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医穿越:野人首领霸道宠》 第1章 她成了首领的女人 灼热的阳光照在脸上,像是要把皮肤都烤化了。 乔夕月艰难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捆的像个粽子,四肢酸麻的没了知觉。 旁边传来阵阵馊臭的气味,是几个跟乔夕月一样捆着的粽子,确切地说他们都是奴隶。 穿了!而且是不幸的穿到了远古时代。 可惜原主的脑子里一片浆糊,根本没留给乔夕月多少有用的信息。 她只知道自己成了奴隶,就像是一件货物,被摆在地上等待主人。 但没人要的奴隶只有死路一条。将会成为储备粮食,或是给异兽当作饲料。 “骨达,咕噜打。”一个强壮的男人高喊着,把乔夕月拎起来扔了出去。 坑娘的,乔夕月竟然听不懂原始人的话。原主是个什么脑子? 可没等乔夕月悲剧一秒钟,一只长得像鬣狗、但体型有驴子大小的野兽扑过来。森白的獠牙几乎是贴着她的脸颊切了下去,恶臭扑鼻。 乔夕月可不想被当成饲料,挣扎的像条泥鳅。 “救命。”可她叫了一声,才发现声音软糯无力又绵软。 这特么谁能听见?鬣狗流口水的声音都比她动静大。 巨型鬣狗再次张开大嘴,腥臭的唾液,犬齿上带着血槽。 乔夕月心里那个气啊。刚穿过来捡条命,原来老天爷玩她,让她换个更疼更惨的死法。 然而,刺破颈动脉、撕裂肌肉的剧痛没有传来。 乔夕月睁开眼睛,就看见丑陋的巨型鬣狗被打扁了脑袋,红白相间的一团正汩汩流出。 “呕”乔夕月恶心的差点吐了。 一双有力的手臂将乔夕月轻轻抱进怀里,大手在她背上拍了两下,又将她乱糟糟贴附在脸上的头发抹开。 抱住乔夕月的是个强壮高大的男人,五官轮廓非常硬朗,眼神深邃而果决。 只是脸上被不知道是兽血还是颜料的涂满,看不清肤色和本来样貌。 “叽噜噜?”男人的大手抚上乔夕月的小脸,发现女人的这张脸竟然比他的巴掌还要小。 而那细腻柔滑的触感挨着掌心,竟然使他的心里产生一种莫名的热力,鼓动他的身体有了变化。 男人拔出腰间的石刀,猛地划开了自己的手掌。然后把那只带血的手,按在了乔夕月的额头上。 乔夕月的心脏抽了抽,好害怕!她的脑瓜绝对不会比巨型鬣狗的更结实。 男人的鲜血顺着她的额头淌下来,流过眼角和鼻翼,最后流到乔夕月的嘴角。 那味道……呕! 乔夕月来不及吐,就被男人那只流血的手捂住了嘴巴,更多的血涌进她嘴里。 直到乔夕月被迫把血咽下去了,男人才满意的松开手。用一块树叶随意的把手一擦,将她抗上了肩膀。 男人的肩膀宽阔,步伐稳健有力,在丛林里健步如飞。 乔夕月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块冻猪肉,被带到了一座山前。山上山下起码有十几个山洞,显然是原始人的聚集地。 “呱啦啦。”山洞里又跑出一群原始人,手舞足蹈的欢迎同伴回来。 其中有个女原始人跑在最前面。她的身材非常好,腰细、臀宽,两条腿修长健硕,一看就非常有活力。 女原始人看到男人肩膀上扛着的乔夕月时,楞了一下。 然后她看见男人流血的手,和乔夕月满脸、满嘴的血迹,脸色顿时变得不好了。 “阿琰,她怎么配喝你的血!”女人指着乔夕月说:“你是我们龙卡部落最强悍的男人,是达达平原所有部落中最年轻的首领,你不能要这个女人。” “她不一样。”阿琰看了一眼肩膀上的乔夕月,眼神里带着温柔的说:“她的声音就像是小鸟一样轻柔,她的皮肤嫩滑的像是最柔软的兽皮。她太弱小了,只有我能保护她。” “不,她只是奴隶,是食物。”女原始人从腰间拔出石刀,猛地朝乔夕月刺了过来。 乔夕月吓得一闭眼,娇小的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直往阿琰首领的颈窝里钻。 阿琰感觉这女人就像只小猫一样,又柔又软的让人心疼。 当那把石刀挥到面前,阿琰一把握住女原始人的手腕,大声呵斥:“阿朵,你听不懂我的话吗?我是首领,我说要谁就要谁。” 叫“阿朵”的女原始人愣住了,她不能质疑和违背首领的话,不敢对首领有半点不遵从。 可是再看一眼乔夕月,阿朵简直嫉妒的要冒火。 “阿琰,怎么回事?”苍老的声音传来,是个穿着长兽皮的女人。脸上涂着厚厚的色彩,有红色和黄色,额头还有一条蓝色。 其他的原始人都向这个老女人跪下去,只有阿琰扛着乔夕月还站着。 “阿姆。”阿琰朝老女人微微低头,说:“这是我带回来的女人,我要她。” “她?”被叫做“阿姆”的女人一脸不屑的打量乔夕月,那眼神跟看一块冻肉真的没什么分别。 然后阿姆弯腰将阿朵拉起来,说:“起来,我的孩子。阿琰是首领,可以选择他想要的女人。但如果这个女人生不出孩子,我一定让阿琰娶你。” 这句话是当着部落里所有人说的,阿朵听完立即就露出了笑脸。还朝乔夕月狠狠瞪了一眼。 而阿琰的表情也变了,明显是很不高兴。 但阿姆是他的生母,是龙卡部落的上一任首领。也是达达平原上最后一位女首领,阿琰是很尊敬自己母亲的。 阿琰又转头看了看趴在自己肩膀上、像只幼兽一样弱小的乔夕月,说:“好的,阿姆,我会让她很快就怀上孩子的。” “不,光怀上还不行。”阿姆严肃到带着一丝冷酷的说:“她还要有能力生下来。作为首领的女人,首要的任务就是为首领生下健康的孩子。” 阿姆想:那个女人太弱小了。就算能够怀孕,只怕也无法经受住生产的痛苦。 而且孕育孩子的过程那么长,一个如此瘦弱的女人挺着个大肚子,怎么熬过寒冷的冬天?怎么跟随部落迁徙?怎么避开野兽? 只有部落最强壮的女人阿朵,才最合适做阿琰的女人。 虽然阿琰现在被这个女人迷惑了,但等到那个女人死掉,阿琰总会觉出阿朵的好。 第2章 准你不下跪 乔夕月按着发疼的肋骨站起来,咬着牙瞪回去。 明明她被那个野人首领强占了,这个老女人却凶巴巴的当自己是仇人? 乔夕月想要分辨几句。可那细弱柔软的声音半点气势都没有,而且她根本不会说野人的话。 阿姆瞪着双腿明显打颤的女人,说着“叽里咕噜”的浑话,还用细瘦的小胳膊比划什么,气就不打一处来。 这女人瘦的没有几斤肉,做异兽的食物都嫌太瘦了。 而阿琰是龙卡部落最强悍的男人,只有阿朵那样强壮的女人才能配得上。 偏偏阿琰对这个最低等的女奴如此喜爱,居然陪了她一天一夜。 既然她是阿琰第一个女人,也是阿琰指明想要的,阿姆只能勉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去干活。”阿姆用拐杖指了指门口:“把山洞清理干净,兽皮拿出去晾晒。” 乔夕月看着阿姆的表情,再分辨那语气,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我饿。”乔夕月指了指自己的肚子,说:“吃。要吃饭。” 或许只要是人话就有点相通的地方。阿姆盯着乔夕月的肚子看了一会儿,忽然明白了“吃”这个意思。 “干活才能有饭吃。”阿姆再次举起她的手杖。 这跟手杖是龙卡部落的权杖。 按照部落的规矩:要在新首领有了继承人之后,才由上一任首领交到新首领的手上。 一直躲在山洞外的少女小麦子看阿姆又发火了,怕那个女人连连挨打,赶紧跑了进来。 “阿姆,首领让我看着她。“小麦子跪下来,轻轻扯了扯阿姆坠地的兽皮,说:“而且首领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哼”阿姆手里的权杖落在小麦子的背上,说:“让她去干活。不然就饿着她。” “是。”小麦子答应着,起身恭敬的把阿姆扶了出去。 乔夕月看着为自己挡下了拐杖的少女,感激的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可乔夕月连声说“谢谢”,小麦子却一直将她往外推。 “去干活。”小麦子急着说:“不干活阿姆会生气的。生气,干活?懂吗?” 乔夕月摇摇头。忽地心头一喜,还以为是让她走了。 “嗯嗯,懂了。”乔夕月连忙回身,捡起两块宽大的兽皮裹在身上,转头就往外跑。 虽然这是蛮荒时代,可乔夕月觉得自己能活下去。总比被人强迫,或是留在这里当异兽的食物要好。 小麦子还以为乔夕月是要出去晾晒兽皮。 可没想到乔夕月迈开两条小细腿,跑出山洞之后竟然下了山,直接往寨子外面跑去。 “回来,回来。” 小麦子的话在乔夕月听来就是“咕力咕力”,根本不明白什么意思。 就算她能听懂,也不想多留一时片刻了。自由自在的活着总比做女奴强。 小麦子急了,要是这个女人跑出去,可能会被野兽吃掉,也可能会被其他部族抢走。如果首领回来看不到她,会生气的。 小麦子可以跑得很快,所以直接就追了过去。 在乔夕月刚刚跑到寨子门口的时候,被小麦子一个飞扑按倒在地上。 “啊!”乔夕月摔的不轻,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位了。 趴在地上半天没起来,只能呼哧呼哧的喘粗气。 乔夕月还没回过神来,头上就出现一片暗影。是个高大的男人走过来,站在了她的面前。 顺着那双用兽皮裹着的大脚往上看,是笔直修长而有力的两条长腿,然后是围在腰间的豹纹兽皮。 孙悟空?不对,棒子摆错地方了。 也不是。你在想什么呀乔夕月,经过一个晚上就敢随便开车了? “小东西,这样迎接我?”阿琰笑着蹲下身,把他的小女人抱了起来。 小麦子吓得缩在一旁不敢吭声,生怕首领怪罪她把这个女人放跑了。 乔夕月被那双有力的大手托着,觉得自己像个小孩子一样。再看眼前的男人,她愣住了。 这个男人好好看啊!刚毅的轮廓,精致的五官,一双漆黑的眼睛深邃而迷人,鼻梁挺拔、嘴唇有型。 比名模还好的身材,配上这么一张纯男性且漂亮的脸蛋,太有吸引力了。 可是这声音,分明是昨天强迫自己的那个野人! 难道说…… “咕噜”乔夕月吞了下口水,反应过来:眼前的男人只是洗掉了脸上的颜料,还是昨天那个。 不亏啊。乔夕月再次咽下口水,一双小手搓了搓,心里泛起一丝丝的甜。 “没想到你跑得还挺快。就是行礼的方式不对。”阿琰用手指轻轻捏着乔夕月的下巴,尽量放柔了声音说:“以后迎接我不用趴着,准你见到我也不用下跪。” “什么?”乔夕月听不懂。她其实挺想和美男交流的。 尤其还是俩人已经有了肌肤之亲以后,培养一下感情总是没错的。 可无奈鸡同鸭讲,她一个字也听不懂。 不过乔夕月会看脸色,美男的脸上带着笑,眼神温和又明朗,没有生气还挺乖顺的样子。 对,顺毛总没错。就算是野人,也应该喜欢被顺毛。 于是,乔夕月小心翼翼的伸出手,一边吞着口水,一边轻轻的把手搁在阿琰的头发上。顺着他那一头乌黑的长发,慢慢的捋顺下去。 阿琰只感觉胸膛“砰”的一声,犹如被重锤撞击了。 这个女人的手好小,也十分柔软。摸着自己头发的样子是那么小心翼翼的,那么柔弱可爱。 她是在跟自己示好。 阿琰闭了闭眼睛,才把心头窜起的一股子热力压下去。然后从腰间巨大的皮囊里掏出几根漂亮的羽毛,别在了乔夕月的耳朵上。 “什么呀?”乔夕月眉眼一挑,漆黑的眼珠随着那绚丽的羽毛看过去。 “好看。”阿琰的大手把乔夕月有点乱的头发往后拢了一下,说:“我的女人,配得上最美的羽毛。” “阿琰,你居然猎到了五色鸾鸟。”阿朵照例迎接阿琰回来,却没想到正好看见他把绚美华丽的羽毛给乔夕月戴上了。 五色鸾鸟是吉祥华贵的象征!只有寨子里最尊贵的女人,也就是首领的女人才配得上。 可阿琰居然送给了这个低等的女奴。 第3章 再挑剔就揍你 阿琰听不懂乔夕月的话。但是看着那委屈巴巴的眼神,心疼的将她抱起来,忍不住亲了亲那粉粉的唇。 乔夕月怔了怔,心里忽然欢喜:阿琰很聪明啊,居然学会了用这样的方式哄着自己。 “我有点喜欢你了。”乔夕月趁着阿琰听不懂,小声的表明一点点心意。一双细弱柔软的手臂抱住阿琰的脖子,说:“你要学会对我好。” “好。”阿琰开始学乔夕月的发音,而且他好喜欢用这样嘴唇相贴的感觉。 明明心脏会“砰砰”的乱跳,比他追赶野兽的时候还要紧张;可是又觉得好甜美,比吃了蜜糖的时候还要高兴。 这时,小麦子跪着把食物捧上来,然后又跪着退了出去。 阿琰抱着乔夕月坐下,就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忍不住又皱起了眉头。 这个女人太瘦了,腰那么细,胳膊、腿也瘦的没有什么肉,他要让她胖一点。 起码要看到她脸色红润,也有力气奔跑才行。否则部落迁徙,她怎么能够跟得上。 “吃。”阿琰伸手拿起石片上的一块肉,送到了乔夕月的嘴边,说:“你是我的女人,以后你每顿都有肉吃。” 乔夕月一开始没看清那是块带血的肉,因为山洞太黑了,所以只嗅到一股子血腥味。 当那块又凉又软,还滑溜溜的肉沾到唇边的时候,她没忍住“呕”的一声差点吐出来。 “拿开。”乔夕月一手捂着嘴,一手推开了阿琰的手,缩在他怀里使劲儿的摇头。 “吃,长的壮实点。”阿琰不明白乔夕月的意思。 这块肉是野兽身上最好、最嫩的胸口肉,她为什么还不满意? 乔夕月勉强听懂了“吃”这个字,吓得连连摆手:“不吃生的,不要。呕。” 再次干呕,乔夕月只能一把推开阿琰,跌跌撞撞的从他怀里站起来就跑。然后蹲在山洞外,大吐特吐起来。 两天未进食,乔夕月的胃火烧火燎的疼,一阵阵的泛酸水,什么都没吐出来。 阿琰听见呕吐声愣了愣,下一刻喜上眉梢。 他快步跑出来,一把将乔夕月抱进怀里,大手放在她的肚子上。 乔夕月懵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连连摆手:“不是,你想多了。” 但阿琰已经欢喜的大叫,催小麦子快去把诺娜找来。 诺娜已经睡下了,被小麦子一路又拉又拽的拖到首领的山洞,这才明白阿琰要自己做什么。 “不用检查。”诺娜打个哈欠,摆了摆手说:“她不会怀孕的,起码现在不会。” “什么?”阿琰瞪起眼睛,说:“可她刚才吐了。” “首领,您是她的第一个男人吗?”诺娜问。 “是。”阿琰点点头,指了指角落里的一堆兽皮,说:“她很疼,有血迹。” 乔夕月:“……”没脸了。你们能不能听我说一句?我没怀孕。 “除非她和您在一起之前,有过别的男人。”诺娜说:“否则就算今天怀上了,也要下个月才有反应。” 说完诺娜打着哈欠又回去睡觉了。整个部落里,也只有她敢这样对首领。 因为她是部落里唯一的巫医。多勇士的孩子,都是她亲手接生的。而其中的一些孩子,将会成为部落未来的勇士。 “对了。”刚走出山洞的诺娜又回头,说:“或许她只是不爱吃肉。” 阿琰瞪着乔夕月,又看看放在石片上的肉,然后对小麦子说:“去拿一杯兽奶来。” “是。”小麦子又跑了出去,因为太着急还绊了一跤。 乔夕月本来想要去扶,结果一抬头就看见白天那个凶巴巴的老女人又来了。 她赶紧后退,躲在了阿琰的身边。好汉不吃眼前亏。 “这么晚了,折腾什么?”阿姆走进山洞就瞪着乔夕月,又对阿琰说:“你不是想让她尽快怀上孩子吗?为什么她还站在这儿,而不是睡在你的怀里。” “阿姆,她两天没有吃东西了。”阿琰心疼的看着乔夕月,说:“这样的话,她连这个冬天都活不过去。” 阿姆说:“她瘦的连一只黄羊都换不来。也只有你喜欢她那软绵绵的身子和白皙的脸蛋。” 其实阿姆从第一眼看见乔夕月,就知道这个女人是个天生的贱骨头。虽然她当时脸上有血迹,身上被捆着藤蔓,但那双乌黑发亮的眼睛就很勾人。 当阿姆看到被洗干净的乔夕月,那么纤瘦娇小,皮肤又白又滑,小脸也非常好看,就知道阿琰绝对不会轻易放弃这个女人的。 而现在,又是这个女人折腾到半夜不睡觉,让阿琰为了她要这要那,简直就是个祸水。 “她死了也是天意。身子骨弱的女人,就不该浪费粮食。“阿姆用手里的权杖在地上一顿,对阿琰说:“如果你要做好龙卡部落的首领,就不能把心思放在一个女人的身上。” “阿姆,我喜欢她,我只要她。”阿琰说着,把乔夕月揽在了怀里,说:“我要给她温暖,让她撑过冬天,好好的活下去。” 乔夕月虽然一句也听不懂,但她看到阿琰当着老女人的面把自己抱在怀里,再看看他深沉而果敢的眼神,心里暖哄哄的。 不用听懂但也能明白,这个男人在维护自己。 “哼,一个女奴而已。”阿姆冷笑一声,说:“迟早你会腻的。” 阿姆是个女人,她懂男人看女人的眼神。阿琰虽然是自己生的,可他已经成长为最凶悍伟岸的男人,是龙卡部落最厉害的勇士和首领。 所以先顺着他,但这个女人……不能久留。 阿姆转身要走,正好看见小麦子捧着木头碗回来,碗里是白白的兽奶。 阿姆忍不住又转头看了乔夕月一眼,那眼神里有些意味不明的东西。 乔夕月的身子一缩。直觉告诉自己,这个老女人要使坏。 阿琰却没有注意到阿姆的眼神。他接过木碗送到乔夕月的嘴边,板着脸说:“快喝。再挑剔我就揍你。” 乔夕月确实饿了,接过木碗就“咕噜噜”的喝了下去。 虽然有点腥味,但总好过吃生肉。而且好像是刚挤出来的,还有点热乎乎的,胃一下子就舒服多了。 阿琰笑了,大手顺过乔夕月的头发,说:“乖,不要怕,我舍不得揍你。” 第4章 我的女人高贵无比 被顺毛的乔夕月捧着木碗愣了一下。 阿琰的话她听不懂,但眼前的男人不管是假装的凶,还是真正的柔,都透着一股子宠溺的味道。 有些东西是不需要语言就能够表达的,比如……爱意。如果他真的懂爱的话。 阿琰低头正好对上乔夕月清澈且黑白分明的眼睛。 这个女人的脸太小巧,眼睛却很大,带着点可爱的无辜,还有点隐藏的聪慧。 “太瘦了。”阿琰抿了抿唇,忍不住托起乔夕月的下巴,再次压上她的唇。 这柔弱的小女人嘴角还带着兽奶的味道,还有她身上特有的甜,真的好闻又好吃。 “唔唔”乔夕月回过神来,使劲儿的挣扎了一下。 这位强壮的首领实在太热情。虽然对自己宠爱有加,可是由着他热情下去自己迟早要撑不住。 如果他真的能够明白“爱”是怎么回事,就应该懂得忍耐。 被乔夕月推开的阿琰明显不高兴了,巨大的手掌按住乔夕月的肩膀,微微用力就将她压在厚实的兽皮上。 “不。”乔夕月的眼神很坚决,一手推拒着阿琰的胸膛,一手紧紧攥住身上裹着的兽皮,眼神里透出几分可怜的恳求:“我受不住了,需要休息。” 乔夕月见阿琰的动作有所停顿,马上又说:“休息。睡觉懂吗?我累了,睡觉。” 然后她做了个闭上眼睛睡觉的表情,看起来又乖又可怜。 阿琰的心一下子软了,纵使身上的热力已经冲上来,可还是生生的忍住,不太忍心让她太难受。 下一刻,阿琰的大手将乔夕月托起来,抱在自己怀里,让她娇小柔弱的身子伏在自己的胸膛上。 就像是抱着心爱的小宠,又像是呵护着易碎的宝贝,一下下轻柔的拍着她的背。 乔夕月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看来阿琰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睡。”乔夕月为了表示鼓励和感谢,凑上去在阿琰的下巴上亲了一口,说:“晚、安。” “安。”阿琰学着乔夕月的发音,说了一个字。 乔夕月心头窃喜,小兽一般柔软的蹭了蹭他的胸膛,闭上眼睛安心的睡去。 第二天乔夕月醒的很早,因为休息好了。 阿琰也刚起来,一头乌黑的长发过了腰,正在叫人。 乔夕月听不懂阿琰叫的是什么,但很快她的脸就黑下来。 因为阿朵跑来了,还满脸欣喜的拿起一旁的兽皮。 阿琰张开双手站着,某个地方巨伟而强悍,他却丝毫没有不好意思。 乔夕月一下子翻身坐起来,瞪起眼睛看着阿琰,又看向阿朵。 阿朵立马显出得意又骄傲的表情,举着兽皮朝阿琰走过来。 “等一下。”乔夕月呵斥一声。 阿琰听见乔夕月的声音就转过身,正好看见她那巴掌大的小脸上挂起一层寒霜。 这小女人在生气? 阿琰一头雾水,不明白乔夕月气什么。 但下意识的立即朝她走过来,单膝跪在乔夕月的面前,把兽皮拿起来给她盖上。 “让她出去。”乔夕月伸手一指阿朵,说:“以后不准她进来。” 但阿琰很快就明白了什么,说:“阿朵,以后不用你服侍了。” 阿朵梗着脖子,咬牙狠狠瞪着乔夕月,手里的兽皮紧紧攥着不肯松开,好像这样就能把阿琰也一起抓在手里。 “你没有手吗?”乔夕月鼓着腮帮子,纤细的手指戳着阿琰强壮的胳膊,说:“自己动手穿不行吗?还是说没有女人伺候,就不能显示你首领的尊贵?” 阿琰皱着眉头,一句也听不懂。但是看着乔夕月那稚气的小表情就觉得生动有趣。 “不要气。”阿琰突然笑了,回手扯过阿朵紧攥着不松手的兽皮,塞到乔夕月的手里:“这个殊荣给你。以后只有你能为我穿上兽皮。” “阿琰。”阿朵顿时不高兴了,眼窝里全是泪水,说:“我又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不让我为你穿上兽皮。” “我是首领,我让谁穿就谁穿。”阿琰说着,指了指外面:“出去,以后不要随便进来。” 虽然听不懂乔夕月的话,但阿琰的吩咐却意外的跟她的意思相吻合。 阿朵愣愣的,简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一直都是由她服侍首领穿上兽皮的,而眼前的一个女奴怎么配做这样高贵的事情? 可是让阿朵更没有想到的是,乔夕月竟然把阿琰塞在她手里的兽皮扔回他怀里,说:“自己穿。我又不是你妈,没心思伺候你。” 阿琰怔了一下,最开始没有明白。 但他看懂了乔夕月闹别扭的样子,尤其看着她嘟起的小嘴,心里就痒痒。 大手一把拉过乔夕月,在她嫩的水弹的唇上重重的亲了一下,然后阿琰自己把兽皮裹在了腰间。 阿朵的眼珠子简直要突出来了,她第一次看到首领用嘴碰触别人。那感觉似乎很好,让人看了就眼热心跳。 而且首领并没有因为那个女奴的不敬而生气,竟然还自己穿上了兽皮。 “阿琰,你怎么能这样。”阿朵一下子哭出声来:“您的手是祭祀和打猎用的,怎么能自己穿兽皮?那应该是女人为您做的事。” 阿琰一挑眉,这才发现阿朵还没走。 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点也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亲乔夕月。 阿琰立即沉下脸,说:“我做什么不需要你管。女人承担了部族的延续,是很高贵的存在。尤其夕月是我的女人,她更是高贵无比。” 阿朵的脸几乎完全青了,她根本想不到这么一个瘦巴巴的女人怎么就变成了部族里最高贵的女人。 阿朵还要分辨什么。阿琰却一摆手,说:“快点离开。如果你觉得没事干,以后就一起出去打猎,你不是部落最强壮的女人吗?” “我……”阿朵被噎了一下,捂着脸哭着跑开了。她可不想去打猎,会受伤流血,还可能会死。 相对于那个讨厌的女人,阿琰的冷淡更加让阿朵难受。 乔夕月从头到尾没听懂,但她可是完全看懂了。 等阿琰冷着脸赶走了阿朵,乔夕月弯起眉眼一笑,扑上去抱住他的脖子亲了一口。 阿琰的心顿时“砰砰”的乱跳起来。 第5章 部落遇袭 “给你的奖励。”乔夕月笑颜如花,推了推阿琰让他抬起手臂。然后把他身上的兽皮用皮绳绑紧,还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阿琰低头看着那个奇怪但很好看的“结”,很是小心的用大手摸了摸。然后重复:“奖励?” “对,奖励。”乔夕月指着阿朵跑走的方向,又点了点阿琰的嘴唇,说:“赶走别的女人,就有奖励。” 阿琰的心跳的更快了,他好像明白了这个小女人的意思:她不喜欢阿朵,但她喜欢自己。 于是,阿琰还想再要点奖励,几下就把系好的蝴蝶结扯散了,显出精壮强悍的身体。 乔夕月被他折腾的没了力气,差点就又被吃掉了。 好在小麦子来了,捧着一截很大的原木,上面放着一碗兽奶和几块用树叶包着的肉块。 “放开放开。”乔夕月赶紧推开阿琰,自己也是气喘吁吁。 心想:青天白日的,这样可不行。得教会他避着人,还得知道收敛。 被打断的阿琰一脸愤懑的瞪过去。吓得小麦子手都抖了,兽奶差点洒出来。 乔夕月轻轻叫了一声“好饿”,然后起身帮小麦子把原木接了过来。 树叶上的肉块带着血丝,散发着一股血腥味。乔夕月几乎不想看,赶紧端起木碗转向一旁。 阿琰再次裹紧兽皮,却怎么也打不好乔夕月那样的蝴蝶结了。拧了半天也没拧好,又不想让小麦子帮忙,最后只随便勒紧了,系个结完事。 乔夕月在一旁看见却假装不知道,只低头喝兽奶。 忽然一大块肉送到她面前,阿琰说:“吃。” “生的,不吃。”乔夕月眨眨眼睛,问:“没有火吗?你们现在还不会生火?” “火?”阿琰重复着这个字,但是完全不明白意思。 乔夕月想了想,把碗里的兽奶喝干净,起身就往外走。 她想到了原始人最开始的钻木取火,想要帮他们弄点熟食。而且她自己也不能只喝兽奶,如果能把肉烤熟就太好了。 可没想到在部落里转了半天,竟然没有找到合适的木头。 并不是所有的木头都能够钻木取火,要十分干燥且易燃的木质。 最好是木板上有个坑,而钻木是硬木。反复快速的摩擦,就能点燃旁边的干草。 乔夕月只能自己动手,找了块还算合适的木板,却没有工具挖出个坑来。 阿琰一直好奇的跟着乔夕月,也不知道她拿个木板要做什么。而且他要去打猎,就让小麦子跟着乔夕月。 乔夕月见阿琰要走,赶紧说:“你的石刀能不能借给我?”说着指了指阿琰腰间的石刀,希望他能明白。 阿琰似乎懂了,解下石刀看了看,递给了乔夕月。 小麦子“啊”的一声,双眼紧紧盯着那把石刀,又看看乔夕月。 “怎么了?”乔夕月不解的问:“我不能拿吗?” 小麦子好像被吓着了,连忙来夺石刀,嘴里还叨叨咕咕的说着什么。 乔夕月哪里知道,石刀是部族首领的象征。只有当部族首领战败了,才会把石刀交给敌方首领,其余时候几乎不会随便交给别人的。 阿琰看小麦子紧张的样子,笑着摆了摆手,说:“她要看,就给她看一下。” 这是何等的宠爱和荣耀啊!小麦子一脸的震惊。 乔夕月拿起石刀比划了一下,打磨的还算很锋利,但是对她来说太重了。 而且石头打磨成这么薄的片,其实是很脆的,并不适合狩猎。 关键时刻石刀如果崩碎了,还容易被野兽反扑,其实是很危险的。 她没想太多,反而一脸嫌弃的觉得不太好用,回手就还给了阿琰。 阿琰看出乔夕月的小表情是“不稀罕”,还觉得挺有趣。 他立即把乔夕月拉到怀里,哄着说:“等我找到更好的石头,给你打造一把最锋利的石刀。” 乔夕月听懂了几个音,想了想就问:“为什么一定要做石刀?我要找到更好的材料,做一把更顺手、也更锋利的刀。” 但她的话有点长,阿琰和小麦子就听不懂了。 阿琰只是顺着她的意思点了点头,然后松开她说:“我去打猎了,你在家里等我回来。” 等我回来! 这是所有部落男人都会对他的女人说的话。 但是真正和野兽面对面的时候,能够平安无恙回来的男人真的不多。 龙卡部族之所以达到了鼎盛时期,也是因为阿琰成为首领之后,部落的战斗力提高了,很多勇士都在争战和狩猎中活了下来。 乔夕月看着阿琰带着一大群野人跑出寨子,竟然开始有点担心起来。 “走,我们也该做点事了。”乔夕月回头对小麦子说:“首先得弄点好吃的。” 没有火,她就只能喝兽奶。运气好还可能找到点水果或是野菜,可这些远远不够营养。 乔夕月也知道自己现在的小身板太瘦了。她要好好的活着,慢慢适应这里,提高生活质量当然是第一位的。 没有趁手的工具,乔夕月只能找块有点尖的石头去磨木板,试图磨出一个平滑的圆坑来。 可她低估了自己现在的体质,也忽略了那双纤细的小手的力量。 弄了小半天,才勉强在一块木板上磨出大小合适的坑。之前还因为力道没控制好,砸碎了两块半成品。 找了一根硬木棍,乔夕月捡了点干草放在周围,准备开始钻木取火。 可就在她刚刚开始钻木头的时候,寨子外面传来呼喊声,和一大群人跑动的脚步声。 一开始乔夕月还以为是阿琰他们打猎回来了。可是小麦子听见那呼喊声脸色瞬间就变了。 “快,躲起来。”小麦子一把抓住乔夕月的手腕,拖着她就往山后面跑。 乔夕月被拉扯的跌跌撞撞的,手里还拎着那块刚刚磨好的木板。 还没跑到山脚下,外面的喊声大起来。而寨子里留守的男人们则是举着石刀、石块迎了出去。 乔夕月这才知道,应该是遇到了来偷袭寨子的野人。 也不知道对方的实力如何?但听那杂乱的喊叫声,可见来的人气势汹汹,绝不是善茬。 也有一些女人抱着孩子往这边跑,可接着就传来一声声惨叫! 第6章 她有天火! 身后惨叫声连连,甚至还有孩子声嘶力竭的哭声,让乔夕月的心都揪了起来。 小麦子也是吓得够呛,拉着乔夕月跑得更快了。 “等等。”乔夕月反手拉住小麦子,说:“这样跑不是办法。万一寨子守不住,我们也是俘虏。” 小麦子听不懂,仗着自己有力气把乔夕月生拉硬拽着也要逃。 乔夕月回头想看看情况。结果只匆匆一眼就看到了漫天的血花,和许多倒在地上扔在死命拖住敌人的英雄们。 “放下孩子,强壮的女人去迎战。” 阿姆突然站出来,挥舞着手里的权杖,指挥着那些逃过来的女人们,说:“一定要守到阿琰他们赶回来,否则你们的孩子都会死。” 有的女人怔愣片刻,但还是把怀里的孩子放了下来。 有的女人则是抱着还不会走的孩子,依依不舍掉下眼泪。最后还是放下孩子 ,捡起了一根木棍。 