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流年搁浅之后》 遇见 “早啊!景凉哥哥。”一个面容清秀,有着大大的淡褐色的眼睛的女生对着门对面正欲出门的男生欢快的打招呼。 男生背对着女生的背影僵直了一下,一头飞扬的巧克力色的头发也沉闷的耷拉下来,缓缓的转过身。帅气的脸庞呈现在女生面前:因怒气而微蹙的剑眉下是,一双隐忍着微薄怒气的淡蓝色的眼,那抹蓝色那么深,深邃的想要把人给吸进去,只是因为蓝色里面有着太多太多的秘密,好像是永远都探不尽的一湖黑洞般的深水,唇紧抿着,一言不发的关门,“蹬蹬蹬蹬”的下楼。 女生习以为常的无视掉男生对自己的不友善,哼着小调,雀跃的跟了上去。 “景凉哥哥,今天天气不错啊,”女生一路上眉飞色舞的不停找着话题,企图引起男生的一丝一毫注意,“我记得那个转角的地方,有一家的早点做的很好吃,要不要去尝尝!”女生纤长的指尖兴奋的指着街角的某一处不起眼的小店。 小店门前围着十几个争着要买早点的人,只是因为这里的早点又便宜又好吃。 洛景凉看着那处平时自己注意不到的角落,眉心不自觉的拧了起来。声音冷淡而带着疏离的味道:“关我什么事。伊雨萱,你知不知道你很烦。” 被称作“伊雨萱”的女生的脚步一滞,眼里极其快速的划过了一丝“心痛”的神色,速度快的几乎让人抓不住。随后,雨萱像是从来没有过那抹心痛的神情一样,像向日葵一样勇敢的抬起头,灿烂的笑容在她的阳光下为他而绽放:“那景凉哥哥应该还没尝过吧?我去买!” 雨萱转身就跑,看似好像是害怕会买不到合洛景凉口味的早点一样。疾走的时候,带起阵阵的风,混合着清晨的露珠和不知名的花香香气,弥漫在她曾经停留过的小小空间。 只要是接触过雨萱的人都不可否认,她的笑容很是感染人,就像是一束温暖的阳光照落心田,所有的阴霾都会被她一扫而空。 她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可以让所有的人都跟着开心起来,心情也莫名的舒畅。就像是在其他地方有什么事,堵塞了自己的心情,只要到了伊雨萱这里,就会变得通畅起来,会有源源不断的温暖和开心潺潺的流进心田,浇灌着里面,直到长出一株向日葵。到那时,这个叫伊雨萱的女生便就住进了你的心里。 “景……景凉哥哥!你的早……早点。” 洛景凉的脚步微微一顿,好看的眉头不加掩饰的皱了起来。这个不知廉耻的女生…… 急促的脚步声犹如杂乱无章的鼓点,敲得洛景凉的的心情更糟,蹙眉的深度越来越大。而雨萱急速的跑上前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大口大口喘着气,白皙的脸蛋上因剧烈运动而泛着淡淡的红晕,额头上细密的汗珠使得她像一个红彤彤的苹果一般剔透。而这个可人儿却举着手里还冒着腾腾热气的早点,恭恭敬敬的递给洛景凉,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把这来之不易的早点给掉了。 洛景凉停下前进的脚步,冷冷的看着雨萱辛辛苦苦排队买来的早点,虽然自小雨萱就屁颠屁颠的跟着自己,早就把自己的习性给摸透了,但洛景凉还是无法对雨萱有一丝一毫的动心。 洛景凉蹙着眉,迟疑了一下,伸手接过雨萱手上尚还温暖的早点。说真的,洛景凉的手很好看,修长的指尖,仿佛是精灵王子指中的魔力被注入,那么的无暇,宛如世间所有指上的美好都凝聚在他的手上。 这双美丽的手的主人则浅尝了一口早点后,眉头在分分秒秒中拧的更紧了,像是要把世界都夹在他的眉间。随手往垃圾桶里一扔,冰霜般的声音一如既往:“难吃死了。” 雨萱的目光随着那无足轻重的早点定格在垃圾桶上,神色怪异。看着那袋被洛景凉随手丢掉的早点,浑身像是被定了身一样,动弹不得,比一个生了锈的机器人好不到哪里去。 正当大家都纷纷猜测这个女生会满脸尴尬的悻然离去时。雨萱只是把稍微低着的头重新扬起,使劲的勾起嘴角,那是她最擅长的向日葵的笑,明媚的笑容仿佛有着无尽的生命力:“没关系!可能这种早点不合凉景哥哥的口味,我下次换一种!” 洛景凉闻言,唇边荡起冷笑,伊雨萱,你还是太天真了。 阳光下的NO1 雨萱扬起阳光般的笑容,像一台孜孜不倦的机器人一样,虽然跟在一脸冷漠的洛景凉的身后,但还是不停地和路过的各色路人甲乙丙丁雀跃的打招呼,一前一后截然不同的态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忽然,前面的洛景凉倏地停下了脚步。后面的雨萱一个没注意,一下子不小心就撞到了洛景凉坚挺的后背,痛的直倒吸冷气,却还是不停的上前询问并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景凉哥哥,有没有撞疼你啊?” 而回答雨萱的只是一个冷的像掉进了冰窟窿里的声音:“伊雨萱,有没有人说过你很烦?总是在别人的屁股后面死皮赖脸的跟着。” 雨萱微微一愣,决定对这么伤人的话充耳不闻,像是永远都不会被打败的不倒翁一样,绽放开的绚烂的笑容并未有丝毫的褪色,似乎是毫不在意,脱口而出:“因为我喜欢你啊!所以我才要跟着你。” 空气骤然凝结,连四周喧嚣的吵闹声都冻结了。 夕阳的金色光芒从雨萱的侧面柔柔的射过来,给这张清秀的脸庞镀上了一层似梦似幻的光圈,令那坚定的神情增添了几分毋庸置疑。站在雨萱和洛景凉旁边的各色路人甲乙丙丁也纷纷停下了脚步,想看看这场戏码,不知不觉间围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圈子,将两人围在了里面,一脸看好戏的样子。 其实,雨萱喜欢洛景凉的事情谁都知道,只是大家都畏惧于洛景凉那张冷若冰霜的脸,虽然对这个向日葵般的阳光女生很有好感,但是也只能默默的为她而祈祷,希望雨萱可以成功。 “我不需要你的喜欢。”洛景凉的身子一僵,略微惊愕而淡漠的瞥了雨萱一样,随后像是跟了一只大苍蝇一样,带着几分隐忍的嫌恶大步流星的走开了,他所走之处,人群自动散开让路,就像是早就预计好了一样。 我、不、需、要、你、的、喜、欢……八个字像是有千斤重,犹如泰山一般压在了雨萱的心头。那拉长的背影一点点的笼罩下来,浓黑如墨的影子慢慢的把雨萱压住,仿佛地狱撒旦的阴影,光是笼罩就已经透不过气。胸膛里的空气瞬间被抽离,像是溺水的人,看着救命的稻草明明在眼前,想要抓住,却又被狠狠的推开了。 怎么?第一次告白就这么失败了吗?不!就算景凉哥哥不喜欢我,我喜欢景凉哥哥就够了,我还可以在进行第二次,第三次的告白……直到景凉哥哥喜欢我为止,我一定会让你喜欢我的,景凉哥哥…… 雨萱强迫自己弯起嘴角,尽责的跟在洛景凉的身后,笑靥如花。仿佛刚刚额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一切都是这么美好。 而在雨萱追随洛景凉的道路上,落了一地一地的忧伤,早上的阳光冲破层层树叶的束缚,跳跃在那些外面覆盖了向日葵般美好笑容的忧伤上,折射出星子般美好的七彩光斑。 来临 早晨的夕阳懒懒散散的打在了学校里,镀金的校牌折射着耀眼的光芒。古老而陈旧的拥有着典雅金属花边的木门“吱吱呀呀”的打开了,仿佛年纪大了的老伯伯在叹息。阳光在疏密交错的叶片缝隙中跳动,一大把一大把的金黄落在地面闪烁,在路旁的花丛里闪烁,蝴蝶的倩影在金粉中翩飞,犹如一只只灵巧的精灵,穿过片片叶子。 学校中间的小型喷水池不知疲倦的源源不断的喷洒着七彩的虹光,优美的弧度里,星星点点的彩色水珠像是彩虹的泪水,落下了一片幸福的忧伤。 这所学校不是什么贵族的学校,只是一间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学校。而雨萱认为,这所普通的学校,只要有了洛景凉的存在,便是一切一切都是那么美好,所有的所有都是最完美的存在。 风拂过叶,“沙沙沙”的声响中像精灵在吟唱,夹杂着一声铃铛般清脆动听的声音。 “景凉哥哥!景凉哥哥!你看,我们是同桌呢!”雨萱兴奋的指着标记着座位的表格,喜不自胜,“我和你坐呢!景凉哥哥应该没意见吧?” 雨萱兴奋过后,扭过头,小心翼翼的征求洛景凉的想法,小脸睁着扑闪的大眼睛,犹如一颗反射着洛凉景光芒的水晶球,易碎,又美好。 洛景凉手插裤袋,站得笔直的身子有一种不羁的傲气,那双深邃的眼里只是微微闪过一丝不屑,像无波澜的水面上不小心落了一片叶,但很快就将那一抹波痕平息,只是那一片微微浮动着的暗黄的叶,是怎么也隐藏不了的。 那么细微,大概只有雨萱才看得见吧? 如此的黯然,应该也只有雨萱才读的会吧? 但,那片叶下藏着的阴影,太深太深,仿佛无论多大的风,也吹不开那片丁点大,却遮盖了几乎整个水面的叶子。 面无表情的看着那张决定所有人座位的纸。当看到自己的位子后,微微面露不屑,轻蔑的瞥了雨萱一眼,大跨步的迈进教室的门:“我有意见又有什么用?老师又不会同意。” 雨萱闻言,心下“咯噔”一下。稍稍耷拉了下头,纠结的掰着指头。那么,景凉哥哥的意思是说,他不想和我坐吗?但为什么景凉哥哥看到座位表又没意见?还是说,景凉哥哥是不喜欢和我坐,只是碍于老师才不说吗?还是因为其他什么的原因……各种各样毫无头绪的问题被一个接一个的抛来,让雨萱应接不暇,越想越乱,雨萱感到自己小小的脑容量根本就不够想,光是想想那些烦人的题就够呛了。 但是洛景凉的成绩却好的不可思议,就像是天生的高智商一样,每天懒懒的趴在桌子上,手习惯性的夹着一支笔转动,修长的指尖宛如被施了魔法,灵活的转动。笔就在指尖旋转,舞动,在晨光的照耀下,划出一道道金黄,像一个芭蕾舞的舞者。而他漠不关心的将自己缩在位置靠窗的角落里,将自己的表情掩埋在黑暗中。就算是这样,他似乎也能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稳拿第一。 想着想着,雨萱有了动力往前行,向日葵就应该永远向日嘛!那些不能再太阳下暴晒的重重心事,就该好好的放在太阳无法触及的后面,让它们自生自灭吧。 只是,景凉哥哥,你真的忘了么? ========================= 教室里的洛景凉垂下头,修长白皙的指尖拂过手腕内侧,陷入了自己的思索——你……还好吗?我的天使……为什么我总是找不到你呢?天使都喜欢和人玩躲猫猫吗?天使可能也不完美吧…… 淡蓝色的眸子渐渐没了焦距。 我记得,我的曾经遇到的天使的手上,就是在手腕的内侧,有个瑕疵……但是,天使,我不会讨厌你。这样也好,我会在众多完美的天使中找到你,那个拥有独一无二瑕疵的你…… 窗外的阳光,挣脱了束缚,打在洛景凉美好的侧影上,镀上一层柔和的光芒。飞鸟嬉戏着划破流空,速度快的只让人抓住一抹剪影,一抹深深的黑色,黑色的身影。 流年在这抹剪影中逝去,被时光碾压成细细的忧伤。飘落在大把大把的灿烂的阳光里面飞舞,上上下下的挣扎,却始终跳不出阳光的枷锁。 天 “呼呼呼”,公交车碾压者马路上的细碎的石子,支支扭扭的左右摇晃,就像是刚刚喝醉了酒,撞撞跌跌的冲向马路的另一头。过往的植物伸长了自己的枝条,想要挽留住这辆疯狂的车子。却被公交车带起的疾风鞭打的抽回了自己的枝桠,上下无力的舞动。 “司机叔叔,能再快点吗?我要迟到了!”一个有着如瀑般黑色长发,眼睛像新生儿般水灵澄澈,仿佛只消大点的火气,便可以将那双水灵灵的大眼里的水挤出来,白皙的脸庞上因激动而泛着别样的红晕的少女,站在司机的身边,哀求道。 司机大叔直接用袖子一抹头上的汗,吃力的回答:“小姑娘啊!不是大叔我不想快,只是公交车的速度就只有这么快了,而且……我还有站上的乘客要下车啊!” 雨萱闻言,粉唇微瘪,长长的睫毛宛如帘子,失落的覆盖在了水灵的眼睛前,看不清里面的神色,只是依稀看见里面水波流动,反射着不一样的光芒,就像是这个易碎的娃娃眼里盛满泪水,随时都要掉下来一样。任谁看了都不忍心。 司机大叔看着雨萱失望的模样,皱眉,毕竟这么可人的小姑娘的请求被拒绝了,于心不忍,咬咬牙。一幅要上战场的阵势,只差没拿一枪,拼了似的低吼:“小姑娘,站稳扶好了!大叔的宇宙也要爆发了,冲啊!!!!!!” 于是,上面的那一幕便戏剧性的出现了…… “谢……谢谢了,司机叔叔。”雨萱紧紧抓着救命稻草般的把手,好一阵头晕目眩,才摇摇晃晃的扶着把手几近跌下公交车,勉强的抬起一抹苍白的笑,对司机大叔道谢。 而车上的司机大叔却浑然不觉她的不对劲,拍着自己加加加大号的啤酒肚,一个劲的乐呵呵的搔搔头,略微腼腆的笑着:“不用谢,看来,大叔我还是宝刀未老啊!想当年我可是有赛车的三等奖啊!呵呵~~” 公交车随着司机大叔愉悦的笑声也微微的颤抖着,一颤一颤的向远方驶去…… “叮铃”清脆的一声铃铛响起,这家甜品店的前台店员姐姐的亲切的声音便适时响起:“欢迎光临!” 可是,等了一会儿都不见有人进来,店员姐姐的笑容有点挂不住了,脸都要笑的僵硬掉。正要当做是其他小孩子的恶作剧。却又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样,重新展露笑颜,“亲切可爱”的“笑眯眯”盯着那扇毛玻璃门后一个模模糊糊的黑色光影,眼角不自觉翘起一丝宠溺和无奈的弧度——“我看见你了哟~~~~” 雨萱鬼鬼祟祟的探出一个头,调皮的笑着,将肩上的包放下,点着轻灵的脚步一蹦一蹦的跳到前台服店员姐姐的面前,俏皮的眨眨眼睛,铃铛般的声音潺潺流转在不算多人的甜品店:“白姐姐!你又客气了。” 被叫做“白姐姐”的店员宠溺般一刮雨萱挺立的鼻梁,眉梢挂上喜悦:“你呀!又在找白姐姐的茬,好啦!赶快去干活吧。你今天可是差点迟到了呢!” 雨萱吐吐舌头,灿烂的笑道:“不好意思啦!我下次会注意了。”然后,背着手,蹦蹦跳跳的跳到工作房,一路上一边用自带的橡皮筋绑着那几束不听话的长发,换好工作服便扬着似乎不会褪色的笑容,工作去了。 傍晚的夕阳在雨萱上下飞舞的辫子上优雅的旋转着,仿佛这个快乐如精灵样的女孩永远不会散失活力,她的身上似乎有着源源不断的旺盛生命力和精力,给人以能从这个女孩身上不断获取能量,而且永不枯竭的感觉。 白雅音的眉微蹙—— 小萱,你……真的什么事都没有吗? 是你的伤真的痊愈了; 还是你隐藏的太深太深,我根本看不出来…… 怪 傍晚日落是雨萱最最喜欢的时候了,很多次,白雅音都问过她,为什么小萱你最喜欢的不是日出的朝霞,反而是日落的时刻呢?而那时,雨萱只是一幅天机不可泄露的“高深莫测”的神情,神秘的微笑而不答。 其实说为什么呢?雨萱不是不想回答,只是想拥有一项自己的秘密,哪怕,那对于其他的人来说,那不过是平常不过的事情了…… “啊——”一声被刻意压低的短促的惊叫划破了温馨的小店的气氛。 白雅音本来就是有点发呆,早在几分钟前就神游太空,和外星人热火朝天的沟通,被这声略微熟悉的惊叫瞬间“回魂”。 “怎么了!怎么了?”白雅音顾不得门口的看管,以为雨萱出了什么事,忙拨开挡在前面的客人,火速奔到声音的发源地。 小萱!你可千万千万不能有事。你要是有事,我怎么办?他怎么办?她怎么办?你的爸爸妈妈怎么办……还有很多很多需要你的人怎么办?你不要有事啊!就在一瞬间,白雅音的脑海里掠过的就这么的问题,全身的血液顿时倒流,直冲天灵。她想象不出要是没有雨萱的日子会怎么样。尽管那样的可能性很微小……很微小……但是,她忽略了那微小的一点可能性,以至于在后来全盘皆输…… 而现在,眼前的一幕让她顿时无语—— 雨萱蹲着身子,亲昵的微笑摸着一只小狗的头。 小狗是一只混血儿,叫不出名字的那种超级混血。浑身是一种别样的纯白,在阳光的反射下闪闪发亮,光纹在那柔顺的毛发上流连,仿佛不愿意从它身上离开。 视线继续往下移动…… 雨萱弯成了月牙样的大大的黑眼睛怜爱的看着眼前的小狗,手边原本要给客人的盘子上的一块提拉米苏,则从托盘上转移到了地面上,现在大口大口的咀嚼着它的家伙还在大快朵颐,丝毫看不到旁边的人异样的目光,自得其乐津津有味的吃着自个儿的。 “我、想、问、下、这、位、同、学、你、是、否、很、有、空?”咬牙切齿的低吼声自白雅音的银齿间迸出,两道柳眉因愤怒而倒立着,杏眼里都快发射出火花来了。 雨萱一脸无辜和天真的看着白雅音,仿佛刚刚的丢下一堆客人的单子不上菜,在这里怡然自得的用客人点的东西喂小狗的不是她。 “怎么了?白姐姐?”那双水灵的大眼里汪汪的,闪动着令人怜惜的光芒,“它刚刚抓着我不放,我看它好像很饿的样子,就拿了一块提拉米苏给它吃。” 过了一会儿,像是忽然醒悟过来一样,扑闪着大眼睛,小脸委屈的皱成一起,嘟着粉嫩的唇,带着点期待和乞求,紧紧攥着白雅音的衣角问道:“怎么?不可以吗?我可以从工资里贴出来赔这块提拉米苏的!白姐姐,你就让它吃了先吧,它看起来很可怜啊!” 这样被雨萱一演绎,搞到恶人好像就是她白雅音一样了,真是……不知道该拿这个工作力爆棚,但是很容易感情用事,时不时就爱心泛滥一下的雨萱怎样…… 白雅音扶额,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叹气: 唉——伤脑筋啊~~~~ “不用了,我点的提拉米苏不用这位服务员小姐付钱,因为我本来就是要点提拉米苏给它吃的。” 纠结 什么?!!! 这下轮到两人都愣住了。这是怎么回事?竟然有人愿意花费高昂的价格来买一块提拉米苏,却不是自己享受,反而给这只怪异的浑身白色的狗吃!脑子该不会是秀逗了吧?还是不小心进了水? 雨萱瞠目结舌的转过身。 迎面走来一个人,由于傍晚的逆光,看不清楚样子,只看到了那个潇洒而修长的身影。待到那人走进,才发现,这个人很“漂亮”,也许不能用漂亮来形容了。因为那是男生,只能说是很美。一头褐色的头发微卷,有着夜空样清澈的眼睛,仿佛世间的明媚星光都被这双眼给吸引进去,都留在了里面,唇角微翘,露出里面洁白而整齐的牙齿。但是这位帅哥拥有这么一副好皮囊却语出惊人: “没错,我家的苏苏就是要每天都吃一块提拉米苏才会有精神,有时候不开心或者什么其他时候,只要一块提拉米苏就可以将它的所有精神都提上来。”来者也扬起笑容,只是那抹笑容却没有雨萱的灿烂和具有感染力,多了几分疏离。 “真……真是一只特别的狗狗。”白雅音嘴角微微的抽搐,她还是头一回听到狗狗要吃提拉米苏才有精神的。 “那么我是否还需要上一杯卡布奇诺给狗呢?”雨萱好笑的反问。 “那是最好……”毫不在乎。 啊——雨萱的嘴里都快要塞进一个鸡蛋了!!!这世界不讲理啊!!! “不过是给我的,给它水喝就可以了。”指尖微动,指向了那只浑身白,却丝毫不顾及形象的狗狗,眼角含笑。 