什么啊。 “洛医生，谢谢你。” 洛羽给她检查各项指标，听她说这个话，轻哼了一声，“真要谢我就好好养病，你看你现在……” 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病人。 “我想回去。”林琬请求道。 洛羽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头一回听她自己说想回家，查看了一下指标，还好，各项都差得很稳定，留在医院也没什么用。 像这样消极治疗的病人，在医生面前多待一秒钟都是挑衅。 洛羽大手一挥：“回。” 凌司夜亲自开车，林琬出院的时候还是被媒体拍到了，这一次凌司夜陪伴在侧，舆论总算又扭转了一些。 鹿城的民众也有些奇怪，他们对于林琬的态度很说不清楚。 林琬离婚后又回到凌司夜身后被骂惨了，各种难听的话都有，简直不堪入耳，但是她要是被凌司夜忽视了虐待了，舆论又一边倒的骂凌司夜。 虽说凌司夜早就被骂了六年，民众也不嫌累，总有新的骂他的花样。而他们对于林琬的怒骂，更多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愤怒。 这种感觉洛羽医生太懂了，她就是看不得林琬自甘堕落自我放弃。 “林大小姐还是鹿城的红人。”凌司夜嘲讽地说，“这两天所有人就差指着我的鼻子骂我。” 林琬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凌司夜开车，却没有回别墅，而是朝码头去。 林琬靠着车窗，身体还很孱弱，没注意窗外不是回家的风景。直到凌司夜说到了，她才看到了外面的海。 对于这个地方，她有阴影。 凌司夜替她开了车门，扶着她下了车，哼了一声：“林小姐，这个待遇还可以？” “谢谢。” 凌司夜几乎是拖着她进了码头，拐到了仓库里面，还没走进去，就听见惨叫声。 林琬皱眉，不知道凌司夜要玩什么把戏。 不至于她都这个样子了，还要为她引起的轰动得到什么惩罚？ 她走进去，看到几个人围着在打地上的人。 地上那三个毫无还手之力的男人，林琬很眼熟，就是开着面包车把她从服务区劫走的人。 不知道挨打了多久，这会儿已经脸上都是淤青了。 “怎么样？满意了吗？”凌司夜在她耳边说。 林琬只觉得恶心，她克制自己不吐，别过头。 “你想要什么？” “要你替我做一件事。” 就知道。 林琬想笑，笑不出来，她轻声说：“可以不用这么麻烦，你想要我做什么都可以，你知道的，我都会答应你。” 凌司夜伸手沿着她眉毛的弧度按了按：“别这么可怜的样子，好像我是恶霸。他们欺负你，我替你收拾他们，博你一笑，你为什么不高兴？” 他的手落到她嘴角，强行勾起一个笑容。 林琬冷漠地看着他。 凌司夜自己笑起来了，放下手，说：“去告诉顾士国，你非我不可，你不能离开我，随便你怎么说。实际上凌氏不会因为这么一点小事被打垮，我的计划也不会因为顾士国不配合而全部放弃，但他如果站队关鹤那边，对我来说就多了很多麻烦。” 他把手插进兜里，垂眸看着林琬。 “所以请林大小姐帮个忙，用你这张擅长卖惨的嘴，去说服顾士国。” “擅长卖惨的人是我吗？”林琬抬头看着他。 凌司夜目光冷了冷。 “欺负我的是这些人吗？”她指着地上的男人。 “别得寸进尺。” “你真的没有欺负我吗？” 林琬几乎有些绝望，她悲哀地看着面前的人。 第61章 他一定有所图谋 本以为在码头单方面地吵了一架，凌司夜一定会生气不想再看到她，但没想到把她送回家里后他也没有再离开。 林琬看他在院子里逗狗的身影，这么温馨的场面，她却觉得凌司夜在计划什么。 既然他不说，索性就当做不知道。 这别墅是凌司夜的，他当然也可以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从医院出来之后，林琬很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体状态更差劲了，之前至少还能喝得下粥配点青菜，现在连白粥都咽不下去了。 喝了杯黑豆浆，嘴里还苦苦的。 冯凯从外面回来，把手里的东西递到她面前，“这是凌总让我买的巧克力。” 罗森的黑巧克力。 林琬靠在沙发上，有气无力地抬了抬下巴，冯凯识趣地把巧克力放在桌上后出去了。 一人一狗从院子里进来。 狗扑到桌子上拱巧克力的袋子，林琬伸腿挡了挡，狗又壮又胖，她的力气压根推不动它。 凌司夜走过来从狗嘴里解救了巧克力，一只手拎着巧克力一只手滑动手机，眼睛没从屏幕上挪开过，头也不回地往楼上走。 林琬盯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良久，嘀咕了一声：“明明是我的巧克力。” 狗看着她。 林琬摸了摸它的脑袋：“是我的巧克力。” 狗钻进她怀里，亲热地靠着她的手。 天气越来越冷，林琬不抗冻，早早开了壁炉，屋子里热乎乎的。这只狗窝在她身边，跟抱了个暖水袋一样。 才不过半个月时间，谁能想到她对狗从一开始的恐惧到现在的坦然。 没有什么是不会改变的。 午后时分，林琬躺在沙发上抱着狗昏昏欲睡，凌司夜不知道什么下楼了坐在阳台外面，面前支着笔记本电脑，手边泡了一壶茶。 忽然门铃声响起来，吓得林琬一个激灵。 从睡梦中硬生生被惊醒让她的心率加快，心脏快要跳出来了一样，狗狗本来没反应，倒是被她突然坐起来吓了一跳，从沙发上窜了起来。 凌司夜从阳台上扭头看过来。 林琬听见冯凯朝门口走过去的声音，慢慢冷静下来，舒了一口气，心想这个时候怎么会有客人来呢？ 这个地方很少有真正的客人。 六年间除了傅林深，她没有在这里见过其他的人，因为凌司夜不喜欢。不喜欢他的地盘有外人的气息，不喜欢林琬有交际。 她正呆愣，有人从玄关走进来了。 看到来人，林琬瞪大了眼睛，有些惊喜，下意识转过去看凌司夜。 凌司夜已经合上笔记本电脑往里走。 “琬琬，身体好些了吗？”顾太太看到她身边的狗有些诧异，走过来问她。 林琬叫了一声“顾伯伯、顾伯母”，说道：“就是没力气，没什么不舒服的。” 顾士国看到那只狗有些感慨：“我记得小时候你还很怕狗呢。” 顾太太也忍不住说：“是啊，看到你搂着这狗我都吓了一跳，你什么时候喜欢这么大只的狗了？” 林琬感受到凌司夜走到她身边的气息，没有回头，对于他们的疑惑微微笑了笑：“房子太大了，司夜不在的时候我一个人无聊，他就买了只狗让它陪我。毛毛很温顺，慢慢的我也就不害怕了。” 顾太太看了看凌司夜，依旧是温和的目光，没有因为之前的事情对他表露丝毫厌恶。 她是真正的大家闺秀，向来有什么态度不会轻易喜怒于色。就算她这会儿在心里把凌司夜骂得狗血淋头，也绝不会给凌司夜拉任何脸。 林琬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屈服于她的优雅。 “琬琬，我跟你说几句话。” 顾太太拉着林琬的手往院子里走。 坐在之前凌司夜坐的地方，目光扫回去，看到凌司夜和顾士国正站在一幅画前面聊天。 “洛医生说，你孩子没了。”顾太太忧心地望着她。 林琬愣了一下。 她想起来自己配合凌司夜撒的这个谎，觉得再骗下去对不起顾太太，决定跟她说实话。 顾太太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没关系，那天我就想跟你说，你的身体不适合要孩子。洛医生告诉我，你身体很差。” 她看了一眼凌司夜，“我没有孩子，但我知道怀孕的人是什么样子。这事我没有告诉你顾伯伯，他脾气大，知道了难免做出什么事情来。” 没想到自己还没说已经被看穿了，林琬有些羞愧地低下头，轻声说“对不起”。 “不用说对不起，琬琬，你要对得起你自己。我之所以不告诉你顾伯伯，是因为我们在国内待不了多久，你顾伯伯心疼你为你出气，等我们出了国，你还是要留在这里。” “我不想让你承受后果，但我希望你要为自己好好考虑。” 林琬点了点头。 顾太太叹了一口气，看她这样子还有一些话就更说不出来了。 好在亲自来这里看了，不管外面怎么传说，至少林琬在这房子里是有主人样的。 还有一个地方是她的家，也算不错了。 因为林琬身体不好，顾士国建议就不要出去吃饭了，叫点饭菜来家里，一起吃顿晚饭。 他特地强调：“就跟家人一样，随便吃点。” 凌司夜让冯凯开车去福海大酒店点菜去了。 顾士国指着墙上的画：“琬琬，这是你老师的画。” 林琬点头。 “这是老师最得意的作品之一，他送给我做我的结婚礼物。” “你魏老师的画现在在外头可是有票难求，不少外国人都喜欢他的风格，可惜他的作品不多，卖出去的也少，大多都被收藏走了。” “老师不喜欢卖画，对作品又是精益求精。他经常画好了又撕毁，因此留下来的很少。”林琬说起来也觉得有些可惜。 顾士国想到什么，看了看其他人，提议道：“不如今天让琬琬给我和你伯母画一幅画，送给我们做礼物怎么样？” 林琬还没答应，凌司夜在旁边说道：“现在时间还早，福海酒店做好菜送过来至少要两个小时，不如就坐在院子里画。” 林琬诧异于他的热情。 想到什么，又明白过来。 凌司夜去楼上拿她的画具，顾太太拉着林琬的手问她身体能不能撑住，不行就别听你顾伯伯说的。 林琬笑着摇了摇头，反而有些兴致高涨，她许久没有这么有精神了。 第62章 我死了你怎么办 顾士国夫妇最后还是坐在客厅沙发上，后面就是魏焱的画，金毛大狗窝在旁边地毯上睡觉，俨然不知道这些人在做什么，成了画中一景。 林琬系了围裙，坐在画架前面。 她看了一眼旁边挽着袖子，低头认真挤颜料的凌司夜，心里一动。 明知道他这么配合是为了挽回顾士国的关系，但还是忍不住感慨，原来很多事情只要他想做就可以做到。 只要他想，就可以轻易地把她破碎的心又缝补好。 林琬收回视线，把注意力放在画架上。 她认真画起画来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顾氏夫妇坐在那里小声说着话，偶尔凌司夜插一嘴，壁炉微微泛着热气，她把眼下温馨的时刻画在纸上。 等画完了，正好外头传来车辆滴滴声。 冯凯回来了，还带了个福海酒店的厨师，两人提着两大袋子走进厨房里。 顾士国站在旁边赏画，不住地点头：“不错，有魏焱的味道，这么多年了你还没有忘记你老师的教导，看来有在继续用功。” 林琬站起来，凌司夜主动伸手过来替她解开背后的围裙袋子，动作顺畅的仿佛他经常这么做。 林琬忍住了没有去看他的表情，竭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慌张，摘掉围裙，随手摸了摸凑过来的金毛狗狗的脑袋，和顾太太挽回餐厅走。 外面的天已经黑下来了。 初冬的夜晚，天黑了但没有完全黑，呈现一种墨蓝色的留白，像是墨水滴进水里洇开的样子。 不知道是因为在家里吃饭，还是因为凌司夜今天疯了一样的温顺，今天这顿饭比那天在希罗酒店吃的好多了。 宾客尽欢。 凌司夜是个人才，抛却一些别的因素，顾士国是很欣赏他的。 两人喝了一些酒，不谈利益，谈天南地北国内国外，这是结婚后林琬第一次听到凌司夜说这些，她安静听着，觉得好像回到了六年前。 六年前爸爸就是看到了这个样子的凌司夜，认定他将来大有所为，要他娶林家的女儿，把他捆在林琬身边。 而这么做招致的就是这六年来的一系列报应。 六年了，她总是远远看着他。 他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向来说不了几句好话就会翻脸，大多都是凌司夜不耐烦，他每天面对她十分钟似乎都是煎熬。 而现在坐在他身边，听他说话，她重新想起来钟情他的那种感觉。 这让林琬觉得可怕。 六年前她可以说爱上的是一个男人。 但现在她再说爱，爱的就是杀父仇人了。 夜渐深，顾士国喝的有点多了，话也变多，跟凌司夜说个没完。顾太太一再劝他，他才肯站起来准备离开。 凌司夜让冯凯送他们回去。 人一走，别墅里又安静下来。 凌司夜送完人回来靠在别墅里闭目养神，林琬从厕所里出来，捂着肚子，后悔自己刚刚贪吃了一只螃蟹。 她扶着墙走到柜子前面去拿药。 几乎是颤抖着把药扔进嘴里咽下去，水都来不及喝，闭着眼睛缓了缓，喘口气，才去倒水。 转身慢慢往沙发边上走的时候，才看到凌司夜盯着自己。 “过来。”他说。 林琬犹豫了一秒，把水杯放下，朝他走过去。 凌司夜用目光指了指他身边。 林琬不想过去。 但顶着他的威胁的眼神，不得不走过去。 “今天表现得不错。” 谁？ “为了奖励你，允许你向我要个东西。” 不用了。 林琬迟迟没说话，心里腹诽，凌司夜盯了她一会儿，目光渐渐没耐心。 她太了解他了，在他开口说出不客气的话之前，连忙说：“我想要睡觉。” 这话太出其不意，以至于凌司夜立刻想歪了，眯了眯眼睛，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他喝了酒之后整个人直接很多。 嫌弃的表情就写在脸上。 林琬磨了磨牙，对他误解自己的意思又嫌弃自己的身体的表现视而不见，重复了一遍：“就是睡觉，我困了。现在。” 凌司夜没什么表情地呵了一声。 林琬就当他是同意了。 她胃里实在难受，不知道究竟是因为那只螃蟹还是别的，她这会儿只想睡觉。 刚起身，又被拽下来。 凌司夜把她压在沙发上，用他的下巴上长出来的毛剌剌的胡渣磨她的脸，林琬几乎是下意识嫌弃地啧了一声别过脸，被凌司夜捏住了下巴。 “我给你脸了。”他压着她，目光沉沉，“别以为装了一天你就真的敢对我指手画脚。” “我不敢。” “声音这么大还说不敢。”凌司夜另一只手摸到她腿上，掐了掐她大腿内侧，“知道傅林深跟我说什么吗？他说要带你出国，因为你病了，再不去治病就会死。” 林琬抵住他胸口的手突然没力气了，放弃挣扎，静静看着他灰黑色的瞳仁。 “我不同意，他一脸仿佛我故意要弄死你一样。你的好医生，多关心他的病人，而我这个做丈夫……错了，做情人的却像是白眼狼。你恨我吗？” 林琬笃定他喝醉了。 不然他说不出这个话来。 但她这个时候万万不能指出来这一点，一旦她说出来，不管他是不是真的醉了，倒霉的一定是她。 “我要是死了怎么办？”她目光从他的眼睛，落到他唇上，声音有些沙哑。 “死了就死了，你还想要我陪你一起死？”凌司夜摸到她细腻冰凉的皮肤，身体抖了一下，燥热起来，开始脱衣服。 林琬突然勾住他的脖子，仰起头亲了下他的唇。 凌司夜完全是无意识的，条件反射一样，反手打了她一巴掌，响亮的耳光把地上睡觉的金毛惊醒了。 林琬失去力气摔回沙发上，头顺着他的力度别到一侧，手垂在地上，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吃吃笑了起来。 凌司夜坐直了身体，盯着她的笑脸色阴沉没有说话。对于那一巴掌，他自己也没有想到。 林琬像发了疯一样。 半晌，他从她身上离开，把衣服搭在肩上阴着脸往楼上走。 林琬从沙发上滚落到地毯上，还在笑，笑得身体都直不起来，抱成一团，笑出眼泪来了。 第63章 必须活下去 凌司夜在别墅里待了两天多的时间，除了招待顾氏夫妇的那个下午及晚上，他特地把手机放在书房里没有拿出来，其余时间大概打了无数个电话。 林琬没见过他把手机拿下来过。 直到后来无意中听到他说话的声音，才知道是在跟沈清清打电话，可能是对面在发脾气，他很耐心地哄着。 “只是在应酬，有点忙，别等我了乖，早点睡觉。等公司的事情忙好了我就陪你，嗯，一直陪你。” “给你买个包赔罪，好不好？别生气了。” “好，陪你去法国，想去哪里都行。” 凌司夜目光扫到站在楼梯口发呆的林琬，毫不在意地转开目光，仿佛当她不存在一样，连说话的语气都没有一丝的起伏。 这才叫自取其辱。 林琬回了卧室，看到墙上挂着的日记，走过去拿笔划掉了几天。 她数过，如果不出意外，还有一百五十天。 如果出了意外…… 对于她来说，早点死未必不是解脱。 “天欧公司成功和菲瑞合作，但我也抢走了几个天欧公司的项目。” 身后响起声音，林琬转过身。 “恭喜。” “当然也有林小姐的功劳。” “我不敢邀功。” “看在林小姐的配合上，我会让林跃继续痛快一阵子。” 话是这么说，却像是在提醒她。 林跃还在他手上。 林琬笑不出来，她又想到了爸爸。 “下周顾士国和他太太就要走了，他说这几天都要一起吃饭，你做好准备，别一副病怏怏的。”凌司夜看她脸色惨白，走过来弯腰拿起她的药瓶看了看，“听说傅林深一直在研究什么东西，你这病，他治不好？” “底子弱，傅医生没办法。” “娇生惯养。”凌司夜扔了药瓶，“五点出发，去建康酒楼，别让我催你。” 说完就走了。 林琬顺势躺在床上，长舒一口气，觉得疲累。大脑晕乎乎的，能感觉到身体机能在极速的败坏，每天早上睁开眼睛都觉得比昨天更糟了一些。 这些她不敢告诉傅林深，更不敢对洛羽医生说，她自己决定了不治疗，多余说这些让他们操心。 睡了一会儿，醒来的时候也才中午。 不知道凌司夜还在不在，林琬没力气下楼去看，肚子有些饿了，也不想起来吃东西。摸到手机，给冯凯打了个电话，请他送点喝的上楼。 过了一会儿，冯凯端了杯豆浆上来。 林琬喝完了，随意问了句：“凌总走了吗？” “在楼下。” 林琬点点头，有些意外他没有去找沈清清。但得知他没走，心情又好了一些。 喝了豆浆，吃了药，舒服一些了。 她去衣帽间准备了晚上要穿的衣服，然后慢慢走下楼，正好看到凌司夜给金毛套狗绳。 看到她下来，凌司夜瞥了她一眼。 “过来。” 他总是一副叫狗的语气。 林琬心里不满地走下去。 “病怏怏的，牵着狗，让狗遛遛你，运动运动。”他把绳子塞在林琬手里。 金毛兴奋地看着她。 林琬也看它，想：你别遛死我。 这么大一只狗，她遛得住就怪了。 果然一出大门，金毛就跟疯了一样往前跑，林琬被它拉了个踉跄，差点没跌倒。路上没有人，附近都不会有车来，她索性直接扔了绳子，在原地累得直喘气。 偏偏这金毛这会儿自觉得很。 发现绳子掉了，自己叼着绳子又跑回来，在林琬面前疯狂摇尾巴，要她牵着绳子。 “你玩上瘾了是？”林琬瞪着它。 狗听不懂人话，尾巴摇得更欢。 林琬没搭理它，裹紧了外套，往旁边走。 凌司夜在后面吹了声口哨，狗就叼着绳子冲他飞奔过去。他牵着绳子，金毛又开始狂奔，看着一人一狗互相拉扯，林琬忍不住也眉眼弯弯。 她从来不敢想有这么一天，连做梦都不敢想。 她和凌司夜也有这样和平的像普通夫妻的时刻。 如果早一点发生，也许她不会那么心碎。 遛完狗回家，正好洗澡换衣服出发，这次凌司夜没有自己开车。五点的时候，司机开车到了门口。 林琬和他一起坐在后座，一人一侧，一路都没说话，直到酒楼。 顾士国似乎已经完全接纳凌司夜一样，看到他的态度异常和蔼，顾士国把林琬当女儿，对待凌司夜的态度就是女婿。 在座的还有其他人，林琬不知道他们的身份，但也知道今天这饭局不一般。 “市局的人，你顾伯伯以前的同事。”顾太太在她耳边轻声说。 林琬点了点头。 看他们探究的目光，就知道他们在观察凌司夜。顾士国对凌司夜和别人不一样，他们大概在琢磨要用什么态度队凌司夜。 这就是凌司夜想要的。 林琬平和看着满面春风的凌司夜，他向来很会应酬，否则六年前不会把林氏那些人哄的服服帖帖。 六年时间他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能力见长，越发得心应手，他不会错过任何可以利用的机会。 顾太太一直给林琬夹菜，实际上林琬什么都吃不下。只是喝了几口汤，就已经反胃得不行。 为了不让顾太太担心，只好借口上洗手间，躲过她的体贴夹菜。 出去的时候正好听到两个服务员背对着她聊天，说些什么“恩爱”“和想象中不一样”“很登对”的话。 林琬走过去，她们注意到有人连忙闭嘴，看到是她的时候脸色欲盖弥彰假若镇定，就知道她们是在说她了。 但好像不是什么不好的话。 林琬纳闷，到洗手间躲进隔间里，掏出手机看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新闻，才发现原来是今天下午他们遛狗的画面被拍到了。 不是相机的画质，像是有人路过正好拿出手机拍下来，图片不清晰，但能看得出来是他们。 不知道的光看画面还以为是多么恩爱的一对情侣。 林琬靠着墙站了一会儿，心想这下好了，沈清清看到了要发大脾气。她有些可怜凌司夜。 有个电话进来，显示的是国外的号码。 她疑惑地嗯了一声，接起来，魏显的声音在那头响起。 “林琬，国外的休养所我已经联系好了，这个月内过来。” 林琬愣了愣：“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去？” 魏显难得语气强硬：“我现在说的。别跟我商量，如果是因为凌司夜不肯，迫不得已的话我会用些手段让他同意。林琬，你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他们纵容你，我不允许。你必须活下去。” 他顿了顿，语气柔和一些，“听哥哥的话，活下去。” 第64章 你爱上林琬了吗 饭局结束后，林琬先陪着凌司夜目送其他人各自上了车离开，等人都走了，他们还站在酒楼大门外。 周围都没什么人，凌司夜没有说话，林琬也就静静站着没动。 他抽了根烟出来，啪嗒，打火机火光闪了闪。 各自安静地站着，看着马路上的车流，林琬一边走神地在想魏显打来的电话，一边注意凌司夜的动静。 “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他嘴里夹着烟，声音有些含糊。 林琬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看他说完后直接跳下台阶，头也不回地走，没有说要去哪里，也没有告诉她司机什么时候来，丢下她独自离开。 对这样的情况已经习惯了。 她心里微微颤抖，别开目光让自己不去看他的背影，扭头正好和旁边走过来的人目光相对。 那人从酒楼里走出来，大概是认识她，冲她和善地笑了笑。 面生，林琬不记得自己在哪里见过，客气地点了下头回应对方的微笑。 那人有些激动，走过来了两步。 “林小姐，我是刚才负责您那个包厢的服务员，当时我和同事在外面说了些话，可能冒犯到您了，一直想找个机会跟您说声抱歉。” 林琬这才想起来。 也难怪，刚刚这人穿的是统一的服装，又盘着头发，这会儿换成了自己的衣服，头发披散着，一时半会都认不出来是同一个人。 林琬并不在意，何况她也没听清楚她们在说什么，以为这人是怕她去酒楼投诉她，安慰她道：“没事，我不放在心上。” “林小姐你人真好，我和同事都觉得你比沈小姐好多了，你和凌总才更登对！”那女孩兴奋地说。 林琬微微笑了笑：“谢谢你，时间不早了，你赶紧回家，路上注意安全。” “林小姐你也是。”女孩冲她摇了摇手，又想到什么，“对了，那天沈小姐过来吃饭，无意中听到她说要结婚了，她……” 说到一半，似乎是意识到跟林琬说这个不好，女孩又闭了嘴。 抱歉地冲她笑了笑，“我先走了，再见林小姐。” 话丢下就跑走了，虽然她很及时地打住，但林琬身边的尴尬氛围还没有驱散。 沈清清迟早会和凌司夜结婚，这个她心里有数，这么多年沈清清就等着他们两人离婚，现在得偿所愿了，一定会想尽办法嫁给凌司夜。 而依凌司夜喜欢她的程度，有什么不会答应的。 司机把车开过来，停在她面前，直到上车坐好，林琬才发现自己的手一直在发抖。 …… “清清？你在哪里？” 凌司夜到沈清清的别墅，没看到人，给她打电话，对面有人接起来却没人说话。 听到手机里的风声很大，凌司夜抬头看了看顶楼，慢慢沿着楼梯往上走。 别墅就三层，最顶上是开阔的天台。 沈清清在天台上放了沙发和桌子，想着夏天的时候在楼顶吹风吃烧烤，结果做完了她没有几次上来过。 凌司夜推开天台的门走进来，看到她窝在沙发里。 “清清？” 桌子上摆了好几瓶酒，怀里还抱着一瓶。 她头靠在沙发把手上，正对着凌司夜，脸色通红，看到他还笑了笑。 “司夜，来，一起喝。” 凌司夜过去把她手里的酒夺走，坐下把她抱进怀里。 “喝了这么多。” “本来应该我们两个人一起喝的，你不陪我喝，我一个人……嗝……一个人就喝了。” “为什么喝酒？”他摸了摸她的额头，温声问道。 “因为我在想，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让你不满意，为什么我等了这么久……为什么？”沈清清说到一半哽咽地哭了起来，“你还是不肯娶我。” 凌司夜搂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 “六年，我等了六年，明明我们两情相悦，可是他们骂我是小三，为了你我忍了，我知道你爱我，这就够了。好不容易现在等到头了，为什么还不可以？” 沈清清有些激动，握拳锤他的肩膀。 哭得没有力气，打人也软绵绵的。 凌司夜只是安慰她，对她话里的内容没有回应，沈清清察觉到他还是想要糊弄过去，心里更加恐惧。 看来凌司夜真的不打算娶她。 今天已经把话说开了，不如索性破罐子破摔，她必须要到一个答案。 太久了，她不想继续等下去了。 “你娶我，今年，好不好？”她仰起头，盯着凌司夜。 凌司夜无声注视她。 沈清清捧着他的脸颊，边掉眼泪边说：“我快活不下去了，我以为这辈子除了你再没有别的归宿，所以心甘情愿等你。可你让我害怕，我是不是等错了？如果你不愿意娶我，现在谁还敢娶我？” “我会娶你的，但……” “我不想听！”沈清清推开他站了起来，“我不想听什么但是。我要你告诉我，你今年就会娶我。” 凌司夜看了她一会儿，轻声说：“今年就剩两个月了，太仓促。” 沈清清伤心地摇着头，跌倒在地，痛哭起来。 凌司夜走过去把她横抱在怀里，走下楼，任由沈清清哭着打他骂他。 “你不娶我，是因为爱上了林琬吗？” 沈清清被放在床上的时候，忽然说道。 凌司夜的手一顿，皱眉看着她：“怎么可能？” 沈清清看着他表情里的嫌恶，稍微松一口气，又想今天说了这么多还是没能让他答应结婚的事情。 白忙活了。 “司夜，不嫁给你我会死的。” “别胡说。”凌司夜替她脱了鞋子，拿热毛巾给她擦脸，“我一定会娶你的，但现在不行。这段时间正是关键，关鹤那些人联合起来对付凌氏，我必须利用林琬的关系对付关鹤。” 给她盖上被子，“等事情结束了，我就会娶你。” 这句话沈清清听太多次了。 陆川总是用这句话打娶她，等，为什么总要让她等。 而林琬什么都不用做，就因为她姓林，什么都可以拥有。 沈清清越想越生气，这会儿已经不是因为凌司夜，而是痛恨林琬，气得又开始掉眼泪。 看她这样子，凌司夜只好留下来陪她，不敢深夜离开。 门口蹲守的狗仔等了大半夜，没有等到人，被找过来的几个黑衣男人带上面包车走了。 第65章 过来陪我睡觉 天刚亮，林琬睡不着，坐在阳台上裹着外套吹风。 初冬对于她来说已经很冷了，早晨的风更是凛冽，但是屋子里实在太闷，又想在外面坐着又怕冷，只好提前穿上深冬的大外套，只露出眼睛鼻子。 她把小沙发推到阳台上，整个人缩在里面。 楼下传来车子的声音，也没起身看一下，只是诧异凌司夜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 他昨晚一定在沈清清那里。 这么多天为了让顾伯伯重新相信他，不得不在这里待着，做戏给外边的人看，多委屈啊，这么多年来凌司夜什么时候有这么憋屈的时候。 手机叮铃响起一条短信。 她摸索出来看了一眼，是魏显催促她快做决定的信息。 把短信删除，闭上眼睛。 听见凌司夜开门进来的声音，走近，停在她面前。在等他开口说话，也许沈小姐昨晚又在耳边吹了什么风，要来找她不痛快了。 半晌，他又转身走开。 床边传来咚的一声，林琬睁开眼睛，看凌司夜躺在床上手撑着额头。 睡着了？ “过来。”凌司夜说。 林琬无声叹一口气，慢慢爬起来，眼前黑了一阵，扶着沙发缓了缓，才慢慢再走过去。 走到床边，凌司夜拿开手，从下而上看着她。 “陪我睡觉。”他说。 林琬吓了一大跳，着实有些惶恐了，一边脱掉外套一边想凌司夜是受了什么刺激，爬上床躺在他身边，闻到他身上的香水味，脑子清醒了一些。 她侧身躺着，闭眼不去看他。 凌司夜没有对她做什么，拉了被子盖上，真的就这么睡了。 看起来似乎是一晚上没睡觉，入睡得很快，林琬还在忍受他身上的香水味，尽量不反胃，他已经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过了一会儿确定他睡着了，才悄无声息爬起来，冲去洗手间里猛干呕。 实在没东西可吐，嘴里都是苦的，用水漱了口，在马桶上坐了一会儿，没有力气移动。 傅林深说得没错，再这么下去半年都活不到了。 不知道坐了多久，怕凌司夜醒来之后没看到自己又要生气，他大抵不会因为找不到她生气，只会因为她没有听他的话老实陪他睡觉发脾气。 扶着墙慢慢往外走，在洗手间门口听到凌司夜打电话的声音。 他还是醒了。 刚走出去，凌司夜的目光就黏在她身上，神情有些古怪，林琬不明所以，盯着他手机看了两秒，意识到那是自己的手机。 “魏先生的意思是，要我立刻把她送到英国。” 凌司夜嘴角噙着意味不明的笑意，盯着林琬，一字一句地说：“我当然同意，但她愿意吗？” 意识到他在跟谁说话，林琬心里一抖。 她走过去，凌司夜把手机扔给她，起床拿了衣服进浴室了。 魏显还在那边说什么，林琬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听筒说：“哥，算了。” 魏显声音一顿：“什么算了？” “我不想去。” “林琬！”魏显声音听起来生气了，“别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林琬捂着听筒走到阳台上，确定凌司夜听不到内容后，低声说：“是，我的确累了，活着对于我来说很辛苦。我不想活下去了。” 魏显没再说什么，大概是对她很失望，匆匆挂了电话，想是再说下去免不了要发火。 连他这么温柔的人也会想对她发火，可见她真的是做了错事。 她从凌司夜放在桌上的烟盒里拿出一根烟来，放在嘴里，又哆哆嗦嗦地打火，生硬地吸了一口，这次没有被呛到，烟草味冲进喉咙里仍旧让她想吐。 忘记穿外套了。 站在阳台上抽了一整根烟，冷得她手脚冰凉脸色发白，把烟尾掐在烟灰缸里，抬起走，看到凌司夜站在屋里嘲讽地看着她。 “林小姐真是深藏不露。”他只穿了一件单衣，走过来靠着阳台的门，被风吹着看起来却不冷。 “对不起。”林琬颓然坐在沙发上。 “为哪件事？” 凌司夜在她对面椅子上坐下，抽出一根烟，侧头挡风点火。 林琬想了想，说：“每一件事。” “都说来听听。” 他不打算放过她了。 “我不应该抽烟。” 凌司夜哼了一声。 “我不会去英国，已经拒绝魏大哥了。” 凌司夜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走过去捏着她的下巴，“人人都说你病了，说你快要死了，却拿不出报告来让我相信。我亲眼看到的只有你和傅林深狼狈为奸，魏显设计陷害我，我不信他们是为了你的病，我看他们只是为了把你从我身边带走，好彻底对付我。” 原来他是这么想的，林琬看着他眼里的愤怒，觉得自己有点可笑。 “我真的病了。”她认真地说，“你不信他们，会信我吗？” “你觉得呢？”凌司夜摸了摸她的脸，语气平和，“你哪来的自信？” 林琬心里一颤。 “我准备和沈清清结婚了。”他重新坐下，说的时候看着她的表情，林琬都没反应过来。 凌司夜对她的反应很不满意。 “等这段时间事情了了就结婚，所以你最好不要给我惹麻烦，老实配合我，下周顾士国夫妇离开，鹿城政府内部调动结束，我想要的目的达成，也许会放你去见你的好哥哥。” 林琬刚想说什么，又听他说：“但是别想和傅林深远走高飞，除非我死了，否则别想。” 林琬笑了笑，觉得他这话很可笑。 又想到他和沈清清结婚，有些怅然。 低着头没有说话，肚子里空空的，癌细胞折磨着她，想赌气说一些什么话，比如你最好早点结婚不然就要先参加我的葬礼之类的，但她说不出口。 “关鹤的儿子回国了，是块硬骨头，我一边要解决他老子一边还要盯着他。这段时间我很忙，你最好别出去走动，就算关鹤跟你爸爸有交情，被我逼急了指不定做什么。听见没有？” 她发着呆，仿佛没有在听他说话。 凌司夜啧了一声，不满地皱眉。 林琬回过神来，问他：“他会做什么？” “谁知道，杀了你，或者虐待你，像我对林跃那样。” 林琬脑子反应慢一些，几乎没仔细想就脱口而出：“我怕林跃死了，你会怕我死了吗？” 第66章 你变了很多，林琬琬 凌司夜说很忙，这天之后就没有再回过别墅。 林琬不知道那天有没有激怒他，他脸色看起来很难看，却没有像以前一样动手。当时说完那句话，她自己都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过去三天，林琬身体健康状况一直在恶化，傅林深来了两次，给她例行做了检查，配了药。 他看起来像在生闷气，不肯跟她说话，公事公办的，检查完了提着箱子就走。 林琬无奈看着他的背影，猜到大概是自己跟魏显说的话魏显告诉他了。 “你应该开心一点。”傅林深还是没忍住，停在门口，“就算你不想……至少这些日子过得开心一点。” “我看起来很不开心吗？”林琬反问。 傅林深愁容满面地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 下午的时候，冯凯过来告诉她，晚上有一个派对，凌总派人过来接您，让您做好准备。 林琬应了一声知道了。 换衣服的时候才想起来，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派对，她挑来挑去，选了件最不会出错的黑色长裙，外面套了一件黑色的小开衫。 原本说是有人来接，最后变成冯凯亲自送。 林琬觉得奇怪，问冯凯派对地点在哪里。 “k酒。” 林琬眉头紧皱，别过脸看窗外的街景，心头烦躁。 她不喜欢去酒，这几年来凌司夜有这种活动总是带着沈清清出场，她玩不动，站在那里跟木头一样，难免扫兴，凌司夜因此也不愿意带她去。 今天为什么是她。 到了酒门口，天已经黑了，五颜六色的灯光在空中摇晃。 车刚停下来，有人走过来替她开门。 看到是她，那人也惊讶了一下。 “怎么是你？”陆川低头看了一眼手机，眉头皱了皱，“没想到会是你。” 林琬下了车，和冯凯打了招呼，冯凯就开车走了。 “这个派对什么来头？看到我很惊讶？” 酒门口似乎有人看向这边。 林琬正要看过去，陆川身形一转挡在她面前，隔绝了她的视线。 “跟我走，进去之后不要说话，不要喝酒。” 自从认识陆川以来，看到他都是吊儿郎当无所谓的样子，这是头一回他这么严肃。 两人并肩往酒走，林琬一颗心沉下去。 她注意到来往的人目光若有若无地落在他们身上，这些人不是普通的顾客，倒像是一些马仔，专门盯他们的。 一进酒，果然就是想象中的紫色灯光和废金属音乐。 震耳欲聋，吵得她头疼。 一群人在舞池里疯狂扭动，空气里不知道喷了什么香水，浓得林琬想吐。 她捂住鼻子，跟着陆川拐到楼上包厢，总算安静了一些。 二楼走廊铺着红地毯，入口处有两个工作人员。 陆川走过去，从工作人员手里接过来两个面具，转身看着林琬疑惑的表情，拿了个黑色的带着长羽毛的面具给她戴上。 “知道今天派对的主题吗？exchan。” 他替她整理了一下头发。 “我本以为来的不是你，但看起来凌司夜是故意的。” 林琬看着他也戴上了面具，忽然伸手抓住他的手臂，“交换什么？” “女人。”他说。 推开包厢门，就看到这是个巨大的宴厅，有许多人，都戴着各色各样的面具。 她没办法在这么多人里面找到凌司夜。 下意识就想跟着陆川，结果刚进去，就有一群人从他们面前走过去，林琬被撞了一下，再回头的时候就发现陆川不见了。 她茫然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正想躲到角落去，有个戴着和她一样面具的男人朝她走过来，伸出手，问她能不能一起跳支舞。 她立刻就想说不。 但是从那男人露出的眼睛里看到了戏谑的神情，想到了什么，又答应了。 林琬观察了一下，场上的男女面具虽然都不一样，但那些一对对站在一起的都是一样的面具。 也就是说，戴着同样面具的一男一女今天晚上就是一对。不用知道对面是什么人，只需要凭借面具找人。 好在面前这个男人还算绅士，并没有对她做什么，客气地跳了一支舞，林琬就累得不行了。她本就没有什么力气，能跳完一支舞都算极限。 男人看出她疲惫，带她到一旁，拿了杯酒给她。 林琬刚接过来，脑海里响起陆川的提醒“不要说话，不要喝酒”。 到目前为止，她还没跟这个男人说过话。 “林小姐为什么不喝？”男人说。 林琬猛地抬头看他。 他居然知道她是谁？！ “林小姐看起来很惊讶，这场派对就是为我举办的，我想要什么人自然会有人送到我面前来。我是派对的主角，可以享受这个殊荣。” 林琬忽然意识到这个人是谁了。 “怎么，在想凌总？嗯，他大概正在哪里和我的女人调情呢，既然是exchan，当然要公平交换咯。” “关雨衡，你变了很多。” 林琬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都在颤抖。 关鹤的儿子，很多年前他们还都是小孩子，关鹤和爸爸一起吃饭的时候，还取笑过他们两个，要他们将来长大了结亲。 那时候都才十岁，各自都有傲气，在家里都是老大，互相看不顺眼，连坐下来吃饭都不肯坐在一起。 后来关鹤和爸爸慢慢没有再联系，至少明面上没有，她也没有再见过吴雨衡。 男人笑了笑，举杯和她碰了碰。 贴着她的耳朵，轻声说：“你也变了很多，林琬琬。” 远处，凌司夜冷眼看着他们两个人越来越靠近的动作，身边的女人发觉他气场冷列，一句话都不敢说。 陆川走过来，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笑着说：“怎么，后悔了？关衡点名想见的是沈清清，你故意让林琬过来，难道没想到这个结果？关衡压根不在乎是谁，只要是你的女人，他都喜欢。” “闭嘴。” 凌司夜烦躁地喝了一大口酒，让身边的女人滚。 陆川耸了耸肩，在他旁边坐下。 “关鹤老了，究竟是斗不过我们。这才是关衡回国的目的，这些年他在国外风生水起，回国带的资源都是国内没有的。年轻人之间厮杀起来才有意思，你说的我都准备好了，接下来放手斗一场。” 凌司夜转了转脖子，语气轻松又充满杀意。 “我等很久了。” 第67章 恶俗的游戏 关雨衡缠着她喝酒，林琬应着头皮和他拉扯，就是不肯碰一滴酒精。 她从小就知道关雨衡是个什么样的人，心狠手辣，不会顾念他们从小认识这份旧情。 眼下她更愿意相信陆川，不要喝酒。 “你比小时候弱多了。”关雨衡有些扫兴，靠着高桌，“不过还是一样的犟。” “谢谢夸奖。” 关雨衡笑了一下：“你这脾气能和凌司夜处得来吗？小时候我就看你不爽，一副清高的小公主样子，仗着漂亮聪明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凌司夜居然不讨厌你？” “你也一样。”林琬面对他时有种错觉，仿佛回到多年以前，忍不住就想反驳他让他难堪，“有人讨厌你吗？” “现在面前不就有一个。” “除了我呢？” 关雨衡看了她一会儿，嗤得笑了笑，别开头看向某个角落，“真是伶牙俐齿。” 林琬注意到他的视线，跟着看过去，看到了陆川，而陆川旁边那个人，虽然也戴着面具，她却立刻就认出来是凌司夜。 凌司夜身边没有女人，让她莫名松一口气。 这会儿恨不得立刻飞奔到他身边去，以往的怨恨都没了，相比起站在这里和关雨衡虚与委蛇，她宁可去忍受凌司夜的冷漠。 “别看了。今晚场子是我的，就算我现在把你从这里带走，凌司夜也不会说一句。你信不信？” 关雨衡扭头看她，眼里透露出不信的话我们试试的意味。 林琬立刻说：“我信。” 关雨衡愣了愣，诧异地挑眉。 林琬说：“怎么，关少回国没有打听消息，我和他已经离婚了，现在只是情人关系，还有一些利益没有切断，不得不继续在一起。他当然不会为了我出头，关少今晚想对我做什么，我是不指望他帮我，但我可以自卫。” 她顿了一下，“我已经准备好了。” 关雨衡啧啧了两声，语气同情：“林大小姐现在已经变得这么卑微了。”他恶劣地笑了笑，“不如林小姐来投靠我，我看在旧情的份上替你收拾凌司夜。” “十岁那年我们两个都看上了一匹小矮马，关叔叔说让我们比赛，谁赢了就能得到那匹小矮马。你输了，然后第二天那匹小矮马就死了。”林琬把酒杯放在桌上，嘲讽地看着他，“我们之间有旧情吗？想起来大概只有你输给我好几次不堪回首的记忆，你可能会想先收拾我。” 关雨衡异常沉默下来。 戴着面具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大概不是很好看。 林琬鼓足勇往凌司夜那边走，赌一把关雨衡不会拦她，实际上她没有一点底气。 已经今非昔比，她不应该惹怒关雨衡。 但面对这个人，她也不愿意低头。 和凌司夜目光对视，他露出来的眼睛里没有波澜，和平常一样冷漠。林琬祈求的目光看着他，希望他不要赶自己走。 拜托，不要。 马上就要走到沙发处了，后面有人追上来，听见关雨衡叫了一声“林琬”，她身体几不可闻地颤抖了一下。 手腕被抓住，关雨衡迫使她转身面对他。 “你提醒了我，小矮马死了，但我还是不甘心。” 林琬掐了掐掌心，竭力让自己冷静。 “我活这么大还没遇到什么阻碍，你是其中一个。”关雨衡说着手上就用力，想把她拉走。 林琬的力气不够，几乎是被拖着走。 她想要向凌司夜求救，还没回头，忽然关雨衡脚步停下，同时她感觉脸上溅到什么冰冰凉凉的水珠。 前面一个戴着面具穿着红裙子的女人连忙道歉说对不起，她有点喝醉了，没走稳，撞到了桌角，杯子里的酒泼了关雨衡一身。 旁边有人围过来看情况，大概是女人的同伴，替她说情。 她们不知道关雨衡是什么人，都戴着面具，说话还算客气，但显然觉得这不是大不了的事情。 只有林琬感受到了关雨衡的怒气。 这几个女的要倒霉了。 有人拉住她另一只手，把她往后拽了一把，林琬抬头，看到凌司夜站在她的位置上。 “关少，没事？”凌司夜问。 关雨衡没说话，接过旁边的人递来的纸巾擦拭了两下身上的酒水。 气氛有些沉重起来。 虽然这派对人多，未必知道对方是谁，但是来的人大概都会打听打听派对的主角是谁。 凌司夜那声“关少”一出口，那几个女人的动作就有变化了，本来还不以为然地靠着桌子，侧身在说话，这会儿一下子站直了看着关雨衡。 “多谢关心，没什么事。”关雨衡扫了一眼林琬，扔了手里的纸巾径直走了。 等他彻底离开这间屋子，没有回来的意思，林琬长舒一口气，僵硬的背一下子松下来。 旁边有人在笑，她看过去，是陆川。 凭借面具认出来他，才知道他也一直站在这里。见她看过去，冲她举了举杯。 周围人已经散开了，陆川低声说：“林小姐怎么也该好好谢谢我了。” 林琬看了眼正好也看过来的凌司夜，明白过来这事怎么会这么刚好，又转过去看那个泼酒的女人，那女人这会儿意识到事情有点大，摘了面具正在哭。 看来是被利用了。 这些男的一个比一个心机深重，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但现在她没有立场指责他们。 要不是这个插曲，谁知道关雨衡会对她做什么。 “走。” 林琬连忙跟着凌司夜离开派对，下了楼，震耳欲聋的敲击乐又冲击耳朵。 但这次林琬能接受得多了。 相比起楼下这种世俗的玩乐，至少毫无负担，看起来舒坦。楼上那些上流人的游戏，恶俗又恶心。 就是楼下的味道实在是呛鼻。 她捂着鼻子飞快走出酒，猛吸了几口气，转身看到凌司夜抱着手臂好笑地看着她，手里还拎着面具。 这才想起来自己面具还没摘，她伸手要去脱，被凌司夜拦住。 他伸手把她的手拽下来，拉着她的手往酒一侧走，灯光越来越暗，一侧是花坛，一侧是墙壁。 林琬不得不低头注意脚下的路，生怕踩进排水道里。 身边的人忽然又停下，林琬撞到他后背，冰冷坚硬的面具磕到额头，她嘶了一声。 凌司夜转身低头覆在她唇上，在她僵愣的那一刻，勾开她紧闭的牙齿，侵城掠地。 第68章 别把容忍当纵容 “你输了，沈清清。” 陆川坐在阳台上，脸上还带着遮住半张脸的面具，对电话那头的人说。 关雨衡抓住林琬手的时候，他和凌司夜几乎是同一时间站起来，凌司夜什么都没说，只是看了他一眼，那时他就知道凌司夜后悔了。 今天这个派对，本打算的是送一个女人给关雨衡，做个表面功夫，凌司夜原先说的是随便找的一个女人，但陆川却接到了林琬。 不知道凌司夜之前在想什么，也许是故意的，要折磨林琬，但他后悔了。 沈清清说了几句什么，陆川笑了笑。 “那就期待你的表现。” …… 菲瑞集团对天欧集团的考察提前结束了，据说是很满意，在顾士国夫妇离开时，菲瑞集团的代表也同时离开鹿城。 这件事情就算是尘埃落定了。 林琬上网翻阅了一些帖子，大概知道这次菲瑞集团提前敲定合作和关雨衡有关系。关雨衡这些年在国外混得不错，不知道是做了什么手脚，菲瑞集团对他很满意。 听说之后会由关雨衡负责项目，菲瑞集团这才提前结束考核。 凌氏丢了这个机会，看起来是很可惜。 不过也得到了其他更好的项目，鹿城政府内部出现了一些调动，调动后的局面对凌司夜极其有力，他顺利拿到了两个政府项目。 有人猜测其中顾士国帮了多少忙，论坛上一些人看起来似乎是内行人士，讨论起来很专业，像是知道很多内情。 林琬随便翻了一些，对眼下鹿城的势力角逐就有了认知。 凌司夜光着上半身从浴室里走出来，正在打电话，看了一眼坐在窗边身上裹着厚毯子的人，有些鄙夷她的不抗冻。 一边听下属汇报情况，一边走过去坐下。 敲了敲烟盒示意，林琬站起来倾身替他抽出一根烟，打火。 “那块地不让，关雨衡出多少价都不给。其余的就按照你说的做。” 凌司夜挂了电话，把手机往旁边一扔，睨了一眼林琬。 她这会儿正在发呆。 “关雨衡对你很感兴趣，他提出今天晚上一起吃饭，带上你。” 林琬面无表情：“他讨厌我。” “那你也挺有本事的。”凌司夜站起来穿衣服，一边慢慢扣扣子一边说，“不过我不会轻易让他如愿，我不带你去。” “带沈小姐去？”林琬脱口而出，说完就有些后悔。 凌司夜瞥了她一眼，声音有些冷：“别拿容忍当纵容。” 林琬乖顺地垂下眼睛。 凌司夜看她这副样子，不知道是满意还是不满意，语气不明地哼了一声，拿上外套离开。 不用参加饭局，尤其还是有关雨衡的饭局，林琬心情重新好起来，她站起来活动了下身体，走到阳台上看了看院子里晒太阳的金毛狗狗，决定出去遛狗走走。 照旧是没有人的马路，她拉不住金毛，说是遛狗，实际上就是看狗撒欢。 院子还是太小了，这大狗运动量出奇大，根本不够它折腾的。 看它在马路上狂奔，一会儿钻进草丛里，一会儿去闻电线杆，林琬走累了，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下。 金毛很聪明，看到她坐下也就没有跑远，在她附近跑来跑去，还时不时跑回来在她脚边蹭一蹭。 傅林深开车过来起先没看到狗，只看到林琬一个人坐在那里，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情。 连忙把车停在一边，下车跑过来问她怎么了。 林琬也被他大惊小怪吓到，反问：“怎么了？” 傅林深还没说话，就感觉有什么朝自己冲过来，他扭头看，一只大狗飞奔过来扑向他，把他吓得后退。 “毛毛！” 林琬叫了一声，把狗搂住。 狗冲着傅林深龇牙咧嘴，一副你再动她我就咬你的架势。 傅林深这才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插着腰忍不住笑了。 “合着它是以为我欺负你呢？”傅林深指着那条狗，“我认识她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汪！” “嘿……”傅林深被逗乐了，“这狗还听得懂人话呢。毛毛是，别以为你横，我告诉你，我打架也不差。”一边说一边撸袖管。 林琬无奈地说：“傅医生——” “汪汪！” 金毛毫不示弱，这狗也是奇了。 林琬哄了半天，才让狗又跑去自己玩去。 傅林深在长椅上坐下，看了看林琬的脸色，说：“还算不错。和宠物在一起的确有利于身体健康，多出来走走，按时吃药……” “林深，你一定要这么啰嗦吗？”林琬听得头疼，“自从我确诊后，你每次见我说的都是这些。以前我们还会聊些别的，现在你只会说吃药养病，听得耳朵长茧。” “等你能活得久一点，其他的事情都可以慢慢聊。”傅林深情绪忽然低沉下来，“只剩这么一点时间了，我害怕。如果可以我恨不得每天都在你身边，跟你说很多很多话。” “但我想，我可以做点别的。作为医生，我一定可以为你做点别的。我努力地去找特效药，去联系各国的医院、研究院，去打听有没有哪个癌症病人出现奇迹了。我希望能亲手缔造奇迹，我希望能跟你说更多的话。” 林琬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很感谢傅林深为自己做的事情，但她也强调了许多次，她不愿意苟延残喘，再带着病体活下去。 那不是她想要的。 丧失了六年的尊严，成为凌司夜的附庸这些年，她慢慢失去了自我，直到自己癌症晚期，才突然觉得自己是个活生生的快要死了的人。 也算是在某种程度上重新找到了自我。 这些日子爸爸的死带给她的痛苦沉淀在心里转化成了宝贵的动力，她要带着爸爸的希望为林家最后做一点什么。 不仅仅是让林跃活着，之前还要试着让林氏起死回生。 这些话她不能说出口，连傅林深也不行。 一旦被凌司夜知道她有所打算，只会招致更严重得后果，她不怕自己死，她怕林跃死。 在她实施计划之前，至少先迂回地做些铺垫。 五个月的时间够了。 “听说凌司夜要和沈清清结婚了？”傅林深忽然开口。 林琬愣了一下：“我不知道。” 傅林深并不在她面前避讳这个话题，继续说：“城里到处都有这个传闻，不知道是哪里的新闻，大家都说他们快要结婚了。” 第69章 再给你一次机会 “恭喜凌总，好事将近啊。” 关雨衡不客气地上下打量了一番沈清清，对凌司夜说道。 凌司夜问他什么好事。 关雨衡扭头和旁边人笑了笑：“凌总还不肯说呢，大家都知道了，听说不久凌总就要和沈小姐办婚礼了，这种事情没什么不好说的嘛。” 沈清清对这个关雨衡没什么好印象。 大概是因为被关鹤抓走过，那一次把沈清清吓坏了，对于姓关的她都没什么好印象。 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个关雨衡又说话这么不客气，完全没把凌司夜放在眼里，她都有点生气了。 凌司夜注意到她的情绪，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 “不知道沈小姐是哪个沈宅的千金？鹿城有两个沈，一个是沈书记，一个是麒麟园沈家，两个都是赫赫有名，不知沈小姐是哪个沈？别怪我多问，我这些年一直在国外，不知道鹿城的情况，只好请教一下沈小姐。”关雨衡一脸诚恳。 沈清清快把牙咬碎了。 他是故意的。 不可能不知道她的家世普通，这么多年来还没人问过这个问题，但是大家都知道沈清清的沈就是普通的沈。 如果真要是他口中的这两家，哪一家能容忍自家女儿被骂小三整整六年。 “是凌沈氏的沈，清清家境普通，但我喜欢，将来进我凌家，自然就是凌家的沈氏。”凌司夜挡了这个话题，他这话一出口，就坐实了城里的流言。 沈清清感动地看着他。 凌司夜只是在桌子底下拍了拍她的手，没有看她，桌上的人都在盯着他们，他镇定自若，有来有往，都一一应付了。 …… 深夜，林琬撑着脑袋正在看最近关于凌氏新闻。 陆川发了一条信息过来，上面是一则娱乐新闻的链接，她点开看了，说的是凌司夜亲口承认要办婚礼。 看完之后，她意外地没有波澜。 陆川下一条信息又进来：再给你一次机会。 林琬没有理他。 捧着杯子喝了一口热水，静静等待着。 过了一会儿才收到林天成发来的文件，是他整理好的林氏关门之前的一些会议记录和财务报表。 还有最开始，凌司夜举报林国昌非法集资的证据。 这些东西按理都在检察院那里，他们是看不到的，但林天成想办法找了一些关系拿到了。 林琬想知道凌司夜是怎么一点一点入侵林氏，埋下祸根，最后打击林氏以至于毫无还手之力。 非法集资这个罪名没有成立，看了一眼证据的确不充分，倒是财务的报表出了很多问题。可见真正祸根是在财务上。 爸爸这些年来一直努力经营人际，像顾士国这样的人，前前任政府要员都欣赏爸爸的能力，她不信爸爸会做违法犯罪的事情。 看完所有文件的时候天都快要亮了。 林琬撑着脑袋，揉了揉眼睛。 把文件拷进u盘里，再删除干净电脑上的浏览记录，打开手机看了看鹿城论坛，看到了一些关于昨晚饭局的帖子。 一个自称是在场的人士详细描述了当时发生的事情，包括关雨衡问沈清清家世的情形，林琬看完都能想象得到当时的画面。 关雨衡是故意的，他不会不知道沈清清的背景，故意问这个让沈清清难堪。 这人就喜欢做这种事情。 没想到凌司夜还真的带沈清清去吃饭，对于关雨衡这种人最好有多远离多远，他跟关鹤比起来，手段更加狠决。 别人对于女士或许有优待，关雨衡不会。 天彻底亮起来的时候，林天成打来电话。 林琬正摸了根烟出来，接起电话，一边听他说，一边找打火机。 “凌氏正和天欧斗，你去天欧只会引起凌司夜的警惕。不如另外找第三方公司，低调但势均力敌的最好，让我想想，陆川你知道吗？去他的公司。” “什么都不用做，好好上班，以你的能力想必能很快站稳脚跟。关于林氏的事情不要多说，用你的能力证明给他们看。等时机到了我再找你，你见机行事。” 终于找到打火机了。 林天成在那边表示他永远都是林氏的人，林琬无声笑了笑，没说什么。 挂了电话，点燃了烟，她猛吸一口。 脑子瞬间清醒了。 要是让傅林深知道她这个时候有了烟瘾，大概会骂死她，肝癌晚期的病人作死真是拦都拦不住。 倒不是林琬故意和医生对着干。 自从那一次被凌司夜逼迫抽了一口之后，发现尼古丁进入体内那刻她身体里的疼痛都降弱几分，实在太疼了，如果有这个东西可以让她缓解疼痛，她表示感激。 洗漱之后下楼吃饭，看到冯凯拿着报纸匆忙忙走过去。 林琬看着他把报纸塞到柜子上层，没有发出声音，装作不知道拐向餐厅。 不用问都能猜得到今天报纸上有什么新闻。 “小姐，明天是凌总的生日。” 林琬喝粥的手一顿，想了一下今天的日子，十月二十八。她还真忘了明天的日子。 对冯凯说了声“谢谢”，冯凯就走开了。 前几年她倒是都给凌司夜准备了礼物，但是这一天凌司夜都在沈清清那里过，不会回来，她准备的礼物就都堆在那里，没送出去过。 去年是一瓶香水，前面是一件衬衫。 都是很普通的东西，还是拿凌司夜的钱买的。 这些东西凌司夜都不缺，但她就想送这些，挑选的过程比送礼物开心。至少她是怀揣着给丈夫挑选礼物的心情购买的，哪怕丈夫压根不在乎。 今年…… 今年他们都离婚了，她再挑选礼物也就没有了那种心情。 一个情人，不需要做那么多事情。 她自我安慰，想开了，继续喝粥。反正凌司夜也不会回来过生日，也不缺她一个礼物，她省得花心思。 吃完饭上楼，突发兴致地拿出画架，架在阳台上，裹了条围巾在肩上，准备了开水和烟，准备画画度过今天。 画完了风景之后，还有些空白。 林琬看来看去，觉得少了个人。 她盯着画上的风景，又看了看远处的马路，开始发呆。 一辆车开进马路，出现在树林后面。 林琬的目光随着车子移动，到了大门前，别墅前，面前，她垂眸看着从车上下来的人，心里微微一动。 第70章 不如送他一个男人 凌司夜只是回来拿东西的，从书房路过小客厅，看到林琬在画画，脑子里想着要走，脚步却朝她拐过去。 “跟我去一趟遥城。” “现在？”林琬有些诧异。 “给你十分钟，我在车上等你。”丢下这句话，人就走了。 十分钟只够林琬换身衣服，没说去遥城做什么，但也猜想不会是带她去玩的，还是穿了正式一点的裙子，拿了条厚围巾。 近来她随手都要带着围巾，不管是出门还是坐在家里，围巾都得在她手边能拿到的位置，实在太怕冷了。 匆忙把化妆品装进包里，凌司夜不耐烦等她，只好上车化个淡妆。 下楼的时候，冯凯站在楼梯边等她，递给她一个袋子。 林琬看了一眼，是她的药。 大概是知道她要跟凌司夜去遥城，虽然这个城市就在鹿城旁边，开车上高速也就两个小时的路程，但今晚能不能回得来还不一定。 “谢谢。”她感激道。 匆匆忙忙的，她没想那么多，要不是冯凯记得，估计她到半路才想起来自己没带药。 她一上车，司机就出发了。 凌司夜在看报纸，说：“姚老板的新店开业，去捧个场。” 林琬点了点头。 姚老板是凌司夜为数不多带林琬见过的朋友，虽说之前见过几次面，但对于这个人具体的她并不了解，只知道这人家境殷实，大院出身，喜欢服装设计。 也许是因为她是魏焱的学生，姚老板对她很热情，他们见过几次聊得都很尽兴。 既然是去赴这个人的局，她心里就轻松了一些。 至少姚老板这人正直坦荡，不喜欢那些花里胡哨的有钱人的游戏。 “关雨衡从小就这么讨厌吗？” 林琬正拿出镜子要化妆，听到凌司夜这么问，顿了一下，知道他是指昨天饭局上的事。 “他小时候比现在更讨厌。” “我和他斗，谁会赢？” 林琬从镜子里看到自己惶惑的表情，她第一次听到凌司夜问她这种问题。 这种感觉有些微妙。 凌司夜什么时候会在意这个了？ “你。”她说。 凌司夜笑了一下：“是吗？” 他今天心情看起来不错。 林琬的心情有些复杂，她拿着口红的手一直没动，脑子里飞快转动。 难道是因为凌司夜要结婚了，所以他们现在可以坐在这里这么心平气和地聊天？ 他们有多久没在车上聊过天了。 结婚以来，每次出去赴局，要么就是司机单独去接她，要么凌司夜也在，但总是臭着一张脸，车里常常低气压，她连大气都不敢出，更别说说些有的没的话了。 “我会成为其中之二。”凌司夜重新低头看报纸。 林琬抹匀了口红，没明白他这话的意思。 照着镜子检查了妆容，确保自己脸色看起来不像快要死了的样子，收起东西，刹那间想到了什么。 派对上关雨衡最后跟她说的那句话：我这辈子没碰到过什么阻碍，你是其中之一。 原来被凌司夜听到了。 她不知道怎么，有点鼻酸，低下头借着收拾包包的动作遮掩自己的异常。 凌司夜只是为了跟关雨衡对着干，又不是为了她出头，为什么觉得委屈。 车子里安静了一会儿。 进入辅路的时候，林琬忽然开口：“给关雨衡送个女人，不如给他送个男人。” 凌司夜拿着报纸的手一顿。 慢慢扭头看她，面无表情地盯了她一会儿，才问：“什么意思？” 他知道什么意思。 林琬没有解释，只是回望他的注视。 “你确定？”凌司夜放下报纸，他一直在查关雨衡的底细，但是这人显然在国外已经经历过了大风大雨，所有的过往能查出来的都干干净净。 “我八岁认识他，从见他第一面到他十二岁出国的四年里，我们都互相看不起。那时候圈子很小，有些事情我只是听说，过了这么多年我不敢说确定。”林琬实话实话。 凌司夜哼了一声：“也够了。” 到达遥城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姚老板依旧很热情，吃他们吃了饭，又去他的酒里喝了点酒，聊了会天。 下午新店剪彩结束，姚老板问林琬要不要进店逛逛，想要什么他都可以送给她。 林琬尴尬地笑了笑：“不用了。” 她拒绝了，凌司夜却拉着她不客气地走进店里。 要是一般的服装店，林琬也就不这么客气了，但谁知道姚老板这次是开的内衣店呢。 一年多不见，姚老板大概又是去哪里进修，一时兴起设计了一大堆内衣，跑回来开了个店。 虽说是内衣店，但面向人群是中产阶级以上，一套内衣是普通工薪一个月的工资。 店里的装潢很雅致，内衣摆放也就没有情欲的味道，反而让人觉得是艺术品。 林琬之所以尴尬，是因为她居然要跟凌司夜一起挑选内衣。 店里还有一些其他客人，每个客人身边都跟着一个店员小声地介绍产品。 姚老板说：“林琬别跟我客气，我亲自给你介绍。” 林琬却之不恭，只好请他推荐。 凌司夜指着一套黑色的内衣：“这个适合你。” 林琬脸都红了。 姚老板哈哈笑了起来：“实话实说，设计这套内衣的时候我的确是刚看完魏焱的画展，他留下的作品不多，但每一幅都是精品。那天夜里我灵感喷涌，设计了很多内衣，这套是我最满意的。” 在姚老板的热情下，林琬空手进店，满载而归。 刚把东西递给司机，要上车的时候，天边打了一道响雷。 林琬迈出去的脚吓得缩回来。 姚老板看了看天边：“唷，这马上就要下大雨了。” 掏出手机看了看天气预警，果然显示接下来几个小时里都有雷暴天气。 “不如再去我那儿喝两杯，好久没和司夜喝酒，这位大忙人好不容易有空，下一次再想逮着他就容易了。” 姚老板这话是跟林琬说的，仿佛在跟友人的妻子商量一样，林琬看了一眼凌司夜，见后者没什么反应。 她还没说话，姚老板又风风火火地拉着他们去了酒室。 等他们刚进酒室的门，后脚天空轰得一声，雨水倾泻而下。 第71章 他就是嘴硬 “圣诞节的时候结婚好不好？” 沈清清挽着凌司夜的手臂，走进餐厅的时候，她期待地看着他，“我可以原谅你现在都还没跟我求婚。” “十二月很冷。”凌司夜笑着说，“你穿得了婚纱吗？” “当然可以！”沈清清撒娇地说，“为了你我什么都能做到。” “这么巧啊，凌总。” 身后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沈清清后背一僵，脸色顿时拉下来。凌司夜侧首看了她一眼，摸了摸她的手背安抚她。 转身面对来人，他扫了一眼旁边的女人，笑着说：“关少也在这里吃饭。” “听说凌总今天生日，生日快乐啊。”关雨衡走过来，看了一眼沈清清，后者嫌恶地低下头。 关雨衡笑了笑：“早知道凌总今天不用林小姐，我就请林小姐出来吃饭了。我和她老朋友多年不见，凌总给个机会让我们吃个饭。” 提到林琬，凌司夜脸色微冷。 “关少想找谁吃饭难道还要经过我同意吗？” “这话可是凌总说的，那下回不许拦着我了。”关雨衡搂住身边女人的肩膀，经过凌司夜的时候，低声说“林琬有意思多了，是？” 之后不管沈清清脸色有多难看，扬长而去。 他这人一出现就败人兴致。 沈清清的好心情一下子没了，凌司夜哄了她几句，也没人让她像最初那样高兴。不过看在今天是凌司夜的生日上，也没让凌司夜太难堪，顺着台阶就下了。 吃完饭回到别墅，两人喝了一点酒，沈清清勾着凌司夜想往卧室去，正好这个时候电话来了。 “别接。”沈清清撒娇，勾着他脖子不放。 凌司夜搂着她的腰说好：“谁的电话都不接。” 两人一番折腾后，凌司夜坐在床头抽烟。 手机又响起来。 他走过去拿手机，是下属的电话。 “清清，公司有事，我现在得走了。”他挂了电话，过去摸了摸沈清清的头发。 沈清清困得睁不开眼，迷迷糊糊问他几点了。 “快十一点了。” “这么晚了，还要去公司啊？” “有点急事。” “那你开车小心。” 凌司夜在她额头印了个吻，穿好衣服离开。 关雨衡是故意要给他找麻烦，在今天送了他一个礼物。原先已经定好的方案忽然出现了纰漏，有人把方案透露出去了，同一时间发现另外一个公司出现了一模一样的方案。 这倒不是什么大问题。 那个公司是个小公司，不知道这方案是凌氏先有的，他们也花了钱找人做的，那人收了钱给了方案就消失。 今天发现的时候，那家公司立刻联系了凌司项目的负责人。 这其中肯定是有人泄密。 公司内部立刻调查，查出来是谁和天欧公司有来往，项目部的一个小经理。 凌司夜懒得出面处理，只放话要这人这辈子彻底失业，下属收到他命令就去处理了。但还是有一些烂摊子要凌司夜去收拾。 在公司忙到两点，他揉了揉眉心，察觉胃里有些不舒服。 同样加班的助理看他不舒服，给他倒了杯热水，问他要不要去拿点药。 提起药，凌司夜脑海里出现一个身影。 他拿了外套起身，说不用了，让助理没事就回家，勾了车钥匙离开凌氏大楼。 林琬做噩梦，感觉自己被一座山压着，喘不过气来。 她使劲从梦里挣扎醒来，坐起来深呼吸。 发现窗边的沙发上坐了个人，开着昏黄的落地灯，吓了一跳，才发现是凌司夜。 “给我拿胃药来。”凌司夜闭着眼睛说。 林琬猛跳的心脏渐渐平静下来，照着他说的去柜子那儿拿了胃药，又倒了点开水，朝他走过去。 凌司夜头靠着沙发，额头上有汗。 林琬在他睁开眼睛的时候把药和水递给他，又折回去拿了额温枪来，对着他的额头滴了一下，凌司夜无声看着她。 385度。 “你发烧了。”林琬皱眉。 凌司夜吃了胃药，又靠回去，“那就再拿点退烧药来。” 林琬摇头：“胃疼发烧，还是去医院看看。” 凌司夜闭着眼睛没搭她。 林琬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半，总不能这个时候把医生叫到家里来。 凌司夜嘴唇都白了，他真的疼也不会说出来，这人嘴硬，林琬知道。 她六年前就知道了。 有时候她自己都意外，她了解凌司夜比她自己以为的都要多。 林琬不敢随便给他吃药，就去拿降温贴，贴在他额头上。又拿了条毯子盖在他身上。 凌司夜睡着了。 林琬在他对面沙发上坐下，看了一会儿手机，觉得眼睛疼，也裹着围巾眯了一会儿。 坐在沙发上睡不安稳，她总是忽然一抽醒过来。 也不明白床就在那里，为什么他们都要在沙发上睡。 过去半个小时，林琬又给他量了下体温，没有降温的意思。 她掏出手机给傅林深发了条信息，问他胃疼发烧了怎么办？ 傅林深没回。 她呆呆盘腿坐着，盯着凌司夜走神。 冬天到了，外面的天亮得很慢，七点的时候还没有太阳。林琬下半夜几乎都没合眼，测了几次体温，到了六点的时候总算下了三十八度。 凌司夜醒来的时候，除了嗓子有些干哑，胃里倒没什么不舒服。 他刚醒，就有一杯水递到他面前。 看了林琬一会儿，慢慢接过来喝了两口，人就清醒了。 “扮演了一晚上的贤妻良母，是不是很有自我成就感？” 林琬眼睛发酸，听他阴阳怪气的说话，也不跟他生气，嗯了一声，揉着眼睛说：“很满足。” 她的回应反而让凌司夜噎了一口。 他翻了个白眼，喝了几大口水之后，重新爬上床继续睡觉。 林琬看着他占据了自己的床，本以为他醒了自己自己就能睡个回笼觉，看来是想多了。 这会儿傅林深打了个电话过来。 他语气着急：“你发烧了？” “没有。”林琬有些尴尬，房间里很安静，手机里的声音就很明显，她侧身捂着听筒，低声说：“不是我。” 傅林深似乎明白了。 好在他没有多说，叮嘱了她几句胃病的注意点就挂了电话。 林琬叹一口气，听到床上传来一声轻笑。 第72章 胆向横边生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林琬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看着好天气，想出去走走。 在商场里转了两圈，没买到什么，倒是遇到了一个冤家。 陆川大老远就看到她了，有些意外，跟身边的人说了什么，朝她走过来。 上下打量她：“林小姐今天这么有兴致？” 林琬挎着包，已经走累了，懒得跟他寒暄。 陆川也不生气，笑了笑：“凌氏就在附近，不如去坐坐？” “凌氏不姓陆？”林琬伸手捋了下头发，漫不经心道。 “都一样。”陆川的语气暧昧，林琬多看了他两眼，后者神情坦然，任由她打量。 最后林琬还是被陆川半推半搡地来了凌氏。 换做以前她不敢在没有凌司夜允许的情况下擅自做主，但最近不知道哪来的胆向横边生，她居然想试探试探凌司夜的底线。 陆川不是凌氏的人，进凌氏却跟进自己家一样。 凌司夜正在开会，他们扑了个空，秘书倒是很机灵，立刻请他们到会客厅坐下，泡了一壶茶送来。 路过的人有意无意往他们这边看。 凌司夜正被关雨衡的阴招搞得头疼，原先正常进行的项目在关雨衡回来之后都出了各种各样的问题，这两天已经开了大大小小的会。 从会议室出来的时候，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愣了一秒。 随后若无其事走过去，在他们面前坐下。 林琬一致盯着他，就等他开口说话，这里这么多人，如果他让她下不来台，只觉得自取其辱。 “金蓝会所内部大调整，我在里面安插的人手被关雨衡调走了。”凌司夜有些烦躁，“送过去的人没能接近他。” “你还真给他送了个男人？”陆川挑眉笑起来，看了一眼林琬，知道这是她的主意。 凌司夜没有说话。 林琬低声说：“至少已经达到效果了。” 陆川惊吓地看着她，过了一会儿，明白她的意思，赞同地点了点头。 “的确，至少他这个秘密被我们知道了。” “关雨衡是个疯子，他不会在意别人知道他的性取向，给他送个男人不是为了让他知道这个秘密被人所知，而是让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林琬说完，看了一眼凌司夜。 他没有反对，脸色沉沉，看起来这次还真碰到对手了。 林琬觉得肚子里有些恶心，捂着肚子说“我去下洗手间”，在助理的指引下直奔而去，忍住不吐在半路。 等她走了，陆川才忽然笑了一下。 “她的确比想象中有能耐。” “那又怎样？”凌司夜站起来往办公室走，“凭她还想重挽狂澜吗？” 陆川看着他嘴硬的样子，轻呵了一声。 从洗手间出来，林琬觉得嘴里都是苦的，她拿纸巾擦手的时候，外面进来一个女人。 那女人穿着白衬衫窄裙子，一副办公室白领的打扮，站在镜子前面冲她点了下头。 “大小姐。” 林琬扔了纸巾，走到她旁边和她并肩站着，从包里拿出口红对着镜子补妆。 “在这里干得怎么样？”她问。 “挺顺利的。”女人道。 “当初你走得时机正好，再晚一点，没这么好进凌氏。现在在凌氏做什么？”林琬收起口红。 “财务部门。” 林琬的目光慢慢从镜子里自己脸上挪到了她的脸上，盯着她看了许久，才扬唇轻轻笑了笑。 “前途无量。”她离开前，拍了拍女人的肩膀。 回到凌司夜办公室的时候，陆川已经不在了。 林琬站在门口意识到这一点，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凌司夜正在打电话，听到动静转身看她，指了指沙发。 林琬慢慢走到沙发边坐下，听到他在说一些会所、码头之类的事情。 桌子上放着一份文件，有政府的红头标题，她多看了几眼。 “你现在胆子越来越大了。”凌司夜挂了电话走过来，捏着她的下巴打量她，“谁允许你来这里的？” 林琬没有回答。 “都是骨头，硌手。”他倒先不满意了，扔开手，“中午陪我吃饭。” 他们很久很久没有两个人一起吃饭了。 林琬看着一桌子的菜，没什么胃口，挑挑拣拣几样青菜慢吞吞地吃着。 凌司夜睨她：“怎么？” 林琬摇了摇头。 凌司夜哼了一身，没管她，兀自大快朵颐。 难怪瘦成骨头，吃个饭也矫情。 凌司夜吃完了，林琬还在喝粥，她几乎是强忍着咽下去，吃个饭对于她来说犹如行刑。 好在凌司夜没有看她，吃完饭又是打不完的电话。 实在咽不下去了。 助理进来收东西的时候看她一脸痛苦，小声问她：“林小姐，怎么了？” 林琬捂着肚子，摇头：“撑到了。” 助理看了眼她面前还有大半碗的米粥，没说什么，把饭菜收拾拿出去了。 办公室后面有个小隔间，里面放了一张床，凌司夜这会儿该午睡了。 他挂了电话，把手机调成静音，不打算再管接下来的来电。 “让冯凯送你回去。” 林琬顺从地站起来，点点头。 凌司夜瞥了一眼她惨白的脸，啧了一声：“算了，看你那个死相，现在出门就会死在半路的样子。过来。” 他站在隔间门口。 林琬走过去，被他拉进隔间，反手把门关上。 把她压在门上，头埋在她胸上，用力地闻了闻。温热呼吸扑在林琬胸口肌肤，激起一阵冷颤。 凌司夜注意到了她的异样。 抬起头下流地冲她舔了舔下唇，林琬血气上涌，脖子都红了。 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但这里是公司。 “我还是回家睡午觉。”林琬转身，被凌司夜扣住双手。 他胸膛贴着她的后背，靠在她耳边说：“装什么。你来这里难道不是为了讨好我吗？” 那也没想过这么讨好。 凌司夜吃饱了饭，浑身有力没处使，抱着林琬往床边走。 林琬盯着地板，觉得自己有点贱。 就在这时，外面有人敲了敲门。 助理的声音响起：“凌总，沈小姐的电话。” 凌司夜俯身的动作一顿，林琬仰面看着他。 对视两秒后，他毫不犹豫抽身起来，转身往外走。 第73章 赌一把 听到沈清清哭泣的声音，凌司夜立刻拿了车钥匙就走人，忘记了林琬还在这里，看也没看她一眼。 林琬从隔间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他离去的身影。 她有些怔愣，和助理面面相觑了一会儿。 走过去提着包，跟她说了声谢谢，又无声无息离开凌氏。 助理看了都觉得真可怜啊，林小姐真是可怜。 此时此刻，沈清清正坐在一家高级定制婚纱店内，挂了电话后她擦干眼泪，冲身边的小姐妹眨了眨眼睛。 “他一定会来的。” “还是你厉害，掉两颗眼泪就让凌少这么在乎你，我们都羡慕死你了。” “有什么可羡慕的，你快替我推荐推荐，我穿哪条裙子好看。等会司夜来了，要让他也试试西装合不合身。” “放心，我一定给你推荐最漂亮的婚纱，让你做最美的新娘。对了，你们定的时间是什么时候？” 沈清清脸色有些微妙的僵了两秒。 借着低下头整理婚纱的动作，遮掩了脸上的神情，轻声说：“十二月，具体的司夜也不让我说。” “十二月太冷了，穿婚纱可是件苦差事。”店员替她捋了捋头发。 沈清清又重新高兴起来，说：“没关系，能嫁给司夜就是我最大的满足，其余的我都可以忍受。” 当凌司夜来的时候，就看到她正穿着一件粉色的婚纱裙子，站在门口看她一脸喜气洋洋的样子，浑然没有电话里的委屈，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但他还是走过去，叫了一声“清清”。 沈清清看到他，眼睛一下子亮了，提着婚纱走过来搂着他的脖子，有些害羞地说：“我美吗？” “嗯。”凌司夜捏了捏她的鼻子，“没人比你更美了。” 沈清清嘻嘻笑着，不管店里的店员还在旁边，踮脚亲了他一口。 “你总是喜欢这么说话。” 凌司夜无奈看着她。 “来试试这个，都给你准备好了，你的西装。快看看合不合身。”沈清清拉着他过去，指着摆在沙发上的几套衣服，期待地看着他。 这件事情她心虚，试纱本该是两个人商量好的事情，但这次沈清清擅自做了决定，用这种手段把凌司夜骗来。 实际上凌司夜自从那一次在饭局上那么说了之后，许多人都问她是不是正在准备婚礼。然而没有一点儿眉头，就好像他不过是为了解围随口那么说了而已。 他不紧张，沈清清紧张。 无论如何今年内他都要嫁给她。 “你先试，我不着急。”凌司夜看穿她的把戏之后也没有生气，在旁边沙发上坐起来，手叠放在膝盖上，做了个手势示意她继续。 沈清清难掩兴奋，不是因为真的可以嫁给他了，而是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总算看到了结果。 林琬坐在路边的长椅上，看着车流发呆。 从凌氏离开后，她没有让冯凯来接她，迫切想要一个人静静，也不想回到那栋别墅。 一辆黑色的小车在她面前缓缓停下。 林琬盯着缓慢降下来的车窗，看到露出来的那张依旧令人讨厌的脸，后悔自己没有回家了。 “林琬琬，好久不见啊。” 林琬脸色难看。 小时候只有爸爸会这么叫她，爸爸高兴的时候叫她琬琬，有点生气了就带上姓叫她林琬琬。其中偏爱可见。 关雨衡在听到爸爸这么叫她名字后，也跟着这么叫，但他的语气里没有任何的亲昵，只有讽刺和阴阳怪气。 “既然这么巧，不如一起喝杯茶。”关雨衡冲她恶劣地笑。 林琬知道自己走不掉，索性坐上车，刚落座，就听到关雨衡语气不明地说：“凌司夜给我送了个男人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以为的意思。”林琬掏出手机飞快打了几个字发送出去。 “林琬琬，我敢说他没有那么了解我，连我老子都不知道的事情他不可能知道。是不是你指点江山了？” “我配吗？” 关雨衡噗嗤一声笑出来。 他坐在副驾驶，整个身体都在抖，笑得前仰后合的。 笑够了，才说：“你真是比沈清清有意思多了。凌司夜干嘛喜欢那个女人，真没眼光。” “谢谢。”林琬别开间看着窗外，嘴上这么逞强，心里还是拿不准。 知道车子在咖啡厅门口停下，她才无意识舒出一口气。 “紧张什么？”关雨衡替她开门的时候看出来她的表情，好笑地看着她，“怕我吃了你？” “怕你杀了我。”林琬下车，整了整裙摆，“你如果想要对付凌司夜，找我没用。你也清楚凌司夜喜欢的人是谁，就算你把我杀了，脑袋送到他面前，他也只会觉得恶心。” “是吗？”关雨衡用说不清道不明的语气反问她，这让林琬心里涌上一股无名火。 面对这人实在很难平静。 “你真是想太多了，咱们从小认识，多年不见坐下来好好寒暄寒暄怎么了。”他拉过她的手搭在自己臂弯间，绅士地做了个请的姿势，“单纯喝下午茶，喝完各回各家。” 林琬忍住了没有把手抽出来扇他一巴掌的欲望，抿着唇跟他往咖啡厅走。 这家高级咖啡厅在鹿城有许多年了，的确是关雨衡还没有出国前就开在这里，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选的这个地方，以前林国昌和关鹤也常在这里谈事情。 “听说凌司夜要娶那个女人，怎么样，要不要我帮个忙，搅和他们的婚礼？看在咱们多年的情分上，我不收你好处。” 林琬哼了一声：“那我还得谢谢你。” “别客气，你就……”他说话一半声音忽然停下，林琬低头看着菜单，注意到了他的停顿，却没有在意，继续浏览菜单。 关雨衡紧盯着门口走进来的两个男人，眼里闪过杀意。 林琬慢悠悠对身边的服务员说：“红茶，谢谢。” 随后扭头看向出神的关雨衡，饶有兴致地欣赏他的失态。 看来她是赌对了。 “喝点什么，关少？” 关雨衡收回目光，漫不经心地说：“咖啡，加奶。” 林琬余光瞥见了那两个男人身影在不远处坐下。之后关雨衡就一直有些心不在焉，林琬趁着去洗手间的时候给凌司夜打电话。 在对方接通还没开口的时候，先说道：“找记者来，后花园咖啡厅。” 那边沉默了两秒。 沈清清的声音响起来：“林小姐？” 林琬的心一沉，脸色拉下来，面无表情挂了电话。 第74章 她死不了 沈清清在凌司夜回来之前删除了通话记录，装作无事发生。 等林琬回到位置上的时候，关雨衡显然已经找回状态，翘着腿，一只手拿着手机上下转着玩儿。 “你癌症的事情，凌司夜知道吗？” 林琬刚坐下，听到他这么说，知道他一回国就找人查了自己。没想到现在病历这么好查，有钱真是能使鬼推磨。 她冲他莞尔笑了下：“不知道。” “你心态倒是好，马上就要死了还能这么自在。林琬，我有点佩服你。”关雨衡这话说得真心实意，他见过这么多女人，没有一个像她这样的。 林琬懒得跟他互相恭维了，她推开面前的茶，开门见山。 “你今天找我不是为了叙旧，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直接告诉我你想做什么。我的确活不了几个月，你想要利用我也掂量掂量值不值得。” “当然值得。就算你只能活一个月，在你身上浪费时间也值得。”关雨衡又恢复那派阴阳怪气的样子，举着咖啡杯跟她的茶杯碰了碰，“放心，作为老朋友，一定在你死后替你好好惩罚那对狗男女。” 说了半天还是没说实话。 林琬有些烦了，手机震动了一下，她低头看了一眼。 目光看向门口，果然看到陆川的身影一晃而过。 她稍稍松口气。 “跟我说说凌司夜当初是怎么弄垮林氏的？” “关少手眼通天难道查不出来？” 关雨衡笑了一下：“有个事情你可能还不知道，凌司夜可能也没发现，就是他藏在乡下院子里的那个人，也就是你的弟弟，现在在我那里。” 林琬脸色一变。 关雨衡咧嘴笑得更欢了：“他那些人没用得很，三两下就被我收拾了。怎么样，为了你弟弟，值不值得你跟我喝这杯茶？” “我……” 她还没说话，咖啡厅里忽然传来一声杯子落地的声音。 扭头看过去，见有人扭打在了一起。 林琬还没看仔细，关雨衡已经起身快步走过去了。 同时林琬手机响起来，她接通，听到陆川得意的声音。 “做得不错？” “还行。” 林琬看着那几个男人打在一起，却没有什么看戏的心情。 提了包悄无声息离开，被陆川拉上车。 “你怎么知道那个男人和关雨衡有关系？”陆川问她。 二十分钟前他接到了林琬的电话，听到她让他立刻带媒体过来，再找人去调戏那个男人时，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林琬有气无力地说：“一些人脉。” 陆川笑起来，不知道是觉得她这话可笑还是觉得将了关雨衡一军的行为好笑，这个时候媒体应该已经拍下来关雨衡为护男人挺身而出的画面。 到时候不用故意编纂内容，以鹿城这些群众的舆论，自然会有人看出来端倪。 “你身体不舒服？”陆川笑完了，看到她脸色惨白，“我送你去医院。” “送我回家。”林琬捂着肚子，虚弱地靠着车窗，“我想回家。” 她低声呢喃，有些恍惚。 想回家，回哪个家？ 痛得她有些神智不清，以为爸爸还在等他。林跃那臭小子一定又在爸爸面前说她的坏话…… “林跃。” 陆川打着方向盘，手腕忽然被抓住。他侧头看向副座的女人，见她眼神迷离，嘴里还念念有词。 “什么？” “林跃，林跃啊。” 陆川皱着眉头，隐约分辨出来她在说什么。 把她送回别墅，让冯凯叫了个医生拉过之后，开车朝林跃院子开去。 在半路上他忽然清醒过来，自己在做什么。什么时候被一个女人牵着鼻子走了，她说林跃出事了，关他什么事。 自己居然想也没想就照着她说的去做。 自嘲地摇了摇头，掉转车头返回鹿城，给凌司夜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林跃不见了。 剩余的事情就不归他操心了。 凌司夜接到电话就走了，他有了借口，让沈清清自己买婚纱，不管喜欢什么他都给买。话说得好听，但他这么走了，让店员看在眼里，沈清清还是不高兴。 凌司夜没空哄她，半路上接到了助理的电话。 得知关雨衡出了事，凌司夜心情稍微好了一些。他让助理去看看林跃在哪里，是不是被关雨衡的人带走，路过别墅外面的时候，想起来中午把林琬一个人扔在公司。 身体比脑子快，已经拐进别墅入口。 林琬吃了药，在床上蜷缩成一团，疼得满头大汗。确诊以来第一次这么疼，感觉体内有刀片刮来刮去一样，想吐。 她扣着肚子，指甲嵌进肉里，试图用疼痛转移注意力。 脑海里浮现凌司夜的脸，那天夜里他趴在自己身上叫林琬的样子，越想越疼，最后难以忍受喊了出来。 凌司夜站在门口听到这声音，愣在原地。 他推门进去，看到林琬像死了一样躺在床上，那一刻他竟然有些心慌。 走过去摸了摸她的鼻子，发现还有呼吸的时候，才松口气。 “林琬，醒醒。” “司夜……”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叫出来。 凌司夜把她抱在怀里，看她满脸潮红，头发都被出汗打湿了，把冯凯叫上来问是怎么回事。 冯凯看到这样子也吓了一大跳。 “小姐说是胃疼，吃了胃药就上来休息了，这……这是不是得送医院啊？” “不要去医院。”林琬睁开眼睛，抱紧了凌司夜的腰，“不要去医院。” 冯凯等着凌司夜的决定。 凌司夜看着林琬哀求的表情，难得松口：“那就别去医院了，让傅林深过来。” 林琬听到这句话，紧绷的身体才松开。 眼前一黑，失去意识了。 “你为什么还是不相信？凌司夜，你看看她这个样子，像是正常人的样子吗？”傅林深气急败坏，为了说服凌司夜不知道费了多少口水，可是面前这人油盐不进。 他就不明白了，林琬这张快要死了的脸，任谁看了都不会无动于衷，为什么凌司夜就是不信。 “她死不了的。”凌司夜不想再听他说这个字，让他把人治好，黑着脸离开别墅。 第75章 求黄道吉日好嫁给你 凌司夜两天没再回过别墅。 关雨衡在餐厅里为男性友人大打出手的新闻只存在了一个小时不到，就在鹿城的所有论坛上消失得干干净净，一点儿痕迹没留。 还是有不少人看到了，其中只有一部分人看出端倪，其他人只在乎他居然当众打架。 凌司夜没有去凑这个热闹，这事不是他干的，他可不想这个时候送到关雨衡面前给他理由嫁祸泄愤。 在公司待了两天，沈清清不高兴地找来了。 “我一直在等你，你怎么也不去找我啊？”她嘟囔着，说是生气，实际上就是在撒娇。 助理识趣地退下，顺手关了门。 凌司夜指着桌上的文件：“我也没闲着，好了别生气，下午我陪你逛街。” “逛街有什么意思，你陪我去趟寺里。”沈清清挽着他的手可怜兮兮地说，“最近总有些倒霉，我想去请大师问问。” 凌司夜不信这个，但还是答应了沈清清。 两人驱车到了鹿城最大的寺庙，进门的时候一股香火味就闯进鼻子里，沈清清松开挽着凌司夜的手，两人走路的声音都放轻了。 “听说这里求姻缘很出名，我们先去求个签。”沈清清期待地看着他。 凌司夜轻笑了一声，一脸看穿她意图的表情，沈清清也拆穿了也不脸红，更加理直气壮推着他走。 凌司夜没有说过他们究竟要在哪一天结婚，外人都以为他早就向沈清清求婚了，实际上没有。 这么多人看着，沈清清说什么也要在今年嫁给他。 既然他不肯说个日子，那就让上天决定好了。 和尚问她求什么。 沈清清看了一眼凌司夜，说：“吉日。” “小姐是要做什么好事？” “结婚。” 和尚点了点头，嘴里念念有词什么，摇着签筒，啪嗒飞出去一根。 捡起来看了看，和尚说：“这个月就有个好日子。” 沈清清一喜，回头看，凌司夜不在门口了。 原来凌司夜误以为她求个签要很久，索性在旁边逛了逛，沿着大殿走到后面去，看到有人站在池边朝池子里扔硬币。 那些人双手合十，虔诚地闭着眼睛把心愿默默念出来，随手将硬币往上一抛，落进池子里，咚的一声。 沈清清找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凌司夜站在池子旁边盯着池水发呆。 “司夜，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沈清清嘟着嘴巴，“你都没听到刚刚大师说，这个月就有……” “你想许什么愿望？” “什么？”沈清清愣了一下。 扭头看了一眼池子，神色淡下来。 “我想嫁给你。” 凌司夜摊开掌心，上面躺着一枚硬币。 “那你许个愿。” 沈清清有些惊讶：“你哪来的硬币？” “那里，可以换。”他指着角落一个摆摊的和尚。 沈清清沉默着从他手上拿过硬币，在扔出去之前，她问：“你许了什么愿？” 凌司夜漫不经心地说：“我没有愿望。” 沈清清手掌合十，心里默念“让陆川得偿所愿”，随手往上一抛，结果没有如想象中一样落进水里，而是卡在了石头缝里。 沈清清脸色一变。 凌司夜忍不住笑了，搂着她的肩膀说：“没事，这说明上天会看到你跟别人与众不同的愿望，替你实现的。” “真的吗？”沈清清看着凌司夜，前所未有的认真。 凌司夜轻呵了一声：“真的，就算老天不帮你，我帮你。” 沈清清觉得好笑。 他要是知道她心里的愿望是什么，大概这会儿只会想要杀了她。 两人从寺庙返回，沈清清一直想趁机提起婚礼的事情，但总被凌司夜转移话题。到后来沈清清也累了，再迟钝也该明白凌司夜的意思了。 “你不想娶我为什么不直说？”沈清清疲惫地靠着车座，“我就那么死气白赖吗？” “清清，我没有那个意思。”凌司夜有些担心地看着她，伸手想握住她的手，被她甩开。 “你让我觉得自己很下贱，司夜。”沈清清含着泪，推开车门下车离开。 凌司夜看着她的背影，没有追上去。 他按了按额头，有些烦躁。 很多事情不能直接告诉沈清清，今年凌氏面临的危机比往常要来的更沉重。凌氏今年吞并了林氏，成了一些人的眼中钉，天欧公司这个时候跳出来当头羊，找他的麻烦，关雨衡又不是好对付的。 他实在没心思结婚。 开车回公司，路上想到了林琬。 这两天傅林深都没有给他来电话，冯凯汇报只说一切都好，但他没有听到林琬的声音总觉得哪里不对。 脑子里还在想，突然发现手机已经拨出去号码了。 很长的嘟，接连好几声嘟嘟，没人接。 他脸色沉了沉，没想到林琬居然敢不接他的电话。调转了方向盘往别墅去，路上因为愤怒闯了两个红灯，还差点和逆向行驶的三轮车撞上。 别墅里静悄悄的。 冯凯也不在。 凌司夜走进来的时候皱眉，发现连狗都不在就觉得有些奇怪。他一路上楼，走进卧室之前，瞥了一眼客厅，看到什么，脚步一顿。 小客厅的窗边架了一幅油画，油墨还没干，可见是刚刚上色不久。 那是一幅风景画。 他抬头从窗外看过去，放眼看到的风景和画里的一模一样。林琬不愧是魏焱的学生，她简直继承了魏焱的画风。 风景画里有一个穿着黑衣的人。 凌司夜盯着那个人看了很久，直到身后传来一声咳嗽声。 他慢慢扭头，看到林琬身上披着围巾，脸色苍白，手里还端了一杯水，站在那里。 “毛毛生病了，我请冯凯带他去医院。”林琬先开口。 凌司夜的视线从她脸上落到手上，反问：“毛毛是谁？” 林琬沉默，瘪了瘪嘴。 凌司夜反应过来是林琬给狗取的名字，他走过去打量了她一会儿，一直不说话。 林琬觉得他今天有点莫名其妙，被他看得慎得慌，往后倒了倒，“看什么？” “心虚什么？” “我哪有……” 凌司夜呵了一声。 林琬端着水杯小口喝水，目光落到那幅画上。 那个黑衣人再小，画得再简单，也能很快被认得出来是谁。 第76章 她自杀了 凌司夜不知道在想什么，接了个电话之后忽然决定留下来吃晚饭。 林琬却叫苦不迭，又不敢表现出来。 陪凌司夜吃饭是一件苦差事。 最近她已经很难吞咽得了硬菜，几乎都是吃些煮的稀烂的米饭或者喝杯豆浆敷衍了事，冯凯好几次欲言又止想问她，又碍于身份没有开口。 林琬也就都当作不知道。 和凌司夜吃饭就不得不吃点东西了，一时勉强吞下去也可以忍受，但之后她一定会全部吐出来。 那种滋味更加难受。 凌司夜拿着笔记本电脑坐在窗边，手里支了根烟，等待下属发文件过来的时间，瞥了一眼林琬。 她一直苦着脸。 这让凌司夜看得有些碍眼。 “过来。”他又跟招狗一样叫她。 林琬站起来，拉了拉围巾，磨磨蹭蹭走过去，坐在他对面，撑着脸看着窗外。 凌司夜觉得好笑，问她：“关雨衡咖啡厅打架的事情你知道吗？” “知道什么？”林琬反问他。 “别装蒜。”凌司夜睨她，“趁现在还能好好说话，你别挑战我的耐心。” 林琬心里哼了一声。 “是不是你干的？”凌司夜把烟放在嘴里，吸了一口，眯着眼睛看着电脑里接收到的图片，上面是最近一个记者发来的，那照片角落里就有林琬的身影。 林琬倾身从烟盒里抽了根烟，用嘴轻轻夹着，侧头打火，深深吸了一口，脑袋里的混沌被播开了一样。 然后才说：“是我干的。” 凌司夜正要说什么，林琬又说：“我当时给你打电话，想告诉你的。” “那为什么没打？” 林琬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忽地笑了笑。 “我打了。” 凌司夜刚要反驳她，想起什么来，又转移了话头：“那个男的是什么人？你为什么在那里？” “是同学。” 准确的说，是林琬的高中同学。 关雨衡早早出国，不在国内读书。他们之间怎么发生的故事林琬并不清楚，只不过是听其他人说了，知道那么一些事情。 林氏虽然倒闭，她也还有那么一些朋友，想个办法让那男同学出现在咖啡厅并不难，何况他本来也就是在这附近工作。 倒不如怀疑关雨衡当时为什么会选那个咖啡厅，也许本就是为了顺路去见那个男人。 “媒体那么刚好在那里，也是你安排的？” 林琬有些困扰地叹了一口气，把烟灰抖进玻璃缸里，知道他是在试探。 明明什么都知道。 “是我告诉陆川的，关雨衡说林跃被他带走了，那时我找不到你，只好联系陆川，毕竟他带我去见过林跃，我想这事应该告诉他。” “下次只许找我。” 凌司夜回复了几封邮件后，发现她没有回答，挑眉看她，“聋了？” “找不到你呢？” “那就等死，也别找别人。” …… 晚饭才吃到一半，凌司夜的电话就开始疯狂响起来。 林琬低着头小口啜粥头也不抬，冯凯大步走去客厅替他把放在桌上的手机拿过来，刚点开，就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冲出听筒。 “凌总，快来医院！清清出事了！” 凌司夜打翻了碗，几乎是跑着出门的，冯凯跟着他出去，过了一会儿听见汽车发动离开的声音，再过一会儿，冯凯回来了。 林琬依旧是专心致志地喝粥。 沈清清死了都跟她没关系。 但以那位大小姐的脾气，应该不会这么快死，至少不会死在她前面。 又一阵恶心。 她放下汤匙，疲惫地靠着椅子坐了一会儿，喘了喘气。现在吃饭对她来说不仅要能吃得下，还得有力气才行。 “小姐。”冯凯垂手站在旁边，“傅医生说今天晚上要继续挂瓶。” 林琬嗯了一声：“那就麻烦你了。” 一挂吊瓶就格外困，等她睡醒来，卧室里除了亮着的灯静悄悄没有声音，平时还有毛毛在楼下跑来跑去的动静，今天它生病了被送到医院去，连这些小动静也都没了。 拿手机刷了刷新闻，跳出来一则标题极为唬人的新闻来。 不知道是谁拍到了凌司夜进医院的画面，下面接着的报道是沈清清自杀了。 林琬惊讶得无以复加。 怎么也想不到沈清清会想不开，他们刚刚宣布了婚礼将至，按理来说沈清清这会儿应该筹备婚礼，怎么会突然自杀？ 这个消息让她感到很不舒服。 揉了揉脖子，觉得喉咙口有什么堵住一样让她觉得难受，不上不下的滋味。 同一时间，沈清清被从手术室里推出来。 凌司夜立刻过去问医生：“怎么样？” “好在发现得早，没酿成不可挽留的后果。不过还是建议凌先生多关注沈小姐的精神状态，她的情绪比伤口还要糟糕。” 凌司夜和医生道了谢，但没有立刻走进病房里去。 他面无表情扫了一眼旁边的阮听，冷声问她：“到底怎么回事？” 阮听抖了一下，低着头小声说：“清清喝多了。她说不高兴，想喝酒，结果她越喝越猛，话都没说几句，就喝醉了。醉了之后不知道哪里拿到的一块碎玻璃就朝手腕上割，我当时也喝多了，没想到她会这么做，没能拦得住。” 凌司夜让人送她回去。 走之前警告她，不要在外面乱说话。 阮听害怕他，这一次还是沈清清硬拉着她要她来做一个传声筒，不然她才不会选择这么倒霉的苦差事。 听说能离开医院了，阮听毫不犹豫就走。 她知道沈清清没多大事，不过是一招苦肉计，想要凌司夜心疼而已。阮听在医院里工作，想要买通一个医生不算难，但是面对生气的凌司夜就太可怕了。 她几乎是冲出医院的。 一出来就被长枪短炮包围住，没想到有这么多记者等在这里。凌司夜的保镖都来不及去拉她，眼睁睁看着她落入记者包围圈。 凌司夜在走廊上坐了一会儿，才慢慢起身走进去。 沈清清含着眼泪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对不起。”她说着，眼泪掉下来。 凌司夜摸了摸她的头发，什么也没说。 沈清清大哭起来：“我只是太害怕了，我怕你不要我。” 第77章 病危通知 冯凯计算着时间差不多了，才准备上楼去给林琬取下吊瓶。 刚到房门口，就从打开的门洞里看到躺在地上的人，脸色大变，冲过去发现林琬已经昏迷，手背上的针因为拉扯涌出了血珠。 他叫了救护车，又给凌司夜打电话。 电话仍旧是不通。 从新闻上已经能知道一些情况，凌总进了医院之后一直没出来，门口的媒体蹲了个空，愤怒地在报纸上夸大沈清清的病，说她是得了癌症。 这会儿凌总心情不会很好，大概不想知道另外糟糕的消息。 冯凯独自送林琬去医院，去之前联系了傅林深，在傅林深的安排下，林琬悄无声息地被送进医院里，没有引起任何媒体的注意。 洛羽医生匆匆赶来，和站在门口一脸担忧的傅林深对视了两眼，前者冲他点了下头示意他放心，代替他进了手术室。 傅林深手抖地连手套都戴不进去，他害怕。 在救护车上接到林琬，看到她一动不动的时候，他几乎以为林琬是死了。 同行的老医生不知道她是谁，看了她的脸色就直接摇头说救不了了。 因为他是医生，所以他知道人类和癌细胞抗争有多难。这么多年来成功者渺渺，他努力地想让林琬成为渺渺中的一员，还没看到结果，似乎就要失败了。 冯凯办完手续走过来，站在他旁边。 傅林深看了他一眼，道：“你也许应该去告诉凌司夜一声。” 冯凯垂手低着头，仿佛在考虑要不要照他的话去做。 “你刚刚没听见那位医生说的吗？病危通知。你最好让凌司夜来看一眼，不然可能看不到了。” 冯凯猛的抬起头。 盯了他一会儿，匆匆转身离开。 傅林深嘲弄地笑了笑，转身头抵着墙，无声地站了很久，忽然不甘心地用拳头捶了一下墙壁。 人人都说他少年天才，傅家世代从医，出身就注定要拿手术刀。他读书这么多年，年纪轻轻就成了副教授，医院里谁说起他不是夸赞。 到头来连心爱的人都救不了！ 他就是个窝囊。 冯凯知道沈清清的病房在十五楼，这一层都是单人病房，很安静。电梯叮的一声提醒他到了，走出来的时候先看到了靠在墙边的陆川。 冯凯对这个人没什么好印象。 他冷着脸越过他要推门进去的时候，陆川开口说话了。 “你现在进去，就等着你的新女主人辞退你。” 冯凯的手停在半空。 陆川抱着手臂，侧身靠着墙，把手机屏幕正面对着他。 “凌司夜通过相熟的记者正式宣布，今年年底会完成婚礼，预备明年春天去欧洲度蜜月。” 娱乐头条，半个小时前的新闻。 冯凯后退了两步。 陆川笑了，收回手机，“如果你非要推门进去也可以，我不拦着，你非要找死谁拦得住。” 冯凯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没有继续往里走。 他返身下楼，回到手术室门口，看到傅林深撑着膝盖坐在蓝色长塑料椅子上。 手术室的门还是紧闭着。 过了快要两个小时，冯凯心里都已经觉得完了，做好了最坏的准备的时候，手术室的灯才啪的一下灭了。 他和傅林深同时抬头看过去。 护士推着林琬出来，洛羽走在最后面，她疲惫地冲傅林深点了下头，傅林晨一颗心才稳稳放下。 “再来几次我受不了了。”洛羽摘了口罩，接了杯热水，瘫坐在椅子上，“心理压力太大了。” “辛苦你了。”傅林深说。 洛羽一口气把水喝完，纸杯子扔在垃圾桶里，起身拍了拍傅林深的肩膀，看他眼睛通红就知道他在外面也不好受，没再说什么。 林琬一直昏睡着。 从她的病情看得出来，她最近情况很糟糕，不知道她是怎么忍受下来的。像她这样的病人，傅林深见过很多，就剩几个月的时间已经瘦得只有骨头，痛的在床上起不来身。 林琬还能走动，说明她是痛得都不知道痛了。 “我真是佩服你。” 傅林深坐在床边，哑着声音说。 “就不知道疼吗？疼就要告诉医生，自己憋着有什么用。我斗不过癌细胞，还斗不过那些糖果店里买糖果的小孩吗？你跟我说，我总能做点什么，买点糖果哄哄你。” 他说着说着，哽咽得说不下去话。 捂着脸眼泪直往外涌，头一回觉得自己没用。遇到林琬之前，他想这辈子顺风顺水走到这个地步，接下来的人生一定也是康庄大道，错了，林琬的死会让他一辈子活在自责里。 “我不喜欢吃甜的。”一道虚弱的声音响起。 傅林深猛然抬起头来，看到林琬睁着眼睛，嘴唇和脸色都很惨白，说话也只能很轻很慢一个字一个字说。 他转过头擦了擦眼泪。 林琬抱歉地说：“让你担心了。” 说完扫了一眼病房，发现没有其他人，外面也静悄悄的，有些失落。 傅林深看在眼里，心痛了一下。他本想告诉她别再等了，她等的人已经准备和别人结婚，她在手术室里生死不明的时候，那个人正向世界宣布他的婚讯。 他想让林琬死心。 可是看着她的样子，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这样对待一个病人实在是太残忍了。 傅林深抹了一把脸，轻声说：“你再好好休息休息，我让他们都别来吵你。这一次一定要在医院里等到病情稳定了再走，凌司夜那边不用担心，冯凯已经跟他说了。” 林琬本来还抱着凌司夜不知道的理由自我安慰，听到傅林深这么说，彻底打碎了幻想。 她扯了个勉强的笑，实在比哭还难看。 傅林深看不下去了，让她睡一觉，转身往外走。正好撞上买吃的回来的冯凯。 “傅医生，吃点东西？” “先别进去。”傅林深拦住他，“她现在受不了刺激，凌司夜和沈清清的婚讯不要告诉她。” 冯凯点头表示明白。 傅林深低头看了一眼他手里的饭菜，他特地买了白粥，是林琬平时吃的，这会儿她大概连这个也吃不下了。 “她现在吃不了东西，输了营养液，不用给她买吃的。你先去那边吃，别让她闻到这个味道，她会想吐。” 冯凯又点头。 傅林深正要走，冯凯叫住他，有些迟疑问道：“傅医生，小姐到底是什么病？” 傅林深背对着他。 “癌症。” 第78章 诋毁 宣布婚讯之后，沈清清心满意足，她在医院躺了一天就出院，比以前更缠凌司夜。 仿佛怕这个人一夜之间消失一样。 以前从不会问他在哪里做什么，就算知道他是去找林琬也只是生个闷气就算了，有了未婚妻的身份后，她不想再看到那个女人。 直到阮听告诉沈清清，她在医院里看到林琬了。 林琬住院，凌司夜一点都不知道，沈清清决定让他继续不知道下去，她不让凌司夜去那个别墅。 为了营造舆论，沈清清还买通媒体发布了好几条他们恩爱的新闻，塑造他们甜蜜的形象。 白天凌司夜在公司里，沈清清也会忽然出现，坐在那里玩一会儿手机，或者在附近商场闲逛。 她盯得紧，又想装的若无其事，凌司夜看在眼里，知道她在想什么。 他没有拆穿。 凌氏工作的员工却没这么客气，私底下议论沈清清的小家子气，以前林琬可没有这么时刻盯着。 “两个人都来过公司，一下子就有对比了。你看那个沈小姐，来了之后不是在玩手机就是缠着凌总说话，不像沈小姐，安静优雅。” “就是，这里是办公室，又不是他们家。还没成凌太太呢，就来宣示主权了。” “小点声说，别让人听见。” “听见怎么了，就说就说，她就是格局小，麻雀飞上枝头也是麻雀。” 茶水间里传来闲谈，有人站在门口听见了，没有进去。看着手机里的录音，悄无声息离开。 住院的第三天，凌司夜还没有出现。 林琬的脸色反而好了起来，大概是有护士照顾，又有洛羽和傅林深的精心呵护，有时候她还能下楼到花园里散步。 这一次她没有急着说要回家。 洛羽本来都想好了，如果这回林琬又提回去，她会立刻拒绝她。理由也准备好了，这是她确诊以来第一次的病危通知，照她现在的病情恶劣速度看来，第二次也很快了。 她必须在医院里确保病情稳定，至少能吃得下东西了再回去。 结果林琬一直都没有提起回家的事情。 这天下午，林琬又一个人去花园里散步了。 她不让冯凯跟着，医院里很安静自在，她只想要一个人走走。 冯凯不会违背她的意思，凌司夜不在的时候他会听林琬的话，另一方面他现在心里揣了个事情，觉得对不起林琬，因此她说什么他都顺从。 不过冯凯不跟，傅林深却不理她。 傅林深忙完了过来看她，听说她下楼散步去了，二话不说下去找她。 医院的花园很大，这是傅家投资建造的花园。 傅家人从医多年，研究医学也有独特见解，认为治病不仅要从科学里寻找方法，也要借助大自然的精气神，调养气血。 因此花园的设计非常精细，私密性也很好。 傅林深从入口走进去找了一圈，没看到林琬，正想找个人问问的时候，听到旁边的人提到了凌司夜。 他心里一惊，凌司夜来了？ 连忙朝那两个人来的方向走过去，在一个花坛后面看到坐着的林琬和穿着华丽的沈清清，还没走近，就看到沈清清抬手扇了她一巴掌。 傅林深瞪大了眼睛，跑过去拽住沈清清的手。 “你干什么？！” 沈清清厌恶地挣回手：“这要问她！人都快死了还在凌氏嚼舌根，要不是她先让人诋毁我，你以为我想见她！” 傅林深挡在林琬面前，竭力冷静地说：“这里是医院，你再动手打病人我立刻报警，就算凌司夜能让你没事，鹿城人也不介意再在新闻上看到未来凌太太的笑话。” “你……”沈清清气得脸都红了，狠狠瞪了林琬一眼，挎着包踩着高跟鞋怒气冲冲离开。 傅林深连忙转身查看林琬的情况，见她脸上一道巴掌印，有些后悔自己没早点找到她。 “疼吗？” “你刚刚说凌太太是什么意思？”林琬仰头看他。 她对自己莫名挨的一巴掌毫无反应，却抓住了这个细枝末节。 傅林深一直避免提起这个事，这几天冯凯果然没说，林琬的手机被收起来了，她还什么都不知道。 “他们订婚了。” “什么时候？” 傅林深顿了一下，“年底。” 他知道林琬问的不是什么时候订婚，而是什么时候结婚。 还有两个月，林琬笑了一下。 “按照我这个病情，两个月后我不一定还活着？” 傅林琬着急了：“别胡说！你考虑一下魏先生说的事情，近期出发去欧洲，如果你不喜欢英国法国，也可以去意大利瑞士，只要在欧洲，仪器都可以想办法调。你配合治疗，还能看到明年的梅雨季。” 林琬低下头，没有说话。 傅林深还想说什么，林琬叹了一口气：“让我安静一会儿，刚刚沈清清吵得我头疼。现在我想一个人坐会儿，你走。” 傅林深只好离开。 他一步三回头，还有些放心不下，看了看周围，确保没有什么可疑的人，才慢慢回住院部大楼去。 林琬坐了一会儿，站起来沿着矮灌木丛慢慢走。 一路走到了湖边，两排高高的树叶子掉落一地，踩上去嘎吱嘎吱的。 她在湖边的长椅坐下，过了一会儿，有个女人手里拿着报纸过来坐在她旁边。 “对不起。” 林琬温声道：“做得好。” “大小姐，你的病……” “一时半会死不了。”林琬双手插在外套兜里，淡淡眺望远方，“拉拢沈清清，慢慢往上爬，掌握更多的材料。就算我死了，至少还能拉着凌氏陪葬，下去见爸爸的时候也不会两手空空。” 两人之间一阵沉默。 有人从她们身后走过去，林琬闭着眼睛，在旁人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 “小心一点，凡事自保为先。敏敏，我相信你，不管你怎么做我都知道你的目的是给林氏复仇。身在凌氏万事小心，必要的时候可以利用我，不用心软。” “大小姐……”敏敏声音里带了哭腔。 往回走的时候，林琬觉得喘不上气来，不得不中途坐下来休息休息。 视线里出现一双黑皮鞋，在她面前站住。 第79章 别打凌氏的主意 已经初冬了，行人都穿上了薄毛衣，凌司夜还是只穿着一件白衬衫。 他像是刚从哪个饭局过来，身上还有浓重的烟味，林琬转头咳了一声。 “林跃不见了。”凌司夜说这话的时候盯着她的脸，看到她脸色骤变，才轻哼了一声。 “你也知道紧张。” “关雨衡把他关在哪里？”林琬胸口忽然一阵抽动，紧接着猛烈咳嗽起来，她侧着身撑着椅子，手捂着嘴巴，咳得脖子红到脸。 “不知道。” 凌司夜在她旁边坐下，对她惊天动地的咳嗽无动于衷。 他翘着腿，扫了一眼花园里，对那些穿着白色条纹病服走来走去的人感到不顺眼。 “什么时候回去？” 林琬好不容易止住咳嗽。 听到这句话只觉得好笑，他怎么不问她为什么不回去。 “医生建议我住院。” “我建议你回去。”凌司夜侧头看她，目光从她的鼻梁落到她毫无血色的嘴唇上，“回去一样可以养病。” 林琬垂眸，没说话。 凌司夜伸手拉住她一缕头发，漫不经心地缠绕在手指上，语气带着威胁：“你不回去，林跃也别想回来。你心里清楚关雨衡是什么样的人。” 林琬身体一抖。 凌司夜注意到了，露出笑意。他就喜欢看到她畏惧的样子，这才让他觉得自己依旧掌控着这个人。 许多天没有见到这个人，在饭局上有人谈起了林国昌，忽然想起来那张憔悴又倔强的脸，心里头忽地痒痒麻麻起来。 给冯凯打了个电话，才知道她在医院。 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女人三天两头就进医院的？凌司夜对医院里的消毒水味道有发自内心的厌恶，每踏进医院大门一次他就不由自主回想起很多糟糕的回忆。 “别让我说第三遍，”他靠近林琬，嘴唇碰了碰她小巧白皙的耳垂，感受到她的颤动，嘴边的笑意更深，“回家。” “对不起洛医生，我得回家，医院住得很不舒服。”林琬抱歉地说，她一副愧疚的姿态，仿佛做了什么坏事。 洛羽都看不下去了。 “你为什么忽然又想回家了？你在这里住了几天明明脸色都更好了，今天不是还喝了半碗粥？我不信你不舒服。” “心里不舒服。很感谢医生护士们的照顾，但以我这个情况占用病房资源只觉得浪费，洛医生，希望你能体谅我的心情。” 洛羽气得都想骂人了，可看着林琬这样子又骂不出口。正好傅林深过来，撞到枪口上，洛羽指着他的鼻子。 “你的病人你自己负责！” 说完怒气冲冲离开。 傅林深一头雾水，看了眼林琬，“怎么了？” “我想回家。” “……” 傅林深就明白洛羽医生在生什么气了，这段时间洛羽没少为林琬的病操心，他在四处借用关心拿到特效药的同时，洛羽也一直联系她以前的同学和老师，询问有没有最新的关于癌症的治疗方法。 作为医生向来只需要尽力，即便病人救不活，问心无愧就好了。 但对于林琬的癌症，他们反而破罐子破摔，准备司马当作活马医。就因为林琬的消极，他们不打算采取保守的治疗方式，这个世界上有任何对癌症有微末作用的方法，都要尝试。 有人求死，有人抗争。 “回去。”傅林深说不过她，叹一口气。 当天夜里，林琬重新回到别墅。 凌司夜坐在客厅里，没有开灯，只开了一盏昏黄的落地小灯，暖黄色灯光照在他身上，显得他格外落寞。 林琬慢慢走到他面前，靠着沙发慢慢蹲下。 凌司夜喝了酒，空气里还有酒味，他躺在沙发上，一只手举着烟，斜睨着她。 “林跃还活着。” 林琬说：“谢谢。” 凌司夜伸出一只手放在她头顶，想摸狗一样揉乱她的头发。 “关雨衡最近在玩马，后天有一个拍卖会，在赛雅马场举办，听说有几匹好马会以拍卖形式卖出。你是其中好手，到时候跟我一起去。” 林琬点了点头。 她没问什么，但也知道，凌司夜不是让她去给他提供咨询，对马的了解她不如专家，以前也只是玩玩而已。 凌司夜想要的是让关雨衡不痛快。 她今夜格外温顺，不知道是因为病着还是刚从医院回来，身上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消毒水味，凌司夜憎恶地皱起眉头，抬起她的下巴。 看她垂眉顺目不看自己的样子，又格外不顺眼。 倾身过去咬住她的唇，用力地吮吸，不给她喘气的机会。林琬软绵绵地倒下，被他压住后脑勺。 暴力的入侵实在无法抵抗。 林琬跌坐在地上，被迫仰着头，他嘴里的酒精味和烟草味闯入她的口腔，让她也觉得有点醉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凌司夜满意了，才松开手仰躺在沙发上。 林琬趴在沙发边喘息，面色潮红。 “不要打凌氏的主意。”凌司夜点了一根烟，忽然说。 林琬的目光变了变。 被手臂挡住，她的表情变化一闪而过，对于凌司夜的话没有任何表示。 凌司夜用手指在她背上移动，语气不明地说：“别想在凌氏里扮演角色，你已经不是凌太太了。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许你再进凌氏一步。” 林琬趴在手臂上，动了动脑袋，埋在臂弯里，在无人能看见的地方无声笑了笑。 她没有想过再成为凌太ty来只是这个。 凌司夜是深夜离开的，林琬躺在床上目送他的背影出门。 他今天一个字也没有提他订婚的事情，但他也没有留宿，还真有未婚夫的自觉。 手机里无声滑进一条短信，内容是：她们被开除了。 她面无表情删除了短信。 听着楼下发动引擎，汽车开出去的声音，她心想凌司夜也有被蒙在鼓里的一天。 拉过被子盖着头，缩在黑暗里，睁着眼睛盯着无尽的黑夜，体内的癌细胞疯狂地叫嚣，她甚至能感觉它们的挑衅。 杀了这个女人。 杀了这个女人。 她愿意放弃抵抗，无条件投降。 既然提前看到了死亡的步伐，这么空落落一个人离开太孤单，她不想让凌司夜陪他，只好让他最重要最在乎的东西陪她一起去死。 第80章 哪壶不开提哪壶 马场的拍卖会是私人举办的。 没有大肆报道，也就没有媒体知道。凌司夜带着林琬进来的时候，所有的眼睛都看过去，但只是短暂的打量。 这些上流社会的人道貌岸然，不管私底下做什么脏事，表面上的礼节还是做得很好。 至少他们不会当着凌司夜的面问他为什么不带未婚妻来。 这个圈子就是这样。 肮脏的事情不少，凌司夜不过是有了未婚妻又和别的女人同进同出，这算什么，这些人对这种事情早习以为常。 而他们之所以在凌司夜带着林琬进来的时候打量，不过是为了看一些热闹。 他们的目光短暂停留后很快转向关雨衡。 关雨衡穿着休闲的帽衫，插着兜走过来，看也不看凌司夜，反而盯着林琬。 “今天你来就有意思多了。” 林琬没有理他。 关雨衡这才正视凌司夜：“凌总找了个好帮手。” “听说关少今天势在必得，我拭目以待。” 关雨衡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拍卖会开始。 座位设置是沿着栏杆一整排，前面就是马儿亮相的场所，有专门的工作人员牵着马从侧门走进来。 凌司夜贴近林琬耳边，低声说：“今天给你机会，你可以随便叫价。” 林琬点头。 她目不转睛盯着侧门，看着门内一个人牵着一匹马走出来的场面，忽然想起小时候她常跟着爸爸来这样的场合。 很久没有再来过这样的地方，她也一直让自己忘记过去的生活，嫁给凌司夜之后就不再是林大小姐了，她所有的喜好都没了支撑，那些奢侈的游戏再也玩不起了。 前面出来的几匹马都不错，不停有人举牌，凌司夜也不住点头，有所赞赏。 他对马了解的不多，完全是凭自己的直觉来断定喜好。 有好几次他都忍不住要举牌了。 林琬难得看到他也有这么失控的时候，没有劝他，买几匹马的钱他不是付不起。 不过最后他还是忍住了。 中途凌司夜看了她好几次，见她没有任何举动，又随意扫过关雨衡的位置，见他正和身边的人谈笑风生，看也没看那些马一眼。 直到一丝棕色的小马出现。 林琬是场上第一个举牌的，紧接着就是关雨衡。 连坐在旁边的凌司夜都被林琬速度之快诧异到，因此看到关雨衡投过来的目光也就不奇怪了。 “我喜欢这个。”林琬笑着对凌司夜说。 凌司夜余光瞥见在场的目光都看向这边，面不改色冲她点了下头。 林琬再举牌。 她抢先了时机，因此就变成关雨衡穷追猛打。 今天在座的人多少都想看凌司夜和关雨衡的热闹，没想到关雨衡会和林琬杠上。为了一匹马，两个人到后来都有些剑拔弩张的味道。 林琬举牌举的毫不犹豫，关雨衡也想都没想继续追加。 两人之间仿佛又回到小时候的较劲。 凌司夜看到关雨衡的脸色就忍不住笑，轻声说：“今天带你来对了。” 结果林琬没有继续跟了。 她没再举牌。 凌司夜淡淡接受众人的注视，看到关雨衡站了起来，一锤定音，他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马，但他看起来并不高兴。 玩儿而已，关少当然不在乎这些钱。 哪怕花这么多钱买一匹马，再喜欢也有点不值当，但关少一定不在乎这个。 林琬看起来有些累了，额头微微冒汗，她从包里拿出手帕擦了擦手。 这次是她险胜。 从她第三次举牌开始，她和关雨衡之间就已经不再是为了得到这匹马而拉扯。单纯是为了看谁能赢，得到这匹马的人不会赢，看透对方心思的人才赢。 退场的时候，凌司夜带着林琬，在门口又碰到了关雨衡。 关雨衡径直走过来，周围的人目光有意无意跟着他的身影，怕他下一秒就给林琬一巴掌。 他到跟前的那一秒，林琬抢先说道：“这一次想必那匹马能够安然无恙活下来了。” 关雨衡脸色难看。 小时候那件事情被林琬翻来覆去的提起，那时候年轻气盛，只觉得得不到想要的东西气不过就毁掉，没想过这么做有多么的输不起。 他当时做的并不低调，还有些得意洋洋，没想到现在成了一把隐形的利剑，随时都能给他扎几刀。 “林琬，算你狠。”关雨衡眼里闪过杀意，他后退了两步，盯着林琬，“我不会放过你。” 林琬淡然面对他的威胁，眼睛都不眨一下。 等他走了，凌司夜想要松开她挽着自己的手，结果被她拽住。 “怎么，林大小姐现在怕了？”看到关雨衡吃瘪，他心情好，还有心思调侃林琬。 林琬眼前有些花，今天出来花了她很多力气，站太久了。现在凌司夜一松开手她会立刻晕倒的地步。 大概是看到她脸色的苍白，凌司夜难得好心地没有推开她，带她走到旁边沙发上坐下来。 那里还有一个女人，一直盯着他们看。 等林琬缓过来了，眼前又能看到东西，才发现那道盯着凌司夜的目光。 她看过去，那女人一直看着凌司夜，眼睛有些不甘心，又有些哀痛。她又看了看凌司夜，后者低头看手机，浑然不觉有人注视自己。 也或许他知道，但他假装没看见。 鹿城喜欢凌司夜的人很多，林琬有所见识，要不是碍于凌司夜这人心狠手辣，对女人毫不留情，那些女人可能会直接脱光衣服爬上他的床。 之前有过先例，被凌司夜当时赶出房间。 这些年来凌司夜身边除了沈清清没有别人，当然现在她已经不是凌太太，成了凌司夜的情人，也就没什么立场说别人了。 “休息够了吗？够了就走。”凌司夜明明没看她，又仿佛知道她在做什么。 林琬和那女人目光相接，女人看她的眼神变得怨恨。 林琬轻轻咳了一声，转开头。 “回家。” 凌司夜拉着她的手起来，他完全是下意识这么做的，没想过有什么问题。 两人刚站起来，那女人蹭的也跟着站了起来。 “凌先生。”女人走过来挡在他们面前，“你已经订婚了，又带着别的女人同行，不怕沈小姐误会吗？” 林琬感觉到凌司夜气场冷下来。 这下糟了。 哪壶不开单提哪一壶。 第81章 赌一把输赢 气氛有些僵硬，林琬想着怎么给凌司夜找个台阶。 这么多人她可不愿意被人看热闹，这女人显然不是圈子里的人，这个圈子最讲究的就是把事情烂在肚子里。 私底下彼此较劲动真格也好，真刀实枪也罢，绝不会把私生活摆到明面上多管别人闲事。 在场这么多人，谁的生活是一干二净没有点龌龊事的？ 凌司夜没有说话，显然不想跟这女的浪费口舌，但他也没打算走的意思，低头摆弄戒指，大有等林琬开口解决这个局面的架势。 林琬心里骂了一声，面上镇定道：“这位小姐姓什么？” “姓姚，是津生的女朋友。”女人抬起下巴傲慢地说。 她跟凌司夜说话的态度如果说是客气的质问，对林琬就是不客气的不屑了。 林琬心道，这可是你自己报的家门。 兰津生算是要倒霉了。 “第一，姚小姐大概第一次来，不知道赛雅马场的规矩，能够踏进赛雅大门的都有身份，一般人进不来，司夜想要玩儿马而我恰好对此颇有研究，又正好有身份进得了这里的大门，所以我来了。” 女人瞪着她。 林琬始终带着一抹笑意，眼里却冰冷。 “第二，司夜是订婚，不是卖身。他身边不止我一个女性朋友，但关于这个，姚小姐以什么身份质问？你配吗？” 她最后一个字刚说完，那女人朝她迈了一步。 眼看就要跟她吵起来，一个男人跑过来挡在他们面前。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凌先生，林小姐，对不住对不住。”男人一边跟他们道歉，一边转身瞪了女人一眼，低声呵斥“给我闭嘴！” 女人不甘心地翻了个白眼。 “对不起，是她说错话了。还请二位不要生气，都怪我没跟她说清楚，她误会了……” “误会什么了？”凌司夜这会儿抬起头来，结束在一边看热闹的姿态，把林琬拉到身后，“说说看，误会什么了？” 男人脸色变了变，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下意识地说客套话，以为这样就能糊弄过去，毕竟这么多人看着凌司夜不会小题大做。 但他错了。 “兰津生？”凌司夜玩味地叫他的名字，“名字不错。” 兰家是新近的暴发户，发家没几年，资产比不上凌氏，名声比不上林氏。兰家能在鹿城站稳脚跟全靠兰津生老爹的一张嘴，极其会奉承，哄得那些鹿城名贵高兴，接纳了他做朋友，兰家才有今天。 兰津生是家里的小儿子，没吃过什么苦，不过是跟着老头去了几个饭局，学了一些老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客套，以为谁都买他的帐。 凌司夜不是一般人。 他看了一眼兰津生，后者被他的眼神吓到，怔楞在原地，直到凌司夜带着林琬走远了，才回过神来，转身给了身后女人一巴掌。 “你害死我了！” 女人捂着半边脸，被扇懵了。 在停车场看到靠在车门抽烟的关雨衡，他今天是自己开车来的，一辆很夸张的劳斯莱斯，一点儿也不低调，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过街一样。 看到他们两个，关雨衡抬了一下眼皮。 林琬看到他肚子里就一抽一抽的疼，刚结束一场纷争，看样子还得再来一场。 “林琬琬。”关雨衡扔了烟头，用鞋尖碾碎，头也不抬地说，“林国昌当年多为他女儿自豪，之后应该也会为此羞愧。” 林琬皱眉。 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提起爸爸一定没打什么好主意。 “苹果园，记得吗？”关雨衡冲她笑了一下，“我会给你一个惊喜。” 他说完就钻进车里扬长而去。 很难让人不怀疑他站在这里就是为了等到她跟她说这些，林琬只觉得腹部疼痛难忍，她忍不住想要蹲下去。 凌司夜在一旁沉默看戏，这会儿问：“什么苹果园？” 林琬靠着车门，闭了闭眼睛。 有一瞬间脑子里空了一下，身体都轻了，感觉不到自己站着一样。她没力气得心慌，凌司夜看她这样，开了车门。 林琬坐进去，喝了口水。 “苹果园是一处地产，但早已经不是林氏的了，那里的名字是嘉恒地产，本来打算盖个商场的。”她停了一下，“后来因为政府介入，一些原因项目暂停，最后直接烂尾。爸爸很喜欢那里，后来卖给了一些农民，让他们种苹果树。” 凌司夜没有发动引擎，他绑好了安全带，等林琬继续说。 关雨衡那话显然不仅如此。 林琬叹了一口气：“苹果园很大，听说有一半现在做了马场。爸爸生前喜欢马，经常去那里光顾。” 还有一点她没说，爸爸的骨灰就葬在那里。 当时她特地林天成把骨灰带到苹果园，埋在马场东北角落的大树下。 她不知道关雨衡究竟是什么意思。 “关雨衡比我想象的还要了解你。”凌司夜瞥了她一眼，“看来不止你了解他。” 林琬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苹果园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关雨衡在国外这么久，他们之间没有过任何交流，再见面虽然依旧是对手，但她现在显然已经输了。 关雨衡当然可以了解她，只要他想，他谁都能了解得到。 “很久没去蹦极了。”凌司夜忽然说。 林琬后背一僵。 没明白他是什么跳跃到这个话题上，现在可是冬天，蹦极！谁疯了…… 但凌司夜兴致勃勃，他直接开车去游乐园。 林琬咬着牙关，还没上去脸已经白了。 凌司夜也没催她，自己爬上去了，脱了外套，在工作人员帮忙下穿戴了设备，等林琬走到台上来的时候，他正好面对着她张开了手。 “赌一把。”他说。 林琬问赌什么。 凌司夜狂妄地说：“赌我和关雨衡，最后会是我赢。” 高台上风很大，林琬躲在后面还是吹得头发凌乱。 听到凌司夜说这个，她很轻地笑了一下。 “你会赢的。” 凌司夜挑了挑眉。 “你赢了我，我赢了他。” 所以你会赢他。 凌司夜满意地笑了笑，在林琬的注视下，张开手臂往后倒。 那一刻林琬的心还是猛的揪了起来。 第82章 记忆混乱 失去了手机，被没收了电脑。 冯凯接到吩咐，除了电视不许让林琬有任何网络设备，不许她跟任何人打电话，除了医生不许见任何人。 甚至惩罚性的不让她出门。 一切好像又回到了一个月前，她还是凌太太的时候，那恶魔般的六年。 好不容易挣脱了这个身份，以为能够获得自由，没想到更加痛苦不堪。 她彻底没有了活下去的欲望。 傅林深劝她的时候总说：至少有点念想，仔细想想有什么放不下的，这么多人关心你，你也想想他们。 傅医生这辈子没经历过家破人亡，没失去过自由，他口中所说的最难过的事情居然是因为她快要死了。多么幸福的一个人。她很羡慕他。 毛毛回家来了，林琬也算不孤单。 她每天除了睡觉就是坐着发呆，客厅里电视永远开着，不管是播放什么频道，新闻电影对她来说都一样，她不在乎内容，只想要这个房子里有点声音。 至少能证明她还活着。 过了两天，凌司夜像遗忘了她一样。把她关在这里，又把她忘记，这一次她连凌太太的名头都没有了。 鹿城的人看她是自作孽活该，不会再有人为她叫冤，林氏倒了，曾经那些朋友又能惦记她到几时。五个月时间会转瞬即逝，到时她只会无声无息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唯一还惦记她的大概就是傅林深了。 傅林深又拿了新的药来，结果在门口被冯凯拦住。本来他们两个人之间关系好了一些，之前冯凯冷冰冰的防他跟防贼一样，经历了一起深夜找林琬那些事情后稍微不那么冰冷，还能让他进屋，怎么几天不见又变了个人。 林琬亲自走出来，站在玄关，说：“我的药吃完了，傅医生。” 话是这么说，却是冲着冯凯说的。 冯凯看了她一眼，才松手放傅林深进门。 两个人在沙发上坐着，冯凯站在门口盯着，傅林深皱着眉头，小声问“又怎么了？” 林琬摇摇头。 傅林深就猜到肯定是她和凌司夜之间发生了什么，看她眼睛肿得跟核桃一样，也不知道哭了多久。 他装作不知道，从袋子里拿出针和药来。先给她打了针，又把新的药讲给她听。 “这是魏太太寄来的，她没法直接寄给你，也怕你不知道该怎么吃，所以联系的我。能拿到这个新特效药很不容易，你不要辜负魏太太的心意，记得按时吃药。”傅林深说了半天，看她一直心不在焉的，放下药轻声说了一句，“林天成来找我了。” 林琬抬头看他。 “他很谨慎，是去医院里看病，我们只在电梯里说了不到一分钟的话，没有被人发现。”傅林深低头收拾针管，表情自若，从冯凯角度看过来只会以为他们在闲聊。 林琬问他说了些什么。 “他是迫不得已，请你相信他。” 林琬垂眸，心里有些触动。 傅林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也不认识林天成，在医院电梯里男人跟他说话的时候他还吓了一跳。 看他样子不像是坏人，才答应替他传话。 大概是一种直觉，那男人的警惕不像是假的，他身边仿佛有很多眼睛盯着他让他无法自由，但是居然能那么巧合正好坐上同一班电梯，傅林深怀疑他是蓄谋已久，为了让傅林深传话的设计。 后来他特地去心脏科一趟，问了林天成的情况，医生说他是心脏有些问题，从半个月前就已经来看病了，今天只是复查。 提前半个月就在踩点，傅林深佩服他的冷静和观察力，这人是个人才。 林琬没听进去他后来说了些什么，一直恍恍惚惚知道他离开，在客厅里又坐了很久很久。 没有后悔过自己的计划，被识破只能说她高估了自己，离开职场这么久看事情都太简单了，她是斗不过那些男人。 但她走的棋不止一颗，她并不气馁。 接下来的几天又不见凌司夜。 林琬有时候都快忘了还有他这么一个人，她开始很凶的抽烟，一天能抽一盒，心里盘算自己这么下去还能活多久。 从新闻看到说凌司夜最近在准备婚礼，和沈清清多次出现在婚纱店，还曾今咨询过酒店。据知情人透露，沈清清想要举办一个非常隆重的婚礼，因此希望在希罗酒店举行。 希罗酒店很少接婚宴，主要是怕打扰到客人。 但有钱能使鬼推磨。 钱给的足，希罗酒店自然也能低头。沈清清说想要在希罗酒店办婚礼，凌司夜一定会想尽办法达成她的心愿。 有媒体称这场婚礼为世纪婚礼。 多是取笑的意思，凌司夜是二婚，沈清清没有家世背景，所谓的世纪婚礼，顶多是鹿城很久没有人这么隆重地结过婚了。 鹿城的名贵整天出入希罗酒店，不会觉得在希罗酒店办婚礼有多厉害，他们能在国外租下整个城堡和岛屿让宾客尽欢，是看不上小小的希罗酒店的。 因此沈清清的喜好就变得有些暴发户的心态。 不过这些都和林琬无关。 她丝毫不愿意回想关于她婚礼的任何一个细节，在她病情恶化的同时她还疯狂抽烟，整天坐在那里脑子里一团浆糊，什么都想不好，做不好。 她甚至有点怀疑她为了林跃牺牲自己值不值得。 要不是林跃那个蠢货，自以为是又无能懦弱，也许凌司夜发现林天成的事情后不会那么生气。关雨衡恨不得看热闹，少不了搅和拱火，是谁让林跃说出那些话来污蔑她的？ 林琬觉得头疼。 她去书房柜子里拿出新的一条烟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挂在墙上的那幅画不见了。她画的那幅风景画，画上有个黑衣的凌司夜，那时候画完裱起来挂在这墙上，这会儿那里空空如也。 盯着白墙好一会儿，思索是自己弄丢了还是就没有存在过那么一幅画。 癌细胞真的让她有些混乱了。 她最近时不时有“真的发生过那回事吗”的心情，总觉得都只是在做梦一样，想不起来那些事情都是怎么发生的了。 凌司夜再不来，她就要把他的脸也忘记了。 第83章 新婚贺礼 “毛毛。” 听到楼下有扒拉塑料袋的声音，林琬以为是金毛又在楼下捣乱，叫了一声，却不见那狗像平时一样跑上来。 她从画架前站起来，刚才正在给画上色，画的是毛毛。金毛还算懂事，配合地坐了一分钟后就开始打滚，林琬用一根骨头骗它在跟前玩了半个小时，才粗略地有了底稿。 一只手拉住外套，扶着把手慢慢下楼梯，轻声叫了好几声毛毛，那狗都没出现。 楼下客厅里安安静静的，茶几上放了一个很大的盒子，旁边有刚拆下来的塑料袋扔了一地。 她看了看周围，不见冯凯的影子。 但也知道冯凯不会在客厅里拆包装，他一向很有分寸，不会在主人的生活区域做自己的事情，有其他的人进来了。 想起之前的几次经历，林琬不寒而栗。 她没有走过去看盒子里装的是什么，而是往门口走，第一个念头是要找到冯凯。 刚走到门口，毛毛就从外面冲进来扑向她。 从它身上摘下草屑就知道它刚在花园里打过滚，如果有人从外面进来毛毛应该会有反应，她站在门口翘首望了望，冯凯提着一袋东西出现在小道上。 “小姐？” 看她站在那里，冯凯小跑过来，问她怎么了。 林琬把客厅里的盒子说了，问他刚刚谁来了。 冯凯有些诧异：“我一直在大门口，没有看见有人进来。” 林琬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盒子。 冯凯把袋子放在门边，走过去查看盒子里的东西，打开后表情更加古怪了，他一脸不知道该怎么说的看向林琬。 林琬慢慢走过去，看到了盒子里的白色婚纱。 “我去查一下监控。”冯凯跑进监控间。 林琬盯着那条婚纱，打开的盒子背面印着婚纱品牌的设计，她记得自己结婚的时候穿的也是这个品牌，那是她精挑细选了很久的婚纱，原来只是六年前的事情，居然觉得过去了几十年。 等冯凯查看完监控出来后，林琬已经不在那里了。 他莫名松了一口气，看了一下楼梯，决定不把在监控里看到的画面告诉她。 她既然没有问，想来也没有那么想知道。 下午时分傅林深照旧来给她打针，最近她身体指标各项都很糟糕，病情比想象中严重得多，她自己也感觉到了，对于傅林深提议每天都打针检查没有意见。 相当于她在家里住院了。 傅林深这个身份的医生每天得医院别墅奔波，亲自做一些本该是护士做的事情，林琬还是觉得有点抱歉。 “医生治病救人，你能活下去就算是道谢了。” 傅林深收了针筒，神色淡淡。 现在谈及她的生死他也学会平静接受了，他没有放弃努力拯救这个人，但也知道癌症仍旧是目前人类无法攻克的对手。 “最近有什么新闻说来听听？”林琬斜斜靠着沙发，一只手撑在耳边侧首看他。 傅林深穿着白大褂，在药箱前面忙活，准备下一支针，随口说：“十二月一号，他们结婚。” 林琬滞了一下，很快又笑了笑：“不是圣诞节吗？” “金蓝会所最近被查了。”傅林深没有继续上一个话题。 林琬坐直了身体，听到这个事脸色凝肃起来。 她一时半会儿都没说话，傅林深准备了针转过身来，看她认真地走神。 “伸手。”他说。 林琬照做，盯着针筒里的液体被推进她血管里。 “查出什么来了吗？”她忽然问。 “谁知道，那个地方不算干净，或多或少都会查出什么来。” 但是之前就没有动静。 金蓝会所是鹿城最大的一家娱乐会所，前几年上边要求彻查鹿城所有会所保证没有违法犯罪的事情藏匿其中，清洗了一批问题会所。之后又有系列文件下达，导致娱乐会所在鹿城难以维持，大批洗脚城、ktv倒闭，只剩下一些背景强悍的仍旧坚挺。 金蓝会所背后是关鹤，关鹤一直是鹿城警方的眼中钉，但这么多年警方也没能拿他怎么样。 短短一个月时间，金蓝会所就被查了两次。 一定是有了什么风声。 傅林深看她忧虑的样子，轻笑了一声：“林大小姐，你关心金蓝会所做什么？不知道的看你这个样子还以为你是幕后老板。” “只是觉得奇怪。”她慢慢靠回沙发上。 等傅林深走了，她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毛毛在花园里跑来跑去玩耍，听到一声喇叭的声音，目光转向花园旁边的小路。 长长的小路尽头，铁门打开，一辆黑色的轿车开进来，停在花坛边上。 凌司夜从车上下来的时候，看到她了，停下来插着腰在车边抽了一根烟，慢慢悠悠地走进别墅大门。 毛毛欢快地跟在他身后，这只狗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记仇，哪怕他好几天没回来了，压根不在乎它这么一只狗，它还是亲热地黏着他。 蠢货，他可以在外面有许许多多的狗，你算什么。 “我特地回来请教林大小姐一个问题。”凌司夜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一只手搂着跳到沙发上靠着他的狗。 林琬安静站在他面前，垂眸盯着地毯。 “林天成跟林家是什么关系？” 又是他。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凌司夜对林天成有点过分关注了，她觉得不对劲。 “他是林氏的经理。” “就这样？他跟你爸爸有什么关系吗？” 林琬沉默了两秒，说：“是爸爸的干儿子。” 凌司夜笑了一声，看起来心情不错，说：“这就对了。整个鹿城除了你大概就只有他最想给林氏报仇，你在我眼皮底下完不成的事情，他倒是都替你做了。” 林琬不明白他的意思。 大概猜到林天成是做了什么，可他为什么这么高兴？ 凌司夜站起来靠近她，一只手捧着她的脸颊，凝视着她憔悴苍白的脸。 “金蓝会所被查了，是这位林经理的功劳。他到关雨衡那里才几天，关雨衡已经和关鹤反目了。关家内部现在混乱不堪，很难说没有林天成的功劳。” 林琬并不惊讶。 以关雨衡的个性，他做的出来这种事情。 凌司夜手指抵着她的嘴唇，轻轻摩擦，“要是金蓝会所倒闭了，就算是林家送我的一份新婚贺礼，到时我去给林国昌上柱香。” 第84章 邀请你参加我的婚礼 接连两天凌司夜都回别墅。 傅林深给林琬打针的时候他就在旁边看着，以至于傅林深一句话都没说，打完针就走，公事公办。 凌司夜也没说什么，他看出来林琬脸色不太好，傅林深的水平可以，他还不至于对一个医生治病指手画脚。 等人走了，他才说：“金蓝会所主动关闭了。” 林琬原本虚弱地靠着沙发闭着眼睛，听到这话猛的睁眼。 这么快。 才两天时间，不应该这么快的。 凌司夜看出她在想什么，说：“警方还没出结果，金蓝会所主动关门，看样子是做贼心虚。” 也有可能是暂避风头。 林琬没有把心里想的话说出来，又觉得凌司夜主动跟她谈这件事情上也透露着古怪，难道只是因为这两天他心情不错？ 晚上的时候，凌司夜带林琬出去吃饭。 一个普通的饭局，只有几个人，在希罗酒店的包厢里。走进去看到那几张脸，都是经常出现在电视屏幕上的脸，今天这个饭局份量不一般。 但大家都很随意，那些人跟林琬寒暄了两句，语气仿佛她还是凌太太一样，关怀她脸色苍白，又问她最近在做些什么。 简单的客套也做的礼数周到，这些人最擅长表面功夫。 落座之后林琬就没再说过话了，安静听他们聊天。说的也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没谈什么正经事，都是闲聊。 凌司夜什么时候已经打入官员内部，能跟他们坐在一起聊这些有的没的了，林琬心里诧异，可见这些年他经营运筹的苦心。 然而也没有多厉害。当初爸爸跟这些人也一样要好，她也曾经听他们跟爸爸聊天，比起现在更加无话不谈，但后来爸爸出事，这些人也一样视而不见。 说到底还是利益使然。 他们当初跟爸爸称兄道弟，现在对着害死爸爸的人把酒言欢，逝去的人到底是逝去了，谁会真的铭记。 林琬越想越觉得悲哀，竟然多喝了几杯酒，她许久没有碰过酒精，生病之后对酒精格外敏感，以前至少三杯不会醉，病了之后喝一杯就有些晕乎乎的。 凌司夜这边聊天到中途，有人出去洗手间了，他从烟盒里摸出一根烟，想起旁边还有个人，扭头一看。 她低着头，杯子里还有剩余一些红色液体，本来苍白的脸这会儿变得红润起来。 凌司夜看她半天也没见她搭理自己，手从桌子底下伸过去，捏了捏她放在膝盖上的手。 结果林琬反手握住他的手掌，凌司夜愣了一下。 他反应过来，推开她的手，林琬却坚持抓着不放，紧紧扣着他的手心。 她哪来的胆子？ 凌司夜被气笑了，冲着她喂了一声。 林琬没有抬头，目光盯着他们交扣的手，鼻音浓重的嗯了一声，算是答应。 听她这声音就知道不对劲了，凌司夜扔了半截烟，抬起她下巴一看，从她眼神里就知道是喝醉了。 他知道她喝醉了是什么样子。 “喝了多少？”他问。 林琬看了一眼旁边的红酒瓶，凌司夜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挑了下眉。 “这半瓶都是你一个人喝的？” 林琬慢吞吞点了下头。 凌司夜觉得好笑，抽回手不痛不痒骂了一句：“没事找事。” 林琬手里陡然空了，有些失落。 饭局后半场他们又说了什么她什么都没听进去，大脑浑浑噩噩的，剩下的那半瓶红酒也被凌司夜拿开了，她没事可做，伸手去扣包上的钻。 扣了半个小时，终于结束了。 她还知道站起来跟凌司夜一起目送那些人离开，凌司夜年纪最小，一一送别他们，又是一番客套话。 最后包厢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凌司夜从门口返回，看到林琬正伸手去拿烟，走过去敲了敲她的手背，用力不轻，她嘶了一声缩回去。 “起来。”凌司夜插着兜俯视她。 林琬拎着包慢慢站起来，脸色还是不正常的红，眼睛明明是看着凌司夜，又好像不是看他。 “你要是喝醉了我就把你扔在这里。”他故意恶狠狠地说。 林琬吓了一跳，走到他面前去。 温顺地站在他身边，仿佛真的害怕他把她丢下。 凌司夜满意地哼了一声，转身正要走，又想起什么，觉得奇怪，转过来低头看着她。 “我是谁？” “凌司夜。” “你是谁？” “凌太太。” 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回答。 凌司夜眯了眯眼睛，盯着她看了很久，仿佛在确认她是真的醉了还是在装醉。要不是他了解她喝醉了是什么样子，不然就真以为她现在是在装疯卖傻。 “你已经不是凌太太了。”凌司夜微微俯身靠近她，盯着她的眼睛，看到她露出的困惑，不知怎么，后面想要嘲弄的话梗在喉咙口竟然说不出来。 最后他生硬地补充了一句“我们已经离婚了”。 林琬歪了歪头，仔细想想，说：“好像是。” 凌司夜被她逗笑了，捏了捏她的脸，都是骨头。她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不是好像，我马上就要和别人结婚了。林大小姐如果愿意，我可以给你一张请帖，邀请你参加我的婚礼。” 有些话仿佛趁着喝醉一下子就说出来了。 这事他们两人本来闭口不谈，林琬不想谈，凌司夜原本就想娶沈清清，这一次算是得尝所愿，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也不想在林琬面前提起这个事情。 就好像觉得，对不起她似的。 意识到自己有这个想法的时候，凌司夜也被自己吓到，他一直觉得对沈清清有愧疚，想要弥补她，给她凌太太的身份，让她能够名正言顺地站在自己身边。不管外头的人怎么说，他只在乎沈清清一个人。 但这次的婚礼让他有些说不上来的烦闷。 他配沈清清出入婚纱店，和她一起计划婚礼怎么进行，邀请哪些客人，当初他和林琬结婚的时候都没有这么亲力亲为。 然而很多时候他又觉得自己似乎是在筹备别人的婚礼，忘记了他是主角。 直到从外面回到别墅，看到林琬的时候，心里那股劲儿重新翻上来，他才顺利舒出胸口积郁已久的那口闷气。 第85章 私奔 “我想去海边。” 坐在车上的时候林琬忽然这么说。 凌司夜开着车，斜眼看了下坐在副驾驶背挺得笔直的人，冷哼一声，“回去。” 林琬手紧紧握着车门把手，坐得笔直笔直，盯着前面的路，嘟嘟囔囔了几句什么。 凌司夜没听明白，但不想陪她耍酒疯。 径直踩了油门朝别墅方向去，他也喝了点酒，但那点酒对于他来说不算什么。不过也是酒驾了，在被拦下来之前，他不想生出别的事。 林琬靠回座位上，头侧着一边，过了一会儿发出一声抽鼻子的声音。 凌司夜皱眉，没有去看她。前方出现两条岔路，往右拐是回别墅的路，他踩快了油门，直直冲过去，与岔路擦肩而过。 鹿城靠海，海水很干净，这会儿已经天很黑了，海边有很多人在散步。 避免被人认出来，凌司夜把车停在人少的地方，熄火之后，扭头看林琬。 她好像睡着了。 凌司夜也没有叫她，抽了根烟出来打火，啪嗒一声，不算很重的声音，林琬动了动，醒了。 看到前方的大海，林琬第一反应以为在做梦。 然后她清醒过来，推开车门跑下去，沿着石阶一直跑到沙滩sh风吹起她的裙摆和头发，在蓝色天际映衬下显得温柔得不像话。 凌司夜看出了神，忘记了抖烟灰，掉落在手背上烫了一下，才回过神来。 他推开车门，靠在车上，一边抽烟一边看着那女人疯了一样在沙滩上跑来跑去。 静谧的时刻，手机响起来。 他把电话放在耳边，叫了一声“清清”，看着沙滩上林琬朝他转过身来，挥了挥手。 电话那头沈清清说了些什么他都没听进去，只是时不时嗯了一声，沈清清以为他是在工作，也就没有一直打扰他，让他不要太辛苦就挂了电话。 凌司夜下了石阶，走到跪坐在沙滩上的林琬面前。 她跑累了，这会儿没力气地瘫坐着。 凌司夜弯腰抬起她的脸，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对准她的唇狠狠亲下去。 在她对他挥手的时候，他满脑子想做的事情就是这个。 林琬回过神，本来觉得自己酒醒了，但是现在好像又醉了。她跌坐着，伸手搂住凌司夜的脖子，反客为主，主动吻了上去。 最后几乎是被凌司夜拽了起来，两人吻得势均力敌，仿佛做的不是一件浪漫的秘事，而是在较量输赢。 林琬头一次没有罢休，明明已经没有力气，完全靠在凌司夜身上才勉强站着，却没有像以往一样求饶。 她倔强起来又有点六年前的样子了，凌司夜按着她的头，脑海里忽然蹦出六年前的一些画面，那时候他能够容忍林国昌的羞辱，容忍林氏的施舍和他们对清清的欺负，也许就是对这个人的一点儿顺眼。 不知道该说林国昌是聪明还是愚蠢，一边打压他，一边又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 林氏唯一所有的宝贝也就是这个人了。 这六年他也算是不亏。 如果不是林国昌做的太错，以至于他的仇恨在弄死他之后仍旧无法得到释怀，这六年里他还不得不委曲求全等到最后扳倒林氏，也许他和林琬之间会有别的故事。 “新婚快乐。”林琬靠在他怀里，闭着眼睛，颤抖地说。 凌司夜看着远处的海面，没有说话。 林琬很轻的吸了一下鼻子，也许是海风吹得有些着凉，她捂着脸，泪水直流。 回到别墅后，两个人又变成往常的样子。 凌司夜照旧没有留下来过夜，又回沈清清那里去了。 林琬这夜没有睡着。 她画了一晚上的画，墨蓝色的大海和天空，是她今晚看到的风景。她画了很多幅，每一幅都是一样的景色，画上没有人，除了蓝色就是蓝色。 地上散落了一大片的蓝色，把她包围起来，她闭上眼睛，脑海里就是那个吻。 “你昨天喝酒了？”傅林深给她打针的时候忽然说，脸色很难看，“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 林琬这会儿是彻底清醒了，也知道自己昨晚做错了，抱歉地说：“下次不会了。” 她道歉得利索，傅林深还有责备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叹了几口气，“别辜负洛医生的好意。” 林琬点点头：“也别辜负傅医生的好意，谢谢医生们，医生就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人。” 傅林深被她逗笑了，气也彻底生不出来。昨天回家的时候听到家里人说起来，说是在饭局上见到林家那个小姐了，一个人默默喝了半瓶红酒，看起来状态还挺好的。 那会儿他快要气炸了，恨不得立刻冲过来指着林琬的脑袋问问这里面在想什么。 知道她抽烟的时候就已经苦口婆心劝过，这些天他每天都来打针都要督促她保持健康生活，至少没闻到烟味了，还以为她真的听进去他的话。 癌症病人抽烟喝酒简直就是加速死期，他可以理解放弃治疗在最后的日子里度过快乐的人声，却不能够接受用这些最后的日子来干这么颓废的事情。 来之前还想了很多话，结果看到林琬就说不出来了。 任谁看到她那张脆弱的脸都说不出来什么狠话。 “傅医生。”林琬轻声说，“我要是现在去欧洲还来得及吗？” 傅林深愣了愣。 难以置信看着她，有些激动地说：“你愿意去了？” 林琬笑了一下：“凌司夜会放我走吗？” 一直以来的阻碍都不在她这里。 傅林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但他没有丧气，林琬愿意这么说至少她本人有想要继续治疗的意思。她有想要活下去的念头，这比什么都重要。 “等凌司夜结婚的时候，我带你去欧洲。”他仿佛做了个决定，坚定地说。 林琬看他不像是在跟她说，而是在跟自己打气一样，觉得好笑。 “我们好像私奔一样。”她调侃道。 傅林深看她今天心情不错，有力气说笑话，觉得欣慰。 “我早就想这么做了，林琬。” 第86章 我们做个交易 陆川出现在门口的时候，林琬眼皮猛跳了一下。 她面上镇定自若，看着他一脸带笑走过来，毫不客套坐在沙发上。 “好久不见啊林大小姐，最近鹿城没有林大小姐的新闻，不少人还来问我林小姐不会死了。”陆川笑嘻嘻地说。 林琬淡淡道：“让他们失望了。” “那就走，林小姐，好久没让你见你弟弟了，这次他想见你。”陆川摸了摸下巴，话这么说，却没有站起来的意思。 他看着林琬，等她的反应。 林琬想了想，说：“走。” 在冯凯眼皮底下把林琬带走，陆川似乎很热衷做这个事情，看到冯凯脸色难看，他就高兴，不知道是什么恶趣味。 陆川和凌司夜的关系不一般，两人显然不是普通的合作伙伴，很多事情凌司夜似乎都不瞒着陆川，可见对他的信任。 按理来说凌司夜这个态度，冯凯也应该和他一致，至少不会对陆川总是敌视。但他看起来就是极其不喜欢这个人。 冯凯反而对傅林深态度更好一些。 上了车，陆川一边系安全带一边看站在路边的冯凯，阴阳怪气地说：“他是怕我把你弄死吗？” 林琬看了一眼冯凯，见他不放心地盯着他们的车子，心里微微感到一些温暖。 这六年来冯凯帮了她很多忙。 在凌司夜虐待她，忽视她的时候，一直是冯凯留在这个别墅里，虽然只做他分内的事情，但也给了林琬很多安全感。 “林跃怎么了？”她转移话题。 “不怎么，他说想见你。凌司夜当然不知道这个事情，我去看他的时候他告诉我的。”陆川面无表情，“也许林跃会告诉你关雨衡说了一些什么，如果你能从他嘴里套出话来，凌司夜不会生气你今天没告诉他就私自去见林跃这件事。” 推脱的一干二净。 林琬心里觉得可笑，明明是他带自己走的，又变成她私自去见林跃了。 但她有些好奇，林跃想跟他说什么。 到了院子之后发现院子里的人多了一些，不用说也大概猜到了，上一回林跃被带走简直是在打凌司夜的脸，吸取教训之后绝不能再出现一次那样的事情。 她走到楼上看到林跃的时候，惊讶于他看起来伤势更重了。 林跃清醒着，看到她眼里闪过一丝怒意。 林琬坐在椅子上，看到他裸露出来手臂上的针眼，意识到什么，脸色沉下来。 “你做了什么？” 林跃得意地笑了笑，似乎对她的愤怒感到爽快。 林琬厌恶地皱眉，说：“别人把你当做垃圾，你也就真的做一块垃圾。林跃，你还配姓林吗？” 林跃立刻愤怒起来，瞪大了眼睛，吐出一个字：“呸！” 林琬没有躲，她坐得不近，林跃那点儿力气威胁不到她。看他这副样子她只觉得可怜，但是林家人人都可怜，他凭什么还在自甘堕落。 “这是你去关雨衡那里留下的？”她指着他手臂上的针眼。 林跃哼了一声，很慢地说：“关……至少……好……” “你以为你从小跟关雨衡认识，他就把你当做自己人了？你才去关雨衡那里多久，就被打了针，你真以为他是什么好人？蠢货。”林琬不想跟他说话，气不打一处来，提着包就要走。 林跃涨红了脸，蹦出两个字：“等等！” 林琬停下来，转身冷眼看他。 “苹果园……爸爸……不在了。” 林琬几乎是从楼下跑下来，冲进车子里的。陆川还在树下抽烟，看到她开门进驾驶室，反应过来要去拦车，结果她发了疯一样踩着油门冲他过来，没有要避的意思。 陆川堪堪避开，骂了一句脏话，从其他人那里拿了车钥匙开车追上去。 林琬车开得很猛，一路上不管过十字路口还是红绿灯，她都没有刹车的意思。 好在这里是乡下，周围没有什么住房行人，也没有车辆，路足够宽敞够她发疯。 陆川一路紧紧跟着她，车子停下来的时候，他才看出来这里是嘉恒地产。 前不久凌司夜刚买下来的一块地皮。 林琬推开车门，脸色煞白地往里跑，一路上跌跌撞撞的，陆川跟在她身后好几次看她都要摔了。 不知道林跃跟她说了什么让她发这个疯，但不得不承认，看她这个样子很难真的生气，她现在的样子仿佛下一秒就要破碎了。 林琬在一棵大树面前停下，陆川远远站住。 他看到林琬跌坐在地上，痛哭起来，那哭声十分悲惨，他第一次看到她哭成这个样子。心里有些不忍，慢慢走过去，看到树下有个很大的洞。 谁在这里挖了什么东西。 林琬哭得很伤心，他有些不知所措。 “我要杀了他。” 过了很久，林琬停止哭泣。 陆川低头看她，不知道“他”指的是谁。 “我们做个交易。”林琬抬头看着陆川，脸色阴沉，“帮我一个忙，我答应你一件事。” 陆川本想说“以你现在的能力能答应我什么”，然而他被林琬现在的样子震慑到了，还是第一回看到她露出凶狠杀意的样子，让他心里微微有些触动。 于是他问：“什么忙？” …… 把人悄无声息送进金蓝会所不难，何况最近金蓝会所关门停止营业，里头一个人都没有。就是有监控麻烦了一点。 他和林琬开车绕着金蓝会所转了一圈。 最后停在后门，陆川说：“就这儿了。今天晚上过来，到时候我会处理好监控。” “我不能保证凌司夜晚上不会去找我。” “我能保证。”陆川一脸悠然，“这不是什么难题，你不如担心你家里那个看门的会不会放你出来。” 林琬对他话里的坚定感到不解。 但没有多问。 正如他也没有问自己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就帮了自己，这一点她会记在心里，之后想办法还陆川这个人情。 陆川把她送回别墅后，林琬就以头疼回屋睡觉去了。 她经常睡一整天不起来，冯凯一般不会来打扰她。因此她想要在深夜里离开不难，只要毛毛不要突然跑出来闹出动静就行。 天黑之后，她从阳台远远看到陆川的车，悄无声息从花园后面的小门出去，绕了一大圈上了陆川的车。 两人前往金蓝会所。 第87章 林琬的圈套 二楼走廊尽头的房间里，陆川皱眉看着林琬，有些犹豫。 林琬伸出手：“快点，别浪费时间。” 陆川拿着麻绳，看她那细皮嫩肉的手，有些抵触。他慢吞吞蹲下来，用麻绳在她手上绕了两圈，低声说：“你确定要在这里待着？警察不一定马上就会查到这里。” 林琬说：“我来之前吃了药。” 陆川眉头就没松开过，他一向认为自己做事够心狠手辣，碰到这女人也得认栽，她对自己也心狠。 别说她是个病人，正常人被捆着在这个地方待上一整晚都会吓到，她居然不怕。 金蓝会所这么大，空无一人，到了夜里是什么样子，换做别的女人大概会吓死。 “你真的要一个人待在这里？”陆川捆好了她的手脚，又问了一遍。 林琬认真地说：“是的，如果你担心我，请你快点出去报警，引导警察往这里找。” 陆川切了一声，小声反驳说谁担心你，一边又检查了一下绳子没有捆得太紧，最后按照她所说的把胶布贴在她嘴上。 “我很快回来。” 离开前他对她说。 陆川一走，只剩下林琬一个人。说不怕是假的，金蓝会所安静得好像有各种声音，这里离大马路远，门口连车子都没有。 林琬靠在墙上，一想到看到爸爸的骨灰盒不见了，她只想杀了关雨衡。 相比之下，为了让他倒霉而付出这些代价也就不算什么了，忍一忍就过去了。 后来她就睡着了，吃了药身体还算舒服，她直接躺在地毯上睡着。再醒来的时候窗外已经透出光亮，她手脚被捆着睡了一晚上，全身都麻了。 不知道陆川进行得怎么样了。 她想要是陆川出去之后没有按照他们说好的去报警，警察没有找到这里来，她恐怕真的会死在这里。金蓝会所关门之后都没有人再来过了，除了陆川没人知道她在这儿。 她怎么会相信陆川呢？ 这会儿她开始想这个问题了，和陆川见面的几次都没发生过什么好事情，这个人阴晴不定又狡诈，花言巧语心口不一，他们之间连朋友都算不上，她居然把命交给他了。 有点感叹自己昨晚真的发了疯，第一次失去理智。仔细回想如果昨天不是做出这个决定，她大概直接带着刀去找关雨衡拼个你死我活。 不过大概率是她死关雨衡活。 这么说来她还能想到这个计划也不算是完全没有理智，至少还有脑子思考。 到了中午，肚子开始咕咕叫。 她饿得没力气，想到下午傅林深来给她打针的时候发现人不见了一定很着急，她又对不起傅医生了。 此时此刻，冯凯已经报了警。 陆川当然不能直接报警，他要是报了警等于把嫌疑往自己身上引，昨天是他把林琬送回来的，林琬也在冯凯面前上了楼，他算是把人完整带回来了。 这事跟他没关系。 他要是报了警，很多事情就说不过去了。比如他为什么会知道林琬消失。 只能引导冯凯报警，好在冯凯这人很早就发现林琬不见了，找了一圈没找到人，经过上一次的事情，这一次他毫不犹豫就去了警察局。 陆川看到他进警察局，松一口气，又用一张新的电话卡给警察局打了个电话，举报金蓝会所藏毒。 最近金蓝会所主动关门让警方的动作暂且搁置，实际上警方还真没查出来什么，报道说的那些都是故意放出去迷惑众人的。 这会儿接到举报，警方又有理由进金蓝会所了。 他们分了两拨人，一拨去找林琬，一拨去金蓝会所再查。 凌司夜知道林琬不见了的时候，正在沈清清的别墅，他接到电话后脸色一下子沉下来，让冯凯告诉警方必须在今天内找到人。 沈清清正在沙发上翻看杂志，听到他语气不对，转头看他。 “发生什么事了？司夜。” “没什么。”凌司夜站起来，“公司还有点事我先走了。”他亲了一下她的额头。 沈清清问他晚上一起吃饭吗？ 凌司夜：“不了，可能忙得晚一点，晚上不用等我。” 沈清清送他到了门口，站在门边看他上车离开，拿出手机给陆川打电话。 好不容易凌司夜晚上不在，她想跟陆川一起吃饭。 结果陆川的电话也没打通，一直都在忙线中。 沈清清不高兴地挂掉电话往回走，觉得陆川最近有点不把她当回事了。难道是因为她要跟凌司夜结婚，真的兴师动众地办婚礼让他不开心了？ 想到这个，她又振奋起来。 而实际上陆川此刻正在路边的车里盯着警方的行动，看他们进了金蓝会所，一边看时间，想着就是在二楼而已，排查要不了这么久。 过去快要一个小时了，人还没出来。 中途关鹤也带着人气势汹汹过来了。看关鹤表情就知道，警方一而再地进金蓝会所惹毛他了，估计这一次会是腥风血雨。 没等多久，救护车来了。 听到这个声音，陆川一下子坐直了身体。 因为金蓝会所不靠着大马路，门口单独有一条道路，他不能直接把车开进去，那样太明显了，只能停在远处，能看见谁进出，却看不到具体的情况。 医生护士进了门，十分钟后就推了一个人出来。 陆川知道那是林琬，他松一口气，距离昨夜已经过去了十二个小时，还好没让她等更久。 有一道闪光灯闪了一下。 陆川敏感地看过去，在大马路上的一辆靠边停的车里，有人拿着长摄像机对着金蓝会所门口正在拍照。 那几个人没看到他，他悄无声息开车离开。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昨天他没有仔细问过林琬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大概知道她是想要嫁祸给关雨衡。 然而今天发现很多事情都有些太巧了。 刚回到家里，就接到了凌司夜的电话，凌司夜告诉他，警方去了乡下的院子，把林跃带走了。 陆川当时就跳了起来，意识到他中了林琬的圈套。 第88章 凡事先说对不起 “林跃被打针了？” 凌司夜见到陆川第一面就问这个问题。 陆川埋头喝酒，听到这话，顿了一下，慢慢点了点头。 凌司夜以为他是有些自责林跃被发现，无所谓地说：“警方接到举报说金蓝会所藏毒，结果从二楼找到了昨晚消失的林琬，林琬说林跃被关雨衡关在乡下，警方找过去的时候我的人都提前走了，没什么大事。” 陆川总算搞明白了林琬的想法。 金蓝会所的确有问题，但是关鹤一直以来都藏得很好，没被查出来。林跃去了关雨衡那里几天，手上就多了针眼，林琬既想要拉关雨衡下水，又想要把林跃从那个院子里带出来让他治病。 用自己为鱼饵钓出来金蓝会所的秘密，再牵扯到关雨衡，她的目标一开始就是冲关雨衡去的。关雨衡和他老子根本没有翻脸，假装割裂不过是为了避风头。 金蓝会所是被弄得干干净净，可他关雨衡干净吗？ 陆川有些感叹，喝了两大口酒。 凌司夜看他有些不对劲，也没问什么，两个人各自喝自己的酒，一时半会都没人说话。 凌司夜知道林琬进医院了，她被从金蓝会所里找到实在意料不到，但又觉得关雨衡的确做的出来这种事。 关雨衡给林跃打针的事情起先他并不知道，林跃被带回去之后他也没去看过，只听手下汇报知道林跃还活着就算给林琬一个交代了。 昨天要是知道林琬去见那个德性的林跃，他说什么也不同意。 林跃比他这个姐姐还要疯一倍。 一个是纯疯，一个是有脑子的疯。 凌司夜就烦纯疯的，没有一点儿想法，以前仗着林家的势力胡吃海喝，玩乐撒泼，林家倒了之后又只会怨恨，没想过怎样东山再起。 比起这种废物，林琬就显得顺眼多了。 “报道上说林琬进医院了，你不去看看她？”陆川转头问他。 凌司夜喝完杯子里最后一口酒，放下杯子说：“现在就去。” 陆川打量他，看不出来他有没有担心的意思，这一回他知道林琬那女人的可怕，有点怀疑凌司夜会不会也经常被那个女人蒙在鼓里。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他不想告诉他。 “去看看，听说给她也打针了。” “你信吗？”凌司夜看他。 陆川不明所以：“我信什么？” “关雨衡不会给林琬打针的。” “为什么？” 凌司夜挑了下眉，没有解释。他转身就走了，留下陆川一头雾水。 到医院的时候，傅林深在走廊上等他。 凌司夜哟了一声：“傅医生找我？” 傅林深检查过林琬的身体，知道她没事之后就放心了，想起她那天说的事情，决定再试一次说服凌司夜放她去欧洲。 实在不行，他再破罐子破摔带她私奔。 “她的病比想象中严重，这件事情如果你不信我可以去问洛羽医生，是洛医生为她做出的诊断，肝癌晚期。凌先生，我以医生的身份跟你发誓我接下来说的全是真话，她这段时间病情恶化很快，再不想办法治疗只剩下三个月不到的时间。如果现在去欧洲，仪器还能安排，魏显和他太太一直在等着……” “你不提魏显还好。”凌司夜打断他，“你提到他就让我想起一些事情，这让我很不愉快。” 傅林深有些错愕：“抱歉，但是她的病实在不能再等了。” “你觉得国内没有这个条件吗？”凌司夜插着兜，靠在墙上看着他，“非得去欧洲？” “欧洲才有仪器。” “那就把仪器弄到国内来。”他含糊地说，不想再跟他扯，实际上肝癌晚期什么他一个字不信，林琬是病了，在他看来她的病更多是想太多导致的。 他毫不怀疑等他放她自由下一秒，她就会宣布病好了。 这女人苦心积虑想要离开他让他感到不爽。 病房里林琬已经醒了。 她正发呆，看到凌司夜走进来，目光渐渐聚焦，跟他说了一句“对不起”。 凡事先说对不起。 她倒是已经摸透他的脾气了。 “对不起什么？”凌司夜在她面前椅子坐下，“对不起你大晚上的居然不在别墅里，而是出现在外面被人带走？” 林琬无言以对。 凌司夜冷笑地说：“还是你想告诉我是关雨衡的人冲进别墅里把你带走的？” “那也不是没有可能，不是吗？”林琬忽然注视他，认真地说，“那个别墅总是什么人都能进去，就算关雨衡的人进去了也没什么奇怪的。” “什么意思？”凌司夜脸色沉下来。 林琬收回目光，垂眸。 凌司夜冷声说：“别让我问第三遍，什么意思？” “我失明的那一次，不就是在别墅里吗？”林琬轻声说。 凌司夜回想了一下，那是不久前的事情，但跟她说的又有什么关系。他有些烦她磨磨唧唧一句话分三次说的样子，站起来走到她面前。 “把话说清楚。” “我那回是怎么失明的？” “你自己哭瞎的。”凌司夜不耐烦地说，“难道不是吗？” 林琬沉默了两秒，忽然笑了一下：“难道是吗？” 在自己的家里被人打了针，这种感觉，怎么说呢？ 自那以后她就没有再把那个别墅当作安全港湾了，反正谁都可以进去，谁都能对里面唯一居住的女主人动手，让她失明，也许有一天也能让她去死。 凌司夜看了她一会儿，转身离开。 他回到别墅，直接去监控室里调取监控，冯凯吓了一跳，问他要看什么。 凌司夜报了一个日期，他自己都没注意到他居然记得很牢。 调出来后看到有人上了二楼，二楼没有监控，只有大门口有，可以看到那个人的脸。 凌司夜脸色阴沉。 跟林琬所说的时间对上了，她失明的确是有人对她做了什么。但她那个时候为什么不说？ 冯凯也有些惊讶有人进了别墅，意识到是自己失责，垂手站在一边说抱歉。 凌司夜盯着定格的屏幕，他知道林琬为什么不说。 那个时候他怎么可能相信她？ 他恨不得让她死了。 第89章 我要的你给不了 关雨衡这一次的确倒了一些霉。 他回国之后做的事情并不低调，之前警方找不到借口查关雨衡，一直在关鹤身上做文章，这次林跃的事情就给了警方一个由头去查关雨衡了。 凌司夜趁机从中拱火，关雨衡损失了不少钱，弄得灰头土脸。 林琬知道他会来医院，不如说她一直都在等他来。 关雨衡看上去不太有精神，但还是穿得干净利落，进来的时候还慰问了她一番。 装模作样。 林琬面无表情看着他，没配合他的虚伪。 “林大小姐的确厉害，过了这么久了风采不减当年，我在外头还听人说林家气数已尽，他们看来真不知道林大小姐的能耐。”关雨衡抽出一根烟，优雅地拿在手上，后知后觉意识到这里是医院，没有点火。 林琬问他：“我爸爸的骨灰呢？” 关雨衡目光转了转，笑了起来：“原来是这个刺激你了？我说呢，你可不像是为了林跃发疯的人。” 林琬神色恹恹，不想跟他啰嗦。 “你为什么笃定是我拿的？凌司夜买下了苹果园，整个地都是他的，为什么不会是他拿的？” “因为他没有那么无聊。” “林琬琬，你糟了。”关雨衡站起来走到她窗边，夹着烟的手撑着床头柜，盯着她的眼睛摇了摇头，“你爱上你的仇人了。” 林琬冷冷回应他的注视。 关雨衡放开手，举了一下，又一副悠然自在的样子，仿佛最近的事没给他造成什么影响。要不是他脸上写着疲倦，还真有点蒙得过去。 “来慰问慰问你，顺便告诉你，凭你这个招数搞不死我。除非凌司夜毫无保留地站在你这边，否则凭你一个人也想弄我？”关雨衡微微笑了笑，“做梦。” 他说完就准备走了。 林琬叫住他，问他林国昌的骨灰到底在哪里。 “撒了扬了喂狗了，随便你怎么猜。”关雨衡站在门边回头看她，见她一脸愠怒，笑意更盛，“我不是什么好人，林大小姐。” 他打开门扬长而去。 林琬颓然地靠着床，刚刚强撑的力气一下子消失殆尽，骤然露出疲态来。 她闭了闭眼睛，平复了一下心情。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凌司夜已经站在门口了。不知道他来了多久，似乎站在那里很长时间，盯着她的方向在想什么，目光没有聚焦。 林琬无声看着他。 过了一会儿，凌司夜走过来，站在床尾，问她：“你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林琬不解。 凌司夜单手插兜，另一只手垂在身侧，手指压得咔咔响，他一有些焦虑的时候就会做这个动作。林琬看着他的手，想到他很久没有做过这个动作。 “你跟关雨衡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林琬默然，想了想刚刚应该没说什么不该说的。 “你可以求我，我考虑考虑。”凌司夜盯着她。 林琬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刚刚关雨衡说除非凌司夜毫无保留站在她这一边，她才有可能对付得了关雨衡，凌司夜让她求他毫无保留地帮她。 这让林琬有些受宠若惊。 她坐直了身体，看着他小心翼翼地说：“你会答应吗？” “关雨衡不只是你的对手。”凌司夜看起来有些烦躁，一直皱着眉头，“相比起来凌氏更急着要解决天欧公司。” 林琬想了想，说：“我会帮你做事。” 凌司夜看了她一会儿，忽然笑了一下，周身的焦躁情绪一下子没了，他又变得自在起来。 “行啊，既然你愿意毫无保留站在我这一边，我就勉强答应你。” 角色对换，他就高兴了。 林琬也松一口气，轻松地看着他，心想他们难得也有这么和谐的时刻。 凌司夜自己也许都没发现，他的脾气的确太好拿捏了。他喜欢掌控局面，那就让他掌控，她顺着他的心意做事，达成她的目标，究竟是谁占了便宜。 凌司夜走之后，陆川也来了。 他没有提之前的事情，只是告诉她，林跃在另外一个医院接受治疗，他还算老实，没有乱说话。凌司夜也过去看他了，给了他一些警告，让林琬最好祈祷她这个弟弟聪明一点，不要辜负她的苦心。 陆川一番阴阳怪气话里有话，林琬听他说完之后，才郑重地说了一句谢谢。 她这两个字让陆川胸口那股气一下子散开了不少。 他哼了一声，木着脸坐在旁边沙发上，虽然看起来还不是很高兴，至少又恢复吊儿郎当的样子了。比刚进来时客客气气的样子顺眼一些。 “林大小姐可别这么说，大小姐利用我就干脆一点，也别说什么谢谢这类恭维的话。我这两天想来想去，越想越佩服，以前是我低估林小姐了。” 林琬温声说：“我在金蓝会所的那个晚上也在想我为什么相信你，如果你出去之后不按照我们所说的做，我一定必死无疑。” 陆川沉默看着他。 林琬笑了一下：“可我已经在那里了，才想起来这个事情，在身陷险地之前我已经交付了信任。所以我说谢谢，是谢谢你没有辜负我的信任。” “别哄我，林琬。”陆川沉声道。 他表情又凝固起来，别开脸，气氛又沉下来。 林琬不明白怎么了，她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为什么还不开心。 “按照我们所说的，我会还你一个人情，你想要我……” “林琬。”陆川打断她，他不看她，语气不明，“我说的别利用我，也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哪个意思？”林琬不明白。 陆川轻呵了一声，似乎觉得自己有点矫情，他站起来准备离开，最后看了一眼林琬。这女人还用疑惑的大眼睛盯着他，他真想问问她知不知道自己最大的价值是什么。 “我想要的你给不了。”他说。 林琬顿了一下，想到什么，没说话。 她这会儿知道怕了。 陆川嗤笑了一下：“你也有怕的东西，我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 他看了一眼她身边的仪器，“你要是真想还我人情，不如先活下去，活到明年这个时候，我再让你做一件事情。” 林琬愣愣看着他，他没再说什么，毫不犹豫离开。 第90章 夜晚的凌司夜 一天之内应付了三个难缠的男人。 林琬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她沉沉睡过去，医生来检查的时候她都没醒。 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她站在苹果园，关雨衡站在树上手里拿着爸爸的骨灰，他居高临下看着她，要她跪下来，不然就把骨灰全倒了。她立刻就跪下来了。树上又忽然出现凌司夜，他要她躺在那个坑里，她同样照做。最后陆川出现在坑边，冷漠地看着她，把她埋了起来。 被埋没的感觉太真实了，她感觉自己真的呼吸不过来，一下子惊醒了。 沈清清站在床边。 她刚来，看到林琬睡着了，正在想是要拔掉她手上的针管还是关掉这边的仪器，哪一个能让她立刻马上去死。 没想到林琬就醒了。 “沈小姐。”林琬声音还有些沙哑，她现在心脏狂跳，噩梦带来的惊吓还没能平复。 从噩梦里醒来就看到讨厌的人，属实说不上来哪个更糟糕。 “听说林小姐病了，特地来看看。新闻报道了，说是从金蓝会所里救出来一个人，那人看来看去似乎是林小姐，大家都吓坏了。”沈清清摘了手套坐在旁边，“现在大家都要求彻查金蓝会所，林小姐真有本事。” 林琬没有说话。 沈清清看她这副装可怜的样子就觉得生气，然而自己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非要过来找气生，大概是知道凌司夜和陆川都过来看过这个女人，就觉得火大。 她身边的男人都在关注这个女人，让她感到了危机。尤其是陆川，陆川对林琬的关心有些过线，这么多年来她没见过陆川对谁这么格外关注。 “多谢沈小姐过来探望，如果没什么事就请你回去。”林琬实在没力气再跟她拉扯，她一个字都不想说。 “林小姐，我和司夜马上要结婚了，到时候还请你过来参加我们的婚宴。” “好啊。”林琬没有犹豫答应了。 沈清清看她毫无不痛快的样子，说什么都不能刺激到这个女人让她有些挫败感，恶狠狠地在心里骂了一句，挎着包刚要走，又想到什么，走回来。 她握住林琬的手腕，低声说：“别当狐媚子，勾引有妇之夫，否则死也不得好死。” 林琬看她自己撕掉小白兔的表象，忍不住想笑，但她掐着自己的手实在痛，没有笑出来。 等她走了，看着手腕上的红痕，摸了摸，那女人够狠的。 之前她就猜到沈清清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单纯，在凌司夜面前的白莲花样子是假的，实际上蛇蝎心肠。 林琬最不喜欢表里不一的人。 感叹了一下凌司夜的眼光也不过如此，这么多年都没看出来沈清清的里子，要是真没看出来就算了，如果是看出来了还喜欢，那就是凌司夜的问题了。 他们新婚大喜，她当然得去庆贺。 就是不知道将死之人去婚礼现场吉不吉利。 在医院待了两天，她就回家了。 回去以后发现别墅里多了几个监控，之前只有大门口和玄关有，现在连二楼楼梯间都有了。她站在楼梯下面盯着那个监控，无声质问冯凯。 冯凯说是凌总的意思。 林琬沉着脸上楼，把楼梯上的栅栏门关上，将毛毛也关在下面不让上去，毛毛嗷呜叫了两声。 冯凯无奈地把狗带走，免得又挨气撒。 终于又安静下来。 林琬一个人坐在小客厅，看着墙上的画，开始想怎么拿回爸爸的骨灰。 祸水东引太便宜关雨衡了。 如他所说，这么做只会给他添一些麻烦，不会真的对他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关鹤还有黑道背景，如果接下来他们要对她做什么，林琬不确定凌司夜是不是真的会保她。 她得做些什么自保。 就算要死也不能死于非命，至少死得好看一点。 等凌司夜来的时候，她找凌司夜要电脑。 凌司夜眯着眼睛看她：“你别得寸进尺。” “我需要电脑做些事情。” 凌司夜看她哀求的样子，质问的话到了嘴边没说出口，丢下一句“晚点让人送过来”。 两人一起吃了晚饭。 林琬勉强吃下了一碗粥，又被凌司夜强迫吃了一盘青菜，青菜还好，没有油盐，她跟吃草一样。 吃完之后，两人做了一些运动，凌司夜酒足饭饱在窗边抽烟，看到了墙上那幅新的蓝色的画。 盯着那幅画看了很久，才想到少了一点什么。 她最近没少画画，但是用的颜色都很沉郁，仿佛整个世界都是这么暗沉的样子，这让他看得很不舒服。 “起来。”凌司夜走过去，用膝盖顶了顶她的腿，“爬起来。” 林琬浑身疲惫，趴在床上，被他弄起来。 他拿了件外套把她赤裸的身体裹起来，推到沙发边坐下，嘴里还叼着烟，给她拿了画架过来。 “给我画一幅画。” 林琬清醒过来，看了一眼窗外黑沉沉的天。 “现在？” 现在是晚上十一点了。 他不应该准备准备回他的未婚妻那里吗？ 凌司夜警告地瞪了她一眼，不耐烦道：“快点。” 林琬只好拖着酸涩的身体勉强开始作画，凌司夜坐在窗边抽烟，神情很自然，他是一个很好的模特。可惜夜里光线太暗，如果是白天效果会更好。 林琬还是画了夜里的凌司夜，相比起来，她也的确更加熟悉夜晚的凌司夜。 认识这么多年，他们似乎更多都是在夜晚的时候相处的时候长一点。 她知道他欲望满身的样子，知道他获得快感的样子，知道他沉睡安静的样子。 比起白天里浑身凌角，竖着尖刺随时准备伤害别人的凌司夜，她更喜欢夜晚生动、随意、毫无伪装的凌司夜。 “你在说什么？”凌司夜忽然说。 林琬茫然抬起头：“我说话了？” 凌司夜定定看着她，一副“别以为我没听见别想糊弄我”的表情。 林琬后知后觉的脸红，意识到自己刚刚可能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说什么了？” “没……” “再给你一次机会。” “我说你床上的样子更好画。” 气氛一瞬间凝固。 林琬缩在画架后面，脸红到脖子。 她不敢看凌司夜的表情。 过了一会儿，才传来他的一声嗤笑。 第91章 舆论背后的操控者 凌司夜一晚上没有回来，陆川也一晚上不接电话。 沈清清感觉自己被抛弃了一样，她一下子失去了两个男人。 近来新闻上总是报道林琬的事情，翻来覆去说的都是同一件事情，她打开论坛也在说这个，看得不厌其烦，愤怒地想要关掉的时候，看到了一个新帖子。 她看到标题的那一刻，就已经直接点进去了。 标题为：我赌关少一周内收拾林大小姐，坐等看戏。 帖子里已经有很多讨论了，关于关家的势力，关于一些金蓝会所的爆料，发言的人都不同，不知道账号背后究竟是什么人，但是都说的有模有样的。 这种看林琬热闹的事情少不了沈清清，她立刻发表评论，在底下凑热闹。 凌司夜回公司之后，助理也把这条帖子给他看了。 一个早上的时候，参与讨论的人很多，大家都在说林琬要倒霉了。助理看到后担心是真的，有些可怜林小姐，大着胆子拿给凌总看。 凌司夜看完了，想到什么，说：“去找几个关系好的媒体，给他们钱，让他们这一周等在别墅外面。” 助理明白他的意思，立刻着手去办。 同一时间，林琬睡醒了。 她去书房里开电脑看了一下情况，果然如她所料，这个标题很具有吸引力，一下子帖子就到了论坛嘴上面，热度极高。 没有多少人是真的关心她的死活，反而更加憎恨关家的势力。 看来这些年关鹤打压的人不少，这么多人等着看关家的好戏。 林琬在电脑前面坐了一会儿，切换了一个id，又发布了一个帖子，站到了金蓝会所的角度替关家说话，表示这些年来鹿城只有金蓝会所做到全国出名，外地人来鹿城也多是去金蓝会所消费，如果没有金蓝会所鹿城的gdp也是一大损失。 把金蓝会所捧上神坛，自然会有人拉它下来。 林琬静静等着，看着评论一条一条增加。 金蓝会所这些年是吃了多少红利又利用了多少人脉才屹立不倒，那些倒闭的小会所的老板有很多话说。 林琬只需要提供一个话题，就会有人把话题继续扩散延展开来剖析彻底。 她抛了砖，就没有再管了。 关掉电脑出门遛狗，毛毛很久没有出去玩，这会儿她拿了狗绳，毛毛就主动跑过来蹲在她面前等着她系上。 林琬叹了一口气：“系这个有什么用啊，我还不是拉不动你。” 毛毛嗷呜了两声。 林琬还是给他戴上狗绳，在冯凯注视下出了门。 刚出去就注意到不远处路边后面停的车子，这附近一向没有什么车辆，连过往的都很少，别说停一辆车了。 实在很突兀，她不用仔细去看都能发现。 林琬假装不知道，在路边和毛毛玩了一会儿，累了之后就坐在长椅上看毛毛自己玩。 那车子一直没有开过来，说明不是打算带她走的。 否则这么久时间，早就可以把她带上车了，一直停在那里，难道是媒体？ 别墅区安保这么严格，媒体那个机器怎么进得来？ 除非有人带他们进来的。 林琬坐了一会儿，傅林深提着药箱来了，她呼唤毛毛回家，和傅林深慢慢往回走。 “我试着说服凌司夜，但是失败了。”傅林深有些沮丧。 林琬都忘了这个事情，看他懊恼的样子，连忙说：“没事，我也会想办法的。” 傅林深扫了她一眼，知道她只是说好听话安慰自己。她根本没有努力过，凌司夜不让她就算了，要是她真的想走，凌司夜拦不住她的。 “我在想办法把仪器从欧洲调过来。”傅林深继续说，“但是有一点很麻烦，魏太太联系上的世界顶尖专家不肯来国内，不管怎么说都不肯，实在没办法强求。仪器只是一方面，如果能接受专家的治疗一定是最好的。” 林琬这才意识到他们是认真的在为她考虑。 她沉默地抿了抿嘴，有些抱歉：“对不起啊，麻烦你们了。” “又说这个。”傅林深摇了摇头，“我做这些不是为了听你说这个的。” 回到别墅，打了针，傅林深问她药吃完了吗？ 林琬说还有。 她去柜子里看的时候，却发现药没了。 顿时愣了一下，她昨天看的时候还有一些，今天一颗都没了。 傅林深说：“没事，我等会回去再给你拿。这个药再吃几天就要换别的吃了，你这个病一天一个情况，药也要跟着改。” 林琬点了点头，心不在焉地想药怎么没了。 等傅林深一走，她把冯凯叫进来，问他有人来过吗？ 冯凯说：“沈小姐刚刚来了。” 沈清清。 她皱眉，听冯凯说就刚刚她去遛狗的时候沈清清来了，冯凯告诉她人不在，她执意要等一会儿，冯凯只好让她在客厅里等着。 没等多久她又说要走。 冯凯也觉得奇怪，但知道这人惹不起，因此毕恭毕敬送她离开。 离开前沈清清意味深长地对他说：“冯凯，等我嫁给司夜，想请你去我那里当管家，你愿意吗？” 管家。 冯凯不喜欢这两个字，尽管他的确是凌司夜雇来的，但这些年不论是凌司夜还是林琬，没人真的把他当作下人。他更愿意听别人叫他保镖。 但他没有表露任何的不满，温声说：“一切都听凌总的吩咐。” 沈清清似乎不满意这个回答，踩着高跟鞋发泄一样把地板踩得哒哒响，又风风火火离开了。 搞不明白她到底来做什么。 林琬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这几天一直出现在她面前是什么意思，就算炫耀也差不多得了，现在谁不知道她是凌太太。 林琬沉着脸告诉冯凯：“下次她再来，就说我不想见她，别让她进屋。” 这屋子里的事情至少她还能做个主。 凌司夜生气了再说，她也不是没见过凌司夜生气，他不想再看到沈清清。 冯凯应了。 林琬上楼的时候，才发现客厅里昨晚画的凌司夜的那幅画，原本放在画架上，这会儿被人撕成了两半，扔在地上。 她立刻火气窜上来，脸都涨红了。 该死的沈清清！ 第92章 牺牲品 新闻报道，嘉恒地产的项目有望继续。 这块地皮搁置了这么久，早就被人遗忘了，凌司夜买回来这个动作引起了不少注意。林琬百无聊赖地看了一会儿新闻，大多数人都只是讨论项目会有什么改动。 无论是商场还是住宅，林琬都不感兴趣，她只想知道凌司夜是怎么说服官方点头同意他重新再开始这个项目。 爸爸当初跟官员那么要好，也没能阻止上面的文件下来。现在鹿城官方内部大调整，凌司夜再厉害，年纪摆在那里算不上有资历，那些人未必会卖给他这么大的面子。 何况凌司夜之前压根不知道苹果园的存在。这么短时间里他买下苹果园，又疏通关系重新启动项目，速度快得实在有些说不通。 林琬合上电脑，发了一会儿呆。 楼下传来毛毛的欢快叫声，不一会儿，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她扭头盯着门口，先看到露出半截身体的毛毛，才看到白衣黑裤的凌司夜走进来。 “失策了，关雨衡没有任何动作。” 他把手里的文件随手放在桌上，撑着桌子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林琬目光随着文件落下，又转回他身上。 “苹果园……”她欲言又止。 凌司夜站直身体，边挽袖子边朝沙发走过去，才初冬屋子里就开了暖气，不知道这女人怎么这么畏寒。 “昨天吃了个饭，有人提起一个方案，我顺水推舟答应了。”他在沙发上坐下，翘着腿，“做个人情而已。” 这么说来是官方要启动嘉恒地产了。 林琬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被他逮住，冲她勾了勾手。林琬慢吞吞站起来朝他走过去。 “我说林大小姐，别玩欲擒故纵那一套。”凌司夜捏着她的下巴，“我没耐心。” “嘉恒地产当初项目烂尾就是官方的原因，现在又是官方想要启动。就算他们内部重整，前一批人也还在呢。”林琬坐在他旁边，顿了顿，“我只是觉得有可能沦为他们内斗的牺牲品。” “你指什么？”凌司夜语气沉下来。 林琬抿了抿嘴，没有回答。 凌司夜冷哼了一声：“你想说我还是说苹果园？” 答案显而易见。 林琬没有那么傻非要说出来撞他的枪口，凌司夜也不是傻子，她许久没有出去应酬，对鹿城的势力分布没他清楚，不过是觉得有这个可能，如果真有这回事，凌司夜比她更清楚怎么应对。 “你想从关雨衡那里拿到什么？”凌司夜忽然问。 林琬一愣，没想到他突然问这个。 下意识就想要找个借口搪塞，结果看到凌司夜警告的眼神，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梗了一梗。 “你忽然跟关雨衡杠上，不可能是因为你们小时候那点小仇小怨。”凌司夜从烟盒里抖出一根烟，刁在嘴上，抬了抬下巴，林琬收到示意探身去茶几上拿打火机。 给他点火的时候，眼睛都不敢抬。 被他这么近距离地盯着，林琬觉得头皮都有些发麻。 也是奇了，她想着和关雨衡拼了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害怕过，一面对凌司夜就有些不知所措。 “说，他到底怎么你了？” 林琬想了想，老实说了。 凌司夜无言看了她很久，林琬头都没抬，顶着压力面对他的眼神探究，手捏着衣角都快捏烂了。 过了许久，凌司夜才嗤了一声。 似乎觉得她那么做很可笑，为了这个事情大动干戈，让他觉得好笑。听他这声音，林琬莫名松了一口气，伸手也要去拿烟，被凌司夜伸手挡开。 “嘉恒地产我会推出去，这事我不接手了。”凌司夜面对她的疑惑目光，没有解释，站起来走了一圈，发现少了点什么。 他指着墙上：“那些画呢？” 林琬靠在沙发上懒洋洋躺着，说：“家里进贼，被偷了。” 凌司夜低声骂了一句。 他走到小客厅去了，林琬盯着天花板发呆，想到苹果园这事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早已经被鹿城忍遗忘的地方是怎么重新出现在众人视野里的？ 她仔细回想，往前追溯，记忆力有些差劲，最近发生的事情居然要想很久才能想起来。 那天赛雅马场……关雨衡…… 林琬猛地坐了起来，又被突然出现在门口插着腰黑着脸的凌司夜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梳理清楚脑海里想的事情，被凌司夜指了指，让她出去。 垃圾桶里撕成两半的画，凌司夜问她怎么回事。 林琬有些无语。 当告诉他是沈清清撕掉的时候，凌司夜的脸色格外好看，林琬心里觉得痛快了一番，等着他有所反应，结果他不痛不痒说了句算了。 林琬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 她沉着脸坐回沙发上，敲出一根烟点燃，恶狠狠地吸了一口，发泄似的，原本想说的一些事情也就索性继续烂在肚子里。 凌司夜多聪明一个人，用不着她提醒。 两人之间气氛有些尴尬，凌司夜看了她一会儿，若无其事回到书房里去处理文件了，他一个字都不说，林琬觉得火气更盛。 到时间傅林深来给她打针的时候，看她脸色红润，咦了一声。 他笑着说：“这两天气色不错。” 林琬无精打采地靠着沙发：“傅医生，你看我这样子还有救吗？” 傅林深笑意更深，一边熟练地拿出针筒注入药液，一边说：“有救，傅医生救你。” 正好凌司夜拿着电脑下来，看到他们两人有说有笑，觉得碍眼，过去在他们面前坐下来，表情很不痛快瞪了一眼林琬。 他一来，傅林深表情就收起来了。 林琬挨了瞪，索性闭上眼睛靠着沙发，打完针，听傅林深说了几句老生常谈的注意事项。 傅林深想跟林琬多待，却不想看到凌司夜。纠结之后还是选择后者，他不想让林琬为难，公事办完拿了东西就走。 冯凯送他出去，凌司夜盯着他背影消失在门口，才转过来看林琬。 “你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就那么有意思？” “有什么意思？”林琬有气无力地问。 “那你笑什么？” 林琬愣了愣，抬起头看他。 凌司夜漠然回视，一脸你回答不合我心意我就收拾你的表情。 林琬难以置信地想，他这不会是吃醋了？ 第93章 低估了他的手段 林琬最终还是没回答上这个问题。 因为凌司夜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选择放过她，起身去接电话。 林琬每次打完针都有些心慌，紧靠着沙发休息，耳边传来一两声凌司夜说话的声音，他站在阳台上，声音传进来并不清晰。 过了一会儿，感觉膝盖被顶了顶。 睁开眼睛一看，凌司夜已经打完电话站在她面前，单手插兜，另一只手里还捏着手机。 “晚点跟我一起去趟苹果园。” 林琬下意识想拒绝。 凌司夜没给她机会：“我到时候让司机过来接你。” 说完就走了，也没告诉林琬去那里做什么。 她有些排斥去那个地方，爸爸的骨灰还没拿回来，她不想看到那个空落落的大洞，烦躁地啧了一声，对凌司夜总是这么说一不二感到厌烦。 然而一个小时后，司机来了，她还是不得不老实上车。 林琬一上车就开始闭目养神，估摸着半个小时过去了，这会儿应该已经出了城，她抬眼皮扫了一眼，发现还是城里的景象。 坐了身体，问司机为什么还在市区。 司机这才不得不告诉她：“小姐，后面有个车子跟着我们。” 林琬回头看，果然看到稀稀拉拉的车流里有一辆跟着他们不远不近的黑车。 “我想给凌总打电话，但他手机关机了。我想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出城比较好。” “你做得没错。”林琬下意识要去拿手机，意识到自己手机上回被凌司夜收走之后就没有还给她，自己这段时间也都没有跟人有联系，一直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你给冯凯打电话了吗？”她问司机。 司机愣了一下，说：“没有。” 他告诉林琬，他没有冯凯的号码。因为平时只是听从凌司夜吩咐过来接她出去一下，不怎么做其他的事情，没有跟冯凯有必要联系的时候，两个人都没有对方的联系方式。 林琬倾身拿过他的手机，又给凌司夜打了个电话。 仍旧是关机状态。 “小姐，这可怎么办？”司机也有些慌了，总不能一直这么在市区里绕圈下去。 林琬看了看周围的建筑，当机立断做了决定：“去希罗酒店！” 车子开进希罗酒店门口，穿着白衬衫黑西装的服务员就过来开门，大堂经理照样眼尖地看到她，笑嘻嘻过来接她下车。 “林小姐今天一个人来啊？” “我被跟踪了。”林琬也笑着说，眼神却瞥向一侧，“帮我报警，联系一下我的保镖。” 经理也算机灵，目光飞快扫了一眼，看到了后面停在路边要进不进的车子，立刻把林琬迎进酒店，表面上还是一样的客气，没有丝毫慌乱。 他低声说：“您放心。” 进了希罗酒店，林琬松一口气。 至少在这里他们不敢随便乱来，希罗酒店建立得益于她的老师，就算不看她是林家的人，不换凌司夜的面子，也要看在老师的份上保她平安。 经理特地把她带到了小包厢，亲自报了警，又让人去凌家别墅找冯凯。 看林琬还有些不舒服，经理陪她坐了一会儿，给她倒了热水。 过了一会儿，有人过来把经理叫走了。 林琬独自一人在包厢里待了一会儿，还是觉得不安，她走到窗边看了看，楼下已经不见那辆车的影子。 如果是关雨衡的人，他想做什么？ 论坛上所有人都在盯着他，如果他真的不管不顾动手，警方第一个就会去查关家。以她对关雨衡的了解，他还不至于为了发泄怒气给警方送上把柄。 这人从小就能忍，为了达成目标忍常人所不能忍。别人看他以为他狂，实际上他做事从来精打细算。 林琬了解他，他同样也会熟悉林琬。 那帖子别人看不出来，关雨衡不会不知道是她故意发出来的，一旦他动手，就着了林琬的道，他不会那么做。 究竟是谁？ 她甚至猜到会不会是沈清清。 门外忽然响起敲门声，把她吓了一跳，转头盯着门口看了许久，那人敲了一会儿又停下，又敲。 不是经理，经理的话早就进来了。 林琬看了看包厢，这里是三楼，只有一个窗户。 她趴在窗上往下看，这个距离跳下去得少半条腿。 门就在这个时候被打开了。 …… 经理听说林琬不见了，跑上来查看情况，几个服务员在包厢指指点点的。 他冲过来，问：“怎么回事？林小姐人呢？” “经理，凌家的司机把林小姐接走了。我刚刚看着林小姐自己离开的。” 经理皱眉，觉得莫名其妙。 他去查监控，果然看到如服务员所说的画面。是林琬自己离开的。 然而十分钟前，他还看到那个司机在路边跟后面那辆车子里的人交涉。 如果按照林小姐所说自己是被跟踪了，后面那个车里的人怎么会跟凌氏的司机好好说话。经理想来想去都觉得不对劲，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警方来了之后，他把这个情况告诉了警方，警方得知没事之后也没有再管。 只有坐在车上的林琬此刻紧紧掐着掌心。 她靠着车座，面无表情地问：“为什么？” 司机没有说话。 “告诉我要去哪里总可以了？何必这么大费周章，我又不会跑，你告诉凌司夜，我说过毫无保留帮他的话不是骗他的。” 司机仿佛没听到她说话一样，只知道开车。 林琬闭了闭眼，失望地靠在车背上，她真是天真，居然还在想方设法想让凌司夜救她。 殊不知真正要害她的正是他。 车子到了码头，看着这个地方，林琬双腿有些颤抖。她强忍着不让自己看上去很狼狈，在被人请到船上的时候，她也是自己走上去的。 那艘船不小，还很豪华，但是只有几个人，因而显得很空旷。 舵手把船开离，在海湾上飘荡，没人告诉她应该做什么，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看到桌上还把她平时吃的药拿来了，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感动还是该咒骂。 到头来是她低估了凌司夜的手段。 第94章 调虎离山 凌氏大楼，凌司夜撑着额头坐在沙发上，脸部隐匿在半明半暗处，看不到他的表情。 陆川手里握着茶杯，看着杯子上的花纹，说：“你真的要这么做？” “已经做了。”凌司夜抬起头来，一贯的冷漠，“那些人想要利用我，我不如将计就计。” “嘉恒地产是个烂摊子，关雨衡故意在你面前提起来就是为了让你拿下，市政内部也有人在挑唆，不然老贺不会那么相信项目一定行。”陆川转了转杯子，“说白了，嘉恒地产背后涉及的问题比想象中严重，一旦项目重启被上面注意到了，现在市政这班人就得完蛋。这玩意儿谁沾谁倒霉。” 凌司夜脸色阴沉。 鹿城在南方靠海，一向只搞经济不搞政治，什么时候军区也来凑了一脚，居然还瞒得严严实实。这么多年来他都没有听说过。 要不是那天听到林琬所说，仔细想想觉得有道理，又去查了嘉恒地产的过往，得到了一些内幕，他还真的成了那群人斗争的牺牲品。 陆川难得看到他吃亏的样子，心里觉得好笑，面上没表现出来，放下杯子说：“看来林国昌才是真的老狐狸，当初发现这块地有问题立刻就住了手，改种苹果。一来扶了贫，二来还给这块地有了交代让那些人有了台阶下，一举两得。” 凌司夜恶狠狠地说：“我可不是什么好人。” 陆川不置可否耸了耸肩，没有对这句话发表什么看法。 只是对林琬有些同情，凌司夜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被骗，转而就利用林琬。 可怜。 这个时候林琬正躺在轮船的小床上，腹部绞痛，脸色苍白。她捂着肚子，头埋在围巾里，满头大汗。 药也吃了，怎么不管用。 偏偏这会儿海浪打来，船上上下下地晃，她又有些想吐。 林琬消失的消息已经在鹿城传开了。 警方找来找去没找到人，摸到了关雨衡处，关雨衡铁青着脸又被搜查了一番，短短时间里地盘被查了两次，任谁都忍不了。 没查到什么，但论坛上所有人几乎都振振有词说是他。 他们这么理直气壮的根据是一篇匿名的帖子。 警方自然不能根据网络帖子断案，没查到就只能放过关雨衡，又调取了一些监控。鹿城大小道路大多都有监控，查到林琬的去向只是时间问题。 而凌司夜要的就是时间差。 他带人去了关雨衡那里，两边起了冲突。 凌司夜一口咬定林琬被他带走了，关雨衡正火大，他又上门挑衅，怒火就顺着发泄出来，两拨人打起来了。 上一回凌司夜故意挑衅都没能和关鹤打起来，这回倒是彻底激怒了关雨衡。他手底下那伙人动手极其狠，没有刀枪，纯靠肉搏。 那些人看起来精瘦，动起手来就可见都是练家子，凌司夜手下的人就不太够用了。他远远看着关雨衡，后者脸色阴沉，大有今天全都弄死一个都别走的意思。 这一刻凌司夜就明白林琬话里的意思了。 关雨衡不好惹。 他亲身体会到了，但他没打算就这么撤了。 等这一场架也等了很久，鹿城黑道一直被盯的很紧，又被关鹤垄断得死死的。他想要杀出一条路来必须过关家这一关。 两个人都红了眼，没人准备先低头。 直到关雨衡接了一个电话。 凌司夜看了一眼身边的陆川，露出几不可闻的胜利意味的笑容。 关雨衡带人走了，这架凌司夜没赢，但也没输。 警方带人突袭了关雨衡的别墅，带走了一些东西，市政内部有人给关雨衡报信，这场架再不收，关雨衡就要被查得底都没了。 所谓调虎离山之计。 陆川也忍不住感叹，摇了摇头，好奇地问：“你什么时候和警方达成的交易？” “不是交易，是替警方办事。”凌司夜抽了根烟出来刁在嘴上，眯了眯眼睛，“作为奉公守法的公民，当然是要配合警方办案。这一次关家才是真的要倒霉了。” 他回到公司，冯凯已经带了一样东西等在那里。 凌司夜看也没看他一眼，只问：“拿到了？” 冯凯说是。 凌司夜说：“拿回去，去码头看看。” 冯凯应了，抱起黑色盒子就往外走，正好和进来的沈清清擦肩而过。冯凯木然地跟她问了声好，沈清清嫌弃地看了一眼他手里的东西。 “他抱了个什么？”沈清清走到凌司夜深表，挽着他的胳膊问。 凌司夜轻哼了一声：“骨灰。” 沈清清恶心地打了个寒颤，抖了抖，皱着眉头说：“大白天的他抱那个东西做什么？真可怕……” “你从哪里来的？”凌司夜拿开她的手，在椅子上坐下，“衣服都湿了。” 沈清清低头看了一眼，裙边还真湿了。 她笑嘻嘻地说：“不小心弄湿的，晚上一起吃饭？你好久没陪我出去吃饭了，我想吃希罗酒店的大虾。” 凌司夜想了想，说：“明天。今天还有些事没处理完，听话，明天就陪你去。到时候我亲自去接你。” “不要，我就想今天去吃。司夜，求求你嘛，陪我去。”沈清清撒娇地黏着他，身体趴在他背上，搂着他的脖子。 凌司夜没办法，只好答应。 冯凯抱着从警察局领的骨灰盒放回别墅，开车去码头找林琬。按照凌司夜的计划，林琬今天晚上还得再船上待一晚上。 但是想到她可能会害怕，冯凯还是想跟她说一声，起码告诉她林国昌的骨灰已经拿到了。 到了码头，站在平板上看了一眼，没看到船。 冯凯把小弟叫来，问他那艘船怎么不见了。 小弟也纳闷：“哟，之前还在呢。” 冯凯揪住他的衣领，生气地说：“快点去查，林小姐要是出了事，谁也担不起责任！” 小弟陪笑地说“立刻立刻”，被松开手就跑走，嘴里还嘟嘟囔囔的说谁在乎啊。 冯凯心知他靠不住，亲自去查，一个个盘问，又调了监控，一帧一帧地看，看完才发现，原先在海面上晃晃悠悠的那艘船开走了。 没人知道开去了哪里。 第95章 药吃完了 再过两周就是凌司夜和沈清清的婚礼。 这个时候林琬失踪了，网络上众口铄金地咬定关雨衡是罪人，义愤填膺要求警方彻查关家。 虽说以关家的势力压根不在乎这些舆论，但关雨衡要为自己没做过的事情挨骂这口气他咽不下去。 关鹤劝他这段时间先收一点，年底了，总要出一些事情，市局就等着一年到头收个尾，这时候别去撞枪口。 关雨衡不死心，他私底下偷偷找林琬的下落，要是有证据证明是凌司夜诬陷，这一次他怎么也不会就这么算了。 查来查去，发现林琬真的不见了。 那艘船究竟去了哪里？ 凌司夜亲自赶到码头，看了海面上的监控，却只看到游轮最后朝着火岩岛景区方面慢悠悠开过去， 然而再去火岩岛问，却说没看到有船来过。 海面上没那么多监控，一艘船就在眼皮底下消失了。 凌司夜火冒三丈，要码头负责人给个交代。 这时候大家就傻眼了，当时凌司夜说要让他们安排一艘船把林琬关在上面几天，他们都以为凌司夜是要故意折磨她。 既然是折磨，大家嘻嘻哈哈地没当回事，随便找了一艘船。没有人负责，他们现在连谁在船上开船的都不知道。 凌司夜阴沉着脸：“今天内我要知道那艘船的下落。” 他把冯凯留下来盯着进度，自己开车回别墅，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安安静静的，二楼没有一点声音，画架上颜料还没干透的画仍旧摆在那里。 头一回意识到这栋屋子里关于林琬的气息这么浓郁，不管走到哪个角落，眼前都能浮现林琬站在这里的样子。 天黑之后，码头还是没有任何新的进度。 所有人战战兢兢，找人的船已经开出去好几艘，码头上灯火通明，今晚谁也睡不着。 另一边希罗酒店。 凌司夜陪着沈清清吃饭，满桌的好菜，他心不在焉。 沈清清意外的兴致高涨，拉着他喝酒，脸颊红扑扑的，说了一些笑话，听者没反应她自己先笑起来。 最后还是喝醉了，趴在凌司夜肩头，眯着眼睛说：“司夜，我好开心啊。” 凌司夜摸了摸她的头发：“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去。” “我终于要嫁给你了，等这一天我等了很久。”沈清清遮着眼睛，嘴角弯得收不起来，“我真的很高兴。” 她等了这么多年，总算有了结果。 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跳过这两周，结束婚礼，开始下一步的计划，再回到陆川身边。 做了这么多，她只有一个目的。 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凌司夜没想那么多，只当她喝醉了，送她回别墅，等她睡着之后才悄无声息离开。 驱车到了码头，冯凯看到他有些自责，查了一整天还是没有林琬的下落。 深夜的海面并不平静。 远处灯塔上的灯光微弱亮在一隅，他站在石提边上，双手插兜，凝望着黑夜，不知道在想什么。 身后有人靠近。 他没有回头，开口问：“药给她了吗？” “给了。”冯凯轻声说。 “准备游艇，我要去趟火岩岛。” 冯凯愣了愣，连忙劝阻：“这么晚了，不如明早……” 话还没说完，凌司夜轻飘飘瞥了他一眼。 剩下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冯凯了解他的脾气，没再废话，扭头去准备游艇。 火岩岛是个景区，用最大马力开船过去也要开两个小时，虽说是鹿城的辖区，距离鹿城属实不很近。 凌司夜踏上火岩岛时，正好十一点整。 岛上巡逻的保安听到声音拿着手电筒从木屋里跑出来，嚷嚷着问他们是什么人，怎么大晚上的上岛。保安不认识凌司夜，但是记得冯凯，今天白天冯凯在火岩岛找人的时候就是这保安带的路。 冯凯过去和保安交涉，听说是凌氏总裁的夫人丢了，保安吓了一跳，态度直转，换了个语气。 “凌总，今儿白天我们都找了，没找到那位夫人。这大晚上的找人更不方便，不如明天一大早我再去景区里转一圈找找。” 凌司夜看了一眼黑漆漆的景区大门，问：“附近还有岛屿吗？” “有，不过不大，很小。那上面都没有屋子，没人住的。” 凌司夜看了一眼冯凯。 冯凯连忙说：“明天早上就让人去附近岛上看看。” “这里有地方住吗？”凌司夜单手插兜，“今天住一晚。” “有地方有地方，景区外面有一条街，街上有旅馆。”保安热情地说，指了方向给他们看。 凌司夜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脑子一热就这么做了，他半夜不在鹿城大别墅里抱着温香软玉睡觉，跑到这岛上来喂蚊子。 待在城里不觉得冷，来了这海岛被风一吹也不得不抖两抖。 连他都觉得冷，林琬那便宜身子更得受不了了。 站在窗边抽了一根烟，外头静悄悄的，偶尔传来两声狗叫，他抽完一根接一根，等桌上烟灰缸里一堆烟头，才摇了摇头，推门往外走。 天亮后，冯凯找了一圈才找到站在海滩上的凌司夜。 他早起发现凌司夜不在房间里还以为他连夜开船回鹿城去了。 “你继续在这里找，找不到就别回去。没有船能凭空消失，我不信他不靠岸。”凌司夜说。 冯凯应了。 凌司夜在岛上走了快一整晚，站在这里看着太阳升起来，日出瞬间的辉光照彻整个海面的时候，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心里头的想法。 此时此刻，他在担心。 仿佛是为了摆脱这个念头，他把事情丢给冯凯之后就飞快离开了火岩岛，片刻不停回到公司，连休息都没休息，开始一天的工作。 眼睛红得充血，他宛若没察觉。 会议一个接着一个，其他人都看出来他状态不好，大家私底下窃窃私语，猜测是不是因为林小姐失踪至今还没找到。然而昨天还有人看到凌总带着沈小姐去希罗酒店吃饭呢。 这男人究竟在想什么，连他自己都不明白。 林琬坐在船上，知道已经天黑又天亮，她在这里待了一天一夜，已经远离了凌司夜的码头，周围都是海。 那些人把她关在房间里，只给她送饭，不跟她说话。 但她的药吃完了。 第96章 我在给你机会 今天下了一点小雨。 沈清清刚睡醒，听到敲门声去开门，看到陆川站在门口，惊喜地叫了出来。 “你来了！” 陆川似笑非笑看着她：“来看看你。” 沈清清激动地把他迎进门，这个别墅平时只有凌司夜来，她从没想过会在这里见到陆川。 “林琬在哪里？”陆川还没坐下，问题先抛了出来。 沈清清脸色顿时一僵。 她嘴角的笑还没收起来，表情凝固，眼神渐渐漠然。 “你来这里就是为了问我这个？” 陆川翘着腿靠在沙发上，对她的质问不以为意，淡淡道：“现在几乎所有人都认定是关家绑架了林琬，她再不出现，关家恐怕会被逼做出一些事情来。” “那又怎样？”沈清清翻了个白眼，“爱做什么做什么。距离我婚礼就剩两周，我要保证我婚礼顺利举行，林琬在我心里不舒服。” 陆川笑了起来，沈清清皱眉看着他。 “告诉我她在哪里，我保证她不会出现耽误你的婚礼。” “你为什么这么在乎她？”沈清清反问。 以陆川的性格从不会在乎一个女人的死活。 但自从认识了林琬之后，他屡屡做些和他本性不一的事情。 “我再说一次，我要确保她活着，不是在乎，是她的性命攸关其他事情。沈清清，别只想着儿女情长，格局大一点。”陆川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不自觉严肃，沈清清抖了一下，低下头。 她不信林琬有这么重要。 但她也不敢真的忤逆陆川。 得到答案之后，陆川起身就准备走。沈清清连忙站起来，“一起吃个饭。” “不太方便，马上就要成为凌太太了，别让人抓到把柄。”陆川又变成吊儿郎当的样子，冲她笑了笑，“到时候婚礼上我多喝两杯。” 说完就走了，没再回一个头。 沈清清看他走得干脆，心里觉得有些空落落的，事到如今总觉得有东西变不一样了。 当初说好的计划，似乎只有她一个人在为之努力。 她颓然坐回沙发上，看了看这栋华丽的别墅，有些茫然。 陆川按照沈清清给的地址去找，果然找到了那艘船。 听说凌司夜昨晚连夜出海找人，找了一晚上都没有结果，今天又是大大小小的船在海面上搜罗，又过去了大半天。 都以为这艘船是往火岩岛去了，结果没想到是绕了一圈，回到了鹿城海岸线旁边。 鹿城的海岸线很长，在距离凌司夜码头五公里远的地方有个倒闭的海边度假酒店，酒店虽然关门大吉了，但是酒店外的海面上还有一些游艇停靠着。 这艘船就藏匿在这些游艇中间，任谁打眼，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船上有人。 陆川上船的时候，船上的几个马仔吓了一跳，以为是被找到了，下意识就要辩解，被陆川制止。 他只是来找林琬，不是来问罪。 走进房间里，林琬正坐在窗边，面前桌上有一些吃的，包装都没拆开。 听到有人走进来，林琬转过头来。 “没想到。”陆川在她对面坐下，靠着窗打量她的脸，比之前更憔悴了一些。 “没想到什么？”林琬问他。 “没想到来的人是我，没想到你的计划最后害了你自己，没想到凌司夜这么不在乎你。你现在没想到的事情应该很多。” “错了。”林琬轻声说，“在这里待了一天一夜，我什么都想到了。” 她下意识就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似乎又想到什么，扫了一眼陆川，闭了嘴。 那一眼里带着疏远和警惕。 她不相信陆川。 这让陆川感到烦躁，他抽出一根烟，只是夹在手上没有打火，飞快地说：“你求我，我带你走。” “如果我死在这里，沈清清的婚礼还能继续吗？” “谁会相信你的死和沈清清有关？” 林琬静静看着他。 陆川冷哼了一声，撇开头，回避她的目光。 “我问你，你之前让林天成进我的公司目的是什么？” “现在要开始一桩桩定我的罪了？”林琬轻笑了一声，神色冷若冰霜，“他想去哪里不是我决定的。” “林琬，我在给你机会。” 陆川头一回感觉这么憋屈，他站了起来，房间本就小，他站着就显得更加逼仄。 他心烦意乱走来走去，手里夹着没点火的烟，目光在林琬身上逡巡。 “如果你想为林家复仇，你需要有人帮你。整个鹿城没有更好的人选……” “关雨衡吗？”林琬嘲讽地看着他，“如果我需要有人帮我，我应该去找关雨衡。陆川，我不明白你。” 陆川一下子站住了。 他意识到自己完全失去了林琬的信任。 这倒也是他一步一步作死的结果，他起先只是看戏，什么时候自己忍不住也进到戏里来唱起来了。 这个女人真是变数。 “行，行。”陆川举手，退后两步，“是我多嘴了。今天你就当我没来过，林大小姐有的是办法，不缺我的帮助。” 他倒退出房间，目光死死胶着在林琬身上。 心想只要她开口，他就立刻留下。 然而她一个字都没说。 她平静地看着他退出，甚至没有请求他带她离开这艘船。她不屑向他开口，这让他感到愤怒。 下了船在岸边狠狠抽了几根烟，还是没能缓解胸口的怒气，正好凌司夜这个时候来了电话，问他在哪里。 陆川反问他有什么事。 “嘉恒地产还是出事了，老贺被带走了。”电话里凌司夜语气不明，“你来我这儿一趟。” 陆川最后看了一眼游轮，不知道在想什么，咬牙离开。 林琬从椅子上摔倒在地上，捂着肚子蜷缩成一团，刚刚完全是强撑着跟陆川说话，他再晚点走她就扛不住了。 对于陆川她的态度很复杂，她不愿意相信这个人，但又觉得他似乎不像是表面上看起来的样子。 唯一能确定的是他不是好人。 既然不是好人，最好敬而远之。 林琬疼过了一阵，扶着椅子爬到床上，摸到自己塞在枕头底下的遗书，那是她昨天精神好的时候写的，咬破手指盖了血印。 就算她死了，沈清清也别想好过。 第97章 无论如何你都会帮他 关鹤让关雨衡低调一点，他偏不，找不到林琬让他有点怀疑自己在鹿城的势力，转而开始猛烈攻击凌司夜。 那一场架他打得憋屈，半路撤走虽说不是处于本意，但对于关大少爷来说也是输了，丢人的一件事情。 于是他毫不犹豫加速了苹果园的计划。 当初嘉恒地产的投资可不只是林氏主导那么简单，其中几方的资金都有问题，是林国昌发现了立刻停止投资，导致资金没能流入。 那些钱的来路有问题。 至于具体是什么问题，不可言说。 林国昌暂停了嘉恒地产的投资之后，改种苹果，让上边满意了一些，这事也算是不了了之。 但是那些资金还卡着。 钱就那么耽搁在那里，这么些年了，总有些人是睡不好觉的。 凌司夜就是在探查情况的时候，得知这资金方里有一方还是军区里的人。这问题就大了，现在知道了其中隐情，傻子才会继续启动项目。 一旦启动，卡了这么多年的问题资金又流通进入，一查一个准。 凌司夜也就知道，关雨衡是故意要让他接下嘉恒地产这块烫手山芋，他买的时候压根不知道，但是太轻松就买进的时候也察觉到了一些问题。 直到林琬提出不对劲，他才去彻查了一番。 关雨衡想用嘉恒地产整他。 现在凌司夜又停止了动作，关雨衡不等他继续往后走下去，直接把嘉恒地产的黑资料抖给纪委了。而在此之前，凌司夜已经把嘉恒地产推出去，当作人情送给市政的老贺。 老贺被带走了。 换个说法，本来倒霉的是凌司夜，现在老贺替他担了这个霉头。 “你准备怎么做？”陆川问他。 凌司夜抱着手臂站在落地窗前，背对着他，说：“那块地不管做什么都不行，我已经探过口风，关于那块地，那些人没有一个愿意碰。谁都怕惹麻烦，当初林国昌改种苹果树也是花了不少关系维稳的。” “那就继续种苹果。”陆川无所谓地说，“反正你还没动过那块地。” “问题在于老贺。”凌司夜转身面对他，只说了这么一句话，陆川就明白他的意思了。 老贺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凌司夜这么多年吞并林氏走到这个地步，很多手段着实算不上干净。而他为了扩展人脉，在饭局上少不了给点好处，如果老贺说了些什么对他不利的，他就得倒霉。 陆川吸了口烟，沉默了两分钟，抬眼，“联系顾士国，让他帮个忙。” 顾士国人在国外，之前已经帮了凌司夜不少忙，那还都是看在林琬的面子上。 现在他连林琬都没看住，把人弄丢了，万一顾士国从哪里看到了新闻，没责备他就算不错，别提帮忙了。 陆川看出他的想法，说：“让林琬去找顾士国帮忙。” “你又不是不知道林琬……”凌司夜忽然一顿，看着陆川，从他没有表情的脸上读懂了什么，眯了眯眼，“她在哪儿？” “你不应该问我。”陆川吐了个烟圈，“你知道应该问谁。” 凌司夜沉默起来。 看他这样，陆川就知道他确实是早就知道了。 瞧，他还真是心爱沈清清。明知道是沈清清把林琬弄走的，他大费周章的到处找人，就是不去问沈清清一句人在哪里。 装傻充愣。 陆川都觉得可笑，也不知道该说沈清清这些年做得不错，让凌司夜这种聪明人都栽在她身上，甘愿为她当个傻子，还是该可怜林琬。 他站起来，用力将烟头碾碎外烟灰缸。 “除了这个办法，你还有更好的解决方法吗？” 半个小时后，凌司夜开车回沈清清别墅。 她白天就在喝酒，喝得满脸通红，心情低落，看到凌司夜也没有笑意。 等他站在面前，她勉强扯了个嘴角。 手放在唇前，嘘了一声，示意他先别说话。 “我……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凌司夜蹲在她面前：“怎么喝了这么多？” “我不高兴。”沈清清嘟着嘴，眼睛红红的，“我知道你要问我什么，林琬在哪里，对？你们……你们都这样。” 她说了个地址，定定看着凌司夜，他目光温和没有任何指责的意思，让她觉得更没意思。 要么爱，要么恨。 他现在对林琬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走，我……”她哽咽的说不下去。 凌司夜把她横抱起来，带她上楼，温柔地说：“我不走，你喝醉了，我陪你。” 他似乎真的打定主意不走。 拿了块毛巾擦了擦她的脸和手，又拿了两个杯子过来，和她一起坐在阳台上，倒了点酒。 “我陪你一起喝。” …… 冯凯按照凌司夜给的地址找过去，果然找到了林琬。 他几乎是冲进去，把地上的林琬抱起来往车上跑，但没有送她去医院，而是悄无声息带回别墅。 凌司夜不想让林琬找到的消息被公众知道，他还要看看关雨衡之后会做些什么。 傅林深已经提前接到电话等在别墅，他看到林琬的时候，林琬还没昏迷，还有力气冲他笑。 “别担心傅医生，我还有气儿呢。” 傅林深急得眼睛都红了，听到她开玩笑，鼻子酸涩，轻声骂了一句：“别胡闹。” 林琬又笑了笑。 看傅林深忙前忙后地替她治疗，她躺在床上感到很抱歉，总觉得自己这种人活着是在浪费资源。像傅医生这么好的人，就应该做一些更有用的事情，不应该在她身边替她这副病体做些无用功。 傅林深若有所觉抬头看了一眼她的表情，一边检查药瓶一边说：“别胡思乱想。” 林琬从口袋里掏出遗书，叹口气：“我本来都准备好了，还以为这次必死无疑。” 傅林深瞥了一眼，看到她盖的血印，脸都黑了。 林琬自顾说了一会儿话，有些异常的兴奋，连旁边的冯凯都注意到了，感到她话格外多。 冯凯想了想，找了个借口离开。 傅林深认真给她扎针，说：“凌氏这次应该是遇到麻烦了。” “所以我才会这么快被找到，把我送到那艘船上的，不就是凌司夜吗？”林琬并不惊讶。 “你可以选择不帮他。” 傅林深调了下吊瓶流通的速度，见她没有回答，看了她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你还是会帮她，即便他差点弄死你，对？” 第98章 最后的价值 林琬太了解自己的价值了。 六年前她是凌家东山再起的筹码，六年后又是凌司夜吞并林氏的工具。 如今林家倒了，林国昌运筹帷幄多年积攒下来的人脉散到了林琬头上，又要变成凌司夜最后的一点利用价值。 她真真切切看得分明，知道凌司夜从没安过好心，偶尔的温柔只是为了下一次更干脆的伤害。 六年来他踩着林家一路走得顺风顺水，吞并了林氏以为是独大的开始，其实只是鹿城这盘大棋里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林氏是蝉，谁是黄雀。 林琬倦怠地靠着沙发，身上盖了一张毛毯，神色平静地看着一分钟前出现在面前的男人。 “司夜，你根本没相信过我说的话。” 她唇边露出一个浅浅弧度的微笑，出奇的心情平和。 “即便关雨衡要弄死我，你大概也会和他商量，能不能最后利用我一把，再分给他一些好处作为交换。你和他是一样的人。” “别用你自以为是的想法评价我。” 凌司夜木着脸，没有正眼看过她。 在隔着一张桌子的距离坐下，目光始终没落在她脸上，抽了根烟出来，在手上摩挲，没有点火。 忙了两天没睡过好觉，不知道是在跟什么较劲，得知冯凯把人带回来之后他只说了一句知道了，转身又耍着狠劲回击关雨衡的阴招。 泄火似的。 关雨衡敢把材料交给纪委，他就敢直接登门纪委把嘉恒地产的全部信息都上交主动配合调查，顺便透露了几句关家货船好像有些什么不对劲。 关雨衡敢抢凌氏的合作伙伴，凌司夜就敢拦截他的项目。 你不让我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两人都有些失去理智。 菲瑞集团已经给天欧公司敲了警钟，他们最近的情况并不好，国际上考察的公司很多，都看在眼里。无论如何还是要做好表现，不要浪费机会。 为此鹿城许多人看关氏笑话。 罪魁祸首的凌司夜却一点儿幸灾乐祸也没有，他很久没这么累过，不得不承认关雨衡是很强劲的对手，他没有讨到任何好处。 “谢谢你替我拿回爸爸的骨灰。” 沉默良久，林琬主动开口。 凌司夜撑着膝盖，揉了揉眉心，低声说：“那就做点什么报答我。” 林琬看着他。 一颗心被冷水泼了个冰凉。 她给顾伯母打电话，嘘寒问暖，说了一些闲话。十分钟过去了还没提到正题，语气慢悠悠的，一点儿也没着急。 反而是电话那头的顾太太听说了什么，旁敲侧击地问她。 林琬仍旧是温温吞吞地回答，没抱怨一句。 到了最后，才问一句“顾伯伯在家吗？” 顾太太多体贴的一个人，知道她是有事，立刻把电话塞给了顾士国，隔着电话指了指听筒，又冲顾士国摇头做口型，让他缓着点。 怕顾士国责备林琬，顾太太操碎了心。 顾士国接了电话后，就没让林琬说几个字，她什么都没提，顾士国已经都知道了。 关于鹿城，关于苹果园。 这都是陈年往事，一直悬着的一块弊病，当初他在位的时候，是林国昌一己之力揽下这个苦差事，想了个办法拖延。 一直拖到今天，成了很多人心头一块重石。 过去这么多年了，本来都以为石头或许永远悬而不掉，这么一辈子过去，达摩克利斯之剑永不会降落，乌纱帽得保，小命也能得保。 结果没想到这个时候又重新让人提心掉胆。 这一次林国昌不在了，天要塌了没有高个子愿意顶，人人都蹲下，谁也不想倒霉。 顾士国放话，说：“你放心，这事伯伯做主。” 林琬鼻子微酸，想说些什么，结果哽咽的张不开嘴。 她吸鼻子的声音很明显。 顾士国叹了口气：“我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鹿城。琬琬，很多事情都没那么简单，苹果园不只是一块谁沾手谁倒霉的带血的肉。鹿城这么多年稳坐南方中心城市的位置，碍了一些人的眼，其中涉及的复杂你想不到。这些事你就别管了。” 林琬说：“伯伯，还是得说谢谢。” “保重身体就算你对伯伯的谢了，好了，你把电话给凌司夜，我有话跟他说。” 林琬愣了愣。 看着凌司夜不知所措，伯伯怎么知道他也在？ 凌司夜本来低着头，察觉到什么，抬头看她，又看了看她手里的手机，伸出手，勾了勾手掌。 林琬把手机递给他。 凌司夜向顾士国问了一声好，那头说什么林琬听不到，但难得看到凌司夜表情这么郑重。 他连说了好几个“是”，听筒里模糊传来顾士国机关枪一样的声音，没有任何气口儿，凌司夜也插不进话。 直到最后挂了电话，他也没说上什么。 林琬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但凌司夜没打算跟她汇报电话内容。 心不在焉把手机还给林琬，都忘了他早先没收了她的手机，这会儿不过是为了让她联系顾士国才重新给她。 脑海里不断重复顾士国最后的那句话。 “苹果园不只是麻烦，也是机遇，就看你有没有胆子抓住了。” 顾士国没有解释，关于老贺的事，他只说会想办法。 “你……” 林琬刚开口要问些什么，就见他忽然站起来就往外走，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身体后仰，手里捏着手机压在胸口。 盯着他起身往外走了两步的动作，又看他转过身来。 “我要让关雨衡身败名裂。” 林琬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很缓慢地点了下头，又歪了歪脑袋，皱眉。 “你不要拦我。”凌司夜补充了一句。 林琬这才察觉出哪里奇怪了，即便是六年前，凌司夜对于林氏一直都是半不屑半顺从，他如今踩着林氏上位，估计心里也觉得是他应得的。 从来没见他有过焦虑的时候。 然而面对关雨衡，他似乎时常都在焦虑。 “我不会拦你。” 林琬有很多话要说，话在肚子里骨碌了一圈，百转千回，最后只蹦出这么一句。 凌司夜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神里有很多意味，林琬还没来得及仔细读懂，他已经头也不回转身离开。 第99章 我要整死他 十一月已经进入中旬。 天气彻底凉下来，林琬再没有离开过别墅。 凌司夜也没有找她的麻烦，生活平静得如同死水，只有傅林深每天雷打不动到家给她打针、检查。 林琬又重新有了从前的感觉。 她的世界只有这座房子这么大。 有一天毛毛不见了，天黑也没回家，林琬裹着羽绒服半夜还和冯凯在外面找狗，正好撞见凌司夜开车过来，半道停下把她提溜上车。 得知是狗不见了，凌司夜眉头都快拧成一团。 最后变成三个人迎着冷风深夜找狗。 直到第二天才在树丛旁边的沟里找到，毛毛身下两只光溜溜的小狗四脚朝天仰躺着，她居然一夜之间生了两只小狗。 林琬吓得差点跌倒。 毛毛仿佛知道自己做了错事一样，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的。刚生完小狗，本就体虚，又见到主人大惊小怪的样子，以为是主人生气了。 林琬怎么也没想到，这两个月时间她怎么就没看出来毛毛怀孕了？ “行了，回去。”凌司夜把她推到车上，让冯凯把狗带回家，他踩着油门把大人带回家。 林琬还是纳闷。 但越想又越觉得有迹可循。 毛毛来家里也就才两个月，两个月前她在哪里都不知道，也许是来之前就怀孕了。毛毛性格活泼，刚来的时候多喜欢出去玩啊，这几天就一直懒洋洋趴着不肯动。 胃口也大。 昨天还在楼下焦躁地用爪子摩擦地毯，被林琬嫌烦，让冯凯赶到花园里去了。 她没有养狗的经验，否则这几天看毛毛反应就该知道不对劲。 “关雨衡和一个男人从酒店里出来被拍了。”凌司夜斜了她一眼。 “毛毛上回病了去医院医生怎么没说她怀孕了？”林琬还在回想。 凌司夜啧了一声。 车子停在门口，两人下了车，凌司夜走在前面，听到她哎呀一声。 回头看她。 她站在原地，手放在肚子上，一张脸愁得跟什么一样。 凌司夜看不下去了，过去拽她的手，把她拉进别墅里，故意凶狠地说：“别他妈惦记一条狗了。” “不然惦记谁？”林琬飞快反驳。 凌司夜脸色沉下来：“我跟你说话你没听到？” “什么？” 她还一脸就是没听到怎么了的表情。 凌司夜忍住了没伸手掐她。 “我说……” “你什么时候结婚？” 两人同时开口。 凌司夜脸色更臭了，林琬恍若不觉，故意不看他，故意不知道他这会儿生气。 还继续问：“沈小姐说会邀请我，为什么还没给我送帖子？” 凌司夜的手放在她脖子上。 手心冰冰凉凉的，林琬抖了一下。 “你就那么想气死我？” “关雨衡跟哪个男人开房了？” 没有一句话在同一频道上。 林琬忽视凌司夜的冷脸，径直往客厅走。 她以为凌司夜利用完她也就差不多了，这些天她努力让自己也差不多得了，如果她的计划实现不了那就到此为止，她有点力不从心。 不想再管这座房子以外的事情。 这回她就想老老实实等死。 凌司夜把一份报纸扔在她面前，林琬瞥了一眼，看到了上面的图片。这些媒体有够不嫌事大，照片占了半张版面。 不过关雨衡身边那个人她不认识。 “那又怎么样？时代已经变了。”她拿起报纸，飞快地浏览了一下内容，无非是一些看图编故事的情节。 “那如果这个人是大院出来的呢？”凌司夜用手指指了指旁边那个男人的脸。 林琬猛的抬头看他。 他一脸嘲讽，又志在必得的表情。 脸上就写着几个大字：关雨衡死定了。 “这事可大可小。”凌司夜挑唇邪笑，“我会整死他。” 林琬没有说什么。 她不想提醒他会不会把自己折进去。 既然这男的背景不一般，人家凭什么就这么放着他背后拱火？ 但凌司夜胸有成竹，她没有多问。 凌司夜看她不温不火的样子就有些生气，恨恨心想自己干嘛跟她说这么多，拿着文件往书房去，压根忘了是自己忍不住非要说。 在办公室莫名其妙就想回来一趟。 回来看到她冷淡的样子又想欺负她，让她哭，让她怨恨，至少那样还能有点人气儿，她现在这样跟死人有什么区别。 钻进书房一下就是大半天。 再抬头天都黑了，看到手机里躺了一条两个小时前收到的沈清清的未读消息，他往后仰靠着椅子，没点开消息，直接拨了个电话过去。 沈清清撒娇地说下雨了，天气预报说会打雷，晚上不敢一个人睡，让他过去陪她。 凌司夜看了一眼窗外：“我这儿没下雨呢。” 沈清清在那头顿了一下。 她问：你在哪儿啊？ 她的别墅和凌氏大楼在一个区，林琬的别墅在另外一个区。 凌司夜看了一眼墙上的画，说：“有个饭局。” 沈清清的声音才重新高昂起来，让他早点回家，趁着那边还没下雨，回去陪她。 凌司夜说：“没这么早结束，你先睡，睡不着开着电视。” 沈清清又撒了一会儿娇，恃宠而骄地发了一通脾气，才挂掉电话。 凌司夜舒了一口气，站起来走到窗边。 冬天的天黑得早，外头阴风阵阵，吹到他脸上的时候，感觉到了风里夹带着雨丝。 他看到旁边的阳台上透着黄色的光亮。 转身朝小客厅走过去，看到林琬在沙发上睡着了，旁边窗户还开着。 过去关了窗，再转身。 一双又圆又黑的眼睛盯着他。 她这两个月再怎么憔悴消瘦，眼睛却一直没变。不说话盯着人的样子和六年前一模一样，这个时候才能再察觉到这是个活生生的人。 “好冷。”她转开视线，小声嘀咕。 凌司夜若无其事从她身边走开，从桌上顺走打火机，对着叼在嘴里的烟低头挡风点火，啪嗒。 林琬心想抽死你得了。 迟早肺癌。 她转了身，面朝着沙发，换了个舒服的睡姿准备再睡，身上压下来厚厚一层重物。 她仰头，看到凌司夜的身影在她身后，丢了一张厚毯在她身上，从她的这个角度，看不到凌司夜的表情。 只能看到他嘴边的烟圈散开，在空气里一圈一圈打转，归无。 第100章 除了她还有谁 林琬还真收到了请帖。 她看着出现在小客厅桌子上紫色的信封时，气笑了，刚打开就有一阵香味飘出来，并不熏人又恰到温柔的味道。 心情复杂地打开，看到凌司夜和沈清清名字并排，胸口还是有什么被狠狠撞了一击。 给自己做了这么久的心理准备，每天都在说服自己，竭力对一切都不感兴趣，以为这样不管发生什么就不会对她产生多大的打击。 还是失策了。 她有点高估自己心里的防线了。 凌司夜穿着薄薄一件黑色单衣，外面套了黑色外套，从楼下走上来，把手里的东西扔在桌上，看到出神的林琬，又顺着她的手，看到她手上的东西。 面无表情转开目光，什么也没说，去了书房。 半晌后林琬回过神来，看到桌上的黑色巧克力。 她已经吃不下这种东西了。 哪怕再喜欢，放进嘴里闻到味道也会立刻吐出来。 她一边想着凌司夜根本不在乎她的病情到了什么地步，嘲讽他或许还没相信她是真的要死了，可怜地摇摇头，一边扔了请帖去拿巧克力。 不吃，只抱着。 连袋子带着包装盒，抱在怀里，拿毯子一盖，准备睡午觉。 午觉做了个美梦。 梦到六年前那场婚礼，凌司夜还没有彻底暴露真面目，在婚礼上主持人问他愿不愿意娶她，他笑着看她，一直没说话。 那会儿艺术家姚老板已经是他的挚友，在旁边笑得贼兮兮的说，别这么问他啊，就问他愿不愿意娶别人。 主持人果然照着问了。 凌司夜才挑了挑眉，看着她说：“不愿意。” 林琬回想起来他那个眼神，时隔多年仍旧会心动。明知他话里有话，明知他态度暧昧，别有用心，可他那么说了，她就那么相信。 没有做任何多余的揣测。 他不愿意娶别人，除了她还能是谁呢。 六年后她就知道了。 从始至终，除了她，都有另外一个人。 从梦里醒来，她呆呆坐着，久久不能从回忆里抽身，连凌司夜什么时候站在面前的都没有发现。 等怀里的东西被抽走，才受到惊吓地抬头。 凌司夜撕开包装，把巧克力扔进嘴里，头也不抬在她面前坐下。 那么苦的巧克力，他也喜欢。 两人相对无言，安静地坐着，气氛却没有很凝固。以往两人见面总是剑拔弩张，凌司夜向来在她面前不给好脸色，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也能心平气和跟她坐在一处了。 她这会儿还没从低沉的情绪里走出来。 “做什么梦了？”凌司夜没看她，却跟头顶有眼睛一样。 “噩梦。” “天天做噩梦。”他似乎嫌弃一样。 林琬心想你凭什么这么说，你昨天晚上都不在。 又懒的跟他争执这个，恹恹地垂眸，有气无力靠着。 “这个时间了，傅林深还没来。”凌司夜这会儿从手机里抬起头来了。 看她脸色郁郁，伸手捏了捏她搁在他手边的小腿。 林琬嫌痒，把腿收回来。 这个动作刺激到了凌司夜，他 果然下一秒就看到他扔了手机站起来。 “傅林深没来，不如我先给你治治。” 他俯身压下来，带着一股烟草味。 林琬好几天没抽烟了，对这味道有些着迷，忍不住嗅了嗅，被凌司夜逮了个正着。 压着她的手放在胸口，眯着眼睛扫了一眼她的嘴巴，“跟狗一样。” 林琬哼了一声。 凌司夜被她这模样逗乐了，咬了咬她的嘴唇，苦的。 “傅林深让你别抽烟，你就真的不抽。我让你别抽你怎么不听？” 林琬瞪着他，心想这人有点没事找事了。 她不抽烟是因为尼古丁救不了她，反而让她想吐。然而不抽又心痒，抽了又恶心。 跟谁都没关系。 凌司夜看她一脸凶狠的样子，跟被惹急浑身竖毛的狗一模一样，笑意更深。 手开始不老实地动。 结果不小心碰到了林琬的肚子，林琬脸色一皱，倾身趴在沙发上开始干呕。 凌司夜动作一顿。 退开了一些，用脚把垃圾桶给她勾过来。 林琬抱着垃圾桶吐了半天，脸白得吓人。 正好这会儿楼下传来声音，冯凯在楼梯口说了一声“傅医生来了”。 凌司夜插着腰，看林琬这模样，想到了什么。 别开脸，眉头没松开过。 傅林深被林琬的脸色吓到，不敢直接打针了，说要带她去医院做个详细的检查。有些情况还是机器更好查，医生再厉害还是得借助科技。 被林琬拒绝了。 她撒谎说是因为贪吃了巧克力想吐。 傅林深不信，又拗不过她，总不能把人绑去医院。最后只得给她拿了药，没打针。 “这次的药吃完，下一次就要吃点新的了。我刚收到的药，托人从实验室拿的，专家专门研究你这种情况的……病，对症下药比普通的药好多了。” 林琬还有力气开玩笑，说：“不会是把我当成小白鼠了，傅医生？” 傅林深瞪圆了眼睛，着急地说：“谁让你不配合治疗，你要是配合一点用得着这么辛苦吗？我拿到这药容易吗我？” 没想到把他说急了。 林琬连忙道歉，她只是随口说说，没有别的意思。 傅林深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忽然在她面前坐下来，沉声道：“把手给我。” 林琬下意识恩了一声，语气疑惑地上扬。 傅林深把她的手搭在沙发上，无声摸着她的脉搏，林琬笑着说：“傅医生还会把脉啊。” 傅林深沉默地看着她。 林琬本来还笑呢，看到他这表情，笑容僵在脸上。 意识到了什么。 张了张嘴，心跳忽然加快起来。 “你们在做什么？” 凌司夜下来的时候，从楼梯角度看到他们手握着手，脸色难看，呵斥道。 傅林深收回手，慢慢站起来，开始收拾东西。 “傅林深！”凌司夜走过来，“你……” “我不想跟你吵架，凌司夜。”傅林深低头把东西一股脑塞进手提箱子里，扣上卡扣，抬头迎接凌司夜的怒意。 “我懒得跟你吵。”他提着东西走人。 凌司夜把骨头捏得咔咔响，恨不得给他一拳。 怒火无处发泄，准备让林琬倒霉，低头看到她无力躺在那里，又没法开口。 最后砸碎一个花瓶，算是泄愤。 第101章 今晚留下来 凌司夜耍起狠来眼都不眨。 当整个鹿城论坛被关少和男人开房的爆炸性新闻霸占的同时，凌司夜正陪着沈清清逛街，照片也被拍下来作为对比。 有人倒霉，有人雀跃。 大家都看热闹，后者结个婚远没有前者这个新闻来得吸引眼球。所有人都在激烈讨论关雨衡的事情，只有林琬打开凌司夜的照片，放大了仔仔细细看一圈。 沈清清的眼光不行。 那包难看死了。 她没多看一眼论坛上那些越说越夸张的关于关雨衡的传闻，跟关雨衡再亲近的人都不敢那么振振有词说出那些话来，看客倒是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直接关了手机扔在一边，兴致缺缺打了个哈欠。 晚饭时分，白天还在陪未婚妻逛街买包的人出现在门口，身上还穿着照片里那件黑色风衣，单手插着兜慢悠悠晃进来。 跟路过似的。 彼时林琬正在喝粥，坐在长长餐桌的一侧，抬眼看他，没有停下动作。 他晃到跟前，单手抽出椅子，坐下翘着腿，盯着她看。 “我又做错了什么？” 林琬被他盯得不舒服，主动开口问。 语气没有半丝感觉自己错了的态度。 凌司夜叼着烟，含糊地哼了一声。 林琬莫名其妙，放下汤匙，坐直了身体，郑重其事地再问了一遍：“我错了，能告诉我我哪里错了吗？” “关雨衡被关鹤关禁闭了。” 林琬不解：“跟我有什么关系？” “谁说有关系了，你有什么看法？” 奇了。 林琬往后一靠，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这人。 他别是脑袋发了昏，怎么会问她这种问题？ 这么多年了，他居然问她有什么看法。 但凡再早一些时候，但凡一周后不是他的婚礼，也许她会为了这句话再对不起林家一次。 “我没有看法。”她冷静下来。 凌司夜把烟从嘴上拿下来，目光总算从她脸上挪开，看到她松一口气还不自知的表情，觉得好笑。 “关雨衡是那种人吗？” 林琬摇头。 不是。 打从十岁开始，关鹤让他往东，他就偏要往西。当年关鹤让他留在国内，想把关家的产业直接交给他打理，他立刻就带着行李出了国，在国外辗转多年愣是不靠丝毫关鹤的势力闯了一番名堂。 如果这会儿说关雨衡把他老子关起来，林琬还信。 “那为什么关鹤要放出这个口风呢？”凌司夜一脸意味深长，轻轻敲了敲桌子。 林琬有点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什么了。 一周后他就要举行婚礼，既然他也算了解关雨衡，应该知道他那个人最喜欢搞一些破坏。 这个时候去刺激他，就不怕他让人搅和了婚礼？ 沈清清等了这么多年，还不得发疯。 “那男的回nj了，关雨衡不在鹿城。” “你想跟我说什么？” 林琬实在猜不透他的心思。 “我要你把这个真正的消息散播出去。” 林琬忍不住了，她站起来，说道：“你有那么多认识的媒体，为什么要我做这个？你知不知道……” 关雨衡会弄死她的。 最后这句话梗在喉咙口没说出来。 看到凌司夜的表情，她顿时间心如死灰，知道没必要说这个废话。 他根本不在乎后果。 也就明白他今天回来说这些话的目的了。 关雨衡十有八九也是去了nj，那男人家庭背景不一般，这次回去一定会受到家里惩罚，关雨衡是陪他回去受罚去了。 关鹤的势力伸不到nj，又想要在鹿城保住儿子，就编了个谎言，别人又不知道关雨衡去了哪里。 而一旦关雨衡人在nj的消息一出，网友们顺藤摸瓜就会找出来很多消息，到时候另一个男人的身份也就慢慢明晰。 网友的力量不可小觑。 一旦身份暴露，这事就不小了。 到时候关雨衡回过神来，意识到要找出来是谁散播消息，查到她头上来，弄死她关雨衡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到那会儿，他已经温香软玉在怀，新婚妻子在侧，生活美满。 还会记得她吗。 两人无声僵持了几分钟，最后还是林琬先败下阵来。 她低下头，说：“好，我帮你。” 凌司夜嗤了一声，笑了起来。他把半截烟扔进烟灰缸里，起身拍了拍衣角，没有回应她，转身上了楼。 林琬还没按照他说的做，倒是先接到了一个电话。 对面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她没有开口，只时不时发出一声嗯表示还在听。 挂了之后，打开论坛看。 凌司夜要她散播的消息早已经传遍了，就在她吃饭这个时间，最新的帖子热度顶到最前面，说的就是关雨衡人在nj，对于另外那个男人身份的剖析。 这个帖子说得有模有样，各种证据都有，显然不是普通网友的能耐。 林琬这才意识到，凌司夜是在考验她。 他为什么觉得她会可怜关雨衡啊？ 抬头看了一眼楼上，心情复杂。 过了一个小时，凌司夜还没从书房里出来，林琬在小客厅心不在焉地看书，时不时拿眼睛偷瞄书房的门。 这些天他只在这里待一个小时。 白天和未婚妻出现在这个餐厅那个酒店，晚上准时准点出现在她面前，也不跟她说话，打了个照面就钻进书房里。 昨天这会儿他已经走了。 今天怎么待了这么久。 她第不知道多少次目光瞥过去的时候，正好门打开了，她吓了一跳，惊慌地收回视线，假装看书。 凌司夜靠近她，在她面前停下。 “这是什么？” 林琬抬头，看他手里拿了一样东西。 心里咯噔一下。 凌司夜似笑非笑看着她，等她的答案。 “验孕棒。”林琬硬着头皮说。 “为什么会有这个？” “之前的，忘记扔了。”林琬伸手捏过来，这辈子演技没有这么好过，皱着眉头嫌弃地说：“放了多久了，都是灰尘。” 对准垃圾桶一扔，还抽了张纸巾擦手。 凌司夜似乎信了她的说法，没有多问一句，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我走了。” “那个……”林琬叫住他。 凌司夜刚转身，还没动，手里划拉着手机，语气上扬嗯了一声，等她接下来的话。 林琬也不知道自己当时在想什么。 伸出手扯了扯他的衣角。 “晚上留下来。” 第102章 婚礼 什么是狐狸精啊。 林琬看着凌司夜后背靠近肩胛骨位置的那颗痣，脑海里忽然浮现沈清清那时在医院里的警告。 不要勾引有妇之夫，贱人。 想到沈清清今晚一人独守空房，她忍不住低声吃吃笑起来。 “发什么癫？”凌司夜放下手机，转身过来垂眸看她。 她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床头灯昏黄照射下显得格外俏皮明亮。 病了这么久，也就剩这双眼睛一往如昔。 “笑什么？”他抬起下巴抵着她的额头，用胡渣蹭了蹭她的脸。 林琬鼻子被压在他脖子处，呼吸都变得沉重，感受到他喉结的滚动，不受控制地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凌司夜身体一滞。 同一时间手机铃声狂响。 林琬意识到他身体的变化，后悔自己的冲动，推了推他的胸膛示意他去接电话。 凌司夜直接翻身压在她身上，扯过被子盖住两个人，把外面的世界隔绝开来。 铃声无休无止。 沈清清站在路边，看着开到半路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再启动不了的车，恨恨挂了电话。 后悔今天脑子一热自己把车开出来，凌司夜很久没开这辆车，她在车库看到了突发兴致想出来兜风，结果风兜到一半，车熄火了。 凌司夜的电话迟迟没人接。 她咬了咬牙，转而拨打了陆川的电话。 “凌太太？”陆川那边很吵杂，看样子是在哪个酒，音乐声跟打雷一样，“有事吗，凌太太？” 沈清清厌烦他用这个语气跟她说话。 她黑着脸，沉声说：“我车坏了，可以来接我吗？” 再不高兴，也端着分寸。 有商有量。 陆川在那头笑：“你在哪儿？” 沈清清听到这话脾气散了一半，扫了一圈周围，报了个地址。 二十分钟后，陆川的助理带着保险公司的人来了。 “沈小姐，久等了。”助理一骨碌从车上跑过来，鞠躬哈腰的，还是受了沈清清一个白眼。 他不知道怎么了，但清楚这大小姐的脾气，心里骂了一句，表面上还是客客气气的，把人请到车上，让保险公司的人处理车子，自己踩着油门送沈清清回家。 沈清清脸黑得跟乌云一样。 助理不想跟她多待，油门踩到底，一路上闯红灯把她送到别墅门口，任务完成了一秒也没等，又飞快走人。 陆川没有再来电。 凌司夜也没有回拨问她怎么了。 她忍耐了这么久，以为总算到头了，但好像什么都没得到。 一周后，希罗酒店。 凌司夜的确大手笔，包下了希罗酒店三层餐厅，邀请了几百个宾客。花篮从希罗酒店入口一直摆到了出口，限量款跑车一辆接一辆驶入，媒体区已经坐满了人。 鹿城难得这么热闹，所有人脸上都挂着笑，凌氏的红包又大又厚，拿了钱大家都开心做事。 一整天时间鹿城没有别的新闻，大家都在谈论这场婚礼。 有人想看林琬的反应，猜测林琬会不会出席，有人等着关雨衡闹事，这俩冤家不会放过任何让对方不痛快的机会。 宾客入场的时候大家都在看，这个是鹿城龙头企业老总，那个是机关内部重要人物，凌司夜的人脉在婚礼上尽显无疑。 仿佛借着这个婚礼展示凌氏这六年来的丰功伟绩一样，敲打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凌氏已然今非昔比。 六年前别人能指着凌司夜说他抱林家大腿，六年后林家又在哪里？ 看看婚礼上的嘉宾，今后有人想要再攻击凌氏也得掂量掂量了。 这才是今天婚礼最主要的目的。 傅林深没有去赴宴，照旧来给林琬打针。 她今天脸色看起来很差，下楼来坐在沙发上一句话也没说，平时还能跟他打个招呼，今天连笑容都没有。 “冯凯不在，你要我陪你去医院吗？” 傅林深扫了一眼她的肚子。 林琬睁开眼睛正好看到他的眼神，伸手摸了摸肚子，有气无力地说：“我现在打胎，对我有什么影响？” 傅林深气得脸都红了：“这是常识，还要问医生吗？癌症患者怀孕本来就会出大问题，别说打胎了，你不怕你死在手术台上？” 气得有些口不择言。 林琬看了他一会儿，叹了口气，头靠在沙发上，眼神迷糊：“要不就生下来？” 说完自己也笑了，“哪还有时间生啊……” “林琬。”傅林深叫她名字的时候声音都有点颤抖，“去欧洲，算我求你。总会有奇迹的，你去试一试，至少为了这个孩子。” 林琬沉默了一会儿，伸出手放在他手臂上，安抚似的，轻轻拍了拍。 傅林深反手把她的手握住：“现在跟我去医院，你得先知道孩子好不好。这事我已经跟洛医生提过了，放心她不会怪你的。” “还真有些害怕她骂我。”林琬笑了笑，没有答应去医院。 她一直不松口，傅林深忍不住了。 他直接站起来收拾东西，把旁边的围巾披在她身上，直接做了决定要带她去医院，不跟她废这么多话。 “凌司夜今天结婚啊。”林琬看他忙活说道。 傅林深冷着脸：“跟你没有关系，你只要在乎你自己的身体，别管那么多。” “我要是去医院，他们会看我笑话的。” 傅林深动作一顿，才明白她在想什么了。 人人都在等着看笑话，婚礼再隆重又怎么样，这些年来谁不知道凌司夜是怎么一步一步爬上来的。相比起今天那位没有任何势力的新娘，大家都更想知道林大小姐在做什么。 一早上论坛都是这类帖子。 这个时候林琬去医院，一定会引起哗然。 “明天再去，好不好？我现在想睡觉。”林琬带着恳求的语气。 傅林深握了握拳头，没办法拒绝她。 知道对于她来说尊严有多重要，如果今天强迫她出门，暴露在大众视野下任由他们看笑话，无异于践踏她的尊严。 他做不到这种事。 林琬看他一脸凝重，忍不住笑了下，“好了傅医生，辛苦你了。回去，我一个人安ja静。” 傅林深没再说什么，提着东西沉默离开。 林琬打开消息，看到未读信息里凌司夜发来的一条短信。 “中午吃的什么？” 第103章 去婚礼上放火 冯凯从外面回来，提了两袋印着希罗酒店字样的包装，走进来看到林琬在沙发上，手下意识往后收，挡住了袋子。 林琬都已经看见了。 她没说什么，冯凯有些尴尬。 等他重新把粥用碗盛了端出来递到林琬面前，小声解释是凌总让他去拿的饭菜，怕小姐中午没吃好。 “他没让我去希罗酒店？”林琬扬了下眉毛。 冯凯垂着头：“凌总让您好好休息。” 林琬示意他把粥拿到餐厅去，自己慢慢从沙发上站起来过去，她不喜欢在客厅吃东西。 希罗酒店厨师的手艺就是好，普通的青菜粥煮出来和别的就是不一样，林琬身体不舒服也把一碗粥都吃完了。 肚子里热烘烘的，疼痛也略微有所缓解。 她上楼准备看会书的时候，接到了一个电话。 关雨衡。 这人还是来了。 林琬以为他是来放狠话的，例如让她等着迟早弄死她之类，结果没有，他语气听起来很轻松，心情看起来不错。 “我是来慰问林大小姐的，今天新人笑，旧人不知道哭没哭？大家都很惦记，我特地来问候一下。” 林琬单手慢慢挤着颜料，温声说：“谢谢，我好得很。” “等我这边的事情忙完了，我替你出口恶气。”关雨衡笑着说，“我从小看你不顺眼，还真没想过弄死你，凌司夜倒是从来没手下留过情。” 林琬捕捉到他话里的意思。 反问他：“你还在nj？” “托凌司夜的福，我被关在nj了。不过还得谢谢他，阴差阳错帮了我一个大忙。林琬琬，看在我们从小认识份上，今天你要是跟我说让凌司夜死，以后我替你把你的份也讨回来。” 林琬看着沾上蓝色颜料的手，不高兴地皱了皱眉，拿过旁边的毛巾用力蹭了蹭，一边应付电话里格外有兴致的关大少爷。 “你今天把他的婚礼搞砸了，我再谢谢你。” 她随口这么说。 没想到关雨衡那头大笑了起来，看样子是真的高兴。 “好啊，我现在就让人去希罗酒店放火。” 他突然的挂了电话。 听筒里传来嘟嘟的回声，好半会儿林琬都没回过神来，愣愣看着空白的画布，没明白关雨衡的意思。 她扔了毛巾，去书房里打开电脑。 今天希罗酒店门口全程都有录像直播，现在已经是下午了，宾客应该全都入了场，门口没什么人，只有希罗酒店的工作人员走来走去。 她开着直播，想都没想就给凌司夜打了个电话。 想提醒他小心关雨衡。 但他电话关机了。 在电脑前坐了一个小时，坐得腰都麻了，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这会儿也没有想象中期待的心情，即便她不想要让这个婚礼顺利下去，却又担心关雨衡做得太过火伤害凌司夜。 心情矛盾，看了一眼放在架子上林国昌的照片，爸爸看到她这副样子一定会指着她的鼻子骂她。 蠢货。 教了你这么多年，还是感情用事。 她有些恍惚的时候，屏幕上的录像画面忽然有些骚乱，工作人员都跑了起来。 林琬注意力重新收回来，盯着直播，看到镜头一晃，有三辆车子停在希罗酒店门口。 看到下车的第一个人，她脸色变了变。 林天成。 林天成身边的人她也认得，是关雨衡的人。这三辆车上下来了十来个人，气势汹汹，找样子来砸场子一样。 除了林天成气质温润一些，他给工作人员递了请帖，林琬仔细看了看他拿出去的那个帖子，和沈清清送过来给她的一模一样，紫色邀请函。 凌司夜不可能邀请关雨衡，林天成哪里弄来的这东西。 工作人员看起来也很为难，不敢就这么放他们进去。一时间门口有些僵持，直到经理跑出来，把他们带了进去。 林琬在屏幕前站了起来。 酒店内部可没有直播，不能立刻看到内场发生了什么。 万万没想到关雨衡会让林天成带人过去，如今林天成成为关氏的人，这事知道的人不少，即便他真的做出什么，没人会认为是林琬指使的。 但林天成身上还有林氏的标签，没这么容易去掉。 他一出现在婚礼上，就等于林氏的人到了。 六年前林天成是她和凌司夜婚礼上的主持人，谁都知道林天成和林氏关系的深厚，迫于林家倒闭而投靠关家，憋着就是报复的劲。 今天他就来了。 林琬当下就给陆川打电话，这人一定在现场，至少能让他提醒一下凌司夜。 电话刚响了两声，对方就接了。 速度快得林琬还没做好准备，愣了一下。 “哈喽。”陆川在那头开口。 林琬听到他那边的声音，沉了沉，说：“关家的人过去了。” 陆川笑了一下，咬着重音强调了一遍：“是啊，关家的人。不过没什么事，喝喜酒么，今天这么大好日子，凌司夜来者不拒。就算是关雨衡来了，他也会亲自去敬杯酒的。” 林琬心里咒骂了一声，心想自己真是没事找事。 打电话来是想听凌司夜如何做一个称职新郎的吗。 “怎么，你也想来的话我去接你。” “我不想。”林琬冷声说，“关雨衡没安好心，你提醒一下凌司夜。” “那岂不是更好？”陆川欠兮兮的，压低了声音，“你不承认你心里有这个期待吗？婚礼办不下去，成为鹿城的笑柄，你不想看看这个场面？” 林琬听他说话的时候，下意识舔了舔后槽牙，而后笑了一下：“的确，看热闹谁不喜欢。” “那你就别管了，婚礼砸了我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你要是在家里一个人没意思，只要你开口，我就抛下这里的一切去陪你。”陆川半真半假地说着俏皮话。 林琬对他嘴巴里吐不出人话已经习惯了，他吊儿郎当没个正形，比她见过的其他公子哥还要纨绔。 “别说的好像你是新郎一样，你走了谁在乎。”林琬反唇刺激他。 陆川难得听到她这么伶牙俐齿，心想她声音听起来没那么不高兴，一整天郁郁的心情也算拨云见雾。 他拿起杯子，冲着不远处的凌司夜举了个杯，在对方点头示意下一饮而尽。 对电话那头的人说：“我要是新郎，我就去找你。” 第104章 拿捏她，利用她 “你躲这儿来了。” 陆川的声音由远而近，凌司夜从帘子后面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 十分钟前他找了个借口去洗手间，从宴厅出来之后就不想再回去，索性找了个安静阳台抽根烟。 希罗酒店多的是无人的小阳台，他抽完一根又一根，脚边一堆烟屁股，还没有要回去的意思。 “他们喝高了，都在找你。” 陆川斜靠着墙，抱臂看他。 刚刚他摇摇晃晃走出门，别人还笑他也有喝醉的时候，今天所有人都有借口灌醉他，无论敌友都卯着劲准备把他喝趴下。 但他现在眼神清明，一点儿醉意也没有。 就知道刚刚都是装的。 “结婚挺累的？”陆川笑着说，话里有话。 凌司夜低头叼着烟，掏出烟盒递给他，陆川捏了一根出来，挡手打火。 “林天成那些人做什么了？”凌司夜问他。 “没做什么，一直让人盯着，老老实实喝酒。他们哪来的邀请函？” “清清给的。” 陆川皱了皱眉，别开头低声说了一句什么。 不是好话。 凌司夜当作没听到，这事的确是他疏忽了。客人名单他交给沈清清来决定，只把必须要邀请的人告诉她，其余的他都没掺和。 但没想到沈清清还给关家递了帖子。 沈清清之前那么厌恶关雨衡，怎么也想不到她会这么做，还是刚刚问了，才从她嘴里得到答案。 她是想要这个婚礼盛大一点。 无论敌人朋友，都能够借着这个理由坐下来喝一杯，没准还能借此冰释前嫌。 看到林天成进来，沈清清也有些后悔了，问凌司夜会不会出什么事。 凌司夜安慰她，说不会有事。 她太天真了，不了解关雨衡，那人压根不会在乎是什么场合，如果他想做什么事情，就算被枪顶着脑袋也要做了。 好在来的不是关雨衡，而是林天成。 除了被人看一些笑话，不会有别的损失。凌司夜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他。 “关雨衡直接把和菲瑞集团的那个项目交给林天成负责了，看样子他是真对林家这个干儿子格外青睐。早知道这人这么能干，当初还不如不打草惊蛇，继续留着他，等他做出一点实绩了再收拾他。”陆川一脸可惜。 凌司夜面无表情地抽着烟，不知道什么想法。 他今天格外心不在焉，明明是自己的婚礼，却有种旁观者的感觉。 怎么都不对劲。 “我说你怎么了，结个婚怎么还郁闷了？”陆川看出来他心情不好，拍了拍他的肩膀，“打起精神来。” “继续帮我盯着他们，总觉得没这么简单。”凌司夜抽完手上这根烟，总算没有再继续，手在身上拍了拍，越过他往里面走。 陆川转了个身，仍旧靠在墙上，一脸好笑地看着他。 看来这位新郎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脸上有多郁闷，仿佛不是结婚而是被强抢来逼婚的。 “凌总。” 推门而出的助理着急慌忙的，差点撞到凌司夜身上，看到是他松一口气。 “急什么？”凌司夜垂眸睨他。 “您见着沈小姐了吗？”助理低声说，“沈小姐不知道去哪儿了，一直没回来。” 他还是下意识这么叫，没反应过来这个称谓已经有些不合时宜。 凌司夜没有纠正他。 只是问：“她什么时候出去的？” “您出来之后，没隔多久。伴娘说她是有点累了，借着去洗手间的理由想去休息室里坐一会儿，但我去休息室看了，人不在。” 凌司夜的手放在把手上，沉思片刻，不知道在想什么，助理大气都不敢出，在旁边安静等着。 “我去找找，你去门口看看。”凌司夜收回手，转身朝楼上休息室走去。 助理看着他的背影走远，才小跑去电梯间。 沈清清在楼上客房，她今天就是在这里出嫁的，沈家没有什么亲戚，为了避免被人指指点点，索性就从酒店出嫁。 客房墙上挂了很多气球，一地的玫瑰花，床上还摆着几个字，不出意外这里也会是他们今晚洞房花烛夜。 沈清清就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撑着额头。 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玄关上一盏白色的夜灯，凌司夜开门走进来，她头也没抬。 “怎么了，清清？”他走过去弯腰摸了摸她的头发，“累了？” 沈清清嗯了一声：“困了。” 婚礼没有想象中那么快乐，一整天都没松口气，为了能穿下衣服也没吃什么东西。身心俱疲的感觉让她只想快点结束今天。 然而今天似乎很长，她备受煎熬。 “我让客房送点吃的上来，先把礼服脱了，不穿了。”凌司夜在她旁边坐下。 他身上的烟味没有散干净，一靠近就能闻到。 沈清清侧头看了他一眼。 “你也累吗？” 凌司夜正在找手机，要给客房打电话，听到她这么说，顿了一下，说不累。 沈清清看到他的动作，转身伸长手从桌子上替他把手机拿过来。 凌司夜伸手接的时候，想到了什么。 随后又若无其事接过，给前台打了个电话让他们送餐，挂了电话看到一条未接来电的提醒，他面无表情划了划，没有其他的未读信息。 “林琬给你打电话了。”沈清清丝毫不避讳，坦诚地说，直接表明自己就是看了他的手机。 凌司夜关了屏幕放在一边，说：“今天没空应付她。” “那你为什么不让她走？”沈清清问的时候盯着他的眼睛，似乎非要从他这里得到一个答案才满意的样子。 凌司夜往后一仰，食指无意识摩挲着大拇指腹。 “她还有一些价值。” “有一个林跃不就够了吗？”沈清清追问。 “林跃没有价值，林家只有林琬有价值。只要这个人还在，鹿城许多人都会想起林家。林国昌过去做了不少慈善，有人受林家恩惠，以后就不得不给林琬一些薄面。我拿捏住她，才好利用她。” 别墅里。 林琬握着手机，静静听着另一侧凌司夜的声音隔着遥远距离沉闷的响起。 在他进来之前，沈清清刚给她打了一个电话。 两人才说了没两句，就听见开门声。 沈清清没有挂断，手机塞在裙子下面，林琬不知道为什么，也没有挂。 她起初只是想听听凌司夜的声音。 第105章 婚车背后的阴谋 凌司夜擅长先给一颗糖再给一巴掌。 认识他这么多年，早应该知道他这个德性，然而每一次还是忍不住继续往圈套里跳。每一次都摔得一身伤，等他伸出手带她离开深坑，又全都忘了。 好了伤疤忘了疼。 往复如是。 林琬抱着肚子，疼得发抖，咬牙不让自己发出声音。然而沈清清的通话早已经中断，她靠在凌司夜怀里一脸得逞的笑容，是今天为止最让她高兴的一刻。 助理的电话匆忙打过来。 在那头嚷嚷着说“车子起火了凌总”。 大概是太着急了，话说的不清不楚，谁的车子，在哪里起火，一概没提。 凌司夜安抚了几句沈清清，要她在客房里好好休息，不要出门，任谁来带她走都别离开这个房间。 他捏着手机往外跑，还抽空让保镖过来守着沈清清。 希罗酒店后面的停车场角落里，婚车起火了。 客人都在前面，还没人发现这个插曲，只有希罗酒店的负责人带着几个人站在这里，拉了警戒线。 助理冲凌司夜跑过来，低声说“已经报警了”。 凌司夜看了一眼，他记得早些时候婚车不是停在这里。 “谁开的车？”他问。 助理说：“是雇的司机，这会儿不知道哪里去了，没找到人。” 凌司夜沉着脸。 这种事情本不该由他操心，因此他没有过问。雇佣专车司机也很正常，但没想到会在这一环节出问题。 好在车子是在婚礼结束起的火，没有人受伤。 他后退两步，听到了消防车的声音，正要转身走，发现了什么，扫视了一圈。 “这里停的车这么少？” 希罗酒店大堂经理听到他这个问题，转过身来回答他：“这里不是主停车场，已经很久没用了。现在还停在这里的车子大多是废弃，或者客人离开临时借停几天的。” 那么他的婚车出现在这里就更加说不通了。 凌司夜指了指助理：“查出来那个司机是什么人。” 助理连忙答应，抱着手机跑走。 既然消防来了，这里没有别的伤亡，也就没他什么事了。他现在反而有些担心宴厅的情况。 返身往回走，看到了大门口离开的林天成等人。 林天成正要上车，若有所觉，转头和他对视了几秒。 半晌后，冲他示威一样地笑了笑。 凌司夜神色冷下来。 连这个人都敢明目张胆挑衅他了。 不过是林国昌身边的一条狗，六年前没少听林国昌的话支使他做这做那，当初不过是觉得没必要对一个手下动手才放他一马，现在给了他蹬鼻子上脸的机会。 回到大厅，陆川朝他走过来。 “出事了？”陆川发觉有事发生。 凌司夜看了一眼宴厅，众人仍旧吃喝说笑，没引起什么骚动。 “车子起火了。” “有人放火？” “监控没有看到。” 陆川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凌司夜从路过的接待生端的盘子里拿起两杯红酒，递给陆川一杯。 “就算是关雨衡让人干的，也就这点本事了。放个火能影响我什么？” 他语气有些骄狂。 陆川看着他，心想恐怕没这么简单。 婚礼结束的第二天，新闻上才报道了婚车被人纵火的消息，看客津津有味谈论，说这可不太吉利啊，怎么大好日子出了这种事情呢。 沈清清也看到了，脸色难看地翻了网友的评论，她对婚礼吉不吉利无所谓，反正她的目的已经达成。 气的是居然有人在她的婚礼上闹事。 本来顺利完成婚礼让人松一口气，最大的麻烦林琬还算老实本分没有出现招摇撞市，没想到还是被人占了空子生事。 凌司夜本来说好第二天要陪她一整天，结果被公司临时有事叫走了，事情紧急他不得不走，跟沈清清道了好几个歉又发了好几个誓。 一走大半天没有消息，连个电话也不打。 沈清清气得给陆川打电话，想问他下一步计划怎么走，婚礼既然结束，她已经迫不及待下一步，不想再耗下去。 但陆川也没有接她的电话。 陆川已经好几次没有接过她的电话。 沈清清砸了手机，又砸了花瓶，怒火上头，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压抑不住，拿着车钥匙开车离开别墅。 “车里有一个箱子，箱子里装了一些文件。”陆川开着车，目视前方说道，“文件没有完全被烧毁，所以还能看出来内容。那些内容足以让一个人下台。” 今天早上林琬提出要去见林跃，凌司夜答应了，让陆川带她去。 他们此刻正在去医院的路上。 林琬也看到了新闻，就觉得那车烧得不正常。 没想到还有这一茬。 难怪早上打电话的时候，听到凌司夜嗓子都哑了，想必是为了这事起了不少火气。 婚礼宴请的那些人本来是颜面，谁看了都得说一句凌司夜人脉真强，现在成了炸弹。 “是关雨衡捣的鬼？你爸爸的好干儿子，昨晚也到了现场，在场能做出这个事情的恐怕只有他了。”陆川嘴角挂着笑。 对于凌司夜来说急得冒火的一件事情，他仍旧是高高挂起事不关己的态度。 林琬真有些好奇他和凌司夜之间的关系究竟是什么样。 “看我做什么？”陆川扭头扫了她一眼，“怎么，你觉得是我？” 林琬收回目光，淡淡地说：“是有点。” 陆川笑起来：“我还犯不着在这个日子做这个，昨天我喝了不少，实在没什么力气捣乱了。” 他半真半假地说着。 没有要在林琬面前塑造他和凌司夜友谊深厚的意思，他心里怎么想的，总是在开玩笑间通通告诉了林琬。 要是让沈清清听到他说这些，只会以为他疯了。 然而身边这个女人，似乎没有把他的话当回事。越是这样，陆川越是好奇。究竟要到什么地步她才会正视他一次，不把他当成只知道玩乐的公子哥。 不得不承认有些较劲的意思在里面。 他居然萌生了一股真的做点什么坏事来让林琬吓一跳好了的念头，期待看到她吃惊的表情。 第106章 下地狱吧 林跃在郊区医院。 这周围环境倒是不错，虽然还是能看见凌司夜的人晃来晃去，至少也让林跃接受治疗了。 林琬去病房里看他，他精神看起来好多了。看到她没有再跟以前一样吹胡子瞪眼，心态也平和了不少。 林琬跟医生道了声谢谢，医生冷漠地点了下头，没有要跟她说话的意思，把空间让给他们。 “最近好吗？”林琬坐下看着他。 林跃点了下头。 “还不能说话？”她有些诧异，按理来说他舌头没有受损严重，进了医院得到治疗应该恢复了不少。 怎么还不能开口？ “能。”下一秒他就说话了。 林琬啧了一声。 林跃又道：“不想跟你说话。” 这下林琬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你能在医院里接受治疗全是我的努力，你稍微有点良心。我问你，关雨衡之前都跟你说了一些什么？” 林跃嘲弄地笑了一下：“你现在才来问我？我忘了。” “早些时间你能说得出来吗？在凌司夜的地盘你敢说吗？”看他一副傲慢的样子，林琬忍住了给他一耳光的冲动，“我晚点把你弄出来，你就等着瘾发去死。” “他告诉我，林家目前为止只剩下一个苹果园的地产，其他都被凌司夜侵占了个干净。他问我想不想要拿回苹果园。”林跃轻哼了一声，“苹果园有很多秘密，要么把这个霉头送给凌司夜，要么收回来留在林家。” “你怎么回答的？”林琬盯着他。 “我说我不要。”林跃忽然咧嘴一笑，眼里闪过一道深重的恨意，“让凌司夜拿着林家的一切下地狱。” 林琬皱眉，这话听得让她不舒服。 今天来这里一是为了看林跃恢复如何，二是想问问当时关雨衡跟他说了什么，现下看来第二个问的没有必要。 关雨衡面对林跃也未必有几句真话。 既然林跃恢复得不错，她也不想继续待下去。 准备要走的时候，林跃在她背后开口说：“林家也没有那么干净，对？” 林琬的手放在门把上，转身看了他一眼。 这人从小只知道仗着家里的势力吃喝玩乐，在该学习的时候不学习，林氏倒了没能帮上一份忙，反而成为林氏的把柄。 眼下他还有脸问这样的问题。 “这个世界上谁是真正干净的？”她冷声反问他，无视他错愕的表情，推门离开。 陆川抱着手臂靠墙站着，表情飘忽在走神，看到她出来立刻站直了身体。 本想说两句俏皮话，但她没给他好脸色。 也就说不出口了。 回程的路上，陆川琢磨半天她的神情，试探地问要不要一起去喝杯咖啡。 林琬皮笑肉不笑看着他说：“陆少不是知道我快死了吗？是怕我死得太晚，想找点事情让我早点死吗？” 被她拿话一堵，陆川还真不知道说什么了。 平时觉得自己还算游刃有余，在各种关系里都是主动的那一方，怎么一碰上这女人就有点不知所措了。 林琬看了一眼手机，忽然说：“不过喝杯茶可以。去茶室喝茶。” 陆川还没想明白上一个问题，听到她这么说，心情重新振奋起来。 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所作所为只是为了能跟林琬多待一会儿，不管在哪里待着，只要是这个人就行。 到了一个古色古香的茶室，被引导到了一个包厢，半杯茶下肚，林琬起身去洗手间。 陆川接到了凌司夜的电话，听到他在那头压着火气说了目前的情况，果然因为那份文件顺藤摸瓜怪到了他的头上。 昨天的宾客名单实在高调。 婚礼是隆重得出奇了，至少五年内不会再有这么大场面的婚礼，但是也被人盯上了。 凌氏明里暗里的仇家都不少，能找到凌司夜的空子钻可不容易。 陆川替他出了几个主意，又承诺回去之后替他游说，直到挂电话之前，凌司夜才问了一句“林跃怎么样”。 陆川忍不住要笑，哼了一声，说恢复不错。 知道他哪里会在乎林跃死活，不过是想知道林琬高不高兴。 林跃恢复得好，林琬自然也高兴一点。 看穿凌司夜的心思，也没有拆穿，又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这会儿林琬正在洗手间补妆，镜子前面同站了另外一个女人。 那女人低头洗手，轻声说：“他准备用苹果园盖乡村小学。” “已经决定了？” “嗯。” 林琬涂好了口红，对着镜子仔细检查了一下。 伸手擦掉唇边多余的一点。 “那就让他做。” 是要夺回来，还是让他抱着下地狱。 如果关雨衡这么问她，也许她会有和林跃一样的回答。 让他下地狱。 深夜十二点，林琬睡不好觉，才入睡一个小时又做了噩梦惊醒，靠在床头喘气平息心跳。 听到楼下有车子引擎的声音。 她没有开灯，在黑暗里看向窗户，窗外月光明亮，打在玻璃上，不开灯也很亮堂。 静静等着脚步声上楼。 但是迟迟没有进门的声音，她侧着耳朵听了半天，差点怀疑刚刚那个声音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光着脚走到窗边，拉开帘子看了一眼。 凌司夜站在车边抽烟，没有上来的意思。 她站在帘子后面看着他，很久没看到他这么疲惫的样子，大概是以为没有人，他丝毫没有遮掩疲倦的伪装，眉眼间都是憔悴。 跟她这个癌症晚期病人一样的脸色了。 过了不知道多久，林琬数了，他大概抽了五根烟，之后他又坐上车开车走了。 深更半夜，只是回来在楼下抽五根烟。 林琬手按在胸口，觉得里面隐隐约约有些不舒服，闷闷难受的感觉。 颓然坐在沙发上，想的是还好他没有上楼。 如果亲眼看到他示弱的表情，不管是有意无意，也许她会先缴械投降，会把下定了的狠心打碎不作数。 她看不得他伤心的样子。 在她走神的时候，手机里滑进来一条短信，她心跳忽然快了一拍。 盯着凌司夜那三个字看了很久，才慢慢点开对话框，看到安静躺在那里的信息。 ——今晚月光好亮。 第107章 合作愉快 凌司夜决定对苹果园下手了。 正如顾士国所说，苹果园是不少人的心头病，一直耽搁也只是在逃避，不会让这块地凭空消失。 没人敢碰，也就意味着谁都可以碰。 苹果园是一个机会，抓住这个机会就能实现阶级跨越，凌氏在鹿城仍旧只是一个新贵角色，想要打进鹿城官方和上流社会的内部，赢得那些人的拥趸，苹果园就是这个桥梁。 然而问题在他敢不敢赌一把。 万一输了，凌氏会一举回到六年前。 想了这么多天，凌司夜想出答案来了，他要赌。以他的性格，从知道苹果园内幕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注定了结局，他必定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 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这两天凌司夜回别墅很积极，林琬打眼瞅他，看他悠闲自在地坐在沙发上，笔记本电脑放在腿上，一只手伸直了架在沙发把手上，手指间还夹着烟。 明明都已经是别人的丈夫了，他还是跟以前一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六年时间她就和沈清清角色颠倒，这回她变成了外头的情人，变成自己以往最讨厌的插足者。 沈清清也算是能够体会她过去六年的心情了。 “我晚上邀请了关雨衡一起吃饭，你跟我一起去。”凌司夜头也没抬，知道她在打量自己，直接说道。 不是商量的语气，林琬嗯了一声。 还记得关雨衡那天给他打电话，车子着火这种事情想都不用想，一定是关雨衡让人做的。 她不是很想看见他。 “怎么不问我为什么和他吃饭？”凌司夜从电脑前抬起头来看她。 林琬撑着下巴，想了想，“肯定没什么好事。我要是不去，你们两个人打起来没人报警。” 凌司夜轻呵了一声。 不过关雨衡从nj回来这事居然没有在网上引起什么骚动，原先那个热闹看得不明不白，网友肯定不会这么轻易放过。 这一回倒是比他去nj之前动静小了一点。 林琬觉得这其中有什么不一般，难不成关雨衡已经成功打入那男人内部，被对方家里认可了？ 想到关雨衡的情史，她摇了摇头，前两个月还在为另外一个男人打架，现在又换了一个，看来不管是什么取向，男人都一个德性。 她自己想着想着，还有点生气起来，抱着毯子换了个方向靠，离凌司夜远了一点。 动作幅度太大，凌司夜斜睨了她一眼。 两分钟后，合上电脑屏幕，起身朝她走过来。 “你在跟我玩什么欲擒故纵？”他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 林琬也不躲闪，直视他的眼睛。 凌司夜先移开视线，趴在她脖子上深呼吸，闻到她锁骨上的香味，胸口的郁结散了不少。 这女人总是有这个本事。 轻易能让人生气，也轻易能让人消气。 晚上在希罗酒店吃饭。 凌司夜还真只邀请了关雨衡，对方也带了一个女伴，是个小明星，十分活泼主动，看到他们进来就站起来打招呼。 林琬没见过她，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 “好久不见，林小姐看起来又瘦了不少，保重身体啊。”关雨衡似笑非笑看着林琬，话里有话。 林琬落座的时候回了一句“谢谢关心”。 简单寒暄过后，在场的女人就没再说话。那小明星看起来也很识相，而且应该跟关雨衡关系不错，并不拘谨。 刚第一杯酒下肚，凌司夜就直接提起苹果园。 林琬心里一噔，慢慢扭头看他，心下诧异。 他想要解决苹果园，林琬能够理解，对于凌司夜来说没有什么他害怕的事情，既然苹果园已经买下来了，不管背后有什么缘故，他都会想办法去处置。 从这一点上说起来，他跟爸爸的脾气倒是有些相投。 多年前所有人都对苹果园束手无策的时候，也是爸爸第一个站出来想到了一个解决方法。 “我不明白凌总的意思。”关雨衡手里托着酒杯，漫不经心地微微晃着，语气散漫，“苹果园跟我有什么关系？” “关少不会不知道苹果园的重要性，如果能够让苹果园项目成功落地，背后的利益之大想必不用我多说。我想和关少谈个合作。” 凌司夜能屈能伸的让林琬佩服。 起初还是关雨衡想要用苹果园整他，隐瞒了苹果园的秘密导致凌司夜接手，按理来说他得恨死关雨衡了。 结果现在竟然能心平气和在这儿谈合作。 林琬抬眼看向关雨衡，后者正好也看向她，冲她意味深长地挑唇笑了笑。 “凌总看样子有些高估我了，我可没有那个胆子碰苹果园。” “当初林国昌改种苹果的时候，你父亲可出了不少力气。不过我觉得关少还是对苹果园感些兴趣为好，以关家的背景在nj恐怕不够用，想要再上一层楼，得找一些契机。”凌司夜给林琬夹了一块肉，不看关雨衡瞬间黑下来的脸。 林琬看着关雨衡，心想今天凌司夜是做了准备来的。 用这个理由拉拢关雨衡合作是她怎么也想不到的，像关雨衡这种人，你真要说他有什么弱点，真难掰手指头说出来。 即便真的说中了他一两样害怕的事情，想要用此威胁他也是绝无可能，因为这人变态，越是举刀威胁他，他越是迎面冲刀而来。 “凌总还真了解我。”关雨衡放下杯子，坐直了一些，露出认真的表情，“那就说说，怎么合作？” 中途林琬去洗手间。 没过多久小明星也出来了，两人在洗手间碰见。 “林小姐，你的病严重吗？”小明星一脸关怀。 林琬看了一眼她跟自己差不多粗细的手臂，她病了才会这么瘦，这女孩没病也这么瘦，到底是谁有问题。 不过她没有这么说。 “谢谢关心，我的病是沉疴已久治不好的，谈不上什么严重不严重。”说完，顿了一下，转而问她，“你跟关雨衡很熟？” 小明星咧嘴笑了笑：“我姓靳，叫靳灵。他去nj就是去的我家里。” 林琬诧异地扬起眉毛。 小明星捂着嘴巴小声说：“是我哥哥，靳盛。姐姐你别跟别人说。” 第108章 送他林家的下场 回去的路上，凌司夜一路上心情都很好。 后来林琬从洗手间回去的时候，两人已经开始喝酒，没有再谈任何关于苹果园的事，不知道他们说到了什么地步。 她想问凌司夜，但又觉得自己不该多管闲事。 大概是她一直偷看的动作太明显，凌司夜扭头盯着她。 “有话就说。”他道。 林琬就索性问了：“谈成了？” “成了，他答应跟我合作开发苹果园。有了关家的人脉，这事稍微又轻松了那么些许。”凌司夜双手交叠放在肚子上，靠着椅背，闭了闭眼睛，语气轻松地说，“至少天要是塌下来，有两个人顶着了。” 林琬想问他知不知道那个小明星的身份，话到嘴边又咽回去，觉得这事没必要告诉他。 回去之后她自己上网查了一下nj靳家，果然立刻就有许多消息。网页上关于靳家的丰功伟绩拉下来一页还看不完，那些人名和成就任谁看了都得肃然起敬。 难怪关雨衡也会紧张。 这么看来，关家实在是高攀了。 凌司夜刚在沙发上坐下，又接到电话，说是沈清清出车祸了。 他还没坐热，举着手机就下楼走人。 走之前还记得跟林琬打了个招呼，摆了摆手，林琬站在二楼阳台上看着她钻进车里的身影，心里毫无波澜。 一个合格的情人就不应该过问太多。 只需要安静地存在，他来了就陪着他，他走了就做自己的事情。 不过仔细回想起来，过去六年她也总是做一样的事情，现在不过是继续延续这样的生活，似乎也没有什么不习惯的。 摸了摸肚子，想起自己体内还有一个小生命。虽然不知道这个生命能不能顺利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十有八九可能会跟着她一起在三个月后离开这个人世，但眼下还是得吃点东西让这孩子有东西可吃。 刚刚在希罗酒店吃的都是一些重口味的东西，连唯一一道清淡的甜品都被小明星拿去吃了，她又不好意思让人不许吃留给她。 到餐厅看了看，还有中午阿姨煲剩下的一点鸡汤。 冯凯听到声音从外面走进来，看到她要去盛汤，立刻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替她舀。 “小姐确定要喝这个吗？还是我出去给小姐买个粥喝。”冯凯看到鸡汤上飘着的一层油，有些尴尬地说。 林琬摇了摇头：“就喝这个，没事，你忙你的。” 等冯凯走开，林琬才慢慢用汤匙一点一点喝起来，的确有些油，但她勉强忍住了。想着肚子里的孩子需要营养，不想吃的东西也勉强吃下去。 凌司夜和关雨衡合作这个消息并没有公开，知道的人少之又少，凌司夜半威胁半警告的不许她说出去，要是有什么人知道就直接算在她头上。 结果第二天陆川就知道了。 他登门给林琬送林跃最近的检查报告，在她看报告的时候忽然蹦出来一句：“确实让人想不到。” 林琬茫然抬头，看到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说什么。 这个人似乎总是把心里的想法写在脸上。 林琬装作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鹿城要变天了？”陆川大大咧咧坐着，手撑着半边脸，看了一眼花园里站在那儿盯着这边的冯凯，“这消息要是公布出去，谁听了不吓一跳？冤家聚头，会有什么好下场。” 林琬竭力专心地看报告，对他说的话一概不回应。 昨天凌司夜指着她额头警告她的话还在耳边，不管陆川从哪里知道的消息，她可不想掺和这件事情。 “林大小姐别装的一副涉世未深的样子，苹果园是林家的，凌司夜和关雨衡这两个后来者对林家的东西指指点点，林大小姐没有半点怨言？”陆川拿话激她。 半个月前她可能会被激怒。 现在却已经心平气和了。 “林家已经从鹿城退场，你不用时刻惦记林家，现在林家还剩下的只有两个人。过了三个月，也许只剩下一个。”林琬翻了一页报告，淡然道，“我不配发表意见。” 陆川沉默良久。 没有顺着她这个话继续往下说，原先话里话外的深意也就不再解释。 林琬猜想他知道的事情很多，怀疑当初林天成进入陆氏的时候做了什么被他察觉了，虽然没有告诉凌司夜，但他总是跟她说一些奇怪的话。 那些话听了很难不多想。 报告翻完，林跃身体情况恢复得不错，林琬起身对陆川说了句谢谢，潜台词就是要送客了。 陆川还低着头。 不知道在想什么。 从刚刚她说完那些话之后他就没再开过口，林琬等了他一会儿，有点不耐烦的时候，他站了起来。 “去欧洲。”他垂眸看着她。 林琬愣了一下。 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皱眉退后，拉开和他之间的距离。 “来不及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总好过你在这里等死强。” 林琬看着他有些焦灼的表情，笑了一下。 “你为什么不把这个话告诉凌司夜，他现在还不相信我快死了。” “他是他我是我。”陆川生气的时候气场有些可怖，林琬才意识到他不总是那么吊儿郎当。 能和凌司夜成为合作伙伴的人，能得到凌司夜信任的人自然不会是什么普通人。她一直低看陆川了。 “谢谢你的关心，但我不想去。”林琬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可以走了。 陆川定定看了她一会儿，甩手离开。 林琬上楼，目送他车子驶离，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拿到材料了吗？先放着，等时机到了再发出去。小心一点，注意陆川，敏敏。” 她看到玻璃里面倒印出来自己的影子。 看到那张脸上的冷漠，她捡起搁置的计划重新往前走，凌司夜对她越好，她越是难以忘记爸爸的死。早就应该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拖到了现在。 凌司夜如果不碰苹果园，或许她不会破罐子破摔。不管苹果园背后是什么，她只知道那里是爸爸最喜欢的地方。 凌司夜想要苹果园，那就把林家的下场也送给他。 她何必为别人的丈夫考虑未来呢？ 她已经彻底没有未来了。 “宝宝，我们一家人一起下地狱。”林琬摸了摸肚子，被自己的话逗笑了。 扶着窗户笑得弯了腰，眼泪都出来了。 第109章 最好的报复 沈清清的车祸并不严重，但还是在医院里住了两天。 没有别的原因，就是想找个借口把凌司夜留下来。 自从结婚之后凌司夜反而更加不常回去了，她冠了个凌太太的名头，出门确实风光了不少，然而也没少被人在背后嚼舌根。 凌司夜每去一次林琬那里，都是在戳她的脊梁骨。 她咽不下这口气。 于是当车子被刮蹭，她的脚崴了之后，就顺理成章地给凌司夜打了个电话痛哭流涕地诉了苦，要他在医院里陪她。 凌司夜似乎没有怀疑她说的话，她说疼，他就安慰她，她说夜晚害怕，他就躺在沙发上陪她过夜。 连电脑都搬到病房里来办公。 凌司夜对她越是纵容，她越是得寸进尺，仿佛不知道什么叫做收敛，她就是要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凌司夜为她做的事情。 她买通媒体，拍了凌司夜进出医院的照片。 报道了她车祸的新闻，把夫妻伉俪情深写得感天动地，用这种办法打那些背后嚼耳根的人的脸。 同时她也隐隐期待陆川来看望她。 她既想凌司夜时时刻刻陪着她，又想陆川来看望她，然而也知道这两者不可能同时发生。 陆川要是真来了，才是说不通。 他们之间一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在外人面前展现出来的都是因为凌司夜两个人才会认识，连凌司夜也是这么觉得。 沈清清自我安慰，陆川一定是因为这个理由才没来看她，然而直到她出院，陆川连一个消息都没有发过来慰问，她就有些崩溃了。 而这三天，陆川去了欧洲。 没人知道他去欧洲做什么，凌司夜也不知道，只知道三天前他突然就说要出国一趟，陆氏的业务凌司夜不清楚，只以为他是有什么工作。 林琬在新闻上看到沈清清出院的消息，觉得好笑。 她的排场比明星都大，住个院前前后后报道了好几天，网上的评论说得没错，一副暴发户的嘴脸。 再怎么说也跟了凌司夜这么多年，怎么还是一副小人得志的蠢样，林琬越想越觉得凌司夜眼光奇差。 在他们前脚出院，她后脚就去找洛羽医生。 她悄悄摸摸进来的，没给任何人看到。 洛羽看到她，哟了一声，打趣道：“真是难得，林小姐今天也愿意拨冗来医院了？” 林琬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按时来复查是我的问题，让洛医生费心了。” 伸手还不打笑脸人。 她这个态度，洛羽想要说些讥讽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到底还是心疼她。 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招呼她去检查室，有意无意瞥了一眼她的肚子，替她开门的时候，问她最近感觉怎么样。 “感觉……不怎么样……” 林琬抱歉地笑了笑，“怀孕害苦我了。” 洛羽医生沉默地摆弄仪器，林琬看了她好几眼，欲言又止。 等她躺到床上，洛羽扶着床边注视她良久。 “你想用孩子报复凌司夜吗？” 林琬刚调整好舒服的姿势，听到她这话身体一顿，随后很快若无其事，拉了拉衣服。 “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处理掉这个孩子？” 林琬看着医生：“那样我不是会死吗？” 洛羽叹了口气：“林琬，这些年来一直是我为你检查身体，虽说傅林深也一样，但我自觉比他更了解你。同为女人，我能感觉到你在想什么。” 林琬没有说话。 洛羽也就没有再多废话。 做了一个小时检查，还没出报告洛羽大概就知道情况了，她病情一直在恶化，情况很不好。 从她脸上看不出什么，但她平时一定很痛苦。 这人年纪不大，倒是能忍。 洛羽没有说透，只是在最后送她出去的时候，多嘴了一句：“孩子是无辜的，现在已经三个月了，等你……那个时候怀孕六月，孩子已经成形，你再想拿掉他……你自己好好想想。” 林琬真的回去好好想想了。 自知怀孕以来她一边痛苦一边坚强，以前吃饭的时候觉得恶心想吐就不吃了，夜里一个人睡觉的时候被癌细胞折磨醒来睡不着整宿的失眠，可是现在总想着自己不是一个人。 为了孩子，还是要吃一点。 夜里失眠，还有孩子陪着她，她也不算孤独。 洛羽医生说得没错，她留下这个孩子的用心的确不纯，她期待着有一天凌司夜知道她有了孩子又知道她活不过生下孩子那一刻的表情。 那时候她一定很痛快。 他可以不在乎她的死，但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 将来他再有别的孩子，也会永远记得这个孩子。 她想用孩子报复他的无情，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是用她自己和孩子一起。 在凌司夜逐渐对她动情，她用尽全力让凌司夜爱上她，六年里做不到的事情，林家倒闭之后她只能附庸他身边，也许他会出于可怜而爱上她。 等他爱上她，然后她就去死。 走出医院的那一刻，她接到了凌司夜的电话。 凌司夜问她在哪里。 “在医院。”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他声音听起来有些哑。 林琬抬头看了一眼蓝天，轻声说：“没什么不舒服的，就是来复查。” “报告出来了吗？” 林琬胸口一痛，瞬间呼吸都有些艰难。 她忍住哽咽，说：“没出报告，只是洛医生检查而已。她说没什么问题，让我回去好好休息，多吃饭，多睡觉。” “晚上想吃什么？”凌司夜问。 林琬眼睛有些模糊，水雾遮住了视线。 “想吃黑巧克力。” 电话那头的人轻笑了一声。 “洛医生没有告诉你，多吃饭少吃零食吗？” 林琬也笑，一边掉眼泪一边笑，说：“我才不管，我就想吃。” “好，我让冯凯买给你。晚上不过去了，早点睡觉。” 她挂了电话。 转身想要去拦车的时候，看到陆川就站在不远处抽烟。 两人目光相接，林琬才想起来擦眼泪。 她刚刚站在那里落泪的画面悉数进了陆川的眼。 这么一会儿功夫，他已经抽了三根烟。 看到她哭，就觉得全世界都错了。 第110章 王不见王 新闻报道出来的时候，林琬正在花园里散步。 冬日的太阳暖烘烘的，她披了一条毯子在身上，在花园里绕着圈慢慢散步。 毛毛生的两只小狗只有一只存活下来，半个月时间已经睁开眼睛，正在学走路，冯凯把它放在花园里，让它自己爬。 林琬走了半个小时，身上微微出了汗。 正想要进屋休息，看到冯凯从大门外面走进来，隔着花圃，林琬看到他手上拿着一叠报纸。 冯凯把报纸给她，叹了一口气说：“怎么死了呢？” 林琬还没看到报纸内容，不知道他的意思，听到‘死’这个字还是心里噔了一下，抱着报纸慢慢走到平台上，坐在棚下小沙发，仔细翻起来。 死的是一个机关干部，姓贺。 林琬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看了一下讣告上的照片，这张脸也似乎在哪里见过。 她还没想起来，手机叮一声，收到了一条短信。 打开看完内容后直接删除，也就知道这个人是谁了。 老贺。 苹果园的秘密刚刚被知道的时候，当时凌司夜说他预备把苹果园作为人情送出去，那时候他就是这么称呼对方的。 这个人死了。 讣告上写的死因是心脏病发救治无效死亡，然而这人才五十岁，算起来年纪也不是很大，以前都没有过任何病兆，忽然就这么死了，有些古怪。 她盯着报纸走了一会儿神，听到喇叭声，抬头看，冯凯已经在门口开门，迎接凌司夜的车。 他有两天没来找她了。 没想到今天会来。 低头看了一眼报纸，把它放在一边醒目的位置，也许凌司夜早就知道了。 他走过来的时候林琬就看到他神情不太好，看起来很疲倦，眉眼都无精打采的，可见是已经知道了发生的事。 “关雨衡真他妈狠。”他一过来就骂了一句脏话。 林琬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老贺被关的那几天说了不少关于苹果园的事情，为此他直接把老贺弄死了。”凌司夜烦躁地捋了一把头发，在她旁边坐下，曲着手指敲了敲报纸，“我跟他说过，老贺是我的人，他还是做了他。” “报纸上写的是心脏病发……”林琬边说边看他。 大概也就明白这只是个说词，大小是个干部，总不能不明不白地死了。 关雨衡的胆子真够大的。 他们都有些低估他了。 林琬看着凌司夜愤怒的样子，想问他后不后悔跟关雨衡合作。为了未知的名利把自己搭进去划不划算，关雨衡不是善茬，天塌下来他未必会按照约定好的一起顶住。 凌司夜低声恨恨道：“不是只有他敢这么做，他拿这件事情敲打我，我也不会让他好过。” 林琬有些无语。 这不就违背初衷了。 他们之间合作不是为了获取共同的利益么，这会儿又斗起来了。 果然这世界上谁都可以成为朋友，这两个人绝对不行。王不见王。谁都不肯放低姿态，首先就没有合作的诚意。 “你有什么打算？”林琬随口问了一句。 “那天那个小明星是靳家的女儿，也就是nj那家人的女儿。” 他果然知道。 不用再往下说，林琬就已经明了他的意思。 看他一脸主意已定的样子，心里的话到了嘴边又咽回去，她想问他，nj的势力他招惹得起吗？ 靳家连关雨衡都不放在眼里，关雨衡在他们面前都得唯唯诺诺，小心行事，他拿靳家女儿开刀未必能要挟凌司夜，但一定会让靳家记下这笔账。 凌氏能和靳家抗衡吗？ 这些话在肚子里滚来滚去，最后一个字也没出口。她都能想得到，凌司夜不会想不到。正如她以为只有自己知道小明星的身份，但凌司夜也了如指掌。 对于出现在关雨衡身旁的人，他又怎么会视而不见。 他们斗来斗去，两败俱伤最好。 她乐得看戏。 话是这么说，看到凌司夜受到打击的样子还是觉得可怜，伸手想摸了摸他的手背，被他下意识躲开。 连他自己也愣住了。 他正走神，抽回手的动作几乎是条件反射。做完了这个动作反应过来，抬头看林琬，见她若无其事地看手机，才松一口气。 “我还没吃饭，陪我吃饭。” 凌司夜站起来往餐厅走，他来之前就已经让冯凯叫餐厅饭菜来，这会儿正好已经到了。 林琬应了，跟着站起来。 眼前忽然一片黑，她又跌坐回沙发，头晕目眩。听到凌司夜叫毛毛的声音，她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能看到模模糊糊的影子。 喉咙口有一股铁锈的腥味。 她咬了咬牙，缓了一会儿，直到眼前慢慢清明又能看见东西了，才扶着桌子站起来，朝餐厅走过去。 凌司夜正站在桌边看着她。 林琬露出一个微笑，刚开口说什么。 脚下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她昏迷之前，看到凌司夜冲她跑过来的身影，这一次缓缓也恢复不过来了，她闭上眼睛彻底陷入黑暗。 傅林深赶到医院的时候，听说洛羽医生已经在手术室了。 无视走廊上的凌司夜，径直进入手术室，穿戴好手术服最后扭头隔着玻璃看了一眼，凌司夜脸上的担心不是假的。 算他还有一点良心。 傅林深对林琬恨铁不成钢，又心疼的不得了，时间越来越少，她自己不在意，他这些日子跟时间赛跑一样，想尽各种办法寻找新药。 无论什么方法，无论什么药，他都想要试一试。 一个小时后。 傅林深先洛羽出来，语气淡淡，跟凌司夜说了情况。病情恶化，做好心理准备。 他没有再像以前那样拼命想要让凌司夜相信这个说辞，怎么对待其他病人家属就怎么对待凌司夜，他爱信不信。 果然凌司夜又露出厌烦的表情。 傅林深觉得可笑，为什么他就是不相信，任谁看了林琬那个脸色都不可能不信，他到底是在逃避还是故意知道装不知道。 这几年对他失望透顶，小时候的情谊已经没有了。他漠然地告诉凌司夜，提前选好墓地，安排后事。 第111章 我只想弄死他 洛羽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把林琬有孕的事情告诉凌司夜。 她做了决定，打算去实施的时候，被傅林深拦下。 “林琬不会感激你的。”傅林深说。 洛羽看他这副感情冷淡的样子，想不明白他什么时候也变成这样了。 她厉声质问道：“她拿孩子作为报复，你也觉得这么做是对的吗？” “你告诉凌司夜她有了孩子，更别想拿掉这个孩子。” 傅林深对于洛羽的愤怒没有反应，他实在太累了，以至于现在说话都提着一口气。 没有多余的力气表达心情。 “凌司夜会为了这个孩子不惜一切代价。他事到如今都还不相信林琬得癌的事实，你觉得他会为了这个理由放弃这个孩子吗？” 洛羽愣了愣。 她退后一步，插着腰皱眉疑惑。 “哪里出了问题？当时已经把报告给凌司夜看过了，白纸黑字，他为什么不信？” “你亲手把报告给他，他当着你的面看的吗？” 洛羽嘶了一声，似乎有点明白了。 其中有哪个环节出了差错，以至于凌司夜坚定相信林琬没有癌症。 凌司夜这种人的确有些自以为是，他只相信他自己愿意相信的，如果他已经看到过林琬没有得病的报告，之后再告诉他另外一个事实，他不会相信。 难道是之前的报告出错了？ 洛羽决定回去找一找最开始确诊林琬得病的报告，大不了再给凌司夜看一回。 傅林深看了一眼病房方向，低声说：“这件事情让林琬自己决定什么时候说，洛医生，你千万不要私下告诉凌司夜。” 洛羽也不是糊涂人，明白他的意思。她原先也是因为心疼林琬，觉得她这么做只会让自己痛苦，才想要拉她一把。 “放心，我不说。” 傅林深又拖着沉重的身体离开。 有医生看到他，走过来问洛羽，傅医生怎么看起来那么累啊。 洛羽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想这也是个可怜人。 鼎鼎大名的傅医生，医学世家的传人，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作为同行，她太了解这种滋味了。面对普通病人，因能力有限而无法挽救不得不看着心脏停跳，那种心情难以言表。 更何况傅林深现在要面对的是看着心爱的人慢慢死去。 她长叹一口气，去看看林琬醒了没有。 凌司夜陪护在病房，这一回见他似乎和之前不一样，没那么暴躁，气场柔和许多。也难得这么有耐心等在病房里。 前几回她刚过来他就下楼抽烟去了，抽着抽着就没再上来过，留一个保镖守在这里，等林琬醒了就想方设法把人弄回家。 前不久的世纪婚礼洛羽还有印象，想不明白凌司夜刚刚有了新婚妻子，应该正恩爱的时候，怎么又突然对林琬改变了态度。 说他朝三暮四，这些年来他身边除了这两个女人没有其余一点儿绯闻。 洛羽也有所耳闻，听说饭局应酬上凌司夜除了林沈两位小姐从没有带其他小姐出现过，如果说他之前是因为不得不娶林琬，真爱是沈清清。可他现在如愿娶了沈清清，为什么还吊着林琬？ 真搞不懂这人的想法。 她刚走进来，凌司夜抬起头来。 “洛医生，她的身体到底是什么情况？”凌司夜问。 洛羽想到傅林深的话，忍住了没蹦出心里话，只说：“傅医生想必刚刚已经跟你说过了。” “我想听你的意见。” “我的意见跟傅医生一样。”洛羽看着他，“我们同为林小姐的主治医生，做出的诊断一致，傅医生怎么说的我也怎么说。如果凌先生想再听一遍，我也可以重复。” 凌司夜沉着脸说不用了。 洛羽没有坚持，检查了一下林琬的情况，确保体征都正常，就离开了。 多待一会儿她都会忍不住说点什么。 凌司夜在病房里一直坐到了天黑，他把手机关机了，不去想外面有没有找他，最近忙得连水都难喝一口，这会儿难得有清净的时刻。 他借着这个时间偷懒，但林琬迟迟不醒。 想到洛羽说的话，又回想了一下之前看的报告，也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 半晌，他起身出门，叮嘱冯凯留在病房好好看着，林琬要是醒过来就去叫医生，自己则下楼去找阮听。 当时他是从她手里拿过来的报告，如果有什么问题找她最清楚。 为什么洛羽所说的和他看到的不一样？ 其中有什么缘故，阮听不至于有那个胆子伪造报告。 他找到阮听，阮听看到他出现在医院还以为是沈清清生病了，连忙问候，结果得知是林琬，态度就冷淡下来。 “关于报告就是我给你的那份，我这里没有存档，如果需要的话得再重新开具。”阮听撒谎行云流水，眼睛都没眨一下。 她惯会说瞎话，以至于凌司夜都没看出不对劲。 既然她信誓旦旦，也就没有必要再浪费时间开新的报告。 等凌司夜一走，阮听立刻给沈清清打电话汇报。 沈清清独守空房好几天，今天一整天都没能联系上凌司夜，她知道老贺是他的朋友，看到新闻还想要安慰安慰他，甚至跑去公司找他，都没找到人。 没想到是在林琬那里。 这下再迟钝的人也能看出来不对劲了，凌司夜什么时候会为了林琬不管外界的一切，他一整天都待在林琬身边，连工作都不顾了。 傻子都能看出来凌司夜动了心思。 沈清清差点把牙咬碎了，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等到了今天，如愿嫁给了凌司夜，到头来反而失去了凌司夜的偏爱。 她无法忍受这么多年的心血白费的结果。 想了想，直接开车去找陆川。 陆川在家里，她按了半天门铃，才有人来开门。 “凌太太，你胆子越来越大了。”陆川坐在沙发上，看到她出现，眯了眯眼睛，冷嘲热讽。 “凌司夜对林琬有了感情，在我彻底失去价值之前，我不想继续浪费时间。”沈清清眼里闪过决绝，“接下来应该做些什么，你直接告诉我，我不想再等了。” 陆川笑了笑：“刚结婚就想弄死他，好歹也把蜜月度过了再说。” “他今天一整天都在医院！”沈清清有些受刺激了，红着眼睛，“他眼里只有林琬，我就是想弄死他。” 第112章 赌徒 陆川的第一个反应是林琬为什么住院。 但是看到沈清清的表情，好心地没有脱口而出，而是告诉她，按照原先的计划进行。 她想要提前开始收集材料也可以了，凌氏内部的人嘴巴都很硬，如果不是高层职工，不能直接接触到项目的花，很难拿到材料。 沈清清若有所思道：“那我贿赂个内部的人替我做事好了。” 陆川看着手机，对于她这个想法哼了一声表示认可，随口问：“你有什么对象吗，没有的话我介绍给你。” “我有。”沈清清几乎是下意识回答。 陆川抬头看她，表情似笑非笑。 沈清清梗了梗，解释道：“我也有朋友，又不是一个朋友都没有。这么多年我也没少去凌氏大楼，难道还不许我认识几个人。” “当然可以，期待你的表现。” 陆川站起来，沈清清也跟着站了起来，然后才明白他是要送客的意思。 “凌太太，下次不要想一出是一出，现在身份不一样可，做事之前先想好后果。”陆川把她送到门口，看着她一脸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的表情，“再有下次我保不了你。” 她还没上车，他就把门关了。 沈清清在原地怔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看着紧闭的房门，下定决心要快点结束这一切，离开凌司夜回到陆川身边。 她得守着陆川。 开车回去路上，有一辆车对着她直直冲过来，她吓得猛踩刹车，安全阀都弹出来了，车子朝着路灯直冲过去。 还好有花坛挡了一下，没有直接撞到。 相比起上一次的小剐小蹭，这一次才是真的要了命了。她看到那辆车停下来，下车准备过去理论，对面玻璃摇下来，她看到关雨衡，一下子泻气了。 “这不是沈小姐吗，真巧。”关雨衡懒洋洋撑着下巴，从头到尾打量了她一眼，“应该改口叫凌太太了。不知道凌太太要去哪里，为什么开车这么快？” 沈清清第一反应是你管不着。 然而那双眼睛实在可怕，被那么盯着似乎心里所有的话就都能吐出来，一双摄魂的眼睛，她扭开头避开视线。 知道关雨衡说的那些都是假话，他不过是纯心地要找她不痛快而已。 沈清清自己报了警，又试着联系凌司夜，还是没能打通他的电话。 关雨衡没打算负责这出小意外，开着车悠然就走了，把她一个人扔在路边。 闪光灯闪起来的时候，她敏感地看过去，意识到自己又被拍下来了。 林琬睡了很久，第二天清晨才清醒。 看到冯凯，她跟他说了句抱歉，“吓坏了？” 冯凯摇摇头。 凌司夜这会儿走进来听到她的话，说：“怎么不问我，我才他妈吓坏了。” 林琬连忙说：“对不起。” “回家，我还有一些事情没处理。医院不方便。”凌司夜拍了拍冯凯，吩咐他去办出院手续。 林琬想问他医院不方便处理为什么不直接回办公室去处理。 他什么时候还学会迁就别人了。 但还是一句话没说老老实实跟着回了家，临走前洛羽医生的沉痛表情还在眼前，得知她什么都没说，林琬说了声谢谢。 本以为这一次会被凌司夜知道孩子的事情，没想到阴差阳错又什么都不知道。她不想让凌司夜在这个时候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 再等等。 刚回到别墅，冯凯就收到消息了，跟凌司夜说了沈清清的事情。 又是关雨衡！ 冯凯说的时候没有避着林琬，因此她全都听到了。关雨衡这人就喜欢做一些让别人痛哭流涕的事情，不至于让人没命，但要看到他们流泪。 一种恶趣味。 看样子今天沈清清是成了他恶作剧的对象。 凌司夜这个时候才掏出手机开机，看到了很多消息和来电，他大致浏览了一下，准备拨打沈清清电话的时候，才忽然猛的回过神来。 “我要去看望清清。”他对林琬说。 林琬摊了下手，没有要阻止的意思。 他想去哪里都是他的自由。 “就算我跟关雨衡合作，也无时无刻不想着弄死这个人。”凌司夜放了狠话，“苹果园和关雨衡去死的重要性，后者更重要。” 林琬没有发表意见。 知道他接连被关雨衡放下马威心情不好，碍于她跟关雨衡的关系，不管说什么到时候都会被凌司夜认为是站队关雨衡。 她还是闭嘴。 但他们当时都没想到只是一句狠话结果实现得这么快。 一周后，林琬明显感觉到肚子变大了，还好冬天穿得多看起来就臃肿，不然她还很难隐藏。 凌司夜还好，关键是整天在面前晃来晃去的冯凯，那人眼睛尖锐得很，要是肚子大了他一下就能看出来。 林琬竭力避免被冯凯看到肚子。 她正喝药的时候，手机里突然进来一个陌生来电。 地点显示的是nj。 她第一反应想到的是靳家，接起来之前才反应过来靳家怎么可能给她打电话。 另一头是关雨衡的声音。 他不知道在哪里，风声特别大，跟林琬说：“小时候那匹马不是我下毒药死的。” 林琬蹙眉，这个时候跟她说这个干嘛？ 但她还是回应：“那是谁？” “不知道，但反正不是我。林琬琬，我可能要死在你前头了。” 林琬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你说什么啊？” “我现在在山上，这里藏了一窝毒贩，想不到，我主动跟缉毒警察行动。在国外我的枪使的蛮好的，刚刚开了一枪，直接命中目标。” 林琬说：“你不觉得你现在像磕大了的吗？” 关雨衡笑起来：“我现在跟大部队走散了，这个手机是靳灵的，我来nj她借我用。我记性不好，不爱记别人的号码，这会儿想要打电话也想不起来任何人的号码。靳灵存了你的手机号码，这通讯录里我也只认识你一个，感到荣幸，我死之前最后对话的人是你。” 林琬深吸了一口气。 “别胡说了。” “那匹马叫什么名字来着？” …… “麒麟。”林琬说。 关雨衡又笑：“对，想起来了，给一匹马取名麒麟，真他妈可笑。” “我帮你报警，你告诉我位置，我联系nj市局让他们去找你。” “这是一个赌注，林琬。结果是我输了，即便我活着离开这座山，我输得一败涂地，有什么意义。” 林琬声音尖锐起来：“为了一个男人你值不值得？！” “为了凌司夜你又值当多少？”关雨衡讽刺地说，“我们半斤八两，林琬琬。” 第113章 无声无息的消失 那通电话突然挂断之后，林琬再没能打通。 她呆呆坐在沙发上，临近天明才发觉自己坐了一晚上，如果不是通话记录里躺着那个号码，几乎以为是自己做了一场梦。 祸害遗千年，关雨衡那种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死了。 她抱紧了手臂，头埋进臂弯里，深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到心脏不安稳地乱跳，胸口沉甸甸的，像压了一块石头。 接下来她格外关注新闻。 电视一整天都开着鹿城新闻频道，不停地刷新论坛。她跟凌司夜不一样，凌司夜说的狠话有七成是真的，他想让关雨衡死，那就是真的要他这个人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她再深知关雨衡这人身上的种种劣根性，也从没想过让他去死。 相比起来，关雨衡对待林家的态度比凌司夜好多了，世界上坏事做尽的人多了，关雨衡只是其中一个。 别人死不了，他怎么就死了。 凌司夜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林琬坐在沙发上目光呆滞地看着手机。 连他靠近都没有察觉。 他站在她身后，从她手里抽走手机，把她吓了一跳，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 凌司夜看了一眼，新闻页面。 在林琬转过身来伸手想要拿走时，他高举手机，笑着说：“这么关心时事？” “看看有什么热点。” 尽量装作若无其事。 林琬不想让凌司夜提前知道这个事情。 “那你不如问我。”他长腿一跨，坐在她旁边，把手机扔进她怀里，“我什么都知道，你想听什么我跟你说。” 关雨衡死了没有。 她看着凌司夜，很想这么问。 也很想看到他知道昨天电话内容后的表情，不用费劲就能猜见他一定会大笑，为此开怀，庆祝关雨衡英年早逝。 “关鹤最近在做什么？”她回过神来，问了这个问题。 凌司夜也没反问她为什么关注关鹤，说：“他最近为他那几艘船操了不少心。” “苹果园怎么样了？”林琬看了一眼他缠住自己头发丝把玩的手，“关雨衡还惹什么事了吗？” “没有。”凌司夜似乎不想谈这个，没有刚才回答的那么干脆，林琬也就明白他不想提苹果园，不再多问。 她这么懂事让凌司夜多看了她两眼。 换做沈清清这会儿想必会缠着要他继续说下去，他身边只有这两个女人，很难不做对比。 仔细想想林琬似乎从来没有主动找他要过什么东西，以前他不在意，也没发现过这个问题，现在想起来了心里就有些不对劲。 他把林琬拉进怀里，额头抵着她的肩膀，问她想要什么。 林琬莫名其妙：“我想要什么？” “你尽管说。” 他忽然这么说，她可不敢真的伸手要东西。 何况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她还能要什么。 凌司夜注意到了她的沉默，掐了掐她的腰，语气不满耽：“快点说。” “天气预报说今天会打雷，我想要你晚上留下来。” 林琬趴在他肩头，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面无表情说着这样的话。 说完闭上眼睛，颤抖的睫毛暴露她内心想法。 凌司夜在她背后轻笑了一声。 林琬无声舒一口气，心想至少今晚不会睡不着觉了。 她一直在等新闻。 然而没有任何的风声，除了从凌司夜那里听说关鹤离开鹿城，没有任何关于关雨衡的消息。 距离那晚的电话也才三天时间，平时关雨衡一周不见人影都是正常的，他在鹿城不算是很高调的人。 林琬尝试说服自己忘记他，就算他真的死了那又怎么样，自己也快了。将死之人对于别人的死亡害怕什么。 她放下手机，不再时刻刷新论坛，原先日子怎么过现在还怎么过，无聊也比没事找事强。 结果当她正不去想这件事情的时候，凌司夜带回来一个消息。 “关雨衡出事了。”他脸色不好看，沉声说，“恐怕是……” 林琬扶住桌子借力站住。 凌司夜看了她一眼，轻声说：“内部消息，他被毒贩劫持作为人质，牺牲了。” 这件事情真要细究起来很多地方说不通。 比如关雨衡为什么会出现在nj毒贩面前。 比如以关雨衡的能力怎么会轻而易举地丧命。 凌司夜没有明说，林琬也没有问。但从他脸上看得出来他想的跟他一样。 这事跟靳家脱不了关系。 关雨衡的死也许不是靳家想要促成的结果，但也是靳家放任的后果，不信在靳家地盘，他们保不住一个人。 林琬想问凌司夜，他还敢不敢对靳灵下手。 关雨衡那样的人都无法和靳家抗衡，被捏死也不过这么简单，死了之后连消息都遮得严严实实，没有一点儿口风，之后或许也就这么尘归尘土归土。 一个人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竟然这么无声无息。 那个人还是关家独子。 “这是他自找的。” 长久的沉默过后，凌司夜先开口。 林琬从思绪里抬起头来，看着他复杂的表情，知道他心里并不是这么想的。 她没有拆穿。 “不要招惹靳家了。”她说。 凌司夜再次沉默地撇开头，没有反驳她这句话。 两天之后，听说关鹤在外地出差的时候跌倒头磕在石头上，勉强抢救过来，再也不能起床，终身要躺在床上。 关鹤没有再回鹿城。 众人不知道内情，或唏嘘或看热闹，虎视眈眈关家留在鹿城的那些势力，都想要瓜分占为己有。 当所有人都觉得凌司夜会是第一个落井下石那个人时，他也是唯一一个没有触碰任何关于关家留下来的东西。 冷眼看着其他人侵吞关家的利益，取代原先关家的地位，他置身事外，漠不关己。 林琬去赛雅马场看马，小时候的那匹麒麟早就不知所踪，她只见到了那匹拍卖会上关雨衡买下的小综马。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关雨衡怎么会那么蠢，居然为情所困到了这个地步，宁可用命去赌一把，抛弃眼下的一切。 如果是六年前的她，也许能理解。 但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对于爱情的向往已经低于仇恨的滋长，关雨衡问她值不值当，她还没来得及回答他，不值。 为了爱情家破人亡，不值。 第114章 她怀孕了 关雨衡的消失没有引起任何的哗然。 鹿城照旧是不温不火的样子，这座南方的小城迟迟地进入了冬天，彻底冷了下来。 就算在家里不出门，林琬也要穿上厚厚的羽绒服抵抗寒冷。 进入冬天之后她几乎没有再离开过别墅，懒得出奇，连狗也不愿意遛了。毛毛好几次可怜兮兮地过来舔她的鞋子，她也无动于衷。 凌司夜看不下去了，拉着她出门，让她陪他去买东西。 林琬不情不愿坐上车，心想什么时候他还需要她的意见了。他有专门的服装师替他每个季度置办衣服，沈清清高兴了也会给他买各种东西，什么时候她也有这个荣幸指着某件衣服说“你适合这个”了。 他们有过很亲密的时候，但做这种事情林琬还是头一回，她有些拘谨。 高级定制服装店的老板也是个人精，明明是头一回看到林琬陪凌司夜来，态度却热络得仿佛她常来。 话说得格外到位，不提一句关于过去沈清清来时的事情，又对凌司夜的风格很熟悉，林琬不用怎么费心，直接从老板提议的几套衣服里做了决定。 “全都拿了。”她豪迈地说。 挎着包扭头看到凌司夜单手揣兜好笑看着他，也忍不住一瞬间怦然心动。 为了控制自己不要陷入其中，她转开目光，假装继续挑选。 有人从隔壁的店里走出去。 那个身影有些眼熟，她探头看了看，那身影走得太快了，她没能看清楚，人就消失在电梯间。 “看什么？”凌司夜注意到她的表情。 林琬顿了一下，说：“好像看到一个熟人。” 凌司夜没当回事。 但林琬越想越确定自己看到的那个人就是沈清清。 她就在这附近，凌司夜却不知道。 也许沈清清是看到他们了，才会那么匆忙离开。 她心里没有丝毫得意的感觉，以情人姿态出现在公众场合只让她觉得浑身不自在，迟来的爱意不会让她觉得高兴，只觉得比草轻贱。 越发没有兴致，最后连挑也不挑，只听老板说。 凌司夜倒出乎意料的兴致高涨，定下了好几套冬装，还给林琬买了一些衣服。林琬看着，心想也就穿这个冬天了。 回去的路上，有人踩着滑板从林琬身边撞过去，力度不小，她被往后一带，差点跌倒。 还好有凌司夜拽住了。 他扭头去看，那人似乎没察觉到撞了人一样，大摇大摆就滑远了。 “没事？”看林琬脸色苍白，不知道是不是撞到哪里了。 林琬摇了摇头。 她捂着肚子，咬着牙说：“回去。” 回到别墅之后就好多了，坐在沙发上，身体里那股沉重感就消失不少。凌司夜催她上楼休息，她累得不想动，索性缩在沙发角落准备在这儿睡会儿。 凌司夜说不过她，也就随她去。 他人还没坐多久，被一个电话叫走了。 那会儿林琬已经困得昏昏沉沉，对于他跟自己说了几句什么都没听进去，迷糊地应了，实际上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再醒来的时候，身上多了一条毯子。 她感觉身上压着一块大石头一样，喘不过来气。想要坐起来也没有力气，前所未有的无力。 甚至想要呼叫冯凯，也出不来声。 目光扫了一圈，冯凯不在屋子里，她惶恐地发现自己身上力气在慢慢消失。 不知道疯了多久，听到推门进来的声音那一刻她简直在心里双手合十跪谢菩萨保佑。 进来的是傅林深。 他看到她在沙发上，打了个招呼。今天是来给她打针的，没有提前联系，不过不要紧。 “最近感觉怎么样？”他放下药箱问她。 林琬没说话。 傅林深以为她是还没睡醒，扭头看了她一眼，这一眼就看出不对劲来了。 走过去把她身上的毯子拉起来，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一会儿，连忙拿听诊器听她的脉搏，脸色顿变，一边掏手机叫救护车一边拍着林琬的肩膀让她再撑一会儿。 “先别睡，听到了吗？” 林琬听到了，但是她做不到。 眼皮很重，她也知道现在睡过去很危险，但她撑不住。太累了。 “林琬！林琬，听见我说话没？再等一会儿，别睡！”傅林深几乎用喊的。 他用力摇着林琬的肩膀，甚至下力气掐了掐她，想让她清醒一点，然而她还是睡过去了。 傅林深把林琬横抱起来往外跑，冯凯看到了，飞快跑过来。 没问什么，他直接冲进驾驶座，在傅林深抱着林琬进车关门那一刻，就踩着油门冲了出去。 一路上横冲直撞到了医院，冯凯几乎是从车上跳下去的，喊来了医生，推着担架把林琬送到急诊室。 所有人都在狂奔。 那些人认识傅林深，看到他紧张的表情就知道情况不好，没人说话，所有人都埋头做事，跟时间赛跑。 这一次傅林深没有进急诊。 他在门口停下，喘着气，对那个医生说：“她是孕妇。” 后来跟过来刚站住的冯凯猛的站直了，难以置信看着傅林深。 医生表情凝重，说了一句“傅医生放心”，就关了急诊室的大门。 门上红灯闪烁，人心跟着揪成一团。 傅林深转身看到冯凯，并不意外，知道他已经听到了他刚刚说的话。 他就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冯凯不是坏人，这么多年不管凌司夜对林琬是什么态度，他都一如既往地在别墅里做事，许多次多亏了有他林琬才在凌司夜手下逃过一劫。 “你可以告诉你雇主。”傅林深看着他，“不过你知道这么多事情，却没有一一告诉凌司夜，为什么？” 冯凯沉默。 傅林深冷笑了一声，对他的懦弱表示不屑。 半个小时后，凌司夜也来了。 他没想到自己才离开一会儿功夫林琬就出事，惦记着是不是被那个滑板男人撞出事来的，想着让人去查监控找到那个人。 他到医院的时候只有冯凯一个人在那里等。 “情况怎么样？”他问。 “还没有出来。” 他欲言又止的表情太过分，凌司夜看出来了。 “有话就说。”他在旁边椅子上坐下，翘着腿，微微抬头看他。 冯凯心里挣扎来挣扎去，最后还是说出口。 “林小姐怀孕了。” 第115章 不择手段 傅林深再过来的时候，凌司夜几乎是冲上去拽住了他的衣领。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凌司夜看起来格外愤怒。 傅林深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说了你信吗？” “我是孩子的父亲，我有权利知道这件事！” 凌司夜用力推开他，指着他的脸，“她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不会放过你。” 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他生气的毫无理由。 甚至有些无理取闹。 林琬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到底拜谁所赐，大家心里都有数，声音再大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对于凌司夜的指责傅林深一个字反驳都没有，他静静站在一旁等着，已经过去快要两个小时了，急诊的门还没打开。 凌司夜等得焦灼，这辈子没觉得时间这么慢过。 两个小时里他想了很多事情，第一反应是傅林深知道但瞒着他，第二反应是要找出在商场里撞了林琬的那个滑板男人找他算账，最后一个想法是保佑孩子平安。 无论他过去说了多少狠话，此时此刻，他只想要他们的孩子没事。 又过了半个小时，急诊室的灯才灭掉。 大门打开，凌司夜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墙边的傅林深慢慢抬起头来，医生先是冲着傅林深点了一下头，才转过去回应家属的担忧。 傅林深得到同事的肯定，才松一口气，拖着疲惫的脚步离开。 没有等到见林琬一面，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只要林琬平安没事就可以了。 林琬感觉自己这一次睡得特别久。 但没有以前那么害怕，在梦里她被一个黄色的光圈包围着，像是躺在软绵绵的棉花里。在这个梦里没有任何痛苦，她情不自禁张开双手拥抱柔软，睡了过去，不想醒来。 要是就这么结束，她也不算太辛苦。 洛羽医生总是跟她说，现在还没到时候呢，到时候有你喊疼的。 这话说了两个月，眼看着她的生命沙漏越来越少，时间流逝只剩下一半，终点已然可以看见，她也明白洛医生话里的意思了。 每天都痛，有时候痛得麻木，觉得半个身体都好像不在了。 小时候她摔一跤都要在家里撒气，让所有人都知道她磕到了膝盖，上上下下都要哄着她，她受了伤，就觉得别人亏欠她了。 后来长大了没有这么矫情，跟着爸爸出席了不少场合，人人都说林家大小姐端庄大方，当着爸爸的面不遗余力地夸赞她，等人走了，她转头又哭丧着脸跟爸爸说腿酸。 面对亲近的人她总是娇气，不成熟，仗着有人宠爱就任性，想做什么做什么。 直到嫁给凌司夜，才知道自己也一样能吃苦。 活了十几年没吃过的苦头，这六年都吃透了。 她得癌症就是报应。 “林琬。” 看到她醒来后一直没有反应，凌司夜叫了她一声。 听到这声音，她眼里慢慢有了焦点，扭头看向声音来源，盯着凌司夜好一会儿，才看清楚他是谁一样。 “我……”她张嘴，感觉嘴里有胶水一样，黏黏腻腻的，没法说出一句清晰的话。 凌司夜坐在床边握住她的手：“别说了，我问你话，你点点头。” 林琬看着他。 “身体好点了吗？”凌司夜问。 林琬点头。 “你怀孕了怎么不告诉我？”他问。 林琬愣住。 盯着他的脸，没有看出任何愤怒的表情，似乎跟她以为的不一样。歪了歪头，看到门口站着的冯凯，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凌司夜的大拇指在她手心揉了揉。 林琬下意识握紧了拳头，把他大拇指包裹住，制止他无心的挑逗。 “为什么不告诉我？”他又问了一遍。 明知道林琬现在回答不了，还是想要知道这个答案。 林琬垂下眼睛，避开了他的目光。 倒不是因为心虚，而是怕被他看到她心里的愤恨和算计。怕自己忍不住表露出真实想法。 为什么不告诉你。 你配吗？ 凌司夜没有催促她必须回答，把手从她手心抽出来，将她额前的碎发往后捋了捋，前所未有的温柔声音说道：“好好休息，把孩子生下来。” 林琬心里一颤。 眼睛酸涩了起来，她吸了下鼻子，紧紧闭上眼睛，不让眼泪掉出来。 好在凌司夜没有再说什么，知道她现在心情不怎么好，体贴地退出去，让她一个人好好休息。 他一走，房间里那股压抑感就消失了。 林琬呆呆看着天花板，心想有些事情恐怕会不如她所料想的一样发展。 凌司夜当下的温柔是出于什么，对她的爱还是对孩子的爱，是为了拖住她，等她生下这个孩子好拿捏报复她，还是…… 还是真的心爱这个孩子。 后一个想法林琬想到都觉得自己自作多情。 他怎么可能会心爱这个孩子。 “可惜了。”她低声自言自语地说，“这个孩子注定不会来到这个世界。” 林琬怀孕的消息忽然就扩散出去了。 按理来说除了医院里接触了林琬的医生外，没几个人知道。突然间消息就散开了实在有些不寻常。 林琬本人还躺在床上，是不知道这个情况的，洛羽医生来探望她的时候，没忍住说漏了嘴。 来之前傅林深千叮咛万嘱咐，不要把这个事说给她听，结果见了面，聊起天来什么都忘了。 看林琬这么无精打采的样子，为了让她稍微振作起来有点血色，洛羽费尽心机想话题，最后没留神就把这事说出来了。 结果目的也确实达到了。 林琬听到这个情况脸色一下子变了，人也生机起来，不像之前那样死气沉沉。 “你别太担心，这个事情扩散出去也没什么，好歹你也跟凌司夜刚离婚没多久，这会儿孩子三个月多，也是正常的，不会有人说什么闲话。” 林琬气得浑身都在抖。 她冷笑着说：“真厉害啊，真是厉害。” 洛羽不知道她的意思，看她这么一副激动的样子有些紧张，劝她心情起伏不要这么大。 林琬气得面目全非，对着洛羽都有些口不择言：“洛医生难道就不知道后果吗？” 洛羽也懵了：“什么后果？” 林琬眼色一沉，眼里滑过一丝怨恨。 凌司夜能用她怀孕大做文章的地方太多了，是谁放出的消息，不是别人，一定是凌司夜。 第116章 不要撒谎 夜里睡觉的时候，总感觉床变小了。 单人病房的床跟其他的不一样，至少林琬的身体躺在这床上还空出许多，结果今晚怎么也睡不踏实，像被堵在墙角，左右退不得。 直到有双手覆在她肚子上，她才猛打一激灵，睁开了眼睛。 病房里只开了一盏小灯。 她睁眼入目的是天花板，侧头看过去，才看到躺在她身边抱着她睡着了的凌司夜。 似乎有许久没这么近的看过他。 他这些年也老了不少，眼角都有皱眉了。 当年多意气风发啊，站在那里一句话不说，眼里写着骄矜，凌家没落奈何不了他，林大小姐想要请他吃饭还得苦想借口和说辞，看他不紧不慢地考虑，故意吊着她的迟疑，等她渐渐没耐心了，才开口答应。 林琬伸出手，沿着他的眉毛，轻轻划了一道。 这些年他们要是不彼此耗着，也许结局会好看很多。 “不困吗？” 凌司夜闭着眼睛，轻声说。 林琬的手停在半空，没想到他醒着，有些尴尬，在他睁开眼睛之前收回手，收回眼底的冷漠，又变成若无其事的样子。 “睡太多了，不困。” “怀孕是什么感觉？”他凑近了一些，额头抵在她肩膀。 林琬感受到他呼吸出来的鼻息喷在锁骨上，酥酥麻麻的痒，心里想有一只手捏住她的心脏，让她觉得憋屈。 “没什么感觉。”她撒谎道。 凌司夜睁开眼睛，从她的下巴看到她眼睛，手在被子里很轻地挠了挠她的肚子。 “这些年我也练就了一个本事，就是分辨出你是不是在撒谎。” 林琬睫毛颤了颤。 “傅林深比我先知道这个消息，让我很不爽。”凌司夜坐起来，手撑在她枕边，从上而下俯视她。 这种压迫感让林琬感到窒息。 她无处藏匿。 视线几乎不知道该往哪里看了。 “如果我一直不知道，是不是你就准备打掉这个孩子了？”他语气很平静，听不出来任何怒气，越是这样情绪不明，越是暴风雨的前兆。 知道今天晚上是躲不过去了。 她死死扣住手心，强迫自己直视他的目光，声音颤抖地说：“洛医生说我的身体现在不适合怀孕。” 在凌司夜脸色沉下来，她又飞快地说：“因为我身体虚弱，洛医生觉得这个孩子随时都有可能保不住，建议我做好心理准备。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走，不想白高兴一场，才什么都没说。” 话音落，看到凌司夜脸色和缓，知道自己一番话骗过了他，松一口气。 气氛缓和下来，她才继续说：“傅医生也是刚知道不久，他给我打针的时候看出来了，不敢再随便用药，问的洛医生。” 她自己说完还想了想，确保前后没有矛盾，凌司夜也没有再质疑。 凌司夜从床上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 林琬身边的紧迫感一下子没了，她才发现自己一直紧绷着身体，背部都没挨到床板，这会儿松懈下来，后背都汗湿了。 “好好休息，保重身体。”凌司夜没再说什么。 他似乎要走。 林琬看了一眼时间，这会儿已经凌晨一点了。 在他抬腿的时候，忍不住问他：“去哪儿？” 凌司夜刚迈出去的腿又收回来，单手插着兜，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说：“怎么？我走了你一个人寂寞？” 冬夜漫长，寂寞的人很多。 她不知道怎么就觉得凌司夜是要去沈清清那里，脑子一热脱口而出说：“是寂寞，你留下来吗？” 说完连自己都觉得脸热。 脖子烧起来了。 近来她怎么越来越得意忘形，居然敢跟凌司夜提要求。 “不行。”凌司夜还站在那里，没有走过来的意思，好笑地看着她，“我得回公司去。” 凌晨一点，还要加班？ 林琬一脸不相信地看着他。 凌司夜轻哼了一声，对她表现出来的不信任感到不满。 “有个项目最近在赶时间，很急。你睡，我白天再来看你。” 他说走就走，一点儿不拖泥带水。 看他身影消失在门口，林琬还有点儿纳闷。 睡是睡不着了，手机也不在身边，看着外头黑漆漆的天空，夜晚的医院并没有那么安静，总是传来一些声音。 她摸了摸肚子，对不起了宝宝，委屈你了。 第二天的时候凌司夜也没有来，但是冯凯好心地替她把手机拿过来了，林琬总算有了点消遣的东西。 这一回凌司夜没有催促她回家休息，反而叮嘱冯凯让医生过来给她产检，看看孩子的情况。 洛羽被凌司夜的关怀吓一跳，她特地跟产科医生一起来的，在后头冲林琬做了个表情，林琬忍不住笑了笑。 难得看到洛羽医生这么吃惊的样子。 等其他人走了，洛羽留下来跟林琬说话。 “我有点明白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了。”洛羽没有指名道姓，但林琬知道她在说什么，嘴角的笑容收了收。 洛羽叹一口气，替她拉了拉被子，“他不知道或许是最好的。” “我只是没做好准备，他迟早会知道的。”林琬表情淡下来，轻声说道。 “陈医生跟我说，他从急诊室里出来看到家属，家属第一个问的是孩子保住了吗。陈医生说怎么会这样，居然不先问大人好不好，反而问孩子。”洛羽摇了摇头，“那时候我就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了。” 明明早就猜到会有这种情况。 亲耳听到洛医生这么说，林琬还是有些委屈。 红着眼睛，头歪向一边，不想让洛医生看到自己失态的样子。 洛羽知道她伤心，也不后悔跟她说了这个。凌司夜是个什么样的人，林琬不会比她不清楚，总要把话说清楚，免得她被短暂的温柔迷了眼睛，沉溺其中自甘堕落。 在她有限的人生里，不应该再被这样的男人伤透心。 “林琬，把孩子拿掉。现在月份还小，我跟你保证，以我毕生所学保住你的性命，不会让你就这么死在手术台上。剩下的几个月，只为你自己而活。” 第117章 天上会下苹果雨 冯凯蹑手蹑脚地进屋，想放下东西就走，没想到林琬没在睡觉，抓住了他的现行。 他有些尴尬，走过来看了一声“小姐”。 林琬莫名想到他为什么能这么自然地改变称呼，难道他现在也可以眼睛都不眨的叫沈清清“太太”吗？ 这六年到底算个什么。 “小姐，凌总说你胃口不好，特地让希罗酒店的厨师煮的粥送过来，这会儿要吃点吗？” 冯凯提着袋子，站在那儿问她。 林琬已经闻到了香味，她想说不，但肚子先抗议地叫了一声。 确实饿了，也确实吃不下别的。 她招了招手，冯凯立刻走过来替她把桌子放起来，打开袋子拿出粥放在桌上。 “把电视打开。”林琬说。 冯凯照做，又给她倒了一杯温水。 做完这些事之后在旁边站着。 林琬看了他一眼：“你先出去，有事再叫你。” 冯凯应了一声，抬脚往外走，正好电视里正在播放一则新闻。 关于菲瑞集团和天欧公司的合作被迫中止，关家的意外影响到了两个公司之间的合作，关鹤主动提出了解约，赔付了大量的违约金之后，菲瑞集团不得不另外选择合作伙伴。 项目已经开始，耽搁的每一天都在烧钱，菲瑞集团在短暂的时间里找到了下一个合作方。明陆公司虽然是后起之秀，但近些年来的表现一直不错，尤其还和凌氏之间有深度合作，明陆公司的总裁年纪轻轻大有所为，对于菲瑞集团的选择并不意外，似乎胸有成竹。 …… 女主持人的声音很有感染力，把这件事情说得犹如明陆公司是天选一样。 冯凯的脚步顿了顿，在门口处停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回头看林琬的表情。 林琬正在走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明陆公司，也就是陆氏，那位年纪轻轻大有所为的人，是陆川。 电视上有他的一段采访，林琬看着看着思绪就飘远了。 陆氏能拿到这次的机会少不了凌司夜的运作，谁都知道他们两个之间有深度合作，陆氏在这个机会中获得好处，少不得分给凌氏一杯羹。 