能够一起跑到后山躲避的,只有十几个孩子和两个怀孕的女人,以及乔夕月和小麦子两个。 小麦子把乔夕月往山石空隙里一塞,转身捡起根粗树枝就往外跑。她是女奴,也是要迎战保护寨子的。 乔夕月伸手去拉,却拉了个空。 再看时,身边就只剩下那些哭泣的孩子和两个大肚子的女人。 就连阿姆和阿朵都站在入山的山口,并没有躲到后山来。 乔夕月的心里说不出的一种滋味,她忘不了刚才一眼看到的血腥场面,心里也是害怕极了。 可她更担心那些拼命冲上去的男人,和不得不放下孩子去挡住敌人的女人。 “怎么办?怎么能救人?”乔夕月搓着手,也是心急如焚。 她也可以举着树枝冲出去,可知道自己细瘦的身子估计一个人都打不赢,还得白白搭上一条命。 可是让乔夕月坐视不理,当鸵鸟一样躲在这里,她也做不到。 倾巢之下、岂有完卵! 忽地,乔夕月看见自己刚刚丢在旁边的木板,心里有了个大胆的想法:既然野人还不会运用火,也可能还怕火! 乔夕月连忙在周围扒拉着,找出一根硬木的树枝。将木板放在地上压住,小坑的周围放上干草叶,然后使劲儿的搓动。 一开始掌握不好力道,硬树枝断了几次。乔夕月的手掌更是被木刺扎的鲜血淋漓。 可她咬牙坚持着,终于看到干草叶冒出了一缕青烟。再拼命的搓动树枝,小簇火苗突然闪现。 “啊!”有个孩子从刚才就一直好奇的看着乔夕月的动作,结果看见火苗的时候惊叫了一声。 旁边两个怀孕的女人也转过头来,看到火的时候惊得目瞪口呆,随即一起发出尖叫。 乔夕月顾不上理会她们,赶紧又捡了点干草把火苗烧起来,一股干草燃烧的焦糊味道被风一吹,飘散的四处都是。 阿姆最先听到后面的叫声,还以为敌人绕到后面去偷袭。 可当她看见乔夕月手里举着一根燃烧的树枝走出来的时候,吓得也差点叫出声来。 这是怎么回事?!!这个女奴为什么会有天火。 另一个看到乔夕月举着天火的是阿朵。可她吓得连叫都不会叫了,瑟缩着靠在山石上,几乎全身发抖。 乔夕月观察着每一个人的反应,确定他们是怕火的。这才举着自制的简易火把快步朝前走。 可惜这火把烧的不太旺,她不能跑动,否则就有熄灭的危险。 即使这样,每当乔夕月走过,就有人惊叫着躲避或是蹲在地上瑟瑟发抖。 寨子前面的空地是最混乱的战场,血腥味扑鼻。 到处都是受伤倒地或是已经死去的人,有寨子里的人,也有闯进来的敌人。 但不管是哪一方,在看到乔夕月手里举着的火把时,都吓得够呛。 “哇哇、答塔!”一个围着兽皮的野人应该是这群敌人的首领,看到乔夕月手里的火时勉强镇定着,向他的人发出命令。 “呼啦”一下,那些野人退到首领的身后,手里还攥着石刀和长矛,却止不住害怕的发抖。 “走开。”乔夕月大声的说:“以后不准再靠近。” 说完,她把手里的火把挥舞了一下。火苗带起一股黑烟,画出一道半圆。 敌方首领吓得猛地退后一步,一双野兽般的眼睛紧紧盯着乔夕月。 他不甘心! 他集合了寨子里所有的男人,趁着阿琰狩猎的时候突袭过来。 现在他的人死伤大半,而且眼看就要胜利了,马上就可以抢占达达平原上最富足的龙卡部落。 可是为什么一个瘦小纤弱的女人手里会有天火?难道这是天神的意思,让他不能得到龙卡部落吗? 小麦子连滚带爬的跑过来,因为害怕火而不敢站起来,只能跪在乔夕月的脚边,轻轻扯着她垂在膝盖周围的兽皮。 乔夕月低头看看小麦子,朝她眨眨眼睛,示意她不要害怕。 小麦子的心这才有点安定,但还是守在乔夕月身边不敢动。 乔夕月又往前一步,把火把朝前一指,直对着那个即使害怕也不愿意退后的首领。 如果对方再不离开,乔夕月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她其实双腿都是软的,已经外强中干。 万一那个野兽般沾满了鲜血的野人冲过来,她不知道是该丢下火把逃走,还是原地尖叫。 “走。快走!”乔夕月决定赌一把,举着火把迎上前。 如果敌人再不离开,她就把火把戳到那个野人首领的兽皮上去。 “啊啊!”敌方后部突然传来惨叫声,然后就是一阵呐喊和骚乱。 乔夕月的心头一喜,手里的火把举得老高。同时还翘起脚,看看后面是怎么回事。 不负众望,是阿琰带着部落的勇士们回来了。 阿琰率先冲在最前面,犹如一只迅猛敏捷的豹子。一手石刀、一手长矛杀开血路,从敌人阵营里穿过。 敌方首领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阿琰一刀劈在脖子上,鲜血迸溅犹如一朵朵细碎的红花。 乔夕月愣了一下,手里的树枝火把“啪”的一声烧成了两截,火掉在地上熄灭了。 没有了那股子烟火气息,空气中的血腥味刺鼻扑来。 乔夕月好像是刚反应过来,忍不住蹲在地上干呕。 第7章 要烧死她 当紧张和恐惧褪去,满眼刺目的鲜红,鼻腔里充斥着血的腥臭,乔夕月是真的忍不住了。 而亲眼看着活生生的人被一刀劈中脖子,倒在地上抽搐到死去。没有经历过的人,永远想象不到那种惨烈是怎样戳在心头。 乔夕月只觉得浑身瘫软,没有一丝力气。 阿琰收刀回头,就看见刚才还高举着天火的小女人突然摇摇欲坠,手臂一横将她的身子接住了。 把乔夕月抱在怀里,阿琰才发现她全身冰凉,额头不断冒着冷汗。 “受伤了吗?”阿琰单手托着乔夕月,俯身用嘴唇碰了碰她的脸颊和唇角,是在安慰也是在检查。 乔夕月感觉托着自己的大手稳健而有力,狂跳的心才慢慢回落。 “没事。”乔夕月摇摇头,抓住阿琰的兽皮借力让自己站了起来。 现在不是软弱的时候,眼前的场面总要有人收场。 阿琰没有放开乔夕月,大手始终围护在她的腰上,另一只手握紧了长矛。而面对着那些刚刚屠杀过自己部落的敌人,眼神冰冷而嗜血。 “杀。”阿琰冷冷的吩咐着。 勇士们“嗷嗷”叫着冲上前,手里的石刀和长矛再次掀起一片血海浪涛。 乔夕月整个人缩在阿琰的怀里,耳畔是一声声更为惨烈的尖叫。 阿琰这才意识到什么,低头看看埋在自己怀里的乔夕月,突然把手里的长矛举了起来。 刚刚还在收割人命的勇士们立即训练有素的收手,侥幸活命的敌人只剩下不到十个,而且都是半大的男孩子。 可能因为这几个孩子是部族刚刚成年的勇士,所以被其他人护在最中间,才得以活到了最后。 此时杀戮停止,他们吓得抱成一团,哪里还有刚才凶狠好斗的样子。 “你们几个。”阿琰朗声说:“愿意做龙卡部族的奴隶,还是做死去的勇士?” 几个男孩犹豫着,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当其中两个先跪了下来,其余的相互看了看,也颤抖着跪在了地上。 一场偷袭以惨败结束! 阿琰看了看地上死去的头领,吩咐身边的一个叫“大河”的勇士带着人去清剿那个部落。 当部落所有的男人都死了,只剩下女人和孩子也未必能够生存下去。与其被其他部落占领,不如龙卡部落去接收。 达达平原上又少了一个部落,但龙卡部落也越发的强大。 乔夕月被阿琰抱着回了山洞,小麦子赶紧给她捧上一碗水。 阿琰坐下将乔夕月抱在怀里。等她把水喝完才托起她的下巴,拇指轻柔的拭去她嘴角的水渍。然后问:“天火是怎么回事?” 乔夕月听见了“火”这个发音,猜到阿琰在问什么,就连比划带说:“我会生火,可以控制火。我、火种、我能。懂吗?” 说了半天,阿琰好像明白了,同时也露出震惊的表情,问:“你说天火是你的?” 大概意思差不多,乔夕月想了想,点头。 “那你是天神派来的?”阿琰露出喜色,抱住乔夕月用力亲了两口,说:“我就知道,我的女人不一般。你那么瘦小,却能够控制天火,太厉害了。我的女人太厉害了。” 乔夕月听阿琰“叽里呱啦”的说了半天,又笑又抱的,也猜着他的意思。 但她不想否认,因为这对她来说是个优势,所以就点了点头。 轻轻推开阿琰,乔夕月说:“我还能做饭。烤肉!我们可以吃熟食。” 阿琰眨眨眼睛,那深邃的五官轮廓异常英俊,专注的眼神非常迷人。 乔夕月忍不住也亲了亲他的嘴角,说:“给我点木头,我们生火做饭。” “小麦子,听她的。”阿琰叫过小麦子,指着乔夕月说:“以后她是你的主人,你唯一的主人。你只听她的话,要保护她,把她看得比你的命、你的眼睛更重要,懂吗?” “是。”小麦子一想到乔夕月救了全寨子的人,就忍不住满心的敬畏,所以愿意把她当成自己的主人。 “阿琰。”阿姆突然叫着闯了进来,举起手里的权杖就朝乔夕月砸下来。 如果不是乔夕月还坐在阿琰的怀里,这一下根本就来不及躲避。 “阿姆,你干什么?”阿琰的大手将权杖抓住,不高兴的说:“夕月救了所有人。否则我赶回来,只能看到你们的尸体。” “她是巫妖。”阿姆气愤地说:“我刚才问过了,有个孩子看见她用木头就点燃了天火。天火只能从天上来,要乌云密布,要电闪雷鸣,可她只用一块木板和一根木棍就引来了天火,她是巫妖。” “啪”一块木板被随后进来的阿朵扔在地上,上面还有个乔夕月费力打磨出来的小坑。 此时那小坑已经有点焦黑了,是点火之后烧的,而此时却成了“罪证”。 阿朵一脸得意的说:“这就是巫妖点燃天火的证据。我怀疑这次寨子被偷袭,也是她带来的灾难,所以她应该被烧死,才能平息天神的怒火。否则,天神降罚,下次电闪雷鸣的时候,我们所有人都要被烧死。” 乔夕月完全听不懂,但是看着小麦子开始瑟瑟发抖的样子,就知道不是好事。 阿琰抱着乔夕月的那只手紧了紧,微微用力将阿姆的拐杖推开,站起身说:“阿姆,她不是巫妖。她是天女,是天神送她的天火。” “怎么证明?”阿姆的权杖在地上用力一顿,说:“阿琰,你就那么偏爱她吗?如果她给整个部落带来不幸,你也要护着她吗?” “可她没错。”阿琰说完,低头问乔夕月:“你能控制天火吗?不让天火烧到我们自己部落的人?” 乔夕月眨巴眨巴眼睛,说实话她一个字都没听懂。 但她懒的解释,只是从阿琰的怀里挣脱开,走过去弯腰将那块木板捡起来,抱在怀里往外走。 “看,她要带着妖物去作祟了。”阿朵狠狠瞪着乔夕月,恨不得把她直接撕碎。 阿朵的心里,是狠着这个女人的。每次看见她被阿琰呵护着抱在怀里,简直让人嫉妒的发疯。 “我要做饭了。”乔夕月回头叫小麦子:“给我拿几块肉来。” 第8章 阿琰的信任 小麦子听不懂乔夕月的话,还在怕的发抖。 因为奴隶是要和主人一起死的。如果阿姆坚持,就可能把她和乔夕月一起烧死。 乔夕月见小麦子没动,只好回头对阿琰说:“饿。” 很委屈巴巴的眼神,用撒娇一样的口气说出来,那细弱软糯的声音像是敲在阿琰的心尖上。 而且阿琰听懂了,他的女人饿了。 是啊,那么瘦小的人,又刚刚经历一场惨烈的战斗,不饿才怪。 阿琰立即吩咐小麦子:“去拿吃的来。” 乔夕月马上又说:“肉,我要吃肉。” 小麦子一边答应,哆嗦着跑出去。 阿琰顺势牵起乔夕月的手,回头对阿姆说:“这是我的女人,身为男人而且是部族的首领,我的女人就是最尊贵的。而且我相信,她是天女。” “阿琰,你再这么护着她,迟早是要后悔的。”阿姆恶狠狠的瞪着乔夕月,大声说:“女人,你会遭到报应的。你别想害阿琰,更别想害寨子里的人。” “阿姆,让我把她拖出去烧死。”阿朵喊着:“或是让族人看着这个巫妖被吊死。” “阿朵!”阿琰呵斥一声:“我的话你没听见吗?我才是首领,你马上离开这里,以后不准靠近她。” 阿朵愣住了。早上阿琰才让她不要再到山洞来,现在又让自己不准靠近这个女人。 现在阿朵确信,这个女人就是巫妖,是来迷惑阿琰的。 “阿姆。”阿朵哭着扑到阿姆的怀里,指着乔夕月说:“烧死她,她迷惑了阿琰。” “肉来了。”小麦子却在这时跑进来,一截木头上托着几块肉。 “刀。”乔夕月指了指阿琰的石刀。 但马上就想起这把石刀之前还劈过一个人,立马摆摆手说:“算了,就这样。” 说完乔夕月蹲在山洞外面,找了跟硬木棍开始钻木板。 可这次火没有那么容易升起来,而且她的手因为之前伤到的口子非常疼。 阿琰皱着眉蹲在乔夕月的身边,拉过她的手看了看,小心翼翼的用指尖轻轻触碰着木刺划出来的伤口,满是心疼。 乔夕月抽回手,忍着痛继续钻木头。现在可不是撒娇的时候,而是要证明自己的能力。 终于,火烧了起来,乔夕月长出了一口气。 而外面已经聚集了很多的族人,看到火的时候再次惊叫起来,纷纷下跪。 乔夕月一抬头,就见地上跪倒一片。就连刚才还气势汹汹的阿姆都退到了很远的地方。 “等着,一会儿有好吃的。”乔夕月懒的解释,反正她说的这些人也听不懂。 让他们跪,原始人崇拜火是正常的。 乔夕月在所有人的面前,坦荡的挑了一块较小的肉,穿在树枝上,伸到火上去烤。 油脂发热的“滋滋”声,和蛋白质特有的香味顿时飘散出来。 刚才还跪着发抖的人渐渐抬起头,都向乔夕月看过来。有的甚至还忍不住大口的吞咽着口水。 “阿琰。”乔夕月叫着阿琰的名字,把烤的外面有点焦的肉块递给他,说:“尝尝。虽然没有调料,但熟的更好吃。” “吃?”阿琰瞪大了眼睛,看着那香气扑鼻的肉,犹豫着接了过来。 “阿琰不要吃。”阿朵大声的喊起来:“那是巫妖的障眼法,她是要害死你。那是天火烤焦的食物,就像是被天火劈中而死的猎物,是受到诅咒的。” “相信我。”乔夕月也说:“这是天神的馈赠,吃了这样的肉会少生病。” 怕阿琰听不懂,乔夕月比划了一下肚子,做了个舒服的表情。然后就着阿琰的手,在那块肉上咬了一口。 有点焦糊的烤肉上留下一个圆溜溜的牙印,可爱又好玩。 阿琰看乔夕月嚼着吃了下去,也毫不犹豫的咬了一口。 烤过的肉不是很嫩,但有点嚼劲儿的口感更好,而且焦香扑鼻。 还带着点余温的肉咽下去,肚子里也觉得舒服了点。 阿琰第一次吃烤熟的肉,一口咽下去马上又咬了第二口,而且真的非常香。 “阿姆,阿琰会死的。”阿朵痛哭失声,几乎跪下来抱住阿姆的脚。 乔夕月一撇嘴,觉得阿朵的戏份真是够多了。吃个烤肉哭成这样,我还不给你吃呢。 乔夕月又挑了一块肉,比刚才的怕不容易熟。她只能用石头砸了几下,稍微软烂一点烤起来才能熟透。 第二块肉还没烤好,阿琰已经举着吃完了肉的树枝蹲在火堆旁,认真的在等下一块了。 看着首领都吃了,下面跪着的人才大着胆子凑了过来。 乔夕月又对小麦子比划着,叫她再去拿肉。还比划了一下,让她尽量把肉切小块,回来用树枝串好。 小麦子大概知道自己不用和主人一起烧死了,干活更勤快了,跑的也快。 来来回回几趟,已经在乔夕月身边摆了好几块木头,每截木头上都摆着几根自制的肉串。 乔夕月很赞赏小麦子的聪明,拍了拍她的肩膀,奖励给她一块烤肉吃。 小麦子却不敢接,因为这都是野兽身上最好的肉,只有首领才能吃。 而且天火烤过的肉,是不是也只有首领和首领的女人能吃? “尝尝。”阿琰突然对小麦子说:“夕月是你的主人,你要听她的。” 小麦子立即满脸惊喜,接过肉匍匐在地上,小心翼翼的吃了起来。 虽然很不适应被小麦子这样对待,但乔夕月知道现在不是宣扬平等的时候。 她首先要有自保和生存的能力,才能去保全和照顾别人。 而在此之前,她倒是不介意树立更高的威信,起码让那个一脸愤恨的阿朵,和明显不怀好意的阿姆不敢对她下手。 阿琰不怕火,也开始自己动手烤肉。 而且他好像很有天赋,火候掌握的比乔夕月还要好,肉没有烤的太焦就全熟了。 随即阿琰把肉送到乔夕月的面前,脸上的笑容和深邃的眼眸里都是宠溺。 “谢谢。”乔夕月接过肉咬了一口,熟肉的香气让她觉得又有了力量。 可就在此时,人群里忽然发出一声悲鸣,一个女人抱着孩子痛哭起来! 第9章 首领大人吃醋 那女人的哭声很悲惨,乔夕月看到她抱着的孩子在不停抽搐,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跑了过去。 可她刚靠近就被旁边的男人狠狠推倒在地,一把石刀举在了乔夕月的面前。 “我要救他。”乔夕月指着已经开始翻白眼的孩子,说:“让开,让我看看。” “叽啦,咕啦。”推倒乔夕月的男人却仍旧挡着,看她的眼神犹如蛇蝎。 “木列。你在对谁动手?”阿琰走过来将乔夕月从地上扶起,冷着脸说:“这是我的女人。” “首领,她是女奴。”叫木列的男人说:“而且阿朵说她是巫妖。” “我知道你因为阿朵的事情在生气。”阿琰指了指那小孩,说:“但夕月是好心,她只是想看看孩子。” “月?”木列看着被首领护在怀里的女人,突然气愤的说:“她居然叫‘月’,那是夜晚的神女,她不配。” “谁说的?”阿琰的脸色更沉了,说:“木列,你是阿朵的哥哥,可你也是龙卡部族的勇士。你难道不听首领的话,只听你妹妹的话?” 木列握着石刀的手缩了缩,显然他还是怕首领发怒的。 乔夕月听不懂两个男人在说什么,她只看到那个孩子更危险了。 趁着没人阻拦,乔夕月从阿琰怀里溜出来,蹲在女人的身边给孩子做检查。 然后她就发现孩子身体没有毛病,应该是应激综合症。说白了就是惊吓过度,抽搐了。 “放下他。”乔夕月掰开女人的手,转头叫小麦子过来帮忙。 这位痛哭的母亲已经做不了什么了,何况她听不懂乔夕月的话。 小麦子还算机灵,帮乔夕月把孩子放平。按照她的吩咐把一小块兽皮塞在孩子的嘴里,防止他咬伤舌头。 “对,就这样。”乔夕月给小麦子一些鼓励,然后开始给孩子按压穴道,制止痉挛。 抽搐不止的孩子终于平静下来,但还是昏迷不醒。 乔夕月想:如果有银针就好了,针灸的效果比单纯按压穴位有效。 忽地,她看见渐渐停止哭泣的母亲身上别着一根针。确切的说,是一根打磨过的鱼刺。 “给我。”乔夕月怕女人不懂,指了指那根鱼刺。 女人疑惑着将鱼刺取下来,递给了乔夕月。 鱼刺很尖锐,可以刺破皮肤,但不能当作针灸的针。 没有消毒的措施,乔夕月也不能冒然用鱼刺扎孩子。所以只是把“针”倒过来,用不太尖的那头在穴位上戳。 这样的刺激效果更明显,过了一会儿孩子终于醒了。 “没事了。”乔夕月笑着将孩子抱进怀里,一边把他嘴里的兽皮取出来,一边轻拍着他的背,又顺了顺孩子的头发。 小男孩只有四五岁大,发现自己被娇小漂亮的女子抱着,又软言细语的抚慰,很快就平静下来。没有焦距的眼神也慢慢聚拢,朝乔夕月露出了笑容。 乔夕月又摸摸孩子的脸,才把他交还给那位母亲。 也不管她是不是能听懂,说道:“晚上睡觉时候抱着他,给他更多的安慰。可能这几天半夜会惊醒,哭闹,但只要你好好安慰,很快就会睡着的。” 或许是母性相通,或许是女人间特有的直觉,那位母亲好像听懂了。接过孩子,还学着她的样子抱在怀里又拍又摸。 乔夕月笑眯眯的点点头,然后又对那小男孩说:“你是最勇敢的小勇士,不要怕!” 说完,乔夕月给小男孩竖起了大拇指,满脸的赞赏和鼓励。 小孩子是最容易接受新事物的,也喜欢模仿。他就学着乔夕月的样子,也竖起大拇指。 “真棒。”乔夕月的拇指和孩子的拇指对在一起。 木列从头到尾看着这一幕,惊呆了。 因为阿朵是他妹妹,所以对于这个突然被阿琰带回来,并且得到宠爱的女人是愤恨的。 可是这个女人却救了他唯一的孩子。 要知道,每一个孩子都是神的赐予,但真正能够活到成年的一半都不到。 “现在你知道,她为什么叫‘夕月’了。”阿琰拍了拍木列的肩膀,说:“我的女人,是这世上最好的女人,配得上这样美丽的名字。” 木列低下头,犹豫了片刻,突然单膝跪下来。 但他不是跪任何人,而是朝着天空呼喊了一声,是在感谢神的恩赐,让他的孩子活了下来。 乔夕月才不在意这个男人跪谁。她转头看看周围其他女人,又看看几个站在母亲旁边的小孩子。 她想到,一定是因为经历了偷袭事件,那血流遍地、尸体横陈的场面连自己都受不了,何况是几个孩子。 即使他们生来就是野人,却也未必生下来就合适面对血腥和战斗。所以肯定有的孩子吓坏了。 “过来,宝贝们。”乔夕月笑盈盈的蹲下身,朝那几个孩子招手:“我给你们烤肉吃。” 小孩子们都不明白她的意思,但有胆子大点的孩子朝她走了过来。 乔夕月就拉住其中一个小女孩的手,说:“走,吃肉去。” 小女孩被拉着,抬起头用大大的眼睛看着乔夕月。 这女孩太可爱了,乔夕月忍不住喜欢的抱了她一下,还在女孩那软萌的小脸上亲了一口。 阿琰没想到乔夕月会亲别人,即使那是个小女孩,也觉得不开心。他还以为这是乔夕月只会对自己做的事。 “回去。”阿琰瞬间就黑了脸,大手拉过乔夕月紧紧拽着往回走。 乔夕月另一只手还拖着小女孩,周围的人都看出首领不高兴了,却没有人敢阻止。 只有那女孩的母亲发着抖跟上来,最后鼓足勇气冲到阿琰的面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求他放过自己的女儿。 阿琰这才注意到,乔夕月手里还拉着那个拖油瓶。 “把孩子带走。”阿琰赌气似的对那个女人说完,直接把乔夕月扛起来,带回了山洞。 “干嘛呀,放开我。”乔夕月像只小兔子似的挣扎起来。 可她的奋力却不敌阿琰一只手的力量大。被按在兽皮上,不由分说的亲了上来。 乔夕月这才知道,这位强大又俊美的首领大人应该是……吃醋了。 第10章 作为答谢 首领大人太强悍,吃醋的后果很严重,乔夕月根本承受不住。 迷迷糊糊的被吃干抹净,还要变本加厉的一吃再吃,最后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晕过去了,还是睡着了。 但每次睡去,她都能感觉到被抱在温暖的怀抱里,强壮而有力的手臂给了乔夕月最大的安全感。 第二天乔夕月还没睡够,就被阿琰摇摇晃晃的弄醒了。 “我困。”乔夕月坐在兽皮上,一脸委屈的嘟着嘴:“都是你折腾到大半夜,让我多睡会儿不行吗?” 阿琰的大手在乔夕月的头上轻轻一按,然后把兽皮裹在腰间,又把那条皮绳塞到了她手里。 乔夕月这才明白,原来一早上被叫起来,竟然是因为首领大人喜欢她打的蝴蝶结。 “好看。”阿琰看着乔夕月灵巧的手挽成的蝴蝶结,忍不住又低头亲了亲他的小女人。 这个女人的手那么小,却能升起天火,能够救一寨子的人,还能够挽出这么好看的结。 “当然好看,你也好看。”乔夕月的困劲儿过去了,自己也裹好了兽皮,就问:“白天没什么事,我能去寨子外面转转吗?” “??”阿琰又听不懂了。 但是看乔夕月朝外面指了指,用手指在手掌上做了个“走”的动作,他点了点头。 “太好了。”乔夕月乐呵呵的抱住阿琰的脖子,说:“我不走远,就在周围看看。小麦子跟着我。” “对,小麦子跟着你。”阿琰学着乔夕月的发音,发现她的话也不难懂。 或许是听见说话声,勤快的小麦子已经捧着兽奶和肉进来了。 乔夕月一看那还是生肉,就指了指外面,意思是为什么不烤熟? 小麦子懂了,吓得连忙摆手。意思是她不敢碰火。 乔夕月赶紧跑到外面看,就见昨天升起的火堆早就灭了,上面还盖了一大块石头。 估计是这些野人不会灭火,直接用石头砸灭的。 无奈,乔夕月只好继续生火,她不想只喝兽奶了。尤其要应付首领大人的索取,没点体力可不行。 因为昨天见识过火,今天族人已经不太害怕了。大部分都在做着自己的事,只有几个好奇的小孩子凑过来看乔夕月烤肉。 乔夕月又看见了昨天她亲的那个小女孩,就把刚刚考好的一块肉递给她。 女孩犹豫一下接过来吃了,顿时满脸震惊的样子。原本就大的眼睛几乎瞪圆了,看着乔夕月。 “学会了就可以自己烤肉吃了。”乔夕月说:“我可以教你们生火。” 乔夕月知道野人不会一下子接受火,但她又不能充当厨子每天给他们烤肉吃。 所以要想普及熟食,还得一些接受能力强的人来学习。小孩子就挺不错的,只要教的好,让他们注意安全,完全可以充当烤肉小能手。 正说着,面前挡住了一道高大的身影。 乔夕月不抬头也知道是阿琰来了。 她就憋着笑,没理会。 而且乔夕月大概明白了,阿琰昨天是因为自己亲了那个小女孩。 “小麦子,让他们走开。”阿琰不好意思亲自赶人,何况是几个孩子。只能吩咐小麦子。 乔夕月这才站起来,踮起脚尖勾住阿琰的脖子,在他的下巴上亲了一下,说:“我以后只亲你。” “我?”阿琰眨巴眨巴眼睛,竟然完全听懂了。 乔夕月认真的点点头,说:“但你也只能亲我一个。只有我。” “只有你。”阿琰笑着重复乔夕月的话,然后收紧手臂将乔夕月抱了起来。 他的女人太娇小了,踮起脚尖才只能亲到自己的下巴而已。 这样抱她在怀里,阿琰感觉到男人特有的力量和充实,所以就特别喜欢抱着她。 甚至想要一直抱着不放手,打猎的时候都想带着她,时时刻刻都想看见她。 乔夕月有点脸红,她不确定阿琰是不是完全明白自己的意思。但是能够得到承诺一样的话,还是满心欢喜的。 “首领。”木列从远处走过来,看见阿琰抱着乔夕月就站在一旁,似乎有话要说。 阿琰却没有放下怀里小女人的意思,问:“有事?” “我来……谢谢她。”木列说着,从怀里拿出一根鱼刺,双手捧着送到乔夕月的面前,说:“这个作为答谢。” 那根鱼刺很长,差不多有成年男人的手掌长,可见那条鱼是非常大的。 而且骨质很坚硬,几乎是透明的,也非常的尖。 当时乔夕月不知道,野人怕火,其实也怕水。 因为湍急的水流和深水会夺走人的性命,所以几乎不会靠近大河,也很少弄到这么大的鱼。 而木列的父亲很久以前在河边发现的一条大鱼的骸骨,才留下了几根鱼刺。所以这算是很真诚的答谢和馈赠了。 阿琰看了看那根鱼刺,又看看木列,接过鱼刺递给了乔夕月。 乔夕月愣了愣,但从表情上看木列是没有恶意的,就欣然收下了。 而且乔夕月知道了鱼刺的用法,在还不能冶炼出金属,做成针灸的针以前,这真是一件趁手的好东西。 “谢谢你。”乔夕月在阿琰的怀里颌首,笑着问:“你儿子没事了?如果他愿意和我玩,可以来找我。” 乔夕月喜欢孩子。而且木列的孩子在醒来之后就知道模仿她的动作,显然很聪明,更讨人喜欢了。 可惜木列听不懂,见乔夕月收下了鱼刺,点点头转身走了。 乔夕月一手还搂着阿琰的脖子,问:“是不是他觉得礼尚往来,还了我一个人情啊?可我不是为了这个才救孩子的。” “你是月亮神女。” 阿琰亲了亲乔夕月的嘴角,才把她放下来。然后拉她坐在火堆旁一起吃烤肉。 早餐是兽奶加烤肉,虽然没有什么滋味但总算是熟食,乔夕月挺满足的。 阿琰又带着人出去打猎了,但离开之前多留了一些男人在寨子里,以防再有人偷袭。 乔夕月闲着没事,就打算带着小麦子出去走走,熟悉一下周围的环境。 乔夕月现在知道自己可能走不了了,不如就安心待在这里。 何况阿琰对她很好,又好看的要命,她安慰自己是捡了个帅气霸道的老公。 第11章 水潭 小麦子实在是个不错的跟班,乔夕月在前面走,她就亦步亦趋的紧紧跟着。 她还背着个兽皮囊,里面装着清水,时不时的递给乔夕月喝。 “谢谢。”乔夕月觉得这个小姑娘真不错,就在休息的时候问她:“你多大了?” “??”小麦子明显听不懂,但又不好不回答,只能叫了一声:“主人。” 乔夕月只好又问:“那你为什么是奴隶?” 昨天另一个部落带回来的人,都被当成了奴隶。但小麦子是为什么? 小麦子似乎听懂了“奴隶”这个词,想了想说:“妈姆是奴隶。” 妈姆? 乔夕月听后笑了,没想到小麦子还懂英语。 不过她也明白了,原来奴隶的孩子也要做奴隶。 “跟着我,好好干,以后所有人都不是奴隶。”乔夕月按了按小麦子的头,突然发现她的头发油腻腻的。 “你多久没洗头了?”乔夕月捻了捻手指甲,又觉得自己身上也难受。 除了第一天阿琰给她擦洗过之后,乔夕月还没洗过澡呢。 一想到晚上俩人滚兽皮,早上起来没洗澡,乔夕月就觉得身上痒痒的受不了。 拉着小麦子问:“哪里有小河小溪?咱们去洗澡。水,水懂吗?” 连比划带说,小麦子总算是懂了。但她又马上摇头,说:“不能洗,喝水。” 原来附近的一条小溪是寨子的水源,是不准去洗澡的。 “没有别的了吗?水塘,湖。”乔夕月快要坚持不住了,已经开始在身上挠起来。 有时候就是这样,一天两天不洗澡勉强能接受,可是一旦想洗澡却没有水,那滋味就别提了。 小麦子还是摇头,一点也不明白乔夕月的意思了。 乔夕月只好带着小麦子到处转悠,顺着后山往里走,想看看还有没有别的水源。 其实在小溪的下游洗澡根本不会弄脏水源。 但乔夕月觉得可能寨子里的人有什么忌讳,轻易还是不要去触碰别人的底线比较好。 因为古代文明很多都是和水有关的。她不能任性要洗就去洗,她只是在尊重别人的文明和信仰。 后山的环境倒是不错,树林茂密、空气清新。 小麦子显得不太紧张,应该也不会有大的野兽存在。否则她一定不会让乔夕月走进来。 乔夕月当作是郊游,一边寻找能洗澡的地方,一边留意周围的植物。 她是医学博士,而且是中医学领域的佼佼者,这里的一草一木在她眼里看来都有价值。打算回来的时候采一些草药备用。 终于,乔夕月感觉周围的水汽变重了,仿佛也听到了流水的声音。 可小麦子也变得紧张起来,一把拉住乔夕月就往回走。 “有水啊。”乔夕月指着前面说:“去看看,能洗澡多好。” “会死。”小麦子拼命拉住乔夕月,做了个闭眼睛的动作,急的使劲儿摇头。 乔夕月觉得,小麦子可能是不会游泳才这么害怕。但是语言不通解释不明白,只好板着脸,让她松开。 小麦子还记得乔夕月是主人,也不敢不听话,只能一脸紧张焦急的跟着乔夕月。 果然有水,而且还是一条小瀑布。 高处的水有十几米,垂直流下来溅起一片细碎的水花。 瀑布下的水潭很清澈,边缘的水下能够看见干净的石子和粗砂。但越往里越深,因为中心是深绿色的。 小麦子吓的“呀”一声缩在乔夕月身后,双手抓住她身上的兽皮紧紧的不松手。 “在这里等我。”乔夕月索性将兽皮解开,迈步就往水里走。 小麦子看着手里攥着的兽皮,又看看已经迈进水里的乔夕月,“嗷”的一声扑过来就抓住了她的胳膊。 