雨萱终于将胸腔里那口浊气呼出,这世界还是挺正常的,于是转身到后面准备…… 当雨萱的身影没入工作室里的下一刻——“叮铃” 一个身材高挑,烫一头异常妖媚的大大的波浪卷发,抹着浓重烟熏妆,穿着皮夹克和紧身牛仔裤,脚踩十寸的高跟鞋的女生,一晃一晃的朝着先前那位吃提拉米苏的狗狗的主人走去: “对不起,晨,我迟到了。”嘴上是说着“对不起”,但是看女生一幅自来熟而且满不在意的模样,任谁都想不到那句没有诚意的道歉出自她之口。 “无所谓,需要点什么吗?我帮你点。”被唤作“晨”的男生耸耸肩,体贴的将菜单送到女生面前。 “你总是这样,这会让我以为你喜欢我的呢。”女生接过菜单,却不看,唇角勾起一抹肆意和嘲讽,盯着男生意味不明的笑着,一双因上了妆而看不出本来面目的眼睛促狭的半眯着,像是威胁。 “真真假假,谁分得清呢?”说着,伸长了身子,凑到女生面前,温热的气息似在挑逗着女生,“你说是吧?你说,你是corner狂野的‘last’呢?还是学校里那个……” 女生一惊,瞳孔骤然缩小,瞪大了眼盯着男生,打断他:“你说过给我保密的!!你要说话算话!” 雨萱端着那对男女点的东西,老远就看到狗狗主人的动作了,女生也很安分。别人在这样自己去上菜也不是很妥当吧?雨萱盯着盘子里的东西,陷入纠结—— 去? 不行!客人那……自己去会打扰他们的,客人就不高兴。 不去? 也不行!客人会骂自己的…… 怎么办那!!!?? 雨萱抓的托盘边缘都要变形了,却还是毫无头绪。 怎么办???? 尴尬 那男生一脸玩味的看着面前的last,眼角忽然瞟到视线角落里的雨萱。此时,雨萱面对这他们的方向,而且手里的东西很明显就是给他们这桌的,再注意一下自己的动作,一下子就明白了为什么雨萱犹犹豫豫的站在那里,纠结的低着头,绞着手里的托盘的原因。 男生不动声色的将视线收回,坐正身子,弹了弹身上的“尘土”,理理衣冠,瞥一眼尚还怒气冲冲加上不可置疑的last,笑了:“原来last也会生气和惊讶啊,真是丰富的表情。呵呵~~~” “你不要太过分了!”last咬牙切齿的声音丝毫不弱于刚刚的白雅音。 男生一脸惬意的半靠在沙发上,舒服的微眯着眼:“服务员!” 雨萱一个激灵,猛地一抬头,便发现眼前那个男生早已不再那样的放浪不羁,优雅的靠在沙发上,就像是做着在平常不过的事,而这却透露出男生不一样的身份。这种高贵,并不是普通人能攀比的,更不是平常人能模仿的,这是一种与生带来的高贵,就算他穿的是一件破烂的衣服,也遮挡不了那种气质。 快步而小心翼翼的走到那位男生面前,弯腰一件件放下他们点的东西,微薄的汗浸湿了额前的刘海,正贴了一点点在头上,但雨萱并不在意。她注意的是那个被男生称为“last”的女生,她总觉得,在这个谜一样的女生身上总有点捉摸不透的感觉,熟悉而陌生。 一边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中,一边手不停的将所有东西都放好,还细心的把食具摆放好位置。当摆到男生面前的时候,男生忽然起身,一把按住了那双灵巧的手,温暖的体温本来是最舒服的温度,但是此刻,却让人感觉那温度下似乎有着吓人的岩浆翻滚。当雨萱正想抬头怒视着瞪这位怪异的男生时,男生却将头轻轻的凑到雨萱的耳畔,薄唇微启:“你最好不要将今天发生的事情说出去。否则……我不敢保证你的命……” 雨萱惊愕,半垂眼睑,将眼底那抹厌恶和不屑的神色快速掩盖下来。很快反应过来:“客人的**是我们必须尊重的,这点您大可以放心。”微微鞠躬:“请问还需要什么呢?” 男生微微点头,有点赞许这位女生了,在这种情况和威胁下居然还可以应答如流,又靠回柔软的沙发中,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不用了。” last看着面前有点出神的男生,他的视线时不时就在那个服务员的身上游离,总是一脸神秘的盯着那个女生,也看了看那个服务员,但并未发现什么不妥,似乎捉到了把柄: “怎么?有了喜欢的人就可以把我给先丢了呀,不用舍不得,我很乐意有个新的妹妹来哟!” 紧接着,last狡黠笑着,盯着男生,竟看到从男生的眼里看到那里迅速过一丝戾气,速度快的几乎看不到,她都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我的事不用你管,”男生起身,快速的扫过last妖艳的身影,不含一丝感情,“你如果是吃醋了的话,说明你就输了。” last的脸色微微一变,而男生根本就没注意到,亦或是根本就不屑于去留意。尽管是这样,last的目光还是一直尾随男生的身影直到到门口。看着那道黑影消失在店门后,眼里的坚强顿时土崩瓦解,一脸颓废的将自己缩在柔软的沙发中,像是一只受了伤的野猫,此刻散失了所有的利器和与外对抗的尖锐。 对啊,我输了,我早就输了,在这场爱情的角逐赛中我早就输了,现在我又再次输给了你,输给了自己,输给了那个女生,输给了千万的人……我好累,你怎么…… 唉—— 夕阳金色的光洒在一个女子瘦削的肩膀上,女子不停颤抖的肩泄露了她的情绪。低声的抽搭弥漫在落日的余晖中,那么悲伤,那么无奈,那么疼痛…… 也许,我们只是在对的时间,遇到了错的人,才让自己沦陷下去,像是沼泽,挣扎只是徒劳,只会将你越陷越深,最后把你整个淹没。 筹备 “这里这里,再往左一点……” “啊——不对不对,再往右点……对啦!辛苦了!” “这个地方应该加多一点花草,太空旷了。还有,气球也是可以的!” “上面的横幅怎么还没弄好?快点哦,还有很多事要做呢!” “欢迎队伍的名单都整理好了吗?应该没有人有什么事抽不开身吧?” 一个女生马不停蹄的到这个地方看看,那个角落瞧瞧。双眼皮的大眼睛透着一股坚韧不拔的倔强,细密的汗珠已经遍布在她的头上,但是她好像是还没发觉,依然认认真真的指挥着大家。嘴角挂着粲然的笑容,在提供了建议和修改意见后,还不忘关心各个工作人员,时不时就担当一下后勤的工作,递一下水啊,送一下毛巾什么的。 “萱,你没事吗?看你好像很累了,满头大汗的。”在一边一起帮忙的另一个女生满脸担心的上前询问雨萱。 雨萱嘴角上扬,满不在乎的随手一擦汗,笑成月牙样的美丽眼睛仿佛在倾诉者自己的活力充沛:“我没事的,纾悦。你要是累了,去休息一下吧!”说着,硬是塞给她一瓶矿泉水,把她推到了一边的休息区。 而纾悦措不及防,略狼狈的往后随着雨萱的动作倒退几步,呆呆的看着雨萱,似乎被下了定身咒一样在原地。等到缓过神来,低头一看,手里捧着那瓶矿泉水,矿泉水瓶上还留有雨萱的体温和微湿的汗水,在手心里隐隐发着烫,而里面的水还在轻轻的晃动着,像是不会停歇的精灵舞蹈,仿佛也在微笑着向纾悦述说:看!雨萱是很棒的哟,她是那么的精力充沛。不要担心哦! 抬起头,模糊的视线中,那个几乎不会被打倒的人儿在忙忙碌碌的人群中不停的穿梭,瘦削而顽强的身影像是被上了发条的机器人,只知道不停的工作。 萱,你……明明都已经那么累了,还要别人去休息…… 只知道顾及别人,不懂得为自己着想。这样的你,很难不让人心疼呢…… 你说,我能身为你的好朋友,该有多么幸运? 手里捏着的矿泉水瓶微微被抓的变了形。纾悦大大的眼里隐隐透着坚韧,紧抿着双唇,娃娃般可爱的脸蛋上满是坚定。大步走向雨萱,那个忙碌而瘦小的身影:“萱,我来帮你吧!” 雨萱正忙着看队伍服装的样式,手里抓着大大小小的几张图纸,忙中抽了一个空抬头笑着回答:“不用了,我可以的,相信我!” 纾悦秀气的眉稍稍不悦的皱了起来,两只手插着腰,娃娃般卡哇伊的脸蛋因愤怒而泛着淡淡的粉红,仿佛是朝霞初露般的青涩美好,宛如娇羞少女般,显得格外动人。但是这位娃娃却姿势惊人:“萱这样讲是不相信我的能力吗?!!” 雨萱闻言,微微一愣,目光霎时就停留在了手中纸的一个虚无的点,手里的动作稍微一顿。随后僵硬的仰起头,嘴角的笑容多了几分无力:“没……没有的事,我……哪有不相信纾悦的能力!” 纾悦依旧愤怒,顶着一张可爱到人神共愤的脸蛋,保持着泼妇骂街的“动人”姿态,总有那么几分怪异:“但是你心里不是这样想的吧?萱。” 被纾悦这么一说,原本就不会撒谎的雨萱顿时冷汗直流。 这怎么办呢? 上次的教训没闹够还是怎么的,怎么纾悦就对这些琐事这么的感兴趣,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拿她好…… 大小姐 记忆回到第一次同意让纾悦帮忙打扫的时候—— “萱,让我帮帮你吧!”纾悦一蹦一跳的跳到雨萱的面前,脸上真挚的表情让人不禁为之动容。 雨萱正忙得满头大汗,一见有人愿意帮忙,欣喜若狂,但是转身才发现原来是纾悦。 “呃……那个,纾悦,你……可以吗?”雨萱的眼睛在星星点点的汗珠中格外的明亮,像是在夜空中柔和发亮的月亮一样耀眼。 像是要显示自己的吃苦耐劳和能干,纾悦故意挺了挺胸膛,微嘟着嘴,不满的嚷嚷着:“什么啦,不可以轻视同学了啦!你身为学生会会长……” 纾悦的说话声不大,却刚刚好全班都听到了。整个班几十双探究的眼神齐刷刷的射来,犹如利剑,刺得雨萱坐立难安。 雨萱则瞪大了眼,不敢置信的盯着纾悦水灵的大眼,直到把那双眼里的自信都瞪了下去,纾悦才慢慢吞吞的吐出后面迟迟不肯出现的几个字:“……的助理。” 到了这时,全班的气才齐齐的松了下去,稀稀疏疏的交谈声断断续续的传到雨萱和纾悦的耳中: “我就说嘛,伊雨萱怎么可能是学生会会长呢!” “就是就是,学生会会长在我心目中可是无比的高大神圣的,怎么可以由这种人来玷污!” “不过学生会会长好像是不轻易露面的,好神秘!” “我听说传说中的学生会会长是女生呢,应该是个和蔼的学姐吧。” “恩恩,我也听说过,似乎她最近也会回来的哟,大概可以一睹真容哦。” “好期待啊……” “不知道学生会会长会是什么样子呢?” “很好奇呢!!!!” 喧闹的交谈声宛如细密的针,刺痛着雨萱的耳膜。尖锐的嘲讽也化为点点的图钉洒在雨萱的心上,稍稍一碾压就狠狠的刺进去,就疼的想要落泪。 难道我就是这么差吗? 我就真的没有学生会会长那么优秀吗? 也许吧,她是那么完美的人,完美到我都不敢评论…… 雨萱眼里的神采不自觉的黯淡下去。 但是那些话像无孔不入的水,源源不断的涌进来,在雨萱的身边包围着,肆虐的抢夺者空气,在指尖,手上,肩膀,一点点蔓延,从嘴里,耳朵,鼻孔,眼睛……猖狂的钻进身体。 雨萱头疼的扶额,挥挥手向吵吵嚷嚷的人群指挥道:“好了好了,大家都别讨论了,这么有空讨论就来帮帮忙吧。” 顿时,就像是所有人都被点了哑穴一样,教室里安静的都可以听的到彼此粗重的呼吸声。 “算了,纾悦,你还是来帮帮忙吧。”雨萱调整了下呼吸,无奈的摇摇头,对还傻傻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纾悦摆摆手。 很快,雨萱便为自己草率的决定付出了代价—— “噼里啪啦”讲台上一株无辜的水仙被纾悦擦了擦桌子,一兴奋,就不小心扫了下来,摔得连一块完整的玻璃都没有。 “哗——”漫天的灰尘飞舞在空气中,夹杂着或大或小的纸张和其他垃圾,像是无端在教室里刮起了一场龙卷风,飘飘扬扬。 “啪”刚刚沾完水,还没拧干的拖把湿漉漉一打在地上,水花四溅,刚刚擦干净的玻璃上顿时多了些“花纹”,正扭捏着身子缓缓滑落。 “呯——” …… “好了好了,纾悦,我知道你很积极。但是现在你已经很辛苦了,所以先回去吧,剩下的我来完成就可以了。”雨萱揉着胀痛的太阳穴,好声好气的将刚刚打了鸡血似的的纾悦安抚好,劝说着纾悦回家。因为已经是很晚了,而纾悦还是兴奋的停不下来,只得再威胁着说:“纾悦,你要是再不回家,你爸爸妈妈要担心了!” 不知为什么,雨萱看到纾悦在一霎那安静下来,好像是惧怕着。 害怕自己的父母会担心吗?还是害怕回家后会被骂?到底是什么呢?雨萱有点好奇,但是因为纾悦瞬间半垂的眼帘,也看不清里面的神色。 总之,纾悦只是笑着,什么事也没有的扬了扬手:“嗯,那好,我回去了!”然后一甩书包,拖动脚步一点点走着。 落日的余晖把纾悦单薄的身影吞没,只能依稀看见一个孤独而寂寞的身影在空旷的路上一步步的走着,像是走进了万劫不复一般…… 不请自来 “叩叩叩” 谨慎而小心的敲门声倏地在空旷而寂静的房子里回荡,上蹿下跳,显得格外响亮。 少年前一秒还在迷茫的淡蓝色的眼眸刹那间变得深邃,英气的剑眉不悦的微皱起来,烦躁的扯了扯脖子上的领带,起身开门。 看到来人后,少年的瞳孔微缩,薄唇紧抿,倚在门边挡住面前人的去路。 雨萱一如既往的微笑着,半湿的刘海不规则的贴在额上,柳眉下的杏眼弯成月牙。手里举着一本本练习本:“景凉哥哥,我有些题目不会,你能教一下我吗?” 洛景凉轻轻的挑眉,谁知道你是真的不会还是有其他的目的的,你以为我这么傻么。 像是看出了洛景凉的意思,雨萱笑的更灿烂了:“那么,这个时候,景凉哥哥应该还没吃饭吧?我来帮你。” 不等洛景凉继续阻拦,雨萱轻车驾熟的从洛景凉的臂下弯腰溜进屋子里,放下手里的东西,熟门熟路的打开冰箱找着食材。 “你私闯民宅,我是可以告你的。”洛景凉眉心锁得更厉害了,放一只苍蝇进去都可以夹死。 “不会的,你不会那样做。”雨萱一头扎进食材不多的冰箱,努力找着一点点可用的东西,“你要是会这么做的话你早就做了。” 洛景凉眼里顿时冷了几度,连声音都不自觉的冷了几分:“那我可以考虑是否该狠点了。我对你还是太宽容了……” “哎呀!!!你家怎么找来找去就只有这点方便面和这冻得硬邦邦的鸡肉啊,总是这么吃身体会差的。”雨萱手里端着那些乱七八糟的材料,怒嗔道。 洛景凉别开头,不屑的从鼻腔里哼一声:“这有什么,很正常啊,我爸妈又不在,我也不会做饭。” 雨萱一愣,旋即脸上霎时堆满了同情和激动:“那我可以帮……” “而且你做的饭我也不会吃一口。”洛景凉轻蔑的扫了一眼雨萱,不冷不淡的打断雨萱的话。 雨萱脸上的表情顿时僵硬了下来。 景凉哥哥,你还是不愿意接受我的付出。我早就知道,你的爸爸妈妈都离异了,你家里才总是冷冷清清的,没有一丝生气。你却一直希望自己能够挽回他们的心,让他们重新和好。 你好傻啊……就算你不对自己好,希望他们回来,但是,请对自己好一点,就一点,足够了。 如果,你不知道怎么对自己好,那就让我来替你完成吧。但是,请你不要拒绝我好吗? 雨萱逼着自己戴起最明媚的笑,此时,这个最简单的动作却耗费了她几乎所有的力气:“那么,景凉哥哥可以教我一下这些题吗?” 洛景凉对于她这种无论何时何地都能笑的出来的打不死的小强的精神早就见惯不怪了。 “抱歉,我不会做这些题,你就出去吧。”洛景凉瞥了眼那些资料,就动手将雨萱推出门外。 雨萱奋力挣扎着,企图能让洛景凉回心转意,或者能够强行留下来。 洛景凉冰着脸,才将雨萱扔出去。 “请问,伊雨萱同学的家是这里吗?” 啊 雨萱前一秒还死死的抓住洛景凉的衣袖不放手,一听到有人找自己,才尴尬而不舍的松开了紧紧拽着洛景凉衣角的手。整了整自己的衣服,才转身看但是看清了来人后,脸色不由得变了变,僵硬的抽搐嘴角笑了笑,声音毕恭毕敬: “会……会长,你……怎么来了。” 传说中的学生会会长此时此刻正脚踩三寸细跟白色凉鞋,一席素色白色长裙,红润的唇微微向上勾着,被雕刻的完美的鼻梁上是一双虽带着笑意的眼,但那眼里却给人感觉那温暖的笑未达眼底的感觉,金褐色的微卷的头发像一条瀑布直抵腰间,在素净的美丽中平添了几分妖娆与魅惑。 现在她就这样站在楼梯的风口,白色的裙摆被风的灌进,裙子宽松的柔软布料在风中猎猎作响。头发肆意的飞扬着,交织成一张朦胧的网,将她的面孔模糊掉,那白皙的脸色在头顶昏黄的灯光下竟然有了几分苍白。柔弱的感觉似乎只要再大点声,就会把眼前这个柔美的女孩吓到跌倒。 “这位是……”钰璇如青葱般的指尖指向了在一边淡淡的看着她们默不作声的洛景凉,“看来我来的时候不是很对,我打扰到了你们吗?” 雨萱收起之前对洛景凉的态度,紧张而恭敬的微微欠身回答道:“不……没有。” 过了好一个会儿,抬起头看到钰璇嘴角隐隐露出满意的笑容时,雨萱松了一口气。便疑惑的问道:“会长这个时候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钰璇没有回答,只是一味的盯着洛景凉,意味不明,直到洛景凉面无表情的把门“彭”的关上。钰璇才将在洛景凉身上的目光收回,笑意盎然:“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 * * * * * * * * * * 雨萱小心翼翼的斟好一杯茶端到钰璇的面前,坐在一旁,静静的等待着,脸上的灿烂笑容似乎永远都不会褪色。 钰璇眸光轻扫过雨萱略显慌乱却仍然笑意盈盈的脸,目露不屑。继而转过目光,纤长的指尖端起那杯茶,嗅了嗅茶香,再微微的吹了下水面,轻抿一口,姿势优雅而娴熟,仿佛是下意识的习惯性的动作。 时钟的滴答在整间屋子里回响,缓慢流动的时间在脸上划过,有种冰冷的错觉。 这绝不是平凡人能做到的!!!! 雨萱盯着自己的脚尖。呵呵,自己真是天真,还以为成为了这个学生会会长的助理就可以做到…… 可是,就真的要放弃了吗,自己辛辛苦苦争取来的机会,就这样拱手让人了吗? 凉风习习,微微的穿透纱织的窗帘,笼罩在两人身上。轻柔的发丝麻木的拍打在雨萱沉思的脸上,痒酥酥的,却温柔似母亲的手般摩挲。 自己是多久没有见到母亲了,她是什么样子都快忘掉了。她最近过的好吗? 钰璇却笑意盈盈:“你听说了吗?我要回来的事。” “那你是准备……” 怎么办 “我三天后就回学校。”钰璇再次轻声打断了雨萱的话,神情自若的喝了口茶,“那个迎接的队列就交给我吧,你休息一下。” 雨萱愣在了原地,呆呆的看着钰璇,眼神空洞。 这是什么意思?一向不喜欢亲自操刀任何事宜的学生会会长竟然会主动要求做事?本来不是一直都是所有大小事宜都是表面上是给钰璇这个名义上的学生会会长做的,可是很多实质上的事情都是交给雨萱办的,说是学生会会长的助理,却是把学生会会长的工作和其他该做的和不该做的事情大小包揽。那么,现在钰璇说要接手,是说明会长出山,自己这个“助理”就要下岗了吗? 雨萱有点着急。钰璇的家境是十分的富有,这点是毋庸置疑的,要不然又怎么坐得稳学生会会长的职位呢?而且这个全能的学生会会长的助理也是她经过重重的挑选而选中的,要不是说这个职位的工资也不是一般的高,她才不吃饱了没事干来做这个呢。 但是眼下似乎不是说这个职位工资高不高的时候。 “那……会长。我的……” 钰璇朱红的嘴角微勾,眼里闪过一丝狡黠,清秀的脸上竟然多了几分的不羁:“怎么,我的好助理也不问问我这个boss为什么会回来吗?” 