但她忽然想到了林天成。 林天成在鹿城消失了。 自从关雨衡出事之后，他似乎也比大众早知道这件事情，新闻报道出来的时候，林琬试图联系过他，没能联系上。 她托人问了他的下落，都说不明。 没人知道他到底是自己离开了，还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也许他是跟着关鹤一起走了。 林琬有些担心他，林天成之前为关雨衡做事，关雨衡和他爸爸的关系不算好，关鹤未必看得上林天成。 如果他不是跟关鹤走了，那么会去哪里？ 林天成孤家寡人，四十多岁没有妻儿，如果他死在哪个地方，才是真的没人知道。 林琬越想越紧张，甚至觉得要不要拜托傅林深报警找人。 傍晚时分，凌司夜许诺过白天会来看她的话是兑现不了了。天已经黑了，他还没出现。 倒是那位电视机年轻有为的陆总来了。 林琬冷眼看他，他看起来倒是没有电视里那么狂妄，仍旧是一身简单干净的打扮，相比起凌司夜西装半永久，陆川更喜欢穿休闲的帽衫，不像一个公司的总裁，更像个男大学生。 “我又怎么招惹林大小姐了，许久不见，一见面就瞪我。”陆川笑嘻嘻走过来，绕着床走了一圈，眼睛没离开她的脸，“看起来不太好啊林大小姐。” “劳烦你惦记了。”林琬收回目光，“项目着急，陆总还有时间来看望我？” 她这么说，陆川就知道她是看了新闻。 忍不住笑得露出牙齿，走到床边沙发大咧咧坐下。 翘着二郎腿，伸手摸了个橘子拿在手上，一边剥一边说：“好歹也是个总裁，空出看望病人的时间还是有的。” 他话里有话，林琬冷哼了一声。 陆川忽视她的冷淡，往嘴里扔了一瓣橘子，酸得他眉毛紧拧。 看到他这狼狈的模样，不知道怎么，林琬居然觉得那橘子替她出了口气一样。 嘴里分泌出了一些口水，她咽了咽。 “我也想吃。”她说。 陆川随手摸过来一个往她床上扔，林琬接住了，看着手里的橘子，没动。 陆川挑眉：“怎么，还要我给你剥？” 林琬斜了他一眼，才慢慢有了动作。 “很酸，不如吃这个苹果。我最近手头招了一些人才，对种苹果很有研究，等我明年第一批种的苹果长出来了送过来给你尝尝。你第一个尝。” 林琬哼了哼。 她低头专心致志剥着橘子，闻到这个味道难得有些胃口大开，身边投下来一个阴影，挡住了她的光线。 “有人跟我说，苹果其实不是长在树上，而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林琬的手一顿。 她抬头看着陆川，后者一脸漫不经心，似乎对自己说的话毫无所觉有什么不对。 这话自然是没有逻辑。 苹果不长在树上长在哪里？ 林跃小时候很笨，时常被人用三两句话就骗得团团转，那会儿他不懂，第一次见到苹果，被林天成骗说是天上会下苹果雨。 陆川弯腰靠近她，扯着嘴角笑：“这么喜欢吃酸的，不会怀的是个儿子。” 林琬觉得自己想错了。 她心里有些激动，又不敢表露出来。陆川是什么人，她已经上当过好几次了。 “林琬，算了。” 他忽然脸色凝重起来。 林琬看了他一眼，低下头看着自己因为剥橘子指甲缝里残留的黄色痕迹，居然明白他这句的意思。 所有人都在跟她说放弃这个孩子。 只有孩子的亲生父母居心不良，憋着劲要利用这个孩子做点什么。 她狼狈地笑了笑，说：“你有什么立场要我算了。” “很多，你想听哪个？”陆川声音很轻。 林琬深吸一口气，不敢再听他说下去，又重新冷漠起来把他推开，面无表情地说：“天色不早了，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知道陆氏怎么拿到的这个机会吗？”陆川突然说。 林琬意识到什么，在听到他说“还得谢谢林小姐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时，就全明白了。 她指着门口让他滚。 第118章 也许是个女儿 凌司夜来医院的勤奋程度超出了林琬预料。 他有时候待大半天，把电脑带到病房里办公，单人病房空间大，他一人占据沙发，能开一整天的会议。 有时候林琬清醒，听他开会，他也没有避讳她的意思，偶尔听进耳中一些内容，想要仔细琢磨琢磨，没想两下就困了。 她一共在医院里待了一周。 出院的时候洛羽都说她脸色好看了一些，背着凌司夜，用他听不到的声音说：“早点做决定。” 林琬微一点头。 凌司夜头一回亲自接她出院，送她回家，看他忙得脚不着地，没睡过几个好觉的脸，林琬也有点不忍心这会儿折磨他。 一路上都很配合，他在车上闭着眼睛小憩的时候，她老老实实坐在旁边借他肩膀靠。 有时候恍惚觉得，他们现在才有点像一对夫妻。 回家的时候发现毛毛有了个新窝，就在后花园的角落，她进来的时候毛毛没有像以前那样扑过来，被栏杆拦住了，挂在栏杆上呜呜叫。 林琬看了一眼冯凯。 冯凯连忙说：“凌总怕狗不知轻重把您碰到了。” 正好凌司夜从车上提着东西下来，听到这话，也不否认，看了一眼花园里头恨不得从栏杆后面窜出来的大狗。 “以后遛狗这个事情交给冯凯。别惯着它。” 他斜眼瞅了一眼那狗。 可怜的毛毛似乎看懂了主人的态度，嗷呜得更加可怜起来，尾巴快摇断了。 林琬忍不住走过去摸了摸它的脑袋。 凌司夜拉着她进屋，无视毛毛的热情，让她躺回床上去。 把她当成花瓶了。 “你不是还有工作吗？”林琬忍不住问。 凌司夜站在窗边抽了根烟，开了半扇窗户，外面的冷风吹进来吹散了烟味，屋子里只剩下一股冷戾。 “要走了。”他转头看了看她，“过两天我要去一趟意大利。” 这么突然。 林琬意识到自己听到这消息第一反应是内心窃喜的时候，有些怔愣。 反应一时间没收住表现在脸上，显出呆呆的样子。 凌司夜掐了烟走过来，用沾满冬日凉风的手捏了捏她的脸，俯身盯着她的眼睛，周身还没散干净的烟味包裹住了林琬，她有些晕眩。 “好好休养，不要出门。保住这个孩子。” 他说这个话的时候云淡风轻得就好像在提醒她出门别忘了带包。 林琬没法从他的目光里读出更多内容。 但她不信他真的单纯的关心她和孩子。 “去多久？”好一会儿，她才开口。 “一周。”凌司夜重新站直了身体，脱掉了外套扔在旁边的椅子上，转身从衣柜里拿出一件崭新的风衣，“你见到魏显有什么想说的，我可以替你转达。” 明陆公司能够得到这次的项目机会，他做了什么。 林琬想这么问他。 他利用她怀孕的事情做了什么？ 但她没有开口。 有些事情已经心知肚明再捅破窗户纸就没意思了，这么多年了凌司夜是什么样的人没人比她更清楚。 他离开别墅之前，站在楼梯口停留了几分钟。 林琬扶着卧室房门，静静等着他。 “也许会是个女儿。” “是吗？” “我希望是个女儿。” 林琬沉默望着他。 凌司夜自己也笑了，搭在扶手上的指头轻轻敲了敲，他这会儿心里的复杂心情昭然若揭，如果林琬走近一点看看他的眼睛，也许会看出一些忐忑。 但他没给她机会，提着公文包下楼离开。 过一天，沈清清上门来了。 上一回林琬就跟冯凯说过，沈清清再来的话不接见她，只说不在，请她走。 结果低估沈清清的耐心了。 她留在客厅非等她不可，林琬在楼上脸色沉了又沉，知道今天沈清清是不见到她不会离开。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压下去心头的燥火。 林琬慢慢下楼，沈清清看到她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虽然冯凯也在，但沈清清旁若无人，盯着她肚子嘲讽地笑了笑。 看样子是没打算装和谐了。 “外头传得沸沸扬扬，林小姐这孩子真是打在我脸上。” 林琬面无表情坐下，说：“我听不懂你的意思。” 沈清清嗤了一声：“我月初才完成婚礼，正式成为凌太太，蜜月都还没过，丈夫就先和别的女人有了孩子。林小姐，换作是你，你怎么想？” 林琬抬眼看她：“这些年你为什么没有孩子？” 她发问得突然。 沈清清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愣了一下，随即皱起眉头厉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些年沈小姐有很多怀孕的机会，为什么没有孩子？难道是沈小姐身体不好，怀不了孕吗？”林琬觉得她的质问有些可笑，这六年来一直备受忽视的又不是她，现在做出这副被辜负的嘴脸做什么。 不过是才感受了一个月，这种滋味她体验了整整六年。 己所不欲的时候想到上门辱骂了，六年来她一个人独享凌司夜的爱意，直至今天在凌司夜心里的地位也不是林琬可以比较的。 她在不平什么？ “林小姐不用拿话刺激我，别真以为怀了孕就得了免罪金牌。司夜对你好也不过是愧疚，毕竟这孩子给他带来了不少好处。魏家人惦记着这孩子只有一个父亲，到底还是把菲瑞集团的机会给了明陆。鹿城不少人上门送礼，祝贺林小姐有这个孩子。” 沈清清说这些的时候脸上带着同情的笑意，那些林琬不想要拆穿的事情被她直接点明。 女人之间的纷争才是不讲章法情面。 沈清清还是有点破罐子破摔了。 林琬低着头，没有因为她的那些话失态，早就知道的事情有什么可生气的。 她越是冷静，沈清清越坐不住了。 今天来可不是给林琬讲故事听的，她一直不为所动，目的没有达到等于白来一趟。 沈清清咬了咬牙，彻底打破最后一道底线，从包里掏出一份文件来，扔在她手边。 不远处冯凯看到她的动作，盯着那份文件。 林琬先是扫了一眼沈清清，而后才慢慢有动作，拿起那份文件，翻了一页。 看到第一页，她脸上瞬间没了血色。 第119章 下一个轮到谁 沈清清离开的时候犹如一只战斗获得胜利的公鸡，趾高气昂地出门，还给了冯凯一个警告的眼神。 他要是敢跟凌司夜告状就走着瞧。 冯凯不卑不亢地把她送到车上，目送车子出了大门，转头就给远在国外的凌司夜发了一条短信。 他没看到那份材料究竟是什么。 但是从林琬的表情看起来不是什么好东西，直到沈清清离开，林琬都没从低迷情绪里面走出来。 冯凯回到客厅的时候，林琬已经不在客厅了。 他抬头看了一眼楼上，静悄悄的，让他也难得有些心慌，悄无声息迈上台阶，想看看林琬是不是在楼上，刚到楼梯拐角，听到一声抽泣，他连忙退下来。 林琬趴在沙发背上没克制住还是掉了眼泪，对于凌司夜打来的远洋电话视而不见，一边哭一边走到壁炉边上，把沈清清给的那份材料扔进壁炉里。 火焰腾空而起，窜得一下包裹住纸页。 依稀可见“dna对比”的字样，右下角的结果处杯火舌一下子吞没，林琬呆呆靠坐在壁炉边，泪痕还挂在脸颊上。 起先还是坐着的，到后来直接躺在地毯上，慢慢的又睡着了。 壁炉温暖干燥，她浑身热乎乎的，意外睡了个没有梦的好觉。 等再醒来的时候，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 她这会儿重新有了力气，不像刚刚那么沮丧，拿过手机看到两个未接来电，一个是凌司夜，一个是刚刚挂掉的魏显的电话。 正犹豫先回拨哪一个的时候，魏显的电话又跳进来。 她手一抖，想都没想就接了。 “魏大哥。” “琬琬，最近好吗？” “挺好的。”林琬擦了擦眼泪，“刚刚睡着了。” 电话那头魏显的声音很温柔，林琬想到上一回他们通电话的时候还吵了一架，自那之后两人都没再说过话，她知道魏显是为了她好才要求她出国治疗，但她也有自己的考量。 好在今天他没再提上回的不愉快，就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听说你怀孕了，琬琬，恭喜你。”魏显似乎是真心诚意说的这个话，反而让林琬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目前为止还没有人对她说“恭喜”之类的话。 谁都知道她这个时候怀孕是有多么的不理智和失心疯，她也没期待过谁会诚心祝她即将成为母亲，知道她病的人不会说，不知道的人不敢说，以她眼下的身份和病情，无论基于哪一点，都的确不太配称为一个母亲。 “我准备送你一份礼物，也给孩子送份礼物。算是我这个做伯伯的给孩子一份见面礼。”魏显身边还有一些声音，似乎旁边有人在说话，林琬一边听他的背景音，一边回答他的话。 “你不是已经给了礼物吗。”她心不在焉地说。 兜兜转转一大圈，菲瑞集团的项目最后还是回到了凌司夜手里。 随便浏览几个帖子，提及这个项目，都不得不提到林琬。谁都知道以魏家和林家的关系，现在林琬有了凌司夜的孩子，魏显会不会从中给些方便。 答案显而易见。 他就是给了。 当初菲瑞集团那么不着急的时候，被魏显牵线搭上了凌氏，现在项目着急，凌司夜先前已经有所接触，的确是最好的人选。但如果魏显有心阻挠，再着急这机会都落不到他头上。 “魏大哥，关雨衡死了。” 林琬忽然鼻酸起来，很多话憋在心里无人可以倾诉，现在听到魏显的声音一下子觉得眼眶湿润。 魏显那头似乎远离了吵杂的人声，变得安静下来，他的声音也更加清晰。 “我知道，我跟关雨衡不熟，小时候见过一面，在国外见过一面，以为他不是那么容易中套的人。没想到还是意气用事。琬琬，苹果园的事情……”魏显停了一下，声音变得有些迟疑。 他知道什么，但在衡量说与不说。 林琬没有催促，听出来他在考虑，任由他细细想明白。即便不说她也不会追问，关于苹果园，她现在是没什么立场去指点江山了。 “也没什么，不过是你也知道的一些事情。苹果园涉及了多方势力，nj靳家就是其中一道。谁知道多年前靳家缘何会插手鹿城的事，但总而言之换句话说，关雨衡的死也与那苹果园有点关系。” 林琬大受震骇。 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关雨衡最后一通电话是跟她打的，从他所说的听起来只道是他为情失去理智做了一些蠢事把自己栽进去了，没想到还和苹果园有关系。 魏显声音压低：“你知道就好，和苹果园沾上的第一个人已经出了事，谁想往下接手你就任由他去接，且看后果。” 他话里有话。 林琬知道他在说谁。 挂了电话之后久久不能回过神来，突然想到魏大哥有一点说错了。 关雨衡不是第一个沾上苹果园的人，第一个是爸爸。爸爸的死看起来和苹果园没有关系，是因为凌司夜的报复，举报他税务有问题，又从中作梗让他抱病而亡。 林天成跟他提起过税务情况。 凌司夜提交的材料里，有一些关于苹果园的项目。 不过依照凌司夜对苹果园知道的时间来看，那个时候他还压根不知道苹果园的存在，只当作是爸爸一个普通的项目。 当关雨衡在他面前提起苹果园，他才被拽进来这件事情里。 也就是说，爸爸入狱有部分原因是苹果园的帐有问题，入狱后病体无法抗住才会病亡。 究其根本，也与苹果园有些因果。 当初是谁说的，谁碰苹果园谁就会倒霉。 下一个轮到谁了？ 她忽然振作起来，给敏敏打了一个电话，约她在酒见面。酒人多，环境吵杂，她们的见面不那么显眼。 见到敏敏之后，问了她一些关于凌司夜准备在苹果园的作为，得知目前还没完全着手，被菲瑞集团的项目耽搁了。 “小姐，沈小姐也找我要凌氏的账本。”敏敏戴了一个黑色鸭舌帽，说话的时候压低了帽檐。 林琬疑惑：“她要做什么？” 敏敏摇头，不知道，不过为了稳住沈清清，她答应和她合作。 林琬心里忽然有了个想法。 虽然有些异想天开，毕竟沈清清没有理由这么做，世界上最爱沈清清的人大概就是凌司夜，她有什么必要毁了他？ 第120章 你可以敲诈我 敏敏刚离开酒，又很快去而复返。 经过林琬身边的时候没有停留，丢下一句“外面有狗仔”，从她身边擦肩而过。 没人看得出来她们之间有什么关系。 林琬手里拿了杯啤酒，皱眉看了一眼大门口，果然看到有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在那里探头探脑。 她戴上卫衣的帽子，往酒深处走了走。 可能是出门的时候没注意，被狗仔盯上了。她虽然自己开车出来，但没料到别墅外头有人盯着她的行踪，还是被跟着了。 林琬对这个酒并不熟悉，也不知道后面有没有路，只是按照猜想有个后厨，后厨一向有门，她可以从那里离开。 如果不被人拦住的话。 走到一半，忽然换了个音乐。原本所有人都只是轻微地扭动身体，音乐狂躁起来，他们的动作也跟着猛烈。 被人挤来挤去，林琬护着肚子，艰难地转身。 下一秒手腕就被人拉住，从人群里被解救了出来，酒灯光昏暗，她看不到人脸，只看到一个后脑勺。 在忽明忽暗的光线下，光是看着这后脑勺，居然看出来这人的怒气来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他扯着自己的手的动作实在算不上温柔。 她进入包厢里，耳边一下子清净了。 至少不用感受肌肤相贴的拥挤感。 陆川面色愠怒，插着腰低头看她，下一秒就要发火了。 林琬赶在他发火之前先说：“我是来找你的。” 这句话犹如神丹妙药。 一下子扭转了陆川铁青的脸色。 明知道她是在信口开河，这女人鬼精得很，但还是轻易被一句话抚平了胸口波澜起伏的褶皱。 “说说。”陆川跨步坐下，翘着二郎腿，“找我干什么？” “有话问你。”林琬也自顾坐下，一点儿不客气，拿了瓶矿泉水猛喝了一大口，缓解了刚刚的尴尬，心情平复下来，继续说：“林天成在你那里？” 陆川好笑地看着她。 没有回答。 但也没有表示疑问。 林琬心里就大概有数了，那天果然是个暗示。 她没有问为什么，以他和凌司夜的关系，收留林天成难道不怕凌司夜生气吗。她感到好奇，但没有问。 “你也想碰苹果园的话，我劝你不要沾。” “理由呢？”陆川抱着手臂，嘴边挂着玩味的笑容，“你不知道鹿城有多少人想碰苹果园。官方的方案下来了，准备在接下来的五年内开发那一块地皮，如果之后以苹果园为核心发展，现在上车很关键。” “你不怕上的是灵车吗？”林琬淡淡道，“我知道你聪明，用不着我多说，看在欠你一个人情的份上我好心提醒，你不想听就算了。” “想听，你说什么我都想听。” 他又开始嬉皮笑脸不说人话。 林琬翻了个白眼。 她一口气把矿泉水喝了个干净，站起来说她得走了。 又想起来门口还有媒体，站在包厢门口打量了一番，没看到那两个人，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 陆川看她这些小动作，忍不住笑。 林琬回头瞪了他一眼，不想再跟这人待下去，扣上帽子就准备往下冲，被陆川拽住手。 他起身的动作毫无声音，林琬都不知道是什么靠近的自己，被他拉着一动不能动。 “等等，我送你出去。” 林琬咬牙：“你是怕媒体拍不到什么爆炸性的新闻？” 陆川又欠兮兮笑起来，一副凑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 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接通了对方的来电。 “哈喽，凌总。” 林琬一下子安静了。 陆川还拉着她的手没放，知道她这会儿不敢出声，嘴快咧到耳后，一边应付那头凌司夜的吩咐，一边用大拇指扣了扣林琬的手背。 林琬想要抽出手，被他威胁地捏了捏手指。 “事情我都盯着呢，嗯哼……放心。”陆川充林琬做了个口型，林琬不得不坐下来，听着他和凌司夜打电话。 电话那头凌司夜的声音在酒音乐声下不很清晰，听不到他说什么。 想到自己还挂了他一个电话没有回拨回去，等他回国自己多半要为了这个事情付出代价。 五分钟后，面前的人终于挂了电话。 “为什么不高兴？”陆川扔下手机问她。 林琬哼了一声，说：“陆总现在还会看面相了，我怎么不高兴了。” “满脸写着不高兴。说说，我替你报仇，谁欺负你，我去找他麻烦。” “你大概是找不起这个麻烦。”林琬一不留神说漏嘴了，恹恹地垂下眼睛，不想再提，“我要回家。” 陆川脱下外套罩在她身上，搂着她往外走，说：“我送你。” 这么光明正大遮也不遮，他们两个走出这个门就会被媒体逮个现行，立刻就有吸引眼球的文章可写。 她可不想以这种形象上新闻。 陆川被她推开，又靠过来，啧了一声：“怎么了，怕什么，我说我送你，你就安心了。明天要是新闻上有你我把报纸吃了。” 林琬说：“我不信你。” 陆川被这句话刺激到了，把她使劲往怀里带，恶狠狠地说：“你最好信我。不然我指不定哪天不高兴了用苹果砸死你。” 就知道他没安好心。 收留林天成不会是为了很凌司夜对着干，他要是真有这个本事也不用偷偷摸摸，到底还是怵凌司夜。 反而用这件事情要挟她要挟得眼睛不眨。 一个林跃，一个林天成，她真是倒了霉了，仅有的把柄都被人捏在手上。 被陆川顺利带出酒，还真一路通畅没人看到他们，他直接把她塞到车里，开车往别墅开。 “女人心思真他妈难猜。”他骂了一句。 林琬莫名其妙看他，这话应该由她原封不动送还给他才对。 现在到底是谁阴晴不定？ 到了别墅外面，陆川把车停在一边，摸了根烟出来，敲了敲，说：“我算是突然明白过来怎么了，不就是凌司夜查了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他亲生的吗。为了这事生气？” 林琬脸色瞬间变了。 她反问：“为了这事不值得生气吗？” 声音比陆川还大。 陆川气笑了：“你现在跟我嚷嚷的样子，好像我是孩子他爸一样，你不如现在再趁机敲诈我，让我对你负责，我立刻带你走，欧洲的医院我都安排好了。” 林琬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第121章 恃宠而骄 跟陆川嚷嚷了那么几句，回来之后她抱着肚子浑身无力的时候就后悔了。 走到一楼沙发喘了口气，打算坐下来休息休息，一坐下就没再起来过，越想越生气。 冯凯拿着东西进来的时候看到她的脸色，脚步一顿，又悄无声息拐出去了，不敢这个时候打扰她。 孕妇都格外敏感，情绪不定，冯凯特定询问了医生，医生给出的建议是不要惹孕妇生气。 虽然也不知道她出了一趟门回来为什么这么不高兴，但鉴于凌总的吩咐，冯凯还是一切以林琬为先，让她自己清净清净。 林琬躺在沙发上，脑子冷静下来才想起来自己一直没有给凌司夜回拨电话。 倒不是故意的，她总是想着等会儿就打，等着等着就直接给忘了。 一天拖一天，一下子过去三天。 翻了个身，心想都这么久没打了凌司夜要生气早生气了，补救也没用，不如就这么继续装蒜下去。 才有这个想法，手机又响起来了。 林琬从包里掏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的是陆川，皱了皱眉。 这人怎么回事？ 不是刚走没多久，她肚子里的火还没彻底熄灭，他又来找存在感。 直接挂了电话没搭理。 想了想，又索性把手机关了机，趁着这会儿有点力气，扶着墙上楼睡觉。 直到天黑，她迷迷瞪瞪醒来，才从电视上看到新闻，说是明陆公司的总裁下午出了个车祸。 当时林琬脑子还不清楚，靠着床上听到新闻报道的这个话，猛的睁开了还有些困倦的眼皮，看到报道所说的时间也，正是下午陆川给她打电话那前后。 意识到什么，她一下子坐起来。 顾不得头晕目眩，去外面找被她下午上楼之后随手扔在一边的手机，开了机，立刻就跳进来一条信息。 是久违的凌司夜的来信。 ——我晚上到。 林琬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七点半，凌司夜到哪？ 她下楼找冯凯，冯凯正在花园里给毛毛倒狗粮，听到她呼唤的声音，连忙走进来。 “凌总回来了？”林琬问。 “还没，十一点落地。”冯凯扫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还早。” “他不是说要去一周吗？”林琬握了握拳，看冯凯一脸茫然的表情就知道问他没用。 他又不是凌司夜的私人助理，怎么会知道凌司夜的行程。 按理来说回来就回来，但林琬就是哪哪儿都不舒服。 她还没做好准备。 转身准备上楼的时候，站在楼梯口脑子里冒出来这个想法，她还没想好怎么面对凌司夜。 关于亲子鉴定，关于dna比对。 在她住院的那些天里，以为凌司夜对她的关怀是她守得云开见月明，他到底还是心爱这个孩子，即便以前说过那些狠话，至少也是他的第一个孩子。 原来最大的笑话是她自己。 当她以为自己打开了凌司夜的心扉，被他所接纳时，他正在想办法怎样获取她的羊水来鉴定这个孩子是谁的。 她心里挣扎的想要放弃复仇，甚至想着这三个月不要再为林家的仇恨羁绊，放下一切为自己而活，陪伴在凌司夜身边度过最后的日子，那样也算她少年时的心动有了交代。 而他呢？ 他看着她，想的却是这个女人肚子的孩子会是谁的。 上楼的时候，林琬感觉到喉咙处一阵痒热，扶着墙弯腰猛咳嗽起来，咳得整个人都快吐了，一阵阵反胃。 她没吃什么东西，吐不出东西只能干呕，最后直接跪在地毯上抱着垃圾桶，颓然地低着头，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不知道过去多久，有人把她横抱起来。 房间里没有开灯，借着窗外明亮的月色看到了这人的脸，他风尘仆仆地回来，身上还有冬夜凛冽的寒气。 “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凌司夜把她放到床上，坐在床边背对着她。 他慢条斯理地脱掉了外套，只留下一件白衬衫，他语气里似乎没有生气的意思，但不能确定，她不敢随便说话。 “一周的行程压到三天结束，连夜坐飞机回来，十几个小时的飞行，林琬，你知道我在飞机上想什么吗？” 林琬微微颤抖了一下：“不知道。” “我真想掐死你。” 短暂的沉默。 屋子里陷入了一股尴尬的氛围。 林琬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连鉴定的气这会儿也不好继续生下去了。 这些年她丢失了很多东西。 其中一样就是恃宠而骄的本事。 林家大小姐从小都是被捧在手心长大的，仗着宠爱得寸进尺这种事情从小就信手捏来，嫁人之后反而再没有机会实施这个本事。 “对不起。”她说。 凌司夜本来还不生气，听到她这句话，立刻转过身来看她。他不说话时候的注视格外有压迫，尤其是现在光线昏暗只有他们两个人的空间里。 “我说过不想再听见这三个字。” “我不知道应该说别的什么，除了……”林琬下意识又想说出口，最后打住了，抿了抿唇。 对于她来说，如果轻易服软能够避免一些纠纷的开始，她无所谓尊严与否。 在凌司夜面前她没有尊严二字。 “陆川是在这附近出的车祸。”凌司夜忽然提到这个事，林琬偏头看他。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林琬没有回答。 凌司夜靠近她，握住了她的手腕。 “林琬，你真让我刮目相看。一个傅林深不够，怎么，还要抱陆川的大腿？他能给你什么，你想要他身上的什么？” 林琬吃痛地皱眉，想要抽回手。 凌司夜却跟疯了一样，紧紧把她压在床上，两人的脸几乎要贴在一起。 这时候清晰地看到了他眼睛里汹涌的怒意。 她被吓到了，下意识往后缩。 这个动作更加刺激到了凌司夜，他直接拉着她的两只手举到头顶，用膝盖顶着她的大腿。 “要不是知道你现在怀孕，我真想让你知道后悔两个字怎么写。林琬，我跟你说过很多遍，不要挑战我的耐心。” 林琬感到耻辱地别开头，不看他的脸。 凌司夜一直手捏着她的下巴，用力把她的脸转过来，看到她紧闭的双眼，在意大利七十二小时联系不上人的焦躁和忧虑卷土重来，刺激他心中怒火，无法控制地甩了她一巴掌。 第122章 我流血了 耳光的声音清脆。 两个人同时都愣住了。 林琬身体里的疼痛一阵阵上翻，以至于脸上挨的这巴掌都没有感觉，除了发热，没有痛感。 但她感到了愤怒。 “是我对不起你吗？凌司夜，你扪心自问是我对不起你吗？”她被压着双手，双目充血，恨恨瞪着他，“是你先不信任我的！” “你什么时候敢这么跟我说话了？”凌司夜膝盖用力在她腿上碾了碾，林琬疼得脸都白了。 凌司夜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但看到她对自己大呼小叫就不高兴，也不问她话里什么意思，只想让她服软。 一句对不起还不够，他要她真心实意地觉得自己错了。 明知道林琬这人倔得很，这么多年了，就算对一个人毫无感情，一个屋檐下同住了这么多年，陌生人也能对彼此互相有所熟悉了。 他知道林琬这人嘴软心硬。 她擅长口是心非，从她嘴里出来的对不起三个字大多时候不是因为她真的觉得自己做错了，而是“差不多得了”的象征。 自以为这么做就是认输，给台阶下，实际上她却是傲慢地说对不起，只会让人更生气。 真想拿个镜子给她自己照照，她说对不起的时候表情有多不耐烦。 两人在床上较了一番劲。 后半夜的时候，凌司夜的手机疯狂响起来。 铃声无休无止，似乎不等到他接电话不罢休，凌司夜也沉得住气，就是不起床去拿手机。 夜里安静，这铃声循环往复，林琬怀疑站在马路上都能听到这个声音。 她受不了了，起身要去拿手机。 被凌司夜拽住手。 “别他妈多事。” 林琬回头看他冷笑：“万一是你太太的电话呢？” “也跟你没关系。” 他说这话的时候臭着脸。 嫌弃林琬多管闲事。 这让林琬受到了刺激，她不知道突然间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挣开了凌司夜的手，赤脚踩在地板上就走到沙发边，扶着沙发看了一眼躺在上面屏幕不停闪烁的手机。 上面果然两个字：清清。 她回头看凌司夜，见他一脸漠然盯着自己，挑唇笑了一下。 “凌太太的电话。” “过来。” “我帮你接，告诉她你正在忙怎么样？” “别让我说第二遍。” 林琬慢吞吞走回床上，站在床边毛茸茸的地毯上，在凌司夜伸出手的那个瞬间，她突然腹部一坠，紧接着就觉得有什么东西从大腿中间流了下来。 在凌司夜握住她手腕那一刻，她脸色煞白。 “我……” 凌司夜看出她刹那间的不对劲，坐起来打量她。 林琬捂着肚子，有点说不出话来了。 隐隐约约意识到了什么，她张了张嘴，从凌司夜皱眉的脸上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担忧，心里忽然有了报复的畅快。 她咬着牙，说：“我流血了。” 在她脚边，短绒白毛地板上淌着滴滴血迹，暗红的血顺着她的大腿往下低。 当凌司夜沿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那一刻露出来的惶恐表情，林琬捕捉在眼里，忍不住想笑。 你看，是你亲手弄死了你的孩子。 这一次你一定无法忘记，一辈子也别想忘记。 在林琬无力跌倒之前，凌司夜先拿了自己的外套裹住她，把她抱在怀里往楼下跑，一边三一边喊冯凯名字让他去开车。 车子一路上冲向医院。 凌司夜握着林琬的手，声音有些颤抖：“孩子要是出事，我不会放过你。” “那我呢？”她仰着头，意识有些模糊，不清不楚地问出这话来。 凌司夜没有回答她。 林琬有些遗憾，把头偏向一边。 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明明利用孩子报复了凌司夜，让他感受到了自作孽的活该，算是她此前一直想要达到的结果。 但看到他此刻的紧张，再笑不出来了。 也许是个女儿。 几天前离开的时候他说的话忽然冒出来，林琬回想那个场景，那时候她没来得及回答凌司夜，也有些问题想问他。 “为什么是女儿？”她没有前因后果蹦出来这句话。 脑子已经不清楚了，想到什么就直接说了什么。 凌司夜一直臭着脸没搭理她，没有回答她。 紧紧盯着前面的路，看着到了哪里，距离医院还有多久。 “为什么是女儿啊？”林琬又问了一遍。 凌司夜把外套的帽子罩到她头上，语气凶狠地说：“省点力气，留到了医院再说。老实点。” 林琬叹了一口气。 她的视线被帽子遮住了，看不到凌司夜的脸，眼前一片黑暗，让她卸下心防，眼睛慢慢变红。 还是儿子好。至少凌家的儿子，哪怕她死了之后不受后母招待，至少也不会饿死。 她舍不得女儿受委屈。 舍不得女儿长大后在一眼钟情后跟她说决定这辈子就要嫁给这个人，不管不顾地跟着走，把父母的疼爱抛之脑后。 再被辜负，再被无视。 她吸了吸鼻子，轻声说：“不要是女儿。” 凌司夜抱着她的手似乎有瞬间的僵硬，隔着厚厚的外套，林琬还没来得及感知，就已经恢复如常。 转眼医院到了，她被抱着下车，送到担架上，一路上都能看到凌司夜的衣角就在手边，她触手可及的地方。 为此，她昏迷前稍微有些安心。 至少是一起送这个孩子离开的。 宝宝，真是对不起，居然让你先离开。 …… 洛羽的确没想到会以这个形式再见林琬。 她一直等着林琬主动来找她，告诉她决定拿掉这个孩子，她一直在为手术做准备。 但没想过会是这个情况。 她在科室里值班的时候被通知，一路上跑过去，人已经被送进急诊室了，走廊上只有凌司夜和他的保镖。 洛羽看到他，停下脚步。 凌司夜若有所觉抬头看过来，漠然地注视着洛羽。 从他脸上看不到任何情绪。 洛羽慢慢走过来，问他：“凌先生，还是做好心理准备，这个孩子保不住的。” 凌司夜沉声道：“凭什么下这个结论？” 凭她是癌症晚期！ 洛羽差点说出口，气不打一处来。以林琬这个身体状况，怀孕本来就是涉险，现在又深夜急诊，想都不用想一定保不住这个孩子。 第123章 一场乌龙 沈清清到病房的时候，陆川正吊着一只脚躺在床上看手机。 他出了个不轻不重的车祸，小腿骨折，问题不大，但是需要卧床休养。 “你在林琬的别墅外面出的车祸。”沈清清一边心疼一边忍不住问，“她那别墅那么偏僻，你怎么会在那里？” “路过。”陆川眼睛没抬起来过，敷衍地回答。 沈清清把包重重放在桌上，啪的一下，陆川才抬头看了她一眼。 勾着唇笑，说：“怎么，跑我这里宣泄情绪来了？” “你一直围着林琬转，让我觉得……” “觉得我喜欢她？” 沈清清表情一顿。 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说出来。 “我说了是路过，你不信我，想要我解释什么？凌太太，你深夜来我这里，没被狗仔拍到？”陆川放下手机，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沈清清厌烦他总是提狗仔，好像他们两个人就是见不得人一样。 她反驳说：“拍就拍了，又能怎么样？” 陆川拍了拍手，冲她竖了个大拇指。 重新拿起手机，“朋友妻不可欺，我可不敢上这个新闻。” 沈清清一脸陌生地看着他。 认识他这么多年，最近却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了解过他一样。 不可一世的陆川，自信狂妄的陆川。 还有眼下说不敢的陆川。 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疼吗？”沈清清咽下嗓子处的酸涩，转移了话题。 陆川轻哼了一声：“死不了。” 他想到什么，目光忽的一转。 “凌司夜回来了，你准备怎么跟他解释亲子鉴定的事情？你背着他偷偷伪造了一份报告单去骗林琬，如果凌司夜知道了……” “孩子没了。” 陆川脸色一沉：“什么？” 沈清清从包里拿出手机，调出短信界面举给他看。上面是阮听一个小时以前发来的信息，当时是凌晨一点。 林琬的孩子没了。 陆川忽然就不说话了，眼神有些飘忽，不知道在想什么。沈清清叹了一口气，走近他，手放在他肩膀上。 “我想要快点回到你身边，我太累了。” 陆川慢慢看向她，似乎在辨认她说的话。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神色不改，安抚她不要心急。凌氏没那么容易找到破绽，凌司夜自己弄垮了林氏之后就格外小心，避免自己重蹈覆辙，想要从凌氏企业拿到他的把柄需要耐心。 “为了你我可以等，我什么都愿意做。” 陆川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 另一头，洛羽对眼下的情况有些诧异。 看到凌司夜得意的笑，她并不生气。的确想不到林琬肚子里的孩子居然这么坚强，这样了还能继续好好的。 她一时间有些被生命的顽强所震慑。 回到科室的时候还在恍惚，同事问她怎么了，她想也没想就说了，大家都感到惊奇。 当阮听得知这个消息，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 “孩子没事？！” 有人拉她，说：“你这么激动干嘛呀？” 能不激动吗。 她才给沈清清报的信，说孩子没了，还冲沈清清邀功呢，结果现在又说孩子好好的。 她怎么跟沈清清解释这个事情？ 一场乌龙。 阮听脸色尴尬，拿着手机就往外走，忐忑地组织语言，想着怎么说才能让沈清清理解，这事不是她疏忽，而是刚才的确所有人都觉得这孩子保不住。 一个癌症病人的孩子，竟然保住了。 她深吸一口气，拨出沈清清的电话，发现对方忙线中，看了一眼时间才又松口气。 这会儿还睡觉呢。 以后再说。 林琬做梦梦到一个孩子紧紧拉着她的手不放，有人指引她往前走，朝着光亮道路的尽头走，那孩子却拽着不让她走。 哪来的小孩。 她蹲下来，问孩子你爸爸妈妈呢？ 孩子搂着她的脖子，一言不发，就是不让她走。 醒来之后，得知孩子保住了，才明白这个梦的意思。 有时候缘分就是奇怪。 她和这孩子命定的缘分，怎么也赶不走。 忍不住叹气，宝宝啊宝宝，你让我怎么办呢？ 再下一次狠心可没那么容易。 凌司夜老老实实坐在床边，这会儿没有昨晚那么横了，手叠放在膝盖上，跟上课一样。 他头发凌乱，昨夜从家里跑出来的时候还穿着睡衣，外面套了一件外套，一夜没睡的疲惫神色。 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就知道他有话想说。 林琬故意无视，他想说什么她都不想听。昨晚一切拜他所赐，她现在生气也有正当的理由。 难得有机会给他脸色看。 “想吃什么吗，我去给你买。”凌司夜最后开口说。 林琬哟了一声：“凌总亲自给我买？” 凌司夜咳了一声，掩饰尴尬：“我让冯凯去给你买。” “没胃口，不想吃。” 她扫兴地转开头。 “我去买也行，你想吃什么。别得寸进尺，差不多得了。”又开始横了，把没耐心三个字写在脸上。 林琬冷着脸不说话。 凌司夜站起来走过来，撑着床盯了她一会儿，兀自说道：“那就喝粥，我肚子饿了，我吃什么你陪我吃什么。必须吃。” 都说到这个地步了。 还有什么必要征得她同意吗。 天微微亮的时候，两个人平安无事的面对面一起喝完了彼此的粥。也不知道深更半夜冯凯是怎么把希罗酒店的厨师找出来做粥的，希罗酒店厨房可不是快餐连锁二十四小时营业。 “我今天哪里也不去，就在这里陪你。吃饱了就睡，别瞪。” 凌司夜吃饱了，又有力气开始骂人。 单手插兜指了指她，警告地给了她一眼神。 林琬确实有点太累了，怀疑为了保住这个孩子她付出了生命代价，没准是拿剩下的三个月里的一个月换的。 怎么会觉得这么辛苦。 仿佛身体不是她自己的一样，哪哪儿都疼。 肚子里这孩子选择她做母亲，也挺为难他的。 摸了摸肚子，躺下来，一边看凌司夜走来走去，一边说：“能讲讲睡前故事吗？” “不能。” 被干脆否决。 林琬说：“那我给你讲一个。” 凌司夜双手抱臂看着她。 “有人给了我一个报告单，单子上面是你和我肚子里孩子的亲子鉴定。你和你亲生孩子的鉴定报告，这个故事真够有意思的。” 凌司夜皱眉，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第124章 差一点死了 凌司夜在医院走廊上碰到沈清清。 他愣了一下，紧张地走过去问她怎么来医院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沈清清不太高兴地说：“我不来这里见得到你吗？” 他什么时候从意大利回来的，她都不知道。 凌司夜拍了拍她的肩膀，抱歉地说：“对不起，我跟你赔罪，吃晚饭了吗？还没吃我……” “林小姐怎么样了？” 沈清清打断他的话。 凌司夜顿了一下，说：“差一点。” 差一点什么？ 沈清清不解地看着他，目光转了转。 差一点林琬也死了？ 看来阮听说得不错。 她挽住凌司夜的手，心情稍微好了一些，顺势半推半就拉他往楼下走，嘟囔着埋怨他最近都不关心她。 在半道上遇到了阮听，打了个照面，沈清清热情地跟她招了招手，兴致勃勃地跟凌司夜说阮听是她的好朋友。 阮听有些尴尬，没想到这么巧，看到沈清清她下意识转身就想走。 听到她说话语气上扬，听起来心情不错，就猜到她恐怕还不知道发生的事情。 这让阮听更加心情复杂了。 凌司夜早就知道她们两个人之间的朋友关系，不然也不会无故相信阮听，他对阮听没有兴趣，但眼下沈清清兴致高涨，不想打断她的话，面带笑意听她说。 “那我们之后有空了一起吃饭。”沈清清冲阮听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 阮听用力点头，总算找到了机会溜走。 当着凌司夜的面，阮听总觉得他的目光里带有深意，虽然自己也没做什么漏馅的事情，总觉得有些打量的意味。 那目光让她如芒在背。 “阮医生的确是很有能力的人。” 坐到车上了，凌司夜忽然给出了这个结论。 沈清清都已经在想别的事情了，听到他忽然这么说，反而怔愣了一会儿，边扣安全带边说“是么”，也没问他缘何得出的这个结果。 两人去希罗酒店吃饭。 离开医院之后沈清清就有些心不在焉，她想知道凌司夜对亲子鉴定报告单只不知情，他有很多机会开口问她，但直到现在都没提起。 越是不提，越让她在意。 “林琬的身体还好吗？流产对身体影响挺大的。”沈清清说。 凌司夜目不斜视，盯着前面的路，淡淡道：“虚惊一场，孩子保住了。不过她身体一直就那样，谈不上好不好。” 沈清清身体僵住。 如果这个时候凌司夜回眸，就会看到她脸上的错乱，太过震惊以至于回不过神来，因此迟迟没有说话。 难怪刚刚阮听的神情不对。 她是早就知道这是一场乌龙，不敢告诉她事情发生了转变，才会在看到她的时候目光闪躲。 林琬真是好命。 居然这样了还能保住孩子。 沈清清拽紧了包带，眼里闪过一丝妒忌。也难怪凌司夜会一落地就陪在她身边，如果孩子没了，凌司夜一定不会这么殷勤。 “那挺好的，到底是你的第一个孩子，真想看到他降世，看看你的孩子会是什么模样。”沈清清努力平复了心情。 “我们也会有孩子的。”凌司夜温声道。 沈清清心情复杂起来，偏头看着窗外，没有回应这句话。 至少林琬有句话说得对。 这六年里她为什么没有孩子？ 如果她想要，很轻易可以做到。她霸占了凌司夜六年，一人享受他的宠爱，人人称羡，她本可以用孩子上位。 但她没有。 眼前浮现另外一个男人的身影，相比起凌司夜对她的温柔、耐心，那个男人更加疏离她。她从小就认识他，知道他性格如此，她爱他。 她和陆川的孩子……会是什么样呢？ 凌司夜带着沈清清迈进希罗酒店的同一时间，手机里接收到了一条信息，他感受到了口袋里的震动，但没有拿出来一看究竟。 他尽可能地表现出赔罪的诚意，不在沈清清面前和别人联系，沈清清很好哄，但需要诚意。 直到吃完饭了，送沈清清回了别墅，借口公司有事离开，重新坐回车上，他才拿出手机看到那条来自冯凯的信息。 “小姐回别墅了。” 凌司夜盯着信息看了一会儿，实际上已经出神。 他忽然想到林琬有多久没给他发过短信了。 往下翻了翻，又看了通话记录，发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都是他给林琬打电话发短信，信息从没有接到回复。 信息框里孤零零的还躺着他昨天登机前发出的那条：我晚上到。 照样是没有回应。 他以前总不喜欢发消息，觉得过于磨蹭，有什么事情都靠一个电话解决。实际上现在也不怎么和别人通短信，即便是沈清清，可以打半个小时的电话听她念叨一些有的没的事情，也不怎么发消息。 林琬是个例外。 这个唯一的例外似乎还有一些不领情。 凌司夜收起手机，轻哼了一声。 车外已经天黑，城市霓虹灯闪烁，他靠在车背上揉了揉眉心。 从昨天落地，到现在，就没闭过眼睛。 不得不承认昨天看到林琬流血的那瞬间，他破天荒感到了害怕，上一次有这种恐惧心情是什么时候，他都想不起来了。 黑夜降临，但他哪里都不想去。 在车上小憩了一会儿，忽然惊醒，看了看周围，意识到自己在车子里，才重新放轻松靠回去。 这些年他总有一些梦到凌家没落的时刻。 启动车辆慢慢朝林琬别墅开去，快到门口了，看到二楼的灯光，才后知后觉自己怎么来了这里。 林琬正坐在客厅里看书，她身体并不大舒服，但还是决定回家。也许是因为下午看到凌司夜和沈清清离开的背影，也许是想到了那张鉴定报告。 下午的时候心情极坏，在医院里怎么都待不下去。 凌司夜从背后抱住她，弯着腰，下巴抵在她头顶，像一只猫一样蹭了蹭。 “舒服点了吗？”他低声问。 林琬嗯了一声，头也不抬。 “明天开始还是让傅林深来给你每天做检查，洛医生说你身体状况不好。” 林琬放下书，眼神有些迷离。 皱眉想了想，有些搞不明白了，他究竟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她癌症晚期，注定生不下来这个孩子。 第125章 谁是孩子的父亲 第二天一早，凌司夜就回公司了。 听说最近不少人找他麻烦，关家退出鹿城并没有让他的路顺利一些，反而因为关家的事情，更多人盯上了凌氏。 这些年吃尽鹿城红利的，大概就是凌氏了。 午后傅林深来了，他看起来也有些吃惊，一是知道林琬保住了孩子，二是凌司夜居然亲自给他打电话让他来给林琬做检查。 “接到电话的时候还以为是我出现幻觉了。”傅林深笑了笑，眉宇间难掩疲困的神色。 林琬老实坐着任由他拿着仪器检查她的体征，默默打量他。 “傅医生，你最近苍老好多。” 傅林深听到这话，手上动作仍旧利索，把测量血压的工具从她胳膊上取下来，说：“最近忙。” “要注意身体啊，年纪轻轻都有白头发了。” 他扫了一眼林琬，轻笑一声：“这话还是跟你自己说。” 收起东西，在对面沙发上坐下。 喝了一口冯凯端过来的茶，靠在沙发上，叹一口气。 “不过你说得没错，最近确实是累了很多，体力大不如前了。好在没有白忙活，我已经找到了给孕妇吃的药，你跟别人情况不一样，我不得不根据你的情况为你特制疗法，寻寻觅觅了这么久，总算是找到了，过两天药就会回来。” 林琬担忧地看着他。 原来是在为她奔波。 刚想开口说什么，被傅林深抬手制止了。他一脸好笑，似乎知道她接下来想说什么。 “就当我医者仁心，喜欢研究古怪疾病，你只是我的样本，一个特例，把你治好了我这辈子就指着这个吹牛了。” 说完他自己先笑了。 林琬笑不出来，她捧着茶杯，杯子里冒出来的热气扑在脸颊，感到眼睛都热了。 她低着头，眨了眨眼睛。 “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非要留下这个孩子？” “你有你的理由，我不问。但我支持你留下孩子，就算洛羽医生敢有七成的把握保你没事，我不敢赌。” 最后四个字很轻。 林琬几乎没听见，从他前面说的话推出后面那几个字的意思，明白过来后，更加不知所措了。 “不用担心。”傅林深提起一个笑容，“我还在努力呢。好了，该走了，今天晚上记得吃饭。” 他站起来，提着他的手提箱子，拖着沉重步伐往外走。 距离第一次见到他已经过去好些年，那时候他才是真正的意气风发，名家后人。 本该有更大的作为，却要为她的病奔忙。 林琬扶着门框目送他，在他坐上车前忍不住叫了一声“傅医生”。 傅林深停下转头看她。 她没说什么，但傅林深似乎看懂了，冲她招了下手，弯腰坐进车里。 …… 沈清清一醒来就直接去了凌氏大楼。 她不顾助理阻拦径直走进凌司夜的办公室，凌司夜正在开会，办公室里没人，她扔了包，回头跟身后亦步亦趋的助理冷笑一声。 “怎么，怕我偷东西？” 助理连忙说不敢：“是凌总吩咐，来客要先在会客室里等候……” “那是别人。”沈清清坐在沙发上，抱着手臂倨傲地看着她，“我是凌太太！” 助理低垂着头连声说是，但还是杵在那里一动不动。 大有沈清清要坐在这里她就一直陪在这里。 嘴上说是，心里却不这么想。 这让沈清清受到了刺激，她冷声说：“你站在这里很碍眼，能出去吗？” 助理往旁边挪了挪，贴着墙根站住，低头一声不吭。 尽量减少了自己的存在感，但沈清清还是不满意。 就在她要继续刁难的时候，凌司夜进来了。 他一进来就察觉到气氛的异常，漫不经心看了一眼助理，“出去。” 助理如临大赦，一口气都没来得及松，一溜烟离开办公室，顺手关上门。 沈清清换了个表情，撅着嘴巴抱怨：“你这个助理也太不懂事了，防我跟防贼一样。” 凌司夜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 沈清清抱着他的腰，说：“我不喜欢这个助理，能不能开除她？一个助理而已，多的是聪明机灵的人能做。” 凌司夜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 他放下手里的文件，问她今天怎么想过来了。 “我有个事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沈清清迟疑了一下。 凌司夜在她旁边坐下，翘起腿。 “你还有什么事情不能跟我说的，随便说，我洗耳恭听。” “但我没有证据，你可能不信。”沈清清顿了一下，看着凌司夜的眼睛，“我之前怀疑林琬的孩子……想办法托阮听做了个假的亲子鉴定报告，想用那个报告迷惑她，趁她心慌的时候说出真相。” 凌司夜面不改色，手里有一下没一下捏着她的手，情绪不明地说：“你怀疑她的孩子不是我的？” “这个怀疑也很正当嘛，你看过去六年她一直没有怀孕，为什么现在离婚了突然就怀孕了？我也是怕你被骗，留了个心眼。”沈清清靠过去，头靠在他肩膀上。 “你不会怪我？” 凌司夜轻笑：“你也是为了我着想，我怎么会怪你。要是孩子真不是我的，我替别人养孩子，别人怎么说我。那你试探出什么了？” “什么也没有。她很厉害，什么都没说漏嘴。” 沈清清仰头看他，“我不是故意针对她，就是觉得有点奇怪。你想想，她怀孕那段时间，不是正好傅医生每天下午都去给她打针吗？” 凌司夜脸色变了。 沈清清看到他脸色难看起来，心里得意，总算没白费口舌。 于是继续添柴加火道：“以前傅医生没给她打针的时候，六年都没有怀孕，正好就这么几个月时间里，怎么想都觉得巧合。司夜，不如我们做一个真正的鉴定报告，确保这个孩子是你的，也好放个心。” 凌司夜没有马上答应。 孩子还没出生就去做鉴定，无论鉴定结果如何，他只要这么做了只会把他和林琬推的更远。 看他犹豫不决，沈清清有些着急了。 “你记不记得得她差点流产那一晚，表现出来的是高兴还是伤心？” 沈清清本想拿话刺激他，刚开了个头，凌司夜的眼里闪过一抹浓重的怒意。 到此为止，沈清清就知道自己不必往下说了。 第126章 愿为你赴汤蹈火 “林小姐，好狠的心啊。” 陆川拄着拐杖下车的时候，站在路边可怜兮兮看着林琬。 当时林琬正在花园里摆弄那株快要枯死的玫瑰，太冷了，哪怕她想尽办法都没法留住这株花。正感伤花比她先死的时候，听到了这个声音。 抬头看过去，隔着矮丛和篱笆，陆川一只手绑着石膏，手边拿了一根科技感十足的拐杖。 这么冷的天，他还是只穿了一件风衣。 林琬目光从拐杖移到他风衣上，又落到他脸上，良久，才说一句：“这不是挺好的吗？” 陆川走近了一点，扶着篱笆。 故意龇牙咧嘴夸张地表现自己的疼痛，拿眼睛偷看林琬，嘴上抱怨：“出车祸的时候我脑子里第一反应是给你打电话，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本来应该先叫救护车的。” 想到那个被自己毫不留情挂断的电话，林琬略微有点心虚。 倒不是因为被这么控诉，而是想到对于一个危境之下的人那么冷漠，让她有些抱歉。 “除非你现在过来给我开门，否则我不会原谅你。” 林琬对他这种小孩子的把戏有些无奈，正要走过去打开花园旁边的小铁门，冯凯先跑过来，替她做了这个事情。 原来冯凯早就看到了，一直站在那边关注，看到林琬要去开门，当然不能让她做这个事情。 陆川斜睨了冯凯一眼：“谢了。” 冯家面无表情看着他的脚，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回到客厅，重新暖和起来。 冯凯给他们倒了水之后就消失了，陆川满意地看到他这么识相的样子，点了下头。 “这个管家有长进。” 林琬说：“他不喜欢别人这么叫他。” “我不在乎别人喜不喜欢，我就这么叫了。”陆川一脸狂妄，说完又补了一句，“当然除了你。” 林琬轻呵了一声。 对于他这么轻浮的语言也有免疫力了。大概是最近日子太无聊，除了家里哪里也去不了，有这个人在面前耍宝也算是消耗时间。 “你能过来帮我拿一下那杯水吗？我腿弯曲不了。” 他把腿架在小凳子上，一副瘫痪的样子。 林琬走过去，把杯子递到他面前，在陆川带笑的注视下，看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飞快地塞进她的大衣口袋里。 动作干脆利落，一眨眼的功夫。 林琬面不改色，把水递给他之后就重新又回去坐下。 “咱俩都有些命大，是？车祸只让我骨折，身上没有其他的伤。而你呢，居然保住了孩子。” 他刚出院就听说了这个事情。 因而就知道沈清清消息有误，那会儿他的心情格外复杂，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为林琬高兴还是不高兴。 他大概比凌司夜还要在乎这个孩子。 至少林琬有了活下去的一点点盼头。 “这话你应该跟我肚子里的孩子说，我没有那么好的命。不过如果明年这个时候你还能见到我，也许可以再跟我说这句话。”林琬淡然地说完，喝了一口水。 陆川目光闪了闪，对她这么云淡风轻的态度感到不满意。 在她嘴里的生死就跟买菜一样。 “你想去看看林跃吗？你想去的话我可以让人陪你去，我这样子是动弹不得了，来看看你都已经是硬咬着牙，听说你经历了一些事情，怕你想不开，怎么都得来看看。” “我们之间的关系没这么好？”林琬靠着沙发，拉近了外套，口袋里的那封信纸有点硬，戳到了她的腰。 “我觉得挺好的，单方面来说，我愿意为你赴汤蹈火。”陆川说这句话的时候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 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完，又若无其事地坐回去。 林琬摸了摸杯壁，没有骂他放荡，沉默了一会儿才说：“真的吗？” 陆川笑了。 她居然不信。 他捏了捏指头，发出骨头卡擦的声音，抬了抬下巴十分大气地说：“你想让我怎么赴汤蹈火，尽管说出来听听。” 林琬拍了下口袋。 眼睛盯着他，一字一句道：“我想见他。” 还没打开信看到内容，就知道是提谁转达的了，以陆川的为人，不会做这种行为，他向来是想做什么就义无反顾做了，没考虑过后果。 他有话想跟林琬说的话，就必须要看着对方的眼睛说出来。 陆川勾唇笑了下：“小意思。” 林琬亲自送他出门，在他上车前，等到他说“在家里等我消息，我会来接你”时松一口气，知道他惯有本事，连凌司夜也能糊弄住。 等他走了，意识到自己对他的态度有些改变，也不由叹两口气。 慢慢走回二楼，坐在窗边，打开那封被她揣再兜里皱巴巴的信。 果然是林天成的字迹。 “小姐，你好。我没有离开鹿城，想必您已经知道了。关鹤劝我一起走，他知道我想要做的事情，让我不要执着于报仇，他许诺了我一番宏图大业，只要我跟着他离开鹿城，就能成为另外一个人。但我拒绝了。我从小无父无母，在孤儿院长大，多亏了董事长的照顾和栽培，才有了今天。如果我走了，小姐怎么办，林氏怎么办。我不能走，我留下来了。 陆川主动找我，告诉我他可以帮我，但有一个条件。他还没有说这个条件，但我决定相信他。说不出理由，就是觉得这个人可信。看着他的眼睛。似乎他看懂了我，我也明白了他。小姐，陆川这人心机深重，常常表里不一，我虽说信任他一次如投靠他，但小姐和他来往务必要小心。 我现在住在苹果园，这个项目又被搁置了。不知道小姐知不知道，官方层面的态度一直改来改去，关雨衡的事情敲响了警钟，现在没人敢碰。凌司夜亦如此。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基于此，我索性住在苹果园里。 得知小姐有孕，首先恭喜您，想必董事长也会感到开心。请小姐一定照顾好身体，等待大仇得报哪一天，亲眼看到仇人的毁灭。” 留书没写名字。 林琬眼眶有些湿润，又莫名想到这封信来到她手上之前一定被陆川看过，林天成这么说他，陆川大概要气死了。 她把信拿到壁炉边烧毁，看着一点一点消失的纸灰，心想我且等着呢。 第127章 你敢保证没有骗我 凌司夜怒气冲冲进来，扬手打翻摆在门口柜子上的花瓶。 清脆突兀的声音吓了林琬一跳，她猛的从沙发上站起来，手里还拿着画笔。 扭头看向玄关，凌司夜阴沉着脸走过来。 不知道谁又招惹他了。 “你真是有一个好弟弟，真没想到啊，在我眼皮子底下耍花招。” 林跃？ 林琬不明所以，怕说错话，没有立刻开口问发生了什么事情，静静等着他自己说。 凌司夜坐在沙发上，冷冷看了她一眼：“有人去医院里看望林跃，林跃通过那个人递了消息出去，当初关雨衡没少跟他说内情。你们林家和关家的关系真不一般，林琬，你敢保证你没骗我。” 林琬放下画笔。 她轻声道：“我可以保证。” 凌司夜哼了一声，才没有继续把怒火撒在她身上，但心情看起来还是不好，他咬了咬牙，恶狠狠地说“我不会放过他”。 林琬心里一个咯噔。 以她的了解知道凌司夜现在是真的很生气，暂且不说林跃究竟往外传了什么消息，但他这次真是惹火凌司夜了。 这个蠢货。 她想方设法把他弄出来的，现在恐怕又要回到那个院子去了。同样的方法不可能用两次，凌司夜也不会允许她一而再地设计他。 “他说了什么？”林琬忍不住问。 “关雨衡告诉他关于苹果园的内幕，苹果园背后涉及的几方势力连我都不知道，他倒是清清楚楚。真够愚蠢的，他让人往外传，告诉那几方势力，除非他们把他从那个医院里弄出去，不然他就把他所知道的一切公之于众。” 林琬皱紧眉头，心里也骂了一句愚蠢。 林跃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 他凭什么觉得那些人会为了保守这个秘密而被他差使，单拎林琬所知道的其中一方，nj靳家，关雨衡的死还不够说明靳家的势力吗。 如日中天的关家可以一夜之间败落，更何况现在的林家，靳家想要掐死林跃都不用费多少力气，动动手指头的问题。 凌司夜冷笑看着林琬，从她脸上知道她在想什么，又有些幸灾乐祸。 “是没想到，你费尽心思把他弄出来治病，他的目标却不止如此，看样子他还想弄死我，弄死凌氏。” “是他无可救药，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林琬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凌司夜听到她这么说，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慢悠悠地说：“晚了。我已经把他弄回老地方，给了他一点教训让他知道随便说话的后果。” 林琬抬头看他。 她眼睛里透露出不安的情绪，凌司夜从容欣赏她的慌乱，从她的情绪里感受到了自己的存在。 “最近你都别去看他。” “你当初跟我说过会让他活着。” 凌司夜又拉下脸来：“这次是他挑衅我！” 他站起来靠近林琬，捏着她的下巴，眼里闪过一抹转瞬即逝的失落。 “你怎么不问问我受到了什么影响？” 林琬张不开嘴，吃痛地皱眉。 她留在凌司夜身边本就是为了保全林家最后一点火种，弥补自己过去六年里犯下的错误，所剩时间不多，她不想自己委曲求全这半年到最后什么都没落着。 如果林跃死了…… 凌司夜看着她这张漂亮易碎又疏离冷漠的脸，觉得自己这段时间的耐心都喂了狗，他用力甩开手，居高临下注视着她。 “林琬，你不会觉得自己是救世祖？” 林琬因惯性被甩到一半，伸手撑住沙发，舌尖舔了舔腮帮，那里酸涩的疼。 听到他这句话，莫名地笑了一下。 她低垂脑袋，凌司夜没看到她的表情。 “你谁都想救，林跃、林天成、林家……你嫁给我六年了，有想过为凌家做点什么，为我做点什么吗？” “你想要拯救的那些人里，有过我的名字吗？” 多可笑啊。 林琬心想，这个人总是一副高高在上掌控一切的样子，现在却在这里问她为什么不拯救他。 造成一切毁灭的人也需要被拯救吗。 她抬起头，看了凌司夜一会儿，轻声说：“我不明白。” 凌司夜眼里的光瞬间暗淡。 他后退两步，收回了几秒前失去理智的神情，又变成面无表情的样子。 “你真有种。” 他离开之前，留下这句话。 林琬迟迟没能缓过来，坐在沙发上很久，一直到天黑，身心俱疲。 好不容易安静了一段时间，怎么又变成以前那样一见面就争吵的状态了。 还以为至少剩下这三个月能清净一点呢。 她扭头看了看窗外，冬天的天色黑得很早，才六点就已经全暗下来了。 别墅里静悄悄的，远离马路没有车流声，世界上好像就剩下她一个人了。 感叹的时候，手机里滑进来一条短信。 “明天。” 只有这两个字。 但也知道这陌生短信是谁的手笔了。 林琬的心情重新好起来，至少还是有点好事的。 她不去想陆川怎么安排她和林天成见面，或许要不要告诉他今天刚和凌司夜吵了一架，她明天没法出门，否则一定会引起他的注意。 再吵一架没什么，但是如果让凌司夜知道林天成所在，事情就有些糟糕。 再说就算陆川和凌司夜是亲密的合作伙伴关系，要是被凌司夜知道陆川悄悄留下林天成，恐怕也会离间他们的关系。 思来想去，拿不定主意。 最后瘫在沙发上，把自己想累了，脑海里出现陆川那一天说话时的脸，看他胸有成竹的样子，决定什么都不管了。 要倒霉一起倒霉。 反正她这辈子遇到的倒霉事情不少。 她开解了自己，心态好转，摸了摸肚子，小声对着肚子说：“宝啊，你可千万别怪妈妈。” 是你自己决定留下来的。 我这么倒霉，你非要选我做母亲，那么就要说好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一起承担后果。 第二天一大早，陆川果然出现在别墅门口。 他没有下车，降了车窗对冯凯冷漠地说：“让她过来，凌总的意思，让我带她去见林跃。” 林琬已经在二楼看到他的车子，不知道他跟冯凯说了什么，过一会儿冯凯就转身朝别墅走回来。 她看见陆川抬起头看过来，前一秒冷若冰霜的脸，后一秒对上她的视线，咧嘴笑了笑。 第128章 背叛的下场 “怎么样，我说到做到？” 车子开出别墅区，冯凯的身影消失在后视镜里，陆川开始邀功。 林琬没什么精神地靠着椅背，猜到他为了把她带出来多半又是在凌司夜面前说了不少坏话。 这人跟凌司夜在某些层面都一样。 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她没有拆穿，配合地说：“是啊，真厉害。” 陆川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怎么，才两天不见跟蔫了一样。” 说完又自己意识到什么，“看来为了林跃的事情凌司夜找你麻烦了。” 他什么都知道。 林琬别开头看着窗外，没有说话。 车到了苹果园，陆川看了一眼时间，开了林琬那一侧的锁，自己没有下车的意思。 “十分钟，别待太久。” 十分钟也够了。 林琬刚走进大门，就看到旁边大叔下站了个人，她飞快走过去，那人正好转过来。 看到她有些激动。 “小姐！” 林琬没有跟他过多寒暄，看他全须全尾的就算安心，开门见山地说：“林跃犯了错误，惹火了凌司夜，近来你别去找他。我在凌氏安排了人手，是以前一个叫敏敏的职员，你可能没印象，但她可信。这些日子她已经拿到了一些材料，不多，但是够给凌司夜一点苦头。我不打算止于此，但我所剩时间不多，之后发生什么事情，你就去找敏敏。” 林天成有些诧异，听她一连串的话，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林琬不需要他有反应，今天来的目的就是把话说了，剩下三个月，到她死之前未必还会有机会能见面。 有些事情必须交代清楚，否则她的努力都是白费。 “之后如果想要攻击凌氏，就拿这苹果园作为工具。凌司夜一意孤行买下苹果园，之后这里会成为他的噩梦。你现在要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你可以相信陆川……至少现在可信。” 她回头看了一眼，门口露出半截的车头。 十分钟转瞬即逝，几乎都是林天成听，林琬说。 最后不得不走，林琬叹了一口气：“保重。” 林天成连忙说：“小姐，你也照顾好自己。” 林琬没有答应，提着裙边又匆匆忙忙往外走。她没有再回一个头，也许这一次就是诀别。 站在苹果园的土地上很难不想起爸爸，她几乎想要落下眼泪。 陆川看着她，说：“怎么带你来了心情更差了，你这样可不算是报答我。” “你为什么要帮我？”林琬问。 他没那么好心，不可能做这种善事。 陆川心机多深沉她是见识过的，哪怕这个人口口声声说是喜欢她，也不会因为喜欢而头脑发聩。 陆川抱着手臂，摸了摸下巴，沉吟道：“也许是有条件，不过我还没想好。和林小姐做交易一定不亏，等将来有机会林小姐再还给我。” 林琬淡淡道：“那你最好早点提出来，免得我死了你没处讨债。” 陆川皱眉看了她一眼。 发动引擎，慢慢朝林跃所在的院子去。 这会儿林琬想做的事情做完了，心情松懈下来，开始想林跃的事情。 她问陆川：“你怎么说服凌司夜同意我去看林跃的。昨天他警告我最近别过去。” 陆川哼笑了一声：“林跃被打得惨不忍睹，凌司夜正在气头上，让你看到那副惨样对他来说是一种发泄。他不让你去是怕你吓到。” 林琬抿了抿唇。 陆川仿佛没注意到她脸色的难看，也可能是注意到了故意装作不知道，继续阴阳怪气：“林跃这次可是倒了大霉。关雨衡还真拿他当朋友，也不知道是利用他还是别的意思，居然把那些事情都告诉他。之前我就说了，林跃被关雨衡带走那几天知道了不少事情。” 林琬忽然问：“去看望林跃的朋友是谁？” “现任市长的儿子。不然你以为凌司夜的人为什么不敢拦？”陆川啧啧称道，“林跃还有这人脉。那还放什么狠话啊，直接求他这朋友不就把他弄出来了。” 林跃想了想现任市长儿子是谁。 林跃以前那帮狐朋狗友里什么时候有这号人了。 他当年要是跟这些人来往爸爸也不至于那么生气。 猜测其中有什么误会，但她没说。 见到林跃的时候才知道陆川描述特点一点不夸张，上回见他他好歹还是个人样，在医院里干干净净的，这回又面目全非，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凌司夜下了多狠的手。 她站在门口没有进去，陆川催了她一声，她皱着眉头，闻到空气里那股怪味，捂着嘴巴就往外跑。 陆川在楼梯口看着她跌跌撞撞跑下楼，摇了摇头。 他自己进去看了一眼，林跃还在昏迷，询问了下属，得知医生已经来过了，人还活着。 陆川指了指外头：“看到她的反应了？” 手下点头。 “凌总问起，知道怎么说？” …… 林琬扶着树狂吐，早上吃的饭全吐出来了。 她肚子里一抽一抽的，浑身都疼起来。身体软绵绵的站不住，在马上就要跌倒的时候，一只手拽住了她的胳膊，没让她摔下去。 陆川嘴里叼着烟，眯着眼睛看她。 “看到林跃的下场了吗？背叛凌司夜就是这个结局。” 他似乎话里有话。 林琬吐得头晕目眩，没听清楚他说什么。 几乎是借着他的力量才勉强站着，一句话也没力气说了。 陆川搀着她在旁边石凳上坐下，把刚刚顺出来的矿泉水递给她。 林琬漱了口，清醒了一点。 听到耳边陆川的声音： “林琬，活着比死了难。” 她抬头看他，见他靠着树，手上夹着香烟，意味深长地注视着她。 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心里猛的一跳。 陆川知道的事情果然比想象中要多。 她不敢问他究竟都知道一些什么，想他既然不说，索性就装糊涂。她的一辈子也就剩下这几个月，装糊涂到死，也就完了。 陆川琢磨出她沉默的意思，含糊地哼了一声，也没有逼迫她继续说出什么。 “走，送你去凌氏。凌总交代，让你这边完事了直接过去找他，他有事找你。” “好事坏事？” 陆川还真思考了一下。 “不好不坏。” 第129章 我要这个孩子 陆川把她送到凌氏大楼门口，连车都没下，冲她摆了摆手，踩着油门一溜烟跑了。 大概也是不想掺和到他们两个的事情里。 这人鬼精，知道他和林琬一起出现又会让凌司夜找由头撒气，他们一起出门是一回事，被凌司夜看到又是一回事。 两边做好人，说他心机重。 林琬无声叹一口气，自己进了门。 门口保安认识她，没有拦着，直接把她送到电梯间，帮她按了楼层。林琬道了个谢，保安客客气气地鞠了个躬。 电梯叮的一声，到了。 她刚走出来，和几个人打了个照面。那些人看到是她，主动让到一边让她先走，林琬点了下头，目光和其中一人短暂交汇，没有特别的停留。 在她走后，还能听见背后议论的声音。 “林小姐气色看起来不太好啊，比上次还差。” “怀孕了嘛，肯定气色差点。” “沈小姐最近就很得意，脸色红润的不得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怀孕了。我看林小姐这么瘦弱，生孩子很危险。” “嘘……快走。” 那几个人进了电梯，声音消失。 林琬刚走进办公室，助理迎了过来，似乎知道她会来一样，一点也不惊讶。 “凌总正在开会，林小姐在这边先坐会。”助理把她带到待客区。 林琬没有意见跟着她走，助理松了一口气。 还是林小姐好说话。 她体贴地给她倒了水，没有放茶叶，大概是考虑她是孕妇，水温也正合适。 “最近工作忙吗？”林琬随口问道。 助理说：“挺忙的，我们还好，凌总这两天都直接在公司睡，项目很赶。” 林琬看了她一眼。 依稀记得凌司夜这个助理一直没有变过，一个很年轻的小姑娘，以前觉得太年轻了恐怕没法待太久，没想到也做了这些年。 从她说话里就看得出来她确实聪明。 难怪凌司夜留下她。 “我自己在这里等着就好了，你去忙你的。” 助理应了，回到工位上去。 林琬等了好一会儿，都有些昏昏欲睡了。靠在沙发上不知不觉眼睛合上了都没发觉，直到有人碰了她，她被吓一跳猛的惊醒。 心脏还在狂跳。 看清是凌司夜，才松口气。 “在哪里都能睡着，走。”他抬了抬下巴，率先抬脚走进办公室。 林琬这才站起来，发现身上有一件外套，愣了一下，扭头去找助理，正好助理也看着她。林琬对她感激地笑了一下。 助理回以笑容。 她放下外套慢慢走进去，凌司夜已经坐在电脑前面噼里啪啦地打字。 “看到林跃了吗？”他头也不抬。 林琬嗯了一声。 “跟他说话了吗？” “没有。” “放心，人没死。不过给他一个教训，为了摆平他的事情我花了不少力气。” 林琬问他把她叫来这里有什么事。 凌司夜这才停下手上的动作，挠了挠下巴，看向她：“带你去医院产检。” 林琬有些诧异：“我自己去就好了。” “我已经约了医生。”凌司夜挪开目光，“我想要这个孩子。” 他前后两句话跳跃的有些大。 林琬琢磨了下才听懂他话里的意思，心情有些复杂，这是他第一次这么直白地说出这个话。 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 “再等我半个小时，你要是困了就再睡会。”凌司夜说。 林琬已经彻底清醒了，没有睡意，无所事事地坐了一会儿，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安静地看起来。 等凌司夜再抬头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画面。 冬日午后和煦的阳光从落地窗里落进来，打在林琬手上，她捧着一本书专心致志地看着，瘦弱的身体有破碎的美感。 他不觉心生怜惜，心想怎么瘦成这样了。 林琬若有所觉，抬起头来的刹那，凌司夜已经转开了目光。 他站起来，拿上外套。 “走。” 林琬把书放回书架上，跟着他出门，下楼，前往医院。 看到为她产检的医生不是熟悉的医生，来了这个医院这么多回，通过洛羽的关系也认识了几个产科医生，本以为会是她们其中一个，没想到不是。 这让她有些紧张。 那医生倒是能说会道，看了一眼凌司夜，对林琬说：“小姐真有福气。” 林琬面上没有反应，心里却敲了警钟。 她不认识这个人，甚至没见过面，但她却知道他们不是夫妻关系，对她的称呼是小姐。 就算是因为他们在鹿城还算是常有新闻的人，也许在某个报道上看到过他们，认出了他们的脸，但如果是第一次见面的人谁敢这么当着凌司夜的面说话。 只能猜测，这个医生和凌司夜早就认识。 林琬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整个产检过程她都有些糊涂，她没有产检过，没有经验，任由医生指挥，她照着做。 凌司夜在门外等着，她能听到他打电话的声音。 医生笑着说：“挺好的，没什么问题。” 林琬整理好衣服，多看了她几眼。 她开始怀疑这个医生究竟是不是产科医生了。 哪个医生会对一个癌症晚期的人说“没什么问题”这样的话。 走出门的时候还有些恍惚，意识到凌司夜不在，左右看了看，往前走，经过拐角看到他和另外一个医生在窗边说话。 那个医生有些眼熟。 她还没看出来是谁，他们已经看到她了，凌司夜朝她走过来，那医生直接下了楼梯。 “那个医生是谁？”林琬问。 凌司夜说：“一个朋友。” 他没有多解释，林琬就知道他是不想提。 心里有些疑惑，凌司夜什么时候在这里有了朋友，她留了个心眼，但也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回到别墅之后，凌司夜又离开去医院。 林琬给洛羽医生打了个电话，问她关于产检的事情。 洛羽听她的描述，沉默了几秒，才说：“这个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毕竟不是专业的。你什么时候再来医院，到时候过来找我，我带你去问问同事。” 林琬揉了揉眉心，没注意到她语气里的迟疑，只说“下次”，她今天实在太累了。 第130章 假报告 听阮听说凌司夜带林琬去做了鉴定，沈清清有些激动。 “真做了？”她又问一遍。 得到阮听的肯定，对方再三保证这次是真的，她亲自去问了做鉴定的医生，千真万确，不是乌龙。 沈清清心思转了几圈，问她这个报告有没有可能做假。 阮听在电话那头迟疑了一会儿，才说：“按理是可以，但这次是凌司夜亲自带人来做，那个报告不经过我的手，我没法操作。” 沈清清不死心：“给那个医生塞点钱呢？” “那个医生也是凌司夜自己找的，我跟她不熟。”阮听知道她在想什么，但这次实在是爱莫能助。 沈清清有些沮丧，挂了电话。 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如果能做到假的报告，让凌司夜确信林琬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到时候他的反应一定很精彩。让凌司夜亲手弄死自己的孩子，之后再告诉他真相，沈清清迫不及待想看到这个画面。 她意识到自己对凌司夜的恨意有些加重，但放任仇恨滋长，不去想为什么。 她多少有点因爱生恨，故意避而不想。 转天，沈清清决定自己亲自去医院里打听消息，她搬出凌太太的架势，医生多少得给她一点面子。也许可以把报告从医生那里骗到手，再弄一份假的交给凌司夜。 凌司夜最近这么忙，想来不会有空再去问医生详情。 这个主意可行。 沈清清先联系阮听，让她想办法做份假的，她再带着假的去找鉴定的医生拿真的。届时来个狸猫换太子，迷惑凌司夜再说。 阮听照做了。 等沈清清想好了借口去找医生，还没来得及把准备好的理由搬出来，医生没怎么犹豫就直接把报告给了她。 沈清清反而愣了愣。 医生说：“凌太太来得正好，我这里正忙着，这份报告来不及给凌先生送过去，还请凌太太转个手，麻烦您转送一下。” 她没说是什么报告。 沈清清求之不得，欢天喜地拿着报告走了。 到了阮听那儿，等着她做出假报告的时间里，打开看了手头上这一份，当下怔住。 阮听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她一脸茫然。 “怎么了？”她靠过来，看了一眼报告内容，哟了一声，也沉默了。 沈清清迟疑道：“这个报告……” 阮听指着报告立刻说：“这是假的。” “怎么说？” “林琬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凌司夜的。” 沈清清皱眉。 她的确也是这么想的，但眼下这份报告白纸黑字却不是这么写的。 她是不相信林琬真的有这么大的胆子跟别人私通，虽然她自己憋着劲想弄死林琬，但还是不得不承认那女人做不出来这种事情。 “这么说，那医生给的是假的报告了。” 阮听看着她：“是有人已经提前收买了医生。” …… 沈清清打通电话询问了陆川所在之后，直奔天月会所。 一进包厢，顾不得看里面还有没有其他人，直接问：“是你做的吗？” 有人从沙发上站起来。 沈清清看了一眼，嫌弃地翻了个白眼，那女人识相地离开。 “是我做的，怎么了？”陆川翘着二郎腿，“省了你一道事，不高兴吗？” “陆总真有本事，我思来想去找不到机会插手，陆总一个晚上就解决了。”沈清清看了看偌大的包厢，“陆总一个人在这儿喝酒？” “等人。你再晚点来就能跟你丈夫的朋友们打个照面，到时候就是你的麻烦了，得到答案了就赶紧走。” 沈清清没有听他的，反而走近了一些。 她深深看着陆川，轻声问：“是为了我吗？” 陆川手里捏着酒杯，脸上带着玩味的笑意，没有回答她。 沈清清有些激动。 她自觉陆川是为了她才换掉报告，想让凌司夜找林琬的麻烦，好替这些日子被冷落的她出口气。 陆川转开目光：“差不多了，再不走到时候说不清了。” 沈清清鼓足了勇气，说道：“我爱你。” 说完了不敢看他的眼睛，转身就走，落荒而逃一样。 身后陆川似笑非笑，盯着手里的酒杯，自嘲地笑了一声，一口气饮干了杯中酒。 青天白日，他在这里借酒消愁，哪有什么客户，不过是找了个地方逃避。 他一边绝情地换掉报告，明知会给林琬带来怎样的后果，还是这么做了，一边又替她担心。 什么时候自己变成这样了。 陆川摇了摇头，自从遇到林琬之后总是有些失态。以前自己也算是做坏事不眨眼，碰上这个女人总是有自我怀疑的时候。 凌司夜会怎么伤害她。 她会不会害怕。 本希望她能借着这个孩子生出活下去的希望，然而日日夜夜他都嫉妒得发狂，一想到她肚子里有凌司夜的孩子，他又恨不得杀了那个孩子。 闭上眼睛，竭力把脑海里林琬的身影抹去。 他一瓶一瓶的灌酒，找别的女人，转移注意力，不去想结果。 这个时候，沈清清应该已经把报告给凌司夜送过去了。 不知道喝了多少，一向酒量甚好，这会儿也有点醉了。他倒在沙发上，摸出手机，找到林琬的电话号码。 在拨与不拨之间纠结。 结果还是不小心按了拨出，电话在面前嘟嘟响了两声，对方接起来了。 “喂。” 传来林琬的声音。 他想开口说话，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林琬也纳闷，知道这是陆川的来电，却没有声音。 她喂了好几声，想了想，问：“不会又出车祸了？” 对面传来一声轻笑。 林琬哼了哼：“有话快说。” 陆川听着她的声音，忽然想要去见她，抱一抱她。他想要得到这个人想得快疯了。 “陆川？” “嗯。” “没事我要挂了。” 陆川屏住了呼吸。 在对方决绝准备挂电话之前，他轻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林琬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拿着手机愣了一会儿，觉得应该是自己听错了。 陆大少爷什么时候还会道歉了。 她继续看论坛上的消息，刷到一张照片，是沈清清出现在医院妇产科的照片，手指一顿。 底下有人猜测，沈清清是不是也怀孕了。 第131章 给你最后的机会 “凌总也太可怕了，几天没合眼了啊，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菲瑞的项目很大，要冲国际这次是个契机，拼点也正常，不过也太拼了……凌总让其他人先下班，他自己继续加班，谁敢下班啊？” “那天沈小姐……不对，凌太太来干嘛？听说那天她走了之后凌总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开会氛围都很可怕。” 茶水间有人议论，敏敏走过去接了水，听了几句闲言碎语，回到座位上走神。 近来凌司夜脾气不好大家都有目共睹，还以为是因为项目赶期，又似乎不是。敏敏已经听到了很多小道消息，包括那天沈清清来了之后他们在办公室说的话。 她有些担心，给林琬发了一条短信提醒。 林琬没有在意，照例阅完即焚，懒洋洋地躺在床上。 她的确有好几天没见过凌司夜了，不见面的日子里清净许多，不用面对他对于林琬来说是一桩高兴的事情。 尽管她隐隐约约觉得有些暴风雨前的平静。 尤其是那一次凌司夜主动带她产检让她百思不得其解，他实在是不会这么做的人，那天到底是怎么了。 一直没机会去医院问洛羽医生，傅林深来给她检查的时候又不好意思提，毕竟也不是什么很奇怪的事情，只是她自己心里觉得不对劲。 怕傅林深担心，也就没告诉他。 昨天傅林深来的时候，跟她聊天，提起那则新闻。 “沈清清没有怀孕。” 林琬疑惑地咦了一声，明白过来他为什么这么说，笑了一下：“她要是怀孕了也正常。” “她要是之前都不怀孕，这会儿突然怀孕了，就不正常。”傅林深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没有过多解释。 林琬知道他的意思。 如果沈清清算计这个，说明她留在凌司夜身边的目的也就不纯。六年时间她都没想过利用孩子上位，这个时候却怀孕了，难道真的是想为凌司夜生孩子吗？ 不过是不甘心。 可见凌司夜真心爱沈清清，沈清清却未必是同样真心对待他。 “我让人打听了，沈清清那天是去拿报告的。” 林琬猛的坐直了。 傅林深惊诧看着她：“怎么了？” “她没有怀孕，为什么去妇产科拿报告？”林琬盯着他，那天之前，做了产检的人是她。 傅林深似乎也想到了什么，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他沉默了一会儿，问：“你的报告拿到了吗？” 林琬很慢地摇了一下头。 医生没有联系她，本想着那个医生既然是凌司夜约的，应该会直接告诉凌司夜。 但凌司夜最近这么忙，未必有空管这个事情。 难道沈清清那天去医院，是拿她的报告？ 林琬有点坐不住了，虽然还没发生什么事情，报告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顶多是胎儿的问题，即便报告上写清楚了她是癌症晚期，被沈清清看见了也无所谓。 她从没有遮遮掩掩自己的病情。 但不知道为什么，对于报告经过沈清清的手再给凌司夜，让她感到不安。 傅林深安抚她：“我等会就去问问报告的情况。” 林琬还是没有得到安心。 傅林深又说了一些安慰的话，看她坐立难安，也就不继续耽搁，直接开车去医院替她问清楚。 这个时候，凌司夜回来了。 他回来的毫无预兆，林琬还在客厅为这事发愁。 心里像有一只水桶挂着，晃来晃去的，她感到极度的不安。 这个时候凌司夜走进来。 她看过去，第一眼是注意到了他手里的文件。 而后才去看他的脸，他面无表情，是一贯的冷漠，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里悬着这个事情，总觉得他有点不开心。 凌司夜把报告扔在她面前。 林琬没动。 “这是什么？”她问。 “自己打开看看。”凌司夜语气不明。 林琬心脏狂跳了两下。 已然察觉到了什么。 她拿起报告，翻了一页，看到那张曾经见过的鉴定报告，曾被她烧毁在火焰中的一模一样的dna鉴定单子，此刻又再一次出现在她面前。 连结果都一模一样。 她脸色顿时变了。 “你怀疑我？” “你紧张什么？” 凌司夜走过来，垂眸看她。 林琬咬了咬牙，把报告扔在一边，也站了起来。 原来压根不是产检，而是亲子鉴定。他一再怀疑她，这个孩子还有什么降临的必要。口口声声说想要这个孩子的人是他，转头就带着孩子去鉴定是不是亲生的也是他。 “你凭什么怀疑我？”她气得发抖。 凌司夜冷笑：“没看到吗，白纸黑字，不认识字吗？这个孩子是谁的？” 林琬被气笑了。 “我除了跟你上床，还有机会跟别人上床吗？” “谁知道。” 凌司夜面无表情地反问。 他似乎真的这么觉得。 这让林琬僵住，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凌司夜，你疯了？这是你的孩子！”她拿起报告用力撕成两半，几乎是怒吼出声，“这他妈是你的孩子！” 她许久没有这么生气了。 眼下的心情比吃了苍蝇还要恶心。 在她想要放弃这个孩子的时候，是凌司夜说想要留下，她重新给了他们一个机会，至少把孩子留到最后，现在他居然怀疑这个孩子的身世。 凌司夜看着她暴怒的样子，觉得她是恼羞成怒。 拿到这份报告到今天已经过去了三天，他没有立刻会来质问她，给了自己冷静的时间。说不上究竟是愤怒多一点，还是失落多一点。 他的确期待过这个孩子的到来。 他和林琬的孩子。 “把这个孩子打了。” 他毫无感情地宣布了死刑。 林琬脸色煞白，跌坐在沙发上。 她捂着肚子，喃喃自语：“这是你的孩子，你不能……你不能……” 哽咽得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经历了三天的自我怀疑，现在凌司夜已经没法对她产生怜悯，控制住了想要掐死她的心情，给她机会，把孩子打掉。 不管是谁的孩子，这个孩子不能留。 “把这个孩子打了，我就相信你。” 林琬抬头可笑地看着他：“为什么要用这个方式证明我的清白？这是一个生命啊，凌司夜……” “我不想再说第四遍，林琬，我给你最后的机会。就是打掉这个孩子。” 第132章 除非你杀了我 “我们会有别的孩子的。” 林琬想不明白凌司夜是怎么做到眼睛也不眨说出这句话。 不会有的。 不会再有别的小孩。 即便这个孩子最后未必能降临人世，她现在已经对这个孩子有了感情，如果是最初，也许她可以毫无压力地躺上手术台。 但是现在不行。 林琬拉住凌司夜的手，哀求道：“我向你发誓，我用我的生命，用林家的名誉，用一切，我发誓这是你的孩子。” 凌司夜恹恹地看着她。 实在发不出脾气。 疯狂地折磨自己这几天，没日没夜的工作，消耗自己的力气，就是为了让自己没有脾气。他不想跟林琬吵架，冷静了三天回来的目的就是让她拿掉这个孩子。 已经尽量心平气和地跟她说话了，他没力气发火。 凌司夜俯下身，靠近林琬，看着她的眼睛，看着她哀婉动人的眼泪，用指腹轻轻抹掉她的泪水，绝情又残忍地说：“我不要这个孩子。” “哪怕是你的孩子？”林琬咬唇看着他。 凌司夜点头：“是，哪怕报告出了错，哪怕是我的孩子，我不想要这个。” 没有转圜的余地。 林琬绝望地靠坐着沙发。 她眼神茫然，觉得自己的坚持可笑，又不想放弃自己的坚持。 “你从来没有爱过我。”她轻声说，“是我错了。” 凌司夜去拉她的手。 被她猛的甩开。 她大声说：“除非你杀了我，否则我不会打掉这个孩子！” 凌司夜没有跟她废话，强行把她抱起来往外走。他再累，也还是比林琬的力气大。 林琬拼命挣扎，在他怀里用力推开他的胸膛，想要逃离他的掣肘。 在门口下台阶的时候，林琬咬住了他的胳膊，凌司夜吃痛松开手，林琬摔在地上。 那一瞬间，时间仿佛停滞了一样。 一直在暗中查看情况的冯凯也待不住了，从花园里走过来。 凌司夜怔怔看着摔在地上一动不动，下半身流出一滩血，脸色惨白的似乎已经死了的林琬，有些不知所措。 林琬的肚子磕在台阶上，她疼得浑身痉挛。 感觉到身体里有什么在流失，她想要动一动，都没有力气。一个劲的掉眼泪，几乎是把所有的泪水在此刻要流干了。 还是冯凯先做出反应。 “凌总，我去开车。” 凌司夜被他叫回神，重新抱起林琬，一声不吭往外走。 林琬死死抓住他的衣服，瞪着他。 凌司夜没有低头看她，他紧抿着唇，飞快上了车，直到到达医院，都没有看过她一眼。 恰好傅林深也还在医院。 听闻这个消息立刻赶过来，听说这次比上一次严重许多，上一回医生至少还能想办法抱住大人小孩，这一次连大人的命都有些危险了。 傅林深冲过来就给了凌司夜一拳。 “你他妈疯了？” 凌司夜擦了擦嘴角，冷眼看他。 傅林深听说了林琬的情况，已然失去理智。 “半个月里让她流产两次，你真他妈有病，凌司夜，你不想要这个孩子能不能干脆一点，变着花样想弄死林琬，用得着费这么大劲吗！” 凌司夜冷笑一声：“我不想替别人养孩子，有错吗？” 傅林深一愣。 “你在说什么？” “dna鉴定，她肚子里的孩子生父不是我。”凌司夜嘲讽地看着他，“建议你去做个鉴定，没准是你的。” “你疯了？”傅林深瞪大眼睛看着他，怒火上涌，想冲过去再给他一拳，给冯凯拦住了。他指着凌司夜骂道：“你这个畜生，你畜生不如！那是你的孩子，凌司夜，你会后悔的！” 凌司夜没有反应。 傅林深气到最后也有点绝望了，他几乎是被冯凯托着，低声说：“这是你和林琬唯一的孩子了。” 他的声音不低，凌司夜听到了。 冯凯有些不忍心，他看了一眼凌司夜，知道凌司夜没理解这话里的意思，林琬没有更多的日子来孕育下一个孩子了。 “傅医生，你冷静一点。” 冯凯拖着傅林深离开走廊。 凌司夜下楼抽烟，他这会儿并不很清醒。连续几天没有宕机疯狂工作，是个人都吃不消，他想了三天，确定不要这个孩子。 本来以为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只要林琬打掉这个孩子，他愿意原谅林琬。 他们可以再有下一个孩子。 然而看到她流产之后没有生机的脸，那一刻仿佛已经死了的样子，心里还是揪成一团。 他已经对自己原谅林琬的背叛感到意外，现在竟然还对她的绝望感到害怕。 怕她真的死了。 她如果真的死了…… 凌司夜猛抽了一口烟，用尼古丁麻痹自己。 坐在花园长凳上抽了半包烟，冯凯才找过来，告诉他林琬出来了，医生说林琬正在昏迷，情况很危险，需要观察，如果这次醒不过来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冯凯隐瞒了一些其他的话，譬如医生说病人本就有癌，已经是病入膏肓的程度，加上流产，等于是自杀。病人现在生志很弱，她自己都不想活了，医生没有办法。 凌司夜嗯了一声，表示知道。 冯凯静静退到一边陪着他。 “你上去，等她醒了再告诉我。” 良久后，凌司夜开口。 冯凯说了一句是，慢慢往回走。 这两人纠缠了这么多年，是要分出胜负了。 可是赢的人未必高兴，看似输了的人也不是真的输了。 作为旁观者，冯凯看这两人都有些不忍心。 回到病房，傅林深已经站在床边。 “她不会再好了。” 冯凯意识到他是在跟自己说话，抬了抬头，却不知道应该接什么话。 “你知道的，冯凯，这个孩子是凌司夜的。你做个证人，证明是凌司夜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孩子，等将来有一天，要他知道这件事情，要他后悔，要他对着林琬的坟墓自责。” 傅林深语气平到极点，他也累了。 冯凯仍旧是一言不发。 看了一眼床上插满管子的林琬，心里长叹了一口气。 凌司夜离开了医院，开着车满城乱转，不知道应该去哪里。 他现在算是疲劳驾驶，残存的理智告诉他应该停下，但身体没有这么做。 等大海印入眼帘，才发觉自己离开了鹿城城区。 第133章 她好像死了 两天过去，林琬一直昏迷不醒。 几乎所有的医生都放弃了希望，除了傅林深，连洛羽医生也摇头。 凌司夜只在深夜过来看她，两个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在病房里坐着，一句话都没说。 每一次都坐很久，几乎天快亮了才走。 他不想在阳光明媚的时候看到她躺在床上没有生机的样子，会让他觉得这人好像真的死了。只有夜晚，至少林琬看起来像睡着了一样。 陆川问过他，后悔吗。 不知道是谁泄漏出去的消息，媒体报道了林琬命悬一线的新闻，大半个鹿城的人都知道了这个事。 凌司夜回避这个问题，他坐在病房里面对林琬的时候只想一件事情。 等她醒来他应该说什么。 他还是觉得她会醒来的。 白天工作，夜晚陪床，凌司夜的脸色跟躺在床上得林琬也差不多了。 沈清清见了他一面，也忍不住劝他好好休息。 “回家睡觉，别管了。”她说。 真怕凌司夜那天突然猝死。 凌司夜一边安抚她，说自己回办公室休息，一边回到办公室还是坐到了椅子上，跟机器一样继续工作。 林琬是在陆川来探望的时候醒的。 当时陆川出现在病房外面，冯凯想拦他，被陆川警告，没拦住。他进去的时候，看到林琬那个模样，呼吸都梗住了。 没有第一时间来看她，但也听说了不少消息。能来这里需要做心理准备，她会变成这个样子和他脱不了干系。 明知道有这个可能，他还是那么换掉了报告。 他走过去，站在床边，低声说：“对不起啊，林琬。” 没人比他更希望她活着。 他却把她推向死亡。 这个时候，林琬的睫毛颤了颤。 陆川还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俯下身仔细看了一会儿，又看到她睫毛颤动，才猛的起身去按床头的铃。 医生出现的很快。 陆川连忙说：“她有反应了。” 医生把他请出去，陆川和冯凯面面相觑。 “你不告诉凌司夜吗？”陆川问他。 冯凯这才拿着手机走开。 过了一会儿，医生才打开门，满头大汗，松一口气说：“醒了。” 冯凯还没回来。 陆川跟医生一个个道了谢，活像他才是里面买那个女人的丈夫一样，送走医生后才进去，和林琬目光对视了几秒。 他头一回感到心虚，先移开了目光。 不敢再看下去了。 林琬的目光里失去了斗志，那种神情让他感到不忍心。 他走过去，试图说些俏皮话调节气氛。 还没开口，林琬已经闭上了眼睛。 抗拒意味显然，她不想看见他。 陆川仿佛被泼了一盆冷水，手捏紧了床边的栏杆，轻声说：“林琬，活着比死了难。” 这句话他在苹果园说过一次。 眼下又说一次。 死了有什么的，一命呜呼，未必有人记得。活下去，跟癌症斗争，跟凌司夜斗，报仇，让林氏东山再起，无论她想做哪一件事情，他都可以义无反顾帮她。 只要她愿意活着。 林琬紧闭双眼，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他说的话。看到她这么一副不愿意沟通的样子，陆川只好先离开。 至少今天看到她还活着。 也算不亏。 他刚走，凌司夜就来了。 冯凯先进去看了一眼，确定林琬是醒了，才出来跟凌司夜说。 凌司夜没有立刻进去，在走廊上坐了很久。 之前想了那么多应该说的话，这会儿觉得哪一句都说不出口。 过了许久，他才慢慢起身进去。 看到林琬的目光，当下他的心就一凉。 认识林琬这么多年，哪怕林国昌死的时候，他也没见过林琬这个眼神。 林国昌死的时候，她还有愤怒的力气，恨不得杀了他给林国昌报仇。 然而现在，她活着，却好像已经死了。 那样的目光让人感到胆寒。 凌司夜走过去，在沙发上坐下。 “这件事情就算过去了。” 他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一样。 林琬没有反应。 凌司夜被这病房里安静得犹如太平间的氛围扰得心烦，有些气急败坏地站起来，恼怒地说：“林琬，我知道你在听，别蹬鼻子上脸，不过是一个还没成型的孩子，你敢说你之前没有打掉这个孩子的心思？现在跟我装什么母子情深？” 他越是慌乱，越是口不择言。 说完了又心里暗自后悔。 然而无论他说什么，林琬都没有表情。 她仍旧是静静地，没有情绪地看着他。 凌司夜感觉自己在对牛弹琴，他恨恨离开，放狠话说再也不管林琬，是他递了台阶她不下，现在不知好歹的人可不是他！ 回了公司，又发了一通脾气。 把下属骂了个遍后，钻进办公室，把多余的怒火发泄在项目上，精益求精，死命扣细节。菲瑞集团对接的负责人都感到纳闷不解。 在远洋之外，老外挠了挠头，转身对身后的人说：“魏，凌司夜发疯了。” 魏显端着水杯，走过来看了一眼他们的对话记录。 “这人就是个疯子。” 他做了以上的结论。 与此同时，鹿城某处，林天成正在收集苹果园的资料，他隐于暗处，借着陆川给的机会了解了大量关于苹果园的信息。 也就知道了关雨衡的死因。 关雨衡不是单纯的困于爱情死于盲目，靳盛是靳家留在鹿城的眼线，暗中盯着鹿城的一举一动，如果关雨衡撞到了伤口上死了，凌司夜也一样可以用同样的办法让他去死。 他正忙的时候，被陆川叫过去。 “我知道你在做什么。我没有拦你，想来你也知道我在做什么。”陆川脚边躺了一些酒瓶，他喝了不少。 林天成说我不知道。 陆川拍了拍他的肩膀：“别让她失望，至少让她活着看见林家东山再起。” 他今天格外奇怪。 林天成不敢跟他交心，没有回答。 他牢记林琬说过的话，利用陆川可以，千万别跟他坦诚以待。否则什么时候被他剥干净吃了都不知道。 陆川也不介意，他只是要找个人倾诉，借着酒意什么都说，最后拉着林天成喝酒。 要把林琬忘了，把她忘了，他才不痛苦。 林天成醉倒之前，听到他说：“是我错了。” 但没明白他的意思，什么错了？ 第134章 凌司夜晕倒了 凌司夜到医院的时候，病床上空空如也。 他返身往外走，正好在门口和冯凯撞上，冯凯叫了一声“凌总”。 “人呢？”凌司夜问他。 冯凯探头看了一眼房内，疑惑道：“五分钟前还在这。” 这时有个医生从走廊一侧往另一侧楼梯间狂奔。 白大褂在空中翻飞。 突如其来的举动让众人目光都转过去，看着他奔向楼梯的样子，纳闷不解。 之后怀里抱着登记本子的护士、推着推车的护士都从病房里出来了，她们站在门口看着楼梯间。 凌司夜转头看过去。 楼梯间闪过好几道白色大褂的身影。 “都回去，别看热闹了。”护士说。 有个病人从外面走回来，多嘴说：“楼顶有个女的要跳楼。” 那一瞬间，冯凯注意到凌司夜晃了一下。 紧接着凌司夜就朝楼梯间也跑过去，冯凯反应过来之后匆忙跟上。 九楼天台，已经站了很多人。 他们从铁门后面出来的时候视线被挡住了，只能看到一个女人的背影坐在边缘，一只脚在半空中荡来荡去。 有几个医生站在距离她两米外的地方正在劝说她。 凌司夜脸色一凛，步子一跨就准备过去。 被冯凯叫住。 “凌总，这不是洛医生吗？” 凌司夜脚步一顿。 站在他们面前挡了去路的人，听到他们说话转过头来，正是洛羽。 看到他二人，洛羽也有些惊讶。 “凌先生？” 凌司夜若无其事地说：“你好。” 这时他也看到了那个女人的侧脸，是张陌生的脸，他调头下楼，重新回到病房，林琬已经站在窗边，看着底下仰头围观的人。 “你跑哪里去了？”凌司夜走进来看到她，忍不住就有些生气，“能不能不要乱跑！” 天知道他刚刚脑子里经历了怎样的风暴。 林琬仿佛没听到他说话一样，仍旧扶着窗朻，看着那些看热闹的人。 她在病房里待得太闷了，出去走走，听说有人在楼顶要跳楼，本来也想去看看热闹，想看看还有谁比她更加悲惨对这人世没有眷恋到这个地步。 但走到一半又停下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痛苦，旁人看个热闹，转头就忘了，那人的痛苦何解呢？ 她未必真的想死，可是围观的人多了，心里也许就生出一些偏激，非要死给这些人看一看。 林琬不想间接成为推她下楼的那只手。 手腕被拽住，凌司夜强行逼迫她面对自己，低着头气急败坏地说：“你是准备永远不跟我说话了是？” 林琬连跟他生气的力气都没有。 对于她来说人生只剩下这三个月，她没什么期待了，熬一天是一天。 她没有必要跟凌司夜置气。 “林琬，你真以为我有多少耐心？” 他失望地松开手。 “我给过你机会了。” 难道她还要说谢谢吗？ 林琬平静地看着他，一言不发，最后凌司夜转身走了。 他何必装出一副受伤的模样来。 差点死了的人又不是他。 冯凯站在门口听到病房里传来的凌司夜的声音，就知道他们两个又急红脸了，往外退了退，假装没有听到。 结果就看到凌司夜怒气冲冲走出来。 他看着凌司夜往电梯走，还没走到，忽然站住了。冯凯愣了一下，看到凌司夜扶着墙弯下腰的时候，脑子还没转过来，人先奔过去了。 好在附近有个医生，看到凌司夜脸色不对就直接过来了，立刻给他做了急救，招呼护士拿担架床。 这时凌司夜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 天黑之后，冯凯才回到林琬的病房。 他走进来，问林琬想吃什么。 林琬摇头。 “多少还是吃一点，你现在身体虚弱，不吃饭受不了。” 林琬没有理他。 冯凯索性自己做了决定，去给她买了稀粥，放在她床头桌子上。 一个下午都在陪着凌司夜，听医生说他是因为过度劳累引起的昏厥，要是再不注意休息，后果会很严重。 凌司夜最近的拼命程度大家都知道，冯凯不怎么去凌氏，只是偶尔替他把落在家里的东西送过去，和门口保安抽根烟的功夫，就听说了不少。 谁也经不起这么耗。 冯凯看这两个人继续纠缠，往两败俱伤的结局走下去，以他的身份不该说什么，却又实在看不下去。 离开病房之前，冯凯站在门口，对林琬说： “凌总晕倒了，在楼下病房。” 林琬目光从窗外夜色转到他身上，丝毫没有任何波动。 她现在冷漠的让冯凯觉得，即便凌司夜现在是死了，她也不会有什么反应。 冯凯不怪林琬，知道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不是她本意。 再没有人比她遭受更多痛苦。 晚一些时候，消息还是传出去了。就算冯凯叮嘱了医生，不要把这件事情往外说，凌氏近期有个大项目，凌司夜的状态也影响着凌氏的状态，这个时候不要节外生枝。 医生口口声声答应了，结果还是被外头知道了。 沈清清就是从外头新闻上得到的消息赶来的医院，她还有些抱怨阮听没有跟她说这个事情，实际上阮听也没比她早知道多久。 泄漏消息的不是医生，是看到了凌司夜昏迷那一幕的路过的病人。 沈清清看着安静睡着的凌司夜，心想平时总是见这个人意气风发的样子，还以为他真是永远都不会倒下。 原来也不过是个普通人。 他现在生病的样子格外可怜，沈清清都有些不忍心，如果在这个时候把凌氏的项目弄垮，凌司夜醒来之后一定会杀人。 她一边幸灾乐祸地想象后果，盼着有人出来给凌司夜一个下马威，一边又同情凌司夜。 至少她不会去做这个事情。 坐了一会儿，凌司夜也没醒来。医生说他不会这么早醒，他太累了，可能需要睡一整夜，明天早上才会醒。 沈清清不会在这里陪一整夜，她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想到什么，转而上了楼，去找林琬。 她想看看林琬现在是什么样子。 林琬正在跟傅林深说话，看到她进来，也没有停下话题，拿眼睛瞥了她一眼，浑然没顾及她出现。 第135章 背叛的滋味 “凌司夜快死了。” 沈清清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大概是看到林琬一脸冷漠，想要拿话刺激她。 但她想错了。 站在病床边的傅林深对林琬点了下头，径直越过沈清清离开，这让沈清清更加生气，被无视的感觉并不好。 傅林深和凌司夜从小认识，六年前傅林深还没认识林琬的时候就先认识了她，现在却为了林琬丝毫不把她放在眼里。 每个人都这样。 林琬有什么好，除了冠了个林姓，在这鹿城叫得上名号，有什么厉害的！ 傅林深一走，沈清清连装也不装。 往前走了两步，恶声恶气道：“如你所愿！凌司夜会死在你前头，这下你高兴了。” “你怎么知道我什么时候死？”林琬面无表情看着她。 沈清清顿了一下。 林琬又说：“你知道的比凌司夜都多。” “我怎么知道你什么时候死，看你这样子也差不多了，你次次有好运，司夜可没有。”沈清清强行把话圆回来。 林琬也没有继续追问，冷笑了一下。 “你运气给你你要吗？” 说三句话被噎两句。 沈清清发现自己说不过她，尤其是现在的她，比以前看起来更加难对付。 以前至少自己跟一个活生生的人争执，现在却有一种不管怎么使劲都打在棉花上，轻飘飘无力又费劲的感觉。 她心累。 往后退了两步。 “林琬，你真够绝情的。” 林琬原封不动把话还给她。 等沈清清走出病房了，站在走廊上，才后知后觉她那句话什么意思，林琬凭什么这么说她？ 立刻就要转身回去质问，被突然蹦出来的冯凯叫住。 冯凯看到沈清清出现在这里，吓了一大跳，自己上个洗手间的功夫就没看住。 林琬现在这状况可实在是不能再受刺激。 要是让凌总醒来之后发现沈清清跑来见了林琬，一定会很生气。 沈清清被拦住，瞪了冯凯一眼。 “你到底是谁的走狗？” “太太请回。”冯凯不卑不亢。 沈清清指着他的鼻子，低声说：“你给我等着。” 先被林琬下马威，现在连冯凯都敢给她脸了。 她这凌太太做得有多憋屈。 怒气冲冲踩着高跟鞋下楼，在走廊另一侧，窗边，有人目睹了这一切。 沈清清正在气头上没注意到有人看着他们，冯凯却发现了。 他警惕地看过去，只看到墙后面露出了一截拐杖和腿，那人似乎并没有特别想隐藏自己，看起来很随意。 冯凯本想走过去看看是谁，走到半路脑海里由拐杖联想了什么，脚步一顿，又转而走回来。 这里是医院，谁爱看什么看什么。 窗边的人站了大半宿，最后被路过的医生询问是哪个病房的病人，得知他不是住院的病人，要他赶紧回家。 他才慢慢拿着拐杖，拖着他那打了半截石膏的腿离开。 第二天，林琬刷论坛的时候，看到关于凌氏的消息。 就在凌司夜生病的这一天时间里，凌氏出走了两个经理。 网络上甚至还有这两个经理的名字。 这么曝光出来，在老东家生病的时候落井下石，背信弃义的行为，谁敢用这两个人。 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这两人是故意还是真的蠢。 等凌司夜醒来知道他们两个人出走，在他最为困难的时候离开，无异于背叛，凌司夜一定会想办法报复他们。 他们的名声也臭了，鹿城哪个企业还会招聘他们。 这不就是自毁前途？ 看来看去都觉得不太对劲，总觉得是有人从中挑唆，她关注了这个事情，如果最后这两个人压根就没打算留在鹿城发展而是准备出国，那么背后一定还有一个挑唆者。 连后路都想好了，是早有准备。 要说她为什么这么关心凌氏，倒没有任何担心的意思，她在凌氏的最后一步棋还没走完，就算剩下三个月时间，至少也要把牌打好。 否则布置了这么久不都白费，到时候死也不瞑目。 当然要是凌司夜先她去死，也就不用操这心了。 凌司夜昏迷的第三天，傅林深忍不住也跟她提了这个事情。 “他昏迷的有点太久了，连医生都觉得不太正常。按理来说他是因为过于疲劳导致的休克，一般缓一缓，睡一觉醒来，不说恢复完全，至少能醒。” 但他直到现在没醒。 林琬一边看书，一边漫不经心道：“他睡七天七夜也补不回来缺的觉。” 傅林深有些心情复杂。 即便知道林琬现在对凌司夜很难有什么感情，失去这个孩子的后果比他想象中要严峻许多，林琬仿佛失去了大半条命一样。 好不容易愿意说话，身体恢复了一些，但像变了一个人。 说不出来哪里变了。 就是觉得不对劲，觉得面前这个不是林琬。 有时候连傅林深盯着她久了都会觉得晃神，心想他认识的林琬跑到哪里去了？ 那个乐观、勇敢、自信的林琬，去哪里了。 眼下这个人冷漠、没有波澜情绪的人又是谁？ “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林琬若有所觉，抬起头来果然逮住了傅林深打探的目光。 她放下手里的书。 “你觉得我应该去探望他？” “是的。” 林琬皱眉：“你这是怎么了？” 这话打别人嘴里说出来都还算正常，从傅林深口中提出来，怀疑是不是凌司夜在外头拿枪抵着他的腰逼他这么说。 林琬坐直了身体：“他真的快死了？” 傅林深摇摇头：“还没有很快，但以他之前的工作方式继续干下去，也快了。你知道凌氏今天遇到的危机吗？我看到新闻了。” “还是那句话，跟我没多大关系。”林琬说，“不过你要是让我去，我也就看在你的面子上去看看他。” 傅林深这才笑起来。 他也太了解林琬了，她越是这么说，越需要给递个台阶。这样她就才会直视自己的想法，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去，他再继续毫无症状地昏迷下去，情况危险起来不比你的糟糕。你就当做散散步，去楼下走一趟。” 林琬轻哼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第136章 局中局 听说林琬要下楼的时候，冯凯高兴得十分明显。 接过他递过来的外套时，林琬斜睨了他一眼。 六年来还没见到冯凯喜怒这么形于色的时候，就为了她下楼去看一眼凌司夜，至于高兴成这样？ 好在冯凯还算识相，没有非要跟在她身后一起下楼。 林琬独自一人走楼梯下去，在病房门口外面徘徊了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什么迟迟没进去，她以为里面没人，结果门突然被从里面打开。 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陆川倚着门框，欣赏她神色惊慌的样子，笑了笑。 “来都来了，进去不？” 林琬没想到他会在这里。 顿时觉得有些尴尬。 明明是被人劝下来看一眼，陆川不知道前因后果，看她在这里犹豫，指不定怎么想。 她心横了横，书面：“不进。” 陆川悠悠叹了一口气：“还是去看看，下病危通知了。再不看真来不及了。” 林琬看着他的眼睛。 想分辨出他真话假话，然而这人毫不心虚坦然接受她的打量，在他面前反而林琬弱了一头。 她冷着脸把他往旁边推。 “别挡路。” 陆川诶了两声，身体被她推得歪歪扭扭，石膏敲在墙上，林琬头也没回。 真是无情。 病房里悄无声音，从楼上下来的时候林琬就发现了，虽说都是单人病房，但是楼下这一层的空病房格外多。 因而也更加安静，走过来的时候鞋子和地面摩擦的声音格外清亮，是唯一发出的声音。 她看到紧闭双眼的凌司夜，站在床边默默盯了他一会儿。 又觉得自己这个样子像是遗体告别。 你也有今天，凌司夜。 等你醒来，你也会感受到被背叛的滋味。 她在心里无声地说。 出来的时候，发现陆川还没有走。他靠在墙边，低头看着手机，光亮打在他脸上。 察觉到她的存在，才抬起头。 “有人想动凌氏的项目，这个时候如果菲瑞和凌氏的项目被攻破，凌司夜的努力功亏一篑，你猜他醒来会不会想要杀人？”陆川说话的时候嘴角噙着笑。 林琬微微歪头：“我没记错的话，和菲瑞合作是以明陆公司的名义，而凌氏不过是明陆公司的合作伙伴，间接参与了这个项目。” 如果项目出了差错，直接受到影响的是明陆。 陆川收起手机，单手插在兜里。 “明陆无所谓多这么一个项目，想要冲向国际的也不是明陆公司。凌司夜为了这个项目辛苦了几个月，他现在躺在床上到底也是因为这个。” “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林琬不耐烦地皱眉。 又不是她做的。 陆川笑意深长：“因为眼下费尽心力想要攻击这个项目，让凌司夜一无所有的，是你的好朋友，林天成。” 林琬脸色一变。 她盯着他，脑海里飞快转动。 这些日子在医院待得惰懒，很少想这些事情，也没有和林天成有任何的联系，她丝毫不知情。 陆川没必要骗她这个。 “看你是要高抬贵手还是给凌司夜致命一击了。”陆川走过来，低头望进她眼睛里。 他也借此赌一把。 林琬无声后退，和他拉开距离，转身又走进了病房里。 当下的反应毫无考虑，只是想要逃离陆川给出的压迫。可能连他自己都没察觉，他给出的无形压迫让人很不舒服。 然而这举动在陆川眼里成了另外一个意味。 他在原地垂下头，失落自嘲地笑了笑。 林琬也没想到，她进病房的时候和凌司夜面面相觑。 他居然这个时候醒了。 有些事情巧到让人匪夷所思的程度。 现在她才是真的骑虎难下了。 凌司夜坐起来，朝她招了下手。 他还是很虚弱，连话都说不出口，林琬没动。 “求你。”他说。 林琬别开头，眉头紧皱。 她为什么在这里自取其辱。 凌司夜为什么要这么卑微，仿佛是她造成了眼下的局面，倒成了她的错一样。 “琬琬。” 林琬硬着头皮走过去。 凌司夜这才笑了一下。 “我做了一个梦。” 这句话后面一定是长篇大论，关于他的梦林琬不感兴趣，她只想离开这个地方，现在，立刻。 面对凌司夜只能让她回想起孩子从身体里流失那一刻的感觉，她这辈子都不会再有这种体验了，她曾拥有过一个孩子，从此以后不会再有一个孩子。 林琬开始觉得头疼。 好在凌司夜似乎没有要往下阐述他做了什么梦的意思，只是温和地看着她。 “回去休息。” 得到这句话，林琬转身就走。 幅度太大以至于磕到了床角，力度不小，她却没有知觉一样，只想赶紧走。 好在出来的时候陆川已经不在了。 她这才觉得膝盖磕得疼，弯腰揉了揉，一瘸一拐往楼上走。 她走了，陆川才叼着烟从旁边的病房里出来。 目送她的背影进入楼梯间，转身进了凌司夜的病房。 “什么情况？”凌司夜脸色已经沉下来。 陆川抱着手臂，好笑看着他。 刚醒来还什么都不知道，就已经猜到了一样。 “那两个人一走，公司里蠢蠢欲动的人就多了，之后又走了几个项目组的人，不过也不是很重要。”他从嘴里把没点燃的烟拿下来，垂着眸漫不经心地说，“已经处理了。” “一直在找机会放那两个人走，没想到我生病是这个契机。” 凌司夜慢慢靠回床上。 凌氏内部需要清理太久了，他一直在等合适的时机来个大清洗，之前跟陆川提过这件事情，但大多数人畏惧凌司夜的有仇必报心态不敢动。 这一次他的生病也让那些人觉得凌司夜并不是无懈可击。 他的昏迷的确是意外。 但醒来后，也知道陆川会按照此前所说抓住这个机会进行整顿。 每个人都在赌。 他信陆川又何尝不是赌注。 “没别的异常了？”凌司夜扭头看他。 陆川扬了下眉：“没了。项目正常交尾，放出去的消息是因为你病了停滞进度，实际上菲瑞集团早已经验收。这件事情除了几个高层知道，项目组其他人都还以为要等你回去敲定。” 凌司夜满意地哼了一声。 陆川才是老狐狸。 第137章 凌氏的危机 凌司夜醒来后没在床上多待，第二天一早就回了公司。 谁看了都不得不说他是劳模。 他不在这几天凌氏内部发生不少危机，除了出走的几个人，公司内部的氛围实在有些古怪。大概是群体效应，担心凌司夜会因为那几个人迁怒其他人，毕竟怀疑一旦生起很难消抹。 结果意外的是凌司夜什么都没说。 他一回公司就召集项目组开会，再按照之前安排好的，重新放出消息项目完成。 起先最重要的就是菲瑞的项目，眼下这个事情结束了，一切也就回归正常。 凌司夜没有指责出走的那些人，也没有拿话敲打留下的人，照样该做什么做什么。 林琬出院的时候他还去医院接她。 尽管两个人仍旧是说不上几句话，凌司夜也没有之前那么大脾气，似乎已经接受了林琬恨他的事实。 林琬不想见到他。 但不得不回到那栋房子。 一回别墅她就借口自己太累了要休息，上楼关门反锁，不管跟在身后上楼的凌司夜是什么反应，换了衣服倒头就睡。 她自觉睡了很久。 整个人被梦魇住了怎么都醒不过来。 直到一阵铃声疯狂不休地响。 她才总算借着这个契机使劲把自己从梦魇里挣脱出来，气都喘不上来，缓了一会儿才慢慢平复冷静下来。 铃声停了。 她从枕头底下扒拉出手机，看了一眼。 陌生来电。 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找她。 需要这么魔鬼一样轰炸，这会儿还觉得耳边有铃声在响。 对方没有再回拨，她也没有打过去。 呆坐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上一次似乎发生过同样的事情，是陆川出车祸那回。 虽然陆川死活与她无关，但这次不知道会是谁。 眼皮跳了两下，她重新拿回手机。 这时手机又响了起来。 她被吓了一跳，手一抖，直接摁到了接听。 对面传来一声很轻的抽泣。 林琬立刻坐直了身体。 “敏敏？” “大小姐，材料我已经交给林总了。” 她还是习惯性这么称呼林天成。 林琬听到对面呼啸的风声。 厉声问她在哪里。 “凌司夜察觉到我的作为了。那几天我跟出走凌氏的其中一人见了面，以为她总要走，就想从她嘴里打听一些东西。没想到被识破，凌氏出走的那些人里真真假假，有些不过是凌司夜的安排，故意做出来给人看的。” 林琬呼吸一滞。 她声音都在颤抖。 “敏敏，不管怎么样，你不要做傻事。” “我暴露得太多了，一旦被凌司夜找到，大小姐也知道他的手段，我这人怕疼，一定受不了。” 敏敏叹了一口气。 “长痛不如短痛。” 林琬从床上站起来。 “你听我说，敏敏，如果你就这么死了我这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死了也不能瞑目。当初如果不是我的计划，你本可以在凌氏好好工作，一切不是你的错，凌司夜要惩罚你我替你担下一切！” 手机里安安静静。 除了风声。 林琬痛哭出来，站不住跪下来，对着手机哀求。 “不要想不开，敏敏，求你了。” “别哭啊，大小姐。” 敏敏似乎笑了一下，“其实你那时候没有找到我，我也会那么做的。以前我手脚不干净，在林氏偷了东西，有人要报警，是董事长路过听说后拦下的。他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说我不知道。我从小生活困苦，习惯了小偷小摸，长大了也没改掉这个毛病。我总是记得这件事，从来没有人关心过我，问我为什么要偷东西。” 林琬已经泣不成声。 她一声声请求敏敏不要死，最应该死的人是她，为什么在她死之前却害死了这么多人。 这不公平。 然而她没能听到敏敏的答应。 通话中断了。 林琬疯了一样跑出门，天已经黑了，她一路狂奔到马路上，被冯凯追出来，冯凯惊恐地看着她。 “小姐？” 林琬一直往外走。 天寒地冻，她只穿了一件单衣。 冯凯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不知道她想做什么，看她的状态也不敢强行把她带回去，只好跟在她身后走。 还没走出别墅区，林琬就停下了。 她蹲下来抱着膝盖大哭。 冯凯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 好在林琬哭得昏厥过去，冯凯不用再费心想办法，直接把她抱了回去。 这事他没有汇报给凌司夜。 林琬这么反常一定有什么原因，冯凯不去猜，但知道少说一点对林琬有利一点。 深夜。 林琬无法入眠，不停的机械的刷新手机页面。 她自己不明白究竟在抱什么期待。 一个电话进来。 她指尖动作一顿。 慢慢点了绿色的键。 还没开口询问对方是谁，对方先说话了。 “敏敏出事了。她给我的材料是从她一进凌氏就开始收集的材料，这些东西足以让凌氏崩溃大半。但现在不是曝光的好时机。” “敏敏怎么了？”林琬哑着声音。 对面的人沉默了两秒。 “死了。” 第二天就有新闻，是从鹿城最高的山上跳下来死的。 大半夜爬山寻死，不知道是有多大的想不开。 没有多少人联想到其他的。 都只以为是个普通的自杀事件。 林琬一个字一个字看了警方通报，没有看到从死者身上拿到的任何东西，手机、包……一概没有。 林琬拨回昨晚林天成打过来的电话。 已经显示用户不存在。 再打敏敏的电话，同样的女声播报。 她忍不住哭着哭着又笑起来，如果有人看见了一定会以为她精神分裂发了疯。 她删除了通话记录。 把手机卡从卡槽里拿出来掰成两半扔进垃圾桶。 她才明白自己所谓的计划，不过是说了一句“要凌司夜付出代价”，大手一挥就要人去做。她在整盘棋里连操棋手都算不上，棋子有自己的想法，自己在走。 她只在棋局前说一句：我要你们到达对方营地。 棋子们就开始奋力拼杀，为之努力。 她凭什么不用付出就得到一切。 就凭她姓林，吃爸爸留下的红利，就心安理得地利用这些人吗？ 她靠在窗边抽出一根烟，颤抖着手点燃。 看到楼下凌司夜的车在门口停下。 第138章 后遗症 凌司夜不知道怎么了，黑着一张脸。 上楼的时候似乎没想到她会在客厅里，和她目光相对顿了一下，脚步却不停奔向书房。 林琬靠着窗边，目光随着他的身影移动。 手上的烟就剩下半截，忽然想到下午傅林深还要来给她复查，把烟掐了，打开窗户散味。 书房里传来一阵噼里啪啦东西倒地的声音。 林琬纹丝不动，撑着窗户探出头去呼吸外头凛冽的空气。 这回从医院回来她也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微妙变化，虽然还是很难受，但至少不那么怕冷了。 也可能是疼麻木了，她都没感觉。 身后脚步声靠近。 她慢慢转身。 凌司夜手里拿了一个牛皮纸档案袋，沉沉看着她。 他不开口说话，林琬绝不会先开口。 “你认识严敏敏吗？” “谁？” “没什么。” 凌司夜看起来似乎很匆忙，拿着东西三两步就下了楼。 林琬重又转身看窗外，这会儿凌司夜已经到了车边，知道她在那里，抬头看了一眼。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里交汇。 凌司夜率先收回目光，坐上车离开。 林琬低头，鞋尖碾了碾地。 犹豫了也就两秒，朝书房走去。 凌司夜为了找到东西不拘小节，书房里散落一地的书和摆件，地毯上到处都有东西，任谁看了都回怀疑是不是刚被小偷洗劫过。 她跨过地上乱七八糟的东西。 走到桌子前面坐下来，拿起书桌上的座机。 对照着刚刚收到的信息上的号码，一个键一个键按下去，拨出。 等对面传来沈清清毫不设防的声音，她把听筒搁置在旁边，漫不经心地翻起凌司夜随手放在桌面上的文件。 沈清清以为是谁的恶作剧，看到是座机号码，问了半天没人答应，怒气冲冲挂了。 林琬用指尖揉了揉纸页，回头看了一眼被凌司夜整个翻出来的书架一角。 他拿走了什么东西？ 过了一会儿，座机响起来了。 林琬接了起来，听到对面沈清清试探的声音。 “司夜？” 林琬无声哼了一下。 沈清清似乎拿远了手机，对那边的人疑惑地说了一句“不是啊”。 林琬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挂掉了电话。 她耐心等待，果不其然，陆川的电话随后而来。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陆川似乎永远都是一样的语气，在他眼里好像就没有天大的事情。 林琬差一点就信了他真的没有欲求。 “想知道什么可以直接来问我啊，林琬。”陆川声音里还带着笑意，“试探什么？” “你和沈清清关系不错。” 林琬一只手拿着手机，一只手握着笔，在纸上乱涂，随口说道。 陆川又笑：“林大小姐的本事也不差，连这都被你察觉了。” 林琬目光转了转，靠在椅子上。 睁眼说瞎话的演员可不是只有他一个。 “你出车祸住院的时候，我不是没去看过你。” 她这话一出，对面立马就没了声音。 陆川笑不出来了。 “什么时候？” “夜里，我在去的路上看到了沈清清，又走了。” 林琬拿着笔一下一下戳着纸。 “我不会让凌司夜知道林天成的所在。” 良久后，陆川说道。 林琬无声松一口气，勾起嘴角。 “那就谢谢陆少愿意帮忙了。” 看，利用就这么简单。 她知道陆川帮她不是因为她用沈清清的事情要挟，她也算是拿捏了陆川的一些弱点。 傅林深来的时候，她正呆坐在沙发上。 冯凯在玄关把傅林深先拦住，担忧地告诉他，林琬最近总是这么发呆，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冯凯怕她会不会因为流产留下了什么心理疾病。 傅林深看了一眼沉浸在自己世界上直到现在都没发现他已经进门的林琬，觉得冯凯的担心有道理，他见过不少流产的女人事后多少有点精神毛病。 看样子他得回医院去找精神科的医生了解一下。 傅林深安抚冯凯，让他不用担心。 冯凯才点头，走了出去。 傅林深提着箱子，到了林琬跟前，直接挡在她面前，她才有所反应。 “你来了。” 傅林深问：“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嗯？”林琬疑惑，“我什么也没想啊。” 看出来她是真心话，傅林深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结，问她知不知道最近的新闻。 凌氏出了不少事情。 先有凌氏的职工跳槽，又听说有员工自杀了。 现在有人怀疑凌氏内部是不是有什么压榨行为导致员工承受不了工作压力，有人怀疑就有人举报，市里已经成立小组准备去凌氏调查情况了。 这些林琬都不知道。 难怪凌司夜看起来那么奔忙。 原来凌氏现在已经在水深火热中。 傅林深一边给她检查身体，一边说：“凌司夜这个人虽然脾气不好，做事让人看不下去，但他压榨员工倒不会是真的。” 林琬嗯了一声。 她对这个没兴趣。 就算凌司夜真的压榨员工，对员工施加暴力，或者是拿员工泄气，她都不感兴趣。 傅林深注意到了，心想果然有些不好。 她所感兴趣的事情越少会让她的精神状态越糟糕，之后如果他想要对她得癌症进行大胆的治疗，以她现在的精神状态恐怕支撑不住。 还是要让她提起精神来。 至少思维要保持活跃。 正想办法找个话题跟她聊聊时，林琬倒是主动开口了。 “凌司夜咬定我的孩子不是他的，就跟咬定我得的不是癌症一模一样。你觉不觉得奇怪？” 傅林深心里一噔。 他是想要跟林琬聊一聊，但也不想聊这么敏感的话题，继续往下说也不知道哪一点会戳中让她伤心。 虽说他不是专业的精神科医生，但也知道要避讳提起让病人伤心痛苦的事情。 “我……我不知道。”他有些磕巴。 林琬没注意到，掰着手指头又自己在那里想。 之前她在气头上，没有问过凌司夜凭什么那么笃定，那份鉴定报告是沈清清传达给他的，造一份假的鉴定报告不难，凭什么不能是沈清清做的假？ 事到如今孩子不会再回来，她也不想继续纠缠孩子的事。 但也不能容忍沈清清一而再地污蔑她。 沈清清这日子过得太顺了，也该让她尝尝好歹。 第139章 忘恩负义 关于调查凌氏的新闻实际上并没有播报，都是靠一些小道消息。 可见凌司夜是花了不少力气挡下来。 林琬趁着冯凯不在的时候偷偷开车离开，满大街乱转，她已经折了手机卡，身上没有手机，谁也联系不上她。 最后车子来到沈清清别墅门口，大摇大摆地停在路边，在车上抽了一根烟。 她这么做毫无道理。 压根也没多想，脑子一热就想找个冲动的事情做做。 理智了这么久也没得到什么好果子吃，她不想再那么懂事，任人都可以欺负一脚了。 一根烟抽完，正准备离开。 对面开过来一辆车子，在门口徐徐停下。 林琬随手戴上帽子和墨镜，看到沈清清从那个车上下来。 那不是凌司夜的司机，也不是出租车。 沈清清进屋，那车却没有立刻开走，司机还下来走了两圈，注意到林琬的车子，多看了几眼。 这条路上车子不多，她的车虽然不显眼，但是就这么停在沈清清别墅外面，确实有些打眼。 但她也没动。 隔着墨镜回视那个司机，接受他的打量。 司机从车上拿了手机，一边打电话一边偷偷拿眼睛偷瞄。 林琬心想她还正好不知道这车是谁的，司机报信，谁来找她也就等于自报家门了。 沈清清重新出来，换了一身衣服。 刚刚穿得休闲一些，这会儿比较正式。 司机似乎没有多嘴，沈清清至始至终没有往她这边看一眼，一上车，车子就开走了。 林琬慢慢启动了引擎，跟在他们车后。 直到在某个酒店门口停下。 酒店门口摆着一张牌子，大概是谁的婚宴，不过排场不大的样子，门口摆了几张照片。等人都进去了，她才晃悠过去，仿佛路过一样，看了一眼。 新娘有点眼熟。 她一时间记不得这张脸在哪里见过了，婚纱照片还是跟真人有点区别，她径直走进酒店，没人拦她。 而后才知道这对夫妇并不是包下整个酒店，不过在二层一个宴会厅举办的婚礼，还是有其他客人在一楼餐厅用餐。 林琬找了个地方坐下，要了杯咖啡。 没等多久就看到新娘出现了。 看到本人那张脸，她立刻就想起来这人是谁。 医生！ 凌司夜之前跟这个医生在走廊上说话，当时她还问他是谁，凌司夜的回答是一个朋友。 凌司夜怎么会有这么寒碜的朋友。 今天这个医生结婚，凌司夜没来，沈清清来了，说明这朋友根本是沈清清的人脉。 报告单……医生…… ——有没有可能做假的报告？ 如果医院里有人，有没有可能？ 林琬坐不住了，一口咖啡没喝，又匆忙离开。 她驱车回别墅，冯凯都快急疯了，几乎是冲过来替她开的车门。 “傅医生来了。” 林琬猜到这个时候他差不多来了才赶过来。 冲进客厅就问：“那个报告单……” 她猛的打住。 凌司夜抬头看她，脸色难看。 原来这个女人不是病了没有精神，而是对着他没有精神。在别的男人面前就活蹦乱跳，在他面前一副冷若冰霜。 “你跑哪里去了？”凌司夜冷声问。 林琬走到傅林深面前，和他对视了一眼。她现在有很多话想跟傅林深说，她怀疑那个医生帮沈清清做了假的鉴定报告。也许很多事情都跟那个女医生有关系！ 然而当着凌司夜的面，这些话一个字也不能说。 “我问你去哪了！”凌司夜愤怒地扔掉手里的书。 对于林琬的漠视忍无可忍。 他站起来，逼近林琬。 “外面所有人都想弄死我，回到家里你也憋着弄死我是不是？” 傅林深站起来想挡在他们中间。 被凌司夜一把推开。 他指着林琬的鼻子，恶狠狠说：“我给过你很多机会了。” 林琬后退一步。 凌司夜看她抿唇不开口的样子，火气蹭蹭往上冒，这几天受的气一下子砰的在身体里炸开了。 他用力掴了林琬一巴掌。 林琬被打翻在地上。 “你疯了！凌司夜，你有病啊！”傅林深拉住他，“她还是病人，你要打死她……” “病人？她哪一点像病人？她恨不得弄死我你看不出来吗？”凌司夜质问，冷笑一声，指着地上的人，“她现在巴不得我不在，好跟你亲热，她像个荡妇，是个屁的病人！” 傅林深听不下去了。 “你会不会说话？” “怎么，说出事实你也听不下去了。” “凌司夜，我忍你很久了。你一次一次伤害她，自以为是，狂妄自大，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伤害别人也当作理所当然！你从小就觉得世界应该围绕你转，凌家的没落让你无法忍受，但你却踩着帮你的林家一步步往上爬，你忘恩负义，恩将仇报！” 凌司夜的脸色已经难看得不行。 冯凯真想冲过去把傅林深拖走，好让他闭嘴不要再继续往下说。 但傅林深今天开了这个头。 事情势必就要有一个了结。 “你永远都改变不了，只有你可以心安理得地伤害别人，别人伤害你你就让人全家去死。你敢扪心自问，林国昌当初是真的在侮辱你的人格吗？你敢说你看不出来他是想要培养你，把他的女儿和林氏交给你？” “别说了。”林琬想制止他。 傅林深没听见一样，顶着凌司夜能杀人的目光，继续说：“你什么都知道，但你还是毁了林氏。你看不得有人比你强，林国昌就应该点头哈腰地求着你娶他的女儿，求你接手林氏。你就觉得所有人都应该顺着你的心意！” 他说到最后，几乎是吼出来的。 脸到脖子都涨红了。 “你他妈的就觉得你自己所看到的才是事实，被蒙在鼓里也只信自己，说到底就是自负！” 凌司夜给了他一拳。 傅林深也不躲，反手立刻迎了上来。 他早就想跟凌司夜打一架，教训这个自以为是的狂妄傻子。 不是只有他凌司夜看不起别人。 凌氏爬得再高，也改不了他踩着林氏忘恩负义的过去。 两人打成一团。 林琬后退，退到墙边，冷眼看着他们往死里打。 她摸到一个花瓶，用力砸在墙上。 发出尖叫声。 第140章 算了吧 凌司夜先停下来看她。 为此挨了傅林深结结实实的一拳。 但林琬此刻的尖叫声实在太可怕，这么多年来他从没见过林琬这个样子。 她现在蹲在墙边，身边散落了一地的玻璃碎片。 抱着脑袋还在叫，声音已经哑了。 身边有人影一晃。 傅林深抬步飞快走过去，半跪在她面前，安抚她道：“没事了没事了，别怕，你抬头看看我，林琬。” 他伸手想要触摸。 刚一碰到林琬的皮肤，她就尖叫得更加大声。 伴随着颤抖，贴着墙往旁边退。 凌司夜看着这场面，再混沌也意识到不对劲了，林琬这反应明显不是正常的受到惊吓，他是不是疏忽了什么？ 侧头看了一眼一直站在玄关处紧张地盯着林琬一举一动的冯凯，从他脸上的表情看来，自己确实忽视了一些东西。 傅林深站起来，无视他朝沙发走过去，从他带来的箱子里翻了翻，掏出一根针筒和一个瓶子，折返走回去。 半道被凌司夜拦住。 他低声恶狠狠道：“你想干什么？” 傅林深漠然地看着他，把瓶子上的标签举到他面前。 即便不是医生，看到那个学名也知道是什么东西。 镇定剂。 傅林深越过他，来到林琬身边的时候，几乎是快准狠地趁她不注意扎进她胳膊里。 好在她没有挣扎，顺利地打了针。 针剂的作用发挥得很快。 她立刻就没那么焦躁，也不利于尖叫了。 在她倒下那刻，已经来到面前的凌司夜飞快伸手扶住了她，把她打横抱起，朝楼上走。 傅林深手上还有东西，只能眼睁睁看着凌司夜把人带走。 而实际上林琬并没有失去意识。 她只是没有力气。 知道凌司夜把自己抱走，想要挣扎都抬不起手来，看着他衣服上的袖扣，一时间也有些恍惚这是怎么了。 她耳边仿佛还萦绕着傅林深的质问，那些话明明是对着凌司夜说的，却像一把把刀扎在她心头。 凌司夜把她放在床上，才看到她是醒着的。 霎时间他也不自然地愣了一下。 转身正要走，看到跟上来的傅林深，脚步一顿，又拐回来。 傅林深无视他走过来，径直对林琬说：“我已经安排好了医院，也买好了机票，就在后天。你的病不能再拖，剩下多少时间你心里也有数，林琬，我竭尽全力想要救你，你不要辜负我的真心。” 林琬沉默看着他。 从他眼底看到了挣扎。 一旁凌司夜的脸色并不好看，傅林深当着他的面说这些简直不把他放在眼里，他无法忍受，正要开口的时候，林琬先出声了。 “对不起。” 傅林深脸色顿变。 林琬声音很轻，但足够让在场的人听清楚了。她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傅医生，很感谢你的照顾和真心，但我不配。我累了，不想再做无用功，你说得没错，很多事情我心知肚明，我不想说，是不想让自己太难堪。” 傅林深动了动嘴，却说不出话来。 林琬说：“我不会跟你走，我哪里也不会去，直到……我会一直在这里。从今以后你不要再来找我了。” 她看着他的眼睛。 知道他在害怕什么，不想听到什么，还是毫不留情地脱口而出。 “算了。” 傅林深往前走了一步，着急地说：“凭什么算了？我是医生你是医生，我还没说算了你凭什么就这么放弃？林琬，你听我说，现在技术已经很先进了，我有人脉，可以……不要拽我！” 他用力甩开胳膊上的掣肘。 转头愤怒地冲凌司夜吼：“别碰我！” 凌司夜无动于衷，指了指门口。 “你可以滚了。” 傅林深咬了咬牙，想继续再劝林琬，他辛苦了这么久，只是想让她多活几天，哪怕几天呢！ 他这辈子还没有这么全心全意做过什么事情，活到这么大也没遇到过什么挫折，全都栽在他身上了。 只是想要为她做点什么，这有什么错！ “傅医生。”林琬制止他，“你走，多余的话我不想再多说了。” 傅林深颓然地垂下手。 失望地看着她，认识她这些年也算是了解了她一些，从此时此刻她眼睛里的情绪看出来她的意思了。 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他还以为自己能救回心爱的女人。 哪怕用他的性命去换呢。 “林琬，我从来没害怕过什么。”傅林深说话的声音有些哽咽，他后退了两步，像是随时都会跌倒一样，身体摇摇晃晃的。 林琬心里也很难受。 但她不得不这么做。 不想再看到任何人为她白费功夫，不想再因为她而让别人牺牲了。 她心一横。 脸色冷漠起来，抿了抿唇，决绝地开口：“我不想再看到你了，傅林深。实话实说，我不觉得你的技术有多好，你每次关心我对于我来说都是一种负担。你根本不知道我想要什么，打针吃药，我早就腻了。我不想再继续重复这样的生活，你能放过我吗？” 她一口气说了这么一番话，有些喘不过气来。 面颊微红，盯着傅林深煞白的脸，藏在被子里的指甲掐进肉里，疼得她太阳穴发麻。 傅林深终于还是走了。 没有再说一句话。 这回是真的伤了心。 凌司夜走到窗边，看着冯凯把傅林深带上车，送他回去，抽出一根烟放在嘴上。 他嘴角还有刚好和傅林深打架留下的淤青。 这个样子看起来全然不像快要三十岁的成熟男人，林琬看着他的身影有些走神，总觉得时光倒退，她初次见到他时候的情形。 那时候如果不多看那一眼，结局会更好一点吗？ “你故意拿话推他走。”凌司夜低头，挡着打了火，声音含糊地说了这么一句。 林琬别过头，疲惫地闭上眼睛。 凌司夜又说：“他总说你糊涂，我看你清醒得很。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林琬？” 他看不透她。 自从她流产之后，她就像彻头彻尾的另外一个人，所表现出来的似乎都是她精心谋划好的。 现在她拿话激走傅林深，究竟是为了保护傅林深还是保护她自己？ 她那句“算了”又究竟是对谁说的？ 第141章 她有精神疾病吗 不过傅林深的话还是让凌司夜提了个心眼。 他强行要带林琬去医院检查身体，林琬也没拒绝，她自己找了洛羽医生，把凌司夜冷在门口，进入检查室。 洛羽心情看起来不太好，对着林琬也没笑脸，头一回看到洛医生这个表情，林琬问她怎么了。 一开始洛羽不肯说，怎么问也不说。 林琬猜测可能是跟她有关系，也许是她惹到洛医生生气了。 这么一想立刻老实起来，腿都不敢大步迈。 看她小心翼翼的样子，洛羽又是气又是好笑，给她做检查的时候，低声说：“林深出国了。” 林琬啊了一声。 并不惊讶，反而有点舒口气。 洛羽瞥了她一眼：“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林深看起来很受伤，他年轻，本来大有作为，为你花了不少心思。实际上你这个病，我们也讨论过，都觉得无能为力了。你自己不肯配合治疗，又到了这个阶段，做什么都是无力回天。” 林琬躺在床上眨了眨眼睛。 一脸无辜。 洛羽哼了一声：“只有林深不肯放弃，一直在寻找各种各样的办法。实际上，当初我做出诊断说你还有半年时间，可这半年里都发生了什么，正常人都扛不住这么造，你现在的状态就是没准哪一天晚上睡着就再也醒不过来。” “在睡梦里离开对于我来说是福报了。” 洛羽无奈地摇了摇头。 如果病人自己没有求生的意志，医生再怎么努力都是徒劳。 傅林深是为了一腔的爱意奋勇抵抗，以为能凭借自己的力量扭转局面，可是古往今来，爱意永远打不过癌细胞。 林琬忽然说：“洛医生，有个忙得请你帮一帮。” 两个小时的检查。 凌司夜居然等下来了。 洛羽出来的时候看到他还坐在那里都吓了一跳，以为他早就走了，随后意识到什么，也忍不住感叹天意弄人。 但凡这人早一点开窍，林琬不至于死路一条。 “洛医生，情况怎么样？”凌司夜站起来问道。 洛羽思索了一下，说：“情况并不好。” 她凛着脸，以至于凌司夜心里也跟着抖了一下。 紧接着就听到她说：“主要是因为流产导致的身体虚弱，又没有好好休息，她之前身体底子就差，这回彻底落下病根，要跟她一辈子了。” 一辈子。 凌司夜心里默念了这三个字，一颗石头落下来。 他松一口气，又问：“还有别的吗？” 洛羽听出他话里有话，挑了下眉。 “凌先生什么意思？” “她最近精神状态不太好，我怀疑又没有可能是流产的后遗症。比如她经常会发呆、自言自语、失眠……” 洛羽皱紧眉头。 “这个你怎么不早说？”她回头看一眼紧闭的检查室，林琬刚刚睡着了，她没有把人叫醒，看林琬眼底乌青猜她很久没睡过好觉索性让她这会儿睡一睡。 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层。 “我不是专业的精神科医生。”洛羽迟疑地说，“如果你担心，可以带她去专门的心理医院检查。” 凌司夜道了声谢谢。 得知林琬在里面睡着了之后，他继续折回蓝色塑料椅边坐下，双手不安地交搓。 这时沈清清来电，问他在哪里。 凌司夜撒了个谎。 沈清清似乎没有怀疑，只是撒娇说好久没看到他了，再怎么忙也回去跟她一起吃饭。 凌司夜说过两天。 沈清清不高兴了，他又好声好气哄了一会儿，最后各退一步，他答应明天中午和她一起吃午饭。 带林琬回家的路上。 凌司夜状若无意地说：“我最近有些睡不好，想去看看医生，你陪我去。” 林琬疲倦地靠在角落里，她都没力气抬起眼皮，在医院里睡了很沉的一觉，不仅没有缓解她的困顿，反而让她觉得身体更加沉重。 就好像原先身上只挂了一把锁，现在又多加了一把。 听到并反应凌司夜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这么一句话用了她快一分钟的时间，之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陷入长久的沉默。 凌司夜也没有催她，重复了一遍。 林琬这才说：“好。” “你的手机怎么不见了？”凌司夜忽然想起来什么，冯凯早些跟他说林琬的手机不见了，她出去的时候怎么也联系不上人，电话号码显示的是空号。 林琬嗯了一声：“丢了。” 她随口敷衍，要是凌司夜仔细问起来根本站不住脚。 但无所谓，她现在实在没什么心情和力气编滴水不漏的借口，凌司夜爱信不信，她就是把手机扔了砸了丢了，他不肯信她所说的那就信他自己脑子里想的。 “我让冯凯给你买一个新的。”凌司夜仍旧语气平平，跟变了个人一样，“这次别再弄丢了。” 林琬嘲讽地笑了一下。 他现在这个样子特别像金盆洗手的囚徒，不管说什么都带着小心翼翼又无法遮掩透彻的不耐心。 他这么迎合她又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好处。 到了别墅，冯凯已经在那里等着。 凌司夜车都没下，等林琬下车后，看着冯凯陪着林琬进了大门，才慢慢驶离。 闹了这么一出，他才想起来自己回来的目的。 它原本怀疑严敏敏是林氏派来的卧底，留在凌氏就是为了收集证据，但查来查去，严敏敏的确很早就离开了林氏，据说原因是手脚不干净。 至少是在林氏倒闭之前。 他仔细看过时间，那时候正好是林国昌病倒，被他登堂入室拿捏住的时间前后。 虽说有些巧合，但也能理解。 严敏敏手脚一直不干净，听说已经好几次差点被辞退，是林国昌留下她。一个女职员，值得董事长钦点，之后又一直默默无闻在市场部工作。 说有人脉的，这人脉看起来也没什么作用。 说没有，但她也确实被林国昌留下的。 而这人又在林国昌出事时第一时间离开林氏，给人留下了背信弃义的形象，连后来的凌氏里一些人对她的评价也不好，觉得她这个人过分的沉默寡言，情商也很低。 大家对她除了坏印象，就是没什么印象。 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个人窃取了一大堆凌氏的机密，并且不知道交给了谁，而且还有这么大的胆子自杀。 凌司夜在怀疑严敏敏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是林琬。 第142章 谁是林家的人 凌司夜的确真切怀疑过林琬有没有参与其中。 林天成一夜之间消失不见，怎么都查不出下落，严敏敏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拿到凌氏的机密，这些都跟林氏有关的人，一步一步做的事情都是他曾经对付林氏所做的。 他清楚路数，知道下一步是什么。 有人想给林家报仇，但现在唯一能够受益的人就是林琬。 林跃已经不中用了。 这叫人很难不怀疑林琬是不是知情装傻。 回来的时候本想质问她，结果被傅林深的作为打乱，直到现在就变成了开不了口。 凌司夜心中烦闷，索性开车去找陆川喝酒。 会所里，陆川看着一脸愁苦的凌司夜，觉得好笑。他给凌司夜倒满酒，问他在愁什么。 “严敏敏手上究竟有多少东西？” 凌司夜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他用力地放下杯子，砸在玻璃桌上砰的一声。 “我现在不看到她的材料没法睡安稳觉。” 陆川摸着杯沿，若有所思，问他：“你有什么方向？” “凌氏内部还有没有林家的人？” 这个问题陆川回答不了。 在此之前他也没想到过严敏敏居然会是林氏的人。 凌氏职工快要上千，不可能每个人都去检查她的履历，何况鹿城也就这么大，曾经在林氏企业工作过也很常见。 严敏敏那个女人，如果不是在新闻上看到了她的照片，陆川压根就不记得有这么平平无奇的一个人。 凌司夜眼里闪过狠意。 他捏紧了杯子，放下狠话：“必须揪出每一个有可能是林氏的人，让他们滚。” 陆川探身替他倒了酒。 “也不用草木皆兵，你要是大张旗鼓清洗内部反而会让那些人警觉，不如按兵不动，等待他们动手的时候露出破绽，再一网打尽。” 凌司夜看了他一眼。 眼神说不清道不明，在昏暗灯光下更是看不清楚。 陆川任由他打量，毫无心虚。 过了一会儿，凌司夜挪开目光，说：“我不信林天成能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就算是死了也应该有个尸体，他就这么人间蒸发了。” “出国了。”陆川漫不经心地说。 “不可能。我在机场安排了人，一旦发现林天成的机票信息就会告诉我，我也在nj安排了人，但关鹤身边从没有出现过什么可疑的人。” “这么说来，这人还挺厉害。”陆川吃惊地啧啧两声，“居然就这么无影无踪了。” 凌司夜沉默喝酒。 陆川平静地打量他，眼珠子转了转，拍手把人叫进来，让人带几个女人过来陪凌总喝酒。 凌司夜没有拒绝，但是女人进来靠近他，他却嫌恶地推开。 “哟，这是不合凌总的心意了。” 陆川左拥右抱，嘴里害不放过调侃凌司夜。 看他颇乐在其中，凌司夜更加烦了，知道自己留下来没意思还碍陆川好事，拎着酒瓶就往外走。 陆川头埋在女人颈间，忙得不亦乐乎，似乎不知道凌司夜已经走了一样。 过了一会儿，他才抬起头来。 顿时没有了兴趣，推了推身边的女人，让她们滚。 这些有钱人的心情总是一阵好一阵坏，难以捉摸，女人们也都习惯了，反正也拿到了小费，不算亏。 莺燕成群地来，又呼啦一下子散去。 凌司夜独自一人站在马路边喝酒，他穿着价格不菲的大衣，长身玉立，单是站在那里看起来就跟别的男人不一样。 又夜晚一人买醉，勾起不少人的心头痒痒。 短短时间里已经有五个人过来搭讪，男女都有，被凌司夜冷漠的目光吓走。 怀疑这人不是一般的酒鬼，而是个有钱长得帅脾气差有暴力倾向的酒鬼。 有人被拒绝了恨得牙痒痒。 转头就报了警。 警察来的时候看到是他，嘴都合不拢了，殷勤地叫了一声“凌总”，也不问他大晚上的在这里做什么，直接把他迎上车，送他回别墅。 这警察和凌司夜是老熟人了，却不明白凌司夜心里在想什么。 他直接把凌司夜送到沈清清别墅门口，体贴地敲门把沈清清叫出来，又把人交给她手上，最后收获了凌司夜意味深长的眼神一枚，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稀里糊涂被关在门外。 “怎么喝了这么多？”沈清清闻到他身上的酒味，忍不住皱眉。 凌司夜抱着她，两个人跌跌撞撞往里走。 沈清清根本架不住他。 尤其他还整个人的力气都搭在她身上。 好不容易把人送到沙发上，去给他倒了杯水，拿来醒酒药，刚靠近，就听见他低声叫了一个名字。 沈清清整个人僵在原地。 面无表情盯着沙发上的人，他很久没放纵自己失去理智，酒后果然吐真言。 她随手把药扔进垃圾桶，又把水放在一边。 径直上楼不再管他。 等到半夜凌司夜醒来，感觉到头疼，看了一眼发现自己在这里，迟迟没想起来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花了好一会儿清醒，才拿了衣服去洗澡。 他的动静把沈清清吵醒，沈清清躺在床上听，听见他洗完澡出来，直接去了客房。 她气得差点把手机砸了。 几天不见，还以为凌司夜是因为凌氏的事情忙，她没少在凌氏掺和，这几天也不敢轻举妄动，怕凌司夜查出来什么查到她头上。 她没去找凌司夜，凌司夜也没来找她。 谁还记得她是凌太太！ 这日子比结婚前过得还憋屈。 说什么蜜月，凌司夜根本提也不提。 他要是真的忙事业也就算了，结果是整天围在林琬身边转。早先时间阮听已经把他在医院的照片拍下来发给她，当她试探问时，他毫不犹豫地撒谎。 刚刚听到他呢喃林琬的名字，那一刻心都凉了。 她气得睡不着，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试图发出一些动静来让凌司夜知道自己生气了。 可是隔壁静悄悄的，压根没有任何反应。 她委屈地趴在床上，拨通了陆川的电话。 电话接通那一刻，她还没出声，先听到对面传来女人的呻吟声。 …… 林琬站在窗边，把面前的两层楼幻想成高山，如果从这里跳下去，会是蹦极的感觉吗？ 她眼前出现敏敏跳下去的画面。 忍不住张开双手，对着大开的窗户，迎着深冬的寒风，像一只鸟一样左右摇摆，飞翔。 第143章 你恨我吗 林琬是病了，不是傻了。 她指着黑色的大门旁边的牌子，问凌司夜什么意思。 第六医院。 鹿城谁不知道第六医院是看精神科，而不是所谓的治疗失眠心理疾病。 凌司夜双手插兜，面对她的质问仍旧面不改色，抬了抬下巴，“里面很大，有一个独立的研究院，只看心理疾病。” 林琬反问他：“给谁看？” 凌司夜沉默了一秒。 “你和我。” 林琬低着头，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凌司夜没给她选择的余地，拉住她的手腕带她进门，一路上林琬异常的安静，许多次凌司夜都忍不住回头看她一眼确定她还在身边。 一直到上楼进办公室，林琬都没再说一句话。 提前约好的是蒋心医生，一个在心理和精神方面都有研究且颇有能力的女士。 来之前凌司夜已经在电话里跟她提前交流过，像她这样在国内享誉盛名的医生很难短期内就约到时间，凌司夜花了不少力气。 “凌先生，林小姐。” 蒋医生看起来比网络上的照片要年轻，笑容可掬。 她已经知道了林琬的情况，在林琬进门的第一时间就感受到她心情的低沉，虽然不知道来这之前两个人发生了什么，她也没问，自然地跟两人都握了手。 招呼两人坐下之后，她也没有立刻就进入医患的状态，随意的聊了聊。 看出林琬有些抗拒，也就没有强迫她开口说话，只就最近鹿城的一些金融新闻和凌司夜聊了聊。 三言两语能感受出来蒋医生是个博学的人。 难怪网络上风评极好。 中途凌司夜借口去洗手间，给蒋心机会和林琬聊一聊。 结果蒋心还没开口，林琬先说话了。 “我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林琬抬起头来，直视蒋心，笑了一下。 “过去几个月我一直想要告诉他我身体病了，结果他不信，却轻易地相信我脑子有病。” 蒋心温和地说：“凌先生是关心你。” 林琬扬了一下眉，对这句话不置可否。 蒋心看她跟刚刚的状态很不一样，觉得有些奇怪，眼下这个人看起来又不像凌司夜所说的那个样子，以她作为医生的评定看来，她会认为林琬很正常。 如果凌司夜没有提前告知那些情况的话。 “既然来都来了，不如就聊一聊，林小姐不用多想，有时候我们这种职业看起来像是医生，不如说是陪聊。有人花大把的钱就为了来说话，实际上他们跟别人说话和跟我说话没什么区别，有时候听完对方说了一个小时，我给出的反应也只能是——怎么会这样？” 蒋心说完，两人一起笑起来。 “这么说来还是我赚了。”林琬笑。 蒋心状若无意打量她，瞥到她手腕上一道伤疤，拿起杯子喝了口水。 林琬同样是观察力专家。 不等问，她率先举起手，拉起半截衣服，指着手上明显是刚受伤不久的地方。 “花瓶砸碎了，刮了一道。” 蒋心微笑点了下头：“要小心一些。” “蒋医生，其实我知道你。”林琬整理好袖子，轻声说，“你老师还给我母亲看过病。” 蒋心愣了愣。 林琬忽然笑了一下，抬眼间目光狡黠：“不过蒋医生和你老师关系好像不是很好，还是不提了。” 蒋心笑不出来了。 她居然轻易被面前这个人反客为主，在她的办公室，她的沙发上，病人显然比医生以为的更加了解医生，而自己除了知道她的身份一无所知。 “林小姐跟我想得很不一样。” 蒋心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林琬端坐着，余光瞥见窗外一闪而过的身影，说：“我也很期待跟蒋医生下次的见面。” 在蒋心错愕的表情下，林琬站起来。 正好凌司夜走进来，她转身看着他。 凌司夜看向蒋心：“这次见面仓促，不过应该也有些了解了，那就下次再约时间，蒋医生。” 蒋心站起来送他们。 她站在楼上，看着他们走远的身影，对林琬有些好奇。 这个女人很擅长隐藏真实的自己，在凌司夜面前和在她面前所呈现的状态完全不一样，然而看起来又并非是故意为之。 就好像她不过是不愿意把有棱角的那面表现给凌司夜看而已，没有恶意。 林琬面对她时所不自觉表现出的敌意，大概连她自己都没察觉。 见过这么多病人，看过那么多病例，对于眼下这个似乎正常仔细想想又有哪里不对劲的病人丝毫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蒋心在要不要告诉凌司夜之间摇摆了一会儿。 最后决定不说。 她上网搜索了一下关于林家的事情，对论坛她玩得还不是很得心应手，让助理一起研究了一会儿才弄明白。 找了几个关于林家的帖子看了看，其中对于林琬的描述还挺多的。 看了快要一个小时，到最后连一旁的助理都有些感叹。 “老师，这林小姐恐怕很难没有病。” 经历父亲的死、家族的败落、丈夫的背弃、失去孩子的痛苦……林琬才二十六岁。 别人一辈子都未必占全的苦难，被她短短二十六年尝了遍。 有人形容林琬没结婚之前是天之骄女。 她特地找到了很久以前的林琬照片，看到照片上笑颜如画，举手投足之间自信骄傲的人，沉默片刻，也做出了论断。 “她的确是病了。” 单看现在的林琬好像一切正常，然而六年前的林琬却不是这个样子，一个人固然会有变化，但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却不正常。 蒋心忽然来了兴致，主动发短信告诉凌司夜自己后天有空，到时候说服林琬单独过来，她再好好聊聊。 另一边，凌司夜回复了一个好。 看了一眼副驾驶座上疲惫睡着的林琬，没说什么。 他现在的心情很奇怪，蒋心这个反应明显说明林琬真的有什么问题，他既希望蒋心能让她心里舒坦一点，又不愿意真的相信林琬精神上有问题。 把她送回别墅，刚到门口，林琬就醒了。 她迷迷糊糊看了一眼，自己推开门下车，听到身后凌司夜的声音—— “你恨我吗？” 林琬目光沉了沉，身体却毫无反应。 连停顿都没有，仿佛没听见这句话，扬手关了门，朝她的牢笼走去。 第144章 沈清清和陆川什么关系 沈清清最近的日子过得很不舒坦。 凌司夜整天围着林琬转也就算了，凌氏也忽然间犹如铜墙铁壁一样，一时间竟然难以下手。 原先她试图在凌氏布置的势力拉拢的人手这会儿也全都联系不上，自杀的严敏敏原先也在她计划之内，她甚至和严敏敏见了两面，结果没想到她居然是林家的人！ 还好严敏敏死了，不然她还继续被蒙在鼓里。 凌氏没法下手，她不知道该怎么收集材料，加上最近凌司夜一直有些冷淡她，再这么下去，失去凌司夜的偏袒，别说拿到关键证据了，她连凌氏都未必进得去。 思来想去，决定主动去找凌司夜。 这会儿凌司夜在公司，她前几次来都没找到人，一打电话问就是在外面应酬。敷衍的话真真假假，她也懒得问。 “司夜，你最近都不回家，我很寂寞呀。” 她靠近他怀里，拖着撒娇的尾音，握拳锤了他的胸口。 凌司夜拍了拍她的肩膀：“对不起，是我不好。等这两天事情忙完了，我就好好陪你。” “你答应我的蜜月也没去。” “一定会去的。” 沈清清见好就收。 助理进来说会议室准备好了马上就要开会，凌司夜点了下头，扶着沈清清的腰站起来。 “你在这里等我，我先去开会。开完了之后……”他看了一眼时间，“我带你去吃饭。” 沈清清微笑点了下头。 送凌司夜出了门，站在门口目送他走远，扫了一眼旁边手里抱着文件脸色纠结的助理。 “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她折身返回办公室，用力把门关上。 被挡在门口的助理神色张惶，想了想，抱着文件朝会议室跑过去，把文件放在凌司夜面前时，弯着腰低声说：“太太一个人在您办公室里。” 凌司夜嗯了一声，拿过文件。 “没事。” 沈清清打量了一番，确定凌司夜的办公室里面没有监控，才坐到了他桌子前面，用力蹬了一下地，椅子往后滑。 她旋身，透过落地穿看着外面的风景。 鹿城白天比夜晚美。 南方海滨城市的魅力不可言道，凌氏大楼又在繁华的地段，远眺能见海湾，近看有街道行人。 她欣赏了片刻，才慢慢转身，拉出抽屉。 在她翻第二个抽屉，用手机拍照文件内容的时候，突然来了个电话，差点把她吓得把手机扔出去。 把文件收拾好放回抽屉里，看了一眼确定看不出来发生过什么的痕迹，这会儿电话又断了。 对方可见是没什么耐心。 沈清清主动打过去，在对方接通时，笑着说：“怎么了，陆总？” “差不多得了。” 沈清清疑惑：“我不明白……” “他已经开完会了。” 沈清清愣了一下，站起来，拍了拍裙子，又把椅子放回原地。 走出去的时候，路过沙发，想了下，把抱枕拿了放到旁边，又用力坐了坐，留下有人坐在这里过的痕迹，然后才推门走出去。 看到坐在外面等候区的陆川。 低头一看，电话已经挂了。 这时，另一侧走廊尽头出现声音，有人陆陆续续从会议室走出来。 沈清清径直坐到陆川对面，给自己倒了杯水。 陆川翘着二郎腿，一只手摆弄自己，看也没看她一眼，跟不认识一样。 即便这样，沈清清心里还是跟灌了蜜一样甜。 助理跑过来的时候看到沈清清是坐在外面的，不自觉松了一口气，放慢脚步走回工位，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正好看到沈清清含笑跟陆川说了一句什么。 陆川仍旧是没什么表情，但沈清清那模样总觉得看着很刺眼，调戏男人一样。 “太太什么时候从里面出来的？”助理走到另一边，问没有进去开会的同事。 同事从电脑前抬头看了一眼等候区的二人，想了想，说：“没多久。” 陆川来的时候是她倒了水，当时沈清清还不在。这会儿在了，估计刚出来没多久。 助理一脸愁苦。 同事忍不住说：“最近这么严啊？太太都要监督？” “丢了很多材料。”助理小声说，“严敏敏偷了很多材料，凌总说要戒严，不许人随便在他办公室里逗留。可是太太进去了，凌总又说没事，我真怕……” “你怕什么！皇帝不急，你这太监着急。既然凌总自己说的没事，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也算不到你头上。”同事安慰她。 助理没得到宽慰。 她是真心喜欢这份工作，也真心喜欢凌氏。 凌总愿意当初用她这初出茅庐没有经验的学生，让她在这么重要的岗位上工作，就是她的伯乐。这几年她跟着凌总学到了很多东西，是真心把这里当做了自己想要守护的地方。 她信不过沈清清。 助理往回走，正好凌司夜过来，她让到一边，看见沈清清站起来，穿过陆川朝着凌总走过来的时候，小腿碰到了陆川的膝盖。 不知道怎么回事，助理觉得她是故意的。 沈清清簇拥着凌司夜往办公室走，凌司夜朝陆川点了下头，陆川才站起来跟进了办公室。 这三人之间的氛围说不上奇怪，但就是有些道不明。 有人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 “小陈，林小姐在楼下。” 她转身，惊讶道：“那怎么没上来？” “我也不知道，我看见她坐在大厅，好像在等人。是等凌总吗？” 助理摇头。她不知道，但是凌总可没有丝毫有人在等他的样子，也没吩咐她做什么。 想到什么，她决定下去看看。 到了一楼，果然在沙发上看到林琬。 她小步跑过去。 “林小姐。” 林琬似乎在出神，被她叫回来。 看到是她，露出笑容。 “小陈啊。” “林小姐怎么不上去？” “没事，我就是出门，累了过来坐坐休息一下，不是来找凌司夜的。”说完意识到什么，惊讶地看了一眼助理，“让你误会了，害你跑下来一趟。快去忙你的。” “太太和陆总在上面。”助理说。 林琬哦了一声，想了想，说：“那我就不上去了。” 助理看着她，就忍不住跟她多说话，把自己刚刚心里想的事情脱口而出。 “林小姐，你知不知道太太和陆总是什么关系啊？” 第145章 她臆想出来的 原先林琬的确看到了一些蛛丝马迹，以为沈清清是在和陆川调情。 沈清清敢在凌司夜面前跟陆川眉来眼去，她确实有点佩服她的胆量。 而陆川一边说自己是凌司夜的朋友，一边任由沈清清向他示好，可见也不是什么好人。 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也没什么兴趣去管他们之间的事情。 直到陆川藏匿林天成，明知凌司夜正在满城找人，故意跟凌司夜对着干的时候，林琬才忽然意识到陆川这个人的深不可测。 他未必真的是和凌司夜同一战线。 以前的每一次她都觉得陆川这人虽然嘴里没有实话，但到底还是替凌司夜做事的，他就算说了什么对凌司夜不好的话，目的也是在于替凌司夜达到目的。 只能说这人不择手段，但现在她又觉得，他是另有目的。 离开凌氏的时候，特地叮嘱助理别说她来过的事情。助理答应了。 林琬开车，前往六院。 和蒋医生约定的时间到了，正因为这个理由，凌司夜同意由她自己开车过去。虽然让他点头费了不少力气，他一直坚定要冯凯送她，直到林琬拒绝去看病，他才妥协。 今天出来的时候，本该直接去六院的，但不知怎么就拐到了凌氏，看了一会儿凌氏的大楼，想到凌司夜曾经在这栋楼里是怎么羞辱爸爸，想着这栋楼能有这么高其中有多少是林家的砖瓦。 她下意识地就走进去，坐在那里。 要不是助理过来叫了她一声，她的确有点被自己的想象所魇住，抽不出身。 “林小姐，你迟到了。” 蒋心替她开了门，看她今天一身卡其色大衣内搭黑色毛衣，很利落的打扮。 和上一回的浅色裙子不一样，这一次更像六年前照片上的样子。 林琬走过来就看到了摆在桌上自己以前的照片，拿起来端详了一会儿，笑了笑。 “我以前原来是这个样子。” 蒋心在她面前坐下。 助理端了两杯茶过来。 “林小姐没什么变化，还是一样漂亮。” 林琬放下照片抬头：“蒋医生也会说恭维话。” 蒋心听出她语气里的讽刺。 喝了一口茶，悠悠道：“我小时候家里也有很多规矩，我家里比不上林家家大业大，也是个中等的家族，他们并不同意我学医，更想要我从商，好继续打理家业。” “蒋医生要是从商，今天鹿城必然有蒋家一席之地了。” 蒋心忽视她话里的刺：“因此我也学了不少场面话，小时候学的，这么多年了，也见了不少世面，总以为自己已经和家族割席，已经靠自己站住了，结果有些家族的东西还是跟着我。” 林琬没有说话。 蒋心又说：“林小姐也一样，这么多年过去了，林小姐坐在这里也跟照片里的那个人一模一样，即便有些变化，但是让人觉得林小姐身上有些东西一直都在。” “正是因为这一点，只有你才能是林家的小姐，别人即便整容得跟你一样，也没法成为林小姐。” 林琬忽然笑起来，拍了两下手。 “蒋医生还是个哲学家，说话一套一套的。” 蒋心有些失望。 她试图跟林琬敞开心扉，但对方还是心门紧闭。 现在她已经不只是想要为了凌司夜的拜托而拯救这个女人，世界上有些东西就是没有缘由，看到照片上那个人之后，她就决定拉林琬一把。 “不如我们开诚布公，我这两天的确努力了解了林小姐很多事情，也许这么说你会不高兴，但你不愿意主动告诉我我只好借助别的办法。我想问一个问题，林小姐，你不觉得自己病了吗？” 林琬靠着沙发，手搭在翘着腿上。 直视蒋心的注视，笑着说：“蒋医生既然收集了我的材料，那知不知道我癌症晚期？” “什么？” 林琬指着自己：“我肝癌晚期，还剩下三个月。这样一说，蒋医生是不是觉得自己在浪费时间了？” 蒋心一脸震撼。 林琬拿着大衣站起来，垂眸看着她：“蒋医生一个小时一千起，就别把时间精力浪费在我这种人身上了。不管是为了凌司夜的钱还是为了你的好奇心，不用费力研究我，我的确有病，而且不只一个病。” 她弯腰，敲了敲桌上她的照片。 “这个人已经死了，站在你面前的这个人三个月后也快要死了。这些天打扰蒋医生真是抱歉，我们后会无期。” 说完径直就走。 把难以置信的蒋心扔在那里。 助理小心翼翼走过来，叫了一声“老师？” 蒋心回过神来，立刻就给凌司夜打电话。 凌司夜正和沈清清吃饭，看到来电有些诧异，但还是接了。 “凌总知不知道林小姐癌症晚期？”蒋心语气着急地问。 凌司夜笑了一下：“她也这么跟你说了？我看过她的检查报告，她没有癌症，这是她自己臆想出来的，也正是因为这个，我才希望蒋医生能让她清醒一点。” 沈清清听到这个话，抬头看了他一眼。 凌司夜又说：“蒋医生，你最好是信我的话。如果她不肯再去，我会想办法让她去，你只需要治病，其他的不用担心。” 蒋心多少是有点绝望。 不管林琬的癌症是真的假的，打完这通电话她觉得更应该来看病的人是凌司夜。 这人明显有些暴力倾向！ 助理问她现在应该怎么办？ 蒋心疲惫地把头发往后一撩，摇了摇头，说：“不多管闲事了。” 只是可惜了林琬。 她见过很多曾经辉煌的人一败涂地，头一回看到凤凰掉下云端感到了惋惜，如果事实真如网上所说，林家变成这样是凌司夜所为，这两个人算得上是仇人了。 如果林琬恨凌司夜，她继续治疗下去，一定会劝她放下仇恨为自己而活。 然而林琬所经历的这些…… 蒋心从没见过有人比她还苦，她有什么资格劝林琬放下滔天恨意，和仇人好好的在一起？ 最重要的一点是，蒋心相信林琬的话。 她可能真的只剩三个月了。 一个人只剩下三个月，别的什么都不重要了。 第146章 放弃我吧 当两天后林琬再一次出现在六院。 她看起来比此前更加疲惫，只是站在那里，浑身上下都是让人难以忽视的倦乏和消沉。 蒋心忍不住问她：“你没事？” 这回林琬脸上一丝笑意也无，她沉闷地在沙发上坐下，揉了揉眉心，嗯了一声。 然而看起来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蒋心有些后悔，看样子凌司夜为了让她来这里不择手段，他们回去关上家门的事情她管不了，但林琬是她的病人，她又不能无动于衷。 过了一会儿，她说：“你在这儿睡会。” 助理拿了一张毯子过来，林琬道了一声谢谢，没有拒绝，她的确是困得睁不开眼睛了。 蒋心的办公室里有一股淡淡的香味，林琬闻着这股味道，很快就睡着了。 昨天晚上凌司夜是怎么跟她说的：如果你不去六院，我会让林跃去，到时候他去的就不会是蒋心办公室了。 六院是精神病院，林跃好端端的去那里做什么。 凌司夜威胁她，口头上还不够，昨夜她备受折磨，直到一点，凌司夜才离开。 之后她也睡不着了，又是睁着眼睛到天亮。 冯凯大概是收到了凌司夜的吩咐，一到时间点就上来敲门，提前告诉她今天他会送林琬去六院蒋医生那里。 林琬觉得自己脑子一片混沌，今天就算想自己开车也不敢了，以她现在的状态独自开车上路结局只有一个。 睡了半个小时，她就醒了。 办公室里静悄悄的，她坐在沙发上醒神，听见翻书页的声音，扭头看，蒋心正在看书。 “吃点什么吗？” 林琬说：“不用，谢谢。” 助理从小门推门进来，看到她醒了，过来给她倒了杯水，又出去了。 林琬喝了口水，嘴里的苦涩才退去一些。 “蒋医生这里是个好地方，我很久没睡过这么舒服的觉。” 蒋心放下书，神情有些复杂。 才过去半个小时，这算不了什么好觉。她有多久没拥有过一个正常人的睡眠了？ 蒋心走过去在她面前坐下。 “凌司夜不应该逼你来这里。” 林琬轻哼了一声：“他想做的事情没人敢说不应该。” “你准备报复他吗？” 蒋心盯着她的脸，想看到她的晃神，通过她片刻的疏忽捕捉到她的内心。 但她没有任何表情。 “你准备劝我吗？”林琬反问。 蒋心愣了一下。 她再一次被反客为主。 林琬抱着抱枕，靠在沙发上欣赏蒋心的表情，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 眯着眼睛笑了笑。 “蒋医生，放弃我。” 蒋心叹一口气，摊手表示无奈，她从没见过这样的病人，除了顺着林琬走也没别的办法了。 林琬这才舒心地笑了一下。 “不过蒋医生这里还是挺好的。” 蒋心本以为她指的是能让她睡个好觉的意思，然而之后才明白不是。 第二天，林琬又来了。 她过来报了个道，待了不到五分钟，以去楼下散步为理由走了，告诉蒋心半个小时后她会再回来。 蒋心被她支配得一愣一愣的。 助理进来，跟她说：“老师，不如我去跟着看看她做什么去了？” 蒋心摇了摇头。 她有些欲言又止，明白了什么，但什么也没说。 六院隐蔽的花园小门旁边。 林琬从一身黑衣黑帽打扮的林天成手里拿过文件看了看，摇头：“不行，现在还不行。” 林天成低声道：“凌氏内部现在防范得很紧，除了之前敏敏拿出来的材料，搞不到别的了。” “他正在到处找你，你现在放出风声等于是暴露自己的位置。” “他放弃苹果园了。” 林琬眉头紧皱。 凌司夜不会这么轻易放弃苹果园，多半可能是在等待时机。凌氏现在还没有彻底下风口浪尖，一举一动都被盯着，这个时候他不敢动苹果园。 林琬想到什么，把文件还给他，问道：“沈清清和陆川是什么关系？” 林天成不明所以。 “这个，我不清楚。需要调查吗？” “要调查也是我去，你现在还需要陆川的庇护，就别在他眼皮底下找他的麻烦了。”林琬看了一眼周围，“等我的消息。” 重新回到办公室后，林琬坦然接受蒋心的打量。 她自若坐下，慢悠悠喝了一口水。 “林小姐，也许我不应该劝你，但是为了仇恨失去自我并不是一件好事。” “你知道林家是怎么没的吗？” 蒋心顿了一下：“略有耳闻。” 林琬摇头：“是因为我。六年多前，是我跟我父亲说，我一定要嫁给凌司夜，才会有后来的一切事情。到现在我有什么资格还要求保留自我？” 蒋心无话可说。 门外走进来一个身影。 林琬看过去，没想到凌司夜亲自过来接她。她下意识看向蒋心。 凌司夜走过来靠在林琬的沙发上，笑着问：“蒋医生，下午好啊。” 蒋心也笑着回应他。 不等他再开口，直言：“今天和林小姐聊得很开心，我也知道了林小姐不少事情，比如那场马赛，对。很期待下次再见面，那么今天就到这里。” 边说边站了起来。 林琬也站起来，握住她伸出来的手，眼睛望进她眼底，微微一笑：“有机会我教蒋医生骑马。” 跟着凌司夜离开六院，林琬察觉到他今天心情似乎不错，跟昨天晚上判若两人。 她沉默起来，连表情都不想做。 又是疲惫的表情。 “顾士国给我打电话，告诉我两天后市政会有一个决策，关于苹果园。”凌司夜忽然开口，目视前方，话是对她说的，“他让我抓住这个机会。” “做什么？”林琬不理解，偏头看他。 凌司夜挑了下眉，说：“他是想让我抓住机会，拿下苹果园这个项目，不管市政决定怎么用苹果园，让我去抢项目主办。不过我改变主意了。” 林琬心里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然后就听到凌司夜说：“我决定把苹果园这个项目拱手让人，那些钱就当是我做慈善。” 他看向林琬。 “谁碰苹果园谁就会死，上一个是关雨衡，下一个指不定就是我，我凭什么相信顾士国，你说对？” 第147章 谁敢不服我 凌司夜这一次反其道而行。 林琬怎么也没想到，他真的说放弃就放弃。 本以为自己这些年也还算是了解他，现在看起来根本不是，他居然就这么放手了。 一路上沉默回到家里，凌司夜站在窗边抽烟打电话，林琬坐在沙发上发呆，她觉得自己浑身不舒服，却不知道应该做什么。 “晚上去希罗酒店吃饭。” 凌司夜走过来，丢下这么句话，走上楼去。 林琬没有拒绝。 她也拒绝不了。 把放在旁边的电脑拿过来，机械地刷着新闻，实际上什么也没看进去，脑子里乱糟糟想着一大堆事情。 比如苹果园要交给政府，想用这个作为把柄坑击凌司夜的计划就泡汤了。 又比如林天成手上那些东西曝光后能给凌司夜带来多少打击。 那些东西一旦曝光，凌司夜会抓住这个机会找到林天成，以他的性格不用猜也知道他会怎么对付林天成，如果不能一举打垮他，没必要暴露林天成来完成这个事情。 这么一来，又要等。 她等不起了。 忽然论坛里有了一个新的帖子，几乎是一秒钟的时间，看到陆川两个字，林琬立刻点了进去。 但刚点进去，没一分钟，帖子被删除了。 她连内容都没看清楚，只看了一张很模糊的照片，甚至还没来得及认出来照片上的人是谁。 陆氏的网络公关可真是随时随地视察互联网。 她在显示帖子不存在的页面逗留了很久，发了一会儿呆，想着那张照片上的两个人，是不是沈清清和陆川。 这两个人关系一定不一般。 鹿城就这么大，沈清清比陆川出名多了，以她此前的作风，时不时就上鹿城娱乐新闻，被人认出来很正常。 但那帖子却是以陆川为标题。 照片还糊成那样，没准就是有人用偷拍的照片想拿来要挟陆川。 她胡思乱想，没什么依据。 晚上到了希罗酒店，没想到陆川也在。 想一想她似乎有几天没见到这个人，上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她不记得。 不过面前这个人倒是毫无变化，还是那么吊儿郎当，散漫随便的样子。 看到她，冲她眨了眨眼睛。 在场还有其他人，看样子是个寻常的饭局，只有陆川没有带女伴。凌司夜带着她走过去，坐在陆川旁边，就变成她坐在凌司夜和陆川中间。 陆川坐直了身体，笑着说：“好久不见啊，林小姐。” 注意到凌司夜扫过来的目光。 林琬面无表情地朝陆川点了下头示意，保持距离。 陆川笑意加深。 中途林琬上洗手间的时候，被走廊上被陆川逮住了，他双手插兜挡住她的去路。 “怎么几天不见，这么冷漠了。” 林琬翻了个白眼。 陆川嘻嘻笑着说：“上回威胁我的时候不是挺有能耐的吗，现在怎么不继续横了？我就喜欢看你耀武扬威的样子，你在凌司夜面前唯唯诺诺看得我倒胃口。” “那就别看。” “不。”他低头看着她，“我得把你拉出泥坑啊。” 林琬推开他，径直往包厢走。 她进来坐下后，明显感觉到凌司夜打量的目光在她身上转来转去。不明所以看了他一眼，见他若有所思又看了一眼陆川的空位置。 明白过来他在想什么了。 林琬没有解释。 凌司夜起了怀疑的心思，她再怎么为自己辩解都没有，说得越多反而让他越怀疑自己是心虚。 过了一会儿，陆川才回来。 他一身烟味，坐下来的时候林琬皱了皱眉，把头偏向凌司夜一侧，看到凌司夜带着笑意的眼睛，心里一噔。 之后凌司夜的心情又莫名好了起来。 饭局到了十点才结束。 在座的都喝得差不多，在门口一一送人上车，看着车子开走。陆川也喝了酒，但他拿着钥匙就跳上自己的车。 凌司夜拍了拍他的车窗。 陆川降下车窗看他。 “明天公司见。” 没说注意安全之类的话，陆川点了下头，踩着油门窜了出去。 林琬想到他上次出车祸的事，才好没几天，又自找麻烦。 “我想了一个办法。” 凌司夜走回来的时候，对林琬说。 林琬抬头看他，等他接下去的话。 “苹果园背后的几大势力我一个人是搞不定，但如果鹿城政府愿意站在我这边，再想办法说服鹿城其他大企业一起，让他们硬碰硬，我退出观戏，也许能先把苹果园外面这堵无形的墙拆了。” “为什么非要动苹果园？” 凌司夜笑了笑，捏着她的下巴抬起来，让她的目光直视自己的眼睛。 “原本以为是一块肥肉，现在觉得是一个挑战。鹿城没人可以做的事情，我做到了，谁敢不服我？” 林琬看着他嚣张的表情。 凌司夜摸了摸她的脸，轻声说：“我要当初羞辱过凌家的所有人都不得不对我卑躬屈膝，点头哈腰，现在还不够。” 现在还是有人敢踩着他的脸要他难堪。 六年不够，还要再一个六年，两个六年。 他要在鹿城的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要所有人提起凌家都为之震颤。 此时此刻，他的野心暴露在林琬面前。 林琬只觉得好笑。 “林琬，我要你看到这一幕。”凌司夜弯腰，贴在她耳边说，“你就替林国昌看着。” 林琬露出一个笑容，说：“好。” 到那时候，无论她会是因为罪恶下地狱，还是天使好心带她上天堂，她都会好好看着。 凌司夜回公司，让林琬自己坐出租车回去。 他电话一直响，看起来很着急，林琬在路边等车，让他不用担心，先走。 凌司夜也就没有继续陪她等，坐上车离开。 过了一会儿，出租车没来，一辆半个小时前就已经离开的车子又出现在她面前。 陆川的脸出现在车窗后面。 “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送美丽的小姐回家？” 林琬看了他一会儿。 婉拒：“你喝酒了。” 陆川不高兴了：“我没喝醉。” 林琬礼貌地笑了一下：“我不信。” “啧，你怎么……”陆川正要下车，副驾驶的车门啪的被打开。 女人坐了起来，面不改色。 “走。” 第148章 想做什么就去做 “你和沈清清是什么关系？” “你是不是把我的喜欢当纵容了？” 陆川气笑了，眯着看了她一眼，眼神实在说不上友善。 林琬却稳如泰山，一点儿不怕。 “你敢说你们之间没有关系？” “有啊。” 林琬盯着他。 只听他又说：“每个人都有秘密，我不问你和林天成想做什么，你最好也别问我。”他笑了一下，“保留彼此最后一点尊严，别让人下不来台。” 林琬转开头。 陆川还真老老实实送她回别墅，一路上车开得sp八稳，的确没有喝醉的样子，后来两人谁都没再说话，狭小空间里倒也不是很尴尬。 到了门口，车子停下。 林琬脱了安全带就要下车，陆川在她背后说：“我不会伤害你。” 林琬没有停留，下车关门，头也不回往别墅走。 冯凯已经看到了，也清楚看到不是出租车，但没看清车上的人是谁。他在门口等着林琬，给她开了门，看她一个字也没提，识趣地没问。 林琬暗中关注近日鹿城的风向。 结果风平浪静，什么也没发生。 她照样去六院，但是没再见到林天成。猜到也许是眼下形势有些不对，为避风头，林天成不出现也是正常的。 但她整个人都低落起来。 蒋心看出她心情不好，也不知道怎么了，试探问她，她不肯提，含糊过去。 “想做什么就去做好了。”蒋心看出她在犹豫。 虽然不知道是在为什么犹豫不决，但如果是她这辈子只剩下最后几个月，她不会考虑那么多。 林琬看过来的时候，她正了正脸色。 “当然犯法的事情不能做。” 林琬笑起来，笑够了，才说：“蒋医生，你真有意思。要不是我活不长，你可能真能把我治好。” 蒋心有些欣慰。 至少她也对自己没那么防备了。 如果她知道林琬转头就做了什么，大概会恨不得当场收回自己那句话。 事发之后再回头看，她这句话无疑是助纣为虐的一环。 林琬借林天成的关系，在一天照常来六院，进了门连楼都没上，从花园小门又拐出去，在附近的咖啡厅里见到了那个小明星。 靳灵。 靳家的女儿。 害死关雨衡那人的妹妹。 小明星依旧不温不火，没什么关注度，大荧幕也不怎么常见到她，但她看起来仍旧是光彩夺目。 穿着低调的灰色外套，干净的脸上没有化妆。 看到林琬的时候，也不意外，甜甜叫了一声“琬琬姐”。 林琬在她面前坐下。 “最近好吗？”林琬熟络地打招呼。 语气自然得仿佛两个人是什么许久未见的朋友。 靳灵偏头，笑了笑。 “挺好的，姐姐呢？” 林琬把一封信递给她：“帮我转达给你哥哥。” 靳灵仍旧是只字不问，把信收进包里，说了一句“好哒”。 “你哥哥最近好吗？”林琬手撑着桌子，打量面前这个犹如邻家女孩一样的漂亮小明星，怎么能想到出身于那样的人家。 心狠手辣的家族也能养育出这样的白花吗？ “好啊，哥哥整天游手好闲也没什么事。”靳灵倾身靠过来，“姐姐，保重身体啊，你看起来不太好。” 林琬说了声“谢谢”，她不能在这里待太久，还得去蒋心那里露个面。 她看了一眼时间，靳灵就说：“姐姐去忙，我等会再走。” 这丫头比看起来聪明。 林琬没有跟她客气，拿着包就走，在门口时回头望了一眼，靳灵还在目送她，见她回头，招了招手。 蒋心看着时间，眉毛上扬。 “你今天迟到了十五分钟。” 林琬把包放下，坐在沙发上平复呼吸。 蒋心走过来，抱着手臂居高临下打量她，半晌，才说：“你得给我一个解释？” “不是蒋医生说的吗？”林琬仰头看她，“想做什么就去做。” 她咧嘴笑得狡黠，“我就真的去做了。” 第二天她来六院的路上，被人带走了。 准确的说，是五辆黑车拦住了冯凯的车，光明正大当着冯凯的面把林琬带走了。 冯凯无法跟这么多人抗衡，他保持沉默，不打算硬碰硬，想着他们如果放走他他才设法救人。 但他显然想的太少了。 那些人把林琬带上一辆车，把他带上另一辆。 并没有要放他走的意思。 而最糟糕的是冯凯不知道这些人是什么人，看起来不像是鹿城的势力。 林琬低眉顺目坐进车里，没想到直接见到了靳盛。 他一身黑衣，额发很长，皮肤白皙得不像个正常人，在她进车之前他正闭目养神。 “靳先生，久仰大名。”林琬先开口。 靳盛睁开眼睛，看着她好一会儿，才说：“关雨衡最后的电话是打给你的，这让我多少有点不高兴。”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像含了一口沙子一样，几十年老烟枪都不至于是这个嗓子。 和他整个漂亮的外形很不相搭。 林琬说：“但那通十分钟的电话，有七分钟是在谈你。” “另外三分钟呢？” 林琬愣了一下。 靳盛追问：“另外三分钟你们谈了什么？” “一匹马。” “马？” “小时候我们两个人都看上了一匹小马，都想要得到它，我赢了，但马死了。我一直觉得是关雨衡弄死了那匹马。” 靳盛颇感兴趣地问：“是他弄死的吗？” 林琬想了想，说：“他说不是。” 靳盛露出些许笑意。 “看来你不信他说的。” “也许我是对的。” 靳盛笑着笑着，又叹了一口气。 “你说得对，他就是个骗子。” 林琬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但很显然，关雨衡的死不是面前这人促成的。 至少和他说话的这几分钟里，提起关雨衡，她感受到他对关雨衡的眷恋。 “林小姐知不知道，今天你和我见面，等于上了贼船，这船只能上不能下。你想做什么我清楚，但我未必会帮你。你想要的结果我也不一定能给你。” “你愿意见我，就是我成功的第一步。” 靳盛又笑了。 他撑着下巴，偏头看她。 “我有点明白他为什么对你又恨又喜欢了。你和他的确是很像的人，你们都很大胆、固执、自以为是。” “听起来不是很好的评价。” 车子一直往郊外开，林琬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实际上她现在心里并没有那么轻松，面对靳盛仍旧有些忐忑，但她竭力让自己表现得若无其事。 这是她自己选的路。 第149章 推波助澜 鹿城的形势一直胶着一定有什么原因。 这个原因外人不可知，林琬查不到，她也没耐心等了。 无论如何要有一只手出来推一把。 她想当这只手还不够格，面对鹿城的大小势力，一个已经败落的家族没有那个本事去和他们抗衡。如果她非要插手其中，只能另找靠山。 鹿城这盘棋她是看得差不多明白了。 他们想要怎么走她不知道，但至少几方势力对峙她慢慢摸索清楚了。 现在她铤而走险选择了靳盛，把他从幕后拉到明面上，想让他打破此前操盘手的地位，浮出水面。 但她未必能得到自己预想的结果，林琬心里清楚，她别想算计靳盛。 眼下她就是想到第一步，就这么做了。 车子在郊外的一栋别墅停下，靳盛带着林琬进了屋，这屋子里似乎常有人住的痕迹，沙发上的毯巾都随意掉了一半在地毯上。 林琬看到摆在柜子上的关雨衡照片。 “随便坐，喝点什么？”靳盛看她。 “白水，谢谢。”林琬客气地说。 靳盛把白水递给她，在她面前坐下，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现在可以开始替她的条件。 林琬的确是早做准备和他谈判，但怎么也没想到会是在这种环境下，在……靳盛家里？ 她调整了一下状态，慢慢说道：“其实就是苹果园，如今苹果园很多人不敢动，是因为苹果园背后有一笔宏大的来源说不清的资金，这笔资金又涉及了一桩陈年旧事，一旦启动苹果园项目势必会让这笔资金受到关注。” 靳盛挑了下眉，示意自己在听。 林琬又继续说：“没人敢碰，那我代表林家愿意碰。苹果园不能永远束之高阁视而不见，如果这个问题早晚要解决，不如快刀斩乱麻。” 她盯着靳盛，“市政启动项目后，林家可以接手。我的计划是移花接木由凌氏背下罪名，但如果移花接木失败，那就由林家承担后果。” 靳盛点了下头，手里慢悠悠地晃动装着红酒的高脚杯。 “你胆子挺大，我佩服。不过有一个问题是，林家现在已经毫无能力，如何接手？” 林琬诚恳道：“林家不是没人了。我有一个推荐的人选，但还希望靳先生能帮我一个忙。” 她还没说什么忙，靳盛反问她“我凭什么帮你”。 林琬感受到了压迫，头皮都有些发麻，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句地说：“凭靳先生也想要快点解决苹果园这个问题。靳先生和家里想必有一个赌注。” 靳盛脸色变了。 他目光沉沉，盯着她许久不说话。 林琬几乎是顶着巨大的压力和他对视，后背汗已经出来了。 良久，他才哼了一声。 “关雨衡跟你说的可真够多的。” “人死前总会忍不住说点什么。” 林琬注意到自己提到那个字时靳盛表情微妙的变化，抿了抿唇，暗暗决定不要再提。 靳盛一口喝光了杯子里的酒。 放下杯子时，淡淡道：“你之前在信里提到的事情我已经做了，那个沈清清，我让人把她带走了。虽然我觉得光是抓你已经很能够让凌司夜恨死我，没必要多此一举。” 林琬没有说话。 靳盛看她表情难看忍不住就笑，仿佛扳回一局一样得意，又觉得不够有趣一样，问林琬要不要打一个赌。 “逼凌司夜的时候，不如让他做个选择怎么样？” 林琬没什么兴致地说：“我不想自取其辱。” 靳盛压根没跟她商量，他自己做好了决定。 果然第二天，凌司夜就找上门来了。 靳盛拿着手机，冲林琬晃了晃。 “凌总想跟我见面，你说我去还是不去？” 林琬已经隐约摸透了靳盛的脾气，他每次抛出问题的时候已经有了答案，并不是真的问你。 因此她只说：“我不知道。” 靳盛把手机扔在桌上。 “那就不去了。” 林琬没有提出意见。 他去不去效果都一样。 要的目的就是凌司夜知道他对于苹果园的计划已经被靳家得知，靳家感到不满才会带走他的女人以示惩罚，要求他退出苹果园计划。 凌司夜不会这么轻易善罢甘休，但他也没法跟靳盛硬碰硬。 靳家的势力，两个凌氏都对打不了。 林琬坐在沙发上，忽然觉得肚子有点疼，痛意一开始只有一点点，到后面直接扩散到了四肢。 她知道这是癌细胞作怪，但没想到会是这个时候。 要在靳盛面前被痛到面目全非，满地打滚，实在让她感到有些难堪。她竭力忍着，快把唇咬破了，不让自己失去理智。 但靳盛看出来了。 他看了一眼，从柜子里拿了一盒药出来，扔在她面前。 止疼药。 林琬几乎是咬着牙齿吐出一句“谢谢”，但她现在这个疼痛程度已经不是一般止痛药能够缓解的了。 “这是国外进口，和一般药不一样。”靳盛又看出她在想什么。 林琬也就顾不得那么多，拆开药一口气吃了四颗，太阳穴都在狂跳，她瘫倒在沙发上，蜷缩着抱着手臂。 如靳盛所说，这药还真有点用。 至少她现在觉得脑袋里那些疯狂乱跳的小人没了。 “走，带你去看好戏。”靳盛站起来。 穿上他的大衣，一边慢条斯理地整理衣服，一边说：“主角都已经到场了，就等好戏开场。” 林琬几乎是没有思考就跟着他走。 到了一个大厦附近，他们从一个偏僻的小门进入电梯，到了三十三楼。 电梯停下来，打开后直接就进到一个房间。 房间有一整面墙可以看到另一边平层的场面，林琬一眼看到了一墙之隔的凌司夜，下意识顿了一下，然后才发现凌司夜看不到她。 “有意思？”靳盛恶劣地笑了笑，“等会儿还有更有意思的。” 他让她在房间里等着看好戏。 林琬被留在这一侧，另一侧是开阔的没有隔间的平层，除了凌司夜和他带来的两个人，还有几十个靳盛的人。 场面十分热闹。 她隐隐约约看到柱子上还有被绑着的两个人。 正当她走近玻璃墙，想仔细看清楚柱子上的人，房间另一侧的小门忽然打开。 她看到来人，瞳孔震颤。 第150章 奇耻大辱 “怎么，没想到是我？” 陆川单手插兜，带上门走过来。 “你都可以在这里，我怎么不可以？” 林琬迟迟没说话。 陆川哟了一声，低头靠近她的脸，“真吓坏了？” 他拍了拍她的肩膀，替她把凌乱的头发梳理到身后，轻声说：“我从来不是什么好人，林琬。” 玻璃窗外传来声音。 林琬看过去，见有黑衣人拿着枪，对着柱子上的两个人，她听到靳盛让凌司夜选择一个人。 她凝视着凌司夜的脸，想看到他为之纠结痛苦的表情，然而他想都没有，就指着沈清清。 另外那个人，不出意外应该是“她”。 靳盛故意找了一个披头散发，身形跟她很像，但是看不清脸的女人代替她，连她自己都觉得那似乎就是她本人。 “真残忍，居然一点都不犹豫。”陆川啧啧两声。 林琬看到黑衣人开了枪。 枪响那瞬间，她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不敢看血淋淋的画面，不敢想代替她在柱子上的那个人究竟是谁，也不敢深思如果真的是她在柱子上此刻什么心情。 凌司夜带着沈清清走了。 林琬没有再看到他最后的表情，不知道他有没有过瞬间的后悔，她扶着沙发，猛烈咳嗽起来。 她喷了一地的血，被陆川抱了起来。 靳盛从外头走进来，擦了擦手上沾上的血迹，看到林琬煞白的脸，挑了下眉。 “别担心，那不是真的人。” 陆川笑着说：“她担心的应该不是这个。”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靳盛说：“你提出的条件我答应了，让你的人过来找我，苹果园计划我会交到他手里。” 林琬缓慢地点了下头。 随后陆川抱着她下了电梯，直接进了车里，从后门驶离。 “你现在想去哪里？” “苹果园。” 陆川问也没问去那里做什么，调转车头就朝那边开过去。 …… 沈清清受到惊吓昏迷，凌司夜带她去了医院，她躺在床上，在睡梦里还呓语，紧紧拉着他的手不放。 她都这么害怕，林琬又有多害怕呢？ 凌司夜一边安抚沈清清，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哄婴儿睡觉一样，一边控制自己不去想另外一个身影。 那不是林琬。 那一定不是。 即便两个人的身形再像，也一定不是林琬。 他比那些人想象中更加了解林琬。 但是林琬去了哪里？ 鹿城就这么大，他居然找不到人。也许还在靳盛那里，他不敢真的弄死林琬，把她关起来，拿这种把戏要挟他。 凌司夜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立刻弄死靳盛。 这么多年以来还没有人敢这么羞辱他，那一刻的心情让他想起多年前凌家被人侮辱的情形，时移势易，他本以为现在再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蹬鼻子上脸，靳盛却狠狠打了他一巴掌。 他一定要让靳盛付出代价！ 沈清清住院的第二天，人醒了。 但她的精神状态还是很差，很轻易就会受到惊吓，需要凌司夜一直陪着。 凌司夜只好吩咐公司里的人处理事情，自己也把电脑搬到了病房。 沈清清不时就会哭起来，她被带走的那一天里受到了很多恐吓，那些人蒙住她的眼睛，放老鼠在她身边爬来爬去，又把她关在一个房间里放恐怖片给她看。 她从来没受到这样的委屈。 凌司夜不得不就坐在她床边安抚她，一边还得盯着市政的风向。 在下午接到顾士国的电话之前，他还以为政府内部没出决策。 顾士国似乎有些生气，质问他为什么放弃苹果园项目。 凌司夜皱眉：“我没有放弃。” “政府人员说你已经提出了放弃，他们只好把这个先后交给一个叫做成临公司的人去做。” “成临公司？” 鹿城哪有这么一个公司？ 凌司夜闻所未闻，这其中有什么问题。 除了他谁还敢碰苹果园啊。 此前只有他跟政府提出接手项目，哪里又蹦出来一个成临公司。 顾士国的声音隔着电话听起来很不高兴，说：“我已经替你说了好话，你要是不愿意冒险也可以直接跟我说，我不会强求。但你至少提前知会我。现在我已经改变不了什么了，你自己去问情况，这事我也帮不了你什么了！” 说完就挂了电话。 凌司夜也有些生气了，沉着脸给政府的人打电话，得知到的消息果然也是有一个成临公司接手了这个项目。 他立刻让人去查成临公司。 一整天坐在医院里心神不宁，既没有找到林琬在哪里，又丢了苹果园的计划，一时之间他所有的打算全都乱了。 眼下他竟然不知道该做什么。 沈清清醒来的时候，看他愁眉不展，握住他的手，问他在想什么。 凌司夜说：“你别管了，好好休息。” “睡不着，你跟我说说？林琬死了吗？” 她发誓自己问的时候没有任何幸灾乐祸。 她现在回想起来枪响那一刻，心脏还会狂跳起来。 这是她这辈子经历过最可怕的时刻。 凌司夜摇头说不知道。 沈清清则就默认林琬是死了。 “靳家人想要什么？”沈清清又问。 “我不知道。”凌司夜揉了揉眉心，他昨晚一夜没睡，这会儿实在没什么兴致，打不起精神来。 看他这样子，沈清清也就没有再继续说话吵他了。只在一旁默默地想：靳家人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威胁凌司夜呢，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难道是为了替关雨衡报仇？ 不是听说关雨衡和那位靳少爷关系非浅，也许是知道关雨衡和凌司夜之间的一些龃龉，特地替关雨衡报仇血恨来了。 两个小时后，经过凌司夜调动自己全部的人脉去查成临公司究竟是谁，一番辛苦之下，果然查到了。 这是一家刚成立不久的小公司。 法定代表人的名字是：林天成。 凌司夜怎么也想不到，他一直到处找的人居然改头换面，还成立了一家公司，抢走了他的东西。 而巧合的是，林琬在这个时候不见了。 他不相信林琬是真的死了，她绝对不会就这么死了，凌司夜想到了一个可能，脸色难看得犹如风暴马上来袭。 第151章 故技重施 按钮一被按下，接下来的事情就顺理成章往下发生了。 在靳盛力保之下，林天成化名的成林负责了苹果园的项目。 鹿城多少双眼睛都在盯着，想看看潘多拉盒子被打开之后会是怎么样。这个所有人都畏惧的苹果园到底有多可怕，不要命承担了这个责任的人又有多厉害。 结果似乎事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严峻。 传说中的那笔资金并没有引发什么危机，石头重重落下，却没有招致想象中的局面。 凌司夜不信那笔资金就这么算了。 他紧紧盯着，想看林天成用什么办法祸水东引。同时也没有放弃让人寻找林琬。 林琬一天没出现，他的猜测就一天无法得到验证。 陆川晃到医院来，说是探望沈清清，实际上是来找凌司夜。听说他好几天没有回公司去，一直在医院里陪着病人，外头都说这夫妻俩感情好。 陆川就过来看看伉俪情深的二位。 “还没找到林琬？”陆川问。 凌司夜靠着墙，说：“一定还在靳盛那里。” 陆川掏出烟盒，想起来这是在医院，敲出一根拿在手上摩挲，慢悠悠道：“不会真死了？” 凌司夜沉着脸没说话。 陆川扫了他一眼，又说：“靳盛那人心狠手辣的，林琬能在他手里活这么久？他留着林琬干什么？” “你知不知道成临公司就是林天成的？那个成林，就是林天成！” 陆川露出惊讶的表情。 “不会？” “林天成什么时候抱上靳盛的大腿，能够让靳盛力保他拿下苹果园，到目前为止还一帆风顺？我不信这和林琬没关系。” 陆川嗤的一声笑了。 他叼着没点燃的烟，声音含糊地说：“你也太高看他们了，就算林家是跟靳盛做交易，林家？现在鹿城还有林家说话的余地吗？靳盛疯了才会跟他们两个人做交易。” 凌司夜没有说话，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陆川站直了身体，走之前最后说了一句，“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苹果园谁碰谁死，林天成这是自己找死。” 他说完，探头进病房，冲沈清清摆了摆手。 “我走了，凌太太。” 沈清清沉默地看着他。 陆川冲她飞快地眨了一下眼睛，勾起一抹笑意，旋身面对凌司夜的时候又恢复平常。 他压低了声音，避免被里面的人听到的声音，说：“至于林琬，我会让人继续找，别太担心。” 凌司夜点了下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同一时间，林琬正坐在靳盛的别墅里。 “你有点高看凌司夜了，他到目前为止还没发现凌氏的账本有问题。” 林琬觉得奇怪，皱眉苦想。 靳盛不以为意，翘着二郎腿，看着投影在墙上的文件内容。 林琬轻声说：“他公司内部出问题了。” “看样子是早就出问题了，这问题可不小，他还被蒙在鼓里呢。” 靳盛走开了。 留林琬一个人坐在那里研究凌氏的材料。 不得不佩服靳家的势力，这些她费尽心思都碰不到的东西，居然被他们轻而易举就拿来了。 严敏敏拿命换来的材料在这些面前就是小儿科。 她看着投影，忽然想到什么，神情僵住。 能拿到这些材料的人不会是普通身份的人，而正有这么一个人和凌氏关系密切，还深受凌司夜的信任。 ——陆川。 很难不让人怀疑这些材料是不是陆川弄来的。 她也不明白陆川和凌司夜之间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陆川居然一直卯着劲想弄死凌司夜。 把这么重要的材料交出来，让他们这么堂而皇之地研究，凌司夜打死也想不到。 她看着材料，心想至少现在她不用想方设法去做账目了，凌氏的账有大问题。 苹果园的项目十分顺利。 林琬在靳盛这里待了十天，直到陆川告诉他，林跃快死了。 陆川在电话里直白地告诉她：“凌司夜就是故意用这个办法逼你出现，就看你要不要中招了。” 也就是说，凌司夜已经猜到了那场局是假的。 或许他也已经知道林琬是故意联手靳盛整他。 林琬想了想，说：“不。” 不能就这么出去。 她扭头，看着坐在沙发椅子上安静翻看材料的靳盛，请求他帮一个忙。 靳盛听完她的请求，做了个标志性的挑眉，脸上写着你疯了三个字。 林琬面无表情，请他答应。 高楼之上。 林琬浑身被绳子绑着，嘴被胶带封住，旁边有个黑衣人抓着她，旁边就是十楼高的高空。 凌司夜的车在下面停下，看到这一幕，脸色煞白。 陪同凌司夜一起来的陆川也忍不住皱眉。 这女人真他妈狠。 她对自己永远比对别人来得狠毒。 “凌总，又见面了。”靳盛的人在楼下客客气气第接待可凌司夜，“原本因为关少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这位小姐，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我们少爷呢，为了守护靳家的秘密，想问问这位小姐一些事情。可惜她不配合，这么多天了，实在没耐心，还是决定把人还给你。” 凌司夜冷着脸，问他准备怎么还。 那人笑了笑，抬头看着十楼，说：“我们少爷想问问凌总一个问题，如果凌总答对了，人呢，就能平安无事的走下来。如果错了，凌总可能就要在这底下收尸了。” 凌司夜还没开口，那人直接就说了问题。 “凌总记不记得曾经拿走过关少一样东西？” 凌司夜皱眉。 他什么时候拿走关雨衡什么东西了？ 那人一脸笑容等着他的答案。 凌司夜抬头看着在风中摇摇欲坠的林琬，心头闪过一丝后悔的念头，只是片刻，他立刻回答。 “我没拿过。” “答错了。”那人说，“关家的船，似乎还在凌总手上。” 船？ 那艘船是关鹤的，什么时候成了关雨衡的？ 这个问题分明就是故意为难他。 “很遗憾，凌总。” 他微微笑着，朝上伸手做了个手势。 凌司夜来不及阻止，下意识叫了一声，惊恐地看到楼上那个强壮的黑衣人松开了手。 而后林琬就犹如一张纸片一样，掉了下来。 第152章 管好你自己 那一刻，凌司夜的心凉了半截。 他看着空中那片飘落的纸片弹了一下，犹如每一次蹦极到达极限的回弹，眯着眼睛，才看到她身上那条近乎透明的袋子。 林琬呈坠落的姿势吊在半空。 凌司夜几乎是飞奔上楼，从五楼把她抱下来，颤抖着手摸到她的鼻子下面，感受到了呼吸，才松一口气。 她身上有很多伤，鞭伤、擦伤、嘴角还有淤青…… 抱着人下楼的时候，靳盛的人已经全都不见了。只有陆川站在车门边上等着，看到他从楼里出来，替他打开了后座的门。 “这口气我一定要出。” 坐进车里前，凌司夜放下狠话。 陆川看了一眼没有意识的林琬，点了下头，算是回应凌司夜的话。 他开车，直接往医院开，被凌司夜阻止，让他开回别墅。 又打电话让医生直接去别墅等着。 陆川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问道：“她这恐怕得好好检查一下，这么多伤口，万一……” “皮外伤。”凌司夜做了论断。 陆川有些烦躁，没表现出来，他不知道凌司夜哪来的依据。 早知道林琬会对自己这么狠心，他怎么也不会拿那个话骗她。 凌司夜压根没有对林跃动手，他只是想要用这个借口让林琬彻底死心，他赌了一把，本以为林琬不会中招。 没想到她比自己想象中决绝。 把他们送到了别墅，陆川没有进门，直接又踩着油门就走了。他把自己关在包厢里，一直喝到天黑，酒精麻痹神经，他才能忘记看到林琬从楼上坠落那一刻的画面。 正如凌司夜所说，确实只是皮外伤。 医生涂了药，把林琬活生生痛醒了。看到凌司夜的脸，还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在家里了。 凌司夜没有正眼看她，等医生涂完药跟他说了一声，他才起身送医生离开。 林琬躺在床上心情忐忑，她的记忆只停留在坠楼那一刻。 这的确是铤而走险。 万一绳子不结实，万一楼下的人没有接应好她直接撞到墙上，脑袋磕到石头，种种意外，她都会直接死。 虽说现在死和两个月后死对于她来说没有任何区别，但是多少还是有点不一样。 毕竟现在死的话，等于她把自己给玩死了。 凌司夜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她一副茫然的样子。 事到如今，他才意识到自己看到她躺在这里的心安。 “冯凯还没回来。” 林琬愣了一下，回想起来十多天前冯凯和她一起被带走。这些天还以为靳盛早已经把人给放走了，居然没有，她也没有问过。 凌司夜看了她一会儿，说：“我报警了。” 林琬哦了一声。 凌司夜垂眸看着她白净脸上的紫色淤痕，越看越心烦意乱，仿佛时刻提醒他自己的没用，任由别人欺负自己的女人一样。 他语气生硬地说：“我会让护工在这里照顾你，在冯凯回来之前，你就好好养伤。” “他不会有事？” 凌司夜冷声道：“管好你自己。” 说完就走了。 他一走，林琬就松口气。 看他这副样子，至少是不再怀疑她和靳盛之间的关系。 她这步险棋算是走对了。 虽然说实在是很笨的走法，但当时除了这方法，她想不到别的能让凌司夜打消嫌疑的方式。 眼下她想要的目的达成了。 之后她一直关注苹果园的进展，担心会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尽管她对林天成的能力极其信任。当初爸爸接手苹果园的时候，林天成就已经跟在他身边做事了。 近来媒体时常拍到林天成出入高官家里，又和靳家人来往密切，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身份。 靳盛让人放出消息，又把关雨衡牵扯进来了。 林天成能有今天的地位，都是借关雨衡的东风，毕竟林天成曾经投靠了关雨衡一段时间，是关雨衡的得力助手。 有些事情就这么圆回来了。 凌司夜没有在林琬面前再提这些事情，可见是已经不再有任何疑虑，林琬也就轻松了许多。 她想做的事情都做了，现在只等着验收她和靳盛的赌注。 眼下因为凌司夜盯得紧，她哪里都去不了。 连蒋心医生那里也不能去。 还是蒋心听说她出了事，跑过来看望她，看到她满身是伤，一脸说不出来的难过，仿佛这伤是在她身上一样。 林琬忍不住说：“蒋医生，我没事，死不了。” 这会儿房间里只有她们两个人。 凌司夜也不在。 蒋心拿着纸巾擦了擦眼泪，低声说：“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故意的？” 林琬不明所以：“故意什么？” “事发前一天，你迟到了十五分钟，那时候我问你去做了什么，你告诉我，你去做想做的事情了。”蒋心看着她的眼睛，“我不知道你们那些事情，但是林琬，我不能不联想你后来发生的事情跟你当时那句话没有关系。” 林琬神情落了下来。 原先嘴角还有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消失殆尽。 她轻声说：“蒋医生，我不后悔。” 蒋心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但我后悔。早知道你会发生这些事情，当时我绝对不会劝你想做什么做什么。让你珍惜剩下的人生，你却肆意挥霍，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林琬！”她恨铁不成钢，“我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 林琬沉默不言。 蒋心叹了好一会儿气，离开之前说：“我是把你当朋友，才伤心你的任性，我希望你能对自己好一点。” “谢谢。”林琬道。 等蒋心走了，房间里剩下她一个人。 看着墙上挂着的她的油画，良久，她笑了笑。 仍旧是不后悔。 林氏的仇很快就要报了。 她可以陪着凌司夜一起下地狱，也可以承认她的确爱他，但林家这笔账还是要算。 没人可以替爸爸原谅。 林家多年的荣光毁于凌司夜的手上，她既然助纣为虐，到时候自然就应该和凌司夜一起去死。要让林家曾经遭受过的，也让凌司夜再一次好好体会。 快了，很快就能看到了。 她弓起腰，看着天花板，泪水从眼角滑落。 爸爸，你且看着。 第153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沈清清出院后，在家里一直说害怕，那场惊吓给她带来了很大的副作用。 最后凌司夜提出来要不要去凌氏上班，给她找一份清闲的工作，让她坐在办公室。 办公室人多，不会让她一个人胡思乱想。 沈清清抱着他的手臂撒娇，说：“不能做你的助理吗？你那个助理我早就看她不爽了，让她回家，我来顶替她的工作。” “那不行，她手上有很多工作在处理，交接不了。这样，你去人事部，到时候我会安排，你不会有很多事情，但每个月还能领一份工资，离我的办公室也近，中午一起吃饭。” 沈清清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实际上她心里求之不得。 原先她还在苦恼怎么想办法能够进入凌氏，名正言顺地留在凌司夜身边收集材料，如果她每天都去凌氏，就显得有些刻意。 那个助理看她的眼神让她很不舒服。 跟防贼一样。 现在事情就迎刃而解了。 她还没提出来，凌司夜主动这么说，还省去了她的一个麻烦。 只要能进凌氏，去哪里对她来说都可以。 以她凌太太的身份，哪怕是保洁部，也没人敢真的让她做事。 沈清清本想要像个机会跟陆川分享自己的这个喜悦，结果他的电话一直也打不通，她又没有机会去找他，现在进了凌氏更加没有机会溜走。 想到陆川最近对她的冷淡，沈清清恨不得加快速度拿到关于凌司夜的材料，击垮凌司夜之后好回到陆川身边。 她要抓住陆川的心，成为陆太太。 为此她付出了很多，也浪费了很多时间，走了很多弯路。 一个女人生命中能有多少个六年，她已经耽搁了一个六年，不想再有下一个六年继续被浪费。 沈清清进入凌氏工作的消息，还是冯凯告诉林琬的。 凌司夜报警之后，没两天冯凯就回来了。 看他没受什么伤，林琬才放心一些。 反倒是冯凯看她浑身是伤，内疚得不行，觉得是自己失职，为此自责了好几天。林琬怎么跟他说都没能让他高兴一点，索性就算了。 后来冯凯按照凌司夜的吩咐，去凌氏拿东西的时候，看到了沈清清。 本来沈清清常出现在凌氏，看到也不稀奇，但她坐在办公室工位上和其他人相谈甚欢，就有些不对劲了。 问了一下楼下的保安，才知道沈清清去工作有两天了。 冯凯把这话告诉林琬的时候，倒也不是打小报告的语气，仿佛就是说一个类似今天天气会下雨一样的新闻一样的随口一说。 林琬却记在心里。 她一直觉得沈清清另有意图，敏敏当初就告诉过她，沈清清曾经试图接近敏敏，让敏敏帮忙从凌氏拿出一份材料来。 当时还只是试探性的，两个人没有建立什么联系。 敏敏也很警惕，谁知道沈清清是不是凌司夜派来故意考验她的，那会儿她没有立刻答应，含糊其辞的表明态度，沈清清估计也有些不耐烦，后来没有再找她。 但这一点就足够说明，沈清清想要从凌氏得到什么。 她想要那个材料做什么？ 林琬思来想去，觉得沈清清和陆川的关系恐怕不只是调情那么简单。 如果陆川和她的目的一样，是想要搞垮凌氏，那么和陆川认识的沈清清，也就是为了实现陆川的目的留在了凌司夜身边。 沈清清也想搞垮凌氏？ 林琬想到这一层，不免有些惊讶。感叹沈清清胆子比平时看到的大多了。 沈清清不会不了解凌司夜，除非她有把握让凌司夜在翻不过来身，否则她的打击只会让凌司夜加倍反击。 尤其是她还享受了凌司夜独特的宠爱。 凌司夜的报复心理极强，他深爱的人居然整天都在想着怎么弄死他，这种事情他一定没办法接受，到时候沈清清只会比当初的他下场更难看。 林琬有些好奇到时候陆川会出面保沈清清吗？ 陆川从来没有在她面前主动提及沈清清，看起来不像是两情相悦的样子，沈清清没准也是被利用了。 果然恶人自有恶人磨。 因果报应，循环不爽。 等林琬皮外伤好的差不多能下床的时候，癌细胞又开始疯狂折磨她。 几乎是才下地走了十分钟，她就开始抱着肚子脸色发白满头大汗。 傅林深走了之后，每隔段时间还是有人来送药，不知道是洛医生安排的还是傅林深的安排，她的药没有断过。 但已经没有什么效果了。 以至于她连吃也不想吃，每次吞咽那么多药片对于她来说已经成了徒劳无功却不得不做的一件事情。 她吃了这个药片，压根没能够缓解任何痛苦，吃了又有什么用？ 但冯凯每到药点都会催促她，拿着药在她面前晃来晃去，她不得不吃。 这天，她吃完了药躺在沙发上看电视。 刚吃完一大堆药片让她这会儿感觉整个人就是个药罐，颇有些闷气，电视里说的什么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躺了一会儿，不知不觉睡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电视里还在播放新闻。 这回她清醒了，耳朵听到电视里新闻主播提到最近的一项研究成果，是美国的一个抗癌药物得成功。 听说很有成效，现在已经被高价预定。 林琬听了一嘴，却没放在心上。 她才不信真的有这种东西。 这么多年了，人类还没能打赢癌细胞，人类现在的技术无法跟癌细胞抗衡，尤其是她现在就剩两个月嚣张得不行的癌细胞。 就算天皇老子来了，也拿她身体里的癌细胞没法子。 林琬丝毫不感兴趣，拿着遥控调了台，调到音乐台，听一个歌手唱着伤春悲秋的歌。 屋子里至少有了别的声音，让她觉得不那么安静。 过了一会儿，有人推门进来。 她还以为是冯凯，结果是凌司夜走进来。 凌司夜走到她面前，隔着沙发看她，弯下腰趴在沙发上，问她今天怎么样。 “好啊，好得很。”林琬伸出手，两只手在空中抓空气，“你这个时候怎么回来了？” 她看了一眼墙上的钟。 才四点。 凌司夜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站直了身体转身，说回来拿东西。 林琬莫名其妙看他走开，不知道他在遮掩什么。 第154章 救命药 凌司夜不好意思说是自己做了一个噩梦。 梦到林琬死了。 在办公室里惊醒的时候，下意识直接拨通林琬的电话，传来冰冷女声提醒空号，想起来她的手机没了。 又给冯凯打电话，冯凯说自己外出办事了。 最后凌司夜就找了个借口出门，拐回来家里，看到躺在沙发上活生生的林琬，才放下心里那块大石头。 这会儿被林琬这么一问，也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为一个不明所以的梦就跑回来了，跟二十岁的愣头青一样，他也觉得有些愚蠢。 既然回来了，索性就在书房里办了一会儿工，又和林琬一起吃了晚饭，看她胃口缺缺，问她为什么不吃？ 这种问题林琬都回答腻了。 就算她直说是因为她癌症晚期，吃不下了，吃了就想吐，凌司夜也不信。 只得另外找借口，她厌烦找借口。 因此每次跟凌司夜一起吃饭对于她来说都是一种折磨。 “嘴疼，不想吃。” 她指着嘴边还没消下去的淤青。 身上的伤倒是没那么疼了，嘴边这一块还是一张嘴就疼。 后悔当时然后靳盛用那么力气打她。 想到当时自己提出来时，靳盛眼睛都亮了，立刻就去拿他的拳击手套，林琬就无语。他一定是在替关雨衡打她。 关雨衡从小就想打她。 凌司夜说话声让她回过神来，他说：“喝点汤，这些喝完。” 林琬看着面前大半碗汤，目瞪口呆，看了一眼冯凯。 冯凯有些抱歉，他知道林琬喝不了这么油腻的东西，又不好直接当着凌司夜的面说。 最后林琬只得硬着头皮喝。 好在凌司夜中途被电话叫走了，他一走，林琬立刻把碗递给冯凯，冯凯也速度快，三两下走到厨房里倒了一半，剩下碗底那一口留着做个样子。 等十分钟后凌司夜回来看了，林琬才假模假样打了个嗝。 “我回公司了。”凌司夜说。 林琬嗯了一声。 冯凯走出门送他。 林琬靠坐在餐椅上，迟迟没起来，没想到吃个饭也跟打战一样。 听到后面有脚步声。 她以为是冯凯，笑着说：“谢谢你啊，要不是……” “林琬。” 听到这个声音，林琬愣了一下。 扭头看，难以置信看着来人。她还以为产生幻觉了。 “傅医生？”她站起来，扶着桌子，惊讶道，“林深！你回来了。” 傅林深看着她笑。 离开她这些日子，才知道自己根本没想象中那么释然，他出走国外，压根不是自暴自弃，到了那里马不停蹄开始寻医问药。 他亲自走访各大研究院实验室，想方设法见到了很多研究人员，总算是功夫不费有心人拿到了最新的药物。 傅林深难以抑制激动，走过去抱了抱林琬。 “我拿到药了！” “什么药？” “你们在干什么？！” 林琬的问题刚出来，就听到凌司夜暴跳如雷的声音。 一旁冯凯有些不知所措看着林琬。 本来凌司夜走了，冯凯在门口看到了下车的傅林深，高兴傅医生回来，刚把他送进来，结果凌司夜又折返回来了。 他还没来得及进来说一声，凌司夜就冲进来。 看到两人拥抱的画面，血气往上直冲。 “傅林深，你还回来干什么！” 傅林深坦然地松开手，说：“我找到药了，我是回来送药的。” “药？”凌司夜走上前，盯着他手里的包，冷笑道，“我看你是寂寞难耐，回来找她私会！” 傅林深拿到了救命药，这药至少至少能让林琬多活几个月。 对于他来说，能延长林琬的寿命，哪怕微不足道得一天，都是他乐见其成的。 眼下他懒得和失去理智的凌司夜掰扯，他拿到药，心情好，不跟他计较。 林琬看了看傅林深，又看了看凌司夜，说：“傅医生，多谢你的药，你刚回来一定累了，先回去休息。” 傅林深说：“不，我先把药给你，看着你吃下了，我才能放心。” “不许吃。”凌司夜脸色阴沉，“谁知道这是什么药，我凭什么相信你？” 傅林深气笑了。 “又不是你病了，用得着你信我吗？” 凌司夜瞪着林琬，无声威胁她。 林琬不想引起纷争，听他们吵架就觉得头疼，本想劝傅林深先走，下次凌司夜不在了他再来。吃这药也不急于这一时。 结果傅林深也是个硬脾气。 怎么也不肯妥协，就是要在今天让她吃药。 眼看凌司夜脸色越来越难看，这人发疯起来谁也拦不住，林琬不想他们再跟上回一样打起来，直接伸手推傅林深，催他回家。 结果她这个动作直接激怒了凌司夜。 在傅林深固执地拿出药来时，凌司夜冲过去夺走了药，在地上猛踩。 傅林深眼睛都急红了，用力推凌司夜，怒吼：“你在干什么！凌司夜，你他妈的在干什么？” 药片已经成了药粉。 凌司夜用脚尖磨了磨，还不过瘾一样，用力踢了一脚。 “我在告诉你，这是我家，我让你滚！” 傅林深跪在地上，看着荡然无存的救命药，脸都白了。 这是他花了半个月时间求爷爷告奶奶，就差磕头才拿到的药。 林琬的救命药。 没了。 什么都没了。 林琬看不下去了，示意冯凯把傅林深拉走。 冯凯连忙走过去，把跪在地上的人拉起来。傅林深已经没有力气挣扎了，他任由冯凯拽走，眼泪直掉。 林琬看到傅林深的眼泪，大受震撼。 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知道自己辜负了傅林深，愧疚的同时，看到面前洋洋得意的凌司夜，只觉得恶心。 “你真的够了，凌司夜。” 她也气得有些口不择言，“我没想活，你也不用这么巴不得我立刻去死。那是傅林深的努力，你凭什么这么践踏别人的努力啊？” 凌司夜冷声说：“你现在是在为了傅林深指责我？” “你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吗？”林琬觉得可笑，“我不敢指责你，凌总，但是如果你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那才是无可救药。” 凌司夜目光森冷。 林琬摊开手，面无表情地说：“我真的没想多活，你不用担心我活太久，真的。” 第155章 囚禁 凌司夜摔门离开。 他离开前扔下一句“现在不要脸的人是你”，之后没给林琬反击的机会，怒气冲冲走人。 地板上还有隐约可见的白色粉末。 林琬慢慢蹲下来，抱着膝盖盯着那丁点儿粉末，叹一口气。 傅林深这是何苦呢？ 她故意让他走，他就应该彻底远走高飞去过他自己的生活，他的日子还长着，将来一定可以成为盛名的医生。 在她身上浪费什么时间。 蹲了不知多久，等冯凯走过来，站在她面前，轻声说“已经把傅医生送回去了”，林琬才意识到自己腿麻了。 冯凯把她扶到沙发上坐下。 “你对傅医生挺好的。”林琬看了一眼冯凯。 “傅医生是个好人。” 林琬笑了笑，也是。 他是个过分的好人，但凡他能够自私一点，林琬现在也不用这么内疚。 发了一会儿呆，不知不觉躺在沙发上就睡着了。 在梦里自己好像被人掐着脖子，呼吸不上来，她拼命挣扎也没法松开脖子上的掣肘。 猛的惊醒，发现自己不在客厅里。 “冯凯。” 她叫了一声。 但没有人答应。 这里是她的房间，却觉得感觉哪里有些不一样。 她紧紧盯着房门，意识到自己平时睡觉的时候绝对不会把房门关的这么紧，窗户也紧挨着，拉上窗帘，房间里没有一点儿流通的空气。 难怪她会觉得窒息。 冯凯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她又叫了两声都叫不来人，只得拖着沉重的身体自己下床去开窗户，放点空气进来，好缓解她此刻的烦躁。 结果脚刚沾地，人就垂直跪下了。 膝盖磕进软绵绵的地毯里，不疼，只是心脏有片刻的失重，让她晃了晃，抓住床沿。 一阵头晕眼花。 她跪坐在地上调整状态，意识到这一觉把自己睡得有点糟糕，身体素质比昨天差了很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和凌司夜吵的那一架影响的。 过了许久，才慢慢站起来，走到门边握住把手。 一开始她以为是自己没力气。 用力拽了一把发现平时轻易就可以旋开的门把手仍旧纹丝不动，她才一下子清醒过来。 推了推门，门没有一点儿动静。 她又去窗户边上拉窗，发现窗户从外面被木板钉死了。 就在她睡一个午觉的功夫里，她被关在这房间里。 林琬瞪大了眼睛，从木板夹缝里看到楼下的零星情形，即便只能看到车子一角，她也认出那是凌司夜的车，正慢慢往外开。 他囚禁她！ 他居然囚禁她。 林琬打死也想不到，过去六年凌司夜再怎么虐待她也没有限制她的人身自由，至少还给她应有的尊严。 现在居然囚禁她！ 林琬跌坐在椅子上，觉得可笑，她最后的人生居然是在这种情形下结束。 在椅子上一直坐到了天黑。 门口才响起声音。 她听见有人开门的动静，盯着那扇门，没有起身。 推门进来的人不是冯凯。 她心里咯噔，道完了。 如果凌司夜把冯凯支走，她在这栋屋子里就真的孤立无援。过去六年里很多次都是靠冯凯的不忍心，在她最无助的时候伸出手，才让她度过难关。 现在凌司夜把她最后的希望都掐灭了。 “林小姐请吃饭。”黑衣男人把饭菜放在茶几上，毕恭毕敬地垂手站在一边。 林琬看了一眼那几个菜，觉得好笑。 看来冯凯是真走了，如果这个菜经过他的手，他绝不会任由黑衣人把这么油腻的菜端上来让她吃。 希罗酒店的菜式。 她还得感谢凌司夜为她破费了。 “我的药呢？”她问。 “凌总吩咐，要您把饭吃完了才把药给您。” “那我要是不吃呢？” “凌总说了，您要是不吃就饿着。” 林琬指着门：“拿着这些恶心的东西滚。” 黑衣人看了她一会儿，没动。 林琬走过去把饭菜全扔进垃圾桶里，问他现在能不能提着这袋垃圾消失在她面前。 而后那男人才离开。 凌司夜逼她吃下那些东西不如直接逼她去死来得更快一些，他以为她吃了饭菜就能好，滑天下之大稽，她要是真把这些鱼肉吃下去，吃再多药都没用。 等不到什么盼头，她又爬回床上。 反正身体里痛得也分不清是为什么痛，生病之后她也总是处于饥饿的状态，平时吃那么一点粥对于她来说压根不是填饱肚子，只是让自己还能活着。 不吃也没差。 没准还能死得快一点。 她是一天也不想多活了。 没有手机没有电脑，电视也没有网络，她跟外界断绝了关系。 不知道林天成那边怎么样了。 之前她犯险去找靳盛合作，把所有宝都压在林天成身上，苹果园计划成功就算了，如果失败，林天成也已经被她拉下水了。 靳盛知道她活不了多久，对她不感兴趣，他之所以会答应一是也许看在了关雨衡的薄面上，尽管她和关雨衡从小就是死对头，如果他现在还活着会拉着靳盛离她远点，二是林家剩下的这些根基。 人人都说林家败了。 但林国昌努力了几十年，林家祖上在鹿城的积累，没这么容易就全完蛋。 明面之下还是有点利益可图。 林琬也利用了一些，但她不想被凌司夜盯上，没怎么碰过。 比如顾士国的关系，比如林氏的一些资深合作伙伴关系。 这些人当初的确没有站出来救林氏，但林琬并不生气，知道趋利避害是人的天性。但也同样知道这些人心里尚存一些愧疚，利用这些愧疚，如果林琬开口请求，他们也许会帮一些忙。 靳盛知道这一点。 林国昌留下的好处都由林琬接了，如果林琬不在，接手的不是林跃，是林天成。 林天成比林跃在林氏更有话语权。 林琬在心里默默期盼一切顺利，如果她不能在生前亲眼看到尘埃落定，看到林氏卷土重来，也希望至少保全林天成和林跃的性命。 他们才是林氏未来的希望。 只要希望尚存，等待时机总会有机会东山再起。 到那个时候，她就算死了，见到爸爸，也能跟他坦然地说自己努力了。 第156章 林琬去哪里了 第一个知道林琬出事的人是蒋心。 她在这天想要过来看望林琬，结果到了别墅门口被告知林琬出门了不在家里。 本来她没有怀疑，也准备走了，不小心看到了二楼窗户上封钉的木板。 如果没有记错，那里就是林琬的房间。 蒋心脚步停下，又转过身来，打量面前这个看似保镖又似管家的人，忽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冯凯。” “哦，冯凯，你能告诉我林琬去了哪里吗？我是她的心理医生，之前跟她说好了会来替她复查，要是不能在这个时间里复查对治疗会有影响。”她一边说，一边观察冯凯的表情。 然而面前这个人滴水不漏，没有任何多余的神情，很难从他脸上打探出来什么。 冯凯语气平平：“凌总带着林小姐走的，我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至于约时间，您最好电联凌总，问一下林小姐是否有空。” “林琬是个成熟的精神正常的成年人，为什么我要通过凌司夜问她的时间？”蒋心有些逼问的语气，低声道：“还是另有隐情？” 冯凯缄默不言。 蒋心看到一楼客厅里一晃而过的强壮男人，有些诧异，又看了看冯凯，后者正盯着她，虽然面无表情，但总让人觉得他眼睛里写着什么话想要说。 在蒋心不甘心还想要追问的时候，冯凯说：“蒋医生还是请回。” 下最后通牒。 她不得不离开了。 走之前又回头看了一眼楼上钉的木板，脑海里隐约浮现出了一个可能，又觉得难以置信。 之前她见到凌司夜的时候，他对林琬的态度还算好，怎么几天不见就变成这样了？ 蒋心实在有些担心，以林琬的那个状态，如果被强行关闭在一个空间里，会不会刺激到她从而让她的状况更加糟糕。 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去找凌司夜聊一聊。 林琬在二楼看到了蒋心的身影。 木板并没有钉实，从旮旯缝里能看到一些，正好蒋心就站在缝隙能完全看到的位置，从她脸上，林琬就知道她是察觉出什么了。 然而蒋心能做什么呢？ 她难道能去报警，说林琬被关在自己家里吗？ 谁会相信这种话。 凌司夜知道之后还有可能为此对蒋心发怒。 林琬还是不希望连累蒋心。 她有些惆怅第一个发现这个事情的居然是蒋心，不得不说实话，她期盼能发现问题的是陆川。 至少陆川能跟凌司夜抗衡。 也许他能救她一把。 …… 楼下，蒋心离开别墅之后果然立刻就去了凌氏。 她去找凌司夜的时候，没有在办公室看到林琬反而看到趾高气昂的沈清清，沈清清把她当成了假想敌，以为是什么往凌司夜身上贴的女人。 一开始蒋心还不知道面前这对她充满敌意的女人就是新闻上那个世纪婚礼的女主角。 她并不怎么关注娱乐新闻，对沈清清也没那么熟悉。 助理在她身边小声提醒她才恍然大悟。 女人最了解女人。 沈清清这么警惕出于什么原因不用多说，蒋心只觉得好笑，但她也懒得跟沈清清这儿浪费时间。 助理把她带到等候室，说：“您在这里坐五分钟，凌总马上就开完会了。” 蒋心说好，在助理走开前又叫住她，问她最近有没有看到林琬。 助理愣了一下，说：“好像有些日子没见过林小姐了。” 蒋心没再说什么。 这小助理看起来对林琬态度挺好的。 过了一会儿，凌司夜过来。看到是她，似乎有些惊讶。 蒋心先发制人，在他开口之前说：“林小姐到了复诊的日子一直没来，我去别墅里问过，说林小姐跟你一起出门了，凌总人在这里，林小姐怎么不在？” 凌司夜也面不改色，在旁边坐下。 “她最近有事，以后不去你那里看病了，这些日子就麻烦蒋医生，费用的事情我会让人处理，不用担心。” “凌总这是有点看不起我了？”蒋心嘴角带笑，语气却不怎么和善，“是觉得我能力有限治不好林小姐的病？” “是因为我觉得她没病。” 凌司夜目光落在蒋心脸上，两人无声拉锯，蒋心在学术界混迹了这么多年，什么阿猫阿狗没见过，还真不怯凌司夜的气场。 凌司夜哼了一声：“蒋医生是现在鹿城最有名气的心理医生，谁敢说你能力有限？不过是林琬自己提出来，觉得不想再去看病，我也就答应了。她宁可出门旅游，散散心，也不想再被医生问来问去。” “这么说她是出门游玩去了？” “算是。” 蒋心琢磨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什么叫做“算是”。 她提包站起来，说：“那真有些可惜，我还以为这些日子我已经和林小姐成为了朋友，没想到她不来了也不跟我打声招呼，真是让我伤心。” 凌司夜撑着下颌，对她的话没有反应。 “那我就先走了。”蒋心往外走了几步，又停下来，转头对凌司夜说，“凌总有空的话也可以去我那里坐坐。” 凌司夜目光瞬间冷下来。 她这话里有话，听得这么刺耳呢。 蒋心毫不畏惧他警告的眼神，微微一笑，踩着高跟鞋走了。 出门的时候又碰上沈清清。 这女人看起来有些尖酸小气，凌太太就这副模样？蒋心之前听说过一些，凌司夜放弃林琬所选择的女人就是这个人的话，那凌司夜的眼光堪忧。 沈清清被她看得火气直冒。 那女人打量的眼神一点儿也不委婉，满脸写着嫌弃，看她跟看一宗商品没什么两样。 她什么时候受过这个委屈。 当下立刻就要过去找那女人理论，结果那女人压根没给她机会，当着她的面关上了电梯。 沈清清很久没有被另外一个女人下马威到这个地步。 她越发认定是凌司夜招惹的女人。 没了林琬，又来这么一个老女人！ 沈清清气急败坏地走进去，正好看到凌司夜在砸一个花瓶，瓷片飞溅开来，她站在门口吓得一动不动。 外头职员说话的声音也静了那么几秒钟。 “司夜……” “出去。”凌司夜按着额头，看也不看她。 沈清清咬了咬下唇，退出办公室，顺带拉上门。 第157章 得到答案 好疼。 林琬满头大汗，半边身子吊在床沿，轻轻一个翻身就会掉到地毯上。 她用床沿的棱角压着身体，通过压迫来缓解体内的疼痛，但是没用，好痛！ 痛到开始出现幻觉，她眼前一阵一阵的场景，痛过之后恍惚间她几乎以为自己不在房间里了。 她咬着被子，手在四处摸索。 随便找到一个什么东西，能让她现在了结自己的就行了。 受不了了。 她不想活了。 然而凌司夜有多了解她呢，大概是知道她这个人被关在房间里一定会自杀，拿走了所有锋利的东西，连一根笔都没给她留下。 在林琬一丝理智回笼的那刻，她想这下想要死的话只能去撞墙了。 可是以她现在的力气，连站都站不稳，别提哪来撞墙死去的力气。 最后还是掉到了地毯上。 连带着裹在身上的被子，裹挟这床头柜上的一些东西，噼里啪啦全掉下来，砸在她脸上。 她毫无反应，睁开眼睛看到那盏灯，伸手想要触摸那抹光源。 光。 活着。 眼角逼出泪水来，她疯了一样吃吃笑起来。 如果早知道现在会这么痛苦，她就应该自我了结，像她这样的人，活着总是浪费别人的关心。她死了，傅林深就不用受到凌司夜的羞辱。她死了，林天成或许才能够更好放手一搏。 她现在苟延残喘，除了给人造成麻烦和阻碍，没有任何用处。 该死的时候不死。 想死的时候死不了。 林琬，你这一生怎么都这么可怜啊。 短短二十六的时光里，前半生有多风光无限，后半生就有多悲惨可怜。 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跟她一样人生起起落落成这样吗？别人也跟她一样是作茧自缚，自作孽不可活吗？ 在她即将失去意识之前，有人打开门悄无声息走进来。 冯凯小步跑过来把她抱起来放在床上，倒出药片放进她嘴里，又给她喂了水。 林琬闻到了药味，几乎是没有思考的做了吞咽动作。她睁开眼睛，看到冯凯。 冯凯把药瓶塞在他床头柜和床之间的缝隙里，而后没有停留，一句话也没说，把她房间里的垃圾——也没什么垃圾——装模作样地收拾了一下拿了出去。 止痛药药效发挥很快。 林琬仰躺着，心想她错了。 以前总觉得这个药吃了也没用，她每天的感觉都一样，吃不吃似乎都没差别。错了，差别太大了。 天天吃药的时候没感觉。 一天不吃，疼得死去活来，才知道这个止痛药简直是仙丹妙药。 她忽然想到，连这个普通的药都有这么大的作用，傅林深从国外带回来被凌司夜踩成粉末的救命药得有多厉害。 没准还真能救她一命。 林琬自嘲地想自己到底是要活还是要死。这会儿重新有点精神，身体里没那么痛了，又开始说活着的好处。 真是善变。 等她能够坐起来的时候，托那药的福气，她能感觉到因为肚子饿的疼了。 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这会儿还没到饭点。 她一边想着吃饭，一边想着万一那个黑衣男人又拿着油光发亮的饭菜进来，她指不定会当场发疯。 她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冯凯能想办法给她送点白粥进来。 过路的各位神仙，听到她的这个愿望就为她实现。 她太想喝一碗什么味道也没有的粥了。 大抵是她诚心发愿还真被听到了，虽然送饭进来的是黑衣男人，但送进来的饭菜却是白粥和其他的菜品。 林琬这一次没有让他滚。 她默默坐下来，只把白粥拿出来，一勺一勺慢慢地送进嘴里，每吃几口就咬停下来喘一喘，她实在没法有足够的力气做完一件事情。 哪怕是吃饭。 喝一碗小粥花了她一个小时。 关键是黑衣男人在这期间一动没动过，直到她吃完了，让他收拾东西，他才有所动作。 目送他出门，把门重重锁上之后，林琬才站起来，走到床边。 弯腰摸出冯凯塞进去的药，倒几颗出来扔进嘴里，眉头都不眨一下咽进肚子里。 还好有冯凯，她想。 只要有冯凯在这屋子里一天，她就能多活一天。 活到两个月后，也算是寿终正寝。 她有力气笑了笑。 现在吃饱了睡足了，趁着身体还没有发痛，她想找点事情来做，发现房间里什么都没有。仅有的几本书还是她之前随手拿进来看完了扔在那里，还没有放回去的。 斜靠在沙发上，开始胡思乱想。 她原先的计划是让苹果园那笔有问题的资金分成几批塞进凌氏的账本上，再怎么说，那块儿地是凌司夜买下来的，倒是可以做点什么手脚建立联系。 但是没人去做。 凌司夜自己想要做好人，把买下来的地又拱手让出去，现在地皮上的项目主办是林天成，凌司夜没办法出尔反尔又想着把地拿回来。 只要靳盛能够按照他们之前说好了的计划行事，保林天成一命，凌司夜就算带着刀来找她要个说法，她也绝不说靳家一点不好。 林琬又忍不住笑起来，她现在想这些实在是有点没必要。 他自己连这个门都走不出去了。 就算靳盛不信守承诺，就算他转头就去找凌司夜合作，从而获取更大的利益，如果靳盛信不过林家，转而为自己的利益考虑去和凌司夜联手，她也奈何不了什么。 这会儿，楼下又传来沉重的敲门声。 这声音大的连林琬都能听见，可见来人有多暴躁。 林琬侧耳倾听，听到陆川模糊的声音。 她一下子坐起来，走到窗边，果然看到半截陆川的身影正在和冯凯交谈。 冯凯的表情不是很好，他对于陆川一向没什么好脸色，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来，估计是在拿话搪塞陆川想让他走。 但陆川准备硬闯。 傻子看不出来端倪，林琬一直没露面，平时发短信至少还有回，现在打电话都没人接。别墅里出现了陌生的身影，严防死守着什么。 凌司夜囚禁林琬，这种事情真亏他做得出来。 陆川还没上楼就被大块头男人拽下去了，对方没给一点面子，生拉硬拽，最后陆川自己放弃。 到了这个程度，他想要的答案也就有了。 第158章 下次还敢不敢了 被关在房间里这几天，林琬虽然总是想着快点死了算了，但药吃得很勤。 这几天大概是她得病以来吃药最准时的几天。 闲着没事，一到时间就吃药，如果黑衣人端来的是粥她就吃了，不是她碰也不碰，以至于后来黑衣人也明白了，再没拿过来油油水水的东西。 距离陆川闯入失败过去了两天，她按时吃饭吃药感觉身体也前所未有的有力气许多。 当她坐在沙发上思考会不会是回光返照时，门被推开。 林琬还没回头看，闻到那股熟悉的香水味，整个人僵住。 他们多久没见面了？ 凌司夜走到她面前，挺阔的西装裤就在她眼前，她也没抬头。 她还没准备好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他。 “你真厉害。” 头顶响起这句话，同时伴随着打火机的声音。 烟味飘开，林琬皱了皱眉头。 “陆川为了你硬闯，至今没给我一个解释。他和你什么关系，为你做到这个地步？”他的声音很平静，没有质问的口气，只是在问一个问题。 林琬回答不上来。 她这会儿最好一个字都别说。 凌司夜撑在沙发上边沿，一只手勾着林琬的脖子把她往怀里带，他皮带硌到了林琬的手肘，她下意识用另外一只手去推。 不小心碰到了不该碰的地方。 抬头正好和凌司夜目光相撞，看到他眼里的欲望，心里一紧。 凌司夜掐了那半截烟，压迫地逼近她，把她按在沙发上亲吻。勾着她的唇线，温柔缓慢地印下烙印。 “睁眼。”他哑着嗓子。 林琬仍旧双眼紧闭，双手抵抗地放在胸前。 凌司夜带着惩罚意味咬她的脖子，威胁地重复了一遍：“睁眼，看我。” 他的动作越来越不客气。 以林琬对他的了解知道他会来真的，连忙睁开眼睛，撞进他带着笑意的眼里，愣了愣。 多久没看到他这么放松的样子了。 “笑一笑。”他盯着她的嘴巴，像无理取闹的地痞流氓，无缘无故要人卖笑，不达心意不罢休一样，“笑。” 林琬又被迫扯出一个笑来。 凌司夜轻哼了一声，看起来很高兴一样，趴在林琬脖颈间，睫毛扫在她锁骨上，痒痒麻麻的。 他今天太莫名其妙了。 不知道在哪里受到了什么刺激，林琬想，他把自己关在这里难道就是为了随时随地满足他的淫念吗？ 就算不关她，她也跑不了。 “林天成很有本事，苹果园交到他手里至今还没有出任何问题，不得不承认林国昌有点眼光，早知道他那么能干，当初我就不应该放他一马。” 凌司夜翻了个身，躺在林琬身边。 仅能够容纳两个人的沙发显得十分拥挤，林琬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掉下去了。 听到他那么说，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一边为林天成感到高兴一边又担心凌司夜准备不择手段做些什么。 这人向来喜怒一阵一阵的，看不透他到底在预谋什么。 接下来凌司夜也没给她机会揣度他的想法。 从沙发折腾到床上，他精力无限一样，一整个晚上都没消停过，林琬养了几天的身体在今天晚上全部功亏一篑。 直到天亮她都没睡着。 凌司夜倒是心满意足地入睡，躺在她旁边一点儿也不担心会不会被她弄死，林琬一瘸一拐下床去洗手间的时候，他还翻了个身。 林琬差点栽洗手间了。 她缓了很久没缓过来，头晕目眩，坐在洗手间常备的椅子上平复了一会儿，也没过劲，站都站不起来。 凌司夜走进来把她打抱回床上，顺手掐了一把她的腰。 “老实躺着。” 林琬直直仰躺着，看着天花板。 过了一会儿说：“肚子饿了。” 凌司夜侧着身体看了她一眼，没搭理她。 林琬又说：“我想抽烟。” 窗外天已经亮了，墙上的时针指向七点。 凌司夜重新进了洗手间，再出来就已经洗漱整齐，从衣柜里拿了套衣服出来穿上，出门去了。 林琬看到他穿的不是西装。 猜想他今天恐怕不会出门了，一想到自己要和他长待在一起，她就叹一口气。 又过一会儿，冯凯在门口敲了敲门。 “小姐，早餐准备好了，在小客厅。” 林琬应了一声知道了。 她慢慢坐起来，心想凌司夜在家也有一个好处，至少她还能到小客厅溜达，不用只待在这房间里，对着钉死的木板发愁。 她漱口后，走出去，看到黄豆浆散发热气，咽了口口水。 凌司夜坐在旁边看报纸，抬头看了她一眼。 林琬小口喝着豆浆，心想当着凌司夜的面要怎么把她藏在床下的药拿出来吃，要是被凌司夜看见，一定会怀疑冯凯。 她不想给冯凯惹麻烦。 豆浆喝完了，她还在发呆。 凌司夜瞥了她一眼，问：“药呢？” 林琬闷声说：“吃完了。” 索性撒谎。 凌司夜直接把冯凯叫来，让他去找洛羽医生拿药，冯凯仍旧是面无表情地答应了，没有一丝疑虑和不解。 林琬心里松一口气。 凌司夜看样子真没有要出门的打算，等冯凯拿药回来后，林琬当着他的面把药吃了，又躺回床上继续睡觉。 这屋子沉闷乏味，她也习惯了。 睡着睡着，就感觉有人上床靠近她。迷迷糊糊地推了一把，理智告诉她这是凌司夜，就算睡着了她也得警惕，不要在梦里把不该说的话说出来。 凌司夜凑过来亲了亲她的嘴巴。 林琬立刻嘴唇紧抿，在梦里还下意识防备。 这动作让凌司夜觉得好笑，他伸手想要掰开她的牙关，故意不让她好好睡觉，林琬烦了，嘟囔了一句“走开”，被凌司夜闹得更厉害。 当天晚上，林琬就开始后悔自己白天得意气用事。 凌司夜就是奔着弄死她来的。 她哭着求饶，说自己再也不敢了，凌司夜让她别光说不做，她不得不主动亲了亲凌司夜的唇，直到他满意。 大概是林琬看起来实在够呛，凌司夜才没有像昨晚那么不近人情，稍稍放过她。 “下次还敢不敢顶嘴了？”他问。 林琬微微有些发烧，脑热意识模糊，摇头说不敢。 凌司夜这才笑了笑。 第159章 疯子叔叔 凌司夜在家里待了三天。 这三天简直是林琬的噩梦，除了第一天，她后来就几乎没起过床。 别提吃饭了。 她能把药吞下去已经是用尽了力气。 凌司夜以为她是人不舒服，没想到是因为她的病情加重，倒是体贴地喂饭喂药，不吃也不逼她。 他越是这么有耐心，林琬越是心凉。 第四天他终于离开了。 他一走，别墅里又变成冷清孤寂，房门照样被关紧，黑衣男人定时定点出现在门口。不过这一回林琬没力气闹了。 她连床都下不去，囚不囚禁有什么区别。 这么多年了，这栋房子对于她来说什么时候不是监牢，差别不过是在于凌司夜撕破了脸皮，没了凌太太的身份，他也可以不用看林家的面子做任何事。 这三天一直低烧反复不断，吃了退烧药也没用。 凌司夜走后，冯凯上来收拾东西的时候看出来不对劲，碰了碰她的额头，才连忙给凌司夜打电话说明。 “还在发烧？” 电话里凌司夜的声音听起来格外不近人情。 他这句话一出来冯凯就明白了。 合着他是什么都知道，却没有当作一回事。 冯凯始终记得林琬是个癌症病人，发低烧能要她的命，凌司夜至今还不知道自己被瞒住了什么。 “要找个医生来看看吗？”冯凯平静地请示他。 “那就让陈医生去。” 陈医生来了，看到林琬这样子也束手无策，他就是一个医生，没有医疗设备辅助也不能空手治病，只好先对症下药，给林琬打了退烧针，又叮嘱冯凯给她挂几瓶水。 林琬看起来有些失去意识。 陈医生有些捉摸不定了，按理来说只是低烧不至于影响这么大，除非还有别的病。 他扭头问冯凯太太最近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 冯凯愣了一下，说：“一直不太舒服。” 陈医生还是没习惯改口，一口一个太太，说这样下去可不行，得去住院观察，一直低烧不退很危险，没准是肺炎。 林琬模模糊糊听到这句话了。 忍不住想笑。 是肝癌，陈医生。 别把她的病说小了。 冯凯也难得没绷住，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没有答应陈医生的话。 把人送走之后，冯凯又折回来。 袖子里的药偷偷塞进林琬床头的抽屉，小声说：“小姐，这是傅医生让我拿来的药，让您记得晚上睡觉前吃一颗。只能吃一颗，不能多吃。” 林琬没有反应。 冯凯不知道她听进去没有，等了一会儿，又重复了一遍。 这次听到林琬应了，他才离开。 …… 同一时间，凌氏大楼。 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这个穿着棕色西装，一脸不怀好意的中年男人，凌司夜的厌恶毫不掩饰。 中年男人却不介意，在他办公室转了一圈，说：“司夜，就算你再讨厌我，也不能否认我跟你之间的关系。我承认，当初我在你爸爸困难的时候一走了之是我不对，但这些年我也得到了惩罚。” 他摊开手，在凌司夜面前转了转。 “我现在得了癌症，活不长了，不然我也不会回国来。我老是惦记啊，最近做梦一直梦见你爸爸，当年我……” “说完了没有。” 凌司夜冷漠地看着他。 中年男人笑了一下，被他这个态度对待也不尴尬，径直坐在沙发上。 “我手上有点东西，你没准感兴趣。” “我不感兴趣。” “话别说的这么快嘛年轻人。”中年男人从他的手提袋里拿出来一份文件，放在茶几上，“你怨恨别人那么对待凌家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原因？” 凌司夜沉着脸，不为所动。 中年男人也不气，自说自话道：“司夜，我知道你现在风光，连林家都被你踩在脚底下。你只花六年时间就能把在鹿城六十年屹立不倒的林家拉下来，年轻人，你真的觉得是你一人之力就能做到的吗？” 凌司夜懒得跟这个便宜叔叔废话。 这人当初就已经和家族割裂，声称不再是凌家人，这么多年了，还以为这个人早就死了，没想到居然还活着。 对于他所说的话，凌司夜一个字也没放在心上。 跟疯子计较什么， 等中年男人走了，凌司夜立刻走过去把桌上的文件扔进碎纸机，看也不看一眼，嫌脏一样。 但有些事情他不承认也存在的是，爸爸的确有一个同父同母的亲弟弟，他的亲叔叔。 那个疯男人当年为了娶一个外国女人和家里大吵，最后甚至直接声称断绝关系远走国外，二十多年来仅出现过一次，是在他爸爸死了的那年。 凌司夜那时候还小，看到他出现在葬礼上唯一的想法就是杀了他。 因为他疯癫胡言乱语的发言，让爸爸的葬礼成了一场笑话。 那个时候听说他已经和那个女人离婚了。 之后又是消失。 凌司夜早已经忘记了还有这么一个人，却没想到他还活着，祸害遗千年。 他兀自生气的时候，又收到靳盛和几个人在希罗酒店吃饭的消息。 让人盯着靳盛，但靳家人没那么容易被把控，一直没有什么消息，这一回难得听说了什么。 收到侦探发来的照片，上面是靳盛和鹿城几个重量级人物相谈甚欢的画面，就知道这人狡猾得很。 如果说以前关雨衡是明着坏，是纯粹的坏。 关雨衡使坏压根不拐弯抹角，直来直去就是要你迎头痛击。 但靳盛的坏是让人抓心挠肺，无法靠近反抗又不得不接招的坏，阴损得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的坏。 他必须时刻保持警惕，盯着靳盛的一举一动，提前揣测他的意图，来对抗他的招数。 这又让凌司夜想到了林天成。 林家人的确多少有点刷子，林天成能够先后被关雨衡和靳盛所重用，说明不是一般之才，以前凌司夜只觉得这人有点本事，还不放在眼里。现在就另眼相待了。 至少林天成能拿住苹果园，这一点就足够让人佩服。 当凌司夜正想办法要给林天成的苹果园使点绊子的时候，助理敲了敲门，得到允许后，抱着文件一脸忧愁地走进来。 第160章 试探 凌司夜一边签字一边问她怎么了。 助理欲言又止，满脸都是想要抱怨的欲望，但又想到什么不敢说。在说与不说之间挣扎，表情显得格外痛苦。 凌司夜签完字抬头看她一眼：“有话就说。” “太太参加财务部门的会议，是凌总许可的吗？”还是忍不住蹦出来了。 凌司夜沉默了一会儿，问：“什么时候？” “就在刚刚。太太不见了好一会儿，我问他们太太去哪里了，说是财务部门需要开会，太太与会。但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太太被安排在人事部，管的不是财务。” 助理并非空穴来风。 自从沈清清来了之后公司里的纷争不断，平时还有不少人一起在阳台上聊聊八卦，吃饭的时候随便说些什么有意思的事情，现在都只围绕着沈清清展开话题。 沈清清进了公司之后惹出不少事情。 一次就算了，两次三次都这样。 谁能不觉得沈清清就是仗着凌太太这个头衔，想要在公司里耀武扬威。 大家抱怨归抱怨，没有人敢当面顶撞。 还是沈清清说什么是什么，她说她要参加财务部门的会议，没人敢指着她的鼻子说你凭什么管这么多，凭什么人事参加财务的会。 只有小助理敢。 再这么下去凌氏不姓凌，姓沈了。 凌司夜把签好字的材料递给她，问她：“你有什么看法？” 助理抱着文件，说：“既然太太在公司里供职，也应该按照公司的规定，不能随意漠视章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凌司夜点了下头。 “那你这么去跟她说。” 助理愣了一下。她虽然心里这么想，她可不敢真的这么做，以沈清清的脾气，一定会骂死她。 凌司夜没注意她为什么纠结，只是在想等会工作结束了他回别墅可以给林琬带点什么吃的。 正好陆川过来了。 两人之间都自动忽视那天的事情，凌司夜不问陆川为什么擅闯他家，陆川也不问他为什么囚禁林琬。 之前怎样两个人现在还是怎么样，都当这件事情不存在，没有发生过。 陆川一进来就说：“凌柏荣怎么回来了？” 凌司夜嗯了一声，听到这个名字就头疼，又从陆川语气里听出来些许不对劲。 他从电脑前抬头：“出什么事了？” “凌柏荣在鹿城有很多仇人，你最好别让他出现在凌氏，免得有人对付他顺带连累你。” 凌司夜哼了一声。 “晚了。” 人已经来了。 陆川提醒他：“现在的市长太太以前是凌柏荣的同学。” 没有明说，这也够明显了。 凌司夜有些难以置信，他对那人的过往不感兴趣，也没想到居然是这个地步。 “凌柏荣就是个疯子。” 陆川下了这个定论。 凌司夜不得不点头赞同，他说的没错，凌柏荣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他擅长装疯卖傻，以此逃避自己的责任。 当初离开凌家是这样，现在回来也是这样。 下班后，凌司夜准备回别墅，没想到沈清清还没走，正在等他。 他一出来沈清清就扑进他怀里。 “等你好久了，走，吃饭去！” 凌司夜嗯了一声，问她今天都在忙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参加了两个会议，学习学习。” 沈清清打量他的表情，看不出来心里在想什么。 凌司夜牵着她的手往电梯走，说：“他们开会的时候你还是别去听了，部门之间的会议都是不可外传的，你不是同部门的人，他们开会的时候不方便。” “那有什么的，就算我是人事部的，也不会把财务部门的会议内容胡乱往外说？”沈清清眨了眨眼睛，一脸单纯，“我就是想多学学。” 凌司夜捏了捏她的手，没再说什么。 他这个态度，沈清清就默认是他首肯。 猜测自己今天作为有人打了小报告，但也无所谓，凌司夜偏袒她，不会因为这种小事怪她。 现在试探出了他的态度正是她想要的。 吃完饭之后，沈清清还想出去玩，被凌司夜劝住，送她回家之后，凌司夜又以回公司为由离开。 他们有很多天没有同床了。 沈清清站在门口目送他的车子离开，知道他不是去公司，而是去林琬那里。 她并不生气。 已经习惯了。 也算是明白林琬以前日子都是怎么过的，风水轮流转，这日子也转到她头上了。 好在她有盼头，还能撑得下去。 林琬有什么盼头呢？ 林家都已经荡然无存了。 沈清清自嘲地笑了笑，不期待凌司夜的真心，只要他还能继续宠着她，对她的任性视而不见，让她能继续在公司里布局，慢慢拉拢人心，收集资料就够了。 夜晚，林琬醒过来。 想起冯凯白天说的话，翻了个身，伸长手拉开抽屉摸索放在里面的药。 虽然说是睡前吃一颗，但她睡了一整天，不可能再睡了，只得反其道而行，醒来吃一颗。 主要是她好奇这是什么药。 她摸到了一颗扔进嘴里，前所未有的苦味在嘴巴里炸开，她脸都皱成一团，翻身埋进枕头里。 好苦！ 她吃了这么多药，还没见过这么苦的药。这是什么啊！ 床边的水杯里一滴水没有，被她喝完了，现在也没力气起床倒水，但她很迫切需要有东西缓解她口腔里的苦味。 因此凌司夜进来的时候，弯腰摸她额头的时候，她几乎是想都没想，报复一样，拽着他的衣领往下拉，对准了他的嘴巴，用力亲吻。 把她嘴里的苦楚让他也尝一遍。 凌司夜任由她索取，眼里还带着笑。 等她累了倒回床上，他才撑着床，低头看她。 “吃黄连了？苦成这样。” 林琬没力气开口。 凌司夜转身去倒了杯水，慢慢喝完了。 嘴里那股苦味过了水反而更加明显，他干燥的嘴唇倒是得到了润湿，不再撕裂般的疼。 这回轮他带着湿润的苦味反击。 压着林琬在床上翻来翻去地亲，亲得她嘴巴都肿了，别说苦了，什么味道都没了，才罢休。 “跟我斗？”凌司夜鼻尖碰了碰她的下巴。 “还嫩着呢。” 第161章 时机将至 陆川被叫回老宅子吃饭的时候，餐桌上多喝了几杯酒，有人自以为是的给沈清清打了电话。 当陆川坐在陆宅的老花园长凳上，仰头靠着椅背，听到有人踩着小道上吱吱嘎嘎的落叶走过来。 “你最近的酒喝得太多了。” 沈清清匆忙过来，随意裹了一件白色的大衣。 陆川闭着眼睛，说：“你最近管的也太多了。” “我只是担心你！”沈清清忍不住往前迈了一步，“你那天去林琬的别墅了。” 陆川睁开眼睛看她，眼里是冰冷的怒意。 沈清清心里一噔，话刚出口就立刻后悔了，她知道陆川的逆鳞，不该把这件事情挑明。 哪怕她恨得发疯，想不明白林琬那个狐狸精究竟有什么手段，让陆川为她做到这个程度。 这么多年，从没见过这样的陆川。 沈清清看着陆川起身靠近她，俯身盯着她的眼睛，说出来的话犹如寒冬腊月的冷风。 “别把忍让当纵容，这话我已经跟你说过很多次了，沈清清，记住你自己的身份。” 沈清清眼泪已经在眼眶打转。 硬是忍住了没掉下来。 等到陆川走了，她扭头看向灯火通明的陆家别墅，这里不属于陆川，也不属于她。 从小她看着陆川在这栋房子里备受欺负，就暗自下决心要为他报仇。 她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让陆川能够得到他应得的一切。 她从没后悔。 但她也不能容忍有人从她身边夺走陆川。 凌司夜收到那几张照片的时候，正在林琬的别墅。他毫无预备地拆开信件，看到照片里的画面，只有傅林深和林琬两个人。 从他们穿衣看来不是最近，是先前的照片。 两人很亲密的靠在一起，每一张照片单拎出来都足够让凌司夜怒火中烧，但他没有立刻上楼质问林琬，盯着照片很久。 直到冯凯从外面进来。 凌司夜目光扫过来的时候，冯凯怔愣了一下，感受到他对自己的愤怒，不明所以。 “凌总？”他走过来。 看到了桌上的照片。 凌司夜抬了抬下巴，问：“这些照片就在门口被拍下来，傅林深跟林琬走得这么近你从没告诉我？” 冯凯看着照片皱眉。 首先他并没有时刻盯着林琬，其次他见过几回林琬和傅林深见面，两个人一直都是保持社交距离，哪怕是独处一室，也没做出什么过分亲密的举动。 这些照片要是仔细看起来很容易挑出毛病。 冯凯本想说这照片可能是合成的，但是看到凌司夜的表情，话在喉咙口滚了滚，最终还是没出口。 凌司夜不想要他的辩驳。 最后只能沉默地看着凌司夜拿着那些照片上了楼，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长叹了一口气，转身正好和门口的黑衣男人面面相觑。 黑衣男人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丝毫不理解他在无奈什么。 冯凯想六年前，他和面前这人也没什么区别。 日子过久了，也就分得清好人坏人。 林琬不是坏人，她不该受到这样的惩罚。 凌司夜救过他一命，也不是坏人。 只是冤家。 这会儿，两个冤家在楼上置气。 凌司夜把照片甩在林琬面前，林琬只瞥了一眼，就知道是什么意思。 “照片是假的。” “证据呢？” “我没做过的事情，你不能非要我证明我做过。” 牙尖嘴利。 凌司夜冷哼了一声：“我不信你。” 林琬沉默了快要一分钟，说：“那我也没有办法。” 她这句话成功点燃了凌司夜的怒火。 刚看到照片时还没这么生气，现在她敷衍的态度看在眼里才让他彻底怒不可解，就在他猛地站起来准备发火的时候，手机响了。 凌司夜看了一眼桌子上疯狂响铃震动的手机上面的来电显示，动作一顿。 瞬间熄火了。 他拿起手机就往窗边走。 林琬有些好奇来电的是谁，凌司夜这脾气都能压得住，对方有点来头。 她盯着凌司夜的后背，房间里只有他说话和手机里隐约传来的男人的声音。 不知道林天成怎么样了。 这个时候想起他来，大概是因为凌司夜最近一直看起来很清闲，他居然这么轻易就放弃苹果园了？林琬觉得没这么简单。 以凌司夜的脾气，林天成夺走苹果园项目等于给他下马威，不为了别的，单单是为了出一口气他都不会就这么算了。 正胡思乱想，凌司夜已经挂了电话，走过来拿着外套准备要走。 林琬坐在床边目光追随他的身影。 看到他在门口停了一下。 正不解，就见到他转过来，说：“别让我知道你再偷偷和傅林深见面。” 否则怎样？ 让她日子不好过？ 林琬觉得好笑，她现在日子有多好过。 她连这个门都出不去了。 但她没有真的笑出来，要是真的当着凌司夜的面嘲讽他，那就是自讨苦吃了。她还不至于那么自找麻烦。 凌司夜一走，她躺回床上。 伸手从抽屉里摸索出来药瓶，这个苦的不能再苦的新药，棕色的药瓶子，外面有一圈英文包装。 她慢慢揭开那层包装，翻了个面，看到上面两行极小的法文。 ——时机将至，耐心等待。 不知道该顺林天成聪明还是傅林深聪明，虽然不知道“时机”指的是什么，至少知道林天成和傅林深之间有联系，侧面告诉她林天成没事。 她担心苹果园，也担心林天成。 让他一个人顶着巨大的压力跟靳盛推拉，靳家吃人不吐骨头，她很难不担心林天成会是下一个关雨衡。 如果靳盛连关雨衡都保不住，怎么能够保住他和林琬之间私底下的约定。 要是靳家发觉了，不同意…… 林琬越想越糟糕，总觉得林天成已经被架在火上烤了一样，她是罪魁祸首。 她没法再想。 害了林家，害了严敏敏之后，不能再接受有人因为她的自私饿死出事。 她把包装纸用打火机烧了，看着一点一点变成灰烬，心里祈祷一切顺利。 剩下两个月，如果她有幸，静候时机来临。 至少得看到林家振兴的苗头，才好下去跟爸爸交代啊。 报仇事小，留住林家的希望事大。 一想到事情没有做完，她又竟然有点盼着自己多活几天。 第162章 变数 凌司夜的确没打算放弃苹果园。 不为别的，就为出口气。 自打林天成接手之后事情一切顺利他就发现问题了，原先这块儿地皮上得一堆事情，到了林天成手上忽然就不叫事了。 他不信是林天成这么有能耐，暗中调查才知道，是有人力保林天成。 说白了，就是力保林家。 苹果园交到谁手上都不行，交到林家人手上就可以。凌司夜甚至怀疑，如果把这个项目交到林跃手上，背后的人是不是也会闭着眼睛力保林跃。 他实在有点低估林家在鹿城的势力了。 看来林国昌过去十几年里真没白折腾，都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人看好林家。 事已至此，既然他琢磨出来了，也不硬抢。苹果园这块硬骨头先让林天成啃着，啃软了自然好拿过来。他没必要现在去争。 凌司夜的打算就是这样，以退为进，盯着林天成的一举一动，顺便搞搞清楚背后到底是谁在操控这一切。 结果那通电话打乱了他的计划。 该死的凌柏荣！ 凌司夜怎么也没想到，凌柏荣敢以凌氏的名义宣布介入苹果园项目，要求分一杯羹。 更荒谬的是，市政同意了。 项目总负责人把林天成和凌柏荣以及几个重要官员攒了个局，一起吃了一顿饭，不知道饭局上都说了些什么，总之凌柏荣插了一手，林天成没有反对。 凌司夜回到公司的时候，就看到凌柏荣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 他气不打一处来，不等凌柏荣开口，骂道：“你有什么资格代表凌氏？” “司夜，不要生气。” 凌柏荣站起来，整了整他的西装，面带微笑地看着凌司夜。 周围职员的目光有意无意飘过来。 凌柏荣伸手：“进去说。” 凌司夜冷着脸进了办公室。 凌柏荣刚跟进来，就听到凌司夜说：“不管你用了什么办法说服那些人让你加入，这是你自己的事情，我绝不可能让你支配凌氏的资源。” “我也没打算动你的公司。”凌柏荣走到椅子上扶着靠背，看着他这位生气的侄子，微笑着说，“我也没打算好好干。知道什么是棋差一招吗？” “我只知道什么是一颗老鼠屎坏了整锅粥。” “不要这么粗俗，司夜。” 凌柏荣走到椅子前面，做派十足地坐下。 他那套英式古板的腔调让凌司夜看着厌烦，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凌司夜当初这个人是如何不顾父亲恳求决绝远走他乡，留下父亲一人面对其他人的攻击。 凌家的遭难，有他凌柏荣冷酷无情的一记飞刀。 “听说你跟林家小姐离婚了？”凌柏荣换了一个话题，露出遗憾的表情，“你不应该这么做。” “这话你也配说？”凌司夜懒得再跟他装模作样，一点面子也不给。 凌柏荣抬手掸了掸西裤上沾的白毛，对他的冷言冷语毫不在意，说：“鹿城的人对林家人格外宽容，为什么凌家也在鹿城几十年，却没有这个待遇？” 凌司夜翻看文件，没搭理他。 任由他自己在旁边自说自话。 “区别就在于林国昌手上有不少秘密，那些人既希望林国昌死，又希望林国昌保守秘密，林国昌比你爸爸会曲意逢迎，你爸爸就是太老实……” 砰！ 凌司夜用力放下笔，沉沉看着他。 大有他再敢说一句不好，就冲上去跟他拼了的架势。 他释放杀意的时候不惮收敛，凌柏荣也被他这副样子吓了一跳，真正意识到面前的狼崽已经长大，不再是小时候那个怯弱抱着他的大腿问他能不能别走的小孩。 “总之，你就等着看。鹿城有两大势力对峙，一拨人希望苹果园交给林氏，一拨人希望林氏再倒一次霉。我掺和一脚，把这盘对峙打乱，到时候凌氏才能趁机入场。” 凌柏荣站起来，对凌司夜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到那个时候，你就不用谢我了。” 冷眼目送他离开，只觉得他想法天真可笑。 一个在国外待了这么多年的人居然敢在这里对鹿城的局势指点江山，他凭什么觉得鹿城的势力会放任他进场，凭什么觉得别人看不出他的意图？ 煮粥的人怎么会轻易让老鼠在锅里拉屎。 凌司夜不准备拦他，到底凌柏荣是用自己的身份出面，他别想动凌氏的一分一毫，只要不涉及凌氏，凌司夜也乐得看戏。 不过凌柏荣还真有两把刷子。 他不是真的孤立无援，还真有点人脉，竟然直接混进了林天成的团队，跟在林天成身边出入苹果园。 意外的是，林天成始终对凌柏荣笑脸相迎。 连陆川都有些好奇，来问凌司夜是不是有什么打算，怎么放着凌柏荣跑去凑热闹。 这几天鹿城都是这个谈资。 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凌家的人，在鹿城招摇撞市，穿着一身西装和风衣，一副英国人的做派。 凌柏荣实在有点招摇，连沈清清都劝凌司夜，让他去说说他那个疯子叔叔，稍微低调一点。 她没什么好心，单纯是看凌柏荣不顺眼，于是在凌司夜面前说了一大堆凌柏荣的坏话。 “既然是疯子，就不用管他。” 凌司夜是这么说的。 但过了两天，他就后悔了。 他没想到凌柏荣疯到了这个程度。 同一天，苹果园项目的一份文件在网络上流传开了，文件上面明显写着私密，是内部高层才能查看的文件，就这么抖落在网络上被几千人看了一圈。 当凌司夜看到的时候，文件已经被删除了。 半个小时时间足够很多人留下副本。 别人也许还没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工作人员会有这么大的疏忽，竟然把嘉恒地产的内部文件上传到了网上，然而凌司夜看一眼就知道了。 这份文件有问题。 原先苹果园背后说不清道不明的几笔钱，一直被压着不提的那回事，就是这份文件所想要说明的。 明眼人看一眼就知道资金来历不明，有问题。 之前这个事只有少部分人知道，经此一事，恐怕知道的人数要翻倍了。 而这事发生在凌柏荣加入之后，凌司夜很难不怀疑是他的手笔。 第163章 出事了 凌司夜有这个怀疑，其他人自然也会有。 他一直在等凌柏荣被扫地出门，这么大的疏忽会被苹果园的计划带来多大的打击，一旦被上面注意到鹿城都要跟着遭殃。 结果风平浪静。 这天凌司夜在公司里接到冯凯的电话，说林琬昏迷过去了，情况有些不好。 算一算日子，这一天凌司夜都没回过别墅。 他连忙赶往医院，得知林琬进了手术室，就在走廊上坐下，从他离开公司后手机响个不停，他一个都没接。 觉得吵直接关了静音，扭头看到洛羽医生匆匆走过来。 洛医生无视凌司夜，径直走过，她已经听说凌司夜把傅林深带回来的药弄没的事情，以前一直以为凌司夜好歹是一个公司的总裁，除了脾气差点不至于那么没脑子。 救命药有多难得到，任何一个从医的人听到这种消息都不会无动于衷。 她真想问问凌司夜到底有多盼着林琬死。 这一次也快了。 凌司夜在走廊上坐了很久，林琬一直没出来，也没有医生过来跟他说什么，没有动静也许就是好消息。 他有些疲倦，这会儿什么也没想，靠着墙闭目养神了一会儿，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刚缓缓睁眼，看到冯凯握着手机走到跟前。 同一时间，手术室的门开了。 “凌总，出事了。” “林琬的家属在吗？” 一远一近，两个声音前后响起。 凌司夜的目光在冯凯难得张惶的脸上停留了一秒，站起来朝医生走过去。 “在这。” 这个医生很面生。 凌司夜看到他工牌上的职称，副院长。 “病人肝癌晚期，病情彻底恶化，最长两个月，家属做好准备，等会护士会给你签个字。” 医生说完，不像以前洛羽或者其他人那样，再跟他详谈。 今天本来就是凑巧，碰到副院长亲自做手术，他还有别的事情，不会为一个病人逗留太多时间。 尤其该是一个已经回天乏力的癌症病人。 凌司夜看着护士把林琬推向病房，站在原地一动没动，后来走过来的冯凯也听到了那些话，心里一紧，看向凌司夜的表情。 仍旧看不出他到底怎么想的，到了这个地步，不可能还不相信林琬没病。 没有一个正常人会隔三差五的昏迷。 林琬已经瘦到了只剩下骨头的程度，三个月前她还不是这个样子。 看了一眼手里的手机，冯凯有些迟疑该不该这个时候再雪上加霜。 凌司夜主动问他：“出什么事了？” 冯凯把手机递过去，给他看新闻页面。 嘉恒地产泄漏的文件，是当初市政交给第一任承办方的文件，并不在现在团队的手里。新闻报道并没有明说谁的名字，但第一任承办人是凌氏，现在是林天成。 没有指名道姓，也差不多了。 这等于就是说是凌氏放出的文件。 凌司夜面无表情看完，再拿出自己的手机，果然有几十个未接来电和无数消息。 他握紧了手机，看着林琬病房方向。 “你留在这里，等她醒了告诉我。” 冯凯说好。 凌司夜回了公司，助理看到他立刻就冲上来汇报情况。 查过之前文件的留存情况，的确有人查阅的痕迹，已经把登记在册进过档案室的人都问过一遍，他们都不承认是他们拍照上传的。 凌司夜说：“那么没有登记在册的呢？” 助理飞快说道：“档案室是密码锁，知道密码的人不多，也一一问过了。” “太太呢？” 助理顿了一下。 似乎没想到凌司夜会突然问起沈清清。 她回头看了一眼办公室的门外，借着这个动作回想了一下。 “太太今天没来。她昨天好像说是身体不太舒服，要休息几天。” “她在公司这段时间都做了些什么？” 助理回答不上来，一是凌司夜没让她盯着，二是她自己想盯着被沈清清发觉了不高兴会挨骂。 凌司夜没有为难她。 “下去，这件事情我会处理。” 助理本想问会不会跟凌柏荣有关系，但是看到凌司夜的脸色，想到提及这个人恐怕会让凌总心情更差，也就没说。 而凌司夜的处理办法，就是找市政的人吃饭。 他总得先问个明白。 这是上头的意思要拿他撒气，还是有其他人故意憋着弄他。 凌司夜也是老狐狸了，饭局上一点儿情绪也没有，拿着酒杯客客气气的，问到了答案，就知道怎么做了。 他也不直接请对方原谅，只说这事会给市政一个交代。 对方也直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小凌啊，你是得罪人了。” 凌司夜笑笑，没说什么。 他得罪的人太多了。 回公司一直待到了凌晨，其他人都走了，他一个人站在高楼上往下看，这些年他拼命得到的一切本就是凌家的，他没有后悔过。 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有什么可抱歉的。 商场就是你死我活，他手下留情，谁对他心软？ 至少凌柏荣有句话说对了，父亲当年就是太老实，才会被人欺骗。凌家后来有那些劫难就是因为父亲心软，他不会再重蹈覆辙。 六年，踩着所有能垫脚的东西往上爬，就是为了今天站在这里俯瞰鹿城。 权势、女人，该是他的，谁也拿不走。 他带电话给冯凯，问林琬醒了没有。 冯凯说刚醒。 凌司夜垂眸，看着楼下来往的车流，近乎冷酷地说：“那就带她回家。” 电话那头的人迟疑了两秒钟。 凌司夜就知道这个人也心软了，当年刚进家门的冯凯有多喜怒不形于色，现在也变得不懂得隐藏自己的情绪。 最后得到了冯凯一个好，他挂了电话。 想到什么，拿上车钥匙，驱车前往别墅区。 这条路他开了不知道多少遍，当初来这里看房子的时候，就觉得这里适合居住，既不冷清也不过分热闹。他想象和心爱的女人在这里生活一辈子的情形，也曾真的高兴过。 沈清清开门看到他的时候，有些错愕。 “司夜？” 凌司夜笑：“怎么，很惊讶？现在是凌晨，除了我还有谁会出现在这里？” 沈清清很快收拾好表情，拉了拉身上的外套。 “你怎么没带钥匙？” “我想来看看你。” 凌司夜把她拉进怀里，闻了闻她身上的香味，不是以前的味道了。 陌生的，无情的，他不了解的味道。 第164章 一药千金 “你会离开我吗？” 凌司夜坐在窗边，手里夹着一根没有点燃的香烟，彻夜没有合眼显现出来的疲惫挡也挡不住，靠在沙发上看着床上仍旧熟睡中的林琬。 至少这几个小时里她是个好觉。 昨夜面对着沈清清忍不住脱口问出的问题，此刻面对着林琬却只能在心里无声默问。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抗拒什么。 当床上传来一声叮咛，林琬翻了个身，醒了。 她彻底清醒还没这么快，睁着眼睛迷瞪了一会儿，脑子里那团浆糊才慢慢化开。 习惯性看向窗外天色的时候，注意到窗边有人。 这个时候能在这里的只有一个人。 对方不出声，她也不说话，两个人安静待在一个房间里。 林琬思绪飘到她昏迷前，当时她正要下楼梯，忽然感觉到眼前一黑，就像是线路不好的老式电视机的屏幕忽闪一下，又恢复正常。 她没当回事，结果脚还没跨出去，身体就软了。 还好当时她没有正对着楼梯口，只是摔在旁边，否则她直接滚下台阶现在不一定还在这里。 在医院里醒来的时候，听洛医生说她的状况很不好，问她有没有好好吃药，林琬想起那棕色瓶子里装的苦涩的药丸，洛医生说那药丸一颗值千金。 “那是傅医生千辛万苦替你买来的，有钱不一定能买得到，要不是傅家名声大，换做我去，别人还不一定给我。” 林琬从洛医生话里隐约听出一点意思，这药恐怕不是正规途径来的。 “唷……那我得把钱还给傅医生。” 她当时这么说，把洛医生气得翻白眼。 “你多活几天就算报答他了！” 多活几天。 林琬在心里默默念这四个字，几个月前怎么能想到有一天她居然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 出院那天，洛医生帮她办手续。 这种事情她都已经做得不能再熟练，一边没给冯凯好脸色看，一边跟林琬说：“隔壁那男孩今天早上走了。” 林琬刚穿好外套，正在整理她的围巾，听到这话动作顿了顿。 隔壁病房里同样癌症晚期的男孩才十八岁，头发都掉光了，笑起来有两个酒窝，过来打了个招呼，送了一些水果。 起初冯凯拦住不让他进来，那男孩大概也看出来林琬身份不一般，没有硬闯，站在病房门口探了个头进来。 “别担心，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这些水果还好好的，不吃浪费了。我也没时间吃了，就分一分，我给旁边也送了一些。” 男孩很热情阳光，看起来不像是将死之人。 最后林琬收了他的水果，实际上她也吃不了，她早就吃不下这些东西了。 男孩很高兴地离开前，还跟林琬挥了挥手。 “加油。” 回想起那句话，林琬现在都觉得有趣。她长这么大，前二十年顺风顺水，没遇到过什么挫折，这六年日子跟过山车一样跌落谷底，家破人亡也没人跟她说过这两个字。 她回过神来，看到凌司夜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床边，衣服都没换，不知道在那里坐了多久。 “你……”他张了张口，却没把心里那句话问出来，拐了话头，“你什么时候见过傅林深？” “昨天。” 凌司夜伸手按了按眉心。 他没有生气，没有准备去找冯凯追究为什么让傅林深进来这个屋子，也不问林琬被关在房间里是怎么见到的外人。 “他给你药了？” “什么药？” 沉默了两秒。 凌司夜别开头，说：“好好休息。” 林琬看着他前言不搭后语，觉得他今天有点奇怪。昨天她确实见了傅林深，不过是隔空，她站在小客厅没有被封闭的阳台上，和花园里的傅林深说话。 冯凯和黑衣男人就站在旁边，如果想要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大可直接去问他们。 林琬不觉得心虚。 但凌司夜问一半又不问了让她感到难受，单纯的烦躁，等他走出这个屋子，忍着不皱眉，逼迫自己不去深思这个事，免得给自己找麻烦。 那瓶药还在她的床头柜里放着。 到了这个时候也不知道吃这药究竟有没有用，现在都是过一天是一天，混日子一样，她救不了自己，也救不了别人了。 照理来说，林琬都已经病得下不来床了，凌司夜也已经很久没有带她出去应酬，现在谁都知道凌太太另有其人，有很多个理由。 所以当凌司夜提出来要带林琬出去吃饭的时候，林琬没忍住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不远，就在这附近的酒楼。” 凌司夜这么说的时候，林琬差点就要问是不是还得谢谢你。 他也不怕吃到一半林琬又晕过去给他丢脸。 大概是她一直没答应，凌司夜瞥了她一眼，放下手里的报纸。 “都是你认识的人，紧张什么？” 哪里看出来她紧张了？ 林琬坐直了身体，说了一句“知道了”。 好在冬天，衣服穿得多也看不出来她瘦成什么样子，脸上本来也不怎么有肉，从小就是瓜子脸，她出门前化了个妆，多打了点腮红，看起来也不那么憔悴。 临走前还吃了药，希望能撑到结束。 凌司夜不怕丢脸，她还怕呢。 不过凌司夜还真没骗她，真的就是附近的酒楼，开车从别墅出发到酒楼没有十分钟。 林琬的别墅区本来就在山腰，附近冷冷清清没什么人，一向是很安静的，过路车子都少，这地方居然开了个酒楼。 也不知道又是什么人有钱烧得慌。 酒楼很朴实，地方也很不好找。 林琬扫了一眼停车场里的车子，就知道这酒楼都是接待什么样的客人了。 非富即贵。 不是一般的生意人能来得了的。 进了包厢，看到靳盛的时候，林琬目光没有过多停留在他身上，不认识一样，等着凌司夜一一做介绍。 其他人确实都是她认识的，爸爸的朋友，鹿城政府的一些重要人物。 打了招呼之后坐下，林琬从他们说话里就看出来，凌司夜不是今天饭局的主角。 她这才看向靳盛，无声打量他。 今天真正的主角大概是他。 第165章 文件是假的 大家知道靳家在鹿城有势力是一回事，摆到明面上又是另外一回事。 靳盛在鹿城恐怕不止一两年了，这些年他潜伏在鹿城估计是做了不少事情，要不是关雨衡，他现在都未必浮出水面。 林琬不明白她今晚的角色是什么，饭局上也不是每个人都带女伴，她想不明白凌司夜想借林家的关系做什么。 索性就在旁边安安静静听着。 这一大桌子的鱼肉，她闻着味道就想吐，只能逮着一锅没什么油花的汤埋头苦喝，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听这些老狐狸打太极，原来他们跟靳盛说话也得客客气气的，听了半天似乎都只是在闲聊，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林琬这才意识到自己在等什么。 她一开始就觉得今天这饭局跟苹果园有关系，这么久她没有跟林天成联系，不知道目前的情况，盼着今天能从这里听到些什么消息。 靳盛支持林天成的事情也不是什么秘密，如果说别人不知道还有可能，这桌上的没有一个人可能不知情。 凌司夜倒是侃侃而谈，什么都能聊下去。 她知道他的本领，没点交际的优点不可能把败落的凌家重新扶起来，虽然有些手段不甚光彩，但他也确实有点能力。 直到他们提到凌柏荣这个名字，林琬感受到身边人情绪的变化。 她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凌司夜表情看起来没什么异常，但心情是不太高兴了。 其他人似乎没有察觉，他们在说凌柏荣做的一些事情，林琬还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听这名字恐怕是和凌司夜有什么关系。 凌家的人？ 凌家还有些什么人吗？ 林琬不知道。 过去六年里她也没有想过了解，刚认识凌司夜的时候眼里只有他一个人，嫁给凌司夜之后也只能面对他一个人。 反正从头到尾她没见过凌家其他人。 凌司夜参与聊天的次数减少了，他们谈到凌柏荣的时候时不时问凌司夜一嘴，凌司夜才有回答，其余时候就安静听着。 林琬留意到掌控话题的那几个人有迎合靳盛的意思。 他们提起凌柏荣的时候语气里不自觉带了点呛意，不是和善的语气，如果这个凌柏荣真跟凌司夜有关系的话，他们就是故意刺激凌司夜了。 这种饭局凌司夜还坐得住？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委屈求全了？ “凌总这位叔叔颇有能力，听说在英国生活了很多年，我和他见了一面，看得出来他作风里的英国做派，很洋气。”靳盛看向凌司夜这边，林琬感觉他的目光也从自己脸上扫过去。 凌司夜的叔叔？ 凌司夜没什么反应，平静地说：“他离开凌家已经很久了，我跟他不怎么熟悉。” “是嘛……”靳盛的反问别有深意。 林琬心里不解，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己不了解吗。 靳盛拿这个劳什子叔叔来攻击凌司夜，凌司夜还就直接往坑里跳，他平时自诩谨慎，怎么这会儿这么容易被带进圈套里了。 “不过听说这位凌先生做了不少事情，嘉恒地产的项目有这位凌先生加入可以说是如虎添翼。”有人说。 林琬抬头状若无意看了一圈，所有人的表情都很平常。 似笑非笑，觥筹交错。 可见这并不是刚刚发生的事情。 提到嘉恒地产这些人没有任何反常，难道说嘉恒地产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已经被人取下来，不会再为它什么时候掉下来担忧了？ 林琬发觉自己错过了太多东西。 靳盛问：“不过谁能解释解释，网络上流传的那份文件是怎么泄漏出去的？” 他说话的时候手指头轻轻叩了叩桌面。 分明是随意的习惯性的举措，却有些唬人。 不知道是不是林琬的错觉，她感觉饭桌上的声音安静了那么一秒钟，气氛凝固了一下，又流畅了。 什么文件？她简直一头雾水。 今天这局是给她科普最近发生的事情来了？ 正当她纳闷不解的时候，凌司夜举起酒杯，说：“这事是我的疏忽，我会负这个责任。” 有人哎哟了一声，说：“凌总，你都已经卸任了，这项目都不跟你了，你没必要往自己身上揽责任。文件泄漏是谁干的，让人动用一下网络技术查一下地址就知道了，真相自然会水落石出。” 靳盛换了只脚翘着二郎腿，悠悠地说：“是啊凌总，不用这么着急担责任。我也就是随便问问，那文件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了，谁都知道那上面的内容是假的，就算人手留一份也没用。” 凌司夜看向他，两人目光在空气里碰撞。 林琬看到桌子底下凌司夜伸过来碰了碰她膝盖的腿，明白他的意思，却有些犹豫。 他又撞了一下。 林琬心里叹口气，头转向靳盛，后者的目光也随之落在她身上。 “靳先生，我一辈女流不懂你们说什么，但司夜一定有做的不对的地方，我替他跟你赔罪，喝一杯。” 她面前的杯子是空的。 随手拿过来凌司夜面前的酒杯。 气氛陡然松了。 有人笑着说：“林小姐还跟以前一样爽快，以前林董事长还在的时候，林小姐就常替你爸爸喝酒，林小姐酒量好啊，靳少不用担心。” 靳盛拎着空着杯子，笑眼看着林琬，话里带刺：“不过我不知道，林小姐和凌总是什么关系？我一直以为凌太太是姓沈……” “红颜知己，女性朋友，哪一种都可以。” “红颜知己。”靳盛笑了一下，边倒酒边说，“那凌总真有福气，有这么体贴的一位红颜知己。” 他举杯，盯着林琬手里的酒，别有深意地说：“我干了，林小姐随意。” 他知道林琬的病。 林琬咬了咬牙，也仰头一口喝光。 酒从喉咙到肚子里，一路烧下去，她像吞了个火把一样。 这就是凌司夜今天带她出来的目的。 凌司夜也有惹了事收拾不了烂摊子的时候，真是难得。这么久了，凌司夜早就不屑让女人替他摆个台阶下，还以为多了不起，现在又回到了。 她借口上洗手间的空隙，在阳台上平复心情。 靳盛插着口袋晃过来，站在阳台旁边的窗户那里抽烟，没看她一样，跟不认识一样。 最后还是林琬忍不住，问他怎么了。 靳盛叼着烟笑。 “凌司夜有大麻烦了。” 第166章 我有一个怀疑人选 再回到饭桌上，看在座这些人脸上的笑容，林琬只觉得假仁假义。 倒不是她心疼凌司夜，是没想到今天这饭局是凌司夜的鸿门宴。 在这坐了快两个小时，要不是靳盛点醒，他还没看出来有什么不对劲。 谁泄漏出去的文件，查背后ip凌司夜怎么会想不到，他一定查了，但是查不到。 其中原因不得而知，但那份文件的泄漏针对的人就是凌司夜。 林琬第一反应是林天成故意这么做的。 靳盛说不是。 林天成是项目负责人，本来就在风口浪尖，他的担子没想的那么轻松，不可能给自己找麻烦，就为了让凌司夜不好过，划不来。 那么不是林天成，难道真是凌柏荣？ 凌司夜的亲叔叔。 他一进入团队就出现这个问题，别人很难不怀疑是他。 林琬猜测的时候，靳盛只是看着她，没有点头。 可见也不是凌柏荣。 苹果园背后的资金究竟搞明白没有。 林琬对目前的进况一点不知情，但她也知道别想从靳大少爷嘴里翘出什么信息来，这位大少爷金口玉言，要他说一句完整的话跟要他的命一样。 林琬只能全靠自己瞎猜，从他的反应里得到答案。 不是林天成，也不是凌司夜自己，那么谁故意泄漏这份文件，把矛头直指凌氏？ 林琬坐在这饭桌上，打量每一个人，试图从他们脸上看出些许的恨意和算计。 然而这些老狐狸一个个都戴着假面具，跟凌司夜说话的态度和跟自己亲侄子说话一样热情，林琬觉得在座的一定有一个人是幕后主使，然而却看不出究竟是哪一个。 饭局结束之后，回到车上，凌司夜迟迟没动。 他很久没有这么疲惫过。 林琬坐在旁边安静陪着他，脑海里还在想那些人里谁最有可能这么做。 “凌柏荣会成替死鬼。” 凌司夜闭着眼睛开口。 林琬看向他，不明所以。 同一时间，她有些不合时宜的想到凌司夜这是在跟她坦诚，他们已经多久没有坐下来说过这些事情了。 “这是针对凌氏的阴谋，但我必须保住凌氏，而这么做的前提是必须有人背下这个罪名。”凌司夜慢慢睁开眼睛，看向她，“这个人只能是凌柏荣。” 林琬没有说什么。 她不应该暴露自己从靳盛那里了解到了事情大概。 因此她努力让自己表现出茫然的样子来，听不懂凌司夜这话的意思。 什么阴谋？ 凌司夜看了她好一会儿，才转开目光，说：“关于苹果园的资金链，网上有一份文件泄漏了，这个时候估计半个鹿城的人都知道苹果园的资金有问题。” 林琬轻声问：“什么时候泄漏的？” 凌司夜哼了一声：“你跟我顶嘴那天。” 林琬不自然地咳了一声，坐正了身体，手肘搭在座椅扶手上。 然后才说：“苹果园一直是某些人的心腹大患，如果资金问题暴露会这么风平浪静吗？” “还没开始而已。” 林琬心想不是的。苹果园一旦出了问题立刻就会爆发一系列的后果，不会迟延这么久还没发生。 如果凌司夜看过那份文件，与他之前所拿到的文件是一样的，那么说明一个问题。 ——文件是假的。 就如饭桌上靳盛半开玩笑说出来的那句一样。 林琬不知道该不该提醒他这一点。 只有文件是假的，所以才会无事发生，然而又可以拿这件事情来做文章，好针对一些人。想要知道是谁幕后主使，只要知道是谁一开始给凌司夜的那份文件。 这些凌司夜不应该想不到。 连她都想到了的话。 而且从靳盛的反应里也很明显，他知道文件是假的，所以他压根不担心。 要知道苹果园背后有一道势力是靳家，如果文件里摆明写了清清楚楚靳家的资金分布，靳盛现在是笑不出来的。 也许是从一开始，他们得知的关于苹果园的信息就都是假的。 不过这些事情跟林氏无关。 林天成已经入驻了苹果园，替林家拿下这个项目，只好靳盛不临时改变主意，有靳家撑着，苹果园项目势必能在五年内顺利结束完成。 那个时候她是看不见了，但也能猜到林家会借这个机会从头再来。 她相信林天成。 “我有一个怀疑的人选，你想听听吗？”凌司夜忽然说。 他的话把林琬的思绪拉回来。 她几乎是无意识嗯了一声之后，才明白凌司夜说什么。 诧异地看着他，从他眼里看出一些戏谑的味道。 林琬难以置信地指着自己：“我？” 凌司夜被她逗笑了一样，他笑起来，眉宇间浓重的疲乏散开不少。 “想太多了，我没收了你的电子设备，钉死了你的窗户，让人守着不让你出门一步，你有什么本事上传文件？” 也是。 林琬自嘲地笑了一下。 凌司夜笑容收了收，继续说：“也许是我的助理？” 林琬无语地看了他一眼。 话都懒得说。 从他语气里就知道他根本没认真说话，随口扯出一个名字来敷衍她，不想说别说，她也不想知道他的揣测。 说到底这是他的大麻烦。 “我想睡觉。”她双手一揣，倒在座椅上，闭上眼睛。 凌司夜没搭理她。 倒是让司机开车回别墅。 “也有可能是我的司机。”他这话出口的时候，司机忍不住从后视镜看了后面一眼。 眼神慌张地就差把车停下来表个忠心了。 凌司夜把身边的人全都猜了一遍。 林琬听他说话，怀疑他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刚刚她离开包厢的功夫，那些人不会是拿枪指着他的头逼他签了什么不平等协议？ 她几乎没多想，在他不说话的时候，说：“也有可能是你的太太。” 他说了所有人的名字，就是没说沈清清。 林琬这句话出口后，车子里异常的安静。 她睁眼一看，凌司夜并没有生气，而是若有所思盯着空气里某一点出神，这让林琬怀疑他是不是没听到自己刚刚说的话。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就当自己没说过。 过了一会儿，听到一句很低的声音，说：“也有可能。” 不知道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附和她的那句话。 第167章 事出反常 凌司夜的脾气越来越捉摸不定。 三天时间他带着林琬赶了几个饭局，压根不管林琬身体撑不撑得住，只要她死不了无论如何都得上车，没有商量的余地。等上车之后又对她和颜悦色，有说有笑。 林琬快被他的反复无常折磨得发疯，宁可这人把自己丢在别墅里不闻不问，门都用木板钉死也行，都不想再面对这人的喜怒不定。 她琢磨凌司夜究竟要利用她做什么。 也不是什么指名道姓的隆重饭局对方一定要姓林的人出现，好几个饭局上她除了开头说过一句话，两个小时下来口都没开。 她不信凌司夜就是为了把她带在身边当一个花瓶。 事出反常，必定有妖。 就是这妖在什么地方她参加了几个饭局下来都没看出来。 身体先受不了开始抗议了，她一疼起来别说思考，就连什么都不想全身都直疼到脑子，整个人就跟每根毛孔里都扎了针一样，坐立不宁。 这天凌司夜把她送回别墅后没有立刻离开，当林琬跌在沙发里无力起身时，他站在墙上挂着的日历前面数日子。 “再过几天今年就结束了。” 林琬听到他这么说，心想真快。 这一年里发生了多少事情呢，掰着手指头数数，爸爸死了、林家彻底偃旗息鼓、她离婚了、有了孩子又失去了孩子……还有她的死期快到了。 人活着无非生死。 谁都知道自己的尽头就是死亡，活着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去死。 她比其他人对自己的死日清晰，也是一项特长。 感觉到有人碰了碰她的膝盖，睁开眼睛，看到凌司夜站在跟前，单手插兜俯视她。 “我再给你一个机会。”他说。 “做什么？”她有气无力地问，不知道他又要搞什么花样。 近来他总是忽然间说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前言不搭后语，林琬已经习惯了。 “让你说实话。” “我没有喝那杯酒。” 林琬几乎是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说完之后愣了两秒，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 看向凌司夜的脸，果然他眯了眯眼睛，“你什么时候喝酒了？” 在他去洗手间的时候。 今天的饭局又有靳小少爷，两人照旧是一点话没说，不熟，但他给她推过来一杯酒。 桌上那么多人，一定有人看见了。 林琬想着自己推拉拒绝反而引来注意力，到时候有人起哄，焦点到了她身上更糟糕。索性就直接把酒接过来放在面前，看了一眼靳盛。 后者神色平平，仿佛只是客气地给她一杯酒而已。 林琬是不太明白他的意图。 但是凌司夜从洗手间回来之后，有人在门口跟他小声说了什么，林琬以为那人告状呢。 听了林琬的“自首”，凌司夜哼了一声。 林琬故作单纯地问：“我跟靳盛也不认识，他给我酒做什么？” “看上你了。”凌司夜边说边往旁边沙发上坐。 林琬盯着他好一会儿，才慢慢挤出话来：“你真有点看不起关雨衡。” “我就是看不起他。” 凌司夜拿出手机划了划，“明天最后一场，你忍一忍。” 林琬觉得天都塌了。 她颓然地瘫在沙发上，双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怀念凌司夜冷漠她的那段时光。 怎么剩下这两个月还不得安宁啊。 等到第二天到了希罗酒店，看到了今天的阵仗，她就相信凌司夜说的最后一场是什么意思。 也甚至忽然明白这几天凌司夜带着她到处吃饭的目的是什么了。 出发前吃了药，怕临时出事还把药揣在包里，昨晚睡得也不坏，早上醒来还觉得身体能撑得住，这会儿察觉到了某些真相，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找了个借口去洗手间，站在洗手台前，看着镜子里努力用妆容遮盖都遮不住的苍白，觉得自己可笑。 隔间里有人出来，林琬从镜子里看到那人。 靳灵拎着包走过来看到她也愣了一下，一边洗手一边从镜子里打量她，轻声说：“琬琬姐，你没事？” 她看起来像有什么事吗？ 靳灵看起来是真的有点担心，擦干了手走到她身边，扶着她的手臂。 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还没开席，现在也可以走。” 林琬笑了一下：“你也知道今天这饭局是我的最后一餐？” 靳灵担忧地说：“也不是……只是……” 她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但看她的神情就知道，这丫头平时看起来古灵精怪天真单纯，其实什么都知道。 靳家出来的人，怎么可能真的毫无心机。 好在她至少不对自己耍心机。 林琬站直了身体，往旁边挪了一步，把手臂从她手里移开，说了一句“谢谢”，转身就往外走。 几乎所有鹿城重要人物都来了。 本来以为是跟前几天一样就是个普通饭局，然而这大包间三张大桌子座无虚席，出席的人里面甚至还看到靳灵朝一对夫妇叫爸妈。 知道的是来吃饭，不知道的还以为今天在希罗酒店开什么重要会议。 她坐下的时候，和对面桌上的靳盛目光交汇。 靳盛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明显他也早就知道凌司夜这几天的用意。 只有她蠢，被蒙在鼓里，还以为自己只是个花瓶。 “去了这么久？”跟别人说话的凌司夜扭头看她。 林琬冲他笑了一下，说：“太闷了，在外面坐了一会儿。” 寒冬腊月，屋子里开了暖气，的确有些闷。 凌司夜没有追问什么，继续跟旁边的人说话。 这个时候，林琬看到了林天成。 林天成一进门就目光逡巡，在找什么人，林琬注视他，知道他看到自己，脸上露出焦虑的表情。 林琬冲他摇了摇头。 林天成在靳盛那边坐下后，和靳盛低头交流什么。 她知道凌司夜想做什么了。 网上泄漏的关于苹果园的文件是假的，但是凌司夜成了眼中钉是真的。他要想一个办法祸水东引，让另外一个人成为眼中钉，就能把聚焦在他身上的目光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 靳家力保林天成，在别人眼里就等于力保林家。 可这两家往前算，压根没有任何关系。 凌司夜带林琬到处晃悠，把她推到人前，只要她和靳盛有关系，这两家也就有关系了。 第168章 上天眷顾你 林琬自觉自己一直跟靳盛保持距离，在公众场所见面没说超过三句话，凌司夜不可能有文章可做。 但她明显低估了凌司夜的本事。 从靳灵的话里，以及靳盛的反应中，显然凌司夜已经在私底下行动了，不过是她不知道。 她脱离外面的世界很久，即便这些天跟凌司夜出门应酬，也没听到什么新闻。没有电子设备她也不知道互联网上面发生了什么。 开席之后，没有发生什么。 看起来似乎就是普通饭局，普通吃饭。希罗酒店大概是换了厨师，菜品看起来比以前华而不实，看着好吃，吃着没味。 林琬本来打起精神吃了两口，又放下筷子。 过了一会儿有一道粥端了上来，这种场合下菜品有粥看起来有些滑稽，大家似乎都有些诧异，不过没说什么。 这些人向来擅长不问多余的话。 多一道粥不会影响任何东西。 但是林琬稍微高兴了一点，至少有样东西能吃了。不管之后发生什么，这会儿她得先把肚子吃饱。 宴席过半后，大家都不怎么坐在自己位置上了，三三两两站在一起说话喝酒。 凌司夜身边也有两个人，听他们奉承凌司夜，林琬觉得好笑。 她埋头喝粥，仿佛没什么事比面前这碗粥更重要。 直到肩膀被人拍了拍，扭头一看。 靳灵冲她笑得一脸灵动。 “姐，好无聊啊，你陪我出去走走？” 这么多人，不知道多少眼睛看着，靳灵就这么走过来跟她搭讪。 林琬盯了她一会儿，说：“好啊。” 走之前她还是准备礼节性地问一下凌司夜，转头发现他已经注意到了，冲她抬了抬下巴，示意她不用说自己知道了。 靳灵挽着她的手臂就往外走，脸上的笑容就没消失过。 有目光投过来，她浑然不觉。 走到希罗酒店的阳台上，林琬裹紧了外套，冷风吹过来打在脸上，她清醒了一点。 “你不是知道凌司夜正要给我和你哥下套吗？怎么还跑过来找我，给他机会？” 靳灵靠着栏杆，一身藕粉色的套装，没穿外套，也不觉得冻。 林琬冷得嘴唇都白了，看她这样子直羡慕年轻真好。 “哥哥说，不用管这些，让我想做什么做什么。” 这倒确实是靳盛会说出来的话。 他有这个底气。 林琬苦笑：“他是不管我死活。” 靳灵连忙说：“那也不是，凌先生想要捆绑靳林两家，造势让这两家出事，哥哥当然不会坐视不理了。” “那能请教请教，他准备怎么做吗？” 靳灵想了想，说：“他没告诉我，不过刚刚是他让我来找你的。他问我无不无聊，无聊的话来找你玩。我无聊坏了，早就这么想，就找你来了。姐，你也无聊？” 林琬点了点头。 靳灵笑着说：“不用担心，哥哥一定有应付的法子。” 看她轻松自在的样子，林琬仿佛看到几年前的自己。那时候仗着林家的势力，她在别人眼里想必也是这样自信随性的样子。 两人在外面站了很久，也不想回去。 最后索性决定结伴去二楼咖啡厅喝点热的东西，反正那场子里那么多人，谁会在意走了两个女人。 不管凌司夜准备怎么发挥，林琬也不管了，林家现在就是一块儿谁都可以打的靶子，她护不了这块靶子，没必要操那么多心。 至于林天成，他抱紧靳家大腿可以不用管她死活。 这话她当初也特地叮嘱过他。 靳灵年纪不大，话倒是很多，在咖啡厅坐了两个小时都是她在说。说娱乐圈不好，说有人追她闹出来的笑话，说家里催她回nj她烦死了准备去国外玩一段时间。 林琬安静听着，偶尔给她提个建议。 凌司夜来找她的时候，靳灵正给她看照片。 “琬琬姐。” 林琬朝门口的凌司夜走过去的时候，听到靳灵叫她，转头看，靳灵冲她挥了挥手。 “保重身体，姐姐。” 林琬笑了一下，说：“你也是。” 坐上车后，林琬察觉到凌司夜情绪不高，她没问发生了什么，当作无事发生。 一路无话到了别墅，她正要下车的时候，听到凌司夜说：“你跟靳家关系不错。” 林琬下车的动作顿了一下。 脚站到地上，看着还坐在车里纹丝不动的凌司夜，说：“关雨衡还活着的时候，带靳灵一起吃过饭，这事你应该没忘记。” “那时候你说，关雨衡是你的仇敌。” 林琬沉默。 凌司夜别有深意地笑了一下：“靳盛会用林天成，是看在你的面子，还是看在关雨衡的面子啊？我还真被你骗了。” “你带我出去应酬，是单纯带个女伴，还是为了让我和靳盛有故事可编造？” 她还是没忍住。 凌司夜撑着下巴，也不否认，说：“是啊，我本意是想捏造你和靳盛的关系，这样就能顺理成章把文件泄漏的事推到你身上。别人能随便动我，不能随便动靳家，只要你和靳盛关系暧昧一点，看在靳家的面子上这事就完了。” 他打的这个算盘！ 林琬忽然胸中燃烧怒火，很久没有这样生气的感觉，流产之后就以为自己心如死灰，不会再有什么事情能影响到她。 但现在她真想给凌司夜一巴掌。 “你也别这么看着我，我知道你恨我。但你恨我那么多，少一恨多一恨也没有区别。”凌司夜歪着头，看着夜色下憔悴动人的林琬，今晚他的计划全部落空，面前这人居大功。 “林琬，上天是眷顾你的。” 他说完最后一句话，就让司机开车离开。 林琬站在冷风中，看着他的车子远去。 当她正要转身进别墅的时候，一辆车从后面极速开来，明晃晃的大灯打在林琬身上，她听见门内不远处冯凯的呼叫声。 车子停下，有人过来把她掳上车。 又呼啸开走。 过程不过两秒钟。 林琬被拽得头晕眼花，坐到车上闻到一股强劲的柑橘花香，不用抬头看就知道是谁。 她平复了一下眩晕的大脑，听到旁边那人的笑。 “太没用了，林琬。” 第169章 计划落空 “靳大少爷的手段也算不上绅士。” 林琬抬起头，旁边这人穿的还是刚才那套西装，凌司夜前脚刚走他后脚就把人掳走，可见是跟了他们一路。 靳盛说：“你这话指的是我对你还是对凌司夜啊？” 林琬翻了个白眼。 靳盛又说：“你要是说凌司夜，那我劝你这话跟他说一遍。” “林天成呢？”林琬不想跟他继续一个话题，看了看车子里，前后都没有看到林天成的影子。 “他不想见你。”靳盛说。 林琬一脸不信。 “你知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你最好谢谢我让靳灵把你带走，不然你就要跟凌司夜一起难堪了。” 无视他一脸得意的表情，这话引起林琬的兴趣。回想刚刚凌司夜的心情，难怪就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她咳了一声，请教他：“发生了什么？” 按照靳盛所说，也就是有人来问靳家夫妇是不是要准备彩礼了，那人身份挺高，不知道从哪里听到的流言蜚语，当面来问，靳家夫妇一脸不明。 那人就告诉他们，靳盛看上了凌氏总裁的前妻。 又是前妻，又是情人，也是林家的小姐。 说这个话的时候，靳盛和林天成就在旁边，那人位高权重，靳家夫妇再不高兴也没给脸色看，虚与委蛇地敷衍了几句，等人走了，揪着靳盛问。 看得出来凌司夜私下造了不少势，为了整靳家居然乐意让自己头上戴绿帽子。 既然他想撮合靳盛和林琬，让他们被人诟病，靳盛索性主动出击，把林琬拉到自己战线来。 靳盛笑着说：“凌司夜以为我爸妈看不上你……”他停了一下，省略了几个形容词，继续说：“实际上，他们高兴的不得了，对于他们来说，只要是个女的就行了。” “然后我爸妈就去凌总面前打探虚实，问他是不是跟你真的离婚了。” 林琬咬了咬后槽牙。 忍住了骂人的话，别开头不看靳盛，这人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不是为了救她。 难怪凌司夜说话带刺。 他大概是没想到歪打正着，靳家还真有点看上她了。原先他打的主意是把林家推出来替他挡风头，再让林琬和靳盛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他就成了受害者。 这么一来，林天成取代他接手苹果园，就成了靳盛为了林琬故意针对凌司夜并且扶持林家。 既能让他摘掉文件泄漏的黑锅，又能恶心靳盛。 但他失策了。 他这么做能够成功的前提是靳盛厌恶林琬。 凌司夜理所当然想的是，林琬和关雨衡之间关系恶劣，靳盛是关雨衡的人，自然也会对林琬有敌意。 然而关雨衡讨厌林琬，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讨厌。 他们之间从小互相看不上对方，是因为那会儿圈子里势力相当的就他们两个人。一样聪明，一样高傲，因此做什么都想要比对方强。 林琬知道关雨衡心狠手辣，知道他为了达到某个目的不择手段。 当时真正和关雨衡是对手的人，是凌司夜。 那个时候林琬分析关雨衡会对她动手，是因为她是凌司夜的女人，关雨衡为了整垮凌司夜归不惜一切代价，包括从她身上下手。 她了解这一切，因此并不诧异。 但她从没说过关雨衡恨她。 是凌司夜自己自以为是。 “行了，我现在带你出来兜兜风，是想替你的好下属传达一句话，苹果园一切安然无恙，事情顺利进行，你不用担心。”靳盛双手搭在膝盖上，“不过有一件事我先跟你说。” 林琬看到车子绕了一圈又拐进别墅区。 “你想搭靳家的车重新振作林家我没什么意见，不过你林家现在能干的没几个人，你把全部希望放在林天成身上，等你死了，我不能保证放林天成走。” 林琬扭头看他，什么意思？ 靳盛挑了下眉，说：“林天成挺有能力的，与其让他为一个不知道还有没有希望的事情奋斗，不如让他做更有意义的事情。他的仕途不止于此。” 林琬抿了抿唇，脸色不善地转开脸。 车子又在别墅门口停下。 林琬推门下车，车子又呼啦啦开走，跟车子里的人一样绝情。 冯凯站在门口等她。 “小姐。” 林琬嗯了一声，没精打采往里走，注意到他的欲言又止，停下脚步看了他一眼。 “怎么了？”她问。 冯凯摇了摇头，看了一眼别墅方向。 隐约能看见客厅里开着灯。 林琬意识到什么，没再继续问，慢慢走进门。看到坐在沙发上的凌司夜。 “回来了。”他语气平静得吓人。 林琬站在玄关好一会儿没动，一时间有点怀疑他当时离开究竟是不是故意给靳盛机会。 也许他早就发现有车子跟了一路了。 “过来。”他抬起头来。 林琬慢慢走过去，在沙发上坐下。 凌司夜好笑地看着她一脸世界末日的表情，放下手里的电脑，问她：“靳盛怎么你了？” 林琬脸色更难看了。 她这会儿有说不上来的心情。 凌司夜站起来走到她面前，弯腰捏着她的下巴让她直视自己。 “靳盛要是真的喜欢你，你会离开我吗？” 他问得异常认真。 让林琬觉得他这出戏演的有点太过了。 “你会让我走吗？”她反问。 凌司夜笑了起来。 他现在的心情看起来真不像是计划失败的人，什么时候他变得这么好脾气了。 林琬现在真希望他能大发一通脾气，也好过看他半真半假的笑容。 “你可以试试。”他松开手。 林琬看着他往楼上走的背影，想不明白他现在到底在想什么。凌氏难道要完蛋了？他为什么忽然跟变了一个人一样？ 肚子又开始疼起来，她捂着肚子倒在沙发上，今天一天起起落落，度日如年。 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真是过分担忧，林家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什么会比现在更糟糕的。 再过两个月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不知道自己听到靳盛那些话的时候，是释然多一点还是不甘多一点。 她想要林天成复兴林家，替林跃筹谋，又觉得凭什么要林天成替林家牺牲。靳盛说的没错，以林天成的能力，他的前途光明，不止于此。 她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了。 第170章 冷处理 助理在办公室门口徘徊，忐忑不安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大概组织了语言之后她才敲门进去。 凌总看起来又是一夜没睡的样子，他抬头看过来，不等她开口直接问：“撤了几个？” “三个。”助理飞快地说，“不过这几个项目原先也是效果不太好，撤资影响不大。” 这话显然安慰不到什么。 三个项目资金方撤资对项目影响不大，但是对凌氏的声誉影响极大。 文件泄漏的事情副作用太大了。。 助理不明白凌总为什么不继续查是谁泄漏的文件，别人说是凌氏，至少也得找出凌氏的那个人来给大家一个交代。 她跟了凌司夜这么久，知道凌司夜做事情雷厉风行，这一次却采用冷处理。 别人看了只觉得是凌氏心虚，不敢回应。 助理都替凌司夜憋屈。 但她没有什么资格替凌司夜喊冤，只能私底下和同事吐槽，严敏敏的事情发生之后，集团里明明非常重视文件管理，还是出了这种事情。她觉得不会是哪个员工做的，但也不敢直接点名道姓说怀疑谁。 沈清清好几天没来公司了。 虽然凌司夜之前就说过，沈清清只是过来学习，她不用每天上下班打卡，想来就来，不想来就不来。 但大家还是偷偷讨论，说沈清清是不是怀孕了。 论坛上有不少最近凌司夜带着林琬出门吃饭被拍到的照片，看得出来这些天凌司夜都跟林琬在一起，而沈清清的人影都没见到。 怀孕未必，恐怕是吵架了。 大家讨论得兴高采烈，有人大声咳嗽了一声，提醒的意味十足，大家都默契的安静下来。 扭头看，沈清清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过来了。 她脸色平平，看起来没有生气，但也不算高兴。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他们说的话。 大家都闭了嘴，各自忙自己的事情。 沈清清放下包就去凌司夜办公室，转身就挡不住脸上的怒意，那些人说的话她全都听到了。 尽管知道凌司夜这几天都在林琬那里，但是从别人嘴里听到贬低她捧高林琬的话还是让她怒火中烧。 门也不敲，直接推门进去。 助理在外头看到她这举动，皱了皱眉。 凌司夜抬起头看到是她，有些诧异，说：“今天怎么来了？” 沈清清走过去站在他桌子旁边，说：“你不想见到我吗？” 看出来她不高兴，凌司夜拉着她在椅子上坐下。 “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沈清清委屈地说：“除了你谁还敢欺负我？你都几天没去找我了。” “抱歉。这几天有事，我……” “你有事就是陪着林琬到处吃饭？” 凌司夜定定看了她一会儿，沈清清被他看得心里发怵，也知道自己那句话有点逼问的意思，吸了下鼻子，可怜兮兮地低下头。 “我看到你和林琬天天在一起，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她。” 凌司夜摸了摸她的背，说：“那我今天就陪你吃饭，好吗？” 沈清清顺着台阶就下了。 她知道凌司夜在她这里吃软不吃硬，这么多年来在别人眼里都只知道他喜欢她，宠溺她，却不知道她没跟凌司夜真的吵过架。 凌司夜从不跟她吵架。 可是哪一对爱人之间没有吵过架？ 她甚至不知道凌司夜是真的喜欢她不舍得跟她急眼，还是只要她乖顺在他身边做个懂事的花瓶。 “我昨天……” “你先出去等我。” 沈清清刚开口，还想说点什么，被凌司夜的话打断。她闷闷不乐站起来往外走，凌司夜没有挽留她。 出了门站在门口，心里的火气压抑不住，怎么想都咽不下这口气。 这气今天撒不出来她受不了！ 拿了包就走，也不管她怒气冲冲的表情在别人眼里又成了什么样，她一走，办公室里的讨论又开始火热。 冯凯也是没想到沈清清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他有些为难，但没有让开路。 沈清清说：“我今天必须见到林琬，给我让开！” 她在凌司夜那里受了气，现在连一个看门的都敢给她脸色看。 冯凯说：“不是我不让，是凌总吩咐过，不许林小姐见任何人，您……” 沈清清懒得听他废话，推开他往里走，看到二楼窗口的木板停了一下，上了台阶看到拦在门口的男人又愣了一下。 冯凯跟在她身后，说：“凌总说了，不许林小姐离开房门一步，太太请回。” 沈清清说不上是幸灾乐祸还是可怜林琬。 她没有继续硬闯。 “既然这样那我就走了，司夜既然不想有人见林琬，就别告诉他我来过。” 冯凯说了一句“明白”。 沈清清看了一眼黑衣男人，挎着包往下走，冯凯还在目送她。 她拿出手机，调了自拍模式，拿在肩膀处拍下钉了木板的窗户。 鹿城好久没什么新闻了。 她转手就发给认识的媒体，提供了大做文章的素材，也没考虑过新闻出来究竟是对林琬不利多一点还是对凌司夜有影响多一点。 不过无论是哪一个因此倒霉，都是她乐见其成的。 结果那媒体也够专业的，想尽一切办法跑进别墅区，隔着马路和花园，用超长镜头拍下了林琬别墅二楼的木板。 高清照片更有说服力。 当天晚上一则新闻就横空出现在鹿城论坛上。 整篇新闻只有一张照片，却出现了多个“知情人爆料”，把凌司夜囚禁林琬这事说得极其玄乎，底下的评论更是各种各样。 林琬什么都不知道。 正在公司加班的凌司夜也不知情。 助理拿着平板电脑愁眉苦脸地进来汇报这件事情，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把平板递过去给凌司夜自己看。 凌司夜好一会儿没说话。 助理也不敢出声，如果这事是假的，凌总现在一定是暴跳如雷，让她去澄清清楚。 只有事情是真的，就像文件泄漏是凌氏内部的人所做的一样，他知道是真的，却因为一些理由没法澄清。 “知道了，出去。”凌司夜把平板还给她，没说别的。 助理心拔凉拔凉，有点同情林琬了。 她一直觉得凌总对林小姐还是很不错的，可是居然真的囚禁她…… 林小姐也太可怜了。 第171章 胡编乱造 新闻在网络上蔓延传播的时候，可怜的当事人林小姐正在床上痛得打滚。 她吃了药，甚至还因为手抖没看清楚多吃了两颗，结果一点效用没有。 吐了一阵，又开始疼。 屋子里明明开了暖气，她却觉得浑身都冷，像血液里放了冰块一样，冷得她浑身都发颤。 她从床上滚到地毯上，全身都是汗，抱着膝盖蜷缩成一团，头抵着床头柜子，对抗身体里发酵扩张的痛意。 过了漫长的时间，林琬觉得这辈子也就这么长了，那阵疼痛才慢慢消失。 她摊开手躺在地毯上，连呼吸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有人无声走过来，把她从地上抱起来，摸到她黏腻的汗水，原本准备放到床上的手一顿，转身抱着进了浴室。 被清洗干净，脑子也跟着清楚了。 林琬回到床上后，睁眼看到挽着袖子，衬衫一角被打湿的凌司夜站在衣柜前面拿干净衣服，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有些难过。 在他转身之前闭眼，听到他进浴室开水的声音，林琬在床上翻了个身，把湿润的眼角埋进枕头里。 她困意涌上来了，眼泪还没干，就睡着了。 半梦半醒之间感觉身边有人躺下，把她拉进怀里，有只手擦了擦她眼角的泪水，又关掉了床边的灯。 陷入深重的睡意中，这个时候已经天亮了。 凌司夜睡不着，伸着手臂给林琬当枕头，一只手枕着自己的脖子，看着窗外木板外面隐约透进来的亮光。 他让人钉死了窗户，这间房间的白天黑夜也没那么分明了。 他知道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在骂他，也不想追究发布新闻的媒体，对于他来说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花费精力，他没空跟媒体玩过家家。 何况他也的确是做了这个事情。 对自己所做的事情他从不辩解，有人就想要看着他为这些事情澄清，越是提这件事越是陷在这里面脱不了身。 没必要作茧自缚。 林琬睡得很沉，她能做个好梦，他眼下就算满足了。 凌司夜自嘲地笑了笑，连他自己现在都搞不明白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他自问自己想要什么。对林家的恨意似乎越来越淡了，他让医生去治疗林跃，放弃对林天成苹果园计划的搅和。 还有因为那一句“准备后事”，他真的去了陵园。 那天他开车路过，看到路边的标识，不知道怎么想的，就拐了进去。 陵园负责人试探的问他来由，他说来看看。 对方大概也是听说了很多这种话，知道不是来探望逝者的，也就让他自己进去看看，挑一个好地方。 那个地方风景不错，是在半山腰，跟林琬现在别墅所在的位置差不多，可以看到底下大片的田野和树林。马路还要在更外面的地方，不会很吵。 他站在那里很久，负责人远远看着，不知道这男人在想什么。 离开前还是要了对方的联系方式，凌司夜把对方的名片放进车里的时候，也被自己的行为笑到。 林琬醒了，抬头就碰到凌司夜的胸膛。 她愣了愣，抬头看到他一夜间长出来的青色胡渣。他没睡，也醒着，眼底一片乌青。 这么看着，觉得这个人真是老了。 “你今天该去医院复查了。”凌司夜说。 林琬脑子里想了一下今天的日期，她有点记不起今天是几号。 凌司夜垂眸看了她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说：“今天是圣诞节。” “医生没说我今天该去复查。” 凌司夜嗯了一声，说：“我说的。” 林琬抬头看了他一眼，莫名其妙。她翻身从他手上移开，不知道他这么被自己枕了多久。 凌司夜收回手，也不觉得麻，伸手就去床边拿烟。 想到什么，打火的手停了停，又把烟扔回床头桌上，躺回床上。 “别吵我。” 林琬正要起身，看他准备入睡。 墙上的闹钟已经指向九点，他这个时候准备睡觉？ 林琬一边腹诽，一边还是压低了声音，赤着脚进洗手间洗漱，人立刻清醒了。 她算是发现了，每次大痛过后就是大舒服。 昨夜疼得她快死了，今天就精神满满。 平时总是半死不死的状态，就觉得吊了一口气，提不上来的感觉。反而没有痛到底，又原地复活的痛快。 她今天真该去医院复查复查了。 凌司夜这么说了，她也就收拾了一下，提着包出去。 门还真能打开。 男人看到她没有拦她，冯凯给她准备了早餐。 估计是凌司夜提前吩咐，等她喝完粥，冯凯就送她去医院。 刚走进医院，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有些目光落在她身上探究的打量。一点儿也不客气。 林琬看过去，那人也不躲，好奇地看着她。 她觉得奇怪，脚底下就加快了速度，直接去洛羽的办公室。 洛羽看到她也有些诧异。 “这是怎么了？”林琬问，“你们怎么都这么看着我？” 洛羽看了一眼旁边的人，没有立刻说什么，只说：“你先坐在那儿等我一下，我这里马上好。” 林琬走到里头坐着。 这里面事洛羽平时的休息室，桌子上放了一台笔记本电脑，看起来应该是洛羽医生的私人电脑。 她正盯着电脑出神，洛羽拿了杯水进来。 “电脑可以用。”她把水放下的时候说。 林琬道了声谢谢。 等她出去，才打开许久没进入过的论坛。 一进去，最顶上的新闻就跃然眼前，她也就明白大家看到她为什么都露出惊讶的表情。 这文章把她说得好像被凌司夜下蛊控制了一样，未免太好笑了。 凌司夜是把她囚禁了没错，不让她见人是真，不让她出房门也是真，但这什么邪术，什么风水，什么乱七八糟的。 难怪今天凌司夜会主动让她来医院检查身体。 他没大发脾气把这写文章的记者打一顿算是意外了，林琬哭笑不得。 她又看了别的帖子，关于鹿城的最近的消息一一看了，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 文件泄漏的事情也不了了之，不过凌氏最近确实有点麻烦，凌司夜采用冷处理，没有交代文件泄漏的原因，多少是有点处理不当。 林琬纳闷，事情不是他做的，他居然就这么忍了？ 第172章 黑吃黑 “来了。” 洛羽医生走进来，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看起来不太好。” 林琬笑了笑，说：“其实还行。” “上一回你晕倒，是我们副院长给你做的急救。我们副院长不认识你和凌司夜，很古板的一个老师，当时出来直接跟凌司夜说，让他准备后事。”洛羽说这个事情的时候忍不住觉得好笑，又不好当着林琬的面真的笑出来。 她又说：“副院长没给凌司夜什么好脸色，他估计是相信了。” 林琬有些怔愣，回想了一下过去几天凌司夜有什么异常。结果仔细这么一想，异样的地方还真不少，难道就是因为这个？ 洛羽给她检查了身体，各项指标都一样糟糕。 完了之后她乐观地说：“至少没有继续恶化，继续保持。” 林琬苦笑着说：“洛医生，你像哄小孩一样。” 洛羽故意板着脸说：“我都跟你爸爸一样大了，你在我眼里不跟小孩一样吗！我要是你妈妈，看到你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一定打你一顿。” 林琬说不过她，只好投降。 她又问起傅林深最近在忙什么，说起来她也好久没见到他了，一直觉得对他不起，无论说多少个抱歉都抵不过她心里感到的歉意。 洛羽提到他，脸色又变得有些感叹，说：“傅医生被家里要求去进修了，应该是去了欧洲，具体哪里我也不知道。他走之前还跟我说过，之后还得托我给你送药，他还没有放弃。” 事到如今，也就只剩下他还不放弃。 这让林琬感到更加抱歉了。 她自己已经破罐子破摔，只想着剩下这两个月怎么把想做的事情做完，病情发作的时候她甚至觉得两个月也太长了，巴不得立刻就死。 然而还是有人在为她努力，这让她感到愧疚。 “别想那么多，医生治病救人，这是医生的信念。我年轻的时候也犯过这样的倔，由他去，你别有心理压力。”洛羽医生拍了拍她的手臂安慰她。 林琬又拿了一些药，才离开医院。 回到家里的时候，凌司夜出乎意料的还在。看到她提着药回来，问她怎么样。 他好像是头一回问她的病情怎么样。 想到洛羽医生说的话，林琬心里五味杂陈，凌司夜不会是真的知道她癌症晚期这个事情了？ 以前总是希望他能知道的时候，他强硬的不信，觉得是她撒谎。现在快要死了，宁可凌司夜在他至死都不知道的时候，他又知道了。 林琬走过去，在沙发边坐下，不敢看他眼睛。 “挺好的。” 凌司夜嗯了一声。 还好他没有继续追问，林琬不想跟他提这个事情。 看他坐在那里看电脑，林琬坐在那里也没什么事情可做，索性上楼看书。 刚上去就发现窗户的木板又被拆了。 外面的阳光打进房间的地板，久违的没在这屋子里看到这么敞亮的光线。 她站在窗边看了看，觉得这明媚的天气里应该抽根烟。 这么想，也真的这么做了。 她把凌司夜放在床头的烟点了一根，靠在窗边慢慢抽，什么都不想，抽完手上这根烟就是最大的事情。 她很久没有这么平和的心情了。 “找死吗？” 凌司夜的声音响起。 林琬扭头，看到他站在门口。 被逮了个现行，她也不躲，冲他扬了扬手里的烟，吐出一个烟圈。 用英语说：“来一根吗？先生。” 凌司夜似乎瞪了她一眼，拎着电脑往隔壁书房走过去，没搭理她。 今天又有一个项目出问题。 这次不比其他的小项目，这是自从菲瑞集团项目结束之后，凌氏冲向国际的第一个大项目。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项目已经开始了一个月，没出什么差错，事情在朝好的方向走，他自己盯了前期之后，就把事情交给负责人没再管了。 这个时候出了问题。 如果是正常的项目问题倒也就算了，偏偏状况出得莫名其妙，就像有人故意从中搅和一样。这种人为的因素让凌司夜感到厌烦。 他一边处理突发状况，一边想办法揪出捣乱的人。 最近他确实是没怎么发脾气，所有人都当他好欺负。 林琬抽完一根烟，又接着一根。 等凌司夜结束了会议走过来一看，烟灰缸里五个烟头。他啧了一声，说：“你要是闲着没事干过来帮我写文件。” 林琬被强行要求工作，这让她不满。 凌司夜让她坐在书桌对面，让她用把一篇外文翻译出来。 林琬说：“凌氏是请不起翻译怎么？” 凌司夜头也不抬：“我给你发工资。” 林琬一边滑动鼠标一边说：“我时薪很高。” 电脑里忽然跳出来一则新闻。 她的鼠标一顿，看着那则新闻发呆，目光慢慢从屏幕上挪到凌司夜脸上。 异常的沉默格外突兀。 凌司夜抬头看她，从她目光里察觉到什么，站起来走到她身后，也看到了那则新闻。 关鹤死了。 “是你干的吗？”林琬忽然问。 凌司夜哼了一声：“我弄他干什么？” 也是。 但关鹤怎么会突然死了？ 凌司夜的手机响起来，林琬率先看过去，这手机这个时候响起来可真是巧合，跟夺命一样。 凌司夜拿起手机往窗边走，边走边接。 林琬点开新闻仔细浏览了一番，看到新闻所说关鹤死于心脏病。 她忽然觉得这个死因有点耳熟。 想起来之前凌司夜的一个合作伙伴也是这么死的，然而生前人压根没有任何心脏问题，年纪也不大。 关鹤人在nj，已经不掺和什么事情了，也碍着谁的路了吗？ 凌司夜挂完电话过来，说：“黑吃黑。” 林琬抬头看他。 他没有再多解释，这三个字足以说明缘由。 问题在于关鹤在鹿城的黑势力怎么会和那边的黑势力撞在一起呢？关鹤都已经半身不遂坐轮椅了，还打算重新发展势力？ 凌司夜摇头。 “是鹿城的新势力，吃了关鹤的旧势力。” 然后远在nj的关鹤，就被人做掉了。 第173章 没准会杀了他 凌司夜准备带人去码头武力解决一些事情前，问林琬要不要去看看热闹。 林琬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婉拒了。 一天时间凌司夜就摸清楚和关鹤势力硬碰硬的另一方是谁，一个姓江的初出茅庐的臭小子，原先是关鹤身边的人，后来出去自立门户了。 他做了关鹤，这一回也算是声名远扬。 但这江秉转头就挑衅凌司夜的码头，多少有点显露出急不可耐，这一露怯，差不多就是输了。 凌司夜在鹿城的黑势力，之前虽说比不上关家，但也不是谁都可以来踩上一脚。 他最近正有气没处撒，江秉撞上枪口来了。 林琬有些意外，凌司夜走就走，还把守在别墅里那个男人也带走了。 没人盯着她，她有点心痒。 趁冯凯不注意，她溜到停车场区开车，结果冯凯立刻就窜出来，挡在车前面。 “小姐，要去哪里？” “出去兜风。”林琬紧握方向盘，“半个小时内就回来。” 冯凯不让：“别让我为难。” 林琬面无表情地说：“你也别让我为难，冯凯。” 她直接踩了油门，朝外面开过去，冯凯匆匆避开，眼睁睁看着她的车子疾驰而去。 林琬说了一句抱歉。 也知道冯凯的确是放了水，他要是真的想拦，她今天是走不了的。 径直朝靳盛郊区的别墅开过去，路上注意没有车跟着，一路上把油门踩到底，她也想快去快回，在凌司夜回家之前到家，不让冯凯难做。 靳盛别墅外有人拦住她，她的车一停下来，就有七八个人把她的车围住。 看着他们手里黑黢黢的枪口，林琬抬了下眉头。 靳盛这本事比想象中还要大。 有人看到是她，过来替她开车门，招呼那些人把手里的东西放下。 “林小姐怎么来了？”那人问。 “靳少不在吗？”林琬看了看别墅。 那人把她带进别墅，靳盛正坐在沙发上打游戏，头也不转一下。 林琬走过来看了一眼他打的游戏，觉得眼熟。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是小时候关雨衡玩的，有一年关雨衡生病，在家里一个月休养，爸爸带她去关家，就看到关雨衡在打这游戏。 “林小姐越狱了？”靳盛瞥了她一眼，“新闻上可不是这么说的。” “江秉是你的人吗？”林琬问。 “我也没有那么绝情，他都死了，我还要把他爸爸弄死。”靳盛说的时候眼睛也不眨，林琬辨别不出来他在想什么。 她沉默着没说话，靳盛扔下手柄看她。 “你就是来问我这个废话的？” “我是来问你，那份假的文件到底是谁泄漏的？” 靳盛摸了摸下巴：“这个嘛……” 林琬盯着他。 “你还是不要知道最好。” 林琬不理解。 她紧皱眉头，从他表情里看出些许苗头来。 早就知道这份文件泄漏的人一定跟凌司夜有渊源，凌司夜采取冷处理是为了保护什么人，然而如果是凌氏内部的人，她想不到谁值得他这么护着。 结合此前的一些异相，她有了猜测。 “是沈清清？” 靳盛摊开手：“这可不是我说的。” 林琬心里有数了。 如果只是沈清清，靳盛不会这么说，他撇清关系恐怕是有人告诉他不要说出沈清清来，这个人跟沈清清有关系，也跟靳盛有联系。 只有一个对象。 陆川。 “其实我建议你好好养病，这些事情跟你没什么关系。你最好呢，让自己活得久一点，然后什么事情都不用做，就等着看好了。”靳盛勾着唇笑，“你想看到的一切都会发生的。” 开车返回别墅的路上，林琬心不在焉，差点和其他车子相撞。 说不上来她现在的心情。 知道凌司夜遭受的困境是他活该，他这些年来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现在就是报应的时候。 他身边的所有人都在背叛他。 他想要保护的人也在保护别人。 这本该就是她想要看到的，她所乐见其成的凌司夜的下场，在爸爸死的时候，她甚至还做过更恶毒的诅咒。 但现在是怎么了。 她为什么会觉得心里有点空落落的。 回到别墅的时候，凌司夜没回来，冯凯看到她平安无事地返回松一口气，替她打开车门，让她回去，自己把车子停回去。 林琬失魂落魄地上了楼。 她睡了一觉，梦里一直沉甸甸的，感觉有块大石头压在她身上一样。她无法动弹，使劲挣扎，除了眼睛嘴巴能动，身体像被绑在床上一样。 几乎胸口快要撑爆了，才挣脱了束缚，醒了过来。 没想到睡了一整天，已经到了下午。 凌司夜仍旧没有回来。 她下楼问冯凯，凌司夜有没有来电，冯凯说没有。 她又回到楼上，坐在窗边走神。 右眼已经不安地跳动了好几次。 想起离开靳盛那里时，他最后说的话。 “江秉不是我的人，不过我还算了解他。那人够狠，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凌司夜虽然也是这种人，但他有弱点，而江秉现在没有。所以凌司夜不一定会赢，江秉没准会杀了他。” 最后这句话是林琬一路上心神不宁的主要原因。 她一边想着江秉不敢那么做的，现在是法制社会，杀人坐牢，他不敢，一边想着凌司夜势力也不差，去的是码头，那是他的地盘，那么多人他不至于输。 同时又有一个念头克制自己去想，凌司夜是死是活关她什么事情，她做什么在这里这么担心。 她不是巴不得凌司夜死么？ 死在她前头，她还能给他送葬。 一直到天黑，都没有凌司夜的消息。 林琬看着面前的粥，多少是有点没胃口，她看了一眼冯凯，问他能不能给凌司夜打个电话，问他回不回来吃饭？ 她从来没问过这种问题。 冯凯看起来很吃惊，但没有拒绝，转身打电话去了。 过了一会儿他又回来，说电话没通。 林琬彻底心乱如麻。 在她的想象中，凌司夜恐怕已经出事了。 她朝冯凯伸手：“把你的手机给我。” 冯凯照做。 林琬拿着他的手机，给陈助理打了个电话。陈助理说凌总一天都没来过公司。 又打了码头的电话，没人接。 林琬坐不住了。 “你去码头看看凌司夜是不是出事了。” 第174章 强敌 冯凯几乎是快到半夜才回来。 林琬还在客厅等着，看到他进来肩膀上还有水珠，外头下了毛毛雨。 “没事，凌总说是有点麻烦事情，让我回来说一声，今晚不回来了。” 林琬松口气。 冯凯一直低着头，又说：“时间不早了，小姐上楼睡觉。” 林琬说知道了，但是没动。 冯凯也就一直杵在那里。 看样子是她不上楼他也就不走的意思。 林琬啧了一声，有些无奈，慢悠悠上楼。她在床上躺下，翻来覆去没有睡意，过了不久，听到车子引擎的声音，爬起来站在窗口看。 不是车子进来，而是车子出去。 冯凯又走了。 她看着车子尾灯消失在黑夜里，皱眉，大晚上的冯凯又去哪里？ 他从来不晚上出门，他的责任就是守着这个别墅，除非是凌司夜有什么状况，他才会离开这里去帮凌司夜。 林琬意识到他刚刚没说实话，凌司夜恐怕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 不过她知道了也的确做不了什么。 索性又回到床上去，试图入睡。 结果满脑子里都是凌司夜断了一条胳膊断腿的血腥画面，一闭上眼睛就忍不住想，怎么也睡不着。 一转眼又天亮。 冯凯的车子准时回来，无声无息回到停车场。 林琬知道他是怕被自己发现，也就故作不知道，下楼看见他也没问他昨晚去了哪里。 等到中午，那个黑衣男人就回来了。 他一回来，林琬不得不回到她房间里去。 这人就是个警示牌，他在这别墅里，林琬就不能离开房门一步，除非有凌司夜的允许。 看到他就烦，林琬回到楼上，心里大骂凌司夜死了活该！ 同一时间，凌司夜正躺在私人医院病床上，他手臂上被划了一长条的口子。 昨晚缝了针，现在医生正在换药。 沈清清接到电话赶过来，看到他身上的伤口吓了一大跳，这会儿看着医生换药也一脸苍白，仿佛那伤口在她身上一样。 凌司夜还笑，说：“害怕就别看了。” “疼吗？”沈清清挪开目光。 “不疼。” 医生重新包扎好，裹上纱布，又去处理其他的小伤口。他身上大大小小挨了五刀，就手臂上这口子最触目惊心一点，其余的就是挠痒痒。 那江秉的确是个狠人。 沈清清坐在旁边椅子上，说：“你干嘛亲自动手？那么多人呢，你让别人去做事就好了。” “对方就是冲着我来的，躲不掉。” 凌司夜不想跟她继续说这个事情，问她最近怎么都不去公司了。 沈清清说：“现在还怎么去，你这样我放心得了吗？我在这儿陪你。” 凌司夜笑着说：“我可不在这里陪你。这么点伤，我不住院。” 他这么说，没有转圜的余地。 沈清清知道他的脾气，动了动嘴巴，还想再劝劝的话没说出口。 “好了好了，我不该让你过来，晚上不会做噩梦？”凌司夜摸了摸她的手。 看到他对自己还是一贯的温柔，沈清清原因心里的一些担心就消失了，她叹了长长的一口气。 “吓死了，一定会做噩梦的，要你晚上陪我睡觉才行。” 凌司夜哈哈笑了起来。 沈清清看着他开怀大笑的样子，松一口气。 但是到了晚上，凌司夜还是没去她那里。 他在公司里继续工作，助理听说他受伤之后劝他回家，他不为所动。 对他来说这伤口不算什么，这些女人就是容易大惊小怪。 他把助理赶回家，自己继续窝在电脑前面。 到了十一点，察觉肚子有些饿，才站起来走了走。想到两天没见林琬，她也没有打电话来问问他。 又想到是自己把她电话收走了，顿时觉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 摇了摇头，拿起钥匙开车去找她。 林琬坐在窗边看书，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看到凌司夜拎着吃的走进来。 林琬指着他的手：“去客厅吃。” 她不能容忍有人在房间里吃东西。 凌司夜脚步一顿，想起来她这个洁癖，拐到客厅去。 香味从打开的门飘进来，林琬坐不住了。 她走出去，看到桌上有一份完整的粥，凌司夜正在吃米饭，斜了她一眼。 她咳了一声，走过去在地毯上盘腿坐在粥前面。 凌司夜哼了哼。 林琬当作没听见，打开盖子。 她看到凌司夜手上的纱布，一边拿勺子一边看，问他：“昨天在码头负伤了？” 她问得云淡风轻的。 凌司夜听着不高兴，说：“差点没死。” 林琬看他吃了大半碗饭，不像快死的样子。 她没有下一步的关心，和别的女人不太一样，这让凌司夜心里不舒服了。 抢走她手里的勺子，霸道地说这是我的粥。 林琬看他这种幼稚的行为，眯了眯眼，感到难以置信。 “你还要喝粥？” “我不喝，放着闻味道，怎么样？” 林琬有点搞不明白男人的心思了。 她放下手，也不抢，盯着面前的粥。 “行，那就闻味道。”她用力闻了一下。 脑袋被凌司夜敲了一下。 下一秒勺子被扔在桌上，林琬拿过来，用纸擦了擦，慢慢喝起粥来。 自从生病以来，她一直喝粥。 各种各样的粥，她都快要吃成行家了。 两人相安无事吃完夜宵，凌司夜走到窗边开窗抽烟去了，林琬坐在旁边沙发上，看着他两只手上挽起的袖子下面露出来的纱布。 “疼吗？”她忽然问。 凌司夜目光从窗外夜色转到她身上。 半晌，说：“疼死了，这么长大口子，你想看吗？” 林琬不信。 凌司夜叼着烟就要拆纱布给她看，被林琬拦住。 “信信信，别拆了。” 看她手忙脚乱的样子，凌司夜才哼了一声。 “江秉很厉害吗？”林琬好奇，凌司夜那么多人弄不过他一个？ “他身上的伤不比我少，这人够狠，为了让我负伤，不惜用自己负伤来换。这种人……”他语气里有些唏嘘，也有些佩服。 江秉是跟他一样的人。 是为了达到目的不惜赔上自己的人。 遇到这样的人，才是最强的对手。 第175章 你保护的人是谁 江秉是陆川的人。 陆川已经迫不及待让这样的人出场针对凌司夜，不管他到底最后的目的是什么，现在也可以看出来他有些急切了。 林琬很久没见过陆川，上一回还是当时她被囚禁初期，陆川过来试图见她一面。 再后来就没有任何消息了。 她不知道陆川是受了什么刺激，也有点佩服，从凌司夜口中得知这个江秉既然是这么凶猛的一个人，居然愿意为陆川所用，陆川真有点能耐。 关于陆家她了解的不多。 之前也想过查一查陆家和凌家之间是不是有什么龃龉，以前偶然听到凌司夜说过，他和陆川是从小就认识，关系和傅林深差不多。 如果是这样，陆川能对凌司夜有什么深仇大恨，至于要逼他到死地？ 至少凌司夜对陆川的信任比对傅林深的强多了。 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背后都有陆川的手笔，凌司夜都没有发现这一点，足可说明他对陆川的信任。 林琬走神，想着有一天凌司夜知道自己被陆川背叛那时候的情形。 这个时候她居然有点觉得凌司夜可怜。 “吃饱了，睡觉。” 凌司夜抽完烟，一身烟味朝房间走，林琬看着他的背影，心情复杂。 第二天一大早，林琬刚醒过来，就看到凌司夜正在打电话，看到她醒了，走过来把电话塞在她手里。 林琬还含糊呢，没明白怎么回事。 听到电话里传来声音，才知道是顾士国，连忙答应了。 “琬琬，最近好吗？”顾士国声音听起来很健朗。 “挺好的，顾伯伯呢？替我问伯母好啊。” 顾士国笑着说：“我们都好。琬琬，你最近遇到什么难事了吗？遇到了麻烦就跟伯伯说，伯伯虽然人不在国内，鹿城还是有点关系，能替你摆平的。” 林琬说：“没什么事啊伯伯，您别看新闻上写的那些报道，都是空穴来风，我好得很呢。” 坐在沙发上看电脑的凌司夜抬头看了她一眼。 林琬没有回以目光，继续听顾士国在那头说话。 “苹果园的项目又交回林家人手上是一件好事，这么多年了，看来到底还是只有林家人才能做得了这个项目。现在这个年轻人比你爸爸胆子大，我有关注，也问了一些人，他做的很不错。” 林琬嗯了一声，莫名有些鼻酸。 顾士国说：“至少你不用担心，只要这个年轻人还肯为林家做事，林家将来一定会东山再起的。琬琬，你要照顾好自己，林家将来还得有你做主。” 林琬眼睛红了，低声应了，说自己一定会的。 她还是不想让长辈替她担心，说些善意的谎话。 把手机还给凌司夜时，没忍住吸了一下鼻子。 凌司夜嫌弃地看着她，接过手机，说：“没出息。” 林琬这会儿难过呢，想也不想脱口而出：“你有出息，还要打电话让顾伯伯替你处理麻烦。” 大清早的，总不可能是顾伯伯打电话来慰问他。 到底是文件泄漏引发的后果承担不住了，整个鹿城能在市政替他说话的不多，有话语权的也不多，凌司夜只能找顾伯伯帮忙了。 林琬拆穿了他，他也不生气。 “这叫以退为进，我没必要硬抗。” 林琬打量了他一会儿，说：“那你为什么不找出来泄漏文件的那个人，把她交给官方，好替你脱罪？这个事情不是你做的，你为什么背这个锅？” “你怎么知道不是我做的？”凌司夜撑着下巴，抬头看她，“也许就是我做的，我吃饱撑的就是想要让靳家不太舒服，故意把文件泄漏出去，想让靳家倒霉。没想到文件独有我有，也没想到文件是假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算我倒霉。” 林琬知道他是胡言乱语。 他要是真做了这个事情，那天在车上就不会失态。 但他现在就是要蒙蔽自己，她也没必要继续说下去。 转身要走，被凌司夜拉住手腕。 林琬低头看他。 “你对我感到失望？” “我有这么说吗？”林琬反问。 凌司夜沉着脸：“我从你脸上看出来了。” 林琬甩开他的手，觉得好笑，“凌总还在乎我是不是失望？” 凌司夜无声看着他。 林琬来劲了，她撑着沙发，继续追问：“不如请凌总赐教，凌总想要保护的人是谁？宁可自己背锅也不交给官方的那个人是谁？让凌氏蒙羞的那个人是谁？” 凌司夜还是不说话。 林琬微微笑了笑，挑衅一样，说：“不会是凌太太？” “你别挑战我的底线。” 凌司夜脸色彻底难看了。 林琬退后一步，摊开手：“聊天而已，至于生气么？我也没有证据，只是猜测，你这么大反应，难道真是沈清清？” “林琬！” “凌总对太太真是恩爱，宁可让凌氏的未来受到影响，也决不交出凌太太。不过我不明白。”林琬冷笑，“凌总伉俪情深，为什么天天留在我这里，不回太太那里去？凌总这么爱你的太太，为什么还要和我纠缠不清？” 凌司夜站起来，插着腰不耐烦地说：“大早上的你就要跟我吵架？” “是你先要找事的。”林琬表情越来越冷，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进了房间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 凌司夜的伤口碰到沙发，疼得他太阳穴直跳。 坐回沙发上，揉了揉脸。 林琬说的话也没错，他的确有些糊涂，但他不可能真的让沈清清出面承担。 哪怕很多苗头都指向是沈清清泄漏了文件，只要他不去查，就不会有真正的结果。 林琬是第一个当着他的面捅破了这个事情的人。 别人哪怕知道，也不敢说，不敢问。 涉及沈清清，他想到那条生命，就觉得对不起她。这些年来，他无时无刻不想着那年沈清清抱着他哭得肝肠寸断的样子。 当时他就发誓，一定要用这辈子弥补她。 他无条件地偏袒她，保护她，保护自己当年的那个誓言。 但这个话由林琬说出来，实在比给他一巴掌还让人难受。 他心里暗暗发誓，下一次一定不这么做了。 再有下一次，他一定秉公处理，即便是沈清清，也要受到惩罚。 第176章 新年的第一个吻 早上吵了一架，以为凌司夜受不了会走，没想到一直到中午都没听到楼下汽车离开的声音。 林琬在窗边朝底下看，冬日的花园肃杀凋零，不过冯凯还是很用心照料，看起来没那么落败。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敢那么说。 现在回想，确实是有点豁出去了，要是以前的凌司夜，现在早已经给她一些教训。 这几个月他变了不少。 林琬一边回想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动手，甚至轻言轻语跟她说话，一边伸手去摸桌上的烟盒。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巨大的声音。 她吓得手一抖，烟盒被推翻在地上，香烟掉了一地。 她顾不得捡，站起来就朝门口快步走过去，开门想看情况。 结果门从外面被锁住了。 她趴在门上，听到冯凯着急的声音叫“凌总”，又听到一连串下楼梯的声音。 林琬用力拍门，喊道：“冯凯，开门！” 外面小客厅已经没有声音了。 她又跑回窗边，看到冯凯驾车从车库出来，黑衣男人扶着凌司夜上了车，车子疾速而去。 林琬怔愣在那儿，迟迟没反应过来。 她看到了凌司夜手臂上淌下来的血。 往下看了一眼二楼的高度，并不高，换做以前她抓着窗户踩着外头的管子也敢跳下去，但现在不行了。 她没有力气。 坐回沙发上，回想刚刚凌司夜的模样，抚了抚胸口，才发现心脏现在还在狂跳不止。 就这么僵坐了一整天，直到冯凯踏着夜色回来。 他上楼给林琬开了门，说：“小姐放心，是伤口裂开了，凌总已经在医院重新缝了针。” 林琬在小客厅转了一圈。 今天早上他就好端端坐在这里怎么会把伤口弄裂开？ 注意到什么，她抬头看了一眼。 当初她画的那张凌司夜在夜风中的画像，被沈清清撕成两半，后来她又重新画了一张，但并不满意，一直压在抽屉里。 此刻正挂在墙上。 他是为了挂这幅画从椅子上不慎摔下来，扯裂了伤口？ 冯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林琬坐在沙发上，正对着那幅画发呆，无法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 傲慢的、自以为是的、害得林家家破人亡的人不应该为了挂她的一幅画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他应该继续心狠手辣下去，直到两个月后，那样她才能心安理得地离开这个世界。 那样她才能在闭眼之前报复地告诉凌司夜，她下辈子绝对不要再遇到他。 她在沙发上坐到了凌晨，客厅里没有开灯，外面的月色很亮，打在她身上。 楼下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 她站起来，拉开窗帘，看到凌司夜下车。 凌司夜似乎也注意到了，抬头看过来，正好和她目光交汇。 他站在那里，冲她招了下手。 “下来。” 林琬顺手从沙发上拿了厚围巾裹在身上，慢慢下楼，走到他面前。 “新年快乐。”凌司夜说。 林琬仰头看着他，似乎没反应过来他在想说什么。 凌司夜拉着她肩上的围巾绕着她的脸裹了一圈，只露出一双眼睛来，伸手捂住她的眼睛，重复了一遍。 新年快乐。 “去海边吗？”林琬忽然说。 她扯下凌司夜的手，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 凌司夜本以为她随口说说，看到她这神情，质疑的话没说出来。没说不去，他直接上了车。 林琬坐进副驾驶。 在这新年的第一天，他们深夜前往海边。 冬天的海边很冷，一个人都没有，他们到了也没有下车，就坐在车上看海。 林琬缩在围巾里，看着平静的海面，说：“现在死也就算了。” 凌司夜轻哼了一声，没说什么。 林琬又说：“我给你一个机会，凌司夜。” 上回这话是他这么对她说的。 现在她又还给他。 凌司夜觉得好笑，歪头看她：“你凭什么给我机会？” “凭我是林琬。”她目视前方，温声说，“现在我不管别的，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凌司夜挑了挑眉。 林琬顿了一下，说：“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娶我吗？” “会。” 他回答得毫不犹豫。 林琬的心却沉下来，她不想要这个答案。 “太冷了，回家。”她往下缩了缩。 凌司夜伸手把她整个人拽过来，林琬没预备，吓了一跳，眼前一晃，人就到了凌司夜腿上。 她伸手推他，身体后仰。 凌司夜照着她的唇就咬，林琬碰到了纱布，想到他身上的伤，不敢用力。 车子里空间狭小，被凌司夜禁锢着她动弹不了。 好在凌司夜只是起先粗暴了一些，林琬没有挣扎后就轻柔起来，他专注亲吻，车窗外海浪拍打，新年第一天，他们在大海前相拥。 林琬体力不支，几乎是撑在凌司夜胸膛上，满脸绯红。 看她喘气，凌司夜恶劣地笑起来，趴在她耳边说了句低俗的话，林琬翻了个白眼。 这会儿不急着回家了。 眼看天快要亮了，索性就在这里等着看日出。 林琬坐回副驾驶，整理了一下乱糟糟的围巾和凌乱的头发，看着车外慢慢朦胧起来的白色。 “林天成当初为什么愿意替你爸爸卖命？”凌司夜问。 林琬警惕地看了他一眼，被他的套路弄怕了，多少次两人温情之后他就开始套话，转头就利用得到的消息对付她。 过去这几年她已经形成条件反射了。 凌司夜看到她的防备，眯了眯眼：“怕什么？” 林琬别开脸，说：“他是爸爸的干儿子，谈不上卖命。林家要是没有人了，他就是林家的接班人。” “林天成这么能干，愿意给林跃当下手？” 林琬没有回答。 凌司夜又说：“现在全鹿城都知道林天成有多厉害，以前他在林氏反而埋没了他，苹果园这项目才是个大平台，据说上头已经注意到他了，假以时日，他恐怕能走仕途。” 林琬淡淡道：“他已经不是林家的人，他想做什么都可以。林家没了，他用不着对爸爸负责。” “你不想让他为林家东山再起？” 林琬沉默了一会儿。 “不想。” 以前想，现在不想了。 第177章 被举报了 太阳从海平线爬上来，辉光照耀大地，两人沉浸在眼前的景象里都屏住了呼吸没有出声。 直到凌司夜的手机叮的一声，收到短信提醒。 他低头看了一眼，发动引擎，直接踩着油门往凌氏大楼去。 林琬注意到不是回别墅的路，转头要问，看到他脸色不太好，猜测是刚刚发生了什么事，也就没有开口。 车子一直开到凌氏大厦停车场，林琬跟着他下了车上楼，这会儿才早上七点，公司里已经有不少人了。 电梯直达总经理办公室，刚出电梯，陈助理已经等在门口。 她看到林琬微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跟她打了声招呼，然后跟凌司夜汇报情况。 事情看起来很着急，助理一路上跟着凌司夜都快跑起来了，嘴里也没落下半句。 林琬不急不忙地在后面走，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显然她也帮不上什么忙。 大清早她没吃什么东西，一夜没睡的影响出来了，走路都有些使不上力气。 走到茶水间，正准备拿个纸杯接水，有个人晃进来，先她一步拿了杯子。 “太……林小姐，我帮你倒水。” 林琬看了面前的女士一眼，并不面熟，接过水道了声谢谢。 那人受宠若惊一样，连忙摆手说：“不用，不用。林小姐看起来脸色不太好，还没吃早饭吗？我帮你去楼下买点吃的。” 对方的热情让林琬无福消受。 她没法解释自己吃不了那些早点，病了之后她的嘴巴很挑剔，不过对方好心，她要是明说就太伤人了。 “没事，昨晚没睡好，谢谢你。” 给了对方一个微笑，捧着热水往凌司夜办公室走。 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助理还在里面说事情，她有些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最后到会客室去，喝了一杯热水下肚后，身体暖和起来，困意则卷上来。 她拿着抱枕昏昏欲睡，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听到一声很用力的开门声。 林琬心猛地一紧，从睡梦中被惊醒过来。 门口处，沈清清站在那里，笑着说：“真不好意思，我不知道这里面有人。” 林琬还没回过神来，心脏扑通狂跳。 沈清清又一阵风似的关上门走了。 紧接着，小助理小心翼翼开门探头进来，看到林琬的样子就知道糟了，她猫着腰无声无息进来，关上门，一溜烟跑过来。 扶在桌子前面，小声问林琬是不是吓到了。 林琬叹了一口气，勉强提了个笑容，说：“是有点，现在几点了？” “九点了。”助理看了一眼手表，“凌总出去了，吩咐我等您醒了带您去吃饭。” “送我回家。”林琬拿开抱枕，整理了一下围巾，想到什么，状若无意地问，“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难得看到凌司夜那么紧张。 助理一边给她让开位置一边说：“是监察委那边的人脉，好像收到举报了。” 林琬点了下头，没有继续追问。 免得表现出她很在意的样子让助理感到多疑。 往门口走了两步，想到刚刚沈清清，停了一下，转头问助理：“沈小姐现在还在这里工作？” 助理脸上闪过一丝怒意，林琬捕捉到了。 “是啊，凌总没让她走，她偶尔还来。”助理低声说，语气里不免有些埋怨。 林琬就知道，这陈助理一直跟着凌司夜，知道的事情比谁都多，对于文件泄露幕后黑手，陈助理心里有数。 连陈助理都知道，果然凌司夜也早就知道了。 林琬心里自嘲地笑了笑，到底是她低估了凌司夜对沈清清的爱。 出门的时候，经过办公区，沈清清看过来，冲她挑衅地笑了笑。 林琬没有搭理她。 凌太太这个名头落到谁身上都一样可怜，这些日子沈清清难道比她好过吗？ 她刚到楼下，陈助理接了个电话，又把她留下了。 “凌总说他马上回来接您，让您在这儿等等。我陪您坐会儿。” 两人在大厅沙发上坐下。 林琬感到纳闷，凌氏被举报，她又能做得了什么，凌司夜又需要她做什么？这个时候他特地来接她不会是为了专门送她回家。 十分钟后，助理又接了电话，把她送到门口，车子停在那里，助理替她开了车门。 凌司夜就坐在车上看文件，林琬向助理说了声谢谢。 车门关上，她扭头看凌司夜。 “昨天有一份凌氏的举报材料送到了监察委的桌子上。”凌司夜头也没抬，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十分平静，“我至今还不知道那些材料是什么。” 林琬想了想，说：“你想让我帮你弄清楚这个事？” 凌司夜放下文件，抬头看了她好一会儿，目光淡淡，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琬安静地等着。 直到他说：“不是，我只是想告诉你，用不着你做什么。现在送你回去，我已经让希罗酒店做好粥送过去了。” 林琬不自觉皱眉，打量他的神情。 忽然间恍然大悟过来，明白他的意思，有些觉得好笑。 “你以为是我做的？” 凌司夜没有说话。 林琬哈了一声，笑了笑：“我有什么能耐做这个啊？” “严敏敏不是你的人吗？” “谁是严敏敏？”林琬露出不解的表情，“昨天一整天我在哪里，这段时间我都在做什么，没有人比你更清楚了？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凌司夜薄唇微抿，脸色一松。 他转开头，示意司机开车，回别墅。 林琬继续说：“我以为这种事情接二连三的发生你应该怀疑的是上一次发生同样事情的人，而不是无凭无据就因为你恨我来断定是我做的。” “我恨你？”凌司夜尾音上扬，嗤笑了一声。 林琬忽视他这反问句背后的意味，坚持要让他把那个人的名字说出来。 她有些逼问一样，说：“如果苹果园的文件能够被拿到并泄露出去，其他的文件你能保证保存完好吗？” “我不想再提这件事。”凌司夜重新拿起文件。 林琬伸手压在他手臂上：“你为什么不敢说？” “别在这里无理取闹，林琬。”凌司夜侧头眯了眯眼睛，威胁地说。 林琬没被他的气势打压，梗着脖子，一字一句地说：“你为什么不敢问是不是沈清清？她就在楼上，上一次是她，这一次为什么不会是她？” 凌司夜甩开她的手，脸色阴沉。 林琬轻蔑地笑了笑。 “你也有不敢的时候。” 第178章 病情恶化 风水轮流转。 当初凌司夜是怎么对待林氏，现在别人也怎么对待他。凌司夜要是有本事就把背后的人揪出来，林氏是前车之鉴，这种把戏他比谁都熟练。 回到别墅，不用人催，林琬自己就进了房间。 听到门外落锁的声音也不为所动，在这房间里待久了出去一趟就会发现，没有什么地方比这里更安全。 纷纷扰扰的事情她不想再管了。 吃了药，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有些沉闷的头疼，大概是昨晚在海边吹了风，报应来了。 睡是睡不着，躺着比坐着还难受，她索性站在窗边，开窗让冷风吹进来，以毒攻毒。 实际上凌氏这件事情她也许比凌司夜知道的还要多一点。 事到如今也不知道凌司夜到底有没有怀疑过陆川，从他的反应看起来，似乎没有。 凌司夜甚至到现在都不知道江秉是陆川的人。 可见陆川行事有多谨慎小心，这人心机深沉程度让人感到可怖，他既能让凌司夜信任他，又能毁掉凌司夜。 最可怕的地方在于，陆川能和靳盛达成合作。 当初在靳盛那里见到陆川时，她着实吓了一大跳，如果说她能说服靳盛完全是借着关雨衡的面子和林家最后的一点人脉优势赌一把，且已经准备好了失败的可能情况下，那么陆川又是凭什么？ 他似乎总能轻而易举做成林琬需要费尽心思才能做成的事情。 之后的日子她就等着，静观其变。 凌司夜好几天没有再来找她，她的病情也忽然间严重了起来，连下床都困难，每天吃了药之后昏昏沉沉只能躺在床上。 冯凯从洛羽医生那里拿来了新的药，他看林琬神志不清醒，站在床边说这是傅医生从国外寄回来的新药，也不知道林琬听没听进去。 起初林琬还可以自己坐起来把药吃了，后来严重的连坐都坐不起来。 冯凯把她扶起来，喂了药，但林琬立刻又吐了出来。 这新药的药丸的确比以前的药大一些，林琬吞咽困难，几乎快要放弃了，新药来之不易，别这么糟蹋。 冯凯急匆匆去打电话问医生怎么办，等他走了，林琬忽然来了点精神，摸着药又尝试着吃了一回。 这会儿倒是没什么阻碍咽下去了。 她颓然倒回床上，感觉到自己大限将至，心态反而平和起来，想着傅林深为她的病还在四处奔走，就觉得对他不起。 等她的事情结束了，至少能让他痛快一点。 冯凯再进来的时候，看到药没了，有些诧异。林琬指了指自己，他就明白了。 “给凌司夜打个电话，我想见他。”林琬轻声说。 冯凯又拿着手机出去。 过了一会儿他进来，表情有些为难，说：“凌总说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林琬闭上眼睛，心里叹一口气。 算了。 冯凯大概是以为她快要不行了，连忙说：“我这就去找医生来，你再坚持一下。”他转身就走，又想到什么，转身回来，“我这就带你去医院。” “冯凯。”林琬制止他，“我哪里都不想去。” 冯凯愣愣看着她。 认识他这么多年，他一直不是感情热烈的人，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很少见他慌张，眼下头回看到他不知所措的惶恐。 知道他在想什么，林琬笑了一下安慰他。 “还死不了，放心，就是困了……” 她又叹一口气，“我想睡会儿。” 冯凯不放心地看着她，仿佛他一出去她就要咽气了一样，最后被林琬直言赶走，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林琬看向窗外，有些感慨。 新年伊始，她却过不去这一年了。小的时候总觉得人生太长，爸爸为她划下的道她不愿意走，总想靠自己的努力再闯出成绩来，还以为有很多时间容她放肆。 没想到转眼就到头了。 她的人生在六年前就已经结束。 昏昏沉沉又进入睡梦，模糊间感觉到有人在摸她的脸，但她眼皮太重了，像是有两块大石头压在她眼睛上一样，怎么也睁不开。 闻到熟悉的香水味，知道是凌司夜回来了。 她想看他一眼，为睁不开眼睛急得快要哭了。 凌司夜轻轻擦拭她眼泪的泪水，轻声说：“我不走，好好睡。” 然后就真的和衣躺在她旁边，把她搂在怀里，一下一下拍着她的手臂哄小孩睡觉一样。 林琬又睡过去了。 第二天醒来，身边一个人都没有，空气里若有若无的香水味，她怀疑是自己做了糊涂梦，梦到凌司夜回来了。 今天稍微有了些精神，刚要坐起来，听到外面有人说话的声音。 紧接着，冯凯就带着洛羽医生进来了。 原先可能是以为林琬还没起床，洛羽跟冯凯说话的时候疾言厉色，人都病成这样了不早点找医生，现在才叫过来是等着收尸吗。 从门口骂到楼上，没想到林琬醒着。 看到她，洛羽的神情立刻温和下来，走进来问她睡得好不好？ 林琬点了点头。 当着洛羽医生的面，她不好意思问冯凯昨晚凌司夜回来没有，看了冯凯一眼，冯凯又会错意了，关门走出去。 洛羽替她检查了一下体征，眉头皱得像两座山。 “都这个程度了，你还不住院？” 林琬说：“就因为都这样了，我想住的舒服一点，在医院不舒服。” 洛羽摇头：“傅医生寄回来的药对你没有用了，你的病情一天一个变化，距离上一次我见你才过去几天，就已经恶化成这样。” “顺其自然。”林琬低下头。 她比谁都看得开，最怕的就是医生有负担。 洛羽医生给她打了吊瓶，陪她坐了一会儿，说了一些话。林琬今天也格外有精神，多说了几句，问了一些傅林深的近况，和最近鹿城的新闻。 洛羽脸色凛了凛，看了一眼门口，压低声音。 “凌氏被举报了。” 林琬露出诧异的表情。 虽然她早就知道这个事情，但没想到这件事情会被大众知道，她还以为凌司夜会想办法隐瞒。 洛羽又说：“据说是凌氏以前的对手举报的，他们说得有模有样，我不怎么关注这些，也就是因为是凌氏才多听了几句。你也别担心这个了，操心你自己的病。” 林琬点点头，说明白。 送走洛羽，冯凯有些为难地上来。 问她怎么了，他说楼下有个客人。 林琬莫名其妙，让他把人带上来，冯凯也没有拒绝。 直到看到陆川进门，才明白冯凯的犹豫原因。 第179章 话多坏事 陆川原本还一脸笑意走进来，看到林琬的样子笑容一下子没了。 冯凯难得体贴地离开，没有站在一旁盯着他们。 “怎么了？”林琬靠着床坐好，看他一脸沉重，笑了笑，“空手来看望病人可不礼貌。” 陆川站在门口没有走近。 林琬叹了口气，说：“行了，够烦了，你要说的话跟医生一样就别说了。” 她有些厌烦地别开脸。 陆川这才走过来，搬了把椅子，坐在她床边不远处，保持距离，不至于太过亲密。 “难怪冯凯会让我上来，我说他今天怎么变了个人。”他脸色松缓下来，“前几天你还跟凌司夜满城晃悠，哪哪饭局都有你，几天不见就成这样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拿了根香烟叼在嘴里没有点火。 这人一定是尼古丁中毒，每次见他手里都离不开香烟。 林琬盯着他嘴里的烟说：“还不是拜你所赐吗？” 陆川听到这句话，忽然咧嘴一笑，心情好了起来，他倾身撑着床尾的架子，低声说：“早知道你情况这么差，我就早点动手了，至少还能趁早把你送去欧洲。” “谢谢你的关心。”林琬想说什么，扭头看了一眼门口。 这里到底是凌司夜的别墅，隔墙有耳，很多话不能敞开了说。 她有什么事情想问陆川，但话多坏事，她不想在这个时候招惹麻烦。 陆川从她脸上看出她在想什么，也没说什么，站起来走了两步。 “我今天是路过来看看，顺便替你的好弟弟转达一句话，他说——” 他故意停了一下。 “他想见你。” 林琬盯着他的眼睛，打量他的表情，不知道他说的这个话是真的假的。陆川这人撒谎不眨眼睛，要是林跃真有这个话他一进来就说了。 但她没有质疑，只是说：“我现在下不了床，你也替我转达，让他自己好好活着，我顾不着他了。” 陆川踱步到她床边，从她床头柜拿起那瓶傅林深从国外寄过来的棕色瓶子的药看了看，把没点火的烟咬着，拿起桌上的纸笔，写了一句话。 他把纸递给林琬。 林琬看了一眼，心下咯噔。 纸上分明写着“等待时机”，跟瓶子包装背面一模一样的话。 她紧盯着陆川，后者不慌不忙，把纸条塞进口袋里。 “保重身体，林小姐。” 说完就走了。 林琬很想叫住他，好好问他一些事情。陆川比她猜测中知道的事情还要多，他究竟扮演了多少角色？ 还好陆川走得干脆，否则她真的要失去理智盘问他一番。 一旦开了头问出来，就很难打住了。 晚些时候，冯凯上楼来，说：“凌总交代了，如果林小姐想要去乡下看望，先把自己的身体养好。” 林琬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 慢半拍明白过来他这话里的意思，看来是陆川直接找凌司夜说了林跃的事情。 她真佩服陆川的胆量。 有些事情她总不敢明面提出来的，他都敢直接说，大概就是因为他总是这么坦白，才会蒙蔽凌司夜，让凌司夜相信他。 林琬心里长叹一口气，陆川争取了个机会，让他们可以单独相处，给她问话的时间。 但她恐怕是要辜负了。 这一次的病情来势汹汹，不是她自己想控制就能控制，傅林深拿来的药吃了也不见效，整宿整宿睡不好让她白天更加疲惫不堪。 凌司夜回来的时候是在深夜。 他以为这个点林琬已经睡着了，悄无声息地上楼，看到她床头的小灯还开着，床上的人两只眼睛圆滚滚盯着他。 把他吓一跳，站在门口好半天。 林琬笑起来，他也有不设防的时候，笑着说：“做贼干什么？” 凌司夜哼了一声，慢慢走进来。 站在床边摸了摸她的额头，果然有点低热，不满地啧了一声。 “医生办的什么事，退热都退不下去吗？” “怪我自己。”林琬说，“我下午嫌闷开了窗户。” 她说完直直看着他，等他开始发表批评，没想到他什么都没说。 林琬抬手抚平他的皱眉，凌司夜往后躲了躲，她的手僵在半空，又被他握住，包裹在掌心。 给一巴掌，再给一颗糖。 “你想去看看林跃吗？我陪你去。” 林琬摇头：“我不想。” 凌司夜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他挺想见你的，最近医生照顾他照顾得不错，活蹦乱跳，也有力气骂人。我看再给他一点时间，他能来找我打架了。” 林琬说：“谢谢你。” 凌司夜顿了一下，抬眼望着她，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没对她的感谢做什么回复。 第二天，陆川又来了。 这回他也没顾隔墙是不是有耳，进来就说：“你不是说今天去见林跃吗？走。” 林琬愣了一下。 这会儿是早上十点，凌司夜刚离开这里没一个小时。 她什么时候说过今天要去看林跃了？ 但是陆川脸色沉沉，眼里闪烁着复杂的神情，盯着林琬，没给她拒绝的机会。 林琬只好拖着沉重的身体，打起精神来，涂了些腮红来迷惑冯凯，让他相信自己今天的确是好了一些。 陆川带着她上了车，冷着脸一言不发踩着油门就走。 冯凯站在后面目送他们的车子离开，表情看起来不相信陆川，也不相信林琬身体真的能行。 “凌司夜没能让你背成锅，想了个别的主意，你猜怎么样？”陆川冷笑，“他让林跃出来活动了。” 林琬难以置信看着他。 陆川瞥了她一眼，继续目视前方，脚下油门踩得又快又稳，顾及了林琬的身体，避免产生太大的颠簸，嘴里却含沙射影带刺一样。 “你以为他让医生治疗林跃，把人治好了是良心发现？不过是把替罪羊养肥了好利用。林跃愚蠢，比你好拿捏多了。” 林琬脸色难看起来，硬邦邦地说：“你也知道林跃愚蠢，别人难道不知道吗？” “别人不需要知道。” 林琬梗了一下。 陆川又说：“你以为文件泄露，凌氏被针对只影响凌司夜吗？他有多少合作伙伴，他一人倒，后面也得倒一堆。现在就需要一个背锅的蠢货，最好姓林。” 第180章 你不会心疼他吧 林琬难以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她一边提醒自己不要轻信陆川说的话，不是亲眼所见不要被他挑拨离间，一边又觉得凌司夜做得出来这种事情。 想到昨晚她对他说的谢谢，回想那时候他的反应，正好印证了陆川所说的话。 直到见到林跃，她唯一坚持的那点相信荡然无存。 林跃完全好了，比起之前躺在床上半死不活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回林琬一进院子就看到他翘着二郎腿坐在贵妃椅上侃侃而谈。 有人冲他努嘴示意，他转过头看到林琬，唷了一声。 “这不是我的好姐姐吗？还记得我的死活啊？” 林跃斜着眼睛，阴阳怪气地说话。 林琬冷眼看着他，说：“我有话跟你说。” “就在这儿说呗，我们两个还能有什么悄悄话。” “过来。” 林琬转身往门口走。 林跃嗤了一声，扭头跟人说“她还把自己当大小姐”，牢骚没发完，被陆川踹了一脚。 差点从椅子上跌下去。 陆川指了指门口，示意他赶紧滚过去。 林跃才不情不愿起身跟着林琬走到门口。 看着林跃除了走路有点瘸，身上的伤口颜色都是深的，没有增添新的伤痕，说话也利索，凌司夜至少这一点上面没有骗她。 “你去过鹿城了？”林琬问他。 林跃吊儿郎当地蹲在石板上，说：“城里？去过了啊。凌总对你还挺好的，跟你离婚了还照顾我，你运气不错。” “他让你做什么了？” 林跃眯着眼睛仰头看她：“就吃了几个饭，去了几个派对，你管的也太多了。” 林琬一颗心沉到底了，陆川说得果然没错。 面前这个蠢货还不知道他去的那些局背后有怎样的阴谋，凌司夜这种人怎么会大发善心让林跃这么吃喝玩乐，尤其是最近他最近忙得脚不沾地。 要不是别有用意，他会管林跃这种人？ “我说林琬，你能不能别管我了？爸爸都被你害死了，林家也败没了，我现在能活着有一口气我也知足了，你以后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别拿姓氏压我一头管我这那行吗？” 林跃站起来，拍了拍手，冲旁边吐了一口唾沫。 在林琬沉思的片刻，他说：“别管林氏了，管好你自己。” “爸爸死前还惦记着你，你现在说这话不觉得丧良心吗？”林琬回过神来，厌恶地看着他。 林跃不屑地切了一声。 “别装了，你害爸爸死了，你丧良心吗？跟我他们良心，你也配？林家到头了，我是认了，至少我没做过对不起林家的事情。” 林琬扬手给了他一巴掌。 几乎是卯足了劲，她没有力气，打完这巴掌差点让自己摔一跤。 咬着牙瞪着林跃，骂道：“你这话早点说，我早让你死了！” “你害死了爸爸，还想害死我……”林跃捂着脸嚷嚷起来，朝林琬逼近，被出现地陆川拦住。 陆川示意其他人把他拉进去，林跃进了门还在骂骂咧咧。 说的话格外难听，仿佛林琬是他仇人一样。 陆川把林琬扶到车上，让她自己平静了一会儿，才说：“后悔了？” “不后悔。”林琬垂眸，“我答应爸爸让他活下来的，我不后悔。” “所以我佩服你。” 陆川启动汽车，慢慢打着方向盘往后退，车子离开院子，林琬最后看了一眼院子里林跃的身影。 这恐怕是最后一面。 她对林跃谈不上有什么感情，如果不是因为爸爸临终托付，她不会屡屡为林跃退步。 林家总要有一个人，她不在了，就剩下林跃。 “有什么话想说的现在说，今天一过，近期没什么机会再见我了。”陆川说。 林琬的思绪从林跃身上拉回来，看了一眼陆川，想了想，问：“我问什么你都告诉我？” 陆川轻呵了一声：“看。” “是你拿到举报材料，举报凌氏的？” “我说不是你信吗？”陆川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注意到身边人的沉默，转头看了一眼，笑意更深，“你又不信。” “江秉是你的人。”林琬又说。 陆川嗯哼了一声：“这不是疑问句，你早就知道的事情就别废话了，我知道你去见过靳盛。实际上我建议你离靳盛远一点，他和关雨衡是同一类人，表面上看起来人畜无害，实际上手段脏得很。” “比起你呢？” “那我也不遑多论。” 还没有人这么夸自己的。 林琬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又说：“上一次泄露文件的人是沈清清，凌司夜知道，但没有把她交出去，这一次也未必。” 陆川说：“你这话里有点醋意。” 不等林琬说什么，他又道：“而且谁说这次举报材料是沈清清拿到的？不是我，也不是她，你也别管是谁了。” 林琬想问什么，被他打断。 “你不需要管这么多，林琬，你只需要在家里保重你自己的身体，然后等着看。”陆川正经起来，脸色也严肃了一些。 “你就等着看。” 林琬忽然想起来，这话靳盛也这么跟她说过。她知道自己做不了什么，哪怕知道陆川的全部计划，她也不会去透露给凌司夜，告诉他要小心身边人。 她既想要看着凌司夜得到报应，又不想看到他太过狼狈，这种复杂心情连她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 大概是她沉默的时间太久，陆川看了她一眼。 突然开口说道：“你不会是心疼凌司夜？” 林琬哼了一声，却没有否认。 陆川声音有些冷，说：“那也来不及了。” 他没有把她送回别墅，而是送到了凌氏大楼下，林琬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直到凌司夜走过来，敲了敲车窗。 陆川没有再看她一眼，替她开了车门，把她交给凌司夜。 “跟我一起吃个饭。”凌司夜说。 林琬几分钟前还在听陆川说怎么弄死凌司夜，扭头就面对这个人，心情着实难以转换过来。 好在她脸色苍白，看不出来什么异样，凌司夜只当她是病的，没有别的想法。 “见过林跃了？” “嗯。” “他看起来比你健康多了？” 林琬仰起头，看着他的眼睛。 “是啊，多谢谢你。” 第181章 我对你很失望 凌司夜今天的心情看起来好了不少，不知道他是有了什么应对之策。 林琬想问，又觉得自己过分关心会让凌司夜怀疑，也怕不小心说漏什么。 两人在凌氏公司楼下吃饭，凌司夜给她点了一份浓汤，味道不重，林琬还能勉强下咽。 “我找到举报的人了。” 林琬喝着汤，忽然听到她这么说，差点没把勺子扔出去。 抬头撞进他目光里，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被他看在眼里，索性也不装镇定，露出诧异的目光。 “不是你的好太太？”她问。 凌司夜脸色变了变：“你会不会好好说话？” 林琬抬了下眉。 “是公司里的员工。”凌司夜慢悠悠喝了一口茶，可见找到这个人对于他来说是多么愉悦的一件事情，至少不是他以为的那个人。 林琬觉得不太可能。 凌氏内部员工有什么必要赌上自己那么点工资去跟凌司夜做对？图什么呢？ 而且从陆川的反应里看起来，这桩事情就是他们的策划，不是他就是靳盛，怎么可能冒出来一个员工。 多半恐怕是替罪羊而已。 但凌司夜看起来很高兴，林琬没有煞风景地问他更多，想来他今天心情这么好大概就是找到了这个人。 林琬问：“怎么处理了？” 凌司夜笑了一下：“让他不是很好过。” 想也知道，以凌司夜的手段，恐怕会让他的身体和前途都没半条命。 “等会儿吃完了，我带你去医院复查。” 林琬皱眉：“不用了，我想回去睡觉。” 他今天未免热情得有些过头了。 沈清清难道不在楼上吗？ 凌司夜听她这么说倒也没有坚持，明明说了一起吃饭，他却没动几筷子，看她喝了半天汤。 “林跃跟你说什么了吗？”他问。 “他让我别管他。”林琬低着头。 “那你就别管了，这种人活得就是个累赘，浪费社会资源外没有任何用处，要是我弟弟，我早打他一顿了。” 林琬放下勺子，擦了擦嘴。 然后说：“不是你弟弟，你也已经打了他一顿。走，吃饱了，你让司机来接我，我自己回去。” 凌司夜没有动。 林琬不明所以看着他，不理解他在等什么。 “陆川是真喜欢你啊。”他意味深长地说。 这种时候，林琬知道自己最好一个字也别说，说多错多。 那天陆川到家探望她的时候，她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刻，凌司夜总要提起这件事情。 “这么多年，我也没见过他喜欢什么人。” 林琬抿了抿唇。 凌司夜看她噤若寒蝉的表情，笑了起来，目光落到她身后，冲她身后打了个招呼。 “顾伯伯。” 林琬身体一滞。 她难以置信看着凌司夜，意识到他不是随口乱叫，转头一看，果然看到顾士国一脸慈笑走过来。 “琬琬，司夜，吃饭呢。” 林琬连忙站起来，说：“顾伯伯！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昨天晚上才到的，还没来得及去看你呐。”顾士国笑着，打量了她一番，摇头，“你没有好好吃饭，更瘦了！” 林琬看到顾士国，不知怎么，心里感到浓重的不安。 她紧紧拉着顾士国的手，想跟他说些话，但他身边还有客人，不方便说话。 “好了琬琬，等伯伯有空了就去看你，今天伯伯还有客人呢。”顾士国跟凌司夜点了下头，轻轻拍了拍林琬的手，跟客人走了。 他走远，林琬都没回过神来。 凌司夜好笑地看着她：“怎么了？魂都没了？” 林琬讷讷看着他，半晌，转开目光。 心里像有一只手揪住她的心脏一样，让她觉得很不好受。 当天晚上，她就做了一个噩梦。 梦到有人从楼上掉下来了，底下的人吓得都往旁边跑，林琬看到那个人是顾士国，想要冲过去，被人拉住。 拉着她的人是陆川，陆川厉声质问说“你还看不出来吗这就是个阴谋”，她尖叫着不想听。 那人脸一转，又变成凌司夜。 凌司夜温柔地跟她说话，要带她回家，搂着她的肩膀把她往后面拖，然而身后是另一个万丈深渊，他们站的地方是另一栋高楼。 她失重坠楼，看到楼顶那些人都冷漠地看着她。 凌司夜、林跃、沈清清、陆川、靳盛……没有人伸出手拉她一把。 从梦里大汗淋漓醒来，才发觉这个梦恐怕有所预兆。 她赤脚下床，发觉今天房间的门没有关，冲进书房里，翻遍了所有的柜子，找到了被凌司夜藏在密码箱里的手机。 她知道密码，唯一一个密码箱，没有什么重要东西，密码是凌司夜的生日。 手机还能开机，拨出电话的那一刻她意识到这不是她的手机。 她的手机卡早就没了。 但眼下她没有多想，她刚拨出那个电话，对方就掐断了。 她又打给另一个人。 这下对面接通了。 “告诉我，顾伯伯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她话都说得有点不利落。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大小姐，你不该打电话来。” 手机里稀稀拉拉的，信号不好。 她努力贴着耳朵，听清楚林天成的声音，脑子一片混沌，她被那个梦弄得神智不清了。 “顾伯伯是不是出事了？！你告诉我啊，天成！” “是的，大小姐。顾老他……” 这个时候，手机又有滋滋拉拉的干扰声。 林琬只能听到前半句，后面说什么没听出来，对方挂了电话。 她想再打过去，林天成关机了。 颓然地靠着桌子滑落在地，跌坐在地上，脑海里只重复林天成那两个字“是的”。 她就知道。 顾伯伯和顾伯母出国前明明说过，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了，他们决心和国内一切断开联系，过他们的闲散日子。 为什么这个时候顾伯伯一个人回来了？ 她想不通，怎么都想不通。 不知道在地上坐了多久，面前出现了一双鞋子。 凌司夜蹲下来，从她手里拿走手机。 林琬抬头看他，泪眼朦胧，看清了他一脸冷漠，明白过来什么。 “你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凌司夜问她。 林琬哽咽：“这话应该我问你。” 凌司夜摸了摸她的头发，顺着耳畔摸着她的耳垂，没有一丝温情的语气。 “我对你太失望了，林琬。” 第182章 坠楼 “你对顾伯伯做了什么？” 林琬推开他的手，愤怒地瞪着他。 凌司夜不顾她的挣扎把她从地上抱起来，回到卧室里，把她放到床上，面无表情拉起被子盖在她身上。 他居高临下凝视着她，往昔唯一的一点温存都消失不见，对林琬宣布了她的酷刑。 “你就好好待在这里，哪里也别去了。” 林琬伸手拽住他的衣角，哽咽着问：“顾伯伯到底怎么了？” 他最后还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把她一个人留在房间里离开，门外落锁的声音格外残忍，她要为今夜的失去理智付出代价了。 那个梦是个不祥的征兆，即便凌司夜什么都不说，她也隐约猜到了什么。 后半夜她连哭都没有眼泪，瞪着眼睛一直到天明。 人麻木了。 连冯凯走进来都没察觉。 冯凯看了她一眼，把早报放在她床头，悄无声息离开。 直到太阳出来，从窗帘缝隙透进房间里，照到林琬的眼睛里，她才翻了个身，看到了报纸上的新闻。 她几乎是从床上弹了起来，夺过报纸，单单只看了一个标题就让她泪眼朦胧。小字文章怎么也读不下去，眼泪濡湿了纸张。 “昨夜达山隧道发生车祸……” 念了几个字，她就泣不成声。 到最后直接崩溃大哭起来，跪在床上，怀里是揉得不成样的报纸。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几近昏厥。 绝望地瘫倒在床上，目光失焦盯着空中某一处，心如死灰。 冯凯一直在门口听着动静，门都没敢锁紧，生怕林琬发生什么意外，他好第一时间冲进去。 这个时候告诉她这种新闻实在太残酷了，但凌司夜要他把报纸送到她床头，他不能不做。 贴在门上听了听，起先还有哭声，这会儿渐渐没了。 没了声音反而让他有点担心，正想着要不要进去看看情况，忽然听到嘎吱一声。 像是打开窗户的声音。 冯凯还没来得及推门进去，听到一声沉闷的东西坠地的声音，他的手在门上顿了一下，意识到什么，猛地推开门。 房间里没有人，窗户大开。 冯凯冲过去，趴在窗边看了一眼，脸色煞白。 他几乎是冲到楼下，黑衣男人已经把林琬打横抱起来。 还没开口，听到黑衣男人说：“摔到草丛里了，去开车。” 草丛起了个缓冲，林琬昏迷过去。 她脸上被草丛刮得一道一道的红痕，胳膊敲到地上，无力地垂下来。 冯凯不敢多看，一路上闯红灯冲向医院。 这是林琬第一次寻死。 这么多年来，林国昌死的时候，她都没想过不活了。 冯凯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他也懵了。 到了医院，把林琬交给医生，冯凯陡然腿一软，还好靠在墙上没让人看出来端倪。 黑衣男人已经去给凌司夜打电话了。 冯凯至今不知道这男人叫什么名字，他对于凌司夜的话无比遵从，完全没有感情的一个人，不会对林琬的可怜抱有任何的同情。 这种人…… 冯凯摇了摇头，不知道作何评价。 等了很久，直到医生出来，凌司夜都没来医院。 冯凯没有问那个男人凌总是怎么回复的，那男人也不会主动告知他。 医生处理了林琬的伤口，说没有伤及大脑，有一些皮外伤，都处理好了。这个医生不是林琬的主治医生，不了解林琬的情况，不过似乎有所怀疑什么，拐弯抹角地问病人怎么会坠楼。 医生有经验，知道哪些病人是不慎，哪些病人是想不开。 林琬很显然是属于后者。 冯凯没有回答，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也没想到林琬会这么决绝。 凌司夜人没有出现，但是发来了消息。 当冯凯正坐在走廊上等待林琬苏醒，手机里叮一声，收到凌司夜的短信，让他把林琬带回家。 冯凯盯着这条短信良久，心里做了一些斗争，最后还是起身，走进病房。 林琬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 她眼睛里的光已经暗淡，明明醒着，却一点儿生气都没有，让人感觉不到她活着的存在。 冯凯站在一边小心翼翼提出回家。 林琬也没有说话。 仿佛没听到他说话一样，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冯凯叹一口气，去跟医生说了一声，带林琬回别墅。一路上她都很配合，冯凯时不时都要回头看她一眼，确保她人还在。 她厌世的情绪太重了。 只要看她的眼睛，那双眼睛里包含的痛苦和厌倦之深，这个世界都对她不起，她没有生存的意志，已经是个活死人了。 对于她来说在哪里都无所谓，即便现在有一个坟墓，凌司夜让她躺进去，她也会二话不说躺下。 林琬的手臂骨折了，打了石膏。 她越发不能动了，只能躺在床上，僵硬地看着天花板发呆，一整天都不开口说一个字。 凌司夜不回来，冯凯按时去给她送吃的，喂她吃药，她也不抗拒，吃完了就吐，吐完了继续躺着。 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木偶，冯凯都可以随意提线操控。 他有点看不下去了，亲自去凌氏企业找凌司夜，要把这件事情当面汇报给他，告诉他林琬恐怕活不了几天了。 但他在一楼被沈清清拦住。 沈清清似乎是得知了什么，没有阻止他去找凌司夜，只是告诉他：“凌氏现在面临很大的麻烦，你最好不要这个时候去找麻烦，司夜忙得整夜没睡，没空管别的事情。凌氏的未来和其他的事情，孰轻孰重，你自己掂量掂量。” 沈清清说完也没有坚持阻止他，扭头就走。 真的把好好想想的余地留给冯凯。 冯凯在一楼转了一圈，又一无所为地回到车上，他知道林琬是个好人，不想看她就这么死了，想为她做点什么，但实际上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拯救不了她。 冯凯驱车回别墅，看到黑衣男人站在门口，见他回来，男人说林琬找他。 他上楼，看到林琬坐在那里。 “昨天晚上，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冯凯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愣了一下，回想了一下时间。 林琬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她什么都知道了。 第183章 挑明 林琬没法弄清楚凌司夜怎么会料到她做了那个噩梦，怎么会去找那个手机打电话给林天成，又怎么会那么恰好的出现。 她第一个拨出去的号码是陆川。 当时陆川没有接，可见他早就知道那个手机有监听。 在手机里安装监听软件绝不是凌司夜一时兴起，他早就做了这个动作，不过是昨天她失去理智这么做了。 在这之前，那些温情都是假的。 她闭上眼睛，忍不住笑起来，觉得自己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愚蠢的人。 她的那些自以为是、筹谋、计划……是别人的局中局。 冯凯离开之前，林琬问他：“林跃还活着吗？” 这事冯凯并不清楚。 林琬垂眸，没有继续追问，也没有让他去看看情况，仿佛只是这么随口一问，并不在乎答案。 死了也好，活下来才是最难的。 她不知道，这个时候被架在火上烤水深火热的是凌司夜和他的凌氏。 凌司夜和顾士国来往过密，只要凌司夜想想办法就能把事情说成是顾士国的指使，他已经有所布置，在市政里传出风言风语，让人对顾士国起疑心。 再把所有责任推到顾士国身上，佯装成出车祸让顾士国背着这一切离开，死人不会说话，自然可以栽赃。 但是凌司夜没想到的一点是，送到监察委关于凌氏的举报材料不止那些。 顾士国昨夜刚出车祸，转头监察委的人就上门请他喝茶。 眼下他忙得焦头烂额，原本打算把苹果园所有烂摊子全部挪到顾士国头上，因为监察委的临时上门打乱计划，他没能抽手继续进行原先的计划。 凌司夜不是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他现在却不能够平静下来仔细想明白。 好不容易把监察委的人送走，他坐下来准备喝口水，又听说林琬坠楼了。 想到林琬，他脸色变了变。 最终决定回去看看她的时候，被沈清清拦住，沈清清说找到了朋友替他在市政打听了一些消息，关于监察委那边是谁在暗箱操作。 凌司夜只好又留下来。 等他再想起林琬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 他已经整整两个晚上没有合眼，头一回感受到凌氏的存亡危机，通过这一次的事情又发现了不少内部潜藏的卧底，他对员工的背调实在有点疏忽大意。 正准备进休息室里睡一会儿的时候，手机震动起来。 看到来电显示的是冯凯，这么晚了他有什么急事？ 刚接通，就听到对面冯凯说：“凌总，林小姐不行了！” 凌司夜眼皮狂跳。 他用手掌压了压右眼，一边对冯凯说“叫医生来”一边往停车场跑。 挂了冯凯电话前，似乎听到冯凯还说了一句什么，他没有听清楚。 一路上飙车回了半山别墅，刚进门，就看到黑衣男人站在楼梯口抬头看着楼上若有所思。 “什么情况？”他问。 男人连忙退开让路给他，低声说：“医生来了，陆先生也来了。” 凌司夜脚步一顿，扭头看他：“哪个陆先生？” 还有哪个陆先生。 他心知肚明，但是难以置信。 现在是凌晨两点，陆川疯了，这个时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凌司夜三步并作两步往上走，怒气冲冲，已经做好了质问的准备，看到楼上的情形又是一怔。 二楼客厅里有两三个医生，正围在一起拿着报告讨论什么，嘴里说着专业名词。卧室的门开着，里面正走出来一个年迈的医生，瞟了凌司夜一眼，越过他走开。 冯凯在卧室里看到凌司夜了，连忙走过来。 凌司夜脸色铁青：“这是怎么回事？” 他往卧室走，看到坐在床边，手里拿了个魔方正在摆弄的陆川。 “陆川，你在干什么？” 陆川抬头看他，把魔方往旁边桌上一放，说：“看不出来吗？救人。” 凌司夜脸色阴沉，看着陆川的目光俨然要杀人。 陆川站起来，挡在床前，毫不畏惧地面对凌司夜的直视，说：“你准备眼睁睁看着这个人死，我做不到。你不救她，只好我来救。” “你算什么身份？”凌司夜质问他，“这里是我的地方。” 陆川挑了挑眉：“你说得也有道理。” 他转身过去把林琬连带着她身上的毯子一块横抱起来，感受到林琬蹭了蹭他的衣服，知道这人是醒着的，笑了笑。 “那我就把人带走了。” 凌司夜脸色大变，厉声道：“陆川，你疯了！” “我今天来就是准备跟你说清楚，凌司夜，举报的材料是我交的，你在顾士国车上做的手脚我也拿到了证据，证据这个时候已经放到市长办公室了。操心我是不是疯了之前，你还是先操心你自己。” 陆川带着人就要走。 被冯凯挡在门口，不给去路。 这个时候，楼下传来了噼里啪啦砸东西的声音，外头客厅里的医生提着东西往楼下走，冯凯扭头看到七八个人上楼。 陆川今天就不是空手来的。 他志在必得地笑了笑，说：“人我就先带走了，凌总接下来大概也没什么心思照顾病人，我就看在往日的情面上替你好好照顾她。” 凌司夜看着他的背影，叫了一声“林琬”。 他知道她醒着。 林琬的身体一滞。 只有陆川知道，他低头轻声说了句“没事”，头也不回带着林琬下楼，离开这栋别墅。 所有车子离开别墅后，凌司夜的手机疯狂震动起来，他看也不看扔在一边，走到窗边坐下。 桌上还有林琬惯常抽的香烟。 他拿了一根，点火，女士香烟对他来说并不合适，他还是一根接着一根，抽光了半盒。 他从来没想过失去林琬是什么感觉。 以前总是觉得自己拿捏了这个人，这辈子她都不会离开自己，因此他并不把这个人放在心上，只要他回到这个家总会看到这个人。 当这栋房子没有了这个人的气息，他才猛地发现这里只是一栋房子。 他凭什么质问陆川有什么身份呢，他自己也没有身份。 是他选择的离婚。 是林琬选择的留下。 现在她跟别人走了，哪怕他把林跃大卸八块，再怎么利用这个人要挟，林琬也回不来了。 第184章 陆川的背叛 手机快要被打爆了。 凌司夜直接关了机，在凌晨四点驱车返回凌氏大楼，天都是黑的，远远就能看到门口站了一堆人，手里扛着机器。 这些记者消息不至于这么灵通，会出现在这里多半是陆川的功劳。 凌司夜拐进岔口，从后门进入地下停车场，保安看到他的车子连忙跑过来替他开门。 “加派人手，别让记者进入大楼。” 他一边下车一边交代保安。 电梯往二十楼上行的时候，狭窄的空间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呼吸，这几秒钟里他才有空回想今晚发生的事情。 以及陆川的背叛。 如果真的像陆川所说，事到如今全是他的安排，他所拿到的材料恐怕比想象中还要多。很多事情凌司夜没有避着他，甚至只告诉了他一个人。 凌司夜忽然间觉得有些可笑。 这些年来他很少给予过什么人信任，一直警惕地应对一切，饭局上推杯换盏称兄道弟，转头也可以毫不留情地下阴刀，他自以为没有什么能伤害得了他。 然而今晚现实给了他重重的一巴掌。 他最信任的朋友带走了他的女人，这两个人谁都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电梯到了楼上，办公室里空无一人。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谁都没有做好准备，楼下那些记者虎视眈眈，恐怕有人想上来也难上来。 凌司夜坐在办公室里，正对着落地窗欣赏鹿城的夜景。 十分钟前他看到了躺在邮箱里的那封信，对于大致的来龙去脉也就有了了解，心情反而因此更加平静下来。 他没能看出来陆川的反常是他的问题，对别人过分信任遭致背叛是他咎由自取。 当初他怎么对待林国昌的，现在别人又一模一样还给他。 又让人看笑话了。 他叹了一口气，此时此刻什么都不愿意多想，关于邮箱里不断增多的邮件，手机里涌进来的信息，统统视而不见。 这个时候他忽然很想跟林琬说说话。 昨天早些时候冯凯说什么了来着，她从二楼掉下去了，那个时候自己是怎么想的，只问了一句“还活着吗”，没有回去看看她。 他都不管她的死活，又妄想从她身上得到力量。 天底下哪有只索取不付出的好事。 所以他也失去了林琬。 “凌总！” 门被推开，陈助理穿的不像平时那么规整的西装套装，看样子是匆忙赶来，一身休闲居家服。 看到凌司夜，她松口气。 “凌总，您没事？” 凌司夜看了她一眼，说：“帮我倒杯咖啡。” 陈助理应了，去茶水间打咖啡，她操作咖啡机的手都在颤抖，一路上狂奔来公司脑子里想了很多坏结果，看到楼下蜂拥而至被保安拦住的记者，再看到凌司夜的样子，就知道恐怕不好了。 她送咖啡进去，凌司夜对她说了一声谢谢。 在她正要走的时候，凌司夜叫住她。 “在公司出事之前，你先离职。” 陈助理瞪大了眼睛，明白他的意思后立刻说：“我和公司同进退！” “你今年才二十几岁？” “二十五，凌总。” 凌司夜点了点头：“这个年纪，不要说这种话，天亮之前，把你的离职报告交上来。” “凌总……” 事情已经严峻到了这个地步。 连凌司夜都准备放弃了，陈助理还没搞清楚究竟是什么人在背后推波助澜，看到凌司夜这个样子就知道恐怕连他都处理不了。 以前总觉得凌总无所不能，却没想到有一天凌总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 助理咬了咬牙，说：“我不走。不管公司发生什么事情，我都要留下来，凌总，总要有人做事的。” 凌司夜看她倔强的模样，笑了一下。 他想这样也好，至少他也有一个人，像严敏敏为林家一样为他。 “那就在天亮之前把最近陆川调过档案的记录找出来发给我。” “好的！”助理松一口气，扭头要走，才意识到他这话里的意思，愣了一下。 凌总这是在怀疑陆总？ 她迟疑地问道：“凌总，陆总他应该不会……？” “不是应该，举报材料是他交给监察委的，但我目前不知道他交了些什么材料。虽然他知道的事情很多，但不一定能接触到一手文件，我需要知道记录。” 凌司夜抬手翻了翻桌边的文件。 看助理还杵在那里没动，一脸纠结。 “凌总，我可以保证的一点是陆总最近一个月都没进过档案室。”助理往前走了一步，低声说，“最近陆总来公司的次数屈指可数，每一次来都是我招待，一直盯着，没错过一秒钟。” “那么就是他在公司里有什么人替他收集材料了。”凌司夜对她的话没有怀疑，做了另外的猜测。 助理沉默得很明显。 在凌司夜抬头之前，助理先开口了。 “是太太。” 凌司夜翻文件的手一僵。 他脸色沉下来，眼睛里闪过一丝恹恹的情绪，似乎对于提起沈清清感到疲惫。 看他并不是生气的样子，助理索性趁热打铁一口气把心里积压已久的话吐出来。 “凌总，有些话我不得不说。太太在公司里这些日子接触了很多东西，由于她的身份，很多人不敢违抗她。比谁陆总，她更有机会拿到那些材料。” “知道了，你先出去。” 助理话还没说完，被他这么一打岔，话在喉咙口滚了一圈，鲠住了。 助理离开后，凌司夜看着文件的目光无法集中。 忽然间想起上一次林琬质问他的话，当时他在担心什么，他早就有所察觉，但一味地自我欺骗。 他怎么能想到沈清清和陆川自己会有什么关系？ 他最心爱的女人，和他的朋友之间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这比打在他脸上还让他难受。 天亮之后，记者总算被驱散。 事情尘埃落定之前，他们也不敢真的骑在凌司夜头上胡闹，加上助理报了警，警方把这些人以扰乱公共秩序为理由带走。 门口最唯恐天下不乱的人走了，职工们才能正常出入。 但他们都已经听说了，知道凌氏危在旦夕，各自心里都打算盘，准备跑路的，准备观望的，相信凌司夜的，什么人都有。 午饭之前，陈助理带着凌司夜的指示告诉所有人。 想要离职的可以提出，一概批准。 第185章 我们打个赌 “走了大概有一半，剩下的一半倒是忠心耿耿，比我想的要多了。” 陆川坐在床边，手里摆弄着九连环。 这里是一处乡下的别墅，陆川花大钱请来的欧洲在癌症方面颇有研究的医生来替林琬检查，得到医生暧昧的答案之后，他坚信是还有救。 分明医生一句好话都没说。 但陆川认为医生没有直说完蛋了的意思就是还能救，他强硬让林琬住在这栋别墅里好好治病，宣布它现在最大的事情就是活得更久一点。 “至少要亲眼看到凌氏完蛋，当初凌司夜如何奚落林家，你也要怎么还给他。” 林琬虚弱地躺在床上，听陆川不停地说，她一句话都没力气说完整。 说什么劝她好好养病，实际上陆川压根就没给她商量的机会，直接把她带到这里来，以她现在的身体床都下不了，难道还能跑了吗？ “林……”她张嘴说了一个字，都得停下来缓一缓。 陆川盯着她的表情，哦了一声，说：“你想问林天成？” 林琬眨了下眼睛。 陆川说：“我会让他有空来看看你的，但他最近忙，恐怕是没什么时间。不过你想不想见见靳盛？他倒闲得很。” 林琬翻了个白眼，表达自己的态度。 陆川笑起来，同一时间，手里的九连环扣子解开了。他随手扔在一边，拉着椅子朝林琬靠近了一点，替她拉了拉被子。 “活下去，林琬。” 没有比活下去更重要的事情了。 林琬看着他认真凝视自己的样子，想到了凌司夜，心里难受起来，别开头闭上眼睛。 相比起总是在公司忙碌，一天二十四小时还不够用的凌司夜，陆川显得悠闲多了。 这人仿佛没什么正经事一样。 一整天都不出门，就在林琬面前晃。 林琬睡觉的时候，他就在客厅里，林琬醒了，几乎是才睁开眼睛没多久，他就晃悠进来了。 掐点之准让林琬快要怀疑他是不是在这房间里安了监控，否则怎么能每次她刚醒过来他就知道了。 从她眼睛里读出了这个质疑，陆川笑了起来。 他抓起她的手臂，摇了摇她戴在手上的电子手表，得意地说：“这可是高科技，记录你的身体情况，你醒了还是睡了都有数据，我把数据联通了我的手机，所以……” 他咧嘴一笑。 林琬这会儿感觉口齿清晰了一些，也有力气，但还是很慢的开口说道：“我肚子饿了。” 陆川笑得更高兴了。 等他拿着吃的过来，林琬就知道他又在得意什么。 这是希罗酒店厨师的手艺，如果她猜的没错，在这隔着市区几十公里的地方不会凭空出现希罗酒店的饭菜，只有一个可能是陆川把人厨师逮来了。 “你猜得没错。” 陆川似乎不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什么问题，在他看来，能让林琬高兴的每一件事情都值得做。 她喜欢希罗酒店的粥，对于他来说不是什么很难得知的事情。 对她的在乎程度，陆川很少隐瞒，只有林琬自己不愿意面对。 但他不在意。 他只在意林琬能不能活下去。 “你吃饭的时候我给你说点下饭新闻。”陆川看着她坐起来慢悠悠拿着勺子，来了兴致，搬了把椅子坐在旁边。 “第一个新闻一定是你最感兴趣的，关于凌氏，已经被要求关门整顿了。” 林琬头也不抬一下。 对此并不惊讶，只不过没想到的一点是会这么快，算一算也才过去两天而已。 究竟是什么材料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就能凌氏倒霉？ 林琬对这个感兴趣。 但是陆川却含糊应付，不肯展开说他拿到手的材料是什么。 唯一明确的是，至少是凌司夜先做了某个事情，留下了证据，他才能从凌司夜那里得到让他完蛋的关键材料。 这些年凌司夜铤而走险做了不少肮脏事。 “第二件事，林天成被省里看上了，要招聘他进政府做事。” 陆川一边说一边啧啧感叹。 “平步青云呐，这下多少人得红眼了。苹果园的事你也不用担心，他还会继续完成，靳家也看上他了，没打算这么把人放走了。靳盛准备把他带回nj的，没想到省里先一步要人。” 林琬嗯了一声，略有些宽慰。 这么一来，至少能对爸爸有交代了。 她并不需要林天成坚持为林家付出什么，他愿意站在林家这一边已经很让她感激。 门外有人走进来，叫了一声“陆少”。 陆川看了一眼，脸上闪过一抹短暂飞快的神情，站了起来，看了看专心致志喝粥的林琬，走了出去。 下楼，出门，在路边看到了凌司夜的车。 凌司夜就靠在车边抽烟。 陆川没想到他会找到这里来，这个地方他从来没提起过。 “怎么，不欢迎老朋友？”凌司夜隔着烟雾看他，掏出烟盒，“来一根？” 陆川在车头站住，双手插兜，冷漠地看着他。 凌司夜也不尴尬，自顾收回手，看了一眼周围的额风景，说：“看样子你早就安排好了，为了这一天等了很久？” “很久。”陆川冷声说，“我妈什么时候死的，我就什么时候开始等了。” 凌司夜顿了一下。 他说的是林琬的事情，但陆川显然不是。 “你母亲跟我有什么关系？”凌司夜站直了身体，莫名其妙看着他，“我没记错的话你母亲是心脏病发……” “如果不是你，她死的时候我怎么会不在她身边！”陆川忽然提高了声音，有些暴躁起来，在原地走了两步，“这些年来我一直无法原谅我自己，是我害死了她，如果当时我没有离开她，她不会受人欺负突发心脏病，那些年她身体一直很好。” 他猛地抬头瞪着凌司夜。 “如果不是你那时候拉着我离开，我怎么会留下我妈一个人。我是罪人，你也是！” 原来是这个原因。 凌司夜恍然大悟，他盯着地上，呵了一声：“这么多年，你在我身边就一直抱着这种想法，那你还真是辛苦了。” 陆川没有说话。 凌司夜抬头看了一眼别墅方向。 “我们打个赌。” 第186章 他也有输的时候 陆川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 他明明可以不答应那个赌注，只要他想，他可以把林琬一直留在这个别墅里。 而且他有信心，林琬留在这里所能够接受到的治疗比她在凌司夜身边会更好。 至少这两天林琬也很配合治疗。 结果他还是脑子一热，在凌司夜提出来打赌，赌林琬会不会选择跟凌司夜走的时候，点头答应了。 重新回到房间里，林琬已经喝完粥了。 看到陆川出去了一趟回来后神色颓唐的样子，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声音沙哑又轻地问他怎么了。 陆川离她远远的在沙发坐下，低着头。 “没什么。” 没什么就有鬼了。 但林琬不是非要追问出所以然来的人，陆川不愿意讲她也不逼他。 她不继续追问，陆川又不高兴了。 “你再多问我一句不行吗？” 这话说的多少有点不可理喻了。 林琬心想自己好心体贴的不问他发生了什么，怕他有什么伤心事自己提起来让他更不高兴，结果这人是不是有点不知好歹啊。 她瞪着眼睛，一脸无语。 陆川啧了一声，说：“凌司夜来了，他想带你走。” 林琬不为所动，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并不惊讶，也不高兴。 陆川别开脸轻轻咳了一声，忽然高兴起来的心情掩饰都掩饰不住，从嘴角上扬暴露出来。 “你想跟他走吗？” 林琬躺下，拉上被子，说：“我只想睡觉。” 她这话大大取悦了陆川。 虽然她显然是无心的，她不想跟凌司夜走是一回事，也没想过用这个来讨好陆川。 但陆川高兴的不得了。 又走过来坐在床边，撑着床探头看她是不是真的睡了，他的脑袋晃来晃去的，林琬嫌烦，让他滚出去。 陆川无视她的冷漠，笑着说：“我已经让林天成务必无论如何都抽空过来看望你，他答应了。你别跟凌司夜走，不然你见不到林天成了。” 林琬眯了眯眼睛，威胁她？ 陆川立马举手放在耳侧：“我可不是要挟，我只是阐述一个事实。” 而实际上，凌司夜此时此刻就坐在楼下大厅。 陆川从口袋里掏出凌司夜让他转交的东西，一封信，拿给林琬。 “他说你看了就会跟他走，但我不信。” 陆川有了把握才敢这么做，他没看信里的内容，在林琬表态之前多少是没有底气的，如果林琬真的决定跟凌司夜走，他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林琬没有伸手接。 陆川耐心地等着，心里巴不得她不要看。 过了一会儿，林琬才说：“你打开念给我听。” 陆川当下心花怒放，嘴里说着“这样不好”，手上拆信封的动作毫不犹豫。 他拿出里面的东西，咦了一下。 不是一封信，而是一张画。 一张以蓝色为底，浓墨重彩的画，画的下面有名字，名为《海边》。 林琬看着那幅画，就知道凌司夜想要说什么。 过去六年里她一直奢求凌司夜可以给她一点爱，祈求凌司夜能真心相待，明知道凌司夜利用林家，圈禁她，害死了爸爸，明知道凌司夜是林家的仇敌，她这辈子都不能忘记的深仇，然而待在他身边的那些日夜，仍旧控制不住盼求凌司夜的真心。 没想到她花了六年的时间得不到的东西，现在他却拱手奉上。 林琬觉得可笑，她侧向一头笑了起来，眼泪都笑出来了。 陆川看到她一瞬间低沉下来的情绪，把画放到一边，说：“我替你做决定，不要去。” 林琬摇了摇头：“把画给我。” 陆川神色冷下来，不自觉紧抿着唇，目光盯着林琬伸出来的手。 他把画递出去的同一时间，感觉自己的心都凉了。 还想说些什么，倏忽看到林琬把画撕成两半，愣了一下。 “你这……？！”陆川回过神来，情绪又高起来，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林琬说：“这就是我的态度，你替我转达一句话。” 当时在海边，凌司夜曾问过她“你会不会离开我”，那时候她没有回答。她本以为自己永远不会离开他，在一次一次原谅他，一次次饱受内心的痛苦折磨，决定就这么算了，反正她人生短暂，没多少日子。 然而也是他不厌其烦地伤害她。 顾伯伯做错了什么！ 一想到这件事情林琬就难过得眼泪直流，直到现在她还不敢问陆川关于这件事情，不知道顾伯伯的葬礼怎么安排，顾伯母是不是回国了。 他们没有孩子，把林琬当成自己的孩子疼爱，本该颐养天年的时候……顾伯伯都已经放弃了国内的一切，却要在这个时候遭受噩运。 她不敢想象顾伯母现在的心情。 “她说会。”陆川把撕成两半的画还给凌司夜的时候，看到他苍白的脸色，心情舒畅，这些年埋藏在心里的愤恨总算得到释放。 凌司夜，你也有今天。 陆川忍不住想笑，看到凌司夜越是痛苦，他心里关于母亲的愤怒越是消解。 凌司夜失魂落魄地离开，难得他一句话反驳追问的都没有，看到一分为二的画法大概说什么都苍白。 凌司夜打了这么多个赌，头一回他也有输的时候。 他开着车在郊区乱晃，不想回到鹿城，即便现在有很多事情要等着他去面对处理，很多人在等他拿主意，但他不想回去。 他开车去林跃的院子，看到林跃活蹦乱跳的样子，想到林琬还躺在床上，就觉得眼前这个画面格外碍眼。 没有进门，又开车离开。 因为他想到了一件事情，一个他已经着手但还没有彻底实施的计划。 他之所以让人治好林跃，让人别再打他可不是良心发现，准备让他重新过他林家少爷的舒坦日子。 他的羊养肥了，就得付出一些代价。 回到公司，他把陈助理叫进办公室。 停业之后员工都已经被叫回家了，只有陈助理因为身份特殊留下来整理东西。 听到凌司夜的吩咐，助理应了，扭头就去把林跃的名字写在请帖上寄出去。 明天是顾士国的葬礼，如果林跃出现在葬礼上胡言乱语说一些什么，参加葬礼的人听进去，自然能影响一些什么。 他不会逼着林跃去死。 像他这样愚蠢的人，挖一个陷阱，他自己就会往里跳。 第187章 葬礼 顾士国身份特殊，又是死于车祸，即便再想简单操办，也得有政府媒体的拍摄报道，给鹿城人民一个说法。 顾太太在国外得知噩耗，伤心过度，没法启程回国参加葬礼，由顾士国的学生陪同在医院里治疗，顾太太只要求最后能把顾士国的骨灰交给她。 林琬从新闻上看到这个事情，说什么也要去葬礼，陆川怎么劝都不听。 没办法，最后陆川不得不亲自带她过去。 现场人很多，虽然说的是简办，但前来悼念的人很多，外面大马路上也有很多自发过来的民众。 顾士国当市长那些年做了不少事情，大家都看在眼里，他能够无私奉献之后全身而退，一点儿也不含糊，视金钱权势如粪土，值得让人倾佩。 林琬远远看到门口的白幡就开始想哭，坐在车子里，还没下车就流眼泪。 陆川看到她这样子，不敢继续向前开了，在路边停下。 “还是别去了，我怕你身体承受不住。” 林琬越哭越激动，眼泪直流，她没法接受顾伯伯这么突然的离开。 这其中有很多不为人道的阴谋，还跟凌司夜有关，如果真要说明，要不是因为她，顾伯伯不会那么相信凌司夜。 她怎么也想不到，凌司夜为了利用他会这么不择手段。 陆川安静等着她哭完，看着前方的人群，正想着要不要掉头离开的时候，忽然看到了前面一辆车上下来一个人。 那人十分眼熟，不就是林跃吗？ 他一下子坐直了身体，盯着林跃走进大门口，身影消失在视野里。 “林跃进去了。”陆川表情有些凝重，“凌司夜这个时候让林跃来参加顾老的葬礼，恐怕……” 听到他这个话，林琬当下就擦干了眼泪抬头看过去，只来得及看到林跃的一个后脑勺。 但也足够她认出来是林跃本人了。 虽然说顾士国和爸爸是好朋友，在她和林跃年纪都很小的时候顾士国就来过家里，林跃从小淘气，顾士国也没有因此看不起他。 但林跃对顾士国却没有任何的感情，甚至从小就因为顾士国对林琬更好而生气。 依照林跃的脾气，不会无缘无故好心悼念。 陆川说：“现在你不能进去了。” 林琬皱眉，担心道：“林跃要是在葬礼上大闹，不是让顾伯伯死了都不能安生吗？我得进去看着他。” “凌司夜让他过来就是别有用意。”陆川没有阻拦不让她去，把话挑明，“你进去也拦不住林跃要做什么，只能跟他一起被看热闹。” 林琬坐着没动，知道陆川说得不错。 她想不明白凌司夜还要借顾伯伯葬礼做什么，但林跃出现在这里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他所促成的。凌司夜想要利用林家，林家也不只她一个人。 心肺一阵痒疼，她猛地咳嗽起来，脸咳得通红。 来了这里却不能进去，连最后送顾伯伯一程都不行。 她也知道自己没脸再见顾伯伯，要不是因为她，顾伯伯不用一而再的给凌司夜机会，她这辈子没做过什么好事，尽是给人带来麻烦。 林琬靠在窗边，闭上眼睛，忍着不掉眼泪。 陆川看她这样也有点不忍心，说：“凌司夜无非是想最后博一把，将之前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黑锅推到林跃身上，他早有这个计划，林跃这傻子却一直没看明白过自己被利用。” 他又说：“你不用替他感到可怜，你为他做的够多了。” 他们就在车上一直待到了葬礼结束。 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一时半会也不知道，只有结束后看到有人走出来，几个老朋友的脸上看起来表情不是很好。 陆川给其中一个打了个电话问情况，对方说得晦涩不明，顾左右而言他，似乎不愿意明说。 葬礼结束之后也风平浪静。 报道中规中矩，回顾了顾士国这一生的成就，写了一些他的功勋卓着，再加以缅怀。 这些媒体都是政府的人，不敢乱报道其他无关的东西，想从他们嘴里抠出来葬礼上的新闻是不用想了。 但从后续凌氏的处理手段看起来，凌司夜的目的恐怕是已经达成了。 凌氏被查封停业，但没有什么大的罪名，至少如果说别的企业要是出事了，负责人不会幸免于难，至少要承担一些责任。 但过去几天，凌司夜一点麻烦没有。 林琬在乡下别墅住了几天，身体精神了一些，但病情没有好转。她整天被医生围着转，不甚其烦，甚至觉得以前被凌司夜关在房间里冷落的日子更舒坦。 至少她一个人安静。 实在受不了了，她跟陆川挑明，自己想搬回林家去住。 陆川一边吃饭一边挑眉，诧异地问她：“林家的别墅不是被收走了吗？” “还有一栋老房子，在市区，是我外婆留下的房子。” 那栋房子在闹市区，周围房子一栋接一栋，门口的巷子连车子都开不进去，早上六点开始就有摊贩吆喝。 外婆在那里住了几年，病了之后就搬走了，那栋房子一直空着，也没有卖出去。 林琬只去过几次，外婆病逝之后，爸爸把那房子的房产证给她了，说是外婆特别交代留给她的。 以前她不在意，也不喜欢住那么拥挤的房子，现在却觉得一个人住小房子也不是什么坏事。 陆川也没说不行，只是看起来不大高兴。 “你在这里都觉得医生烦，住那种地方每天早上吵到晚上不更烦吗？你再考虑考虑。” 林琬还没说什么，他又说：“而且你住到那里去多不方便，一个人万一晕倒了都没人知道，医生也不能每天都去给你检查身体。你现在这个时期，最好要有人陪护。” 林琬主意已定，任由他怎么说都不准备改变。 和凌司夜结婚的六年已经耗干了她全部的精气神，后来铁了心要跟凌司夜离婚，本以为能够自由。没想到又被他以林跃要挟留下。 她从六年前就已经不知道自由的滋味了。 如果在那样的小房子里，能够获得自由，就是她心之所向。 第188章 能收留我吗 搬家那一天，陆川替她拿了两个大行李箱。 那房子门口车还真进不去，到了巷子口就得下来步行，林琬自己走路都不稳当，还想要自己拖行李箱，被陆川冷脸呵斥不许动。 还好房子不在深处，是独门独户带院子的一栋两层小房子，虽说破旧，但还算干净。 陆川一进院门眉头都皱到天上去了，忍着没有吐槽，但是看哪儿哪儿都不顺眼。 林琬却觉得还好，进来闻到年久失修没有打扰过的灰尘的味道，让她莫名有一股平静。 她找了一块抹布擦椅子给自己找了个坐的地方，正想着怎么收拾卫生，听到陆川已经在院子里打电话联系保洁公司找几个阿姨来打扫卫生了。 能用钱解决的事情，他决不自己动手。 等他打完电话，走进来看到林琬坐在那里一脸高兴，嫌弃地说：“这破地方至于这么开心吗？” 林琬摇头：“挺好的，这里就是我的自由之地了。” 陆川把准备好的电子产品从袋子里掏出来给她，至少她住在别墅里养病的时候不让她看论坛，怕她看到什么不好的关于顾士国的事情伤心，现在她一个人住在这里，就不得不准备好这些。 林琬说：“我不用这些。” 她指着桌上的电脑手机，挥了挥，示意他收起来。 “你一个人住在这里不用手机？”陆川没搭理她，一边给新手机装手机卡，一边说，“除非你让我陪你住在这里。” 林琬无奈。 他是有多担心自己死在这屋子里。 盯着保洁把屋子里上上下下打扫干净了，又置办了全部生活用品，让这座房子看起来稍微能住人了，陆川才略微满意。 天黑了，林琬让他赶紧走。 陆川磨磨蹭蹭的，说：“忙了一天了你不让我吃顿饭再走？” 看林琬真没打算留他吃饭的意思，他眉头拧成一团，嚷嚷着说：“也太没人情味了，我好歹也帮了这么多，饭都不给吃啊。” 林琬掏出两百块钱，抬了抬下巴。 示意他赶紧走。 在她面前聒噪了一天，她听得耳朵都疼，现在就想清净一会儿。 陆川捂着两百块钱脸都白了，他这辈子没有被人用两百块钱打发的。 扬了扬两张票子，他说：“你知道这点钱在希罗酒店给你买份粥，你连配菜都吃不起？” 眼看林琬以为他是不满意钱太少又拿出钱包来，他算服了，拱手做拳往外退。 “林大小姐，我算是服你了，我走，走还不行吗！” 他离开后，巷子里的路灯亮了一下，还传来两声狗叫。 房子里只剩下林琬一个人，陡然安静下来。 她抬头看了一眼有些泛黄的墙壁，长舒一口气，这种不用再担心明天早上醒来会面临什么的生活，总算在她人生的最后两个月得以实现。 不需要想要怎么应付凌司夜，不需要提心吊胆生怕林家又出什么事情，苹果园的计划如何，鹿城的局势变化，一切都跟她没有关系。 现在她就是个癌症病人。 坐了一会儿，她在院子里走了走，冬夜的风凉如水，她在院子里小板凳上坐了一会儿，听到有敲门声。 起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侧耳细听，似乎真的有人敲门。 林琬走到门边问是谁，但是没人回答。 她也没多想，直接开了门。 在这种巷子里，周围住的都是一般人家，没有那么多坏人坏事。 她打开门，门外有没有人影，倒是地上放了一个袋子。 提起来一看，希罗酒店的字就印在包装上面。 袋子里面装的东西她太熟悉了，这几个月来她几乎天天都吃这东西——希罗酒店的粥。 她知道是陆川送来的，也没客气，正好她今天也什么都没吃，本来是没什么胃口，这会儿闻到了粥的味道又觉得来兴致了。 于是索性在院子里就着夜色下饭。 第二天一早，又有人来敲门。 林琬就睡在一楼靠着院子的房间里，一侧的窗户挨着院子，听到了敲门声，没有搭理。 她向来一觉睡到太阳高挂，虽然头一天住在这里，但因为心情舒适睡得也好。早上五六点就有人在门口走动，骑自行车的、推车的摊贩、猫叫狗叫，各种声音，她反而睡得更实了。 唯独这个敲门声惹人烦。 就在耳边一样，她听到了，翻了个身继续睡，不搭理一阵阵的敲门声。 过了一会儿消停了，她更没起来看个究竟。 昨天才搬来这个地方，唯独知道的也就只有陆川，一定是他大清早跑来看她是不是死了，林琬脑子里这么想着，更加不愿意搭理陆川了。 等到太阳高照，她睡到自然醒，精神饱满之后，起床喝了杯热水，吃了药，听到门口嘎吱一声，似乎还有人的样子。 陆川不会在门口等了三个小时？ 林琬捧着热水杯，盯着大门看了一会儿，觉得陆川应该没这么无聊。这么想着，她还是慢吞吞走过去开门。 门口的台阶上蹲了个人，正在抽烟。 “你是不是吃饱了……”林琬下意识就要骂他，看到那人回头，愣了一下。 凌司夜扭头看她，没有起身。 他嘴里叼着烟，面前地上已经有七八个烟头，身上还穿着白衬衫，皱皱巴巴的。 “怎么是你？” 凌司夜笑了一下：“让你失望了。” 林琬皱眉，对他现在这幅颓然的样子感到碍眼，他以前什么时候会让自己这么灰头土脸过？ “我没地方可以去了，我失去了一切。”凌司夜站起来，把烟尾巴扔在地上用鞋底碾了碾。 而后转身看着林琬。 “这是你想要看到的吗？” 林琬挪开视线，淡淡道：“这是你咎由自取。” “是啊，你说得没错。”凌司夜走过来，撑着门框，认真地凝视她，“那你现在能不能可怜我，给我一张床睡？我三天没睡觉，感觉快死了。” 林琬不知道自己脑子里在想什么。 明知道凌司夜是在卖可怜，他再怎么落魄也不至于没有地方可睡觉，何况他还有一个明媒正娶办过世纪婚礼的合法妻子，他不去找他的妻子，却来她这小房子里找床睡觉。 但她还是让他进屋了。 凌司夜也没有废话，他连衣服都没脱，见床就倒。 第189章 你看我像菩萨吗 凌司夜确实三天没合眼了。 自从顾士国的葬礼结束，他的确做到了自己想要做成的事情，林跃就是个蠢货，他几乎不费力气就让他跳进圈套里。 现在林跃就是一部分人的眼中钉。 连林天成也不得不想办法摘清自己和林跃之间的关系，这些事情林琬不知道，现在整个鹿城都在说林家的没落可能是出了林跃这个混子。 然而这并没有给凌司夜带来他想要的，他还是没能够挽救凌氏。 当初他怎么对付林国昌，怎么眼睁睁看着偌大的林家完蛋，现在他也是看着凌氏怎么重蹈覆辙。 这么多年来，他在想尽办法针对林氏的同时，原来也有人同样在暗地里盯着他。 林琬说得没错，是他咎由自取。 他当初有多得意，多少人为了巴结他对他鞍前马后，现在他出事了，那些人跑都来不及。 直到现在他才知道，林家倒了之后还能有那么多人暗地里为林家鸣不平，等待机会为林家报仇，还有像顾士国这样的人替林家说话，林国昌这辈子确实厉害。 凌司夜一觉从天亮睡到天黑。 醒来的时候看到昏暗的房间，陈旧的装潢，一时间脑子都没醒转过来不知道自己在哪里，直到听到门外林琬的咳嗽声。 他慢慢爬起来，看了一眼自己皱得不像话的衬衫，正要出去，停下来又拐进洗手间，对着镜子看了看，他现在头发乱七八糟，睡了一觉也没有让脸上的疲倦之色消失，整个人都像蒙了一层灰一样。 这个样子，他居然要去见林琬。 凌司夜忽然有了点在意，洗了把脸，手沾水扒拉了一下发型，又整理了一下衬衫，尽可能把它扎进裤子里，看起来稍微像样了一点。 重新准备出去，和走进来的林琬撞上。 林琬把衣服塞他怀里，说：“洗个澡再出去。” 她一脸嫌弃，从他身上都能闻出三天没洗澡的味道了。 凌司夜多少有点尴尬，干咳了一声，又回到洗手间。 这个破房子太小了，连洗手间都很逼仄，他个子高，动作大一点就能碰到墙壁。 飞快冲了个澡，换上干净的衣服。 他看了看身上穿的衣服，认出来是自己的衣服，有些纳闷，走出去看到站在院子里的冯凯才明白怎么回事。 “你怎么来了？”凌司夜问他。 冯凯尴尬地摸了一下鼻子，看了一眼林琬，说：“小姐打电话回家，说您需要衣服，我就给送来了。” 林琬站在旁边皮笑肉不笑。 “有人说自己无家可归，冯凯，你正好可以把他带回家了。” 谎言就这么被拆穿。 凌司夜瞪了冯凯一眼，冯凯有些愧疚。 他哪里想得到凌总为了留在这里撒这种谎话，那栋房子的所有人是林琬的，哪怕凌氏出事了钱不够抵债，凌司夜要用自己的财产承担代价，也跟那栋房子没任何关系。 那是林琬的房子。 虽然林琬自己不知道这一点。 “那个……我还有点事，凌总，小姐，我就先走了。”冯凯觉得自己再留下来就要出大事了，立刻找了理由想溜。 林琬看了一眼凌司夜，无情地说：“你也走。” “我还没吃饭呢，我们一起吃个饭再走。”凌司夜往后退，躲避林琬的目光，往餐桌前一坐，看到桌上的包子，“这包子给我买的吗？” 包子是凉的。 是林琬早些时候听到了叫卖，一时兴起跑出去买的，她光是想吃，但是身体不允许，吃了一口就觉得反胃，剩下两个一口没碰，又不舍得扔。 凌司夜没脸没皮地认定是给自己买的。 也不管这包子都凉透了，直接拿起来就啃，看他狼吞虎咽，吃两个包子跟吃什么山珍海味一样的表情，林琬都有点看不下去了。 六年前她看不下去凌司夜的失意，想要拉他一把。 六年后还是这么没出息，看不得他受委屈。 她走进厨房里，盛了一碗锅里的热粥端到他面前，拿走他手里的包子。 凌司夜愣了一下，也没去抢。 他盯着面前的粥，轻声说：“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很可怜？” 林琬居高临下看着他：“难道不是吗？” “我离开公司，失去一切之后，坐在车子里想着应该回家，回去之后发现那家里没有你，心里空荡荡的。我就打听你在哪里，花了很大的功夫，才找到你。”凌司夜轻笑了一下，“看到你，就觉得心安了。” 林琬心头百转千回。 很多话想说，很多话到了嘴边一个字说不出来。 她想骂他，想质问他，想羞辱他。 想问他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思？ 报应落在他身上，他现在知道疼了。那她曾经经历过的那些呢？他能知道她有多痛吗？ 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 林琬收回目光，面无表情地说：“吃完这碗粥，你就回去，我这里容不下你，我也不想看见你。” “我回不去。” 凌司夜看着她的背影，“我离开这里只能在外面蹲着等你，等明天天亮以后再敲门，请你收留我再过一天。” “凌司夜。”林琬转身看他，嘲讽地笑了笑，“你把我当菩萨吗？” 她指着自己，语气越加的冰冷。 “你看看我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还要问对方手疼不疼大慈大悲的菩萨吗？你现在跟我说你可怜，你对我做过什么，这六年来我跟你说过一句我可怜吗？！” “我活该，我知道。” “你本来就他妈的活该！” 林琬气得拔高了声音，脸瞬间因为动怒变红。 她进了房间关上门，靠着房门没力气地滑落在地上，抱着膝盖埋头掉眼泪。 明明是骂别人，她却觉得难过。 她这些年的委屈跟谁说呢？直到现在她还不知道死了之后看到爸爸怎么跟他交代。 做林家的女儿失败到了这个地步，看到仇人得了报应居然感到心疼和难过，口口声声说报仇，却还是没能亲手做到。 凌司夜走了，她听到了院子里关门的声音。 林琬出去看，那碗粥已经不在桌上了，碗洗干净了放回厨房里。 她莫名其妙的走到院子里打开大门看了一眼，没看到有人蹲在门口，才松一口气。 第190章 一起散个步吧 第二天中午又响起敲门声。 林琬正在吃饭，听到声音，啧了一声。 她走过去带着怨气开门，劈头盖脸就是一句“你烦不烦”，看到陆川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顿了一下。 “你怎么来了？” 陆川眯了眯眼睛：“除了我还有谁来了？” 林琬没有回答，问他有何贵干。 “送药。”陆川提着袋子大摇大摆走进来，巡视了一圈，还是不肯放过刚刚她的反应，追问谁来过了。 “除了我还有谁知道你住在这里？我难道不是唯一一个吗？” “谢谢你的药，没事的话你可以走了。” 林琬指了指门口。 陆川死乞白赖坐下，忽视她的不客气，说：“别啊，我说点新闻给你听听，你让我喝杯水再走行吗？” 他看了看客厅里，不像有人来过的痕迹。 又惦记林琬那句话，那个反应压根就是对另外一个人做的，她以为是谁来了？这让陆川感到警惕。 他磨磨蹭蹭半天一个字也没往外吐，心不在焉的，林琬先不耐烦了。 “有话就说，没话就给我走。我到点了，要睡午觉。” 陆川连忙举手投降：“说说说，靳盛回nj了。据说是靳家下了最后通牒，让他回家成婚。林天成的苹果园项目一帆风顺，不过他最近因为林跃在葬礼上的口不择言沾了一点麻烦，还好你早离开了凌司夜，不然你也要麻烦。” 林琬皱眉：“林跃说了什么？” “顾士国在出车祸之前见的最后一个人是他。”陆川看到林琬脸色难看起来，继续说，“他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顾士国大概是想要帮他一把，结果被他全抖落出来了。参加葬礼的多少人精，林跃那些话然后顾士国的颜面很不好看，为此有很多人怨恨林跃。” “蠢货。”林琬低声骂了一句。 难怪那天林跃会去葬礼，顾士国是在离开他那里之后出的车祸，多少会有人和他联系起来。 林琬怎么也没想到顾伯伯会想要拯救林跃一把。 她要是早知道，一定会想办法劝他放弃，虽然她答应爸爸让林跃活着，给林家最后的希望，可是这么些日子以来，她已经对林跃绝望了。 林家要是靠林跃来振兴，下辈子。 陆川看她生气，又说：“过年的时候你去我那里，免得周围都热热闹闹的，你孤零零一个人在这里。” 林琬含糊地敷衍过去，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她现在满脑子都在想林跃的事情。 陆川没有理由再留下来，准备走了，他能够过来看她一眼，和她心平气和地说几句话，看她能下床走路，精神不错的样子，也就放心了。 把人送到门口，陆川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忽然转过身来盯着她。 “你可不要偷偷抽烟啊。” 林琬心不在焉地说：“我抽什么烟？” 陆川哼了一声，没有再说，从门口那堆烟头上跨过去，朝巷子口走过去。 他的跑车停在巷口十分张扬，不少小孩在车旁边探头探脑。 陆川故作凶神恶煞地冲小孩说：“再看就把你们抓走！” 小孩吓得直哇乱叫，做鸟兽状跑开。 陆川回头看到林琬还站在门前，隔得太远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但他还是很高兴，冲她挥了挥手。 林琬回过神来了，也冲他挥了下手，没什么感情地进了门。 陆川倚着车门忍不住笑。 他多少是有点疯魔了。 林琬再见到凌司夜，是在天黑之后。 她出门扔垃圾，看到门口站了一个人，没做防备，吓了一跳，差点把垃圾扔出去。 凌司夜站在暗处看手机，手机屏幕的亮光就打在他脸上。 听到动静，下意识抬头。 林琬恨声说：“你是怕我死得不够早，在这儿装神弄鬼想吓死我？” 凌司夜笑了一下，收起手机。 他今天穿了一身黑，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 以往他总是整套的西装，精致的发型，和噌亮的皮鞋，今天穿得休闲，头发柔顺得耷着，看起来年轻许多。 他走过去接过林琬手里的垃圾。 “我帮你扔。” 林琬也没拒绝。 他拿着垃圾走到远处的垃圾桶，又迎着昏黄色的灯光走过来，身影在地上被拉得很长。 林琬就站在那里看着他，巷子里传来其他人家的声音，浓重的市井生活气息，她忽然觉得他们两个人就像是一对普通的夫妻，妻子正在看着丈夫归来。 “吃了吗？” 凌司夜走到跟前，低头看着她。 林琬嗯了一声。 “那能邀请你一起散散步吗？” 林琬低头看着他伸出来的手，没有伸出手回应，而是转身关了院子的门，往台阶下走。 凌司夜笑了一下，跟上她。 这周围的路灯都不亮，还坏了几盏，有时候突然从角落里跳出来一只猫，嗖的一下从前面窜过去。 他们以前都是在高档别墅区里散步，道路宽阔整洁，路灯干净明亮，路边的花草都是精心打理，空气里只有香味，没有其余的多余的味道。 而现在，他们走在这样狭窄得连一辆车都没法经过的路上，心情反而更加平静。 林琬想要问他关于林跃的事情。 心里琢磨着怎样开口，她知道林跃的事情跟他脱不了干系，一旦问出口，得知的恐怕不会是她想要的答案。 到时候又会是一阵争吵。 她有些不想破坏当下的安宁。 “有一句话你说得没错。”凌司夜忽然开口。 林琬扭头看他：“我很多话都说得没错，你说的是哪一句？” 凌司夜自嘲地笑了笑：“是啊，很多话。你说沈清清是文件泄露者的那一次，问我为什么不敢质问我。我应该早点听你的，至少问问她。” 林琬轻哼了一声。 她以为凌司夜会继续往下说，结果他说了这么一句话就没再开口，气氛突然连就有些微妙的沉重。 走到一盏路灯下，他停下来。 林琬也跟着站住，但是没问他怎么了，安静地等待着。现在没什么急事了，她有很多的时间可以做无用的等待。 过了一会儿，才听到他说： “对不起。” 第191章 林跃被抓 凌司夜突如其来的道歉让林琬有些莫。 气氛有些尴尬，她状若无意抬腿就走，当他是心血来潮，没给回应。 走了两步发现他没有跟上来，又停下看他。 “天黑了，你回去。”林琬说。 凌司夜垂着头，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林琬看着心堵，直接不理他往家走，心里骂他没出息。 林家倒了，林国昌给他逼死了，她被他圈禁了六年，满身骄傲被踩进泥里，也没像他这么没出息！ 至少他还能活着，还有重新再来的机会。 她呢？！ 林琬一路越走越生气，觉得委屈起来，埋头往家走，也没看到门口有人，硬生生撞过去，差点跌倒，被那人拽住。 她哎哟了一声，捂着鼻子，对方拉着她把她扶稳了就松开手。 林琬抬头一看，到了嘴边的“谢谢”又缩回去了。 “你怎么来了？” 陆川垂眸冷眼看她：“你到现在还是没放下他。” 林琬脸色变了变，推开他往里面走，“现在说这个干什么，大晚上的你要是没事干就去喝酒，别在这里烦我。” 陆川站在门口没有动。 林琬站在院子里，平复了一下心情，转身看他，皮笑肉不笑：“怎么，陆少也有气没处撒，来我这里找不痛快？陆少拉我一把，原来是给自己准备了一个沙包，什么时候不高兴了什么时候就来我这里出气是？” 她牙尖嘴利的，又像刚见面时候的样子。 陆川心头的火气一下子消了大半。 天知道他在看到他们两个人并肩和睦走在一起的时候有多难受，他甚至在心里想好了要质问林琬的话，问她所说的恨到底有多可笑。 难怪凌司夜能牢牢拿捏她这么多年，难怪林家会败落！ 他差点昏头口不择言，如果这些话说出来他和林琬之间没有任何可能了。 陆川低下头，再抬头时就已经收拾好了心情。 这些年他在人前人后，家里家外没少准备两幅面具，已经习惯了随时随刻调整自己的心情，在什么时候做什么样的事情。 他走过去，弯腰盯着气急败坏的林琬看了看，深受捏了捏她的脸，被林琬一巴掌打开。 “力气挺大，看样子身体好了不少。既然现在能受得了，不如我给你买明天一早的飞机你去欧洲，把你这条命再往回拽一拽。” 林琬瞪着他：“我现在不看见你起码能多活两个小时！” 她甩手往屋里走，被陆川拉住。 陆川拽着她往怀里扯，不顾她的推搡把人抱住，长叹了一口气。 这种真切抱在怀里的感觉才是真的，才让他觉得这个人是真实存在的，活的。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自从遇到这个女人之后一切都变得不对劲，他什么时候这么婆婆妈妈起来，顾及这个顾及那个。 “我跟你说一件事情，希望你听了之后不要太生气。”陆川附在她耳边轻声说。 林琬也没有再挣扎，微微仰头，额头抵着他的肩膀骨头，硬邦邦硌的她下巴肉疼。 听到他这话，哼了一声。 陆川笑了一下，说：“林跃坐牢了。” 几乎是下一秒，怀里的人就忽然一股蛮劲把他推开，难以置信看着他。 “你说什么？” 陆川顺势后退了小半步。 “林跃被拘留了，究竟要坐多少年的牢就看怎么判了，罪名是洗钱罪。” 林琬皱眉，以林跃那个脑子怎么可能干这种事？ 陆川从她表情里就知道她在想什么，笑了笑，说：“我知道你不信，林跃怎么可能会做这么需要脑子的事情，不过谁知道他的朋友都是些什么人呢？他那个猪脑袋，被人骗了也不奇怪。” 林琬盯着他，目光沉沉。 陆川挑了下眉：“看我干什么？不是我干的。” “是凌司夜吗？” 气氛安静了几秒。 陆川没有马上回答，不是因为他不说，而是他不知道。 但他的沉默让林琬误会了。 “你回去，我现在想一个人静静。” 林琬转身就往屋里走，没再给陆川一个眼神。 陆川看着她的背影，说：“我还有没说完的。” 林琬脚步停下，背对着他。 陆川迟疑了一下，来之前他是准备说的，反正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这大街小巷的什么新闻能不知道，不从他这里听说也会从别人那里听说。 但看到她刚刚的反应，陆川有点不知所措了。 他轻咳了一声，语气放缓，低声说：“顾太太回国了，想见你一面，她不知道你在哪里，找到林天成，托我给你带话。” 林琬捂着脸跑进屋子里。 她在屋子里哭了一夜，陆川知道。 窗户就挨着院子，她没有关窗，也没想到陆川没走，哭得抽抽噎噎的，一整夜都没睡过。 陆川就站在窗边一整夜。 天亮之后，他才如梦初醒一般，看了看周围，推门离开。 他刚上车，坐在车子里抽了没有一根烟，就接到了林琬的电话。 她在电话那头有气无力地说：“我要见顾伯母，麻烦你了。” 陆川嗯了一声，算是应了。 他给他们安排见面的地方就在他的乡间别墅，顾士国的葬礼还没过去多久，城里还有人在讨论这个事情，尤其最近林跃被拘留了，葬礼上的事情又重新被提起来。 关于顾士国和林家的关系，很多人有猜测。 有人甚至揣测那场车祸是林家人干的，就是因为林家出事的是顾士国没有站出来帮忙。 各种各样的阴谋论都有。 风口浪尖上，顾太太这个时候回国，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但她看到林琬的时候，一下子搂着林琬哭起来。 顾太太向来是个优雅自持的女人，现在她失去了丈夫，整个人苍老了十岁，林琬差点没认出来她。 等她哭完了，能说话了，拉着林琬的手。 “琬琬，不要多想。” 林琬握着她的手，低头哽咽。 顾太太擦干了眼泪，仰着头忍着又冒出来的泪水，说：“你伯伯出国的时候，查出病来了，他这些年看起来硬朗，其实在职那些年身体都熬坏了。我硬要拽着他出国，就是为了让他在国外安心养身体。” 林琬抱着她，哭着说：“都是我的错，都是因为我！” 第192章 软硬兼施 “那不是你的错。” 顾太太拍了拍她的肩膀哄她，轻声说：“他回国之前我一再劝他，他就是那个性子，闲不住。这些年我们虽然在国外，可他没少管国内的事。” “我总说啊，这天塌下来不用非得他来扛，没有谁离开他是不行的。” 林琬抬头看她。 顾太太叹一口气，又说：“可是你伯伯不听劝啊，他提拔了很多人，看好很多后生，他说是在给国家培养人才，他不能不管这些人。他坐不住，什么事情都要问一嘴。” 林琬吸了吸鼻子，鼻音浓重带着哭腔地问：“那他这次回国是为了什么事？” “他有一个学生出事了。”顾太太回忆起那一天，她怎么也劝不动，顾士国坚持回国，说那学生背了事必须有人替他解决麻烦。 顾士国坚信自己的学生不是那种人，不会做出丧尽天良的事情，那学生年纪小，本来钻研学术，有一天突然对经商感兴趣了，跑去开公司。 在商场里摸爬打滚，再懵的书呆子都会说几句逢迎的话，那孩子早些时候认识了林跃，心机多半是不纯，看林跃单纯，想利用林家的关系，结果林家突然出了事。 林跃下落不明，他被人针对，受到污蔑。 那个时候，又是林国昌，又是那学生，顾士国左右为难，都想拉一把。 “可是你伯伯呢，谁都拉不回来。” 顾太太抱歉地看着林琬，摸了摸她的头发。 她止不住地叹气，说：“我不应该跟你说这些，你爸爸去世了，你又遭受了这么多的事情，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可是我一回国，听到那么多人说你顾伯伯的不好，听得心里难受，我怕你也这么想，琬琬……” 林琬连忙抱住她的肩膀，摇头说：“不会的，我不会相信那些流言蜚语。我知道顾伯伯是个好人，我从小就知道。” “琬琬，我现在看到你，万分的担心。”顾太太愁眉不展地打量她，捧着她的脸，把她的眉毛眼睛鼻子看了个仔仔细细，“你伯伯病了，我能拉他一把，你病了，谁愿意不辞辛苦拉你一把呢？” 林琬愣了愣。 然后就明白她知道自己癌症的事情了。 顾太太怜惜地望着她：“你还这么年轻，你要听话啊。” 林琬扭头看了一眼站在玻璃门外面花园里插着腰正在打电话的陆川。 随后又转回来冲顾太太笑了笑，眼泪还没干呢，又没皮没脸笑起来。 “伯母，不要担心，各人有造化，听天由命。” “胡闹！”顾太太轻声斥责她，语气却仍旧温柔，“年纪轻轻，说什么听天由命。我这次回来一是为了带你伯伯走，二是为了带你走，你愿不愿意？” “我不愿意，伯母。” 林琬垂着头。 顾太太急了，拉着她的手不放，说：“就算还剩两个月，你不去治一治怎么知道好不了？你伯伯生前要是知道你这丫头这么倔，指不定怎么骂你！当初我们看出来你病了，都只以为你是忧思过度，没想到你的病这么严重。早知道……” “好啦伯母。”林琬打断她的话，不让她继续往下说，在她怀里撒娇。 顾太太怎么劝说林琬都不听。 她打定主意听天由命，剩下的日子不想接受痛苦的化疗，也不想在医院里每天数着窗外的叶子还剩多少过日子，她不在乎春天死还是夏天死，也不用盼着来年冬天到来。 她现在只想每一天都过得充分自在。 这二十六年来，她有二十年是做林家的女儿，走出门被人指指点点，不管她有多优秀，别人先说的还是林家多厉害。 其中六年她做别人的妻子，做被关在一个盒子里不见天日盼不到黎明的囚徒。 好不容易只剩下两个月。 她可以只做她自己。 这是她最想要的，她这辈子最自在的时候。 “伯母，是林琬不好，愧疚伯母关怀，但是伯母别管我了。保重身体。” 顾太太知道劝不动她了。 难怪顾士国喜欢这孩子，跟那老头一个模子的脾气。 她还是觉得有些可惜，握着林琬的手心情复杂，怎么也哀叹不止。 “我就是想，你伯伯之前好歹有我在他身边拉他一把，那你呢？有没有人拉你一把，琬琬？” 林琬微微笑了笑，没有回答。 送顾太太上车离开的时候，她和陆川站着目送车子开远，顾伯母冲她招手示意。 这一次的分别，下一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半晌后，她扭头抬头看陆川。 “是你让伯母劝我去欧洲的？” 陆川也不否认：“是啊，你不听我的劝，也许是因为你讨厌我，那我就找别人来劝你。” 他侧头眯眼看她，一副她不知好歹的表情。 “没想到你连她的话也不听。” “我不想再活着了，很难理解吗？” 陆川嗤的笑了一下。 林琬瞬间有点恼火，质问他：“你什么意思？” “我笑你没用，你总说林跃没用，其实你也一样。这些年凌司夜还是把你的棱角都磨没了，放在六年前，林家大小姐会说这种话吗？” 林琬生气地抿了抿唇，别开目光。 陆川逮到了她的弱点，得寸进尺，低头靠近她的脸，逼她看自己。 “我是凌家的私生子，从小不被人待见，我妈还在我小时候被逼死了，凌家对于我来说就是一个监牢。但我这么多年没少从这座牢里拿东西走，自立门户，现在那座房子里的人谁敢小看我？” “我想做的事情没有做不到的，你要是真的想活下去，又有什么难？我要是你，我不靠别人替我振兴林家，我就他妈的活下去，跟天斗，跟命运斗，我自己把林家重新撑起来！” 林琬被他逼的后退了一步，踉跄了一下。 看着他凶狠的目光，心里不无咯噔。 陆川冷冷看着她，转身就走。把她扔在身后，一转身，表情立刻松懈，方才的振振有词一下子泄了气，露出疲倦相来。 这已经是软硬兼施，让林琬活下去。 她要是还自暴自弃，他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 第193章 是我以前无知 “姐，姐，你要救救我！” 林跃坐在椅子上，隔着玻璃跟林琬对话，声音从电话里传过来，林琬冷眼看着他。 “我会给你找个律师，什么事情你都跟他谈，在里面老实一点，别再惹什么麻烦。”林琬说完就毫不留情挂了电话。 林跃还在哀嚎：“姐姐，姐，你要记得爸爸说过的话，你要救我啊姐！我不想坐牢，我不要——” 林琬面无表情就走，懒得听他聒噪。 这个时候他知道喊姐姐了，刀架在脖子上知道认怂了。 爸爸爸爸，拿爸爸压她，要不是他也姓林，要不是爸爸临终遗言犹如在耳，她第一个让他死在牢里。 “要么说你是做慈善呢，你弟弟给你惹了这么大个麻烦，你还能帮他出来，真是菩萨菩萨，我得给你拜一拜。” 陆川站在拘留所门口，冲她双手合十鞠了个躬。 林琬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对他说：“滚。” 陆川笑嘻嘻的，还没说什么，林琬忽然看向右边，一脸警惕。 “怎么了？见鬼了？” 陆川跟着看过去，车来车往，人流如织。 什么也没有。 林琬收回目光，轻声说：“有狗仔。” 陆川不以为意，抱着手臂说：“那又怎么样？男未婚女未嫁，孤男寡女站在太阳底下犯法吗？拍就拍，我看哪个媒体敢发。” “上一个口气这么狂妄的公司已经倒闭了。”林琬呵了一声，越过他下台阶往车边走。 等她坐进副驾驶，陆川才坐进来。 他笑着说“我可不会那么蠢轻易相信别人还把材料随便交出去”，刚系好安全带，看到林琬的身体僵住。 她白着脸猛抽了十几张纸捂住嘴，有预感一样，接下来就猛烈咳嗽起来。 陆川在旁边拍她的背顺她的气，听她咳的，感觉下一秒肺都要咳出来了。 刚想说“实在不行去趟医院”，就看到星星点点的红色，登时脸都变了。 他握住林琬的手，看到她捂嘴的纸巾上有血，吓得魂都飞了。 这是他这辈子头一次看到有人咳血。 陆川几乎是把车子当成飞机开，一路上油门踩死冲到医院，把林琬横抱进医院里，嚷嚷着急救。 正好洛羽在，看到是林琬，立刻就推着担架就过来，把人送进急诊室。 陆川在走廊上扶着墙弯腰喘气，一路上他脑子都不带转的，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觉得林琬下一刻就要死了。 他在跟时间赛跑，他得拉林琬一把。 “陆先生。” 身后传来一声带有愠气的叫声。 陆川听到这声音，没有立刻抬头，兀自平复了呼吸之后，站直身体，转身面对沈清清。 他打量了她一眼，说：“好久不见啊，凌太太。” 沈清清脸蹭的一下子红了。 她走过来，瞪红了眼睛看他，眼泪马上就能掉下来。 一看到这个人，她就觉得委屈。 “你到现在还说这种话来开我的玩笑？陆川，你有没有心啊？” 陆川听她说话，大拇指刮了一下眉毛，笑了笑说：“开个玩笑而已，至于吗？” “你为什么不来找我？”沈清清吸了下鼻子，语气坚硬了些，仰头质问他的时候盯着他的脸，不放过他脸上任何表情。 “你跟凌司夜离婚了吗？” “我……” “你现在住在谁的房子里？” 沈清清愣了愣。 陆川似笑非笑看着她，看到她语塞的表情眼里有几分意味深长的笑意。 听到身后有开门的声音，他转身看过去，听到身后沈清清的声音说道。 “我跟他离婚，你会娶我吗？” 林琬出来了。 沈清清没有等到陆川的回答，看着他慌张地跑过去迎接林琬，她从来没有见过他脸上有那样担心害怕的表情。 原来这个人也是有心的。 她擦干了眼泪，不甘心地想凭什么。她用六年时间跟林琬抢凌司夜，又要再跟她抢另外一个男人。 林琬为什么还不死！ 贱人！！ “陆先生不用太担心。”洛羽一边替林琬检查仪器，语气不善地说，“她能活到现在已经算是好运了，过去三个月里我有很多次都觉得她撑不过去，不过每一次她都能挺过去。” 陆川不满地说：“洛医生，你能说几句好听的吗？病人还没醒呢，哪有这么咒她的？” 洛羽看了看陆川，哼了声，嘀咕说“现在知道话不好听了早干嘛去了”。 又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确定林琬没什么大问题，到了她这个阶段的，大多数病人都已经头发掉光，人就生骨头了。 她就是靠着年轻，还能下地走路东逛西逛，吐点血算什么，要是哪个癌症晚期就剩两月活头的人跟正常人一模一样，那才有问题。 洛羽叮嘱陆川好好看着她，等她醒了一定要第一时间喊医生来，就走了。 陆川刚想起来还有个事情没问，走出门正好要和凌司夜撞上。 “你怎么在这里？”陆川皱眉，挡在门口，“你有什么事吗？” 凌司夜难得不发脾气，说：“我来看看她。” 陆川打量他，看他除了消沉一点跟以前没什么两样，觉得打击得有点轻了，心有遗憾。 “你怎么知道她有事？” 凌司夜也不隐瞒，直说：“我去见过林跃，门口保安告诉我，有辆车子疯了一样从拘留所门口飙车，被警车跟了一路，到了医院。” “警车？”陆川抬眉，“我没看到什么警车啊？” 他回想了一下，刚刚一路上他除了看路什么也没注意，问他有没有警车还真不清楚。 凌司夜面无表情地说：“我把他们摆平了。”他抬头，“这样可以让我进去看她一眼吗？” 陆川不情不愿让开。 想到自己有事情去问洛羽医生，索性不留下来听凌司夜说什么，免得生气。 凌司夜进了病房，看到林琬躺在床上，坐在一边握着她的手。 “我相信了，这一次我真的信了。” 他低下头，狼狈地笑了笑，嘲讽自己的无知。 怎么会现在才看明白，现在才知道，林琬的日子是真的所剩无多了呢。 他都做了些什么…… 回想以前自己的所作所为，他忍不住眼眶发红，手心捂着眼睛，忍着不掉眼泪。 第194章 别说对不起 林琬醒来就看到这一幕。 她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抽了一下手，惊动了凌司夜。 凌司夜连忙抬头，看到她醒了，连忙站起来要去叫医生。 “哭什么？”林琬偏头看他。 凌司夜被拆穿了之后，也不尴尬，反倒有些不知所措，站在那里手也不知道该怎么放。 即便现在凌氏倒了，他在外面也没有这么束手无策过。 林琬认真地看着他，说：“别说是因为知道我快死了，所以为我哭。” 凌司夜想说什么，看到林琬的目光，话在嘴边滚来滚去说不出口。 林琬笑了一下，转开目光，盯着天花板。 “早一些时候，你要是为我哭一哭，我也死心塌地了。这些年一直是你在欺负我，你有什么好哭的。” “对……” “别说那三个字！” 林琬脸色变得有点难看。 凌司夜说好。 林琬闭了闭眼睛。 “我累了。” 凌司夜没再说什么，离开病房，走的时候顺便叫了一下医生。 林琬无声落泪。 当初她一而再地道歉，为她没做过的不该由她承担的或者只是为了让凌司夜消气的事情说“对不起”，那个时候他是怎么呵斥自己的来着。 ——别再让我听见这三个字。 但她时常忍不住。 看到他愤怒，就想说对不起。 看到他愁眉不展，想说对不起。 看到他一边靠近她一边推开她，摇摆不定心不由己，也想说对不起。 凌司夜不让她说，又以为她有多想说。 她又不是什么卑贱的人，自甘堕落到这个地步，需要讨好他奉承他来活着。 她说对不起，只是不想看到他为难。 林琬咬着枕巾，压抑地哭泣着，眼泪流进被子里，她想问爸爸，为什么风水轮流转，仇人得到报应了，她却没有复仇的快感。 为什么她看到凌司夜不得志的样子比以前还要难过痛苦？ 病房门口，洛羽医生被陆川拦住。 他靠在门边，说：“哭得稀里哗啦的，大概是没什么事。” 洛羽皱眉：“好端端怎么哭了？是哪里不舒服？” “心里。”陆川脸色不太好看，瞥了一眼走廊尽头，那里已经没有人了，但他还是不痛快，“凌司夜刚刚来了。” 洛羽哦了一声。 她抱着手臂后退一步，上下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个看起来纨绔不靠谱的公子哥，心里想着这人能比凌司夜好到哪里去。 虽然脾气比凌司夜好一点。 “我说洛医生，能别这么不礼貌吗？”陆川露出牙齿不客气地笑了笑，“我刚刚问你的事，你能给我一个答案不能？” “你想要傅林深医生的联系方式，不是我不给，是我现在也联系不上。实话告诉你，傅医生多半是被家里关起来了。” 洛羽说了两句，又察觉自己说得太多，咳了两声，推开他往里走。 林琬听到开门的大动静就已经擦了眼泪，看到是洛羽，跟她打了个招呼。 “又麻烦你了，洛医生。” 洛羽问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问完了又笑着摇头，说：“我这也是白问，没有人这个时候还有舒服的。你现在要是决定住院了，我立刻就给你安排。” “谢谢，但是……” “但是不用了。”洛羽摇头无奈，“就知道你还是这样，下回我问都不问了。” 林琬笑了笑，说：“但愿还有下回。” 陆川打算强行把林琬留在医院里，他可跟凌司夜不一样，他坚决认为在医院里好一点，对林琬的病来说更方便。 好不容易让林琬进了医院，岂有让她再出去的道理。 陆川做事情说一不二，林琬想要出院他说什么也不肯。 洛羽有点佩服陆川了。 眼看这两个人为了出不出院吵了几个架，林琬看起来脸色苍白，骂起人来还挺有力气，声音也越来越大。 护士背着他们小声说：“林小姐天天这么吵，提提精神，也挺有用的，出点儿汗，当运动了。” 洛羽也看着这两个冤家，觉得陆川对林琬确实是真心的。 直到某一天夜里，她看到凌司夜站在病房外面，透过玻璃窗户看着里面的人一动不动好几个小时。 洛羽当时路过，看了一眼，巡完房回来又看到他还在那里，等过了一小时从办公室出来，他动作都没变过。 有时候她真不理解凌司夜在想什么。 这个时候他演情真意切的戏码有什么用，林琬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她有半条命不是阎王收的，是凌司夜收的。 林琬和陆川在一起，至少快乐一点。 拘留所那边传来消息，陆川受托，在林琬哀求下，以多住院一天为交易，亲自跑了一趟拘留所。 林跃被保释出来了。 他看到陆川，忍不住颤抖。 陆川冷眼看他，说：“要不是你姐姐，我早就弄死你了。” 林跃看着他，忽然疯了一样，扑过来要打他。 被陆川一拳打倒在地上，不解气的，又过去踹了一脚。 律师把他拉开，劝他说：“公众场合，影响不好，影响不好。” 林跃捂着脸，在地上打滚，说：“我他妈知道是你！是你害我，不是凌司夜，他妈的是你！你个王八蛋！！” 陆川笑了一下，顶了顶前牙，走过去蹲在他面前，拽起他的衣领，恶狠狠地说：“救你出来的也是我！我要是真想弄死你，你等不到今天。我大可以不把你的事情告诉林琬，她自顾不暇一时半会不会知道你死在哪里，但我还是告诉她了。我要是真想让你死，你他妈活不到今天。” 他扔开他的衣领，站起来插着腰转了一圈，冲旁边一脸忧愁的律师笑了一下，转头又用力给了林跃一脚。 而后才怒气冲冲离开。 同一时间，他当街打人的照片被拍下来，上传到了论坛上。 陆川气得跑去喝酒，谁打电话都不接，喝得醉醺醺，一个人倒在包厢里睡大觉。 林琬在论坛上看到照片，放大一看，林跃还活着就行了。 她抬头看了一眼坐在她面前半天不说话的人。 放下手机，问道：“你还有事吗？” 凌司夜来了两个小时了。 就这么干坐着，也不说什么。 凌司夜摇头：“我就想这么陪着你。” 第195章 说点故事来听 林琬三番两次压下心头怒火。 知道赶不走这个人，索性就放平常心，对别人怎么样，对他也怎么样。 瞟了他一眼，咳一声。 凌司夜立刻有点紧张，看了一眼窗户，以为是窗户没关紧风跑进来了。 “来都来了，说点有意思的来听听。” 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枕头上。 凌司夜想了想，说：“我正准备跟沈清清离婚。” 林琬愣了一下。 有些僵硬地扭开脸，心想这算什么有意思的事情。都知道沈清清就是陆川放在他身边这么多年来偷偷收集材料害他的人，他要是真的还继续跟沈清清过日子，不知道多少人要在背后戳他脊梁骨了。 “这算什么，说点别的。” “你想听什么？” “我想知道什么，问了你都说？” 凌司夜沉默了一会儿。 林琬没有得寸进尺，她耐心地等着他的回答。无论他点头与否都无所谓，她早就做好准备，不会强行要他承诺什么。 没想到的是他点头了。 这下换林琬有些不知所措。 凌司夜靠在沙发上，头仰着撑在沙发背上，叹口气，说：“好多天没有睡过好觉了，总是做噩梦。你想听什么，趁现在问我，我脑子不清醒，什么都告诉你。” “我爸爸死之前，跟你说过什么？” 凌司夜没有回答。 林琬看着他，心情异常平静。 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真的能问出这个问题，还是以这样的心情。 她常常做梦，梦到爸爸的惨死，她回到林氏办公大楼，躺在爸爸办公室的沙发上，回忆以前爸爸办公的时候让她在沙发上等她的情形。 爸爸最后跟她说的话是“林跃”，让她有点不甘心，难道他就没有别的叮嘱吗？ “他问我，”凌司夜轻声开口，“会不会后悔？” 林国昌是服用药物刺激心脏病发而死，服药之前凌司夜和他就在林氏大楼办公室见面，当时事发之后外头传说尸体是怎么被弄进大楼那些传言都是假的，林国昌是自己走进去的。 他知道凌司夜想做什么，提出最后一个要求是在林氏见面。 他也知道他吃的药不是自己平时吃的药，他还是吃了。 凌司夜用手背撑着额头，说：“我早就跟你说过，你爸爸早有死意。那个时候想要他死的人不止是我，他知道的东西太多了，在拘留所里他见过多少人你知道吗？那些人的身份随便说一个都不得了，林家这些年这么风光，你爸爸厉害，也少不了这些人的势力帮衬。” 林琬咬牙忍着，别想用这种话三言两语蒙骗她。 她不信。 不是她亲眼看见，不是爸爸亲口说的，她不信。 凌司夜没听到她的声音，坐直了身体，看到她正在出神，这么多年，他也算了解她一点。 “你不信的话，我可以给你录音。” 林琬猛的一震。 她惊恐地看着凌司夜。 凌司夜平静地说：“我和你爸爸最后见面说的话，我录音了。我实话告诉你，当时不止我一个人在林氏，我身边也有掣肘，我不信任何人，为了避免麻烦，我录了音。” 林琬意识到他这么做的原因，有点不明白了。 那场录音想必内容很精彩，足可以作为一些要挟，至少能让这次凌氏的危机度过。 要是那些人来头那么大，他把录音藏着掖着做什么？ 凌司夜知道她在想什么，笑了笑，说：“你太天真了。他们知道我有录音，将来会给我一个面子，我一旦曝光这个录音，或者拿着这录音去跟他们做交易，我的下场就跟你爸爸一样。” 林琬迟疑地说：“那你现在给我听，不怕我曝光出去吗？” “你会吗？” 他又靠回去。 林琬转开视线，有些心慌。 今天晚上她知道的事情超出她的预料了，本来以为只是随便说话解闷，怎么扯到这上面来了。 她心烦意乱，没有再说话。 凌司夜靠在沙发上也没出声音，似乎睡着了。林琬也没吵他，自己躺下来，回想他刚刚说的那些话。 其实早有苗头，她应该看得出来。 小时候关雨衡还没出国的时候，有一次他们无意中偷听到爸爸和关鹤的谈话，他们在书房里吵起来了，俨然忘了外头还有两个小孩。 那时候听到的内容大多都忘了，只记得关鹤很生气地大吼了一句“你是在玩火！” 当时关雨衡年轻装老成，拉着她走开。 问他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他就装得神秘兮兮说她不该问。 女孩不要知道那么多，你就等着有一天嫁人就行了，别管闲事。 爸爸在刀尖上行走，已经不是一年两年了。 几乎从她生下来开始，林家一直是在走上坡路，一路辉煌风光，势头无量。别的不说，至少在鹿城是有头有脸了。 她却从来没有怀疑过什么。 苹果园…… 直到苹果园出现，这个项目太奇怪了，她才有了一点猜测。 关雨衡回国直接点明，拽凌司夜下场，结果自己被靳家先玩死了。 现在想想，关雨衡回国的时间也巧。 凌司夜一觉睡了两个小时，林琬一直等他醒，有事情问他。 他刚坐起来，就听到林琬说话。 “关雨衡那时候回国，是因为关家也出事了，是？” 凌司夜看向她。 “你琢磨这个琢磨了两个小时？” 林琬咬牙切齿：“谁让你睡了两个小时。” 凌司夜站起来，动了动身体，又去给自己接了杯水，站在窗边眺望夜景。 “是，关鹤出事了。” 他顿了一下，又说：“我和关雨衡根本不熟，很多事情是跟他打交道的时候摸索出来的，原先我也不知道你爸爸和关鹤有交情，是后来……无意中得知的。” 林琬坐了起来。 她思绪一下子清晰了。 “我爸和关叔叔各自经营黑白两道，表面上看起来两人渐行渐远，实际上是用这种方式保证权力，好在有一天一方出事，另一方能另行其道出手相助。” “这我可不知道。” 凌司夜一口气把水喝完，纸杯扔进垃圾桶里。 随着哐的一声，他抬眼，目光灼灼。 “但我知道关雨衡就是死在靳家人手上，他要利用靳家赌一把，赌输了。” 第196章 害死我爸爸的人 后半夜的时候，凌司夜离开。 林琬是没有睡意了，一直睁着眼睛直到天亮，陆川进来的时候，她看着他皱眉。 “一身酒气。” 陆川往后退了两步。 “别乱说，我都回去洗了澡，醒酒三个小时了啊。” 林琬侧躺着盯着他，没说话。 陆川避开她的目光走过去开了点窗户通风，她还是不说话，受不了了，主动说：“是，我是打了林跃，怎么了，他不该打吗？” “该。” 林琬言简意赅。 但陆川听着怎么都不得劲。 他还想辩解几句，林琬忽然问他：“你跟靳盛什么交情？” 陆川顿了一下。 对于她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感到莫名其妙，摊开手不明所以。 林琬换了个问法：“你和靳盛怎么认识的？” 陆川笑了一下，走过来坐在她床边。 “说，想知道什么？” “你们一个个都这么大方？” “一个个？”陆川从椅子上蹦起来，指着自己的鼻子，“除了我还有谁？昨晚凌司夜来过了？我就不能走开一步，今天晚上我在这里盯着！” 林琬无语，说：“别幼稚了。” 陆川脸色变得难看起来，阴阳怪气难听的话马上就要从嘴里出来，在这之前，被林琬一句话挡了回去。 “我都答应你住院了。” 陆川脸色瞬间就变好了，重新坐下来。 他看了看外头的亮光，说：“你别说话了，饿不饿，我给你买点吃的来，你吃完了想问什么再问。” “不想吃。” 这三个字刚说出口，在陆川威胁的目光下，林琬不情愿撇了撇嘴，又说“青菜粥”。 陆川立刻拿电话去订餐了。 等他再回来的时候，林琬已经睡着了。 一晚上没睡，眼底下乌青很明显。 就这么些日子，陆川已经能从她神情里看出来她休息得好不好，是真的舒服还是假装舒服。 这女人实际上没那么难懂。 他重新又拿着手机走出去，站在走廊尽头打电话，度过电话那头的人说：“把林跃关紧了，别让任何人把他带走，昨天晚上的新闻撤了，哪家媒体发的，给点教训。” 说话的时候眼底冰冷的寒霜覆盖。 “我这些天忙，没空盯着，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告诉我。事情还没完呢。” 察觉到什么，他转身。 洛羽医生手里拿着一本书站在他身后两米远。 变脸一样，眼底的冬天一下子没了，又换成嬉皮笑脸的样子，冲洛羽夸张地弯了个腰。 “洛医生早上好啊。” 洛羽打量面前这个男人，她刚刚的确听到了他说的一些话，这人善变，语气前后就跟两个人一样。 她惹不起。 跟着笑了笑，说：“早上好，陆先生。林琬今天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多赖洛医生的医术高超。” “这我可不敢居功。身为林琬的主治医生，从她确诊开始就一直劝她住院治疗，她就是不答应，现在陆先生劝住她了，这我还得感谢你呢。” 陆川笑了笑，走过去，站在她身边。 歪头看着她，说：“我们也别感谢来感谢去的，洛医生治病救人，我救心爱的人，都是一样的目的。” 说完，微微点了下头，走开了。 林琬刚睡着，就做了一个梦。 梦到自己在林氏大楼，爸爸的办公室里，坐在绿皮沙发上，听爸爸正在打电话。 忽然爸爸就走过来，拉着她的手，跟她说“琬琬，快走。” 她问爸爸她要去哪里，爸爸不说话，只是让她快点走。爸爸一直催促她，推搡着把她往门外推，可是门外是万丈深渊，爸爸只顾着让她走，却没看到前方没有路。 她踏脚踩空那瞬间，吓醒了。 陆川趴在床边看着她，说：“你梦魇了，我一直想叫醒你。” 林琬脸色煞白，不住的深呼吸。 陆川好奇地问她：“梦见什么了？” “害死我爸爸的究竟是什么人？” 陆川愣了一下。 站直了身体，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林琬撑起身体，直直盯着他：“除了凌司夜，还有谁？” “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你清楚，陆川，告诉我。” 陆川往后退了好几步，举起双手放在耳边，脸色凝重地看着她，一直退到门口。 “你还没睡醒，我先不打扰你了。” 他闪身走人，不管林琬怎么叫他他都没有留下。 陆川一路开车去找凌司夜，在凌氏找到他，这大楼除了门口保安没有一个人，凌司夜还在办公室里不知道看什么文件。 陆川一路上畅通无阻上了楼，冲进办公室，质问凌司夜跟林琬说了什么。 “什么都说了，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我都说了。” 凌司夜从文件里抬起头来。 看他暴跳如雷的样子，嗤得不屑笑了笑。 “她不应该知道这些吗？她以为是我害死林国昌，但那时候林国昌注定要死。” “你敢跟她说这个，你怎么不敢跟她说给林国昌的药就是你亲自递的。林国昌注定要死，也跟你脱不了干系！” 凌司夜沉默了两秒。 他看着生气的走来走去的陆川，问道：“那跟你没关系吗？” “跟我有屁关系！” “你自己心里清楚。这些年我要是作恶多端，你也没有少在旁边递刀。这一次是你赢了，下一次就未必。” 他云淡风轻的样子让陆川怒火中烧。 恨不得过去跟他打一架撒撒气。 踹了两下椅子，砸了一个杯子，才毫不解气地离开。 凌司夜目送他走远，没什么表情，对于他的无理取闹也没有任何的反应。 这一次的背叛倒也让他学会了不少东西。 不算一无所获。 凌氏是没了，他苦心经营多年的成果灰飞烟灭，有人要让凌氏倒，陆川也不过是一枚棋子。 不过无所谓。 他有从头再来的机会。 这鹿城总有一天是要变天的，不会有人能永远高高在上。 他还年轻，他耗得起，等得起。 现在唯一的心愿，是林琬能活下来，陪他一起亲眼看着他重新站起来。 那个时候，也许他也可以问林琬愿不愿意，让他帮忙为林氏做点什么。 林国昌那个时候问他后不后悔娶她，他怎么回答的？ 凌司夜闭上眼睛想了想。 ——不后悔。 第197章 为你遮风挡雨的人 有人在门外用力敲门。 林琬以为又是陆川为了吸引她注意力的顽劣恶作剧，冲过去打开门时骂人的话都到了嘴边，看到外面站的人顿了一下。 随后没好气地说：“你来这里干嘛？” 林跃手里紧紧抱着一个黑色的书包，脸色苍白惶恐，眼神往旁边飘，压着声音说：“林琬，你必须得救我！” 林琬扫了一眼他手里的包，挡在门口没打算放他进去。 “我把你从拘留所弄出来还不够，再说你看我算能救得了谁的样子？” “我不管。”林跃硬挤进门里来，反手把门关上，恶狠狠地说，“我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你林家不会完蛋，你必须对我负责。” 林琬面无表情看着他。 他们同父异母，这房子是她的亲外婆留下的财产，跟这位林少爷没有半点关系。 但他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的，视察领地一样。 手里的包就没有放下过。 林琬抱着手臂靠在门口，语气平平：“看够了没有？” “给我找个地方睡觉。” 林跃在沙发上大大咧咧坐下来。 伸手从桌子上拿了瓶矿泉水拧开喝了两口，另一只手里夹着的书包就没有放下来过，宁可凹着不舒服的姿势也要紧紧搂在怀里。 林琬收回目光，在门口的椅子坐下，说：“陆川每天都会来这里，你确定你要留在这儿？” 林跃的脸色变了变。 林琬嗤了一声，看他吓得要死的表情就知道他是从陆川那里偷跑出来的。 上回把人从拘留所弄出来之后，陆川就把人带走了，以陆川的脾气，是不会让林跃再到处乱跑惹是生非。 她是不用担心陆川会不会把林跃弄死，毕竟他跟凌司夜不一样，他不屑对林跃动手，没准还觉得把林跃留下脏了他的地方。 外面有一辆自行车经过，突然打了一个铃就把林跃吓得够呛。 他又站起来，慌慌张张要往外走。 “你现在跨出这个门我立刻报警。”林琬在他身后说。 林跃没搭理她，径直往前走。 在他耳朵里，林琬的话就跟放屁没两样，他从来没怕过她。 林琬已经掏出手机按下那三个数字，眼看林跃已经打开大门要走出去，结果又退了回来。 她正准备拨号的手停了一下。 看着林跃扑通摔到地上哎哟乱叫的样子，抻头看了看被门板挡住的外头的情况。 进来的居然是凌司夜。 林琬愣了一下，又看到地上吓得往旁边直缩的林跃。 “他干什么了？” 凌司夜看了她一眼，说：“之后再跟你解释。” 他走过去弯腰提溜着林跃的后衣领，林跃挣扎一下，凌司夜就给他一拳，直到把他打服了，不乱动了，才拖着他往外走，把他扔给外面的人。 林琬握着手机走过去，愁容满面，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看到门口七八个男人，以及靠着墙边远远站着的陆川，眉毛紧拧。 林跃已经被那些男人带上车了。 “到底怎么回事？”她扭头盯着凌司夜。 “你弟弟有病。”凌司夜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擦了一下嘴边因为林跃的挣扎被他手里书包链子刮到的红痕，“他那个包里装了一截手指。” 林琬难以置信地哈了一声。 凌司夜看了一眼带着林跃走了的陆川，指着他的身影说：“把那人气死了。” 林琬看过去。 那道身影已经走到了巷子口，远远看起来还能看到他周身散出来的的怒气。 “林跃逃跑的时候，把陆川的人手指头剁了半截，还装在包里，他真是……” 连凌司夜都说不下去了。 他这辈子见过不少血腥的场面，那些狠人动起手来压根不在乎什么一截半截手指头的。 但是林跃这个蠢货居然剁了别人的手指头当成宝贝藏起来，属实有点失心疯。 林琬叹了一口气，又有点担忧：“陆川不会弄死他？” “会的。” 林琬眼睛都瞪大了。 她立刻就要追过去跟陆川好好谈谈。 凌司夜拉住她，皱眉道：“跟你开玩笑的。再说你现在要去替林跃说好话？你当陆川是什么大圣人？” “那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林跃去死？” 林琬甩开他的手就跑。 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那么大力气。 凌司夜被甩开都傻了，这也不能怪他之前怎么也不信林琬有病，哪个病人这么有劲？ 他连忙跟着林琬朝巷子外面走去。 灰色跑车还停在那里。 陆川就坐在车里玩手机，大冬天的开敞篷，这个世界上疯子聚一窝了。 林琬走过去，撑着车门喘气。 “陆川，你冷静一点。” 陆川低头看手机，神色冷若冰霜，对她说的话不为所动。 林琬伸手要去开车门，被锁住了。 又看到陆川伸手摁了一下，敞篷关闭，她被挡在车子外面，任她怎么说陆川都没抬头看她一下。 “陆川！” 林琬拍车门，急得脸都红了。 凌司夜远远站着看他们，知道这会儿自己出现在陆川面前，估计他更不想搭理林琬。 这事要是换成是他，林跃居然敢把他的人的手指头弄断了，他怎么也会让林跃的十根手指断一半。 他向来睚眦必报，而且绝对不会给林跃机会让他出现在林琬面前，被林琬知道这个事情。 看林琬在陆川面前气急败坏的样子，他真想过去把她拉走。 但现在不行。 他过去只会让事情更糟，帮不了林琬，只会让林跃死得更惨。 林琬深深吸了口气，沉下脸来，拍了拍车窗。 “陆川，你不跟我说话，以后都别说了。” 陆川侧头，面无表情看了她一眼。 林琬眼眶发红，不知道是为他急的还是为林跃。 他慢慢降下车窗。 在林琬开口之前说：“你答应过我会住院的。” 林琬一僵，没想到他会说这个。 一时间有点语塞。 “我……” “我去医院没有看到你，又接到消息说你的好弟弟弄伤了我的人，我还没原谅你，你现在要来为你的好弟弟说情？” 林琬从来没见过陆川这么冷漠的样子。 她心里觉得愤忿，正想要反驳，看到陆川看了一眼后视镜，嘲讽地笑了一下。 “也是，愿意为林大小姐遮雨的人很多，不缺我一个。” 他说完，没给林琬说话的机会，驱车离开。 第198章 别当救世祖了 林琬怕林跃真的死了，她没法跟爸爸交代，扭头看到站在墙根底下的凌司夜，冲过去拽住他的衣袖。 “带我去陆川那里。” 凌司夜摇了摇头。 林琬着急地说：“林跃会死的！” 她急得眼泪直掉，一边痛恨自己不得不为了对爸爸的承诺让林跃活着，一边又气林跃愚蠢没事找事。 甩开手，擦了擦眼泪，她决定自己去找陆川。 凌司夜也没拦着她，看她往前走，冲她的背影说：“你现在去了陆川只会更生气。” 林琬不是不知道。 她停下来，闭了闭眼睛。 但她就怕万一，万一陆川气疯了，把林跃神不知鬼不觉弄死了怎么办？陆川也是个疯子，她必须想办法拦着他。 林琬掏出手机，准备报警。 凌司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她身边，从她手里夺走手机，沉沉看着她。 林琬被他的目光震慑。 猛地想起来面前这个人以前的样子，她怎么会理所当然以为这些天的凌司夜就是真正的凌司夜，错了，凌司夜心狠手辣口蜜腹剑，她经受了六年居然还敢忘。 她后退了两步，盯着地上。 “林跃不会有事，我跟你保证。”凌司夜把通话界面的号码删光了，把手机塞回她口袋里。 看她避开自己的目光，知道她感到失望，但也不能真的让她就这么去找陆川。 他比她了解陆川多了。 林跃砍了陆川的人半根手指，陆川只会原样奉还。他那个人说是做事心狠，但不会多事。林跃少半截手指死不了人，如果林琬非要过去再多说废话，就不一定只是半个手指头的事情了。 凌司夜知道自己在林琬心里没什么好地位，多解释也没用，只能阻止她。 她失魂落魄地往回走，进了院子就把门关了，不让凌司夜跟进来。 凌司夜也没有怨言，就在门口的石板上坐下。 天黑后，巷子里的风一阵阵的猛灌，呼啸得跟有一只野兽跑进来一样，石板渗着寒气，凌司夜坐着差点睡着了。 他闻到有人家里的饭菜香，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门。 凌氏还没完蛋之前，他知道林跃还做了什么事情。 有些事情是他故意促成的，比如让林跃在顾士国的葬礼上胡言乱语，比如再早一点的时候故意放松看守让林跃跑出去，诱导他到一些派对上认识一些人，比如借他钱让他去赌场。 为了败坏林家所剩不多的名声，让林家最后的一点人脉彻底被林跃摧毁干净，煞费苦心。 没想到刚放了线还没收网，捕鱼人先被在后的黄雀踹进水里。 这几天他一直分析形势，回忆陆川是怎么在他身边布置计划，除了利用沈清清，还有什么。 他想明白了一点。 门打开，林琬走出来，她换了一件更厚的外套，整张脸都缩在围巾里。 凌司夜侧头看她，没有站起来。 “你能跟我保证，林跃死不了吗？” 凌司夜笑了笑，说：“能。” “为什么？” “我说了你就信？” 林琬沉默了一会儿，点头。 凌司夜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拉了拉外套，走过去站在矮她一层的台阶下，和她平视，看着她的眼睛。 “陆川吃软不吃硬，你要是在他面前吵着让他不许动林跃，他反而要动。你不去找他，他看不到你，惦记你，也就放过林跃了。” 林琬点了下头：“有道理。” 不等凌司夜开口，她又说：“你这么了解他，怎么还掉他的陷阱里了？” 凌司夜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他抬头看了一眼月色，“这么晚了，我走了。” 仿佛他在门口冒着风坐了几个小时，鼻子都冻红了，就是为了等她出来跟她说这几句话一样。 然后就走得干干脆脆。 林琬盯着他消失在路尽头的身型，嘀咕道：“饭都煮好了。” 她正要转身进门，忽然巷子外面闪过一道车灯。 转瞬即逝，她却想到了什么。 沿着墙边慢慢往外走，月色比路灯还亮，快要十五了，快要过年了，有人家已经挂上了红灯笼。 走过去一看，果然巷子外头的空地上停了一辆黑色的车。 跟白天那辆高调的跑车不一样，停在那里存在感很低，要不是林琬特地先过来，别的路人经过都不会看一眼。 陆川就靠在车边抽烟。 凌司夜已经走得不见人影了。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她记得凌司夜也是往这边走的，这么快就走没了？ 她东看看西瞧瞧，慢慢靠近那辆车。 陆川正在点火，风太大，火点不着。 林琬伸手过去替他挡风，陆川抬眼看了她一眼，啪嗒，打火机窜出一跳火苗，他吸了口烟，着了。 林琬闻到烟草的味道，有点目眩。 “给我也来一根。” 陆川眯了眼睛，说：“找死吗？” “你没把他弄死？” 他哼了一声，含糊地说：“差点。” 林琬心里不安地直跳，忍不住就想说一些什么质问的话，话到了嘴边又想到凌司夜刚才说的那些，怕真的刺激陆川。 “林琬，你是真的不明白还是假的不明白？” 陆川把烟夹在手上，低头靠近她。 “我今天生气的不是林跃那王八蛋逃跑，我气的是今天早上到医院的时候发现你他妈的不在那里！你答应过我住院的，你言而无信！” 林琬的火又窜起来。 她往后退了半步，声音也高了一截，反驳道：“我只答应你多住两天，什么时候说了一直住下去了，医院闷得很，我不想待了。” 她盯着陆川，“别当救世祖了，我就算明天就死也跟你没关系，你用不着拉我。” 陆川瞪她。 她也还击，瞪得比他还凶。 最后还是陆川先败下阵来，转开目光。 “我联系上傅林深了，他告诉我他找到新药了，但是一直不能弄回国内，傅家人把他当贼一样盯着，不许他再回国靠近你。林琬，你不在意自己的死活，有人一直在意，他，我，还有别人。” 林琬鼻子酸了酸，别开脸。 陆川轻声说：“就想让一个人多活几天，怎么这么难呢。” 第199章 睡吧，琬琬 凌司夜服了。 至少这一点，他真的心服口服。 得知林琬愿意住进私人疗养院接受治疗那一刻开始，他头一次觉得陆川这人有点东西。 以前在商场上摸爬打滚，陆川年轻狂妄，惹了不少麻烦，还是他替陆川收拾的局面。这一次凌氏被陆川设计出了事，他也没多绝望，知道鹿城的局势动荡，就算不是陆川设计他，也有别人。 他不觉得自己真的输了陆川。 但这一次他不得不佩服。 得知林琬癌症之后，凌司夜去找洛羽医生长谈过一次，知道林琬态度消极，不愿意配合治疗，让医生没有办法。 她病了之后一直是靠傅林深弄回来国外的各种特效药维持，说到底有钱就是好，那些药每一颗都贵得发指，林琬病到现在已经吃掉了小城市的一套房。 要不是傅林深的努力，那些药有钱还不一定买得到。 林琬不知道这些，对于她来说吃药也不是为了活得久一点，而是为了减少当下的痛苦。 洛羽劝了她很多次，让她住院，免得在家里出了什么事情不方便，都被林琬拒绝了。 这一次，林琬居然答应了陆川。 说不上来有什么不高兴的，甚至也没有嫉妒的心情，在知道林琬的病之后，凌司夜没有别的想法，就想守着她。 她愿意住院治疗，他就在医院里陪着她。 她想要回家度过剩下的日子，他也不离不弃，守在身边。 他已经错过太多了，现在后悔莫及，只觉得时间留给他的太少了，不愿意再浪费一分一秒，只要能再多看看她，陪着她，和她说话，就已经让他心满意足。 私人疗养院在郊区，风景优美，周围安静。 医疗资源很好，是鹿城唯一一家国外资金设立的医院，外国的仪器也可以进到这里。 只要想办法，傅林深联系到的仪器就可以弄进来为林琬治病。 陆川为了这个事情亲自去了一趟欧洲。 他只在林琬住院的第一天出现过一次，远远地看到凌司夜陪着她，忍住了心里的酸意，顾全大局不这个时候找凌司夜算账，转天就专机飞出国去和傅林深见面，把他的药和仪器带进来。 “一片叶子也没有。” 林琬站在窗边，看着外面光秃秃的树。 南方气候温暖一点，往年的冬天一般情况下都还是会绿叶的，偏偏他病房外面这棵树，光溜溜的只有树杈。 凌司夜看了一眼，说：“这种树本来就没有叶子。” 林琬脸色略微有些尴尬，咳了一声，扭头看他再干什么，见他手里拿了一份材料在看。 公司都没了，还装模作样忙呢。 “这有个好玩的，你看不看？”凌司夜注意到她的目光，冲她举了举手里的纸。 林琬假装不在意走过去，说：“随便看看。” 凌司夜在她开口之前就已经递出来了，她接过来看了一眼，张大嘴巴感到诧异。 “苹果园项目又停了？” 她一阵头晕，赶紧坐下。 凌司夜这份材料明显是内部文件，不可能是新闻报道出来的。 “放心，林天成没什么事。实际上我偷偷告诉你，他还不知道你人在哪里，陆川是不是跟你说过会让林天成来看你？假的。林天成已经去nj了。” 林琬搞不明白了。 凌司夜告诉她：“其实苹果园项目做到这个程度已经差不多了，从一开始林天成就没打算完成，做给别人看看，让人知道他的能力而已。靳家现在力保他，苹果园流动的资金危机早已经解除了，这是靳家对林天成的考验，他通过考验，接下来就是仕途无量了。”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林琬怀疑地看着他，“靳家能力保林天成，你当初怎么不想办法让靳家力保你？或者找别的势力力保你？” “靳家盯的又不是鹿城这块肉。我在鹿城多少是碍了一些人的眼，没人帮我我清楚。再说这一次出事，也不一定就是坏事。” 死鸭子嘴硬。 林琬腹诽，都这个样了还不是坏事，那什么圈坏事，人死了家也没了才叫坏？ 凌氏怎么也刚重新起步六年，又一下子垮了。 放在她身上，她非发疯不可。 “患者林琬，”护士推着车走进来，林琬连忙坐回床上，护士笑了笑，“没关系，下来走走也是好事。来，我测一下体温。” 林琬老实配合。 护士唷了一声：“发烧了啊，自己没感觉吗？先生，帮忙换一下窗户。” 凌司夜立刻过去关了窗。 护士又给林琬测了其他的体征，然后说：“好好休息，半个小时后再测一下，现在是低烧，要是一直烧就糟了。到时候还不退，我来打退烧针。” 林琬点点头。 乖得像幼儿园里老师问话一样。 等护士一走，凌司夜过去摸了摸她的额头，还真是有点发烧，他居然一点儿没察觉。 林琬把他的手扒拉下来。 “我困了。” 凌司夜退回沙发上坐着，看她入睡。 半个小时后又测了一遍，温度更高了。 他去找来护士，护士给林琬打了退烧针，叮嘱凌司夜继续看着，今天晚上千万不能发烧。 这个时候高烧不退，那就是一锤定音，宣布死期了。 这话是趁着林琬睡着护士偷偷跟凌司夜说的。 凌司夜沉着脸，没说什么，转身回到病房里，看着林琬熟睡的面庞，心里犹如被一根拳头一样粗的针狂扎。 彻夜，林琬的烧一直没退。 她都有点迷糊了，看凌司夜在床边忙忙碌碌，护士来了又走，她声音沙哑问怎么了。 凌司夜握着她的手说没事。 林琬的理智也是一缕一缕的，来来回回飘着，她知道肯定有什么坏消息了。 “林跃死了？”她忽然问。 凌司夜笑了一下，摸着她的头发，附在她耳边说：“没有，他好着呢，比你强多了，你担心担心自己。” 林琬久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了。 这么说，是她快要死了。 难怪头这么晕。 她闭上眼睛，再睁眼的时候好像看到爸爸了。 爸爸就站在床边，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爸爸，林跃没死，但我还是要跟你说对不起。”林琬有些难过地说。 爸爸没有答应她。 林琬伸出手，边掉眼泪边说：“爸爸，你带我一起走，我好累啊。” “琬琬，琬琬。”爸爸弯下腰来，“睡，琬琬。” 凌司夜摸了摸她的额头。 低声说：“睡，琬琬。” 第200章 我要吃饺子 林琬听到有人叫她，让她清醒，她也努力想要醒过来，但是不行。 眼睛好重，眼皮上像压了两块石头。 凌司夜和护士低声说话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她朝那声音伸出手，想跟凌司夜说“拉我一把”。 那声音又消失了。 四周一片安静，她没法醒来，沉沦在黑暗之中。 在黑暗里她想了很多事情，关于林家，关于凌司夜，人说死前走马灯，她觉得这可能就是了，等她把她短短二十六年的人生回望一遍，她可能就要死了。 过了很久，耳边突然又吵杂起来。 “救她——” “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试一试啊！” “琬琬……” 什么声音都有。 她想要仔细分辨都是谁在说话，有人吵架起来了，听声音像是下一秒就要动手，这让她有点着急，恨不得立刻睁开眼睛劝架。 身体被一股重力往外吸，黑暗里有一只手伸出来要把她从无边的黑夜里拽走一样。 她毫不犹豫跟着走。 这一刻她产生了莫大的生的意念。 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病房，窗外仍旧是光秃秃没有叶子的树，天已经黑了，正在下雨。 她咳了一声，就有人走过来。 凌司夜摸了摸她的额头，按了床头的铃呼叫医生，一脸松一口气的神情，轻声说：“没事了。” 林琬看到他疲惫的脸色，有些愧疚。 刚想要说什么，医生护士进来，凌司夜被请出去，她听到门口似乎有傅林深的声音。 等医生检查了她的身体情况，告知这次算是捡回一条命，但还是很凶险，癌细胞每天都在变化发展，很少有人到了这个程度还能舒坦的。 做好继续受折磨的准备，但不要气馁。 这家医院的医生很有意思，跟其他地方的医生不一样，不知道是只跟她一个人这么说话还是都这样，医生对癌症患者没有一味的同情，说话的语气就好像她得了一场重感冒。 医生护士走了之后，进来的人不是凌司夜。 是傅林深。 他站在门口，跟林琬对视了一眼，温和地笑了笑。 “你变了。”林琬感叹。 傅林深慢慢走过来，说：“你也变了。” 林琬没有问自己哪里变了，不必问她自己其实心里也清楚，比起之前，比起确诊的第一个月那会儿，她现在心情平静多了。 然而傅林深却看起来跟以前很不一样。 不过才一个月有余没有见面，他却好像一下子成长了许多岁，整个人都沉稳起来，脸上架着的金框眼镜衬得更儒雅了。 “对不起和谢谢你，我不知道该先说哪一个。”林琬感激地看着他，“后来我才知道那些药很贵，我应该把钱给你。” 傅林深笑着摇了摇头。 林琬又说：“洛医生说你被家里关起来了，怎么现在能回来了？没和家里闹翻？” “别担心，我都这么大人了他们也不能一直关着我。这次回国是为了把机器弄回来，这一次能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多靠了这台仪器，至少我没白忙活了。” 林琬的谢字又到了嘴边，被傅林深抬手挡了。 “活下去，就算是对我的答谢了。” 傅林深没有待太久，就走了。 看起来行色匆匆，似乎别的地方还有事情，林琬没有挽留他，答应了他的请求，之后会配合治疗。 有这么多人希望她多活几天，她也不着急离开这个世界了。 独自一人在床上躺了许久。 想起刚刚随口问护士今天是什么日子，才得知是除夕夜，她昏迷了好几天，赶在过年醒过来也真是凑巧。 她忽然有点馋饺子，这会儿觉得自己能吃下一碗饺子。 有人从外面进来，脚步沉重，肩上湿了一片。 林琬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窗外。 外头的雨还在下。 陆川拖着脚步走到窗边的椅子坐下，无精打采的样子，掏出一根烟叼在嘴里，没有点火，倚靠着椅子垂头丧气的。 林琬看他不跟自己说话，以为他还生自己的气。 又想不起来自己怎么招惹他了。 不是都答应他住院来了吗？ “喂。”林琬没好气地说，“你能眼里稍微有点病人吗？” 陆川抬头看了她一眼。 从他脸上看到犹豫迟疑，立刻猜到他是有事情瞒着她。 现在还能有什么事情让陆川这么苦大仇深？ 林琬脸色一变：“林跃死了？” 陆川本来没不高兴，这会儿情绪明显沉了一下，啧了一声别开脸。 林琬意识到是自己想太多，尴尬地咳了咳，缓和了语气说：“那怎么了？我刚醒过来你连话都不跟我说？” “没什么。”陆川把烟扔进垃圾桶，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一直没有正面看她，“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今晚是除夕，你要走？” 林琬倒也不是想让他留下来陪自己，就是觉得以陆川那人以往的处事，居然不留下来要走，有点反常。 陆川侧对着她，目光盯着门口一处，嗯了一声。 又转过头来看她：“你想要我留下来陪你吗？” “你走。”林琬没跟他客气。 陆川哦了哦，真的就走了。 凌司夜不知道去了哪里，也没有出现。 护士来给她测温的时候，林琬问了一句，才知道凌司夜早就离开了，得知她醒过来之后人就走了，也没进来看过她。 林琬的心情也有些低沉。 她不知道，此时此刻，凌司夜正被一群人拳打脚踢。 当初的合作伙伴邀请他过去喝茶，他没有防备就去了，没想到对方心里有怨。 合作终止，努力付诸东流，这些帐全算在凌司夜头上。 对方安排了十几个人围住凌司夜，凌司夜一个人打不过那么多人，也跑不了。 揍了人，消了气，对方才带着人大摇大摆离开。 陆川坐在医院走廊里接到电话，听到对方邀功一样跟他说这些事情，把他也当作被凌氏辜负的那群人里的一个时，脸色异常难看。 挂了电话正准备去看一下凌司夜死了没有，刚起身又想到什么，停下来想了想，索性把地址直接发给了沈清清。 他收起手机，再出门，就是去给林琬买年夜饭。 第201章 新年快乐 等沈清清过去的时候，没看到凌司夜。 她一路找出去，在路边的长凳上看到人，才莫名松口气，又不耐烦地走过去。 “被侮辱是什么样的滋味？”她讽刺地看着他，“你今天也算知道了。” 凌司夜抬头看她，有些困惑。 “沈清清，这话别人都可以说，你说出来怎么让人觉得这么可笑。我对你不好过吗？” “你对我好，六年里一边应付我一边拖着林琬，你说你恨林琬，我看不出来，你说你爱我，我也看不懂你。凌司夜，你谎话连篇，你自己信吗？” 沈清清仰起头，抹掉眼泪。 她不是来跟他煽情的，没必要提过去，陆川让她来的目的是什么她不清楚，也许就是让她过来看看人死了没有。 但她看到这个人，忍不住就生气。 恨他左右逢迎，恨他跟自己提出离婚的时候那么轻松随便，恨他虚伪。 在这个人身边这么多年，听他口口声声说爱自己这么多年，才发现全都是假的。 她帮陆川拿到了材料，整垮了凌司夜，但看到这个人这么没落又觉得不痛快。 “凌司夜，我真看不起你。” 她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除夕夜，公园里有烟花大会，这个时间已经接二连三绽放了几朵。 三三两两的行人都往公园走，他独自一人坐在路边，嘴角隐隐作痛，心想那些人可真够狠的。 他记住了。 烟花在夜空里盛开，不远处传来一阵阵的欢呼声。他仰头看着紫色红色的花火，忽然想到去年除夕夜和沈清清一起在希罗酒店吃饭，吃完了他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妻子，送沈清清回家后去了半山别墅。 他上楼的时候就看到林琬在窗边画画，窗外就是一片片绽放的花火，她却没给一个眼神，专注笔下的画。 后来还是没有安静坐在一起共度新年。 他撕了林琬的画，说了很多难听的话，怒气冲冲离开。 这么多年，他好像从没感觉到有一个真正的家。 他的家已经没了。 …… “我要吃饺子。” 林琬看着面前的汤汤水水，一脸嫌弃。 陆川插着腰站在旁边，脸色铁青，他苦口婆心说了五分钟，劝她不要不识好歹。 “你吃一口饺子不吐我跟你姓！” “那我也要吃。” 两人的对话又回到了五分钟前。 就在陆川气得准备走人之前，护士进来了，看他们两个人剑拔弩张的氛围，诧异地呀了一声。 “怎么了，大过年的，有什么不高兴的事？陆先生，你不要气病人啊，你这……”护士看了一眼林琬，转头就认定是陆川不对。 林琬赞同地点头：“就是，过年都得吃饺子。” “但你不能吃。”护士立刻就明白两人吵什么了，换了个阵队，边帮林琬打针边说，“你现在可吃不了那个，吃了你明天会后悔。” 林琬沮丧地垂下头。 没人站在她这边，她的气势就没了。 陆川站在旁边好笑地看着她，习惯性地摸出一根烟，想到这里不方便，出门抽烟去了。 这个时候外头烟花闪烁。 护士帮林琬调整了一下枕头高度，冲她笑了笑，说：“新年快乐。” 林琬也笑：“新年快乐。” 护士一走，病房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想到凌司夜今天一整天都没出现了，从她醒来之后就没跟他说过一句话人就不见了，照最近他死缠烂打怎么也赶不走的德性来看，今天除夕夜居然都不出现。 多少有点失落，希望能在新年来临之际跟他说声新年快乐。 林琬安静地欣赏烟花，心里有点淡淡的惆怅。 有人推门进来，她立刻看过去，结果是冯凯。 “你怎么来了？” 她有些日子没见过冯凯了。 冯凯提着东西进来，跟她说了一句新年快乐，把袋子放在床头桌子上，从袋子里拿出一个保温盒来。 林琬看着，直到他打开，里面盛着饺子，眼睛一亮。 “你怎么知道我想……凌司夜让你拿来的？” 冯凯不会读心术。 可是凌司夜怎么会，他都一天没出现了！ 林琬坐直了身体，闻到香菇饺子的味道，忍不住咽口水。 冯凯替她摆好在床上小桌子，说：“凌总感冒了，不方便过来，他问我去年小姐在家里吃的什么年夜饭，我依稀记得是饺子。” 他这么一说，林琬才恍然大悟。 难怪自己今天会突然莫名其妙就想吃饺子，还没嫁人以前在家里，跟爸爸吃的年夜饭是一大桌子，什么菜都有。嫁人后，在半山别墅的这六年，年夜饭她就吃饺子。 她总在新年来临之际想到小时候妈妈包的饺子。 但她小时候没吃几次，实际上早就不记得妈妈饺子的味道，只记得滚圆的饺子。 她和母亲的关系谈不上好，母亲不在了之后，她和爸爸继续过日子也没觉得有什么两样。 只要和爸爸在一起，她想不起来妈妈的味道。 但是离开林家之后，在半山别墅，她却经常想起来小时候吃的饺子。 林琬很有兴致地吃完了三枚饺子，就吃不下了，她难得没有觉得恶心想吐，吃三枚已经是极限，吃完就心满意足，觉得这才是真正的除夕夜。 剩下的冯凯又带回去了。 他走之前，林琬跟他道了两句新年快乐。 冯凯跟她说：“我会转达给凌总的。” 他提着保温盒出去，看到坐在门外的陆川，脸上闪过一丝怒气。 准备当做没看见他从另一边离开的时候，陆川从手机前抬起头来看他。 “明天早上你最好再来一趟，看看你今天晚上所作所为酿成的后果。” 冯凯冷眼瞪了他一眼，一言不发离开。 陆川把玩着手机，对他的愤怒不以为意，起身进去看了一眼兴致高涨，打开电视准备看联欢晚会的林琬，到了嘴边的指责说不出来了。 他在沙发上坐下，跟她一起看电视里没什么意思的小品。 电视里的人都穿的红红火火的，这间病房却格外冷清，陆川看来看去觉得不满意，又起身出去了。 林琬还跟他怄气，不跟他主动说话。 看他走来走去烦得很，正一肚子怒气，等他再回来的时候，准备说他晃眼，看到他拿着一些春联进来。 陆川往窗户上贴了一个大大的福字。 往后退了几步观赏，点头说不错。 此时电视里已经在倒计时，新年马上就来了。 第202章 成也萧何 败也萧何 凌司夜本来的计划是静候时机。 他以为凌氏这次出事不只是因为陆川的举报，还有别的因素。 顾士国的死不完全是他的手笔，他的确有那些人的把柄，基于这一点，他觉得事情不会更糟了。 只要等着时机到来，他就可以重新振作。 辛辛苦苦蛰伏六年，吞并林氏，也不是一点家底都没有的。他之前就做好了准备，留了后手，想着万一自己五六十岁了，发生什么意外可以作为应对。 没想到自己才三十，就提前拿出了这个预案。 就在他想着过完年，差不多时间，他借着拜年为由头上门去找那些人，提醒他们一些事情，让他们助他一臂之力从头再来。 但他低估了陆川想让他死的程度。 新年第一天，他就收到了消息，几个企业已经私底下秘密签署了一份协议，来年鹿城会有一个大项目，到时候是由陆氏牵头，企业之间合作完成。 在这之前，陆氏要求他们签协议，三年内不和凌氏有任何合作的可能性，才能参与这个项目。 当初他以陆氏的名义完成菲瑞集团的项目，菲瑞集团负责人应该心知肚明项目完美收官是谁的功劳，不过是因为一个名头，现在好处全由陆氏收了。 国际上的大项目往鹿城找合作伙伴，得知凌氏出事了，转头就找了陆氏。 陆川也照单全收，一点儿没客气。 现在他又利用这个要挟鹿城企业远离凌氏，好一出农夫与蛇的故事。 凌司夜是真的生病了。 他听到这个消息后，硬生生从床上爬起来，冲去医院准备和陆川打一架，死一个最好。 他计划全乱了。 所有的等待成了一个笑话。 林琬看着面前两个人争吵，觉得头疼。 从半个小时之前，凌司夜出现在病房里，还没跟她说一句话，就看他直冲陆川过去。 还以为他要打人，吓得她叫了一声。 就听到凌司夜冲陆川吼，问他是不是一定要逼死他？ 陆川看了一眼林琬，说：“是啊，怎么，才看出来？” “陆川，做人留一线。就算你怨恨我，弄垮凌氏一次就够了，你还想怎么样？！” “你以为我是在跟你玩过家家吗？我要的是凌氏再也爬不起来，你当初怎么对林国昌的，现在我也怎么对你，这就不舒服了？” 凌司夜咬紧后槽牙。 他居然在林琬面前提起林国昌。 明知道这是林琬的底线，他是故意要让林琬想起来这码事，凌司夜不敢看林琬的表情，盯着陆川，眼里熊熊怒火。 “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他慢慢往后退，指着陆川，恶狠狠地说。 我一定会让你后悔。 凌司夜扭头就走，看也没看林琬一眼。 陆川面无表情目送他，半晌后，才扭头看向林琬，她脸色苍白，盯着被子发呆。 陆川想了想，没有走过去，转身坐下。 “你做了什么？”林琬问。 “也没什么，就是再踩凌氏一脚。凌司夜以为这就是结束，可我没尽兴，过年了，送他一份礼物。”陆川云淡风轻地说，不觉得自己做的有多绝。 他就是了解凌司夜。 知道凌司夜确实有本事，他在隐忍在等待，就是因为他手里还有一些筹码，可以让他借此翻身。 这一回整垮凌氏有天时地利人和，推倒凌氏的不止一个人，而陆川只是其中一只手。 凌司夜还不知道自己这六年得罪了多少人。 要不是他的人缘太差，也不至于陆川提出来抵制凌氏，其他人就直接同意。 没人为凌司夜说话，这又不是他的错。 林琬笑了一下，说：“你看起来比我还要恨他，你一直没告诉我，他到底怎么你了？” 陆川脸色一暗，没有说话。 他回避这个话题，把“我不想提”写在脸上。 林琬觉得肚子里不舒服，也就没有继续多问。回想刚刚凌司夜的表情，他居然一眼都没看她，等了一天一夜，他的凌氏还是比她重要多了。 林琬觉得自己的期待很可笑，肚子越来越疼，她脸色煞白，侧躺着捂着肚子，身体有点颤抖。 陆川是在十分钟后发觉林琬不对劲的。 病房里一直没有声音，还以为她睡着了，因此没有出声打扰，直到他无意站起来看了一眼，才看出不对劲。 陆川连忙走过来，看到她额头大汗，立刻按铃叫医生。 在医生来之前，他声音颤抖说“别怕”。 林琬抬眼看他，惨淡笑了一下，说：“你说得没错，我不该吃饺子。” 报应来了。 之后就是一阵狂吐，吐得整个人都没有血色，仿佛把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 陆川就站在门口，听着病房里的动静，和林琬的呻吟，闭了闭眼睛，后悔昨天晚上没有连人带饺子让冯凯滚。 下次见到冯凯一定要打他一顿。 手机响起来，他看了一眼病房，朝走廊尽头走。 电话里的人说了一些什么，他脚步一顿。 “什么？” 陆川脸色难看起来。 与此同时，凌司夜就坐在市长办公室里，此前在医院里跟陆川怒目圆瞪的失态不复存在，眼下他衣冠楚楚谈笑风生。 市长到底还是给了他几分面子。 离开市长办公室，在市政楼下，有人拦住他，笑着说：“凌总新年好啊，大过年的怎么来这儿了，都休假去了，你来找谁啊？” 明知故问。 凌司夜也笑，说：“大过年的，你不也来了。” 那人笑嘻嘻的，给他递了根烟，又叹一口气：“事情没处理完，哪有心思过年唷。凌总，我跟你打听一个事，你知不知道，金蓝会所现在背后的老板是谁？” 凌司夜有些诧异：“不是关鹤吗？” 那人连忙摆手：“关鹤早就是过去式了，自从关鹤走了之后，金蓝会所早就换老板了。最近……我给你透个风。” 凌司夜一脸洗耳恭听。 “最近上头在查金蓝会所，是个大案子，这次要是逮到了，背后的势力一定完蛋。凌总，你要是有些什么线索，一定要告诉我啊。” 凌司夜笑着说：“我哪知道啊？” 那人哈哈笑了两声，拍了拍他的肩膀。 “凌氏企业跟市政合作了多回，这次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市政还是很相信你凌总的。下次要有合作的机会，一定考虑凌氏。” 这是敲打他了。 凌司夜没有立刻答应，含糊应了，离开市政。 他隐约猜到，关于凌氏，有些事情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第203章 为了林家 林琬觉得大吐一场之后，觉得整个人都空了。 在医生护士照顾下，睡了一觉，醒来觉得自己飘在空中。 身体里是没那么疼了，但连存在都感觉不到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彻底醒过神来，看到沙发上坐了个人。那人比她还懵，目光无神，正在发呆，没看到她醒了。 林琬咳了一声。 凌司夜回过神来，慢慢走过来。 “哪里不舒服吗？”他撑在床边，轻声问她。 林琬本来还有点生气，想到新年夜他居然不在，也没跟她道一声新年快乐，但看到他脸上浓重的疲惫，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别过脸，摇了摇头。 凌司夜又说：“对不起，前两天我生病了，怕传染给你，害你感冒，就没过来。新年快乐。” 林琬嗯了一声，回了一句新年快乐。 凌司夜搬了把椅子在旁边坐下，若有所思，又欲言又止。 关于在市政听到的那些话，关于金蓝会所，他想了一整天，如果说现在金蓝会所已经换了老板，很难让人不想到是靳家。 但靳家人都回nj了。 连靳盛都没留下。 按照那人说的，最近金蓝会所有大动作，如果真的是靳家的势力，靳家人一个不在，谁敢在靳家的地盘上乱搞？ 想来想去都想不通。 林琬注意到他表情的异常，他一有什么想不开的事情就会随时随地的走神发呆，以前脾气差，每当这个时候有人在他面前走来走去一定会遭殃挨骂，现在脾气看起来变好了，但还是给人一股下一刻就会骂人的感觉。 林琬伸手拍了拍他。 “想什么？” “金蓝会所。” 凌司夜也没藏着掖着，现在他身边没有几个人能听他说这些了。 他对林琬不设防，问什么说什么。 “金蓝会所换了老板，最近上头盯着金蓝会所要搞个大动作，我不知道是为了抓鹿城典型还是攻击背后势力。” 林琬莫名其妙看着他：“跟你有什么关系？金蓝会所的老板总不会是你？” 凌司夜愣了一下。 林琬又说：“是你？” 凌司夜立刻摇头。 “那你想什么，抓到谁头上都抓不到你头上。”林琬精神了一些，说话说着感觉身上有点热气，把手放到被子外面，又说：“还是有人找你，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提供线索？” 一语中的。 凌司夜挪开目光，没有否认，只说：“我猜金蓝会所的新老板是靳家人。” 林琬疑惑地嗯了一声，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 以靳盛那个人的性格，为了关雨衡，是有可能在鹿城留下一样什么东西作为纪念的。 “你要是想凑热闹，还不如联系靳盛，把这件事情告诉他。”林琬说。 凌司夜看着她的眼睛。 那双眼睛会说话一样，他看一眼，就明白她这句话背后的意思。 凌司夜笑了一下，起身替她倒了杯水，把这件事情推开，周遭略微沉重的氛围就散了。 他走过去打开窗户，今天是大年初一的晚上，已经接近凌晨。 外头仍旧是烟花璀璨，年味十足。 但是医院里却安安静静的，这家私人疗养院只接收有钱的病人，大多数是像林琬这样的癌症病人，花钱买最后的安静。 每间都是单人病房，都有昂贵的仪器。这会儿远处城市里的热闹与他们无关，新年过来，意味着他们的活头少了一年。 林琬看到他手上的伤，还有嘴边隐约的淤青，没问什么。 猜到他前两天不会只是感冒这么简单，他自己不想说她也不问。 第二天一大早，凌司夜又不见人影。 床头的杯子里的水还冒着热气，林琬看到这个就知道他没有走远，稍微安心了一点。 昨晚睡得她很辛苦，很多乱七八糟杂糅在一起的梦，她度夜如年，怎么都醒不过来。梦一个接一个，每次她以为自己醒了，结果又跳进了另外一个梦里。 这会儿清醒了，她平复了心情，看到窗外晴朗的天气，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门被推开，有人悄无声息进来。 林琬本来低着头看手机，余光瞥到了人影，抬头看到来人，短暂的惊讶过后就是惊喜。 “天成！你怎么来了？” 林天成把手里的一束花放到桌子上。 然后才冲她笑了笑，说：“小姐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 林琬没想到还能再见到林天成。 她都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再也见不到他了。 听到他这么问，连忙说：“好多了，我这个病不是普通感冒能说好就好，我清醒就算是没事。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去nj了吗？” “我没去。”林天成在椅子上坐下，压低了声音，“我一直都在鹿城。” 林琬盯着他好一会儿，不知道怎么回事，虽然他什么都还没说，但这个时候她忽然把他和金蓝会所联想到了一块。 看了一眼门口，林天成进来的时候已经顺手把门关上了。 但是隔墙有耳，她不敢大声说话。 微微倾身，一边紧盯着林天成面部表情的变化，一边问他：“金蓝会所现在是你在管理？” 林天成有些诧异：“你怎么知道？” 林琬心里一个咯噔，不安的石头直往下坠，她叹了一口气：“我猜的。” 昨天还从凌司夜那里听说这个消息，不然以她现在只能躺在床上，能知道得了什么。 这种消息别想从论坛上获知了，上头想要搞什么人一定把消息封锁得死死的。 “是凌司夜告诉你的？”林天成又恢复平常，“我的确一直在金蓝会所，靳盛给了我两个选择，一个是去nj，一个是留下来。” 去了nj，就是前途不可限量。 林琬有些惋惜：“那你为什么不跟他走？” 林天成笑了笑，说：“我走了，林家怎么办？” “你……” 林琬坐直了身体。 脸色变得严肃起来，盯着林天成。 “谁让你管林家怎么样了？你前途光明，只管为你自己去拼。” “不行。”林天成声音虽轻却掷地有声，“我答应过董事长，会重新振作林氏。我已经答应靳盛，继续为靳家做事，靳家人离开鹿城，但还是需要有人在鹿城做事。我主动留下来，替靳家管理鹿城的产业，靳家也就匀我一点权力，让我用来为自己做点事。” “我会让林氏重新振作起来。” 第204章 再一个六年 林琬有些无话可说。 没想到这个时候让她有了愧疚的事情，这么一来，她连死都不能安心死了。 一想到林天成为了林家孤军奋战，林跃又是靠不住的，不捣乱惹事算是老天保佑，她没办法心安理得离开这个世界。 林天成看到她表情变化，放缓了语气，说：“小姐不用担心我，我有自知之明，靳盛离开，就算我是帮靳家做事，还是有很大风险。这个我仔细考虑过，会审时度势，伺机而退，不会乱来的。” 林琬长叹一口气：“我知道你有能力。我担心的是……” 这个时候门口有人开门进来。 她猛地噤了声，抬头看过去，眼里的防备警惕让林天成顿了一下，跟着看过去。 陆川径直走进来，看到有人也不回避，提着一袋早餐过来放在旁边桌上，袋子上面写着希罗酒店，他路过希罗酒店买了点东西。 “吃点？”转头跟林琬说话的时候，瞟了一眼，仿佛才看到是林天成一样，惊讶地唷了一声。 “你没走啊？” 林天成摇头。 陆川知道他们两个有话要说，识相地出去把门关上。 林琬这才继续说：“鹿城里有人盯上了金蓝会所，你跟我说句实话，金蓝会所有没有问题？” 林天成的目光慢慢从门口收回来。 “有。” 林琬呼吸都停了一下。 没想到他回答的这么爽快。 一脸难以置信，无力地倒回枕头上，目光晃散地盯着空气中某一处，几乎自言自语地说“你是知道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啊”。 林天成安慰她说：“不是什么大问题，金蓝会所在关鹤手上的时候就一直有问题，那里不是什么干净的地方。就算有人想搞金蓝会所，也不一定能搞得了。” 这话没给林琬带来什么安抚。 她仍旧心里不安狂跳，越想越觉得不好，从昨天凌司夜告诉她的话看来，市政恐怕不是想要收拾金蓝会所，而是想要收拾靳家。 想要弄清楚背后的势力并不难，何况连她都能清晰猜到，别人怎么猜不到。 林天成为靳家看守产业，没准还得替靳家背黑锅。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经历过一次就够了，林天成怎么还傻乎乎往里跳。 林琬想要提醒他，关于金蓝会所，最近无论如何一定要低调做事。 林天成的手机响起来，他拿起来看了一眼，冲着林琬指了指外面，起身出去了。 林琬的左眼皮狂跳了好几下。 她想阻止林天成，让他在接电话之前先把她的话听完了再走。 但没拦住。 人一下子走出去了，她又没有力气，别说追出去了。 好在陆川很快就走进来。 “吃点，粥都凉了。”陆川一进来就直奔他的粥，拿出来放在林琬面前的小桌板上，替她拿出勺子。 林琬有些心不在焉的。 陆川打量了她一会儿，哼了一声，说：“怎么了，想跟林天成走了？魂不守舍的。” 林琬仍旧没什么力气，垂眸盯着飘着几片青菜的粥，“我是怕他出事。” “那你想太多了，他能出什么事？连我都以为他现在早就到nj了，以靳家的本事，已经给他安排了一个不错的岗位，就等上头到时间调动。没想到他人还在鹿城，我敢说，现在整个鹿城那些林家的靳家的死对头都不知道林天成在这里。” 林天成示意她别杵着，拿勺吃饭。 又把粥往她面前推了推。 林琬这才拿起勺子，在粥里搅了两圈。 平时最心爱的粥这会儿也失去了吸引力，脑海里兀自想着林家，想着林天成。 “你知不知道，最近上边要对金蓝会所动手？”林琬扭头问他。 陆川扬了扬眉：“这我哪里知道啊，你听谁说的？林天成他自己说的？” 林琬不想直说是凌司夜，含糊应下，就让陆川相信就是林天成说的。 从陆川的反应也能看出来一点，凌司夜跟市政的关系比想象中要亲密得多。 “放心，林天成也不是吃素的。你没必要替他操心，你都不知道他有多雷厉风行。反正我是见识了，他厉害得很。”陆川半哄她吃菜喝粥，在旁边椅子上坐下来，看林琬慢吞吞一口一口地嘴里送粥。 安静了一会儿之后，他忽然开口说：“如果你想要重新经营林氏，我可以想办法帮忙。” 林琬没什么笑意地呵了一声：“我就想也做不了了。” 陆川没有说什么。 他来的时候在外头看到林天成下去了，站在走廊上的窗户看了看，看到林天成和凌司夜在楼下说了一会儿话。 两个人的表情看起来都很平常，看不出来他们都说了什么，是什么样的心情。 他并不认为这两个人会达成同盟。 恰好他对这两个人都有来往，都略微清楚他们的脾气，林天成表面上看起来儒和随意，实际上也是心狠手辣，相比之下凌司夜就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他就是心狠手辣。 对于凌企业来说，凌氏没了，他没有特别伤心，因为他坚信自己能够重新振作起来。 凌司夜摔过一次，就觉得摔第二次没所谓。 顶多就是再一个六年。 但是陆川知道林天成不会这么想，凌氏有重新再来的底气是因为吞并了林氏，还有个垫脚石，林氏却是真的一干二净什么都没了。 林天成作为林氏的总经理，跟着林国昌辛辛苦苦把林氏经营起来的人，比林琬可能还更恨凌司夜。 之前在靳盛身边，一些针对凌司夜的动作不少是林天成做的。 陆川知道他心狠，对这种人敬而远之。 林琬叫了他好几遍，才把人叫回神，不太高兴地说：“你发什么呆呢，我跟你说话你听见没？” “说什么了？”陆川换了个二郎腿翘着。 “我说，金蓝会所到底有什么问题？你知不知道金蓝会所里面有些什么勾当？” 陆川朝她勾了勾手。 林琬面无表情坐着，她现在可没有什么力气陪他玩这种把戏。 陆川被她的脸色逗笑，哈哈了两声，才说：“你能想到所有关于钱的勾当，金蓝会所都在做。” 林琬心想，那可完了。 这是往枪口上撞啊。 第205章 过河拆桥 不知道陆川和凌司夜两个人是不是达成了什么意见，这两个人都不会同时在病房里出现。 约好了一样，只要陆川在的时候，凌司夜就不见人影，等陆川一走，他又会立刻出现。 林琬看在眼里，嘴上不提。 她也不会多管闲事要让他们两个人坐下来握手言和，她不会觉得陆川的作为是小人，也不会觉得凌司夜完全没有错。 是是非非说不清楚。 他们都经历了很多，已经过了把所有情绪都写在脸上的年纪，即便心里琢磨怎么翻身弄死面前这个人，见了面也不会吵吵嚷嚷让他去死。 陆川走之前，跟林琬说：“你如果想要看着林天成把林家重新做大起来，最好盼着金蓝会所什么事情也没有。” 听起来是提醒，细想又觉得有深意。 林琬盯着陆川，想从他脸上看出他话外之音，但这个老狐狸嘴角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什么也不说，就走了。 林琬自己琢磨，当凌司夜推门进来，她看到凌司夜时，突然想明白了一点。 如果金蓝会所现在是跷跷板，凌司夜和林天成就是站在跷跷板两端的人，必须分出输赢，这板上就必须有一个人下去。 “他们给了你什么好处？” 凌司夜走近，林琬问他。 他愣了一下，停在那里没动，想了想，说：“没有。画大饼而已，我现在不信他们。” 他没有问她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 坐下之后，才忽然笑了笑，明白过来，对林琬说：“放心，我不会拿金蓝会所作为条件去跟他们交易。说个实话，他们到现在都没能拿住金蓝会所的把柄，我有什么能力比他们知道的还多？” 林琬静静看着他，想分辨他这话里的真假。 这些年跟凌司夜在一起，教会她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不要别人说什么信什么。 因为相信凌司夜，她付出过很多代价。 “靳家离开鹿城，把林天成留下了，就说明有一天靳盛还会来。我没必要吃力不讨好得罪靳家，这个时候装傻充愣才是最好的自保。” 凌司夜靠近她，握住她的手。 在她看过来时，认真地说：“这个时候只有你好起来才是最重要的。” 林琬默默抽回手。 不管他是真心实意还是明知故问，她都不想再听到这样的话，没有哪个癌症晚期的病人会康复。 她好不了了。 现在就是在等着时间过去，能活一天是一天，多活一天都是她赚了。 凌司夜大概也意识到自己不应该说这话，有些尴尬，试图转移话题，问她想不想吃什么。 林琬刚吃完陆川送来的早饭，已经饱了。 “我想睡觉。” 她是真的想睡觉。 但凌司夜听到她这么说却觉得她是在找借口赶他走，他刚刚说错话让她生气了，神色立刻黯然起来，替她盖好被子。 “那你睡，我晚点再来。” 林琬嗯了一声，目光随着他的身影到门口，目送他离开。 凌司夜准备下楼抽烟，在楼梯口撞见了沈清清。 他立刻警惕起来，挡在她面前。 “你来这里干什么？” 沈清清不耐烦地说：“找人。” 看到他一脸防备，不屑地笑了一下，往后退了两步。 “怕什么，我还能吃了林琬吗？放心，我也不想看到她。” 她越过凌司夜的肩看了一眼他身后的走廊。 走廊上一个人也没有。 “陆川在哪里？” 凌司夜说：“不在这。” 沈清清更加烦躁起来，听到这个话立刻就转身下楼，她就是来找陆川的。 到处都找不到人，实在是被逼急了。 想要打听林琬在哪里也不容易，她好不容易问到了，一听这医院的名字就知道是陆川安排的。 这个私人疗养院光有钱还不一定能进得来，资源有限，有钱人比病房多，想要在这医院里住院排队的人已经排到了后年。 陆川有这里的人脉关系，沈清清知道这一点。 她愤愤往下走，从三楼走到二楼，气得胸口起伏波动，扶着墙直深呼吸平复心情。 陆川躲着她。 不管怎么打电话，他都不接。 去陆氏，助理说人不在，去陆家，管家说好久没回来了。 仿佛林琬这个病人是天大的事情，她沈清清替他在凌司夜身边蛰伏了六年，帮他拿到了击垮凌氏的材料，凌氏终于垮了，他却丧失了斗志。 沈清清就想找到他，问他一句：“这些年你到底是为了你妈还是为了林琬？” 如果是前者，这些年的付出她心甘情愿。 如果是后者，她只觉得自己的真心喂了狗。 她绝不允许自己这几年的辛苦是给别人做嫁衣，她不管林琬是死是活，也已经不在乎林琬凭什么能左右两个男人了，她只要从陆川嘴里要到一句真心话。 沈清清出医院的时候，在旁边花园里看到了陆川。 他正在那里抽烟。 看到他，沈清清心里的怒火一下子平息了大半，委屈的情绪翻滚，鼻头微酸。 她踩着高跟鞋，慢慢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 陆川专心致志地抽烟，放空想事情，有人过来看也没看一眼，人坐在自己旁边了都没反应。 他这样冷漠，沈清清更加伤心了。 “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有什么事吗？” “我想见你，我想见见你，需要什么理由吗？陆川，你别过河拆桥啊。”她说话声音有了哭腔。 陆川转头看她。 他从来都是这样，不说话的时候让人觉得疏远，从小到大，沈清清最怕的就是他一句话也不说的样子。 比他生气发火骂人的时候还要可怕。 她已经开始想是不是自己哪里做错了。 “我以为，陆家收留你们母子已经是最大的付出，这些年我对你不好吗？”他语气平平，带点漠然。 沈清清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她咽下嗓子里酸楚，说：“你说过会娶我的！当初你说过的，你别赖账！” 陆川笑了一下。 他抬起头来，习惯性地扬了下眉毛，注视面前这个咄咄逼人的女人，用温和的语气说出几乎可以杀人的话来。 “可是我不喜欢你啊，清清。” 第206章 我想娶你 夜幕降临。 林琬又做了一个噩梦，从噩梦里满头大汗醒来。 最近在医生护士精心照顾下，身体没有那么不舒服，但是却一直做噩梦，仿佛提醒她快没多少时间了一样。 她每天躺在床上，没事干就睡觉，昼夜不分。有时候醒来外头是亮的，有时候醒来又是一片黑色。 要不是墙上挂着的电子钟显示时间，她几乎不知道自己过的是哪一天。 看到陆川坐在那里发呆，她声音沙哑，说：“帮我倒杯水。” 陆川慢悠悠起身走过来，一身带着寒气的烟味，看样子是刚来没多久。 倒了水，扶她坐起来，把杯子塞进她手里。 林琬看他做这些动作时都心不在焉的，杯子放到她手上了也没走开，就杵在病床旁边发呆。 她喝了一口水，缓解了胸口的烦闷，一口气透过来了，才觉得自己还活着。 “愁什么呢，说出来我高兴高兴。” 陆川瞟了她一眼，哼了一声。 慢慢后退坐到旁边的椅子上，手搭在把手上，有一下没一下敲着。 “我想娶你。” 他这话出口，林琬嘴里的水差点没喷出来。 还是把她呛到了，她咳了两下，手忙脚乱去抽纸巾擦拭。 陆川不为所动，就坐在那里看着她，目光沉沉。 林琬把杯子放到一边，擦完了，扭头看他，带了点怒气，说：“你有病啊？” 陆川没有生气。 林琬看到他这表情，心里一跳，知道他是认真的。 认识陆川才几个月，他们共同经历了很多事情，虽然陆川确实对她好，也帮了她很多，好几次命悬一线都是陆川救了她，她也觉得陆川是可以结交的朋友。 但仅此而已。 她没多少时间了，从没想过再结一次婚，更没想到嫁给陆川。她对他没有那种感情。 “我在派对上见到你第一面，你站在那里看着凌司夜的目光和表情，是我眼睛里的一道风景。我接近你，是好奇和利用，我也没想到自己会付出感情。” “陆川，别说了……” 林琬排斥地转开脸。 他们之间的关系一直避而不谈，她知道陆川对自己的感情，自己只能回报给他真诚的友谊，平时尽量不让他感到伤心。 就这样他们之间相处才能够轻松自在。 一旦把这层窗户纸捅破，掰开说清楚了，以后他们再见面就有隔阂，别想再跟以前一样。 她不想听。 但陆川今天铁了心要说清楚。 “我看到你在凌司夜身边受伤，只恨自己为什么没能早点认识你，拯救你。如果六年前我见到你，一定先带你走，我后悔自己太晚遇见你。”陆川靠着椅子，看着她冰冷的神情，轻笑了一声。 “我知道你不想听我说这些，今天有人说想嫁给我，我才忽然察觉自己只有一个想娶的人。林琬，这辈子除了你，我不会娶别人。” “你这么耽误了我，至少这些话，我得跟你说清楚。” 林琬还是没忍不住，皱了皱眉。 陆川站起来，看着她僵硬不肯看自己的样子，有些失落，他在期待什么。 早就知道林琬不会给予他任何回应。 在今天之前，在沈清清说那些话之前，他也没想过要林琬给他任何的报答。 做的这一切都是他心甘情愿，他这辈子第一次对一个人心甘情愿。 “好了，别心情不好了，我不说总行了。”陆川哄她。 林琬哼了一声。 说都说完了，不想听也全听进去了。 现在又说这个话，什么话都让这人说完了。 陆川撑着床沿，弯腰凝视她的脸，轻声说：“你也别这么小气，都快要死了，听我说这些也不碍你什么事，还不让我说了。” 林琬的脸色才好看了一点。 现在敢在她面前毫无顾忌提死不死的也就只有陆川了。 她自己并不觉得有什么忌讳，但是凌司夜和其他人都一脸讳莫如深，不许她说一些活不了今天这种话，仿佛不提就不存在一样。 “赶紧滚，别在我面前烦我了。” 陆川站直了身体，说：“好嘞。不过还有一个事，我今天问医生你这个身体能不能出去走走，医生说你最近身体状况不错，要是想出门透透气……” 林琬眼睛一亮。 陆川笑起来，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说出她期待的话：“也是可以的。” 林琬打开他的手。 “怎么不早说！闷死了，我早就想出去走走。听说最近海滨公园有灯会，我想去看看。” 陆川又变成一贯懒洋洋的样子。 故意跟她做对地说：“你不是让我滚吗？我现在是滚还是不滚呢？” “滚滚滚，带我一起滚。” 林琬喜笑颜开，打开手机把看到的新闻找出来，仔仔细细阅读了一下。 “你看，连续七天，海边灯会盛展！” 陆川凑过去看了一眼，嫌弃地说：“海边风那么大，办什么灯会，多半是脑子有问题。” 林琬脸色耷拉下来，面无表情看着他。 陆川投降，说：“行行行，我先去看看怎么回事，明天带你去行了？” 林琬这才心满意足。 两人默契地把刚刚发生的事情从脑海里撇去，竭力装作若无其事。 陆川离开后，林琬脸上的笑容立刻就消失了。 她知道陆川不会只是说说而已。 如果他真的有了这个想法，一定会想办法加以实现。这几个月，对于这个人，她也敢说了解了。 今天晚上的话是在试探她的态度。 但是不管她愿不愿意，陆川都不会改变他的想法。不会因为她不愿意嫁就这么算了。 他一定会想方设法达成目的。 只不过，她又有多少日子能折腾呢？ 就算最近所有医生都说前景明朗，说她身体健康状态很好，继续保持下去也许可以多活几个月，但又能怎么样？ 她不可能再像一个正常人一样过正常的生活。 嫁人生子，她这辈子都不可能重蹈覆辙。 林琬深深叹了一口气，心里怨恨陆川没事找事，平静的生活才没过几天，又被他打破。 她想要挥散脑海里凌司夜的影子，发现做不到，她也怨恨自己不争气，陆川说那些话的时候，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凌司夜。 第207章 你会后悔的 林天成又来医院了。 他告诉林琬，他已经把林跃接回去，让他住在林家以前的一个房子里，也和以前的一些林氏高管见过面，问了他们的意见。 林琬不明白：“什么意见？” 林天成说：“重新经营林氏的意见。” 林琬怔怔看着他，确定他不是在开玩笑。 她没想过这么突然，这么快。 “唯一打压林氏的企业已经自顾不暇，这个时候不尽快重振林氏，再等下去不仅拖拉浪费时间，也没必要。”林天成说，“你不用担心，我会想办法。” 他不是来跟她商量的。 林琬意识到这一点，他已经着手开始做了才告诉她，但不能说他有什么想法，他知道林天成是真的为了林家好。 她自己病在床上，要是早早知道林天成的计划，一定会也想做点什么，为林家做点什么。 到时候林天成反而要顾及她，不能够专心做事了。 林琬心情很复杂，既感激林天成至始至终没有放弃过林家，又感慨没想到这么快就重新开始。 在这一点上她的想法确实有点保守了。 总觉得得做好万全的准备，再等待时机，唯唯诺诺的，成不了大事。 林天成说的没错，林氏唯一的死敌已经出事了，凌司夜自己都管不过来，不会再像以前一样随意打压林氏。 除了凌氏以外，没有人会吃饱了撑的踩着林氏不让林氏起来。 现在重振林氏是正确的。 也许时机就在眼前。 林琬有点担心，问他：“也许你可以直接做主，不需要让林跃回去，我有点怕他耽误事情。” 林天成笑着说：“你真有点变了，你忘记董事长说的话了吗？” “我没忘，爸爸要我保护好林跃，我让他活着了，已经做到了答应爸爸的事情。但是林跃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一点爸爸也清楚，让他在公司管事，他做不好。” 林天成安慰她：“不用担心，我知道他的能力，还不至于把我的心血交给他折腾。我让他回家，是因为你爸爸的一些朋友有点固执，他们不会为了没有一个人的林家伸出援手，有林跃在，他们才会记得你爸爸的好。” 林琬这才明白他的意思。 结果心里更加不是滋味了。 原来林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林天成接下来的路没想象中好走，她又恨不得立刻好起来去帮他的忙。 现在她已经自由了，不用看凌司夜的脸色，不用害怕他会对林家再有什么威胁，她可以继续回去当她的林家大小姐，像六年前爸爸希望的那样，回公司去主持大局。 她一激动，就咳嗽起来。 林天成连忙站起来，说：“不用着急，这件事情慢慢做。据我得到的消息，凌氏最近麻烦连连，一两年时间没力气对付别人了。我对林氏将来有了个初步的打算，之后会慢慢实施，你要好好养身体，看到那一天。” 林琬咳得眼泪都快要出来了，平复下来后，红着眼睛点头，跟他说了一声谢谢。 林天成出来，看到在门口塑料椅子上坐着的人。 停顿了一下，才把门关上。 凌司夜没有抬头，正视前方，说：“刚开始，你就下这么狠的手，也不怕水满则溢。” 林天成笑了笑，眼底闪过一抹阴狠，表面客客气气的说：“跟凌总比起来，我这手段算什么。” “胃口别太大了，抢走凌氏的合作资源，以现在的林氏也不怕噎死。” 凌司夜站起来，盯着他的眼睛。 早知道面前这个人不是什么善类，当初放他走是他的疏忽大意，现在成了他的劲敌，他不得不想办法稳住。 昨天才收到消息，说林氏准备起来。 林氏的总经理回来了，还把林跃从陆川那里带走，又有靳家的资源和势力，鹿城私底下一些人都在说，林氏这次看起来来势汹汹，搞不好一下子就重新起来了。 到时候，当初那些落井下石的，指不定就要被针对。 林氏背靠靳家这么一座大山，没人敢得罪。 林天成多厉害啊，现在谁提起他都竖大拇指，连市政那些人还可惜，没把这人弄进体制里，就凭苹果园项目这一个事情，林天成是名声大噪了。 “凌总就不用操这个心了，有空不如担心担心自己，听说最近有不少投资方提出违约赔偿了？凌氏还能撑得住吗？”林天成笑嘻嘻的，看了一眼时间，“我还有事，就不陪凌总聊天了，再见。” 他扬长而去，把一脸铁青的凌司夜留在原地。 林琬就在一门之隔的病房里，凌司夜却没有力气进去面对她。 他知道这件事情不能算在林琬身上，是林天成主导，故意让那些人找凌氏的麻烦。本来就已经危机重重，这些天他一直想办法维稳，以现在凌氏的情况，暂且缓两天还没事，要是继续被找茬下去就不一定了。 凌司夜本想让员工年后继续回来工作，这个年过去了他也差不多找好了关系，之后再重新慢慢起来就行了。 没想到临门一脚，又被设计。 他没法坦然面对林琬，没法一丝悬念也无。 在门口坐着，试图让自己平静，想着平静之后就进去，装作什么事情也没有，跟她说话，跟她聊天。 结果一整天过去，他都没进这个门。 直到陆川过来。 他们两个人很久没说过话，这次陆川照样当作没看见他，就要进门。 凌司夜突然开口说：“居然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是个大圣人，就这么把林跃还给林家了。” 陆川的手停在门把上，侧头看他：“你拿林跃要挟她，我拿林跃讨好她，目的都是一样，就是把她留在自己身边。林跃那个蠢货，放在我眼前碍眼，不如做个人情。” 凌司夜嘲讽地笑了一下。 陆川也不生气，看着他一脸怨恨的样子，呵了一声，说：“怎么，凌总最近压力这么大，已经到了到处挑刺的地步了？你早就没让人看着林跃，把他丢在我那里，现在又管我怎么处置这个人做什么？” “你会后悔的。”凌司夜说。 陆川挑了挑眉：“那就再说。我现在要带她去灯会，你回避一下，行吗？” 凌司夜愤怒地看了他一眼，起身走了。 第208章 她疯了 海边灯会确实没什么意思。 林琬倒是兴高采烈，能出来吹吹海风对她来说就是有意思的事情，在医院待久太无聊了。 但因为这些天她的身体前所未有的舒适，比以前在家里好太多了，医院有医院的好处，她也不会再一意孤行绝不肯住院。 反正在家里还是在医院，现在对于她来说都是一样的。 陆川买了个灯笼给她，里面是小灯泡，压根不是明火，难怪海风这么大还能亮着，这些灯会徒有其表，没有内涵。 不过灯笼外头的画倒是精致，很有意思，她仔仔细细看了一会儿，赞赏地点头。 陆川说：“林大小姐要不要自己画一盏灯笼？” 他指着那边的小教堂，说：“那后头风不大的地方有摆摊的，可以自己画灯笼。” 林琬刚刚在灯会上走了两步，就觉得没意思。不肯走了，跑到海边坐着吹风。 这会儿听到他这么说，才勉为其难有了兴趣，站起来和陆川慢慢走过去。 果然有作画的地方。 有个男人正在那里用毛笔画水墨画，她毛笔用的不好，看那人十分老练的样子，三两下画出一朵牡丹，忍不住看直了眼睛。 摊主正愁没人来，看到林琬十分热情地招呼，又是搬凳子又是说好话，嘴巴跟连珠炮一样，把林琬按坐在椅子上。 林琬看到桌子上摆着一块牌子：50元自制灯笼。 她还没说话，陆川已经付了钱。 摊主是个年轻的女孩，高兴地说：“这什么工具都有，小姐你用什么笔？” 林琬拿了根画笔。 她比较擅长画西方的画，以前跟老师学过中国画，她画的没有天赋，竹子歪七扭八的，很不好看。 相比起淡雅的中国画，她对色彩浓烈的西画更加拿手。 很久没有拿笔，她手痒痒。 旁边这人画的十分专注，她忍不就想要炫技，暗暗想把他比下去。 一笔下去就是浓墨重彩，画这种画对她来说就是随手一挥的事情，她不打算精雕细琢，在中式灯笼上画西画本来就有点牛头不对马嘴，画个高兴而已。 “小姐画的是这里啊！海边，教堂，还有灯会！”摊主看出来她画的什么，惊呼起来。 旁边画画的人也停下来，看了一眼。 “你画的真好。”他夸赞道。 林琬这才故作矜持地说了一句：“你也是。” 被欣赏的人夸奖，她心情前所未有的好，扭头想跟陆川说话，结果陆川不知道什么时候不在身边了。 她问摊主有没有看见陆川往哪里去了。 小姑娘想了想，说：“好像往教堂门口去了。” 林琬站起来，小姑娘连忙帮她把画弄到灯笼上，递给她。 林琬接过来，朝教堂门口走过去。 从摊位到教堂有一段路很暗，也许是想要让灯笼发挥作用，营造氛围感，从周围一直到海边，都能看到星星点点的灯笼光亮在移动。 她打量陆川的身影，教堂门口亮了起来，她没看到陆川，倒是看到了沈清清。 沈清清站在那里，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林琬停下脚步，不想走过去。 沈清清扭头看到她，主动朝她走过来。 不知道怎么，林琬看到她就想走，心里产生一股浓浓的厌烦，不想看到她的脸。 “林小姐，好久不见啊。”沈清清说。 林琬不得不打起精神应付她：“这么巧啊，你也在这里看灯会。”心里期盼陆川快点过来带她走。 沈清清笑了一下：“不巧，我就是来找你的。林小姐，我们找个地方说说话？” 林琬立刻说：“不。” 她警惕的样子太过明显，拒绝的话脱口而出，气氛有些尴尬。 又补了一句：“我不方便。” “怕什么？”沈清清也没了笑意，盯着她，眼睛里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我还能吃了你？说个话而已，就去那边咖啡厅坐坐。” 林琬心里有些着急，看了看周围，这附近只有她们两个人，连盏灯笼都没有。 她觉得沈清清有点不太对劲，不敢刺激她。 索性就答应了跟她走，边走边想办法，最好能再这路上等到陆川过来。 两人慢慢往外走，林琬手上的灯笼一晃一晃的。 路上碰到了摆摊的那个小姑娘，还冲林琬打了声招呼，林琬想了想，走过去跟她说：“刚刚做灯笼我还没给你钱呢，你几点收摊？” 小姑娘愣了一下，看到林琬冲她挤眉弄眼，还算机灵，没有拆穿她，只说“十点收摊”。 “我朋友去拿现金了，十点前过来给你。” 小姑娘点了点头。 目送她们两个人离开后，连忙跑走，去找那个男人。 沈清清没有起疑心，林琬松一口气。 咖啡厅位于马路边，刚走到门口，就看到路边一辆车旁边站了几个人。 林琬停下没走。 沈清清也没有催她，好笑地看了看她。 “怎么了，林小姐？” 林琬冷着脸说：“你到底有什么事？” 沈清清冲那几个男人挥了挥手，另一只手拉住林琬的手腕，不让她走。 林琬想要呼救，但这个时候才看到，咖啡厅一片黑暗，根本没有营业！ 这周围没有人，停车的地方在前面。 那几个男人立刻过来了，林琬一颗心沉下来，意识到沈清清今天来者不善，后悔自己跟她走。 “我也不想真的伤害你，所以别让我动手，自己上车。”沈清清瞪着她。 林琬把灯笼往地上砸，冷着脸朝车子走过去。 沈清清无视她这个发脾气的行为，坐到了副驾驶上，车子开走，看到朝着路边飞奔而来的陆川。 她笑了笑，跟坐在后面的林琬说：“看，他只有这个时候才会着急。” 林琬看到陆川了，抿了抿唇。 紧接着，沈清清的电话就响起来了。 沈清清看着来电显示，哼了一声。 “他一个月不接我的电话，我凭什么要接他的。是他先过河拆桥，忘恩负义，我要让他付出代价。” 她挂掉电话，直接关机。 林琬看在眼里，从她说的话里就知道她现在情绪不对，这个时候不敢刺激她，怕她一下子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 就算她活不了多久，也不想被这个疯女人弄死。 第209章 赌一把 沈清清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当林琬手脚被捆装进箱子里，她脑子里只有这个想法。 只来得及在进来的时候看了一眼，大概知道这里是个废弃的工厂，没有装修的空旷平台，角落里还堆了七七八八的废弃材料。 林琬嘴巴被黑胶布贴住，只能瞪着沈清清。 把她塞进箱子里前，沈清清蹲在她旁边，说：“我跟你打一个赌，怎么样？” 林琬恶狠狠剜了她一眼。 沈清清一边拿出手机给陆川和凌司夜分别发出了一条地址，一边对林琬说：“我太了解陆川了，我跟你打赌，他爱你，但是更爱他自己。” 不理会凌司夜打开的电话，又重新关了机。 看了一眼已经被推进箱子里的林琬，咧嘴笑了一下，眼里闪烁着隐约的疯狂。 “你被他骗了，他都是装出来的。他从小就知道怎么伪装自己欺骗别人从而达成目的，他就是个骗子！” 林琬闭了闭眼睛。 实在是倒霉，怎么会碰上了这个疯子。 她太后悔一个小时前离开那个摊子，难得美好的夜晚破碎了，接下来还不知道要面临什么。 听到外面的人拿胶带封闭箱子的声音，她抖了抖，睁开眼睛看到右上角有一个小口，透进来一些光亮。 好在这个箱子很大，不至于让她一直保持一个动作。她手脚都被绳子绑住了，一直坐着姿势很难受，索性直接躺下，侧着蜷缩在一起。 侧脸贴着冰凉的箱子底部，外面的人的脚步声就十分明显。 虽然很不合时宜，但这个时候她居然觉得有点困。 不知不觉睡了过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被外面的争吵声惊醒，她睁开眼睛侧耳倾听了一会儿，不仅听到了陆川的声音，还听到了凌司夜的声音。 好几个人都在说话，反而沈清清的声音迟迟没有响起。 林琬琢磨着自己发出动静让他们注意到这个箱子的可能性有多大，但他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动静。 在她周围，似乎还有别的动静的声音。 当她正在仔细通过辨别声音猜测她周围还有什么东西的时候，沈清清开口说话了。 “她就在这些箱子里，这里是一把枪，想带她走就必须把其他的箱子都打穿。” 沈清清的话让林琬血液倒流。 她立刻就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也知道周围那些动静是什么了。 在这个大平层里，恐怕有不少个箱子，箱子里都装了活物，即便她发出动静，也就跟其他普通的箱子一模一样。 沈清清这个变态！ 难怪给她弄了这么大一个箱子，如果只是个小箱子，弄出大动静来让他们注意到还算轻易，这么大的箱子，她再怎么用力也弄不倒，跟别的箱子里鸡飞狗跳没什么两样。 林琬有点绝望，又听到陆川说：“你最好别让我从这里离开，我不会放过你。” 沈清清笑了起来，笑声很尖锐惊悚，她说：“我已经无所谓了。” 林琬祈祷他们别陪她玩这种无聊的游戏。 她不知道外面什么情况，沈清清带了多少人，以陆川和凌司夜两个人难道不能够控制沈清清吗？她想陆川至少知情一些，不至于一个人来！ “你们两个谁先来？别拖延时间了，我花了很多钱雇了很多人，这附近里里外外都有人看着，既然来了谁也别想走。陆川，你来。” 林琬的希望一下子又化为乌有。 看样子沈清清今天晚上是有备而来，她要惩罚的不是她，而是陆川和凌司夜。 用她的命作为惩罚！ 林琬咬牙切齿，想到这一点就气的不得了，恨不得出去给沈清清一耳光。她暗暗想沈清清最好今天别让她活着离开这里，不然她第一个跟她拼了。 凌司夜的声音响起：“我来。” 紧接着陆川说：“我来。” 凌司夜没有再说什么，之后就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林琬还没反应过来那是什么声音，就听到砰的一声。 枪响吓得她心脏狂跳。 不知道哪一个箱子被打穿了，炸开的碎片打到她的箱子上，林琬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听见凌司夜说：“陆川，你疯了！” 陆川面无表情，换了子弹，已经在瞄准第二个箱子。 凌司夜想要拦住他。 那么多个箱子，他眼睛也不眨，万一下一个就是林琬在的箱子呢！万一他打中了林琬怎么办！ 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听到了一个声音。 凌司夜愣了一下，扭头看过去。 在众箱子中间，有个箱子发出哐哐的声音，像是有人用头敲着箱子。 林琬咬着牙，用尽全力用额头磕箱子，疼得她眼睛都红了。 陆川停下来，也看过去。 凌司夜先反应过来，朝着那个箱子跑过去，他站在那个几乎有一个面包车厢那么大的箱子前面，用力拍打。 “林琬，你在里面吗，林琬？” 林琬用头敲着箱子回应。 凌司夜松一口气，扭头冲陆川喊了一声：“在这里！” 陆川沉着脸，手里的枪没有放下，转手对准了沈清清。 沈清清僵住一动不动。 “你也敢来威胁我，沈清清。” 黑黢黢的枪口对准她，只要按下扳机，她就会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沈清清抑制住恐惧的颤抖，眼泪往外涌，轻声说：“我本来以为你只是没有那么爱我，原来你这么恨我。” 她突然抬手冲着林琬箱子的方向开了枪。 陆川瞳孔猛缩，才意识到她一直背在身后的手上拿着枪，听到一声闷哼，陆川扔了手里的枪朝箱子跑过去。 他把后背留给沈清清，已经顾不上生死。 沈清清对准他的身影，咬着牙，却怎么也下不去手。她痛苦地放下枪，失魂落魄离开。 陆川跑过去的时候，看到凌司夜捂着胳膊坐在地上。 那颗子弹擦着他的肩膀过去，差一点就打中他的脑袋。 胳膊上血流不止，陆川用传统的方式拿着衣服绑住给他止了血，拿出手机叫了救护车。 他又找东西打开了箱子，林琬跌坐在地上，被第二声枪响惊吓得还没回过神来。 陆川帮她揭开了嘴上的胶带和手上的绳子，她立刻扑过去，看到凌司夜手上的血，泪流满面。 第210章 良心发现 陆川来之前就已经报了警。 警车和救护车前后脚到，林琬和凌司夜上了救护车，陆川和警察交涉，把发生的事情说了。 陆川给警长递了根烟，说：“一定要抓到那个人，交给法律制裁。” 警长呵呵笑着，接过烟。 当初世纪婚礼不是小新闻，沈清清在鹿城也算有点名气，更别说警官了，多少也知道沈清清和陆家的关系。 现在是陆川不打算给沈清清后路，按照沈清清所作所为，坐个五年十年的牢是跑不了了。 走之前，警官拍了拍陆川的肩膀。 “放心，我们一定秉公执法。” 陆川目送警车离开，站在原地把烟抽完，回头看了一眼废弃的工厂，眼里闪过一丝狠意。 这是沈清清自找的麻烦。 他到医院的时候，林琬正坐在走廊椅子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陆川走过去，站在她面前。 “医生说没什么事，就是擦伤，还好没碰到动脉，就差一点。” 陆川没有说话。 林琬好不容易止住眼泪，这会儿说起来，泪水又往外冒。她的眼泪一串一串往下砸，摇了摇头，想不明白怎么会这样。 她只是出来看个灯会，为什么会这个样子。 陆川在她旁边坐下，没有安慰她，一句话都没说。他自己也还没晃过来，看到安然无恙的林琬也还在后怕。 现在想想，他当时怎么敢。 他知道沈清清是要逼他，他这辈子还没有这么羞辱他，不就是赌一把吗，他无论如何不能让沈清清得意。 眼睛都不眨地开了第一枪，听到凌司夜的怒吼，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好在林琬没事。 幸好林琬没事。 医生出来说包扎好了，但是有点欲言又止，看了林琬好几眼，要说不说的，把林琬弄的着急。 就是擦伤，皮外伤，不至于有什么大问题？ 医生又扫了一眼陆川，说：“患者的情绪不是很高，是不是受了什么惊讶了？” 林琬愣了愣。 她没法想象凌司夜受惊吓是什么样子。 刚刚上了救护车之后，可能是因为一时间失血过多，他有点神智不清，紧紧握着林琬的手没放，嘴里该念念有词想说什么。 林琬没见过他这个样子，已经吓了一跳，更不能想象他受惊吓是什么样子。 她回头看了一眼陆川，迟疑地说：“要不你进去看看他？” 陆川好笑地看着她：“你想让他再被气死？” 林琬有点不敢进去，主要是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凌司夜。这一回虽然说是个意外，也是个实打实捡了一条命回来，算是生死与共了。 谁能想到沈清清失心疯了竟然敢这么做。 但正是因为共患难了一回，她再见凌司夜多少有点尴尬，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他。 沈清清那一颗子弹是冲她来的。 虽然是她打偏，不小心打伤了凌司夜，但说起来，凌司夜也是平白无故替她挨了这么一枪。 这种欠了凌司夜一点儿什么的感觉让她很不自在。 陆川难得没有阻止她去见凌司夜，还主动说：“我先走了，他不想看见我，你也别忘了还要回医院。这是你的手机。” 林琬看了一眼。 昨天她从医院里出来的时候没有带手机，把手机塞在枕头底下了。 她慢慢接过来后，陆川转身就走。 在门口做了几个深呼吸，有了心理准备之后她才进去。 凌司夜已经彻底清醒了，坐在那里，看着窗外发呆。 听到声音，他转过头来。 “你没事？”他问。 林琬摇了摇头。 凌司夜露出松一口气的表情：“那就好。我刚刚一直在想，如果今天你在我面前出事，我应该怎么办？那颗子弹飞过来的瞬间，我才意识到自己有多爱你。” 林琬垂下眼眸，盯着床沿。 她不想听凌司夜说这些。 但是在这时候阻止一个替她挡了子弹的人说话又太过无情，只能以沉默回应。 年纪再小一点的时候，她也想过，只要能够听到这句话她可以付出一切。 现在她真的失去了一切，失去了她的健康、亲人、家族的荣耀和她六年的时间，等到了这句话，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快乐。 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有些话我早就应该跟你说了，我做错了很多事情，一直想找个时间好好跟你道歉。我知道不管我怎么做，很多东西也无法挽回，现在我所得到的报应是我咎由自取。”凌司夜说，“但我还是想跟你说对不起，你可以选择不原谅我，我不会强求。” 林琬心里像有人捅了一刀一样。 血在汩汩往外流。 她想到了很多事情，想到了爸爸，想到最后在监狱里看到爸爸时候他苍老衰败的样子，想到敏敏，想到林天成。 “我不为自己辩解什么，事情都是我做的，林家到现在的确是我一手造成。我为了仇恨失去理智，利用了你，伤害了你。我只感到后悔，重来一次，我不会这么做。” 林琬喉咙哽了哽。 她低声说：“够了。” 别再往下说了。 说再多也没有用，不管怎么说都已经挽回不了了，就算她接受了他的道歉，替林家原谅了他的所作所为，那又怎么样？ 他良心有了安慰，她呢？ 日日夜夜饱受痛苦，被愧疚折磨生不如死，从噩梦中醒来的人是她！ “林琬，对不起。”凌司夜看着她，最后说了一句。 林琬猛的站了起来，声音冷硬地说：“够了，我不想听，你可以继续当做没有这些事情，继续出现在我面前，但是别再提这些！你想要我怎么回答你，原不原谅都于事无补，你道了歉，你心里痛快了，那我呢？” 凌司夜连忙坐起来想去拉她的手，被她躲开。 “琬琬，我……” “你明明可以继续若无其事下去，反正我活不过这一年，等我死了你可以去我坟前道歉，去跟我爸爸道歉。你就不能等我死了再说吗？！” 林琬有些崩溃，擦了擦眼泪。 她差点没站稳，身体晃了晃，在摔倒之前扶住墙。 “你非要现在跟我说这些，你良心发现，说一句对不起就可以重新做好人，那逝去的那些人算什么？你逼着严敏敏跳楼的时候在想什么？！敏敏做错了什么啊……” 她哭得哽咽，跌坐到椅子上痛哭。 凌司夜伤心地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第211章 我不想你生气 林琬跌跌撞撞离开病房的时候，没注意到门口有人，撞进对方怀里。 陆川扶住她，拍了拍她的背安抚她。 “好了，好了。” 林琬听到他的声音，一下子失去力气，跌倒在他怀里，无声地哭了起来。 陆川把林琬带走，林琬已经哭的不能自已，陆川回头看了一眼，看到凌司夜站在病房门口注视着他们。 两人目光交汇，一场无形的对峙。 最后陆川先收回目光。 凌司夜仿佛变了一个人，陆川皱了皱眉头，仿佛又见到了六年前凌家败落，凌氏夫妇双双车祸身亡，凌司夜站在他们葬礼上面无表情浑身戾气的样子。 那是陆川认识他以来，头一回对他感到畏惧。 把林琬带回私人疗养院，她因为伤心过度昏厥过去，医生护士又是好一通急救，护士忍不住数落了陆川一番，放话说下一次再不允许他带人出去了。 陆川知道是自己做错了，沈清清就是冲他来的，拿林琬作为要挟，是他害了林琬。 林琬入睡之后，他坐在门口椅子上。 回想刚刚家里来的电话，要他对沈清清手下留情，陆家人很久没有主动给他打电话，没想到会为了沈清清找他。 不过是一个保姆的女儿。 陆家人什么时候变成了善人。 当初连他母亲都不放过，现在来假惺惺的为保姆的孩子说好话，真是可笑。 “你是不是应该有一个解释。” 凌司夜的声音忽然响起，陆川猛的抬头，看到他站在两米外，神色恹恹。 陆川有点不自在，皱眉说：“我有什么可解释的。” 凌司夜走过来，冷漠地看着他：“沈清清今天为什么发疯？我不信她是因为恨我，她根本不在乎我对她什么态度，也不可能是因为林琬，这六年来她也没有失去过理智做这种事。你做了什么逼她到这个地步？” 陆川烦躁地啧了一声，对凌司夜的质问感到愤怒，他凭什么这么跟自己说话。 就算沈清清是因为他发疯，又不是他让她这么做的，难道要他承担什么责任吗？ 凌司夜看着他的表情，忽然冷笑了一声。 “陆川，你就是不敢承担责任。你总是自以为是，看不起我，你跟我有什么两样？” 陆川脸色铁青。 但还是一言不发，不跟他说话。 凌司夜又说：“如果今天你开枪打中了林琬，我会让你付出十倍的代价。” 陆川扭头盯着他，眼里几乎要喷出怒火来了。 他凭什么这么说！ 凌司夜面对他的愤怒毫无反应，只说：“你跟沈清清差不多，你们都有点失心疯。她敢设这个局，你也敢将局就局，你开枪之前，就没想过最坏的结果吗？” 陆川想说什么。 在开口之前，被凌司夜截断：“你不过是看不得沈清清敢要挟你，你就做给她看，让她知道她拿捏不了你。你根本没想过林琬会不会就在第一个箱子里。” “凌司夜！”陆川腾的站了起来，满脸怒容，“你少他妈自以为是，这全是你自己的猜测，你别一副高高在上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难道不是吗？”凌司夜轻飘飘地说，越过他走进病房之前，丢下一句，“你现在不是恼羞成怒吗？” 他进了病房，关上门。 没有再理会陆川的表情。 看到病床上已经清醒的林琬，愣了一下，从她的表情里明白她全都听到了。 顿时有些后悔不应该在门口说这些话。 凌司夜慢慢走到窗边的沙发坐下，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下午已经让林琬很不痛快了。 他可以在陆川面前和他对峙，却没法在林琬面前振振有词。 “你说得没错。”林琬说。 凌司夜看着她，不知道她这句话指的是什么。 他说的那句话没错？ 林琬看了一眼门口，低头自嘲地笑了笑。 凌司夜分析别人分析得头头是道，怎么却对自己的行为故作看不见。又或者是他清楚自己做的每一件事情会给别人带来多大的伤害，但是无所谓。 他和陆川有什么区别呢？ “我想跟你说，我和林天成谈过了，他想要复兴林氏，我可以帮他。虽说我现在自顾不暇，但原先林氏的一些东西，我会还给他。”凌司夜慢慢说道，“他也已经答应和我合作。” 林琬难以置信看着他，有点不相信他说的话。 但凌司夜表情认真，不是在说假话哄她，林琬越发觉得事情戏剧化起来。 他踩着林家爬起来，现在跌倒了正需要再踩着什么站起来的时候，居然主动把垫脚石让出来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也知道我在做什么。”凌司夜看了她一眼，“这不是我信口开河，我已经见过林天成，和他谈成了初步的计划。我就是想……” “如果凌氏这一次的失败是契机，迫使我从头再来，我可不可以试着挽回一点什么。过去的事情我认了，是我的错，我后悔也于事无补，那么现下我应该做点什么。” 林琬颤抖着声音说：“你没必要这样。” “如果林氏是你爸爸最后的心愿，我把林氏重新扶持起来，教林跃怎么经营企业，你爸爸看到这些，也许能不那么生我的气。”凌司夜低声说，“我很抱歉。” 林琬咬着唇，不想再哭了。 她今天哭得够多了。 但没想到他会提起爸爸，他居然敢在她面前提起爸爸，林琬捂住眼睛，又想如果爸爸知道这些，会不会欣慰一些。 至少是最好的结果了。 在她离开这个世界之前，能看到林氏重新振作，林跃能按照爸爸的希望收敛玩心好好学习，在林氏主持大局，延续林家的香火。 那么她答应爸爸的事情，也算是做到了。 凌司夜朝她走过来，站在她床前，看着她捂着眼睛无声流泪，心里也跟着伤心，不想看到她哭泣的样子。 “我这么做，也想让你不那么生气。” 林琬嗯了一声，挡不住浓重的鼻音。 凌司夜叹一口气：“你看看我。” 过了一会儿，林琬才放下手，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凌司夜握住她的手，久久没有说话。 第212章 一夜之间 鹿城发生了一个大新闻。 金蓝会所出事了，有个外商在金蓝会所里做不正当交易，被便衣抓了个正着，人证物证俱有，金蓝会所当天就被要求停业整顿。 林琬看到电视上报道这个新闻的时候，一下子坐直了身体。 新闻里没有出现林天成的身影，只有金蓝会所大门紧闭的一张照片，报道里也没有更具体的内容，很简略的几句话就说完了。 但林琬总觉得，字越少，严重性越大。 她在论坛上浏览，也没有任何有用的信息，看热闹的网友也在问怎么回事。 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下午了。 平时陆川和凌司夜这两人大清早就会出现在她面前晃来晃去，今天一个人影都没有，也有些古怪。 她担心这事会不会影响林天成。 正想着，凌司夜就进来了。 “怎么回事？”林琬迫不及待问他，“金蓝会所……” 凌司夜冲她扬了扬手里的手机。 林琬才看到他正在打电话，闭了嘴，目光还是跟着他的身影移到了窗边，心里着急。 等凌司夜说完了，才走过来，在她焦虑的注视下，不等她问，主动开口说：“没什么事。” 林琬皱眉，想要一个更详细的解释。 结果凌司夜支吾半天，却什么也没说出来，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好半天，只能叹一口气：“我也不知道，林天成来过电话，说没事，如果你问起就这么告诉你。实际上我也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 金蓝会所在关鹤手里的时候就已经营业的很小心翼翼，进出的人都要登记身份，身份不明不白的人不让进去。 之前从来没有过便衣进入金蓝会所的先例，关鹤虽然不在金蓝会所里做什么不干净的事情，但他手底下的人却不一定。 关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只管把钱收进口袋里，然后设置更加严格的进出登记，确保金蓝会所不会发生现在这种情况。 按理来说，林天成做事情应该更加谨慎。 凌司夜看林琬实在担心，一整天都没精打采的，电视一直开着等着有没有什么新闻，有点看不下去了。 “我去找林天成问问。”他从沙发上站起来。 林琬回过神来，看了他一眼，说：“你说会不会是林天成故意的？” 她想了一天，想到这个。 凌司夜不敢给她什么承诺，只说：“我去看看。” 林琬没有挽留他，其实她早就想催凌司夜去找林天成，亲眼看一看他是不是真的没什么事。 金蓝会所现在就是林天成在管理，如果发生了这种事情，他真的能不受牵连吗？ 靳盛现在不在这里，谁会对着一个林氏的总经理卖靳家面子。 天已经黑了，凌司夜趁着天黑透之前离开。 他刚走没多久，林琬就看到了最新的报道。 是在论坛上传开的，说是今天一天之内查封了几家娱乐会所，一时之间又回到了之前风声鹤唳的时候。 鹿城的娱乐会所又要遭受一次大清洗。 这回连金蓝会所都没能够幸免于难，有人重新提起上一次大清洗的时候，关鹤是怎么让金蓝会所坚挺抗住了风暴留下来。 顺着这一点，有人缅怀了一下关家。 林琬看着小道消息透露出来的被查封的名单，觉得有两家娱乐会所的名字念起来很耳熟。 好像在哪里听过一样。 她盯着浓重的夜色，想了很久，才回想起来。 之前陆川在病房里打电话的时候不怎么避讳她，不在意让她听到他说话的内容，那时候陆川提到过这两家娱乐会所的名字，从他的只言片语里也可以听出来，这两家的老板就是陆川。 如果今天查了这两家，就难怪陆川今天一整天都没有出现了。 一晚上林琬都没能睡着。 看着名单上面的名字越来越多，从娱乐会所增加到了酒店、茶室，这不是一次简单的清洗。 上面是下了一番功夫了。 大过年的，谁能预料到这么突如其来的检查。大家都放松警惕的时候，这会儿没准正在某个地方喝酒快活，没想到市局不放假。 一夜人心惶惶。 在天快亮的时候，林琬刚刚浅眠，又从梦中抽醒，心脏扑通狂跳。 余光瞥见有人坐在窗边，吓了她一跳。 外头天光还没彻底亮堂，屋子里没有开灯，光线朦胧昏暗。 冷不防有个人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林琬撑着坐了起来，才看清楚那个人是陆川。 他正坐着那里走神，整个人散发出疲倦的气质，朦胧晨光衬得他像是裹了一层纱布，又沉又灰扑扑的。 “陆川。”林琬叫了一声。 他才抬起头看过来，目光里含着其他的意味，若有所思的样子。 明明是看着林琬的，又让林琬觉得他不在看着自己。 “你怎么……”林琬想说昨晚的事情，又觉得自己提及不太好，顿了顿，“你怎么这么早过来？” 陆川收回目光，用手搓了搓脸，恢复平时的慵懒随意的样子。 他问：“你想吃什么吗？我去给你买。” 林琬很难对他生气，摇了摇头。 陆川又说：“还是去给你买份希罗酒店的粥，不然之后再能喝到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林琬愣住，不明白他这个话里的意思，后知后觉的，才反应过来。 “希罗酒店……” “喝什么粥呢？你最喜欢的芋头排骨吗？” 林琬点了点头。 陆川站起来，看着虚空叹了一口气，“要变天了。” 等他一走，林琬立刻打开手机查看最新的新闻报道。 论坛上已经铺天盖地是希罗酒店门口停了一排警车的照片，看时间就在凌晨那会儿，但是刚刚曝光出来没多久。 从没想过有一天，希罗酒店会出事。 鹿城的地标性建筑，连外地人路过都会去希罗酒店打卡，政府年会团建聚餐也一向选择希罗酒店，一直没出过什么岔子，怎么会突然间就有问题了？ 也许只是例行检查。 林琬往好处想，网友就喜欢看图说话，没准就是例行检查，阵仗大了一点而已，没必要自己吓自己。 要是希罗酒店都出事了，下一个矛头又会指向谁？ 第213章 塌方 林琬一直关心金蓝会所和希罗酒店的事情，连凌司夜说沈清清被羁押了都没在意。 凌司夜也没得到消息，他说没见到林天成，不知道人跑哪里去了。 现在是正月，各大公司都在休假。 市局突然来这么一招，大家这年是过不下去了，听说私底下已经有不少公司高层回公司处理文件去了。 谁知道收拾完会所酒店，下一个会不会突然查企业。 十二点一过，太阳就没了。 天空被一块黑布罩住了一样，响了几声闷雷，就开始倒水一样下大雨。 林琬一整天心不在焉，到了下午的时候，外头轰隆一声，她才突然想起来早上陆川说要给她买粥，结果一去没再回来。 她眼皮跳了跳，心想不会出什么事了？ 凌司夜现在倒是在面前，但总不能问他知不知道陆川去哪里了，这两人自从她被绑架之后更加不对付，她自己都已经恢复过来，他们两个人还耿耿于怀。 其实无论是他们两个人中的哪一个，他们身上的劣根性林琬都看的明白，她不说，是因为她知道这很正常。 她自己也不是十全十美的完人，也有自私的时候。 陆川那时候开枪，她并不怪他鲁莽，如果换做是她，被沈清清那么刺激，也一样会开枪。 至于箱子里的人的生死，在失去理智的时候想不了那么多。 在这一点上，她和陆川是一样的人。 通过这件事情，至少她和凌司夜之间的嫌隙消弭了一些，至少凌司夜良心发现愿意重新做个好人，她也不算是毫无收获。 “希罗酒店怎么样了？”林琬问。 凌司夜正看着电视上的报道，降水连续几个小时，城外的隧道有塌方，困住了两辆小汽车。 小汽车前半截被落石砸了，后半截露出来。 听到林琬问，回头看了她一眼。 “没什么事，应该是把负责人带走了，希罗酒店的老板势力大得很，不用操心这个。” 林琬看他神色有点疲惫，问他是不是困了。 凌司夜摇摇头，又转过去看着电视屏幕，新闻报道上面一晃而过的小汽车没打好码露出了车牌号码。 想了想，低头在手机上编辑了一条短信发出去。 林琬还在那里说“怎么突然下这么大的雨，好久没下过这么大的雨了”，边说边看着新闻叹气，心说这个年过的可真是坎坷。 她躺回床上，心里一直觉得有点不安。 拿着手机给陆川发了一条短信，看了一会儿论坛，没什么新的消息，又看了一眼短信，陆川没有回复。 她看了一眼凌司夜，拨通了陆川的电话。 ——对方暂时无法接通。 这时新闻又说，两辆车子的司机都已经被救护车接走，目前都是轻伤。不过据这两个司机说，在他们车子前面还有一辆车开进了隧道。 林琬唉了一声：“那辆车子开出去了吗？” 凌司夜看见手机里的回复，脸色缓和了一些，收起手机说：“应该。” 就在这个雨大风急的夜晚，林天成从天而降一样推门进来。 他衣服湿了一半，头发也湿答答沾了水，走进来感受到病房里的暖气，搓了搓手。 “外面好冷。” 林琬诧异地坐起来，惊呼道：“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凌司夜从柜子里拿了一条干净毛巾递给他。 林天成道了一声谢谢，才说：“我从中心医院来的……” 凌司夜倒了杯热水塞给他，打断他的话：“金蓝会所怎么样？” 林琬也连忙问：“是啊，怎么样？” 林天成古怪地看了一眼凌司夜，后者神色自若，任由他打量，林天成看出他心里那点小九九，也不计较，但也没继续那个话题，只回答说：“金蓝会所是我故意放出的消息，没什么事。” “什么意思？” “哦，这是靳盛的打算。”林天成把毛巾扔到椅子上，喝了一口热水，才说：“靳盛发现金蓝会所有问题，兜不住了，索性让我抛出去做个人情，市局想查就让他们查，金蓝会所现在营业执照上面写的老板还是关鹤。” 但关鹤已经死了。 林琬不明白他们在盘算什么，也没明白靳盛这人究竟怎么想的。 本来以为他对关雨衡有感情，留下金蓝会所是为了做个纪念，再怎么说这也是关家的产业。 结果现在又为了做什么人情舍了金蓝会所，要是关雨衡知道他这么做，夜里都会托梦去跟靳盛打一架。 不过林琬至少明白了一点。 就是她不用担心这些有的没的，林天成不会惹什么麻烦上身。 “对了，还有一个事。林跃说他想出国读书，我答应他了。” 林琬脸色一变，说：“不行！” 林天成疑惑地看了一眼凌司夜，又看了看林琬：“为什么？他现在在国内也做不了什么，不如出去，等我把事情弄好之后再回来。” “但他本性难移，出国没人管他，只会让他吃喝玩乐浪费时间到处惹事。” 林跃那点劣根性一出国就跟脱了僵一样。 林天成不以为意，挥了挥手：“这个你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他的学校，陪读的人都有。他乱来不了，我有分寸。” 都这么说了，林琬也不能坚持。 要是林跃真的愿意好好读书也就算了，就怕他把祸闯到国外去。 但现在林天成掌握话语权，她也没什么可说的，既然林天cd这么说了，也只能相信他真的能拉得住林跃这匹野马。 “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林天成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仿佛过来就是为了说这几个事一样。 林琬看他行色匆忙，但是外头还下着大雨，就让他等雨小一点再走。 林天成摇头：“再不走，不知道哪一个地方又要塌方了，再晚一点更不好走。” 林琬听得心惊肉跳，想到刚刚新闻里的报道，差点脱口而出让他别走算了。 这医院旁边就有一栋楼，算是宿舍楼，可以安置临时来了没处住的家属，虽然条件不怎么样，将就一晚还是可以的。 但林天成没给她开口机会，匆匆忙忙就又走了。 他刚走，林琬想起什么，扭头问凌司夜。 “他刚刚说他从哪里来的？” 第214章 他打了我一巴掌 大雨断断续续一直下到第二天凌晨，天亮时分才停。 雨停了，太阳出来了片刻。 林琬正在熟睡，凌司夜在沙发上窝了半宿，没什么睡意，出去冒着寒风抽了两根烟。 他看出来被困在隧道的两辆汽车中有一辆是陆川的车子，认识这么多年，不能全然否定对他的熟悉，昨晚他发短信问了相熟的人，确认是陆川在车子里。 林天成当时从中心医院来，大抵就是从陆川那边过来的。 凌司夜抽完烟正要回病房，看到有护士跑出来，东张西望的，凌司夜刚走过去，护士看到他眼睛一亮，冲他挥手。 “病人体征忽然下降，已经送进手术室了。” 凌司夜脸色顿变，三步两步往上跑。 手术室在二楼，他跑到门口的时候有两个医生站在那里说话，听到声音转过来看他。 这里的病人比别的医院少，一个病人除了主治医师外还有另外几个医生，平时没什么事就由这几个医生负责。 医生对凌司夜也熟悉了，看他脸色不好看，安慰他说：“别着急，她最近的身体状况保持得很好，比刚来的时候已经好很多了，相信不会有什么事的。” 凌司夜沉默地点了下头。 然而心里却没有得到多大的安抚，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这样，昨晚他没怎么睡，起夜看了两次，林琬连噩梦都没有。 医生又劝他先去吃个早饭，凌司夜哪里吃得下东西。 他在椅子上刚坐下，又来了电话。 屋漏偏逢连夜雨，电话里陈助理汇报了一通，从金蓝会所开始蔓延出来的闹剧还没结束，触手已经伸到了凌氏。 这不是大清洗，这是要直接扫荡。 凌氏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还以为怎么都不会再有凌氏什么事情了，没想到原先他好不容易压下去的事情，又被重新提起。 凌司夜去给市长打电话，电话没有打通。 他隐隐约约觉得这一场大扫荡没这么简单，过去一年里市局要是真想清洗底下的肮脏污秽，想要整肃风气，何必等到这个时候。 一定有什么别的原因。 这会儿林琬还没出来，他哪里都不想去，打电话让陈助理盯着公司的事情，什么都别做。 上一回出事的时候，他已经整理得差不多了，现在就算让他们查，也再查不出什么来。 他们愿意折腾就让他们折腾。 凌司夜坐回长椅上，手肘撑着膝盖，捂着脸长叹了一口气。 林琬推进手术室过去了整整一个小时，才出来，医生说没什么事，但是表情很凝肃。 凌司夜没有问，也知道恐怕是有什么不好。 现在是没什么事，之后呢？ 他把林琬送回了病房，林琬还在昏迷，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凌司夜越来越后悔自己过去所做的一切，林琬现在变成这个样子都是他害的，要不是他，她的身体不至于垮成这样。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明明记忆里她前不久还是明艳骄傲的样子，原来已经是六年前的事情了。 他仿佛失忆了一样，怎么也想不起来这六年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和林琬的这六年是怎么度过的，怎么一点儿画面都没有？ 凌司夜沮丧地坐了一会儿，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这就是他坏事做太多的报应。 他相信报应了。 陈助理又来电催促，这次已经牵连到了码头，凌司夜坐立不安，又不忍心在林琬还没醒来就走，怕她睁开眼睛没有一个人陪着她让她伤心。 但电话一个接一个。 每一个电话接起来听到的内容都十分糟糕，凌司夜甚至怀疑还有没有底线了，他不敢再逗留，再不去处理他就真的连底都不剩了。 他跟护士说自己有事离开，又留下电话，等林琬醒过来让护士一定要给他打电话。 护士答应了，看着他跑走，扭头跟另外一个护士说：“陆先生这两天都没来过啊？” 她们知道给林琬付钱的是陆川。 起初来医院里办手续的也是陆川。 小护士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我中心医院的朋友跟我说，陆先生在昨天晚上隧道塌方的汽车里，伤的还挺重的。” 另一人吓了一跳：“没事？怎么这么巧？大晚上的陆先生怎么在那里，那隧道……” “从市区来这儿，最近的路可不得经过那条隧道么？今天那条路已经被封了，再想回市区就得绕远路了。” 护士们都有些唏嘘。 查房的时候，发现林琬醒了，护士把凌司夜有事先走了告诉她，林琬点了点头。 她看起来有些讷讷的。 护士担心她是不是哪里不太舒服，问她怎么了。 林琬勉强提了个微笑，说没事，就是做了个噩梦。 “又做噩梦了呀。”护士一边给她调整点滴一边说，“不是好久没做噩梦了吗？你要是还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说出来。要是心里不舒服，我们这儿还有个心理医生。” 护士的话让林琬忽然想起来一个人。 等护士走了，她给冯凯打了个电话，问他能不能去看看蒋心医生还在不在六院，在的话能不能请她过来一趟。 冯凯照做了。 刚过午饭时间，蒋心就来了。 久不见面，蒋心瘦了一圈，看起来更加凌厉。从外面走进来的时候，林琬还以为是自己大学教授进来了，吓了一跳。 蒋心看到她先笑了：“你看起来气色不错。” 林琬也笑：“也只有你会跟早上刚从手术室里出来的人说这个话了。” 蒋心走过来，把包放下，打量了她一会儿，说：“让我猜猜，你是准备找我开解开解，你心里有什么不痛快？” “蒋医生日进斗金，我没耽误蒋医生赚钱？” 蒋心笑着瞥她一眼，轻飘飘地骂了一句“装蒜”，才道：“我拿你当朋友，你一句话我就来了，说，有什么想不开的？” 林琬笑容收了收。 沉默了两秒，说：“我梦见我爸爸了，他打了我一巴掌，说对我很失望。” 第215章 谅解 爸爸从来没有对她说过那么重的话。 从小到大，她一直是爸爸的骄傲，连说重话都没有过，更别说打她了。 蒋心知道她心里的伤疤，问她：“他为什么骂你？” “他说我不应该这么轻易原谅仇人，不应该对仇人和颜悦色，他怪我没有尽到林家长女的责任，只能看着别人欺辱林家，又用三言两语获得谅解。” 林琬说这话的时候，梦里爸爸愤怒的脸犹在眼前，她颤了颤。 “他还说……还说我凭什么替他们接受仇人的道歉……” 蒋心拖着椅子坐近了一些，捏住她的手。 林琬感受到了手上的力量，回过神来，嘴唇苍白，惶恐地看着蒋心，反握住她的手。 “我想告诉爸爸，我没有原谅，可是他那么生气地看着我，我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我曾经和林老先生见过面，说过几句话，凭借我和他短暂的会面和交流，我觉得他不是这么不可理喻的人。你是他的女儿，我想他不会希望你活在仇恨和痛苦当中。”蒋心温声说。 林琬茫然地摇了摇头。 “但他为什么打我呢？” “那只是你的心魔，是你没放过你自己，你揣测了你父亲的想法，以为他会怨恨你，实际上是你自己在折磨自己。”蒋心轻轻抚摸她的手安抚她的情绪，“其实你不用逼你自己，如果你不想原谅他，就可以不原谅，不用因为什么而强迫自己去接受。” 林琬直直看着她，蒋心没有躲闪。 她温柔有力量的目光让林琬感到了莫大的宽慰，心里那只躁动不安的小人也得到了安抚，重新安静下来。 “谢谢你。”林琬真心地说。 这些话她不知道应该对谁说，她身边的人都不能够让她畅所直言，当她对蒋心说出这些话之后，才后知后觉，自从那天听凌司夜说完那些话之后，她也憋了一肚子话。 她觉得委屈，她心里有一个小人告诉她不能轻易原谅凌司夜，她没有资格替林家替爸爸替严敏敏原谅凌司夜过去的所作所为。 但在凌司夜说完那些话之后，她心里的重负也很明显的轻松了不少。 她每天提醒自己别忘记凌司夜做过的事情，却又情不自禁地慢慢消弭了那段过去。 没有人知道她有多痛苦。 她心里的两个小人打架，不管哪边打赢了，受伤的还是她。 蒋心看她脸色好了许多，知道自己来得算有意义，心情也好了一些，问她现在感觉如何。 “好多了。”林琬说，“至少我把话说出来就轻松多了，蒋医生，你以后常来看看我？” 蒋心故意说：“我日进斗金，你耽误得起吗？” 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蒋心笑完了，才说：“不过过来的路真是不好走，这个地方环境优美对你的病情有很大帮助，倒也中和了。” 林琬问她最近城里有没有什么新闻。 蒋心说：“我不知道，实话告诉你，我昨天白天刚从外地参加会议回来，出去了两周，今天正准备睡一天休息休息，又被大小姐你叫过来了。” 林琬颇感到有些抱歉。 “不过今天让你心里舒服我也就值了。来的时候我不知道隧道塌方，还走了一段冤枉路呢，后来又被交警指挥，绕了一条远路才过来。” 蒋心说着，随手拿着遥控打开了电视。 林琬咦了一声，问道：“那条塌方的隧道是在这路上吗？” “你不知道啊，是在必经之路。” 这会儿电视上正在播到财经新闻。 蒋心又说：“现在道路管控了，等会儿我得早点走，交警说晚上这路就封了。” 林琬下意识想那凌司夜他们怎么来呢？ 蒋心陪她又说了一会儿话，跟她承诺过两天再来看她，到时候给她带点有意思的书来，之后就走了。 这会儿已经是下午三点。 外头没有再下雨了，但是太阳并不晴朗，时有时无，阴沉沉的。 新闻报道提到了一个码头，林琬听到那个名字立刻打起了精神，知道那是凌司夜的码头。 难怪凌司夜急匆匆走人，原来是也出事了。 她掰着手指头数了数，这两天时间里发生了多少事情，上头怎么跟撕破脸皮了一样不管不顾大清洗。 平时即便知道底下有什么龃龉，也是慢慢来，没这么不给面子，打个措手不及。 难道就不怕出事吗？ 在鹿城这么久，上头有下头的把柄，下头难不成就没有上头的秘密？一直以来心知肚明地共处，互相给予方便还算和睦，怎么突然一方撂摊子不干了。 林琬看来看去，论坛看一会儿，新闻看一会儿，都没看出什么端倪来。 倒是有一条消息吸引了她的眼球。 她眯了眯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盯着发了好一会儿愣，才确定自己没有花眼。 昨天晚上隧道塌方其中一辆车子的主人是陆川。 她退出论坛，盯着手机黑屏里自己的脸，有些难以置信。 陆川两天没出现了。 他以前也有这样过，那人不想跟凌司夜见面，只有早上出现一会儿，然后就匆匆走。 可能也跟开枪那事有关。 陆川嘴上没说，心里还是觉得不舒服，他冲林琬开了枪，居然拿林琬的命赌一把。凌司夜当面的质问让他脸上过不去，他跟林琬再单独相处的时候，多少有点不自在。 林琬给陆川又打了一个电话。 还是没接。 这会儿她开始想不会是重伤昏迷？新闻上只说是轻伤，不至于连电话都接不了。 也许是手机放在车里被砸坏了？ 林琬想入非非。 这会儿倒是接到了凌司夜的电话，他先是道了歉，说他有急事没有等她醒过来就走了，又问她感觉怎么样。 林琬对他现在动不动开口就是道歉感到不自然，凌司夜的转变太快了，她不习惯。 好在只是隔着电话，她一一回答了。 大概是她的语气听起来不太热络，凌司夜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让她好好休息。 挂了电话，陆川的电话就窜了进来。 林琬没设防，手一滑，直接挂断了。 第216章 请你看热闹 林琬盯着通话记录好一会儿。 她手抖，没想到突然来个电话，按错了键，又想陆川肯定会再打过来，也就不回拨。 结果等了一分钟，都没等到对方来电。 她忽然想起上一次她没有接陆川的电话，那是陆川出车祸的时候，虽然伤的不重，但是这种对方在关键时刻联系她，她却没有提供帮助的情况让她很不舒服。 林琬不等了，直接按下那个号码。 对方立刻就接通了，林琬听到对面传来的笑声。 明白过来陆川的恶作剧，不高兴地啧了一声，“我还以为你死了。” 陆川的声音听起来不像是重伤的样子，他说：“那没有，就是胳膊断了而已。” 林琬不知道他是胡说八道还是真的，这人嘴里没有半句实话。 不想跟他胡侃，既然知道他还活得好好的，就准备挂电话。 陆川对她短暂的沉默一下子会了意，知道她要干什么，连忙说：“等等！” “做什么？” “说个故事给你听听。”陆川那边的声音一下子安静了，看样子他是又到了僻静地方，林琬给了他一些耐心，安静等着。 过了几秒，他才说：“市政班子全部换人了。” 林琬诧异地张大了嘴巴，好半天没合上。 这就知道前两天雷厉风行的清洗是怎么一回事了。 陆川又说：“不用担心林天成，靳家势力比你我想象的还要大。这次林氏是真的背靠大树好乘凉咯。” 他没有明说。 但林琬多多少少从他的话里猜出来了什么。 “你当初赌一把，赌对了。”陆川压低了声音说，说完又笑了笑，告诉她，“我最近是不能去找你了，我不仅胳膊断了，还破相了，这丑模样就不让你看了。我上回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林琬正沉浸在他之前的话里，听到他现在这么说。没反应过来。 又听他说：“我想娶……” “我困了！”林琬抢先说，制止了他下面的话，“我挂了，睡觉，再见。” 说完没给对方机会，毫不犹豫挂了电话。 另一头，陆川坐在轮椅上，无奈地摇了摇头。 听到了新的消息，再回过头来看过去两天发生的事情，也就明朗了许多。 金蓝会所看起来是第一个倒霉蛋，但是直到今天，都没有什么新闻报道金蓝会所有什么人为此负责，或者是查出了更多的勾当。 反而是在这之后接二连三被查的会所和酒店的负责人一个一个被带走，多多少少都有点消息。 正如林天成那时候所说的，抛砖引玉。 舍了金蓝会所这个小绵羊，后面逮到的就都是大灰狼了。 但是市政班子换人这种是居然没有一点风声，藏得也太紧了。 还没宣布就先动手，看样子是要借这一届的手整顿，免得落下不好的名声。 有人走进来，林琬看过去。 是医生，她正要跟医生打招呼，又看见跟着医生身后走进来的两个人。 “你们是……？”林琬看着那医生，不明所以。 穿着西装的男人手里推着轮椅进来，说：“林小姐，我们少爷请你移步，去看一个热闹。” “你们少爷？”林琬警惕地看着他们，“是谁？” “靳盛。” 西装男人又说：“放心，医生会跟我们同行，保障林小姐路上的身体健康。轮椅也准备好了，只需要林小姐跟我们走一趟，晚上就把林小姐送回来。” 林琬怀疑地问：“我怎么相信你们是靳盛的人？” 西装男人态度客气恭敬地说：“靳少说了，如果林小姐有这个怀疑，就告诉林小姐，最后的那通电话他还记着仇，这辈子都忘不掉。” 林琬尴尬地别开脸。 咳了一声。 确定这是靳盛能说出来的话。 她坐上轮椅，任由他们把她推走，带她上车。 没想到靳盛会忽然出现在鹿城，他不是回nj结婚去了吗？ 车子开了很久，快要一个小时，最后直接开进了一个仓库一样的地方。 她下车，坐到轮椅上，被推进一个房间里。 靳盛就坐在沙发上，撑着下巴看显示屏。 “来了，好久不见。”他扭头看了她一眼，“气色不错。” 林琬说：“谢谢，你是第二个这么跟我说的人。” 她看了一眼显示屏，愣在那里。 凌司夜。 显示屏里，凌司夜正半跪在地上。 靳盛注意到她的沉默，勾唇笑了笑，说：“怎么了？请你来看热闹，别一脸不高兴的。” “我不想看这种热闹。”林琬冷声说。 靳盛惊讶地看了她好几眼，啧啧两声，说：“怎么变得妇人之仁起来？以前你不是恨不得弄死凌司夜吗？这才刚开始，你看起来心疼他一样。” 林琬抿了抿唇没说话。 靳盛挑眉：“你不会真的对他旧情复燃？那我可看不起你。” “你不是回nj结婚去了吗？”林琬竭力不看显示屏，把注意力挪开。 靳盛瞪了她一眼：“少提这事。” “不会是逃婚跑出来的？”她开始找茬，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只要不让自己看到那么屈辱的凌司夜，她开始口不择言，“靳少也有身不由己的时候啊。” “林琬，别蹬鼻子上脸。”靳盛轻飘飘扫了她一眼，眼里写满了警告，“看在老朋友份上给你三分面子，你别以为我不敢对你动手。” 林琬笑了笑，说：“怎么样，让我跟他一起跪着，求你吗？” “别把凌总想得这么不堪，他可不会跪下来求我。”靳盛想到了什么，脸色又变得兴奋起来，换了个坐姿，盯着显示屏，“他是被打的站不起来了。” 林琬瞳孔猛缩。 扭头看着显示器，从凌司夜低着的头看不到他的表情，然而他垂下来的手隐隐约约有些异样。 他周围看起来也是在仓库，周围摆了很多箱子，在他不远处站了几个人，手里都拿了棍子，正围在一起说话。 “给他一点教训而已，这人太狂了，我讨厌他。”靳盛变态地笑，摸了摸下巴，“你知道金蓝会所里最肮脏的勾当是什么吗？” 林琬漠然不语。 靳盛自说自话：“是一种药，吃了能让人神魂颠倒，做世界上最好的梦。听起来挺美好的。但我觉得肮脏，恶心。” 他侧头看着林琬。 “不如我们一起看看这种药吃下去人会变成什么样子。” 第217章 羞辱 “不！” 林琬反应过来他想做什么，从轮椅上站了起来，“不要！够了靳盛，你这么羞辱他有意思吗！” “有啊。”靳盛往后靠着椅背，仰头看她，“你这么激动，不会真的是爱上他，原谅他了？林琬，那我真看不起你。” “我再恨他，也不会用这么恶心的手段对付他！”林琬有些歇斯底里，吼了一声后眼前黑了黑，又跌回轮椅上。 靳盛摇了摇头：“那你可真是大善人，他对付你爸爸时候可没这么善良。” 他盯着显示屏，一脸期待。 林琬看过去，显示屏里有人朝凌司夜走过去，凌司夜显然手上有伤，几个人按着他喂他吃了什么，他连反抗都没力气。 林琬几乎要哭了。 她不忍心再看下去，快把后槽牙咬碎了。 凌司夜躺在地板上，开始抽搐，手在空中挥舞，想要抓住什么。 林琬站起来就要走，被靳盛叫住。 “你现在要去找他的话，他谁都不认识恐怕会弄死你。” 林琬背对着他，擦了擦眼泪，继续往外走。 路上都有人，但是没人拦着她。 她猜测凌司夜就在这附近，仓库的墙面看起来是一样的，走出来房间后就发现这里其实是凌司夜的码头仓库。 一路上她越走越快，最后简直是跑了起来，冲进库房里，看到那几个拿着棍子的人。 而后就看到躺在地上的凌司夜。 她朝凌司夜跑过去，被那些人拦住，她还没说什么，就听见那些人的对讲机里传来靳盛的声音。 “让她过去。” 那些人让开了。 林琬跑过去，跪在凌司夜身边，想让他醒醒。 凌司夜碰到她的手，紧紧抓住，掐得她手生疼，她着急地晃他的肩膀，但他已经不认识她了。 此时此刻在他眼里只有他做的美梦，他所看到的人是他梦里的人，不是她。 不管林琬说什么，凌司夜都没有反应。 胳膊被他掐得淤青，林琬疼得眉头直皱，拖着哭腔让凌司夜清醒一点。 有人过来把她从凌司夜手里解救出来。 她已经没有力气，完全被他们拖着带远。 然后就看见有人拿着一盆冷水走过去，她猛的一震，叫了一声“不要”。 但是来不及了。 那人冲着凌司夜泼了一盆冷水。 十二月的天气，已经冷得刺骨，她清晰看见凌司夜的身体顿了顿，双手垂了下来。 林琬想到什么，连忙往后退。 她看到凌司夜醒了，想在他看到她之前离开这个地方，不能让凌司夜看到她，不能让凌司夜知道他刚刚的样子被她看到了。 比起受到的侮辱，被她看到才是最大的羞辱。 林琬无声移动，往后一直退，她退到门口的时候，有人挡住了去路。 同一时间，凌司夜忽然坐了起来。 隔着十几个人，他们的目光猛的对视在一起。 林琬心脏在那一瞬间停了半拍。 接着，她就被人带走了。 林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里，怎么回到轮椅上，她看见显示屏里凌司夜的面无表情，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靳盛感叹了两声：“我就说，让你别去，你不听。你看，他现在恐怕生不如死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林琬感觉说话的声音都不是自己的了。 她有点耳鸣，像有飞机在她耳边起飞。 “别问这么愚蠢的问题，你也会去问他当初害死你爸爸的时候为什么要那么做吗？”靳盛轻蔑地看了她一眼，对她现在的表现很不满意。 林琬摇了摇头。 是啊，凌司夜现在所受到的痛苦不过是她曾经所经历过的，爸爸死的时候她比现在的他痛百倍。 可是为什么她现在也觉得心痛？ 靳盛拍了拍手，站起来。 “好了，游戏结束了。” 他走到轮椅后面，推着林琬的轮椅往外走。 “别这么仁慈，这就没意思了。你要学学林天成，他比你狠心多了，鹿城这块蛋糕就这么小，要分的人这么多，你让给别人，你自己就没有了。”靳盛把她送到车子旁边，俯下身来盯着她的眼睛。 “以前觉得你是个聪明人，这才多久没见，你变得有些让我看不起了。” 林琬连说一句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靳盛让人把她送回医院，在车门关上之前，冲她挥了挥手。 “期待下次见面，拜拜。” 林琬厌恶地垂下眼睛，这个变态。 她不敢见凌司夜了。 她后悔自己刚刚跑下去。 为什么不想办法阻止靳盛，为什么要下去让凌司夜看到她。她不敢想凌司夜现在是什么心情，但是换位思考，如果是她，她恨不得靳盛现在就把她弄死。 他们骨子里的傲气，可以不折腰，却不能容忍被人目睹这样的羞辱。 回到医院的时候，林天成就等在门口。 他扶着林琬下车，替她推轮椅上楼，一路上格外沉默。 到了病房门口，林琬才疲惫开口：“你早就知道了是？” 林天成低声说：“我只知道靳盛来了。” “金蓝会所呢，市政班子换人呢？这些你也刚知道？” 林天成没有说话。 林琬笑了笑，低下头，说：“你是爸爸的干儿子，你也姓林，我当然相信你会对林氏忠心不二，林氏在你手里一定会重新振作恢复往日的荣耀。” “小姐……” “林天成，我真是小看你了。” 她撑着站了起来，自己进了病房，把门关上，把林天成关在门外。 她跌跌撞撞坐在床上，无声掉眼泪。 她怨恨的是自己，为什么这个时候选择了原谅，再早一些时候，那个时候靳盛怎么对凌司夜她都不至于这么痛苦。 偏偏在她选择和解的时候，让她看到凌司夜被羞辱。 这比给她一巴掌还让她难受。 她哭着哭着，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半睡半醒感觉到有医生护士过来，有人把她抱起来放进被子里，护士替她挂了点滴。 她又看到爸爸了。 爸爸就站在床前，怜惜地看着她，说你受委屈了琬琬。 林琬伸出手，哭着说：“我受不了了爸爸。我受不了了……” 林国昌怜爱地看着她摇头。 不管林琬怎么伸手，都触摸不到他。 她痛苦又难以自持，绝望地抱着头。 “我受不了了……” 第218章 病危通知 林琬开始发高烧，神志不清地胡言乱语。 医院联系了陆川，下了第一次的病危通知。 陆川自己还坐着轮椅，胳膊上打着石膏，脸上贴着纱布，匆匆忙忙赶来，看到昏迷的林琬，不知道怎么回事。 他是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就这两天时间，他接二连三的倒霉，想着林琬目前估计不怎么想见到他，自己又忙，也就一直待在城里没出来。 结果就出事了。 昨天跟着林琬出去的那个医生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告诉陆川他们去了一趟靳盛那里，再回来之后林琬就不对劲了。 昨天夜里开始发烧，一直烧到今天早上，嘴里还一直嘟嘟囔囔地说什么，他们也没听明白。 几个医生一整夜不敢合眼，中午人还是进了icu。 陆川连忙说：“拜托医生了，无论如何一定要想办法救救她。” 医生们你看我我看你，叹了一口气。 没人敢答应这个话。 陆川想了想，去给傅林深打电话。 他让傅林深别找药了，赶紧回国，再不回来就见不到最后一面了，吓得傅林深挂了电话就买机票。 隔着玻璃，陆川看着icu病床上身上插满管子的林琬，心里像是有过山车上起下伏让他烦躁又不安。 这个时候，有人走过来。 陆川余光瞥见，以为是凌司夜，心里的怒火无处发泄，正要冲他质问，转头却看见林天成。 林天成神色匆匆，显然也是得知了消息，急忙过来的。 陆川眯眼看着他，冷声道：“靳盛对她做了什么？” 林天成看着里面的人，把昨天发生的事情说了。 陆川冷笑：“靳盛是个疯子，你也是？不管那个人是不是凌司夜，换做随便一个人，林琬看到那些事情都会受到惊吓，你居然跟那个疯子一起发疯。” 林天成自知理亏，没有反驳。 他沉默看着林琬，知道他能有现在的地位，是林家给的。以前是林国昌给的，后来是林琬给的。 要不是林琬，他没胆子赌那一把接近靳盛。 靳盛这人喜怒不定，跟他相处的时候他都觉得不自在，如果是一开始没有接近过靳盛的时候，他是不敢冒险去找靳盛做交易。 但是林琬敢。 林琬就这么做了，把他推到了靳盛面前，让他发挥了自己的能力实现了自己的价值，没有林琬的孤注一掷，没有她的胆量，他现在不知道在哪个小公司等待机会。 现在这个人快要死了。 “凌司夜在哪？”陆川忽然问。 林天成回过神来，想了想，说：“还在码头。” 应该是还在码头。 以他昨天那个样子，他是走不了的。 陆川盯着昏迷的林琬，心里万分不情愿，又清楚知道想要现在的林琬脱离险境只有一个办法，解铃还须系铃人。 “你去找凌司夜，告诉他林琬快要不行了。” 林天成疑惑地看着他。 陆川不耐烦地说：“很难理解吗？她从昨天回来之后就开始发高烧说胡话，难道就因为吓的吗？她看到凌司夜被虐待，心里害怕，就让凌司夜过来跟她说话，除了他谁能安抚得了，你吗？” 林天成迟疑了一会儿，想说什么，但是陆川现在看起来正恼火，他也就没说，转身走了。 陆川颓然地靠着轮椅，讷讷看着空气。 在他的自私和林琬的生机之间，选择后者，他又要再一次把林琬推给凌司夜。 即便他有千万个决心，等林琬好一点了就把她抢回来，好好放在身边保护着，爱她宠她，给她所有他有的，绝不让她再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然而现在要做出这样的决定，还是让他心痛不已。 他不得不承认凌司夜在林琬心中特殊的地位才是让他最痛苦的。 为什么那个人不能是他？ 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躺在那里，却什么也做不了。他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过了没多久，就听说凌司夜来了。 陆川让人把他的轮椅从另一头推下楼，躲开了和凌司夜碰面，又请护士帮忙盯着，如果林琬醒了就来告诉他。 凌司夜一来，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穿了防护服就进了病房。 他轻轻叫了一声林琬。 面前的人丝毫没有反应，跟以往睡着的样子很不一样，他头一回心里涌起剧烈的恐慌，觉得这个人已经不在了。 “林琬，我来了。” 他不敢碰她的手，眼眶发红盯着林琬。 “我不怪你，我现在遭受的一切都是我的报应，你醒过来跟我说说话……林琬，醒醒，求求你。” 凌司夜的声音最后带了哽咽。 他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没有提昨天码头发生的事情，有的没的说了很多，最后被护士叫出去了。 出了病房他也没有离开，仍旧等在门口。 护士看出来他状态不对，主动问要不要给他检查一下伤口，凌司夜摇了摇头，谢绝了。 他在门口的塑料长椅上坐了一会儿，头靠着墙，没一会儿竟然给睡过去了，迷迷糊糊的听见林琬在叫他，他猛地惊醒，看了看周围。 走廊上一个人都没有，安安静静地。 他站起来透过玻璃看了一眼，医生和护士站在林琬床边不知道在忙碌什么，挡住了林琬的脸。 旁边有个护士扭头看到他，走过来冲他做了个手势。 意思是林琬醒了。 凌司夜松口气，又重新坐回椅子上，过了不知道多久，医生走出来跟他说林琬的情况已经平稳，可以回普通病房了。 护士推着林琬出来的时候，他们的目光短暂地交汇了一秒。 林琬先避开了视线，垂下眼眸。 凌司夜刚跟过去，要进病房，被里面进来的护士挡在门口。 “病人说想要休息，现在不想见人。” 凌司夜愣了一下。 随后点了点头，提高了声音，对护士说：“那我在门口等她。” 护士冲他笑了一下。 凌司夜坐回椅子上，察觉到什么，扭头看了一眼。 走廊的尽头有人坐在轮椅上，远远看着这边，凌司夜没有表情看着他，隔得很远，看不清对方脸上的表情。 当他正要起身走过去的时候，陆川推着轮椅走了。 第219章 不要连累她 靳盛来鹿城之后，凌氏的振作之路更加艰难。 加上原先凌司夜在市政里的人脉被调走的调走出事的出事，他能够抄的近路也被堵了。 后知后觉的他才发现金蓝会所是被扔出来钓鱼的鱼饵，目的是给市局顺理成章查整个鹿城娱乐会所的引子，到这个时候，金蓝会所的调查一个信也没有，其余七七八八关门倒闭的不少。 其中甚至还有陆川的产业。 不知道靳盛究竟发什么疯，来鹿城这么折腾一番就不怕得罪什么人，靳家再厉害，根基也不在这里。 等待林琬愿意见他的时间里，凌司夜把这几天的事情好好复盘了一番。 但还是没能猜到靳盛想做什么。 天黑之后，他进了病房，林琬正看着窗外发呆。 “好多了吗？”凌司夜给她倒了杯水。 林琬的目光随着他的动作移动，接过水捧在手上，说了声谢谢，“好多了。” “想不想吃点……” “我知道靳盛的目的。”林琬脸色仍旧憔悴没有血色，轻声打断他的话。 知道凌司夜想要装作没那回事，但事实是一切都在他们面前发生了，她不想让这件事成为她心里的一根刺。 如果有必要，她愿意开诚布公谈一谈。 凌司夜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他要把之前关家被人拿走的产业都拿回来。”林琬说，“他想替关家报仇。” 凌司夜瞠目结舌，她怎么看出来这些的？ 还是靳盛告诉她的？ 但靳盛目前所作所为看起来并不像是为了这个，不然他怎么会舍弃金蓝会所呢。 林琬低声说：“你可以在他完全出手之前把原来关家的那些东西收入自己囊中，靳盛之后会主动找你和解的。” “就为了关家？”凌司夜难以置信。 林琬点头，语气坚定：“就为了关家。” 她没有说自己为什么知道这些，凌司夜也就没问，看她气色还是很差，不想让她说太多话，只应了一声，也没有答应会不会去做。 他的反应平平，林琬也没有强迫。 眼下的凌司夜想跟靳盛较量确实少了一点底气，他有顾虑也很正常。 不过还好凌司夜没问她为什么会这么说。 不然她还真不好解释，她梦见了关雨衡，那人很臭屁地跟她说了一通话，比起长大后的关雨衡，梦里的人更像是小时候，跟她说一大堆不知所云的大道理。 回到病房后，她看了论坛上那些出事的名单，或多或少看出一些端倪。 她这么肯定地凌司夜说这些话，其实也没有确切的消息，是她的猜测，但对靳盛这人，事关关雨衡的一般都准。 天黑透了，凌司夜的肚子叫了两声。 他才想起来自己一整天都没吃过东西，在码头上没胃口吃，到了这里没心情吃。这会儿林琬醒了。他轻松一些，才想起来自己饿了。 林琬看了他一眼：“去楼下吃点东西。” 凌司夜点了点头，他确实得吃点。 刚走到病房门口，林琬又开口问他：“你知不知道沈清清被抓了？” 凌司夜开门的手搭在门把上，回头看她。 “知道，新闻有报道。” 而且报道得轰轰烈烈，满城风雨，大家都在讨论这个事情。 不少人把注意力往他身上引，胡编乱造各个版本的谣言，说什么是因为沈清清帮他做了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被抓，又有什么在金蓝会所里做肮脏勾当。 各种各样的故事，甚至有人跑来直接问他。 他和沈清清离婚的事情还没有宣布。大众都以为他们还是夫妻，正好又是在凌氏出事之后没多久沈清清被抓，他们认定事情跟他有关系，他也不想特地澄清什么。 林琬说：“我觉得她也挺可怜的，没必要余生在监狱里度过，你说呢？” 凌司夜皱眉：“她差点伤害你，我觉得她没什么可怜的。” 林琬已经转开头看向窗外。 不知道有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凌司夜对她产生的同情感到不能理解，一想到沈清清拿林琬的命开玩笑，他恨不得让沈清清感同身受一回。 出门下楼去吃饭，又碰到了陆川。 他在一楼，就在门口，坐在轮椅上看着外头。 凌司夜看了一眼，下雨了。 他想了想，朝陆川走过去。 “谢谢你让人通知我。”凌司夜说。 陆川哼了一声，看着越下越大的雨珠，说：“你承不承认，以你现在自身难保的处境，保护不了林琬。” 凌司夜沉默不语。 陆川又说：“这还只是开始，据我所知，靳盛接下来还有别的打算。他把你当最大的敌人，不会放过你的。” “我现在只想让林琬活下去。” “那就把她交给我。”陆川说，“她留在你身边，有一天就会被殃及的池鱼，你保护不了她，也别连累她了。” 凌司也没有答应，冷着脸转身就走。 陆川伸手，雨水打在他手上，冰冰凉凉的，犹如他知道凌司夜来了之后林琬就从昏迷中清醒一样。 有些事情是他知道，但是亲眼所见仍旧不能接受。 他嫉妒得发狂。 趁着凌司夜吃饭的时间，他上楼想去看看林琬，又忽然想起自己现在这个样子，觉得不合适探望病人。 到了病房门口，又只在门口待了一会儿。 等凌司夜来了之后，远远看见他，陆川就从另一边离开了。 凌司夜看他避自己犹如洪水猛兽，想到他说的那些话，脸色就忍不住阴沉。 知道他说的有道理，但是把林琬拱手让人，他做不到。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他一定会竭尽全力保护林琬，哪怕牺牲自己。 至少他不会随便冲箱子开枪。 刚要推门进去，手机响起来，他看了一眼，走到旁边去接电话。 电话里陈助理着急地汇报工作，这些天准备好的工作被靳盛全都打乱了不说，现在靳盛又开始针对凌氏所剩无多的项目下手。 凌司夜让助理别慌，这几个项目没有任何问题，而且已经进行到了一半，靳盛就算想从中作梗也不一定能行，再说这几个项目能留到今天就说明不会轻易掉链子。 不信任的合作方已经在出事开始就剔除了。 第220章 偷人骨灰天打雷劈 尽管凌司夜一再安抚陈助理，让她不用太过担心，这些事情他有应对办法。 但电话那头陈助理的情绪听起来很糟糕，似乎已经在濒临崩溃的边缘了，凌司夜放话让她什么也别管回家休息。 凌氏出事以来，公司里不少老员工一直兢兢业业想办法为公司挽回一些利益，陈助理大概是除了凌司夜之外最用心的人。 其余的董事都没她劳心费力，她年轻，还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只想着必须要保住眼下的每一个项目。 凌司夜听她快要哭了的语气，叹了一口气，跟她说自己晚点会回公司。 “现在已经天黑了，你回家，其他的事情交给我。” 挂了电话，在门口徘徊了一会儿，慢慢走进去。 林琬从手机前抬起头来看着他，在他开口之前说：“靳盛已经开始对你动手了。” 凌司夜还想说没有，就见林琬把手机递给他，上面是一条短信内容。 靳盛仿佛没跟林琬客气一样，把自己做了的准备做的都写了，他预备怎么对付凌司夜，凌司夜接下来会有哪些倒霉，真的假的，假的真的都写在了一起。 光凭这条短信辨别不了真假，但凌司夜看到刚刚电话里陈助理说的话都在短信上写着，他表情有点崩不住了。 林琬一直盯着他的脸，看出他的表情变化，说：“他故意发给我，就是给你看的。” 靳盛享受这种低级趣味带来的快感。 “我晚点回公司，今天晚上就不能陪你了。”凌司夜把手机还给她，尽量揣着，没让自己脸色看起来太难看。 林琬把手机收起来，低着头迟疑了一会儿，才说：“我有一个不是很好的主意。” “别告诉我。”凌司夜后退了两步，“这事我自己解决，你不用掺和进来。靳盛是个变态，免得他连你也不放过。” 林琬看着他好久，才松一口气，说好。 他不想听，那就不说了。 这个主意的确不是很好，她自己萌生这个想法的时候，那一刻觉得自己跟靳盛没什么两样。 凌司夜准备走，林琬看着他的身影往外，忽然说“你知道关家的坟地在哪里吗？” 凌司夜回头看她。 林琬只说了这么一句话，没有再说别的，神情有些疲倦，眉头微皱。 凌司夜没有回答她，开门走了。 到了公司一看，陈助理还没走，这会儿都快九点了，办公室里灯火通明。 凌司夜一来，陈助理立刻站起来。 “凌总，开个会吗？” 凌司夜回头看了一眼其他人，摇头：“今天先回去，明天再来，我先解决一些别的问题。别待了，赶紧回去。” 把人都遣回家，他一个人待在办公室里。 回想刚刚林琬说的话，即便她没有把话说明白，但是那一刻两人犹如心意相通，他竟然领悟了他的意思。 这件事情他必须亲自去做。 过了两天，林天成出现在林琬的病房里。 他看起来忧心忡忡的，跟林琬说话也魂不守舍，难得看到他这副样子，林琬问他出了什么事。 林天成看了一眼旁边，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他才低声说：“关雨衡的骨灰不见了。” 林琬诧异：“关雨衡还有骨灰？” 林天成沉重地点了点头。 这事知道的人不多，关雨衡虽然是死在了nj，但是关鹤想方设法把他的骨灰带回鹿城，葬在关家祖坟。 前天晚上，关家祖坟被人挖了。 只有关雨衡匣子里的骨灰不见了。 林琬露出厌恶的表情，说：“什么人会做这种事情？也太变态了。” 林天成叹一口气：“靳盛很生气，正在想办法找出那个人。当初关鹤身边做事的人都被找回来一个个问，知道这事的人不多，应该不难问出来才对。” “不过偷关雨衡骨灰干什么？”林琬问，“他还有什么仇人吗？” “当天夜里，有一条帖子，分析了金蓝会所在最近事情里的作用，把关家上上下下骂得狗血淋头。鹿城最近人心惶惶，大家找不出一个背锅受气的，都开始骂关家。”林天成说，“那帖子煽动了大众情绪，最近出事的企业这么多，有人买凶干这种事以前也有过。” 林琬沉默了一会儿，看林天成唉声叹气的。 又问他愁什么，这事跟他没什么关系。 林天成摇头：“我也在关鹤手底下做过事，靳大少爷最近看见我就让我滚。” 为此耽误了不少事情。 靳少生气是生气，可是鹿城倒了霉的大众也生气，还有人跑去砸了关家的老房子。 那房子早就没住人了，落地玻璃窗被砸出一个大窟窿，监控又坏了，查不出是谁干的，靳大少爷火冒三丈，就差让公安调取大路上的监控了。 他为了关家生这么大的气，别人只觉得莫名其妙。 林琬轻哼了一声，反正看热闹，她不嫌事大，这回鹿城人也算是让靳盛知道点火容易灭火难，他一开始就应该想到，一下子兴风作这么大的浪，有没有可能不受控制。 林天成又说：“小姐，你跟我透个底，这事跟你……” 林琬难以置信：“跟我有什么关系？前天晚上，我那天下午刚从icu出来啊！” 林天成脸色有点尴尬。 林琬又说：“而且我哪知道关雨衡的骨灰在鹿城，我以为他死在爆炸里，什么都没剩下。” 林天成连忙说“也是也是”，他也是被靳盛发火闹得晕头转向了。 着急把罪魁祸首抓出来，可是找来找去找不到，谁敢做这种事啊。 林琬又劝他：“你不如让他好好等着，那人拿走了骨灰盒，难道拿回家当宝贝啊。肯定有一天会还回来的。” 想到什么，又问“只有关雨衡的丢了？” “关鹤和关雨衡的坟位都被涂鸦了，关鹤的没丢，关雨衡的丢了。照理来说陵园是有监控的，但……监控丢了。” 林琬挑了挑眉，心想这下手的人还真是考虑周到。 这哪是羞辱关家啊，这是在靳盛的底线上蹦迪。 林天成苦着脸，过了一会儿，突然说道。 “会不会是凌司夜呢？” 第221章 去个安全的地方 林琬一口气还没喘匀，又听到林天成自己否定了自己。 “那天晚上他一直在凌氏大楼没有离开过。” 林琬惊讶看着他：“你们跟踪他？” 林天成愣了一下，没想到自己暴露了这一点，看到林琬单纯的疑问，又觉得这事做了也没什么可不好意思承认的。 “靳少不放心他。” 林琬撇了撇嘴，对他们的行为感到不屑。 林天成这两天一直都来医院陪她，来得格外勤，总让林琬觉得是有什么企图，尽管相信他不会对她做什么，但有一种是在监视她的感觉。 这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到了下午，陆川来了。 这回他已经从轮椅上下来。除了一边手上打了石膏，脸上还贴着纱布，腿脚倒是没有不方便了。 他在病房里晃了一下，跟林琬和林天成打了一声招呼，又出去了。 林琬莫名其妙：“他怎么了？” 林天成说：“大小姐，你跟陆先生回他那里住段时间。” 林琬皱眉：“这里不是住的好好……出什么事了？” 也没什么事。 就是靳盛发疯了。 陆川找医生谈过之后，医生虽然不太同意林琬这个时候离开医院，毕竟她刚刚脱离icu不久，身体状况也不能说是完全sp八稳，随时都有再发病的可能。 这个时候是最关键的时刻，最好有医生随时盯着。 陆川只给了医生一句话，就是问他“医院的安保怎么样”。 这医生看了陆川好一会儿，说：“非要出院不可也行，我会定期上门检查病人情况。去办一下出院手续。” 陆川推着轮椅进病房，和林琬大眼瞪小眼，才意识到林天成还没把事情交代清楚。 林琬看了一眼轮椅，又看了看陆川：“不说清楚怎么回事，我不出院。” “靳盛疯了，他现在逮着谁就要收拾，正好是关雨衡的骨灰不见了，如果是你，你第一个会想到谁？”陆川耐心讲给她听。 外头的情况比他说的还要水深火热，谁都知道靳盛是个变态，他什么事情都敢做。 林琬沉默了两秒，又说：“我去你那里就能保证他找不到我？” 陆川点头：“是，我能保证。而你要是不走，这医院指不定哪天还要被他嚯嚯，赶紧走。” 要是真的连累了医院，影响了其他病人，林琬怎么都不能够安心，陆川算是掐着她的点说话了。 林琬没有再反对，慢悠悠下床，被林天成扶着上了轮椅。 陆川也没耽搁，推着她下楼，护士已经准备好了药和输液一大袋东西，在门口等着，递给了陆川。 陆川道了声谢谢，和林天成一起带着林琬回了城里的别墅。 一进别墅区，林琬就知道陆川为什么敢那么信誓旦旦了。 她难以置信地说：“家属大院？” 林天成点头：“这是军区家属大院的别墅区，安保一级严格。” “但是怎么……” 他们哪来的这个势力？！ 陆川知道他想问什么，说：“是傅医生的关系。傅医生明天会来看你，到时候他会告诉你这房子是谁的，你安心静养就好了。在这里就算那边的医生进不来，傅医生也会一直在的。” 听说是傅林深的关系，不知怎么，林琬轻松了一些。 她潜意识里排斥住进陆川的房子，这话说出来会让人伤心，她就没说，但她心里就是不舒服。 就算是住进了他的房子，要不了多久她也会想办法离开。 陆川对她的好是好，就是让她觉得不安。 到了别墅区深处，在一栋隐藏在树林里的三层别墅门口停下来，林琬刚下车，门口就有人过来迎接。 陆川说：“这是冯姨，照顾你的饮食起居，之后你一个人住在这里的时候也有人陪你。” 林琬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冯姨，冲她微笑点头示意。 冯姨是个老实巴交的中年女人，不擅长说话，但是做事情很麻利。她扶着林琬进了门，看到屋子里简单的装潢，林琬彻底松口气。 这栋别墅朴实无华，看样子确实很久没人居住，只有简单的家具，越是这样越让林琬感觉轻松。 要是一进来看到墙上挂着谁的画，桌上摆着什么名贵瓷器，明晃晃的就是为了讨好她的那种装饰，她反而不自在。 林天成送了人就走了，走之前只说了一句“靳少如果打电话找你出去千万别答应”。 他看起来很不放心的样子，知道林琬胆子大，对靳盛没有什么警惕，每次都豁出去大不了赌一把被靳盛弄死。 每一次靳盛没有弄她，是因为对她没有兴趣，没必要折腾她。 但是这一次很不一样。 说靳盛发疯，不是夸张。 明明知道凌司夜那天晚上没有离开过凌氏大楼，但是对于凌司夜手下人每一个他都查了一遍过去，谁那天的行踪可疑，不打一声招呼直接带走。 这两天时间，凌司夜为了把他的人带回来已经跟靳盛发了两次冲突。 上一回他栽在码头是因为没有预料，之后他都没有再一个人出去过，把被靳盛带走的人接回来身上都有多多少少的伤。 当初凌司夜觉得自己狠，现在碰到靳盛了才知道什么是狠毒。 林天成走了之后，陆川也准备走。 外头事情一大堆，不时刻盯着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把林琬留在这里面他才能彻底安心做事。 他走之前，告诉她：“你来这里的事情凌司夜也知道。” 林琬瞥了他一眼：“你们倒是都通好气了。” 陆川对她的冷嘲热讽并不在意，轻声说：“最近都不太平，就算我和靳盛有合作关系，他对付我也没手下留情。不管我们中的哪一个，都希望你能安全，希望你能活下去。” 林琬静了静，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陆川言尽于此，也知道林琬明白他的意思，至少为了顾及他们中的人，不管是哪一个人，都不会随便乱跑。 他们为了找到一个彻底安全的地方把她安置好没少费心思，这里固然不是世外桃源，靳盛消息灵通也未必不会知道她在这里，但至少他进不来这个地方。 她安全，他们才能安心。 第222章 你说的都是对的 所有人都走了，房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林琬坐在沙发里走神，要不是冯姨过来问了她一声，她都忘了这屋子里还有第二个人。 “你说什么，冯姨？”林琬抬头看她。 “我是问问，您等会儿想吃什么？陆先生都交代了，您吃不了别的，我就准备了白粥和鸡汤，汤里的油沫都撇出去了，您吃什么？”冯姨说话客客气气的，林琬还有些没习惯。 她想了想，说：“鸡汤。” 她很久没吃过有味道的东西了，这会儿想起来就有点嘴馋。 冯姨应了一声，就去厨房给她准备。 林琬这时候才发现天已经快要黑了，才五点刚过，天色昏昏沉沉的。 她透过窗户看到外头马路上有车灯晃过，起初还没在意，过了一会儿才注意到那个车子在大门口停了下来。 她还没站起来，冯姨已经走到门口探头看情况了。 有人推开栅栏的门，站在那里望了望。 冯姨刚开口问“您是哪位”，林琬已经跑出去了。 她穿过石板小道，跑到来人面前，还微微有些喘气，胸口起伏，仰头看着他。 凌司夜扶着栅栏小门，垂眸看着她笑了笑。 “这里不错，是个好地方。我进来的时候，有傅林深给的通行证，还被盘问了五分钟。” 林琬轻声说：“让你们费心了。” 凌司夜伸手把她的头发拨到肩后，语气平静地说：“那你就报答报答傅林深，他就想看你活着。” 一个月之前，他还对傅林深恨之入骨。 那个时候怎么能想到有一天他会把你傅林深说话，现在回想起来，自己实在做错了很多事情，错过了很多时机。 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懊悔被林琬捕捉。 她伸手握住他的手臂，问他：“没受什么伤？” “没有。”凌司夜扶着她往屋里走，冯姨看到他们两个进来，远远就躲起来了，没有出来打扰他们。 凌司夜看到了，说：“这个人做事还挺有谱，我刚下车她就在门口盯着我了，怀疑你要是没有出来找我，她会不会马上叫警卫进来。” 林琬看了一眼厨房的方向，赞同地点了点头，看样子这人也是精挑细选来的，估计以前也都是在这大院里头做事情，做事格外老练。 每栋别墅的墙上都有一个电话，可以直通别墅区警卫室，一旦出了什么事情可以直接呼叫警卫，十分钟内一定出现，不用专门报警。 这才是这里面最安全的原因。 “靳盛没对你做什么？”林琬和他一起坐到沙发上，她看着他欲言又止，“那个……” 关雨衡的骨灰盒，她认定是凌司夜拿走的。 但既然连林天cd说靳盛没找到证据证明是他做的，他到底拿没拿？ 凌司夜扬眉，也不犹豫，直说：“是我干的。” 林琬一颗心都吊起来了。 “那他怎么没查出来是你？” “这里是鹿城，再怎么也是我从小到大成长的地方，不是靳家的。我总有办法神不知鬼不觉拿走东西，他查不到我头上。” “那网上发的那个帖子呢？” “也是我唆使，让人撰写的。不过这个，我没有直接参与，说了几句，就有人义愤填膺主动干了。” 城里心怀怨恨的人很多，需要有一个发泄口。 按理来说把怒气发泄在关家身上关靳盛什么事呢，他现在这么大张旗鼓替关家鸣不平，那些卖他面子的人总有看不下去的时候。 凌司夜翘着二郎腿，颇有把握地说：“关键在于他这么做，nj靳家听说了会有什么反应？听说他是逃婚出来的。” 林琬顿时明白他打的主意。 这是要拖时间，靳盛越发疯越好，把鹿城的人脉都消耗光了，他天大的势力鹿城的人不买账也没用，等到时间了，能收拾他的人就会出现了。 不过从陆川和林天成的反应看起来，等待这个时间里要付出的代价未免有点太大了。 连陆川都倒了霉，他那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一向把人哄得晕头转向，这一次也被靳盛对付。 凌司夜真的没受什么影响吗？ 林琬怎么都有点不信。 她狐疑打量的眼神太明显，也压根没有收敛，在凌司夜脸上转了几圈，后者就有些不自在了。 “想说什么就说，琢磨什么？” “你真没事？”林琬说，“凌氏要是真倒闭了我不会嘲笑你。” 凌司夜切了一声，换了个坐姿，说：“真有事我就不会坐在这里了。” “那我上回跟你提的另一件事，你记得吗？” 凌司夜看了她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是指什么，摆了摆手，“你放心，有人比你要惦记，已经把沈清清保释带走了。” “谁啊？”她好奇地问。 “陆家的人。沈清清跟陆家的人应该有什么关系，不是陆川去办的，陆家人亲自把她带走，现在不知道在哪里。” 林琬哦了一声。 她对沈清清的身份并不感兴趣，既然她已经没什么事了，她也就心里稍微轻松。 不知道怎么回事，即便沈清清差点害死她，她却对沈清清没法产生真正的恨意。 也许是看到那天晚上她的疯狂，知道她也是被陆川逼的。被关在库房的那一晚上，沈清清跟她说了很多事情。 当时她再不想听，也进了一些耳朵。 这些年来，谁都不容易。 凌司夜瞥了她一眼，说：“你现在浑身有点散发圣母光环了。” 林琬下意识反击他：“那也比你忘恩负义强。” 她只是随口这么一说，敢对天发誓自己没有想那么多，也不是话里有话。 但话一出口她自己也知道说错了。 凌司夜的脸色凛下来。 林琬想说点什么，但现在不管说什么都于事无补，她懊恼地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 凌司夜也没有跟她争吵，换做以前他早就逼过来质问她什么意思，现在却一言不发。 好在这个时候冯姨出现了。 “鸡汤已经热好了，两位过去喝。” 林琬立刻抓住这个台阶，邀请凌司夜一起吃晚饭。 凌司夜跟着站起来，这会儿又重新带了一点笑意看着她，过去搀扶她的时候，贴着她耳朵说。 “没事，你想骂我什么我都不还嘴，你说的都是对的。” 第223章 等他孽力回馈 林琬甚至怀疑凌司夜也多少受了一点刺激。 好在晚饭平安无事地吃完，他看起来确实没什么麻烦要处理，不像陆川他们，来了之后坐都没坐下就神色匆忙地离开。 外头的情况林琬是不清楚，她为了不给自己添麻烦，也没有再看论坛。 知道靳盛最近在发疯，她看不惯靳盛在鹿城为非作歹横行霸道的样子，索性什么都不看。 但是现下对于凌司夜的悠然自得，她产生一点儿困惑。 晚饭吃完之后，凌司夜还陪她看了一会儿电视。 一部没什么意思的老电影，凌司夜看得津津有味，林琬的眉头越拧越紧。 眼看时间越来越晚，他还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林琬想着要问问他预备什么时候走，结果想着想着，她自己坐在沙发上先忍不住睡着了。 迷迷糊糊的，感觉到凌司夜把自己抱起来。 她伸手推了推他：“你怎么不走？” 凌司夜抱着她上楼，把她放到床上，俯身在她额头上印了一个吻，才心满意足地说：“为了跟你说晚安。” 林琬已经困的睁不开眼睛，没有跟他再说什么，沉沉睡过去。 凌司夜这才下楼准备走。 冯姨站在门口送他，他冲冯姨弯了弯腰。 “麻烦你了。” 冯姨连忙摆手说应该的。 凌司夜开车离开，出大院门口的时候因为是陌生的脸，又待了太久，又被盘问了一番。警卫还特地拨电话来问冯姨情况，确定没发生什么，才放人走。 林琬猜得差不离，靳盛的确卯着劲冲他下手。 他顺着靳盛动手，把凌氏彻底的关闭了，为此陈助理还跟他据理力争了好久，觉得他这么做太莽撞了。 原先的项目不得不停下来，他看靳盛这疯还要发不短，与其手里攥着这几个不知道到底能不能给凌氏带来希望的项目，被靳盛牵着鼻子走，不如彻底放手，起码不用提心吊胆的。 他这次也赌一把。 就赌靳盛迟早孽力回馈。 总之他这回悲惨人设已经在鹿城立住了，借靳盛的手，谁都知道他够倒霉，被靳盛针对，关门倒闭。 这么一来，谁还记得他之前做过什么。 大家只记得靳大少爷在鹿城目中无人，霍霍鹿城企业，拖累鹿城经济。 一个这样，两个这样，到时候急的就不是他们这些企业家了。 凌司夜开车回家，洗了个热水澡，也不管不顾睡了个好觉。 今天晚上无眠的人多着呢。 第二天一大早，林琬还没清醒，就听见楼下的声音。 她睁开眼睛在床上发了好久的愣，才想起来昨天发生了什么，自己现在是在哪里。 有人敲门，冯姨在门口说：“傅医生来了。” 林琬坐起来，揉了揉眼睛，感觉自己头重脚轻。 她习惯了在医院里醒过来睁眼看到护士在她旁边忙忙碌碌的，不用她说什么，护士就知道她是不是不舒服了，她所有的身体状况都呈现在机器上。 护士们把她照顾得妥妥贴贴的，这会儿突然手上没有扎着针输液，她还有点没适应。 冯姨进来帮她穿了衣服，洗漱之后，又把她扶回床上。 “傅医生说让你在床上躺着别动，他上来给你打针。” 林琬点了点头。 冯姨出去后，没过多久，傅林深就提着他的医护箱子进来了。 这情形让她有点恍惚。 仿佛还是那会儿在别墅里，傅林深每天下午来给她打针一样，她都不知道今夕何夕了。 傅林深看她走神，笑着说：“怎么了，看到我这么不高兴？” 林琬也笑，看着他在箱子里拿东西，说：“你好像老了。” “能不老吗？这白头发都是给你愁的。”傅林深没好气地说，他这么一说话，又觉得好像什么都没变。 他给林琬扎针，看到她手背上的淤青，神色凝重。 林琬扫了一眼，说：“别这么沉重，这有什么的。” 看他还是不高兴的样子，又说“多谢你提供这个住处。” 傅林深这才说：“外头纷纷扰扰的事情跟你我没关系，你就好好待在这里。虽说这是我的房子，其实是我叔叔的，他以前是军医，一生没有娶妻生子，一个人住在这里。他去世之后，把房子留给我，我很久没来这里了，这些布置都是我叔叔生前住的样子，你别嫌弃。” “我当然不会了！我很喜欢。”林琬连忙说，“这里还很安全，我住在这里很舒服。” 傅林深看起来却有什么话藏着没说，林琬默默打量他，等他自己开口。 结果他只叹了一口气，转身去收拾东西。 “怎么了？”林琬小心翼翼开口，“我说错什么了吗？” 傅林深摇头：“没有，就是我可能不能常来看你。不过别担心，你有什么急事，让冯姨告诉我，我会马上过来的。你就安心住在这里，凌司夜他们，想进来的话我会帮他们安排。” 他这话说的仿佛他们再也不见面了一样。 林琬觉得莫名其妙，但是傅林深情绪低沉，她也就没问什么。 等他走了之后，她下楼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冯姨拿了水果过来，林琬状若无意问她傅林深最近是不是挺忙的。 冯姨没有提防，说：“听说要办婚礼了，应该是挺忙的。” 林琬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她点了点头，拿了一块苹果慢慢咬着，心想傅林深也是到了年纪了，结婚也很正常。 作为朋友，她真心替他感到高兴。 但又总觉得他今天的欲言又止里潜藏着什么，想来想去没想出什么。 这会儿电视里新闻正在播报，说城外的环山公路有人飙车，有几个人受伤了。 她看到新闻广播里那辆明晃晃的蓝色跑车，心想靳盛是真的有点走火入魔了。 他这么毫不避讳地胡闹，靳家恐怕要不了多久就要来逮他了。 林琬琢磨他最近的行为，从她听说的和看到的这些事情看来，觉得靳盛是把这日子当做人生最后几天过了一样，不尽疯魔。 她第一次见到靳盛的时候，他还没这么失心疯。 有点没忍住，还是打开手机看了看论坛，果然凌氏是出事了，凌司夜还跟她面前嘴硬。 她看了看，看出来大众的怒气积攒，快到爆发的时候了。 第224章 就算扯平了 盘山公路上，蓝色跑车引擎声声呜咽。 夹杂在一月的寒风中，声音显得更加沉闷，犹如一只藏在山洞里哀嚎的野兽。 山脚处停了一溜的黑车，几十个黑色西装的男人站在警戒线外。 半山腰搭了几个帐篷，放眼望去十几个人，三三两两凑在一块儿。除了路边打眼又打耳的蓝色跑车外，不远处的停车场有各式各样晃眼的跑车。 以及角落里一辆不起眼的救护车。 这处虽说是山路，实际并不特别陡峭，早些时候有个富二代砸了大把的钱修出来的赛车道，后来就成了这些公子哥聚堆消遣的去处。 凌司夜插着兜站在帐篷下，蓝色跑车从他面前开过，带起一阵飞尘，他皱着眉头往后退了退。 刚站定，那跑车又退回到他面前。 车窗降下来，靳盛戴着墨镜的脸露出来，他侧着头，对凌司夜说：“跑一场，怎么样？” 半个小时前，凌司夜刚到这里，就被熟人拉过去叮嘱——靳盛不会玩儿。 这位大少爷不知道今天又发的什么疯，寒冬腊月的非要来玩车，跑了两圈才知道他技术性不强，全靠猛劲。 但凌司夜会玩，他平时没少跑。 就在他犹豫的几秒钟时间里，靳盛又说：“跑完了，那些事就算过去了。” 凌司夜更加警惕起来，看了一眼山路，怀疑靳盛今天是没准备让他活着离开这座山。 万一车开着开着，他从后面来一下子，车毁人亡，传出去别人也只会说他是技术不佳又爱玩活该。 靳盛看他还是不动，不耐烦了，打开另一边窗户，探头冲后头喊了一声“关九！” 被叫的那个人连忙跑过来，凌司夜看了他一眼，刚才就是他提醒的自己。 靳盛说：“凌总不敢开，你跟我跑一场。” 关九瞥了一眼凌司夜，叫苦连天：“靳少，您也别逮着我一个人薅啊，这这么多人，我找别人跟您跑。” 靳盛还没说什么，凌司夜在关九身后开口。 “我来。” 关九哟了一声，他转过来，冲凌司夜否定的挤了挤眼睛。 凌司夜朝他伸出手：“车子借来开开。” 关九一边拿钥匙一边说：“凌少这么久没玩儿了，技术还成吗？” 凌司夜接过他磨磨蹭蹭递出来的钥匙，毫不犹豫转身朝车子走。 蓝色跑车已经开出去，在前面等着了。 关九眺望着，有点忧心。 到底是一起玩起来的富二代，平时再不待见凌司夜的做派，觉得他有点自以为是还心狠手辣，不是一路人，这会儿也忍不住担心。 有人走过来站在他旁边一起看。 “这两个人有什么仇什么怨？” “什么仇怨不知道，我只知道前段时间靳盛刚让人阴了凌司夜一把。”关九没好气，拿出手机给陆川打了个电话。 他跟陆川通气的功夫，两辆车一蓝一红已经窜出去了。 帐篷底下的人都站在路边看。 “凌司夜的技术好点，以前我没跑过他。” “你那点技术跑得过谁啊？” “怎么说话呢，你要是不服咱俩等会比比。” “不比！冷死了，要不是靳少点名，谁大冬天的跑来这山上吹风。” 话里少不了埋怨。 在场的都是鹿城人，不用担心会不会有人去靳盛面前嚼舌根。 这会儿这些富二代们倒是团结一心，都在替凌司夜担心，怕靳盛玩不起耍无赖搞什么花招，又怕凌司夜赢了靳盛输不起给他穿小鞋。 他们对靳盛，只有势力的畏惧，没有真心的友情。 “蓝车呢？”有人突然叫了一声。 所有人看过去，只见山道上只有一辆红色的车正准备转弯，蓝车不见踪影。 关九往前走了两步，看到被山壁大石头挡住的蓝车，见蓝车在后面突然加速，冲着正在拐弯的红车直愣愣冲过去，忍不住卧槽了一声。 所有人听到这个声音，都跑过去看。 几乎都屏住了呼吸一样，从他们经常玩车的经验看来，这不是打算超车，这是打算趁着对方拐弯，把对方往山壁上怼。 凌司夜规规矩矩地转弯，看到后面车子冲过来，挡住了他拐弯的去路，手都没抖，在原地打了个转，躲开了红车。 红车直直冲向山壁。 车子里的人跟睡着一样，也不知道踩刹车。 关九等看热闹的人脸色都白了，一群人沿着山路就往下冲，在半道上听到一声巨大的撞击声，所有人当下都停下来，站在原地你看我我看你。 凌司夜把车子停在一边，朝车头被撞扁的蓝车走过去，打开车门，把里头的人拽了出来。 靳盛脸上都是血，但没死。 山腰上的救护车反应极快，呼啸着从关九等人身边冲下去，那些人才反应过来继续往下跑。 “真他妈没劲。”靳盛甩开凌司夜的手，靠着车门，抹了一把脸上糊了眼睛的血。 凌司夜面无表情看着他发疯。 “你的事情，算扯平了。”靳盛上救护车之前，冲凌司夜最后说了这么一句话。 凌司夜只觉得好笑。 凭什么算扯平？ 从头到尾，他做错了什么？ 下山的时候，看到路道旁边的树林里有几个人影晃动，就知道那是狗仔。 他冲保镖指了指树林，没说什么，保镖已经会意，过去查看情况。 凌司夜开车离开，开到半路上才发现自己手上沾了靳盛的血，觉得恶心，拿湿巾擦了又擦，厌恶地扔到一边。 他一路车油门紧踩，在大院门口被拦下来。 即便拿出傅林深给的通行证也没被放进来，警卫指着他衣角的血迹，狐疑地看着他。 “你从哪里来的？” 凌司夜低头看了一眼，才发觉自己身上不止一处有血迹。 这个样子不被拦下来就怪了。 大概是他神情恍惚，看起来不像是正常的样子，这会儿他不打算进去了，想走，警卫也没放过他，非要他说出来自己从哪里来做了什么跟什么人见了面。 眼看警卫就要报警，凌司夜冷着脸用力把人推开，趁对方没反应过来开车走人。 他一走了之，傅林深接到电话被盘问半天。 正好他在林琬这里，也莫名其妙呢，想问林琬怎么回事，见林琬脸色难看盯着手机，魂飞了一半的样子。 第225章 靳家长子 “死了？” 听林琬念了新闻的内容，傅林深第一反应是脱口而出问这个。 林琬看了他一眼，他尴尬地咳了一声。 “没死，应该没死。” 林琬看到论坛上狗仔发出来的图片，就猜到凌司夜是直接来这里找她，被门口拦住了。 傅林深被接二连三的电话询问，叹了一口气，准备亲自去门口警卫那里说明情况。 林琬对他离开没有反应，坐在那里走神，她确实没想到凌司夜会陪靳盛胡闹，他怎么会觉得靳盛在一月份飙车这种行为是正常人做得出来的事？ 只能说凌司夜也多少有点魔怔了。 她没有打电话慰问凌司夜，从图片里看到凌司夜是自己开车走的，看起来算正常。 那些狗仔压根就不知道靳盛究竟是什么情况，只知道救护车呼啦呼啦开下山，胡乱猜测是靳盛出事了。 看图编故事，林琬对这篇报道只信其中五分之一。 她今天感觉身体好了一点，原先想着要去六院蒋心医生那里坐坐，跟蒋医生说说话排谴排遣烦闷。 出了这么一趟事，又没兴致了。 那辆蓝色的车是关雨衡的。 她上一回见，车子里还坐着耀武扬威的关雨衡和他的性感女伴，这一回再见，居然是狗仔拍到的被拖车拖走、车头撞得稀烂的一堆废铁。 靳盛这是准备把关家的一切都抹杀，让它们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吗？ 林琬对靳盛的厌恶程度又加分了一分。 傅林深从警卫处回来，跟她简单说了下情况，省略在监控里看到的凌司夜无理取闹的样子，准备走。 又想起来林琬早些时候提起过想去六院，问要不要把她送到六院。 “我正好顺路。” 他这么说，林琬就点头答应了。 她许久没有独自一人出行，虽然现在走两步就得喘一喘，觉得累乏，但一出来还是感到兴致勃勃。 蒋心医生有客人，助理出来接待了她。 林琬就坐在外头沙发上跟助理闲聊，她怕冷，穿了外套，还披着围巾，把脸遮了一半。助理给她倒了热水，她捧在手心里，暖和劲一下子上来了。 说了没多久话，里头的门就打开。 隔着一人高的盆栽，她看到出来了两个人。 其中年轻一点，穿着西装和黑外套，英伦风十足，另一个年迈一点，穿着黑色的厚夹克，头发发白，但身体还算挺拔，看起来很健朗。 蒋心扫了一眼林琬这边，把两个人一路送出去。 他们走了，林琬才跟助理小声说：“来头不小啊？” 蒋医生居然亲自送客。 助理点了点头：“外地来的……” 她还没说什么，蒋心已经进来了。 跟刚刚那两个人客客气气说话的态度不一样，她一进来就冲林琬爽朗笑了笑，说：“真是稀客！” 她带着林琬进了办公室，空气里还有一股檀香的味道，不像是蒋心点的香味。 也许是那两个男人其中一个留下的香水味。 林琬眼前又浮现那个穿西装的男人身影，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他们，尤其是年长的那一位，她似曾相识的感觉。 没忍住问了一嘴，蒋心好笑地看着她。 “你什么时候也这么爱听八卦了？” 林琬莫名其妙，心想这怎么就算八卦了，她都不认识他们。 蒋心给她倒了杯茶，说：“你应该听说过，最近城里时常上新闻的那位家里人。” 她没有提姓名。 但林琬猛的想起来了一些画面，晚宴，靳家，靳灵……靳令冲着一对夫妇叫爸爸妈妈，那时候她看了好几眼，见过靳家夫妇。 “那是靳盛父亲啊？那另外一个是？” “靳家长子。” 靳盛还有哥哥？ 蒋心看她来了兴致，做了个手势：“不提这个了，别引诱医生犯错哈，客人的事情不说了。来，说说你今天来想开解什么？” “纯喝茶。”林琬笑了笑，“我看起来就那么像心事重重的人吗？” 蒋心仔仔细细打量了她一番，说：“也是，最近是气色好了一点，看起来不那么愁容满面的了。看样子你是跟自己讲和了？” “讲和了。我现在什么也不希求，也不对什么事情抱有希望，我度过我的余生，不想再招惹什么是非了。” 蒋心摆摆手。 林琬不解地看着她。 “虽然我是坚定不移的马克思唯物主义者，但这么多年的经验看来，这种话不能乱说。”她在嘴边做了个封锁的手势，举起茶杯跟林琬碰了一下。 闲聊了一下午，离开六院的时候，她又想起靳家人来。 靳家人居然来找蒋心，一个心理医生，是靳老先生生病了，还是替谁求药来了？ 她返回大院的时候，刚下车站在门口，看到一辆车子呼啸而过，她还以为自己看走了眼。 怎么觉得车子里坐着的就是在蒋心那里见过的那位靳家长子？ 冯姨过来扶她进门的时候，林琬没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 车子早已经开得无影无踪，只有空旷的道路。 寒风阵阵，她缩了缩脖子，清醒了一些，赶紧进屋避开寒风。 同一时间，医院里。 靳盛脑袋上包了三层的纱布，坐在那里，环抱着手臂跟面前的人说话。 “我是准备放过凌司夜了，有些东西你可能有用，看在咱们两人认识一场份上送你了。” 陆川翘着二郎腿坐在旁边沙发上，手里翻转手机散漫地玩着，闻言笑了笑：“那靳少准备什么时候放过我？我那些产业可倒了大霉了。” 靳盛哼了一声：“小把戏。” 陆川没有再说什么。 这时门外有人走进来，声音低沉浑厚，带着怒气道：“就你玩的大把戏！” 靳盛看到来人气焰一下子灭了。 蔫蔫叫了一句“大哥。” 陆川也站起来，客客气气打了一声招呼，没什么事就走了，把空间留给这兄弟俩，他去找靳盛的人拿凌氏的那些产业。 既然靳盛说了给他，他也不客气。 靳学目送陆川离开之后，才说：“你不厌其烦跑来鹿城，又一而再针对凌司夜，就为了那个女人？” 靳盛愣了一下。 “哪个女人？” 靳学指了指他：“还装？小妹都告诉我了。林家那个女儿！” 靳盛难以置信地张了张嘴，反应过来，心里问候了靳灵一番，随后咧嘴笑了笑。 “是啊，我就喜欢她。” 第226章 请林小姐帮一个忙 凌司夜睡了一整天再醒来，整个变了天。 外头风雨欲来，他听着电话里手下人的汇报，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面。 陆川胃口真大，他想吃就让他吃，也不怕噎死。 凌司夜对这个不怎么担心，相反，如果他要对付的人变成陆川，反而轻松。 这么多年，不只是陆川了解他，知道他的弱点在哪里，他对陆川也熟悉。比起阴晴不定又有势力的靳盛，陆川这人更好琢磨。 他叮嘱了手下几句，准备去找林琬。 昨天从盘山公路回来后一直昏昏沉沉的，什么都没吃，洗了一个澡就倒头大睡。 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 这会儿准备去找林琬，拿着钥匙都到了门口，天边一个紫色的闪电划过，他猛地想起来自己昨天在大院门口被警卫逮住自己又怎么推开警卫跑走的事情。 一个响雷轰隆响起。 雨点噼里啪啦砸下来，他退回房子里。 大雨来得猝不及防。 他拿出手机，给傅林深打了个电话问情况。傅林深没好气，昨天费了大劲才说服了门口的警卫，并且写了保证书，警卫才放他一马。 大院里住的都不是一般人，他倒是敢一身血污来了又走，把烂摊子撂下不管。 凌司夜难得没脾气，许诺自己会亲自去找警卫处诚心道歉，又听傅林深发泄一样一顿好骂，没有还嘴，这事就算过了。 傅林深对他还是没有原谅，现在不过是为了林琬才给他机会，他还记恨那个救命药被凌司夜毁了的事情。 别人不说，但傅林深就是认定，林琬会生病并且余日无多，都是凌司夜的原因。 他这辈子不会原谅凌司夜。 挂了电话之后，看外头倾盆大雨夹杂闪电，又想到去了大院警卫一时半会不会放他进门，也就算了，重新回到书房去处理文件。 这个时候，林琬别墅里。 她看着昨天出现在蒋心办公室的西装男人此时此刻坐在她面前，有些晃神，觉得自己在做梦。 冯姨给他们倒了茶之后就避开了。 对面这人已经自报了家门，所以林琬知道他叫靳学，是靳盛亲大哥。 “听说林小姐生了重病，感到可惜，我特地拿了一些补药来，都是很珍罕的药品，林小姐可以问问医生能不能服用，也许对你的病有所帮助。” 林琬受宠若惊，又觉得不对劲，尽量保持语气平静，客气地说：“谢谢。但是不知道靳先生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实不相瞒，是为了靳盛来的。” 林琬心想也是，除了这个人还能有什么关系。 她请教的目光看着对方，不知道靳盛又怎么了，她又怎么靳盛了，至于找上家门来吗？ “林小姐知不知道，靳盛本来这个月有一场婚礼？”靳学看着她。 林琬摇头，诚实地说：“不知道。” 她心里盘算着如果靳学问起关雨衡的事情，她应该怎么应付过去。 靳家人不应该知道的比她少？ 关雨衡不是都去了nj了吗？ “但是靳盛逃婚了，他在家里的时候时常一个人自言自语，对着空气说话，我父亲怀疑他得病了，想给他请一个医生看看。结果他趁机离家，跑来了鹿城。” “病……病了？” 靳盛？ 林琬感到不可思议，怀疑靳学是不是搞错了。 自从靳盛来了鹿城以后这系列所作所为，哪个精神病人能把一座城市搅得腥风血雨成这样？ 她不敢苟同。 靳学却点了点头，又说：“他屡次和凌司夜做对，又在鹿城久待不肯回去，我问他是不是因为这里有什么让他留恋的……人。” 林琬心里一跳，心想来了。 靳学停顿了一下，说：“他承认是你。” “谁？！” 林琬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靳学诧异的目光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但她很难不失态！ 她坐下，又重复问了一遍：“他说是谁？” 在靳学也重复了一遍“是你”之后，林琬心里多少有点崩塌，又反应过来这是靳盛拿她开涮，不是头一回了。 真没想到，关雨衡活着还是死了都一样，她都得成为那个倒霉蛋，背锅替罪羊。 林琬有点无语。 靳学看她的神色变化，说：“以林小姐现在的身体情况，家里的确考量到这些不会允许你们两个人结婚，但我来之前，家父特地叮嘱，如果林小姐可以帮忙，劝靳盛接受治疗，等他病好了，可以答应林小姐任何条件。” 林琬有气无力地说：“靳老是太看得起我了。” “届时，如果有需要，靳家可以不遗余力帮助林氏重新振作，倘若这个是林小姐的心愿，靳家一定倾力以助。” 看着靳学认真的样子，林琬叹了一口气。 “靳先生，不是我不帮忙，是我爱莫能助。这个事情其实有点误会，靳盛他……”林琬脑海里闪过很多种说法，关雨衡三个字就在嘴边绕来绕去，看着靳学的眼睛，她说不出口。 看起来这里面的误会太多了。 “我倒也可以试试，就是不能保证靳盛会听我的话。” 说出这句话，林琬都觉得自己胆子太大了。 靳学脸色和缓，高兴起来，说道：“家父的意思是，希望靳盛能去蒋医生那里接受为期两个月的治疗。和姚家，也就是靳盛未婚妻家协商，他们的婚礼延期到三月份，希望婚礼前靳盛的情况能够好转。” 说着说着，他站了起来。 “这两个月，就要拜托林小姐了。我知道这个请求有些冒昧，也让你和靳盛都不高兴，不过据我所知，林小姐似乎另有心上人了？” “我……” 林琬不知道该说是还是不是。 她现在极其被动，脑袋已经一片浆糊，外头雷声隐隐，她觉得她脑袋里也轰隆隆作响。 靳月冲她伸出手，在她伸手握住时，对她说：“靳盛任性蛮缠，林小姐只要再辛苦这些日子，之后林小姐的病，靳家也会想办法施以援手。靳家能给林小姐最大的补偿，不说谢礼，就当作是靳盛这段时间给你带来的麻烦的赔礼。” 林琬连忙说“不敢不敢”。 把靳学送出门，在门口看着他打伞离开，好半天没缓过神来，没明白刚刚自己都说了些什么胡话。 第227章 问他是不是有病 凌司夜费尽九牛二虎之力进了大院。 车子一路狂奔至别墅门口，他很久没有这么失态，敲门的时候跟砸门一样，把冯姨吓了一跳。 林琬就窝在客厅沙发，身上盖着厚厚的毯子，头下垫着高高的枕头，看着他气势汹汹走进来。 在他开口之前，她先开口：“别说话！” 凌司夜居高临下看着她，眯了眯眼睛，一脸你不给我解释清楚今天别算了的表情。 林琬有气无力地朝一侧翻了个身。 “已经被傅医生说教过了，你省省力气。” 她还稀里糊涂的，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上了靳学的贼船，傅林深不知道打哪里来的消息，昨天深更半夜跑来问了情况。 把来龙去脉一说，傅林深瞪着眼睛气的一时半会说不出话。当然他也不是气林琬，气的是靳家人阴魂不散。 林琬才后知后觉，自己住到这大院来就是为了躲靳盛，结果被靳学三言两语忽悠，又上了当。 看她这么沮丧，凌司夜也就没说什么了。 他走过去，在她脚边的沙发坐下，隔着毯子拍了拍她的小腿，“靳学让你做什么？” 林琬表情瞬间有些僵硬，难以启齿的模样，在凌司夜的不解目光下，开口：“他让我劝靳盛去蒋医生那里看病。” “蒋医生？” “第六医院的蒋心医生。” 凌司夜刚想起来蒋心是谁，又意识到蒋心主治的是什么之后，脸色也有些精彩。 林琬又把昨天靳学那些话简短地重复了一遍，略过他给画的那些大饼，越说越觉得自己愚蠢，她当时就应该拒绝靳学。 不用把关雨衡的事情说明，她也没什么必要答应这种事情，她一点儿也不想去面对靳盛。 凌司夜替她一锤定音：“你别去了。” 林琬狐疑地看着他，以为他有什么好借口，如果靳学再来她怎么把人客气地赶走。 结果等半天，凌司夜也没给出什么建议来。 她的确没打算自己主动去，她算什么啊，靳盛拿她开涮她还眼巴巴送上门被羞辱，靳盛能听进她一个字进耳朵都算她赢了。 何况对于靳学说的那些话，她还没信呢。 凌司夜看她情绪不高，转移话题说起别的事情来，让她别想了。 正好到了午饭时间，他留下来陪她一块吃饭。 林琬没有胃口，吃了两口就放下勺子，目光落在专心致志吃饭的凌司夜身上。 “你为什么要跟靳盛比赛？” 凌司夜头也不抬：“他想玩儿，我陪他。” “玩到撞墙？”林琬对新闻报道存疑，想听他详细说说当时的情况，“他为什么跑去撞墙了？” “他是想撞我，被我躲开了。” 凌司夜说这话云淡风轻的，仿佛没什么大不了，林琬眼睛都睁大了，想象了一下当时的画面。 她沉默了半晌，轻声说：“靳盛不会真的有病？” “你想知道？那我去问问。”凌司夜吃完了，放下筷子。 林琬一脸“你疯了”的表情。 跑去靳盛面前问他是不是真的精神有病，是嫌鹿城这日子过得太安逸了。 凌司夜却没有开玩笑，手指轻叩桌面，认真地说：“我下午真的要去见他，你有什么想问的我替你一起问。” 他得找靳盛要一句话。 看着林琬吃了药，她开始有些昏昏欲睡，神情都开始迷糊，陪她坐了一会儿，见她睡着了，凌司夜才悄无声息离开。 靳盛还在医院里。 虽然仗着车子性能好撞了墙没死，他临了也踩了刹车，但还是造成了轻微脑震荡。 关九那群人跑来探望，在病房里打牌，被靳学轰走了，特地跟凌司夜说了一声，躲着点靳家那个大哥，连靳盛都怕。 凌司夜来的时候，关九等人又在。 这群人也真有意思，嘴上说着躲远点，又巴巴往前凑。 他刚进门，就听见推麻将牌的声音。 关九吆喝了一声“胡咯”，喜滋滋地伸手要筹码，他走过去看了一眼，靳盛也坐在其中，牌烂的一塌糊涂。 靳盛斜眼一挑，睨了他一眼。 “唷，贵客。” 凌司夜开门见山问他：“你把我的人交给陆川是什么意思？” “你的人？”靳盛讥讽笑了一声，抱着手臂看着关九他们洗牌，“我什么时候动过你的人？” “码头那些人，还有我的货，你准备什么时候给我？” 凌司夜质问的语气把气氛挑的有些微妙。 几个富二代又眼观鼻鼻观心，互相对视一眼，关九立刻站起来，转身按着凌司夜在自己椅子上坐下。 “嗨呀，打一把打一把。” 靳盛也给关九面子，没发火，抬了抬下巴：“赢了我就把你的货还给你。” 凌司夜有点不耐烦。 他不想陪这人浪费时间，估计要不出自己想要的，站起来就要走。 关九正想劝两句挽留他，凌司夜忽然停下，扭头看着靳盛。 “蒋医生那里空档期已经腾出来了，靳少什么时候拨冗过去看病？” 靳盛脸色是一瞬间黑下来的。 他拿着麻将就砸向凌司夜，被凌司夜躲开，麻将敲在墙上。 靳盛用力掀了桌布，麻将滚落一地。 他指着凌司夜，恶声道：“滚！” 这下关九也不含糊，半拉半拽把凌司夜弄出病房，其余几个人也没再待下去，跟着走了。 走远了，几人才停下来。 关九满头大汗，摇了摇头：“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老是跟他犯冲。” 凌司夜平时跟这些人除了赛车喝酒，没有更多情谊，说话也不客气。 “我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捧他臭脚。” 关九脸色有点难看了：“凌司夜，你什么意思啊你？” 凌司夜不置一词，转身就走。 关九在身后冷笑着说：“是啊，你不用捧着他，凌氏现在穷途末路了你也能再翻手云覆手雨的，凌总多厉害啊！” 旁边有人劝他少说两句。 关九不听，反而拔高了声音，越加嚣张：“他看不起我们，我们干嘛给他脸，真当我们是陪玩的，硬气有硬气的道，和气也有和气的法儿！凭什么他看不起我们，凭什么……谁不是为了……” 凌司夜越走越远，后面几个字渐渐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了。 第228章 你有意思吗 靳学又亲自上门邀请林琬去医院探望病人。 他在大院里来去自如的，出大门的时候警卫看到他的车子都得敬礼，林琬在这里头住了这么久还没见过这场面。 大概是看到林琬的表情了，靳学温和低笑了笑说：“借的朋友的车子，他们冲的是这车，不是我。” 林琬心想那也差不多了。 她现在心里就期盼着冯姨能快点给凌司夜通风报信，走的时候她没带手机，靳学似笑非笑看着她的样子很有压迫性，一个“不”字在嘴边绕了两圈都说不出口。 平时她也不这么没出息，不知道怎么一看见靳学就使不出脾气，这人身上的气场很强，给林琬一种家中严厉长兄的感觉。 她是林家长女，在林跃面前都没有这种气场，头一回碰到让她折服的人。 靳盛正睡觉，林琬看他睡觉就松一口气，心想这怎么也不能打扰人美梦。 结果靳学过去力气毫不含糊推了一把靳盛，把林琬看呆了。 “别装了，起来。” 靳盛从床上坐起来，阴沉着脸。 看到林琬，厌烦地转开头。 “谁又招惹你了？”靳学在旁边坐下，还示意林琬也随意坐，“林小姐好心来探望你，你就这个态度。” “我看她就烦！”靳盛说。 林琬立刻站起来：“那我先走了。” “站住。”靳盛又说，“坐下。” 林琬没好气看了他一眼，他拿她当挡箭牌这事她还没说什么呢，一次算了，两回都这样，她招谁惹谁了。 看到靳学脸上一闪而过的笑意，知道他想多了。 林琬看着他站起来，听他说“你们聊会儿”，就走出去了。 林琬脸色一沉，说：“有意思吗？” 靳盛冷笑：“这话一个小时前凌司夜也在这里说过，我有没有意思不知道，你们两个是真有意思。” “一码归一码，你没事又把我推出来做什么？我没多少日子还陪你玩过家家！” 靳盛瞥了她一眼。 “正好了不是。” 正好什么？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林琬等半天没等到他往下说，走过去站在他床前，低声说：“关雨衡的事情我一个字也没提，你发发善心放了我行不行？房子也砸了，车也撞了，你回nj结婚去。” “你把话再说一遍。” 靳盛目光阴冷盯着她。 仿佛随时都要扑过来咬她一口的样子。 林琬往后退了一步，还真的准备再说，刚张嘴，靳盛指着她恶狠狠道：“你信不信我撕了你的嘴。” 外面有人推开保镖的阻拦径直走了进来，牵着林琬的手就要带她走。 林琬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刚要挣扎，回头看到是凌司夜，又平静下来。 看这两人不把病人放在眼里来来走走，靳盛忽然说：“林琬，当初可是你亲口跟我说，要让他下地狱的。” 林琬背影一僵。 靳盛哈哈笑了起来，冲着两个人的身影喊道：“别不认账啊，我可是每次都邀请你一起看了那些热闹，仓库码头，别说你忘了啊林琬。” 林琬低着头，和门口的靳学擦肩而过都没注意。 她不敢抬头看凌司夜的表情，王八蛋靳盛，这是在报复她那句话，当着面挑拨离间。 最糟糕的是，他说的都是实话。 那些她不想提起的，当做没发生过的往事，她确实和靳盛同流合污过。 凌司夜牵着她的手没有松动过半分，即便听到靳盛那些话也一直没有动摇，一直走到医院门口，才放开她。 他转身，低头看她。 “我知道你恨过我，我不怪你。” 林琬叹了一口气：“你还不如怪我。我不后悔做过的事情，你可以怪我，但如果重来一次，我还是会那么做。” “我也一样，就当扯平了。” 听到他这话，林琬抬头看他。 她脸上露出迷茫的申请，看了凌司夜好一会儿，才嘲讽地笑了笑。 她什么都不说，但是表情已经表达了全部内涵。 扯平？ 就算她和靳盛联合起来针对他，针对凌氏，他死了吗？凌氏彻底一蹶不振了吗？ 现在说什么扯平，怪可笑的。 她不想跟一个刚把她带离楼上那个变态的人争执，扭头看了一眼四周，“回去。” 凌司夜没动，盯着她说：“我不信靳学查不出来，不知道你和靳盛之间真正的关系。他非要拉着你接近靳盛，一定不怀好意。” “道理谁不懂，”林琬说，“我知道他没安好心，也许早就知道所有的事情，故意耍着我玩，那又能怎么办？靳学就站在你面前，你敢跟他抗衡吗？” 凌司夜抿了抿唇。 这两天时间他也知道了不少，靳学才是靳家培养的接班人，各处小道消息都有，听说靳老爷子的身体不太好了，近两年已经把靳家的权力放给靳学。 靳盛之所以能这么胡闹，就是靳学的纵容。 如果他连靳盛都搞不了，别提靳学了。 林琬意识到自己话说得太重，语气缓和了一些，又道：“刚刚我试探了靳盛，大概知道他什么意思，他的确是个不折不扣的变态，也的确看得出来他有点问题，靳学想让我拉他一把，我就当做好人好事了。” 凌司夜沉默了一会儿，说：“你不会真以为靳学会兑现承诺，替你重启林氏？” 提到这个，林琬脸色不善起来，眯了眯眼睛看他：“凌总这话什么意思？” “提醒你别被骗了。” “还是看不得林氏好啊？” 眼看着两人又要吵起来，这回凌司夜先退一步。 他举手示意投降。 “我送你回去。” 林琬往前走了两步，忽然感觉身后有人看她，扭头看了一眼，又抬头看了看楼上。 没什么异常的。 凌司夜问她怎么了，她摇摇头，以为是自己多心。 楼上窗户后，靳盛收回目光。 “大哥，别吃饱了撑的，那女人说服不了我什么。” 靳学坐在旁边悠然喝茶，听到这话不以为然摇了下头：“错了，我看只有她能说动你。” 靳盛被他这话逗笑了。 “大哥，你好像比我还了解我一样。你能跟我说说，她凭什么说动我吗？” “凭她曾经说动你跟她达成合作。”靳学看着自个弟弟，一副我什么都知道的样子，“你什么时候给过一个女人这么多耐心？” 第229章 遗传精神病 林琬打死也想不到有一天靳盛会主动给她打电话。 当她和凌司夜一同出现在医院里，靳盛的脸色不太好看，指着凌司夜。 “我没给他打电话。” 凌司夜皮笑肉不笑：“六院我比林琬熟啊，靳少不如找我带路。” 靳盛盘腿坐在床上，听到这话从床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瞪着凌司夜。 靳学从外面走进来，温声说：“别胡闹了。” 他瞥了一眼靳盛，转向林琬脸色和善，冲她笑了笑，“麻烦林小姐了。” 林琬摇了摇头。 快别这么客气了，她也是倒了霉了这辈子碰上你们靳家人。 “林小姐，借一步说话？” 靳学冲她手掌朝外比了一下。 林琬扭头看了一眼还在阴阳怪气互相冷嘲热讽起劲的那两个人，跟着靳学往外走。 “他最近状况越来越差，我有点担心。”靳学站在窗边，他这会儿说话脸上的忧虑不是假的，看起来的确只是一个挂念弟弟的兄长，“他答应去见蒋医生，我既放心又不放心。” 林琬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 靳学叹了一口气：“靳盛的脾气我知道，从小就傲，不容许别人说他不好，他确实聪明有天赋，又有一副好皮囊，家世背景在同龄人中都算得上是佼佼者，但是……” 听到他的停顿，林琬歪了歪头，看着他的脸。 靳学脸上有一种难以形容的表情，像是悲伤，林琬有些意外自己居然觉得面前这人此时此刻十分难过。 她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了。 “靳盛和我是同父异母，他的母亲有精神疾病的家族遗传史。” 林琬瞠目结舌，难以置信看着他。 再三确定靳学没有在开玩笑，好半天没回过神来，她并不意外他们不是同父同母，即便外面都以为他们兄妹三人是一母所出才会感情这么好。 但她没法相信靳盛那样的人竟然…… 靳学郑重地说：“所以我想拜托你，无论是去六院的路上，还是在六院，都不要让他离开你的视线一步。” 林琬不知道该说什么。 后来才知道，靳盛愿意去看病是有条件的，就是不许保镖跟。原本他也不乐意让林琬陪同，是靳学坚持，要么保镖要么林琬，二者选一个。 他才勉为其难选择了她。 去六院的路上，林琬一路都很沉默，目光在一上车倒头就睡的靳盛身上转来转去，她忽然想起来自己忘记问了，靳盛的母亲后来怎么样了。 凌司夜看出她的反常，没有问她靳学跟她说了一些什么，只是伸手覆在她手上，大手包裹住她的手掌，无声给她力量。 林琬感激地看向他。 要不是凌司夜的手放过来，她没发现自己在手抖。 靳盛看起来很配合，大概是靳家人特别叮嘱过，蒋心明明算是第一次正儿八经和靳盛会面，看起来却像是认识了很久一样，一点儿也不客套疏远。 蒋心确实是很优秀的心理医生。 能在短时间内获取病人的信任，尤其还是像平时这么难缠的病人的认可，十分难得。 他们在办公室里交谈的时间，林琬和凌司夜坐在外面喝茶。 今天小助理不在，听说是回家过元宵去了。 林琬才想起来今天是什么日子，元宵佳节呀，她身边都没人过节日，要不是大街上还红红火火挂着灯笼贴着对联，她都忘了这是正月。 “靳学跟你说了什么，把你吓成那样？”凌司夜还是问了。 林琬就没打算瞒他，这件事情她太需要有一个人跟她分担内心的负担了，她不明白靳学为什么会选择她，也不敢深想靳学那番话背后的含义。 凌司夜听完之后，挑了挑眉。 她不敢说的话他就那么毫无遮拦地说出来了：“怕他自杀？” “嘘！” 林琬心口猛跳了一拍，扭头看了一眼紧闭的办公室门。 凌司夜看她慌里慌张的，靠着沙发笑：“怕什么？你不会真信靳学说的？他们靳家有一个好人吗？” 林琬不安地皱了皱眉。 靳家有没有好人不一定，但是她真的信了。 不知道为什么，没办法说明理由，她在靳学面前感到的卑微和压迫，听到靳学说完那些之后脑海里闪过靳盛从高楼一跃而下的画面，她感到恐惧。 凌司夜拍了拍她的手：“行，那就交给我，我片刻不离盯着他。” 门开了，蒋心先走出来。 她径直走过来，拿着他们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一口气喝光。 林琬还没见过蒋心这么沉重的表情。 她站起来，说道：“你休息休息，我进去跟他聊会儿。” 蒋心脸色明显松了些，冲她点了下头。 她坐在沙发上，露出疲惫的样子来，也不知道靳盛跟她都说了些什么，把蒋大教授折磨成这个样子。 凌司夜要跟进去，被林琬制止。 她独自一人进去，看到靳盛就坐在飘窗边，手里拿了一个九连环，正漫不经心把玩。 听到声音，他慢悠悠抬眸，扫了一眼。 “这就是你们说的大名鼎鼎的医生教授？” 他露出讥讽的表情。 “也就这样。” 林琬在距离他两米远的地方站住，手抚过桌面，“谁碰上你都得栽。” “多谢夸奖。” “我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 她刚想挖掘自己的回忆，让靳盛产生一点同情心，就看到他忽然在飘窗上站了起来，推开了身后没有任何护栏的窗户。 那一瞬间，风吹进来扬起靳盛的衣角，林琬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跳到嗓子眼了。 她声音干巴巴的，仿佛不是从她的喉咙里发出来一样。 “你要干嘛？” 靳盛莫名其妙回头看了她一眼，又走回来坐下。 “你不觉得有点热吗？这屋子里暖气开得太足了，我直冒汗。刚刚就想开窗，那位教授医生说什么也不让。” 林琬咽了口口水，发觉自己有点腿软。 靳盛似笑非笑看着她：“你以为我想干嘛？从这里跳下去？” “你会吗？”林琬问。 靳盛手里的九连环在他们说话的时候都没停下，这会儿被拆开了，他往旁边一扔，跳下飘窗往外走，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第230章 捡了一个小孩 必须承认的是，在那一瞬间，林琬不仅看到了一跃而下的靳盛，还看到了紧随其后的自己。 当靳盛站在窗前被风吹动衣角，她忽然觉得眼前这一幕似曾相识。 腿软跌坐在地上，才想起来是在哪里见过。 那是她自己。 她流产失去孩子的那段时间里，无数个夜晚曾大开窗户，站在濒临跌落的边缘，跟心里无数个自我做斗争。 这一刻，她知道靳学说得没错。 靳盛想要自杀。 她曾感同身受过，一个想要坠落高空的人的身体下意识，就是靳盛开窗那一刻的举动。 凌司夜进来的时候，看到她坐在地上，过来扶她。 “怎么了？靳盛走了。” 林琬握住他的手，想抓住救命稻草。 凌司夜吓坏了，把她搂进怀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柔声安抚她，一遍遍低声重复“没事了”。 等林琬清醒过来，看到是他，眼里闪过一丝怨念。 她被重新勾起的痛苦记忆里，有三分之二是拜面前这人所赐。 凌司夜把她送回家里，让傅林深给打了镇定剂，又守着她睡着了才走。 有些话他没有当着林琬的面说，是怕她受到刺激影响病情。 今天靳盛从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似乎陷入了某种魔怔，光看他的神情就知道，这个人不是靳盛，他一直自言自语地往外走。 当时凌司夜只顾着盯着看，没反应过来，还是旁边沙发上的蒋心一跳而起，朝靳盛跑过去。 