乔夕月没想到小麦子动作这么大胆豪放。 尤其她力道太大,一下子将乔夕月扑了个趔趄。 脚下水底的石子太滑溜,乔夕月稳了两下没站住,和小麦子一起摔进了水里。 岸边的水其实不深,可小麦子怕水怕的要命。手脚扑腾着往深处滑去,还跟秤砣似的一下子沉到水底。 乔夕月好不容易站起来,就看见小麦子被呛的直翻白眼。只好划水过去揪住她的头发,把人给拖了上来。 “站直。”乔夕月见小麦子闭着眼睛扑腾,就用脚尖踢了一下她膝盖,大声说:“睁眼。” 小麦子好不容易稳住心神,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并没有淹死,而是站在齐腰深的水里。 而乔夕月一头长发披散在水里,犹如黑色的水藻一般,雪白的皮肤泛着水光,美的真像是神女一样。 “水不深。”乔夕月把小麦子脸上的水抹去,说:“你就在这里玩一会儿,我去游一圈。运气好的话还能摸到鱼,咱们吃烤鱼。” 小麦子哆嗦了一下,使劲儿摇头又来抓乔夕月。 可乔夕月就像是一条滑溜的小鱼,扑进水里游走了。 为了不让小麦子担心,乔夕月也没有游的太远。就在岸边来回横游几次,然后洗净了头发和身子。 小麦子看着乔夕月那自在的样子,才终于不害怕了。她试着掬起一捧水,清凉的水从指尖滴落,成了一颗颗圆润的水珠。 “哗啦”乔夕月向小麦子泼了一把水,笑着又游走了。 总算是洗个舒服的澡,游泳也好畅快,乔夕月上岸之后把兽皮裹好,坐在石头上晒头发。 小麦子也学着乔夕月的样子在水里扑腾几下,虽然还学不会游泳,但是也不怕水了。 “这里真好。”乔夕月深呼吸,让胸肺间都是树林里草木的清香。感受着原生态的大自然,觉得穿越也没那么糟糕。 起码活下来了,起码她遇到了一个好男人。 头发半干以后,乔夕月才和小麦子往回走。她采了些药草,而小麦子摘了些野果。 虽然小麦子不懂乔夕月为什么对那些又苦又涩的草感兴趣,但还是用几片大树叶给药草打包,然后背在自己身上。 乔夕月啃着一颗红彤彤的果子回到寨子,却发现阿姆和阿朵又来了。 只不过阿朵被阿琰吩咐过,没敢进山洞,而是站在外面。 阿姆举着她的那根权杖,气势汹汹的坐在兽皮上,狠狠瞪着乔夕月。 第12章 重伤 乔夕月看这个老女人没有好脸色,就不打算进山洞了,转身要走。 不料阿朵却抽出石刀堵在门口,看她凶狠的眼神就知道,乔夕月敢闯她就敢杀。 “你们有事吗?”乔夕月转身冷静的看着阿姆,说:“这里是我们的山洞。” 阿姆听不懂,也懒得明白这个女人说的什么话。只是问小麦子:“木列早上将真刺给她了?” 小麦子眨眨眼睛,有点不敢回答。 “说。”阿姆站起来,举起权杖就打。 小麦子连躲都不敢,一下子被重重打在肩膀上,身子一偏跪在地上。 乔夕月看着小麦子跪伏在地上,头紧紧的贴着地面发抖,气得上前一步挡住了,问:“你到底要干什么?她是跟我出去的。” “真刺在哪里?”阿姆再次问:“那是木列的父亲留下的,给也是要给阿朵。” “刺?”乔夕月听懂了,她发现野人的话只要认真听,字音还是能听懂的。 再想想,她身上有刺吗?鱼刺? “你要这个?”乔夕月翻开兽皮下摆,里面别着那根巴掌长的鱼刺。 或许是因为收藏了很多年,又或者是被人当作宝贝一直带在身边,所以那根鱼刺已经白的发亮,几乎透明。 “阿姆,那是木列作为答谢送给主人的。”小麦子忍不住替乔夕月说话:“当时首领也在,还是首领让主人收下的。” “现在不是了。”阿姆冷冷的说:“我把它收回,交给阿朵保管。” “拿来。”阿朵终于忍不住冲进来,从乔夕月手里一把夺过鱼刺,惊喜又厌恶的说:“这是我的东西。你这个巫妖又开始蛊惑人了,连木列都信你。” “才不是你的。”乔夕月气的大喊:“还给我。” 如果阿姆要这个东西,乔夕月或许考虑一下就给了。反正看她岁数大,当作孝敬老人了。 乔夕月听阿琰叫过很多次“阿姆”,态度和口气都很恭敬。加上阿姆的地位,不难猜到这是阿琰的母亲,也就是自己的婆婆。 虽然阿姆明显是个恶婆婆,但乔夕月会念在阿琰对自己好的份上,不跟她争执和计较。 可阿朵不同。她又不是阿琰的妈,也不是阿琰的妹妹,充其量就是一厢情愿送上门的备胎,还被阿琰几次都严词拒绝。 所以乔夕月不会惯着阿朵,甚至要一争到底。 看乔夕月来抢,阿朵反手将鱼刺别在头发上,另一只手里的石刀就割了下来。 而且这一刀又快又狠,使足了力气。 乔夕月以前学过一点搏击术,可那都是在健身房里练出来的。教练或是学员都不会下死手。 但阿朵有着一股子野性和与野兽搏斗的经验,力道狠,准头精。 乔夕月躲过了第一下,第二刀马上又划了过来。 而且这下明显是朝着乔夕月的脸上割,如果躲闪不及可能不仅仅是毁容,甚至会划伤眼睛瞎掉。 乔夕月赶紧缩头转身,虽然避开了脸和脖子,这一刀却割在了背上。 “唰”的一声,散开的长发被割断一缕,身上的兽皮割破一长条,雪白的皮肤上留下一条深深的伤口。 痛!简直痛彻骨髓。 乔夕月知道这具身子太娇小也太过纤瘦,可没想到这么不耐疼。 “主人!”小麦子吓坏了,起身扑过来用肩膀帮乔夕月挡住了第三刀。 也亏了小麦子冲过来及时,否则阿朵这一刀就是朝乔夕月脖子割的,不死也要重伤。 乔夕月无力的瘫软下去,摔倒之前想要抓住什么,却因为手上无力抓了个空。 实际上,距离乔夕月最近的就是阿姆。可阿姆眼看着乔夕月倒在血泊里,眼睛都没动一下。 “阿姆,首领回来会生气的。”小麦子不顾肩头鲜血直流,护在了乔夕月面前。 因为她知道,如果主人死了,她也要跟着一起死。所以小麦子拼命也要护着乔夕月。 阿姆看了乔夕月一眼,眼神里有些犹豫。然后用权杖拦了阿朵一把,说:“你如果还想让阿琰看你一眼,就不要把她弄死。” 阿朵愣了一下,随即也明白过来。 这个女人已经受伤了,流了这么多血,她那么细瘦弱小的身子未必能撑得住。 但如果自己把她直接杀死,以阿琰现在对这个女人的喜爱,就算不杀死自己也不会再和自己好了。 想到这里,阿朵连忙扶着阿姆,离开了这里。 乔夕月趴在地上,意识已经模糊了。 她从最开始感觉到剧痛,到现在已经没了感觉。 不,她还是能够感觉到冷的。 好像全身的热量都在随着血液流失,她感觉山洞里冷澈阴森。 “主人,我去找诺娜。”小麦子摇了摇乔夕月,却沾了满手的血。 她吓得起身就往外跑,慌慌张张的把诺娜拉到了山洞里。 诺娜来的时候,乔夕月已经彻底昏迷了。 但可能是求生本能,乔夕月昏迷的时候背脊崩的很紧,也因此让肌肉收缩,勉强止住了一点血。 否则诺娜赶过来,也只能给乔夕月收尸了。 “拿兽皮给她伤口裹紧。”诺娜说:“再给她喝水,喝不进去就灌。她的血要流干了,能不能活只能看运气。” 小麦子颤抖着手,把兽皮一块块割成长条,帮着诺娜给乔夕月背上的伤口裹住。 “我去找点药草。”诺娜认识一些草药,但那些草不易保存,所以只能现采现用。 诺娜跑了好半天回来,乔夕月背后的血已经止住了。 可是当她把药草捣烂,和小麦子一起解开兽皮想要给乔夕月敷药的时候,细嫩的皮肤和兽皮粘连在一起,稍微用力就扯开了,再次鲜血直流。 两人都无奈了,也不敢再动乔夕月,生怕她的血就这么流干。 就在这时候,一声暴喝传来,阿琰丢下手里的长矛跑进山洞。 “首领!”小麦子吓得一缩,后背紧紧靠着山壁,瑟瑟发抖。 “怎么回事?”阿琰看着满身是血的乔夕月,再看看山洞里一片片淋漓的血迹,猛然感觉到心头狠狠的一疼。 那是真真切切的疼痛!像是一只野兽的爪子刨开了心脏,在他的心上抓出了血淋淋的伤口。 第13章 跟主人去死 阿琰想要把乔夕月抱起来,可是手触上去就心头一凉,因为乔夕月的皮肤好像没有温度一般。 如果不是看着她的身体还有微微的起伏,阿琰甚至以为趴在这里的只是一个血腥而美丽的躯壳。 阿琰的大手轻轻拂开乔夕月背后的头发,露出了被兽皮裹着的伤口。 虽然看不到那皮肉翻卷的景象,但只要一想到这个小女人被石刀割在身上,血流了满地的样子,就心疼的不能呼吸。 那个时候,她是不是盼着自己在身边?她会不会因为疼痛而叫着自己的名字? “主人不该拿真刺。”小麦子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抽噎着解释:“阿姆说,那是木列父亲的遗物,应该留给阿朵。” “我是问,谁伤了她。”阿琰的声音冷的能凝出冰渣子,眼神却一下都没有离开乔夕月。 “阿朵。”小麦子的声音非常非常的小。 诺娜跪坐在旁边,发现阿琰的表情已经不对了。 于是她轻轻推了阿琰一下,说:“首领,我想给她上药,可是兽皮解开就会流血。” 阿琰咬了咬牙,把野兽般的愤怒收起来,低头看着乔夕月。 他明白,现在最重要的是救活她。可是如果诺娜都没有办法,自己能怎么办? 阿琰深吸一口气,本来想压下那种心痛的感觉。却因为鼻息里全是腥甜的血气,而更加激动暴躁。 这些都是她的血啊! 自己离开的时候,她还是个活蹦乱跳,会抱着自己脖子撒娇,会亲亲自己下巴的小女人。 “我来试试。”阿琰的大手是握石刀的,是拿长矛的。 但此时落在乔夕月的背上,轻柔的像是抚过一片羽毛。 可还是不行,即使阿琰小心再小心,兽皮稍微扯动伤口,就会流血不止。 “不行,不能动。”诺娜叹了口气,说:“如果她能挺过今晚,再试着把兽皮解开。” 后面的话诺娜没有说:如果挺不过今晚,那就没有希望了。 阿琰见过太多的死亡了。勇士们面对敌人的时候,面对野兽的时候,都会流血、会死去。 他也见过许多更重伤的人活了下来,甚至还有人缺失了手臂或是腿都能活下来。 那么她呢?她会为了自己活下来吗? “夕月。”阿琰跪坐在乔夕月的身边,明明想要抱着她,却丝毫不敢移动,只能用最温柔的语调叫着她的名字,说:“要活着。” 诺娜没有再说什么,只能朝小麦子招招手,示意她跟自己暂时离开。 小麦子肩膀上的伤已经止血了,诺娜不想让采来的草药浪费,所以要给她敷药。 这时候诺娜才注意到小麦子一直背着个树叶包,就说:“解下来,一会儿敷药不方便。” 小麦子反应过来,把树叶包解开又看了看诺娜手里的草药,惊讶的说:“会不会是一样的?” 说着将树叶解开,把里面的草药给诺娜看。 诺娜的眼神一凝,因为她能够认出其中的几种,但并不能认全。 又想到乔夕月昨天救那个孩子的场景,觉得好像她也是一名巫医? “首领。”诺娜捧着树叶包回来,激动的说:“她可能也是巫医,而且本领更大。如果她能够醒来的话,自己会救自己。” 自己救自己?阿琰不太明白,但看看乔夕月那苍白的小脸,他当然希望这句话是对的。 阿琰问:“有什么办法让她醒过来?” “水?”诺娜想说“泼水”,可是又不太敢尝试。 谁都能看出首领对这个女人有多在意。万一泼凉水让这个女人立即死掉了,首领会掐死自己。 “试试。”阿琰抱起乔夕月就往外走。 诺娜懵了一下,随即就反应过来,说:“首领,你要带她去圣泉?” 阿琰深邃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疼惜,但马上就坚决的点了点头。 圣泉在寨子最远的边界上,一个不大的小水洼,存在了不知道多少年。 没有野兽去喝水,因为圣泉是苦涩的。但是有受伤的野兽在圣泉里洗澡,然后就活蹦乱跳的跑开了。 所以有人受了重伤的时候,会带到圣泉去洗。但能不能活下去就不一定了。 有时候把受伤的人放进圣泉,他们会发出异常的惨叫,力量突然大的惊人,但也有人就此很快死去了。 看来,为了最后一点希望,阿琰是要赌一把了。 “等等,首领。”诺娜看了看沉下去的太阳,说:“现在已经很晚了,圣泉又那么远。您抱着她走过去天都要亮了。而且她不一定能坚持那么久,最好还是让她休息一个晚上。” 阿琰站在山洞外,举目远眺片刻,又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乔夕月。 因为刚刚的移动,她的伤口有有点出血。不过好在阿琰够小心,所以不太严重。 但阿琰也清楚,即使自己再如何小心的抱着乔夕月,也会让她继续流血。 阿琰只好又把乔夕月抱回山洞,但是避开了染血的兽皮,坐在另一边干净点的地方。 小麦子和诺娜赶紧将山洞收拾了一下,擦干净血迹,换掉了兽皮。 然后小麦子又去拿了吃的,一大碗兽奶和几块肉。 “首领,您明天还要去圣泉,所以您应该吃东西。”小麦子跪在阿琰的面前,把肉块捧过了头顶。 阿琰沉默了片刻,先拿起兽奶喂乔夕月。 乔夕月昏迷到不能吞咽,他就自己喝一口兽奶,再小心翼翼的凑在她的唇边,分几小口喂给她喝。 因为足够耐心,这一碗兽奶几乎都喂进去了。乔夕月的呼吸也稍微平稳了一点。 阿琰这才拿起一块肉塞进自己嘴里。 可吃过了烤熟的肉,现在再嚼着生肉的感觉非常不好。 因此阿琰更加想念乔夕月生起的那堆火,和烤的香喷喷的肉。 阿琰吃下几块肉就挥手示意拿走。然后又对诺娜说:“你在这边睡。帮我看着她。” 诺娜点头。其实不用阿琰吩咐,她也会留下来的。 小麦子就退到了洞外,蜷缩着身子躺在干草上。可是也不敢深睡,生怕里面有什么动静。 其实小麦子很怕乔夕月活不下去,那么她也要跟着主人一起死去了。 第14章 他笑起来真好看 阿琰一夜未睡,或者说是一夜都未曾合眼。 他一直都深深的看着乔夕月,生怕转眼间这个小女人就失去了生命。 他也几乎不敢动,生怕她背后的伤口再裂开。 而且抱着这个小女人能够感觉到她的身体还有温度,阿琰就知足了。 天黑到天明,有些人只是闭上眼睛再睁开。而阿琰则是把心吊在喉咙里,整夜的担忧。 终于天光乍现,第一缕晨曦透过地平线,慢慢把沉黑的天幕揭开一角。 阿琰觉得自己石化了一般,但怀里的人还有呼吸,这才让他感觉自己还是活生生的一个人。 “首领?”诺娜醒来揉了揉眼睛,看见阿琰通红的眼睛心里也是不太好受。 但她过来看了看乔夕月,发现这个女人还活着的时候,也是松了口气。 “小麦子,拿兽奶来。”诺娜马上吩咐着。 小麦子赶紧从干草上趴起来,飞快的跑去捧了兽奶回来。 可还没迈进山洞,侧面一只手突然伸过来,将木碗从小麦子的手里掀翻了。 小麦子急了,可是一抬头看见是阿朵。而阿朵身后跟着的是阿姆,这才低着头没了声音。 “她还没死吗?”阿朵趾高气扬的问:“果然是巫妖,居然能够活下来。” “阿朵,进来。”阿琰的声音传来,嘶哑中透着一股子野兽般的暴戾。 阿朵听了微微一抖,往阿姆的身后缩了缩。 “阿琰,我来看看。”阿姆拍了拍阿朵的手,让她留在这里,自己走了进去。 山洞里还比较黑,但阿姆看清了阿琰抱着那个女人的轮廓。 从阿琰僵硬的姿势来看,难道抱了她整晚? 面对着儿子的执着,阿姆的心里升起一股烦躁,同时也有点后怕。她不知道如果这个女人死了,阿琰会不会就此怨恨自己。 “她还活着。”阿琰的声音沉冷平静。 但龙卡部族的人都知道,首领只身杀死巨兽的时候、屠尽入侵敌人的时候,都是这样的平静。 而平静背后所酝酿的,是强大到让人胆寒的实力和凶悍。 “阿琰,你是首领,不能把心思放在一个女人的身上。”阿姆的声音弱了几分。因为她知道自己现在应该用母亲的身份,来规劝被女色迷惑的儿子。 “如果连自己的女人都不能保护,我这个首领的意义何在?我又怎么去保护整个部族?”阿琰说着慢慢站起身,抱着乔夕月向外走。 阿姆马上跟上来,问:“你要去哪儿?你应该带着勇士们去狩猎,而不是还抱着这个女人。” 阿琰头也不回更不答话,径直走了出去。 阿朵站在山洞外,背靠着山壁瑟瑟发抖。 她仅听声音就能够感受出阿琰的怒火,她连抬起头求饶的勇气都没有。 “如果她活着回来,我打你一顿鞭子。”阿琰对阿朵说:“如果她死了,我割了你的肉喂兽。” 阿朵一个激灵,身子软的几乎站不稳,顺着山壁慢慢的滑坐下去,不住的颤抖。 诺娜想了想,拽起小麦子跟了上去。她是巫医,希望路上能帮上什么忙。 诺娜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迫切的希望那个女人活下来。好像直觉里,这个女人会成为了不起的人。 小麦子也挺机灵,不忘带上两个皮囊,一个装着清水,一个装满兽奶。 阿琰并不敢走的太快,但他抱着乔夕月的手臂非常稳。 同时他也感觉这个女人太娇小了,由于失血的原因又轻了许多,心里一阵阵的涩疼。 这样的感觉让阿琰难受,但也很陌生。因为他从来没有过看见别人受伤、自己心里发疼的时候。 走向圣泉的路并不太好走,要穿过一片树林,不知道会不会遇到野兽。 幸好在阿琰他们离开寨子的时候,有十几名勇士自发的跟了上来。 他们都是寨子里最好的勇士,也是和阿琰一起长大,一起玩耍过的朋友,值得信任也值得托付。 路上的艰难自不必说,幸运的是即使遇到了几拨野兽,但没有遇到大的兽群。 那十几名勇士也是训练有素,攻守兼备的列队,所有人快速撤离。 正午的太阳照在脸上,让乔夕月终于感觉到身体回暖,有了知觉。 背部的伤痛十分剧烈,终于把她的意识彻底拉了回来。 在一声轻微的痛呼之后,乔夕月睁开了眼睛。 但还没看清自己是在哪里,唇就被用力压住,然后就是一口温热腥甜的兽奶渡了满口。 “咕噜”乔夕月本能的把兽奶咽下去,视线慢慢聚焦,才看到近在咫尺的这张英俊而略显憔悴的脸。 “琰。”乔夕月动了动唇,喉咙里发出细碎的、犹如小奶猫一般的声音。 但阿琰听懂了,他悬了许久的心终于有一点点回落,心头那种挥之不去的疼痛也稍有缓解。 然后乔夕月就看见阿琰笑了。 他的笑容特别好看,雪白整齐的牙齿,棱角分明的唇,嘴角上弯成优美的弧度。长长的睫毛上下合拢,仿佛还有细碎的光影闪烁。 乔夕月抿了抿唇,心脏不受控制的停跳了半拍。 阳光太刺眼,晒在脸上有种眩晕的感觉。而阿琰的笑容那么灿烂,却掩饰不住他眼中的凄婉。 乔夕月愣了片刻,记忆慢慢回笼,想起自己为什么会受伤了。 乔夕月忍着后背的剧痛,却忍不住“扑哧”轻笑了一声。 “怎么?”阿琰低头柔声的问。 不得不说,这个时候还能笑出来的乔夕月,可爱又可怜的小模样让他的心又稍微好受了一点。 “我特么因为一根鱼刺,被割了一刀。”乔夕月不管阿琰能不能听懂,攥着小拳头叹气:“姑奶奶以后弄出很多她没见过的玩意,馋死她。” “嘶嘶”疼痛再次袭来,乔夕月赶紧松开紧握的拳头,左右看看,问:“去哪儿?” “圣泉。”阿琰说:“你醒了更要去,希望你尽快好起来。” 如果乔夕月始终昏迷着,阿琰还不敢太赌,生怕把她放进圣泉就死了。 可是现在她醒了,证明有了活下来的希望,那就让圣泉给她更充盈的生命力。 想到这里,阿琰的脚步更坚定、步幅也更大了。 第15章 抱抱,奖励 这一路上,乔夕月都是昏昏沉沉的。 清醒的时候会被阿琰喂下一大口兽奶,睡着之后一双小手下意识的攥紧了阿琰胸前裹着的兽皮。 一直走到太阳偏西,树林也几乎到了尽头。 在一片开阔而苍茫的平原中心,有个不起眼的水塘。 但特别的是,水塘周围几乎是寸草不生,越靠近水的地方就越荒凉,空气中还飘散着一股苦涩的味道。 乔夕月刚刚醒来,嗅到那奇怪的味道皱了皱眉。艰难的转头望去,眼神随之一凝。 “那就是圣泉。”阿琰感觉乔夕月似乎是抖了一下,连忙安慰说:“不要怕,给你洗一下就好了。” “洗?”乔夕月无力的抬了抬下巴,说:“你让我带着伤口去泡咸水吗?” “咸水?”阿琰不解的摇头:“没有人尝过圣泉的味道。” “或许这是一个宝藏。”乔夕月的眼睛亮了亮,说:“不管怎么说,先过去看看。” 勇士们负责戒备,不太敢靠近圣泉。 而周围也不见野兽,因为野兽只有受伤之后才会来。而且受伤的野兽也未必能活着走到这里,都是凭运气。 越靠近水边,乔夕月就越是有点紧张,因为她直觉自己是猜对了。 诺娜就跟在旁边,见乔夕月的表情不像是害怕,反而像是……高兴? 这时,阿琰转头问诺娜:“直接洗伤口吗?还是把她泡到水里去?” 诺娜下意识的就看看乔夕月。因为她一直觉得乔夕月认识草药,应该也明白圣泉的疗效。 乔夕月只顾着心里的念头,没留意阿琰和别人说的话。其实她也听不太懂。 所以,直到阿琰把她抱到水边,差一点就要直接放进水里的时候,乔夕月一把搂紧了阿琰的脖子,猴子一样攀着他说:“干嘛呀?淹死我?” “??”阿琰不懂,但手臂停在距离水面几公分的地方,又硬生生的收了回来。 也幸亏阿琰的手臂强健有力,而乔夕月现在太过纤瘦,否则直接掉在水里都有可能。 “让我尝尝。”乔夕月转头,使劲儿伸手去蘸了点水,点在舌尖上尝了尝。 “咳,呸呸。”乔夕月被苦、涩、咸的味道呛的咳嗽,背后的伤口又差点裂开,疼的她直皱眉头。 阿琰一脸紧张又心疼的看着她,问:“喝了会好?” 乔夕月大概明白了,野人看到野兽在这里洗伤口,其实是因为浓盐水有消毒的作用。 “不,这个喝了不能治病。”乔夕月说:“但是可以清洗伤口……虽然很疼。” 乔夕月攥着阿琰胸前的兽皮费力转身,说:“取最上面干净的盐水,淋在伤口上。让水浸湿兽皮,就能揭开了。” 诺娜和小麦子赶紧来帮忙,几个人费力弄懂了乔夕月的意思,才开始动手。 经过一晚上的结痂,血块和兽皮粘连在一起,也确实只能用浓盐水浸湿,再慢慢揭开。 那种疼痛,乔夕月简直不想再回忆!过程真的是惨不忍睹。 乔夕月看不见自己背后的伤口,但估计不会太小。 而阿琰从粘着血痂的兽皮被揭开,就一直紧抿着嘴不说话。因为他的心太疼了,疼的一个字音都发不出来。 “会留疤吗?”乔夕月忍不住回头问阿琰:“会不会很丑?” 比较长的一句话,阿琰却一个字不漏的听懂了。 他仍旧没有开口,只是低下头轻轻亲了亲乔夕月的肩头,然后又亲了亲伤口的边缘。 血腥气扑鼻,但他丝毫没有嫌弃,反而因为心疼而不忍心碰触。 乔夕月在水塘边趴了半天,感觉背后的伤口慢慢收口了,才松了口气。 在没有药品和纱布的情况下,胡乱包扎起来反而容易感染,不如就这样晾着。等伤口自己结痂之后再慢慢脱落,才是最保险的办法。 夕阳西下,耀红的晚霞满天。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也让乔夕月一直苍白的脸色看起来有了几分红晕。 阿琰抱起乔夕月回程,如此算来他们要走到半夜才能回到寨子。 如果运气不好的话,可能会遇到野兽攻击。因为晚上野兽出来觅食,树林比白天危险的多。 乔夕月却并不太担心,她可以在树林里找到一些草药,还能生火驱逐野兽。 走到天黑的时候,乔夕月已经让小麦子摘了好几种草药。于是她让阿琰停下来休息,吃了晚饭再走。 诺娜一直跟在乔夕月身边,对所有草药都很好奇,每一种都拿过来仔细的看过、也尝过。 乔夕月稍微有点力气的时候,就给她讲几句。 虽然两人说话的时候大多是鸡同鸭讲,但偶尔互相听懂一两句都特别高兴,也算是有了共同语言。 树林深处不断传来猫头鹰的叫声,听起来阴森森的,也让那十几个勇士紧张不已。 他们连坐下来都不敢,在阿琰抱着乔夕月倚着大树休息的时候,他们就围成一圈护卫着。 “生火,野兽不敢靠近。”乔夕月随手捡了几根干燥的树枝,给阿琰比划着,说:“我搓不动木棍,你来。” 阿琰的学习能力很强,也足够聪明,已经差不多能够听懂乔夕月的话了。 再加上他的手力量更大,几乎没搓一会儿就把干草点燃了。 看到火点燃的一瞬间,阿琰愣愣的几乎全身僵硬。但他随即就转向乔夕月,一脸的惊喜。 在乔夕月看来,这个长得好看又强悍的男人更可爱了,就像是得了满分的孩子在向自己要糖吃。 “抱抱。”乔夕月张开手臂朝着阿琰,说:“真棒。” 抱抱? 阿琰顺着乔夕月的手臂左看右看,然后把自己强壮高大的身子凑过去,按着乔夕月的手搂在自己脖子上。 不顾周围还有人,阿琰低头吻了吻乔夕月的唇,说:“奖励。” “天啊。”乔夕月轻轻推开阿琰的头,“咯咯”笑着说:“学的真快。” 就在两人腻腻歪歪的时候,刚刚点燃的火熄灭了。 阿琰却愈发的来劲儿,再次搓着木棍,更加熟练的把干草点燃了。 可这一簇火苗刚烧起来,阿琰竟然又搓起一堆火,还往里添了一把树叶。 两堆火都着的很旺,却把旁边的勇士们吓了一跳。 第16章 要对她更好 乔夕月连忙往往其中一堆火里扔了两把沙土,将火熄灭了。 看着一直尽心保护他们的勇士惊恐的退后好几步,乔夕月忽然觉得这是阿琰的恶作剧。 他有时候真像个天真的孩子,居然还玩起了火。肯定他还不知道这样可能会烧掉整片森林。 乔夕月打算有机会再努力沟通一下,一定要让阿琰明白其中的厉害。 为了缓解野人怕火的紧张气氛,乔夕月赶紧问:“有人去打猎吗?猎物可以直接烤着吃。” 阿琰立即做了安排,让几个好手去打猎,其余的人仍旧保持警戒。 乔夕月不忘叮嘱了一句:“你们注意安全,不要走远啊。” 虽然没有人听懂,但几个勇士却大概明白了那诚恳、关切的语气,于是都回头朝乔夕月笑了笑。 没想到首领大人再次吃醋了。 乔夕月感觉到一束冷光聚在头顶,抬头看时,就见阿琰气鼓鼓的瞪着她。 “我关心一下部族里的勇士,是为了你更好的领导他们。”乔夕月哄孩子似的顺了一下阿琰的长发,说:“但我的亲亲只给你。” “亲你。”阿琰身体力行的再次压下来,托着乔夕月的下巴用力亲吻着。 乔夕月相信,如果不是自己有伤在身,阿琰绝对不会在意这里是树林还是草地,肯定就要幕天席地的大有“做”为了。 看来这一点也要好好沟通,起码有人的时候不能太亲密,也不能不分时间和地点。 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想些有的没的,乔夕月才发现自己的伤应该是好了些。否则哪有精力琢磨这个。 阿琰也只是亲亲他的小女人,就心疼她身上的上不敢太折腾。还脱下自己身上的一块兽皮,扑在地上把乔夕月放上去。 借着火光,乔夕月看着阿琰那形状完美的胸廓和见方见块的腹肌,悄悄地吞了下口水。 阿琰似乎感觉到了乔夕月的目光,竟然颇为自豪的挺了挺胸,还把腿叉开了。 乔夕月的脑袋“嗡”一声,立马抓了把树叶扔过去,让他别做这么过格的动作。 要知道,小麦子和诺娜都在自己身边呢,该看的、不该看的不是都被别人看去了。 派出去的几个勇士都是好猎手,没多久就猎到了一只肥嫩的黄羊和几只野鸡回来。而且已经清理好了, 乔夕月就指挥他们把黄羊串在树枝上,架在三叉形的树枝上烤。 来回转动让火候均匀,外面一层肉烤熟就可以用石刀片下来吃,里面的肉继续烤。这样既不用担心烤焦,也不用大家一直等着了。 而野鸡用树叶包上,糊了泥巴直接放在火堆旁,叫化鸡烤的不要太容易哦。 乔夕月指挥一通有点累了。何况趴着抬头,颈椎会特别酸。 等到乔夕月再次无力的垂着脑袋休息,阿琰已经把羊腿上片下来的肉送到了她嘴边。 这种有人宠爱着,把吃喝送到嘴边的感觉好暖哦。 肉片叼在嘴里,乔夕月一边嚼一边含糊的说:“今天去的那个圣泉可以提炼出盐,等我好点了咱们就开始干活。有了盐烤肉就有滋味,再去采些香叶、八角,烤出来的肉才叫一个香。” 阿琰还听不懂乔夕月这么长的一串话。 但是看她吃肉吃的满嘴是油,两边的腮帮子还鼓鼓着,用力嚼的时候就像只可爱的松鼠。 那种失而复得的欢喜充满了胸腔,现在阿琰终于觉得,这个小女人真的活下来了。 而这么重的伤,她那么弱的身子居然没死,真的是天神的恩赐。 阿琰觉得自己还要对她更好才行,否则天神会不会就把这么好看、这么可爱的女人带走了? “看我干嘛,吃肉啊。”乔夕月捏起一片肉,想送到阿琰嘴里。却被烫了一下,手一松肉差点掉在地上。 还是阿琰手疾眼快,用树叶给接住了。 乔夕月眨巴眨巴眼睛,“呵呵”一笑。在身边扒拉扒拉,捡起两根粗细差不多而且很直的树枝,掰成一样的长度,当作筷子。 阿琰和小麦子、诺娜看着都愣住了,不知道这又是什么意思?用树枝夹起肉吃会更香吗。 “这样不烫。”乔夕月熟练的比划着,说:“而且不能总是用手抓。但以后吃饭、吃菜,甚至吃火锅都要用筷子啊。来,跟我学。” 或许是乔夕月拿筷子熟练又显摆的样子,或许是看她动作挺好玩,就连那些勇士们都开始跟着学。 虽然每个人都夹不起东西吃,一片片肉掉在树叶上又捡起来,操作性不强但趣味性颇高。 这顿晚饭吃的那叫一个生动,几乎到后来大家都是笑翻了天,还互相嘲笑别人筷子用的不好。 乔夕月跟着乐呵了一会儿,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阿琰将她揽在怀里,轻轻拍了几下,示意周围的人都不要吵。 安静下来的树林有一种别样的神秘和美感。 清亮的月光从树叶间隙透下来,将他们休息的地方照出一片朦胧晕霭的白光,很是幽静。 以前他们狩猎的时候也在树林里过过夜,但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么安宁。 偶尔能够听见野兽的脚步声匆匆而来。但真的像乔夕月说的那样,就连凶兽都没有靠近,远远看到火堆就走开了。 阿琰也不打算赶路了,想让乔夕月多睡一会儿,也让大家都好好休息。 分配了人守夜,也照看着火堆,阿琰抱着乔夕月安稳的睡去。 第二天,晨曦在树林里照出一片白雾,早起的鸟儿“叽叽喳喳”的在枝桠间跳跃飞舞。 乔夕月醒来就对上了阿琰那双深邃漂亮的眼睛。 如果说阿琰的长相是俊美,那么他的这双眼睛就非常的迷人,甚至微微上翘的眼角带着几分风情和魅惑。 而且他的睫毛长而浓密,又根根分明。当他专注的视线看着你的时候,那种发自内心的情愫自然而然的流露出来。 乔夕月的心跳陡然加快,小脸也一下子红起来。 “早安。”乔夕月默默咽下口水,然后勾住阿琰的脖子给了他一个早安吻。 浅浅的亲吻,却带着甜腻的味道。 让阿琰的心情一下子好的过分,仿佛随着那树上的鸟儿一起欢跳着。 第17章 你信任我吗 一夜安睡,乔夕月的精神比昨天好多了,起码不是昏迷不醒的状态。 阿琰的笑容里也少了份担忧,多了份宠溺,看乔夕月的眼神都是柔柔的。 小麦子和诺娜很识趣的躲开了,去帮忙收拾东西。昨天的猎物没有吃完,就分了每人带上一大块。 阿琰弯腰准备把乔夕月抱起来。 乔夕月却摇了摇头,忍着疼坐直了身子,说:“背我。” 公主抱倒是温情又舒服,可乔夕月知道在原始森林里任何事情都可能发生。 而且阿琰抱着她走了一天多,说不心疼是假的。 所以背着可以节省体力,还能让阿琰的手拿着武器防身,何乐不为? 阿琰看懂了乔夕月的意思,忽然就觉得他的小女人很贴心。 明明受了重伤,是可以无限撒娇的时候,却还在为自己着想。看来对她的好都是值得的,她也在对自己好。 阿琰干脆解开胸前的兽皮,把乔夕月背起来之后再用兽皮裹住,像背孩子一样。 这样就算是真的遇到危险跑起来,乔夕月都不会摔了。 趴在阿琰宽厚结实的背上,乔夕月幸福的直冒泡泡。 顺着阿琰的肩膀朝四处看,树林里到处是新奇的景色,和可爱又奇奇怪怪的动物。 “对了,兽骨。”乔夕月忽然想起昨天吃剩下的黄羊的腿骨很粗,就说:“回去之后我要打造一把骨刀。” 阿琰“嗯”了一声,大手分开前面的树枝,快步往前走。 乔夕月觉出阿琰有点不对劲儿,小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问:“怎么了?累了就歇歇。” “阿姆……”阿琰犹豫了一下,或许是在考虑该怎么说。 然后才道:“她只是不喜欢你,但她是为了部落着想。阿姆希望部落有个强壮而厉害的继承人。” 如果女人太软弱,就算费力生下了健康的男孩,也可能因为自己无力保护让孩子早夭。 就算是孩子长大了,也可能会像母亲一样软弱的性格,那样就没法成为勇士,更加不能继承龙卡部落了。 所以阿姆的严厉和狠心,阿琰都明白。 他也曾想过顺着阿姆的意思,找一个强壮的女人,生下更加强壮的孩子。 如果不是在奴隶市场上,听见这个女人猫儿一般软糯的声音;如果不是她漂亮的眼睛里满是惊恐,看起来像幼兽般可怜,阿琰是不会注意到乔夕月的。 可偏偏就是这样凑巧,让她变成了自己的女人。 乔夕月听完没有回答,一双小手却圈住了阿琰的脖子。半天之后才问:“那你信任我吗?” 阿琰似乎是琢磨了一下“信任”这个词。 乔夕月就指着走在他们身边的勇士,说:“信任他们吗?他们可以保护你,是部落最厉害的勇士和最好的猎手。” “对,信任。”阿琰点点头,然后转头看着乔夕月,又说:“信任你。” 阿琰的侧颜非常漂亮,深深的眼窝,挺直的鼻梁,刚毅的下巴。而他说话时上下滚动的喉结,伴随着低沉浑厚的嗓音,听的人耳鼓酥麻。 那种坚毅而充满信任的眼神,更是让乔夕月的心尖微微一颤。 “那就一直信任我。”乔夕月贴上阿琰的侧脸,猫儿一样蹭了蹭,说:“我可以让你的部落成为最强悍、最富有的部落。也能够成为最先进、最舒适的部落。” 乔夕月没有什么金手指,但她知道自己的知识绝对能够让一个原始部落走向辉煌。 至于孩子…… 乔夕月红着小脸却又要厚着脸皮,凑在阿琰的耳边小声说:“我身体挺好的,你看看受了这么重的伤都没死,可见生命力顽强。所以我能生孩子,而且我特别喜欢孩子。” 阿琰一个字一个字的认真听,居然全都听懂了。 他露出笑容,借着转头的机会在乔夕月的鼻尖上亲了一下。 乔夕月“咯咯”一笑,把他的脖子抱的更紧了,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不希望回去之后,我恃宠生娇的跟阿姆闹。那样会让你夹在中间为难,我懂。就当我是个不讨婆婆喜欢的媳妇,大不了井水不犯河水。” 这几句话就有点难懂了,阿琰还不能完全理解。 但他明白了乔夕月的大度和温柔,然后就发现对她的喜欢更多了,像是要从心里面溢出来。 “我会给你个公道。”阿琰说:“我会罚阿朵的。” “嗯,就算你不动手,我也不会饶了她。”乔夕月撇嘴。心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打不过你,早晚黑了你。 快到中午的时候,他们遇到了来接应的另一队勇士。而带队的竟然是木列。 木列第一眼没看见乔夕月,心里“咯噔”一声,以为她死了。 等到走近了才发现,首领背后背着个人,而且已经趴在首领背上睡着了。 乔夕月睡的昏天黑地,脸蛋歪在阿琰的脖子旁,枕着他的肩膀直流口水。 所以当木列等人来到近前,最先看到的是首领脖子上流下来的一汪“清泉水”。 阿琰却毫不在意,连淅淅沥沥的口水都觉得又甜又香。还示意木列等人不需要行礼,也不要说话,以免吵醒了这只重伤未愈的小奶猫。 木列本来有些话想要对阿琰说,可是看见这样的情况竟然不知道如何开口好。 阿琰对这个女人的宠爱,他们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一想就知道阿朵这次是真的闯祸了。 “好吃。”乔夕月迷迷糊糊的做梦,咂着小嘴说完继续呼呼大睡。 木列走在阿琰身边,也听懂了这个词,因此还愣了一下。 阿琰转头看看木列,大手在他的肩膀上重重一拍,压低了声音说:“她是个很单纯也很善良的女人。如果阿朵不针对她,她们是不会有矛盾的。” 这句话的意思多明显啊,阿琰是在怪阿朵故意找茬挑衅。 这根本就不是我女人的错,是你妹妹这个野蛮女人非要伤害她。 木列的脸色变了变,低下头说了声“是”,然后就只能闷头继续走。 阿朵虽然是他妹妹,但并不听他的话。 木列知道,是因为阿姆对阿朵的喜欢,宠得阿朵越发蛮横的不像话。 第18章 不做圣母 乔夕月正做着美梦,感觉有一只又大又暖的手在她的小屁屁上托了一下,还顺势一拍。 “谁?”乔夕月立刻醒了过来,才发现自己还趴在阿琰的背上。 而阿琰的肩膀上,留着一条可疑的水渍,还有顺着肩膀淌下去的痕迹。 该不会? 乔夕月下意识的抹了把嘴角,发现真是自己的口水,顿时恨不得把脸埋到土里。 “我,我有没有打呼噜?”乔夕月用一根纤细的手指头在阿琰的肩膀上戳着,小声问:“都流口水了,你怎么不叫醒我?” “睡的好吗?”阿琰笑着问:“没事,很可爱呀。” 这特么哪里可爱了? 乔夕月抓了把头发,觉得爱情这玩意真是出奇的怪。 流口水、打呼噜这种事完全不能忍的好。可是放在喜欢的人身上就变成了可爱。 等等,是不是关注点错了? 乔夕月这才回过神来,发现已经回到了寨子里,他们周围是寨子里所有的男女老少。 完了完了,丢人丢到原始社会去了。 “呜呜”女人挣扎哭喊的声音,打断了乔夕月已经跑偏的思路。 顺着声音看去,竟然是阿朵被绑着推了过来,嘴里还塞了块兽皮。 而且是木列亲自把阿朵按着跪在地上,还用一根棒子比划着。 现在就要打吗?那棒子看着挺给力的。 乔夕月直了直身子,趴在阿琰背上一脸的吃瓜表情。 “首领,阿朵知道错了。”木列其实是在替阿朵求情。 阿琰走之前留下了那样的话,可见是不会轻饶阿朵的。 如果乔夕月真的死在半路上,木列绝对不怀疑首领会割了阿朵的肉去喂野兽。 好在她活着回来了,一切都还有商量的余地。只要阿朵肯认错,或许阿琰还能网开一面。 最担心的,就是阿琰把阿朵赶出寨子。没有部落庇护的女人,最惨的下场不仅仅是成为奴隶,还可能被野兽撕成碎片。 “鞭子。”阿琰沉声说:“是我动手,还是你来?” 木列咬了咬牙,回头去拿了一条牛皮的鞭子,用手弯了弯,在阿朵的背上比划起来。 阿朵吓得缩起脖子,拼命的往她哥哥脚边躲,试图让木列再给她求情。 见木列拿了鞭子准备下手,阿朵又哭着挣扎起来,往阿琰的腿上撞过来。 阿琰退后半步,闪开了。 阿朵扑个空,又因为双手被反绑着,失去平衡直接摔在地上。摔了一脸土,嘴也磕破了。 再抬起头来,阿朵的样子已经很狼狈了,眼泪把脸上的土冲成了泥,和着血乱糟糟的糊成一团。 说实话,看到这样的场景乔夕月有点同情。 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往自己后背划刀子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今天? 何况乔夕月不想做圣母,更怕自己做个东郭先生。 阿朵这样的人不会轻易悔改,自己今天求情救了她,说不定哪天就要被反咬一口。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阿朵接受教训,让她也知道疼、知道怕,以后就不敢再招惹自己了。 “啪”木列的第一鞭子落下来,打的阿朵一声惨叫。但那叫声被兽皮捂进嘴里,听着并不太震撼。 乔夕月忍不住缩了一下,只用眼睛的余光看着。 阿琰竟然用大手在乔夕月的屁屁上又拍了拍,好像在安慰她似的。 乔夕月心说:不要怂啊,同情敌人的下场就是把自己推进火坑。尤其这是个吃人的时代,她要让自己变得厉害点。 “啪、啪”鞭子连续落下,打的阿朵在地上打滚。哭喊、嘶嚎,用头撞她哥哥的腿,甚至还想朝阿琰爬过来。 抽了七八下,阿朵突然抽搐了一下,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而她身上的兽皮已经散了,露出背上几条血淋淋的鞭痕,还肿起老高。看得出木列是用劲儿在打了。 木列举着皮鞭有点下不去手,但他看了看阿琰,似乎也不敢停下。 又是一鞭子抽下来,阿朵只发出细微的声音,但是没怎么动了。 “首领。”木列的鞭子实在举不起来,跪在地上说:“如果您还觉得不够,能不能等阿朵好了再打?她毕竟是个姑娘,会死的。” “诺娜,给她治伤。”乔夕月先开口了。 她知道阿琰要给自己个交代。而且不是敷衍、做戏,是真的要给自己出气就行了。 木列一看就是个忠心的硬汉,如果这样闹下去,反而会影响他对阿琰的看法。 乔夕月知道自己的心意,她已经喜欢上了阿琰。所以不希望他为了自己做太多伤害朋友、违背寨子规矩的事。 阿琰是整个部落的首领,他应该树立起威信并得到族人的爱戴和尊敬,而不是为了自己闹得众叛亲离。 乔夕月宁可自己来解决这件事,也不想让阿琰替她得罪人。 诺娜和乔夕月一路走来,俩人关系已经很不错了,也能听懂她的话。 立即就过去给阿朵洗伤口,给她敷上路上采来的草药。 木列看着阿朵被抬走,手里的鞭子掉在了地上。 “木列,劝劝阿朵。”阿琰说完背着乔夕月走了。 没走几步阿琰又停住脚步,没有回头直接说:“就算我的女人死了,我也不会娶阿朵。你要让她明白这个道理。” 木列彻底愣住了,转头想看看首领那高大伟岸的背影,却看到他背后背的乔夕月。 那娇小的女人好像一只幼兽般、柔软又乖巧的趴在首领的背上,确实看起来太需要保护了。 不出意外,山洞里还有个人在等着。 阿姆握着她的权杖,坐在兽皮上,狠狠瞪着被阿琰背回来的乔夕月。 “阿姆,她是我的女人。”阿琰口气里有对母亲的尊重,但也有身为男人的坚持,说:“我要保护她一辈子,所以您就算不喜欢她,也请不要伤害她。” 顿了顿,阿琰又说:“就像遇到野兽和敌人,我会拼命保护您一样,我现在又多了一个要保护的女人。所以阿姆,她现在对我和您一样重要。” 阿姆愣了愣,想说的话只能咽了回去。 儿子大了,是所有部落中最年轻、最强悍的首领。 而她已经老了,除了希望儿子更好,也希望部落更兴旺。 第19章 爱上你啦 阿姆那张被彩色颜料涂满的脸上,显出几分垂暮神情。片刻之后说:“阿琰,你们的孩子出生,我会把权杖交给你。” 阿姆又深深的看了乔夕月一眼,说:“你要对得起阿琰,他对你很好。” 这无疑是一种让步,也让阿琰无形中松了一口气。说完阿姆向外走去。 “阿姆,我会做一个最好的首领。”阿琰紧跟上几步,双手扶着阿姆的胳膊,说:“我也相信夕月,她会成为最好的妻子。” 阿姆摇摇头,推开了阿琰扶着她的手,说:“但是别忘了你答应我的话。” 阿琰怔了怔,这次却没有回答和表态。 短短的几天,阿琰发现自己再也无法答应说:如果她死了再娶别人,或是她生不出孩子就找别的女人的话。 在阿琰的心里,可能没有什么从一而终、非她不可的意思。 但实际上,人是骗不过自己的心的。一旦放在了心里,当成了心尖上的人,就真的再也放不下了。 阿姆沉沉的叹了口气,拄着拐杖走了。 乔夕月的小手圈住阿琰的脖子,说:“我知道她是为了你好。我以后再可爱一点,让她也喜欢我就好啦。” 只要这个婆婆不是真心的恶毒,她只是因为太爱自己的儿子、而容不下外来的女人,乔夕月或许还能够原谅她一点,再慢慢试着相处。 当然,乔夕月也没有热脸贴人家冷屁股的习惯。 如果阿姆执迷不悟,事事和自己作对,她就要考虑拐走这个老公了。 男人成家就要自立,和婆婆合不来就单过呗。日子一样会过好,到时候让所有人看着他们秀恩爱。 “还睡吗?”阿琰把乔夕月小心翼翼的放在兽皮上,又怕山洞太硬硌着她,把自己身上的兽皮也脱下来垫上。 乔夕月半侧身躺着,单手撑着下巴,问:“为什么一定要住山洞呢?也没有床,冬天还冷。” “那要住哪里?”阿琰问:“树林会有野兽,也有虫子。” “房子啊。”乔夕月想了想说:“就是四方形的,木头或是石头搭建的。等我好一点了给你画出来。” 阿琰眼神里带着疑惑,大概是想不出所谓“房子”是个什么样的。 但他特别喜欢听乔夕月说话,她的声音柔软而清甜。 而她的眼睛也很亮,每次说这些奇奇怪怪的话的时候,眼神都会发光一样。 让阿琰忍不住想:她说的话自己都要为她实现;她想要的东西,自己也要尽力送到她的面前。 “你不要这样看着我。”乔夕月不好意思的捂住脸,说:“有种野兽的狂肆,带着男人特有的温柔,爱上你啦。” “爱?”阿琰眨眨眼睛,长长的睫毛像鸦翅般忽闪着,真是迷死人。 乔夕月忍不住朝他勾勾手,趁着他凑近一把拉过来,紧紧抱住亲了上去。 她母胎单身二十五年,原本以为要单身一辈子呢。没想到穿一回捡了个这么帅气迷人的老公,血赚啊。 顾忌着乔夕月身上有伤,阿琰并没有再做什么。亲了一会儿把她抱在怀里,大手在她的头发上轻轻顺过。 然后好像发现了什么似的,阿琰凑近了闻闻,说:“有点香?” “香什么,都是血腥味,还有点臭。”乔夕月扁着小嘴,忽地又想起什么,说:“对了,我和小麦子去洗澡了。在树林里有个瀑布,小水潭又干净又清幽。改天也带你去洗洗。” 阿琰琢磨了半天,才明白“清幽”的意思,大概就是清净? 但他不明白“游泳”,就问乔夕月是什么意思。 乔夕月“咯咯”的笑,说小麦子也不会游泳,学来学去都是狗刨式的,姿势难看还不实用。 然后对阿琰说:“你也怕水吗?我教你游泳好不好?” 阿琰摇摇头,说“不怕水”,然后又点点头,样子很乖很虚心的说:“学。” “我还会很多东西,都可以教给你。”乔夕月兴奋的说:“然后你教我怎么狩猎,我们以后可以一起去打猎,也很浪漫啊。” 可是这次说完,却没有得到阿琰的回应,只能听见他平稳的呼吸声。 乔夕月一抬头,就见阿琰已经闭上眼睛睡着了。那纤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映出一片暗影,显得五官的轮廓更为深刻立体。 下巴上的胡子茬有点长了,摸起来很扎手,但又有点刺痒。 乔夕月还是第一次看见阿琰熟睡的样子。以前都是她被折腾到没力气,不知不觉睡着了。她醒来阿琰也都醒了。 她想,阿琰一定是非常累了,才会在说话的功夫睡的这么沉。 乔夕月却不知道,阿琰几乎是两个晚上都没有合眼。第一晚生怕这个小女人突然死去,第二晚又要戒备又担心这个小女人情况有变。 现在回到他们的“家”,放松的心情和熟悉的环境,才让他终于能够安心入睡了。 乔夕月缩了缩身子,紧紧靠在阿琰的怀里。这个位置也正好可以看见他完美的侧脸,就这样一直看着他。 而且乔夕月发现,自己稍微有一点大动作,阿琰都会下意识的收紧手臂抱住她,大手还会在她的后背、肩膀上拍几下。 这家伙睡着了也怕自己跑掉吗?还是把自己当成小孩子哄着睡啊。 不过这种感觉真好,又甜又暖。仿佛全世界都是他的呵护与宠溺,自己只要在他怀里肆意撒娇就好了。 等阿琰醒来得到了一个消息:木列背着阿朵去圣泉了。 阿朵被打的确实挺严重,听说一整晚都没有醒过来,半夜就开始发烧。 木列是真正的勇士和好猎手,但他一个人要穿过树林到达圣泉可能也会有危险。 阿琰并不想失去这样一位勇士,就让大河带着之前护卫自己的勇士们去带路。 乔夕月认识叫“大河”的那个勇士,是个稳重又聪明的汉子。 “小麦子,你把大河叫过来。”乔夕月说:“问他愿不愿意学习生火。” 小麦子也能听懂一些乔夕月的话了,点点头飞快的跑去了。 不一会儿,阿琰亲自带着大河来了。 阿琰就问乔夕月:“你愿意把天火传给大河?” 第20章 阿琰没回来 乔夕月知道他们很看重火。如果只有自己能生火,那就有一种神化的加持,会得到更多的好处和敬仰。 但她宁愿让所有人都学会生火,这样可以让这个部落更加强盛繁荣。 乔夕月认真的说:“天火就是用来造福的,我教给他,他也可以教给别人。以后大家都吃熟食,冷了可以烤火,部落才能强大。” 阿琰转头对大河翻译了几句。 然后那个高大强壮的男人就突然向乔夕月跪下来,带着虔诚与敬仰的把头伏在地上。 但乔夕月不忘普及一下安全防火的知识,语气严厉又态度严格的告诉他:“火不能太大,火堆一定要有人守着。离开的时候必须用土把火盖住,确定没有再烧起来的可能才能离开。” 顿了顿,乔夕月又加了一句:“否则天神会发怒,把整片森林烧毁,我们就没法打猎了。” 有时候天神的话比自己说的话管用,乔夕月不介意打个幌子,以免引发事故后悔莫及。 阿琰再次充当了翻译,大河听完连连点头,态度更加的虔诚。 到底是原始人,运用木板和木棍这样基本工具非常顺手。学了两次就可以顺利把火点燃了。 乔夕月在心里暗自叹气,觉得自己的手脚和他们比起来就像是假肢。 大河学会后准备离开。乔夕月又突然想起一件事,就问阿琰:“他们能不能带些圣泉的水回来?” 阿琰以为乔夕月背上的伤还需要,竟然去吩咐那些勇士,每人多带一只大皮囊,装满了圣泉的水回来。 乔夕月也没解释说自己要提炼盐,反正是阿琰对自己很宠,好像她要什么都能得到满足似的。 隔一天晚上,木列、大河他们才回来。听说阿朵在圣泉里泡过,疼的死去活来的。 乔夕月撇嘴,那滋味她可是刚刚才尝过,确实不好受。 不过阿朵难受,她就好受多了,这件事也就打算先翻篇。 乔夕月不当圣母,可也不是死咬住不放的小人。有恩要报,有仇要偿,现在来去扯平了。 大河他们带回来的圣水装了十几个大皮囊。 乔夕月现在没法起来生火、熬盐,就让小麦子把那些圣水倒在一个石盆里。 说是“盆”,其实就是一块大凹的石头。经过打磨内凹的更大,平时都摆在山脚下当水具。 乔夕月大大方方的就给征用了,还让小麦子把盛满圣水的石盆放在阳光最充足的地方。 只要不下雨,晒上几天水分蒸发了,就可以得到盐。 乔夕月就大概知道这个圣泉的含盐量高不高,有没有开发的价值。 接下来的几天很平静,乔夕月在养伤期间,阿琰每天打猎都是尽早回来。 让乔夕月感觉这个男人真的是非常好,起码顾家、也疼媳妇,知道“下班”之后就回家陪老婆。 白天小麦子陪着乔夕月,诺娜也会经常过来跟她学习草药的知识。 而且越相处下去,她们之间的交流就越多,也能够听懂对方的话了。 让乔夕月意外的是,那个她亲过的小女孩也会经常来。 不过女孩胆子小,一开始都是在山洞外张望,扶着山壁探着小脑瓜往里看。 乔夕月发现后叫了好几次才把她叫进来,拉着她坐在身边喜欢的不得了。 小麦子就对乔夕月说:“她叫雀儿,是大河他们在外面捡回来的。” 原始社会最大的好处就是不会“独子其子”。部落想要壮大靠的是勇士,但想要延续就要靠女人和孩子。 可惜恶劣的环境会让很多孩子早夭,所以孩子很珍贵。如果遇到孤儿会被带回寨子好好抚养的。 雀儿五六岁大,但已经很懂事了。坐在乔夕月的身边从来不乱闹腾,偶尔还会帮小麦子做点事情。 如果乔夕月想坐起来,雀儿一定会搭把手,还会细心的给她垫上兽皮。 乔夕月特别特别喜欢她,可是知道雀儿现在被一对失去孩子的老夫妻收养,也不能夺人所爱。 想来想去,乔夕月决定送雀儿点东西,再教她一些本事,算是收个小徒弟了。 乔夕月想用兽皮做个小口袋送给雀儿,当个小玩具。 不过裁开兽皮要用刀,缝制兽皮要用针,这两样都是奇缺的东西。 小麦子都不知道什么是针。后来听乔夕月形容半天,才说那个叫“刺”。 小麦子还解释说:“就是被阿朵抢走的那根刺,很珍贵的。” 乔夕月才知道,这真是一根鱼刺引发的血案啊。原来她那一刀挨的不冤。 小麦子就问乔夕月,要不要跟首领说,把阿朵抢走的刺要回来。 乔夕月虽然想要,而且那根鱼刺在自己手里肯定能够做很多的事。 但她不想让阿琰去找阿朵开口。再说落在阿朵手里的东西,乔夕月不想沾边。 于是乔夕月跟小麦子说:“算了,找些骨头来。要大根的,结实的骨头。” 小麦子很听话,一口气抱了好几根大骨头回来,最长的一根差不多有乔夕月的大腿那么长。 而且骨质很好,又白又硬,砸开一看还很厚实,足够乔夕月做很多东西。 因为没有太趁手的工具,乔夕月只能用那根大骨头做几件随形的东西。 骨刀是一定要有的,这根骨头被乔夕月磨成三把锋利的骨刀。 其中最大和最小的两把她打算送给阿琰。 另外那把中型号的她自己留着用,无论是重量还是大小都合适。 可没想到,骨刀做好的那天,天都快黑了阿琰也没回来。 如果是往常,他们都已经吃过饭,阿琰要抱着乔夕月准备睡觉了。 “小麦子,首领还没回来吗?” 乔夕月已经可以自己坐起来了,但今天阿琰不回来她心里慌。干脆扶着山壁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小麦子赶紧扶住乔夕月,说:“主人在这里等,我去看看。” “我去。等也等不出消息来。”乔夕月挪动几步,发现不是大动作后背不疼了。就坚持要出去。 寨子里的空地上有一小堆火,几个小孩在看着。 自从乔夕月把“天火”交给大河之后,寨子里就有个火堆一直燃烧着。这样可以防野兽,也可以防止其他部落偷袭。 第21章 木列是下任首领 乔夕月的行动还很不方便,几乎是一步一挪的来到了寨子外面。 而她此时也终于明白什么叫“翘首以盼”。她心里有了担忧的那个人,在盼着他回家。 天已经完全黑了,不远处的树林里传出野兽的嘶吼。枝叶被风吹的摇摆作响,也让人心神不宁。 乔夕月半靠在一棵小树上,回头对小麦子说:“去问问大河他们回来了没有?” 勇士们去狩猎是分为几队的,大河、木列都分别是小队的头领。如果大家都没回来就更不对劲儿了。 小麦子答应着转身跑了,不一会儿回来说:“木列早已经回来了,但是他不知道大河和首领去了哪里。” 正说着,就见木列带着几个人跑了出来。 木列对乔夕月始终不冷不热,没有因为阿朵的事记仇。也从不因为她是首领的女人,而有什么特别对待。 换句话说,木列是个态度上没有起伏,不卑不亢的沉稳男人。 但这样的男人也是忠实可靠的,所以乔夕月直接问他:“阿琰怎么还没回来?你能不能带人去找找。” “不能。”木列的口气有点生硬,说:“我要守着寨子。” 乔夕月一愣,她没有想到被木列拒绝的这么直接。 而且平时看起来,木列对阿琰是非常恭敬且信服的。那现在又为什么没有一点担心? “阿琰可能正需要你们的帮助。”乔夕月说:“他是首领。” “对,首领是整个平原上最厉害的勇士。”木列的视线看向远方,口气越发深沉的说:“但如果遇到连他都不能解决的事,我们去了有什么用?” “人多力量大啊。”乔夕月气得想踹木列一脚。 可同时又生出不太好的感觉,总觉得木列的态度有点奇怪。 木列果然再次拒绝了,摇头说:“人多也可能会全部落入陷阱。首领曾经吩咐过,寨子里的女人和孩子是最重要的,我们所有男人都是为了保护女人和孩子而战斗。” 乔夕月的声音也冷了下来,说:“难道你没有想过,没有了阿琰的保护,你们会像是一盘散沙,也会很快被别的部落吞掉吗?” “那也没有办法。如果我们去送死,最后全都回不来。”木列说完摆手,示意跟着他出来的几个人一起往回走,又说:“那样的话,我们的女人和孩子会更快成为别人的奴隶。” “木列,站住。” 乔夕月反手拔出了刚刚做好的骨刀,咬着牙反身两步追上。背上明明有伤,却用非常快的速度突袭过去。 在木列还在诧异的时候,锋利的骨刀已经压在了他的脖子上。 乔夕月虽然不是杀手,但她熟悉人身上的所有穴道和血管分布。 此时她左手按在木列右手腕的穴位上,让他整条胳膊酸麻无力,暂时失去了反击的能力。 右手的骨刀刀刃压在他的颈动脉上。这把骨刀确实很好,锋利到只要稍稍用力就能割破皮肤,割裂动脉。 木列是真的没有想到,自己的右手只被这个小女人一按就无力了。何况纤瘦重伤的乔夕月根本没有多大力气。 而出于人的本能,刀架在脖子上就会自然而然的产生一种畏惧和自我保护,立刻就放弃了挣扎和反击。 乔夕月眯了眯眼睛,其实是在努力忍着疼。 这么一招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极限。因为全速发力,她背上已经结痂的伤口再次裂开了。 血痂崩裂的痛绝不亚于最初受伤的时候,甚至因为裂伤而更加疼痛。 但乔夕月连吭都没有吭一声,只是冷凝着眼神看着木列,问:“你是不是在报复?” 乔夕月甚至怀疑阿琰是不是被阴了。否则首领可能出事却不马上去找,还这么淡定的说要留下保护寨子? “放手!”喊喝的是阿姆。 阿姆带着阿朵远远走来,手里的拐杖在地上发出“咄咄”的声音,可见她走的有多急。 乔夕月退后半步,却没有放开木列的意思。 现在她明白自己的处境很危险,没有了阿琰的庇护和宠爱,她在这些人眼里仍旧是个奴隶,甚至是阿朵说过的巫妖。 “阿琰没回来,你在闹什么?”阿姆的话竟然是对乔夕月说的。而且还大声吩咐旁边发愣的几个勇士:“还不上去把她给我拉开。” 乔夕月直接懵了。阿姆不是阿琰的母亲吗?这特么的不是亲妈。 不然儿子没回来,当娘的不是应该最着急吗。 怎么现在居然对自己呼呼喝喝,反而帮着嫌疑最大的木列? “没听见吗?”阿朵在旁边跺脚,大声喊:“还不把我哥哥救下来。” 乔夕月:“……”我特么管你谁是谁,我男人没回来就不行。 “噗”一声轻响,轻的像是空气中一道风偏离了方向。 但所有人都看见血从木列的脖颈冒出来,那鲜红的血几乎瞬间就染红了木列胸前披着的兽皮。 “去找人,否则就死。”乔夕月的声音冷冷的。 阿姆咄咄逼人的冲上前,举起手里的权杖就朝乔夕月的头上打下来,说:“如果阿琰回不来,木列就是新首领。” 乔夕月彻底愣住了,手上还沾着热腾腾的血,心却已经冷了下来。 这特么是什么吃人的时代!连母子的情分都这么淡薄吗。 阿琰久久不回,却无人牵挂也没有后援,反而连下任继承人都确定了。 权杖已经落下来,下一刻就要砸在乔夕月的头上,可她连躲都不躲。 或许是因为已经躲不开了,又或许是因为太震惊还没回过神来。 这一下如果砸中,乔夕月的脑瓜就算不开瓢,估计也离傻不远了。 一只大手突然凌空接住了那只硬木的拐杖,而阿琰低沉好听的声音此时响起:“阿姆,你不能伤她。” “阿琰。”乔夕月抬头,就看见阿琰挡在自己的身后。 他一手擎住即将落在乔夕月头上的拐杖,另一只手握住了她拿刀的手,柔声说:“乖,别怕,放开。” 乔夕月脱力般的退后半步,娇小的身子倚在了阿琰的怀里。 他的胸膛这般温暖结实,这才是自己坚实的依靠。 第22章 你要的东西太多 乔夕月说不出自己此时是什么心情,只是心里有点委屈,也有点不平。 她觉得阿琰是个好首领,也是个好男人。但是他刚刚甚至是被自己的母亲都放弃了。 如果阿琰不回来,自己真的会被打死,或者经历比死更惨烈的是迫不得已的活下去。 “阿姆和木列说的没错。”阿琰低头亲了亲乔夕月的发顶,说:“是我的吩咐,如果我出了事不需要别人去救。因为守住寨子,保护所有的女人和孩子才更重要。” “可是你的安危和生死就完全不顾了吗?”乔夕月跺了跺脚,感觉一股冷意从脚底直上心头。 阿琰却冷静的说:“对。因为你也在寨子里,他们也要继续保护你。而你,是我的女人。” 乔夕月的眼窝一热,泪水就滑落下来。 她好像明白为什么木列要留下了,因为阿琰不仅仅担心整个寨子,也担心……自己! 乔夕月忽然想起,在阿琰抱着她从圣泉回来的时候,木列是带着人去接应他们的。 也就是说,这个决定是阿琰最近才做出来的。 在自己养伤这段时间,阿琰已经吩咐木列、大河,或许还吩咐了其他的勇士们:一旦他有意外情况不能回来,他们就要全力以赴保住寨子。 因为乔夕月在这里,阿琰给勇士们的第一任务,竟然是保护他的女人。 “好了,松手。”阿琰握着乔夕月的手微微用力,把她还抵在木列脖子上的骨刀拿了下来。 乔夕月咬了咬嘴唇,转向木列说:“对不起。我明白你的忠心了,你没有错。” 木列单手按住了流血的脖子,看乔夕月的眼神依旧是平和的,没有仇恨。 因为木列知道,这个女人是真正在为首领担心,她也没有错。 阿琰俯身把乔夕月抱了起来,回头对阿姆点点头,一句话都没说就走了。 