钰璇的话仿佛有一种魔力,仿佛罂粟花,美丽之中却带着丝丝的冰寒,透着剧烈的毒性。一下子把急躁的雨萱安抚清醒。 “那会长是……” 钰璇伸开手,白皙而细长的手像是上帝给的偏爱,如同青葱般嫩白的指尖的指甲透着玲珑而富有光泽的粉色,在灯光下反射着一圈圈的光波。钰璇满意的审视着自己的手,眼皮轻抬,又将目光放回手上。 “你一个人做这么多工作,挺辛苦的吧?”钰璇眼神温柔。 “不……不辛苦。”雨萱忙低下头,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惹面前的钰璇生气一样。 钰璇似乎没有听到雨萱的声音,自作主张:“这样吧,我给你找个帮手……嗯——隔壁那小子好像不错。” 雨萱身子不自觉的微微一颤。 “不,不用了!” 雨萱清楚,这个学生会会长助理根本就没有表面那么光鲜亮丽,而且绝对不是这么简单。其中不仅仅要承担名义上助理所需要做的一切,而且连学生会会长的职责都需要秘密的完成。甚至还会有一些其他范围内的事情要雨萱完成,总之,囊括一切的大小事务,和所有特殊事件,有些还会比较危险。 她雨萱绝对不会让洛景凉陷进这种虽然工资很可观,但是带着未知的危险性和无尽的疲劳来做这些事的!!!! “那——你帮我做一件事……”钰璇仿佛早就料到了,瞥了雨萱一眼,魅惑的笑容在脸上浮现。 在钰璇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雨萱的脑袋“哄”的炸开了。以至于钰璇走的时候才回过神,视线中只是捕捉到了一抹白色的裙摆,犹如鬼魅般。不知为什么,明明是素色的白色衣裙,雨萱总是感觉有种邪魅的妖娆…… 门被轻轻的带上。空旷的楼道里满满的都是那有规律而铿锵的高跟鞋的声音,“嗒嗒嗒”……“嗒嗒嗒”。 又来了 清晨的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叶柔和的在地面上洒下星星点点的光影,颤抖着划过少女的脸。 此刻,少女倔强的仰起头,头发因风而微微飞扬,眸光里满是坚定,精致而小巧的鼻下,灿烂的笑容一如既往,仿佛从未悲伤,依旧精力充沛,笑靥如花。 “我记得我好像说过,你很烦的话对吧?”那双浅蓝色的眼里,透着微薄的怒气,剑眉努力克制着不让它那么深深的皱起来。洛景凉就这么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的女生。 “景凉哥哥,你肯定还没有吃早餐啦!”雨萱变魔术一般,笑眯眯的从身后变出了一个保温桶,献宝样小心的端给洛景凉。 “你不要挑战我承受的极限!!!”咬牙切齿的声音从洛景凉的口中迸出。 “喏,我带了早餐给你。”雨萱像是没有听到洛景凉的警告,没事人一样自顾自的盛好早点递给了洛景凉: “不吃早饭对身体不好的哦!所以景凉哥哥要好好照顾好自己!!!” “你……你别逼我!!!!”那双宛如天空般湛蓝却又深不可测的眼眸里顿时被盛天的怒气充满。 雨萱手上的动作却并未有丝毫的停滞和减缓,依然动作麻利,很快的将早点盛好小心翼翼的捧着递给洛景凉。 随着雨萱的动作,雨萱手上的银质的细而长的手链也随之而缓缓的晃动着。细长的银链一圈圈的围绕在雨萱白皙的手腕上,更显得雨萱的手白皙细嫩。长长的银链圈绕着,交织成一片银带,仿佛一条银河流下,在她的手腕间流转。于银链之间还点缀着星星点点的水晶,它们不规则的散布在链子间。 阳光在手链间跳跃着,反射着璀璨的光芒。射进雨萱的眼底,映的雨萱灿烂的笑容愈发的夺目耀眼。 “喏,景凉哥哥,这早餐还热乎着,赶紧趁热喝吧。”雨萱眨巴着眼,甜美的笑容如同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沾满清晨的露珠,在白雾中悠悠轻颤。 洛景凉瞪着雨萱,但是,目光接触到那笑容后,犀利的怒气冲冲的目光刹那间化为点点柔情,愣住了。 这笑容与当时天使带领他走出黑暗的明媚何其相似!那抹暖心至极的温暖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想要拥有…… 而那个给予他温暖的天使却如同风一般,毫无征兆的吹进了他的心,带着温和的阳光,将他心底尘封的一切都吹得凌乱之后,又毫无征兆的离开,连带着那份温暖,彻彻底底将所有的美好都抽离。 当一切尘埃落定,就再也回不去最初的时候,只剩下满满的孤寂,一点点充斥着心,不紧不慢的沉淀着。带着一份期待,在灰暗中包裹着,等待…… 雨萱看着洛景凉突然之间变得柔和的目光,心下一喜:景凉哥哥终于可以接受我了吗?那我就可以帮助景凉哥哥了! 脸上,雨萱的笑容愈发灿烂 逼人,灿烂的连早上的阳光都要黯然失色,这一幕,感染的过路的学生也禁不住停下脚步,一点点靠近温暖的发源地,想要把自己心底的那份阴霾都驱走。 只是,洛景凉在这耀眼夺目的笑容中,目光重新回归凌厉—— 讨人厌的家伙,我怎么会把这个不知羞耻的女生和她相提并论!我一定是看错了,伊雨萱怎么可能是她! 嫌恶的瞥了雨萱一眼,双手随意一插裤袋,毫不犹豫的迈开脚步走远。 不知不觉间,太阳已经升起,那份灿烂将雨萱嘴角的温暖都要淹没。学生们也一点点的离散,雨萱的目光却一直追随者洛景凉的离去的背影一点点拉长。 周围的景物,太阳,人群,噪声,鸟声,蝉鸣……慢慢消失在了混沌之中,变成黑黑的,灰灰的,苍白色。唯一剩下色彩的只有那愈行愈远的桀骜却孤独的身影…… 景凉哥哥,命运将我们重新聚在一起,但是,我们是否会像这人群,短暂的聚合后,还是逃不过那双时间的大手,将人海搅混,最终什么都看不见,连你也要失散了吗? 没关系,景凉哥哥,你还记得那些过往吗? 不管怎样,无论你记得与否,不记得?没关系,我记得就好,就让我好好陪着你吧…… 景凉哥哥…… 果然 清晨的露珠混合着不知名的花香在清风中飘渺着,化为一缕缕的清香,安然的飘荡在街道上空。然而,这丝丝缕缕的幽香在飞鸟的嬉戏中骤然破碎,变得混沌而难以捉摸。 原本幽静而广阔的街道中,稀稀疏疏的人时不时的低着头匆匆的走过,偶尔会有一些“唰唰唰”的扫街大婶卖力的扫地的声音,在她们的扫帚下,卷起一阵阵的尘土和落叶,在空气中张牙舞爪。 在晨曦的照耀下,早晨的街道是安静而祥和的。但是与这宁静的意境不同的是校园里嘈杂的声音—— “喂喂喂,你不要踩我的脚啊喂!!!” “哪个家伙来挤我!!!” “看不到啦看不到啦,后面的不要推啊!!!” “天!!!” “壮观的队伍啊!!!” “谁的脚啊!!!!” “我要看璇公主的真容!!!” 雨萱跟在洛景凉的身后,一直都注意着洛景凉的动作。这也是她自从上次的撞到了洛景凉而吸取到的教训,免得又撞到了他。 自然而然的,雨萱细心的捕捉到了洛景凉在看到校园里的“热闹”景象后,脚步稍稍一顿的细微动作。 意料中,洛景凉停了下来,双手插着裤袋,眉心微蹙,那双蓝色的眼眸不悦的看着几乎堵住了通道的人群。 雨萱在一旁小心翼翼的抬眸看着洛景凉满脸不悦的神情,慢慢的,秀气的眉也皱了起来。 怎么办?景凉哥哥不喜欢这场面,怎么办??怎么办…… 要想办法带景凉哥哥先离开这里! 去哪里呢?哪里啊? 哪里…… 对了!!!那里不就可以了!!!! 心下一喜,嘴角挂上一抹兴奋,还没做出措施,洛景凉已经似乎毫不介意的迈腿走到了人群里。平静无波的脸上仿佛从未有过波澜,一直都如此。 雨萱嘴角的喜悦硬生生的僵硬在了脸上,伸出去的手定格在了半空。 景凉哥哥,你何必要勉强自己呢? 不喜欢就走哇,情绪就是可以这么简单,你何苦要把自己的感受藏着…… 让自己去做些不喜欢做的事情…… 雨萱的心微微的刺痛起来,低下头收拾了下情绪,还是拔腿扎进人群,追了上去。 “景凉哥哥,等……等等我啊!”雨萱奋力分离着人海,努力挤着,希望看见那一抹记忆中熟悉至心底的身影。 但是,好像她越是喊着洛景凉,似乎洛景凉的脚步就又是加快几分。 没关系的,也许只是我的错觉吧。 雨萱只得在安慰自己的同时也拼命的一边向撞到的同学道歉,一边呼喊着洛景凉,希望洛景凉能停一下,等等自己。 可是,等到她的指尖好不容易触碰到了那熟悉身影的衣角时,一股突如其来的外力却毫无征兆的把雨萱推往一个更远的方向,雨萱只能身不由己的看着洛景凉离自己越来越远,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景凉哥哥……” 雨萱拼命的想靠近洛景凉,但是指尖只能触摸到一片冰凉,身边唯有成片的冷…… “啊——”雨萱被狼狈不堪的挤到了一个人的怀里,被扑了个满怀,直撞的那人一个踉跄。 “对不起!!对不起啊!!同学你没事吧?”雨萱挣扎着从那个人的身上脱离,动作笨拙的站稳。视线范围刚刚接触到那个人的眼眸时,却撞进了一片温柔。 “没关系的,这位同学,下次要小心些哦。”温柔的嗓音,宛如早晨刚刚升起的太阳般暖心,温和而不逼人。不同于雨萱的灿烂,只是一种温暖,柔柔的。令人想起儿时的棉花糖,带着点点温度,和几分飘渺松软,甜丝丝的,回味无穷,吃了还想吃。 就如同着这人的声音,百听不厌,就想她一直说下去,说下去,说下去…… “啊!!??会……会长?!!”当雨萱认清楚面前的人的样子时,吓了一大跳,足足往后退了几步,只是无奈人群太密集,无论如何都退不出钰璇的视线范围。 而钰璇只是微笑着看雨萱的动作,似乎毫不介意雨萱不太礼貌的举动,好脾气的的上前拉住雨萱的手,笑眯眯的说道:“原来是雨萱啊,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还好 雨萱被钰璇拉住手,想走都走不掉,只是在那里干着急。但思绪却全然不在如何脱离“人海”的方法上面,满满的都是那个未曾触及就淡然离去的身影。 景凉哥哥怎么样了,他是走了吗? 他注意到了我了吗? 景凉哥哥,你察觉到了我的不存在了吗? 亦或是,你自始至终都没有把心思放在我这里,一直在你的道路上走着。 是吗? 这也许是我的第一次的没有和你打招呼,就离开了吧? 你留意到了吗? 也许某棵树,某片草丛,某座楼,在你的必经之路,哪一天消失了,你应该会感叹一声:哦?怎么不见了? 但是我雨萱在你的背后消失了,你看得到吗? 看不到的吧? 应该…… 雨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慢慢的,为自己的想法而渐渐泯灭了那束希望之光。剩下一片死寂的黑暗,而钰璇的手,仿佛是来自地狱引魂者的手,带着丝丝的冰凉,好像能把人引入到万劫不复一样…… 不!不会的!! 我不是还和自己打了赌吗?赌景凉哥哥还会回来,他还是知道我的存在!我要看看我自己赌赢了没!!我相信景凉哥哥。 雨萱强迫自己睁开眼,四下搜寻者洛景凉的身影。 密集的不容一丝空气进入的人肉屏障中,四处都是人,燥热的气流把空气都扭曲了,只是模模糊糊剩下一个光影。 在那一片流光中,雨萱似乎看到了一抹浅蓝色的眸子,淡淡的注视着自己,就这么静静的屹立在众多人之中,清冷的气息围绕在他的身边,好像在那眸子主人的四周,空气都降了温,就这么凉凉的。 但是,那只是一瞬间,在那一瞬间之后,那抹浅蓝就消失了,淹没在人海之中。那种清凉也随之而消失,剩下的只有一片幻影。 四周人头攒动,密密麻麻的人群围绕着这里。更准确来说,应该是钰璇吧。 雨萱从自己的思维中脱离出来,一下子反应过来。连忙脱离出钰璇双手的范围,猛地一抽手,才发现自己的动作是多么的不敬,才赶紧向钰璇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我,我先走了。” 在转身扎进人海里的时候,雨萱甚至可以感觉到身后其他人如针刺般的目光,一点点扎在自己的身上,如果把这些目光统统换成利器,恐怕自己早就要被千刀万剐了吧? 而雨萱无暇顾及这些,她一直追随着那浅蓝色眸子的主人的方向,因为只有他才可以给她一个答案。 景凉哥哥…… 在教室里,雨萱看到了隐匿在窗台的影子下的洛景凉。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将自己的脸掩盖在窗台的夹角中,修长的指尖漫不经心的玩弄着笔。 一圈,一圈又一圈…… 阳光小心翼翼的在他的指缝间轻盈的跳跃着,点点的光点像一个个灵动的精灵。从笔头跳跃到指尖;再从指尖一跃,蹦到了笔的末端;在笔的末端轻轻旋转了几个圈,又蹦着跳着踩着轻盈的舞步转到小指上。 窗外的蔷薇爬了满墙,在风声里轻声哼唱着不老的乐章,摇摇晃晃。麻雀嬉笑着穿越在阳光剪影之中,无拘无束。流云被朝阳定格,描绘上了如同油画般的红晕。一切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 清风撩起雨萱耳畔的发丝。 看来是我想多了,那种事情怎么可能会发生? 雨萱嘴角灿烂的笑容不知不觉间挂上了几分自嘲与无奈。她依然像往常一样,走到自己的座位放好书包,便又要开始她新的一天。 日子还是一样要过的,不是吗? 怎么了 “你……” 微弱的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自那个夹角传来,若不是雨萱耳尖,都难以发现这弱不可闻的一声叫唤。 初闻这声呼唤的雨萱整理手中的动作一顿,下一秒,那无神的黑色眸子瞬间绽放了光彩,变得明亮而清澈。 “景……景凉哥哥,你……你是在叫我吗?”雨萱惊喜的转过头,却看不到隐藏在那阴影下,洛景凉的神情。只是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而那双深邃的浅蓝色的眼眸,雨萱可以感觉到他正在看着自己! “啰嗦。” 雨萱能很清晰的感觉到从洛景凉身上感觉到的不屑。 “那……”雨萱歪着头,甜美的笑着,“景凉哥哥是有什么事吗?” “你……”洛景凉的脸在阴影中看不清楚神色,“算了,和你这种人没什么好说的。” 雨萱有些愣神,难道自己在他心目中就是这样不堪的形象吗? 但是这一切自己不是都习惯了吗? 为什么心还是隐隐作痛? 雨萱微微蹙眉,难受的别过头去,为了不让人看见自己的这幅样子,只能低下头装作整理东西。 “伊雨萱!!!”一个陌生至极的声音在教室的门口响起。 雨萱下意识的抬头。 门口逆光撑着墙,站着一位男生,所以雨萱看不清他的样子。便顺从的站起身,走向那位男生。 在黑暗中隐匿的洛景凉见此景,有些不悦的皱起眉,这一细小的动作让他微微吃惊。 我这是怎么了? 算了,一条粘人的跟屁虫而已,就当是偶尔的离开而已,我要这么上心干嘛。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可以看到雨萱的一举一动。 门口的男生没有直接的说明来意,而是很小心的附在雨萱的耳边说了几句什么,但是距离隔得有点远,所以洛景凉看不清雨萱的表情。只是觉得那里有什么很刺眼很刺眼,也不知道是因为逆光还是什么。 洛景凉烦闷的别过头去,看着窗外的景色。 外面的阳光很夺目,几乎要闪瞎了洛景凉的眼睛。树上的蝉鸣叫个没停,让人越听越烦躁。墙上爬着的满墙蔷薇也好像了无生气,耷拉在灰白的围墙上。就连吹过的风都闷热无比!! 这种坏天气!!! 洛景凉百般无聊的趴在桌子上,转着笔…… * * * * * * * * * * * * 而在外面的雨萱则听闻那男生的话后,身子不自觉的微微一颤,下意识的就拉起男生的手就在拥挤的走道上跑了起来。 “喂喂喂,这位同学,你不要跑这么快啊。”被雨萱拉住跑个不停的男生连忙扶住因为一路的跌跌撞撞而快掉下来的眼镜,大声喊道。 雨萱头也来不及回,动作灵巧的穿插在每个同学之间的空隙,只是告诉男生:“我劝你……少说两句话,存……好体力。反……反正现在你也有份,你是……赖不掉的了,这位同……学。” 一直只是顾着跑步的雨萱没有看到,在后面跟着跑的男生的嘴角,一点点的弯起了一抹诡异而嘲讽的弧度…… “呯——” 雨萱丝毫没有形象的一把推开门,撑着门,手里还紧紧的拉着陌生的男生的手,好像没有感觉到有半点不妥。 “呼~~~呼——”雨萱气喘吁吁的站正,这才惊觉原来一路上都在拉着这位陌生的男生的手,白皙的脸颊上立马飞上两朵红晕,但还是逼迫着自己去看着面前的人,“有……有什么事吗?” 在雨萱所处的这所房间里,对面是几乎占据整面墙壁的落地玻璃窗,轻纱制作的米白色窗帘随风而轻轻的摆动。落地窗前的是一张木质的黑白简约型的巨大办公桌,桌子上井井有条的整理着各类的文件和用具。办公桌的后面,是一个背对着他们,几乎整个身子都窝在了柔软而舒适的棕色工作椅上的人,再加上那人身材瘦弱,更是看不出那人的样貌与身形。 现在正是早晨,但是这个房间的角度很巧妙,无论是什么时候,就算有这个大大的落地玻璃窗,都还是一直处于一种昏昏暗暗的状态,必须要开灯才可以看得清楚东西。 而现在,对面椅子上“支支扭扭”的发出声响,缓慢而低沉。因为没有开灯,所以就算对面的人转过来了,还是看不清楚样貌。 所以,雨萱看不到对面人眼中一闪而过的狠戾与不满。 “呐,你懂得。”对面的人随手丢出一沓用文件袋装着的东西在洁净的桌子上,划出一段很远的距离。可见力度之大。 雨萱没有急着去拿,还是谨慎的问道:“那,他呢?” 言下之意是指带她来的那位男生。 “他?”对面的人发出一声冷笑,“你知道他是谁吗?你敢说他也去做这些东西?” 雨萱疑惑的回头,看向男生。 借着昏暗的光线,雨萱勉强看的见,面前的这位男生……长的很清秀,应该只能这么形容了吧。尖削的下巴,完美的唇线,在金色边框的眼镜后,是一双狭长的眼睛。 雨萱看到的就是这些。 此时,那位男生已经脱下眼镜,半倚在门边仔细的擦拭,察觉到雨萱打量的目光,抬眸扫过雨萱一眼。就这么一眼,雨萱都感觉有种怪怪的感觉,像是被老鹰盯住的猎物一样。 这种感觉让雨萱很不自在。 “你以后会知道他是谁的。” 是我吗 阳光旋转着,在空气中慢慢的降落,跳到了一个拥有一头巧克力色头发的少年身上。而这少年正抬着头,仰望着树叶间的剪影。 风轻轻的吹过,几片柔弱的叶子调皮的落下,轻柔的舞动着。停留在少年的发间,俏皮的快速划过少年笔挺的鼻尖,在少年的肩上蜷腿微笑的坐着,再继续踮着轻盈的舞步,温柔的安然降落到地面沉睡。 少年一袭白衣飘飘,双手随意的一插裤袋,仰望着慢慢降落的叶子。浅蓝色的眸子里好像平静无波,但是,底下的暗流如何汹涌却有谁看的见? “景凉哥哥!”恍惚中,似乎有一个甜美如甘泉潺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清澈而空灵。 