蒋心也没靠把靳盛叫醒，跟着他一直往外走，凌司夜走到门口看着他们两个人沿着走廊一前一后走着，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他打定主意不把这件事情告诉林琬。 他知道林琬因为靳学的拜托对靳盛有一股没必要的责任感，原先跟她没有丝毫关系的事情，就因为靳学的几句话，把她和靳盛的生死捆绑在一起。 如果林琬知道靳盛这个样子，心里一定不好受。 她太善良了，承担不属于自己的责任，让自己身上背负枷锁，她本不必面对这些痛苦。 凌司夜刚走，车子开到半路，听说码头又出了麻烦，想到靳盛现在这个样子，他也许能趁机把码头的货从陆川那里拿回来。 车子拐了个方向，朝码头开过去。 这会儿已经天黑了，前往码头的路上有好一段两侧都没有房子，尽是荒野，他踩着油门一晃而过，看到路边往前一直跑的小人影，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 降下速度，开了车窗，到最后直接把车子停在路边，探头看了一眼后面的道路。 路上没有别的车子，路灯下有个人影移动，伴随着响亮的哭声。 凌司夜倒车回去，在不远处停下来。 他下车，看着大晚上独自一人在路上狂奔的小孩，估摸着年龄也有五六岁。 “你爸妈呢？” “哇啊啊啊啊——呜——” 小男孩哭的快要背过气去了。 凌司夜把他带到车上，看他脸冻得发白，把自己外套脱了给他穿上，又给他水喝。 等他不哭了，又问一遍“你爸妈呢？” “他们开车走了。” 不知道是受了惊吓，还是天生胆子就小，一张脸发白，开了热气都没让他回转过来。 小男孩断断续续地说，凌司夜也模模糊糊明白了大概。 这小孩父母把他扔在路上，开车走了。 问他是哪里人，听口音不像是鹿城人，小孩不知道，只说从很远的地方来，来看病的。 凌司夜也就明白了什么。 他伸手替他整理了一下外套，说：“我等会儿送你去找警察叔叔，他会送你回家，不过我现在有点别的事，你乖一点跟着我不许哭了。” 小孩倒也老实，看他不像是坏人，点了下头。 凌司夜照旧还是带着他去了码头，那头的人都稀奇看着这孩子，得知是路上捡的，在凌司夜去找负责人开会的时候，一群老大不小的男人围着小孩逗了半天。 又是给洗脸，又是给喂热粥。 等两个小时后凌司夜办完了事情，小孩已经窝在沙发上睡着了。 “凌总，这……？”手下人走过来，看着睡熟的小孩。 凌司夜想了想，说：“让他在这里睡，明天你把他睡到警察局去。” 他正要走，那小孩被梦魇一样猛地又坐了起来。 看到凌司夜要走，就知道自己又要被丢下，哇哇大哭起来。 手下为难了，看了看凌司夜，又看看小孩。 一双糙手在小孩脸上磨蹭，想捂住他的嘴巴让他不许再哭，结果哭得更响了，停歇下一秒就要背过气去一样。 凌司夜不得不带他回城里。 在警察局门口停下来的时候，他还琢磨了一番，小孩怯生生看着他，问他能不能不要丢下他。 凌司夜叹一口气，开车回家。 第二天把人带去医院一检查，这孩子果然是有病——白血病。 看小孩还是个正常孩子的样子，估计他父母也是刚查出来这个病，烧不起钱就把人丢了。 这世界上不会做父母的大有人在。 可凌司夜也不是做父母的样子，他这辈子跟孩子无缘。 不过就这个时候。 他带着孩子进医院被路人认出来了，转眼小道消息就开始满论坛飞，什么凌司夜私生子，凌司夜情人，铺天盖地的讨论。 林琬正好看见了，觉得好笑。 她还没来得及把这些讨论保存下来发给凌司夜，人已经带着孩子到了家门口。 冯姨诧异看着小孩，小孩仰着头安安静静看着她。 五秒钟后，乖巧老实地叫了一声“奶奶好”。 冯姨话都说不出来了，凌司夜已经走进来，看着沙发上一脸笑意盈盈的林琬，就知道她是从哪里得知了什么。 他和盘托出，一个字都没隐瞒。 还把病历带来了，作为呈堂证供。 林琬看了一眼那孩子，叹气：“你是嫌你身边的病人太少了。” 凌司夜挑了下眉。 “有句老话说得好。” 林琬洗耳恭听他的那句说得好的老话。 “狗来旺嘛。” 林琬翻了个白眼。 把好端端一小孩比作狗。 她把小男孩叫过来，问他叫什么名字。小孩死也不肯说，看起来怯怯弱弱的，倒是很有主意。 他不说自己的名字，凌司夜昨晚就问了十几遍。 也不知道是忘了还是不想要那个名字了。 最后他给取了个新名字，叫凌璨。 如果不出意外，这本来是他和林琬的孩子的名字。 第231章 她存在的意义 凌璨的出现其实并没有改变什么。 至少目前没有。 医生来给林琬做检查的时候，每次也就顺便替这孩子查一查。 靳盛又去了蒋心那里两回，每一回结束，蒋心都得缓好久才缓过来。林琬知道有些事情她得保密，不能说，但忍不住好奇，没憋住问了两句。 蒋心守口如瓶，直摇头。 她看起来越来越憔悴了，有一回林琬无意间看到蒋心望着靳盛背影的眼神，心里不由自主打了个激灵。 无力、挣扎、又不得不妥协的目光，她在绝望的人身上见到过。 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在蒋心医生眼睛里看到。 凌司夜照样每次都陪着林琬一起去六院，她身体算不上好算不上坏，按照医生的话来说，就是比别的癌症病人好一点。 到底是砸钱砸出来的。 对于她出门走走，傅林深听说了倒是表示支持，他还是坚信呼吸呼吸外头的空气比一直窝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对病情好。 不过他不知道林琬他们在做什么，关于靳盛的事情，林琬觉得别再让傅林深牵扯进来了。 有一天，凌司夜去公司了，林琬和小凌璨在家里看电视。 看着最近圆润了不少的凌璨，林琬多少有点发愁，冯姨知道这孩子身上有病，心疼，平时林琬吃不了的她又煮的很好吃的，一个劲喂给这孩子。 凌璨吃饭也老实，给多少吃多少，从不剩下。 医生说他这病刚查出来，还没什么影响，最好让他想做什么做什么，想吃什么吃什么，过一段时间就得老老实实住院去了。 问过医生这孩子还有多长时间。 医生摇摇头，说不准。 林琬有时候觉得凌司夜给自己捡了个牵挂回来。 等春天结束的时候，凌司夜办两场葬礼受得了吗？ 手机叮玲玲响起，林琬在沙发上翻来翻去没找到。 凌璨灵活地钻进沙发底下，从缝里掏出掉落的手机递给她，林琬跟他说了声谢谢。 她刚接通，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脸色瞬间白了。 第六医院一共有三十层。 在二十五楼有一个天台，林琬坐电梯到二十五楼，又爬了半层楼梯，刚走到天台铁门，看到站在天台边缘的靳盛，腿软直接跪下了。 蒋心等人都在外头，说什么的都有。 他们不敢靠近靳盛，他又陷入了自己的世界，又在自说自话。 自从来六院蒋心这里看病之后，靳盛的情况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糟糕。 以至于有时候看着靳盛的样子，林琬都想不起来第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样了。 她跪在地上，双手合十。 关雨衡，你要是还有良心，保佑靳盛。 别让他跳下去，不要。 林琬抹了一把脸，知道自己哭了。 这些日子来，她跟靳盛来来往往六院，在身后看着他，看他有时候清醒刁蛮，有时候茫然无措，有时候像小孩一样喃喃自语。 她记得印象深刻的一次，是凌司夜提前下楼开车，当时靳盛是清醒的，他才敢离开。 只有她和靳盛在电梯里的时候，靳盛忽然跟她说：“你是不是觉得拯救我就跟拯救你自己一样？” 林琬潜藏心底谁都没告诉的心事，被他点破。 那时候她嘴硬说不是。 其实是。 她这辈子一事无成，眼睁睁看着爸爸、林氏、严敏敏、孩子和很多她在乎的东西离开、消失，一度怀疑自己存在的意义。 小时候她以为自己是林家长女，未来不可限量，人生一定会有一番大作为，会为林家增光，但她大错特错。 命运跟她开天大的玩笑。 夺走她的一切，还不给她机会夺回来。 她什么都没做对过，让靳盛活下去，眼下成了比让她自己活下去还要重要的事情。 她自私，不在乎靳盛想什么，只在乎她的目的。 这个人必须活着。 唯有活着，才能证明她并非没有意义。 凌司夜匆忙赶来，把地上的林琬拉了起来，外头一阵低声的惊呼，林琬心里一跳，去找靳盛的身影。 人还在。 凌司夜担忧地看着她：“你就在这里，我出去跟他说。” “不。”林琬拦住他，“你也不要去。” 凌司夜本以为她会坚持去跟靳盛说什么，听到她这么说，有些诧异。 外头所有人说了什么，靳盛恐怕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他就在边缘走来走去，随时有掉下去的危险。 “消防员来了吗？”林琬紧紧抓住他的手。 凌司夜摇头。 林琬抬头看了他一眼：“靳盛会跳下去的。” 她笃定得让凌司夜不知所措。 他伸手按住林琬的肩膀，避开她的目光，低声安抚她。 林琬现在的眼神十分可怕，她自己恐怕都不知道，像是正在经历暴风雨的海面，像是正在咒骂着什么人的恶毒阴险。 她的指甲掐进凌司夜胳膊里。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一声“不要”，一瞬间几乎所有人都动了起来。 林琬听到这声音，眼睛一瞪，昏厥过去。 凌司夜抱着她往下跑，跑到有医生的地方，医生看到了连忙推着担架床过来。 把林琬交给医生，凌司夜才走到窗边往下看。 这里看不到后面的情形。 你没法说靳盛是糊涂了才跳下去的，否则他不会选择往后面没人的树林里跳，可你说他清醒，如果他真的是清醒的靳盛，他不会跳。 林琬做了个梦。 梦见她小的时候，和小关雨衡在屋子里打游戏，照样是胶着的战况，即便每回都是关雨衡赢，她也拖了很久才输。 这一回照旧是这样。 就在她要输了的时候，关雨衡忽然扔了手柄，游戏里他的小人立马倒地，被林琬的小人揍了个鼻青脸肿。 她抬头，看着关雨衡。 “你要去哪里？” 关雨衡看着外面说：“我必须得走了。” “你是输不起，耍赖。” “就当是这样，我要走了。” 他说完毫不犹豫就往外走，外面有人站在那里等他。 林琬追出去，看到他和另外一个人并肩往前。 那人回头冲她笑，朝她摇了摇手。 用一贯恶劣的没有分寸的语气冲她喊道： “我先下地狱了，拜拜！” 第232章 遗书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你想拯救他，你想通过你自己的努力让他活下来。其实我都知道，有一回你说梦话，什么都说出来了。” “林琬，你可以试试拯救我。” 凌司夜握着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看着昏迷了一天一夜的林琬，几乎哀求地说。 他知道林琬这些日子的挣扎。 当他就在她身边的时候，他眼睛里只有她一个人，怎么会看不出来她在想什么。 她长时间不自觉的发呆，睡梦中的呓语，看着靳盛背影时的痛苦，都在他的眼中。 从靳学提出让她帮忙，到她没有犹豫的答应，那时凌司夜就察觉出异样。 他认真地想过，分析过，不信林琬是为了她的老朋友才对靳盛特别，甚至追溯过当初靳盛怎么会答应和林琬合作，扶持林天成。 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他以前一直以为只是有一个关雨衡作为联结点。 但现在他想明白了。 如果林家六年前没有被他设计弄垮，如果林国昌还活着，以林家在鹿城的地位，又以林国昌的本事，六年后的今天林家只会繁荣更甚当初。 假设一切这么发展，那么今天的林琬，大概也会是靳盛那样——自信、大胆、聪明又任性。 那么他可不可以设想，靳盛看到这样的林琬，得知她命不久已，又知道自己的家族遗传病史，也同样预知了自己的未来。 靳盛看着林琬，何尝不是看着另一个不同命运的自己。 他对林琬的态度到底是不一样的。 这才难怪靳家人会以为他喜欢林琬，他对林琬的偶尔仁慈，是对另一个自己仁慈。 靳盛的葬礼举办在即，林琬仍旧昏迷不醒。 凌司夜害怕，日日夜夜祈求林琬醒过来，不要变成另一个靳盛，为了他，为了一息尚存的林氏，或者为了那个愚蠢没用的林跃，随便为了什么，哪怕是为了她最喜欢的那盆花，醒过来。 靳盛的死引起了哗然。 鹿城本就不算平静的局面又再一次波涛汹涌。 谁也想不到，一贯嚣张的人会以这种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葬礼前一天，靳学出现在病房门口。 凌司夜警惕地看着他，怕他对林琬做什么。 靳学看起来很疲惫，以前不管什么心情都能掩饰得很好，平和示人，眼下他连笑都提不出来。 “我来看看她而已。” 凌司夜让了道，目光却没移开过，紧紧盯着他。 靳学站在床边，看着林琬，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无视凌司夜所在，低声说：“他给你留了信，明天是他的葬礼，我想你来不了，就替他带过来。” 凌司夜愣了愣，看向昏迷不醒的林琬。 靳学只是完成任务一样，不在乎林琬醒着昏着，他照着纸上念，语气平平。 “我刚从梦里醒来，梦到了那匹小马驹，就是麒麟。有个事情我没说过，当你告诉我你和他小时候为了一匹小马吵架的时候，我在想什么。” “跟你们差不多年纪的时候，我也有一匹马，这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你我他这样的家庭，学习马术很正常。但我也有一匹名为麒麟的红棕小马，这才是稀罕的事。” “我做的梦里，和他为了麒麟吵架的人不是你，是我。我经常做这样的梦，梦里时常你是我，我又是你，每次梦醒来，再看到你，我就格外讨厌你。” “你比我正直，我看不惯你没用的善良天真，乐得拖你一起下地狱。看你在地狱里浮沉，看你痛苦不堪，我才舒服，因为那样才是我。” 靳学念到这里，停了下来。 凌司夜连忙看过去，林琬醒了。 她怔愣着眼睛望着天花板，不知道听进去了多少，凌司夜想把靳学赶走，让他滚，别再念那些狗屁遗书。 一个人死了，别让另外的人继续痛苦。 但他还没做出行动，林琬侧头，看着靳学，轻声说“对不起”。 靳学面无表情看了她一眼，低头继续读完最后一段： “但我有时也可怜你，试着让你好过一点，如果是我先离开这个世界，我先下地狱，就不等你一起了。” 他念完，把信折好，放在林琬手边。 没有再停留，没有多说一个字，转头就走。 凌司夜刚走过去，她眼泪就掉下来了。 “没事，还有我，我不会离开你的，别怕。”他坐在床边，紧紧握着她的手。 第二天葬礼，林琬没有去参加。 林天成穿着一身黑色西装，天还没亮就出现在医院，看到林琬醒过来，松一口气。 他说了一些情况，比如靳家在鹿城办了个简单的葬礼，不打算回nj再办了，靳家老先生也病了，受不了两次伤心。 他还拿了一个密封的信过来，表情有些复杂，说这上面是写着给凌司夜的。 凌司夜莫名其妙：“谁给我的？” 看到林天成的表情，惊讶了一下，接过来打开一看。 纸上只有一句话：把骨灰放回去。 林琬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凌司夜。 凌司夜立刻说：“我压根没拿！我只是给它换了个地方埋着，搞了点把戏迷惑别人而已，我不至于真的把骨灰带回家。” 林天成皮笑肉不笑：“那你也砸了关家的老房子。” 凌司夜刚要说什么，林琬替他说了：“不是他砸的，是靳盛自己砸的。” “他图什么啊？”凌司夜纳闷，“他砸了，又贼喊捉贼……” 想到什么，明白过来了。 恐怕那会儿靳盛自己犯病了。 是他砸的，但不是清醒的他砸的。 凌司夜莫名联想到什么，看了一眼林琬：“那个时候，是骨灰丢了的事刺激他了？” 林琬摇了摇头。 她不知道。 林天成还要赶着去参加葬礼，就没有再耽搁，临走前又叮嘱了一句，小心记者。 靳家把所有事情藏得严严实实，网络上一点水花没有，媒体正想方设法找新闻写。鉴于之前凌司夜和靳盛赛车的事，以及和林琬的关系，担心记者会找上门来为了报道不择手段。 这么一说提醒了凌司夜，他连忙开始着手安排转院的事情，准备把林琬转回之前的私人疗养院。 第233章 重新振作 疗养院以没有病房为理由拒收林琬的转院。 凌司夜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脸都黑了，前不久主治医生还隔天就上门去给林琬检查身体情况记录在案，才两天时间怎么就翻脸了。 他知道那个疗养院院不好进，上一回时陆川安排的，他不信陆川能做到的事情他做不成。 趁着林琬睡着的时候，他特地开车去了一趟疗养院。 医生倒是客客气气接待了他，也没有给他下绊子，明确地说了是实在腾不出病房来了。排队想要预定病房的人很多，没法回回给特例，请他谅解。 谅解他奶奶个孙子！ 凌司夜怒气冲冲离开，回城的路上想到自己现在还如屡薄冰，即便去找关系，那些人也未必愿意倾力相助。 他又不想拉下脸跟陆川开这个口。 一时之间，他平静下来，被现实打了个措手不及。刚刚在医生面前的盛气凌人实则没有底气，他都忘了自己早已经不是以前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的凌氏老总了。 他码头的货还被陆川扣着，合作的项目全部暂停，原先的合作伙伴早已经舍弃他去找别人。 现在别人还叫他一声凌总，三分习惯七分嘲讽。 就凭他现在这样的处境，疗养院不给他面子也正常，是他自以为是了。 凌司夜沮丧地回到六院，林琬已经醒了。 他没来得及调整表情，一路上阴沉着脸进了病房，猝不及防跟她四目相对，匆忙收敛愤怒，显得有些狼狈。 林琬问他怎么了？ 凌司夜摇头。 林琬也就没有追问，她说：“我想回去。” “你现在最好住院，是洛羽医生的医院怎么样，傅林深现在也在那个医院工作了，这样大家都方便……” 凌司夜看到她的目光，骤然停下话头。 林琬别开脸，声音很轻但很坚定：“我要回去。” 她这么说了，凌司夜就不跟她犟。 他去办理了出院手续之后，给傅林深打了个电话通知，就带着林琬回大院，车子刚到门口，被拦下来。 傅林深就等在门口，旁边站着警卫。 大院没有要开门的意思，凌司夜看了一眼坐在副驾驶没有表情的林琬，下车问这是什么意思。 傅林深看了一眼警卫，低声说：“院里戒严，外面的车子不让进去。” 凌司夜皱眉：“那林琬怎么进去？” 傅林深指了指大门后面马路旁边停着的车：“我带她进去。” “你？” 他这话说的让凌司夜觉得有些不对劲。 打量了一眼旁边的警卫，那警卫对他印象深刻并且还是负面印象，见他表示怀疑，又听傅林深磨磨蹭蹭不说，索性直接开口。 “你也不能进去。” 凌司夜冷笑：“什么意思？” 警卫板着脸，没被他冷脸唬到，在这里当警卫的都不是一般保安。 他又重复了一遍：“戒严，外面的人和车不许进入。” 凌司夜转身就走。 傅林深连忙走过去，问他要干嘛。 这会儿林琬已经下车了，在车上坐了这会儿功夫，门一直没开，再看凌司夜那个表情，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正好凌司夜怒气冲冲过来，牵着她的手就要带她再上车。 “凌司夜，你要干什么？！”傅林深着急喊道。 林琬也站住没走，手里还抱着她的围巾，神色恹恹看着凌司夜，目光里透露出同样的疑问。 凌司夜站下，说：“这里不让我进，她难道非住这里不可？靳盛已经死了，她住哪里不是住！我带她回家。” 话音刚落，林琬挣开了他的手。 凌司夜愣了一下，转头看她。 在她脸上看到愠怒和防备的表情，以及竭力克制不表现出来但是失败了的厌烦，他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林琬……？” “你走，我进去了。” 林琬边说边往后退了一步，说完后站到傅林深身边。 凌司夜犹如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 即便凌氏被设计出事，他也没有感受到这样的挫败，他的确做过很多噩梦，梦到林琬在他和其他人之间选择了别人。 但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梦境成为现实。 林琬没有多加停留，也没有任何解释，甚至没有再看凌司夜一眼，转身走进了大门。 警卫让到一边，没有拦她。 傅林深看了一眼凌司夜，只说了一句“我会照顾她”，连忙跟上林琬，和她并肩往车边走。 隔着一堵铁门，亲眼看着她离自己越来越远，却无能为力的这种感觉。 凌司夜才恍然大悟，在这段感情里，一直以为掌握主动权的不是他。 如果林琬坚决要离开他，无论用什么理由借口把柄要挟，都留不住她。 这六年来，她有很多次机会可以一走了之，在林国昌还没出事，林氏还正鼎盛时，她明明可以想办法离开，但她没有。 凌司夜对自己现在才明白这一点感到后悔。 他惶恐地发现，自己可能会失去林琬。 他无法接受这个可能，离开大院之后就立刻前往码头，他现在会变成这样就是因为他的势力地位被打压，没有权势他什么都做不成。 必须恢复往日的荣光，必须重振凌氏。 凌司夜疯了一样，感受到了危机，在召集手底下人短暂开了一个会议，讨论来讨论去都讨论不出怎么对付陆川。 陆氏现在在鹿城正是风头正盛。 如果真的用蛮力，万一出了什么事情，他们可能会被陆川倒打一耙污蔑，到时候口碑没法保住。 凌司夜有些不耐烦了，他敲了下桌子，直接做了决定：直接抢。 货是他的，船是他的。 陆川凭什么扣住，他之前再厉害有多少是仗着靳家，现在靳盛没了，靳家人不会搭理他这无名小足。 至于什么口碑，不重要。 他这六年来做的哪些事情是能给他留下好名声的？大家都在鹿城，抬头不见低头见，很多事情心知肚明，没必要粉饰太平。 他不在乎脸面上好不好看，他只管能不能达成目的。 既然凌司夜都这么说了，其他人也就只有照着做。 他们一行人盛气凌凌往陆氏的码头过去，结果刚到门口，发现对方的人比他们还多，已经在路边站满了，黑压压两排。 站在第一排的男人冲凌司夜和气地笑着说：“陆总想请你喝茶，请。” 第234章 谈个条件 凌司夜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带来的人。 车子停满了一条路，人还没下来，他侧头对唯一一个跟下来的人说：“让他们回去。” 手下吓了一跳，小眼睛扫了一圈周围，低声说：“老大，这里这么多人，你一个人进去啊？” 凌司夜不跟他废话，让他滚去传达，自己直接跟着那人进了门。 陆川就坐在办公室二楼窗边，窗外的风景正好对着马路，刚刚路上发生的事情都尽收他眼底了。 凌司夜冷着脸走进来，在他面前坐下，开门见山：“谈个条件。” 陆川不急不忙给他倒了茶，嘴角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悠悠道：“换什么？人还是货？” “我都要。” “凌总现在应该没有这么大本事能答应我想要的条件。” 凌司夜压着怒火，盯着面前的人：“少他妈废话，你是什么货色我也不是不清楚，不用在我面前装。提你的条件。” 陆川往后一倚，翘着二郎腿，伸手摸了摸下巴，“让我想想……你现在有什么能给我的？你有的我也都有了。” 他慢吞吞的，故意挑战凌司夜的耐性。 偏偏人在他人地盘，不得不忍住甩手走人的烦躁，等着面前这人狮子大开口。 陆川提了几个条件，都是关于凌氏的一些项目，凌司夜全都答应了。 一丝犹豫都没有。 到最后，陆川似笑非笑看着他：“你这么痛快，是不是除了林琬，什么都能给我？” 听到他提起这个名字，凌司夜的脸色才有了一些松动。 陆川嗤笑道：“我不提，不是我不想要，而是她不属于你。” 凌司夜刚要说什么，想起来这之前发生的事情，脸色更加难看。 陆川看到他不痛快自己就痛快了，让人把他送出去，连带着他的货和船一起送走。 凌司夜怒气冲冲离开，难得没有跟陆川争吵，至少他达到了今天的目的，不管用什么方法，只要能拿到他想要的东西，几句言语上的冒犯没什么，更难听的话在六年前就已经听过了。 他几乎是马不停蹄地回到公司，开始下一步的计划，原先准备稳中取胜，现在改变策略，打算冒进一点。 不想再浪费时间了，他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耽误，为了林琬，为了能够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他必须尽快让凌氏重新步上正轨。 同时间，林琬正看着面前的小孩发愁。 这孩子是凌司夜捡回来的，又姓凌，她预备把孩子送走，结果人都没出门口，四眼泪汪汪——凌璨和冯姨都眼含泪水，一步三回头。 仿佛她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蛋，要拆散他们一样。 林琬叹了一口气，妥协了，说：“算了，留下。” 都是可怜的人，在一块儿抱团取暖得了。 傅林深看她们上演戏码，在旁边看得津津有味，被林琬看过来，才正了正脸色。 “之前给你看病的医生都来不了了，我之后会按时过来帮你检测体征进行治疗。” 林琬不关心这个，她问：“为什么戒严？” “来参加靳家葬礼的人很多，不只明面上报道的那些，还有一些人物，这两天就入住大院。你住的还离那边远一点，再进去一点路都已经拉了警戒线不让过了。” 原来如此，林琬点了点头。 正好借这段时间她可以冷静冷静，一个人好好待会儿，谁都不能进来打扰她正是她想要的。 过了一会儿，随便找了个借口，她就上楼去了。 傅林深看着她背影上楼，原本嬉皮笑脸的，一下子收敛了笑意。 冯姨和他有点关系，知道什么，走过来低声问他什么时候办婚礼。 傅林深正为这事发愁，他摇摇头不想提。 冯姨却说：“你母亲问我，愿不愿意到时候去新房子里帮忙，她还不知道我在做什么。” 傅林深感激地看了她一眼，站了起来，说：“这段时间还请冯姨好好照顾林琬，她身体越来越差，没多少日子了，前两天又受了一场打击，我很担心她。至于我母亲那边，你不用管她。” 冯姨点头，送他出去，这孩子是她从小照看长大的，不管他让她帮什么忙，她都不会拒绝。 刚把人送走，折返回来，听到厨房里一声砰，像什么东西掉在地上了。 她连忙跑进去看，见小凌璨晕倒在地上。 她吓了一跳，连忙把他抱起来往外跑，结果跑到门口，孩子自己又醒了，还跟她说话呢。 “冯奶奶，我们去哪？” 冯姨吓得心脏狂跳，看他醒了好端端的，没什么事，才把他放下来。 “你怎么晕倒了，磕到头了吗？” 凌璨纳闷，摇了摇头：“我不记得了。” 冯姨见过世面，毕竟是长期在医学世家里帮工的，多少听到一些，摸了摸他的额头。 又不放心拿了体温计一量，果然是有些低烧。 这孩子小小年纪就要受这种苦，冯姨心疼的不得了，抱着孩子直叹气。凌璨不明白她为什么哭，乖巧地站在那里任由她抱着自己。 林琬下来想要倒水喝，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她轻轻走下来，还是让凌璨看见了，叫了一声，冯姨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抹了眼泪站起来，问她需要什么。 “就是倒杯水，怎么了？” 林琬目光指了指凌璨。 冯姨拍了拍凌璨的肩膀，让他自己去客厅里玩。 给林琬倒水的时候，把刚刚的事情说了，林琬捧着水慢慢喝，听冯姨越说越伤心，又掉了两滴眼泪。 过了一会儿，林琬才说：“冯姨，夏天来的时候，这座房子里恐怕只剩下你一个人了。” 冯姨愣了愣。 林琬本想强硬地说几句话，让她讨厌她从而将来不至于一直记着她，结果看着冯姨老实慈祥的脸，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放下杯子，稍微委婉了一些：“你如果觉得这里太压抑了，你可以走，没关系的，我会跟傅林深说明白。我不希望你将来因为我们的离开而太过伤心。” 她自己看淡了生死，却把别人拉进痛苦深渊里，未免太残忍了。 第235章 这个月内我要娶你 在大院戒严的第三天，陆川出现在别墅门口。 林琬看到他的身影，不得不敬佩他的能力。她这几天闲着没事就坐在客厅里，隔着客厅落地窗能看到花园外面来往的车流行人。 这三天，一辆车都没经过。 周围又没有邻居，即便有房子也没有人居住，这让林琬多少有点觉得她好像童话里的人物住在森林里与世隔绝。 结果陆川竟然出现了。 冯姨按照林琬说的，替他开门把他带进来。陆川也不客气，走进来跟进自己家一样，悠哉悠哉的踱步过来，在沙发前面停下。 林琬靠着沙发，也没起身，眼睛还看着电视没抬头给他一眼，语气平平：“有何贵干？” “探望病人，怎么这么冷漠？”陆川径直坐下，看到在后面柱子旁边缩头缩脑的小孩，“这就是凌司夜捡回来那个？” 林琬嗯了一声。 陆川也不像是多有兴趣的样子，冲凌璨做了个凶神恶煞的脸，把人吓跑了，懒洋洋笑了一下。 他又转过来打量林琬，看她脸色不算好但也不算差，知道她亲眼看见靳盛跳楼，对她来说这是个不小的打击。 实际上他早就想来看看她了，这些日子不见面，他抓心挠肺地想念，脑海里几乎都是她的脸，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有点恍惚。 但陆家不知道听信了沈清清什么编排，他亲舅舅竟然跑来找他，特地警告他不许娶林琬这种女人进陆家。 为了这个事情，他和亲舅舅打了一架。 那人比他大没几岁，仗着自己是老头子老来得的儿子，活到这么大还在家里混日子，废物一个。 全陆家也就是他能被沈清清挑唆成功，跑来对他指手画脚。 他打了亲舅舅，家里人没少说他，但现在他的公司在鹿城地位颇高，那些人说他也得客客气气的，不像小时候，就差没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是野种。 “傅林深的本事够大的，这些天听说苍蝇都飞不进来，居然还让你照旧住在这里面。” 林琬听他这么说，问他：“苍蝇进不来，你怎么进来的？你本事也不小。” 陆川听不懂好歹似的，冲她笑了笑：“承蒙夸奖。我嘛，比苍蝇还是强一点。” 林琬切了一声。 懒得跟他贫嘴，不管说什么他都能答应。 不过听他这么说，也就知道了一点，大院的戒严还没有解除。这都过去三天了，参加葬礼的人也差不多该走了，现在还留下来的人是预备做什么？ 她总觉得要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陆川看她沉思，或多或少猜出来她在想什么，没个正形地靠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里播报新闻的主持人。 “大人物来都来了，肯定不会这么轻易走。不过有个消息没准你想听……” 他习惯性想逗林琬，要说不说的。 林琬没反应，瞥了他一眼，他爱说不说，她不催。 每一次陆川想听她开口求自己说，每一次她都不上当，最后还是他眼巴巴的自己提，自己把新鲜的小道消息送到她面前给她做个笑谈听。 “凌司夜想办法见了那大人物。” 林琬莫名其妙，她不懂凌司夜找那人做什么。 难道想通过对方来重振凌氏？ 可是对方能从外地跑来参加靳家的葬礼，跟靳家的关系肯定不差，随便打听打听就知道凌司夜和生前靳盛水火不容的关系，怎么会同意施以援手呢。 陆川笑着说：“不过对方女儿挺喜欢他的。” 林琬轻哼了一声。 她不受这个刺激，这么多年她唯一学会的就是冷眼旁观，什么事情都经历过了，这点儿就是小儿科。 凌司夜爱她，她就接受。 凌司夜爱别人，她就看着。 有什么难的，她也没那么多时间去和凌司夜吵架，冷战，互相拉扯，问他爱不爱的。 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陆川看她没什么反应，心里稍微高兴一点，今天来这里一直碰冷钉子，不管说什么都犹如石头砸进大海没有回响，这种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而他还必须在林琬面前掩饰自己的不舒服。 两人安安静静看了一会儿电视，陆川忽然扭头看着她：“我们结婚。” 林琬不急不忙地摇头：“不行。” “我不在乎你还能活多久，对我而言，你只能再活一个小时，我也愿意娶你。”陆川有些着急，他来之前没打算说这些，本是想着顺其自然不要逼她，没想到她会拒绝的这么干脆。 林琬说：“但我不想嫁给你。怎么了，人病了快要死了就是垃圾，就没有选择的权利？我不想结婚。” 听到她头一句话，陆川的脸色都已经黑得跟煤炭一样了。 觉得她这么说只是因为不想嫁给我，而想嫁给其他人。结果听到她后面的话，才和缓一些。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 “别说了，我不想。你舅舅说得没错，你不应该跟我在一块儿，会让你倒霉的。” 陆川猛地拍桌子。 没想到她会这样子提起刚刚自己当笑话说的事情，他除了娶她不会再娶任何一个女人，她的态度让他火冒三丈。 眼看着火就要点起来了，林琬又忽然说：“你去参加葬礼了吗？” 一句话又让他火焰熄了熄。 他语气生硬地说：“去了。” 林琬看了他好一会儿，说：“靳盛对你很好，你背叛过他吗？” 没想到她会这么问。 陆川一头雾水，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什么算背叛？为了自己的目的一些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算背叛吗？他是靳盛的合作伙伴，又不是他的跟班手下，怎么能算背叛？ 因为林琬和颜悦色地跟他闲聊，他没有继续冷着脸，但心里还是介意她的拒绝。 以前总觉得可以等，现在不想等了。 他要拥有她。 只有让她成为陆太太，让她住进他的房子里，留在他身边，每天醒来第一眼能够见到她，这才是真正的拥有。 他脑海里冒出来这个念头，就消不掉了，之后虽然没有再提这件事情，但他打定主意要在这个月内让林琬松口，答应和他结婚。 无论用什么方法。 如果可以，他不介意效仿当初凌司夜的手段。 第236章 林跃又丢了 林天成发现国外的林跃失联了。 他安排陪读的人怎么也找不到林跃，说是好端端去上课，去上个厕所的时间，再回来林跃就不见了。问了一圈，有人看见林跃跟别人勾肩搭背一起走的。 这些时间林跃太老实了，也许是因为在国外，又有人盯着，还真的老老实实的上课下课。 就因为他乖顺了不少，看着他的人放松了警惕，又觉得异国他乡的没人认识林跃，不会发生什么事情。 结果林跃就没再回来过。 林天成让更多人去找，实际上心里也清楚，要是林跃自己主动离开的，即便报警警察调取监控也不会出警，林跃如果自己想走，很难再把他找回来。 现在只能期盼他需要用钱，刷卡的时候他会有显示，根据消费情况来定位他在哪里。 这事林天成没有告诉林琬。 一个是他进不去大院，一个是这种事情说了徒增林琬烦恼，她身体情况并不稳定，就不要再刺激她了。 但万万没有想到的是。 林跃主动联系了林琬。 林琬用座机给林天成打电话，林天成看着陌生号码还没反应过来，接起来听到她的声音，有些诧异。 他进不了大院，但是林琬可以出来。 他们约好了在大院外面不远处的一个餐厅见面。 刚落座，就听见林琬说：“林跃是不是跑了？” 林天成愣了一下，她电话里丝毫没有提及这个事情，事情发生有几天了，他也没想到林琬会突然提起这个。 因此一点儿防备都没有，没有提前预设好的谎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直接点头说是。 林琬说：“他给我打电话了。” 林天成难以置信，连忙问是什么时候，他有没有说自己在哪里。 他的人现在还在当地到处找人呢。 林琬平静地说：“他回国了。” 林天成也想过这一点，猜测林跃可能回国，根据之前他的人的汇报情况，林跃对于国外很不适应，他觉得不舒服，问过林天成能不能回国。 甚至还同意在国内读书。 被林天成当时就拒绝了，让他在国外待着不是为了让他真的读到什么，而是让他别在国内惹是生非。 “他现在在哪里？” “不知道。”林琬说，“他是给我那里的座机打的电话。” 林天成皱了皱眉：“他怎么知道你住在大院？” 林琬静静看着他。 林天成反应过来了，这大概也是今天林琬把他叫出来主要想跟他说的话，林跃离开的时候，林琬还在医院，即便她搬到了这个地方住，那栋房子的电话号码是原先就有的，林天cd不知道号码是多少。 如果林跃知道，是什么人告诉他的？ 林琬又说：“他只是告诉我，他回国了。至于他人在哪里，跟谁在一起，为什么回国，一概没说。我想你不告诉我，是怕我担心，我不怪你这个。现在既然知道林跃回国了，我想还是应该找到他的人，免得他又遭人唆使做出什么蠢事来。” “是的是的，”林天成点头应和，“我想他应该回了鹿城，这些天我先找人在城里找找。” 林琬点头。 想说的事情说完了，她准备要走。 林天成忽然开口：“小姐那时候说我大胆，我一直觉得应该为自己说点什么。” 林琬已经站起来了，听到他这话，垂眸看着他。 不用他提，也能很快想起来是哪段话。 他们之间的信任在那一次之后崩解了很多。 想必彼此都察觉到了这个情况，林琬以前多么相信他，不管他在外面做什么，不管别人怎么说他背弃林家，她都没信。 “我从始至终做的一切，都只为了林氏，为了董事长的遗愿，为了小姐的栽培。” 林琬轻声说：“我不敢居功。” 林天成无奈地笑了一下：“我知道小姐对我有意见，觉得我在靳少身边待久了，做事情也变得跟靳少一样六亲不认。我不知道该怎么为自己辩解，但我心里有杆秤，我一直记得自己的今天是谁给的。” 林琬沉默了一会儿。 她拉了拉披在身上的围巾，丢下一句“将来你也可以做林家的主”，没有解释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语气里也没有阴阳怪气的话中话内涵，就走了。 林天成看着她的背影，知道自己那次答应和靳盛一起欺辱凌司夜的事情成了林琬心里一根刺。 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不能把这根刺除掉了。 靳盛去世后，仍旧没有忘记他，甚至让靳学跟他转达，如果他想要去nj做事，可以跟靳家回去。 如果他不想回去，靳盛在鹿城的一些事情还没完成，就拖他去办，事情办完之后的收益统统给他，靳家不拿。 靳学的原话是：“这是靳盛背着我们偷偷做的事情，我们不想要，他既然记着你，你就收下。” 手里得到的势力越来越大，这是专属于他一个人的，很多时候的确会生出骄狂的想法，觉得自己已经快要成为彼时的林国昌。 他觉得林国昌会为他感到骄傲，他已经得到了很多人的认可。 但他不敢忘林家养育栽培提拔之恩，靳盛在他眼里是个好人，但他不明白林琬对靳盛究竟是什么态度。 至于林跃。 林跃竟然偷偷回了国，可见有人为他提供了机票和费用，是谁这么迫切想要促使他回国？ 林天成思来想去，想不到林跃回国能让什么人得到好处。 但有一天是肯定的。 有人想要利用林跃对林氏做什么。 林跃最大的价值所在也就是这个了，最近林氏正在往往重新开始，在他的努力之下，已经渐渐地恢复。 也许是有人看到了林氏有崛起的意思，想要拿林跃来要挟林氏？ 林天成脑海里第一个想到的人是凌司夜。 他刚刚应该问问林琬，如果带走林跃的人是凌司夜，如果凌司夜故态复萌故技重施怎么办？ 离开餐厅，他看到林琬刚要上车，那车上坐着的是傅林深。 他远远看着这场面，心里忽然冒出来一个想法，觉得林琬能跟傅医生在一起就好了。 至少傅医生能救她的命。 这么一想，他原本要对凌司夜下手的犹豫就立刻消失了，也许凌司夜就应该消失，让林琬痛快一点，好过另外的人生。 第237章 做坏人比做好人管用 林跃仿佛报平安一样，每天晚上一到八点就打电话来。 话说不了几句，听他的声音也很不耐烦，显然是有人逼他这么做。 每次林琬试图从他嘴里套出一些消息来，比如他现在在哪里，吃什么，身边有什么人的时候，这崽子倒是机灵起来，守口如瓶。 这么一来，林琬就多少了解了一点。 首先这个人是林跃认识的，对林跃挺好，至少林跃愿意听他的话。 如果林跃是被胁迫，他有很多次机会可以跟林琬说，随便说个地标，林琬都能设法找过去。但林跃没有。 他乐得躲起来，没准现在还自由自在的。 给他提供费用的人大概对他提的唯一一个要求就是要他跟林琬打电话，随便说什么，让林琬知道他还活着。 那么说来，这个人还是是林琬认识的，而且对林琬比较在意的人。 她在纸上写下这些话的时候，其实已经有了人选。 但她没有立刻打电话把这个事情告诉林天成，而是选择自己解决。 这几天她都不是一个人闲待着。 要么傅林深会来陪她说话，要么陆川过来晃两圈，甚至有一天，靳学也来了。 靳学说是要回nj了，路过过来道个别。 靳学比那一回见面看起来恢复了许多，仍旧是规整干净的西装和大衣，利落的头发，要不是他鬓角的白发太明显，看不出来他遭受了一次沉重打击。 林琬请他代问靳老先生好。 靳学点头：“爸爸提起过你，也一直想请你过去喝杯茶，不过他最近身体越来越不好，不能见客人，就只好算了。” 知道他说的是客套话，靳老先生什么人物怎么会惦记她，林琬没有点破，也说了一些客套话。 至此，靳家的势力就是真的彻底退出鹿城了。 胡闹的靳盛走了，不会有人愿意在这南方小城继续等着分蛋糕。 陆川又来了。 听到声音，林琬向门口看过去，陆川手里提了一袋零食，一个玩具，送给凌璨的。 凌璨高兴的不得了，对这人也没一开始那么害怕了。 等他走过来，林琬说：“玩物丧志。” 陆川诶了一声，不赞同地说：“要给小孩一个完整的童年，就算他得了病活不了几天，今天也得把这把游戏打完了。” “林跃小时候就是这个想法，可惜他一直没有死，结果也天天打游戏。” 陆川嘲讽地笑了笑：“所以你要是个男的，你爸爸做梦都会笑醒。” “爸爸喜欢林跃，无论他怎么胡闹，爸爸都喜欢他。”林琬像是忽然打开了话匣子，平时见到陆川一句话能有五个字都算不错，今天侃侃而谈，说了很多林跃小时候的糗事。 不管她说什么，陆川都听得很高兴。 只要是她说的，他都爱听。 冯姨端了水果过来，陆川刚捏了一块苹果塞进嘴里，就听林琬说：“林跃在你那里。” 他嘴里的苹果卡了一下，又若无其事从左腮帮嚼到右腮帮，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 “为什么在我那里？” “林跃不见了，”林琬没有质问他，没有笃定一定是他，只是平静地说，“他每天晚上都给我打电话，他长这么大，我们十几年里通电话的次数没这几天多。” “那他跟你说他在谁那里了吗？”陆川问。 林琬盯着陆川的脸，见他没有任何反常的样子，甚至还能直视她的眼睛，接受她的打量。 最后是林琬先挪开目光，“没说。” 陆川嗯哼了一声，自然而然地接话：“那我帮你找找他，人要是在鹿城，就没有找不到的。” 林琬没有说话。 等陆川一走，她就给林天成打电话。 林天成听了也有点诧异：“在陆川那里？” 他还以为是凌司夜，矛着劲往这个方向找，不过一天过去了，听说凌司夜这些天一直没有离开过凌氏大楼，吃住都在办公室，大有拼命的样子。 以他这个状态，看起来确实不像是做了什么小动作的。 但没想到会是陆川。 林琬没有说理由，只让林天成往陆川这边找，如果找到了，别说是她提的。 林天成答应了。 他思来想去，觉得陆川这么做没道理。 靳盛走了之后，他和陆川达成一些合作，两人之间的关系谈不上疏远，但不像跟凌司夜那样互相防备随时盯着对方。 陆川把林跃抓走干什么？ 他想不明白，就按照林琬说的，让人去陆川名下的一些码头仓库里找找，看看有没有林跃的影子。 一时半会，林天成也没想好，要是真在陆川那里找到了林跃，是把林跃带回来还是送回国外。 本以为带走林跃的人是为了要挟林氏，可是陆川还成了林氏的合作伙伴，最近林氏一些事情还多亏了陆川帮忙。 这话不能跟林琬说，免得林琬觉得他又胳膊肘往陆川那里拐了。 派出去的人还没送回来消息，陆川先上门了。 他直接来了办公室，一脸意味深长的笑容，“林总这么做多少有点不厚道了？” 这么一说，就知道他是知道了。 林天成也无奈，摇了摇头：“林跃不见了，我没法跟小姐交代啊，这不刚得到线索，说人在你那里。我没跟你打声招呼，是怕你多想，悄悄找一找，没有就算了。” “要是有呢？” 林天成目光转了转，迟疑问道：“要是有，林跃在你那里，应该不会出什么事。但我不明白，你把林跃抓走又让他每天晚上给小姐打电话，是什么意思？” 陆川在旁边坐下，转了下脖子，慢悠悠地说：“看来是林大小姐怀疑我了。” 林天成顿了一下。 这会儿也没什么好继续隐瞒的。 他仍旧是觉得，陆川带走林跃不会是为了拿捏林氏，开诚布公谈清除，没什么可弯弯绕绕浪费时间的。 “是，”林天成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陆川也爽快，直接说：“我想娶林琬。” 那林天成更不明白了。 你想娶林琬，把林跃带走管什么用？ 陆川说：“有时候，做个坏人比做好人，更管用。” 林天成就明白他的意思了，不认可地摇了摇头，大小姐最恨被逼迫，上一个这么对待她的人没有什么好结果。 “她不肯点头，我只能这么做了。” 第238章 找茬 陆川要林天成替他保密。 林天成有点为难，他不想骗林琬。 陆川劝说不动他，只能请他少说话，“如果林琬问你找没找到林跃，你总得说没有？” 林天成一本正经：“确实也是没有。” 一边是涉及利益的合作伙伴，一边又是东家的大小姐，而被抓走的那个人是林氏的继承人。 林天成多少是有点难做。 直到陆川把林跃在派对上快活，喝酒泡妞的照片发给他看，他才彻底安了心，直到陆川只是为了拿林跃来刺激林琬和他结婚，这倒对谁都没有损害。 至于大小姐的意愿。 陆川看起来倒是真心的，如果她同意跟他结婚，之前结果比之前跟凌司夜在一起要好得多。 再说了，林天成并不觉得陆川会成功。 大小姐不一定会为了林跃而妥协，这只是陆川一厢情愿的策划，他想做就让他去做好了，由他看着林跃反倒是把林跃放在国外更让人安心。 接下来他就没有再让人去找林跃了。 林琬再来问这个情况的时候，林天成只说是没有找到，也没有任何线索，他怀疑林跃不在鹿城，准备往邻近城市找一找。 实际上，他说的不是假话。 陆川给的消息来看，林跃的确不在鹿城。 不然他这么大肆参加派对，鹿城的人早就把他认出来了，他甚至也不在附近城市，林天成就这么给林琬交代。 一直找不到林跃，让林琬心里有些不安。 自从她让林天成找人那天开始，林跃就没有再打电话过来了，这么一来反而能够确定就是陆川把人带走，否则不会那么恰好同一天前后发生这个事情。 她既然确定了是陆川，又没有证据，陆川自己不承认，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想来想去，不知道陆川究竟是什么目的。 他带走林跃，又让他做这些事情，究竟有什么目的？ 时至今日，发生了这种事情，才让她忽然想起来陆川这个人的本性，想起刚认识陆川时发生的那些事情。 她对陆川潜移默化的有了信任，把他当成了可信赖的朋友，没想到在这个时候给了她迎头一击，让她怀疑了自己的想法。 这个时候，凌司夜来了。 他能进来，说明大院解严了。看样子是那些人都走了，她在这栋屋子里，没有手机，除了新闻报道的事情其余的一概不知，也不知道外头发生什么。 日子对于她来说本该再没有什么波澜。 没想到这个时候发生这种事。 凌司夜一来，她就把这件事情告诉他，但是没有提自己怀疑林跃在陆川那里的事情，只说林跃丢了。 凌司夜忙了很多天，脸色看起来很疲惫，进来的时候脚底都是晃的，这会儿坐在沙发上，手指捏着眉骨，听到她说话，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丢了？”他声音透露疲乏，听起来有些冷漠，“不会是跟你闹着玩？” 林琬心里有点失望。 凌司夜对于这件事情的热情程度还不如陆川，哪怕是陆川是演的，听到她担忧的语气，至少也会装出来问她要不要帮忙找找。 眼下她也不希求凌司夜能帮忙找人，她在这里没人可以说这个事情，想跟他聊两句，他看起来却十分抗拒。 一下子，她也失去对话的欲望了。 凌璨抱着玩具过来，挨着凌司夜，“凌叔叔，陪我玩这个。” 凌司夜摸了摸他的头：“谁给你买的？” “小川叔！” 凌司夜脸色冷了两分，好在没有真的对面前这孩子发火，只说：“我太累了，你自己去玩。” 凌璨有点失落，但还是听话地走开。 林琬靠着沙发看电视，听到他们的对话，没说什么，也注意到凌司夜正盯着自己，没有给他眼神。 她这幅模样，在凌司夜眼里，又成了心虚。 “大院戒严，我来不了，为什么陆川能来？”凌司夜问完这个问题，自己也觉得有点酸意。 林琬好笑地看着他：“你这个问题问我，多少有点可笑了。” 说得好像是她有这个权力决定谁能来谁不能来一样。 凌司夜沉默了一下，说：“我每天都来过，所以才会知道今天解严，才能够进来。我听说傅林深正在筹备婚礼，一直都在傅家，担心你一个人在这里面没人说话无聊。” 他笑了一下，“原来是我想多了。” 林琬露出厌烦的表情，明摆着不想再往下说了。 好久没见面，她不想一见面就争吵，还是为了这么没必要的事情，哪怕两个人相安无事一句话不说待一会儿都行。 但凌司夜似乎怒气积攒不说不痛快一样。 “你让陆川帮你找人了吗？” 非要提这个事。 林琬也不耐烦了，说：“我没提，他主动愿意帮我找，是做错了吗？我弟弟丢了，我不能请朋友帮忙找人吗？” 凌司夜说：“你把陆川当朋友，把我当什么？你已经让陆川帮你找人了，他那么神通广大，你又何必让我帮你找？” “我让你帮我找了吗？” 林琬几乎是脱口而出，她这会儿一肚子怒火，凌司夜是来找茬来了，从他坐下来，她说过一句以“请”字开口的话了吗？ 他那么累，为什么不在家里好好休息，跑来这里撒什么筏子。 坐在后面地上自己玩游戏的凌璨抬头看了他们两个一眼，小心翼翼站起来跑到餐厅去找冯姨，趴在冯姨耳边一个字一个字说“他们吵架了”。 冯姨哟了一声，小声说：“璨璨别学坏了，吵架不好。” 小凌璨认真点了点头。 冯姨正准备出去看看，正好凌司夜已经起身往外走了，身影经过餐厅，开门出去了。 她带着凌璨出去，看到林琬若无其事地在那里继续看新闻，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冯姨蹲下来，对凌璨说：“你看，硬撑着也不好，有什么不高兴的要说出来，不能憋在肚子里，憋坏了还是自己的身体。” 她就站在门口说，声音不低，林琬听到了。 林琬坐起来，看着冯姨，委屈地瘪了瘪嘴。 第239章 联名抵制 接连好几天，林跃都没有再来过电话。 林琬的病突然严重了起来，不知道是因为跟凌司夜冷战气到了还是因为担心林跃思虑过重，总之，原先还能窝在沙发里，这一天连床都下不了。 但现在不比以前那么可怜。 她躺在床上，傅林深安排的医生过来做了例行检查之后，冯姨就端着粥粥药药到床边来哄她吃，小凌璨成天就坐在床边地毯上安静地自己玩玩具或者看小人书。 相比刚刚患病的时候，她一个人在凌司夜别墅里，即便有冯凯，但他多数情况都只是默默看着，在她实在看起来撑不下去的时候才施以援手。 眼下温馨多了，然而她却高兴不起来。 凌璨年纪小，却很敏感，趴在床沿上，小手摸着她的头发，问她：“为什么不开心啊？” 林琬轻声说：“我梦见我被我爸爸骂了。” 凌璨歪着头看她。 林琬忽然想起来这孩子的经历，抿了抿唇，没有继续往下说。 虽然凌璨来了之后很快适应了跟她们一起生活，但五岁已经是能记事的年纪，被亲生父母扔在马路上，这种事恐怕能记一辈子。 如果他能活一辈子的话。 林琬总觉得应该提前跟凌璨说清楚关于他自己的病，他虽然是孩子，但是也有权利知道自己人生会是什么样。 白血病的治疗很痛苦，至少得提前做个心理准备。 她正犹豫怎么开口，有人在门口敲了敲门。 冯姨向来是敲了一下门推门就进，这人敲了两下还在门口等着。 “去开个门。”林琬示意凌璨。 凌璨跑过去，打开房门，高兴地叫了一声“小川叔叔！” 陆川把他抱起来举到头顶又放下来，故意嫌弃地说：“少吃点，胖了！” 林琬看他们两人其乐融融的，也觉得有些纳闷。按理来说凌司夜把凌璨带回家，还给他取了名字，平时对他也不差，但他对凌司夜关系就一般。 反而是买了两回玩具，陪他在大冬天吃了几回冰淇淋的陆川看起来跟凌璨亲爸爸一样，每回凌璨看到陆川高兴劲儿都是由内而外发自真心。 换位思考她要是凌司夜，看到这一幕心里也多少不平衡。 陆川把凌璨哄走了，才走过来，站在床尾打量了她半天。 “怎么两天不见憔悴这么多？有什么心事别憋着，说出来我替你排解。” 林琬笑了一下。 说得好听。 “你要是真愿意替我排解，就把林跃找出来给我，一天不到他我心里难受。” 陆川啧啧两声：“什么事情这么姐弟情深了？你也别说得我好像就应该知道林跃在哪里一样，我是找了，人不在鹿城。” 同样的话林天成也说过。 她想听的不是这个。 大概是她脸上一闪而过的心烦太过明显，陆川摸了摸鼻尖，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琬好笑看着他心虚的样子，被刺激到了，直说：“陆少平时神通广大的，还有你找不到的人？不会人就在你那里，你跟这儿哄我呢？” 陆川抬头似笑非笑看着她。 “你早就这么怀疑我了。” “我想不到除了你还有谁会这么做。”林琬的语气也冷下来。 窗户纸捅破了，不如开诚布公谈一谈。 他究竟想做什么？ “那你想到如果是我做的，我这么做有什么好处？我当初没替林公子收拾烂摊子，吃饱了撑的我把他从国外劫回来给自己找麻烦？” 林琬看了他好一会儿。 她坐直了身体，把手放在被子上。 “你知道，我发现自己有点了解你了。”林琬冷静下来，“你做了但是不承认的事情，总会给质问你的人找反问句，从而让对方怀疑是不是自己真的想多了。” 陆川嘴角的笑意有点凝固。 他垂眸，眼睛里的神情被遮挡，看不清他那一刻是什么心情，但他这么做就说明林琬说对了。 林琬不顾他看起来有点难堪，话出口了就没有只说一半的道理，接着说道：“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就是这样，你替凌司夜做那些事情对付我，又不敢面对我，就总是反问我。我把你当朋友，你却不敢跟我说一句真话。” 朋友。 最讽刺的事情就是这个。 他做了这么多事情，明着暗着，保护她的利益，一再地表达感情，她全都忽视，理所应当认为他们应该做朋友。 陆川没有生气，连声音都没有提高一分，语气平平：“我不知道林跃在哪里。” 林琬有点失望。 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还在撒谎。 她漠然地别开头，不想再说话的样子，明摆着送客请他离开。 陆川没有走。 他看不到她的脸，盯着她白皙的脖颈，真想过去咬她一口。 “别气了，我不是来跟你吵架的，你好好养病，虽然我现在不知道林跃在哪里，但我跟你许诺，三天内一定把林跃送到你面前。这总行了？” 林琬有些僵硬，转过来看着他的眼睛。 他态度诚恳，不知道是老练的演技加持还是自己这些日子真的怀疑错了，当下林琬心里一软，哼了一声算是给了双方台阶下。 陆川走了。 林琬静待三日之期，总觉得不会这么简单。 这中间，她给林天成打过电话，再次确认他没有任何林跃的消息。 林天成给了肯定的答复，顺便还给她带来一个新闻：凌氏被联名抵制了。 同样的戏码再一次上演。 但这一回似乎来势汹汹，鹿城五家中等企业联名抵制凌氏，认为凌氏败坏了行业风气，应该被整顿停改，而不是短短时间内就拖关系走后门重新复业。 凌司夜过去做的那些事情不算光明磊落，很多东西别人没有证据，但是一人一句唾沫都足够让人捕风捉影。 中等企业联名抵制还从没有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靳家走了之后，这些原来被靳盛欺负没有反抗之力的企业又重新找回场子准备从凌司夜身上讨回被靳盛夺走的东西。 鹿城这么多企业，头部的不屑做这种事，底部的又不敢真的跟凌氏闹，只有中间这些不温不火的，一天到晚找麻烦。 第240章 病情加重 凌司夜还是有点捉襟见肘。 主要是他现在没有合作伙伴，靠着以前的人脉，别人私底下也许愿意给你一点面子，但是扯到明面上，被人指出来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没有人会公开站队。 就跟当初他欺负林氏，羞辱林国昌一样，那些跟林国昌要好的人际关系没有任何一个人出来斥责凌司夜忘恩负义。 但是不能否认那些人私底下做了很多帮助，林琬心里清楚，她也不强求每个人都要为了跟爸爸的那份交情牺牲自己，他们愿意伸出援手拉林家一小把都够了。 对于凌司夜眼下的境况，林琬谈不上多幸灾乐祸。 他已经失败过一回，被人羞辱过一回，这些她都亲眼看见了。 以前总想着报复，心里有怒火，以为看到凌司夜被践踏被轻视心里就会高兴，事实是以牙还牙并不让她痛快。 她所失去的已经彻底回不来了。 林天成在电话里小心翼翼试探她的态度，言外之意就是问她要不要帮凌司夜一把。 林琬只说：“按你的意思做”。 林氏重新开始她没有做出多少努力，是林天成的功劳，现在公司上下事务由他管理，自己就算姓林，也不能随便插手。 集团里的人因为这一次的事情指不定多埋怨她，她心里明镜一样，说是为了林家的产业，但自己要是辛辛苦苦在一个公司快要倒闭的时候不离不弃没有离开，并且鞍前马后地操劳，是为了赌一把自己的前程，而不是为了一家一姓。 当初在爸爸手底下做事的很多人都是几十年的老员工，林氏倒闭对他们来说是莫大的打击，很多人年纪很大了，在林氏不算中高层，守着自己一份岗位做了这么多年，再出去未必能找到同样薪资待遇的工作。 林天成带着他们把林氏重新做起来，他们更愿意跟随林天成，而不是林家一个没用的甚至是罪魁祸首的女儿。 要是真算起来，没准林跃在集团里口碑还比她好。 林琬叹一口气。 坐在床边左顾右盼，忽然觉得这里有点陌生，才想起来这是别人的家，她的家在哪里，她自己也不知道了。 一时间感觉身体里有一股劲在抽，把她的五脏六腑都搅和在一起使劲抽抽，她疼得脸色发白，咬着被子没有出声。 小凌璨进来的时候看到她这样子，边往外跑边喊人。 傅林深接到冯姨的电话，从希罗酒店一路飞驰过来，他正陪着父母和女方家里人吃饭，婚礼定在夏天，这种没用的饭局三天两头都有。 好在女方似乎也对这桩婚事没什么太大期待，只是为了应付家里，他们两个人倒还算合得来。 这饭局他早就想找借口离开，听冯姨电话里着急，他立刻拿了外套说是病人出事了，急急忙忙就走。 林琬很久没有吐过了。 刚刚肚子里滚刀肉一样痛了一遍，又让她大吐特吐了一遍，傅林深来的时候，她整个人汗流的跟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傅林深拿出药水，给她打针。 林琬半只手耷拉在床下，被跪坐在地毯上的凌璨抱在手上，不让她的手太累太凉。 “我太没用了，是不是啊璨璨？”林琬这会儿舒服了一点，还有力气说笑了。 凌璨摇头，小脸都吓得发白了，还没走开。 换做别的小孩看到那场面，非哭不可。 傅林深无奈地说：“这有什么的，你又不是头一天生病，到了这个阶段哪有一直没事的，你有反应是正常。你要是真的一点儿痛都没有，那才是奇迹了。” 林琬盯着头顶的输液滴滴答答，眼神有点迷离，轻声问：“我还能活多久啊？” “少问这些，你能活更久。”傅林深没好气地说。 他之前在欧洲为她辛辛苦苦找药，她现在所吃的药已经是世界上再找不出第二好的了，这么多钱砸下去，只要她意志坚定继续顽抗，未尝不会有奇迹发生。 她要是整天想着死，神仙都救不了她。 “我要是死了……”林琬话没说完，被凌璨伸手捂住嘴，小孩惶恐地瞪着眼睛，稚气地“呸呸呸”三声。 傅林深轻哼了一声：“孩子都比你懂事。” “你婚礼准备的怎么样了？”林琬忽然想起这个，看到傅林深脸色一僵，哟了一声，“坏了，你还没告诉我，我怎么就知道了呢。” 傅林深咬牙切齿：“白信任冯姨了！” 林琬笑了一下，又说：“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怎么，你还打算偷偷结婚不请我吃席啊？不会是嫌我病人晦气？” “你再阴阳怪气我把你的滴液调成两倍速！” 傅林深嘴上这么说，手上却还是拿了一片冷巾敷在她另一只没有输液却肿了的手上。 “女方怎么样？” “一般。” “温柔吗？” “温柔得很！” 傅林深不耐烦了，转身收拾东西。 看她现在伶牙俐齿的，应该是不难受了，作势就要走，结果林琬也不拦着。 回头一看，她还笑眯眯盯着自己。 “结婚好啊，我就是结婚太早了，现在回想起来，都快忘记筹备婚礼时候的事情了。只有忐忑又期待的心情，到现在还印象深刻。” 傅林深放下箱子，给自己倒了杯水，慢悠悠地说：“筹备婚礼这种事有的是人喜欢做，还轮不到我们亲自参与，等着配合就行了。女方姓秦，一直在国外生活，性格好学问高，除了跟我一样对这婚礼没什么热情，但这未必是什么坏事。” 林琬点了点头。 “提前祝你新婚快乐。” 傅林深狐疑地看着她：“干嘛提前？这话留着到时候随份子时候说。时间暂定在九月，你等着吃酒席。” 林琬没有答应。 凌璨在旁边听了，奶声奶气问：“傅叔叔，有喜糖吗？” 傅林深笑了，走到他面前捏着他的嘴巴：“还喜糖呢，张嘴我看看你蛀牙没有，啊——” 凌璨赶紧张大嘴巴。 林琬也好奇抻起上半身探头看。 “蛀牙了，你看看，有一颗。不许吃糖了，明天傅叔叔带你去看牙医。” 凌璨哀嚎了一声。 林琬想起来，自己小时候最大的噩梦也是看牙医，听到爸爸说要去牙医那里的反应跟凌璨一样。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傅林深余光看见了，见她心情好一些，心里也轻松起来。 第241章 等着给我收尸吧 人都到了大院门口，警卫都已经看过来不知道多少遍，甚至还主动来问了一下，问他怎么不进去。 凌司夜坐在车上，也有些茫然。 他就是无意识地往这里跑，从公司离开之后，不想回家，一路开着车，才发现自己来了这里。 还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林琬。 过去这几天了，想必她不会再跟自己计较。 但这些天他狼狈不堪，现在脸上看起来一定很疲乏，打不死精神来，到了她面前又要给她带去坏情绪。 凌司夜对警卫说：“我马上就走。” 警卫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不知道这个人今天怎么了，以前都是风风火火往里头闯，盘查他一下耽误他两分钟都没给好脸色。 今天居然不进去。 凌司夜又掉头离开，正好和陆川的车子擦肩而过。 两人都没看到彼此。 陆川车上还坐着一个人，正是消失已久的林跃。 林跃垂头丧气的，想不明白自己玩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把自己带回来？还要他去交林琬。 一想到要见到那个女人，他就忍不住颤抖。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他畏惧的东西，其中之一就是这个女人。 说不上来原因，以前同住屋檐下的时候，爸爸还活着的时候，他还没这么害怕她。那个时候林琬也不是像现在这样，不说话的时候眼睛的目光仿佛要把你吃了，如果敢不听她说的话，不按照她所说的做，她就会扑过来撕烂他耳朵一样。 陆川淡淡地说：“见到林琬，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心里清楚。” 林跃连忙讨好地说：“知道知道，我是自己跑回来的，那几个人是我雇佣的把我带走的。我的钱是找朋友借的，现在还没还上，我找她借钱，她就什么都不问了。哥，咱说好了，见了林琬，赶紧把我送回去。” 陆川哼了一声：“你这么不想见她，她也不一定想见你。” “那让我来干嘛……” 陆川瞥了他一眼。 他立刻噤声。 林琬见到林跃，先是诧异地看了一眼陆川，然后才盘问林跃是怎么回的国，回来多久，待在哪里。 这些问题来之前陆川都一一提前问过他了。 他也一一提前做了答案，背得滚瓜烂熟，加上他最近新学会的表演，把自己说的可怜兮兮，最后果然提到欠钱，林琬脸色就难看了。 林跃腆着脸伸手：“姐，我现在还欠外国朋友十万美金呢，你要不先借我点，我保证还你。” “你保证怎么还我？”林琬脸都黑了，她立刻就准备打电话给林天成，让他过来把人带走，从她面前消失，省得给自己添堵。 林跃在旁边开始编故事，最后提到绑架两个字，林琬手里的手一顿，陆川也抬起头来。 林跃卡住了，愣愣看着空气。 一阵沉默。 林琬放下电话，语气不明问：“谁绑架你？” 刚刚编造了一大堆热闹，越说越随意，结果把不该说的说了。 林跃慌乱得眼睛不知道该看哪里，不小心撞进林琬眼底，被她盯得发慌。 “朋……朋友开玩笑。”他哈哈笑了两声，“恶作剧，恶作剧。” 林琬冷声说：“到底怎么回事？” 林跃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没了。 他忽然抬起头来，神色讥讽，“你真的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在国外的日子没那么好过，那两人平时可以陪我，上课陪不了我。那栋学校里不是没有中国人，甚至还有你我小时候根本就看不上的那些人。” 林琬皱眉。 “我用一百块钱都要经过林天成的手，那些人怎么看得起我？有一天他们跟我勾肩搭背，把我叫到河边，打了我一顿。没人救我，没人帮我。” “又有一次，他们有一个作业是表演，缺一个被绑架的人，选中我。表演被绑架，实际上真绑架，他们管我要钱，我没有，又挨一顿打。” 林跃指着自己的鼻子。 “林琬，我就他妈那么贱吗？” 陆川冷声叫了一声“林跃”，提醒他不要得寸进尺。 林跃嗤的笑了一下，又靠回沙发上。 脸上的讥讽嘲笑消失，变成一贯没皮没脸吊儿郎当的样子。 “姐，今时不同往日了，林家就是完蛋了，你我没有什么家底可以倚仗，谁都可以踩上一脚。你不信就等着看，总有一天，你可能得先替我收尸。” 直到林跃走了很久，林琬都没恢复过来。 陆川有点担心她，准备让别人过来送林跃去林天成那里，林琬摇头，示意自己没事，让他亲自去送。 她怕路上出什么事。 陆川只好离开，刚出门就踹林跃一脚。 林跃哎哟乱叫，上了车才说：“哥，你不懂。” 陆川指着他：“我来之前就应该把你舌头割了。” 林跃嬉皮笑脸，说：“你真不懂，你还是不够了解林琬。我这么说，虽然把她吓到了，但之后才方便你操作。比如我真的又出事了，需要有人救我，谁呢？她应该不会去找凌司夜，如果她找你，你借机求婚，她一定会答应。” 他说得斩钉截铁。 陆川心里也明白是这么一回事，但林跃这自作小聪明的样子看了让人火大。 他踩着油门往外，伸手给了他一脑瓜。 林跃吃痛捂着脑袋，又得知自己会被送回来的地方，重新高兴起来。 他也没问，要是林天成问起来怎么办。 仿佛陆川可以解决一切事情。 只要不出国，不用被林天成盯着，不用见林琬，他就高兴了。至于林家，林氏集团，他没有那个本事，撑不了半边天。 谁愿意当老大谁去当，他这辈子就是吃喝玩乐，凭着林这个姓，他这辈子总是不愁钱花。 正好林天成又过来了，得知陆川把人送去他那里，两边错过了，不太满意。 看林琬脸色难看，猜林跃惹她不高兴了。 林天成问她怎么安置林跃？ 林琬摇头，她现在是没有任何头绪。 她怕被爸爸骂，怕林跃出什么事，她管不了这个人，又不得不管。 上辈子造了孽了。 林天成说：“那就再送出国。” “多派点人，每个月给他生活费，别太抠了。” 这么说，林天成多少有点委屈。 给多少，他都花不到月底啊。 林琬忽然想到：“他也到结婚的年纪了？” 要不，给他结个婚？ 林天成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第242章 这个月内成事 对于林琬的提议，林天成只觉得荒谬。 林跃自己都没活明白，在外头纨绔的名声远扬，且不说谁愿意嫁给他，就连他自己估计都没玩够。 何况拿婚姻约束一个人，这种做法，倒跟之前林国昌把林琬嫁给凌司夜，想把凌司夜束缚住一样。 这话林天成可不敢当面提。 他自己心里这么想，觉得林跃现在不适合成家，最适合立业，让他在职场上被敲打几年，学会人情处世了再说。 他把这个话告诉林琬，林琬也觉得有点道理。 末了，林天成正要走，林琬又问他：“你之前不是跟凌司夜合作吗？” 林天成愣了一下：“什么时候？” 林琬莫名其妙看着他，见他一脸茫然，摇了摇头，他表现得这么明显的没有这回事，也就没有继续追问下去的必要了。 等他走了，林琬仔细回想，犹记得还在医院的时候听到他们两个人说过类似合作的话。 现在凌氏自顾不暇，也许是因为这样合作黄了。 公司的时候她不过问，林天成有说她也就听一听，问她意见她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不会多问。 眼下就算是林天成不愿意再跟凌氏有任何瓜葛也正常，毕竟他还要顾虑集团里的其他人，之前说的那些有多半是场面话。 不知道凌司夜现在怎么样了。 她看了一眼今天的日期，数了数日子，这个人有五天没有出现了。 林天成回去之后没多久，就来电说接到林跃了，让她放心。 想到陆川还真的没有食言，林琬开始怀疑自己之前是不是真的误会了他。 正当她有些愧疚的时候，外面有人按门铃。 林琬听到这个声音猛地抬头，一阵强烈的预感，紧紧盯着门口。 陆川等人都刚走过，不会这个时候再来。 那么…… 她看着预料中的身影出现，立刻收起脸上的表情，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目光悠悠转过去，仿佛自己才发现他来了一样。 “傅林生说你身体不舒服，好点了吗？” 几天不见，两个人自觉地不提那段争议，似乎从没发生过什么纷争一样。 冯姨给他倒了茶，就带着凌璨出门去了。 房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林琬说：“公司怎么样？” 凌司夜看了一眼电视，平时无间断播放新闻的电视今天关着，在这之前大概是有客人来过，凌司夜知道她在说正事的时候不会开着电视扰乱思绪。 他没问谁来了，只回答问题：“难，他们铁了心要把我踩进泥里不得翻身，我正挣扎喘气呢。” 话是这么说的，语气听起来不像是真的完蛋了。 林琬默默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自己也做不了什么，反而有点后悔提起他的烦心事了。 然而这会儿，她忽然意识到，他们之间似乎也没有什么别的话题可谈。 以前那六年是怎么过来的？ 林琬觉得奇怪，以前怎么都不觉得两个人相处尴尬，此刻她却有点坐立不安，想站起来走走。 凌司夜却没看出来她心情复杂一样，淡淡道：“如果你想回疗养院去，觉得那里比较舒服，我可以想办法。” 林琬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个。 她在这里都住的不舒服的话，天底下没有舒服的地方了。 门口有警卫，不用担心有狗仔会不会潜入偷拍，家里有冯姨，渴了饿了说一声冯姨恨不得喂进你嘴里，跟以前直男肘得一样的冯凯相处，冯姨强多了。 她在这里住的很舒服。 “那就好，”凌司夜点了下头，“不过就是提前说，万一你去医院，跟我说一声，我一定想尽办法满足你的愿望。” 想尽办法…… 陆川和林天成对坐，陆川的手指在桌面上轻叩，这往往是他犹豫的表现。 林天成也一改在林琬面前安静谦逊的样子，露出一丝漫不经心和嚣张来。 “他现在的问题不是没钱，据我猜测是没打点好，前市长对他挺好的，可惜那市长已经被调走了，现在新市长铁腕治理，谁说话都不好使，这些人联合起来的时机也是巧。”林天成瞥了陆川一眼。 而后随口问了一句“这事跟你有关系吗？” 陆川说没有。 林天成半信半疑，按照陆川的性格，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不去推波助澜一番。 “我最近没空。”陆川知道他在想什么，“我决定要娶林琬，这个月内事情不办成我心里不舒服。” 林天成坐直了身体。 他还是对这件事情觉得不太可行。 看林琬那样子就不愿意再婚，何况据说凌司夜现在还在她面前来来往往，她没有不见他，甚至对他的态度渐渐和缓。 林天成是搞不明白她在想什么。 她怎么能轻易原谅凌司夜做过的那些事情，如果换做是他，大概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凌司夜。 “你得帮我。”陆川说。 林天成摊手，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我有心无力，她现在有点不太信任我，我要是帮你设计她，被她知道了，恐怕……” 陆川说：“不用你明面上站队帮我，我已经有主意了。” 林天成不解地看着他。 陆川也是着急，脑海里初形成一个大概的计划，还没完善，但他迫不及待地就准备按照这个实施。 他把想法大概其的告诉了林天成。 林天成不擅长做这种事情，对这其中弯弯绕绕没什么意见，但也觉得有点不太稳妥，说不上来具体哪里不妥，就是觉得有点粗糙。 仿佛陆川只是嘴巴这么一张，随口说出这么一个主意来而已，具体的细节一个没有，真的实践起来，很难保证效果跟想的一样。 但陆川等不了细细想了。 他拍了桌子，一锤定音，“就这样。” 又过一天，林琬从傅林深那里得知，林天成正四处找林跃。 傅林深也纳闷呢，他说：“我在希罗酒店听大堂经理说的，林天成去了希罗酒店问有没有见到林跃来这里，如果见到林跃一定要联系他。” 看林天成还挺着急的，大堂经理也就替他问了问来往的相熟的客人。 问到傅林深这儿了，他惦记着，以为林琬知道。 结果林琬看起来比他还莫名其妙。 林跃又不见了？ 第243章 倒霉蛋富二代 自从林跃回国之后，林天成汇报林跃的情况格外殷勤。 一开始林琬还认真听了，结果发现林跃一天到晚上课的时候无精打采下课了生龙活虎，给他安排了国内的学读，他也兴致缺缺。 之前听到林天成说之后公司会忙一些，所以这两天没有林跃的消息，林琬也就以为是因为林天成没空，没想过是林跃又丢了。 人在国内，怎么会丢。 她猜想就是林跃故意逃跑去找他的那些狐朋狗友，林天成大概也是这么想的，才会私底下找人，没有直接跟她说。 既然这样她也就没必要问了，林天成有他自己的做事方法，她一直掺和总有点不相信他的意思。 直到那个新闻被曝出来。 一个盗窃团伙偷盗珠宝被追捕，半路上劫持了一辆跑车，把车上的人带走作为人质，现今下落不明。 林琬看到这个新闻的时候，差点没从沙发上跳起来。 正好傅林深也在，连忙安抚她，知道她是想到了林跃，但这新闻没头没尾的，连被劫持的人都没写个姓氏什么的，别自己吓唬自己。 林琬觉得没这么简单。 她给林天成打电话，对方手机一直处于忙线中。 过了一会儿再打，第三个电话才打进去。 嘟了两声，对方接通了。 “新闻上面报道的是不是林跃？”林琬直接就问。 林天成声音听起来像是话说多了，有点沙哑，低声说：“可能是。” “什么叫可能是？！” 林天成在那一头也有点焦虑，为了这个事情他已经一晚上没闭眼，天亮了又来警察局看监控记录。 之所以说可能是，是因为还在辨认。 这事闹的，真够巧合。 原本按照陆川的安排，那辆跑车上的另外一个人会把车子开到一个地方，然后陆川的人会去把林跃带走，作出绑架的假象，找林琬要赎金。 到时候陆川会主动出现帮忙，并借机求婚，他笃信林琬在那么紧张的情况下，哪怕是迫不得已，也能点头答应。 结果半路上就窜出来这么一群人，在路边埋伏半天了，就等着找个路过的倒霉蛋。 那群人不要命，跑车一路上疾驶，他们开着面包车就撞。 车上那两个人，一个年纪大点，一个是林跃。 这都是林天成看了一整天录像带得出来的结论，林琬来电的时候，其实已经能大概确认人质之一就是林跃。 但说了让她白担心，不如不说。 “因为还没看完录像带，正好林跃不见了，可能是是因为我的猜测。”他随便找了个借口应付。 结果林琬提出自己要亲自去警察局看监控。 她认为没有谁比她更了解林跃，只要她去看就能看出来哪个人是林跃，哪怕是监控里模糊画像小人，她也能看出来。 这话一出来，都不用林天成想办法阻止，傅林深第一个不答应。 “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来做，你相信警察，你这副身体过去警察局，人家都怕被你讹。”傅林深说话直接，也不跟她委婉，说的都是实话。 电话那头的林天成听见了，连忙重复是这个道理。 林琬只好答应不去，但要林天成随时告知进展。 她一整天都守在电视前面，盯着关于这件事情的报道，到了晚上，她打了个瞌睡，猛地惊醒，听到电视里正在播放轻柔音乐，不是新闻页面。 在沙发里窝了几个小时，她坐起来要去拿遥控，把脚边的凌璨惊醒了，这孩子大晚上的不进屋里睡，缩在沙发角落里。 “姨。”凌璨揉了揉眼睛，“你要拿什么？” 林琬看了一下时间，发觉已经凌晨两点了。 她摸了摸凌璨的头，把被子裹在他身上，“这么晚了怎么不去床上睡？” “我陪你睡，我怕你一个人在这里害怕。” 童言无忌。 林琬说：“那你再睡会，别起来，小心着凉。” 她伸手拿到遥控，打开新闻频道，往回调了之前自己没来得及看的。 果然有了新进展。 似乎是已经知道盗窃团伙的落脚点在哪里，不过新闻里没有明说，只说警察已经展开行动。 这下林琬更睡不着了。 她喝了口水，起身把又迷迷糊糊睡过去的凌璨抱起来，放回他房间里，这么一折腾把她累得够呛，扶着墙直喘气。 平复之后，才慢慢走回沙发。 她把放在茶几底下抽屉里的小本子拿出来，翻到凌司夜的手机号，拿座机给他打电话。 不知道怎么，她现在很想找个人说说话。 但是对方没接。 她又打了好几个，对方一直没接。 深更半夜，嘟嘟声格外明显，她放下电话，盯着空气发呆。 说不上来有什么心情。 反而觉得他不接电话才是情理之中，她下意识的想要依赖他是错的，他们现在什么关系都没有，他凭什么随叫随到。 何况这是凌晨两点。 林琬叹了一口气，抱着外套准备上楼回房间，忽然座机丁玲一声。 格外清脆。 她顿了一下，在第二声响起时跨步冲过去接了起来，怕再响第三声吵到冯姨他们睡觉。 但对面不是凌司夜。 陆川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还没睡啊？” 林琬嗯了一声：“有事吗？” “有。”陆川那边不知道在哪里，似乎有风声，他的声音听起来也呜呜的，“我就是想再问你一遍，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林琬轻声说：“陆川，我跟你解释过很多次了，我希望可以跟你做朋友，我们之间根本……” “不可能吗？”陆川笑了下。 林琬猛的闭了嘴。 她明明听到电话里传来了枪声。 “你在哪里？”她声音都有些颤抖。 陆川没有回答，只说：“早点睡，以后我不问了，晚安。” 说完就挂了电话。 林琬握着听筒，心脏狂跳，迟迟没有恢复平静。 她再回拨，对方直接关机了。 不知道怎么，林琬心里格外沉重不安。她扭头看了一眼窗外浓重的夜色，只觉得今晚不是个平静的夜晚。 第244章 来不及了凌司夜 屋漏偏逢连夜雨的意思就是，一个人接连倒霉，老天爷指着这个人的脑袋，看他不爽，就要他事情通通不顺利。 凌司夜在异地的工厂爆炸了。 小规模的爆炸，虽说没有损失惨重，但足以给他现在并不富裕的情况雪上加霜。 听说了这个事情之后，他立刻亲自开车到那个城市去查看情况，重新开始已经很困难，他唯一的这么些家底绝不能够再出事。 当初在异地建工厂的考量就是分散风险，他防备着林国昌，怕那老狐狸哪天看他不顺眼针对他，到时候说收回他的权利就收回。 因此在和林琬刚结婚的那会儿，趁着在林氏做事，借着一些便利在异地偷偷盖了厂子。林国昌一直不知道这个事情，后来林氏渐渐被他掌控，凌氏也起来了，他才不避讳这个事情。 林国昌就算知道他拿林氏的钱给凌氏盖厂，也不能从床上爬起来打他了。 现在这些厂就是他的救命稻草，他必须珍而重之，不能再有一点儿的纰漏。 但爆炸是怎么发生的？ 这么多年来没出现过这种失误，凌司夜亲自调查，得知是员工操作失误，那还是个老师傅，事发之后恨不得去死谢罪。 看他自己都那么自责，凌司夜也只能先让他回家休息，停职一段时间，不敢真让他谢罪。 老师傅忠心又能干，这一回是因为刚跟同事为凌司夜吵了一架，才一时慌神操作不当。爆炸只是小规模的弄坏了几架机器，好在那些人还算麻利，很快地灭了火，没有导致不可救药的火灾。 凌司夜索性就借着这机会视察，平时他也不能常来厂里，很多都是交给负责人管理。 召集负责人开了会，又给他们许诺了一些好处拉拢人心，又和员工们开了个大会，稳住他们的心情，免得他们被他在鹿城的情况影响。 这里是这里，鹿城是鹿城。 两边利益不挨着，他会竭尽全力保证工厂运营，不让员工操心下岗风险。 这么一说，就算是给他们吃了颗定心丸。 凌司夜折腾了两天，两天时间里饭都忙得来不及吃几口，又要赶回鹿城。 另外一个男助理跟着他，发现他手机没电，帮她充电后发现了许多个座机打来的未接来电。 他跟凌司夜说了一声。 结果凌司夜没有反应，回头一看，凌用已经坐在后面戴着眼罩睡着了。 看到凌总这两天的辛苦，助理心想这会儿还没天亮，等天亮了再告诉凌总一声也来得及。 他自己也睡过去了，天亮以后就忘了这个事情。 还是等凌司夜回到了公司，拿起手机才看到，回拨过去没有人接。 凌晨两点林琬给他打电话。 凌司夜立刻拿了车钥匙就要去大院，担心林琬是出了什么事情，否则怎么会大晚上的找他。 他刚走出办公室，陈助理跑过来，跟在他快步后面汇报了几个事。 凌司夜脚步一顿，停下来看她。 “你说谁被绑架了？” “林家少爷，今天早上新闻报道出来两个人质的名字，说是昨晚顺利营救出来了。” 凌司夜心里更慌了。 他赶去大院的时候，别墅里空无一人。 连冯姨和凌璨都不在。 他又给林天成打电话，没人接电话。 他打开论坛看了一眼，热热闹闹的都在讨论人质的事情，浏览了一圈，这件事情曝光出来的消息很少，很多都没有什么参考性，全是网友胡诌。 凌司夜回到公司，坐立不安，想给傅林深打电话问知不知道林跃在哪个医院接受治疗，也给相熟的媒体打电话问具体情况，结果一个电话都没打出去了。 仿佛所有人的手机都成了摆设一样。 陈助理进来看到他脸色阴沉，把文件放下就要走，不敢打扰他，结果被凌司夜喊住。 “你能不能想个办法，问问营救出来的人质送到哪个医院治疗去了？” 陈助理连忙说：“我找找途径。” 到了中午，有了消息，在中心医院。 凌司夜又赶去中心医院，他问导诉台林跃在哪一个病房，护士认出他了，表情有些微妙。 护士说：“凌先生，林跃早上来医院检查，处理了皮外伤之后就被送回家里休息了，没有住院。另外一个受害者住院了，您想去看看这位吗？” 凌司夜摇头，他正想着林跃住在哪里，听到经过的行人提到“陆总”什么的，他抬头看，果然那两个人有点眼熟，是陆川公司里的人。 那两个人也看到了凌司夜，以前两边关系好的时候，没少碰面，这会儿碰面有点尴尬。 凌司夜冲她们点了下头，没说什么。 那两个人也表面和和气气打了个招呼，拉着手赶紧走开。 凌司夜又回到导诉台。 他撑着台面，犹豫了一下，问：“陆川在哪个病房？” 得到了答案，他却没有上去。 护士也纳闷呢，他又不探望病人，多问一句做什么。 凌司夜在医院大门口站了一会儿，抽了两根烟，又找了个地方坐下来。 这几天他就没有这么安静坐着什么都不想的时候。 过了不知道多久，果然等到了林琬。 她走出来就看到了凌司夜，凌司夜也正好回头看她。 两人目光对视了一会儿，林琬慢慢朝他走过去。 “陆川没事？” 林琬摇头。 凌司夜站起来，打量了她一会儿，见她脸色除了苍白没什么别的，语气温柔起来：“昨晚怎么了，打了那么多个电话？我昨晚有事，去外地了，今天早上才赶回来。” 他边说边伸手要去拉林琬的手。 被林琬退后一步躲开了。 他的手僵在半空。 凌司夜不解地看着她：“我做错了什么？” “没有，”林琬轻声说，“是我太累了。有什么事情我们以后再说。” 说完就要走。 凌司夜忽然说：“你现在走了，我们还能有以后吗？” 他突然心慌起来。 看她毫不犹豫转身，总觉得这是他们最后一面似的。 走过去挡在她面前，不顾她抗拒，握着她的手，认真地说：“对不起，是我不对，我不该不接你的电话。昨晚你一定很担心，林跃没事就好，下次我一定陪在你身边。” 林琬仰着头，听他许诺下一次，觉得想笑。 却又笑不出来，鼻子一阵阵发酸。 她说：“晚了，凌司夜。” 太晚了 第245章 丧心病狂的报复 林琬答应了陆川的求婚。 没有别的理由，当一个人在你面前血流不止，你没法拒绝他的任何请求。 不管陆川是不是想用苦肉计来为难她，看到那么多的血，他是真的受了伤，如果这个人为了救林跃这么死了，她没办法安心。 根据警察所转述的情况，那个盗贼团伙劫持了跑车和人质之后，开车到了一户平房门口，又绑架了其中的两个老人一个小孩。 平房附近都是芦苇荡，没有其他房子遮挡，背后是树林通往山上，警察很难开展营救行动。 结果盗贼团伙里头似乎起了内讧，他们还不知道平房周围都被警察包围，在屋子里大吵大闹，从他们松懈的状态里，警察察觉出来他们似乎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盯上。 于是制定的计划是找人假装路过，把里面的人都引出来，再由狙击手瞄准。 这么恶劣的绑架案，涉及了几个人的性命，迫不得已之下如果要击毙，也只能开枪。 陆川就自告奋勇，由他去吸引里面的人的注意力。 本以为是个很简单的事情，陆川丝毫没什么压力，直到他还没靠近，就先看到伸出门口黑黝黝的枪口。 门内没有开灯，但是有一个人站在门后。 “不要靠近。”那人说。 陆川举起双手，作出惶恐的姿势，把难以置信和猝不及防表现得淋漓尽致，浑身都在发抖，仿佛他是真的无意中路过，不小心看到不该看的。 “转过去，现在给我滚。”那人又说。 陆川慢慢蹲下往后退，双手始终举在耳边，看到枪口跟着他身体左右移动而动。 “大哥，借个厕所行吗？”陆川嘻嘻笑着，吊儿郎当的看起来跟林跃没什么两样。 里面的人没有搭理他。 他就一直退，退到路边自己的车子旁，上车开走，听到后面传来一声枪响。 陆川踩了油门，车子急速拐了个方向，下了马路牙墩，直冲着平房冲过去。 他是奔着要么撞死对方要么撞死自己去的。 里面的人反而没反应过来，趁这个机会，趴在陆川后座底下的便衣打开车门跳下去，在地上滚了一圈，借着车子的掩护，到了门口，躲在两侧。 车子临撞墙的时候，陆川踩了刹车。 轮胎在地上打磨的声音震天响，他这几百万的车子总算派上用场，又飞快倒车，让出空间，在里面的人冲出来对着陆川开枪之前，便衣先开了枪。 林天成说的时候还胆战心惊的，他就在远处亲眼目睹了这一切。 认识陆川这么久，从没见过这个人这么拼命，他一直以来都有些明哲保身的意思，以前跟凌司夜来往密切，又把自己择得很干净。 因而那些对凌氏大有意见的人，从不见他们对陆川有什么不满。 林天成心想，就算这一刻他仅仅是为了娶林琬才这么拼命，那也让人服气了。 至少别的人不会有这么大的决心。 把受伤的陆川送往医院的路上，就接到了林琬的电话，当时陆川已经意识模糊，林天成看着这个人，觉得应该成全他一些。 于是把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林琬。 林琬连夜到了医院，看到浑身是血的陆川，和没什么事只是脸上擦破了一点皮又受到惊吓的林跃，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连指责林跃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到最后还是林天成先把林跃带回家里，让他好好休息，林跃也倒霉，这辈子他虽然没有活过多少年，却经历了不少事情。 明明是去开派对的，派对没见到影子，贼窝一日游。 林天成送林跃回家的路上，林跃忽然想起来一个事情。 “哥，有个事情我忘记告诉警察了。” “什么？”林天成一边小心查看路况，随口问道。 “那个团伙一共有7个人，但是最后被抓住的只有6个，有人跑了。” 林天成脚步一顿。 随后他脸色煞白，扭头恶狠狠骂了一句“这种事情也能忘？”急忙开车朝警察局冲过去，要把这事跟警察说清楚。 林跃可是人质，只有他见过人质的面目，为了这个事情，逃跑的人质无论如何都不会善罢甘休。 他没法时时刻刻把林跃拴在身边盯着他，保证他身边没有任何危险，因此这个遗漏的人质之后很有可能成为隐患。 这蠢东西！ 陆川为了他牺牲这么大，这种事情他都能忘。 到了警察局，林跃把话重复了一遍，警长立刻高度重视，开始盘查情况。 他们一开始看监控，数来数去都只有六个人，哪来的七个？ “有一个个子很矮，跟个小孩一样，你们见到过吗？” 林跃这么一说，警察回忆，果然没有。 林跃又说：“那个人往山里跑了。” 接下来就是一番搜查。 这下林跃也别想回家了，出了这个事情，丢了一个嫌疑人，尤其林跃还看到了那个人的脸，那人要是记起来，第一个就来报复林跃。 警察把林跃留在警察局，但林跃不舒服，央求林天成带他回家，要不然让便衣陪他一起回家，他还没洗澡，很难受。 林天成没点头，倒是警察说，可以让他去隔壁宾馆里洗个澡，睡一觉。 宾馆就在五米外，在警局的地盘范围内，那嫌疑人再厉害不至于敢在这附近闹事。 林跃只想着睡一觉，在哪里都行。 林天成无奈，只好答应。 但他们都忘了，林跃在鹿城并不低调，总有人认得他的身份，知道他是林家的儿子。 如果要报复，报复另外一个林家人也可以。 凌司夜歌林琬在医院外面拉扯了一会儿，两个人都累了不想说什么，凌司夜只请求让他能送她回去。 他想多看她一会儿。 冯姨和凌璨坐着司机的车走了，林琬上了凌司夜的车。 车子刚开出去没多久，前方十字路口，一辆白色的车子从旁边冲过来。 凌司夜反应及时，猛打方向盘，避开了。 车头还是撞进花坛里毁损了。 车子大白天的在路上意图行凶，没天理了，凌司夜马上就要报警，他以为是自己的哪一个仇人干的。 一想到林琬差点被他害死，他吓得后背发凉。 第246章 又又又失学了 接到报警赶来的警察时另外一拨人，还没有把这件事情跟盗窃团伙联系到一起，直到他们一行人去警察局做笔录。 趁着林跃去宾馆洗澡的功夫，林天成还在那里跟警察聊天，看到林琬和凌司夜进来，一下子站了起来。 “怎么了？” 在这种地方碰到他们，恐怕是没什么好事。 林琬看到他也纳闷：“你不是带着林跃回家了吗？怎么在这儿？” 林天成三言两语把事情交代了。 又听说他们在路上遇到有人报复社会，开车乱撞，觉得巧合。 警察还在调取道路监控，不能马上得知是什么人，但林天成有一个直觉，猜测恐怕跟那个跑走的同伙是有关系的。 这话一出，三人面面相觑。 不约而同都感到胆寒，想不到对方竟然会直接选择报复林琬，林琬除了是林跃的姐姐，跟这事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过了一会儿，有个警察走进来，告诉他们白色轿车上的司机跟林跃描述的那个人很像，现在已经娶追查了。 沿路都有监控，他既然出现在市区，就一定不会逃脱。 虽然这么说了，林琬还是不太安心。 她扭头看了看，问林天成：“林跃去了多久了？” 林天成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安抚她：“别担心，有两位警官陪他去了，我过去看看。” 三个人一齐往外走。 到了房间一看，林跃正呼呼大睡，一点儿心理压力都没有。林琬只好跟警官道了谢，又得知他们也是按照指令在这里看守，在漏网之鱼被抓住之前保护林跃。 “陆川他……”林天成刚想说什么，意识到凌司夜也在这里，顿了一下，若无其事转移话题，“既然这样，我在这里待着，你们回去。” 凌司夜送林琬回去。 路上他格外沉默，一直没说话。 林琬也陷入沉思，没注意到他的异常，直到进了大院，车子在别墅门口停下来，凌司夜才忽然开口说。 “你答应陆川什么了？” 林琬看了他一眼。 凌司夜目视前方，语气平静地说：“林天成和陆川之间关系好也可以理解，他们当初都在靳盛身边做事情，陆川这人向来擅长花言巧语。” 林琬转开目光：“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林天成对陆川格外关心，我想知道你答应了陆川什么？” 这二者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 林琬只觉得他莫名其妙，但心里也忍不住揪成一团，想让他闭嘴别再问了。 “你跟我说太晚了，是什么意思？”凌司夜回头看她，目光里隐隐有些强迫，大有她必须回答的意思。 林琬轻轻深吸了一口气。 她推门下车，在凌司夜也下车之后，隔着车子，跟他说：“陆川向我求婚。” 凌司夜脸色霎时间有些难看。 林琬残忍地说：“我答应了。” “你疯了？！”凌司夜走到她面前，盯着她的脸，气急败坏地说，“他威胁你了？你为什么要答应，就因为他救了林跃？他这种人最会用苦肉计骗人！他不择手段，为了达到目的，不惜一切代价！” 他气得原地来回走动。 简直恨不得把林琬骂清醒。 看他越是失态，林琬反而越是冷静，她静静看着他暴躁、指责、不能理解，觉得面前这个人其实也没有那么了解她。 因为他所形容的每一个陆川的词汇，都能安在她脑袋上。 很多他不知道的事情，她也一样曾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而不择手段。 苦肉计算什么。 她就是知道陆川是为了让她答应求婚，才会那么殷勤地营救林跃，冲在第一线。她知道陆川是趁人之危，拿他自己的性命做赌注。 从林天成所描述的情形看来，当时一不小心陆川就回不来了。 他敢赌。 林琬就答应了。 凌司夜几乎有些崩溃，说到最后他声音越来越小，失望地靠着车子，喃喃自语：“你为什么要嫁给他？你就那么恨我……” “凌司夜，你当初为什么要娶我？”林琬把这句话原封不动还给他，“你就那么恨我？” 她说完转身就走。 没有给凌司夜任何机会。 这一回她已经没给自己留任何后路，她不应该再对凌司夜心软。 他们已经离婚了，应该过各自的生活，他该去忙他的事业，重振他的凌氏，而不是围着她转。她剩下没多少日子，她的人生不是只有爱情。 陆川救了林跃一命，她用剩下的日子偿还。 就当作兑现对爸爸的承诺。 她没有回头看一眼，不知道凌司夜离开没有，进了门之后凌璨叫她，她仿佛没听见一样，神志恍惚地上了楼。 冯姨担心地看了一眼楼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陆川清醒的时候，那个逃跑的同伙也被抓住了，这是最近鹿城最大的一桩刑事案件，到处都在讨论。 由于新闻报道的很隐晦，没有提到林琬，但是陆川又受了伤，很多人都不明白怎么会把陆川牵扯进去。 原先这事说好了冷处理，不想让林跃被推进大众视线，毕竟林跃在鹿城的风评不好。 万万没想到，林跃回去之后酒后多嘴，跟朋友说了这事。 他吹牛，把自己怎么脱险，怎么幸运夸大作为谈资，经过别人传了又传，等陆川看到论坛上面荒唐的故事版本时已经来不及阻止。 林琬却觉得无所谓。 “事情已经过去了，随便他怎么说。” “如果有人……” 陆川还没说出这事的严重性，林天成一脸阴沉地走进病房来。 林琬抬头看他：“怎么了？” “林跃的学校联系我，林跃不能继续在那里读下去了。” “为什么？”林琬皱眉。 陆川一脸我就知道，躺回枕头上，已经猜到林天成接下来要说什么。 “这事闹得太大，校方认为会对学校学生产生影响，林跃入学手续本来就不正规，算是临时借读。学校现在不让读也没办法。” 连他都没办法。 林琬看了一眼陆川，知道他刚刚的顾虑。 这件事情里，林跃就算是受害者，但是那些人为了报复竟然对林琬下手，万一对方丧心病狂，对林跃身边出现的人报复呢？ 校方的考量不无道理。 但林跃又要失学了。 第247章 让他去当保安 对于失学少年的处置，林琬大手一挥，让他去公司里当保安。 林天成起初以为自己听岔了，还点了下头，心想再不成就是让林跃进公司，就算学历不怎么样，能力最重要，大不了他手把手教。 反应过来林琬说的是什么，难以置信看着她，听到陆川在旁边笑了一声。 林琬不以为意地说：“他总觉得林家亏待不了他，你就亏待他试试。别让他的日子过的太好，我看当初被凌司夜打得躺在床上起不来那会儿他最老实。” 陆川看了她一眼。 林琬提起凌司夜神色自若，他这一眼反而显示出他的多心。 求婚的事情还没散布出去，林琬看起来也没有后悔的意思，她这些天虽然在外面走动自如，但脸色看起来太差劲了。 婚礼是个苦差事，要费不少力气，陆川不打算劳累林琬，只想和她能在一起就够了。 尽管他觉得别人知不知道这事不重要。 但凌司夜必须得知道。 “怎么了？”林琬注意到他们的沉默，侧目看过来，“你们不同意？” “同意，不能再同意了。” 林天成从沙发上站起来，“就这么办。” 他说做就做，回去把林跃逮到公司去，林跃现在最怕的人除了林琬就是林天成。 对于林琬的畏惧，是从小习惯使然的轻蔑又害怕，从小林琬都比他强，别人提起林家的孩子总是忽略他。林琬嫁给凌司夜日子过得不好，他做梦都笑出声。 他厌烦林琬，但是林国昌去世之后，他也没少受这个人的掣肘。 对于林天成，他只有畏惧。 这人虽然说是林国昌干儿子，但总让林跃觉得他跟林国昌是一辈的人，以前林国昌还在的时候他还算内敛，现在林氏由他做主，他的手段越来越过分。 林天成说一不二，林跃不敢跟他对抗。 被带到公司，被留在安保部门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傻眼了。 “林天成！你什么意思？！你他妈让我当保安？”林跃狂怒，冲着他喊。 林天成面不改色地说：“这是对你的磨砺。这一整栋楼将来都是你的，你最好从现在开始了解，一层一层往上爬，用你自己的能力让人信服你。” “你少在这里说得好听！”林跃嚷嚷，“别说以后，现在这里就是我的，我才是林国昌的亲儿子！这是我林家的产业，你凭什么让我当保安？！” “凭你没用，还只会大呼小叫。” 外面有人推门进来，林跃听到这个声音气势一瘪，怨恨地瞪着林天成。 林天成始终没有表情，不管他是阴阳怪气冷嘲热讽还是直言污蔑，他都没计较。 跟这种人计较生气，是让自己不痛快。 林琬走进来，皱着眉头：“在外面就听见你大喊大叫的，吵什么。让你当保安是我的主意，你有什么不满冲我说。” 林跃哼了一声。 林琬很久没来公司，知道林跃今天铁定会闹事，路过的时候才特地进来，果然就听到他的声音。 也不嫌丢人。 她进来的时候，外面的工作人员都躲得远远的，怕听到什么不该听的，惹少东家不高兴。 “别以为这里将来一定就是你的，以你现在的本事，要是撑不住林氏，我会在我死之前把林氏卖给别人。” “你敢！”林跃急了，“你也不怕死了下去被林家人问候你！” 林琬皮笑肉不笑看着他：“那也比放在你手里砸光招牌强。林家的名声被你败坏得差不多了。” “被我？”林跃忽然来了劲头，哈了一声，指着林琬，“不知道是因为谁害得林氏被别人打压，爸爸是怎么死的，林家是怎么完的，难道是因为我在外面吃喝玩乐花的那点小钱吗？你真有意思。” 林天成呵斥他：“说够了没有。” 林跃恨恨地剜了林琬一眼，意犹未尽，但碍于林天成在这里不敢继续往下说。 “你说的也有道理，既然我已经害得林家到了这个地步，到时候不得已我就直接把林家拱手让给别人，反正我这罪名够多了也不差这一个。不过没了林家，活不下去的人难道会是我吗？”林琬神色平静，温声说完，看了一眼周围。 这里是安保部门闲置的办公室，外头不少人在听闲话，林琬常不来这，被听了也没所谓，不过还是要顾忌一下林天成。 “你想留在这里可以，不想的话还有一个别的去处给你安排，陆川说你大概会喜欢。” 听到陆川这个名字，林跃已经先抖了抖。 他气得满脸通红，冲着林琬大喊：“你这个贱人！” 林琬走过去给了他一耳光。 林跃被扇懵了，捂着脸迟迟没有反应。 林琬垂眸，冷眼看他：“我不提为了保住你多少人付出了辛苦，到底是我自己吃饱了撑的答应爸爸保你，但你再惹是生非，给林家败事，你看我敢不敢先弄死你再自己死。” 她收了收身上的戾气。 今天就是为了教训林跃，外头绑架一事因为他的酒后失言搞得风风雨雨，本来过段时间就能过去的新闻，眼下热度不减反增。 一切都是面前这个人的功劳。 她忍无可忍，对他一次次做蠢事感到不耐烦，说完就走了，出门时听到门内传来一声啜泣。 林琬本打算回家，刚走出林氏大楼，抬头看了看阴沉沉的天，忽然不想回去一个人待着。 她又返回医院，遇到陆川下属和他谈事情。 正要避开，陆川挽留她：“没事，晚上想吃什么？” 林琬摇了摇头，还是出去了。 陆川看着她身影离开之后，才对下属说：“继续说，工厂爆炸然后呢？” “当地介入调查，按理来说只是个失误，但是内部员工举报存在隐患，现在问题有点大了。” 陆川嗯了一声。 他的确早先就知道凌司夜在外地有工厂，但是看凌司夜自己并不是很在乎，按凌司夜的说法，那些工厂虽然是他投资，但已经交给别人管理，每年只是分点钱。 看样子凌司夜是连他也防备，没有告诉他实情。 有人忽然推门进来，陆川抬头，看到林琬进来。 “我想先回去了。”她说。 陆川打量她的表情，没有什么反常，才说：“路上小心。” 第248章 新朋友 林琬觉得身体不舒服。 她多少是听到了一些，知道凌司夜最近很不好过，但她做不了什么。陆川让人送她回大院，她坐在车上的时候，猛的意识到自己居然有想为凌司夜做点什么的念头。 回到家里，连凌璨的热情都无力回应，拖着步子上楼进房间，倒头就睡。 冯姨看她这样子，总觉得不对劲。 偷偷给傅林深打电话，把这几天林琬的状态描述了一番，就是从陆川出事那一天开始，林琬看起来就像是只剩下一个壳，魂儿不知道去哪里了。 傅林深知道她答应了陆川的求婚，这些天一直有些心不在焉，不知道怎么就是不想过来，索性让自己忙碌起来准备婚礼。 秦家女儿看他有点钻牛角尖了，开玩笑地说：“你可别真的爱上我啊。” 接电话的时候，秦悦就在旁边。 看他面色饱含担忧，平时也或多或少听说了一些什么，等他挂了电话，目不转睛盯着他看。 “做什么？”傅林深回过神来，面无表情转过身，继续写手里的请帖。 秦悦啧了一声，摇了摇头，“看你苦大仇深，知道的以为我们在写请帖，不知道的以为我们在写悼联。” 他们就坐在傅家客厅里，时不时有人走过去，傅家夫妇看这两人坐在一起就高兴，为了让他们高兴少找一些麻烦傅林深也得耐着性子坐下。 听秦悦这么说，他忽然说：“我带你去见一个朋友。” “老情人？”秦悦立马警惕起来，“你要是敢利用我刺激她来促进你们之间的感情，我……” 她指了指他。 傅林深笑了下，又叹口气说：“我可不敢。她是我朋友，我的确也喜欢她，但是种种原因，我已经不惦记了。但是作为朋友，她现在癌症晚期，没有多少日子了，却做出很奇怪的决定。” 听到癌症晚期，秦悦脸上的表情就收敛了一些。 哪怕傅林深真的对那个女人还有感情，谁忍心去吃一个晚期病人的醋。 “她身边没有什么同龄的女性朋友，我想也许你能跟她聊聊。” 秦悦放下笔，认真地说：“好啊，我在国外可是心理学硕士。” 林琬昏昏沉沉睡了一觉醒来，听到门外的敲门声，以为是冯姨，让她进来。 结果是一个陌生漂亮的女人拿着她平时喝的药进门，看到她微微一笑。 “你看我真是冒昧，没有自我介绍就这么走进主人卧室。我叫秦悦，是傅林深的未婚妻。” 林琬诧异地看着她，也跟着露出笑容来。 在她把药放在床边桌子上时，说了一句： “麻烦你了。” “傅林深在底下帮那个小孩修玩具，我们来了一会儿，听说你还没醒，就没打扰你。不过冯姨说到吃药的时间了，我就自告奋勇拿上来，请你不要见怪。” 林琬连忙说：“不见怪不见怪。说起来，傅林深是我的恩人，你是他的未婚妻，夫妻一体，也算我的恩人。” 秦悦有些好奇：“他怎么救你了？” 林琬把自己之前好几次鬼门关前走一遭又被傅林深拽回来，以及前六年傅林深是怎么帮助他通通告诉她。 对于面前这个优雅漂亮的女人，林琬很有好感。 秦悦若有所思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跟她谈论傅林深，伸手自然地握住她冰凉的手捏了捏，担忧地说：“你现在看起来脸色很差，还是少说点话，趁热先喝药，你手好冰啊。” 屋子里开了暖气，秦悦自己只穿一件连衣裙都觉得暖烘烘的，林琬盖着被子手却冰凉如水。 林琬知道自己每次刚醒过来脸色奇差，没想到今天碰到了新朋友，头一回见面就在对方面前露出这么狼狈的样子，有点不好意思。 接过秦悦递过来的药，她说了一声谢谢。 秦悦无声打量她，面前的女人虽然是个病人，脸色苍白，反而有一种憔悴美，尤其是她单薄的眼皮，微微垂眸时的娇弱惹人垂怜。 最重要的是她似乎美而不自知，这才是最勾人的地方。 秦悦以前都在国外，不了解鹿城的人家，在城里也没有什么圈子，她在国外有一段伤心的感情，彻底心碎之后接受家里安排和傅林深结婚。 她只知道傅林深也是被迫，他为了一个女人多次和家里起冲突，如果是为了眼前这个女人，倒是情有可原可以理解。 “你有什么心事，不妨跟我说说。” 秦悦在她喝完药后，主动伸出手替她把空杯拿走，很是真诚地说，“你可以把我当作可信任的朋友。有些话说出来你可能会觉得我这人随便，但我还是想说，刚刚见到你我总觉得好像跟你早就认识了一样。” 林琬被她逗笑。 “你要是个男的，这会儿我就该敬而远之了。” “还好我不是。”秦悦狡黠地笑了笑。 林琬看着她大方健康的样子，心里很羡慕。 虽然第一次见面，话拢共没说上几句，但已经对着人产生了些许信赖，话不知不觉多了起来。 她告诉秦悦，自己答应了一个人的求婚。 秦悦很诧异：“如果我是你，我现在应该会先想好怎么养病。” 她又问：“你喜欢他吗？” 林琬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他帮了我很多。” 秦悦握着她的手轻轻摇了摇：“那也不能为了报恩把自己都舍出去了，多不公平。要是你身体健康，我倒不会劝你，婚姻自由嘛，以后过不下去了大不了离婚。可是你现在过一天是一天，应该重视才对呀。” 这是头一回有人跟她说这种话。 林琬像看到新大陆一样惊讶得合不拢嘴，有些话别人不敢说的不好说的，秦悦一点儿没犹豫，而且理所当然。 她越发喜欢这个女孩子了。 两人不知不觉聊了很久，关于求婚，关于凌司夜，关于林琬对陆川的感情，林琬也不去想会不会被捅刀，至少目前这个人对于她来说是可信任的朋友。 傅林深修完玩具发现秦悦还没下楼，找上来一看，这两人已经自来熟地挨在一起聊天，他站在门口都没人发觉。 “我说二位，”傅林深有些无奈，“能不这么忘我吗？我站这儿两分钟了。” 秦悦抬头看了他一眼。 起先眼神居然还有些茫然，仿佛没认出他是谁，而后才想起来一样。 林琬拍了拍秦悦：“回去，有空再来。” 秦悦也拍了拍她的手：“好好养病，来参加我的婚礼。” 第249章 带我走 一大清早，凌璨摸进房间里，趴在林琬床边，小声说：“姨，凌叔叔为什么坐在车上不进来啊？” 林琬睡得迷迷糊糊，听到他说话，反应迟钝了一会儿，才明白他在说什么。 她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 外面天还很暗，她翻了个身，把手从被窝里伸出去摸了摸凌璨的脑袋。 “这么早怎么不睡觉？” 凌璨小声嘟囔：“我睡不着。” 林琬又问：“那你怎么知道凌叔叔在外面？” “我出去扔垃圾，看到他的车了。我认得他的车牌号码，他带我回家的时候，就是那辆车。” 林琬又有些可怜这个孩子了。 凌璨又说：“我去拍他的车窗，他说他就是路过，太早了不想吵你，让我别跟你说。” 林琬嗯了一声，没问他为什么又跑来说了。 这孩子平时看起来跟谁都好，心里还是知道是谁救了他，至少不是个白眼狼。 林琬起床，披了件外衣，下意识走到窗边拉开帘子，结果只看到一片草地。 才想起来这里不是凌氏的别墅，从二楼看到外面马路上的情形。 她回头，看到凌璨趴在床上也看着她。 林琬朝他招手，小孩跑过来。 “去告诉你凌叔叔，你肚子饿了，冯奶奶没有起床，让他带你去吃早餐。不要说是我说的，记住这个。陪他说说话，要是他心情看起来不好……” “我就给他唱歌！” 林琬捏了捏他的脸：“就这么做，去。” 凌璨下楼去了。 林琬没有睡意，坐在沙发上发呆，直到天大亮，她才回过神来，看了一眼窗外。 时间过得真快，眼看一月份到了尾声。 她的人生却没有任何起色。 凌璨走之前还知道跟冯姨说一声，结果早餐时间过了都没回来，冯姨有点着急，又觉得跟凌司夜走了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林琬坐在沙发上看书，安抚她：“放心，不会有事的。” “有什么事？”陆川的声音突然出现。 林琬顿了一下，慢慢抬头看他。 冯姨就站在餐厅门口，搓了搓手，走进去了。 陆川笑着走过来，看她一脸惊讶，说：“怎么，跟见了鬼一样，你们刚刚说什么呢？” “没……”林琬刚想否认，想到什么，又镇定下来，“凌璨跟凌司夜出去了，一直没回来，冯姨着急。” 陆川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林琬注意到了，皱眉：“你这是什么表情？” “没什么，我家是想跟你说，我想让你住到我那里去。一个是我们快要结婚了，住在别人家里算怎么回事呢，还有一个是，”陆川看了一眼餐厅方向，“傅林深的母亲知道冯姨在这里做事很不满，傅林深为了这事又跟家里吵了架，我想他也快要结婚了，总有点不方便。” 林琬眉头皱得更紧。 昨天晚上他们还相谈甚欢，秦悦在她面前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满，也没有提到冯姨的事情。 陆川听说了这个事后，并不奇怪：“昨晚大吵了一架，当时傅家还有客人，傅太太很少这么失态。正好那客人和我认识，说给我当个笑话听的。” “你说的也是，一直麻烦傅林深是不好。”林琬脸上闪过一丝烦躁，但不意味着她愿意住到陆川那里，这让她觉得自己就像是浮萍。 陆川看出她在想什么，给了她一些时间，然后才说：“我新购置了一栋别墅，就在原来林家别墅附近，林跃现在住在林家，你大概不想跟他同处一个屋檐下。你我就搬到新别墅去做，作为新房子。” 他的考虑已经很周到了。 如果去陆川的住处，那里全是陆川的生活气息，她突然闯入，谁都不自在。新房子好，至少是个陌生的地方。 林琬累了，点头：“那就照你说的做。” 陆川看起来很高兴，握着她的手激动地说：“我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从我第一次见到你开始，我就期盼着能有一天能光明正大站在你身边。” 林琬冲他笑了一下。 这时，外面传来喇叭声，冯姨闻声赶出去。 林琬的手很明显的一顿，陆川感受到了，他没有松手，牵着她朝门口走。 凌司夜正把凌璨送到门口，抬头看到两人十指相扣这一幕，神情冷了冷。 林琬忍住了没有甩开陆川的手。 她看着凌司夜，心里像有一只手揪住了她的心脏，让她喘不过气来一样。 她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眼下的场面多么滑稽可笑，她知道这不是自己想要的，然而却不得不这么做。可她迫不得已的理由是什么，就是为了林跃的命吗？ 为了那个冲她嚷嚷让她去死的蠢货的命，她成了痛苦不堪的那个人。 凌司夜走了。 陆川看着跑过来冲他热情地喊着“小川叔”的凌璨，若无其事地放开林琬的手，拍了拍凌璨的脑袋。 他扭头问林琬：“凌璨跟凌司夜待的也挺好的，之后应该让他回凌司夜那里去。” 林琬动了动嘴唇，最后还是说了一句“都行”。 凌璨不明所以，仰着头看他们，问去哪里。 陆川弯下腰，笑着说：“各回各家呀。” 听到这话的冯姨看了一眼林琬，沉默的目光里居然有了一些责备，没说什么，默默走进餐厅里。 林琬觉得眼前发黑脚底虚浮，快要站不住了，调头往沙发边走，走到一半彻底腿软，跪了下来。 凌璨看到了，惊呼了一声。 陆川冲过去抱住她，把她放到沙发上，紧张地问她感觉哪里不舒服。 冯姨也跑出来了，拿起座机一边观察林琬的情况一边准备给傅林深打电话说明。 林琬这会儿已经意识模糊，脑子里混沌一片了。 她只知道有人拉着她的手跟她说话，却听不清楚在说什么，她也害怕，迫切地想要跟那声音对话，想让他救救她。 这里又黑又冷，她不想待在这里。 带我走啊。 带我走，凌司夜。 冯姨打电话的手顿住，愣愣看着林琬，看到陆川僵硬又铁青的脸，听筒里传来傅林深的声音把她叫醒。 她连忙说了情况，傅林深告诉她医生马上就来。 第250章 我想回去工作 傅林深和秦悦匆忙赶来的时候，看到门口一大一小站在那里等着。 两人几乎是从车上跳下来，还没开口，先听到冯姨说：“陆先生把人带走啦！” 冯姨把刚才发生的情形描述了一遍，林琬意识不清脱口而出凌司夜的名字，当时没看到陆川的表情，但他似乎没有生气，把人带走的时候只说是送去医院。 “陆先生让我转达，你们可以直接去医院找她。” 傅林深看了一眼秦悦，叹一口气。 两个人最后还是放心不下，去了一趟医院。 在医院楼下正好碰到洛羽医生，洛羽看到他们两个人一脸慈笑，听到他们问林琬的情况，才收起笑容。 “没什么，还是老样子，你也知道她现在这个情况，反反复复的，这都是正常的。” “人还在病房吗？” 洛羽摆手：“走了，过来的时候林琬已经清醒了，我给她做了检查，没什么特别大的异常，她就说要回去了。” 傅林深和秦悦对视一眼。 跟洛羽道了谢，两人往外走，秦悦想到昨天晚上林琬说的话，猜测她这一次再回家恐怕就不是回的大院了。 “她……” “我们……” 两人异口同声。 傅林深无奈地说：“我们回去，我猜陆川应该是把她带回家了。” 秦悦点了点头，又觉得林琬太可怜了，她都没剩多少日子了，还不能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回去的路上，秦悦突发奇想，说：“凌氏这么难，我让家里帮帮他。” 傅林深脸色不太好看，他专注前方开着车，说：“你跟他很熟吗？” “看在林琬的面子上呗。” 傅林深哼了一声。 秦悦明白过来什么，笑了笑，知道他对凌司夜这态度源于什么，也不说，心里自己拿定了主意。 另一边，陆川把林琬带到新家。 说是新家，其实也不陌生，林琬从小到大都在这里长大，林家的别墅就在前边不远处。 因为后面有个平湖，所以大家一般都管整个别墅区这里叫平湖院。 陆川问她要不要回家看看。 林琬拒绝了，她太累了。 新房子看起来很简洁，装潢细节处很多，只是随意打眼看过去就能看出来主人装修时候的用心，跟希罗酒店的设计有点类似，低调中透着细节。 换做以前，也许她还愿意转一圈看看。 眼下实在是没什么精神，反胃想吐不说，眼前看到的东西总是仿佛蒙上一层灰一样，世界在她眼睛里像隔了一层纱。 陆川把她带到卧室，让她先在这里好好休息。 林琬也不客气，让陆川自己忙去，她想睡会儿，就把他赶出去了。 第一次来这房子，她却没什么陌生感。 也许是这几个月来，她一直居无定所，这里住几天，那里住几天，睁开眼睛有时候都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 她接连失去了两次家。 现在对她来说，没有家人，在哪里都是一样。 陆川对她很好，到了新的地方怕她不习惯，在她睡觉的时候就在楼下工作，也没上来打扰她，直到林琬自己醒了下楼才看到他。 “吃点什么？”陆川从电脑前抬起头来。 林琬走到沙发上坐下，随手拿过来一个抱枕，靠着沙发想了想，实际上她什么都不想吃。 “随便。” 陆川笑了一下：“那就随便。” 站在门口的管家听到他们的对话之后，悄无声息走开。 林琬自然而然拿着遥控打开电视，躺到沙发上拉过放置在旁边的毯子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在哪里都是这个习惯。 她不想接触互联网，多少是有点躲避的意思，又觉得应该了解一些新闻，只有看电视新闻。 刚刚拉过毯子盖在身上的时候觉得似曾相识，然后才想起来自己经常做这个举动。 电视里正在播放这两天的新闻，鹿城本地频道什么都播，林琬百无聊赖看着现在正在播放的一些政策。 “我有点想回林氏上班。”她突然说。 不远处坐在桌子前面的陆川抬起头来，看着沙发后面她露出来的半截头发，看不见她的表情，琢磨了一下她的话。 “想去也不是不行……” 话虽这么说，他语气里显然是在犹豫。 林琬也知道想要这么做最大的阻碍是她的身体情况，但突然之间她不想就躺在床上等死了。 如果她现在可以忍受时不时发作的病痛，那在哪里不都一样，她在办公室里也一样可以等着发作过去。 至少也得做点有用的事情。 陆川看她态度坚定，拿起手机：“我觉得没什么问题，不过还是得问问林天成，他要是觉得不方便那就……” “我非要去呢？”林琬有点倔。 “那就去。”陆川走过来，在她旁边沙发坐下，“林氏现在还不完全是林天成说了算，你想去就去。” 林琬看他一脸这不是什么大问题的表情。 让她有一种仿佛不管她提出什么荒唐的要求来他都会答应的错觉，不知道究竟是真的这么想还是为了讨好她。 过了这么久，她也没有忘记陆川曾经是怎么设计她的。 “那你让林天成有空来一趟，电话里说不清楚，他一定会拒绝，你帮我跟他说说。” 陆川嗯哼了一声，翘着二郎腿没再说什么，陪她看了一会儿电视。 等管家过来说可以吃饭了，他才站起来。 林琬和他一起走到餐厅，正好电视里新闻里提到林氏的名字，她站住扶着沙发回头看。 原来是林跃被安排在公司里做事的消息不知道怎么传出去了，这会儿正在报道。 “网上说早就应该这么治治林跃了，让他在自家公司里当后勤，知道知道底层的辛苦，别动不动就撂摊子不干，不管底层员工的死活。” 林琬收回目光。 抬脚继续往前走，边说：“这么一来我要是回公司上班，跟林跃抬头不见低头见，他得恨死我了。” “他没有你的本事，只能做后勤的活，有什么底气恨不恨的。”陆川帮她拉开椅子，随后在她对面坐下，“再说你还在，林氏也轮不到他做主。” 第251章 你凭什么看不起我 下午的时候林天成就过来了。 对于林琬换了个地方他一点儿也不惊讶，反而乐呵呵的，说这附近风景不错，离平湖更近，周围也安静得多，比老房子地段好一点。 林琬没有顺着他的话聊，直接告诉他自己想要回公司，大概是陆川提前跟他说了些什么，他倒没有惊讶。 看他低着头皱眉琢磨了一会儿，林琬又说：“别想了，你有什么考虑的点都提出来。” “回公司当然没问题，最近公司起步事情太多了，你回去还能帮忙解决一点。问题就在于太忙了，我是担心你身体情况……” “我自己身体我心里有数，关于这个的就别再提了。” 林天成随即抬了抬手：“那没问题了。” 陆川坐在旁边听他们说话，见他们达成一致，说：“我安排司机送她往返公司，只有一点我必须坚持，就是上班时间——不许加班。” 他这话是冲着林琬说的。 林琬挑了下眉，没有意见。 怕她敷衍自己一样，陆川又补充了一句“不管有多忙，手头事情有多少，六点一定要回来吃晚饭。” 林琬唉了一声：“知道啦。” 于是就这么说定了。 林天成脸色又和缓一些，跟她提起林跃，说林跃这两天老老实实的，跟安保后勤部门那些人处得不错。 “就是这风气被他影响的有点不好了，听说他还跟那些人称兄道弟下了班一块儿去喝酒。” 林琬忽然想起什么，问他：“你没按月给他发工资？” 林天成愣了愣。 林琬皱眉：“怎么不给他发工资？别人什么时候有钱他也什么时候有，你给他零花钱怎么算，他照样吃喝玩乐。” “零花钱不是我给的。”林天成几乎下意识地为自己辩解，目光转向陆川，后者还没来得及制止他，林琬已经明白了。 合着是她在做坏人，陆川偷偷做好人。 难怪林跃一边害怕陆川，一边又对他为听是从，没见他对陆川有过什么不满。 给钱的是主儿，谁敢有不满。 陆川略微有些尴尬，咳了一声：“是之前她回国，欠人钱了，我总不能让他去找你要，给了他一些，可能是当时给多了他没花完。” 林琬冷笑一声。 林天成和陆川你看我我看你，都有些不知所措。 “没关系，既然我做了坏人，那就做到底。” 起初两人还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等第二天林琬进了公司，把林跃特别叫到办公室里谈话，出来的时候林跃摔了一个花瓶，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林天成悄悄去见林跃，问他怎么了。 林跃气得脖子都红了，指着楼上：“哥，你能不能管管她，都他妈快死了还在这里耍什么威风！她凭什么不让给我钱，就那么点工资，我一个月喝西北风啊？” 林天成让他冷静一点，别这么大呼小叫的，让同事看笑话。 “我没法冷静！一个月五千块钱，我打个牙祭都不够！你去告诉她，别逼我，再逼我就死给她看，谁怕谁啊，我先下去告状，这个王八蛋。” 他骂骂咧咧的，其他人听到了都在笑。 林天成看他这德行也管不了他了。 只是叮嘱他，让他安分一点，林琬现在回公司里处理事情，不说她身体情况怎么样，公司上下都是很尊重她的。 相比之下，他却不受人待见，将来怎么管理公司。他必须得从底下做起，不管用什么办法收拢人心让人信服，也没有直接用本事做给别人看强，再这么不着四六下去，这辈子别想上楼了。 他这话里多少有点威胁，林跃抿了抿嘴，有什么不满也不敢跟林天成说。 林跃可以在林琬面前破口大骂，砸花瓶砸椅子，是因为他们两人从小吵架打架的时候都这么干，他不怕林琬，却怕林天成陆川这样表面上看起来对他好，实际上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人。 当初把他打的在床上两个月不能动弹的人里面，可不只是凌司夜一个人。 林天成走了，同事们靠过来。 几个穿着安保制服的人劝他别生气，气大了伤身，又问他刚刚说的林小姐活不了多久是什么意思。 林跃立刻警惕地瞪了他们一眼：“少打听！知道那么多干嘛，你们只要知道她虐待我！她居然一个月只给我五千块钱，天杀的，这怎么够我喝酒！” “大小姐还真是一视同仁，我们工资也就这些，每天不都能喝嘛。” “就是就是，有的酒馆子酿的酒不比酒里的差劲，还便宜，下班了咱们喝去？” 林跃没兴致，摆了摆手。 “我才不去，干活了干活了，别让我再被那女人抓到小辫子，这日子一天天的真他妈难过。” 他垂头丧气往外走，略有些大的制服穿在身上有些不合身。 他总算知道什么叫人靠衣装，穿着这身衣服上楼的时候，走进办公室里，那些人看过来的眼神居然让他有些抬不起头。 他是林国昌的儿子，凭什么不能接林国昌的手，凭什么要让林天成这个没有血缘的人成为林氏的总裁，凭什么林琬那人没几天日子了那些人看到她也毕恭毕敬的。 有些事情他也明白。 凭的就是他没有本事。 林跃脸色沉了沉，忽然觉得有点后悔，他必须拿回属于他的一切，但他却浪费了很多时间。 走到门口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晴朗的天空，他下定决心要把林氏拿回来。他不适合学院派，倒不如直接从公司起干来的强。 下班之前，他又风风火火上楼，去找林琬。 助理为难地说：“这会儿正在开会，你等一会儿。” 林跃指着她的办公室：“我进去等她。” 助理又说：“林总吩咐了，不行，请在这里稍等片刻。” 林跃没办法，把牙咬碎了都没办法，差点没甩手走人，忍住了在等候区沙发坐下，看着她们在自己工位上忙碌，手里抱着文件来来往往。 等林琬回来，他一进门，就说：“我要上楼，你总得应该告诉我该怎么做。” 林琬诧异地看着他，不知道就这么一下午时间是怎么让他突然开了窍，伸手示意他请坐，打量了他一会儿。 “你想上楼干嘛？” “少废话，这本来就应该是我的位置。” “但你无能，这位置被我坐了。” “所以我现在要拿回来。不过我要的不是你的这个位置，而是林天成那个。” 林琬笑了一下。 林跃瞪大了眼睛，被她这毫不掩饰的嘲笑气到了。 “你凭什么看不起我？”他怒声道。 第252章 抓奸 林跃蔫蔫地从办公室离开，碰到了林天成。 林天成看他这样子，觉得稀奇，他也有被林琬说得抬不起头来的时候。 正想跟他说两句话，林跃没搭理他，停也不停走了。 已经下班了，他换了衣服就走。 照常是去酒，那些狐朋狗友看到他都围过来，问他今天晚上玩点什么不。 林跃没心情，让他们自己玩去。 那些人又一哄而散，不像以前那样继续缠着他，看他心情不好就说笑话逗他。到底是看人下菜，他现在没以前有话语权了，没人愿意哄着他。 林跃心情更加低沉了，林琬说的没错，别说公司里的人，外面的人也没有多少人看得起他。 他自顾喝闷酒，有人靠过来。 “哟，林少，怎么干喝啊？我给你找几个妹子陪你喝。” “别，”林跃眼睛都不抬，“我月薪五千，找不起妹子。” “开玩笑呢嘛，林少还缺钱？”说话的人还算了解林跃，看他这表情，也认真起来，“还真缺啊？那一定酒每个月要交会员费，一次得好几千呢，林少下个月还能进来吗？” 这人倒是真心替他愁。 林跃才想起来这一茬，脸色更加难看，合着他到时候连进来喝酒的资格都没有了。 那人又靠近了一点，压低声音说：“要不你去找你前姐夫？我给你透个信～” 林跃听到他说的话，侧头盯着他。 酒灯光明明灭灭，那人看起来不像是在撒谎，林跃对这人稍微了解一点，跟别人不一样，他老实一点。 “他真的在上面？”又问一遍。 那人点头。 林跃跳下椅子，拿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把那人的脑袋搂过来，低声说：“这事别跟别人说了。” “明白明白。” 得到他的许诺，林跃才往酒楼上走。 楼上都是包厢，有的半开的门传来震耳欲聋的声音，林跃揉了揉耳朵，继续往前走。 不知道凌司夜到底在哪个包厢里，只说是看到他往楼上走，却没说在几楼。这么一层一层找，万一凌司夜从另一头离开了岂不是白费。 心里这么想，脚下却继续移动。 前面的一间包厢走出来人，林跃站住了，先看到一个穿着黑裙的漂亮女人，手里挽着另一个人，那人的半个身子还在包厢里，似乎在跟人说话。 很快，两人都走出来了。 他们正朝着林跃的方向走过来，林跃和凌司夜四目相对。 凌司夜脸色寻常，在这儿看到林跃并不奇怪，他一只手插着兜，一只手被女人挽着也没有松开，在林跃面前站定。 “怎么，找人？”他眯着眼睛看林跃。 林跃看了一眼女人，咧嘴笑了笑：“找你呢，凌总。” 女人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凌司夜，松开手。 “我下去等你？”她对凌司夜说。 凌司夜摇头，伸手握住她的手腕，盯着林跃：“有话快说。” “也没什么，就是听说你在这上面，上来找你玩。没想到这么不巧，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林跃说完就要走，刚转身，又转回来，“对了哥，我下个月这里会员到期了，帮我交一下。” 凌司夜动了动唇：“滚。” 林跃欢天喜地走了，不管怎么着，他下个月的酒是不愁地方喝了。 刚下楼，又遗憾没有拍到照片，之后不敢继续要挟凌司夜。 正愁呢，通风报信的那个人又过来了。 “怎么样？逮着了吗？” “逮咯，这杯酒我请你喝，来来。”林跃示意酒保给他拿杯酒，“兰奇，咱们真是好兄弟。” 兰奇笑了笑，从口袋里拿出来一张照片，递给他。 “我给兄弟准备了一样东西。” 林跃拿过来一看，差点跳起来。 就是他想要的照片！ 他高兴得合不拢嘴，抱着兰奇恨不得亲他两口，兰奇被他热情的举动弄的不好意思，摆手说举手之劳举手之劳。 林跃把照片当宝贝，小心翼翼存放起来。 这不就是他接下来的银行卡了吗。 “不过你知不知道这照片上的女的是谁？我记得是个小明星，姓靳来着。” “管他什么小明星，是个女的就行了。” 林跃回去够就立刻扫描就一张，发给凌司夜。 凌司夜正在阳台上抽烟，看到这照片，就知道这小子打什么主意，觉得好笑，问他想要什么。 林跃回：我姐把我银行卡冻结了，每个月给我五千块钱工资，我活不下去。 凌司夜发：我不能跟她对着干。 林跃又回：那我把这照片发网上去，这女的是谁啊，听说是个明星，不知道有没有认识，我去论坛上问问。 下一秒，凌司夜的电话就进来了。 他声音和夜色一样冰凉：“你想要多少钱，一次性告诉我，别每天来烦我。” “先给我50万，哥，江湖救急，我已经答应我姐重新做人了。但我还欠着钱呢，你先给我点，拿了钱我立刻封嘴，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你不是想知道这女的是谁吗？” 林跃在这头愣了一下。 他也不是真的想知道，就是随口那么一说。 凌司夜说：“她叫靳灵，靳盛的亲妹妹，你要是敢出去说她的事，你试试看后果。” 说完就挂了电话。 留下一脸茫然的林跃。 直到看到进账的五十万，才把这事抛之脑后，靳盛亲妹妹又怎么样，靳盛都死了，跟他有半毛钱关系没有。 他拿了钱，欢天喜地的，刚把欠的钱还清了，一看余额，又无语了。 正好有个电话进来，是兰奇，问他那照片怎么样。 林跃纳闷：“什么怎么样？” 兰奇好奇地问：“就是那个女的啊，跟你前姐夫啥关系啊？真是那种关系吗？我刚听别人说，他们两个最近经常一起出现，还去了酒店。” 林跃从床上蹦起来：“别乱说话。” 兰奇嗨了一声：“这不是跟你汇报情况嘛，都是别人说的。” 林跃皱眉，想了想，跟他说：“不是真的，你别信这种话。” 兰奇说好。 第253章 死亡威胁 凌氏最近的势头又重新起来了。 林琬都听说了，是因为谈成了几个大合作，合作伙伴都是大手笔，这一回比之前的合作还要优质。 她有点好奇，多问了几句。 以她现在在办公室里做事，想要探知这种消息不算困难，即便是网上不知道的，助理他们私底下总有一些风言风语。 助理告诉她，目前只有一家是敲定被曝光出来的，是一秦集团。 林琬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问她是鹿城哪个家族的企业，助理说是秦家。 “鹿城优秀企业家榜单上边，一秦集团的秦天总经理一直是榜上有名，这么多年都没有下来过。秦天在秦家排行第二，但一直被以为是大儿子。” 林琬问：“秦家有个女儿吗？” 助理想了想，说：“好像是有一个，最近不是听说，正和傅家的儿子订婚了，叫什么我不知道。” 林琬脸色有点不太好看。 等助理走了，她仔细想这个事情，觉得巧合。 凌司夜谈成了秦家的合作，按照助理所说，秦家这么厉害的话，有什么必要去和现在的凌氏合作？凌氏最风光的时候都没能和秦家有什么关联。 不知道是不是她多想，总觉得这个事和秦悦有关系。 倒不是说凌氏靠着秦家的帮扶起来有什么问题，凌司夜要是凭本事谈成的合作就算了，如果是秦悦听说了她的那些话，觉得凌司夜可怜，才去帮他呢？ 一想到这个可能，林琬就觉得头疼。 她一头疼，身体其他地方就开始跟着闹了，哪哪儿都不舒服起来，靠着椅子闭眼休息了一会儿，仍旧心跳很快，整个人都发起抖来。 忽然有人把她晃醒，她猛的睁开眼睛。 看到林跃站在她面前，皱着眉看她，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居然有点醒不过来的趋势，只是闭目养神而已，怎么会魇住。 她尽量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看了一眼林跃：“怎么了，看我干嘛，死不了。有话直说。” 林跃后退了几步，嘟囔着“谁知道是不是死不了”，他刚刚喊了她好几声了，看她一直痛苦地皱着眉头，好像醒不过来一样，没忍住过去推了她几下。 他是没见过这样的林琬，有点震撼。 原来平时说她快要死了不是个嘴里过去就算了的话，而是这个人真的有可能突然间嘎嘣一下子死掉。 “我想问你，你认识靳灵吗？” 林琬莫名其妙：“问这个干嘛？” “哦，没什么，就是我在网上看到，说她最近好像收到了死亡威胁。她不是一个小明星嘛，这个事情是她经纪人发出来的，热度还挺高。”林跃把手机上面找出来的消息给她看。 林琬扫了几眼，脸色多少有点不自然，她说：“知道了，没事你就出去，我会问靳灵需不需要帮助的。” “她真是靳盛的妹妹啊？”林跃有点好奇。 他怎么没印象那个魔鬼还有这么漂亮的妹妹？还是他失忆了，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他不应该忘记啊，多么没有涵养的事情。 林琬指了指外面，示意他少废话赶紧走。 等林跃一离开，林琬立刻上网查看，仔细看了下来，才知道准确来说是今天的事情。 靳灵居然就在鹿城。 她一直以为靳灵已经回nj去了。 娱乐圈里的事情她不了解，但是多少也听说了一些，知道很复杂。但靳灵就是个不温不火的小明星，哪怕是因为漂亮，但是因为靳家的势力太大，她在娱乐圈还是受了限制，没有多少人气。 她会被人威胁实在让人诧异。 娱乐圈里的人知道她背景的大人物谁敢这么做，何况以靳家的本事，靳灵身边应该不少保镖，如果她是靳灵，这事怎么也不会让经纪人跑到网上开诚布公说出来。 靳家完全有能力悄无声息解决这件事，何必闹这么大。 她点开热搜一看，果然已经在第一名挂着。 这么一来，靳灵本来没什么名气，这下倒是都被知道了。 正好陆川过来，给她带了点吃的，和她的药。 吃不吃的不重要，药才是救命。 她道了一声谢谢，先把药吃了，难怪刚刚那么不舒服，才想起来是今天早上因为药没有了，没有吃就来了公司。 当时还让管家记得去医院拿药，后来就忘了问拿到没有，一晃就过了时间，已经快到中午了。 陆川站在她身边，看到她电脑上面打开的页面。 “这个经纪公司要倒霉了。”陆川插着兜，说了一句。 林琬喝了几口水，舒服了一点，才说：“这死亡威胁真真假假不重要，但这经纪人拿这件事情炒热度，靳家恐怕是不会这么轻易就算了。” 想到什么，她回头看着陆川，“靳灵什么时候来的鹿城？她现在在哪儿呢，我一直没见过她。” 陆川沉默了一会儿，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林琬只以为他是不知道，就没有勉强要他回答，只说：“她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总能帮她一把。” 陆川嗯了一声：“我要是见到她了替你转达。” 结果到了晚上，不用陆川帮忙找人，林琬就知道靳灵在哪里了。 她路过的时候听到助理她们围在一起窃窃私语，提到了靳灵的名字，心里纳闷，等助理单独来办公室的时候，问她怎么了。 助理打开手机，把一张照片递给她看。 林琬看到照片上挽着手从希罗酒店里出来的两个人，问她这照片是从哪里来的。 “鹿城论坛上面发出来的，现在已经被发到了微博上。” 助理知道她和凌司夜的关系，刚才同事们聊天的时候，其他人都不赞成告诉林琬，她就觉得必须说。 一来是觉得林琬应该知道这件事，二来她认为林琬不是一般女人，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影响心情，再说他们都已经离婚了。 就应该让她看清楚那个男人的真面目，将来好好跟陆川在一起。 林琬说：“你把照片发给我，就可以出去了。” 助理应了，一出去就把照片转发给她。 林琬看着照片上的凌司夜和靳灵，明明知道他们两个人之间不会有什么关系，但还是觉得心里不舒服。 第254章 真真假假 凌司夜这辈子最大的仇恨大概就是靳盛当着那么多人给他喂药让他难堪，而他没能报仇靳盛就死了。 现在他却挽着靳盛的亲妹妹从酒店里出来，两人有说有笑，看起来男才女貌，让人误以为是一对。 陆川从外面进来，接她回家。 林琬也没有推迟，麻利关了电脑，拿着包站起来。 陆川过来扶她的手，被她躲开。 “外头大家看着，别把我形象搞得那么虚弱。”林琬拍掉他的手。 陆川笑了一下，收回手插回兜里，问她感觉怎么样。 两人一齐往外走。 助理跟他们打了声招呼，林琬点了点头算是回应，然后才说：“感觉嘛……还行，反正坐在办公室是坐着，在家里躺着也是躺着，不如动动脑子。没什么累活，林天成交到我手上的东西都是他把控过的。” “你倒是乐观。”陆川说，“换了我，谁敢把筛过的材料放我桌上？是我的公司，我得做第一手的把控，知道全盘的细节。” 林琬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正好林天成从前面走过来，手里拿了个杯子，看样子是刚开完会，在他们面前停下。 “靳灵怎么还在鹿城？”他也问这个问题。 看他盯着陆川，确实是不知道这个情况，林琬也跟着看向陆川。 陆川挑了下眉：“别这么看我，我不知道。她一直没有退出娱乐圈，靳家没说什么，我哪知道。” “那死亡威胁是怎么回事？真的假的？”林天成一脸莫名其妙，开完会出来的时候听说了这个事情，查也查不出什么来。 他总不能去问靳学。 这么大的事情，居然有人给靳家的女儿发死亡威胁，到底什么人这么大胆子。 陆川摊手：“我没查出来啊，等着，有消息了你会知道的。” 一问三不知。 林琬叹气，说：“别在这里杵着了，都不知道，你看我我看你有用吗？不如我直接给靳灵打个电话，或者你们谁直接去找靳灵问问。” 林天成连忙说：“我去。” 陆川有点同情地看了他一眼，林天成还没明白怎么回事，陆川已经带着林琬走了。 怎么说也是给靳家办过事的。 比起只是和靳盛有过合作的陆川，林天成受了靳家很多恩惠，这回靳灵出了事，他是不能视而不见。 于是特地去找人，不过在找到靳灵之前，他先去了靳灵的那个经纪公司。 那个公司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不是什么很有名气的经纪公司，但是艺人不少，据说还有几个一线明星。 他把靳家的名头搬出来之后，靳灵的经纪人就下来了。 看到他，经纪人愁眉苦脸，一路小跑过来。 “林先生，我真是有苦说不出啊。” 经纪人认识林天成，之前他给靳盛做事的时候没少来给，这经纪人看起来是真的无辜。 林天成问她到底怎么回事。 经纪人说：“这事我说了你一定得信我。那条微博是靳灵拿我手机发出去的，什么死亡威胁，我根本不知道。我问她，她只说有人给她寄东西了，问她要不要报警，她说不能报警。” 林天成听的一头雾水。 经纪人又说：“靳家也打电话过来了，我这么跟他们说，压根没人信我。林先生，你一定得相信我，靳灵在公司里一直受到保护，她身边保镖可都是nj带过来的，没人敢给她什么死亡威胁。这几天她不工作了，就在外边，我劝她说回家待着，她也不听我的。你劝劝她，我快被烦死了。” 经纪人倒了一通苦水，看样子是真的被折磨得够呛，也不知道这几天怎么过来的，抓住林天成跟抓住救命稻草一样。 林天成听着，就觉得这其中可能有什么误会。 他劝了两句，经纪人还在絮絮叨叨的，他赶紧找了个借口要离开，忽然想起来问了一下靳灵现在在哪里。 经纪人顿了一下，神色复杂地看着他。 “你去凌司夜那里找找。” 林天成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事关靳灵回提到凌司夜的名字，这两个人八竿子打不着关系，怎么会在一起？ 经纪人没有解释什么，表情很无奈，摊了摊手，转身走了。 林天成上车后，才看到助理发过来的新闻信息，也就是凌司夜和靳灵在一起的那张照片。 他犹豫了一会儿，不知道应该去哪里找靳灵。 突然回想起陆川下午那个目光，恍然大悟，当时陆川是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情，才会有那个眼神。 林天成锤了一下方向盘，愤愤开车去找凌司夜。 不管怎么回事，至少得先把死亡威胁这事弄清楚，至于男男女女那些，往后捎捎。 另一边，靳灵倒是直接上门来找林琬了。 她直接到了平湖院的别墅，林琬看到她来了，有些诧异。 “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林琬问。 靳灵微微笑着说：“不能进去坐坐吗，姐姐？” 林琬把她让进门，坐在客厅里的陆川看到是她，没有露出惊奇的表情，淡淡打了一声招呼，就拿着烟盒出门去了。 靳灵坐下，环视了一圈，轻声说：“这里真好，有个家的样子。” 林琬问她死亡威胁到底怎么回事。 靳灵笑着说：“有天晚上，我收到了一个快递，里面是一把刀和一个卡片。卡片上面只有一个红色圆圈，圆圈上打了一个叉，我想这算是死亡威胁？” “你告诉你大哥这个事情了吗？” 靳灵点头：“说了。实际上，平时我根本收不到这种快递，所有的快件都会由保镖检查，但是那天在家里，这个快件就放在门口，我以为是保镖放的，没有多想。” 这么一说，林琬也有点担心了。 不会是娱乐圈里什么仇人？他在娱乐圈里也不怎么火，能有什么人这么记恨她呢？干出这种事情来真是耸人听闻。 靳灵反过来安慰她：“没事的，姐，我是不怎么担心，就是家里让我回去，我不想回。所以我找了个帮手，请他帮忙，让我留在鹿城。” 林琬脸色变了变，知道她是指凌司夜。 她不想跟靳灵提这个事情，靳灵愿意怎么做是她的打算，凌司夜到底也是愿意帮忙，他们两厢情愿的事情，她不想多管闲事。 第255章 靳灵的目标 “姐姐，你不会生气？” 靳灵看着她的表情，小心翼翼地问。 林琬笑了一下：“我生气什么？” “我想也是。”靳灵松一口气，“我也是知道姐姐和陆川哥在一起了，才做的这个决定。在这城市里，找个帮我的人不简单，司夜哥的公司正需要起步，我和他不过是交换条件而已。” 交换条件。 林琬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能从靳灵嘴里听到这个话。即便早就知道靳家这样的人家里不会有单纯的小白花，但靳灵所表现出来的天真着实迷惑人，她一直把她当作什么也不知道的小白花。 “下一次需要帮忙，你也可以找我。不管我能不能帮到你，或者是什么难题，我都会尽全力做到的。”林琬认真地说。 靳灵点头：“谢谢姐。” 两人又说了一些话，关于靳灵现在住在哪里，工作怎么处理，nj家里怎么说，靳学的意见是什么。 林琬有问，靳灵有答。 说了一会儿话之后，靳灵就准备走了，林琬送她出去的时候，看了一眼路边正在抽烟的两个人。 靳灵也看了一眼，上车前小声说：“姐姐，祝你和陆川哥幸福。” 林琬没有回答她，只让她路上小心。 目送车子开远了，林琬才拉了拉外套，一月底仍旧是深冬，风大的她鼻子都红。 朝路灯底下抽烟的两个人走过来，瞥了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傅林深，又看了看他手里的烟。 没有记错的话，傅林深不抽烟好久了。 “什么事愁成这样？”她问。 傅林深把剩下的小半截烟扔了，用脚碾了碾，低着头说：“多着呢。” 陆川往后退了两步，依旧吞云吐雾。但也知道离病人远一点，让她少抽二手烟。 这两人明显刚刚在说什么，等她过来立刻三缄其口一句话不提，林琬目光在这两人脸上逡巡打量，想看出什么端倪来。 结果一个比一个会装蒜。 她放弃了，冲着陆川说：“靳灵说了她的死亡威胁确有其事，真有人威胁她？靳家查不出来吗？” 陆川抱着手臂，吐出一个烟圈，表情看起来意味深长。 “我接到了靳学的电话，但你想知道他说什么吗？” 林琬对他的问题莫名其妙。 靳学说了什么，她有什么不能知道的吗，为什么要问她想不想。 狐疑地看了一眼傅林深，傅林深一脸我什么都不知道别问我的表情。 “说。”她抬了抬下巴。 “死亡威胁是真，但是靳灵自导自演。靳灵根本收不到任何快递，她所有快递都会经过保镖的手，拆开检查之后再给她。”陆川抖了下烟灰，“经纪人所说的靳灵收到包裹的那一天，根据保镖所述，没有收到任何包裹。” 林琬听得糊里糊涂的。 怎么跟靳灵说的话不一样，那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如果是假的，靳灵自导自演的目的是什么呢？ “难道是经纪公司为了给她炒热度，和靳灵配合起来，故意演这一出，好有个话题？” 林琬话音刚落，傅林深先笑了。 林琬转过去盯着他看，他举起手，无辜地说：“没有，我只是觉得这其中的理由很简单，没想到你会想到这一层。” “简单？” 怎么就她想不明白。 陆川反而明白了什么，问她刚刚靳灵在里面跟她说了一些什么。 林琬也没有隐瞒，把她说的所有话转述一遍，包括提及的凌司夜的相关。 “这就对了。”傅林深说，“你短时间内听到了两个版本，难怪纳闷呢。” “那到底哪个真哪个假？我不明白靳灵的目的。”林琬实在不解，她看了看傅林深，又看了看陆川。 陆川的表情带着戏谑，有一种“非要我说明白吗”的意味，仿佛这是什么理应不言自喻的事情。 正当林琬有点不耐烦了，脑子里灵光一闪。 凌司夜。 这故事里出现了一个不应该出现的人，也就是她最先就觉得奇怪的人。 靳灵在鹿城出了事，不找和靳盛关系好的林天成，或者是陆川，反而找靳盛一贯不对付的凌司夜来保护她。 凌氏自顾不暇，不可能是因为凌氏的地位。 只有一个可能…… 她心里颤了颤，也不怪她为什么想不到这一点，靳灵的那套说法是没有漏洞的，即便有一些看起来不对劲的地方，但又似乎情有可原。 被靳灵的说法蒙蔽了，面对着靳灵，又下意识地偏袒她，不管她说什么自己都信，压根就没想到她有别的主意。 如果说靳灵绕这么大一圈，只是为了凌司夜，似乎没有什么可指摘的地方。 还是那句话，两厢情愿的事情，她有什么可说的。 风突然大了起来，她打了个喷嚏，拉紧了衣服，顺着这个风给的台阶下，以外面的风太大为借口先进屋了。 她走了之后，傅林深搓了搓手。 “我是没拦住秦悦，她想要帮凌司夜是她的事情，我过来跟你通个气，这事跟我没关系。” 陆川轻哼了一声，笑了笑：“你这话是想对着林琬解释的，刚刚她在这里，你怎么不直接跟她说？” 傅林深被拆穿，也不尴尬。 他的确是想告诉林琬，关于秦家为什么要和凌司夜合作，听说林琬回林氏了，那她迟早知道这件事情。 偏偏是秦家和凌司夜合作，林琬一定会多想。 又偏偏她会多想的内容他都猜到了，林琬一定会以为是秦悦看她可怜，听了她的话之后去帮的凌司夜，事实确实也是这样。 但秦悦不了解林琬，傅林深却知道。秦悦这么做就是让林琬难堪，她不喜欢别人因为同情而做这种事情。 傅林深是想把这个话说清楚，但当面提，又觉得不得劲，他也觉得尴尬，就想借陆川的口转达。 陆川猛抽了一口，侧头吐出一个烟圈。 “秦悦没有理由无缘无故帮凌司夜，她跟林琬聊了些什么会有这种想法？你还好意思让我去找林琬提这个，我有必要给自己一耳光打自己脸吗？” 他语气也很客气，“这话您还是自己去解释。” 第256章 自导自演 凌氏有了新的资金之后势头迅猛。 林琬看了都不得不佩服凌司夜的果决，他们有一段时间没有见面了，但关于他的消息每天都在她跟前。 这几天林琬身体感觉好了一些，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也许是因为出来活动，不整天闷在房间里带来的好处，总之觉得呼吸轻松了许多。 连洛羽医生检查了都说好，每次检查完了之后，洛羽都跟陆川絮絮叨叨叮嘱许多，林琬纳闷，明明她是病人，不跟她说跟陆川说什么。 有一回，趁陆川不在，洛羽跟她说“这人不错”。 当时没反应过来说的是谁，等陆川回来，看到洛羽医生对他和颜悦色的，忽然想起来很久以前洛羽对凌司夜的态度。 原来指的是这个。 她没有说什么，只是告诉陆川，以后她可以自己去医院检查，只是定期检查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陆川对她说的话没有异议，她说什么是什么，只要她留在他身边哪里也不去，每天晚上回的是他们的家，就足够了。 对于靳灵的猜疑，最后在林天成这里得到了释明。 根据林天成和经纪人的谈话，以及联系了靳学问了之后获得的信息来看，靳灵确实是自导自演。 “凌氏得到了靳家的一部分资金支持，但只是一部分，对于现在的凌氏来说也够了。”林天成不得不感叹凌司夜命好，他是成也靳家，败也靳家。 林琬想到什么，扭头问他：“一秦集团和我们公司有合作吗？” “没有。” 提到这个，林天成脸色就有点不好看。 一秦集团在鹿城的地位十分牢固，颇有老大哥的意思，属于在鹿城是一呼百应的身份程度，但又有些清高，不喜欢在鹿城里拉帮结派。 对于其他公司的奉承一概不理，挑选的合作也都是精打细算，层层筛选。 近五年，一秦集团都没有在鹿城有过合作伙伴。 凌氏这是五年来头一回。 这多少说起来是有点风光的。 相比起靳家的资金支持，显然凌氏能重新起来，是靠一秦集团的帮带。 林天成感叹：“要不是秦家的女儿和傅医生的婚事是板上钉钉的事，我真怀疑秦家老总是看上凌司夜，要把女儿嫁给他。” 林琬脸色也有点不好看了。 她没有把自己自作多情怀疑秦悦是因为她才帮凌氏，这话说出来，不管真假都会让林天成不太高兴。索性就当做没有这回事。 从这几天的事情看起来，凌司夜为了凌氏可谓无所不用其极，就当作是他自己本事招来的合作。 靳灵又打电话过来，想约林琬喝下午茶。 林琬婉拒了。 现在她没法面对靳灵，当一个人的伪装被其他人揭破，她看到了这个人的真面目，哪怕不算特别难看，而且可以理解，她也没法平常心对待。 不能说靳灵做错了，心里明明这么想的，但不得不承认，她有点生靳灵的气。 过了一会儿，一天陌生短信进了手机。 林琬看了一眼，短信内容是：我在楼下咖啡厅等你。 起初林琬还以为是靳灵，可是靳灵的号码她做了备注，自己都拒绝了她不会死缠烂打，那不是靳灵的性格。 莫名脑海里出现一个人影。 不知道怎么，林琬有直觉强烈觉得就是他。 她站起身，透过落地窗看了眼外面的风景，今天天气不是很好，阴阴沉沉的。 刚拿起外套，有人走进来，她身体顿了一下。 助理把文件放到她桌上，看了一眼她手上的外套，咦了一声。 “林总要出去啊？” “下楼走走，坐累了。” 助理点头：“是应该多起来走走，这些文件不着急，您先去散步去。” 林琬翻了下文件，在她出去之后，穿上外套跟着走出去。 人刚走，就有人走过来趴在小助理桌子上讲八卦。 “看见凌司夜在楼下了。” 助理啊了一声，看了一眼林琬离开的方向。 那人又说：“林总不会是去见凌司夜？听说凌司夜跟那个小明星在一起了，这也太乱了。我同情陆总了有点。” 助理推了推她：“回去工作，这话别乱说了，让陆总知道下回不请你吃东西。” 那人在嘴巴做了个闭嘴的姿势。 林琬下了楼，看到外面隐隐约约有人说“下雨了”，她从一楼内侧的小门直接进了咖啡厅，在角落里找到了那个人。 果然是凌司夜。 他注意到来人，抬头看过来，冲她笑了笑。 林琬看着他疲倦得无法遮挡的神色，心想多久没看到他意气风发的样子了，以前那个说一不二盛气凌人的凌司夜仿佛消失不见了一样。 站在这里，她甚至不敢说真的认识这个人。 凌司夜冲她做了手势，示意她坐下。 林琬在他对面坐下，看着他瘦了一圈的脸，说：“凌氏势头大好，你怎么看起来像是比我还要没多少日子的人了。” 凌司夜替她点了一杯热牛奶。 林琬想提醒他，自己喝不了牛奶，没来得及，就算了。 “很多事情需要亲力亲为，我也觉得自己最近太累了。好在马上能休息，现在见了你，等会儿就回去大睡一觉。” 林琬点了点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凌司夜又说：“你看起来脸色不错，最近过的好吗？” “好。”林琬毫不犹豫，“我想做什么都可以做，没有比现在更好的了。” 凌司夜看起来有些失落。 他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琬看不得他在自己面前唯唯诺诺的样子，这让她有一种梗住了气不顺的感觉，仿佛是她亲手把他的傲气掐灭了一样，让她觉得憋屈。 这些年来，最不应该有这种姿态的人就是凌司夜。 如果说他现在爱而不得，那她这六年来爱而不得也没有他这么狼狈。 当年她看到他一身傲气，就是觉得看到了自己，无论他后来怎么对待她，她从没忘记第一眼看到的喜欢的那个人。 为此她才能坚持了这些年。 她喜欢的凌司夜不应该是现在这个样子，在她面前谨慎、小心翼翼、不知所措。相反，他这些天为了凌氏而不择手段做的一切，反而才是几年前她初次认识他时他会做出来的事情。 他明明没有变，为什么只在她面前变成这样？ 第257章 请神容易送神难 林琬情绪越来越差，两个人几乎没说什么话，长时间的沉默。 外面响起一声响雷。 还是下雨了。 林琬站起来，垂眸看着他：“天气不好，你早点回家。” 凌司夜问她：“我应该怎么做，才能让你回来？” 又是这种问题。 林琬撑着桌子，俯下身来盯着他，语气不善：“凌司夜，我没有什么非得回到你身边不可的必要。你能给我什么，让我必须回去？” 凌司夜自嘲地笑了一下。 “是啊，现在是我需要你，是我有要你非得回到我身边不可的理由，而不是你需要我。我睡不好觉，林琬，一想到你不在那个房子里，我整夜整夜睡不着。” 林琬站直了身体，别开目光。 “回去。” “我能给你的，陆川同样能给你。目前看起来，他做的比我还好。他让你感到自由和轻松，你在我身边那么多年，我却没能够做到。如果回到我身边反而让你的生活变得没那么快乐，似乎是我的罪过。可我太需要你了，我不知道……” “你应该考虑靳灵，”林琬打断他，“她绕了一圈就是为了和你在一起，你应该想想，如果你把她撇开，靳家会怎么对你。” 凌司夜茫然地看着她。 似乎没明白她在说什么。 林琬不想在他面前多提这个事情，抿了抿嘴，转身走了。 刚从咖啡厅小门进入大堂，林跃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挡在她面前。 “被我抓到了现行！你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脚踏两只船！我要告诉陆川，让他知道你这个女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林琬没搭理他。 他跟在她身后继续自顾地说：“你花心，随便，朝三暮四，不知所谓……真不明白他们为什么都喜欢你，一个个都眼瞎了，天底下有那么多好女人，非得在你一个晚期病人身上耗。凌司夜也真是可怜，他还花了50万买一张照片，结果那照片根本人手一张……哈哈……” 林琬忽然停下来，他差点撞上去。 “你干什么？！”他气急败坏地嚷嚷，“你想撞死我？有病啊你！” “什么照片？什么50万？”林琬转身盯着他，林跃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他捂住嘴，想跑。 林琬拉住他的衣服，厉声说：“不给我说清楚别想走！” 林跃也是倒霉。 他也是落井下石乐极生悲抱起石头砸自己脚了，早知道就不胡说八道，怎么一高兴起来什么话都说。 这张臭嘴啊！ 他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在林琬的目光注视下，不得不硬着头皮交代了自己要挟凌司夜给了他50万的事情。 林琬问他：“照片是谁给你的？” “兰奇。”林跃补充了一句，“就是那个兰家的小儿子，我记得鹿城就一个兰家。” 林琬总觉得这个名字耳熟，兰家…… “兰津生是他什么人？” “兰奇他哥哥。” 林琬拍了林跃一脑瓜，骂道：“蠢货！” “你骂我干嘛？”林跃几乎要跳起来了，看到旁边有人走过来，忍住了。 林琬气不打一出来，指了指他：“跟我上去，你真是蠢到没边了，我迟早是被你气死的。” 进了办公室，林跃先把积攒的怒气爆发了。 “你骂我干什么？我又做了什么了？你怎么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是，我是找凌司夜要了钱，怎么了，那还不是他也愿意给我。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管得着吗？” 林天成正好进来。 他就听说这两人在外面闹不愉快了，赶紧过来看看。 林琬气笑了，手扶着桌子，说：“我不跟你提钱的事情。兰津生当初被凌司夜当众羞辱，这两个人之间一直有龃龉，凌司夜怎么回事我是可以不管，你被人当靶子利用了还在那里得意洋洋，你不觉得自己蠢吗！” “怎么了这是？”林天成趁他们说完话有个空隙，连忙走过来，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林琬，又看了看原本跟个公鸡一样这会儿忽然没气的林跃。 “怎么了？”他又问了一遍。 “你得问问林少，他是怎么进了别人的圈套，被别人利用还兴高采烈。就他这德行，还想从你手上拿回林氏呢。” “唷，”林天成摸了摸嘴巴，插着腰转过去看林跃，后者头埋得更低了，这会儿一声不吭的。 “行了，没多大事。”林天成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个什么兰奇利用你，你找他算账就得了。有仇必报，他怎么对付你的，你就怎么讨回来。” 林琬哼了一声。 林天成看了她一眼，开始和稀泥：“好了好了，别吵了，人都是要一步步成长的，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还没你厉害，不敢说什么把林氏从别人手里抢回来这种话。你敢说很了不起了，接下来我一点点教你，你愿意学，林氏能交给你，我赶紧退休，高兴得很。” 他边说边把林跃带出去，关门之前跟林琬点了头。 林琬挥挥手，示意他们赶紧走，在面前碍眼得很，气得她脑袋疼。 就算林跃不知道兰津生和凌司夜之间有过不愉快，兰奇那么明显带他进沟里的行为都看不出来，真够愚蠢的。 她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听到外头雷声隆隆，转头看，外面已经下起大雨来了。 想到凌司夜，不知道这么大的雨他回去没有。 她当时说的那句话是提醒，虽然确实有点生气，但也是实话。 如果他是真的不知道靳灵自导自演，死亡威胁是假的，但他接受了靳灵的求助，让自己成为他的保护人，又和靳家达成了交易。 请神容易送神难。 靳家真的会允许有人把靳灵当成条件，随意交换吗？如果他之后想把靳灵送走，要以什么理由。这些凌司夜茫然的目光告诉她，他什么都没想过。 总觉得以凌司夜的能力不至于想不到这些，不提他是否知道真相，他把靳灵留在身边，就是危险的举动，有可能带来难以控制的后果。 靳家人中，靳盛恐怕是最好处理的一个，连靳盛豆对付不了，他还能和谁抗衡。 到底还是那句话，他能因为靳家起来，也能被靳家弄下去。 第258章 你的选择是什么 林琬还是没忍住替凌司夜担心了一阵儿。 如果他想要全身而退，应该怎么做才能让靳家不记恨他。 光靠靳灵对家里的担保是没有用的，从靳盛身上就能看出来，靳家这么大个家族内部还是有一些弊病，不然就不会强迫靳盛结婚。 如果所有人都觉得靳灵跟凌司夜在一起，即便靳家人一开始也能记得这是一场交易，最后恐怕也会半推半就把这事做实，让凌司夜娶了靳灵。 思来想去都想不到什么解决的办法，林琬让自己设身处地地想，如果她是凌司夜，她该怎么办？ 面对比自己强势的权力，她有什么话语权？ 似乎没有。 真是一个无解的困境。 天黑下来的时候，雨停了，陆川今天没有过来，派了司机过来。 林琬不会在回家的时间上面跟他争执，到点了就回家，她收拾了东西，跟司机上车的时候，似乎晃眼看到了角落里凌司夜的车。 但只是一眼，司机很快开车离开，她没能确认。 难道凌司夜一下午都没走？ 林琬皱眉，不明白他为什么变得这么犹豫不决。 她喜欢他的果断自信，喜欢他对一切事情游刃有余的把控，喜欢他漫不经心地把她无法解决的事情轻而易举地化解。 但现在的凌司夜，在她面前却总是一副愧疚低沉的模样。 她不信在靳灵面前也这样。 二十岁小姑娘不管喜欢一个卑微可怜的人，她宁可凌司夜变成这六年间的样子，怎样盛气凌人颐指气使，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就算明天靳家人要弄死他，今天他就敢先准备好和靳家人同归于尽。 她心目中的凌司夜应当是这样的。 回到平湖别墅，陆川已经在家里了，坐在窗边抽烟。 林琬脱了外套，站在沙发旁边，皱眉，“你这两天抽烟有点太凶了。” 陆川说了一声“抱歉”，把烟掐了。 他看起来有点心不在焉的。 林琬坐下来，喝了口热水，拖着脚步上楼去了。 陆川目光追随着她的身影移动，看着她的裙摆消失在楼梯后面，有些失落，她看出来他心情不好，却没有问他怎么了。 他拿了烟盒往外走，躲到门口抽烟去了。 凌氏一起来，就是竞争对手，鹿城的资源就这些，自从市政新班子上台之后，整个鹿城几乎焕然一新。 所有人都老老实实地做事，按部就班，没有捷径可走。 凌氏有了一秦集团的支持，直接打开了市场，之前靳盛招致的所有麻烦一下子不存在了一样，只要凌司夜有能力，有很多项目朝他打开大门，任她挑选。 凌司夜自己还不知道，他能有今天是得益于林琬。 陆川觉得可笑，他真想问问林琬，在她心里他算什么呢？无论她做什么，都不用考虑会不会给他带来伤害吗？ 但他又不舍得质问她。 抽了半包烟，浑身的燥气也没散，反而越来越烦。 天上又有雨水往下掉，大衣上沾了雨珠，他浑然不觉，专心致志地抽烟消愁。 有人撑伞走过来，在他面前站住。 陆川靠着路灯，抬头看了一眼，没想到是她，挑了下眉。 沈清清一脸素颜，穿着黑色的大衣，看起来很寡净，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给我来一根。”她说。 陆川递了烟盒过去，给她打了火。 沈清清吸了一口，吐出烟圈，惬意地眯了眯眼，这会儿才有点以前的样子。 “这一次你是得尝所愿了，只要你得到了林琬，你就是赢了。不管凌司夜怎么做，都赢不过你。” 陆川没有说话。 沈清清好奇地问他：“如果有一天，你的公司到了存亡之际，凌司夜问你要林琬才能放过你，你会给吗？” 陆川沉沉看着她：“不。” 沈清清笑了：“我有点想看看这个场面。” 陆川脸上闪过一丝厌恶。 雨下得越来越大，他却没有一丝犹豫，从她的伞中退到雨中，转身往家走。 沈清清凝视着他的目光，垂眸抽了一口烟，留恋尼古丁在嘴里的感觉，闭上眼睛，幻想是陆川抚摸她的嘴唇，她的口腔。 伞落在地上，她被雨水浇了个透，也没有浇灭她心中那股邪火。 林琬下楼的时候，正好陆川进来。 看到他浑身都湿了，惊讶外面下那么大的雨，他跑出去做什么？ 陆川低着头，身上带着重重的香烟味，从她身边经过，留下一句“换个衣服”。 这会儿，林琬才明显的感觉到了他心情的不对劲。 刚回来的时候只以为他是有什么苦恼，看他沉思，没有去打扰他，这么一会儿功夫，身上的味道没有半盒烟都成不了那味，怎么一下子这么不高兴了？ 她走到门口，探头看了看。 也没有什么人。 下着大雨，路上空无一人。 管家问她找什么，她摇了摇头，问晚上吃什么。 从吃饭到睡觉，平时话很多的陆川今天沉默不语，林琬都觉得有些不自在了，在入睡道晚安之前，问他怎么了。 陆川坐在床上，双手扶着小腿。 “傅林深让我转告你，他没有拦住秦悦做事，得跟你说一声抱歉。” 林琬啊了一声，没想到是这个。 陆川抬头看她，又说：“凌氏劲头一发不可收拾，之后总有一天会跟我成为竞争者，到时候我不会心慈手软。” 林琬点头：“商场如战场。” 陆川想从她脸上看出答案来，想知道她会在他们之间选择谁。 很多问题不需要问起时已经有了答案。 比如凌氏的崛起。 他再追求一个回答实在有些自取其辱，只能心里安慰自己，至少此时此刻，这个人是在他身边，在他家里。 陆川忽然说：“这么久了，我们领证。” 林琬愣住。 “我们领证。”他像是跟什么较劲一样，非要得到她一个答应不可。 半晌沉默之后，林琬才说好。 陆川却没有丝毫高兴的感觉，他躺下来，闭上眼睛，只觉得悲伤。 不用想这短短时间里她内心做了什么样的挣扎，迟疑了这么久，就算他输了。 第259章 他的病因 第二天林琬到公司的时候，有个意外的客人。 一大清早，蒋心医生就坐在沙发上等着了，林琬连忙把她迎进办公室，问她怎么会有空来这里。 蒋心看她气色不错，夸赞了她两句。 “我真没想到你还能回公司工作，你这个勇气我真的很佩服，我虽然是心理医生，也见过不少癌症病人，都没有你这么有毅力。” 蒋心忍不住竖了两个大拇指。 林琬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助理把泡好的茶拿进来，给客人倒了之后离开。 “我等会要去机场，正好路过，时间还早，早就听说你来工作了，就过来看看。”蒋心喝了一口茶，似乎有什么想说，有犹豫。 林琬看出来了，也没有立刻催促，只是和她闲聊了几句。 三两句话过后，果然蒋心自己忍不住了。 “我今天来，确实有一个事想跟你说。”她叹了一口气，“但是你现在有了新的生活，看起来过得不错，我真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事告诉你。” 林琬安静等着。 蒋心说：“凌司夜去我那里进行了一段时间的治疗了。” 空气有一瞬间仿佛凝固了。 林琬只觉得自己似乎刹那间耳鸣，没听到蒋心说什么，实际上她一字不落地听进去了，难以相信她说的这句话里的人是她认识的那个。 蒋心看到她凝滞的表情，也早有预料，这件事情之前提起来谁相信呢？ 事到如今，凌司夜还请求她隐瞒这件事情。 但经过这些天的治疗，作为医生，她感觉到了病人的不对劲，不能继续放任下去。 她必须为她的病人找到一个疗法。 “他怎么了？”林琬开口的时候，觉得自己的声音都沙哑了，跟吞了一口沙子一样。 蒋心说：“他失眠了很多天，用工作麻痹自己，他心里有一股绳子，但是这绳子缠得乱七八糟打了死结，他自己没法解开，还让这股乱绳影响了他。他的状态看起来很不好，如果你见过他，也许你会明白我说的。” 她明白。 林琬咽下喉咙口的酸楚，见到凌司夜的时候的确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但没想到这么严重。 说实话，这辈子她都想不到有一天凌司夜需要去看心理医生。 “他现在除了工作，没有任何的生活。并不是他自己不愿意休息，而是他身体已经糟糕到无法休息。就算他现在什么都不做，只是坐在这里，身体也没法得到休息。”蒋心不得不继续说，她今天既然来了，就是为了找到一个解决的路径。 她希望自己的决定是对的。 否则她就是一下子害了两个人的生活，她会对不起陆川和林琬的。 林琬问：“为什么会这样？” “他身体无法得到放松，他没法找到那个状态，现在的他不知道怎样才是让他自己自在的状态。我不知道这么说你能不能理解，这其实是一种心理疾病，而他的诱因，是某一样他生活中重要的事物的离开或缺失。” 蒋心尽量说的委婉，她不想让自己的话变得像是道德绑架。 林琬选择了陆川，是有好处的。 之前她现在看起来好了很多，不管她是不是真的喜欢陆川，成年人的世界里有很多事情不只是为了喜欢两个字。 她做了选择，展开了新的生活。 这是好事。 可是眼看着另外一个人的生命渐渐暗淡，作为医生她是没法坐视不理的。再这么下去，凌司夜和林琬谁还能活得更久一点，这就不好说了。 林琬沉默了很久，才说：“你希望我做点什么？” 蒋心摇头：“我没法说，我只是觉得应该告诉你这件事。我了解过他的情况，不知道他这个样子除了你还有谁能通知，作为医生，我应该竭尽全力治疗病人。看在我们是朋友的份上，为了不发生什么后悔的事情，我告诉你，其他的事情，我不能做决定。” 蒋心说完之后就走了。 林琬陷入沉思，甚至于忘记了待客之道，没有起身送她。 知道蒋心是故意的，说什么不能做决定，是明明知道这件事情告诉她之后，她也一定不会坐视不理，蒋心做了的决定就是告诉林琬。 可是林琬实在不知道该做什么。 她不知道应该怎么解开凌司夜心里那股绳，她不能答应了陆川又反悔。 有人敲门走进来。 是林天成。 看她心不在焉的，林天成有点纳闷，问她文件都签字好了没有。 林琬把面前的文件推给他。 林天成拿走了，又看了她几眼：“怎么了？” “哥，我想不明白。” 林天成立刻站直了身体，严肃起来，从小到大林琬这么叫他的次数寥寥，大多数时候他们是上下级，她是林家大小姐，他是林氏总经理。他替林家做事而已。 她一这么开口，就让他感觉到不一般。 “出什么事了？” 林琬没有隐瞒，把刚刚蒋心说的告诉他了。 换做平时，她还要考虑一下林天成和陆川之间的关系，有些话该说有些不该说。但现在她心里实在是太乱了，什么都想不了，她需要有个人替她理清这个头绪。 林天成放下文件，在她面前坐下。 “我知道你想帮他，是出于你对他的感情，但有一点是，你怎么肯定你回到他身边就一定能帮到他？” 林琬摇头：“我不知道。” “你回到他身边只是第一步，之后你需费尽心力替他开解，而你自己也是个病人，你还需要考虑你自己的身体情况。” 林琬胡乱摇头，又点头。 他说得对。 林天成认真地说：“有些话很残忍，但我还是要说。大家都是成年人，这六年来他是怎么对待你的，现在却又说离不开你，我不相信。不过，你想要相信他的脆弱也好，决定离开陆川回到他身边也好，只有一点，就是这里永远是你的家，你的地盘。” 林琬有些鼻酸。 眼睛里泛起泪花，带着鼻音嗯了一声。 林天成叹了一口气，站起来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她，轻声说：“你自己也是个病人，还想着救别人，你把自己救好。林氏没了你，靠林跃是不行。要是谁都可以做救世祖，我也想救救你，把你的命延长一点，再多活久一点。” 第260章 他在跟你耗 林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凌司夜。 如果不是助理告诉她，她不知道凌司夜这几天每天下午从三点开始就坐在林氏大楼下的咖啡厅，等她被陆川或者陆家的司机接走之后，他才离开。 说凌氏最近势头正起，按理来说应该忙得脚不沾地，他却有一下午的时间坐在咖啡厅里什么也不做。 助理本来是站在陆川这一边的，虽然说东家的事情她没必要多管闲事，但她心里还是觉得林琬跟陆川在一起的时候最好。 直到她在楼下看见了凌司夜，那个状态说不上来的奇怪，跟她以前见过的凌司夜判若两人。观察了几天，发现凌司夜每天都坐在咖啡厅角落，被盆栽挡住的位置上，坐了两个小时就会走。 实在没忍住把这个发现告诉了林琬，是觉得凌司夜太古怪了。 他到底图什么呢？ 如果是为了装可怜卖惨，想在林琬面前博同情，可是他来了，又不告诉林琬，看样子又不像是这个意思。 “林总，要不要把这事告诉成总？”助理小心翼翼问。 林琬摇头，她想了想，说：“这事谁也别说，就当作不知道。” 助理点头答应，既然林琬这么说了，她就没必要自作主张了。 等助理一走，林琬有些坐立不安，在办公室里踱步走动，心里仿佛有一股燥气充盈，挥散不去。 陆川最近很忙，好几回没来接她了。 实际上最近鹿城里相安无事，大概是经历了之前靳盛的一通胡闹，这回所有人都老实起来，都忙着自己的事情，没人再找茬挑事。 这个时候正是整顿的好时光，陆川公司最近因为凌氏的崛起有一些影响，他虽然不说，林琬每天在办公室里看到一些新闻也能知道。 他忙对于她来说是好事，有时候面对陆川无微不至的关心照顾，她反而不自在。 思来想去没想好究竟该怎么面对凌司夜，最后索性就继续当做不知道。 反倒是下班之前，林天成出现在她的办公室里。 林琬在处理最后一份文件，抬头看到是他，没怎么在意，等他自己开口。 林天成背着手在她桌子前面走了一圈，意味深长地说：“他在跟你耗。” 林琬签字的手顿了一下。 随后若无其事地写下自己的名字，装作听不懂的意思，“我不明白。” “这几天我留心注意了，靳灵仍旧每天都出现在凌司夜身边，有的时候是去餐厅，有的时候是在公司里。”林天成撑着桌子，看向林琬，“都这样，凌司夜还有空每天下午花几个小时坐在楼下，他打的什么主意啊？” “我哪知道。”林琬有些不耐烦。 林天成笑了一下，没有继续往下说，把她桌上的文件拿走，走之前给她留下一句话。 “想做什么做什么，小姐。” 林琬愣愣地看着空气发呆，说实话，她现在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她甚至不明白自己有什么必要做出决定来。 凌司夜在跟她耗什么？ 想让她回到凌司夜身边，然后呢？能改变什么？她不明白。 如果她有这么大的能量，回到凌司夜身边就能让凌司夜好起来，但是其他的呢。她的病不会就这么消失，陆川不会就这么让她走，靳灵又怎么算。 过去这么久，事情早没那么简单。 这已经不是六年前，不是她可以喜欢凌司夜就想要去他身边，不顾一切也要成为她的妻子。 六年间背负了多少东西，他们之间有了多少阻隔，她离开了他，想再回到他身边已经重重阻碍。 除了爱，还有什么可以支撑她突破阻碍走到他身边。 回家的时候，陆川不在，林琬一个人吃了点东西，觉得反胃，站在窗边打开窗户透气。 看到窗台上陆川随手放的烟盒和打火机，想到他今天是头一回没有按时回来。 这几天他抽了很多烟，林琬看在眼里，看样子他公司里的情况不太好。 她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想着等陆川回来，问问他需不需要帮助。 虽说林氏自己才刚刚起步，但能帮一点是一点。 等得她在沙发上不小心睡着了又醒过来，陆川都没回来，管家过来问她要不要回房间去睡，林琬看了一眼时间，十点了。 “他今天晚上不回来吗？”林琬问。 “陆先生没交代。” 林琬哦了一声，抱着身上的毯子，裹着自己慢慢往楼上走。 半夜睡得迷迷糊糊的，感觉有人在摸她的脸。 她下意识伸手挥开，睁眼视线模糊，看到陆川的影子，嘟囔了一句“这么晚”，陆川没说话。 她又很快睡过去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一看，压根没有陆川的影子。吃早饭的时候问管家，也说陆川没有回来过。 难道昨晚是做梦？ 林琬没有多想。 去了公司，照常忙了一上午，中午歇息的时候，她靠在沙发上感觉心慌无力。 连吃饭的力气都没有。 有人打开门大大咧咧走进来，林琬人没力气，眼睛还能动，跟着林跃的身影移动目光，看他理所当然坐在桌子前面。 “吃的这么好！你知道我天天吃的都是些什么吗？！”林跃骂骂咧咧的，也没客气，直接拆了筷子就开始吃。 林琬闭了闭眼睛，懒得搭理他。 林跃边吃边打量她，过了一会儿，说：“我替人跑腿，问你一个事。” “我不想听。”林琬恹恹地说。 “那人原话说的是——我到底应该怎么做，才能让你看我一眼呢？”林跃脸上闪过一抹恶劣的笑，装模作样咳了咳，“反正我就是带个话，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林跃把饭菜吃完了，人就走了。 林琬意识到自己瞌睡了一会儿，醒来看到桌上风卷残云一片狼藉，气得脑袋疼。 到了下午，她开始心不在焉。 林跃那句话就在耳边回响，一会儿是他的声音，一会儿是凌司夜的声音。 不得不承认她看不得凌司夜这么脆弱的样子，没法想，一闭眼就是他无助的样子，越是气愤越是心疼。 三点的时候，她没忍住，起身下了楼。 第261章 你爱过我吗 凌司夜看到她出现也很诧异，有些手足无措，慌乱地似乎不知道该坐还是站。 在林琬目光注视下，才吐出一句“你来了”。 林琬看他没有休息好的脸，叹了一口气：“我觉得我们应该谈一谈。” 凌司夜又恢复自若。 他轻笑了笑，说：“我也这么想。那么谁先说？” 林琬还没开口，他又说道：“陆川的公司会有麻烦，要不了多久，他现在面临的问题已经很棘手。林天成和他关系近密，到时候免不了有些连累林氏，你早做打算。” 林琬觉得好笑，没想到他会说这个。 她身体往后一靠，搭着椅背，忍不住笑了起来，在凌司夜疑惑不解的目光下，越想越好笑。 “怎么了？”他不明白。 林琬摇头，让自己忍住了发笑，清了清嗓子，正色起来。 “感谢你的提醒，不过你也知道林天成和陆川的合作，我想没有人会在合作伙伴还没出事之前，就为了没有发生的事情，把合作伙伴踢开。”林琬看着他，“这恐怕不是合作的精神。” 凌司夜听出她话外之音，也不为自己辩解，只说：“商人应该预知风险审时度势并及时止损。” “也许。”林琬语气含糊。 凌司夜看出来她不想谈这个，他把话说明了，给她提一个醒，她现在回避不谈，回去之后自己想想或许会改变主意。 现在她能够出现，坐在他面前，就足够让他开心。 “最近身体好吗？”他问。 “不好不坏。”林琬察觉到他们之间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奇怪氛围，不像以前相处的那么自在，一旦有了这个想法，当沉默的时间超过一分钟，就让她觉得尴尬。 凌司夜没话找话，林琬有问必答。 即便这样，最后还是相对无言。最后还是林琬结束了这个氛围，她得回去了。 离开之前，她告诉凌司夜：“别再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凌司夜抬头看着她，笑了笑：“你要管我怎么计划我的时间吗？” 林琬脸色沉了沉，转身走了。 然而第二天，她仍旧没忍住下了楼，坐在了凌司夜面前，和他没话找话说了十分钟，又离开。 这么过了几天，期间蒋心联系她，问她做了什么。 林琬知道她指的是凌司夜，没有回答，反问她凌司夜的病怎么样。 蒋心在电话里叹气：“我就是想问你啊，怎么他的情况没有好转反而更差了，你和他见面了没有？” 林琬一时语塞。 她没想到这个情况，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吞吞吐吐地说见了几面，聊了一些有的没的。 蒋心也没指责她什么，只是把昨天凌司夜过来复查的情况告诉她，客观地说明了一下，让林琬自己心里有个数。 合着折腾了半天，一点儿效果也没有。 林琬觉得疲惫，挂了电话坐在椅子上发呆，她每天跟凌司夜见面十分钟，带不给他任何慰藉，还有没有继续这么下去的必要。 今天她没有下楼。 下班的时候，陆川出现在她办公室里。 这几天也不是全然没跟陆川见面，但总是很匆忙，在家里的时候陆川没待多久，好几次回去一趟吃了个饭又走了，他们没说过几句完整的对话。 林琬看到他有些诧异：“今天不忙了？” 陆川替她拿了包，嗯了一声，看起来有点儿低沉，不像以前那么话多。 回去路上，林琬闭目养神，听到陆川忽然说：“我公司里丢了一批档案。” 林琬猛地睁开眼睛。 侧头看着他，难以置信地张了张嘴。 陆川反而平静，目视前方，说：“被偷了，查不出来是谁，大概率是有人里应外合偷走的。在我眼皮底下发生这种事，我却查不出来是谁。这些天一直在忙这件事，但是有了一些头绪。” “是谁？” “你想知道吗？” 林琬看着他的侧脸。 莫名的脑海里出现一个想法，迟疑地问“凌司夜？” 陆川轻笑了一下，却没什么笑意，目光冷了冷。 他没有肯定，但这个反应差不离了。 林琬转过头，觉得不可思议，她第一反应是觉得凌司夜不会做这种事情，然而再仔细想想他以前不是没做过这类的事。 他怎么对付林家的，当初的手段说不上磊落。这些日子被他脆弱的表面迷惑，竟然忘了凌司夜是个怎样的人。 快到家的时候，陆川问她：“凌司夜给你什么条件？” 林琬皱眉：“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家门尽在眼前，车子慢慢停下来。 陆川坐着没动，手放在方向盘上，慢慢地扭头看着林琬。 “不管我怎么做，就算我把你留在身边，你心里还是想着他。你每天见他的那十分钟里面，有没有想过我哪怕一秒？你爱我吗，林琬？” 林琬紧抿着唇，盯着夜色。 她拒绝回答的姿态明显，陆川陡然觉得没劲，下车替她开了车门，等她下来之后，目送她进了门，站在车边没走。 从口袋里掏出烟，低头打火。 这几天他一边找窃贼，一边听林跃汇报林琬和凌司夜几点几时见了面，几点几时分开，喝了什么茶，笑了几次。 他像个变态一样隔着电话窥探他们，想象林琬在凌司夜面前是不是也跟在他面前一样冷漠。 她至今还留在他身边，是因为什么，愧疚吗？ 他陆川也有一天，要凭借一个女人对他的抱歉把人留下，没想到啊没想到，他笑得胸口都疼。 林琬站在门口远远看着他的背影，忽然间清醒地意识到，眼下的局面必须做个了结。 就算她没多少时间，行将就木也不能这么浑浑噩噩得过且过。 她总觉得拖时间就行了，稳住陆川，稳住凌司夜，她现在只想属于她自己，不用依附任何人。但是当陆川问她那个问题的时候，她却幡然醒悟。 她爱陆川吗？ 不。 但她也不恨陆川。 陆川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她的事情，他有心机，时常算计，但认识这么久以来，他也在很多次她需要的时候出现帮她。 她感激陆川，可以和他成为朋友，如果他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甚至也可以继续维持现在的生活，答应和陆川领证，和他继续生活，直到她死了的那一天。 可是他们都不是愿意将就的人。 第262章 做个了结 “你想帮他？” 林天成有些莫名其妙，一大早上就被林琬叫过来，告诉他陆川公司的情况，说什么要帮陆川的话。 “档案丢了只是开始，下一步是什么我们都很清楚，林氏之前就是这么……” 林琬话说一半，见林天成伸手示意她停下。 林天成在她面前坐下，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本来不想告诉你这件事，但你知道了，陆川应该也告诉你他的怀疑对象是谁？” 林琬点头。 “如果我帮他查出来是凌司夜，之后扭送警察局，你能接受吗？” 林天成好笑地看着林琬。 她不应该想不到这些，事情哪有那么简单，这些企业之间的勾心斗角不是一天两天了，凌司夜敢这么做，是他算准了陆川不敢指认是他。 但如果林氏参与进去，这事就复杂了。 林琬好一会儿没说话，林天成又说：“而且我实话告诉你，丢的那些档案不是什么好东西，凌司夜不敢真的拿走陆氏那些正儿八经的机密，他拿走的是陆川的把柄。” 问题在于拿走这么多天了，也没有下一步动作，凌司夜究竟想干什么，他们都没看懂。 陆川之所以寝食难安，就是因为凌司夜什么都不做。 “跟林氏有关系吗？”林琬问。 林天成愣了一下，没明白她什么意思。 林琬抬头盯着他：“陆川公司的那些见不得人的档案里面，有没有关于林氏的东西？这段时间你和陆川一直合作，他要是做了什么，有没有你的搭手？” “没有。”他斩钉截铁地回答。 林琬松一口气。 林天成目光转了转，似乎从她神情里猜测出了什么，迟疑地说：“你是想帮陆川要回档案，还他这个人情，借此离开他？” 从林琬的反应里明晰自己的猜测没错，林天成摇了摇头，说了半天，她还是准备回到凌司夜身边去。 凌司夜到底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 这话他不能说，心里却忍不住埋怨，陆川很多事情做的不地道不干净，凌司夜也半斤八两。他们两个人之前就是一条船上的，谁也不比谁无辜到哪里去。 “我是觉得我这么做也对不起陆川，我并不爱他，又给他希望。我留在他身边只会让我痛苦，让他也不舒服，我不会和凌司夜在一起，但我想结束现在的关系。” 林琬看起来很为难，她需要有人帮她。 她只能希望林天成会站在她这边替她想想，出个主意。 林天成没再说什么，他离开之后，没过多久就让人送来了一个档案袋子。 林琬拆开一看，脸色瞬间变了。 档案袋子里装的是一些照片，几份文件。看样子应该是凌司夜和靳家交涉的过程，照片是拍的凌司夜和靳学见面的场面，角度看起来很隐秘，大概是偷偷拍摄的。 文件里面有一份协议，最后有凌司夜的署名。 凌司夜和靳学达成了协议，在靳灵这三年里凌司夜作为保护人保护她平安，这三年里靳学可以提供靳家在鹿城的资源供凌司夜使用。 凌司夜不用娶靳灵，三年后靳灵会跟靳家安排的对象结婚，到时靳灵必须回家成婚。 三年。 林琬心想她能活三年吗？ 她忽然觉得自己才像一个笑话，凌司夜多挥利用机会，把靳灵当成筹码，和靳学谈判。她要是有他一星半点的无情，林家也不至于这么久才能重新起步。 多厉害啊。 靳盛当初怎么羞辱他的，转头就能当做没发生过，和靳家人坐下来握手言和，在他眼里，利益才是最重要的。 她居然还想帮他。 她有什么能力帮他啊？ 林琬忍不住自嘲地笑起来，她见过最厉害的人就是凌司夜了，这等手段谁看了不佩服。尊严算得了什么，只要能达到目的，没有什么是不能牺牲的。 她亲自把档案还给林天成。 林天成也没问她怎么想，接过来随手放回抽屉里，看他漫不经心的举动，林琬忽然觉得靳家对林天成一直挺好的。 这种东西也能给他看，显然是没把他当成外人。 “你是不是觉得我挺可笑的？”林琬说，“我总想着帮谁，实际上最没有能力的人就是我。他们一个比一个厉害，我却自以为是，以为自己能有什么用处。” 林天成双手交叠，撑着下巴，不以为然地说：“至少你会觉得他们这么做是有问题的，你比他们强一点。” “哥，我觉得林氏没了你才是真的不行。” 林天成一听到她这么说话就有点无奈，惶恐地站起来，想伸手拍拍她的肩膀，又收回来。 叹了一口气，有些心酸地说：“你也别在心里看不起我，我替靳家办事，靳家人至少也把我当朋友。林氏需要朋友，董事长当初就是以真心换真心，才能经营林氏到巅峰。” “那他落魄的时候，那些朋友在哪里？”林琬不明白，她以为经历了这些之后，最应该清楚的一点就是生意场上没有真正的朋友。 林天成居然把靳家当朋友。 靳家看得上林氏吗？ “不管怎么样，目前为止有靳家作为朋友，林氏得到了很多好处。当初靳盛载背地里也替你解决了不少麻烦，他对谁都不好，唯独对你仁慈，我原因相信靳家一次。” 有人敲门，助理探了头进来说要开会了。 林天成把林琬送出去，告诉她：“不用妄自菲薄，很多时候很多事情也只有你才能处理。比如现在林氏需要你，只要你还站在这里，对于很多人来说就是希望。” 林琬对他这安慰的话没有什么反应。 林天成知道今天这些文件让她受到了打击，要不是她突然决定离开陆川，有要回到凌司夜身边的念头，他也不会把这些东西给她看。 商场如战场，很多时候大家都不留情面，表面上看起来风风光光，私底下却是不堪一见。本想保留一些情面，但再不阻止，怕林琬一时冲动做出什么。 看她沮丧地离开，林天成心想，他这么做也许不只是把她留在陆川身边，也是自私地要把她留在林家。 第263章 奇迹 林琬去医院复查的时候，洛羽一直盯着她的脸打量她，林琬被看得不自在。 洛羽温和地笑了笑，说：“那天你的报告出来了，科室的医生都说有钱真好，自从你做完手术之后，病情一直很平稳。” 林琬脸色难看地扯了个笑。 提起那个手术就让她脊背发凉，这辈子都不愿意再想起来的噩梦，要不是傅林深苦苦劝说，其他人动之以情，她不得不点头答应。 好在手术顺利，她没有死在手术台上。 洛羽看她脸色惶惶，知道她是害怕，很多人都害怕，这很正常，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至少这个手术为你争取了一些时间，只要你继续保持下去，再活一年半载都没问题。” 林琬道了个谢。 她提起包慢慢走出去的时候，看到抱着手臂倚在墙边发呆的陆川。 来的时候她是自己来的，让司机送她到了楼下，没有告诉别人，这些日子她和陆川有些冷战，她不知道陆川在忙什么，连林天成也不像以前那样什么都告诉她了。 她被傅林深说服做手术那天的决定很仓促，甚至没有告诉陆川，她本意是不想太多人知道，希望把手术悄无声息做了。 如果不小心死在手术台上，至少不会有很多人在手术室外知道这个噩耗。 因此那会儿只有傅林深和秦悦陪她，送她进了手术室，又在外面迎接手术成功的她。 半年前洛羽宣布她的死期，那会儿她意志消沉，之后一心想死，现在洛羽又告诉她发生了奇迹，也许不是因为钱，而是因为她忽然间有了一些想做的事情。 有了求生的欲望，才是最大的奇迹。 林琬慢慢朝陆川走过去，站在他面前，微微仰头看着他。 “你怎么来了？” 陆川垂眸看她，琥珀色的瞳孔里没有任何情绪，淡漠得让人忍不住想要后退。 就在林琬往后缩了一下，被陆川伸手拉住手臂。 “如果有一天，我一无所有了，你还留下吗？” 林琬歪头看他，皱了皱眉：“公司情况这么严重了？” 陆川松开手，抬头的瞬间脸上消沉的表情消失，他扫了一眼旁边，淡淡地说：“还行，随口说说。我送你回去，去公司还是回家？” “回家。” 她这会儿想要休息。 陆川没问她病情如何，也绝口不提她之前和凌司夜的见面，在车上的时候异常沉默。他不说话的样子严肃骇人，要不是林琬认识他这么久了，否则还以为他是要把她带到郊外弄死。 到了别墅，他没有动作，静静等着林琬下车。 林琬摘了安全带，瞥了他一眼，说：“不回去坐坐？” “还有事。”陆川言简意赅。 林琬也没有再多说，下了车，站在路边看着他开车离开，心里有点矛盾。 既为他离开松一口气，又为他现在的状态感到担忧。 她从来没见过陆川这个样子。 第二天的时候，林琬惦记这个事情，趁着林天成来办公室找她说事情的时候，问他陆川公司到底怎么了。 林天成正站在那里快速浏览文件，听到她这么问，抬眼看了她一眼。 被这一眼看得不自在，仿佛她问了什么不该问一样。 林琬忍不住了，说：“有什么我不能知道的吗？” “那也没有，只是我觉得，如果你已经做了决定要选择凌司夜，就不应该再给陆川什么希望。”林天成一边翻阅文件，目光落在文件上头也不抬，一边说，“最好别管陆川死活，不然是给你自己找麻烦。” 林琬有点不高兴了，语气硬邦邦道：“我连关心朋友的权利也没有？” “你倒应该问问陆川愿不愿意要你这个朋友的关心。” 林天成把文件放在她桌上，用手指点了点。 看她一脸隐忍的怒气憋着不发，原本转身要走，又停下了，抱着手臂看了她一会儿。 “你以为陆川什么都不知道，拜你好弟弟所赐，其实他什么都知道。他不说，是因为你没有走，但他猜到你有一天会离开。”林天成看到面前的人脸色变化，叹一口气，“我们都不是第一天认识陆川了，他可不是好人。” 他喜欢你的时候把你捧在手心，不喜欢你的时候最冷酷无情。 他不会放过背叛自己的人。 林天成点到为止，他最近不再提起陆川的任何事情，也是想让林琬少知道一点，既然她心里产生了离开陆川的想法，最好坚决一些。 免得将来发生什么事情，她又开始仁慈。 她注定要伤一个人的心，在她自己还没看明白，还没做好选择的时候，林天成已经看清楚了，先替她做好抉择。 在林天成正要开门出去，林琬忽然说道：“陆川出事，对林氏会有影响吗？” 林天成身形一顿。 他背对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沉默了几秒钟，才转过来，盯着她的眼睛。 “或多或少会有，但我能控制。” 有这句话就足够了。 林琬点了点头。 她若无其事地低头看文件，没有再管林天成去留，林天成站在门口，看了她两眼，心情复杂地离开。 也许这是商人所需要的，无情、冷酷、理智、清醒。但一定不是林国昌想看到的，如果董事长看到大小姐有一天变成这个样子，该有多痛心。 当初董事长会把林跃托付给林琬，就是知道她善良，不会因为林跃是她的异母弟而不管他。林琬从小坚韧勇敢，又心怀善意，林天成看着她成长，却没想到有一天会看到她变成这个样子。 不知道是好是坏，也许残酷一点，反而能活的久一点。 林天成唯一担心的是陆川不会善罢甘休。 陆川不是好人，如果他发现林琬正在计划着怎么从他身边离开，以那个人的睚眦必报程度，恐怕最后连林琬都不会放过。 他兀自担心，林琬却毫无忧虑。 之后她甚至直接去了六院，应蒋心之邀到六院喝茶，到了才发现凌司夜也在。 来之前她是猜到了凌司夜会在，做好了心理准备才来的，但她故意装出惊讶的样子，作出偶遇的姿态。 第264章 给你提个醒 蒋心告诉林琬，凌司夜的病反反复复，说不好触发点是什么，某一个时刻就会突然发病。 听说他近来会做一些无意识的举动，比如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站在马路上一动不动，比如吃饭吃到一半停下来忘记自己要做什么。 这都是冯凯告诉蒋心的，作为现在凌司夜生活里唯一一个照顾的人，冯凯无微不至地照顾凌司夜，却发现自己很多时候什么都做不了。 林琬不懂太多专业名词，但从蒋心的描述中，也多少知道了一点，这些事情她听得胆战心惊。 “这只是一般的心理问题吗？”她迟疑地问。 蒋心静静看着她，而后摇头：“你也看得出来，肯定不是普通的疾病，他的病说轻不轻说重不重，我不能直接给他冠上某个学名。实际上，他这已经有点精神上的疾病，要进行正规的治疗了。” “那为什么不？”林琬不明白，看到蒋心的目光之后，忽然间反应过来为什么，因为凌司夜不配合。 他多么骄傲一个人，怎么可能承认自己有精神上的问题。 一切都可以归类于压力太大。 她了解凌司夜，这么多年来他经历了不少，从父母双亡到一个人支撑起凌氏，再到被靳盛羞辱、凌氏又面临危机，他什么都不说，所有事情都闷在心里。 凌司夜以为自己强大到无所不包，所有的事情在他看来都会有解决的一天，没有他做不成的事情，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承认自己精神上出了问题。 那比要了他的命还难受。 离开六院之前，蒋心恳切地说：“我不想绑架你什么，只是作为一个医生，有些事情还是得说。要抓紧，对于病人来说时间有多关键，你比我要清楚。” 林琬心里五味杂陈，对于蒋心切切的目光，她没法做出任何承诺。 既不能答应她一定劝说凌司夜配合治疗，也不敢保证自己会陪护在凌司夜身边帮他治疗。 事实上，直到现在，连她自己都有些恍惚。难以置信于凌司夜会成为蒋心口中的病人，每当脑海里浮现这个事情，就让她有点不知道今夕何夕的感觉。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她下楼，准备去路边拦车回公司的时候，看到了陆川的车子，心里一凛。 今天她是另外来的，凌司夜没有来，不知道怎么，看到陆川的车子她心里第一反应是幸好今天凌司夜没来。 车子就停在路边，并不低调的车子，她就站在那里看着，车子里的人也没有任何动静。 不知道究竟是想让她看到还是不想。 林琬无声叹一口气，朝车子副驾驶走过去，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陆川正低头看手机，等她坐进来了，才抬起头来。 “你不如让林跃跟在我身后，我去哪里他就去哪里，好让他及时汇报我的行踪。”林琬也不生气，说这话的时候静静看着他。 陆川愣了一下，思考了一下才意识到她在说什么。 他嗤得笑了一声，把手边的一个病历扔给她，林琬打开看了一眼，是六院的病历，病历上面的人她不认识，一个陌生名字。 但她立刻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陆川不是跟着她来的，而是来医院探病的。 她后脖子有点燥热，感觉脸红了，抿了抿唇。 陆川没有继续给她难堪，发动了引擎，直接朝林氏大楼的方向开。 两人一路上都没说话。 直到抵达目的地，林琬正要下车，才听到陆川说：“如果我说他是故意的，你信吗？” “谁是故意的？”林琬不解地回头看他。 陆川目光沉沉，却没有解释，只是摇了下头，示意林琬进去。 莫名其妙。 林琬皱眉，对他说话一知半解，没头没尾的感到纳闷。 她刚进公司，前台就跟她说有人在等她。 林琬刚要问是谁，林跃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在她身边冷嗖嗖地说：“还能有谁，你的老相好。” 前台惶恐地看了一眼林跃。 林琬脸色肉眼可见地变黑，扭头看着林跃，低声说：“工作期间擅离岗位，你这个月奖金没了。” 说完怒冲冲就走。 林跃喂了一声，跟在她身后往等候室走，一边说：“总共就这么点钱，你还扣我奖金，你不如杀了我。” 林琬冷笑：“林少爷还缺来钱的路子？” 她突然停下，转身，林跃差点跟她撞上。 骂人的话还没出嘴，就被林琬瞪得说不出话，听到林琬说“为了搞到钱你做了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 林跃往后退了一步：“你少吓唬我。不过你现在要是这个月给我加点奖金，我可以在你进去之前先给你提供一个消息，保准你想知道。” 林琬皮笑肉不笑扯了个嘴角，说：“滚。” 她转身推门进去，看到凌司夜坐在那里，表情一滞，在林跃要跟进来前，转身把门关上，把他挡在外面。 林跃在外面拍门：“你别对不起林家，我告诉你啊，林琬，你别忘了！” 他声音不低，凌司夜也都听见了。 林琬有点尴尬，心里暗暗骂了林跃两句，才走过去。 “没事，我就是过来有事跟你说。”凌司夜没在意外面林跃的胡言乱语，反过来安慰林琬，他把手里的文件递过来，“看看这个。” 林琬挑了下眉，接过来打开，刚看了几眼就有些脸色难看。 凌司夜说：“林天成和陆川的关系绑得很紧，比我想象的要近密，这个月内陆氏一定会出事，我提醒一下你。” 林天成保证不会出事的话犹如在耳，林琬之前是无条件相信林天成，然而看到了手里的文件，她有点不敢确定了。 凌司夜把她的反应看在眼里，没有说林天成什么，只说：“我承认陆氏变成这样有我的手笔，陆川设计我，我不可能不还他一道。但我不想连累其他人，提前给个信，你告诉林天成，让他提前抽身做好准备。” “你为什么不直接给他？”林琬把文件放回袋子里，“他就在楼上，如果需要……” “不需要。”凌司夜飞快地说，“我只告诉你，就当作是找了个机会和你见面、说话，我心满意足了。这事你自己拿主意，我先走了。” 他说完就走，把林琬留在原地，回想他刚刚话里的意思。 第265章 危机重现 还没回过神来，林跃冲进来。 他趁着林琬没回过神来，拿走她手上的档案袋，动作蛮横，跟抢到了什么宝贝一样，拿了就往后躲。 他一边看文件，一边打量林琬。 见她反应过来了，但是没有要过来呵斥自己的意思，也就不着急看文件内容，而是盯着林琬的脸。 “你脸红什么？” 林琬哼了一声：“你管得着吗？热的。” 林跃切了一声，明显不信，他抽出文件看了一眼，第一眼没看明白，又看了好几眼。 “林氏交给你迟早完蛋。”林琬从他手里拿走档案袋，“这么简单的东西都看不懂！” 她往外走，林跃跟上。 “谁说我看不懂，我看懂了，不就是……”他被林琬扫了一眼，咳一声挡住了下面的话，又看了一眼周围经过的人，“这是凌司夜给你的？” 问的废话。 进去的时候没有文件，出来就有了，难不成是她凭空变出来的。 林跃留意到她不是要回自己的办公室，而是去林天成办公室，快走一步挡在她面前。 “等下！” 林琬不耐烦看着他。 林跃摸了摸下巴，说：“平时你老看不起我，觉得我蠢，但我今天觉得你也没多聪明。这文件真实性你确认过了吗？凌司夜给你你就信了，现在还要拿去误导林天成？” “误导？” 林琬觉得好笑，没想到有一天她会被林跃这么质问。 看样子这些日子让他当保安还真是给他壮胆了，以前他什么时候敢这么理直气壮拦她做事。 林跃说：“就是误导！这文件真假性不明，你自己相信就算了，现在还要拿去给别人看。你无条件相信凌司夜，万一他骗你呢？” 林琬举着档案袋，面无表情地说：“你觉得这个文件是假的？” “你觉得这个是真的？”林跃反问。 两人在走廊上对峙，办公室里时不时有人探出头来看他们。 没过多久，林天成就出现了，把两个人叫走。他急匆匆走过来，听下属说，还以为这两个人在公司里打起来了。 把两个人带到办公室，门一关，林天成坐在沙发上，摊开手。 “现在可以继续了，说说，你们又在吵什么？” 林琬把档案袋递给他。 林跃立刻说：“凌司夜给了她一份文件，里面是你和陆川的合作，还有一些林氏和陆氏一起做过的见不得人的勾当。” “胡说什么！”林天成一边斥责他，一边拿眼瞥林琬，手里不紧不慢拆开档案袋，看林琬没什么表情在椅子上坐下，他把文件拿出来。 林跃还在一边说：“以前我不知道，现在我知道了，你们说的事业就是这些勾当。我知道大家都不干净，但没想到这么脏，说什么林家的未来，你们要把这种未来交到我手上也不问我嫌不嫌脏！” 他义愤填膺地把所有人都骂了一遍，说林琬假惺惺，说林天成表里不一，说凌司夜手段肮脏，说陆川人面兽心。 林天成压根没搭理他，看完了文件，问林琬：“凌司夜说什么了？” “这是不是真的？”林琬没有回答，反问他。 林跃住嘴了，紧紧盯着林天成。 “半真半假。”林天成把文件扔在一边，并没有想象中愤怒的反应，仿佛早有所预料，他看了一眼林跃，“怎么不继续说了？” “我……” 林跃语塞，对他们的不当一回事感到生气，哼了一声。 林天成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慢慢说道：“我也实话实说，抽不了身，凌司夜对付陆氏，林氏一定会受到牵连。我跟陆川达成合作更早，实际上要不是陆川帮了一些忙，我有些事情没法做的那么顺利。” 林琬脸色陡然难看下来。 林天成视若无睹，事实就是事实，再不爱听也是存在，这份文件有三分之二是假的，凌司夜打的什么心思他知道，林琬被蒙在鼓里他也不提醒。 当凌司夜把这份文件交给林琬的时候，就不是为了让这份文件起作用，不过是为了试探林琬对他的信任程度。 在这一点上，陆川已经输了。 林琬脸色不善地离开，林跃看着她走了之后，才过去把门一关，问林天成，那份文件真的是真的吗？ 林天成轻哼了一声：“说什么绕口令呢。” 林跃小声说：“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陆川可不把我当傻子，他跟我说了一点事情，凌司夜的病是假的，是他故意装出来骗林琬同情他可怜他，为了挑拨离间，他又搞出这样的文件来让林琬厌恶陆川。文件上面写的多半都是假的，做没做过的事情你最清楚。” 林天成冲他招招手。 林跃半信半疑走过去，正要贴着耳朵过去听他说，被他拎住耳朵一拧。 “哎哟哎哟！” 林跃弯着腰，龇牙咧嘴的。 林天成松开手，拍了他一脑瓜。 “林琬把你送到楼下去当保安还是有点用处，至少脑子看起来好使了，既然这样，你就再做三个月保安把。” “不要啊！哥——” 林跃叫苦连天。 林天成没给他好脾气让他在这儿埋怨，指着外面让他滚，林跃不敢纠缠，一步三回头，林天成没给他一个眼神。 等人走了，林天成盯着桌上的文件，脸色落下来。 文件里的内容真假混杂，凌司夜不仅仅是为了测试林琬的信任，还想借这份文件提醒林天成，他手里不仅仅有陆川的把柄，关于陆川和林氏都做了些什么，他全都知道。 这才是真正的凌司夜。 当初的狼崽还是狼崽，不会因爱收起獠牙，凌司夜能把林国昌踩进地里，能让林氏败落一次，也可以有第二次。 借了秦家和靳家的光，凌司夜真有点不择手段了。 林天成摸了一把下巴，长叹一口气，偏偏林琬选择了凌司夜。 眼下的情形让他忽然间有一种又回到了六年前的感觉。 一切又都回到。 林琬选择凌司夜，凌司夜敲打林氏，陆氏危机引起的风险牵连…… 林氏好不容易重新站起来，承受不住再一次打击，尤其这一次，林天成不敢说靳家会不会给他面子。靳学这人比靳盛难以掌控得多，凌司夜敢剑走偏峰找靳学交易，他也佩服凌司夜的胆量。 但他不敢想，如果林氏再来一次危机，林琬得病能不能承受住这个打击。 第266章 巧合 很多事情没有办法预料。 比如林琬为什么会突然间答应秦悦的邀请出游，到距离鹿城四个小时车程的涵城出游，三天两夜，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站在酒店的窗前看着底下涵城的风景。 来之前她跟陆川提起过，陆川只问她和谁一起，得知是秦悦没有什么反应，让她路上注意安全到了之后给他回电。 是有点累了，林琬抱着手臂，摸了摸胳膊。 她刚坐在沙发上，就响起敲门声，重新站起来过去开门，以为是秦悦来找她，没想到门口站的人却是凌司夜。 林琬愣了一下，但没有特别惊讶。 凌司夜冲她举起双手，他一只手拿着两个杯子，一只手拎了一瓶葡萄酒。 “喝一杯？” 林琬倚着门打量他，半晌，才说：“我有点不明白。” 凌司夜嘘了一声，示意她不要继续往下说，冲她抬了下下巴，林琬让开，他侧身进入房间，自顾在沙发边坐下。 把东西放在桌子上之后，才抬头看着林琬。 “说，我为你解答。” “你把凌氏扔在鹿城跑到这里来了，不怕陆川趁你不在对凌氏做什么？这次出游是你的主意还是秦悦的主意？” 凌司夜微笑：“你的问题不少。既然我敢来，当然是没有后顾之忧，秦悦想要办单身派对是真，她邀请了你，顺便邀请我，我答应了，才会出现在这里。” 林琬对他说的话有点不信。 但眼下两个人都坐在这里了，纠结这个也没什么意义。 凌司夜给她倒了点酒，她没喝，凌司夜也没强迫她。看样子他是自己更想喝，没多久功夫就半瓶下肚。 “少喝点。”林琬忍不住说。 凌司夜靠着沙发，轻轻晃着杯子里紫红色液体，眼睛眯了眯，神情看起来已经有些恍惚。 “好久没这么轻松喝点小酒了，你别劝我。” 桌上的电话震动。 林琬看了一眼，意识到是自己的，探身拿过来。 来电显示的是陆川，她接通之前，看了一眼凌司夜。 凌司夜闭着眼睛，睡着了一样。 她拿起手机走到窗边接通，陆川在电话里问了她一些天气吃饭没有的闲话，林琬一一应了，语气不温不火。 陆川在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他说：“结束的时候我去接你。” 林琬没有拒绝。 身后有人靠近，她下意识缩了下脖子，在那人的手放在自己身上之前往旁边退了一步。 电话里陆川已经在说再见，林琬同样回了一句再见，挂掉电话后防备地看着面前的凌司夜。 凌司夜站得不稳，一只手撑着窗户，低头看着她笑：“你现在为陆川守牌坊呢？” 这话说得够难听的。 林琬脸色当时就难看起来，冷着脸过去把门打开，站在门边等他自己出去。 凌司夜慢悠悠走过去，被请到门口，也不走，抱着手臂靠在门边歪头看她。 看她生气时候微微抿唇，看她眼睛里压制的怒火，看她的克制，光是看着，他就心里高兴。 只要能够看到这个人，能够站在这个人面前，对于凌司夜来说，已经好过许多个独自一人思念等待的夜晚。 林琬无情地把门关上，把人挡在外面，转身回来看到桌上留下的半瓶葡萄酒，心头怒火无处宣泄，直接拿起瓶子喝了一大口。 等再醒来的时候，闻到自己身上的酒味，晃神了好一会儿。 外面天已经黑了，手机里除了秦悦发过来问她醒了没有的短信，没有任何来电。 在床上呆呆发了一会儿愣，刚坐起来，秦悦的电话仿佛长了眼睛一样，就打进来了。 “醒了吗？”秦悦那边听起来很吵杂。 林琬问她在哪里。 秦悦仿佛怕她听不见一样，提高了声音，嚷着说话：“在酒，你来吗？” “不来。”听到那声音林琬就头疼。 “我去找过你了，但你应该是睡着了，没给我开门。我惦记你还没吃晚饭，怕你肚子饿，你想吃点什么，我让人送过去。” 秦悦大概是走出去了，周围的声音陡然小下来，她的声音也变清晰。 林琬才问她：“为什么凌司夜也在这里？” “他来了吗？我没见到他啊。”秦悦有些诧异，“那天偶然碰到，问了他一句，他当时说不一定有空。我还以为他不来啊。” 秦悦说完，意识到林琬这么问的原因，唷了一声，正经起来。 “他去你房间了？” 来之前，傅林深说了好几遍林琬的病，让她盯着一点。关于邀请凌司夜一起来玩，傅林深不太高兴，好在当时凌司夜也没答应要来才作罢。 今天她们一行人来涵城，是女人的单身派对。 后天傅林深过来的时候要是看到凌司夜，指定不会高兴，要是凌司夜真来了，秦悦还有点没法交代。 林琬说：“来了一次，被我赶走了。” 秦悦担心凌司夜胡来，她连忙说：“我现在回去陪你。” 林琬也没想到秦悦这么大反应，刚想说不用，对面风风火火的，也没给她时间说什么，就挂了电话。 她叹了一口气，索性由着她高兴。 在沙发上看了一会儿新闻，没什么新鲜的事情，看着看着反而又困了，忽然听到敲门声，以为是在梦里，迷迷糊糊了一会儿，敲门声更加清晰，她一下子坐起来。 确定是自己门口的声音，走过去，对着猫眼看了一眼，确定是秦悦，才把门打开。 秦悦把手里提着的东西放到桌上，说：“给你带了粥，也不知道你想吃什么，就让……就随便买了。” 林琬没注意她说话一半差点说漏的异样，也没看到她脸上一晃而过的不自在，在椅子上坐下。 她肚子是真的饿了，随便吃什么都行。 秦悦说：“傅林深刚刚打电话过来，说他来不了了，让我们自己玩。” 林琬哦了一声。 秦悦又说：“我还想起来，那天问凌司夜来不来的时候，我没有告诉他具体的酒店位置，他不应该知道我们在这里。刚刚打听了一下，他好像是正好出差，还是昨天就来了，比我们来的早。” 巧合？ 林琬挑眉，那也太巧了。 第267章 无风不起浪 确实是个巧合。 秦悦回酒店的时候，正好在楼下看到了凌司夜和其他几个穿着西装的人下车，看样子是刚刚谈完工作。 凌司夜看到她，就走过来把手里的东西塞给她，让她拿给林琬。 看了一眼，是涵城当地一家着名的酒楼，看包装盒应该是粥品。正好她也惦记着林琬还没吃晚饭，就替凌司夜拿上来了。 “林深怎么突然又不来了？”林琬问，她记得秦悦当时还挺高兴告诉她是怎么辛苦把傅林深劝说一起来玩，怎么又突然改变主意了。 “好像是家里有什么事要他处理，不来就不来，他来了我们还玩不开呢。”秦悦也心大，没一点介怀。 她打开电视，正好是新闻频道，播报的是一则最新的官员落马通告。 听到城市的名字，林琬回头看了一眼。 “唷，这怎么……”秦悦站在那里，语气忽然降了下来，话说到一半没说，不知道怎么了，林琬看着她的背影不解。 “怎么了？”林琬看到秦悦转身找手机，她的脸色有点凝重。 又看了一眼报道，上面那个人名她没有听说过。 秦悦找到手机，冲她比了个手势，开门出去打电话去了。 她的反应有点奇怪，林琬纳闷，又上网搜索了一下新闻的情况，想看看有没有别的小道消息，结果什么也没有。 一丁点儿讨论都没有。 越是干净越有问题，说明有人在把控话题的讨论，不允许出现任何这个名字的信息。 想了想，她给林天成发了一条信息询问。 林天成隔了五分钟才回复，说不知道。 正好秦悦回来了，她推开虚掩的门进来，脸色还是有些深沉，似乎发生了不好的事情。 等她坐下，林琬的目光一直跟在她身上，实在忍不住，问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秦悦捏着手机，看了她一眼。 “也不是什么事，跟林氏没关系的。” 林琬正色道：“如果跟你有关系，我也想听，我把你当朋友，如果你发生了什么，我希望能为你分忧。” “谢谢。”秦悦冲她笑了笑，把手机放到一边，“也没什么……就是这个人” 她指了一下电视，电视上现在已经在播报别的新闻，不再是刚刚那个通告，但林琬知道她指的是谁。 “这个人上周还坐在我家里跟我爸爸喝茶来着，没想到。”秦悦苦涩地笑了一下。 林琬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这种事她除了给一些口头上的安慰还真帮不了什么忙，而秦悦看起来不太需要什么安慰，林琬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送秦悦回房间，在门口的时候，秦悦扶着门把手，说：“没事，不用多想，就是我有点唏嘘，没别的什么影响。” 林琬说：“那就好。” 她站在门口看着秦悦往自己房间走，正要退回房间里的时候，感觉到另一侧有人看她。 顿了一下，扭头看过去。 那人就站在那里，也不躲，面对她的目光微微笑了笑。 林琬愣住，是靳灵。 靳灵穿了一件黑色的外套，头上戴了一顶毛绒绒的黑色帽子，脸本来就小，衬得更小。 站在那里不动，林琬朝她走过去。 “你怎么……” 她刚想问为什么会在这里，忽然想到秦悦说凌司夜是来出差的，意识到他们两个人可能是一起来的，问到一半打住。 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靳灵却宛若不闻她神情变化，轻轻地说：“司夜哥来这里办事情，我跟他一起来的。姐姐不是见过他了吗？” 林琬被她的坦率搞得反而不自在了。 自从知道靳灵队凌司夜的想法之后，她一直没有再跟靳灵见过面，没想到会以这种形式忽然碰面，她心里还是有点说不出来的难受。 但面对靳灵，又没法怪罪她。 靳灵没有做错什么，她喜欢凌司夜不是错，都是单身男女，谁都没有错。 “是见过了。”林琬不想继续提这个，问她“为什么站在这里？” 靳灵露出苦恼的表情：“我一个人待在屋子里太闷了，出来走走。司夜哥一晚上都在外面应酬，我今天都没见过他人。” 林琬问她要不要去她房间里坐坐。 靳灵眼睛一亮：“可以吗？” 林琬点头。 靳灵挽着她的手，拉着她走，高兴地说：“晚上可不可以和姐姐一起睡？我一个人真的太无聊了。司夜哥今天一整天都没出现过，但我知道他去见了姐姐，我很羡慕。” 说话间到了房间，林琬给她倒了杯水。 看她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打量，明明都是一个酒店，她跟看什么新鲜东西一样一脸惊奇。 接过水捧在手里，她坐在沙发上，告诉林琬，靳家出事了。 她平静地扔出一个炸弹。 林琬都没反应过来，等意识到她在说什么以后，皱眉问她什么意思。 “家里出事了，大哥没告诉我，但我知道。司夜哥来这里是替大哥办件事，顺便把我带过来。”靳灵说这事的时候仿佛不是自己家里的事情，表情平静得出奇，“其实我又不傻，这么多年我又不是一个朋友都没有，总有人跟我通风报信。” “出什么事了？”林琬忍不住问。 “具体的不知道，只说是被点名了。”靳灵看向她，“姐姐应该知道，无风不起浪，我怕这只是开始。” 林琬有点感叹。 她从来没想过靳家也会面临这样的危机，但仔细想想似乎也有可能，近来大动作越来越多，鹿城都一派肃清，鹿城的大企业都经过清洗。 鹿城只是一个缩影，其他地方肯定也有一样的动作。 从靳盛之前的举动就能看出来，靳家不可能干干净净没任何把柄。 一阵沉默之后，靳灵忽然笑了笑，说：“以前有个和尚，说哥哥是家里的福星，正因为这个，哥哥亲生母亲有病，但奶奶还是最喜欢哥哥。现在看来那个和尚说的真没错，哥哥去世之后，家里就有了噩运。” 林琬才明白她说的是靳盛。 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个事情，她选择缄默。 但隐隐约约感到有些不安，比如今天傅林深忽然说不来了，陆川电话里的疲惫，林天成的短信。 靳家和鹿城很多人家都有关系，尤其林天成，如果靳家出了事，鹿城这些人受到的波及才难以预料。 第268章 舆论的阴谋 第二天一早，正要把靳灵送回她房间的时候，正好和凌司夜碰上。 凌司夜手里搭着外套，另一只手里拎着一个袋子，诧异地看着这两个人在一起，脸上表情有点精彩。 靳灵刚睡醒，没什么精神，跟凌司夜打了一声招呼，就径直进了房间。 林琬站在走廊上看他，慢慢走过去。 “跟我说实话，靳家怎么了？” 凌司夜表情更加复杂起来，别开脸清了清嗓子，心里实则在想怎么搪塞。 林琬对他还算了解，平时他有什么说什么，不想说的也不会为难自己，这会儿要说不说的，反而暴露他心里的想法。 “瞒着靳灵就算了，瞒着我干什么？”林琬一语道破，盯着凌司夜的脸，“牵扯到林天成了？” 她步步紧逼，大有今天不说出个什么来别想走的意思。 凌司夜还真有点为难。 一个是靳家的事情到现在还没有定论，只能说有点麻烦，他也是个外人，跟靳学达成了合作替他做一些事情，和靳家的关系可能还不如林天成亲密，没准下结论告诉林琬。 另外一个是，这些事情他确实不想告诉林琬，如果林天成没说，他也不想说。 “到底怎么了？”林琬不耐烦了，“有一说一就行了，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 “就是被查了，最近全国风气都这样，靳家作为当地的大家，被查也正常。其他和靳家有合作的人意识到了危机可能会来临，提前做好准备也正常，你还想知道什么？”凌司夜有些无奈，他能说的也只有这些。 林琬冷着脸就走。 凌司夜伸手拉住她的手腕，搭在臂弯间的外套掉在地上，他置若罔闻，只在意林琬不高兴了。 “别生气，他们也是为了你好。” 林琬扭头看他：“什么叫为了我好？” 凌司夜顿了一下，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看样子林天成是一个字也没透露，林琬什么都不知道。 他现在多嘴，恐怕导致事与愿违。 林琬推开他的手，怒气冲冲往房间走，拿了东西就准备回鹿城。 正好秦悦过来看到她往外走，连忙拦住她，问她怎么不高兴了，谁欺负她了。 “我有事得回去一趟，很抱歉，不能参加明天晚上的派对了。”林琬没法详说，她得回去问个究竟。 秦悦拉着她不让她走，急忙道：“不行，你现在不能回去。” 林琬脚步一顿。 秦悦以为她改变主意，立刻说：“你要是走了我派对还有什么意思，我都准备好了，你不能……林琬？” “我为什么现在不能回去？”林琬反问她。 “这……”秦悦避开她的目光，“林深都答应明天回来了，你又走了，我不就有遗憾了嘛。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连秦悦也瞒着她。 林琬心里意识到这一点，才明白过来他们都知道，鹿城有什么情况值得他们都瞒着不告诉她。 她坚持要走，秦悦拉不住了。 这个时候凌司夜走过来，挡在她面前，低声说：“靳盛去世的时候有人造势说他喜欢的是你，从而靳家和林家被联系在一起，林天成没有纠正这一点，因为他的确也替靳家做事，索性就利用这个误会好让林氏之后继续和靳家合作。但这一回有人利用这一点，故意把矛头再往林家头上指，你现在回去，一出机场就会有媒体等着你。” 林琬愣愣看着他。 凌司夜把她手里的包拿走，递给旁边的秦悦，秦悦连忙拿回房间里。 凌司夜又拉着林琬回了房间，把门关上。 “你冷静一点，好好想想。林天成不告诉你，是因为只要你现在不出现，舆论不会进一步扩大，他就有办法控制。” “如果我回去了呢？” 林琬看着凌司夜的目光，就知道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她是林氏的掣肘，她一回去，就给了舆论造势的可能，她的一举一动都会被解读，林天成就处在了被动局面。 可是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没有一点儿消息？ 见她冷静了，秦悦才说：“据我所知，好几家都在压这个事，不仅仅是你和靳盛的关系，还有靳家和鹿城几个企业之间的关系。这事本就跟鹿城不该有关系，只是怕受到殃及，提前做准备，没想到有人要利用你的事情扩大影响。” 林琬沮丧地坐回沙发上。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搞得思绪混乱，一时半会没法好好思考，她招谁惹谁了？ 凌司夜看她一脸郁闷，给秦悦投去一个眼神，然后秦悦陪她，自己离开。 他留在这里，林琬心里也会有点不自在。 果然他一走，林琬看起来轻松了一些，问秦悦：“这事是早就有苗头，你才邀请我出游，还是临时发生，纯属巧合？” 秦悦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陆川跟傅林深说的时候，其实并不是因为这个。” 陆川？ 林琬皱眉，静静等着。 秦悦叹气，继续说：“陆川说之后他要对凌司夜反击，做的事情可能不太好看，你留在鹿城看到这些会觉得不舒服，就让我带你出来散散心。说是三天，其实会想办法让你在涵城待上一周或者半个月，如果不出意外，这几天，陆川应该就要对凌氏动手。” 她停了一下，“但我也没想到凌司夜也来了涵城。我看到他的时候也有点惊讶，如果他来了，陆川对谁反击？直到那个新闻，我猜测应该是发生了别的事情。我打电话回去问了情况，林深说是因为靳家，陆川改变主意，没有动手。” 林琬心想，凌司夜拿走了陆川的把柄，应该并不是能够一击致命特别重要的把柄，不然凌司夜早就拿那些东西对付陆川了。 但也足够陆川寝食难安，陆川决定反击恐怕也是孤注一掷。 以陆川的手段，大概闹得不会特别好看，才会想办法让她离开。 靳家这事一出，陆川孤注一掷的计划就乱了，他和靳盛的关系也不浅。 现在最让她生气的是林天成，竟然瞒了她这么多事情，就算他有什么把握，也不应该把她当作傻子，一句话都不说。 到底谁才是真正的林家人？ 他凭什么自作主张？ 第269章 给我一个解释 林琬现在进退两难。 她知道了情况之后，不能回鹿城，又不甘心就这么待在涵城，她讨厌这么被动的局面。 给林天成打电话，对方索性都不接了，把林琬气得饭都吃不下。 秦悦看她虽然生气，好在冷静下来了，也就心平气和劝她：“他们自己捅出来的篓子他们自己承担，没什么好操心的。” 林琬看了她一眼。 这话说得也没错，目前情况并没有那么严峻，只是这些人之前干了坏事心理心虚，怕出意外才提前收拾局面，免得之后情势不可控制。 要不是他们问心有愧，这会儿不至于这么狼狈。 秦悦又说：“凌司夜邀请晚上一起吃饭，去吗？” “不去。”林琬回答得干脆利落，她现在看到凌司夜也烦。 秦悦看了她两眼，抱着平板往她身边靠了靠，小声说：“听说凌司夜生病了，真的假的？有人看到他去了好几次六院，那里不是精神病院吗？” 林琬皱眉：“哪来的小道消息？” “圈子里的，”秦悦靠着沙发，有一下没一下扒拉屏幕，慢悠悠说道，“鹿城就这么大，随便去个派对都是熟人，难免有一些风言风语。凌司夜以前玩赛车，跟那些人也有来往，虽说不对头，但听关九说，凌司夜小时候没少被当作别人家的小孩拿在他们跟前做比较。” “关九是谁？” 秦悦沉默了两秒，说：“一个富二代。” 林琬哦了一声，扯开了话题，秦悦仿佛忘记了五分钟之前她问的什么事情，没有再提起，专心致志在平板上跟朋友发信息。 门铃这个时候响起来。 林琬本来出神，被这声音吓了一跳，扭头盯着门口方向，竟然忘了站起来去开门，等反应过来，秦悦已经走过去了。 她意识到自己有点心神不宁。 听见门口秦悦跟人说什么，但是听不清楚，他们一直没有进来，她等了等，没忍住站起来抻头看。 正好和凌司夜对视了一眼，她心里一个咯噔。 “没见到靳灵啊，没来过，你早上见过她吗？”秦悦撑着门，转头问林琬。 林琬摇头，慢慢走过去。 “靳灵怎么了？” “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没看到人。”凌司夜说，“我调监控看看。” “等等。”林琬叫住他，看了一眼秦悦，才说：“我跟你一起去，一起找找。” 下楼期间，从凌司夜口中得知，一大清早靳灵说要出门散步，他没当回事，结果到了中午还没回来。酒店大堂的人说只看见她出去没看见她进来，也有可能是她进来了但前台没看见。 这个酒店里靳灵只认识林琬，凌司夜找了一圈没找到人，最后才过来问问有没有在这里。 监控调得倒是容易，但也只能看出来靳灵走出了酒店，往花园方向去了。 花园里没有监控，其他地方的监控要再调就需要时间。 这个时间里，林琬提议直接分头找找。 酒店就这么大，除非靳灵离开了，不然就在这附近。 他们商议留下秦悦盯监控，凌司夜和林琬分开去找。 现在不能确定靳灵失踪了，不敢大张旗鼓地要求酒店一起找，凌司夜也不希望这事闹大，被靳家方面知道不好。 林琬往楼上房间走，再回去看一眼靳灵是不是回去了，结果拿着凌司夜给的房卡看了，还是没了。 她站在房间里，走到窗边吹风透口气的时候，不知怎么，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她发誓，她那一刻什么都没想。 仿佛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牵引着她上楼一样，她坐电梯到了顶楼，这个酒店顶楼是个空中餐厅，外面有个大露台，边缘种了些花花草草。 看到围了一圈的玻璃，林琬先松一口气。 她扫了一圈，仔仔细细找了过去，在露台的一个座位里找到了靳灵，她正抱腿斜斜靠着椅子，半阖着眼睛。 “靳灵。”林琬轻声叫她，不敢突破惊扰她。 靳灵抬起头看她，笑了一下，“琬琬姐。” 看她这样子，林琬有点可怜她，坐在旁边摸了摸她的胳膊，担心地说：“你怎么一声不吭跑这里来了？我们到处找你。” “抱歉。”她看起来有些愧疚，低着头靠进林琬怀里，“突然想上来看看风景，坐下觉得累，就不想走了。忘记告诉司夜哥了，对不起。” “没事就好了。”林琬拍了拍她的肩膀。 拿出手机给凌司夜发了条短信，告诉他找到人了，让他不用上来，她把人带下去。 发短信期间，靳灵一直看着她的手机屏幕。 “姐，你为什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林琬打字的手顿了顿，说：“我也不知道，猜的。” “你想到我哥了吗？”靳灵坐直了身体，认真地看着她，“你是不是以为我会跟我哥一样做傻事？” 林琬收起手机：“没有。” “其实我不会，即便大哥早上打电话告诉我，家里的问题有点严重，他预备送我出国，不顾我的反对，过两天就必须出发。”靳灵叹一口气，“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他们想着保我，把我当小孩。” “你应该听你大哥的话。” 靳灵站起来，重重松一口气。 她径直往前走，没有回复林琬那句话，林琬对她的状态感到担忧，跟着她下楼，送她回房间的时候，只有秦悦和另外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等在那里。 林琬对于这两个突然冒出来的男人感到不解，正要问怎么回事，听到身后响起的声音，脑子里一个激灵。 “靳先生希望你今天下午就动身。” 这话是对着靳灵说的。 林琬麻木地转身，看着从天而降的陆川。 靳灵面无表情点了下头，这两个男人是靳家的保镖，她知道自己拧不过家里的意思，只好听从家里的安排。 陆川看着林琬，从他的脸上看不出来他此刻的心情。 秦悦夹在其中有点为难，往后退了一步，对林琬说：“明天晚上的派对别忘了！” 说完就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林琬走过去，陆川注视着她的眼睛，直到她到了面前。 “你要给我一个解释吗？”他问。 第270章 你的选择 在林琬开口之前，陆川又说：“我还没吃饭，先陪我吃点东西。” 她点了点头，两人往二楼的餐厅去，一路上谁都没说话。 陆川既然来了，肯定知道凌司夜就在这里，她没什么可心虚的，她本也不知道凌司夜为什么会在这里。 一切就是巧合，她也没做什么，陆川想要误会她拦不住就只能任由他自己多想，总之她行得正坐得直。 反倒是陆川所作所为还瞒着她，他知道那么多事情，今天会带着靳家的保镖过来说明他早就知道靳家的情形。 对她一个字都没吐露，是不信任她还是觉得她没必要知道这么多。 林琬一直盯着陆川，陆川反倒没有感觉不自在，跟服务员点了一些吃的之后，回应林琬的凝视。 “不让我回鹿城，总得给我一个让我信服的理由。” 陆川双手交叠，挑了下眉，说：“我以为已经有人给了你这个理由。” 林琬脸色难看。 陆川给她倒了杯水，推到她面前。 “大多数人想要安宁，但总有人在背后搞事情。不让你回去不是控制不住局面，而是希望尽可能快地控制局面。” 林琬冷声问：“你早就知道？” “不要冤枉我，我不知道。”陆川对她生气感到无奈，原本打算冷脸反而冷不起来。 知道凌司夜也在这个酒店时候的心情，他无法描述，一想到林琬跟凌司夜在同一个酒店里待了两天，他几乎是立刻就从鹿城过来了。 他的一切算计从来没打算对林琬使。 “林天成应付得怎么样了？你那时候说得没错，我确实不应该把所有权力都给他，我还没死，林氏也不由我做主了。”林琬这番话里有很大的怨气。 陆川听着，意识到她生气的对象不在他而是林天成，松一口气，笑了起来。 颇有点看热闹不嫌事大地点头，应和她的说法，在服务员把面食端过来时道了声谢，又转过头来。 “林天成就是太自以为是了，那些媒体早就整治，换做我就直接把整个报社一锅端，敢找我麻烦，我也必须让他们感受麻烦。” 林琬不赞成地看了他一眼。 “那还要不要在鹿城混了？” 陆川低头吃面，忍不住想笑。 说来说去，她是气林天成的隐瞒，又同意林天成的冷处理，她自己都矛盾。 林琬静静看着他吃面，过了一会儿，才问他：“你原先打算跟凌司夜拼个你死我活的时候，是怎么想的？” 陆川头也不抬，吃面的动作都没间断过。 他喝了一口汤，慢悠悠地把面嚼断，咽下去之后，才坐直身体，擦了擦嘴巴。 “没什么，上一回也一样不是他死就是我活，这一次是他要动我，我为了自保不得不做一些防备，防备过重也有可能。” 林琬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别开头，看着窗外。 陆川又说：“你和他在一起我不舒服。” “那你现在就带我回鹿城。” 陆川沉默了一会儿。 林琬讥讽地看着他，对他不敢答应表示轻蔑，她敢回去面对那些媒体，大不了把话说清楚，没发生过的事情凭什么要她在这里躲躲藏藏，好像真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那还是让凌司夜滚。”陆川说。 吃饱之后，回楼上房间，陆川一进门就摸出烟盒往窗边走。 他一边敲烟盒，一边说：“这一回靳家出事也算是好事，你不知道靳学野心有多大，从这回鹿城人心惶惶就能看得出来，靳家在鹿城多少势力。只要把控好，正好借机脱离和靳家的关系，实话说，林天成是求之不得。” “那你呢？”林琬坐在沙发上，随手打开电视。 陆川吸了一口烟，眯着眼睛吐出烟圈，看着空气里打了一个转的烟雾。 “我？”他嗤笑一声，“我从来靠的都是我自己。靳家死活跟我没关系，现在我只想把凌司夜弄死。” 他一点不避讳，当着林琬的面说狠话。 林琬看了他一眼，他面前烟雾环绕的，看不清他说完这个话之后的表情。 但林琬感觉不舒服。 好在下午的时候，陆川就得走了。 他走之前，幼稚的在林琬额头上盖了一个吻，在林琬一脸无语的表情下，掐了掐她的脸。 “给我点力量。” 林琬拍开他的手，没好气地说：“你也给我点力量，让我赶紧回去。” 陆川笑，肩膀抖了半天，才抹一把脸控制自己别再笑了，也没说好。 不用林琬送，他直接就走了。 至于他究竟怎么让凌司夜离开，林琬没有过问，凌司夜在不在对她来说没什么区别，尽管她有点担心他的病。 不知道怎么回事，凌司夜去过六院的事情在论坛上发酵得很厉害。 好在他的医师是蒋心，蒋心可靠，不会随便往外泄漏病人的情况，要是换做别的医生，指不定给了钱什么都说。 但看论坛上不嫌事大的讨论，总让人觉得是背后有人在操控风向，正因为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大家都不知道凌司夜究竟是得了什么病，于是各种各样的传言都有。 一大堆以“我听说”开头的谣言，林琬看了都火大，不知道凌司夜怎么就放任他们这么随意污蔑他。 等晚上秦悦再过来的时候，带来消息，凌司夜走了。 他来的时候倒是带着酒来庆祝，走的时候一声不吭。 秦悦也对他走得无声无息感到奇怪，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就走了，林琬反而明白过来，他或许是为了送靳灵。 陆川说过，靳家的事可大可小，就看靳家能不能摆平，把这件事情压下来。靳学自己没有把握，怕后面发展不可控制，靳灵又在娱乐圈，为了避免她出事，直接把她送走。 靳家对靳灵一直采取低调保护，很少还有人知道靳家有个小女儿，悄无声息把靳灵送出国需要有个信任的人做。 凌司夜跟靳学达成了合作，他怎么都得让靳灵安全抵达国外。 林琬没把这个事告诉秦悦，秦悦也没有追问，她对这些不感兴趣。 两人说了一会儿花，秦悦跟她道了晚安。 出去之前，秦悦扒着门，突然问她：“凌司夜歌陆川这两个人，你会选择哪一个？” 什么莫名其妙的问题。 第271章 深夜的恶作剧 深夜，林琬被折磨得翻来覆去睡不着。 一会儿是陆川的话，一会儿是秦悦的那个问题，又想到眼下的境况，觉得有点憋屈。 再这么下去，她没几天日子可活了。 从床上爬起来，拿了一件大外套裹着，在房间里走了一圈，空气里似乎还有白天陆川抽烟时留下的烟草味道。 她心里更乱了。 在安静无声的夜晚，仿佛能听到自己心跳声一样，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二选一，她已经做好决定，如果再回鹿城，她会直接回林家别墅。 不会再回陆川那里。 她有自己的家。 叮。 手机响起接收到短信的声音。 她找了一圈，才在沙发的抱枕底下找到手机，看到一条彩信躺在未读消息中。 刚打开，图片自己就显示出来。 是一张拍摄的车内的照片，林琬感觉纳闷，陌生的电话，她不知道是谁，但这车子内部有点眼熟，她一时想不起来是谁的车。 下一秒，又有一张照片进来。 这次是一个女人的高跟鞋，看样子是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拍摄，露出了车子里其他部分的内容。 林琬脑海里噌的一下，意识到这是凌司夜的车。 和凌司夜在一起的六年，她没有少坐过这个车子，但是似乎自从他们离婚之后，就没见凌司夜开这一辆迈巴赫，反而青睐另一辆黑色奔驰。 女人，凌司夜的车。 林琬起初以为这是一个示威，但看起来不像是靳灵的穿着打扮，凌司夜身边还有别的女人？怎么会知道她的手机号码？深更半夜的，发这种照片来不会让她愤怒，只会让她觉得无聊。 林琬面无表情删除了照片，还没放下手机，一行文字进来。 ——凌司夜和陆川，你选哪一个？ 秦悦就住在隔壁房间。 林琬按门铃把人叫醒，看到她睡眼惺忪，愣了一下。 秦悦以为怎么了，把她拉进房间里，清醒了一点？ “出什么事了？” “没有……”林琬有点难为情了，“睡不着，找你聊聊天，没想到你睡了。” 秦悦难以置信地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两点。 这个时间还有人没睡觉？ 她盯着林琬好一会儿，没有生气，虽然跟林琬认识时间不长，却也知道她不是任性的人。 给自己倒了杯水，咕咚喝了两口，彻底清醒了，才在林琬面前坐下。 “来，咱们好好聊聊。” 林琬把手机短信拿给她看。 秦悦看了一眼，只看到那行文字，照片被林琬删了，她云里雾里的。 “这怎么了？” “你晚上也问过我这个问题。” “所以……”秦悦迟疑地说，“你觉得这个短信是我发的？” 林琬摇头。 她把还有两张照片的事情以及自己的分析说了，那是在凌司夜的车上，她不会以为是秦悦的恶作剧。 她只是不明白。 晚上的时候秦悦就没说清楚她为什么要那么问，结果正好又有另外一个人问了同一个问题，她就是被瞒怕了。 秦悦嗨了一声：“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一秦和凌氏达成合作之后，有些针对陆川，陆川对付凌司夜的动作又有点大，这两个人要是互相伤害，我怕你会为难。但又好奇，你会选择哪一方，才那么问你。” “那这短信你觉得会是谁发的？”林琬有点纳闷。 秦悦摸着下巴琢磨了半天，忽然想到一个主意，拿着自己的手机给这个陌生手机号码打。 “问问不就知道了。” 她直接按了免提。 秦悦拨号之前抬头看她：“如果只有一个声音，你大概能听出来是谁吗？” 林琬不确定地摇了摇头。 秦悦说：“那你尽量。” 她按下拨号键，手机立刻嘟嘟响起来，声音在夜里格外明显，林琬蹲在地上，盯着手机，心脏突突跳。 长久的嘟声过后，几乎以为对方不会接通了。 没想到在最后，屏幕跳了一下，显示通话中，对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喂”声。 秦悦看着林琬，说：“我找平平。” “你打错了。”对方说。 “啊，我看看，不好意思啊。”秦悦也装模作样的，跟对方道了歉，挂断。 再看林琬，见她脸色苍白。 伸手握住她的手，以为她是着凉了。 “怎么了？”秦悦意识到她的不对劲，把她从地上拉起来，让她坐在沙发上，“别吓我。这女人是谁？” “沈清清。” 林琬的声音沙哑。 她嗓子里像含了一口酸醋，咽不下去，吐不出来。 秦悦沉默了一会儿，这个名字对她来说也不陌生，世纪婚礼，当初鹿城报道的铺天盖地，她那会儿正好在国内，也听说了。 沈清清，凌晨两点，坐在凌司夜的车上。 换做是她也没办法冷静。 但林琬的脸色看起来实在太差了，秦悦很担心她的身体，傅林深说过很多次，得了重病的人最忌讳情绪大幅度波动，过度的伤心或者生气都是在给癌细胞培养温床。 林琬的病情好不容易稳定，千万不能受到影响。 “林琬，林琬。”秦悦一直握着她的手叫她的名字，怕她陷入自己的痛苦里，试图把她拽出来。 林琬回过神来，应了一声，说没事。 秦悦不让她自己回房间去，强迫他留下来和她一起睡，今天晚上她必须盯着林琬。 要是林琬出了什么事，她可没法跟傅林深交代。 至于什么沈清清，她大半夜的给林琬发这些信息有什么意图，秦悦不想管，等天亮之后她会想办法让人调查沈清清和凌司夜最近的情况。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林琬的情绪。 “你们都问我会选谁。”林琬坐在床上，忽然开口道，“我谁也不选，难道这日子就过不下去了吗？” 秦悦说：“可以，当然可以，让那些臭男人都去死。” “我只剩几个月不到的人为什么要去做这样的选择，不管我选谁，结果都是一样的。” 秦悦把被子罩在她身上，把她整个人裹住，隔着被子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对，所以你要活下去，然后再做选择。选一个，让他成为你的裙下臣，让另外一个滚。你先得活下去，林琬。” 第272章 造谣 “新欢旧爱深夜大打出手，渣男在旁无动于衷！” 一张模糊的图片，配上这一行大字，再加上凌司夜的名字，冲击力的确很强。 林琬都忍不住了，扭头问秦悦。 “这个报道未免太荒唐了。” 秦悦笑嘻嘻地说：“凌司夜都不着急你急什么。” 林琬无语，鹿城的狗仔越来越没有底线，凌晨三点还蹲点偷拍就算了，拿了一张图就胡乱编故事。 最重要的是遣字造句胡扯——什么新欢旧爱！ 那图片模糊，但她多少能看出来有个沈清清，昨晚还耿耿于怀沈清清出现在凌司夜的车上，第二天就有狗仔事无巨细地报道出来。 沈清清是在哪里上了凌司夜的车，又在哪里下了车，目的地还有一个女人等着，跟沈清清起了争执，两人如何吵架，凌司夜如何袖手旁观。 这故事编的真真假假，除了地点没一个值得相信。 秦悦趴在沙发上，拿着平板把图片放大缩小，缩小放大，来回看了几遍。 “你不觉得这拍摄角度还挺刁钻吗？”秦悦仰头看着林琬，“正好能看出图上有三个人，两女一男，但只能看出是沈清清和凌司夜，第三个女人是谁，只露出一只手。” 听她这么说，林琬也凑过去看了看。 还真是。 按照那些狗仔看热闹不嫌事大，以往有过的缺德行径看来，他们不会放过这种博眼球的机会。 今天一早上论坛都在讨论这个事，大家都爱看热闹。世纪婚礼的男女主角反目成仇后又旧情复燃，听起来就很有噱头。 如果把第三者的脸曝光出来，现在的热度得翻一番。 但狗仔却没有这么做，都在现场了，难道拍不到那些照片吗？ “看样子是为了保护那个人。”秦悦作出论断。 林琬心想那这些狗仔要么是收了钱，要么是怕惹事，凌司夜身边能有这么大威力让狗仔都畏惧的人，她只能想到一个。 但那人不是被送出国了吗？ 她们也就看个热闹，不至于像那些网友一样发散，相比之下林琬更在意鹿城的局势，更在意自己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吃饭的时候，林琬有点心不在焉的。 秦悦扫了她几眼，诶了一声，说：“你觉得有没有可能，凌司夜是为了转移媒体注意力故意弄这一出来？” 林琬眼睛都不抬：“不可能。” 沈清清要是有那个手段，能当着凌司夜的面出卖了凌氏，又让凌司夜回过头来重新接纳她，林琬都能给她鼓掌。 这么多年，沈清清什么能耐她也知道一些。 她当初耀武扬威，是仗着凌司夜给的底气，能出卖凌氏，是陆川的撑腰。 当她失去了这两样东西，她就什么都没有了。 秦悦不太清楚他们之间那些弯弯绕绕，看林琬这么笃定，忍不住笑。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凌司夜一定不会跟沈清清旧情复燃？昨晚还那个样子，吓我一跳。” 林琬恨恨地说：“他怎么能让她上车！” “得了，没准是沈清清大半夜路边搭车正好搭到老朋友。”秦悦开始胡诌，看林琬心情好了一些，周围又没有别的人，说话越来越放肆。 “凌司夜不至于让什么人都爬上他的床。” 林琬哼了一声。 结果到了下午，有点出乎意料的事。 先是沈清清在酒买醉的视频流出，她穿着暴露，靠在一个男人怀里，看样子是喝醉了，身体一直不舒服的扭动。 那男人大概只是酒里的客人，周围还有几个人在，脸上都露出淫恶的笑容，那男人的手搭在沈清清裸露的大腿上。 紧接着又是凌司夜之前深夜出入一个高级住宅的新闻报道，一看就是好几天前的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被放到大众面前来。 然后就是各种各样的小道消息。 秦悦看得瞠目结舌，对这剧情走向有点看不明白了。 “这两个人是在比谁更烂一点吗？” 林琬眉头紧皱。 这下不能否认这些新闻的出现是不是在模糊其他新闻的视线。 林琬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看论坛看得津津有味的秦悦，做了一个决定。 当天下午天刚黑下来，林天成刚结束一个会议，还没来得及喝口水，被外头突然推门进来吓了一跳。 谁啊，门都不敲！ 他刚要板着脸教训来人，看到林琬，立刻站了起来，差点没把手边的杯子推到地上。 林琬径直走进来，秦悦跟在她身后随手关上门。 “好久不见啊。”林琬皮笑肉不笑。 林天成勉强扯了个笑容：“也就三天。” 他目光追随林琬坐在沙发上，又看了一眼那位秦大小姐，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走过去。 “怎么回来了？”他站在旁边小声说，“现在……” “情况不是挺好的？哪还有媒体惦记我？”林琬抬眼看他，“你们给了沈清清多少钱，她这么配合你们？” “这话怎么说？沈清清这事跟我没有一点儿关系。”林天成急忙撇清关系，看林琬不信，就差举手起誓，着急，“真没关系！” “那就是跟凌司夜有关系了？” 林天成笑了两下，可能是觉得这句话哪里有点可笑，结果面前两人没人配合他，他又有点尴尬。 “凌司夜应该不至于主动去找沈清清，他又不是什么圣人，沈清清快害死他了。” 林琬在沙发上坐下，抱着手臂。 “今天必须给我一个答案，我要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她说一不二，没给讨价还价的余地。 这可有点为难林天成了。 看了一眼秦悦，试图让她帮忙转圜，但这位秦大小姐一脸微笑，客客气气地看着他，不明白他目光里的含义。 没辙了。 林天成叹一口气，转头去给凌司夜打电话。 这次他是真的冤枉，一概不知是真，稀里糊涂也是真。他和凌司夜没有好到那个份上，凌司夜想要做什么他真的都不知道。 但林琬看起来是不相信。 林天成没打通凌司夜的电话，也不知道这人是故意不接还是别的，顶着林琬必须给出一个结果的目光，他只得转而拨打陆川的电话。 希望陆川能给他一个答案交差。 第273章 第一个试验品 陆川得知林琬回鹿城之后，没说什么，只让林天成转告林琬在那里多待一会儿，到时候她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林琬半信半疑，留了下来。 这期间她和秦悦出门吃了一个饭，在餐厅里偶然听到了一些八卦，关于沈清清的。 桌子和桌子之间有屏风挡着，当时她们正好在等菜，安静地各种看手机没说话，邻桌就以为没人，说话也不顾忌。 提到沈清清被包养，说得有模有样，其中有一个人斩钉截铁地说沈清清和凌司夜不可能旧情复燃，除非凌司夜是个傻子。 听到这话的时候，林琬忍不住抬头。 正好和秦悦目光相撞，两人眼神交流，都看出对方心里在想什么，对视一笑。 直到上菜的二十分钟里，邻桌几乎把沈清清贬得一文不值，仿佛沈清清是他的仇人一样，说话那人提起沈清清的语气不像是在说一个人的八卦消息，倒像是真情实感的愤怒。 对陌生人有这么大的怒气真是罕见。 当服务员上菜的时候，隔壁安静了好一会儿，林琬差点没忍住要笑出来。 吃完饭上楼的时候，等待她们的不是预料中的陆川而是凌司夜。 林琬诧异，第一反应是去看林天成。 林天成坐在桌子后面，比她还困惑的样子，谁知道陆川怎么想的，转头就把凌司夜弄来了。 让凌司夜站在林氏的地盘，这栋大楼里的人多多少少心里都有点不舒服。 凌司夜恍若不察林天成的不高兴，走过去握住林琬的手腕，低头看着她。 “跟我走。” “去哪？”林琬这么问，却没有挣扎。 她出门前扭头看了一眼秦悦，后者冲她挥了挥手。 凌司夜一直拉着她乘电梯到地下车库，车子就停在近处，不用走太远就直接上了车，一路开出车库，外面也没有想象中蹲守的狗仔。 林琬松一口气，侧头看他：“你要带我去哪里？” “凌璨发病了。” 林琬心里一紧。 她想起来那孩子的病，突然间有点愧疚。当时她赌气跟陆川走，一心就是破罐子破摔，没有考虑那么多。 凌司夜带她到了一个小区外，她看了眼窗外，有些疑惑不是去医院，而是来这小区。 又觉得这小区有点眼熟，看到了小区的名字，回想了一下，直到车子停下来，才想起来是那报道上凌司夜出入高级住宅的小区名字。 凌司夜替她打开车门，林琬下了车还有点恍惚。 “凌璨不想住院，我问过医生，只要家里有条件，现在还不必要让他必须住院。我找到冯姨，她愿意照顾凌璨。” 两人上楼，林琬无声打量一路上的环境，有些惊讶凌司夜会让凌璨住在小区里。 他自己住惯了别墅，要说安静，高级住宅还是比不上独栋别墅区安静，这里不适合病人养病。 凌司夜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说：“原本是让凌璨住在我那里，但冯姨毕竟是傅家的人，不太方便，就让凌璨来她这里。这里是冯姨的房子。” 冯姨，高级住宅。 林琬这下说不出话来了。 凌璨看到她很高兴，他的样子瘦了一些，人本就比普通小孩矮，这些天不见仿佛又小了一圈一样，穿着白色的毛衣，抱着她的手不放。 “琬琬阿姨，你终于来看我了。” 林琬很抱歉，蹲下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说：“对不起啊。” “我知道，琬琬阿姨也在努力和坏蛋对抗，这是冯奶奶告诉我的，我不怪你。”凌璨懂事地说。 林琬看了一眼冯姨，后者冲她温和地笑了笑。 许久不见，再见到这两个人居然让她有一种见到家人的感觉，鼻子微酸，不好意思在小孩面前掉眼泪。 冯姨把凌璨哄走了，林琬躲到阳台去。 凌司夜跟在她身后，拿了件外套披在她身上，免得高楼阳台风大，吹得她着凉。 “沈清清拿着陆川的把柄来找我，想借我的手击败陆川，她手上的东西倒是货真价实，这女人真有些厉害，什么她都有。” 凌司夜双手插兜，目视远方，开始说起这几天的事情。 林琬一个字也不用问，他就知道她想要知道什么，他应该解释什么。 “我就算再恨陆川，恨不得立刻把他拉下来，也不会接受沈清清的示好。她把我们一个两个当傻子，她把陆川的把柄给我，又说不想要什么好处，她演戏演得连她自己都感动。” “那她想要什么？” 凌司夜沉默了一会儿。 林琬没有催，静静等着。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她不安好心就够了，她混迹在那些男人里，我不敢说她现在又成了谁手里的刀。” 林琬听着他描述他过去六年里心爱的女人，言语之间的冷漠，觉得有点寒心。 就算她也不喜欢沈清清，但竟然有人真的可以这么短时间里抹灭六年的真情，仿佛不曾存在过那些温存。 似乎是察觉到了微妙的情绪变化，空气里隐隐约约的不对劲，凌司夜侧头看她，见她微微抿着唇，明明看不出什么表情，却直觉她生气了。 “最近冒出来几个不知来路的狗仔，就等着鹿城的大新闻，我是第一个试验品，但是效果不佳。下一个又会是谁？” 凌司夜声音放轻，“我不知道背后的人是谁，但我知道想要搅乱这潭水的人之中有沈清清。告诉你这些，是想让你也警惕一些……” “防着沈清清？”林琬忽然笑了笑，意味深长地抬眼看他，“我可不会让沈清清深夜上我的车。” 凌司夜的脸色顿时有些精彩。 他咳了一声，别开脸。 林琬追问他：“她给我拍照片，你知道吗？” “我知道。” 他回答得不假思索。 这下反而林琬愣住，等再看到他带笑的眼睛，就知道自己落入他的陷阱。 “我知道她做了什么，我也想看看你会有什么反应。” 林琬哼了一声。 凌司夜笑，伸手将她耳畔被风吹起的头发压倒耳后，手指有意无意摩挲过她的耳垂。 “你现在这个反应，我很满意。” 第274章 沈清清的新靠山 林琬悄无声息回了家。 她心里还是记着凌司夜说过的话，黑夜之下有人正在暗处等待猎物，她不想自投网罗，无声无息回了别墅。 她很久没回林家别墅，以为没人，结果刚进门，林跃就冲过来，挡在她面前。 “你干什么！”他瞪大眼睛。 林琬反问：“你是在干什么？” “这是我的房子。”林跃张开手，幼稚地挡住她的去路，“不欢迎你，出去出去。” 林琬嗤笑，推开他径直往里走。 有人过来叫了一声“小姐”，是以前林家的保姆，出事之后其他人都走了，只有这个老保姆留下来，偌大别墅，她一个人守了好几个月。 林琬心里一动，走过去叫了一声“王姨”。 王姨也有些感动，眼睛里有泪花，摸了摸她的手臂，轻声说“回来就好啊回来就好”。 “王姨，我回来的时候你怎么一点儿也不感动，你别偏心啊，我……” “闭嘴。” 林跃在旁边聒噪得让人耳朵疼，温情的氛围一下子消失，她回头瞪了林跃一眼，走到沙发边坐下。 林跃又跟过来，在她对面坐下。 “你是不是偷跑回来的？” 林琬睨他：“这是我家。” 林跃冷笑，一脸贱嗖嗖的：“你看这家里有你东西吗？爸爸在的时候你都没回来过，现在回来称大王了。” “我懒得跟你吵架。”林琬翻了个白眼，忽然又想到什么，眯着眼睛看他，“你最近去酒了？” “去了，我还看见你前夫的老相好了，叫什么清清的。她现在就是个破鞋，也不知道那地方她怎么进的去。”林跃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幸灾乐祸的，不知道他在高兴什么。 林琬对沈清清自甘堕落没有任何同情，但隐隐约约觉得她之后恐怕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有过前车之鉴让她格外谨慎，这女人发起疯来谁也拦不住。 现在她连陆川都不放在眼里，为了报复陆川，前面要是有火坑，她会眼都不眨把陆川也往坑里推。 林琬毫不怀疑这一点，她已经不在乎陆川死活了。 这样的人才是最可怕，她没有软肋，真要做出什么来就是不计后果。被癌细胞折磨死，也好过被这女人疯魔逼死。 想到陆川，林琬看了眼窗外。 他的别墅就在不远处，同一个小区里，如果他想找她，一定知道她在哪里。 依照陆川以前的脾气，这个时候应该已经上门了，但竟然没有，难道他现在真碰上了什么不可解的难题无法脱身？ 林琬闭上眼睛，靠在沙发上休息，等着王姨把她房间收拾好。 林跃在旁边玩了一会儿手机，突然抬头看了她一眼，说：“我知道沈清清被谁包养了。” 林琬一动不动。 林跃沉不住气，本来想吊她胃口，结果她不为所动，他没忍住，又说：“兰津生！你记不记得，他那个王八蛋弟弟，之前居然算计我。我后来把他打了一顿，出了口气，现在他看见我都不敢大喘气。” 林琬这个时候才睁开眼睛，定定看着他，没问兰津生的事情，开口说的却是：“你打的？” 没想到她问这个。 林跃一梗，仿佛被羞辱了一样，涨红了脸，扯着脖子嚷：“是我，是我，怎么了！” 这么气急败坏，一看就不是他。 林琬轻哼，嘲讽地说：“是找林天成给你出的气？” 被她拆穿了，林跃气得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他闷闷靠回沙发上。 林琬又说：“兰家的生意看起来不错，沈清清那么大胃口的人兰津生都养得起。” 林跃不跟她说话。 故意让她难堪，让她自说自话尴尬。 林琬却没有让他得逞，神色平和，继续自言自语：“当初凌司夜当众打了兰津生的脸，他现在又笼络凌司夜的前妻，这脸够难看的。” 当时赛雅马场发生的时候知道的人不多，没有媒体发酵，在场的人又都爱装表面功夫，没人会出去乱嚼舌根。 兰津生大概就是仗着这一点，以为没人知道他的糗事。 听到这个，嗅到八卦的味道，林跃重新活络起来。 他坐直，好奇地问发生了什么。 林琬说一半藏一半，这会儿不肯讲了，眼看林跃又要甩脸，她才说：“这事现在不重要，不如你现在帮我一个忙，让兰津生再不痛快一次。” 林跃这会儿机灵了，警惕地说：“你想利用我对付沈清清？做梦。” “给你涨工资。” “一万。” 林琬啧了一声：“事情还没办成，你狮子大开口。谁的工资翻倍涨？” “八千！事儿我一定给你办成。酒会员费一个月五千，你总得给我剩点酒钱！” 林琬横了他一眼：“那你这个月会员费谁给你交的？” “呃……”林跃没想到一下子扯到这上面来，要是让她知道是凌司夜，非掐死他不可，连忙转移话题，“你要我做什么？” “拍点兰津生和沈清清的照片给我。” 林跃脸色白了白，他也知道好歹。 拍照事小，万一被发现事大。兰津生要是发现他干的事，找他麻烦，他就那么容易收拾兰津生了。 林琬看他犹豫，故意激他：“你不会害怕，林大少爷？” “屁！我怕谁？”林跃经不起激，咬咬牙，大不了明天把这事告诉林天成，让他给自己兜着点。 结果下一秒就听见林琬说：“这个交易不许告诉别人。” 林跃忍不住了，腾地站起来。 “你就给我八千，还要我闭嘴，封口费另算！” 林琬比了个数：“封口费，我一次性给你。” 林跃又颓然坐回沙发，叹一口气，喃喃自语了两句什么，最后答应了。 王姨过来说房间收拾好了，林琬应了一声。 她站起来准备上楼的时候，停了一下，看着林跃垂头丧气的样子，感慨地说：“你这么缺钱啊？” 林跃哼了一声：“我也想知道你怎么这么有钱。” 他忽然抬头，眯着眼睛，“你有林氏的股份？” 林琬故作诧异的张大嘴巴：“你没有？” 林跃用力锤了一下抱枕。 他还真没有。 难怪林琬这么有钱，林国昌从来没告诉过他他有林氏的股份，他还不信问过林天成，林天成给他看过股东名册，他千真万确是没有！ 说好听是林家继承人，他手头紧巴巴的，谁家继承人这么可怜。 林跃有点委屈。 林琬看他这样，差点没忍住告诉他实情，以他现在这德行，有些事情还是不说为好。 第275章 她不是我姐 说好了林跃偷拍照片，结果第二天硬是拽着林琬一起去酒。 美其名曰说什么她只需要在旁边待着，他会按照昨晚的承诺照办，拍着胸脯信誓旦旦要她放心。 看他那样子林琬就知道他打什么算盘。 还不是怕被兰津生发现，烂摊子收拾不了，惹了麻烦出不了酒，拉她一起去，出事了推她挡。 这点出息。 林琬看透了没点破，还是跟他去了，两人一前一后进了车库，林跃在车上等她，她一上车他就迫不及待踩着油门冲出去。 林琬戴了一顶帽子跟在林跃身边走进酒，坦然自若的连林跃都怀疑她不是第一次来。 她先前不是这酒的会员，但十分钟前是了。 一路上都有人跟林跃打招呼，他一一嬉皮笑脸的应了，大概是酒里灯光不好，林琬又穿着低调，压低了帽檐就是个普通的女人，她这样的女人到处都有，没人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林琬自顾走到角落卡座里坐下，过了一会儿，林跃拿了一瓶酒摇摇摆摆走过来。 “还没喝就醉了？”林琬被他的脚踢了一下，不高兴地说。 林跃自以为聪明的提醒被她当成喝醉，翻了个白眼，“看那边！” 人来了。 顺着他目光所指方向看过去，林琬见到了沈清清。她身边的那个男人就是兰津生没错。 忽然间想起什么，林琬皱眉：“兰津生不是结婚了吗？” 林跃嬉皮笑脸地说：“他老婆可不是会踏进这地方的人。” 这让林琬感到更加厌恶。 鹿城这么大，单身男人那么多，有权有势的也不少，沈清清非要巴结一个已婚男人，图什么？兰家也没多厉害。 她盯了一会儿，看到兰津生搂着沈清清往后面走。 抬脚踹了林跃一脚，正好林跃刚端起杯子来，这一脚差点把他手里的酒全洒了。 又看到沈清清不见了，他立刻站起来，顾不得骂林琬，为了下个月的会员费和酒钱，他连忙跟过去。 林琬看他背影消失在人堆里，摇了摇头。 这个酒跟别的地方不太一样，不全是震耳欲聋的金属音乐，音乐鼓点恰到好处，不至于让人听了心脏难受。 她在卡座里坐了一会儿，居然有点昏昏欲睡。 一口酒都没喝呢！ “美女，喝一杯？”有人跨进来，一屁股坐在她旁边。 沙发往下陷了陷，林琬的睡意倏然没了。 她抬头看了一眼，这男的，叫什么来着？ 关九看到她的脸才吓了一跳，往后挪了挪，嘴都合不拢，惊讶得结巴：“林……林小姐，你你怎么在这里？” 看样子是认识她。 可惜林琬还没想起对方的名字。 她自若点了点头，比起他的无措，她显得冷静多了。 “等人。” “谁？”关九扫了一眼周围，“林跃？” 林琬又点头。 关九的表情很精彩，两个人坐得近，卡座小灯泡有光，她能看清他脸上闪过的真情实感的惊讶和担忧。 担忧？ “那林跃那臭小子跑哪里去了？”关九站起来，脚踩在台阶上，抻长脖子看了看外面的人堆。 压根没给林琬回答的机会，随手抓了个人过来问他，看见林跃没有？ 问了好几个人，都说没有。 关九头大了，他都没法形容在这种地方看到林琬那瞬间他的心情，就好像看到天使路过他家门口问他能不能借个厕所。 他掏出手机，犹豫着应该给凌司夜还是陆川打电话。 当他决定找陆川的时候，有人按了按他的肩膀。 扭头一看，林琬的脸就在身后，他瞳孔微缩。 “怎……怎么了？” 林琬温和地说：“帮我一个忙。” 已经过去二十分钟了。 林跃一直没回来，的确有些说不过去，不管拍没拍到什么，他不至于一直等了二十分钟找机会。 林琬已经想起来面前这个男人的名字，关九，记得的契机是靳盛发疯开车撞山路那一回的报纸上面出现了这个人的脸。 鹿城的富二代之一。 她对这人不熟悉，但从他刚刚的反应里，潜意识察觉他不是坏人，请他去楼上找一找林跃，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 关九当下立刻答应了。 他二话不说包揽这个活，又怕林琬被别人看见，让她赶紧回去坐好，出去的时候探头探脑的，跟做贼一样。 林琬觉得好笑，不明白他在担心什么。 关九一边走一边拨电话，心里刚刚经历一场风暴，等对方一接通，他压低声音语落连珠一样噼里啪啦就说。 “出大事了，你快过来……” 二楼，林跃被兰津生挡在角落里，他装傻充愣，面前这人也没打算放他走，眼睁睁看着沈清清往楼下走，心里大喊林琬快走。 “拍了什么？”兰津生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威胁，“把手机给我。” “我没拍啊！我压根没带手机上来，手机就在底下卡座，不信你去找。”林跃狡辩。 兰津生冷笑：“不着急，她去找了。” 坏了。 林跃心里咯噔，沈清清要是看到林琬，林琬那病怏怏的样子怎么可能打得过沈清清。 大庭广众，他不能想象林琬出糗的样子。 咬了牙准备推开兰津生硬闯离开，还没动手，有一只手伸过来扒拉兰津生的肩膀，趁兰津生没注意，用力把他转了过去。 “谁……” 兰津生一句话还没出来，对方给了他一拳。 当脸，实实在在的一拳。 借这个机会，林跃拔腿就跑。 兰津生捂着眼睛弯腰，痛得他眼泪直流，还没看清楚是谁打他，两个人影都跑没了。 林跃也没来得及顾上是谁替他解围，径直冲下楼，跑到卡座里要去找林琬，结果林琬不在原位了。 他停下来，愣愣看了看周围。 后面跟过来的关九直喘气，看到空无一人的卡座，也傻眼了。 “人呢？” 林跃扭头看他：“你见过林琬了？” 关九啊了一声：“就是你姐让我去救你的啊。” 林跃脸色难看，别扭地说：“她不是我姐！” 对于这种家族纠纷，关九习以为常，对这小孩子的嘴硬不当一回事，他更在意林琬哪里去了。 他可是刚给陆川打了电话，让陆川过来，等人来了发现林琬没了他怎么给兄弟交代啊！ 第276章 挨打 “你说你现在要是不小心在洗手间里滑倒，脑袋磕在门上，血流不止，洗手间的门又突然被哪个醉鬼锁上了，好不好？” 林琬低头洗手，看也没看站在旁边的女人。 沈清清倚墙站着，手里捏了一缕头发，慢悠悠地打量她，想知道她是真的不害怕还是装得云淡风轻。 这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当初金蓝会所里头有多少肮脏的交易，现在这里也有多少，外头那些人表面上看起来光风霁月，谁知道手里拿的酒是不是纯的酒，抽的烟是不是真的烟。 在这里发生什么都有可能。 林琬擦干净手，扔了纸巾，转身面对她，怜悯地看着她。 沈清清顿时拉下脸来，扬手就要给她一巴掌。 林琬及时退开，闪身出了门。 “你真他妈当自己是什么……”沈清清跨步上前拽住她的胳膊，用力把她一甩，林琬撞到墙上。 胳膊碰到墙壁，疼得她咬牙。 沈清清又逼近她，看她狼狈就心里痛快，恨不得让这个人立刻马上去死。 她这辈子没有这么讨厌过一个人。 “林琬，你早该死了。” 林琬一只手握住胳膊，索性靠着墙借力，讥讽地看着她。 她一个字不说，嘲讽的话语全部写在眼睛里。 连她不开口都成了一种讽刺，一种轻蔑，沈清清狠狠被刺痛，这些自诩出身优渥的人永远自以为比别人高贵，沈清清最痛恨这些高高在上的人。 她几乎是不假思索，看也没看一眼，随手就拿起放在一旁做摆饰的花瓶，对准林琬脑袋上就要砸。 有人冲过来，挡了一下。 花瓶砸在那人肩膀上，那人没出息的嚎叫起来“沈清清，我x你……” 关九已经冲过来把沈清清拉走，转身看到走过来的兰津生，直接把人推过去。 林跃肩膀在流血。 他声音跟杀猪一样，林琬听得头都大，检查了一下，有块碎片插在肉里了，难怪叫成这样。 “走，去医院。” 林跃直吸气，嘴唇都白了，看样子是真疼。 正要往外走，看到兰津生举起手机对准他们。 林跃看到这一幕，又开始骂人，说他疼，他又这么有力气骂人，说他不疼，他看起来都快哭了。 林琬径直走过去，兰津生以为要抢他的手机，举高了手臂，结果林琬抬手甩了旁边的沈清清一巴掌。 谁都没反应过来。 林琬打的手疼，压了压手腕，冷眼盯着她。 “林家人还没死光呢。” 沈清清尖锐叫起来，冲过来就要打她，被关九拦住。 关九挡在两个女人中间，余光瞥见捏着手机的兰津生，控制住沈清清后，把她推向兰津生的同时，抬腿踹了一脚旁边的玻璃酒柜。 半人高的酒柜，里面陈列着一瓶四位数的酒，径直倒向兰津生。 玻璃落地同时，吸引了外头的注意力。 有人涌进来，人越来越多，林琬带着林跃悄无声息往旁边走，避开人群的注意，免得又上新闻。 关九借这个机会拦住兰津生和沈清清。 与此同时，陆川快步走进酒大门。 等陆川到的时候，林琬喝林跃正前往医院，酒里一片混乱，沈清清没想到会在这里这个时机和陆川撞见，她狼狈至极，脸色铁青。 兰津生被人挤来挤去，手机还是丢了，不知道是掉在地上，还是被人抢走。 玻璃落地飞溅起来的碎片刮了他的手，他当时疼了一下，之后就是外头进来的人，兰津生的吆喝，保安的呵斥。 半个小时后，关九邀功一样冲陆川眨了眨眼睛。 “付下钱，陆总。” 四位数的酒，陆川一来就是收拾烂摊子。 两人上车，关九把顺来的兰津生的手机打开，轻车熟路找到相册，一边说刚刚发生的事情，一切都是怎么迫不得已，林琬和沈清清之间的冲突，一边找出兰津生拍摄的视频，打开作为证据拿给陆川看。 陆川看了一眼，没好气地说：“能让兰津生有机会拍到，也挺丢脸的了。” “谁能想到兰津生反应那么快。”关九点击删除，下一个视频正好跳进来，他还没退出，视频自动播放起来。 一个女声说话：“别说话不算数啊兰少，我也不想让你为难，但你也别让我难做。船都上了，你现在要下去，来不及了？” 这是沈清清的声音。 关九唷了一声，去看陆川。 陆川沉着脸，垂眸看着手机视频，一看就是偷录的，屏幕一片黑糊糊，只有声音。 兰津生没说话，沈清清微喘了两下。 加上一些细细碎碎的其他声音，关九瞪大了眼睛，意识到这是在什么情况下拍摄的视频。 兰津生真是让人刮目相看，上床的时候还能一心二用偷录视频。 “兰少，别这么胆小。为你儿子考虑考虑，兰家现在在鹿城什么地位，那些人凭什么理所当然占据鹿城最好的资源，你别光说不做，你要你爸看得起你，就别这么畏畏缩缩的。” 沈清清声音里有一种轻蔑，他们隔着手机都能听得出来，兰津生只要不是个傻子不会不知道。 难怪呢。 这两人心不合，身体契合了有什么用。 兰津生一边和沈清清合作，一边又偷偷留下证据，就是等着有一天拿这个要挟沈清清。万一出了什么事遭人诟病，还能说是被女人要挟。 当个耳根子软没主见的废物没关系，总好比兰家受牵连出事强。 关九忍不住笑：“这兰津生还算有点远见。” 陆川开车往医院去，冷声说：“一丘之貉。” 两人过去的时候，林跃的伤已经包扎好了，坐在床上还哼哼唧唧的，林琬在旁边听得不耐烦。 受了一点小伤，念半天了。 他们一来，林琬跟看见救星一样，对陆川说：“我有话跟你说。”拉着陆川出去了。 陆川慢悠悠跟在她身后往外走。 看着她的后背，她的头发，她的半边脸，心想好久没见了，他居然觉得有点陌生，有点像是回到了第一次见面时候的样子，有点久违的悸动。 “你……”林琬停下来转身，看到他的眼神，愣了一下。 陆川轻声说：“你的东西落下了。” 第277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 林琬下意识摸了下包。 落下什么了？ 她再抬头，困惑地看过去的时候，陆川已经恢复寻常。 “没受伤？”他问。 林琬摇头，她没林跃那么小家子气，哪怕那个花瓶砸她身上她也不会哀嚎半天。 当然，也得感谢林跃这回。 不然那花瓶就是往她脑袋上敲了。 “你想先收拾沈清清还是兰津生？”陆川这话问得顺其自然，仿佛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应该是讨回一道。 凭白挨打可没有这样的道理。 林琬说：“兰家我自己来收拾。” 陆川点了点头，也没问她准备怎么收拾，也没告诉她兰家已经跟前几年大不一样没那么好对付了，总之她这么说，他就让她做。 在他这里她永远想做什么都可以。 “公司最近还好吗？”林琬问完，忽然觉得自己有点没话找话。 刚刚就是为了离开林跃念念叨叨的，其实没什么要跟陆川说的话。 陆川无视她的不自在，淡淡道：“还能应付。” “有需要帮忙的话……”林琬顿了一下，“可以找林天成，他想必是会帮你的。” 陆川轻笑了一声。 没说什么。 之后把林跃送回家里，他借这个机会请假不上班，还要林琬照常发工资，嚷嚷着这是工伤，林琬拿他没辙。 她刚回林氏，林天成就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 跑来问她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她怎么会跟林跃一起出现在酒里，她跑去酒做什么？！ 林天成看起来很难以置信，却没问林跃的伤势，后来才知道，林跃早就把他的伤口拍了十几张照片发给他卖惨，把酒的事情说得他可怜兮兮，又讹了一笔钱。 “你说沈清清费这么大力气是为了对付凌司夜还是陆川，我觉得不是，她是为了对付我。”林琬说，“从她拍照片给我开始暴露了她的目的。” “什么照片？”林天成还不知道。 林琬没有解释，只说：“你别管那么多，你先告诉我，陆川公司到什么地步了？” “他没说。”林天成忧心忡忡的，在旁边坐下，“他也没找我帮忙，应该还成，凌司夜也没拿到致命一击的证据。” 助理敲门，送进来一个档案袋。 林琬从袋子里拿出刚刚洗好的照片，递给林天成。 “这是什么？哪来的小孩？兰津生……”林天成一边翻照片，一边说，“兰津生刚结婚三个月，哪来的这么大的小孩？” 照片上看起来小孩快有两岁了。 林天成不明所以，看向林琬：“这是他的孩子？” “应该是。” 一个小时前，陆川把手机交给她，这些照片都是兰津生自己手机里的。 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手机连密码都没有，相册里一堆照片视频，仿佛从没想过如果手机丢了会发生什么。 林琬甚至都怀疑他是不是故意把手机弄丢，好让他们发现这个事情。 “你要对付兰家我没意见，但你知不知道凌司夜前两天刚和兰家达成了一个项目合作？”林天成把照片扔在旁边。 这下换林琬目瞪口呆。 “什么时候的事？” “你在涵城的时候。”林天成也无奈，对于凌司夜到底知不知道沈清清和兰津生的关系，他不清楚。 如果林琬要对付兰家，会不会被凌司夜误以为是在针对他？ 林琬沉默，林天成也没催她，给她时间好好想想。 反正不管她做什么决定，他都没有意见，林氏起来了，收拾兰家这样的角色还不算费力，反而到时候还能让鹿城其他人看清楚林家的实力还在。 晚上的时候，林天成没有去问林琬的情况，从助理那里听说林琬下午早早就走了。 他打了个电话问林跃，听到林跃嚷嚷，说林琬回去睡了一下午。 稍微放心了一些。 结果转头就得知，论坛上一些照片发酵了两个小时，兰津生出轨、兰津生私生子、兰津生沈清清多个话题被翻来翻去讨论。 林琬还是做了决定。 林天成很快看了一眼，没有看到酒里发生的事情被曝光出来，就没有再去管别的事情。 等到第二天，听说兰津生差点出车祸。 一辆白色的小车径直往他车上撞，为了躲避，兰津生的车子冲进花坛里。 有人说是兰津生的妻子家里买凶害他，他妻子姓欧，欧家可是有黑道背景的，兰津生竟然敢出轨，真是疯了。 一天一夜，兰津生都没有出来回应过这个事。 反倒是兰津生的母亲出行，被人遇到，问了一句，他母亲不知道怎么想的，坦然兰津生是有一个孩子。 瞬间炸开了锅。 舆论沸沸扬扬，如果每句话变成刀，兰家人这会儿都死干净了。 但大众的言语还没这么轻易影响资本的运作，兰氏的生意没有受到波及，说明兰氏企业里还是有点厉害人物的。 林琬冷眼旁观，把天捅出一个窟窿来之后就没管了，直到林天成冲进她办公室。 “你上了兰津生的当！” 林琬皱眉看他。 “欧茜不孕，那个孩子是他们夫妻领养的孤儿！兰家赞助了的孤儿院出来替他们做了证，舆论扭转，兰津生故意就等着这些照片被放出来，现在兰家受了一天一夜冷暴力，为了保护孩子宁可背锅，大众骂了人，站错了队，开始道歉。兰氏的股票一路猛涨！” 林琬站了起来，脸色难看。 林天成叹一口气：“这个兰津生！” “他和沈清清婚内出轨也是真，他手机里也有那道视频啊。” 林天成静静看着她。 林琬心里猛的震了一下，她意识到自己有点不择手段。 “陆川让我转告你，这事他来善后。” “善后？”林琬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这事已经舆论逆转，除非曝光兰津生和沈清清的不正当关系证据，不然现在没人会信这些风言风语。 陆川准备怎么善后？ 林天成没有替她解答这个问题，而是问她：“你有没有想过，这件事情里，实际上不是你和兰津生的角逐，而是凌司夜和陆川的较量？” 林琬心底一沉，明白了他的意思。 算计来算计去，她才是被算计的那一个。 第278章 拿回苹果园 陆川动手就不会考虑方式了，林琬提心吊胆的，等来林天成的消息。 那个孩子被绑架了。 林琬声音都有点颤抖：“是陆川干的吗？” 林天成不确定地说：“我不知道。” 几乎是同一时间，一条消息在鹿城企业内部不胫而走，如果林天成没有离开公司，他或许也能当即知道这个新闻。 但他不在，错过了第一手信息。 众人多多少少有点佩服凌氏，看来凌司夜真是个能人，凌氏不会再像七年前那样受人欺凌，也不会再一蹶不振。 能在短短时间内找到靠山并借此翻身，尤其这几座靠山一座比一座大。 让人看了都觉得匪夷所思：凌氏凭什么？ 这一回反倒是林跃先知道了情况。 他正在房间里“养伤”，看到狐朋狗友发来的消息，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拉扯了肩膀上的伤口，只哇乱叫起来。 连鞋子都顾不得穿，一路冲下楼，看到林天成也在，嚷嚷道。 “凌司夜这个王八蛋！” 林琬扭头看他，骂他的话还没出口，看到他赛过来的手机，上面是一个聊天对话框。 林琬翻了翻，脸色一秒比一秒难看。 林天成本来不为所动，看她这副样子也有点惊讶，什么事能让她这么生气，凑过去看了两眼。 “嘉恒地产？” 这四个字从他嘴里出来，他脸色同样变的煞白。 “凌司夜悄无声息拿下了嘉恒地产的开发，先前你的所作所为倒是为他清理了障碍，嘉恒地产已经没有麻烦，拿下这块地皮不说别的，在鹿城能横着走。”林琬把手机扔回给林跃。 这件事情她一无所知，凌司夜做的很隐蔽。 她忍不住想，前些日子他在自己面前做出那副忏悔深情的样子有几分真假，她是信了，结果他转头就拿走苹果园。 哪怕苹果园的确已经不再是林氏的了。 可是凌司夜明明知道苹果园对于她来说的特殊所在，爸爸的骨灰已经重新埋在那棵大树下。 林天成在靳盛的鼎力支持下借着苹果园翻身，清理了苹果园原先不干净的资金流，把悬在苹果园头上摇摇欲坠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安安稳稳取下，但后来被告知市政要收回留作他用。 既然是市政要用，林天成没有不给的道理。 否则凭当时靳盛的势力，大可以替他作保，强行拿下这块地。 林天成想着他多少也承了市政一点面子，将来还要在鹿城做事，没必跟市政闹不愉快，所以后续他就没有再过问苹果园——也就是嘉恒地产的情况。 这才没过多久啊！ 市政转头就给了凌司夜，林天成又忍不住要再问那个问题，凌司夜凭什么？ 林跃看了看沉默的两个人，张大嘴巴，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挠了挠后脑勺。 “我说……”好半天他才开口，“这事就这么算了？当初为了苹果园，你们没少说我。当初关雨衡跟我说了那么多，我可一个字都没透露给凌司夜，你们现在就让给他了？” “你能抢回来吗？”林天成对他还知道要抢感到欣慰，看来不是烂泥扶不上墙，有野心就是第一步，他尽量温和地说，“这是市政的主意，那些人不会给林氏面子，他们想给谁就给谁。” “岂有此理！”林跃急了，“没人有意见？鹿城这么大一块地，没有经过招投标，无声无息就给了一个企业，居然没人有意见？” 林天成冲他招了招手，林跃半信半疑靠过去。 就见林天成拍了拍他的另一边没有受伤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我很期待有一天你敢提出这个意见。” 林跃切了一声。 旁边一直有个人没说话，杵着站在这里，存在感不低，林跃转头看，林琬正在出神。 她一只手扶着沙发，手指轻轻敲着沙发边缘，走神得专心致志，林跃盯了她这么一会儿她都没看他一眼。 “我说……”林跃又要开口。 “我们提意见。”林琬这个时候打断了他。 林天成不明所以看着她。 林琬做了决定，走回沙发上坐下，脸色一下子有些疲惫，仿佛做了这个决定抽去她身上的力气了一样。 在两个人注视的目光下，她说：“这块地的程序有问题，别人不想惹麻烦，我不能熟视无睹。我要提意见，让市政重新公开招投标。林氏现在能博一博了吗？” 最后这句话是问林天成。 林天成慢慢点了下头。 如果说几个月前还不行，但现在可以了，并且他还有信心之后会越来越好，他已经决定将自己全部心力投入林氏，势必要让林氏有一天恢复林国昌那会儿的辉煌。 林琬说：“既然这个消息还没公开，只是风声，那么趁热打铁，你现在就回公司准备方案，至于舆论……你就别管了。” 这段时间对于舆论拿捏她也算是轻车熟路。 林天成看了她好一会儿，似乎有些不确定，他犹豫是不是应该提醒林琬这么做的后果。 这是明着和凌司夜对着干。 她前不久还在想着拉凌司夜一把，为凌司夜的病担忧，现在又要把板上钉钉的事情撬开，公开和凌氏对峙。 这事由他来做倒没什么，林琬也参与其中的话…… “你等什么？”林琬看他一直没动，皱眉，“还有什么问题吗？” “现在的苹果园只是一块地皮，在谁手里都一样，不会跟以前一样有什么大利益。不管凌司夜通过什么途径得到，我们没必要跟他抢。”林天成字斟句酌，但这话说出来就不会好听。 这是实话。 他必须提醒林琬，如果要跟凌司夜作对，即便最后拿到了苹果园，不算有利可图，但一定会让凌司夜和她之间的关系有所影响。 林琬恹恹地垂头，手指压了压眉心。 “爸爸的骨灰还在苹果园。” 林跃立刻说：“必须拿回来！” 他在旁边听了半天，这会儿坐不住了，把林天成往外推，边推边说“你快去做事抓紧时间”，不给机会让林琬后悔。 真搞不懂林天成磨磨唧唧的做什么，就应该狠狠收拾凌司夜一顿。 第279章 是你违背承诺 兰津生孩子被绑架的事情没有被新闻报道出来。 私底下兰家人已经报了警，满城寻找这个孩子，说是绑架，又不太准备，孩子被人带走了对方却没有要勒索的意图。 连一个电话都没有。 林琬一直暗中关注这件事情，那个小孩是无辜的，如果真是陆川绑架了那个孩子，她不明白陆川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难道就是为了惩罚兰津生？ 她正不解，陆川主动送上门来了。 这是他第一次来林家别墅。 陆川站在门口，没有立刻进来，在外头路边抽了根烟，被站在楼上的林跃捕捉到了，急急忙忙跑下来告诉林琬。 林琬这才出去把人叫了进来。 她说回家就回家，这期间也没有跟陆川说过，全是靠着林天成居中调和。她也没问过林天成是怎么解释的，看陆川没有生气，猜测林天成撒了什么谎。 王姨刚倒了茶离开，林琬就没客气，问他那个孩子是不是他绑架的。 陆川表情不像是在表演，他先是愣了一下，有一瞬间空白的茫然，才看了一眼林琬。 “哪个孩子？” “兰津生的孩子丢了，就是那个照片里的孩子。”林琬目光紧紧盯着他的脸，惊讶于他的一无所知。 不是陆川干的！ 那是谁？ 这事大了。 要是陆川把孩子弄走，至少林琬能肯定孩子不会出事，陆川顶多是为了惩罚兰津生的算计，不至于真对那个小孩做什么。 如果换做别的人，就不一定了。 兰氏股票大涨，和凌氏的项目合作，鹿城里的天平一方沉下去就要有一方起来。 被动了蛋糕的人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陆川明白了什么，敲着沙发翘腿懒洋洋坐着，手支着下巴，说：“你以为是我干的？我还不至于拿小孩开刀。” 林琬有些尴尬。 是她先入为主了，谁知道时间上那么巧合。 陆川没有抓住这点不放为难她，扫了一眼旁边装作没听他们说话实际上耳朵都快要竖起来的林跃，慢条斯理地说：“我唯一做的一件事情就是对嘉恒地产动了一些手脚。” 林琬猛的站了起来。 她反应过大，陆川吓了一跳。 “怎么了？” “你做了什么？”林琬反问他。 她这个时候控制不住心跳都在加速。 陆川看出她这会儿的反常，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想了想，还是照实说：“有个小道消息，市政把嘉恒地产给了凌司夜。看你这个反应应该是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办的手续不对，我找了几个企业一同施压，准备把这件事闹大。” 林跃忍不住激动地说：“哥，这下真是有点心有灵犀了，他们刚刚也……” 他话没说完，被林琬瞪了一眼。 挨了莫名其妙一剜，搞不明白林琬干嘛这么生气，反正都是要做的，既然林琬已经和林天成商量好了要这么做，那陆川提前做了有什么两样。 都一样让凌司夜不痛快了。 陆川看了看这姐弟两人，大概就明白怎么回事了，原来是他把林氏要做的事情提前做了。 “省了林天成的时间，他没准会感谢我。” 林琬坐下，心里犹如调味瓶混杂在一处，极其不是滋味。 怎么就这么巧。 这下该怎么证明，林氏并没有和陆川联合起来针对凌司夜，只是一个巧合，凌司夜信吗？ 她脑子里乱糟糟的。 陆川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他今天不是来闲坐的，也不铺垫，直接问她：“你当初答应我跟我结婚，还作数吗？” 林琬愣住。 看着他认真的表情，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想说不作数，但这三个字犹如千斤重，居然出不了口。 话是她答应的没错，但是时过境迁，她现在心境已经不同。 “我不想用婚姻约束自己，思来想去我还是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林琬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陆川却听得很认真，她有点说不下去了。 陆川笑了笑：“我也猜到了，但我不想放弃。林琬，我今天来就是告诉你，我没打算放弃。你当初答应我，现在又反悔，是你违背了诺言，你要记住这一点。” 林琬低着头没说话。 陆川没再说什么，他今天来的目的已经达成了，说是问林琬还记不记得这个承诺，其实就是想试探一下她的态度。 这些天他自己怎么过来的，公司面临的危机比他想象中要严重，凌司夜如有神助，以前算是他的势力的靳家，现在站到了凌司夜那一边。 他不得不佩服凌司夜无所不用其极，为了拉拢势力居然什么底线都能退让。 陆川成了孤家寡人。 于是他就想，如果林琬能够站在他身边，哪怕什么都不做，只要陪着他，那他也算是赢了。至少赢了凌司夜一把。 可是现在看来，还是他痴人说梦。 陆川走了之后，林琬还没回过神来，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出的林跃忽然开口。 “你应该嫁给陆川。” 林琬烦躁地说：“你少来指点我怎么做。” 林跃没有被她说走，难得坚持，继续说：“你要是再和凌司夜在一起，爸爸死了都不会瞑目。我看得出来林天成为家里付出了多少，林氏能重新起来不只是一个人的努力，你不能为了你自己又把林氏推进火坑。” “你知道什么？”林琬被他指责，脸上一阵白一阵红，下意识斥责他，看到他严肃的表情，那瞬间竟然觉得看到了爸爸。 林跃的脸跟林国昌有五分像。 从小大家都说林跃跟爸爸像，没人说过林琬长得像爸爸，这可能也是林国昌格外纵容林跃的原因，没人会对一个自己的亲生孩子又肖像自己的人没有触动。 林琬不想跟林跃起争执，尤其还是提到爸爸，她知道自己对林家有愧，但她不想提。 拖着脚步往楼上走，林跃还在身后喊：“你别太自私了林琬！” 王姨似乎走过来，低声说了几句什么，林琬没有听到，她有些浑浑噩噩的，甚至不知道自己怎么进的房间。 躺在床上捂着肚子感觉到身体里撕裂的抽痛的感觉时，才想起来，自己还是个癌症晚期病人呢，林跃怎么可以这么说她。 第280章 反击 按照计划，先是论坛上曝光了小道消息。 这简直快要成为鹿城的一个惯例，在某个大事发生之前，一定先在论坛上有什么风言风语，然后就是扩散和佐证。 凌司夜不光彩地拿到了嘉恒地产的开发资格，程序有瑕疵。一开始论坛上的爆料语气还算温和，只是一个陈述。 当有人开了第一个帖子，义愤填膺地将凌司夜走后门走捷径，明里暗里指责市政不作为，其中又掺杂了一些没有真凭实据的谣言，直接把节奏带起来，开始抨击凌司夜。 网友们多天真啊，就是看不得有人好。 凌司夜刚被陆川针对跌下神坛的时候，鹿城网友们对他只有同情和怜悯，为他不知道骂了陆川和沈清清多少坏话。 没想到凌司夜这么快又回到了高处，速度之快令人咂舌，因此就有人觉得自己真心错付，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居然在同情资本家。 立刻就扭转了态度，开始骂凌司夜跟那些人都是一丘之貉，谁也别说谁，谁也别卖惨。 现在凌司夜又摊上了事，不说这事真假，看客心里永远是希望看到别人的倒霉。 林跃兴致勃勃在旁边念，没有几个人是中立客观的，都等着看凌司夜的热闹，没人问真的假的。 而后就是陆川安排好的，企业联名找市政提出不满，还特地安排了记者在大门口等着，几位老总一出来就有镜头话筒对着他们噼里啪啦一顿问。 陆川自己没有出现，林天成无奈地告诉林琬，这事他还没着手，陆川都已经安排好了。 外头有人说的那些话他没有告诉林琬，这一回陆川是为了苹果园站出来，照理来说跟他没什么关系，之前都一直对这个地方不感兴趣，现在何必跑出来嚷嚷不满。 谁都知道，是为了林琬。 在别人看来，林家和陆川是拴在一起了。 既然别人会这么看，凌司夜未必不会。 凌司夜没有直接来别墅找林琬，而是去了蒋心那里，请蒋心帮忙联系林琬。 堂堂蒋大教授，成了个传声筒。 蒋心是有点不高兴，但前不久凌司夜才帮了她一个忙，她没法拒绝，何况又只是给林琬打个电话，不是什么难事。 没想到的是林琬拒绝见面。 她拒绝的理由也不找别的借口，只说不方便，怎么个不方便法，蒋心没有追问，林琬也不说。 凌司夜没有为难蒋心，道了谢离开。 看他受到打击的样子，蒋心摇头，心想真是一对冤家。 陆川大闹的本事登峰造极。 这件事情被他整得全城风雨，本来程序瑕疵是市政的问题，还真不能怪凌司夜，就算凌司夜递出了好处，那你市政别收啊。 你收了就得挨骂。 总之这两天时间，市政是服了陆川，这人自己不出面，在背地里搅浑水，市政把陆川叫过去，和他谈了谈。 达成的最后结果就是重新公开招投标。 凌司夜得知这个消息，闭了闭眼睛，就在一个小时前，他从朋友那里得知，林天成曾放过消息想要让这块地重新招投标。 话都对上了，他没法不信坊间传闻。 林琬为什么不敢见他，是因为她选择站在陆川那一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索性选择躲避吗？ 她做出了选择。 这事闹得风风火火的时候，兰津生的孩子失踪的消息被顶上来。 之前一直藏着掖着都没让人知道，突然间又曝光出来，要所有人都知道的架势。 傻子都看得出来，这是有人故意引导风向。 林琬心想总不至于，兰家都报警了，如果自导自演，报假警的后果兰家也承受不住。 不是陆川干的，也不至于是兰津生自己折腾，那会是谁？ 再说孩子失踪能拿来做什么文章。 一段林跃在酒里口出狂言，指着兰津生放话要让他付出代价的视频悄无声息爬上论坛。 只存在了十分钟，之后就被删除了。 想要让一样东西人尽皆知，那就是把他隐藏起来。 林琬难以置信地看着林跃，问他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林跃自己都糊涂，那谁记得啊。 “我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抛去不在的那三百天，六十五天有六十天在酒里。喝醉了什么都说，我哪记得这是我哪一次喝醉了。” 他还是有点心虚。 这个时候视频被放出来，显然就是要拿这件事情开刀。 林琬沉着脸没说话，林跃转头就花钱撤视频。 于是十分钟后，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干净，林跃自我安慰，不管别人会怎么说，总之不能让这视频挂在论坛上。 他受不了这个刺激。 但他没想到，招致的结果是凌司夜的事情都没人讨论，全盯着他这个视频，他删了一个没用，早就有人保存好了，一下子论坛里就能再出现十个八个。 林跃目瞪口呆，看到自己行为引发的与他设想相背的结果，不知所措。 林琬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站在他门口。 “蠢货，你是怕没人看到你这个视频，你撤什么？！” “我……我总不能让它就那么放在那里。”他底气不足。 林琬都懒得骂他了。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下是做实了这事的真假。 要不是做贼心虚，为什么要删视频。 于是就有人怀疑，兰津生的孩子就是林跃雇佣绑架走的，林跃跟兰津生看起来早有恩怨，又听说前不久还发生了冲突，十有八九就是林跃干的。 林跃就是个没能力的富二代，哪里能操控的了绑架案，一定是林天成的支持，没准林琬都知道。 谣言一传十十传百，假的说成真的，真的也看不出来是真的。 这个帽子直接就往林家扣。 林琬实在忍不住不去怀疑后面还有别的一手，如果这一次反击，下一次迎接的是什么？ 她在阳台吹了很久的风，让自己冷静清醒一点，她多多少少想到了是谁干的，却没有办法指责他的不对。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眼下的局面是怎么形成的，她觉得跟梦一样，明明她早就该死了，怎么现在还站在这里。 她意识到自己打出电话去的时候，嘟嘟声让她眼神清明起来。 对方接通，没有说话。 手机里有风声。 林琬嗓子喑哑，鼻子酸涩，说道：“凌司夜，你这么做真没意思，真的。” 第281章 火岩岛 “我只是想让你回到我身边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琬觉得脸都被风吹得有点僵硬的时候，听到听筒里传来的凌司夜的声音。 脸上冰冰凉凉的，她以为下雨了，抹了一把，才知道是自己的眼泪。 “你先答应我，这事跟你没有关系。”凌司夜又说。 林琬沉默，没有应声。 她开了口就是实话，而事实是她也的确想过这么做，陆川做的是她本来要做的事情。 对面传来一声叹息。 两人都没再说话，也都没挂断电话，互相暗暗较劲，都在等对方先妥协。 可是林琬想，她这短暂的一生做她自己想做的事情已经太难得了，她不想再成为谁的附庸。 于是她先冷漠地按断了通话。 而后就招致凌司夜疯狂的报复一般的举动，他让一秦公司作保，为他拿下嘉恒地产铺路，又大张旗鼓地为兰津生找孩子。 当网络上质疑林氏是幕后黑手的言论越发猖狂，没有理智可言的发言甚嚣尘上，屏蔽不完的帖子和视频，凌司夜无动于衷，甚至还在兰家召开的记者会出面公然站队。 “凌司夜真是疯了！” 林天cd被逼的有点坐不住了。 要知道，兰津生竟然在记者会上阴阳怪气，记者问问题的时候竟然不顾问题里故意带节奏的内涵，意有所指就是林氏所做。 这一回真是天大的锅往林氏脑袋上砸。 连警察都知道没有证据不能随便搜查断案，兰津生和凌司夜一唱一和的把这出戏乱唱。 须知底下那群看戏的人压根不在乎你孩子死活，只在乎你们这群资本之间的互相攻击。 “兰津生看起来不像是丢了孩子，他这么配合凌司夜扣大帽子，那孩子不会根本没丢？”林跃忍不住说完看了一眼林琬。 她这两天有点反常。 去公司的热情减少了不说，就是坐在家里也是一直发呆，出神。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好几次王姨跟她说话她应了又好像没听见。 昨天她本该去医院复查，却到中午十二点还躺在床上，陆川特地打电话过来问了林跃一嘴，他才去把她叫起来。 被记者会气到的林天成来家里准备一块吃个午饭，王姨做饭这期间，他们坐在客厅里说这个事，林琬又开始走神。 林跃对林天成做了个瘪嘴的表情，目光往她身上扔。 林天成看了一眼，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凌司夜半路截走了陆川两个项目，陆川估计也快受不了了，他一直绷着，还没有彻底爆发。但现在……”林天成停了一下，注意到林琬投过来的目光，和她对视，“现在凌氏水涨船高，是借了秦家的东风，据我所知他和一秦的合作只有一年，一年后谁知道什么情形？” 一年。 林琬想，到那时候凌氏是什么情况不得知，但她是看不到了。 林跃又问：“你没有应对的措施吗？就任由他们这么往我头上扣屎盆子？我招谁惹谁了？” 林天成冲他挥了挥手，示意他闭嘴。 这事他也烦着。 正好王姨出来说饭好了，林天成第一个起身往餐厅走。 林跃不情不愿地站起来，这几天他的日子尤其不好过，他这辈子最恨就是自己没做过的事情被污蔑做过，这比直接打他还让他难受。 最后走过去的是林琬。 在林天成和林跃坐下时，她站在餐厅门口，扶住门把手，定定看着他们。 “我知道那孩子在哪里。” 林天成拿筷子的手顿住，抬头看她。 “火岩岛。” 靠近凌司夜码头最近的那个景观小岛。 林天成匿名报警，说了这个地点，但说的很模糊，只说自己好像在岛上看到了一个小孩，有点像网上照片看到的要找的那个兰家的孩子。 他只是过去旅游，回来之后才想起来的，因为印象不是很深刻，也不敢保证，所以只是建议警察去找一找。 如果找不到也别怪他，实在是一个模糊的印象，要不是担心那个孩子，看孩子那么小太可怜了，他也不会特地打这个电话。 一番话说下来，没有破绽。 说完了，在警察要登记他名字的时候挂了电话，利索地拔出电话卡，扔进垃圾桶里。 这种没有记名的电话卡他这里有很多，常常有一些情况需求，比如现下。 等她转头准备问林琬是怎么知道的，发现林琬已经拖着脚步上楼去了。 “饭也不吃啦？”林跃扒拉着米饭，眼睛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林琬离开的方向。 林天成摸了摸下巴，琢磨她怎么会知道呢。 林跃咽下嘴里的东西，又说：“会不会这事真是她干的？” 林天成伸手推了一下他的脑袋。 “说话注意一点。” 林跃切了一声，埋头吃饭。 至于林琬是怎么知道的，她本人不肯说，谁都不知道。 也许是因为一场梦。 昨天她做了一场噩梦，梦里场景宏大，她看到很多很多人，很壮丽的建筑物，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问了行人，说这是鹿城。 但鹿城不是长这样的。她又问，才知道这是几十年后的鹿城，她在梦里梦到了她死后的鹿城。 醒来的时候汗流浃背，她神智不清间似乎接了一个电话。 电话里的人说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一个地名。 今早醒来的时候又想起这个时候，打开通话记录一看，压根没有昨天半夜的来电。 她连接的那个电话都是个梦境。 但实在是太过真实，她甚至敢肯定说出那孩子在火岩岛的话，说完了也不觉得这事没有真凭实据是假的。 如果林天成不采信，不告诉警察的话，她可能会选择自己带人去找。 绕开凌司夜的码头进火岩岛，如果真的找到这个孩子，她就能确定这是凌司夜导演的一出戏码。 确定了之后呢？ 她没有想那么多，她必须先为林家做点什么。 林跃说的没错，她不能再那么自私了。 她仍旧不能够违背本心地对凌司夜抱有心动，但她为了自己不愿意回到他身边，为了林家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再一次抹黑林氏。 只能期盼她做的这场梦不是空欢喜，那个孩子一定就在火岩岛。 第282章 亲子鉴定 林天成特地找关系确定了，警察接到那个电话后并没有不当一回事，确实出警了。 没有很大阵仗，只是两个便衣去查看情况。 林跃听说之后着急了：“两个人哪够啊！那个火岩岛多大，两个人走一天走得完吗？” 林琬说：“你要是不放心你也去找。” 林跃当时就从沙发上一跃而起，他还真有这个准备，早点找到那个孩子证明他的清白，这些天他都快被折磨疯了。 网上的言论不友善，他又偏偏忍不住爱看。 看完了自己生气，什么都做不了，恨不得上网跟那些人对骂。 但因为他一开始自作主张撤了视频，以至于事情搞砸，给自己惹了点麻烦之后，他也开始小心翼翼，不敢再随便操作。 刚蹦起来，他又觉得不对。 “我要是去了，警察找到那个孩子，看到我也在，不就做实是我把那孩子弄到那里去了的？他们又不相信我，到时候我解释也没用啊！” 林琬抬眼看了他两眼，轻哼一声，算是做了回应。 他最近脑子聪明不少，看样子让他去公司底层做后勤还是有点用处，至少不会跟以前一样天真，起码还知道人心叵测。 林跃又徒然坐回沙发。 这也不对，那也不对，只能坐以待毙，这种感觉就像是有一百只毒蚂蚁在你身上爬，你不能挠，挠了死的更快。 “你就不能帮我想想办法？”他对无动于衷的林琬表示愤恨。 “你应该学会等待，学会有耐心。连这一点都做不到，别谈经营公司了。”林琬手里捧着书，翻了一页，淡淡道，“等你坐到林天成的这个位置上，没有耐心什么都做不成。” 林跃做了两个深呼吸。 他忍，咬了咬牙，躺回沙发上。 电视里正在财经新闻，说的内容跟念经一样，他听着听着就睡着了，迷迷糊糊之间，被人踹了一脚。 醒来就看到林琬聚精会神盯着电视，他坐起来，看到最新的播报。 兰津生的小孩找到了。 画面是警察抱着孩子走下轮船的图片，看起来应该是随身携带的执法记录仪拍摄的照片。 林跃双手合十，默念感谢上帝。 这事以为这样就应该告一段落了，孩子找到了，兰津生也应该消停了。 至少警察已经为林跃作证，不像网上说的那些情况，这事跟林跃没有一丁点儿的关系。 也就是说跟林家没关系。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网上的火焰是熄灭了一点，兰津生却站出来说绝不轻易就这么算了。 小孩不会自己一个人跑到火岩岛上，就算不是林跃也一定另外他人，兰家必定要找出来这个罪魁祸首，要他付出代价。 哪怕是恶作剧，也得得到惩罚！ 振振有词的，说的好像兰家可以随意审判别人一样。 林琬没兴趣兰津生接下去的表演，猜也猜得到是又有什么好戏正在拉开序幕，但她不想再看拿孩子做戏还装作一无所知的热闹。 第二天，倒是陆川亲自上门送来了一份文件。 林琬不明所以，看着他手里的档案袋，挑了下眉。 “是什么？” 陆川颇有耐心地举着：“打开看看。” 林琬接过来，里面是一份亲子鉴定报告。看到名字和最后的百分比，难以置信地看着陆川。 陆川微笑：“欧茜不孕不育，这孩子又是兰津生的，那么孩子的母亲又是谁？” 总不可能是沈清清。 两年前沈清清和凌司夜打得火热，一时半刻都没离开过，不可能生下一个孩子。 “兰津生在外面不只有一个情人，这个孩子是谁的还真不好说，但父亲只有一个，这个也够给他找点麻烦了。” 林琬把报告放回去，问他怎么弄来的。 能搞到孩子的毛发简单，问题是兰津生的毛发怎么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拿走。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是弄不到兰津生的毛发，但是如果他自己先去查了呢？”陆川眨了眨眼睛，“他不敢去正规医院查，托人介绍去了一个机构，而我在那个机构正好有熟人。” 多么正好的正好。 她知道陆川想做什么，把这个报告公开，立刻就可以反击兰津生说过的话。 兰津生满嘴谎话，这么一来别人就不会相信他。 现在是兰津生矛着劲要攻击林氏，也不知道他是发了什么疯，找到孩子之后直接就冲着林氏来，一次比一次大阵仗。 林天成应付得不算吃力，就是觉得烦。 兰氏公司不算多厉害，就是平平无奇一个中等企业，如果是林国昌那会儿，压根不把兰家放在眼里，但现在今时不同晚日。 林天成为了顾全大局还得斟酌一下。 所以他没有马上反击，什么都没做，商战够累了，林氏现在其实最重要的是休养生息，不宜冒进，等真正稳定下来，再好好收拾兰家也来得及。 反正林天成不急，他这个人就是这样，麻烦越大，他越冷静。 林跃在他旁边把兰津生骂得狗血淋头，他也没有一点儿受到影响，还是照旧按照自己的节奏走，稳住就算赢了。 “你要我公布吗？”陆川问她。 林琬不安地搓了搓手，最后摇头：“我不知道。” “你的话对我影响很大，我希望能够征求你的意见。兰家刚刚污蔑了林跃，你应该做点什么。” 林琬愣愣看着他。 总觉得他这话里有点什么别的意思，可她却听不出来，脑子越来越不好使了，她觉得自己脑海里跟浆糊一样。 实在懒得想了，她晃了晃头。 “我不知道。” 陆川把档案袋的绳子慢慢地捆好，轻声说：“要不是兰津生自讨没趣，我也不用费劲收拾他。一个小虫豸，让我费这么大功夫收集他的把柄。” “沈清清还在他那里吗？” 陆川想了想：“也许，最近没有人看到他们两个人一起出现。” 林琬哦了一声。 她只是忽然想到，凌司夜怎么会容许沈清清继续留在兰津生身边，还跟兰家达成了合作。 他难道就不怕兰津生被沈清清教唆转头反水凌司夜吗？ 第283章 求救信号 林琬去医院复查的路上，有人从路边冲出来直接往她车上撞。 要不是司机技术好躲开了，这个人就直接撞到她车上了。 从后视镜看，那个女人跌倒在地，很快又被路边出现的一个男人拖走，塞进车里。 林琬有点胆战心惊，扫了一眼周围，人不多，但也有几个。不可能没人看见这个插曲。 而最糟糕的是，她一眼看出来那个人是沈清清。 男人是谁，她不认识。 “小姐，要报警吗？”林天成派来的司机问她。 林琬还没回过神来，回想刚刚发生的那一幕，觉得有点心惊肉跳的。大庭广众之下，男人竟然拽着沈清清犹如拖拉一块肉一样。 她按了按胸口，回答司机：“报警。” 不管怎么样，她不能当作没看见。 把这件事情交给警察处理，如果沈清清真的遇到了麻烦，自然由警察为她解决。 到了医院之后，在检查的期间，洛羽医生和她闲聊。 “你知不知道，沈清清前两天来做人流？” 林琬心里一个咯噔，慢慢道：“我不知道。” 洛羽又说：“她最近这日子过得是越来越差了，以前多规整一个人，现在怎么自暴自弃。要我说，不是她自己选择的离开凌司夜吗？” 林琬抿了抿唇。 之后洛羽再说什么她大多都没听进去，脑海里一直在想人流的事情。 凌司夜曾经为了沈清清失去的那个孩子而对她进行了长达六年的轻视和报复，当初被人捧在手心的人现在成了这副模样。 还有流掉的那个，又是谁的孩子。 明明知道不会是凌司夜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林琬一直有着颤抖，连洛羽都答应了她手在抖，以为她是着凉了，握了一下。 “怎么抖成这样了？最近有按时吃药吗？” 林琬点头。 洛羽在纸上写了一些什么，又操作仪器，一边说：“还听说傅林深和他未婚妻大吵了一架。我们这医院里跟大宅院一样，发生什么都能被传来传去的。你的药没了记得让人来取新的，千万不能断。” 林琬说知道了。 回家路上，她又想到了沈清清。 刚刚做完人流，又被那个男人那样拖拽，她冲向她的车子，难道是发出求救的讯息？ 林琬有点厌烦自己想太多，越想越多，搅得她自己心神不宁。 无论她怎么讨厌沈清清，也没办法队一个朝她求助的人坐视不理，如果沈清清真的出了什么事，他会感到对一条生命的愧疚。 刚到家里，亲子鉴定报告已经被公开了。 陆川做事情滴水不漏，尤其是网上发布信息这一块，他不想让人知道是谁干的话，谁都没法找到发布者。 好在消息内容劲爆，货真价实的鉴定报告，不是假的，内容比形式更加重要，没人会去坚持问出来究竟是谁发出来的这份报告。 总之，那个孩子是兰津生的亲儿子。 他之前却矢口否认。 自己的儿子就自己的儿子，有什么好隐瞒的，除非是他的私生子。 但如果真是私生子，兰津生的太太怎么会这么大度容许这个孩子每天在自己面前跑来跑去，还被大众称为他的妈妈。 林琬心想，如果自己是欧茜，只觉得膈应死了。 自己不孕不育，丈夫把自己的私生子抱回家，还欺骗她是领养来的孤儿。 搞了半天，他们才是一家人。 林琬一开始只觉得这个报告的出现会影响兰津生的口碑，打破他之前假惺惺的说词，至少能扭转一些网友的印象。 结果没想到的是，欧氏，也就是兰津生太太的娘家，欧茜的家族，不是好拿捏的绵羊。 自从上一回大力度扫黑除恶之后，关家退出鹿城的舞台已经成了一个历史事件，鹿城的黑道势力易主，老大就是欧氏。 欧氏当初为什么不敢和关鹤争老大的位置有各种各样的说法，总之就是欧氏并不比兰家弱。欧茜嫁给兰津生算是下嫁了。 要不是欧茜自己甘之如饴，欧氏早就对兰津生动手。 这一回算是踩到了欧茜的底线。 兰津生半路上被带走，挨了一顿打，他被打的视频被投印在鹿城最大广场的大屏上，六十秒循环播放一百次，人来人往都会抬头看，兰津生跪在全鹿城人面前求饶。 这种方式真是让人胆寒。 欧氏没有商场上的野心，钱够用就行，主要控制的是一些地下娱乐，在市局的底线边缘来回磨蹭。 这一次打人投屏事件已经引起了巨大的不良影响，危害了公共秩序。 市局找到兰津生，做了笔录之后，就去找欧氏。 警察最没底的是，拿到了兰津生的化验报告，欧氏的人做事很有分寸，把兰津生打得毫无尊严，却是一个轻伤。 商场方面也已经接到通知撤下投屏，宣称是一个筛查疏忽的失误，没有想到客人花钱投的是这一份视频，因为客人一共给了两个视频，运营弄错了。 又是失误。 但效果达到了。 兰津生被打，一拨人愤怒，一拨人鼓掌叫好。既然是兰津生出轨在先，背叛在前，妻子只要有能力当然可以找机会揍他个认栽。 这才哪到哪啊。 接下来又受到影响的就是兰家和凌氏的合作，看样子陆川的最终目的就是在这里。 一个项目不只是两个投资方，尤其是凌氏最近的一个情况，和兰家合作的项目里同时还有别的投资方。 投资方放话，说由于兰家不守信用，这个事不干了，撂摊子说走就走。 有钱底气足。 最重要的还没有彻底地签署协议，投资方的确可以这个时候任性，还有理，不用担心付出违约金。 一个投资方这么做了，其余的多少也跟着有所行动。 但是最直接成熟后果的就是兰氏。 作为合作方的凌司夜这边，反而没什么太大的反应，成也好，不成也好，都顺其自然。 只是有一点他不服气，这是陆川设计的局。 一步步把兰家往坑里推，是为了让凌氏跟着倒霉，这种陷阱凌司夜绝不服气，他势必要讨回一道。 第284章 大新闻 “林琬！快点过来——” 门口传来林跃的惊叫，林琬从沙发上坐起来的同时，看到王姨一脸诧异地从餐厅里走出来。 两人对视了一眼，林琬慢慢站起来。 走到门口，看到林跃站在台阶上，频频回头看，看到她出来，立刻往后退到她身边。 他一闪开，林琬就看到台阶下那个人。 ——兰津生。 他来干什么？！ 林琬脑子里咯噔一下，警惕起来，盯着来人。 “林小姐，好久不见啊。” 兰津生的手上和耳朵还包着纱布，看起来萎靡不振的，说话的时候冲她惨淡地笑了笑。 他摊开手，任由他们打量他现下这副惨状。 “你有什么事？”林琬几乎不想跟他说话，实际上不用问也知道他来这里没有什么好意图，现在唯一要做的最好就是把他赶走。 扫了一眼周围，通过矮草丛，看到外面马路上没有停留的车辆。 附近有没有隐藏的媒体就不知道了，兰津生想要演戏，不会不给自己找镜头。 “我来求你。”兰津生说得也坦荡，“我知道亲子鉴定是陆川公开的，我已经为这件事情遭到了报应，我认了。但我不能再让兰家被我连累，一人做事一人担，有什么冲我来，放过兰氏。” 林琬冷笑：“你这话说得奇怪，要是一人做事一人担，你应该去求陆川。” “谁都知道，求你比求他更有用。” 兰津生往前走了一步，眼睛都不眨，扑通就跪下。 林琬下意识往后撤了一步，还没来得及制止他，林跃眼疾手快把她往后拽了一把，挡在她面前。 王姨拉了拉她，把她身体拉进门后。 “你这是干什么！兰津生，你别在这里讹人！是你先血口喷人，说我绑架了你儿子，我还没找你麻烦，你在这里碰瓷！赶紧走，再不走我报警了我！” 林跃冲他嚷嚷。 兰津生垂着头，低声说：“除非林小姐给我一个承诺，让陆川放过兰氏。” “林琬又没嫁给陆川，陆川怎么做她管得着吗？你起不起？你不去我……” 林跃看了一眼周围，咬了咬牙，也直接跪下。 “我跟你一起跪！你什么时候起我就什么时候起，老子今天豁出去了！” 林琬退到门后，把自己整个身体都挡住。 连林跃都能看得出来兰津生这是在演戏，也许此时此刻外面就架了不同方位不同角度的长镜，正在拍摄兰津生下跪的画面。 到时候又是一个大新闻。 林跃还算聪明，如果只有画面想要编故事就太容易了，如果真的这一幕上了新闻，至少要让看客知道怎么一回事。 他们不能被动。 林跃一跪下，压力就给了兰津生。 总不能两个人就这么傻傻都跪着僵持，他垂下头眼里闪过一丝愤恨，大概是没想到林跃这么舍得出去。 “林少这就没意思了。” 兰津生站起来把他扶起来，假模假式地拍了拍他衣服上的灰尘，“林小姐要是不肯答应就算了，林少何必这么卖力气？” “知道她不会答应就行，赶紧走。”林跃指着门口，没跟他客气。 膝盖刚刚冷不丁跪下去磕到了，疼死他了。 兰津生越过他的肩膀，冲门里大声说：“既然林小姐选择维护陆川，那么就是决定了不再回到凌总身边的意思了？” 林跃忍不住，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带着他直接往门口走。 要走不走的，尽说些屁话。 兰津生没有挣扎，被推着往外走，努力回头又说：“林小姐做出了选择，以后不要后悔！” 林跃把他推出小铁门，毫不犹豫关上门，落锁，隔着铁栏杆指了指他。 “凌司夜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还是管好你自己。” 被挡在门外，兰津生也不装了。 他轻笑了一声，看着林跃说道：“你也成了林琬的走狗。” “狗嘴吐不出象牙就别说话。”林跃恶狠狠低声说，“我再讨厌她，我也姓林。你现在是要跟我林氏对着干，将来林家到我手上，我第一个不放过你。” 兰津生挑了下眉，丝毫没有被恐吓到。 大概是觉得面前这个毛头小子没什么威胁性，又基于他以往闹出的那些笑话，没把他放在眼里。 他慢悠悠走了。 林跃盯着他的身影走远了，才骂骂咧咧往回走。 刚进门就开始哀嚎，自己膝盖多疼，肩膀伤口扯开了，林琬没什么反应，王姨心疼的不得了，过来替他查看伤口有没有流血。 林跃坐在沙发上揉着膝盖，瞥林琬，有些得意地问：“我刚刚那一跪是不是特聪明？” “一般。”林琬淡淡道。 林跃不服气了，说：“除了那么做当时还有什么别的更好的做法，你说出来我听听？” “刀尖上行走就别避开一个刀锋就骄傲自满，你敢肯定他身上没带录音笔？你刚刚在门口跟他说了什么？” 这么一问，林跃愣住。 赶紧仔细回想自己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他是要挟了兰津生一番，但那又如何。 就算把这个录音放出去，别人听了总不至于因为他维护自己家族说他什么，兰津生也不占理啊。 “打个电话问问林天成，他那边是不是对兰氏做了什么，还是冲凌司夜做了什么。兰津生今天发疯一定是有什么原因。” 林琬说完，起身就要往楼上走。 林跃掏出手机，还没拨号，盯着林琬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道：“你最近是不是有点太容易疲惫了？” 林琬在楼梯下站住，手搭在扶手上，回头不明所以地看他。 “你现在的状态就像是一个老太婆，随时都会因为没力气倒下一样，你的病情加重了？” 林琬眼神有些茫然。 她挪开目光，盯着客厅窗户外面的光亮，摇了下头，没有回答林跃的问题，慢慢走上楼去了。 林跃突然烦躁起来，问一旁的王姨：“她是不是看起来快要死了？” “这话可不能乱说啊，小跃！”王姨吓了一跳。 但这就是事实啊。 林琬看起来比前些日子虚弱了很多，她的病情只有她自己知道，除非去问医生。 这件事情非得告诉林天成不可。 第285章 给她一个舞台 兰津生离开林家别墅，直接去了凌氏。 把口袋里的录音笔掏出来往他桌上一扔，扔完就走，他跟凌司夜也没什么好说的。 两边合作，现在一边出事了，另一边为了明哲保身选择袖手旁观，美其名曰是为了之后更好的达成利益最大化。 扯淡，明明就是不想惹祸上身。 凌司夜冷眼看着他的举动，也没拦他，等他走了之后打开录音笔，听到林跃的声音时还没什么表情，直到听到林琬的声音。 他脸色白了白，想关掉录音笔，却迟迟没按键。 早先兰津生说要破釜沉舟，他没有过问怎么个破法，没想到就是去林家下跪。 这事说起来也可笑，他凭什么觉得能用这种办法逼林琬答应他，林琬有多狠心他早就领教过了。 关了录音笔，放进抽屉里。 兰津生不是一个安分的合作伙伴，他一开始就看不上这人，加上沈清清在他身边的小动作太明显，总把别人当傻子，他明确告诉过兰津生，他们之间的合作仅限于一个项目。 原本兰家是可以不用掺和到他和陆川的纷争之中，谁知道兰津生受到沈清清的挑唆直接不管不顾非要掺和。 被陆川盯上是他活该。 凌司夜扯了扯领带，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来，忽然间有些烦躁。 这该死的兰津生。 要不是他跑来送这破录音笔，他不至于心情起落。早知道他这么没用，宁可铤而走险去找欧氏合作也不找他。 桌子上的电话叮玲玲响起来。 他下意识去找手机，又反应过来是座机在响，撑着桌子伸手拿起听筒，助理说是蒋心医生在外面想要见他。 “不见。”凌司夜没有丝毫犹豫。 他现在不想见任何一个人。 啪的挂断电话，面色可怖地盯着窗外。 门外，助理抱歉地告诉蒋心，凌总半个小时前出去了不在办公室。 明显的托词，蒋心明白是凌司夜不见她，她也不生气，看了一眼办公室方向，提包准备走。 助理实在不好意思，亲自送她下楼。 在电梯里，蒋心问她：“凌司夜最近脾气是不是不太好？” 助理讪讪笑了笑，她总不能说老板闲话。 蒋心温和地说：“别担心，我是他的医生，他有一段时间没来复查，我也是担心他的病情。” “是有点暴躁，比起以前……”助理斟酌地说，“也可能是最近太累了。” 蒋心点了点头。 实际上她今天不是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而是有人跑去她办公室里求助。 她除了来找凌司夜不知道应该找谁。 本来其实最好应该找警察管这件事，但求助者声泪俱下，请求她不要报警，一旦报警她就完蛋了。蒋心不想多管闲事，不愿意掺和他们那些是非，但求助者看起来实在可怜。 凌司夜不肯见她，这事他也没有什么主意。 她只会写论文和救人，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情况，思来想去，只好去找林琬。 蒋心直接去了林氏，她不知道林琬最近都没去公司，就想着去林氏大楼找人。 结果正巧林琬今天还真在。 都怪林跃那张多话的嘴巴，跟林天成说她最近身体不好，林天成就让她务必去公司待着，不许自己在家里胡思乱想。 被叫来了公司，林琬刚处理了一些事情，就发觉自己身体确实不太好了，心力交瘁。 停下来缓一缓的功夫，听说蒋心找她。 蒋心难得离开她那个办公室，能来找她一定是有什么事情，连忙让人把她请进来，自己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免得她脸色太苍白被蒋心看到。 “蒋大医生，今天怎么有空？” 她一走进来，林琬就笑着打趣。 蒋心也笑，说：“我这人朋友不多，再不联络联络，就怕没有了。” 助理给她们倒了茶。 林琬坐下，跟她闲聊了几句，好在对方似乎没有看出来她的不对劲，没有问她的病。 但多少能感觉到蒋心的心不在焉。 总觉得她似乎有点走神，林琬打量她，静静听着，察觉到她在等时机说出真正想要说的话。 林琬没有捅破，耐心等着。 过了一会儿，一杯茶见底，两个人的聊天停了停，间隔了大概几秒钟的沉默，而后蒋心才开口。 “昨天有个人去我的办公室，求我帮她一把。她说有人要把她关起来，拿鞭子打她，还不许我报警，说要是报了警，警察管不了他们，反而会害她更惨。”蒋心叹了一口气，“我不知道该怎么帮她。” 林琬面上镇定，实际上心里早已经受到震撼。 即便蒋心没有说出来是谁，但她猜到了那个人是沈清清。 也许是因为那天看到的情形，看样子要把她带走的人是欧氏，想必是因为沈清清和兰津生之间的不正当关系让兰太太生气了。 “如果你说的是沈清清，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帮你。”林琬轻声说，“绝不是因为我和她之间的龃龉，而是她惹到的麻烦不轻，我没有能力。” 蒋心也意识到自己不该心软。 昨天就应该把人送出去，不管怎么样，她那里又不是什么收容所或者慈善机构，沈清清没道理跑去她那里寻求庇护。 “我是不是应该现在回去把她赶走？”蒋心无奈。 林琬看着她，知道她是好心办了坏事，给自己粘上了一块牛皮糖。 真没想到沈清清会去找蒋心求助。 她们之间压根没见过面，林琬回想。 “我有一个主意，但沈清清恐怕不会希望这么做。” 蒋心连忙问是什么。 现在顾不得她同不同意了，必须先把人送走，还要把证人的安全。 “媒体。”林琬目光落到手机上，“你把沈清清交给记者，最好找个契机，找来越多的记者越好，让沈清清自己去面对那些记者。” “那要让她说什么呢？”蒋心问。 林琬笑了笑，说：“你只需要这么做，沈清清自己就知道应该说什么了。她最会打同情牌，只要给她机会，她会表演得滴水不漏。你可以借机把她送出去，脱离这个牛皮糖。” 也只能这么做了。 蒋心摇了摇头，她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第286章 神啊，请保佑她 蒋心临走之前，告诉林琬，关于凌司夜的病恐怕不是很好。 “他可能有狂躁症。” 林琬没有露出什么表情来，蒋心这么说的时候她也是静静看着她。 能期待她应该要有什么样的反应呢？ 蒋心有点搞不明白他们之间的关系了，看样子这两人最近不是很痛快。 送走蒋心之后，林天成就闻风而来。 林琬还没走进办公室，扭头就看见他从拐角出现在走廊上往这边走，索性扶着门站在那里等他。 “这位大医生又有什么事？”林天成一走过来就问。 林琬说：“你现在连她也盯着？” “听说沈清清昨天跑去找她了。” 林琬眯了眯眼睛，盯了他一会儿，转身无言走进办公室。 林天成跟在她身后，边说边把门关上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就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吗？如果我一直盯着沈清清的一举一动，那我当然就知道。” 仿佛怕林琬生气一样，他解释得有些多。 “这个女人一直想要搅和这摊浑水，她跑去投靠兰津生就是她觉得兰津生有点势力，以为能借这个势力达成她的目的。结果兰津生的太太却不是好惹的，她自讨苦吃，但还是得防备。” 林琬坐在桌子后面，撑着额头。 她看起来似乎很累的样子，林天成扫了一眼她桌上的文件，依稀记得今天早上他没有拿过来多少东西。 处理完了的也就两三份，大半天过去，她仅仅看了这么些材料就疲倦成这样，看样子林跃说得没错，她的病情开始变化了。 得把这个情况告诉医生，林天成心里惦记这个事。 “没什么事你就出去，好吗？”林琬抬头看他。 林天成耸了耸肩，当然可以，他一边后退一边最后补充一句：“你不要心软。” 没有指名道姓对谁。 林琬头也不抬：“我没必要同情她。” “我是说凌司夜。” 林琬沉默了一下。 林天成已经退到了门口，手放在门把上，“嘉恒地产的争夺已经开始了。” 当时是她决定抢回苹果园，赌注下了场，没有再反悔的余地。 她最好不要因为心疼其他的赌徒，而想着放弃自己的部分筹码。 筹码上了桌，要么赢，要么满盘皆输。 林琬望着林天成，直到他关门离开，没再说一句话。 同一时间，陆川结束和靳学的会面。 靳家的危机总算是解除了，提心吊胆这么些天，好在是重拿轻放。 危机一解除，靳学心情好起来，听了陆川的话之后，和他达成了另一项目的合作。 消息传开，大众都知道的时候，多少就知道靳家的意思了。 这么一来，足以说明靳家和凌氏的合作并非站队，而是再简单不过的合作而已。现在和陆川也有了另一番的合作，谁也不得罪，谁也不支持。 你们闹归闹，别耽误赚钱。 林琬知道，陆川费这么大力气就是为了这个效果，他不要靳家的偏颇，只要靳家公平。 要是可以，陆川估计更想让靳家的势力彻彻底底地滚出鹿城。靳家在鹿城趟的浑水也不少了。 晚上的时候，林天成邀请林琬吃饭。 林琬没胃口，翻江倒海肚子里想吐，一整天都没什么精神，硬撑着坐在这里，实际上魂游天外。 她早该回家了，没必要逞强，没人会说她什么。但她就是没有这么做，连她自己都不明白在坚持些什么。 “是靳学，他在鹿城，想一起吃一顿饭。”林天成看她难受，想着替她拒绝算了。 林琬却意外答应了。 林天成看她拿出镜子涂了涂口红，让自己看起来有气色的掩饰，有些不忍心，说：“我回绝他得了。” “争夺嘉恒地产，你不想要靳家的支持吗？当初靳盛能挺你，说明在这个问题上靳家有很大的话语权。” 林天成当然知道这一点。 但实际上在他看来，一开始林氏就没必要入场，嘉恒地产对于林氏来说没什么助益，也许对别人有用，可他一开始就是借这个项目翻身。 再来一次就显得多余了。 他能理解林琬是因为林国昌的骨灰在那棵大树下，但那棵大树在角落位置，大树有百年时间，不管哪个人得到了嘉恒地产都不会去动那棵树，也不会去碰树下的骨灰。 生意人最在乎花草树木，最信这类的风水。 林琬的担忧是多余的。 现在林氏入了场，为了争抢嘉恒地产又要付出额外的心力，现在去奉承靳学，等于给自己找了个把柄往别人身上递。 靳学比靳盛难对付十倍。 “别皱眉头了，走。”林琬穿上大衣，看了他一眼。 两人刚走到电梯口，还没进电梯，林天成忧心忡忡的，还没说什么，扭头就看见林琬晃了晃。 他几乎是身体先脑子反应过来伸出手，在林琬倒下时扶住她的身体，没让她摔在地上。 旁边有人惊呼，林天成大声说：“叫救护车！快点！” 靳学的约是赴不成了。 林天成抱着林琬下楼的时候，心里想到这个竟然松一口气。 他往外面跑，救护车来了，把林琬送上救护车的时候，他心里有一股怪异的疼痛。 仿佛电流穿过一样，激得他浑身一颤。 他站在车外，看着医生护士忙碌，有人问他要不要上车，他才反应过来，跳上车，救护车呼啸而去。 一路上他看着昏迷的林琬，手心都出汗了。 林琬进了手术室，林天成站在窗边双手合十默默祈祷。 神啊，保佑她。 让她度过这个难关，让她平安。 凌司夜不知道怎么得知的这个消息，竟然很快出现在医院里。 林天成不想这个时候跟他起冲突，一句话都没跟他说，两人各自坐在一处，安静等着。 不知怎么回事，这一次林天成格外不安。 凌司夜抬头看了一眼窗外，忽然暗下来的天空，昭示着风雨欲来。 一个小时前还太阳高挂，转眼就变了天。 他是接到了医院熟人的电话，直到林琬被送来，一路上风驰电掣赶来，他真应该早点来找她，看看她。 赌什么气呢。 他怎么会昏了头跟她赌气。 第287章 万幸 希罗酒店十三层。 面对着数十长枪短炮，镜头后面记者探究等待的目光，沈清清惶恐地双手交握，从椅子上站起来。 记者抬头，有人推了推镜片，好奇地看她。 “各位，请你们一定要救救我！” 沈清清带着哭腔，说完这句话之后几乎是被抽光力气，跌坐在地上，痛哭起来。 同一时间，闪光灯此起彼伏。 手术上的灯光仍旧闪烁不灭，阴压压的天迟迟不落下雨来，行人抬头看，巴不得这场雨快点落下，好解除心头的烦闷。 “沈小姐，是谁要害你？” “有人，她，她……” “请问我们应该怎么救你？” “一定要救我，她要弄死我啊！” “沈小姐，那个人是谁？” “是……是林琬！” 