乔夕月委屈巴巴的伏在阿琰的怀里,手臂紧紧搂着他的脖子,也在一阵阵后怕。 如果刚才阿琰没有及时回来,那阿姆一棒子就把自己打死了。 回到山洞,阿琰将乔夕月放在兽皮上,让她侧身朝里,解开她身上的兽皮。 这时候乔夕月才感觉到疼,疼得她紧缩着脖子,蜷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 “又流血了。”阿琰的声音里带着点嗔怪,说:“这样下去,真的会留疤了。” “丑我自己也看不见。”乔夕月说完,因为疼痛打了个哆嗦。 虽然只是小幅度的肩膀一抽,阿琰却看得清清楚楚。仿佛自己的心尖都跟着颤了一下,让他半点脾气也发不出来。 本来还想给这个小女人点教训,现在心疼的发现被教训的是自己。 他只是晚回来一会儿,就看见这小女人差点被当头一棒,当时真是把魂儿都吓掉了。 “你干什么去了?”乔夕月说着话来分散注意力。 “先不告诉你。”阿琰说着,转身去拿来草药捣烂,给乔夕月上药。 这些草药都是诺娜这几天采来的。她跟乔夕月学了不少,学以致用,都用在乔夕月身上了。 现在阿琰也学会捣药、敷药,所以只要他在家也都是亲自帮乔夕月换药的。 乔夕月感觉伤口敷上了清凉的草药,这才长长的舒了口气。但还是不死心的问:“快告诉我啊,这么晚回来去哪儿浪了。要不我就不让你上床睡觉。” “床?”阿琰不理解,问:“床又是什么?你想要的东西太多、太奇怪了。” “床怎么会奇怪,很简单好。”乔夕月撇嘴,说:“我要的东西也不算多啊,只是想要一个正常的家而已。” “家不就是你和我,和我们的孩子吗?”阿琰问。 乔夕月的心里一暖,还有点不好意思。不过还是说:“对,是我们和孩子在一起就是家。但家也是个具体的东西,就像你必须有石刀和长矛一样,我要的家是一所房子,房子里有床和家具。” 阿琰一脸的“??”仿佛越来越懵圈的样子。 乔夕月“咯咯”笑起来,终于觉得后背不疼了。然后慢慢翻身坐起来,说:“现在别想这些了,你还没吃饭,先吃晚饭。” 吃饭是个亘古不变的话题,而且能够和谐家庭矛盾,缓解精神紧张。 乔夕月就很好的利用了这一点,亲自生火烤肉,把冒着油花、热气腾腾的一块肉送到了阿琰的面前。 说实话,乔夕月对于火候的掌握并不太好,肉烤的微微焦糊了,里面才熟透。 但阿琰从来不嫌弃,他亲手烤的肉外焦里嫩,是送到乔夕月嘴边的。而乔夕月烤的肉不管是什么样子,他都照单全收。 现在也是,接过那一根叉着肉的树枝,咬了一大口在嘴里嚼了起来。 但是才嚼了两下,阿琰的眉头就皱起来,嘴巴不再动弹,而是紧紧盯着手里的肉块。 “不好吃?”乔夕月也皱起眉头,心说:难道是因为第一次尝试,所以搞砸了? “不,好吃。”阿琰终于再次大嚼起来,而且看着并不是为了哄乔夕月高兴才这样夸张的动作。 “真的很好吃。”阿琰很快吃完了手里的这块,又向乔夕月伸出手:“放了什么东西?” “盐。”乔夕月笑起来,把刚刚烤熟的肉又递过去,说:“还有点磨碎的八角和葱。” 调味料其实也不难找,但乔夕月现在不太能活动,只能让小麦子按照她的授意去附近找香料。而且挖回来的有一大半是错的,不能吃。 “这味道……”阿琰细细回味了一下,说:“是你说的盐?很好吃,嘴巴和舌头都像是要打结了。” “对,这就是盐的味道,是咸的。”乔夕月回手在角落里摸出个木头挖成的小碗,献宝似的捧给阿琰看:“这就是盐。虽然还不够纯,但证明圣泉的含盐量很高。” 阿琰就看见碗里是一些黄白色的颗粒,很像是最干净的沙子。 用手指挑起一点放在嘴里尝尝,阿琰立马露出难吃的表情,然后一口吐掉了。 “苦涩的?”阿琰诧异的又看看面前的烤肉,说:“这东西真奇怪。” 第23章 石头、木头、骨头 乔夕月给阿琰的惊喜可不仅仅是美味的烤肉,还有她打磨了好几天的两把骨刀。 大刀的形状像西瓜刀。前端可以刺,刀刃可劈砍,而且刀柄缠了牛皮绳,不会打滑。 而小刀更像是匕首,比水果刀大一点,刃口也更薄更锋利。 乔夕月指了指阿琰的绑腿,说:“小刀塞在靴子里,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拿出来。留作后手。” “后手?”阿琰不明白这个词,但是琢磨一下就懂了,然后摇头说:“不,身为勇士要光明正大。” “不是让你去暗算,而是让你关键时刻出其不意。”乔夕月说:“这是有本质区别的。前者阴险,后者不受制于人。” 这样的词太难懂,乔夕月又给阿琰解释了半天。 阿琰这才明白了。而且也不再拒绝那把可以藏起来的小刀,将之藏在了绑腿里。 “给我看看。”阿琰突然握住了乔夕月的手,将她的手掌翻过来。 就见乔夕月的手心有几条割破的血口,几乎每个手指头都有伤。右手的食指和拇指的指甲都磨秃了。 阿琰心疼的亲亲乔夕月那白皙的小手,又小心翼翼的给她吹着气。 凉丝丝的气息吹拂在伤口上,好像真的不怎么疼了。 乔夕月不好意思的说:“没事,就是我太笨了。” 有没有更好的工具,只能用石头一直磨、一直磨,一不小心就把手指甲磨秃了。锋利的骨刺不是扎在手掌里,就是割破指尖,确实不容易。 但是,当她把骨刀架在木列脖子上的那股子气势,那入肉锋利的刀刃,证明这些都是值得的。 “骨可以这样用,以后我叫勇士们自己打磨。”阿琰说完,又补充一句:“可以吗?” “当然可以啊。”乔夕月说:“其实石头、木头、骨头分别都有用处。石头可以做成流星锤,力气大的勇士用起来杀伤力更大。木头除了做成长矛,还可以做刀柄或是简单的器具。骨头打磨成刀更锋利,韧性更强,用力劈刺也不会折断。你可以按照勇士们不同的特点,给他们改进武器。” “流星锤?”阿琰摇摇头:“那又是什么?” 乔夕月想了想,说:“让巧手的女人用牛皮编成网兜,里面装上石头。用力抡起来需要很大的力量控制,但杀伤力非常大。如果勤加练习,还可以用作飞锤,就是抡起来投掷出去,砸中猎物的话非死即伤。” 乔夕月一边说着,一边捡根树枝在地上画出来。 虽然她的画比较简单,但具体的样式和说明都更清楚,阿琰一下子就看懂了。 阿琰眼睛一亮,回手把乔夕月抱住就亲了一口,说:“太好了,明天就试试。” 乔夕月被他亲的愣了一下,然后就“咯咯”的笑了起来。 她还记得自己刚来的时候,亲阿琰一下就被他当作是奖励。 现在倒好,才一个月的时间,这家伙亲亲抱抱的就这么熟练了。 乔夕月趁着阿琰高兴,还想问他为什么回来晚了。因为她猜想阿琰是在为自己准备什么。 偏偏阿琰嘴把紧的很,无论乔夕月又撒娇又假装生气,都是不肯告诉她。 最后拗不过乔夕月,干脆把她抱回山洞里,双双往兽皮上一躺,蒙头大睡。 乔夕月也知道阿琰是累了,闹腾片刻便缩在他怀里一起睡去。 第二天早上,乔夕月被小麦子扶着起来,裹上兽皮去看热闹。 看小麦子那惊喜的样子,好像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啪啪啪”寨子的空地上响起一片欢腾的掌声。 乔夕月一眼看见人群中间的是阿琰。他从大河的手里接过一只网兜,手臂抡圆了撒手。 那东西呼啸着飞出很远,“砰”的一声把一棵手臂粗的小树砸裂了。 乔夕月怔了一下,没想到阿琰的行动力这么强,一早起来就叫人做好了流星锤,还已经开始试验。 更厉害的是,阿琰应该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东西。但他投掷的准头和力道都恰到好处,真是天生的勇士。 阿琰活动了一下用力后有些发酸的胳膊,一转头就看见了走过来的乔夕月。 他立即笑着走过去将乔夕月抱了起来,还把她抗坐在右肩上。 乔夕月差点恐高,加上当众坐在阿琰一边肩膀上,红着脸抱着阿琰的脖子不敢松手了。 “流星锤就是夕月想到的。”阿琰说:“她发明了最厉害的武器。” “吼吼”很多人喊了起来,高举双手表示欢腾。 原始人就是这样,没有太多的心眼,只有单纯的喜怒。高兴就狂笑吼叫,发自肺腑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 “哼,有什么了不起。”阿朵在人群最前面,却大声的说:“这不就是装着石头的袋子吗?别的部落可能早就有了。” “这不是袋子。”乔夕月居高临下瞪着阿朵,说:“袋子会兜风。而网兜更有韧性,也能减少阻力。根据耗材来说,网兜用碎皮编制就可以了,袋子要浪费大块的好皮子。” 阿朵被呛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嘴,只能不吭声了。 木列站在一旁看了看投掷出去的流星锤,回手按了按自己的妹妹的肩膀。然后朝乔夕月点点头。 那态度不像是讽刺,反而像是赞同。或许身为一名勇士,木列也感觉流星锤是个很厉害的发明。 乔夕月特意看了一眼木列脖子上的伤口,见也敷上了草药这才算是放心。 毕竟她是误会了木列,本来守在寨子里也是阿琰的命令嘛。 而大河是个直率的年轻人。他对阿朵的质疑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更在意流星锤怎么用。跑去把阿琰投掷的流星锤捡回来,自己反复的练习。 乔夕月就低头对阿琰说:“大河的力气比你小,用这么大的流星锤容易受伤,你让大家从小的开始练习,重要的是准头而不是重量。而且你要告诉大家,练习的时候站在一排,千万不能朝着有人的方向投啊。” 阿琰听完“哈哈”的大笑起来,拍了一下乔夕月的屁股,说:“你以为我的勇士们没脑子吗?他们绝不会向着同伴投石头的。” 第24章 她老公是个人精 乔夕月被阿琰当众拍了小屁屁,羞的脸红脖子粗,踢踏着两条小细腿要下地。 阿琰笑了半天才把她放下来,但还是单手把乔夕月搂在怀里,一副骄傲又宠溺的模样。 而这一幕在族人眼里是恩爱的象征,有几个带着孩子的女人还不断做出祝福的手势。 首领的女人虽然是个奴隶,却在寨子遭到突袭的时候站出来用天火救了大家。 现在不仅得到首领的宠爱,还发明了很厉害的武器,所以很多之前不看好乔夕月的人也对她有了几分敬意。 看着那些努力练习流星锤的勇士,乔夕月有个新的认识:原始人很聪明。 想想也对,古中国被誉为四大文明古国之一,有享誉世界的四大发明。更是在许多领域的探索,先进了其他国家上千年。 于是乔夕月决定把自己的本事发扬光大。不管是医学技术,还是现代的知识,只要能够普及的都要用到。 远古时代就像是一张白纸,可以让她尽情的发挥。即使没有金手指,现代科学技术就是她的外挂。 “夕月。”阿琰的大手在乔夕月的发顶按了一下,说:“其实我也有一样东西送给你。只是还没有做好。” “是什么?”乔夕月马上抬起头来,眼睛亮晶晶的,说:“我就知道,你昨天回来晚了,一定是在做这个对不对?” 阿琰难得的露出些许不好意思的神情,摸了摸鼻子说:“我可能有点笨,所以做了很多天也没有做好。” “那我现在能去看看吗?”乔夕月说:“或许我们一起做,可以做得更好?” “嗯,走。”阿琰一弯腰,再次将乔夕月抱了起来。 不过这次把她放上肩膀之前,还小声问了乔夕月的意思。 乔夕月想摇头拒绝,可是想想自己背后的伤,只能点了点头。 阿琰又是“哈哈”一笑,将乔夕月放在自己左肩膀上,说:“现在不用害羞了,是你自己同意坐上来的。” “我是迫不得已啊。”乔夕月抱住阿琰的脖子,说:“可是我这样坐着会不会太重了?” “比一头野猪轻太多了。”阿琰认真的说:“和一只狐狸差不多,比兔子重一点。” “什么?”乔夕月差点吐血,气得抓住阿琰的头发问:“我怎么才比兔子重一点?重很多好。” “嗯,你也就能跟兔子比比体重了。”阿琰说完,托着乔夕月快步向树林里走去。 乔夕月这才发现,自己是被阿琰的话给绕进去了。 现在可以确定,野人真是很聪明。尤其她这位,根本就是个人精啊。 树林里的空气非常好,树叶是清新的绿,阳光透过枝桠照在身上形成斑驳而柔和的暗影。有微风轻轻吹过,一切都让人觉得那么舒适惬意。 当乔夕月看见前面出现的一堆木头的时候,更是惊讶的合不拢嘴。 那竟然是一座木屋的雏形,只不过木头的排列不太好,所以无法将木头堆高,也没有屋顶。 乔夕月的双手捂住嘴巴,几乎要哭了。 原来阿琰早就把她的话记在了心里,并且已经付诸行动。 可要知道,用石刀砍树是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眼前这么多的树木断口并不整齐,可见是费力一点点砍伐的。 这该耗费多少人力和时间啊!难怪阿琰每天回来都满身汗水,一副疲惫但欢喜的样子。 阿琰却显得有点紧张,小声说:“我和大河试过很多办法,都没法将木头搭的更整齐了。也就没法做出你要的房子来。” 乔夕月只是在聊天的时候提到过房子的样式。也说过画出来,但迟迟没有实施行动。 没想到阿琰理解力这么强,探索精神也如此可嘉。虽然做的不好,但他真的是非常用心了。 “阿琰,你对我真好。”乔夕月抱着阿琰的脖子,用力亲了亲他的额头和脸蛋。 阿琰高兴极了,笑着快步走过去,说:“那你就想一想,接下来要怎么办?” “榫卯结构太难了,或许可以用……木楔子。”乔夕月示意阿琰给她放下来,走到那些树木旁边去研究。 阿琰他们砍下的树都不是特别粗,想必用石刀砍伐太粗的树根本不可能,所以都是碗口粗的。 而且这种树韧性好,即使特别干燥的环境下也不会变得酥脆易折。 乔夕月蹲下捡了根树枝,在地上边画边解释:“先打桩,把原木固定在桩里,这样就可以整齐的加高。上面屋顶先用牛皮把树木绑成‘人’字形框架,再用树枝、树叶等盖好,就不会漏雨了。” 再想想,乔夕月说:“盖房子之前最好先打地基。就是挖一个见方的坑,从坑里开始堆木头。这样房子几乎是整体嵌在地上的,会更加牢固结实。” 如果要常住还得先选址,当然不能把木屋随便盖在这里。 乔夕月想到,她和小麦子去后山时有一片空地合适做宅基地。四周有树木做掩护,空地却朝阳又干燥。 “你喜欢树林的空地?”阿琰知道那个地方,问乔夕月:“你是打算把家安在那里吗?” “其实我们应该考虑建一个营地。”乔夕月说:“找一个易守难攻的地方,靠近水源还方便狩猎,我们就可以常住了。” 这段时间和小麦子聊天,乔夕月得知龙卡部落每到冬天是要迁徙的。 现在是夏天,住的还算安稳。但再过两个月就要往大山深处走,那里是个盆地,寒风吹不进来。 但缺点是野兽也会到那里去过冬,而且冬天的野兽更加凶猛,甚至平时不怎么伤人的都会因为各种原因闯进部落。 所以冬天是所有人的坎儿,能不能穿过树林走到深山里要看运气。 是否能够挺过寒冷的冬天,并且在缺乏食物和面对野兽突袭的时候活下来,更是要靠运气。 小麦子还说,她的母亲就是在一次迁徙的时候死掉的。等到春天他们再出来的时候,看见她母亲的尸体已经被野兽啃成了一堆白骨。 乔夕月难以想象迁徙时候的艰难,但她希望部落的人能够安定下来,也能好好的活下去。 第25章 传染病 乔夕月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人。面对着还刚刚有个雏形的房子,就脑补了一个部落在她的帮助下迅速崛起。 或许以后能够盖高楼,住别墅?开不上宝马给她来一辆真正的马车也不错啊。 种种设想在脑子里不断翻腾着,乔夕月差点蹲在地上乐起来。 阿琰本来还看着地上的草图,琢磨乔夕月说的“地基”是个什么东西,怎么能够更牢固。 结果一抬头来就见他的小女人傻呵呵地乐。 她那因为走神而失了焦距的眼神显得越发朦胧,微张的嘴唇呼出来的气息好像都是粉色的,看着特别可爱。 阿琰忍不住心中一股悸动,就将乔夕月一把捞进怀里,大手直接剥开她身上的兽皮。 乔夕月这才回过神来,吓得一缩拍开阿琰的手:“干什么?这里是树林,而且是白天啊。” “好久没有……很难受。”阿琰的话直白的让乔夕月老脸发烫。 却听阿琰又说:“而且你要尽快怀上孩子啊。” 孩子!乔夕月确实很喜欢孩子,可是现在还不是最合适的时机。 乔夕月现在这具身体还太柔弱了。如果冒然怀孕的话,真的可能就此送命。 这不是她不愿意给阿琰生孩子,而是想要和阿琰幸福的过一辈子,所以更想好好的活着,要懂得珍惜自己。 而且乔夕月想要给孩子尽可能更好、更安全的环境。她不能让孩子一生下来就面对危险而复杂的境况,更不想让孩子因为艰难而发生不测。 “不行,我背上还有伤呢。”乔夕月只好装可怜,偎在阿琰的怀里撒娇说:“再等等好不好?对了,你难受的话……晚上给你点好东西。” “晚上?”阿琰的眼睛亮了亮,忍着发烫的身体,哑着嗓子说:“那就晚上。” 乔夕月:“……”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说的是给你吃点祛火的药。 阿琰刚刚放开乔夕月,身后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阿琰赶紧把乔夕月兜进怀里,用兽皮把她裹的严严实实。 说来也是奇怪,部落里很多女人都只有一条围腰的兽皮,上身几乎没有遮挡。 只有阿姆那样高贵的身份才能穿长兽皮。就连阿朵也只是在身体上、下围了两小块兽皮。 可阿琰看所有的女人都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早在两年前就到了可以婚配的年纪,他都没有选好一个自己想要的女人。 只有遇到乔夕月的那天,是他第一次知道什么是男人对女人的渴望。甚至听着那娇弱绵软的声音都会浑身发烫。 但他对乔夕月的心思也是奇怪的,全部落的女人都不穿兽皮也没事。可他不能让自己的女人没有遮挡。 尤其其他男人在场的时候,阿琰更是恨不得把乔夕月从头裹到脚。 急急跑来的是大河,看到首领略凶的眼神瞪着自己,还把怀里的小女人护的死紧,就像是一只护食斗狠的凶兽。 大河顿时心虚的退了半步,知道自己是打扰到首领“做人”了。 还是乔夕月先从兽皮里露出小脑瓜,问:“什么事?” 她其实是感谢这个家伙来的及时,把阿琰最后那点悸动给分流了。 “阿朵发怒了,要烧死山塔。”大河的口气一下子急切起来,说:“首领,您快去看看。” “已经严重了吗?”阿琰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皱起眉头问:“诺娜怎么说?” “诺娜说快请‘乔’去看看。”大河说着,看向了乔夕月。 诺娜发音不准,总是说不好“夕月”两个字,太绕口了。 乔夕月就让她叫自己“乔”。后来其他人只也跟诺娜一样叫她“乔”。“夕月”倒是成了阿琰一个人叫的昵称。 乔夕月一头雾水,怎么好像其他人都知道的事情,只有自己不知道?那让自己去看什么? 她就问阿琰:“山塔是谁?他出了什么事?” 阿琰的眉头仍旧皱着,说:“山塔生了奇怪的病。他是阿朵和木列的弟弟,但他是另一个阿爸的孩子。” 后来乔夕月才知道,木列和阿朵的父亲是族里的英雄,很受到尊敬。可惜死的很早。 因为部落里的女人太少,所以没有守寡这个说法。但两人的母亲再嫁的并不是勇士,而是族里地位较低的平民。 更悲惨的是,那位母亲在生下小儿子山塔的时候难产死了。 那时候阿朵还小,心里就有怨恨。觉得母亲嫁给平民很丢脸,又因为生山塔而死,于是连山塔也一起怨恨着。 加上阿姆喜欢阿朵,把她从小带在身边抚养,所以阿朵一直把自己当成骄傲的公主。甚至从小觉得自己就应该是阿琰的妻子。 乔夕月就问:“什么病啊?为什么不早说。快带我去。” 大河显得很高兴,大概是没想到乔夕月这么爽快就答应了。 倒是阿琰犹豫了一下,抱起乔夕月往外走的时候小声说:“诺娜说,山塔的病会传染。” 乔夕月一下子懂了,应该是阿琰出于对自己的保护,再加上自己有伤,所以没有人让她去看病。 而现在情况一定是非常严重了,否则阿朵也不会跳出来要烧死山塔。 “阿琰,等一下。”乔夕月抱住阿琰的脖子,说:“先答应我几件事。” “你说。”阿琰停下脚步,还以为乔夕月害怕了,就安慰道:“如果你不想去就让诺娜来跟你说说情况,你看能不能治。” 意思是:你不想去可以不去。 大河在前面停下脚步,似乎听见了阿琰的话,表情显得更急切了。 但因为首领的话不敢违背,所以急得原地直转圈,恳请的眼神不停的看向乔夕月。 乔夕月一笑,说:“我是医生,怎么会因为害怕传染而拒绝病人呢。我只是担心大家受到波及。所以,第一你要让接触过山塔的人固定待在一个地方,不要和其他人接触,没有我的话不要让这些人出来。” 阿琰点点头。 “第二就是让部落里每个人都吃下我说的草药。具体什么药我会告诉小麦子,这个她能做好。” “第三就是……” 说到这里,乔夕月停住了,深深的看着阿琰。 第26章 圣女是个什么玩意 虽然乔夕月嘴角带着笑,但她的眼神那么深沉、饱含着情意,让阿琰一下子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下意识的把乔夕月抱紧,说:“别说不好的话,我不想让你有事。” “所以你要答应我,保护好自己。”乔夕月仰着头亲上了阿琰的下巴,胡茬刺的她又疼又痒。 然后她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胸肺间都是阿琰那刚烈浑厚的气息,说:“我不会有事的。所以,第三你要按我说的去做。” 几步外的大河听见乔夕月的话,刚刚还急切的表情变得一怔,完全是不可思议的样子。 要知道,在部落里首领才是至高无上的。 至于首领的女人……呵呵,首领喜欢你,你才是她的女人。如果没有首领的喜爱,把女人送给奴隶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何况乔夕月本就是奴隶出身。 但他刚才竟然听见,这个小女奴让首领按照她的话去做。 可就在大河目瞪狗呆,下巴都要掉在地上的时候。他听见首领“嗯”了一声,还用嘴唇贴上了小女人的嘴唇。 这个动作大河已经见首领对这个小女人做过很多次了,虽然不明白什么意思,但好像是很亲密的举动。 起码首领没有用嘴唇碰过其他人,哪怕是和首领最要好的、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们都没有这样的待遇。 不,不对!大河脑子里冒出首领带他们狩猎去,然后每人亲一下的画面。立即觉得那样的感觉太破碎了,还是不要的好。 大河倒是想回家和他的媳妇去试试。如果那是很亲密的意思,他和自己媳妇才应该是最亲密的。 这边大河的思路跑偏,另一边阿琰恨不得把怀里的小女人吞下肚去。 亲不够,又舍不得,不想让她去冒险却又担心族里的人们! “好啦,走。”乔夕月笑眯眯的推开阿琰的头,悄悄指了指大河,小声说:“不要给人看见了,很不好意思啊。” “以后悄悄地。”阿琰说完,抱着乔夕月快步往寨子里走去。 大河这才反应过来,一路追随着小跑。 寨子里已经闹腾起来了,一边是阿朵举着火把大声嚷嚷,另一边是几个勇士极力的维护。 被勇士们护在身后的,是个全身都被大片树叶包裹起来的人。根本看不见具体模样和年纪,只知道那个人已经非常的瘦了,半躺在地上有气无力的。 “放下火!”乔夕月大声的说:“那是我带来的,你没权利随便用它处罚别人。” 阿朵举着火把的手一顿,然后就满脸不屑又骄傲的说:“我是族里的圣女,也有使用天火的权利。我总比一个女奴更高贵。” 圣女是个什么玩意? 乔夕月看了阿琰一眼,心说:你什么时候封的圣女,我怎么不知道? 阿琰的表情一僵,低声说:“我和阿姆说不会娶阿朵的时候。以后都不会娶她。” 乔夕月:“……”怎么好像有点得意呢?很牛皮哄哄啊。 阿朵知不知道,圣女是不可以嫁人的?还是说,阿琰的规矩只是圣女不能嫁给首领? 反正心里一下子舒坦了,乔夕月也不在乎阿朵是不是有权利用火。而是拍拍阿琰的手,说:“送我过去,然后你让人们散开。” 按照乔夕月说的,如果山塔真的是传染病,那就不能再和寨子里的人接触。 所以包括乔夕月在内,以及之前曾经接触过山塔的人,都要被隔离。 阿琰的眼神再次犹豫和挣扎,但他看到了乔夕月眼里的坚定和诚恳。 阿朵却横着一步冲过来,说:“阿琰,她要干什么?你要是真的喜欢她,就让她躲远点。不然被传染一样要被烧死的。” “让开。”乔夕月说:“我是医生,这里只有我能救他。” 阿朵怒气横生的大声喊:“如果你再传染了阿琰怎么办?整个部落都需要阿琰,我们不能让首领冒险。” 这句话就有点挑唆的意味了,而一些人也受到了影响。就连之前维护山塔而挡住阿朵的勇士,都企图阻止阿琰靠近。 “就在这里放我下来。”乔夕月拍了拍阿琰的背,眼里仍旧是平和温柔的笑,说:“暂时再见啦。我会尽力治好他的,放心。” 然后乔夕月才转头对阿朵说:“我给山塔治病期间,会和所有人分开。除非治好他,否则我不见阿琰。若是我真的被传染了,愿意和山塔一起死到外面去,不会传染给其他人。” 这句话说的真真切切、掷地有声。 在场所有的人都怔住了,被乔夕月的气势所折服,也因为她的决然而产生敬意。 “夕月。”阿琰眼里全是不舍的疼惜,握紧了她的小手,说:“别怕,我就在不远处一直守着你。” “我不怕。”乔夕月说完,低头亲了下阿琰的手背,然后突然将他的手甩开了。 阿琰感觉手心一空,那柔软温热的小手就离开了。再抓却没有抓到,只看着乔夕月慢慢挪着步子走过阿朵身边,又绕过那几个勇士,来到山塔的身旁。 乔夕月背上的伤口还不能使力,也不能做大动作。于是她抬头看了看那几名勇士,问:“你们谁愿意来帮忙?但是要想好,可能会有危险。” “我来。”大河越过所有人走过来,说:“我有妻子、也有儿子了。如果我死了,我儿子会代替我成为勇士。” “好,谢谢。他会为你感到骄傲。”乔夕月朝大河一笑,那是发自肺腑的真诚感谢。 然后她对所有人说:“我们会去距离你们最远的山洞,请安排每天给我们送饭和充足干净的水。” “乔。”诺娜跑过来,一脸担忧的说:“我和你去。但是抱歉,我没法治好他。” “你留下照顾其他人。”乔夕月说:“还有,告诉小麦子采鱼腥草和板蓝根,给大家服用。” 说完,乔夕月示意大河带上地上的山塔,头也不回的朝寨子最偏远角落走去。 阿琰看着乔夕月纤瘦的背影,心中一阵感激。他的小女人其实是在为了寨子里所有人的安全,才去冒险的。 第27章 更严峻的问题 乔夕月像是有预感一样,突然停住脚步回头,正好对上阿琰那双深深望向自己的眼睛。 阿琰的眼神总是是沉稳而内敛的。但只有看着乔夕月的时候会出现更多的情绪。有时深情、有时疼惜、有时孩子气、有时热烈似火。 “别担心。”乔夕月忍住掉头跑回阿琰身边的念头,笑着朝他挥挥手。然后就快步离开了。 “她是为了寨子里所有的人。”阿姆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已经在阿琰身边两步的位置站定,沉沉的说:“她如果能够回来,我就免去她奴隶的身份。” 阿琰看着阿姆那认真的表情和紧抿的嘴角,微微笑了一下,说:“她一定会回来。” 这或许是阿姆能够做到的、最大的让步了。虽然阿琰还是觉得不够,但他知道这起码是个好的开始。 寨子最偏僻的山洞矮仄,也就十来平米。乔夕月这样矮小的身材勉强能站直。 高壮的勇士在里面就只能躬着身子,所以大河把山塔送进来放在地上,就出去了。 乔夕月顾不得别的,先去解开山塔身上的树叶,想看看他的病情。 不料刚捏住牛皮绳,就被一只枯瘦的手挡住了。 树叶动了动,山塔有气无力的声音沙哑传来:“谢谢,不用了。让我在这里安静的死去。” 乔夕月愣了一下。山塔的嗓子哑了,但还是能够听出他很年轻,甚至像是还在变声期的男孩子。 不过想想也是,山塔是阿朵的弟弟,年纪也就十五六岁。 “你还这么年轻。”乔夕月拍了拍那只枯瘦如树枝的手背,说:“我会让你好起来。” “不用。”山塔竟然还挺执拗。 但他实在没有多少力气。所以乔夕月趁着他大喘气的功夫,扯烂了两片树叶。 可树叶下露出的那张脸竟然看不出年龄,已经满是脓疮。乍一看非常恶心,但仔细看像是大片溃烂的青春痘? “多久了?”乔夕月问他。但没得到山塔的回答。 乔夕月等了一会儿,见山塔竟然闭上眼睛,一副消极等死的模样。 想了想,乔夕月说:“你是不是担心治好了也毁容了?其实没事,坚持敷药会长好的。” 这句话明显比之前那句有用,山塔睁开眼睛看向乔夕月。 “你的眼睛很好看啊。”乔夕月赞美着,希望给山塔更多的希望。说:“你好好听话,我就给你好好治疗,就不会留疤了。” 果然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何况是个十几岁的少年人。 山塔抿了抿干裂的嘴角,而下嘴唇还有个脓包。可能是疼了,使他皱了皱眉。 “实话告诉你,这不是传染病而是皮肤病,也不会死人。”乔夕月放慢语速,她知道山塔能听懂,就继续说:“如果再烂下去,就没有治好的可能了。” “真的?”山塔的眼里充满了焦急,说:“那我真不如死了好。” “你这熊孩子听不懂话吗?”乔夕月气得叉腰,回头朝大河喊:“进来帮忙,把他身上树叶扯了。” 大河倒是听话。立马进来,半跪在山塔身边,三下五除二就给他身上的树叶剥光了。 好在大河也有分寸,给他留了几片树叶围在腰间。 