洛景凉半眯着眼,回望着几乎全是梧桐树的街道上,仿佛有一个女孩,身着一条粉色的蓬蓬裙,点缀着白色蕾丝,身后是一个大大的蝴蝶结随着跑动而颤颤颠颠,一头柔顺的长发被高高的扎起来,额前略微凌乱的齐刘海正如他此时心中的莫名其妙的慌乱、激动、和兴奋。 女孩踏着层层五彩缤纷的波光潋滟向他跑来,稚气未脱的婴儿肥的脸上是能让冰山融化的温柔灿烂的笑容。在洛景凉的眼里,她的每一颦,每一笑,都被放慢的播放的速度,一点点的缓慢靠近。 “xuan……” 手颤抖着,不受控制的向前探去,想要抓住那抹温柔。 清凉的风从修长的指尖溜走,那波光流转的画面就此消失。 眼前,满是梧桐树的街道上,梧桐叶颤颤悠悠,墨绿色的叶片承托着多少重量,多少精灵似的小家伙都躲藏在这些叶片之后,惹得梧桐都在轻轻抖动,就像是在嘲笑洛景凉。 洛景凉的手拨乱了已是黄昏的微凉的空气,连阳光都要迷乱。有些泄气和无奈,洛景凉缓缓的放下了手,低着头,一头张扬的巧克力色的头发也似乎没了往日的生气,柔柔的垂在眼睑前,盖住了洛景凉眼中的神色。 雨萱在回家的路上,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面。 她因为有些事情,所以今天早上没有跟着洛景凉一起来走回家。但是当她办完了事情,再回家的时候。却看到洛景凉呆呆的站在路上,手向前伸着,像是在抓什么一样,嘴里喃喃的,叫着一个人的名字,但是后来不知怎么的,又垂头丧气的稍稍低下了头。 雨萱仔细的辨认着,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于是,她一蹦一蹦的跳到洛景凉的面前,红白相间的格子校裙裙摆来回摆动着,笑靥如花:“xuan?景凉哥哥,你是在叫我吗?” 如果说,那阵湿润的凉风还没有让洛景凉完完全全的从幻觉中清醒,那么,雨萱的呼唤就彻彻底底的将洛景凉从一个世界,硬生生的抽回来了。 “你来干什么。”洛景凉冷冷的瞥了一眼雨萱,脸上的波澜已经消失殆尽,仿佛什么都没有出现过。 雨萱的心微微抽痛着,像是在心底遍布着荆棘,稍稍一动,便刺痛的鲜血淋漓。 但是,这些仅仅只是局限于心底里,在这层柔软之外,那坚固的不可刺破的外壳上,是灿烂的连阳光都黯然失色的笑容。 “我听到了景凉哥哥你叫我啊,所以我无论是在哪里,在干什么,都会回来的。”雨萱白而整齐的牙齿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我又不是叫你,你别自作多情了。”洛景凉看都不看一眼雨萱,径自走开了。似乎是在逃避着,害怕着,也似乎是无止境的厌恶。 雨萱她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在清晨的微凉中,有一种莫名的悲凉和孤寂,一点点随着洛景凉的背影拉长。心狠狠的抽着,像是有千万只带着毒汁的触手遍布,紧紧的扯动着。 景凉哥哥,你……何苦…… 看见了 夕阳的光细碎的刺进雨萱的眼睛,灼的她的眼睛细细密密的痛。雨萱抬手,挡住那一片刺目金黄,等眼睛适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洛景凉早已远离。 雨萱不得不拔脚追上去:“景凉哥哥……等等我啊!!!” 话还没说完,蓦然的,她看见路边的小巷中,有个素白色的身影,仿佛被折了翼的天使,被打落人间后,无力的蜷缩在阴暗潮湿的街角,等待着一个人来救赎。 就像是脑子里被炸开了一点,完全空白一片,单纯而无瑕疵的让人恐惧。雨萱微微颤抖着,走前,扶住“天使”的肩膀。 宛如被一起小狗般水汪汪的大眼睛直视着雨萱,完美的朱红的唇线隐隐透发出一股诱惑的妖媚,却仍然倔强的紧抿着。 “怎么是你?你来干什么?”眼中的得意未加掩饰,却在视线触及雨萱的瞬间快速的转变,闪过一丝慌乱,随机被厌恶和不屑充满。 毫无意义的质问了雨萱几句,随意瞥了一眼雨萱,无视掉她充满关切的眼神。似乎毫不在意雨萱的回答,推开那双善意的手,有些狼狈的从地上,扶着旁边长满青苔的潮湿墙壁摇晃着站起来。 “伊雨萱!你干什么?!!”一个透着微薄怒气的清冷声线毫无征兆的冲击着雨萱的耳膜,分贝大的让雨萱的耳膜都隐隐作痛。 雨萱皱起眉头,有些不悦的看向声音的来源。 在巷口,一个高瘦的人影静静的屹立在那里,仿佛救世主一般,夕阳把他的白衬衣都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圈,柔柔的发着亮。 “伊雨萱,看来我是多虑了,用我的时间去想你这样杂草一样的存在根本就是一个错误,简直就是在浪费时间。”那个高而瘦的修长身影居高临下一样,对着雨萱稍稍蹙眉,冰冷的语气很难让人想象的到他是在关心人。 但是在雨萱这里,一切不可能的事情都有可能站得住脚。 景凉哥哥是在关心我哎! 雨萱看着洛景凉的眼神柔和下来了。心里汩汩流出的温暖的气息包围全身,跟随着快速流动的血液,迅速流转在每个角落。以至于每个细胞都在雀跃的欢呼着。 “哼,自以为是的笨蛋。”一声冷哼从雨萱身边传来。 雨萱下意识的转过头,在瞬间反应过来,毫不客气的为洛景凉申辩:“不许你这么说景凉哥哥!!!” 这激烈的反应在看清说话的人后,怒火急剧上升:“你又是谁,有什么资格说景凉哥哥?!!” 来人嘴角轻蔑的勾起,有一种魅惑妖艳的味道,仿佛是一朵盛开在地狱彼岸边缘的罂粟花,比那生死道路上的更加妖媚。结合彼岸花和罂粟花的种种诱惑,使这朵生长在地狱的罂粟花相比其他花能更胜一筹。 来人摘下金丝镶边的眼镜,抬眼,嘲讽的看着雨萱因生气而微红鼓起的小脸,在灰暗中隐匿看不清的脸微妙的变化了一下。 随即,饶有兴趣的目光吧雨萱从头到脚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那目光仿佛一只找到了猎物的老鹰。 雨萱被这目光看的有些不自在。 而站在雨萱后面的洛景凉更是不悦的蹙起眉,这个下意识的动作吓了他一跳,自己怎么会做出这种动作!!!肯定是疯掉了!!! 对峙 时间犹如凝固了一般,夕阳的光晕只能勉强找到小巷的前面一小部分,沉睡多时的灰尘开始惊慌的骚云力起来,横飞乱撞的在狭小的空间里惊慌失措。却生生在这几道诡异的目光中安静,顿下慌乱的步伐,莫名寂静。 “走!”洛景凉皱着眉,耐心被来人看着看着也慢慢被消耗掉了,冷漠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不耐烦的抓起雨萱的手臂扯着出了小巷里面。 “景凉哥哥?”雨萱被洛景凉的这一举动弄的有些晕头转向,“景凉哥哥怎么了?为什么要这么大的反应?那个可是……” “你够了没有!”洛景凉突然甩开了雨萱的手,那片浅蓝色的眸子里终于有了些波澜,一丝丝的烦躁涌动在表面的水痕上。 “景凉哥哥……”雨萱看着洛景凉莫名的烦躁,眉间深深的皱成了一个“川”字,下意识的,如青葱般的指尖已经探出,附在那眉上。 微凉的指尖覆盖在不平的眉头上,混合着一股清新的馨香丝丝钻进洛景凉的脑里。很奇怪,洛景凉的头脑一下子有了一段转瞬即逝的空白,像是突如其来的一种空白。但是这空白却像一颗微小的石头坠入那片浅蓝,只消一瞬的波浪,马上就化作不可觉察的细微波浪翻滚着到每个角落。 但这些毕竟只是微小而不可觉察的。 “景凉哥哥——”雨萱动作轻柔,语气也慢慢的放柔和了,“景凉哥哥,你为什么总是会皱眉呢?为什么呢?你到底是背负了多少,才会这样?” 洛景凉回过神,一把抓住那只小手,狠狠的瞪着雨萱:“伊雨萱,你别以为我这样就可以得寸进尺了!” 原来在那场对峙中,时间早已一点一滴的流散,天空早已步入黑暗,一轮圆月围绕着丝丝若有若无的黑色烟云缭绕,仿佛是这场黑暗中的最神秘的,唯一的指路明灯的存在。但是,这又是最神秘的一种存在,冷冽而迷离。 雨萱失神的看着那张绝美的连月亮都要黯然失色的清冷如常的脸庞,浅蓝色的眸子里散发着逼人的冷芒,然而视线随意一扫,里面竟然翻滚着涌动的是掩饰不住的激动。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 以前不管她雨萱怎么样,都是无法触动到那浅蓝中的波澜,是什么,能把死水一样的湖面引起这样的躁动? 雨萱跟随着洛景凉的视线看去,却只是看到一片银光闪过,那个突然出现的人轻轻的将一条银链一圈圈仔仔细细的缠绕在“天使”的纤细手腕上。似乎是极力遮盖着什么,那手腕下隐藏的秘密却在雨萱要探究的时候被小心的隐匿在银链之下。 对了——银链!!! 她有一条几乎也是一模一样的银链,是用来……难道“天使”也有什么隐瞒着吗?在那银链之下…… 那洛景凉刚刚是看到了银链下的秘密吗?所以才会…… 雨萱不敢往下想,也逼迫着自己压制住心底千万般的情绪涌动。 “景……景凉哥哥,你看什么呢?”雨萱使劲的勾起嘴角,努力让自己的笑不那么苦涩和苍白无力,不停的灌注着自己的生命力来维持着,这堪比阳光的灿烂。 洛景凉刚刚被雨萱抚平的眉又重新皱起来,眼底的腾升出一股厌恶:“关你什么事!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乳臭未干的丫头。” 眉间锁的更紧了,拉拉肩膀上的书包带,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雨萱愣了愣,回过神的时候,只是看到洛景凉月光下的背影被拉的很长很长,如同她所看到的深不见底的伤悲,一点点的扩大,拉长。 但是这却是属于洛景凉的悲伤,属于她的悲伤本来就应该不存在的嘛。 所以,那些无关阳光下灿烂的心事就放在角落,慢慢消失才对。 想通了这些的雨萱嘴角上扬的幅度更灿烂,微笑着向着洛景凉的方向追去。 巷子里 在雨萱后面的小巷里。 “你想怎么样?”幽幽的月光洒落在“天使”完美的侧脸上,她的神情不见紧张,反而悠然自得,唇角绽开一抹暧昧的笑容。 之前过来的男生缓缓从黑暗中走出,光滑的玻璃眼镜片上反射的光芒还是挡住了他眼底的神色。 男生微笑着,向“天使”走进…… 嘴角的弧度慢慢的向一个不可挽回的地步延伸,仿佛地狱的撒旦。 慢慢的,男生骨节分明的手猛地捏住了“天使”的下巴!!! “我可不想怎么样啊,尊贵的大小姐。不过我可奉劝你,你那点小心思别以为我不知道!少来这些幼稚的举动了,看着就烦。”男生还是微笑着,但是那莫名让人感觉到一股冷意自脚底升到天灵。 “天使”的下巴被男生狠狠的捏住,疼痛让她皱起了眉。 这家伙是要捏碎我的下巴么?!!! 但是,除此之外,“天使”连眼底的笑意都没有变动过一丝一毫。 “随……你怎么想,咝——你别……自作多情了。”剧烈的疼痛让“天使”吐字都有点不清晰,只能倒吸一口冷气。虽然她并不想这么做,那会代表她向他屈服了。 她是绝对不会向他屈服的!!! “好,好,好。很倔强嘛,我倒要看看你能嘴硬道什么时候!”男生邪笑着,手上刚刚松开了“天使”的下巴。“天使”眼神迅速由无力变得冷冽,借助这一瞬的空当一个反手肘狠狠的往男生的腹部击去…… “呵呵~~~很好,很好。这个我就记住了。”男生像是早就预料到一样,看似十分瘦弱的纤细手准确而轻松的抓住了“天使”不留余力的一击。 继而,白皙到透明的脸庞微笑着凑近“天使”,温热的气息轻轻的呼出:“还是这样啊,我的夜妃……” “你说什么!!!” “天使”的脸色霎时间变得惨白,紧紧盯着男生润玉般的眼眸,那里面没有半分开玩笑的神色。察觉到这一点后,颤抖着没有几分血色的唇瓣,绝望的闭上了眼:“我答应你,除了那件事,说吧。” 男生满意的看着“天使”的反应,凑得更近了,几乎是两张脸都可以碰到一起。但是这样暧昧的动作却让“天使”的脸色更加惨白,宛如大病之中的病人。 “我……留着这个权利。”耳边,男生低沉的像是呢喃的声音回旋着,一直在回荡…… 直到男生都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天使”还是保持着刚刚的姿势,一动不动。仿佛之前死里逃生一次…… 月光弥漫在昏暗的巷子里,清冷的气息围绕在“天使”的身边,苍白的色彩是这里唯一的色调,就像是“天使”现在的感觉和脸色。 这……算是放过我了吗? 留着这个权利……是什么意思。是说还有机会……不!!!应该是还有的被折磨的吧? 但是,现在这样不是最合适的时候么? 呵呵,你也许不会知道这一切的吧?也许是都知晓了一切…… 大家都是这样,何必在继续玩下去? 我…… 会无聊的…… 是我错了吗 天,有些阴霾的样子,原本纯洁无暇的云朵却一丝丝的被黑暗侵占,渐渐如墨倾倒般,黑压压的一片沉闷让人想要窒息。从远方的楼顶之后一点点蔓延过来,隐隐约约的雷鸣低声吼着什么,仿佛要找到一个发泄口。 “轰隆——” 雨萱望向窗外,树被风刮的树干的已经呈现不可思议的弧度在弯曲着,每一片叶子都在承受着最猛烈的袭击,巨大的压力让树叶全都朝着一个方向绷直。 景凉哥哥……有没有带伞,他可以回去吗? 雨萱的脸上浮现出一种莫名的担忧,心里惴惴不安,仿佛有什么东西缺失了一样,这种奇怪的空空的感觉就像是小时候没有做完作业,心里的不安放大一样的空旷,宛如冷风灌入,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氧气。 我是怎么了这是? 明明没什么啊,只是要下大雨啊,没什么啊,怎么会不安?一定是错觉。 雨萱按住胸口,把那种扩张的无力按下,跑了出去…… 桌上未处理完的文件在狂风中不停的翻动着,猎猎作响。 “彭”门被雨萱撞击的摇摇欲坠 。 “呼呼呼——”雨萱刚刚跑到教室门口,扶着门框弯下腰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白皙的脸上泛起了点点红晕。但是,在教室里面的场景却让雨萱的呼吸都要停滞住了。 教室里,洛景凉弯下腰,轻轻的拂去纾悦头上的一点什么东西。纾悦抬头甜甜的对洛景凉一笑,洛景凉的表情雨萱看不到 ,只是看到了洛景凉带着一种宠溺的味道,伸手揉揉纾悦可爱的短发。头顶带着梦幻样子的白色灯光斜射过来,在这对人儿的边缘镀上一层好看的光圈,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在这样的大雨的背景,他们真的像一对最美好的天使一般的般配。 雨萱的呼吸减缓,渐渐忘记了呼吸。 怎么会这样? 他们……难道是我错了吗? 是我一直在妨碍他们吗? 纾悦…… 景凉哥哥…… 这时的纾悦正好抬头,看到了已经浑身动弹不得的雨萱,“唰”的一下站起来,连带着后面的椅子都翻了,脸涨得通红,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只是无措的看着雨萱: “我……我们……雨萱你不要误会啊,我没有……” 这样大的动静仿佛受了惊的小鸟般惹人怜惜,水润的眼眸里满满的都是惊错。 雨萱的视线却没有在纾悦的身上停留,定格在了洛景凉的白色衬衫上。等待那个白色衬衫的主人给她一个理由,一个能让她死心的理由。 洛景凉慢慢的转过身,雨萱看到,他的嘴角还弥留着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上翘的弧度,那未加掩饰的宠溺不知道是忘记了掩饰亦或是完全的嘲讽般的弧度,总之,洛景凉唇角微微上扬的弧度,像是陨落的石头,在雨萱的心底深深的烙印下来,深刻而沉重。 这笑容,不是为她而绽放的…… 雨萱眼帘半垂,眼中的神色被很好的掩盖过去。 “那个,景凉哥哥……还有,纾悦……如果是我打搅到了你们,那么我很抱歉,我这就出去。”雨萱逼迫自己弯起嘴角,使劲的弯起来。 手里的淡绿色的伞跌在了地上,发出“啪”的声响。 接着,杂乱无章的脚步渐渐在大雨的滴答声模糊掉。 水声…… 已经分不清是什么水了,世界都是一片水,汇聚一片汪洋大海,包围住雨萱的全身,没有白色,她的天空已经塌陷了。 一直以为需要她来帮忙的那片天空已经不需要她了,是她自作多情,以为他的世界还是有自己一点阳光灿烂的向阳花的存在。 那么,向阳花不要你所有的天空,只需要一方小小的土地,可以吗? 雨萱抱着自己,蜷缩在角落,雨水一点点的打湿掉她的身子,瘦弱不堪的躯体已经摇摇欲坠。 有了新的信念,雨萱眼中重新有了光彩,一方土地,希望我可以为你镀进一缕的阳光。在你的天空中,如果纾悦是你的天空,我在地上仰望你们好吗? “雨萱……” 一声呼唤飘进雨萱的耳中。 是谁? 是谁会呼唤我的名字? 景凉哥哥吗? 会是他吗? 雨萱急急地想要站起来,但是一起身,看见的只是一片眩晕的黑色,身体不受控制的要倒下去。 好晕…… 我……好累。 是谁的怀抱?如此温暖? 雨萱迷糊中,感觉到的是一个温暖的怀抱将她抱住了。 “景凉,哥哥……” 他知道 混沌之中,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拉住雨萱不让她走,黑暗中的那点明光开始离她远去,雨萱伸长了手,努力想要够到那点微光。但是那双手像是扼住了她的喉咙,氧气从雨萱的身体中慢慢减少,支撑着她四肢的那些动力渐渐衰弱,只能焦急的看着自己没有一丝力气的手无力的垂下,心急如焚,却没有一点办法。 身子轻了起来,轻飘飘的是在飞起来了吗? 胸膛里涨了起来,像是被塞进去了一团棉花,涨得难受,却实质上按下去又没有一点真实的触感,搞不清楚从何而来。 世界慢慢变黑,如墨倾倒在水般,一点点丝丝浸透,蔓延着,直至全部变黑…… 雨萱身下就是无尽的黑暗,那种的恐惧,就像是跳下悬崖,不知道下面有多深,要掉多久,而身上的绳子是否结实…… 那样的空寂。 心的位子空了下来。 黑暗的深处就是刺眼的白光,狠狠的坠落下去—— 白色,世界全部在瞬间变成白色,灼目的白色铺天盖地的朝着雨萱涌来,先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再是漫无边际的白色,雨萱有些愣住了。 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墙壁,白色的柜子,白色的被子,白色的枕头,白色的被单…… 安静的空间里寂静到只有一点点轻微的“滴答滴答”在证明着时间的流动,那是床头的吊瓶。雨萱微微一动,便感觉手上一痛,一种异样的痛楚直抵心脏,先前空寂的胸里霎时间回荡着放大了几十倍的痛…… “咝——”雨萱疼的倒吸一口冷气。 抬起了手,放在唇边轻轻的吹着,手背上的红肿尚未消退,应该是技术不太好吧……雨萱了然的笑笑,没有多加留意。 