不知道哪方媒体在这个空档按了一下快门，咔嚓，在沉默的大厅里，清晰地响起来。 除了沈清清的啜泣声，没人说话。 手术室的灯灭了，凌司夜一个箭步冲过去，紧张恐惧地等待医生宣布他的死活。 “万幸。”医生拉下口罩，松口气，“脱离危险了。” 凌司夜没站稳，晃了晃，伸手扶住墙。 万幸，万幸。 护士推着林琬出来，凌司夜连忙打起精神过去帮把手，看到昏睡的林琬静谧安宁的面庞，他心里止不住的恐慌和后怕。 林天成也听见了医生的话，悬着的心放下来，他正要跟着去病房的时候，接到了一个电话。 铺天盖地的新闻。 硕大高清的图片，荒唐的文字报道，还有网络上短短时间里转发了上千次的视频。 视频里清清楚楚的，沈清清跌坐在地上指责要害她的人是林琬。 沈清清声泪俱下，说自己发现有孕，算了时间是跟凌司夜婚礼前后，凌司夜不认账，林琬约她到酒里见面逼她打掉孩子。 她无依无靠，又失去了凌司夜的宠爱，不得不去做了人流，林琬还不满意，要她离开鹿城。 沈清清振振有词，她有在酒里和林琬见面时偷拍的照片，还有自己人流的单子，以及这些天自己为了不离开鹿城东躲xz，但还是被林琬派来的人找到打得遍体鳞伤的证据。 林天成铁青着脸，差点没把手机砸了。 沈、清、清！ 这个女人，他恨不得立刻掐死她。 林氏门口有记者围堵，林天成也接到了几个相熟的记者的来电，话里话外都在询问事情真假，想要采访林琬。 他们还不知道林琬刚刚脱离危险，也不知道自己正被沈清清玩弄于鼓掌之间。 但因为记者盯得太紧，林天成想做点什么反而做不成，说实话他现在就很想找人打沈清清一顿，好坐实她这么可怜的现状。 然而不行。 林天成一有什么风吹草动，记者那狗鼻子就开始嗅，往跟前凑。他还算理智，他身后不是什么都没有，为了林氏也不能这么胡来。 这口气他不得不咽下。 陆川打来电话，他从林跃那里得知林琬晕倒的事情，问他怎么回事。 林天成照实说了，还把凌司夜现在在医院里的事情告诉他。 电话里陆川的语气听起来不像生气。 他没说什么，也不提新闻的事情，轻描淡写挂了电话，这让林天成更加烦躁。 第二天夜里，正是所有人将睡未睡，网络冲浪人数最多的时候。 一段做了处理的音频腾空而降。 当时林琬已经清醒了，看到床边守侯的凌司夜。 凌司夜握住她的手，放在嘴边吻了吻。 林琬没有挣扎，但挪开了目光，她心里激烈矛盾，两个小人角逐，当她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人正是她脑海里所想的人，意识到这一点她就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凌司夜的手机被他设置了静音。 这一天时间里有无数电话短信消息进来，他跟助理交代了一些事情之后，就没有再管过任何事情。 网上现在风风火火的那段音频他当然也知道。 沈清清怀孕之后跟兰津生的对话，兰津生自顾不暇，沈清清也厌恶这个孩子，一个意外的产物，不可能存活下来。 他们的对话压根没有涉及任何关于孩子的去留，第一句话是沈清清说的，她语气冰冷开口就是五十万。 一个孩子，她要五十万。 兰津生咽不下这口气，他和沈清清之前最开始也许是有一些感情的，或者说他单方面有过，直到意识到自己被这个女人耍了，所有温情都消失不见。 他提前录了音，留了一手。 表面上装的被沈清清哄的团团转，五十万也要皱眉头犹豫一会儿，等沈清清不耐烦了再假意压力重重转给她。 兰家靠的就是一张嘴发家。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论演戏，不只是沈清清会表演，他照样能让沈清清都看不出来他究竟在想什么。 原本兰津生这里有录音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虽然为了防备沈清清，但也不至于蠢到把这个录音公布出去连累自己。 他唯一疏忽的一点是他把这个事情告诉了他的弟弟兰奇。 兰奇对嫂子欧茜一直有异样心理，常常是兰津生跟他说了什么，他转头就献宝一样告诉欧茜。 欧茜把这个事情告诉了陆川。 有了这个消息，对于陆川来说，想要拿到音频就简单了。对付兰津生，要么花钱，要么蛮力。 兰津生缺钱，很缺钱。 他看起来是眼睛都不眨就给了沈清清五十万，实际上他转出去的每一分钱都要过欧茜的手，兰津生的财政大权是在欧茜手里的。 陆川给了一百万，买了音频。 兰津生也不是傻子，知道把这音频放出去会有什么后果，但也知道这是欧氏考验他。 他获得一次机会，必须和沈清清断了，回头是岸。 这么做的时候他心里还是有点愧疚，觉得对不起沈清清，毕竟他也的确爱过这个女人，但他爱的女人太多了，沈清清是最有野心的一个。 他无福消受，为了将来的日子，为了兰氏，他供不起这尊大佛。 音频做了男声的变音，没有提及任何名字，但足够听者知道真相。 风向急转直下。 矛头重新转向沈清清，这个满嘴谎言不择手段的女人。 而这个时候，记者发现他们已经找不到沈清清了。 第288章 一走了之 “她出国了。” 陆川站在林天成的办公室落地窗前，单手插兜，看着窗外半阴的天空。 昨天回了一趟老宅，得知了这个事情，他们不多说陆川也知道，沈清清这么无声无息地就离开了不会是她一个人能做到的事情。 他不多问，继续装傻充愣。 沈清清走了，成了记者被耍得团团转。 鹿城这些一向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媒体也有今天，不少人拍手叫好，看他们丢脸就高兴。 “你最好去一趟医院。”林天成劝他。 陆川看了他一眼。 林琬已经住院三天了，这三天凌司夜彻夜守在床边不离不弃，即便林天成和林跃过去探望，他也没有被林跃含讥带讽阴阳怪气的话气走。 他多少有点“死皮赖脸”地留在林琬身边，而根据林天成的观察，林琬也乐于接受这一情况。 “凌司夜心思不在，正好是动手的好时机，不是吗？”陆川挪开目光，云淡风轻地说。 林天成愣了一下。 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之后，心情有些复杂。 医院里，林跃也跟着死皮赖脸地留下。 他就待在病房里，跟盯着贼一样盯着凌司夜，生怕凌司夜对林琬做什么似的。 介于他的存在感太高，林琬无法忽视，觉得他碍眼，直言不讳请他滚回家。 林跃不，他占据沙发，对林琬说：“你别忘了我跟你说过的话。” 林琬翻了个白眼。 真是借他胆了。 当初被凌司夜打得下不来床，现在也敢不把凌司夜放在眼里，虽说她也不准备跟凌司夜做什么，到林跃这副表情让她很不舒服。 于是她对凌司夜说：“你先回公司。” 这两个人，至少得送走一个。 她烦不胜烦了！ 凌司夜慢悠悠瞥了林跃一眼，摇头：“我得留下来照顾你。” “我也可以照顾。”林跃飞快地说。 “有人自己就是残障，照顾病人就是笑话，不添麻烦算是好事，你刚刚转危为安，我不想让你不舒服。” 凌司夜深情地看着林琬。 林琬彻底烦了，指着门口：“你们两个都给我走。” “喂，我好歹……”林跃不服气，站起来刚要说什么，被林琬瞪了一眼，话憋回去了。 他恶狠狠盯着凌司夜，凌司夜眼里只有林琬，看到她闭着眼睛不搭理他，叹了一口气，放下手里给她削了一半皮的苹果，往外走。 他一动，林跃才跟着动。 病房清净下来，林琬才睁开眼睛，扭头看了一眼床头的苹果，心头烦躁不已，伸手把苹果扔进垃圾桶。 门外，林跃刚走两步，看到凌司夜在那里站着，脚步一顿，转了个身准备往反方向溜。 “站着。”凌司夜低声说。 林跃心头一梗，心想糟糕。 在林琬面前他敢大呼小叫的，单枪匹马面对凌司夜他可不敢和他硬刚。 脚下还是停住了。 他硬着头皮转身，问他有什么事。 “把你在酒里拍到的照片给我。” “什么照片？” 凌司夜眯了眯眼睛，威胁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心里清楚。” 林跃眼皮重重跳了一下。 他确实清楚，那回为了抓到兰津生和沈清清的把柄，他是怎么豁出去拍下的照片。现在肩膀伤口还没好，正在长肉，每天都痒得他睡不着觉。 那些照片还没有机会派上用场。 一个是林琬没有提要怎么用，另一个是最近发生的事情都不需要证明，沈清清已经自爆了。 这个时候凌司夜要这个做什么？ “把照片给我，不该问的别问。”凌司夜又说。 林跃眼睛一转，想了想，支支吾吾地说：“给你也不是不行，但我怎么跟林琬交代，那时候就是她让我去拍的照片，这照片要是又落你手上了，到时候……” “这照片用不上了。” 凌司夜说得斩钉截铁。 林跃狐疑地打量他，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他有点不耐烦了，懒得解释，眼看就要发脾气，林跃立刻说“我得回家拿，照片在另一个手机里。” “现在回去拿。”凌司夜警告他，“别耍花招。把照片给我之后这件事情就完了，以后都用不着这些，林琬问起你尽管说是我要走的。” 林跃心不在焉地答应了。 相比起林琬以后的盘问，他更生气自己现下被凌司夜的拿捏，还反抗不了，他怕什么啊他！ 老老实实把手机拿来给他之后，凌司夜没说什么，拿着手机就走了。 这是凌司夜答应兰津生的一件事，他想要改邪归正，金盆洗手，重新做给欧家看，让欧家原谅他过去的蠢事。兰津生和沈清清的事情需要做个处理，现在只有那天林跃拍到的照片成了兰津生的心头患。 兰津生找上凌司夜，让他帮忙处理这件事情。 至于嘉恒地产招标一事，欧家可以帮忙。 凌司夜开车离开医院，路过一个人工湖，降下窗户，扬手把手机扔进湖里。 林跃跟着凌司夜一起出的医院大门，他装模作样前脚刚走，后脚拐了一个弯又回来，思来想去觉得不对劲，他干嘛和凌司夜一起隐瞒林琬。 他径直回了病房，把刚刚凌司夜要挟自己做的事情通通告诉林琬。 顺便借这个机会让林琬知道凌司夜这人干的事情。 “你别被他的深情假象迷惑了眼睛，我看他就是和兰津生合作，替兰津生处理的照片。没准沈清清做的所有这些事情，凌司夜全都知道，故意当作不知道！” 林琬沉默不语。 林跃看她表情就知道她是听进去了，稍微有些得意，绝不能让林琬被凌司夜骗了。 “这几天沈清清把全城的人都骗了，媒体们暴跳如雷，把她贬低得一文不值，结果呢，压根没有什么影响。沈清清早就走了，不在鹿城，有人说她已经出国了，没准就是凌司夜帮助她离开的。”林跃越说越起劲。 这些都是他这些天听到的一言半语，他自己猜测和凌司夜有关。 猜测就算了，关键他言之凿凿。 林琬住院，不知道外头的情况，即便知道林跃这张嘴里出来的话只能信一半，但还是影响了她的心情。 第289章 车祸 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话，嘉恒地产十之八九十给了陆川公司。 林琬出院回家那天，林天成来接她，几天没见，林琬有很多事情想问，但他一直都没出现，说是工作繁忙抽不出空来。 现在有空了，对林琬问的事情又都避之不答，一问三不知。 林琬也有点不耐烦了，直接问他：“苹果园你努力过了吗？” 她质问的语气让车里的氛围一下子有些僵硬。 坐在后排玩手机的林跃抬头看了一眼，默默往窗边靠了靠，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尽人事，听天命。”林天成目视前方，仿佛在专心盯着路况一样，回了一句。 “你尽了什么人事？”林琬不依不饶，追问道：“我提出拿回苹果园的时候，你就根本没支持过我的建议？林氏现在是你说了算，要什么不要什么，我的意见可有可无。为什么才到这个程度就已经有风声说苹果园是陆川的了？” “我没听到过这样的风声。” 林天成的语气也开始生硬。 风雨欲来，林跃这会儿巴不得下车走回家。 林琬冷笑一声，看穿了林天成的敷衍，就知道自己说得没错。 他根本就没想过拿回苹果园。 一路上低气压回了别墅，林琬下车的时候把车门摔得震天响，林跃跟在身后胆战心惊，扭头看了一眼林天成。 林天成站在车边抽烟，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林跃犹豫了一下，磨磨蹭蹭靠过去，轻声说：“这事你做得不对。” 林天成抬眼看他。 “苹果园对于林家的意义很大，不是有没有利益可挖掘来衡量的。当初爸爸多喜欢那个地方，连我都知道。” “资本博弈，我是为了保护林氏。”林天成吐出一个烟圈，目光眺望远处，“陆川决定在这件事情上和凌司夜争个你死我活，林氏没有必要入场，陆川决定赌上全部来压苹果园，我们能有这样的决心吗？” 林跃认真想了想，他半懂不懂，但大概知道这话里的意思。 “那你为什么不把这个告诉林琬，她不会不理解。” 林天成也想说，但他不知道林琬到底在想什么。 林琬做过几次的行为都明显地偏颇凌司夜，她究竟对凌司夜是什么态度，如果把陆川的孤注一掷告诉她，她会不会无意中泄露给凌司夜知道。 现在他可以毫无保留告诉林跃，是因为他确信林跃绝不会和凌司夜说这些。 但是林琬呢？ 林天成承认，他有点不相信。 和陆川合作，对合作伙伴保持应当有的尊重，这些日子陆川忙里忙外就是为了这个，他押上全部要做成的事情，林天成也应该闭嘴替他保密。 苹果园对于林家固然意义重大，但眼前更重要的是林氏的持续发展。 好不容易重新站稳，为什么要冒险赌博。 正是因为深知陆川的决心，他才不想让林氏参与这场博弈，不参与，之后发生什么都不会影响到林氏。 林天成抽完一根烟，把烟头碾灭，伸手拍了拍林跃。 “这事保密，别告诉她。” 林跃不理解为什么，难道就让林琬继续这么误会下去？ 林天成说：“你听我的，这事一定保密。苹果园给了陆川比给凌司夜要强，至少对得起董事长。你不能让亲手害死你爸爸的人拿到苹果园。” 林跃心里一震，瞪大了眼睛。 他还想说什么，但林天成已经没给他机会，转身上车走了。 忽然间他明白了林天成的私心。 林琬站在门口等他，林跃魂不守舍地过来，一开始还没看到她，被她叫了一声才吓了一跳抬头。 “你在这儿干嘛？！” 林琬面无表情盯着他：“你回公司去，把林天成的权利拿回来。” “我？”林跃难以置信指着自己的鼻子，“现在？” 开什么玩笑。 他拿什么跟林天成抢！ “我活不久了，在我死之前必须看到你接管林氏，完成爸爸的心愿。这不是为了我，是为了爸爸。最近你也经历了不少，回公司去，告诉林天成你要做实事，不当安保了。上楼，坐办公室，接触公司事务。从现在开始，等我死的那天至少你不像现在这么愚蠢。” “你……”林跃脸都红了，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急的。 他咬了咬牙，脑海里回想刚刚林天成说的话，决定不搭理林琬这突如其来的发疯。 越过她往里走，当作没听见。 林琬转身看着他的背影，说：“你也是林天成的人。” “别疯了行吗？！”林跃忍不住了，回头冲她喊，“你别在那里自以为是，我还觉得你是凌司夜的人！你在林家和凌司夜之间有选过林家吗！” 林琬脸色煞白，扶住门框。 林跃看到她这副模样，掐了掐手心，让自己稳定情绪，别再继续往下说。 别跟一个病人计较。 他转头就走，看到站在后面担忧地看着他们的王姨，面色沉重地上了楼。 林琬抬头看到放在柜子上的爸爸的照片，恍惚间仿佛看到爸爸站在那里，冲她微笑，朝她招手。 他在说什么？ 林琬听不见，她泪眼朦胧，朝他走过去。 爸爸？爸爸你别走。 “他是你弟弟，琬琬，你们要和睦相处，不要吵架。”爸爸总是这么说。 林琬走到照片面前，把照片抱在怀里，无声落泪。 “爸爸不怪你，你永远都是爸爸的女儿，爸爸的宝贝。你要坚持勇敢，像小时候一样。” 林跃举着手机冲下楼的时候，看到林琬拿着照片哭泣，顿时无言。 他在原地僵愣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面前还有更重要更严重的事情。 他跑过来，喘着气说：“林天成出事了！” 林琬猛的回头，照片没有留神拿稳从她手里掉下来，哐的一下，玻璃镜框裂开了。 又听到林跃说了一句“天成哥出车祸了！” 就在刚刚，林天成开车离开，在外面的马路上和一辆失控的货车相撞。 救护车和警车同时到来。 警察给林天成手机里最上面的通话记录打了一个电话，正是林跃的手机号码。 第290章 植物人 林琬二人赶到医院的时候，警察正等在手术室门口。 他们刚从医院回家，现在又回到医院，多少有点讽刺。 警察看着他们：“你们是谁的家属？” “林天成。”林跃抢先说，“就是你给我打的电话，黑车的车主。人怎么样了？伤得严重吗？” 警察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林琬。 大概是觉得林跃太年轻了，像个孩子，于是对林琬说：“医生还在抢救，具体不好说。” 林琬察觉到他语气里的含糊。 往前迈了一步，问道：“货车司机怎么样了？” 看到警察脸上一闪而过的遗憾，她心里有些不安，然后就听到说“当场死亡”，脸色白了白。 这场车祸的严重性不言而喻。 连林跃都不敢说话了，瞪着手术室发呆，脸色仓皇。 根据警察所说，这场车祸对方全责，是货车酒驾又闯红灯，当时林天成是正常驾驶。应该是车子性能好，替林天成缓冲了一下，救护车到的时候林天成还是有意识的。 林琬点了点头，警察说完之后就先离开了。 大概是货车司机的家属也来了，正在外头闹事，警察处理去了。 林跃坐在椅子上，双腿不停打颤。 他害怕。 林琬坐在他身边，感觉到了，扭头看他。 “你别看我，我知道我现在看起来很窝囊，但我害怕。”林跃说话声音都有些颤抖。 林琬抿了抿唇。 她能理解这个心情。 她不应该质疑林天成，不应该跟他吵架。他们是一家人，她不应该怀疑他对林家的真心。 等了快有两个小时，期间陆川收到林跃的信息也来了，一来看到坐在走廊椅子上双眼无神的姐弟两人，走过来拍了拍林跃的肩膀。 陆川刚来没多久，手术室的门就打开了。 林跃几乎是冲过去，问医生什么情况。 “很抱歉。”医生摇了下头，“我们尽力了。病人伤得太重，很可能成为植物人，接下来就看病人求生的意志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林跃大声说，“什么叫做尽力了！他才这么年轻，你知不知道他还没结婚没孩子啊！” “林跃。”陆川过去拉他。 医生对着林琬叹了口气，又说了一句“抱歉”，转身走了。 陆川控制住了马上就要撒泼的林跃，又担心林琬，连忙看她，见她神色苍白，盯着地板一动不动。 “林琬！” “姐！” 陆川和林跃冲过去扶住摇摇欲坠的林琬，顺着她的目光，才知道是林天成被推出来了。 林天成被推到单人病房，陆川半步不离林琬，生怕她再受不了刺激晕倒，林跃一直低声念叨“不可能”，还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没过多久，大概是上了新闻，凌司夜和傅林深、秦悦都来了。 病房里一下子拥挤起来。 陆川拉着林跃的领子把人拖走。 惊闻噩耗，众人都有些难以接受，没想到世事这么无常，好端端一个人突然间就成了植物人。 傅林深去找医生询问详情，秦悦本来陪着林琬坐了一会儿，看到凌司夜的目光，体贴地出去把空间留给他们。 凌司夜慢慢走过去，站在林琬面前，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轻声说“别怕”。 林琬顿时鼻酸起来。 她把头靠在他怀里，闭了闭眼睛。 她害怕。 林跃可以毫不掩饰地说出自己的恐惧，她却不能，她是林跃的姐姐，是林家的长女，在这个时候她不能让自己失去信念。 可是她真的很怕。 她怕林天成死了，怕自己也快要死了，怕林氏好不容易恢复的稳定又失去。 她最恨的是自己竟然跟林天成吵架。 “没事，我在这里，别怕。”凌司夜轻柔地抚摸她的背，安抚她的心情。 林琬感受到了面前这人的温暖，伸手抱住他的腰，低声啜泣起来。 陆川把林跃拉出去，一路拉到走廊尽头。 看他萎靡不振，陆川皱眉。 “清醒一点，这话我不当着林琬的面说，是不想让她伤心。但我必须告诉你，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林氏的接班，你必须开始考虑之后的事情。” 林跃惶恐地看着他。 陆川看他这没出息的样子，恨不得给他一巴掌，最后只是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林氏现在正处于至关重要的阶段，需要有人坐镇，一是稳住员工的心，二是让别人知道林氏还有人。你也听见医生说的了，林天成什么时候能醒谁都不知道，林琬身体不好，林氏的工作量巨大，不能全部压在她一个人身上。” “我……”林跃刚说一个字，陆川制止他。 “你立刻上任，接过林天成的工作。你们林氏的事情我不插手，基于合作伙伴关系，我会帮你，但林氏机密你可以问林天成的助手或者其他股东。” “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林跃着急了，这不是要人命啊，他什么都没做过，就要他接手。 他只当过保安啊！ 陆川看了一眼病房方向，沉声道：“没时间给你从头学了，你该做什么我都已经告诉你。凌司夜他们过来，说明这事上了新闻，一旦别的企业知道林天成出事，立刻就会改变对林氏的态度。你必须马上回公司，召开会议，把林天成的状况诚实地告诉所有人，再请他们帮你接手工作。” 林跃茫然不知所措，在陆川的逼视下点了点头。 “我马上去做。”这几个字说出来，足有千斤重，林跃声音沙哑。 陆川沉着脸，盯着林跃好一会儿。 “别让你姐姐失望。” 林跃猛的抬头。 他第一次清晰深刻地意识到他和林琬之间的血脉关系，以及他有多么依赖林天成。 林家的主心骨倒了，他觉得天都塌了。 陆川本想回去看看林琬，又看到傅林深和秦悦都在走廊上，意识到什么，失落地转开目光。 林跃正看着他。 他说：“我送你回林氏。记得我说的话，现在你就是林家的顶梁柱，别再跟以前一样做那些蠢事了。” “知道了，哥。” 陆川深深看了他一眼。 林跃最后看了一眼病房，握了握拳，飞快跟上陆川的脚步。 第291章 求生斗志 等林琬平静下来，天已经黑了。 凌司夜去给她买吃的了，她快要一天没吃东西，也没有吃药，对她的身体来说是很大的危害。 林琬安静等着，傅林深走过来，低头打量了她一会儿。 “看我做什么？” 傅林深叹了一口气，在她旁边坐下。 “我本想安慰你，又觉得今天安慰你的人应该很多了，你大概也已经不想听。说你要注意身体，又老生常谈，你更不想听了。” 林琬扭头看他：“那就说点别的。傅大医生，跟我说实话，他醒过来的几率有多少？” “一半。”傅林深下午跟医生探讨过这个问题，如果林天成自己求生的意念足够强烈，是能够清醒的。 “我能等得到吗？”林琬轻声问。 傅林深立刻变了脸色，别开头，不回答她这个问题。 察觉到他有些生气，林琬小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大概是想到自己没必要这个时候跟他生气，傅林深又缓和情绪，苦口婆心地说：“你也知道求生的意志很重要，不管是昏迷的人还是清醒的人，只要你继续像之前那样保重身体按时复查心情愉快，你还是可以活得更久。” 林琬点了点头，没跟他犟。 突然她想起来一下午没见到林跃，问他人哪里去了，傅林深说是去公司了。 林琬有些诧异。 中午大家情绪都很低落，林跃尤其，没比她好到哪里去。她花了一下午时间才慢慢平静，连林跃不在都没察觉，没想到他那么快清醒想到公司。 想起什么，她问：“这事上新闻了？” 傅林深说：“是的，我就是在新闻上看到才过来的。” 林琬有些担心起林氏来。 等凌司夜买了东西回来，傅林深就告辞了，有凌司夜留在这里陪着林琬，林琬应该也不需要其他人的陪伴。 “新闻出来之后有什么情况吗？” 林琬喝粥的时候，问凌司夜。 凌司夜一边给她剥鸡蛋，知道她问的是舆论，想了想，挑了一些好的说。 “没什么，都只是感叹惊吓，顺便骂一下醉驾的危害。” 他把鸡蛋放到她面前的空碗里。 林琬拿筷子戳了戳光溜溜的鸡蛋，猜测没这么简单，又问：“有人趁机对林氏做什么吗？” “应该没有。” 才一个下午，还不至于发展到这个地步。 林琬嗯了一声，有些心不在焉，她还是不放心。现在太晚了，明天早上她最好去公司看看情况。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去了林氏。 听说林跃昨晚一整晚都待在公司，林琬有些惊讶，去林天成的办公室，看到林跃躺在沙发上衣服都没脱睡着了。 她没有打扰，悄无声息退出来。 助理小声说：“昨天林少来公司马上开了个会，把成总的情况说了，大家都知道成总……后来林少又单独找了几个高管进办公室，拿了一些材料进去，把成总进行到一半的工作继续往下做了。” 林琬沉默了一会儿，才问：“做得好吗？” 助理有些为难，效果肯定不如林天成做的，效率也不高，但还算没有出什么纰漏。 “昨晚林少没走，几个高管也没走，我听说……”助理顿了顿，“林少是跟那几个高管签了什么协议。” 林琬说：“我知道了。我身体不好，成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来，你多协助他。” 助理连连点头。 林琬回办公室看了一会儿材料，等助理过来告诉她林跃醒了滞后，她才又过去。 林跃正在吃东西，桌上乱七八糟的，她走进来，林跃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又抓紧盯着电脑。 “吃个饭耽误不了你什么。” 林琬把桌上的餐盒袋子收拾了扔进垃圾桶，又把他桌上凌乱的文件归到一起，看了一眼他电脑上的文件。 “别想一口吃成大胖子，林天成到今天这个程度经历了很多，你不用太强迫自己。” “是吗？”林跃头也不抬，“就昨天下午，有一个正在谈的项目黄了。原因就是林天成出了车祸，对方说不是林天成把控这个项目不愿意做” 林琬一时无言。 即便这是早就能猜到的事实，林氏能够重新起来就是因为林天成之前在苹果园的表现，让市政那边对他青睐有加，同时也让一些企业重视他。 否则凭借已经拉跨的林氏是吸引不到任何项目的。 “记得吃饭。”林琬没什么好说的了，如果她身体健康，现在她也会跟林跃一样拼命。 她回到自己办公室，尽量帮忙处理一些事情，减轻林跃的负担，让他多点时间学习。 王姨去医院照顾林天成了，林琬每天下午去一趟，坐一会儿，和王姨说说话。 她知道自己最近病情有点加剧，也有些忧心，不敢在公司里待太久，处理手头的事之后就回家休养。 凌司夜以林家别墅里一个人都没有为由，担心她独自在家养病会不会出什么事，想把她接回家，被林琬拒绝。 结果转头秦悦就来了。 秦悦说：“我和傅林深的新房就在这附近，我已经搬进去住了，傅林深要工作，还住在他原先的房子那里。你不如搬去跟我一起住，我们还能说说话，你也不用一个人，怎么样？” 她是当说客来了。 林琬说：“我真好奇，凌司夜给你什么好处了，你替他跑腿。” 秦悦笑着说：“其实我小时候和他是同学，这事我没告诉你，因为我也忘了，从幼稚园到二年级，我们都是同学来着。基于同学情谊，我帮他一些小忙，再说你也是我的朋友，我也不能让你一个人在这里。” 林琬还是不愿意。 人家的新房，她先住进去算什么意思。 秦悦说来说去，没把人说服。 最后还是傅林深过来，大手一挥，二话不说直接做主：“那就去冯姨那里，正好凌璨也在，冯姨闲着没事，去那里住，人多也热闹，凌璨也高兴。” 这事就定了。 林琬半推半就地坐上车，到了目的地一看，好家伙，所说的冯姨住处原来是原先的那个大院，傅林深伯伯的房子。 兜兜转转，又回到老地方。 冯姨一人站在门口迎接她。 “凌璨呢？”林琬问。 看到冯姨脸色顿了一下，林琬意识到什么。 进屋一看，凌璨已经躺在床上起不了身了。 第292章 对不起林家的只有你一个 凌璨的病情已经严重好久。 因为前段时间林琬自己还躺在床上，这事就没告诉她，接二连三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情，怕她情绪低落，影响她自己的身体。 眼下重聚，凌璨冲她笑了笑。 林琬坐在床边摸了摸他的额头，难受地说不出话来。 下午的时候，凌司夜过来了。 看凌璨的反应，凌司夜大概是经常来看他，他并没有惊讶，兴致勃勃地跟凌司夜说了一会儿话。 林琬看在眼里，心想孩子的表现都比她好多了，得病之后她一度颓废，屡次有轻生念头，还不如一个孩子有精神。 把凌璨哄睡之后，凌司夜起身，看到站在门口的林琬。 “别看他现在高高兴兴的，之前哭了好几天。” 两人出去之后，凌司夜才说。 林琬也觉得心疼，说：“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怕你难受。”凌司夜也不隐瞒，“你自己的病都没有好转，告诉你这些徒增你的烦恼。” “我迟早会知道的……” 两人走到花园里。 春天快要到了，花园里已经有一些花盛开。 凌司夜说：“既然这样，我想有个事应该现在告诉你。” 林琬扭头看他。 凌司夜还在犹豫，他迟疑了一会儿，才开口：“我决定拿下苹果园。” 林琬垂眸。 这个事情她早就知道了。 但他们之间一直没有开诚布公谈一谈这个事情，关于凌司夜费尽心机想要争夺苹果园，出于什么原因，之后想要做什么，她的确想知道。 “原先苹果园只是我和陆川在争，陆川有志在必得的意思，但因为他公司另外的一些事情，之前他其实还是有些吃力。” 林琬认真听着。 凌司夜停了一下，继续道：“林氏之前没有下场。” 林琬点头：“是林天成的意思，他不想……之前？” 她忽然反应过来，什么意思？为什么说是“之前？” 凌司夜转过来看着她的眼睛，回答她的疑惑：“现在林氏公开站队，站到陆川那边，在陆川提出的方案里，有一条是林氏全力配合后期开发项目。” “什……什么？！”林琬难以置信。 凌司夜看出她是真的毫不知情，可见这是林跃的主意，又或者，谁知道是不是陆川强迫林跃作出的决定。 在此之前，林天成一直保持中立，绝不掺和此事。 林氏下场站队，影响了很多东西，眼下陆川对于苹果园真是十拿九稳了。 当天下午，林琬怒气冲冲来到公司。 听说林跃正在里面开会，她迫使自己冷静一些，喝了杯水，坐在办公室里等待。 她想不到林跃还是这么愚蠢！ 要争就以林氏的身份争，去给陆川做嫁衣裳做什么，蠢货，还以为他真的开窍了。也没想到他做出这个决定，公司上下竟然没有一个人拦他，那些高关都是干什么吃的。 她越想越生气，有人开门进来。 正是林跃。 他大概是已经听说了，知道林琬在这里面等他，进来之后没什么反应，语气淡淡问她有什么事。 “苹果园还没给陆川，你已经和陆川谈成了苹果园的合作了？你比林天成还厉害，林跃，我真想看看你脑子里怎么想的，你想要开发苹果园，为什么不自己争！” 林跃疲惫地坐下，靠着转椅，仰头听她斥责怒骂，没有一丝表情。 短短三天时间，他已经彻底变了一个人。 等林琬说完了，他才开口。 “是凌司夜告诉你的？” “不然我能指望你告诉我吗？把林氏交给你，不是让你成为陆川的附庸！” 林跃皮笑肉不笑，扯了扯嘴角，“知道林天成出车祸之前，跟我说过什么吗？” 林琬面色愠怒，转身坐下。 林跃回想当时的情形，这几天来萦绕在他脑海里，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深刻，他不敢忘记。 “他告诉我，宁可让陆川得到苹果园，也不能让亲手害死爸爸的人得到。” 林琬脸色一变。 林跃捕捉到她脸上这一幕，心想他终于把这句话说出口了，林天成顾忌的，他替他说了。 他站起来，绕着桌子走了两步。 “林琬，你可以忘记爸爸是怎么死的，继续和凌司夜纠缠不清，但我没忘，林天成也没忘。从头到尾，对不起林家的只有你一个人就够了。” 林琬脸色煞白。 她冲过去给了他一巴掌。 她没有力气，这巴掌轻飘飘的，林跃有机会躲，但他没有。 甚至还扶了一把往后跌的林琬，被她甩开。 林跃低头看着面前这人，意识到她其实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强大，小时候爸爸总说她厉害，拿她做榜样，要他学习。长大后人人都说林小姐才应该是林氏的接班人。 现在看起来，不过如此。 他往前走了一步，逼近林琬，低声说：“我绝不会放过害死爸爸的人，现在轮到我为爸爸报仇了。” 林琬夺门而去。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的车上，手心都出了汗，这个状态开不了车，她坐在驾驶座上深呼吸。 她没想到林跃敢这么说。 他怎么敢！ 可他说的是实话，她不得不承认这一点，他说得没错。她可以欺骗自己，但是不能欺骗别人。 她控制不住自己对凌司夜的感情，拿自己的病做借口，以此原谅自己的放纵任性，但别人都记得发生过的一切，都看在眼里。 林跃看不起她。 她竟然深爱害死爸爸的男人。 她也看不起自己，她怎么能这么对爸爸，七年前做错过了一次，现在又重蹈覆辙，还抱有侥幸，觉得不会再有同样的痛苦出现。 但她对凌司夜的心动，就已经注定了痛苦。 林琬趴在方向盘上痛哭起来。 同一时间，王姨给林天成擦拭手臂的时候，发觉他好像动了动手指。 王姨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把医生叫过来说了这个事情，医生查看了一番，病人并没有什么情况。 不过这是一个好现象。 至少说明病人正在求生，他有这个斗志，醒来的希望也大一些。 王姨送医生出去的时候，病床上林天成的手指又几不可闻地动了动。 第293章 给爸爸一个交代 林跃回公司之后，和陆氏的来往更加密切，几乎是跟陆川绑在一起了。 当林琬得知苹果园切实给了陆川之后，她坐不住了。 前往公司途中，经过医院，她顺道看望林天成。 “我得阻止他，不能让他继续这么胡来，他无条件信任陆川，但你我都知道陆川这人心思深沉不可深交，我觉得他是被骗了。” 林琬坐在病床前，对昏迷的林天成自说自话，这话听起来是说给他的，实则是说给她自己。 她必须下决心，把林跃拉回正轨。 对于她回公司，林跃并没有表示异议，但也没来找她，当作不知道。 林琬对他的冷漠也不在意，一到公司就召开会议，她是公司股东，她手上的权利足够她不用看别人脸色直接开会。 一个会开了两个小时，她自己也受不住。 几乎是硬撑下来，不想让人看出她身体不行，散会之后所有人都走了，她还坐在椅子上没动。 过了一会儿，有人走进来。 林琬背部发麻，快没感觉了，她还没缓过劲来，看到来人，面无表情道：“你不是不来吗？” “你把他们骂了个狗血淋头，在外面都听得见。”林跃吊儿郎当坐下，翘着腿打量她，大拇指扣了下下巴，“这些人这几天帮了我很多忙，我刚来的那天晚上就跟他们签了协议，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需要他们为我效力。” “是他们唆使你拥趸陆川的？”林琬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 林跃脸上闪过一丝愠气。 别开头，看着她身后还没有关掉的电脑投屏，语气烦躁地说：“当初是你让我回公司的，现在又一副这种嘴脸。” 林琬静静看着他。 林跃愤怒地站起来，低头盯着她：“我告诉你，不管你想做什么，都别干涉我做事情的方式，我不是你们口中的傻子。” 他怒气冲冲迈步离开。 林琬背部刺痛，林跃一走，她就撑不住地抖了一下，弓起腰来，抱着手臂指甲死死扣着胳膊的肉，免让自己疼得叫出声来。 坐太久了，她现在感觉后背有一根大针从她天灵盖捅下去了一样。 缓了不知道有多久，才慢慢重新正常。 助理正好走进来，帮她收拾了一下桌上的东西，小声说：“真要停掉方案啊？项目还在筛选，但已经成立了小组，就等定方案了。” 林琬神色平平，说：“不是什么好合作，还没签署协议，停了也不碍事。” “但是……”助理有点迟疑。 林琬一上来就把前两天刚刚通过的策划否决了，又要求停止合作进程，这两个方案都是接下来要和陆氏的合作，又是小林总亲自要跟的。 这会儿估计小林总也已经知道了这个事情。 还不知道怎么大发雷霆呢。 林琬扭头看了她一会儿，问：“你真觉得这两个项目好？” 助理没回答。 林琬点了下头：“说实话，聊聊天嘛。” “确实有点不太谨慎，如果是成总，应该还要再谈一下，但是小林总几乎没有谈判就定了。项目本身没什么问题，但是回报太低了，大家还是觉得有点不太满意。” 林琬揉了揉眉头，员工在乎的是回报。 这也无可厚非。 花时间花精力去做的事情，不谈回报就显得有点圣母，在生意场做慈善无疑是个笑话。 而林跃之所以没有犹豫就答应了项目，其实也不难猜他的理由，他是想拿这两个项目讨好陆川。 他是真打算抱陆川大腿。 这正是林琬必须阻止他的原因。 林琬固执地留在公司，不少人劝她以身体为重，诸如傅林深之流，他们不明白她为什么非要这么拧。 她都没有解释，每天照样上下班。 凌司夜有一回接她下班准备送她回大院的时候，有些忍不住，欲言又止，林琬就知道他想说什么。 在他开口之前，她伸手制止他。 “别人说什么都可以，但你要考虑清楚，你要站在我的立场上为我考虑。” 她从不这么要求别人。 在她心里，谁是谁她分得很清楚。 凌司夜无奈地摊手，叹一口气，最后什么也没说。 相比起劝她回家养病，凌司夜其实更想跟她说，别跟林跃闹得太僵。 这些事情本来是林氏内部的事，但已经外传。大家都知道林家姐弟不和，各种谣言都有，现在大多数人都觉得是林琬看不惯林跃手握大权要抢回公司。 坊间对林琬的风评口碑越来越不好。 居然是因为一些莫须有的东西，凌司夜听在耳中很不舒服。 一人安静开车，一人安静发呆。 过了一会儿，林琬想是从梦境里醒来一样，先是茫然地环顾了一下四周，看到凌司夜，又盯着他的脸看了几秒。 “我想去苹果园走走。” “现在？”凌司夜有些诧异，扫了一眼时间，已经是晚上七点了。 冬天天黑得快，这会儿两侧路灯都已经挂在头顶。 林琬点头：“去看看。” 凌司夜只好调转车头，朝苹果园开去。 苹果园的位置比希罗酒店还要过去一些，已经有点远离市中心了，这个时间点车流很多，路上堵了一会儿，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夜色更深了。 好在到处都有灯。 林琬下车，被风吹的头发乱飞，她用围巾压住头发，拉了拉大衣，一步一步朝苹果园走去。 凌司夜跟在她肩后半步不远不近的距离。 “你为什么不再努力一下？”林琬轻声问。 在静谧的夜色里，她的声音很明显。 凌司夜双手插兜，说：“陆川的准备比我充分。” “你一开始既然可以拿下，之后也照样可以。后来为什么不找靳家帮忙了？” 凌司夜顿了一下。 心想她怎么知道自己没找？ “如果你找了靳学，苹果园就志在必得了。”林琬有目的性地朝着那棵大树走过去，不紧不慢，说话也不喘气。 凌司夜说：“我不想欠太多。” 林琬似乎笑了一下。 之后就是各种沉默。 一直走到大树下，才停下来，她看着树下那块大石头，知道爸爸就在这底下。 她想，她得给爸爸一个交代。 第294章 关雨衡没死 林跃几乎是踹门进来，把手里的文件仍在林琬桌上。 “你凭什么随便开除我的人？！” 林琬头也不抬：“如果你指的是吕志平，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他。收取贿赂给亲人开后门给下属穿小鞋，哪一件他没干过。” “他跟我签了协议的！”林跃生气地走来走去，“现在我成了言而无信的小人！” “那就建议你下次擦亮眼睛，别把小人当宝贝。” 林琬抬起头，放下手里的笔，正襟危坐看着他。 “还有什么事吗？” 林跃走过去，双手撑住桌子，瞪着她：“这个世界上有很多道貌岸然的小人，我不管他人品怎么样，只知道吕志平能力够强。我要留下他。” “我不同意。”林琬心平气和，不跟他吵，她已经做了决定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再说吕志平这种人留在公司里就是败坏风气的头，早就该让他滚了。 林跃咬牙切齿，他看到林琬越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越是愤怒，她永远都是这种看不起别人只有自己最厉害的表情。 小时候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他忽然冷笑一声，站直了身体，垂眸看着林琬，说：“那你别后悔。” 林琬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没有任何被这句话威胁到的紧张。 林跃压下心头的怒气，转身离开。 到了下午，从助理那里听到消息，吕志平的确滚蛋了。离开之前进了林跃的办公室，不知道说了什么，出来之后吕志平看起来没有进去之前那么生气，反而一声不吭拿了东西就走了。 吕志平原先是林天成一手提拔起来的，不知道是林天成疏忽了，还是他也有失误的时候，居然让吕志平在底下为非作歹。 因为吕志平，已经有好几个人被气走了。 直到林琬来了之后，有人匿名把举办文件放到她桌上，里面都是吕志平的罪证，他们借希望于林琬，林琬查清属实之后也没让他们失望。 把这尊“大佛”送走了。 现在她最想要做成的事情是把苹果园拿回来，即便陆川已经板上钉钉，但当初说要给凌司夜也一样板上钉钉，不信有做不成的事情。 为此，她给靳学打了电话。 正好靳学出差路过，对她主动联系感到诧异，特地过来一趟，空出时间和她约了饭局。 这事林琬不想告诉凌司夜，因此瞒着他，在凌司夜要来接她下班的时候以要和蒋心一起吃饭为理由拒绝了。 和靳学约在希罗酒店。 都到了门口，正要推门进去的时候，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丝差异，觉得自己现在胆子确实越来越大了。 她竟然敢单独和靳学吃饭。 好在靳学足够绅士，主动国家级迎接她，因为只有两个人，为了避免尴尬，他们没有单独要一个包厢，而是坐在大厅窗户边。 和别的桌子有一定间隔，周围是花花草草包围，保证他们视野里可以看到其他人不会感到尴尬的同时，其他人听不到他们说话的隐私性。 靳学替她拉出椅子，又请招待上菜。 而后才在她对面坐下来，一脸笑意地说：“真没想到你会主动找我，上一回听说你病倒了，这次没想到林天成又出了这个意外，我很遗憾。” 提到林天成，林琬的笑容有些牵强。 索性放下嘴角，情绪低落地叹了一口气。 靳学安慰了她几句，林琬感觉到他给人的感觉和以前有点不太一样，以前在靳盛的时候他更加严肃，现在反而如沐春风了一些。 要不是林琬时刻牢记对方是靳家人，对于任何一个靳家人都不可小觑，她都要放松警惕了。 “你找我，想必有什么想和我谈的？” 他不说“帮”，反而用“谈”。 林琬对他的感激又多了一许。 “实际上，是关于苹果园，也就是嘉恒地产。这个地方对于我来说意义重大，我想要努力拿回来，但现在陆川已经提前得手了，我想……” 靳学温和地看着她，在她挺多的时候给了她一个眼神，点头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我希望，”林琬换了个词，“和你谈个条件。” “这不难。”靳学叠手撑在桌上，明白了她的意思，“我不敢保证我的话会有作用，但我可以试一试。至于条件，我的确有一个条件。我想知道靳盛和关雨衡的所有事情，希望你能如实的全部讲给我听。” 林琬愣了一下。 “这个……”她意识到什么，有点狼狈地挪开目光，“我虽然跟他们两个人都认识，但我并不清楚他们之间的事情。” 靳学没有强迫她，又说：“那关雨衡是个什么样的人？” “聪明。”林琬脑海里第一个反应是这个，然后就想不出别的了，再往下说就都是不好听的，她夸不出来。 靳学看出她憋不出来，笑了一下。 “好，我也不为难你了。我也跟你说个实话，据我所知，关雨衡没有死。” 林琬几乎是从椅子上跳起来。 她突兀地站起来，把站在不远处的招待都吓了一跳，惶恐地看过来。 餐厅里其他的客人注意到了，也往这边看。 “什、什么？” 林琬话都说不利索了。 靳学把她面前的热牛奶推给她：“坐下来，别激动。” 林琬慢慢坐下，她似乎从靳学脸上看到了一抹阴狠。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他跟警察一起上山摧毁毒匪据点的时候，工厂爆炸了，当时有几十个人，包括这边的，毒匪那边的人，几十个，葬身火海。火势大的最后连具体多少个人还是没数清楚，只是一个大概的数字。” “关雨衡当时不见了，所有人都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也死了，实际上，他被炸开的流力推到了山底下，脸部烧伤，脑子受损。但他命大，被村民救了。” 林琬连忙说：“村民救了他为什么不告诉警察？那么大的事情，村民不可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靳学摊开手：“不能说。那是一个很特殊的地方，村民谋生赚钱的东西实际上跟山上的工厂有关联，所有人都当作不知道，那些村民也不是良民。救了一个人，还是个脸部大幅度烧伤认不出来是谁的人，村民只以为是山上工厂的人，以为是他们自己人。” 林琬察觉到自己双手在颤抖，低头看了一眼。 这个时候，听到靳学笑了一下。 “是不是觉得命运不可思议，你看，靳盛白死了。” 第295章 他又救我一次 有人往这边走过来，停下来往这边看。 林琬后背都在冒汗，突然间得知了这个消息，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靳学。 尤其是他的那个笑。 她停在耳朵里觉得诡异，心里止不住的发抖，忍住不让自己露怯，这事和她没关系，她怕什么。 可是靳盛的死多少是受了那件事的刺激。 关雨衡却活着。 “这么巧啊。”凌司夜的声音突然出现，林琬猛的抬头看过去，犹如看到降临人间解救她的使者。 靳学已经站起来了。 “凌总，好久不见啊。” 凌司夜和他握了握手。 站在凌司夜旁边的人居然是秦悦，林琬看到她，愣了一下，秦悦冲她眨了眨眼睛。 “林琬，陪我去趟洗手间。”秦悦说。 林琬看了一眼靳学，靳学还没说话，凌司夜先开口了。 “靳总，我有事跟你聊聊。” 靳学就笑着对林琬说：“那么我们刚刚谈的事情就以后再说了，林小姐请便。” 秦悦拉着林琬往外走，跟她说起傅林深的坏话来，两人吵了一架，傅林深压根没来找过她，她也不妥协，就看谁先低头。 一直走到洗手间门口，才停下来。 林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呆住了一样，秦悦回头看了一眼，走廊上只有她们两个人。 “你知不知道我刚刚吓死了。”秦悦拉着她的手臂，挨着她低声说，“那个男人看起来好可怕。” 林琬脑子里乱糟糟的。 她还没能接受刚刚得知的信息。 犹如天打雷劈一般。 按理来说，人活着是好事，可是多少有点像一场笑话。 关伯伯以为关雨衡死了，伤心度日，最后自己也死了，关家没了。靳盛耿耿于怀关雨衡的死，他虽然没有说过，但林琬知道靳盛心里是觉得自己害死了他。 靳学表演得一派自然，可是如果不是因为靳家，关雨衡怎么会跑去那山上逞什么能。 那通电话最后是她接的，她知道关雨衡就是为了做给靳家看，为了靳家人能看得起他。 现在得知关雨衡还活着的靳学，又会怎么不折手段再把人弄死。 林琬揪住胸口的衣服，有点喘不过气来。 秦悦吓了一跳，抱着她说“你别吓我啊林琬。” 扶着她下楼，经理看见了，连忙过来帮忙，把她扶到车上。 正当秦悦犹豫应该去医院还是回家里的时候，林琬突然说：“回家。” 秦悦看了她一眼，发动车辆，按照她说的做。 “你现在缓过来了吗？刚刚吓死我了。” “抱歉。”林琬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我是没事，你不知道凌司夜有多着急，给我打电话，硬把我在十分钟里叫过来。好说我就在附近，那要是我不在，他可怎么办呢？” 原来是这样。 难怪说他们出现的这么及时。 林琬心存感激，要不是他们出现把她带走，她不知道该怎么继续面对靳学。 那个人表面上看起来和和气气，但你不知道他每一个字每一句话底下包含的真实想法。 刚刚靳学唯一露出戾气的地方，是在他说关雨衡没死的时候。 那个样子，林琬毫不怀疑，如果关雨衡就站在他面前，他会直接杀了他。 而现在最大的问题在于，他知道关雨衡在哪里，如果他真想要那么做，他会做到的。 林琬一直没睡，在客厅里等着。 果然到了十点左右，外面传来一声汽车的声音，她飞奔出去，看到了靠在车边的凌司夜。 凌司夜看起来没有要进门的意思，这么晚了，他还以为林琬早就睡了，看到她出现在自己面前，还有些惊讶。 “怎么还没睡？”他看着人跑到自己面前，伸手拉住她，免得她摔倒。 “靳学今天告诉我，关雨衡没死。” 林琬喘着气说。 凌司夜的反应和想象中一样，皱紧了眉头，似乎在想这话里的真实性。 林琬伸手握住他的胳膊：“靳学说的，他知道关雨衡在哪里，我觉得他会弄死关雨衡。” “你想找到他？”凌司夜摇头，“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如果关雨衡想要回来他早就回来了。关鹤去世的时候他都没有出现过。” 林琬冷静下来，想想也有道理。 她不能被靳学牵着鼻子走，她得冷静再冷静。 深吸了一口气，压下躁动不安的情绪，一股风吹过来，她清醒了一些。 凌司夜把她的外套往上提了提，她跑出来匆忙，没有戴围巾。 “不管关雨衡活着还是死了，就当作他死了。你找到他，该怎么告诉他现在的一切，他已经一无所有，你想让他回来吗？” “不。”林琬飞快地说，“但我也怕靳学他……” “靳学不会动手的，他那种人要面子，不会对一个已经一无所有的人亲自动手。但他告诉了你，也许是想借你的手逼死关雨衡，你也知道关雨衡那个人有多骄傲。” “你说得没错。” 林琬想，是的，她出现在关雨衡面前才会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靳学如果真想让关雨衡死，没必要告诉她，他本来可以不声不响动手，何必浪费唇舌多此一举地把这个事告诉她。 凌司夜看她自己想开了，摸了摸她的头。 “不过有一个事情我倒要问问你，你们公司有个叫吕志平的，被陆川挖走了？” 林琬愣了一下，皱眉。 “他是被我开除的，跟陆川有什么关系？” 凌司夜说：“陆川声明，是他高价聘请走的。苹果园的项目，他会让吕志平作为项目负责人。” 肯定是林跃的把戏。 这就是他给吕志平的补偿。 但是陆川怎么会听林跃的，还把这么大的名头给他，吕志平那人…… 凌司夜看她表情变化，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又说：“那个吕志平是个人才。” 林琬瞪大眼睛：“连你都这么说？你知不知道他是个小人。” 凌司夜静静看着她。 林琬失望地摇了摇头。 “时间不早了，你回去。” 推开凌司夜，林琬就要进屋，被凌司夜又拉住手。 “别生气了，是我不好，我不该帮他说话。”凌司夜道歉，“我只是说，他的确是个人才，但不排除他是个混蛋。” 林琬哼了一声。 凌司夜又抱又哄，才让她怒气消了一半。 风越来越大，她推了推他的胳膊。 “行了，早点回去，太晚了开车不安全。关雨衡的事情我听你的，不会去找他。但是苹果园，陆川的算盘还不一定打得响，我没准备放弃。” 第296章 利用他的爱 如果要在这个局势下争苹果园，就已经不再是争取，而是争夺。 所有人都认定苹果园非陆川莫属。 这个时候林琬不能直接宣布自己要插手驻足，林天成决定了不下场已经把林氏的角色定位，林跃又直接跟着陆川干，谁都以为林陆两边是一伙儿的。 要是现在她站出来否决了他们前面的作为，别人只会觉得林氏言而无信，最后的代价还得是林氏来承担。 林琬还没有失去理智到这个程度。 她重新打起精神去医院检查身体，希望能在自己完成这件事情前让身体配合一点跟上她的脚步，别给她拖后腿。 洛羽今天不在，换了个医生来替她检查。 但也不算陌生，就这么几个月，她已经把洛羽办公室里的人都认全了。 对方年纪轻一点，看起来三十多岁，脸上一直挂着笑容，看到她进门立刻站起来。 “林小姐来啦，洛医生已经交代好了，跟我来。” 林琬冲她微微笑了一下。 这个女医生很健谈，两个人算是第一回独处，以前都是在洛羽也在的情况下点头算打招呼，但对方一点儿也没让气氛尴尬。 整个过程很轻松，林琬离开前跟她道谢。 她扶着门框，冲林琬眨了眨眼睛：“医者本分不用道谢，不过林小姐还是要注意身体，今天的指标有一些看起来不太好。” 林琬点了点头。 女医生又说：“好了，那就不让陆先生久等，林小姐回。” 林琬闻言，愣了一下。 顺着对方跳过她肩头望向身后的目光，她转身，看到站在走廊尽头窗边插着兜正在打电话的陆川，仿佛那个人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一样，眨了个眼睛，他就在那里了。 正好陆川也看过来，举着手机放在耳边的动作没变，但他的身形似乎顿了顿。 林琬慢慢朝他走过去，不长的走廊，她走过去的路上在想，这可能就是个巧合。 当她站定在陆川面前的时候，陆川已经放下手机。 “检查结果好吗？”他问。 林琬说：“还能活几个月。” 陆川垂眸静静看了她一会儿，又说：“我是来看凌璨的，他住院了。” 林琬震了一下。 今天早上她离开家里的时候，冯姨还在说凌璨最近情况越来越糟糕，那会儿她还惦记着得请傅林深帮忙，找个好一点的医院，让凌璨住院治疗，减轻痛苦。 两人朝病房走，就在楼上。 陆川对于林琬还不知道这件事情没有感到惊讶，主动带路，从他那里得知，今天早上凌璨突然在抽搐，冯姨当即打了傅林深的电话。 那个时候傅林深又正好在陆川车上，所以陆川就把人送过来了。 在医院待了快要一个早上，凌璨现在的情况已经平稳了。 林琬觉得好笑，她不知道该问傅林深怎么会那么巧合就在他车上，还是该问这种事情为什么没有人通知他。 到了病房，看到傅林深、冯姨和两个医生在里面站着，她霎那间觉得这个孩子的出现就是为了成就这一幕。 她对这一幕似曾相识过一样。 傅林深已经转过来看到她，朝她走过来，打量了一下她的脸色，说：“不用担心，情况已经稳定了。不过根据医生的建议，接下来必须得住院。这里有鹿城最好的医生，对于儿童白血病都有很深厚的研究，可以信赖。” 林琬心情复杂地点了下头，看到床上正在熟睡的凌璨，先前圆滚滚的小脸已经明显的消瘦，刚来的时候脸颊总是很容易变红，像染上两坨高原红，现在却只有白色，雪白，惨白。 她对于自己的生命宣告终结没有任何的遗憾，坦然接受活不到明年春天的命运，没有一句怨言。 神明要她明日死，她今夜就做好准备。 但是现在目睹死神在一个孩子身上开玩笑，她无法接受这样的命运，觉得老天不公，他还只是个孩子。 陆川伸手放在她肩膀上：“没事的。” 林琬受到莫大惊吓一样，躲开身体，甩开肩上的手，她捂着嘴巴，惶恐地瞪着他，脱口而出的那句“别碰我”吸引了病房里其他人的注意力。 “林琬……”傅林深想靠近又不敢，伸出手做了个深呼吸的动作，“冷静，林琬。” 林琬张大嘴巴，跟着他的动作做了之后，才发现一直没有屏住了呼吸。 她喘过来一口气后，身体无力地往下掉，陆川下意识动了一下，却没有过去扶她，反而傅林深比他反应更快，把林琬拽住。 两个医生过来帮忙，把林琬扶到了沙发处，让她坐下来。 “是情绪激动了，林小姐，你现在不宜有这么大的心情波动。”其中一个医生说。 林琬说了一声“抱歉”。 看林琬平静下来了，那两个医生才离开。 林琬又抬头看了一眼陆川，又说了一句“抱歉”。 陆川站在窗边，低着头，大拇指和食指捻了捻，没说什么。 “你现在需要静养，先回去，别去公司了。”傅林深说。 他说完看了一眼陆川。 本想给他一个眼神，让他把林琬送回去，但陆川没有只会他的意思，连头也不抬，对他的目光无动于衷。 傅林深轻咳了一声，准备提醒陆川的时候，听到林琬说：“那就麻烦陆川，送我回去一下。” 傅林深正要说的话堵住了。 没想到林琬主动提，但陆川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看样子刚刚林琬的行为实在是让他有点受到打击了。 “陆川，那你送她回去，我在这里等凌璨醒来再看看情况。” 陆川转身一声不吭就先往外走。 林琬提着包默默站起来跟上，出门前冲傅林深点了下头示意，一不留神陆川已经走出很远，她迈步跟上。 一直到了停车场，陆川沉着脸，替她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林琬没有立刻坐进去，站在门边看着他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我很抱歉。” “没什么可抱歉的，你没做错什么。” 林琬抿了抿唇，坐进车里。 她手机在包里振动了两下，断了，她没在意。 等陆川也坐进车里，她脑海里琢磨自己该怎么利用这次机会。 第297章 你能让给我吗 凌司夜得知凌璨住院的时候，想要告诉林琬。 结果她电话一直没通。 他到了医院之后才知道，原来他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件事情的人，林琬早就来过了。 甚至连陆川都比他还要积极。 凌司夜心里有怒气，知道是陆川送林琬回家，面上没有表现出来什么，心里积攒的怒意却更高了。 他来的时候凌璨已经醒了，医生再给他做了一次检查之后，跟傅林深在外面交流的时候表情不是很好。 看样子这病仍旧是没得治。 小孩子最麻烦，一般都是娘胎里带来的，这孩子模样端正，性格也开朗，要不是有病，亲生父母不至于把他丢下。 傅林深正在和医生商量治疗的方案，钱不是问题，如果这孩子的命运注定，那要怎么样能让他活得久一点又不受那么多罪。 谈到这个的时候，傅林深注意到有人从后面走出来，余光瞥了一眼，看到是凌司夜。 他没有停下来，医生也就继续说。 两个人之间的专业用语一大堆，凌司夜在旁边听得半知半解，但也没有离开，等医生走了，他才问傅林深。 “能活多久？” “少则半年，多则两三年。” 凌司夜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不能接受一时间失去身边的两个人。” 傅林深知道他指的是林琬。 但他对凌司夜表现出来的情深感到不以为然，医院里的医生都知道，林琬来检查身体如果有人陪同，那个人一定是陆川。 从来没有人说过会是凌司夜在外面等着林琬这种话，医院里同一科室里大多爱说一些八卦，连傅林深这样不常来医院的都能听到的闲言碎语，可见至少陆川嘴上说喜欢，身体也这么做了。 “那你做了什么？”傅林深忍不住反问他。 凌司夜皱眉看他。 傅林深又问：“你说你无法离开她，那你做过什么挽留她的事情吗？别让我提醒你，她变成现在这样，都是托你的福。” 他说到这里，自己觉得有点生气， 也不管凌司夜什么表情。转身就钻进病房里，把门直接关上，表示了对这人的不欢迎。 但凡他有点理智，就不会再进去自讨不快。 傅林深说得也没错，不管是林琬还是凌璨，他似乎都没有为他们做过什么。 凌司夜靠着紧闭的病房门，他把凌璨捡回家，除了自以为是地给了他一个名字，还给了他什么。 把这个小孩扔给林琬，林琬身边的人给凌璨的关心比他多多了，现在凌璨已经不是非要依赖他不可。 哪怕他现在宣布不管凌璨，他也不会是那个被丢在深夜马路上无家可归的小孩。 “谢谢你对凌璨的关心。”林琬是这么对陆川说的，她说出口之后才发觉这句话有多么荒唐。 她哪来的身份这么说话。 陆川却没有表示嘲讽，只是轻哼了一声。 林琬又说：“你对嘉恒地产有什么规划？” “地皮还没给我，事情还没一锤定音，现在说这个有点早了。” 林琬侧头看他，见他目视前方，神色平平。 这话打他嘴巴里说出来未免有点滑稽，既然他也知道还没尘埃落定的事情，他还到处嚷嚷自己为项目找好了负责人。 林琬不无讥讽地说：“你把吕志平招入麾下，我还你已经连方案都已经做好了。” 陆川说：“给林跃一个面子而已。” “那就不给我面子？”林琬有些咄咄逼人，“是我开除了吕志平，你转头就把他收走，还给他安了个那么大的名头，怎么不顾及我的面子？” 陆川没有说话。 但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林琬觉得也没必要端着，索性直接说了个干净。 她直接问：“我想要嘉恒地产，你能让给我吗？” 陆川似乎笑了。 林琬听到一声笑声，看过去的时候，却见他没有表情，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儿，陆川才说：“你这么问我，是笃定你开了口，我就会答应你。” “我敢笃定吗？”林琬冷嘲地呵了一声。 “你该早点说。”陆川叹了一声息，“你早一点这么说，我就让给你了。” 虚伪。 林琬知道他是在装模作样，他要是真的这么在意她，从一开始就直接跟她商定把苹果园给她。 要不是知道他做了多少准备才拿下苹果园，真要被他的虚情假意欺骗了。 到了大院别墅门口，林琬下车。 她站在路边，看着陆川下车，知道他还有话说。实际上她话也没有说完，也许她可以利用陆川对她的不忍心不费其他力气拿回苹果园。 陆川站在台阶下面，正好和她高度平齐，直视她的眼睛。 “本来想说一些道歉的话，但又觉得没什么必要，毕竟你也一样言而无信，这一次就算是扯平了。” 林琬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被他突然扣了这么大个帽子，她不知道自己又怎么对不起他了。 从她脸上看出疑惑，陆川扯了扯嘴角，靠近了她一些。 “是你说的要嫁给我的。” 林琬心里一窒。 陆川退后半步，空气重新流动起来，他目光随意地扫了一圈周围，漫不经心地说：“是你没有践诺在前，我没有阻止你和凌司夜眉来眼去，放任你来去自由，就等着看你什么时候会记起你说过的话。但林大小姐似乎压根不当一回事，没把我放在眼里。” 林琬没想到反被他掌控，有些生气起来。 陆川不以为意，双手插兜，慢慢往后退。 他笑着说：“不过别担心，你想要苹果园，还有一种办法。等你嫁给我的时候，我把苹果园作为聘礼，拿来娶你。” 他已经退到车边，没有留恋，上车离开。 林琬还站在原地发呆，明明还是冬天，她居然觉得当头有炎炎烈日，照得她头晕脑胀。 她几乎是跌跌撞撞进了门，无力地倒进沙发里，恍恍惚惚看到了自己放在桌上的爸爸的照片。 那可是苹果园啊。 小时候，爸爸常带她去那里骑马，跟她说过很多规划，如果他能拿下这块地，他一定如何如何。她全都听进去了，后来苹果园成了谁都不敢要的不定时炸弹，爸爸仍旧义无反顾地接下。 苹果园对于林家来说，意义特殊。 无论如何都必须拿回来。 第298章 不惜一切代价 “你想要我做什么，你可以提。我只有一个条件。就是我要嘉恒地产。不管以什么方式，我必须得到。” …… 林跃那个蠢货，把陆川的话当作圣旨。不知道给他灌了什么迷魂药，对陆川马首是瞻，让做什么做什么。 林琬眼睁睁看着被自己开除出去的吕志平在陆川公司风头大盛，陆川仿佛故意膈应她一样，带着吕志平出席各大晚会。 偏偏林跃也跟着，陆川去哪里他跟哪里，新闻上到处是他们的消息。 按理来说陆氏已经没有之前那么扎实，现在就是个虚假繁荣，但是所有人似乎都看不透一样，照样捧陆川臭脚。 不，也许还是有一个人看透了。 那人是凌司夜。 凌司夜来找她的时候，看她闷闷不乐，就猜到是因为林跃和陆川之间关系过分亲密，舆论对他们两家公司之间的猜测有很多。 现在林跃比林琬还能够代表林氏的风向标。 人人都说这个小纨绔看起来没有正形，但进了公司之后，能让原先公司里的那些高官对他表示认可，也算是一种能力。 吕志平这个事情上就表现得很明显。 林琬开除吕志平这个事别人不知道，企业和企业之间传闲话传着传着都知道，吕志平丢了大脸，居然被林氏扫地出门。 当初可是跟着林天成一起重振林氏的，吕志平在林氏干了好几年了，林氏风光的时候他没有什么地位，林氏最最没落，人走茶凉的时候他留下来，凭借自己的能力被林天成看到并且提拔。 虽然这个人，贪婪、好色、见风使舵、阿谀奉承，但却是个很有能力的实干家。 林琬看不惯他的那些缺点，让他滚了，林跃却立刻把他推介给了陆川，让他的社会地位反而更上一层楼。 最近吕志平风头正盛，林琬越看越烦。 偏偏林跃还要故意到她面前来找不痛快，平时人影不见一个，今天特地跑到她办公室里来。 “昨天王姨说了，林天成有要醒来的迹象。” 林琬揉了揉眉心，有气无力地说：“赶紧醒过来，看到你这么胡闹，他会收拾你的。” “你有两天没去看过他了。” 林琬放下手，抬头看他。 除非她出现了错觉，否则不会注意不到他这话里满满的埋怨。 “你在怪我？”林琬难以置信，甚至觉得有些可笑，“你把林氏搞得乱七八糟，你就算对得起他了？” 林跃脸色也沉下来。 他现在变得越来越会甩脸色给别人看了。 不知道哪里学来的臭毛病，把资本的陋习学得一丝不差。 “我是林氏的继承人，我不需要对得起他。”林跃漠然地说，“另外就算他醒了，也会支持我的做法。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照他告诉过我的——不要插手苹果园。” 林琬腾得站了起来。 不提还好，一提她就来气。 怎么有人把自己的窝囊说得这么理直气壮，什么不插手，不干涉，难道跟在陆川后面做他的附庸，拿林氏的资源去替陆氏做嫁衣就是正确的！？ 林琬正要发火，又听到林跃说：“看样子你是真的不知道很多事情。” “你什么意思？”她怒不可解，压抑着怒火问。 林跃比她淡然多了，对她的生气感到不可理喻，说：“你去林天成的办公室，看看他的保险柜。” 林琬皱眉：“你怎么知道他的密码？” “就在他桌上写着，我劝你去看看，你看了就知道，林氏没你想的那么坚不可摧。这个地方面临的危机比你我能想象到的都大，林氏和陆氏的关系在我之前，已经跟他们说的那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而这一切，都是林天成做的。” 林琬坐回椅子上。 她的确是听得有点迷糊，不相信，又觉得林跃没必要撒谎骗她这一大堆。 于是她亲自去看了林天成保险柜里的文件，才发现，就在林国昌去世的那几天时间里，林天成早就已经和陆川有往来。 或者说，是陆川主动联系的林天成。 那个时候林天成还只是林氏一个还算厉害的经理，在鹿城并不算有名气。 直到林天成在靳盛那里做事，凭借清理苹果园的危机一战成名。 但从文件时间上看来，从那个时候开始，一直到现在，断断续续的，都和陆川有联系。 甚至林氏重新开始的第一个项目，也有陆川的牵线。 林琬越往下看脸色越差，明白林跃的意思，但她不能苟同。 这是林天成自作主张。 林天成没有过问她的意见，就跟陆川合作，他凭什么拿林氏开玩笑，他凭什么把林氏当作是他自己的，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陆川又不是神，他的公司一旦出事，林氏又要受到牵连，林天成怎么会轻易相信陆川。 “林天成的决定没错。”林跃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站在她身后，“林氏的起步很难，鹿城里想要看笑话的人比愿意伸出援手的人多，选择陆川是当时最好的选择。” 林琬把文件扔回保险柜，怒气冲冲站起来。 “他把林氏当作一个东西，随便交托给另外一个人，你敢说他做得好？” “为什么不敢？”林跃面无表情，“当初是你告诉我要谦逊，那么我就谦逊地想，如果换作是我我会怎么做？换做你呢，林琬，你觉得你自己凭什么让林氏起死回生？” 林琬不想跟他讨论这种莫须有的没有发生的事情，一切如果假设都是空话，事实上林天成当时仍旧是可以有别的选择。 林跃轻笑了一下：“是啊，你现在还觉得，靳盛当初会赏识林天成，是你的功劳。” “你想说什么？”林琬有点不耐烦了。 “靳盛认识陆川，比认识你要早。” 林琬把保险柜关上，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要太激动，她现在还需要一副好身体还让她有力气做事情，竭力冷静地说：“你也可以说是陆川的功劳，反正现在对你来说陆川跟你再生父母没有两样。” 她往外走，林跃拦住她。 “你别去见靳学了。” “你怎么知道我见过他？” 林琬停下脚步，眯了眯眼。 “你监视我。” 第299章 诡异的村庄 这是林琬生病以来头一回独自一人开车出远门。 按照那个地址，村庄所在的位置实在偏僻。 但林琬不太明白的是，既然关雨衡是在nj的山上出的事，他现在为什么会在鹿城和涵城交界的僻远村庄里。 如果关雨衡就在距离鹿城这么近的地方，他为什么一直没有回来。 林琬心里有很多个问题，需要有人给她解答。 “你去见见他就知道了。” 那人是这么说的。 林琬敏感地捕捉到他的用词，说的不是“去问问他”，而是“去见见他”。 路程大概两个小时，将到涵城但是没到。 从高速路口的分岔路口开出去，又拐拐绕绕一大圈，才到了目的地。 十分偏远的村子。 她的车只能停在村口，刚下车就注意到农田里的人正停下手里的活盯着她，好奇但没有什么恶意地打量她。 林琬今天特地穿了一身休闲的衣服，站在田埂旁边，大声问候对方“早上好啊大叔”。 对方慢慢挪过来，站在田埂下面，叽里咕噜说了一句方言。 林琬说：“不好意思大叔，能说普通话吗？” 那大叔又很僵硬地说了一句：“你要找谁？” “我找我哥哥，我哥哥他是个傻子，走丢了，听说在这附近。大叔，这边只有这个村子吗？” 大叔点头，他指了指村子。 “有一个呆子，我带你去。”大叔说。 林琬愣了一下，没想到弄巧成拙，她就随口一说，找了个托词而已，没想到还真有个傻子。 要是让关雨衡知道她这么形容他，非得敲死她。 那大叔已经把手里的锄头扔到马路上，自己踩着田埂突出的碎石头爬上马路牙子，拍了拍裤子上的土。 他的手没比裤子干净到哪里去。 林琬默默跟在他旁边往村子里走，担忧地回头看了一眼她的车子，不知道怎么的，有点感到不安。 进了村子两侧都是红色砖头裸露在外的房子，连水泥都没有，马路是寻常的两条道，铺了水泥，但地面还是坑坑洼洼。 大叔话少，一路上都没蹦出几个字。 林琬一股脑跟着他往村庄深处走的时候，脑海里浮现了几个恐怖新闻的报道，觉得自己这一次真的有点冲动。 她来这里谁都没说，只有一个人知道。 而那个人绝对不是在她危险的时候会出现拯救她的人。 林琬捏住包里的手机，想着这个时候偷偷给凌司夜发一条信息，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到了。” 大叔忽然停下，又说了一句林琬听不懂的话，想到什么，用普通话重复了一遍。 林琬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平房，带了个大院子，院子里铺了平平整整的水泥，低矮的围墙是用红砖堆砌的，能看到墙角堆得整齐的木柴。 “那个……”林琬迟疑地问，“大叔，能帮我去叫一下人吗？” 唯一的一扇门紧闭。 看起来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林琬这话还没说完，大叔已经自来熟地推开木门进入院子，用方言叫嚷了一句什么。 随后就听见屋子里有个女声应了。 其后又是一阵叽里咕噜让人听得头晕的对话，林琬安静站在院子门边，注意到绿色纱网下的窗户后面有一双眼睛。 她几乎是咯噔了一下。 意识到那就是关雨衡，她心里热潮涌来，很多回忆让她一时间忘乎所以，冲过去想要抓住窗户后面的人。 那双眼睛闪开了。 随后是门打开，一个穿着灰色衣服的中年女人走出来，女人狐疑地盯着她，跟大叔交谈。 林琬的目光又落到屋子里。 “你找什么人？”女人朝她走过来。 女人的普通话很好，大概是年轻的时候也出去做过工，看她这副样子就知道是城里的人家。 林琬客客气气地说：“我找我哥哥，我哥哥脑子不太好，几年前走丢了，我到处找他，请人告诉我线索，最近刚刚得知他在这附近。我在村口遇到这位好心的大叔，他带我来这里。请问你见过我哥哥吗？” “你找错地方了，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 女人态度还算和缓，但看起来不太愿意让她知道更多。 见林琬的眼睛一直往屋子里看，不太高兴地啧了一声，闪身过来挡住她的视线。 “这里只有我和我丈夫，没有其他人。” 丈夫。 林琬竭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惊讶，面上抱歉地笑了笑，说：“看来是大叔误会了，既然这样，就打扰了。” 女人点了点头，又冲着大叔说了两句什么，大叔蹲在台阶上抽烟，摇了摇头。 “既然找错了，你赶紧走。”女人对林琬说。 林琬摸了摸肚子，说：“大姐，能借你家洗手间用一下吗？我……” 她做出一个痛苦难为情的表情来。 女人皱眉看着她，指着平房旁边的一个小房子，“那里。” 林琬连声道谢，弯腰捂着肚子往那里走。 一进门，把门关上，她就掏出手机给凌司夜发了一个定位，让他什么话都别说过来找他。 这女人身上有伤痕。 看起来是最近才有的，屋子里那双眼睛究竟是谁，不管是不是凌司夜，这女人的境地恐怕都不太好。 刚刚一路走过来，村子里的房子多，人却少得稀奇。 她现在出去能不能顺利走出这个村子还不一定。 过了一会儿，她假意冲了厕所，看到凌司夜的回复，才慢吞吞出门。 看见有一道人影一闪而过，窜进门里。 林琬愣了一下，和女人的目光相对，女人探究地看着她，这个时候大叔已经不见了。 “回去，再不走，下午就要下雨了。” 林琬走过去，站在女人身边，从口袋里掏出一百块钱，哀求道：“大姐，帮我个忙。” 女人盯着她手里的钱好一会儿。 才慢慢走进门里，似乎跟门里的人说了几句什么，林琬没听见内容，但听到她说的是普通话。 然后女人又走出来，关上门，挂上锁。 从林琬手里拿过一百块钱。 “走。” 两个人缓慢朝村口走去，今晚的心都揪成一团了，远远地看到自己的车子窗户被砸破，轮胎瘪了一只，她停下站住。 女人却毫无察觉，继续往前走。 第300章 热心的傻子 女人快要到村口了，林琬忽然转身开始狂奔。 前面的人终于意识过来了，转头冲她喊，林琬充耳不闻，径直往刚刚那个院子撒开了跑。 她冲进院子里，推开门，闯进屋子里，看到了关雨衡。 如果那还算关雨衡的话。 外面传来稀稀拉拉的声音，仿佛有很多人在说话，林琬心里止不住的恐惧，愣愣看着面前这个半边脸都是烧伤后的红痕，皮肤褶皱丑陋的男人。 跟靳学说得对上了。 她气都喘不上来，想说话也开不了口。 男人一个箭步跨过来把门关上，推着她往里屋走，后面又改推为拽，林琬已经没有力气挣扎、思考了。 跑过来让她快要死了，她觉得自己现在腿软得马上就能跪下，几乎是被拖着走。 里屋还有一个小门，男人把她从小门带出去，一路往后面的田野跑。 田野里有很高的草，一进去就看不到人影。 男人个子高，猫着腰在前面带路，林琬跟着他走，能听到马路边更清晰的声音，给她带路的女人急急咧咧地说话中，一嘴的方言土话，林琬一个字也没听懂。 她没问关雨衡要带她去哪里，现在至少只有面前这个人值得相信。 走了一会儿，男人突然停下。 林琬跟着止步，探头看前面的情形，才知道是又到了村口附近，但这回是在田野里。 前面没有可以遮蔽身影的草了。 再往前面走，就是站在马路上一眼就可以看到尽头的田野，他们一出去，站在马路边的几个人就会看到他们。 哪怕林琬速度再快，冲上车，也来不及在他们呼朋引伴之前离开。 这座村子真有古怪，她又没有做什么招惹他们。 男人回身，指了指长着高高的草的另一侧，示意林琬往那边走。 林琬顺着他的手指的方向走，没走多久，又变成他在前面带路。 林琬越走越累，察觉到是在爬坡。 走了一会儿，才恍然发现那些草已经没有了，周围都是树丛和大树，他们上山了。 “你就在这里等着，你打电话找人来。”男人这么跟她说。 林琬看他准备离开，连忙叫住他：“关雨衡，等一下！” 男人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谁是关雨衡？” 林琬张大嘴巴，震惊得无以复加。 她指了指男人，意识到他脸上的茫然不是做假，这个时候认真看他的眼睛，才发现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压根就是不认识。 不认识…… 他把所有事情都忘记了。 难怪靳学会那么说，他早就来见过关雨衡，知道他的所有事情，既然他早就知道关雨衡忘记了一切，让她来这里又有什么意图。 “谢谢你救我，但你为什么要帮我？底下那群人为什么要伤害我，我根本不认识他们。” 男人说：“他们以为你是记者。这村子里的人做的生意不干净，之前已经来过一些记者，想要暗访他们做的事情。这一次他们把你当做记者了。” 林琬反问他：“你不认识我，为什么知道我不是记者？” “你看起来不像。”男人心平气和地说，“你看起来很笨。” 林琬语塞。 她下意识本想顶嘴，像以前跟关雨衡对着干那样，说一些让他不痛快的话，她可不接受自己被关雨衡语言压制。 但面前这人看她的目光太过温和，不是关雨衡尖酸嘲笑的样子，又提醒了她。 “你就在这里等着，然后报警。”男人说。 林琬惶恐地捂着手机：“报警可以吗？” “可以，以前那几个也是警察带走的。你尽管报警，我不能在这里待太久，你自己想办法走。” “但是……”林琬看了一眼周围，“万一他们找到我了呢？” 男人无奈地看着她。 林琬抱歉地低下头，心想是她太冲动了，不应该一个人过来，要不是这个失忆的关雨衡还算有良心，她这次就死定了。 靳学知道这是狼坑，还把她往坑里推。 男人慢慢朝山下走了，林琬找了棵大树坐下休息，从包里拿出一块饼干吃起来，还好她有随身带饼干的习惯，这会儿她真的有点筋疲力竭了。 拿出手机一看，这山上信号微弱。 凌司夜给她打了两个电话，她都没听到，再回拨回去，也打不出去了。 这个时候，有个电话跳进来，是林跃的。 她想接，但屏幕像是死机了一样，无论她怎么点击都动弹不了，按不下去接通的那个绿色的键。 她气得几乎想把手机砸了。 在大树下坐了不知道多久，就听到警车忽悠忽悠的声音，一下子把昏昏欲睡的林琬惊醒，她站起来，走到开阔处看，果然看到村口红蓝的警灯。 但她没有报警啊。 警察怎么来了？ 随后她又看到了凌司夜，松一口气。 她踢了踢腿，朝来时的方向走下去，感觉到身后有一双眼睛盯着她，扭头一看，身后只有狭窄的山路，哪有什么人。 她走到有信号的地方，给凌司夜打了个电话，又发了定位，就站在原地没动，等着凌司夜来找她。 过了没多久，凌司夜就出现在山路上。 他一路跑过来，把她搂进怀里。 “吓死我了。”凌司夜也感到后怕。 林琬道歉，说自己也没想到这个村子问题这么大。 凌司夜看了看周围，谨慎地说：“回去再说。” 他带着她上了车，林琬从后视镜看到警察在跟村民说话，警察给村民递了根烟。 “你那车子会有人处理的。”凌司夜说。 林琬心不在焉，嗯了一声。 凌司夜侧头瞥了她一眼：“见到关雨衡了？” 提到这个，林琬坐直了身体。 “他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我跟他说话，他像看着陌生人一样看着我。” 凌司夜扯着嘴角笑了笑，没说什么。 林琬又道：“这个村子里的人到底干的什么生意？为什么警察不敢直接把他们带走调查，如果真的有什么，怎么还放任他们继续这么做？” 凌司夜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林琬苦思不得解，发现自己来了，折腾了半天，什么答案都没得到。 白来一趟。 第301章 笨蛋小姐 凌司夜把林琬送回大院别墅的时候，没想到是林跃从门口窜出来。 “你跑哪里去了？！” 林跃冲她嚷嚷之后，看到凌司夜，脸色难看。 林琬没力气跟他吵架，挥了挥手示意他闭嘴。 “林天成醒了！”林跃气不打一处来，“你到底跑哪里去了，身上都是土。” 林琬听到他的话，先是惊喜，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大衣，她今天特地穿了一件普通的灰色大衣，大概是在田野里跑的时候挂到了，有一些泥土。 她顾不得这些，连忙问林天成怎么样了。 林跃哼了一声，说：“医生说没什么了，但还需要他静养，他腿上的骨折还没好，人也虚弱。他让我来找你，说有话跟你说。” 林琬连忙说：“我换身衣服就去见他。” “算了，你还是先把自己伺候好，就你现在这个样子，我不想让他为你担心。” 林跃把话丢下，怒气冲冲就走。 什么脾气。 林跃莫名其妙看着他的背影远去，冲凌司夜皱眉，“他跟我闹什么？” 凌司夜不明所以地耸耸肩。 他就站在门口，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回去好好休息，这件事情不提了。” 林琬顿了一下，意识到他说的什么，低声又说了一句“对不起”。 “你没事就是万幸，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你去之前多少查一查那个村子的信息呢？”凌司夜手撑着门，叹一口气。 一输入村名跳出来的就是负面新闻。 那个村子的村民态度恶劣，对外村人尤其排斥，按照林琬所说的，要不是关雨衡救了她一回，还不知道会被那些村民怎么对待。 林琬把凌司夜送走了，回去洗了个澡，清醒之后坐在沙发上，越想越不对劲。 一个无名村庄，即便村民凶悍，警察为什么不敢动他们？ 她上网搜索查找关于那个村子的情况，除了一些新闻外没有别的收获，而那些新闻说的也无外乎就是村民的恶劣。 靳学真想弄死她吗？ 林琬想来想去，想得头疼，索性把电脑一合，裹着毯子在沙发上睡着了。 等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电话里没有任何来电，没有人找她。 她坐起来发了一会儿愣，慢慢醒神，才穿上大衣，准备出门去医院找林天成。 外面马路上，陆川靠着路灯抽烟，林跃蹲在旁边捂着脑袋垂头丧气。 她一走出来，陆川就看过来了。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林琬走过去。 这里可不是平湖区，这里是大院。 门口的安保严苛，他们不至于就是为了站在这里吹冷风？ 林跃站起来，语气很冲，问她：“你去找靳学做什么了？” 林琬冷脸：“别用这种态度跟我说话。” 林跃眼看着就要急了，被陆川拦住。 陆川把烟掐了，鞋头碾了碾烟灰，站直了身体。 “他只是想知道你用什么跟靳学交换了条件，让他为你出面，替林氏要嘉恒地产。” “什么？”林琬愣住，“什么叫出面替林氏要？” 林跃在旁边忍不住了，高声道：“现在你满意了，林氏的脸都丢光了！别人都说林氏输不起，阳奉阴违，嘴上说不要，私底下却找靳家帮忙拿下嘉恒地产。市政拒绝了，并且严厉斥责了这种走后门的行为，打了林氏的脸，这下你高兴了！” 话说到这个程度。 即便林琬还什么都不知道，也差不离明白发生了什么。 靳学这是算了她一道。 林琬脸色难看，想到今天自己遭遇的所有事情，觉得自己就是个蠢货，她居然相信靳学，她是脑子坏了。 陆川看她表情不太好，推了林跃一把，示意他闭嘴。 “这事虽然闹得不太好看，但也算是看清了靳学的真面目。林琬，靳学不是靳盛，不会有任何的一丝一毫的情谊，靳盛也许会可怜你保护你，但靳学不会。你借这个机会吸取教训就算了。” 林琬捏了捏手指。 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林跃嘟囔道：“好不容易让那些人闭嘴，现在他们又开始找事。这个我还不敢跟林天成说呢。” 鹿城看不起林氏的人方方面面，这几个月来林天成顶着巨大的压力，在靳家和林氏之间寻求了一个平衡。 他一边为靳家做一些事情，让别人知道他背后还有靳家的势力，一边又勤勤恳恳为林氏谋好处。 林天成很不容易，林琬现在知道了。 “别听他的，”陆川安慰她，“现在也没人敢轻视林氏。” “靳家也不是一棵好大树，以后不在这棵树下乘凉就完了。”林跃看林琬一直沉默不说话，看了一眼陆川，憋出这么一句话。 林琬没心情去医院看望病人了。 她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声“我知道了”，转身回别墅，把两个人关在外面。 陆川和林跃你看我我看你。 林跃不高兴地说：“特地来劝她想开一点，她还给我脸色看。” 陆川抬手拍了他一脑袋：“别以为你在想什么我看不出来，她是你姐姐，对她放尊重点。” 边说边往车边走。 林跃坐上副驾驶，想到什么，笑了笑。 “昨天凌司夜和靳学私底下见了面，这个事情要是告诉林琬，她会不会气死？看她今天脸色不太好，明天再来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陆川瞥了他一眼。 与此同时，靳学站在医院里。 “不用紧张，我就是来看看你，你都这个样子了，我还不至于要求你做什么。” 林天成笑了笑说：“靳总百忙之中来看我，一定有什么事。” “我准备回nj了，鹿城的事情我找人替我打点，等你身体好点了，我让他过来看看你，和你交接一下。” 话里明显的要把林天成甩开的意思。 林天成也不急，仍旧一派平和，点头说好。 靳学又说：“嘉恒地产其实还是凌司夜得到比较好，陆川太急躁了，做不好事情，我离开前最后一件事情，还是得替鹿城人想想，别让陆川把事情搞砸了，你觉得呢？” “我觉得都好，既然是公开竞争，就看谁的本事更高，能让上面满意了。” 林天成说话滴水不漏。 靳学笑了笑，感叹道：“林琬要有你这个功夫，也不至于被我耍得团团转了。” 第302章 蚍蜉不能撼树 第二天林琬不得不去医院面对林天成。 他苏醒了，但是这场车祸伤及他的肺腑，年纪大了之后会很受罪，将来不能再干什么重活累活，不然就会喘不过气来。 正当盛年，却已经是老年人的身体。 林琬感到惋惜，倒是林天成心态好，反过来安慰她，能活着就算是老天怜悯，他已经知足了。 关于嘉恒地产的事情他只字未提。 最后林琬忍不住了，问他这个事情应该怎么办，她本想竞争嘉恒地产，但靳学故意来这么一出，她的计划没法再继续下去。 林天成平和地问她：“你的计划是什么？” 林琬滞了一下，“我”了半天没说出来。 林天成又道：“你本来是打算找靳学帮忙，从陆川手里把嘉恒地产拿过来。” 这话没错。 但林琬不知道该怎么承认。 为了得到嘉恒地产不择手段，是为了林氏，不是她的私心。 林天成体贴地没有逼她必须说点什么，往上坐了坐，说：“我知道你是为了董事长，但你要知道林氏目前的能力，这块地给了林氏没用，林氏靠这个发迹不起来，反而还有可能变成累赘。你要想明白。” 他几乎是苦口婆心。 林琬也不好跟他再犟什么，老实听他说完，才找了个借口离开。 实际上她心里有很多不明白。 不明白林天成为什么早早就和陆川有合作。 不明白他留下了那些和陆川联络的证据是为了有朝一日用在什么地方。 她现在恨死了靳学。 然而蚍蜉不能撼大树，靳家经历过了一次风波还是稳坐中台，以现在的林氏的能力，不能与他抗衡。 林琬站在医院门口，忽然间有点迷茫。 她想要活下来去做的事情，一件都做不成了，也不知道还有什么意思。 有车子在她面前滴了一声。 她抬头，看到降下来的车窗，蒋心冲她笑了笑。 “请上车，林大小姐。” 林琬看到蒋医生，仿佛溺水的人见到了救命稻草，立刻伸出手去。 两人在附近一个餐厅坐下。 蒋心一边放置皮草，一边直勾勾盯着她，了然地说：“你有心事。” 林琬苦笑地扯了个嘴角：“谁没心事？” “说来听听，替你问诊。” 林琬一时之间还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了。 她组织了一下语言，又发觉自己其实是自寻烦恼，既然所有人都不赞成她拿回嘉恒地产，那她就别拿算了。 何必非要一人对抗多人，固执己见还不讨好。 等她嘎嘣死了，这林氏好坏她都顾不上了，林跃想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她现在过分想要掌控，引导林氏的方向，别人还不领情，她没必要自讨苦吃。 再说关雨衡，关雨衡死活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闲吃萝卜淡操心的，怕他在村子里出事怕他被欺负怕靳学找他麻烦，怕来怕去，这两个月来她什么都不知道，关雨衡日子也好好的。 靳盛是白死了。 那又怎么样，那个王八蛋靳盛坏事没少干，坏人早死算得了什么，她这辈子没做过什么坏事，也差不多要死了。 将死之人替活人操心替死人不平，说出去都让人笑掉大牙。 蒋心看她表情变幻来回，也不催她，静静在旁边喝茶，等她自己想开了，想说了再开口。 这餐厅古色古香，连茶都是上好的龙井。 空气里满满的茶香，还有燃烧的烟熏，林琬闻着这淡雅沉稳的味道，心情渐渐平静下来，也拿起杯子喝了一口。 “我前些天出差，是去nj。”蒋心先开口了。 林琬不明所以看着她。 “靳老太爷又犯病了，彻夜做噩梦，心悸，老是说在屋子里看到靳盛。”蒋心吹了吹热茶，又喝了一口，说起病人的情况来，一点儿眉头不皱。 林琬都已经忍不住皱眉了。 “他为什么这样？” “心病，还能为什么。”蒋心说，“要我看你心里也有病，但没有那么严重。” 林琬不屑地撇撇嘴，不以为意。 想到什么，她好奇地问：“靳老身体还成吗？” 蒋心知道她想问什么，无奈地摇了摇头，作为医生她不能随便暴露病人的真实病情，但面前这人又是她的朋友，说说也无妨。 “不太好。”她委婉地回答。 林琬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这么一来她更加担心，老头子还没走，靳学已经如日中天，俨然手握靳家大权，他比起当初胡作非为的靳盛不遑多让。 区别就在于靳盛做一件事情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而靳学更阴险狡猾，没那么容易让人猜透他的心思。 她当初怎么会觉得靳学是个好人？ “靳学应该很快就必须回nj了。”蒋心说。 林琬恨不得让他赶紧走。 这鹿城供不下这尊大佛，靳家不在鹿城搅和，鹿城企业之间反而还能够和睦相处。 两人坐的位置被一块屏风挡着，这间中餐厅的装潢独特，每一个小卡座都用屏风和盆栽隔开，保证静谧和空间。 林琬背对着屏风，屏风后面是过道。 说话说到一半的时候，蒋心忽然噤声。 她的眼神盯着林琬身后一动不动。 林琬纳闷，正想回头看，被蒋心伸手按住她的手，冲她摇头示意。 林琬被她看得后背一僵，坐得板直，头都不敢转一下，僵硬地看着蒋心的目光飘忽。 屏风后面传来脚步声。 一前一后。 等脚步声走远了，听不见了，林琬眨了眨眼睛，无声询问蒋心。 蒋心把她的手翻过来，在她的手心上写了一个字。 ——靳。 林琬脸色变得难看，手心微微蜷曲，她这个时候确实不想看到靳学，免得被提醒她的愚蠢无知。 此时此刻哪怕是和他坐在一个餐厅里都让她如坐针毡。 蒋心看出她的不自在，招呼服务员结了帐，和她一起起身离开。 一出餐厅，她脸色就好多了。 蒋心回头看了一眼餐厅大门，和她慢慢朝车子走，看到林琬的轻松，有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吞吞吐吐的，怎么了？” 林琬一转身就看到她的为难神情。 蒋心说：“刚刚靳学身边还有一个人。” “谁啊？” “凌司夜。” 第303章 黑色的大海 陆川顺理成章拿下嘉恒地产后，还真的给林跃安排了事情做。 仿佛他拼死拼活，只是为了冠一个名。 他让吕志平当负责人，让林跃监督，又请林天成帮忙出策划，以林氏的名义进行合作。 别人不知道的看这个人员配置还以为是林氏的项目。 林琬不管他想做什么，没领这个情。 即便林跃兴致勃勃去苹果园视察，她也没有跟去过一回，她自我说服，让自己不在乎那个地方。 林琬这两天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来。 她连公司也不去了，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画了很多的画。 拿起画笔的时候总是想起以前，想起魏老师和爸爸，不知道是不是临终之前都有一种感觉，她对很久以前的事情突然记得特别深刻。 比如魏老师第一次教她画画的时候，是站在她画板的左边。 又比如她的第一幅画上的一抹红色其实不是颜料，而是她削铅笔的时候不小心割到了手流到纸上的血。 她拿着画笔把血胡乱涂开，在血迹周围做了一幅画。 秦悦给她打了好几次电话，明里暗里都是在问她为什么不见凌司夜了。 她替凌司夜当说客，林琬听着烦。 “我不想见他需要什么理由，我谁都不见。” “大家都很担心你……”秦悦的声音那头传来音乐声。 林琬把手机扔在一边，任由秦悦在那一头说什么，充耳不闻，专心致志地给画上颜料。 她画的是海。 但这一次不是蓝色的大海，而是黑色的。 黑得发紫，紫得深红。 这两天她一直梦见自己在这样的海面上浮沉，她张开双手，由着黑色的海浪把她打至高空又抛下来，梦境真实得以至于她醒来身体还在左右摇摆，以为自己仍在海上。 等她结束了最后一笔，通话早已中断了一个多小时。 沉浸其中的时候浑然忘我，外界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什么苹果园，什么林氏的未来，她眼里只有她的这片黑色大海。 她刚收拾完画笔，听到有人按门铃。 外面的人意识到没人理，停了一会儿。 接着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捶门的声音，林跃高声呼叫，一遍一遍叫她名字。 林琬仍旧是当作没听见，端了颜料盘往浴室走，把水流声音开到最大，小小的浴室里只有激烈的水流冲刷颜料盘的声音。 盯着洗手池里被冲开的黑色颜料。 林琬捂住嘴巴，一阵反胃，转身撑着墙壁冲着马桶干呕。 她腿软跪在地上，手紧紧抓着门上的扶手，生怕自己一松开身体就会失去支撑倒下。 楼下传来一声巨大的撞击声。 水流吵得林琬脑子嗡嗡的，但仍旧让她听到了这个声音，仿佛有人拿了一把锤子对着她的太阳穴猛敲了一下。 她感到头晕目眩。 林跃冲上来，看到她坐在地上，又看到刷刷的流水，跨步进来探身把水关了。 世界瞬间清净下来。 “你他妈的有病啊，你不接电话，也不见人，你想干什么？！”林跃冲她吼。 林琬觉得吵闹无比，别开头用胳膊挡着耳朵不想听。 林跃想把她拉起来，本以为拉不动她，咬牙准备用劲，没想到她轻飘飘的，一下子被他拖起来。 连林跃自己都感到诧异，反应过来后，拽着她的胳膊把她拖出浴室，扶到床上去。 林琬刚坐在床上，就忍不住往下倒。 林跃气急败坏，插着腰看她这副样子，骂道：“你跟自己过不去干什么，不就是一个苹果园，你真以为爸爸会为了这种事情怪你？老说我蠢，我看你也没多聪明！” 林琬散着的头发遮住了脸。 她闭上眼睛，心想这臭小子什么时候开始敢这么理直气壮冲她大放厥词。 “你他妈给我清醒一点。”林跃走来走去，他心里有气，也有怨念，一说话又忍不住露出一些委屈，“你不能就这么死了，你不能让我一个人管这么大一个公司。林天成的身体不行了，你不能让他拖着这个身体回去干活，他是爸爸的干儿子，你不能把他当畜生用。” “我也是病人。”林琬坐了起来，拨开头发，面无表情盯着他，“我也生病了。” “那、那怎么了！”林跃被她一瞪，气势就弱了一点，咬着牙说，“这公司不是我的就是你的，林天成再怎么姓林，流的也不是和你我一脉相承的血！” 林琬沉默看着他。 原来人都是会开窍的，林跃要是再早一点这么说，再早一点意识到他的责任，也许有些事情就会变得不一样。 但现在晚了。 她没有力气折腾了。 “林氏交给你是爸爸的心愿，我的心愿就是达成爸爸的心愿，没有别的了，林氏死活跟我没关系。”林琬平静地说。 林跃瞪大了眼睛：“你怎么能这么说？” 林琬反问他：“我的死活，林氏有在乎过吗？我那六年里在凌司夜身边是什么样的境况，你们全都瞎了没看到？怎么没有一个人来问我快不快乐，林氏鼎盛的时候，我过的是什么日子？！” “你……”林跃被她一句句堵得话都说不出来，明明是林琬在无理取闹，明明他随便就可以说出让林琬难堪的话，但他一句话都没有。 林跃冷静下来。 林琬指着门口：“滚，别让我看到你们任何一个人，我这辈子过得不痛快，下辈子不想见到你们任何人。” 林跃搓了搓手，转身准备走。 身后没有一丁点儿声音，又让他觉得心慌。 他在门口站住，扶着门框，没忍住看了看她。 “那个时候，我们都以为你很幸福。” 林琬淡漠地看着他。 林跃手指不自然地扣了扣门上的插捎，挪开目光不敢和她对视，轻声说：“你没有说过一句凌司夜的不好，爸爸以为你那时候是幸福的，你从小要强，那个时候如果爸爸出面替你收拾凌司夜，又让你难堪，又不知道你会不会不高兴。毕竟你那么喜欢凌司夜……” 他声音越来越小。 林琬闭上眼睛，手止不住的发抖。 过了很久很久，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林跃已经走了。 第304章 求求你了 门坏了。 被林跃砸的，林琬一下楼就看到耷拉在墙上的门扇，头都大了。 这里可是机关大院，林跃做事什么时候能先想一想，这下她该怎么跟门卫交代。 不得已，她准备偷摸联系个师傅来修理。 站在门口打电话的时候，正好和走进来的傅林深面面相觑，林琬下意识挪了一步，想挡住坏掉的门页。 但傅林深已经看到了，脸上难以置信地抽了抽。 “来贼了？”他问。 林琬摇头，若无其事把还没来得及拨出去的号码删除，抱着手臂说：“被林跃砸的。” 傅林深连忙打量了她一番：“他没跟你动手？” 瞧瞧。 在这些人眼里林跃的形象有多恶劣。 林琬站在台阶上，叹了一口气：“你来得正好，这事就麻烦你帮我处理一下，免得被巡逻的安保看见了。” 傅林深说行，但还是有些半信半疑，掏出手机的时候目光还直溜溜盯着她，似乎在判断她有没有说谎。 林琬无语了，没什么精神跟他扯，拖着脚步缓慢往回走，到沙发边坐下。 傅林深在门口打了一通电话，然后才进来。 “师傅等会就来，你和林跃吵架了？”他还惦记这个。 “就当是吵了。” “你两天都不见人影，他们都怪担心你的，秦悦说你不肯接电话，她自说自话你都不理她，就派我来看看。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林琬拉着毯子盖过胸口，懒洋洋靠着沙发。 “你们都来烦我，我觉得不舒服，能让我清静几天吗？” “得，我马上就走。但你这样不行啊，你一个人万一出了事情，那……” 傅林深说着说着，又觉得不太吉利，打住了。咳了咳，“我让冯姨回来照顾你？” “我还没残废，用不着别人照顾我。你再废话我就回家了。” “这不就是你的家，你还要往哪里去。”傅林深也急了，又不敢真的多说，怕她一气之下玩消失。 看得出来林琬这会儿没什么求生的斗志，不敢刺激她，担心她什么事情都敢乱来。 “好了我不说了，那我隔一天来看你一下总行了？就站在门口不进来，你好歹跟我报个平安。” “平安。” 林琬有气无力地开口。 说完了，恹恹看着他，“可以走了吗？很吵。” 傅林深没办法了，举手投降，正要走，又看到不堪入目的门扇，这门还没修呢，他哪能走。 林琬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索性裹着毯子自己上楼，离开这个人。 “你小心点你。”傅林深在她身后看她一步一步的，走个楼梯都让他胆战心惊。 等她上楼了，他走出门去。 马路边，凌司夜单手插兜站在马路牙子那儿抽烟，听到脚步声，眼神斜飞过来，睨着一脸没好气的傅林深。 “她心情不好，不肯跟我说什么。看起来身体情况也糟糕，主要是精神上，不太乐观。” 凌司夜默默吸了口烟。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林琬拒绝跟他通话、见面，已经两天了，她连一个字都没有。 哪怕是当面骂他两句，也好过这么冷漠。 凌司夜不知道自己这两天是怎么过来的，他整夜整夜的站在这里，也不去敲门，看着二楼的灯了亮了又熄。 傅林深说完了话，正好师傅来了。 他又领着师傅去修门，不管凌司夜了，要不是秦悦看不下去了让他过来一趟看看怎么回事，他才不会把林琬的情况告诉凌司夜。 事到如今，作出这副深情的样子有什么用。 “唷，老板，你闻见什么东西烧焦了没？”修门师傅停下来，左闻闻右闻闻。 空气里有一股烟味。 傅林深第一反应是去看站在门口的凌司夜，以为是他抽烟的味道，凌司夜也正好看过来，他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抬头看了一眼。 两人在空气里短暂地对视了一眼，几乎是同一时间，两人都动了起来。 傅林深离得近，他先冲上楼。 凌司夜紧随其后。 二楼弥漫着浓重的烟味，林琬坐在壁炉边上，身边放了一沓的画，正分堆一股脑地往里头扔。 壁炉里的火猛窜，烟雾一阵阵飘出来。 “林琬！”凌司夜冲过来，在她面前站住，看到她安然无恙，目光冰冷地盯着自己，打心里感到恐惧。 他看到那些画烧成灰烬。 林琬过去的所有作品，好的坏的，得意的遗憾的，她从他那里带走的所有的画作，现在都成了火里的一堆灰烬。 烟雾太大了。 别墅里的警报器响了起来。 凌司夜过去把她拉起来，远离烟雾，傅林深拿着灭火器冲过去灭了火，窜出来的烟雾一下子小了一些。 凌司夜一声不吭把林琬带到楼下，带到空气流通得室外，和门口的修门师傅擦肩而过，和循声赶来的巡逻车反向离开。 林琬任由他拉着自己在路上走。 不知道他要去哪里，也不问，这会儿她忽然觉得有了力气，把那些画通通烧掉之后她就觉得迎接了新生。 她把过去的一切全都推入火焰当中。 直到凌司夜停下来，林琬仍旧心态平和，不怪罪面前这个人莫名其妙的行为。 “你应该告诉我我哪里做错了，而不是单方面宣布我失去了你。”凌司夜低声下气地说。 林琬看着他，没有多余的男女情感，反而觉得他有点可怜。 看他低着头的样子，像被抛弃的小狗，她感到同情，但她不能带狗回家，她不能，也不想。 “你要我说吗？”她轻声问。 凌司夜摇头：“不要，你现在什么都别说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不想听。” “那你我各自回家。” “我哪里还有家？”凌司夜哀求地看着她，“林琬，你别这么残忍。” 她越是没有表情，越是冷静，越让他感到绝望。 宁可她质问他，要求他，对他冷讽或者怒骂，像以前那样伤心痛苦也好，高兴愉悦也好，都比现在面前这个没有丝毫情绪，仿佛提线木偶一样的人要好。 他感受不到林琬的真实存在。 惶恐地伸手握住她的胳膊，想要确认这个人还活着，不是他的幻觉，不是他的梦境。 “你跟我回家，好不好，我求你了林琬。” 第305章 她需要一点刺激 林琬回平湖老宅去住，林天成也正好出院了。 为了方便王姨照顾他，在老宅收拾了一间房间和缓林天成住，林跃送林天成回家的时候，看林琬的目光都小心翼翼的。 面对林天成的探究，林跃的谨慎，林琬丝毫不在意别人的眼神，她每天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三餐由王姨端到房间用餐，不和他们碰面。 即便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也很难见上一次。 林琬开始画新的画，比起魏老师的西画，她现在全然不画那些，转而开始研究刁钻的中国画。 越难画的东西，越浪费时间。 一晃眼一整天过去，她沉浸其中察觉不到外界时间的流逝，就这么消遣度日。 电子产品一概不碰，她不想知道外面的世界发生了什么，谁又抢了谁的生意，谁又出了什么桃色新闻，与她无关。 她心情平静，不跟朋友见面，不答应任何的邀约。手机不知道被她丢到哪里去了，长时间的没有充电大概已经关机，朋友们联系不上她，只好把电话打到座机上。 有时候是林天成接的，要么是蒋心医生来电询问林琬的近况，要么是秦悦问能不能上门拜访。 陆川也来过一次，林琬避之不见，他在楼下坐了一会儿，和林天成说了一会儿话就走了。 有一天晚上，林跃来敲她的门。 林琬出乎意料的没有隔着门就让他滚，而是打开门，站在门后无言看着他，目光询问他的来意。 “你得去医院复查了，医生说过你现在都得常去医院。”林跃现在还觉得有些尴尬，低着头不敢看她的眼睛，“洛羽医生打电话来，说你的话应该是快要吃完了。” “我明天会去。”林琬平静地说，“还有事吗？” 林跃迟迟没开口。 林琬退后一步，就要把门关上。 林跃立刻伸出手挡在门和门框中间，林琬要是用力一点他这手就得遭殃，好在差一点。 “还有一个事，蒋心医生打了好几次电话过来，都很着急，说是找你有事情，你看要不要给她回个电话？” 林跃承认，他现在多少是有点没话找话。 换做以前，他压根不会管谁找林琬会不会有什么急事，但这一回他看林琬这么安静实在感到害怕，听说她把画全烧了之后，他心里一直不太舒服。 回想林琬还愿意跟他大呼小叫，骂他教训他时候的情形，现在居然有点怀念。 “我明天会去找她，还有事吗？”林琬说。 “没……没了。” 林跃收回手，站在门口。 看她毫不客气地把门一关，心情有点复杂。 你说她轻生厌世，刚刚那个回话的状态又不像，有问有答，也不排斥。 但要说她好好的，谁看了她这副样子都不能说她好好的。 林跃站在门口叹气，磨磨蹭蹭下楼，看到林天成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听到他的脚步声，抬头看过来。 林天成推了推眼镜。 看他这副样子就知道是在楼上受挫了。 “过来，看看这个。”林天成招呼他。 林跃不紧不慢地走过去，弯腰从桌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根烟，在手上弹了弹，低声说：“我不知道怎么说，但我觉得她活着不快乐。” “没有人活着能一直快乐。” 林天成看了一眼楼上，这些天他和林琬就在同一栋房子里，却几乎察觉不到她的存在，他没有去找过她，想让她自己安静独处，见了面，他难保不说一些让她厌烦的话。 他把报纸递给林跃，指了指上面。 “看看这个。” 林跃把烟叼在嘴里，接过报纸看了看，有些惊讶。 “凌司夜这是被人算计了还是怎么？” “他是自甘堕落。”林天成拿着遥控对着电视换了一个频道。 报纸上是凌司夜夜夜笙歌的报道。 连续三天，他都喝得糜烂从酒里出来，身边的女人各不相同，他招摇地和女人站在街上等车来，丝毫不在意被人拍到。 也有可能是凌司夜已经没有意识了，林跃觉得，他在照片看起来像一个行尸走肉。 这些记者还真会挑角度拍照。 林天成又说：“你要是想让她活过来，不如试试用这个刺激她。” 林跃盯着他手指的图片发了一会儿愣。 明白过来，有些忐忑。 虽然他一直不是什么好人，但也没真的做过什么坏事。 林天成斜睨他：“别想着找谁帮忙，这事我也不帮你，我打心里是不想他们两个人再有什么牵扯。” “但你能看着林琬再这么下去吗？”林跃急了，在他旁边坐下，“你看就知道他们两个人之间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凌司夜以前对她再不好，林琬也没这个样子过。” 报纸被扔在一边。 林天成没有回答他的话，林跃咬了咬牙，觉得他不能放任林琬这么下去。 第二天，林琬出门的时候，就看到扔在她房间门口的一沓报纸。 她低头看了一眼，硕大的图片就在最上面，瞄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图片上的人是谁，但她却没有任何反应。 抬脚跨过报纸，面无表情下楼。 出门的时候，王姨把手机塞进她手里，林琬看了看，正是被她不知道送到哪里去的那个手机，点亮屏幕是满电。 王姨叮嘱她：“早点回家。” 林琬不反驳王姨的好意，随手把手机放进包里，坐上车前往医院。 路上手机响了好久，林琬都没听见。 直到司机提醒她，她才听到铃声，意识到自己刚刚又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拿出手机看也没看是谁的电话就接了起来。 对面的人说：“拿一百万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林琬：“你打错电话了。” 她直接挂断。 看着那个陌生的手机号码，没有当回事。 另一边，林跃急得满头大汗。 他雇佣了人手在凌晨的时候把会所里喝得酩酊大醉的凌司夜带走，结果今天早上联系不上打手了。 那些打手从他找朋友推荐的。 没想到这么不靠谱，没有任何契约精神，做事做到一半看到有利可图，自己把生意揽过去做了。 林跃的计划被打乱，他也有些紧张凌司夜不会真的被弄死。 第306章 以暴制暴 林琬刚做完检查，还没走人。 病房外面就出现一个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的人，洛羽吓了一跳，唷了一声，看清楚是林跃后，问他这是哪里着火了。 林跃大喘气，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使劲挥手。 林琬提了包莫名其妙走出去，看他涨得通红的脸，问他：“怎么了？” “有人给你打电话了吗？” 林跃好不容易喘匀，反问她。 林琬掏出手机，还没开口，就被林跃抢过去。 他找出通话记录，一早上只有一通陌生电话，二话不说回拨过去，对方居然接通了。 “你们他妈的想死！”林跃愤怒地冲他们吼。 洛羽医生走过来制止他：“这里是医院，不要喧哗。” 林跃铁青着脸，拿着手机大步往下走，在对面还没挂断电话前，让他们赶紧把人给送回来，不然他立刻就报警了。 对面那群小人听出来是他的声音，还嘻嘻笑：“林少，今儿不是您找我们办事吗，怎么还要把自己送进去？您报警，警察第一个要抓的恐怕是您唷。” “你们这群王八蛋，竟然敢讹我！定金你们也收了，事成了我也不会赖账，你们这么做有什么意思！” “有人给的钱更多啊林少，对不住了，这回咱们先不合作了，下回有机会给你打折。” 对面传来笑声，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林跃气得跳脚，差点把手机砸出去，想到这是林琬的手机，堪堪忍住，回头正要找林琬，被她就站在自己身后吓一跳。 “你……你跟我这么近干什么？” 林琬面无表情伸出手，林跃连忙把手机还给她。 看她低头操作了一下手机，按下三个数字拨打出去，林跃脸都吓白了，又飞快夺过来手忙脚乱地挂断。 “你要干什么？！” “报警。”林琬盯着他，“是你刚刚对电话里的人说要这么做的。” “我只是恐吓他们而已！” 林跃有些心虚，没想到都被她听见了，那么林琬现在一定也都想到是怎么一回事。 他把手机关了，二话不说扔进她包里。 “这事我解决，我会把人找到的，我……我想办法，想办法……”林跃眼神闪躲，摸着下巴开始踱步。 实际上他一点想法都没有。 他都没来得及跟那些人商定要把凌司夜带到什么地方去，原先说好的是在路上埋伏，等着凌司夜从酒里出来的时候把人带走，却没想到这群人胆子这么大，进去了两个人就一左一右把林琬架出来带走了。 别人估计以为那是凌司夜的保镖，都没人问一句。 现在鹿城这么大，去哪里把人找出来？ 林跃只想着把凌司夜关起来，骗林琬说人出事了，让林琬清醒一点去找人，用林天成的主意说，就是拿凌司夜的失踪刺激林琬。 他没想过伤害凌司夜。 现在倒好了，林琬没有刺激到，他被刺激得不清。 “没有办法就报警。”林琬看他在面前晃来晃去的说到。 这里是医院门口，人来人往的，他就在这里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来。 “还有一个办法，你去拿个一百万给我，我去赎他。”林琬又说。 “一百万！” 林跃嘴都合不拢了。 这群人抢钱啊，他上哪里弄出现金一百万。 林氏刚刚起步，他刚偷拿林氏的钱会被那些股东砍死，可他自己压根就没钱啊。 林琬不耐烦地看了看周围：“那就报警。” “报……报警的话我也得进去，这个事……”他吞吞吐吐的，有点不好意思说了。 从他们刚刚的对话，以及林跃现在的紧张来看，不难猜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林跃自食恶果，就应该让他受到惩罚。 实际上林琬甚至想说，那就进去待着，做了一回蠢事不至于下一次重蹈覆辙。 但看林跃忐忑不安的样子，看他还有点良心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这话就没说出口。 林琬朝车子走去，坐上副驾驶。 林跃看着她的背影发了一会儿呆，才猛的意识到她坐的是自己的车。 连忙跟过去，坐进驾驶室。 安全带还没拉，就听见林琬说。 “记得你被打的起不了床那个小院吗？” “记得。” 他这辈子也忘不了。 “去那里。”林琬说。 林跃有些好奇，但没问为什么，她这么说他就照做，发动了引擎就走。 半路上，林琬让他停下。 林跃不明所以看着她，疑惑地看她下车，进了一个卖茶叶的店铺，站在柜台那里跟前台说了几句话。 看她们的样子，似乎很熟稔。 五分钟后，林琬再出来，车子启动继续前进了一会儿，林跃注意到后面跟了一辆车。 “有人跟踪我们。”林跃十分警惕，不会是记者。 他现在开始对那些媒体无孔不入感到畏惧，可不想让林琬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被那些记者追着拍照。 “我想个办法把他们甩了。” “不用。”林琬说，“这是我找的一些帮手。” 林跃张大嘴巴，难以置信看了她一眼。 一边专注前面路况，一边小心翼翼地问：“你找的打手？” 那个茶叶店…… 真是卧虎藏龙。 林琬没有跟他解释，她似乎嫌说话费劲，林跃问题太多，她没有心情一句一句教他告诉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林跃自己倒也琢磨出来了。 她笃定凌司夜在那个院子，没有报警就要去找人，不能就他们两个人空手去，那群王八蛋可是有工具的，又是一群见钱眼开的小人，用一张嘴说服不了他们。 这个时候以暴制暴就很重要了。 但实在没想到林琬会有这种途径找到打手，林跃有点感慨，他要学的地方果然还很多，记住了那个茶叶店，下回他也去里头雇人，总比这回靠谱一点。 到了院子那里，果然看到门口大树下停的车。 林跃也没犹豫，一下子就开下马路朝院子门口开过去。 等闭目养神的林琬睁开眼睛看到他们已经在院子外面，来不及阻止了。 车子刚一熄火，就不知道从哪里窜出去五六个人把车子围住，盯着车里的人。 林跃卧槽了一声。 他赶紧看后视镜，后面的那辆车还好没有跟下来，继续往前开走了。 第307章 热闹一场！ “他们……” 林跃一言难尽地看向林琬。 从林琬脸上看出来又是他做错了事情，林跃羞愧得无以复加，他怎么这个时候才马后炮地想到这附近都是监控，冲下来不是找死吗？ 有人走过来拍了拍窗户，隔着玻璃冲他笑：“林少，来啦。” 跟谁客套！ 林跃生气地推车门下车，怒气冲冲地说：“怎么，你们还想弄死我！” “林少这话说的，我们哪敢啊，来者是客，不如请两位进去喝杯茶。” 林琬提着包下车，拉了拉她的外套。 那人说这个话的时候，眼神飘过来，她冷冷瞥了一眼。 林跃抓住他的衣领，低声恶狠狠说：“你敢对我姐做什么，我迟早弄死你。” 那人伸手抚了抚林跃的西装领口，笑着说：“不敢不敢。” 林跃才松开手，把他往后推。 现在是羊入虎口了。 他有些焦虑，不知道这些人是收了谁的钱做事，万一伤害了林琬，他就没法跟林天成交代了。 只能盼着后面那辆车上的人机灵一点，随机应变赶紧过来。 林琬看他们还呆呆站在门口，径直往院子里走。 林跃反应过来，连忙跟过去，那些人也跟在他们身后慢悠悠晃进来。 时隔许久再回到这个地方，林跃下意识感到厌恶，几乎是强忍着那股不适。 林琬也不客气，不用人招呼，进来之后就跟回家一样，那老大还问要不要喝茶，林琬已经上楼了。 二层平房，楼梯在屋外。 几乎每个人都看着林琬往上走，但没有人拦她，林跃看了看周围，眼珠子一转，大声说道“倒茶，快点。” 这些人这么客气，说明不会伤害他们。 让他们办事的人没准是什么熟人。 会把凌司夜带到这个院子里来的，要么是凌司夜自己，要么就是……陆川。 林跃头脑里正掀起一股风暴，如果真是陆川，那就说得通了。 只有陆川对他在做什么事情会得知的这么快，从他手里把这些人买走替他做事，也只有陆川会交代不要伤害林琬。 也许林琬也已经猜到了。 所以她才会这么无所谓，想做什么做什么，不看这些人的眼色。 林跃有点佩服。 二楼，小房间里，凌司夜躺在床上仿佛睡着了。 他身上有酒味，但是就算喝得再醉也不至于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在这个时候还能安然入睡，恐怕是被喂了药。 林琬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静静地看着他。 自从上一回她拒绝跟他回家，两人分道扬镳之后，就没有再见过面了。 也就三四天的时间，从前那六年里有很多时间她都见不到他，没有现在这种恍如隔世的心情。 她心情平静得异常，看这人觉得有点陌生。 其实知道陆川不会真的动手，至少不会这么光明正大的动手，他很谨慎，不会把自己的把柄丢出去。 相比之下，没准陆川会更高兴看到凌司夜自甘堕落，酒精中毒死在会所里，死在女人床上。 然后再找一些记者，给他安一些莫须有的难听的名头和谣言，让众人唾弃他、厌恶他。 明知道凌司夜死不了，她还是来了。 楼下传来一阵喧闹声，她恍若未闻，之后就是打架的冲突的声音，她仍旧坐着没动。 过了没多久，就有人上楼来了。 楼梯登登响。 她脸色终于有些变化，皱了下眉头。 这个脚步声，来人穿了高跟鞋，是个女人？ 她站起来的同一时间，外面跑进来一个人，扑过来跪在地上，抱着凌司夜开始哭，边哭边说“司夜，你醒醒啊司夜。” 林琬后退了一步，看她撕心裂肺的。 有人跟进来，看到此情此景，骂了一句脏话。 是林跃。 林琬扭头看他，眼里写着“这是谁”。 林跃摊手，他也不知道。 女人哭的越来越惨，鼻涕眼泪俱下，看样子是真的伤心，她可能以为凌司夜死了。 林琬提着包的手攥了攥，冷着脸往外走。 站在二楼阳台能看到底下的盛况，一群人打起来了。 看起来有第三波人的加入。 “那个女的不知道什么来头，带了两车的人过来，二话不说就开始打。后来我们带的人也过来了，一起打起来。那些人看起来是打不过了。” 林跃说话的时候，又回头看了一眼屋子里的女人，忽然想起来在哪里见过这个女的了。 他脸上表情变幻，不敢被林琬看出来。 这女的就是会所里的女人，跟凌司夜一起被拍下来上过新闻的。 “没我们事了，我们走。”林跃担心凌司夜这个时候醒过来。 那场面才是真的尴尬。 “走？”林琬冷笑，“这么大一场热闹，说走就走？” “那……不然？”林跃迟疑。 林琬抬了抬下巴：“把手机拿出来。” 林跃照做。 “拍下来，里面的，外面的，拍得清楚一点，匿名发给媒体。” “这！”林跃哑然，回头看了一眼，嘴上还在犹豫，手机已经举起来摄像头对着按了好几张，又拍了底下混战的盛况。 一些什么人倒是看不出来，但这女的不知道怎么想的，带来了几个会所里的保安，身上还穿着那会所的制服，倒是很好认。 林琬已经转头往下走了。 林跃飞快打开唯一认识的记者的对话框，正准备把照片全都发出去之前，停了一下，又打住了。 退出来给助理打了个电话。 “我发一些照片给你，你想办法匿名发给记者，别暴露身份，做得小心一点。其余的话都不用说，你也别问我。” 他一边说一边跟上林琬的步伐。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落进林琬的耳朵里。 两个人避开混战，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林跃兴致冲冲跳上车，发动汽车离开这个地方。 这回他算是学聪明了一回。 陆川想利用他，他就把这些还给陆川。这个院子原先是隐蔽的，没人知道的，但是交给记者，不用担心，这群狗鼻子记者很快就给你摸出来这里是谁的地盘。 就是没想到林琬这么狠心，居然不管凌司夜。 林跃心情有点复杂，他本打算虐待凌司夜来刺激林琬，让她活过来，但现在怎么好像……被林琬反拿走了主动权。 可怜的凌司夜。 第308章 举报那个女人 娱乐记者不负众望。 接到匿名的照片后，压根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也没得到确切的消息，为了不错过第一手信息，立刻就编辑了一条模糊的文案配上图片。 甚至还在图片上加上了自家媒体的巨大水印。 仿佛是他们亲临现场看到的一样。 林跃看到这大水印忍不住想笑，这下好了，他不用担心怎么跟陆川交代了，记者替他把担子都接过去他还有什么可操心的。 从那个地方回去之后，林跃只把这件事情从头到尾事无巨细地告诉了林天成，顺便在他面前卖弄地分析了一番，觉得是陆川把他的生意截胡。 林天成摇了摇头：“他不会来找你算账的。” “我也希望不会，但已经有人知道这个地方是陆川的地盘了。” 这些人的消息真够灵通的。 城郊的一个院子，四周都没有人，居然也能知道是陆川的地方。 看样子是陆川自己不够谨慎把客人带过去过了。 林天成坐在轮椅上，一边给面前的花打药保证这些花能在春天没有意外的开放，一边说：“你想要做什么，陆川的目的跟你是一样的。” 一样？ 林跃摸着下巴琢磨了一会儿。 如果同样是为了刺激林琬，陆川难道不担心这么大让林琬受到刺激之后，回到凌司夜身边吗？ 这种事情要是没有控制住很有可能发生。 林跃不解地求教，他大大咧咧蹲在轮椅旁边，替林天成拿着剪刀。 “你以为那个女人是怎么找到那个地方的？” “哦～”林跃恍然大悟。 “把水壶拿过来。”林天成差使他。 林跃顺从地站起来，把空的水壶拿去接了一些水提过来递给他。 那么就是陆川故意把凌司夜抓走，又让他们过去那个院子，又安排那个女人带人过去解救凌司夜，林琬既看到凌司夜自甘堕落的样子，又看到他身边莺莺燕燕环绕。 陆川是为了让林琬生气，刺激她的情绪，免教她活在自己的房间里不跟任何人接触。 但陆川拿凌司夜作为刺激点，从这一层来说，陆川已经彻底输了。 “舆论反响怎么样？”林天成问。 林跃掏出手机看了看，低声说：“今天早上还没有什么，凌司夜和这个女的在一块儿好几天了，大家好像都不怎么惊讶，反而对打架的原因感兴趣。” “你回公司去，别耽误时间，尽快和吕志平去苹果园做事。”林天成慢慢说道。 林跃应了一声。 走之前看了一眼楼上。 这一次林琬教了他一些东西之后，他才明白自己需要学习的还有很多。譬如林琬怎么能那么快就猜出来那些人是陆川的人，为什么会把凌司夜关在那个地方，陆川之后会怎么做。 他为了证明给林琬看，一去公司冥思苦想了一下午，终于想出一个好主意。 在苹果园的项目正式开始之前，林跃叫了几去了苹果园，在埋葬林国昌骨灰的那棵大树底下盖了一个不大的亭子。 按理来说应该先征求陆川的意见，但他先斩后奏，等亭子落成了，陆川才知道这个事情。 意外的他没有说什么。 吕志平冲他暗暗竖大拇指，等陆川走开的时候，才悄悄跟他说：“有点样子了。” 这是夸他。 林跃兴高采烈地把这个事拿回家准备去找林天成邀功，看见林琬和林天成一起坐在客厅里，当时跳跃的步伐就沉稳下来。 他放低声音溜过去在沙发上坐下。 “你在苹果园捣鼓了什么？”林天成带着笑意，“陆川来告状了。” 林琬看过来。 林跃清了清嗓子，没想到自己还没说，被陆川提前泄漏了，本来还觉得自己做成了一个好事，现在怎么变成坏事了。 “也没什么……就是……盖了个亭子。” 林天成看样子是明知故问，他们大抵是早就聊过了，也没有多问，又说：“凌司夜身边的那个女人什么信息你查清楚了没？” “查了。”林跃连忙说。 他小心翼翼看了一眼林琬。 那天林天成交代下来的时候他就去做了这个事情，但难道现在要他在林琬眼皮底下汇报情况吗？ 林琬瞥他：“看我干什么，我不能听？” “没有！”林跃立刻坐直了身体，转开目光。 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把查出来的信息念了一下：连亭，女，25岁，鹿城人，在会所刚工作三个月，一直不受同事喜欢，凌司夜算是她的第一个客人。 读完，他收起手机。 “最近很多记者都在查这个女人的来历，但好像有人在保护她，很多消息被抹掉了。会所的老板对她也另眼相待一些，没给她安排什么工作，大概是想让她一直跟在凌司夜身边。” “菲瑞集团的国内分公司最近有在鹿城寻找新项目的合作伙伴，听说已经初步定下了凌氏。”林天成说。 林跃惊讶地问：“哪听见说的？” “别管哪里听说的，现在要你去把这个项目拿过来。凌司夜现在这副状态，趁火打劫最合适。”林天成说这话的时候一点不避讳林琬。 林跃听得都有些紧张。 悄悄摸摸打量林琬的表情，看她有没有什么不高兴，她看起来似乎没有在听他们说话一样，一脸空白。 “这事我自己去做吗？”林跃后知后觉问。 林天成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悠悠地说：“那还有谁能帮你，你要我这个样子去公司帮你？” “不……不了，算了。”林跃摸了摸脑袋。 他一头雾水。 没有任何头绪，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始。 “那个女人。”林琬忽然开口，林跃转头看过去，“去举报她。” 举报？林跃从沙发上站起来。 林琬往沙发上一靠，面无表情地和他对视，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就没有后文了，看样子不打算跟他解释为什么。 她现在说话都吝啬给字。 能听懂听懂，听不懂拉倒。 苦了林跃了，莫名其妙的，求助地望向林天成。 怎么个举报法啊？ 总得给他一个借口和理由。 林天成笑了笑，放下水里的茶杯，“你以为是跟谁举报？去找会所老板，这女人是陆川的人，私底下收了陆川的钱，在凌司夜身边潜伏，那老板究竟是要卖谁的面子？” 林跃眼睛一亮，懂了。 第309章 都是靳学的错 转天林跃就兴冲冲去找会所张老板吃饭。 那张老板虽说是个老板，但也整天都待在会所里，无所事事的，很容易找到他。 林跃邀请他吃饭的时候，他看起来不太乐意。 跟这种纨绔公子哥吃饭没什么好事，张老板看起来是有过经验，直到林跃迫不得已透露了一些信息给他，他才半信半疑答应。 上菜之前，有一段时间。 林跃把自己组织了一晚上的话配合他的表情说出来：“张老板，你也知道凌司夜是我前姐夫，前段时间还跟我姐纠缠不清有复合的迹象，现在扭头他又跟连亭眉来眼去的，我就想打听一下，这个连亭是真的喜欢我姐夫还是想要利用他？” “你这话问的。”张老板笑眯眯的，像一只老狐狸，“连亭只是我的员工，她心里想什么我哪里知道。” 林跃面对他的虚伪不得不打起精神来。 他叹了一口气，说：“说实话，其实是我查到了连亭的一些来历，发现她和陆川之间有一些来往，担心她是陆川派去留在我姐夫身边的人。我和陆川虽然是合作伙伴，但论关系亲疏，我姐夫毕竟是我姐夫。” 他在桌子底下掐自己大腿，脸上一副恳切的表情，表演起来还真有点天衣无缝。 “张老板，当初鹿城大清洗的时候，你这会所能保下来，我姐夫出了不少力气，你这个时候不能忘恩负义啊。” 张老板抽了根烟放在嘴上。 看样子是被他的话迷惑了，林跃强忍着不笑。 这会儿服务员上菜了，林跃往后一靠，耐心等着张老板自己开口。 他把戏做足了，对方没理由不相信他是真的为了凌司夜，而不是另有意图。 服务员刚走，林跃的目光还跟着美女服务员的长腿离开老远，听到对面的人说。 “不是陆川的人，是靳家的人。” 林跃猛的看过来。 张老板点了烟，吐出一个烟圈。 “这事我没有掺和，但不代表我不知道。在我地盘上发生的事情，我都清楚。连亭和靳学见过好几次面，你现在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她对凌总不太友好，这女人……” 他摇了摇头，似乎对连亭有什么偏见。 但碍于在背后，不好说那么多，也不愿意对着林跃说太多。 “那、那总得提醒一下凌司夜，不能让他被蒙在鼓里，他万一被这女人把钱都骗走了怎么办？”林跃一时半会懵了。 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张老板眯了眯眼睛，看着面前这年轻人，笑了下：“提醒，小林总，你还是太嫩了。这个社会上最忌讳的就是多嘴，我做这行生意的，最重要的就是睁眼瞎。今天是看你诚心，我也记着凌总的帮忙，多说了几句。” 林跃两只手在大腿上搓了搓，飞快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一碰上靳家，他是没辙了。 饭局一结束，他立刻开车冲回家，林天成不在，只有林琬坐在花园里看报纸。 她愿意离开那个房间出门已经算是一件好事。 虽然看起来还是冷冰冰的，一点儿存在感都没有。 林跃飞奔过去，气喘吁吁的，直接在花园的台阶上一坐，喘了两口气平复一下心情。 林琬连头都没抬。 她手里拿的是今天的鹿城早报，林跃抻头扫了一眼，好想看到了凌司夜的名字的标题栏。 “那个连亭是靳学的人。” 林跃沮丧地说。 林琬嗯了一声，也不惊讶。 林跃垂着脑袋叹气：“那我上哪举报她啊，张老板知道的事情比我还多，没打算得罪靳学。现在舆论把陆川和凌司夜贬低的什么都不是，我也没什么必要去挑拨离间了。” “那就把举报材料往市局送。” 林琬把报纸翻了一面。 林跃抬起头来，看着她的侧脸，琢磨她这个话里的意思。 把举报材料往市局一送，连亭这个女人的背景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全部挖出来，到时候因为她的名声，凌司夜的口碑也会一落千丈。 林琬也太狠心了。 那女人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她粘上了凌司夜。 “我……我再等等。”林跃吞吞吐吐地说。 林琬也没问他为什么，也没有看他，专心致志看着手里的报纸。 过了一会儿，报纸看完了。 扭头看到旁边的人还在发呆，把折好的报纸扔在他身上，把他的魂叫回来了。 “连亭的身份信息，你那天隐瞒了一些？” “不！没有……是今天刚知道的。”林跃连忙解释，要不是张老板说，压根查不出来。 说明就是靳学有意掩盖这些信息。 估计连凌司夜都不知道连亭这人的真实情况，还以为自己只是随便和会所的一个女人喝酒而已。 林跃居然设身处地且换位思考的想了想，觉得凌司夜挺可怜的，他都没有把人带回家，顶多是他喝醉了，那个女人把他送到车上，或者和他一起上车送他到家门口。 全程都有司机跟着，连亭没有机会进家门。 虽然现在舆论把整件事情描得很黑，其中不乏他的功劳，但他既然知道真实情况，就不能当作没看见过了。 千错万错，都是靳学的错。 “那么就去找连亭和靳学见面的证据，找不到就创造证据。”林琬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他，这个人最近又成熟了不少。 但还是笨。 踹一脚前进一步。 今天林天成不在，估计自己不说的话这人怎么都琢磨不明白这话里的意思。 她只好多说了几句。 “针对连亭的举报材料要精准，往市局交了才能够打击这个女人，同时让靳学受到牵连。连亭和靳学一定有见过面，现在靳学在nj，你想要拿到他们见面的证据，就给连亭找麻烦，逼得靳学不得不出面处理。” 林跃愣愣听着她说的话。 林琬有点不耐烦了：“没听懂？” “懂了懂了懂了。”他立刻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我现在立刻就去做。” 说完又风风火火离开。 看他这么莽撞，也不知道是真懂还是假懂。 第310章 没用的话别说 林琬的目标一开始就是靳学。 她在房间里日日夜夜画着精致的中国画，一次一次勾勒线条，盯着半成品就差把纸盯破的时候，脑海里想着的是，她该怎么弄死靳学。 靳家在鹿城搅和得够多了。 没他们，鹿城乱不了。 要是就此偃旗息鼓，就是她输了，靳学指不定怎么在背后偷偷高兴。她现在不管林氏未来怎么计划，也不管凌司夜陆川之间有什么仇怨准备怎么拼个你死我活。 这些她统统不管。 剩下的日子里，她只有一件事情要做，就是和靳学对着干。 靳家是厉害，但这里是鹿城。 总有办法让滴水不漏的靳学也感受一下人性的恶意，她必须好好想想。 新上任的市政班子最痛恨的就是会所里有色情勾当，上一回大清洗就能看出来了，靳学是胆子太大还是无所畏惧，居然把这种女人直接送过来。 那个连亭，三个月前突然出现在鹿城。 在别的人都规规矩矩做事，不敢突破底线，三天两头的定检谁都不敢乱来，连亭倒是敢。 张老板明知道连亭什么情况，还是把这个女人留下，他不想得罪靳学，那就等着得罪市局。 林琬没有自己出面去做这些事情。 她和林天成谈过，但没有说明白，林天成大概也知道她什么意思。 这些事最好让林跃去做。 一来是不少眼睛盯着林氏，他们一举一动都被看着，林跃这人没有正形，一般没有人重视他，他想做什么反而更加方便。 二来是他们想要锻炼林跃。 林琬把自己最新的身体检查情况报告给了林天成，一个字没说，想说的话都写在报告上了。 她一直在跟上天争取时间，其实已经多给了她一些日子，结局近在咫尺，不是她说逃避就能够视而不见。 无论如何，林跃必须在最快的时间里独当一面。 林琬给林跃的提醒是，绑架连亭逼迫靳学出来没用，靳学在鹿城有很多人手，随便找一些人手就能把连亭救走。 要想一个靳学没法反抗的。 当天晚上，林琬和林天成正在吃饭，客厅电话响了，王姨走过去接电话。 “小跃的电话。” 王姨走进来看着林琬。 林琬放下筷子，擦了擦嘴，慢慢走过去拿起听筒。 “看看论坛！”林跃在那边喊，不知道他在哪里，风声很大，说话声音被风声刮走一半。 林琬挂了电话拿出手机，打开论坛，扑面而来的硕大的红色的标题，滑下来全是一模一样内容的帖子。 林天成注意到她惊讶的表情，看向她的手机。 “这就是林跃的主意。”她把手机递过去。 林天成接过来看了看，笑起来。 “这小子胆子也够大的。” 论坛上的帖子，以一男一女为开头编了个故事，其中几个人物都有一连串的身份介绍，几乎都能在鹿城对号入座找到的人。 只有一个男a大家没猜出来是谁。 女a自然是连亭了。 最近这个女人一直活跃在鹿城论坛上面，被众人翻来翻去地讨论，现在又有这个女人的传说，看热闹的人跟打了兴奋剂一样，非要猜出来男a是谁。 欲说还休永远比直言不讳来得有效果。 论坛上猜了半天，林琬等人晚饭吃完了，坐到沙发上的时候，已经看到有个名字被点了数千赞。 靳学。 林琬也忍不住莞尔，林跃这一次确实把舆论这一块玩明白了，他只需要抛砖，自然有人在后面引玉。 林天成打开电视，漫不经心地说：“以靳学的做事方式，他会出来删帖子。” 他擅长捂嘴。 林琬扬了下眉，不置可否。 等到入睡之前，果然看到论坛上的帖子数量少了很多，不知道是靳学急了还是连亭急了。 这故事里影射的这么多人，内容真真假假，别人都不着急，最关键的两个人急了，就算是输了。 按理来说靳学不应该这么冲动。 但他越过激，林琬越喜闻乐见。这么一来，明天一天就能让舆论热度达到一个新的高度，势必会引起市局的警觉，从而调查连亭。 靳学为了保连亭，或者为了把连亭推出去免得自己受到牵连，不管什么原因，他都会来鹿城。 他只要来了，别的人怎么想不重要，市局那边就认定这故事是真的了。 第二天早上，林琬醒得比平时早。 她做了一个噩梦，梦到凌司夜就站在她窗户外面，一直盯着她看，也不说话。 醒来之后去拉窗帘，后面是一片湖泊，静谧宁静的早晨。 她穿了衣服，下楼吃完饭，决定出门散步。 沿着湖泊走了一圈之后，在湖边坐下，冬天也有一地枯黄的叶子，踩在脚底下嘎吱嘎吱响。 有人走过来就格外明显。 她听到声音，闭着眼睛没有动，感受到有人在她身边坐下，空气里充满了檀香味道，她就知道来的人是谁了。 两个人谁都没开口说话。 静静坐了许久，太阳出来了。 凌司夜轻声说：“那天你去了。” 林琬睁眼，看着平静的湖面，他没说是哪一天，但她却知道指的是他喝醉被人喂药从会所带走那一天。 这么说来，他也知道媒体那些照片是谁提供的了。 “连亭，是靳学的人。”凌司夜又说。 “是么？” “我知道，但是假装不知道。靳学想要控制我，成为他的爪牙，我不想。” 林琬心里没有任何反应。 只觉得他有点连林跃都不如。 “天气真好，今天看样子是不会下雨了。”林琬抬头，从树林间看天边的太阳，答非所问地说。 “你和我之间，已经没有任何真话可以讲了吗？”凌司夜有些感到悲哀。 至少之前他们还能够有什么说什么。 林琬扭头看他：“没用的话就不要说了。” 凌司夜低下头，轻声说：“什么算是没用的话？我什么都想跟你说，跟你说的每一个字都不算没用，我想跟你说我的每一个想法，想让你听到我心里的声音。这个世界上，除了你，我没有再可以信任的人。” 第311章 扮猪吃老虎 一大早上，等来的不是期待中的靳学的消息。 而是林跃昨晚和几个人在环山公路飙车把路标撞坏了的新闻，撞了车的那个倒霉蛋满头是血，还被半夜不睡觉跟踪的记者拦住了，镜头就冲着他们大脸拍。 林跃其他人倒是溜走了，没被记者拦住，扭头又去了酒，被酒外面的路人拍下来了。 正好昨晚酒有个派对，他们一直玩到了凌晨，一群人撒酒疯把隔壁便利店的玻璃砸碎，被警察过来带走了。 林琬散步回来的时候，林天成就不在家。 她还一开始没在意，等到看到新闻才知道昨晚林跃就差没去把天捅破了。 等林天成把人拎回来，林跃还在后面垂头丧气，受了委屈一样。 林天成是坐在轮椅上被司机推进来的，他的腿伤还没好，医生建议他坐两个月轮椅。 林琬看了他们一眼，对林天成说：“你应该让我去把人带回来。” 林跃的脸色黑了黑。 太丢人了。 这么大的人，居然要家长去警察局签字才能把人领走，还好是林天成，他不敢想要是林琬去了什么情形。 林天成轻哼一声：“他就是那个带头砸便利店玻璃的，问他好端端为什么去砸人玻璃，你猜他怎么说？” 林琬看过去。 “看错了。”林跃和林天成同时开口。 林跃又懊恼地垂下头，他真是看错了！当时喝多了，他出来接个电话的时候，突然有点口渴，就想去买水。 把那个窗户当成冰箱了，捣鼓半天没打开，后面出来的几个人也喝得跟酒鬼差不多，还在那里嘲笑他。 他一生气，用力捶了一下，那玻璃就裂开了。 谁能想到，玻璃破裂的声音戳中了那几个酒鬼的哪条神经，忽然狼嚎了几声，都冲过来锤玻璃。 本来是只裂开，他们过来动了手，玻璃哗啦啦全碎了。 当时他就立刻清醒了，抬头就看见便利店的员工冷漠地站在柜台那里，习惯了在酒旁边被酒鬼发疯的对待，直接报了警。 再然后就是被带走了。 虽然说监控里显示了，是他第一个这么做的，可他不是故意的啊！ 这往哪里说理去。 林跃在沙发上颓废地坐下，他身上还一股味儿，有点嫌弃自己，又听到电视上也在报道这个事情，气得想踹桌子。 他闷闷不乐进房间去清洗，除了王姨跟过去，问他昨晚有没有受伤外，林琬和林天成坐着一动不动，一句问候都没有。 林跃觉得委屈。 等他一走，林天成抽出一根烟，没有点燃，夹在手上，说：“他是无心插柳，还是扮猪吃老虎？” 林琬看着无聊的电视新闻，说：“你觉得呢？” “昨晚论坛大闹，靳学一定想找背后的人，林跃这个时候闹出另外一桩事情，给自己制造了不在场证明，这事怎么都算不到他头上。”林天成悠悠道，“是挺聪明的。” 林琬轻哼了一声。 午后，她收到一条没有署名的信息，只有三个字：他来了。 没有指名道姓，她却明白说的是谁。 知道之后也没有告诉别人，连林天cd没说，照样该睡觉睡觉，该吃饭吃饭。 林跃已经被叫回公司去老实工作，据说是吕志平来把人接走的，陆川那边点名要他过去开会。 林琬给国外的魏显打了个电话。 她开门见山，直接问这一次菲瑞集团的项目能不能定下林氏。 魏显在那一头笑，说：“林琬，好久不见你现在说话越来越不委婉了。” “时间不多了，珍惜时间。” “你想要我当然会想办法给你，妹妹，你应该常找哥哥要东西，我会给你的。” 林琬也笑了笑，感到了一些温馨，这个世界上仍旧是有人愿意为她无条件站队的。 “那就给我，哥哥。” 菲瑞集团的这一次项目有两个，一个是分公司，一个是本部。 分公司那个考虑的是凌氏，本部项目考虑的是一秦公司。 据说一秦公司很大方的想要把那个项目一起给凌氏做，一秦公司最近的行为多少是有点想要在鹿城称老大，拉拢小弟的意思。 林琬看在眼里，心想既然如此，不如全都拿过来给林氏做。 她是不怕林氏吃不下，就怕林跃坐不住。 林天成得知，一挥手定下了，全拿。林氏的人员定额已经慢慢回到林国昌那个时候的数量了，几乎当初的老员工都愿意回来继续干。 停业的那几个月，一些员工另谋出路了。但如果这个时候重新回来应聘，考核会比较简单，只要能够通过就能回来工作。 林氏的老员工多，对林氏忠诚没有二话，经过之前的事情，凝聚力倒是更强了一些。 林氏必然也要对得起他们这份感情。 项目越多，员工工作量足够，薪酬业绩增长，又能让员工看到企业的未来，才是双赢。 林天成把公司几个高管直接叫到家里来安排工作，魏显来过电话，项目落地十拿九稳，还需要林氏这边给出一个完美的方案。 这倒不是问题。 只要有机会，林氏的人才也够多。 林天成和几个高管开会，林琬就在旁边听着，这些都是林天成欣赏的人才，通过关系拿下项目这种事情不算什么好事没必要高调，自己人知道就行。 方案拿出来之后，去菲瑞分公司那里走个汇报，之后就可以开始进行项目了。 同时两个大项目进来，全员必须都要打起精神。 林天成自己没法去公司，多少是有点担心，好在这些高官还算靠谱，他们开了一整天的会议，把所有的项目安排都做好了，才各自回家。 散会之后，林天成累得靠在沙发上。 “一切都在变好，是？” 这话是冲着林琬说的。 林琬拿着水站在茶几旁边，弯腰替他倒了一杯水，递给他。 “我见到爸爸，也算有个交代了。” 林天成喝了水，笑着说：“我有个事情一直没告诉你，以前觉得不是时候，现在……我想可以说了。” 林琬等着他的下文。 林天成似乎在做心理建设，组织语言，过了一会儿才说：“我有一个女友，我们想结婚了。” 第312章 人到穷途末路 林天成快要四十岁了。 当初林国昌在的时候，一直想给他解决终身大事，介绍了几个女士他都拒绝，把林国昌气得够呛。 那会儿他事业有成，林氏也没有什么麻烦，最适合结婚不过了，他却一直没有意向。后来林琬听林国昌提起过，他是有个女朋友的，在国外，再后来似乎是分手了，没什么消息。 有时候林天成去国外好一段时间不回来，大概就是去见那个女朋友。 现在他突然想结婚，林琬依然是乐见其成。 根据林天成自己说的，那位女友一直在国外读博士做研究，是学院派，比他小十岁，去年毕业了，学校是想把她留下来让她继续做科研。 但女方忽然决定回国。 “说实话，我也被吓一跳。”林天成提起她脸上止不住的笑意，“我们两个都不是非要仪式不可的人，这么多年她身边除了我没有别人，结不结婚不重要。我更乐意让她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林琬点了点头，赞同他的说法。 林天成又说：“等她回来，我也不想办婚礼，我们一起吃个饭就好了。我在湖后面那块买了房子，到时候我们住在那里，过来也方便。” 他都已经想好了。 林琬除了点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应该要为林天成感到高兴才对，这么多年他为林氏付出了很多，她要感激他为她做的事情。 爸爸去世之后，他一度成为林家的顶梁柱，不管是她还是林跃，都忍不住依赖他。 现在他有了自己的生活，是最好不过的事情。 菲瑞集团公开宣布和林氏达成友好合作的同一天，林天成的女友叶喻回国。 他们一行人在家里吃饭，庆祝两件喜事。 眼看春天就要到来了，天气渐渐回暖，林琬忽然有些感慨自己竟然多活了一个月，能够有机会看到一切都在慢慢好转。 她吃饱饭出门，想要吹吹风，看到有人站在灯下。 那人似乎总是沉默地站在那里抽烟。 林琬慢慢走过去，站在灯柱另一边，看着烟雾在灯光下往上空飘荡，慢慢散开消失不见。 陆川抬头，又吐出一个烟圈。 “是不是该说声恭喜？”他说。 “恭喜什么？” 陆川还想了想，说：“恭喜林天成成家，恭喜林氏拿下项目。” “刚刚应该进去喝两杯，林跃酒品不好，林天成正愁没人陪他喝酒。” 陆川笑了笑。 他把烟蒂扔了，低下头，看着脚尖，叹一口气。 “太累了，有点。” 林琬歪头看他。 陆川头一回在他面前露出这样脆弱的样子，相比起凌司夜总是毫不掩饰地把自己心里的痛苦剥开让她看，陆川很少在她面前示弱。 现在听到他这么说，她心里有些惊讶。 陆川侧头看她，扯着嘴角笑：“是不是也觉得我有病？做了这么多事情，还没到七老八十，一无所成的时候，居然说累了。” “不是只有七八十岁了才有资格说累。”林琬挪开目光，轻声说。 陆川后退两步，坐在长凳上。 “跟你剖析我的内心总觉得很奇怪，但今天我突然想说，不管你想不想听，给我一些时间。” 林琬走过去，在她旁边坐下。 她今天心情好，愿意浪费一些时间。 “该从哪里说起呢……”陆川还没开口，自己先自嘲地笑了一下，“我对自己做过的事情从来不后悔，我知道我每做一个决定的那个当下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大概就是因为做过了太多的决定，所以觉得太累了。” 他像是在写一本自述。 声音很轻，他的嗓音刚刚抽完烟，还有点沙哑低沉。 “连最开始接近你，也是我早就设想过的情景。我就是为了利用你，对付凌司夜，才会在那个派对上接近你。我这辈子没有做过冲动的事情，想的太多了，就觉得厌烦。” “人到穷途末路的时候，总是有很多感慨。虽然我现在还没到时候，可我却觉得好像……” 他抬头看了一眼干净的夜空。 话说到一半，没有再继续往下说了。 林琬被他的动作牵引，也跟着抬头看，夜空中一颗星星都没有，是个没有月亮的夜晚，明天大概会是个阴天。 刚刚陆川的话不太吉利。 说不上来哪里奇怪，也许是因为第一次陆川跟她说这些话，让她感到不习惯，心里也就觉得不舒服。 但陆川说到一半又不说了，让她更是不舒服。 她一直惦记着想要怎么开口继续让他往下说，如果陆川此刻心里有积郁，可以趁她今夜心情愉快扮演一回医生角色给予倾听。 “天色不早了，我该走了。”他站起来。 林琬坐着没动。 陆川背对着她，沉默了几秒钟，又说：“下一次再见面，我做的事情恐怕不尽如你意，但你一定不会是好欺负的人，我知道，你也不会手软。” 林琬动了动嘴唇，想问他为什么。 为什么非要成为敌对不可？ 他已经报仇了，凌司夜付出了代价，他对凌司夜的仇恨可以消灭了。陆氏在鹿城的地位不低，将来继续发展，有朝一日也可以成为顶级企业。 不需要争来斗去，不需要提心吊胆，还有更温和的方式。 但她没有问出口。 看着陆川上车，开车离开，她一个人坐在那里，迟迟没有开口。 她连自己都无法开解，她扪心自问，都无法回答出一个为什么，凭什么要求陆川给出答案呢。 有些事情一旦开始，就很难结束。 林跃跑出来找她，看她一个人傻傻坐在那里，莫名其妙：“你在这里吹风干嘛？快回去，王姨说你到时间得把药吃了。” 林琬看了他一眼。 他一聒噪，这个世界充满他的声音，就显得没有那么冷冰冰的了。 这个人也有这么一点用处。 她走过去，站在他身边，扭头问他：“那天晚上，是谁提议去环山公路飙车的？” 林跃眨了眨眼睛。 在林琬探究的目光之下，他止不住的嘴角上扬。 他意识到她为什么这么问了，咧嘴得意地笑了笑。 “我。” 第313章 坠马了吗 这次真的把靳学逼急了。 所有的事情都按照原先预想好的发展，连亭被警察带走了，当天就查出了一些什么，下了逮捕证。 连亭进了看守所，好几天都没能出来。 靳学来鹿城也好几天了，一直没有露面，大概是不想引起骚动。他要是真的去看守所亲自把连亭带出来，直接锤实了那篇文章的真实性。 “看来靳学也有失策的一天啊。”林跃说这个话的时候，语气都是上扬的，显而易见的高兴。 连靳学都带不出来人。 这连亭的问题恐怕不是一般的大。 有人还问凌司夜怎么都不帮个忙，眼看连亭在里面受委屈。 这种言论，凌司夜本人没有出来回复，林跃先急了。 他噼里啪啦地打字匿名回复：这么说，连亭还是橙悦会所的张老板的员工，张老板怎么也没去帮忙？ 林跃格外关注最近关于连亭的言论。 林琬嫌他烦了，问他：“你为什么不去公司？” “苹果园的时候陆川全部交给吕志平，让我回来，我回去公司一看，大家都忙着做自己的事情，我一点儿忙都帮不上。两个大项目每个人的任务都安排好了，我去就是捣乱，我也不去给他们添麻烦了。” “那就去一楼当保安，干回你的老职业，别在我面前吵我。”林琬烦死了。 林跃委屈巴巴坐起来，抱着电脑回房间去了。 当保安是不可能当保安的。 但他可以在林琬面前消失。 连亭一进看守所，关于她的所有后续几乎都没有了，看守所那群人嘴巴很严，谁都别想撬开得到消息。 论坛上讨论得热热闹闹的，实际上连亭现在究竟什么情况都不知道。 不知道连亭的情况，也就不知道靳学的下一步要做什么。 一想到靳学隐匿在鹿城当中，却一直没有任何举动，不知道他接下来就扔出什么炸弹来，林琬就觉得心里不安。 这个人越是沉默，越有大动静。 她的一个直觉。 这会儿她想起来陆川那天晚上戛然而止的那些话，他口中所说的下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不会手下留情又是什么意思。 林琬闭上眼睛，平复紊乱的呼吸。 一定是她多想了，这个事情过去几天了，没有任何林氏参与其中的蛛丝马迹，靳学不会知道。 林天成已经和他的女友搬到新家去住了。 没有人能跟她商量商量她的担忧，让她觉得更加烦躁，最后演变成觉也睡不好，没有胃口。 林跃看她郁郁寡欢的，以为自己真让她烦成这样，吃完午饭之后就出门去了。 他走了好久林琬才知道。 当时吃了几口她没有胃口，去沙发上躺着，不知不觉瞌睡过去，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人冲林跃开枪，不管她怎么哀求，怎么哭泣，开枪的人都没有住手。林跃几乎被打成了筛子，梦境血腥恐怖，她猛地惊醒，叫了一声林跃的名字。 “小跃去公司了。” 窗外乌云笼罩，看样子要下雨。 她坐起来，心脏仍旧狂跳不止，王姨给她倒了一杯水，她拿着杯子的手都在颤抖。 过了一会儿，心情还是没法平静。 这个梦太过不祥，她打电话要把林跃叫回来。 电话忙线中。 她又给林天成打电话，把自己的不安告诉他，林天成让她别着急，他联系公司的人去找林跃。 又过了一个小时，还是没有林跃的消息。 这回林天成也有点坐不住了，他和女友来到别墅，看到林琬奇差的脸色，一些可能的猜测也不敢说出口了。 他已经让人去找了。 一个小时，都够林跃开车到公司再回来，除非路上发生了什么意外。 一直到傍晚，派去找的人都没找到林跃。 林天成立刻报警了。 林琬同时接到了陆川的电话。 “靳学把林跃带走了。”陆川说。 林琬站了起来，生气地说：“他想做什么？！” “不知道，他只是告诉我，我和他不是一起的。我现在在公司，你要我去接你吗？” “林跃人在哪里？” “他发了一个地址，但是……”陆川停顿了一下，“在环山公路。” 林琬挂了电话，立刻就要去开车，她不用陆川来接她，靳学想做什么都行，杀了她都行。 今天鱼死网破。 林天成立刻拦住她：“不要冲动！” 林琬恶声道：“我受够了。靳学把人欺负到了这个地步，你还能忍？” 林天成有些无奈。 “至少让我叫些人，你总不能单枪匹马地去？” 林琬推开他的手：“我先去，等你叫了人直接过去。” 她不管不顾往外走。 叶喻诶了一声，想过去拉她，被林天成拦住。 “怎么？真让她去？”叶喻着急了。 林天成看着手机里的短信，摇了摇头，“让她去。” 他立刻打电话找人，让他们去赛雅马场。 “赛雅？不是说环山路吗？”叶喻刚回国，搞不明白他们这些弯弯绕绕。 林天成把手机上陆川发过来的短信给她看，叶喻顿时无话。 “至少应该相信陆川为了保护她的心。”林天成说。 最后情形就是，林琬独自一人开车去了环山公路，在那里等着的是以关九为首的一班人，被陆川请过来拦住林琬，让她最好一整夜都别离开那里。 环山公路山腰处有一栋房子，迫不得已就把林琬打晕，把她留在那里。 这是陆川说的。 其他的人则去赛雅马场。 林天成不顾脚伤过去的时候，凌司夜和陆川都已经到了，凌司夜脸色看起来很难看，反而是给他透露了消息的陆川一脸平静。 “人呢？”林天成问。 陆川抬了抬下巴，冲着那场。 林天成连忙看过去，见马场上跑的几匹马，其中一匹上面驮了一个人。 那人眼看着被马匹跑来跑去就要颠下去了。 林天成顿时脸色涨得通红，踹翻了桌子，带着人朝马匹走过去。 有人骑上马，冲林跃的马匹过去，要制止乱跑的马。 陆川就站在栏杆后面，跟林天成说：“马被喂了药。” 林天成脸色白了白。 难怪这么兴奋。 “靳学人呢？”林天成扭头，骂道：“他妈的人呢？！” “在这啊林总，急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林跃他爸。”靳学从旁边走过来，微笑着看远处跑来跑去的马，有些可惜。 “这么久了，还没坠马啊。我以为他早就被马踩死了。” 第314章 你让我有点失望 到了环山公路，一路上连个人影都没有。 林琬降下窗户，风吹进来，这个时候她就冷静了一些，车速慢下来，继续往前开。 半山腰停了几辆车。 她打起精神来，把车停在山腰唯一一栋房子面前，以为靳学他们在里面，下了车径直往里走。 刚到门口就有人开门出来。 “林大小姐。”关九笑得一脸开心，“好久不见。” 林琬皱眉：“怎么是你？靳学呢？” 关九露出讶异的表情：“什么靳学？” 意识到不对劲了。 林琬后退两步，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她再回拨陆川的电话，对方忙线中。 关九抱着手臂，靠在门边打量她，见她凝肃着脸转身就要走，冲旁边抬了抬下巴。 原先停在路边的车动了起来，车上有人，倒车打斜，挡住了下山的路。 林琬刚下一个台阶，看到这个情形。 “什么意思？”她冷声问。 关九说：“你别生气，林跃的事情他们已经去处理了，鉴于靳学是个变态，为了保护你，你在这里稍等片刻。” “陆川的主意？”林琬转头看他，“如果林跃今天死了，陆川怎么赔我？” 关九尴尬地咳了一声。 避开她的目光，讪笑道：“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 骑马过去把失控的马匹控制住，把林跃从马上带下来的时候，他已经昏迷不醒，脸上多处擦伤。 林天成想把林跃带走，被靳学的人堵在门外。 “不给我一个交代？”靳学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林天成，你让我有些失望。” “林跃做了什么需要交代？我不明白，靳总不如先告诉我，我应该交代些什么？”林天成反问他。 今天看样子是要撕破脸皮了。 林琬说得没错，忍耐总有限度。 他冷着脸往前走了一步，刚要说什么，旁边凌司夜站起来抢先开口。 “连亭这事我有责任。” 靳学抬眼看他。 林天成心里一个咯噔，糟糕。 提的根本不是连亭的事情。 连亭只是一个被选中的倒霉的导火索，这一连串的事情针对的就是靳学，靳学也察觉出来了，他怀疑是林跃做的，然而没有证据。 现在不过是想要用蛮力让林跃自己承认。 要真有证据证明林跃干的，现在他们早就见不到林跃的面了。 凌司夜这个时候主动提连亭，不就等于当面打靳学的脸，告诉所有人连亭就是靳学的人，那篇文章就是真的。 “连亭怎么了？”靳学似笑非笑看着他。 凌司夜面不改色道：“你被污蔑和连亭扯上关系，那篇文章是冲我来的，最近我身边只有连亭一个女人，为了找我麻烦他们从连亭身上下手，我应该早点站出来处理那篇文章。” “是冲你来的？”靳学勾着嘴角笑，扫了一眼林天成。 林天成垂眸盯着地板。 这番话说得倒是真诚的虚伪。 “既然连亭已经没法出来澄清，之后我会想办法公关。”凌司夜又说。 “公关是有时限的，凌总。”靳学的语气带着嘲笑，看向凌司夜的眼睛里也同样写着‘别把我当傻子’几个字。 林天成眼皮跳了跳。 就在靳学的人过来要把林跃抢走，林天成警觉地挡在林跃面前，受伤的腿开始隐隐作痛，他看了一圈屋子里的人。 除了巍然不动站在他面前的凌司夜，坐在一旁椅子上低头把玩车钥匙全程没说过话的陆川，还有一个他不认识的人。 门外也有一些人堵在走廊上。 这里靳学的人太多了。 就算强行带走林跃，也出不了这个房间。 外面又传来喧闹的声音，有一群人跑过来的脚步声，林天成回头看了一眼，看到林琬，脸色变了变。 “林小姐来了。”靳学微笑。 陆川猛的抬头。 林琬冲过来，查看了一下林跃的情况，确保人没事，才稍微松口气。 她身后跟着关九一群人，这些人大多是来凑热闹的。 被陆川瞪了一眼，关九心虚地转开头。 这事他是没办妥，林琬什么人啊，他们哪敢真的对她下手把人打晕，何况他们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再怎么说也是鹿城的富二代们，家里的生意被靳家影响控制，这些人面上不提心里都明镜似的。 靳学张开手：“这么多人看样子今天是准备来收拾我了？” “不敢。”林琬挡在林天成前，和凌司夜站在一起，“但靳总未免太欺负人了。林跃做错了什么？” 靳学盯着她的脸。 林琬无谓地直视他的目光，任由他试图看破她心里在想什么。 氛围不知不觉间有些沉重。 凌司夜伸出手握住林琬的手，林琬下意识弯了弯手指，碰到他的手背。 靳学转头对他的人说：“林跃受伤了，带他去治疗。” 那人点了下头，朝林天成身后走。 经过林琬身边，林琬几乎是一瞬间，伸手拿走他别在腰间的东西，后退了两步，拔出插捎，枪口对着靳学。 “林琬！” 陆川猛的站了起来。 被抢走了东西的男人愣在原地，似乎没想到这女人动作这么快，羞愧地看了一眼靳学。 站在门口的人吐掉嘴里的烟，同样举起手里的枪对准林琬。 靳学举起双手，笑起来：“真是让人刮目相看，林琬，你敢开枪吗？” “你的人敢开枪吗？”林琬心里发抖不止，面上强装镇定。 她盯着靳学，对林天成说：“把林跃带走。” “今天谁都别想走。”靳学面带瘆人的微笑，一步步朝林琬走过来，对着黑黢黢的枪口，越靠越近。 林琬被迫后退了一步。 这一步就让她又变成弱势的一方。 “别过来！”林琬大声说。 靳学浑然不顾，继续逼近，笃定她是硬撑，压根不敢开枪。 身后有人靠近，贴在林琬耳边飞快说了声“别怕”，伸手压在她手上，顺着她的手，扣下扳机。 角落的半人高的花瓶被击中。 枪响的声音几乎让房间都抖了抖。 靳学站住，眼里闪过杀意。 门口的人注意到什么，往外看了一眼，瞪大了眼睛，“卧槽”了一声往外跑。 林天成也飞快反应过来，推了一把旁边僵住的关九，对扶着林跃的两个人说， “走。” 第315章 人质 警察包围了赛雅马场。 鹿城特警都出动了，直升飞机嗡嗡，在马场上空盘旋。 凌司夜拉着林琬飞快往外走。 站在没有围墙的马场上，可以看到外面马路上的几十辆警车，密密麻麻的人头。 靳学整了整西装外套，扭头看着陆川：“这些人难道是来抓我的吗？” 陆川沉默不语。 有警长走过来，林琬站在门口，敏锐地看见靳学的人被拦住了，没让他们离开。 林天成带着林跃顺利上了马路。 她悄无声息松一口气。 警长给凌司夜递一根烟，又分别给靳学、陆川递烟，笑眯眯地说：“别紧张，没什么事。” 靳学把廉价的香烟拿在手上，有点嫌弃地皱眉，听到他这话，抬头。 “孙警官这么大阵仗，冲谁来的？” 孙警官环视了周围一圈，答非所问：“这马场真气派，以前一般人都不让进，我这还是头一回走进来。” 靳学冷漠地转开眼。 孙警官又说：“这马场真正的老板是你，靳总？” 林琬心下诧异。 她从小就在赛雅马场玩儿，爸爸从来没告诉过她这是靳家的产业，从前她也没少见过那位老板，大家都说那是马场主人，没想到另有其人。 “是又怎么样？”靳学说，“投资而已。” “连亭自首了。” 靳学眯了眯眼睛。 孙警官若无其事抽了一口烟：“她供认了一些犯罪行为。” “你们刑讯逼供她了？”靳学怒不可揭。 林琬看着，握紧了手里那杆枪，警惕地往后藏了藏，结果被身边的人握住手，顺走了。 林琬偏头看着凌司夜，微微皱眉。 凌司夜朝她摇头。 这么多警察在这里，刚刚那声枪响估计都听见了，这是非法持枪，别在关公面前耍大刀。 手里空了，林琬陡然失去了支撑一样，心里也空了一块，她手指尖失落地搓了搓。 “靳总太看得起她了。”孙警官笑，“刑讯逼供是违法的，她招供全程都有录像，是她自己说的。” “不可能！” “别这么激动，我都没说她招供了些什么。” 孙警官像只老狐狸，习惯性地撑着腰带，一只手压在枪带上，一只手夹着烟。 他把烟叼在嘴里，比了个手势。 “请，靳总，回局里喝杯茶。” “你出这么大阵仗请我喝茶？逮捕证呢？” 靳学也不是傻子。 他手里那根廉价的香烟不知道被扔到哪里去了，从西装口袋里慢条斯理拿出一盒新的，抽出一根来。 “借个火。”他客气地说。 孙警官也不担心他想搞什么把戏，拿出打火机凑过去。 靳学顺势吸了一口。 呼出的烟雾全往孙警官脸上吹。 孙警官把打火机收进口袋里，顺手拿出证件，嘴里叼着半截烟，仍旧是笑眯眯的。 “靳总这么重要的人，没有上面的批准我哪敢请你回局里喝茶。逮捕证，喏。” 他打开一张纸，摊开给靳学看。 靳学没什么表情，挑了下眉：“那走。” 他又忽然间变了个人一样，抬腿就往外，林琬和凌司夜就站在门口，他仿佛冲他们来的一样。 两人退下走廊，站在空地上。 靳学好笑地看着他们：“怕什么？” 孙警官在后面慢慢悠悠跟过来，说：“凌总恐怕也得跟我们走一趟。” 靳学笑意更深。 孙警官走到凌司夜面前，伸出手。凌司夜没有犹豫，把手里的枪递给他。 “这就对了，为了保护你们，这事就当作没发生过。也没伤着人嘛，对。” 老狐狸。 这事算是被他拿捏了。 林琬冷眼旁观，她来这里之前是报了警，但没想过孙警官会有这么大的阵仗。 逮捕证都有，显然不是这一个小时时间里批下来的。 市局早就有动作，就等着这一天。 她报的那个警不过是他们一个闹钟，或许在她报警之前，就已经有人盯着这赛雅马场了。 靳学转身走了。 凌司夜在孙警官的催促下也跟着走。 察觉到身后有人注视，林琬回头，看到仍旧站在走廊上一直没有什么存在感的陆川。 四目相对。 一时之间林琬居然有一个直觉。 陆川今天有些反常。 从一开始就是他把自己骗去环山路，他似乎早就知道今天这里会发生什么，原先她以为只是不想让她来见靳学，现在看起来不只如此。 他早就知道警察在赛雅会有动作。 难怪，难怪。 林琬忽然间什么都明白了。 马路上传来一声响动，陆川率先挪开目光看过去，林琬后知后觉，意识到那是枪响，惶恐地转身。 她眼前一晃，还没看到马路上的情形，脖子一紧。 靳学已经闪身在她身边，勒住她的脖子，手里握着一杆手枪，对准她的脑袋。 “我说孙警官，别费那么大力气了，实话跟我说，今天我是不是不能活着去你们局里喝茶？” 靳学偏着头，看林琬。 “我弟弟跳楼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劝他？” “我……” 林琬呼吸困难。 靳学的力气太大了，她喘不过气来。 凌司夜脸色煞白，声音都有些发抖：“靳学，不要伤害她。” “今天我要是不能离开鹿城，怎么也得拉个人一起下去。你为什么不劝劝他？” 他最后一句话是对着林琬说的。 仿佛是真的疑惑一样。 孙警官脸色严肃起来，拿起对讲机，说了一句“下来”。 “孙警官，悠着点。”靳学像个杀人变态动手前习惯性地扭了扭脖子，“擦枪走火我可控制不了。” “到了这个地步，也不用跟你说废话，连亭的指控确实不足以让你坐牢，但靳家这些年干了些什么事情，你自己心里有数。靳学，要么你，要么你父亲，总要有一个人来承担这个后果。我今天能拿到逮捕证，说明靳家的权势已经没用了。” 孙警官抹了下嘴巴，听到后面的声音。 他转头，让开了一条道。 靳学看到来人，脸色沉了沉。 站在他身边的林琬察觉到他身体一瞬间绷紧，他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又仿佛想把面前的人生吞活剥。 “连亭！” 他愤怒地低嚎，又有一丝转瞬即逝的痛苦。 第316章 博弈 “靳总，对不起。” 连亭穿着朴素，脸上干干净净没有化妆，然而五官太过妩媚，即便素面朝天，也仍旧一股风情。 她看起来有点紧张，双手交叠放在身前，低头不敢直视靳学的眼睛。 “我不得不这么做，请你不要太生气。” 林琬感受到靳学的愤怒，意识到这个女人对靳学来说恐怕很不一般，能让靳学有这么大反应的人不多。 一旦生气，就有了弱点。 林琬目光开始乱飘，她和凌司夜对视一眼，从凌司夜眼睛里，她似乎看到了什么。 就在连亭开口说：“我很抱歉，不奢求你的谅解，但希望将来能够为你赎罪，为那些无辜枉死在你手上的生命祈祷，为我们未出世的孩子积福。” 孩子。 千钧一发之际，靳学松开手转身冲身后开枪。 凌司夜冲上来把林琬抱在身下，林琬什么都没看见，只看见很多人在动。 靳学朝谁开枪了？ 她开始耳鸣，眼前一片片眩晕，面前的世界离她越来越远。 伸手想要抓住什么，压制住胃里的恶心，腿软得站不住，全靠凌司夜撑着。 他身上的檀香味道在这个时候成了无形的攻击。 让她感到更加头晕目眩。 还没来得及开口问他凌司夜是冲谁开枪，她已经支撑不住，晕过去了。 昏迷之前，她又忽然清晰地听见连亭还在说话。 “孩子是无辜的，我要保护我的孩子，我会养育他，没有父亲也没关系，至少他能活着……” 靳学被捕。 消息在鹿城引起哗然。 紧接着就是靳家被查，彻底的清洗，一桩桩一件件全都摆出来重新提。之前是试探，这次是斩草除根。 权势之间的博弈。 林琬醒来之后听说这些并不惊讶，从连亭出现在那里开始，很多事情都慢慢明朗。 那个女人表现出来的一直是脆弱，但当时那么混乱的情形下她却不害怕，说明有人保她。 可见背后的人对靳家很熟悉。 至少对靳学了解，知道连亭是他的一道弱点，还能够收买连亭，供出靳学。 凌司夜守在医院里，两天没睡觉，胡渣长出来了。 林琬看着他，轻声问：“靳学当时冲谁开枪了？” 她梦里出现了无数次那个场景。 现在提起来仍旧感到恐惧。 凌司夜顿了顿，说：“陆川。” 也该猜到了。 当时他们身后只有一个陆川，能从背后靠近袭击的只有他。 “他还活着吗？” 过了许久，林琬问。 腿部中枪，取出子弹还算及时，保住了一条腿。但因为失血过多，伤者迟迟还没醒。 凌司夜陪着林琬去看望昏迷的陆川，告诉她：“我第一次知道，陆川血型特殊，是熊猫血，当时失血过多差点没能有供血。陆家人出面处理，才调来血袋。” 林琬隔着玻璃看里面的人。 忽然觉得自己这些日子比过去二十几年站在重症病房外的次数都要多，她看着别人，别人看着她，当下心里的想法大概都是一样。 “是我对不起他。”林琬低声说。 凌司夜揉了揉她的肩膀安慰她，他明白陆川当时那么做的心情，换做他，也同样会冒险靠近转移靳学的注意力。 “我想一个人待会，你先回去休息，晚点再来。” 林琬转头看他。 凌司夜点头说好，没有阻止她。 把外套披在她身上，转身离开。 林琬拉了拉外套，在走廊上的长椅上坐下，她盯着重症室的玻璃门，心里平静。 靳家完了。 所遭受的这一切也就没有白费。 陆川也许和她想的一样，不愿意看到靳家再在鹿城耀武扬威，他答应了什么人协助策划了这一场好戏，林琬不想问。 结果已经达到了。 医生护士说着话走过来，看到林琬，跟她说：“陆先生醒了。” 林琬反应迟钝，愣愣抬头看着他们鱼贯进入病房，才反应过来，慢慢站起来。 她扶着墙，看到医生们在里面一边操作仪器一边和陆川说话。 大抵是说了什么。 陆川微微转过头来，和她目光对视。 林琬松一口气，冲他微笑。 陆川却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小姐，要进来吗？”护士走出来问她，林琬忙点头，被护士带去穿上防护服。 她进去之后，医生们又都走了。 护士也体贴地给他们留下空间说话。 林琬蹲在床边，扶着床，仔仔细细打量陆川的脸，这个人差点为她而死，她感到无比的愧疚。 “别这么看我。”陆川声音沙哑，“我只是做了我想做的。” “如果他没有打偏……” “那也无所谓。”陆川浑不在意，反而对她的抱歉感到生气，别开头，看着天花板，“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 “谢谢你。”林琬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进来的时候有很多话想说，现在那些话却一下子全都消失了。 气氛有些尴尬。 陆川似乎讽刺地笑了一下。 林琬握住他的手，明知道他不想听，还是说：“我很感谢你，但下一次不要为我冲动，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为了我而死不值得。” 她背负的东西够多了。 为了她这条活不了多久的性命而牺牲另外一个人的性命，太不值得。 陆川推开她的手，闭上眼睛。 赶客的姿态。 林琬抿了抿唇，只好说：“那你好好休息。” 她一步三回头，陆川看也没看她一眼。 一个想给，一个不要。 没什么好说的了。 陆川觉得好笑，凌司夜为她要死要活的时候，她什么时候说过一句抱歉。 她宁可骂他胡闹，不爱惜自己，也不想看她一脸愧疚地说对不起，仿佛他就是路边一个陌生人路见不平出手相助，对于她来说，他的那些感情都只是负担、累赘、可有可无。 可有可无，最好没有。 陆川笑起来，伤口就疼，他真是发了疯，精心设计一场局，差点把自己赔进去。 哪有这么亏钱的买卖。 门外，林琬没有力气离开，坐在长椅上喘气，她抚着胸口，眼泪一颗颗往下掉。 一直没有离开的凌司夜站在走廊拐角，心疼地看着她。 第317章 下一个是谁 距离靳学被捕已经过去三天。 林琬的状态不好，老是做噩梦，有时候醒过来，发现自己在客厅里，想不起来这是谁的家。 房子里静悄悄的。 自从林天成搬离之后，只有林琬长久地待在这里，她的身体已经没法让她任性妄为，就算坐在办公室里看看文件也会头晕眼花。 事情发生之后，林跃一夜之间变了一个人一样。 以前他格外拥趸陆川，不管做什么都要去找陆川问问，等陆川点头了他才觉得这件事情可以做。他依赖陆川，虽然陆川也没少给他苦头吃，他还是把陆川当作保护伞。 在林跃眼里，林天成是林家的顶梁柱。 那么陆川就是他个人的心里的支柱。 然而这回出事之后，陆川腿部中弹躺在病房里，听说林跃没有去探望过一次。 有一天林天成在门口徘徊，他的伤好了，可以不借助轮椅，但还需要拄跟拐杖借力上台阶。 他的身影在门口转了十几分钟。 林琬就在楼上看着他无头苍蝇一样走来走去。 过了一会儿，她先忍不住了，下楼开门，把人叫进来。 林天成大概没想到被看到，尴尬地摸了摸脑袋。 “也没什么事，路过……” 林琬敞着门，任由他进不进来。 林天成只好慢慢走过来，边走边说：“林跃变得有点奇怪，不知道你发现没有，他太急躁了。他现在谁的主意都不听，只听他自己的，自己一时半会做不了决定的东西他就拖着不做决定。” 他一进门，闻到了空气里的味道。 愣了愣。 “王姨不在？” 林琬有气无力地坐在沙发上，拿毯子盖住她的腿。 对于他的明知故问，她连开口都懒得。 拐杖哒哒的敲着地板。 他慢慢坐下，说：“林跃有点应激恐惧症的表现。” “我几天没见过他了。”林琬撑着额头，仔细想想，这几天也没跟林跃说过一句完整的话。 他的伤势怎么样她也一无所知。 碍于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她自顾不暇，又因为林跃的情况，隐隐有些逃避面对，她心里抗拒有人来找她，自己也不去找别人。 林天成忍不住了，看了看周围，“你这里点了什么香？” “有助于睡眠的。” “闻起来让人头晕脑胀，怎么个助法？”林天成看到桌子底下的香，皱了皱眉。 林琬不想跟他聊这个。 “你该和林跃谈谈。” 林天成好笑地看着她，这话本来是他今天来的目的，就是想要林琬去和林跃谈谈。 以前总希望林跃能成长，成熟稳重一点，好管理林氏，现在他突然间变成他们想要看到的样子，又开始担忧。 他叹一口气，知道今天是没法说服林琬。 随后又乐观地劝自己别想太多，林跃有自主意识没准是个好事。 “靳学什么情况？”林琬问。 “这事市局嘴巴很严，问不出来。靳家再怎么也是有身份的，这些事情还是不知道为好。” 林琬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其实她是担心靳灵。 靳灵现在人在国外，要是知道了发生了这些事情，一时冲动回国，等于跑回来自讨苦吃。 至少她是无辜的。 林天成想到什么，又说：“连亭被保释，她那天说想跟你聊聊，我替你拒绝了。” 林琬点点头。 两人没什么好说的，林天成起身要走，林琬仍旧坐着没动。 林天成走了两步，扭头看她。 “怎么，还要我送？”林琬抬眼。 林天成摇头，还不至于这么矫情，他只是觉得林琬有心事。他一直在给机会让林琬说出来，但林琬始终避重就轻，不肯袒露心事。 他欲言又止，迟疑道：“晚上我带叶喻来这儿一起吃晚饭。” “都行。”林琬翻了个身，伸手拿遥控打开电视。 她怎么都可以。 没有什么是她现在非常介怀的。 林天成什么时候走了她也没注意，新闻里主持人的声音像催眠，她看着看着，眼皮就开始沉重起来，很快又睡过去。 直到一阵连续不断的铃声把她吵醒。 她爬起来，到处找手机。 天已经黑了，王姨在餐厅里做菜，一阵香味，她只能听到铃声找不到手机在哪里，跪在地毯上伸手摸了摸沙发底下。 才扒拉出来掉落在缝隙里的手机。 一个陌生的电话，她发现这是第三通来电了。 难怪梦里感觉到铃声不会停止一样，谁这么契而不舍地狂打电话，林琬平时没有起床气，这会儿有了。 她本不想接，又意识到自己不接这通电话今天没完了。 深吸一口气，沉着脸点下接听。 对面传来一声低沉的男声，林琬忽然思绪飘飞，想到冬日不开灯村庄夜空沉重的夜空。 “靳学二十年有期徒刑。”对方说。 林琬心想这人真有意思，这才几天，检方还没起诉，连刑罚都知道了，哪来的通天的手段未卜先知。 她说：“关雨衡，你也别幸灾乐祸。你那个村子做的什么勾当见不得人，和靳学什么关系，要是被举报了，你一样要糟。” 对面的人似乎笑了一下。 林琬屏住呼吸，低头看到自己的手指在颤抖。 “别小瞧我。”对方说，“能有今天这个结果，我可是功不可没，我都记着呢，林琬琬。” 很小的时候，他就喜欢一个字一个字念她的名字。 两个字非要念成三个字。 却让人听不出来暧昧缱绻，仿佛他在叫唤家里的某一只小狗的名字一样。 林琬喉咙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对面的人又说：“当初让你等着看，还算你听话，等着看到了。下一个是谁，你再等等。” 林琬反应过来，想要问他，对方却毫不留情挂断了电话。 她再回拨，对方关机。 林天成和叶喻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林琬双手握着手机放在胸前，是祈祷的姿态，眼角还有没有流干的泪水。 谁也没敢出声打扰她。 直到餐厅里传来一声铁盆落地，发出乒乒乓乓的声音，有如一道惊雷掉在这个房子里，三个人都猛的一震，回过神来。 第318章 她是无辜的吗 林琬难得主动联系凌司夜。 凌司夜接到她的电话之后立刻就赶来了，即便他当时正在跟客户吃饭，也毫不犹豫找了个托词走人。 他有些受宠若惊。 尤其林琬居然是让她到家里来，破天荒头一遭，一路上开车他都有些飘飘然，觉得像在做梦。 到的时候，林琬正在弹琴。 他听不懂这些，只觉得林琬弹得很好，她沉浸其中的样子犹如一幅画，他情愿一直站在这里默默无声地听她一直弹下去。 但琴声随着王姨的声音戛然而止。 王姨走过来看到他站在门口，叫了一声“凌先生”，声音不大，凌司夜刚冲王姨摇头，林琬已经停下来了。 他遗憾地叹一口气。 林琬提前说过有客人要来，王姨早就备好了茶水，把煮好的茶端上来后就离开了。王姨的态度不像对傅林深陆川那些人那么活络，但也不仇恨，平平淡淡。 “昨天乐园重新营业，天气稍微暖和起来，入园的人就很多。”凌司夜说的是他名下的游乐园。 他们还没有离婚的时候，凌司夜带她去了几次。 每次都是为了折磨她，明知她恐高，也要逼她蹦极，坐过山车，看到她恐惧地颤抖，他就格外愉悦。 这些林琬都没忘记。 奇怪的是，她却没有愤怒的心情。 也许当时是生气的，恨不得和凌司夜同归于尽，也没少赌咒发誓，时过境迁，心境反而平和了。 “你最近有什么新的项目计划？”林琬反问他。 凌司夜想了想，没有丝毫隐瞒的考虑，说：“菲瑞集团的项目错过后，秦老总给我推荐了另外一个项目，项目内容跟酒店有关系，还在谈。” 林琬不知道在想什么，盯着桌上眼神恍惚，凌司夜怀疑她有没有在听自己说话。 正想提醒她一下，听到她问：“苹果园，你不会再掺和了？” 凌司夜没有马上回答。 林琬意识到了什么，偏头看他。 “你和陆川合作？” “怎么可能。”凌司夜咳了一声，他要是跟陆川合作那才是滑天下之大稽，但他也确实没打算就这么算了。 林琬忧愁地看着他。 凌司夜以为只是因为自己欺骗了她，她感到不开心，没有多想，解释道：“吕志平正在谈的一个外包项目团队的老大和我相熟，来问我的意见。” “别掺和苹果园的任何事情了。”林琬说。 但是为什么，她却缄默不言。 凌司夜看了她一会儿，也不问，就说好。 她说什么都行，反正苹果园对于他来说已经没有那么重要，原先他以为输给陆川是他技不如人，经过靳学这个事情，他又觉得未必了。 陆川是怎么得到苹果园的，还不一定光明磊落。 凌司夜眨了眨眼睛：“你找我来就是跟我说这个？” “这个很重要。”林琬靠着沙发，看窗外明媚的天气，喃喃自语地重复了一遍，“很重要。” “天气这么好，我陪你出去走走。” “不。” 林琬几乎是立马拒绝。 一丝余地都没有。 凌司夜已经站起来了，听到她这么果决，脸上露出失落的表情，没有勉强她。 林琬找补了一句“我太累了你还有事你就先走”。 正好这会儿有人给凌司夜打电话。 他去花园里接电话，林琬脑子里含含糊糊的，觉得自己也挺莫名其妙，把人叫过来，要求他不要这么做那么做。 这可是凌司夜。 前六年里她什么时候敢这么跟他说话。 就算现在凌司夜答应她了，出了这个门照样该插手苹果园继续插手，该抢夺资源抢夺，她也不会有丝毫的惊讶。 她没法强迫凌司夜必须听她的话。 十分钟后，凌司夜打完电话走进来，他看了一眼周围，客厅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靳学二十年有期。”他压低声音说。 林琬眼皮跳了跳。 她压下胸口的慌乱，问他哪里来的消息。 “秦老总那边给的，据说是内部定下了，检方的证据很齐全，靳学请了顶级律师，但很难扳回局面。靳老已经被带走了。” 林琬又想起那个问题，她问：“有靳灵的消息吗？” 凌司夜的脸色变了变。 他轻声说：“没有，靳灵在美国她姑妈那里，这些事情都还瞒着没让她知道。当时是我帮忙送她出去的，靳家姑妈给我来过电话，问了我情况后，请我保密。” 林琬若有所思。 凌司夜又说：“那位姑妈和她丈夫在美国很有钱有势，跟国内这些事情没有一点关系，以他们的能力可以保住靳灵，不会让她受伤害。” 希望如此。 她想了想，问道：“靳灵是无辜的，对吗？” 凌司夜和她对视了良久。 他似乎一下子被问住了一样，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些问题，至少从目前所知的，能看到的事情来说，靳灵没做过什么。 她之前一心就想当演员，结果碍于家里的压力，经纪公司既不敢怠慢她，又不敢捧她，她的地位一直很尴尬。 唯一好在的是靳灵自己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她只想要有戏拍，别的都无所谓。 然而凌司夜不敢说她完全无辜。 不管是靳学还是靳盛都格外宠溺这个妹妹，什么事情都不瞒着她，至少靳灵是知道很多事情的。 “算了，不管她是不是无辜，现在她也必须是无辜的。”林琬摸了摸额头。 她对靳灵也总是有一些偏袒。 凌司夜的电话又响了。 林琬知道他忙，冲他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她抱着抱枕躺在沙发上，闭上眼睛。 凌司夜还想跟她多待一会儿，但看了一眼手机来电，这个电话非接不可。 只好边往外走，边接听电话。 “你好，孙警官。”他走到门口，声音还飘进来。 林琬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耳边还能听到他渐行渐远的声音，听不清内容，但那个称呼就足以知道他和谁在说话。 忘了问那天孙警官把他带回局里问了一些什么。 凌司夜和靳学合作关系刚刚开始不久，凌司夜有没有掺和到靳学的一些买卖当中。如果陆川有人作保，凌司夜没有任何倚仗，是怎么全身而退的？ 她觉得自己想的有点太多了。 第319章 你做出选择了 凌司夜回去之后就按照林琬说的，让助理撤回那些原本打算在苹果园中的布局。 他起先是准备陆川一点难堪，给他一点不痛快，现在林琬这么说了，他也就不浪费力气。 助理照做，不过问了一句为什么。 凌司夜说：“不为什么，单纯为了高兴。” 陈助理笑着说：“我也觉得没必要，嘉恒地产也不是什么香饽饽了，我们不用非要争。” 凌司夜挑了挑眉。 对她这个说辞不置可否。 然而就是有人要昭告全世界一样大动干戈，陆川人在医院，苹果园项目的启动阵势极其大。 生怕有人不知道一样。 铺天盖地的新闻宣传，上一回有这架势的是凌司夜和沈清清的世纪婚礼。 有人在论坛上缺德地吐槽，把这两个事情拿在一起做对比，反正网友们看这些有钱人的笑话不是一天两天。 凌司夜丝毫不在意。 林琬在家里看到新闻上的播报，心里有些不安起来。 没来由的恐慌。 她觉得陆川不是这么愚蠢的人，他做事情一向低调，不会搞出这么大场面来。 高处不胜寒的道理陆川不会不懂。 这一次怎么这么反常。 林琬坐不住了，换了一身衣服去医院探望陆川，病房里有客人，她一走进来，他们的对话就停下来了。 吕志平站起来，看到林琬也不尴尬，自然地打了声招呼，慢悠悠离开。 比起他的气度来，林琬反而冷着脸。 陆川坐在床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林大小姐今天怎么有空来这里了？” 林琬无视他的阴阳怪气，在床边的椅子坐下，桌上还有冒着热气的茶水。 “来看看你是不是脑子不清醒了，苹果园项目启动，搞出这么大动静。” 陆川被她的话逗笑了。 他摸了摸下巴长出来没有清理干净有些痒痒的胡渣，说：“鹿城独一无二的一份，这个就叫大动静了？我觉得不够。” 林琬忍不住皱眉：“你就不怕出事。” “我不是傻子，林琬。”陆川收起笑容，“越多人知道这个项目，知道由我负责，如果有一天我出了什么事，到时候也会有明眼人知道我是被害的。” 林琬惊讶地看着他，意识到他是故意这么做。 但是…… “如果我闷头苦干，不小心被弄死了也没人知道，多不划算。我敢拿着这个项目，就得承担风险，富贵险中求啊。” 林琬抿了抿唇，半晌，才说：“你倒是乐观。”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陆川什么都明白，即便她从关雨衡那一通电话里隐隐约约察觉到了危机将至，也不能没有根据的乱说。 这只是她的猜测。 “我在这里躺了七天，你只来了一次，还是为了说这些？”陆川有些不满。 他这个子弹是为谁挡的。 林琬知道他话外之音，抱歉地说：“最近有点不太舒服，这也是我七天来头一回出门。” 陆川看着她的脸，从她脸上就知道她没有说谎，她脸色看起来很糟糕，比他这个差点腿部截肢的人脸色还要难看。 陆川立刻心软，原谅她了。 “注意身体。”他说。 林琬点点头，又想到什么，问他：“你和靳学之前没有合作吗？” “如果你指的是我替他办事，靳学给了我什么好处，我还真想不起来，不过是替我清理一些障碍，我自己多花点时间也能做的事情。”陆川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似乎联想到了什么。 林琬以为他会继续往下说，说出是谁替他作保，帮他把和靳家之间的关系清除得干干净净。 但他没有。 他突兀地停下来，似乎不管林琬怎么想，都没有继续往下说。 林琬也没有追问。 她来了一会儿，准备走了。 陆川冲着她的背影，问道：“苹果园，你怪我吗？” 林琬扶着门框，转头看他，轻轻摇了摇头。 不怪了。 是谁得到苹果园，对于她来说都无所谓了。 因为她深刻的意识到，林天成有句话说得没错，林氏现在负担不了苹果园这个重负。 陆川背后有人，可以放手一搏。 林氏有什么？ 就凭她的执念，非要林氏付出代价拿下苹果园，再付出人力心力去为她的执念背书，林氏折腾不起。 她走到医院门口的时候，还没等来司机，有辆车在她面前停下。 有人从驾驶室开门下来，惊讶地叫她“太……林小姐”。 林琬微笑道：“好久不见，冯凯。” 真是好久不见。 冯凯对面前的人心情有些复杂，他看了一眼医院，问她是不是来检查身体。 林琬摇头：“探望病人。” 注意到他独自一人出现在这里，反问他“你呢？” “我来拿药。凌总的药快要吃完了，我过来……”冯凯注意到林琬脸色的变化，没有继续往下说。 避免有卖惨的嫌疑，引起她的不高兴就适得其反了。 这时林家的司机过来。 林琬道了再见，扭头往林家的车走，知道冯凯还在原地注视她，她头也没回。 再看到这个人，多少让她回想起一些不愉快的过往。 六年里她所有狼狈的样子，冯凯看见了太多。 这个人的存在就犹如将她最痛苦的那几年复制在了他大脑中，她可以避而不谈，却不能把他大脑里看到过的一切清除干净。 坐在车上的时候，又接到了那个电话。 对方说：“林琬琬，你做出选择了。” 林琬不明所以，但比昨晚冷静了一些。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一月二十五日是个好日子。” 林琬想了下那天，不知道怎么个好法。 对方感受到她的沉默，啧啧两声：“你真让人失落，那天是我的生日。” 林琬说：“那我提前祝你生日快乐。” “没关系，”他说，“到时候我会让全城的人都祝我快乐。” 而后又是说挂就挂。 林琬看了一下日期，今天是一月十八。 她临时改变主意，不回家了，让司机往林氏大楼开。 她去办公室，看到林跃趴在桌上，她刚把门关上，他就警觉地坐起来。 看到他的表情，林琬就知道林天成没说错，他有应激反应。 第320章 玩不过他们 “你来干什么？” 林跃把面前的文件合上放到一边，语气冷淡。 他从马场离开的时候，被带去医院做检查，还好都是一些皮外伤，又受到惊吓昏迷。 那个时候林琬在床边等他醒过来，其他人各自有事离开了，只留她一个人在那里。 当时林跃醒来看到她第一句话是“姐”。 他活了快要二十年喊她姐姐的次数屈指可数，不论林国昌怎么从中做好人劝说他们，给各种好处想让他们和平相处都没能成功。 以前林琬觉得可能他们两个人命中注定是不能做一家人。 没想到这个时候他们之间的隔阂慢慢在消失。 林琬回过神来，走过去扫了一眼他桌上的文件，看他动作僵硬，猜到有什么不能让她看的。 “你好几天没回家了，工作也没必要这么拼。” 林跃垂着头：“办公室里也有隔间有床可以休息。” 林琬偏头打量他，他不敢抬头和她对视的太明显，以至于她有一种直觉，他瞒着他们做了什么事情。 “我刚从陆川那里回来，他问我你为什么没去探望他。” “别骗人了。”林跃不屑地笑了一下，“陆川不会说这种话的。” 他表现出来的厌烦是真的。 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有这么大的转变，一时半会林琬甚至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样子的林跃。 相比起来，她还是对应付小孩比较拿手。 “既然没什么事，我先走了。”林琬边说边要走，她实在无话可说。 “关雨衡是不是没死？”林跃冲着她的背影突然问。 林琬停下脚步，背对着他。 好在自己没有太过失态，脸上表情的变化只是一瞬间，她很快地隐藏起来，转过身来的时候已经表现出震惊。 “你在说什么？” 林跃定定看着她：“我看到他了。” 林琬惊讶的表演很到位，她皱眉，说：“他已经死了，他的骨灰都……当初靳盛闹了一场你不知道？” “烧成灰了谁知道是不是他的，没人亲眼见过他死不是吗？靳盛当时疑神疑鬼的难道是因为好玩吗？” 林琬愣住。 被一本正经地质问，有些原先她没有在意的事情重新涌进脑海里。 林跃说得没错。 靳盛那时候从nj回来之后的胡闹，本来她以为是靳盛发疯，介于他时不时就发疯，她没有仔细想他做的每一件事情是不是都有别的意思。 毕竟研究一个疯子的行为是徒劳的。 现在林跃这么说，她居然有点后知后觉，也许靳盛当时已经察觉出了什么。 尽管如此，现在当着林跃的面她还是得咬紧牙关否认。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如果关雨衡还活着，靳盛为什么还要跳楼？他当时就是因为关雨衡的死刺激了他，他要是知道人没死，怎么会做这种事。” 林跃目光松动，似乎被她说动了。 他挪开视线，盯着某一处，眼神茫然，嘴里哈哈喃喃低语就几句什么。 林琬又说：“你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因为我看到他了。”林跃突然转过头来，说到这里表情跟见了鬼一样，显然是他脑海里出现了什么画面。 林琬没忍住往前走了两步，轻声问他：“你看到了什么？” “他。”林跃脸色惶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焦虑地左右走动了几步，“那天在马场，他穿着马术服，戴着头盔，我被扔到马上，他就在旁边拿鞭子抽打我身下的那匹马！” 林琬心里扑通直跳。 意识到他在说什么，也涌上惊恐的情绪。 如果林跃没有看错，他说的是实话，那么就是说，那天关雨衡就全副武装地在他们面前晃来晃去，没有一个人看出来是他。 她忽然就相信了电话里他的那些话。 这一切都是关雨衡布的局，他忍辱负重，在关鹤去世之后也没有出现接手关家的事，让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他却死而复生在鹿城光明正大来去自如。 他像个变态杀手，观赏自己的谋划进行。 林跃用力敲了一下桌子，把林琬吓了一跳，立刻走过去拍他的背。 “别激动，冷静一点，冷静……” 林跃推开她，吼道：“别碰我！” 林琬踉跄了两步，顾不得自己身体虚弱，连忙说：“我不碰你，但你冷静一点。关雨衡已经死了，你认错人了，他已经死了，靳盛亲自把他的骨灰带来的鹿城，关伯伯亲自埋葬的！” 林跃安静了一刻。 他偏头，眼睛充血，声音沙哑地说：“能别把我当小孩了吗？” 林琬伸出的手在半空中僵住。 林跃又锤了一下桌子，大声说：“能别他妈的老是把我当傻子吗？！” 所有人都说关雨衡死了，可他明明亲眼看见。 很多事情总是所有人这么说就是真理，仿佛只要所有人达成一致说这个人死了这个人无论死不死豆活不了。 他烦透了这种群体性的自我欺骗。 林琬面对这个样子的林跃感到有些手足无措，外面有人敲门，没等里面的人开口就直接开门进来。 是助理。 他在外面听到了声音，担心出了什么事情，又一直没听见林琬的动静，进来看看怎么了。 显然他进来得有些突兀。 林琬冲他点了下头，他才离开。 林跃又跌坐回意义上，手掌抵着额头，把大半张脸都遮住了。 “我玩不过他们。”他说。 林琬动了动嘴唇，马上就想要开口安抚他这句话，又硬生生忍住。 林跃这个时候不需要假大空的安慰。 “我累了，你们没人告诉我这个世界是这样子的，我要跟他们争，要和他们勾心斗角。凌司夜和陆川将来只能有一方活下来，他们都憋着弄死对方。我们怎么办？” 林琬不知道该说什么。 林跃自己笑了笑，鼻音都出来了，又说：“总有一天我要和凌司夜斗，和陆川斗，我何德何能要和这样的人成为对手。如果我输了，林氏被我拉垮了，我有什么面子去见林国昌，如果我赢了，那么最后我就会变成我现在厌恶的那种人。我学会了尔虞我诈，这算是什么收获？” “没人会怪你的。” 过了一会儿，林琬才开口。 “不管你怎么做，不会有人怪你，你做你自己，做你觉得对的事情就够了。” 第321章 雷击大树 几个月前，林琬打死也想不到自己会跟林跃说这些。 什么“你觉得对的事情”，以前在林跃眼里最对的事情就是吃喝玩乐，周末跑个车，接二连三参加派对可以一宿一宿不睡觉。 现在他一夜之间成长了。 他身上除了成熟，还多了痛苦。 林跃趴在桌上，一副不想再跟她说话的姿态，看样子也听不进去她再说什么，林琬只好离开。 对于自己帮不上什么忙，林琬感到有些沮丧。 她刚回到家里，后脚林天成就来了，问她公司里是不是怎么了，有人给他打电话说林跃在公司里发脾气。 林琬静静看着他。 心里想的是如果林天成有什么心思的话他可以很轻易第将林氏占为己有，他为什么不这么做呢，他明明有很多次机会。 “怎么了？” 林天成郁闷地回以目光。 怎么出去了一趟也跟着不对劲了起来，他一头雾水。 “没什么，”林琬转开目光，恢复正常，“他在马场是有点受刺激了，脾气很大，由他发几通脾气就好了。” “真的？”林天成狐疑地问。 林琬懒洋洋坐到沙发上，拉过旁边的毯子盖在腿上，手轻抚毯子的毛路，嗯了一声。 林天成走过来坐在椅子上，正好坐在香炉旁边，脚边就是燃剩下半截的香。 他伸手捻了捻香，拿在鼻尖闻了闻。 上一回点燃的香味比现在浓郁很多，窗户紧闭的情况下香味冲入鼻子让人感到目眩，不知道林琬怎么会觉得助眠。 闻多了这个味道甚至还有一些恶心。 他惦记这个事情，想着等会把王姨叫出去叮嘱几句，别让林琬常用这种香，免得产生依赖性。 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林琬已经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 林天成没有再多待，蹑手蹑脚起身离开，结果王姨不在，他探身去餐厅扫了一圈没看到人，只好想着之后再说这件事情。 等他一走，大门刚关上。 沙发上的人就睁开眼睛，盯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慢吞吞起身，蹲到香炉旁边，从桌上拿到点火机，点燃半柱香。 香味一散开，她深吸了一口气，踏实了。 苹果园仍旧是鹿城关注的焦点。 林琬看着电视里的报道、论坛上的讨论，这个程度的影响，算是达到了陆川的预期。 原来他也会害怕。 他也知道苹果园不是一块能让人高枕无忧的香饽饽，要是这块地真有这么好处理，这么多年了不至于没有一个人来动。 即便资金问题已经解决，可是谁敢保证这个地方没有别的深层次的危机。 陆川有句话说得好啊——富贵险中求。 只要有人能啃下这块硬骨头，就算是在鹿城扎了根了，将来他的子孙后代也能吹一吹这件事情。 林琬正专注看电视的时候，王姨匆匆忙忙从外面走进来。 “要下大雨了。”王姨说。 林琬看了一眼窗外，果然天黑压压得仿佛要塌下来了。 她没注意，还以为是天黑了，这会儿看一眼时间，才下午两点。 王姨把窗户都关上，又去花园里把几盆花抱进来，林琬站在窗边看着，觉得今年开年天气就有些反常。 这个冬天一点都不像样。 她刚转身，身后噼里啪啦像是天上掉下石头来，把她吓了一跳，转头看，雨下来了。 王姨把门拉上，庆幸地说：“差一点就浇一身了！” 雨下得很大。 像是要把地上砸穿一样的阵仗。 这么一来，什么事情都做不成了。 当天夜里，还伴随着响雷，林琬翻来翻去睡不着，被吵得毫无睡意。 她拿出手机，看到论坛里有一条新消息。 一晃而过，她没来得及点进去，就消失了。 然而那个标题足够让人胆战心惊。 苹果园的那棵大树被劈了。 林琬坐了起来，越想越觉得不安，即便那条帖子压根没有存在的痕迹，没准是她失眠出现了幻觉自己吓自己。 但脑海里出现了这个念头之后就止不住。 深更半夜，就算她不能安心，也不能冒着这么大的雨去苹果园看个究竟。 她心不在焉地拨弄手机，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打开了联系人界面。 排在第一个的是她备注为a的人。 她犹豫了一会儿，打给a。 对面没过多久就接通了，凌司夜的声音在雨夜听起来让人有些许安心，他问了一句“睡不着吗？” 林琬没有马上回答。 对面大概是听到了她平稳的呼吸声，知道她没有危险，也不着急，尾音上扬嗯了一声。 “我刚刚……”林琬开口，发现自己声音有点喑哑，拿过床头的杯子喝了一口水，继续说，“做了一个噩梦。” “梦里发生了什么？”凌司夜声音温和。 “梦见打雷，有闪电，我站在一个树下，闪电劈到大树上，树朝我倒下来。” 对面传来一声轻笑。 林琬心里的躁郁瞬间被抚平了。 她捧着水杯，下巴抵着屈起的膝盖，有些委屈地说：“你嘲笑我吗？” “下次，下雨天不要站在树下。” 凌司夜站起来，看着窗外的大雨。 他被困在公司了。 没想到这场大雨下了这么久，新闻里报道有些路段积水，正好是他回家的路。 还有一些员工也同样被困住。 他们倒也不紧张，这个时间了，还在外面吃东西。一个人吃泡面是可怜，一群人吃泡面就有意思了。 凌司夜能听到他们在外头聊天的声音。 “睡，还早着呢，要我给你讲睡前故事吗？”凌司夜低头无声笑了笑，觉得自己这话像是在哄小孩。 林琬放下杯子，顺从地躺下，拉过被子遮过头顶。 她蜷缩在被子里，手机放在一旁。 “你听我的话了吗？”她小声问。 凌司夜嗯了一声：“听了。” 林琬叹气说你要是早一点听话就好了。 凌司夜哄她，顺着她的话说：“对不起，是我太迟钝了。” 明明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但她要说什么都可以，他都顺着她的意思。 林琬闭上眼睛，又是那棵被劈的大树。 第322章 真正的秘密 第二天雨停了。 林琬不记得自己昨晚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看了一眼通话记录，和凌司夜的通话时间居然有三个小时。 她不知不觉睡着了，他还傻乎乎的不挂。 外头雨过天晴，太阳出来了。 林琬下楼，就听见王姨在那里唉声叹气，花园里一片狼藉，叶子到处都是，掉落的树枝，被打得七零八落的树丛。 她刚打开电视，就看到新闻说昨夜闪电击中了一棵树。 那不是噩梦！ 她愣愣站在那里，看着电视屏幕里的录像，是今天早上记者进入苹果园拍摄的。 苹果园有很多棵树，没道理专劈那一棵。 看到录像晃来晃去的，但也能看出来不是角落里最大的那一棵，而是另外一个方向的一棵倒霉的树。 林琬不知道是该松一口气还是叹息。 鹿城这么大，哪里不好，偏偏就挑中了苹果园。 这么一来，又要有各种谣言可造了。 她不用打开论坛都能猜到有些人会怎么说，“这块地真是邪门啊”“这是天启！不能开发这里，底下有龙脉！”“谁沾谁倒霉，真的，陆川是不是还没出院呢啊？” 明明就是一场意外。 林琬反而放下一整晚的提心吊胆，回想自己昨晚的恐慌，忍不住笑了笑，她现在一派清醒，昨晚也跟网友差不多迷信。 下午的时候，凌司夜来看她，给她带了一些吃的。 看她精神不错，就没提她昨晚睡着之后无意识的呻吟，她说的那些话，不提也罢，免得让她心烦。 “还真有大树被雷击了，你昨晚做的是什么梦？”凌司夜调侃她。 林琬慢条斯理地捧着茶杯，吹了吹冒热气的茶水，说：“也许不是梦。昨晚我看到论坛上有这个帖子，但是很快就被人删除了。” “看样子还有人目睹了这个过程。听说是昨晚一点左右发生的时候，那么晚了，还有人在苹果园附近待着做什么？” 凌司夜带来的黑巧克力，林琬一块都吃不了，最后全进了他的嘴巴。 他一边吃得津津有味，不顾林琬幽怨的目光。 “谁知道。”林琬没好气地说。 没过多久，凌司夜起身去接了一个电话。 再回来的时候脸色就没那么轻松了，他明显气压低下来，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坐在那里就给人压迫。 这人高兴不高兴的表现太好看出来了。 林琬也不问，就当作不知道。 两人继续看着电视，但都心猿意马，过了一会儿林琬拿出手机开始看论坛信息，想看看民间有没有新的说法。 这会儿网友们正在激烈讨论关于苹果园是否应该开发的事情。 就因为一场雷击就终止开发，陆川可不是信命的人。 这些网友说得再热火朝天，也影响不了陆川的决定，林琬想了想，如果换作是她自己，大概也会跟陆川一样。 她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影响自己的决定。 凌司夜忽然开口：“苹果园挖出东西来了。” 林琬反应迟钝地扭头看他。 好半会儿没明白他这句话里的意思。 就这么几个字，她怎么听不懂。 凌司夜抿了抿唇：“今天继续开挖的时候，昨天下了大雨，挖掘机工作得不顺利，但是土里有水，挖得很快。挖出了……” 他顿了顿，吐出两个字。 林琬脸色煞白。 “怎么会？！” 凌司夜垂眸，这种事情不是真的他不敢瞎说。 现场已经被封锁，现在整个苹果园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这件事情影响重大。 难怪总说苹果园有问题，以前谁都不知道究竟是什么问题，搁置了这么多年，还都单纯地认为是资金的问题。 没想到资金反而成了最微不足道的难题。 一旦这事泄漏，鹿城要出事了。 林琬仍旧不敢相信，她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从嘴巴里跳出来了，看了一眼凌司夜，他的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我不知道。”她说话都不利索了，“我一开始只以为那里是资金问题，我不知道居然……关雨衡……” 她思绪乱七八糟的，想到什么说什么。 这个时候才猛的反应过来，原来之前他们说的都不是一件事情。 关雨衡提起苹果园的时候说过：“谁碰了苹果园谁就要倒霉。” 那个时候她以为针对的是资金问题，然而关雨衡早就知道还有别的。 他为什么会知道？ 凌司夜盯着她，轻声问道：“你那时候劝我别掺和苹果园，是为什么？” 林琬茫然地看着他。 为什么呢？ 那时候关雨衡给她打电话，让她等着看下一个倒霉鬼，她压根不知道关雨衡要做什么，她的第一反应是要劝凌司夜。 说到底她为什么要那么劝凌司夜，如果当时凌司夜追根问底，她给不出答案。 就是直觉。 她的直觉是对的，拉了凌司夜一把。 “陆川……”林琬惊惶失措，凌司夜坐过去握住她的手。 知道她在害怕什么，凌司夜难得不跟她计较，安慰她没事。 “这事跟陆川没有关系，查清楚之后不会为难他的。” 林琬摇头。 不。 不是的。关雨衡那时候说她“做出了选择”，原来是指这个。 她拉了凌司夜一把，却没有劝陆川冷静一点。她直觉苹果园有危机四伏，速度没有把这个事情告诉陆川。 这是她的选择。 凌司夜把她搂进怀里的时候，林琬才发觉自己哭了，她双手抵着他的胸膛，懊恼自责。 这件事情说是被封锁。 然而到了晚上，还是有记者察觉出了异常，蹲守在苹果园外面彻夜没有离开。 里面的人没走，外头的人也不走。 越是这么反常，说明问题越大。记者向来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尤其是涉及苹果园，恨不得找出一个大新闻来让鹿城抖三抖。 有记者胆大包天，合意一下，居然决定翻墙。 苹果园很大，其他地方根本没有围墙，只有一些石头围起来，轻而易举就能进入。 三个记者带着微探摄像头，潜入苹果园，一路朝人多的地方摸索过去，听到说话声音，贴着墙根一动不动。 他们听到了什么“石梯”“十年”之类的话。 有个记者等得不耐烦了，大着胆子探头看了一眼，看到地上的几个担架，起初还没反应过来，意识到那是什么之后，瞳孔猛的震了起来。 第323章 把天捅出窟窿了 “那、那是什么？” 两个记者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眼里看到惊恐，空气中有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 “别……”一个人试图阻止，没来得及。 另外一个人扶着墙转身就吐了。 呕吐的声音太大，记者有些慌张，扭头想看看有没有被人察觉，结果一转身，警察已经站在他们面前。 孙警官嘴里叼着烟，笑眯眯地走过来，看了看这两位老熟人，说：“二位，偷偷摸摸的不像贵社的风格啊。” 被拆穿后背都凉了，知道他们是撞见了不该撞见的东西，这一刻，被他们抛之脑后久违的职业素养突然重新出现。 记者梗着脖子，说：“孙队，鹿城多少眼睛都在看，你别想蒙混过去。” 孙警官好笑地问：“我蒙混什么？” “这里现在在发生什么，这么大的事情没有一个记者在场，难道不是你们心里有鬼？论坛上都在讨论雷击大树的事情，不少记者请求能来现场跟踪报道，都被你拒绝了。我现在站在这里，就是为了给老百姓传达一个真相！” “说得不错。” 孙警官虚势拍了拍手，转头冲旁边的下属说“这位记者看起来吐得不清，请他们回去喝两杯茶，暖暖身体。” 说完转身就走。 记者急了：“孙警官！你凭什么逮捕我！这事没完……” 孙警官停下脚步，转身冲他做了个安静的手势，记者下意识照做，见孙警官嘘了一下。 “不叫逮捕，叫慰问。” 记者气急败坏，偏偏同事吐得腿软，已经被架走了，他势单力薄在这儿挣扎没用。 趁机又看了两眼，才不情不愿离开。 孙警官回到临时搭建的铁皮房里，椅子上坐着一脸阴沉的陆川，以及刚刚过来没多久的林天成，以和为贵的孙警官一走进门就先笑了笑缓解屋子里沉重的氛围。 “没多大事，两个小记者。” 林天成心想，记者还是闻着味过来了。 孙警官叉着腰，左右走动了两步，说：“现在最好不要再有任何人来这里了，已经够热闹了，下一个再来的，通通当作记者处理。” 林天成提醒他：“记者没那么好说话。” 孙警官瞥了他一眼：“别的记者不敢说，刚刚那两位最擅长的是写女明星深夜聚会头版头条，来这儿一趟够他们开价了。这事还没查清楚之前，不能被有心人带节奏。” 他一句话，下属开始忙个不停。 天快亮了，这会儿，消息已经送到市政、市局各领导耳朵里，车子一辆一辆在天色破晓前悄无声息离开市区，前往苹果园。 林琬又是一夜未眠。 她试图给关雨衡来过电话的那个号码拨号，然而对方已经关机，接下去会发生什么，被埋在苹果园下的又是什么人，会引起怎样的动荡，她单是想一想就感到恐惧。 有人把天捅出一个窟窿来了。 接下来三天，一切风平浪静的，没有任何一个人提到苹果园，论坛上依旧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说那天雷劈大树的事，但也渐渐被忘记了。 被带走的两个记者当天晚上，真的喝了一杯茶之后被报社领导亲自领走。 这二位口口声声说要报道真相的记者，在软硬兼施之下选择了闭嘴，睡一觉，把那晚看到的全部事情忘得干干净净。 直到事发的第五天晚上。 一篇名为《十问嘉恒地产》的文章横空出现在微博上，短短时间内被推上首页，当时正是临近八点，下班的下班，看电视的看电视，社交平台流量最多的时刻。 很多人都看到了，很多人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先转发了文章。 甚至有人敏感地察觉到其中的猫腻，未卜先知地保存了文章，留下了证据。 林琬看到的时候，已经过去半个小时，她刚点开文章的第一反应是“终于来了”。 不知道是谁在背后做推手，直接将这事跳开鹿城，让全国的人都知道。相较之下，鹿城人民反而变成消息滞后的那一批，等有些人看到的时候，文章已经被删除了。 有人开门进来。 林琬从客厅探头，看到林跃拿了把伞走进来，后面跟着林天成。 “这事闹的……”林天成脸色难看，嘟嘟囔囔地走进来。 林跃把伞放在门厅，脱下被雨珠打湿了肩膀的大衣，慢慢走过来在沙发下坐下，看到电视上正在报道的事情，扭头看林琬。 “是关雨衡？” 当着林天成的面，他就这么问。 林琬还是装傻，皱眉：“我说过，他已经死了。” 林天成目光定定盯着她的脸，听到这个名字看起来并不惊讶，似乎早就知道了什么。 他目光转开，给林琬松一口气的时间。 “就算关雨衡活着，应该也不是他。” “为什么？”林跃问。 “因为那篇文章，一看就不是关雨衡的手笔，当然我和他也不熟，谈不上了解。只是单说我的一些经验，能写出这篇文章的人，不在国内。” 林琬有些好奇他的经验。 想让他多谈一点，这个时候凌司夜打电话进来，问她看到消息没有。 起初以为他说的是那篇文章，结果凌司夜说是省厅的人下来，把陆川带走了。 林琬沉默，心情复杂地看了一眼林天成。 凌司夜安慰她没事，这事跟林家没有关系，陆川现在是负责人得找他问话也很正常。 这话实在起不了什么安抚的作用。 林琬搪塞了他几句，挂了电话，抬头就看到林天成和林跃凑在一起低声说什么，林天成低头看手机。 林琬走过来的时候，林天成跟她说有事得先走了。 不等她问怎么回事，就急匆匆离开。 她莫名其妙看着林跃，想从他这里得到一个答案。 林跃耸了耸肩。 “他觉得这事找不到责任人，十年前的事情了，凶手没准早已经逍遥法外，有人会为了自保找出新闻转移视线。陆川会是那个倒霉蛋。” 林琬明白他的意思了，而这正是这几天她最担心的事情。 从林天成的反应里，看得出来，林天成还担心陆川出事会直接影响到和陆川合作的林氏。 第324章 死者是你母亲 当天夜里，事情又发生了不可思议地变化。 苹果园下挖出人骨这事够震荡了，鹿城人还没缓过来，从全国各地赶来的记者都虎视眈眈准备扒出什么惊天秘密，鹿城街上热闹得像过年。 一件事没完，又有人跳楼了。 最关键的是从希罗酒店顶楼一跃而下。 希罗酒店最上面是空中餐厅，三百六十度玻璃封住窗户，按理来说不应该有跳楼的空间。 结果那人不知道是怎么爬上了空中餐厅顶上半人高的水箱，那种地方，得从餐厅的厨房里一个狭窄的门进去，登上梯子才能上得去。 即便问一楼门口的保安，都未必能回答你餐厅餐厅的窄门在哪里。 一个普通客人是怎么上去的？ 何况还是一向以服务至上着称的希罗酒店，更不可能给客人进入厨房的机会。 很晚了，从出来这个新闻到现在，过去三个小时。 现在是凌晨两点，林琬和林跃还坐在沙发上，谁都没去睡觉。 在这个节骨眼发生这种事情，全城都是记者，一跃而下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林跃脑洞大开地猜测：“不会这就是转移视线的办法？” 十年前的死人和当下的死人，肯定后者更容易挖掘出信息来。 林琬摇头。 她压了压太阳穴，脑子里有根筋一直跳个不停。 什么情况都不知道，跳楼的人是谁也还没闹清楚，这人显然不是什么大众人物，还需要调查身份的时间。 然而身份越是普通，这事更加迷离。 一个大众的不能再大众的普通人，是怎么进入五星级希罗酒店，上到顶层空中餐厅，在百来个服务员的眼皮子底下，溜进厨房，上到水箱外面？ 警方很有可能排除自杀。 林跃似乎一直在跟人发信息探听消息，两个人安静地各占据沙发一角待着的时候，中途林跃抬起头来说了一句“是希罗酒店的经理”。 林琬愣了一下。 林跃又低下头盯着手机：“关九说的，他家里打听到的一些情况，那个女的是客房经理。” 希罗酒店那么大，依照林琬所知的，希罗酒店每层都有一个客房经理负责，十几层的客房，有十几个客房经理。 但这个身份就合理了一些。 之后就没有下文了，连论坛上面反复讨论的事情都是昨天十二点发生的，没有什么新东西。 林跃先去睡觉了，林琬慢慢站起来往楼上走的时候，楼梯旁边墙上挂着的一幅画忽然掉了。 画框掉在地毯上，闷得一声。 她蹲下来捡起来，玻璃碎成几片，小心翼翼把画抽出来，这是一张风景画，爸爸以前不知道从哪里买来的。 虽然她一直觉得一般，但爸爸喜欢，坚持把它挂在这里。 很多年了，这画被框着也有岁月的痕迹，背面的纸页有点发黄。她把画放进抽屉里，走上楼去。 跳楼的死者是第十三层客房部经理。 今年三十五岁，姓姚。 据说已经在希罗酒店做了十几年了，一步一步从客房保洁做到了经理，人很聪明勤劳，虽然学历不高，但为人谦虚好学。 姚经理在这个时候跳楼，很难让人不多想。 希罗酒店外面被记者包围了，出入的客人十分生气，希罗酒店高层都出面调停。外地的记者不给面子不肯离开，就算不围堵在门口，也仍旧在马路边上晃来晃去。 客人的隐私受到威胁，只好和客人商量，把客人转移到另外的酒店里安置。 事情还没定性，希罗酒店主动停止营业配合调查。 谁看了希罗酒店这做派都会觉得酒店无辜，遭了无妄之灾。 林琬在别墅里见到孙警官的第一想法是跟姚经理有关系，而不是苹果园。 “林小姐，最近身体好吗？”孙警官仍旧是乐呵呵的，他要不是穿着这身制服，换了便衣更像小区里早晨遛鸟的退休老头。 林琬冲一脸担忧的王姨摇摇头，说：“多谢关心，挺好的。” “今天上门打扰呢，是想问林小姐几个事。听说你身体不太好，我就不劳神费力地把你叫去局里了，免得本来没多大事，被那群记者一说又谣言满天飞。” 王姨端茶来，孙警官坐下。 他身后站了个小年轻，手里拿着纸笔，和录音机。 孙警官泰然自若：“没问题？” 林琬坐下，点头。 “我其实呢，主要是想了解一下，你母亲当年，是怎么去世的？” 林琬绷不住了。 “这是什么意思？最近的事情和我母亲有什么关系？” 孙警官抬手示意她冷静，扭头对旁边的年轻下属点了下头，年轻下属了然地关了录音笔。 孙警官才说：“这事不适合记录下来，我可以先跟林小姐透露一些。关于苹果园挖出来的那两具尸体，为一男一女，女者手上戴的戒指，经过确认，是你母亲的。” 林琬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声音有点颤抖：“经过谁的确认？那人凭什么可以确认？” “你弟弟。他给我们提供了一些照片。” 林琬脑子里轰得一下。 像有一股龙卷风席卷而过。 “林小姐不要激动，对你的病情不好，就当作是聊天，你要是觉得不舒服，我们可以不录音。” “我母亲是病逝的，我五岁的时候她和我父亲分居，十岁那年她病逝了。我亲眼看着她下葬的，不可能出现在苹果园，不可能……” 林琬神色慌张，伸手想要抓住什么。 抬头看到站在餐厅门口的王姨，王姨一脸泪水，她听到他们在说的话了。 “你母亲得的是什么病？”孙警官问。 林琬不加犹豫地回答：“肝癌。” 她垂眸，她的病是有家族史的，因此怨不上老天不公平，她一直都知道这一点，但她也不能怪母亲。 想到什么，她问：“另外那个人是谁？” 孙警官平静的脸上闪过一丝古怪的表情。 这个老狐狸面对多少嫌疑人都能镇定自若，但现在对着面前这个可怜的人居然有点说不出口。 他掏出一根烟，叼在嘴上。 扭头冲年轻下属抬了抬下巴，让下属说。 下属不知道那些弯弯绕绕的关系，按照领导的要求，对林琬说：“哦，另外一具是男性，根据目前初步的判断，应该是魏今山。唔，也就是着名艺术家魏焱的哥哥。” 第325章 斑斑马场 二十年前，一双情侣试图打破禁锢私奔。 一个是有夫之妇，一个是备受期待的继承人，女人和丈夫早已经感情不合分居，只是碍于身份特殊不能够离婚，男人是家族精心培养的接班人，无论走到哪里都会被抓回来。 而这两人密谋离开，女人的丈夫和男人的家族都心知肚明，看在眼里。 后来女人得病，男人被关在家里。 那一年，有一个英国人带着丰厚的家产来到鹿城，想在鹿城建一个五星级的酒店。英国人只有梦想和钱，没有能力，他喜欢这块有温暖海风的城市，要在这里定居养老。 他放出消息，就有人上门推荐自己为他建造酒店。 这个人就是魏今山。 魏家人高瞻远瞩，知道鹿城第一个五星级酒店是多大的招牌，于是和魏今山约定，只要他把酒店盖起来，就放他和那女人离开。 盖酒店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然而魏今山有了盼头，说服女人等他，他一定能够带她离开，他们想着人生还有很长，至少两人老了还能够在一块就足够了。 好景不长，女人病了。 能想得到，盖一个这么大的酒店一定会有很多很多的问题，魏今山为了自己的未来几乎拼命，女人瞒着自己的病不说。 感情也渐渐出现问题。 女人从和魏今山同居的房子搬走，搬到郊外的一栋别墅里养病。魏今山偶尔来看看她，他们最喜欢去附近的马场骑马。 女人没有生病之前很擅长骑马，病了之后就只能看魏今山跑马，但那仍旧是他们那时候短暂幸福的时光。 林琬愣愣看着王姨述说这些，她感到陌生，这故事里的人居然是她的母亲。 从小爸爸在她面前提起母亲，都是很恩爱的语气，她深信爸爸爱着他的妻子，哪怕那个时候分居，她也认为两个人之间还算体面。 她从来没听说过这些事情。 孙警官问王姨：“你当时一直在照顾索月？” 王姨点头：“太太喜欢吃我煮的饭，先生就安排我照顾太太。太太搬出去的时候，我问她还需不需要我，她没说什么，让我去收拾东西。” 王姨抹眼泪，想到伤心的事情了。 孙警官看了一眼魂不守舍的林琬，又问：“索月是正常病逝的吗？” “我不知道，有一回，太太让我回去，她说她要出国了，不需要我跟着了。我打电话问先生拿主意，先生也让我回，我就回来了。” 王姨说了个时间，孙警官和下属对视了一眼。 林琬看似心不在焉，这会儿忽然问：“那两个死者去世的时间是什么时候？” “就是这时间前后。”孙警官说。 也就是说，索月准备出国之后不久就出事了。 林琬只在意一点，在她以为母亲已经死了，那年她十岁，但王姨却说母亲在她十五岁的时候正准备要出国。 爸爸居然配合母亲演了一场戏。 所有人都以为林家太太病逝了，谁能想到她还活着。 孙警官站起来，说：“多谢两位的配合，这个事情一定会查出凶手给你们一个交代。” “自杀的姚经理和这件事情有什么关系？” 把人送到门口的时候，林琬问。 孙警官哦了一声，不知为什么抬头看了看门牌，才回答她的问题：“还不清楚，如果有什么情况我会告知你的。” 林琬说了声谢谢，却没相信他的话。 这些人办案嘴巴严，什么都知道什么都不会说。 人走了之后，林琬回到客厅里，王姨还在哭。她那会儿也还算年轻，根据雇主的话说什么做什么，即便看到了主母的婚外情，也从不多嘴。主母是个好人，她只需要做本分的事情，主母不会亏待她。 她也没想到太太不是病逝，而是被人谋害。 林琬拍了拍她的背，安慰她：“没事，都过去了。” 又哭了一会儿，抽抽嗒嗒的，想起来还有汤在熬，抹着眼泪去厨房看锅里的汤。 世界在林琬眼里骤然变化。 她还没明白这个事情怎么会牵扯到自己身上，她想，如果凶手也许已经死了。 魏家人早已经移民，不在国内发展。 现在提起魏今山，只有说他是魏大艺术家的哥哥才有人知道。以前和魏家人来往，只觉得他们对她好，从不知道魏今山和母亲有关系。 魏家人对她好得过头了。 如果故事是王姨口中的那样，魏家人恨母亲来不及，怎么会对她那么好呢？ 林天成刚得知孙警官上门，匆忙赶回来，问林琬有没有事。 林琬淡淡看着他：“能有什么事？” 林天成沉默了一下，说：“没事就好。” “你们早就知道那两个人其中一个是我母亲，却不告诉我？”林琬语气冷漠，“那是我母亲。” “我们也是昨天才知道的。当时孙警官先跟陆川提了两句，想来找你，被陆川拦住，要孙警官去问林跃。陆川也是怕你受到刺激影响你的病。” 林琬冷笑了一声。 林天成叹气，颇有些恼怒地说：“没想到孙警官今天还是来了，他为了办案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 压根不管别人有没有病。 林琬说服不了自己不生气，她现在需要一个宣泄口，不管是为了被隐瞒，还是母亲不把她当一回事，她需要发泄。 她闭上眼睛，不跟林天成说话。 林天成看出她气头上，确保她身体没有太大的影响，才离开。 又过了两天。 这一次孙警官先给林琬来了电话，请她去一趟，特地派车子来接，意外的是凌司夜也在车上。 他把她扶上车，一直握着她的手没松开。 林琬就知道，他是知道了什么。 到了警局，孙警官把他们请到办公室，桌子上到处都是一堆堆的案卷，沙发上也都是。 “不好意思啊，请坐这里。”孙警官让人另外搬了两把椅子进来。 刚坐好，就听到孙警官说： “这个跳楼自杀的姚萍，十五年前是斑斑马场的工作人员。斑斑马场，现在就是嘉恒地产，哦对了，也就是你们说的——苹果园。” 第326章 凶手是他 时搁年久，想要查个水落石出很艰难。 别提还有一群人暗中阻挡，孙警官有上级的压力，这一次他不能把案子办得漂亮，就得提前退休了。 于是他也铁了心了，一查出来谁在搞小动作，直接往那人身上查。 谁在这个时候有动作，谁就是心虚。 统统按照嫌疑人查。 今天有人为了利益搅和，明天就被请去警局喝茶。不管你是大企业家，还是无名小卒，不管你找谁来施压，铁公鸡孙警官两眼一闭，查！ 这么一来，谁都不敢有举动了。 林琬被请到办公室，面对的是孙警官难得一露的笑容，案子终于有了进展，这几天局里上下气氛沉重，林琬要是早点来，就会看到这里的人走路都不敢发出声音。 “这个姚萍大概是知道什么，她在这个时候跳楼，也许是为了控诉当年的某件事情，让更多人注意这个事。”孙警官给他们倒了水，“于是我就决定，从姚萍身上开始查。” 林琬用力握紧了凌司夜的手。 凌司夜问：“查到了什么？” “姚萍的账户每年都会有一笔钱入账，不多，大概就是十万左右。比起姚萍的工资，这笔钱不算什么。一直到去年，都还有入账情况。” 林琬静静听着。 “转入账号顺藤摸瓜找过去，也只是一个美容院的分红。那美容院老板什么都不知道，说姚萍的确是这里的合伙人之一，还出具了姚萍签名的合伙协议。” 凌司夜疑惑问道：“那么这笔钱是正常的？” “不。”孙警官微微一笑，“合伙协议签署时间只有八年，但转账已经转了十年。美容院老板的确是什么都不知道，可以肯定她的无辜，只能说有人皆这个美容院的账户转钱。” 十年。 又是这个时间。 姚萍知道了什么，需要有人每年给她这个钱作为封口费。如果凶手可以残忍杀害两个人，怎么会对知情人这么宽容。 “我们查了美容院几任老板，最开始创立美容院的那位，同时也是希罗酒店的大老板，罗伯特。” 林琬突然站了起来。 凌司夜正专注听着，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忙跟着站起来按住她的肩膀。 孙警官从桌上烟盒里拿了一根烟。 他这几天都没怎么睡觉，头都大了，隔了这么多年的命案，压根没有什么证据。怎么查，往哪里查，都是大问题。 加上各路的威胁警告压力，他这一周见过的大人物比一年见过的都多。 他点火，吸了一口。 吐出烟圈后，慢悠悠地说：“罗伯特八十岁了，在鹿城养老，他有一大堆生意，但他都不管事了。鉴于他有嫌疑，我已经申请了逮捕令。” 林琬深吸了一口气，问：“只有一个凶手吗？” 孙警官眯了眯眼，打量了她一会儿，说：“如果你要把知情协助，放任不管的人算进去的话，不止一个。” …… 林琬回家等候消息，她现在急切想要一个真相大白。 这几天舆论发酵得很厉害。 不排除有人故意利用舆论来给孙警官施压，或者是想要把事情闹大提醒什么人，媒体知道了死者的身份，没经过警局方面同意就报道。 对于死者的故事有各种各样的传闻。 有人骂索月骂得难听，对于一个有夫之妇出轨的话题永远都有讨论度，他们愤恨的程度仿佛索月是和他们父亲密谋私奔一样。 一直没有等到罗伯特被捕的消息。 林琬着急，恨不能立刻去警局问个究竟，林跃这几天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寸步不离林琬。 “你知不知道，陆川受到很大影响？”林跃问她。 林琬打不起精神来，窝在沙发里轻声说：“不知道。” 她没有那么多力气去想别的了。 林跃有些讽刺地说：“是啊，你做出了选择嘛。” 林琬晃了一下。 这句话好耳熟。 她偏头盯着坐在旁边沙发上的林跃，回想自己在那里听到过这句话，这会儿电视上播报最新情况，关于最近大家都很关心的……主持人这么说，林琬坐了起来。 “你见过关雨衡？”她问林跃。 电视里主持人说到：“经过确认，凶手正是斑斑马场的原老板，已于五年前去世。” 林琬木讷转头盯着电视。 谁？ 斑斑马场的老板他妈的是谁？ 林跃冲过来扶住她：“冷静一点，别激动！” 林琬紧紧抓着他的胳膊，瘫坐在沙发上，咬紧牙关，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骗子。” 她眼前出现的人是孙警官。 又是母亲的脸。 还有爸爸。 那些人的脸在她面前接连闪过，她想要骂他们，却说不出话来。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凌司夜站在办公室，撑着桌子。 “孙警官呢？” 年轻的警官有些不知所措，他犹豫不晓得要不要说，跟着孙警官办了这么久的案子，他为孙警官感到不值。 又能理解孙警官的不容易，查这个案子所面临的压力前所未有，如果有很多个凶手，共同制造了这一起命案，那么只说出其中最微不足道的一个，也不算是撒谎。 凌司夜知道自己今天得不到答案。 也许永远得不到答案了。 所有人都只会知道，凶手是马场老板，是情杀，姚萍曾是马场员工，是知情人，因为不堪心理压力而自杀，这就是展示给大众所知道的真相。 接到电话，凌司夜匆忙赶往医院。 在路上，秦老总告诉他，这个案子把陆川拉下来了。陆川是苹果园的负责人，尽管他没有参与命案，但他也得负责。 有人要他负责，他就必须负责。 陆川这个锅背定了。 凌司夜没法感到高兴，他宁可在商场上和陆川斗个你死我活，也不愿意是因为这种事情让对手败下阵来。 如果今天是陆川，明天也可能是他。 凌司夜到医院的时候，林琬正在手术室。 林跃坐在椅子上，对他没有好脸色，知道他来了，头也没抬。 一定是医院里哪个熟人看到给他打了电话。 这个人永远在林琬面前晃来晃去，林家的血仇不止一桩，这个人怎么可以无视忘记就当作不存在。 林国昌是他害死的！ 第327章 罪孽 林琬的病情糟糕透了。 洛羽知道最近发生的事情，没法指责林琬不注重身体，这种事情发生在任何人身上都承受不了，别说一个癌症晚期的病人。 前两个月她养起来的身体，眼下只剩下一口气。 洛羽告诉家属，林琬接下来必须住院，她随时都会有危险，必须要确保能有医生第一时间赶到她身边急救。 林琬昏迷了两天。 等她醒来的时候，风波已经渐渐平息，鹿城的记者走了一半，不知道是想要挖掘的东西没有了还是也被施压，他们的激情大不如几天前。 林琬问：“我的手机呢？” 林跃从包里拿出来递给她。 手机设置了密码，这两天屏幕闪烁过几次，大概是有短信进入，昨晚快要没电了，林跃用充电宝把它给充满了。 平时林琬也不是手机不离身的人，这回醒来第一反应是找手机，让人有点意外。 林琬不在乎他怎么想，解锁打开手机，果然看到了新短信，记下地址之后把短信删除。 倒是没有未接来电。 之后趁着林跃走开，她拔了输液针，穿上外套离开医院。 在路边拦了一辆的士，告诉司机地址。 司机有点惊讶：“这么远啊。” 林琬说：“我付你来回的车费。” 司机立刻喜笑颜开，二话不说踩油门就走。 单程接近两个小时的车程，一路往鹿城郊外开，一路南下，越走道路两侧的房屋越少，能看见湖泊ht野，两侧的椰树交错排列。 一直开到别墅外面，司机停下来，这就是那个地址了。 “是这儿么？”司机问。 林琬已经下了车，钱付完头也不回就走，司机听着手机里到账提醒，隔着玻璃看女人的背影，感觉她一副要去英勇就义的架势。 还没敲门，已经有人过来开门。 “林小姐。”门后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冲她微笑。 在这荒郊野岭的地方，一栋英式别墅，一个穿着制服的中年男管家。 “罗伯特一直在等您，请进。”中年男人站到一旁，伸手做了个手势。 林琬面无表情地进门，跟在他身后从门厅拐了几个弯，走了几个门，到了洛可可式的客厅，入眼金碧辉煌，乍一看还以为来了哪个教堂。 “琬！”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激动地站起来，冲她喊了一声。 林琬漠然看着，心想这就是罗伯特了。 这个人就是凶手。 她过于愤怒，来之前满脑子想的都是见到罗伯特之后应该说些什么，她甚至在口袋里装了录音笔，不能白来一趟，不能让凶手逍遥法外。 她心里想的事情太多了，因此站在这里眼睛里只有罗伯特一个人，居然没注意到客厅里还有其他的人。 罗伯特扭头跟旁边的人说话的时候，林琬才跟着看过去。 她脸色变了变。 “关，我早就说过，她会来的。”罗伯特看起来很得意。 林琬手抖了抖，手指缩进袖子里，掐了掐手心。 她看着关雨衡站起来，朝她走过来，跟在那个村子里见到的人一模一样，她没想过他会在这里。 “好久不见。” 关雨衡对她说话时手自然地伸进她大衣口袋。 林琬表情微滞，盯着他的眼睛。 口袋里的录音笔被拿走了。 关雨衡把东西放进自己口袋里，抬手搂过她的肩膀，一派熟稔的样子把她拉到沙发旁边按着她坐下。 “看你这样子，身体又不好了？” 罗伯特鼻子上架着无框眼镜，仔仔细细地打量她，摇了摇头：“琬，你得注意身体，你看起来比我这个老头还糟糕。”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但他的语气仿佛他们认识了很多年。 林琬：“我想知道我母亲的死因。” “当然，当然。”罗伯特又有些激动，他摘下眼镜擦了擦眼睛，“你应该知道真相。” 他的反应让林琬有点迷惑了。 如果罗伯特也是凶手之一，他怎么敢这么坦率。 林琬看了一眼关雨衡，后者冲她挑眉露出无辜的表情，他什么都不知道，别看他。 “休，帮我把相册拿过来。”罗伯特对管家说。 罗伯特打开相册，抽出几张相片递给林琬，语气低落地说：“魏帮我盖酒店，我和他很快就成为好朋友，他请我帮忙，帮他和他的女友离开这里。我当时有做了一些努力，比如在国内替他们准备一个身份，准备房子，你母亲死的时候，那会儿准备得差不多了。” 林琬看着那些照片，是罗伯特和母亲的合影。 母亲笑得很高兴，看起来的确是开心的样子，她记忆里母亲一直是很温婉的女人，在家里的时候很少开怀大笑或者生气。 照片里的人像是另外一个女人。 林琬对这样的母亲感到陌生。 “结果在离开前三天，他们被发现死在马场里，当时是陈老板发现的，他告诉我，他们是自杀。我们几个都是朋友，我没有怀疑陈，当时我伤心过度，后事都是由陈打理的。” 林琬忍不住问：“陈老板干的？” 罗伯特闭了闭眼睛，看起来很伤心。 “是陈。事情真相是姚萍告诉我的，她告诉我，陈喜欢男人，他一直喜欢魏今山，知道他要出国，就去找他坦白。而你母亲实际上一直遭受她家族和你父亲的压力，你父亲看似放了手，却一直监控她的去向和动作，不管她做什么你父亲都知道。” “魏一定会拒绝陈的表白，两人发生了摩擦，陈一怒之下掐死了他，又用绳子把他吊在树上，制造自杀的假象。陈把你母亲骗过去，不用说什么，你母亲当时已经痛苦不堪，看到魏死了，毅然决然跟着离开。” 林琬身体在发抖。 身后有人伸手放在她肩膀上。 罗伯特继续说：“你父亲、魏家人都知道陈是凶手，当然，我也知道。我是通过姚萍知道的，可我不能做什么，反而在姚萍敲诈我的时候，答应每年给她十万。” 十年前的十万，不是一笔小数字。 罗伯特为了隐瞒这桩丑事，连续给了十年。 “姚萍自杀，是因为她知道有一天这事会查到她身上，这些年，她一边收着我的钱，一边做陈的情妇。只要她还有良心，她就应该自杀，免得被警察找到，审问她过去的那些罪孽。” 第328章 遗书 站在山坡上，隐约能看到远处的海。 林琬裹紧外套，还是觉得冷，风吹的身体冷，心也冷。 关雨衡走过来，给她披了一件外套。 “罗伯特的话，不用全信。”他说。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林琬注视远方，有些话不用他提醒，她也没病到脑子不清醒。 这些陈年旧事，光是靠一张嘴说，说成什么样子都行。黑的说成白的，白的说成黑的，也不会有人站出来斥责他颠倒黑白。 “鹿城内部多方资本博弈，你能看到明的，却不知道暗的。罗伯特把我从nj救回来，他需要一个忠诚的继承人。” 林琬侧头看他。 眼前的这个人也已经变了，不再是小时候那个关雨衡了，以前他张扬肆意，现在却变得阴沉复杂。 她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 关雨衡任凭她探究，过了一会儿，对她笑了一下，说：“你得在这里住几天。” 林琬警惕地问为什么。 关雨衡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知道她聪明，不用说也猜到了。 他可不会无缘无故把她从鹿城引到这里来，也许林琬是为了知道她母亲去世的真相，但她来之前也应该知道，她和罗伯特没有见过面，来之前也不知道关雨衡会在这里。 她是抱着侥幸心理来的。 如果罗伯特真是凶手，她现在已经不在了。 关雨衡拍了拍她的肩膀：“配合一下。” 不出意外，这个时候林跃等人已经发现林琬失踪了。 送她来到这里的的士司机在回去的路上已经被拦住，这个倒霉的司机不过是接了一个单子，就碰上了噩梦。 他的车子和手机被“借用”，人被送到某个村子里“玩”几天，好吃好喝款待，一天五百元酬劳。 凌司夜调取医院监控，看到了林琬在门口上了一辆的士的车子，联系的士公司，拿到的士司机的手机号码。 的士司机就会告诉他，林琬打车去了一个别墅。 而那个别墅是陆川的房产。 陆川正因为苹果园的事情攒了一肚子的气，他每天都被请去警察局做一遍笔录，跟孙警官面对面的两个人都有点不耐烦。 上面要求孙警官必须从陆川嘴里问出什么，陆川对这些事情压根一丁点儿都不知道。 孙警官也心里清楚，陆川这次真是无辜的，但是为了应付，只好请陆川来走个过程。 他向陆川保证，只要陆川配合走个过场，之后会让他没事。 林琬失踪这一天，陆川生气地离开警察局，前往自己的郊区别墅。 正好有两个不长眼的混混抢了他的货，他找到了出气筒，要去好好教训一番这两个蠢货。 凌司夜到的时候，只看到被吊在门口大树上的两个人。 陆川端着酒杯站在二楼阳台，看到他的车，脸色难看。 “你来干什么？” 凌司夜也察觉出不对劲了。 他谨慎地站在车边没动，抬头看着被吊在树上那两个已经被打的半死不活的人，知道自己闯入陆川的私人地盘了。 林琬不会在这里。 陆川这人假惺惺的，至少不会当着林琬的面做这种残忍的事情。 树林里的鸟被一声枪响惊得仓惶乱飞。 陆川往远处看了一眼，这附近都是树林，有人过来打鸟是常事，没什么可一惊一乍的。 他对凌司夜来这里感到愤怒。 “你到底来干什么的？” “林琬……” 又是接连两声枪响。 这次没有鸟从树叶里飞出来了。 凌司夜的话被声音打断，这一次的枪响太近了，仿佛就在他头顶上。 陆川先注意到情况，手里的杯子没有拿稳，从二楼掉下来，摔在地上。 玻璃嗙的碎了一地。 一楼打牌的人听到声音跑出来，嚷嚷着“怎么回事”，看到凌司夜站在那里，指着他正要说话，路边响起呼啸的警笛。 那些人愣住，都朝一个方向看过去。 红蓝闪烁的警笛正从远处开过来，那些人反应飞快，冲楼上喊“老大，快走，警察来了！” 陆川盯着树上那两个被枪打中的身体，摇了摇头。 这他妈是个圈套。 那群人想跑，可是陆川不动，他们也不知道该不该动。 一直到警车开下大马路，沿着乡野小路往别墅门口开，停下来，那群人还站在别墅门口没动。 凌司夜也没走。 “接到举报，这里有人聚众滋事。” 警察走过来，看到被吊在树上的两个人，瞪大了眼睛，立刻让人把别墅里所有人都扣下，一个也不许放走。 “这是杀人！” 树上的人被救下来，一摸，还有气，赶紧送医。 凌司夜也被带走了。 他和陆川坐在一辆车上，两人目光相对，难得想法一致，陆川无声嘲讽地扯着嘴角笑了笑。 那两个混混没死，但是重伤。 陆川将被起诉，警察认为他是故意杀人未遂，故意伤害致人重伤。 凌司夜倒没事。 他被查清和陆川不是一伙的，没有参与伤害行为，把他放回家。 但他目睹了这一切。 现在有一种吃了苍蝇的感觉。 陆川成了刀俎下的鱼肉，不管怎么翻身挣扎都没用，连林琬的失踪，都成了这一场栽赃的促助。 林琬现在在哪里？ 他站在警察局门口不知所措，头一回觉得鹿城深不可测，苹果园是地狱，他彻底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就在他准备回公司，接到了一个电话。 孙警官在电话那头含糊不清地问他：“凌总，人在哪里？林小姐跟你在一块不？” 凌司夜说没有。 孙警官还不知道他下午被带进警察局了，出了一天外勤，这会儿还在路上，听说他就站在门口，让他待着别动。 “有点东西给你看看。不过林小姐跑哪里去了，不在家里啊？医院也没人。” “这事见面说。” 孙警官嘴里含着饭，忙了一天了还没来得及吃东西，这会儿才吃上两口盒饭。 “欸好好好，马上就到。” 凌司夜又站了一会儿。 结果孙警官还真是马上就到，车还没停稳，他先从车上跳下来。 快步走过来，笑呵呵地说“久等了凌总。” 他咳了两声，凑近凌司夜，低声说：“姚萍有遗书！” 第329章 有人来解救你了 姚萍的遗书是在她住处找到的。 实际上，孙警官到那里的时候，敏锐地察觉到他不是第一个来的人。姚萍是夜里跳楼的，当时凌晨确认的死者身份后，孙警官就去了一趟她的住处。 当时什么都没找到。 他看到屋子里有人进来过，就猜测已经找不到什么东西了。 后来查到姚萍和五年前去世的马场陈老板曾经是情人关系，现在陈老板被认定是杀害魏今山的凶手，孙警官直觉有哪里不太对劲。 如果按照罗伯特所说，他付姚萍钱只是为了隐瞒那些不堪的往事，现在陈老板已经死了五年，姚萍又不是凶手，她真的会在这么久之后感到良心不安吗？ 不对。 姚萍未必是真心自杀。 尽管那天希罗酒店监控显示没有外人进入厨房，只有姚萍一个人。水箱上面没有监控，从时间上看，姚萍进入厨房上到水箱需要十分钟，但她是在半个小时后才一跃而下。 这二十分钟里，她难道是在看夜景？ 姚萍一定有什么想说，却没能说出来的话。 孙警官再次来到她的住处，这一回他在这屋子里找了一整天，没有一个角落落下。 最后在马桶水箱里找到了一个玻璃瓶。 瓶子里正是姚萍绝笔。 孙警官啧啧摇头：“她家里的水箱还不好弄开，不用工具不轻易打开，是个高档马桶。她藏在这种地方，看样子就是为了不被什么人找到。” 凌司夜问她写了些什么。 孙警官看了看外头，说：“等下。让小刘拿去复印了。” 姚萍遗书只有一页： 魏今山是个表里不一的小人，罗伯特给了他好处，承诺他将来全权管理希罗酒店，他已经背弃了和索月的誓言，不打算再离开。他和陈海合作，利用陈海对他的感情伤害索月。魏今山该死，但我也该死。那天我可以救下索月告诉她真相的，但我没有。每个人都有图谋，只有索月没有。我现在不得不死，因为我知道的事情太多，我怕我承受不住说了不该说的话。明晚这个时候我会从希罗酒店跳下去，也许索月会原谅我。对不起。 凌司夜把遗书还给孙警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孙警官把复印件对折了，又递给他，说：“等你见到林小姐，把这个给她看。姚萍知道的秘密是什么，现在是查不出来了，但她的确是自杀。这事跟她母亲有关系，她应该知道。” “林琬不见了。”凌司夜低落地说。 孙警官唷了一声，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下属，“这是怎么回事？” 下属已经知道了一些，把下午发生的事情告诉他，不过没有提到林琬。 凌司夜补充了几句。 孙警官立刻站起来，问下属：“那天查到的罗伯特的地址是哪里？” 凌司夜眼睛一亮。 他怎么没想到！ 以林琬的性格，一定会惦记这件事情，这事让她母亲的名誉受损，她会寻求真相。那么她唯一找的人，就会是罗伯特。 该死，他怎么早没想到！ 几个人几乎是跑着出去的，车子开过来，凌司夜跳上副驾驶，孙警官从后面探头，拍了拍驾驶座。 “走！” 此时此刻，罗伯特正热情款待林琬。 一桌子的中餐，林琬扫了一眼，很难不惊讶这些的确都是她喜欢吃的。 可惜她现在没有心情，也没有胃口吃。 “这些都是你母亲以前喜欢吃的，不知道你喜欢吃些什么，听关说你现在病了，也吃不下什么。琬，我今天真的很高兴，我看到你就好像再看到你母亲，这些年我一直……”罗伯特兴致勃勃，被旁边关雨衡掉地上的筷子打断。 关雨衡说了声抱歉，管家替他捡起筷子。 罗伯特看了他一眼，又对林琬说：“房间已经给你准备好了，是以前你母亲来这里时常住的房间。” 林琬道了一声谢谢。 哪怕她现在多么不情愿，人在屋檐下，不得不见机行事。 她感到意外的是，饭后管家给她送来的药，正是她平常吃的那些。 有瞬间她真的恍惚，以为自己是在家里。 耳边是罗伯特和关雨衡谈论最近经济情况的声音，他们并没有因为她今天在这里而把所有的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他们的态度就像她是出了远门回家的人，对她热情，却不过分。 罗伯特没有早睡的习惯，吃完饭还坐在客厅里喝了一杯咖啡，翻阅报纸。 林琬不想面对他，借口上楼回房间。 管家带她上去，告诉她房间里有一个铃声，需要什么都可以按铃叫他，他会第一时间赶来。 很典型的欧式房间。 一走进来，林琬脑海里回忆母亲的脸，回想母亲在家里的房间是什么样子。 平湖区别墅二楼，母亲的房间外面有一棵树，她常坐在阳台上喝茶看书，树叶伸到阳台上，夏天的时候很凉快。林琬常常盘腿坐在地上，母亲从不跟她说多余的话，也不管教约束她，她们之间的相处更像是朋友。 化妆桌的抽屉里还有一些信封，打开看了看，居然是母亲的笔迹。 是她和罗伯特来往的一些信件。 林琬颤抖着手打开那些信件，信里并没有说什么，只是一些普通的对话，不温不火的语气倒像母亲的风格。 罗伯特是故意放在这里让她看到的。 林琬心想，她今天就是被拿捏住的羔羊。不管罗伯特是有意还是无意，他所做的一切全都让她很难不触动。 当她阅览信件，不知不觉看到很晚，外面已经悄无声息没有动静。 她听到马路上有一辆车经过。 这不算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但她又听见楼下开门出去的声音，于是她走到阳台上，屋子里没有开灯，阳台上也黑乎乎的。 她看到管家走到门口去了。 一辆车子经过而已，管家怎么这么紧张？ 她刚走回房间，响起敲门声。 走过去开门，门外站着的是关雨衡。 他手里拿了个手机，林琬看到那是她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他那里去了，自己居然也没察觉。她这一天都被带着节奏走了。 “有人来解救你了，大小姐。”他说。 第330章 他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凌司夜的反应速度比想象中要快。 关雨衡坦白，他本以为至少得两天时间他才会往这边猜，不过也是因为今天一切都很顺利，他没有花太多的力气就达到了目的。 林琬从他手里拿过手机，淡淡问他：“什么目的？” “之后你就会知道了。”关雨衡冲她眨了眨眼睛，往后退了两步，“晚安，小姐。” 他嘴角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转身离开。 林琬关上门，打开手机就看到凌司夜发来的消息，问她人在哪里。 林琬想了想，给他发送了一个定位。 下一秒电话就进来了。 凌司夜火急火燎，问她有没有事。 林琬说：“别担心，我没什么事。你们可以直接进来，他们已经在等你们了。” 凌司夜愣了一下。 他的电话似乎被人接过去，随后出现孙警官的声音。 “林小姐，哪里有没有危险？有多少人？” “……没有危险。有三个人，加上我。”林琬垂眸，“管家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她挂了电话，转身看到衣柜。 鬼使神差的，她打开衣柜，看到里面挂着一些衣服，散发清香，看样子时常有人打理。 她从中拿了一件黑色的大衣穿上，脸埋在衣领里，甚深吸了一口气，有些失望。 这不是记忆里母亲的味道。 等她下楼的时候，能听到门口的声音，罗伯特还坐在沙发上，仿佛没听见外面的动静，专心致志地看书。 “被吵醒了吗？”罗伯特等她走近，抬头看她。 他表情微微怔愣，眼眶又湿了，低头摘了眼镜用手背擦了擦眼睛。 老年人情感脆弱得让人不知所措。 林琬拉紧大衣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管家带着人进来，她扭头，正好和凌司夜对视。 “客人来了。”管家说。 罗伯特放下书本，却没有站起来。以他在鹿城的地位，的确是等着被巴结的身份，他昂头不说话的时候有一股肃穆。 “几位深夜造访，有些不太礼貌。”罗伯特语气严肃。 孙警官打哈哈，走过来说：“打扰了，布朗先生。由于林小姐今天突然从医院消失，我们以为她出了什么事，根据道路监控显示，她往南边来了，我们找了一天呢。” 孙警官看过来。 林琬说：“抱歉，是我考虑不周到，离开前没有说清楚。” 凌司夜过来握住她的手。 孙警官看了一眼林琬，又对罗伯特说：“林小姐病情严重，医院里的医生很着急，我们就先带林小姐回医院，给医生一个交代了。” 罗伯特沉着脸，显然是不高兴。 林琬轻声说：“我下次再来看望您。” 罗伯特这才不情不愿点头。 管家把他们送出去，罗伯特始终没有起身，直到外面车辆引擎声远去，管家关了大门回来，关雨衡从另外的房间里走出来。 罗伯特生气地说：“他们夺走了我的琬！” 管家和关雨衡都噤若寒蝉。 林琬一上车，原先还不觉得疲惫，这会儿累得说不出话来，靠着椅背一脸勿扰。 凌司夜知道她没力气，没有跟她说什么。 但孙警官不管那么多。 他问：“罗伯特布朗跟你说了什么？” “什么也没说。” “这是姚萍的遗书，你看完以后再好好想想。” 林琬睁开眼睛，面前递过来一张纸。 车子开得sp八稳，但还是让她感到不适，她几乎是用三秒看完了这几行字，默默折回去。 孙警官等着她再开口。 没想到她说的却是：“那么害死我母亲的人的确就是陈海，是？” “是陈海，但是罗伯特布朗在其中扮演的角色是什么，一定还有猫腻。”孙警官打量她，话说的不太好听，“你被罗伯特布朗灌了什么迷魂汤？” “孙警官，如果目前的证据只能证明杀人的就是陈海，你不能凭你自己的想法推定还有别的凶手。姚萍的遗书除了能说明这群人里除了我母亲，都是道德败坏的人之外还能说明什么？”林琬讽刺地说，“如果按照孙警官的推测，到最后我爸爸也会是凶手之一。” “如果林董事长真的是，那也一样要给他……”孙警官毫不犹豫地说，说到一半又停下，冷哼了一声。 他不高兴抽了根烟出来叼在嘴上。 拍了拍驾驶座，“停车，我下去抽根烟。” 车子停在服务区，两个警察凑一块抽烟去了，凌司夜站在林琬身边，打量她的神色。 她在别墅里的表现也让他感到吃惊，她居然对罗伯特表现出了一种亲昵，不知道她自己有没有发现这一点，孙警官问的也是他想知道的，罗伯特布朗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 “我觉得罗伯特不会伤害我母亲。”林琬说。 凌司夜担忧地问：“你怎么了？你现在看起来很不对劲，你知不知道，你白天离开鹿城之后发生了什么？” 他把陆川中了圈套的事情说了。 林琬竟然一点不惊讶，仿佛早就知道了一样，这让凌司夜觉得更加可怕。 林琬不应该是这么冷漠的人。 “那是关雨衡的设计，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林琬淡淡道。 凌司夜皱眉：“你为什么用这么无所谓的语气，为了陷害陆川用这么卑劣的手段，你以前是不齿这种行径的！” “我现在也依旧不齿。”林琬仰头看他，“但我能改变什么？我什么都做不了，为什么要那么生气？” 凌司夜哑然地看着她。 孙警官在车上招呼他们，林琬先转身，凌司夜忽然在背后开口。 “刚刚关雨衡也在那个别墅里？” 林琬脚步不停，说：“不在。” 她丝毫没有犹豫的回答，让凌司夜犹豫了。 他本想的是，既然关雨衡可以这么正好地打时间差，说明他和罗伯特这边是有联系的，才知道林琬会过来，凌司夜在找她。 但最不明所以的一点是，为什么要让他看到陆川被抓的整个过程。 他坐上车的瞬间，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 是为了有个观众。 关雨衡不能亲眼看到，所以恶趣味的找来一个观众，而他和陆川不对付，还有什么能让仇家亲眼看到自己倒霉更恶心的事情。 但是关雨衡忘记了一点。 他目睹了这一切，也可以是证人。 第331章 别轻易放弃 陆川的律师先找上门来了。 当时凌司夜正陪着林琬在医院里，两个人在门口敲了敲门，走进来。 “凌先生你好，我是陆川的律师，有些事想问你，不知道你方不方便？” 凌司夜看了一眼林琬。 “就在这里问。” 律师似乎知道林琬的情况，并不介意，冲林琬点了下头，说了一句“打扰了”，在凌司夜对面的椅子坐下。 “是这样的，我的当事人其实不愿意我来找你，我从警方那边得知当时你也在场，我想问问当时的情况。”律师拿出纸笔。 凌司夜说：“情况和陆川说的一样。” 他一丝迟疑也没有。 反而是律师愣了愣。 大概是没有想到他这么痛快，毕竟他和陆川之间的事情不算是秘密，随便在网上查都能查得到。谁都知道他们之间关系不好，来找凌司夜帮忙之前律师就已经做好了被回绝的准备。 两个律师对视了一眼。 其中一个人说：“谢谢你，如果之后有需要，你能出庭作证吗？” 凌司夜说：“我需要考虑。” 律师把名片留下来，看他这个态度猜测大概是有希望，现在这个情况，当时别墅外面没有监控，除了陆川自己就是他手底下那些人。 只有凌司夜在场可以作证，枪不是陆川开的。 律师走了之后，凌司夜看向林琬，见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心不在焉的。 “我应该答应他吗？”凌司夜问。 林琬抬眼静静凝望他，没有马上回答。她知道自己的话影响他的决定，他的每一个决定都影响他自己。 她不能随便替别人的人生拿主意。 “我不知道。” 良久之后，她才开口。 “我以为你会要我帮他。听说那两个混混咬定是陆川开的枪，而偏偏陆川的别墅里也真的有枪。不管怎么看，这个案子不用审陆川的罪已经定了。”凌司夜边说边看林琬的表情。 她没有什么反应，凌司夜说不上开心。 舆论一边倒，陆川平时的口碑不好，实际上凌司夜觉得如果这件事情摊在他身上，舆论也会是这样。 陆家人出面四处周旋，但因为苹果园的事情，市政已经被上面敲打了好几次。 风波还没有彻底平息，网络上的舆论时不时还在发酵，没人敢在这个时候明知故犯。 陆家人找谁都没用。 这事只能秉公办理，法律怎么判就是怎么判。 好在混混没死，死了才是彻底没希望。虽然人脉帮不了什么忙，但是给指了方向，陆家人被指点后，转而去医院攻略受害人。 只要达成和解，至少刑罚能判得轻一点。 陆川听说之后暴跳如雷，恨不得冲出去让陆家人别他妈再管他了，他死刑都可以，没做过的事情凭什么要他承担。 这事就是个圈套！ 他就是个被套中的傻子，要是重来一次，他宁可给那两个混混补上两上让他们真的去死，也没想这个时候狮子大开口。 陆家人不管陆川怎么想，陆川口口声声说自己是被陷害的，即便他们相信他，那又怎么样？ 公检法不信。 他们只要把他弄出来，不管用什么办法，给钱就给钱，能用钱平息的事情都不算难事。 陆川会见律师的时候，让律师转告那两个混混，他们胆敢收钱达成和解，他就敢出来之后弄死他们！ 律师叹气，说：“陆先生，你这不是找我的麻烦吗？” 没人理解陆川。 林琬有一天忽然想去看看他，不知道怎么回事，也许是因为王八蛋关雨衡这件事情实在做得不是人，她怎么都想不明白陆川怎么得罪他，让他必须置陆川死地。 她知道内情，却没法作证，心里感到愧疚。 于是她去看望陆川。 看到她，陆川有些颓然，胡渣也没有清理，额发长长的搭在眼睛上。 他瘫坐在椅子里，手上被铐住，隔着玻璃说：“林琬，他们都不相信我。” 林琬拿着对话筒，轻声说：“你告诉我，当时发生了什么，好不好？” 陆川定定看着她。 随后笑了笑，摇头。 林琬想引导他再说一遍，但他不肯，被关在这里面这么多天，天之骄子也被折磨得抬不起头来了。 “别这么算了，你没做过的事情，别这么算了。”林琬忽然坚定地说。 陆川眼里闪烁复杂的神情。 两人对视了几秒，陆川挪开目光。 林琬低声说：“对不起。” “你跟我道什么歉？” “不能帮上你什么……” 陆川啧了一声，不耐烦看她垂头丧气的样子。 “行了，走，我不会这么算了，听你的，总行了。” 时间到了。 林琬站起来，对他说了最后一句“先出来，比什么都重要”。 尊严、人格、骄傲，只有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陆川脸色沉下来。 林琬没有再看他，免得他又发飙，说她也跟其他人一样，没有停留马上就走了。 这次说的是她的心里话。 陆川要是因为这件事情坐牢，几十年后再出来，以他的性格也会无法忍受的。他宁可死了，也不能容忍这种屈辱。 可是因为没有做过的事情而死，又太不值得。 她走出门口的时候，凌司夜在外面等她。 看到她出来，冲她招了招手。 林琬刚要走过去，一阵巨大的摩托车引擎的声音轰鸣而至，林琬瞪大眼睛，惶恐地看着凌司夜。 那辆摩托车就冲着凌司夜过去。 凌司夜感觉到轰隆隆的声音冲他压过来，仿佛一道雷电要往他脑袋上劈，就差那么一点，那辆车子拐了个弯，从他面前开走。 林琬跑过去抱住他。 不知道是谁的心脏在加速跳动，凌司夜回过神来，伸手紧紧抱住她。 有行人停下来骂那飙车党。 林琬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她那瞬间脑袋空白，只觉得地板都在晃动，她以为地震了，地要塌了一样。 “没事了，没事了。”凌司夜冷静下来，反过来安慰她。 他自己手心都是凉的。 这个状态没法开车，在路边拦了个的士回医院，林琬的脸色一直很难看。 直到回到病房里，洛羽看到她这样子，以为她身体哪里不好了，紧张不得了。给她做了检查，整个过程林琬都像没有意识的布偶任人摆弄。 凌司夜不放心，守着她一整晚都没睡。 第332章 我看不起你 天亮的时候，林琬说想吃东西。 凌司夜毫不犹豫就去给她买，她难得提出想吃东西，他恨不得把所有她想吃的都给她买来。 他离开之后，林琬拿出手机。 不抱希望地拨打了那个号码，依照以前的德性，对方不会接。 但她想了一晚上，怎么都想不明白。 她需要一个答案。 意外的是，这一次对方不是关机。嘟了几声之后，居然通了。 林琬难以置信看着手机屏幕，等到里面传来一声“喂”，才后知后觉放到耳边旁边。 “我就是想问问，为什么要这么做？” 关雨衡嗤了一声：“高兴，就想这么做。你想听实话吗？那就是我的目的不止于此。” “我可以举报你的。”林琬轻声说。 关雨衡笑了笑：“那你那时候为什么不告诉他们我也在别墅里，一个已经死了的人，却出现在别墅里。以孙警官的脾气，当时就会把我抓了，你为什么不？” “当时我不知道你会这么做，你陷害陆川，昨天又想要撞死凌司夜，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跟他们过不去。” “林琬，我这人的仇家名单上记的每一件事一定都不会没有理由。”关雨衡压低了声音，听起来有点生气，“从关家拿走的东西，都要还回来。” 这就是原因了。 林琬心想。 关雨衡是回来复仇的。 当初关家出事的时候，陆川趁机拿走了不少东西，反而是凌司夜没碰，但后来也还是半推半就地收下了别人送过来的一些好处。 那时候落井下石的人不少，关雨衡是打算一个一个收拾。 “你的手段太卑劣了，我真看不起你。” 林琬说完，把电话挂了。 那头的关雨衡气笑了，天底下刚挂他电话的人少之又少，林琬真是被纵容坏了。 林琬从床上爬起来，站在窗边吹风。 她不能看着关雨衡这么任意妄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仗着罗伯特给的底气胡来。 她得做些什么。 凌司夜回来的时候，看到她坐在椅子上，没有躺在床上，连忙给她拿了一件外套披上。 打开打包回来的粥和菜，虽然希罗酒店停止营业了，但是想要找到厨师还是很容易的。 “我有个事情。”林琬边看他拆袋子边说，“我想去罗伯特那里一趟。” 凌司夜动作顿了顿。 “有事？” 林琬还没开口说是，凌司夜又说：“孙警官让人盯着那栋别墅，有人进出都在他掌控中。” 林琬眼睛一亮。 这么说，关雨衡现在已经不在那里了。 她伸手握住凌司夜的胳膊，坚定地说：“我得马上去一趟。” 凌司夜苦恼，不明白自己都这么说了怎么还没让她回心转意，反而让她更加坚决了。 既然这样，他只好答应，等她吃完饭带她出发。 这一回他帮着她一起瞒着洛羽医生，要是让洛羽医生知道她又要坐两个小时车去郊区，指不定怎么指着他脑袋骂他糊涂。 找了个借口，说是出门散步，两个人溜之大吉。 中午的时候就抵达海边别墅了。 管家看到他们很惊讶，随后露出惊喜的神情，对林琬说：“罗伯特一直念叨你呢，你来得正好，可以一起吃午饭。” 他们走进去，罗伯特抬头看到他们，果然惊喜地叫了一声“琬！” 林琬坐到他旁边沙发上，不像第一次那么拘束，“我没有违背承诺，我来看望您了。” “当然，当然，你是信守承诺的好孩子。”罗伯特看到凌司夜，脸色也没有上一回那么难看。 他似乎知道凌司夜是谁一样，不用他自我介绍，就让他随意坐。 林琬从他语气里就知道今天关雨衡不在。 不然他不会对凌司夜这么和颜悦色，当着关雨衡的面，大概是担心关雨衡不高兴，态度很冷淡。 “当初你嫁给他的时候，我是想要阻止你的。”罗伯特对林琬说。 林琬有些尴尬。 当着凌司夜的面说这个，让她不太自在。 她忽然意识到这句话里的意思，那天晚上她就觉得奇怪了，当时关雨衡故意打断的话是什么，原来罗伯特一直再暗中关注她。 凌司夜说了一声“对不起”。 罗伯特哼哼了两声：“不过呢，她母亲曾经跟我说过，她不想插手孩子的人生，不管孩子怎么决定，都是她自己的选择。所以我当时再不高兴，也就算了。” 林琬头一回听到母亲这么说，愣了愣。 她说：“以前总是我爸爸这么跟我说……” 意识到什么，她抿了抿唇。 也许正是母亲影响了爸爸，所以爸爸也这么告诉她，这既是他的态度，也是母亲的态度。 无论她的人生怎么样，都是他在每一个阶段自己做的选择。她的生活由她自己决定，好坏由她自己承担。 “司夜，你出去散散步，我有些话要跟罗伯特说。”林琬扭头看着他。 凌司夜说好，站起来对罗伯特点了点头，再管家带领下走出去。 人离开之后，客厅里只剩下林琬个罗伯特两个人。 罗伯特看着她，格外感慨。 “我把你母亲当成女儿，我一生中没有子女，你母亲对我也像是对待父亲一样。现在看着你，我忍不住想起你母亲。” “罗伯特，也许我得谢谢你让我母亲拥有一段温暖的时光。” 她看到了那些信件。 信里母亲跟罗伯特所说的家长里短，是那个时候母亲没有办法跟其他人说的。她一个人住在乡野别墅，和爸爸分居，魏今山也不常去看她。 母亲一定很孤独。 罗伯特笑了笑：“应该是我感谢她。她偶尔来这里住的时候，最喜欢在那里弹琴，你可不可以弹一段拉赫马尼诺夫？” 林琬朝角落的钢琴走过去。 她对赫马尼诺夫不太熟悉，但还算记得一些，谨慎地弹了一段，不太满意，叹了一口气。 随即换成她擅长的d小调幻想曲。 弹完后她酣畅淋漓，没有马上回过神来，沉浸其中有一会儿，才慢慢平复心情。 回头看，罗伯特注视着她出神。 不知道是在看着她，还是通过她看着另外的人。 第333章 不想做第二个陆川 “罗伯特，我想请你帮一个忙。” “当然可以。” …… 从别墅出来，凌司夜正和管家站在树荫底下说话。两个人看起来聊得正投入，没想到管家也有这么多话。 看到她出来，凌司夜走过来。 “回鹿城。”她说。 凌司夜进门去跟罗伯特打了声招呼，带着林琬上车，降下车窗冲管家挥了挥手，踩着油门离开。 他甚至还在经过便衣的车子时按了下喇叭。 林琬对他的幼稚感到好笑：“万一去跟孙警官告状，又要找你麻烦了。” “孙警官办起案子来就是一根筋，还是别被他盯上了。”凌司夜没有要问她找罗伯特说了些什么的意思。 他不问，林琬反而想说。 “关雨衡是借着罗伯特的势力在鹿城做事，现在关家已经没了，他又是个已经死了的人，不能够轻易出面。我想他可以借罗伯特的势力，我也一样可以。”林琬慢条斯理地说。 于是她就请罗伯特劝告关雨衡。 除了罗伯特，不知道还有谁的话能嗙关雨衡听进去。 “这恐怕救不了陆川。”凌司夜说。 林琬侧头看他，盯着他许久，凌司夜看着前面的路问她这么盯着做什么。 “你不想借着这个机会打垮陆川吗？”她问。 凌司夜慢悠悠地说：“如果陆家人都救不了陆川，陆川这一次能够轻而易举被陷害，那么下一次轮到我头上，我连家人的底气都没有。” 林琬沉默。 凌司夜又说：“我不想成为第二个陆川。” 还是那句话，他可以和陆川斗个你死我活，在商场上用阴险手段让对方遭殃，至少都心知肚明是自己实打实做过的事情。 要为没有做过的事情获罪，没有这种道理。 回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快要五点了。 两个人又偷偷溜进病房，结果没想到洛羽医生下一分钟就闻风赶来，劈头盖脸一顿骂，问他们去哪里散步散了一整天。 凌司夜连忙说：“去游乐园了，天气这么好，游乐园热闹，去凑热闹了。” 林琬也搭腔：“瞧我脸晒得多么精神，今天一天真是充实的一天啊！” 洛羽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 明知道他们是在说谎话，但是看林琬确实比昨天有精神，脸色亮堂了一些，也就没有继续追问，放过他们。 就是扎针的时候没留情，平时都温温柔柔的，今天整个快准狠。 林琬咬着牙不敢吭声。 等洛羽走了，凌司夜过去牵起她的手吹了吹，两人小心翼翼的样子就像是上学那会儿偷偷逃学出去被老师逮住的学生，两人对视，忍不住笑了起来。 第二天一大早，林琬好不容易睡了个舒服觉。 朦朦胧胧的，电话响了。 凌司夜昨晚回公司去了，她觉得自己精神好不需要人陪，果然昨晚是一夜好梦，这才凌晨五点，有人来电。 她睡意朦胧地接起来。 听到对面关雨衡愤怒的声音，一下子清醒了。 “你还睡得着，我真佩服你，林琬，你真厉害。” 林琬眼神渐渐清明，转了转眼珠子，说：“关雨衡，别这么容易生气，你现在的身份这么尴尬，又爱把事情闹大。我就是拉你一把。” “我还得谢谢你呢？” “那倒不用了。” 关雨衡在电话那头呸了一声。 大清早的，不知道他死活一晚上没睡觉还是气得早起，精神劲头足得林琬佩服。 她真想把电话挂了睡大觉。 关雨衡说：“这事我可以不跟你计较，但有个事情你帮我去做。” “没听错？”林琬打了个哈欠，“神通广大的关少爷还要我替你办事？” “别说废话，不然我弄死陆川！” “你拿这个威胁我有什么用？”林琬切了一声，“说。” 关雨衡告诉她，最近的事情里他的确操纵了整个过程，但是有一点没有，那就是一开始微博上出现的那篇‘十问嘉恒地产’。 他做事情不会废话连篇，搞这种麻烦的事情。文章不是他发出去的，而且那篇文章里面说得很笼统，显然就是只知道皮毛的人写的。 “我怀疑是靳灵，你去找找她在哪里。” 林琬愣住。 她坐了起来，回想了一下，难以置信地说：“靳灵在她国外姑妈那里，你要我去哪里找她？” “她回国了。她一定在国内，那篇文章发送ip是国内的。” “也许是她找的国内枪手写的呢？”林琬脑子里开始混乱的，没想到靳灵会掺和这个事情，当初好不容易把她送出去了，她又跑回来，这不是闹呢吗。 靳学还被关着，没有判下来呢。 关雨衡不耐烦地说：“她一定就在鹿城，你去找她，找到她之后，劝她回她好姑妈那里。我告诉你，靳灵表面上看起来软，实际上脾气很硬，过些日子靳学要判刑了，她一定会做出什么来的。” 林琬眼皮随意他说的这话跳了跳。 她很难想象靳灵会做什么，但被关雨衡说的紧张起来。对于靳灵，她还是把她当成妹妹，希望她没事。 不论靳学是多大的混蛋，靳盛当初帮了她几次，靳灵也一直把她当姐姐，她不能真的让靳灵胡来。 这下彻底睡不着了。 林琬在床上翻来翻去，心想以她现在这个身体情况，离开医院要被洛羽指着鼻子骂，该找什么借口去找靳灵呢？ 太阳高升的时候，林跃来了。 这人好几天没来，一进来看到凌司夜不在，才松口气大摇大摆进来。 林琬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说：“有个事你帮我做一下。” 林跃哈了一声，莫名其妙看着她。 “靳灵回国了，你帮我找找她在鹿城哪里，我要见她。” “靳灵？”林跃想了想，“那个小明星？” “靳学的妹妹。”林琬说。 听到这个名字林跃就翻白眼，不情不愿得，林琬要他发誓答应，他慢吞吞地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肯点头。 林琬急了，说：“这是我的遗愿，你答不答应？” 林跃骂了句脏话，没想到她这么狠，这种话都拿出来说，没办法了，只好勉强答应。 林琬这才满意，又提了个要求：“三天内，找到人给我。” “三天？！你把我当什么了，机器人吗？”林跃嚷嚷。 林琬幽幽地说：“要是林天成，明天就能给我答复了。” 林跃咬牙：“三天就三天！” 第334章 不会出人命吧 靳盛原先在鹿城的别墅空置，靳灵一个人住在里面。 林跃倒还算聪明，第一个就往那房子找，还真给他找到了。他没敢直接去敲门，怕把人吓跑了，在外面偷偷摸摸蹲了一会儿，确定靳灵在里面，才给林琬打电话汇报。 没用三天的时候，一天时间就搞定了。 林琬到的时候，林跃还一脸得意，被林琬赶走。 她直接走过去敲门。 没人应。 林琬按门铃，站在那里一下接一下，里面的人不出来，她不走。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 靳灵一脸不自在地看着她：“琬琬姐。” 林琬不用问，靳灵自己就全部都说了。她是自己偷偷跑回来的，她知道大家都想保护她，她也很谨慎没让别人发现。 她回国，就想跟大哥再说两句话。 要是没人去探监，别人都有家人，大哥没有，他多伤心啊。 “姐，家里的事情我都没掺和，他们也已经做到了这个地步，不会再对我做什么的？你让我留下，我想见大哥一面。”靳灵哀求道。 林琬没有被她的可怜迷惑，问她为什么在网上发那篇文章。 靳灵也不否认：“我有记者朋友，他告诉我了。我不高兴，想让他们也不高兴。” “要是有人顺着这篇文章找上门来，你会有危险的！”林琬叹气。 这丫头胆子太大了。 她居然是一个人回国，一个人写了这篇文章想在网络上带节奏，要是以前有靳家的背景，她想做什么都可以，现在靳家水深火热，她跑来凑这个热闹，把鹿城往全国人面前推，她都不想想最坏的后果。 “我不怕啊，姐姐，我真的不怕。我不想老是被保护着，都这样了，我不应该做点什么吗？”靳灵挽住她的手臂。 她把透靠在林琬肩上。 “让我见大哥一面再走。” 林琬拿她没办法，说：“你大哥一定会生气的。” “那也没关系，他又不能出来打我。姐姐，你带我去见大哥，我跟他说几句话，说完我就回姑妈那里去，好不好？” 林琬有点犯难了。 靳学的性质不一样，有人盯着，很难跟靳学会面。 她让靳灵等等，走到窗边去给关雨衡打电话。 对方倒是接了。 林琬还没开口，对面噼里啪啦先问她一堆。 “你倒是给我一个开口的机会。”林琬看着沙发上的靳灵，压低声音说。 “她人在哪里？” “靳盛别墅。” 对面安静了几秒。 林琬心想他也知道愧疚，哼了一声，又说：“她想见靳学，见了靳学她就走，这我没办法，你有什么办法？” 对面说：“明天早上，你带她去。” 林琬有点佩服。 她走回沙发边，摸了摸靳灵的头发，告诉她明天早上，她会来这里带她去见靳学。 靳灵眼睛一亮：“真的？” 林琬点头。 靳灵抱着她的腰，连说好几个谢谢。林琬心里有话不能说，最应该要道谢的不是她。 结果第二天一早，林琬过来，靳灵却不在了。 她站在门口傻眼了。 扭头看了一眼送她过来正等在底下的凌司夜，第一反应是被这丫头算了一道。 凌司夜看她仓皇的样子就知道怎么回事。 他从车里下来，走上台阶，看了看周围。 打开门口的信箱，里面塞了一封信。 凌司夜拿给她，信封上果然写着“林琬收”。 “对不起，琬琬姐，我不想骗你。我回国不只是为了大哥，还有一件事情。是我发现我怀孕了，我想找那个男的问问，他到底要不要这个孩子。” 林琬脸色难看。 凌司夜在旁边也看到了，叹一口气。 “你说她躲我做什么？这个事情为什么不能告诉我？我可以帮她啊。”林琬不知所措。 凌司夜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有没有想过，她是不想让你知道那个男的是谁。” 如果是普通男人，没什么可隐瞒的。 除非…… 林琬更加惶恐，她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问凌司夜拿主意。她一点儿思绪都没有，那个男人要是鹿城什么富二代，靳灵这个时候出现，对方万一是个王八蛋，把她推出去怎么办。 对方要是不要那个孩子，靳灵自己跑去做手术，她一个人在这里，出了事怎么办？ 凌司夜让她别急。 这个时候，手机响起来。 林琬看了一眼，犹如抓住救命稻草，接通之后在对方开口之前，把事情先说了。 关雨衡沉默了很久。 林琬都快要以为他把电话挂了的时候，才听到他说：“我会找到人。” 找到哪个人？ 林琬惶恐地和凌司夜对视一眼。 “不会出人命？”她忐忑地说。 凌司夜问她到底是怕靳灵出人命还是那个男的出人命。 林琬迟疑着说：“那个男的。” 她只好回医院去，等待消息。 实在是如坐针毡，觉得不能这么坐以待毙，至少应该先找一找靳灵之间的交际，她有没有绯闻男友，没准能找到人。 翻了翻娱乐八卦，搜索关于靳灵的全部新闻。 只能说靳家压得太厉害了，关于靳灵的负面新闻少之又少，别说绯闻男友了，靳灵圈内好友都没有几个。 两天后，关雨衡给她打电话。 他语气听起来很疲惫：“来一趟恒园。” 恒园是一个私人疗养院的别称。 林琬立刻穿好衣服赶过去，看到戴着鸭舌帽一生黑衣的关雨衡站在门口等着，还没下车，她先叮嘱凌司夜。 “你别下车，别和他碰面。” 凌司夜也知道这一点，瞥了一眼，把林琬放下，就开车走了。 “人呢？”林琬走过去。 关雨衡沉声说：“刚做完手术。” 林琬瞪大眼睛，好半会儿没说出话来，她深吸一口气，问那个男的是谁。 “你上去看看她，六楼。” 关雨衡转身就走，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林琬只好先去病房，看到靳灵一脸没有血色躺在那里，心疼不得了。 “姐姐，我……”靳灵看到她，快要哭了。 林琬握住她的手：“别说话，嘘，没关系。” 靳灵委屈巴巴的，她没受过这种委屈，眼泪在眼睛里打转。 她说：“姐姐，我好像看到雨衡哥了。” 第335章 化装晚会 林琬刚走出来，就看到凌司夜站在路边接电话。 他表情严肃，看起来有些愠怒，薄唇无意识地抿成一条线。 直到转身看到林琬，目光柔和了一些。 在她走到跟前之前，凌司夜就把电话掐了，生气的表情消失不见，没在她面前显露半分。 林琬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上了车，凌司夜边扯安全带边说：“那个男的不是一般人。” 林琬盯着他一会儿，明白过来他在说什么，轻哼了一声。 “靳家也不是一般人家。” “但靳家现在完了，而那人家是绝对不会完蛋的。” 林琬沉默两秒。 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她不会听不懂凌司夜的意思，那男的背景硬，就算他欺负了靳灵，只能算靳灵倒霉。 但靳灵倒霉不在她遇到这男的，而是靳家出事了。 不说靳学了，就算靳盛还活着，别说那男的背后是天王老子，他也不会任由别人这么欺负靳灵。 看她一直不说话，凌司夜也慌了，握住她的手。 “别冲动。” 林琬瞥了他一眼：“我能怎么冲动，他人在jc，我跑去jc要说法？” 凌司夜欲言又止。 林琬看到了，坐直了身体，推开他握着自己的手，问道：“人在鹿城？” 从凌司夜的表情里就能知道答案了。 这人要是在鹿城，关雨衡肯定会做点什么，她就算真的心疼靳灵，做点什么之前还得考虑考虑林氏，关雨衡那疯子就没有那么多顾虑了。 她就等着。 凌司夜送她回家，林琬把王姨叫去照顾靳灵，其他人她也不太放心，而且这件事情最好别让太多人知道。 刚把王姨送到车上，让司机低调地把人送去疗养院，还没进屋，林跃的车子就回来了。 “这个时候你不在公司，跑回来做什么？”林琬站在门口，手扶着门把看他急匆匆走进来。 “应酬。”林跃把手里的袋子往沙发上一扔，“有个大少爷要走，为了欢送他，一些马屁精非要开个化装舞会，找人去热场子。” 林琬知道他们圈子里总有这种事情，为了看起来热闹不管认不认识都叫过去。 她随口问了一句“哪个大少爷”。 林跃想了想，说：“一个姓高的，家里都是这个，”他指了指肩膀，“听说之前也是偷偷从jc跑来的，这会儿被家里三令五申必须回去。” jc。 林琬一个激灵。 没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她走过去翻了翻林跃买的衣服，高级定制的西装，还有一个夹着羽毛的面具。 “那人叫什么？” “高杨？”林跃喝了两口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带我一起去。”林琬抬头看他。 林跃差点被水呛到，难以置信看着她的眼睛，确定她不是在开玩笑，扭头猛咳了好几下。 咳得腰都直不起来，拍了拍胸口顺气。 “我说……你想什么呢？你这个身体还要去参加晚会？你老实待着，那种地方我都不想去，就是男男女女喝酒糜烂，没意思得很。”林跃目光躲闪，伸手想去把自己的袋子里拿走。 被林琬的手阻挡。 “不出意外，靳灵现在躺在床上就是他的‘功劳’。”林琬面对林跃惶恐诧异的目光，“至少得让他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就、就算他是，你哪能整得了他啊，整个晚会都是他的主场，要是出了什么事，你被他发现你敢整他，林氏都要被你拖累完蛋！”林跃插着腰挠了挠头，他这话说得是很不人情味，但也是实话。 林琬过去就是冒险。 “你就带我去，其他的事情我会看着办的，放心，不会出事。”林琬语气坚定。 林跃拿她没办法，有点后悔自己把这件事告诉她。 化装晚会是在一个山腰的大庄园里。 富二代们最喜欢找这种地方办各种派对，地方偏僻，没有那么多眼睛盯着。他们可以纵情享乐，玩到天亮都不会有邻居报警说扰民。 林跃穿着黑西装，脸上带着黑色的面具，他带着同样穿着一身黑裙脸上黑色面具的林琬进入庄园，没人往他们这里多看一眼。 因为每个人都一样挡住了脸。 他们穿得还算规规矩矩，这种晚会本就是搞一些无厘头的打扮，但是找了这么多人过来，有很多人都只是碍于面子不能不来，他们没兴致打扮得花里胡哨。 因此很多人都穿着普通的西装和长裙，只有一些人穿着颜色浓郁重彩，像开屏的孔雀一样，在庄园里乱晃。 林琬挽着林跃的手，他们两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对情侣。 看起来没什么异常，实际上林跃的手都在发抖。 林琬啧了一声，低声说：“没出息。” 他们周围没有人，林跃低下头，咬牙切齿地说：“我后悔了！我真不该带你来，我现在觉得有什么事情会发生，如果他死了……” “没这么容易死。”林琬堵住他的话，不耐烦地别开头，没人要他死，只是要他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做错事情就要付出代价。 林跃身体突然僵硬，林琬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有个穿着燕尾服，单手插兜，一只手里拿着红酒杯，脸上的面具是大红色的男人，正跟其他人谈笑风生。 “是他？”林琬问。 “是，他脖子上有一个纹身，你看，这样也能看得出来。而且这场上没人戴那么亮眼的面具，除了派对主人，谁会这么张扬。”林跃靠近她耳边说，从后面桌上拿过来一杯红酒递给她，自己手里拿了一杯。 林琬目光越过红色面具的主人，看到了他身后的另外一个人。 对方也正看过来，冲她举杯。 林琬面具下微微扬唇，心想就知道这种场合谁都不会错过。 “你看谁呢？”林跃注意到了。 林琬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别管我了，玩去。” “等等！”林跃伸手，没拉住她，她已经端着红酒杯朝一个方向走过去，这时旁边有个女的贴过来，冲他奉承讨好，说些俏皮话，不让他离开。 林跃又急又气，再看，林琬身影已经不见了。 第336章 借刀杀人 “半个鹿城的富二代都在这里，你也不怕有人把你认出来，以为你诈尸。” 林琬背对着热闹的场地，站在角落里跟面前的人说话，她的身形很巧妙地遮挡了视线，有人路过也只以为这是一对看上眼的男女。 “好不容易有个机会，今天化装晚会难道不是为我量身定做？再说我就算把面具摘下来，我这张毁容的脸，谁还能看得出来我是谁？” 关雨衡目光像寻找猎物一样扫视四周，漫不经心地自嘲。 林琬问他准备怎么做。 关雨衡收回目光，落到她脸上，隔着面具仿佛都能看出来她这个时候谨小慎微的表情，轻蔑地笑了笑。 “你怕我杀人？那不至于。高家人会发疯的。” 林琬心想谁知道你这个疯子怎么想。 就算真的弄死高杨，今天晚上这么多人，简直就是一个完美的犯罪现场，他还是一个在所有人眼里都已经死了的人，谁会把嫌疑往他头上想？ 如果是以前，林琬觉得自己对关雨衡的了解，他是真的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的人。 但现在面前这人反复无常，已经不再是她从小认识的那个人，她不敢揣测他在想什么。 “总之，林大小姐最好别掺和这件事情。你也知道我身份方便，你要是插手进来，高家对付林氏，别又怪我。”关雨衡站直了身体，把红酒杯放旁边桌上一放，顺手拿起一碟饼干，朝外面走过去。 林琬转身看着他的背影。 她隐藏在角落黑暗处，几乎被包裹在黑色当中，没有人注意到她。 关雨衡泰然自若地朝高杨走过去，却没有直接接近他，而是在一个女人面前停下。 献宝一样把手里的饼干递出去，不知道说了什么，女人笑得花枝乱颤，关雨衡一只手已经自然而然放在女人腰上。 女人没有躲避，反而挺腰贴过去。 这人真有手段。 林琬转身往楼梯走，刚要上楼，听到二楼楼梯拐角有人说话。 她走路的声音很轻，又有地毯挡着声音，没有被楼上的人察觉有人来了。 他们似乎是在争议。 “别来找我了，我和高杨已经订婚了！”女人压低了声音，气急败坏地说。 “我知道，我只是来跟你说说话，你不用有负罪感，我不会要你做什么。” 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很儒雅，像是读书人，和这个环境格格不入。 他们又说了两句话之后，女人似乎哭了。 林琬后退了两步。 她盯着楼梯若有所思，楼上的人已经往上继续走，声音越来越远。 楼上是客房。 她想了想，跟了上去。 一整层的客房，很难找到是哪一间房间。林琬小心翼翼避免发出任何声音，侧耳静听，刚走过两间，就听见里面传来急切的喘息声。 门没关，真是大意。 林琬摇了摇头，从包里拿出录音笔。 十分钟后，她离开那个房间，虽然感到有点抱歉，但是对于高杨这种人，最好直接扇他的脸让他难堪最好。 她正要下楼，有人蹭蹭蹭往楼上跑。 差点跟她迎面相撞。 来人也带着面具，但在林琬眼里压根没起什么作用，她一眼就看出来他是谁，在他抓住自己的手腕带着自己继续往三楼走时，虽然惊讶，但没有挣扎。 “你怎么也来了？”她忍不住问。 凌司夜哼了一声：“知道你肯定会来，我不放心。来了之后才知道今晚够热闹，什么人都有。说了你可能不信，靳学在这里。” 林琬的脚步一顿。 凌司夜拉着她的手也跟着停下来：“怎么了？”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谁知道。他本应该这个时候在拘留所里等待过几天的庭审，宣告他的罪行，但他却出现在这里，有人拿自己的前途保他呗。他不会没有理由的出现，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了靳灵的事。” 林琬沉默了两秒，轻声说：“关雨衡也在。” 凌司夜就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了，就算靳学早就知道关雨衡还活着，但是现在靳学落到这个处境，在这么多人的场合，他会做出些什么来，谁都不敢想。 “先别管这个，走，带你去看个东西。” 凌司夜牵着她走到四楼，四楼黑乎乎的，只有走廊上几盏灯。 凌司夜早有准备，拿出拇指大小的手电筒，照亮前面的路，走到尽头窗口，看到楼下的热闹人群。 “看那里。”凌司夜指着山脚下，有车开着灯停在那里，“警察。” 林琬猛的一震。 凌司夜说：“高杨这种身份有警察怕出事盯着也正常，但是高杨有几个朋友嘴里不干净。今晚这么热闹，谁都不希望出事。” “关雨衡……” 林琬盯着楼下某一处。 凌司夜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他不知道哪一个是关雨衡，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 倒是红色面具的高杨晃来晃去的，满场交际，看样子已经喝了不少酒，走路都已经不稳了。 高杨进屋了。 林琬还在盯着关雨衡，他在跟一个男人说话，隔得太远了，看不清另外那个男的是谁。 但不知道哪里来的直觉，她觉得对面那个人是靳学。 “你原本想做什么？你刚好在二楼干什么？”凌司夜问她。 林琬说：“高杨的未婚妻和一个男人正在……我不小心撞见了。” 她把录音笔拿出来。 “本来想发给高杨，让他也感受一下……” 林琬的话没说完，别墅里传来一声很清脆的酒瓶爆炸的声音，整个庄园似乎都沉寂了一秒，之后又是一声。 像是有人抡着酒瓶往墙上砸。 “这……” 有女人一声凄厉的尖叫。 林琬瞪大眼睛，意识到是哪里传来的声音，楼下的人也开始往屋子里移动了。 她撑着窗户，寻找那两个身影。 关雨衡和他身边那个人仍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样。 凌司夜说：“警察上来了，我们走。” 他这回带着林琬从电梯下去，电梯到达一楼，一出去前方就是关雨衡站在那里。 她推了一把凌司夜，说等等。 然后朝关雨衡跑过去，看到另外一个人，果然是靳学，压住心里的恐惧，喘着气说：“山脚警察来了，快走。” 第337章 置死地而后生 关雨衡抬手在她肩上拍了拍，笑了一下。 林琬忽然间觉得这个瞬间他又跟以前那个人一样，没有任何改变，连笑起来的声音的幅度都一样。 “我是不着急，好戏还没看完。”关雨衡说。 凌司夜慢慢走过来，把林琬往身边拉。 他的脸被挡住了，身体却把想法表达得淋漓尽致，生怕面前这两个人把林琬生吞活剥了，警惕的姿势。 “靳灵的事情多谢你。”靳学看着林琬，只露出一双眼睛，不像以前那么变态可怖。 甚至让林琬觉得像初次在蒋心那里看到他扶着靳老爷子去看病，当时给她的春风儒雅的感觉。 谁知道骨子里是个不折不扣的变态。 林琬没法对靳学和颜悦色的，她对靳灵好不是为了别的什么，靳学没必要一副兄长的姿态在这里道谢。 她没应声。 “脾气还是这个讨人厌的样子。”关雨衡哧地笑了一下，这会儿能听到车子开上山路的声音，他扭头看了一眼，又看了看别墅里。 里头闹哄哄的，很多人在说话一样。 关雨衡拿出手机，对着手机说了一句“点火”。 林琬还不明所以，突然身后有一声像烟花上天一样“噗”的强劲的一声，扭头看。 几乎是同一时间。 庄园门口几十柱烟花同时窜出去，大大小小，高高低低，烟花四绽。 里面的人又被吸引出来看烟花。 除了跑到楼上去看到血腥画面的人，一楼的人大多都只是围在外头，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以为是有人喝醉了闹事。 总有这种事情。 “你猜，被酒瓶爆头的……是谁？”关雨衡做了个打棒球的姿势。 林琬张大嘴巴，回头再看了看庄园别墅。 难道…… “行了，走。”关雨衡打了个响指，等林琬回过神来，发现靳学已经不见了。 他也没停留，转身就走。 他们身后有一条小路，应该是通往花园，但关雨衡三两下从小路消失了。 凌司夜紧紧拉着林琬的手。 就在这个时候，原本往上一飞冲天的烟花，突然倒下来，在平地上横冲直撞。 放置烟花的周围根本没人路过，不可能是被踹倒，但就是在众人眼皮底下全都倒了。 这已经不是绚丽的烟花，而是杀人的子弹。 所有人都在尖叫，往屋子里跑，有人跌倒了，被打中，在地上打滚。面具掀落一地，惨叫声此起彼伏。 凌司夜拉着林琬一直往后退。 他们站的位置已经够偏远了，烟花到不了这个地方，但凌司夜还是紧张兮兮的。 林琬有些着急：“林跃还在里面。” 说到曹操，曹操自己打电话来了。 “姐，我在车上，你人呢？”林跃在电话里嚷嚷，“发生什么事了，怎么那么多人在乱叫？” 车！ 这下换做林琬拽着凌司夜跑。 他们跑进小路里，一直往尽头跑。 “你现在马上开车离开，不要开灯，有警察在附近。小心一点，回家！” 林跃听她的语气，就知道是有什么大事不好，他也不废话，照着她说的做。 凌司夜来的时候是避着人来的，他特地找了辆普通的车子，又不跟那些人的车停在一块，停在草丛里。 他们等警察的车子进了庄园，才悄无声息下山离开。 林琬的手都出汗了。 “这事闹得太大了。”林琬心有余悸。 凌司夜摘了面具扔在一边，说：“那两个人光是来一个就够疯了，来了两个。我现在算是知道了，靳学本不知道靳灵的事，恐怕是关雨衡告诉他的。” “我一直以为他们两个人不会再见面。”林琬叹气，派对上有很多人都是无辜的，他们这么胡闹，无辜的人受伤，真是没道理。 “烟花是为了掩盖屋子里的情况，如果不出所料，高杨死了。” 林琬发了一会儿呆，心跳又开始不安地加快。 早就知道关雨衡不是善茬，他这人死过一回了在他眼里没有不敢做的事情，借情夫的手杀了高杨，事情是顺理成章。 烟花倒地是他报复鹿城对关家的落井下石。 他从来没忘记过这件事情。 “高杨死在鹿城，这事又要麻烦了。”林琬已经能够预见接下来会有什么腥风血雨。 凌司夜说：“高家这次要吃哑巴亏了。庄园没有一个监控，唯一的山路上的监控，被人为毁损了，也许也是关雨衡的功劳。晚会上全是戴着面具的人，谁是谁都不清楚，没有名单，没有提前邀请，加上因为烟花受伤的人，高家还要为此负责。高杨就算死了，高家也没法闹。” 这是鹿城。 鹿城的公子哥大小姐们在高杨的地盘受了伤，一个人可以咽下这口气，十几个人几十个人的话，就不会这么轻易算了。 他们趁夜回到鹿城市区。 这会儿街上霓虹灯闪烁，两道上都是行人慢悠悠的闲逛，欢声笑语，和山上庄园截然不同。 林琬这会儿才真正的松一口气下来。 她摇了摇头，把录音笔里的东西删了。 没必要留下来了，免得还给自己留了一个在场的证明，没人知道她也去了现场，现在回想还好自己没有把录音发出去。 “关雨衡死了一趟，好像更厉害了。”凌司夜忽然说。 林琬扭头看他。 忍不住笑了笑，拍了拍他的手背。 “凌总也说这种话？” “实话。”他有些无奈，“至少这手段我是做不来的，我要考虑的东西太多了。” 关雨衡死地而后生，关家倒了，他连软肋都没了。现在的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计后果，不计条件。这样的人做敌人才是最可怕的。 林琬轻声说：“别和他做敌人。” 车子在别墅门口刚停下，就有人窜出来，还没停稳，林跃已经过来开车门。 “没事？”林跃急了，眼睛都是红的，“怎么回事啊？！” 林琬看他这样子不对劲，问他知道了什么。 林跃压低声音：“死人了啊！” 刚回到家里没多久，就看到网上消息，蒴看到很多辆消防车救护车往城外开，猜测是出事了。 紧接着就有人直接把现场的照片发上去了。 晚会鱼龙混杂，平时富二代门一起玩的时候都有一个共识，就是不把他们玩的事情往外面说，说多错多，为了避免给家里招来麻烦，不管发生了什么，牢记两个字：闭嘴。 这一回出大事了，有人直接把现场血腥得照片往网上发，一个字都不说，只留下定位。 这是破罐子破摔，气疯了。 第338章 谁该为此负责 这是一场蓄意谋杀。 谁都看得出来，有人安排好了一切，参加晚会的人只想着这是高杨的场子，凭借高家的名号不会有人敢这么做。 鹿城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 他们基于这一点肯定不是鹿城的人做的，当时受伤的人大多都是鹿城人，这些人只是来参加一个晚会，这跟他们吃个晚饭一样顺便的事情，闹的差点没命。 都这个地步了，谁要说是他们恶作剧导致的自食恶果，这群人能把说闲话的人嘴巴撕烂。 林琬半夜醒来，到餐厅里拿水喝的时候，看到有个人影在花园里走来走去，吓得魂差点都没了。 王姨去照顾靳灵，家里经常只有她一个人待着，深更半夜的…… 她顿了顿，随即又想深更半夜的这房子里确实还有另外一个人。 拿着杯子走过去，外头路灯打下来，果然看到林跃大半夜的不睡觉在寒气里散步。 “你有毛病？”林琬抵着玻璃门，侧了半个身子露在外面，感觉到冷风，往里缩了缩。 林跃被她突然出声吓了一大跳。 看样子他是实实在在沉浸在自己世界里，她走过来都没注意到。 “你是睡得着，”林跃没好气，“我睡不着！林天成来问我好几回了，那天晚上到底怎么回事，我没告诉他。” 林琬也有些惊讶他这次嘴巴这么劳，平时有点什么事他都立刻巴巴地告诉林天成。 原先就没期待林跃能把这事守口如瓶，一个是他确实也不知道关雨衡他做了什么事情，另一个是他就算告诉了林天成也没什么事。 “那你为什么不说？”林琬问。 “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林跃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发现她真的不知道之后，捂着脸大声叹了一口气。 莫名其妙，这人。 林琬双手捧着杯子，热水的温度支撑她现在站在这里，不耐烦地让他有话快说。 “叶喻她姑姑嫁给高家老大，你知不知道？” 林琬下意识扬了下眉毛。 这么复杂的关系她从哪里能知道。 林跃啧了一声：“这事就是不能让林天成知道，高杨怎么死的跟我们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他不能为了隐瞒这件事情和他妻子闹不愉快！” “你说得没错。”林琬静静看着他，“那就继续把戏演下去，你看起来那么难做吗？” 林跃左右踱步的脚停下。 怔愣着脸傻傻地盯着她，半晌，点头。 难。 高杨死了，必须有人为这个事情负责任。 林天成告诉他，过两天会去参加高杨的葬礼，高家人很愤怒，高杨的未婚妻家里已经为此付出了代价，更别提砸了高杨脑袋的那个情夫。 高家人还不满足，他们知道这场晚会另有阴谋，却不知道究竟还有什么人对高杨有这么狠的毒手。 知道靳灵流产的人，掰着手指头都能数得出来。 林跃之所以郁闷纠结，是因为他头一回承担这么大的秘密，他感觉自己快被压垮了，他这张嘴最喜欢跟亲近的人说任何话。 关于他知道的事情，他自己的事情，一丁点儿都藏不住，就想往外说。 要把这事瞒着林天成对他来说太难了。 林琬是不太明白他的心情，但能理解，她把林跃叫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放心，我帮你想到办法了。” 第二天中午，林跃从公司给她来电话，先是破口大骂了一番，又是哀求，然后可怜兮兮地卖惨。 林琬懒洋洋靠着沙发，手机扔在一边开了免提，说：“你不是觉得自己没法控制吗，我给你想了这么个好办法，又能锻炼你的能力又能让你闭嘴，你还不满意？” “那我也不是想要去欧洲啊！”林跃欲哭无泪。 菲瑞集团的国际项目小组还缺一个人，林琬直接把林跃塞进去了。 原先林跃不掺和菲瑞集团项目的事情，觉得自己没有能力，加入项目就是给别人推后腿，还是等他把手头上的事情能处理清楚了，多学一点本事再说。 一开始林琬相信了他这套说辞，久而久之就看明白了，他哪里是谦虚，压根就是在逃避。 之前没有机会让他参与，这次总算逮住机会把他送走。 国际项目，多少人都想参加，小组里的成员都是百里挑一，他走一趟欧洲回来够学很多东西了。 林跃哀嚎说不要，他不去。 林琬没给他撒娇的机会，把电话挂了。 电视上正在播放高杨的事情，不得不说关雨衡厉害，偌大庄园居然没有留下丝毫把柄。 有人按门铃，林琬懒得起来去开门，假装家里没人，坐着没动。 那人坚持不懈地在门口按门铃，一阵一阵的吵得人头疼，她只好站起来去开门，没想到来的是凌司夜。 “有什么急事？看你这样子。”林琬没想到他会这么着急，平时不是他说着急是魔鬼吗。 “孙警官找你了吗？”凌司夜走进来，弯腰从桌上拿日杯子，一饮而尽杯里的水。 林琬盯着他喝水的喉结，觉得自己喉咙痒痒的也想喝水起来，尴尬地咳了一声，转开目光。 “没有，怎么了？” “孙警官问我，什么时候去的庄园什么时候离开的。” 林琬有些诧异：“他怎么知道你去了？晚会没有名单。” “有人认出我了。这很正常，我就算是戴上面具也一样。”凌司夜话越说越开始自夸，喝完水舒服了，张开手在林琬面前转了一圈。 “但是没人认出你，多奇怪。” 林琬轻哼：“我没跟任何人说话，再说谁会想得到我这么个病人会去那种地方。孙警官来问我我也不怕，没人看见我，我咬死否人就行。” “但孙警官会问你那个时候在哪里。” 林琬皱眉，想了想，不解地问：“你说跟我在一起了？” 凌司夜眨了眨眼睛。 林琬就知道他又是在侃大山。 无语地摇了摇头，懒得跟他继续胡扯。 “我当然是说，我离开晚会，是因为林琬给我打电话，说她一个人在家里无聊问我能不能去陪她。”凌司夜对自己一番没有破绽的说辞感到得意。 林琬心想问到这个程度了，万一质问林跃那蠢货，林跃会怎么回答呢？ 第339章 冥顽不灵 林跃也没想到。 突然间就出发了，从他被林琬塞进这个国际项目小组，到小组定下出发时间，只有一天时间。 他糊里糊涂地被送上飞机，连行李都是林琬给他收拾的，特地叮嘱了同小组的下属，让他们好好盯着林跃，让他‘顺利’落地。 进安检之前，林跃还有点忐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又说不上来哪里有问题。 林琬急什么呢？ 感觉她着急，但看她现在笑眯眯的样子又好像不急。 “到了意大利之后，魏大哥会去接你的。在魏大哥面前老实一点，不该说的话别说。”林琬交代他。 尤其是最近苹果汁发生的事情。 不管魏大哥知道多少，都不许在他面前提起来。 林琬一副觉得林跃会闯祸的口气让林跃感到不满意，下定决心做给她看自己不是愣头青，满口答应，等上了飞机才意识到自己又被转移了注意力。 他刚刚明明想问的是高杨的事情！ 凌司夜站在林琬身边，两人透过面前的玻璃看着飞机起飞降落，安静了好一会儿。 “你这么迫不及待把他送走，反而惹人注意。”凌司夜说。 林琬无所谓地说：“注意就注意。我磨练林跃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公司里大家都知道我对林跃的手段今天明天两个样，昨天我让他去当保安，今天送他去欧洲做项目，你能说我哪一个做错了？” “别人或许不会，但是孙警官很谨慎，他恐怕会……” 凌司夜的话还没说完，看到林琬笑了一下，停住。 看着她脸上的笑容出神，一下子魂被勾走了一样，想说什么都忘了，脑子里空空荡荡。 “压力现在是在孙警官身上，对？”林琬偏头看他。 凌司夜沉默了两秒，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点了下头。 “那么这就不是我该操心的事了。事情不是我做的，我不认识高杨，没去过晚会。至于我怎么管教弟弟，也许是因为我病情加重，觉得活不久了，想要让林跃尽快独当一面。”林琬俏皮地晃了一下脑袋，“很多理由，看孙警官喜欢哪一个。”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 孙警官迟迟没有找上门来。 林琬等得都不耐烦了，过了三天直接把这件事情抛之脑后，整个鹿城的人都找不出罪魁祸首来的。 因为罪魁祸首是个死人。 高杨葬礼的那一天，凌司夜正在林琬这里，陆川的律师再一次找过来了。 “凌先生，这一回得麻烦您一定要帮个忙出面作证，压力越来越大，实在没有证据，那两个受害人不知道被谁挑唆，突然间不愿意和解了。陆家的钱收了，转头就说那是医药费不是赔偿费。” 律师看起来很无奈。 面对这种无赖他们也没法以暴制暴，法院这边透了个底，的确是有人找到了受害人，但具体是什么人，法院无可奉告。 各方都有重重压力，奔来简单的一件事情变得复杂了。 又是最近鹿城出了大事的情况下，公检法做事情更加小心谨慎，不敢有半点偏袒的举动。 凌司夜看了一眼林琬，说：“我会去作证。” 律师激动地站起来，要跟他握手，凌司夜摆了摆手示意算了。 他不是因为陆川才去作证，而是因为良知。 既然只有他一个人看到发生了什么，事情真相在他眼睛里，他就有必要说出来。 律师走了之后，林琬说：“我下午去看看陆川。” 凌司夜点头，没说陪他一起去，就算成了陆川的证人，不代表他和陆川冰释前嫌。 一码归一码。 凌司夜回公司的时候顺便把林琬送到看守所，放她走的时候眼睛一直没从她身上移开过。 林琬伸手正要推开车门，扭头看了他一眼，好笑地说：“要么就跟我一起去。” 凌司夜切了一声。 林琬下车，站在路边看他开车远去后，才慢慢走进门。 看守所的人认识她了，知道她来看陆川，冲她瘪着嘴摇摇头。 林琬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那人走过来，说：“林小姐跟我来。” 他没有带林琬去平常的会客室，而是走到一个走廊，走廊一面是窗户，一面是房间。 一共有两个房间。 隔音听起来不是很好，因为她站在走廊上还没靠近就听见紧挨着房门的房间里传来破口大骂的声音。 似乎有人在吵架一样。 负责人看了她一眼，走过去敲了敲门，推门进去。 他的声音传出来，很大声地说：“好了陆先生，保重身体。” 林琬站在走廊上，侧耳静听。 这个陆先生明显不是叫陆川，陆川的身体还没差到需要保重的地步。 负责人进屋后里面安静了几秒钟。 正当林琬想要走过去，突然一个大声的叱骂响起，犹如一个地雷在她身边炸开，把她吓得身体一抖。 “陆川，你再这么冥顽不灵，我就当你死了！陆家不是只有你一个儿子，我还有别的儿子，你别仗着自己有点本事就横，真有本事你那天就开枪，你被人设计还耍什么威风！” 声音听起来是个上年纪的声音。 骂完之后自己猛咳了几声。 敢这么骂陆川的人恐怕只有陆川他爸爸，林琬没有见过陆家人，没想到陆家人脾气这么暴。 有人走出来，林琬连忙闪到一边，把路让给他们。 个人陆陆续续走出来，她抬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一个头发花白的男人被一个中年女人搀扶着走出来，女人低声安抚他。 那男人俨然就是老了的陆川。 一模一样的脸。 等屋子里的人都走了，负责人走出来，指了指手腕上的表，对林琬低声说：“二十分钟，注意一下时间。” 林琬连忙点头。 她进屋，看到陆川低着头坐在椅子上，双手交握撑在膝盖上，盯着地板不知道在想什么。 连有人走进来都没有察觉。 林琬走过去，蹲在他面前，仰头看他。 陆川的眼睛里猛的撞进这么一双清净如水的眼眸，也有些怔愣，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抬起身子，伸手把人拉起来。 第340章 破罐子破摔 “知道他们想让我做什么吗？” 陆川看起来很疲惫，连说话的语气都像变了一个人，在这里面的日子看起来对他不好受，他整个人都像被折了翅膀的鸟。 林琬忽然间有点同情他。 不是同情他被关雨衡设计陷害，而是因为理解他的傲气不得不在这种地方被搓磨。 还没有定刑，明明可以被保释，有人在背地里施压以至于他一直被关在这里面，一周了，如果换做是她恐怕也会跟现在的陆川一样。 “他们想让你去和受害人道歉，是吗？” 陆川嘲讽地笑了笑。 林琬就知道自己没有猜错，如果说最让陆川痛苦的不是这事明明不是他做的却要他被承担后果，那么就是这事不是他所做但他要为此道歉。 这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 陆川抬眼看她：“你别劝我。” 林琬摇头。 陆川哼了一声，眼里闪过一丝恨意，恶狠狠地说：“最好整死我，别让我出去，否则我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林琬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他。 她倒不至于劝陆川去道歉什么的，知道陆川不可能做这种事情，他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但这个人的脾气她是见识了不少。 但她想跟他说别跟自己过不去。 他现在像变可一个人，即便出去了也不是以前的陆川了，别把以前意气风发的陆川杀死，那样得不偿失。 没过多久，就有人来敲门，提醒她时间到了。 林琬只好起身，走之前握了握陆川的手，无声胜有声。 陆川下意识反手要握住她，又清醒过来，推开她的手，直到她走出去最后一秒，都没有抬起头看她一眼。 不知怎么回事，林琬走出看守所，站在马路边上，忽然间有一股强烈的知觉。 她可能再也见不到陆川了。 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也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会走这么莫名其妙的想法，觉得不太吉利，摇了摇头，赶紧把这个念头撇开。 刚回到家里，林天成已经等在门口。 不知道等了多久，林琬下次的时候，就看到他坐在门口长凳上看报纸，听到车子的声音才抬起头来。 林琬想起他搬出去之后就把家里的钥匙留下了，没有带走。 这里以前也是他的家，但他现在有了新的家。 “林跃去意大利怎么没告诉我？”林天成问。 林琬愣了一下：“他没告诉你？” 她的表演太过真实自然，连林天cd没看出来不对劲，他也没想到林琬会知道什么。 林天成叹气摇头：“他去意大利磨练也算是好事，就是他一个人跑出去，多少让人有点不放心。” “一个组里那么多人，没事的。” “那臭小子，我问他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跟我搪塞半天，东扯西扯的，没有一句实话。我还准备再问他，人就跑了。我看他就是故意躲我的！” 林琬假装替林跃抱不平，说：“那应该不是，让他去意大利是我的主意，我是觉得他应该学习学习，不能老是在公司里依赖那些人帮他。” 林天成手里卷成筒的报纸敲了敲墙，大概是真的被林天成气到了，林琬也下意识凝气。 “我去参加高杨的葬礼了，知道了两个消息。”林天成压低声音。 林琬脸色跟着严肃起来。 “高家早时候树立过不少敌人，高杨的死不知道是谁的手笔，高家人认为是在警告高家。他们怀疑背后的人隐藏在鹿城，之后还会有动作，高杨的大哥准备留在鹿城等背后的人自己暴露。” 林琬脸色有些精彩，她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该说什么。 “高家人不会有被迫害妄想症？” 林天成笑了笑，气氛陡然一松，他大概也是这么想，觉得高家有点小题大做。 高家的圈子势力一直是北边，不管早些年是多早那些仇人也不可能在南边，跟鹿城没有任何关系，完全就是硬扯因果。 “还有一个事情，陆川的事情一直不能解决是有人施压，施压的事以前靳家的老朋友。”林天成有些纳闷，“也就是说其实就是靳家的意思要让陆川牢底坐穿。” 林琬心里一凛。 林天成瞥了她一眼，看她表情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问她：“这事跟关雨衡多大关系？” “本来就是关雨衡搞出来的事情。”林琬平复了一下心情，下午刚刚见到陆川，这会儿林天成这么说，再回想起来，也许陆川早就知道是谁在整他了。 “说来说去，就是靳家人不好惹，你小心一点。”林天成站起来，话说完了，他准备要走。 林琬好笑地问：“我有什么可小心的？我可惹不起靳家。” 林天成不置可否。 他不把话说明白，林琬仿佛有根鱼刺卡在喉咙里一样，上下两难。 林天成丝毫不管她难受，就这么走了。 林琬带着‘难受的鱼刺’躺到沙发上，手机里接收到了凌司夜发来的短信，她浏览了一眼，猛地坐了起来。 凌司夜发来一个问号。 林琬也一头雾水了，陆川现在就剩这么一个证人能证明他的清白，这个节骨眼，陆川的人在半道上把凌司夜的祸劫了砸了。 纯粹泄愤一样的行为。 这种事情没有陆川的指示这群人没胆子这么干，而且专挑监控底下，耀武扬威的，砸了东西就跑。 凌司夜发来一句：他挑衅我？ 林琬不知道该说什么。 陆川到底怎么想的，谁也搞不明白。 他是不是不想活了？ 凌司夜气疯了：她就是不想让我替他作证，用这种把戏来逼我？ 林琬看他言语里怒气冲冲的，想劝他冷静，下一秒电话就进来了。 凌司夜在电话那头气笑了，冷嗖嗖地说：“他越是这么做，我越是不会让他如意。我就要给他作证，你说不会把他气死？” 林琬：“……” 这两个人，她谁都看不懂了。 凌司夜慢慢平静下来，又说：“其实我知道他什么意思，他破罐子破摔，是为了把人逼出来。陆川不傻，他已经猜到是谁非要跟他作对，从苹果园的事情开始。当初我和关雨衡势不两立的时候，陆川站在我这边是见证了全过程的。” “他知道关雨衡是什么样的人。” 第341章 一群废物 陆川错了。 他自以为自己还算了解关雨衡，如果关雨衡真的还活着，一定可以想办法逼他出现。 但现在在看守所里举步维艰的是陆川，有眼睛盯着他，他不能随意做什么，加上靳家的施压，有意要让陆川这次栽大跟头。 即便他猜出来关雨衡活着，却没有能力验证。 而关雨衡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人，他没有任何弱点，不会因为陆川耍一些伎俩就按耐不住跳出来。陆川的小把戏很多，如果他是自由人也许能更好的利用这些把戏。 可惜他不自由。 他的手下们又都是一群废物。 林琬去看望靳灵，闭口不提高杨的事情，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她什么都不知情。 “姐姐，我都知道了。”靳灵温声道，“高杨死了。” 林琬给她剥橘子，头也不抬：“听说是喝多了，跟人起了冲突。” “我有点后悔，我其实不喜欢他。”靳灵小声说，有点抱歉，“那时候是我喝醉了，我故意勾引他，那时候我还梦见哥哥把我臭骂了一顿，我一下子酒醒了过来，想到哥哥已经死了。” 林琬把剥好的橘子放到桌上的碟子里，拿纸巾擦了擦手，知道她现在心里慌，不想跟她说这些事情就是不想让她难受。 那些男人做事情从来不计后果，无论以前还是现在，为了出一口气什么都敢做。 最后要她们来提心吊胆。 “靳灵，病好之后去美国，别再回来了。”林琬一脸郑重地说。 靳灵偏开头，没有答应。 接近陆川庭审的时间了，林琬看到凌司夜好几次气急败坏，据说是陆川的公司一而再地跟他作对。 以前也作对，那会儿是陆川亲自动手，至少还有一点分寸，或者说凌司夜至少还能知道陆川下一步想做什么。 现在陆氏不知道是什么人在管理，尽做一些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不只是凌司夜烦不胜烦，鹿城其他企业也有点受影响。 陆氏的口碑一落千丈。 一些合作的项目接连出问题，没了陆川这个活招牌，原先还没敲定正在考量的合作直接黄了好几个。 林琬不知道这些陆川知不知道，还是他知道默认这么做。 从之前去看守所探望时他的状态看起来就不对劲，林琬看不透他在想什么，也许是一直顺风顺水没想到有一天受到这样的打击。 这一次对于他来说是无妄之灾。 林天成难得来找林琬吃饭，王姨正好回来，给他们两个人炒了菜，又提着炖好的汤去照顾靳灵。 “陆家准备放弃陆川了。”林天成说。 林琬夹菜的手一顿。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还以为出现幻听了，从他脸上确定自己没有听错，收回手放下筷子。 “怎么个放弃？”她问。 “陆家一直在奔波找关系，原先是想先把人保释出来，但是失败了。后来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居然让律师不主张无罪，辩护减刑。” 林琬心想陆川要是听到这个话当场就会发疯。 他根本没有做，他就是无罪的，居然要他承认莫须有的罪名，再请求从宽处理。 不知道律师怎么想。 “陆家人和陆川吵了好几次，看守所的人都知道，这种事情难免往外传，不过我的消息是陆家声告诉我的，陆家声是陆川堂哥。” “那岂不是真成了冤假错案？”林琬感叹。 林天称摇了摇头，扒拉了两口米饭，想起什么，斜眼瞥她。 林琬看到了，问他怎么了。 “最近有人在找林跃。”林天成咽下嘴里的饭，说道。 “什么人？” “他的狐朋狗友。”林天成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说是有什么事情要问他，结果一打听，他被你送欧洲去了，电话卡都扔了，要搓磨他。那些人听了害怕，也就没找了。” 林琬挑眉：“害怕什么？！” 她是明知故问。 那群人害怕的当然是作为长姐这么无情的她了，没准还在替林跃可怜。 林天成又说：“你不想知道他们是冲谁打听的吗？” “谁？” “我。”林天成哼了一声，“他们不来问我，我倒不明白为什么你急急忙忙要把林跃送走。那天晚上晚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林跃知情是？以他的胆子和没把门的嘴，留在国内被人拿住问两下就全都交代了。” 林琬诶了一声，问他：“苹果园的项目重新开始了吗？” 转移话题得明目张胆。 林天成瞪了她一眼，对她避而不提晚会的态度表示无语，其后才回答她的问题。 “没有，出了这种事情市政还敢放项目继续？谁知道继续挖下去还会挖出什么东西来？再说陆川，人都已经在里面了。” 他咳了一声，继续说：“知道外面怎么说吗？嘉恒地产就是被诅咒过的土地，谁碰谁倒霉，他们还把董事长搬出来，说上一任做事的是董事长。” “你不就没事吗？”林琬看他。 林天成立刻吹胡子瞪眼起来，就差骂骂咧咧了。 “你这是什么话？盼着我出事啊？” 林琬投降：“童言无忌。” 林天成被逗笑了，放下筷子，轻哼：“都结婚离婚过的人了，还童言无忌呐。” 看到林琬心态平和的样子，他心里的大石头没能放下，但也不晃荡得那么厉害了。索性就不管了，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哪怕天塌下来了，还有高个子顶着。 于是他不再想方设法打探晚会的事情。 高杨就是个花天酒地的纨绔，就算这次不出事，总有一天会死在酒里。 听说他之前已经站在道德边缘，又屡屡试探生命底线，什么东西危险玩什么。 他自己都没想过活一百岁。 吃完饭林天成就走了，林跃去了欧洲之后，公司就需要有人坐镇，林琬的身体情况又不能够支撑她回去工作，林天成只好结束蜜月时间，回公司主持大局。 最近到处都乱，稳住人心是最重要的。 结果过了两天，有消息传来，陆川出来了。 林琬这一回消息来得很快，因为陆川出来之后第一时间就来找她，在门口看到陆川那一刻的心情，简直无法形容。 第342章 他们居然认识 根据陆川自己说的，他能出来是有人力保。 但林琬还是感到怀疑，陆家人四处奔忙都没能找到有人可以把陆川弄出来的人，什么人能力保他出来。 林琬没有问，她觉得这个时候问这种问题显得她有点不盼着陆川好一样。 “我来就是问你一句，苹果园的事情你事先是真不知情？”陆川盯着她。 林琬莫名其妙，皱着眉头迎视他的目光，一瞬间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我不知道，我怎么可能知道。那是我母亲，我如果早知道不会让这件事情变成大家的茶余饭谈！” 提到这件事林琬就忍不住气愤。 苹果园的事情最后是由警方发了一则通告收尾，事情并没有说得很详细，但不知道怎么就有人知道了，在论坛上说得绘声绘色。 最糟糕的是，说的还都是真的。 然而他们对母亲的态度仍旧没有改变，还是有各种各样的话指责她质问她，仿佛要把人问活，然后指着她的鼻子再说她不要脸。 陆川没有怀疑她的话。 听她这么说了之后，脸色就和缓了一些。 “我只是问问，不用生气。” 林琬没好气：“你不就是在怀疑我故意瞒着你，让你拿下了苹果园的项目，惹火上身吗？你要是知道最开始我是坚持要林氏把项目拿走的……” 她越说越生气，别开脸，胸口起伏得一阵一阵。 陆川从口袋里掏出来一根烟，拿在手上捻了捻，听出她生气了，却没有像以前那样紧张地安慰她，安静了一会儿。 两人都没说话。 陆川再坐了一会儿，起身离开了。 他刚走没多久，凌司夜的电话就进来，告诉她陆川被保释出来了。 林琬觉得有点好笑。 她揉了揉眉心，说：“我知道，他来过了。” 凌司夜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 然后问她陆川有没有什么异样。 “什么意思？”林琬问。 “鹿城能力保他出来的，这么说，没有。一个都没有，据我所知陆家这几天已经竭尽全力找关系，都回绝了陆家。” 这话说得很委婉了。 言外之意，力保陆川出来的是鹿城以外的人。 这些年陆川到底暗中积攒了多少人脉，估计凌司夜都一点儿不知道。比如陆川是什么时候认识的靳盛，一开始就和靳盛哥俩好，凭着靳盛这一层关系直接拉进和靳家的关系。 在撕破脸皮之前，凌司夜一点儿没察觉到陆川的势力有这么大。 因此这个时候有人把陆川弄出来了。 仔细想想，倒也不是很不能理解的事情。 事情再乱，到处都受到影响，高杨的死让整个鹿城陷入一种恐慌，尤其是居然找不出来凶手，让人怀疑是不是有什么势力隐藏在鹿城某处。 有些闲话一传十十传百越传越不像样。 连一直待在家里的林琬都从王姨嘴里听到了一些不可理喻的谣言。 电话响起来的时候，林琬正在愤怒那些人造谣把林氏也扯进去，往爸爸身上泼脏水。 她怒冲冲地接了电话。 对面洛羽医生从她简短的一句喂听出她心情不好，悠悠道：“请来复查，林小姐。” 林琬才想起来今天是她复检身体的日子。 都忘了。 她做了个深呼吸，告诉洛羽自己下午就会过去。 王姨问要不要陪她去。 林琬拒绝了。从她生病以来，这种事情她一个人做习惯了，有段时间陆川固执地要陪着她去，反而让她觉得不自在。 想起陆川，林琬抿了抿唇。 吃过午饭之后，林琬拿上外套，就让司机送自己去医院。她连自己开车都已经撑不住了，现在这个身体时好时坏，有点不像她自己的一样，琢磨不透究竟什么时候会突然就不舒服了。 去洛羽办公室路上，她看见前面有个人影很眼熟。 盯着看了一会儿，那个女人穿了一件黑色的大衣，头发盘成一圈插了根簪子，很有韵味，即便穿着打扮很低调，但也许是因为皮肤很白，在人群里看起来格外特别。 林琬都没反应过来自己什么时候停在那里一直盯着别人看，回过神来忍不住笑自己冒昧，在别人哦眼里她指不定是个变态。 正要离开，余光又瞥见有个男人朝连亭走过去，她脚步一顿。 下意识把自己藏在柱子后面的时候，就知道她其实已经认出来那个人是谁了。 没必要自我欺骗，那男人是陆川。 连亭转过身来的时候，能看到她没有拉上拉链的外套下面时隐时现的孕肚，她手上拎的东西林琬也不陌生。 那是妇产科的袋子。 连亭孕检很正常，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但陆川什么时候和她关系好到陪她来孕检？ 如果是因为靳学，更不可能。 连她都有听说靳学还想让他蹲大牢，他自己不会不知道，不会为了靳学来照顾他的女人，陆川没那么大发善心做这种以德报怨的事情。 只有一个可能。 那就是—— “在这里站着干什么？” 身后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林琬陷入沉思，忽然被拍，吓了一跳，猛地转身背靠柱子盯着洛羽。 “怎么了，吓着了？”洛羽看她真吓到了，赶紧轻轻抚摸她的背安慰她。 “咕噜咕噜毛……” 林琬回过神来，叹一口气。 “洛医生，你怎么走路一点动静都没有！” “有动静的啊！别冤枉我，我下楼送东西，远远看到你，叫了你好几声都没理我。”洛羽赶紧解释，“看你还以为中魂了，才来拍你一下。” 洛羽没让她继续在那里站着，也没问她在看什么人，催促她上楼。 林琬心不在焉的，整个检查过程都魂游天外。 以至于洛羽问她哪里不太舒服看她没有回答还以为是她很严重想瞒着，又着急又担心，结果林琬回过神来了，茫然地看着她，才知道她是压根没听见她说什么。 检查结果最后出来，不好不坏。 洛羽这才放她走，走之前又是千叮咛万嘱咐，对于这个病人她真是劳心劳力。 林琬知道洛医生对她好，老老实实答应，她现在也后悔一开始没有好好配合治疗，现在能多过一段时间是一段时间。 第343章 她的背景很硬 凌司夜站在医院门口等她，林琬居然一点都不惊讶，径直朝他走过去。 反而凌司夜愣了一下。 他是去了别墅，从王姨那里听说她去医院了，算了算时间，想她差不多该结束了，就过来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接上她。 没想到刚到，刚下车，就看到她走出来。 一点都不奇怪，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早就约好了一样，林琬坐上车了，凌司夜才连忙坐回驾驶座。 “你知道连亭的家庭背景吗？”林琬问。 凌司夜还没坐好，就被这么一个问题砸过来，还反应了两秒连亭是谁。 他摇头，不知道。 林琬：“我看到陆川陪连亭到医院检查身体了。” 凌司夜皱眉，一边拉安全带一边说：“难道是连亭的关系把陆川弄出来的？” 可是连亭不就是个…… 他脑海里飘过一个不文雅的词汇，及时打住了，没有说出口。 林琬也有点纳闷。 她一直没想过这两个人之间有什么关系，而且连亭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漂亮女人，虽然她居然能够让靳学那种人成为他的裙下之臣，还能帮靳学做了坏事之后全身而退。 心里咯噔了一下。 都到了这个程度，连亭怎么也不能说是一个普通女人了。哪个普通女人能做到这个地步。 靳学那种人光是靠近他就够让人瑟瑟，谁还能把他骗得团团转？ 凌司夜上了心，说要去查一查这个情况。 但林琬看来，恐怕查不到。 连亭要是真的有什么背景，靳学不会不知道，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她的确就是个普通女人，二是她藏得太好。 连靳学都蒙在鼓里。 那种谨小慎微的男人都能被她蒙蔽了，连亭的手段得成什么样啊。这么比起来，沈清清那些伎俩都小儿科多了。 林琬感叹自己还好没和她成为仇人。 想到这里，她瞥了一眼凌司夜。 凌司夜刚起步，感受到旁边的视线，后背一凉，意识到了什么。 真不该提连亭！ “你之前和她喝酒的时候，没法听过她的来历？”林琬眯眼。 凌司夜笑了笑，笑声有些尴尬。 “喝酒而已，喝起来谁还认得谁，酒那么多人，哪都能认识。” “你不是带她回家了吗？” “假的！记者乱写，连亭把我送到家门口，冯凯就把她请走了，水都没让喝一口。” 林琬切了一声。 沉默了一会儿，正当凌司夜以为这事过去了，听到她又说“那会儿她以为你出事了哭得跟泪人一样。” “哪次？”凌司夜真懵了。 林琬不肯再说，留他自己想。 快到家门口了，凌司夜想了一路，终于想起来了，但他不知道那一次林琬也在。 这会儿恍然大悟，说当时为什么好端端的打架起来了，还没人说是因为有人从中挑拨，原来是…… 他反应迟缓地知道了，但也不敢这个时候质问林琬为什么要么做。 他可不想自讨没趣。 林琬下车，没有马上关门，脸色严肃地说：“不管是因为什么，陆川接近连亭一定是有目的。如果连亭的背景真的很硬，陆川之后的反击也会很猛烈。” 凌司夜脸色沉下来，轻声道：“他难道要对付我？” 这一次的无妄之灾里，唯一愿意为陆川作证证明无罪的就是他。 陆川要对付他？ 林琬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说“陆川是什么样的人你我都不陌生”，然后转身就走了。 凌司夜把这当作是一个提醒。 他回去之后就开始做防御性的计划，比如把最近的项目负责人叫一起开个会议，要求每个人豆小心再小心，又把最近陆氏黄了的合作伙伴列为暂不接洽对象。 所做的这些并不是因为他畏惧陆川，在他眼里陆川还不足以让他畏手畏脚，他只是对背景不明的连亭感到警惕。 林琬的话让他想起了一些事情。 比如那一天在赛雅马场，警察是怎么做到短时间内调动这么多人手包围马场，当时以为是因为林琬报警，可连直升飞机都出动了可不是一般出警。 说明警方对于靳学早有准备，二靳学就是栽在连亭手里。 连亭说的那些冠冕堂皇的话他一个字也不信，说什么因为靳学作恶多端，她不想肚子里的孩子有这样的父亲。 简直可笑的话术。 比起拥有一个双手血腥的父亲，难道对于这个孩子来说，没有父亲反而更好吗？连亭自己都要依靠男人，依靠这个男人和那个男人，有什么区别？ 