其实乔夕月倒是没什么,医者父母心,男人的东西她又不是没见过。 不过要是给首领知道了,肯定又要吃醋,说不定就把乔夕月逮回去了。 “身上没有那么严重。药草泡水,很快就好了。”乔夕月检查了一下山塔的胳膊腿,发现他身上还有湿疹,也已经化脓了。 可为什么诺娜和阿朵都说山塔的病会传染? 乔夕月一边放下心来,知道不是瘟疫就好。一边又奇怪,这么点皮肤病为何要弄得如此恐慌? 忽地乔夕月明白了:是山洞的条件不好! 阿琰的山洞肯定是最好的,宽敞通风,也朝阳。但这么好的山洞走到最里面也会觉得闷热潮湿。 而其他人住的山洞条件差,还要好几个人挤在一起。加上夏天出汗却不洗澡,在潮湿的山洞里不得皮肤病才怪。 “大河。”乔夕月马上说:“你出去告诉阿琰,这不是传染病,只是皮肤病。但这种病跟大家住的山洞有关。不想都生疮、流脓的话就大扫除,把山洞里的兽皮拿出来晾晒,大家勤洗澡。” 大河愣了半天没动弹,然后小声说:“大家要喝水的。” “去后山的水潭洗。”乔夕月说:“男人、女人各一天,就是隔一天洗一次。还有你们身上的兽皮、树叶,也要经常换。” 大河这才恍然大悟,说:“生虱子,对吗?” 乔夕月忍着隔应,点了点头:“对,有虱子的更要勤洗澡,或者把头发剪短。” 大河完全懵圈了。因为他和乔夕月相处时间不多,很多词他根本听不懂。 乔夕月只好重复了两遍,让大河按照发音鹦鹉学话。 大河又憨憨的默背了一遍,这才跑出去找首领了。 可乔夕月没想到,一直等到天都蒙蒙黑了,大河也没再回来。 乔夕月手边也没有药,只能让山塔等着,她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走出山洞不远,乔夕月就被几个拿着骨刀的男人给拦住了:“乔,你不能离开。” 她让大河传话了呀,山塔的皮肤病不传染。还堵在这里干嘛? “首领呢?”乔夕月问:“放我出去,我给山塔采药。” “罗山部落的首领有请。”一个勇士说:“首领带着勇士们已经走了。” 乔夕月觉得事情不对劲儿了,又问:“那大河呢?” “大河和木列是首领的亲随,当然也要一同前往。” “寨子里现在谁说的算?”乔夕月冷眼瞪着面前的男人,说:“你不是阿琰首领的人,你的主子是谁?” “我们是阿朵小姐的随护。”另一个男人说完,示意乔夕月往后退一点。 而他们几个看乔夕月的眼神,就像是看一只“嗡嗡”乱飞的苍蝇。 乔夕月的心一沉,知道自己将要面对更严峻的问题了。 可她又很奇怪,阿琰为什么会把所有勇士都带走,把寨子留给阿朵来管? 第28章 宿敌 乔夕月不是没有脑子的人,她也不是只会一味的撒娇,没有了阿琰的庇护就不能活。 种种的奇怪表明,阿琰应该是匆忙离开的,而且迫不得已把所有的勇士都带上了。 是不是阿琰遇到了强敌?在不得不迎战的时候,把寨子交给了还算是有些实力的阿朵。 一想到阿琰可能要面对危险,和敌人血战到底,乔夕月的心就有点慌。 同时她也在想,阿琰把寨子交给阿朵,那么他不担心阿朵会对付自己吗? 脑海中的问题翻腾一遍,乔夕月突然明白为什么阿琰把大河也带走了。 因为大河是她派来传话的,除了大河和阿琰,其他人应该还不知道山塔的病不传染。 也就是说,“瘟疫”相当于自己的一道保护。阿朵只会让人在这里堵住,却不敢过来对自己下手。 想到这里,乔夕月暗自抽了口气,还好她没一出来就嚷嚷山塔的病不传染。 现在她出不去,但也是安全的。守在这里的人就是另一种形式的保护。 看来阿琰非常聪明,把问题想的很透彻,也安排的很明白。 乔夕月没有再争辩,转身回去了。 果然,一直到夜里也没有人来打扰。 坐在山洞外面可以看见寨子里的火堆燃着,有人偶尔过去添几根木头,一切都显得十分平静。 只是没有人送饭,乔夕月都有点饿了。小麦子和诺娜呢? 诺娜是巫医,有可能被阿琰带走了。因为战斗的话需要有人救治伤员。 小麦子会不会是被阿朵关起来了?阿朵忌惮瘟疫不敢对自己下手,但她可能把气出在小麦子身上。 乔夕月只好又走出来,发现之前看守的人只剩下两个,应该是轮休去了。 “我饿了。”乔夕月大声说:“小麦子在哪儿?” “呵呵。”左边的男人冷笑一声:“阿朵小姐让她去山上采药。” 这么晚了小麦子还在山上?后山白天看起来没什么危险,可晚上树林里情况多变,小麦子一个人怎么采药。 这分明就是阿朵的报复,而且是存心要把小麦子害死。 乔夕月很想冲出去逮住阿朵扇几巴掌。可她一定闯不过面前的两个男人的堵截。 何况乔夕月知道什么事大、什么事小。即使阿朵有假公济私的嫌疑,但现在寨子里的勇士都跟着阿琰走了,阿朵就是那些老弱妇孺唯一的依仗。 现在和阿朵闹起来,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还容易被敌人乘虚而入。 乔夕月再次转身回去了。但她没有回山洞,而是想看看能不能从后面绕出去。 可惜山壁陡峭,就算乔夕月没有伤也未必能爬得上去。 身后突然传来“悉悉簌簌”的声音,脚步声很轻,还有点拖拉。 乔夕月猛地回头,一脸戒备的看过去。就见山塔扶着山壁踉跄着走了过来。 “你怎么出来了?”乔夕月赶紧过去,想伸手抚他一把。 山塔立即躲闪开,垂着头挡住满是青春痘的脸,小声说:“别碰我,太脏。” 乔夕月正要说点安慰的话,让这个少年别太自卑。就听山塔又说:“我知道出去的路。” “你能带我出寨子?”乔夕月惊喜的问:“怎么走?” “我阿爸是工匠。”山塔小声说:“他在石墙那边留了个缺口,但除了我们俩谁也不知道。” 山塔说着,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排石头和木桩垒成的墙。 原始人只能运用简单的工具,所以造墙都是实打实的原木和巨石。 如果单从力量上来说,乔夕月和山塔挖上一宿,都未必能挖出个狗洞来。 但工匠留下的缺口,虽然隐秘但很容易就打开了。 乔夕月试了试,以她的身材正好可以爬出去。看来这个缺口是给寨子里的孩子、或是瘦小的女人逃命用的。 “你在山洞等我。”乔夕月对山塔说:“天亮前我一定回来。应该还能带回吃的。” 山塔低头看看那个缺口,说:“我虽然不是勇士,但我是男人,我陪你去。” “你老实待着。”乔夕月按了一下他的肩膀,说:“万一阿朵过来,你假装说我在山洞里。她肯定不敢进来查看。” 不等山塔回答,乔夕月就从缺口钻了出去。结果因为动作幅度太大,她还不小心蹭到了背上的伤,疼得她抽了半天的气。 乔夕月其实很想顺着阿琰他们的足迹找过去。可是她不知道那个什么罗山部落有多远,也怕自己路上遇到野兽,就是人家的一顿口粮。 所以在自己真正强大起来之前,还是老实点。人不与天争、不与命争,知道自己的深浅和斤两,老实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或许是运气来了,乔夕月往后山没走多远,就遇到了坐在树根上抹眼泪的小麦子。 这小姑娘半边脸肿的老高,一看就是被打了。 “起来,找点吃的跟我回去。”乔夕月推了小麦子一下,说:“然后就待在我身边,没人敢过来找你麻烦。” 小麦子还以为自己是做梦,她可是万万没有想到乔夕月会来。 乔夕月“扑哧”笑了,用手在小麦子的眼前晃了晃,说:“别楞着啊,快点找吃的,饿死了。” 小麦子顿时来劲儿了,眼泪都顾不得擦,就去旁边的树上摘果子。 乔夕月又捡了一小捆柴火,顺便挖了点山药,俩人才回去。 从那个缺口钻回去,神不知、鬼不觉的,还挺好玩。 直到乔夕月生起一堆火,才有个男人过来查看。不过也就是远远的看上一眼,没有靠近的意思。 乔夕月就问小麦子:“给我说说,那个罗山部落到底怎么回事?首领去了会不会有危险?” “罗山部落首领的大儿子十二岁成人礼,请首领过去参加。可是谁都知道,罗山的首领和龙卡的首领是宿敌啊。去年春天为了争夺一片树林,打了好几天呢。” 树林的所有权意味着有更多、更丰富的食物,越是强大的部族就占有越多的资源。 而且小麦子说,龙卡部族在阿琰的带领下,几乎是场场都能赢得胜利,占领的地盘和树林也越来越多。 可见积怨颇深,仇恨不小啊。 第29章 被困 在小麦子看来,部落争斗、血流成河很是可怕的事情,乔夕月也承认。 但她同时也知道自己身边的男人原来是那么的勇敢、无畏、聪明和坚韧。 龙卡部落成为勇士的条件非常苛刻。需要忠诚、勇敢,还要懂得群体狩猎的技能和独自战胜困难的决心。 虽然上一任部落首领是阿姆,但阿姆并没有给阿琰任何实质上的帮助,反而更加严厉。 于是阿琰在成年后,带着一队年纪差不多大的亲兵独自去森林里闯荡。 三年之后他回来了,带回一支绝对忠诚又奋勇强悍的勇士队伍。 龙卡部族迎来了新的首领,也愈发壮大起来。 这听起来像是一个传奇的故事,但乔夕月稍微往深了想想就会觉得担心又骄傲。阿琰接受考验成为勇士的时候只有十二岁;而他当上首领的时候才年仅十五岁。 想到这里乔夕月顿了一下,转头小心翼翼的问小麦子:“那阿琰现在几岁?” 小麦子愣了一下,大概没有想到乔夕月会问这样的问题。然后才说:“首领是达达平原最年轻的首领啊,今年也才二十岁而已。” 顿了顿,小麦子又说:“不过成为勇士的成人礼,和真正的成年不一样。男人十二岁就算成人了,可以接受考验成为勇士或只能是平民。但要满十八岁才算是成年,成年以后才可以和喜欢的女人在一起。” 但乔夕月完全没有留意她后面的话,只是掰着手指头数一数,自己比阿琰大了足足五岁呢。 当然,那是指乔夕月原来的年纪。二十五岁的医学博士在现代还是很稀罕的,一般人要念到三十岁才拿到博士学位。 她在这里捡了个大便宜啊,找了个小老公。 说着话,吃着烤山药,时间过得很快。 不过山塔一直缩在山洞的角落里不出声,给他吃的也只是低头接过来慢慢吃。 而且他也没提治疗的事情,不知道是因为又一次绝望了,还是想开了指安静的等着。 乔夕月就安慰他说:“现在太晚了,没法辨认草药。放心,明天我会给你想办法,尽快治疗的。”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寨子里就乱了起来。 乔夕月睡意朦胧的被吵醒,发现小麦子已经出去看情况了。 乔夕月甩了甩因为睡的不好而发胀的脑袋,也起身出去看看。 结果才走出来就见小麦子慌慌张张的跑回来,说:“不好了,首领好像出事了。诺娜带着几个受伤的勇士回来,大家在商量怎办法。” 乔夕月一听就飞快的跑出去,而之前守在外面阻拦的男人也一个不见。 然后就看见寨子的空地上躺着几个浑身是血的人,诺娜则是坐在一旁,正在大口的灌水。 “诺娜。”乔夕月跑过去问:“阿琰怎么了?” “乔。”诺娜一把抓住乔夕月的手腕,说:“首领被困在一片沼泽里,被一群罗山的勇士围困着。我们几个好不容易闯出来,告诉大家快点撤离。” “撤到哪儿去?”乔夕月抬头看看半山腰上的一个个山洞,问:“这是谁的意思?” “首领的意思。”诺娜说:“首领担心大家守不住寨子,让我们先到山谷里去避一避。” 诺娜所说的山谷应该是所有人过冬的地方。 但那里夏天遍布毒虫、凶兽,人类根本无法靠近。只有冬天毒虫蛰伏,凶兽冬眠了才能进去。 现在过去无异于集体去送死。而阿琰肯定不会让大家轻易去冒险。 也就是说……现在形势紧急,阿琰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只有冒险一试。 那是不是也证明,阿琰现在也非常危险? 乔夕月默默地攥了下拳头,让自己冷静下来。 然后问诺娜:“那片沼泽距离这里多远?有多少罗山的勇士?详细告诉我,最好能画出一张地图。” “乔,你是要?”诺娜瞪圆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 但她已经从乔夕月冷静的眼神里,看出了决然而不服输意味。 “当然是想办法去救人。”乔夕月说:“再给我说说被困的勇士们什么情况,阿琰受伤了吗?” 诺娜沉沉的说:“首领只是受了轻伤。但木列的伤比较重,再不治疗的话左手可能就保不住了。” 乔夕月却知道,在沼泽潮湿的环境下,即使是轻伤也很危险。伤口会化脓感染、迅速恶化,甚至还会得败血症。 乔夕月简直不敢深想,因为她发现感情一旦放出去,再想到那个人可能正在面临死亡的危险,就整颗心都疼得要命。 “你们还在磨蹭什么?”阿姆的声音忽然传来,冷硬的口气大声呵斥:“还不快去收拾东西,马上离开这里。” “阿姆。”乔夕月起来的太急,背后的伤口疼得她踉跄了一下。 但她马上挺直脊背走过去,说:“不能走,把寨子里能用的人给我,我去救阿琰回来。” “你?”阿姆握紧手里的权杖,不屑的打量着乔夕月,说:“不要闹了。看在阿琰的份儿上,我会带你一起走的。快点。” “我不能走,你们也不能走。”乔夕月一把握住阿姆拿着权杖的手,说:“即使退到那个山谷又怎么样呢?还不是要面对许多未知的危险。你们留在这里,我去救人。而且你们应该知道,没有比阿琰更好的首领了。何况他还带着大部分的勇士,连你认为可以继承部落的木列也受伤被困,这一走,我们无异于覆灭。” “你在说什么浑话。”阿姆气得发抖。 她真是小看了这个女人的胆量。看来阿朵说的没错,她真的是个巫妖,这个时候还要蛊惑人心。 阿姆反手就是一个巴掌扇了过来,眼神里更是愤恨的怒意。 可没想到乔夕月那么娇小柔弱的一个人,刚才站起身来还摇摇晃晃的,现在却突然一下挡住了阿姆挥下来的手。 “你凭什么打我?”乔夕月大声说:“我现在是要想办法去救部落的首领,而他也是你的儿子,我的丈夫。我们不能逃,不能在他需要我们的时候丢下他不管。” 第30章 沼泽 “胡说。阿琰才不需要别人去救。”阿姆一巴掌没有打中乔夕月,手里的权杖猛地一提,磕在她的膝盖上。 乔夕月吃疼退后半步,阿姆顺势抬手将她推倒在地上,用权杖底部的尖头指着她说:“要么马上跟我们走,要么就把你丢在这里。” 乔夕月双手抓住权杖,用力推开。然后从地上站起来了。 她却没有再看阿姆,也没有跟她说话的意思,而是转头对诺娜和回来的那几个勇士说:“咱们还有多少人?要可信的、忠诚的。” 诺娜愣了愣,转头看着那几个已经倒在地上快要起不来的勇士,无奈又无助的摇了摇头。 “女人也行。”乔夕月转头,对着寨子里剩下的人说:“现在首领需要我们,我有办法把他带回来。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是勇士还是平民,或者是奴隶,只要你相信我,愿意跟我走。” “主人。”小麦子跑过来站在乔夕月的身后,轻轻扯了一下她的兽皮。 “我数到十,如果没有人一起,就我们俩出发。”乔夕月说完,从自己的兽皮上扯下一块扔给诺娜,说:“先把地图画出来给我。” 然后在众人还在愣神的功夫,乔夕月大声的数:“一、二、三……” “我可以吗?”说话的竟然是山塔。 他已经重新用树叶把自己包裹起来,但露出了一双细瘦的手臂,还拿着一根粗树枝。 “可以。”乔夕月笑者朝他伸出手,拉着树枝将山塔拉到了身后。 “你这是在反叛。”阿姆气的用权杖使劲儿杵地,说:“龙卡部族的人,立即跟我走。这也是首领刚刚带回来的命令。” “对,别听她的。”阿朵不知道刚才躲在哪里,这会儿突然冒出来了。 阿朵身后还跟着昨天做看守的几个男人,可惜他们没有跟乔夕月走的意思。 但有个女人站了出来,她把手里牵着的小孩交给旁边的大一点的孩子,说:“我跟你去。乔,我要木列回来。” 乔夕月认出这是木列的妻子兰花,那个小男孩就是她之前救过的。 “我也去。”稚嫩柔软的娃娃音,竟然是雀儿。 雀儿裹着小小的一块兽皮,小手里攥着块稍大的石头。 也不知道她从哪儿弄来的颜料,白色、红色、蓝色把小脸都图花了。只能看见一双又黑又亮的大眼睛,看起来奶凶奶凶的。 “雀儿宝贝。”乔夕月蹲下把可爱的女孩抱住,说:“等我和首领回来,任命你为龙卡部落第一位女勇士。我保证。但现在你不能去,你要保护阿爸阿妈。” 雀儿眨巴着眼睛,似乎想要说什么。 乔夕月又指了指另外几个小孩,说:“还要保护他们。你知道的,龙卡部落的孩子很珍贵,你要好好保护他们。” “是的,乔。”雀儿的眼圈红了,小小的年纪竟然感受到了“分离”的酸涩。 但她很快就抹了一把眼圈,甚至把脸上的颜料都抹掉了一块,朝着乔夕月灿烂的笑起来。 随即,又有十几个人走出来。其中有两个也是女人,另外的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 当然,野人因为生活条件恶劣所以看起来很老,大概实际年龄也就四十出头。 “你们都是叛徒。”阿朵大声喊着。 然后扑到阿姆身边说:“刚才我在山上看见有人来了。阿姆,我们快走。如果是罗山的人,迟了就躲不掉了。不能听这个巫妖女人的话,她会害死所有人的。” “走!”阿姆恶狠狠的瞪了乔夕月一眼,举着权杖把剩下的人都带走了。 乔夕月身边的人只有不到二十个,但诺娜却没走,手里还紧紧捏着那块兽皮。 当乔夕月看她的时候,诺娜咧嘴一笑,说:“我不会画什么图,所以我给你们带路。对了,把他们先藏起来。” 诺娜说的是那几个重伤的勇士,他们真的已经快要撑不住了。 乔夕月立即给他们检查了一下,都是外伤,最严重的有骨折。 以现在的条件,只能止血之后静养。好在诺娜存了一些草药,给他们简单包扎之后抬到后山藏了起来。 等乔夕月他们再想从前山走,有一队人已经冲进了寨子。而且远远看着那股杀气,就知道是敌人。 “我知道这边有条路。”说话的是兰花。 乔夕月让兰花带路,一边和诺娜了解沼泽的情况。 据说困住阿琰的沼泽距离这里并不远,但只有雨季积水的时候才是沼泽,平时是可以走过去的。 但不知道罗山部落的人用了什么诡计,把沼泽变出来。阿琰他们走进去就中招了。 乔夕月皱眉,心说:开源引水,平地都能变池塘。看来罗山部落有人脑子挺好使的。 “乔,你有什么办法吗?”诺娜心急的问。 乔夕月在心里叹了一声:诺娜也太直接了。就算自己没有办法也不能说啊。好不容易有几个人愿意来帮忙,吓跑了都完蛋。 “到了看过地形才知道。”乔夕月喘了一口粗气,忍下后背的伤痛,说:“我们加快速度,天黑前赶到沼泽附近,再听我安排。” 别人加快速度只是累,但乔夕月是疼。 后背的伤本来已经结痂,但这两天反复的折腾下来,血痂崩开了,更是疼得钻心。 但乔夕月发现自己挺幸运,居然在穿过树林的时候找到几株可以止疼的草药。 她一边嚼着草,一边给自己鼓劲儿,把这种幸运当作平安胜利的好兆头。 快要走出森林的时候,乔夕月让大家休息一会儿。然后每人收集一小捆干树枝背在身上。 当太阳西斜,大地被蒙上一层金橘色,空中传来了沼泽的腥臭味道。他们快要到达了。 乔夕月迅速观察了一下地形,指着一座石山问诺娜:“敌人是不是在那边?” “对。”诺娜用力点头,然后说:“乔,你真厉害,一看就知道。” 乔夕月心说:这明显啊,周围是平原,一眼望穿。就石山有个遮挡,勉强能藏人而已。 可是问题来了,她要怎么不被敌人发现,然后穿过平原到达沼泽,去和阿琰会合呢? 第31章 感觉到是你 乔夕月很聪明,否则也读不到博士学位。而来源于探险类的节目的知识也足够丰富,让她想到了一个办法。 她问诺娜:“你们之前是不是怕火?其他部落也没有火,对?” “是啊。”诺娜点点头:“是你把天火带来的,我们都很尊敬你。” “那就好办了。”乔夕月让大家把背后的树枝取下来,说:“天黑之后抽几个人点火,去石山那边吓唬敌人。” “吓唬?”诺娜眼睛一亮,说:“对啊,他们没有天火,所以会害怕。” “不,不是让你们去搏斗。”乔夕月连忙说:“只要你们吸引敌人注意力,我悄悄的潜进沼泽找阿琰。” 野人怕火,但如果敌人发疯了冲过来,他们这几个人不够人家一顿石刀剁的。 天很快黑了下来,乔夕月把身上的兽皮绑紧,以免行动的时候累赘。 其实这已经是她改良之后的样式了,上身是个背心,下身是简易的皮裤。不过没有针来缝,只能用皮绳绑紧,跑起来不太方便。 而且兽皮略重,即使她穿的已经是阿琰给选的最好、最柔软的兽皮,对她娇小的身材来说还是一种负担。 各自出发前,乔夕月说明了撤退线路,又严格规定了时间,以确保这些人的安全。 “其余人随时接应。”乔夕月说完,用力抱了一下诺娜和小麦子,趁着黑夜朝沼泽悄悄走去。 唯一进入沼泽的路现在被石山埋伏的敌人堵住了。 乔夕月趴在不远处等待自己人把敌人吓退。 星子在天空中闪烁,平原上的偶尔传来野狼的嚎叫。风吹动身旁的草叶,仿佛有什么小兽或是虫子在身边来回的爬。 好在他们采了不少香茅草,每人都在带上一束,能够驱赶蚊虫。 没等太久,火光亮起来,石山的方向开始有人叫嚷,怒吼,很快就乱成一片。 乔夕月趁着这功夫起身,但仍旧弯着腰往前跑。直到眼前一片乌漆麻黑的水泡挡住去路,腥臭的味道直冲鼻腔。 乔夕月蹲下来仔细观察了几处,找到了诺娜说的那个不起眼的石头路标。也只有这里是进入沼泽的路。 但一脚踩下去,水没过了膝盖,黏糊糊的泥巴粘在皮肤上特别难受。 乔夕月摒住呼吸,心脏紧张的缩成一团。再迈出一脚,她已经完全走进了沼泽里。 “噗哧、噗哧” 每一脚踩下去都需要极大的勇气,因为你不知道下一步是否就会深陷,再无回头。 石山那边的骚动已经停止了,因为乔夕月本来也没让他们强攻。 就这样提心吊胆的走了几百步,乔夕月发现不对劲儿了。 按照诺娜的说法,沼泽的面积并不会太大,因为不是雨季本来也不该有水的。 而阿琰他们被困在沼泽中心,按理说早就应该到了才对。可现在她仍旧是站在茫茫一片的沼泽地,周围半个人影都没有。 “阿琰。”乔夕月小声的叫着:“你在吗?是我。” 等了一会儿,周围安静的过分。仿佛茫茫一片的沼泽只剩下乔夕月一个人。 说不害怕是假的,更多的是心急火燎的担心。 乔夕月不知道阿琰他们是冲出去了,还是又出了别的危险。 但现在她又该怎么办? 往哪个方向找,能不能找到? 还是先回去和诺娜他们会合,再做商议? “扑通”一声轻响敲碎了乔夕月的思路,漆黑的沼泽里仿佛冒出了什么东西,正在向她靠近。 乔夕月能够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但她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反手拔出了那把锋利的骨刀。 既然来了,她就没有退缩的道理。所以不管沼泽里是怪兽,还是…… 一只大手猛地抓住了乔夕月的小腿,将她整个人往下拉。 这个状况可是乔夕月完全没有想到的,而且根本不给她喘上一口气的机会,就被拖进了沼泽深处。 腥臭滑溜的淤泥一下子没过头顶,即使紧闭着口鼻依然是臭不可闻。 左右耳朵里分别冒出一个气泡,然后也灌进了泥水完全听不到声音了。 乔夕月以为自己会死,她奋力挣扎着。缩起腿,蜷着身子去刺那只抓住她脚踝的手。 但不知道是她力气小,还是黏腻的淤泥造成了阻力,骨刀几次刺中都没有造成什么伤害,一下子就划偏了。 “咕噜噜”乔夕月憋不住最后一口气,差点就要被呛到的时候,另一只大手将她托起来,托上淤泥的同时……她被吻住了。 嘴里的泥巴被吸出来,吐在一旁,鼻子也被捏住擤了一下,总算是能透气了。 乔夕月像只小泥鳅,被那个同样一身湿泥的人抱住,手臂收紧把她搂的快要透不过气了。 “呸呸”乔夕月推开那个亲吻过来的人,吐掉嘴里的泥巴渣,低声吼:“阿琰你吓死我了。你怎么会在泥巴里?你……” “嘘嘘”阿琰连忙堵住她的嘴,又亲了两口才说:“我们从另一边出去了,然后就看见天火烧了起来。” 乔夕月揩去脸上的泥巴,喘着粗气把阿琰打量了一遍。 不过阿琰也全身是泥,看不出个人样来,也看不出什么伤口。 “所以你就想到是我?”乔夕月又伸手抹掉阿琰脸上的泥巴,问:“万一不是呢?你却冒险回来。” “我感觉是你。”阿琰抱着乔夕月一边大步往外走,一边说:“或许你不相信,但那一刻我的心跳的非常快。” 乔夕月更不知道的是,阿琰在看到天火突然烧起来的那一刻,感动到心里都烧起了一把火。 被围困之后,阿琰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族人的安危。他担心罗山部落的人去偷袭却没人能抵挡得住,所以下令全寨的人躲避。 但哪怕是一小股人来接应,都让会让阿琰感觉值了。 现在不仅有人来了,还是他最心爱的女人。 虽然有点后怕,担心死了这个小女人路上遇到危险,可心中的悸动和满足把阿琰的整颗心都填满了。 “刚才没刺伤你?”乔夕月把骨刀收起来,拉过阿琰的手臂仔细看。 阿琰抱着她一笑,满心愉悦的说:“你的力气还没有一只猫大,伤不到我。“ 第32章 情人眼里出西施 实际上,被阿琰拖入沼泽之后,乔夕月确实没有什么力气了。能够保持清醒也是因为突然遇到阿琰后的喜悦。 现在整个人窝在阿琰的怀里,一整天的担惊受怕和长途跋涉的劳累让她快要抬不起头来。 阿琰低头就看见怀里的小女人跟小鸡啄米似的,脑瓜一点一点的,最后靠在自己的胸膛上。 虽然她现在满身都是臭哄哄、黏糊糊的泥巴,虽然她连头发都粘成一团滴着泥浆,可阿琰就是觉得乔夕月美极了。 最开始他觉得这个女人弱小、纤弱,需要最强壮的男人来保护。 而现在阿琰觉得,这个小女人有着她特有的坚韧和聪慧。自己虽然是在保护她,但也能够得到她回馈的温情和守护。 这是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明明全族的人都在依赖着阿琰而生,他是全族、甚至整个平原上最强壮的勇士。 但只要在自己的女人面前,他也可以不那么强大。 他可以放下一切担子,让这个小女人给他更多的安慰和体贴。甚至还可以有那么点不讲理的孩子气。 “真好啊。”阿琰抵在乔夕月的脑门上亲了亲,说:“睡一会儿,别生病了。” “诺娜他们在那边。”乔夕月辨认后指了一下方向,说:“你尽早和他们会合。” 说完,乔夕月那纤细的脖子就软下来,缩在阿琰的怀里蜷成一小团,真的好像是只小奶猫啊。 阿琰的心都要化了。他的女人如此勇敢又如此娇柔,让人爱不释手又不得不承认她的强大。这是个最特别的女人。 “首领。”大河闻声跑过来,看了一眼乔夕月露出惊讶的表情:“真的是乔!” “对。”阿琰点点头,说了诺娜他们的位置,让大河带人过去接应。 大河他们也都全身泥巴,大脚踩在地上“啪嗒啪嗒”的响,在黑夜里像是一只只迅猛的野兽。 这条离开沼泽的路是阿琰发现的,他从来都不是坐以待毙的类型。 而且曾经带着勇士在茫茫森林里生活了三年,他比许多部落的首领都更熟悉陷阱,也更自信能够跨过所有的险境。 而现在,所有勇士也都振奋起来。这是因为他们看到了来自于乔夕月的希望,没有被抛弃的温暖使勇士们的决心更加坚定了。 他们所守护的是自己的族人,但没有人的牺牲是心甘情愿的。 即使奉献出生命,也要奉献给值得的人,这才是勇士们愿意洒出热血、冲在前面的因。 黑夜是最好的掩护,大河他们很快就把诺娜他们带来了。 一看那二十来人的队伍,有老人、女人、和病人,简直有点凄惨。 这也让所有的勇士都震惊了,因为他们没想到经过艰难跋涉,最后毅然去扰乱敌人的会是寨子里最弱的一批人。 “木列。”兰花看见木列之后就冲了过去,扑在他的怀里哭出声来。 “兰花。”木列拍拍妻子的头,竟然也感动的眼圈发红。他没想的首领的女人来了,他的女人也来了。 这种被人爱着、并且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对方的感觉,实在太美妙了。 现在木列也能够明白,为什么首领要那么喜欢乔夕月,而不喜欢阿朵了。 想到这里,木列也轻声的问兰花:“阿朵呢?她手下还有几个亲随啊。” “她……”兰花犹豫了一下,还是不好说自己小姑的坏话,只好说:“她和阿姆带着族人撤离了。” “嗯。”木列没有再说阿朵,而是问起了他们的儿子阿豆。 夫妻两个在一旁说着话,乔夕月这时候也醒来了。 刚才只是太累,但身上沾满了泥巴实在难受,也睡不好。 她一动弹,阿琰就马上感觉到了,大手摸了摸她的额头,问:“哪里不舒服吗?” “我没事,就是泥巴干了太难受。你们怎么样?”乔夕月看看周围的人,又问:“伤员呢?我可以给他们看看。” “都还好。木列比较严重。”回答的是大河,说:“木列的手被一支矛刺穿了。” “我看看。”乔夕月马上走过去,拉过木列绑着兽皮的手检查。 兰花在一旁看得很紧张,但又大气也不敢出。 木列的手上也全是泥巴,看来他们都是从沼泽里爬出来的。 解开兽皮看见他手掌上有个窟窿,真的是透心凉的一个窟窿。甚至从创口看进去,还能看见雪白的碎骨。 乔夕月抽了一口气,觉得伤情太严重了。这样的贯穿伤已经连手骨都击碎了,就算好了也会留下很严重的后遗症。 而且环境恶劣、条件严苛,几乎只有草药来恢复伤口,很可能明天就会感染发起高烧。 “乔,能救救他吗?”兰花小心翼翼的问着。其实从乔夕月的表情看来,她就大概知道很严重了。 “我只能试试。”乔夕月想了想说:“但无法保证他这只手还和从前一样灵活。” “木列是族里最好的勇士之一。”阿琰说:“即使他将来再也不能拿起刀和矛,我们依然敬重他,把他当作勇士来看待。” 