这里,是哪里? 白色的世界,医院吗? 但是,这里却不像一个医院应该有的样子,起码她认为不像。她总是感觉这里怪怪的,却说不出来哪里怪,那个即将出口的怪异之处马上要脱口而出,却生生的卡在了喉咙里。 张了张口,却还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雨萱皱了皱眉,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只有她的呼吸声浅浅的回旋。 没有人? 雨萱咬咬牙,忍着痛将手上的吊针拔下来,血珠立刻从伤口缓缓流出,红艳的让人无法忽视,而这雨萱似乎都没有留意到,甚至是感觉不到。 当足尖触碰到不算冰冷的木质地板时,一个慵懒声音适时地响起:“这位小姐就这么急着想走啊。” 雨萱下意识抬头,一个男生斜斜地倚靠在门上,那双狭长的眼睛此时此刻散发的是一种光芒,一种雨萱曾近见到过几次的光芒,被这种眼神盯着的感觉就像是一个猎物被看上的冷意直窜心底,而男生的眼神恰似一只看到了美味猎物的老鹰! 雨萱眼里迅速凝结了一层警惕。直觉告诉她,这个人深不可测,而且,很危险。 “你是谁?”雨萱水润的眼眸里还是露出了几分掩饰不住的慌乱。 男生唇魅惑的勾起一抹笑,直起身子朝着雨萱走来。修长的身影映在雨萱的眸子里,灰暗的颜色恍若撒旦。 “你会知道我是谁的,伊雨萱小姐——”他邪笑一声,有什么从眼里一闪而过。速度快的好像没有出现过,那只是雨萱的错觉。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雨萱惊讶的睁大了眼,死死地盯着他。 男生笑的更加邪魅了:“我知道就是知道,而且我还知道你在帮学生会会长做事哦。” 做事?!!! 雨萱刚刚想要反驳他说自己本来就是学生会会长助理,当然是帮学生会会长做事。 可是张了张口,话已经到了嘴边,却被雨萱硬生生的吞了下去。 如果他知道那件事,他真的很危险。 但是他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 知道的只有那个人!!! 我…… 夕阳慢慢拉长少女的身影,粘稠的黑色影子如墨般,一点点被拉长,愈发瘦削的影子显得少女的背影更加孤单落寞。凌乱的步伐摇摇欲坠,像是下一秒就会倒下来。 昏黄的光没有温度,一切都是昏暗的影像,墨绿色的路边植物了无生机,像是被什么抽取了灵魂。 街灯一盏盏亮起,仿佛遵循着什么特定规律,艳黄色的,亮白色的,从街头一直亮到了街角,突如其来的光闪的雨萱眼前一阵的暗色血片,看不清眼前的道路。 脚步更加踉跄,看不清楚犹如雪上加霜,雨萱感觉自己的大脑已经不能做出任何反应了。就像是头里面只有一团的浆糊,生生塞在里面,无法思考。 “……呯” 仿佛什么东西轰然倒塌,灯下那个虚弱的支撑的瘦弱身子不复存在,只有地上一个脸色苍白如纸的少女蜷缩着,眉头紧皱,唇早已没有血色。 两个影子摇晃着向这里走来…… “这里……怎么会有一个女人?”酒气从说话的人嘴里喷吐出来。 “看样子半死不活的,而且还是个学生,衣服都烂了……”另外一个声音满是嫌恶,正欲不管,忽然脑子里灵光一闪,猥琐一笑,一嘴的黄牙全露出来,“老大,要不……”扶着满身酒气的人旁边跟班一脸讨好的笑意。 “你这小子……”满身酒气的人操起油腻的胖手就劈向了跟班,跟班忍不住一声痛呼。随即满身酒气的人笑道“还蛮,蛮懂事的啊。亏……你老大我没,没白疼你……嗝~~” 风在低声吼着,没有月亮的夜色下两个黑暗的影子不怀好意的大笑着。 * * * * * * * * * * * * * * 雨萱迷糊中感觉有人将自己拖起来,那些明亮的光渐渐远去,黑暗再次回到雨萱的身上。 看,光明都要弃我而远去了。雨萱嘴角无力的弯起来,模糊的视线只是看到两个肥头大耳的人将自己从光明那边拉开距离…… 雨萱唇角微微勾起,仿佛对这些没有感觉,自己心甘情愿就此黑暗下去。 当那双沾满肥油的手在她身上四下游走时,雨萱第一感觉要抵触,但是那双手仿佛是来自地狱,要把她拉到黑暗最底的深渊。 既然没有人需要我,我是不是不用在意一切? 我是不是堕落了也不会有人在意? 那么,就让我就这样坠落吧,没有人在乎的…… 雨萱唇角勾的更加落寞,讽刺的笑意延伸到眼里,笑她自己,也是笑别人。 正当她想放弃抵抗,任由那个人为所欲为时。 “伊雨萱!!!” “伊雨萱你这个大笨蛋!!” “伊雨萱!!!” 是谁在叫我? 好像是景凉哥哥的声音,应该是幻听吧? 景凉哥哥不是讨厌我吗? 而且他喜欢的是……纾悦,怎么会来找我呢,还是自作多情了…… 直到雨萱身上那个肆意妄为,满身酒气的人被强行拉开。她还是感到一阵不可思议。 “伊雨萱,你真是不让人省心。”虽然冷淡,但是语气中还是透露出难以掩饰的担心。 雨萱眼睛都不敢眨,生怕自己稍稍一动,这个美好的梦境就会破碎消失的无影无踪。 “景……凉哥哥?” “这么多废话。”洛景凉轻松的将手上的人动作帅气的踹飞,那个跟班自然也屁颠屁颠的跟着去,根本不是问题。 “不是梦吗?”雨萱不敢相信的使劲揉了揉眼,“景凉哥哥你……不是……纾悦她……” “你一个脑袋想的是什么?我……”洛景凉生生在这里卡住了词。 是难以启齿的事情吗?是我问多了吗……但是,心里总是会不安啊。 洛景凉生硬的把头别过去,昏暗的光看不清他的神色,“她是我妹妹……我后妈的女儿。” 重新恢复 那一刻,天空是墨色般的浓黑,只有点点星光若有若无的闪动,但是为什么雨萱心里却感觉如同阳光照耀一般的温暖,满满当当得快溢出来。 雨萱的嘴角不自觉弯起来,甜甜地笑着,眼睛弯成的角度堪比天上的月牙。 但是很快,她注意到现在不是应该笑的时候,忙收敛了笑意,拍拍屁股上的灰尘,一本正经的站起来,竖起耳朵认认真真的听着。 洛景凉回头看了眼雨萱,快速的在她身上扫视一圈,确定她身上没有什么大碍,转身走了。丝毫没有要继续倾诉下去的苗头,还是淡淡的,像是没有什么可以让这个淡漠如死水的人心底掀起一丝的浪。 雨萱脸上的失望毕现,耷拉着头,连蹦起来也没有力气了。只能跟在洛景凉身后有一下没一下的踢着脚下的石子,发出“乒乓乒乓”的声响,在空旷无人的街道,显得格外突兀。 如果景凉哥哥不想说那我还是不要去问了。 好不容易才看到了景凉哥哥也会关心我的一面,没有冷冰冰的,看不出情绪,怎么可以再破坏掉? 这可是我的一大进步啊,亲手将这个美好的夜里,虽然还是不太完美,我和景凉哥哥建立起来的一点点的微妙的改变的头一次,破坏掉。 但是心里会很好奇啊! 好奇害死猫,景凉哥哥能来救我已经很不错了啊,就算害死猫也不可以…… 不可以…… 不可以什么? 雨萱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胡思乱想的,一定没什么事的,对,没事的。 没事的…… “洛景凉!!!”远处转弯的街角一个女生看到了他们,惊喜的扬了扬手,却看在看到洛景凉身边的雨萱的时候,顿了一下,似乎是惊讶,又似乎是尴尬。 雨萱迷茫的抬头看向那个位置,女生一席米黄色的小洋裙,高高的公主头绾在头上,稀疏有致的刘海不规则的散落在额上,两鬓特意垂下的一小撮头发稍稍卷曲,更加衬托的她的脸蛋小巧可人,美丽高贵如桃花。 “纾……悦……”雨萱听到自己的声音生硬而不自然,像是缺少了润滑剂的机器,运作的磕磕作响。而那润滑剂,就是她们之间的信任。 如果在教室里的时候,那样讽刺的场面,可以化作是一柄大锤,重重的敲打在她心上,强烈的震撼之后,细密的裂痕在她们之间产生。 那么现在,只能说是没有了赖以生存的润滑剂,而那信任的心又被晾晒在悬崖边上风干,于是那些裂痕一点点的扩大,加深,以至于龟裂的面目全非。 她甚至可以听到那些干巴巴的难听沙哑的破碎的声音,一点点撕裂,风化成灰。 “你们聊吧,我不希望因为我自己的原因而让别人不好。”洛景凉平静无波的语气还是和以往一样,只是,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期待。 雨萱眼神复杂的看着洛景凉俊美的脸,心里像是被藤蔓爬上,一点点收缩,酸涩的汁液溢出来,覆盖过整颗心,快要从眼眶流出。 “我……”喉咙里干涩的难以说出来一句话,张了张嘴,还是无法说出拒绝的话。 每个女生都会这样的。 看到一个女生和自己所喜欢的男生过于亲密,就算是妹妹,应该也是很难容忍吧? 而现在景凉哥哥你却要我和一个敌人友好相处。 我…… 怎么做得到—— “我答应你,”雨萱抬头,那么,只要你需要我去做,哪怕你让我立刻去死,我想我还是会毫不犹豫。更何况,你的期待,我辜负不起,我只能用力,去完成。 “我们,还是朋友……”雨萱使劲的勾起嘴角,努力让这个笑容没有这么苍白无力,以及,那里面隐藏的尖锐的刺。 那根刺,只能调转位置,狠狠的朝着她自己的心扎去,否则,她会伤害到景凉哥哥。 因为……如果景凉哥哥在意的人受伤,景凉哥哥也会伤心的。 雨萱伸出手,微笑。 纾悦眼里有什么一闪而过,随即像是释然了一样,笑了。伸出手,柔若无骨的手有力的握住了雨萱的手…… 是什么苦 “叮咚~~” 清脆悦耳的铃铛自毛玻璃门的方向传来。 “欢迎……”白雅音刚刚抬头,便看到一个俏皮的笑脸凑到面前,吓了一跳。 “白姐姐好啊!”雨萱背着手轻盈的跳到白雅音面前,甜美的笑着。 “你很久没来了哦,偷懒了。”白雅音笑道。 雨萱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蹦到柜台后面,拉住白雅音的手摇晃着撒娇:“哎呀,就这么几天啦,加上每次我来都没什么人呢,所以不来几天貌似也没关系……对吧?白姐姐~~~” 白雅音宠溺的笑着,两个浅浅的梨涡若隐若现,将雨萱推进里面的工作间:“你啊,还不快去把之前的补回来,要不然我可不再教你了。” 雨萱调皮的一笑,做了个鬼脸,换好服装就工作了。 暮色四合,百鸟归巢,沉甸甸的太阳开始落下,金黄色的光透过厚重的云层,百般折射,最后化作华丽铺张在整个天际开来的艳丽的橘黄色,像是泼洒开了一样,白墙红瓦的奶茶小店在暮色中更显宁静。时间如白驹飞逝流去,驱赶着最后那抹艳丽,星光乍现,清澈如水的夜空中交织着点点星光,像是在水中撒了一把碎玻璃,在光的照射下闪闪发亮。 雨萱弯着腰,拿着托盘收拾上一个客人留下的杯子,仔细的擦着玻璃桌,认真的像是要把上面的细小的一颗颗灰尘都不要留下。当她还在努力的擦拭着桌子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在叫她。 “雨萱,要来不?”白雅音从柜台后探出头来,而且朝着雨萱使了个眼色。 雨萱很快明白了白雅音的意思,不再等待已经寥寥无几的客人,丢下手中的抹布,连忙小跑到白雅音的身边,小脸上满是期待:“真的吗?可是店铺还没关门呢。” 白雅音拽着雨萱的手往厨房的方向拉去:“怕什么,都没人了,还等人做什么?” “这样可以……的吗?”雨萱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败在了白雅音的威胁目光中。跟在后面进了厨房。 “喏,这次教你的是提拉米苏哦,”白雅音没有抬头,手上不停的在帮雨萱准备着材料,“你别看提拉米苏好像就是一种巧克力蛋糕,它可是有很多种做法的。一个蛋糕最基本的是由鲜奶油、可可粉、巧克力、面粉制成,最上面是薄薄的一层可可粉,下面是浓浓的奶油制品,而奶油中间是类似巧克力蛋糕般的慕司。” “它以espresso,也就是特浓意大利咖啡啦。的苦、蛋与糖的润、甜酒的醇、巧克力的馥郁、手指饼干的绵密、乳酪和鲜奶油的稠香、可可粉的干爽,只用了不到十种材料,把‘甜’以及甜所能唤起的种种错综复杂的体验,交糅着一层层演绎到极致。所以是万万不可轻视的,”白雅音把收拾好的一堆的材料一股脑推到雨萱面前,“怎么样,还是先把最基本的海绵蛋糕先弄好,我想这一步之前学了这么久应该也很熟练了吧?我来教你做下一步……” 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的小声的运作,但是这声音慢慢淹没在白雅音细心而耐心的指导声和雨萱做提拉米苏的声音中。 “好了哦,最后撒上可可粉就完成了。”白雅音揉了揉发胀的眼,也许真的是很累了,最后一句说的有些有气无力。 雨萱认真的按着量细心的洒在蛋糕的表面,小心翼翼的撒均匀。 “雨萱,你已经做得很认真了。而且你是很有天分做这些甜品类的东西,肯定会做得很好吃啦。不用太担心了。”白雅音伸了个懒腰,眼神困得有些聚不了焦。 “不行的,就算我再有天分,也不一定就会好吃啊……”至少景凉哥哥还不觉得好吃,就像是那次的早点,景凉哥哥应该还不知道,他亲手扔掉的早点,是我做的吧…… 雨萱的嘴角有些苦涩。 手中的提拉米苏还散发着丝丝的香气,雨萱小心翼翼的切下一小块尝了尝。舌尖上顿时弥漫着一股甜甜的味道,柔软的像是凝固的云。香、滑、甜、腻、柔和中带有质感在嘴里变化,但是慢慢,味道并不是一味的甜,因为有了可可粉,所以略微有一点不着边际的苦涩。 雨萱却感觉那点点的苦涩慢慢扩大,苦涩至心底,密密麻麻的疼,苦的要将眼泪逼出来。 但是她很快将这些不改出现的泪水逼回去。 “白姐姐,这个提拉米苏苦了。”雨萱扬起笑,嗔怪着看向白雅音。 白雅音盯着雨萱的眼睛,笑的意味深长:“什么苦了啊,本来是带点微涩,是你自己心里感觉苦了吧,我亲手教导的提拉米苏怎么会苦?” 一针见血。 雨萱的笑有些挂不住了,垂下头看着脚尖。 不管怎么样,明天还要给景凉哥哥试试呢,希望景凉哥哥可以认可我吧? 一点点的希望,足以支撑雨萱完成任何任务,那是她最大的动力。 景凉哥哥,你会在吃过之后,对我说,这个蛋糕哪里买的? 即使是这样,我也会很高兴很高兴的。 明天,是个值得期待的日子呢! 还是这样啊 “好漂亮的蛋糕哦!”纾悦双手合十,看着雨萱不经意间从桌肚里露出来的蛋糕,眼里散发的光芒除了馋,还有点其他说不明白的情愫。 “可以让我尝尝吗?”纾悦转过头,眼里透出的乞求让雨萱无法狠心拒绝,但是昨天纾悦才…… “这个……”雨萱开始犹豫,目光看向旁边的洛景凉。 这个蛋糕,本来就是是给你吃的,景凉哥哥,你愿意要吗? “一块烂蛋糕,有什么好吃的。”旁边的忽然传出来一个不屑的冰冷声音。 像是心里被投进了一颗大石头,掀起的大浪瞬间淹没所有。 但是在那一沉之后,只是一**的波痕,四下散开,没了最初的惊骇。 “不行哦,”雨萱睁大了眼睛,里面的泪水被阻绝在里面,“这个蛋糕是要给景凉哥哥的。” 雨萱转过头,递上蛋糕:“景凉哥哥试试吧,最近的店里的另外一款口味的。” 洛景凉看了眼雨萱手里的蛋糕,微抬眸,目光穿过雨萱看着她身后,只是轻轻扫了一眼。可是雨萱能清晰的感觉到他在看什么人,这感觉比任何时候的直觉都让她感到真实。 而雨萱更加清楚,在她后面——是纾悦。 “既然纾悦要吃,给她吧。”洛景凉伸手接过雨萱的蛋糕,顺着桌子一下子滑给了桌子另一端的纾悦。 雨萱手里忽的空了,像心底的感觉,空空的。 不是说洛景凉不吃她的东西雨萱会难过,难过也会有,但是,没有这次这么痛。 以前,洛景凉也不会吃,现在还好,偶尔会接受,只是,对一个女生这么好,是头一次——他一直都是无论是谁,一直冷漠以对。 没事的,纾悦是景凉哥哥的妹妹。 没事的,哥哥要照顾妹妹,我可以理解的。 没事的,大概也是同病相怜,景凉哥哥这么久,都没有喜欢的人,这次,应该不会的。 没事的,我应该理解的,我必须要理解…… 雨萱苍白的笑着,回头看向纾悦时,却看到纾悦眼里满满当当的喜悦与惊喜之中,一闪而过的胜利的笑意。 雨萱愣住了,但是,在纾悦挡住的视线缝隙中,她却看到了一双双好奇的眼睛,像是恶魔的眼睛,在黑暗中一下又一下,讽刺的笑着,刺眼无比。 仿佛被水泡着泡了很久,起来了丑陋的皱褶一样,雨萱第一次看到了原来班上不一定会所有人都对自己好,就算自己对着一群刺猬,自己希望用温暖的笑来让大家放下刺。 但是她错了,刺猬没有了刺,等于任人宰割,善者必须承担的代价,就是这样吗? 那么好吧,如果景凉哥哥是你们之中最顽强的刺猬,我就从你们开始。 “大家也来尝尝吧,我带了很多哦。”雨萱从桌肚里抽出来一袋子的蛋糕,差不多都是一模一样的提拉米苏,一下子全摊在了桌面上,小小的桌面顿时显得有些拥挤,“这家蛋糕店做的很不错呢。” 纾悦的脸色顿时僵住了。 “我要吃!” “我要尝尝!” “我也要!” “别和我抢!” “雨萱你真是好!” “我就说雨萱怎么会忘了我们!!” “就是,雨萱对我们最好了。” “每次雨萱都会带多好多给我们的,这次怎么可能会少?!!” 雨萱微笑着,心里隐隐有些奇怪。是谁说自己会忘记带同学们的份的? 旁边的位子有些轻微的动静。 雨萱转头看去,洛景凉只是起身走了出去。 这些蛋糕……知道吗?其实只有一个是我做的,其他……是白姐姐做的。而我做的,被你亲手拱手让人。 知道上 “你这些是怎么弄成的?怎么会这么不小心?”一个小男孩皱着眉,厉声呵斥着在他身边的一位小女孩,手里却紧紧地抓住了小女孩的手,动作轻柔的用棉棒沾上药水,一边轻轻的往女孩的手腕上吹气,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把她弄疼了。 而他手里女孩的手腕却是触目惊心的一片血肉模糊,一条明显的用利器割过的痕迹把她纤细的手腕染上一条触目惊心的血痕。 女孩仿佛感觉不到一样,抿着嘴甜甜一笑,“景凉哥哥很担心我嘛,嘻嘻。” 男孩眉头皱得更深了,但是疼惜的神色却并未从眼里褪去半分。 “还疼吗?”男孩抬起正在轻轻的吹着伤口的头,却看到女孩正定定的看着他,眼里微微一闪而过的痛楚掩藏在笑意之中。 男孩看在眼里,心上却如同被尖锐的利器划过。心疼的看着女孩,轻轻握住了女孩刚刚包扎好的小手,神情坚定而不可转移:“公主,我会保护你,不会在让你受伤了。” 公主——那是女孩初次见到男孩的时候,透露出的隐秘愿望,自己希望当一个公主。那时候,她的脸上满满的都是向往,那种光芒照亮了她娇小的脸蛋。 那时候的男孩看着女孩,眉眼弯弯,洁白的牙齿好看的像是天上的云:那你当我的公主吧,我就叫你公主了哦,公主公主公主公主…… 他想,他不会忘掉那时候,女孩眼里绽放的讶然的神情,她脸上仿佛被幸福眷顾而闪闪发亮的表情,仿佛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在她的身上降临。 女孩微微愣住,随即大大的笑脸绽放,浅浅的酒窝浮现在脸上,欢喜的扑进男孩的怀里…… 然而,曾经的年少无知,也许是最美好的时光,当一切过去,繁华一寸寸搁浅在现实的沙滩,丑陋的面目毕现,过去的美丽被掩埋在废墟之中。 