凌司夜是看不起连亭，从认识她第一天开始。 那时候在酒里，他已经喝得不清醒，连亭主动走过来挽住他的手，说的话是“为了那样的女人喝醉不值得”。 当时喝多了，头脑不清醒，没能想明白这话什么意思，就觉得这话让他感觉不舒服。他很不舒服，别人没资格评论林琬。 现在再重新回想，连亭是什么人，那个时候才出现在鹿城多久，怎么就知道他和林琬的那些事情。 他觉得不舒服的，不只是因为她用那种语气评价林琬，还因为她那股什么都知道的劲儿，她的眼神，她怜悯的目光。 凌司夜越想眼神越冷，现在看来，连亭是有目的性接近他。 那段时间在他身边连亭都做了些什么，他一无所知，但没准他做了什么，连亭了如指掌！ “塑料厂发生爆炸，快看。” 外面传来一阵喧哗。 办公室的门没有关紧，凌司夜扭头看了一眼，被喧闹声拉回现实。 他站起来，看着窗外，远处一股黑色的浓烟直冲天际。 这么远的距离都能看到黑色的烟雾，看样子火情很严重。 助理急急忙忙走进来，说：“凌总，咱们的两辆车被堵在环海路上了，车上是刚从机场拿回来的芯片。” 凌司夜扭头就走：“打电话告诉他们，下车步行，环海路现在一定堵死了，塑料厂就在那前面，别往前进了，往后退。” 他亲自开车，助理边打电话边冲上车，凌司夜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绕了一大圈路，预备去环海路后面把芯片接回来。 助理挂了电话，皱着脸说：“凌总，那个塑料厂是一秦集团的。” 凌司夜脚下没留神，猛踩了下刹车。 第344章 记者会 凌司夜和一秦集团只是合作伙伴。 甚至都谈不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一秦集团强大到即便这个塑料厂整个烧光了对公司发展不会有任何影响。 但市民恐怕会有不满。 塑料厂爆炸带来的危害不只是一秦集团的部分经济损失，还有环境上无法挽回的损害。 凌司夜把芯片接回公司后，听说塑料厂又发生了二次爆炸，消防车几十辆开过去，出城的车流堵成长龙。 天黑之后火情才得以控制下来。 林琬关注这个消息，发现直到这会儿还没有任何人员伤亡的报道，越是没有动静，实际的情况恐怕越是不乐观。 她想着要不要给傅林深去个电话问问，又觉得秦家这会儿大概都忙着，她去电反而还要应付她，就索性没打，再看看情况。 第二天新闻出来了，数十人重伤，十几人轻伤，经济损失没有提及，光是这个人数已经是重大事件，果不其然就听说秦氏要召开记者会。 凌司夜来找她，看样子是一晚上没睡好。 “怎么了？”林琬打量他。 “秦总找我帮忙，问我能不能在记者会上露个面。” 林琬诧异：“这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又不是你的……” 凌司夜一脸无奈地看着她。 林琬就明白怎么回事了，这是要凌司夜背书，这事影响大，秦氏也觉得有压力，拉几个合作伙伴露面，市民看了没准就冲其中一个人的面子稍微平息一点怒气。 秦氏恐怕不只找了凌司夜一个人。 “那你怎么打算？”林琬问。 凌司夜在沙发上坐下，仰着头靠在沙发上捏了捏眉心，疲惫地说：“我要是知道该怎么办我现在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你给我拿个主意。” “不了。”林琬连忙说，“这种事情我怎么能替你做主。” 凌司夜放下手，静静看着她。 林琬沉默下来。 一时没留神，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凌司夜坐起来，冲她勾了勾手，林琬没动，他叹了一口气。 “你看，你也知道是这种事情，说明你也知道这事的严重性，我的口碑在鹿城算什么，我露面是好事坏事还不一定，能帮得上忙就算了，如果大家看到我更加生气呢？” 林琬垂眸，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他心里真实的想法。 他当下真的这么想？ 现在的情况，明显是谁露面谁就会被拖累，大众的愤怒就会转移。 秦氏的目的不是为了平息市民愤怒，而是要拉几个人来一起分摊这些怒意。 这算盘打的。 秦氏做老大做习惯了，话都这么说了，抬抬手招呼小弟，谁敢不去？虽说只是合作伙伴，可你当初借秦氏的势得了不少好处，总不能过河拆桥。 凌司夜最后还是决定露面。 离开之前，他看起来有些悲观，苦笑了一下：“总不至于被扔臭鸡蛋？” 林琬心想未必。 这一整天所有的新闻都是塑料厂，专家还跑去鉴定这一次爆炸带来的环境危害，给了几个数据，足够市民据此抨击秦氏。 众怒已经被引燃，这回就算是秦氏也没辙。 记者会召开的当天，林琬特地记着时间要打开电视看，结果她醒来的时候觉得身体异常沉重，眼睛像被糊住了一样很难睁开。 还以为是昨晚没睡好，回想了一下昨晚吃的什么，别说喝水了，她现在吃的都很清淡，一日三餐已经是勉强下咽，定时定点吃饭，不会超过八点再进食任何东西。 因此绝对不会是因为吃了什么使得脸发肿成这样，连身体都没有力气，像是中毒的症状。 好在她还能摸到手机，翻了个身，侧着身体打开手机屏幕，结果因为手抖输入好几次密码都按错了。 一个电话跳进来，她没接成。 她想完了，王姨去照顾靳灵了，昨晚睡在那边没有回来，林跃去了欧洲，这房子里现在只有她一个人。 要是现在死了，之后消息传出去太难听了。 林琬看着输入五次密码错误被锁住的手机，心里叹了一口气，盘算着她今天还有没有机会给自己叫个救护车。 才去复检了没两天，当时洛羽医生没说什么，就表示情况还行，不至于很糟糕。 谁想到这身体一天一个样子，林琬有一种自己只是灵魂借住在这副躯壳里的感觉，她完全无法预估自己什么时候会病重。 有时候好端端的，突然间就腿软站不住跪下来，有时候走着走着，眼前一黑，有人关了她世界里的灯。 想活下去也太难了。 这个时候又有电话跳进来，林琬这回快准狠，一下子接通，头一回接个电话把她激动坏了。 这可是她的救命稻草。 “林小姐吗？”对面传来的女声让林琬愣了一下。 她还没听出来是谁的声音，但从对面熟悉的语气听起来应该是她认识的人。 林琬慢慢开口，声音像嘴里含了一口沙子，含糊不清：“哪位？” 对面听到声音沉默了一秒。 然后才说：“我是连亭。” 林琬这辈子都想不到，有一天她会需要求助连亭，让连亭帮她打个120。三天前要是有人跟她说，你会有求连亭的那一天，她会觉得说这话的人故意嘲讽她。 很快楼下就传来声音。 林琬听到有人把门敲开的声音，心想这扇门实在命运多舛，上一回刚被林跃踹坏，重新装了没多久，这一回又遭殃。 这一回该怎么跟装门的师傅解释呢。 有人推开房门走进来，林琬还以为是医院来的人，那人到了跟前，二话不说把她横抱起来，往楼下走。 医生不会做得这么顺手，林琬靠在他怀里，心想她给连亭求助，却是陆川来。 这下有理由问他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了。 陆川上车后，司机就启动车子开出去了，林琬眨了眨眼睛，陆川没看她一眼，故意回避。 “你为什么……” “安静一会儿。”陆川阻止她，不让她往下说。 他气定神闲地靠着椅背，让她躺在自己怀里，他闭上眼睛，示意林琬闭嘴，拒绝回答她的任何问题。 林琬恨恨地想，一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必须得知道这个秘密。 第345章 般配的一对 凌司夜一直打不通林琬的电话。 记者会还没结束，他提前下来了，按照秦总的要求他已经露了面，没必要一直站在那里。 但林琬不接电话。 这让他感到有些慌张，捏着手机正要往外走，被等在门口的记者蜂拥而上围住他。 凌司夜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没想到这里有人，他以为记者都在里面，居然还有一些守在门口。 有秦氏的保镖看到了，过来替他解围。 记者借着还没被保镖赶走，话筒对着凌司夜，摄像机就差没怼在凌司夜脸上，嚷嚷问他“对这件事情有什么看法”“为什么要为秦氏站街”“和秦氏之间是什么关系秦家是不是打算把小女儿嫁给你”一系列越来越荒唐的问题。 凌司夜重新退回门后，保镖挡在他前面，然而摄像机还是见缝插针地挤进来。 有个女记者恶狠狠盯着他，仿佛他是她的杀父仇人一样，凌司夜记得就是她刚刚用很难听的“站街”词汇咄咄逼人。 “凌司夜，你永远成不了企业家！” 女记者用诅咒的语气冲着他说。 凌司夜面无表情地转身走回房间，把门关上，把这些恶意挡在门外，余光注意到有人从另外一个门走进来。 他侧头看了一眼，是秦悦。 “这事委屈你了。”秦悦看起来很抱歉，“跟你没什么关系，非要把你拉进来，我是不赞成这个做法的。” 不赞成也还是发生了。 凌司夜没有和她客套，他和秦悦之间的情谊还没有好到无话不谈，他是冲着秦氏的利益来的，秦氏有索取也正常，他不会埋怨。 昨天做了决定要来就不会后悔，只不过确实没有想到，今天记者会上除了秦氏，唯二露面的是他和另外一个小企业的负责人。 那个负责人很年轻，看起来也很恐慌，大概也是没想到居然这么冷清，秦氏的记者会没人捧场，居然只有他们两个人傻乎乎的来了。 对方看到凌司夜，就跟看到了救星一样，全然忘了这里是秦氏的主场，跟在凌司夜身边马首是瞻，秦氏这回做得不厚道，但还是得抱个大腿。 可惜凌司夜不是那个大腿。 这一回他自己都栽了，记者会全程直播，这会儿论坛上指不定怎么骂他。 “你没事？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秦悦有些担忧，朝他走过来两步。 凌司夜嘴唇一瞬间白了。 秦悦吓了一跳，在他身体晃了晃时冲过去扶住他，低头看他的脸色。 门突然打开了。 门外的记者疯了一样卡擦拍照，仅仅两秒，快门声不绝于耳。 凌司夜听不到外界的声音，他不知道怎么了，只听到一声惊呼，秦悦紧紧拽着他的手，生怕他倒下一样。 等他缓了缓，又不耳鸣了，脸色才慢慢恢复正常人的脸色。 “胃里的毛病，没事。”他能说话了。 秦悦吓得脸都白了，这会儿松开手，瘫坐在旁边椅子上，伸手拨了拨头发，强装镇定。 她想的是刚刚记者们在乱喊什么。 “你应该去医院看看，胃病不是小毛病，时间长了要人命的。”秦悦心里乱糟糟的，意识到房间里的安静，半晌才找话说。 凌司夜嗯了一声。 老毛病了，他没在意过。 平时没什么影响，不过是心情焦虑没有睡好的情况下格外折磨人，但通常都是一下子，短暂的疼痛，不至于长久的难受，他一直拖着没去检查。 等门外的保镖进来说已经把记者都送走了，凌司夜才站起来准备离开。 这个时候记者会也结束了。 席上的人都下来，正好走进来，看到凌司夜还没走把他又叫住，说是要吃饭，让他一块儿去。 凌司夜本想要拒绝，他还没联系上林琬，想去看看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结果秦老总拉着他不让他走，面上笑嘻嘻的，趴在他耳边说的却是： “帮个忙，有几个市政的是你老朋友。” 凌司夜扭头看过去，才看到刚刚过来的几个人，正在窗前和秦家人说话，手里都夹着一根烟。 秦老总拍了拍凌司夜的肩膀：“咱们这一回算是一条船上的咯，放心，一秦不会忘恩负义，将来一定好好报答你。” 话说到这个份上，凌司夜没法回绝。 他四周看了看，找到秦悦，走过去对她低声说：“你爸爸让我去吃饭，但我联系不上林琬，怕她出事了，你能不能帮我去找找她，把事情告诉她？” 秦悦毫无迟疑地答应了。 不远处秦老总看着这两个人站在一起的画面，感慨地对旁边的人说：“要是早点认识这年轻人多好，我看小悦跟他站在一起也蛮般配的嘛。” 旁边的人正巧是傅林深的熟人，听了这话打哈哈陪笑，没迎合也没否认，看了几眼凌司夜，替傅家感受到了危机。 傅家人可把这桩婚事看得比天还重，秦老爷子居然有这种想法，指不定哪天突然一时冲动就把婚礼取消，把女儿嫁给凌司夜了。 他连忙想办法给傅家报个信。 而此时此刻，傅林深正在医院里，他刚回国，正好从国外带了一些东西回来，家都没回马不停蹄来了医院。 关于一秦的记者会还是在医院墙上挂着的电视机上看到的，秦悦没跟他提过这个事情，这两天他们甚至都没有联系过彼此。 结果刚到医院没多久，听说林琬来了重症，一下子又把一秦的记者会忘了个一干二净，连忙去查看林琬的情况。 听说人是陆川送来的，但是左右没看到陆川。 傅林深刚在手术室门口等了一会儿，医生就出来了，他问情况，医生说就是正常的癌变反应。 这个病人情况特殊，医生之间都对这个事情心里有数，也不藏着掖着。 “你也知道，傅医生，癌症病人到了这个地步，能下床走动的已经很少了，林小姐今天这个身体情况比大多数病人要强得多。但不可能毫无影响，偶尔发作这种情况很正常。” 傅林深心想，这都被逼成什么样了。 居然对一个癌症晚期患者的病情说正常，变成这样都是林琬的功劳，医生都被她搞得麻木了。 现在这个人只要还有气都算是小问题。 第346章 人流 新闻各自报道各自的。 “陆川公主抱”“凌司夜秦悦的关系”“傅林深头戴绿帽”这些词条滚刀肉一样在论坛上翻来覆去地被提起，今天一整天的新闻，本来是塑料厂占据主导，娱乐八卦一出来就有人偏移了注意力。 这几个人之间的关系一向是惹人注意，闲着没事做的人很多，就喜欢看他们之间拉扯，偷窥一些有钱人的私生活。 有人感到愤怒，觉得一秦公司对待爆炸的态度不端正，都这个情况了，故意放出这些事情来转移视线。 娱乐消息一有，还在关注塑料厂爆炸问题的人少之又少。 别的事情不提，林琬是真的委屈。 她刚醒过来，就有人打电话要采访她，她还一头雾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过从记者三言两语里头悟出了什么，自己又看了一遍记者会的情况，一秦集团回答问题的答案可谓滴水不漏，道歉也很诚恳，然而市民们还是闹翻了。 林琬看到了凌司夜和秦悦被拍到的照片，照片里两个人挨得很近，不知道是不是角度问题，两人的鼻子都要碰在一起了。 林琬心里不能说毫无波澜，倒不是怀疑他们两个人之间有什么，而是凌司夜这下恐怕要被彻底和秦氏牵扯在一起了。 将来发生什么，谁都说不准。 这会儿秦悦联系上她了，电话里秦悦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奇怪，她说凌司夜担心她，问她有没有事。 “我没事。”林琬停了一下，“你没事，秦悦？” 秦悦在电话那头突兀地笑了一声：“我能有什么事，这边正忙，你好好休息。” 她挂了电话，林琬还没回过神来。 对秦悦说不上了解，不过她们一见如故，头一回见面就聊了很久，她一直觉得自己可以把秦悦算是亲近的朋友。 但今天秦悦疏远冷淡的态度让她怀疑是不是自己自作多情。 傅林深和另一个医生一起走进来，两人正在讨论林琬的病情，之后用什么药比较合适，傅林深边说话边看她。 医生看到她醒了，例行询问几句，大概是知道傅林深在这里可以放心，这个病人的特殊情况科室里都知道。 等医生走了，傅林深才问她苦大仇深的怎么了。 林琬似笑非笑看着他：“我哪里苦大仇深了？” “给你个镜子照照？”傅林深在旁边坐下，要把她盯穿了拆开看看她在想什么似的，“我猜猜，是因为凌司夜的绯闻？” 林琬这下真的笑出来了，胸口若有若无的郁结散开不少，“傅医生，凌司夜的绯闻可是跟你未婚妻传的。” “所以我们最好都别苦大仇深的，换个角度想想，他们在一块儿，我们也在一块儿呢。” 傅林深打趣的语气下实则就是无所谓。 林琬不了解秦悦，但了解傅林深。 她忽然想到一件事情，问他：“刚刚秦悦给我打电话了，听她说的，她怎么知道我在医院里？” “我告诉她的。” 林琬心想这就难怪了。 秦家正在面临难题，秦家的准女婿却没有在场，而是在医院里，对另外一个女人的病情了如指掌，不管秦悦对傅林深有没有真感情，面子上都过不去。 从秦悦的态度里，恐怕这回也是真动感情了。 傅林深开始说之后要给她用的药和治疗方案，说了一些专业名词，林琬听得云里雾里，她的这个病自己不怎么上心，多亏了傅林深一直努力，有些特效药能拿到也是他的功劳。 因此无论如何林琬都对傅林深的用心良苦表示尊重和感激，她会配合治疗。 不过…… “你现在是不是应该先去看看秦悦的情况？” 在傅林深停顿的空隙时间里，林琬飞快地插入一句。 傅林深疑惑地看着她。 林琬说：“记者会的效果不太好，我看网上的舆论越来越严重，秦家现在应该挺头疼的，你不用出面做点什么吗？” 傅林深摇头，他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有什么隐情，他盯着空气心不在焉，就在林琬以为他要说点什么的时候，他又摇了摇头。 既然有什么不能说的内情，林琬也就没必要一直提这个事了。 要是真该去，秦家不提，傅家人也会催他去。 “对了，我听说陆川陪一个女人去妇产科了。”傅林深回过神来，八卦一样，挑了下眉，“他的女人？” 林琬想到了连亭。 “不知道。”她说。 是真的不知道，连亭究竟是不是陆川的女人，她看不透陆川，不明白他现在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如果是以前，她也许会断定不是，那会儿陆川的喜恶很明显，他看不上连亭这样的女人。 可发生了这些事情之后，陆川变了很多。 他们之间不会再无话不谈一些东西。 即便以前也总是陆川单方面的跟她说很多事情，他的事情，外面的事情，鹿城大大小小有的没的事情，为了逗她高兴，解闷，他什么都说。 他不在乎林琬会不会转头告诉别人，也不在乎涉及几个公司之间的秘密，林琬会不会利用这个把柄为林氏所用对付自己。 以前陆川明确的表现出不在乎，他敢做就敢承担任何最坏的后果，但现在他和林琬很少单独在一起坐下来聊些什么了。 傅林深一脸看热闹的表情，凑过来小声说：“那女的现在就在楼下，我刚刚看到陆川和她站在一起。” 林琬想了想，从床上坐起来。 “我们下去抓个现行。” 傅林深给她拿外套，一边嘟嘟囔囔说“你算人什么啊还去抓奸”。 林琬没管那么多，她就想知道他们两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不当着他们的面问陆川总有理由避而不答。 两人刚走到门口，就看见陆川转身走过来，另外那个女人的背影已经走到医院大门口了。 陆川看到他们有些惊讶。 林琬探头往他身后看，问他：“连亭怎么会在这里？” 陆川好笑地看着她表演。 他也不拆穿她看起来很拙劣的演技，扫了一眼在旁边降低存在感的傅林深，说：“她刚做了手术。” 随即补充了一句：“人流手术。” 第347章 你也算计我 傅林深找了个借口走了。 陆川和林琬慢慢往病房走，陆川告诉她，连亭决定不要这个孩子了，她一个人做手术害怕，请他帮忙陪同。 手术不是今天做的，今天只是来复查看看恢复的情况，好在她身体一向健康，手术恢复得很好。 林琬一直没说话。 陆川对她的沉默视若无睹，一路上他都在说话，不用林琬问什么，他全说了。 直到病房门口，林琬停下来。 她转身仰头看着面前的人，心里有点失望，轻声说：“不想说的事情就别说了，何必骗我呢？” 陆川垂眸无声看她。 “连亭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是靳学的吗？” “有些事情不知道是对你好。”陆川答非所问，他又变成冷淡的表情，刚刚一路上无话不说的仿佛是另外一个人。 林琬不禁怀疑那些话是他什么时候编好的。 “为了我好，之前你不也一样把我也算计进去了吗？从一开始，没有你的帮助，我根本没法接近靳盛的，是？” 陆川眼里闪过一丝烦躁。 林琬知道自己说对了，发生的这么多事情没有一件件复盘，不代表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走进病房，把陆川留在外面。 “这一次我捡回一条命，该谢谢你还是谢谢连亭？” 她不需要得到答案，心里已经有数。 陆川的脸被门挡住消失在她眼里，她才在门后松一口气，床头的手机一直亮着，她走过去刚拿起来，有人敲了敲门推门进来。 她回头看，是医生。 “傅医生有事被院长叫走了，我来帮你输液。傅医生说你可能不想一直待在医院，今天的吊瓶打完就可以回去了。” 林琬又把手机放下，躺回床上，说了一声谢谢。 医生替她调好输液速度，问了她其他情况。 “既然下地走动感觉良好那就可以回去了，还是要注意情绪控制，按时吃药。”医生交代完就走了。 林琬抬头看了一眼滴滴答答的输液，正好手机也在左边，她不方便拿，索性不拿了。 酒过三巡，凌司夜好不容易找了个机会离席，又给林琬打了个电话，仍旧是没人接。 尽管秦悦说她没事，但没有亲耳听到她的声音亲眼看见她人，凌司夜心里还是不舒服。 他捏着手机，决定找个理由走人。 刚回到包厢，有人就冲他过来，握住他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乐呵呵地说：“好久不见了，司夜，看起来一点都没变嘛。” 凌司夜笑着说：“陆书记什么时候回的鹿城，一点消息都没有。” “鹿城是变得越来越好了啊。司夜，你跟着秦总好好干，将来鹿城优秀企业家有你们名字，你们也是为鹿城做贡献了！” 旁边秦总拿着酒走过来，凌司夜看到就头疼。 想好的说辞在嘴边徘徊来去，一杯杯酒推过来还是没能走成，有一个人过来找他，之后就是一个接一个。 他厌烦这种应酬，心里脑子里想的都是林琬，笑是假的，奉承话是假的，他整个人飘飘忽忽，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快要结束的时候，凌司夜浑身酒气，眼神还是清明的。 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十一点了。 有人走过来，在他旁边椅子上坐下，推了一杯酒在他面前。 凌司夜叹气，说：“你饶了我。” 秦悦一声不吭，冷着脸拿起酒瓶直接喝。 她跟谁赌气一样，完全不顾章法，酒量再好的人也扛不住这么灌。 “谁刺激你了？”凌司夜抬眼看她，慢悠悠从她手里拿走酒瓶，她也没抢，是等着他给这个台阶。 她喝得也不好受。 “傅林深今天一个电话都没给我打，他在医院陪你的女人，你陪我喝杯酒都委屈你了？” 阴阳怪气。 凌司夜站起来，拿了外套。 “秦大小姐，今天我一整天都为谁家忙碌，总不是为我凌氏？傅林深是医生，在医院很正常。还有一点，看在我们是同学份上我提醒你，傅林深最讨厌扭捏的女人。” 秦悦猛地站起来，瞪着他说：“那我现在就冲去医院给他一巴掌，告诉他，他不配做我秦家的女婿，这样算痛快了？” 凌司夜对她的任性不置可否。 他好心提醒，她是借着酒疯撒气，没什么好说的。 等赶到医院，听说林琬已经回家了，半夜十二点，他到了别墅门口，没有去敲门。 屋子里没有开灯，想必她已经睡了。 这会儿他才恍然大悟一样，闻到了自己身上的酒气，如梦初醒地想，糟了，他酒驾了。 他抽了根烟冷静冷静。 脑子里想着的一根，结果一根接一根，站在路边抽了半盒，才彻底清醒过来。 他上了秦氏这条船是他的选择。 这是一开始就应该想到的结果，不论发生什么，他都下不了这条船了。 把车扔在路边，他慢慢往出口走，小区里半夜走在路上的人还不少，他也不算是异类。 有一辆车从他旁边经过，没有停下，他也没有注意。 车里的人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扭头对副驾驶的人说：“是凌司夜。” 林天成瞥了一眼。 车子驶入小区，在别墅门口停下，他们看到了凌司夜的车。 叶喻笑着说：“看样子是喝酒了，脑子还算清醒，知道不能开车。” 林天成拎着药过去开门，客厅里没开灯，只有电视屏幕发出的亮光，林琬坐在沙发上手里拿了根烟。 “干什么？”林天成板着脸呵斥她，“我大晚上给你送药来，你还不给我好好珍惜身体。” “闻闻而已。”林琬把烟扔进垃圾桶里。 林天成走过去把药放下，又把她桌上的烟盒没收进口袋里，想了想，没问她凌司夜的事情。 今天秦氏的记者会沸沸扬扬，凌司夜一个外人出现在记者会上，更成了焦点。 林天成是不赞成凌司夜这种做法，为了合作伙伴把自己豁出去了，愚蠢的行为。要不是林跃不在，他非耳提面命让林跃看清楚，这种做法不许在林氏出现。 “好了，多谢你们，时间不早了，回家去。”林琬站起来，嘴里客气，手上在赶人。 林琬把人送到门口，看到路边的车子，也只是愣了一瞬，没什么多余的表情，道了一声晚安。 第348章 退婚风波 昨天跟傅林深约好了十点来给她配药，王姨都已经在家里等着了，药怎么熬熬多长时间，都等傅林深来说清楚。 结果到了十二点人还没来。 林琬也不打电话催，让王姨忙自己的事情，王姨应了，过来说“靳小姐那边让我不用过去了”。 林琬点头：“那就别过去了。” 有关雨衡关心，靳灵出不了什么事，既然她自己不用人照顾，那就按她说得做。 林琬不希望强人所难。 王姨去餐厅里收拾东西，林琬坐在沙发上昏昏欲睡，昨晚还是没睡好，新的药吃得不适应，身体还是难受，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到了一点，估计傅林深今天不会来了。 林琬接了个电话，电话里关雨衡笑嘻嘻地说：“琬，再帮个忙。” 林琬没好气地说：“别折腾病人了行吗？” “靳学过两天庭审，以靳灵的性格不会在这个时候去美国，我怕她乱来，让她在你那里住两天。” 林琬轻哼了一声。 也有他控制不了的事情。 “那也得靳灵肯来，她已经让王姨别过去了。”她说。 关雨衡算盘打得叮当响，上下嘴皮子一碰，事情丢给林琬。 “我知道你伶牙俐齿总能说服她，帮忙帮到底，这回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林琬还没回答，又听他说“高家留在鹿城的那个高玉，是个狠角色，软硬不吃的一个女人，但听说看上凌司夜了。” 不提这事还好，提了林琬更加火大。 她冷声说这关她什么事。 “好好好，这个消息你不感兴趣，那说个别的。我想想……啧，不如你直接问问我你想知道的。” 林琬明知他这是为了引她上钩，拿消息收买她，好替他做事，还是没忍住上了当。 她确实有一件事情一直想弄清楚。 “连亭到底是什么背景？” 电话里的人安静了两秒。 林琬还以为通话断开了，看了一眼，对面稀稀拉拉传来一阵声音，她皱眉嫌弃地拿远。 过了一会儿，关雨衡说话了。 “哦，连亭啊，没什么背景。她就是个普通的花言巧语的漂亮女人，一年换好几个靠山。靳学就是一时糊涂被她骗了，这女人死前掰着手指头数她的丰功伟绩，大概就是她骗过的男人里有哪些大人物。” “靳学也会有糊涂的时候？” “他有很多糊涂的时候，你不会以为他现在这个地步是因为连亭。那你就错了，他有很多次不小心的时候，连亭不过是提前知道了他的下场，见风使舵，找了新的靠山。” 林琬心想她的新靠山不会就是陆川。 那连亭多半是脑子坏了。 不过既然连亭就是这种女人，她就没什么可好奇的了，跟林氏扯不上任何关系，只要林跃不要脑子进水被连亭骗就行了。 林琬答应会去把靳灵接回家。 结果关雨衡还是不满意，要她现在就去，靳灵那丫头鬼主意多得很，现在靳家的罪孽有靳学一个人背就够了，谁都别出来露面是最好的。 为了靳灵好，也为了靳家好。 林琬无奈，只得答应马上去，马上，现在就穿鞋穿外套出门。她让王姨叫司机准备好车子，告诉王姨自己去接靳灵，王姨主动提出一起去。 出门的时候她瞥了一眼，停在路边的车子已经不在了。 在医院里等着司机去办理出院手续的时候，听到两个护士闲聊，提到秦家退婚，林琬竖起耳朵，扭头看过去。 靳灵裹着厚羽绒服，素白的小脸被帽子挡了一半，老老实实站在林琬旁边，注意到她的动作，也跟着看过去。 “姐？”她小声叫了一声。 林琬摇了摇头，她没听到更多内容，只听到秦氏退婚，忽然想起来傅林深今天都没出现，不知道是不是跟这个事情有关。 回家之后，王姨去给靳灵收拾二楼的房间。 林琬上网看了看，原来只是一个小道消息，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说秦家对傅大医生不太满意，想要退婚。 这种流言经常都有，林琬松口气。 退出帖子之后她愣了愣，心想自己为什么要松一口气，她在紧张什么？ “姐姐，你那天还没有告诉我，雨衡哥是不是没死。”靳灵坐在旁边沙发上，看她脸色变化，问她。 林琬不知道该怎么说。 也许她应该告诉靳灵真相。 毕竟关雨衡是真心关心她，这个世界上被人关心是很难得的事情，也许这能给靳灵一些安慰。 可是…… “他死了，怎么会没死呢？你是不是做梦看到他了？”林琬说，“我让王姨给你做点喜欢吃的，晚上好好睡一觉。” 靳灵两只葡萄一样黑溜溜的大眼睛望着她。 仿佛已经看穿她的谎言，却没有质疑，接纳了这个说法。 林琬对她的信任感到不好意思。 下午六点的时候，有人按门铃。 王姨去开门，惊喜地叫了一声“傅医生”，原本以为傅林深今天来不了了，没想到又突然过来。 傅林深风尘仆仆，一直说抱歉，看到林琬她们还在吃饭，又说了两个抱歉，去客厅里等着了。 王姨给他倒了水，林琬本来就没胃口，索性出来。 “秦家退婚是真的假的？”她问。 “真的。”傅林深喝了一口水，脱下外套放在一边，“秦悦昨晚找我谈，我觉得既然两人理念不合，趁着还没有真的在一起生活，退婚也好。” 林琬看他一脸疲倦，就知道他嘴上说的这么轻巧，今天恐怕是承受了不少的压力。 她还想安慰他两句，顺便劝劝他，秦悦是个很不错的人，错过了很难再找到，还是要珍惜眼前人。 但傅林深不想再谈这个事情，跑去找王姨，跟她说中药熬制的事情。 林琬的病决定采取中西结合的办法，这是傅林深多方考量之后作出的决dx医虽然高效，但中医也博大精深，取长补短，发挥最大效用。 靳灵吃饭吃得慢，林琬走过去看了一眼，她还在慢条斯理地喝汤，举起手机拍了一张，发给关雨衡。 “你的事情办到了，现在我想知道秦家的塑料厂爆炸有没有隐情。” 第349章 她盯上你了 靳学庭审那天一大早，靳灵蹲在林琬床边，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林琬醒来吓了一大跳，差点没背过气去。 “你怎么不睡觉？” 现在才五点半！ 靳灵小声说：“琬琬姐，带我去旁听。要是进不去，总让我见哥哥一面。” 林琬伸出手把她外套拉好，“这么久了你没见到你大哥过，你也知道不是你见不到他，而是他不想见你？” “你带我去，不告诉他，不管他想不想，我想就够了。我回来一趟，总得见哥哥一面。” 她眼泪打转，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林琬最受不了这样，不用她再说什么就投降答应了，她这才肯回去睡觉。 林琬翻了个身，盯着天花板。 她能理解靳灵，当初林家出事的时候她也一样手足无措，如果那个时候有人在她身边能帮她一点忙，带她去见爸爸，给她一些支持，她会很感激。 她自己所渴望的事情，现在她也为别人做了。 八点刚过，靳灵已经穿戴整齐，坐在客厅等她。看她下来，眼睛亮亮的，就差没扑过来催她快点。 林琬吃了两口粥，看靳灵一直在客厅探头探脑，叹一口气，跟王姨说不吃了，她们出门一趟。 靳灵看她站起来，就立刻抱着她的外套小跑过来，帮她穿上，挽着她的胳膊。 司机把车停在门口，两人刚走出去，凌司夜从车上下来。 看她们两个人要出门的架势，问她们去哪里。 “法院。”林琬瞥了一眼靳灵，“今天是靳学庭审的日子。” 凌司夜诧异地说：“但是不能进去旁听，你们不知道吗，没有公开审。” 靳灵的目光一下子黯淡。 凌司夜又说：“不过今天应该可以想办法和靳学见一面，我来安排。” “谢谢司夜哥！”靳灵欢呼。 这小丫头喜怒都写在脸上了。 林琬无奈地看着她，心想靳家唯一一只小白兔，难怪关雨衡紧张。不管再狠的心，也不忍心看到小白兔被欺负。 庭审结束后，他们在会议室里见到了靳学。 林琬把空间留给他们兄妹叙话，和凌司夜走到走廊上等。 凌司夜问她身体好点了没有。 林琬点头，转而问他：“秦氏怎么样了？” “说好不好说坏不坏，看情况。”他回答得理所当然，回答完自己也意识到什么，扭头看了一眼。 见林琬表情正常，才稍微轻松一些。 “陆川说连亭的孩子打掉了，这个时候我应该告诉靳学吗？”林琬问他。 凌司夜似乎不知道这件事情。 他脸上露出茫然，随后认真地想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还是别说了。”他道。 林琬点了点头，没问原因，她纠结的别人的事情，只需要别人拿主意，与她自己没有太大的关系，她就没那么难接受。 也许不说是最好的。 不管靳学到底知不知道连亭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她骗了他这么几回，放在林琬身上都会记恨死连亭，别说靳学那人了。 过了一会儿，靳灵走出来。 “琬琬姐，我哥有话跟你说。” 林琬惊讶地扬了扬眉毛，看了一眼凌司夜，才走进房间里。 靳学穿着简单的黑色外套，头发剪得很短很利落，看起来有点不像他了。 “靳灵的事情谢谢你。” “不用一直道谢，我把靳灵当妹妹，不用你们说我也不会把她一个人丢在鹿城不管。” 靳学笑了笑，说：“是啊，靳盛以前跟我说你是个奇怪的好人，现在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说是奇怪，其实就是爱憎分明，这是靳盛没有的。” 林琬抿了抿唇。 跟这人叙旧给她的感觉很奇怪，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靳学却没有不自在，他又说：“靳家不会有事的，等我的事情结束，靳家很快就会重新起来。这一点我有把握，之后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去找靳家人帮忙。” “谢谢。”林琬说。 “还有一点，你最好警惕一点连亭。那个女人很有野心，她来鹿城就没安什么好心，最喜欢把一个人完满的人生搞到破败不堪，那是她的乐趣。她盯上你了。” 林琬皱眉，对他这话感到不舒服。 知道靳学可能是好心提醒，可是她什么事情都没做，又莫名其妙被提醒要小心有人要找她的麻烦。这种警示有点像诅咒一样，让人感到不快。 但她没有发脾气，控制了语气，尽量听起来没有什么情绪地说了声“多谢提醒”。 她出来的时候，脚下软了一下。 被凌司夜眼疾手快地扶住，林琬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在里面一直是强撑的，在这种情形下跟靳学说话还是有一种压迫。 凌司夜送她们回去路上，手机不停响起，他看都没看一眼，任由震动不断。 林琬知道他忙，下车后在门口就跟他道别，没让他进门。 凌司夜有点可怜地说：“不喝口水吗？” “快去忙。”林琬说。 凌司夜伸手想要抱抱她，她后退一步拒绝了，他伸出的手在半空停住，有些尴尬收回去。 “生我气了？”他小心翼翼地问。 林琬叹了一口气：“没有，我要是生气就不坐你的车了。” “那晚上我来找你一起吃饭？” 林琬说好。 实际上他每次来了都没留下来吃过饭，因为知道王姨不欢迎他在这个房子里久留，他也自觉地不自讨没趣。 但她现在也不会出门吃饭了，对于她来说，吃饭只是为了维持身体的机能，吃什么都一样。她不会特地去希罗酒店，品尝一道厨师新研究出来的菜肴，然后跟同伴品头论足一番。 凌司夜走了之后，林琬在门口看到新的报纸，司机还没来得及拿进去，她拿起来看了一眼。 关于塑料厂爆炸的新闻，印在上面的图片画面里的人却是凌司夜。 想起先前她和凌司夜谈论秦氏，凌司夜自然而然的回答，他的反应仿佛他不姓陆姓秦一样。 娱乐报纸头版，关于凌司夜和秦氏的关系，还有缺德媒体编派故事，以一个宴会上知情人的爆料，说秦老总对凌司夜很满意，秦家与傅家出现的婚姻危机，也许就是为了定下凌司夜做新女婿。 第350章 谁和谁结婚 一开始林琬是没有放在心上的。 直到那天王姨问了一句为什么林跃这么久都没给家里来电话，她有点担心林跃在外头有没有好好吃饭，林琬才想起来确实有一段时间没有林跃的消息。 欧洲的项目组工作也不算日以继夜忙得没个人时间，林琬是很放心把林跃交给同事，所以也没过问，王姨这么一提，她也觉得应该找一下林跃。 结果一问才知道，项目组的说林跃前两天已经跟另外两个同事去了英国出差。 林跃的电话没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国外电话卡用不了，给其他人打电话，另外那两个人也一样不接电话。 不至于三个人都失踪了。 林琬这下有点着急了，把这件事情告诉林天成，林天成在电话里哼了一声，说：“不用找了，人回来了。” 林天成今天早上才知道，林跃回国了，他亲自去机场接人，这会儿才接到。 他把电话拍给林跃，林跃惶恐地摆手不想要，结果被林天成瞪了一眼，老实拿过去。 林琬咬牙切齿：“你真有能耐，谁让你现在回来了？” “项目组减员，不需要那么多人，我就被叫回来了。也不止我一个人啊，还有一个也回国了！”林跃辩解。 林琬冷笑道：“你要是早点告诉我这件事情，谁敢裁你的员让你走人？” “老是走后门就没意思了嘛，我就是没别人厉害，留下来拖人后腿也不好啊。” 林天成又把电话拿过去，说马上就要到家了，到家再谈。 从他语气里听出来还有一些隐情。 到家之后，三人开了一个小会，批评了林跃自作主张十分钟后，才进入正式话题。 林天成说：“最近鹿城的形势不太好，各个企业互相抱团，现在就剩林氏没有随大流，继续单打独斗。我想……” 他看了一眼林琬，“林氏也得找个合作伙伴。” “像凌司夜找一秦集团那样？”林琬冷嘲热讽，“现在看起来，并不是什么好事。” “那是因为一秦出事了，没出事之前凌氏享受到的红利很多。当然，合作肯定有好有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结果我们也是要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林琬从他话里琢磨出了什么，眯了眯眼睛：“你已经有主意了？” “陆川。” “不行。” 林琬立刻否决。 林天成往后一靠，两手一摊，就知道林琬会有这个反应，他并不惊讶，意料之中。 两人你来我往，林跃一句话都没能插上嘴。 这会儿两人意见不合，又一下子都不说话，气氛安静得古怪，他心里叫苦不迭，回国先挨了一顿骂，这会儿又要承受这种压力。 早知道他死皮赖脸也要留在英国不走。 “那个……其实陆川挺好的，虽然苹果园这事办得不行，但他现在正在低谷，咱们和他合作，拉他一把反而能让他抱咱们大腿。”林跃小心翼翼发表自己的见解，生怕说错话，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林天成好笑地说：“这话你敢当着陆川的面说吗？” “不，”林跃飞快摆手，“不敢。” 林琬有些烦躁，她知道林天成的担忧，知道林氏不应该再像以前那样独来独往。 情势不一样，就应该随机应变。固执不变的企业是没有好下场的，她并不排斥变通，也不排斥找个利益伙伴。 但她就是反对找陆川。 她发誓绝不是因为她对陆川的那点偏见。 “陆川和连亭已经是一伙的了，据我所知，陆川大概就是冲着连亭现在背后的势力去的，陆川做事偏激，这一次因为苹果园的事情打击了他，他为了快速恢复不择手段。”林琬摇摇头，“和他合作就要承受时不时的提心吊胆，林氏需要的是稳妥。” 林天成没说话。 林琬被他的沉默搅得心烦，无意识掐了掐手指。 “这样，咱们都再冷静冷静，鹿城这么多企业，再考量考量，没必要一棵树上吊死。” 林跃先是对着林天成这么说，又转头对林琬说“实在不行，最后就找陆川，和他谈谈，也不影响什么嘛。” 他居中和稀泥，把两人劝住。 不过他有点好奇，连亭是谁？ 本来想问林琬，结果看她正在气头上，又对这个连亭的态度不太好，问她就是在惹她生气，决定自己之后偷偷摸摸去查。 林跃回公司当天，陆川就知道了，把他叫出来吃饭。 林跃对陆川的态度不像以前那样毫无保留，他现在也学会端着，心里的想法露一半藏一半。 没想到的是吃饭的还有另外一个女人。 林跃看到漂亮女人就走不动，笑嘻嘻地问陆川：“哥，怎么不介绍一下？” 陆川还没开口，女人先伸出手。 “你好啊，林小少爷，我叫连亭。” 林跃已经伸出去的手在听到她的名字的刹那顿了一下，连亭已经握住了他的手。 林跃的笑容都僵硬了。 陆川注意到他的异样，深深盯着他看，林跃不自在地收回手，开始坐立不安。 没想到这么快就碰上了。 “林小少爷好像认识我？”连亭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林跃哈哈干笑：“不认识，咱们这不是初次见面吗？” 连亭也笑：“那倒不是第一次，第一次是在赛雅马场，不过那个时候林少昏迷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 林跃的脸色越发不好看，绷都绷不住，他还是没能学会隐藏情绪。 一顿饭吃得闷闷不乐。 中途连亭有事先走了，她一走，林跃才觉得空气都轻松不少。 “你对她有意见？”陆川点了根烟，翘着腿看他吃饭，“你刚回国，都没见过她，为什么对她有意见？” “哥，你和她是什么关系？”林跃放下筷子。 “朋友。” “我听说她是破鞋。” 陆川对他毫不客气的词汇没有反应。 林跃一直看着他的表情，确定他没有不高兴，才敢继续往下说：“我不是对她有什么意见，就是我看到她就觉得不舒服。” 陆川嗤的笑了一声。 “行了，又不是要你跟她结婚，急什么。你不喜欢她下次就别见面了。” 林跃误会了，惶恐地瞪大眼睛。 “你不会和她结婚，哥？！” 第351章 算她倒霉 陆川警告林跃说话留神，不然下次就喂他吃烟头。 林跃连忙闭嘴，也后知后觉自己的话有点太荒谬，陆川怎么可能跟一个陌生女的结婚，他和连亭认识才多久啊。 回到公司，又听说秦大小姐闹着要退婚，傅医生被人看笑话。 林跃莫名其妙，心想最近大家都是怎么了。 秦悦这次仿佛铁了心要退婚，而不是耍小性子，连林琬都听说了，不知道秦悦怎么了，突然发这么大的脾气。 距离记者会过去了两天，这两天秦氏一直有不断的应酬，秦悦和凌司夜两个人站在一起的画面屡屡被拍下来。 林琬看到站在凌司夜身边笑意妍妍的人，秦氏的危机看起来好像不严重，外头不管骂成什么样子，豆不影响秦氏任何。 而前一天出现在新闻上的凌司夜，第二天就会出现在林琬面前，若无其事地陪她聊天说话。 林琬绝口不提秦氏，等着看凌司夜什么时候会忍不住先开口。 到处都在说秦家是因为看中了凌司夜，想要把秦悦嫁给他，所以才决定退婚。 退婚的风波对秦家没有什么影响，秦家家大业大，秦小姐的追求者数不胜数，傅家不占好处。即便退了傅家的婚，仍旧有大把的人上门想要结亲。 傅林深来过一次电话，电话里说起这个事情感到很头疼。 他正忙着医院的事，已经分身乏术，还要应付家里。他的意思就是这桩婚事秦家想退那就退了，反正不会对秦悦有什么名誉上的影响，就算由他承担骂名也可以。 他实在不想被这事拖得束手束脚。 林琬心想傅林深实在是不开窍，秦家当然可以想退婚就退婚，但现在都还没退的话，就是在给他机会。 他去秦悦面前哄一哄，在秦家人面前好好表现一番，这事就过去了。 傅林深不愿意。 他表现出来的抗拒以及冷漠，又有媒体大做文章，认为秦悦和傅林深之间渐渐的感情不合，是因为凌司夜插足。 把凌司夜描述成了破坏感情的第三者和为了抱秦氏大腿的贪婪小人，又让凌司夜毫无意外地收获了一堆辱骂。 凌司夜已经被网友们骂得皮糙肉厚，每天都有新花样，他都已经习惯了。反正他行得正做得直，无所谓这些谣言。 但有人放出了一段录音。 是秦悦的父亲亲口说的一段话，内容大概就是“凌司夜是个不错的人实在不行就让他滚，他不想当秦家的女婿总有人愿意当。” 话里的意思明明就是两回事。 但很容易让人误解为凌司夜想要当秦家的女婿，却因为傅林深占着这个位置没有作为又不放弃影响了他。 林琬没怎么关注这个事情，反而林跃一整天都在看，他从国外回来之后，平时在公司做事，晚上回来就把八卦告诉她。 加上一个在家里养身体还没走的靳灵，不知道怎么，这两个人一拍即合，一左一右坐在林琬身边讨论新闻。 林琬不想知道情况都难。 第二天，林跃还没从公司回来，靳灵捧着手机唉声叹气走进林琬房间里。 林琬正在窗边沙发上看书，听到她的叹气声抬头看她。 “琬琬姐，你说这些人怎么想的？”她困惑不解。 林琬问怎么了。 靳灵一脸难以开口的憋屈表情，最后说：“要不你自己看。” 她把手机递过来。 林琬浏览了一遍，哑口无言。 舆论的风向变成是因为她勾引傅林深，傅林深被她迷得团团转，凌司夜生气了才会去找秦悦，秦悦被抢了男人，就故意抢她的男人。 报道说得头头是道，一切又变成是因为她的错。 “姐，咱们把这个媒体抓出来骂一顿！我找我的记者朋友要……” “没事。”林琬支着下巴，看靳灵愤怒的样子，还笑了笑，仿佛当事人不是她一样，安慰她说：“不碍事，让他们说。” 靳灵当明星的时候，家里保护的太好，还没有人敢乱写她的新闻。这会儿看到有人这么编造，气不过，有点佩服林琬的冷静。 林琬却不以为意，反而坐实了一个预言。 ——她盯上你了。 这事跟那人有多大关系呢？ 兜兜转转绕了一大圈，原来是冲她来的，连秦悦的生气都能利用，谁能说手段不厉害。 林琬突然萌生和连亭谈谈的想法。 这个女人为什么憎恨她呢？ 结果她这会儿想找连亭，找不到了。她没有连亭的联系方式，问陆川要，陆川也说没有。大概率是骗她，他就是不想给。林琬只好另外想办法，然而连亭这个人，除非她想找什么人，她就会出现，否则她就一下子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样。 鹿城就这么大，她居然找不到一个人。 林琬来劲了，她想她一定要跟连亭谈一谈，她必须找到连亭。 最后给关雨衡打电话让他帮忙。 关雨衡无语：“把我当无所不能了？你都这么找，没找到人，我上哪里找去？” “你找我帮忙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态度。” 关雨衡梗了梗，算是被她拿捏了。 他丢了一句“等着”，就把电话撂了。 到了晚上，他就发来了一个地址，也不说别的。 林琬自己去查，发现这个地址的不一般，当时就吓得坐起来。 她连忙拨打电话，对方故意似的，慢悠悠才接。 “怎么？不敢找过去了？” “你别害我。”林琬说，“你把什么地址往我这里发，我要是真找过去，你不是要我死吗？” 关雨衡轻哼了一声。 他说：“我没有骗你林琬，连亭的靠山不一般。她有无数个姘夫，靳学算是最没有地位权势的一个了。没准她还是真的对靳学有感情。” 林琬沉默了许久。 关雨衡给了她冷静思考的时间，也不挂电话，等她想明白。 “我说，”良久后林琬开口，“如果真的是这样，她真要对付我，我还有反抗的余地吗？” 有这种靠山，动动手指头轻易就能捏死林氏的势力，她甚至都能理解陆川为什么要在连亭面前讨好她了。 她被这种人盯上，算她倒霉。 第352章 意气用事 林琬不会为了媒体胡诌八道的事情出来澄清。 反倒是秦悦因为牵扯到了她，亲自上门解释她没有这个本意，没想到媒体会胡编乱造，希望她不要介意。 林琬是不介意，她让秦悦也别被这些外面的闲言碎语影响。 她不提退婚的事情，委婉地提醒秦悦。 秦悦也不傻，知道她什么意思，浅浅笑了笑，“我一开始确实只是在赌，但现在我知道自己已经输了。我坚持退婚，傅林深没有任何的挽留，只问我是不是决定好了。” 她苦笑了两下，别开脸，看起来就要哭了。 林琬害怕她真的哭，她受不了看别人哭，不然她就要觉得真的是她的错了。 秦悦走了之后，林琬被她影响的情绪有些低沉。 兀自感叹了一番后，林跃急急忙忙地来电话，在那头嚷嚷说出事了。 她现在听不得这三个字。 林跃说：“凌司夜来公司，被一个中午吃饭喝多了的员工骂了一顿。” 林琬眼皮直跳，问的却是：“凌司夜这个时候去林氏做什么？” “和成哥谈事，结果还没上楼，在电梯间被指着鼻子劈头盖脸骂了一大堆。这会儿凌司夜已经走了，那个员工是老员工，当时很多人都在。你说这也太丢人了。” 林琬叹气，知道林氏很多老员工对凌司夜有意见，但平时大家都维持表面上的和平，不会当面给人难堪。 林跃的语气听起来好像夸张，却没有多少紧张的成分，更多的是看热闹。可见对于他来说，打心里觉得这事没错。 再见到凌司夜市第二天，他没有提及这件事情，林琬跟他道歉。 他说：“其实那个人说的也没什么错。” 林琬宁可他抱怨两句。 他们之间一直有一些遗留的问题，都不去提，豆当作看不见，以为就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然而实实在在存在着，直到有一天会爆发，没想到会是这么平静的一天。 “不管他说了什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就是他的不对。” 凌司夜看了她一会儿，转头笑了笑。 他的笑意有些嘲讽。 结果这波未平，另一波又起。 林氏截胡了原先正在和凌司夜谈合作的公司项目，一些看客从这两件事里琢磨，林氏是不是准备旧事重提，找凌司夜算账？ 如果这么说，林琬故意挑唆秦小姐和傅医生的感情是不是也是因为秦氏对凌司夜看重的一种攻击？ 他们把这几件事情结合在一起，原本没有任何关联的事情，被他们生搬硬套在一起。 真真假假的，在他们眼里全是真的了。 林琬仍旧不解释，但是问了林跃，截胡项目是谁的主意。 林跃说是开会做出来的共同决议。 实际上这个项目一开始就是他们先接触，凌司夜是后来的，对方一直在考虑，还没定下来。不过是因为最开始和林氏接触是私底下，没几个人知道。 这下又变成截胡，实在是有口难言。 对方在两相抉择下选择了林氏，唯一的可能就是林氏给的方案好，凭什么就被随便抹杀了努力。 网络言论不排除有心人故意带节奏，既然当事人都各自心知肚明，就没必要被外界舆论影响情绪了。 林琬是这么劝林跃的。 林跃幽幽地说：“公司内部对凌氏和凌司夜的愤怒已经升级，今天经过一个办公区，听到他们都在说。我冷静没用，他们冷静不下来。” 实在是太巧合了。 一切都太凑巧了，以至于林琬怀疑公司内部真的没有人暗箱操作。 要不是这个决议是开会作出的，否则在这个节骨眼把这件事情摆到明面上的人会被她当成内鬼处理。 公司上上下下那么多个项目，偏偏这个大做文章，又是和凌司夜有关系。接二连三牵扯凌氏，实在不能不怀疑有没有动机。 这个风波还没过去，林琬坐不住，决定去公司走一圈。 没想到陆川也在，他正和林天成谈事情。 看到林琬走进来，两个人都有点惊讶。 “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林天成问。 林琬敏感地皱了皱眉：“不能来吗？” 为什么强调这个时候。 林天成看了一眼陆川，摇头，“你身体不太好，没想到你会过来，坐。我们在说菲瑞集团的项目，这一次菲瑞集团的意思是要我们两个公司合作完成。” 我们两个。 林琬看了一眼陆川，后者支着手也正在看她。 他们上一会见面还是在医院里不愉快的对话结束，这会儿回想起来还有些尴尬，她挪开目光。 菲瑞集团居然会指定公司，有些不符合菲瑞一向的作风，虽然也情有可原，但这个时机林氏和陆氏合作……似乎就成了林氏和陆氏联合起来对抗凌氏。 会给外界传递这样的讯息，让林琬感到不舒服。 当着陆川的面，她没说什么，等陆川走了，她才问林天成这个项目是不是非做不可。 林天成有些惊讶：“菲瑞的项目，我们一向是没有挑剔的，菲瑞也是老合作关系了，不会把低质得项目给我们。” 林琬手指压着桌面，迟疑了一下，又说：“我是指是不是非要和陆川合作不可？” 林天成打量她。 明白过来她什么意思了，往后一靠，椅子因为惯性往后滑了滑。 “你不想让林氏和陆川合作，是怕别人会误会什么吗？” “是。”林琬也不否认，“我不希望有这样一个讯息传递出去。” “林琬，你劝林跃不要被舆论影响，那你自己现在是在做什么？”林天成似乎有些生气了，说的话不留情面，板着脸道，“林氏不会因为别人觉得是在联合欺负凌氏而放弃一个项目，我不在乎别人怎么想凌司夜怎么想。” 他站起来，盯着林琬。 用力戳了戳桌子，一字一句地说：“从林氏的利益考虑问题，如果你不会，就别掺和这些。” 林琬脸色煞白。 林天成从来没这么跟她说过话。 字字伤人。 她没站稳，身体晃了晃。 “我只是不想……”她试图辩解。 林天成打断她：“不管你的偏见和偏袒，对于林氏来说，不会再跟凌司夜有任何合作。你去问问这栋大楼里的人，他们谁在乎凌司夜高不高兴。当初践踏林氏尊严的时候，凌司夜有想过我们高不高兴吗？” 第353章 帮你报仇 林跃被高家的人带走了。 谁都没想到，这个时候高家人还在惦记着盘问，之前被这个小少爷溜走了，居然没有放弃，等到他回来又把人请走了。 说是请，两辆小车放在林跃面前，他不上车就把他撞死，谁敢不去。 林跃胆子小，听说是高杨家人，心里开始给自己做建设。 他什么都不知道。 那天晚上他一个人去的，尿急去上厕所，觉得无聊准备回家的时候看到烟花，不知道发生的别的事情。 半路上得知要去欧洲项目组，就提前回家去收拾东西，时间匆忙，很快就走了，他也不知道高杨出事了。 坐在小车上，林跃把上述几句话在心里来回轱辘着背诵，说服自己洗脑自己就是这样。 等待他的是高玉。 高杨的大姐，一个三十五岁，但仍旧未婚，事业有成，手腕很硬的女人。 长得一般，林跃心想。 “林小少爷，终于见面了。请坐，不用害怕，我这里人身上多了一点，不会对你怎么样的。”高玉假惺惺地笑。 林跃最害怕这种表里不一的女人。 他明知道她这笑容就是故意摆出来瘆人的，也不能让她别笑了，只能勉强自己别看。 他低着头，说：“你、你你是谁？” “我姓高，高杨的姐姐。高杨你总没有忘记？” “没忘，他很会打高尔夫。”林跃忽然想起来这个事情，嘴巴一秃噜就说了，连忙看了女人一眼，见她饶有兴致地盯着他。 这个目光让他后背发凉。 “你跟高杨关系不错吗？他很少在陌生人面前玩高尔夫，据我所知，他不喜欢被别人看他玩这个。”高玉的语气柔和了一些。 林跃说：“这样吗？那我不知道，我和他一起去玩过几次，我的技术很臭，很佩服他。” 林琬赶来的时候，林跃正盘腿坐在椅子上，喝着茶，跟高玉谈笑风生，哪里还有害怕的样子。 高玉没有逼问他，没有动用蛮力，这个小少爷有点意思，看起来很真诚，又很笨。这种人实在没法对他使用武力解决，不知不觉聊了半天。 看到林琬来了，高玉站起来，笑着说：“你姐姐来接你了，小少爷。” 林跃兴高采烈地从椅子上下来，冲林琬笑得露大白牙，林琬一头冷汗。 她一路上踩着油门冲过来，就怕高家人对他怎么了，没想到他的日子倒是很痛快，有瓜子有饮料，还跟人聊得火热朝天。 “高小姐，打扰了，那我就把人带走了。”林琬说。 高玉微微笑道：“林小姐要不要坐下来喝杯茶？不耽误这会儿功夫……” “耽误。” 林琬把林跃拉到身边，面无表情地说。 高玉没想到她这么不客气，反而有些意外，愣了愣，笑起来，做了手势。 “那就请二位自便。” 一上车，林跃立刻说：“放心，我一个字都没说。高杨他姐人还挺好的，都没逼迫我说不想说的。也没有让我一定说出个什么东西来。” 那个晚会所有人都戴着面具，他现在都还不知道自己那天晚上调侃的几个女的分别是谁。 林琬没好气地说：“你跟人热乎劲儿，你什么时候被她骂了都不知道，你替她说话。” “她问了我这一回，总不能再把我叫去？我听说他们其实把当时在场的人都查过了，而我又正巧出国了，之前没被问到，这一次才被叫来问。”林跃自我安慰，“应该没什么事。” 高家人就想知道烟花是谁放的。 而不是高杨是谁砍死的。 砍死的人已经判了刑，无期徒刑没得跑了，高家人想让一个人倒霉，那个人就不会再一帆风顺。 烟花的责任迟迟没人承担，就说明有一天这个事情还会重演。 到时候又是谁倒霉呢？ 制造了这起倒霉的当事人本人正在希罗酒店胡吃海喝，他把林琬叫去了，问她林跃没事。 他倒是消息灵通。 “他没事，我有事，我差点被吓死。”林琬恨恨地说。 关雨衡瞥了她一眼，推给她一块儿布丁甜品，哄小孩玩儿呢。 “听说林是最近在选择合作伙伴。” 林琬一边戳布丁一边没好气看他：“你到底哪里来的消息，怎么什么都知道？” “想知道就都会知道。”关雨衡吃得专心致志，“别管那么多，我就问你，和我合作怎么样？” 林琬眼珠子转了转，在思考可行性。 他现在是罗伯特产业的管理者，罗伯特百年之后这些就都是他的了，和他合作对于林氏来说肯定最好不过。 但和林氏合作就等于增加了暴露他身份的风险。 关雨衡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拿纸巾擦了擦手，又擦了擦嘴，慢条斯理地说：“你不需要想太多，只需要考虑两个公司之间合作的可能性。林氏和汇恒公司，汇恒是罗伯特的公司，公司不大，但是因为罗伯特别的产业多，全都可以给这个公司提供便利。” “好是好。” “我不想听到但是。”关雨衡瞪着她，“我再告诉你，最近你的倒霉事全是连亭做的，她想让你不痛快就能让你不痛快。林氏这个时候最好找到一个合作伙伴，来稳定发展，否则哪天连亭不高兴了，直接对着林氏打击，林氏一定受不了。” 他的话斩钉截铁，把连亭吹捧成这么厉害的样子，她不高兴地瘪了瘪嘴。 “气什么？你比连亭好多了，她靠山再大，她自己的身份也比不上你。靠男人多没用啊，靠自己才是最大的好处。你的家庭和你的能力都是连亭望尘莫及的，她是羡慕你，才要攻击你。” 这么说，这个人也是个变态。 林琬心道，这就说得通怎么会把靳学这样的人拿下。不是一般人能让靳学俯首称臣的，果然也得是个疯子。 她做了决定，林氏会和汇恒公司合作。 其他的事情她再说服林天成，不管怎么样，都比和陆川公司合作来的强。 陆氏已经不行了。 关雨衡冲她举了举酒杯：“那就等你的好消息，在此期间呢，我会帮你把今天的仇报了。” 第354章 毁了你心爱的女人 关雨衡口气好大。 林琬也不明白他哪里来的底气，说要去帮她收拾高玉，让高玉也感受感受社会的险恶。 后来才知道，关雨衡这厮跑去把高玉车子的轮胎戳爆了。 缺德玩意。 主要是还有一些媒体报道了，高玉车子轮胎没气，这么无聊的事情因为高家人的身份被报道，林琬看到了，关雨衡还发短信过来邀功。 总而言之林琬已经说服林天成让林氏和汇恒公司合作，林天成对于林琬和罗伯特之间的关系不知情，知道汇丰是罗伯特的产业，好奇林琬怎么谈下的合作，但一边欣然接受。 汇恒公司的能力是数一数二的，陆氏达不到这个标准。 林天成跟捡了便宜一样，这种愉快的情绪一直到签约，回来之后嘴巴咧到耳后根。 有了汇恒，他扭头就有底气拒绝了陆川。 正如他所说的，一切考虑都从林氏出发，他不会考虑别人怎么想。 他拒绝陆川，也不在乎陆川会不会生气。 林琬多少应该和他学习这种精神态度，如果身体健康，这种心态至少能多活两年。 秦氏还真的退婚了。 林琬感到不可思议，还以为秦悦不会真的舍得，看得出来她是喜欢傅林深的，以她的脾气，有可能利用这种方式要挟傅林深，但不会要挟没到就放弃。 秦悦向来是这个方式不行就换一个。 这一回居然就这么妥协了。 傅家这边反而做出了挽回的姿态，不过并没有坚持多久，让林琬怀疑只是做做面子。傅林深的态度更是冷淡但极致，被退婚的时候他还在做手术。 手术很成功，刚出来手术室，家属从新闻上看到告诉他，“傅医生你被甩了。” 傅林深哭笑不得。 不过很显然失去这桩婚事对于他来说是拿来一重压力，一开始就和秦悦说好的，他们之间可以相敬如宾，但别要求夫妻恩爱。 他们可以搭伙过日子，但别想着从对方身上索取。 一开始秦悦也是这个态度，她那时候在国外还有恋人，然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有点变了。 从傅林深意识到她对自己的感情不一样开始，他就在想怎么提出来结束。 如果解除婚约对于她来说会不舒服，可以由她提。他们之间的承诺都没法达成了，就不要彼此折磨。 正好碰上林家出事，只能这么说，正好，虽然很抱歉，但正因为这个时候，傅家人也觉得秦氏其实不太合适。 最后还是决定要让傅林深找一个跟他一样的，职业是医院里工作者，至少不会再有生活中的代沟了。 秦家和傅家的亲事，就这么啪嗒，断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觉得秦家很快就会找上凌司夜，秦悦最后一定会嫁给凌司夜。郎才女貌，至少没有家庭矛盾，秦家对凌司夜够好了，凌司夜也应该识趣一点主动提出来，别让女方为难。 林琬和凌司夜见面的时候有些不自在。 她尽量不让自己被影响，可是全部的人都这么说，都在等着一件事情发生，她不知不觉就会受到影响。 “我不会娶秦悦的。”凌司夜说。 林琬嗯了一声。 “我不向别人解释这些，我不在乎他们怎么想，但你不要怀疑我，我不会娶别人。”他宣誓一样郑重其事。 林琬却在想，可他们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的。 既然他们不会有结果，如果她的人生会在某一天突然结束，她凭什么不让凌司夜有新的人生。 想到这个，她没有回答他的话。 两个人之间产生了一股无形的别扭，说不上来什么原因，但各自都憋着一股劲儿，谁都难受。 当林琬一个人的时候，她忽然间醍醐灌顶。 这就是连亭的攻击，让她和她身边的人产生矛盾，产生质疑，她和凌司夜，她和陆川，和秦悦。 最近接连发生的事情，都在影响这些关系。 这才是最猛烈的攻击，大象无形。 林琬黑关雨衡打电话，说她要反击，凭什么连亭嫉妒她就要毁灭她，过的不如意就可以破坏别人的人生，有这种道理吗？ 关雨衡笑着说：“你看，你早点这么冷酷多好啊。” 林琬咬着牙齿，骂他：“少废话了。” “行，找连亭麻烦而已。我这人别的没有，就是胆子大，什么都敢做。” 林琬想说不是要你做什么，而是要你告诉我我该做什么。 但是关雨衡误会了。 转天连亭的靠山的一些材料就被送到了监察委，不过一这种情况，匿名举报没用，这人的地位很高，三言两语那些材料就会进入碎纸机。 因此为了以防万一，材料还给报社、电视台、警察局、连亭住处各自送了一份。 之所以送给连亭，是为了让连亭知道一下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关雨衡的一些恶趣味。 他要让连亭清清楚楚的看着事情发展。 林琬等待了三天，关雨衡做的事不会跟她交代，她不知道私底下多少人正彻夜难眠，看着手里的文件苦大仇深。 该摸着良心做点实事，还是考虑未来不要触怒权势，两难的选择。 只有警局动了，往上汇呈。 文件一级一级传递，外头不知道，内部是都清楚了。 等消息。 连亭提心吊胆，有些风声鹤唳了。她一边加大力度给林琬找麻烦，一边躲在靠山置办的房子里说些花言巧语。 先看不下去的人是陆川。 他找了个机会把连亭叫出来，问她能不能差不多得了。 连亭茫然地看着他。 “别再对付林琬了，你当初不是这么跟我说的，你是为了报仇，为了报复靳家，而靳灵在林琬那里，所以你才要给林氏一个下马威，让林氏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陆川很不高兴，“可你现在就是在攻击林琬，她做错什么了？” 连亭笑，尖利地笑起来。 红唇一抖一抖的，看起来像血盆大口。 “她做错的地方就是她太幸福了，陆川，我看不惯她拥有这么多幸福，所以我要毁灭她。你后悔了吗？我准备毁了你心爱的女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连亭疯了。 陆川冷漠地看着她，心想这女人真的疯了。 第355章 唯恐鹿城不乱 陆川已经得到想要的了。 这个时候连亭失去了价值，不仅在他这里，在连亭靠山那里也一样。 举报材料连亭都看到了，靠山不会不知道，不过是觉得还能兜得住，就继续容忍连亭胡闹，一个女人而已，掀不起什么风浪。 陆川翻脸不认人，他不再跟连亭见面，看在之前的合作上，他没有直接对她动手。 但连亭却没有停止对林琬的攻击。 她甚至重新把苹果园的事情翻出来再炒了一番，多少人一夜一夜不睡觉想方设法把这件事情压下去，风波好不容易过去，市民的记忆里快要没有这件事了，她把苹果园埋尸案旧事重提。 大做文章就为了把林琬母亲的身份一挖再挖，让人羞辱，让林琬痛苦。 痛苦不痛苦的，林琬还没看到，她这天不舒服，睡了一整天。 醒来之后风平浪静，什么也没有。 在她睡着的时间里，刚被连亭挑起来的事端，立刻就被压下去了。 连亭挨了一巴掌。 “你可以任性愚蠢，但别太聪明，别算计到我头上来。”那人是这么说的。 陆川警告她，在鹿城就要按鹿城的规矩做事，不要破坏规则。 连亭表面上唯唯诺诺，转头就歇斯底里。 她没法用最直接的办法让林琬痛苦，就选择林琬最在乎的人入手，她把人流记录、孕检单子发出来，声泪泣下录了个视频，捏造故事，说凌司夜逼她打掉孩子。 她为了让林琬不好过，把自己也拉下水。 这种事情凌司夜没法辩解，只后悔那时候让她出现在自己身边，尽管林琬相信他，但舆论不信。 凌司夜身上又扣了一顶莫须有的帽子。 舆论几乎是一边倒，女人怎么会拿这种事情撒谎，大众都选择相信连亭，相信凌司夜是个花心没有责任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混蛋。 只有少部分酒常客知道，这位连亭大小姐出现在鹿城才几个月，已经和几个男人牵扯不清。 她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酒里的客人看着新闻，你看我我看你，都笑得不怀好意。 陆川冷眼旁观连亭作死，这件事情不牵扯林琬，就跟他没关系。 只能说连亭以前还算是个聪明人，现在蠢不可及。 当初靳学为什么会束手被捕，连亭把靳学骗了，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把靳学骗了。看在孩子的面上，靳学没弄死这个把他骗得团团转的女人，她还真以为因为靳学是个好人。 就算靳学人在里面，想要弄死连亭也不难。 孩子本来是连亭的保护符，但她把这张符撕了还昭告天下，这下也不用凌司夜出面做什么，总有人收拾这个唯恐鹿城不乱的女人。 凌司夜报警了。 他没跟连亭拉扯，也不管连亭背后的人是谁，他被污蔑造谣，之前种种都可以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跟她算，这回触及底线。 凌司夜不是随便报的，他直接找市局领导。市局这边正对着举报材料发愁，上级意见还没有下来，想动手又没有理由。 有人一报警，理由就有了。 市局立刻立案处理，要把连亭叫过来询问，连亭当然不会来，她有借口不来——怕被报复。 警方只好亲自上门。 连亭的谎话是现编的，本就有漏洞，要不了怎么盘问就得漏馅。她没想到靠山不管她这个事情，本以为警方怎么都不敢找她，没想到市局领导亲自出面。 警官意味深长地对她说：“连小姐本事大啊。” 连亭铁青着脸不回答。 警方例行询问了一番，领导就坐在旁边喝茶，连亭还真是个能耐人，一嘴谎话把自己说得都当真了，脸不红心不跳。 凌司夜无奈，跟林琬说：“这连亭要是个男的，才是大麻烦。” 林琬这会儿知道发生了什么，觉得好笑，凌司夜被这事搞得脾气都没了。 认识连亭的都不信，不认识的都信。 她没说关雨衡把举报材料往上交的事情，就让凌司夜等着，总有人治这女的。 “她把孩子打了？”凌司夜若有所思，“靳学会杀了她的。” 谁都这么说。 林琬不知道靳学会不会这么做，但连亭的光荣勋章里一定还有人会这么做。 “她是不能怀孕的。”关雨衡这么告诉林琬，连亭有过多少个男人，那些权贵算是被她玩透了，她说是谁的孩子就是谁的孩子？大家心里都含糊，都怕是自己的孩子。 有百分之一的可能都必须掐灭。 也就只有靳学傻，真以为她会把这个孩子生下来，连亭是不会有任何孩子的。 从这个层面上，她也是可怜的人。 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又是连亭自己选择的。 她享受权力带来的快感，永远高人一等，宁可用自己的美貌取悦别人，她就应该知道会有什么结果。 凌司夜接了个电话回来。 他苦笑着说：“孙警官的电话，他说这事有点麻烦，没这么好处理，让我配合一下。” “怎么配合？”林琬好奇。 “警方需要有个借口去找连亭，让我不要出面澄清，由警方调查。” 合着是把凌司夜当垫脚的。 林琬难以置信：“这你能忍？” 凌司夜耸耸肩，不能也没办法了。 还要和市局打好关系，何况据他所知，连亭的背景这么复杂，除了市局不会有人敢动她。市局需要理由给他们就好了，能把连亭弄走也算是造福鹿城。 这女的再留下来，不知道谁又要倒霉。 林琬看向窗外，她忽然觉得连亭不会活到有交代的那一天。 她玩不过权贵的。 有天晚上，林琬被噩梦惊醒，发现靳灵就坐在她房间的沙发上发呆。 她走过去问怎么了。 看到靳灵面前的桌上放着正在通话中的手机，扫了一眼那个号码，顿时僵在原地。 靳灵偏头看她。 “你们骗我。” “不是，这个……” “雨衡哥没死，为什么不能告诉我？难道怕我恨他吗？哥哥的死跟他没关系，我又不是他们。” 林琬叹了口气。 她这会儿明白关雨衡那天跟她说的话了，此时此刻她也想告诉靳灵，有些事情不跟你说是为了你好。 她拿起电话，喂了一声。 对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低声嗯了一声。 丧家犬一样。 她看着靳灵，问他怎么了。 对面的人声音沙哑，不知道抽了几根烟，说道：“是想告诉你，连亭不见了。” 第356章 撞墙 连亭不见了。 没人对她做什么，她自己跑走的。 关雨衡知道这个消息第一时间通知林琬，没说为什么，但林琬自己琢磨出一点意思来了。 这会儿当着靳灵的面，她没多说什么。 “琬琬姐，高杨的死是谁策划的？” 她挂了电话之后，手机还捏在手上，靳灵看着她的手轻声问了这个问题。 林琬下意识的还是想要隐瞒。 想好的托词就在嘴边，她应该为了靳灵好继续瞒下去，但被这双眼睛盯着，她又觉得抱歉。 靳灵茫然地抬头望着她。 “时间还早，回去睡会儿。”林琬动了动唇，最后说道。 靳灵站起来，手里还拿着抱枕。 可怜兮兮地低下头，看起来很伤心的样子，正要往外走，突然楼下传来一声巨大的撞击声，把她吓了一跳，扑进林琬怀里。 林琬也吓得心脏扑通直跳，搂住靳灵的同时，另一只手扶住沙发的边缘。 “有车撞墙了，姐。” 林跃推开门，探进一只脑袋来。 动静这么大，他以为林琬肯定被吓醒，没想到她没睡，靳灵也在。 刚刚去楼下看了一眼，王姨年纪大了，被这么吓了一跳整个人都楞楞的，林跃跑上来说了一声，又跑下去陪着王姨。 林琬回过神来，穿了一件外套，又拿了件厚围巾给靳灵裹上，出门查看情况。 这一声听起来就撞得不轻。 她们走出门的时候，隔壁邻居们已经走出来站在路边看，小区里的巡逻来得很快，穿着制服的人从车上下来。 车前面整个撞进墙里，正是林琬房子的墙，车子都在冒烟，林琬拉着靳灵没敢靠近。 邻居们中几个男士站在那里抽烟，有两个女士走过来和林琬闲聊。 深更半夜的，还从来没发生过这种事情。 怎么会有人大半夜的喝醉成这样，油门当刹车，这么大一堵墙看不到，这不是找死吗？ 林琬心里突突直跳，一直没有安定下来。 反而靳灵比她自若多了，有个邻居认出她是明星，拉着她聊天，说看过她的电影。靳灵也受宠若惊，就她拍的那些电影，也有影迷。 几个人聊得兴致勃勃，有人给靳灵递了根烟。 林琬想要伸手挡，靳灵已经自然接过来，背着风借了对方的火，手指夹烟的姿势看得出来很熟练，她才没有多此一举。 盯着检查车况的安保，他们围着驾驶室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里面有个人，看不出来男女，安保低声交谈，脸色凝重。 “人没了。”林琬说。 旁边正在聊天的几个人安静下来，都扭头看过去。 安保的表情就写着这个讯息，人一定没了，他们不敢乱动，还是要等救护车来。 如果人还活着，至少还得着急一点，想办法把人弄下来，避免车子因为故障着火。 几个安保走到一边，也抽起烟来。 林琬走过去，问他们：“劳驾告知，车里是男的女的？” “女的，林小姐。”一个人回答她，“大晚上的让您受惊吓了，这事我们得跟上面汇报一下，具体情况之后会再告知您。” 林琬问救护车什么时候来。 “马上。”那人说。 林琬走到车边，看到垂落的那只手露出来的皮肤白得不像一般人，看得出来是个养尊处优的小姐，手上保养工作做得很好，指甲也能看出是精心养护。 手腕上有个红绳，绳子上有个细小的吊坠。 靳灵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了，带着烟草味道的空气靠近，她也盯着那女人的手好一会儿，眼睛都直了。 “连亭。”靳灵很小声地说。 林琬猛的扭头看她。 靳灵抱着手臂，举烟的手支着，烟灰没有弹落，被风吹散，沾了一点在她袖子上。 她浑然不觉，讷讷地回望林琬。 “那是麒麟，我哥哥送给她的。” 林琬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靳灵伸出一只手握住她的手腕，担心地看着她。 不…… 林琬还没接受这个事实，救护车来了，她们让开站在一边，由医生过去检查了一下车上人的情况。 看到医生对警察摇头，警察之间交换目光，有人过去看了一眼，拿着手机走开了。 医生把人从车上搬下来，放到担子上的时候，林琬看到了那个人的脸，踉跄往后退了两步。 要不是靳灵死死抓着她，她没力气站稳。 那张脸就是连亭。 林琬有很多话想说，但她现在想不开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会儿林跃走过来，也已经看到了死者的脸，表情严肃。靳灵把林琬交给他，过去问警察。 “请问是酒驾吗？” 林琬听到警察说不是。 靳灵又问：“那么是不是嗑药了？好端端的我家墙被撞成这样，应该不需要我们负这个责任？这都有监控的。” 她指了指头顶。 警察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没想到面前这个小姑娘看起来单纯，说出口的话这么不避讳。 警察有些失笑，无奈地说：“放心这位小姐，大家都看到了这个情况，是车主全责。” 靳灵也笑：“警察同志，你可能不知道，现在网络上黑的都能被说成白的，今晚这个事情要是被人放到网上，非要说我家的墙挡了路都有可能的。既然警察同志这么说了，我们就相信如果真有人颠倒是非不分青红污蔑是我家墙的问题，警察一定会出来替我们解释的对？” “当然。”警察被她一套一套的说辞惊讶，笑了笑，跟旁边看热闹的邻居说，“这么多人都看到了，我们也不会说假话。” 靳灵做出感谢的表情，双手合十恳切地说各位辛苦了。 林跃把林琬扶回房子里。 邻居们各自回家，救护车把死者拉走，警察拍了几张照片后，就去监控室调取监控看看是怎么回事。 “她一定是磕药了！”林跃愤怒地说，“正常人谁能冲着墙踩油门。” “她本来也不是正常人。”靳灵深知她这人发疯程度前无古人。 见过她几回，都让靳灵感到很不舒服。 尤其是一向聪明的大哥被这女人颐指气使，更让她对这女人感到嫌恶。 第357章 她不会自杀的 第二天一早，警察就上门了。 昨晚的事情发生之后，林琬的睡意是彻底没有了，瞪着眼睛直到天亮。 平时王姨很早就起来出门买菜，今天一直没听到外面铁门开关的声音，大抵是受到了惊吓，一时没缓过来。 有人过来敲门，推门进来的是叶喻。 “醒了？楼下有人找。”叶喻站在门口，担忧地看着她，“昨晚收到惊吓了？我看王姨的脸色差得很，今天我带她去医院检查检查。” 林琬点头，她穿了衣服走过来，“麻烦你了。” “说什么麻烦，一家人嘛。”叶喻和她一起下楼。 昨晚的两个警察正在和林天成交谈，看到她们下来，警察站了起来。 “不好意思林小姐，昨晚没睡好，大清早的又来打扰。” “是有什么情况吗？”林琬问。 警察拿出几张照片递给她：“昨晚我们把报废的车子拉走之后，在车上找到了一些东西。” 根据警察所说，车上有一封信。 是连亭亲笔写下的求救血书。 只有三个字：救救我。 “除了这个之外，我们还查了一下，这个车子的车主不是连亭本人的，而是靳学靳先生的。”警察说完，停了一下，“但这辆车是从金湾别墅开出来的。” 金湾别墅区住的都是权贵。 靳学人已经在里面了，不可能这个时候出现在金湾别墅，哪怕他真的要对连亭做什么，还不至于胆子这么大，大到敢在金湾别墅区里闹人命。 “还有一个，”警察又说，“车子里有一份材料。这个材料……” 他看了看其他人，和同事对视了一眼，似乎在考虑要不要把这个事情说出来。 林琬耐心地等着。 她知道是什么。 “那份材料是一份匿名举报的文件，实际上在这之前，我们这边也收到了一份一模一样的。” 林琬轻轻点了点头，作出思考的样子，说：“这么说，是连亭把一模一样的材料交给警局举报的？” 两个警察都愣了一下。 林琬故作没看到，继续说：“她举报的人是谁？” 警察讪笑：“这个就不能告知了，文件真实性还没认定，有待商榷。” 林琬疑惑地看着他们：“连亭为了这份文件已经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你们还在质疑这份文件的真实性？看样子连亭白死了。” 警察被反问的哑口无言。 你看我我看你，仿佛没想到林琬会这么说。 沉默的间隙，林天成连忙插话进来说道：“监控调取情况如何？连亭开车时候是不是正常行驶？” “不。”警察飞快地说，“从进入小区开始，她就一直是加速行驶，一路疾驰。还好当时路上没人，她没有观察路况的意思。拐到这条道上之后，她仍然保持高度疾驶，直到撞墙。” 林琬几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她偏开头，避开警察的视线，让他们看不到自己的表情，扭头若无其事地捧着杯子喝了一口水。 疯子。 她心里想。 连亭要死在她面前，好让这件事情跟她牵扯不清，究竟是谁要逼死她，明明就是她自己。 她自作孽。 林天成请警察们坐下来喝杯茶，气氛缓和下来，警察们才重新变得轻松，想起来来的目的。 “是这样的，林小姐，我们在连亭的手机里看到她唯一的一条通话记录是几天前给你打的，想问问当时你们说了些什么。” 林琬这下真的感到疑惑了。 几天前？ 她回想了一下，只记得上一次接过连亭的电话是当时她晕倒，连亭让陆川过来把她带到医院去了，当时她们根本没说过什么。 警察得知这个情况也有些诧异。 他们迟疑了一会儿，问：“连亭和陆川是什么关系？” …… 警察刚离开，林跃和靳灵也都醒了。 叶喻带着昨晚受惊的王姨去医院，林跃去公司，林天成看起来有话要说，欲言又止的，迟迟不开口。 林琬也不问，静静坐在那里等。 “连亭可以不把那份举报文件带在车上，她为什么要随身带着赴死？”林天成看似提出了一个问题，实则是给了一个答案。 林琬觉得好笑。 “你不会以为她是个好人，想用自己的死来公开这份文件？” 林天成定定看着她：“你知道那份文件的内容？” 林琬目光闪了闪，挪开视线。 这两句话之间跳跃得很突兀。 在旁边听他们说话的靳灵没反应过来，察觉到氛围的沉重，莫名地打量他们。 “文件举报的是谁？”林天成又问。 “也许是她的那位靠山。她必须随身携带，她敢把东西留在金湾别墅吗？她没那个胆子。” 林琬开始随口胡说。 “她要是没有那个胆子，她敢踩油门撞你房子？”林天成轻哼了一声，“我看谁都没她胆大。” 靳灵插话道：“这么说的话，她那辆车上把所有人豆扯进来了。” 林琬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 车是靳学的。 通话记录只留下和林琬那条。 从通话记录又牵扯到了连亭和陆川的关系。 材料举办的是她那位靠山。 如果不出意外，那辆车上还得有一样东西跟凌司夜有关系。 这么一来，连亭的死会让这些人全都脱不了干系。 她再留下一封血书。 “我不觉得她是自杀。”林琬忽然说，她摇了摇头，“她不会自杀的。” 面前两个人都用不解的目光看着她。 林琬解释道：“这个世界上有的人也许会用死来解决一些问题，有些人不屑于用死来逃避。连亭是后者，她刀尖上跳舞这么多年，要是真受不了，早就寻死了。这个时候为了对付我，还是在没给我找到什么麻烦的情况下自杀，她不会这么做的。” 从靳学被抓那一天，就已经看到了连亭这人心理素质的强大。 她不是会用自杀来解决事情的人。 即便知道自己得罪了靠山，得罪了靳学，她也不会就这么自我了结。 “那她撞墙干什么啊？”靳灵搞不明白。 闹出这么大动静来。 林琬想到了什么，突然站起来：“我要去看一下监控。” 第358章 连亭和陆川什么关系 “监控被调走了？” 林琬和保安大眼瞪小眼，保安也无可奈何，配合警方工作啊，他能怎么办。 业主找茬也没用。 林琬按耐住脾气，做了两个深呼吸，又回来问他：“昨晚警方查监控的时候你也看到了吗？” “看到了。”保安想了想，“就是那辆车子嘛，开进小区的时候还真正常，半路上就突然加速了。” 林琬撑着桌子，问他：“开车的人在打电话吗？” “是啊！你怎么知道？警察也说呢，那人开那么快还能打电话，技术很强，是个女的。” 林琬看了一眼盯着自己的林天成。 她又问：“警方把整段监控都调走了？” “那倒没有，只调走了撞墙那一部分。” 林琬勾勾手。 “麻烦你，把她开车进小区一直到北警方调走前的监控，调出来我看看。” 那就是一段开车的视频，有什么可看的。 保安纳闷，嘴里嘟嘟囔囔的，但还是老实照做了。 等待中途，林琬接到凌司夜电话。 凌司夜到家里去了，没看到人，听说他们在监控室，找过来的时候，几人正全神贯注盯着电脑屏幕。 他悄无声息走过去站在一边。 “这里。”林琬指着屏幕，“往回倒倒。” 她又重复看了好几遍这个画面。 林天成也看出来什么了，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没说话。 “谢谢，辛苦了。” 林琬站起来，林天成给保安塞了包烟。 几人离开监控室，开车到路边某处，林琬下车，站在路边看了看周围。 “是这儿吗？”她自问。 靳灵很快回答她“是”。 林琬讶异地看着她，笑着说：“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靳灵狡黠地眨了眨眼睛：“我可一秒钟都没闭过眼。连亭在这个时候把什么东西扔出来了，我猜是手机。” 的确是手机。 林琬觉得连亭不会一时冲动自杀，在这之前肯定是有什么原因。 几个人在路边草丛翻了半天。 凌司夜先找到了，他站在树下，举着手机说：“在这里。” 手机没有密码。 打开甚至还有电量，通话记录有好几页，林琬拿手机把昨晚最后一条通话记录拍下来。 又打开短信，看到连亭昨夜编辑但没有发出的一条，内容是：他们都想要我带着秘密去死，我偏不，如果明天晚上我不在这个世界了，我要这个世界陪我一起发疯。 她要发给的是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 往上翻了翻，都是连亭发给对方的一些有的没的，对方没有回复过一个字。 靳灵小声嘀咕：“她不会是搞了什么人死公开秘密的把戏？” 林琬想都没想，直接拨通了这个陌生号码。 对面很长时间后才接通，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苍老。 “是亭亭吗？” 林琬沉默了一秒，说：“不是，是我捡到的手机，手机主人出车祸重伤，想找一下亲属。” 女人说：“我不是她的亲属，她没有亲属。她还活着吗？” 林琬说：“死了。” 女人似乎并不惊讶，叹了一口气。 林琬等人按照对方给的地址找过去，几人站在福利院门口，迟迟没人动。 有人路过，看他们杵在这里一动不动，过来问情况。 大概是里面的老师，一脸警惕地盯着他们。 凌司夜跟他交涉，说：“是一位姓连的小姐出事了，我们正好捡到她的手机，联系上了这里的一些女士，按照女士给的地址过来的。” “找连院长？跟我来。” 凌司夜看了一眼林琬，后者露出一样惶惑的表情。 所谓连老师，就是这所福利院的前院长，但因为年纪大了，没法再继续胜任，退下来留在院里做老师。 他们四人气势汹汹地过来，连院长看着还以为是连亭的债主上门来了。 “亭亭惹祸了，是不是？” 连院长看起来是一个很朴素的乡下妇女一样的人，戴着一副眼镜，头发花白，人很精瘦。 她让助理给他们倒了茶，推了推眼镜。 “有人给连亭收尸吗？” “警方没有说，如果您需要，我们可以告诉警方这个情况，让他过来联系您。”林琬说。 连院长摆摆手：“不要，我不给她收。她老是不听我的话，我早就告诉过她了，迟早有一天会出事。她命苦，生下来就被扔在这门口，她一直想要找她的亲生父母，结果找到了，发现接受不了。” “她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女孩子，可她不肯好好用功读书，要走捷径，要靠外貌。我拦不住她，早早做好心理准备，哪一天她死讯传来，我也不奇怪。” 凌司夜敏锐捕捉到一点。 这事恐怕跟其中一点有很大的关系。 他问：“连亭的生身父母是谁？” 这个问题问得很冒昧。 但管不了那么多了。 连院长看起来不太高兴，有点不情愿回答，瘪了瘪嘴，一直看着别处。 就在都以为她不会再说了的时候，准备放弃，又听到她说：“她生身父亲姓陆。” “哪个陆？” 林琬站了起来。 连院长抬头看着他：“鹿城有一个陆家，老太太叫齐陆岚岚。” 凌司夜瞳孔震了震。 齐陆岚岚，嫁进陆家之前叫齐岚岚，是陆川的奶奶。陆川是私生子，当初他父亲想把他留在外面养大，是陆家老太太坚持把陆川和他母亲带回老宅。 为此陆家太太和老太太不和，多次离家出走。 陆老太太说一不二，不管媳妇怎么闹，她力保陆川，要陆川再父母双全的爱下长大。 这是凌司夜亲眼看见的。 陆川小时候被陆家人排斥，只有陆老太太对他和别的孙子没有区别，一视同仁，不过度宠溺，也不过度轻视。 连院长想到什么，笑了一下，嘲讽地说：“当初听说陆家接回一个私生子，我还抱着希望带连亭去找齐陆岚岚，想让她也把连亭接回陆家。可惜陆家只能容得下私生子，容不下私生女。” 她扭头，“齐陆岚岚还活着吗？” 凌司夜轻声说“活着”。 连院长点点头：“那你们现在可以去找她，让她给她的孙女收尸了。” 第359章 她只是靶子 一行人从福利院离开后，林琬在门口接到了林跃的电话。 “别管连亭了，快来公司！” 林琬这会儿身心疲惫，被他一惊一乍闹得眼皮直跳，把手机扔给林天成。 林天成正跟凌司夜站旁边抽烟说话，看到有东西扔过来，伸手就接，拿到手才知道是手机，放在耳边接听。 林跃叽里咕噜说了一堆，林天成皱了皱眉头。 “行了，我马上过去。” 林琬接过手机看着他。 林天成摇了摇头：“一些麻烦，我去处理就行了。” 走之前他有点不放心，叮嘱林琬不要再管连亭的事，无论她是谁的私生女，谁的金屋藏娇，接下来有什么事情会发生，都跟他们没关系。 越往下探知事实，越容易引火上身。 林琬心不在焉地应了，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她这会儿没那么清晰的思绪好好考虑太多，身体素质也有点跟不上了。 等林天成走了，凌司夜把她和靳灵送回别墅。林琬沾到沙发就坐不住了，拉着毯子盖在身上靠着躺下来。 靳灵看了一眼她的脸色，去给她拿药。 “别想太多了。”凌司夜坐在旁边捏了捏她的手。 林琬轻轻哼了哼。 “我能想什么？” “连亭就是故意闹出这么大动静，让你不得不注意她，她自杀不是妥协，以她的性格，自杀是她的狂欢。她有表演型人格，什么血书、什么威胁，都是她自导自演的。” 靳灵端着水和药过来递给林琬。 吃了药之后，才感觉重新有点精神，揉了揉眼睛，昨晚没睡的困顿这个时候涌上来了。 “你睡，我在这里陪你。”凌司夜给她拉了拉毯子。 林琬吃完药之后已经昏昏欲睡，凌司夜说的话在她耳边都成了远处模模糊糊的呜鸣声，她眼皮沉重得睁不开。 凌司夜刚站起来，发现靳灵不在客厅了。 这个丫头看样子是不准备再去美国，这么久了一个字也没提，在这里住得顺理成章，林琬顺着她的意思，她要是不想去，林琬大概也不会逼她。 凌司夜站在窗边，看着花园外面那堵被撞出一个洞的矮墙。 右手边有个牛皮纸袋递出来。 他回头看了一眼，才垂眸看着纸袋。 “是什么？” “连亭和我大哥的录音，连亭怀孕之后，去见过我大哥。这个可以澄清一些谣言。” 凌司夜接过来，没有打开。 连亭已经死了，按照她这么孤注一掷的做法，造谣孩子是他的这件事情恐怕不算什么，接下来还会有更加猛烈的暴风雨要来。 不过他还是收下了，说了一声谢谢。 “我大哥没有动手，他对连亭还是有点感情。”靳灵说，“我去见他的时候，他已经知道连亭把孩子打掉了，也知道连亭捏造的谎言，给了我这个东西。” 凌司夜刚要开口说什么，电话响了一声，怕吵醒林琬，他接了电话往外走，牛皮纸袋还夹在胳膊下面。 等林琬一觉睡醒，已经天黑了。 靳灵坐在地毯上，埋头看手机，客厅里只开了壁灯，昏黄幽暗。 “几点了？”林琬问。 靳灵抬起头回答她六点，把桌上的水递给她。 “叶喻姐说王姨受惊无力，今晚可能要住院观察，就不回来了。” 林琬没想到这么严重，但王姨年纪大了，的确是经不起这么折腾。 睡梦中这么猛烈的来一下撞击，她们年轻人醒着都吓得心脏直跳，半天缓不过来，别说上年纪的王姨了。 “凌司夜下午公司有事，也走了。姐，你看看这个。”靳灵把手里的平板电脑递过去。 论坛上出现了一个小号。 这个账号现在在论坛上发表一些耸人听闻的言论，说一些神神叨叨的话，大多都是关于连亭。 有网友问他是不是算命的，给连亭算了一卦。 这个时候，昨晚车祸的新闻还没有出来，大家都还不知道连亭出了什么事情，唯有这个账号斩钉截铁地蒴“连亭已经死了”。 网友都不太相信，连亭昨天还在回复一些关心她的网友评论，关于她堕胎、凌家人有没有给过补偿这些八卦消息，连亭倒是回得很快。 甚至有一些骂她的话，她也都回了。 这么鲜活一个人，硬生生说人家死了，多晦气，网友抨击这个账号没有底线。 林琬浏览的这个时候，只有网友的评论，账号主人没有回复过任何一条质疑和询问，没有自证过身份。 靳灵看到什么，脑袋凑过来，在平板上点点点，打开了一个页面。 林琬还没看清她的操作，忽然一个视频自动播放出来。 “晚上好，我是连亭。” 视频里连亭的穿着和昨晚的一模一样，林琬忍不住坐直了身体。 “各位看到这个视频的时候，不出意外我已经死掉了，别怀疑，就是有凶手。必须要有人为我的死买单，但这么多凶手我应该选择哪一个倒霉鬼负责，我现在还没想好，也许到时候就有答案了。” “各位，我这辈子没见过多少好人，我注定学不会怎么做一个好人。我坏人当到底，希望爱过的人都陪我一起下地狱。” 视频里连亭低头翻了翻什么东西。 她旁边有一个火盆，她扬手把什么扔进火盆里，一下子火光大盛照在她脸上，使她的表情看起来格外恐怖。 “朋友们，我知道的事情太多了，想要弄死我的人也很多。以前我总是装傻，让他们以为我什么都不懂，可惜我什么都懂，我知道我这辈子不得好死，所以我把我知道的东西全写下来了。往哪里送好呢？这个天底下还有公正的地方吗？我也只是个可怜人哪。” 连亭说完，吃吃笑起来。 一边说自己可怜，一边露出轻蔑不屑的表情。 林琬看了由衷感到胆寒，别人会说连亭疯癫，但她觉得连亭这个时候是最清醒的。 忽视视频结束之后网友纷纷议论，林琬问靳灵，连亭是什么时候出现在靳学身边的。 靳灵想了想：“好像就是在大哥回国那段期间。” 那也没多久。 但靳家出问题就是在这段时间里，也太凑巧了。 第360章 她结过婚 连亭是一个靶子。 有人把她放到目标旁边，看起来仿佛她是要被射中的对象，实际上只是用来迷惑众人的假象。 跟连亭来往过的人都一一出事了，这不是巧合，只有靳家出事最大，暴露得最明显。 因为连亭怀了靳学的孩子。 谁也不知道连亭是不是真的想过金盆洗手，留在靳学身边和他长长久久地待下去，要不是靳学没有察觉，继续一意孤行，逼急了背后的人，嗙连亭出面反咬，靳家不会出事。 然而没人是连亭，没人知道她到底怎么想的。 真心假意，那女人表演得连自己都感动了，她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 那段视频曝光之后，网友质疑连亭是不是真的死了。 警方才把车祸的事情做了一个明示，把情况说明里，但没有提到林琬，只说了一个别墅地点。 关雨衡来电，说：“连亭以为自己死了，材料往上一交，一定有人会倒霉。结果材料被卡住了，没有上达天听，我要是她，我就直接在视频里一条一条把材料读出来。” 林琬心想连亭确实不傻。 她要是真的在视频里全读出来，那才是真的傻子行径。 “连亭就是个傀儡，只是用来收集材料的。真想不到现在还有这种事，用女人去接近目标充当线人。”关雨衡啧啧两声，“听说培养一个连亭出来花费很多钱和力气，没想到孽力回馈了。” “连亭是陆家的私生女。”林琬说。 “那么今天连亭真的在视频里读出材料，接下去倒霉的就会是陆家。一定要有人为连亭的疯狂买单的话，这个世界上跟连亭还有关系的就是丢弃她的陆家了。” 关雨衡的声音在电话里听起来幸灾乐祸的。 林琬觉得可悲，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连亭有点可怜。 原来她以前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 她是真的迫不得已，还以为她那些话只是为了卖惨博同情表演出来随口说的。 眼下陆家还是招致了一些麻烦。 陆川的公司受到了打击，直接影响到了之前有所合作的林氏的项目，林天成在公司里忙活了一整天，饭都没吃。 林跃直到半夜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来，双眼无神，看都没看站在楼梯上的林琬一眼，跟行尸走肉一样飘进房间里，倒头就睡。 这一次不只是陆川的公司了，连陆氏老部集团都受到了影响，可见连亭是陆家私生女的事情被一些人发现了。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连亭惹出这么大的祸，她当线人的消息多多少少已经被知道了，有人咽不下这口气，不能找死人麻烦，只能找活人算账。 也不知道陆川现在怎么想。 第二天，林琬去医院里看望王姨，看她除了精神不佳，没别的什么不好，放心了一些。又直接去了公司，正好林天成正在开会。 助理告诉她林天成昨晚都没回去，在公司里睡了一宿，早上过来的时候就看到成总已经坐在电脑前面了。 “成总没让我们插手，汇恒公司的负责人过来了，这几天一直在谈汇恒公司的合作事宜，原先和陆总的合作因为没什么大问题，只有两个小组负责。” 助理一一汇报情况。 林琬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从林天成的布置上来看，他大概就是想一点一点割裂和陆川这边的合作，把人手都派去处理和汇恒的项目。 原来这么安排是没有问题的，陆川知道林天成的意思，也没有强求，他们的合作观念都挺一致的，能成就成，不能成就散。 合作愉快和平地结束，决不搞有的没的恶心对方。 但也没想到陆氏这边突然又有这个危机考验，顿时间就有所影响，不过林天成一个字埋怨都没有，勤勤恳恳处理问题为先。 陆氏现在只会比他更加头疼，找陆川没用，不如他自己解决。 林琬坐在办公室里，突然想到办公室后面的休息室里有一个上了锁的柜子，那个柜子小小一个，搬起来不重，一直以为里面没有东西。 这会儿她从犄角旮旯的地方找到了一把钥匙，也是没想到爸爸会把钥匙藏在踩脚凳子里面。 要不是林琬发呆没留神，踢了一脚凳子，把凳子踢飞出去，钥匙掉了出来，她还发现不了。 钥匙被她收起来一直没机会打开看看柜子里是什么东西。 这会儿趁着没人，她进去打开了柜子。 还是一些材料。 爸爸把材料这里藏一点那里藏一点，结果压根就都不是什么重量级的保密文件，而且还放在她的办公室里。 她飞快看了几眼，忽然间扫过一个名字，愣了一下。又翻回去，看到一张纸上贴了张邀请函和一张照片。 连亭，婚礼。 爸爸把参加过的一个晚宴的请帖留下来，并且有一张当时的合照，特地夹在这地方一定有什么纳闷的点儿。 “连亭结婚了？”林琬怎么整都觉得不太可能，连亭要是结婚了，她丈夫怎么会容忍得了她自己当线人，出卖美色换取信任和情报。 照片上的男人不像靳学那种绅士温雅，反而有点像是某个新兵蛋子的做派。 有人敲门林琬都没听见。 直到林天成走进来，站在她旁边看她手里的照片，嘴里夹了根烟。 “这个连亭在鹿城出现恐怕不只三个月。她以前也来过，但我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林琬把手里照片递给他。 “爸爸参加过她的婚礼，连亭结婚过。这个男的是谁你认识吗？” “不认识……等等，有点眼熟。是军人？”林天成想来想去，到底在哪里见过这个男的，费劲力气，想到了，“是个空军，两年前有一架飞机失事，飞机上其中一个人就是这人。我见过照片。” 林琬又翻出了新的东西。 顿时扼腕，说不出话来了。 林天成注意到她的变化，睨了一眼。 “董事长看样子是打算把这公司交给林跃，股权证明已经准备好了，原先还说呢，这种东西怎么一直没有，还以为是董事长离开的匆忙没想到。林跃他……” 林天成意识到什么，咳了咳，“你也别生气。” 林琬纳闷：“我有什么可生气的？这些本来就是林跃的东西，我不会跟他抢。” 不过爸爸为什么要把这些东西放在一起呢？ 爸爸为什么要特地留下连亭和她丈夫的照片？ 第361章 只是开始 正当网络上对连亭的死因讨论得沸沸扬扬。 大多数人都不相信连亭是自杀，结合连亭所说的话，网友坚信连亭是受害者，是权力的牺牲品。 讨伐凶手的声浪一阵高过一阵，警方出了两个说明之后发现不起作用，无法阻挡这些言论之后，就从声潮里退出，任由舆论发展。 林琬回到家里，看到林跃正跟靳灵盯着电脑专心致志。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她问林跃。 林跃哦了一声：“王姨喊我过去一趟，去了我就直接回来了。” 他们两个人先后去了医院，反而错过了。 “琬琬姐，过来看。警察调走的那段监控被放出来了。” 林琬上楼的脚步随着这话一顿，拐了个弯朝他们走过来。 电脑屏幕上正在播放那段监控画面。 深更半夜的，画面很暗，能看得到一束灯光直直打过来，紧随其后就是猛烈不加犹豫的撞击。 光是这么看着都全身起鸡皮疙瘩，坐在车里的人怎么能一丝迟疑都没有。 林跃愤愤不平：“我们找警方要这段监控看看都不肯给，怎么这个时候放到网上去了。这么血腥的画面现在又不怕引起恐慌了？” 林琬猜测市局不会做这种事情，视频恐怕是不小心外泄了。 以孙警官为首的那群人做事情极其小心，她算是见识过，关于案子的事情别想从他们嘴里得到一个字透露。 果然视频放出来没多久就被删除了。 这么一删，私底下视频流转更加频繁，原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人也都知道了。 大家一开始是同情被撞的那户人家，后来不知道是谁说这是林家，风向又变成连亭报仇。 林琬哭笑不得，她和连亭之间有过什么仇怨了？ 提到这里，反而又让她想起爸爸在保险柜里放的照片，连亭难道不只是普通的线人？ 下楼喝水的时候，听到林跃骂骂咧咧的声音。 林琬站在台阶上，扶着把手，“谁又招惹你了？” 林跃脸色阴沉，听到她的声音，闷闷坐下来，低着头一动不动。 旁边盘腿坐在地上的靳灵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林琬，指着电脑。 “有人说连亭的孩子是被你逼着打掉，所以报复你。” 林琬扫了一眼林跃：“就为这种事？为了谣言把自己气成这样不值得。” 她给自己倒了杯水，捧着热水踱步过去。 站在沙发后面看电脑，靳灵一边滑动页面一边念给她听，林琬目光从屏幕上落到靳灵身上，她跟念故事一样，还觉得有意思。 谁都没有想到，连亭的死这才只是开始。 转天孙警官上门来了，林琬看到这位警官就忍不住眼皮直跳，没有什么好事。 王姨不在，她给他们倒了水。 “孙警官，一个自杀案还要劳驾您亲自上门？”她似笑非笑看着他。 孙警官笑了笑，摆着手说：“非同小可啊。林小姐，关于连亭这个人，你知道多少？” “孙警官也相信网上那些谣言？” “那怎么可能。警察不靠舆论断案。”孙警官笑眯眯的，“别紧张，这回就随便聊聊。连亭的身份你也多少知道一点，她要是悄无声息自杀了，也没多大事。偏偏她闹得这么轰动，大家都关注，上头呢也找我过去问话了。” 林琬闻言挑了挑眉：“连亭的死有这么大影响吗？” “她的那段视频你看过没有？” “看过。” 孙警官把材料递给她。 林琬抱着手臂没有接，嘴角噙着一抹笑意，说：“孙警官可别害我。” 孙警官哈哈笑起来，这会儿是真被她逗笑了，扭头看旁边的下属，“你们没录音？林小姐防着我们呢！” 老狐狸，阴阳怪气的。 林琬还是笑，一丝失态也没有，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一样，说道：“我看是警局防着我？那段监控我要不给我，转头就放到网上去。我家门牌号都不做个遮挡，现在整个鹿城都知道连亭深更半夜的跑来撞我家房子，我是连亭杀父仇人啊我。” “这事林小姐真是误会了，监控泄漏实在不是我们故意的，我跟你说声抱歉，这确实是我们大意。” 孙警官诚诚恳恳地这么说，林琬也不好继续追究。 这会儿靳灵醒了，走下楼来看到他们，脸色不太好看，扭头走上楼去了。 孙警官看到她，问林琬：“靳小姐一直在这里？” 林琬听到他打探的语气感到不舒服，脸色微微冷下来，往后一靠，慢条斯理地说：“孙警官要管的事情有这么多？” “靳家的事情有一半是连亭抖出来的，我怕靳小姐心里有芥蒂。” 林琬冷冷看着他。 孙警官丝毫不察自己说错了什么。 “您要是不提，没人知道这件事。”她沉声道。 孙警官表情也凝肃起来，压低声音，仿佛他们周围有人窃听一样，他身体稍微前倾，手撑在腿上。 “鹿城想要连亭死的人有很多！但她为什么偏偏死在林家门口，你想过没有？如果不查清真相，世人就会相信连亭所要表现出来的死因，把你当成罪魁祸首！” “真相？”林琬哼了一声，“孙警官这么说是不相信连亭了。” “她原来是个线人，靳家是她最后一笔工作，之后她就没有再提供任何线索。这不是一个合格的线人应该做的。” 林琬目光转了转，盯着孙警官的脸，从他这话里听出很多信息。 就这么跟她说，俨然是觉得她也知道什么，但凭什么这么笃定，孙警官说的每一个字都得注意，他不会说废话。 他别有用心，想让她跳进坑里。 听起来好像是为她好，可是连亭就是自杀，清者自清，网友揣测怀疑她是凶手，是她逼死的连亭，这是谣言。 她为什么要在意谣言？ 真有意思，孙警官三言两语把飘渺的谣言坐实了，暗戳戳地往她身边带，仿佛连亭就一定是背负着什么死了一样。 “车是她开的，油门是她踩的。”林琬抬眼，漠然地说，“她自杀就是真相。” “至于线人，什么线人？我不明白。” 第362章 半个养女 林琬明显的不配合，孙警官也有点沉不住气了。 他打开手里的材料，林琬不肯看，他读给她看。 “据我们所知，连亭在福利院待了十五年，你父亲先后多次去探望过她，直到她十五岁那年被邮轮大亨收养，离开鹿城。” 孙警官说的这些关于连亭的身世，林琬听都没听说过，连院长也没提起过连亭离开鹿城去了哪里，爸爸去见过连亭的事她更是不知道。 “邮轮大亨顾启没有子女，除了连亭外还有一个养女，据说两人一直不和，直到顾启病故，连亭没有继承任何财产离开顾家。那时连亭二十岁，结识一个空军少将，两人次年结婚，少将不幸因公殉职之后，连亭消失下落不明。” 孙警官念完档案，意味深长看着林琬。 “直到再出现，连亭就成为有名的交际花。” 林琬察觉自己的手在抖。 她拿袖子隐藏自己的异样，竭力镇定，问孙警官什么意思。 孙警官也不拆穿她，说：“你父亲在这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你知道吗？” “孙警官又知道吗？”她反问。 脑海里不断闪过保险箱里那些照片，连亭每次出现在她面前时看着她的目光，那封求救的血书。 孙警官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却变得很模糊，似乎有一层罩子挡在她耳边外面，她听到闷闷的声音，努力想要听清楚。 “你父亲……” 她侧耳，身体不自觉坐直靠过去。 听到孙警官的声音：“你父亲才是培养连亭的人，他把连亭培养成优秀的线人，结果没想到还没收获多少果实就亡故了。连亭算是你父亲的半个养女。” “那么呢？”林琬听到自己的声音，她像是灵魂脱离了身体，旁观自己开口说话一样，“我爸爸已经死了。” “连亭视频里所说的那份材料在不在你这里？” 这才是他的目的。 林琬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盯着他。 她脑袋里已经有一个陀螺在转，让她身体摇晃，她的躯壳和灵魂都注视着面前这个道貌岸然的老狐狸。 还以为是铁面无私的包青天，不过也是权贵的走狗。 “连亭应该来不及活着把东西给我，孙警官，倒是车子检查的情况，你能不能给我看看？” 两人目光较量。 孙警官也吃不准这女人在想什么，没想到这么棘手，连亭手里那份材料必须销毁，事到如今才知道连亭知道的太多了。 他站起来，脸色恢复寻常。 “既然林小姐一问三不知，我们就不打扰了。答案我们另外想办法寻找，不过提醒林小姐一点，网民大众正在愤怒当头，最近不要出门。” 林琬一脸冰冷，送他们到门口，回了一句“多谢提醒”，把门关上。 转身靠在门上顿时没了力气。 靳灵那丫头不知道躲在哪里偷听，这会儿突然就蹦出来，朝她跑过来，在她忍不住往下滑的时候把她扶住。 “姐姐，那个警官莫名其妙说什么呢？” 林琬紧紧抓住她的手。 靳灵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抚摸她的肩膀让她冷静下来。 “找找！” 林琬忽然站起来，扶着墙，左顾右盼。 靳灵问她要找什么。 林琬低声说：“找文件。你去楼上找，每间每间仔细看看，角落都不要放过。” 靳灵若有所思，但也不含糊，转头就往楼上跑。 林琬在原地想了一会儿，上一次她外房间里接近昏迷，接到了连亭的电话，她说了些什么？ 死活想不起来了。 陆川来的时候，连亭是不是也跟来了，她也没有印象。 孙警官的话提醒了她。 如果连亭真的和爸爸有什么关系，假定就是孙警官所说的那种关系，那么连亭最后开车来找她，不是真的为了在她面前自杀，而是为了求救。 如果她被逼无奈，带着求救的血书而来，死在她家门口，是在告诉她最后一件事情。 林琬开始翻找，从客厅找到厨房，玄关找到后门。 靳灵的脚步声从楼上蹭蹭蹭跑下来，一路喘着气，手里拿着一样东西冲到她面前，弯腰直呼吸，话都说不利索了。 “姐，这个……这个。” 林琬拿过来，一个很大很厚的信封。 外面写着“林国昌收”。 林琬心里一动，盯着信封迟迟没有打开，靳灵也盯着看，没有出声打扰。 直到靳灵的喘息声都平复下来了，房间里空寂无声，林琬才回过神来一样，坐到沙发上，撕开信封。 五份材料，分门别类。 最上面是一张纸，不是写给林国昌，而是写给林琬的。 “林琬： 事已至此，算是给林国昌一个交代。他当初想要的东西我没给，现在还给你。要是早点给他，也许他不会死。现在说这些没有用，我这辈子最讨厌的人只有一个，不是顾启那个自私愚蠢的养女，而是你。无论我如何按照林国昌的心意去做，他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深爱的女儿。材料给你，你要怎么处置我不管，你能看到这些东西的时候，说明我已经死了。 这些年我过得很痛苦，到这就算了。” 林琬面无表情看完这封信，翻了翻底下的文件，这就是孙警官紧张兮兮不得不拿到的材料。 为了获得这些，连亭付出了什么？ 靳灵握住她的手，担心地叫了一声：“姐姐。” 林琬扭头看她：“我要不要把这个材料交出去？” “交给谁？” 林琬梗住，没有回答。 靳灵把文件合上，手覆在信封上，轻声说：“权势之间一环扣一环，你把东西交给谁能保证这些人得到应有的惩罚？不如留下，藏起来，让人知道你可能有，作为林家的保护符。” 林琬恍然大悟，抬头看着她。 靳灵这会儿清醒的不得了，叹了一口气，帮她把材料都收起来，把连亭那封信用打火机点燃烧了。 她做完这些，林琬已经彻底回过神来。 真是被孙警官搞得脑袋浆糊住了，孙警官话里话外就是想要这份文件，她被带的就想把这份文件交出去让孙警官不如意。 怎么没想到这材料一旦交出去，一定会被卡住。 到最后兜兜转转，没准就是落到孙警官手里。 留下才是对的，留下才是林氏将来延绵壮大的护身符。 第363章 护身符 孙警官为了找到材料开始不择手段。 林琬开始装傻，连林天成和林跃都没说，她和靳灵约定好了保守秘密。 有人觉得在林家，但是没有证据。 而这个猜测的唯一推据就是连亭是往林家来的。 不知情的网民替连亭不平，认为是因为林琬逼死了连亭，连亭表现出来的和林琬不共戴天的仇敌难以忽略，除了少部分人盯着林琬想看看她有没有什么表现之外，其余人都在骂她。 靳灵甚至想出歪主意，也注册了一个小号跟着骂，煽风点火，生怕这把柴烧不热。 结果被林跃逮了个正着。 “这臭丫头了不得了，林琬，你管不管啊？她在网上骂你你管不管？”林跃拎着靳灵的后衣领，把她揪过来。 靳灵刚来的时候，林跃还尊敬她是小明星，对她客客气气的，把她当客人。这才几天，已经臭丫头长臭丫头短。 林琬正在看书，头也不抬，问他骂了些什么。 林跃夺走靳灵手里的手机，大声往外念：“肯定是她逼死的，要不是她，连亭和凌司夜现在正和和美美在一起，现在好了，连亭死了，凌司夜也不来找她，她每天只能看书写字，无聊死了……” 他越读越不对劲，转头瞪着她。 “你写日记呢你这是？！” 靳灵挣脱了他的禁锢，哎呀了好几声，嘟嘟囔囔地整理衣服。 “她还有脾气林琬！”林跃嚷嚷。 林琬吵得耳朵疼，问他为什么还不去公司。 林跃挠了挠后脑勺：“今天有上面的人下来开会，把成哥叫走了，成哥让我今天不用去公司。” 林琬手里的书微微合上。 “上面的人？”她若有所思。 “就是上面的人，北边的人，不知道什么大人物下来了。找了几个企业家开会，也不知道开会说什么，鹿城的企业跟外头有什么关系。”林跃抱怨，把手机还给靳灵，自己抱着电脑去给林琬说好话。 靳灵偷偷看林琬，林琬也正好看过来。 她们昨天刚把材料放到了安全的地方，又好心第复印了一份送给了关雨衡，关雨衡很高兴地收下了这份见面礼。 这个时候有大人物来，很难不联想到和那些材料有什么关系。 她只好继续装傻。 下午的时候凌司夜来了，他气呼呼的，不知道在哪里受了气来的。 一问，听说他早上也开会去了。 “说什么开会，实际就是盘问。”凌司夜冷笑，“市局领导都在，一群人坐一块儿挨问，我现在倒好奇连亭究竟拿到了什么东西。” 林琬忽视他最后一句，问他：“问出什么来了？” “什么都没有。” 开开大半天的会议，实际上就是询问最近谁都跟连亭见过面，在场有个高家的人，甚至还问连亭有没有去过高杨的那个派对。 仿佛最近鹿城出的所有事情，都是连亭一个人干的一样。 这是找到哑巴替罪羊了，准备把黑锅都往她身上扣，凌司夜待不下去了，找了个由头坚定要离开。 他走的时候，秦氏、陆氏和林天成他们都没走。 凌司夜还特地观察了一下，陆老总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仿佛不认识连亭一样，不知道她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凌司夜对他泰然自若装傻的功力感到佩服。 靳灵凑过来，问他：“他们都不知道连亭是陆老总的私生女？” “不知道，知道的也装作不知道，与会的都是老狐狸，一个比一个精。问三天都不可能从他们嘴里问出什么来，就算他们知道，也绝不会说的。” 林琬心里百转千回，她决定试探一下。 于是她找到市政领导，提出想要把苹果园的地划一半做规划搞马场，原先是设定盖小学，出了那事之后耽搁了，小学也肯定是盖不了了。 她斗胆提出来建造马场，不过是初步的想法，他目的是试探。 果不其然，她的要求被同意了。 拿着批下来的文件给林天成的时候，林天成诧异地看着她，仿佛不认识她一样，看了半天，才从椅子里站起来。 “你什么时候去找……了？” “刚刚。” 林天成有些无语。 “就给你批了？你答应了什么条件？” 林琬摊手：“什么条件都没有。” 林天成狐疑地看着她，拿着审批文件看来看去，确定是真的之后，还是有些匪夷所思，总觉得没有这么简单。 林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她心情颇好，把审批文件放在林天成桌上，轻轻敲了敲。 “这事就交给你了。” 转身刚要走，林天成问她“连亭的材料真的给你了？” “什么材料？”林琬转身的时间足够她收拾好错愕，做出茫然的表情。 林天成指着审批文件：“孙警官拉着我问了半天，问我连亭区没去过家里，跟你见过多少面，都发生过什么事情。孙警官不说，但也不难猜，他怀疑连亭把材料给你了。” 林琬静静看着他。 林天成手指在桌上沿着边缘划了一圈，慢慢走过来，“我不知道，我的确什么都不知道。我实话实说告诉孙警官，但他不信。看样子他是有什么根据，他觉得材料在你这里，而且上面的人也都这么认为了。你能拿下审批文件，是借着这个机缘？” 林琬微微笑了笑，试图让气氛缓和一点。林天成严肃着脸说这些，让氛围怪沉重的。 “就不能是我说服了市政？”林琬说，“连亭跟我不对付，她有什么东西怎么会给我？” “市政没那么容易说服。林琬，我不问你，但提醒你，不要屡次试探。一次就够了，如果东西真的在你这里，是福是祸你要自己把握。” 林天成苦口婆心。 林琬捏了捏手心，松了一口气。 而后轻声说：“是福也是祸，多少赌一把，我就赌他们不敢对林家做什么，这一定会是林家的筹码。” 她摊牌了。 林天成这才露出一丝笑意，她要是继续连他也瞒着，多少让人感到有些伤心。 他把审批文件收起来，拍了拍林琬的肩膀。 “放心，还有我呢。” 第364章 事发突然 林家的知名度在鹿城够用，离了鹿城就不一定了。 也就是说，连亭这些年流连权贵之间，范围不只是鹿城，她留下的材料究竟是什么，大家心里都拿捏不准。 有所猜忌，就会有所顾忌。 有一个人说这份材料可能在林琬手上，一传十，到第十个人听到的就会从可能变成一定。 林琬是决定了为林家赌一把，但也没想到事态发展得这么不可控。 那天早上她是先听到了铃声，刚走出卧室房门要下楼，看见和她同时走出来的靳灵。 靳灵积极地跑下楼去开门，林琬慢悠悠跟在后面。 结果她迟迟没有回来，门口一直没有声音，林琬站在楼梯处等了等，觉得奇怪，拐到玄关区一看究竟。 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人，愣住了。 她目光转到靳灵身上。 靳灵笑容有些苦涩，轻声叫了一声“爸爸”。 门外站着的正是几个月前有过一面之缘的靳老，他看起来比几个月前还要衰老一些，右手拄着拐杖，左身后站了一个人扶着他的胳膊。 靳家出事以来，靳老爷子为了避风头都没有漏过面，这一次悄无声息出现在鹿城，正好又在靳学判刑这几天，一旦被人发现势必又能大做文章。 林琬看他们父女俩之间的氛围有些凝重，没有插手，转身退回到客厅。 隐约能听见门口传来细细碎碎的说话声，但听不清楚，林琬努力转移注意力，打开了电视。 这头电视里的声音刚响起，靳灵就扶着林老爷子进来了。 林琬连忙站起来。 “林小姐，这些天谢谢你照顾靳灵。”靳老爷子说话之间还是有一股不明不白的轻视，林琬听着不舒服地掐了掐手指。 看靳灵在他身边低眉顺目的样子，就知道靳老爷子在家里说一不二的地位。 “不用客气，我和靳灵是朋友，在鹿城我应尽地主之谊。”林琬尽量把话说的滴水不露。 靳老语气淡淡：“我今天来是接靳灵回nj，你们有什么道别的话夜长话短说，车子在外面等着。” 他后面的话是冲着靳灵说的。 靳灵没有任何反抗，点了下头，目送父亲往外走，身影消失在门口之后，才看向林琬。 “琬琬姐，为了保护……免得爸爸起疑心，我不跟他起争执，回nj也没什么，家里只剩下我，需要有人做事。将来我们总能再见面，到时候也许我能帮上你一点忙。”靳灵拉住林琬的手，小声地说。 似乎担心外面的人能听到她们说话一样，小心翼翼的。 林琬拍了拍她的手，能理解她的想法，没说什么扫兴的话。 只是以她的病情，将来再见面，指不定是以什么形式。 靳灵走了，家里又一下子安静下来。 等林跃回来，知道靳灵都没和他道个别就走，生了一会儿闷气。 后来才知道，靳老怕是已经知道林家正在风口浪尖，提前把靳灵接走，避免她被无辜连累。 靳灵离开的第二天晚上，八点左右，当时林跃被工作拖住在公司还没回来，王姨住在医院，家里只有林琬一个人。 平湖别墅区一向安保很好，林琬从没想过会在家里发生这种事情。 先是有人敲门，林琬在客厅里看书，以为产生幻听，扭头看着门口方向，盯了一会儿，后门连接花园的玻璃门被人砸碎了。 玻璃噼里啪啦碎了一地的声音，她立刻站起来，拿着手机给林天成打电话。 林天成几乎是立刻接了，她还没说话，又是一声剧烈的敲门声。 林琬把客厅的灯、花园的灯、外面的所有灯全部打开，一瞬间整个房子亮如白昼。 “有人闯进来了。”趁着外面的动静消停，她对电话那头的人飞快地说，“如果我被抓走，你一定要把这个事情让媒体大写特写，让所有人知道我被带走了。” 林天成那头一边答应，一阵风声。 他正从家往这边跑，他的别墅距离林琬的别墅不算远，听着电话里林琬的声音，远远看见路边的三辆黑车。 他已经能看见林琬走出来了，和门口的人在说话，他停下来，意识到什么，没有过去。 电话已经中断。 他拍下车辆的车牌号码，转头看到火警按钮，在那些人看到他之前闪身躲到草丛后面，靠近火警报警按钮，按了下去。 一时间该栋别墅发出呜鸣报警的声音，有人跑出来查看情况，林琬那边的人也都看过来。 林琬意识到什么，捏紧了袖子底下的手机，竭力心平气和跟对方沟通之后，同意上车。 经过草丛的时候，借着夜色把手机扔进草丛里。 “哪里着火了？” “没有着火啊，谁按的报警？” “怎么回事？！” 慢慢越来越多人走出来，警卫也听到声音过来了，正和那几辆黑车擦肩而过。 从他们注视那些车子的目光里，林天成绝望地想，他们是知道那些人是什么人的。 别墅区门口平时虽说没有比机关大院检查得严格，但至少进出车辆是什么来路都要登记，他们放这三辆车子进来出去，是知道底细的。 林天成心想，他没有贸然过去是正确的。 这会儿，叶喻才跑过来，从林天成疯了一样从家往外跑，她就在后面跟着，实在没力气跑了，穿过湖泊刚到，就听见火警报警声音。 “林琬出事了？”她走过来，站在林天成身边和他一起看着前方无人的道路。 两人沉默着，默契地朝别墅走过去。 林琬离开的时候，还记得关门。至少林跃回家的时候不会因为大门洞开被吓到。 叶喻站在门口，看到后花园被砸出一个大窟窿的玻璃门，啧了一声。 草丛里忽然亮光的东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她弯腰捡起来，意识到这是林琬的手机，有人来电，显示的备注是凌司夜。 林天成也看过来，盯着那部手机。 凌司夜的电话响了一会儿没人接，自动灭了。这时叶喻惊讶地叫了一声。 林天成走过去，从她手里拿过手机，看到了最顶上显示的一条闪烁的红线。 那是因为有来电进入而自动暂停的录音显示。 第365章 兰亭阁 “你们是什么人？” “请我去坐坐总得让我知道我去谁那里坐坐？” “你们砸坏了我的玻璃，我会报警的。” 录音里稀稀拉拉传来林琬的声音，依稀能听到她旁边有人说话的声音，但不清楚。 林天成和叶喻听了好几遍，才敢确定对方说了一个名字是什么。 林天成一直沉默不语，他盯着不停循环播放的手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跃几乎是和凌司夜一起进来的。 他用莫名其妙的目光一路盯着凌司夜，想不明白这么晚了这个人为什么还在这里，进了客厅看到他们两个人，空气里气氛的沉重，叶喻忧虑的表情和林天成异样的严肃，让他脑子里叮的一下。 意识到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凌司夜跨步走过去，沉声问：“是谁？” 他在得到回复之前看到了桌上正在播放录音的手机，拿起来听了一会儿，脸色铁青。 “怎么了？” 林跃走过去，看了看这个看看那个，最后转向叶喻，小声问道。 叶喻按着他的肩膀，摇了摇头。 她不说，但情况也很明确了，林琬不在，一定是林琬出了什么事。 “市局不会管这个事情的。”林天成冷着脸，已经猜到对方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做事，一定是有什么底气。 录音里面林琬说了会报警的那句话之后，对方说了一句什么，内容很模糊，却能从语气里听出来不屑。 这说明报警没有用。 凌司夜咬牙切齿，握拳锤了一下墙，愤怒地说：“我就不信他们真的敢把人怎么样！” 他转向林天成，低声道：“这个时候了，你我的恩怨先放到一边，你跟我透个底，连亭的材料是不是在林琬手上？” 林天成抬头看他：“是。” 凌司夜捏了捏鼻梁，脑子里飞快地想办法，既然对方是冲着这个来的，他们有把柄，不敢真的把林琬怎么样。 但必须让他们知道，对付林琬解决不了什么问题。 林琬一定把材料放在什么地方了。 凌司夜问林天成知不知道材料在哪里，不用拿出来，只需要知道一些内容，拿来威慑对方，至少让他们知道还有人知道材料的下落。 一旦林琬出事，材料就会公之于众。 林天成沉默了两秒，摇头。 他不知道。 林琬没有告诉他，他们都没想到事情会发生的这么突然，这么快。 局面又一下子陷入危机。 林跃在这个时候开口问：“靳灵呢？” 林天成扭头看他。 林跃解释道：“我的意思是，那段时间靳灵一直在林琬身边，她会不会知道什么？” 林天成看起来不抱希望。连他都不知道的事情，靳灵怎么会知道。林琬让他找媒体报道，可是没有谱的事情，他不敢胡来。 万一对方受了刺激真的对林琬动手，那就后悔莫及了。 林跃看他们都不在意，掏出手机去给靳灵打电话，他自己问个清楚。 靳灵那头也很快接通了。 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她安静了一会儿，让林跃把电话给凌司夜。 林跃诧异：“你怎么知道凌司夜在……” 他边说边看，凌司夜正好也看过来。 听到他说话的内容，冲他伸手，林跃把手机递过去。 不知道靳灵说了一些什么，凌司夜时不时应了两声。 挂断电话后，三双眼睛盯着他。 凌司夜把手机还给林跃，说：“林琬把材料副本给了一个人。” “谁？”林天成问完，想到了什么。 凌司夜把林琬拿起来，翻了翻，找到了一个号码。她的通话记录没有几条，很好找。 在拨出去之前，他问林天成：“林琬跟你交代过什么？” “她让我联系媒体，把她被带走的事情做个报道。” 凌司夜想了想，点头：“那现在就照她说的做，事不宜迟，现在就做。” 林天成目光灼灼，看着他一会儿，拿着手机起身。 凌司夜这会儿坐下，他一路上几乎是冲过来的，一颗心没有放下来过，后悔自己没有想到林琬存在的危险，没有陪伴她。 “林琬被人带走了。” 凌司夜对着手机那头的人说。 意外的是对方并不惊讶，反而告诉他“我知道，我让人跟车了。” 凌司夜猛的站了起来。 所有人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都愣愣看着他。 “人在哪里？”他追问。 “现在不适合告诉你们，不要找过去，我让人盯着，我有分寸。” “林琬会受伤的！”凌司夜着急了，这人怎么可以这么冷静。 “她在决定留下材料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受伤是必然的，但现在林家因为连亭的事情处在风口浪尖，这事正能给林家给林琬洗脱关系。” “他们要是伤了林琬，我不会就这么算了！” 凌司夜气急败坏。 对面的人笑了两声，似乎看不起他，这让凌司夜更加生气。 关雨衡轻蔑地说：“你比林琬的格局小太多了。” 另一边，林天成已经找好了媒体，把这件事情大概都告诉媒体，让他们立刻篡文发表。 听到凌司夜说话，林天成走过来把他手里的手机拿走，对对面的人说“你有多少把握？” “林琬把副本给我的时候，就告诉过我，她会等着这一天。”关雨衡看着前面的车拐进的小区，把车子停在路边，“知道兰亭阁吗？” 林天成皱眉：“金湾别墅区旁边？” “找一群记者去蹲兰亭阁，林琬被带进去了。” 关雨衡没有多废话，说完就挂了。 以他现在的身份，不想跟这些人过多交流，免得让他产生一种异样的仿佛自己又回到正常生活的错觉。 关雨衡已经死了。 林天成当机立断，让叶喻和林跃留在家里哪里也别去，他和凌司夜一起开车前往兰亭阁，路上招呼了一群熟悉的媒体，连哄带骗把人叫去兰亭阁外面。 一时间，记者还以为有什么大新闻，长枪短炮都上阵了，把兰亭阁出口围得水泄不通。 关雨衡在车上看得失笑，让林天成悄无声息找点记者过去，他倒好，把这事办得这么轰动。 不过也没什么妨碍，没准歪打正着，有意外收获。 第366章 命大 一路上这些人都没办法瞒着她到哪个地方，因此林琬就看着经过金湾别墅区大门口，又拐进了另外一个地方。 这里是哪里她倒不太清楚，金湾别墅附近她没怎么来过。 夜色已经很深了。 她被叫下车，带进一个豪华的别墅里，身后两个人跟着她，仿佛怕她跑了一样。 林琬没想跑，以她的身体素质，走路快一点都得喘气，不至于拿自己生命开玩笑。 本以为会在别墅里见到什么大人物，结果那些人只是把她扔进来，有个看起来像是管家的人告诉她她的房间在一楼楼梯下面，累了可以进去休息，之后就没再管她了。 这下轮到她着急了。 他们要是就把她这么丢在这里，跟她耗时间，她没有药可吃要不了三天就完蛋，到时候还真不能说受了什么虐待，全是她自己的病导致的。 如果林天成真的按照她所说的，让媒体炒作这件事情，又发现她没有受到任何对待，变成她自导自演…… 现在的舆论对她已经很不友善，这么一来等于火上浇油。 林琬叫住要走的黑西装男人，问他：“不是说让我来坐坐吗？主人不出来跟客人见个面？” 男人戴着墨镜，看不清他眼睛里的情绪，语气平平：“林小姐，你先在这里耐心等等。” “我没法耐心，我明天不吃药会死的。” “是吗？” 男人冷漠的言语让林琬猛然清醒过来。 她在期待什么。 “能不能告诉我我要在这里等多久？”她也拉下脸来，语气冰冷地问。 男人没有回答，转身走了。 林琬坐到沙发上，环顾四周，这别墅乍一看装潢豪华，细节却很一般，暴发户的装修，不知道是借了谁的房子。 她认真看过连亭留下来的材料，涉及的人就那么几个，西装男人带她来的时候虽然说了个名字，但她却觉得不太相信。 那么轻易自报家门，如果换做是她，不会做这么蠢的事情。 一定是有人心虚，不敢确定材料里有没有自己的把柄，想要把她带过来试探一番。因为不确定，所以也不敢真的动她。 但怎么想的，林琬纳闷，把她关在这里难道可以敲诈到材料吗。 她要是没有药可吃，过两天就疼得起不来床了，到时候她一死，就指望着这个世界上没人会知道材料的内容？ 林琬叹一口气，半年前她求死，现在求生，人生兜兜转转的，永远不知道明天是什么样子。 她这边在别墅里唉声叹气，兰亭阁出口的记者们也交头接耳。 他们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只知道要有大新闻。 有那么一两个知道是林琬被绑架了，正准备在这里拍到第一手照片，来了没想到这么多人。一看，又都是一群愣头青，在做什么都不清楚。 众人等来等去，都没等到什么人出来。 反而被保安赶了好几回，搬着设备一退再退，有人受不了太冷了，提前走人。 了解内情的几个记者互相通气，不愿意继续再等下去，准备伪装成业主进去查看究竟。 要有出人的胆量，才能有独家的新闻。 他们把设备装进车里，在衣领上夹了个微型摄像头，开车进去，没想到保安没拦，放他们进去了。 保安大概也是被记者们搞得晕头转向，已经有好几个业主因为路被挡住不满发脾气，于是保安看到车子过来都不敢耽搁，立刻开门放人。 他们大概以为所有的记者都在这门口了。 记者蒙混过关进了兰亭阁，在里头没有目的地转了两圈，不知道人在哪一个别墅。 兰亭阁是一个高档别墅区，很大，房子和房子之间都隔得很远，他们开着车转来转去已经被巡逻的安保车子盯上了，再转下去就会有麻烦。 这个时候，有个记者眼尖，看到一辆黑车从一个房子开出来。 “那不是林天成发来的车牌号码吗？” 几人定睛一看，还真是。 这么说来，林琬就在那栋房子里了。 他们看着黑色车子开走，别墅门口停车场没有车了，不知道车库里有没有，也不知道房子里有几个人。 来都来了，不能空手而归。 几人不知道哪里来的胆量，把车停在路边，下车就朝别墅走过去。 站在门口，有一个记者急中生智，给在门口的另外一个媒体的记者朋友打电话，告诉她他们现在进来了，找到了林小姐。 至少得有人知道一下他们的去处。 免得无声无息被消失在这个世界上都不知道。 报了一下房子门牌号，几人才过去按门铃，但没有人开门。 几人看来看去，发现门口上方有个摄像头，就知道是把他们照进去了，就算有人，看到他们也不会开门。 他们改按门铃为敲门。 再不开门就准备爬窗户了。 几个人商量一致，准备去后门撬窗户，这个时候门忽然啪嗒一声，开了。 门从里面被打开，还没看到里头的人是谁，几个记者先看到了黑黝黝的枪管。 “不想死就别多管闲事，滚。” 里面的人彬彬有礼地说。 记者们吓得脸都白了，举着双手不敢动，慢慢往后退，衣领上的微型摄像头正对这一幕。 林琬在里面已经听到了动静。 管家站在玄关拿着枪对着那几个记者，她都为他们提心吊胆，虽然希望这些记者能救她一把，但也不希望看到他们受到伤害。 砰！ 一声枪响，打中了门旁边墙壁上挂着的吊兰。 几个记者一下子趴倒在地上，抱着脑袋瑟瑟发抖，门内的管家关上门，闪身站到一边。 他意识到有人从路边朝这里开枪。 林琬站在客厅愣愣看着他，面对他质疑的目光，茫然地摊手，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 她向来擅长表现无辜。 管家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等了一会儿，没有什么动静后，拿着手机往后走。 门口的几个记者确定暂时没什么危险，飞奔而起，朝车上跑过去。 “谁开的枪？” “刚刚道路上有人经过吗？” “我们中了林家的把戏了！这他妈什么新闻，有命来没命回！” “少说几句，都是自愿进来的，谁逼你了。快看看摄像头没摔坏？没坏赶紧上传，趁着还有命传。” 记者检查了一下视频，意外地发现摄像头居然还照到了房子里客厅的一角，看到了站在那里露出半个身体的惶恐的林琬。 第367章 正义使者 林琬没想到闹得这么大。 从刚刚的枪响看来，不是林天成的手笔，那几个记者是有胆量，但显然枪响吓得他们差点没了半条命。 看样子是关雨衡介入了。 她多少是松了一口气，材料的副本给了关雨衡没有给错，至少没有人能想得到会在他手里。 管家强迫她进入房间，把门从外面锁上了，林琬都没有反抗一下，她走到窗边推了推窗户。 也关死了，纹丝不动。 摸了一下玻璃，这个厚度，她这身板力气是砸不动了。 不过她并不担心，没有把她带走，而是把她关在这里，有那几位记者出去煽风点火，很快都会知道她人在这里，要不了多久就能得救。 同一时间，那三位记者正在车上加紧下载视频，不知道怎么回事，网络慢得出奇。 有人抬头看了一眼车外，觉得不太对劲，说：“先离开这个地方。” 话刚落，听到噗的一声，车子突然朝一边塌下去。 三人被枪声吓得魂不附体还没冷静下来，这会儿听到这个声音以为又来了，立刻都抱着脑袋躲在椅背后面，怀里还紧紧护着电脑。 今天晚上来之前死活都想不到，居然是个赔命的买卖。 “是车胎瘪了。”有人回过神来。 “来的时候还好端端的，下去看看吗？”有人迟疑，谁知道车外头有什么人蹲守着。 三人沉默着。 车里弥漫一阵沉重的氛围。 电脑里视频还在旋转，仍旧没有上传成功，现在没人怀疑网速慢成这样是正常的，这附近恐怕有网络屏蔽器。 “储存卡呢？”有人用气音问。 面无表情，连嘴巴都看不出来动了。 正在上传的那人知道今天是传不到网上了，默不作声地把储存卡塞到同事手里，同事悄无声息放进外套贴身隐蔽的小口袋中。 “今天做这些，不是说为了林小姐的生死，而是法治社会有人明目张胆罔顾人命法制，作为记者……” 一人轻声说着，停下来。 后面的话无须多说，三人都心领神会，作为记者，要维护正义，要报道事实。 三人一齐下车查看，发现前轮爆胎了，看起来是被人拿什么戳爆了。 他们就不该把车停在这里，兰亭阁里都是有钱的主儿，发生什么都当看不见，真要出人命，没人会多管闲事。 “各位。”忽然一个声音响起来，三人吓了一跳，转身警惕地瞪大了眼睛，见到来人一下子变了脸色，跟看见再生父母一样。 抱着电脑冲来人跑过去，这下有救了！ “我说各位，着急忙慌的后面有鬼追你们啊？车子没爆胎过？” 凌司夜明知他们在害怕什么，故作不明地打趣。 记者们看到林琬这位前夫，现任绯闻男友，就差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述说发生了什么，刚刚还铁了心要正义要奉献，现在苦着脸说“咱们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凌司夜拍了拍车门：“上车。” 有个记者突然想起什么，回头看了一眼，“林小姐还被关在那里面，凌总不去把她带出来吗？” 凌司夜微微笑着说：“不着急，先把你们送出去。” 都这么说了，还拒绝的就是傻子。 三人立刻跳上车，凌司夜看得好笑，开车把他们带出兰亭阁别墅区，但没有直接把他们送回家里，而是往对面金湾别墅去里开。 “凌总？这是去哪里。”有人问。 “你们手里现在有什么东西？”凌司夜目视前方，“车子都被爆胎了，你们这个时候敢回家一个人待着吗？” “凌总，是谁干的，你知道？” “我现在还不知道。你们拍到了什么，房子里的人是谁？也许得由你们来告诉我。” 车子在一处别墅停下来。 三个记者看着大别墅眼睛都看不过来了，也不是说没见过世面，但眼下还是被这个跟城堡一样的房子震惊了。 一直以为这种房子只有再郊区外才有，没想到寸土寸金的金湾别墅区里也有，有钱人的世界果然是想象不到的。 凌司夜邀请他们下车进门，记者艳羡地问：“这是你的房子啊，凌总？” 凌司夜说：“我可没这个本事。不过不用担心，你们在事情结束之前在这里住两天，这里很安全，不会有事。” “可以住两天吗？！” 在这种地方住两天，梦里才会出现的场景。 凌司夜微笑着，脸上露出不置可否的表情，带他们进了门。一个英式穿着打扮，气质儒雅的中年男人走出来迎接他们，笑容可掬地记者们说“辛苦了”。 “不……不辛苦不辛苦。”记者们你看我我看你，眼神交流，都搞不明白什么状况。 城堡里还真的有管家啊！ 凌司夜介绍道：“这是休，他的老板是希罗酒店的大老板。关于希罗酒店，我记得你们当中哪一位曾经做过调查，还写了长文，应该不陌生。” 有人立刻涨红了脸。 什么调查，调了半年什么都没查到，迫于业绩需要，照着一点皮毛材料硬是诌了一篇文章，自己都看不下去。 罗伯特坐在沙发里，他很久没有回来鹿城，这个房子也很就没人住，让他感到不太舒服。 “罗伯特先生，这就是那三位勇敢的记者。”休跟他说。 记者们没想到居然能见到活的希罗酒店大老板，有点不可思议，一时间都变得拘谨起来，跟平时在鹿城大呼小叫的风格大相径庭。 连凌司夜都觉得好笑。 “随便坐，这事实话告诉你们，林琬被带走需要记者发声，三位敢进兰亭阁我很佩服。如果可以，我们商谈一下后续的合作，不会强迫几位要做什么，只是希望你们能够把发生的一切如实报道，让人知道林琬经历了什么。” “这个当然！当然，如果你们有什么关于真相的线索，我们可以传达给大众。作为人民的喉舌，要向大众传递真相。” 凌司夜满意地点头。 不管他们现在说的是场面话还是真心话，人在这里，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这几个记者看似慌张，到现在都没有提出来把拍到的视频给他们，可见慌乱之中还是保持警惕。 第368章 砸门 罗伯特站在窗边，递了根雪茄给凌司夜。 凌司夜接过来，拿在手里没有抽，他不太习惯抽这种烟。 “明天早上之前，我就要把林琬接出来。”罗伯特说。 凌司夜手里摆弄着雪茄，听到他说这个话，心里却在想有多少把握。 他是一定会把林琬带出来，却没有把握在明天早晨之前。 罗伯特这个话也不是在询问他的意见，或者是找他索要帮助，而是在通知他。可见他有一些底气，尽管凌司夜不知道他布置了什么。 那三个记者已经被休带到各自的房间。 “也许应该让记者把他们拍到的视频发布出来，这件事情闹得越大越好。”凌司夜说。 罗伯特笑了两声。 “我很长时间不跟记者打交道了，当年那些记者都很聪明，他们对于发生的事情有很强的感知，如果他们察觉到自己处于危险，不会轻举妄动。” 他看了一眼凌司夜。 凌司夜知道他的意思，记者如果真的拍到了什么，现在那个视频就等于是他们的护身符，如果他们发出去了，担心失去利用价值会被罗伯特放弃，又被兰亭阁别墅的主人针对，两头不讨好。 换做是他，他也要斟酌清楚值不值得信任这些人。 但有一点不明白。 “到底是什么人？”他沉声问道，“兰亭阁那个房子是什么人？” “听说鹿城这一年打黑除恶工作力度很强。”罗伯特答非所问，转身靠着窗户，侧对着凌司夜，手里夹着雪茄。 凌司夜莫名其妙，不知道为什么提到这个。 不过鹿城的黑道势力很复杂，没有单纯的黑，这些头部企业家手里谁敢说没有一些黑道的关系，方便办事。 关家当初名声响当当，比起一些在明面上做好人私底下做恶的商人来说，关家并不隐瞒自己的黑道势力。 也许这就是关鹤为什么出事那么快的原因。 关鹤倒也没做过什么很坏的事情，顶多是年轻的时候路子野了一些，这些年也收敛了不少，但是名声在外也没人敢得罪，关家的生意一向好做。 凌司夜想到了什么，猜测地说：“这事跟黑势力有关系？” 连亭不至于连黑道的人都敢碰！ 罗伯特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会儿，拿起雪茄深深吸了一口，回过神来，意味深长地看着凌司夜。 “你们现在说的黑势力，跟十几年前的概念很不相同了。十多年前那是真枪实战，我至今还记得港口火拼场面……关家后面拿到的那些都是以前的人玩剩下的。” 罗伯特吐了一个烟圈，“不过你说得没错，这一回确实也有黑势力插手。外地的势力，应该还不能在鹿城怎么撒野。” 凌司夜这会儿忽然有一个冲动，想去把林琬带走。 让她身处险境，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这种感觉让凌司夜很不舒服，他不喜欢没有任何把控的感觉。 正好这个时候林天成来电，他看到手机上显示的名字不知不觉松一口气。 走到一边去接电话，林天成告诉他，网络上的舆论造势已经准备好了，就等记者发布视频后会立刻炒作热度。 凌司夜说：“记者这边出了点问题。” 林天成并不惊讶：“他们不愿意把视频放出来了是？” “没有直说，但也没说肯。” “这也正常，不用催他们，给他们点时间。” 根据林天成的沟通，市局那边已经知道林琬被绑架，也很快出警了，但因为不知道绑架的人是谁，即便林天成提供了兰亭阁的地址，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警方不能直接进入兰亭阁找人。 这跟设想的有点不一样。 市局居然这么配合，还以为怎么都得打两圈太极，拉扯一番。意外的迅速出警，除了出警方向不对，其他的还真没什么可指摘的。 林天成在电话里说：“如果记者那边再不发布视频，就走第二个舆论。” 凌司夜答应了。 挂了电话他在想应该怎么去劝说那几个记者，思来想去都没想到什么好办法。 不到十分钟，休拿着平板过来给罗伯特看。 凌司夜也跟着看过去，平板上面是一个视频，他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看明白是直播。 没忍住走近凑过去，看到镜头正对的就是林琬所在别墅的门口。 凌司夜脑子里顿时想到一个画面。 这恐怕是关雨衡摆在门口的设备。 “不是有网络屏蔽器吗？”凌司夜问。怎么在那个地方还没直播？ “关身上有新设备，网络屏蔽不管用。”休解释道。 凌司夜头一回对关雨衡的能力有了新的认知，他在nj的时候看样子是得到了不少收获。 视频里一直没有什么动静。 但是进入直播间的人越来越多，凌司夜感到奇怪，拿出手机上了鹿城论坛，果然看到铺天盖地的讨论。 看样子是林天成也看到了这个直播，临时改变了计划，把他准备的舆论投放但这上面来了。 现在已经是半夜，接近凌晨。 居然有五万人观看。 直播视频里，有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人出现再镜头里，他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看不到脸，但能看到他手上拿的锤子。 那人径直朝别墅门口走过去。 镜头在这个时候被微微调整了一下。 凌司夜意识到不是关雨衡做的，居然还有别的人，他看了一眼罗伯特，从他脸上看到审视的表情，猜测这件事情是他的部署。 今天晚上林琬被人带走后，直到给关雨衡打了电话，没多久，休就找上门来了。 罗伯特是什么时候来的鹿城，居然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这个人有点可怕。 联想到苹果园的事情，凌司夜不知道林琬为什么无条件地信任罗伯特，换做是他一定会怀疑罗伯特有没有参与到那桩谋杀案里。 直播里，那个人抡着锤子砸门。 动静很大，但因为附近没有别墅，再大动静也没有邻居出来查看情况。 别墅里似乎没有其他人一样，那人轻而易举把门锤开了。 第369章 上演一出好戏 林琬听到砸门的声音，从床上站了起来。 有人从大门口破门而入了，脚步声由远及近，到了她所在房间的门口停下。 意识到什么，她往后退了两步，捂住耳朵。 果不其然过了两秒，门被重力砸开，有人手握大锤站在门口，将近一米九，衣服豆挡不住健硕的肌肉。 林琬瞪大眼睛，意识到她不认识这个人。 “你是谁？” 那人压了压帽檐，目光落在自己胸前的一个微型摄像头上。 林琬盯着他的脸，看到了他的目光，但没有跟着往下看。她掐了掐手心，作出恐惧的表情，尖叫往后退。 那人逼近她。 从直播视频里看出来，那人朝着林琬靠近，林琬一直在尖叫。 凌司夜急了：“这不是我们的人？” 罗伯特嘘了一声。 凌司夜抿唇，憋住了，但是听到林琬害怕的惊呼声，他心里就像有一只手捏住他的心脏一点一点收紧，让他快要喘不过气来。 “你们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们——材料，你们到底要什么材料，连亭就是个骗子，她根本没给过我材料！” 林琬退到角落，退无可退。 捂着脸在角落里蹲下，脸埋在臂弯里，深呼吸了一口。 表演么。 男人拽着她的头发把她拉起来，强迫她面对着墙壁，直播摄像头对准了她的后背。 男人问：“材料里写了什么？” 林琬怒骂道：“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我说了没有材料，我不知道！我也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你们这么害怕，怕什么，要我现在胡诌也可以，你说你想听什么你告诉我啊！” 男人拿着锤子抵着她的后背继续逼问她：“材料里写了什么？” “你们到底害怕什么？没有材料，根本没有材料，你们都被连亭骗了。” “材料里写了什么？” …… 直播间炸开了。 这种暴力画面既然没有被封，不知道是不是管理员都傻眼了，还没见过这种阵仗。 林氏立刻发布声明让大众退出直播间，不要再继续传播，同时告知已经报警，警方正在赶过去的路上。 林天成给警官打电话，质问他们都这个样子了为什么还不进去兰亭阁，那他妈的就在兰亭阁，还等什么？ 警方已经到了门口，被挡住了。 门口的保安不看直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里面住的人一个比一个有权有势，不能招惹，他们不敢随便放警察进去打扰，尤其还是深更半夜的。 一个要盘问，一个接受盘问。 在旁边看第一手热闹的记者都忍不住了，嚷嚷道：“我说长官，你们再不快点进去，就等着给林小姐收拾。” “那大锤一下子能把林小姐脑袋砸开花，他们还在这里看证件，笑死人了。” “这些人都能进去，不放警察进去，保安别太厉害了。” 记者之间交头接耳。 他们在这里待了一晚上了，什么都没拍到，没想到误打误撞成了第一线吃瓜群众，索性就不走了。 反正这么多人都在，真有什么麻烦上身大家一起承担。 保安也着急，搞不清楚今天晚上的状况。 为什么一会儿记者一会儿警察，他们也就是例行公事要问问，谁知道警察这么配合，还真让他们问。这会儿台阶下不了，不得不硬着头皮问两句，放人进去。 门一开，警车刚进，有记者车子居然尾随其后，趁机进去。 “喂，给我停下！”保安开始喊。 有人带了头，其他记者都恶向胆边生，开始蠢蠢欲动。 警车停下来，拦住了跟进来的记者车。 保安还没追过去把跑进去的记者弄出来，听到身后一阵欢呼，看到门口的记者都冲进来了。 这群记者整天刀山火海，哪里都去过，本来就不是什么安分的人，安分的主儿今天晚上就不会出现在这里。 被晾了一整晚，多少有点脾气，开始撒欢了。 有人冲进保卫室开了大门，一辆接一辆的车往里头开，警车拦住了一辆，拦不住七八辆。 保卫拦得住一个人，拦不住这上百人。 等会儿？！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保卫傻眼了，一开始记者只有十来个，不知不觉围聚了这么多人居然都没有发现。这么些人里面难道都是记者？指不定有人浑水摸鱼。 今晚过后这工作是干不下去了。 惹出这么大的乱子，天亮就可以乱铺盖走人。 直播间还在继续，林琬还在愤怒指责他们为了莫须有的材料污蔑她，宁可相信连亭的造谣，来中伤无辜的人。 林琬被拖着头发往外走，外头传来警笛声，这个时候直播掐断了。 林琬被带到车上，驾驶座的人捂着嘴巴笑。 林琬扭头恶狠狠瞪他一眼，整理了一下头发，站在车外面，一米九大高个弯腰，摘下帽子跟她说“对不住了林小姐”。 林琬摆摆手。 在警车到来之前，门口的车子撤离。 林琬没好气地说：“是你的主意？” 关雨衡似笑非笑，斜睨她一眼：“不这么大动干戈一番，谁相信你的话？” “对方一直都没出现过。”林琬有些担心，“网友信了有什么用，我下一次还得倒霉。” “你怎么知道对方没出现过？” 林琬侧头看他。 “房子外面有人，被我处理了。” 无声无息的。 一场纷争在黑夜里已经结束。 关雨衡说这个话的时候平静得仿佛在说自己刚刚扔了一袋垃圾，他怎么处理的，那些人有那么容易被处理，那些人是什么人？ 林琬有一肚子的疑惑。 关雨衡知道她要问什么，说：“你最好别问。” “是那些材料里写的人吗？” “不是。”关雨衡打了个弯，车子从兰亭阁后门离开。 林琬注意到门口的保卫查都没查就给他们开了门，看来关雨衡是有些准备的。 “我现在有点害怕你了。”林琬说。 “晚了。你敢把这个材料给我，不怕我也把你处理了，独自享受这个成果？做事情之前先想一想最坏的可能。” 这话跟爸爸从小告诉她的一模一样。 做事情之前要想一想最坏的结果。 林琬叹了口气，她怎么没想，只能说被关雨衡背叛并非是她所能想到的最坏结果。 第370章 闹剧 兰亭阁的闹剧变成警方控制撒野的记者。 这群记者跟喝醉了一样，到处乱跑，警力有限，保卫处紧急联系总部又调派了人手过来维持秩序。 但已经晚了，记者不仅乱跑，还狂按喇叭。 兰亭阁业主已经不满，发了一大通脾气，直到天亮这些记者才被赶出去，这么多人还拿不了他们怎么样。 等警方赶到别墅，林琬早已经被带走了。 这事在论坛上发酵很快，眼睁睁看着林琬被暴力威胁的人纷纷站出来指责，林琬现在下落不明，到底是谁在害怕什么要拿一个女人开刀。 “外头的手想伸进鹿城，渗透了这么多年一直没什么进展，被连亭搞了这么一出后更是麻烦。连亭之前的目标大多可不是鹿城的人。” 关雨衡把她送到郊外别墅，林琬一下子认出来这是靳盛的房子。 她和靳盛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在这里。 想到物是人非，她忽然有点唏嘘。 关雨衡看她站在门口不进来，也不催她，说：“在这里待几天，凌司夜会过来陪你。借着这个事情，需要处理一些东西，你还不能出现。” “我现在有点怀疑一开始把我带走的就是你的人。”林琬放松下来，开始胡说八道，“你安排得这么好，我很难不多想。” 关雨衡懒得跟她一般见识。 他把钥匙扔给她，又从车里拿了一袋东西扔到她身边，扭头就走。 林琬打开袋子看了一眼，是她的药。 想到什么，她忽然坐直了身体。 这不是她常吃的那些药，牌子不一样，但也有效果，她是知道的。因为她在罗伯特那里吃过，罗伯特告诉她，这是特地为她找来的进口特效药。 家里吃的那些都是傅林深给的，药盒不一样，她平时没怎么注意，这会儿不知道怎么记得特别清楚。 罗伯特来了。 关雨衡不会去见凌司夜他们，她确信这一点，他不会跟过去的人除了她以外的那些人碰面，不知道他有什么心理压力，也许是不想跟过去有什么瓜葛。 所以他绝不可能去她家里拿药。 那么一定是罗伯特带来的，罗伯特什么时候来鹿城了？ 她下意识要找手机，才发现关雨衡没给她留下，房子里也没有别的电子设备。 站起来走了一圈，和她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一模一样，连书摆放的位置都没有改变。 那时候靳盛还是个正常人，他的病症没有发作，他不喜欢电子设备，宁可坐在这里花一个下午看十页枯燥难懂的书，也不愿意浪费时间在互联网上面。 林琬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觉得有点肚子饿了。 至少得有点吃的，她想。 不然关雨衡把她扔在这里不是让她等死吗，万一凌司夜压根就不会来，她被关雨衡骗了都不知道。 这男人以前不靠谱，现在也不一定靠谱。 信人不如信自己。 林琬去厨房里找吃的，打开冰箱发现里面满满当当的食物，愣了一下。 怕她不会做一样，分门别类的归置了蔬菜水果肉食，还做了标签。 这不是关雨衡会有的细心。 林琬想到休，心里微微温暖了一些。 她永远可以相信罗伯特。 给自己煮了一碗面，刚吃完，外面就传来汽车引擎声音，吃撑了肚子，她懒得站起来，抻头看着门口，凌司夜推门进来。 “没事？”凌司夜走过来，看到她面前的空碗，挑了下眉。 看样子是没事。 林琬伸手：“扶我一把，吃撑了。” 凌司夜无奈走过去把她拉起来，给她倒了杯水跟在她身后来到客厅，把手里的药递过去。 “关雨衡说你在这里，我来之前去家里给你拿了药。先把药吃了。” 林琬老老实实吃了药。 又拿起来对比，果然和关雨衡带过来的不一样。 她扭头：“你见到罗伯特了吗？” “这次没有他的安排，事情没有这么顺利。”凌司夜把杯子放到一边。 林琬若有所思地说：“这么说，确实是他们早有安排了。可是他们怎么知道我会被人带走？而且他们跟连亭也不认识……” 她脑海里闪过一抹思绪。 转瞬即逝的，她没来得及抓住，总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 凌司夜在她面前招了招手，看她迷迷瞪瞪的，问她怎么了。 林琬握住他的手腕：“连院长那时候说过一个时间，是我爸爸第一次去福利院的时间，是什么时候？” 凌司夜说了一个时间。 林琬心里咯噔了一下，心想没错，她居然忘记了这一点。 爸爸第一次去福利院选择所谓养女的时间就是母亲离开家里搬到郊外别墅的那一年，怎么这么正好？ 如果说爸爸真的是找一个养女来实现他获取信息的目的，为什么是在那一年？跟母亲又有什么关系？ 而且她不信爸爸不知道连亭是陆川的私生女。 找一个在商业上有竞争人家的私生女作为养女有很大的风险，如果这个养女品行不佳，长大后背信弃义，回到生身父母身边，多年培养付诸流水，爸爸怎么会没有想到这些。 为什么选择连亭？ 林琬脑海里只有这么一个问题。 凌司夜看她一直心不在焉的，担心地搂住她的肩膀，紧张兮兮看着她。 “你说我爸爸为什么会选择连亭呢？”林琬问。 “你要是不明白，等事情过去了，我陪你去问问连院长，她一定知道原因。” 林琬摇了摇头。 也许应该问罗伯特。 不知道哪来的直觉告诉她，罗伯特知道。这些往事没有人比他清楚，原来罗伯特一直参与林家的生活，她却完全没有察觉到。 爸爸把她保护的太好了，长这么大，只让她知道可以让她知道的，关于龌龊、肮脏、不洁的世界的另一面，从没有让她看到过。 天色渐黑之际，林天成告诉林琬，那三个记者把拍到的视频发出来了。昨晚兰亭阁的闹剧在网络上被传得沸沸扬扬，那些闹事的记者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 还有人看到了那个管家的长相，认出来他是涵城蒋家的保镖。 林琬皱眉，涵城人来凑什么热闹。 第371章 我在计划中吗 “这是罗伯特的计划，你知不知道？” 电话那一头，林天成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冰冷。 林琬不知怎么感到慌张，明明跟她没有关系的事情，她有一种自己做错了事情的错觉。 什么计划？她问。 林天成没有说清楚，隔着电话没法说明白，他说等她回来了到时候就知道了。 以至于林琬当时恨不得立刻就回去一问究竟。 她紧紧拽着凌司夜的手，说：“你知道我害怕什么吗？” 凌司夜回握住给她力量。 林琬神色仓惶，她眼里有泪花，轻声说：“我害怕我也在罗伯特的计划里。” 她已经把这个人当成自己的亲人了。 无法接受再一次被设计的感觉，她不能接受。 凌司夜安慰她，却没法说出什么保证的话，从他看到的这些事情，他也一样怀疑罗伯特等人的用心。 他没有林琬那么耐心的相信。 两人在别墅里睡了一眼，结果不知道怎么，第二天一大早林琬早早醒来，听到楼下有动静，下楼一看，关雨衡居然来了。 她还以为事情结束之前这个人不会出现在这里。 他站在水台前面，手里拿了一瓶水，正仰头灌了两大口。 “你没让他睡靳盛的屋子？” 林琬说：“没有。” 关雨衡擦了擦嘴，转身面对她，他遍布烧伤的脸上看起来有些厌倦，有气无力的。 “说，想问什么？” 他靠着台，一副造物者降临，要给她解惑的高高在上的样子。 林琬默默走过去。 “这里不会有监听？” 关雨衡眯了眯眼睛：“你说了什么坏话了？” “不然你怎么大早上的跑过来，说这些……”林琬回想昨天和凌司夜说的话，莫名有点心虚，又觉得自己没做错什么，挺直腰板咳了两声，“我就是觉得……” “这里是我家。” “什么？”林琬被打断，愣了一下。 关雨衡手指敲了敲台上的矿泉水，重复了一遍：“这是我家，我把地方借给你住而已，我出现在这里很正常。至于为什么知道你在想什么，因为你从小到大想什么都写在脸上。” 他隔空比划了一下她的脸部轮廓。 语气有些不屑。 “你在想什么没那么难猜。” 林琬哼了一声，坐在台高椅上，抬头看了一下楼上。 凌司夜应该已经醒了。 他这个时候不会下来的，她可以放心地跟关雨衡好好聊聊，质问他关于他们的计划，他们是不是设计她，连亭的事情，她一整晚翻来覆去想不明白的事情。 但这会儿已经没有昨天的愤怒。 她的情绪也变得平和，没那么义愤填膺，没那么多非问不可的东西。 如果事情能够解决，不管是以什么样的方式，她做不到的，总不能阻止别人用他们的方式做到。 于是她问：“涵城蒋家为什么要凑热闹？” 关雨衡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似乎觉得她再纠缠这个问题很可笑，翻了个白眼。 “近几年鹿城发展速度之快，已经成为南部中心，谁都想插手这很正常。” “所以这才是你回来的目的？” 关雨衡威胁地剜了她一眼：“不该问的别问。” 林琬切了一声，心里一颗大石头却稳稳放下来了，她感到轻松，开始和关雨衡抬扛。 “你也想分这块蛋糕，这有什么不能说的。不如你带着林氏一起，将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差不多得了，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关雨衡拉着水瓶走到沙发上坐下。 过了一会儿他说：“我给你机会让你问了，是你不问，这事就过去了。” 林琬撑着脸，侧头看了他好一会儿。 “那就过去。” 等凌司夜下楼的时候，关雨衡已经又走了。 看林琬脸色愉快，就知道她是想开了，不管是什么结果，至少是能让她开心的结果。 “鹿城那边传来消息，说是警方着急了，到处找你。林天成让你做好准备回去。” 林琬点头。 她不用问怎么回去，看样子他们早就有准备了。 她只需要照做就行。 本来还以为要再表演一番，比如作出被挟持的狼狈模样啊，被丢在路边让警方找到之类的，结果没有，到了下午，凌司夜让她上车，开车直接回了鹿城。 平淡得让她有些错愕。 回到金湾别墅的时候，林琬才回过神来，意识到不是回家，刚想问，又想到什么。 看样子是罗伯特的住处。 果然门打开看到休，休仍旧是一如既往的热情，看到她给了她一个拥抱，问她有没有受伤。 林琬被一路关怀半推半就来到客厅，罗伯特正面带微笑看着她，见她走过来，张开双手。 “琬。” 林琬过去抱了抱他：“罗伯特。” “让你受委屈了。”罗伯特摸了摸她的头发，有些自责。 林琬摇头。 休去给他们倒茶，几人坐下来。 不等林琬开口，罗伯特就告诉她：“从连亭在网络上放出那个视频开始，我就已经着手准备这一切，担心你会有安全问题。你不要怪我不告诉你，琬，很多时候我也害怕。” 林琬问他：“连亭放出视频的时候，你怎么确定她会把材料给我？” 罗伯特对她的问题感到惊讶。 “你不知道吗？她一定会给你的。连亭是你父母共同挑选，为林家工作的线人，只不过后来你父母理念出现分歧，由你父亲单独培养连亭。连亭和你父亲有一份协议，要为林家工作，为你工作。所以她最后一定会把东西给你，琬，她是个守承诺的人。” 林琬觉得头晕脑胀的，明明每个字都听懂了，连在一起她却不理解什么意思。 连亭那样的人，怎么会愿意为林家工作？ 罗伯特看她表情复杂，握住她微微颤抖的手，也有些惊讶。 “我一直以为你知道这一点，我关注鹿城的一切，从之前发生的事情，我以为你知道连亭的工作。不然赛雅马场，连亭怎么会那么刚好出面解围呢？我以为是你们之间的约定。” 林琬醍醐灌顶，由此想到了很多事情。 那些她觉得巧合，又莫名其妙的事情，居然由这一点解释通了。 第372章 算了你不懂 连亭所表现出来的那些疯狂行为，公然和她做对，让所有人都以为她们之间势不两立，晃了所有人一道。 谁能相信连亭是林家的人呢。 林家的半个养女，这个话放在两个月前告诉林琬，林琬都会觉得可笑，造了什么孽拿这种鬼话骗她。 但现在因为连亭，原先因为跌落一次泥潭在鹿城摇摇欲坠的林家再一次站稳。 她手里拿着这份材料，可以当传家宝了。 “好了，好了事情都过去了。”罗伯特看她一直不说话，以为她被吓坏了，赶紧安抚她。 林琬回过神来。 “事情都过去了吗？”她反问。 罗伯特拍了拍她的肩膀：“至少接下来的事情，都不会再伤害到你了。林氏决定和汇恒公司合作是正确的选择。” 林琬说了一声谢谢。 他们在帮她，她不是看不出来。 在金湾别墅吃了饭，凌司夜带她回去，林天成瞪人，都在家里等她，看她完好无损，都松一口气。 意外的是连傅林深都在。 他前不久说是出国做事情去了，跟秦悦的婚约取消之后他又到处乱跑，傅家更是拿他没办法，所以你不管了。 “刚落地就听说你出事，把我吓死了。还好过来听说你已经安全了。”傅林深忍不住有些埋怨。 谁能想到他刚下飞机看到新闻上说林琬生死不明那一刻的心情。 尽管他已经不再强求，对于这段感情放在心里，已经能够接受和林琬之间的君子之交，也愿意和她做永远的好朋友，但得知林琬失踪生死未卜，他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让你担心了，我没事。”林琬抱歉地说。 叶喻过来打圆场：“好了，没事就好，平安就好。林琬在外面待了两天，身体哪里受得了，让她好好回房间里休息，睡一觉。” 她拉着林琬的手，跟林天成交换了一个眼神。 随后带着林琬上楼，浴室里的水已经放好了，知道她要回来，提前做了准备。 “泡一会儿澡，放松放松。别泡太久，我就在外面等你，然后呢，好好睡一觉，把这件事情忘了。” “谢谢嫂子。” 叶喻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发。 看着她的眼睛里透露出些许怜惜，虽然跟林天成结婚没多久，他们谈恋爱这么多年，一直分居两国，对林家的人她不了解，也一直没想过了解。 林天成把这里当成他的家，那也就是她的家，面前这个小姑娘就是她的亲妹妹，看到林琬的勇敢，她有些感慨，觉得心疼。 “他们男人做事情，向来不愿意交代清楚。你别怪他们，不要生气。” 林琬摇头：“我都明白。” 楼下林天成捏着手机，扫了一眼坐在旁边正襟危坐的林跃。 “蒋家的手伸得太长了，据我所知材料里没有任何关于蒋家的事，当事人没有出现，蒋家人跑来下马威，我忍不了，收拾了他们一顿。” 林跃哭丧着脸：“哥，你收拾完了让我去涵城找蒋家麻烦，这算什么？在鹿城我能横着走，在涵城我怎么横啊？” “是让你去谈判，什么叫找麻烦？” “你把人打了一顿，让我去谈判，那不就是找人麻烦。而且你让谁去不好，让我去，我哪有这个胆子啊我。” 凌司夜在旁边抱着手臂，听到他这个话，说：“林琬一个人待在兰亭阁都没怕过，你胆子比她小？” “你别挑拨我们姐弟之间的关系！”林跃冲凌司夜声音就大了，被他瞥了一眼，又弱下来，叫苦不迭，“那总得给我找点撑腰的，我一个人去哪行啊。” “你昨天不是看见董事长给你留的股权证明了吗？你的股份比林琬的还要多，这公司是你的。你这个样子怎么接手林氏？”林天成有点恨铁不成钢。 林跃站了起来：“你们都还在，要我接手干什么？我不。我害怕，我就是不敢去。我怕蒋家人弄死我，我死在涵城，你们还得去给我收尸！” 他走来走去的，想借此逃避这个差事。 林琬下来的时候，林天成已经处理好了舆论，发布了新的声明，告知林琬在警方的努力之下已经找到平安到家。 林跃看了乐不可支。 “警方做了什么啊，还他们的努力之下，笑掉大牙了。” 林琬从他手里拿走手机，看了看，就知道这是故意跟市局作对呢。 凌司夜说：“不碍事，他们心里也清楚，这一回他们到底是帮了什么忙。虽然这回是蒋家跑来凑热闹引发的一系列闹剧，背后煽风点火推波助澜的可不止一只手。” 林琬哼了一声，也猜到有这个可能。 否则那天晚上她被绑架，警方还带着人在兰亭阁满园子逮记者。 孰轻孰重不至于分不清，只能说是故意看不清。 “你明天就去蒋家，告诉蒋家人，材料里一个蒋家都没有，他们不够分量，进不了秘密档案。”林琬转身对林跃说。 林跃跳了起来，只哇乱叫。 “怎么连你也让我去？要去你自己去！” 林琬嫌弃地看着他：“能不能别这么怂？蒋家有个女儿，你们不是朋友吗？” “屁！别胡说，我哪有这种朋友。” 林跃慌乱摆手，他压根想不起来有什么朋友，就觉得林琬是在侮辱他。 “叫什么蒂利亚？不是你的朋友？”林琬挑眉。 林跃当下愣住。 他还真有这么一个朋友，那是被林天成逼迫在国外上学的时候，他想尽办法逃课参加派对，在派对上认识的华裔女孩。 但明明蒂利亚是华裔美籍！ 林跃意识到什么，瞪大了眼睛，问林琬：“你为什么知道她是我朋友？” “你不是发过照片吗？”林琬也莫名其妙。 她把林跃发在社交平台上的照片找出来，指着照片里那个女的。 “一个月前，你们在鹿城的某个派对上也合影了，高扬化妆舞会上，装着暗红色长裙那个女孩就是她，你也不知道？” 林跃崩溃地捂着脑袋。 “我应该知道这些吗？你都怎么知道的？” 林琬啧啧摇了摇头：“要学会观察，懂吗？”看他一副痛苦的样子，“算了，你不懂。” 第373章 不会有好结果的 这一次的闹剧本来可以不发生。 蒋家在涵城有点话语权，来了鹿城什么也不是，不知道哪里来的信心居然掺和了一脚。 林琬猜测，估计是被人唆使了。 被挑中的倒霉蛋而已。 林跃被安排去蒋家谈判，要求蒋家赔礼道歉并且做出补偿，也不知道林跃怎么做的，本来以为蒋家不会这么轻易罢休，但没想到提出的条件都答应了。 甚至还盛情邀约让林跃留下来玩几天。 林跃大概是被他的蒂利亚迷得七荤八素，居然也真的留下了，去之前诚惶诚恐，怕被弄死，去了之后反而心大。 林天成安排偷偷跟去的人汇报情况，林跃今天在这个酒，明天在那个会所，日子逍遥自在，比在鹿城天天被压在公司天天做事舒服多了。 难怪他不回来。 凌司夜陪着林琬在家里休养，他腿上架着笔记本电脑，一边处理工作一边说：“你就应该告诉他，他的债主找上门来了，让他跑去涵城是给他找补，何必让他误会还错怪你们。” 林琬看着手里的画册，慢悠悠地说：“这个债主不简单，林跃什么时候招惹这样的人，林家是奉陪不起。” “苏泓泓，苏家唯一的女儿，这可是真的红三代。特地从北边下来就是为了找林跃，林跃这小子也有这个运气。”凌司夜有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意味。 这几天私底下都在传，苏小姐在找一个男人，林天成不知道怎么听说了，要找的那个男人小名叫跳跳，脖子后面有一颗痣，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谁知道苏小姐怎么就看上这位跳跳。 一时之间，鹿城涌出了一大批小名跳跳的男人，都等着跟苏家攀亲戚。 别人不知道，林家人知道，林跃小名就是跳跳。他讨厌这个小名，觉得肉麻，从小就不让叫。 但他这人又很奇怪，他不喜欢，喝醉了别人问他叫什么名字，他会说叫跳跳。 正好脖子后面有痣也对上了。 不管这位苏小姐是冲着什么来的，林家是不敢再招惹这么大尊佛了。 把林跃支走，等苏小姐找不到人离开了就好了。 凌司夜想到什么，觉得好笑：“苏家真是宠溺这个女儿，居然当她大老远从北边跑到南边，来找一个男人。我一直以为这种家庭家规森严，没想到还挺开明的。” 林琬轻哼了一声：“这位苏小姐要是看上了林跃，才是离谱。” 此时此刻，林大少爷，小名跳跳，正在千里之外的涵城花天酒地，左手一个美女，右手一个美女。 蒂利亚过来踹了他一脚：“别喝了，走，出去开车。” 林跃骂了一句脏话，从美女怀里起来，不情不愿往外走。 “我喝酒了，开不了车。” “我来开。”蒂利亚跳上敞篷车，招呼林跃上车。 林跃对这女人开车怵得很，不知道哪来的野路子，跟不要命一样。 蒂利亚今天心情好，开得倒稳，车子上了高速，一路开着开着，往鹿城方向开了。 等林跃回过神来，都下了匝道了。 “唷，我这快到家了。”他后知后觉。 蒂利亚问他能不能请她上家里做客。 林跃说：“我姐姐脾气很臭。” 蒂利亚哈哈大笑起来。 车子一路招摇过市，从市中心开到平湖，进入别墅区，林跃指挥路况，蒂利亚停下来了。 他看到家门口站了一个美女，下车走过去，一头雾水。 “你找谁？” 美女灼灼盯着他。 蒂利亚摔车门下来，走过来自然而然挽着林跃的胳膊，扭头看了看门牌号。 “是这儿吗？二十五号。” 林跃咦了一声，讪笑两声，拉着蒂利亚往回走，跟美女挥了挥手。 “不好意思，是我走错了哈。” 拖着蒂利亚拐进隔壁。 这个门口花园墙上撞了个大洞的才是他的家，他都忘了这茬了。 另一侧的别墅门开了，里面的人走出来，惊讶地说：“泓泓，你怎么跑我这里来了？” 苏泓泓指着隔壁问：“这是哪一户人家？” “林家啊，最近新闻闹得沸沸扬扬的那家。” 林琬觉得自己有点幻听了。 她抬头，问凌司夜：“你听到林跃的声音了吗？” 刚问完，声音更明显了。 她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窗边，从后花园刚刚被修补好没几天的玻璃门看出去，站在花园里对着花坛指指点点的那对男女，不就是林跃和蒂利亚！ “哈喽！”蒂利亚转过头来，先看到她了。 林琬推门出去，站在平台上，问他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林跃笑嘻嘻的，“她要我请她回家做客。” 蒂利亚走过来站在平台下面，仰头看他们，笑容热情如火，自来熟得很。 “姐，还没吃饭呢，中午有饭吃吗？” 林琬忍不住笑了笑。 “有，王姨回来了，让她给你们做好吃的。进来。” 两个人有门不走，偏偏要从花园爬上来，隔着一个栏杆，两人跟幼稚园小朋友一样，非要比谁先爬上来。 两个肢体健全的成年人，跟一只猴子一样挂在栏杆上，还哈哈大笑。 林琬看着两个人幼稚的比赛，摇了摇头，注意到什么，转头朝大门口看过去。 那里站了一个女孩，正目不转睛看着这边。 林琬若有所思盯着她，女孩的目光业转过来，落到她身上，冲她微微一笑。 不会这么巧？ 林琬不动声色看了一眼浑然不觉的林跃，心想不至于这么巧合，刚回来就碰上了。 这会儿林跃和蒂利亚已经爬上来，两人进屋瘫坐在沙发上，乐得跟傻子一样，还不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了。 凌司夜站在外面，撑着栏杆，说：“要是命中注定，恐怕你是改变不了什么的。” 他话中有话。 林琬看到他眼里闪烁的目光，就知道他在说什么，摇了摇头。 有些事情需要干预。 如果当初爸爸干预她的婚事，有些事情不会发生。现在命运转盘落到林跃头上，她看着，不能不干预，不能让林跃重蹈覆辙。 凌司夜说：“你且看着。” 林琬斩钉截铁说：“不会有好结果的。” 一定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所以她必须扼制这个苗头。 第374章 吓吓他们 有人递了一份请帖来。。 黑色烫金质感，拿在手上就知道分量不轻，可见是花了心思的。请贴上写着时间地方，明晚希罗酒店，一个晚宴。 林琬莫名其妙，举着请帖问凌司夜：“我什么时候跟这位科长女儿有交情了？生日请我去做什么？” “慰问慰问你。” 凌司夜手里握着杯子，一只手撑着阳台栏杆，悠哉悠哉地喝水。 喝个水给他喝出红酒的架势。 林琬有点头疼，慰问大可不必，事前不加以阻止，事后跑来嘘寒问暖有什么用。 好在她活着，死了是不是去她坟前送花就算了。 “我不想去。”她闹脾气。 “这可能由不得你，”凌司夜把杯子里剩下的水一口气喝完，“罗伯特会去，要不了多久他会来找你跟他一起去。” 林琬纳闷，罗伯特去做什么？ 看了一眼面前这个一脸我什么都知道的人，更加疑问重重。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还没听到回答，门口传来声音。 两人看过去，林天成走进来，他似乎没想到凌司夜也在这里，愣了一下。 林琬冲他扬了扬手里的请帖。 不用开口说什么，林天成显然是已经知道了，走到沙发边坐下，跟她说：“说是让你受到了惊吓，想要慰问一下你，借着这个机会让你过去。” “不会是鸿门宴？”林琬不信这么简单。 林天成忽然沉默下来，神色不明，不知道在想什么。他突然间这个表情，林琬更加猜测真有什么阴谋，更不愿意去了。 事情都过去几天了，这个时候慰问她有什么用。 她决定就算罗伯特来劝她，她也打定主意不去，免得给市政那些人有机可趁。 心里刚下决心，林天成抬头看了她一眼。 “早上市政那边找我过去谈苹果园的项目了。” 林琬目光凝滞，脑袋僵硬地转过去。 可恶。 林天成叹了一口气：“不是坏事，找我过去问我之后的计划，说是之前我做得不错，林氏这回重新接手接下来是不是还是我负责。谈得很融洽，对方也很有态度。” “给了一巴掌再给颗糖，你别被他们骗了。” 这些人不守信用，可不得不警惕。 林天成目光复杂地看着她。 这眼神让林琬感到不安，下意识扭头找凌司夜，见他一副无关紧要的样子，站在阳台上撑着栏杆晒太阳，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他们说了什么。 “我必须得去？”林琬不高兴地问。 林天成点了下头。 应付也得应付过去。 林氏还想要继续走下去，有点表面功夫必须得做，明知对面的人刚给自己挖了个坑，也得绕过坑朝对方走过去握手。 林琬不情不愿地接受了。 但确实没想到这个宴会这么热闹，说是王小姐的成年礼，实际上一整层的宴厅一分为二，出了电梯就被带到东厅。 东厅全是熟面孔，仿佛整个鹿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在这里了。 林跃不知道什么时候早来了，正在和关九那群人喝酒，有人眼尖看到林琬，胳膊肘捅了捅林跃提醒他。 林跃朝她跑过来。 “我提前打听了，借着生日宴的由头，其实真正的生日会在西厅。东厅什么人都有，关九他们跟王小姐根本不熟，就是一个普通晚宴，是希罗酒店大老板发出的邀请。” 林琬猛的一震。 “你说谁？”她难以置信。 有人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一个服务生低声说“林小姐，罗伯特先生请您去一趟包厢。” 林琬盯着林跃，后者摊手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这是罗伯特的局。 林琬一头雾水，跟着服务生正要走，余光瞥见一个人影，脚步一顿，反手拉住要溜去喝酒的林跃。 “干嘛啊？” 林跃被扯的一个踉跄。 “蒂利亚呢？” “这是鹿城的宴会，她一个人都不认识，才不来呢。这个时候她应该在哪个酒喝酒。” “你喜欢蒂利亚吗？” 林跃往后退了一步，惊恐地看着她。 “你没病？你这个时候说这个干什么？”他压低声音，像做贼一样，左顾右盼看看有没有听到他们说话。 林琬气不打一处来，瞪了他一眼。 “喜欢就把人留下，我可以原谅蒋家害我的事情。” 林跃用一副“你疯了”的表情看着她。 随即往后退了两步，举起双手做投降状，不想跟她再胡扯八道，转身就跑。 以至于林琬走进包厢的时候，气还没消。 “瞧瞧，谁让大小姐生气了。” 包厢里的人看到她，罗伯特率先迎过来，搂着她的肩膀，哎哟了一声，意识到她真的在生气。 这儿统共没几个人，都是熟人。 林琬深呼吸，眼下还有别的事，林跃的人生大事先放在一边。 她问罗伯特为什么攒这个局还不告诉她。 “林氏和汇恒的合作需要借一个时机宣布，汇恒原先不在我的规划之中，一直是处于散漫状态。现在我决定重新规整汇恒，把汇恒提上来，用全部资源把汇恒做大。” 罗伯特拍了拍她的肩膀，“这个事情我已经放出风声，知道一点内情的都想和汇恒合作，但还都不知道汇恒已经有了第一个合作伙伴。我想借由这个机会宣布。” 林琬感激地看着他。 这么一来，林氏的地位会更加坚固不可撼动。 “现在能说说，谁惹大小姐生气了吗？” 罗伯特还没忘记这茬。 林琬也不好意思继续冷着脸了，摇头说没事，她这才注意到角落里还默默无闻坐了一个关雨衡，这种场合他愿意出现也让人意外。 休走进来说时间差不多了，大家都在等着呢。 罗伯特让林琬挽着自己的胳膊，侧头微笑看着她：“走，我们去吓他们一跳。” 脸上洋溢着恶作剧的笑容。 可想而知当他们一起出现会引起怎样的议论，林氏什么时候又和希罗酒店大老板有这样的交情，汇恒公司第一个合作伙伴落到林氏头上，又要惹得多少人眼红。 林琬今天穿的是白色的冬季礼服，低调内敛，挽住罗伯特胳膊的那一刻，她忽然间想到了爸爸。 很久以前她也总是这么挽着爸爸的手出现在宴会上，多久以前的事情了，她居然觉得过了很多年一样。 第375章 我不想赌 走出包厢那一刹那，林琬忽然想到一件事情。 凌司夜怎么没来？ 她来不及问罗伯特这个问题，在最后看到门合上之前，角落里关雨衡抬眼投过来的目光，宴厅里响起掌声，门在这时合上。 外头掌声如注，有人只能待在阴影里。 罗伯特宣布了合作之后，角落里林跃偷偷打量众人表情，嫉妒的羡慕的眼红的都有，给了林氏这么大排面，林跃洋洋得意起来。 他伸手勾住旁边关九的脖子，忍不住得瑟：“看在咱哥俩这交情份上，等兄弟以后一飞冲天了，一定带你一起飞。” “别飞了，你是不是在外面欠钱了？”关九直勾勾盯着一个方向，同情地摇了摇头，从他的爪子底下逃脱，“保重兄弟。” 林跃还纳闷呢，扭头一看，一个穿着紫色裙子的女孩盯着他，跟盯着猎物一样。 他皱眉，什么时候欠她钱了？ “我叫苏泓泓，你叫什么名字？”女孩走过来，手里拿着酒杯主动碰了碰他手里的杯子。 林跃下意识往后缩，意识到自己表现得太明显有点不礼貌，平时看到女孩都是他往上凑，头一回还有他害怕被搭讪的时候。 “你……你不认识我，你盯着我看做什么？” 女孩歪了歪头：“现在不就认识了？” 可他压根就没说自己名字啊！ 林跃也不是真的傻，这女的就是认识他，还跑来装不认识，他脑海里飞快回想自己什么时候见过这个女的，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也有可能是见过的女的太多了，他没有深刻印象。 “别这么死板，我又不会吃了你。那个人是你姐姐？” 林跃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发现林琬正站在罗伯特身边，一脸紧张看着这边。 苏泓泓笑了一下：“她好像在担心你。” 林跃待不下去了，他跟这个女的站得这么近让他觉得呼吸不顺畅，心里也不舒服。 明明没有印象，女孩态度也很好，换做平时别的女孩跟他示好他早就反客为主凑上去，接下来势必就是邀约吃饭喝酒看电影。 然而面前这个苏泓泓，让他想要敬而远之。 “我姐姐看样子找我有事，不奉陪了，再见。”林跃找个借口溜之大jl跃。”苏泓泓叫住他。 林跃身形微微有些僵硬。 果然。 他自始至终没有提过自己的名字，可这女孩不仅知道他是谁，也知道他和林琬的关系。 转身瞬间脸上的表情变得冷淡，对于这种暗地里调查接近林家的人，背后是什么动机，他是纨绔爱玩，是林家最没用的人，但还不至于蠢到跳进美色陷阱。 “苏小姐，不管你有什么目的，我和你不会是朋友。” 苏泓泓神情一点没受影响，嘴角仍旧挂着一抹笑意，说：“我觉得我们会是朋友的。” 林跃脚下抹油，转身就走。 健步如飞，就差没跑起来了，背后的目光灼灼，仿佛要把他盯穿了一样。 头都不敢回，有人跟他打招呼，他僵硬地如同提线木偶回以招手，一路冲林琬走过去，跟着林琬身后进入包厢，反手把门关上，靠在门上直呼吸。 林琬沉默地看着他。 关雨衡冷笑：“见鬼了？” 林跃听到这个声音骂了一声脏话，意识到自己看到了谁，下意识转身又想出去。 虽然早就知道关雨衡活着，这还是第一回碰面。 他知道关雨衡不想让人知道，因此从没想过再见他，他小时候还是关雨衡跟班，从小就觉得他很厉害，虽然关雨衡嫌他很烦。 “我现在走来得及吗？”他看着林琬欲哭无泪。 林琬没说话，关雨衡哼了一声。 “来不及了，我会杀人灭口。” 林跃耷拉着脸，今天晚上真是倒霉。 林琬看起来有些生气，不知道谁招惹她了，林跃被无辜瞪了好几眼，觉得委屈。 “你刚刚在跟谁说话？”她问。 “我哪知道，突然冒出来的，叫什么苏泓泓。”林跃被盘问，也有气了，想起自己刚刚那个窝囊样子，连关雨衡都不怕了，摔手到旁边坐下，“那女的有病。” “她跟你说什么了？”林琬又问。 “她跟我说……” 回想了一下，好像也没说什么。 那他跑什么啊？ 林跃被自己气到了，锤了一下大腿，“什么都没说，我觉得她有攻击性，就跑走了。” 一旁的关雨衡笑起来。 林跃不敢看他，挺着腰板硬着头皮说：“笑什么！那女的看起来很可怕，他知道我的名字，还知道我和林琬的关系。我压根没见过她。”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可怜。 居然被一个女人吓跑了，真是奇耻大辱，要是被人看见了他以后还怎么混。 偏偏这个时候蒂利亚还来电话。 林跃不想接，又怕被蒂利亚收拾，不情不愿接了，蒂利亚让他去酒接她，她喝多了。 林琬这会儿语气好了一些，说：“你去接她，别让她一个人喝多了在鹿城乱跑。” 林跃捏着手机就走。 关雨衡翘着二郎腿坐在角落里，手里上上下下扔打火机把玩，好笑地说：“你怕苏家干什么？苏泓泓是苏家独女，怎么都不会让她远嫁鹿城。” “既然没有可能，苏家为什么放苏泓泓一个人到鹿城来找人？” 林琬提防苏泓泓，是因为她的直觉。 这个女人会毁了林跃。 在她死之前，她不能眼睁睁看着林跃出事，林跃是林家的希望，她不能让林家最后的火种熄灭。 “别杞人忧天了，你就是看苏泓泓不顺眼。真有那么一天，林跃真娶了苏泓泓，林家才是彻底飞黄腾达，再上一个阶级。到时候小小鹿城就不算什么了，我要是你，我就赌一把。” 林琬没好气，脱口而出反驳他：“永远都是赌一把，最后输得血本无归，你的教训也够多了。” 关雨衡难得没有回嘴。 因为这话说的还真没错，他总爱赌一把，赢得不多，输又是满盘皆输。 林琬意识到自己话说重了，语气缓和下来，想起事情了，拿出手机去给凌司夜打电话，想问问他怎么没来。 第376章 这女人不得了 “不用打了。” 关雨衡看她的动作就知道她想做什么，慢条斯理地说，“凌司夜的舅舅出事了，他去处理后事。” 林琬握着手机动作一顿。 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想起来凌司夜那个舅舅了，不是说那人出国去了吗？ 之前在鹿城闹了一场，被人看笑话，待不下去了，悻悻离开。什么时候走的林琬都不知道，那段时间她自己也不怎么好过，没管其余人的死活。 怎么这个时候出事了？ 林琬探究的目光投过去，关雨衡拒绝和她对视，当作没看见她的疑问，避而不答。 但既然这么说了，凌司夜没有找她，也没有告诉她这件事，想必是不希望她知道。林琬索性就当作不知道，她整理了一下裙子，开门往外走。 刚出去，差点在拐角跟一个人撞上。 还没站稳，对面的手已经伸过来扶住她，下意识说了声谢谢，抬头就看到熟悉的脸。 好久没见，陆川瘦了很多。 自从他从看守所出来之后，经历连亭那件事情，没两天就被关起来了，这事鹿城传得沸沸扬扬，不知道是不是陆家人故意放出来的公关新闻，听说陆川没少受罪。 大概是想要用这种办法给陆川摆脱麻烦。 “没事？”林琬问他。 陆川笑着说：“这话应该我问你。” 林琬摇头，她是没什么事。 关于连亭，她一直有些问题想问陆川，之前碰不上面也就没问了，这会儿一看到他又重新想起来。 “恭喜你啊，汇恒选择和林氏合作，对林氏是一大助力。”陆川真心祝贺她。 “谢谢。”林琬欲言又止，“你知不知道连亭是陆家的私生女？” 陆川低头看着她，没有马上回答。 林琬问出口了，就忍不住想要到一个答案，继续追问道：“你比我还要先接触连亭，你早就知道了？” “这个事情很重要吗？”陆川轻声说，“已经不重要了。” 他在提醒她，连亭死了。 林琬心里像遭了重重一击。 前面大厅里已经有人开始跳起舞来了，音乐声传来，林琬咽下酸涩，故作轻松地推了推他的胳膊。 “出去跳舞。” 陆川看了一眼她身后，说“好”。 林琬没敢回头看，她身后是走廊，走廊尽头是包厢，不该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关雨衡坐在那里面，这千万不能让人知道。 好在陆川没有多问，拉着她的手往前厅走。 同一时间，凌司夜深夜归来，忙了一整天没有吃过一口东西，车上也没有水了，他在路边停车，去便利店买水。 马路对面是酒，他喝水的时间，看到林跃搂着蒂利亚出来。 蒂利亚看样子是喝多了，林跃篓不住她，两个人都摇摇摆摆的。 凌司夜正要走过去搭把手，看到忽然出现的人，脚步停下。 林跃头都大了。 在电话里蒂利亚说自己喝多了，听她口齿清晰，还以为她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是真他妈的喝多了。 这女人平时健身，一身肌肉，喝醉了往他身上靠也不安分，直路不走就要走弯路。 能把这女的拖到车上他今晚都要鼓励自己喝一瓶红酒了。 花了半个小时好不容易把人弄到了门口，西装都皱巴巴的，止不住蒂利亚兴头上来还要唱歌，真想给她一脚的时候，面前有人挡住去路。 林跃感觉自己的头更大了。 他脸色多少有点难看：“你怎么在这里？” 苏泓泓玩味地看着蒂利亚，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需要我帮忙吗？你看起来很吃力。” 她这话刚说完，蒂利亚像是为了配合她一样，唷唔了一声，往前挣，差点没给林跃拽倒。 他把人拉回来，往怀里按，低声骂道：“老实点！” 蒂利亚抱着他的腰，脑袋直往他胸口钻。 还真的老实了点。 林跃抬头，看到苏泓泓眼里一闪而过的情绪，莫名其妙。 这人不会跟踪他？ 哪有这么巧的事情，他前脚离开希罗酒店，后脚她也出现在这里。 鹿城也不小，有人能十天半个月碰不到一面，他们短短一个小时见了两面。 “苏小姐，天黑了，早点回。” 他把又开始闹腾的蒂利亚往上架了架，就要走，听到苏泓泓说。 “我一个人，你不送我回家吗？” 林跃愣住。 苏泓泓又说：“林家的家教就这样？在我们那里，绅士都不会让女士一个人回家。” 林跃低头看了一眼不省人事的蒂利亚，居然被她说得有点面热。 是，他以前也从不会让女孩自己回家。 但蒂利亚都这样了，他还有别的心思送别的女孩回家吗？ “不好意思，我……” “我送你回去，苏小姐。” 凌司夜的声音忽然响起，林跃眼睛一亮。 他只顾着扭头找凌司夜人在哪里，忽视了苏泓泓脸上一闪而过的阴霾。 凌司夜走过来，看了一眼醉得一塌糊涂的蒂利亚，对苏泓泓说：“苏小姐，我是林跃的前姐夫，你不认识我没关系。你是林跃的朋友，他应该送你回家，但他女朋友喝醉成这样了，还是先让他送女朋友回去醒酒。” “对对对。”林跃连声说。 “女朋友？”苏泓泓反问。 这会儿林跃对凌司夜感激涕零，一个字都没反驳，说什么是什么，何况也没说错。蒂利亚就是他女朋友，他这人博爱众生，女朋友一个接一个，虽然这话要让蒂利亚听见可能给他两拳。 苏泓泓揪着这一点不放了：“她是你女朋友？” “是，很难看出来吗？”林跃哈哈讪笑，“她就是脾气不好了一点……” 凌司夜阻止他继续往下说。 这傻小子，根本不是苏泓泓对手。 “赶紧回，送蒂利亚回去，跟你姐姐说一声，别让她担心。”凌司夜背对着苏泓泓，冲林跃做了个眼神。 林跃连忙说好，连拖带抱，拉着蒂利亚走了。 苏泓泓被挡住，恨恨地看着他们离开。 “你们在怕什么？”苏泓泓生气地说，“你为什么不让我跟林跃说话？” “苏小姐，冷静一点。”凌司夜说。 苏泓泓冷笑，在他面前丝毫不掩饰，不知道是不是被刺激得受不了，目光阴狠。 “别想阻碍我。” 第377章 这女人有问题 林琬从希罗酒店回到家，意外发现凌司夜的车停在门口。 家里只有王姨一个人，这种情况下凌司夜不会进去，他知道王姨对他仍存芥蒂。 找了一圈，在后花园找到人。 花园里的夜灯只开了几盏，他就坐在盛开的花朵旁边的长椅里，慢悠悠地抽烟。 “你说得没错。” 林琬刚走进，还没出声，就听到凌司夜说。 她还准备吓他一跳，没想到被他发现了，轻咳了一声，“我哪句话说得没错？” 凌司夜似笑非笑看着她：“你觉得苏泓泓有问题。” 林琬扬了扬眉。 又让她想到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这个苏泓泓真有点不简单，她固执地想要林跃，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林跃自己都不清楚什么时候招惹过这个女人。 林琬这次还是相信林跃说的话。 像这样的女人，要真是有过什么故事，林跃不会不记得，要么就是无意当中接触了，苏泓泓记忆深刻，林跃没有放在心上。 凌司夜把刚刚酒门口发生的事情描述了一遍，后来苏泓泓根本没上他的车，她自己上了一辆劳斯莱斯气势汹汹就走了。 林琬听了实在担心。 “看样子这苏泓泓是盯上林跃了，玩心机林跃不是她的对手。” 凌司夜把烟尾巴扔了，鞋底踩了踩，慢条斯理地说：“在我看来，苏家是看不上鹿城的，但指不定有什么人借着苏家的背景在鹿城伸手。苏小姐非要林跃不可的话，林氏小心再被牵扯进陷阱里。” 这话不用他说，也正是林琬操心的。 她想着不如直接做得狠一点。 反正林跃对这个苏泓泓没有什么好印象，她也不算是棒打鸳鸯，给林跃订婚，蒂利亚是个不错的女孩，和林跃脾气相投，两人在一块至少能快乐。 至于蒋家，这会儿估计也巴不得攀这门亲事。 之前偷鸡不成蚀把米，蒋家现在没脸提那么多要求，林家在鹿城的地位会重新回到林国昌那会儿的鼎盛，林琬有这个信心。 蒋家女儿嫁给林家儿子，勉强也是门当户对。 林琬打定主意，要跟林跃好好谈谈。 这会儿林跃送蒂利亚去她暂住的酒店，这女人醉得一塌糊涂，要不是他平时在前台出入都脸熟了，像他刚刚那样拖着个不省人事的女人，迟早被人报警。 把人扔到床上后，他瘫坐在沙发上喘息，掏出手机来正好看到关九发给他的信息。 “有病？”林跃一边看一边默默吐槽。 他还是第一回知道今天晚上那个苏泓泓到处找人，好像找的是他，跳跳…… 想到这个名字就觉得羞耻，以前喝醉了又老是跟个傻子一样说出这个名字，有段时间圈子里流行用个可爱一点的花名作为称呼，他那会儿喝多了，别人问他名字，他就说是跳跳。 但那会儿不在鹿城，他在外头撒野，想着反正都没人认识，就算别人叫他跳跳，他也不怕丢人。 过去多久了，他早就忘了那个时候派对上有些什么人，这个苏泓泓虽然漂亮，但看起来就高冷，他不可能搭讪这种女人。 蒂利亚在床上呻吟，滚来滚去的。 林跃扔下手机走过去看她怎么了，被她拽倒床上，变成自己也被抱着滚来滚去。 他脑子里轰得一下。 完了，要酒后乱性了。 林琬还在等着林跃回来跟他谈谈这件事情，结果等到半夜他都没有回来的意思，索性上楼睡觉了。 第二天中午，林跃蹑手蹑脚从门口进来，被林琬逮了个正着。 “去哪里了？” 她的声音忽然响起来，林跃猫着腰僵硬了两秒，骂了一声脏话。 他站直身体，故作若无其事摸了摸头发。 “没啊，喝了一晚上酒，都说不喝了他们非要拉我喝，一身臭味，我先去洗澡了。”说完想溜。 林琬站在楼梯上，盯着他：“和谁喝酒了？” “管太多了啊，别以为我现在给你一点好脸色你就能管我了，老爸都没管过我跟谁喝酒。”林跃板着脸，手里抱着西装外套往房间走，心里默默祈祷林琬别追着不放。 等他再出来，没想到林琬还在等他。 她就坐在客厅，冲他抬了抬下巴，“过来，有话说。” 林跃正烦着，没心情和她谈天说地，拉着张脸在她对面坐下。 “我觉得你的年纪已经可以结婚了，你需要先订下一桩婚事，林氏之后越来越忙，最好趁现在打算，好让你能安心工作。” “订婚？”林跃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脸色有些难看，他别开头，“太早了。” “如果你同意，我会去和蒂利亚谈谈。” 林跃猛的扭头盯着她。 既然提到蒂利亚…… 他有些别扭，有话想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回想昨晚发生的事情，有些头疼。 “我和蒂利亚是朋友。” “是吗？”林琬看透他了，“你昨晚跟谁喝酒去了？” 明明是送蒂利亚回酒店，结果一去不回，按照凌司夜说的，蒂利亚都喝醉了，他还能跟蒂利亚再喝一晚上？ 林琬也不直接拆穿他让他难堪，只说：“这是你的人生大事，我不会逼你，但目前看来蒂利亚是最好的选择。你也不讨厌她，蒋家也希望跟林氏达成双赢。” “我……”林跃欲言又止，许久之后叹了一口气，“我是没什么意见，但得问问蒂利亚，她也许不想……她喜欢玩，她不一定现在就想结婚了。” 蒂利亚是英文名，她的中文名叫蒋梁。 蒋梁比林跃坦率直接多了，她酒醒之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后悔，就是有点生气林跃这个王八蛋居然没给她买早餐。 她饿着肚子打电话骂了林跃一通，林跃才心虚地连忙叫了酒楼早点送到酒店。 林琬被苏泓泓那个目光搞得心神不宁，这件事情不早点定下来她心里不舒服，因此亲自去酒店找蒋梁，想问问她的想法。 只要他们两个人都同意了，这桩婚事就算是定了。 蒋家人早就在她出事之后第二天想方设法传达信息，想要给一点赔偿作为歉礼，当时就提及林跃的婚事，有联姻的意向。 现在只是时机到了。 第378章 订婚 整件事情都是飞快定下来的。 林琬和林天成同蒋家人见了面，都不提上回那个尴尬的事情，蒋家人很会顺着台阶下，漂亮话一套又一套。 要不是知道自己那时候是被蒋家人害的，现在亲眼所见这些蒋家人说话，都快被他们说得晕头转向不知所云了。 两个当事人坐在角落里吃东西聊天，看他们几个人在那里拉扯，你来我往一人一句，句句话里有深意，听着都累。 总之这件事情是敲定了。 随后就立刻对外宣布了订婚的消息，蒋家看起来比林氏还要着急一样，迫不及待就把订婚的事情往外推，巴不得立刻让人都知道。 宣布的事情，凌司夜正坐在林家喝咖啡。 “蒋家看样子是准备抱你这个大腿了。” “不敢，谁知道什么时候又把我带走关在别墅里去。蒂利亚是个好女孩，蒋家居然还有这么有意思的孩子，也不容易。” 林琬有点感叹。 和蒋家人吃了两顿饭，每次席上说的话都让她没胃口只想吐，他们似乎永远不谈一些精神上的东西，只有企业和规划这种物质的东西。 还好每次都有林天成在，他一个人就够应付这群自以为是的大男子主义的人，给她留出了一些平复心情的时间。 凌司夜似乎有些好奇，问：“苏泓泓有什么动静没有？” 林琬狐疑地看着他。 “难道我还得派人盯着苏泓泓一举一动？她一个人来的鹿城，她能有什么动静？” 既然苏泓泓一直关注林跃，现在订婚的消息往外一发，她至少也该死心了。 凌司夜瘪了瘪嘴，脸上写着“不一定”。 林琬更加不安了，她把蒂利亚叫到家里想跟她好好聊聊。 意外的是蒂利亚很上道。 她还没开口说话，蒂利亚就已经知道她要说什么了，笑嘻嘻地提前说：“姐，是因为苏泓泓吗？” 林琬愣了一下。 蒂利亚凑近了一点，盯着林琬的眼睛，真诚地说：“我爸爸找我说过这个事情了，我也不瞒着你，他们一直盯着鹿城，我也不明白他们究竟想在鹿城有什么打算。我家人居心不良，这让我很不舒服。” 林琬没想到她这么坦诚，这些话平时都彼此心知肚明，没人会直接拿出来说。 她当然知道蒋家别有用心。 但她不也正是在利用蒋家的这份居心吗。 “你别多想，你和林跃在一起感到快乐是前提，这个很重要，诚然我们都目的不纯，但我能保证，你们两个人结婚会带来的好处一定是回馈到你们身上的。” 她担心蒂利亚多想，连忙解释。 蒂利亚明媚地笑起来，往后靠坐到沙发上，又变成散漫的样子。 “别紧张姐，我没有质问的意思。苏泓泓怎么了？” 林琬被她搞得一会儿轻松一会儿紧绷。 也觉得自己有点好笑。 她叹一口气，心里的不安随着这口气散了不少。 “苏泓泓一直想方设法接近林跃，不管她是因为喜欢还是别的原因，苏家人是林氏招惹不起的。你也知道我的病情，将来林氏是林跃的，不是要给你压力，林家的媳妇没有规矩，我只是想让你做好心理准备。” “怕什么？” 蒂利亚摆弄着手上的戒指。 她漫不经心道：“苏泓泓还能吃人吗？” 这次换林琬探身握住她的手，握在她的手腕上，蒂利亚玩弄戒指的手动不了，惊讶地抬眼看她。 “我不是怕苏泓泓，我是怕林跃。” 她太了解林跃了。 如果有个女人坚持不懈地出现在他身边，不停地向他表示爱意，攻略他，林跃那个蠢货会背弃自己已经对另外一个女人许下的承诺，做出错误的事情来。 他会这么做的。 蒂利亚似乎明白过来了，恍然大悟，坐直了身体。 “我……” 她想说她能做什么。 她和林跃之间谈不上爱情，只不过是觉得对方顺眼，也能玩到一块儿去，正好家里又这么要求了，才顺理成章地订了婚。 没有任何爱的基础，她凭什么要求林跃不许看别的女人。 如果苏泓泓真的能拿下林跃，她无话可说。 林琬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所以我必须让苏泓泓走。” 不必再多说什么，蒂利亚已经明白她的意思。 两人之间默契地达成了一致。 林琬跟凌司夜得意地说这件事情的时候，不忘夸蒂利亚几句，这个媳妇林家太满意了。 凌司夜笑说：“蒋家人没事找事的时候你可没这么好说话。” “凡事有因有果，蒋家人上次没能把我怎么样，现在他们就不得不因为这件事情被我压一头。”林琬没所谓地说，“都是利益博弈，我赢了一把。” “听说苏小姐准备在鹿城长住，最近正在看房子要买下来。” 林琬顿时警觉。 她转了转眼珠子，“不会是要买平湖别墅的房子？” 凌司夜耸了耸肩。 这就不知道了。 林琬捏紧了杯子，总觉得这个苏泓泓来者不善，不只是冲着林跃来的。苏家人怎么会放任她千里迢迢为了一个男人跑来自降身价？ 她还在为这个事情忧虑，愁了好几天，被医生一个电话叫过去检查身体。 然后才想起来她有一段时间没去复查了。 最近身体情况出奇的好，可能是脑子里尽想别的事情忘了自己还有个病，反而不受影响。 她独自一人去医院。 洛羽医生看到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几眼，点头说：“气色不错。” 林琬笑着说：“可不，都差点忘了自己还有癌。” 洛羽把她领进检查室，边走边说：“记得按时吃药，还是别掉以轻心。我听说汇恒公司准备开一家医院？” 林琬不明所以，摇头：“我不清楚。” 她看着洛羽医生的神情，反应迟钝的明白过来她的意思，小心翼翼试探着问她“你想换个单位？” 洛羽轻哼了一声。 却没有否认她的问题。 林琬还真不知道汇恒公司的计划，但洛羽医生在这个医院做了这么多年，忽然想要换单位，还挺让人意外的。 检查结束之后，洛羽送她离开到门口。 “这个医院有秦家的股份，因为退婚的时候，秦家针对傅医生。有一个同事是秦家的亲戚，说了傅医生一些难听的话，我看不下去替傅医生说了几句。” 后面的事情她没有继续说，林琬也猜到发生了什么。 她想了想，告诉洛羽：“你想去哪个医院，我力所能及的，一定帮你。” 第379章 准备大干一场 秦家提的退婚，这个时候又不满意，反过来针对傅林深，怎么看都不像是一贯秦家的作风。 林琬惦记这个事情，想去问一问林天成。 正好从医院回去路上经过林氏，她就让司机在楼下等着。 林天成办公室里很热闹，林跃、陆川还有一个不认识的客人正在聊天，她一走进来，原本说话的声音一下子没了。 “怎么了？有什么我不能听的？”她把包放到沙发上，好整以暇看着面前几人。 林天成问她怎么来了。 林琬：“去了趟医院，听说了一些事情，过来问问。你们在聊什么？” “这位是汇恒公司的陈经理，过来跟我谈项目。”林天成向她介绍那位陌生人。 林琬点头说了声“你好”，转头问林天成：“准备办医院？” “你怎么知道？”林天成有些诧异，冲着其他人说，“看样子是有小道消息流出去了，连市内的资源都知道了。” 这么说就是真的了。 林天成告诉她，医院是要办，已经选好址了，是原先一家私立医院把地产卖了，罗伯特一直想开一家医院，所以这次第一个项目就做这个。 “你觉得有什么问题吗？”林天成问她。 林琬摇头。 项目上当然是没问题，但私立医院一开就等于抢医院，市内老医院肯定不会就这么算了。 不过这些生意上会碰到的麻烦不用她多说，在场的都是商场老手，精得很，都心里清楚。 坐了一会儿之后，林琬意识到自己的存在让他们拘束说不开话，就提出离开。 陆川主动送她下楼。 在电梯里，他说：“洛医生有困难找我帮忙，她想来新医院做事。” 林琬惊讶地说：“她也告诉你了？” 陆川默不作声看着她。 从她这个话里就知道早前她在医院里发生了些什么，难怪她这么上心，原来是有所托。 陆川又说：“这个事情你不好帮忙的话，我可以帮她。” “我有什么不好帮……”林琬下意识反驳，话出口了才想到什么，狐疑地看了一眼陆川，后知后觉听出他话里有话，没再说下去。 两人一路沉默地下楼，林琬上车离开，还能从后视镜里看到陆川的身影。 她才明白过来，陆川现在仍旧和林氏有合作，而目前凌司夜和一秦公司的合作似乎也没有结束。 在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后，兜兜转转的，还是原来的阵营，而且这阵营看起来更加牢不可破。 她本该是林氏的人，现在却有一种旁观者的感觉。 第二天洛羽医生来电，说是感谢她的帮助，她已经决定离开这个医院，新的单位也安排好了，很快就能入职。 林琬什么都还没做，平白就接受了这个谢意，想要解释清楚，但洛羽没给她机会。 之后才知道是陆川替洛羽安排的新工作。 他说要帮，就真的以她的名义帮了。 电话里听到洛羽那么高兴，林琬也就没有说些什么扫兴的话，祝贺了她一番。 本来以为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变动。 洛羽忍受不了同事的污蔑，选择新的单位无可厚非，不是什么大事，直到听说那个医院接连离职了好几个医生，都是工作了好几年的老职工，就觉得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林琬特地把林天成叫回家吃饭，问他是不是他们把人挖走了。 林天成莫名其妙：“新的医院起码半年后才能启动试用，我们没必要这个时候挖人。” 那就奇怪了。 林琬不理解：“一个人离开正常，一下子离开这么多人，能有什么问题？”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林天成拿着筷子，盯着面前一桌子王姨拿手菜，慢悠悠地说，“他们医院最近改革，招了一批新的年轻医生，福利待遇都比这些老医生好。这种情况有人忍不了走很正常。” 林琬真不知道这一茬，洛羽也没提到。 林天成一边往嘴里送菜，一边瞄了她一眼，看她是真的迷糊不知道。 连这个都不知道的话，别的就更不会知道了。 他嚼了嚼嘴里的菜咽下去之后，继续说：“有几个走秦氏后门进来的医生对傅林深出言不逊，几个老医生替傅林深说话，结果引发了新旧医生之间的争执，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再这么下去对医院发展不好，听说那几个医生都被叫去谈话。” 洛羽一向站在傅林深这边，为他说话的肯定有她其中一个。 洛医生看起来就不惯着没本事走后门的人，真正争执的情形恐怕不太乐观，她想走也情有可原。 “不过傅林深没走。”林天成低头挽袖子，“那些替他说话的医生都受不了走人了，傅林深没走。不过他本来也是挂着一个名字，整天做研究，不怎么坐诊。” 林琬说：“他不走，恐怕是想留一点体面。” “也许，反正换做我一定会走，被这么冷嘲热讽的谁受得了。那医院口碑越来越不好，还不如走了。” 林天成吃饱喝足，走人之前告诉林琬，这事凌司夜都知道，他和一秦公司的合作紧密，经过记者会那个事情之后，秦氏已经对他毫不保留地信任。 “如果你觉得这事医院有问题，你可以找凌司夜去把那几个走后门的人赶走，那几个人才更应该走不是？”林天成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林琬面无表情：“我就是一个病人，在那里看病不行，我有什么资格插手医院内部的事情。” 林天成摊手，一副“我也就是说说而已”的表情。 但他的潜台词都写在脸上。 秦氏这么做就是故意和傅林深对着干，将来林氏和汇恒合办新的医院，又是秦氏的对手。 作为秦氏密切的合作伙伴，凌氏，也就成了林氏的对手。 有些话还是早点摊开说明白比较好。 越往下走，阵营越是分明，问题只会越多。 不论林天成是真的这么想还是嘲讽她优柔寡断，但他潜台词就是让林琬去劝说凌司夜放弃和秦氏的合作。 要不然就等着迎接之后越来越多的尴尬局面。 他们是卯着劲儿，要大干一场了。 第380章 欺人太甚 林琬为林跃的婚事操心，有几天没见到凌司夜。 那天林天成的劝诫犹如在耳，她觉得应该和凌司呢谈谈，却不知道应该怎么谈。林氏和凌氏没有合作的可能，走到今天这个对立的局面也不是偶然。 她纠结应该怎么面对凌司夜，倒是凌司夜再出现的时候一如往常。 他解释这几天太忙了，公司里的事情走不开，又好几天没睡好，今天忙里偷闲无论如何都要出来松口气，过来看看她。 “你的药还有吗？”凌司夜问。 林琬看了一眼放药的柜子，回想了一下，“还有。问这个做什么？” 他平时都不会问这个事情。 凌司夜说：“傅林深想离开医院，他原先托同事带回来的药被扣下了，医生私底下不允许私自拿药，不过傅林深身份特殊，平时院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会有人故意要找他麻烦，把这事宣扬起来，我就是怕那些药里有你的药。” 林琬没想到现在医院里的内斗这么严重。 她皱眉，想到林天成说过的话，心里七上八下，觉得应该帮傅林深一把。 本以为按照傅林深的性格，不会任由这些人欺负自己，没想到也有他做不成的事情。 “帮他离开医院，不行吗？”林琬问。 凌司夜摇了下头。 “医院不会放他走的。” 最近离开的人太多了，院里也是要考虑口碑的，几个有名气的医生都走了，新招进来的这批年轻医生学历是漂亮，没有经验不管用。 傅林深又是傅家人，在鹿城就是行走的招牌，哪怕他很少坐门诊，至少病人冲着他的名气都会来。 更别说一些大手术，都要由他主刀，他一走，肯定还会再带走一些人。 林琬觉得有点太欺负人了，愤愤不平道：“又不让他走，又任由他被人针对，也太过分了。秦氏是故意的，就为了退婚的事？秦悦不是这么小气的人啊。” 凌司夜挑了下眉，没说什么。 秦悦不是，秦家人就不一定了。 这桩婚事虽然是秦家这边提出来的，但傅林深丝毫没有挽留，甚至毫不犹豫的答应，仍旧等于打秦氏的脸。 秦家倨傲惯了，在鹿城一直龙头老大的地位，而傅家就是个医学世家，名声上是好听一点，家境却一般，要真算起来，秦悦嫁给傅林深都算是下嫁。 更别说订婚这么久以来，傅林深一直忙着自己的事业，没有过问过任何秦氏的事情，连当初秦氏危机降临，傅林深都没有出现过。 这引起秦家人的不满，退婚是必然，看不惯傅林深也是必然。 总有人忍不住背后做小动作，也许秦悦不知道，秦董事长不知道，秦家那么多人，随便什么人都能给傅林深使绊子。 林琬听了这些事情，坐不住了，总不能看着傅林深这么水深火热。 她决定要帮傅林深一把。 凌司夜劝她：“这种事情没有处理好在鹿城的声誉会受到影响，你信不信傅林深前脚离开医院，后面指控他忘恩负义的新闻稿就会立刻铺满鹿城论坛？” 林琬愣住，没想到这一茬。 她只是设身处地想一想，如果换做是她，无论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气必须离开。 如果是因为傅家一贯的作风不好出面，她可以帮忙做这个坏人，在某个层面傅林深算是她的救命恩人，她才是不能忘恩负义。 林琬扭头看凌司夜，忽然说：“既然秦董事长和秦悦都有可能不知道这个事情，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们，让他们制止那些人。” 凌司夜坐在沙发上，双手张开放在两边的扶手，头微微仰起靠着，目光落在吊灯上。 “如果他们知道了却当作不知道呢？我还有什么必要说。” “那就更应该帮傅林深离开。”林琬下了决心，不容置喙地说，“这事你不帮我帮。” 凌司夜抬起头直直看着她。 他目光有些复杂。 “你这话说得好像我是故意不帮一样，我不阻拦你，但你做事之前最好问问傅林深的意见。” “你明知傅林深在火坑里不拉他一把，不就是故意不帮吗？你和傅林深之间有恩怨，又是秦家的亲密朋友，你不想得罪秦家人我能理解。” 凌司夜听了这个话，眉头皱成一团。 这话怎么听怎么都不舒服，偏偏林琬说得坦然，表情看不出来她在想什么。 他无奈地摊手，不想过多解释。 “我不跟你吵架。”他叹气，“好不容易休息，我不想把难得见面的时间拿来吵架。” 林琬心里窝火，勉强着不发泄。 原本她以为凌司夜是什么都不知道，现在看来他是什么都知道，他知道傅林深的难处，知道医院故意恶心人，知道秦家人的德性，他照样装傻，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你真不帮？”她又问一遍。 凌司夜从她这个话里闻到了一些火药味，正经起来，认真地说：“要不我试试？” 林琬没说话。 凌司夜又说：“我尽力。” 林琬心里想的是他以前做事情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他想做什么从来就是一定做到，现在却用这种反问的语气，可见并没有一定要做到的决心。 她也不继续逼他，没必要让他为难。 倒是从这件事里间接看出来了，鹿城这些企业之间的阵营没那么容易撼动，凌司夜一开始决定和秦氏站在一边，划了这么界限分明的一道，之后恐怕就真要如林天成所说，要对峙到底了。 等凌司夜走了之后，林琬给秦悦打了个电话。 对方没有接听。 她又给傅林深去电，委婉地问他最近好不好，有没有什么地方需要帮忙的。 怕让傅林深自尊心受到伤害，她没有直接说，傅林深也没提，就说一切都好。他现在人在外地，还在实验室忙，没说几句就匆忙撂了电话。 看起来确实不怎么受医院那些风言风语的影响。 电话里提到洛羽等人离开医院的事情，傅林深也只是一句“真想一起走”，没有别的抱怨，没有多余的吐槽。 林琬还是听出来他的意思，既然他不提让她帮忙，那她就要自作主张了。 第381章 冷静，冷静！ 过了两天，傅林深亲自上门来了。 林琬有些惊讶，看他风尘仆仆，但脸色不错，把他迎进门，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么高兴。 傅林深笑着说：“这事真得谢谢你。那天电话里我没说，当时手头正忙也不想提，没想到你已经知道我怎么想的了。” 林琬听得云里雾里，她是自己做了论断没错，但她还没来得及做什么。 后来她也只是把这件事情跟林天成提了一下。 询问了一下林天成怎么想的，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傅林深从那个医院离开，又不会让秦家大做文章？ 林天成没说出什么所以然来，这事也就没能继续进行下去。 现在听他这么说，林琬迟疑地问：“你已经离开医院了？” “怎么，你还不知道？”傅林深说，“昨天院长给我打电话，把我叫回去谈了一下午，放我走了。不是你帮的忙？那我可别谢错人了。” 林琬还真不好意思领这个谢意。 她可什么都还没做。 傅林深觉得奇怪了，医院不放他走实际上就是秦家不放他走，秦家人介意退婚的事情想要整他，他没什么生气的，不过是被人在背后说一些难听的话。 为此反而让那些同事替他说话后被针对，他还感到不好意思，洛羽他们离开医院对于他来说才是打击，实际上他在哪里都一样。 这一回家里也出乎意料，没有强迫他继续留下，让他赶紧想办法走，就怕秦家人之后还会对他做什么。 前几天一直在出差，忙得晕头转向，没来得及好好处理这个事情，没想到院长先往前走了一步放了他。 林琬琢磨着是不是凌司夜做了什么。 不然除了他没有别人了。 她也只跟他认真提了这个事，还甚至为了这件事吵起来，凌司夜答应会想想办法，没准是他有了主意说服了秦家。 把傅林深送走之后，她惦记着找凌司夜过来一起吃顿饭，为上回她态度不好道个歉。 这么一来，傅林深的事情就算解决了。 意外的是她约凌司夜吃饭，凌司夜一直含糊其辞，说抽不出时间来，推拒了邀约。 这么久以来凌司夜向来有叫必到，难得被他拒绝，林琬也没多想，以为他真的是公司忙得走不开，索性约蒂利亚一起喝下午茶。 蒂利亚一来，就臭着张脸。 林琬不动声色打量她，问：“怎么了？” 蒂利亚把包扔在一边，坐下来抱着抱枕，嘴巴瘪了瘪。 “有几天没见到林跃了，公司有这么忙？我不信。以前他怎么就能跟我出去喝酒？我们订婚之后，见面次数屈指可数，他什么意思，对我不耐烦了？” 林琬安抚她说：“这几天晚上他回来的也很晚，我睡了都没见到他回来。” 正好王姨拿着茶壶过来，听到她们说的话，给她们各自倒了茶后，才说：“小跃这几天都没回来。” 林琬一顿，惊讶地看向王姨。 王姨又道：“平时他回来我都知道，我睡眠浅，关门的声音很容易吵醒，这几天晚上他都没回来。” 林琬看了看蒂利亚，见她脸色更加不好看。 这下她心里也警铃大作起来。 她站起来，立刻说：“我们去一趟公司。” 两人说去就去，茶一口没喝。 直奔林氏大楼，正好林跃刚开完会，看到两个女人气势汹汹朝他走来，吓得后退两步，转头就跑进林天成办公室里。 林天成正和陆川说话，看他这副德行，停下话头正要问他。 这个时候林琬就带着蒂利亚进门来了。 “过来。”林琬冲林跃指了指。 林跃手里拿着文件，挡在胸前，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有话好好说。”他都结巴了，“干、干什么你们要？” 林琬不耐烦地冲他勾手指，他还是不过来，她索性走过去把包放在沙发上，把他扯过来。 “这几天晚上去哪了？” 林跃身体明显的顿了一下。 林琬注意到了，眯了眯眼睛：“别想撒谎，说清楚，这几天晚上你去哪里了，为什么没回家？” 林跃往旁边挪了两步，低着头语气冷冰冰的：“我已经是成年人了，去哪里还需要汇报吗？你以前没管过我，现在耍什么威风？” 他话刚说完，脑袋被打了一巴掌。 陆川单手插兜就靠在他旁边的沙发上，听到他用这个语气跟林琬说话，没忍住上了手。 “哎！”林跃被打的一下子没脾气了，站起来烦躁地走了两步，“我就在公司哪里也没去，不信去问楼下保安，昨晚我还跟他一起吃的夜宵！” 林天成莫名其妙看着他：“最近公司也没忙成这样，你住公司干嘛？” 蒂利亚见缝插针控诉：“宁可跟保安吃饭也不跟我吃。” “我说差不多得了。”林跃被骂得脸一阵红一阵绿的，在这办公室里孤立无援，也没法继续冷脸，“我就是想多做一点事，能早点学到东西。” 林琬摊开手：“手机拿出来。” 林跃猛的捂住口袋，差点失声：“你别太过分啊！” 看他这个样子就知道他心虚。 林琬冷笑：“你要是不想好好跟蒋梁处就直说，没必要吊着人，又跑去跟别人纠缠不清。说，哪个女的？” 蒂利亚瞪大了眼睛，看起来下一秒就要冲过去暴打林跃的样子。 气氛越来越沉重了。 林天成赶紧走过来挡在他们中间，生怕林跃真的被打，又扭头催促林跃赶紧给个交代。 “苏泓泓。”林跃说。 听到这个名字林琬登时从沙发上站起来。 林跃低着头，不自然地咳了一声，掩饰自己此刻的紧张，又说：“是她找我，但我没想跟她怎么样。我知道她居心不良，我也不会做对不起蒂利亚的事情，我就是想会会她。” “你……”林琬气得说不出话来。 “我就是想知道她到底要干什么？我根本不认识她，她却费尽心机想要接近我，我又不是傻子，我应付得过来，这种事情没必要跟你们说。”林跃说着说着还觉得有点委屈。 他又没有做错什么事情，却要被这么质问。 陆川拉住蠢蠢欲动要冲过去看起来想给林跃一巴掌的林琬。 “冷静，冷静。” 第382章 上当了 苏泓泓有些手段。 她知道林跃对她抱有警惕，于是就借着这个警惕的心理接近他，不管林跃究竟怎么想的，总之能够接近他就是成功的第一步。 她利用林跃对她的怀疑，从而顺利的和他说上话，从第一次打电话被林跃三秒挂断，再到后来通话十分钟，不知不觉的已经让林跃跳进她的陷阱。 最厉害的地方在于，林跃自己还都没发觉。 他还认为自己是在试探苏泓泓，是自己在掌控局面，所以他不想把这个事情告诉林琬，自己偷偷摸摸进行，谁都没说。 这会儿面对众人，他只好摊牌了。 蒂利亚咬牙切齿地瞪着他，他举手发誓“他只见过苏泓泓一面”，就在楼下咖啡厅，她点的咖啡都没喝过。 电话里苏泓泓跟他谈生意，谈游戏，他被苏泓泓什么都懂刺激到了，不想被她说的哑口无言，为了有一天能说过她，他硬是熬了几个大夜在公司勤能补拙。 虽然总是没撑多久就睡着了。 林琬叹了一口长气，早就说过林跃不是苏泓泓的对手。 短短时间，苏泓泓从还不知道跳跳是谁，找到了跳跳，又轻而易举的就拿捏住了林跃的弱点，找到了攻略他的捷径。 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千防万防，防不住林跃自己往上冲。 办公室里一时间都没人说话。 林跃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后看着蒂利亚可怜兮兮地卖惨。 蒂利亚送给他一个白眼，转身在沙发上坐下，一脸怒气未消不吭一声。 “我……我这个……”林跃只好求助林天成，嗫嚅道，“是我错了，我不应该和苏泓泓联系。” 林天成拍了拍他的肩膀。 傻小子，错不在这一点，错在他被苏泓泓拿捏了自己都还没察觉到出来。 就他这个能耐，还跟苏泓泓拉扯。 “你知不知道你真正错在哪里？”陆川忽然像一个知心大哥哥一样，问林跃这个问题。 他刚刚一副看热闹的表情，这会儿问这个，林跃没反应过来，脑袋还有点发懵。 陆川轻哼了一声：“你高估了苏泓泓的目的。” 林跃更加茫然了。 “你以为苏泓泓是为了接近你，从你身上或者从林氏得到什么，实际上苏泓泓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接近你。你和她见面，哪怕一分钟，她都达成目的了。”陆川站直了身体，双手插着兜，“她的目的就是你。” 林跃蓦地有些脸红。 蒂利亚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我、我不明白……她难道想要我娶她？那可是苏家……”林跃也知道苏家的地位。 林氏属实是算高攀。 但不可否认苏泓泓身上的优点跟鹿城那些小姐不太一样，她懂得很多，又很会表达，擅长引导他说话，以至于很多时候自己不知不觉就吐露心声。 如果不是林跃时刻保持警惕，时刻提醒自己面前这个人别有用心，他真有可能被苏泓泓带着走。 可他绝不可能娶她啊！ 就算不是娶蒂利亚，他也不可能娶苏家的女儿。 “要你别再见苏泓泓，你能做到吗？”林琬这个时候说话了。 “当然！”林跃几乎脱口而出。 这不是什么难题。 他压根也没跟苏泓泓见过几次面。 林琬又说：“把你现在的手机卡拿出来，别用这个了。” 林跃愣住，紧紧握着手机。 这回没有马上回答。 林琬静静看着他，也不催他，但她的眼睛里写明她的坚定决心，要他交出手机卡。 “没有这个必要，我还要跟别人联络……”林跃声音变低。 “之前在外头的时候你一个月换一个手机卡，那会儿都没有影响，现在有什么影响，你又不是用手机跟你那些狐朋狗友联系的。”林天成打破他们之间无声的僵持，让林跃老实把手机卡交出来。 林跃只好不情不愿地照做了。 看他的表情，林琬并不是很放心，他可以不见苏泓泓，但他恐怕不能不接苏泓泓的电话。 不管是因为什么，不管苏泓泓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大的魔力，但现在看来她真的成功了，林跃已经在不知不觉之中被她洗脑了。 林跃有些生气，蒂利亚察言观色，软下来了，主动走过去安慰林跃。 两人离开林天成办公室。 林天成这才说：“不用逼的这么紧，林跃已经订婚了，苏家人不会让苏泓泓嫁给有婚约的人。” 林琬默不作声。 林天成只好想办法转移话题，主动说了个高兴的事，问她知不知道傅林深已经顺利离开那个医院了。 听他这么说，林琬忽然意识到什么，诧异地问：“是你帮的忙？” “是陆大少爷。”林天成摆手，不领这个功劳，笑着看向陆川，“走了不好关系，又是威胁又是交易的，才让医院放人。这回医院这么做没有知会秦氏，指不定会不会又出什么事情。” 林琬看向陆川，后者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安静地拿着一根没有点燃的烟在手上摩挲。 她居然一点儿都没想到会是陆川做的。 “谢谢你。”林琬跟他道谢，“今天傅林深还来找我，特地跟我道谢，我就想着我什么都没做，不好意思接受他的谢意。” 陆川说：“举手之劳而已。” 虽然说得这么轻松，但一定不怎么简单。 能扛着秦家的压力把傅林深放走了，得是什么关系能让院长做这种事情，林琬心里默默想着，没问。 不过居然不是凌司夜做的，她居然也没有什么意外的心情，就是觉得心里有点闷闷不乐的。 “怎么了？”林天成注意到了林琬的反常，“还在想苏泓泓呢？” “如果林跃结婚了，她还会这么接近他吗？” 林天成惊讶地看着她。 为了避开苏泓泓，居然要让林跃提前完婚。 婚礼的事情都还没做，之前就提到过，为了让苏泓泓彻底死心，婚礼一定大办特办，比凌司夜和沈清清那个世纪婚礼更加让人瞠目结舌。 林琬决定征求新人两边的意见，如果可以，在春天把婚礼办了，免除后顾之忧。 她不能再被愚蠢的林跃带的晕头转向。 苏泓泓跟林家没有任何缘分，这是她笃定的事情。 第383章 他必须娶我 婚礼日期定下来了。 蒂利亚要回涵城待几天，她不在林跃身边，林琬又有些警惕起来，让林天成注意一些林跃去向。 没想到的是，苏泓泓主动找上门来。 那天正好叶喻来找林琬喝下午茶，她们坐在花园里，午后的阳光和煦，有几盆花开得正好。 林琬正在和叶喻讨论婚礼布置团队的选择，说着说着，叶喻忽然盯着门口。 林琬转过去一看，就看到了苏泓泓。 苏泓泓一身藕荷色长裙，头发披散在耳后，温声问道： “我可以进来吗？” 她看起来就像一朵小白花。 光是看着这个人的外表，看不出来她那么有心机，林琬居然想起了连亭，她们在某些方面很像。 林琬还没说可以进，苏泓泓已经自顾走进来了。穿过小道走到花园里，客客气气地跟两个人打招呼。 “苏小姐有什么事吗？”林琬问。 “我听林跃提起过他的姐姐，很想认识认识。林小姐在鹿城是出名人物，我来鹿城这段时间也时常听说林小姐的事情。” 林琬默不作声，别开脸。 叶喻扫了她一眼，立刻说道：“苏小姐和林跃是朋友？” “是啊。”苏泓泓似乎不知道自己的话给林琬带来什么，微微一笑，“有一回派对上，他们都不敢找我跳舞，因为我跳得很差，只有林跃敢问我要不要试试。” 她歪着头，像是在回想那时候的场景，蓦地笑出声来。 “我跳的真的很差，一直踩他的脚，他很糗，跟我说难怪他们都不找你跳舞。实际上我很讨厌跳舞，也从不学，所以他们不会来自讨没趣，林跃什么都不知道，他就是为了搭讪我。我又觉得跳舞有点意思了。” 林琬抿了抿唇，道：“他常常因为没有心机，容易上当被骗。” 叶喻不动声色目光转了转。 自从苏泓泓坐下来，林琬就一直处于低气压，不像她平时的作风。 虽然知道林琬最近在担忧什么，但还是头一回看到她这么不给面子，连表面客气都不肯维持。 这位苏小姐更是厉害，索性直接装不懂，不懂林琬的不欢迎，不懂林琬的言外之意。 林琬爱说不说话的，气氛一安静就容易尴尬，叶喻连忙打圆场。 “小跃还是个孩子，脾气跟小孩子没两样，好在他马上就要成家了，结婚后就会变稳重一些。苏小姐，我让王姨给你倒茶？”叶喻回头冲着客厅里叫了一声王姨。 王姨走出来应了，看到有客人就知道怎么回事，转身去拿杯碟。 苏泓泓道了一声谢谢，扭头对林琬说：“林小姐，林跃不能娶蒋梁。” 不能……林琬无声重复了这个用词，心里冷笑。 在王姨把新的杯碟摆放在桌上时，她有着冷漠地说：“林跃和蒋梁两情相悦，林蒋蒋家门当户对，没有什么不能的。” 猜到她想说什么，直接堵住她的下文。 眼看苏泓泓的表情崩了一秒钟，林琬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当作什么也不知道。 叶喻把茶杯推了推：“苏小姐，喝茶。” 苏泓泓没有动，两只手交叠放在膝盖上，盯着桌子，从容淡定地说：“如果是为了利益，林跃娶我不是更能给林家带来好处吗？我已经说服家中，他们同意我嫁给林跃。” “苏小姐……” 叶喻都有些惶恐了。 没想到她这么敢说，自己送上门来要求被娶还是头一回见，不能仗着苏家的底气这么行事，叶喻怎么也在国外留过学生活过，思想还算前卫，但也被苏泓泓的行为震慑到。 她出于吃惊一时半会没回过神来，不知道该说什么，气氛冷到冰点，林琬一直没开口。 让人怀疑她有没有听到苏泓泓说了些什么。 “我喜欢林跃，我想嫁给喜欢的人，我可以保证林氏将来无论面对什么危机，我都能够让苏家为林氏背书。只要我嫁给林跃，林氏不会再来一次危机。”苏泓泓说这些话的时候仍旧是不温不火的，没有一丝激动的情绪。 叶喻忍不住拿腿碰了碰林琬。 林琬抬眼看了她一眼，转向苏泓泓，微微一笑：“苏小姐，婚姻的前提是两情相悦，再就是门当户对。你喜欢林跃，林跃喜欢你吗？你愿意嫁进林家，是林家的荣幸，但林家不敢高攀。” 这话说得够体面了。 在一旁看热闹的叶喻不动声色松一口气，拿起茶杯刚要喝一口压压惊，听到苏泓泓开口。 “林小姐不会是打算抱着连亭留下的秘密文件当传家宝？” 叶喻的手一顿。 林琬眼里闪过一份愤怒，心想她果然来者不善，这下忍不住暴露了，软的不行来硬的，她倒是会先扬后抑。 对于她知道连亭的事情，却不意外。 在林琬的认知里一直觉得苏泓泓不是什么简单的人，她这么纠缠林跃，想要嫁给林跃，不惜一切都要达成目的，手里总要有一些东西。 林琬反而放松下来，喝了一口茶。 “是啊，当传家宝，不行吗？” “文件里内容的真实性，你验证过吗？你就那么相信连亭？”苏泓泓轻蔑地笑了笑，“我见过连亭。最让我觉得讨厌的是我爸爸当着我的面说她跟我很像，让我觉得恶心，我讨厌那个女人。” 林琬几可不闻地挑了下眉。 “我只是想说，连亭不是神人，她留下那份文件成了很多人的眼中钉，她的确死了，一死了之，却把祸患留给林氏。林氏有能力保住这份文件吗？”苏泓泓俯身，手放在茶杯上，要拿没拿的，“林家需要更强大的靠山。” 林琬实在忍不住想笑。 说来说去，她就是为了嫁给林跃。 怎么都想不到有一天林跃还成了香饽饽，她原先还担心他娶不到什么好人家的女儿，准备随便他高兴。 没想到苏家纡尊降贵，苏小姐千里迢迢亲自上门，就为了嫁给林跃。 她长舒一口气，眼里躺着笑意。 “苏小姐，不瞒你说，林跃不会娶你的。”林琬看着她，尽量让对方看到自己的诚恳，“不信你去当面问问林跃，就算我点头，他敢不敢娶你。” 第384章 你敢拿林氏赌吗 深夜十一点。 林琬躺在沙发上差点睡着，被门口传来开门的声音惊醒，迷迷糊糊坐起来。 身上多了一条毯子，大概是王姨后来看她冷又给她盖的，总觉得屋子里有一股冷风嗖嗖的，看了一圈，发现是通往花园的玻璃门没关。 她还没说什么，林跃已经走过来。 它没有停下，顺着她的目光一直走过去，把玻璃门关紧，那缕往里头灌的风被挡在外面，屋子里又热乎起来。 “苏泓泓今天来家里了。”林琬说。 林跃在沙发上坐下，双手撑着腿，看起来有些疲惫，对她说的话不感到意外，大概是从林天成那里听说了。 “我不明白她是不是在拿我开玩笑。”他垂着头，今天忙了一整天，晚饭都没能好好吃，累得没力气，往后靠在沙发上，“想娶她的人有很多，为什么偏偏要选我。” “你想娶她吗？” 林琬静静看着他。 林跃仰头闭眼靠着沙发，没有马上回答。 过了一会儿，林琬从沙发上起来，走到后面柜子旁边，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档案袋，放到他面前的桌上。 听到声音，林跃睁开眼睛。 他像是睡了一觉，眼神惺忪，恹恹地看着那个档案袋。 “那是什么？” 林琬去给他倒了杯水，随手放在他面前，“打开看看。” 林跃吸了口气，给自己提精神，先喝了口热水，清醒了一点，打开档案袋看了两眼，脸色变了。 “这个就是……” “看完再说。”林琬打断他。 林跃一扫颓然疲倦的神情，从沙发上直接挪到地上，盘腿而坐。 厚厚的档案袋里有好几个文件夹，他全都拿出来，一页一页看过去，越看越脸色凝肃，不自觉抿紧了唇。 难怪之前会闹出那么大阵仗。 难怪连亭宁可在门口失控撞墙也要把这些送到林家来。 看他看得差不多了，林琬才说：“我被蒋家人关在别墅里的事情，有人跟我说，这只是开始。” 林跃默然抬头看她。 林琬说：“确实只是开始，因为这文件涉及的人太多，他们不知道我会不会哪天失心疯把这些秘密公开，他们不敢信任我。而我唯一能笃定的是为了林家，这些秘密不能公开。” “但……你想用这些作为林氏的保护符，却又不公开……”林跃摇了摇头，想不明白，“那又有什么用呢？而且你说，关雨衡也有这份档案。” “正因为是保护伞护身符，才绝对不能公开，不能让那些人觉得你嘴不牢，为此决定让你彻底闭嘴。”林琬拉了拉毯子，躺回沙发上，盯着桌上那些文件。 随后目光转到林跃身上，看他若有所思。 以前林琬总是担心林家交到林跃手上可怎么办，没有林天成的帮助，林跃会寸步难行。但现在他已经沉稳了许多，不像以前那么浮躁。 她缓和了语气，温声道：“其实蒋家上一回闹得那场乌龙反而救了我一命，那个时候很多眼睛都盯着林家，盯着这份文件，但凡不是蒋家，而是别的什么人捷足先登，我就不一定能活着了。” 这件事情她心里很清楚。 所以她对蒋家没有那么大的愤怒，蒋家人不过是想试探，搞出了这么一出，正好用来敲山震虎，事情解决得不错，至少暗处盯着林家的那些人知道林家没那么好收拾。 因此既然蒋家想要分一杯羹，那就给他们好了。 林跃看着文件许久没说话，墙上的钟敲过了十二点的时候，他才像是醒悟过来，眨了眨眼睛。 “你那个时候让我去蒋家，就是为了让我娶蒂利亚吗？” “在这之前蒋家已经透露联姻的想法，我不打算强迫你娶什么人。” 林跃笑了一下，低下头：“好像是，你都问我意见了，蒂利亚不错，不像别的女人那么无趣。可是姐……” 他很难得叫她姐。 林琬就知道他想说什么了。 她心里抗拒听到他接下来的话，甚至有点想要起身离开，但她想归想，没有做出什么实际行动来，仍旧坐在沙发上。 “我和蒂利亚在一起的时候，说的最多的是今天晚上去哪里喝酒，明天晚上的派对要穿什么，谁买了一个新的游艇。而我和苏泓泓……她跟我见面的第一句话是问我工作顺不顺利。” 林琬无声叹了一口气。 林跃继续说：“我什么都不说，她居然知道我在烦什么，那天成哥要我给一个新的项目方案，我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她三言两语就解决了我的危机。” 他说完，抱着脑袋，看起来很痛苦。 林琬忍住了没骂他，一开始就千叮咛万嘱咐，知道他没点抵抗力，苏泓泓明显就是个老手，三两下就能让他毫无招架之力。 真想问他觉得苏泓泓喜欢他什么。 林琬怒其不争，从沙发上坐起来，把桌子上的文件翻来翻去，找到一页用力指了指。 林跃不明所以，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 他刚刚看得不算很仔细，仅仅是扫过去就能知道内容的严重性，这会儿林琬指给他看，他诧异地张大嘴巴。 没忍住骂了一句脏话。 “你敢拿林氏赌吗？”林琬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他。 文件里有苏家的名字，有苏家的秘密，苏泓泓究竟为什么靠近林跃，谁敢赌她的真心？就算她真的是真心喜欢林跃，苏家有这么大的事情，林氏有没有必要把自己和苏家绑在一块，然后等待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引爆的地雷？ 林琬压着声音说：“你自己好好想想！” 她转身上楼睡觉，把林跃丢在身后，话说到这个份上，他想把林氏怎么折腾都可以，反正等她哪天癌细胞上头嘎嘣死了她也管不了那么多。 林氏到底是林跃的，就看他有没有脸面到时候跟爸爸交代。 至于苏泓泓，不管她真心假意，林琬看她不舒服，直觉让她远离这个女人，一定是对的。她不信别人，就信她自己。 林跃要是继续蒙着眼睛骗自己，她迟早给他一巴掌让他清醒清醒。 第385章 他现在很棘手 转天一大清早，林琬被王姨叫醒。 王姨站在床边，她小声说“凌先生来了”。 林琬迷迷糊糊的还没反应过来哪个凌先生，等王姨出去了，坐起来清醒了一会儿，才知道是凌司夜。 这么早，现在才六点。 他这个时候来做什么？ 林琬只好套了一件外套往下走，看到凌司夜站在窗边，客厅沙发上还躺着林跃，林跃呼呼大睡，旁边桌上那些文件随意放在那里。 她心里咯噔了一下。 不知道凌司夜有没有看到那些文件的内容。 她站在沙发后面，拉紧了外套，扭头对王姨说：“王姨，把桌子收拾一下，拿两杯热茶来。” 凌司夜听到声音转过来看她。 林琬本想在沙发上坐下，又改变主意，走到窗边，问他大早上的怎么就来了。 “要出差两天，九点的飞机，走之前想来看看你。” 林琬点了点头：“去哪里？” “津城。” “路上小心。” 林琬回头看了一眼，王姨已经把文件都收拾放进档案袋里，塞进抽屉里了。 她才略松一口气。 凌司夜一直盯着她的脸，歪着头打量她：“听说林跃的婚期已经定了？” 林琬点头：“趁热打铁。” “是吗？”凌司夜意味深长地反问，他知道林琬在想什么，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没有直接拆穿，“到时候会邀请我的？” 林琬笑了笑，拍了一下他的胳膊。 “吃早饭了吗？一起出去吃点？” “外面下雨，别去了。”凌司夜把她的外套往上提了提，“等我回来一起去希罗酒店吃早餐，很想念李大厨的手艺。” 林琬把他送到门口，外面果然下着毛毛小雨，有越下越大的趋势，打在她脸上，她往后退了退。 凌司夜冲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回去。 他就站在雨里，没有打伞，水珠落在他肩头，黑色外套上仿佛沾了灰尘，他全然不在意，丢下一句“走了”，头也没回上了车。 林琬还靠在门边看他。 上一回两个人见面的时候并不愉快，后来林琬想一想，凌司夜选择跟谁合作都是他自己的决定，她凭什么想要改变他。 再者说，换位思考，如果她是凌司夜，选择跟秦家合作是当时能够解决凌氏危机最好的办法她也会那么做的。 就算不是跟秦家没关系，基于别的原因，林氏内部对凌司夜也仍旧抱有很大的敌意，这不是她能干涉改变的现状，不可能让林氏的员工谅解凌司夜。 “如果当初爸爸让你别嫁给凌司夜，你会照做吗？” 身后响起林跃的声音。 他果然是装睡。 林琬面无表情转身走回来：“我不知道。” “你不会的。” 林跃坐在沙发上，他眼神清明的不像是刚醒，不知道偷听了多久他们说话，昨晚也不知道看了多久，在沙发上直接睡着了。 他像是故意让林琬不痛快一样，重复了一遍：“你不会照做，你还是会嫁给他。要是你的婚姻正常，你从没嫁给他过，爸爸不会死，林氏现在也许会更好一点。” 林琬皱眉，手扶着沙发。 “你现在是在怪我？” “不。”林跃摇了摇头，他站起来，从抽屉里把那份档案拿出来，“原件在哪里？” “我放在没人知道的地方。” 林跃把手上的复印件扔进壁炉里烧了，他边烧边说：“放心，凌司夜什么也没看到。” 把东西烧得一干二净之后，他拍了拍手，站起来。 “你的婚姻已经毁了林家一次，所以不能再有第二次。我会听你的，娶蒋梁，不再跟苏泓泓见面。” 他忽然这么配合，林琬感到诧异。 看样子昨晚他是彻夜没睡都在想这个事情。 林跃走进房间之前，又想到什么，调头走到林琬面前。 “苏泓泓为了这份文件才接近我，是不是？” 林琬回答不了。 林跃不需要她的答案，他斩钉截铁地给了自己答复：“就是这样。” 而后神神叨叨的转身离开，嘴里一直念念有词，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林琬看着他的背影，居然有一些不忍心。 总感觉林跃的状态有点不对，等他出门之后，一直到中午，林琬都有些心神不宁，说不上来的胸闷慌乱。 索性在午饭过后去一趟公司，想跟林天成谈谈这件事情，苏泓泓轻易地把林跃带着走，现在林跃就是在勉强控制自己。 这么下去不行，他要是把自己憋坏了才糟糕。 结果到了公司，林天成和陆川正在办公室里喝咖啡聊天，看到她过来有点意外，听说她来找林跃的，更加惊讶。 “林跃今天没来，不是说不舒服在家里睡觉吗？”林天成纳闷了，林琬难道不是从家里来的？ 林琬愣住：“他九点就走了。” 林天成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八点半的时候林跃就打来电话说昨晚没睡好今天感觉头晕不来。 昨天看他状态就不好，林跃早就想让他回家好好休息休息，所以没有多问就答应了。 没想到他又撒谎骗人。 林琬把昨天和林跃谈话的内容，以及今天早上林跃跟她说的话重复了一遍，问：“他不会去找苏泓泓了？” 林天成和陆川对视了一眼。 两个人脸上都写着“不可能”，林琬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这么个反应。 陆川解释道：“苏泓泓回津城去了。” 林天成补充了一句：“津城有个大会，鹿城去了不少人，咱们公司也派人去了。” 林琬恍然大悟。 那么凌司夜出差大概也是因为这个了。 但林跃会跑到哪里去呢？ “行了，他那么大人，总不会在鹿城丢了。也许就是心情不好，出去散散心，别紧张了。”林天成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把一份文件递给她。 “先看看这个。” 林琬边问是什么边打开。 “码头？”她忍不住惊讶，“这不是凌司夜的码头吗？他要把码头卖了？” 林天成抬了下下巴：“汇恒准备收购。” 林琬定定看着他。 但她的疑惑却是凌司夜已经到了这么窘迫得境地需要卖掉码头来扭转局面了吗？ 林天成从她眼睛里看到她在想什么。 他从桌上抽了根烟出来拿在手上，对于她的困惑，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他现在是有点棘手。” 第386章 去世了 凌司夜多久没有出远门开会了。 这会儿提到这个林琬才想起来，结婚的六年里，他很少去这么远的地方开会，这种会议再隆重，千里迢迢的，总能想办法推拒。 何况鹿城人有一些傲慢，像林天成，也收到了邀请，却没有亲自到场，找了两个人作为代表。 都知道这种会议的主角不会是鹿城人，多多少少又是拉人过去捧场凑气势，林天成不屑去，凌司夜一般也不会去。 但他今天却过去了。 背靠秦家还会有棘手的麻烦，那么说明秦家自己也有点自顾不暇了。 陆川出去接电话的时候，林琬问林天成到底出了什么事？ 林天成靠在窗边抽烟，慢吞吞地说：“他们的事我们哪儿知道那么具体去，不过是听说了一点，应该是资金上的困难。” “一秦公司资金困难？” 林琬觉得这个问题都有点荒谬。 要是一秦都有这种问题的话，鹿城就要变天了，龙头企业出现麻烦，多少底下的眼睛都盯着，准备趁其不备往上冲，取而代之。 然而秦家在鹿城这么多年，不可能轻而易举被取代，谁都没有那个本事和底气敢这么狂妄说取代一秦，成为鹿城新的大哥。 “就是凌氏，凌司夜解决不了麻烦，谁知道他为什么不找秦氏帮忙自己硬挺着，连码头都能卖。不过听说他有好几个码头，没准是没什么影响。” “怎么可能没影响……”林琬刚开口说，陆川又进来了，他扭头看到他脸上的严肃，顿了一下，问他“怎么了？” “我们的人今天去码头调查的时候，正好从海里捞上来一具尸体。” 林琬忍不住皱眉。 陆川捏着手机，站在林琬前面背对着她，冲林天成使了个眼色。 林天成猛的站直了身体，手里的烟掉在地上，他连忙拿脚踩了踩，跟林琬说：“没事你先回去，我们去码头看看。” “我跟你们一起去。” “不行！”陆川拒绝得飞快，甚至有些突兀，连他自己都愣了一下，被林琬盯着，他不自然咳了一声，“你身体不好，今天下雨，别着凉了，回家去。” 他在赶她走。 林琬看出来了，不明白为什么，海里打捞上来一具尸体怎么了，为什么不能让她看到，跳海的人很多，这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除非…… 她心脏狂跳起来，伸手拽住陆川的胳膊，声音有点颤抖：“你告诉我那具尸体是谁？” “还不知道，你冷静一点。”陆川有些紧张，就是因为害怕这个情况才不想让林琬过去。 码头报信的人只说是个男人，没有直接说是林跃，也许是因为那个人脸被石头刮伤了，又被海水浸泡，已经面目全非认不出来是谁。 已经知会了警方，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往那边赶过去了，但他并不认为就是林跃，码头的人就是随口说了一句“跟林少身形有点像”而已。 林琬咬了咬牙，坚持要跟他们一起去。 最后还是林天成拍了板。 那就去。 没再耽搁，连忙驱车赶过去。主要是时间巧合，林跃今天早上刚没影，这边就有一个人跳海，一路上林琬心惊胆战，脑子里乱糟糟的。 车子开到环海公路，大海跃然眼前时，她的心随着车子的拐弯晃了晃。 有点后悔来了。 他们到码头的时候警察已经到场，刚下车，就有个警察走过来，手里拿了个透明的塑料袋子。 林琬眼尖，看到那是林跃的手表，脚下一个踉跄。 站在旁边的陆川眼疾手快扶住她。 “请问林跃现在在哪里？”警察问。 林天成盯着他手里的东西，也认出来了，脸色有点发白，听到警察这么问，脸上闪过一丝莫名。 “他……我们不知道。他今天早上离开家，去向不明，电话一直是关机状态。” 警察把手里的东西举起来：“认的这个吗？” 林天成点头，看了一眼林琬，才说：“这是林跃的手表。” 警察又说：“他的手表怎么会出现在别人身上。” “别人？”林天成反应过来，连忙问，“自杀的人是谁？” “还不清楚，是个学生。因为还是个孩子，我们找到了他的遗书，校园暴力导致的抑郁症，他手上有这个手表，我们查了一下价格不菲，查找的过程中有你们的人说林跃也有一个一样的手表。” 林天成松一口气。 他说：“这倒不清楚，不过这款手表不是定制的，有可能是别人的。” 警察点头：“也有这个可能，我们就是想先问问，找林跃了解一下，等他回家了让他去一趟警察局，我们问问情况，不耽误什么事情。” 林天成连忙说好。 陆川松开扶着林琬的手，问她能不能自己撑着，林琬点了头之后，他才去码头处理事情。 虚惊一场。 林天成插着腰，看了一圈海域，拧着眉头骂道：“这臭小子，等我找到了收拾他一顿。” 林琬还没喘过气来，靠着车子平缓心情，手机又叮玲玲响起来，催命一样。 把她吓了一跳，身体抖了一下。 林天成走到路边去抽烟了，林琬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是傅林深的来电。 她接了起来。 这会儿又开始下小雨了，雨丝落下来，被风一吹，打在她脸上。 她感觉脸上冰冷刺骨，电话里傅林深的声音变得有些遥远，她都听见了，却又好像隔得很远什么都没有听见。 冷得她有点耳鸣。 她伸手去开车门，怎么都打不开，身后有人跑过来替她打开车门，她没有回头看是谁，坐进车子里，身体一下子暖和起来。 陆川俯身弯腰透过窗户看她，见她脸色煞白难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林跃的事情是个乌龙，她为什么看起来这么绝望。 电话那头的人已经挂了。 声音都没有了，林琬还举在耳边。 陆川看不过去，伸手拿走，握住她的手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林琬回过神来，愣愣看着他。 “凌璨去世了。”她说。 陆川的手顿了一下。 他一下子想起来这个名字是谁，那个抱着他的腿，喊他“小川叔叔”的男孩，前些天他还去医院看过他。 陆川立刻把林天成叫过来交代了一番，把码头的事情交给他，跳上车开车回鹿城。 第387章 生活总要继续 今天不是一个好日子。 从一早就开始下雨，阴雨绵绵，搅得人心乱，太阳在乌云后面时隐时现，一会儿天光大亮，一会儿又暗如黄昏。 赶到医院的时候，傅林深下来接他们。 人是一个小时前没的，昨天还好好的，凌司夜在这里陪了他一整晚，今天早上才离开，说要去出差。他刚走没多久，凌璨的情况就开始不好。 “冯姨一直在这里陪着，医生下了病危通知之后立刻联系了我，我赶来没多久，手术结束，抢救无效。”傅林深把情况告诉他们。 林琬一直沉默没说话。 看她这个样子也有点担心她撑不住，她自己还是个病人。 原先傅林深还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她，他先给凌司夜打了个电话，手机是关机状态，可能还在飞机上。这么大的事情，要是林琬之后才知道，更加受不了。 在电话里她一直没说话就猜到她无法接受，一进病房，林琬看到病床上蒙了白布，躺在那里小小一个的身影，脚下一软。 陆川几乎是抱着她，没让她跌倒。 林琬哭不出来，只觉得后悔，她那天来看凌璨的时候，忘记给他买他想要的手办，当时还答应他过两天一定买给他。 她当时怎么会忘记呢？ 现在她没有机会送出去了。 医生走过来跟林琬说了一声“节哀”，还有一些手续要办，看她这个样子就没说出口，把傅林深叫出去，让他去办剩下的手续了。 凌璨是被父母丢下的，没有别的亲人，这满屋子站着的都是陌生却疼爱他的人。 过了一会儿，林琬稍微平复了心情。 她这会儿头疼得脑子里有一根筋直跳，像是有什么要爆炸了一样，她强忍着，觉得这事应该告诉凌司夜。 然而凌司夜刚到津城，他亲自去不会是为了开那个什么破会，一定还有别的用意，这个时候又把他叫回来，多少会打破他的计划。 但林琬没有犹豫，直接发了短信给他。 这个时候应该已经下飞机了，等他看到短信回电话的时候再跟他详细说。 实际上，凌璨白血病住院之后他们一直都在做这个心理准备，正如她也知道自己的病会有一天像凌璨这样突然间就夺走她的生命一样。 然而事情真的发生了，又觉得可悲。 医生过来把凌璨推到太平间去了，按照规定他们必须这么做，林琬目送凌璨被推走，听到身后冯姨捂着嘴巴忍不住哭出来的声音。 距离给凌司夜发短信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 航班飞机显示这个时候早已经落地，并没有延误，但她给凌司夜打电话，对方的手机仍旧处于关机状态。 她宽慰自己可能是没电了，再等一等。 医生来问什么时候处理后事，林琬给的回复就是等一等，医生没有催促，大概也是知道少了个人。 凌司夜天天来医院，医生们大多都认识，这回凌司夜不在，至少得让凌司夜看凌璨最后一面了再处理后事。 陆川被电话催促叫走。 但他担心林琬，没有离开。 林琬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听到他电话不停得响起，平静地说：“不用担心我，回去，看到林跃了给我发一条短信就好了。” 陆川掐灭了来电，索性直接把手机关机。 林琬看着他暴躁的举动，知道他这会儿心里也不好受，凌璨一直很喜欢他，尽管知道他和凌司夜不和，从不问为什么他最喜欢的两个叔叔不能一起出现陪他玩。 凌璨一直很懂事，他是世界上最乖的小孩。 陆川执拗地说：“我就在这里陪你，哪里也不去。” 林琬扯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随后也发觉自己没必要勉强，叹了一口气说：“去，人都走了，我们都留在这里有什么用呢？我一时半会还不会走，忙你的事情去，世界总还要运转的。” 陆川恨恨低声道：“别说这些没用的。” 他就时听不得她拿自己的身体随便开玩笑，不当一回事的样子让他生气。 他也没有办法接受有一天他会像今天一样接到这个电话，被告知林琬去世了，他甚至无法跟她说最后一句话，没能看到她最后一个笑容。 一想到会有这种情形，他就感到痛苦。 林琬像安抚小孩子一样哄他：“别闹了，赶紧回去。林跃还下落不明，林天成又在码头，你回公司里去盯着，没你不行。” “你没我就行了吗？”陆川有点赌气。 “我啊……”林琬低下头，小声说，“我没谁都行。” 已经习惯了。 最后好说歹说的，总算是把陆川劝走了。 林琬坐在椅子上，都没力气站起来，她想去太平间看看凌璨，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又怎么有道别的力气。 她手里捏着手机，看了一会儿，又给凌司夜打了一个电话。 仍旧是冰冷的女声告知电话关机。 林琬心想，这可是你自己错过的，以后别说遗憾啊凌司夜。 有人走过来，在她旁边坐下。 两人看着对面窗户后面的风景，雨丝在空中随风飘舞，东倒西歪，春天渐渐到来，南城的树叶永远都是绿的。 “对不起。”傅林深说。 “这怎么是你的错呢，人类也总有做不到的事情，白血病也好，癌症也好，不管怎么样，都别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林琬安慰他。 傅林深看着窗外，轻声说：“我是指和秦家退婚，这事造成了一些影响？” 林琬扭头看他。 他居然为这个时候感到抱歉，那就更犯不着了。 “鹿城每天都在发生变化，即便你不和秦家发生矛盾，也会有别的事情影响到局势。这跟你没关系，你自己的人生，你有权力做主的。” “你比我通透多了。”傅林深笑了一下，“我父母也这么说。以前他们总是逼我结婚，这一回就不提了，秦家的事情让他们有点后怕，现在又跟我说顺其自然。” 林琬也笑了笑。 她心里沉重的担子放不下来，然而有句话说得没错——世界不是围绕着一个人一座城转的，不管怎么样，生活还是要继续。 第388章 留点遗憾 林琬差点要报警了。 过去了一整夜，凌司夜的手机都没有开过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无人接听。 去了一趟津城，难道下了飞机就被人带走了？ 他在那边也没惹到什么人？ 要不是在论坛上看到他的照片，知道他是参加宴会去了，人全须全尾没有一点儿问题，才按住报警的手。 看着照片里那人尽管露着笑容也掩饰不住疲倦的神情，林琬忽然觉得他接不接电话也没那么重要了。 就给他留点遗憾。 傅林深走过来问她要不要吃点什么，天色微微亮，她在这里待了一晚上，冯姨都撑不住睡了一轮，她一分钟都没闭过眼睛。 “吃点东西，然后吃药。林天成让人把药给你送过来了。”傅林深直接拉着她去吃早饭。 医院食堂里的饭菜很清淡，傅林深是已经习惯了，林琬现在吃什么都一个样，吃了两口就放下了。 傅林深也没强迫她再吃，起身去给她接了杯水，放在她面前。 林琬一边拿药一边说：“别等凌司夜了，今天就把凌璨送去殡仪馆。” 傅林深拿着筷子的手顿了一下。 他头也没抬，说：“凌司夜没事吗？” “有事，他会很生气。但让凌璨一直等他算什么，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林琬吃了药，拿出手机，又给他打了电话，仍旧是关机。 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关机，也许是又什么难言之隐。 林琬给他发送了一条短信，告诉他不等他了，直接做了主，送凌璨去殡仪馆。 陵园的墓地已经挑好了。 是上一回林琬突发奇想，要给自己选墓地，硬拉着凌司夜去的。 那时凌司夜臭着一张脸，林琬也没搭理他，这事很重要，就跟她买衣服一样重要，她不能忍受在不喜欢的墓地里长眠。 那会儿看了很久，给自己挑好了，也给凌璨买了。 身后之事在生前自己做主，也算是一种自在。 又忙了一整天，处理了凌璨的后事，他没有什么亲人，唯一就这么几个人，因此就不办葬礼了，大家都很喜欢他，会缅怀他的。 从陵园回家，她穿着一身黑衣，刚下车，就看到站在门口的凌司夜。 像是从天而降一样，他突然就从津城掉到了这里。 凌璨火化的时候她没哭，下葬的时候她也没哭，然而这个时候看到凌司夜，忽然间鼻子就酸了。 凌司夜也穿着一身黑衣，可见他是知道了什么。 林琬走过去，抬头看着他，哽咽地说：“你怎么回来得这么迟？” 凌司夜风尘仆仆，林琬责备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他连胡渣都没来得及刮。 林琬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难过地说：“这是你自己的遗憾，下一次不许迟到了。” 下一次是哪一次。 她没说明白。 凌司夜把她拉进怀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他在津城这几天又何曾痛快过。 手机关机是为了不被定位跟踪，他直接将手机留在酒店里，见到的几个客人小心谨慎，谈话怕被录音，进门之前都得检查没有带电子设备。 仿佛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 他有许多次想要甩手不干走人，离开那个恶心反胃得地方，回鹿城来，不管之后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凌氏还能不能继续生存下去，一概不管，他只想回来。 但还是被秦董事长一盆冷水破醒了。 他自己选择上了船，没有中途下船的道理，谁敢让他走。他现在可以甩性子不干了，等冷静下来之后后悔，又想回来，谁还会再相信他。 “要沉得住气。”秦董事长是这么说的。 于是凌司夜就不得不再继续按耐住倒胃口的心情，继续觥筹交错左右逢迎，一天内参加两家宴会，和数不清的人见面，认识的不认识的。 在那里让他觉得自己像是木偶，没有情绪，没有思想，他就跟在秦董事长身后，该做什么该说什么，躯壳自有应对，他的灵魂早已经不在了。 现在抱着林琬，才有重新鲜活的感觉。 重新感知心脏的跳动、肉体的温暖，感觉到自己还是个人，而不是资本的提线木偶。 这么多年，他也有觉得累的一天。 林琬带他回家，让他睡了一觉，她自己毫无睡意，看凌司夜睡着了，下楼想喝口水，看到林跃坐在沙发上。 “你把人带回家里睡觉，让王姨知道了会生气的。”林跃说。 林琬扫了一圈，问：“王姨呢？” “嫂子把她叫过去了，让她在那边帮忙，大概今晚不会回来了。” 林琬走过去，看他在电脑上敲敲打打。 她想起来什么，这两天一直为凌璨奔忙，都忘了问他。 “你的手表为什么会在那个跳海的小孩身上？” 林跃茫然地抬起头，想了想。 好像才反应过来她问的是什么问题，哦了一声，“那个小孩啊……是个高中生，我见过他一个人坐在路边过，看他可怜，就随手把手表摘下来送给他，想让他高兴一点。没想到他还是想不开了。” 他咦了一声，“听嫂子说，那小孩是她学校里的。嫂子知道我去过警察局，来问了我一下，她说学校距离海边很远，那个学生怎么会跑那么远去呢？那天还是上课日。” “还有什么隐情吗？”林琬倒了杯水，喝完感觉嗓子舒服多了。 林跃针对她的问题摇摇头。 没有隐情，就是自杀。 只是他是自己自杀，还是有人唆使自杀，就不知道了。 鹿城城区到海边开车都要一个多小时，那学生坐班车过去得要三个小时了，他怎么能从老师眼皮底下离开学校，坐三个小时班车去海边自杀呢？ 叶喻有这个疑惑。 林琬听了也觉得有点奇怪，但没有多想。 回想起刚刚凌司夜跟她说的话，她看了林跃几眼，还是决定不告诉他。 凌司夜在津城见过苏家人，苏泓泓的大哥跟他一起吃过饭，听苏家老大说，家里已经给苏泓泓定下了婚事。 苏泓泓现在还在津城。 看样子这一次就准备留下来结婚，不会再来了。 这是林琬所希望看到的。 林跃看起来已经接受了那天她说的话，那就没必要再提这个女人让他分心，蒂利亚很快就要回来了。 第389章 跳海轻生案 接连两天，又发生了两起跳海轻生的自杀事件。 码头的工作人员无奈，海边的渔民也无奈，以前跳海的也有，都没有这么频繁，短短时间内连着几起，不得不让人想入非非。 最要命的是还都是同一片海域。 这是第三起，但警方已经不敢再轻视，在海边设置了警戒线，并派人二十四小时轮流巡查。 这可大大影响了火岩岛的旅游事业。 虽然码头没有被封，船只正常运行，但发生了这种事情，又有警察巡逻，谁还敢来这附近旅游。 好不容易盼到天气暖和了，岛上大大小小餐馆商铺都开业，准备迎接春天的第一波游客，没想到这么夭折了。 蒂利亚刚回来就听说这种事情，吓得不敢出门。 林跃嘲笑她胆小。 “跳海的都是自杀的人，你怕什么？你又不想死。” 蒂利亚说：“谁知道那些人是真的想自杀还是被人推下去的，遗书都可以造假，哪有四天三起跳海的啊，肯定有什么人捣鬼。” 她说得神神叨叨的。 林跃觉得她就是脑洞大开想太多了，效仿自杀是常见的，没准那几个人一直都想跳海，有第一个人这么做了，后面的人就跟着也这么做而已。 “是在同一块石头上往下跳的。”林琬忽然说。 蒂利亚凑过去，跟她一起看新闻，越看越鸡皮疙瘩，抱着枕头往后缩。 目光却没有离开电脑屏幕。 胆子越小瘾越大。 林跃看不起她，伸脚碰了碰她的脚：“害怕就别看了，有害怕又要看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呢嘛。” 林琬忽然把电脑合上。 “别看了。”她说。 蒂利亚瞥了她一眼，看到她不自然的神色，没有点明，转头就去和林跃掐起来，因为他说她胆子小，她不服气。 两个人在地毯上跟小学生一样打来打去。 林琬心不在焉，回想刚刚看到的新闻，提到了码头，有人故意把舆论往码头上面带。 不管这三宗跳海案子是不是自杀，本都该跟码头没有关系，照理来说码头还是受害者，凭什么说是码头的人有问题，可能存在潜在杀人犯。 凌司夜的码头还没出手，据她所知，汇恒公司还没买下来。 尚在考察期，出现这个事情，又有人故意带节奏，最后可能会影响码头的出售。 第二天见到凌司夜的时候，她问了这个问题。 凌司夜并不担心：“光明正大的没什么可怕，警察可以查我的码头，我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他的坦率值得称赞，但是怎么能肯定没有人会借机生事？ “汇恒不买码头也没事，我现在没那么着急。津城一趟没有白去，公司里的危机稍微缓解了一些。”凌司夜说。 “苏泓泓又来了。”林琬不想提起这个，但她一大早就看到苏泓泓，实在忍不住找个人说说。 她拉了拉凌司夜的胳膊，“你不是说她家里给她安排好了吗？她怎么又来了？” 凌司夜被她紧张的样子逗笑，把她往怀里搂了搂，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她。 “腿长在她身上，别说没结婚，结了婚他也一样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哪能管得着这个。再说她来这里，也不一定就是为了林跃。” 林琬没这么乐观。 一周后就是林跃的婚礼。 她不想在这个时候看到苏泓泓，这个女人的出现就意味着变数。 婚礼还没到来，林琬的担忧就成真了。 蒂利亚兴致勃勃办了一场派对，想在婚礼之前快快活活地玩一场，还特地借了罗伯特的一处别墅，邀请了一众朋友。 林琬和凌司夜也去凑热闹，发现大家都来了——林天成、叶喻、陆川……甚至洛羽医生、蒋心医生也都来了。 也不知道蒂利亚哪里来的本事，这些人跟她都不认识，她倒是一点儿也不介意，越热闹她越高兴。 这会儿她正拉着林跃跟她的朋友们喝酒。 陆川看到凌司夜过来，就拿着酒和林天成一起走开了，连林琬都一声招呼不打。 林琬笑着说：“洛医生，没想到你也喜欢这种场合，我还以为你养生呢。” “傅林深邀请的，问我来不来玩儿，结果他自己倒不来。来了发现挺有意思的，年轻人有年轻人得玩法，咱们老年人也有咱们的。”洛羽笑嘻嘻地说。 林琬凑过去听叶喻和蒋心在聊什么，凌司夜看到熟人过去打招呼。 派对过半的时候，蒂利亚跑过来拉着林琬。 “姐，看到……林跃了吗？” 林琬扫了一圈：“没有啊。” 蒂利亚咦了一声：“他说他去换个衣服就来，走半个小时了，不会在这里还迷路？” 林琬扶着她，她歪歪扭扭得都站不稳了。 “你少喝点儿。” “姐，我没醉！”蒂利亚试图证明自己，想要站直，结果又软绵绵朝另外一边倒，被叶喻扶住。 叶喻摇摇头：“别跟酒鬼计较，你去找找林跃。” “我没喝醉，我没醉。嫂子，你看我，我能走直线我，我走给你看。” 叶喻冲林琬无奈摊手。 这不就是酒鬼固定表演节目吗。 她冲林琬努了努嘴，示意她去找人，让林跃过来把她带走，当然最好是林跃也没有喝醉的情况下。 林琬朝楼上走，换衣服的话应该要去更衣室。 走到一半她忽然想到凌司夜也没在她眼前好久了，刚刚似乎也没看到人，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她刚走到更衣室门口，看到门虚掩着，还没推门进去，听到旁边传来响动。 脚步一顿，往回缩了缩，拐到旁边。 更衣室旁边的房间的门也没关紧，里面传来一个女生的声音，她侧耳听了听，脸色大变。 几乎是踹开门冲了进去。 门板打在墙上，弹了一下，发出巨大的声音。 屋子里没有开灯，几乎是借着阳台外面打进来的光。 林琬看着面前这个女人，脸色难看，旁边沙发上有个男人掩面躺着，被挡住了看不清是谁。 然而也不难猜到是谁。 她冷声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苏泓泓站起来，笑着说：“我被人邀请了呀。” 第390章 给她一巴掌 两人还在僵持不下，林琬马上就要撕破脸皮和她吵架的时候，有人从外面冲进来，嚷嚷着“怎么了”。 来人正是林跃。 他一进来第一步先是开灯。 三个人都愣住了。 林跃语气复杂又惊讶，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苏泓泓还没有回答。 林琬先问了：“你从哪里来的？” “隔壁啊，我去换衣服，不小心睡着了。”林跃意识到什么，看到沙发上还有一个人，看样子昏迷不醒，吓了一跳，“怎……怎么回事？” 林琬冷着脸走过去把盖在那个人脸上的外套拿开，顿时僵在原地。 是凌司夜。 他看起来像是睡过去了一样。 “你对他做了什么？”林琬质问苏泓泓。 林跃难以置信地看着苏泓泓，想问什么，却问不出口， 苏泓泓盯着他，挑衅地笑了笑，眼睛慢慢弯成月牙，一字一字地回答林琬：“我认错人了。” 她的确是认错人了。 她以为在这里的人是林跃，她的目标就是林跃。 实际上她没有比林琬早来多久，刚到还没来得及说几句话，就被林琬闯进来打断了。 “至于他为什么昏迷不醒，我怎么知道呢？”苏泓泓冲林跃伸出手。 林跃皱着眉头，盯着她的手没有动。 林琬摇晃凌司夜，想把他叫醒，一时间没有顾到旁边，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两个人已经不见了。 她正想出去叫人，凌司夜呻吟了一声。 又把她留下了。 “没事？”她连忙问。 凌司夜捂着额头，倒吸一口气，感觉后脑勺疼得很，像是被人打了一棍似的，坐起来喘了好一会儿，才能开口说话。 “她给我喂了药。” “苏泓泓？”林琬立刻站起来，“我去找她！” 凌司夜拉住她的手：“等下。” 他现在动一下脑袋里就用力疼一下。 不敢乱动了，让林琬先坐下来冷静冷静，他有话跟她说。 林琬惦记着苏泓泓把林跃带走了，她居然能进来这个派对，看林跃刚刚的反应，显然他也不知道苏泓泓会来，不是他邀请的。 那么派对里有什么人居然把她带进来了？ 这么悄无声息，没被人发现。 “我被喂了药，但是神志有一会儿还是清醒的，我听见苏泓泓跟我说话。她把我当成林跃了，她问我——秘密文件在哪里？” 林琬猛的一震。 她瞪大了眼睛，盯着凌司夜。 凌司夜静静回以目光，他没有产生幻觉，也许那个药是想要让他产生幻觉，从而在幻觉当中说出什么来。 但没能成功，苏泓泓不知道那种药对他没用。 拜靳盛所赐，他曾被折磨过，那些药对他免疫。 “苏泓泓的目的很了然了，她以为林跃知道，实际上林跃一点儿也不知道。” 林琬摇了摇头。 如果现在被下药逼问的人是林跃，他知道了不少，回统统吐出来的。 她和林天成渐渐的把林氏的很多事情都告诉了林跃，为了让他自己考量，承担责任，他们不再隐瞒他，无论好的坏的，都告诉给他。 要是他被下药，苏泓泓问什么他都会说的。 林琬坐不住了，现在两个人就在一起，还指不定发生什么事情。 凌司夜感觉好了一些，就让林琬别管他，去找林跃。 林琬刚起身，听到外面走廊上传来一声响亮的巴掌。 和凌司夜对视了一眼，凌司夜扶着沙发站起来，林琬走过来扶他，两个人走出去，看到了走廊上的三个人。 蒂利亚一只手里拿了酒瓶，一只手摩挲里两下。 苏泓泓捂着半边脸，低着头。 看样子发生什么一目了然。 林琬走过去，扫了一眼一声不吭的林跃，问蒂利亚怎么了。 “也没什么，就是我的派对混入了不受欢迎的人，还对我出言不逊，我酒后失态，不小心打了苏小姐一巴掌。”蒂利亚的语气听起来没有任何不好意思，“抱歉啊苏小姐，别跟酒鬼计较。” 她是真的喝醉了。 站都站不稳，眼看摇摇晃晃的要倒，林跃跨步过去扶住她。 蒂利亚难受地说：“不行，想吐。” 林跃赶紧扶着她往房间的洗手间走。 苏泓泓被丢在走廊上。 凌司夜看了一眼林琬，从她目光里读出讯息，悄无声息进入房间，把空间留给她们两个人。 “苏小姐。”林琬尽量让自己态度听起来没有偏见，温声说道，“你想要什么不如直接找我，林跃就是我们家里最笨的一个人，你对他好，真真假假的利用他，他会当真的。” 苏泓泓整理了一下头发，半边脸被打的都红了，还昂着下巴像一只天鹅。 “你怎么知道我是利用他，我要是真的喜欢他呢？要是家里给我的条件就是拿回东西，我就能嫁给他，而我不过是为了嫁给他。”她一口气越说越快，忽然戛然而止，别开脸。 一副不愿意再跟林琬说下去，厌倦的神情。 “算了，不管说什么你都对我有意见，我不想浪费时间。我喜欢林跃是真的，无论你说什么，我不会轻易放弃。” 她盯着门口，恶狠狠地说“还没有人敢打我。” “你再接近林跃，我会送你另外一巴掌。”林琬面无表情地说，“别勾引有妇之夫了，苏小姐。给苏家留一点体面。” 苏泓泓轻蔑地看了她一眼。 脸上的表情仿佛觉得她很可笑，她心里大概在想林家算什么东西，敢给她这种警告。最后到底是谁收拾谁还不一定。 林琬也不害怕，做了个手势，示意她可以走了。 这里没人欢迎她。 留下来最后也没有人会等她。 苏泓泓意识到林跃真的不会出来了，才拎着包走人。 林琬站在门口探头看了一眼房间里，洗手间传来声音，她没有进去打扰，留给他们自己解决。 蒂利亚当着林跃的面给了苏泓泓一巴掌，算是示威了，林跃没有阻拦，说明他心里也有数。 孺子可教，她没什么可操心的了。 回到另一个房间里，还没开口跟凌司夜抱怨，凌司夜先笑了。 “你看，这种事情就应该交给林跃他们自己去解决，蒂利亚一巴掌比你说一大堆话好使多了。” 林琬哼哼两声。 但心里不无担忧，苏泓泓恐怕不会轻易这么算了。 第391章 速来医院 难得关雨衡打来电话。 结果是一大清早惹人清梦，林琬没好气地骂他两句，才问他有何贵干。 “我说林大小姐，我好心来提醒你，你反倒骂我。”他在电话里得意洋洋的，林琬听着却冒出一个念头，他可能是压根就还没睡。 “说正经事，你怎么招惹了苏家，苏小姐雇人准备找你麻烦。” 林琬皱眉，翻了个身。 “给了她一巴掌。” “不错，胆子越来越大了。在鹿城就应该给这些外地人一些教训，免得她们不知好歹。”关雨衡看热闹不嫌事大，“要不要我找人收拾她？” 林琬切了一声。 她说：“你应该知道，她是为了秘密文件接近林家的。她想从林跃身上入手，没想到失败了，被我拆穿，又挨了一巴掌，这会儿可能是恼羞成怒。” 关雨衡笑嘻嘻地说：“可惜她还找错人，找到我头上来了。我可是林大小姐的保镖，怎么会找林大小姐的麻烦。” 油腔滑调。 这人嘴里没一句话能听。 她翻了个白眼，还想睡觉，不想跟她扯嘴皮。 关雨衡在她挂电话前问她最后一遍：“那苏泓泓你准备怎么办？” “让她滚。”林琬是这么说的。 等她睡饱了醒来之后，回忆了一下自己说过的话，有点迷糊了，她都说了什么。 有点记不太清楚，反正是没什么好话。 这会儿想起来又觉得有点不理智了，她怎么跟关雨衡说那种话呢，关雨衡万一当真了什么都做得出来。 她是想让苏泓泓滚。 但关雨衡可能会让苏泓泓没气儿地滚。 她给关雨衡去电，让他不要乱来，苏泓泓的事她自己打算。 结果没人接电话。 她索性穿戴好衣服去一趟罗伯特那里，金湾别墅距离这里不远，她自己开车过去。 正好休在门口，看到她开车过来很惊讶，像是看到一个小孩刚刚学会走路一样，过来给她指挥倒车，给她竖大拇指。 有点溺爱了。 林琬忍不住想笑，问他关雨衡在不在。 休说：“在，罗伯特让他今天回来吃饭。他每周都回来两天和罗伯特一起吃饭，今天正好。” 她刚走进去，关雨衡从楼上下来，看到她转身又要上楼，被她叫住。 “跑什么？”她走过去拉住他，“苏泓泓的事情，你别插手。” “晚了。”关雨衡漫不经心往下走，既然不让他上楼，他就下楼，单手插兜拖拖踏踏，走到沙发旁边一坐，“我让人把她打了一顿。” 林琬惊了，拍了他肩膀一下。 “你疯了？” 关雨衡侧头眯眼：“你疯了？” 脸上写着你敢再打我一下试试。 罗伯特从另一个房间走出来，看到她们两个人吵吵嚷嚷的，打圆场说：“好了好了，不吵了。” 他问关雨衡一些业务上处理的怎么样。 林琬听着听着，就知道关雨衡最近在鹿城做些什么，合着他悄无声息的，又把黑道的势力拿回去了。 当初鹿城黑道就关鹤有名，谁都不敢招惹，现在关鹤去世了，大家都以为太平无事，谁能想到兜兜转转，又回到关家手上。 想到鹿城人知道这件事的表情，林琬就忍不住想笑。 罗伯特忽然扭头对她说：“苏家小姐想要嫁给你弟弟？” 林琬点头。 罗伯特说：“千万不要，苏家内部有颗炸弹。” 林琬说知道。 三人冲她投来奇怪的目光，林琬解释说是秘密文件档案里有写。 罗伯特问是什么。 林琬没有隐瞒，把文件里的内容告诉他了。 罗伯特满意地笑起来：“怎么我问你你就说了，万一我把这个事情告诉了别人，你那个秘密文件就没什么用喽。” “要是没用早没用了。”林琬不在乎这些，而且他相信罗伯特。 罗伯特哈哈笑了两声，看起来很高兴。 关雨衡在一旁无语，林琬就知道哄人，罗伯特就吃她这一套，三言两语把他哄的团团转。 “放心，你那个文件里所写的只是一部分，苏家的麻烦不仅于此。不然也不会这么着急，派一个小丫头就来了。” 这么说，苏家还有别的危机。 那么就更不能让林跃娶苏泓泓了。 从金湾别墅离开，她开车刚到门口，忽然手一抽，像平时抽筋那样，她吓得赶紧在路边停下车子，想着等抽筋好一点了再走。 就这么二里地，开车五分钟就到家了，她不着急。 结果等了一会儿，手上的抽筋缓解了，身体里涌上来一股难以言喻的电流一般针扎一般混合在一起的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痛的感觉。 她咬着牙，额头汗都下来了。 车子停在路边太久，有巡逻的车子路过，过来敲她的窗户。 她几乎是最后的一丝理智开了车门，来不及跟保安说一句话，就晕过去了。 保安吓一跳，赶紧叫救护车。 远处听到救护车声音，站在二楼阳台上眺望，看不到什么只能听到声音的关雨衡，收回目光，在手机上发出几个字：合作面谈。 刚发出去，他骂了一声脏话。 打错字了。 他把“免谈”打成了“面谈”。 还没来得及补救，对方已经发来了一个地址和时间。还专门挑了很低调的会所，不至于让他的出现被什么人看见。 关雨衡走骂了两声，怪救护车，怪自己手快。 另一边，凌司夜得到答复心满意足，他正准备下楼，碰到了桌上摆放的一个花瓶。 花瓶应然倒地，碎了一地。 助理进来看到一地的渣，让凌司夜小心，但他已经割花了手指，正在冒血珠。 看着猩红的血珠，忽然有点心神不宁起来。 “凌总？”助理看到他站在原地不动，叫了他一声。 凌司夜摸了摸口袋：“我手机呢？” 助理眼尖，指着桌上：“在那里。” 凌司夜走过去拿起手机瞬间，电话进来，他看着陌生的来电，心脏扑通狂跳，像是在嗓子眼，下一秒就能跳出来了。 他意识到有什么不好的事情正朝他涌来。 不要接这个电话，也许一切都不会发生。 他还可以逃避。 结果不小心按到了接听键。 “请速来医院，凌先生。” 第392章 早做准备 医院走廊里，罗伯特坐在椅子上。 凌司夜一路狂奔过来，远远看着一站一坐的两个人，平复波澜起伏的心跳，迟迟没有走过去。 罗伯特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不能不面对。 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不是今天，也是不久的某一天。凌璨倏然间从他的生活里离开就是个预告，他的人生最重要的人要一个一个从他身边离开。 他慢慢走过去，看着紧闭的手术室。 罗伯特两只手放在拐杖上，打量了他一会儿，说：“半年前你就应该做好准备了。” 凌司夜垂手站在那里，像一只落败的公鸡。 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罗伯特摇了摇头，他知道这个年轻人的感情深沉，无法接受爱人的离去。但既然早已经有了警示，半年来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时间宝贵，不珍惜当下，光是痛苦有什么用。 人总会死，谁都挽留不了。 手术室的灯灭了，凌司夜一个箭步上前，从里面走出来的人竟然是傅林深。 看到他，凌司夜莫名有些松一口气。 “怎么样？”他紧张问道。 傅林深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沉默了两秒，才开口：“有点危险，接下来不能再到处乱跑了，住院观察。” 他尽量捡好的说。 实际上情况糟糕得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林琬恐怕每天晚上都被病痛折磨，她每天吃的那些药已经不起什么作用了，然而她什么都没说，不提一个字。 于是他看她脸色红润，还真以为她病情越来越好。 傅林深没再说什么，跟罗伯特二人点头示意，刚刚说的话他们也都听见了，就不再重复。总之现在的情况就是危急，林琬必须要住院，每天定时检查体征，对症下药。 林琬被推进重症病房。 护士说一时半会还醒不了，本身病人也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不着急把她叫醒，让她好好睡一觉。 凌司夜这会儿已经冷静下来。 他让罗伯特回去休息，等人醒了就告诉他们，他留在这里守着。 罗伯特坐着没动，睨了他一眼：“码头的事情，你不去处理？” “我让下属去做。” 这个时候没什么比林琬更重要的事了。 罗伯特看了一眼休，休点头，往前走了两步，站在凌司夜身边低声说了几句。 凌司夜脸色变了变，难以置信：“怎么可能？” 但他知道罗伯特没必要骗他。 码头附近的海域接二连三有人跳海，这也许是偶然，但媒体非要把这个事情报道得仿佛有人故意背后操控，又把矛头往码头身上引，他早就知道应该有人在背后指使，但没想到会是秦氏。 不让他把码头卖出去的话，秦老总完全可以直接跟他说，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罗伯特挥了挥手：“你自己去查一查。” 凌司夜看了一眼病床上的林琬。 这个时候他哪里都不想去，他要林琬醒来第一眼看到的人是他。 这会儿，接到电话的林天成等人过来了。 大家脸上都没有笑容，看了一眼林琬，得知一时半会醒不过来，林天成和林跃先回公司了，留下叶喻和蒂利亚。 罗伯特在休在搀扶下也离开，话说到这个地步，他就是好心提醒，至于凌司夜想要怎么做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 凌司夜在走廊里一直坐到天黑。 期间叶喻给他买了点吃的，他也摇头谢绝，一句话都没说，看样子在林琬醒来之前他都不会开口，叶喻也就没再打扰他，和蒂利亚远远坐着小声说话。 一直到晚上九点，林琬才醒过来。 她睡了很沉很久的一觉，睁开眼睛看到自己在医院里，回想了一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有人走过来，在她旁边摆弄仪器。 “晚上好，睡得好吗？” 林琬看过去，脸上的呼吸机有点影响她的视线，刚醒来人还有点懵，看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傅林深在跟她说话。 “很好，谢谢。”她轻声说。 傅林深检查了一下她的体征，一切还算平稳，又是鬼门关前走一回，好在能松一口气，他撑着床沿，俯身看着她的眼睛。 “别放弃。医生没有放弃，病人不许放弃。” 林琬眨了下眼睛。 傅林深这才出去让凌司夜进来。 林琬看到凌司夜苦大仇深的样子，就忍不住咧嘴笑了，她小声说：“怎么啦，我好好的呢。” 凌司夜勉强打起精神扯了个笑容，坐在床边看了她好久。 今天一整天他想了很多事情，也准备了很多话要跟林琬说，看到她的眼睛，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以后再慢慢说。 看林琬又有点累了，凌司夜主动出去，让她先休息。 病房外面站了两个人，一个戴着帽子，一身黑衣，帽子压得很低遮住了脸，另一个是陆川。 陆川看到他，漠然转开脸。 另一个人至始至终没转过身，对于陆川脸上骤然出现的冰冷视若无睹，继续说：“鹿城有一个地下组织，之前一直被打压冒不出头，最近挑唆了几个人自杀，试图借这个机会现身。我要把这个组织作为礼物送给市局，找市局要一样东西，但我不能现身，请你帮个忙。” 陆川的目光收回来：“让我做中间人？” 关雨衡双手插着兜，知道背后凌司夜盯着他，也无所谓，他还活着的事情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我把金蓝会所给你。” 陆川惊讶，金蓝会所更被打压，给他有什么用，对于关雨衡会说出这个条件，他第一想法不是关雨衡疯了，而是金蓝会所难道有什么隐情？ “金蓝会所没有关门，打压金蓝会所的人每天在里面消费，我不想要的原因也很简单，我不能出面，把金蓝会所交给没有能力又不值得信任的人做，不如送给你。” 陆川心里警觉，没有立刻答应。 关雨衡也不催：“你好好考虑。代我向林琬问好，我先走了。” 他来了没多久就离开，仿佛来这里就是为了找陆川而不是看望林琬。 陆川还站在原地，凌司夜已经不在走廊上了。 他走过去透过玻璃看了一眼，林琬睡着了。 第393章 明亮 一只蝴蝶轻轻拍翅引起的风暴。 鹿城这么多年来在南边一直是岁月静好的局面，不管内部怎么闹，普通人是不知道的，多年没出现过什么大案子。 也许苹果园埋尸算是轰动的新闻。 但也是十几年前发生的事情，凶手已经去世，事件真相也已经如数公布告知大众，没什么隐瞒的。 然而总是有人想要往鹿城掺和一脚，也可见鹿城有很大的利益可图，私底下什么肮脏都有，很多人花数年压下去的脏乱东西，最近又开始冒头。 陆川答应了关雨衡。 他问关雨衡想要找市局要什么东西。 “一个人。” 陆川反应过来，觉得他疯了。 关雨衡却泰然自得，丝毫不觉得自己在做什么异想天开的梦，一个作恶多端的组织，难道还不能换来一个人。 这其中的便宜市局会知道的。 陆川又开始犹豫。 关雨衡看不得他婆婆妈妈的样子，不耐烦地瞥了他一眼：“你要是不这么磨蹭，早已经把林琬娶了。” 这话戳到了陆川痛点。 他脸色难看，忍住了没骂人。 最后还是按照关雨衡说的，把一份材料送到市局去，跟他见面的正是孙警官。孙警官休了一段时间假，一回来就看到这么重分量的材料。 孙警官似笑非笑地看着陆川：“我说陆总，你不怕被打击报复吗？” “孙警官不用操心我，”陆川漫不经心屈着手指敲了敲桌子，“你只需要考察材料真实，选择信或不信，信我就把东西留下，不信我就带走。” “陆总想要什么？”孙警官目光如同鹰阜，勾勾盯着他，想把他看穿似的。 陆川也不拐弯抹角，捻了捻手指，说：“我先见一个人。” 一个名叫‘明亮’的组织，一直以来以公司的形式存在在鹿城，平时的业务就是跨境运营。 警方盯了一阵子，发现他们还真是老老实实的运营，没有闹腾什么事情出来，好几年前被发现他们开设了一个地下赌场，结果还没查到，他们又自己关闭了。 接到群众举报，但没有拿到证据。 好几回就差一点就能当场查获，但这个组织消息灵通，总能及时收网销毁证据，警方没有理由搜查，而且隐隐约约感觉到这个组织背后还有人。 那时的市局做事谨慎，没有证据的事不敢乱来。 现在的市局不一样了，换了领导之后凡事都敢做，别说现在有了陆川提供的材料，就是没有，他们察觉到苗头，就得把这苗头踩下去。 多年前孙警官还是个小警察，没有那么大实权，现在他在局里有了话语权，他不看眼色行事，只听凭自己的良心做事。 孙警官带人去查明亮公司的地址，陆川顺利见到了靳学。 “这么大能耐啊，现在想要见我的人都得费一番功夫，我还等着什么时候把我送回nj去，这边日子过得真没意思。”靳学给他递了根烟。 陆川接了，打火的时候，含糊地说：“快了。” 靳学一脸笑意看着他，听出他话里有话，笑意更深。 明亮公司有人被以间接杀人嫌疑带走了。 林跃把这个新闻当作笑话说给林琬听，彼时林琬已经转到普通病房，正在看叶喻往杯子里倒闻起来就苦得让人皱眉的中药。 “明亮公司？是个什么公司？”林琬问，“我从来没听说过。” “听说以前是个地下组织，专门做一些违法的事情，但是做得很干净，没有证据被抓。前几年不知道怎么，金盆洗手成立了公司，开始干正经营生。昨天听说公司里一个员工在网络上损失抑郁症患者自杀，跳海的那几个就是那人挑唆的。” 林琬脸都拧成一团了，接过叶喻递过来的中药。 她仰头一口喝光，呼吸都不敢呼吸，生怕闻到味道吐出来，这中药比西药可怕多了，她最害怕喝一些苦得让人心塞的汤汤药药。 喝完了，听到叶喻在旁边问：“那个员工做的事情公司难道不知道？” “我看肯定知道啊，不是说那整个公司都是一伙的，什么员工，压根就是个小弟。”林跃对这种事情八卦得很，什么都打听，说起来头头是道。 结果下午的时候，他就跟被雷雨打蔫的茄子。 “怎么了？”林琬看他这副样子觉得好笑，他每次受到打击都要死不死的。 “明亮公司那人被放了，说是抓错人了。” 林琬惊讶：“孙警官不会做这种事？” 她对孙警官没什么好态度，但不可否认孙警官是个厉害的人，办案尤其有一手，不会有抓错人这种乌龙。 看样子这个明亮公司真有点背景。 越是这样，恐怕死得越快。 孙警官这个人，林琬还真有点见识，他不笃定一件事情的时候，对你态度这好那也好。他手里拿住了一些把柄之后，再跟你说话就没那么客气了。 这明亮公司显然背靠大树，他们不知道大树是谁，孙警官一定知道。 这么一来反而从侧面证实明亮公司有背景。 “鹿城又要热闹了。”林琬躺回床上，“就希望能够保佑，这个热闹别再落到林家头上，不要再无辜受到指控被牵连。” 林跃欲言又止的，表情犹豫复杂，被林琬注意到了他才说：“已经有人说了，明亮公司是因为秘密文件冒出来的。听说明亮公司手里也有一些把柄在，就是靠着这个一直绝处逢生。” 林琬很快就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这又跟林家有关系。 要是有人往这层关系上面凑，非要拉林氏下手，也是有可能的。 最担心的不是大众拉林氏出来，而是背后那些大人物盯上林氏，要拉林氏下水，借此机会收拾林氏。 林琬长叹一口气：“真够倒霉的。” “怎么个倒霉？”有人从外面走进来，正好听到她的抱怨，林琬扭头，是陆川。 她摇头。 陆川看着林跃，林跃又说了一遍。 “不用担心，扯不到林氏头上。要不了两个月，明亮公司等着全军覆没。” 林琬困惑地看着他。 他说的这么笃定，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参与其中。 第394章 赔了夫人又折兵 “林琬呢？” 凌司夜一来就没看到人，病房里空荡荡的，输液瓶里还有一半没输完，林琬不在床上。 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人，他正要下楼去楼下看看，出门的时候差点撞到傅林深。 傅林深探头看了一眼，没人。 “半个小时前还在。” 凌司夜去调监控看，看到有个陌生女人进了病房，过了一会儿，林琬就跟她一起出来，两个人往楼梯走。 “这女的是谁？”傅林深指着屏幕，看了半天，这几天都没有这个人来过。 不认识，完全陌生的一个人。 林琬怎么会跟陌生人走，她不是那么随便的人，最近总有各种各样的状况，林琬清楚，一定会小心谨慎。 “是往楼上走了。”在调别的楼层的监控的保安看到了，指着定格的屏幕，“往顶楼走了。” “药。”凌司夜忽然一个激灵，想到了苏泓泓之前给他喂的药，让人产生幻觉，不知不觉说出心里的话。 如果有这么一种药，让人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别人怎么说，她就怎么做。 林琬也许是被药走的。 凌司夜和傅林深对视一眼，凌司夜转身就往外跑，傅林深交代保安，把楼下大门看紧，有这个女人出现把她拦住，就说她拿东西了，别让她走。 交代完也跟着往外跑。 两人奔向顶楼天台，午后的阳光刺眼，但还是有点微风。 林琬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病服，站在天台边缘围栏处。 她正在和一个女人说话。 凌司夜正要走过去，那女人没有转头，向他抬手。 “先别过来，不然我把她推下去了。” 凌司夜猛的停下脚步。 那女人笑意盈盈，跟林琬说：“真听话，早知道你这么好用，我就早点带你走了。” “你想干什么？你有什么事你冲我来，她是病人！”傅林深厉声道。 女人哈哈笑起来，扭头冲他抛了个媚眼：“傅医生，你好笨啊，就是因为她是病人，我才能拿捏她。她要是个健全的人，我哪能控制住她呢？” 说罢，看向林琬，“是？” 凌司夜注意到她耳后的纹身，心里震了震，明亮……最近新闻报道的明亮公司，他私底下听说过明亮公司此前作为一个组织，内部成员耳后都有一个闪电形状的纹身。 这个女人是明亮公司的人。 “这个药真好用，我问什么她都说。”女人笑嘻嘻的，“别怪我啊林小姐，谁让你得罪人了。” 楼下传来警笛声。 女人往下看了一眼，脸色变得难看：“你们报警了？” 傅林深暗暗骂了一声。 他们从病房离开的时候被一个护士看到了，护士当时问了他一句要不要报警，他没回答，护士恐怕是报警了。 女人按着林琬的胳膊，把她推到天台边缘。 凌司夜大声说：“你冷静一点，我现在可以带你离开，从另一边下去警方不会看到你的！” “我凭什么相信你？”女人眼里闪过一丝狠决，“反正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林小姐告诉我的秘密我都一一往外传出去了，哪怕我现在死了，拉一个林小姐，也不亏。” “不要！” “等等！” 女人已经动作，把林琬上半身往外推。 孙警官冲上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林琬的半个身体挂在空中，腰处被凌司夜抱着，一个女人的身体挂在外面摇摇欲坠，女人的手把林琬死死拽住。 一个不小心，就是三个人一起坠楼。 “不要过来！”女人狞笑着，往下拽了拽，林琬的身体又被拖出去半分。 从孙警官的角度看过去，林琬已经昏迷了。 她像个被拉扯的玩偶，凌司夜一个人的力量撑着两个人，实在吃力。 傅林深灵机一动，趴在地上靠过去，抱住了凌司夜的脚，给了他一些力量。 孙警官慢慢往旁边走，想要靠过去。 同一时间，原本闭着眼睛的林琬睁开眼睛，眼底是出乎意料的清明，她冲女人勾了勾唇，在女人瞬间恐惧的目光下，反手掰开她的手。 孙警官还没靠近，就听见一声惨叫。 他连忙扑过去，女人已经掉下去了，林琬被拽的身体在空中摇晃，眼看着也要跟着往下掉。所有人扑过去拉住凌司夜的，拉住林琬脚的，硬是把人拉上来了。 傅林深赶紧把林琬送下楼，凌司夜配合孙警官做笔录。 这个女人是谁他都还不知道。 记录了发生经过之后，根据监控显示一切都和他说的对得上，林琬今天是莫名其妙被死亡威胁。 孙警官收了笔，似笑非笑：“那份文件带来了不少危害啊。” 凌司夜不明所以：“哪份文件？” 孙警官抽了根烟叼在嘴里，说：“看来林小姐连凌总都没告诉。这么多人虎视眈眈，不就是冲着文件来的，不过想害人就是不对了。” 凌司夜冷声说：“孙警官的意思是只要不杀人，不管用什么方法拿到传说中那份秘密文件，就是对的了？” “我可没有这么说。”孙警官回头照顾下属走人。 凌司夜冷漠地看着他离开，走到天台边缘，看着底下已经被抬走的女人，回想起刚刚林琬跟自己说的那三个字。 苏泓泓。 他知道林琬没有昏迷，神识也清楚，她知道在发生什么，甚至还骗过了女人，从她嘴里得到了消息。 是苏泓泓让她来的。 不知道苏泓泓有没有想到那女人会死。 他下楼，去查看林琬的情况，没想到陆川已经在那里了。 陆川看他不顺眼，但是再不顺眼，今天这个事情还是得告诉他。 “明亮组织受到专业训练，这个女人来套取秘密文件内容，就没想着活着走。林琬如果真的跟她说了，现在外头就会有一份秘密文件的复制版本。” “她没说。” 陆川沉默了两秒。 凌司夜又说：“她是清醒的。” 这五个字就能说明一切，警方还在，孙警官的耳朵跟狗一样，不敢再多说什么。 陆川心里了然。 他无声笑了笑，自嘲自己居然担心林琬。 都忘了林琬的手段，她也不是一般的女人，哪用得着担心。 这个时候明亮组织拿到的内容，都是假的。 有点可怜，陆川啧啧两声，死了一个人，拿到了假的文件。 第395章 让她知道社会险恶 林琬安静坐在床上。 来了好几个医生，站在门口低声交谈了几句之后就走了，仿佛没看见屋子里有个人一样。 从顶楼下来之后她就清醒了，除了角色还有些苍白，表明她受到了惊吓，医生的反应看起来她的情况还算稳定。 刚刚急急忙忙把她带下来的傅林深这会儿又不见了。 外头似乎有很多人，能听得见声音，比平时听起来吵杂，大概是刚刚那些警察没走。 那个女人……林琬回想起来，垂眸看着自己的手。 她的直觉是对的，苏泓泓的出现是个威胁，她就应该一开始做得决绝一点，让她没有机会接近林家。 凌司夜走进来的时候，她还在出神。 他敲了敲墙壁。 林琬抬起头来。 凌司夜单手插兜站在门口，身上的衣服因为刚刚的混乱被她拉扯的出现褶皱，他转身关上门，把外头细细碎碎的声音挡了一干二净。 “苏泓泓和明亮公司有来往，这个事情往大了闹，就是苏家涉黑，你要不要做？”凌司夜站在床尾问她。 要不要做绝？ 林琬微微歪头：“我差点死了。” 她答非所问，但凌司夜领会了她的意思。 他挑了挑眉，示意自己明白该怎么做了，那个女人差点害死她，她还在这里犹豫要不要做绝。 当然要啦。 苏家凭什么在鹿城为所欲为啊，再大的势力在鹿城也混不开，这座城市排外得很，天高皇帝远的外地权贵，还想隔空指导鹿城的蛋糕怎么做。 “这事我自己做，你就别插手了。操心操心你自己和秦氏的问题。”林琬说话忽然有些冷漠，以至于凌司夜忍不住多看了她好久。 她被看得莫名其妙，皱眉露出疑惑的神情。 凌司夜觉得自己有些敏感，又觉得哪里不太对劲，说不上来。他甚至无意识地把手从口袋里抽出来，站直了身体，目光转了转，最后只说了一句“好”。 不答应也不行。 林琬很少有一定要做的事情，她心里想做了总要去做，除非有人告诉她这么做是错的，是不对的，摆出道理讲给她听。 眼下凌司夜摆不出道理。 因为他也觉得苏泓泓该被教训教训。 有一件事情他刚刚才知道，还没来得及告诉林琬，现在正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她。 鉴于林琬的病情，怕刺激到她，凌司夜摇摆再三，还是决定不说。 凌司夜刚要走，忽然又想到一个问题。 都到门口了脚步一顿，手放在门把上，侧身有点不理解地问：“秦氏怎么了？” 林琬和他无声对望了几秒。 她以为凌司夜是明知故问，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心里笃定凌司夜是知道一秦集团做了些什么，现在凌司夜突然这么问，在她看来就是多此一举。 她没有回答。 凌司夜莫名其妙的，摇了摇头走出去。 如果是指码头的事情，罗伯特是跟他说过，码头这事舆论风向有一秦集团在操控，为了让他的码头卖不出去。 对于他来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顶多让他感到惊讶而已。 林琬想要他怎么处理和秦氏的关系，问得奇奇怪怪的，他站在门口摸了摸头发。 不管怎么说，目前看来，他和一秦的合作没有太大问题，鹿城里拉帮结派明显，一秦还能在鹿城打十年不受影响，他不会轻易结束跟一秦的合作。 林琬也在莫名其妙凌司夜的困惑。 他看起来好像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难道不看手机吗？她今天早上还在论坛上面看到讨论，一秦老总在某个饭桌上提到凌司夜，想把秦悦嫁给他，这还只是一点，秦老总把凌司夜夸的天上有地下无的。 从津城回来之后，原先在津城发生的事情鹿城人都不怎么知道，也不关注，凌司夜在津城的表现全是秦老总在饭局上说出来的。 过度吹捧不会是什么好事，从小林琬就知道这个道理，哪怕秦老总没有别的心思，在场的那么多人听进耳朵里就真的都跟秦老总一个想法？ 都是商人，有几分真心。 秦老总到底是什么心思还是掂量掂量。 林琬一个电话把林跃叫过来，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在楼下听到一个护士说了，一路跑进病房里。 “怎么回事？出这么大事！那女的是什么人啊？身份调查清楚了吗？她想死拉着你一起干什么？”林跃气都没喘匀，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堆。 林琬眼神指了指椅子，示意他坐下。 对于他的一通问题她一个字都没回答，而是问他：“你最近还有没有跟苏泓泓见面？” 林跃脸色有些不自然。 林琬眯了眯眼睛，语气沉下来：“你不是答应过我？” “可是她来找我，那我有什么办法，腿长在她身上，她非要来堵我……”他越说声音越小，实际上心里也清楚，他没有底气。 如果他真想避开，总有办法。 林琬没有责怪他什么，而是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他，没有卖惨的意思，只是给他提个醒。 “今天有人这么对我，将来有一天也会有人这么对你。那份文件就是定时炸弹，你之前说的没错，林家既然要享受这份好处，就要准备好迎接隐患。”她淡淡地说，“等我死了，你可以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把文件给苏泓泓，或者娶苏泓泓，我都不会干涉。” 林跃站了起来，握紧了拳头。 这话跟直接往他脸上打耳光有什么区别。 林琬却仿佛没看到他阴沉伤心的表情，继续说：“就当是我现在临终遗言，不管你准备做什么，不要耽误蒂利亚。” “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说这个做什么？”林跃一开口，就忍不住有些失态，表情绷不住了，别开头，不让林琬看到他湿润的眼睛。 “再给我一点时间。”他说。 “不。”林琬干脆地拒绝，“今天我就是要告诉你，我准备给苏泓泓一些教训，她既然敢一个人来鹿城，应该是以为鹿城没人敢动她。大言不惭任性妄为的大小姐，我先让她知道什么叫社会险恶。” 她就是故意告诉林跃。 考验他一番。 第396章 侮辱 深夜，林琬穿好衣服，又披了一件外套。 提前和傅林深打好了招呼，不知道傅林深怎么安排的，外面的护士看到她走出来只是抬了一下头，很快又专注做自己的事情。 她一路穿过走廊，下电梯，到一楼，都没有人阻拦她。 即便有不知情的医生护士，看她这副打扮也只以为是病人家属，想不到她是病人。 门口的车子已经停在那里。 车窗降下来，驾驶座的人没正形地冲她吹了个口哨。 林琬不紧不慢走过去，坐进副驾驶。 关雨衡笑着打量她，知道她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情，意外她一点不受影响，关于别的女人一定会哭哭啼啼的，结果她这个病人反而这么淡定。 “你也真够狠的，我说，真不怕苏家报复你？”关雨衡把车开离医院。 “谁知道是我做的，难道不是你吗？”林琬面无表情地说。 关雨衡笑了两声，说“是是是”。 反正他这辈子就是个做坏事的坯子，给自己干坏事给别人干坏事都一样，谁会知道死人复生活的好好的，还能惹出这么多幺蛾子。 他们去的地方是一个码头。 那是靳盛以前专门用来收拾人的地方，很大的墙，从屋子里看外面是玻璃，看得一清二楚，从外面看就是一堵墙。 这种地方专门用来做一些不能暴露身份的坏事。 林琬走进房间里，一个回忆窜进脑子里，快如闪电，一闪而过。 再站在这个地方，她感到战栗的熟悉。 上一次来这里还是靳盛活着的时候，他在这个地方折磨凌司夜，逼迫她过来参观，为了折磨凌司夜，给他下药，殴打。 林琬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忘记那些画面。 关雨衡在旁边叫了她好几声，看她脸色越来越苍白，伸手摇了摇她。 等她清醒过来，才把眼底的担忧收起，又变成吊儿郎当的样子。 “我说你别在这个时候死了，我把你从医院带走，你死在这里我可脱不掉干系。” 林琬没好气地说：“法医会给你证明我是自己死的。” “给谁证明啊？活人证明给死人看？”关雨衡吃吃笑了笑，一提到这种话题他就阴阳怪气，林琬懒得跟他继续纠缠。 外面的空阔大厅里，苏泓泓和一个男人的那个被绑在不同的柱子上。 大厅里一个人也没有。 关雨衡撑着手，摸了摸下巴，神秘兮兮地说：“你知不知道那个男的是谁？” “保镖。” “这你都知道？”他夸张地说，“我把人保镖都逮来了，厉害吗？” 林琬配合地说：“厉害厉害。” 她和关雨衡从小认识，从小都看不起对方，都觉得自己更厉害更高人一等。他们有时候默契得不用提前打招呼就能一起干一件坏事，只有在做坏事的时候两个人才能和睦一点。 几个月前怎么都想不到他们还有再一起做坏事的这一天。 林琬看着监视器上面放大的苏泓泓的脸，问：“你给她吃了什么？” 那个保镖都是醒的，在那里挣扎想要脱离束缚。 大厅里没有人，他还以为他摘了绳子就能跑路。 关雨衡抱着手臂：“她演技真好，压根没给她吃什么。” 言外之意就是苏泓泓装睡。 他想到什么，阴恻恻地笑：“不过倒是喝光那个男的喂了点药，苏泓泓不是喜欢给人下迷药吗，让她也看看后果。” 那保镖挺年轻的，看起来大概就三十几岁，个子不算很高，但肌肉很明显。 只穿了一件黑色单衣，衣服下面的肌肉块看起来能把人一拳砸死，他此刻正在为挣脱绳子努力，但他应该不知道越使劲对于他来说越不是什么好事。 不知道关雨衡是在什么情况下给人喂的药，那保镖不应该这么心大，要是明知道自己吃了什么东西，还在这里疯狂挣扎，等迷药效果发挥，他只会更痛苦。 痛苦……林琬想到这个词，又想没准是美梦。 “来了。”关雨衡说。 林琬看过去，看到有人牵了一条狗从一个小门走进来，狗嚎叫了一声，明显可见苏泓泓闭着的眼睛颤了颤。 林琬忍不住了，扭头看他：“你把靳盛的狗带来要挟人，也太不是东西了。” “怎么了？瞧它，多么威风。”关雨衡笑嘻嘻的，明明就是一只哈士奇，长得跟大狼狗一样。 这个时候绑着苏泓泓的绳子开始上升，把她吊到了空中，她这个时候睁开眼睛。 保镖盯着狗和牵狗的人没动，眼里闪过杀意。 “苏家涉黑，这个标题你怎么准备发散？”关雨衡问了一句。 林琬还没回答。 他又说：“那个男人身上有闪电纹身。” 林琬盯着他的耳朵，又想到苏家的人不会这么明目张胆把纹身纹在耳后，一定是在别的部位。 苏家保镖居然和鹿城黑组织有关系。 这还用得着怎么发散？ 有人走过去把捆着保镖的绳子解开了，狗在屋子里这里嗅嗅那里嗅嗅，闻了闻苏泓泓的脚。 保镖放下来后，大厅里的人又消失了。 大门紧闭，是打算把他们关在这里面看他们笑话。 苏泓泓抬头看了一圈，她倒是聪明，知道这里面肯定有监控，一定有人在监控后面看她。 因此她很快就锁定了一个监控，对着监控流露出“有本事弄死我没本事等着我弄死你”的表情。 关雨衡摸了摸嘴巴，来兴趣了。 “这女人有点东西啊，我就喜欢这么不服输的。” 林琬呵了一声：“要不你把她娶了，你的身份苏家都能给你重新安排好，以后也不用这么小心翼翼。” 关雨衡飞来一个眼刀。 林琬置若罔闻，她看着监视器，和苏泓泓对视上了。 还欠她一巴掌，她记得这件事情。 “苏小姐，苏小姐。”保镖想过去给她解开绳子，结果一小段路他走得歪歪扭扭，迷药效果起来了，他自己都还没察觉，嘴里还在一口一个苏小姐。 苏泓泓看他这反应就知道怎么回事，大喊让他滚远一点。 保镖却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听到她的声音，以为是在呼救，继续朝她靠近。 第397章 是她不识趣 玷污一个女孩的清白，这种事情林琬是不屑于做的。 保镖还没靠近苏泓泓的时候，已经跪下了。 从他背对着监视器弯腰的角度，果真看到了他脖子后面半信半疑的一个闪电样式的纹身。 关雨衡这人早就想好了怎么折磨苏泓泓能让她痛快，这会儿保镖已经晕过去了。 比想的晕的还快，真没意思。 苏泓泓被降下来，有人走过来先给了她一巴掌，猝不及防的一耳光，她眼睛冒金星，没反应过来，又被拖走了。 被带到角落，绑在一个椅子上，双手双脚固定，当她不那么头晕脑胀，意识到怎么回事后，开始尖叫。 有人立刻往她嘴里塞了布团。 苏泓泓被按在躺椅上，旁边的纹身师戴着帽子，对面前这个使劲扭来扭去不配合的人无奈，拿着工具转头对旁边的人说。 “这么下去不行。” “那就让她安静一点。”关雨衡是这么说的。 林琬冷漠地站在旁边看着这一切。 意外的是，保镖这个时候醒了。 晕得快醒得也快。 闹着玩儿一样。 看到苏泓泓被这么对待，疯了一样冲过去，纹身师抱紧可自己手里的工具，露出了小臂上偌大的闪电纹身。 明显看到保镖僵硬了一瞬间，就被人按住了，一群人对他拳打脚踢，直到他被打的不再吭声。 “这样下去不行。”纹身师又转过来，对监视器说。 林琬被这个纹身师逗乐了，有点意思，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这才看见他耳朵上有一个小小的耳机。 关雨衡拿起桌上的对讲机，不耐烦地说：“别在这里装，你那二流子功夫非要请缨来做这个事情，现在跟我说不行。” “那我试试。”纹身师说的可怜兮兮的。 脸上透露着不忍心，下手的时候却毫不犹豫，他花了两个小时，给苏泓泓纹了一个漂亮的闪电。 他露出牙齿笑，举起自己裸露在外小臂上的闪电，对已经不再动弹不知道晕没晕的苏泓泓说：“喏，我也有。”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保镖，又去在那人身上继续工作。 按照关雨衡的吩咐完成了任务之后，已经是三个小时过去，林琬坐在屋子里和关雨衡喝茶，听到门开的声音。 纹身师走进来，甩着手抱怨太累了。 关雨衡一边品茶一边说：“可以滚了。” “别这么过河拆桥嘛，好歹让我喝杯茶再有，林小姐好啊，久仰大名久仰大名。不用，我坐这儿就行，喝口热茶。”纹身师自然而然坐下来，一点儿也不见外。 天快亮的时候，关雨衡送林琬回医院。 同时一辆车子把苏泓泓和他的保镖带走，一路上两个人都是蒙着眼睛，没让他们看到自己在哪里。 关雨衡本来还有点玩兴大发，想要把这两个人扔到海上去几天，但考虑到苏泓泓消失这几天会不会有什么变故，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林琬一回医院倒头就睡，不知道别人睡得好不好，总之她一觉睡到中午，太阳高挂，医生来了鸡汤她都没有察觉。 凌司夜从外面拿着报纸走进来。 “看看大新闻。” 他把报纸递给林琬。 而所谓的大新闻就是苏泓泓和他的保镖身上流露出来的闪电纹身，照片摄于今天早上，这么巧合一看就是有人特地安排的记者拍照。 不然谁能这么刚好这个时候碰见他们。 “苏泓泓怎么想的，跑去弄个闪电纹身。本来最近城里都人心惶惶的，对于明亮组织是骂声一阵接一阵，以至于闪电图形无辜受到牵连。”凌司夜说，有几个服装店甚至因为衣服上有这个照片被要求退货。 “这事我干的。”林琬坦白。 凌司夜愣了一会儿，像是没听懂她说什么一样，呆呆楞楞地，低头看了看报纸，又看了看手机。 林琬又重复一遍：“是我做的，看她不顺眼给她一点教训，怎么了？” 凌司夜赶紧摇头。 但又觉得这件事情做得太过，不会是林琬一个人完成的，唯一会答应她这么做的人就是关雨衡。 他有些感慨：“苏家这一次肯定要大发雷霆了。” 林琬毫不在乎，再重申一遍，这里是鹿城，外地人滚出鹿城，别想在这里撒野。 发什么雷霆，他冲谁发。 难道真以为鹿城有很多人卖苏家的面子？ 来了鹿城，就得照鹿城的规矩做事情。 再之后的舆论风向就如设想当中一致，人们把明亮组织和苏泓泓联系在了一起，觉得苏泓泓突然间来鹿城也许就是为了这些遗漏在鹿城的势力。 苏家涉黑，这个话题就可以开始大炒特炒。 关雨衡是个奸诈的人，往她身上纹闪电是他的主意，特地找了难以清洗的颜料，把闪电几乎是刻在苏泓泓的身体上。 这个时候她大概正在想方设法清楚纹身。 凌司夜不得不把自己早知道的一件事告诉林琬，那就是“市长家的公子想娶苏泓泓”。 这不是什么大事，重点在于这个身份。 林琬不以为意：“那就让他娶，我还得给他送一份大礼，感谢他把苏泓泓娶了。” “苏泓泓一旦嫁给他，她想在鹿城做什么不就更容易了？你现在做这个事情，恐怕不仅不会把她逼走，还会把苏家人再招过来。” 凌司夜不免有一些担忧。 林琬勾了勾手。 他靠过去，侧着耳朵听她要说什么。 林琬勾住他的脖子，咬耳朵说：“那就让他们来，我也告诉你一件事情——” 她小声地说了几句话。 凌司夜瞪大了眼睛。 “怎么……怎么会？” 林琬泰然自若，要不是那天有人和她面谈，给了一些好处作为合作的条件，单枪匹马对付苏家她还真得考虑考虑。 把苏家拉到鹿城清理，比在津城方便得多。 她手上有把柄，有谈条件的底气，有人想要苏家完饭，也正和她的意思，所以才顺其自然，彻底把苏家踩下去。 不能怪她心狠手辣，只能怪苏泓泓不识趣，一再挑战她的底线。 她看着凌司夜。 “我知道，那天派对上她没有找错人，她要找的就是你” 第398章 你是真喜欢他 自从发生天台的那件事情以来，林琬变得有点奇怪。 不止凌司夜一个人这么觉得，然而他们都说不上来到底怎么了。 凌司夜是真不知道苏泓泓也把他列为目标，他的生活里除了那一回派对上阴差阳错，见到苏泓泓的情形就是在新闻上。 当苏泓泓身上的闪电纹身成了鹿城媒体抨击的对象，有好几天时间大众注意力都聚焦在这一点上，讨论得热火朝天。 不过对于苏泓泓，只因为她是大名鼎鼎的苏家的女儿才让人关注，大众对她本人不是很熟悉。 通过这几天霸占鹿城论坛，才渐渐被人了解。 大家最感兴趣的还是苏泓泓追求林跃这种八卦。 林跃头都大了，找林琬求助。 “到底是谁！一定有人在搞事情，不然不会这么事无巨细都摆在网络上！会不会是苏泓泓？她故意的，除了她谁还知道那么详细？她什么时候见过我，我态度怎么不好，除了当事人谁能说的那么具体啊！我真快疯了。” 林琬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看着窗外越来越荫绿的叶子，南方就这么一点好处，冬天还没彻底走，春天已经占领城市。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林跃扭头看她。 林琬头也不回，漫不经心地说：“对你有什么影响吗？” “三天后是我的婚礼啊！”林跃快抓狂了，“她要是去我的婚礼上闹事怎么办？” “那就雇百来个保镖，让他们把苏泓泓的长相牢记于心，不许她靠近酒店大门。” 林琬语气里有点嘲讽。 林跃忽然安静下来，定定看着她的背影。 突如其来的沉默并没有带来尴尬，有人压根不在乎，林跃感觉林琬有点奇怪，他说不上来，总觉得她好像变了。 他陡然累了，烦躁地揉了揉头发。 林琬是给不了什么建议，也不准备帮他什么忙的样子了，他放弃求助，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船到桥头自然直，没什么可担心的。 “我走了。”他拿起外套，语气恹恹。 林琬侧头看着他离开，没有挽留他，也没有说别的什么，过了一会儿，就看到他的身影出现在楼下，慢慢往外走。 苏家人来了。 这是林琬知道的事情。 苏泓泓的帮手来了，即便要做什么，她也不能让林跃知道是她做的。 他那张嘴不牢，她是不太相信。 林跃的婚礼当然必须顺利完成，苏泓泓那一天不会出现在酒店附近，原先她做了一些计划，但没想到苏家人这个时候来鹿城。 局面又变得有些棘手。 苏家人总有一天会来找她的。 林琬丝毫不怀疑这一点，苏泓泓一定会猜测侮辱她的人是林琬派来的，闪电纹身是林琬让人纹的，整个鹿城大概只有林琬想要让她难堪。 猜就猜。 总比猜到关雨衡还活着这种事情强。 她这一回配合治疗得过于积极，连傅林深也觉得有点不寻常了，在医院待了一周多了，居然一次都没有问过能不能回家。 以前她在医院里待两天就开始想尽办法出院，不管自己身体情况怎么样，死缠烂打一定要出院。让她住院治疗总要绞尽脑汁劝她。 这一回竟然老老实实地待住了。 除了那一天晚上不知道去了哪里，后来又全须全尾的回来，当时傅林深还担心她夜里出行影响身体，结果倒没有，才算放了心，想着下一次她要再出去也可以酌情考虑批准。 过了这么些天，她却一个字都没提过要出去。 眼看林跃的婚礼就要到了，叶喻忙得热火朝天，都没时间来医院看望她，还是让林天成来了一趟，把婚礼安排跟她说了一遍。 “嫂子决定就行了。”林琬坐在床上翻书，头也不抬。 林天成翘着腿坐在窗边的高凳子上，手里捏了根烟，打量了她一会儿，开口道：“都说你最近有点奇怪，我看了也觉得真有点。” “哪里奇怪？”林琬问。 “说不上来，没法说，但你真变了不少。也未必就不好，不过不要无视关心你的人。” “别说教了。”林琬合上书，头仰起靠在墙上，后背被靠背硌的不太舒服，她扭了扭，“你以前没有这么爱说大道理。” “总要有人说。”林天成看出她不高兴了，没有再继续提这个话题，站起来走了两圈，“你真的不去了？” “不去了，免得夺走新人的焦点。没猜错的话媒体现在正盼我出面，好用长枪短炮捕捉我的面部微表情。”她歪了歪头，“没准我不笑，就要说我是被影响。” 林天成有些不太自然。 他把烟塞到胸口的口袋里，咳了一声：“你都知道啊？” 秦老总想把秦悦嫁给凌司夜，被凌司夜拒绝了，秦悦伤心离开鹿城，大概率是出国去了，秦老总马上就接了一个国际合作，估计是想让凌司夜过去接管项目顺便把秦悦带回来。 这些事情凌司夜一个字都没跟她提起过。 因此她就算知道也仍旧是当作不知道，不在他面前提起这个事情，凌司夜怎么想怎么打算她都不会干涉。 “也是，还是好好待在医院，傅医生说你现在情况危险，不要到处乱跑了。至于婚礼，你就放心，林跃担心的我都知道，已经给他安排好了。” 林琬挑了下眉，算是应承他说的话——放心。 林天成三步一回头的离开，在门口还站了一会儿，神情茫然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现在真是看不透林琬了。 林琬没有在意他的打量，也不在乎别人怎么想她，她现在就在医院里，还能怎么样呢？ 她的心态格外平静。 直到林跃婚礼当天，她真的都没有要去酒店的意思，起了床之后就在窗边安静看书，连有人进来都没有马上察觉。 “看得这么入神，大小姐。” 她没有抬头，翻了一页，说：“你出现在这里不是什么好事情。” “难道你不想知道关于凌司夜，他最近都在做什么？” 林琬轻哼了一声。 关雨衡往沙发上随意坐下，扭了扭脖子，笑嘻嘻地说：“你是真喜欢他，他利用你也能当作不知道。” 第399章 谁的孩子 天台的事件发生前三天，关雨衡给林琬送来了一些照片。 她承认她有点怀疑。 一开始是怀疑苏泓泓的用意，为了一份不知道有没有苏家的秘密文件，费这么大力气，万一到最后发现文件上压根没有苏家的事情呢？ 苏泓泓清什么这么笃定？ 想来想去，有两个可能：一是有人告诉她了，文件上有；二是连亭接近过苏家人，苏家人自我怀疑。 第二种可能性更大一点。 但关雨衡无意中看到凌司夜和明亮组织的人见面，就是在天台上想要把林琬推下去的那个女人，凌司夜和她见面的照片现在还在抽屉里。 她没有揣测凌司夜要做什么。 她什么都没想，看到了也当作没看见。 关雨衡还在等她做决定，她已经把这些照片压下，当作没发生过。 “苏家老大来了，苏泓泓他大哥，就是一个假正经的大学老师，还以为多了不起，浪费我精力调查他。”关雨衡压了压帽子，“什么时候动手？” “这几天炒作苏家涉黑的新闻都被挡下了，再想想。” 关雨衡啧了两声：“你这里不动手，我就不客气了。” 林琬没支声。 关雨衡也不是过来征求她意见的。 这会儿婚礼上大概很热闹，听说昨天开始苏泓泓就不见踪影，不知道在盘算什么，这事估计没人告诉林琬，都怕她担心。 关雨衡不一样，他没什么可担心的，在他看来林琬可以接受一切，不管好的坏的，知道了才有解决的办法，逃避了难道事情就没有发生？ 于是他就说了。 林琬站起来：“我去一趟酒店。” “你觉得她会去婚礼上闹事？”关雨衡抱着手臂，“我倒觉得，她这个时候应该在凌司夜身边。” 林琬脸色难看。 她沉着脸，转身去拿外套。 关雨衡慢悠悠地说：“秦老总让凌司夜去把秦悦接回来，凌司夜拒绝了，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明知道苏泓泓接近他不安好心，他还来者不拒。” “少说废话了，去酒店。”林琬往门口走。 关雨衡坐着没动。 他撑着手，翻来覆去看自己的手指，不关痛痒的语气：“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那就我自己去。”林琬折返回来，拿走他放在桌上的车钥匙，又很快闪身离开。 过了一会儿，关雨衡还不屑地哼了一声，站起来往外走。 婚礼已经结束了。 林跃没法形容自己的心情，他一身汗，甚至都做了最坏的准备——万一苏泓泓突然出现打断程序，万一哪里出了岔子婚礼毁了。 当蒂利亚穿着漂亮的婚纱慢慢朝他走来的时候，他还在担心这些事情。 好在一切顺利。 一结束他就回到房间里，双手合掌谢天谢地，被蒂利亚狠狠嘲笑了一番，觉得他大惊小怪的。 婚礼之后的宴席正常，林跃松了一口气后就开始放松警惕。 以至于他喝多了出来上厕所，看到挡住自己去路的人时，还没反应过来。 “你真的娶她？”那人质问他。 林跃对这个语气很不舒服，又喝多了，火气一下冲上来，指着她的脸：“你他妈谁啊，你凭什么这么跟我说话？” “我怀孕了。” 林跃一愣，后退了两步。 酒醒了。 “你……你有病啊？关我什么事？我又没有……”他越说声音越低，有点不笃定了，回想了一下。 苏泓泓笑起来，从微笑到大笑，扶着墙笑到直不起腰来。 林跃意识到自己被耍了。 他踢了一脚墙壁，骂了句脏话。 “我又没有说孩子是你的，怕什么？”苏泓泓停下大笑，站直了身体，“但我真的怀孕了。” 她从包里拿出检查报告摊开给他看。 林跃表情很精彩，一时半会竟然说不出话来，他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他现在的惊讶。 “是谁的？”他问。 “你想知道吗？”苏泓泓歪着头，“唔，你前姐夫的。” “你疯了！”林跃瞪大了眼睛，惶恐地看着她。 他指着她的脸，恨不得给她一巴掌，这女人真的疯了。 他没有意识到自己居然没有怀疑就信了。 身后有声音传来。 林跃冷静下来，想起这是在酒店，大厅里都时宾客，还有不少媒体朋友。 “你先走，我之后再去找你。”林跃催她，看她还不动，生怕她被人发现了，抽走她手里的报告胡乱塞进口袋里，把她拉到电梯间，推进电梯里。 “走！” 苏泓泓直勾勾盯着他。 电梯门关上，她的脸消失在视野里。 叮。 另外一个电梯上来，停在了这一层。 林跃累得说不出话来，身后传来一个声音，问他站在这里干什么？ 他猛转身，看到林琬。 林琬看他心虚的样子，瞥了一眼下行的电梯：“送什么人？” “朋友。你怎么来了？”林跃不自然地转开目光，手放进口袋里，摸到了那张纸，心里漏跳了一拍，不动声色把报告往里塞了塞。 林琬没有注意到他的慌张。 她往宴厅边走边问：“见到苏泓泓了吗？” “没。” “她从昨天就不见了，没来闹事？” “没。” “凌司夜来了吗？” “……没。” 林琬扭头睨了他一眼。 林跃咳了一声，提高了声音：“真没见到，一切都很顺利，我喝多了，这会儿难受。” 刚走到宴厅门口，林跃忽然想起来自己一开始出来干什么来了，酒意又往上翻，他捂着嘴巴扭头往厕所跑。 林琬站在那里看了他一会儿。 放在门把上的手又收回来，摸了摸鼻子，转身往电梯间走。 刚下到一楼，苏泓泓就站在那里等她一样。 “林琬姐，怎么说呢……”她可怜兮兮地递出一叠照片，“我也不想发生这种事情。” 林琬垂眼扫了一眼照片。 过度曝光看不清环境，但是两张几乎贴在一起的脸却清晰可见，她波澜不惊，笑了笑。 苏泓泓无辜地睁大眼睛。 林琬拿过来，随手撕了，塞进她的包里。 “苏小姐，你还是太年轻了。男人么，总有欲望，我和凌司夜和平分手，他想做什么、做了什么、有没有做什么，都跟我没关系。” 第400章 盯着点凌氏 林琬看了一眼酒店玻璃门外面。 了然地勾唇笑了笑，往前走了一步。 “苏小姐一个人来的？”她低声问。 苏泓泓警惕地后退，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殆尽，大概是想起了什么。 “你想干什么？” “你敢一个人来，还怕我做什么？你跟林跃见面，又耍了什么花招？” 提到林跃，苏泓泓眼里一闪而过的得意藏不住。 就知道她没按什么好心，回想刚刚林跃那个样子，林琬心里恨铁不成钢，表面上没有表现出来。 在这个女的面前一旦流露出慌乱就等于输了。 “我告诉你，我还没死，林家还轮不到林跃做主，别打你的算盘了，苏小姐。盯着苏家的眼睛多得很，做事之前问问家里的意见。” 林琬扬长而去。 身后苏泓泓恼羞成怒，把包里被她撕成两半的照片扔进旁边的垃圾桶，怒气冲冲离开。 另一边的高大盆栽后面，两个人鬼鬼祟祟，看到了这一切。 等苏泓泓一走，就过去翻垃圾桶。 林琬刚上楼，差点撞到林天成，他正匆匆忙忙往外走，见到她也不惊讶，又把她拉回电梯里，按了上行。 “吵架了。”林天成叹气，“大婚的日子，你说就吵架，怎么行呢？好在林跃还有几个朋友热闹，在底下给他撑场面，不然新人都不见了什么道理嘛。” 他喋喋不休地抱怨。 林琬抱着手臂没有附和，但也知道很苏泓泓脱不了什么干系。 她早有准备，猜测是苏泓泓又做了什么挑拨离间的事情。 刚进房间，就听见林跃可怜兮兮的声音，他不停地说着什么，蒂利亚已经换了一身礼服，坐在沙发上，手里夹了半截烟。 看到林琬过来，蒂利亚一下子眼眶红了。 “姐！”林跃求救地看向她。 “说，苏泓泓找你做什么？” 林琬走过去坐下，反而质问他。 林跃愣了一下。 他立刻弯腰要去拿桌上的东西，结果被蒂利亚提前按住。 “撒手！”林跃急了，“这件事我会再跟你解释。” 蒂利亚说一不二，指着桌上的东西：“就现在解释，今天不解释清楚什么都别想做。” 林琬看向他们争夺的对象。 一张纸。 蒂利亚冷笑：“林跃，你最好现在说清楚，你在外面到底有几个私生子？咱们以前都爱玩，但还不至于做这种错事，我真低看你了。” “不是我，我都说了几遍了是个误会，这不是我的孩子！”林跃急的脸都红了。 他瞥了一眼林琬。 不看还好，看了这一眼一下子把他心里的想法都暴露了。 “谁的孩子？”林琬问。 “苏泓泓的。”蒂利亚先回答了，她把报告抢过来，拿给林琬，“上面有检查人的名字。苏泓泓怀孕了！” 林天成走过去捏住林跃的肩膀。 “怎么回事你？！” 林跃感觉到越来越说不清楚，今天可是他大婚的日子，一切都要搞砸了。 苏泓泓这个贱人。 他举手放在耳边，声音坚定地说：“我敢发誓，苏泓泓的孩子不是我的，要是我的，我明天出门被车撞死，不得好死！” 发完誓，虚脱一样，希望这件事到此为止，他有气无力地撑着沙发。 “行吗？这个誓言要是不够毒，我上网百度一下，怎么横死怎么说。孩子真的不是我的！” “那是谁的？”林琬平静看着他，并不怀疑他的誓言，但苏泓泓也不会无缘无故跑来送一份跟他无关的报告。 不是他的，是谁的。 林跃看了一眼正在等着他回答的蒂利亚，冲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赶紧转移话题，这事不能再往下说了。 再说下去就要出大事了。 蒂利亚装作没看见，扭开头。 林琬说：“怎么？有什么是我们不能听的？苏泓泓就是为了来告诉你这个秘密，就走了？” “那个女人满嘴谎话，谁知道她说的是真的假的，不管她说什么，我们都不要被她的话带着节奏走。”林跃义正严辞，觉得自己说得太好了，恨不得鼓掌。 林琬哼了一声：“我刚刚在楼下看到她了。” 林跃脸色煞白。 “她都告诉我了。” “不……不可能，”林跃结巴起来，被林天成又拍了一下肩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就是个骗子啊！” “到底说什么了，支支吾吾的，你替她瞒什么？”林天成不耐烦了。 楼下的宾客还在等他们。 赶紧把这件事情解决了，误会说清楚了该干嘛干嘛，在这里浪费时间算什么回事。 有什么不能说的。 “凌司夜的。”林跃握紧了拳头，低声说。 蒂利亚猛的站起来。 她手里的烟都掉了，正好砸在桌上的烟灰缸。 “你说什么呢你？！” “不是你们要我说的吗？苏泓泓就是来告诉我，孩子是凌司夜的。” 林跃豁出去了。 一时间屋子里的空气都暂停流动了一样。 安静得鸦雀无声。 蒂利亚想说点什么打破这个诡异的安静，却不知道还说什么，的确是她逼林跃说的。 林跃也有点后悔了。 他怎么这么冲动。 “我……我就说苏泓泓是个骗子，她嘴里没真话，就是故意想要闹事，别信她的。”林跃心虚地看了一眼林琬。 林琬倒没有他们那么大的反应。 “都站着干什么，坐。谁能来告诉我凌司夜现在在哪里？” 她问完扫视了一圈。 没人能回答她。 “既然知道苏泓泓别有用心，当然是不会轻易相信她的话，别把我当成傻子了。不用担心我，两位该下去招待客人了。” 林跃逃避一样，拉着蒂利亚溜之大吉。 惹了祸不知道该怎么收拾就赶紧跑，蒂利亚还想安慰林琬两句，被林跃拽着出了门。 还安慰什么啊，说多错多！ 剩下林天成和林琬，前者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尽管都知道苏泓泓是故意来捣乱的，但是碰上这种事情…… “林氏最近的一个项目黄了？”林琬问。 林天成想了一下，知道她在说哪一个，点头，“没准备好，对方直接说不合作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下次还有机会可以再合作。” “所以对方决定和一秦合作？” “你怎么知道？一秦能力比我们强，这也不稀奇。” 林琬说了句“是么”。 林天成敏锐地察觉到她话里有话。 联想她刚刚听到苏泓泓那些话的平静的反应，以及她说在楼下见过苏泓泓，意识到不对了。 “盯着点凌氏。”林琬说道。 第401章 不是我的孩子 晚宴在家里举行，只邀请了一些相熟的朋友。 这一回凌司夜来了。 他在门口把礼物递给林跃，跟他道了一声祝福。 林跃不情不愿的，爱接不接，旁边的蒂利亚立刻拿了过来回了一句“谢谢”，客气不失礼貌，但也绝不算亲近。 这两人的态度这么明显，凌司夜不会看不出来。 他正想问怎么了，余光瞥见一个身影，惊讶地转过去看着那人。 没想到林琬也来了。 他连忙走过去，林琬正拿着酒杯站在长桌旁边等着他。 “身体撑得住吗？什么时候出院了？”他把酒杯从她手上抽走，“少喝。” “今天在忙什么，没去酒店？”林琬问他。 “以为你没去，我也没过去，有点急事要处理。早知道你去了，我就把事推了。” 凌司夜说着话，有人过来跟他打招呼。 他这才正眼扫视了一圈宴厅里，看看来了些什么人，出乎意料的是有秦家的人在。 鹿城这么大点圈子，兜兜转转都能碰到一起。 角落里忽然有一阵喧闹。 林琬看过去，见林天成正从另外一边匆匆忙忙往角落走查看情况。 像是有两个人在争吵。 今晚来的都是互相认识的人，算不上亲近，但也不远。比如秦家那个女孩，就是蒂利亚的同学，她从不关注一秦的事情，也不会因为秦家而跟自己的朋友疏远。 林琬也跟着走过去，想看看怎么回事。 刚靠近就听见林跃气急败坏的声音，说着“你给我消停一点”，蒂利亚正在旁边小声劝架。 周围围了几个人，都是林跃的酒肉朋友。 这会儿正推搡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几个人围着欺负一个人，还是在自己家里，林琬看不过去了，出声制止。 “林跃。” 她叫了一声，其他人都扭头看过来。 林跃梗着脖子没有回头，手仍旧放在戴眼镜男人胳膊上，企图把他往外推。 林琬皱着眉头走过去，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眼镜男人。 这人她不认识。 “发生什么事了？”她问林跃。 “没什么，闹着玩呢。”林跃打哈哈，搂着眼镜男人的脖子想把他带走。 眼镜男人没有挣扎，神情复杂瞥了一眼林琬身后的凌司夜，顺从地跟着林跃离开客厅。 蒂利亚过来挽着林琬的手，笑嘻嘻地说：“姐，陪我去敬酒。” 她没有等林琬开口答应，就拉着她走。 等走远了，确定说的话凌司夜听不见，蒂利亚的笑容才收起来。 她低声说：“上新闻了。” 林琬侧头看她。 两人走到阳台上，蒂利亚拿出手机找到新闻报道，拿给她看。 刚刚那个眼镜男人就是媒体工作者，也就是狗仔，林跃也就这么一个关系不错的狗仔朋友。 结果正好刚爆出来的新闻和这家媒体有关。 “林跃就觉得那朋友不够意思，没有提前告诉他，两人吵了几句。” 林琬看着新闻上的照片。 这些照片今天中午她在苏泓泓手机见过。 当时她把照片撕了还给苏泓泓，没有被她要挟，没想到她转头就送给了记者。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照片上可不只有凌司夜一个人，她的脸也一样清楚，压上自己的名誉就为了让凌司夜不痛快？ 林琬想不通苏泓泓这么做的目的。 “姐，你说凌司夜他真的……”蒂利亚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 她以为凌司夜对林琬一心一意，虽然以前有一些不好听的传闻，而且凌司夜这样的男人身边女人不断也不奇怪，但这些照片凌司夜和苏泓泓的关系看起来太暧昧了。 尤其苏泓泓还怀孕。 实在找不脱借口替他辩白。 林琬把手机还给她，淡淡道：“都是单身成年人，不管发生什么都正常，大家爱看热闹，过两天就忘记了。” 蒂利亚担心地看着她。 林琬注意到了，微微一笑，替她整理了一下头发，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今天是你的大日子，别愁眉苦脸的了。高兴一点，喝酒去。” 蒂利亚点点头。 一步三回头地离开阳台。 林琬独自一人站了一会儿，很快接受了这个新闻平复了心情。 这件事情怎么都牵扯不到林氏头上。 需要焦虑的人不是她。 但让她很不爽。 她给关雨衡发短信：动手。 原先犹豫不决还在考虑的各种后果这会儿已经从她脑海里消失，计划是冒险，关雨衡是个疯子他什么都敢做，但她还要挣扎用最后一丝理智思考。 能不能一举击败苏家？ 之后会不会被苏家报复？ 如果失败的后果是什么？ 她一一考虑，就因为想得太多了，关雨衡都有些不耐烦。 实际上她也知道，关雨衡早已经私底下偷偷进行，搅乱苏家的势力。 又是一盘大棋。 当初关雨衡问她要不要入局的时候，她怎么会眼睛都不眨就答应了呢？ 夜风吹的她头疼。 这会儿凌司夜找出来了，他看起来很着急，几乎是朝她跑过来，紧紧握着她的手。 “你听我解释。” 林琬静静看着他：“我不走。” “照片是假的，我没有和苏泓泓独处过，更别说和她发生什么关系。但最近确实有两次在饭局上碰面，她大哥来了，出于一些应酬一起吃了饭，仅此而已。” “苏泓泓怀孕了。” 凌司夜愣住，飞快地说：“绝对与我无关！我可以发誓，拿我所有的一切发誓。” 林琬握住他举起来想要起誓的手。 凌司夜叹气，他真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些，他怎么可能和苏泓泓有关系，媒体从来不在乎真实只在乎点击率。 那几张暧昧不清的照片哪里来的，他根本不知道。 现在真是有口难言。 别人他不在乎，但他必须要让林琬相信他。 谁都可以怀疑他，嘲笑他，看他的热闹，林琬不行，他不能让林琬有任何产生怀疑的念头，不能让林琬对他失望。 然而林琬却没有任何的反应。 对他的解释和发誓，没有愤怒的质问，也没有释然的相信，她古井无波的眼睛里，像一湾死水，毫无波澜。 第402章 人性沦丧 苏家涉黑的证据确凿。 这一回关雨衡没有再玩一样的把戏，他不交给媒体，让媒体大做文章。那群媒体看热闹不嫌事大，关雨衡最讨厌他们，因此不给他们挣钱的机会。 他选择最劳神费力，又古老的办法。 打广告。 他打广告的方式很特殊，就是把最大的流量社交平台的进入页面，原先是投放广告的地方，做了一个海报，加上点击链接。 巨大的海报，偌大的几个红字。 “人性沦丧，天道何存？” 以及苏家众人的照片剪辑。 看样子是找了高手做的海报，既有新闻的严谨布局，又有娱乐性的吸引眼球，链接轻轻一点就会跳转页面。 一时之间，全国各地的网友都会看到这个投放。 社交平台被黑客入侵，仅仅十分钟，造成了不可估量的后果，立刻撰写道歉文，意识到承担不了责任，滑跪速度快得几乎有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先看到了道歉文。 当时林琬在医院里，凌司夜就坐在她面前。 林琬亲眼看到，凌司夜突然的表情变化，站了起来。 她问：“怎么了？” 凌司夜定定看了她好几秒，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琬坦然与他对视。 凌司夜把手机递给她。 林琬看了一眼，认认真真地浏览下来，仿佛头一天看到这些爆料一样。 苏家涉黑。 究竟是怎么个涉法，写的清清楚楚，简直是本家自己写的自传一样。 基于太过真实，没有可挑剔质疑的地方，现在网络上的舆论几乎是一边倒，没有人支持苏家。 “苏家这么厉害，不仅掺和鹿城的项目，还在这么多个城市安插势力。”林琬把手机还给他，“一个津城不够苏家吃的，胃口这么大。” 凌司夜沉默不言。 林琬不解地看着他：“你为什么替苏家担心？这个新闻出来，昨天那些盯着你和苏泓泓假新闻的人就会转移注意力，不是很好吗？” “一秦公司刚刚和苏家谈成了一个合作。”凌司夜轻声说。 林琬歪着头想了想。 “那是一秦公司，又不是凌氏。” 话虽这么说没错，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都明白，凌氏和一秦公司合作密切，他又和苏家老大见了这么多次面。 尽管还没有深入合作，但正就是因为昨天的假新闻，他必定也会受到牵连。 “一秦和苏家合作之前，知道苏家做过的事情吗？”林琬问。 凌司夜沉默了两秒，点头。 知道。 不是什么很难查到的事情，苏家当然不干净，但是秦老总见到他的时候是怎么说的。 这个圈子里的人，没有几个真的干净的。 一直以来，他们是商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和官员扯上关系，甚至自诩进入了这个圈子。 实际上相比起来，商圈的不干净还算纯粹了。 林琬安慰他：“别担心，你没做过的事情就是没做过，不用怕。” 凌司夜勉强笑了笑，起身：“我先去处理一下情况。” 林琬体贴地点头，让他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等他一走，病房里只剩下她一个人，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她面无表情盯着窗外，觉得自己像双面人。 在凌司夜面前也要表演，什么时候他们之间变成这样了？ 可她也不是想要这么做，要不是凌司夜先转头就把她跟他说过的事情告诉了秦老总，拿着这些秘密去谋方便，她也许还会毫无保留地信任他。 还有秘密文件，她窃以为，那天林跃把文件摊开在桌上的时候，凌司夜是看见了的。 哪怕没有看全，但一定是看到了部分。 他有他的苦衷，她也有她的底线。 苏家的事情越闹越大，不需要再出手掺和带动风向，一切都按照最好的预想发展。 林琬一开始就想过，这个事情一旦开头就会很顺利。 原因在于背后有不少大人物的支持。 有不少和苏家一样的权贵想要把苏家推倒，无论是上一代的纠葛，还是这一代的恩怨，苏家几十年来真是树立了不少敌人。 以至于找到了漏洞之后，都憋着劲儿弄死苏家。 这个时候林琬才明白，苏泓泓不顾一切想要得到秘密文件，不是为了保护苏家的秘密，而是想要拿到其他人的把柄，从而保护苏家。 秘密文件的好处就在于此。 得到秘密文件就等于得到了抗衡的底气。 林天成跑过来了，苏家的事情闹得太大，又因为苏家老大和苏泓泓都在鹿城，一时间鹿城也格外热闹。 林天成问林琬：“这事是不是关雨衡干的？” 林琬反问：“怎么会是他呢？” “这种事情，鹿城谁敢干？胆子不够大的，身份不够铁的，谁敢这么做。只有关雨衡那疯子天不怕地不怕。你先跟我交个底，你掺和了这事没有？” 林琬好笑地看着他。 在他迫切求知的目光下，略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怎么可能呢？我掺和这事有什么好处？打垮苏家我也捞不到什么，实际上你怀疑是关雨衡也很没有道理。他虽然是个疯子，也是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的疯子，他也没有什么好处？” 林天成差点就被她说服了。 之所以说差点，就是因为林琬的话太多。 平时她有什么不高兴的，不同意的观点，懒得说很多的话去跟对方解释或者辩解，她把话说了，爱信不信就是别人的事情。 尤其她住院以来，说的话更少了。 这会儿为了解释她与苏家无关，关雨衡与苏家无关，她竟然破天荒的说了这么多，解释了一通。 林天成没有继续追问，或是拆穿她，他还是当作相信她的解释，点了点头。 “这事到底跟林氏没什么关系，没必要把自己拉扯进去，我们就是看热闹就行了。要是苏家的事情真能动摇一秦在鹿城的根基，那还真得谢谢苏家了。” 话是这么说，林天成心里还是有点不安。 原因在于林琬对他的隐瞒。 他们之间不是亲兄妹，但是一直以来林琬和林跃都很依赖他，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会跟他说。 现在林琬却瞒着他。 之后还会再发生什么，他一点准备都没有。 第403章 帮她一把 这种情况下，本以为津城那边会紧急把苏家老大和苏泓泓叫回去。 出乎意料的没有。 这几天到处都在看这个热闹，苏泓泓还照样在鹿城的派对上风生水起，被人拍到不止一次。 家里出现这么大的问题，她还有心思玩。 有人基于这一点骂她，她也不在乎，反正骂她的人不会出现在她面前，她所参加的派对都是鹿城有钱人才能进入的地方，有钱人对一个家族的起起落落都司空见惯，一点儿不在意。 林琬每天就在医院里看新闻、看书。 这事有人起了一个头，后面的发酵就不缺推手。 她在等着。 在一个晴朗的下午，苏泓泓来了。 她穿着素雅的连衣裙，像很多次她见到她那样，优雅干净，倒和新闻上整日出现在这个派对那个派对的照片里的人不一样。 林琬打量她，目光在她肚子上停了几秒。 苏泓泓就笑了。 “林琬姐，别担心了，这不是凌司夜的孩子。” 林琬示意她在沙发上坐下。 苏泓泓走过去，先把包放下，没坐。 “我想求你一件事。”她说。 “别把我想的太厉害了，我除了手上有一个文件，没什么值得求的。你要是想求这份文件，我也帮不了你，林家还得靠这份文件。” 苏泓泓沉默了两秒，又说：“不是，我想做手术，但我一个人不敢。” 这下换林琬愣住。 她微微皱眉，有些困惑地看着苏泓泓。 面前的人低着头，不知所措的样子就是个普通的女孩，遇到这种事情也同样会害怕。 但这瞬间，林琬想到了另外一个人。 她上一次陪谁也经历过这个事情来着？ “姐，就在这个医院里，我只告诉你这件事，别人我都没说。手术时间是明天早上，到时候你就去3楼的手术室门口等我，我知道有人陪我，我就不害怕了。” 林琬垂眸，没有马上回答。 苏泓泓似乎真的很需要有人陪同，她坐下来，哀求地看着她，等她的点头。 林琬不怀疑，如果她现在拒绝，苏泓泓转头就会去找林跃。 而那个臭小子，不用说一定会答应。 再三思考后，林琬同意了。 苏泓泓激动地握着她的手：“谢谢你，谢谢。” 她只字不提苏家的危机。 得到了想要的答复之后就走人了，让林琬更加困惑不解，不明白她到底想要什么。 如果刚刚的反应是她表演出来的，那她应该去当演员。 林琬看着外面的天空，陷入沉思。 第二天一大早，林天成来看她。 两人刚说了没两句话，有个护士过来敲门，探头进来。 “林小姐，三楼有个病人让我转达，请你过去一趟。” 林琬说：“知道了。” 林天成看她慢慢穿外套，问她什么人。 林琬想了想：“苏泓泓。她昨天来找我，说她今早做人流手术，一个人害怕，让我去手术室门口陪她。” “你答应了？” 林天成感到难以置信。 苏家老大还在鹿城呢，苏泓泓又不是没有亲人，难道这种事情还要找林琬帮忙吗？ 她们之间又不是什么关系很好的朋友。 “你不怕这是个圈套？” 林天成一脸怀疑，他心里已经确定这就是个圈套。 越想越不对劲。 他拦住林琬：“你别去了，我下去看看。” “去哪儿啊？”门口有人走进来。 医生抱着病历本，看两个人站在门口商量要去哪里，警惕起来。 “傅医生可交代了，林小姐现在身体时好时坏，哪都不能去。” 林琬看着医生，眼睛一亮。 五分钟后，蓝医生按照林琬说的，到三楼手术室门口看了一眼，手术室的灯亮着，已经开始手术了。 她看了看周围，走廊上坐了两三个病人家属，都在等手术结束。 找来同事问了问，这个手术室里的人确实姓苏。 一切都正常，手术也已经开始了，蓝医生正准备上楼去跟林琬回复情况的时候，余光看到楼梯间有鬼鬼祟祟的身影。 她留了个心眼，走到另一侧，联系了保安室。 “三楼有几个人看起来偷偷摸摸的，怕惹出什么事，你们上来看看。” 保安闻讯赶来。 蓝医生等了一会儿，保安上来后直接去了楼梯间，从里面揪出来三个人。 那几个人身上挎着包，还在嚷嚷“干什么凭什么抓人”，保安客客气气地请他们去保安室聊聊，他们就开始喊着嗓子说要报警。 保安也为难，没什么证据不敢乱翻包。 蓝医生想了想，绕到一边，故意跑过去撞到其中一个人，把那人撞的差点摔倒。 医生连忙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出急诊。” 头也不回的跑了。 被撞翻的包里掉出来相机，保安眼疾手快地拿到，还看到掉落在地上的记者证。 “你们是记者？！”保安顿时有了底气，“这里不许记者进来，走。” 三个人被拿到证据，哑口无言。 他们下楼梯的时候，林琬就站在上一层楼梯看着他们。 记者。 原来这就是苏泓泓的安排。 “我就说她没安什么好心，要是你下去了，马上就拍到你在手术室门口的照片，苏泓泓再提供人流手术的病历单，又可以编一出故事。”林天成在旁边愤愤不平。 林琬哼了一声：“这都是连亭玩剩下的了，苏泓泓的手段也就这样了。” 林天成问她打算怎么处理。 林琬漠然地收回目光，往病房走。 “既然她想让大家都知道她怀孕的消息，那我就帮她一把。” 苏泓泓之前留在林跃那里的孕检报告单被林琬拿走了，没想到还真有用得上的一天。 她给媒体送过去之前，先给苏家老大送了一份。 没准苏家人还不知道他们心爱的女儿在鹿城做了些什么，怎么能让苏小姐一个人动手术呢。 不知道苏家老大看到报告的表情，但不关林琬的事了。 等苏泓泓从手术室里出来，会看到她亲爱的大哥等在门口迎接她。 她想要捏造的故事，林琬也替她都想好了——被家庭抛弃，自甘堕落。 孩子的父亲是谁不重要。 苏小姐私生活混乱，不管她说是谁的，没人会相信。 第404章 是你弟弟的孩子 听说苏家老大把苏泓泓接走了。 一场普通的人流手术差点要了苏泓泓半条命，蓝医生也是听来的，苏泓泓身体不太好，对于别人来说只是小手术，对于她来说是挑战。 至于苏泓泓他大哥把人带到哪个医院去，就不知道了。至少手术还算顺利，但苏泓泓的恢复要比常人慢一点。 林琬看着手机里自己促成的新闻，铺天盖地苏泓泓堕胎的消息，心情有些复杂。 脑海里忽然想起她昨天说的话：“我一个人害怕……” 眼皮猛跳了几下，林琬关掉手机。 就算苏泓泓是真的担心自己死在手术室里才来求她陪同，那她也找来了记者准备造势，不算冤枉她。 舆论因为林琬的推动一边倒的骂苏泓泓。 有人说是凌司夜的孩子，有人说是林跃的孩子，各种猜测都有，苏泓泓一下子变成水性杨花的女人。 凌司夜再出现在病房里的时候，面色疲惫。 他只穿了一件衬衫，额发有些长了，垂下来遮住了半边眼睛，垂手站在那里，前所未有的寂寥的感觉。 林琬想走过去安抚他。 凌司夜问：“苏泓泓的事，是你做的吗？” 林琬脚步一顿。 她站住，距离他只有三步之遥，却觉得隔了很远。 “是我。” “我说过孩子不是我的，你相信我吗？” “相信。” 凌司夜轻笑起来。 他笑得身体都在抖，林琬迟疑了一下，走过去抱住他。 凌司夜抬手放在她头发上，低头疲倦地靠在她肩膀上，闻到她身上的味道，这些天的苦不堪言散了不少。 他贴着她的耳朵，呢喃着说：“那是林跃的孩子。” 林琬的身体一瞬间僵住了。 凌司夜恍若不察，叹了一口似有若无的气，轻轻摩挲她的头发。 他丝毫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残忍的事情。 林琬推开他。 凌司夜看着她笑：“你以为我在骗你，是不是？林琬，你和关雨衡一起做的那些事情我都知道。你就这么恨我，要让我不好过？” 林琬目光越来越冰冷。 她看着面前的人，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他们之间什么时候开始互相猜忌，互相防备成了这样，她想不通，但一定有什么原因。 凌司夜往前走了一步，蛮横地压住她的后脑勺，低头亲吻她的嘴。 他霸道地攻城略地，即便林琬毫无反应，也不肯罢休。 “你就这么恨我……”他似乎哽咽，林琬感觉到有冰凉的液体掉在脸上，是他的眼泪。 她心里一动，清醒过来。 反客为主搂住凌司夜的脖子，在他往后退的时候迎了上去，从被动变成主动，专注地亲吻。 最后是凌司夜拉开她。 两人都喘着气，脸色微红，再不打住事态就要不受控制了，还有残存的理智提醒凌司夜这里是医院。 他态度又变得疏离起来。 亲完翻脸就不认人了。 “至于刚刚说的话，我没有骗你。你可以回去问问林跃两个月前他在山腰别墅过夜那晚发生了什么。”凌司夜拿手指抹了一下嘴唇，“如果他不撒谎的话。” 林琬没有出声。 凌司夜又说：“一秦公司因为和苏家的合作被牵连，大概怎么都想不到短短时间内会发生这种事情。秦老总挺可怜的，他就算做过坏事，和苏家那些事情相比算得了什么，现在也都算在他头上了。” “我选择秦氏是我这辈子做过最错的事，后悔也来不及了。林琬，我的事业将会一败涂地，过去七年里我对你的所作所为，报应来了。” 林琬别开头，微微蹙眉。 她不想听这些话的表现很明显，凌司夜后退两步，举手示意不再继续说了。 “好了，我知道，这事不怪你。就算没有你，关雨衡也会报复整个鹿城，谁都拦不住他。” 凌司夜停了一下，歪头，“不过关雨衡自己干净吗？他在那个村子里做了些什么，他难道就是无辜的受害者？” 林琬意识到他在想什么，扭头看他：“你别乱来。” “你以为我要对付关雨衡？不，我手上没有证据，不会那么傻。即便要让鹿城人好好了解了解这个已经死了的关家少爷，怎么样也得拿到证据嘛。” “劝你不要挑衅他，凌司夜，你知道他……” 林琬话还没说完，凌司夜眼里闪过一丝阴鸷。 她清楚看到了，劝说的话戛然而止，凌司夜现在是愤怒当头，不管她说什么，都会被认为是和关雨衡一伙儿，为关雨衡说话。 索性住嘴。 他非要去找关雨衡的麻烦，之后结果会告诉他不应该这么做的。 凌司夜脸色和缓下来，大概这会儿理智重新回归大脑，想起来林琬还是个病人。 他拉着林琬让她回床上躺好。 “这些事情你都别管了，好好休息，听说傅林深为你的病到处奔忙，我应该好好谢谢他。他在这个医院里，至少我相信他不会让你死。”凌司夜握着她的手放在嘴边，轻轻碰了碰，“别离开我，林琬。” 林琬嗯了一声，不知道算是答应还是听到了。 凌司夜没有离开。 一直到晚上，他陪着林琬吃了晚饭，自己滴水未进，林琬问他，他就说不饿。 他状态看起来不太对劲，林琬心里也堵得慌。 夜深之后，她闭着眼睛睡不着，然而凌司夜看样子不等她睡了不会走，她只好持续装睡。 过了不知道多久，她真的有些昏昏沉沉的时候，听到一声很轻的关门声。 咔嚓。 这个声音像是敲在她太阳穴上一样，猛的让她睡意消失，清醒过来。 睁开眼睛，病房里只有她一个人。 凌司夜走了。 她忽然感到莫名的恐慌，觉得今天和凌司夜分开之后恐怕很难再见到他，不安的直觉，她应该再跟凌司夜说些什么。 就这么走了，万一这是最后一面。 林琬胡思乱想，把自己吓得躺不住了，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没有什么消息。 新闻上面还是一样的内容。 苏泓泓被苏家老大带走之后没再出现过，谁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 林琬想到凌司夜说的话，她不用去问，已经相信他所说的。 那个孩子的生身父亲，也许真的是林跃。 第405章 你长得像我一个朋友 所有人突然之间都忙碌了起来。 林琬的病房很少有人来访，她也乐得自在，开始享受一个人的时间。 以前嫁给凌司夜的那六年，她无数次肖想能有属于自己不需要担心任何事情的时间和空间，现在算是得尝所愿。 她刚在病房里走了几圈，日常活动了身体之后，一个医生推门进来。 正好和林琬四目相对。 林琬疑惑地看着他。 年轻医生愣了愣，退出抬头看了一眼房号，露出尴尬的表情：“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走错了。” 林琬说“没关系”，医生连忙带上门，往前继续走。 没多久就听见另外一个门打开，医生走进去的声音。 蓝医生过来给她例行检查体征登记的时候，问她在发什么呆。 林琬说：“刚刚有一个小医生走错了，他长得很像我一个故去的朋友。” 蓝医生想了想，笑着说：“是姚遥吗？小姚今年刚硕士毕业，年纪轻轻人很聪明，就是日常生活中有点迷糊。” 姚遥。 林琬记住了这个名字。 尽管这个小姚医生长得再像已经死去的靳盛，也只是像而已，只是没想到这么巧，世界明明这么大，居然被她碰上了。 她没有当回事，当时惊讶了一下就过去了。 第二天的时候，姚医生跟着蓝医生进来跟林琬打了声招呼。 “林小姐，早上好啊。”小姚医生年轻有活力，说话的声音是上挑的，嘴角永远挂着一抹笑容。 和身体虚弱脾气怪异的靳盛还是不一样。 林琬也和气地笑：“早上好。” “蓝医生说我长得像你一个朋友，我就特地过来打个招呼，顺便道个歉。昨天真是糊涂了，总是把509看成506，哈哈，打扰到林小姐了对不起啊。” 林琬摆摆手，示意他不用放在心上。 这个姚医生有些自来熟，来了一回两回，就有三回四回。 他喜欢往林琬这里跑，办公室的人看了就觉得有端倪。 蓝医生打趣问他：“是不是喜欢林小姐啊？” 小姚医生还年轻，没经历过什么情情爱爱，被这么一说就红了脸，支支吾吾半天也不知道怎么撒谎，老实巴交的一个人。 别人都看出来了，林琬不会看不出来。 她嘴上不说，态度上还是冷漠了起来。 姚医生再来病房里的时候，她显得格外疏离，不像以前那样跟姚医生说笑，这么明显的冷落，谁都能看出来。 姚医生可怜兮兮的，问她：“是不是我做错什么了，林琬？” 几天下来，他已经直呼其名。 林琬摇头：“没有，我太累了。” 小姚医生忙说：“那你好好休息，我就不老来打扰你了。” 他说完转身就走，跟门外进来的人撞上。 把手上的本和笔撞飞出去。 来人蹲下替他捡起来，还给他的时候说了一声“抱歉”，起身看到他的脸，瞳孔震了震。 姚医生接过来说了一句“没关系”，体贴地替他们把门带上，没有多余的一个眼神。 关雨衡整个人都木了。 他走过来坐下，抽出烟夹在手上，人还没回过神来。 林琬不忍心地看着他。 “你说，我都能死里逃生，有没有可能……”关雨衡喃喃自语。 林琬闭了闭眼睛。 没有这个可能。 她知道关雨衡在想什么，靳盛的死是她亲眼看见，从高楼一跃而下，尸体运走的时候她也看到了。 这只是一个巧合。 关雨衡颤抖着手想要点烟，怎么都打不着火，也忘了这里是医院。 林琬走过去把他手里的烟抽走，扔进垃圾桶里。 “那人只是这里的一个医生而已，靳盛已经死了。” 关雨衡茫然地抬头看她。 这么久了，她还没见过关雨衡这个样子。 “他叫什么名字？”他低声问。 “姚遥。” 关雨衡重复了一遍。 他忘了自己要来做什么，站了起来就往外走，一副丢了魂的样子。 林琬把他送到门口，叹了一口气。 她没想到，这只是一场祸事的开始。 过了两天，林天成来医院里找她。 问她有没有见过关雨衡。 他神色匆匆的，看起来是有什么急事，林琬如实告诉他了，林天成脸色看起来更不好看。 “一秦公司全身而退，知道怎么做的吗？”林天成呵了一声，“跟苏家划清界限，没准私底下还把所知道的苏家内幕透露出去给自己争取了一个没有瓜葛。” 为了让自己不被牵连，一秦公司连底线都不要了。 看样子是提前收到了风声，确定苏家会完蛋，不然一秦公司不会这么果断。 “关雨衡联系不上，有两天了，汇恒公司那边也一直找不到他的人。” 林琬回过神来，问：“什么时候开始的？” “两天前。” 林琬想到了什么。 她往外走，直接去了蓝医生的办公室。 其他医生看到她，问她找谁。 “姚遥医生在吗？” “小姚请假了，有两天没来，好像是家里有什么事。” 林琬心一下子凉了。 跟在他身后看她神色变化过程的林天成，不明所以，什么姚医生，跟关雨衡又有什么关系？ 最近外头发生了很多事情，他都还没来得及一一跟林琬讲，林琬看起来状态不太好，他这会儿也不知道该不该说了。 林琬一直站着不动，忽然往下倒。 林天成箭步冲过去抱住她，旁边的医生也冲过来，把她抬到担架上送回病房。 主治医生蓝医生匆忙赶来，林天成被请到走廊上等待，病房门紧闭。 等了快有半个小时，门才打开。 蓝医生走出来跟林天成说：“没什么大碍，就是情绪太激动了导致的，她现在还是要保持平稳的心情，我的建议是最近不要再跟她说什么刺激性的消息了。” 言外之意，就是别把外面的事情带到医院里来。 林天成说了声谢谢。 他进门看望林琬，她已经恢复清醒了，木讷地坐在床上走神。 林天成心里暗暗想，的确不应该再拿这些事情来烦她，他在外面总有解决的办法，来找她又有什么用呢，徒增她的烦恼。 因此关于凌司夜近来屡屡挑衅林氏，多次跟林氏作对的事情，他就不再说给林琬听了。 第406章 巧合多了就不是巧合 夜里，林琬没有提前打招呼，独自一人离开医院。 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报了地址。 快要十一点了，这个时候一个女性去那么偏僻的地方，出租车师傅是个中年男人，不放心地提醒她要不要找个朋友陪同。 林琬知道他是好心，微笑着说：“我就是去找朋友的。” 师傅这才出发。 那栋房子的确位置偏远，荒郊野岭的，四周没有其他房屋，风很大，林琬下车的时候裹紧了外套。 她给了师傅来回的车费，师傅眉开眼笑，开玩笑地说：“还好是碰上我了，你一个小姑娘，大晚上来这种地方太不安全了。赶紧进屋，风大。” 林琬用围巾挡住脸，看着孤零零的一栋房子伫立在前方，一条笔直的小道，两侧整齐的两排树。 门口的灯想必是常年开着的。 她穿过小道走进院子，过去敲了门，没人开门。 客厅的灯是亮着，人在家里，她摁了好几下门铃，不罢休的架势。 过了一会儿，才听见拖拖拉拉的脚步声。 门啪嗒开了。 关雨衡撑着墙壁，站在门后，一副要死不死的样子，垂头看她。 “你有病？” “这话应该我问你。姚遥呢？” 林琬推开他走进去，他晃了晃。 注意到这一点，林琬回头看他，上下打量了他几眼，才知道他是真的有病。 “深更半夜的，发什么神经。”关雨衡骂了两句，脸色阴沉地往回走。 林琬跟在他身后：“你把姚遥怎么了？那天你走了之后，他第二天就没去医院，有这么巧的事情？这几天公司都联系不上你，就算你病了有必要玩失踪吗？姚遥在哪？” “他在哪里关我屁事！” 关雨衡跌坐进沙发里，扯着嗓子说了这么一句话就让他太阳穴抽抽直跳。 林琬看了一圈，房子里确实只有他一个人的痕迹，难道真是误会他了？ 她走到厨房里，给他烧了点热水，又从柜子里找到药箱。 刚做完这些，门口传来门铃声。 她一开始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么晚了除了她还有谁来这里？ 走出去看到关雨衡已经窝在沙发里睡着了，她把热水和药箱放在桌上，去门口看了一眼显示器，看到来人，愣了一下。 她打开门，和小姚医生面面相觑。 “林……林琬。”姚遥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的。 林琬静静看着他。 他居然知道这个地方，说明关雨衡带他来过，他主动上门，说明关雨衡没有对他怎么样。 “姚医生来得正好。”林琬往后退了一步，“他生病了，正需要一个医生。” “我知道。”姚遥几乎是嗫嚅着说，“他给我发短信让我来的。” “然后你就来了？”林琬笑了一下，不用再说什么也都明了。 既然关雨衡这么晚还在等的人来了，她就没必要在这里煞风景，从玄关桌上拿了一把车钥匙，把空间留给他们。 姚遥追上去，问道：“林琬，你那时候说我长得像你哪个朋友？” 林琬停下脚步，不明所以看着他。 这个时候问这个，有什么必要。 姚遥：“就是这栋房子的主人吗？” 林琬面无表情地说：“你既然都知道，介意的话可以选择不来。” 看到姚遥脸上露出纠结的神情，她有些看不起他，转身走了。 随手拿的车钥匙没认真看是什么车，到了车库才发现是辆惹眼的跑车。 林琬有点头疼。 把这车开到医院去，明天立刻就能上新闻。 但这个时候她又不想再返回去，姚遥是个好人没错，但她不想在靳盛的房子里看到姚遥和关雨衡眉来眼去。 相比之下，还不如上新闻。 她坐进车里，系好安全带，看到后座放了个袋子，拉过来想看看是什么东西的时候，不小心把袋子扯到了底下。 她探身拎出来，手摸到车底一个圆圆的东西。 打开车内灯看了一眼，是一个钥匙扣。 但这个钥匙扣怎么这么眼熟，她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关雨衡不会用钥匙扣，这东西不是他的。 她把钥匙扣扔到一边，启动车子开回医院。 路上绞尽脑汁想，想来想去没想到到底在哪里见过。 手机震动起来，她正好已经进了市区，在等红灯。 把手机摸过来，看到凌司夜的来电显示，接了起来。 原来凌司夜去医院里找她，结果没看到人。 林琬含糊其辞：“开车出来透透气，马上就回去了。” 二十分钟后，她回到医院，看到坐在走廊长凳上的凌司夜。 “怎么不进去等我？”林琬走过去。 “你不在，里面一股药味，我闻着不舒服。”凌司夜眨了眨眼睛，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怎么大晚上的出去透气？” “晚上人少安静。”林琬摘下围巾，“最近很忙吗？” “没有不忙的时候。”凌司夜坐在沙发上，一边转着手机，漫不经心地说。 林琬转过来看到他把玩手机的姿势，脑海里闪过一个画面，突然之间她对那个钥匙扣重新有了记忆。 她打开手机找出之前的新闻，就是之前苏泓泓和凌司夜的那几张暧昧照片，放大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照片角落里的桌子上放着的一个圆形物件就是这个钥匙扣。 尽管不太明显，但现在认真比对却是一模一样。 凌司夜看她一直没说话，问她在干什么。 林琬收起手机。 “没什么，看看短信。我有点困了。” 她躺回床上。 凌司夜走过来，摸了摸她的额头。 “那你睡，我看着你睡，等你睡着了我再走。”凌司夜搬了一把椅子坐到床头，温和地看着她。 林琬点了点头。 她是真的困了。 进入梦里也许能够逃避一些事情，她现在不想考虑为什么照片里的钥匙扣会出现在关雨衡的车上，也不用去想姚遥对关雨衡究竟有什么意图。 还有凌司夜，他和苏家的关系。 她闭上眼睛，意识越来越混沌，能感觉到凌司夜坐在旁边看着她的视线，她一肚子的疑惑，有很多问题感到不解。 太多巧合了。 巧合多了，就一定不是巧合。 第407章 你是谁的人 一早醒来，凌司夜已经不在。 林琬正发呆，有人推门进来。 她看到姚遥，又想起昨晚的事情，目不转睛盯着他。 “林小姐，早上好啊。蓝医生有点事情，让我来替你检查今天的体征。”姚遥表现得尤为自然。 仿佛昨晚在那栋房子前面碰面的人不是他一样。 林琬看着他，忽然问：“姚医生家里的事情处理好了？” 姚遥微笑着说：“多谢关心，处理差不多了。” 他装傻充愣的本领一流。 林琬没再问什么，任由他检查了身体之后，目送他离开。 从头到尾，姚遥都像失忆了一样，昨夜是谁痛苦地问她房子的主人是谁，林琬都觉得是自己做了一个梦了。 她找了个时间，散步到楼下，看到停车场那辆打眼的跑车，还有人经过的时候对车子指指点点，才让她确信自己做完没有做梦。 她把钥匙扣从车上拿走。 没想到关雨衡的电话来得这么快。 几乎是天刚黑，林琬才吃完药，和蓝医生闲谈没两句，就接到关雨衡的电话。 “你把我的车开走了？”他问。 “是啊，那辆灰色法拉利。” “我东西落在车上了，我晚点去找你拿钥匙。” “什么东西？” 关雨衡那边都要挂掉电话了，没想到林琬会这么问，大概觉得很不符合她平时的作风，这种问题有什么回答的必要。 但他还是说了：“一个袋子。” “装着一套西服的那个袋子？” 关雨衡嗯了一身：“里面还有别的东西。” 夜深的时候关雨衡才来，风尘仆仆赶过来，拿走了车钥匙，一句话都没说。 林琬注视着他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过了没多久，他又出现了。 “你拿走我车上什么东西了吗？” 林琬不明所以：“没有啊。” 关雨衡手里提着那个袋子，皱眉：“少了东西。” “什么？” “一个钥匙扣。” 林琬心里一惊。 她装作若无其事，淡淡地问：“你的吗？” “不是，”他说，“姚遥的。” 撒谎都不撒了。 林琬却觉得更加心惊肉跳，她摇头：“没见过什么钥匙扣，昨天太晚了，我只看到这个袋子，没看到有别的东西。” 关雨衡似乎没有怀疑她说的话，嘀咕了两声什么，就走了。 实际上那个钥匙扣就压在她的枕头底下。 她垂眸，盯着雪白的床单，想了许久。 第二天，又是姚遥来给她检查身体情况。 林琬先微笑开口：“蓝医生又没空啊？” 姚遥抱着本子走过来，有些无奈的样子。 在他给她调整输液瓶的时候，林琬坐直了身体，把手边的东西不动声色撩到地上。 然后探头看了一眼：“诶。” 姚遥扭头看了一下，说：“没事，我帮你捡。” 他从床尾绕过来，蹲下去在床底找掉落的东西，j看到钥匙扣，脸色变了变。 拿起来的时候，举着问林琬：“这是你的吗？” 林琬点头：“是我的，谢谢。” 她伸出手，姚遥却没有还给她。 他表情看起来有些失魂落魄：“这个跟我丢了的钥匙扣好像。” “你在哪里丢的？这个是我捡的。就在楼下散步的时候捡的，当时等了一个小时，没等到失主，又觉得这个钥匙扣很可爱，就自作主张拿走了。” 姚遥眼睛一亮：“原来是你捡的！这个是我妈妈留给我的，她前几年病逝了，我妈妈一个人把我养大，她留给我的东西虽然很多，但我最喜欢这个钥匙扣。” “所以你就随身携带？”林琬问。 “是啊，想妈妈的时候，我就会拿出来看看。”姚遥舒了一口气，“既然这样，能把它还给我吗？我可以送你一个别的钥匙扣，也很可爱，作为谢礼！” 林琬盯着他手里的东西，似笑非笑地摇了摇头。 “不用，既然是你这么宝贵的东西，你还是保管好，下次别再随手乱放了。” 姚遥珍惜地放进口袋里。 林琬看着他仍旧一股男大学生的做派，心想他脸上的稚嫩到底是真的还是装出来的，怎么有人能够这么天真却又心机深重。 两个矛盾的词放在他身上，居然一点不违和。 她忽然说：“你了解关雨衡吗？” 姚遥脸色一滞，没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开门见山地谈起这个人。 林琬不跟他打哑谜，继续演戏没意思。 “你决定做什么之前，最好先了解了解他，如果没有了解的途径，可以问我。姚医生，不要飞蛾扑火，自找麻烦。” “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姚遥后退了两步，目光躲闪。 看起来真是人畜无害的样子。 林琬陡然有些无趣，这么好开诚布公谈一谈的机会，他却推开了。 “是么？你不明白？”林琬挑了挑眉，“那就算了。” 姚遥几乎是狼狈离开。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提醒过他了，他仍旧还要继续做下去，将来无论发生什么，他也只能硬生生忍着。 关雨衡是吃人的变态，有一天他被人算计身陷囹圄，他也会拉害他的人一起下地狱。 别说长得像靳盛的人，就算是靳盛本人，也未必能拿关雨衡怎么样。 姚遥的胆子够大。 昨天和蓝医生聊天，随口问她最近忙什么。 蓝医生说哪有忙什么，她在办公室待着呢，姚医生自告奋勇要来替她做事，反正都是一些琐事，不耽误什么，就满足了他的要求。 蓝医生还打趣着笑说：“小姚是真喜欢你，想尽办法要接近你啊。” 林琬也笑了笑，是啊，真是想尽办法接近我。 可惜没用。 他想要的她这里没有。 不过小姚医生怎么会知道，关雨衡那里就有他想要的东西呢？ 林家所拥有的秘密文件，她将复印件给了谁，也算是林家的秘密，知道关雨衡没死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她给林跃发了一条短信，让他来一趟医院。 有些事情凌司夜都不尽然知道，林家这几张嘴不牢的也就那么一个人，连自己把女孩的肚子弄大了都能不记得，除了林跃还能有谁。 一定有人往外说了些什么，否则没有这么多巧合的事情。 姚遥的出现就是一场人为的安排。 第408章 教你怎么说话 不知道是不是姐弟之间心有灵犀。 林跃感觉到了林琬让他过去没有好事，甚至隐隐察觉到了那条短信字里行间的怒气，他来之前拉上了林天成。 正好林天成也想着该来看望她，跟着来了。 两人进门之后，林琬就把门一关。 她开门见山，直接问林琬。 “两个月前，大概十五号左右，你在哪里？”她语气咄咄逼人，林跃吓到了。 “我哪里记得？！” “山腰别墅，那个派对。还要我提醒你吗？是一个姓孙的女人组的局。” 林跃求救地看向林天成。 他这样子看起来是回想起来了。 林琬靠近他：“说说，那天晚上你做了什么？” 林跃心虚地低下头，眼神光想，结结巴巴地说：“我那天喝多了，不记得了……真不记得。那天晚上凌司夜也在啊！他也在那里，所以我就觉得没什么……” “所以你就觉得苏泓泓也在不会怎么样。看到新闻上苏泓泓和凌司夜的照片时，你怎么不说那几张照片就是在那个派对上照的？” “我不记得了，当时那么多人，照片上除了两个人没有其他的东西，我没认出来是那天晚上的事。” 林琬的态度强硬，和以前不一样。 在旁边默默听着他们对话的林天成看了她一眼，又看林跃，意识到有什么严重的事情发生。 否则林琬不会把那么久之前的事情拎出来说。 林跃爱玩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一个月参加多少派对，每个都算账哪算得过来。 林琬又问：“那个派对后来发生了什么你一点儿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我不记得，我喝醉了。” “抬头看着我。” 林跃始终没有抬头。 他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当时他确实喝醉了，但现在他也已经回想起来了，他能记得自己喝醉，就说明还没有醉得不省人事。 他有意识，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但是他不想承认，他抱着侥幸心理，觉得不会那么正好。 林琬冷笑，看他瑟瑟的样子，感到失望。 “苏泓泓的孩子就是你的，你为什么非要说是凌司夜的？” 林天成一下子站了起来。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林跃，见他没有反驳，不像婚礼那天一样气急败坏，心虚地别开脸。 “怎么了？是不是没想到，苏泓泓是真的那么喜欢你，婚礼上要去找你摊牌，看你可怜，就撒了个谎让你没有负罪感。林跃，你敢不敢像个男人？！” 林天成还是不敢相信的样子。 “林跃，你说句话，到底怎么回事？” 林跃突然间崩溃了。 他顺着墙壁滑下来，蹲在地上，一下一下抽自己耳光。 “是，是我做错事了，我当时喝多了，我压根不知道自己搂着的人是苏泓泓。第二天早上我才看清楚是她。我问她有没有戴套，她说戴了。我就没当回事。” 林琬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 她心跳得很快，胸口像有一块大石头压着，沉甸甸的。 这么质问林跃，发现所有的事情真相都背离她原先所知道的样子，她觉得难受。 “你和苏泓泓都说了些什么，你自己还记得吗？” “不记得了，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很多事情是过了很久，我才隐约有印象，我总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场梦。” 他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林天成看不下去了，恨不得给他一脚，合着一直以来都是他在给苏泓泓传递消息，难怪总有些事情莫名其妙的发生，有些计划偏离方向。 有人敲门进来，看到里头的情况，意识到自己出现的不是时候，说了声抱歉，又退出去了。 林天成直直盯着门口。 他以为自己看花眼了，惊讶地看向林琬，后者泰然自若，并不奇怪。 “他……” “姚医生。”林琬说，“全名姚遥，你要是怀疑什么就自己去查，我现在太累了。” 林天成记在心里。 他低头看了一眼，林跃还在那里默默掉眼泪，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一下他的脑袋。 林天成把人领走了。 林琬又独自一人，她现在不知道应该做什么，姚遥就是一个精挑细选放到关雨衡面前的木偶，不出意外，姚遥的任务就是控制关雨衡。 是谁给他的任务。 是凌司夜，还是苏家？ 只有凌司夜知道关雨衡还活着，只有他知道关雨衡和靳盛之间的那些事情。 她不能不猜忌凌司夜。 可就算是凌司夜做的，她又能怎么样呢？她什么都阻止不了。 敌对的阵营已经划分了。 他们一开始就是对立面。 唯一的办法，是从中间切断。 林琬挑了个天气好的下午，去金湾别墅找罗伯特，她告诉罗伯特关于姚遥的事情，对姚遥出现在关雨衡身边的目的感到担忧。 罗伯特到底姜还是老的辣，不用林琬多说什么，就知道她想要做什么。 罗伯特对休说：“把这位姚医生请来，我问问他。” 所谓“请”，就是两辆面包车拦住姚遥的车，把他五花大绑，请到了金湾别墅。 罗伯特看到他的脸也奇了。 “长得还真像那小伙子。” 休点头：“的确，不过看起来好像是整容的。” 姚遥被像一个商品一样品头论足，已经气的脸通红，又被绑得不能动弹，只能侧躺在地上，连说话的人的脸都看不清，更是愤怒。 “你们是谁，想干什么？”他喊道。 “小子，不要着急，请你过来作客是想问你一些问题。”罗伯特示意休过去把他身上的绳子解开。 姚遥脱离身上的束缚之后松一口气。 他站起来，看到坐在旁边沙发上的林琬，瞪大了眼睛。 “林琬你居然……” 林琬冷漠地看着他。 姚遥被她的目光盯的抖了一下。 罗伯特说：“你母亲是欠下赌债被人打死的，你从小就跟一个孤儿一样，你母亲没有怎么管过你，是吗？” 姚遥恨声道：“既然都查了，还问我干什么？” 罗伯特笑笑：“我比较喜欢诚实的人，你愿意的话我们就坐下来好好聊聊，是谁指使你接近关雨衡，你又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姚遥提高了声音：“有没有搞错？是他主动接近我，是他缠着我！就因为我这张脸？我凭什么要被他恶心啊！我又不是变态！” 他话音刚落，后背被棍子敲了一下。 猝不及防，他跪在了地上，疼得龇牙咧嘴。 休站在他身后，手里拿了一根长棍。 “好好说话，不会说话我就教你怎么说。” 第409章 狠心一点 “是谁让你接近关雨衡的？” “是他接近我。” 挨一棍子。 “你想要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是他纠缠我……” 又挨一棍子。 姚遥的嘴巴够硬，已经趴在地上不能动了，嘴里还在喃喃自语，坚持自己说的话。 中途停下来，休给他们煮了咖啡。 任由姚遥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罗伯特闲情逸致地和林琬聊起最近他想盖一个广场，就盖在希罗酒店旁边，名字也叫希罗。 他认真地跟林琬探讨可能性，以及他的设想，完全不在意旁边地上还有一个半死半活的人。 林琬忍不住看了姚遥一眼。 罗伯特伸出手按在她胳膊上：“不要转移注意力，做事一定要专心，不要让面前的人察觉到你的分心。” 林琬点了点头。 过去半个小时，休过来把姚遥拉起来。 姚遥清醒着，他看向林琬的目光里有恨意，显然他认为他今天所遭受的这一切都是因为林琬。 原先那个开朗单纯的男孩瞬间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林琬仍旧是冷冰冰地回以目光。 她不在乎他怎么恨他，只想要知道答案。 罗伯特温和地说：“姚医生，请问现在可以说了吗？” 姚遥别过头吐了一口血沫，咧嘴笑了：“是他强奸我，你要我说什么？” 罗伯特冲休挥了挥手指。 休就把姚遥带走了。 林琬看着他被拖走，大概是拖到地下室去了，罗伯特做事不会中途放弃，笃定姚遥有问题就一定要问出所以然来。 不过如果姚遥消失，想必等着看看谁在找他，也能等到背后的人。 “琬，做这种事情的时候不要有怜悯之心，这位姚医生嘴巴越硬，越是个不好对付的人。相比之下，如果他三两下就交代了，反而不足挂齿。”罗伯特颤巍巍站起来。 林琬扶着他走到花园里，外面天气正好。 他笑着说：“不用担心关那边，他要是找你麻烦，尽管让他来找我。关不是为情所困的人，更何况只是一个替代品。我让休送你回医院，你的角色很不好，最近身体不太好吗？” 林琬说：“不算好不算坏。” “你要保重身体，我一把年纪了，不想再白发人送黑发人。” 罗伯特站在花园里，看着她走远。 林琬站在门口的时候回头望，他还在那里，于是她冲他用力地挥了挥手，仿佛看到罗伯特笑了。 这样可怕的人，还好是她的朋友。 姚遥消失第三天，有人报警了。 林琬状若无意从蓝医生那里打听，听蓝医生说是因为姚遥好几天没来，也没有请假，他们打电话一直联系不上人，担心出了什么事。 “是哪个医生报的警吗？”林琬问。 “不是，好像是有同事去了小姚家里，他家人报的警。” “他家里有些什么人啊？我上回好像听姚医生说是单亲家庭。” 蓝医生想了想，说：“好像是还有一个姐姐。” 林琬是没有想到，第三天的时候关雨衡才怒气冲冲来找她，本以为姚遥消失第一天他就会来了。 “他人呢？”关雨衡问。 “问我干什么？我难道知道？”林琬作出莫名其妙的表情，仿佛他的质问很没有厘头。 关雨衡咬牙切齿：“我查了几天，查出来他是苏家的人，苏家把这么一个人送到我身边来，我还没好好质问姚遥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林琬定定看着他。 他这会儿看起来义愤填膺的，谁知道他是真的生气还是装模作样。 不过她也没有隐瞒。 “人在罗伯特那里，你可以去金湾找他。” 关雨衡表情变了变。 他也有害怕的时候，真没想到。 林琬觉得好奇：“怎么了，你怕他死了？” “去了罗伯特那里，他还能活吗？！”关雨衡气急败坏，“是不是你多嘴？” “你其实什么都知道，还是任由他接近你，你是想看他会做到什么地步，还是想看看自己的忍耐会做到什么地步？我不想让你连命都没有。”林琬收回目光。 关雨衡咬牙切齿地离开，没再跟她说一个字。 听说警方到处都找遍了，没找到人。 姚医生的失踪让人想起她母亲之前被债主追得无路可逃，最后活生生被打死，不知道这一次是不是那些债主又找到他头上，冲他泄愤了。 光是从蓝医生这里，林琬就已经听到了几个版本的故事。 她不知道罗伯特到底从姚遥嘴里套出话没有，她只关心警方的行动。 直到有一天，她收买的狗仔告诉她，跟了凌司夜这么久，总算看到他有别的动作。 他去警察局了。 这个时候去警察局，会有什么目的？ 林琬给狗仔钱，让他不用再继续跟了，凌司夜警惕得很，一直跟着反而跟不出什么来。 如果姚遥真是凌司夜的人，他应该会想办法救救姚遥。 直到休出现在她的病房里。 “林小姐，罗伯特让你去一下。” 他亲自过来接人。 林琬猜测是问出了什么。 来到金湾别墅的时候，发现关雨衡也在，他一脸阴沉地坐在沙发上抽烟。 罗伯特示意林琬坐下。 “姚医生都说了，他是几个月前被找到的，因为找到他的人说他像一个人，以帮他母亲还钱作为条件把他带走了。他做了一些脸部微调的手术之后，就被安排到了鹿城。” “是谁？”林琬问出来的时候，心脏突突加快。 “凌司夜。”罗伯特说这个话的时候，似乎不觉得奇怪，仿佛他早有预料一样。 这时关雨衡插话道：“我能不能把人带走？” 罗伯特扭头看他：“当然，关，你是自愿跳进火坑的，以后别怪没人拉你。” 关雨衡一言不发，扔了烟去地下室把人抱走。 林琬看了一眼，姚遥身上还算干净，没有别的血污，罗伯特后来应该没有再打他了。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让人崩溃的办法，暴力只是其中一种。 罗伯特目送关雨衡离开，摇了摇头。 “不要跟他学，琬，这不是什么好做法。有的时候就应该狠心一点，才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第410章 凌司夜的阴谋 林跃手上的一个项目出了大麻烦。 他不敢跟别人说，没日没夜地熬着想办法，这不是用什么秘密文件能挽回的东西，一下子亏损的经济很可能让林氏再一次停滞不前。 等林天成发现这个事情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两天。 错失了最好补救的机会，现在只能是尽量减少亏损，能保多少是多少。 林跃在公司里抬不起头来，林天成看他没精打采的，索性让他回家。 他觉得自己是个废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 蒂利亚无可奈何，给林琬打电话求助。 林琬知道这件事情后，先问了林天成项目的问题，不管用什么办法补救，如果是缺钱，她可以找罗伯特借，这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是凌司夜的阴谋，我看了一下，林跃几乎就是按照凌司夜挖的每一个坑往里面跳。这个项目是一开始是好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对方成了凌氏的亲密合作伙伴，压根就是在耍林跃玩，没有真心想要合作。”林天成语气听起来有些愠怒。 挂断电话之后，林琬还迟迟没有回过神。 她回家去看林跃，听说他两天除了喝水什么都没吃，自暴自弃得然后蒂利亚不知所措。 “姐，你劝劝他。”蒂利亚说。 “房间门都锁了，我怎么劝他？”林琬就站在门口，提高声音，“你也别管他了，项目搞砸了不和同事齐心协力补救，在这里自怨自哀，对得起现在公司里还在为他加班的同事吗？” 她说完，用力踩着地板下楼。 蒂利亚跟下来，小心翼翼地问：“这事真有那么严重，会让林氏一蹶不振吗？” “谁跟你说的？”林琬给自己倒了杯水，“没那么严重。就算是往后倒了一些进度，从头再来就行了。” “林跃自己说的，他说完蛋了，没得救了。我想多大事嘛，我就不信这个世界上还有做不成的东西。但他还知道惹祸了也好，总比破罐子破摔强。” 林琬好笑地看着她：“你既然都知道这个道理，还把我叫来劝他做什么？” 蒂利亚脸色晃了晃。 有些欲言又止，想说什么又迟迟没说。 林琬等着她做好心理斗争，也不强求他非要告诉她发生了什么。 过了一会儿，蒂利亚压低了声音：“我怀孕了。” 林琬挑了下眉：“这是好事啊，犹豫什么？” “但我觉得我和林跃都没有做好当父母的准备，而且你又生着病，家里也一团乱，我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生。”林琬一丝迟疑也无，替她拿主意。 蒂利亚还是有些纠结，她是害怕，为人父母需要承担的责任太多了，她和林跃自己都还是孩子呢。 林琬拍了拍她的手：“生下来，不用管那么多，早做准备晚做准备都一样，怀胎十月，够你时间好好做准备了。你应该把这件事情告诉林跃，他也不至于现在还当缩头乌龟。” 蒂利亚点点头，答应按照她说的做。 过了一天，林跃大概是已经知道了自己要做父亲的事情，又回到了公司。 林天成告诉林琬，多亏了陆川，这事有点着落了。 能挽回的损失尽量挽回，没想象中那么糟糕，这次就当作是一个教训，林跃也能够记忆深刻，下一回不敢再掉以轻心了。 他们决定过两天举办一个内部晚宴，犒劳一下最近忙得脚不沾地的员工们。 事情能有转机离不开这些人的努力。 林跃主动承担了宴会的费用。 林琬想到自己也好久没去这么热闹的场合，在病房里待久了多少有点闷，决定突然跑过去给他们一个惊喜。 结果林跃没跟她说清楚实在希罗酒店哪一个宴厅。 她走反了，误入了别人的地盘。 转了一会儿才发现没有一个认识的人，想到可能是自己走错了，林跃又来电话问她到了没有，仔细问问才知道自己走错了方向。 她正要离开，忽然看到角落里的凌司夜。 身后传来林跃的声音，他跑出来找她，想着与其在外面等，不如进来找。 反正宴会上都是人，谁也不认识谁。 凌司夜身边站着的都是林琬不认识的人，她看着他，觉得那个人好陌生。 凌司夜也注意到了，扭头看过来。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谁都没有走向谁。 林跃来到她身边，看到了凌司夜，切了一声。 “那个就是苏家老大，戴眼镜那个。这回就是他和凌司夜合起来给我下套，我算是记住他了。”林跃恨恨地说。 他扭头看到陆川，惊讶地说：“哥，你怎么在这里？” “这边有朋友，过来打个招呼。”陆川站在林琬身边，好久不见，她看起来更加瘦了。 林琬目光仍旧落在凌司夜身上。 凌司夜低头和身边的人说了几句话，身边戴眼镜的人朝林琬看过来，与此同时，凌司夜也放下酒杯朝她走过来。 陆川牵住林琬的手。 凌司夜的脚步一顿。 陆川没有管谁在看他们，牵着林琬的手带她离开，林跃跟在身后，一个眼神都没给凌司夜，三人毫不停留，走到他们的宴厅里。 “苏家就这么算了？”林琬问陆川。 “没有，津城苏家已经被清算了，苏家老大留在鹿城一直没有回去，逃过一劫。他还在鹿城风生水起，靠的是他妻子家里的势力。” “这么说，只要苏家老大还在，苏家总有东山再起的那天。” 陆川轻蔑地说：“谁知道那天是哪一天呢？” 至少目前看起来，苏家没有翻身的余地。 有人压着不让苏家再起来，苏家就难起来。 林琬还在回想刚刚凌司夜身边的那些人，这似乎是她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看到凌司夜身边都是一些什么人，她几乎没有认识几个。 有两三个眼熟的，大概率猜测是秦家的人，其余的她甚至都没有见过。 以前她还在凌司夜身边的时候，凌司夜带她四处参加宴会，她作为他名义上的太太，反而还了解一些他来往的关系。 现在他们看起来更加亲近了一些，对彼此的生活反而更加疏远。 说起来，凌司夜又知道她现在每天吃的都是一些什么药吗？ 第411章 你把我当什么了 陆川前段时间出国谈合作去了。 这次回来之后不知道怎么了，对林琬格外关心，一天天往医院跑。 谁来病房林琬都不会把人赶走。 因此陆川爱来就来，她没说过什么。 他有时候一待一整天，有几回凌司夜来了，他也不以为意，当作没看见他，自顾继续坐在沙发上做自己的事情。 以前陆川不愿意跟凌司夜共处一室，所以但凡凌司夜来了他就会走，凌司夜也是这样才能和林琬独处。 这一回凌司夜照旧以为陆川该走了。 他却丝毫没有要挪身的打算。 凌司夜想和他比谁的脸皮厚，也想待着不走，但他的电话时不时震动，总有各种各样的电话让他不得不走。 他不能直接关机，也不能像陆川一样直接把电脑搬到病房来办公。 只得不情不愿离开，一想到陆川还留在那里，他恨不得把陆川弄死。 林琬对他们两个人的较劲感到无聊。 “你是不是闲着没事干啊，陆川？” 陆川笑嘻嘻地说：“是啊，现在公司没什么非要我在不可的。我可是在国外待了快要半个月，每天都数着日子要回来。” 又是这么油嘴滑舌的。 林琬忽然有一种时间倒退的感觉，仿佛又回到第一次脸陆川那会儿，他就爱说一些不正劲的话搭讪她。 陆川看她不搭理自己了，忽然正经起来，说：“有一次关雨衡跟我说了一句话。他说就是因为我总是想太多，才会错过。要不是我那时瞻前顾后，我已经和你结婚了，林琬。” 林琬还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那么久之前的事情了，现在还提，她表情有些别扭，默不作声，准备当作没听见处理。 陆川看出她抗拒这个话题，自嘲地笑了笑。 但这一次不论谁说什么，他都决定了重新追求林琬，在他看来，林琬的病不重要，他能和林琬在一起哪怕一天、一个小时，都是他想要的。 他固执地围着林琬身边转。 医生给她检查身体的时候，他陪同在旁边，记下她的每一项数据。 林琬觉得闷，他陪她下楼散步，有时候两个人偷偷开车离开医院，出去兜风。 林琬这个时候已经吃不下什么东西了，吃粥吃海鲜对她来说都一样，她没有食欲上的渴求。但耐不住陆川每天在病房里变着花样吃美食，味道太香了，以至于林琬一向以为自己没什么欲望，被勾得也口水分泌。 有一次她吃了半碗鲍鱼汤，被蓝医生看到了，还夸奖了她一顿。 想吃东西是身体向好的表现，有的人到了这个阶段，吃什么吐什么。林琬能有食欲是好事。那天蓝医生格外批准，多给了半个小时散步的时间。 凌司夜来的时候，病房里一个人都没有。 桌子上还摆着陆川的电脑。 他出去问医生林琬人去哪里了。 医生看了一眼时间，说：“这个时间是她散步的时间，应该在楼下。” 凌司夜若有所失地下楼。 他远远看到林琬和陆川在湖边慢悠悠散步，画面和谐得刺眼，他发觉自己压根不知道林琬散步的时间是什么时候。 而陆川靠着死皮赖脸留下来，已经不知不觉让林琬接纳了他。 凌司夜开始感到害怕。 连林琬他们慢慢走过来都没察觉，手止不住的颤抖。 林琬看到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扭头跟陆川说：“你先上去。” 陆川不至于在这个时候跟凌司夜争，从善如流地离开。 林琬走过去，看了凌司夜好一会儿。 “怎么了？”她问，“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凌司夜回过神来，呆呆地看着她。 他伸手把她抱在怀里，越抱越紧，生怕这个人一下子从她怀里消失了一样。 林琬快要呼吸不过来。 “你干什么，凌司夜，我不舒服！” 她说的话凌司夜似乎没听见一样，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林琬用力推开他，捂着胸口喘气。 凌司夜看着空落落的双手，露出受伤的表情，他看着林琬，只想着这个人把他推开了。 “林琬，你答应过我不会离开我的。” 林琬对这人的莫名其妙感到生气。 她平复了呼吸，冷笑着说：“你还答应过我不会骗我呢。” “我没有……”凌司夜下意识就说。 看到林琬的目光，心下一凛。 林琬望着他深邃的眼睛，嘲讽地说：“你现在已经骗我骗得毫不犹豫了，连这种谎话出口的时候都不想想。” 凌司夜不知所措。 林琬心想今天太阳不错，适合好好谈谈。 “你费尽心机找到姚遥，把他变成靳盛的替代品，让他接近我，再接近关雨衡。花了不少时间？至少从刚刚得知关雨衡还活着的时候就开始策划了。” “你说你和苏泓泓不认识，没有见过她几面，可是据我所知，光是我能数出来的派对，就已经有好几回。如果这也算是你所说的没有几次，那我不知道是不是每天都见才叫认识。” 凌司夜想要辩解什么，被林琬阻止。 她抬手，面无表情继续说道：“你一边说不想和我为敌，一边和秦家苏家合作挑林氏的麻烦，给林跃下套。但凡你公平竞争我都不会看不起你，你为什么骗我呢？” “你听我解释。”凌司夜急了。 “好，你解释。”林琬静静地看着他。 凌司夜反而说不出话来了。 他摊开手，欲言又止，却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林琬笑了一下，歪头看他：“是不是你也发现，我说的全是实话，都是你做过的事情？司夜，你哪次找我的时候，我没有给你解释的机会，我总是听你说，不管你说什么我都相信。我始终忘不了初次见你的时候对你的一见钟情，以至于这么多年来为它所害，失去了许许多多的东西。” 她挡住凌司夜想要拉她的手，后退了一步。 “我们之间都该冷静冷静，好好想一想。” “但你不能和陆川在一起！”凌司夜脸涨得通红，他语气哀求，“你至少不能和他在一起。” 林琬皱眉，生气地说：“你把我当什么了？我是个人，我和谁来往我有权力做这个决定，你还把我当成那六年里必须听你话的木偶吗凌司夜？我看现在脑子不清楚需要好好想想的只有你。” 第412章 不要伤害她 陆川就站在二楼窗户看着他们争吵。 等林琬甩手离开，他才慢悠悠上楼。 林琬进来的时候，他坐在窗边吃巧克力，打量她气鼓鼓的脸，悠哉悠哉问她要不要吃点甜食。 “不吃，我烦得很，出去。” 林琬躺回床上，生闷气。 陆川也不留下来碍她的眼，一手抱着电脑一手拿着巧克力出门，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看起来还挺高兴。 等林琬睡了一觉起来，天黑了。 蓝医生进来给她打吊瓶，问她：“陆先生又怎么惹你不高兴了？” 林琬想起这个人来。 她把人赶走了。 “没怎么，是我自己发脾气。” 蓝医生笑着说：“我看他可怜兮兮地坐在门口，还以为你们吵架了呢。他就应该让着点病人，哪能让病人生这么大的气。” 蓝医生这么说，反而让林琬有点不好意思了。 等医生走了之后，她开门出去，看到陆川低头在电脑上噼里啪啦地打字发邮件，一米八的个子弯成一团，看起来还真有点可怜。 “行了，进来。”她说。 陆川回过头来冲她笑：“睡醒了？” 林琬没好气，把门打开往回走，知道他跟进来，说：“知道我睡了，不会直接进来，还要我请？” “外头空气好啊，我透透气。”陆川把电脑放下，站起来舒展了一下身体，看林琬呆呆地坐在床上，走过去站在床尾。 他把手放在她头顶，低声说：“救世祖路过人间，凡人你有何苦恼，我替你化解。” 林琬拍开他的手：“滚。” 陆川受伤地说：“你今天一天对我说了两个滚了！” “我不明白。”林琬没有和他插科打诨，她还是念念不忘今天下午和凌司夜说的那些话，那些都是她埋在心底，没想过有一天会跟凌司夜当面说的话。 说出来之后，她并没有觉得轻松。 “凌司夜和苏家合作，能得到什么好处？而且不是说秦氏反水，为什么苏家老大还和秦家人来往？” 陆川搬了把椅子在她面前坐下。 “如果你想要知道这些，我可以替你解惑。” 林琬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鹿城现在的情势，企业之间不仅仅要面对同行之间竞争的攻击，还要防备上面的打压，因此必须抱团站队。凌氏和秦氏已经拴在一起，这个时候就算凌司夜想要退出阵营，除了中小企业，他没有别的队可站。” “可以说，他现在是不得不和秦氏继续合作下去。至于苏家老大，他没皮没脸硬要留下，苏家的事情还不至于一个一个算账，据我所知，苏家老大是因为刚留学归来，又是大学教授，没做什么事，帐算不到他头上。他社会地位高，算是个文化人，大家都给他一点面子。” “要不然让苏泓泓现在出来走两圈试试，早就被骂的狗血淋头了。” 林琬半知半解，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 陆川低声说：“我从林天成那里知道了一个事情，你别怪他多嘴，那个姚遥……他现在还在关雨衡那里？” 林琬点头。 陆川颇有些担忧：“关雨衡已经好几天没有出现，至少我是找不到他，如果是因为那个姚遥，看起来他对关雨衡的影响很大。” “关雨衡不出现对你们影响大吗？” “还好。”陆川严谨地说，“只能说还好。但有一些事情以前都要他点头才能做，现在我们自作主张做了，也顾不上他同不同意。” 关雨衡真是昏了头了。 林琬想着应该去把他骂醒，这个事情她做没用，得找罗伯特。 天黑了，陆川到时间走人了。 他离开前跟林琬道了晚安，想到有件事情忘记告诉她了，索性明天再说。 也许有人能让关雨衡清醒一点。 没想到的是，第二天陆川还没到医院，他所说的那个人先到了。 林琬看着从天而降的靳灵，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你怎么来了？你什么时候来的？” “才来，琬琬姐。”靳灵变了个打扮，跟女企业家一样，把林琬看呆了，她乐不可支，转了一圈，“好看吗？” “好看。”林琬也笑，哪有女企业家这么转圈的，到底还是个小孩子脾气。 靳灵告诉她，她回家接管家里的生意，忙得晕头转向，每天都要上很多的课。 这一次还是因为有事路过，明天就要走了，特地过来看望她。 “你长大了，靳灵。”林琬感慨道。 靳灵笑着说：“我应该早点长大的，对？” 她坐着说了一会儿话，有急急忙忙要走，林琬问她去哪里。 “大哥让我替他那两样东西，他之前把他的笔记本落在哥哥那里了，我得去一趟。” 林琬点头：“那路上小心。” 她看着靳灵一步三回头，冲她挥手，看到老朋友让她也感到高兴。 靳灵走了没多久，陆川就来了。 看她洋溢着笑容，问她发生了什么这么开心。 “靳灵来了。”林琬忍不住笑，“不知道，现在能看到以前的朋友，就让我觉得高兴，忍不住就想笑。” 陆川看他高兴就高兴，又问：“这么早，那丫头去哪里了？也不等我过来打个招呼，你没告诉她我会来啊？” “她有急事，她说要去……”林琬一顿，站了起来。 “怎么了？”陆川莫名其妙。 “她说要去拿东西，去靳盛的房子那里拿东西，靳盛在鹿城有几个房子？”林琬脸色变了，和陆川四目相对，都从彼此眼睛里看到了一样的想法。 林琬立刻转身拿了外套围巾，陆川打开门，两人一路狂奔。 得在靳灵到那个别墅之前拦住她。 别让她看到姚遥。 林琬在车上试图给关雨衡打电话，但对方手机关机。她心里祈祷今天姚遥不在。 不能让靳灵看到他。 为了保护靳灵，不能让她伤心。 然而她也知道，姚遥一直都在，这么些天都没有离开过。 关雨衡在靳盛的房子里养一张跟靳盛一模一样的脸，这件事情做得太不厚道了，连他们都觉得做的不对，靳灵看到了又会怎么想呢？ 第413章 告诉你一个秘密 林琬和陆川赶到别墅的时候，门口已经停了一辆车子。 他们过去，发现大门没有关，对视了一眼。 屋子里安静的仿佛没有人。 林琬先看到餐厅门口靳灵的身影，跑过去，一眼看到坐在餐厅里有些不知所措的姚遥。 还是没来得及。 靳灵一脸的平静，看着那个人，突然笑了两声。 她扭头看着林琬：“姐姐，我刚刚还以为哥哥根本没死呢。” 林琬拉着她的手要带她走。 靳灵甩开她的手，提高了声音：“这是我哥的房子，凭什么是我走？” “靳灵，好了好了，没事的。”林琬看到她一下子红了的眼睛，不敢大声说话。 这个时候关雨衡居然不在。 陆川站在门口，看到车子开进来，关雨衡下车看到他，眯了眯眼睛。 陆川走过去：“先别气，靳灵在里面。” 关雨衡提着水果的手顿了一下，他把水果塞给陆川，冲了进去。 “靳灵……” 他想到自己是第一次面对她，脸上还有烧伤的痕迹，转身拿起桌上的帽子戴在头上。 “雨衡哥。”靳灵走过来，站在他面前，“你还不如死了呢。” 她平静地说出这么残忍的话。 关雨衡身体一下子僵硬住。 靳灵上楼去拿东西，没管自己的话造成了多大的震撼。 这里是靳盛的房子。 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不用看谁的脸色。 林琬虽然也觉得关雨衡做的不地道，可是看他这会儿被骂的抬不起头来，又觉得他可怜。等靳灵下楼，她立刻跟过去，坐上她的车。 陆川慢悠悠开车跟在他们身后。 靳灵一边掉眼泪一边开车，她说：“姐，他怎么可以这么做？那是我哥哥的房子，他怎么可以让那个人住在那里，我真觉得恶心。” “是，这事是他做错了，我也觉得他这么做不好。” “我上楼看到哥哥的照片，真替哥哥觉得寒心，他每天都看着他们，一定想弄死关雨衡。” 林琬心想，可不止，姚遥是带着目的接近关雨衡的。 关雨衡明知他的意图还留他，要是靳盛活着，能把姚遥大卸八块。 不过靳灵今天这么一吵，也许关雨衡能清醒一点。 靳灵哭累了，把车停在路边，换林琬开。 她把人送到酒店，又哄了半天，靳灵睡着了她才离开。 陆川一直跟着她们，这会儿还等在酒店门口。 林琬一出来看到他，心里微微触动。 再铁石心肠的人，在感到疲惫的时候看到有人默默守候着自己，大概也会心软。 她朝陆川走过去。 “关雨衡给我打电话，说已经把姚遥送走了。这话不是想跟我说的，大概是想要转达给靳灵知道。”陆川耸了耸肩，“不过我觉得已经迟了。” 陆川送林琬回到医院。 一大早就闹了这么一场，两个人都累得没说话，安静地各自坐着想自己的事情。 直到蓝医生推门进来，打断了他们的安静。 “怎么了这是？下楼跑步去了，累成这样？”蓝医生调侃道。 林琬感叹：“比跑步还累。” 心累。 不想接关雨衡的电话，她直接把手机都关机了，不想给他收拾烂摊子，又不是没有劝过他。 陆川今天没待多久，被人叫走了。 林琬又变成一个人。 今天她格外需要有人陪着，陆川又忙起来。 她胸口闷得很，索性下楼散步。 绕着湖畔走了两圈，意外地看到了姚遥。 他居然回来了。 林琬冷眼看着他，朝远离他的方向走，不想和他碰面。 姚遥穿着一身黑色大衣，就站在那里，不知道看到她没有。 林琬绕了一大圈回到病房。 还没喘口气，林天成的电话就来了。 “你现在在医院吗？” 这话问的，她说：“不然还能在哪里？” 林天成着急地说：“好好待在病房里，哪里都不要去！” 林琬警惕起来，嗯了一声。 这话她很久没听过了。 上一次危机四伏还是多久以前的事情，宁静日子过久了，都忘了最近又有一些纷争。 总有人喜欢使肮脏的手段。 她挂了电话，发现手机没电，转身正要去给手机充电，门突然被推开。 她猛的转身。 看到站在门口的姚遥。 “你们觉得公平吗？”姚遥面无表情，“就你们的尊严值钱，我就应该被践踏吗？” 林琬防备地盯着他。 姚遥忽然笑了起来，他看起来像是有点精神问题一样。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姚遥食指抵着嘴唇，神秘兮兮地说：“我有艾滋病。” 林琬脸色大变。 她捏紧手机，拨出了关雨衡的号码。 姚遥走进来，他身后还跟了一个男人，林琬意识到林天成话里的意思。 这个时候关雨衡的电话通了。 他喂了一声，林琬还没来得及说话，已经被捂着嘴巴拖走。 姚遥拿起手机，当着林琬的面挂断。 林琬痛苦地挣扎，头晕眼花，被男人用外套罩住打晕，直接扛走了。 姚遥看着手机里关雨衡打进来的电话，把手机从窗户扔出去。 林天成带着人赶过来的时候，林琬已经不在了。 紧赶慢赶，还是慢了一步。 他从安排在秦家的手下那里得知有人要对林琬不利，不知道会是什么手段，已经第一时间通知了林琬，却没想到他们居然光明正大的来病房里抢人。 从监控里看到姚遥也在，林天成脸色更加难看。 这个时候陆川也来了。 不等林天成说什么，他已经知道发生的事情，说：“我知道她人在哪里，走。” 有人想方设法把他弄开，一回到公司得知根本没人找他的时候，就察觉到不对劲了。 秦家的人把林琬弄到了火岩岛上。 谁知道为什么对这个小岛这么偏爱，总喜欢把人弄到这地方来。 他们一到，就看到岸边守着的人。 倒不拦着他们，反而客客气气请他们上船，看样子是想拿林琬作为人质谈条件，要真是这样，谈就谈。 他们上了船，林天成还有功夫开玩笑：“要是船翻了，你会游泳吗？” “翻不了。”陆川没好气地说，“看看那儿。” 他努了努嘴，林天成转头，看到站在船头的姚遥。 第414章 替她挡灾 就是一个人偶，秦家还会在乎他的死活吗？ 林天成打心眼里看不上他。 到了火岩岛，又有车送他们过去，一路送他们到一个房子面前，让林天成感到难以置信的是，他居然看到了凌司夜！ 本以为凌司夜这个人再怎么坏也不至于对林琬不好，没想到有一天他竟然能看到凌司夜替抓走林琬的人看门。 林天成怒火中烧，要不是陆川拉着，已经冲过去和凌司夜打一架了。 凌司夜漠然地站在那里看着他们。 对于他们的愤怒没有任何反应。 林天成经过的时候，骂了一声“走狗”。 等在里面的不是秦老总，而是苏家老大，那位大学教授。 他一脸和颜悦色，盛情邀请林天成他们坐下。 “别来这些，不是来做客的，你们把林琬带走有什么意图直说，想要什么筹码拿出来谈。”林天成冷着脸。 “别着急啊二位。”苏志成笑呵呵的，“来都来了，不急这么一时半会儿的。二位空手来的，这里都是我的人，即便我要什么东西你们不给我，也别想走嘛。” 笑面虎。 林天成最烦跟这种人打交道。 陆川看了他一眼，跟苏志成说：“那么苏先生怎么没想过，为什么还没通知我们，我们就知道来这里？苏先生也别把我们当成傻子，我们回不去，你们也别想离开这个岛。” “陆总。”苏志成走过来，拍了拍陆川的肩膀，“我早就听说陆总厉害，一直想跟你交个朋友。今天咱们算是认识了，等以后有机会，坐下来喝两杯。” 陆川拍开他的手：“林琬在哪里？” “说到林琬，我真是羡慕她，她一出事就有人替她着急，不顾一切赶来救她。而我妹妹当初被人逮走，我做哥哥的却什么都做不了，事后还任由那些什么都不知道的蠢货对她指指点点。”苏志成生气地说，“我要替我妹妹讨回公道！” 外面传来枪声。 苏志成眯着眼睛通过门口看向外面，的确有枪声，但没有人进来汇报情况。 他侧头对身边的人说：“出去看看。” 另一个房间的门突然打开，凌司夜从里面抱着昏迷的林琬走出来。 苏志成脸色难看：“凌司夜，你在做什么？” 凌司夜没有回答，抱着人就往外走。 “不许动！”苏志成急了，从口袋里掏出手枪，对准凌司夜。 陆川立刻挡在他面前。 “整座岛已经被包围了，我们当然不会空手来，今天一命换一命也好，谁都没想走！”陆川瞪着他，大声说，“凌司夜，走。” 凌司夜回头看了他一眼，陆川的身体挡住了枪口。 他迟疑了一秒，被林天成反身推着出去。 但外面有人开枪了。 听到枪声，凌司夜几乎是飞快转身，感觉到一阵剧痛，眼前白了白。 林天成扑过去抱住林琬，没让凌司夜把人扔在地上。 他慢慢跪下来，脸狰狞成一片。 看到他身上往外涌的血，林天成瞪大了眼睛。 “撑住，凌司夜，别闭眼。” 外面的纷争已经结束了。 关雨衡带着人进来，苏志成压根不会开枪，那把枪是他拿着壮胆的，陆川夺过来后上了膛，对着他的大腿开了一枪。 “这才是恶有恶报，苏老师。” 苏志成发出凄厉的嚎叫声，但已经没有人来帮他了。 关雨衡替凌司夜伤口止了血，让人把他抬出去了，他在屋子里走了一圈，看着血流不止的苏志成，拿枪敲了敲他的脑袋。 “看清楚了，冤有头债有主，你妹妹是我逮走的，纹身是我纹的，让媒体大做文章的也是我，下次要报仇找我。我是鹿城活阎王，阎王都不敢收我，你大可试试。” 他又走出去，看到站在门口的姚遥。 陆川几人已经登船，危机解除。 “这就是一场闹剧，你跟错人了。凌司夜这人是坏，但他不会真的伤害林琬，他在这里就说明苏志成被秦家骗了。你还跟着苏志成胡闹，就因为他是个老师？” 姚遥咬着牙，不跟他说话。 关雨衡拿枪挑起他的手，看到他颤抖的手，笑了笑：“你也会开枪，还不错。” 他换了一只手，握着他的手，枪口对着自己。 姚遥脸色煞白。 关雨衡却悠然自得：“你也听到今天那小丫头说的话了，我这人，早该死了。我爸为我死了，我的爱人为我死了，我苟活着，有什么用？” “看在你这张脸的份上，你要是开枪，我会原谅你。” 姚遥用力甩开他，把枪扔了出去。 他浑身都抖，但面前的人不像在别墅里那样搂住他。 关雨衡像看着陌生人一样看着他。 “姚医生，真是天生做医生的样子。” 这张脸长得再像，也还是天差地别。 他觉得没劲，摇了摇头，绕过他走了。 这一次，他是彻底清醒了。 不是每个人都跟他一样走运，人死了就是死了，替代品再真，也只是替代品而已。 他刚上岸，看到陆川站在岸边。 “人还活着吗？”他问。 这附近就是凌司夜的码头，这会儿估计在码头里抢救。 陆川点头：“不是致命伤。” “这次是我疏忽了，不过看样子秦氏是想借这个机会把苏家踹掉，还是嫌累赘了。那个苏大教授装模作样的，秦老头应付他估计早就不耐烦了。” 两人往码头走，听到两个医生在那里说话。 林天成从屋子里走出来，说：“林琬醒了。” 她倒是这个时候醒了。 关雨衡一走进去，不用她开口，先说了一句“对不起”。 他难得道歉，林琬抿了抿唇。 医生走过来说凌司夜的情况，子弹是取出来了，但是伤口太深了，有可能影响到他的神经，接下去如果一直没醒的话，可能会变成植物人。 林琬坐了起来。 医生说完这个情况就走了。 关雨衡摊手，那就没办法了。 “先把人送到市医院去，在这里待着不是办法。林琬，你能下地了吗？能，那就回去。” 林琬去隔壁房间看凌司夜。 屋子里只有一个码头的手下守着，看到她进来，叫了一声“林小姐”。 凌司夜像睡着了一样。 她知道发生了什么，她那个时候并没有昏迷，只是怎么都睁不开眼睛，她知道整个过程。 凌司夜替她挡了枪。 第415章 植物人 林琬守在凌司夜床前一整夜。 陆川就站在门口，知道她心里难受，没有去打扰她。 蓝医生来了好几次，想把林琬叫回去，她一天没吃药了，自己还是病人，哪能这么耗呢。 刚刚被劫持走，经历了这么大的事情，正需要好好检查一番，她却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蓝医生怎么劝她都没反应，就拜托陆川把人带回去，无论如何都得先让她把药吃了。 这个时候，林琬谁的话都听不进去。 陆川把蓝医生应付走了，就在门口守着，等林琬什么时候出来了，他什么时候离开。 一直站到了天亮，林天成过来的时候看到他一夜没睡的脸，摇了摇头。 都是傻子。 蓝医生着急了，过来勒令林琬必须回去吃药。 林琬抬头看着她：“蓝医生，他为什么还没醒？” 蓝医生被问的哑口无言。 她挪开目光，声音轻了下来：“你先回去好好吃药，吃药了我再告诉你。” “我想等他醒过来。”林琬皱着眉头，“他怎么还不醒啊？” “他不会醒了。”林天成残忍地告诉她实情，“昨天医生已经断定他会成为植物人。” 林琬木然地摇了摇头。 不可能。 一定有办法的。 她半年前就该死了，可她还活着，说明一定有什么办法，她能活下来，现在还活的好好的，凌司夜就一定会醒过来。 林天成拉着她往外走，没给她挣扎的机会。 等林琬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在病房了。 “我去看看他。”她刚回来，又要走。 林天成按住她。 蓝医生眼疾手快给她扎了针，打了一针镇定剂，她瘫倒回床上。 她开始无声地流眼泪。 林天成说：“我知道你难过，凌司夜是代你受罪，你心里不好受。但谁想看到这种事情发生？凌司夜是主动替你挡枪，希望你平安无事，你现在不顾自己的身体胡来，是他想要看到的吗？” 蓝医生给她喂了两粒药，又给她水，哄着她喝下。 林琬没有抗拒。 这会儿，傅林深已经闻讯赶来。 没想到前两天还看到活生生的人，今天就躺在病床上了。 他先去看了凌司夜，和医生交流了一下情况，得知凌司夜有可能一辈子成为植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林琬看到他眼睛一亮。 “林深，你一定要救救他。” 傅林深没有回答她的话，扭头问蓝医生她的病情怎么样。 蓝医生摇了摇头，小声说了几句，夹杂着一些专业术语。 从她面部严峻的表情就能看得出来，恐怕不怎么好。 傅林深这才对林琬说：“你现在需要安静休息，别管别人，管好你自己。” 林琬哀求地拉着他的手：“林深，你一定有办法。你救救他，就像救我一样，就当作是我求你，你一定要想办法救他啊。” 她哭得满脸眼泪。 傅林深伸手想擦，又缩回来。 他把自己的手从她手里抽回，把旁边的纸巾放到她手里，轻声说：“既然已经宣告成为植物人，我也没有办法。我要是有这个本事让他醒过来，那就是医学奇迹了。” 林琬不信。 当初所有人都说她活不了半年，口口声声说半年后她就会死，然而傅林深却让她多活了这么久。 只要傅林深愿意，一定有什么办法可以救他。 林琬痛恨自己生了病，不然她也可以像傅林深一样满世界寻找救命的办法，奇迹总有一天会发生。 可她自己都等不到了。 傅林深叹了一口气：“你好好休息。” 他避开她的目光，没给她任何希望。 林琬的请求的确让他感到有些伤心，他为了救林琬耗费了多少心力，那是因为她是林琬，而不是别的陈琬王琬。 他没有那么多精力再给另外一个人付出。 当然能救凌司夜，但是需要付出多少呢，又要花多久时间才能找到办法？ 手术方案怎么做，用什么仪器，怎么用药，不是嘴巴一张一合就能做出来的决定。 林天成走出来，跟他说：“别为她的话伤心，傅医生，我知道你不容易。” 傅林深勉强扯了个笑。 林天成回头看了一眼病房：“凌司夜是为她挡的枪。” 他把岛上发生的事情重述了一遍。 知道了前因后果，傅林深也就明白林琬现在的心情，她大概觉得是自己害了凌司夜。 林天成说：“我不是想要道德绑架傅医生，只是想问问，真的没有可能让他醒过来吗？有没有做手术的可能？我刚才听那些医生说了，是有办法的，不过那个手术风险很大，操作性又很难，没人敢做。但我想既然有这么一个手术存在，说明前人成功过，那是什么医院，哪个医生？我也不想林琬一辈子这么愧疚度过，她的病还能撑多久，谁都不敢说。凌司夜如果能醒过来……是最好的。” 傅林深沉默了一会儿。 他在考虑。 林天成没有催他。 两分钟后，傅林深说：“是有人做过这种手术，正好，那人是我的老师。当时我给他打过下手。这个手术我是会做，但我不敢确保百分百顺利。甚至，只有四成的成功率。” 林天成抽了根烟叼在嘴里，他没有点火，只是想闻到烟草的味道来让自己冷静冷静。 “如果不做手术，他醒过来的几率有多少？” “一成。” 林天成一脸“那不就得了”的表情。 两相比较之下，肯定是做手术来得划算。 凌司夜已经没有亲人了，他的公司员工还在嗷嗷待发工资，要是凌司夜醒不过来，凌氏就得解散。几千人又得失业，也不是什么好事。 现在林琬是他唯一有点关系的人，林琬可以替他签同意书。 “你就放开了做手术，总不会有更差的结果了。” 傅林深想了想，还没考虑清楚。 做这种手术不仅对于病人是考验，对于医生来说也是考验。国内能做这档手术的人少之又少，他要组成一个手术团队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 林天成为了让林琬痛快豁出去了，他拍胸脯保证，只要傅林深说要哪个医院的医生，他想尽一切办法，给钱给诚意，亲自去把人请来。 只有一个请求，就是让凌司夜醒过来。 第416章 姑奶奶做主 林琬推开傅林深办公室的门，没想到秦悦在里面。 她愣了一下，低头说了一声“抱歉”，退了出来。 屋子里，秦悦嘲讽地笑了笑，看着面前一点儿没变的男人：“我打扰到你们了，是？” 傅林深淡淡地问她：“有什么事吗？” 秦悦撑着桌子，生气地说：“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我找你非要有什么事不可吗？傅林深，你别太残忍了！” 她有些歇斯底里。 傅林深听着耳朵疼，微微转过去，没有看她。 “你现在变得我不太认识，如果没什么事，你就先回去，我还要去巡房。” “我是来看望凌司夜的。”秦悦站直身体，擦掉眼泪，深吸了一口气调整情绪，“我就问你一句，他有没有办法救？” “几率不大，他的情况很危险。” 这句话傅林深已经对着不同的人重复了好几遍。 如果真能救，他不会不救。 不管凌司夜过去跟他的恩怨，现在在他眼里凌司夜就是一个病人，他用医生的眼光看待凌司夜，并且对他的状况作出诊断，就是危险。 如果只是植物人的状态，说不准哪天他就自己醒了。 但如果强行动手术，手术风险大，他没有八成的把握，完全就是赌博。 秦悦又说：“你必须做这个手术。” 傅林深站起来，一边收拾桌上的东西一边说：“该不该做这个手术医生更有这个资格决定，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他出门的时候，林琬已经不在门口了。 他们在里面的争吵不算小声，没有什么隔音效果的门恐怕已经把他们的话都传出来了，傅林深不在乎被林琬听到，他知道林琬也在想让他做这个手术。 秦悦擦掉眼泪，走到走廊尽头，对靠在一旁墙上的人说：“你和他复婚，就能签这个字。” 只有家属才有权利签字同意做手术。 林琬没有说话。 秦悦扭头恨恨看着她：“实际上你和傅林深是一样的人，你们都害怕承担责任，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要救人吗，光说有什么用，傅林深不敢做手术不就是怕人死了他要负责。你呢？你让傅林深做手术，又是基于什么立场？” 林琬仍旧低着头，盯着鞋尖。 不知道有没有把秦悦的话听进去，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秦悦把话扔在这里：“如果你想复婚，有很多种办法，只要你想就能给你做到。凌司夜要是活了，不会怪你自作主张，他要是死了，也怪不了你。你自己看着办。” 说完怒气冲冲离开。 等她走了，林琬才抬起头来。 下面楼梯有脚步传来，有人慢慢走上来，刚刚秦悦说的话他都听见了。 陆川平静地看着她。 林琬叹了一口气：“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傅医生都不敢做的手术，一定存在极大的风险，没人敢承担这个风险，这没有错。秦悦嘴巴一张一合就要你做主，换做是她，她就能眼睛都不眨拿人命开玩笑吗？”陆川安抚她，让她不要有太大的压力。 林琬捂着脸，感到痛苦。 她顺着墙壁滑下来，蹲在地上，脸埋在臂弯里，眼睛一阵一阵冒水气。 但她不能就这么看着凌司夜躺在床上。 他的公司他的事业就这么搁置，他的肌肉一天天萎缩，而以她自己的病又能陪他多久？ 她怕的是有一天凌司夜终于醒来，发现自己失去了一切，健壮的体魄、努力经营的凌氏……醒来的时候，她已经躺在坟墓里，他只能去墓前看她的照片。 一想到这些，林琬就自责不已，凌司夜是为她挡枪，他真的遭受这一切的话，也是为她而遭受。 他生命里不该有这样的劫难。 都怪她。 “你们两个怎么在这里？赶紧下去。”林天成一路找过来，看到他们两个人，冲他们招呼。 林琬抬起头来。 林天成说：“凌司夜的姑奶奶来了，就在楼下，八十五岁的老人，从乡下赶过来，正在签知情同意书。” 林琬猛地站起来。 眼前晕了晕，忍不住激动。 凌司夜哪里来的姑奶奶？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他们连忙赶到病房，看到一个气质不凡，头发花白的老人，手里拿着拐杖，被一个女人扶着，正在和傅林深说话。 老太太年纪大，但是精神很好，说话也很有力气。 “这手术抓紧做，我来鹿城就几天，出什么事了我能担着。傅医生，凌家没几个人了，凌司夜的长辈更没几个，我是他姑奶奶，我能拿这个主意，字我也签了，你就尽管做。” 林琬过去的时候，老太太扫了她一眼。 把她带到眼跟前，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不住地点头，冲旁边的女人说“那小子眼光不错”。 林琬有点尴尬。 女人笑着说：“林小姐别见怪，司夜结婚的时候，往老家寄了你的照片。” 林琬了然地点点头，实际上手心都出汗，他们结婚那会儿凌司夜还看不上她，没给过好脸色，怎么会给亲戚寄她的照片。 这姑奶奶不会是把沈清清看成她了。 傅林深拿着同意手术书，进退两难，被林琬看见了，扭头冲他说：“傅医生，这事就麻烦你了。” 有人签字了，赶紧做手术！ 傅林深看着她脸上止不住的高兴，无奈地摇摇头，转身进病房交代护士记录数据。 凌老太太从乡下赶过来，这会儿累了，签了字就走了，回酒店休息去了。 林琬把她们送到楼上，一上来，就看到林天成正在和陆川说话。 她凑过去听，陆川和凌司夜从小认识，知道一些凌家的事。 这位姑奶奶和凌司夜的奶奶虽然是亲姐妹，但是一直关系不好，姑奶奶乡下有土地，不喜欢住大城市，就下乡隐居去了。 凌司夜爸爸这一支一直命运多舛，从他爸妈出事，到他二叔的死，再到他自己，遭遇都不怎么样。反而是姑奶奶那一支，没什么野心，就喜欢住在乡下，几个儿女都是乡镇的官员，基层干部，专做实事，为人民服务。 两家以前是断绝往来的关系，这一回姑奶奶大概是在新闻上看到凌司夜成了植物人的消息，才特地从乡里赶过来看他。 第417章 也该可怜可怜她 不管怎么样，林琬是松了一口气。 术前准备做得很仔细，傅林深还是不敢乱来，最后甚至把他远在国外的老师都请回来替他把关。 鹿城破天荒头一回的大手术。 消息不知道怎么传出去的，被很多人知道了，都在关注这个手术，傅林深的压力更大起来。 敲定了做手术的日子，在这之前傅林深就消失不见了。 林琬有点担心他压力太大生病，想问护士傅林深去哪里了，护士笑而不语。 “傅医生交代了，让我们别担心，林小姐放心，不会耽误事的。” 林琬点点头，她也不只是担心手术的顺利与否，有些担心傅林深的状态。 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他身上，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会感到不自在。 这会儿病房里没有人。 林琬坐在床边，看着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凌司夜，伸出手，把他的手指握在掌心。 “你要配合傅林深，努力一点醒过来。” “等你醒过来，我就……” 她本想给他一个承诺，话到嘴边却停住了。 自己的病还没有盼头，身体状况越来越糟她也是知道的，现在为凌司夜忧心，指不定等他醒了又要为自己担忧。 何必这个时候给他口头支票呢。 “总之，我会等你醒过来的。不要害怕，我会一直陪你。” “琬。” 罗伯特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林琬惊喜地看过去，见罗伯特和休站在病房门口，他们两个人鲜少出现在公众场合，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他们。 罗伯特冲她招手，林琬走过去。 “你还好吗？”罗伯特低头打量她，“脸色怎么这么差？” “没睡好，你们怎么过来了？” “来看看你，那件事情我们都听说了，本早就想来看看，结果关受伤了，为了不让他乱跑在家里盯了他几天。” 受伤？ 林琬疑惑不解，看了看休，又看罗伯特。 好端端的，怎么会受伤？ 休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别管那小子，他是给自己找麻烦。你好好照顾自己，你的状态看起来也很不好，我很担心你。” 林琬勉强笑了笑，答应他会好好休息，含糊其辞地做了承诺，把他们送走了，站在门口喘气。 确实状态有点差。 没有以前那么有精神了，就这么站了一会儿说了几句话就累得够呛，她去洗手间里通过镜子看自己的脸，才发现真的苍白得吓人。 掐了掐脸颊，掐出红晕来，充当腮红。 又洗了把冷水脸，睫毛上挂着水珠，看起来更加可怜娇弱，像随时都会倒下一样。 林琬有些着急，她这个状态还怎么等凌司夜。 距离做手术的时间还有两天，她决定到时候进手术室全程陪同，给凌司夜加油打气，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只会给医生护士增添麻烦。 她去找洛羽医生，想让洛医生给她打针。 洛医生惊讶地说：“你怎么突然想这么做了？你的情况现在打针没什么用……最近药按时吃了吗？” 林琬点头：“按时。” 洛羽流露出无奈的表情：“但是不是发现不怎么管用了？林琬，你的病不是我危言耸听，你自己要做好准备，我当初为你确诊，眼看你漂漂亮亮地继续生活了这么久，太为你高兴，也愿意为你能够活更久而努力，可是癌症这种事情……” “谁也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夺走你的性命，你现在还能在地上走来走去，照顾病人，已经比别的癌症患者好出不少。但从你最近的检查看来，身体还是在渐渐的衰弱。” 林琬伤心地说：“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我真的想活得久一点。” “那你就坚定自己的信念，平时的检查和药认真吃，定期的治疗也要做，信念坚定的同时配合治疗，一定可以多活几个月甚至多年。”洛羽握住拳头，给她鼓劲，“不过你打针的话是没什么用了，看你这个黑眼圈，你要不先回去睡一觉。” 林琬有点沮丧。 她在凌司夜病房旁边的空病房里找张床躺下，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不是她不想睡，这几天她根本没有睡意。 她觉得身体疲惫，使不上劲儿，时不时得要停下来深呼吸，肚子隐隐抽痛，脑壳也嗡嗡的，但就是睡不着。 这个话没跟医生说，一说就要被强制住院去了，她不想被困在床上，在凌司夜做手术之前，她得陪着他。 她正躺在床上，盯着雪白的天花板，向老天爷祈求，她这辈子没做过什么很坏的事情，有好几次她不得不害人是因为那些人想要害她。 诚然她不是什么菩萨，不是大圣人，做不到别人给她一巴掌她把另一边脸也递上去给人打。但她做的好事比坏事多。 为此老天爷也该怜悯怜悯她，同情同情她，满足她的愿望，让凌司夜的手术顺利，让他醒来。 如果可以，回到那一天，宁可中枪的人是她。 也好过现在痛苦的挣扎，良心的不安，无论凌司夜对她做过怎样坏的事情，可她不争气的喜欢也是真的，她一辈子就爱过这么一个人，别让他就这么死了。 陆川走进来的时候，还以为林琬没睡。 她嘴里念念有词的，陆川以为她是看到自己进来了在跟她说话，于是也回应了她一句。 “有火啊。”林琬说。 “哪里有货？”陆川扭头看了看周围。 “我没有，我没有去过，等一下，不要赶我走。” 陆川意识到什么，站在那里没动。 忍不住笑了笑。 合着是在说梦话。 他悄悄走过去，想给她把被子拉一拉，结果看到林琬是睁着眼睛的，没有睡觉。 陆川伸出的手停下，愣愣看着她。 “关雨衡，不要赶我走，喂，等下啊。”林琬睁着眼睛，一直说话，“麒麟，小麒麟过来。听话，麒麟。” 陆川试探性地叫了一声“林琬”。 没人回答他。 没人看他一眼。 林琬醒着，但好像没有，睡了，但确确实实睁着眼睛一直在说话，甚至还笑了几声。 这画面看起来有些恐怖。 陆川有点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第418章 她在胡说什么 头好痛。 林琬醒过来第一反应是头痛。 窗外天都黑了，她记得自己睡着前还是下午，没想到一下子睡了这么久。 角落开了一盏灯，有个人坐在那里撑着脸。 林琬叫了一声“陆川？” 陆川似醒非醒，转过头来看她，灯光昏暗之下，陆川的脸色有点奇怪，仿佛在打量一个陌生人。 林琬从床上起来，走过去。 “我睡了多久？”她问。 “现在八点了。”陆川的视线跟着她坐下，迟疑地问她，“你几点睡的？” “四点。” 睡太久，口很渴。 她拿起桌上的瓶装水，猛灌了半瓶，冰冷的水流入胃里，整个人才算彻底清醒。 她没注意到陆川的脸色不好看。 四点，他进来的时候是四点半，当时因为太过惶恐东张西望的顺道看了一眼时间，记得很清楚，也就是说那个时候林琬真的睡着了。 在她的状态里，是睡着的。 陆川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刚刚的事情，着实把他吓得不轻，陆川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换做别人他只会冷嘲热讽一句疯子，扭头走了就不管他的事，但这个人是林琬，他就没法当作没看见。 “怎么了？奇奇怪怪的。”林琬看他出神，皱了皱眉，“吃了吗？” “没。”陆川下意识回答，反应过来自己盯着她看太久了，收回目光，不自然地咳了一声转移注意力，“那个……你想吃点什么，我去给你买。” “想吃饺子。”她梦里梦到了。 陆川二话不说就去给她买。 在楼下的时候碰到洛羽医生，陆川把她拦住叫到角落里，这事他从下午琢磨到了晚上，都觉得不太对劲。 林琬那情况看着根本不像是做梦，反倒像是什么病。 他把情形仔仔细细地说给洛羽医生听，洛医生脸色越来越凝肃，扭头看了看周围。 “到底怎么回事？这是什么病？”陆川看她表情就知道不太好了。 洛羽医生摇摇头：“不是别的病，癌症患者到了晚期，最后几个月的时候意识出现混乱，是会有这种情况的。癌细胞在体内扩散了，到了大脑影响了神经……我没想到林琬到了这个程度。” 陆川听了觉得后背发凉，他拎着给林琬买的饺子，手心都出汗了。 “这么说，得让林琬住院接受系统的治疗了？” 洛羽医生摇头：“她之前不是住过一段时间吗，那个时候由傅医生盯着都没用的话，现在强制住院也没什么用。她现在接受的治疗就够了，还不如让她自己保持心情愉快，和病魔抗争。” 但她已经出现神志混乱的症状，再让她四处走动，谁知道会不会出什么事。 陆川紧张，又不敢把这个事给林琬说。 偏偏傅林深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看样子非得等到两天后的手术日才会出来。 陆川不能忍受一个人承受这么大的事情，把情况告诉了林天成，拉一个人分担他的焦虑。 在手术日来临的这两天里，陆川时刻盯着林琬，几乎是她走哪里他都跟着，明着跟暗着跟，看她有没有再发生自言自语的状况。 直到傅林深出现之前，她都表现得很正常。 这又让陆川怀疑今天那天是不是看走眼了，怎么就那么巧让他一个人看见了，现在林天成都有点怀疑他说的话。 傅林深一出现，林琬就跟打了鸡血一样。 她状态格外亢奋，一直不停地跟林天成说话，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多话可说，几乎都没有停下来过。 这下子林天成就相信陆川的话了。 林琬有时候说话颠三倒四的，她自己都没发觉有什么毛病，但她的逻辑是通顺的，只是组织语言的能力好像倒退了。 傅林深和护士在病房里给凌司夜检查身体的时候，病房外面的走廊上，林琬已经把自己去见关雨衡他是怎么受伤的时候说到了第三遍。 而且都不是用同样的语言描述的。 要不是林天成听得仔仔细细，一点儿没走神，压根没察觉出来说的是同一个事情。 就这么一个事被她描述成三个版本，不知道该说她是真的混乱还是清醒。 傅林深一走出来，林琬就打住她讲故事的话头，站了起来。 “今天状态不错，对做手术很有帮助。”傅林深说。 “但你看起来瘦了很多，几天不见，你怎么瘦成这样了？”林琬看着脸颊都凹下去的傅林深，有些诧异。 傅林深摇了摇头。 他没日没夜的查找文献，又看过往手术视频，争分夺秒地吸取经验，时间对于他来说根本不够，也就是来之前倒头大睡了十个小时，之前他都没合过眼。 做这个手术说没有压力是假的。 不过这些不足为外人道，他笑着拍了拍林琬的肩膀。 “还说我呢，你看看你自己，眼睛都黑成什么样了？”傅林深抬手拍了拍她的脑袋，“放心，我尽我全力。” 林琬深深对他说了一声谢谢。 傅林深笑容更大，双手插在白大褂兜里，后退了一步，嫌弃地说：“别，我可不是为了你，这台手术做成功了，我在鹿城可就是流芳百世了。为了博一把出名，将来赚大钱，我怎么也得豁出去了。” “那就提前祝傅医生名垂千古。”林琬也笑。 知道傅林深不想听那些沉重的话，她就不说，他们对视一笑，像很多年的老朋友那样。 以前的恩怨都释怀，此刻傅林深真正觉得自己放下了林琬，也许他还会把她深藏心底，但不会再有遗憾。 护士已经把凌司夜推进手术室里。 林琬想要跟进去，被傅林深挡在门口，他摇了摇食指。 “我知道你想陪着他，但你最好体谅一下我，别让我分心。在这外面等着。这个话我不跟别人说，怕他们觉得我骄傲，但我告诉你，等我的好消息。” 林琬没有勉强，点了点头。 老老实实待在门口，一扭头看到两个凑在一起鬼鬼祟祟不知道在说什么的人，眯了眯眼睛走过去。 她一走过去，陆川咳了一声，站直了身体，不说话了。 “怎么了，说什么是我不能听的？还有秘密？” 林天成笑着说：“是有一个，你嫂子怀孕了。” 林琬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高兴地拍手，说太好了。 林家一下子就多了两个小孩，这下热闹了。 第419章 你想知道真相吗 手术已经进行了两个小时。 还没有任何人出来说点什么，林琬从一开始让自己放轻松，到后来僵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像座木雕。 身边来来往往的人很多。 很多认识凌司夜的人来看情况，等了一会儿发现一时半会不会结束又走了。 他们在她耳边说话，她只觉得脑子嗡嗡的。 “林琬，林琬。” 陆川过来推了推她的肩膀。 林琬后知后觉抬起头来，茫然看着他。 “喝点水。”陆川把水塞给她。 不由分说地让她拿着，不管她摇头想拒绝，眼神示意她喝水。 她坐在这里一直没动过，洛羽医生担心她的病情，手术本就有风险，如果林琬没有做好准备，一旦手术情况不好，怕她承受不住。 “我想了很久没明白，我一直以为是我自己搞错了，陆川。”林琬捧着热水杯，有些惴惴不安。 陆川以为她是在担心手术的情况。 正想安抚她两句，又听到她说：“苏家人当时把我劫持到火岩岛就是为了报复我对苏泓泓做过的事情，但苏泓泓为什么一直没有出现呢？” 陆川愣住。 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想起这个来。 “这我……不知道。” “我觉得你是知道的，陆川。”林琬抬起头看着他，“就像赛雅马场那一次一样，你总是提前知道会发生什么。那天你离开医院之后，我就被人带走了。” 陆川露出莫名的表情，他不太高兴地别开脸，对于林琬的怀疑有些生气。 甚至于都不解释，随意林琬怎么猜想。 林琬认真看着他：“为什么不解释呢？林天成给我打电话，让我待在医院别动，是你告诉他有人好像会对我做什么。” 她后来才想起来。 那天林天成未卜先知地知道会发生什么，让她不要到处乱走，没想到姚遥竟然敢堂而皇之进入医院把她带走。 事后她问林天成怎么会知道，他说打电话的时候，陆川就在身边。 所以他们之后会一起到达火岩岛。 为什么陆川总是会比别人都先知道，是他联系了关雨衡，关雨衡才会带人及时出现，没有酿成更大的灾祸。 “陆川，为什么？” “我没有伤害过你，知道这一点就够了。”陆川声音冷下来。 “凌司夜现在躺在里面，跟你有没有关系？” 陆川难以置信地看向她。 从她眼睛里得出她不是在开玩笑，而是真的在怀疑这一点，陆川哈的笑了一下。 “凌司夜中枪的时候，我正他妈的给你们挡苏志成的枪口！” 他说话的声音有些高。 在不远处的林天成几人都看过来，注意到他们两个人的脸色不太好，看起来像是在吵架，连忙走过来。 这个时候了，怎么还吵起来了？ 陆川脸色铁青，已经六亲不认，直盯着林琬：“那些龌龊的事情你真想知道吗？我都可以说给你听，我没什么可隐瞒的。我手上是不干净，在这里的人谁手里又是一干二净，你自己呢，林琬？” “说什么说什么，陆川，差不多行了。” 林天成见情况不好，再说下去就要撕破脸皮了。 赶紧过去拉陆川，想让他冷静一点。 跟病人较什么劲儿。 他背对着林琬，冲陆川使眼色，“别说了。” “让他说。”林琬脸色平静。 林天成也不知道林琬到底说了什么把陆川刺激成这样，怎么都拦不住他。 “开枪的人是姚遥，你应该问问他，凌司夜是什么时候把他从工地带走，带他去医院整容，教他靳盛的习惯。凌司夜跟靳盛熟吗？见过几次面啊？他那么了解靳盛说话的语气，是谁告诉他的？” 林琬脸色煞白。 她握紧了杯子，手微微颤抖。 “姚遥就是个烂泥，扶不上墙。他以为自己有了新的靠山，准备把凌司夜一脚踹了，没想到靳灵看见他，让关雨衡改变了主意。姚遥这个墙头草，下贱，真以为那张脸像，就把自己当人物。他为什么会开枪，知道谁教的吗？” 林天成急了，怒声呵斥他：“陆川，够了！你真想让她发病吗？！” 医生交代过千百次，不要刺激林琬。 他现在这是在做什么！ 陆川恨恨转开头，深呼吸了几次，慢慢平复心情，然而刚刚被林琬怀疑的怒气仍未消散。 他把手里的杯子用力扔进垃圾桶，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叶喻坐在林琬旁边，抚摸她的背：“没事没事，没事了，不生气。” “你全都知道。”林琬忽然说。 叶喻还以为在跟她说话，慢半拍，才明白是冲林天成说的。 她看了一眼林天成。 林琬低着头，没有听到回答，也就知道了答案。 陆川说的都是真的。 姚遥就是凌司夜一个精心策划却失败的工具，凌司夜的初衷，是想利用这个人弄死靳盛，就像他们以前互相折磨一样。 那个时候，靳盛也一直憋着弄死凌司夜。 都到了这个地步，她还在纠结这些做什么呢。 她不该问的。 可却有很多的疑问，一肚子疑问。 只有陆川知道。 他在每个事情里都有扮演角色，有时候不知道他究竟是哪一方的人。 陆川明明也跟苏家人有来往，却做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苏志成精神有问题，他是知道的。 这一点是当时被掳到岛上。 她见到苏志成的第一年就留下的深刻记忆，苏志成有精神疾病，他沉浸在自己幻想的世界里，对着林琬叫苏泓泓的名字。 等他清醒了，他又说苏泓泓已经走了。 在他半真半假的呓语中，林琬听到了很多事情，但后来又都忘了。 直到这两天总是做梦，糊里糊涂的怪梦，想起来岛上的经历，重新想到这些事情。 然而没想到陆川会说姚遥的事，这么一来，恐怕凌司夜找到姚遥的时间比她想得还要早。 恐怕早在靳盛刚出现那会儿，凌司夜就已经准备用这个人来对付关雨衡。 这时，手术室有人推门出来。 灯还没灭，有人先出来了。 是傅林深的老师，和他的助手离开了。 怎么回事？ 林琬过去，想问问情况，结果那两个人什么都不肯说，越走越快，有躲避她的意思。 林琬心一沉。 第420章 手术失败 傅林深出来后，摇了摇头。 手术失败了。 不过好在没有任何的影响，最差就是保持原来的状态，凌司夜没有醒，而所有能做的他都已经做了。 “我已经尽力了。” 傅林深头一回对林琬说这种话。 他有些不忍心看到林琬的表情，把后面的事情交给护士，什么都没再说。 凌司夜仍旧沉睡着。 他看起来一点儿变化都没有。 三个多小时，林琬的后背都洇湿了，她等得度日如年，他却一点儿都不努力。 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时候。 林琬说：“你醒过来，把姚遥的事情跟我说清楚，你做了多少瞒着我的事，你要全部告诉我，我再考虑要不要原谅你。” 凌司夜闭着眼睛，安安静静躺在那里，看起来就像是不在意她的生气一样。 林琬倒在床上闷头大哭了起来。 自从这一天的争执过后，陆川没有再来过。 其他人也没有提起过他们之间的事情，没有再当着林琬的面说陆川。 谁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吵架。 洛羽医生甚至有些不高兴陆川走了，之前林琬来检查都是陆川陪着，省了不少事情，这回林琬为了凌司夜对自己的病情变得消极，陆川不在没人催促她检查，她就爱来不来的。 每回都要医生亲自过去给她检查。 “我说林大小姐，你先让自己的身体好起来了再来照顾病人好不好？看你这个脸色，就说是明天就不存活在这个世界上我都相信。” 林琬本来就白，病了之后更加苍白，她没有休息好的反应是很明显的。 但洛羽的话在她就是左耳进右耳出。 她坚持每天在病房里照顾凌司夜。 说是照顾，实际上有护工做事，大多数她就坐在旁边看着他，有时候她陷入自己的世界，别人跟她说话她也听不见。 林天成和林跃过来看到她这个样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她了。 “凌氏要垮了，一秦公司准备收购凌氏，看起来秦老总对他也不怎么样，不是一直说要把秦悦嫁给他吗？都没来看过他一次。”林跃都觉得凌司夜有点可怜了。 “不是一秦也是别的公司，这才几天时间，凌氏走了一批人。”林天成摇了摇头，“那天是谁把手术失败的消息传出去的？” 没人知道。 手术那天来了很多人，虽然已经让傅林深交代过医护人员，不许把凌司夜手术失败的事情透露给媒体。 但媒体不知道，总有人能想方设法打听到。 从手术失败那天至今，凌氏已经走了一批高管，去哪里倒不知道，是主动走的还是被人挖走的也不知道，有人利用这个时候瓦解凌氏简直易如反掌。 林天成还想说什么，林跃冲他挤了挤眼。 冲着另一边叫了一声“姐”。 一心虚就喊姐，林天成就知道他们说的话大概都被林琬听去了。 他转过身来，不以为意地说：“没什么好隐瞒的，凌氏有很多股东，但这么多年就是靠凌司夜撑下来。失去了主心骨，有人想走很正常。” “我要帮他。”林琬说。 林天成脸色沉下来。 氛围一下子变得凝重。 林跃打哈哈，试图圆场，让逐渐剑拔弩张的氛围轻松一点，但话在嘴巴转来转去，一个字也蹦不出来。 林琬看不到林天成难看的脸色一样，继续说：“凌司夜是为我挡枪，我不能让他醒来后失去一切一无所有。” 林天成冷哼了一声。 他不问林琬准备怎么帮，要让林氏去和凌氏合作，是绝对不可能的。 “我会成立一家公司，以公司名义和凌氏合作，进入凌氏工作。” “这怎么可以！”林跃先急了，“你去凌氏，不等于往林家脸上扇耳光吗？” 两家的仇恨不可消解。 林国昌怎么死的难道都忘了吗？ 现在站在仇人门口关心他两句已经是出于他救了林琬一命，但凌司夜对林家的所作所为，死了都不足以解恨！ 林天成忽然笑了一下，拍了拍林跃的肩膀。 “外头现在又是怎么说的，林家被打脸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她想做什么你让她做就行了。” 他转过去看着林琬，“我也想知道，当你不得不二选一的时候，你会选择哪一方？” 林天成冷着脸甩手走人。 这一次真是让他感到失望。 六年前是这个德性，经历了这么多，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还是这个脑子。 林跃看了看林天成，又看了看一脸厌烦的林琬，平时数他脾气最大，这个时候兄姐吵架，他觉得自己肩负了责任。 “林琬，你太久不在公司做事，很多事情你都不知道。我劝你不要乱来，你去凌司夜公司就等于和林氏作对，要是林氏的人知道，得多伤心。你自己想想。” 说完连忙去追林天成。 病房里除了护工，又只剩下她一个人。 老话说的还是好，只有出事了才能看清人的真面目。 这么些天，来看望凌司夜的人寥寥。 林琬戴着帽子和口罩，去见冯凯。 冯凯一直在凌氏顶着，人越走越多，他有心无力阻拦，百忙之中抽空下来见林琬，难得喘一口气。 “冯凯，过去我很感激你的帮助，在凌家的六年我不舒服，和凌司夜离婚之后反而让我看清了内心。现在凌司夜为我成为植物人，我自己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最后这段时间，我想帮他。” 冯凯一直安静地听她说。 等她说完了，才摇头：“林小姐，你现在留在医院里陪着凌总就是最好的帮忙。凌总需要你。” 林琬皱眉：“你觉得我做不了什么？” “当然不是。”冯凯叹一口气，“凌氏还有人在努力，虽然做决断的人没了，不少项目因为凌总撤资，但还不会这么快就倒闭。” 冯凯不想让她掺和凌氏的事情。 林琬总觉得他有别的原因，不只是口头上所说的这样。 在她的追问之下，冯凯不得以。 “林小姐，你真的不知道吗？凌氏目前最大的竞争对手，是林氏、陆氏。林陆联合起来，凌氏力薄，实际上现在由一秦公司收购是最好的办法，至少秦家还能看在凌总的面子上，保留凌氏继续独立经营。” 第421章 偿还 林琬将凌司夜转移到了私人医院，除了傅林深没有告诉任何一个人。 她做了决定，自己也要走。 傅林深劝不了她，提醒她要注意自己的身体。 林琬敷衍地听了，道了声再见，转身就走了。 私人医院的单人病房很大，冯凯已经把公司的文件带过来了，放在小隔间的桌上，陈助理站在一边收拾桌子。 从一个地方到另外一个地方，凌司夜仍旧毫无反应。 林琬对陈助理说：“辛苦了，以后有什么事你就过来找我，我来做决定。” 陈助理点头。 对于林琬接手凌氏的事务，只有他们三个人知道，真要能力挽狂澜，没人愿意眼睁睁看着凌氏被人收购。 但林琬接手凌氏，这个事要是透露出去，别说林氏这边的人受不了，凌氏的人也未必承她的情。 把两人送走，看着一桌子的材料，林琬觉得有点像回到了学生时代，有一桌子的作业等着她做。 她活动了一下胳膊，居然生出一股力量来。 一直看到晚上，中午随意吃了两口护工送来的饭菜，吃了药，在另外一张空床上睡了一会儿，又做噩梦惊醒，重新回到桌前看材料。 她跟陈助理打视频会议，处理了一些工作。 休息的时候看着凌司夜，心想你要是真的心疼我就赶紧醒过来，才第一天她就觉得很累了。 林跃等人去医院看林琬的时候，发现她不见了。 连带着凌司夜也不在，一问谁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傅林深答应林琬要保密，林跃问他，他只说是转院走了，还生气所以没告诉他去哪里。 林跃着急地说：“你怎么不拦着她啊，她发溃，你也跟着不清楚！” 傅林深摊手，无奈道：“她已经做了决定的事情，谁能改变她的主意，你可以吗？” 林跃坐不住了，立刻就要去找私家侦探查人。 被拦下。 “她为什么要躲，你想没想过？”林天成问。 看了一眼傅林深，猜到傅医生也许是知道内情，但为了兑现承诺，不能把内情告诉他们。 林天成也不逼他，拉着林跃走。 “她想要做的事情被我们否定了，只能想别的办法做成。她决定好的事情，是没有能改掉的。” 林跃还在嘀嘀咕咕的。 不高兴林琬为了凌司夜做出这种事情。 那个男的到底给她灌了什么迷魂药啊，以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沾上那个人林琬就变了，平时聪明得很，对付别人眼睛都不眨，面对凌司夜什么都做不成。 “行了，别念叨了，都是成年人了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难怪这两天凌氏的效率又高了许多。 本来以为这一次秦氏收购凌氏，打击凌氏的士气，但没想到凌氏还往内招人填补空缺，一点儿也没有笼罩在即将倒闭的乌云之下。 看来林琬出了不少力气。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她躲着不见他们，他们也就不找。 但陆川做不到。 听说林琬替凌氏做事，他像是疯了一样，开始攻击凌氏。不管凌氏做了什么决定，他都想想方设法破坏，凌氏的项目要抢，凌氏的人才也挖。 完全不在乎别人怎么看。 大家也奇了怪了，平时陆川也不是这么没有理智的人，这会儿怎么做事这么毛毛躁躁起来，明知道挖人墙角这行为要被诟病，做得一点不犹豫。 趁凌司夜出事的时候要凌氏的命，有人不屑陆川的行径，觉得他是小人。 但他自己不在乎。 他卯着劲儿明面上和凌氏作对，实际上是和林琬作对。 林琬被他针对得没脾气了。 给他打电话。 “你到底想怎么样，陆川？你放了我行吗？” 陆川觉得好笑，故作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不放过你了？” “凌氏现在的事务是我在处理，我做的每一个努力都被你踩在脚下，我不明白，我只是想保住凌氏，哪怕它苟延残喘，我不想凌氏倒闭。你为什么非要和我作对？”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 陆川轻笑了一声：“我在开会，晚点再说。” 他在开会，会议室里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等他打完电话，听筒里的声音在安静的会议室里格外清晰。 所有人几乎都秉住了呼吸。 没想到会听到这么劲爆的消息。 陆川若无其事地放下手机，扭头看助理：“继续。” 第二天事情就开始发酵。 十几个人听到了那个消息，看热闹不嫌事大，总有人捅给媒体，媒体找不到人，但也能写稿子。 “据知情人称……” 凌氏最近的情形就得以解释。 陈助理去医院的时候被人跟了，下车的时候才发现，刚想再上车离开，车子已经被媒体长枪短炮包围。 “请问凌总是不是在这个医院里？” “听说林琬和凌司夜复婚了，有这回事吗？” “林琬收购凌氏了吗？” …… 诸如此类的问题，陈助理面红耳赤，被堵在车上有半个小时，才被赶来的保安疏散人群解围。 私人医院的安保一流，这些媒体是绝无可能进入，他们有点遗憾不能拍到林琬，好给他们的故事更有力的证明。 冯凯试图解决这些空口白牙胡编乱造的媒体。 然而那些媒体已经不忌惮现在凌氏的势力，墙倒众人推，凌司夜眼睛一闭躺在那里，总不可能跳起来找他们媒体的麻烦。 这些媒体不在乎这么做会不会伤害到谁，大众需要娱乐，他们的天职就是挖掘故事，随便什么故事。 林琬再给陆川打电话的时候，他已经不接了。 她现在不能离开医院。 外头是等着她出现的媒体，里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醒来的凌司夜。 她给自己造了一个孤岛。 林天成的话犹在耳边“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现在才明白，所谓的后果比她想象的严重多了，她还是太草率。 也没想到陆川会翻脸不认人，把她推到风口浪尖。她现在会有这样进退两难的局面，拜陆川所赐。现在不管是凌氏还是林氏，她都里外不是人了。 林琬叹了一口气，坐在凌司夜床前，握着他的手给他按摩手指。 “我只是为了还你一道救命恩情而已，我做错什么了呢？” 第422章 收购凌氏 陆川的攻击越来越变本加厉。 他似乎下定决心这一次一定要将凌氏收入囊中。 媒体对林琬的好奇和探究已经让林琬很难再做什么事情，凌氏内部的员工对于新的决策总有各种怀疑，私底下讨论是不是又是林琬布置下来的指令。 倒是没人拒绝不做。 反正都是工作，对于底层员工来说，谁让做，怎么做，他们只需要顺从。 几个留下来的高管有点意见，把陈助理和冯凯叫过去，问他们到底怎么打算。 “要是我们能发誓不离开公司，林小姐能不能别再管这些事？” 高管这话多少有点伤人。 陈助理和冯凯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和林琬开口。 这就是一开始为什么要保密的理由。 除了他们两个，没有人理解林琬坚持这么做的原因。 高管的愤慨还是没有转达给林琬。 因为林琬看起来状态很差。 陈助理再去医院的时候，没有带什么新的材料，林琬坐在桌前撑着额头，恹恹地说：“怎么了？没什么新的情况吗？” “没有。”陈助理担心她，“要不要叫医生给你看看？” “陆川又做了什么？” “目前没做什么，一些有意向合作的项目都没了，现在他也没什么好做的。不过听说，他咨询了收购凌氏的可能性。” 林琬眼皮重重跳了几下。 陈助理怕她自责，就说：“陆川对凌氏很熟，他和凌总闹翻了之后，一直在打凌氏的主意，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只不过是之前有凌司夜顶着，陆川做不了什么。 现在凌司夜昏迷不醒，给了他趁虚而入的机会。 门口有人敲了敲门。 两人同时看过去。 陈助理警惕地走过去，平时没人过来，如果是医生的话已经推门进来了。 她打开门，林琬已经躲进了隔间。 “秦总？……” 陈助理惊讶地看着站在外面的人。 林琬听到了她的惊呼，知道来人是谁了，凌司夜躺了这么些天，这是秦家人头一回过来。 秦老总和秦悦一起进来，看了一眼还在昏迷的凌司夜。 “情况怎么样？”秦老总问。 “不好不坏，医生也说不准什么时候凌总就会自己醒了。” 但也有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 林琬这个时候走出来。 秦老总端详她，末了，走到椅子边坐下。 “林小姐，我很佩服你。” 林琬没说话。 秦老总指着秦悦：“我这女儿经常提起你，说你很厉害，原先我不以为然，不过你最近做的事情让我有点改观。” 林琬忍不住看了一眼秦悦。 没想到她会这么夸自己，上一次她们见面还吵了架，因为傅林深的关系，她们一直没再坐下来聊过天。 “我阻碍了一秦收购凌氏，秦总也觉得我做得对吗？”林琬说。 “这有什么。”秦老总不以为意，摆了摆手，“你也知道陆川最近琢磨着拿下凌氏，有他这种想法的人多着，你猜如果凌司夜现在有思想，他会希望公司落在谁手里更好一点？” 落在谁手里都不好，林琬腹诽。 为什么不能让凌氏继续维持下去，哪怕不能够回到凌司夜在时的状态。 她心里也知道答案。 “今天来，一是来看看凌司夜，二是想问问林小姐，是不是还要坚持不把凌氏卖了。”秦老总扫了一眼床上的人，“以我和司夜的交情，至少不会亏待凌氏。” 林琬笑了笑：“秦总问错人了，我不能做这个主。除非凌司夜说凌氏撑不下下去了，否则谁也不能决定凌氏的未来。” 言外之意就是不卖。 林琬忽然堵着一口气，觉得凌司夜倒了之后谁都来踩一脚。别人不说，当初秦氏面临危机也是凌司夜忙前忙后，记者会上公开站队为秦氏说话。 现在凌司夜出事了，秦氏也该先替他想想办法，哪怕只是表面上的关心，不至于一上来就说收购凌氏。 凌司夜要是真有思想，他现在想要的是什么秦老总不会不知道。 到底还是利益使然。 秦老总摸了摸胡子，也不跟她争，只说：“等你什么时候改变主意了，就让人来找我。至少我能保证把凌氏从陆川手里抢回来，如果陆川先下手为强的话。” 林琬冷着脸没有说话。 秦老总说要想说的，站起来就往外走了。 一旁的秦悦没动，低声说：“陆川已经做好准备，要收购凌氏，你能和他抗争吗？” “被谁收购都一样，有区别吗？”林琬失望地看着她。 她还盼着秦悦能说两句什么。 看样子也是要劝她放弃，可惜现在她说了不算，凌氏的高管不服她，她要是真的点头把凌氏卖了，走出医院大门能被唾沫星子淹死。 等人都走了，林琬瘫坐在椅子上。 陈助理惴惴不安地看着她。 “放心，还能坚持一阵儿，陆川哪有那么容易收购，他自己公司还有问题呢。这段时间我会想想办法。”林琬安抚陈助理。 至于什么办法，她不能指望林氏。 林天成不跟着陆川捣乱已经算是给她面子，不然换做平时，看凌氏热闹不嫌事大，林天成势必要掺和一脚。 苦想解决方法，一直想到天黑，脑子里空白一片。 最主要的麻烦是陆川的针对。 只要陆川不再继续为难，凌氏就能正常经营，凌氏内部团结一心，有冯凯等人的带头，就能继续走下去。 眼前的处境是不管凌氏有什么项目都要被陆川搅黄。 她去找陆川谈没用。 陆川看到她为了凌氏求情只会更生气，得找一个居间人，从中游说。 这个人还必须能在陆川面前说得上话。 林琬想了想，告诉护工自己要出门一趟。 护工有些惊讶：“天黑了，林小姐去哪里？药吃过了吗？” “没事，我回家一趟。”林琬拿着车钥匙，走进夜色。 关雨衡在金湾别墅养伤。 她到的时候正好是饭点，和他们一起吃了饭，罗伯特问了她最近一些情况，对她想要做的事情没有阻拦，也不支持。 吃完饭，林琬跟着关雨衡上了楼。 关雨衡一瘸一拐的，哼了一声：“就知道你来这里没什么好事。” 林琬跟到他房间，在沙发上坐下。 “帮我个忙。” 第423章 陆川的条件 让陆川提条件，怎样才能够罢手，不再针对凌氏。 关雨衡笑得意味深长。 “林琬，你不是傻子。这都不用我去问，想也想到他会说什么。关键在于，他提出条件，你就会答应吗？” 林琬沉着脸，快把地板盯穿了。 她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 因为她知道陆川想要的是什么，但她抱有侥幸来找关雨衡，就是希望关雨衡能让陆川提出别的条件，除了这个。 “行了，等你自己想清楚了再来找我。看在咱们的交情上，我可以替你跑一趟腿。”关雨衡看她撇着嘴不高兴的样子，马上就要哭出来了一样。 他嫌弃地皱了皱眉。 “要我说，你这次的事情做得就是不漂亮。你有什么立场去替凌司夜做主，搞得里外不是人。换做是我，一开始我就把事情甩给秦氏。不是亲密合作关系吗？不是要把女儿嫁给凌司夜吗？现在凌氏有难，秦氏什么都不做说不过去？” “秦老总什么人你不知道，今天还来跟我说准备收购凌氏。”林琬愤愤，在关雨衡面前忍不住抱怨。 也只有在他面前能想说什么说什么了。 关雨衡摇摇头：“以前不是挺厉害的吗？现在怎么笨成这样。你想让秦老总做什么，就去告诉媒体，把秦总捧到天上，舆论压力下，你看他敢不敢动。” 林琬眼睛一亮。 醍醐灌顶。 她怎么就没想到！ 这阵子真是昏了头了，居然就被秦老总带着跑，下意识觉得处于弱势，忘了还有这么好用的办法。 她感激地就差冲过去给关雨衡跪下了，今天晚上没白来一趟。 “别这么看着我，是你笨得让人看不下去。秦氏是最好解决的，但盯着凌氏的不只这一个，别高兴太早。” “我决定了。”林琬忽然说，“如果让我离开凌司夜，陆川就愿意停手，我会答应他。” 关雨衡好笑地看着她。 林琬这会儿俨然就像要就义了一样，她自己都不知道说出这个话是什么样的表情。 离开金湾别墅的时候，关雨衡答应见一面陆川。 林琬连夜赶回医院，马不停蹄给冯凯打了个电话，把想好的对策告诉他，让他立刻联系相熟的媒体造势。 把当初秦氏记者会的视频找出来，让大家重新回忆回忆，秦氏有难的时候是谁鞍前马后。 这一次凌氏遇到危机，想必秦氏也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秦老总既然一直说要把女儿嫁给凌司夜，把凌司夜当成自己的儿子一般，又怎么会趁着凌司夜昏迷落井下石收购凌氏。 话术就是这么个话术。 秦氏顶着这些舆论，不会轻举妄动。 前阵子苏家连累了他们，导致秦氏受到一些挫磨，他们又喜欢在鹿城树立好人形象，不会一意孤行。 冯凯动作也快。 第二天林琬醒来的时候，新闻已经铺好了。 这是这段时间以来林琬心情最好的时候，一想到秦老总吃瘪，她就忍不住想笑。 结果还没高兴多久，关雨衡来电话了。 当时午饭刚过，她正在鹿城论坛上观察网友的反应，突如其来的一个来电震动吓了她一跳。 眼皮不祥地跳了两下。 她接起电话，还没开口了，就先听关雨衡说。 脸色顿时难看下来。 “他要你嫁给他，就这么简单。” 关雨衡刚去见到陆川，他就给了这么一句话，别的都不用谈了。 只要林琬嫁给他，跟他回家，他就收手。 “不可能。”林琬艰难地吐出这三个字。 陆川这是趁人之危，小人行径！ 关雨衡不咸不淡地说：“你自己考虑，我不做什么建议。不过可以给你提供情报，有几家公司联系陆川，试探他到底要不要收购凌氏，如果他准备这么做，能不能让他们也分一杯羹。” “凭什么？！”林琬提高声音，“那些人算什么东西！” “以前是算不了什么东西，陆川嫌不够热闹，想拉人入场，是会同意的。你也知道，他未必真的想要凌氏，就是想搅和而已，凌氏给谁他都无所谓。” 林琬快把牙齿咬碎了。 关雨衡答应她的事情做完，就不管别的了，让她自己做决定。 决定做好了也不用联系他，直接去找陆川就行。 要不要为了保住凌氏而委屈自己，还是继续看着陆川祸害下去，就看在她心里孰轻孰重了。 林琬坐在床边，看着凌司夜。 他要是知道这一点，一定不会同意的。 可是凌司夜会宁可自己多年的心血荡然无存，也要把她留住吗？林琬居然没法肯定。 七年前为了东山再起，凌司夜不情愿地娶了她，在林氏的帮助下重新振兴起来，花费了他很多的精力，他不会放任公司倒闭。 现在该怎么办呢？ 要不是为了她，凌司夜不会躺在这里。 他不躺在这里，凌氏不会被人随意欺辱，随便什么人都能来踩上一脚。 本以为自己能够为凌氏做点什么，现在看来，她的决定是错的。一开始不做那个决定，陆川也不至于这么疯狂。 林琬忽然觉得有点头晕。 她连忙坐在靠墙的沙发上，闭着眼睛平复了一下心情，医生交代过她现在不能够太激动，否则就会引起眩晕。 这片刻功夫，她错过了看到凌司夜的手指动了。 傍晚时分，陈助理来了。 她今天看起来格外疲惫，按理来说一秦被摆了一道应该高兴才对，陈助理却笑不出来。 “陆川把两个经理挖走了。”陈助理说。 林琬皱眉。 是谁前两天义正严辞地指责她，还说什么发誓的话，没想到立场也就这样。 “陆川给的太多了，经理走之前跟我道了歉，但我想我不能替凌总原谅他们。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走呢？”陈助理说话都带了鼻音。 林琬想到什么，看着她：“陆川找你了吗？” 陈助理愣了一下，慢慢点头，也找了，所以她才会知道给了多少好处。 她甚至可以理解经理的离开，公司只是公司，人都是趋利避害的，眼前有巨大的利益，谁能够视而不见。 林琬叹一口气：“你要是也走了，凌司夜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陈助理连忙说：“我不会走的！” 没有凌总就没有她今天，她无论如何都不会走的。 第424章 致命一击 然而不能否认，两个经理的离开给已经动荡的凌氏带来了沉重的打击。 员工不知情，以为是公司行将完蛋，管理层都提前撂摊子不干了，没准是工资都快要发不出来。 于是一个接一个的离职。 陈助理怎么劝都留不下，她甚至一个一个面谈过去，希望他们能够再坚持一下。 然而连她自己都看不到希望，不知道凌总什么时候才能够醒过来，又有什么理由来劝别人呢？ 陈助理的沮丧就挂在脸上。 林琬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么一来，倒是没有人阻止她继续决定凌氏的事务，做事的人都走了，没人对她有什么意见。 情况一天比一天糟糕。 林琬每天都要问一遍医生，凌司夜有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只要他现在能醒过来，就能够处理危机。 他就是一个定心丸。 但医生仍旧是一如既往地摇头。 直到陈助理告诉林琬，冯凯被人打了。林琬才意识到不能再这么下去。 冯凯是在去谈项目的时候被人打的，对方脾气爆炸，三两句不合就动手。 换做以前，冯凯岂会任由对方动手。 但为了项目谈成，他硬生生忍了，挨了两拳，结果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 林琬坐不住了。 她站在床前，艰难地做好了决定，双手合十放在胸前。 “凌司夜，这都是被逼无奈，你要是知道这一切，就快点醒过来。我真的撑不住了。” 她替凌司夜拉好被子。 出去交代了护工几句，仿佛只是像平时那样出个门，很快就会回来一样。 林琬去了陆川的别墅。 这个时候她以为人不在家里，正是工作时间，陆川想必还在公司，但她不知道怎么想的就是来了。 意外的是陆川也在。 他有点感冒了，在家里休息，手里捧着一杯感冒药窝在沙发里，听到保姆说外头有人晃来晃去的，一开始没在意。 直到保姆开门出去查看究竟，他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个声音。 还以为自己病得产生了幻听，怎么会听到林琬的声音，直到保姆带着人进来。 千真万确就是林琬。 他从沙发上站起来，感冒药晃了晃，洒了几滴在手上。 “你怎么……”陆川想起来什么，“吃了吗？” 林琬不自然地点了点头。 两个人许久没见，又经历了中间这些事情，现在相处不免有些尴尬。 好在陆川病了。 林琬有些缺德地这么想，因为他病了，吃了药之后就昏昏欲睡，没怎么说两句话就入睡了。 给了林琬调整心情的时间。 她在花园里走了几圈下来，情绪稳定多了，再进房子，就没那么不舒服。 保姆问她要不要吃点什么。 林琬的确还没吃过，来之前吃不下什么，一想到要面对的事情，别说有胃口了，甚至压力大的有些反胃。 现在好了一些。 保姆给她煮了一碗鸡汤面，吃面的时候林琬想起来自己空手来的，没有带药。 她也不避讳什么，直接打电话让林跃去医院里替他拿药送来。 林跃听说她在陆川这里，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把药送过来的时候，打量了她好久，跟见了鬼一样。 “你……”林跃欲言又止。 看样子他也知道些什么。 林琬不解释，只说：“这不是你们想要我做的选择吗？” “但是……”林跃挠了挠耳朵，说不出来，就是觉得有些不对劲，林琬忽然这么配合，谁都想不到。 他们当然知道陆川提的条件。 陆川想要林琬嫁给他，但他和林天成都认为以林琬的脾气不会同意，甚至会骂陆川羞辱她。 没想到她竟然为了凌司夜做到这个地步。 林跃心情更加复杂了。 林琬冷笑，站在台阶上抱着手臂居高临下看着他表情变化，说：“我也不明白你们到底想要我怎么做，在你们眼里，我究竟是什么人啊。” 林跃嗫嚅了一句什么。 声音太轻了，除了他自己没人听见。 两秒后，他又说：“你再好好想想。” “我都已经站在这里了，有什么可想的。我现在走人，陆川和林氏反目，我又成林氏的罪人了？” “你说话没必要这么难听，你不想做什么没人会逼你。”林跃忍不住说，“你不想嫁给陆川也一样。” “我想。” 林跃愣住。 林琬后退一步：“我就是想清楚了才来的，我来这里就是嫁给陆川，不只是为了凌氏这一件事情，我想得很清楚了，用不着你在这里教我怎么想。” 林跃担心地看着她。 他们的对话都被门后的陆川听到，他刚睡了一会儿，又惊醒了，怀疑是自己做梦梦到了林琬，想要下来确认。 无意中听到他们的对话。 林琬进门看到他，顿了一下，也不躲，说：“你都听到了正好，免得我再说一遍。等你病好了，我们就去领证。” 说完拿着药走开。 陆川出门，看到还站在原地发呆的林跃。 “你也知道，你听到洛羽医生说过的话的。”林跃说。 陆川静静看着他。 林跃忍不住，压低了声音说道：“她现在神智不清，你怎么确定答应跟你结婚的人是不是清醒的林琬作出的决定？万一她回过神来后悔了怎么办？” “林跃，你把我当什么圣人君子？”陆川好笑地看着他，“为什么要等她清醒？她现在就在我面前，说要嫁给我，我何乐不为，就算是趁人之危，我也认了。” “可是……” 林跃觉得这么做不对。 怎么都不对。 林琬是为了凌司夜嫁给陆川的，不是出于她自己的意愿，说得再好听，也是为了凌司夜。这么一来，林琬成了什么了？ 她都病到这个地步了，为什么要被这两个男人裹挟，连她自己真正想要的都无法得到。 林跃为林琬感到愤怒。 陆川知道他在不平什么，眯了眯眼睛，反问他：“林琬留在那里的这几天，林氏受到影响没有？” 林跃点头。 林天成顾及这个顾及那个，不想让林琬不高兴，做事情温温吞吞的。 “那就得了。这么说，林琬现在来我这里，如果她嫁给我，那就是皆大欢喜。” 他指着林跃，“而你，回去做你的林大少爷，把你的林氏守住，别的少管闲事。” 第425章 只有三个月 陆川提出带林琬去医院复查身体，林琬没有拒绝。 这是个好迹象。 陆川为此感到高兴，感冒好了大半。 到医院的时候，洛羽医生看到林琬，长吁短叹的，念叨着“总算把你盼来了”。 “做医生的盼着病人来不是什么好时候，偏偏你不让人放心，我要是不认识你，哪管你好坏。林琬啊林琬，你可让我松口气，我觉都睡不好。”洛羽医生是真心为她好。 林琬道了歉，说之后会按时来检查。 洛羽医生看了她的身体情况，脸色倏然拉下来，检查的后半程一声不吭，没再说一个字。 林琬心不在焉的，也没发现这一点。 直到做完了检查，她径直就往外走。 要不是陆川拉住她，她就直接下楼了。 “怎么样？”陆川问医生。 洛羽医生看着电脑屏幕，有一会儿没说话，似乎在想什么，迟缓地抬头看过去，扫了一眼旁边的林琬。 “没什么，不好不坏的，药没了记得来拿，过两天来打针。” 林琬点头。 陆川从洛羽医生脸上看出来什么，没有马上追问，等把林琬送回家里，借口去一趟公司，又拐回医院。 洛羽看到他去而复返一点也不惊讶。 “情况不是很好，九个月前我第一次看到她的病变，告诉她只有半年时间。现在我得告诉你，可能只有三个月了。” 陆川脸色难看。 他近乎哀求地问：“没有别的办法吗？” “如果有办法，傅医生早就都想过了。从上一回检查到这一次，看得出来病人本身也不在意自己的身体，不然不会恶化得这么快。要不了两天，她估计就下不来床了，你做好心理准备。” 洛羽长叹一口气。 从确诊开始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她当了这么多年医生，没见过对自己的病爱搭不理的。 林琬近来的求生欲望降低，最明显的就是她的身体状况，身体是诚实的，脑子里在想什么身体都会反映出来。 陆川不信邪。 既然之前可以想办法维持她的寿命，现在也一定可以。 他去找傅林深。 把检查的情况告诉傅林深，让傅林深给出任何有可能的办法，哪怕是让他立刻去国外找药，他也毫不犹豫。 傅林深沉思了一会儿，说：“洛羽这么说的话，就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她等死？我知道她不情不愿来找我，是因为我让凌氏生存不下去，但我对她的感情不比凌司夜少。我做不到就这么等着。” 傅林深无可奈何。 要真有什么办法，他又怎么会藏着掖着。 这个世界上他最想拯救的人只有一个。 “再等等，明天我会去一趟外地，到时候我会想办法拿新的药水回来。” 陆川定定看着他，说：“谢谢。” 傅林深摆手，他是为了林琬，不用道什么谢。 “我想和她结婚。”陆川忽然说。 这下换傅林深愣住了。 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怎么会突然提到这个。林琬这个情况，结婚对于她来说，她应该不会愿意。 傅林深有点不知所措，他看了看周围，脑子里乱糟糟的。 “我觉得她可能不会同意……” “她同意了。”陆川说，“很难说，她大概无所谓嫁给谁，而嫁给我能缓解凌氏的危机。我是在趁人之危没错，但如果林琬真的只有三个月……我不想留下遗憾。” 傅林深理解地点点头。 他没再说什么，也许多少是有点羡慕，这种可能性永远都不会出现在他身上。 当初如果他坚持一些，勇敢一些，或许会不一样。 “好好照顾她，药的事情我会解决。”傅林深最后这么说。 陆川去公司开了一个会议，凌氏的事情他不再掺和了。 但他也只能保证不搅和，不能保证其他人不搅和。 要是因为林琬来找他，他就替凌氏卖命，那就真成了笑话。 林琬每天都待在房子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让她吃饭就吃饭，让她吃药就吃药。 有时候叶喻来看她，她也能坐着和叶喻说说话，外头的新闻她都不怎么关注，都是叶喻说给她听的。 她也不排斥，有什么听什么。 仿佛对于她来说，现在的生活就是这样。有人推她，她就往前走两步，没人理她，她就站在原地不动。 至于自己还能活多久，更不在她思考的范围之内。 有一回，罗伯特让休过来邀请林琬和陆川如金湾别墅吃晚饭。 出发之前，陆川忽然说：“我们明天去领证。” 林琬没有犹豫，就说好。 在晚饭的时候，陆川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罗伯特，罗伯特没有什么意见，表示了恭喜。 倒是关雨衡多看了林琬几眼。 晚饭后，陆川和关雨衡躲到外面抽烟去了，罗伯特和林琬在客厅里喝茶。 “你现在的样子让我想起你母亲。”罗伯特说。 再一次提到母亲，林琬有些恍惚，她居然想不起母亲的样子了。 最近的记性很差，很多事情都想不起来。 她偏头看着罗伯特，知道他后面还有话要说。 “那个时候，你母亲已经搬到乡下去住了，她知道自己病重，又被你爸爸伤了心，每天也是这样对什么都没兴趣的状态。” “到了这个时候，还有什么有意思的？” “我想办法让你妈妈高兴，带她出去玩，给她买各种有意思的玩意儿。好在你妈妈对于骑马永远都有兴致，她不高兴的时候就去骑马，跑两圈回来，脸上就有片刻的笑容。” 林琬抿了抿唇。 罗伯特打量她，问她：“你呢？你有什么真心喜欢的东西？你告诉我，我拿回来逗你开心。” 林琬迟疑了一下，摇头。 罗伯特冲旁边的休说：“你看这个孩子，她母亲比她坦率多了。当年你母亲想要魏家没事，一点儿也不客气让我帮忙，我帮了，魏家其他人不受影响。现在你也一样，你想要我帮凌司夜，我虽然不喜欢他，但为了让你高兴没什么不能做的。” 只要罗伯特出手，凌氏就没有可担心的了。 这样一来，她也不亏欠凌司夜什么。 但她却开不了口。 她不是母亲，她做的错事够多了。 第426章 过敏 “凌司夜那里，你动了一些手脚。” 关雨衡撑着墙，嘴里叼着烟，含糊不清地说话，陆川听出他模糊话里的意思，没有否认。 “你没必要这么做，让她知道又要大闹。”关雨衡说。 陆川弹了弹烟灰，眯眼看着夜色。 “确保万无一失而已。” 任何风险他都不想有。 就算林琬只剩下最后三个月，他也不想要有凌司夜醒来的可能性，他要林琬最后三个月是完完全全属于他的。 关雨衡轻哼了一声：“你做事比我狠多了。凌氏那边你真不要了？你不要，我就下场了。” 陆川耸了耸肩。 门内，休走过来，看到林琬站在玄关那里发呆。 他笑着说：“怎么回事，走到一半发起呆来了？你不是要去找关有话跟他说吗？” “忘记要说什么了，在这里想一想，还是没想起来。”林琬脸色苍白，扯了个笑，“算了，下次想到了再说。” 休没有怀疑她说的话。 等陆川和林琬离开之后，休对坐在沙发上没个正形的关雨衡说：“以后说话的时候注意一些。” 关雨衡嘴里叼着根棒棒糖，在屋里罗伯特不让抽烟，他只得借糖消愁。 听到这话，抬眼看着他，眼珠子转了转。 第二天，林琬忽然病得起不来床。 那天洛羽医生刚说有可能下不了床了，还以为得过一阵子，没想到突如其来就病重，她眼睛半阖着，难受地直呻吟。 一声一声，跟初生的小猫叫一样。 陆川听着也难受，想尽各种办法希望她能痛快一点，但都没能缓解。 直到傅林深过来，给她打了一针，她才沉沉睡过去。 “昨天是不是吃了什么？”傅林深检查之后问道。 陆川回想了一下，昨天在金湾别墅吃的菜一一报出来，他每说一样都要看傅林深的表情，但没有一样是罪魁祸首。 傅林深说：“她会突然一夜病重，应该是跟吃了什么有关系。昨晚吃的没有问题，也许是白天的时候她自己没留神吃了什么。” 他含糊地希望带过去，不继续往下说。 但陆川不肯善罢甘休，去厨房转了一圈，问保姆昨天早上和中午林琬都吃了些什么。 保姆回想，林小姐白天的时候说不舒服，早上只喝了两口豆浆，中午没吃，睡到下午的时候出门散了步，早早就又回来收拾好等着晚上出门。 应该没吃什么？保姆这么说。 傅林深看陆川大惑不解，有点不忍心，话到嘴边就要出口了，又硬生生忍住。 他回头看着床上沉睡的林琬，无声叹气。 何必呢？ 这么糟蹋自己。 傅林深等了一会儿，看时间差不多了，请陆川去医院取一个包裹。 “是今天会送到的新药，我来的时候还没来，这个时间应该已经到了，你直接去找洛羽医生拿，她会给你的。” 陆川一点不耽误，立刻就走。 傅林深坐在床边等着，没过多久林琬果然按照他预计的时候醒来，神情还有些恍惚。 “你说你，不想做的事情就不要做，你就是说实话，谁又会逼你？” 傅林深替她拉了拉被子。 林琬扭头看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枯瘦的脸上没有笑容，眼里失去光芒，她想自己现在一定就像一具干尸。 “你想错了，”她轻声说，“我不是为了逃避，而是为了结束。” 吃下过敏的桃子，想用这种办法结束。 但她还是不够狠心，不然她现在已经不用再醒来。 傅林深一边给她打针，一边说：“你要是真的无牵无挂，想要结束，你是可以做到的。为什么没做饭呢？林琬，什么是让你牵挂的事情？” “你总是什么都知道。”林琬有些生气一样。 她的气毫无来由。 傅林深一直是她的主治医生，从很久以前就是，她在凌家的时候要不是凌司夜一次一次给她治病，凌司夜对她残忍无情，她早就活不下去了。 她现在不应该质疑傅林深对她的了解。 可她觉得伤心。 需要找一个出口发泄自己心里的情绪，现在除了傅林深，没有人可以让她肆无忌惮地说话。 “你应该知道，陆川不会希望你这么痛苦。你不想嫁给他可以直说，他为了你的病也花了很多心思。” “傅医生现在是个圣人。”林琬说，“我现在最大的痛苦难道不是拜他所赐吗？” 傅林深摇了摇头：“不能这么说……” 林琬抗拒地闭上眼睛，示意不想听到他接下来的长篇大论，傅林深只好住口。 替她挂好输液，又坐回一边的椅子上。 林琬闭着眼睛仿佛睡着了一样，但她没睡，傅林深知道。 “你不能这么自私，一码事归一码事。不说陆川，就说我，为了你的病什么都可以做，这是我对你好的表现。跟我针对凌司夜没有任何关系，不过是因为你自己喜欢凌司夜，就想要对你好的人也对凌司夜好，这样很不公平。” 林琬的眼睑颤了颤。 傅林深又说：“你应该看到别人对你单纯的真心，不管你愿不愿意回馈这份真心。今天如果是我，你为了报复我而把自己的命搭进去，我会很伤心。” 林琬吸了下鼻子。 有一阵子沉默。 过了一会儿她忽然说：“我不是故意的，我没吃桃子。昨天散步的时候，经过一家门口，院子里住的是桃树，我没看清楚，风吹过来花粉落到身上了。” 从昨天晚上就开始难受，才想起来这一茬。 诚然后面有破罐子破摔的意图的但她不是故意这么做。 傅林深笑了笑，松口气：“这么说就好受多了。” 林琬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她看起来却不像好受的样子。 “你什么时候去看看凌司夜。” 傅林深说好。 “我昨晚梦见他了，他一直跟我说再见，我不明白什么意思。我真有些害怕，你帮我去看看。” 傅林深让她别多想了，安心休息，他会替她去看看的。 这个时候，为了她开心一点，他无论如何都会答应她的任何请求。 第427章 他醒了 陆川把药拿回来之后，傅林深告诉他应该怎么吃，交代好了就走了。 他答应去看看凌司夜，立刻就去。 那个医院的安保还真是严格，他费了一大番力气，找到了里面的一个熟人把他带进去。 朋友问他怎么会来这里。 他没说凌司夜，只说是来看望一个病人。 朋友却好像明白了，笑嘻嘻地说：“是来看凌总的？前段时间媒体闹得很大，门口保安就是为了这个事增加了几个。不过你来晚了，听说凌总出院了。” 傅林深的脚步一滞。 他难以置信地说：“出院？他不是植物人状态吗？怎么出院的？” “这个不清楚，好像是个秘密，他出院都是悄悄走的，不知道是醒着出的还是昏迷转院。这事只有我们院长才知道，我也是看到原先那个病房空了，问了两句。” 出院了。 傅林深想到什么，拍了拍朋友的肩膀，说了一声“谢谢下回请你吃饭”，转头就跑。 门口的保安看着他刚进去没多久又匆匆忙忙出来，这人莫名其妙的。 傅林深上了车，却不知道该去哪里。 凌司夜这个时候出院，不可能是想转院，整个鹿城没有比这个医院更合适他的地方。 唯有一个可能，是他醒了。 傅林深抱着最坏的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凌司夜醒了对于他来说竟然是一件坏事，他感到惶恐不安。 这明明是林琬最期盼的事情。 他调车头回陆川那里，半路上窜出一辆黑车拦住他，傅林深心脏狂跳，意识到了什么。 停下车来，果然看到前面车子里走出来一个熟人。 冯凯。 “傅医生。” 冯凯敲了敲他的车窗。 傅林深深吸了一口气，降下窗户，面无表情地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冯凯说：“傅医生去了一趟医院，凌总猜应该是去见他，所以想请傅医生过去坐坐，喝杯茶聊聊天，叙叙旧。” 傅林深心里一个咯噔。 他果然醒了。 “傅医生不用担心，等喝完茶，我会亲自送傅医生回去。现在还请傅医生下车，我送傅医生过去。” 话说到这个地步。 今天看样子他不去也不行。 傅林深扯了个冷笑，推门下车。 很久没来这个别墅，现在站在门口觉得陌生又熟悉，傅林深感到厌恶，踏进门口的每一步都能让他想起凌司夜是怎么在这里折磨林琬。 他现在有什么可怕的。 凌司夜有能耐就弄死他，他做每一件事情都无愧于心，即便是帮陆川，那也是他乐意那么做。 凌司夜坐在沙发上，脸色看起来还没恢复好，他的胳膊有点僵硬。 傅林深都看在眼里，知道那是他刚醒来的后遗症。 刚醒就敢出院，悄无声息地回家，大概是怕风声传出去，有人在医院对他做什么。 确实是凌司夜的作风。 “傅医生别站着啊，坐。我还有点事情想要请教请教你。”凌司夜抬头看着他。 傅林深冷着脸坐下。 凌司夜打量了他一会儿，笑了一声：“这么紧张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傅医生当初没在手术台上对我做什么，我都已经很感动了。要是你稍微那么不小心一点，我现在也不在这里了。” 旧事重提。 他今天要是来算这个帐，傅林深就看不起他了。 “不过没关系，傅医生当然不是这种人。我今天请你过来，一个是因为你去医院了，我猜是去找我，不然大老远的跑过去，还能为什么？另一个，我想知道林琬的情况。”凌司夜给他倒了杯茶。 看他动作缓慢，对他的恢复就有了初步的掌握。 傅林深没动那杯茶，只说：“凌总也知道以我们之间的关系，我不会去探望你。如果我去了，一定是拜人所托。” 凌司夜深深看着他。 语气和缓了一些，轻声问“林琬到底怎么样了？” 林琬去了医院，他知道。 实际上他是前天夜里醒来的，正好病房里只有冯凯在，护工都被打发走了。 了解了眼下的一些情况之后，为了不打草惊蛇，他立刻决定出院回家。 这个事情谁都不知道。 除了冯凯。 连陈助理都没说。 他让冯凯盯着林琬，知道她去了金湾别墅，再之前去了医院，冯凯拍了几张照片，林琬的脸色看起来都不太好。 “你应该把陆川掳过来问他，他们正准备结婚，你醒得真不是时候。” 凌司夜顿时变了脸色。 眼里一闪而过熊熊怒火，仿佛现在在他面前的已经是陆川了。 傅林深看他生气就舒坦，林琬为了他遭的这些罪也算是报了。 她是心甘情愿受罪，但别人却不能心甘情愿看她受罪。 “怎么，你的好管家没告诉你，林琬为了凌氏成为众矢之的，外面的人怎么骂她的？”傅林深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冯凯，讥讽地说，“事情确实是林琬自己想这么做，她为了给你保留凌氏可谓煞费苦心。但没人觉得值。为了你让她在林氏失去口碑，换做你自己，你会这么做吗？” “我会报答她。” “是么？”傅林深哼了一声，“你能替她挽回她的声誉，让林氏的人原谅他们的大小姐替竞争对手站台？还是能够让那些有意见的人全都闭嘴？” 凌司夜沉着脸，说不出话来。 傅林深察觉到自己此刻的刻薄，有点厌恶这个样子的自己，陡然觉得没劲。 他不想再说什么。 林琬作出的事情已经做了，不可挽回，她自己愿意那么做的，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她自己也清楚。 不过就是觉得她自己活不了多久。 等她离开这个世界，那些人也就不会跟一个死人计较，基于这个原因才敢豁出去。 傅林深想走，被凌司夜叫住。 冯凯挡住去路。 他回头：“怎么意思？” 凌司夜又恢复平常，慢悠悠地说：“你刚刚那些话让我觉得不舒服，我不想让你太痛快。就请你留下来做做客，过两天再走。” 傅林深并不惊讶。 他想到了什么，摊开手。 “好啊，我没意见。” 过两天你别来求我就行。 第428章 我来带你走 傅林深一去不回，林琬有点着急。 不会是出了什么事？ 一整天过去了，傅林深连个电话都没有，要是凌司夜有什么问题，至少也跟她说一声。 她的慌乱就表现在脸上，以至于陆川以为她怎么了，跟着担心。 她一夜没睡，陆川也一夜没睡。 天亮之后，林天成来了。 保姆的早餐都还没做好，林天成在客厅里和陆川嘀嘀咕咕说话，声音传进来，林琬什么都听不清楚，只听到他们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林天成进来了。 他掩盖焦虑的情绪，没在林琬面前表现出来，看了她几眼，咦了一声。 “怎么了？”陆川莫名其妙。 林天成看到她脖子上起的疹子，问她是不是吃桃子了。 “你不是桃子过敏吗？” 林琬愣了一下，下意识拉过被子盖过脖子。 看到陆川狐疑的目光，忽然间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皱了皱眉头，但没有当着林天成的面说。 等林天成走了，他走过来站在门口。 “你……”陆川想说什么，又觉得可笑，“你没必要这么做，不想领证的话我不会强迫你。” 林琬咬住下唇。 没有解释。 陆川又说：“你坚持的有道理，凌司夜已经醒了，听说已经出院了，想要不了多久，他就会来带你走。到时候我应该拦住他吗？” 林琬眼里一亮，凌司夜醒了。 她下意识的反应太过明显，陆川看在眼里。 苦笑了一下。 “看样子我不应该拦。林琬，别人说你的那些话都没有错，你就是活该。” “不管别人怎么掏心掏肺地对你，你都不会看他们一眼。只要那个人不是凌司夜，对于你来说就什么都不是。” 陆川后退了一步。 他撑着门框，失望地摇了下头。 “但凌司夜对你做过什么，他对你好一天，你就能忘记他对坏过的一年。别人做多少事情都比不上他给你做的一件事情，都这样了，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还在坚持。” 林琬动了动嘴，想说什么。 但他看起来不想听她说。 陆川又有点生气起来，冷着脸转身就走了，没有再回来。 今天早上林天成来说凌氏忽然发起了反攻，原先那些企图破坏凌氏的小企业受到了报复，有好几个人在回家路上被人打。 这种事情一看就是凌司夜做的。 想办法去医院打听了一下，病房已经空了，但没人说他是醒了，只说是转院。 这种把戏瞒不过他们。 凌司夜突然就醒了，谁都没想到。 唯一无所顾忌的是关雨衡，他还盯着凌氏的一亩三分地，准备掺和一脚。 陆川正怀疑关雨衡还不知道凌司夜已经醒了的事，特地给他送消息，结果关雨衡一点儿也不在意。 “他醒不醒凌氏都是我的目标。” 这是关雨衡原话。 陆川没有特地在别墅那里按排保镖，他知道凌司夜一定会去别墅里把林琬接走，早晚的事情。 他在等。 这一次凌司夜也学聪明了，不亲自来，让冯凯来。 就怕别墅附近有媒体等着来一个措手不及。 是他想太多了。 陆川给了他机会，他不珍惜。 冯凯来难道林琬就会跟他走？ 今天那一番话不是随口说的，凌司夜昏迷的时候，林琬有孤注一掷的胆量，现在他醒着，面对世俗，她还得掂量掂量。 即便是凌司夜亲自来了。林琬也未必就会毫不犹豫跟他走。 陆川有这个信心。 果然，冯凯空手而返。 林琬知道凌司夜是真的醒了，高兴之余，还有一些理智，她让冯凯回去告诉凌司夜“能为他做的事情她已经做了，她现在不能为他做什么”。 亏欠他的已经弥补了，他再想要什么，她给不了。 言外之意就是如此。 凌司夜不是会听进这种话的人，他一定要让林琬回到他身边来，只有那样他才可以安心。 沉睡的那些日子里，他在很深的黑暗中，知道她陪在身边，才让他感到放心。 现在也一样。 是他离不开林琬。 只要这个人在他身边，每天能够看到她，就是他生活的力量来源，他的能量站，他的信心源。 第二天，凌司夜果然亲自来了。 他到的时候，陆川也在。 林琬就坐在轮椅里，腿上铺了一条毯子，不安地看着他。 “凌司夜，你回去。” 他还没开口说什么，林琬抢先开口。 凌司夜扫了一眼陆川，示意冯凯过去推轮椅。 林琬提高了声音：“凌司夜，我不会走的，我已经说过了，我想在哪里是我的自由。能做的事情我都做了，现在我只想为我自己而活。” 凌司夜仿佛没听到她这些话一样。 冯凯过去兀自把轮椅推走，陆川没有做任何阻拦，他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已经做好了准备。 “要走就快走，这里是我的地方，怎么，还想坐下来叙叙旧？”陆川斜眼看着凌司夜。 凌司夜冷眼盯着他，像在琢磨他的把戏。 等他出门，陆川过去把门一摔，拿出手机让外头的人做准备。 从房子门口延展出去。 一条长长的红毯，两侧等候的媒体，似乎已经被交代过了一样，直到今天是出什么好戏。 没人喧哗。 看到他们走出来，都笑嘻嘻的。 “凌总，来接林小姐回家啊？” “凌先生，请问你的身体恢复得如何？” …… 这些媒体温和得让人感到古怪。 林琬被送上车，看着窗外喜气洋洋的媒体，有些绝望。她知道陆川在想什么。 这个时候，越是把事情往热闹了办，让凌司夜明目张胆地接她走，所有人都看着，当初她为凌司夜所做的那些事情就坐实了。 她只是为了弥补凌司夜为她挡枪所做的事，现在变成她的无私。她的伟大。 凌司夜来接她，成了她苦尽甘来。 她彻底回不去林氏了。 凌司夜的手覆在她手上，林琬下意识躲了一下，凌司夜却没有犹豫，把她的手抓过来握在手里。 “别怕，有我在。”他说。 林琬只觉得心里在流泪。 陆川做得太狠了。 这是在报复她，让她失去回林氏的资格。 第429章 她在说胡话 林琬一到别墅就开始满口呓语。 凌司夜吓了一跳，不知道怎么回事，连忙让人去叫傅林深。 他把傅林深留下，就是想等林琬回来之后，让他检查林琬的情况之后告诉他。 没想到傅林深拒绝。 冯凯有点为难：“他说他不看，另请高明。” 凌司夜皱眉，傅林深一直对林琬情真意切，不会吗林琬的病开玩笑，现在林琬一直说胡话，他居然不闻不问？ 他亲自去地下室找傅林深。 傅林深坐在沙发里，两天没梳洗，他看起来有一些狼狈。 “林琬不停地说胡话，你真的坐视不理？” 傅林深哧了一声：“少用这个来威胁我，我了解林琬的病，我说她现在胡话不断是正常的，你信吗？” “傅林深！”凌司夜把他拉起来给了他一拳，但他大病初愈，没有以前那么有力气，相比之下算是轻飘飘的一拳。 傅林深摸了一下脸颊，火辣辣的疼。 他仍旧不管，拒绝给林琬看病。 凌司夜冷笑：“好啊，那你就继续在这里待着。这个世界上医生不只有你一个，没了你不是不行！” 他上楼，让冯凯立刻叫个医生过来。 林琬正独自坐在窗边，嘴里念念有词，凌司夜走过去，她好像不认识他一样，看了他一眼就扭开头了。 “你怎么了？林琬，琬琬，你别吓我。” 凌司夜拉着她的手。 一不小心用了点力气，把她弄疼了，她挣扎着甩开他的手，警惕地看着他。 凌司夜有点后悔。 偏偏这个时候媒体开始大做文章，从陆川那里把人接走的照片铺天盖地，媒体这一回一改常态，不说一些阴阳怪气的话，反而正儿八经地作了报道。 越是这样，越是让人议论。 林跃看不下去了，怒气冲冲往外走，正好林天成进来，问他干嘛去。 “去找陆川麻烦！”林跃气愤地说，“这么大阵仗，我不信是凌司夜自己搞的。一定是陆川！” “还用猜？就是他。那又能怎么样？”林天成啧了一声，“过来，把这些文件看了，等会开会。” 他一脸无所谓。 林跃不解，闷闷地说：“公司里的人本来就对林琬有意见，她之前帮凌氏做事，那些人说的那么难听。现在她又去了凌司夜那里，刚刚我还挺快有人问他们是不是复婚了。” “那你想怎么样？她不跟凌司夜走，就能改变什么了？凌司夜出事的时候，林氏虽然没有落井下石，但你以为凌司夜会放过林氏？接下来就是他的反击。大家对凌司夜的愤怒无法更改，这个时候林琬回来，更会成为大家撒气的对象。” “那也不能让她在凌司夜那里。”林跃小声说。 万一林琬脑子一热，真的跟凌司夜复婚了怎么办？ 林天成摇头，没说什么。 林琬只剩下三个月的事情，还是不告诉林跃了。 这小子胆子越来越大，让他知道后不知道会冲动做出什么事情来。 至于林琬，现在都是她当初应该想到的局面。 她应该为自己做的事情负责。 请来的医生查看不出什么东西来，怀疑这怀疑那，觉得应该去医院做个检查，这里没有设备，很难检测出来具体的原因。 医院。 林琬现在最不能去的就是医院。 凌司夜问他需要什么设备，他可以想办法弄过来。 医生笑了笑：“凌总，有些事情有钱也不是一定能办到的。国内的设备是进口的，总共那么几台，鹿城也只有几个医院才有。我建议还是找林小姐的主治医生，也许比较清楚。” 主治医生。 凌司夜想起洛羽，林琬的主治医生又不是只有傅林深一个人，没道理没了他不行。 于是又让冯凯去请洛羽。 这个时候正是上班时间，洛羽正在给病人看病，她指着门口走廊。 “排队的病人这么多？我走了谁给看？” 病人也在一旁附和说“就是就是”。 洛羽睨了他一眼，看他杵在那里不走，又说：“这样，你把状况说来我听听。” 冯凯就把林琬一直说胡话的情形说了。 洛羽脸色有些难看，她在提出建议之前，先问了一句：“凌司夜醒了？” 她今天一天都没来得及看新闻。 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林琬不会无缘无故自己从陆川那里跑到凌司夜那里去。 冯凯点头。 洛羽轻哼了一声：“连林琬的病都不知道，他陪林琬来做过几次检查啊？告诉他，这是正常情况，林琬的病就是会导致她说胡话，给她一些时间，她自己就会恢复。不要刺激她，不要让她见到太多人，就这样。” 说完没再搭理冯凯。 冯凯回去原封不动把话告诉凌司夜，这话跟傅林深说的一样，凌司夜忽然有点心情复杂。 他对林琬的病况确实没有那么了解。 只好陪着林琬，她坐在那里多久，凌司夜也坐在那里多久。 天黑之后，她不睡觉，凌司夜也不睡。 他笨拙地用自己的办法陪伴她，想让她清醒之后第一眼看到的人是他。 就像他所想的那样。 可惜他醒来的时候第一眼不是林琬，那样莫大的遗憾，他不想让林琬也体会一遍。 大概是一点多的时候，林琬忽然扭过头来看他。 “凌司夜。”她忽然说。 凌司夜有些发困，听到这个声音立马精神，紧张地看着她。 “你……没事了？” 林琬摇了摇头。 凌司夜松一口气。 “我想回家，凌司夜。” “这里就是你的家，把这里当成你的家，林琬。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做你不喜欢的事情，我会陪着你，我们会有新的生活，就在这里。” 凌司夜想要拉她的手。 林琬往后缩了缩，她露出伤心的表情，低下头拉过。 “可我是有家的啊，凌司夜。我的家人还在，我的侄子很快就要出生了，我是有家的。” 凌司夜受到沉重打击。 他惶恐地看着她，生怕一眨眼这个人就从面前消失了。 林琬请求地说：“你能让我回家吗？” “不……”凌司夜艰难地开口，“我不能离开你，林琬。” 林琬失望地皱了皱眉。 “你太自私了，凌司夜。” 第430章 放我走吧，凌司夜 林琬睡了之后，凌司夜去地下室。 “你可以走了。”他说。 傅林深默默站起来，拿着他肮脏不堪的外套往外走，没看凌司夜一眼，也不问林琬一句。 凌司夜一直跟到门口，忽然开口问：“她还有多久？” 傅林深没有回答。 他不想和这个人说一个字。 凌司夜冷冷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黑夜里。 今晚所受的所有愤怒，他都转化为攻击的动力，当初对凌氏有所企图得每一个人，都要遭受他的报复。 凌司夜像疯了一样。 不惜得罪所有人，也要出这口恶气。 秦老总想见他一面，他也没给好脸色，借此机会斩断了和秦氏的合作关系，从此以后不用再受秦氏的掣肘。 秦悦问他是不是疯了。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把所有人都得罪光了有什么好处？” “只能他们对付我，我不能报复吗？”凌司夜淡淡道，“我也只是把他们对凌氏做过的事情，还给他们而已。话说回来，你爸爸想要收购凌氏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话？你真把我当朋友？” 秦悦对自己受到的质疑感到不可思议。 她用震撼的目光盯着凌司夜好一会儿，摇了摇头，无语地说：“我告诉你，所有人都在阻止你做手术的时候，是我劝林琬和你复婚为你签字。她不同意，是我找到你姑奶奶，劝她来城里就为了给你签字，让你能做手术！” 凌司夜安静了几秒，笑了笑。 脸色和缓了一些。 “这么激动做什么？我也就是随口说说。你有你自己的打算我知道，我感谢你做的。” 秦悦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看着他。 她已经被伤了心，不想多说什么了。 凌司夜回到家里，林琬仍旧是坐在窗边发呆。 他看着她的背影，好像回到了很久以前，他们还是夫妻的时候，林琬也总是这么坐着，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 那个时候，他又在哪里呢？ 凌司夜走过去，从身后抱住她。 “你好久没画画了，我给你当模特，你画画好不好？” 林琬摇头。 凌司夜坚持，兴致冲冲去给她拿了笔和纸，架好了画架，调好了颜料。 林琬坐在画架前面，迟迟没有动手。 “试试。就画你最拿手的。”凌司夜说。 林琬伸手，拿起画笔的时候手在抖，她好像看到了什么惊奇的事物一样，一直盯着自己的手不动。 以前她的手很稳，老师夸她，说她天生是个画家。 她有天赋，将来一定能开巡回画展。 可她现在拿画笔都手抖。 过了一会儿，她用力将带着颜料的笔扔到地上，胸口止不住地起伏，浑身发抖。 凌司夜不顾她手上的颜料，过来抱住她。 “没事没事，不画了。” 林琬想要推开他。 “你放开我，放开我！”她扯着嗓子。 凌司夜怕她太激动，连忙松开，安抚她情绪。 “好好好，我不抱你，你自己冷静冷静，不生气了，别太激动。” 林琬咬牙切齿，把面前的画架掀翻。 颜料洒的到处都是。 她手上红的紫的，越看越碍眼。 于是她使劲想要搓掉，却事与愿违，搞得两只手都沾满了乱七八糟的颜色。 凌司夜拿着湿巾给她擦。 “没事，我帮你弄干净。” “我已经不会画画了，凌司夜。”林琬哭着说。 凌司夜仍旧是说“没关系，不会画就不画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林琬扑在他怀里痛哭。 她已经是个废物了。 她总说要回家，可是哪里才是她的家。 哪里都不是，这里不是，哪里也不是。她每天坐在那里，像个木偶一样，田野里赶鸟的假人也不过如此。 她被世界抛弃了。 她知道那天洛羽医生一定跟陆川说了什么，关于她的病，她自己再清楚不过。 还有多少日子她知道。 对于她来说，多活一天都算太长了，她已经没什么事情可做了，她不被人需要，不被人惦记。她的家人没有来找她，她有时候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凌司夜，你放我走。”她说。 凌司夜紧紧抱着她，闻着她身上的味道，企图求一个安心。 她只是太害怕了。 等她冷静下来就会好的。 可是为什么，她在这里这么些天，说的最多的话是“放我走”，她就这么想要离开这里，离开他。 “不行，不行，林琬，你不能走。我不能没有你，你离开我怎么办？”他用力抱着她。 林琬绝望地靠在他怀里。 眼里的光芒一点点消失。 第二天，凌司夜照样去了公司之后，林琬用书房的座机打了一个电话。 等待对方接听的时候，她用手指缠绕着电话线。 以前她做过很多次这样的事情。 凌司夜会把她的手机没收，不允许她和外界联系，那个时候为了让凌司夜不痛快，她也这么做过。 电话号码都烂熟于心了。 对面的人接起电话，依旧是吊儿郎当的语气，问她：“有何贵干啊？” “我想离开这里。”她说。 “怎么，后悔了？”关雨衡一边抽烟，“之前我劝过你。” “别在这个时候说风凉话，我要离开，你想个办法。” “真把我当用人了啊林大小姐。”关雨衡想了想，问她是不是做好决定了。 他要是真去把人带走，可不是小打小闹。 电话线把手指缠得很紧，紧得充血，她说决定好了。 她要离开。 她喜欢凌司夜，但她无法忍受留在这个房子里像个废物一样。 这里是囚牢，不是家。 她每天晚上都会梦到以前的事情，凌司夜怎么都不会知道她在这个房子里度过了多少苦不堪言的日夜，是她想起来就觉得窒息的日日夜夜。 她一定要走。 “那就等着，林大小姐。” 关雨衡掐了电话，这句话让林琬心里稍微安心。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 关雨衡是自己一个人来的。 这个疯子，他只拿了一把枪，就闯进来了。 林琬愕然看着他枪口对着冯凯，嘴里还叼着烟，笑嘻嘻地说：“哪有那么麻烦，走，大小姐。” 林琬出门的时候，跟冯凯说了一声抱歉。 关雨衡上车带她走，看她还没缓过劲儿来。 他打开窗户，风吹进来，他说：“最近买了一个马场，去跑两圈吗？” 第431章 她看起来很快乐 凌司夜再见到林琬的时候，是在马场上。 鹿城不大，想要找到一个人不难。 他远远看着，林琬很厉害，她在马上像回了家一样，潇洒自由。 认识林琬这么多年了，总以为自己已经够了解她，知道她的每一个样子，结果却错了，他认识的只是她的浅浅一层。 他没有见过她跑马。 也没有见过她解说自己的画。 嫁给他之前，林琬有过一个小的画展，他从来没有关注过她的那些画，偶尔有一次在网上看到了视频，原来林琬说起自己的喜欢的事情是那么意气风发。 而他的记忆里却想不起来林琬这么快乐的样子。 凌司夜没有打扰她，从她让关雨衡把她带走，就说明了一切，他不会打扰她。 在林琬的马儿靠近的时候，他躲到一边。 关雨衡躺在椅子上翘着腿，一边儿吃香蕉一边看手机，察觉到林琬跑回来了，才睨了她一眼。 “技术一般，没被甩下来算你运气好。” 林琬翻了个白眼。 她现在这个状态能上马都谢天谢地了。 没那么多要求，还要跑得漂亮。 不像有的人，故意炫技，恶心！ 她喝了口水，注意到什么，往旁边看过去。 那里没有人。 她歪了歪头，是自己想太多了。 关雨衡说：“你要是能帮我把苹果园谈下来做马场，我就给你股份，让你当马场老板怎么样？” 林琬切了一声。 “别看不上啊。”关雨衡坐直了身体，“给你这个数。差不多得了，别人还没有。” 林琬往旁边的椅子上坐。 悠闲自在地躺下，随手拿过旁边桌上的帽子扣在脸上，晒太阳，睡一觉。 草地的清香，马儿的嘶鸣，有人在跑马时马蹄踏踏声，她觉得前所未有的舒心。 不用担心别人的看法，这里没有人会来。 关雨衡还在一边念念叨叨，她已经逐渐陷入睡梦。 见她真睡着了，关雨衡才闭嘴。 他扭头看了一眼，凌司夜呆呆地站在那里望着这边，上演什么苦情戏，他哼了一声，慢悠悠站起来走过去。 “谈个生意。”关雨衡说，“你把苹果园让给我。” 凌司夜说：“不。” 关雨衡也不急，他手举着烟，抬头重天上呼出一个烟圈。 “你会给我的。”他下了定论。 凌司夜手脚快人一步，在苹果园刚刚有风声可以购买，立刻花重金砸下，压根没给人竞争的机会。 这一回关雨衡都输了。 他得到消息的时候，凌司夜已经拿走了苹果园的使用权。 凌司夜不跟他争，苹果园他一定得拿住。 就算是林琬来找他要他也不会给。 林琬已经睡着了，他没有继续看下去，转身就走，把关雨衡当空气。 这次关雨衡栽了。 林琬无所谓哪里跑马，对于苹果园也没有很大的执念，她反而不懂关雨衡为什么那么执着一定要苹果园，他又没有什么家人埋在那里。 关雨衡剜了她一眼：“你懂什么？！” “我是不懂，但你别再我耳边烦我。就算我去说，凌司夜也不会给你的。” “妈的。这次我绝不放过他！”关雨衡怒气冲冲离开，林琬担忧地看着他离去的身影，不知道这个变态又要做什么。 她现在就住在靳盛原来的乡间别墅。 用关雨衡的话说，是看她可怜借她暂住，什么理由都行，林琬不觉得自己可怜。 离开凌家之后，她觉得空气都清新了。 还能有力气上马下马对于她来说都是恩赐，她每天最开心的时间就是在马场上。 傅林深来看过她一次。 见她精神十足，既肯定她的做法，又有点担心。 “还是要悠着点，不要过度劳累，车从马上摔下来。” 林琬无语地说：“傅大医生，能不能不要乌鸦嘴。” 她还没摔下来过。 之后她盛情邀请傅林深跑一圈，倒是傅林深没有经验，上马的时候差点摔下来。 林琬有点难以置信：“傅医生，小时候没上过马术班吗？” 鹿城有点地位的人家热衷给小孩报马术班。 傅林深尴尬地说：“小时候上马术课我都翘课了。” 最后还是傅林深站在原地看着林琬痛快地跑了两圈，回来的时候满脸红光，一点儿也不像是被宣告只剩下三个月的晚期病人。 连傅林深看了都觉得不一定了。 也许还能活得更久一点。 果然没有什么药比身心愉快、亲近自然更有效果，林琬要是借由这个契机活得更久，他就能拿来作为教学素材了。 “得了。”林琬一想到自己的脸会被放在课件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傅林深看她自由自在的样子，不问鹿城的事情，心想也就没必要非要告诉她什么。 鹿城的事情都已经和她没关系了。 她消失了这一周，鹿城发生了很多事情，大众的注意力又被转移，没有人再关注她和凌司夜的那些事了。 都是这样的，总有新鲜的事情吸引人的注意。 至于林琬，也许现在她也不在乎别人的看法。 这倒是好事。 “怎么了？来都来了，又自己在那里琢磨什么？说出来我听听。”林琬在椅子上坐下，擦了擦汗。 傅林深想了想，说：“蒂利亚小产了。” 林琬猛的站了起来。 眼前一黑，身体摇了摇。 都没站稳，嘴里急急忙忙地说：“怎么没人告诉我？怎么回事？” “先别急。”傅林深扶着她，“据说是有人和林跃不对付，故意报复。蒂利亚没事，她自己还乐观，倒是林跃一直很沮丧。他们不让告诉你，怕你担心。” 林琬沉默了一会儿，问：“谁干的？” 等傅林深走了很久，一整个下午林琬都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天黑之后回到别墅里，也坐在沙发上发呆。 关雨衡过来拿个东西，以为她早就睡了。 被她杵在客厅又不开灯吓了一跳。 “大晚上的你在干嘛啊？”关雨衡走过去，在抽屉里翻来翻去，拿了个东西就准备走。 “在等你。”林琬说。 这可就奇了。 关雨衡好奇地走过去，问她有何贵干。 林琬盯着他口袋里的东西。 “干点坏事。” 第432章 欠收拾的林家姐弟 冲撞蒂利亚导致她流产的是一个玩滑板的年轻人。 致使年轻人这么干的是他的姐姐。 这对姐弟姓林，跟她一个姓。 林琬站在路边，停在她旁边的车子里坐着关雨衡，天气越来越暖和，街上不少年轻人都穿了短袖。 对面有几个滑板少年过来。 大概是嫌人行道不够宽敞，在机动街道玩起来了，吵吵闹闹的。 关雨衡压了压帽子，踩了油门冲过去。 引擎声呜呜响，林琬后退了一步，摸了摸被震到的耳朵。 在马路上的滑板少年都惊呆了。 没见过车子径直往人前冲的，这是个疯子！ 有人来不急闪躲，跌坐在地上，车子急促停在他面前，就差一点，就差一点，他就被卷进车底了。 关雨衡下车，看了他一眼。 “怎么走路的？往车上撞，要死啊你。” 没见过这么碰瓷的人。 少年吓傻了，正反应过来要骂人，余光一闪，看到旁边有人走过来，给了他一巴掌。 一个女人。 少年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喂，你们在干什么？我报警了！”其他人回过神来了。 这他妈的就两个人，他们愣着干嘛。 冲上去两个打一个，还打不过吗？！ 关雨衡掏出枪对着他们：“靠近试试。” 也许他说话的声音太可怕，语气里的威胁太过明显，居然把他们震慑住了。 关雨衡把地上那个人拖上车，扔到车后座，把他的手绑住，又嫌他话可能多吵人，给他嘴里塞了块布。 林琬摸了摸帽檐，冲那些人笑了笑。 “报警啊，快一点。” 她坐上车，车子呼啸而去。 那群人还傻眼在原地。 “我靠，林睿被带走了，赶紧报警啊！” “不要报警，没听到那女的说的，报警就撕票。” “哪有这句话？” “差不多意思！反正不能报警，赶紧告诉林睿他姐，让他姐想办法。” 林琬看着后座不停挣扎的人，啧了一声。 关雨衡笑：“早知道就应该把他打晕，吵死了。要不现在停车把人打一顿，他就不吵了。” 这话刚说完，后面一阵死寂。 他们把人带到了马场，摘了他嘴里的布条。 “你叫什么名字？”林琬问。 那男的看起来有点绝望。 连他是谁都不知道，就把他带走了。 天降厄运。 “林睿。”他说。 林琬冲关雨衡点头：“没抓错。” 林睿差点晕厥过去。 “我招你们惹你们了？我他妈的都不认识你们！你们谁啊，知不知道我爸是谁？让他知道你们这么对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关雨衡正在玩他的那块滑板。 听到这个话，笑了两声。 “现在流行这么说，以前我们都是说，你给我等着，我弄死你。现在要靠老爸弄人，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林琬走到他面前摘了帽子。 “我是林跃他姐。就像你有个姐一样，林跃也有个姐，而你对林跃和他妻子做了什么，现在你就等着……你结婚没有？” “他才十八岁。”关雨衡说。 “那就是没结婚了。”林琬看着面前这人绝望的脸，“开心一点，等会儿你姐就来救你了。唔，至于是救走你还是跟你一起被绑在这里，就说不准了。” 关雨衡踩在滑板上晃晃悠悠地冲过来。 林琬闪到一边，于是他一丝不差地撞到了林睿。 就像林睿一丝不差地不小心撞到了蒂利亚那样。 在林睿的姐姐林思来到这里之前，林睿一共被撞了四十五下。 正当林琬嘲讽关雨衡的技术真够烂的时候，有人来了。 出乎意料的是，来的不是一个人。 林琬看到女人身边的人时，脸色顿时沉下来。 她别开头，抱着手臂压制心里的怒气。 林思朝林睿跑过去，看到他身上的伤口，尖叫起来。 关雨衡被这女人的声音吵得耳朵疼，正要把手下叫出来，看到了多余的一个人。 他看了一眼林琬，问那人：“你来干什么？” 凌司夜说：“林思报警了。” “那又怎么样？”关雨衡讶异，“警察也要来这里玩玩吗？” 凌司夜究竟是来通风报信，还是站在林思那一边，让人看不懂。 让林琬感到生气的是他掺和进来这件事情。 蒂利亚的孩子没了，他却跟罪魁祸首站在一块。 “我们正好在一个饭局上，林思收到消息之后告诉了我，问我要不要一起来。她路上报了警，就是这样。” “哦豁，那你不应该来。”关雨衡滑了一个漂亮的拐弯，滑到凌司夜面前，挑衅地看了他一眼。 凌司夜没有理他，走到林琬身边。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来看看你，顺便告诉你她报警了。警察很快就会来，怕惹出什么事情来，毕竟……” “弄死他也有可能，蒂利亚的孩子没了，一条人命，我不能以牙还牙吗？” 凌司夜担忧地看着她。 她像是变了一个人，让他觉得有点陌生。 林琬不想被他这么审视，别开头，说：“那就谢谢你的告知，现在你可以走了。” 林思想把林睿带走。 她刚把人扶起来，关雨衡已经从远处朝他们冲过来，他一点不刹车，两个人又被撞倒在地上。 林思只知道林琬，不知道那男人是谁。 于是就冲着林琬发火，骂她难听的话，提到蒂利亚和林跃，说他们活该。 林琬提了一桶马粪砸过去。 她的力气不大，但正好砸在林思身上，林思跳了起来，吱哇乱叫。 关雨衡站在高处，拿着滑板砸下去。 滑板四分五裂。 林琬冷眼旁观，还是觉得不解恨。 关雨衡拍了拍手：“走。” 在警察来之前，两人大摇大摆离开。 凌司夜看着林琬决绝的背影，惶恐地发觉自己失去她了，他怎么也抓不住她，留不住她。 打了那姐弟俩一顿还是不解气。 蒂利亚没了一个孩子，他们只是挨了一点皮肉伤。 不划算。 关雨衡又说：“你把苹果园替我谈下来，我就让林思那个公司破产。小公司啦，动动手指头就能让他们倒霉。” 林琬听到他提苹果园就烦。 但这一次居然答应了。 第433章 抱一个，庆祝一下 “你想要苹果园，给我一个理由。如果是因为关雨衡，我不会答应。” 凌司夜也公事公办地说。 林琬现在能坐在他面前，的确让他高兴。但是谈到苹果园，就是生意，当时是她说一码归一码，那现在就按生意场上的规矩办。 不讲私情。 “可以给你这个数，已经比你买过来的时候多了很多。你拿下苹果园一直没有开始，大概是没有想好怎么开发，苹果园前身就是马场，现在再做马场很合理。” 凌司夜想了想，说：“我怎么使用就不用林小姐关心了，至于作为马场，我也可以考虑。” 林琬摇头：“你没有经验。经营马场不只是需要钱和人，相比起来，关雨衡更有经验。” “你不为他游说，我也许还会答应，你一直提他，我不舒服。” 林琬挑了下眉。 但她就是答应了关雨衡来的。 这没什么需要隐瞒的，费尽心思找别的借口麻烦，就是关雨衡让她来谈苹果园，不是她想要，是关雨衡想要。 凌司夜手指敲了敲桌子。 “这样，中午一起吃个饭，饭桌上我们再好好谈谈。” 林琬古怪地看着他。 他一脸自然，仿佛真的就只是和客户吃个饭而已。 陈助理敲门进来，跟林琬打了个招呼，又把文件拿给凌司夜，最后问中午是否要安排餐厅。 凌司夜说：“把餐送到办公室来。” 林琬松一口气。 她回鹿城来，走在街上还有点不自在，进凌氏的时候也总觉得有人一直在看她。 这会儿她不太愿意出去吃饭。 凌司夜这么说让她轻松一些，在办公室里待着总比在公众场合强。 她忘了自己还没答应要一起吃饭。 陈助理点的菜都是希罗酒店的招牌，林琬照旧吃了几口就没什么胃口，倒是凌司夜很有食欲，比平时吃的还多。 说好了饭桌上谈，结果两个人埋头各吃各的，一句话都没说。 吃饱了，凌司夜问她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林琬摇头。 凌司夜坐在沙发上，大字张开，懒散地坐着，说：“好，那就继续说。我可以明确告诉你，如果苹果园卖给关雨衡，这是绝无可能。他上一回搅黄我的项目，我还没跟他算。” 林琬问他那要怎么样才愿意。 凌司夜说：“卖给你的话，就另当别论。” 林琬来的时候，是为了关雨衡来谈的，走的时候，她成了苹果园的老板。 凌司夜按照成交价格卖给她，林琬思来想去，觉得关雨衡做也好她做也好，反正都是开马场，都一样，于是就签了合同。 回到别墅的时候，关雨衡听说她成了买家，暴跳如雷。 “你怎么答应我的！你不是说卖给我吗？你怎么……你这人……” 他气得话都不利索了。 林琬莫名其妙，不知道他干嘛这么生气。 “不就是开马场吗？我开也一样啊，你投资呗。” “那能一样吗？！” 林琬琢磨出来点什么，反问他：“你不是准备来马场？你到底想干嘛？” “挣钱呗还能干嘛。” 被一问，他就安静了一些。 林琬一下子了然，瞪着眼睛说：“休想！好不容易把苹果园洗白，你又想在苹果园上打主意，将来又是一个烫手山芋，到时候你又要让谁来清洗？就开马场，我决定了。” 她不搭理哀嚎的关雨衡，转头去联系林天成。 这算是林氏的产业，让林氏投资开马场。 原先关雨衡说让她放马场老板，这下也不用他批准了，她就是马场老板。 林琬忽然间觉得自己忙起来，有事情可做，他逼迫关雨衡把林思那个破公司处理了，关雨衡不情不愿的，被林琬要挟去见罗伯特的时候，才动手去找林思麻烦。 之后林琬一天时间有半天都在苹果园。 奇怪的是凌司夜也在。 他像是闲着没事做一样，在苹果园晃荡来晃荡去，林琬又不好赶他走，怎么说他也是前老板。 刚做成生意，翻脸不认人就不太厚道。 有时候两人在苹果园里散步，走到林国昌骨灰埋葬的大树底下，林琬鞠躬，凌司夜也跟着鞠躬。 林琬自己没有开马场的经验。 问关雨衡，关雨衡一提起苹果园就生气，不肯给她提建议，林琬只好自己摸索。 请了一堆专业人士，但她还有自己的想法。 有时候她坐在大树底下的石椅上看图纸，凌司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给她带杯水，带盒水果，坐在旁边陪她一起看。 两人都不懂，都是愣头青。 有一回林天成来的时候，看到他们两个人凑在一起商量，也有些感慨，没有过去打扰他们。 马场落成，已经是一个月之后的事情。 林琬看着自己亲手造成的一项事业，由衷地感叹，她扭头跟凌司夜说：“我感觉自己还能再活三个月。” 这一个月里她对凌司夜的态度好了很多。 不像以前那样爱搭不理。 马场能够顺利落成，不是她一个人的功劳，凌司夜帮了很多忙。 开业的那一天，林琬退居幕后。 她不想让人知道她在这里，把所有的事情交给林天成去应酬。 关雨衡酸溜溜地过来送了一份礼物，在马场里溜了一圈，还算满意地点头。 “不错，不过要是我做的话，稍微会更好一点。” 林琬翻了个白眼。 凌司夜也来了，林天成难得没给他脸色看。 收了他的礼物之后，说了一声谢谢。 这个月里他殷勤地往这里跑，究竟是什么意图大家都心知肚明，林琬自己没有拒绝，别人就说不了什么。 凌司夜送了礼物就去找林琬。 两人去后山散步，这段时间他们走了很多次这条路，每一次思路卡壳的时候，他们就往山上走。 凌司夜说：“我忽然觉得满足了。” 林琬侧目看他。 凌司夜看着底下热闹的马场，笑着说：“我觉得这是我们两个人的马场，和你一起完成的第一个产业，我想……我想和你完成更多的事业。原来这就是我一直想做的事情。” 林琬有些不自然。 突如其来的表白让她无言以对。 凌司夜伸手：“抱一个，庆祝一下。” 第434章 陆川进局子 晚上庆功宴的时候，凌司夜喝多了。 林琬离开了没一会儿，他找不到人，就拎着酒瓶子到处走。 庆功宴上很多人，林天成一直在敬酒，只有角落里这桌安静吃饭。 和凌司夜坐在一桌吃饭，林跃怎么都不痛快。 酒过三巡，就什么都忘了。 林跃搂着蒂利亚的脖子哭哭啼啼的，没了孩子之后他一直是这个状态，蒂利亚无语地看着林琬，让她不要见怪。 “我还年轻，他搞得好像我怀不了孕了一样。” “不要胡说！”林跃吸鼻子，“这是我第一个孩子。” 林琬想到什么，转开头。 控制自己不去打林跃的手，无意撞进凌司夜的眼底，他喝多了。 林琬知道他喝多了。 别看他现在看着她，实际上指不定他看的是空气里一个灰尘，一根头发。 中途林琬去上厕所，凌司夜就跟着起身了。 他是真的喝多了，马场的餐厅又是新建成的，他不熟悉路，走来走去，迷路了。 站在原地想了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 索性就开始喊林琬的名字。 等林琬听到声音找过来，他就跟被家长丢在路上的小孩一样，她走过去牵着他的手。 “你干嘛？” “我找你啊。你丢了。” 林琬让自己不要跟酒鬼计较。 她要把忍带出去，结果凌司夜不走。 “抱抱我，林琬。”凌司夜开始耍赖。 林琬瞪着眼睛说：“你别得寸进尺。” 凌司夜把空酒瓶一扔，叹气地说：“我很辛苦啊，我一直跟着你，怕把你弄丢了，我真的很辛苦。你要抱抱我，不行吗？” 林琬心里一软。 她走过去，抱了抱他。 “行了？走。” 把人拖出去，回到桌上，林跃和蒂利亚已经不见了，只有关雨衡在那里埋头苦吃。 “别跟没吃过饭一样行吗？饿死鬼。”林琬吐槽。 关雨衡斜睨了她一眼。 示意她不要没事找事。 “知道陆川今天为什么不来吗？”关雨衡拿筷子使劲戳碗里的猪蹄，问道。 林琬哪知道。 “你身边那个酒鬼最近给他找了一点麻烦，如果不出意外，陆川可能要进局子了。你要是还有点良心，现在应该给你身边那个酒鬼一巴掌，然后去给陆川践行。” 林琬皱眉。 扭头看了一眼旁边醉得不省人事，趴在桌上睡着的凌司夜。 从很久之前开始，凌司夜就已经在收集陆川的材料，记得没错的话，有段时间陆川为此有了不少麻烦。 不过后来一直没出什么事情，还以为就此作罢了。 关雨衡终于把猪蹄戳烂了，挑着瘦肉往嘴里放，说：“小心一点，今天是陆川，谁知道明天是不是林天成。他们关系那么近，陆川做了不干净的事情，林天成能独善其身？” “他们做的最不干净的事情，就是给靳盛做事那会儿。”林琬忍不住说。 果然收获了关雨衡一枚白眼。 他又夹了个猪蹄，满是肥肉，他又开始戳。 “陆川也是倒霉，怎么就正好碰上了，听说他身边最近有一个女人，没准是凌司夜使的美人计。” 林琬看不下去了：“你要是不吃肥肉就放过它，你这哪里有瘦肉啊？” “你懂个屁。”关雨衡说，“一口就能吃到的东西有什么意思，就是要费一番力气吃到的才有劲儿。我正在考虑要不要把你陆川一把。” 林琬对他这么有本事感到好奇。 也许是她好奇的太过明显，太过讽刺，关雨衡侧目，眯了眯眼睛。 “你看不起我？” “我只是觉得你很有能耐，怎么就没人知道你的那些肮脏事，送你进局子？” 关雨衡冷笑一声：“那你应该问问你身边那个酒鬼，问他什么时候送我进去。” 他把猪蹄戳的稀巴烂。 又不吃了，没劲。 到处都是人，他戴着帽子，没人看他一眼。 人在这里，但他是个隐形人。 “回家了，拜拜。”关雨衡说。 林琬目送他离开，心想他也没喝酒，怎么一瘸一拐的。 又看了一眼旁边的凌司夜，有点头疼。 第二天天一亮，凌司夜醒过来，全身都疼。 他是在包厢的沙发上醒来的，身上盖了一张毯子。 林琬走进来看到他醒了，又走出去。 她行色匆匆，像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凌司夜刚要追上去，结果自己头太疼了，走两步晕的不行，只得缓缓。 关雨衡丢了。 林琬发现关雨衡没在别墅里，按理来说他每天到处跑，去了别的地方也很正常。 但是昨晚他跟她说了回家。 那就是回家，不是去别的地方。 别墅里却没有他的人影。 结合他昨晚一瘸一拐的，林琬怀疑他是不是也喝了酒，倒在哪个地方了。 在马场找了一圈，居然在墙角找到他。 他躺在那里，一身黑，身上又是土，看起来像是被抛尸了一样。 林琬脑海里闪过很多画面。 走过去踹了踹他，被他骂了一声。 这才松口气。 关雨衡坐起来骂骂咧咧的，看到她似乎不意外，除了她没人敢踹他。 “你他妈有病？” 林琬直勾勾盯着他身后墙上。 墙上写了几个字。 关雨衡用身体挡住：“看什么看。” 林琬抱着手臂嘲讽他：“你居然偷东西。你把靳盛骨灰偷了？” 不出意外，就埋在这底下。 墙上写着一个“盛”字。 是他做的记号。 关雨衡又开始骂骂咧咧，说她多管闲事。 凌司夜过来的时候，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结果只有关雨衡单方面骂人，林琬自在闲情地听他骂。 他走过来，林琬拉着他的胳膊把他带走。 “怎么了这是？”他看了一眼关雨衡。 林琬说：“没什么，有人耍酒疯，别理疯子。” 这话进了关雨衡的耳朵，又是一阵大骂。 凌司夜酒姓之后就准备走了。 他还有点恋恋不舍的。 林琬目送他车子开走，迟迟没挪地。 林天成走过来。 “陆川真要进局子了。” 林琬担心地问：“你呢？” 林天成耸了耸肩。 他当然也脱不了干系，陆川做的所有事情他几乎都知道，只不过他没有留下那么多痕迹。 他比陆川谨慎一些。 第435章 小明星 林琬再见到陆川，是在希罗酒店。 罗伯特让她去希罗酒店找他，林琬刚到门口，听到后面有人叫了一声“陆总”，她下意识回头。 果然看到了陆川。 陆川身边还有一个女人，远远看着，就能看出身姿婀娜。 林琬想着等陆川过来跟他打一声招呼，没想到走到近前，她先看到了那个女人的脸。 愣了一下。 陆川走过来，问她怎么在这里。 “罗伯特找我。”林琬收回目光，看着陆川，“你最近需要帮忙吗？” 陆川笑了笑，摇头。 林琬以为他是觉得自己帮不上什么忙。 也就没有再多问。 最后还是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那个女人，正好那个女人也看过来，对方不像想象中那么凶狠，眼神温和平静，意外的是个安静的人。 林琬先出电梯，去找罗伯特。 她看着陆川一干人继续上行，心情有些复杂。 那个女人跟她有三分像。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还是别人都没有看出来，是她想太多了？ 陆川的态度很自然，让她觉得是自己多虑。 后来林跃问她见没见过那个女人，她才知道不是自己多想，林跃说那个人是个小明星，陆川第一眼看到她，就把她带回家了。 “大家都说跟你长得像。”林跃小声说。 大家。 林琬觉得这个词有点儿刺耳。 她没说什么，心里不舒服。 离开鹿城回到乡下，关雨衡在院子里和狗玩，看到她回来，脸色难看，就知道她是见到了那个女人。 “你也知道？”林琬烦躁地说，“你怎么不早说？” “这有什么，人之常情。陆川喜欢你，你不肯和他在一起，他还不能像个跟你一样的人了？” “就跟姚遥一样？” 关雨衡用力把球扔到地上。 狗还以为跟它玩儿，冲出去把球叼回来。 林琬看到关雨衡不痛快了，心里稍微舒坦。这些男人都一个样，从来不考虑对别人公不公平，自私！ 没过多久，林天成告诉她，陆川被抓了。 在这之前已经做了很多铺垫，几乎都在等着这个事情发生一样，包括陆川自己，他甚至都不挣扎。 林琬问关雨衡凌司夜到底拿到了什么材料。 以前陆川怎么都会抵抗一番，再不济也要拉着凌司夜一起倒霉，这一回他居然一声不吭就认了。 关雨衡还跟她生气，说：“你怎么不去问凌司夜，最好再问问他是用什么办法拿到的材料。都不干净，谁也别说谁了。” 林琬当然不会去问。 即便凌司夜几乎每隔两天都要来一次马场。 她仍旧没有提起过一次这个事情。 陆川被抓那一天，凌司夜还坐在马场里跟她聊天，一点儿也没有透露出来这个讯息，直到林琬后来听说才知道。 陆川出事，陆家人试图保他。 结果刚开始活动，不知道收到了什么消息，又停手了。 陆川把陆氏七七八八的事情都交给了林天成，几乎等于把陆氏送给林天成。陆川的全部心血，就这么交到了林氏。 没给其他人眼红的机会。 倒是林跃跑开马场哭了一顿，他为陆川感到伤心。 等他哭完了，林琬才问他：“你没听到他们说过什么？陆川就这么轻易算了，肯定有什么原因。林天成一定都知道。” 林跃神情有点微妙。 但他仍留什么都不说，难得嘴巴这么严，林琬怎么问他都不肯说。 陆川的时代结束了。 他被判了十年有期，林琬心想这可糟了，她怎么都活不到那个时候。 于是惦记着要去看一看陆川。 在她最后期限来之前，去探望探望他。 有一阵子，凌司夜一直没来马场。 林琬在马场日子一天一天过着，有时候忘了自己还有个癌症，去医院检查的时候医生都说挺好的，没人再提最后三个月的事情。 算算时间，最后三个月也已经快到了。 为了以防万一，不知道自己哪天就忽然一睡不醒，她决定找个时间去看陆川。 结果刚进鹿城，就听说了一些新闻。 有一个小明星正在追求凌司夜，阵仗闹得很大，连上节目的时候都在说这个事情，搞得所有人都知道。 小明星的名字叫宋云。 林琬觉得凌司夜有点可怜，没忘记自己来鹿城的目的，还是先去看了陆川。 陆川的头发剪得很短，精神看起来不错。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陆川说，“那我真是有点伤心。” “你看起来脸色不错。”林琬说。 “这是一个病人该跟别人说的话吗？”陆川笑了笑，一本正经地说，“林琬，等我出去了，还想要见到你。你努力努力，活得久一点。” 林琬也跟着笑起来：“那就真的是医学奇迹了。” 他们说了一些话，像老朋友那样。 这可能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一直说到了固定时间的最后一秒钟，林琬目送陆川离开，陆川回头看了她一眼。 他是为了保住陆家才进去的。 小明星是这么告诉林琬的，也就是宋云，那个跟她有三分像，跟在陆川身边的小明星，正在轰轰烈烈追求凌司夜的小明星。 林琬被她邀请一起喝茶，不知道怎么居然就答应了。 宋云和她见面不像是刚认识，没有任何客套，什么都跟她说。 “陆川没有什么麻烦，陆家才是最大的麻烦。凌司夜拿到的是陆家的证据，陆川不进去，整个陆家都要完蛋。他就是个替罪羊，但他心甘情愿。” 林琬问她追求凌司夜是不是为了报复。 宋云说是。 “这没什么不能说的，是他害了陆川，我只能这么做，我让他感受被人注视的滋味，让他如坐针毡。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对付他，但我知道怎么让人不痛快。” 林琬被她的坦率震惊。 没想到宋云看起来柔弱安静，却不是一株什么都不懂的小白花。 她做事的手段跟陆川有点像。 宋云说：“我知道陆川是因为我长得像你，但他对我很好，他也从来没有对着我叫你的名字。他是个好人，他救了我。你别劝我，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让凌司夜不痛快。最好他也进去，和陆川做个伴。” 林琬笑着说：“那祝你顺利。” 第436章 陆家的秘密 宋云很有野心。 她一边追求凌司夜，一边还能把自己的事业安排妥当，林天成用陆氏的资源捧她，算是给陆川一个交代。 宋云一点不含糊，抓住机会就往上冲。 短短一周时间，她已经流量开道，话题十足。 忙得团团转的时候，她还有空跑来马场喝一个小时的茶，就为了和林琬说说话。 她的意思是，她既然顶着这张脸去攻略凌司夜，就要把林琬的神态学到五分像，多了一份把握，凌司夜肯定也得栽。 她坦诚得可爱，林琬从不拒绝她。 实际上有时候看宋云演的戏，几乎看不出林琬的影子，她有她自己的魅力，宋云天生是演员。 所以她卯着劲要学林琬，林琬也不介意让她学。 倒是凌司夜先崩溃了。 他也有受不了的时候。 得知宋云频道往马场跑，他强烈要求马场把她拉入黑名单不许她进入。 林琬笑着说：“一壶茶200，大明星过来消费我还往外赶，没有这个道理。最近客人多了不少，明星打广告了。” “别让她跟你见面了，她有点疯了。”凌司夜看起来很痛苦，唉声叹气的，怎么都想不到陆川留下最后对付他的是这么一样武器。 然而他的话阻止不了宋云的热情。 眼看着她的人气一天一天上涨，越来越多的人知道她喜欢凌司夜，连凌氏内部的员工都在调侃凌总这下真的出名了。 大明星一有机会就提自己喜欢的人，现在没人不知道凌司夜的大名。 宋云在电话里乐滋滋地跟林琬说，她又让凌司夜痛苦了一分，这样陆川的痛苦就减少了一分。 林琬耐心地听她说，把她当成自己的妹妹。 从她这样拙劣的恶作剧从不表示批评。 她天真坦诚，表里如一，不做违背良心的事情，她始终如一坚持让凌司夜不痛快，办法却这么幼稚。 打完那通电话之后，宋云就去拍戏了。 听她说是一个古装戏，要穿着很厚的衣服吊威亚，她抱怨肚子勒得想吐，林琬说等她回鹿城了请她喝茶。 一壶两百的茶。 宋云笑着说：“我都知道，你卖别人一百五，卖我两百。明星的钱这么好赚吗？我吊威亚很不容易的啊！” 她从六楼高的地方掉下来的时候在想什么。 新闻铺天盖地的报道，拍戏事故，威亚出现故障，宋云从高空坠落，抢救无效死亡。 当时林琬正在煮茶。 茶水溢出来烫到了她的皮肤，起了好几个水泡。 餐厅里的电视正在报道这个新闻，她扭头看过去，以为自己听错了。 出现在林琬生活中的一个美好的人，就这么折了。 她开始怀疑自己的运气是不是不好。 为什么她喜欢的人总是以各种各样的方式离开她，为什么厄运偏偏降临在她身边人的身上。 她拒绝去参加宋云的葬礼。 那个人躺在那里的样子，就是她将来的样子。 凌司夜出现在她面前，无声看着她。 林琬扑进他怀里大哭了一场。 “这不是什么意外。”凌司夜小声说，“宋云也是陆家的私生女。” 林琬愣住。 凌司夜俯在她耳边，说道：“陆家盘根错节，有很多私生子私生女，现在出现的三个，没有一个有好下场。我所拿到的材料，就是关于陆家。陆川栽陆家之前找到宋云，以为能把她留在身边保护她，就像他当初保护连亭一样。” “但他错了，陆家绝不允许任何私生女的存在。陆川为什么这一次不抵抗，他已经看透了陆家人的本质，如果所有陆家的私生女都得死，只有他是个男的而活下来……换做你，你会怎么想？” 林琬没想到陆家有这么大一个秘密。 宋云的死不是意外？ 可是谁敢这么做，在威亚上面动手脚，一不小心就会导致其他人用到。 “宋云的身份更加特殊，她是陆家的女儿生的，宋云的父亲身份不一般，更加不能泄漏这个秘密。” “为什么？”林琬浑身发抖。 这么说，陆家这么多私生的小孩，做错了什么？ 他们从小被抛弃，好不容易长大，有了自己的生活，走进了陆家的视野，就不得不等着被他们杀死？哪有这样的道理。 凌司夜无可奈何：“我手里有陆家的材料，但我交不出去。没人会收，没人敢收，涉及的范围比你手里那一份还多，我也需要孤注一掷才敢破釜沉舟。” “你哪里来的材料？”林琬问。 她问得突如其来，凌司夜还想了想。 他说：“是个问题，我自己也想过，为什么我这些关于陆家的材料来的这么快，这么顺利。后来我查到，陆川这些年一直在私底下寻找陆家别的小孩，从连亭到宋云，他都找了很多年。我手上的材料，恐怕是他一点一点想方设法让我知道的。” 也就是说，是陆川自己把自己送进去了。 林琬有点不明白陆川在想什么，她觉得自己这么久以来根本不了解陆川这个人。 凌司夜又说：“不过陆川进去了也好，现在进去的理由只是因为他生意上，如果我把手里的材料放出来，陆家涉嫌故意杀人，就不只是十年这么简单。到时候陆家名誉尽毁，陆川也不会受到牵连。” 但陆川怎么也想不到，宋云死了。 他好不容易又找到的一个妹妹，还是没能保住。 林琬去找林天成，他最近沧桑了许多，看到她也提不起什么精神来。 林琬直接问宋云的事情。 林天成点头：“是，陆川把陆氏给我，条件就是保护好宋云。我没做到，对不起陆川。” 他就是为了这个消瘦成这样。 林琬下定决心，要把陆家的天捅出一个窟窿来。 为了连亭，也为了宋云，更为了陆川，陆家应该遭到应有的报应。 她找凌司夜要材料。 凌司夜有点犹豫，他怕给了她会让她招来麻烦。 林琬说：“我的麻烦够多了，不差这一个。” 至于她用什么办法交出去。 用她手里的文件要挟，要么把陆家的这份秘密公开，要么把林琬手里的秘密公开。 二选一，总有人知道怎么选。 第437章 你胆子真够大的 深更半夜。 关雨衡开车从外面冲回来，关门下车的时候就噼里啪啦的，一直到进门上楼，踹开林琬房间的门。 还好林琬没睡。 睡了被他这么闹一顿今晚就得交代在这里。 “你疯了是？”他摸了一下嘴巴，骂骂咧咧的，“没见过你胆子这么大的，你是真想把林氏也送进去！” 林琬把书放在一边，对他发这么大的火气感到不理解。 见他走来走去的，一刻也不消停。 “陆家的秘密比我以为的还要多，一开始我只以为陆家对私生女太过残忍，现在我才知道，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原来都是陆家在背后操控大棋。” 关雨衡沉沉盯着她。 林琬并不畏惧他的怒火，只觉得他生气的莫名其妙。 如果陆家真的在背后做了这么多事情，那么有好几次她险象环生也都是陆家人干的，别人一直以为陆家低调，除了有一些花边新闻没别的，谁能想得到他们有这么的野心。 取代秦氏成为鹿城的老大？ 这都不一定。 “近两年陆家人进入仕途的不少，这次不借机会曝光，过几年陆家把鹿城拿住，想做什么不是他们一句话的事情？”林琬还没说完，被关雨衡不耐烦地打断。 “过几年有你有我什么事情？总之现在陆家不能动，你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晚了。” 林琬摊手。 她已经把材料交出去了。 关雨衡啧了一声，有点烦躁地挠了挠头，过了一会儿，转身往沙发上一坐，也不管了。 “行，你胆子大，别人不敢做的事情你都给做了。到时候收不了场别怪我没提醒你。” 林琬不觉得他有这么好心。 急成这样是关心她，怕她被报复？看是未必。 第二天就有人给她回电话了。 电话里的人告诉她，这事不一般，手头的证据不够充分，不能直接查陆家。而且陆家内部有人，一旦行动就有人会知道提前通风报信。 对方很为难，问林琬是不是坚持要查下去。 林琬没有说死了，她想了想，问对方：“那个大明星宋云死得出奇，据说她是陆家的私生女，不能想办法从宋云的死因查起吗？” 如果宋云是人为害死的，矛头指向陆家，陆家也不能不拒绝被查。 除非陆家心虚。 提到这个，对方就说去再试试。 挂了电话之后，林琬联系了宋云之前的一个生活助理，每次宋云过来她都跟着，一来二去两人也熟了。 林琬问小助理宋云出事之前有没有说过什么。 小助理说：“她见过一个客人。” 林琬亲自和小助理一起去拿到了当时休息室的监控，休息室里没有摄像头，但是走廊上有。 她拍下照片，让人去查这人的信息。 半天时间就有了反馈，是陆川的二姑。 陆川的姑姑总不可能跟宋云一个小姑娘有什么感情上的纠葛，既然宋云是陆家的私生女，联系之前凌司夜提起过的，宋云恐怕是这个女人的孩子。 林琬没怎么想太多，就把照片发出去了。 明星的身份摆在那里，宋云刚刚出事没多久，粉丝正伤心难过，又有这么一个不明不白的关于宋云的照片出现。 还没仔细看，照片就被删除了。 一来一去的，立刻就吸引了众多的注意力，总有人保存照片，传播的速度飞快。 林琬要的就是这么效果。 不用多说什么，也不用刻意引导粉丝做什么，宋云死的无辜，如花一样的年纪陨灭，还是因为拍戏事故，喜欢她的人得多有崩溃。 会有人把照片里的人查清楚是谁的。 凌司夜来的时候，林琬正在煮茶。 她早上发出照片又删除之后，就没有再关注过了，不管后续网络上怎么发酵，都一概不管。 插手越多让人看出痕迹来反而发生逆反效果，即便发展的跟她想象中不一样也无所谓。 “你倒是自在。”凌司夜坐在台上看她慢悠悠的煮茶叶，“外头闹翻了。” 林琬头也不抬：“要的不就是这个效果吗？网友们查出宋云的身世没有？” 凌司夜没有回答，只是摇了摇头，笑着说：“陆家就应该学学你这个态度，不应该那么心急。” 这么说，就是陆家出手了。 以前都能忍着什么事都不做，藏拙藏得全鹿城都以为陆家就是个花瓶，不至于这个时候做些什么蠢事来？ 林琬抬眸瞥了他一眼。 “说说，陆家做了什么？” 凌司夜撑着下巴：“陆川的二姑，陆明瑶，也就是宋云的生母，出来承认宋云是她的私生女。” 林琬诧异地挑眉。 “出来承认？怎么个承认法？” “发布了一张声明。” 林琬觉得奇怪。 这做的太奇怪了，为什么急哄哄跳出来自己承认呢。陆家的名声已经不是很好，接二连三的私生子出线让陆家人头上冠着私生活混乱的名头，陆家人可以不承认宋云的。 林琬的目的是让网友怀疑宋云的死，威亚的疏忽导致她坠楼根本就是一个拙劣的理由，宋云另有死因。 难道就会因为陆明瑶是她的生母而摆脱嫌疑？ 凌司夜忽然说：“陆家人内部是很团结的。” “什么意思？” “陆家人很注重血统，虽然就是个小家族，但是……我小时候去过陆家，除了陆老太太对陆川和颜悦色一点，其他人根本看不起他。” “陆川是不可能进陆家族谱的，陆川的父亲还有一个儿子，你是不是至今没有见过？那是陆川的亲哥哥，陆川他爸爸的妻子生下的。除了明媒正娶进入陆家的女人，外头女人生的孩子都是见不得光的。” “陆家的女人明知自己丈夫在外面不干净，却绝不会说什么，这正是精挑细选嫁进陆家的女人，不仅要聪明得体，优雅有学识，保证后代的素质，还要学会闭嘴。” 林琬难以置信现在这个时代了还有这种家族。 传统到这个地步，怎么会生出陆川那么离经叛道的人？ “要不再等等？”凌司夜说。 “你也觉得不要继续往下做了？”林琬问他，“你又在害怕什么？” 第438章 我害怕 凌司夜说不出来的烦躁。 他有点后悔把这件事情告诉她了，早该想到依照林琬的性格不会就这么算了，这种事情她一定会掺和。 “我怕，我当然怕了。” 凌司夜恼怒地走来走去。 像一个躁郁症患者一样，林琬忽然想起来他之前去看过心理医生。 “我怕的是你，陆家要是对你做什么怎么办，他们动手不会手下留情的。” 林琬无所谓地说：“如果他们真的弄死我，我死了之后所有的消息无论真假都会发出去。不管有没有媒体敢报道，也不管陆家人会想什么办法压下去，到时候我会同归于尽。” “那林氏呢？你也不管了？”凌司夜反问她，“叶喻还怀着孕，林跃也不能独当一面，你想把林氏往火海里推？” 林琬奇怪地打量他。 他为林氏的担忧这么真诚让她觉得可笑，很多事情虽然没什么一提再提的必要，但何必假惺惺的，林氏要不经历那一次的重创，现在又怎么会担心这种事情？ 林琬不想把这些话说出来。 她不在这个时候跟凌司夜吵架。 但她做好了决定，而且已经开始着手做了，就不会轻易算了，这件事情林天成他们都知道，他们反而没有劝她不要胡来。 “我觉得不对。”林琬静下来，温声说道，“我想过，如果我现在停手，避免接下来引发的动荡，鹿城表面上看起来就是一派和谐。但私底下呢，将来呢？明知鹿城暗处汹涌着不公，你能看见，还有很多人甚至不知道。” 凌司夜郁郁地看着她。 林琬又说：“林家在鹿城的地位不算很高，但也不低。我站在高处看见了有垃圾，却因为害怕垃圾藏了炸弹不去拿开，那么低处的人只能等着撞到垃圾。”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林琬，这话说得不好听，但我想你应该先顾好你自己。垃圾里有炸弹就不要去碰！”凌司夜提高了声音。 他越说越有些生气，心里已经确定自己是说服不了她，正因为这个感到绝望。 林琬没有再跟他争执。 她不说了，但她还是会做。 至于关雨衡，他的行动就快多了，这一次他和凌司夜的想法出奇一致，都觉得林琬多管闲事了，陆家再怎么肮脏不堪，陆川身为陆家人都被陆家人送进去了，你算什么，还想跟陆家斗。 关雨衡是这么想的。他看不起林琬天真的理想，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这么无谓又多余的圣母心，但他也不浪费口水跟她争，直接找了二十个保镖给她。 黑压压的二十个人站在门口，站成两排，口号喊得震天响。 林琬看傻了。 “你这是？军训来了？” 关雨衡得意地说：“不赖？你这傻子就喜欢给自己找事情，还不是怕你哪天出了什么事，我特地花了点关系找来的，都经过专业训练，保护你一个小弱鸡还是绰绰有余。” 林琬汗颜。 这么多人在门口，她每天得准备多大的锅饭给他们。 最离谱的是，第二天卡车运来了移动铁皮厢房，直接在别墅一百米外盖了起来。 本来这附近都是田野，就这么一栋房子，放眼过去空荡荡的，现在一下子热闹起来，林琬都有些不习惯。 凌司夜也每天跟没事一样，就待在她身边。 这一回关雨衡没请他走，关雨衡自己不住，也就无视凌司夜留下。 林琬被二十个保镖震撼之余，很快回过神来，又继续想办法挖掘陆家的秘密。 从宋云入手还是不好入，那个监控里出现的女人和宋云的意外联系不上，即便有一些人怀疑，但苦于没有证据。 林天成提醒她，从陆川入手。 林琬愕然，没立刻明白他的意思。 林天成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知道她是明白什么意思的。 从陆川入手，陆川是怎么进去的？ 林琬立刻去找凌司夜，她到凌氏的时候陈助理还有些惊讶，看着跟在她身后的两个男人，表情复杂。 “凌总在开会。”陈助理指了指办公室，“先进去坐坐。” 林琬点头，她径直走进办公室，身后两个保镖被陈助理请到等候室喝茶。 凌司夜的桌上放了几份文件，她一开始没想看，瞥到了几个字，愣了愣，才不顾没有经过同意就翻起来。 等凌司夜进来的时候，她已经看完了。 “今天怎么来了？”凌司夜走过来，扫了一眼文件，并不在意，“都看到了？” “这是什么？”林琬心情沉重。 凌司夜在椅子上坐下，摊开手：“如你所见，这是陆家人贿赂我的东西，他们想让我阻止你。” “我是来问你一些事情的，当时你说陆川进去是因为查到了陆家的一些钱有问题，陆川背锅才进去的？” “差不多。”凌司夜不怎么想继续和她谈这个事情，语气敷衍。 林琬走过去按住他的手臂不让他做别的事情，直勾勾盯着他：“陆家的什么钱有问题？” 凌司夜莫名地看了她一眼。 “那些文件，现在方便给我看看吗？” 她之前看过，但没有认真看。 当时没在意这么多，只以为是普通的一些东西，这种为了拖对方下水搞来的材料没什么可看的，她见过不少。 直到林天成提醒她。 她才想到一个问题，陆川辛辛苦苦把连亭和宋云找出来，难道就为了送她们去死吗？如果明知陆家对私生女的所作所为，陆川还心甘情愿为陆家承担后果，坐牢十年，这不是她认识的陆川。 凌司夜脸色沉下来，他反手握住林琬的手臂，迟迟没有说话。 林琬耐心地等着。 无论他给不给，她今天都得到了一些答案。 他的反应就是最好的回答。 “你一定要接着往下做不可吗？我劝你，你会不会算了？” 林琬撑着桌子，微微弯腰。 她望着他的眼睛。 “昨晚我梦见连亭了，我对她的遭遇一点儿都不了解，她是陆家的私生女，却为林家做了这么多的事情。她最后是被人追到我家门口撞墙而死的，凌司夜，我没法忘记她的样子。” 第439章 你想要做什么 林琬把陆川的举报材料送上去了。 有人告诉她，陆川已经被判刑了，这些材料用不上了。 林琬没搭理他，只说：“你再好好看看。” 她回去就给陆川编了一大堆故事，往网络上散布，谣言满天飞，先在鹿城发酵，再在互联网上扩散。 陆川已经进去了，但还是被翻来覆去地讨论、抨击。 终于有人觉得只骂陆川不过瘾，开始把陆家拉出来。 从宋云死前见过陆家人，到陆家人在鹿城做的一些勾当，一开始有一个人爆料，最后就会有接二连三的小道消息。 还不够。 林琬加了一把火，直接说宋云是陆家的私生女。 宋云死前见的那个人就是她的生母。 既然是生母，那么生父又是谁？ 宋云从小到大的经历很容易查，她不是在福利院长大的，因为她很漂亮，从小就是经纪公司的培养对象，小时候就是童星。 挖出宋云这些年的一些新闻很容易，很快就能找到她经常见面的一个男人，之前都以为那人是宋云的投资人，现在才有人意识到可能是她爸爸。 这个爸爸的身份还真是不一般。 林琬也有些诧异，没想到的是宋云一直知道自己的生父是谁并且和他有来往，小助理居然没跟她说过这个。 不过现在知道也不迟，宋云生父不是鹿城人，就是个外地的颇有一些地位的小领导，没有之前凌司夜说的那么噱头。 问题就在于，无论是宋云的生父还是生母，都各自有家庭。 陆家的风评一下子差了许多。 被陆川和宋云生母的事情一闹，鹿城人对于陆家的看法开始改变，越来越关注陆家的一举一动。 林琬试图把宋云的死和陆家联系在一起。 “宋云是不被希望的存在，她是陆明瑶的污点，陆家的倒刺，宋云的身世会让陆家蒙羞，她不应该长大，不应该在众人面前这么耀眼夺目……” 她撰写了一篇文章，让众人看完了之后就会联想到陆家人是有多容不得宋云的存在。 宋云的死不是意外。 文章如她所料产生了很大的影响，但写完了她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仿佛这不是她瞎编的故事，而是真实的，陆家人的想法。 关雨衡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她盘腿坐在地毯上发呆。 “差不多得了，大小姐，外头被你搅得一团乱，你在这里唉声叹气的做什么？” 他在她面前坐下，把她的电脑搬过来。 一边看一边称奇摇头。 “要我说还是你厉害，之前就算知道你有一手，没想到病了还是这么有能耐，舆论算是被你玩的团团转。” “小时候我差点去当记者。”林琬说。 那个时候不知道爸爸怎么想的，居然提出让她大学去读传媒，想让她做记者。不知道又是在哪里看到了什么女记者威风的样子，回来就劝她。 关雨衡啧啧两声：“那真是幸好你没当成，不然媒体有你这么一员真要出大事。” 林琬冷哼一声，没搭理他的阴阳怪气。 “听说陆明瑶在家里气得跳脚，她要是知道是你做的，立刻就会冲过来收拾你。” 林琬诧异：“她还不知道是我做的？” 听到她这话，关雨衡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林琬无所谓地挑了下眉，陆家知道是她干的正好，她等着陆家人来找她，到时候又可以利用这个事情推一番热度。 正愁没有素材抹黑陆家人，这不就是送上门来的真实写照吗？ 关雨衡让她悠着点。 “说实话，凌司夜害怕的不是没有道理，陆家人没那么简单，你要知道陆川跟陆家拉扯了不少年，据我所知他从几年前就在想办法找陆家的私生女，你以为他是找来玩的？” 这话给林琬提了一个醒， 她眼睛一亮。 关雨衡吓一跳，往后缩了缩：“你又想干嘛？” “陆家哪怕只有陆川这么一个私生子吗？” “得了。”关雨衡立刻就知道她在想什么，“陆家对于私生子宝贝的很，要是真有别的，早把陆川踹了。像陆川这样不听话的，你以为陆家人多稀罕？还不是陆家那个老太太力保，陆川他妈病死在陆家，没几个人去参加葬礼。” 林琬不知道在笃定些什么。 她认为一定还有私生子或者私生女。 陆川这么些年到处找，一定是知道些什么，他做错的事情是把私生女带到明面上来了，如果找到陆家的其他的私生子女，陆家人的名声败坏就会一塌涂地。 林琬让凌司夜帮帮忙。 凌司夜笑着说：“你真看得起我。” 他也不拒绝，也没有说林琬异想天开，只是摸了摸她的头发，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会儿，林琬就当她是答应了。 后来凌司夜说要带她晚上去吃饭，她没有多想，真以为就是普通吃个饭。 直到在包厢里见到了陆明瑶。 宋云的生母。 她造谣生事文章里的女主。 林琬兀自镇定，告诉自己没什么可怕的，事情是陆明瑶自己做出来的，陆明瑶都不怕，她怕什么？ “林琬是？坐。”陆明瑶脸上一直挂着微笑。 凌司夜护着林琬坐下。 他把人带来了，又紧张怕出事。 林琬看出他的堂皇，心里觉得好笑，这不是马后炮吗？担心的话还瞒着把她带来做什么。 有点看不懂凌司夜在想什么。 “林琬，我今天请司夜带你来，是想跟你谈谈。”陆明瑶说，“我觉得有些事情是你误会了，宋云不是我的孩子。” 林琬微微一笑：“可是宋云的钱包里还算着你的照片呢，陆女士。” 陆明瑶愣了一下。 这一愣，她的气势就弱了一些。 “听说那篇文章是你发的，有很多地方失实，希望你可以撤回。你和陆川是朋友，看在他的面子，不要这么抹黑陆家。我记得陆家和林家不是竞争关系？相反，陆川的公司一直跟林氏合作亲密，你怎么会这么做呢，林琬？” “嗯……有没有可能，是觉得陆家太虚伪了，想要揭下这层假相呢？”林琬双手撑着下巴。 陆明瑶的脸色变了。 凌司夜站了起来，手撑在桌上，隔绝了她们两人。 气氛剑拔弩张。 林琬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 第440章 她的生父是谁 最后还是不欢而散。 什么都没谈成。 林琬就没给对方机会，看到陆明瑶那一刻开始她就打定主意搅和今晚的局，不管凌司夜是出于什么原因瞒着她带她来见陆家人，她不准备给他面子。 离开希罗酒店之后，凌司夜才松一口气。 “你知不知道陆明瑶带了多少人来？我真怕她当场把你带走。” 林琬莫名其妙看着他：“那她为什么没这么做？” 凌司夜哼了一声：“既然我早就知道，那肯定也要有所准备，总不能真的让你来冒险。” 那林琬就更加不明白了。 他指望着她们之间能谈成什么友好协议不成吗？ 事情都已经做了，舆论被她带着走，一切都在她预料当中，安排了这么多就是为了撕下陆家的伪装给所有人看看。 让鹿城每个人看清楚陆家人都做了一些什么事情。 把私生女不当人，不是遗弃这么简单，找回私生女之后又密谋利用女性的方便行事，从连亭到宋云，陆家正儿八经亲生女儿不能做的事情，全让私生女干。 连亭这些年为陆家提供了多少好处？ 陆家人敢摆出来说一说吗？ 如果她敢公开连亭交给她的文件，敢开诚布公说林国昌这些年是怎么训练连亭，那陆家人敢不敢说他们这些年又要求连亭做了一些什么。 “总之我不会改变主意，既然已经开弓，就没有回头箭。我一定要把陆家的罪行昭告天下，连亭和宋云都不能白死。”林琬怒气冲冲地说。 凌司夜知道自己说服不了她。 有些无奈。 她把事情想的有点太简单了。 “陆家到现在都还没有反击你的所作所为，难道是因为做不了什么吗？陆川是什么样的人你也知道，连他这么多年每一步都被陆家算计，想保他就保他，想弃掉就弃掉，连陆家的儿子都能被舍弃，如果真想对付你，林氏有什么能力抵抗？我是在担心你。” 林琬直直看了他一会儿。 恍然大悟似的，点了点头。 “你说的也有道理，我应该立刻和林家割席，不如我明天出个声明，从今以后我的所作所为都与林家没有关系，任何后果我一人承担。怎么样？” “你能好好跟我说话吗？”凌司夜忍不住叹气，“你现在把我也当成假想敌了林琬。” 不知道是哪一个字戳中林琬。 她脸色瞬间沉下来，连装都不想装了，扭头就走。 凌司夜本想跟上去，她没给机会，自己上车锁门开车就走，把凌司夜扔在原地。 凌司夜有点无奈。 正要拦车，有辆车在他面前停下。 车窗降下来，陆明瑶戴着墨镜的脸出现。 “凌总，我们谈谈。” 转天林琬所说的声明还没发，她先在林氏和林天成大吵了一架，把员工们都吓傻了，还没见过他们这么急赤白脸。 连林跃都有些不知所措。 起因是林天成问她做事情的时候为什么从来不考虑林氏，任性妄为，想做什么做什么，七年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林琬立刻就生气了。 “你凭什么说我？我嫁给凌司夜那六年时间难道你就干干净净没做过什么坏事，鹿城这么多次清洗就洗不到你头上吗？” “没有发生的事情只是你的揣测，现在说的是你的任性，你有没有想过做事情的后果？林氏将来应该怎么办，你可以甩手不管，烂摊子还是留给我和林跃收拾。” 林跃脸色变了变，试图这个时候介入圆场，没想到林天成会说到这个，提到林琬的病简直是她的逆鳞，可不敢让他继续往下说了。 再吵下去指不定会说出什么话来。 “那个……” “你是怕我死了之后还给林氏留下祸患吗？”林琬冷声道。 林跃连忙说：“不是那个意思。” 林天成叹一口气：“你应该想的长远一点，林氏现在很不容易，为了恢复成现在这个样子，谁没有付出巨大的努力。” 他越是唉声叹气，越显得是林琬咄咄逼人。 接连两天被质疑，争吵，林琬觉得没人理解她，陡然间感到失落，累了。 她抿紧唇，不想再和他争执下去。 争不出什么结果，只会更加让人伤心，她在林氏现在就是个外人。 是，每个人都付出努力，就她没有，还总是给林氏惹麻烦。 林琬冷笑，摊手说：“好啊，都是我的错，我道歉。不管我做了什么都是我活该，就算我死了也是我自作自受。” 她本来是来林氏想要把手里的股份都转出去，一个是因为昨天陆明瑶的威胁，她的确不想连累林氏，另一个是因为她的病，早办比晚办好，这些身外之物她总得好好处理。 没想到刚和林天成说了几句话就吵了起来。 最近的事情他全都知道，认为林琬做得不好，一开始她决定要这么做的时候他可没有说这些话。 现在陆家发出了一些要挟的震慑，他又开始翻脸不认人。 他们从来没有当着员工的面这么大吵。 冷静下来之后，林琬也觉得有些过激，但她不肯先低头，也不会因此就罢休。 绝不对陆家的淫威妥协。 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她不打算收手，回去之后就继续收集证据，寻找陆家别的私生子女，试图揭露陆家的肮脏内情。 她用手里的秘密文件威胁，要求那些人必须站在她这边，即便不帮她的忙，也别去帮陆家的忙。 她不信陆家就真能长青不倒。 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舆论忽然发生了转变，无论如何都不应该有的剧情莫名其妙出现——宋云的经纪公司老板出面说明，宋云不是陆家的孩子。 “宋云是我在福利院收养的孩子，她从小就很漂亮聪明，我花了很多力气培养她，以前她没有野心，是我一意孤行导致她发生这样的惨状。是我把她推到了悬崖之上，又没能够及时拉住她的坠落。” 经纪老板发表了一番道歉。 林琬差点把电脑砸了。 旁边看热闹的关雨衡觉得好笑，看她也有这么暴躁的时候，热闹看得不亦乐乎。 林琬想的却是：哪个福利院？ 第441章 你是在冒险 林琬敏感地抓住这一点，非要知道一个究竟，他到底是从哪个福利院把宋云领养走的。 想方设法地往这个问题上钻，甚至不惜花钱在网络上带风向，把话题引到这个问题上。 关雨衡不懂就问：“这个问题很关键吗？” “宋云知道自己的父母亲是谁，去个屁的福利院。”林琬面无表情说了一句脏话。 关雨衡挠了挠下巴。 没想到经纪老板还真的回应了这个问题。 所谓福利院的名字都说了，有问必答，倒是把形象树立的很坦诚，仿佛不畏惧任何质疑，想让所有人相信他的话。 然而这个福利院的名字，就是连亭长大的那个福利院。 多少有点可笑了。 林琬马不停蹄去那个福利院找连院长，外头闹得满城风雨，福利院里一片静好，她一走进大门，就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松一口气。 “你找谁？”保安过来问她。 “连院长。”林琬说。 保安哦了一声：“连院长已经退休回家了，她家好像不在鹿城。” 林琬愣住。 “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前段时间。” 这么刚好，偏偏这个时候连院长退休了，到底是她主动退休是被迫退休。 有人走过去，看到他们这边的动静，拐了过来。 “林小姐？”那人有些不确定地叫了一声。 林琬回头，眼睛亮了亮。 这不是上回那个带他们去见连院长的老师吗？ 姓什么来着，赵？ “林小姐真的是你，你怎么来这了？找连老师吗？她已经回家了，前阵子身体不太好，她家人把她接回去了。她老家是在乡下，距离鹿城还挺远的，你要是找她的话可能要失望了。” 林琬连忙走过去。 “不失望，赵老师，我主要是想知道一件事情。你在这里也一样。” 赵老师脸上露出茫然的表情。 关于福利院有没有过宋云这个小孩，赵老师把福利院过去的相册都搬出来了。 他自己待的年头不长，知道的不清楚，但是福利院每年都会组织全体人员拍一张合照，已经有三十多年了。 林琬认认真真看了每一年的合照。 到最后都没有找到宋云，她问赵老师可不可以让她怕几张照片。 赵老师说：“当然可以。” 在林琬拍照的时候，他走开了一会儿。 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一封信，递给她：“这是连亭留给你的，原本连老师说不想给你，但我觉得既然连亭写了，应该希望你能看到。” 连亭的信。 林琬道了谢，心里五味杂陈。 刚走出福利院，就看到站在车边抽烟的凌司夜。 她慢慢走过去，凌司夜抬头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张开双手抱了抱她。 来之前她谁也没告诉，想偷偷问个情况。 这是她想要做成的最后一件事情，却没有人支持她。 “陆明瑶想要收买我，让我销毁你手上的证据。” 凌司夜递给林琬一罐热牛奶。 两人坐在公园的长凳上，林琬拉紧了衣服。 今天的风有点大，倒春寒让她的身体有些受不了，热牛奶给她带来了一些温暖。 “那你怎么说？” “她要是知道你手上的材料一开始就是我给的大概会想弄死我。”凌司夜无所谓地说，“我也想明白了，我不会再拦着你，虽然你的做法我不太赞成，但你想做的事情是对的。” 林琬瞥了他一眼。 短短一天时间就发生这么大的转变，这人吃错什么药了。 凌司夜知道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另有目的，也不过多解释，只是伸手搂住她的肩膀，和她挨在一块。 福利院的合照里没有过宋云的存在，但林琬不准备把福利院推出去被众人围观，她走进福利院那一刻心里的宁静说明那里是个福地，不应该被外面打扰。 她准备从宋云的父亲入手。 凌司夜告诉她，之前的照片里有宋云常年和一个男人见面出入餐厅的画面，大家都以为那个男人就是宋云的父亲。 其实不对。 那个男人的身份大家都知道了。 就是一个普通的小干部，顶多有点权力，管那么几个人。 陆明瑶二十年前风华正茂，不会看上这么一个各方面都很平庸的男人。 这当然是凌司夜的推测。 他没有证据。 林琬觉得他说的有道理，而且从照片上看起来宋云和那个男人之间的关系也不是很亲切，反而有一种客气感。 原来以为是因为宋云对生父有介怀，所以不像别的父女那么亲密，但从宋云的坦诚来说，如果真的有介怀她不会年年都和生父见面。 也许这男人就是个幌子。 宋云真正的生父还没有出现。 陆明瑶这么担心她继续挖下去，千方百计要阻拦她，如果真是那个男人，她没必要这么大惊小怪。 除非还有身份更加特别，一旦曝光会让陆家感到恐慌的人存在。 凌司夜欣慰地摸了摸她的头发：“既然你也能想到这一点，那就该知道大家都在担心什么。” “怕我出事？”林琬沉默了一会儿，“我手里的秘密文件不足以保我吗？” 不用凌司夜告诉她，她自己也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她所谓可以用来自保震慑的文件，所拿捏在手里的那些秘密，如果宋云的生父不在她的秘密名单里，就没有任何用处。 而她继续固执地把事情做下去，就会引来更大的麻烦。 “我说我不管，你怎么说？”林琬扭头看他。 凌司夜耸了耸肩。 他握住她的手，放在手心里，慢悠悠地说：“不怎么看，我已经跟你说过，我看开了，你想做什么都行，我不会再拦着你。” 林琬嗯了一声。 害怕是有一点，但不会动摇她的想法。 把这件事做成之后也就没有别的遗憾了，连亭给她的信里留了一些信息，也许她可以按图索骥，再往下探一探究竟。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又说放弃，她不甘心。 凌司夜知道她这个时候心里矛盾，安慰她说：“没事，有什么做不了的事情告诉我，我帮你。” 林琬狐疑看了他一眼。 半信半疑问了一句真的吗？ 凌司夜意识到什么，坐直了身体。 林琬也不跟他客气了，就说：“那你帮我查一查，陆明瑶的人际关系。” 第442章 死亡威胁 林琬交给凌司夜的是一个难题。 她自己知道，陆明瑶的人际关系要是有这么好查早就被她查出端倪了，如果宋云的生父位高权重，不会这么轻易地留下口子被人发现。 林琬是没抱什么希望。 而且林跃收到了死亡威胁，这让她的所有动作都停滞不前。 这件事情还是蒂利亚告诉她的。 林跃难得没有大呼小叫跑到她面前抱怨，要是以前，他受了一点委屈都得夸张好几倍。 “他不想让你觉得又是他耽误你想做什么。”蒂利亚反而觉得没什么，她来找林琬也不是诉苦，只是觉得应该把事情告诉林琬。 一家人之间就应该有什么说什么。 林跃这个时候有不该有的自尊很没有必要，如果林琬不知道因为她的行为给家人带来什么，事后要是发生了意外，她会感到难过。 林琬问她什么时候收到的。 “昨天早上。”蒂利亚想了想，“当时林跃正要出门去公司的时候，门口放了一个盒子，里面是一只断指和一封信。” 她把信带来了。 信上还有血迹，准备做得很充分。 林琬打开扫了一眼，说的无非是一些警告她不许再继续往下查否则就要断指就是她的代价之一。 看似送给林跃，实则是警告她。 蒂利亚打量她的脸色，说道：“姐，我又怀孕了。” 林琬平静地看着她。 蒂利亚耸了耸肩膀：“好我承认，是成哥让我来的。他觉得应该再劝劝你，这些事情由我来说似乎更有效果一点，但我觉得也不一定。” 蒂利亚不想像别人那样无论如何都劝她放弃，不要再做这么危险的事情，林天成让她来把怀孕的时候告诉林琬，她也有些不情愿。 死亡威胁加上怀孕，变相的压力。 林琬轻声说：“我知道了。” 蒂利亚感到有些抱歉。 林琬送她出门，让她放心，也让她回去告诉林天成放心，她不会继续做了，这事到此为止。 她心情比想象中平静，仿佛早就预料到这件事情无法成功，哪怕她做了很多努力，她还是已经预定好的蚍蜉，撼动不了大树。 凌司夜来的时候听说她不想查了，感到诧异。 “我刚想告诉你，虽然陆明瑶的人际没查出来，倒是查到了连亭的生父，是陆川的叔叔陆明镜。陆明镜最近有点麻烦事。” 陆明镜被监察委调查了。 不知道涉及了什么事情，人被带走了两天，应该是没查出来什么，以至于时间一到，又送回来。过两天又被带走，已经好几回了。 从陆川被关进去之后就开始了。 因此凌司夜怀疑是不是跟陆川也有一些关系，这两天他想办法问了一些情况，到底还是林琬送上去的材料起了一些作用。 “很早之前就有人盯上陆家想查，碍于陆家太低调了，又想办法压了下去，就没有什么结果。陆川进去之后，你又把陆家的那些证据送上去，队陆家的调查再次开启。” “这个对于陆家来说倒不是值得担心的事情，他们大概是笃定陆明镜没什么可查的，反而是陆明瑶身上有很多故事。” 凌司夜这么一说，林琬忽然当机立断。 “我不动了。”她说，“我现在就把文章撤回，过两天网络就会把这件事情忘记。” 凌司夜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这么又这么想。 林琬也不解释。 总之她就按照自己所说的，不再查关于宋云的身世，所有质疑陆家的文章全部删除，预备将这件事情从互联网上抹去。 正如那些人想要的那样。 她照做了，没人能再找她的茬了。 但事情的发展和她想的也差不多，这件事情消失得突兀，网友们又不是傻子，明显就是被势力威胁删除的。 网友又发酵了一阵。 林琬当做不知道，把自己关在家里，哪里也不去。 凌司夜转达了陆明瑶的话，说“谢谢她”。 林琬觉得好笑。 “她先不用急着谢我，我是不会再查了，别人就未必不会。” 凌司夜若有所思，赞同地点头。 他也听到了一些风声。 津城来人了，特地下来巡视，就是为了暗中调查，鹿城作为南方核心城市，城里这么多家企业占领市场，年前小企业联合起来抗议了一番，认为这些大企业抱团欺负人，还真的被他们抗议成功了。 秦氏做为龙头老大第一个被盯上。 鹿城要迎来一番新的清洗。 这就是林天成担心林琬继续和陆家作对的理由，他怕在这个时候林家出事，那就真的起不来了。 有一天晚上，关雨衡醉醺醺地回来。 他喝多了，额头上还破了一个大口子，半张脸都都是血，他跟没事人一样，把林琬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这是？你被人打了？” “打架了，没什么。”关雨衡让她滚开，别多管闲事。 林琬莫名其妙，看他回了房间。 过了没多久，大半夜的，又有人开按门铃。 是保镖过来，跟她说有一个人鬼鬼祟祟滴在附近徘徊，被他们逮住了，问她要不要去看一下。 林琬过去，看到了姚遥。 她立刻就知道关雨衡受伤和他脱不了关系。 瞬间有些心烦，没想到关雨衡一直都还跟姚遥有来往。 “对不起，我知道我打扰你了，但是……我想跟她说声对不起，今天晚上……他是为了我打架的。” “你想多了。”林琬面无表情地说，“如果他想打架，那就是他愿意打，不会是为了谁。” 姚遥摆手，神色慌张。 “他在希罗酒店打架的。” 林琬脸色变了。 “被人看到了？” 姚遥白着脸点了下头。 被人看到了，有人认出来是他，关家的儿子，本该死了，竟然还活着。 引起了一阵哗然。 “我知道是我的问题，我不应该利用他替我出气，我被骂了是我活该，但我利用他……” “你是真的活该，姚遥，你应该放过他。他够可怜了！他什么都没有了，现在连简单活着都不行，你心里在惦记什么你自己清楚。” 姚遥被她说的脸色更加难看。 忍不住说：“可是林琬，要不是我，今天晚上本该被骂，有可能出事的人就是你。” 第443章 他都是为了我 今晚希罗酒店的饭局，姚遥被叫去作陪，以他的身份当然不够格出现在这样的饭局上，但带他去的人很有份量。 姚遥很会喝酒，几乎千杯不醉，这是他的本事。 靠着这个本事，又有这张脸，他离开了关雨衡也不是一无是处。 没想到在饭局上听到了一些不该听的。 他们提到了林琬。 “就是因为你手上那份秘密文件，你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弄死你吗？你现在还能好好活着，有很多人为你挡了麻烦，你什么都不知道。凌司夜、关雨衡……谁没有替你处理过烂摊子。”姚遥忍不住越说越激动。 今晚有人提到了林琬，说要找个机会给林琬一点教训，又有人说择日不如撞日，现在就去把林琬骗过来。 他们有的是借口让林琬心甘情愿过来。 听到熟人的名字，姚遥到底是没忍住，找了个借口出去上厕所，实则是透一口气。听那些人用猥琐的口气讨论林琬，他感觉不舒服。 没想到正好看到了关雨衡， 他心里阴阳怪气作祟，想要在关雨衡面前找存在感，就去把这件事情跟他说了。 当时关雨衡已经喝的有点多，没有搭理他，直到包厢里有个人走出来，看到姚遥，把关雨衡当成空气，对姚遥说了一些恶心的话，又动手动脚。 关雨衡拿起酒瓶就冲对方抡。 要不是姚遥推了他一下，酒瓶只砸在对方的肩膀上，不然以关雨衡的手劲，冲着对方脑袋下去的，就要闹出人命了。 这么一闹，吸引过来很多人。 有人就好像认出来关雨衡了，说他怎么跟关鹤那个死了的儿子有点像。 一提到关鹤，关雨衡更疯了。 要不是姚遥冲过去抱住他的腰，以及希罗酒店的经理赶过来圆场，今晚没这么轻易结束。 “关雨衡不打那人一下，今天晚上你就会想办法被骗过去被侮辱，如果不是我告诉关雨衡，也就没有后面的事情。”姚遥觉得是他的功劳。 林琬冷笑：“那我还得谢谢你？你敢跟关雨衡说你为什么会在那个饭局上吗？你有什么能耐让那些人饭局带你？龌龊事我不想说，但也别扛大旗装圣人。” 姚遥被她说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他是不太干净。 尤其是在关雨衡这里尝到了甜头之后，发现靠一些捷径比他每天辛苦工作来钱更快，他就不想再那么劳神费力，只需要嘴巴甜身体软，想要什么都可以。 他妄想用这种方向实现阶级跨越。 然而他又发现，自己无论在谁的身边，脑子里都忘不掉关雨衡。 林琬太过残忍，揭开他血淋淋的伤口，他真恨不得把这个女人的嘴巴撕烂。 “下一次再有这种事情，建议你直接找夜，不用告诉关雨衡。谁想侮辱我，就打电话给我。”林琬冷冰冰地说，“你的那些歪主意也收一收，你的野心都写在脸上了，姚遥。” 她让保镖把人请走。 不顾姚遥破口大骂，揉了揉太阳穴，觉得吵得很。 一气急败坏就原形毕露，这种人怎么会有那样一张脸，真让人觉得命运可笑，人和人之间这么不一样。 刚进门，就看见坐在沙发上发呆的关雨衡。 他脸色阴沉，这会儿是酒醒了，知道把脸上的血迹擦干。 “明天一早，我还活着的消息就会传开。”他说。 “那挺好的，你活着本就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以后你可以光明正大活着了。” 话是这么说。 道理是这个道理。 但是关雨衡仍旧沉着一张脸，不知道是怎么让他不开心了。 林琬想不通，当初让他出事的靳家，靳学和靳灵都知道他还活着，没有什么话说，他自己又什么想不开的。 “我有个东西给你。”关雨衡跌跌撞撞站起来，在抽屉里翻来翻去，拿出了一份文件。 “这是希罗酒店的股份，罗伯特留给你的。” 林琬没收。 关雨衡把文件扔在一边，管她收不收，股份是她的，她现在不接也没用，已经注定好了。 “罗伯特的产业，他想给你一半。他在遗嘱里写好了，你劝不了他。” “我没了他还在，不用劝他，他也得改遗嘱。” 关雨衡瞥了她一眼。 没说什么。 第二天一早，关雨衡人又不见了。 林琬下楼的时候，看到了昨晚他放在桌上的那份文件，心里一动，走过去打开看了看，脸色瞬间难看。 她冲出去，把保镖叫过来。 “关雨衡去哪里了？” “这个……不知道啊林小姐，我让人问一下。关少今天早上是自己开车走的，没带人。” 林琬让他赶紧去问关雨衡的去向。 她又拿着文件去了金湾别墅。 休接待了她，看到她神色匆匆，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情。 “关雨衡把他的股份全给我了，这是怎么回事？他把他的公司送给我是怎么回事？” 休让她先别着急，拿过文件看了一会儿，慢慢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罗伯特这会儿还没醒，休不敢耽误，去房间里叫他。 林琬的心扑通直跳。 她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昨天晚上发生的情况恐怕不只是姚遥说的那样。 那个骗子。 关雨衡不会为了他打架，他真给自己长脸了，一定是有别的原因，姚遥没有告诉他，但是不难想象当时的情形，到底是什么话惹怒了关雨衡。 以至于让他这么不淡定，冲着弄死对方暴露自己，也要给对方一个教训。 现在关雨衡还把他的公司留给她，这更有点麻烦。 关雨衡想做什么？！ 他真是疯了。 罗伯特立刻让人去找关雨衡，林琬也把这事告诉了凌司夜，凌司夜从公司里赶过来陪她。 “路上的时候，我已经交代助理留意一下新闻，一有什么新情况会告诉我的。” 林琬想了想，觉得不能这么等下去。 她和凌司夜去找姚遥，无论如何都要问出一个究竟，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关雨衡今天离开，就没想着活着回来。 他们到了姚遥的住处，发现姚遥住的居然是高档别墅，几天不见他居然已经有这个本事住高档别墅，可见他现在抱的大腿有多不一般。 他开门看到是林琬，啪的又把门关上。 第444章 一桩命案 姚遥就是个墙头草。 他知道关雨衡惹上大麻烦了，不想再提这个事，主要是不想在这个别墅里提关雨衡的事情。 他自己还得看人脸色活着，没到恃宠而骄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的程度，他帮不了关雨衡什么忙。 林琬给了他一巴掌。 姚遥捂着脸，认了。 “这样要是能让你消气，我无话可说。至于关雨衡，我无可奉告，我不知道他会去做什么，也许他去杀人，指不定呢？”姚遥冷漠地转身进屋。 凌司夜搂着气得发抖的林琬。 担心她的病情会受到影响，不停安抚她。 林琬很久没有这么生气过，她居然被姚遥骗的团团转，昨天晚上要不是他的一席话，林琬不会被带入误区。 什么被羞辱，什么恼羞成怒，看不惯出手打人。 昨晚关雨衡打架跟他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一定另有原因，他却故意把理由往自己身上带，让林琬相信了他的谎话。 要是昨晚没有姚遥说的那些话，她后来问关雨衡几句，和他谈谈，没准事情就明了了。 至少今天她能拦着关雨衡。 中午的时候，罗伯特打电话让林琬去一趟警察局。 “你去处理一下，琬，我的身份不方便。尽管我很想去，但我怕我的身份给关雨衡带来更大的麻烦。” 林琬听了，想都没想那么多，直接冲去了警察局。 警察看到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才问她来干嘛。 “关雨衡，我来找他。出了什么事了警察同志？”林琬扫了一圈，警察局大厅里压根没有关雨衡的影子。 “他杀人了。”警察厌恶地说，“津城下来的人，被他捅了几刀，抢救无效死了。关雨衡逃跑了，你们见过他没有？” 林琬脸上血色尽失。 没站稳身体晃了晃，被凌司夜扶住。 凌司夜替她说话：“我们也在到处找他，还没找到人。” “叫你过来就是说这个，如果有任何线索务必提供，不要包庇窝藏，不然你们就是犯罪。至于他捅的是什么人，很快你们就会在新闻上看到了。这是个大案子，你们最好劝他快点自首。” “是谁？”林琬问。 警察不耐烦跟她说太多，只说：“你们会知道的。” 林琬提高了声音，质问一样：“是谁？！” 警察被她的高嗓音吓了一跳，其他人也都看过来，他不得不说：“嚷嚷什么，是姓宋的。” 说到这个地步，也就都清楚了。 凌司夜知道最近下来的人里头谁姓宋，没想到会是他，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么久了，不知道关雨衡和这人有什么仇什么怨。 新闻果然很快就出来了。 但是在命案出来的同时，还有一宗陈年得强奸案也被带出来，是跟死者有关的。 林琬也就知道关雨衡为什么会杀人了。 宋姓死者早年涉嫌一桩强奸案，案子发生在南京，女方被保护得很好，没有身份信息，但是宋姓死者后来因为没有证据脱离了嫌疑。 强奸案不了了之。 靳灵告诉林琬：“这个女人是靳盛的母亲，她就是因为这个事情触发的精神病，发生这个事情的时候，靳盛已经五岁了。” 关雨衡杀人的事情刚发生一天，关雨衡还没有找到，靳灵出现在鹿城。 她风尘仆仆赶来，就是为了这个事情。 她还想见关雨衡最后一面。 “也许他是知道这个事情，哥哥可能跟他说过，当初都认为就是他强奸的小姨，也就是靳盛的母亲。明明有很多指向，但就是没有证据。” 那个时候靳家还没有能力为一个女人撑腰。 对方当时已经很有势力，即便有证据也会被销毁，靳家无可奈何，只能吃下这个亏。 没过多久靳盛母亲就精神状态不好，越来越糟糕，当时靳盛都看在眼里。 那天晚上，一定是姓宋的说了什么，让关雨衡听到了，认出了他，替靳盛捅了多年前就应该捅他的刀。 这种人渣，早就该死了。 林琬叹了一口气：“关雨衡不会活着了。” 靳灵也有这个预感。 她们多少有点了解关雨衡，这人暂时做了这个事情，是绝对不会自首的。 让他蹲牢狱比要他的命还难受。 他也不会为了这种事情到处躲躲藏藏，当初藏了三个月都让他感到痛苦，别说下半辈子都要躲在人后了。 过了好几天，都没找到人。 整个鹿城掘地三尺，居然找不到一个活人。 大家都在等着看，但因为死者自己也是被报复，身上背负了重案，没什么人可怜他，也没什么队关雨衡落井下石。 只是都在等一个结果。 林琬去了一趟马场，她绕着马场走了一圈，在刻着盛字的墙角下站了一会儿，想到了什么，往马场的休息室走去。 休息室后面有一个阁楼。 她推门进去，看到躺在阁楼地上的关雨衡，看起来像是安静睡着了一样，身边还放着酒瓶和安眠药，以及一张靳盛的照片。 林琬忍不住鼻酸。 她走过去，蹲在旁边。 “你有病？”林琬红着眼睛，“也不跟我商量商量，明明有机会跟我说的，我给你递刀不行吗？你都帮我收拾了那么多烂摊子了……” 桌子上有一封敞开的信。 都没装进信封里，字迹看起来还很新，看起来像是昨天才写的。 “林琬，我知道你会第一个找到我。只有你知道我会在哪里。我会死，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我早该死了。我一直在吃药，谁都不知道，我反反复复地梦见靳盛跳楼，我觉得我应该在底下接着他的，但我没有做到。我杀了宋尹，不用客气，他就是你一直在找的宋云的生父，算是一举两得。我还觉得让他死的太轻松，我应该把他带走，放他的血，让他一点一点把血流干净再死。要不是他，靳盛不会亲眼目睹他母亲被凌辱，不会有精神病，不会死。” “我总算为他做了一件事情，要不是宋尹喝多了吹嘘，我还真不知道他这么牛，这些年做了这么多坏事。他还强奸了陆明瑶，这个女的真够蠢的，居然为他隐瞒。” “行了，不要哭，我先走了，以后我不能帮你，你自求多福。” 第445章 划算的买卖 林琬让人悄无声息地将关雨衡的尸体火化之后，骨灰埋在马场的墙角底下。 外面的人仍在寻找关雨衡，殊不知他已经死了。 一个阴雨连绵的天气，林琬登门拜访。 她站在门口不进去，对方对她周到的客气，因为她手里的文件，明明不耐烦却要应付她。 林琬轻声说：“让陆家垮台，我就把文件全部给你。” 对方深深看了她许久。 这是一桩划算的买卖。 陆家在鹿城这么多年地位逐渐稳固是有原因的，姓宋的死了，对陆家一定会有影响，既然都已经在查陆明镜，这一次加大火力，一定能查出什么来。 林琬铁了心要陆家倒。 她离开后，去监狱里探望陆川。 他看起来精神不错，头发剪得很短，看起来更加浑戾不羁。别人穿着囚服老老实实的，他穿着囚服往那里一坐，仿佛张嘴就要问多少万的生意。 林琬微笑看着他。 “他死了。” 没说名字。 陆川愣了一下，却立刻明白是谁。 他往旁边看了一眼，眼底闪过一抹生气的神情，再转过来看着林琬的时候，又恢复如常。 “等我出去。”他说。 林琬轻轻摇了摇头。 陆川一字一句咬着牙齿似的说：“保重身体，林琬，等我出去。” 林琬没有答应他，而是说：“陆川，我有点明白你了。你做了很多事情，这一次我也帮你做一件事，等你出来，即便我不在，但我为你所做的事情会让你高兴的。” “用不着，听见没有，不要自作主张，我用不着你帮我。你给我好好活着。”陆川攥紧了拳头，额头上青筋暴起，身体前倾，恨不得立刻出来掰着林琬的肩膀要她答应。 可谁都知道，那是癌症。 她不可能与癌症抗争求一线生机。 林琬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让陆川别那么激动，难得见一面就别急赤白脸的了。 “他是为了他想做的事情死的，至少他是高兴的。我要是也能做一些使我高兴的，使大家都高兴的事情之后再死，也是我愿意的。” 隔着一堵玻璃，陆川满脸不同意。 但他想要说什么，有人看着又被监听，什么也不能说，他用目光试图把脑子里的想法传递给林琬，林琬看懂了却视而不见。 时间到了，她该走了。 这一次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可能是最后一次见面。 她站着没动，目送陆川离开。 陆川似乎也感应到了她的目光，回头看了一眼，突然大声说“林琬，我爱你”。 随后他立刻被带进了另外的房间。 林琬笑了笑，心里无声道：“傻子。” 她还记得第一次和陆川见面，他一上来就问她为什么一个人站在这里，她被人推进游泳池里，陆川当着凌司夜的面把她从水里抱出来。 陆川千方百计地接近她，但接近就是他的目的，他从没想过从她身上获得什么。 她不想嫁给他，这么久了，他口口声声放狠话，也还是没有强迫她。 林琬知道陆川是个心狠手辣做了很多坏事的人，但对她好，这就够了。 林琬离开监狱的时候，在门口站了一会儿，雨越下越大，她抬头看了一眼阴沉沉的天，忽然不知道该去哪里。 她现在住的地方是关雨衡的房子，回到那个房子里她就忍不住想起关雨衡来，心里又忍不住难受，她有些排斥一个人回去。 过了一会儿，她拦了一辆车，报了一个地址。 冯凯打开门的时候看到是林琬整个人都愣住了，有些不知所措。 “林小姐？你怎么现在来了，凌总不在。” 林琬温声说：“我之前有些东西落在这里了，能进去坐坐吗？” 冯凯连忙说“可以”，把她请进来，去给她倒茶的时候给凌司夜发了一条信息。 时隔这么久，林琬主动上门真是破天荒头一回。 这房子她住了六年，这会儿坐在这里反而像个外人，冯凯也不知道该怎么招待她，按照以前，林琬自己一个人待着，他就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不会打扰她。 “不用管我，我就坐会儿，等会儿……可能就走了。”林琬说。 冯凯点点头，拿着手机躲进餐厅里，又给凌司夜发消息。 等凌司夜一路紧赶慢赶到家，跑进来的时候还气喘吁吁，一头汗。 他站在门口，看着沙发上的人。 平复了一下心情慢慢走过去。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凌司夜以为她是受了什么委屈。 林琬捧着杯子，摇了摇头。 凌司夜看了一眼餐厅，问她吃午饭了没有。 林琬又摇了摇头。 “那我让冯凯煮点吃的，我陪你一起吃。你要是不想回去一个人住那里，就搬来和我住，我平时忙，不怎么在家里，你……” 凌司夜难得有些语无伦次。 林琬比他平静，也不扭捏，爽快地说：“谢谢你。” 这就是答应了。 凌司夜高兴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没想到有一天能让林琬重新住回这个房子里，他做梦都想的事情突然间实现了。 林琬不想再回去，就由凌司夜替她处理。 他去了靳盛的房子，把关雨衡原先雇佣的那些保镖全部遣散，又把林琬的行李带来，联系了靳灵处理那个房子的其他东西。 “靳灵的意思是她不想卖掉房子，就留在那里。不过靳盛的东西她会找时间来收走。”凌司夜把林琬的东西提回来之后跟她说。 林琬靠在沙发上，像是没睡好一样，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 凌司夜尤其敏感，过去摸了摸她的额头，担心地问她哪里不舒服？ 林琬缓慢地摇了一下头。 没有哪里不舒服。 只是觉得没有力气，打不起什么精神来。 凌司夜给她喂了药，把她抱到二楼房间里去，她原先就住在这个房间，从小阳台还能看到后花园，春天到了，冯凯照顾的花儿都开了。 凌司夜贴着林琬的额头，轻轻吻了吻。 “不要走，不要离开我了，林琬。” 林琬神志模糊，感觉自己飘在半空中，凌司夜的声音就在耳边，她却觉得怎么也抓不住他。 第446章 病重 林琬病糊涂了。 她不想去医院凌司夜可以由着她，但不能任由她的病就这么下去，于是凌司夜亲自去找傅林深，请他过来给林琬检查。 最近发生的事情傅林深都知道。 他一直担心林琬会受不了刺激，身边的朋友接二连三的出事，现在又跟林家划清了界限，以她的病情怎么能受得了这些打击。 这会儿凌司夜上门，傅林深二话不说就跟他走。 两人之间的恩恩怨怨都放在一边，这个时候没有比林琬更重要的事情。 傅林深一到，看到林琬躺在那里嘴里念念有词，就知道不好了。 晚期的病人都是这样。 她之前就已经有一些征兆，那个时候还不算严重，但即便知道她说胡话，也没法治疗。在不影响她生活，不会给她带来危险的情况下，什么都不做才是最好的。 “不要再让她受到什么刺激，话有点难听，但不得不说，她现在已经病入膏肓，拖了这么久，已经算是奇迹。这个时候再有什么刺激，恐怕连三个月都没有了。” 凌司夜低着头看着床上痛苦皱着眉头的林琬。 他有些不忍心：“不能让她轻松一点吗？” 傅林深叹一口气：“她现在一定是不好受，又硬撑着，她已经忍习惯了。这么久以来，你真以为她就是铁打的，哪一个癌症病人跟她一样还能到处乱跑？我给她开的止痛药，她已经吃的够多了，现在大概是起不了什么作用。” 只能看着她疼，却束手无策。 傅林深给她打了一针，林琬很快就没再说胡话，安静入睡了。 这个针不能常打，对身体有坏处。 他叮嘱凌司夜，当林琬感觉到疼痛的时候流转移她的注意力，跟她说点话，别让她一直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疼痛上，反而放大痛感。 这个时候她很需要有人陪着。 为此，凌司夜把工作搬回家里，又开始居家办公，把冯凯叫出去替他跑腿办事。 先前凌司夜昏迷不醒的时候，冯凯主持了一阵大局，做得不错，公司里的人也挺佩服他的能力，凌司夜索性给他安排了个不高不低的职位，让他在公司里做事。 每天早上林琬醒来，都会痛得呻吟。 凌司夜把她抱在怀里，将每天发生的事情说给她听，鹿城谁谁又翻脸了，秦氏又如何出了点麻烦，他什么都说，但涉及林氏不提。 林琬是疼得不清醒，但还没到忘记自己是谁的地步。 她问凌司夜：“陆家呢？” 她用秘密文件做来的买卖，还是要验收成果。 凌司夜知道她想听什么，但让她失望的是，陆家风平浪静。 姓宋的死了，陆家撑腰的势力是少了一部分没错，但威胁也同样少了。 陆明瑶嚣张得很，觉得那人死了，就没有人知道她的把柄。加上宋云也死了，她一身轻松，不用再担心会不会有人要挟她。 她甚至还跑到凌司夜面前来说了一些试图震慑他的话，大概是觉得林琬还有威胁，想让凌司夜把花传达给她，让林琬不要再做什么。 “陆家会有报应的。这件事情我也一直在收集证据，虽然陆明镜已经被放回去了，没有在他身上查到什么，但他被盯上，之后还会一直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凌司夜轻声说，“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我会帮你的。” 林琬扯着嘴角笑了笑，听到他这么说就放心了一些。 蒂利亚给凌司夜打电话，说想来探望林琬。 虽然她和林天成在公司大吵了一架，说什么和林家划清界限的事情，那哪能当真呢？ 听说林琬病重，大家都很担心。 还有一些话没说出来，就是他们都没想到林琬病重宁可去找凌司夜也不回林家，这让他们多少有点伤心。 凌司夜回绝了。 “她的精神不好，医生说不适宜见客。” 林跃听了这个话差点没冲过来找凌司夜理论。 什么叫不宜见客？！ 那是他亲姐姐！ 林跃脾气冲，蒂利亚劝他别乱来，她问过傅医生，林琬病重是真的，不能受刺激也是真的。他要是跑去闹了一通，刺激到了林琬，他承担得了后果吗？ 不让去就不去了。 让林琬好好静养。 林跃还是有些不甘心，觉得林家还没倒呢，林琬又没和凌司夜复婚，住在他那里算什么，名不正言不顺的。 他现在有点能力了，林琬接回林家来也一样可以休养。 蒂利亚哼了一声，对他揣着明白装傻感到不齿。她把话撂下：“总之不要去打扰林琬，她还能再活几个月，你现在去找她，就等着下周参加她的葬礼。” 话说得这么绝。 林跃有心也没胆。 他怎么都想不明白林琬为什么突然之间就这么绝情，以前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她都没有真的跟林家一刀两断，他做过那么混蛋的事情，林琬那个时候也没说要放弃他。 为什么就是跟林天成吵了一架，忽然就变成这样了？ 他是真的想不明白。 他觉得林天成说的没有错，林琬想做的事情太冒险了，劝她别再往下做不仅是为了林氏，也是为了她的安危着想。 难道就因为不让她整陆家，就为此生气吗？ 林跃有几次跑去凌家别墅门口晃悠，走来走去的，也没去敲门，他心里惦记着蒂利亚说的话，不敢真的去打扰林琬。 他一个人走来走去，是试图让自己想明白。 有一回被凌司夜逮了个正着。 凌司夜站在阳台上放风，忽然听到身后房间里林琬呓语一般说了“林跃”两个钟，回头看了一眼，确定林琬是睡着了说的梦话。 结果定睛一看，大门外面还真有个人低着头走来走去的，正是林跃。 凌司夜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趁着林琬睡着的时候下楼，把正冥思苦想的林跃拦住，问他在这里干什么。 林跃尴尬地干咳了一声。 “那个……我就是……来看看。” “那怎么不进去？” “不是说不让看吗？我就来走走，你别管我了。” 凌司夜抱着手臂盯着他。 林跃唉声叹气的：“我就是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不要林家了，我不明白。” 第447章 我离不开她 以前总是说林天成是林家的定海神针。 林家需要他，不能没有他，林国昌死了之后林氏全靠林天成力挽狂澜，要不是他，林氏现在不会重新恢复到今天这个程度。 可是这几天林跃想了很久。 这一年来，为了让林氏重新振作起来，林琬才是不可缺少的角色。 连林天成自己也承认，如果不是林琬搭桥牵线，靳盛不会给林天成那么多方便，关雨衡也不会信任林天成和他合作。 尤其是个陆川的合作。 看起来好像是双方为了利益才促成的亲密合作，但陆川如果不是因为林琬，很多时候不会那么毫不犹豫选择林氏。 林琬离开鹿城住到乡下如这段时间，林跃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每天在公司里做事情，但总有些提不起精神来，就觉得这里少了他好像也没什么，林氏照样能运转下去。 如果有人想要整林氏，把林氏占为己有，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抵抗。 林跃忍不住把自己最近的烦恼抱怨给凌司夜听。 他没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冲凌司夜诉苦，这种事情以前想也不可能会发生。 凌司夜没有嘲笑他，而是说：“既然知道林琬做的每件事情都有她的出发点，她不会为了自己而固执去做一件有风险的事，那她想弄陆家，你们为什么阻拦？” “这个不一样！”林跃下意识反驳，眨了眨眼睛，脑子里宕机一秒钟，他居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这么说。 过了一会儿，才找到理由。 “她这么做太危险了，又没有必要。陆家一直跟我们没什么愁，她整陆家，是给林氏树敌。而且她又没有什么把握……” “难道不是因为你收到了死亡威胁怕了吗？” 凌司夜毫不留情地揭穿他。 林跃当下有些尴尬。 诚然也有这个理由，但是他死亡威胁是其次，蒂利亚又怀孕了，总不能让她跟着被威胁。 他不能再失去一个孩子。 凌司夜冷笑道：“你被保护的太好了，林跃。很多事情你都不知道，林天成不说，林琬也不说，他们还拿你当小孩呢。” 林跃脸色变了变，急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别现在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我才不会上你的当！” 凌司夜回头看了一眼阳台。 他用一秒钟时间盘算了一下自己应不应该替林琬给这个糊涂弟弟上一堂课，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居然还没有变聪明。 林家真交给他，还是岌岌可危。 他按了按额头，做了决定。 “我问你，你当时为什么会娶蒂利亚？” 林跃愣住。 这是什么问题。 当时大家都说娶她好，他也觉得蒂利亚挺好的，那就娶了呗。 凌司夜呵了一声：“苏泓泓费尽心计想要嫁给他，她可能是真的喜欢你，但苏家却没这么单纯的心思。苏家想对鹿城下手，想从林氏入手，甚至不惜让苏泓泓怀上你的孩子，以为你一定会娶苏泓泓……” “等下！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苏泓泓什么时候怀过我的孩子了？那不是你的吗？”林跃急了，后退两步，瞪着眼睛，脸上写着你休想污蔑我。 凌司夜没理他，继续说：“这事不管你想不想承认，就是你的孩子。你可以去问苏泓泓，她后来不忍心用这个要挟你把孩子打掉，要不是苏家正好出事，她这么做一定会被苏家人打死。” 林跃脸色煞白。 想到了什么，别开脸，眼里失去光亮。 显然这个时候他是回忆起来了，有些事情是有迹可循，他赖不掉。 凌司夜说：“这是林家面临的第一个危机，她让你娶蒂利亚，又去见苏泓泓，让她放弃了继续纠缠你。这个是谁你到现在都不知道，林家有过什么危机，你连基本的预见都不清楚，没有判断性，将来你怎么接手林氏？” 林跃说不出话来了。 他哑口无言，意识到凌司夜说的没有错。 “林琬坚持要弄陆家，是因为陆家连自己人都能舍弃，要不是陆家，陆川不会进去。我手头上所有的那些关于陆川的材料，很多都是陆川为陆家做的。陆家出来说什么了？陆家的野心越来越明显，就是想要成为鹿城的老大。以他们的手段，成为鹿城老大的第一件事就是清理林氏。” “为什么？”林跃声音沙哑地问。 他想不通，林氏又怎么招惹陆家了。 “因为陆川，陆川和林氏的合作太过亲密，林天成一定知道很多关于陆川的秘密，也就是陆家的秘密。林氏以为拿到了一些把柄就能够保驾护航一路通畅，错了，连林琬都意识到，知道的秘密越多越容易被盯上。这一次为了弄垮陆家，她拿秘密文件作为交易，志在必得。” 林跃嗫嚅着说：“她应该告诉我这些。我又不是什么都不懂，她说了，我也能明白的。” 凌司夜看不上他这个时候的表忠心。 已经晚了。 不管怎么样，关雨衡的死对林琬的打击很大，她把关雨衡当成哥哥，对他产生了一些依赖，没想到关雨衡就这么死了。 “我跟你说这么多，本来都是林琬要告诉你的。但她现在没那么多力气告诉你，我就替她说。林氏已经交到你手上，但你想要成为像你爸爸那样的人，还早得很。”凌司夜感觉到林琬已经醒了，不想再跟他多说。 言尽于此。 也是看在他是林琬亲弟弟的份上，不跟他的幼稚计较，跟他说这些。 凌司夜转身要进门，林跃忽然说：“她快要死了吗？” 凌司夜沉默了两秒。 轻声说“可能”。 林跃有些绝望，吸了下鼻子，小声说：“可是她要是不在了，我也会受不了的。” 我不能没有她。 这话林跃在心里想想，不好意思说出口。 这么大的人了，还哭哭啼啼的，又是在凌司夜面前，他觉得丢人。可是一想到林琬活不久了，一想到她也会像关雨衡一样，说消失就消失，到那个时候，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意思呢？ 第448章 我的愿望清单 凌司夜上楼的时候，林琬已经醒了。 她坐在床上走神，看到他进来，抬眼看过去。 “你骂他了吗？”她问。 凌司夜就知道她是看到了，笑了笑说：“没有，给他上了一堂课，你们林氏的继承人真糟糕，很不懂事。要是我儿子这么笨，我就上手了。” 林琬也笑了起来。 她把手放在肚子上，想到了过去他们也曾有过一个孩子。 真是可惜。 现在想起来一切都只有“可惜”两个字，如果当时他们都再冷静一点，糊涂一点，不要把话说的那么绝，也许现在她也快要生下那个孩子了。 凌司夜走过去握着她的手放在脸颊边上，轻声说：“林琬，我不奢求什么别的了，我就这么陪着你，能陪你多一天，一个小时，我都是高兴的。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不会离开你。” 林琬反手捏了捏他的脸。 被他消瘦的只剩下皮包骨感到惊讶，忍不住说“你瘦了好多啊”。 凌司夜嗨了一声，反身趴在床上，隔着被子抱着她。 “别管我了，你今天精神这么好，要不要出去散散步？外面天气也不错。” 林琬扭头看向窗外。 阳光的确很明媚，她忽然有一个很想做的事情。 “凌司夜，我们去蹦极？” 凌司夜诧异地看着她。 林琬说：“我看着你跳。” 不知道她怎么会突发奇想，但凌司夜没有拒绝她，她难得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情，能让她出门凌司夜都觉得满意了。 他们去了游乐园。 今天游客很多，凌司夜本想清场，被林琬拦住。 他们直奔蹦极的地方，这里倒没有什么人，只有那么一两个。 凌司夜把林琬安置好在看台上之后，走过去穿戴装备，跳下去之前，冲林琬挥了挥手。 看台上还有另外一个小女孩，有点羡慕地说：“他是你男朋友啊？好帅哦。” 林琬摇了摇头：“不是，是前夫。” 小女孩惊讶于他们之间的关系，看起来感情这么好，居然已经离婚了。 “那你为什么不去跳呀？你害怕吗？”小女孩问她。 这个时候凌司夜已经跳下去了。 林琬眼里闪过一抹羡慕，她也想能够自由地跳下去一回，但她的身体不允许了，这让她感到有些遗憾。 “我病了，他替我完成我的愿望清单。” 小女孩似懂非懂，不太理解为什么自己的愿望清单是别人做，这也算愿望实现吗？ 凌司夜跳完之后，过来找她。 小女孩已经兴冲冲跑过去做准备，也学着凌司夜的样子，冲她挥了挥手。 “哪来的小丫头，认识？”凌司夜一边喝水一边问。 林琬摇头。 她也没想到这丫头这么自来熟，才说了几句话就这么热情。 “接下来呢？还想做什么？”凌司夜问她。 林琬认真地想了想，说：“去环山公路飙车。” 凌司夜忍不住笑了，摸了摸她的头发，说：“你是不是要把叛逆的事情都做一遍，以前就想做了是不是？” 林琬说：“我总是想不明白，靳盛那个时候用车撞山墙到底怎么想的，他就不怕疼吗？” “你也想我去开车撞墙试试再告诉你疼不疼？”凌司夜一脸别开玩笑了的惶恐表情。 林琬笑着推了推他。 知道他是在开玩笑，她怎么可能糊涂成这个地步，要真想尝试，也是她自己开车去撞。 他们到环山公路的时候，意外的是那群富二代也在。 今天天气好，他们手痒痒的，立刻就组局跑车。 看到凌司夜过来，起哄让他比赛。 凌司夜以前没少玩过，跟这些人都还算熟，不过他很久不跑了，要不是林琬今天兴致高，他不想让她失望，他应该永远都不会再赛车。 “林琬姐，玩一把吗？”有人冲站在那里看热闹的林琬喊。 林琬走过去看了一眼，又是赌博的戏码。 她没说话没表态，那些人就有些心虚，立刻说“小赌怡情姐姐，我们不玩大的，都是朋友嘛”。 林琬看了一眼凌司夜和关九，说：“压凌司夜。” 其他人都笑起来。 桌上几乎都是压凌司夜的人，关九那点技术，就算凌司夜很久没玩了也能碾压他，没人觉得关九能赢。 连关九自己也这么觉得。 凌司夜领先半圈跑赢他，简直轻而易举。他下了车，冲林琬挥了下手。 关九慢悠悠地回来，降下车窗，看到他们在那里兴高采烈地收筹码，就知道自己又丢脸了。 他嚷嚷着说：“谁能跑赢凌司夜啊，他就是个变态。” 林琬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车窗。 “我来。” 关九眼睛转了转。 角色凝肃起来，不敢开这个玩笑。 “你的病……” 凌司夜也注意到了，走过来阻止林琬。 “傅林深说过，你的病不能受刺激，这种游戏不适合你，别闹。” 林琬说：“我自己心里有数，不比赛，我就开着跑一圈。我还没在这种路上开过跑车呢。” 凌司夜抿着嘴，不肯松口。 关九看看他，又看看林琬。 气氛有些凝固。 他大气都不敢出，不知道这两个人自己又是怎么想的，跑来赛车就算了，现在又争起来了。 凌司夜肯定会点头的。 关九心想，他压根就压不过林琬。 过了一会儿，凌司夜果然点头了，但是条件是要让他坐在副驾驶座。 大概是怕她开着开着出了什么事。 关九松一口气，立刻下车把车子让给他们。 林琬坐到驾驶座上，摸了摸方向盘，这群富二代真会玩，这跑车手感确实是不一样，难怪他们玩起来总是上头。 她踩着油门窜出去，沿着山路跑了两圈。 一路上凌司夜都没说什么。 似乎知道她会做什么一样，一直等着。 直到她在一条笔直的公路上突然加速，对着公路尽头山路直冲而去，凌司夜才转过头来，看着前方，眼睛也不眨。 临到了林琬还是踩了刹车。 跑车的引擎震天响。 山上的人都看傻了，上一回让人这么心跳加速是靳盛那会儿，不知道他受了什么刺激往墙上撞，没想到今天林琬也疯了。 凌司夜看着近在咫尺的山墙。 “舒服了吗？”他问。 第449章 想做的事情还很多 不舒服。 林琬有很多郁结在心，她有很多不理解不明白不甘心的事情。 憋在心里不说，不想让人为她担心。 但她烦。 她痛恨自己的病，痛恨自己只有这么一点时间。 “我想做的事情还有那么多，偏偏这个时候老天爷要把我带走，我不知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凌司夜，你为什么就没有受到惩罚？” 凌司夜自嘲地说：“上天带走你就是对我最大的惩罚。” 林琬仿佛没有听见一样。 她盯着凹凸不平的山墙，如果不是凌司夜坐在这里，她会真的撞上去。 她现在就是在浪费时间。 每天清醒的时候，意识到自己不停地浪费时间，想做什么，却做不了。她决定把手里的秘密文件交出，对于林氏来说是莫大的风险，一旦林氏失去了这份文件，将来就没有了把柄，再发生什么事情流要完全靠自己。 如果林天成知道她做了这个事情，指不定又要怎么说她。 可她不想利用连亭的心血来为林氏背书。 爸爸做的是错的。 她必须说，爸爸做错了。 凭什么利用连亭去为林家收集秘密，凭什么利用另外一个人的人生来为自己的人生作保障，爸爸明知道连亭是陆家的私生女，还培训连亭，那么林家和陆家之间很早之前就有龃龉。 不过是还没被发现。 “我想要弄倒陆家，是我发现陆家和林氏之间的关系匪浅，我要通过这种方式斩断两边的牵连。林氏想要独立壮大，就必须不依附任何。我的野心确实很大，不仅要林氏恢复到爸爸当年的荣光，还要更多，更多。” 林琬倒退车子，打方向盘拐弯，重新上路。 凌司夜一直没有说话，看着窗外。 到了山顶，关九几乎要跪下了。 他冲过来，双手合十。 “姐，我真求你了，你别吓我行不行。我刚刚心脏都要跳出来了，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咱们几个今天还能走的了嘛？” 林琬下车，关上车窗，似笑非笑看着他：“你也有怕的？这有什么，你们平时玩的不是比这个更厉害吗？” 关九在胸口画了个十字。 感谢上帝，林琬好端端的，能走能笑。 他欲哭无泪：“我们玩是玩，玩得没命了也是活该，你好端端的跑到这里寻死来了。” 这谁受得了啊。 下一回整座山都得被封了。 再说，看看凌司夜现在那个表情，谁敢大声说话都得挨揍一样。 林琬扫了一眼沉着脸的凌司夜。 走过去把他拉走了，示意关九他们继续玩不用管他们。 “林琬，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可以陪你。除了死。”凌司夜忽然说。 林琬站在路边，想了想，说：“你这么说真让人伤心。” “就算医生宣布你只剩下最后三天，你也要把这三天过完，到最后一秒钟。”凌司夜恶狠狠地说。 他绝不允许再有今天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无法忍受林琬像关雨衡那样，一声不吭地自寻死路，要是让他发现林琬忽然躺在地上就没了生息，他会崩溃的。 林琬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我知道了。别生气了，我们回去。” 两人刚回到别墅。 冯凯等在客厅里，他们一进来就立刻走过去。 “刚刚有个消息，姚遥自杀了。” 林琬脚步一顿。 凌司夜握着她的手没放，问冯凯怎么回事。 “是自杀，他在路上突然窜出来，被一辆车子撞死了。那辆车子的主人据说就是姚遥现在的靠山，现在被涉嫌杀人调查了。” 凌司夜察觉到其中有点不对劲。 这明明就是姚遥自己寻死，居然会这么快就被调查，明显就是背后还有推手。 “那人是谁？”凌司夜问。 冯凯迟疑地说：“是陈处长的车，但是……听说当时车上还坐着陆明镜。” 林琬猛的抬头。 “那陆明镜呢？” “好像没什么事情，他只是坐在车上而已。”冯凯把得到的消息告诉她，“不过，陈处长和陆家人坐在一辆车上，也是一个调查的对象。有传言说怀疑官商勾结。” 这就对了。 这个方向就对了。 林琬忍不住想，这就算是拿住陆明镜的把柄了。 只要继续往下查，从陈处这里一直查到陆明镜身上，掘地三尺，一定能有什么证据。陆家人不可能做的这么干净。 至于姚遥为什么自杀。 林琬没有想。 她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个人，不去想他是不是也有良心发现的时候，明白了关雨衡的死因，想为关雨衡做点什么。 谁知道，那个人自私自利，也许他还是为了给自己讨一个公道。 没过两天，就有新闻报道，陆家涉嫌贿赂官员。 凌司夜把这个新闻读给林琬听，果然是查到了陆明镜的身上，发现了问题。 因为这件事情，整个陆家都要接受调查。 开了一个口子，接下去的发展就顺利多了。陆家的生意陆陆续续被要求停止，陆家那几个进了体制的先被拎出来调查，接着就是商场上，公司里的账本，纪委查，审计查。 要把整个陆家倒过来查个底朝天的架势。 谁也经不住这么折腾，谁也都知道陆家肯定是不干净。 调查的结果不会通报。 但是林琬还是收到了一条短信，知道了全部内情，她所做的买卖有了成交结果，对方告诉她，一切顺利。 林琬想了想，让凌司夜把林跃叫来。 她把秘密文件交给他，告诉她自己做的一桩交易，现在是她兑现承诺的时候。 但她身体不好，不能亲自去做。 “所以你去，把这个文件交给哪个人，态度诚恳一点，告诉他这就是原件，如果他有任何怀疑，就发誓告诉他，仅此一份，再没有别的复印件。知道这些事情的人永远会闭嘴。” 林跃拿着文件，有些迟疑。 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一直没有说话。 林琬等着他问，知道他现在心里觉得郁闷。 “那……林家怎么办？”林跃小声说，“没了这个，林家出事了怎么办？” 林琬松一口气。 “那就是你的事情了，林跃。” 第450章 网友见面 陆家出事之后，空出来的资源立刻被瓜分。 趁着陆家出事找陆家麻烦的人很多。 林氏就是其中一个。 林琬毫不客气地拿下陆家的大部分资产，不惜用她手上的全部资金购置，趁火打劫说的就是她，但她没有多少脸红。 这其中一半是给陆川留着的。 依照陆家人的无情，陆川已经是一颗弃子，陆家那么多人，利益都不够分的，又怎么会想着几年后出来的私生子应该给他什么。 林琬把陆川该得的那部分留给他。 凌司夜忍不住说：“你替她想那么多做什么，一陆川的能耐，过几年出来他照样能拿回来属于他自己的东西。” 他这话说的酸溜溜的。 林琬看了他一眼，轻声说：“别皱眉。” 凌司夜坐直了身体，果然松开眉头，他正坐在那里给林琬当模特，一开始就跟林琬放大话说自己会是一个好模特。 没想到中途提起陆川，他脸色就开始不好看。 坐也坐不住了。 “我欠陆川的，算是给他的补偿。”林琬看着画板，“这也是我答应过他的。” 凌司夜嫉妒地说：“你那么惦记他，怎么不说给我分点？” 林琬笑着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没少拿。还能少了你凑这个热闹吗？” 话虽然被她说中了。 但是自己拿的跟林琬给的可不一样。 凌司夜嘀嘀咕咕两句，还是不高兴，跟一个牢里的人吃醋。 林琬画完了给他看。 凌司夜的脸色这才好了起来，拥有林琬独一无二的墨迹，又觉得自己赢了。 他欣赏了半天，想起什么。 打量了林琬一眼，琢磨着要不要说。 林琬注意到了，没搭理，对他欲言又止不感兴趣，他这么犹豫不是什么好事情，她才不问。 “林天成想见你。”凌司夜说，“他让我问问你，能不能见个面？” “不。”林琬毫不犹豫回答。 就知道她不会。 自从陆家彻底出事之后，林跃想来见她都被她回绝了，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之间这么决绝，一个林家人都不肯见。 林天成大概是心里有愧疚，没想到林琬之前想做的事情是对的，反而是他瞻前顾后，什么都没做成。 林琬不想见，凌司夜也就不强迫她。 她这几天难得精神好，不怎么说胡话了，睡觉的时间也正常，不会一直昏睡，有的时候画画，有的时候看书，看着像个正常人，凌司夜不想拿她不愿意做的事情烦她。 吃晚饭的时候，林琬突然说：“凌司夜，要是我哪天给你带来麻烦，你会不会后悔？” “说什么傻话，有什么可后悔的？” 林琬垂眸，盯着面前的粥发呆。 凌司夜看了她两眼，没说什么。 她所谓的麻烦，凌司夜已经察觉到了，所以她不想跟林家人见面也情有可原，她想要继续和林家撇清关系，免得哪一天有人找她的麻烦又牵扯到林氏头上。 还是为了林家着想。 林天成他们不知道，但凌司夜知道。 鹿城要再一次迎来大清洗，而提供这个清洗的人姓苏，苏家的人。 怎么也想不到会这么快。 苏家之前出了事，但是苏家联姻的家族还有不小的势力，这一次来鹿城的是一个姓苏的男人，说巧不巧，就是苏泓泓的表哥。 关雨衡捅死了那个姓宋的人，又一直没找到关雨衡的下落，大家都以为他还活着。 命案发生在鹿城，那个姓宋的身份又不低，这个案子迟迟不结，就会有人一直来鹿城调查。 凌司夜不知道林琬一致待在家里是怎么知道苏家表哥来了，并且准备在鹿城大干一场的，他觉得有些神奇，想着可能是有人提前跟她通了气。 关雨衡的公司留给了林琬，无论如何她都逃不了干系。 迟早要查到林琬头上， 那些人才不会管她是不是生病了，他们想要查什么，请你过去喝茶，让你自己交代，说不出什么来就回去，明天再来。 林琬的身体经不起这么折腾。 没想到的是苏正直接上门了。 更没想到的是，这个苏正还很年轻，看起来比想象中还要小，像一个大学生。 他穿着很简单的黑色外套，手里拿了一个包，白白净净的，很礼貌地问：“请问林琬小姐是住在这里吗？” 他拿出证件，要求和林琬单独谈话。 凌司夜把她带到林琬的房间，跟林琬说明了情况之后，还有点不放心，林琬冲他眨了眨眼睛。 没事的。 凌司夜这才不情不愿地出门，在门口等着。 苏正站着没坐，冲林琬微微一笑。 “你一定想着，我终于来了，是？等很久了吗？” 林琬嘴角挂着一抹很浅的笑容：“你再晚点来，流得去我坟前问我话了。” 苏正给自己搬了一把椅子。 他在床前坐下，把手里的包扔到一边，没有任何要拿出什么记录录音的意思。 “陆家这件事情，你做的太仓促了。” 林琬神色淡淡：“怕我还没来得及看到陆家完蛋就死了，反正效果不差，我心满意足。” “把手里的秘密文件交出去，这也叫满足？我看你是亏了。一个陆家而已，哪里值得你用手里的把柄去做交易。” 林琬讽刺地看着他。 马后炮行为。 苏正神色自若，继续说：“放心，我权力有限，不是来清洗的。鹿城自己内部够乱了，没人打算再找鹿城的麻烦。我今天来，有一个事跟你谈谈。” 林琬不明所以看着他。 “苏泓泓执意要生下那个孩子，如果不出我意料，她之前应该是骗你把孩子打了，实际上她没有。这丫头很会演戏，她现在大着一个肚子自己在外面住，非要生下那个孩子，我就是想问问，如果她真的生下来了，你们林家能不能接受这个孩子？” 林琬皱着眉头。 上一次她明明是看着苏泓泓进了手术是。 竟然没有做手术。 “这是她自己要生，林家不会接受。” 苏正啧啧两声：“真够残忍的。我说，你这样子的话，林家跟陆家又有什么区别？” 第451章 调查对象 苏正把彩超的照片留给她。 看热闹不嫌事大一样，跟林琬说，如果哪天林跃想要去看看这个孩子，提前打个招呼，他可以帮忙安排。 “当然，如果哪天林跃想跟现在这个老婆离婚，那更好了。苏泓泓不在意这个，她会立刻嫁给林跃。” 林琬冷着脸让他滚。 苏正笑嘻嘻地说：“现在这么无情了？你联系我，邀请我一起对付苏家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态度。” 林琬翻了个白眼。 他自己也好意思说这个话。 苏正提着包又走了，他来就是为了苏泓泓的事，至于鹿城的清洗，他是带着任务来的，调查关雨衡。 调查的对象不包括林琬。 他自有办法把林琬从调查名单里抹去，这个女人厉害得很，他们隔着大老远的，她居然能精准无误地找到他。 也许是那个秘密文件里写了什么。 该死的连亭。 他不过是当初和连亭一起吃了几次饭，居然都被她盯上了，酒后是吐了几次真言，本来以为就是个笨蛋美人，没想到是个蛇蝎美人。 不过林琬很有意思。 他乐意和她合作，他想要苏家出事，林琬也想要，达成一致意见，一南一北，他们没见过面，配合得倒是很默契。 凌司夜走进房间里，看到林琬正站在窗户边盯着楼下。 苏正的车子正慢慢退出去。 凌司夜说：“你和他认识？” 他听到他们说的话了。 偷听的。 林琬嗯了一声：“连亭给我留下了一些东西，不在那份秘密文件里，单独的一些信息。之前……对付苏家的时候，我联系上了苏正。” 苏正在津城，不知道他是经历了什么，居然那么痛恨苏家，恨到巴不得苏家人死光。 林琬和他通过一次电话之后，就达成了协议。 他们算是网友，这是第一次见面。 凌司夜觉得有意思，没想到林琬过去悄无声息做了这么多的事情，他有点佩服。 人就在眼皮底下，以为对这个人了解的够彻底了。 没想到她做了什么，认识了什么人，她的人际关系，比他以为的还要广阔无边。 “你要是没有病，林氏也许会成为鹿城头部企业。”凌司夜感慨道。 林琬慢慢坐回床上，慢条斯理地说：“我可没有这样的本事，我自己清楚。要不是我有病，这种冒险的事情我也未必敢做。” 她有些心事重重的。 凌司夜看出来了。 刚刚他只偷听了一些，没全部听到，大概知道他们认识，听他们对话的语气就不像是第一天见。至于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林琬这会儿心不在焉的，不知道是为什么。 凌司夜想了想，没问。 转天就得到了消息，希罗酒店被列为考察对象。 原因是说希罗酒店查出来虐待员工消防不过关一系列问题，这种听起来就像是找茬一样的问题，压根就是为了调查希罗酒店而随便列出来的毛病。 苏正简直有病。 林琬想，他跑去调查希罗酒店做什么？ 希罗酒店是外资，轮得到他在这里挑三拣四吗？ 出乎意料的是，罗伯特竟然没有制止。 还真的就停业等待调查，林琬吓一跳，怀疑希罗酒店真的有什么问题起来。 可是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有人说希罗酒店有问题，苏正破天荒头一个。 鹿城人都觉得惊讶，要是希罗酒店都有什么问题，鹿城这些酒店更加有问题可查了。 休登门找林琬，先是问了她的病怎么样，又告诉她罗伯特的身体情况。 “自从关离开之后，罗伯特一直很伤心，你的病又不好，他也不愿意打扰你。这一次让我过来，是想跟你说一件事，就是关于希罗酒店……罗伯特让你不要为希罗酒店担心并为它做出什么事情。” 罗伯特是怕她为了维护希罗酒店动手。 林琬确实有这个意思，她想问问苏正到底在干什么。 “为什么？”她问。 “这个酒店是罗伯特的心血，如果没有意外，她不会希望希罗酒店发生任何问题。他企图脸红希罗酒店打造成鹿城独一无二的地标建筑，这一次调查不出来什么的话，这事多半就成了。” 林琬谨慎地问：“如果查出来什么呢？” “那就是希罗酒店的命运，说明罗伯特的想法是错的。他自己是这么想的，预备听天由命，让你也不要插手，一切交给上帝。” 林琬不太赞同他的这个做法。 一味地交给上帝，上帝又不管这个事情，如果有人从中作梗，希罗酒店树大招风，竞争对手多了去了，谁真塞点钱就能让希罗酒店出事。 苏正一来就查希罗酒店，显然早就有准备了。 哪会让希罗酒店就这么顺利地逃过一劫。 休只让她什么都别管，这是罗伯特的意思，让她不要擅自做什么让罗伯特伤心。 林琬只好答应。 但万万没想到，罗伯特已经把希罗酒店转至关雨衡名下。 新闻报道出来的时候，林琬都傻眼了。 明知道希罗酒店的法定代表人是关雨衡，罗伯特为什么还要那么说，关雨衡现在还是逃窜的嫌疑人，希罗酒店是他的资产，立刻就能被封掉。 这不是害了希罗酒店吗？ 林琬真有点手痒痒，想要让媒体做点什么把现在对希罗酒店的话题风向扭转，她躺在床上躺的浑身累，不做点什么她心里难受。 但是休的话就在耳边。 不让她做，还特地交代。 她要是按照自己的意思想做什么做什么，罗伯特大概会很生气。 凌司夜拿着药走进来。 “你打开电脑干什么？”他问。 林琬尴尬地合上，意识到自己居然不知不觉已经打开了和记者的对话框，差一点就把心里想说的话发出去。 还好凌司夜及时打断她不然她真要做出什么事情来了。 “吃药。”凌司夜把水和药递给她。 林琬痛快地吃了，正好这个时候电视上正在播报一个新闻，提到了希罗酒店，说是在希罗酒店找到了一直没有被捉捕归案的关雨衡留下的一份文件。 陆明瑶亲口承认曾被宋尹强奸！ 第452章 凌司夜失踪了 林琬想办法把关雨衡自杀的消息放了出去。 不过换了一种说法。 关雨衡是跳海自杀了。 伪造了一封遗书，以及寄给罗伯特的一封信，信里就写着关雨衡自己不想活了，畏罪自杀。 这个消息一传出去，才能够说明为什么好几天了都没找到关雨衡的下落，他畏罪自杀倒是一个差不多的借口。 不过有人担心，关雨衡命大，死里逃生过一回，指不定这一回是他迷惑人的把戏，他根本没有自杀呢。 苏正又上门来了。 他客客气气地问林琬：“是要清算宋尹呢，还是活捉关雨衡呢？” 林琬说：“关雨衡都死了，怎么活捉？” 同样的，宋尹也死了，怎么清算？ 抓着两个死人做什么文章。 苏正笑得贼兮兮的，他说“宋尹死了，他的势力链还在，关雨衡死了，他的产业还在。” 言外之意就是，要找谁的麻烦。 林琬知道这人没安什么好心，她用不着给什么回答，给了才是笑话，苏正是替人办事的，不会真的听她说什么。 苏正看她不吱声，有些遗憾。 “关雨衡的产业和你牵扯不清，我本来想问问你的意思，看在咱们算是朋友的份上，我会听听你的建议。毕竟整个鹿城，我就你这么一个朋友。” 林琬心里呸了一声。 走狗。 他为谁做事心里清楚。 这种事情不过是他上面的人指个方向，他也就指哪打哪，轮得到她来提什么建议吗？ 说多错多。 她才不会傻到给这个人留下什么把柄。 不过苏正擅长装模作样，尤其是他这张脸，很具有迷惑性，老是能把人骗的团团转。 林琬微笑着说：“我觉得，你应该按法律做事。谁违法，就清算谁。” 苏正脸上笑意扩大。 脸上一副“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的表情。 两个人过去几个月里联系次数不少，虽然没有见过面，但从对方做事的方式手段里倒是也了解了对方的一些性格。 苏正觉得林琬有趣，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的癌症。 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哪个癌症患者能做得了这么多事情。 开了眼了。 林琬算是他佩服的一个女人。 等他走了，凌司夜走过来站在门口。 “我有点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说。 林琬坐在床上，好笑地看着他。 凌司夜慢慢走进来，边走边说：“这几天见了他好几次，两次是在家里，有三次是在外面，他很热衷参加一些饭局，但是很少在饭局上说话。我观察他，发现他是在观察别人。” 他坐在那里，把鹿城这些人的一言一行记下来。 有一种让人觉得他在找一个倒霉蛋，被他逮到之后就会被赋予厄运，在这之前，他正在观察众生，挑选这个人。 “要命的是，很多人都很喜欢他。” 林琬问男的还是女的。 凌司夜有些无奈地说：“男女老少都有。他看起来就是不会骗人的样子，那张脸迷惑性很强，我听到不少人跟我夸他了。” 不过苏正没跟他说过话。 明明都登门两回，照面打了不止一次，苏正看到凌司夜还是跟不认识一样。 林琬跟凌司夜说：“你别招惹他。” 凌司夜笑笑，似乎觉得她的担心有点多余。 第二天一醒来就看到傅林深推门进来，看她醒了，给她打针。 “怎么这么早？”林琬还有点迷糊。 “不早了，都十二点了。睡得好吗？看样子是挺好的。”傅林深拿出针筒和药，瞥了她一眼。 林琬捂着脸，清醒了一会儿。 说好不好，她做噩梦了。 今天凌司夜去公司了，傅林深就留下来陪她说说话，两人之间的相处俨然像多年的老朋友，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自在轻松。 一直到天黑，凌司夜都还没回来。 傅林深问林琬要不要先吃点东西，等会儿到时候了就吃药，他看着她吃了药再走。 正好冯凯从餐厅走出来，说晚饭做好了。 他看起来忧心忡忡，似乎遇到什么麻烦事了，正好和傅林深四目相对，傅林深疑惑地挑了挑眉。 “联系不上凌总了。” 冯凯把他带到玄关，避开林琬小声说道。 傅林深问怎么回事。 “今天早上凌总没有到公司，陈助理以为凌总在家里，打电话问我凌总怎么还没到，会议马上就开始了。但一早凌总就已经离开，我刚刚给凌总打电话，也是没人接。” 傅林深听他说得这么紧张。 心想不会出什么事了？ 最近隐约听说鹿城来了一些人，不知道在调查什么，每天都有人被请去喝茶，一喝就是一整天，通讯工具全都不让带进屋子里。 凌司夜难道也被请去了？ 冯凯瞥了一眼楼梯，确定林琬不会突然间下来，才又说道：“凌总前阵子收到了死亡威胁。” 傅林深神色一凛。 林跃之前被威胁的事情他是听说了的，没想到凌司夜也有，他居然一个字都不说。 “怕林小姐担心所以凌总没提，但我怕……”冯凯顿了顿，话没说完但也能明白他想说什么。 怕的是凌司夜的失踪和这威胁有关。 傅林深想了想，说：“先让人去找，再不行就报警。” 冯凯立刻说：“不能报警。” 傅林深看了他一会儿，从他脸上看明白了一些意思，知道他不想报警的原因，低声说：“那就让人去找找。先别告诉林琬，我怕她太担心了会影响身体。你先去找人，我在这里陪林琬，今天凌司夜不回来我先不走。” 冯凯连忙点头。 他早就想着亲自出去找人，但又担心林琬知道了不好，凌总瞒着没告诉她就是不想让她提心吊胆。 冯凯一走，林琬从楼上走下来。 她手上还握着手机，像是刚刚接完一个电话，表情还没有缓过来，手机仍旧举在耳边。 傅林深站在楼梯底下看着她。 林琬走到最后一阶，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踩空跌落，傅林深冲过去扶住她。 “凌司夜出事了。”林琬撑着傅林深的手低声说。 傅林深愣了愣，没想到她居然知道。 “凌司夜被带走了。” 第453章 我有一个想法 然而却不知道凌司夜被谁带走。 冯凯让黑白两道的人都在找，几乎动用了鹿城全部的势力，竟然找不出来凌司夜在哪里。 林琬似有所感，她在傅林深的陪伴下，去了陆家。 她这是第一次来陆家。 偌大的一个宅子，有点古朴，花园照养得很好，种的花都很西式，花盆的摆放也很有讲究，一路穿过花园走进去，管家已经开了门等在那里。 “林小姐，我们老太太正在等你。”管家说。 林琬愣了一下。 她冷声道：“我是来见陆明瑶的。” 管家说：“明瑶小姐现在恐怕不适合见客，总之还是请你先去见老太太，她一直在等你。” 林琬看了傅林深一眼。 后者显见有些担忧，都写在脸上了。 这陆家的老太太一直在等她做什么，怎么会知道她今天要来，都有疑点，谁知道会不会有没有陷阱。 林琬颔首，对管家说：“请带路。” 傅林深握住林琬胳膊，小声说：“你的病……” “没事。” 林琬率先走进去，内屋的布置繁华，她看也不看，径直跟着管家进了一个房间。 沙发上坐着一个抱着暹罗猫的老太太。 “来了，坐。” 老太太神色自若，仿佛跟林琬不是第一次见面一样。 她细细打量了林琬的脸色，说：“都说你病了，看起来还真是，你这脸色不好，看起来比我这老太太还要糟糕。” “凌司夜是被陆明瑶带走了吗？”林琬开门见山地问。 老太太笑着说：“不是，陆明瑶已经疯了，我让人把她送到医院去治疗，她应该做不了这个事情。” “那么凌司夜在哪里？” “你为什么笃定就是陆家带走的凌司夜呢？”老太太惶惑不解似的，“小夜这么多年就没有个一仇半敌的，怎么一出事就说是陆家呢？” 林琬沉声说：“因为你们发现他拿到了关于陆明镜的新证据，而这个证据是陆川收集到的，他进去之后，这份证据辗转多手到了凌司夜手里。你们一直在毁灭证据，没想到还有这么一份漏网之鱼，没想到陆川会把这份证据给凌司夜。” 她停了一下，“你们一开始以为陆川把证据给我了。” 老太太慢慢摸着小猫，摇了摇头，轻声说：“你想太多了，陆川是我一手养大的，我还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吗？他不会背叛陆家的。” “你想错了。”林琬冷漠地说。 老太太的动作微僵，抬眼看过来，目光凌厉带有愠气。 坐在一旁的傅林深都觉得后背发凉。 林琬却仍旧面无表情，顶着老太太压迫的眼神，语气坚定地说：“凌司夜就在这里。” “来都来了，不如留下来一起做做客。”老太太说完，旁边屋子里有人走出来。 两个人脸色都变了。 看到管家身后的两个人，林琬就知道他们今天是回不去了。 然而他们也没能够见到凌司夜。 他们被关在一个房间里。 “这下好了，没能把人找到，还把自己搭进来。还好我带了你的药。”傅林深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盒子。 林琬忍不住问：“你什么时候带的？” “从你说要出门找凌司夜的时候，我猜一天是找不回来，在外面奔波一整天哪行呢。一些医生的习惯，不在身上揣点药心里难受。” 傅林深看了看这个房间，有水，他点点头，这还算好。 至少陆家老太太不是想把他们饿死在这里。 房间里还有一个房间，外头是小客厅，里面是卧室。 门窗都被锁了。 他走了一圈，试图找出来有没有监听和摄像头，摆弄桌上的相册的时候，像是发现什么新大陆一样，咦了一声。 林琬走过去。 这是陆川的照片。 她扫视了一圈房间，想到这可能是陆川在陆家的房间。 “你让我一起来，是不是已经猜到了？”傅林深小声地问。 林琬沉默了两秒，低声说：“抱歉。” 想把事情闹大，她和凌司夜不够，还要拉上傅林深。傅林深是傅家的独生子，鹿城有名的医生，他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明天就会有人报警。 来之前给冯凯留了信，等他回去就知道他们来了陆家，迟迟没回去就是被困在陆家。 傅林深想不明白：“陆家人把我们关着有什么用呢？她想要什么？” “那份证据。”林琬说，“陆川收集，现在在凌司夜手上的那份证据。就看凌司夜肯不肯给了。” 他们在这里，正好拿来威胁凌司夜。 原先不肯，现在也得肯了。 傅林深还觉得有些地方不太对劲，他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想到了觉得纳闷的地方。 为什么林琬知道凌司夜被陆家人带走了呢？ 她在家里接的那通电话是谁打来的？ 他正想问，有人开门进来。 管家给他们拿了一些吃的，林琬盯着那个管家的脸，等他要出去的时候，忽然说：“你女儿最近好吗？” 管家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 没有回答。 等他一走，傅林深靠过来。 “他女儿是谁？” “沈清清。” 傅林深啊了一声。 那更糟了。 以林琬和沈清清的过节，沈清清她爸肯定不会让林琬好过了。 林琬转了转目光。 却不怎么想。 沈清清是恨不得弄死她，可是这一次把陆川送进去的也是陆家，如果沈清清在这里，为了陆川，指不定是站在哪一边。 陆川辛辛苦苦收集的证据，陆川想要做的事情，沈清清应该清楚。 他们在陆家待了一整天。 到了晚上林琬的病情就开始加重，脸色阴沉难看，靠在沙发上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吃了药也没用，傅林深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他试图让管家去取药，哪怕让他给林琬打两针呢？ 管家没有搭理他。 到了后半夜，林琬才皱着眉头睡着，傅林深站在窗边不知道走神了多久，直到后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转身，林琬不知道醒了多久，睁着眼睛也看着窗户。 “我有一个想法。” 傅林深双手插兜默契地笑起来。 巧了。 他也有一个想法。 第454章 凌司夜在哪 深更半夜的。 陆宅某处忽然传来一声巨大的撞击声，紧接着是玻璃破碎，保镖跑来查看情况，只看到挨着花园的一扇大窗户漏了一个大洞。 光亮从屋子里泻出来。 窗后还有一男一女扶着窗沿往下看，满脸笑意，像顽劣儿童故意砸坏玻璃闹事，这会儿正在交谈说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管家脸色阴沉地出现在门口。 傅林深笑着说：“失手失手，这玻璃还挺贵的，我现在没钱还，要不你报警把我抓了怎么样？” 赤裸裸的挑衅。 管家脸又黑又臭，又不能发脾气。 大概现在气死了又不能对他们做什么。 执意要把他们留下来做客的是陆家，老太太又交代过不要伤害他们，不然总有一百种办法让他们生不如死。 “二位，深更半夜，早点休息。”管家说。 傅林深哟了一声，指着开了个大口子的窗户：“这还漏风，就让我们这么睡吗？” “是，就这么睡。”管家把门甩上，门外加锁的声音听起来怒气旺盛。 傅林深趴在空荡荡的窗户上，冲底下的保镖招了招手。 为了防止他们跑路，这一晚上保镖都得在底下盯着了。 林琬越过花园试图看到宅子墙外面，那里似乎有车灯一闪一闪的，她眯了眯眼睛，猜测这个动作足够方圆一百米都能听见。 如果凌司夜也在这栋房子里的话。 傅林深边在屋子里走边摸下巴，嘀咕地说：“陆川这屋子里看起来没住过人一样。你说冯凯报警了没有？速度怎么也应该快一点，让警察把整个房子包围起来？” “老太太要是明知我们会这么做，她怎么敢直接把我们关在家里？”林琬忽然说，“警察恐怕不会来。” 凌司夜被困。 关雨衡死了。 陆川人在监狱里。 以前那些能在她危急之时从天而降拯救她的人都不在，这一次只能靠她自己。 林琬陡然感到有些悲伤。 她转身刚要走过来，脚步一顿，侧耳细听，似乎听到了一个声音。 一个鸟叫声。 突兀地响起来，在她耳边炸开。 傅林深注意到她的僵硬，站在房间另一侧，扭头看她。 又是一声鸟叫。 林琬走过去，紧紧抓住他的手臂：“知道摩斯密码吗？” 这鸟叫的停顿明显有问题。 傅林深站在窗边听了一会儿，不太肯定地说：“好像是在说人不在这里不要等了。” “什么人不在？”林琬莫名其妙。 傅林深反问她：“这是谁在传递信息？不是冯凯？” “苏正。凌司夜被陆家人带走的消息是他告诉我的，他是津城苏家人，但不是苏家的立场，凌司夜的那份文件落在他手上了。” 苏正想查陆家，他拿到了证据，不查留着过年吗？ 但他想，却不能马上做。 还要往上汇报，等上面的同意。 这人做事的原则就是上面点头，点了头了，不管是刀山火海还是枪林弹雨他都敢去。 苏正还是来了。 林琬对他的信任度不高，她不敢抱有太大的期望，苏正和她没有什么共同的利益，他随时都可以放弃她。 “凌司夜不在这里。”林琬意识到苏正的意思，脸色变了，无声骂了一句脏话。 凌司夜要是不在这里，他们还在这里等什么。 陆老太太连自己的女儿都能送进精神病院，把自己的孙子送进牢里，这女人这么变态，谁知道把他们两个人留下之后会做什么。 已经凌晨了。 林琬有点不安起来，他们把玻璃砸了那老太太还能睡得安稳，面都不露，在等什么？ 她抱着手臂，觉得冷。 走来走去想要破局，她意识到警察不会来了，即便是报警也不会有人来，除非冯凯能带一群人来闯陆家，但谁知道这房子周围是不是也等了一群人就盼着有人来？ 傅林深一把拉住走来走去的她。 “有人来了。”他说。 林琬从窗户看过去，大门口站了一个人影。 只有一个人？ 看到前门出现管家的身影，慢悠悠地走到门口去开门，几个保镖站在花园暗处盯着，犹如野兽藏匿在黑暗森林里随时准备扑食。 门打开。 门外的人提着行李箱走进来。 她的脸显在灯光下，林琬恍惚了一下，有点诧异，沈清清不是出国去了吗？ 管家站在门口和沈清清说话。 不知道说了什么，管家伸手要关门，沈清清露出哀求的表情，两人看起来有些争执。 傅林深忽然把脚往外一跨，冲林琬推了一下，眼睛都不眨从二楼跳下去了。 这楼层不高，傅林深跳得轻松。 他冲林琬张开手。 林琬看到保镖从门口转身走过来，想也不想跟着跨出去，跳了下去，被傅林深接住，她瘦得只剩下骨头，傅林深没想到她只有这么点重量，心里紧了紧。 保镖已经走过来了。 傅林深牵着林琬的手和他们对峙。 门口传来一声砰的声音。 保镖扭头看过去，趁这个机会，傅林深带着林琬从花坛后面绕一圈，绕到门口。 苏正捏着沈清清的肩膀踹门进来。 管家脸色煞白，被逼得后退。 那白脸年轻人侧头看了一眼林琬二人，抬了抬下巴。 “走。” 林琬没想到他还是个练家子。 没耽误就跟傅林深出了门，苏正拿枪口对着管家，把沈清清往前一推，后撤离开。 保镖冲过去想抓住他。 门口的马路上站了几十个人，好几辆黑车。 这个情形让他们都愣住。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车和人，悄无声息地抵达了门口，居然没有一点声音。 苏正上车，吹了声口哨。 他率先开车离开，慢条斯理地说：“林小姐，欠我一个人情啊。” 林琬没好气地说：“你骗我在先，好意思说人情？凌司夜呢？” “谁说他在陆家了？”苏正一脸好笑，“他是被带走了，我可没说他在陆家。反而你们跑来这里待了一整天，又给老太婆把柄威胁凌司夜。” 林琬拍了拍椅子。 他这话明明是知道凌司夜在哪里。 苏正目视前方，没管她生气。 “凌司夜现在在哪里，我还真不知道。” 第455章 孤注一掷 凌司夜就这么下落不明。 找了三天都没找到人，让林琬怀疑他是不是还在鹿城。 有一天夜里醒来，她站在房间里四顾，不知道自己人在哪里。 她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离她远去，她不能再失去凌司夜。 傅林深看她精神状态时好时坏，不敢惊扰她，就在楼下客厅里待着，偶尔上楼看看她，到时间了给她打针，催她吃药。 冯凯带着人在外面没日没夜的找。 但总觉得这么找下去不会有结果，新闻也做了报道，全鹿城都知道凌司夜被绑架了，那可是凌司夜，谁敢这么做。 偏偏这个时候鹿城内部有人盯着，黑道势力都尽量低调，不像以前靳盛在鹿城那会儿势力那么嚣张。 冯凯也不敢轻举妄动，这会儿要是凌氏撞了枪口，凌司夜不在，一切都完了。 事到现在凌司夜还不肯松口，不肯把证据交出去，看样子是铁了心要跟陆家人耗到底。 林琬也忽然偏执起来。 这个时候凌司夜要是松了口子，她反而要看不起他，陆家人不敢真拿凌司夜怎么样，既然这么在乎这份证据，又不把凌司夜放回来，说明凌司夜把那份证据放在哪里了。 只要把证据交到，交给苏正，陆家势力轰然倒塌，凌司夜也就能够回来。 林琬开始想凌司夜会把证据放在哪里。 这一回换林琬登门拜访苏正，他有些吃惊，没想到她会不管不顾上门，要是被人看到指不定又要编造他们两个关系。 林琬没力气和他插科打诨，问他：“你怎么知道凌司夜手上有那份证据？” “我查了呗。我也想要，当然就得自己查。”苏正请她坐下给她倒了茶。 来鹿城公干而已，他还租了个有模有样的小院子。 不知道的以为他准备在鹿城长住了。 “你查到了什么？”林琬问。 苏正瞄了她两眼。 一边倒茶一边说：“看样子你也准备找那份证据了？不如我们做个交易，你找到了之后交给我，我负责整治陆家。该坐牢的坐牢，该反省的反省，怎么样？” 林琬沉默了一会儿。 实际上不用他说她也预备这么做。 鹿城没人敢动陆家，她当然得抓住苏正的力量借机拉陆家下来，一个陆明瑶出事还不够，哪怕她也是受害者，这些年她没少做什么坏事。 “你先告诉我，你查到了什么？” “唔……让我好好想想。”苏正慢悠悠地说，“陆川是在去年就把证据放到了一个姓梁的生意人那里，姓梁的又把证据交给了自己女婿，那位女婿和凌司夜是朋友，最后把材料给了凌司夜。” 林琬不明白。 她有点茫然地看着苏正。 “我知道你搞不明白，陆川为什么费这么大劲把一份文件转来转去的，他要是想给凌司夜直接给不就行了？” 林琬的确是有这个困惑。 苏正给她解答：“去年的时候，陆川还在演戏，他觉得还不是时机。梁姓一家是他和凌司夜的共同好友，一家老实人，陆川把证据给老梁，老梁愣是没想到打开看看。他只知道这是陆川放在他这里保管的。” 林琬若有所思。 “这一年里陆川和凌司夜突然反目成仇，老梁也有点左右为难，都是朋友，他帮哪边都不好。直到陆川出事，他想起了那份文件，他让自己女婿去探望陆川，隐晦提起这个文件。” “陆川让他回去打开看看。文件里第一页写的就是，转交凌司夜。” 林琬心里一动。 她这才明白过来，陆川早就预料到了今天的局面。 别的不提，他恐怕已经探察到了陆家内部的秘密，想到有一天出了什么事情，陆家需要一个背锅的人，一个替罪羊，那么他首当其冲会被推出去挡灾。 他看清陆家的虚伪，这些年在陆家的阴影下他已经受够了，不破不立。 陆家不完蛋，陆川永远都得提心吊胆。 苏正看她走神，不知道在想什么，也不喊她，悠闲自在地喝了两杯茶，看着电视里咿咿呀呀的戏曲，等她回过神来了，主动看过来。 “这些都是你问梁家父子的？他们不知道凌司夜把证据放在哪里吗？” 苏正好笑地说：“这话就是你的问题了，要是知道，我现在还这么有空坐在这里？我也想早点结束了回去，这南边潮湿得很，墙壁都是湿的，烦死了。” 林琬站了起来。 苏正仰头看她。 “有一个地方。”林琬突然间想到，有一个地方，她会去，凌司夜会去，以前也会有别人去，但现在没有了。 那个房子无主，谁也想不到凌司夜会把东西放在那里。 林琬立刻转身就走，苏正连忙跟上。 拦车太麻烦，苏正直接开车。 半路上被人跟了，一辆黑色小车明晃晃跟在后头。 苏正啧了一声，不高兴地说：“这是跟你的还是跟我的？阴魂不散了怎么。” 林琬从后视镜看了一眼。 苏正加速，她伸手抓住把手。 对方来势汹汹，看样子今天是没打算让他们两个人活着，车子加速冲过来，就冲着他们来的。 苏正平地调查了车头，躲过对方的冲击，往反方向开走。 “有点意思，你们鹿城都是这么玩的？难怪要查你们，没见过杀人这么明目张胆的。” 林琬哼了一声。 苏正的车技好，三两下甩掉了对方，好在是只有一辆车，多来几辆可就够呛了。 林琬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苏正听她安排，嘴角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这女人比他见过的都不太一样，这样了还能处变不惊地安排保镖过去等着，看样子是怕后面的人追上来。 车子停下的时候，门口已经有十来个黑衣男人。 他们下车，就有人走过来跟林琬打招呼。 林琬点了点头：“麻烦你们了。” 那人连忙说：“不麻烦，关少之前给了一大笔钱，我们才是受之有愧。” 林琬没有多说，直奔二楼。 之前凌司夜在这里住过，关雨衡出事那几天他也陪着林琬在这里住，按照苏正所说的，凌司夜拿到证据大概就是那几天前后。 他也许会把证据放在这里。 第456章 最后一个希望 “关少……鼎鼎有名啊。” 苏正置身事外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这里看看那里摸摸。 “听说他死了，是真的吗？” “假的，他跑了。”林琬敷衍地说。 苏正从她语气里分辨的出来她什么时候说真的什么时候说假的，没当一回事，在她找东西的时候他满屋子闲逛。 林琬最后在一堆书里找到了那份文件。 她颓然坐在地毯上，先松一口气，慢慢打开看了过去，一页一页看得入神，连苏正什么走到她身后她都没有发现。 “陆家胆子真够大的。贪了这个数……啧，该死。”苏正语气有点冷。 林琬累了。 她把文件递给苏正。 陆家这些年做的一桩桩一件件，这恐怕还只是其中之一，难怪陆川下一辈的几个小孩全都出国了，陆家人自己也察觉到了危机。 苏正垂眸盯着文件许久，面无表情地说：“这是鹿城的大案子。牵一发一定会动全身，你想清楚了？” “东西都给你了，现在后悔你能还我？少说废话了。我活不了多久，赶紧把凌司夜还给我。”她坐在地毯上，像是浑身力气都抽光了一样，说话都有气无力的。 苏正察觉到不对劲，正要弯腰看她的脸色。 没想到她忽然就闭着眼睛晕倒了。 苏正随手拿了一本画册，把文件夹在画册里塞进袋子里，把林琬横抱起来冲下楼。 他想了想，把林琬放进车里，让保镖送她去医院。 他自己另外开了一辆车，油门踩到底，马不停蹄往市政去。 林琬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傅林深坐在床边打瞌睡。 他一整晚没敢睡着，林琬抢救结束之后，情况还是很危险，虽然没进重症，但稍不小心就会有事，他不敢闭眼，盯了一晚上。 直到早上才平稳下来，他抽空眯了一会儿。 太困还是睡着了。 林琬静静看着窗外，不知道苏正怎么样了，他是“奉命”做事，陆家人应该不敢真的对他怎么样。那份文件除了交给他，交给别人都起不了作用。 她心里想着凌司夜。 怕凌司夜被虐待，被逼供，好几天了，她不停做噩梦，梦里总是血淋淋的，她看不见凌司夜在哪里，怎么都找不到他。 “醒了？”傅林深声音迷糊。 他自己还没醒呢。 林琬嗯了一声，说：“让你担心了，对不起。” “说这话做什么，你是病人，有什么对不对得起的。好些了吗？” 林琬又嗯了一声。 傅林深觉得她好像在等什么。 “陆家……有什么情况吗？”林琬还是忍不住问。 傅林深摇头。 她只昏迷了一晚上加一个早上，盼着陆家能出什么事呢，这么多年，陆家哪有这么容易就出事。 林琬也知道自己操之过急。 但她害怕。 会不会有什么突发的情况让苏正迫于压力算了？ 凌司夜这么几天都没出现，他是不是还活着？ 这一次错过，就没有下一次了。 证据只有一份，陆川收集了这么多年拿到的，他的全部心血都在这其中，谁都没有那么多精力再来一次了。 林琬还没等来苏正的消息，倒是林跃先来了。 他闷闷不乐地坐在她床前，苦着一张脸，不知道在惆怅些什么。 林琬不耐烦了：“有话快说。” “苏泓泓的孩子……”林跃扭扭捏捏的，“我看到她了。” 林琬顿了一下，别开头：“苏泓泓的孩子关你什么事，再说她上次不是做了手术吗？” “姐，你还骗我。凌司夜都告诉我了，那孩子是我的。苏泓泓就住在鹿城附近，我看见她了！” 林琬忍不住说：“然后呢？你想怎么做，她没有找你，你要主动把她带回家吗？” 林跃不知所措，眼神慌张：“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我娶蒂利亚，我现在明知道苏泓泓怀了我的孩子，却什么都做不了，我难道要让我的孩子将来跟陆川一样吗？！” 林琬定定看着他。 他在责怪她。 因为她让他娶的是蒂利亚而不是苏泓泓，他在埋怨，林琬不知道该说什么，有些事情的确是她错了，但没有后悔过。 重来一次她还是会那么做。 “既然你觉得我当初做错了，那么接下来按你自己的想法做，你能处理的比我更好吗？当初苏泓泓就是刻意接近你，也是她说要人流却又临时反悔决定生下孩子，让你娶蒂利亚之前我也给过你考虑，哪怕你说不要，不是苏泓泓，也不会强迫是蒂利亚。林跃，你现在来怪我，换做你，你就能在苏家来势汹汹时保住林氏吗？” 林跃被问的哑口无言。 怎么会这样？ 他今天不是来质问林琬的。 这件事情只有林琬知道，他想来问林琬拿主意，他不知道该怎么办，自从看到苏泓泓之后，他每天脑海里都是她，都想要去看看她。 “对不起。”林跃低下头。 “蒂利亚也怀孕了，有些事情没必要让人教你，你应该告诉蒂利亚，和她一起面对。这件事情错了就是错了，苏泓泓没有找过你，也许她根本就没想过要用孩子要挟你，但你应该跟蒂利亚坦白。” 林跃点点头：“我知道了。” 跟他说了一番话让林琬头晕眼花的，不想再看到他，让他走，林氏的事情全都交给他，她管不了了。将来爱怎么样怎么样，她做的也够多了。 当初因为她嫁给凌司夜而导致的后果，她慢慢的弥补了不少，爸爸地下有知，也不会再怪她什么。 林跃知道她对林家失望，连回去都不愿意回去，又没有放弃找陆家的麻烦，趁这个机会和林家割席，免得她的所作所为牵连林家。 她在做什么他们都知道。 林天成也在帮忙找凌司夜，听说已经有点线索了，但是林天成让他先不要告诉林琬，怕消息有误竹篮打水一场空。 看林琬脸色这么差，林跃真担心她能不能撑到凌司夜回来。 “行了，别磨磨蹭蹭的。”林琬挥了挥手，“赶紧走，回去好好做人，别和蒂利亚吵架。” 第457章 你是我的知己 又过了两天，傅林深带来消息。 凌司夜找到了，不过受了一点伤，正在处理伤口，等会儿就会过来看望她。 林琬终于露出笑容，悬着的心放下来。 她坐不住了，迫不及待想要下床去找凌司夜。 傅林深怎么都拦不住她，只好给她披上外套，扶着她出门。 林琬刚走到门口，就看到凌司夜从走廊另一侧走过来，看到她，微微笑了笑，张开手。 林琬小跑过去扑进他怀里。 “让你担心了。”凌司夜摸着她的头发，抱歉地说。 林琬喜极而泣，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好在凌司夜全须全尾，虽然受了皮外伤，但是人没有什么问题。 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说来话长。 陆家人为了拿到那份材料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但是不敢真的弄死他，怎么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了，当初被靳盛虐待可真让他长了见识了，后来的都是小打小闹。 林琬心想，凌司夜能回来，说明苏正那边的事情成了。 那陆家呢？ 还是没有什么消息。 凌司夜说：“别着急，真有什么事情也没这么快。你把文件给苏正了？” “除了他，我不知道谁还能让这文件起作用。苏正就是南下来调查的，这么大一个案子，他的功绩多了一笔能让他高兴死。” 凌司夜笑了笑，说：“还好他不收钱。” 年轻就是好，视金钱如粪土。 卯着劲儿做大事，查了这么一宗大案子，到时候一定会震撼全国，苏正的履历算是加上漂亮的一笔了。 后来听说，陆家人贿赂、贪污的数量震惊人下巴。 牵扯了好几件案子，连监狱里的陆川都被提审，让他主动交代，给他减刑，陆川表现良好，又说了很多没查出来的陆家的事情，他就等着这一天呢。 凌司夜没让他失望。 至于减刑能减多少，他没多少盼望，也不想这个时候就出来，陆家正在风口浪尖上，他可不傻，这两年出来什么都讨不着好。 倒不如老老实实待够了，出来东山再起。 对于自己的本事，他没有丝毫怀疑，即便再过五六年，鹿城也会有他的一席之地。 唯一遗憾的是林琬。 他只怕再出来，这座城市没有林琬了。 凌司夜也是在被关在精神病院的时候，想明白了陆川的动机。 “他倒是会安排，一边和我作对，一边把关键秘密交给我，他知道我一定会用这个文件让陆家倒台，陆家倒了，他反而能起来。等他再出来，没有现在的陆家，他就是鹿城唯一的陆家人。”凌司夜哼了一声，“他把我算计得明明白白。” 林琬靠坐在病床上，看着窗外万里无云。 一切慢慢尘埃落定。 她心里的大石头也跟着放下来。 这些天胸口的郁结总算能够舒出来，凌司夜就在面前，她没有可担心的事情了。 凌司夜握着她的手，把自己这几天的遭遇告诉她。 陆明瑶被关进精神病院，他也被关在那里。 他分不清陆明瑶是真的疯还是假的疯，总之老太太说她疯了需要医治，她就顺从地被治疗。 凌司夜单独一个房间。 门口都有人看着他，他想跑也跑不了。 别的病人以为他是病友，还约他一起出去放风，凌司夜只下楼过一次，试图逃跑，被抓回去了。 院里的其他人都见怪不怪。 大概是时常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来这里的人都说自己没有病要回家，凌司夜的行为就跟每一个病人一模一样。 只有一个人不会嚷嚷着要出去。 就是陆明瑶。 凌司夜看见她好几回，跟之前见过她的样子不一样，那时候陆明瑶浑身珠光宝气，眼里傲慢轻蔑，看不起别人，现在她穿着素白的病服，常常安静地坐在一处，要么看书，要么缠毛线。 她拿缠毛线球作为消遣。 凌司夜有一次吃饭的时候想跟她说话，问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陆明瑶看了他一眼：“在哪里都一样，这个世界都是精神病院，这里的人和外面的人，有什么区别？” “你就甘愿一辈子都待在这里面？”凌司夜套她的话。 她仿佛没发觉凌司夜的别有用心，抬头看着某一处，良久之后才说：“我要是想死，早就死了。但我选择活着，那么活着就是最重要的。” 当时凌司夜没明白她的意思。 现在明白了。 “陆家出了事，不会有人去找一个精神病人的麻烦，陆明瑶反而能够不被牵扯进去。加上宋尹的事情，她还是个受害者。”凌司夜说。 林琬恍然大悟。 陆老太太是为了保陆明瑶，才早早把她送进精神病院，她大概猜到会有这么一天。陆家都做了些什么事情，老太太心里明镜一样。 有一天东窗事发，谁也别想逃过去。 现在能躲过一劫的陆家人，除了在牢里的陆川，另外就是精神病院的陆明瑶。 