兰花也拼命点头,说:“我知道很危险,但是你要救救他的命。” “针借我。”乔夕月指了指兰花兽皮上别的那根鱼刺,说:“做一点改动就不是原样了,可以?” 兰花立即点头:“送给你都可以。我把它送给你了。” “不,不用。”乔夕月连连摆手,“就是要在后面打个洞。” 山塔在旁边小声说:“我能行,给我把刀。” 乔夕月没犹豫就把鱼刺递给了山塔,又从阿琰那要了最小号的骨刀递给他。 鱼刺是扁形,勉强能够着力,就是要非常小心的控制力道。 山塔小心翼翼的工作了很长时间,天快亮的时候才把鱼刺尾部钻出一个小洞,勉强算是做成了一根像样的针。 当然,这玩意和手术的缝合针差太远了,但总比没有好。 乔夕月拔了木列的几根头发做缝合线,开始给他缝合伤口。 当乔夕月把“针”扎进木列伤口的皮肉时,不仅守在一旁的兰花惊呆了,其他的人都吓得低呼出声! 第33章 胜利 阿琰有点看不下去了,走过来轻轻一握乔夕月的手腕,问:“这样能行吗?” 乔夕月严肃的问:“你们觉得他会怕疼,还是希望他伤口感染死掉?” 阿琰的手松开了,顺手将含着眼泪的兰花拉到诺娜和小麦子那边,让她们几个女人坐在一起。 乔夕月借着慢慢亮起来的晨光,把木列的伤口从里到外的缝合起来。 虽然她的主科是中医药学,但这种简单的缝合还是做得不错。 木列虽然是勇士,但是眼看着自己手掌上的窟窿被一针一针缝合,也是件需要更大勇气的事。 周围只有风吹过的声音,所有人都像是木雕一样动也不动,静默而深沉的等待着。 “好了。”乔夕月用骨刀把打好结的头发丝割断,对木列说:“不要碰水,过几天我给你拆线。” “是。”木列长出了一口气,整个人倒在地上。 但过了一会儿,他发出“哈哈”的笑声,声音还越来越大。 兰花赶紧跑过来扑在他身边,焦急的询问木列是不是太疼? 木列摇摇头,把缝合后的手掌举起来给所有人看,还带着一种骄傲的神情和气势。 在场的人都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都为木列感到骄傲。 甚至阿琰还走过来,用力撞了一下木列的胸膛,表示尊敬和鼓励。 乔夕月低头搓着自己满手的血,觉得挺有趣的。只是个小手术而已,被他们弄得好像是经历了一场殊死搏斗,最后胜利了。 “针还给你。”乔夕月用一小块兽皮擦净鱼刺针上的血迹,还给兰花说:“做个纪念,上面有你丈夫的血。他是最棒的勇士。” 兰花本来想把鱼刺送给乔夕月的。但是听了这番话,觉得这枚鱼刺的意义对她来说更重大,就接了回来。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乔夕月坐到阿琰的身边,搓了搓头发,把干了的沼泽泥渣抖落下来,问:“回去?” “不能这么算了。”阿琰笑了笑,说:“他们的勇士还在那边守着,并不知道我们已经出来了,这是反击的好机会。” “对,出其不意,杀他个片甲不留。”乔夕月小手一摆,说:“最好把他们的寨子夺了,咱们去洗个澡。” “那么想洗澡啊?”阿琰看着面前泥巴球一样的小女人,她那双眼睛仍旧是乌黑晶亮的,分外有神。 抑制不住心里的喜欢,阿琰将乔夕月抱起来说:“那就如你所愿,把寨子攻打下来,给你洗澡。” 战场是不适合女人的。 阿琰带着两百名最精锐的勇士趁着天刚刚亮起的时候冲锋,余下的人在后方准备接应。 乔夕月并不担心阿琰会输。 因为她相信这个男人眼中的自信和坚韧,还有那股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迅猛和彪悍。 战斗是勇士们存在的意义,热血让男人变得像是猛兽一样。 没用上一天的时间,大河就跑来接乔夕月他们。说是阿琰正在处理寨子里的人,可惜罗山部落的首领熊谷带着一队人逃走了。 阿琰没有屠尽罗山部落的人,也没有把他们降为奴隶全部带走。只是让部落交出未婚的女人和大量的兽皮,以后归属于龙卡部落管理。 这已经算是最仁慈的处置方式了,罗山部落的未婚女人甚至在看见阿琰之后,争先恐后的想要跟着回龙卡部落去。 所以在乔夕月来到的时候,就看见几个脱了兽皮的女人正围着阿琰献殷勤。有一个甚至跪了下来,用强壮的胳膊去搂阿琰的大腿,另外两个在扯他腰间的兽皮。 “是不是打扰你了,首领?”乔夕月站在不远处,抱着手臂瞪着阿琰身边的女人,口气带着一股子酸味。 阿琰回过头就笑了。甩开身边的女人大步走过来,将乔夕月单手捞一捞扶坐在自己的肩头,问:“猜猜我找到了什么?” “找到女人了呗。”乔夕月嘴上是这么说,但已经双手抱住了阿琰的脖子,把糊满泥巴的小脸贴在阿琰的脸上,分明就是在撒娇。 阿琰偏偏就很吃这一套,心都要化了似的,指着其中一个女人说:“她会编花,把她送给你做奴隶好不好?” 乔夕月才明白,阿琰被这几个女人纠缠是因为她们有手艺。就问:“编什么花?” 阿琰叽里咕噜的说了几个词,口气严厉而生硬。 那个被指的女人马上穿好兽皮,起身跑走了。 过一会儿再回来,就见她捧了一只藤蔓编的小花篮,里面盛着几朵好看的野花。 阿琰将花篮提过来,送到了乔夕月的面前,还在她的小脸上亲了一下,说:“好看,送给你。” “不稀罕。”乔夕月说:“我有小麦子一个奴隶就够了。不过这手艺确实不错,让她传给咱们的人。以后编大点的篮子和筐,出去采药带着方便。” 阿琰一听,立即转头对大河吩咐几句。大河就跑过来将那些女人拉走。 那几个女人很大声的哭了起来,又爬着来抱阿琰的大腿,结果都被阿琰踢开了。 “你说了什么?”乔夕月心说:该不会是把这几个女人分给族里的男人了? 阿琰解释说:“把她们降为平民匠人,教其他匠人编花的手艺。” “那她们以前是什么?”乔夕月觉得她们哭的那么惨,难道以前是公主来着? 阿琰说:“她们都是熊谷的女人。现在我们胜了,如果我不接受,她们就只能做奴隶或是平民。” 乔夕月愣了愣,说:“做匠人挺好啊。自食其力,每天安心做活呗。难道一定要靠男人才能活吗?” “首领的女人,就只能跟着首领。”阿琰说:“做平民在她们眼里就和做奴隶差不多,所以等于是被羞辱了。” 乔夕月撇嘴,觉得非常不能理解这种等级制度。 难道说部落间打了胜仗的一方,就要负责接收别人的老婆? 那这个制度可是要改改了,她可不想让阿琰有别的女人,一定不能。 “别多想。”阿琰似乎看出了乔夕月的心思,抱着她一边往里走,一边说:“我曾经打过很多的胜仗,也没有别的女人啊。” 第34章 深深的爱意 阿琰的话让乔夕月心里发甜,满心欢喜的点了点头:“说话算话,只有我一个。” “对,只有你。”阿琰说着抬起头,问乔夕月:“那我这一路征战辛苦,你该怎么做?” “??”乔夕月一脑门问号,心说:我一路奔波到这里,还在沼泽里滚了几圈,更辛苦。 阿琰就喜欢这小女人一脸懵懂可爱的样子,后面的话干脆没说,只是把她抱进了一个山洞。 这个山洞非常大,山壁上有开凿的痕迹,想必是后期人工又做大的。 里面还有一张石床和一个很大的石盆,里面已经盛满了水。 乔夕月先是心中欢喜,觉得终于可以洗澡了。然后就惊讶于这个罗山部落首领很会享受啊,居然在山洞里就能洗澡。 “那个叫熊谷的首领可比你奢侈多了。”乔夕月盯着那铺满了兽皮,看着就非常柔软的石床,又看看石盆,说:“你真是个勤俭节约的好首领。熊谷败了反而是好事,不然整天只为了自己舒坦,族人的日子会很难过。” “夕月,你真善良。”阿琰将乔夕月放下来,但并没有放手让她去洗澡,反而用一双大手紧紧握住她纤细的腰,问:“可现在不是说族人的时候?我是你的首领,你该伺候我。” “啥?”乔夕月懵了个圈,回头看看那水清幽幽的石盆,又看看阿琰,问:“这不是给我洗澡的?还是说,你要先洗?” 乔夕月觉得,既然阿琰是首领,那他要享受点特权也不是不行。 但她只有一个要求,阿琰洗过之后她要换水洗。洗澡水怎么能共用呢。 可乔夕月没想到的是,不仅洗澡水要共用,就连洗澡盆都要……共用! 明明还没有反应过来,阿琰就把乔夕月捞起来剥了兽皮按进水里。 然后不等这小女人扑腾出来,自己也飞快的脱了兽皮迈进石盆里。把乔夕月抱起来放在身前、腿间,大手开始给她搓头发。 乔夕月一下子石化了,整个人安静如鸡,动也不敢乱动。 阿琰的大手因为长期抓握长矛和石刀,长着厚厚的茧子。抓在头皮上一阵的酥麻,搓在皮肤上就有点微微的刺痛,还有点痒。 可是这双手带来的所有感觉,都不及水下他腿间的触觉让乔夕月震撼。 简直是水中潜藏的巨伟,吓得乔夕月微微发抖。 “背上的伤口有点红。”阿琰却用再正常不过的口气对乔夕月说:“怪我,不该把你拖进沼泽的。” “我、我没事。你、你洗好了能出去吗?”乔夕月说话的时候,连脖子都不敢转一下,简直乖的不得了。 阿琰明知道这小女人是害羞了,却故意说:“我怎么会洗好?我一直在给你洗啊。” “那我洗好了。”乔夕月胡乱的往自己头上、身上泼了几把水,就要从石盆里爬出来。 不料阿琰大手一圈,一揽,把她转过来面对着自己按住了,说:“那现在帮首领洗。反正我身边没有奴隶,只能让你来洗。或者叫小麦子或是别的女奴来服侍?” “你敢!”乔夕月炸毛,掬起一捧水就泼了过去。 阿琰没想到小女人一下子变得这么泼辣,躲都来不及就被泼了满脸水。 乔夕月也愣住了。水洗去了阿琰脸上的泥巴,晶莹的水珠顺着他英俊而硬朗的脸颊滑下。 从棱角分明的下颌滑到喉结凸起的脖子,再从修长的脖颈流到深陷的锁骨。胸廓以下被水遮住了,若隐若现的却更显神秘。 “阿琰,我有没有夸过你好看?”乔夕月忽然搂住他的脖子,温柔的说:“你长得真好看,我很喜欢。” 阿琰把乔夕月的背环住,大手轻轻落在她背上突起的血痂上,又心疼又悸动。 尤其他的女人对自己说着情话的时候,那绵绵的情意简直能从她的眼神里流淌出来。 “喜欢你。”阿琰低头吻住那粉粉的唇,温柔的把这个小女人抱紧怀里…… 乔夕月很欣然的接受了阿琰深深的爱意,既然是相爱的就没有什么不好意思。 唯一没想到的就是自己现在的体力比从前更糟糕。才一次而已,就已经昏昏然的睡倒在阿琰的怀里。 后来她是怎么被阿琰抱出水的,又是怎么擦干了背在背上带走的,完全不知道。 等乔夕月再醒来,已经又是星斗满天。 一道银河倒悬在天幕上,整个天空都压的很低很低,仿佛只要伸手就能摘下星辰。 乔夕月动了动,抽出手臂朝天上挥去,想要抓住那么一两颗星星来许个心愿。 阿琰感觉背上的小女人醒来就不安分,大手在她小屁屁上拍了一记,问:“是饿了还是渴了?说话就好,不要乱动。或者……我把你抱在前面,你再动?” 乔夕月:“……”这车被开的猝不及防啊。 “我只是想要对着星星许愿。”乔夕月说:“希望咱们的部族强大起来,希望我的阿琰成为所有部落的王者。” “王者?”阿琰被这个词惊呆了,脚步顿了顿,回头问:“你希望我做王者?” “当然。”乔夕月回手抱住阿琰的脖子,说:“不过还要看你的心意。如果你选择卸甲归田,那我也跟着你安心做个小农妇。你狩猎,我种田,一起看着日出日落,一起守着孩子们长大,最后一起变老,再一起入土。哈哈。” 乔夕月畅想着所有美好的未来,或许是王者至尊,或许是山野田园。 “你喜欢怎样,我们就怎样。”阿琰也抬起头来,对着满天的星星说:“我无法给你摘下星星或是月亮,但我能为你打下整个平原。” “嘘”乔夕月一把捂住阿琰的嘴,凑在他耳边小声说:“咱们不要野心太大,就算野心很大很大,也不要说出来。悄悄地就好,我帮你实现一个个远大的计划。” 阿琰被乔夕月的小手捂着,感受着她说话时吹在耳畔温热的气息,心里又痒又甜,重重的点了点头。 回家的路并不长,黎明之前就已经回到了寨子。 可是眼前的景象让乔夕月心头一酸,差点哭出来。 第35章 你不是累赘 突然看见寨子被毁的不成样子,乔夕月觉得家里遭遇强盗一样难受和愤怒。 阿琰却比乔夕月想得更多,紧皱起眉头说:“大河,去看看。” 大河带着几个勇士飞快的跑了。 乔夕月从阿琰的背上下来,想要回他们的山洞看看,却被阿琰大手一握,拉了回来。 乔夕月诧异的抬头,就见阿琰神情严肃、表情深沉的摇了摇头,说:“别乱走,危险。” 危险? 乔夕月左右看看,却也只看到被砸烂的许多原始用具,和几张戳破的兽皮。 工匠们垒砌的石墙倒了一片,估计要再修好需要很多人、耗费许多物力和时间。 阿琰微微俯身,大手按着乔夕月的肩膀,压低声音说:“空气里有血的味道。” 乔夕月的心里一颤,有种不好的预感。 大河带人在几个山洞里来回检查,似乎没有什么发现,然后又带人往后山搜索。 过了不久,就听见“啊”的一声怒吼,像是有人看到了什么不应该的场面。 阿琰握着乔夕月的手微微一紧,单手将她抱起来快步朝后山方向跑去。 但他还不忘吩咐,留下一队人看着被带回来的女人和物资。 阿琰的脚步飞快,乔夕月抱住他的脖子感觉周遭的景物都在飞快掠去。 但很快她也嗅到了血腥味,而且那味道不是腥臭的兽血,而是夹杂着一丝咸味的……人血。 或许是出于同类的本能,人对于人血的嗅觉会更加敏锐。 乔夕月嗅到那股子人血气味的时候,脑子里只有一个问题:这越来越重的血腥味,会是多少人在流血? 可还来不及想明白,阿琰的大手一下子按住了乔夕月的后脑勺,将她的脸压在自己胸前,使她不能看见周围发生了什么。 血腥味浓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因为看不见听力就越发敏锐,耳畔传来了细细的“滴答滴答”声。 乔夕月一阵毛骨悚然,那该不会是血在滴淌下来? “首领,是罗山部落的人。”大河的声音里还透着怒意,咬牙切齿的说:“这是他们的矛。” “……”阿琰沉沉不语,过了很久才说:“带人朝山谷方向追。” 乔夕月窝在阿琰的怀里,呼吸间全是他身上清冽的草木气息,才算是冲淡了一点血腥味。 但她知道,周围的景象一定非常不好。还能够听见勇士们发出压抑而愤怒的喘气声,和咬紧牙关的”咯吱”声。 “阿琰,怎么了?”乔夕月小声的问:“我能承受得住,让我看看。” “是石头和大鹿他们……”阿琰的话说了一半,又没有声音了。 然后他按住乔夕月脑瓜的手松了一点,让她能够小幅度的转头。 乔夕月的脖子转动,只能看见左边的一小部分情景。这应该是阿琰觉得,能够给她看得部分。 可也仅仅是一眼、仅仅是眼角扫过的一小片地方,却让乔夕月心头被石头砸中了一般,又沉又痛。 入眼全是鲜血,还有几块断离的肢体! 所有词汇都不足以形容那种锥心刺目的残忍,乔夕月简直不敢想象其他人眼里全部的景象会是怎样的。 而“石头”这个名字乔夕月知道,应该就是和诺娜回来的受重伤的勇士之一。 他们离开寨子的时候,那几名勇士被上药、包扎,藏在了后山。 看来藏的不好,又或是罗山部落的人太丧心病狂,搜出重伤的人之后将他们杀死了。而且还是用了最残酷的手段。 死去的几个勇士都是和阿琰、大河他们一起战斗过的,现在支离破碎的躺在这儿,确实让人揪心。 更让人担心的当然是寨子里撤退的人。如果罗山部落的人一路追杀下去,阿姆他们也难以逃脱。 “该死的,我们应该早点回来的。”木列一拳砸在旁边的树干上,缝合后的伤口再次崩裂出血。 兰花吓了一跳,连忙握住木列的手,轻声劝慰着。 “没有用。”阿琰说:“他们来的时候,我们还被困在沼泽里。如果我们不攻下罗山部落,就连给他们报仇的机会都没有。” 仔细想来,还多亏了阿琰让诺娜回来送信,阿姆他们才得以提前离开。 若是真的硬碰硬对战,恐怕死掉的就不仅仅是几个受了重伤的人了。 乔夕月在这个寨子里只住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其中还有半个月是因为重伤只能窝在山洞里。 寨子里也不是人人都对她友好。阿姆极度的厌恶她,阿朵憎恨到想弄死她,还有些人对她惧怕又好奇。 只有一些孩子喜欢乔夕月,雀儿对她言听计从。诺娜也是真心和她成为朋友的。 所有乔夕月希望逃走的人能够平安无事。哪怕是为了几个孩子,也不要被罗山部落的人抓住。 阿琰沉声吩咐木列:“你带着兰花和女人们留下。我和大河去找阿姆他们。” “我跟你去。”乔夕月生怕阿琰这时候把她给留下,说:“我能帮忙的。而且不会给你们添累赘。” “你不是累赘。”阿琰亲了亲乔夕月的额头,说:“但我不能让你去冒险,更不想让你再见到这样的场面。” 罗山部落的人太残忍了。真难以想象,如果乔夕月他们没有从小路离开,或是阿姆他们被追上了,会是什么样的景象。 乔夕月推了阿琰一把,从他的怀里挣脱开,说:“给我五分钟时间。” 阿琰愣住了,不明白“五分钟”是什么意思。 但他看见乔夕月蹲下来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的好像在计算着什么。 “步行时速是三到五公里,每天至少走十小时就是五十公里。但队伍里有老人和孩子,还要翻山越岭、穿过树林,那么他们最多走……。” 乔夕月计算出阿姆他们可能的到达地点,又说:“如果遇到罗山部落的追杀,他们应该是躲起来,而不是直接迎战,所以速度就更慢了。” 最后乔夕月按照她所知道的路线,画了个简易的地图,抬头问阿琰:“这是通往山谷的路,对?” 阿琰点点头,大概已经知道乔夕月在做什么了。同时也惊讶于这个女人太聪明! 第36章 找到孩子们 乔夕月把手里的树枝用力插在地图的一点上,说:“阿姆他们现在到了这里。你们全力追赶的话,午后可以会合。但不排除遭遇罗山部落余孽的可能。” 顿了顿,乔夕月坚定的说:“所以带上我。我可以帮你们准确计算出阿姆他们的方位,再加上你们追踪的本领,一定会更快找到他们的。” 阿琰深深的望着乔夕月,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将她抱了起来。 乔夕月微微一笑,双手抱紧了阿琰的脖子,说:“现在我证明,自己不是累赘。” “我说了,你不是。”阿琰的速度非常快,抱着乔夕月也能够在树林里飞奔起来。 身后的勇士们也都骁勇异常,紧握着手里的刀和矛,全速向前冲。 阿琰以惊人的体力负重奔跑,仍然一口气跑到了晌午时分。 乔夕月一开始是被阿琰抱着,后来是背着。 但阿琰还没有太疲惫,乔夕月却被颠的快要吐了。 中途休息的时候,乔夕月连水都不敢喝,生怕被颠的吐出来。 阿琰把蔫巴巴的乔夕月放在一丛柔软青绿的草上,然后带着大河去周围找寻踪迹。 目前为止,庆幸的是还没有看到血迹和尸体。但另一种可能就是阿姆他们没有走这条路,或是被罗山部落的人驱赶到其他地方去了。 乔夕月不懂得追踪,但她有女人特有的直觉和细腻的观察力。 很快她就发现地上的脚印有问题,又马上看了看周围的灌木丛,心里泛起一股凉意。 “阿琰。”乔夕月撑着树站起来,跑过去拉住他说:“你看那边的灌木丛,还有这边的草地,脚印和折痕都不明显。会不会阿姆他们已经分散了,我们追的只是其中一小部分人?” 阿琰和大河的脸色都是一变,因为这是最糟糕的情况。他们可能凑巧遇追踪的是最平安的一队,所以路上没有任何血迹和打斗痕迹。 而最危险的一队人,应该是负责引开罗山部落追兵的。 阿琰果断作出决定:“大河,你带一小队人继续向前。我去另一条路。” “给我一队人。”乔夕月说:“这边相对安全,我带人去找。让大河跟着你。” 阿琰似乎想要拒绝,但他看向乔夕月的眼睛,然后点了点头。 “愿意跟着我的,朝这边走。”乔夕月并没有等阿琰给她分配人手,而是对那些勇士说:“我只要十个人。” “夕月。”阿琰马上制止她说:“你身边至少需要有五十个人。” 乔夕月一笑,没言语。而是又对那些勇士说:“十个,先站出来的十个就够了。如果没有愿意跟着我,那么五个也行。” “我去。”说话的是一个皮肤黝黑,身材又矮又壮的汉子,好像是叫树根。 乔夕月点点头,说了声“谢谢”。然后就见树根身后跟了几个人,应该他们是一队的。 但是数一数,才只有七个人而已。之后就没有人再愿意站出来了。 阿琰皱了皱眉,但马上感觉到一只小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乔夕月朝阿琰一笑,说:“足够了。真心跟着我的人少一点没关系;但不愿意的,全部带走也没用。” 阿琰明白,因为乔夕月是奴隶的身份,又是外面带回来的女人,所以族里仍旧有人对她看不起。 她依仗的全都是首领的宠爱,似乎还有那么点小任性。就算表现的再好、再聪明勇敢,也只是首领的女人而已。 阿琰的大手轻轻捧起乔夕月的小脸,深深的看着她那双清澈的眼睛,说:“夕月,我相信你,去。” 这次没有亲吻,阿琰只是用大手拍了拍乔夕月的脑瓜,像是鼓励着一个将要完成勇士考验的少年那样。 “树根,听她的。”大河在一旁小声对好友说:“乔真的非常非常聪明。” 树根点点头,带着他的人站在乔夕月的身后,表现出勇士应有的忠诚和顺从。 乔夕月重重的握了一下阿琰的大手,带着树根他们转身朝前走去。 小女人的背影仍旧是那么纤细、柔美,甚至走路时候轻微摆动的胯骨和腰肢都显出美态。 但她的脚步那么坚定、气势上更好像是这山林的王者。 乔夕月很清楚,这是她不多的、能够表现自己能力的机会。 她不甘于只带着族里的一群老弱病残,她即使不能成为上阵杀敌的勇士头领,也要作为后方最值得信赖的保障,给阿琰除去后顾之忧。 所以她在关键时刻站出来,也是要取得阿琰的信任,让他今后都不必把自己当成雏鸟般护在翼翼之下。 “我们走这条路。”乔夕月观察了一下地形,突然改变了方向。 树根愣了一下,说:“这条路往前是一道峡谷,地势险要且不便于藏身,阿姆他们不可能往那边走。” “但孩子们会。”乔夕月说:“孩子们不会打仗,也害怕敌人。而他们最擅长的是躲避,所以会找空间狭窄、敌人不便的地方藏身。” 事实证明,乔夕月的判断正确。 刚刚穿过树林地上就出现了血迹,大片大片的,触目惊心。 几个罗山部落的敌人正堵在峡谷的窄道上,似乎正要闯进去。 树根他们一下急红了眼,根本不需要吩咐就冲过去,打敌人个措手不及、全军覆没。 乔夕月站在谷口朝里看,发现深处的山壁夹缝有孩子们的身影。 “安全了孩子们,我们来了。”乔夕月朝里面喊:“雀儿,小豆?” “是我,乔。”雀儿清脆但有点虚弱的声音传来:“我们都受伤了。” “能自己走的先出来。”乔夕月连忙说:“我马上过去看看情况。” 雀儿把自己塞在狭窄的石壁中间,被挤的几乎透不过气来。 乔夕月走过去帮忙,才把她从里面拉出来,然后就一把紧紧抱住了。 小女孩已经浑身是血,脸上还有擦伤。但谢天谢地,没有致命伤,最严重的就是左手腕骨折了。 其余的孩子大多还好,互相牵着小手,有两个十来岁的少年抱着两个最小的孩子,一起走了出来。 但乔夕月再往里一点,看到了她最不想看见的一幕! 第37章 滚开,你不配 乔夕月看见最深处的石壁中蜷缩着一大一小两个孩子。 大的搂紧小的那个,呈保护姿势。而小的那个软绵绵的垂着四肢,小脑瓜歪在一旁。 鲜血从石壁一直往下淌,在众人脚下积成一洼。就算是成年人流这么多的血,也已经…… “树根,把孩子们带出去。留一个人帮我。”乔夕月说完,小心翼翼走过去,像是怕惊扰到可爱的精灵。 她把两个孩子小小的身体抱出来,才发现这是一对兄弟,平时在寨子里很淘气。 但这两个孩子也是最先不怕火的,所以平时看火的任务多半交给他们俩。 而现在,两个孩子的生命之火都已经熄灭了,光是想一想那幼小的年纪、花朵一般灿烂的笑容,就让人揪心的疼。 静默了差不多一分钟,乔夕月起身搬动周围的石块,把两个孩子安葬在这里了。 走出峡谷,乔夕月的心还拧着疼。 但是看到雀儿他们看着自己的目光,乔夕月走过去蹲下来,说:“小勇士们,咱们可以回家了。你们真勇敢!” 然后她把每个孩子都抱了一下,让树根他们或背、或抱起孩子准备回去。 其中一个稍大的孩子却说:“我们还不能走,阿朵姐姐在前面。” “什么?”乔夕月愣了一下,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就问:“阿朵没有和你们一起?” “阿姆本来让阿朵带我们走,但我们走的太慢了。为了其他的人,我们就留在这里。”雀儿大声的说,表情显得很骄傲。 可乔夕月却被这番话惊呆了,她觉得心里一阵阵发寒,再次蹲下来问:“你们是被阿朵留下来的?她身边还有其他孩子吗?” “没有。”雀儿摇摇头,说:“阿姆带着阿爸阿妈走另一条路,说是引开追兵。让阿朵带着我们几个走这边。然后一股追兵还是来了,我们就留下让他们先走,因为我是女勇士啊。” 雀儿他们还小,并不知道自己遭遇了抛弃。 但树根他们几个大男人早就听懂了,一个个几乎咬牙切齿的握紧了拳头。 “走,我们继续往前找找。”乔夕月的口气也冷了下来。 之所以还要去找阿朵并不是为了救人,而是想要问问她为什么要把孩子扔下。 实际上,阿朵和他们相距的并不远,而且遭遇了更强的追击。 或许罗山部落的追兵觉得追几个孩子没什么意思,又或者他们看中的是阿朵和她身边几个年轻、强壮的女人。 所以大部分追兵仍旧追着他们满山跑,已经把阿朵他们逼到了一处死路上。 乔夕月带着树根赶到的时候,眼前已经是一场血战的尾声。 那几个年轻力壮的亲随勇士全部重伤,勉强挡在阿朵和几个年轻女人身前。 罗山部落的追兵也没有占到太大的便宜,能战斗的不到一半,虽然是步步紧逼但也是强弩之末。 树根他们虽然只有七个人,但都是经过阿琰训练的精壮战士,也没有重伤在身。所以一见到敌人就饿虎扑食的架势冲过去,很快就收割了人命,获得了胜利。 乔夕月让所有孩子都背转过身去,不希望他们过早的接触这样的血腥。 雀儿用没受伤的右手紧紧攥着乔夕月的兽皮,小声说:“我看见阿朵受伤了。” “嗯,她没事。”乔夕月的回答却显得不冷不热的。 关键时刻为了自己逃命,把孩子们扔下算是人吗? 可乔夕月也清楚,自己没有权利处置这里的任何一个人。 没想到的是,明明危险已经解除,却传来阿朵惊天动地的哭声。 哀哀切切、凄凄惨惨,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被割肉、剥皮了呢。 乔夕月抱着最小的那个孩子回头,才发现阿朵捂着脸蹲在地上,哭的那叫一个肝肠寸断。 雀儿眼尖,看了看又跟乔夕月说:“阿朵姐姐的脸受伤了,很大的伤口呢。” 乔夕月嘴角抽了抽,真不知道说什么好。命都差点没了,谁还有心思在意阿朵那张本来也没多么漂亮的脸啊。 但乔夕月还是带着雀儿和两个大一点的孩子去采草药了。 她没权利处置这些人,但也不想让他们重伤而死。是非、公断让阿琰去做,她把所有人带回去就好。 何况“人在做、天在看”,乔夕月不会做落井下石的事,但也懒得亲自伸手去救治。 回程时候一直能够听到阿朵的哭声,那几个女人一直搀扶着她,她们好像是阿朵的女奴。 夕阳落下,树林里黑了下来。 乔夕月立即点起几根火把,不敢停歇的朝阿琰他们的方向进发。 “等一下,我疼死了。”阿朵突然在后面喊:“那个女人,你不是会治伤吗?给我点药啊。” 乔夕月当作没听见,抱着孩子继续往前走。 她也很疼好。背后的伤一直没好,走了这么久脚底也早就磨破了。 而且乔夕月发现,自己现在这具身子实在是太娇弱了,细皮嫩肉的受不得一点伤、也吃不了半点苦。 之前阿琰背她、抱她还好点,现在自己走了一个下午,浑身上下没有不疼的地方。 “喂,你听见没有。”阿朵气急败坏的从后面追上来,一把按住了乔夕月的肩膀。 乔夕月冷冷的看了阿朵一眼,才发现她脸上用一片树叶遮着,下巴上还有血迹。 “放开。”乔夕月说:“这里没有人是轻松的。受伤的人都很疼,但你看孩子们都在带伤赶路,你有脸叫唤吗?” “我和他们不一样。”阿朵说:“我父亲是族里最厉害的勇士,我哥哥是勇士的头领。我本来也是首领的未婚妻,要不是你……” “对,就是我成了首领的妻子,所以你现在什么都不是。”乔夕月大声的说:“而且你父亲的勇猛、你哥哥的功劳,都和你没什么关系。你要是再这么孬种,我觉得你父亲和兄长会觉得很愧疚。” “阿朵小姐。”阿朵的一个女奴跑过来,说:“别跟这个巫妖女人说话,她不配。” “滚开。”乔夕月狠狠瞪着那个女奴,说:“你更不配跟我说话。再挑唆是非,我就让人把你绑在这里,喂狼。” 第38章 有狼 乔夕月觉得阿朵身边的女奴真是条疯狗,主人乱吠都被怼了,她还过来咬人。 被乔夕月吼了一句,那女奴明显愣神了,大概这就是狗仗人势。 乔夕月不再搭理阿朵,而是转头对树根说:“让孩子们和重伤员原地休息,其他人去找吃的。” 阿朵似乎是生气了,气鼓鼓的瞪了乔夕月一眼,回头去和她的几个女奴说话。 孩子们实在累了,一说休息就全都围到乔夕月身边。雀儿更是直接靠着她坐,动也不动。 乔夕月心疼几个孩子的伤,又给他们重新检查、包扎一遍。然后就发现有个孩子已经发起了高烧。 乔夕月立即去找草药,回来后捡了两块石头把药草捣烂,给那个孩子敷在已经有点化脓的伤口上。 没想到刚给孩子敷了一半的药,刚才乱咬的女奴突然跑过来,把乔夕月手边剩下的药泥抢走了。 “拿回来。”乔夕月立即起身去追,说:“那是孩子的东西,他伤的太重了。” “阿朵小姐的脸更重要。”女奴大声说着,把药泥已经递给了阿朵。 乔夕月大喝一声:“阿朵,我看你敢用?” “我凭什么不敢。”阿朵揭开脸上的树叶,挖了一块药泥抹在伤口上。 