所有的向往,所有的曾经,一点点被蒙上面纱,记忆的轮廓在模糊。还会有谁能忆起在某一个时间,有个天真孩童,脸上布满向往,说要当公主。有个人,眼神澄澈,许诺她是他的公主…… 女孩没想到,一个人的好运是有限度的,挥霍掉之后,厄运就会铺天盖地的涌来,挡也挡不住。 她为数不多的运气在她最美好,最天真的年华被散尽。留下的厄运尾随着她一直一直的跟随。 男孩料不到,他们以后的道路艰辛难走,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荆棘。 但是,他更料不到,在后来的后来,他竟会重新遇到已经丢失多时的,他的公主…… =================================== 零碎的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来,头痛欲裂。 洛景凉按住太阳穴,试图压下这种不舒服的感觉。 “啊——”一个熟悉的声音在疼痛如高压密墙般之中穿透痛觉,直抵最敏感的神经。 纾悦!!! 头上的疼痛伴随着阵阵的轻微的眩晕使得他眼前出现了片刻的黑暗。 人群一层层的围住了里面的人,就像是太阳系,最引人注目的总会有人一直围着转。 一个长着可爱的娃娃脸的长发女生,脸因愤怒而涨得通红,将前面的一位屹立着像是一根清秀挺立竹子一样的有着黑色如瀑般长发的女生推倒。那个女生则措不及防,硬生生的被推倒在地,手腕上的链子在倒地的时候最先撞击,被磨损的断裂开来。 手链底下的秘密暴露在了阳光底下。那一条如同蚯蚓一样丑陋不堪的疤痕在她的手腕内侧蜿蜒,在阳光下特别明显。 当他将层层的人海拨开,费力挤进去里层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 那显而易见的疤痕和纾悦推倒女生的画面就这样被他撞见。 那条疤痕,好像触动了记忆中什么尘封了的场景,那个小男孩和小女孩的对话和场景回放,像是过电影一样倒带。等到洛景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将纾悦一把用力推开,护在了女生的面前。 “纾悦!你干什么!!!” 纾悦被洛景凉推倒在地,手掌心渗出了血,疼痛袭击神经,纾悦的眼眶顿时溢满了晶莹的泪,大大的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洛景凉。 洛景凉有些后悔了,看着自己的手,但还是将这一切选择视而不见。 他转身看向那个女生,动作轻柔扶起她来,眼神温柔的看着那道疤痕,语气虽然一如既往的清冷,但是带着若有若无的柔情: “公主,你还记得我吗?” 知道中 雨萱看着空荡荡的课室,心底莫名的涌起了一层寂寞。就像是看着窗外雨天水气氤氲,自己在窗口边抱腿看下面各色的雨伞来往穿梭,下面时不时的露出来两双鞋子温馨如画,在心底莫名的涌升起来一点的冰冷。 就连……景凉哥哥也走了呢。 雨萱神色不禁一黯。 没关系的,我可以去找他的,说不定景凉哥哥已经发现我没有在他的身后呢。 没事的,我可以的,这只是一点点的忽略而已啦,又不是第一次。 嗯,就这样子,开朗活泼的伊雨璇是不会有什么伤心的心情呢! 想到这里,雨萱的唇边溢出来的灿烂流光更甚,月牙样的黑如子夜的眸子闪亮透彻,晶莹,毫无杂色。 雨萱一边下楼走向校门口的方向,一边挥着手在向还未离开的同学拜别,笑靥如花。 但是,她却看到在临近校门口的地方,有一个人群围的水泄不通的圈子。里面发生的什么事情,从外面看,根本是只能看见前面人头攒动,毫无办法。只能在外面伸长脖子看。 雨萱拉住前面一位还蹦着跳着踮起脚尖想要看到里面的女生,疑惑的问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这么多人围在这里?” 女生此刻已经是满头汗水了,看到是雨萱,毫不顾及形象的伸手一抹,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围在这里太久了,吐字不清的回答:“看样子好像是一个同学情绪失控,前面的内容看不到,然后就将我们的会长推倒了,接着雨萱你的冰山哥哥不知道怎么刚刚好就冲进来……” 话还没说完,人群中便传来几声惊呼。两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往那个方向看去。 一个高瘦的身影横抱着一个长发飘飘的女生,疾步向着医务室走去。树下的阴影被拉长投射在他们的身上,夕阳橙黄的光是白色墙壁教学楼的背景。 安静的女生窝在男生的怀里,高瘦的男生横抱着女生朝着白色的楼走去。唯美的画面如诗如画,微风轻抚,落叶轻卷,升起了又落下。画面中的人好像就是王子和公主一样般配。 那个清瘦的身影,雨萱想,她是不会忘记景凉哥哥的样子,多年跟在他的身后,他的背影,他的身高,他走路的方式,他迈开每一步的长度……也许没有人能比她更熟悉了吧? 但是,那个在他的怀里,像一只小猫一样安静的蜷缩在男生怀里,有着如瀑长发飘逸的人儿,她想,她应该也不会看错,毕竟也是同处了多年的人,一举手一投足,便可以分辨出是谁,即使是安静不动的样子,也能从她最自然的姿势中看出来。 那个人儿,是现在拥有极高的掌控权,以及她仅次于洛景凉,最熟悉的人——学生会会长,伊钰璇。 人群开始跟随着洛景凉的脚步移动,等雨萱反应过来的时候,周围的人已经寥寥无几。雨萱赶紧拔腿追上。 还好,雨萱的速度还算快,所以一下子挤到了人群的前面,勉强继续挤一挤,雨萱感觉自己的脚不知道被谁绊了一脚,前面明明已经看到了医务室里面的情景,却被人这么一绊,前面可以支撑的物体没有了,重心急速变化,一个踉跄,就跌到了医务室里面。 雨萱回头,无措的看着门外。门外就是仿佛被无形的结界隔开一样,所有好奇的脑袋都隔绝在了那一扇小小的塑料门口后面。 她转头,刚好看见前面的洛景凉不耐烦的瞥了一眼她,仿佛那只是最碍眼的存在,也许,连碍眼也算不上,只是看着一袋垃圾一样的眼神。 知道中 2 垃圾…… 她一个活生生的人,就比不上一袋子垃圾吗? 还是她太过于卑贱,连垃圾的级别都要高于她吗? 雨萱决定忽略掉这些,她可是一直向阳的不谢的花,不开心可是不能存在的呢。 所以,她脸上的笑意重现,毫不在乎的拍拍身上的灰尘,爬起来。 “会长怎么了?”雨萱低下头,却看见伊钰璇脸色苍白如纸,唇色也失去了往日的娇红,更是惨白不堪,仿佛在忍受着什么痛苦。 雨萱的笑意霎时间褪去,手刚刚要去抓住医务室老师,问清楚状况。 却不料明明近在身旁的医务室老师的位置却只剩一团空气……未等她扭头看去,洛景凉愤怒的吼声已经在耳膜上剧烈的震动: “她这是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差?!!你说啊!!!” 如此愤怒,即使是对着纾悦也从未有过的强烈情绪,在此时爆发。 像是一头沉睡了多时的雄狮,被莫名惊扰了一般,那种的愤怒,那是一种无法比拟的狂怒,仿佛先前的清冷都是想象,烈火焚原的炽热的怒意才是最真实的感受。 医务室老师被他一吼,加上衣服在他的手里不停的被拉扯着摇晃,身体也被剧烈的摇晃,怯弱的老师一下子吓得晕倒在了地上。 “该死!” 洛景凉低声咒骂一声,也不管手上的老师了,黑着脸,气愤的将晕倒的医务室老师摔在了一边,途中撞到的柜子被撞击的发出“乒乒乓乓”的声响;摇晃着,“叮叮当当”的;有些瓶子甚至还掉下来砸到地上。“哗啦哗啦”玻璃破裂,弹起来的碎渣霎时间洒满了整一间医务室。 溅起来的碎渣有些飞到了门外,吓得外面的同学惊呼着连连不住的后退。 更何况是在里面的洛景凉和雨萱,还有无辜的医务室老师。伊钰璇蜷缩在床上,坚固的床板替她挡掉了来自于地面飞溅起的碎渣。床边还有洛景凉在一边为她挡住了偶尔溅起来比较高的碎片,所以在一间房里,四个人,只有她是安然无恙。也许也不算全然的没事吧,她仍然是一脸痛苦的躺在床上,眉头紧蹙,脸色苍白,毫无血色。 雨萱蹙眉,忍着细小的玻璃渣刺进脚上的痛,将最中心的人物——医务室老师拉开玻璃碎的中央,便急匆匆的翻箱倒柜寻找能止血的药物。 门外的同学则都是一脸惊慌的看着里面,无措的在外面大呼小叫,慌乱如临大敌。有些人要找老师,找医务老师,但是那个医务老师就在医务室里面不省人事;有些人抓着旁边的人的手,睁大眼睛惊叫着;有些人吓得连连后退,最后索性掉头跑人…… 就在门外还混乱不堪,乱成一团的时候,洛景凉睁着隐隐布上血丝的血色的眼,瞪着外面,低吼:“你们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去打120!!” 一句话,点醒了众人。大家开始纷纷颤抖着掏出手机打电话。 雨萱咬着下唇,清澈的眼眸里单纯如一,安顿好老师,便走去轻轻的拍着洛景凉的肩膀,装作自己什么事都没有一样,笑笑:“会长她会没事的,同学们已经通知了医院了,很快……” “你懂什么!!?你给我滚!”洛景凉怒喝道,雨萱的手落了空,他回头吼叫着打断雨萱的话,还不忘小心翼翼的护住床上的人,仿佛那已经是他最珍贵的宝物。 雨萱尴尬的站在原地,手还在原地保持着要安慰洛景凉的姿势。她的耳膜有些发痛,“嗡嗡嗡”的声音不绝于耳,连平衡都有些难以保持住。 “璇?!”门外面忽然传来一声略带焦急的呼喊。 雨萱下意识的转过头,却看到一个人踏着逆光脚步有些紊乱的向这边大步走来。 洛景凉半眯着眼,看那黑影渐渐扩大,心中莫名有一种不安,搅乱了原本的愤怒,使他更加烦躁。 知道中 3 来者,雨萱总感觉对他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金丝镶边的眼镜,儒雅温尔的面容。却在不知不觉中透露出丝丝的关切。 来人上前有意无意的将洛景凉推开到一边,从袋子里神奇的掏出一瓶子药,动作熟练地倒出几粒药,雨萱见状,立马倒了一杯水,递到了他的面前。 途中还忘了注意脚下,被一绊,手上的杯子里洒了几滴水出来。 洛景凉在一旁看着,眉头不自觉皱起来。 这个笨手笨脚的女人。 然而,当他转过头,看着那个在伊钰璇身前忙碌着喂药的人,心里腾升出一股不甘心和怒意。 雨萱歪着头,仔仔细细的打量着那个让她有着无端的熟悉感的人,试图从他脸上似曾相识的柔和的棱角发现些什么记忆。 洛景凉看见床上的伊钰璇吃了男生带过来的药之后,慢慢血色回归脸上,红润如初,仿佛先前的苍白只是想象。心稍稍放下,却又为自己无能为力而自咒。 抬眸,视线触及雨萱认认真真的打量男生的模样,好不容易平缓一点的心情又像是被什么小动物调皮的挠着,不得安生。 怒意莫名的又来了。 洛景凉安慰自己,只要是一只跟着自己很久,喜欢将重心放在自己身上,都习惯了的宠物对别人表现出哪怕一点点的好奇,也会有一种背叛一样的难受。 背叛……难受? 洛景凉有些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看来是疯了才会有这样的想法。自己脑袋有些不正常了,晕晕乎乎的。 他抬手,在太阳穴上揉了揉,想要缓解一下这种不舒服的感觉。 “你是那个谁?!那个上次来叫我去学生会……”雨萱脸上被自己回忆起来的惊喜在一刹那变成了惊诧,甚至还有些恐惧。 闭眼才不久,再次睁开来,看见雨萱脸上变化如此多的表情,那是对着自己都没有过的。洛景凉心底有些烦躁。自己和一个宠物较什么劲,她做她的,和自己无关,不是吗?自己干嘛要在意。 “病人呢?病人在哪里?”忽然在这个时候,外面一阵骚动。原来是医院来了。 男生推了推鼻梁上的镜片,精锐的目光含着深意扫过雨萱,唇角的笑意味深长:“我叫韩袼晨,记住。” 没等雨萱反应过来,便起身走到门口,抱歉的向医生们鞠了一躬:“很抱歉,让各位白跑了一趟,病人现在已经很好了,谢谢大家了。” 一个年轻气盛的医生正要呵斥这个不知好歹,玩弄各人的小子,但是在韩袼晨抬头,那张温润如玉的脸庞暴露在众人的眼皮底下时,生生的住了口,讪讪低下头,不再说话。 “那么,谢谢各位了。请回吧。”韩袼晨优雅的做了个“请”的姿势,面带微笑,如同和煦的春风吹拂过来。 “等等!”雨萱追到门口,却被脚上的伤扯得倒吸一口冷气,眼泪差点夺眶而出,“有……有伤者的,在……咝——在里面。”说着用手指了指医务室老师的方向。 知道下 ——————医院—————— “你还记得我?公主——” “你是……”钰璇看着眼前这个手脚上扎满了绷带的人,有些吃惊。 静谧的医院白色走廊上,一个少年截住了面前的少女,少女素色衣裙飘飘,长发如瀑。少年的身上则是手脚都不同程度的绑上了白色绷带,褐色的药汁隐隐透出来,散发出一种奇异的药香。混合在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和各种药物的香气里。 洛景凉闻言,眼睛蓦然瞪大,激动的扣住钰璇的双肩:“你不记得我吗?公主!?‘公主’你还记得这个称号吗?你说你最希望的,就是当一个公主。我答应过你,你是我的公主的!!你想起来了吗?” 钰璇无辜的而惊错的看着眼前失控的洛景凉,摇着头,眼神犹如受惊的小鹿般清澈。她想要挣脱洛景凉的禁锢,但奈何洛景凉力气本来不小,更何况是失控情况下。 “对……对不起,我真的,不记得你,你是谁啊。咝——痛痛痛……” 直到钰璇受不住疼,痛呼出来,洛景凉才惊觉自己力气太大,忙放开了手。 “你怎么可能不记得?”洛景凉急了,没有怎么样和人打交道的经验,使得他对着伊钰璇毫无办法,干着急的又想要下意识再次抓住钰璇的手。 钰璇察觉到洛景凉的举动,动作敏捷的往后连连退了几步,躲开洛景凉的大手,怒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子啊!讲不讲道理,我不认识你!啊……干什么啊你!” 洛景凉情急之下,一把抓过钰璇的玉手,将上面的手表以惊人的速度利索的拆下,扳过露出内侧那条蜿蜒着,丑陋的粉色疤痕。钰璇脸色突变,变得苍白如纸。 洛景凉没有来得及观察她的表情,将那条弯弯曲曲的,不堪入目的疤痕举到钰璇的眼前,冲着钰璇吼:“这个你怎么解释?!只有她会有!你手上有这条疤痕,说明你是能是她——公主!” 那条疤痕,扭曲的弧度,像是一张笑脸,肆意的笑着,笑她的愚蠢,笑她的不自量力,笑她的怯弱,仿佛那里面有最邪恶的巫师,勾兑好了一杯带着毒的汁液,咧开嘴,阴笑着将那杯毒液送到她的唇边,等着她第二次喝下去。等着看她的痛不欲生。 钰璇惨白着脸,唇在微微的颤抖,看着那条蜿蜒曲折的疤痕,眼神空洞乏力。 “你想怎么样?”钰璇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像是殊死挣扎的人在生命垂危之中绽放的那朵花颜,冷漠而孤独,散发着一种濒临绝望的悲伤。 “钰璇?!怎么跑出来了你?”后面的韩袼晨追上来,却看见钰璇眼中支离破碎的悲怆。 所有的疑惑,都在看见那条耀武耀威的疤痕而消失。 “我们走。”韩袼晨沉默着,拉起那只拥有暴露在空气底下的难看疤痕的手。面色凝重,就要往门口走去。 洛景凉见状,明白即使继续执着于疤痕的问题,短时间里也是徒劳的。便干脆暂时放弃,再次挡住钰璇的去路,张开双臂,认认真真的看着她的眼睛问:“那么,能告诉我,你的病是为什么会这么痛?” 还记得 “这个……我想,与你无关。”钰璇冷冷的看着他,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他对于她来说,本来也只是陌生人。 “xuan……”洛景凉失神的看着她,嘴里无意识的吐出一个音节,那是他在不经意间,得知的,她的名字。 直到钰璇素色的衣衫和韩袼晨的身影擦过都消失在了楼道转角处,才惊觉反应面前人已离去。留下的只有浓重的医院消毒水的味道,混合在刺鼻而怪异的药香里。味道冲的让他竟然有些想要落泪! “景凉哥哥”身后传来一声充满活力的呼唤,“怎么站在这里了?” 洛景凉连回头都懒得回,光是听这个连不看表情,都感受得到炽热温度的声音,都知道是那个像是拥有使用不完活力的伊雨璇! 所以他干脆的没有回头,声音淡漠的和先前判若两人,仿若那个失控、激动的洛景凉从没出现,他还是他,那个冷淡,漠然的什么都不关心的洛景凉。 但是如果在他从鼻子里冷哼出来,径自离开之前,能够回头看一眼身后。他一定会看到,有个女孩,脚上包着一层层的纱布,裹得像个粽子一样,一只手撑在医院的墙上,咧着嘴傻傻的笑着,黑亮的眸子清澈的堪比背后窗外的明亮星辰,脸上的灿烂一直未泯灭。 但是所有的明媚,都在洛景凉清瘦的身影没入远处的拐弯,消失掉的时候,一起伴随着那个人影,掉落在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就连星辰都已经遗忘掉的黑暗。 窗外是黑如丝绒般的墨色夜空,如同洒落在水中的碎玻璃一样的星星们安静的躺在这块柔软舒服的软垫上,在折射下反照出银白色的光芒,一直扩散到周围,在它们的轮廓上镀上了一层柔和的白光。 走廊最底部的白色窗帘在清风中微微拂动,“呼呼”的风声在静谧的白色空间里放大回响。微凉的风鼓动着雨萱还未来得及换回校服的病服,瘦弱的身子单薄的就像下一秒就要被吹倒。但是她眼里的聚焦还是对着那个曾经淹没了洛景凉的转角,眸中的清亮如同外面的星星都洒落在里面。 景凉哥哥…… 你都没有看我一下呢,雨萱的脚好痛好痛,你知道吗? 但是,景凉哥哥更痛,对不对? 你身上有这么多的碎玻璃扎到,而且刚刚才处理完,麻药的药劲也过去了吧? 是不是会很痛很痛? 你都没有皱一下眉头呢。 那个“公主”…… 是那个在你小时候,落寞孤独的时候,给你温暖,没有笑你,带领你一直往前跑,跑到阳光底下,给你温度的女孩吧? 你记得她的手腕里面,有一条触目惊心的疤痕对吗? 钰璇手上也有呢。 所以……她是你的公主,对不对? 我只是一个局外人,对不对? 雨萱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银色链子。链子在手的摆动下,发出“叮叮咚咚”的细微声音,好听的像是天籁。雨萱将手举到眼前,忽然微笑起来。 “原来,只要一条疤痕,一个相似的读音,你都可以想起来。那么,如果可以伪造,你是不是也会陷进去?”手链上的光折射在她的眸子里,明亮的碎钻般的光在她的眼里涌动,“明明都已经记忆模糊了,干嘛要假装记得?为什么还有给人有机可乘的机会?” 