连老太太那么大年纪了，都被带走。 新闻果然是等陆家人罪名一一定下了，才爆发出来，一报道，整个鹿城为之一振。 这么多年了，鹿城最大的老虎居然是陆家！ 谁能想得到？ 陆家一倒，大案查清楚了，紧接着就是小案。 一些跟陆家关系紧密的人都得拉出来一一清算。 陆川为此又被问了好几回，问的无话可说了，能交代的全都交代了，才作罢。 好在问的不是陆川自己的所作所为，问陆家他言无不尽，因为他知道归知道，没参与多少。要是问他陆川做没做过害人的事情，那可就指不定了。 陆川脸皮厚，没人问就不说。 苏正拿笔录给他签字的时候，看他行云流水的笔法，笑着说：“有人托我给你带一句话，说她这次是不是也做对了一件事情？问你高不高兴。” 陆川放下笔，低着头迟迟没抬起来。 他很高兴。 高兴的原因不在于其他，而在于林琬明白他在想什么。 这就不枉他这么喜欢她，她能够了解哪怕一刻他心里在想什么，就是他的知己。 “我很高兴，请你也为我转告她，我这辈子最高兴的事情，就是遇见她。” 第458章 别吃醋啊 天气突然转凉，林琬病情也跟着变重。 病房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其他人都有事离开了，下午两点的时候她刚睡醒，感觉精神不错，想下地走走。 脚刚沾地就忽然肺部一阵痒，她弯腰猛咳起来。 惊天动地的，简直要把整个肺都咳出来了一样，拿着纸巾捂嘴，把纸巾扔进垃圾桶里后，吐掉嘴里的口水。 结果发现纸巾变成红的。 那一口口水居然是血。 林琬吓懵了，迟迟没有反应过来，立刻抽了一把纸巾扔进垃圾桶挡住，眼不见为净。 原来人是真的会咳血，不是电视剧里乱演的，她心慌意乱，感觉心脏狂跳，下一秒自己就会猝死一样。 凌司夜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个盒子，看到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怎么了？傻站着干嘛？” 林琬压下胸口的不舒服，竭力装作没事人一样转身，慢悠悠坐回床上。 “你才傻。” “我是问你干嘛站着。”凌司夜走过来，把盒子递给她，“给，你想吃的红豆糕，给你买回来了。” 林琬接过来看了一眼，又没胃口了。 随手放到旁边桌子上。 凌司夜看她这样子就知道她又不舒服了，让她回到床上躺着，不许她乱动。 “给你讲个八卦。”凌司夜哄她，“秦悦在追傅林深。” 林琬诧异地张大嘴巴。 “是不是难以置信，她那种人居然有天也会追人，不过最近傅林深被她烦得够呛。他在你这儿一个字不敢说？” 凌司夜忍不住幸灾乐祸。 一想到傅林深也有今天，躲着秦悦叫苦不迭的，他就觉得好笑。 谁能想到秦悦怎么就突然脑子一热，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发誓一定要和傅林深和好，很有可能秦悦是喝多了，但是一群人都听见了。 她酒醒了索性借着台阶上，打傅林深一个措手不及。 林琬光听凌司夜说这些都觉得很有意思，外面多热闹啊，她却只能待在医院里。 以前觉得那些宴会派对没意思，永远都一个样，一群人聚在一起就是喝酒吹牛，现在连这么无聊的事情都做不了，又觉得羡慕。 喝酒吹牛总比待在医院里看着输液瓶发呆强。 偶尔没人的时候病房安静寂寂，她甚至能听见洗手间滴水的声音，这种一个人等死的感觉掐着她的喉咙让她喘不过气来。 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她身边一个个离开的离开出事的出事，她以为自己是最早死的那一个，却没想到她先看着他们死了。 有时候总是想起关雨衡，想起他们在马场跑马的时光，那个时候她还能跑两趟，虽然晚上回去就疼得起不来床，但在马上的一个小时她是快乐的。 哪像现在，连上马的力气都没有。 凌司夜看她郁郁寡欢的，知道她是待烦了，问她想不想出去走走。 林琬眼睛一亮。 凌司夜笑着说：“去楼下走走。” 去哪里走走都行，她真的要闷坏了。 立刻坐起来让凌司夜给自己拿外套来穿上，兴致勃勃地准备出门，下个楼而已，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去踏青。 凌司夜拿她没办法，只好紧紧拉着她的手。 医院楼下的草坪前面一群小孩跑来跑去，凌司夜把他们撞到林琬害她摔倒，紧盯着那群小孩，随时警惕他们的动作。 “快看。”林琬发现新大陆一样，兴奋地说，“那不是秦悦吗？” 凌司夜看过去，还真是秦悦。 她又在纠缠傅林深。 傅林深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又不好对秦悦说什么狠话让她别缠着他，他现在一点想要结婚得想法都没有。 但他没给秦悦脸色看，还是老老实实站在哪里听她说，眼神飘忽，心不在焉的。 看到林琬，陡然一震。 他的目光转过来的时候，林琬下意识往凌司夜身后躲了躲，跟逃学被老师抓到的学生一样。 凌司夜切了一声：“怕什么？病人还不能下楼散散步了，就算是医生也不能……”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林琬在背后轻轻推了他一下。 “怎么了？”看他半天没说话。 她探头看了一眼，还以为是傅林深过来了，没想到不是，凌司夜看着另外一个方向，表情严肃。 林琬跟着看过去。 看到了什么，脸色也变了，不太自在地瞥了一眼凌司夜，瘪了瘪嘴。 止不住的醋味弥漫。 凌司夜还没有察觉，抱着手臂淡淡地说：“我被关在精神病院是沈清清找到我的。” 林琬愣了一下。 这个事情他一直没有提起过。 之前她就有点好奇他是怎么被找到的，就算是陆家出了事，他被找到的速度比她想象中要快，当时以为是陆家人自己说的，她就没有多想。 原来是…… 凌司夜搂着她的肩膀，低头看了她一眼。 安抚似的捏了捏她的肩膀，怕她想太多，但这个事情又不知道该怎么说，要不是沈清清，还有一些疑惑他至今解不开。 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跟林琬说这件事情，一是怕她不高兴，沈清清伤害过她，凌司夜又曾经被蒙蔽了也跟着沈清清一起伤害她，这是凌司夜心里一个坎。 他尽量不在林琬面前提这个人，希望林琬能舒服一点。 “她是怎么找到你的？”林琬忍不住问。 凌司夜想了想，说：“不知道，她没有告诉我。那天是十几个保镖出现在精神病院把我强行带出来，之后我才看到她在外面，知道是她这么做的。她只告诉我，既然陆川最后还是选择把东西给了我，那她就得帮我。” 说到底，她还是在帮陆川。 在国外听说陆川坐牢，她立刻马不停蹄回国，连她亲爸爸都不知道，陆家没人知道她回来了。 在鹿城偷偷观察了形势之后，她很快就明白过来是非好歹，从陆川的立场出发，知道陆川想做什么。 沈清清不是帮凌司夜，而是为了救陆川。 她是这么说的：“我会等他，等他五年七年出来之后，他想东山再起我会陪他，他想离开鹿城我也会陪他。” 第459章 纸包不住火 沈清清一个人来医院做手术。 不是什么大手术，急性阑尾炎，疼了她好几天。 还没进手术室，看到走过来的林琬，脸色变了变，尴尬地转开头不看她。 林琬走过来站住，看了看旁边，开口说：“陆川的一些东西在我这里，我给他留着，等他出来后要还给他。到时候我不一定能自己还，你替我转手。” 沈清清神色复杂，没说话。 林琬抱着手臂漠然地看着一边，有人路过奇怪地看了她们几眼，一个穿着手术服坐在椅子上，另一个穿着病服站在一边看风景。 两人之间的气氛古怪得引人侧目。 “你拿走就拿走了，还什么，陆川又不稀罕你替他保管，他也不是没能力自己拿回来。”沈清清也嘴硬，不肯示弱。 护士过来问她准备好了没有，准备躺床上去打麻药，沈清清应了一声，看起来有点郁闷。 一个人做手术，哪怕是个小手术，她也有点慎得慌。 林琬忽然说：“我还有事情找你算账，等你出来继续说。” 沈清清瞪大眼睛，骂了一句“有病”。 她们之间有什么好说的！ 不管是凌司夜还是陆川，她都抢不过林琬，别说林琬快死了，就算是下一秒就死，她们也誓不两立这一秒。 沈清清捂着肚子嘀嘀咕咕骂她，慢慢走进病房。 她躺在床上被推出来，推进手术室的时候，余光瞥见走廊上两个人影，一个是林琬，另外一个……她很眼熟，这辈子不会认错，是凌司夜。 她闭上眼睛，想到一些事情，叹一口气。 眼角有眼泪滑出来。 护士轻声说：“没事的，不用怕，小手术，很快就好了啊。” 林琬看着手术室的门关上。 “小手术，我十五岁的时候就一个人做过这手术了。”她斜倚着墙壁不屑地说。 凌司夜冲她竖了一个大拇指。 林琬眯着眼睛看他：“你不信？” “我当然信，你十五岁一个人做手术，我十五岁就偷开跑车转盘山公路，我们都挺牛的。”凌司夜笑得欠兮兮的。 他们就在手术室门口闲聊。 直到手术结束。 沈清清打了麻药意识模糊，但还是有点理智，出来的时候看到墙角两个人影慢慢走开，她努力侧头，看着他们的背影。 刚回到病房，就看到坐在门口塑料椅子上垂着头的蒂利亚。 林琬有些诧异她出现在这里，赶紧走过去问她怎么了，以为是她身体不舒服。 蒂利亚抬起头，神色平平地说：“林跃走了。” “走？走哪里去了？” “不知道。”蒂利亚手里捏着手机，又低下头，“他说他有一个私生子，不想骗我，跟我坦白了。我问他是谁的，他不肯说。但我知道，是苏泓泓的。” 林琬和凌司夜对视一眼。 这纸还是包不住火。 林琬埋怨地瞪了凌司夜一眼，要不是他多话，去跟林跃说那些事情，林跃怎么也不会知道又做出这种事情来。 凌司夜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那你怎么想，我尊重你的意见。”林琬对蒂利亚说。 蒂利亚摸着肚子，盯着地板沉默了好一会儿没说话，心里在做斗争，她也难抉择。 她当然不会说什么为了孩子忍一忍的话。 这可是一辈子，她才不会为了孩子委曲求全，如果她真的要离婚，哪怕是不管别人闲话她自己把孩子生下来抚养长大也要离婚。 孩子不是她的顾虑。 她发现自己还挺喜欢林跃的。 看着他从一个无所事事的富二代，整天只知道喝酒打牌，慢慢地成长，为了她，为了他们的未来而努力，学习着怎么做林家的家长，林氏的继承人。 她亲眼看着陪着他一步步走过来，满怀期待地相信他们会有幸福的未来，结婚之后除了一个主动纠缠不清的苏泓泓，林跃身边就没有过别的女人。 但也没想到，一个苏泓泓就足够毁了她的美好幻想。 林琬看她这样子有点担心她的情况，把手放在她肩膀上，轻声说：“无论你想怎么做都没关系，这件事错不在你。你要是现在不高兴，就骂我两句，这事也跟我有关系，要不是我……” “姐姐，我不想离婚。” 听到她这么说，林琬愣住。 蒂利亚叹了一口气，无奈地看着她：“是不是很糟糕，我不想离婚，我是有点生气。但他说是苏泓泓瞒着他，他自己也才知道不久。其实我是气他一声不吭消失，哪怕是去找苏泓泓，至少也该告诉我一声。” 林琬如鲠在喉，觉得蒂利亚有些可怜。 她认识蒂利亚的时候，蒂利亚洒脱自在，性格干脆，不会像现在这样迟疑多虑。 “我先回家一段时间，等他回来了，你让他想清楚了去找我。他想离婚的话，我会同意的。”蒂利亚站起来，躲开林琬想要拉她的手，神情坚定地走了，头也没回。 没想到林跃这混蛋脑子这么不清醒！ 林琬看不见蒂利亚的身影了，转身给了凌司夜一拳，凌司夜捂着胳膊委屈巴巴的，不敢说什么。 “我要去找林跃。” “那不行啊。”凌司夜连忙阻止，“你现在离开医院很危险，万一跟林跃吵起来更危险，你一走我就告诉傅林深。” 林琬瞪他：“傅林深就拦得住我？我林家的脸都被林跃丢光了！这个没有担当的王八蛋！” 她怒气冲冲转身就走。 凌司夜确实拦不住她，只能跟着她。 实际上他们都不知道苏泓泓住在哪里，林琬直接杀到苏正的小院子，正好逮住他忙里偷闲躺在院子里晒太阳。 强盗入侵一样的敲门声，把苏正吓得从椅子上跳起来。 他这几天忙的觉都没空睡，好不容易中午抽空跑回来，刚躺没多久，就被人搅和了。 不管是谁来他都准备痛骂一顿。 结果门刚开，对方来势汹汹，指着他的鼻子。 “你妹妹在哪里？！” 苏正看着林琬，一脸莫名其妙。 “怎么，你弟弟想开了，准备娶她？” 凌司夜在林琬身后冲他猛摆手。 哪壶不开提哪壶怎么的。 苏正瞥了他一眼，又看到林琬阴沉的脸，明白过来，哈哈笑了两声，越说越来劲了。 “不会是他们两个私奔了？” 第460章 没出息 林琬几人到苏泓泓住处敲门。 苏正被推出来站在第一个，因此苏泓泓从猫眼先看到的是他，没有防备打开了门。 而后才看到苏正一左一右站着的人。 脸瞬间黑了。 苏正笑嘻嘻走进门搂着她的肩膀：“别生气妹妹，别气坏身体。” 林琬立刻跟进来，扫视一圈，没看到林跃。 “他们来干嘛？”苏泓泓没好气地说。 “来找人。”苏正冲林琬使了个眼神，“找啊。” 还找个屁。 一眼就能看到没人。 林琬站着没动。 凌司夜走过去问苏泓泓：“林跃来过吗？” “他怎么会来这里，他又不知道我住在这里。”苏泓泓翻了个白眼，随即意识到什么，瞄了一眼脸色难看的林琬，又仰头看苏正，“他来找我了？” “没出息。”苏正捏了捏她的脸。 林跃不在这里。 林琬从苏泓泓话里意识到这一点，她没必要撒谎，如果林跃不在这里，那他能去哪里。 “他来找我干嘛？他知道了？”苏泓泓差点没跳起来。 得亏苏正压着她。 “跟你说了不要急急躁躁的，都要当妈了还这么毛躁，就你这样子还准备一个人养小孩，把小孩养成什么样子得？” “不用你管。”苏泓泓推开他，“他人不在这里，没找到人就走，看见你们我很烦。” 林琬率先扭头出去。 凌司夜紧跟其后。 苏正慢悠悠往外走了两步，又停下，指着两只眼睛冲苏泓泓比了比，一脸“我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她从小说谎什么样，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吗。 苏泓泓沉着脸，没搭理他。 苏正瞥了一眼客厅窗户外面，隐约能看到花园的树木，挑了下眉，什么也没说，跟着林琬他们走了。 等他们开车离开，苏泓泓走到窗户边。 她没有开窗，隔着玻璃看了一眼，后花园的秋千下面坐了一个人。 那傻子已经在那里坐了一天了。 他以为花园破落就没人会看见他，藏在那里谁都不知道，也不知道是怎么翻墙进来的，花园的墙不矮，墙上还有一些藤蔓，手上肯定要被刺划破。 但她仍旧没有去打扰他。 不管他来这里是为了什么，想做什么，她不会主动去打扰他的生活，这是她发过的誓言。 她已经不在乎孩子将来长大问她爸爸在哪里这种鬼问题应该怎么回答，她只想要这个孩子，津城的尔虞我诈太累了，她在家里只会继续是牵线木偶，离开津城她就满足了。 林跃是她这辈子叛逆的一个契机。 她借助这个机会跳出家族的束缚，哪怕家族不再承认她，将她的存在抹去，做一个普通人，没有比这个更好的事情。 林跃能送她一个孩子，让她有事情可做更好。 天黑之后，林跃才从秋千上站起来。 他摇摇晃晃的，从墙上又翻出花园，跳下去的时候没留神，直接摔在地上，疼得他倒吸冷气。 “还知道疼？”林琬的声音冷不丁响起。 林跃猛的抬头。 看到林琬就站在他面前三步距离。 在路灯下既生气又失望地看着他。 林跃揉了揉膝盖，索性直接坐在地上。 “我想了一天，太累了。” “想出什么了？”林琬问。 “我就是个胆小鬼。” 林琬盯着他，真想给他一巴掌把他打醒。 但她现在没力气。 他在里面天亮坐到天黑，她就在外面一直等着。 今天不把人带回去她死了都没法跟爸爸交代，怎么林家尽出糊涂蛋，当初她这样，现在眼看着林跃也要做傻事。 “我就在她的花园里，都不敢找她。我在蒂利亚身边的时候想着她，在她的花园里想着蒂利亚，我觉得自己就是个混蛋，为什么这么愚蠢呢？”林跃抱着脑袋，语气痛苦。 林琬看了他一会儿，说：“说实话，她们两个都不需要你的怜悯。” 林跃茫然地抬头看她。 “你以为你在两个人中间抉择很痛苦，因为她们都怀了你的孩子，你考虑的出发点是孩子，而不是她们之中你更爱谁。如果苏泓泓没有怀这个孩子，你会来找她吗？” 林跃张了张嘴，想说什么，随即发现自己哑口无言。她说的没错。 “苏泓泓压根没想告诉你她有这个孩子，是你自己发现的。她的决定是自己抚养，对她来说重要的根本不是你的孩子，而是孩子。你又了解她在想什么吗？你深刻地了解过她们中的谁？连蒂利亚在你身边，你都不知道她想要什么。” 林琬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扎在林跃身上。 他一句话都反驳不了。 是，她们都没有那么需要他，是他需要她们。 林琬走过来蹲在他面前。 “知不知道你应该想什么？你应该去问问蒂利亚要什么，是你亏欠了她，不应该一声不吭闹消失。她想离婚，你就答应她，她要你改过，你就从此做好一个丈夫。不要再出现在苏泓泓面前，你打扰她了。” 林跃回头看了一眼长满藤蔓的墙。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这么过来对于苏泓泓来说是什么样的存在，他以为她会高兴。 但最后还是他自己没有勇气面对她。 如果苏泓泓提出请求，他不敢答应。 林琬把一封信递给他，林跃声音沙哑，问是什么。 “苏泓泓给你的。” 林跃惶恐地看着她。 林琬骂了一句“没出息”，把信塞他怀里，起身就走。 林跃看着她上车，看到了凌司夜，扭头，又看到站在门口的一个高大人影，他知道那人是苏正，上面来的人，苏家的人。 他慢慢打开信，看到飘逸洒脱的字迹。 “我的花园里有老鼠，别再来了，我不会告诉我的孩子谁是他的父亲，我也不会要你为我做什么。别再出现在我的面前，请求你。” 林跃忍不住红了眼睛，抬头擦了擦眼角。 他把信折起来塞进口袋里，又慢慢扶着墙站起来，一瘸一拐往外走。 苏正靠着大门看着他走远。 扭头看着门后躲躲藏藏的人，切了一声。 “狠话敢说，现在又哭什么。” 第461章 别给他面子了 这件事情还没消停两天，又出事了。 从蒂利亚回涵城开始，林氏就开始有麻烦，林天成什么也不知道，只以为蒂利亚是回娘家玩几天，直到发现林氏最近老是碰钉子是蒋家下绊子，觉得不对劲了。 林天成把林跃叫过来问怎么回事。 林跃心烦意乱，这几天一直不痛快，被林天成这么质问，更不舒服了，什么都没回答转身就走。 什么脾气！ 林天成让叶喻去问问蒂利亚两人是不是吵架了，吵架归吵架，她也不能回去找娘家人欺负林氏，有话好好说。 这事传到林琬这里的时候，已经变了质。 消息是凌司夜带来的，他中午跟几个客户吃饭，听到他们提起来，最近蒋家针对林氏，之前就有传闻林跃有外遇，怀疑小两口是不是闹离婚。 林琬咬牙切齿的：“事情都传开了，林跃到底在干什么？” 凌司夜劝她：“你也别着急，我又听说林跃已经去涵城了。” 既然去了，把蒂利亚带回来就好了。 林琬的右眼猛跳了两下，她捂着眼睛，觉得没有这么顺利。 后来的发展果然跟她猜的一样。 林跃去了涵城之后就没有音讯，叶喻给他打电话一直是关机状态，再给蒂利亚打也是一样。林跃是一个人去的，这种情况下蒋家可能都不许他进门。 当天晚上，就有一段视频流出。 是林跃被吊在半空中被当人肉沙包拳打脚踢的画面，凌司夜一开始看到了还不敢告诉林琬，偷偷报了警，试图让警方去救人。 没想到蒋家真的这么不客气。 打人就算了，还录下来让所有人都看到，明晃晃的侮辱，耳光对准林家扇，林琬要是知道了一定会立刻冲去涵城。 她的病越来越糟糕，但她自己一点不在意，想做什么做什么，没有什么能阻挡她。 凌司夜尽量瞒着。 但没想到就是个看热闹永远不嫌事大的搅水棍。 苏正打电话告诉林琬了。 他在电话里义正严辞的：“蒋家这么看不上这个女婿就直接离婚，我妹妹还等着呢。” 林琬脸都黑了。 她上网看了那段视频，点击量达到几万，现在还在不停地传播转发，暴力视频竟然没有被封禁。 凌司夜刚和林天成通完电话进来，看到林琬的表情，心里一个咯噔，就知道不好了。 她全知道了。 “是蒋家吗？”她问。 凌司夜迟疑地点了点头。 是，蒂利亚的亲哥哥，蒋家大儿子，做了这个事也不隐瞒，还在百人群里吹嘘，放话要让林跃知道什么叫做后悔。 林琬的脸色难看至极，凌司夜有些担心，上一回看她这个样子还是关雨衡出事的时候。 “林天成已经过去涵城了，一定会找蒋家要一个说法，你别激动，想想蒂利亚。” “怕什么？我能做什么？”林琬抬眼看他，“你觉得我会让蒋瀚也感同身受一下吗？” 凌司夜撇了撇嘴。 不会吗。 她脸上现在就写着这几个字，以牙还牙。 她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和气，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过去不了解现在也知道了。 回想结婚的那六年，林琬咬着牙不说一个字委屈，难说没有把那些委屈牢牢刻在心里。 关雨衡、靳盛这类人心狠手辣，做事情无所不用其极，又对自己格外狠，林琬能跟他们成为好朋友，难道不是因为他们也是一类人吗？ 有的时候凌司夜都看在眼里，但是不说。 当做不知道比什么都懂要好，他还能够自欺欺人，过去林琬骗了他多少，对他做了些什么事情，他都可以当作没有发生过。 “林跃是去接蒂利亚回来的，如果你现在胖蒋瀚不痛快，蒂利亚就回不来了。”凌司夜说。 林琬沉默了一会儿。 就在凌司夜以为她放弃找蒋瀚麻烦的时候，她忽然冷笑了一声。 “蒋瀚是觉得林家人都死光了？” 凌司夜喉咙一梗。 “你……” “我可以不去涵城。这种事情还要我自己去做什么，到我不会放过蒋瀚。蒂利亚是一回事，蒋瀚事一回事，不让蒋家人知道林家的厉害，等我死了他们是不是还要收购林氏啊？” 林琬越说越大声。 末了，坐回床上，情绪慢慢平复。 她捏着手机，手指一下一下沿着手机边缘滑动，若有所思地说：“苏正还在鹿城，不能做的太过火，免得又让他多了一笔功绩。” 凌司夜有些欣慰她还能考虑这个。 “就让林天成处理就行了，他人已经过去了，总会想办法解决的。” “他就是个和事佬。”林琬哼了一声，“他结婚以后做事情只求稳，当初白在靳盛那里做事了。” 凌司夜挑了下眉无话可说。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要不然他亲自去揍蒋瀚一顿算了。 “知道怎么样最让人觉得耻辱吗？”林琬问他。 凌司夜脑海里闪过一大堆的画面，这种事情他以前也没少做过，当然现在收敛了很多，林琬忽然这么问他，他也一时想不起来怎么最让人痛苦。 跪地求饶不够耻辱。 当众人面被打也不够耻辱。 林琬冷漠地说：“是成为家族的罪人。” 凌司夜吓了一跳，连忙说：“你还是得考虑考虑蒂利亚，你真想让他们两个人离婚不成？” “别让蒂利亚知道。” 纸包不住火，这个道理他们已经明白了。 发生过的事情怎么可能瞒到底，现在不知道，以后也会知道，林跃将来还怎么和蒂利亚继续生活，封二三十年后蒂利亚知道了今天她对蒋瀚所做的事情，到时候怎么收场？ 林琬咬了咬牙：“这事让林跃自己做主。” 反正她是恨不得让蒋瀚同样感受到此时此刻被所有人围观视频的林跃的痛苦。 她真要做不会做的这么高调，但一定要蒋瀚也知道，什么叫做后悔。 凌司夜按住她的手。 他俯身盯着她的眼睛：“苏正还在这里，你做任何事情都想想，他一行人都没走，就是还在等什么。你现在动手，苏正不会因为跟你的交情放过你，他会用你给他的仕途铺路。” 第462章 我有点不认识你了 林琬歪着头注视他良久。 像是这一刻突然不认识这个人了一样，想从他的眼睛里看到往昔的影子，她认识的凌司夜不应该是会说出这番话的人。 “我知道。”她慢慢转开目光，视线落在窗户上，“别担心。” 凌司夜紧张地把手放在她肩膀上，想让她重新看着自己。 “你先答应我，不会做什么。” “我有点累了凌司夜，让我睡会儿。”林琬推开他躺回床上，说闭眼就闭眼。 明显赶人的态度。 凌司夜只好一步三回头离开。 他怎么都觉得心里不安，林琬这个表现肯定不会就这么算了，虽然说他了解她的时间不长，这一年来才一点一点试着了解她，但她生气的表现很明显。 她不肯说什么，他也不能强迫。 只能守在她身边不让她离开医院，免得她的病情恶化，其他的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等凌司夜一走，林琬就从床上坐起来。 她拨通一个电话，低声问：“陈通，你们还在鹿城吗？” 那十几个关雨衡雇佣的保镖。 关雨衡死了之后他们一直没有离开，林琬说什么他们就照做，关雨衡大方，给了他们一笔大钱，不做点什么就收这个钱，他们觉得心虚。 林琬让他们去涵城盯着蒋瀚。 陈通在电话那头问：“光盯着，不做什么？” “先别做，等我消息。” 林天成已经到涵城了，却没能接回林跃。 蒋家人咬死不承认是他们干的。 谁说视频里的人是蒋家的人？ 除了蒋瀚在群里吹嘘，到处疯传的聊天截图，没有别的证据，而一张截图而已，太好伪造了。 林天成在蒋家碰了钉子。 但没有空手回来，他在涵城找了个酒店住下，就等着，不接回林跃他是不会回去的，不让蒋家人道歉他也不会走。 林琬就等着这个电话。 林天成问她：“林家的秘密文件交出去，蒋家知道了吗？” 林琬目光幽幽，盯着白墙，轻声说：“知不知道不重要。” 这就是她的态度。 林天成还没能下定决心，顾虑蒂利亚，顾虑和蒋家的亲家关系，来之前是想着以和为贵，没什么是不能谈的。 就算是林跃犯了错误，也受到惩罚，差不多得了。 直到和蒋家人见了面，他才知道蒋家人压根不是冲着林跃，而是针对林家。 那就没什么好顾忌了。 “林跃带不回去就算了，让他在涵城多待几天。”林天成说完这句话就把电话撂了。 他连夜回鹿城，前两天蒋家想方设法要搞事情，还以为是为了给蒂利亚出气，林天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 现在看样子是想抢林氏的资源。 生意场上蒋家还真不是他的对手。 林天成一回鹿城就有人问他林跃的事情，媒体盯着，狗仔等着，估计都已经知道林跃没带回来。他也不装，直接说没找到。 作出愁眉苦脸的样子，结果该做什么做什么，公司更加忙起来，林氏的员工都察觉到不对劲。 怎么成总一回来就赶着做事，一连开几个会，只有几个高管知道林天成在做什么，往下布置的任务里面也能看出来一些端倪。 项目时间还长，成总催成这个样子。 不就是要拿项目对打什么吗？ 大家心里都多少有点猜想，但没人说出来，现在还留在林氏的很多都是经历了大风大浪的，知道说多错多，不该说的话不要说。 蒋家以为林天成怕了。 更加肆无忌惮地拦截林氏的资源，一些林氏的合作对象蒋家都跑去跟人谈，谈出什么来不知道，反正听说好处是给的挺多。 至于林跃，那个视频之后就没什么消息。 凌司夜一直胆战心惊，就怕传来什么消息，结果林琬跟没事人一样，蒋家也还是耀武扬威的。 他回公司的时候都听说了一些闲话，外面的人在笑话林家人被欺负成这个样子，又变成一年多前那个窝囊样子。 凌司夜摇头，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他开完一个会议之后，在会议室里休息，一个部门经理留下来，凑到他身边来，小声说：“你小舅子在利丰源。” 凌司夜惊讶地看着他。 那个经理说：“我在利丰源看到蒋瀚了，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我在那个群里！林跃就是被蒋瀚带走的，不过我也没想到居然不在涵城在鹿城。难怪林天成白跑一趟。” 凌司夜转了转眼睛。 利丰源是鹿城一个有名的美食小镇，一个旅游景区，以仿古做卖点，整个镇子都是木头房子。 没想到林跃在那里。 知道了这个他就坐不住了，既然林琬担心，他就直接去把林跃带回来，没准能够避免一些事情发生。 凌司夜说去就去。 立刻就从公司开车前往利丰源，路程只有一个小时。 他这边刚走，苏正那边就收到了举报。 说是有人在利丰源办地下赌场。 这种事情按理来说已经直接告诉公安，跟他说有什么用，他不查这个。 不过苏正这种人看热闹不嫌事大，他扭头转达给了公安之后，自己也开车去看，早知道利丰源背后涉及巨大的利益链，一直没人敢动，能在利丰源查出这种事情，真是不小心。 他巴不得这种不小心多来几个。 鹿城越乱他越高兴。 反正他的任务是完成了，回津的时间也已经定下了，这破城市湿漉漉的，他早就想走了。 但也不妨碍他看个热闹。 但也着实是没有想到，热闹还没看到，先看到凌司夜。 苏正好整以暇看着这位凌总：“我说就这么巧？你知道今天这里会发生什么吗？” 凌司夜没兴趣地说：“不关我事，我来找人。” “我也来找人，说说看你找谁，没准我们找的是同一个人。” 凌司夜这会儿真没心情跟他闲聊。 他还是第一次来利丰源，没想到这么大，这怎么找林跃。 他就不应该一个人来。 苏正跟在他身后，也不知道他在找什么，摇头晃脑地也跟着一块儿找。 迎面走来几个熟人，马上就要碰面了，苏正忍不住笑出来。 凌司夜看着那些穿便衣的人，想起苏正说的话，扭头看了他一眼。 今天有什么热闹？ 第463章 是朋友就闭嘴 凌司夜忘了一件事情：蒋瀚不一定就得和林跃在一块儿。 也就是说经理在利丰源看到了蒋瀚，又没看到林跃，就是自己推测以为林跃也在利丰源。 他这会儿忽然醒悟过来，觉得自己有点昏头了。 苏正跟那几个便衣警察交谈，凌司夜意识到这么大一个利丰源他就这么找，别说找一天了，都不一定能找到人。 于是他也靠过去，想听听苏正他们又在盘算什么。 那几个警察也认识凌司夜。 “凌总，这么巧啊。” 凌司夜瞥了一眼苏正，问刘警官这是在忙什么。 “接到举报，过来看看。凌总呢？” “我也是听说一些事情，过来找人。我妻弟最近被绑架了一直没有消息，今天听人说在这里看到他了，我过来看看。” “凌总一个人来的？” 凌司夜摊手。 可不是嘛，谁知道他怎么想的，就一个人来了。 苏正笑着说：“林跃怎么会在这里？你被人骗了？林琬没告诉你吗，林跃在涵城。” 凌司夜莫名其妙看他。 反应过来他这句话的意思，难道林琬跟他说什么了？ 苏正又微笑不说话，知道他在想什么，就是不说，凌司夜捏了捏手指骨，忍住了骂人。 那个地下赌场倒是很顺利地被一锅端了。 凌司夜没找到林跃，倒是看了这么一出，那群便衣有备而来，连地点都已经摸好了，还故意装作不知道在哪里满大街闲逛。 地下赌场被清场之后，凌司夜下去走了一圈，这种地方够隐蔽的，要是林跃被带到利丰源某个这种地方藏起来，除非熟人举报，他可能死都找不到。 “怎么样？这比找你的小舅子有意思一点？”苏正说。 凌司夜眯着眼睛看那些人被押上车，还是没忍住，问苏正：“林跃真的不在这里？” “你这个问题问我，我还真不知道。” 苏正抱着手臂，看着警车开走。 他回头疑惑不解：“是谁告诉你他会在这里？” 连蒋瀚都不在这里， 苏正明明记得自己来之前，在鹿城市区里好像看到过蒋瀚，不过也不确定，只是扫了一眼，他对蒋瀚也不熟，可能认错人了。 凌司夜越听越觉得事情乱了，为什么哪里都有蒋瀚。 他和苏正一起回了鹿城。 在利丰源浪费了大半天，结果什么收获都没有，他回了一趟公司又问了那个经理，那个经理还是坚持说自己就是在利丰源看到了蒋瀚，绝对没有看错。 凌司夜看他义正严辞的，又是很多年的员工，对他的话还算相信。 如果蒋瀚真的在那里，利丰源那么大他得让人去找，他自己是不能去了。 从凌氏刚到医院，没在病房里见到林琬。 他吓一跳，第一反应是林琬去找林跃了。 立刻就要下楼冲去涵城，林琬要是找人一定是去涵城，结果在楼下和傅林深差点撞上，看他急急躁躁的，傅林深问他出了什么事。 “我要去找林琬，她不在病房。” “她是不在病房啊。”傅林深纳闷，“她在花园那里。” 他指了指门口。 刚从那边过来，看到林琬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晒太阳。 她一个人看起来挺平静的，他就没有过去打扰她。 凌司夜愣了一下，慢慢找出去，果然在草坪前面的长凳上看到正闭目养神的林琬，腿上还放了一本书。 他松了口气，走过去。 林琬察觉到阳光被人挡了，面前有一片阴影落下来，睁开眼睛看到是他，疑惑地问他：“你跑哪里去了？” “我听人说林跃在利丰源，我去那里看了看。但没有找到人。” “利丰源？”林琬似乎还需要回想一下才能想起来那是什么地方，“林跃在涵城，怎么会在那种地方。” “谁知道我怎么想的，大概就是碰个运气，以为能把他带回来。好几天了，你一点都不担心？我怀疑你和林天成在打算什么。” 凌司夜在她身边坐下来。 林琬笑了笑，没有反驳她的话，也没有把自己的打算真的告诉他。 凌司夜等了一会儿，有些失望。 “那你在利丰源怎么待了那么久，也没找到什么，在那里玩了？”林琬转头看他。 “碰到苏正了，也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巧也在那里，捣了一个地下赌场，看了一会儿热闹。” 林琬哦了一声，声音拉得长长的。 后来凌司夜才知道，那个地下赌场是蒋家的。 他是真没想到蒋家胆子这么大，居然跑到鹿城搞这种东西，这附近几个城市，唯独鹿城抓的最严，绝对不可能有这种东西存在。 蒋家是非要在刀尖上行走，不刺激的事情不做一样。 “听说是第一个，鹿城第一个地下赌场，蒋家花了不少钱搞得，本来以为关系都拉好了肯定没事。但没想到最近来鹿城的以苏正为首的这一群人这么敏感，什么事情都有，真怀疑苏正是不是在群众当中藏了什么耳目。” 凌司夜把这两天听说的事情告诉林琬。 除了利丰源那个地下赌场之外，又被掀了一个聚众磕药的老巢，又是苏正接到的线索，他自己也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了。 这么一来，更加没人在意林跃的生死。 苏正不是傻子，一个就算了，接二连三的举报到他这里来，把他当成刀子使，借他的手做事，他怎么会这么乖乖听话。 于是开始找是谁设计他。 找到医院里来了。 苏正抱着手臂靠在病房门口，看着坐在床上专心致志读书的人，冷笑着说：“林大小姐，咱们还算是朋友吗？没有你这么算计朋友的。” 林琬抬头看他，放下书本。 “说人话，我听不懂。” 苏正走进来，又说：“安排这么多举报放到我面前来做什么，你不认识市局的路怎么走？” 林琬挑了下眉：“我以为你会喜欢，送你离别的礼物，给你增加一点功绩，怎么看起来这么不高兴？我不说不是最好，你也没那么多心理负担。” “我又不是傻子！”苏正有点生气了。 林琬仍旧不紧不慢的，劝他别这么介意，都是朋友，说两句就急眼了怎么。 正好凌司夜进来，看到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看了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苏正指着凌司夜问林琬：“那你当着凌总的面说说，林跃现在在哪里？” 凌司夜错愕地看着林琬。 第464章 看起来很好欺负吗 “林跃在涵城。” 林琬神色自若地回答苏正的问题，谁不知道林跃在那里，视频里那几个动手打人的就是蒋瀚的人。 苏正冷笑：“为什么蒋瀚在鹿城？” 林琬莫名其妙看着他：“这话说的好像是我把蒋瀚弄过来的一样，腿长在他身上他想去哪里去哪里，跟我有什么关系。” 苏正直勾勾盯着她好一会儿没说话。 在旁边围观对话的凌司夜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察觉出了什么，但他还不会直接当着苏正的面给林琬难堪。 凌司夜打岔说道：“这个问题不如我现在就去找蒋瀚问问。” 苏正瞥了他一眼。 凌司夜一脸‘不然还能怎么办’的表情。 “不用找，等着，要不了两天蒋瀚会自己跑过来的。”苏正似笑非笑地看着林琬，他今天说是来要个说法，但也不是真的要林琬怎么样。 利用是利用了，还算不是要命的利用。 早就知道这个女人狠起来什么人都不放在眼里，从接到她第一个电话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就是没想到有一天也会轮到他。 苏正转身要走。 林琬忽然问：“你什么时候回津城？” “急什么？鹿城这么热闹的好戏，我准备留下来再看看。”苏正站在门口，和凌司夜面对面错开站着，说话的时候目光落在他脸上，“万一这几天出了什么特大杀人案件，我还得写个报告呢，是？” 凌司夜面不改色，反问他：“杀人案也归你管？” “谁知道杀人案会牵扯出来什么，到时候发现有什么巨额财产来路不明的呢……” 苏正意味深长地哼了一声。 这回是真的生气了，说完就走。 过了好一会儿，凌司夜探头看了一眼外面走廊，没人，确保苏正是真的离开之后，才把病房的门关上。 他走到床边，看着林琬疑惑地挑眉。 到底怎么回事？ 林琬一脸困顿不想多说，她躺下闭上眼睛，看起来只想睡觉。 不过还是给了凌司夜一些回应。 “林跃是还在涵城，但我没把他接回来。给蒋瀚找点事情做。” 凌司夜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想来想去想不明白。 他忍不住问：“那你为什么要把事情往苏正身上引？” 林琬沉默了半分钟。 凌司夜都以为她睡着了不会再说话。 “因为需要他留下来，他一时半会最好别走。” 过了两天，凌司夜听说蒋瀚在鹿城被人打了。不是走在半路上被人打，而是参加一个派对的时候，在厕所被人打了。 他连打人的是谁都没看清。 鼻青脸肿的从厕所出来，没脸见人了，又一肚子火气无处发泄，往停车场走不想继续留在派对准备回家的时候，车子刚开出来，又刮到别人的车子。 这完全是他自己的问题。 结果他疯了一样踩着油门直接把对方的车子撞凹进去一块。 等保安赶过来，看到这场景，赶紧联系车主。 好巧不巧，车是关九的车。 关九和林跃是狐朋狗友，平时关系算不上好，但是比别人强。 关九一行人过来看到是蒋瀚，没给好脸色，也不要钱，只要蒋瀚的车也被他撞一个坑就行了。 这群公子哥的脾气越来越摸不透。 保安有点拿不住。 蒋瀚听到关九的话之后果然和他吵了起来，自己脸上还一块儿青一块儿紫的，本来还疼，现在吵得激动起来龇牙咧嘴的。 关九忽然闭了嘴，笑了起来。 “你他妈笑什么？”蒋瀚怒道。 “你在里面被人打了？”关九摸了摸嘴巴，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你知道这个地方吗？” 他指了指身后。 古堡庄园。 半山腰的城堡别墅。 关九和身边的人了然地对视一笑：“上一次这个地方无缘无故被人打了的那个人，最后死了。” 蒋瀚更加生气，指着他们：“我记住你们了，我要是出了事，你们就是凶手！” “得了蒋瀚，别把自己说的那么可怜，这里是鹿城，你要是不舒服就滚，你自己又是什么好东西。” 关九从地上拿了一块砖头。 晃晃悠悠走到蒋瀚身边，在蒋瀚后退了一步，关九嘻嘻笑了笑，举起砖头对准他的车窗就砸了下去。 玻璃碎了一地。 关九把砖头一扔，拍了拍手：“扯平了，滚。” “关九！我杀了你！”要不是被保安拽住，蒋瀚就冲过去打人了。 关九照旧慢悠悠往回走。 “都听见了，他嚷嚷要杀我呢。” 关九一行人头也不回笑着说话着走了。 这本来只是一个插曲。 等蒋瀚自己冷静下来也知道是他的问题，他开车撞人车在先，但是关九那句话让他胆寒。 他问保安：“这里上次死人了？” 保安说：“你不知道吗？都上新闻了，烟花爆炸伤人，高家的儿子被情妇和小三联手捅死在房间里，那个案子到现在都没找出来凶手是谁。” 蒋瀚忽然打了个寒颤。 他抱着手臂，后背发凉，因为他想起来了那个新闻，那天晚上发生的很多事情都很诡异，外头说的神神乎乎的。 连高家的人都没办法找到背后的人，策划那样一桩恐怖事件的究竟是谁？ 这个庄园真有点问题。 没准背后的人今天也可以把他无声无息解决了，但是只打了他一顿，也许是因为他还没有做出什么值得去死的事情。 蒋瀚眼睛一亮，想到了什么。 他立刻回去打电话给老爸，让他把林跃放了。 “不，等等，我亲自去把林跃送到林家，再给他道个歉。” 电话那头蒋老头说：“你不是早就把林跃放回家了吗？都几天了。” 蒋瀚莫名其妙：“怎么回事？不是还把林跃关在仓库吗？” “林跃已经走了。”蒋老头只这么说。 至于究竟是谁带走的，怎么走的，蒋老头没有问。 他现在没空管这个事情，蒋家的产业受到了影响，攻击林氏没有带来什么很大的回报，反而让蒋家的生意受到牵连。 以为林家没了那份秘密文件作为保护符，陆川又坐牢了，林氏单打独斗的，一定好收拾，没想到还是这么难搞。 第465章 林家不会有孩子 蒋瀚回家的时候发现家里有人进来的痕迹。 卧室里被翻箱倒柜，东西扔了一地，一片狼藉，他立刻报了警。 警察过来发现什么东西也没丢，监控也没查到有人进来，蒋瀚也没有受伤，虽然他脸上看起来像是挨了打，但显然不是入室的这个小偷干的。 警察只好建议他换把锁，或者换个地方住。 这是警告！ 蒋瀚连夜住到酒店去，发现身份证丢了，没法办理入住，叫了一个朋友过来帮忙开房间，又好说歹说才找了个地方睡觉。 折腾了一整晚，蒋瀚累得够呛。 朋友都看出问题来了，这哪是倒霉，这分明就是有人故意整他。 “你最近是不是招惹了什么麻烦了？” 蒋瀚刚洗完脸出来，听到这个问题站在那里，苦笑了一声。 朋友看他这个反应，就知道他自己是清楚谁干的，回想了一下，瞪大了眼睛。 “林家？！” 蒋瀚把毛巾用力往旁边一甩，恨恨道：“还能有谁！” “林跃不是还在你这里吗？林家就不怕你撕票？他们怎么对你的你也去林跃身上讨回来，再把照片拍下来发给林琬，听说林琬病得挺厉害的，可能快要不行家，你现在把照片发给她，没准她一看，嘎嘣就吓死了。” “病重？”蒋瀚琢磨了一下，这么说来这几天这么设计他的不是林琬，那就是林天成了。 “你还不知道啊，你把林跃带走之后，听说林琬当天就被急救了一回。他们林家就只有林跃这么一个儿子，要是林琬活蹦乱跳的还好，林琬快死了，她可不得让林跃活着吗。” 蒋瀚想到什么，忽然脸色沉了沉。 朋友问他怎么了。 蒋瀚摇头，什么也没说，但他记得蒋梁怀孕了，这是林家的孩子。 既然两个人都要离婚了，这个孩子就没有必要存在了。 第二天蒋瀚就去找林跃人在哪里。 反正能抓他一次，也就能有第二次。 盯着蒋瀚的人把消息告诉林琬，林琬摸了摸头发，自言自语“他找林跃做什么”。 “林跃还真不在他那里了，那林跃跑哪里去了？” 凌司夜走进来就问。 他也知道蒋瀚在找林跃的事情，主要是这个蒋瀚不知道什么叫低调，找个人也弄得沸沸扬扬，现在都知道林跃不见了。 林琬说：“在家里。” 凌司夜惊讶地看着她。 这个时候了，再瞒着就说不过去了，林琬也没真的想背着凌司夜做什么，不过是有一些东西在做之前先不跟他说比较好。 “早就接回家了，林跃情绪有点低落，我就让他别出门。正好给我一点机会收拾这个蒋瀚。”林琬挑了下眉，“林天成也想装成受害者的形象迷惑蒋家，蒋家最近的生意可不好做。” 合着就是他们林家人演的一场戏。 凌司夜有些无奈：“那蒋瀚现在又开始找林跃，他想做什么？还有蒂利亚，她一直都没露过面，林跃被蒋家人打了她都没出来说过话？蒂利亚的性格是什么样子，我们都知道，我觉得她不会这么冷漠。” 林琬摇了摇头。 她陷入沉思，似乎回想起什么来了。 过了一会儿，她说：“蒂利亚决定离婚。” 就在林跃去涵城的第二天，他们两个人见过面，也谈过，把林跃接回来的时候，林跃自己说的。他们两个人决定好了离婚。 至于孩子，蒂利亚会把孩子生下来由林跃抚养。 按照蒂利亚的脾气，不管大人之间怎么不愉快，都不会影响孩子，怎么说也是一条生命，刚知道怀孕的时候他们两个人的喜悦也都是真的。 为了纪念他们曾经那一段时间的美好，她会把孩子带来世界，他们会共同抚养孩子。 凌司夜忍不住说：“蒋家会同意吗？” 林琬抿了下唇。 这也是她担心的事情。 就算他们夫妻之间做好了决定，可是在那之后蒂利亚就没再出面过，说明蒋家人把她看得很严。 如果蒋家人知道她现在怀孕了，又知道他们准备离婚，会同意蒂利亚在这种情况下生下孩子吗？ 恐怕没那么轻松。 最好还是把蒂利亚接回鹿城。 林琬是想把蒂利亚带走，可惜蒂利亚不好找，进蒋家有点难，除非蒂利亚自己联系他们。 “我再替你想想办法。”凌司夜不忍心看她愁眉苦脸的，安慰她道。 至于蒋瀚那个傻子，做事情这么不知道低调，大概也闹不出什么幺蛾子，就没必要担心了。 林琬感觉有些不安。 说不上来怎么回事，就是心里乱。 她以为是自己的病导致的，怕凌司夜担心，什么也没说，一整天都躺在床上，平时还会下地走走，今天连坐起来都少。 下午的时候接到了一个电话。 林琬这边刚接通，只嘟了一声，又被挂断了。 莫名其妙。 但是这么一来她就更加心烦意乱，总觉得有什么事情不受控制地发展，她想不起来哪里会出问题。 另一边，林跃开车从家里飞窜而去。 在闹市区加速行驶，喇叭声不断，路人都看过来，这种事情不少发生，总有一些富二代喜欢在市区飙车。 他们还没看到是哪一家富二代，那辆车已经扬尘远去。 “赶着投胎，这么着急。”有人骂了一声。 但还是有人看出来是谁的车子了，只要经常一起玩就不难认，那是林跃的车。 林跃已经回来了？ 不是被打的爬不起来了吗，居然还能飙车。 有人开玩笑的把这件事情发在群里，调侃林跃生命力顽强，关九把这事转达给林琬。 林跃这么急急忙忙地要去哪？ 林琬收到消息的时候，林跃已经离开了鹿城，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林跃这么着急。 但她知道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傍晚的时候，凌司夜走过来站在门口，表情凝重，一直迟疑着要不要开口。 林琬心跳加快，轻声说：“你把傅林深找过来。” 凌司夜顿了一下，点头，出去找傅林深了。 他也还没准备好怎么把事情告诉林琬，不用想也知道，她一定会自责。 即便这件事情真要算起来跟她没什么关系。 傅林深先从他嘴里听到了情况，跟着他一起回到病房。 林琬苦笑着对傅林深说：“我怕我自己受不了，你得救我。” 第466章 这帐慢慢算 蒂利亚的孩子没了。 蒋瀚带着蒂利亚去做了手术，蒂利亚事先不知道，后来才隐约察觉到蒋瀚的意思，但已经来不及了。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昏迷之前打出几个电话。 她试图求救。 早知道回家会害死自己的孩子，她死都不会回去。 月份小，手术做得很快，等林跃一路上加速到涵城，也要一个半小时，当时手术已经结束了。 凌司夜说：“林天成已经联系你之前留在涵城的那些保镖，让他们当时就赶去医院拦住林跃，怕他闹事。” 林琬一直没有说话。 她盯着床尾的白色栏杆，脑子里空白一片。 傅林深看她这样子有点担心，走过去站在她身边，盯着床边的仪器查看她的体征。 “林跃已经被那些人强行带走，他没有见过蒂利亚，蒋瀚也带着人守着病房，没打算让林跃进去。” “蒋瀚。”林琬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她现在唯一后悔的就是之前的手段太轻。 她怎么就没能让这个王八蛋躺在床上醒不过来呢，她就应该弄死他，像以前关雨衡的手段那样，管他苏正会不会查她头上。 她都快要死了，林家的孩子没了。 “林琬。”凌司夜走过去握住她的手，紧张地说，“冷静一点，听说这个事情是蒋瀚自作主张，蒋家人也不同意。蒂利亚短时间内两次小产，对她的身体打击很大，她将来可能都不能再有孩子了。” “我不会让他们离婚的。”林琬冷声说，“我会把蒂利亚接回来。” 凌司夜紧紧握着她的手。 他瞥了一眼傅林深，傅林深一直撑着桌子看着仪器，像是没有听到他们在说什么一样。 “蒂利亚不愿意回来。”凌司夜说。 林琬摇头，她坐起来，坚定地说：“我去劝她。” “不可以。” 傅林深先凌司夜开口。 他一身白色大褂，面无表情，对于他们说什么她不在乎，眼里只有病人。 “你刚刚让我救你，我现在就告诉你，你现在去涵城等于嫌活太久。” “可我弟弟的孩子死了！” 林琬仰头看着他，提高了声音。 她眼里闪过愤怒和阴狠，手拽着被单压制怒气，后槽牙快被咬碎了。 知道自己的身体不好，不敢乱来。 但她无法忍受，是她的错，是她优柔寡断，瞻前顾后，她就不应该让蒂利亚走，不应该让蒋瀚还能活蹦乱跳。 事情都做了，却做得温温吞吞。 傅林深按住她的肩膀，给了凌司夜一个眼神，凌司夜立马明白他的意思，坐到床上把林琬搂在怀里，捂着她的脸，安抚地摸她的头发。 “没事没事没事，我来收拾蒋瀚，我一定会让他后悔今天的行为。我去跟蒂利亚谈，告诉她你在想什么，让她回来。” 他说了很多安慰的话。 林琬还没来得及感觉，傅林深已经对着她的脖子打了一针镇定剂。 林琬激动的情绪一下子降下去。 她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意识到他们做了什么，并不生气，只是眼里还是表明不甘心。 她在凌司夜的手上画圈。 凌司夜反握住她的手。 “放心，我答应你的事情一定做到。” 他又陪着林琬说了一会儿话，天黑之后，林琬睡着了，他才出门。 傅林深走过来，问他真要去涵城？ “林跃人在涵城，林天成现在走不开，他去了也做不了什么，有个人正盯着林氏想找林氏的麻烦，林天成现在做什么都会被放大。我必须去一趟。” 傅林深问：“那你去就没事吗？” 凌司夜想了想，被他问着了。 苏正在鹿城不走可不只是专找林家的麻烦，谁有麻烦他都第一个鼓掌叫好，也不知道鹿城欠他什么了，就盼着鹿城有什么问题。 他去了不打蒋瀚一顿心里不舒坦。 会有什么后果就再说，现在没有比出这口气更重要的事情。 “我已经答应林琬了，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去，想不了那么多了，麻烦来了再说。” 傅林深点点头：“那你去，林琬我会看着的。” 凌司夜连夜就去。 他和陈通那群人碰了面，在酒店里看到了林跃，林跃红着眼睛傻坐在那里，上回被打的伤还没好，看起来就跟刚从监狱里放出来的一样。 凌司夜走过去看了他一会儿，问他：“你会跟蒂利亚离婚吗？” “不。”林跃声音沙哑。 凌司夜点头：“有你这句话就行了，我怎么收拾蒋瀚你别管，如果你见到蒂利亚，该做什么你自己心里有点数。” 林跃忐忑地看了他一眼。 但因为他来了，心里也稍微有点放心。 点了点头。 凌司夜把陈通几人带走了，只留下两个人陪着林跃，他直接去了蒋家。 最近做事情一直有些收敛，都快忘了自己以前是什么样子，凌司夜看着陈通几人砸门，忽然间就想起来他再年轻一些时候狂妄的样子。 这里是蒋瀚的住处。 他不住在蒋家，砸了半天门也没人来开，凌司夜直接绕到窗户，拿着棍子把玻璃砸开。 他翻身进去，看到客厅一闪而过的人影。 当作没看见，去大门口把门打开，陈通几人进来，没花多少时间就把试图从后窗逃跑的蒋瀚抓住了。 凌司夜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棍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手心。 他漫不经心地说：“跑什么啊蒋少，你也有怕的东西？” 蒋瀚被五花大绑扔在地上。 他大声说：“凌司夜你敢弄我试试！” 凌司夜笑了笑，拿着棍子对准他的嘴巴杵了杵，似乎嫌弃这张嘴说话真他妈的难听。 “别挑衅我啊，我这人经不起激。” 蒋瀚早就听说过凌司夜这个人的变态。 但最近借着鹿城严打，这群人以前嚣张现在什么事情都不敢做，蒋瀚才敢铤而走险，别人不敢做的，他做了，以为这样就能显示自己的能耐。 没想到现在看着凌司夜，他心里发抖不止。 这个变态！变态！ 凌司夜蹲下来，用胶布粘住他的嘴。 “你打了林跃，害死了林跃的孩子，一桩一件，我慢慢跟你算。” 第467章 生不如死的玩法 拍视频多没意思。 凌司夜已经不是意气用事的年纪，他做每一件事情都要有目的。 让蒋瀚不痛快很容易，但对他来说没什么用处。 凌司夜让陈通他们把蒋瀚打了一顿之后，拍下照片，洗出来，连夜送到蒋家别墅门口。 百来张照片，画面血腥。 只有一个目的，是请蒂利亚见面一叙。 凌司夜知道蒂利亚还在医院，要见她也应该是去医院，偏偏要跑去蒋家要人，目的就是让蒋家人知道蒋瀚经历了什么。 他还署了名，生怕不知道是他干的。 蒋家人几乎没怎么犹豫，就直接把蒂利亚送到了纸条上指定的酒店，也就是林跃住的那个酒店。 凌司夜已经提前告诉了林跃，让他在楼下接人。 蒂利亚身体还是虚弱，是坐着轮椅来的，看到林跃刹那间眼睛红了，原本得知孩子没了的时候没哭，只有生气愤怒，现在觉得委屈。 林跃把她带走，没管蒋家的人怎么看他。 但凌司夜还没有放人。 “哪有这么容易啊，是？” 凌司夜睡了一觉，在落地窗前伸展双手，满足地打了个哈欠。 他走过来，看着还躺在地板上的蒋瀚。 踹了他两脚。 昨晚把照片送到蒋家之后，他们就从蒋瀚住处转移到了一艘船上，涵城不是他的地盘，做事情束手束脚的。 好在他有一艘游轮，在船上办事就方便了。 蒋瀚要是不服气，就把他扔下去喂鱼。 “你说，蒂利亚愿不愿意回去？”凌司夜蹲在他旁边，好奇地问。 蒋瀚一整夜被绑着，手脚麻木的都没感觉了。肚子饿得直叫，不用胶布贴着他的嘴巴，他也说不话来。 这会儿听见凌司夜问他，他用力吐了他一口口水。 “滚。”他声音细讷如蚊。 凌司夜连躲都没躲一下，就他这个力气，口水都没飞出一指远。 “你还是保佑她回鹿城，她要是不回去，你也别想回蒋家了。” 凌司夜让人送吃的来。 他就坐在旁边桌上吃，香味在房间里四溢，地上的人闻着，觉得这种感觉生不如死。 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肉体上的痛苦算什么。 等凌司夜吃完了，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个人似的，把陈通叫进来，让他好好照顾这位蒋少，等什么时候联系他了什么时候再放人。 蒋瀚听到了他们的话，用力踢了两下。 绑人就绑人，不给饭吃算什么。 他绑架林跃的时候，也没说把人饿死。 蒋瀚抗议，又踢了两下，踢到了椅子，动静不大他的脚却抽筋了，疼得他脸都白了。 等凌司夜回到酒店，听说林跃已经带着蒂利亚回鹿城了。 这么快？ 昨天半夜才见了面，蒂利亚有这么好说服？ 凌司夜觉得有点不对劲，问保镖他们是什么时候走的。 “今天早上六点左右。林跃开车走的。” 六点，现在已经是九点多了。 凌司夜给林天成打电话问人回去没有，林天成特地回家看了，没回。 “这就奇怪了。”凌司夜低声呢喃。 不会蒋家人把蒂利亚送来之后，又把林跃连带着又带回去了，买一送一，这么会打算？用他们两个交换蒋瀚，他就不得不给了。 他又回到游轮上。 蒋瀚已经吃完了两个馒头，精神看起来好多了，手脚还被绑着，嘴巴利索得很，看到凌司夜就破口大骂。 凌司夜脸色阴沉坐在沙发上。 他在理清头绪，这人叽叽喳喳的吵得很。 “鹿城的一个地下赌场被端了是不是对你没什么影响？你在鹿城还有别的见不得人的生意？” 蒋瀚哼了一声：“蒋家人都是守法的公民，我不知道什么赌场。” “你有一家餐厅，卖的都是什么菜品，不会以为没人知道？” 凌司夜也不跟他打太极，林跃和蒂利亚联系不上，他这次来可不是为了跟蒋瀚玩游戏，目的是把两个人带回去。 现在还把人弄丢了，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跟林琬交代。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蒋瀚嘴硬。 凌司夜点头：“行，我看你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把人从船上扔进水里，又让人在水里等着，呛几口水以为自己沉下去必死无疑的时候，等在水里的人又把他捞起来。 连续三次，每一次捞人的时间都推迟三秒。 摸不透这个人究竟是想要他死还是他活，每一次蒋瀚都以为这一次真的要死了，呛水的时候脑子里不清楚，没有理智思考凌司夜敢不敢做这种事情。 但凌司夜心狠手辣的名声不是虚的。 不然他一个人怎么能把已经落败的凌家重新撑起来，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抓住一切往上攀的机会，这人厉害得可怕。 落到他手里是蒋瀚倒霉。 经历了三次生死考验，蒋瀚回到甲板上，躺在那里举手投降。 “我错了，凌司夜，你要我做什么都行。” 凌司夜坐在旁边椅子上，翘着二郎腿，说：“那你就先替我打听一下，林跃和蒂利亚在哪里。” “这个……”蒋瀚转了转眼睛，“他们总不可能在蒋家。” 他明显有些幸灾乐祸。 从凌司夜嘴里知道林跃和蒂利亚又不见了，心里舒坦起来。 凌司夜抬了抬下巴示意旁边的人继续。 蒋瀚立刻说：“我帮你问！” 凌司夜摇了摇头：“不是帮，是必须问出来结果，我今天要是不知道结果，你今晚就在水里过夜。” 蒋瀚身体抖了抖。 知道他不是随口说说，凌司夜这种人真有可能做得出来这种事情。 还没入夏，海水冰凉。 在水里泡一会儿皮肤都白了，泡一夜得成什么样子。 蒋瀚怕死，一开始以为凌司夜不敢做什么，但现在不好说了。 在凌司夜的威逼利诱下，他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但蒋家人不是傻子。 知道这个电话不是蒋瀚心甘情愿打的，什么也不肯说，只肯蒋瀚回去之后告诉他。 凌司夜目光从蒋瀚脸上转向海面。 蒋瀚立刻对着电话哀求：“爸！你现在就告诉我，我受不了了，不知道他们下落，我真要死了！爸爸，快点告诉我！” 第468章 偷偷离开医院 但蒋家人还真不知道。 凌司夜远远看到林天成在岸边走过来，还以为自己看错了，靠近一看，还真是他。 林天成上了船，不去看蒋瀚。 “林跃和蒂利亚现在很安全，是林琬的主意。他们现在在哪里，没有人知道。” 凌司夜点了点头，回头看了一眼，“那这个蒋瀚……让他走？” “不，再等等。” 林天成亲自从鹿城过来，不是为了蒋瀚来的。 他是来处理一桩生意。 蒋家三个月前一直在筹备的一个项目出了岔子，项目方开始对蒋家不满，原因是发现蒋家有一些问题，合作之前居然没有告知。 内部消息透露项目方有意解除合作。 这是蒋氏的问题，违背了合同约定，项目方还在寻找新的合作伙伴，林天成听说了，过来面谈。 “我刚刚谈完，这个项目很大，是涵城的项目。对方跟我透露，原先考察的对方是你，还没来得及找你。我过来知会你一声，你去看看。” 凌司夜莫名其妙看着他。 他们之间什么时候有这种友谊了？ 林天成知道他在想什么，面不改色地说：“你爱信不信。” “苏正还在鹿城，你就过来了？”凌司夜问他。 “苏正不在鹿城，苏正也在这里。还有，林琬也来了。” 凌司夜脸色一变。 这下他管不了那么多了。 把蒋瀚扔在船上，转身就往外跑。 陈通等人探头看过来，眯着眼睛看他匆忙离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林天成走过去，扫了一眼蒋瀚。 “拍的照片呢？” 陈通把照片给他。 林天成看了看，不太满意地摇头。他从口袋里掏出来新的一打照片递给陈通。 “帮个忙，把这个送到涵城媒体门口。我对涵城的记者不太了解。” 陈通看了一眼照片，眼睛都瞪大了。 酒店里，苏正手里拿着同样的一打照片走来走去。 “差不多行了，转了快要半个小时，我看着都头晕。”林琬坐在轮椅上，头按着额头。 苏正站住，拍了拍手里的照片。 “这些东西你早点给我，蒋家就不会跳这么久了。” 林琬好笑地看着他：“这话说的，要是我早就有了能不给你吗？我刚弄到的。具体的位置在哪里还需要确定。” “你弟媳妇给你的？”苏正好奇地问，“大义灭亲了？” 林琬摇头。 提到蒂利亚她还是有些担心。 虽然蒋瀚不经过同意弄掉了她的孩子，她对蒋瀚有怨气，对蒋家人的不闻不问有怨气，但还没有生气到能够看着蒋家就这么完蛋的程度。 她让林跃带着蒂利亚去外地求医，调养身体，她还年轻，只要好好休息一定可以恢复。 南京有好医生，靳灵也在那里，他们在南京住下好好休养，涵城发生的事情暂时都不会让他们知道。 “蒋家要是真的有这种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他们敢做，难道不怕有一天被查吗？” 苏正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也不是你的错，你不过是曝光了这件事情而已，不过……” 他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 外面有人急促地敲门。 苏正摸了摸口袋里的东西，瞥了一眼林琬，慢悠悠走过去，通过猫眼看了一眼外头，手从口袋里放下来，开了门。 凌司夜冲进来，直冲林琬而去。 “你不是答应我不来吗？” “抱歉。”林琬道歉得也快。 这次是她说话不算话。 苏正在后面说：“这次事情大，不怪她，是我请她来的。” 蒋家的问题太多了，单单是餐厅这一项，拍下来的照片就是证据，照片上有蒋瀚的身影。人体盛这种菜品这么多年都不见天日，被违禁得死死的，鹿城比涵城经济发展高出许多，鹿城的人都不敢搞这种东西。 蒋家竟然敢在涵城弄这种东西。 蒋家几年前有一段时间一下子开了好几家餐厅，直到现在都还是涵城数得上号的餐厅，不像别的，开几年就无声无息了。 原因是在这里。 总有一些猎奇的人试图踩线试探，光是拍下来的照片里，看到的一些熟人的面孔就知道有的人道貌岸然，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凌司夜看完照片，也有点被震慑，这蒋家人够厉害的，他在鹿城生意场这些年都没听说过的事情。蒋家人居然暗地里做了这么多年。 但他还有不明白的地方。 “这事你自己查就好了，你把林琬带来做什么？” 苏正挑了挑眉：“也许是因为，证人在她手里？” “证人？” 林琬轻轻点头：“就是拍下这些照片的人。是餐厅的工作者，她来找我。” 凌司夜心想蒋家的人想要求助，怎么不找警察，跑来找林琬是怎么回事。 “那人是先找到蒂利亚，请蒂利亚带她离开那个餐厅，蒂利亚做不到，她写信告诉我，让我帮忙。”林琬解释道。 凌司夜恍然大悟。 这么说来，蒂利亚早就知道自家都做了一些什么事情，难怪她现在会心甘情愿跟林跃离开。 大概是怕事情暴露之后，蒋家出事，她虽然没有什么关系，但要眼睁睁看着家里出事，对她来说是莫大的打击。 “那人呢？”凌司夜问。 “在隔壁，我让人守着门口，不会出什么事。”林琬说，“蒋家应该已经知道这个事情了，我怕他们会为了消灭证据对敏敏做什么不利的事情。” 听到这个名字，凌司夜浑身一震。 他诧异的反应太过明显，苏正看到了，疑惑地看着他。 “怎么，你认识？”他问。 凌司夜摇头。 他看着林琬，从林琬眼里止不住的闪烁的泪花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模一样的名字，对于林琬来说，这是一次机会。 赎罪的机会。 救赎她自己的机会。 当初她没能留下一跃而下的严敏敏，为了林家义无反顾牺牲的严敏敏，成了她心里的结，哪怕不说，也永远忘不了。 再来一次，无论如何她都会抓住严敏敏的手。 告诉她没必要为了林家做这么大的牺牲，林家会记住你的，哪怕你为了自保不得不说出来那些秘密，没有人会怪你。 林琬低声说：“我要拯救她，敏敏。” 第469章 只要有人记住你 之所以需要林琬到涵城，一是苏正来之前已经把这个事情向上级汇报，上级的意思让他在涵城解决这个事情，二是敏敏除了跟着林琬，其他人她都不相信。 苏正需要证人，就需要林琬把敏敏带过来。 至于林琬的病情，苏正安排了随行的医生。 趁着苏正出门的时间，凌司夜握着林琬的手，担忧地问她身体感觉怎么样。 “傅林深怎么同意放你走？” “偷偷走的。”林琬说，“等他知道了一定会很生气。” 凌司夜无奈抚额。 说到底这个事情已经不只是他们的家事，上升到了这个程度，林琬除了保护一个证人外做不了什么，连他们也都做不了什么。 “你见过林天成了吗？他有没有告诉你项目的事情。” 凌司夜点头。 林琬又说：“你不用担心有什么问题，我看过项目材料，项目很大，如果只有林氏接手，对方不会同意。他们原先就考虑了几家，希望能够联手合作。林天成的意思是让你和他合作。” 凌司夜愣了愣：“林氏和我合作？” 那林氏的人怎么想。 林琬说：“不是林氏，是林天成的公司。” 凌司夜更加有点糊涂了，不明白他们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林琬没有解释很多，只让他自己好好考虑考虑，如果凌氏愿意加入这个项目，当然是最好的，这样林天成就不用另外找人合作。 “蒋家的事情跟你我其实没多大的关系，我们现在在涵城只需要考虑这个项目的问题。”林琬说。 但凌司夜看起来并不轻松。 他们一直待在酒店，中途傅林深得知林琬出院了，打来电话骂了一通，林琬自己不敢接电话，让凌司夜挨骂。 凌司夜还没辙。 以前他怎么对待傅林深的，现在被傅林深用另外的方式全都还回来，他还得咬牙忍了。 挂了电话看林琬笑得贼兮兮的，他心里有点郁闷夜都没了，她高兴就好。 “说实话，在医院待着太闷了，一出医院我感觉整个人倍精神。”林琬伸了个懒腰，“你可别跟傅林深一样逼我回去，就算没剩几天，我也不想最后死在病床上。” “别胡说。”凌司夜坐在沙发上闷闷不乐。 林琬走过去，垂眸盯着他一会儿，靠过去站在他两腿之间，搂住他的脖子。 “别不高兴。”林琬趴在他肩膀上。 凌司夜抱了抱她，忽然意识到她这动作的意图，把她拉到一边，指了指她。 “老实一点。” 林琬挑了下眉。 现在装什么正人君子了。 这房间里又没别人。 凌司夜看她一脸无辜，仿佛自己辜负了她一样，后槽牙快咬碎了。 “老实坐着，等会儿医生要来给你打针。” “那打完针……？”林琬暧昧地笑了笑。 凌司夜站起来拉了拉衣服：“突然想起来林天成还找我谈项目的事情，你在这里等着，我让医生过来。” 说完匆忙离开。 背影看着有一些狼狈。 林琬忍不住笑，直到他把门关上，她才换了个坐姿，抱着枕头靠在沙发上，看着酒店的天花板。 无声叹了口气。 离开医院精神是好了，身体情况却不怎么样。 她都能察觉的出来，今天连咳嗽的力气都没有，喘气总觉得喘不上来，才来这一天，就已经这样了。 万一死在涵城，那就不妙了。 都怪苏正这个王八蛋。 不过是利用他做了一些事情，他转头就要讨回来，说什么都要让她带着敏敏过来，不知道他哪里来的信心，说三天内就能解决问题。 三天不长，她当然能等。 林琬侧头看着门口方向，回想凌司夜问她的问题，为什么林天成不用林氏的名义跟他谈项目合作，其实很简单。 林天成为林氏做了很多事情，他一直待在林氏，林跃永远不会成长，只有逼迫林跃没有退路，他才知道怎么做一个公司的决策者。 林天成和林琬讨论之后，决定另立门户。 这是林天成新公司的第一个项目。 对于林天成来说意义重大，他想要做到最好，做到万无一失，当初林天成问林琬，应该找谁合作最好，林琬给的答案是凌司夜。 等她死了，凌司夜看在她的面子上，不会背信弃义。 其他的人都不能信任。 值得信任的人都死了。 当初爸爸就是知道凌司夜的能力，才想着林琬嫁给凌司夜之后，也把林氏交给凌司夜，这是认可他的本事。 只不过后来发生的事情太多，凌氏和林氏之间的隔阂无法跨越，林氏经历了大风大浪留下来的老员工不待见凌司夜，为了不让这些老员工伤心，林氏就不能和凌司夜有什么关系。 等林跃带着蒂利亚从南京回来，就是他独立面对一切的时候。 也许那个时候，也是林琬的葬礼。 医生进来的时候，看林琬坐在桌前奋笔疾书，一边拿出针剂一边问她：“在写什么？” “没什么，随便写写。好久不拿笔，字都不会写了。” 林琬把写好的东西折好放进口袋里，走过去坐回床上，看着针筒把药剂吸上来。 她忽然问：“医生，死可怕吗？” 医生嗯了一声，似乎对她这个问题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想了一会儿，给她打完针，才说：“不可怕，只要有人把你记在心里，就不可怕。” 林琬轻轻叹息：“可我感觉我还有好多事情没做呢。” 医生走了之后，林琬独自发了一会儿呆。 有人过来敲门。 敲了不知道多久，林琬才回过神来听见，慢慢走过去开了门，看到门外的人有些意外。 “靳灵？” 靳灵扑过来抱住她：“姐，你还真在这里。我听洛老板说了，还觉得不可能呢，你的病怎么跑来涵城，但我还是抱着侥幸心理过来看看。” 林琬把她拉进屋子里，上上下下打量她。 “我还要问你怎么在这里？你见到林跃和蒂利亚了吗？” “放心姐，他们的住处我都安排好了，我是来涵城谈生意的。” 林琬从她话里听出了一点什么。 没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谈的什么生意？” 靳灵狡黠一笑：“姐姐在谈什么生意，我就在谈什么生意。” 第470章 这是挑衅 林天成把那些照片放给媒体。 犹如一颗地雷爆炸。 媒体看到这些照片一开始是不敢报道，层层上报，一边是嗅到大新闻的激动，另一边还得顾全大局，按捺心情等着上头批准。 蒋家可是涵城的大企业，蒋家倒了，涵城会不会有什么影响，别的城市会不会趁机踩两脚，这些鹿城丧心病狂只求流量的媒体不会考虑的，涵城的媒体都要想。 涵城是出了名的宗族势力盘根错节的城市。 城市不大，但是内部团结。 这些年好不容易在南方众城市中有了一席之地，跟鹿城是比不上了，但涵城的众企业势头十足很有劲头，靠这些企业总有一天涵城也能到鹿城今天的水平。 所以媒体不敢报道蒋家的事情。 直到第二天不知道有了什么风声，内部开会，又说可以报了。 新闻稿立刻如雨后春笋，在涵城四地开花，破土而出。 短短一个小时，蒋家餐厅的那些龌龊事铺天盖地，没人不知道，直接拱火发酵，全国瞩目。 看这架势，就知道是苏正干的。 林琬扭头对敏敏说：“这下可以放心了，这个趋势下去，就是天皇老子来了，蒋家也不会全身而退。” 敏敏沉默地坐在沙发一角。 她低着头，两只手绞在一起，虽然没说话，但看得出来她还是很担心。 林琬问凌司夜：“蒋家会破罐子破摔吗？” 凌司夜摇头，他不知道。 这事没有掺和进去。 船上的蒋瀚已经被苏正带走了，事态会怎么发展他一点都不知道，但没想到苏正把事情搞得这么大。 看起来还是涵城好，至少能说明蒋家背后是没有权力势力的，不像鹿城的陆家，势力错综复杂，想拉陆家下来，费九牛二虎之力。 一直沉默的敏敏忽然说：“小心一点。” 林琬不解地看向她。 敏敏抬起头来，眼睛里慌乱无措，看起来是真的很害怕。 她手指都要被自己掐碎了，声音有点颤抖：“涵城的人做事情都很残忍，你听说过李窑村吗？” “有点耳熟。”林琬好像在哪里听说过一样，她看了一眼凌司夜，试图从他这里得到答案。 凌司夜也没想起来。 敏敏又说：“涵城出了名的制毒村子，当初为了清剿这个村子，死了百来个人，村民还是四处逃窜，没有全部抓到。后来清算了一波，判刑的判刑，风头过去之后村民又回去了。这个村子现在不制毒，但村民凶悍可怕，现在没有人敢再去那个村子。而像这样的村子，涵城不计其数。” 她想说的是，这是涵城人的性子。 蒋家也一样，蒋家发家就是从村子里出来的，一步一步做大成了企业，骨子里还是涵城那些村民的劣根性。 被逼急了，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 林琬忽然想起来了，难怪那个村子的名字那么耳熟，当初刚得知关雨衡没死，听说他藏在某个村庄的时候，林琬去找过他。 在那附近打听的时候，似乎听说过李窑村这个名字。 “这酒店外面安排了几十个保镖，酒店进出都有登记，苏正这种事情倒是做得很谨慎，你可以放心。”凌司夜说。 敏敏点了点头，表情却不轻松。 看样子她还是不相信。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她可能会跟餐厅里的其他人一样，一辈子都会继续成为乘菜的容器，被羞辱，被欺负。 她这么害怕，林琬就让她别回去了，就在她的房间里加一张床，和她一起睡。 凌司夜看敏敏一直提心吊胆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在这里让她不太愉快，她的工作经历大概让她看到男性就紧绷着，于是他冲林琬眨了眨眼睛，起身离开。 林琬有点累了。 她让敏敏自便，只要不走出这个房间门就不会有什么麻烦，然后自己躺到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但她睡得不好。 做了很多噩梦，梦里一直有人追她，她不停地跑啊跑，满身大汗，可她连背后谁在追她都没看清。 跑不动了，摔倒在地上。 感觉到身后有巨大的阴影压下来，她觉得窒息，身体一挣，醒过来了。 坐起来直喘气，扫了一眼，发现敏敏不在房间里。 她几乎是从床上跳下来，一时忘了自己的病情，脚沾地差点软绵绵跪下去，眼前头晕目眩的，缓了几秒才好。 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确定人不在。 她不敢轻易离开，也不敢随便开门，打电话想问凌司夜在哪里，有没有见过敏敏，但凌司夜的电话没人接通。 这让她感到有些不安。 三个电话都没人接。 她又打给林天成，林天成倒是接了，听她说了事情之后，让她不要着急，他现在就过去。 林天成正在一个酒楼里和朋友吃饭，酒楼距离酒店还有一段距离，到这儿也要半个小时。 这半个小时里林琬坐不住。 她盼着敏敏回来，或者凌司夜给她回电话，但是没有，一直到林天成来了，站在门口给她打电话让她开门，凌司夜和敏敏都没有回来。 “出事了吗？” 林天成一进来，林琬就问。 林天成说：“我刚刚在楼下问了，顺便还看了一下监控，你说你睡了两个小时，但这两个小时里头，凌司夜和敏敏都没有离开过酒店。大门口的监控起码是这么显示的。” 没有离开…… 林琬连忙说：“难道他们还在酒店？” 林天成让她别急，已经让保镖去找了。 先从酒店找起来，都有监控，先看看敏敏从房间离开之后去了哪里，再看看凌司夜的去向。 “如果人还在酒店的话……”林天成说到一半，想到了什么。 林琬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要是他们没有离开酒店，却也没有露面，说明他们的行踪被限制了。把人限制在这个酒店里，而不是带走，这是挑衅。” 也有可能是警告。 林天成也想到了这一点。 但是对方什么样的来路才敢这么做，居然在酒店里动手，又在酒店里发起挑衅，难道不怕围死酒店，一个也别想离开吗？ 第471章 你盼着我死 还在等保镖的反馈。 林琬和林天成坐在房间里相对无言，太安静了，反而衬得更加心乱。 “原来那个项目是靳家的，你之前知道吗？”林琬问。 林天成摇头：“不知道。要不是靳灵来了，我都不会知道这是靳家的生意，看起来靳家比表面上呈现出来的产业更多，这家公司规模够大了，没想到也不过是靳家名下的子公司。” 子公司，独立的公司。 难怪林天成没查出来，不知道也正常。 靳灵一来，这个项目就算是尘埃落定，不用担心会不会半路跳出来什么人妨碍合作，凌司夜那边的意思也是定了，没有什么意见。 这一次蒋家如果倒了，涵城空出来一块资源，涵城的企业都盯着，倒没有功夫管另外的闲事，给了林天成他们入场的机会。 有人敲门，林天成走过去看了一眼。 他看到是保镖，结果门打开，两边还站了人。 再关门已经来不及了。 外面的人直接闯进来，十几个人，站的屋子都满了。 “林小姐，我父亲请你过去说个话。” 林琬看着说话的人，不认识。 对方识相，主动开口介绍自己：“我父亲是蒋丰国，我叫蒋沥，蒋瀚是我哥哥。” 一家子都来了。 没想到都这个舆论情况，蒋家人还能在涵城来去自如，这么大阵仗。 林琬站起来，看了一眼被两个人跟在身后的林天成，对这个蒋沥说：“凌司夜是在你们手上吗？” “凌总已经在那边喝茶了。” 林琬看了他一会儿，也不害怕，坦然地说：“那走。” 她冲林天成投去一个目光。 林天成还算了解她，知道这是在说没事，他心里正疑惑为什么林琬没有提到敏敏的名字，只问了凌司夜。 看到她这个安抚的眼神，忽然间就明白过来了，敏敏恐怕是不在他们手上。 不然这个蒋沥早就提了。 蒋家人未必知道是谁出卖了他们，没必要在对方先提起之前暴露这个讯息，林天成心里有数了，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说话。 他们被带到另外一个总统套房，一进去就看到蒋丰国坐在沙发上，正在和一个人说话。 那人不是凌司夜。 “瞧瞧，亲家来了。上一次见面还是在小梁的婚礼上，几个月不见，就是这个局面，真是让人感到遗憾哪！”蒋丰国还能笑得出来。 林琬心里骂了两句苏正。 距离他说的三天期限已经过去了一天半，新闻是搞得满城皆知了，但蒋家人一点不受影响，苏正在搞什么。 “两位坐，我们聊聊。”蒋丰国抬了抬手。 林琬就没跟他客气，径直走过去坐下，林天成才慢慢跟过去，坐在她旁边。 蒋丰国打量了林琬好几眼：“听说你病了，看起来精神还挺好的嘛，他们还说你没几天了，简直是谣传。” “蒋伯伯盼着我死吗？”林琬嘲讽地说。 “看你这话说的，我成了什么人了。”蒋丰国虚伪地说，“不过这次的事情你做的可不厚道了。林琬，是林跃先欺负了小梁，你怎么能把帐算到蒋家头上来呢？” “蒋伯伯什么意思，我听不明白。不过我也想问问蒋伯伯，为什么他们小夫妻之间吵架，蒋家就能自作主张拿掉蒋梁的孩子。”林琬一说起这个事情，忍不住咬牙。 那可是一条生命！ 蒋梁不小心小产过一次， 已经很自责伤心，好不容易又有了孩子，就算年轻，身体好，也不能这么胡来。 他们知道有孩子的时候多么高兴啊。 别说是蒋瀚的主意，蒋家人明知道蒋瀚在做什么，没有任何阻拦，事后还拦着林跃见蒋梁，蒋家的态度已经摆在这里。 女儿对于蒋家来说算什么。 “你别跟我生气，蒋梁要是不愿意谁都不能强迫她，说到底她也不想要这个孩子。要不是林跃强行带她走，他们就会离婚。”蒋丰国说完停了停，“不过今天不是来谈他们的事情。林琬，我这餐厅的名声都完了，一些莫须有的事迹扣在我头上，我想解释都没机会，想请你帮个忙。” “凌司夜在哪里？” 蒋丰国听到她问，笑了起来。 似乎觉得自己做对了事情，忍不住得意洋洋，看样子拿捏凌司夜就可以要挟林琬做任何事情，她也不会拒绝。蒋丰国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志在必得。 “凌总么，在另一个房间喝茶。凌总把我儿子打得那么惨，我看了心疼啊，林琬，他也太残忍了。” 林琬微微一笑，眼底森冷：“蒋伯伯是不是说错了，应该是蒋瀚先把林跃打得那么惨，不过是让蒋瀚道个歉而已，他咬死不肯承认自己错了，那就要付出一些代价而已。” “苏正那个小子，你认识吗？” “津城来的，盯了林氏有一阵子，想找林氏的把柄没找出来。” 蒋丰国眯了眯眼睛，知道她在顾左右而言他，开门就不利，看样子是不会好好配合。 他声音冷下来：“林琬，你要是今天晚上不肯配合我，反正我这头上的罪名不少了，不在乎多一项故意杀人。” 林琬面不改色地说：“蒋伯伯总共就两个儿子，我要是你，就不会今天还把另外一个儿子带来。万一走不了了，蒋家就完蛋了。” “林琬！” 蒋丰国生气地站起来，指着她的脸，彻底撕破脸皮不继续维持表面和谐了，怒声骂道：“今天晚上事情没有结果，谁都别想走。大不了鱼死网破，我拉林氏一起死，就算是亲家尽的心意了！” 林琬看了一眼林天成。 后者一直没有说话，置身事外一样，不管蒋丰国生气还是打太极，他都仿佛没听见他们在说什么。 林琬也不希望他开口说话把矛头转到他身上。 蒋丰国带这么多人来酒店不会不知道万一走不了是什么后果，苏正要是带人来了，就是一锅端。 不过是觉得林琬他们也在，算是人质，就算警察来了也不敢乱来。 但他错了。 警察可能为了保护人质不敢乱来，但苏正不会，苏正是个变态，他为了达到目的什么都敢做。 铤而走险这种事情他很擅长。 第472章 人质 林琬怎么都没想到，蒋丰国居然让她给苏正打电话。 诚然是为了说服苏正终止他的行为。 但是蒋丰国是不是有点误会了。 她和苏正之间的关系，不仅没到男女那一层，连朋友都未必算是。 他们之间互相利用，苏正还憋着心思查林氏，又因为苏泓泓，苏正还对林跃有一点怨言。 让她给苏正打电话，苏正才不会管她死活。 不过这倒也是一个求救的机会。 在蒋丰国目光注视之下，林琬拨出苏正的电话，嘟了很久对方才慢吞吞接起来。 这倒是苏正一贯的风格。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有气无力又有点不耐烦，大概是这么晚被打扰不太高兴，问林琬有什么事。 林琬清了清嗓子，问他：“蒋家的事情有什么进展吗？” “保密，不能外泄。”苏正冷漠地说。 “那个……就是证人没了的话，你这边是不是会有点麻烦？” 苏正沉默了两秒。 他语调不变，听了这个话没什么反应，只问林琬到底想说什么。 “我现在还在加班，有话就说，没事挂了。” “蒋家的事情能不查了吗？我给你提供个别的线索，也能给你增加一些业绩的。”林琬看了一眼蒋丰国。 电话免提，房间里除了她的声音没有别的动静。 蒋丰国全神贯注盯着电话，等着苏正的回应。 可惜苏正这人向来不会按照别人给的台阶下。 他做事，没有做一半的道理。 “无聊。蒋家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弟媳妇求你了？那你转告她，这事谁说了都不算，已经开始得程序不会中断，除非清白干净，否则就等着铁网临头。” 林琬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苏正已经把电话挂了。 林琬摸了摸下巴，一脸无奈地看向蒋丰国。 这可不是她的问题。 苏正就是这个脾气，天皇老子来了，他也是这个脾气。 “既然苏正这么不给面子，那我也就不客气了。”蒋丰国扭头冲身后的人说，“按照原来的安排去做。” 林琬惊讶地说：“怎么，弄死他？” 蒋丰国冷哼了一声，居然没有反驳。 林琬心想这下糟了。 这是要往枪口上撞。 虽然看起来蒋丰国还挺有底气的，不知道他手上是有什么枪弹啊的给了他勇气还是人多不怕，他对苏正有点太不了解了。 苏正可不是一般的调查员。 他持枪可是合法的。 这种事情，林琬当然不会多嘴说给蒋丰国听，他要自己做的事情她做了，苏正不听她的那可没办法。 蒋丰国把他们关起来。 就关在酒店里。 她和林天成分开之前，对视了一眼。 林琬从林天成担忧的目光里读出了一点儿消息，她看了看身边的保镖，这些蒋家的人在这个酒店跟在自己家一样。 蒋丰国不会这么傻。 除非…… 林琬脸色变了变，除非这个酒店就是蒋家的。 她想到这一点，差点没跳起来。 来之前可没想过查这个问题，但如果手续做得干干净净，也不一定能查得出来。 没想到他们是自己羊入虎口。 林琬这下有些忐忑不安了。 如果真的是她猜想的这样，那么敏敏的存在也已经被知道了，她现在到底在哪里？ 是离开了酒店，还是已经被处理了？ 林琬不敢想，她陡然有些绝望，没想到自己还是没能够保护住这个敏敏。 她坐在沙发上，捂着肚子，弯腰咳起来。 惊天动地的。 咳得她整个人都快要烧起来一样。 一整面的落地窗，底下事涵城的夜景，远处霓虹灯闪烁，酒店楼下外面的道路上灯光却一盏也没有。 林琬注意到这个细节。 她一只手撑着窗户，一只手拿纸捂着嘴巴，慢慢平复下来，盯着那条没有一个路灯的马路。 如果有车子经过，进入酒店，就会十分明显。 这是蒋丰国在防着有人过来。 这么说，此时此刻这个酒店，恐怕只有他们几个人了。 还真是蒋家的酒店。 真够倒霉的。 她蹲下来，看着外面的道理，想象如果她现在在外面，为了久里面的凌司夜，应该怎么悄无声息滴靠近。 就算带了很多的人，把整个酒店都包围起来，蒋丰国人在酒店里，手里有几个人质，怕他轻举妄动，也是什么都不敢乱来。 这次是真的失策了。 她不应该让林天成来找她。 平白无故又多了一个人面对这个危险。 滴—— 楼下忽然传来一声很长很尖锐的喇叭声。 有人坐在车上狂按喇叭，一直不停，林琬仔细找过去，都没找到是哪辆车。 倒是看到一楼有人走来走去的。 楼层太高了，人看起来像蚂蚁，更别说在黑夜里，除了酒店有几盏灯，黑乎乎一片，人影时而出现时而消失。 她有些紧张。 这个时候是谁来了，难道是苏正？ 他要是真来了，看这个情况，别是单枪匹马来的。 那有什么用！ 蒋丰国恨不得等到苏正一个人过来，正好把他也抓起来折磨他，相比起来，蒋丰国更恨苏正。 林琬双手合十保佑千万别是苏正。 楼下的喇叭声还在长鸣，响彻整个黑夜，居然还没有把那辆车找出来。 林琬越听越胆战心惊。 她蹲不住了，直接坐在地毯上，抱着膝盖看着窗外，等待接下去即将发生的事情。 有些事情要在今晚作出了解了。 她手边有什么震动起来。 林琬吓了一跳，扭头一看，发现是揣在口袋里的手机掉出来，这会儿正在震动。 手机？！ 她猛的反应过来，蒋丰国居然没有把她的手机拿走！ 她立刻拿着手机站起来，接通的同时扫视了一圈房间，也许这里面有监听。 是苏正的来电。 电话通了，但对方不说话。 林琬正纳闷，忽然听到喇叭声，她看了一眼窗外，又看了看手机，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拿着手机走到洗手间，把门都关上，尽量把外面的噪音都隔绝起来，再听，心里一沉。 喇叭的声音是从手机里传出来的。 果然是苏正来了。 林琬咽了一口口水，竭力镇定地说：“陈通，不要乱来，什么都别做。” 对面还是没人说话。 她祈祷苏正能听懂她话外之音。 千万不要一个人进酒店。 这时，喇叭声停了。 黑夜重归平静。 第473章 好热闹啊 林琬还是担心凌司夜。 她希望凌司夜还在这个酒店。 至于苏正，她相信她不会是这么天真的人，她打给他的那个电话那么明显的被胁迫，他不会听不出来，大半夜的一个人跑过来查看究竟。 现在需要静等。 没过多久，有人请她下楼。 对方直说是蒋丰国让她去一楼一趟，不说原因，林琬跟着他下电梯，觉得有点不安。 直到在一楼大厅看到门口站着的人，眼前一黑。 苏正，居然真的一个人来了。 林琬看到了凌司夜，他就在沙发那儿，看到林琬，他冲她几不可闻地摇了下头。 林琬心里微沉。 “都来了，这就热闹了嘛。”蒋丰国从沙发上站起来，“我看是有什么误会，我们当面说开了就好了。” 林琬被推过去。 凌司夜想走到她身边来，被拦住。 他没有硬闯。 林琬和他分别站在沙发一边，同时被带下来的还有林天成，他像是刚睡醒一样，脸上还迷迷瞪瞪的，走过来让站哪里站哪里。 这都能睡得着。 林琬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我说……”苏正站在门口，斜倚着门，冲林琬说话，“你怎么没告诉我这么热闹呢？” 林琬瞪大了眼睛。 她也没让他来啊。 苏正不高兴地抱着手臂，看也不看蒋丰国一眼，只跟林琬说话：“这是让我羊入虎口是？” “误会误会，苏少过来坐啊，我们喝杯茶聊聊。”蒋丰国走过去。 林琬没看到发生了什么，只看到他脚步一顿，停下了。 距离苏正还有一段距离。 林琬瞥了一眼旁边的保镖，往前挪了一步，错开视野，看到了站在蒋丰国面前的苏正往后退到了门口，双手握着一把短枪。 枪口黑黢黢，对准蒋丰国的脸。 其他人都还没反应过来。 “这是什么意思，苏少没必要这么冲，聊聊天嘛。”蒋丰国还能笑得出来。 林琬有点佩服他的定性了。 苏正慢悠悠地说：“天就不聊了，大半夜的过来，也不是为了别的，就是听求你把我的证人弄没了，我得找你要回来。” 蒋丰国装傻：“什么证人？” 苏正脸上闪过一丝厌烦，他喜欢有话直说开门见山，最讨厌两种人，一种是不懂装懂，另一种是懂一趟不懂。都是浪费时间。 蒋丰国又说：“苏少，这里是我的地方，你不回头看看，万一你身后有人呢？” 苏正头也不回。 “我的证人在哪里？” 他压根没理会蒋丰国的恐吓。 林琬听到了，忍不住抻头往外看了一眼，没看到有什么人。 外面没开灯，黑乎乎的，门口处除了一张苏正的脸，看不到别的什么。 蒋丰国好心地说：“还是回头看看。” 同一时间，林琬身边的保镖忽然倒下。 她吓了一跳，往旁边跳开。 凌司夜已经跨步过来搂住她，同时接过后面的人递过来的枪，飞快上膛，对准前方。 林琬回头看了一眼，陈通！ 在他们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混进来的一群人，十几个，全是那时关雨衡给她留下的保镖。 蒋丰国注意到这个变故，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没想到防前不防后，居然有了疏忽。 他似乎无法接受这个变局，从口袋里掏出枪对准门口就开，林琬听到枪声心里一颤，被凌司夜紧紧捂在怀里，什么都看不见。 紧接着就是一阵混乱。 她只记得凌司夜拉着她往后走，身边都是人，他们被推到厨房，那里一整扇窗户都是空的。 他们从窗户离开酒店，到了酒店外面，能看到门口的情形。 人，好多人。 林琬还没来得及仔细看，已经被拉到车上，全程都是倍推着走，她还没能好好思考到底发展到了哪一步，但显然每一步都很急促。 苏正身后都是人。 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这让林琬放心了一点。 “姐姐。”驾驶座有人出声。 林琬回过神来，惊讶地探身看着那人。 “靳灵！？怎么是你？” “想不到？”靳灵笑着说，“昨天去酒店找你，离开的时候就觉得有点问题，这么大一个酒店的停车场居然很少车子，而且有好几辆一模一样的车。而且，你那个朋友找了我。” “朋友？”林琬不知道自己在涵城还有什么朋友，她脑海里一闪而过一个名字，诧异地问，“敏敏吗？” “嗯……也许是叫这个名字。我没问。她说她觉得蒋家人会对她做什么，如果她继续留在你身边会给你带来麻烦，希望我带她走。” 林琬没想到敏敏在那个时候居然和靳灵搭上了话。 但既然整个酒店都是蒋家人的耳目，她又是怎么把敏敏带出酒店的？ “乔装打扮呀，很简单。”靳灵开车开得很稳，看到林琬这么惊讶的样子忍不住话也多起来，把一些林琬不知道的事情通通告诉她。 比如她把敏敏带走之后，苏正就上门来要人。 敏敏不愿意跟他走，不是因为不相信他，而是敏敏现在一接近男性就感到恐慌，她被折磨得有人后遗症。 苏正没有强迫她，从她那里知道蒋丰国可能会做的事情之后，就直接安排好了特警，包围了整个酒店。 林琬给他打电话是意料之中。 后来根据苏正自己说，他一开始没想过她是被蒋丰国胁迫打电话，他只估计会有什么问题，林琬会告诉他一些麻烦。 电话里她说得语焉不详，跟她平时的语气大不一样，那会儿苏正就知道她身边还有人。 林琬回过神来：“原来是苏正的计划。” 蒋丰国不先动手，他安排的特警怎么出现。 这人果然残忍无情。 酒店里那么多人，苏正就没想过如果蒋丰国拿他们当人质，或者是情急之下先冲他们动手了呢？ 他压根不在乎。 他只关心今天晚上是个时机，可以一举拿下蒋丰国，不用他再另外想办法找麻烦安罪名。 餐厅的事情还没查出头绪，证据链混乱，证人也不齐全，这个时候蒋家人还能够来去自如，苏正不想放他们自由，只能等着机会逮他们。 今天晚上就是他的机会。 第474章 这辈子最后悔的事 又落进苏正的陷阱。 林琬忍不住跟凌司夜抱怨：“自从他来了鹿城之后，每一步都是机关算尽，这人我是真的看不透。” 这会儿安全了。 凌司夜也松口气，有心情开玩笑，捏了捏林琬的手，笑着说：“前几天你不是还说，想让他留几天吗？” 林琬翻了个白眼。 那会儿可没想到，她只不过是抛出了一块砖头，苏正自己就引出了这么多的玉石。还是劣质的。 他是得了便宜了。 蒋家的事情没想到会这么严重，说实话一开始查的时候，她只查到了蒋家的一些赌场，私设赌场是很严重的事情，但没想到蒋家的胆子这么大。 当初早知道的话，她是不会让林跃娶蒋梁的。 这话虽然现实，显得她很无情，但事实如此。 蒋家就是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的定时炸弹，她早就该看明白，当时所有人都盯着她想要动手的时候，别人不敢动，偏偏蒋家出手了。 看起来草莽，但的确是大胆。 当时如果顺藤摸瓜，查一查蒋家有没有做过别的大胆的事情，也许能查出来一些什么。 也就是苏正了。 正好他下来，换做其他人，恐怕是没有人会管这种事情。 涵城内部不会自究自查，抱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种事情，傻子才做。 蒋家给涵城做了多少贡献，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已经是好的了，现在看起来，指不定还有可能同流合污。 要不是津城的人下来巡视调查，苏正这个人又勇又野，做事情手段雷厉风行，不管你是什么人，不看任何情面不收任何好处，踩到了底线他就是要查你。 林琬只能说还好关雨衡死了。 不然碰上苏正，不够他查的。 在靳灵的别墅见到了敏敏，敏敏看到林琬他们很愧疚，不好意思自己先离开，还没有告诉他们一声，连说好几个对不起。 她看起来自责得都快要跪下来给林琬磕两个了。 林琬拉着她的手，欣慰地说：“你做的很好。” 敏敏错愕地看着她。 林琬看她一脸呆，忍不住笑，叹了一口气：“自保是没有错的，你应该这么做。如果你留在酒店里，反而束手束脚，被蒋丰国找到你，就不会对你这么客气了。你先离开是对的，不告诉我也是对的，换做我也会这么做。” 敏敏受到莫大的鼓励。 她眼角含泪，激动地说了几个谢谢。 这大概是她这辈子受到的最大的肯定，在穷人区待久了，每个人看起来都是灰扑扑的，本以为她的人生也就是这个样子——被放在餐桌上，没人把她当成人看，她就是容器、器皿、没有生命的工具。 她曾经试图挣扎跳出这样的生活，却被人看不起，认为她是异想天开，嘲讽她想要飞上枝头。 不过是想要过正常人的生活而已，哪怕每天在工厂十二小时不间歇地工作，哪怕当保洁扫大街，她想过正常的生活，不用被放在桌上，有什么错？ 她以为自己的人生永远不会有光明。 但现在却有人握着她的手，对她说“做得好”，也许面前的人永远不会明白这三个字对于她来说有多么多么的重要。 她甚至能够因此获得新生的勇气。 敏敏哭得泣不成声，跪倒在林琬脚边，捂着脸痛哭流涕。 林琬弯腰想要去扶，手伸到一边又缩回来。 她忽然看到了严敏敏的身影，那个时候她也是这么在电话哭着跟她说话。 “敏敏。”林琬声音变了，像是另外一个人在说话一样，她又叫了一声，“敏敏。” 地上的敏敏仍旧沉浸在自己的哭泣中。 林琬看到了另外一个严敏敏，在虚空之中冲她微笑。 “小姐，一切都好吗？我见到董事长了，他夸我做得很好，这个世界上只有董事长会这么跟我说。不要伤心了小姐，夸一夸我。” “敏敏！”林琬忽然提高了声音。 她试图抓住严敏敏的手，但没有，空的。 靳灵担心地看着她这样子，忍不住想要走过去，被凌司夜拦住。 “不要打扰她。” “但是……”靳灵皱眉，林琬现在看起来好像产生了幻觉。 她从没见过这个样子的林琬。 但她见过别人这个样子，那还是小姨离开之后的靳盛，他发起病来也会对着空中念念有词，不知道在跟谁说话。 看到林琬这个样子，让靳灵回想起了不好的往事。 凌司夜拦住不让她过去，她按着眼睛不让眼泪流出来，跑去厕所，躲开看到这一幕。 等林琬没有力气往后跌倒的时候，凌司夜抱住她。 她昏迷了。 凌司夜把她放到床上，握着她的手，放在脸颊旁边。 回想起傅林深说的话，心里一阵阵抽痛。 “等她最后的时候，会慢慢的不记得人。这是正常的，几乎很多病人到了最后关头都会这样。” “如果她自言自语，不要打断她。她是在跟人说话，跟她想象中的人，她能看到的人，让她说，不用把她叫醒。” “如果她有什么执念，她一定要完成的事情，就替她做成。” 没多少时间了。 傅林深提前给他打了预防针。 凌司夜一天一天看着林琬的病情变化，知道不能再逃避，总有一天要面对，他只后悔自己醒彻得太晚。 他这辈子爱林琬的时间还没有她爱自己的多。 仔细算一算，那些年她那么绝望卑微地等待，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凌司夜这辈子遗憾的事情不多，很多时候只要是他想做的事情就一定要去完成。 但只有两件，他一想起来就悔恨如初。 一个是爸妈的死，他后悔没有在那辆车上，他宁可跟他们一起死，也不愿意看着他们死了还要被人污蔑泼脏水。 另一个就是林琬的病。 傅林深告诉过他很多次，那个时候只要傅林深把林琬带走，出国，抓紧时间治疗，也许还有一线希望。 可他却因为对傅林深的偏见而错过了治疗的最好时机。 林琬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就是他害的。 他是罪人。 然而他什么都做不了，弥补不了，林琬什么都不需要他做，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林琬的生命一点一点流逝。 第475章 苏正的来历 林琬再醒过来，人在医院里。 她有点迷糊，这是哪里的医院？ 直到看到推门进来的傅林深，她下意识拿手挡脸，知道这是哪个医院了。 “还知道我会生气。”傅林深没好气地说，“不是跑的很快吗？” “哎，还不是苏正……都是他强迫我去的，要不是他我才不会偷偷出院，他唆使我！” 林琬面不改色地把锅推到苏正身上。 那个王八蛋算计他，给她背点锅怎么了。 傅林深哼了一声：“还好你没事，不然就你这个身体，要是受的跟苏正一样的伤，就等死。” 林琬笑着说：“哪能呢。” 说完了才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 苏正受伤了？ 伤了。 傅林深说，昨天晚上他们两个人被一前一后送回来，苏正伤得挺重，先在涵城简单处理了之后，他本人意识清醒，坚持回鹿城治疗，不肯在涵城多待。 林琬心想原来他也知道害怕。 把涵城的蒋家搞了，还不知道涵城人怎么想，涵城民风可不比鹿城，没那么开放，在涵城的医院治疗，指不定有哪个医生就是蒋家的亲朋好友。 这个苏正倒是对涵城的地域文化挺了解的。 林琬寻思着去看看苏正，但被傅林深制止了。 “没挂完吊瓶不许下床。” 傅林深的怨气还没散干净，林琬有错在先，就不跟他争执，老老实实挂完了吊瓶才下地。 正好凌司夜来了，就陪她一起去看苏正。 没想到苏正伤得这么重。 听说一颗子弹直接穿过他的肩胛骨，要了他半条命，都这样了，昨晚还坚持回鹿城的医院来，林琬有点佩服他了。 她进病房的时候，苏正醒了。 就是脸色还很苍白，有气无力的，倒不妨碍他翻白眼。 林琬有点莫名其妙：“我又怎么招惹你了？” 苏正说话辛苦，医生建议他先不说话，但他这人就是不服软，不让干的事情偏要干。 他用没有受伤的手指了指林琬。 “昨晚电话。” 还惦记着这一茬呢。 林琬解释道：“我哪能拒绝呢，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蒋丰国就在我跟前盯着，我能说不打吗？再说了你也别光说我啊，就算我不打这个电话，你不也照样要来。” 她嘴巴利索地像激光枪。 她说十个字的时间，苏正只能说一个字。 这让林琬一下子占了上风，不让苏正开口，继续说：“第二个电话的时候房间里有监听，你喇叭按得震天响，我知道你来了。但我什么都不能说啊，你没道理生气？” 苏正当然不会生气。 他不过就是想找林琬的麻烦。 要是没受伤的话可能就算了，偏偏受了伤，让他觉得要找一个人来发泄他肚子里的怒气，林琬就是他选中的倒霉蛋。 但他可能选错了。 林琬逮到他不能说话的机会，把平时在他这里受的委屈一股脑的发泄出来，苏正听的头都大了，想赶她走，都没给他说话的机会。 林琬说得浑身舒畅。 她安静下来，冲苏正笑了笑。 “不过，你这次受了这么重的伤，算是工伤？没道理还让你继续工作了，是不是可以回津城去了？” 苏正微微一笑：“给我放了假期，三个月。” 林琬愣了愣。 苏正终于找到机会反击了，恶狠狠地说：“放心，不参加完你的葬礼我不走。” 林琬握紧了拳头，冲他挥了挥。 她气冲冲离开病房，凌司夜无奈地跟在她身后。 他有点嫉妒地说：“你在苏正面前像个小孩子。” 林琬平复了心事，回头古怪地看了他一眼：“胡说什么，我跟苏正势不两立。他留下来三个月，林氏又得胆战心惊三个月。” “你在他面前很可爱，我就是吃醋。”凌司夜一点儿不掩饰。 一副“我就是吃醋了你过来哄我”的表情。 林琬忍不住过去推了推他的手臂，笑着说：“幼稚。” 凌司夜搂着她往病房走。 说悄悄话一样，小声地说：“不过我隐约知道了苏正的身份，他是军队出身，苏家人从小把他丢在军队，他姓苏，但是黎家的养子。黎将军……你应该听说过那个名讳。苏正被军队历练，后来大学毕业，他选择的是文职。” 难怪文武全才。 林琬轻声说：“这种人才，跟我们这些商人凑在一起，倒显得我们铜臭味污染他了。” 凌司夜被她说笑了，又说：“听说他和苏家不怎么合得来，苏家涉政涉商，想要的东西太多太杂，跟苏正的理念不合。他成年以后就很少再回苏家了，他的亲生父母对他也不怎么亲近。” “他对苏泓泓倒是挺好的。” 回到病房，林琬重新躺回床上。 她佩服苏正的能力是一回事，到这个苏正一直待在鹿城，不知道下一个倒霉蛋是谁。 他这人跟鹿城格格不入，永远居高临下看着一切，俯察一切，来了鹿城这么久，似乎也没有交到什么朋友。 凌司夜替她盖好被子，听到她这么说苏正，笑着说：“你利用了他这么几回，他要是较真，哪会这么轻易放过你？我看他就把你当朋友。” “那还是我的荣幸了？”林琬哼了一声。 她躺好，看着天花板，忽然说：“你觉不觉得他很像靳盛。” 凌司夜不解地看着他。 林琬轻声说：“我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几天总是梦见一些人，一些认识的但已经不在的人。这些年发生了好多事情啊，我这么想想，都觉得有些恍惚。” 凌司夜不想听到她提起这些，就回答她前面那个问题，说道：“他是挺像靳盛的，不过靳盛做事情更加心狠手辣，靳盛没苏正这个正义感。苏正是为民除害，说起来，靳盛就是那个害。要是让苏正碰上靳盛，靳家当初可就倒大霉了。” 林琬忍不住看他：“你说的有点幸灾乐祸的。” “可不是吗？我这辈子还没被人那么凌辱过，靳盛是唯一一个，我记一辈子。要是靳盛真遇到苏正，我都得给苏正鼓掌。” 林琬笑了笑。 她准备睡会儿，睡前呢喃了两句。 凌司夜低头听了听，听到她说“等我见到靳盛，让他给你道歉”，鼻子微酸。 第476章 她把我忘了 凌司夜一宿一宿地守在林琬的床边。 新的项目交给冯凯去做，他有意培养冯凯，并不束缚他，让他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决定，出了什么事情有公司担着。 现在凌司夜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陪着林琬。 这已经是她昏迷的第三天。 傅林深的脸色也一天比一天难看，林琬再不醒过来，凌司夜很担心傅林深会出事，他看起来像是有几天没睡了。 让人忍不住怀疑是不是林琬昏迷了几天他就几天没睡觉。 第三天下午，凌司夜正在床边沙发坐着，忍不住打瞌睡，脑袋刚点下来，听到外面争吵的声音。 他出去一看，秦悦正在生气地很傅林深说什么。 这里是医院，秦悦什么时候这么任性了，在医院大声喧哗。 “你为什么要这么逼自己？你能不能放过你自己啊傅林深？那是癌症，你想跟癌症做什么斗争，你再厉害，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你看看你自己现在像是什么样子，你照过镜子吗？” 凌司夜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 听到这两句话就知道是为了什么争吵，不，是秦悦单方面生气。 傅林深手里拿着病历，安静地站在那里任由她说，无论她怎么说怎么骂，都无动于衷，他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木偶。 连凌司夜都看不下去了。 他走过去，让秦悦别说了。 秦悦眼眶含泪，捂着嘴巴转身，眼泪掉下来，她这么骄傲，没忍住在公众场合掉眼泪。 “我想做什么别人管不着，你别再用自以为是的好心来劝我了。”傅林深面无表情地说。 凌司夜一听就知道要炸。 他赶紧拦住秦悦，果然秦悦脸都涨红了，质问他这是什么意思，哽咽得连话都说不完整。 偏偏傅林深今天就准备说清楚。 他不拦着她，让她在医院里喧哗，就是想在今天把话说开。 “我的意思是够了，不要再缠着我，不要再做无谓的事情。我不会结婚，不会娶妻生子，我这辈子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治病救人。”傅林深看着前方，像宣誓一样，看都不看秦悦伤心的表情。 秦悦急了，怒声道：“你还是个男人吗？就为了一个女人，你放弃了全部人，你讲不讲公平啊傅林深？！” 傅林深没有力气跟她争。 争也争不出什么道理来，他想说的话已经说完了，无论她怎么想，以为他这是借口也好，托词拒绝她也好，没有心也好，随便怎么样都行。 他已经发过誓，一生奉献给医学。 等林琬……的葬礼结束之后，他会去国外，实验室的工作已经安排好了，一去就是数十年，他要和癌症抗争，要为人类的癌症事业作出贡献。 要让这个世界上的癌症病人拥有希望， 让他们知道，有人在为此努力，请他们务必勇敢等待，不要放弃。 林琬看不到的事情，希望有人能够看到。 傅林深头也不回地离开，秦悦在身后泣不成声。 凌司夜好不容易把秦悦安抚好了，回到病房里，看到林琬醒了。 她还有点虚弱，开口就问：“谁哭了？” 在屋子里听了半天了，有人在外面哭哭啼啼的，说了很多的话，她听不清楚说什么，只知道那人哭得好伤心。 凌司夜就把秦悦和傅林深的事情告诉她。 但没有提起秦悦说的那些话，多少跟林琬有关系，她听到了指不定怎么想，凌司夜不想让她多虑，这个时候了，最好没有任何烦恼。 林琬愣了好一会儿。 凌司夜看她听完之后没什么反应，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不过这个事他也不想多提，也就没问。 当时他应该问一句的。 事后想起来，凌司夜有点后悔，他怎么就没有发现那么明显的茫然。林琬当时的反应压根就不是因为搞不明白他们为什么吵，而是没想起来他们是谁。 晚上的时候，傅林深又来了一次。 看到林琬醒了，他也没有什么表情，只是询问了一些问题，看她一切正常就准备走。 离开之前，林琬说了一句“谢谢医生”。 傅林深脚步一顿。 凌司夜也跟着看过去。 病房里的气氛一瞬间变得有些古怪，仿佛空气都停止流动了一样，没有人开口，没有一点儿声音。 林琬靠坐在床上，不解地看着面前这个医生。 凌司夜看到傅林深手在抖，他立刻走过去，按住他的肩膀，对林琬说：“你刚刚说什么，林琬？” 林琬莫名其妙，皱了皱眉头。 她说什么了？ 傅林深不敢转身，他宁可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听错了，或者是做梦，噩梦，怎样都行。 但为什么是他？ 为什么第一个是他？ 林琬的目光在他们两个人身上逡巡，对那个一直背对着自己不离开的医生感到疑惑，又对凌司夜一脸沉重的表情感到不解。 “怎么了吗？”她问。 凌司夜摇了摇头，推着傅林深出了病房。 傅林深靠着墙，身体都在抖。 “可能只是短暂性的，她刚醒过来，还没看到你过，等明天再来，让她再睡一觉。”凌司夜试图说点什么，发现自己的语言太过苍白无力。 傅林深苦笑：“这话你自己信吗？” 他靠着墙滑落，躲在地上，捂着脸。 这几天怎么也睡不着，他都没觉得疲累，每天照样能够治病救人，不是他不睡，是他躺着也睡不了，他脑子里很清醒。 可他现在忽然就累了。 他扶着墙站起来，拖着脚步慢慢离开。 凌司夜站在原地，摸了摸口袋，这个时候他忽然想要抽根烟压压心里的郁结，但没有烟。 傅林深回到办公室，同事看到他脸色这么差，让他去休息室里睡一会儿。 “这会儿没什么事要你盯着了，傅大医生，你快点睡会儿。我真怕你熬不过明天早上。”同事说。 傅林深点点头，他也觉得自己应该睡会儿。 一定是在做梦。 睡着了梦就醒了。 可他一躺到床上，就清醒的不得了，他痛恨自己的清醒，翻来覆去没法入眠，最后还是拿出了安眠药。 他倒了两颗，又两颗，心一横，再加了两颗。 宁可这梦永远不要再做。 他去梦里就会见到那个笑颜如花的人叫他的名字：林深。 第477章 不要忘记我 凌司夜开始变得很奇怪。 林琬都看出来了，他容易紧张不说，还寸步不离，生怕林琬突然间从床上消失了一样。 “你怎么了？我搞不懂你了。”林琬看着他，“我不会走的。” 凌司夜站在床边，有点无措。 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林琬又不忍心说他什么了，就是觉得这个样子的凌司夜和她认识的那个不一样，她记得第一次见面时那个让她心动的凌司夜，反而面前这个让她感到陌生。 但这话说出来伤人心，她不会说的。 “傅林深刚刚问你，今天能吃得下东西吗？”凌司夜状若无意地问。 说完一直盯着林琬的脸，不错过她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吃不下了。”她说。 “傅林深昨天睡觉前吃安眠药，听说吃了好多颗，睡死了，把他同事吓了一跳。” 林琬担心地问怎么了。 她还知道关心，说明在她的脑海里是知道傅林深这个人的。 只不过是当傅林深站在她面前的时候想不起来了而已。 凌司夜试验得出了这个结果，想让傅林深再来一趟，看看林琬今天是不是想起来了。 但傅林深拒绝。 他不肯再来了，连检查的工作都交给了洛羽医生，找借口说什么都不肯再来。 洛羽也有些无奈：“这事让他很伤心。” 不伤心也不至于吃了那么多颗安眠药。 差点就被送去洗胃了。 还好同事打开安眠药数了一下，知道吃的不多，不过是因为傅林深头一回吃，效果太好了，怎么都叫不醒。 洛羽医生给林琬检查完身体，开玩笑似的，指着自己的脸：“知道我是谁吗？” 林琬歪头看她。 一脸‘这是在玩什么把戏’的表情。 洛羽医生笑着对凌司夜说“倒是记得我”，拿着病历就走了。 林琬又觉得莫名其妙的。 怎么最近每个人都怪怪的。 她知道傅林深一直没来，还问凌司夜，为什么傅林深不来了。 凌司夜只好给她找借口：“傅林深病了。” 林琬就说要去探望他。 听说都在一个医院，不管怎么样她都要去看看傅林深，拦都拦不住，凌司夜只好提前知会洛羽，让她帮忙转告一下傅林深，提前做好准备。 做好心理准备。 傅林深其实没病，他就坐在办公室里。 林琬走进来的时候，他屏住了呼吸，静静看着她。 “不是病了吗？这不是挺好的？”林琬走过来，仔仔细细打量他的脸，“骗我呢？” 傅林深鼻子酸了酸，低下头来，说不清楚什么感觉，开心也有，委屈也有。 他说：“身体不太舒服而已，没那么夸张。” 林琬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你可得保重身体，别和我一样，你都不来了，我还以为我没怎么样，你也病倒了。” 傅林深嗯了一声。 这会儿没什么异样了。 也许那天真的是因为刚醒过来，脑子里的思路还没理清，没认出他来而已。 但傅林深还没高兴多久，又破灭了。 他就站在走廊上，眼睁睁看着林琬走过去，她连眼神都没分给他一点。 又不认识了。 傅林深跟在她身后，看到她自己走下楼，在花园里转了一圈，一点儿也不乱跑，乖乖地又回去了。 护士就看到这么一幕，傅医生一声不吭地跟在林小姐身后走着，林小姐居然一点察觉也没有。 把人送到病房，凌司夜从里面走出来，看到林琬松一口气，又看到她身后的傅林深，诧异地挑眉。 傅林深指了指旁边，示意他过来说话。 凌司夜等林琬回到床上，把话走出去带上门。 “你刚刚去哪里了？”傅林深问。 “取药啊。”凌司夜说，“不是每天下午这个时候都让我去拿放在冰箱里的药吗？” “这几天你都这个时候去拿了？去了多久？” 他这么盘问，凌司夜纳闷。 但还是照实回答：“十分钟。” 傅林深看了一眼病房：“你每次回来，她都在病房里？” 凌司夜意识到有问题了，问他这是什么意思，想了想，说：“前两天确实都在床上，就是今天从外面走进来，她有的时候会在走廊上散步，我觉得这个很正常。” “她下楼了。”傅林深说。 凌司夜惊讶地看着他。从傅林深脸上看出来他没在胡说，也就是说，刚刚林琬是从楼下上来的。 这些凌司夜都没发觉。 傅林深说：“她好像做任务一样，从这里走到电梯，下楼，在花园里转了一圈就上来，不像是散步，也不跟人说话，就像是走这么一圈是她的一个固定要完成的任务一样。” 凌司夜摸了摸额头。 他不知道。 如果知道的话他是不会放林琬自己一个人下楼的，太危险了，现在她一个人做什么事情都很危险。 傅林深又说：“我担心走这么一段句在她脑海里又是别的情形，她可能以为自己在什么场景下。你不要强迫留下她，注意点，如果她明天也这么走，你就跟着她就好了，不要叫醒她。” 凌司夜点了点头。 第二天的时候，他假装又去拿药。实际上出了病房就躲在旁边，果然林琬就走出来了，按照傅林深所说的，下楼，花园转圈，上楼。 她像一个上了发条的机器人，一点儿都不耽误，走了就回来。 当冯凯过来找凌司夜汇报工作的时候，正好赶上这个时候，他纳闷地看着凌司夜跟在林琬身后，走了一圈又上楼，发现自己也不知不觉这么做了。 林琬的病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冯凯看着昔日风华美貌的太太变成这个样子，有些感慨。 他跟凌司夜说：“以前太太住在家里的时候，也有点像这个样子。每天早上醒来，她都要捧着一杯开水，在花园里走几圈然后上楼画画去。” 凌司夜如五雷轰顶。 他僵滞在原地，反应过来林琬在做什么。 冯凯被他的反应吓一跳。 “凌总？” 凌司夜摇了摇头，他按着额头在旁边椅子上坐下，觉得头晕目眩。 他心痛不止。 第478章 这是我的遗书 苏正的伤好了大半。 他的身体真是铁造的，中了弹也就歇这么些天就能下地活蹦乱跳了。 他记仇得很，惦记那时候自己说不出来话被林琬压制，一能下地就来了林琬的病房。 林琬看到一个陌生人走进来。 正好凌司夜又不在。 她皱眉，问：“你找谁？” 苏正在旁边坐下，翘着二郎腿说：“跟我装呢是？我都记着呢。” 林琬一头雾水，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她手里还拿了一张纸和笔，被这个人走进来打断了，都忘记了自己刚刚想写什么来着。 “你到底找谁？”她问。 “找你，林大小姐。”苏正凑过去，“写什么？遗书？” 他这么一提醒，林琬想起来了。 还真是要写遗书来着。 “我写遗书你也要看？”她对着面前这颗脑袋，有点不舒服，他们很熟吗？ 苏正就是不走。 他哼了一声，抱着手臂靠在床沿：“写嘛，给我看看。我帮你记着，没准你有什么事情忘记交代了，我还能提醒你。” 这话说的好像他们认识一样。 林琬皱眉看了他好一会儿，把纸笔扔到旁边，不写了。 “别不写啊。”苏正拿起来，摊在桌上，“我想想，就这么写：我是林琬，这是我的遗书。首先我想……” 他冲林琬抬了抬下巴。 “想什么？” 林琬支着下巴，说：“我想，大家都不要难过。” 苏正替她代笔，还真就一字落地写下来了。 首先，我想让大家不要难过。 从一年前就开始预警，总有我离开的这一天，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我不希望看到大家为我的离开难过。 其次，我名下所有的财产，均留给林跃。 还有一句话是告诉凌司夜，从第一次见面开始的感情直到今天，都没有任何消散，这是我这辈子最痛恨自己的事情。 苏正写完了，咦了两声，“真是肉麻。” “又没让你帮我写。你到底叫什么名字？我最近记性有点不好。” 苏正把遗书递给她的手一顿。 认真看着她的表情，确定她说这个话不是在开玩笑，而是认真的，难以置信地挑了挑眉。 “你不记得我了？”他拔高了声音。 正好这个时候凌司夜走进来，林琬把遗书塞进枕头底下。 苏正扭头看凌司夜：“她不记得我了？” 凌司夜咳了一声。 没想到苏正会当着林琬的面直接这么说。 这几天他都不敢提到这个事情。 “可能是忘了。”他敷衍地说。 “什么可能？她就是忘了，她刚刚问我叫什么，这也太离谱了。她把我利用完了就忘了？” 凌司夜把他拉到一边，瞄了一眼林琬的脸色，怕她听到这些不开心，小声地说：“别这么大惊小怪的，她的病……就是这样。” 苏正还是没法接受。 他非要问还把谁忘了，总不会就他一个？ 凌司夜摇了摇头，声音轻的不能再轻。 “傅林深。” 苏正这才满意：“他是第一个？” 凌司夜点头。 苏正回头看了一眼林琬，和她对视上了，她这茫然的样子要是演出来的，那她应该去当演员。 最后苏正骂骂咧咧地离开。 病房里安静下来，林琬自己似乎也明白了什么，她是病了，不是傻了，那人说的话那么明显，她不会听不出来。 “我是不是把什么人忘记了？”她问凌司夜。 还不等凌司夜回答，就双手抱着脑袋，露出痛苦的表情。 “一定是忘记了什么，刚刚那个人的名字我怎么都想不起来，我甚至不记得自己见过他。司夜，他是谁？” “苏正。”凌司夜说，“苏家的人。” 林琬还是有些茫然，回想脑海里关于苏家的信息，但她脑子里一片空白。 凌司夜不忍心看下去了，握着她的手：“想不起来就不想了，咱们生病了，忘记了也没关系。别为难自己。” “如果有一天，我把你也忘记了呢？”林琬仰头看他。 凌司夜把她拉进怀里，轻声说：“我记得你就行了。” 这不是林琬想要的。 她嘴上不说，但试图加强记忆，没事的时候开始看书，看强化记忆的视频，以为通过这种办法就能够抵挡癌细胞带来的遗忘。 实际上不会有效果。 这是傅林深说的。 她这么做当然好，但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她只能记住当下的事情，对于过去的一点一滴，也许已经忘了。 但没有人阻止她。 凌司夜看着她努力，也陪着她一起，他跟她说好多事情，关于每一个人，关于他们的过去。 她忘记了，他就说给她听。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穿的红裙子，从我面前走过去像一只孔雀。” 林琬靠在他怀里，手里拿着一些相片。 手指落在林国昌的照片上。 “你心里怎么想我的？” “我想这女人漂亮归漂亮，一定是个跋扈的大小姐。” 林琬笑起来。 “我当时心里想的是，我一定要引起你的注意。” 她翻了翻手里的一大堆照片。 没想到过去有这么多照片，很多时候她都不知道是怎么被拍下来的。 凌司夜用手指挑了挑照片：“这些不少是从报纸上找下来的，记者最喜欢追在屁股后面不放，偷拍了一大堆。” 有一张林琬骑马的照片。 林琬看了好久，想不起来是谁给她拍的了。 但她记得那时骑马的心情，在马场奔跑，天地广阔心情舒畅的心境永远都不会忘记。 “等你好了，我就带你去骑马，你教教我好不好？”凌司夜低头，在她额头上盖了一个吻。 林琬没有回答，把这张照片塞到底下。 她不想说不切实际的承诺。 知道自己不会再有机会进入马场，没有可能再上马了。 凌司夜指着一张照片对她说：“这是罗伯特和休，这是你们在金湾别墅吃饭的时候拍的，下午的时候罗伯特会来看你。” 林琬点头。 这个她倒记得。 这一沓照片里有一半都是在金湾别墅里照的，罗伯特喜欢留像纪念，每次她去，无论吃饭还是喝茶，都会被休拍下来许多照片。 照片里的四个人，已经离开了一个，现在又要再少一个了。 第479章 等着做鹿城老大 罗伯特看起来老了许多。 林琬想要安慰他一些什么，但他看起来很沮丧，她也就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琬，你知道吗，我很后悔。”罗伯特双手放在拐杖上，他一脸沉痛。 “后悔什么？”林琬问。 “我不应该离开我的小木屋，不应该来到这里，一来到这里就发生了很多噩运。” 罗伯特看起来有些惶惶。 他那么厉害的一个老头，在鹿城做了这么多年大事，希罗酒店都已经成了鹿城的地标建筑之一，谁听说他的事迹都要钦佩，而他却说害怕。 林琬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母亲离开前的事情我还记得很清楚，那段时间是有预兆的，她大概知道自己快要死了，跟我说了很多话，像是要把所有的话都说完。”罗伯特陷入回忆，说着说着，不免怅然若失，送走了一个，又要再送走一个。 活到这个年纪，不停地看着身边的人走。 “琬，下次我不来看你了。我要回我的小木屋去了。” 林琬吸了下鼻子，轻声说：“罗伯特，你要来参加我的葬礼。” 罗伯特似乎抖了一下。 拐杖敲在地上，他脸上松垂的肉晃了晃。 关雨衡是没有葬礼的，他是不能够被认可的存在，哪怕死了也一样，他活着的时候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以他认可的准则行事，他有那个本事，但他死了就没有了。 林琬把他藏在马场，她告诉罗伯特：“把他和靳盛一起带走。” 罗伯特没有见到关雨衡最后一面。 但也对发生了什么事情猜的差不多，听到林琬这么说，忽然有些生气起来，用力地拿拐杖杵了杵地板。 “我教了他这么多，他还是只会意气用事。想要报复一个人有那么多办法，为什么要选择同归于尽的这种。我对他感到失望！” 林琬也站了起来。 双手垂立站在床边，明明罗伯特在骂关雨衡，但她觉得自己也跟着挨了骂。 罗伯特摇了摇头，走了。 他实在是感到伤心，看到林琬之后仿佛又看到了当初她妈妈的样子，这母女俩长得太像了，经历过一次死别就够了，又来一次。 他跌跌撞撞往外走，只想回到他乡下的那个被他称为小木屋，实则算得上是庄园的房子。 休忍不住走回来，握了握林琬的手。 他什么也没说，但想说的话都写在眼里，林琬看一眼就知道，心里酸楚难受。 这一次分开，就是最后一面了。 等人走了，凌司夜才走进来，看到她闷闷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景色失魂落魄。 他没有打扰她，安静站在她身后陪着她。 到了这个地步，能做的也只有陪伴。 按照凌司夜的打算，最近没有什么事情比林琬更重要，所以他准备全身心地留在医院里陪她，哪里也不去。 偏偏有人找茬。 他的码头又出事了。 冯凯兜不住，只好跟他说，才知道是蒋家一些侥幸没有被带走的人不甘心，非要找点事情来做，认为蒋家会出事就是凌司夜害的，就专注找他麻烦。 别的事情冯凯还能应付，这次码头的事就有点大了。 一艘船在海上翻了。 不是天灾，就是他妈的人祸。 冯凯逮到了蒋家管家的儿子在码头附近乱晃，查过监控，这个管家的儿子上过那艘船，又收买了船上的水手。 大船他没本事搞，就捣鼓小船。 几十万的货就进水里泡汤了。 钱是不多，但有一次就有第二次，这回不好好教训对方就当凌氏的人都是死的。 凌司夜举着棒球棍走过去，漫不经心地抚摸球棍，说：“蒋瀚是不是没告诉过你，他在我手里的时候经历了一些什么？” “呸，凌司夜，我就不信你敢弄死我！”那人变态地笑起来，“你打死我啊，打死我，你也得赔命！” 他整张脸都拧笑成一团。 笃定凌司夜不敢动手，今时不同往日，鹿城已经不再是他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时候了，他今天敢打死他，明天他就得进去，没准还能跟蒋瀚做狱友。 凌司夜冷笑了一声，回头冲身后的人说：“看看，你给他们带来了什么样的希望啊？” 管家儿子听到他这话愣了一下。 凌司夜拿着棒球棍抵着他的脖子，迫使他抬起头来，他就看到了苏正，那个传说中主持正义不偏不倚的津城使者。 居然也还是站在凌司夜这边的人。 管家儿子惶恐地瞪大眼睛，他喉咙被压着，说不出话来，眼球都要跳出来了，额头青筋暴起，瞪着苏正。 “你这么看着我，想让我做什么？”苏正提了一把凳子放在他面前坐下。 他撑着半边脸。 “杀人案可不归我管啊，他弄死你，我也没法替你声张正义。” “你……” 凌司夜挪开棒球棍，对准他的手，用力地砸下去。 一声凄厉的尖叫。 苏正拿着凳子后退几步，嫌弃地撇了撇嘴。 这蒋家的管家儿子算是运气不好，动哪船货不行，非要动这一船，船翻了，货没了，他可不好交代。 人已经晕过去了。 凌司夜看他站在窗边对着海面唉声叹气的，用湿毛巾擦了擦手，“船翻了，你不是更好交代？早先我就说过，这一船货要是被抓到，你辛苦这么久的政绩等着烟消云散。” 苏正抱着手啧啧两声，摇头可怜地说：“要是仕途顺利，谁还会富贵险中求？我年纪小，有一些不能推脱的应酬。” 他越往后说，语气越上扬。 “算了，翻了好，省得我良心不安。这个人怎么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别真的把人弄死，差不多就得了。” “我会让他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苏正斜眼看了他一眼：“你这是泄愤。在医院受了气，跑到这里撒气来了。” 凌司夜把毛巾甩到一边。 一句话也没说。 苏正翻了个白眼，准备走了，想到什么，又停下来。 “看在你这次算是帮了我一个忙的份上，我给你透个底，我刚接到的任务，要查秦家。秦，就你当初鞍前马后献殷勤的那个秦。” “秦家真要出了事，你就等着做鹿城的老大。” 第480章 她认错人了 苏正嘴里十句话只能信一句。 他这么说凌司夜压根没放在心上，谁知道他又在打什么主意，今天要不是翻了的那船货是他的，指不定他又在看什么热闹。 林琬说的没错，这人一直不走，鹿城谁都别想安宁。 码头的事情处理完了，凌司夜立刻赶回医院，天已经黑了，他两处奔波，一口饭都还没吃，也不觉得饿。 进病房的时候看到林琬正和傅林深说话。 “医生，我听说得癌症的人死的时候很惨，是最痛的时候，真的吗？” 傅林深温声说：“不会的。就像睡觉一样，没什么感觉。” “我最近做噩梦，梦见自己死了好几回。有几次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真的死了还是做梦。” 凌司夜听到林琬平静地说出这话时，心里一痛。 他们两个人还没注意到他，他退后两步，靠在墙上。 在路上的时候不觉得累，来到这里就觉得身心俱疲。 他靠墙闭上眼睛，耳边听他们两个人说话。 林琬显然又把傅林深忘了，一口一个医生，而傅林深不像第一次那么伤心，明知道她不记得自己是谁了，也没有扭头离开。 “医生，你见过多少癌症病人？” “很多。” “他们都死了吗？” “也有人活下来了。有一个病人，是个学生，我觉得他只剩下三个月了，但他多活了两年，考上了大学。” 林琬没再说话。 她抱着膝盖，头埋在臂弯里，心里空落落的。 医生这么说了，她倒没有那么害怕，死不死的，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了，痛了这么久，一直忍着，都忍成了习惯。 这样的日子总有一天是要结束的。 傅林深看她累了，就让她躺下来休息，记录了几个数字之后才离开。 在门口看到坐在长椅上闭目养神的凌司夜，他停下来，问他事情顺利吗。 凌司夜眼睛没有睁开，回答他的问题：“挺顺利的。” “林琬床边的抽屉里有东西，你什么时候方便了，打开看看。”傅林深说完就走了。 凌司夜没有被他说得好奇。 他进去看了一眼林琬，见她睡着了，在床边静静站了一会儿，才又走出去。 他给秦悦打电话。 秦家帮过他，他还算欠秦氏一个人情，尽管之前他努力还了，但现在既然知道了秦家风雨欲来，提个醒不费什么事情。 他告诉秦悦关于苏正跟他说的话。 秦悦声音听起来不怎么在乎：“那个苏正，有那么可怕吗？” 凌司夜没听出来她这会儿正在气头上，压根没有要好好说话的意思，还在解释：“苏正来到鹿城之后都做了些什么，你应该问问你爸爸。”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跟我爸说？告诉我做什么？”秦悦语气有点冲，凌司夜这才反应过来她正生气。 他刚想说什么，听到手机那头传来救护车的声音。 “你现在在哪？”他问。 “楼下。”秦悦闷闷地说。 凌司夜下楼之前，确定林琬睡着了，不会突然醒过来，才决定先下去当面跟秦悦说清楚。 结果在楼下找了一会儿，才找到坐在旁边阴影台阶上的人。 “你躲这里干什么？没蚊子咬？”凌司夜看了一眼花坛。 秦悦脸色不好看，让他有话直说。 “苏正的事……” “你要是下来跟我说这个的，那你别说了，我现在不想听。秦氏的事情你直接跟我爸说。” 凌司夜叹口气：“我和秦总现在关系有点尴尬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你管那么多做什么？你知道的事情我爸就会不知道？别自作多情了。” 凌司夜皱眉，这人现在跟吃了炮仗一样，一点就着，说什么都听不进去。 他是在浪费时间。 “行，那我不说了。” 凌司夜举着双手，投降一样，往后退了两步。 正准备走，听到秦悦哭泣的声音。 他顿了一下，扭头看她。 估计是在傅林深那里又受打击了，这几天听说她天天往医院跑，不管傅林深给不给好脸色，她都跟在他身后。 凌司夜很想劝她别再这么做了。 如果真的了解傅林深，就知道他现在就剩一口气撑着，不全是为了林琬，傅林深是真的病了，她这么跟着他身后，不会感动谁。 但看她这么可怜，从来没被人这么对待过，又有点同情她。 “行了。”凌司夜从口袋里拿出纸巾塞在她手里，“你以前不是很洒脱吗？你就应该是那个样子，说走就走。” 秦悦哭得更大声了。 行人路过纷纷看过来。 凌司夜有点局促，站起来挡住他们的视线。 但他没看见，在玻璃门后面，人群中，有个穿着白色病服的人一闪而过，顺着人群往外走。 好不容易秦悦不哭了。 凌司夜才准备上楼，就看见傅林深匆匆忙忙跑过来。 “林琬跟你在一起吗？” 凌司夜脸色变了：“没有，怎么回事？” 傅林深环顾四周，扫视目之所及的人群，边说：“她不在病房。” 说完立刻就要下台阶去。 被秦悦叫了一声“傅林深！” 傅林深的脚步被这个声音喊得停了一下，也只有一秒钟，他仍旧头也不回地下台阶往下走，没给她一个眼神。 这下凌司夜也顾不上秦悦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当下的情形让他忽然想到了发生过的一件事情，似曾相识，是睡也在病重的时候在病房里消失。 他脚步停下。 抬头看着医院的楼顶。 不要…… 凌司夜飞快往回跑，进电梯，按了顶楼楼层，心里保佑千万不要。 不要重蹈覆辙。 不要让他亲眼看着这件事情发生。 他冲上天台的时候，听到身后还有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才意识到秦悦跟着他一直跑。 天台的一张破椅子上坐了一个人，边缘有一圈灯，但是不亮，只能模模糊糊看到一个白色的人影。 换做平时，这就是一个恐怖故事。 但凌司夜没想那么多，他心里狂跳，蹑手蹑脚走过去，看到是林琬，才松一口气。 林琬回头看他们。 “你们怎么来了？” “你怎么跑这里来了？”凌司夜走过去拉着她的手，“吓死我了。” “我想吹吹风。” 林琬越过他的肩膀看到秦悦。 但她认错人了，她对秦悦叫了一声“沈清清”。 第481章 做好被遗忘的准备 梦境混乱不堪。 现实也隐隐罩罩。 秦悦指着自己的脸，难以置信地问：“你叫我什么？” 林琬歪了歪头，皱眉。 “我不是沈清清！我是秦悦。”秦悦急了，想解释清楚，林琬往后缩了缩。 这个动作让秦悦的手僵在半空。 她脸色有些苍白。 “你害怕我？林琬，你看清楚呀，我是秦悦，我是你朋友。” 凌司夜制止她：“好了，她现在认知混乱，记错人了也很正常，慢慢告诉她就好了。林琬，我们下楼。” 他牵着林琬的手往回走。 秦悦忽然说：“林琬，别装了。” 凌司夜下意识握紧了林琬的手，沉着脸回头，瞥了一眼林琬的表情，她低着头，眉头紧皱。 “你在说什么？”他不满地问秦悦。 秦悦也冷着脸。 一声不吭地越过他们先走。 凌司夜怕林琬多想，拍了拍她的肩膀想告诉她没事的，秦悦就是在傅林深那里碰了钉子，到处发脾气，别理她。 这些话还没说出口，林琬先说：“你为什么还和沈清清在一起？” “……” 凌司夜无奈地看着她。 “她不是沈清清，她是秦悦。秦悦最近在追求傅林深，我不是跟你说过吗？你记不记得，他们之间有婚约，秦悦自己把婚约退了，现在又黏着傅林深不放……” “你和沈清清的婚礼，是在希罗酒店办的。” 林琬低着头。 压根没听进去凌司夜在说什么。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两人对话牛头不对马嘴。 “我记得她那件婚纱，很漂亮。人人都说你们的婚礼是世纪婚礼，这么多年没人在希罗酒店举行那么盛大的婚礼，你为什么不邀请我？” 凌司夜无语凝噎。 他从口袋里掏出来这段时间一直随身携带的戒指，拿给林琬看，林琬伸手想拿，被他躲开。 他亲自给林琬戴上。 “这是我们婚礼上，我给你戴的戒指。” 林琬嗯了一声。 这个她倒是记得。 “我这辈子心里只有你一个妻子。” 林琬抬头：“骗人。世纪婚礼明明……” 凌司夜俯身吻住她的嘴。 把她后面的话堵住不让她说出来，越不爱听什么她越要说什么，真是叛逆。 林琬有些没力气了，凌司夜才放开她。 “还说吗？”他眼里带笑。 林琬咬了咬嘴唇，缓慢地摇了一下头。 凌司夜这才把她带下去，在病房门口看到等待的傅林深，他不慌不忙，大概是已经知道林琬在天台，有凌司夜在就出不了什么事情。 远远看到林琬回来，没有等他们靠近，他就朝反方向走了。 “医生怎么了？”林琬问，“他看起来不太舒服。” “傅医生病了。” 凌司夜看着傅林深走远。 心想这人是要把自己的身体搞垮才甘心。 谁都看得出来傅林深病了，就那张脸，还指不定能活得过林琬，还信誓旦旦说什么为了医学事业献身。 他那副残破身体，医学事业等得起他吗？ 谁说都不听。 没人能让他放下心结。 林琬吃痛地啧了一声，凌司夜才回过神来，说了一声“对不起”。 他没留意，捏疼她了。 林琬摇了摇头，摇摇晃晃往床边走，不用人说就自己躺回床上。 “你在天台的时候，在想什么？”凌司夜问她。 林琬盖好被子，看着上空。 想了很多。 也不是她想，而是脑海里自己出现。 她在整理那些出现在她脑海里的东西。 林琬知道自己忘记了一些不该忘记的事情，她努力地让自己回想起来，把脑海里的印记和她能叫得上来的名字一一对应，那些事情，那些人……甚至有些仇恨。 遗忘太可怕了。 “答应我，不要做傻事。”凌司夜说。 林琬才明白过来他在想什么，忍不住笑了笑：“放心，我不会跳下去的。有人跳下去过，是不是？我记不起来是谁了，但我记得有人跳下去了。那人……看样子不太勇敢。” 凌司夜心里直抽痛，鼻子微酸，忍住了不让自己失态，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 “不管怎么样，不要这么快离开我。” 林琬答应了。 凌司夜好几天没睡，今天又一整天都没吃东西。 等林琬睡着之后，他坐在门口的椅子上，不知不觉过去大半夜，冯凯过来给他送东西的时候，看到他蜷缩在椅子上，疼得满头是汗。 “凌总？”冯凯几乎是从走廊那一头冲过来的。 看到凌司夜这副样子，就知道是老毛病犯了。 胃病，以前也有过，好久之前了。 冯凯顾不得回想太多，初步判断了是怎么回事，立刻跑去找医生。 天快要亮了，凌司夜进了急诊。 冯凯站在急诊门口等着，一个人病了，周围的人都跟着病倒，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天彻底亮了以后，医生出来了。 “胃溃疡，要注意休息。听说他一直照顾病人，但自己身体也要顾好，记得让他按时吃饭。” 冯凯点头。 他看了一眼，凌司夜睡着了。 凌总这些日子大概真的很累，公司的事情忙，林琬这边也放不开，虽然没什么人再来找麻烦，但这一天天的，事情就没有少过。 冯凯回到林琬病房，等着林琬醒来。 知道凌总放不下的是这里，他睡了，没人在这里盯着他也睡不安心。 冯凯就在门口站着。 直到听见里面传来动静，看到林琬醒了，他才走进去。 “你……”林琬看着他，目光转了转，想说什么又没说，从她脸上看不出来她在想什么。 “凌总回家一趟，让我在这里等着，小姐有什么事情就喊我，我就在外面。” 冯凯撒了个谎。 善意的谎言，就算凌总知道了应该不会怪他，凌总不会希望林琬知道自己病了。 但林琬没说什么。 她正走神。 冯凯没有再打扰她，退到门口，安静地坐在门口的长椅上。 这张椅子坐过很多人。每个人坐在这里的时候想的事情都不一样，比如冯凯坐在这里，想的就是凌司夜的病情。 当凌司夜坐着这里的时候，大多数时候想的是林琬会在什么时候把他忘了。 第482章 她需要支柱 听说凌司夜的病不轻。 怕林琬一个人待在病房里没人陪她说话，傅林深匆忙从实验室回医院，他自己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同事调侃蒴就他这副残破不堪的身体就等着步凌司夜后尘。 傅林深当作没听见。 他到病房的时候没看到林琬，正好碰到也在到处找林琬的冯凯，怎么就离开五分钟再回来人就不见了。 平时病人在医院里随意走走是正常的事情，但他们还是有一些后遗症，不看到人在眼前不安心，两人又开始上上下下找人。 傅林深是在凌司夜病房外面看到她的。 那面墙上有一个宣传栏，写的是癌症的科普，林琬看得聚精会神，连有人站在她身边都没有发现。 平时来来往往的，傅林深也没认真看过这科普写的是什么。 现在跟着看了几眼，林琬这晚期得症状倒是都跟宣传上面写得都对得上，遗忘、气衰、长时间昏迷……要么是一睡一整天，要么就是格外有精神。 像人格分裂一样。 傅林深侧头咳了一声，压下喉咙处的发痒， 这声音让林琬扭头看了一眼。 “医生，你怎么在这里？”林琬看他跟他是从天上掉下来一样稀奇。 傅林深冲她和气地笑了笑，说：“你到时间该打针了，人不在病房里，我到处找你。” 林琬露出抱歉的表情：“对不起，我忘记告诉你了。” 傅林深问她怎么知道凌司夜在这里。 林琬看了一眼病房里，她没有走进去，对于这个问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事实上她不知道，就像脚下有一个开关，被人打开了，自己就走过来了。 “医生，他病得严重吗？” “不严重，好好休息就好了，等他醒了，你要劝他好好吃饭。”傅林深用责备小孩子的语气哄她，“你也一样。不能因为吃不下就不吃，看他病倒了。” 林琬认真地点了点头。 听进去了。 傅林深欣慰地看着她笑，虽然她把自己忘了，但没关系，他已经说服好了自己，不管她记不记得他是谁，至少他还能够陪在她身边。 和她这么说说话，看着她的眼睛，就足够了。 两个人傻站在门口，也不进去，也不坐下，林琬安静地看着墙上的科普，看了一遍又一遍，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秦悦远远看着他们两个人的身影，有些嫉妒。 她做了那么多事情，也换不来傅林深这么深情看她一眼，就连和她相处五分钟都不耐烦，别说这么耐心地等待。 吃一个癌症病人的醋，真是丢人。 当傅林深被同事叫走，秦悦走过去，站在他原来的位置那儿。 身边换了一个人，林琬过了一会儿才发现。 “对不起，昨天我不该那么说你。”秦悦跟她道歉。 一码归一码，昨天她是脾气上头了，被傅林深折磨得她有些伤透了心，闷了一肚子气，逮到谁就往谁身上发泄。 林琬皱眉看了她好一会儿，嘀咕道：“干嘛跟我道歉？” “我们好久没有坐下来聊天了，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们就聊到很晚。那个时候要是知道有这么一天……也许我会好好珍惜。”秦悦感叹道。 她说的话听起来像是有言外之意。 放在以前，可能林琬还会笑着问她是珍惜什么，她看起来更像是怀念那会儿还和傅林深在一起的时光，而不是怀念她们彻夜长聊。 但此时的林琬非彼时的林琬。 从秦悦站在这里开始她的脸色就有一点奇怪，脸色也有点不对劲，说是生气倒也不是，对她的道歉更是觉得莫名其妙。 “你是来看凌司夜的吗？”林琬忽然问。 秦悦疑惑地嗯了一声，回头看了一眼傅林深离开的方向，几秒后，赌气说反话一样，点头。 “是啊，他病倒了，大家都挺担心他的。我爸爸尤其喜欢他。” 林琬生硬地转开头。 她沉默了两秒，一声不吭就走。 秦悦喂了一声：“林琬，你去哪里？” 这声音不低，傅林深刚好做完事情走过来，听到这话，以为林琬出了什么问题，一路小跑过来。 就看见秦悦拉着林琬的手，林琬痛苦地想要挣扎。 “你怎么了这是？我不拉你了，你小心一点。”秦悦也紧张，不知道林琬为什么突然挣扎。 吓了她一跳。 她也不敢真的用力拽林琬，反而是被林琬拉着往前走，她努力想要让林琬冷静下来。 傅林深走过去挡在林琬面前。 秦悦看到他手上的力气没了，林琬松开手，躲到傅林深身后。 秦悦看到她的动作脸色苍白，难以置信地说：“你怕我？林琬！” “医生，我不想跟她说话。”林琬拉了拉傅林深的大褂，“她要害我。” 秦悦脸色更加难看了。 “林琬，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会害你？昨天说重话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了，你还这么说我让我很伤心，你……” 傅林深伸手在她面前挡了挡。 秦悦安静下来。 她沮丧地垂手站在那里，无法接受林琬这么说她。 “她病了。”傅林深轻声说。 这话是说给秦悦听的。 如果秦悦听懂了就不应该继续钻牛角尖，林琬病了，到了这个地步什么症状都有，没必要和她说的话较真。 她连傅林深都不认得了。 秦悦却觉得傅林深是在为她说话，伤心地说：“你也觉得我是想要害她？” “不是。”傅林深隐隐有些没耐心了，林琬又在身后，有的话不要直接当着她的面说。 但秦悦不该是听不出他话外音的人。 这会儿他前后为难。 最后还是转身拉着林琬的手先走了，把林琬送回病房，再好好跟秦悦解释。他是这么打算的。 但秦悦没有在原地等他。 傅林深把林琬交给冯凯之后重新上楼，秦悦已经不在那里，他叹了一口气，没有去找，走过去隔着门看了看，凌司夜还没有要醒过来的意思。 可别林琬的病越来越糟糕，凌司夜也跟着凑热闹病起来。 林琬需要一个支柱，这个时候只有凌司夜才能够给她力量，在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却病了。 第483章 不要忘记 林琬一直坐在床上写东西。 听冯凯说她写了一整天了，写一会儿，盯着窗外一会儿，不知道在写什么。 傅林深过来看她的时候，开玩笑地问她能不能分享秘密给他，林琬认真地摇头。 “医生，我讨厌沈清清。” 傅林深愣了一下：“怎么突然说起她了？” 林琬瘪着嘴一脸不高兴，总之就是不喜欢，不想见到她。 傅林深琢磨了一下，出去问冯凯是不是沈清清来过，冯凯摇头。 那奇怪了。 好端端的提起沈清清干嘛？ 冯凯忍不住问他：“凌总怎么昏睡了这么久还没醒？” 傅林深心不在焉地说：“快了。” 重新返回病房前看冯凯焦急的脸色，轻哼了一声，“现在紧张，之前干嘛去了。他这身体不是一天弄垮的，再不注意，也许有一天也……” 他停了一下。 后面丧气的话没有说出来。 冯凯的表情已经很难看了，不说也知道是什么意思，傅林深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从现在开始醒悟还来得及。 不过他现在正搞不懂林琬为什么忽然说起沈清清来。 他准备问林琬究竟，担心是不是沈清清又出现做什么幺蛾子了。 以前发生过的事情让他不太安心。 结果林琬什么都不肯说，再提起沈清清来她又是一脸茫然，像是不明白傅林深在说什么。 问不出什么结果。 傅林深只好自己盯着点，同时让冯凯也注意，要是沈清清出现了，别让她接近林琬。 等林琬睡着了，傅林深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想到了什么。 上一回他不小心看到了抽屉里的东西，全是林琬写的纸条，他不是故意偷看，发现是林琬写的东西之后就立刻关上了。 这个事只告诉了凌司夜。 今天林琬又写了一整天的字，不知道在写什么，猜测她会不会把关于沈清清的事情写下来，傅林深尤其担忧沈清清对她的伤害，想打开抽屉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结果看到一抽屉比上回还要塞满的字条，愣住了。 有一些裁成一小条的。 也有一整页白纸折得四四方方。 拿出来一看，每一张白纸上都写了一模一样的名字——凌司夜。 林琬写了一整天凌司夜的名字。 傅林深心里微动，他没有任何吃醋的意思，只是没想到林琬今天一天都在忙这个。 从林琬的病房离开，他直接去了凌司夜的病房。 同事正好走出来，傅林深问他情况怎么样。 “不太好喔，我看最好是做一个手术，他的病情有点不太好，林深，要真做手术，恐怕还得你来主刀。”同事拍了拍他的肩膀。 傅林深微微皱眉，没有马上拒绝，只问凌司夜醒了没有。 “醒是醒了，精神不是很好，你进去看看。我刚刚也和他谈过了，他看起来不太想做手术。不过你我都知道，他这算是早期了，越往下拖，以他这种身份，肯定是不可能这么年轻就退休静养，身体只会更差。做手术是最好的了，但他没答应，你再给他说说。” 傅林深点了点头。 凌司夜看到他，抬了抬眼皮。 “林琬怎么样？” “不好不坏。今天她一直说沈清清，我怕是沈清清见过她，但她没说什么别的。” 凌司夜愣了愣，说：“不是，她说的是秦悦。” 傅林深感到疑惑。 “昨天晚上找到林琬的时候，林琬指着秦悦说她是沈清清。” “她脑海里的意识产生混乱了。”傅林深这里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难怪今天林琬看到秦悦会那么害怕，这么说来就通了。 “刚刚医生跟你说过手术的事了，你怎么想？” 凌司夜摇头：“现在不行。” 傅林深知道他在顾虑什么，把手术具体怎么做告诉了他，又说：“不是很大的手术，现在手术经验很丰富，做完之后你正好可以在医院里休养。你今天离开一天，林琬写了一抽屉你的名字。” 凌司夜猛的看向他。 傅林深语气平静，以一个医生的出发点对病人说：“做手术顶多花一天时间，之后只需要领养。你不做手术，你现在的病会让你时不时的昏迷，如果我是你，我会做完手术再好好陪她。” 说到这个地步，知道他肯定会点头同意。 怎么做才能陪林琬更久一点，这就是凌司夜的软肋。 傅林深让他不用担心，手术他会亲自做，这两天准备一下，后天做手术。 “我也会好好休息，不会在手术台上倒下。” 看他还是面容惨淡，傅林深说道。 凌司夜无奈地说：“我不是怀疑你的医术，我知道你厉害。” 他只是在想林琬。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他被发现自己渐渐有点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林琬真的要死了，而且很有可能在某一个时刻突然就闭上眼睛离开这个世界。 他害怕这个事实。 傅林深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他：“现在我不想再指责什么人来承担这个责任，她的病无可逆转，我努力过，所以不后悔。你也没必要伤春悲秋，让她看到了多想。”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最后陪她走完这一程。” 让她开心的、满足的结束这段人生。 将来大家回想起来，至少不会留下遗憾。 半夜凌司夜感觉自己有点力气了，趁没有护士盯着他，悄悄爬起来下楼去找林琬。 他挤到林琬床上，躺在她身边。 林琬嘟囔了一声，钻进他怀里，难得睡得这么深，没有被吵醒。 两个人挤在小床上，安心入睡。 第二天一早冯凯看到他们两个人睡得正香，没有打扰，在护士一路找过来问凌司夜是不是在这里面，被冯凯骗走了。 天皇老子来了，也不能打扰他们美梦。 护士的声音在门口响起的时候凌司夜就已经醒了，他看到了抽屉里满满当当自己的名字，那一刻说不上来什么感受，就觉得心里又甜又酸。 怕林琬忘了。 又怕林琬记得太辛苦。 高兴的是林琬把别人忘了但记得他，也高兴林琬为了记得他而做的努力。 然而他却什么都没法为她做。 除了陪伴和真心，他什么都给不了。 第484章 遗嘱 傅林深把凌司夜叫走说事情。 十分钟的功夫，再回来的时候就看到门口僵持的两个人。 凌司夜飞快走过去，把林琬往后一拉。 “你怎么在这里？”语气不好。 沈清清扫了一眼他身后的人，笑着说：“听说林小姐病得很厉害，我过来探望，不允许？她倒是记得我。” 凌司夜眉头皱得更紧。 “你怎么知道这些？” “关于她的病？”沈清清扬了下眉毛，“媒体说的咯。苏正最近在找林氏的麻烦，有人写了一篇长文揣测林琬快要不行了，原因就是苏正和林琬的关系比明面上亲近，有人编了一个爱而不得的故事。” 凌司夜脸色难看。 关于新闻报道他没有关注，这种荒谬文章光是听着就觉得可笑，没有必要在乎，至于苏正找林氏的麻烦…… 凌司夜盯着她：“你怎么知道苏正在做什么？” “我在林氏工作。”沈清清毫不犹豫摊牌，没什么好隐瞒的，她撩了一下头发，“林天成收拢的那些陆氏产业，需要有人打理。我替他做。” 凌司夜半信半疑。 一个是他不觉得林天成会这么冰释前嫌不在乎沈清清的过去，就因为陆川让她留下来做事，但又觉得沈清清没必要撒谎。 撒这种谎有什么必要。 “陆川。” 身后一直没说话的林琬忽然插话。 凌司夜身体一顿，后背僵直，没敢回头看她。 反而是沈清清好笑地看他狼狈的表情，歪头冲林琬笑了笑，说：“你也记得陆川。” 林琬觉得她把自己当傻子。 他们说的每一个字她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我想见林天成。”林琬对凌司夜说。 凌司夜答应给她安排。 等沈清清走了，他才回想起来这两个人刚刚明显看起来是吵架了，林琬最近一点脾气都没有，连话都懒得说，怎么愿意浪费力气跟沈清清吵架了？ 问她不肯说，凌司夜又找机会问了冯凯。 那会儿他不在病房，但是冯凯肯定是在的。 “她们在争谁更有本事。”冯凯说。 凌司夜露出不明所以的表情，谁更有本事？沈清清特地跑过来就为了争这个？ 冯凯也说不清楚。 他就站在门后面听的，也不晓得怎么就莫名其妙扯到谁更厉害，沈清清说她现在打理陆氏产业有声有色，过几年陆川出来了陆氏一定能比得过林氏。 林琬就不服气，觉得再过几年林氏一样蒸蒸日上，到时候鹿城的老大指不定是谁。 后来就提到了谁能笑到那个时候。 这会儿林琬明显略逊一筹。 她都快要死了，这沈清清非要比这个，她比是比不过了，但也不服输，总要说一样比她厉害的事情出来，林琬嘲讽她做个手术都要害怕。 就在这个时候凌司夜来了。 听完这些，凌司夜按了按额头，这两人多少是有点幼稚，他还以为在争什么，都快打起来了。 不过很明显的是，今天一整天林琬都很有精神。 不像平时萎靡不振的样子，下地走了好几回，连傅林深过来都看出来她的反常，有点担心是不是她强装镇定。 实际上不是。 凌司夜摇头，他觉得不是。 林琬是见到了货真价实的对手，产生了一些胜负欲，难得又有了自己还是一个女人的感觉，沈清清过来，让她忽然间想起来很多事情。 很多她恨不得掐死沈清清的事情。 说来奇怪，这段时间以来林琬忘记了很多东西，她知道自己的遗忘，觉得无能为力，但今天见到沈清清之后，身体里涌起一股不服输的力量，不仅让她想起来一些不太愉快的事情，还让她暗暗发誓绝不在沈清清面前低头。 凌司夜联系了林天成，请这位大忙人抽空来一趟医院。 自从林琬住院之后，林天成就没有来过。 他对林琬的病情了如指掌，知道她今天把谁忘了，前天又认错人了，什么都知道，但他就是不来，不知道在拗什么。 这会儿林琬叫他来了，他也磨磨蹭蹭的。 早上通知他，太阳落山了他才来。 林天成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没有走进来，凌司夜又正好下楼了，林琬一个人待在病房里，低头看了一会儿书，才察觉到有人。 “怎么不进来？”她不解地看着林天成。 “林氏最近忙……”林天成慢慢走进来，开口就是解释，解释得苍白无力，还不如不解释。 但林琬没有阻止他。 等他说完了，看样子不再说别的了，她才认真地问：“苏正真的找你麻烦了？” 林天成略一迟疑，点头。 “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放心不下，不想跟林跃提，是觉得说起来他也没什么错。”林琬这几天一直惦记这个事，总觉得应该想个解决的办法。 “关于苏泓泓？”她没说，林天成已经知道了。 林琬点头。 她省得再说一遍。 “不排除苏正就是因为苏泓泓那个孩子对林家不满，虽然苏泓泓是自己想生的，但也是林跃的孩子。我的遗嘱，想留一份财产给那个孩子。” 林天成愣住。 他以为林琬是想要解决孩子的事情，他脑海里甚至想到了一些残忍但是有效的办法，诸如威胁苏泓泓之类，没想到她找他来，交代的是这个事情。 林天成一直想要逃避的问题还是不得不面对。 他心情复杂，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林琬又说：“明天你再来一趟，我找公证人，定下遗嘱。我在林氏的股份，留给那个孩子。” 林天成站了起来。 林琬仰头看他，见他愁容满面。 “怎么了？”她问。 “林氏的股份？你把林氏股份给了他，将来他长大了，和蒋梁的孩子起争执怎么办？你想弥补那个孩子我没有意见，不如把关雨衡给你的那些……” 林天成看着林琬的眼睛，说不下去了。 林琬并不生气，只是反问：“那个孩子不该姓林吗？” “苏泓泓不会让他姓林。”林天成生硬地说。 林琬点了点头。 她轻声说：“在我心里，那个孩子就是姓林，如果我能活到六十岁，我会把他当成我的亲侄子或者侄女，但我现在活不到了，我想送他这份礼物。” “那蒋梁会怎么想？！” 第485章 谁是倒霉蛋 林琬不是跟他商量的，而是希望有个林氏的人能够作为见证。 她想了这么多天，想不出来两全的办法，只能跟随本心做事。 她的本心就是希望能给那个孩子一份礼物。 而林氏的股份就是最好的礼物。 “只有这样，苏泓泓才不会闹事，也能让苏正得到交代不再针对你。你以为他为什么挑一些小刺，以他的做事风格，他真要搞林氏，不会这么小打小闹。”林琬闭了闭眼睛。 趁着今天精神好，什么都记得，把话一次性说完。 没人比她更了解自己的身体。 接下去恐怕只会更糟糕，没有几天了。 “哥，就帮个忙。”她说。 林天成欲言又止，有什么话想说，看到她祈求的表情，又都说不出来了。 算了算了。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拿你没办法，你要送股权可以，我没有意见，但是事先说好了，他的股权不能太多。” “够他吃饱不愁就行了。”林琬连忙说。 她也不会想让那个孩子将来和蒋梁的孩子为了股权吵起来，之所以这么做也是有点考量的，她在林氏的股份不多，一个人做不了林氏的主。 别说她只是想送一半给那个孩子，就算是全送了，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事情定下来，第二天就安排上了。 第二天林天成再来的时候，就发现林琬跟前一天差了很多，说话的劲头都小了，不像昨天那么有力气。 在公证人见证下做了遗嘱签了字，不是很累的活，林琬却累得跟跑了几公里一样，到后面几乎是林天成跟公证人说话，正事办完林琬就没再开口了。 等林天成送人回来，林琬已经躺下。 只有凌司夜抱着手臂站在门口，靠着墙等他出来。凌司夜手里拿了一张纸，他出来之前，正在看得专注。 “是不是发现问题了？”凌司夜问他。 林天成沉默了两秒，说：“她今天不记得我是谁了。” 凌司夜把手里的纸递给他。 上面写着“林天成会带公证人来做遗嘱，遗嘱内容是……”这样的话，显然是林琬用来提醒自己今天要做什么。 就算忘了，只要自己要做什么就够了。 林天成把纸对折收好，低声说：“那些媒体真够厉害的，连林琬的病情到了什么地步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他把对折的纸随手放进口袋，抬头看着凌司夜，话里有话，“真够佩服的，是不是？” 凌司夜漫不经心挑了下眉。 算是应承了他这句话。 林天成回头看了一眼病房，把门拉上，手还扶着门把，他歪了歪头，一副真的很困惑请教的样子，问：“你说那些细节媒体都是怎么知道的？我想不通，连我都掌握不到的信息，媒体怎么知道林琬一般会在什么时候最清醒？” “也许有医生外传了。” “不是你往外传的吗？”林天成定定看着他，语气变得凌厉，带着刀子准备往凌司夜身上扎一样，不客气地说：“你让媒体报道林琬的病情，是什么目的？” 都到了这个地步了，他问凌司夜有什么目的。 “能别尽把我往坏处想吗？”凌司夜有点无语了，“我做点什么就不能是为了林琬好吗？” 林天成脸上明显写着“不”。 他们之间有什么信任可谈。 “林琬曾经得到的那份秘密文件，现在已经交出去了，但她还是知情者，有的人不会轻易算了。现在她因为生病而记忆混乱、失忆，她不记得那些秘密了，没有什么威胁性，不应该宣扬出去，让那些人知道吗？” 林天成狐疑地看了他两眼。 大概是没想到他真的有这么纯粹的心思，而不是别的什么原因。 “苏正针对林氏一定会起到影响，到时候就会有人接二连三地跟着苏正找林氏的麻烦，想要销毁秘密的人太多，只有让他们知道林琬什么都不记得了，才能够让林氏免受牵连。”凌司夜难得给他解释。 看在林琬的面子上。 林天成这才脸色好看一点，撇开头，过了一会儿说：“涵城那个项目……” “我让人过去了。”凌司夜伸手示意他让一让，林天成退到一边。 “之后没什么事情，就不要和她吵架了。她想做什么，都这个时候了，让她做不就行了。如果是我，她想把全部股份都给那个孩子，我也不会阻止。” 凌司夜看了他一眼，推门进去。 林天成站在原地想了想，叹口气，转身走了。 他不是林家的人，说得轻巧。 总要想的长远一点，凡事只看眼前怎么能行呢，将来蒋梁的孩子该怎么想林琬，同样是林家的孩子，难道不会觉得林琬偏心？ 不过今天公证遗嘱的事情刚结束，苏正那边就真的没有什么举动了。 和林琬说的一模一样。 林天成都觉得纳闷了，这位苏少爷想的做的都让人摸不透，林琬居然意外得了解他。 一开始他就有点好奇他们之间是怎么认识的，苏正一直很给林琬面子，可他人在津城，林琬在鹿城，南北相隔千里，哪来的契机让他们认识？ 想不明白，总之苏正满意了，不给林氏使绊子了，接下来好几天林氏都风平浪静。 苏正大摇大摆出现在病房，盯着林琬看了很久，说：“你要是现在不认识我，我会把门砸了。” 林琬皱眉：“这是医院。” 苏正哼了一声，听她这么说就知道她是认识的，稍微高兴一点。 “给你带来一个好消息。” 凌司夜瞥了他一眼。 苏正哦了一声，对着他说：“对你可能不是什么好消息，不好意思了。” 凌司夜收回目光。 “陆川得到了减刑的机会，他有了一个大功，啧，幸运啊，刚进去没多久，多少人十年八年都等不来，他就等到了。” 大功，无外乎是提供了什么重要情报。 凌司夜心里默默地想，一定不是什么好事情。 陆川过去在鹿城表里不一，谁都跟他能称兄道弟，他知道的事情很多，如果真要问，他的确能提供很多重要信息。 不知道又是哪个倒霉蛋被他当成石头踩着准备爬出来了。 苏正笑嘻嘻地说：“你怎么不担心他是不是把你给卖了？” 第486章 陆川的计划 凌司夜当然不担心陆川卖他。 事情都按照陆川所设想的发展，能有今天的局面少不了他的帮忙，陆川有点良心就不会这么做，再说陆川要是真的想弄他，早就抖搂出来了。 为了让凌氏重振，那几年他可做了不少事情，随便说几件都够他和陆川一起进去，但富贵险中求，凌家当初被人踩得那么惨，他只是以牙还牙。 他不那么做，到今天凌氏都起不来。 “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个？”林琬恹恹地看着苏正，“这对我来说算什么好消息？” 苏正咦了一声。 他抱着手臂，摸了摸下巴。 “我还以为你会高兴，林氏最近……” 凌司夜忽然走过来，似乎是不小心撞了苏正的胳膊一下，指着林琬床边桌上的东西，打断了苏正的话：“这是什么？” 林琬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 她顺着凌司夜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药。” “怎么没吃？” 林琬露出茫然的表情。 好像是忘了。 凌司夜把药放她手上，又把杯子塞在她手里，若无其事地看了一眼苏正。 苏正正侧头盯着自己被撞的一侧胳膊走神。 “困了就睡觉。”凌司夜拿走林琬手上的杯子，看她眼皮沉重，给她拉了拉被子。 确实困了。 这两天格外能睡，主要是醒着太折磨人了，还不如睡觉。 癌症晚期，身体只剩下一具空壳。 内里都已经烂没了，林琬不想一直说自己有多痛，说了只会给他们增加烦恼，都这个时候了，就没必要再让别人徒增担心。 凌司夜冲苏正示意了一眼。 两个人走出病房。 “怎么？没人告诉她最近林氏的麻烦？”苏正靠在墙上，看凌司夜的表情就得出了答案，冷笑了一声，“看林琬今天对我的态度，你们不会是把脏水往我身上泼？” “你也确实找了林氏麻烦。”凌司夜在走廊的椅子上坐下。 这两天林天成来医院，但是只字不提林氏的问题。 只说是苏正找茬，不痛不痒的，林琬知道苏正想要什么，以为只要让苏正满意了就没事了。 实际上那些人已经开始针对林氏。 如凌司夜之前说的那样，秘密文件名单上的人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林氏，那些人多疑多虑，就算林琬快死了，什么都忘了，怎么能保证林家的其他人不知道内容？ 趁林琬病，要林氏命。 这个时候林氏内部多少因为林琬的病情有点动乱，林氏高层关注林琬的病，因为林琬手里不仅有林氏的股份，还有关雨衡留下来给她的那些，都跟林氏有很大关系。 不排除有人盯着这些股权，想看林琬怎么处置。 凌司夜头靠在墙上，说：“你已经知道公证遗嘱的事情了。” “那又怎么样？这事不是你们特地送到我面前让我知道的吗？就那么点钱，我是不稀罕。”苏正无所谓地说。 凌司夜嗤笑了一声。 似乎在嘲讽他的虚伪。 要是真的不在乎，怎么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就停手了，之前不是很会找麻烦吗？ 连林琬都把他看透了。 苏正对他的讽刺笑容感到刺耳，眯了眯眼睛，威胁地说：“我最近在鹿城休假没什么事可做，不介意给自己找点业绩查一查凌氏，你经得起查吗？” 凌司夜翻了个白眼。 这人就只会用这种话来找场子了。 “总之，林氏的事情不要在林琬面前提起一个字，林天成自己会解决，不管之后发生什么，不该说的别说。”这是警告。 就不应该再让病人操太多心。 林琬是什么样的人，认识这么久了不会不清楚，就算是她闭眼前最后一分钟，知道林氏出了事，她还要惦记着自己能不能做点什么。 要是让她知道这情形还跟她有点关系，更不得了了。 苏正撇了撇嘴，不说就不说。 他今天来就是来看病人的，现在病人睡了，他就准备走。 注意到什么，往走廊尽头看了一眼。 “你的旧情人？”他意味深长地说。 凌司夜看过去，是沈清清，站在那里看着他们。 苏正忽然说：“你要是跟旧情人死灰复燃，林琬就是死了也会爬起来掐死你再走。” “胡说八道什么。”凌司夜皱了皱眉头，晦气地挥了挥空气，“没事就赶紧给我走。” 苏正又看了一眼沈清清。 跟抓奸一样，掏出手机拍了一下，冲凌司夜晃了晃手机，证据在这里，他要是这个时候做了什么，可就真不是人了。 在凌司夜发怒之前，苏正溜之大吉。 过了一会儿，沈清清才走过来。 她一句话没说，自顾在凌司夜身边坐下，手放在膝盖上，有些失魂落魄的。 凌司夜的坐姿照旧。 “你怎么来了？”他看着前方问。 “我刚刚去监狱了，我去看他，但他不是很高兴。知道我在做什么之后，他很生气。我不明白。” 沈清清感到抱歉，但在鹿城她没有什么朋友，唯一想做的事情又不被理解，本来是想来找林琬吵架，跟这个人吵两句就会舒服，早就知道林琬会死，以前也盼着林琬死，但现在觉得如果这个人真的死了，鹿城还有什么意思 她开始怀念过去的日子。 “陆川爱别人，但更爱自己。不用我说你也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就算他在里面，外面的情况他也一样心里有数，连坐牢都是他计划里的一环，你跟这种人谈，只要不是他想要的，他就不会高兴。”凌司夜语气平平。 想也知道，陆川预计了很多事情，就是没想到沈清清会突然回国，他把公司交给林天成，不管林天成之后会不会翻脸不认人，还是把公司折腾得不像样，陆川都有应对方案。 但沈清清就是不可控制的一环。 她的出现会打乱陆川原先设想好的一切，意外就会不可避免的出现。 沈清清低声说：“他告诉我林氏的麻烦不断，不要我掺和其中，但我想不通，他的公司在林天成手里，林氏真要出了什么事，他的公司不也没了吗？” 凌司夜脸色凝重，果然陆川之前就得到了什么消息。 “对于陆川来说，公司没了才好。” 第487章 我不想继续了 凌司夜进病房了。 沈清清独自一人在走廊上坐了很久，她没有进去找林琬的不痛快，她没这个心情了。 但病房里的人却若有所觉。 林琬睡了一个小时，醒来还有点懵，扭头问凌司夜：“沈清清来了？” 凌司夜正在给她切水果，听到这个话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 “你怎么知道？” 林琬摸了摸鼻子：“梦到了。” 她没问沈清清来做什么，反正梦境肯定不怎么愉快，看她脸色苍白，又有点不太高兴，凌司夜识趣地不提，跳过这个环节。 病房里正安静无话。 有人忽然推门进来，两人都看过去。 傅林深看起来有点兴奋，匆匆忙忙走进来，语速飞快地说：“最近有一项针对癌症病人新的研究成果，在美国有一个实验室，一个癌症病人被宣布死亡之后又利用最新研发的仪器抢救回来！我想我们可以去试试。” 他说得很快，但很很清楚。 凌司夜和林琬都没有说话，静静看着他。 他们的反应不是想象中的激动，傅林深冷静下来，看了看那个，又看看这个，胸口憋的那股气往外一吐，找个椅子坐下。 “我知道这个时候说这些希望不大，但有一点希望都应该尝试，我不想就这么算了。”他手撑着膝盖，不安地搓手，低头没敢看他们。 凌司夜想说什么，扫了一眼林琬。 欲言又止。 “医生，你觉得以我的情况，能活着到美国吗？”林琬认真地问。 傅林深哑然。 林琬又问：“即便到了美国，如果手术失败了也没什么，但我那时候还能不能活着回来？” “这……” 这些谁都没法知道。 傅林深当然不敢保证。 得知研究成果的那一刻没想那么多，只觉得林琬又能活下去了，在他看来，只要能让林琬多活一个月，多活一周，都是好的。 林琬侧头对凌司夜说：“我有话跟医生说，你先出去等会儿。” 凌司夜惊讶地挑了下眉，似乎没想到他们还有什么话是他不能听的，虽然有点不太高兴，但还是从善如流地出去了。 “医生。”林琬轻声说。 傅林深沮丧地看着她。 林琬露出笑容，释然地笑了笑，想让他别这么有压力，冲他招了招手，让他坐到病床旁边来。傅林深慢慢走过去。 “医生，我是不是把你的名字忘了？我想我应该记得你，但我现在想不起来了。” “没事……”傅林深嗓子喑哑。 声音出卖了他心里真正的想法，他是在意的。 林琬凝视他的脸，从他的眼睛里看出来他在想什么，对于自己遗忘的人，她提醒自己不要做太让人伤心的事情，就算想不起来，也把对方当成朋友。 至少怎么对待朋友她还是记得的。 “谢谢你，我知道你是想要帮我，让我多活一段时间。但你既然是医生，应该知道癌症晚期有多辛苦，这话不知道该不该说，但我很累。” 傅林深担心地看着她。 林琬叹一口气：“真的很累，我很想快点结束这样的生活，听到这个话你可能要怪我，但这就是我心里想的。” 傅林深看着她瘦得只剩下骨头的脸，往昔光滑圆满的皮肤变得暗黄，那双眼睛里已经没有光彩，他掐了掐自己的手指，意识到自己的自私。 是他一厢情愿要把她留下来，却没想过代价。 他当然知道病人有多痛苦，到了这个时候，五脏六腑都在造反，林琬的反应算轻的了，但一样不好受。 他不再提出国的事了。 傅林深郁郁离开病房，出来之后看也没看凌司夜一眼，垂头丧气地走了，凌司夜想说点什么都没机会。 不知道他们谈了些什么。 他走进去，狐疑地看着林琬，试图从她这里问出点什么，怎么傅林深跟蔫了一样。 “说说看，林氏怎么了？”林琬先发制人。 凌司夜立刻警觉。 “林氏好好的，能怎么了？傅林深跟你胡说八道什么了？” 林琬好笑地看着他。 就他这如临大敌的样子，不打自招。 其实是从苏正说话就看出来了，她又不是变傻了，还能看不出来苏正被打断的话后面想说的是什么，不在苏正面前提，是不想让苏正得逞。 凌司夜挠了挠后脑勺，有些无奈。 “林氏的事情交给林天成就行了，你还不相信他的本事？天塌下来，他先顶着。再不行我也会帮他的，放心。” 林琬跟没听见一样，自顾说道：“我的病情对林氏会有什么影响？之前我不觉得，现在我想起来了，爸爸生病那会儿，就有不少林氏高层出卖公司。虽然现在有林跃，但我手上的股份七七八八加起来不少，他们也忌惮我。” 她分析得头头是道。 凌司夜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要说她记性不好了，连傅林深是谁都想不起来，可这种细枝末节的她又记得清清楚楚。还不如忘了，光惦记操心的事情了。 “他们等着看你怎么处理你手上的股份，谁都想要，如果你把股份都给了林跃或者林天成，林氏内部的人是不想看到这个局面的。说实话，林氏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林氏。”凌司夜在旁边坐下。 既然她想谈，那他就陪着。 林琬若有所思，沉默了一会儿，说：“但我的股份就算不做安排，等我死了按照法律就是留给林跃的。他们能做什么？” “这段时间林跃的表现不怎么样，总有人不想让林跃真的接手林氏，如果是林天成还好，但林跃现在撑不起林氏，那些人比他能干多了，凭什么要听一个没用的人的话。”凌司夜觉得自己话说的有点不太好听，但这就是事实，那几个高管就是这么想的。 林国昌在的时候，一手经营林氏，没人说什么。但现在的林氏真正做事的就是那几个高管，他们都是高材生，又给公司做了实事，收益都是摆在那里的，他们觉得自己有资格要点东西。 林琬忍不住说：“那就把股份给他们好了。” 凌司夜看了她一会儿，摊手：“他们成了股东，那谁来做事？” 就是不能惯着他们。 林琬有些愁。 第488章 另起炉灶 为了处理她手上的股份，林琬觉都睡不好。 凌司夜帮不了她什么忙，怎么也是林氏内部的事情，不管他怎么提意见，要是消息流传出去，就变成他居心不轨了。 林氏的人对他的意见本来就够大了。 最近还要再和林天成合作，虽然说是林天成自己的公司，但偶尔还要和林天成吃饭谈事情，他尽量让自己在林氏的形象往好处走。 但林琬需要有人给她建议。 凌司夜摆手拒绝了这个请求，他给不了什么建议，表示爱莫能助。 这个时候，救星来了。 靳灵在涵城处理完工作之后就立刻来鹿城，她知道林琬的病越来越不好，一直拖着不敢来看她，怕看到林琬现在被病痛折磨的样子崩溃。 在新闻上面看到那些报道，越看越心急，觉得再不来一趟之后一定会后悔，于是就不管不顾来了。 来之前还有点担心。 听说林琬忘了很多事情，不知道会不会把自己也忘了，这才是最让靳灵受不了的事情，她在门口踌躇了很久没进去，还是被傅林深过来查房推进去的。 “你怎么来了？”林琬看到她很惊讶。 靳灵听到这个话顿时放轻松了，心头的不安消散，露出一个笑容来。 “我不是一直在涵城跟项目吗？抽空过来看看，你想我吗？” 靳灵在林琬面前不自觉就流露小女生的娇憨。 明明都已经是靳家的继承人了，家里先后出事，她被推上来挑起大梁，做得有模有样。 凌司夜看她们两个人有很多话要说，自从靳灵出现，林琬的精神显而易见好了不少，估计她们有一些话不想被人听见。 于是体贴地离开，顺便把傅林深叫走。 靳灵立刻过去脱了鞋子躺到床上，和林琬挤在一张床上，抱着她的胳膊。 “姐姐，我看到你就想到了哥哥。” “你大哥最近好吗？”林琬问。 靳灵脸上一闪而过一抹异样，林琬没看到，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明显排斥回答的态度，林琬没有追问。 “你来得正好，我有一个难题，你替我想想主意。”林琬摸了摸她的头发。 靳灵嗯哼道：“说来听听。” 林琬就把自己的股份该怎么处理，又将自己留下遗嘱要把股份送一部分给苏泓泓的孩子这些事情通通告诉她。 不知道怎么回事，无论是靳盛还是靳灵都多次在她做出选择的关头影响了她。 因此她一开口说起来就喋喋不休，仿佛抓到了一个救命浮木一样，期盼着能给她带来希望，不肯撒手了。 “股份……林氏最近有问题我倒是知道，那个项目不是定下了林天成和凌司夜吗，不过最近听说林天成忙得焦头烂额的，对这边项目有点力不从心。项目方有点不满，好在凌司夜主动承担了一些压力，替林天成减少了一部分工作。” 靳灵想了想，又说：“既然你把股份送给了那个孩子，那么为什么不送一些给蒂利亚的孩子？” 林琬愣了一下。 她一下子被问住了，还没反应过来为什么，想了半天，才想起来。 “蒂利亚的孩子没了。” 靳灵还不知道这个事情，啊了一声。 她缩了缩，感到遗憾。 “说实话，姐，林天成有了自己的公司之后，林氏就只有林跃自己一个人面对。他现在人还在南京，林氏内部闹起来了他还什么都不知道。如果高层集体离开，林氏恐怕撑不下去。” 这是实话。 林琬知道，从爸爸去世之后，后面的所有行为都是在补救，试图将奄奄一息的林氏重新拉起来，看似做到了，可有了前面经历的那些事情，就好像一个结，在那些老员工心里堵着。 他们觉得自己辛苦，对林氏就多了一些想法，又介于这样那样的原因排斥凌司夜的帮助，林氏现在就是卡在了这个地方，进退两难。 靳灵又说：“不如让林跃另外成立公司，你在林氏的股份直接变现，投资林跃成立属于他的新公司。也许蒂利亚现在也需要找一点事情来做，转移注意力。” 关于蒂利亚的身体情况，之前林天成来说过，在慢慢恢复，没什么太大问题了。 不知道是他们两个人中谁的问题，还是迟迟没有回鹿城，滞留在南京，借口养病。 林琬点头，觉得靳灵说的有道理。 太过执着于当下的林氏，觉得这是爸爸的辛苦经营，这么多年了，一直想要守住。但变故太多，发生大大小小的事情，林氏已经不再是爸爸在的时候那么纯粹的样子。 与其眼睁睁看着他们为了利益撕破脸皮，多年的情分都不管不顾，那就直接松手让给他们好了。 林琬下定决心。 她跟靳灵道谢，要不是靳灵出现，她还不知道该怎么拿定主意。 靳灵笑着说：“先别谢我，林跃要是知道你给他这么大一个难题，让他白手起家，他未必会高兴。万一他……” 万一他没有这个本事，不能够像林国昌或者林天成那样，没有能力独自经营一个公司，也许他更想像依附现在的林氏做他的大少爷。 林琬迟疑了一会儿，沉声说：“总不能一直靠别人，真让他坐吃山空，他的下一代就等着要饭去。如果他没有本事重新开始，那我也看不上他。我手里这些股权，宁可做慈善也不给他。” 靳灵离开的时候，凌司夜站在门口。 “你要是苏正，这个时候我就该打你了。”他说。 靳灵莫名其妙看着他。 凌司夜似笑非笑：“你这个提议算不上什么好主意，林国昌折腾了一辈子的事业，你让林琬放弃，如何保证林跃重新开始的公司能在鹿城挤上一席之地。” “如何保证林跃接手现在的林氏能撑多久？如果他没本事，结果都是一样的。不管他怎么选择，如果都要靠你们的帮衬，能走多远？”靳灵耸了耸肩，“反正我只是提议，林琬姐要是不同意，没人逼她。” 凌司夜哼了一声。 “你在她这里说话分量有多重，你自己倒不清楚。” 他丢下这句话，转身进门。 第489章 他能保住林家 凌司夜一番话把靳灵刺激到了。 他在怀疑靳灵的用意，这让靳灵无法忍受，她甩手就走，准备做点什么出来然后凌司夜看清楚，她靳灵对谁使心机都不会对林琬使。 外界对林琬的病一直议论纷纷。 林琬让凌司夜盯着林氏内部的乱子，及时跟她说最新情况，凌司夜有些哭笑不得。 “你说林氏内部的事情，我盯着合适吗？他们都觉得我巴不得趁机而入。” 林琬虚弱地笑了笑：“那你入不入？” 这话考验人性了。 凌司夜立刻举手发誓：“我要是对林氏动手我就是王八蛋。” 这誓言不痛不痒的。 哪有人这么发誓。 但林琬还是被逗笑了，她知道凌司夜想表达的意思，仔细想想，让他去做的确不太好，林琬就联系了林天成，把他叫到医院来，当面告诉他自己刚刚做好的决定。 意外的是林天成没有反对。 “这样也好，林跃自己的公司，他至少得用点心了。”林天成说。 林琬听着这话，看他这个反应，多少是悟出了一点什么。看样子公司的情况很不好，林天成也正在愁解决的办法，现在这个提议说不上很好，但能解燃眉之急。 既然这样，事情就不拖了。 其他的先不说，林琬让林天成替她安排，她把林氏的股权卖掉。 林天成立刻着手去办。 这事一出，鹿城论坛上面立刻有了讨论，怀疑林氏要不行了，否则林琬还没怎么样呢，就先退出了，看样子林氏要完。 有人怀疑不是林氏要完蛋，而是真的林琬快不行了，这个时候变现，是要转移资产，没准是要把钱送给老相好凌司夜。 毕竟她是没办法直接把林氏的股份送给凌司夜的，凌司夜敢要，林氏的人也未必容得下他。 总之谣言四起，什么声音都有。 凌司夜看这舆论情况，忍不住说：“就鹿城人这么关注的程度，林跃就算是从头再来，也会有人一直盯着他看他做的好不好。” 鹿城人喜欢看热闹。 尤其是这些企业家族的八卦新闻。 最近没什么私生活值得探讨了，各个富二代都收敛了不少，可能是因为陆川进去了，成了一个警告，鹿城没有以前那么有意思，市民也觉得没劲。 茶余饭后的谈资都没了，冷冷清清的，没劲得很。 林琬撑着额头，懒洋洋的靠着沙发，如果仔细看，会发现她的坐姿有点僵硬。 她在床上躺着不舒服，一定要坐到沙发上。 一坐下来就没再动过，身上盖了一张毯子，太阳从窗外照进来，照在她身上，暖洋洋的。 天气越来越热，凌司夜都已经只穿一件衬衫，夏天已经来了，林琬却还在过冬天。 她体感温度比别人低。 “林跃还没回来？”她问。 还以为以林跃的性格，听说了这件事情之后会立刻从南京冲回来质问她，过去一天了，没有什么消息。 鹿城论坛都快讨论出花来了。 不仅她在等，看热闹的人也在等。 都知道林跃现在不在鹿城，他们只以为是因为蒋家出了那样的事情，林跃是带老婆去南京度假，逃避这个事情，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有人甚至还真情实感地骂林跃狼心狗肺。 亲姐姐病重，他还待在南京不回来，林氏最近里里外外的问题这么多，作为林家唯一的儿子，居然一点作为也没有。 “换做是我，我也不给这种人打工。”网友是这么说的。 林跃真的有点冤枉。 他在南京可不是一件事都没做，靳家那位大哥不知道怎么想的，他被保释出来了，但是什么事情都做不了，赋闲在家，靳灵请他帮忙照顾朋友，他照顾过头了。三天两头给林跃安排事情做。 林跃是带着蒂利亚去养身体顺便散心的，结果成了靳学的跑腿。 他每天回去都要抱怨一通，蒂利亚斜眼看他，说“那我们就回鹿城”。 一听到这个话，林跃又顾左右而言他。 这时蒂利亚就要冷哼一声。 得了便宜还卖乖。 靳学让他去跑腿传话，见的那些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靳学出行受限制，不能自由走动，派靳家其他人出去也会被说闲话，他是外地人，身份就方便多了。 林跃也不完全脑袋空空。 他知道靳学对他这么放心是因为他是林琬的弟弟，他在这些人面前混眼熟，无形中就搭建了一个人脉网，虽然是给靳学跑腿传话送东西，他也是捞到好处的，这种事情想做的人多的是，靳学就挑中他了，也是林琬的面子。 林琬病重，他守在病房里没有意义，不如让林琬看到他作出一些成绩，让她安心。 收到林琬预备退出林氏的消息，林跃正在靳学那里，还是靳学告诉他的。他也只是怔愣了一会儿，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 “准备回去。”靳学大手一挥，让他走。 林跃看着背对着他的这个人，心情有点复杂，换做以前他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昔日被他当作魔鬼的人会再一次被他当作老师。 在南京这段时间，他收获良多。 靳学没听见动静，扭头看了他一眼：“还不走？站这干嘛？” 林跃欲言又止。 他还没说什么，但想说的话都已经写在脸上了。 靳学抬手制止他，不让他再往下说，有些无语：“赶紧走，要不了多久你还得回来。你老婆身体不好，不想让她跑来跑去把她留这里也行，我会让靳家的保姆过去照顾她。” 林跃不高兴了：“你这话说的也太不吉利了。这不咒我姐呢吗？” 靳学无语地斜了他一眼。 相处这些时间，林跃对他的眼神已经相当了解，他有些无辜地摸了摸鼻子，明明是他在说一些不好听的话，怎么他又先瞪人了？ 但他还没那个胆子质问靳学。 在靳学发飙之前，林跃赶紧离开靳家。 他走出来的时候，抬头看到蔚蓝辽阔的天空，有一种奇异的心情，觉得自己好像有勇气可以告诉林琬“无论发生什么，他能保住林家。” 第490章 尚未脱离危险 林跃到鹿城的那天下雨了。 他一个人回来的，蒂利亚说身体不太舒服，留在南京等他。说是这么说，林跃知道她是还没做好准备面对，一回到鹿城一定会接收到关于蒋家的消息。毕竟蒋家一下子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林跃不强迫她面对。 他提前跟林天成说过要回来，但没有说什么时候。到鹿城的时候没人接他，他一个人悄悄直接去了医院。 鹿城的媒体鼻子灵得很，林跃学聪明了，不给他们逮他的机会。 他到病房的时候没看到人。 病床空荡荡的。 林跃心里一个咯噔，想到了什么，脸色有点难看，傻站在那里好一会儿，直到一个护士路过看到他不对劲，问他怎么在这里。 “病人正在手术室，一时半会还不会出来，你是找林琬吗？” 林跃扭头愣愣看着护士。 一下子笑出来。 护士稀里糊涂地看着他，觉得这人莫名其妙的。 林跃去手术室门口，看到等在那里的凌司夜，他走过去站在他旁边。 凌司夜侧头看了他一眼。 “你回来的不是时候。” 林跃摇头。 “林琬想跟你说的事情你大多都知道了，她想让你做什么，林天成告诉你没有？” 林跃又摇头。 凌司夜盯着手术室的灯。 一个小时前林琬忽然昏迷，情况恶化，傅林深请来的国际专家正好到了，在里面抢救。在等待的这个时间里，他想了很多事情，林琬放心不下的那些，他总得替她安排了，等她出来的时候就可以告诉她不用再操心。 “她想让你成立一个新公司，她卖出股份的那些钱会给你投资。” 林跃似乎笑了一下：“她要当新公司的股东吗？” “她说这些钱是送给你将来孩子的红包。” 林跃笑不出来了。 他嗓子有些哽咽，眼睛微热。 “对不起。”他说。 凌司夜没有答应，这三个字未必是对他说的，该听到这三个字的人不在，现在说又有什么用。 不过意外的是林跃听到林琬的计划反应不大。 以前总觉得林跃就是个纨绔，没了林氏活不下去，指不定到了三十岁还得靠林天成接济，林氏见到这种人手上，在鹿城就等于退出竞赛圈。 这一次从南京回来，看起来有模有样多了。 两个人在手术室外面等了快要三个小时，傅林深才出来。 傅林深满头大汗，冲凌司夜点了下头。 又是一次鬼门关外走一圈。 连国际专家都说了，没有办法，要尊重科学，到了这个地步还想要往活了治是绝无可能的，连延长寿命都悬。 接下来昏迷的次数会越来越多，做好随时抢救的准备。 林琬从手术室推出来，直接被送到重症监护室了。 这下林跃知道凌司夜那话是什么意思，他真的回来晚了。 林琬什么时候脱险，能不能脱险还不知道，他跟林琬说不上话，恐怕也没有机会跟她说自己在南京都做了些什么。 他还想跟林琬抱怨靳学使唤他呢。 “哭什么，人还没死。”凌司夜瞥了他一眼。 林跃抹了一把脸。 一脸的泪水。 他不好意思地转开脸，拿袖子擦了擦眼泪。 凌司夜自顾走开了，留下林跃一个人待在重症病房外面，傅林深走过来看到他，咦了一声。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下午。” 傅林深看了一眼窗外：“下雨了。” 他在手术室里待了几个小时，进去之前还是阴沉沉的天，出来就下了这么大的雨，今天不是个好日子。 “别在这里等着了，你看凌司夜都已经轻车熟路了，这个时候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在这里傻等浪费时间，你刚回鹿城，先去做别的事情。”傅林深劝他。 林跃害怕错过什么，不太愿意走。 傅林深也就任由他去，想守着就守着，没人会赶他，看他垂头丧气的，傅林深没有跟他再多说，也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林跃一直在走廊上坐到了天黑。 雨都停了。 林琬还没醒过来。 他摇摇晃晃站起来，这才明白傅林深的意思，难怪凌司夜一走一下午都没回来看过，这大概已经是常态，他们都见怪不怪了。 隔着玻璃，他远远看着躺在床上脸上架着呼吸机的林琬，心想你等着看，我是回来做林家的主的。 你想要我做什么，我一件一件做给你看。 我林跃才不是扶不起的阿斗。 他离开医院，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从南京上飞机闷头就睡，下了飞机又紧赶慢赶到医院，这会儿坐在出租车上肚子咕噜直叫，他才想起来自己饿了。 出租师傅笑着说：“小伙子，要不我先给你在哪个饭店门口放下？” 林跃尴尬地说不用。 出租师傅很热情，开了一个头接下去的话就没停过，听说他要去林氏，问他是不是去讨债的。 林跃难以置信：“讨债？” “你没听说啊，林家那个大女儿都把股份卖了，就是为了还债。不知道欠了多少钱哟，这么一来，林氏集团算是要完蛋了。” 林跃汗颜。 这都哪跟哪啊。 出租师傅又说：“还是林国昌在的时候好啊，那会儿我玩股票，就看好林氏集团。林国昌有能力，要是他多活几年，林氏集团没准就能成为鹿城的老大。” 林跃这么听着，忍不住有点骄傲。 结果师傅语气一拐，又感慨地说：“可惜林国昌死得早，林家这个大小姐本来还是有点本事的，现在也要死了。” “那林家不是还有个儿子吗？”林跃不自然地说，“那个儿子听说不错的。” 出租师傅呵了一声，不做评价。 这是什么意思。 林跃差点气糊涂了，想跟他理论，怎么到他头上就是差不多、随便、不做评价。 下了车他还惦记这个事，闷闷不乐的。 林氏的人看到他回来表情都有一些精彩，明面上没人说什么，背地里估计都要说破嘴了。林跃就当作没看见，不给自己找气生。 林天成的助理把他拉到办公室。 “小林总，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怎么，有规定这个时候回来违法？成哥呢？” “成总出去应酬了。不是说现在回来不好，而是你知不知道大小姐要……” “我知道她想要干什么。”林跃沉声道。 第491章 他们在等她死 所有人都以为林跃会怪林琬。 他们不知道林琬真正的目的，只看到她退出林氏，觉得林氏要完蛋了，等着看笑话。 外面的人是这样，里面的人也是这样。 林跃有点失望了。 之前林氏被凌司夜打压的时候，大家还能拧成一股绳对抗，当时虽然也走了很多人，但留下的人都很有决心。 那会儿林跃还不知道团结的难能可贵。 现在回想起来，其实也就是不久前的事情，然而当时卯成一股劲重振林氏的人今天已经变成了另外一副嘴脸，恨不得掏空林氏。 他不会怪林琬。 这样的林氏他不想要。 也许爸爸会生气，但他下定决心做出自己的成绩，现在的林氏就是一块死而不僵的虫，外头看起来是好的，里头在慢慢蚀空。 林跃在公司里待到了天黑，林天成还没有回来，倒是助理敲门进来。 “成总在希罗酒店喝醉了，让我去接他，你跟我一起去吗？” 林跃站起来：“我去就行了，没什么事你下班。” 助理犹豫地看着他。 林跃挑了下眉，难以置信地问：“你怀疑我的车技还是怎么？你有在盘山公路飙过车吗？” 助理摇头。 但就是飙过车才让人觉得不安心好不好。 而且成总可能还不知道这位小少爷回来，要是生气了，没有个人在旁边拉架，助理是怕上新闻。 但她还在想，林跃已经拿着车钥匙扬长而去。 希罗酒店照样繁华。 车子靠近，林跃看着希罗酒店外面道路的灯光，来往的高端车辆，不由感慨希罗酒店发展的越来越好。 要是林琬有希罗酒店的股权就好了。 酒店前台侍应生认识他，听说他来找人，就告诉他林天成在二楼二号包厢。 包厢里只剩下林天成一个人。 林跃走进去的时候，他正坐在那里翘着二郎腿抽烟。 “哥，我回来了。” 林跃站在他面前轻声说。 林天成头也不抬，呼出烟雾，声音有点沙哑：“准备好了吗？” 林跃迟疑了一下。 他不知道林天成指的是什么。 但林天成却以为他是没有准备好，面无表情道：“没准备好就滚回南京。” “可是林琬……” “她要是死了，林氏的人第一个拿你开刀，逼你交出股份。他们连承诺书都准备好了，就等到时候让你签字。林琬卖掉股份让他们很生气。” 林跃吓得脸都白了。 不知道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怎么会？今天他回公司时那群人还跟他热情地打招呼，问他蒂利亚身体好不好，还要给他推荐医生。 怎么会到这个程度。 “董事长给你留下的股份很多，他们不想都留在你手上，那样就不得不听你的。他们怕你胡来，到时候也不会让你全交出来，会给你留一点，让你面子上不至于过不去。” 林跃着急地说：“他们凭什么这么做？不是还有你吗？！再说这是林氏集团，是我爸爸的公司，他们这么做也不怕爸爸寒心？” 林天成抬头看他，像在看一个小孩说着幼稚的童言童语，摇了摇头。 都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还这么天真。 在商人眼里，情分都是假的，只有利益是永远的。 付出的多了，想要得到的回报也就赠长，回报和野心不匹配，他们就要索取。 别说是一个死人了，就算是林国昌活着，病重在床，他们也一样会这么做。 林跃颓然地坐在椅子上。 “那我该怎么办？我不想就这么走了。我走了不就等于是在逃避！” “公司最近在南京有一个项目，我会告诉他们你去跟这个项目，同时你开始操办新公司的事情，两手并抓。你在南京，他们找不到你，承诺书就签不了。”林天成已经给他安排好了。 林跃轻声说：“那我等……” “别等了，马上就走。”林天成抬眼看他，“林琬今天已经进重症病房了。” 他什么都知道。 林跃感到害怕，后脊背发凉。 这话的言外之意很明显，可他如果就这么走了，恐怕连林琬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林琬生死未卜，接下来是醒过来，还是……谁都不知道。如果她醒了没事，如果是另外一个结果呢？你在鹿城就是请君入瓮，立刻就会被请回公司。”林天成把后果告诉他。 不是吓唬人。 那群人真的做的出来这个事情。 他们大言不惭，说想要林氏取代秦氏成为鹿城老大，正好最近秦氏败落的迹象明显，他们觉得很有希望。 但他们的计划里没有林家人。 甚至他们连公司改名都想好了。 到底是安的什么心思，林天成不想多说，他已经有了自己的公司，可以当甩手掌柜，立刻从林氏辞职离开，那么林跃呢？ 如果没有了林氏，林跃就什么都没有了。 “林琬是为你考虑，她根本不在乎能不能见你最后一面，从很久以前，她和凌司夜针锋相对的时候，迟迟没有狠心和他离婚，就是为了让你不受伤害。在她看来，你是林家的儿子，不是林氏的儿子。只要你还有资本，随时可以再来。” 话说到这个份上，该说的都说了。 林跃要是纠结于眼前一亩三分地，就当他是看错人，浪费这番话的口水。 “我会走。”林跃低着头，“我现在再去一趟医院，今晚就去南京。” 林天成欣慰地看着他。 语气缓和下来。 “在南京过得好吗？听说靳学欺负你了？” “没有，他教了我很多东西，我在南京也有点人脉了。那些人很喜欢我，我努力学你们怎么做事，怎么圆滑，本来想把这些事情告诉林琬的，但是没有机会了。等她醒过来你要告诉我，到时候我再偷偷回来看她。” 说着说着，他忍不住想哭。 说是有机会，可是天知道是什么时候。 他当初就没能见到爸爸最后一面，现在林琬也是这样。林家就剩下他一个人了，没有人再为他遮风挡雨。 林天成掐灭烟头，慢慢站起来，扶着椅背。 “走，我们一起去医院，去看看她。” 第491章 他们在等她死 所有人都以为林跃会怪林琬。 他们不知道林琬真正的目的，只看到她退出林氏，觉得林氏要完蛋了，等着看笑话。 外面的人是这样，里面的人也是这样。 林跃有点失望了。 之前林氏被凌司夜打压的时候，大家还能拧成一股绳对抗，当时虽然也走了很多人，但留下的人都很有决心。 那会儿林跃还不知道团结的难能可贵。 现在回想起来，其实也就是不久前的事情，然而当时卯成一股劲重振林氏的人今天已经变成了另外一副嘴脸，恨不得掏空林氏。 他不会怪林琬。 这样的林氏他不想要。 也许爸爸会生气，但他下定决心做出自己的成绩，现在的林氏就是一块死而不僵的虫，外头看起来是好的，里头在慢慢蚀空。 林跃在公司里待到了天黑，林天成还没有回来，倒是助理敲门进来。 “成总在希罗酒店喝醉了，让我去接他，你跟我一起去吗？” 林跃站起来：“我去就行了，没什么事你下班。” 助理犹豫地看着他。 林跃挑了下眉，难以置信地问：“你怀疑我的车技还是怎么？你有在盘山公路飙过车吗？” 助理摇头。 但就是飙过车才让人觉得不安心好不好。 而且成总可能还不知道这位小少爷回来，要是生气了，没有个人在旁边拉架，助理是怕上新闻。 但她还在想，林跃已经拿着车钥匙扬长而去。 希罗酒店照样繁华。 车子靠近，林跃看着希罗酒店外面道路的灯光，来往的高端车辆，不由感慨希罗酒店发展的越来越好。 要是林琬有希罗酒店的股权就好了。 酒店前台侍应生认识他，听说他来找人，就告诉他林天成在二楼二号包厢。 包厢里只剩下林天成一个人。 林跃走进去的时候，他正坐在那里翘着二郎腿抽烟。 “哥，我回来了。” 林跃站在他面前轻声说。 林天成头也不抬，呼出烟雾，声音有点沙哑：“准备好了吗？” 林跃迟疑了一下。 他不知道林天成指的是什么。 但林天成却以为他是没有准备好，面无表情道：“没准备好就滚回南京。” “可是林琬……” “她要是死了，林氏的人第一个拿你开刀，逼你交出股份。他们连承诺书都准备好了，就等到时候让你签字。林琬卖掉股份让他们很生气。” 林跃吓得脸都白了。 不知道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怎么会？今天他回公司时那群人还跟他热情地打招呼，问他蒂利亚身体好不好，还要给他推荐医生。 怎么会到这个程度。 “董事长给你留下的股份很多，他们不想都留在你手上，那样就不得不听你的。他们怕你胡来，到时候也不会让你全交出来，会给你留一点，让你面子上不至于过不去。” 林跃着急地说：“他们凭什么这么做？不是还有你吗？！再说这是林氏集团，是我爸爸的公司，他们这么做也不怕爸爸寒心？” 林天成抬头看他，像在看一个小孩说着幼稚的童言童语，摇了摇头。 都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还这么天真。 在商人眼里，情分都是假的，只有利益是永远的。 付出的多了，想要得到的回报也就赠长，回报和野心不匹配，他们就要索取。 别说是一个死人了，就算是林国昌活着，病重在床，他们也一样会这么做。 林跃颓然地坐在椅子上。 “那我该怎么办？我不想就这么走了。我走了不就等于是在逃避！” “公司最近在南京有一个项目，我会告诉他们你去跟这个项目，同时你开始操办新公司的事情，两手并抓。你在南京，他们找不到你，承诺书就签不了。”林天成已经给他安排好了。 林跃轻声说：“那我等……” “别等了，马上就走。”林天成抬眼看他，“林琬今天已经进重症病房了。” 他什么都知道。 林跃感到害怕，后脊背发凉。 这话的言外之意很明显，可他如果就这么走了，恐怕连林琬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林琬生死未卜，接下来是醒过来，还是……谁都不知道。如果她醒了没事，如果是另外一个结果呢？你在鹿城就是请君入瓮，立刻就会被请回公司。”林天成把后果告诉他。 不是吓唬人。 那群人真的做的出来这个事情。 他们大言不惭，说想要林氏取代秦氏成为鹿城老大，正好最近秦氏败落的迹象明显，他们觉得很有希望。 但他们的计划里没有林家人。 甚至他们连公司改名都想好了。 到底是安的什么心思，林天成不想多说，他已经有了自己的公司，可以当甩手掌柜，立刻从林氏辞职离开，那么林跃呢？ 如果没有了林氏，林跃就什么都没有了。 “林琬是为你考虑，她根本不在乎能不能见你最后一面，从很久以前，她和凌司夜针锋相对的时候，迟迟没有狠心和他离婚，就是为了让你不受伤害。在她看来，你是林家的儿子，不是林氏的儿子。只要你还有资本，随时可以再来。” 话说到这个份上，该说的都说了。 林跃要是纠结于眼前一亩三分地，就当他是看错人，浪费这番话的口水。 “我会走。”林跃低着头，“我现在再去一趟医院，今晚就去南京。” 林天成欣慰地看着他。 语气缓和下来。 “在南京过得好吗？听说靳学欺负你了？” “没有，他教了我很多东西，我在南京也有点人脉了。那些人很喜欢我，我努力学你们怎么做事，怎么圆滑，本来想把这些事情告诉林琬的，但是没有机会了。等她醒过来你要告诉我，到时候我再偷偷回来看她。” 说着说着，他忍不住想哭。 说是有机会，可是天知道是什么时候。 他当初就没能见到爸爸最后一面，现在林琬也是这样。林家就剩下他一个人了，没有人再为他遮风挡雨。 林天成掐灭烟头，慢慢站起来，扶着椅背。 “走，我们一起去医院，去看看她。” 第492章 你一定要醒啊 深夜的医院静悄悄的。 林跃二人到了重症病房门口，看到傅林深正在和一个护士说话。 他们走过去，傅林深也正好看过来。 “人还没醒？”林天成问。 傅林深摇头。 林跃趴在玻璃上看，越看越觉得后悔，心里很多回忆重新翻涌上来，他痛恨自己的不争气。 “记者到处找你。”傅林深跟林跃说，“刚刚还在医院门口，被保安抓住了，以鬼鬼祟祟为由报了警。但我猜是来蹲你的。” 林跃惊讶地张大嘴巴。 怎么这么快？ 他回来之后一直很低调，也没有招摇过市，这些记者怎么风声这么迅速。 林天成并不意外：“想借媒体的笔把你描成浑球的人多的是，钱给的够多，什么事情都能做成。” 林跃想到他要是被记者逮到，拍下他狼狈的样子，明天鹿城论坛又是新的唱衰林氏的言论。 原来是这么安排的。 他忽然就明白了。 唱衰林氏，到时候公司里那群人挺身而出，就是救林氏于水火的人，再往后他们想做什么就都顺利了。 哪怕是让他交出权力，外人听说了也只会觉得顺理成章。 “我晚上就准备走。林琬什么时候能醒？你能给我个准数吗？”他期盼地看着傅林深。 但让他失望了。 傅林深摇头说不能。 “这一次如果能挺过来，醒了也许还能有半个月，如果醒不过来……”傅林深没有往下说。 他尽力了。 林跃别开脸，擦了擦眼角。 这会儿已经是十二点了，他们三个人站在重症病房外面，看着里面的那个人，心里都存在同样的祈祷。 电梯远远的叮了一声。 有人到了这个楼层，安静的走廊上传来这个声音格外清晰，林天成警觉地朝电梯方向看过去。 有人出现在拐角。 是凌司夜。 他疲惫地走过来，一声不吭，看到林琬还没醒，就坐在椅子上，双手揉了揉脸。 “南京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你过去之后去金胜大厦找姓王的人，他是我的朋友，你要成立新公司，在那边要有人帮你。”凌司夜说。 林跃后知后觉是在跟他说话。 半晌道了一声谢谢。 他心情有点复杂，但又想到凌司夜是为了林琬才这么帮他的，又释怀了。 实际上他原本觉得自己可以缠着靳学帮这个忙，后来想想，靳学自己都被禁足了，都没法随便出行，成立新公司少不了东奔西走，很多事情还得靠他自己。 有人带他的话就顺利多了。 凌司夜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林跃接过去。 “这是？”他问出口，又立刻有了答案。 这是林琬给他的。 林琬卖掉股份的钱。 凌司夜没有解释，只说：“两个小时后的飞机，没有什么事的呼出你现在就可以走了，陈通就在楼下，他会送你去机场，不会有人跟你。” 林跃拿着银行卡的手僵硬。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凌司夜，不知怎么回事，忽然间就有点生气。 “你都安排好了？这也是林琬的主意？还是你觉得这是林琬想要的，你就可以不问我的意见，随便安排我该怎么做？” 林天成把手放在他肩膀上。 示意他不要太激动，这里是医院。 林跃气得胸口起伏，林天成拉住他让他更觉得委屈，咬了咬后槽牙。 “我要是说不走呢？” “随你。”凌司夜淡淡道，“没人逼你。只要你能承受得了后果。知道你今天到医院后，我处理了几个记者吗？” 林跃愤愤瞪着他。 凌司夜没有接着走，看起来不想跟他解释太多，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很累，今天做了很多事情，没有停下来过。 不想跟耍性子的人废话。 林天成捏了捏林跃的胳膊：“别忘了我跟你说过什么。” 林跃捏紧了手里的银行卡。 他扭头问傅林深：“能不能让我进去，跟林琬说两句话？说完我就走。” 傅林深下意识想说不可以。 但看到林跃哀求的目光，以及刚刚听他们说的那些话，也许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林跃又说：“我马上就要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可能见不到她最后一面。我跟她说两句话，五分钟，至少让她知道我回来过。” 傅林深叹一口气。 “在这里等着，我去安排。” 他把护士叫过来，问了几个问题，得知林琬情况稳定，就把林跃叫过去，让他消毒，穿防护服。 并且叮嘱他：“只有五分钟，不能多。她的情况不稳定，随时都会有危险。你不要说什么刺激她的话，声音轻一点。” 林跃点头。 他走到林琬身边，半蹲在床边。 “姐，我回来了。但我马上又要走了。我不知道林氏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早知道的话我就不会去南京。实际上，你应该在想，就算我留下来又能改变什么呢？连林天成都做不了什么。那群人真是太狂妄了，有几个老头子，倚老卖老，老是把爸爸搬出来，林氏又不是他们的。” “可是他们对林氏志在必得。我答应你，一定会守住林氏，我不会让他们得逞，把我的股权拿走。同时我也会经营新公司，属于我的公司，林家不会完的。等到时候，我会重新回来鹿城，这里会有我的一席之地。” “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是林国昌的儿子，我是林琬的弟弟。” 林跃吸了吸鼻子。 他想起来小时候跟林琬吵架，爸爸永远站在她那一边，他气不过，故意和爸爸对着干，出去跟人打架，挑衅大孩子，那些大孩子看在他是林琬的弟弟份上不跟他打架。 只有一次，他真的跟人打起来了。 他一个人，和三个人对打。 是关雨衡帮了他，把那些人打跑之后，拎着他的耳朵，笑嘻嘻地说“你就是林琬同父异母的弟弟？” 在那个园区里，林琬的名字永远在他前面。 提起来，别人只会记得林家那个优秀漂亮的女儿，没有人记得他。 “姐，你一定要醒过来，我到时候带着蒂利亚来看你，她说她不怪你了，她也不生我的气，如果苏泓泓生下那个孩子，她也可以接纳。姐，我的生活都处理好了，就等你醒过来了。” “你可一定要醒啊。” 第492章 你一定要醒啊 深夜的医院静悄悄的。 林跃二人到了重症病房门口，看到傅林深正在和一个护士说话。 他们走过去，傅林深也正好看过来。 “人还没醒？”林天成问。 傅林深摇头。 林跃趴在玻璃上看，越看越觉得后悔，心里很多回忆重新翻涌上来，他痛恨自己的不争气。 “记者到处找你。”傅林深跟林跃说，“刚刚还在医院门口，被保安抓住了，以鬼鬼祟祟为由报了警。但我猜是来蹲你的。” 林跃惊讶地张大嘴巴。 怎么这么快？ 他回来之后一直很低调，也没有招摇过市，这些记者怎么风声这么迅速。 林天成并不意外：“想借媒体的笔把你描成浑球的人多的是，钱给的够多，什么事情都能做成。” 林跃想到他要是被记者逮到，拍下他狼狈的样子，明天鹿城论坛又是新的唱衰林氏的言论。 原来是这么安排的。 他忽然就明白了。 唱衰林氏，到时候公司里那群人挺身而出，就是救林氏于水火的人，再往后他们想做什么就都顺利了。 哪怕是让他交出权力，外人听说了也只会觉得顺理成章。 “我晚上就准备走。林琬什么时候能醒？你能给我个准数吗？”他期盼地看着傅林深。 但让他失望了。 傅林深摇头说不能。 “这一次如果能挺过来，醒了也许还能有半个月，如果醒不过来……”傅林深没有往下说。 他尽力了。 林跃别开脸，擦了擦眼角。 这会儿已经是十二点了，他们三个人站在重症病房外面，看着里面的那个人，心里都存在同样的祈祷。 电梯远远的叮了一声。 有人到了这个楼层，安静的走廊上传来这个声音格外清晰，林天成警觉地朝电梯方向看过去。 有人出现在拐角。 是凌司夜。 他疲惫地走过来，一声不吭，看到林琬还没醒，就坐在椅子上，双手揉了揉脸。 “南京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你过去之后去金胜大厦找姓王的人，他是我的朋友，你要成立新公司，在那边要有人帮你。”凌司夜说。 林跃后知后觉是在跟他说话。 半晌道了一声谢谢。 他心情有点复杂，但又想到凌司夜是为了林琬才这么帮他的，又释怀了。 实际上他原本觉得自己可以缠着靳学帮这个忙，后来想想，靳学自己都被禁足了，都没法随便出行，成立新公司少不了东奔西走，很多事情还得靠他自己。 有人带他的话就顺利多了。 凌司夜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林跃接过去。 “这是？”他问出口，又立刻有了答案。 这是林琬给他的。 林琬卖掉股份的钱。 凌司夜没有解释，只说：“两个小时后的飞机，没有什么事的呼出你现在就可以走了，陈通就在楼下，他会送你去机场，不会有人跟你。” 林跃拿着银行卡的手僵硬。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凌司夜，不知怎么回事，忽然间就有点生气。 “你都安排好了？这也是林琬的主意？还是你觉得这是林琬想要的，你就可以不问我的意见，随便安排我该怎么做？” 林天成把手放在他肩膀上。 示意他不要太激动，这里是医院。 林跃气得胸口起伏，林天成拉住他让他更觉得委屈，咬了咬后槽牙。 “我要是说不走呢？” “随你。”凌司夜淡淡道，“没人逼你。只要你能承受得了后果。知道你今天到医院后，我处理了几个记者吗？” 林跃愤愤瞪着他。 凌司夜没有接着走，看起来不想跟他解释太多，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很累，今天做了很多事情，没有停下来过。 不想跟耍性子的人废话。 林天成捏了捏林跃的胳膊：“别忘了我跟你说过什么。” 林跃捏紧了手里的银行卡。 他扭头问傅林深：“能不能让我进去，跟林琬说两句话？说完我就走。” 傅林深下意识想说不可以。 但看到林跃哀求的目光，以及刚刚听他们说的那些话，也许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林跃又说：“我马上就要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可能见不到她最后一面。我跟她说两句话，五分钟，至少让她知道我回来过。” 傅林深叹一口气。 “在这里等着，我去安排。” 他把护士叫过来，问了几个问题，得知林琬情况稳定，就把林跃叫过去，让他消毒，穿防护服。 并且叮嘱他：“只有五分钟，不能多。她的情况不稳定，随时都会有危险。你不要说什么刺激她的话，声音轻一点。” 林跃点头。 他走到林琬身边，半蹲在床边。 “姐，我回来了。但我马上又要走了。我不知道林氏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早知道的话我就不会去南京。实际上，你应该在想，就算我留下来又能改变什么呢？连林天成都做不了什么。那群人真是太狂妄了，有几个老头子，倚老卖老，老是把爸爸搬出来，林氏又不是他们的。” “可是他们对林氏志在必得。我答应你，一定会守住林氏，我不会让他们得逞，把我的股权拿走。同时我也会经营新公司，属于我的公司，林家不会完的。等到时候，我会重新回来鹿城，这里会有我的一席之地。” “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是林国昌的儿子，我是林琬的弟弟。” 林跃吸了吸鼻子。 他想起来小时候跟林琬吵架，爸爸永远站在她那一边，他气不过，故意和爸爸对着干，出去跟人打架，挑衅大孩子，那些大孩子看在他是林琬的弟弟份上不跟他打架。 只有一次，他真的跟人打起来了。 他一个人，和三个人对打。 是关雨衡帮了他，把那些人打跑之后，拎着他的耳朵，笑嘻嘻地说“你就是林琬同父异母的弟弟？” 在那个园区里，林琬的名字永远在他前面。 提起来，别人只会记得林家那个优秀漂亮的女儿，没有人记得他。 “姐，你一定要醒过来，我到时候带着蒂利亚来看你，她说她不怪你了，她也不生我的气，如果苏泓泓生下那个孩子，她也可以接纳。姐，我的生活都处理好了，就等你醒过来了。” “你可一定要醒啊。” 第493章 二选一的局面 林跃离开的第二天，林琬就醒了。 傅林深看到她睁开眼睛，胸口的大石头总算放下，露出久违的笑容。 林琬还没反应过来。 有点呆愣。 她的视线被氧气罩遮挡了，眼前雾蒙蒙的，还以为自己瞎了。 能听到傅林深跟护士说话的声音，她乐观地想，至少没有聋。 直到傅林深过来调整了一下她的氧气罩，眼前才一下亮起来，她看到了围在床前的几个人。 一个女医生在说话：“陈老师的医术真是望尘莫及，这一次还好你及时把陈老师带回来了，有他亲自操刀的手术，苏醒的几率才大。” 傅林深的声音响起：“比想象中快了很多，还以为要昏迷个十天八天的，这才第二天，不错了。” 他凑近，看着林琬，“能听见我们说话吗？” 林琬眨了眨眼睛。 傅林深笑了笑，露出一侧的酒窝，看得出来的确很高兴。 “你现在还不能说话，但是没关系，脱离危险了，很快就回普通病房。现在已经是你做完手术的第二个晚上，再睡一觉，明天早上醒来就能说话了。” 林琬又眨了眨眼睛。 医生们在她身边忙碌，虽然醒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离开重症病房之前还有一大堆要忙的事情。 林琬侧头，看到站在外面的凌司夜。 她心里的那股不安也散了。 凌司夜冲她招了招手。 林琬眼里漾出笑意。 等送回普通病房的时候，已经快要十一点。 凌司夜坐在床边，问她有没有印象林跃来看过她。 林琬的手指在他手臂上敲了两下。 有印象。 凌司夜把安排的情况告诉她，林跃回南京了，新公司的成立正在紧锣密鼓地准备中，没有让林氏的人差距，一切都很小心。 林天成以工作为由让林跃外派南京。 这样一来林氏那些人就没有理由说什么了，之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林跃都可以不回来，顶多是遭受一些骂名，都比回来羊入虎口强。 反正他也没少挨过骂。 “林跃的事情你就不用担心了，我会尽力帮他，靳灵那个丫头那天被我说了两句之后不高兴了，为了证明给我看不是我说的那样，她也帮了不少忙。”凌司夜想到这个就觉得好笑。 诚然他那天是以小人之心 度君子之腹了。 谁让她姓靳，她两个哥哥给他留下的阴影太大了。 凌司夜看林琬有点困了，把她的手塞进被子里。 “好好睡一觉，明天醒来我再慢慢跟你说。” 林琬果然很快就入睡了。 凌司夜出来，烟瘾犯了，摸了摸口袋。 他走到窗台边没人的地方抽烟，这里是医院，但平时陪床的家属在这块儿抽烟的不少，只要不要太过分，护士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凌司夜嘴里叼着烟，还没找到打火机。 听到身后有脚步声，扭头一看，沈清清满脸泪水，站在那里。 他皱眉，把烟拿下来。 “怎么了？” 沈清清脸上有巴掌的痕迹。 她紧紧拉着外套，红着眼睛一声不吭。 凌司夜走过去：“谁打你了？” 沈清清把包里的东西拿出来塞到他手里，转身就走。 凌司夜一只手拿着那文件夹，一只手拽住沈清清。 “谁打你了？”他加大声音。 “别问了行吗？是我自愿的，我活该，我犯贱。就当是可怜我，别问了。”沈清清挣开他的手，电梯也不等了，直接下楼梯离开。 凌司夜低头看着手里的文件袋。 他打开，是一叠照片。 照片里是偷拍下来的空白承诺书，林氏几个股东在会所的照片，最重要的是最后一张。 凌司夜瞪大了眼睛。 人体盛！ 他冲下楼，想问沈清清到底怎么回事。 但已经没有沈清清的踪影。 从她刚刚的反应看起来，这些照片是怎么来的很明显了。 凌司夜狂呼林天成的电话，不管现在几点，硬是把人叫起来。 在对方还没开口，他冲着电话喊：“马上来医院！” 半个小时后，林天成出现在医院里。 他以为是林琬怎么了。 结果看到林琬脱离了危险，凌司夜坐在走廊上，他莫名其妙。 “看看这个。”凌司夜把照片递给他。 林天成飞快看过去，同样在最后一张停下。 凌司夜冷声说：“蒋家是怎么出事的？” 林天成一时愕然。 他也有说不出话来的时候。 凌司夜瞥了他一眼：“苏正还在鹿城，你可以说这不是林氏的事，是这几个股东的事情。但问题在于，这人体盛是哪里的？哪个餐厅，谁推荐的？林氏经不经得起彻查？” 林天成把照片往文件夹里一塞，语气坚定地说：“查。” 凌司夜静静看着他。 “我知道会有什么风险，但我问心无愧。正好这几个人想要林跃的权力，我不管其他人，照片上这几个人，我要他们滚出林氏。”林天成语气森冷。 至于会给林氏带来怎样的危机，无所谓了。 眼下已经有危机了，不如先把这几个人解决了，没准以毒攻毒，反而有一线希望。 “这照片谁给你的？”他想起来这个。 凌司夜沉默了两秒：“沈清清。” 林天成手上的动作一顿。 他目光转了转，意识到了什么。 难怪这几天听说沈清清和林氏高层走得很近，林天成没有多管闲事，她想要替陆川打理产业，他就交给她。 是欠了陆川一个人情，才答应替他把这些产业留下来，等他出来。 但这些东西放在跟前碍眼，林天成不想自己去管，交给别人又不合适，正好沈清清主动请缨，这人虽然能力不是很强，但也差不多。至少对陆川一心一意，不至于把生意做坏了。 没想到她还有这种魄力。 林天成悠悠地问：“她是为了你？” 凌司夜皱眉，不想搭理他。 “总不可能是为了陆川，陆川还没出来呢，她费心找到这些证据，又交给你，不就是为了在你这里讨一个面子。” 凌司夜忍不住说：“赶走林氏的股东，受益最大的好像不是我？” “行行行，不说了。天亮以后我就去找苏正。话说回来，苏正在哪里？” 提到这个。 他逮到机会反唇相讥了一样。 凌司夜冷笑一声：“在你林家未出生的私生子的家里。” 第493章 二选一的局面 林跃离开的第二天，林琬就醒了。 傅林深看到她睁开眼睛，胸口的大石头总算放下，露出久违的笑容。 林琬还没反应过来。 有点呆愣。 她的视线被氧气罩遮挡了，眼前雾蒙蒙的，还以为自己瞎了。 能听到傅林深跟护士说话的声音，她乐观地想，至少没有聋。 直到傅林深过来调整了一下她的氧气罩，眼前才一下亮起来，她看到了围在床前的几个人。 一个女医生在说话：“陈老师的医术真是望尘莫及，这一次还好你及时把陈老师带回来了，有他亲自操刀的手术，苏醒的几率才大。” 傅林深的声音响起：“比想象中快了很多，还以为要昏迷个十天八天的，这才第二天，不错了。” 他凑近，看着林琬，“能听见我们说话吗？” 林琬眨了眨眼睛。 傅林深笑了笑，露出一侧的酒窝，看得出来的确很高兴。 “你现在还不能说话，但是没关系，脱离危险了，很快就回普通病房。现在已经是你做完手术的第二个晚上，再睡一觉，明天早上醒来就能说话了。” 林琬又眨了眨眼睛。 医生们在她身边忙碌，虽然醒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离开重症病房之前还有一大堆要忙的事情。 林琬侧头，看到站在外面的凌司夜。 她心里的那股不安也散了。 凌司夜冲她招了招手。 林琬眼里漾出笑意。 等送回普通病房的时候，已经快要十一点。 凌司夜坐在床边，问她有没有印象林跃来看过她。 林琬的手指在他手臂上敲了两下。 有印象。 凌司夜把安排的情况告诉她，林跃回南京了，新公司的成立正在紧锣密鼓地准备中，没有让林氏的人差距，一切都很小心。 林天成以工作为由让林跃外派南京。 这样一来林氏那些人就没有理由说什么了，之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林跃都可以不回来，顶多是遭受一些骂名，都比回来羊入虎口强。 反正他也没少挨过骂。 “林跃的事情你就不用担心了，我会尽力帮他，靳灵那个丫头那天被我说了两句之后不高兴了，为了证明给我看不是我说的那样，她也帮了不少忙。”凌司夜想到这个就觉得好笑。 诚然他那天是以小人之心 度君子之腹了。 谁让她姓靳，她两个哥哥给他留下的阴影太大了。 凌司夜看林琬有点困了，把她的手塞进被子里。 “好好睡一觉，明天醒来我再慢慢跟你说。” 林琬果然很快就入睡了。 凌司夜出来，烟瘾犯了，摸了摸口袋。 他走到窗台边没人的地方抽烟，这里是医院，但平时陪床的家属在这块儿抽烟的不少，只要不要太过分，护士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凌司夜嘴里叼着烟，还没找到打火机。 听到身后有脚步声，扭头一看，沈清清满脸泪水，站在那里。 他皱眉，把烟拿下来。 “怎么了？” 沈清清脸上有巴掌的痕迹。 她紧紧拉着外套，红着眼睛一声不吭。 凌司夜走过去：“谁打你了？” 沈清清把包里的东西拿出来塞到他手里，转身就走。 凌司夜一只手拿着那文件夹，一只手拽住沈清清。 “谁打你了？”他加大声音。 “别问了行吗？是我自愿的，我活该，我犯贱。就当是可怜我，别问了。”沈清清挣开他的手，电梯也不等了，直接下楼梯离开。 凌司夜低头看着手里的文件袋。 他打开，是一叠照片。 照片里是偷拍下来的空白承诺书，林氏几个股东在会所的照片，最重要的是最后一张。 凌司夜瞪大了眼睛。 人体盛！ 他冲下楼，想问沈清清到底怎么回事。 但已经没有沈清清的踪影。 从她刚刚的反应看起来，这些照片是怎么来的很明显了。 凌司夜狂呼林天成的电话，不管现在几点，硬是把人叫起来。 在对方还没开口，他冲着电话喊：“马上来医院！” 半个小时后，林天成出现在医院里。 他以为是林琬怎么了。 结果看到林琬脱离了危险，凌司夜坐在走廊上，他莫名其妙。 “看看这个。”凌司夜把照片递给他。 林天成飞快看过去，同样在最后一张停下。 凌司夜冷声说：“蒋家是怎么出事的？” 林天成一时愕然。 他也有说不出话来的时候。 凌司夜瞥了他一眼：“苏正还在鹿城，你可以说这不是林氏的事，是这几个股东的事情。但问题在于，这人体盛是哪里的？哪个餐厅，谁推荐的？林氏经不经得起彻查？” 林天成把照片往文件夹里一塞，语气坚定地说：“查。” 凌司夜静静看着他。 “我知道会有什么风险，但我问心无愧。正好这几个人想要林跃的权力，我不管其他人，照片上这几个人，我要他们滚出林氏。”林天成语气森冷。 至于会给林氏带来怎样的危机，无所谓了。 眼下已经有危机了，不如先把这几个人解决了，没准以毒攻毒，反而有一线希望。 “这照片谁给你的？”他想起来这个。 凌司夜沉默了两秒：“沈清清。” 林天成手上的动作一顿。 他目光转了转，意识到了什么。 难怪这几天听说沈清清和林氏高层走得很近，林天成没有多管闲事，她想要替陆川打理产业，他就交给她。 是欠了陆川一个人情，才答应替他把这些产业留下来，等他出来。 但这些东西放在跟前碍眼，林天成不想自己去管，交给别人又不合适，正好沈清清主动请缨，这人虽然能力不是很强，但也差不多。至少对陆川一心一意，不至于把生意做坏了。 没想到她还有这种魄力。 林天成悠悠地问：“她是为了你？” 凌司夜皱眉，不想搭理他。 “总不可能是为了陆川，陆川还没出来呢，她费心找到这些证据，又交给你，不就是为了在你这里讨一个面子。” 凌司夜忍不住说：“赶走林氏的股东，受益最大的好像不是我？” “行行行，不说了。天亮以后我就去找苏正。话说回来，苏正在哪里？” 提到这个。 他逮到机会反唇相讥了一样。 凌司夜冷笑一声：“在你林家未出生的私生子的家里。” 第494章 逃离医院 苏正没有收下那份文件。 他看了一眼就还给林天成，告诉他这活他揽不了。 林天成急了：“不能因为不是林琬来找你帮忙的你就不帮了？” 这话说的。 旁边苏泓泓狐疑地看了一眼苏正。 一脸难怪的表情，说他怎么对林琬那么热情，原来是有别的心思。 苏正威胁地指了指她的眼睛，示意她收回揣测的目光，无语地对林天成说：“不是我不帮，第一，我现在在休假，我也是有劲敌的，在休假的时候做事，会让我劲敌抓到我的把柄。第二，我已经接到通知，不要再查鹿城。” 最后这句是什么意思。 林天成有点听不明白，问他为什么。 “我哪知道为什么？”苏正懒洋洋翘着腿，“上面这么说的，我照做就行。不该问的我从来不问。在我这一行也不容易啊，谨言慎行，懂吗？” 林天成忍住了没翻白眼。 别人说这话都合理，怎么苏正这么说让人就不信呢？ 就他之前做事的风格看起来，这世界上还有能让他头疼的人，话应该反过来说，他是那个劲敌。 不过他不肯做这个事情，林天成也没必要纠缠。 这事也不是没了苏正就做不了。 想要让照片上这几个人滚出林氏还有别的办法，哪怕让他们身败名裂。 苏正从他脸上看出来他想做什么，伸手给他倒满茶，劝告地说了一句：“小心把林氏也折进去。” 林天成起身，没有喝茶。 他道了一声谢就准备走了。 走之前看了一眼苏泓泓，气色挺好，也不知道她知不知道林琬的遗嘱，苏正应该不会没有告诉她。 “他干嘛那么看着我？” 苏泓泓不明所以地问苏正。 苏正瞥了一眼门口方向，轻哼一声，“谁知道。” 医院里，林琬能说话了，开口的第一句话是“我想回马场。” 凌司夜笑着说：“傅医生不会同意的。” 林琬又重复了一遍。 凌司夜这才抬头看她，看到她脸上的认真，知道她是真的这么想，不是随口说说。 “你现在的情况危险，医生说每天都要小心，这个时候回马场，没有医疗设备，恐怕……” 他看着林琬的眼睛，说不下去了。 瞬间就明白了林琬的意思。 她压根就不在乎有没有医生有没有设备，也不在乎下一次再昏迷能不能及时被抢救。 “我去跟医生谈。”凌司夜转开目光。 心里感到酸涩。 林琬轻声说：“不管怎么样，我要离开这里。我待够了，凌司夜，听了这么久的话，也让我在最后能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情。” 她想做的就是住在马场。 今天也好明天也好，她不想在手术台上离开这个世界，她最后想要看到自己喜欢的东西，看到奔驰的骏马，辽阔的天空。 凌司夜为了满足她的心愿费了好大一番力气。 傅林深一开始咬死了不同意。 凌司夜到最后都无奈了，说：“不然你去见她，让她亲自跟你说。” “不。”傅林深斩钉截铁，他自己也知道如果让他亲眼看到林琬，肯定要缴械投降。 “你也知道她没多少天了，我们都已经能够接受这个事实，为什么不能满足她的愿望。她不能够跑马，只想看看马场而已。”凌司夜说了一大堆，面前的人还是不松口，也烦了。 他把话扔下：“总之她想要的我一定会为她实现。她想离开医院，我也有很多种办法可以做到。” 就不信傅林深能二十四小时盯着他们。 腿长在他们身上，先走了再说。 回到病房，凌司夜又陡然沮丧起来，坐在窗边一动不动。 林琬垂眸看他：“医生不同意？” 凌司夜嗯了一声，语气低沉：“没事，他不同意我们也走。你想什么时候走？今天晚上天黑了咱们就偷偷走。” “说的跟做贼一样。你让医生来见我，我自己跟他说。” “医生哪敢见你。”凌司夜小声嘟囔。 要是傅林深敢自己来，用得着他费口舌吗。 林琬想了想，说：“不然你扶我起来，我去见他。” “算了！”凌司夜站起来，赶紧制止她想要坐起来的举动，摆了摆手，“别管医生了，都这个时候了，做点叛逆的事。” 凌司夜开始收拾东西。 他把今天的药留下，其他的都装起来，又拿了一个袋子，一股脑的把抽屉里林琬写的那些东西塞进袋子里，不管三七二十一通通带走。 在病房里转了一圈，发现没什么了。 住了这么久，除了药，几套病服，居然没有什么东西。 难怪林琬想走，换做他也一样想走。 这里太冰冷了。 “我让冯凯送一些衣物过去先，你之前住的那屋子好久没打扫，先让人过去清理一下，我们晚上过去就能睡了。”凌司夜自顾自念念叨叨。 林琬看着他走来走去，看着忙碌，实际上什么也没做。 “你是不是很担心，凌司夜？”她忽然开口。 凌司夜停下来，没有看她，盯着窗外。 他是担心。 他怕今天晚上过一离开医院就发生什么意外。 他怕林琬本来可以多活几天，因为离开医院而猝然离世，这样的话他没法不怪自己为什么要答应她。 现在站在分叉路口，决定他将来会不会后悔。 林琬又说：“别想那么多了，你只要记得离开医院我一定会比现在快乐，不管发生什么，都不用后悔，因为那是我想要的。” 凌司夜勉强笑了笑。 林天成从外面推门进来，感觉到屋子里氛围怪怪的，看到桌上大包小包，问要干嘛去。 “她想出院，去马场住。”凌司夜说。 林天成哦了一声，没有反对，反而点了点头：“这样也好，走，免得之后记者来医院找麻烦。你们要走，这事谁也别告诉，晚点的时候我安排人来偷偷送你们走。” 凌司夜纳闷：“这真成做贼了。你在计划什么？” “还不是那些照片的事。苏正不肯收，我准备曝光给媒体。这事一捅出去，林氏就是暴风雨来袭，我是不怕，但我担心林琬。你们要走的话我就不用想那么多了。” 毕竟那些记者无孔不入，谁知道他们会不会为了话题溜进医院里找林琬的麻烦。 还不如让林琬去马场清静清静。 第494章 逃离医院 苏正没有收下那份文件。 他看了一眼就还给林天成，告诉他这活他揽不了。 林天成急了：“不能因为不是林琬来找你帮忙的你就不帮了？” 这话说的。 旁边苏泓泓狐疑地看了一眼苏正。 一脸难怪的表情，说他怎么对林琬那么热情，原来是有别的心思。 苏正威胁地指了指她的眼睛，示意她收回揣测的目光，无语地对林天成说：“不是我不帮，第一，我现在在休假，我也是有劲敌的，在休假的时候做事，会让我劲敌抓到我的把柄。第二，我已经接到通知，不要再查鹿城。” 最后这句是什么意思。 林天成有点听不明白，问他为什么。 “我哪知道为什么？”苏正懒洋洋翘着腿，“上面这么说的，我照做就行。不该问的我从来不问。在我这一行也不容易啊，谨言慎行，懂吗？” 林天成忍住了没翻白眼。 别人说这话都合理，怎么苏正这么说让人就不信呢？ 就他之前做事的风格看起来，这世界上还有能让他头疼的人，话应该反过来说，他是那个劲敌。 不过他不肯做这个事情，林天成也没必要纠缠。 这事也不是没了苏正就做不了。 想要让照片上这几个人滚出林氏还有别的办法，哪怕让他们身败名裂。 苏正从他脸上看出来他想做什么，伸手给他倒满茶，劝告地说了一句：“小心把林氏也折进去。” 林天成起身，没有喝茶。 他道了一声谢就准备走了。 走之前看了一眼苏泓泓，气色挺好，也不知道她知不知道林琬的遗嘱，苏正应该不会没有告诉她。 “他干嘛那么看着我？” 苏泓泓不明所以地问苏正。 苏正瞥了一眼门口方向，轻哼一声，“谁知道。” 医院里，林琬能说话了，开口的第一句话是“我想回马场。” 凌司夜笑着说：“傅医生不会同意的。” 林琬又重复了一遍。 凌司夜这才抬头看她，看到她脸上的认真，知道她是真的这么想，不是随口说说。 “你现在的情况危险，医生说每天都要小心，这个时候回马场，没有医疗设备，恐怕……” 他看着林琬的眼睛，说不下去了。 瞬间就明白了林琬的意思。 她压根就不在乎有没有医生有没有设备，也不在乎下一次再昏迷能不能及时被抢救。 “我去跟医生谈。”凌司夜转开目光。 心里感到酸涩。 林琬轻声说：“不管怎么样，我要离开这里。我待够了，凌司夜，听了这么久的话，也让我在最后能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情。” 她想做的就是住在马场。 今天也好明天也好，她不想在手术台上离开这个世界，她最后想要看到自己喜欢的东西，看到奔驰的骏马，辽阔的天空。 凌司夜为了满足她的心愿费了好大一番力气。 傅林深一开始咬死了不同意。 凌司夜到最后都无奈了，说：“不然你去见她，让她亲自跟你说。” “不。”傅林深斩钉截铁，他自己也知道如果让他亲眼看到林琬，肯定要缴械投降。 “你也知道她没多少天了，我们都已经能够接受这个事实，为什么不能满足她的愿望。她不能够跑马，只想看看马场而已。”凌司夜说了一大堆，面前的人还是不松口，也烦了。 他把话扔下：“总之她想要的我一定会为她实现。她想离开医院，我也有很多种办法可以做到。” 就不信傅林深能二十四小时盯着他们。 腿长在他们身上，先走了再说。 回到病房，凌司夜又陡然沮丧起来，坐在窗边一动不动。 林琬垂眸看他：“医生不同意？” 凌司夜嗯了一声，语气低沉：“没事，他不同意我们也走。你想什么时候走？今天晚上天黑了咱们就偷偷走。” “说的跟做贼一样。你让医生来见我，我自己跟他说。” “医生哪敢见你。”凌司夜小声嘟囔。 要是傅林深敢自己来，用得着他费口舌吗。 林琬想了想，说：“不然你扶我起来，我去见他。” “算了！”凌司夜站起来，赶紧制止她想要坐起来的举动，摆了摆手，“别管医生了，都这个时候了，做点叛逆的事。” 凌司夜开始收拾东西。 他把今天的药留下，其他的都装起来，又拿了一个袋子，一股脑的把抽屉里林琬写的那些东西塞进袋子里，不管三七二十一通通带走。 在病房里转了一圈，发现没什么了。 住了这么久，除了药，几套病服，居然没有什么东西。 难怪林琬想走，换做他也一样想走。 这里太冰冷了。 “我让冯凯送一些衣物过去先，你之前住的那屋子好久没打扫，先让人过去清理一下，我们晚上过去就能睡了。”凌司夜自顾自念念叨叨。 林琬看着他走来走去，看着忙碌，实际上什么也没做。 “你是不是很担心，凌司夜？”她忽然开口。 凌司夜停下来，没有看她，盯着窗外。 他是担心。 他怕今天晚上过一离开医院就发生什么意外。 他怕林琬本来可以多活几天，因为离开医院而猝然离世，这样的话他没法不怪自己为什么要答应她。 现在站在分叉路口，决定他将来会不会后悔。 林琬又说：“别想那么多了，你只要记得离开医院我一定会比现在快乐，不管发生什么，都不用后悔，因为那是我想要的。” 凌司夜勉强笑了笑。 林天成从外面推门进来，感觉到屋子里氛围怪怪的，看到桌上大包小包，问要干嘛去。 “她想出院，去马场住。”凌司夜说。 林天成哦了一声，没有反对，反而点了点头：“这样也好，走，免得之后记者来医院找麻烦。你们要走，这事谁也别告诉，晚点的时候我安排人来偷偷送你们走。” 凌司夜纳闷：“这真成做贼了。你在计划什么？” “还不是那些照片的事。苏正不肯收，我准备曝光给媒体。这事一捅出去，林氏就是暴风雨来袭，我是不怕，但我担心林琬。你们要走的话我就不用想那么多了。” 毕竟那些记者无孔不入，谁知道他们会不会为了话题溜进医院里找林琬的麻烦。 还不如让林琬去马场清静清静。 第495章 请你喝茶 傅林深还是妥协了。 知道他们说要走就真的要走。但是这出院手续不办齐全会留下记录，对林琬不好。 虽说她可能也不在乎这些了，但傅林深不想让她的档案难看。 他给她办了出院。 同事听说了之后都有些惊讶，小心翼翼地问“是不是真的不行了？” 一般这种情况下，只有马上就要不行的病人有执念一定要回家里，看起来林琬不像是有这种迷信思想的人啊，而且傅林深居然还同意了。 而另一边，凌司夜说要走就是要走，一点也不含糊。 他不知道傅林深已经办好了出院，没必要偷偷藏藏躲避医生护士。 在他和林琬手拉手悄无声息消失在夜色里的时候，傅林深就在不远处看着他们。 他忽然觉得心脏疼痛。 捂着胸口，忍不住掉下眼泪来。 毫不知情的出逃二人组坐上林天成安排好的车子，在黑夜里拐了两个圈，连夜离开了鹿城。 “那些照片是怎么回事？”林琬问。 一路上凌司夜一直紧张地看着她，看得她都有点不耐烦了，离开医院肯定不好受，但她为了离开可以忍受。 就她病的这个程度，没有好受二字可言。 为了转移凌司夜的注意力，让他别再盯着自己，她抛出一个话题。 凌司夜果然转开目光，心虚地看向窗外。 原先这个事他就不想让林琬知道，谁知道林天成今天会从天而降，他来不及阻止就听到他把话都说完了。 那会儿也就是林琬没什么精神，才没有追问。 “照片嘛……”凌司夜脑海里飞速组织语言，但他试图糊弄过去的表情太明显，林琬不是第一天认识他。 “实话实说。”她说。 “好其实就是林氏一些股东私生活混乱，照片里还出现了人体盛，说明鹿城也有这个东西，林天成想要利用这些照片攻击那些股东，如果你知道的话，就是那些股东盯着林跃，想让他签下承诺书交出股权。” 林琬果然皱了皱眉头。 凌司夜连忙说：“也是他们自作自受。照片是刚拍不久的，说明当下鹿城还有人体盛在某个餐厅存在，蒋家就是这么出事的，他们还在风口浪尖上这么做，他们自己也不怕。” “我是担心林天成。”林琬按了按额头，沉默了几秒，才说“虽然他做事情谨慎，找媒体曝光不一定会亲自去做。但万一被人知道是他做的，他会不会被报复。” 凌司夜点了点头。 他之前也有过这样的担忧。 “照片是谁给他的？”林琬想到这一点。 哪里来的这些照片？ 凌司夜顿了一下。 他回想昨天晚上的情形，心情复杂地说：“是沈清清给我的。” “她？”林琬惊讶。 “她怎么拍下来的我不知道，但方式应该不是很光彩。” 林琬坐直了身体。 她表情凝肃，盯着凌司夜。 “你知道如果照片一旦曝光，也许他们不会那么快查到林天成，但根据照片的场合，一定会找到沈清清头上。” “我知道。” “知道你还不阻止林天成？沈清清有什么势力能拦得住那群男人？你就不怕……”林琬难以置信地看着一脸平静的凌司夜，觉得他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样，不管沈清清过去做了什么，她现在难道就理应付出这种代价吗？ 车子里陷入沉默。 司机默默无闻从后视镜看了他们一眼，感受到了沉重的气氛。不知道他们在谈什么，但能听得出来他们的语气越来越严肃，林琬生气了。 过了一会儿，凌司夜才说：“是她主动给我的。” 她把照片给他之前就应该想过后果。 既然给了，说明这个后果是她可以承担的。 林琬摇头，失望地说：“但你至少得为她安排一些保护措施，她就这么继续在陆川那个公司做事情，没有什么朋友，如果真的出事，谁都不知道。” 凌司夜拿起手机给冯凯发了一条短信。 现在补救应该还来得及。 那些照片还没有曝光，让冯凯先把沈清清接回别墅，再让陈通他们也过去。之前林琬的那些保镖都用不上了，全安排给沈清清。 至于沈清清是否接受就另说了。 两个小时后，到了郊区马场。 郊外的空气清新，不远处的马场大门上面挂了两盏灯笼，月色透亮。 他们直接回了马场后面的房子，没有从马场进去，绕了一圈，看到那幢房子，林琬的精神显而易见的高了。 她这会儿冷静下来，窝进沙发里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继续和凌司夜谈那些照片。 “这件事情让媒体曝光是最坏的选择，最好还是给苏正才安全，对林天成而言，对沈清清而言，都是最保险的。” “难的是苏正不干。” 凌司夜一边给冯凯交代事情一边说。 林琬想了想，让他也给林天成发一条，让他先不处理那些照片，再等一天。 凌司夜抬头看她：“等什么？” “等我找苏正。” 凌司夜觉得没有多大希望。 既然都拒绝了林天成，苏正有什么理由答应林琬，他请教地问林琬是不是拿捏了苏正什么把柄，能让他点头。 林琬笑了笑：“没有，就和他聊聊。” 凌司夜按照她说的，给林天成发了消息，林天成几乎是立刻回复了“好”，看样子他也还在犹豫。 新的问题又来了。 苏正不肯来见她。 林琬给他打电话，请他过来喝茶。 苏正在电话那头阴阳怪气地说：“得了，林大小姐还能记得我是谁吗？我姓苏还是姓陆？喝茶就不必了。” “少说废话，我快死了，过来叙叙旧。今天的茶不喝，下次就来喝我葬礼上的酒。” 对面沉默了两秒。 吐出两个字“你狠”。 林琬笑眯着眼睛，看着外面把花盆搬来搬去的凌司夜，手捏着窗帘说：“一般。快来，我出院的事情你是第一个知道的，别告诉别人。” “是吗？那我怎么也得昭告天下了。你这么跟我说话，我这人唯恐天下不乱，你不让我做什么我偏要做什么。” “那就等喝完茶再说。”林琬二话不说挂了电话。 没给苏正改口的机会，这人她是挺了解的，嘴上说什么心里往往不这么想。 凌司夜搬花盆搬得满头大汗。 看到林琬站在那里笑意盈盈，大声问她“人来不来？” 林琬点头。 凌司夜拍了拍手上的灰，手挡在眼睛上面看了一眼前面马场，这里能看见马场关闭的后门。 他自言自语地说：“那得让马场的餐厅炒两个菜。” 第495章 请你喝茶 傅林深还是妥协了。 知道他们说要走就真的要走。但是这出院手续不办齐全会留下记录，对林琬不好。 虽说她可能也不在乎这些了，但傅林深不想让她的档案难看。 他给她办了出院。 同事听说了之后都有些惊讶，小心翼翼地问“是不是真的不行了？” 一般这种情况下，只有马上就要不行的病人有执念一定要回家里，看起来林琬不像是有这种迷信思想的人啊，而且傅林深居然还同意了。 而另一边，凌司夜说要走就是要走，一点也不含糊。 他不知道傅林深已经办好了出院，没必要偷偷藏藏躲避医生护士。 在他和林琬手拉手悄无声息消失在夜色里的时候，傅林深就在不远处看着他们。 他忽然觉得心脏疼痛。 捂着胸口，忍不住掉下眼泪来。 毫不知情的出逃二人组坐上林天成安排好的车子，在黑夜里拐了两个圈，连夜离开了鹿城。 “那些照片是怎么回事？”林琬问。 一路上凌司夜一直紧张地看着她，看得她都有点不耐烦了，离开医院肯定不好受，但她为了离开可以忍受。 就她病的这个程度，没有好受二字可言。 为了转移凌司夜的注意力，让他别再盯着自己，她抛出一个话题。 凌司夜果然转开目光，心虚地看向窗外。 原先这个事他就不想让林琬知道，谁知道林天成今天会从天而降，他来不及阻止就听到他把话都说完了。 那会儿也就是林琬没什么精神，才没有追问。 “照片嘛……”凌司夜脑海里飞速组织语言，但他试图糊弄过去的表情太明显，林琬不是第一天认识他。 “实话实说。”她说。 “好其实就是林氏一些股东私生活混乱，照片里还出现了人体盛，说明鹿城也有这个东西，林天成想要利用这些照片攻击那些股东，如果你知道的话，就是那些股东盯着林跃，想让他签下承诺书交出股权。” 林琬果然皱了皱眉头。 凌司夜连忙说：“也是他们自作自受。照片是刚拍不久的，说明当下鹿城还有人体盛在某个餐厅存在，蒋家就是这么出事的，他们还在风口浪尖上这么做，他们自己也不怕。” “我是担心林天成。”林琬按了按额头，沉默了几秒，才说“虽然他做事情谨慎，找媒体曝光不一定会亲自去做。但万一被人知道是他做的，他会不会被报复。” 凌司夜点了点头。 他之前也有过这样的担忧。 “照片是谁给他的？”林琬想到这一点。 哪里来的这些照片？ 凌司夜顿了一下。 他回想昨天晚上的情形，心情复杂地说：“是沈清清给我的。” “她？”林琬惊讶。 “她怎么拍下来的我不知道，但方式应该不是很光彩。” 林琬坐直了身体。 她表情凝肃，盯着凌司夜。 “你知道如果照片一旦曝光，也许他们不会那么快查到林天成，但根据照片的场合，一定会找到沈清清头上。” “我知道。” “知道你还不阻止林天成？沈清清有什么势力能拦得住那群男人？你就不怕……”林琬难以置信地看着一脸平静的凌司夜，觉得他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样，不管沈清清过去做了什么，她现在难道就理应付出这种代价吗？ 车子里陷入沉默。 司机默默无闻从后视镜看了他们一眼，感受到了沉重的气氛。不知道他们在谈什么，但能听得出来他们的语气越来越严肃，林琬生气了。 过了一会儿，凌司夜才说：“是她主动给我的。” 她把照片给他之前就应该想过后果。 既然给了，说明这个后果是她可以承担的。 林琬摇头，失望地说：“但你至少得为她安排一些保护措施，她就这么继续在陆川那个公司做事情，没有什么朋友，如果真的出事，谁都不知道。” 凌司夜拿起手机给冯凯发了一条短信。 现在补救应该还来得及。 那些照片还没有曝光，让冯凯先把沈清清接回别墅，再让陈通他们也过去。之前林琬的那些保镖都用不上了，全安排给沈清清。 至于沈清清是否接受就另说了。 两个小时后，到了郊区马场。 郊外的空气清新，不远处的马场大门上面挂了两盏灯笼，月色透亮。 他们直接回了马场后面的房子，没有从马场进去，绕了一圈，看到那幢房子，林琬的精神显而易见的高了。 她这会儿冷静下来，窝进沙发里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继续和凌司夜谈那些照片。 “这件事情让媒体曝光是最坏的选择，最好还是给苏正才安全，对林天成而言，对沈清清而言，都是最保险的。” “难的是苏正不干。” 凌司夜一边给冯凯交代事情一边说。 林琬想了想，让他也给林天成发一条，让他先不处理那些照片，再等一天。 凌司夜抬头看她：“等什么？” “等我找苏正。” 凌司夜觉得没有多大希望。 既然都拒绝了林天成，苏正有什么理由答应林琬，他请教地问林琬是不是拿捏了苏正什么把柄，能让他点头。 林琬笑了笑：“没有，就和他聊聊。” 凌司夜按照她说的，给林天成发了消息，林天成几乎是立刻回复了“好”，看样子他也还在犹豫。 新的问题又来了。 苏正不肯来见她。 林琬给他打电话，请他过来喝茶。 苏正在电话那头阴阳怪气地说：“得了，林大小姐还能记得我是谁吗？我姓苏还是姓陆？喝茶就不必了。” “少说废话，我快死了，过来叙叙旧。今天的茶不喝，下次就来喝我葬礼上的酒。” 对面沉默了两秒。 吐出两个字“你狠”。 林琬笑眯着眼睛，看着外面把花盆搬来搬去的凌司夜，手捏着窗帘说：“一般。快来，我出院的事情你是第一个知道的，别告诉别人。” “是吗？那我怎么也得昭告天下了。你这么跟我说话，我这人唯恐天下不乱，你不让我做什么我偏要做什么。” “那就等喝完茶再说。”林琬二话不说挂了电话。 没给苏正改口的机会，这人她是挺了解的，嘴上说什么心里往往不这么想。 凌司夜搬花盆搬得满头大汗。 看到林琬站在那里笑意盈盈，大声问她“人来不来？” 林琬点头。 凌司夜拍了拍手上的灰，手挡在眼睛上面看了一眼前面马场，这里能看见马场关闭的后门。 他自言自语地说：“那得让马场的餐厅炒两个菜。” 第496章 心甘情愿上当 午饭都吃到一半了，苏正才姗姗来迟。 凌司夜眯着眼睛看他大摇大摆款款走进来，东张西望地跟视察一样，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 林琬坐在沙发上，抬眼看他。 “怎么客人来了也不知道起身欢迎欢迎，这就是林小姐的待客之道？”苏正一来就开始找茬。 林琬看了他一会儿，问：“你是？” 旁边餐桌上的凌司夜别开脸无声笑出来。 苏正的脸色跟喂了苍蝇一样。 他指着林琬：“你最好给我重新说一遍。” “坐，别一来就找人麻烦，请你喝茶嘛，苏少。”林琬莞尔一笑。 苏正恨恨坐在椅子上。 恶狠狠地低声嘟囔了一句“一点都不好笑”。 林琬正在煮茶，苏正来的正好，茶也好了。 她给他倒了一杯，推到他面前。 苏正吹了吹，喝了一口。 “茶叶不错，原谅你了。” 普通的龙井，有什么好的，这人不会没喝过茶？以他这种身份，少不了拍马屁，谁信他没喝过好茶。 故意捉弄林琬的罢了。 “我说，你找我是不是有什么目的？”苏正打量她，“有什么事你就直说，我能做的就做，不能做的拉倒。要是你想说的跟你那位没有血缘的哥哥说的一样，那你免开尊口，我做不了。” “为什么？”林琬把茶炉放到炭火上。 “领导让我别在鹿城找事情，鹿城要发展，一件两件的已经受到影响了。陆家这么大一个纳税大户被我查垮了，你们鹿城市政心里估计把我骂死了。” “我们第一次在网络上联络的时候，你跟我说你这人想做的事情不会受到任何人的影响。”林琬看向他。 苏正服了，抬手做了个打住的手势。 他无奈地说：“能别把当网友那段搬出来说吗？” “这么说你那时候是在骗我。” “不是！”苏正有些崩溃地捂着脸往后倒，手往后捋了捋头发，后悔来这里了。 他试图解释，跟林琬讲道理。 “我从津城过来就是遵照上面的吩咐，我做的每一件事情都要经过领导的批准，我不可能自己决定要不要调查一个企业。无论是陆氏还是蒋家，都是打了报告的。这一次要我查林氏那几个人，我可以直说，领导不会同意。” 林琬垂眸，盯着自己的手。 她把手反过来，摊开看着手心。 “你是将军的养子。” “别提这个。”苏正脸色变了。 林琬挑了下眉：“朋友之间聊聊而已，紧张什么，这里又没有，也没有监听。” “职业病。别提这么敏感的事。我知道你想要干什么。”苏正重新翘着腿，懒洋洋地靠着，手撑在一边，“我明面上帮不了你，但那些照片社会性曝光之后我可以私人方面替林天成做一些掩饰。” “照片是沈清清拍的。” “喔？”苏正露出八卦的表情，看向凌司夜，“老相好对你不错嘛，这么危险的事情都做。这么说，她也在现场。看来还是美色好用，下回我也这么调查。” 林琬无视他的插科打诨，说：“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是沈清清拍的。” “那很好，这种包厢里只有这么几个人，出镜的排除掉，没出镜的一一盘问过去什么都清楚了。” 苏正挠了挠下巴，“你想保护她也行啊，你让她离开鹿城。” 总算说到这个点子上了。 林琬微微一笑：“你什么时候离开鹿城？” “我……”苏正刚想说，意识到什么，狐疑地看着她，从她脸上表情就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 得，今天不从他这里占到什么便宜她是不舒服了。 “我过段时间就要走。”他说。 “你会把苏泓泓也带走？”林琬问。 “当然了！不然你不在鹿城，林跃去了南京，我把她一个孕妇单独留在这里？你们林家人不是人，别人跟你们不一样。” “那你把沈清清也带走，她会照顾苏泓泓的。” 苏正眯着眼睛：“她这么说了？” 林琬摇头。 正觉得不解的时候，外面有人按门铃。 凌司夜从餐桌上起身去开门，他在旁边听了这么久，察觉到苏正对林琬的态度的确不太一样，这让他有点警觉。 苏正喜欢林琬。 来的是沈清清。 苏正哈了一声，冲林琬竖了个大拇指：“你比我会安排。” 沈清清站着不坐，问找她过来有什么事。 林琬拍了拍沙发：“来都来了，坐。” 沈清清冷着脸走过去坐下，语气生硬地说：“不知道你怎么想的，让我过来这里也不怕有人跟着我，知道你的去处。” “知道也无所谓。找你过来聊个事情。” 林琬停了一下，“林天成准备找媒体曝光那些照片。” 沈清清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她目光转向凌司夜。 “那就曝光呗，给出照片的时候我就想过后果了。” 苏正在旁边拍手：“看。” “我不想让林氏内部斗争牵连你，苏正过段时间要回津城，你愿不愿意先去津城避避风头？” 沈清清还没说不，林琬又说：“也许津城的人脉能帮上陆川。” 沈清清的拒绝卡在嘴里出不来了。 提到陆川果然是她的死穴。 “与其留在鹿城做一些陆川并不高兴的事情，不如去给他铺更广阔的路，等他出来以后，你的人脉会为他派上用场的。”林琬温声说道。 这么说没人能拒绝得了。 尤其沈清清。 她太了解自己身份的限制，一个管家的女儿，无论怎么凭借自己的能力往上爬，除了出卖色相，没有更快的办法。 尤其是发生了那件事情之后，她更不想留在鹿城。 看到她动摇，林琬对苏正说：“那就麻烦你了。” 苏正立刻说：“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了？！” 林琬没理他，问沈清清：“苏少庇护你进津，你能不能帮他照顾一个孕妇？” “喂——”苏正不满。 沈清清毫不犹豫地点头说能。 这事就这么定了。 凌司夜在旁边静观整个过程，发现林琬一开始就不是想让苏正帮忙查林氏，而是让他带着沈清清去津城。 如果一来就提出这个请求，以苏正的性格一定是拒绝。先抛出另一个，再提这个，就顺理成章多了，不是什么难做的事情，苏正也不会拒绝。 这种事情，他都看出来了，苏正会看不出吗？ 就算看出来了，也是当作没看出，心甘情愿地上林琬的当。 凌司夜这会儿有点棘手了。 恨不得立刻把这位苏少送走。 第496章 心甘情愿上当 午饭都吃到一半了，苏正才姗姗来迟。 凌司夜眯着眼睛看他大摇大摆款款走进来，东张西望地跟视察一样，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 林琬坐在沙发上，抬眼看他。 “怎么客人来了也不知道起身欢迎欢迎，这就是林小姐的待客之道？”苏正一来就开始找茬。 林琬看了他一会儿，问：“你是？” 旁边餐桌上的凌司夜别开脸无声笑出来。 苏正的脸色跟喂了苍蝇一样。 他指着林琬：“你最好给我重新说一遍。” “坐，别一来就找人麻烦，请你喝茶嘛，苏少。”林琬莞尔一笑。 苏正恨恨坐在椅子上。 恶狠狠地低声嘟囔了一句“一点都不好笑”。 林琬正在煮茶，苏正来的正好，茶也好了。 她给他倒了一杯，推到他面前。 苏正吹了吹，喝了一口。 “茶叶不错，原谅你了。” 普通的龙井，有什么好的，这人不会没喝过茶？以他这种身份，少不了拍马屁，谁信他没喝过好茶。 故意捉弄林琬的罢了。 “我说，你找我是不是有什么目的？”苏正打量她，“有什么事你就直说，我能做的就做，不能做的拉倒。要是你想说的跟你那位没有血缘的哥哥说的一样，那你免开尊口，我做不了。” “为什么？”林琬把茶炉放到炭火上。 “领导让我别在鹿城找事情，鹿城要发展，一件两件的已经受到影响了。陆家这么大一个纳税大户被我查垮了，你们鹿城市政心里估计把我骂死了。” “我们第一次在网络上联络的时候，你跟我说你这人想做的事情不会受到任何人的影响。”林琬看向他。 苏正服了，抬手做了个打住的手势。 他无奈地说：“能别把当网友那段搬出来说吗？” “这么说你那时候是在骗我。” “不是！”苏正有些崩溃地捂着脸往后倒，手往后捋了捋头发，后悔来这里了。 他试图解释，跟林琬讲道理。 “我从津城过来就是遵照上面的吩咐，我做的每一件事情都要经过领导的批准，我不可能自己决定要不要调查一个企业。无论是陆氏还是蒋家，都是打了报告的。这一次要我查林氏那几个人，我可以直说，领导不会同意。” 林琬垂眸，盯着自己的手。 她把手反过来，摊开看着手心。 “你是将军的养子。” “别提这个。”苏正脸色变了。 林琬挑了下眉：“朋友之间聊聊而已，紧张什么，这里又没有，也没有监听。” “职业病。别提这么敏感的事。我知道你想要干什么。”苏正重新翘着腿，懒洋洋地靠着，手撑在一边，“我明面上帮不了你，但那些照片社会性曝光之后我可以私人方面替林天成做一些掩饰。” “照片是沈清清拍的。” “喔？”苏正露出八卦的表情，看向凌司夜，“老相好对你不错嘛，这么危险的事情都做。这么说，她也在现场。看来还是美色好用，下回我也这么调查。” 林琬无视他的插科打诨，说：“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是沈清清拍的。” “那很好，这种包厢里只有这么几个人，出镜的排除掉，没出镜的一一盘问过去什么都清楚了。” 苏正挠了挠下巴，“你想保护她也行啊，你让她离开鹿城。” 总算说到这个点子上了。 林琬微微一笑：“你什么时候离开鹿城？” “我……”苏正刚想说，意识到什么，狐疑地看着她，从她脸上表情就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 得，今天不从他这里占到什么便宜她是不舒服了。 “我过段时间就要走。”他说。 “你会把苏泓泓也带走？”林琬问。 “当然了！不然你不在鹿城，林跃去了南京，我把她一个孕妇单独留在这里？你们林家人不是人，别人跟你们不一样。” “那你把沈清清也带走，她会照顾苏泓泓的。” 苏正眯着眼睛：“她这么说了？” 林琬摇头。 正觉得不解的时候，外面有人按门铃。 凌司夜从餐桌上起身去开门，他在旁边听了这么久，察觉到苏正对林琬的态度的确不太一样，这让他有点警觉。 苏正喜欢林琬。 来的是沈清清。 苏正哈了一声，冲林琬竖了个大拇指：“你比我会安排。” 沈清清站着不坐，问找她过来有什么事。 林琬拍了拍沙发：“来都来了，坐。” 沈清清冷着脸走过去坐下，语气生硬地说：“不知道你怎么想的，让我过来这里也不怕有人跟着我，知道你的去处。” “知道也无所谓。找你过来聊个事情。” 林琬停了一下，“林天成准备找媒体曝光那些照片。” 沈清清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她目光转向凌司夜。 “那就曝光呗，给出照片的时候我就想过后果了。” 苏正在旁边拍手：“看。” “我不想让林氏内部斗争牵连你，苏正过段时间要回津城，你愿不愿意先去津城避避风头？” 沈清清还没说不，林琬又说：“也许津城的人脉能帮上陆川。” 沈清清的拒绝卡在嘴里出不来了。 提到陆川果然是她的死穴。 “与其留在鹿城做一些陆川并不高兴的事情，不如去给他铺更广阔的路，等他出来以后，你的人脉会为他派上用场的。”林琬温声说道。 这么说没人能拒绝得了。 尤其沈清清。 她太了解自己身份的限制，一个管家的女儿，无论怎么凭借自己的能力往上爬，除了出卖色相，没有更快的办法。 尤其是发生了那件事情之后，她更不想留在鹿城。 看到她动摇，林琬对苏正说：“那就麻烦你了。” 苏正立刻说：“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了？！” 林琬没理他，问沈清清：“苏少庇护你进津，你能不能帮他照顾一个孕妇？” “喂——”苏正不满。 沈清清毫不犹豫地点头说能。 这事就这么定了。 凌司夜在旁边静观整个过程，发现林琬一开始就不是想让苏正帮忙查林氏，而是让他带着沈清清去津城。 如果一来就提出这个请求，以苏正的性格一定是拒绝。先抛出另一个，再提这个，就顺理成章多了，不是什么难做的事情，苏正也不会拒绝。 这种事情，他都看出来了，苏正会看不出吗？ 就算看出来了，也是当作没看出，心甘情愿地上林琬的当。 凌司夜这会儿有点棘手了。 恨不得立刻把这位苏少送走。 第498章 来者不善 林琬没有马上走过去。 她现在电梯前面，先看了一眼前台。 这么早，根本没人。 连民宿前台都没睡醒。 林琬跺了跺脚，苏正看过来。 他还穿着昨晚那身衣服，连头发都做了，人模人样的。 林琬看着他朝自己走过来，却没有停下，从她身边擦肩而过，走到楼梯底下，撩开帘子从小门出去了。 那里居然有一个门。 林琬先注意到这个微不足道的细节，她跟过去，也从那个门离开。 这个后门对着一片荒芜的田地。 “马场的时代宣告结束了。”苏正说。 林琬还没明白这句话什么意思，侧头盯着他，这人难得有愁眉苦脸的样子，手里还夹着烟，看样子是真的遇到什么麻烦了。 “怎么说？”她问。 “你的马场，昨晚饭局上决定改成体育馆，鹿城的学生将来就在这个地方训练。” “凭什么？马场的地是我的。我想要怎么做是让我说了算，他们凭什么做这个决定？”林琬并不生气，反而说话很冷静。 苏正垂眸看着她苍白的脸颊，叹了一口气：“你比我有勇气多了。” 林琬面无表情看着他。 “如果昨晚你也在，你敢这么说吗？” 这话并没有嘲讽的意思。 他是真的感慨而已。 林琬闷声道：“总之马场没有经过我的同意谁也不许拆，我不会答应的。走程序要签字，我不签字的话能怎么样？” 苏正想说什么，眯了眯眼睛，又忍住了。 他用力吸了一口烟，往另一侧吐出，低声骂了一句脏话。 过了一会儿，他说：“我们都没法跟权势对抗，不是吗？” 林琬反问他：“你难道不是权势？” 他的身份、他的工作，已经够很多人眼红了。 他和权势是一伙的。 “原来你这么想我。”苏正笑了笑，他又恢复往常的表情，伸了个懒腰，“行，反正我想要做的事情一定不能受影响，无论在这过程当中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林琬无语地转开目光。 大清早的，他带来让人不舒服的消息除外，又在这里放狠话，光跟她说有什么用，他怎么不在昨晚那种场合说。 苏正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尖碾没。 “总之，我跟你承诺，就算马场真的被取缔了，有一天我也会让它重新回来。” 他说完，转身就走。 林琬喊了他一声，想说什么，苏正停下来看她，耐心地等着她的话。 在晨光微熹中，他背对着阳光，脸在暗处， 林琬看不到他此刻难得的柔和。 她摆了摆手，什么都没说。 苏正走了。 林琬站了一会儿，觉得累，又坐下了。 她抱膝坐在石阶上，看着长满荒芜野草的农田，远处是一座座堆成小山的石子，再往后是山坡、连绵的群山。 凌司夜悄无声息出现，在她身边坐下。 “我们就留在这里好不好？我觉得这里空气也挺好的。还有山可爬。” 林琬沉默不语。 凌司夜又说：“而且这里不会有人来，不像马场，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每天都要担心会不会被记者找过来。我看这里就不错，至少记者不会来。” 林琬仍旧一个字也没说。 这下凌司夜有点慌张了，不知道苏正跟她都说了一些什么，她都知道了多少。 她不说话，他就陪着坐在旁边。 过了很久，林琬好像刚刚醒过来一样。 “马场发生了什么事情？” “也没什么。”凌司夜不知道该怎么说。 林琬头侧着趴在膝盖上，看着他迟疑的神情，想到苏正说的那些话，觉得可笑：“就一晚上时间，他们就把马场拆了？” “还没有。”凌司夜咳了一声，握住林琬的手，“但我觉得没必要跟他们硬碰硬。也许以前可以，现在我不想，你也别想。我只想陪着你，我们过一段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生活，不管外面发生了什么，都跟我们没有关系。好不好？” 他说完了，却有一点不确定。 这是他想要的，不一定是林琬想要的。 留在这里当然好，但林琬出院就是为了马场，她那么喜欢那个马场，却要被迫离开，跑到这个山头来过糊里糊涂的剩下的时间。 换做是他，他也生气。 “你不想说我就不问。我也不会自己去看究竟发生了什么，马场拆了砸了也好，随便他们。苏正说的没错，我跟权势斗了这么久，还是手下败将。” 林琬轻笑了一声。 凌司夜伸手抹掉她眼角的泪水，心疼的不得了。 “没事，我放弃得很快。我都快死了，还要固执什么。难道把烂摊子留给林跃？他也够倒霉了。”林琬自己擦掉眼泪，坐直身体。 她站起来，举目四望。 想起来这里不是她的家。 “肚子饿了，吃点什么。”她转移话题。 凌司夜有意地让她避开所有的媒介，免得看到什么新闻报道，林天成已经焦头烂额，但没有主动先林琬提一个字。 没想到林天成想要对付那几个股东还没成功，倒是先让人给整治了一番。 其实原因是他不肯放弃马场。 单纯就是为了林琬。 那些人找不到林琬就给他施加压力，才一天时间，林天成手上多个项目出现危机，对方来势汹汹，对马场志在必得。 林天成给凌司夜发了一条短信：，替我说一声对不起。 他撑不住了。 凌司夜能理解，林琬知道了也不会怪他的。 谁也没想到为什么之前他们没有提过对马场的计划，突然间这个时候全到鹿城来指手画脚，要这要那。 他们想要怎么做，谁能拦得住他们。 凌司夜忍不住看了一眼林琬。 被她逮住了。 林琬虽然还什么都不知道，但她估计已经猜到了不少，就从苏正说的那些话里，她就够知道具体的了。 “我最后悔的事情是把那份秘密文件交出去。”林琬说。 一切事情都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当林家不再有把柄在手里，就没人把林氏当回事。 “不过我也不明白，他们怎么不怕我手里还有别的东西？他们就那么确定连亭只给了我一份文件？” 凌司夜惊讶地看着她。 “你还有什么？” 林琬压下怒气，收回目光。 她淡淡地说：“没有了。” 第498章 来者不善 林琬没有马上走过去。 她现在电梯前面，先看了一眼前台。 这么早，根本没人。 连民宿前台都没睡醒。 林琬跺了跺脚，苏正看过来。 他还穿着昨晚那身衣服，连头发都做了，人模人样的。 林琬看着他朝自己走过来，却没有停下，从她身边擦肩而过，走到楼梯底下，撩开帘子从小门出去了。 那里居然有一个门。 林琬先注意到这个微不足道的细节，她跟过去，也从那个门离开。 这个后门对着一片荒芜的田地。 “马场的时代宣告结束了。”苏正说。 林琬还没明白这句话什么意思，侧头盯着他，这人难得有愁眉苦脸的样子，手里还夹着烟，看样子是真的遇到什么麻烦了。 “怎么说？”她问。 “你的马场，昨晚饭局上决定改成体育馆，鹿城的学生将来就在这个地方训练。” “凭什么？马场的地是我的。我想要怎么做是让我说了算，他们凭什么做这个决定？”林琬并不生气，反而说话很冷静。 苏正垂眸看着她苍白的脸颊，叹了一口气：“你比我有勇气多了。” 林琬面无表情看着他。 “如果昨晚你也在，你敢这么说吗？” 这话并没有嘲讽的意思。 他是真的感慨而已。 林琬闷声道：“总之马场没有经过我的同意谁也不许拆，我不会答应的。走程序要签字，我不签字的话能怎么样？” 苏正想说什么，眯了眯眼睛，又忍住了。 他用力吸了一口烟，往另一侧吐出，低声骂了一句脏话。 过了一会儿，他说：“我们都没法跟权势对抗，不是吗？” 林琬反问他：“你难道不是权势？” 他的身份、他的工作，已经够很多人眼红了。 他和权势是一伙的。 “原来你这么想我。”苏正笑了笑，他又恢复往常的表情，伸了个懒腰，“行，反正我想要做的事情一定不能受影响，无论在这过程当中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林琬无语地转开目光。 大清早的，他带来让人不舒服的消息除外，又在这里放狠话，光跟她说有什么用，他怎么不在昨晚那种场合说。 苏正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尖碾没。 “总之，我跟你承诺，就算马场真的被取缔了，有一天我也会让它重新回来。” 他说完，转身就走。 林琬喊了他一声，想说什么，苏正停下来看她，耐心地等着她的话。 在晨光微熹中，他背对着阳光，脸在暗处， 林琬看不到他此刻难得的柔和。 她摆了摆手，什么都没说。 苏正走了。 林琬站了一会儿，觉得累，又坐下了。 她抱膝坐在石阶上，看着长满荒芜野草的农田，远处是一座座堆成小山的石子，再往后是山坡、连绵的群山。 凌司夜悄无声息出现，在她身边坐下。 “我们就留在这里好不好？我觉得这里空气也挺好的。还有山可爬。” 林琬沉默不语。 凌司夜又说：“而且这里不会有人来，不像马场，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每天都要担心会不会被记者找过来。我看这里就不错，至少记者不会来。” 林琬仍旧一个字也没说。 这下凌司夜有点慌张了，不知道苏正跟她都说了一些什么，她都知道了多少。 她不说话，他就陪着坐在旁边。 过了很久，林琬好像刚刚醒过来一样。 “马场发生了什么事情？” “也没什么。”凌司夜不知道该怎么说。 林琬头侧着趴在膝盖上，看着他迟疑的神情，想到苏正说的那些话，觉得可笑：“就一晚上时间，他们就把马场拆了？” “还没有。”凌司夜咳了一声，握住林琬的手，“但我觉得没必要跟他们硬碰硬。也许以前可以，现在我不想，你也别想。我只想陪着你，我们过一段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生活，不管外面发生了什么，都跟我们没有关系。好不好？” 他说完了，却有一点不确定。 这是他想要的，不一定是林琬想要的。 留在这里当然好，但林琬出院就是为了马场，她那么喜欢那个马场，却要被迫离开，跑到这个山头来过糊里糊涂的剩下的时间。 换做是他，他也生气。 “你不想说我就不问。我也不会自己去看究竟发生了什么，马场拆了砸了也好，随便他们。苏正说的没错，我跟权势斗了这么久，还是手下败将。” 林琬轻笑了一声。 凌司夜伸手抹掉她眼角的泪水，心疼的不得了。 “没事，我放弃得很快。我都快死了，还要固执什么。难道把烂摊子留给林跃？他也够倒霉了。”林琬自己擦掉眼泪，坐直身体。 她站起来，举目四望。 想起来这里不是她的家。 “肚子饿了，吃点什么。”她转移话题。 凌司夜有意地让她避开所有的媒介，免得看到什么新闻报道，林天成已经焦头烂额，但没有主动先林琬提一个字。 没想到林天成想要对付那几个股东还没成功，倒是先让人给整治了一番。 其实原因是他不肯放弃马场。 单纯就是为了林琬。 那些人找不到林琬就给他施加压力，才一天时间，林天成手上多个项目出现危机，对方来势汹汹，对马场志在必得。 林天成给凌司夜发了一条短信：，替我说一声对不起。 他撑不住了。 凌司夜能理解，林琬知道了也不会怪他的。 谁也没想到为什么之前他们没有提过对马场的计划，突然间这个时候全到鹿城来指手画脚，要这要那。 他们想要怎么做，谁能拦得住他们。 凌司夜忍不住看了一眼林琬。 被她逮住了。 林琬虽然还什么都不知道，但她估计已经猜到了不少，就从苏正说的那些话里，她就够知道具体的了。 “我最后悔的事情是把那份秘密文件交出去。”林琬说。 一切事情都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当林家不再有把柄在手里，就没人把林氏当回事。 “不过我也不明白，他们怎么不怕我手里还有别的东西？他们就那么确定连亭只给了我一份文件？” 凌司夜惊讶地看着她。 “你还有什么？” 林琬压下怒气，收回目光。 她淡淡地说：“没有了。” 第500章 我给你承诺 凌司夜庆幸的是电视里没有播报关于林氏的事情。 在林琬睡着之前，他最担心的事情都没有发生。 这让他松一口气。 把林琬抱到卧室里，正要躺在她旁边，忽然听到林琬的声音。 “凌司夜，我要是走了，你别太难过。” 他的动作顿住，只有两秒，很快躺下去。 林琬推了推他的胳膊。 要他回答。 凌司夜无奈地揉了揉她的头发：“知道了。” “我很开心，真的，虽然我的人生到此结束听起来很失败，我过去也做了不少对不起你的事情，你不用只觉得对我愧疚，有很多事我没有告诉你……” 林琬想说什么，可她自己忘了。 她本来是想跟凌司夜忏悔的，跟他说自己和关雨衡密谋了一些什么，又是怎么和靳盛联手给他留下了最痛苦的记忆。 本想一件一件说，结果这个时候她脑子里是空的，全忘了。 凌司夜说：“没关系。我知道你对不起我，这就够了。” “喂。”林琬不满，“我也没有这么说，别得寸进尺。” 凌司夜低低笑起来。 他翻身，头埋在她臂弯里。 林琬一下一下轻柔地抚摸他的头发，卷曲在手指上，缠紧，松开。 她很舍不得。 但也要走了。 直到现在她还是有一个事情没有跟凌司夜说，她没有提，因为觉得还不是时候，也觉得如果凌司夜知道了一定会顾虑很多从而阻止她。 她才不怕。 都要死了还管那么多做什么？ 她就是要把鹿城搅得翻天覆地，谁也别想好受。 她和靳盛本质上是同一种人。 但也有不同的一点，她不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从楼上跳下去，靳盛霸道了这么久，那一跳，在别人心里的印象就全都没了。 再说起他的时候，只会评价他是“一个胆小的疯子”。 林琬垂眸看着凌司夜，他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我说啊，你还这么年轻，以后的日子谁陪你呢？” 她很担忧似的叹了一口气。 凌司夜闷声说：“少说屁话。” 林琬来劲了，非要问他：“你总不能一直一个人，你的生理需要怎么解决？反正你找谁都行，别找沈清清。” 凌司夜咬牙切齿地说：“不用你担心。” “我很担心的。”林琬焦虑地皱眉，看着墙上一幅一眼可见的假画，“我真的很担心你。” 凌司夜没再说话。 林琬忽然想起来自己画过一幅名为《海边》的画。 她让冯凯在家里找出来。 冯凯找了半天都没找到，林琬怅然若失的，坐在那里发呆，凌司夜看不下去了，蒴我陪你再画一幅好不好。 林琬摇头：“不是，我想起来了。有一次沈清清去家里找我麻烦，把那幅画撕了，我恨她。” 凌司夜哭笑不得：“那你还给她安排了后路。她现在估计已经在津城笑了，你在这里骂她有什么用。” 林琬扁了扁嘴。 她想，恨沈清清是一回事，让她活下去是另一回事。 也许这个时候，林氏已经乱了。 凌司夜什么都不说，她又不是不会自己看，自己听。 他每天打那几个电话，每一次脸都紧巴巴，看起来像是下一秒就要打人一样。他躲起来，不让林琬看见，但她还是知道，鹿城的情况一定不好。 无所谓。 在她看来，鹿城越乱越好。 在山上待的第五天，林琬坐在椅子上都喘不过气来，她安静地坐在院子里看着山下，感受到生命的流失。 有人气喘吁吁地从小路走上来。 凌司夜先站了起来，挡着阳光看了一眼，咦了一声。 “靳灵？” 凌司夜纳闷。 她怎么知道他们在这里。 “嗨。”靳灵穿着一身运动服，拍了拍身上的土，抱怨道，“怎么这么难走啊。我还以为我天黑都到不了。” 凌司夜看了看她身后，惊讶地说：“你一个人来的？！” “是啊。在山下村民开摩托车送我到那儿。”靳灵指着山腰一处平坦的道路，“让我自己爬上来的。那个大婶还骗我说十分钟就到了，我走了一个小时！” 她喋喋不休的，平时安静的山里一下子热闹起来。 靳灵没再搭理凌司夜，朝林琬走过去。 “姐，我来了。” 林琬冲她笑了笑。 凌司夜忽然明白过来什么。 他脸色一下子低沉起来，盯着林琬看了许久，原来她早就安排好了。 也许是在民宿的时候，她见过苏正那一次，就已经让他传话给靳灵。她多聪明，当时根本还没决定要在这山上住下来，但她已经猜到了。 凌司夜一声不吭离开。 把空间留给她们说话。 靳灵搬了把板凳坐在林琬身边，看着凌司夜走远的背影，切了一声：“他怎么那么小心眼。” 林琬拍了拍她的头。 靳灵从包里掏出来一份文件：“好啦，你让我做的事情我都已经做了。秘密文件的复印件，已经在津城公开，牵扯到鹿城的一些人，他们应该已经收到风声了，但还不知道是谁干的。我很小心，没有暴露任何信息，还修改了一些内容，不会有人知道是你。” “鹿城人体盛已经由林天成一手操控，在鹿城引起争论，这几天我想方设法搞到了一些新的证据，证明一些高官也去过这个餐厅。至于他们是否有点过人体盛，这种东西就留给民间讨论，反正他们最喜欢挖掘这种八卦。” “林跃在南京的公司很快就要成立，最近那几个股东应该是没空找林跃的麻烦，他做的还行，就是拖拉，我是不喜欢这么慢的。至于他的安危，有我大哥在，没人能动他，放心。” 靳灵做事情从不拖泥带水。 很有靳盛的风格。 相比起来林跃的确就是在过家家。 林琬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块饼干：“做得好，给你的奖励。” “得了，别把我当小孩。”靳灵一边嫌弃地球你，一边拿走饼干，“不过我真不明白那群人为什么非要搞一个马场。有病，哪里不够他们折腾的，好端端把马场砸了。” 林琬笑着说：“没关系，也许他们很快就会后悔了。” 第500章 我给你承诺 凌司夜庆幸的是电视里没有播报关于林氏的事情。 在林琬睡着之前，他最担心的事情都没有发生。 这让他松一口气。 把林琬抱到卧室里，正要躺在她旁边，忽然听到林琬的声音。 “凌司夜，我要是走了，你别太难过。” 他的动作顿住，只有两秒，很快躺下去。 林琬推了推他的胳膊。 要他回答。 凌司夜无奈地揉了揉她的头发：“知道了。” “我很开心，真的，虽然我的人生到此结束听起来很失败，我过去也做了不少对不起你的事情，你不用只觉得对我愧疚，有很多事我没有告诉你……” 林琬想说什么，可她自己忘了。 她本来是想跟凌司夜忏悔的，跟他说自己和关雨衡密谋了一些什么，又是怎么和靳盛联手给他留下了最痛苦的记忆。 本想一件一件说，结果这个时候她脑子里是空的，全忘了。 凌司夜说：“没关系。我知道你对不起我，这就够了。” “喂。”林琬不满，“我也没有这么说，别得寸进尺。” 凌司夜低低笑起来。 他翻身，头埋在她臂弯里。 林琬一下一下轻柔地抚摸他的头发，卷曲在手指上，缠紧，松开。 她很舍不得。 但也要走了。 直到现在她还是有一个事情没有跟凌司夜说，她没有提，因为觉得还不是时候，也觉得如果凌司夜知道了一定会顾虑很多从而阻止她。 她才不怕。 都要死了还管那么多做什么？ 她就是要把鹿城搅得翻天覆地，谁也别想好受。 她和靳盛本质上是同一种人。 但也有不同的一点，她不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从楼上跳下去，靳盛霸道了这么久，那一跳，在别人心里的印象就全都没了。 再说起他的时候，只会评价他是“一个胆小的疯子”。 林琬垂眸看着凌司夜，他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我说啊，你还这么年轻，以后的日子谁陪你呢？” 她很担忧似的叹了一口气。 凌司夜闷声说：“少说屁话。” 林琬来劲了，非要问他：“你总不能一直一个人，你的生理需要怎么解决？反正你找谁都行，别找沈清清。” 凌司夜咬牙切齿地说：“不用你担心。” “我很担心的。”林琬焦虑地皱眉，看着墙上一幅一眼可见的假画，“我真的很担心你。” 凌司夜没再说话。 林琬忽然想起来自己画过一幅名为《海边》的画。 她让冯凯在家里找出来。 冯凯找了半天都没找到，林琬怅然若失的，坐在那里发呆，凌司夜看不下去了，蒴我陪你再画一幅好不好。 林琬摇头：“不是，我想起来了。有一次沈清清去家里找我麻烦，把那幅画撕了，我恨她。” 凌司夜哭笑不得：“那你还给她安排了后路。她现在估计已经在津城笑了，你在这里骂她有什么用。” 林琬扁了扁嘴。 她想，恨沈清清是一回事，让她活下去是另一回事。 也许这个时候，林氏已经乱了。 凌司夜什么都不说，她又不是不会自己看，自己听。 他每天打那几个电话，每一次脸都紧巴巴，看起来像是下一秒就要打人一样。他躲起来，不让林琬看见，但她还是知道，鹿城的情况一定不好。 无所谓。 在她看来，鹿城越乱越好。 在山上待的第五天，林琬坐在椅子上都喘不过气来，她安静地坐在院子里看着山下，感受到生命的流失。 有人气喘吁吁地从小路走上来。 凌司夜先站了起来，挡着阳光看了一眼，咦了一声。 “靳灵？” 凌司夜纳闷。 她怎么知道他们在这里。 “嗨。”靳灵穿着一身运动服，拍了拍身上的土，抱怨道，“怎么这么难走啊。我还以为我天黑都到不了。” 凌司夜看了看她身后，惊讶地说：“你一个人来的？！” “是啊。在山下村民开摩托车送我到那儿。”靳灵指着山腰一处平坦的道路，“让我自己爬上来的。那个大婶还骗我说十分钟就到了，我走了一个小时！” 她喋喋不休的，平时安静的山里一下子热闹起来。 靳灵没再搭理凌司夜，朝林琬走过去。 “姐，我来了。” 林琬冲她笑了笑。 凌司夜忽然明白过来什么。 他脸色一下子低沉起来，盯着林琬看了许久，原来她早就安排好了。 也许是在民宿的时候，她见过苏正那一次，就已经让他传话给靳灵。她多聪明，当时根本还没决定要在这山上住下来，但她已经猜到了。 凌司夜一声不吭离开。 把空间留给她们说话。 靳灵搬了把板凳坐在林琬身边，看着凌司夜走远的背影，切了一声：“他怎么那么小心眼。” 林琬拍了拍她的头。 靳灵从包里掏出来一份文件：“好啦，你让我做的事情我都已经做了。秘密文件的复印件，已经在津城公开，牵扯到鹿城的一些人，他们应该已经收到风声了，但还不知道是谁干的。我很小心，没有暴露任何信息，还修改了一些内容，不会有人知道是你。” “鹿城人体盛已经由林天成一手操控，在鹿城引起争论，这几天我想方设法搞到了一些新的证据，证明一些高官也去过这个餐厅。至于他们是否有点过人体盛，这种东西就留给民间讨论，反正他们最喜欢挖掘这种八卦。” “林跃在南京的公司很快就要成立，最近那几个股东应该是没空找林跃的麻烦，他做的还行，就是拖拉，我是不喜欢这么慢的。至于他的安危，有我大哥在，没人能动他，放心。” 靳灵做事情从不拖泥带水。 很有靳盛的风格。 相比起来林跃的确就是在过家家。 林琬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块饼干：“做得好，给你的奖励。” “得了，别把我当小孩。”靳灵一边嫌弃地球你，一边拿走饼干，“不过我真不明白那群人为什么非要搞一个马场。有病，哪里不够他们折腾的，好端端把马场砸了。” 林琬笑着说：“没关系，也许他们很快就会后悔了。” 第501章 他们会后悔的 靳灵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但她来了，是一个预兆。 凌司夜问林琬是不是她让靳灵来的。 林琬摇头：“不是。” 凌司夜明显不信。 林琬耐心地解释：“真的不是。我之前见她的时候的确请她帮了一些忙，告诉她如果事情完成了，记得当面跟她说一声。” 那个时候，靳灵笑着说“好啊姐姐，不管你在哪里，我一定当面告诉你。” 靳灵就是有这个本事，她能找到林琬。 林琬并不是很盼着她来。 因为她一来，说明有些事情就到了尾声。 鹿城各大企业内部互通有无，林氏看样子是快不行了，林跃那个小子躲到南京不知道是不是躲债主，林琬消失了，林天成成了甩手掌柜，不管林氏，只管自己的公司。 林国昌的时代彻底结束。 这几天林氏的员工三五地辞职离开，只有一些没什么追求的，不着急生活没饭吃的年轻人觉得有意思，还留了下来。 多半是为了看热闹。 现在没人愿意再为林氏赴汤蹈火，当初进火场培养的人才也都各寻出路了，鹿城的人都等着看林跃什么时候回来把林氏卖了。 这一天，林氏大厦内部。 几个女同事围在一起，其中一个人是财务部门，低声说：“我觉得不太对。别人不知道，但我清楚，看起来公司快不行了，但账上流水没有差过。小林总人在南京，但一直跟刘助理开会，刘助理一直在执行工作，没有要走的意思。” “其他股东不知道账上流水的情况吗？”有人问。 “问过，但是没找我要，他们看到的都是刘助理给他们的。我不知道……” 几个人面面相觑。 “这么说，难道是小林总故意的？是想把那些股东逼走？” “还不逼走留着干什么？这公司内部几个做主的，每天都有一大堆任务，也不知道听说的，一人说一个方案。我看他们再不走，我才待不下去。” “那就再想想办法帮刘助理一把，让那几个股东赶紧走得了。” 她们小声地讨论。 刘助理在她们身后咳了一声。 没把她们吓得魂都飞了，赶紧散了。 偌大的公司，到底还是有几个聪明人，刘助理抱着文件走进小林总的办公室，有些欣慰地想，破釜沉舟破釜沉舟，这一次才是真的不破不立。 清洗内部障碍，把搞事情的、不听话的统统赶出去，这一次林氏能够撑下来，等小林总回来，一切就都会好的。 不知怎么，刘助理有点想念大小姐。 小林总不在，大小姐要是在的话，至少也能带个头安抚一下人心。 她现在被顶到前面来了。 没两天，凌司夜就知道林氏股东走光了。 有人买下了股权。 他捏着手机走进客厅，盯着林琬。 “这么看我干嘛？”林琬躺在沙发上，歪头看他，“我又怎么了？” “买下林氏股权的人是谁？”他问。 “你觉得呢？这个不难查出来？也许是一个叫姓魏的人。” 凌司夜瞬间想到了一个人。 林琬立刻说：“我没有联系。魏大哥和林跃联系的，我不过是给林跃提了个建议，如果股东按照所想的离开林氏，他们变卖的股权应该怎么收拢，魏大哥是自己人，又在国外，看不上这些股份。他买下来也只是送林跃一个礼物。” 反正鹿城的人怎么都想不到这个魏洋洋是谁。 也许他们知道魏显，不知道魏洋洋是魏显同父异母却比亲兄弟更亲的外国弟弟。 外国人的身份有的时候是很好用的障眼法。 凌司夜服了她了。 “说真的，到现在每一步都在你们计划当中，还没有出现偏差是不是？” 林琬拿着遥控打开电视。 她没有碰手机，所有进展都是从电视上知道的。 凌司夜这么一问，她还真的认真想了想。 “可能。” “就没有什么意外？” “还没有。”林琬瞥他，“这话怎么说的这么让人不舒服。你盼着我计划落空是？” 凌司夜哼了一声。 他看着电视，安静了一会儿。 “我只是觉得我像个外人，你所有的计划我都不知道，你连我也瞒着。难道不是怕我泄漏秘密？在你眼里我就这么……” 他说着回头看了一眼。 脸色瞬间变了。 冲过去扶住往外倒的林琬，看到她捂着胸口脸色变得像一张白纸，吓坏了。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林琬！” “别睡，别睡。听我说，跟我说哪里疼？吃药，吃药好不好？林琬……” 凌司夜感受到怀里的人手垂下去。 他整个人僵在那里。 迟迟没有反应。 过了不知道多久，他才把手放到林琬鼻子前面，感知到微弱但是存在的鼻息，他几乎快要哭了。 他在床前守了一整夜。 想了很多， 无数次拿起手机，觉得应该告诉傅林深，让他带着他的药箱过来，应该打电话叫车，把她送到医院，应该做点什么。 结果一晚上过去，他什么都没做。 林琬不会希望他那么做的。 她不想要这个时候回到那个纷乱嘈杂的世界里，凌司夜想过最坏的结果，是送到山下的时候她就不行了，她在那个恶心的人世离开会让她很生气的。 不如就留在山上。 起码这里安静。 有她喜欢的花和秋千，还有他。 凌司夜握着她的手，顺着皮肤上的纹理抚摸，这么多年，他怎么也看不够。错过了太久了，他后悔也来不及，如果回到七年前，在新婚之夜，他不会让她那么伤心。 或许再往前一点，在看到她穿着红裙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不那么冷酷，冲她伸出手，问她愿不愿意跳一支舞。 林小姐，可以请你跳一支舞吗？ 凌司夜想到什么，回头看了一眼角落里的有些年头的留声机。 白天的时候林琬还在这里捣鼓，翻找别墅主人留下来的光盘，笑着跟他说没想到这个农夫富豪还是一个爱音乐的人。 但当时还没找多久，林琬又坐回沙发去了。 凌司夜以为她是没找到想要的，现在想想，她是站不住那么久，找不动了。 凌司夜翻出一张小夜曲。 音乐在房间里流淌，他坐在床边等着心爱的人醒来。 第501章 他们会后悔的 靳灵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但她来了，是一个预兆。 凌司夜问林琬是不是她让靳灵来的。 林琬摇头：“不是。” 凌司夜明显不信。 林琬耐心地解释：“真的不是。我之前见她的时候的确请她帮了一些忙，告诉她如果事情完成了，记得当面跟她说一声。” 那个时候，靳灵笑着说“好啊姐姐，不管你在哪里，我一定当面告诉你。” 靳灵就是有这个本事，她能找到林琬。 林琬并不是很盼着她来。 因为她一来，说明有些事情就到了尾声。 鹿城各大企业内部互通有无，林氏看样子是快不行了，林跃那个小子躲到南京不知道是不是躲债主，林琬消失了，林天成成了甩手掌柜，不管林氏，只管自己的公司。 林国昌的时代彻底结束。 这几天林氏的员工三五地辞职离开，只有一些没什么追求的，不着急生活没饭吃的年轻人觉得有意思，还留了下来。 多半是为了看热闹。 现在没人愿意再为林氏赴汤蹈火，当初进火场培养的人才也都各寻出路了，鹿城的人都等着看林跃什么时候回来把林氏卖了。 这一天，林氏大厦内部。 几个女同事围在一起，其中一个人是财务部门，低声说：“我觉得不太对。别人不知道，但我清楚，看起来公司快不行了，但账上流水没有差过。小林总人在南京，但一直跟刘助理开会，刘助理一直在执行工作，没有要走的意思。” “其他股东不知道账上流水的情况吗？”有人问。 “问过，但是没找我要，他们看到的都是刘助理给他们的。我不知道……” 几个人面面相觑。 “这么说，难道是小林总故意的？是想把那些股东逼走？” “还不逼走留着干什么？这公司内部几个做主的，每天都有一大堆任务，也不知道听说的，一人说一个方案。我看他们再不走，我才待不下去。” “那就再想想办法帮刘助理一把，让那几个股东赶紧走得了。” 她们小声地讨论。 刘助理在她们身后咳了一声。 没把她们吓得魂都飞了，赶紧散了。 偌大的公司，到底还是有几个聪明人，刘助理抱着文件走进小林总的办公室，有些欣慰地想，破釜沉舟破釜沉舟，这一次才是真的不破不立。 清洗内部障碍，把搞事情的、不听话的统统赶出去，这一次林氏能够撑下来，等小林总回来，一切就都会好的。 不知怎么，刘助理有点想念大小姐。 小林总不在，大小姐要是在的话，至少也能带个头安抚一下人心。 她现在被顶到前面来了。 没两天，凌司夜就知道林氏股东走光了。 有人买下了股权。 他捏着手机走进客厅，盯着林琬。 “这么看我干嘛？”林琬躺在沙发上，歪头看他，“我又怎么了？” “买下林氏股权的人是谁？”他问。 “你觉得呢？这个不难查出来？也许是一个叫姓魏的人。” 凌司夜瞬间想到了一个人。 林琬立刻说：“我没有联系。魏大哥和林跃联系的，我不过是给林跃提了个建议，如果股东按照所想的离开林氏，他们变卖的股权应该怎么收拢，魏大哥是自己人，又在国外，看不上这些股份。他买下来也只是送林跃一个礼物。” 反正鹿城的人怎么都想不到这个魏洋洋是谁。 也许他们知道魏显，不知道魏洋洋是魏显同父异母却比亲兄弟更亲的外国弟弟。 外国人的身份有的时候是很好用的障眼法。 凌司夜服了她了。 “说真的，到现在每一步都在你们计划当中，还没有出现偏差是不是？” 林琬拿着遥控打开电视。 她没有碰手机，所有进展都是从电视上知道的。 凌司夜这么一问，她还真的认真想了想。 “可能。” “就没有什么意外？” “还没有。”林琬瞥他，“这话怎么说的这么让人不舒服。你盼着我计划落空是？” 凌司夜哼了一声。 他看着电视，安静了一会儿。 “我只是觉得我像个外人，你所有的计划我都不知道，你连我也瞒着。难道不是怕我泄漏秘密？在你眼里我就这么……” 他说着回头看了一眼。 脸色瞬间变了。 冲过去扶住往外倒的林琬，看到她捂着胸口脸色变得像一张白纸，吓坏了。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林琬！” “别睡，别睡。听我说，跟我说哪里疼？吃药，吃药好不好？林琬……” 凌司夜感受到怀里的人手垂下去。 他整个人僵在那里。 迟迟没有反应。 过了不知道多久，他才把手放到林琬鼻子前面，感知到微弱但是存在的鼻息，他几乎快要哭了。 他在床前守了一整夜。 想了很多， 无数次拿起手机，觉得应该告诉傅林深，让他带着他的药箱过来，应该打电话叫车，把她送到医院，应该做点什么。 结果一晚上过去，他什么都没做。 林琬不会希望他那么做的。 她不想要这个时候回到那个纷乱嘈杂的世界里，凌司夜想过最坏的结果，是送到山下的时候她就不行了，她在那个恶心的人世离开会让她很生气的。 不如就留在山上。 起码这里安静。 有她喜欢的花和秋千，还有他。 凌司夜握着她的手，顺着皮肤上的纹理抚摸，这么多年，他怎么也看不够。错过了太久了，他后悔也来不及，如果回到七年前，在新婚之夜，他不会让她那么伤心。 或许再往前一点，在看到她穿着红裙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不那么冷酷，冲她伸出手，问她愿不愿意跳一支舞。 林小姐，可以请你跳一支舞吗？ 凌司夜想到什么，回头看了一眼角落里的有些年头的留声机。 白天的时候林琬还在这里捣鼓，翻找别墅主人留下来的光盘，笑着跟他说没想到这个农夫富豪还是一个爱音乐的人。 但当时还没找多久，林琬又坐回沙发去了。 凌司夜以为她是没找到想要的，现在想想，她是站不住那么久，找不动了。 凌司夜翻出一张小夜曲。 音乐在房间里流淌，他坐在床边等着心爱的人醒来。 第502章 靳灵来了 凌司夜庆幸的是电视里没有播报关于林氏的事情。 在林琬睡着之前，他最担心的事情都没有发生。 这让他松一口气。 把林琬抱到卧室里，正要躺在她旁边，忽然听到林琬的声音。 “凌司夜，我要是走了，你别太难过。” 他的动作顿住，只有两秒，很快躺下去。 林琬推了推他的胳膊。 要他回答。 凌司夜无奈地揉了揉她的头发：“知道了。” “我很开心，真的，虽然我的人生到此结束听起来很失败，我过去也做了不少对不起你的事情，你不用只觉得对我愧疚，有很多事我没有告诉你……” 林琬想说什么，可她自己忘了。 她本来是想跟凌司夜忏悔的，跟他说自己和关雨衡密谋了一些什么，又是怎么和靳盛联手给他留下了最痛苦的记忆。 本想一件一件说，结果这个时候她脑子里是空的，全忘了。 凌司夜说：“没关系。我知道你对不起我，这就够了。” “喂。”林琬不满，“我也没有这么说，别得寸进尺。” 凌司夜低低笑起来。 他翻身，头埋在她臂弯里。 林琬一下一下轻柔地抚摸他的头发，卷曲在手指上，缠紧，松开。 她很舍不得。 但也要走了。 直到现在她还是有一个事情没有跟凌司夜说，她没有提，因为觉得还不是时候，也觉得如果凌司夜知道了一定会顾虑很多从而阻止她。 她才不怕。 都要死了还管那么多做什么？ 她就是要把鹿城搅得翻天覆地，谁也别想好受。 她和靳盛本质上是同一种人。 但也有不同的一点，她不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从楼上跳下去，靳盛霸道了这么久，那一跳，在别人心里的印象就全都没了。 再说起他的时候，只会评价他是“一个胆小的疯子”。 林琬垂眸看着凌司夜，他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我说啊，你还这么年轻，以后的日子谁陪你呢？” 她很担忧似的叹了一口气。 凌司夜闷声说：“少说屁话。” 林琬来劲了，非要问他：“你总不能一直一个人，你的生理需要怎么解决？反正你找谁都行，别找沈清清。” 凌司夜咬牙切齿地说：“不用你担心。” “我很担心的。”林琬焦虑地皱眉，看着墙上一幅一眼可见的假画，“我真的很担心你。” 凌司夜没再说话。 林琬忽然想起来自己画过一幅名为《海边》的画。 她让冯凯在家里找出来。 冯凯找了半天都没找到，林琬怅然若失的，坐在那里发呆，凌司夜看不下去了，蒴我陪你再画一幅好不好。 林琬摇头：“不是，我想起来了。有一次沈清清去家里找我麻烦，把那幅画撕了，我恨她。” 凌司夜哭笑不得：“那你还给她安排了后路。她现在估计已经在津城笑了，你在这里骂她有什么用。” 林琬扁了扁嘴。 她想，恨沈清清是一回事，让她活下去是另一回事。 也许这个时候，林氏已经乱了。 凌司夜什么都不说，她又不是不会自己看，自己听。 他每天打那几个电话，每一次脸都紧巴巴，看起来像是下一秒就要打人一样。他躲起来，不让林琬看见，但她还是知道，鹿城的情况一定不好。 无所谓。 在她看来，鹿城越乱越好。 在山上待的第五天，林琬坐在椅子上都喘不过气来，她安静地坐在院子里看着山下，感受到生命的流失。 有人气喘吁吁地从小路走上来。 凌司夜先站了起来，挡着阳光看了一眼，咦了一声。 “靳灵？” 凌司夜纳闷。 她怎么知道他们在这里。 “嗨。”靳灵穿着一身运动服，拍了拍身上的土，抱怨道，“怎么这么难走啊。我还以为我天黑都到不了。” 凌司夜看了看她身后，惊讶地说：“你一个人来的？！” “是啊。在山下村民开摩托车送我到那儿。”靳灵指着山腰一处平坦的道路，“让我自己爬上来的。那个大婶还骗我说十分钟就到了，我走了一个小时！” 她喋喋不休的，平时安静的山里一下子热闹起来。 靳灵没再搭理凌司夜，朝林琬走过去。 “姐，我来了。” 林琬冲她笑了笑。 凌司夜忽然明白过来什么。 他脸色一下子低沉起来，盯着林琬看了许久，原来她早就安排好了。 也许是在民宿的时候，她见过苏正那一次，就已经让他传话给靳灵。她多聪明，当时根本还没决定要在这山上住下来，但她已经猜到了。 凌司夜一声不吭离开。 把空间留给她们说话。 靳灵搬了把板凳坐在林琬身边，看着凌司夜走远的背影，切了一声：“他怎么那么小心眼。” 林琬拍了拍她的头。 靳灵从包里掏出来一份文件：“好啦，你让我做的事情我都已经做了。秘密文件的复印件，已经在津城公开，牵扯到鹿城的一些人，他们应该已经收到风声了，但还不知道是谁干的。我很小心，没有暴露任何信息，还修改了一些内容，不会有人知道是你。” “鹿城人体盛已经由林天成一手操控，在鹿城引起争论，这几天我想方设法搞到了一些新的证据，证明一些高官也去过这个餐厅。至于他们是否有点过人体盛，这种东西就留给民间讨论，反正他们最喜欢挖掘这种八卦。” “林跃在南京的公司很快就要成立，最近那几个股东应该是没空找林跃的麻烦，他做的还行，就是拖拉，我是不喜欢这么慢的。至于他的安危，有我大哥在，没人能动他，放心。” 靳灵做事情从不拖泥带水。 很有靳盛的风格。 相比起来林跃的确就是在过家家。 林琬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块饼干：“做得好，给你的奖励。” “得了，别把我当小孩。”靳灵一边嫌弃地球你，一边拿走饼干，“不过我真不明白那群人为什么非要搞一个马场。有病，哪里不够他们折腾的，好端端把马场砸了。” 林琬笑着说：“没关系，也许他们很快就会后悔了。” 第502章 靳灵来了 凌司夜庆幸的是电视里没有播报关于林氏的事情。 在林琬睡着之前，他最担心的事情都没有发生。 这让他松一口气。 把林琬抱到卧室里，正要躺在她旁边，忽然听到林琬的声音。 “凌司夜，我要是走了，你别太难过。” 他的动作顿住，只有两秒，很快躺下去。 林琬推了推他的胳膊。 要他回答。 凌司夜无奈地揉了揉她的头发：“知道了。” “我很开心，真的，虽然我的人生到此结束听起来很失败，我过去也做了不少对不起你的事情，你不用只觉得对我愧疚，有很多事我没有告诉你……” 林琬想说什么，可她自己忘了。 她本来是想跟凌司夜忏悔的，跟他说自己和关雨衡密谋了一些什么，又是怎么和靳盛联手给他留下了最痛苦的记忆。 本想一件一件说，结果这个时候她脑子里是空的，全忘了。 凌司夜说：“没关系。我知道你对不起我，这就够了。” “喂。”林琬不满，“我也没有这么说，别得寸进尺。” 凌司夜低低笑起来。 他翻身，头埋在她臂弯里。 林琬一下一下轻柔地抚摸他的头发，卷曲在手指上，缠紧，松开。 她很舍不得。 但也要走了。 直到现在她还是有一个事情没有跟凌司夜说，她没有提，因为觉得还不是时候，也觉得如果凌司夜知道了一定会顾虑很多从而阻止她。 她才不怕。 都要死了还管那么多做什么？ 她就是要把鹿城搅得翻天覆地，谁也别想好受。 她和靳盛本质上是同一种人。 但也有不同的一点，她不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从楼上跳下去，靳盛霸道了这么久，那一跳，在别人心里的印象就全都没了。 再说起他的时候，只会评价他是“一个胆小的疯子”。 林琬垂眸看着凌司夜，他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我说啊，你还这么年轻，以后的日子谁陪你呢？” 她很担忧似的叹了一口气。 凌司夜闷声说：“少说屁话。” 林琬来劲了，非要问他：“你总不能一直一个人，你的生理需要怎么解决？反正你找谁都行，别找沈清清。” 凌司夜咬牙切齿地说：“不用你担心。” “我很担心的。”林琬焦虑地皱眉，看着墙上一幅一眼可见的假画，“我真的很担心你。” 凌司夜没再说话。 林琬忽然想起来自己画过一幅名为《海边》的画。 她让冯凯在家里找出来。 冯凯找了半天都没找到，林琬怅然若失的，坐在那里发呆，凌司夜看不下去了，蒴我陪你再画一幅好不好。 林琬摇头：“不是，我想起来了。有一次沈清清去家里找我麻烦，把那幅画撕了，我恨她。” 凌司夜哭笑不得：“那你还给她安排了后路。她现在估计已经在津城笑了，你在这里骂她有什么用。” 林琬扁了扁嘴。 她想，恨沈清清是一回事，让她活下去是另一回事。 也许这个时候，林氏已经乱了。 凌司夜什么都不说，她又不是不会自己看，自己听。 他每天打那几个电话，每一次脸都紧巴巴，看起来像是下一秒就要打人一样。他躲起来，不让林琬看见，但她还是知道，鹿城的情况一定不好。 无所谓。 在她看来，鹿城越乱越好。 在山上待的第五天，林琬坐在椅子上都喘不过气来，她安静地坐在院子里看着山下，感受到生命的流失。 有人气喘吁吁地从小路走上来。 凌司夜先站了起来，挡着阳光看了一眼，咦了一声。 “靳灵？” 凌司夜纳闷。 她怎么知道他们在这里。 “嗨。”靳灵穿着一身运动服，拍了拍身上的土，抱怨道，“怎么这么难走啊。我还以为我天黑都到不了。” 凌司夜看了看她身后，惊讶地说：“你一个人来的？！” “是啊。在山下村民开摩托车送我到那儿。”靳灵指着山腰一处平坦的道路，“让我自己爬上来的。那个大婶还骗我说十分钟就到了，我走了一个小时！” 她喋喋不休的，平时安静的山里一下子热闹起来。 靳灵没再搭理凌司夜，朝林琬走过去。 “姐，我来了。” 林琬冲她笑了笑。 凌司夜忽然明白过来什么。 他脸色一下子低沉起来，盯着林琬看了许久，原来她早就安排好了。 也许是在民宿的时候，她见过苏正那一次，就已经让他传话给靳灵。她多聪明，当时根本还没决定要在这山上住下来，但她已经猜到了。 凌司夜一声不吭离开。 把空间留给她们说话。 靳灵搬了把板凳坐在林琬身边，看着凌司夜走远的背影，切了一声：“他怎么那么小心眼。” 林琬拍了拍她的头。 靳灵从包里掏出来一份文件：“好啦，你让我做的事情我都已经做了。秘密文件的复印件，已经在津城公开，牵扯到鹿城的一些人，他们应该已经收到风声了，但还不知道是谁干的。我很小心，没有暴露任何信息，还修改了一些内容，不会有人知道是你。” “鹿城人体盛已经由林天成一手操控，在鹿城引起争论，这几天我想方设法搞到了一些新的证据，证明一些高官也去过这个餐厅。至于他们是否有点过人体盛，这种东西就留给民间讨论，反正他们最喜欢挖掘这种八卦。” “林跃在南京的公司很快就要成立，最近那几个股东应该是没空找林跃的麻烦，他做的还行，就是拖拉，我是不喜欢这么慢的。至于他的安危，有我大哥在，没人能动他，放心。” 靳灵做事情从不拖泥带水。 很有靳盛的风格。 相比起来林跃的确就是在过家家。 林琬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块饼干：“做得好，给你的奖励。” “得了，别把我当小孩。”靳灵一边嫌弃地球你，一边拿走饼干，“不过我真不明白那群人为什么非要搞一个马场。有病，哪里不够他们折腾的，好端端把马场砸了。” 林琬笑着说：“没关系，也许他们很快就会后悔了。” 第503章 林小姐，请你跳支舞 靳灵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但她来了，是一个预兆。 凌司夜问林琬是不是她让靳灵来的。 林琬摇头：“不是。” 凌司夜明显不信。 林琬耐心地解释：“真的不是。我之前见她的时候的确请她帮了一些忙，告诉她如果事情完成了，记得当面跟她说一声。” 那个时候，靳灵笑着说“好啊姐姐，不管你在哪里，我一定当面告诉你。” 靳灵就是有这个本事，她能找到林琬。 林琬并不是很盼着她来。 因为她一来，说明有些事情就到了尾声。 鹿城各大企业内部互通有无，林氏看样子是快不行了，林跃那个小子躲到南京不知道是不是躲债主，林琬消失了，林天成成了甩手掌柜，不管林氏，只管自己的公司。 林国昌的时代彻底结束。 这几天林氏的员工三五地辞职离开，只有一些没什么追求的，不着急生活没饭吃的年轻人觉得有意思，还留了下来。 多半是为了看热闹。 现在没人愿意再为林氏赴汤蹈火，当初进火场培养的人才也都各寻出路了，鹿城的人都等着看林跃什么时候回来把林氏卖了。 这一天，林氏大厦内部。 几个女同事围在一起，其中一个人是财务部门，低声说：“我觉得不太对。别人不知道，但我清楚，看起来公司快不行了，但账上流水没有差过。小林总人在南京，但一直跟刘助理开会，刘助理一直在执行工作，没有要走的意思。” “其他股东不知道账上流水的情况吗？”有人问。 “问过，但是没找我要，他们看到的都是刘助理给他们的。我不知道……” 几个人面面相觑。 “这么说，难道是小林总故意的？是想把那些股东逼走？” “还不逼走留着干什么？这公司内部几个做主的，每天都有一大堆任务，也不知道听说的，一人说一个方案。我看他们再不走，我才待不下去。” “那就再想想办法帮刘助理一把，让那几个股东赶紧走得了。” 她们小声地讨论。 刘助理在她们身后咳了一声。 没把她们吓得魂都飞了，赶紧散了。 偌大的公司，到底还是有几个聪明人，刘助理抱着文件走进小林总的办公室，有些欣慰地想，破釜沉舟破釜沉舟，这一次才是真的不破不立。 清洗内部障碍，把搞事情的、不听话的统统赶出去，这一次林氏能够撑下来，等小林总回来，一切就都会好的。 不知怎么，刘助理有点想念大小姐。 小林总不在，大小姐要是在的话，至少也能带个头安抚一下人心。 她现在被顶到前面来了。 没两天，凌司夜就知道林氏股东走光了。 有人买下了股权。 他捏着手机走进客厅，盯着林琬。 “这么看我干嘛？”林琬躺在沙发上，歪头看他，“我又怎么了？” “买下林氏股权的人是谁？”他问。 “你觉得呢？这个不难查出来？也许是一个叫姓魏的人。” 凌司夜瞬间想到了一个人。 林琬立刻说：“我没有联系。魏大哥和林跃联系的，我不过是给林跃提了个建议，如果股东按照所想的离开林氏，他们变卖的股权应该怎么收拢，魏大哥是自己人，又在国外，看不上这些股份。他买下来也只是送林跃一个礼物。” 反正鹿城的人怎么都想不到这个魏洋洋是谁。 也许他们知道魏显，不知道魏洋洋是魏显同父异母却比亲兄弟更亲的外国弟弟。 外国人的身份有的时候是很好用的障眼法。 凌司夜服了她了。 “说真的，到现在每一步都在你们计划当中，还没有出现偏差是不是？” 林琬拿着遥控打开电视。 她没有碰手机，所有进展都是从电视上知道的。 凌司夜这么一问，她还真的认真想了想。 “可能。” “就没有什么意外？” “还没有。”林琬瞥他，“这话怎么说的这么让人不舒服。你盼着我计划落空是？” 凌司夜哼了一声。 他看着电视，安静了一会儿。 “我只是觉得我像个外人，你所有的计划我都不知道，你连我也瞒着。难道不是怕我泄漏秘密？在你眼里我就这么……” 他说着回头看了一眼。 脸色瞬间变了。 冲过去扶住往外倒的林琬，看到她捂着胸口脸色变得像一张白纸，吓坏了。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林琬！” “别睡，别睡。听我说，跟我说哪里疼？吃药，吃药好不好？林琬……” 凌司夜感受到怀里的人手垂下去。 他整个人僵在那里。 迟迟没有反应。 过了不知道多久，他才把手放到林琬鼻子前面，感知到微弱但是存在的鼻息，他几乎快要哭了。 他在床前守了一整夜。 想了很多， 无数次拿起手机，觉得应该告诉傅林深，让他带着他的药箱过来，应该打电话叫车，把她送到医院，应该做点什么。 结果一晚上过去，他什么都没做。 林琬不会希望他那么做的。 她不想要这个时候回到那个纷乱嘈杂的世界里，凌司夜想过最坏的结果，是送到山下的时候她就不行了，她在那个恶心的人世离开会让她很生气的。 不如就留在山上。 起码这里安静。 有她喜欢的花和秋千，还有他。 凌司夜握着她的手，顺着皮肤上的纹理抚摸，这么多年，他怎么也看不够。错过了太久了，他后悔也来不及，如果回到七年前，在新婚之夜，他不会让她那么伤心。 或许再往前一点，在看到她穿着红裙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不那么冷酷，冲她伸出手，问她愿不愿意跳一支舞。 林小姐，可以请你跳一支舞吗？ 凌司夜想到什么，回头看了一眼角落里的有些年头的留声机。 白天的时候林琬还在这里捣鼓，翻找别墅主人留下来的光盘，笑着跟他说没想到这个农夫富豪还是一个爱音乐的人。 但当时还没找多久，林琬又坐回沙发去了。 凌司夜以为她是没找到想要的，现在想想，她是站不住那么久，找不动了。 凌司夜翻出一张小夜曲。 音乐在房间里流淌，他坐在床边等着心爱的人醒来。 第503章 林小姐，请你跳支舞 靳灵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但她来了，是一个预兆。 凌司夜问林琬是不是她让靳灵来的。 林琬摇头：“不是。” 凌司夜明显不信。 林琬耐心地解释：“真的不是。我之前见她的时候的确请她帮了一些忙，告诉她如果事情完成了，记得当面跟她说一声。” 那个时候，靳灵笑着说“好啊姐姐，不管你在哪里，我一定当面告诉你。” 靳灵就是有这个本事，她能找到林琬。 林琬并不是很盼着她来。 因为她一来，说明有些事情就到了尾声。 鹿城各大企业内部互通有无，林氏看样子是快不行了，林跃那个小子躲到南京不知道是不是躲债主，林琬消失了，林天成成了甩手掌柜，不管林氏，只管自己的公司。 林国昌的时代彻底结束。 这几天林氏的员工三五地辞职离开，只有一些没什么追求的，不着急生活没饭吃的年轻人觉得有意思，还留了下来。 多半是为了看热闹。 现在没人愿意再为林氏赴汤蹈火，当初进火场培养的人才也都各寻出路了，鹿城的人都等着看林跃什么时候回来把林氏卖了。 这一天，林氏大厦内部。 几个女同事围在一起，其中一个人是财务部门，低声说：“我觉得不太对。别人不知道，但我清楚，看起来公司快不行了，但账上流水没有差过。小林总人在南京，但一直跟刘助理开会，刘助理一直在执行工作，没有要走的意思。” “其他股东不知道账上流水的情况吗？”有人问。 “问过，但是没找我要，他们看到的都是刘助理给他们的。我不知道……” 几个人面面相觑。 “这么说，难道是小林总故意的？是想把那些股东逼走？” “还不逼走留着干什么？这公司内部几个做主的，每天都有一大堆任务，也不知道听说的，一人说一个方案。我看他们再不走，我才待不下去。” “那就再想想办法帮刘助理一把，让那几个股东赶紧走得了。” 她们小声地讨论。 刘助理在她们身后咳了一声。 没把她们吓得魂都飞了，赶紧散了。 偌大的公司，到底还是有几个聪明人，刘助理抱着文件走进小林总的办公室，有些欣慰地想，破釜沉舟破釜沉舟，这一次才是真的不破不立。 清洗内部障碍，把搞事情的、不听话的统统赶出去，这一次林氏能够撑下来，等小林总回来，一切就都会好的。 不知怎么，刘助理有点想念大小姐。 小林总不在，大小姐要是在的话，至少也能带个头安抚一下人心。 她现在被顶到前面来了。 没两天，凌司夜就知道林氏股东走光了。 有人买下了股权。 他捏着手机走进客厅，盯着林琬。 “这么看我干嘛？”林琬躺在沙发上，歪头看他，“我又怎么了？” “买下林氏股权的人是谁？”他问。 “你觉得呢？这个不难查出来？也许是一个叫姓魏的人。” 凌司夜瞬间想到了一个人。 林琬立刻说：“我没有联系。魏大哥和林跃联系的，我不过是给林跃提了个建议，如果股东按照所想的离开林氏，他们变卖的股权应该怎么收拢，魏大哥是自己人，又在国外，看不上这些股份。他买下来也只是送林跃一个礼物。” 反正鹿城的人怎么都想不到这个魏洋洋是谁。 也许他们知道魏显，不知道魏洋洋是魏显同父异母却比亲兄弟更亲的外国弟弟。 外国人的身份有的时候是很好用的障眼法。 凌司夜服了她了。 “说真的，到现在每一步都在你们计划当中，还没有出现偏差是不是？” 林琬拿着遥控打开电视。 她没有碰手机，所有进展都是从电视上知道的。 凌司夜这么一问，她还真的认真想了想。 “可能。” “就没有什么意外？” “还没有。”林琬瞥他，“这话怎么说的这么让人不舒服。你盼着我计划落空是？” 凌司夜哼了一声。 他看着电视，安静了一会儿。 “我只是觉得我像个外人，你所有的计划我都不知道，你连我也瞒着。难道不是怕我泄漏秘密？在你眼里我就这么……” 他说着回头看了一眼。 脸色瞬间变了。 冲过去扶住往外倒的林琬，看到她捂着胸口脸色变得像一张白纸，吓坏了。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林琬！” “别睡，别睡。听我说，跟我说哪里疼？吃药，吃药好不好？林琬……” 凌司夜感受到怀里的人手垂下去。 他整个人僵在那里。 迟迟没有反应。 过了不知道多久，他才把手放到林琬鼻子前面，感知到微弱但是存在的鼻息，他几乎快要哭了。 他在床前守了一整夜。 想了很多， 无数次拿起手机，觉得应该告诉傅林深，让他带着他的药箱过来，应该打电话叫车，把她送到医院，应该做点什么。 结果一晚上过去，他什么都没做。 林琬不会希望他那么做的。 她不想要这个时候回到那个纷乱嘈杂的世界里，凌司夜想过最坏的结果，是送到山下的时候她就不行了，她在那个恶心的人世离开会让她很生气的。 不如就留在山上。 起码这里安静。 有她喜欢的花和秋千，还有他。 凌司夜握着她的手，顺着皮肤上的纹理抚摸，这么多年，他怎么也看不够。错过了太久了，他后悔也来不及，如果回到七年前，在新婚之夜，他不会让她那么伤心。 或许再往前一点，在看到她穿着红裙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不那么冷酷，冲她伸出手，问她愿不愿意跳一支舞。 林小姐，可以请你跳一支舞吗？ 凌司夜想到什么，回头看了一眼角落里的有些年头的留声机。 白天的时候林琬还在这里捣鼓，翻找别墅主人留下来的光盘，笑着跟他说没想到这个农夫富豪还是一个爱音乐的人。 但当时还没找多久，林琬又坐回沙发去了。 凌司夜以为她是没找到想要的，现在想想，她是站不住那么久，找不动了。 凌司夜翻出一张小夜曲。 音乐在房间里流淌，他坐在床边等着心爱的人醒来。 第504章 我喜欢今天，就在今天离开 第一个来的人是苏正。 当凌司夜站在殡仪馆，等着工作人员把盒子给他拿来的时候，苏正出现了。 “你不是回去了吗？”凌司夜看了一眼，就转过头去目视前方。 那里是一个小格子，放了一束花，和一张照片。 “我没走。都那样了，换你你愿意走？”苏正看着那张照片。 他知道林琬担心什么。 她担心的事情他都替她做完了。 工作人员拿了个木匣子走过来，凌司夜翻了一声谢谢。 “你没告诉他们？”苏正和他并肩往外走。 凌司夜嗯了一声。 他看起来精神不太好。 差点在一个台阶上踩空摔下去，被苏正拉了一把，顺手扶住他手里的东西，没让匣子飞出去。 “对不起。”凌司夜下意识地说，“谢谢。” 苏正收回手，插在口袋里。 他还是第一次来鹿城的这种地方。 “不说也好，没那么多人来吵。你会给发短信，我很意外。” 苏正想到什么，疑惑地看着他，“不过你不是以为我回去了吗？怎么给我发信息？” “她说你没走。” 苏正愣住。 凌司夜好笑地看着他的表情，有些幸灾乐祸：“是不是没想到，你也有被她算得明明白白的时候。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知道你没走，她说你就在涵城。” “我当初能来鹿城查陆家，少不了她在其中推波助澜。那份秘密文件，我真没想到她能玩出花来。她知道的比谁都多。” 苏正真正佩服她在这里。 他不知道那份秘密文件的内容，但觉得不过是几个人的把柄而已，如果他在名单上，大不了跟林琬鱼死网破，她敢要挟他，他也敢弄死她。 谁也别想好活。 可林琬多厉害，她一边把那份文件利用得干干净净，一边又卖惨让人觉得她好欺负，她轻易就把文件交出去了，居然能获得别人的信任，让人以为她真的没有留存副本。 还是有人怀疑。 有怀疑就有猜忌，多的是人想弄她，但她都快病死了，也没必要折腾。于是那些人转头去折腾林家其他人。 林天成扭头就背叛林氏，成立自己的公司。 林跃带着妻子躲得远远的，不敢参与林氏内部的纷争。 这么一个脆弱不堪的林氏，谁看了都没想法。 论坛大肆造势林氏马上就要在鹿城消失，怎么难听怎么来，把林氏描黑，往林琬身上泼脏水，讽刺林跃的懦弱。 这些全是林琬的舆论导向。 鹿城人全被带着走，跟着骂，林氏真正的危机比这些言论大多了，可是铺天盖地的谩骂看起来好像没有更糟糕的了。 无形中反而化解了其他的麻烦。 舆论是有时效性的。 等过一个月，三个月，大家就都渐渐淡忘了。林氏还可以用别的机会挽回口碑，但前提是林氏必须得存在。 凌司夜说：“你帮了她不少忙，我替她说一声谢谢。” “用不着。”苏正摸了摸口袋里被他折叠起来的一封信，勾唇笑了笑，她闭眼之前还惦记着他呢，这就够了。 他答应她的十来件事情，只要有这封信就够作为等价交换了。 苏正斜了他一眼：“行了，你现在要去哪里，我送你。看你这样子，指不定路上出车祸。” 凌司夜慢慢往下走。 苏正跟在他身后，掏出一根烟来，点火之后甩了一下太长的额发，看到旁边不远处站在花坛旁边的人。 他停下来，冲她招了下手。 “靳灵。” 凌司夜也跟着看过去。 靳灵穿着一身黑衣，手里拿了一把雨伞。 苏正抬头看了一眼蓝天，这丫头傻了，大太阳的拿伞干什么。 他走过去勾着丫头的脖子把她拉过来。 低头看了一眼。 “哭了？” “没有。”靳灵嘴硬。 苏正掏出一根烟递给她。 凌司夜轻飘飘瞥了他一眼，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倒是挺好的，就是这苏正实在不怎么样，带女孩子抽烟。 苏正看到凌司夜的眼神，笑着说：“别介啊，看得我都怀疑自己了。这丫头厉害着呢，是？等你有空了告诉你司夜哥，你在马场那块地上做了什么动作。” 靳灵拿着烟没抽。 凌司夜问她怎么知道他在这里。 靳灵说：“林琬姐选的今天。” 凌司夜愣住。 他回想起昨天晚上，林琬精神忽然特别好，她白天的时候跟路过的一个农妇聊天，凌司夜做好饭出来看到她们聊得热火朝天的，他还以为她是舒服了一些。 昨晚睡觉前，林琬还抱着他的胳膊。她说今天是十五。 凌司夜都不记得这么清楚。 林琬笑着说：“我天天都看日历呢。” 那时候他没有多想，后来才知道，那不是精神好，那是回光返照。 她和农妇聊天，让她帮忙把信带到山下邮局投递。 她知道自己快要不行了，人死之前是有预兆的。 因此邀请他们来见她最后一面。 但她没有告诉家人，只告诉了这两个人。 三人趁夜色浓郁，溜进马场。 马场里到处都是碎石头，被那些人搞得乱七八糟，好在这些人永远迷信，不会动这颗参天大树。他们按照林琬想要的，在西门的大树下挖了一个深坑。 忙活完了之后，苏正靠在树上抽烟。 凌司夜正在测量走到大树要几步路，将来好记得是在这里。 他又搬了一块石头压在上面。 苏正凝视着那块石头，说：“你以为她为什么只把我们叫来。没那么好心，她只是想提醒我们两个，别忘了还要做的事情。” 靳灵一声不吭，冲石头鞠了一躬。 而后走过来，朝苏正要烟。 苏正把烟盒和打火机都塞在她手里，从树根上跳下来，蹲在石头前面。 “行了，放心，我说过的话都记得。被你算计也认了，我知道你老是骂我，我不跟你计较。这个马场……”他抬头环视了一圈，“我早晚给你弄回来。” 苏正说完话，勾着靳灵的肩膀走了。 靳灵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大树下，凌司夜一个人站在那里，他的背影看起来寂寥破碎。 她伸出手，想要摸摸他一样。 被苏正一爪子拍下来。 “别惦记了，走。” 第504章 我喜欢今天，就在今天离开 第一个来的人是苏正。 当凌司夜站在殡仪馆，等着工作人员把盒子给他拿来的时候，苏正出现了。 “你不是回去了吗？”凌司夜看了一眼，就转过头去目视前方。 那里是一个小格子，放了一束花，和一张照片。 “我没走。都那样了，换你你愿意走？”苏正看着那张照片。 他知道林琬担心什么。 她担心的事情他都替她做完了。 工作人员拿了个木匣子走过来，凌司夜翻了一声谢谢。 “你没告诉他们？”苏正和他并肩往外走。 凌司夜嗯了一声。 他看起来精神不太好。 差点在一个台阶上踩空摔下去，被苏正拉了一把，顺手扶住他手里的东西，没让匣子飞出去。 “对不起。”凌司夜下意识地说，“谢谢。” 苏正收回手，插在口袋里。 他还是第一次来鹿城的这种地方。 “不说也好，没那么多人来吵。你会给发短信，我很意外。” 苏正想到什么，疑惑地看着他，“不过你不是以为我回去了吗？怎么给我发信息？” “她说你没走。” 苏正愣住。 凌司夜好笑地看着他的表情，有些幸灾乐祸：“是不是没想到，你也有被她算得明明白白的时候。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知道你没走，她说你就在涵城。” “我当初能来鹿城查陆家，少不了她在其中推波助澜。那份秘密文件，我真没想到她能玩出花来。她知道的比谁都多。” 苏正真正佩服她在这里。 他不知道那份秘密文件的内容，但觉得不过是几个人的把柄而已，如果他在名单上，大不了跟林琬鱼死网破，她敢要挟他，他也敢弄死她。 谁也别想好活。 可林琬多厉害，她一边把那份文件利用得干干净净，一边又卖惨让人觉得她好欺负，她轻易就把文件交出去了，居然能获得别人的信任，让人以为她真的没有留存副本。 还是有人怀疑。 有怀疑就有猜忌，多的是人想弄她，但她都快病死了，也没必要折腾。于是那些人转头去折腾林家其他人。 林天成扭头就背叛林氏，成立自己的公司。 林跃带着妻子躲得远远的，不敢参与林氏内部的纷争。 这么一个脆弱不堪的林氏，谁看了都没想法。 论坛大肆造势林氏马上就要在鹿城消失，怎么难听怎么来，把林氏描黑，往林琬身上泼脏水，讽刺林跃的懦弱。 这些全是林琬的舆论导向。 鹿城人全被带着走，跟着骂，林氏真正的危机比这些言论大多了，可是铺天盖地的谩骂看起来好像没有更糟糕的了。 无形中反而化解了其他的麻烦。 舆论是有时效性的。 等过一个月，三个月，大家就都渐渐淡忘了。林氏还可以用别的机会挽回口碑，但前提是林氏必须得存在。 凌司夜说：“你帮了她不少忙，我替她说一声谢谢。” “用不着。”苏正摸了摸口袋里被他折叠起来的一封信，勾唇笑了笑，她闭眼之前还惦记着他呢，这就够了。 他答应她的十来件事情，只要有这封信就够作为等价交换了。 苏正斜了他一眼：“行了，你现在要去哪里，我送你。看你这样子，指不定路上出车祸。” 凌司夜慢慢往下走。 苏正跟在他身后，掏出一根烟来，点火之后甩了一下太长的额发，看到旁边不远处站在花坛旁边的人。 他停下来，冲她招了下手。 “靳灵。” 凌司夜也跟着看过去。 靳灵穿着一身黑衣，手里拿了一把雨伞。 苏正抬头看了一眼蓝天，这丫头傻了，大太阳的拿伞干什么。 他走过去勾着丫头的脖子把她拉过来。 低头看了一眼。 “哭了？” “没有。”靳灵嘴硬。 苏正掏出一根烟递给她。 凌司夜轻飘飘瞥了他一眼，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倒是挺好的，就是这苏正实在不怎么样，带女孩子抽烟。 苏正看到凌司夜的眼神，笑着说：“别介啊，看得我都怀疑自己了。这丫头厉害着呢，是？等你有空了告诉你司夜哥，你在马场那块地上做了什么动作。” 靳灵拿着烟没抽。 凌司夜问她怎么知道他在这里。 靳灵说：“林琬姐选的今天。” 凌司夜愣住。 他回想起昨天晚上，林琬精神忽然特别好，她白天的时候跟路过的一个农妇聊天，凌司夜做好饭出来看到她们聊得热火朝天的，他还以为她是舒服了一些。 昨晚睡觉前，林琬还抱着他的胳膊。她说今天是十五。 凌司夜都不记得这么清楚。 林琬笑着说：“我天天都看日历呢。” 那时候他没有多想，后来才知道，那不是精神好，那是回光返照。 她和农妇聊天，让她帮忙把信带到山下邮局投递。 她知道自己快要不行了，人死之前是有预兆的。 因此邀请他们来见她最后一面。 但她没有告诉家人，只告诉了这两个人。 三人趁夜色浓郁，溜进马场。 马场里到处都是碎石头，被那些人搞得乱七八糟，好在这些人永远迷信，不会动这颗参天大树。他们按照林琬想要的，在西门的大树下挖了一个深坑。 忙活完了之后，苏正靠在树上抽烟。 凌司夜正在测量走到大树要几步路，将来好记得是在这里。 他又搬了一块石头压在上面。 苏正凝视着那块石头，说：“你以为她为什么只把我们叫来。没那么好心，她只是想提醒我们两个，别忘了还要做的事情。” 靳灵一声不吭，冲石头鞠了一躬。 而后走过来，朝苏正要烟。 苏正把烟盒和打火机都塞在她手里，从树根上跳下来，蹲在石头前面。 “行了，放心，我说过的话都记得。被你算计也认了，我知道你老是骂我，我不跟你计较。这个马场……”他抬头环视了一圈，“我早晚给你弄回来。” 苏正说完话，勾着靳灵的肩膀走了。 靳灵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大树下，凌司夜一个人站在那里，他的背影看起来寂寥破碎。 她伸出手，想要摸摸他一样。 被苏正一爪子拍下来。 “别惦记了，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