房东婆婆 雨萱在被窝里窝着,窗外是一片晴空万里,碧蓝的天空像是倒过来的海,莹莹的反射出一种奇特的蓝色,像是一颗大大的宝石镶嵌在天上,晶莹剔透。 在这样下去,非要窝出病来。 雨萱决定要出去走走。但是一不小心,动静太大,自己过于兴奋了。脚一磕,绊在了床边的柜子上,未痊愈的伤口一下子磕到了,丝丝的血渗出来,钻心的痛一下子直抵神经。 “咝咝——”雨萱疼的整个小脸都皱起来了。 看来,学校让自己休息在家里是对的,自己的确不能硬来。 昨晚上的医院之行后,雨萱和洛景凉都的要出院,坚决不愿意在医院里。只有那个可怜的医务室老师,还在医院里躺着。 洛景凉要出院,原因雨萱当然知道。但是雨萱要出院的原因,却和洛景凉有关。如果洛景凉不在医院里,那么她呆在那里,又有什么意义呢? 而且,她只是脚腕处有些碎玻璃,其他根本毫无大碍。 没事的,对吧? 雨萱看着自己微微有些血渗出来的脚,嘴角勾起一抹笑。最灿烂的向阳花,无论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都不应该被折服的,对不对? 要是她可以预见未来,她就知道,世界上是不会有永恒的太阳,夸父没有追到太阳,他渴死了在路上,太阳日复一日的在转动,世界上有日和夜的区分。 那么,向日葵在黑暗如漆的夜晚上,应该怎么样,是否会低着头,寻找着在另外一面的太阳呢? 如果低头,她隐秘的,不能暴露的秘密,也会暴露在所有人的眼前。 即使天是黑的。 但是,预见未来,谁也没有这样的能力。 我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命运的齿轮一点点转动,转到了最美好的遇见,也有可能会转到了最坏的结局。命运同时也是最残忍的单纯孩子,多少人在它的手下,聚聚合合。 那么,她和洛景凉的齿轮,要到了分开的时候吗? “雨萱,好点了吗?”一个苍老却不失精神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伴随着一阵诱人的鸡汤香气,丝丝环绕在尚在沉思的雨萱鼻翼间,将她的思想在瞬间拉回。 其实也是她饿了,才会如此快的反应过来。 雨萱眼里的神采霎时间回归,惊异的看向门口。 只见一个穿着棕色衬衣的老妇人,手里小心翼翼的端着一碗汤,笑吟吟的走向雨萱。 “房东婆婆?!”雨萱又惊又喜,赶紧跳下床,手里接过碗,扶着老妇人坐下,“您怎么来了?其实您不用劳烦来了,我先去把房租交了。” 这个老妇人,便是雨萱在落魄之际,以一种极低的价格,租给她一套小小的房子,而且人很好,时不时的会来雨萱的家里,但是基本都是来看望雨萱这一个坚强的让人心疼的孩子。 “唉唉唉,不用着急,雨萱。”房东婆婆微笑着,招呼雨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喝完汤先,等会冷了就不好喝了。” 雨萱的脚步一滞,转身回头甜美一笑:“我还是先办好了这件事先吧,反正迟早要的,倒不如赶紧办完。” 当雨萱交完了钱给房东婆婆,她只是如若珍宝一般的,捧起桌子上的那碗汤,凑近认认真真的嗅了嗅,并没有喝掉,反而扭头问房东婆婆:“房东婆婆,还有多一碗吗?” 而房东婆婆像是早有预料,不紧不慢的从外面的桌子上递给雨萱一个保温瓶,慈祥的笑道:“喏,就知道你这个丫头一定不会忘了你对门的那个小子。好了,你去吧,我也要回去了。” 雨萱朝着房东婆婆调皮的做了个鬼脸,便兴奋地跑向洛景凉家里的方向。 虽然脚上的伤还隐隐作痛,但是,景凉哥哥更痛的对不对?他比自己受的伤更多,就连绷带也比自己多绕了一些。 那么,就让自己这一株小小的向日葵来为景凉哥哥送上一点点的阳光吧! 没有人 “叮咚!”清脆的铃声响起来。 雨萱面带微笑,耐心的等待着,手里温热的保温瓶散发着丝丝的热气。浓烈的香气钻进鼻间。 等了一阵子,却还不见里面的人有什么动静,雨萱忍不住再次抬手按下门铃—— “叮咚!”悦耳的叮咚回响。 雨萱照样还是笑的一脸期待,等待那个门里面的人一打开面前的门,虽然可能会很愤怒的甩上门,但是,她相信,她一定会让他喝到她的汤! 香气愈加的浓烈,雨萱还没有吃到半点米水的肚子有些受不住“咕咕”的叫起来。门里面还是没有动静,仿佛里面是另外的世纪,没有人烟。 没关系的,可能又是景凉哥哥不想理我吧? 就像上次一样—— 雨萱粗枝大叶的不小心从后面一直小跑着以便追上洛景凉的脚步,却在思绪稍稍飘远时候没有留意到前面,一脚踩在了洛景凉长长的白色裤脚上…… 在洛景凉低咒和雨萱的惊呼声之中,洛景凉狼狈的从地上站起来,看了看自己浑身的尘土。嫌弃的皱起眉头,修长而白皙到透明的指尖轻轻扫过已经脏了的裤脚。冰蓝色的眼眸不悦的怒瞪了她一眼,没有说话。雨萱却已经感觉到了莫名的冷意,自心头而上。 她甚至忘了道歉! 受到了景凉哥哥的讨厌了…… 不要紧,无论是谁,都会这样的,谁都会生气的。何况是景凉哥哥?没关系,我不介意的。 但是当她看到景凉哥哥清瘦的身影从门口闪身进去的时候,那仿佛是为了躲避一个唯恐避之不及的怪物的匆忙。雨萱再次感到了从骨子里渗透出来的冰寒,就这样傻愣愣的站在了他家门口。 等她反应过来,不停的按着墙上门铃,却一直没有人来开门的时候,她没有放弃。 当她按门铃到手酸,门铃的按键也开始发烫的时候,她没有放弃。 到她不停孜孜不倦的按响门铃,直到左邻右舍都不满的开门抗议,让这个执着的女孩赶紧放手,她依然没有停止。 所以,她等得起! 不知过了多久,雨萱都感觉到了手里的汤也渐渐没了温度,慢慢冷却下来。正如心底的希翼,逐渐冷淡。 她抬起酸痛的手臂,再次不懈的按响了门铃—— “叮咚~~”过后,一边隔壁的大婶不忍心,再说也是受不了尖锐的铃声,探出头来,“好心”劝告:“雨萱,你不用白费力气按门铃了,你家的景凉哥哥哟,都搬到了他爸爸的新家里去咯,他都不在这里了,你怎么会找得到他?回去吧。” 这话像是一个惊雷,一下子劈在了雨萱身上。雨萱浑身僵硬了,仿佛一个缺少润滑的机器人,没有思考能力。全身的血液就像被一下子抽走,就连指尖都透着一股冰冷。 景凉哥哥…… 走了…… 他不在这里了…… 他为什么不继续在这里? 他不是说,自己最讨厌叔叔阿姨的么? 呵呵…… 我还是太傻了么? 每个人都不会抛弃自己的父母,电视上演的都是假的,有谁会将自己的父母置之不理? 他们毕竟是生自己,养自己的父母啊,怎么会说不管就不管? 我还是太天真了…… 不过,我应该为景凉哥哥开心的。 对,我应该替他高兴,他终于放下芥蒂,和他的父母一起了,虽然不太完美,但是他起码,不会再有那种孤独而寂寞的表情了吧? 这个汤……雨萱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在她好看的脸上落下一片剪影。 汤都凉了。 雨萱抬头,看着阳台下的梧桐街道,蔷薇在风中摇曳飘香,墨绿的叶子鲜嫩的快要滴出水来,阳光的影子在地面斑驳交错。 景凉哥哥他……应该不需要了吧? 不在啊 雨萱低垂着眼眸,看着鞋尖,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另一只手的手背。 忽然,她黑珍珠一样的眼瞳一亮! 衣角飘然,她的身影消失在原地。她冲进自己的小屋,手脚利落的将已经凉掉的汤放进锅里,动作麻利,点着火,慢慢等着加热汤…… 没错,就算景凉哥哥已经搬家了,就算我什么都不知道,就算他已经不在了。 我可以去找他的! 雨萱就要永远精力充沛嘛!这才像一朵向日葵,无往不利,不会沮丧。 即使所有都已经黑暗,我雨萱也要坚持自己的阳光! 雨萱看着锅里面翻滚着冒泡的香浓的汤,心像是被这发烫到翻滚的汤浸泡过一样。暖暖的,发着烫。 好吧,我就去找你…… 景凉哥哥,我来了哟! 所以,当雨萱满怀希翼的揣着即将爆发小宇宙一样的心情去按响了面前这栋有着全省最豪华的别墅前的时候,她也依然毫不怯然。 这所房子是拥有着全市最寸土寸金的地段的位置,光是一个院前的柱子,就已经等于基本三个人环抱的大小,就连是门前的小小花园,都已经有三个篮球场那么大! 在这边隐约看得见里面的景色: 绿色,铺天盖地的绿色,草地,树木,丛林……郁郁葱葱的绿,嫩绿,青绿,翠绿,墨绿,像是误入了谁的精灵的家里,跌进了绿色的海洋。仔细一看,点点繁花点缀在各色绿色之中,风中的气息里都能感觉到沁人心脾的芬芳和清新的草木香气。 雨萱小心翼翼的按响了墙上镀金的那个闪亮干净的能看到自己脸的门铃—— “滴——” 刺耳的铃声刹那间穿透静谧的空间。 “请问您找?”雨萱面前的玻璃忽然显示出来了一个人的脸,吓了雨萱一跳。 雨萱这才发现,一直被自己忽略掉的面前,除了镀金的门铃,三人环抱的柱子,巍峨高大的铁柱门,精美的各式浮雕,那个看似无用的玻璃面其实是一个显示屏! 她压了压自己脸上颤抖的肌肉,强装镇定,扯开一个笑,礼貌的回答:“您好,我找景……哦不,”雨萱忽然想到了什么,急忙改口说道,“洛……洛景凉。” 雨萱窘迫的低下了头,却清晰的听到面前的人轻轻嗤笑一声:“找他啊?你等下。”已全然没有之前的恭敬的样子。 不知过了多久,那高高的铁柱门还是没有半点开的意思,雨萱有些急了,无奈面前的显示屏已经随着那个貌似管家的人关闭掉了,现在映在上面只是雨萱一脸期待和急切的脸。 安静的街道上只有风吹过落叶沙沙的声音,叶起叶落,卷席着越来越多的叶,慢慢带过城市上空,向着远方消失…… 忽然,面前的显示屏亮了起来! 那个看着像是管家的人无所谓的告诉雨萱:“洛景凉不在这里,他和小姐出去了。” 但是雨萱注意到,在那个人的后半句话里,那人的表情似乎是咬牙切齿?那人口中的“小姐”应该就是纾悦了吧?但是为什么说到自己的主人那人的表情是咬牙切齿的? 雨萱摇摇头,她无法去想这些错综复杂的问题。就是想问也问不到——那个管家模样的人又是在说完话的瞬间将显示屏关掉。 她最终还只是留恋的看了看眼前的这栋豪华的楼房,瞥了眼自己的保温瓶,忽然发现自己和他们的世界都不在一个平面上! 碰到他们了 雨萱抿了抿唇,告诉自己:景凉哥哥只是不在而已,有什么关系呢? 但是没等她自我安慰结束,她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了街角转弯的地方,洛景凉从一辆黑色的豪华的发着亮的车子里下来。 他是她从未见过的光鲜亮丽,帅气逼人。黑色笔直的西装恰好的贴合在他的身上,更加显得他的身形高大清瘦,像是专门的衣服架子。袖口和领口整齐得似乎都能用来画直线,口袋和衣角上绣着的简朴而华丽的金丝绣球花时不时的闪烁着隐匿的光芒,仿佛身居黑色中的夜色贵族的王者,不容得一丝一毫的侵犯。 似乎是看到了最渴望的东西,雨萱的眼里有什么光忽的闪现。 但是她忘了她只是一个不幸的人,任何的幸福她都难以触碰到。 她清晰的看到,洛景凉从车里出来之后,转过身弯下腰,伸出一只手递进车里,像是邀请什么人出来,一只手绅士的为车里的人挡住车顶,以免出来的人的头不小心碰到。 当他轻轻的将里面的人牵出来,雨萱第一反应不是看那是谁,而是观察着洛景凉的表情。 那是一种难以言表的微妙的,细微的表情,以至于她都读不懂。但是,雨萱看得到,洛景凉的唇角噙着笑! 像是堆积千年的寒冰,在一夕之间,忽然冰雪消融,春暖花开。不同于平时的淡漠疏离,洛景凉平时的笑雨萱看的太多太多了,那仿佛隔着一堵透明的墙,明明感觉到到是温暖如沐春风,看到了暖阳懒懒的照射发出柔和的金色光芒,却似乎不太真切。那后面若有丝丝的寒气,但是那种温和盖住了那点冰冷,以至于从未有过真实的表情。 那笑里似乎有着无与伦比的苦,涩得她的眼生痛。她一偏过头,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到了他身边的那个女生。 女生的衣服也华贵无可匹敌,与他的华丽的西装相呼应。她一席黑丝蓬蓬裙,裙摆上和袖口领口是极细微和精致的金色蕾丝边,细致描绘着绣球花的图案在领口的纽扣和腰间隐隐若现,闪烁着神秘的光。宽大裙摆下,有黑色裙子衬托,小腿也看起来更加的白皙细长,踏着银色的高跟凉鞋。整个人像是瓷娃娃一样的娇嫩欲滴,含苞待放。 她是纾悦。 纾悦身上灿烂的金色仿佛把头上太阳的光给吸引过来,反射到雨萱的眼里,刺的她眼里是一片氤氲,是一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雨萱低下头,落入眼底的自己身上只是鹅黄色的t恤,洗的已经微微发白的牛仔裤,还有万年不变的帆布鞋。忽然觉得自己很卑微。 她咬了咬下唇,眨巴两下眼,视线刚刚触及远方,像是看到什么了一样。忽然就一个闪身把自己的身影没入一旁参天的大树之后。 但是,雨萱也许不知道了,凡是女生,特别是和自己喜欢的男生在一起的女生,都有着超乎平常的敏锐的直觉。 所以,她没有看到,纾悦和洛景凉挽着手擦肩而过她所在的树的旁边。纾悦掠过她藏身的树,眼里一闪而过的,凛冽的,冰冷的,近乎没有温度的眼神…… 而雨萱因匆忙躲藏,而没有来得及收起来的保温瓶,静静的呆在堆满树丛的原地,反射着一亮一亮的白光…… 你不说 “啊!”就在纾悦和洛景凉即将经过雨萱藏身的树后的时候,纾悦似乎被什么绊倒了,忽然半跌在地上,手紧紧捂住脚踝,眉头紧蹙,好像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洛景凉见状,脸色一变,神色紧张的蹲下身子,细细查看纾悦的伤。 “纾悦,你放开手,我看看。” 纾悦另一只手紧紧拽住洛景凉整齐的西装,似乎是太过于疼了,又似乎是不想让洛景凉走开,整个人在洛景凉大手的保护下依偎在他的怀里,样子像是一个易碎的瓷娃娃。 “好……痛……”手还是死死的按住,任凭洛景凉如何哄都不肯松手。面对此景,洛景凉也毫无办法,只能柔声安慰她:“那我扶你去那边的树底下坐着吧,我去叫人。” 纾悦眼水汪汪的,像是被疼的眼泪都要溢出来一样。闻言,依依不舍样手上才肯放松让洛景凉离开。 洛景凉安抚好纾悦,才匆匆赶往那栋别墅。 等到洛景凉的身影隐入那边的林丛看不见,纾悦脸上痛苦的表情像是潮落一样褪去,眸中的冰冷怨毒如蛇一样,语气骤变:“你给我滚开,我不想见到你!” 雨萱小心的探出身子,虽然有些不可思议,但还是面露担忧的望着纾悦手下覆盖的脚踝,却意外的看见那里一片白皙,毫无伤到后应有的红肿。 “纾悦你……” 纾悦不屑的看着雨萱,娃娃一样精致的脸蛋上有着与之不符的鄙弃,犹如千年寒冰一样堆积着。 “拿着你的东西,马上走!” 雨萱只是咬着下唇,一脸担忧:“纾悦,你的脚……没事吧?” 尽管知道她很有可能没事,但是雨萱只是想问问,最起码确定一下,她最好的朋友……没有受伤。 纾悦眼里有些波动——这个傻女孩啊……她闭上眼,睫毛微颤,语气毫不留情的冰冷:“你走不走?!” 雨萱刚刚拎起地上的保温瓶,做好了走的准备,毕竟是景凉哥哥和纾悦之间的私人空间,自己再怎么厚脸皮也不能这么不道德的对吧? 但是被纾悦这么一说,雨萱心里的疑问也随之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她清澈的瞳孔里清晰的倒映着纾悦娃娃一样完美的脸蛋::“那好,纾悦你告诉我,你的脚到底有没有伤到?” 纾悦蓦然睁开了眼,大大的眼里冰冷没有感情:“与你何干?” 雨萱一手抱着保温瓶,另一只手认认真真的掰着手指,一条条罗列出来: “首先,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她的眼睛澄澈明亮。“我有义务要关心你。” “然后,对于一个刚刚受伤的人来说,不管是谁,只要有血性的人,都会来看一下,问候一下的吧?” “接着,我虽然看不见你,但是无论是哪个人,听到你受伤,就算是一个小朋友,或者老人家,都不能无动于衷的吧?”所以景凉哥哥也这么关心你么? “其次,对于你的伤,你没有对我说任何的一句形容,这让关心你的人如何放心离开?你又怎么让我真的完完全全能不担心你呢?” “最后一点”雨萱深吸一口气,拉住纾悦的手,亮晶晶的眼里不知有什么在闪烁,“纾悦,你的脚到底有没有事?不要隐瞒好不好?我真的……担心。” 纾悦眼里有什么在动容,卡哇伊的模样硬是一幅冷漠的样子,却是冰川下疯狂涌动的复杂情感。 “你给我走啊!”纾悦用力抽开自己的手,用力的向雨萱大声的叫道,“我不想见到你。” 对不起,雨萱,你是我的朋友,我不想失去你,但是,我也不想失去洛景凉…… 所以,我还是选择了洛景凉,真的很抱歉…… 你可以理解我么? 你会理解我的吧?我的朋友雨萱是那么的善解人意,你做的到的对吧? “纾悦?!”洛景凉恰好的赶回来了,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焦急紧张,“你的脚没事吧?怎么自己站起来了?” 纾悦靠在洛景凉的怀里,脸上是疲惫的神色:“雨萱,你回去吧,我想我的脚没事的,你真的不要担心我。你的汤我心领了,不用费心了。” 纾悦的视线在雨萱抱着的保温瓶里停顿,心下明白了她的来意。对不起,雨萱,不是我真的要拒绝你,真的只是我一点点的自私,好不好?我想贪心的拥有一点点的关心,但是,这是你给不了的。 真的很对不起,能原谅我吗? 我只是喜欢你 如果真的要解释清楚着一切,就算给雨萱一百张嘴都说不清。 不是不知道从何说起,而是她看着洛景凉再一次的嫌恶的神情,只能瞠目结舌,手足无措的看着纾悦依偎在洛景凉的唯美画面。 衣着华丽的长发翩然的女生脸上满是幸福,在男孩的怀里紧紧依偎,男孩一脸宠溺,像一个王子一样,穿着最华丽的衣饰,在霞光中披荆斩棘,等来了他的女孩。连飞鸟都不忍破坏掉的美好,时间似乎在此静止,凝固的时间碎片在尘土飞扬中上下飘落。 她雨萱在就是一个入侵者。 自己才是最多余的一个。 雨萱抿了抿唇,手指紧紧抱住保温瓶的瓶身,指关节泛起的白色被刻意的隐没下去。 这是雨萱第一次,想要逃离洛景凉的身边,现在的她在他的身边,只感觉到了自心到全身的苦涩,漫上整个人,甚至指尖都在颤抖着。 “我只是,喜欢你啊!景凉哥哥……”雨萱艰难的开了口,却发现不知道哪里的风,迎面扑来,灌了自己满嘴的味道,苦涩弥漫在唇齿之间,连说话都变得那么不自然。 她的脚在退缩,想要一点点远离这里,但是眼睛却看不清楚东西了。温热的液体随着说话,顺着她姣好的脸颊滑下,视线又清晰了。 “景凉哥哥……”雾气开始弥漫,连带着声音都沙哑。 脚步还在后退,一点点的挪动着。 她眼睛的焦距聚集的人,视线终于触及她。眼底轻轻掠过一抹惊诧,然后极细微的一垂眸,长长翩飞的睫毛划过一段优美的弧线,冰冷的字不带一分的感情:“你喜欢谁关我什么事?” 这么吝啬于给我一点点的感情吗? 脚猛然后退,却不曾想脚后跟撞到了后面的树,疼痛那么短促,却已经是那么清晰了。 “我只是,喜欢你而已……”雨萱猛地一抽鼻子,抬起手背一抹眼睛,笑容极其灿烂,仿佛夏日花开,炫目的不可直视。 脚后跟已经开始红肿了,连站立都开始不稳。雨萱撞撞跌跌的绕过树,紧紧抱着保温瓶,想从冰冷的外壳里汲取一点点的温度。 指尖在泛白,那是毫无血色的惨白。 我只是很喜欢,很喜欢你…… 我只是,希望你能留一个角落给我…… 我只是,很想很想,知道在你的心里,我算什么…… 我只是不想,有一天,我那么用力的去喜欢你,你却不知道…… 女孩的眼泪大颗大颗的滚落,水汽氤氲了整个视线前面,但是,女孩还在笑着,那么夺目,像是太阳照射下的晨露,竭尽全力绽放的光芒。 拼尽所有的呈现…… 女孩终于咧了咧嘴,僵硬的脸颊承受不住笑起来的力量。忽然转过身低头狂奔,水珠在地面跌落,扭动着身子闪耀了一会儿,没入褐色的泥土中。 “反正……我不会喜欢你的……”后面男生飘渺的声音在空气中破碎,断成了一节一节,支离破碎。 带我去 风还在肆虐,刮在脸上生疼生疼的,但是脸上再痛,也补不上心里的那点空缺,空荡荡,像一片白茫茫,无边无际的世界。 尽管疼痛那么清晰,还是依旧在心里一片茫然。 只是一头乱撞的在那片白色间盲目的奔跑。 虽然不知道方向,不知道多远,不知道多久,但是,那种茫然,仍然挥之不去,就如同是明明自己已经感觉对一切事物都清晰了,却还是有浓重的不知所措。 雨萱第一次感觉到,力不从心的疲惫。 她已经那么努力,想要一点点进入到洛景凉的心底,在他心底的角落静静仰望已经足矣。 但是一点点的风吹草动,或者一个即使是横空而来的人,也能将她的努力毁于一旦。 她本身的存在,就那么无足轻重,甚至是一个陌生人,也许也比她要更惹洛景凉在意。 一只小猫,在路边被人抛弃,也许景凉哥哥会回头吧? 一个人在街角乞讨,景凉哥哥会驻足吧? 一个陌生人不小心撞到了他,景凉哥哥会停下来怒视吧? 纾悦要是被其他人欺负了,景凉哥哥估计也会不顾一切吧? 只有她……这么多年,一直都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连一点点的来自景凉哥哥的感情,都可以兴奋上半天。 她喜欢的太卑微了。 她卑微到尘埃里去,但是洛景凉却一踏而过,他甚至看不到她的存在和努力。 我真的,不想坚持啊…… “啊……”只顾着低头跑的雨萱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她连头都没抬起来,因为抽泣而变得沙哑的嗓音像是混合着杂音的收音机,“对不起。” 又把头埋得更低,继续往前漫无目的的跑。 “喂……”后面有人在叫唤着,“喂喂喂……” “你这个人真是不让人省心。”雨萱又撞到了一个人的怀里,浓烈的玫瑰香气扑鼻而来,雨萱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抬起头,水气氤氲中,她似乎看见了钰璇的完美的面孔,像是娇艳的玫瑰,唇红齿白,向着她一笑。 雨萱有些不自然的一抹眼泪,退了几步,很是谦卑的打着招呼:“会长……” 钰璇没有回应,雨萱眼角余光中,看到她环着手,抱在胸前,披在身上的皮大衣下隐隐约约看得到她穿着一件露骨的衣服,金色的珠片间,点缀着银色的珠子,衣服下摆有流苏摇晃。算上流苏的长度,钰璇整件衣服也只是到她的大腿一半。她修长的腿在高至膝盖的靴子里更加显得诱惑。 有那么一霎那,皮大衣下露出来的一点点衣角甚至闪的她的眼刺痛,忍不住的泪又想要落下来。 马路上有车在呼啸而过,时不时的鸣笛声夹杂着机器发出来的轰隆,使这里变得像是混乱不堪的黑暗社会底层。 连带着钰璇都污浊了起来。 钰璇歪了歪头,挑起雨萱的下巴,戴着美瞳的眼睛也变得魅惑起来。 “怎么这么沮丧?要不要和我去喝两杯,我请。” 雨萱惊愕的睁大了眼,死死咬着唇,惊恐的往后退步。 “我……我不会去哪种地方的!” “哟,你还装什么清高,自己一天到晚黏住你的景凉哥哥,这么不要脸,还怕?” 像是下了咒语,雨萱蓦地停住了脚步,清澈的眼眸里水光莹莹,靠着路边的树,环抱着自己一点点滑下去。 眼里的绝望像是破碎的玻璃,闪耀而伤人。 “不是的……不是的……我不是那样子的……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你不看看你自己,明明有这么多东西自己承受,还弄出来一幅很无所谓的样子,你这样子,真的……令人讨厌。”钰璇恨恨的瞪了雨萱一眼,啐了一口,愤愤的转身想离开。 却不料手被人抓住。 冷静得不像话的声音自身后传来:“请你,带我去……” 闻言。钰璇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胜利般的笑容。 调酒师也不难相处啊 冲鼻的怪味一下子充斥在整个肺里面,氧气就像是被人突然抽走一样,少到能让人疯掉;光怪陆离的灯光打在各色人身上,不同颜色的灯将这里像是完全隔开的一个疯狂的世界;震耳欲聋的音乐堆满了每一个角落,就像要把屋子撑破;舞池里的人扭动着腰肢,女士们穿着及其露骨的吊带紧身衣,而男士们则一个劲往她们身上挤去…… 这里是酒吧——corner。 “来吧。”钰璇脱掉了在大街上披着的大衣,随手搭在吧台上,拉着雨萱来到调酒师前面坐好。 这里的一切太陌生,而又那么神秘,是雨萱从未接触过的一片领域。 她在这里,就像是一个迷茫失去了回家的路的精灵,清丽而不食烟火。 雨萱好奇又拘谨的坐在吧台前面,听着钰璇不客气的点着酒。 面前的调酒师,只是意味不明的看着雨萱,手里随意的从吧台上方的一排玻璃杯取出一个晶莹剔透的高脚杯,姿势优美的把一杯一杯颜色各异的液体倒入一个特别的容器中,然后盖上盖子轻轻地抛向空中,再接住,如此反复几次,容器中的液体神奇的变成了比酒杯还要透明的颜色,神奇的像是变魔术! 雨萱眼里不由得闪现一种兴奋的光芒! “请慢用。”调酒师微微欠身,将调好的酒推倒她面前,笑的一脸意味深长。 她才注意到,这个调酒师有着一张帅气的面容:白皙的脸;眼睛是那种狭长的丹凤眼,就是眼角会稍稍往上挑起的眼睛。而且,他的头发很长,却是很随意的一扎,将多余的一部分貌似不经意的塞在衣服前面的袋子里。可能是为了不要让头发阻挡自己吧。 真是一个奇怪的人。这是雨萱对于这位调酒师的评价。 雨萱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面前的酒,谨慎的小口小口抿着。 这样的小心,倒是惹得钰璇一阵娇笑:“雨萱,你要学的还很多。不过不怕,你慢慢来学,相信你会比我还优秀的。” 不知道是雨萱听错了还是什么,她总感觉钰璇的“优秀”两个字咬的特别重。正当她还发愣,钰璇已经扭动着腰肢,滑进一旁的舞池。 当她发现的那一刹那,雨萱像是没了保护的一个小女孩,紧张无措的看着四周极致的欢愉,手里紧紧的捧着那杯酒,甚至忘记了喝掉!就这样缩在一个角落,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如同初入凡尘的精灵。 很无聊的雨萱咬住杯子的杯沿,歪着头看调酒师帅气而优美的调酒动作。 时间似乎很讨厌这里,在这样的迷离的一种地方逃离的特别快,以至于雨萱根本捕捉不到它们。 “你的头发不会很碍事吗?”等到面前的调酒师稍稍空闲下来,雨萱忍不住问道。 调酒师貌似一点都不惊讶,微笑着转头看着她:“不会。” 他抽出那一撮头发,爱惜的抚着发梢,眉宇间净是温柔。继而转头:“你是第二个这样问我的女孩。” 雨萱放开嘴里的杯沿,趴在吧台上,一幅洗耳恭听的样子。 调酒师好笑的看着雨萱的动作,只是宠溺一样揉了揉她的头发,语气柔和:“你等等吧,我还要工作的。等到我有空了,我再给你讲吧。” 出人意料,这个调酒师貌似并不难相处嘛。 雨萱乖巧的点点头,如同等待主人回家的小狗,很听话的呆在一边发呆。 所以,雨萱也不知道这样看着面前的人不停的疯狂的跳着,唱着,喝着,吃着,那个世界似乎和她没有关系,一分一毫关系都没有! 雨萱又想到了逃开。 但是这念头还没来得及被她抓到仔细研究,面前突然多了一个黑影…… “小妞,自己喝酒不好受吧?”一股子酒气混合着浓烈的香烟气息扑鼻而来,“和哥哥喝两杯!” 不可以啊 雨萱愣了愣,把手里的杯子握得更紧了,把头埋得更低,不发一言。 心里不断祈祷着:这个人不是找我的,这个人不是找我的,这个人不是找我的,这个人不是找我的,这个人不是找我的…… 但是,想象都是美好的,现实总是残酷的,就像是洛景凉和纾悦一样。 没有被雨萱理睬而受到忽视的对方,有些不悦:“干嘛低着头,抬起来啊,害什么羞?!只是陪哥哥喝两杯而已。” 四周的人们开始哄笑,来者手开始不安分的往雨萱脸上摸去,想要看看雨萱的样子。 雨萱猛地抬头,噙着眼泪的眼睛惊恐的看着对方,身子下意识的往后退缩。 来者一愣,又自以为很帅气的甩了一下刘海:“怕什么!只是叫你和我和两杯啊!” 雨萱缩得更后了。眼里微微的氤氲水汽遮住视线。 “宇,不能胡闹!”一声参杂着些许怒气的声音横空而来。 来着似乎对这声音有所顾忌,但也很是无奈的翻一个白眼,烦躁的抓抓头转身:“哥——” 雨萱这才看清楚了来者的样子:高大的身材;上身素白的衬衫上敞开了三颗扣子,露出结实的胸膛;脖子下吊着一块红线串起来的玉,晶莹剔透,但是看不出来样子;一头张扬的红褐色头发根根直树,像是要戳谁一样。只是由于他在看着身后的人,看不见他的脸。 但是,那个人似乎不打算再回头看雨萱了,直接就走到那个他叫“哥”的人面前。 那个被那人叫做“哥”的人只是回头很抱歉的笑笑。 雨萱一下子蒙掉了。这是怎么回事? 他……他……他他的哥哥是那个调酒师?!! 雨萱吓得手一抖,手里的酒一下子洒掉了一半,由于本来就缩在角落,所以酒洒出来的时候,刚好就把胸前的一大片衣服给湿透了。 雨萱惊呼一声,赶紧用手拍着衣服上的酒,希望能扫掉上面残留的酒,狼狈的站起身,酒吧里有几个男生已经眼尖的发现了,暧昧的朝这边吹着口哨。 雨萱的脸“腾”的,红了个透。 但她低着头,一言不发,还是试图能用手清洗干净身上的酒,使人尽量看不见里面的光景。 如果雨萱能抬起头,看一眼周围,也许,她会发现,每一个人,都是同一种眼神——鄙夷、好笑、看好戏、兴奋、嘲笑……混合在一起,就像是被调剂出来的一杯毒酒,沾上一点就会死。 空气是冷的,即使是在如此闷的空间里,流动着的都是大家的淡漠和无情,如同寒冰一样刮过雨萱的身体,不致命却冰冷,如同钝刀凌迟。 连呼吸都已经没有知觉。 雨萱狠狠的一吸鼻子。 刺骨的冰凉,顺着呼吸,直抵心肺,在瞬间冻结住了里面的所有感官知觉。血腥的味道甚至能在一呼一吸之间嗅到! 没有人会帮你的,雨萱,你要坚强起来。一直都没有人会帮你,你一直都是一个人,他不会帮你,她亦不会,你只能靠自己的。这么多年,你都挺过来了,有什么关系? 自己坚强,自己承受,自己去承担坚强,你已经无坚不摧对不对? 没有什么事情可以打倒你的,你是不败向日葵,你不能倒下来。 不可以…… 不可以的…… 你不可以的…… 一定不可以…… 那为什么?为什么不可以? 突如其来的问题在脑海闪现。 雨萱的动作突然停止。脑袋里一片短暂的空白,怎么回事?为什么有那么一点点的记忆……会不记得了?到底是什么? 莫名的感觉 “呼啦……”钝重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接着沁入心底的暖意渗入雨萱身上的每一个细胞。 有人在她的耳边轻轻的呼吸,鼻翼中清淡的薰衣草味道微湿,扑在她的脖颈间,温暖而贴心:“披上吧,不要着凉……” 他顿了顿,雨萱感觉到他锐利的目光扫过那几个不怀好意的人,犀利的像是一把出鞘的刀! “也不要让别人乘机欺负。” 雨萱不受控制的回头,却看见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睛,眼角上翘,如同黑色玛瑙一般清晰。 然而两人眼睛之间仅仅是一个手掌的距离,彼此的一呼一吸都能清晰的感觉到。雨萱甚至可以从对方的眼睛里看见狼狈的自己:略微凌乱的头发,从鬓角垂落一两青丝,白皙的脸上的眼睛神色闪烁不定,带着像是刚刚被抛弃的沮丧。每一条纹路,每一个细节都那么清楚。 雨萱很不想看到这样的自己,明明都已经被抛弃的,这样的神情不能再出现在自己的眼里! 猛地一惊,那个人却被自己一下子推开,在几米外差点站不稳。 雨萱才反应过来,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连忙去把地上的人扶起来,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 对方有些不解的看着雨萱,雨萱才看见,他是刚刚在吧台里面调酒的调酒师! “你这丫头,下手也太狠了吧?”他的手一直按在被雨萱推到,不小心撞到其他地方的位置,龇牙咧嘴的,似乎很痛。 雨萱脸蓦地一红,尴尬的扯起了嘴角,还是硬着头皮上前询问:“你……没事吧?” 调酒师埋着头,声音闷闷的:“你说呢……” 雨萱有些心软,语气也柔了下来:“那你想怎样?” “是不是我想怎么样,你就怎么样?”他微微抬起头,露出一只眼睛打量她。迷离而暧昧的灯光照射在他身上,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此时的他似乎是一个脆弱的玻璃娃娃,易碎的让雨萱不忍拒绝他的任何要求,也不敢大声和他说话,生怕下一秒他就会破碎掉。 雨萱的心里有种隐隐的不安和愧疚,但看着灯光射进他的眼里,那一点点细碎的光,她还是抑制不住的心软了:“好吧。” “那你以后就要天天来陪我。”他直起腰,黑玛瑙一样的眼睛里盛着满满的笑意,丝毫没有什么水光,痛的感觉。 “你骗我!”雨萱皱了皱鼻子,不满的撅起嘴,“你这么大个人,还骗学生!” 莫名的亲切,没有理由。雨萱对面前的人没有一丝一毫的惧怕,哪怕他的弟弟刚刚图谋不轨,她还是觉得他那么熟悉。她有一种笃定,他不会生气! “哪有?!”他笑意更深,“我也是学生。” “我才不相信你!大骗子!”雨萱全然忘记了先前的不快,上前去哈他。 “我真的是学生啊!”他嬉笑着躲开她的“魔爪”,跳到另一边。 “逃什么逃!?看我不收拾你!”雨萱穷追不舍,势必要将他好好的“教训”下才罢休…… 酒吧的人也蛮多,逃到实在逃无可逃,他不得不停下来,故作严肃,眼里却还有未消散的笑意:“好了,我要继续去工作了,你别忘了答应我的事!” 雨萱也停了下来,撑着膝盖,气喘吁吁,绯色染上了她的脸颊:“呼……呼呼,那好,呼……那我下次再,再来找你。那时候,你可逃不掉!” 调酒师比了一个“ok”的手势,浅浅一笑。瘦弱的身影没入人海中,一下子就看不见了。 雨萱有些黯然。不过是一个刚刚认识没多久的人啊,怎么会不舍得?她摇摇头,让自己清醒了一下。自嘲的笑了笑,望了下舞池里各色的人,没有看到钰璇,也不等了,直接走出了corner。 聊什么 当雨萱第二次看着调酒师嘴角噙着优雅的笑,调酒表演依然精湛而出神入化时,越来越觉得,他抛出来容器的弧度,一点点勾勒出某个人的轮廓,还未被风吹远的时间一下子被拉回。 夕阳总是有种淡漠的苍凉,相对于朝阳映照出的朝霞,晚霞总是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美丽。她记得,曾经有人也是很喜欢夕阳,常常坐在院子里葡萄藤下的白色秋千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晃着,手里不是端着红茶就是咖啡,白色的裙角随风飘起。橙黄色的色调一点点渲染上去,金黄色的色泽镀在那个女人的脸上,不真实而透明一样的美感蔓延上整幅画面。慢慢的延伸,而常常是她手中的杯子余温未散,秋千上的人已经不见了。只有叶子乘风落到秋千上,荡起空气中的微微的尘埃。 她说,这样已经足矣,夕阳最美的时候,我看到了,那么后面灿烂到沉醉的景色就不必看了,通常,在最美丽的时候,下一秒往往已经沉没了,我宁愿只看不那么美丽的夕阳,也不想看到最完美的一瞬之后,蓦地黑暗下来的痛苦。 雨萱还记得,那时候,她的眼里闪烁的点点光芒,睫毛下的剪影很长很长,明明泪水在眼角打转,还是努力让嘴角弯起最完美的弧度。 那时候,她向她承诺,如果在夕阳下,无论谁,都不能哭。 但是,当她迎着她最爱的夕阳,看着不远处正在往这边走来的景凉哥哥和纾悦并排走在一起的身影,那么般配,她的眼睛刺痛,酸涩的她想要痛快的哭出来。 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僵硬的站着,无能为力的眼睁睁看两人没事一样与她擦肩而过。 雨萱一回过神,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到corner的门口了。 她无奈笑笑,自己怎么对才来过一次的地方这么熟悉?虽然这么想,她却依然毫不犹豫的迈腿走进去…… “想什么呢,发呆好久了。”调酒师刚刚得了空,就过来调侃了一下雨萱。 雨萱猛地一清醒,只好对对方抱歉一笑。继而,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一样,眨巴了一下眼睛,问道:“你叫什么名字的?我们总不能‘我’啊‘你’啊的称呼吧?” 调酒师夸张的皱起眉头:“不是吧?” 这时候,上次被调酒师喝住的少年——宇却突然在桌子上猛地一拍,意有所指:“哥……” 调酒师调皮的向雨萱吐了吐舌头,在转身的一刹那恢复了优雅得体的淡淡的笑和姿态,走向吧台另一边的少年…… 雨萱百般无聊的有一口没一口的吸着调酒师递给她的不知名液体,脑袋看似四处转悠,实际上注意力还是集中在不远处说着话的兄弟俩。 但是过了很久很久……雨萱等的都不耐烦了,他们兄弟俩还是没有说完,而且貌似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才完。 雨萱无聊的看着他们的嘴开开合合,也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最后竟然迷迷糊糊的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