或许是因为药泥的清凉,又或许是为了故意气乔夕月,阿朵竟然表现出一种陶醉的姿态,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啪”乔夕月冲过去,一巴掌扇在阿朵的脸上,说:“你还要不要脸?那孩子伤口发炎,有生命危险。再说他为什么会受重伤?明明是因为你把他们扔下了。” “你敢打我。”阿朵怒意横生,竟然用盛着药泥的石头来砸乔夕月。 乔夕月在阿朵的手上吃过亏,知道这个女人又凶又悍,但身手也是真的很厉害。 所以她不敢怠慢,立即退后两步,反手拔出了骨刀。 这把骨刀的锋利程度,是在木列的身上演示过的。所以一亮出来阿朵也有点发怵。 但谁也没想到,阿朵竟然给身边的几个女奴使眼色,让她们一起上。 几个女奴一拥而起,拉胳膊、拽腿、推背、抓腰,竟然把乔夕月按倒在地上。 树根他们几个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阿朵做了什么。 按照族里的规矩,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有公平决斗、一对一比试的权利。 就算是平民或奴隶要向勇士宣战,勇士也要应战。而且不管结果如何,旁人不得插手。 所以就算乔夕月和阿朵争执的多么厉害,甚至抽刀干架都不会有人管的。 可阿朵让人围殴实在是触及了所有勇士的底线。因而树根也是一声暴吼,带着手下的几个人冲了过来。 情况一下子混乱起来,男人对女人下手总会有些余地,但女人对女人下手绝不留情。 加上乔夕月是被按在最底下的那个,根本没有还手之力还无端被踩了两脚,有点惨。 就在乔夕月狠心准备下刀子,不管是谁的腿都先划上几刀的时候,前方树林里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在场所有人都愣了一下,随即有人要熄灭地上的火堆,有人乱糟糟的挤成一团,还有人试图逃跑。 乔夕月一手捂着后脑勺,一边半撑起身子,喊道:“不要乱,别熄灭火把。” 在深夜的树林里,不管来的是野兽还是敌人,火都是能防身并且唬人的利器。 一旦火把熄灭,黑暗中不知道会不会有敌人潜伏偷袭,也不知道野兽会从哪个方向扑上来,是更加危险的。 乔夕月迅速让自己冷静下来,说:“把孩子护在最中间,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们受伤。” “是。”树根答应着,和另外六个人把孩子抱在一起,推到了身后。 乔夕月推开身边企图偷偷把她重新按在地上的一个女奴,还反手给她一记响亮的耳光。 然后起身去拿起了火把,说:“不能战斗的就拿起火把,给你周围的人照亮。还有,谁敢再添乱就格杀勿论。” 说完,乔夕月高举着火把,走到树根他们的身边,和这几个勇士并肩站在了一起。 阿朵他们被晾在另一边,一时间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脚步声更近,但突然有一瞬间所有杂乱的步调都停滞了,周围寂静的只剩下不太强的风声。 忽然有人叫了一声“狼!” 一双双绿莹莹的眼睛在草丛里闪动,树后不时露出野狼矫健身影。 乔夕月庆幸没有熄灭火把,否则这会儿狼群已经趁着黑暗扑了上来。 树根反手握着骨质的匕首,压低声音哄着他身后一个吓得哭起来的小孩。 乔夕月果断的说:“把孩子背起来,每人都举起火把,我们必须撤退。” “注意,不要把后背留给狼群。”树根又跟着补充了一句。 乔夕月充满赞赏的看了他一眼,还帮他背起一个孩子。 她自己也抱起个孩子,但她的力气只能抱住最小的一个。 那小女孩应该还不到两岁,吓得路都走不稳。但她本能的用两只小手紧紧抱住乔夕月的脖子。 “不,狼太多了。”阿朵突然高声叫起来:“逃不掉怎么办?我们应该战斗。” “战斗个屁。”乔夕月低声说:“狼群没有扑上来是因为怕火,趁这个机会赶紧跑,离开它们的领地就安全了。如果你去招惹狼群,就会被一路紧咬住不放。” “你懂什么?只会逃命和蛊惑的巫妖而已。”阿朵竟然在这个时煽动着:“勇士们,难道还惧怕我们的猎物吗?” “走,别理她。”乔夕月对树根说:“孩子才是部落的希望,我们要把孩子带走。” 树根犹豫了一下,对手下的几个人做出了撤退的指令。 阿朵一看乔夕月他们真的准备走了,竟然捡起块石头朝狼群扔了过去。 找死啊!乔夕月心说。 “跑!”乔夕月一声令下,举起火把冲向已经开始骚动的狼群。 八个人的火把几乎连成一片,狼被火吓得跳开,包围圈出现一个缺口。 乔夕月他们趁机冲了出去,却不料没跑多远就听见了阿朵他们传来了惨叫声。 第39章 塞狗粮 乔夕月愣了一下,忍不住慢下脚步回望。 狼群的嚎叫声悠远而嗜血,族人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刚才强忍着没哭的孩子们吓得抽噎起来,却都不敢放声大哭。 树根最先停下来,对乔夕月说:“我们必须回去救人。” 即使阿朵不应该丢下孩子们自己逃走,但也只是应该接受首领的判决,而不是丧命狼口。 乔夕月也没想到阿朵竟然这么蠢,明明有机会逃走却偏要作死。 可难道见死不救? 乔夕月权衡了一下,说:“回去是为了救人,但孩子们也需要保护。所以你带着两个好手在这里保护孩子,其余的人举着火把跟我冲回去。” “这不行。”树根当然不肯。要是这个女人回不来,首领一定会生气的。 不料乔夕月把她怀里的孩子塞给树根,说:“放心,你的人我带走再带回来,一个都不会少。” 说完她捡了几根干树枝,把手里的火把加大。 火光照的乔夕月脸颊通红,眼神晶亮,夜色也无法遮掩她此时奋勇的气势。 树根不自觉的退后半步,听从了乔夕月的安排。 其实乔夕月心里也害怕,但她可以跟阿朵针锋相对,却不愿意借狼群将她除去。 这也是身为人类,对同类的保护。否则与野兽没有什么区别。 狼群惧怕火,一下子被掉头回来的两脚兽冲散了。 乔夕月丢掉一根几乎燃尽的树枝,又点燃一根更长的,跑过去将阿朵拉了起来。 不料却抓了满手的血,她这才发现,阿朵的胳膊上被狼撕掉了一块肉,深可见骨。 阿朵已经神志不清,不知道是因为失血还是恐惧。 “背上,快走。”乔夕月可背不动阿朵,将她推给一个女奴,带着人往外跑。 但是转身的功夫,狼群的包围圈又合拢了。几十只狼呲着白森森的獠牙,一步步朝他们逼近。 乔夕月心头寒凉,明白中了狼的圈套。它们惧怕火,但却有着惊人的胆量和聪明的头脑。 刚才散开是为了把乔夕月他们困在这里,狼群在等待机会,将她们一举猎杀。 “怎么办?”几个女奴放声大哭,还有一个干脆坐在地上。 乔夕月气得恨不得踹她们几脚,刚才那股子狗仗人势的架势怎么没了?对着狼群为什么不能凶悍一点。 “乔?”一个勇士挡在乔夕月身前,问她:“我们还能出去吗?” “能。”乔夕月看了看周围,说:“上树。等到天亮,阿琰会来救我们的。” 或许是“阿琰”这个名字刺激到了阿朵。 明明已经软趴趴的晕过去了,突然跟打了鸡血似的睁开眼睛,呢喃着问:“阿琰在哪儿?阿琰会来救我的,一定会。” 乔夕月仰头翻了个不大不小的白眼,已经懒得和她争了。 现在只要阿琰能来,救的就是大家,又何必计较多阿朵一个。 或许是乔夕月的吐槽,又或许是阿朵的期盼?再或者是两个女人都对这个男人的心心念念。 众人上树后没等到天亮,就听见狼群后方传来凄厉的嚎叫。血腥味随着风吹过,飘进所有人的鼻息。 乔夕月双手抱着树干,睁着疲惫的眼睛朝远处看去。就见一个天神般俊美威武的男人,挥舞着一把巨大的骨刀冲了过来。 野狼在他手下犹如简单脆弱的玩偶,一刀之下狼首飞起,血溅漫天。 就连最强壮的头狼都没有机会反扑,就被阿琰反手用那把短匕刺中了心脏,“扑通”一声摔在满地落叶和尘埃中。 乔夕月激动的直起身子不断的挥手,喊:“阿琰,你真厉害。注意,右边右边。” 阿琰听到乔夕月的声音为之一震,他一路飞奔而来,生怕这个小女人有半点的闪失。 可现在那听着还算有力的嗓音透着兴致勃勃的甜脆,才让阿琰悬了许久的心放了下来。 “阿琰。”另一棵树上的阿朵也醒了,因为失血过多唇色苍白,气若游丝,却还能叫出阿琰的名字。 “切”乔夕月朝阿朵做了个鬼脸,然后做了个所有人都为之惊呼的动作。 她在树干上站了起来,等到阿琰冲到近前就猛地一跳,纵身直接扑进了阿琰的怀里。 那是专属于她的温暖怀抱,是最有力也最安全的一双手臂。 阿琰毫不犹豫的伸手将他的女人接在怀里,紧紧抱住了。 “下次不准这样玩闹。”阿琰假装严肃的点了点乔夕月的鼻子,下一刻就忍不住思念将她狠狠的吻住了。 当众秀恩爱,给每个人嘴里都塞上一把狗粮之后,乔夕月窝在阿琰的怀里,笑得那叫一个“得意洋洋”。 “首领,救救阿朵小姐。”几个女奴哭唧唧的把阿朵从树上扶了下来。 阿琰看见满身是血的阿朵却下意识的抱紧了乔夕月,还把这小女人往上掂了掂,柔声问:“你有没有受伤?” “还好,就是全身都疼。”乔夕月搂着阿琰的脖子,一副纯粹撒娇的模样。 对啊,没错。她就是爱撒娇,还就爱对着阿琰撒娇。 你们首领就吃我这一套,你们有什么意见也不用提,憋回去当个屁放了多好。 乔夕月得意的样子在阿朵看来简直是一记毒药,让她更是伤上加伤。 凄惨的一声叫,阿朵直接晕了过去。 阿琰甚至都被那声惨叫吓得退后半步,愣愣的看着几个慌乱的女奴开始实施抢救。但不专业的抢救显然没有任何效果。 乔夕月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拍拍阿琰的手臂从他怀里钻出来,说:“还是我来。” 阿琰并非想让阿朵死,只不过他更在意乔夕月的想法,所以才一直没有要求她救人。 现在乔夕月自己过去,阿琰就问:“需要什么人给你帮忙吗?” 乔夕月想了想说:“一把干净的骨刀,一个火堆。” 如果是普通的伤口,乔夕月会选择缝合。可阿朵手臂上被狼啃掉了一块肉,怎么缝? 所以乔夕月只能用更极端的办法止血。但这些人能不能接受就不在她考虑范围之内了。 总之一句话:活命要紧。 “按住她。”乔夕月对两个肌肉发达的勇士说:“无论阿朵怎么挣扎都不能放手。” 第40章 信自己的女人 乔夕月一句话,把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 几个女奴更是紧紧护着阿朵不肯放手,生怕乔夕月会吃人似的。 “她的伤口不止血,很快就得咽气。”乔夕月弯腰从火堆里拿出一根粗树枝,吹熄了上面的火,说:“用我的办法,她起码还有机会活着。” “葛马,树根,你们两个去。”阿琰开口,没有人再敢反对。 但几个女奴瞪着乔夕月的眼神,好像她已经是杀人凶手了。 乔夕月却不在乎谁瞪她。就算是把眼珠子瞪出来了,她也不会少块肉。 树枝上的火剩下红灼的一点,乔夕月比划了一下,猛地将火炭一样的树枝戳在了阿朵的伤口上。 “啊!”声嘶力竭的惨叫声回荡在树林里。 所有人都感觉耳鼓炸裂一般,但仍旧不及亲眼所见来的震惊与惨烈。 火炭焦灼了皮肉,烧干了伤口上的血,留下漆黑如焦炭的一个窟窿。 到了最后,阿朵连惨叫的力气都没有了,歪斜在地上大口的喘气。一双眼睛怨毒的瞪着乔夕月,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 乔夕月也抽了一口气,把已经熄灭的树枝仍在地上,就近找了几株可以消炎的草药,捣烂了给阿朵敷在伤口上。 阿琰自始至终冷静的看着这一幕,没有表情也不曾制止。 直到乔夕月用两片树叶将阿朵的伤口缠裹好,才走过去将她从地上拉起来。 乔夕月已经累的摇摇晃晃,身子软绵绵的倒在阿琰的怀里。 这次她可不是故意撒娇,也不是撒狗粮,而是真的已经累到脱力了。 用非常手段救人,比进行一场手术还要累。 如果她有无菌清创工具和抗生素药品,是绝对不会用这样看似残忍却有效的方法。 “阿琰,我睡一会儿。”乔夕月小声呢喃着,最后一个字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随即她就真的睡着了,可睡颜并不平静,眉头都是皱巴巴的。 阿琰将身披的兽皮解开,单手铺在地上,将乔夕月放在上面。 他也没有离开,而是挨着乔夕月身边坐下,背靠着一棵大树,再让乔夕月的脑瓜枕着自己的腿。 葛马和树根又愣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再看向乔夕月的眼神里都透着一股子惊惧的意味。 就算是见惯了战场的血腥,也难以下手把一根炭火戳在另一个活生生的人的伤口上。 “她是在救人。”阿琰压低了声音说:“天火是纯净而珍贵的,可以让伤口迅速止血。” 别人或许只震惊于乔夕月下手的狠毒,但阿琰却一直冷静的观察,并且发现被烧焦的伤口确实没有再流血了。 如果阿朵抗过化脓感染,虽然会留下疤痕但一定会活下去。 所以阿琰能确定:乔夕月是真的在救人,而不是假公济私的报复。 树根怔了怔,走上前单膝跪倒,说:“首领,在下有事禀告。” “说。” “听孩子们说,阿朵小姐曾经做错了事……” 树根怕阿琰不信,还把雀儿和几个大点的孩子叫过来,让他们把阿朵如何放弃孩子们的事说了一遍。 阿琰听完抬头看着树根,大手却在乔夕月的背上轻拍着,怕她被吵醒。 然后问:“你说这些话的意思是不是想告诉我:夕月这样做,可能是在惩罚阿朵把孩子们丢下?” 树根抿着嘴唇,没有回答。但他心里真是这样想的。 葛马站在一旁听着,忽然就有点激动的说:“就算阿朵小姐不应该放弃孩子们,可乔也不能代替首领实施惩罚啊。” “我不相信。”阿琰说:“不管是给木列缝合伤口,还是给阿朵止血,我都相信夕月有她特殊的方法。” “可是首领……”葛马还要说什么。 但阿琰大手一摆,说:“我的女人我自己承认就好了,如果你们有疑议可以不接受。以后她也不会再动手给你们治疗。但如果有一天我受伤了,甚至将死而失去意识,你们务必要把我交给她,因为我只相信自己的女人。” 说完,阿琰示意所有人不用再说这件事。 乔夕月睡的很熟,并不知道阿琰为她辩护了什么,也不知道阿琰对她托付了什么。 等到她醒来已经是晌午十分,阿琰正拿着一枚通红的果子凑在她鼻尖下面。 “我睡了这么久。”乔夕月假装伸个懒腰,突然一把抓起果子,“咔嚓”就是一大口,说:“太好了,正好饿了。啊呸!” 乔夕月一句话说完,果子也被吐了出来。 太酸了!那种咬一口把齿根都能酸掉的感觉实在是……酸爽! “哈哈”阿琰看乔夕月被酸的一张小脸都皱巴起来,笑的真是开心。 然后他又拿了两个青果子塞到乔夕月的手里,说:“这个是甜的,吃。” “我不。”乔夕月一脸嫌弃的说:“红彤彤的果子都酸的发苦,这又青又硬的还能甜?不要骗我了,我读书可不算少。” “读书?是什么?”阿琰问的很认真。然后硬是把果子往乔夕月嘴里塞,说:“尝尝,真的很甜。” 乔夕月将信将疑,但果子都压在嘴上了,躲又躲不开,只能咬了一小口。 没想到看着是没熟的果子,一口咬在嘴里竟然是清香甜腻,好吃的不得了。而且脆脆的口感非常好,嚼起来满口生津。 “这个为什么这么甜啊。真是果子也不可貌相。” 乔夕月又咬了一大口,甜甜的滋味让她心情大好,说:“书就是一种记载,很多东西靠口口相传。也有很多东西记载下来给后世的人看到,也会知道更多的事。” 然后乔夕月吃着青果子,阿琰就坐在她身边思考。 他想象着“书”是什么样子的?又有什么东西需要记载在书里,向后人传递? “对了,阿姆他们怎么样了?”乔夕月吃完果子问:“大家都回寨子了吗?” 对于态度不太友好的婆婆,乔夕月还是觉得应该礼貌性的关心一下。 起码阿琰对自己的好,足以换来自己对他母亲的尊重。 而且危机时候,阿姆带着族里的老人引开敌人的做法,也确实值得人尊敬。 第41章 给你个面子 阿琰摇了摇头,只是说阿姆没事。但乔夕月一眼就能看出来,他的神情不对劲儿。 “发生了什么吗?”乔夕月小声的问着,同时握住了阿琰的手。 明明刚才还因为一颗酸到自己的果子笑的开心,现在阿琰却一脸哀切,傻子都能看出他不好啊。 阿琰似乎在犹豫,也许他本来是不想讲给乔夕月听的。沉默了片刻之后才说:“族里大部分的老人,天寿了。” 天寿? 乔夕月不明白,一脸诧异的等着阿琰给她解释。 阿琰的大手摸了摸乔夕月的脸颊,粗糙的厚茧在她皮肤上留下一条条细小的白痕。 然后说道:“老人五十岁以后就到了天寿之年。族里一旦发生重大变故,这些天寿老人将自行归天。” 其实不仅仅是在远古时代,就算是在现代,也有老人因为年纪太大、重病缠身而被家人放弃。 当然,也有人无法忍受孤独或是病痛,选择自行离开的。 这是无奈,亦是残忍的自然法则,但是真的到了抉择的时候,实在让人痛心。 乔夕月叹了一口气,她知道阿琰的心里也不好受。 族里的老人乔夕月并不全都认识。但五十岁啊,并不是太老的年纪,在现代都还没到退休的时候呢。 “其实我已经说过,族里的人老人不必这样做的。”阿琰说:“可是他们怕自己成为拖累,就一起葬身山谷了。” 阿琰从始至终没有表现出太过分的悲伤,但乔夕月从他的眼神和语气中听出了无能为力的自责。 阿琰真的是个非常非常好的首领,但物竞天择是大自然规律。何况在这样的远古时代,阿琰一人之力难以做出太大的改变。 乔夕月忍不住捧起阿琰的脸,凑上前在他的眼睫上亲了亲。 因为柔软的亲吻,阿琰不得不闭上眼睛。那一刻他真的感觉到眼窝深处有一抹酸涩,但是被乔夕月的温柔和甜美而冲淡了。 大手缠上乔夕月的腰肢,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那柔软的触觉带着体温,让紧绷的神经变得舒缓而自然。 阿琰这才觉得自己心里压着的那块石头松了一点,这个小女人真是太美好了。 “那阿姆没事?”乔夕月小声的问:“阿姆应该还不太老。” “对。”阿琰“扑哧”一声笑了,说:“阿姆四十岁。怎么,你觉得她很老吗?” 乔夕月低着头不吭声了。她本来以为阿姆快六十了呢。 不过想想阿琰也才二十岁啊,阿姆确实不会太老。而且远古野人十几岁就成年了,阿姆是晚婚? “你是不是还有兄弟姐妹啊?”乔夕月问:“不会阿姆只生了你一个。” “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哥哥。”阿琰说:“姐姐很早就嫁到另一个平原去了。哥哥……不知道去了哪里。” 阿琰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把乔夕月从地上拉起来,问她:“脚还疼吗?还是我背你?” 乔夕月这才发现,裹在脚上的兽皮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解开了,脚上被磨破的血泡也上了药泥,不那么疼了。 就是绿褐色的药泥干巴在脚上,看起来脏兮兮的。 “不疼了。”乔夕月拉下挂在旁边树干上的兽皮往脚上套,一边说:“回去之后要做几双靴子,这样穿起来更方便。” 阿琰也没问什么是“靴子”,笑着点头什么都应允她。但一看就是不太想继续说他哥哥。 乔夕月虽然好奇,但也不是硬要八卦别人的家务事,索性就不再提起了。 往回走的时候乔夕月才发现,阿朵和她的人早就不见了。 他们这一队是因为乔夕月睡着了,阿琰才等到现在才回程。 “你不怕阿朵回去告状啊?”乔夕月小兔子一样蹦跳在阿琰的身边,说:“告状说我用炭火烫她胳膊怎么办?” “阿姆不是是非不分的人。”阿琰说:“夕月,阿姆真的是为了整个部落。” “我懂的。”乔夕月俏皮的嘟起嘴,说:“我会尽量和阿姆好好相处,不然你在中间会为难嘛。但话也要说清楚,我不是逆来顺受的性子,也不会特别乖巧听话。” “我知道。”阿琰的大手把乔夕月飘散在耳畔的一丝头发顺过去,说:“我也不会让你委曲求全的。但你要信我,我有眼睛会看、有耳朵会听,我也相信你,所以请别和阿姆针锋相对。” 顿了顿,阿琰突然拉过乔夕月,低头凑在她耳边小声的说:“我会一直站在你这边的,所以表面上对阿姆要乖一点哈。” 乔夕月:“……”你这么说我就懂了。当给你个面子呗,我不会和阿姆打架的。 回来的路上没有敌人,也没有狼群。 他们还在外露宿一晚,也是平安无事,自在的像是野营。直到第二天上午才回到寨子里。 看到已经修好的石墙,和站在寨子门口等着孩子们的族人们,乔夕月才恍然明白为什么阿琰不急着回来了。 因为族人少了许多,而且应该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阿琰是为了让孩子们忘却一些不好的记忆,也尽量晚一点去承受失去了亲人的痛苦。 乔夕月的视线在族人中扫过一圈之后,把正在翘首张望的雀儿拉到了自己身边,说:“雀儿,以后跟着我。” “乔?”雀儿扬起小脸,眼角挂着泪珠,问:“我以后是不是又没有家了?” “不是啊,寨子就是你的家,我是你的亲人。”乔夕月蹲下身握住雀儿的肩膀,说:“你想不想叫我阿妈?” 雀儿摇了摇头,一只小手紧紧抓住身上的兽皮,哽咽着说:“我又没有阿妈了,以后我都不要阿妈了。我怕我会害人。” 乔夕月这才想起,雀儿是捡来的,是孤儿。 她幼小的心里期盼有一个家,可是一次次的经历了生离死别,让这个小女孩再也不敢去奢望了。 “那你还是叫我乔。”乔夕月说:“雀儿你要坚强点,你长大了。” 阿琰转头看了看,然后就蹲在了乔夕月的身边,一起面对着雀儿,说:“你很勇敢,雀儿,我就破例任命你为女勇士。你要好好保护夕月啊。” 第42章 心有灵犀 雀儿紧张的小脸通红,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看阿琰,又看看乔夕月。 然后猛地张开小手扑到乔夕月的怀里,激动的使劲儿点头。 阿琰的大手在雀儿的后脑勺按了按,说:“乖,帮我照顾夕月。”然后就起身走向族人。 乔夕月懵了一下,抬头看看已经走远了的阿琰,小声说:“反了?是我来照顾雀儿啊。” “不,我来照顾乔。”雀儿用手背抹去了脸上的泪珠,展露笑颜,说:“以后我就是乔的亲随女勇士啦。” “好,你真厉害。”乔夕月只好鼓励雀儿,就当是陪孩子角色扮演。 “主人。”小麦子带着哭腔跑出来,学雀儿的样子扎到了乔夕月的怀里。 乔夕月赶紧站稳脚跟,以防被她的小女奴给扑个跟头。还得安慰道:“没事没事,我平安回来了嘛。我知道你害怕,我要是死了你也活不成了。” “才不是。”小麦子说:“我宁愿跟主人一起死去,可我不要再被留下了。” 眼看着族人们都回来了,就她家主人没回来,小麦子的心都空了,急的一脸白毛汗。 “帮我把这个拿给山塔。”乔夕月把两小捆药草塞给小麦子,说:“捣烂成药泥,给他敷上。本来答应他治好青春痘,结果拖了这么多天。” “谢谢主人。”身后有个声音传来,还挺清脆的。 乔夕月一回头,就见全身包裹在树叶里的山塔站在不远处,距离有点远,但看得出他眼神亮晶晶的。 才几天不见,乔夕月发现山塔的眼里有些东西不一样了。仿佛那自卑和怯懦被丢弃了,变成一个勇敢且意志顽强的少年。 “喂,小子,是不是论功行赏,你有一份?”乔夕月把刚才交给小麦子的药草抓回来,朝山塔扔过去,说:“用法你知道,快去敷药。” 山塔伸手接住两捆药草,朝乔夕月挥了挥,转身跑走了。 小麦子就跟乔夕月说:“首领收他做跟班了。虽然还不是亲随,但可以替首领传话。” 龙卡部落的等级分化比较严格,最底层是奴隶,然后是平民、匠人,再往上是亲随和勇士。 山塔可以做首领的跟班,也就是有希望升任亲随。难怪他那么高兴。 小麦子围着乔夕月“叽叽咕咕”的把这两天的情况都说了一遍。 最后她猛地一顿,抬头左右看看,小声说:“阿朵小姐回来就被阿姆关起来了,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而且我看阿朵还受伤了。” 乔夕月的嘴角紧抿着,一句多余的话也没说。 她不知道阿姆是什么意思,但阿朵遇到敌人就抛下孩子们是事实。 阿姆要关还是要打阿朵,乔夕月都不会插手。她懒得嚼舌根,也不想和阿姆唱反调,而且这全都是为了阿琰。 寨子里,诺娜里里外外忙活着,都没时间跟乔夕月打招呼。 乔夕月这两天心情不错,被阿琰宠的欢畅,就乐呵呵的跑去帮忙。 可没想到,乔夕月靠近哪个伤员,那个人就像是见了鬼似的躲躲闪闪,就差没把她直接推开了。 “怎么回事?”乔夕月拉着诺娜小声嘀咕:“你的医术有一半是我教的,他们现在居然不信我?” “是你下手太狠了。”诺娜满手的血,只能用肩膀撞了一下乔夕月的肩膀,说:“木列的手上缝了头发,谁见了都说害怕。” 乔夕月怔了怔神,说:“差点忘了。木列的手恢复的怎么样?差不多可以拆线了。” 诺娜还没回答,旁边的两个伤员紧忙着往后挪了挪,好像生怕挨着乔夕月太近,被她拿针给缝上似的。 没办法,人家不让治,乔夕月也不能给人绑上治伤。只好去看木列。 木列到底是身体壮,底子好,手上的窟窿已经差不多愈合了。 乔夕月就决定给他拆线。万一皮肉和头发长在一起,再拆线木列就更遭罪了。 结果,乔夕月把一根根头发从木列的手掌里扯出来,周围“呼啦”一下安静了,仿佛连风都是静止的。 所有看见这一幕的人都觉得自己手心疼的要命,看乔夕月的眼神里不仅是恐惧,还有妖魔化的敬畏。 乔夕月把带血的头发扔在地上,问小麦子:“我是不是被当成大恶人了?”结果问完了没听见回答。 再一回头,就见小麦子抱着雀儿躲在很远的一棵大树下,还把雀儿的眼睛给蒙住了。 完了!自己真的变成心狠手辣的巫妖了。 木列倒是对乔夕月表示感谢。而且他的手恢复的不错,手指头不太灵活,但慢慢恢复一段时间应该没什么严重后遗症。 乔夕月再次闲了下来,索性生火烤肉,开始给阿琰准备午饭。 之前在路上都是风餐露宿,回到寨子里才是回到了家。 烤肉在树枝上“滋滋”冒油,周围是忙碌的族人。虽然刚刚经历一场战斗,虽然他们也不算是最终的胜利者,但大部分人都活了下来,值得庆幸。 雀儿坐在乔夕月身边,看着她往烤肉上撒盐,就问:“乔,那是什么?” “盐,有了这个味道才更好。”乔夕月割了一块肉喂给雀儿,然后往山洞的方向看去。 阿琰已经去了好久,可能是在做决策,也可能是在和阿姆商量什么。 乔夕月无意探究,但她想阿琰了。 恋爱真是个奇怪的事情,明明就在一个寨子里,可是一会儿看不见都觉得好想念啊。 “在想我?” 阿琰真是属曹操的,竟然在乔夕月想他的时候就出现了。 “嗯,想你。”乔夕月把手里烤熟的肉递过去,说:“而且我发现每次想你,你都会很快出现啊。是不是就叫做心有灵犀?” 阿琰却没有追问什么是“心有灵犀”。 他接过烤肉放在一旁,将乔夕月抱起来亲了一下,柔声说:“阿姆想要见你。我送你过去。” “单独见?”乔夕月双手抓住阿琰身上的兽皮,一双大眼睛深深的望着他,说:“你不能陪我吗?” “只是说几句话。”阿琰的声音实在太温柔,还扶着乔夕月的腰,说:“我保证,阿姆不是要为难你。好吗?” 第43章 别离开他 好好。乔夕月心说:老公的口气都这么温柔了,还小心翼翼的和自己商量,就算是恶婆婆她也得去见啊。 阿姆的山洞乔夕月是第一次来,阿琰只将她送到附近,示意她自己走过去。 看来阿姆要对自己说的话,连阿琰都不给听。 乔夕月深吸了一口气,走进去。但看清了山洞的情形之后,对于阿姆的成见少了几分。 这是个比较小的山洞,连简单的器具和用品都没有。只有一堆柔软的兽皮算是奢侈品,再就是放在山壁旁边的权杖,显示着主人的身份和地位。 乔夕月终于相信,阿姆确实处处为龙卡部族着想,而几乎没有为她自己贪求过什么。 “阿姆。”乔夕月看着坐在兽皮中间的女人,以晚辈的姿态向她鞠躬行礼。 阿姆打量着乔夕月,眼神里看不出喜或怒,只能说比从前多了几分平静。 乔夕月没抬头,目光平和、态度温缓的站在那里,像是一株柔软的小野花,但也不惧怕暴雨狂风。 “我只想对你说一句话。”阿姆终于开口了,口气非常严肃的说:“别离开阿琰。” 乔夕月愣住了,她刚才脑补了几万字的霸道总裁夫人朝自己脸上甩支票的情节。 可没想到这位总裁夫人不按小说情节出牌,为什么偏偏要说“别离开他”?? 阿姆继续说:“你要把自己当成他的所有物,片刻不离的守着他才行。” 两句了,还是算成三句? 乔夕月暗自摆弄着手指头,觉得阿姆这“一句话”有点长,或者是补充说明有点长。 可她真的还不明白阿姆的意思啊。 这个“别离开”是指,把自己拴在阿琰的裤腰带上,当个人形挂件? “因为他的心都在你身上了。”阿姆最后说:“所以别离开他,我不想看到自己唯一的儿子出事。” 唯一!等等,有点乱。 乔夕月猛地抬头,琢磨着:究竟是阿姆真的不识数,还是阿琰避而不谈的“哥哥”有问题。 阿姆却没有继续说的意思,朝乔夕月挥挥手。还是手心朝里,手背朝外的挥挥。 这根本就是赶人的姿势啊,乔夕月只能退出去。 但将出未出去的时候,阿姆又说了一句:“阿朵的事,不要对其他人讲。” 乔夕月的脚步顿住了,回头看了看阿姆,说:“我不会多事,但她以后最好别找事。” 本来乔夕月也没想把阿朵做的卑鄙事宣扬出去。但阿姆的口气实在让人不爽,索性就拿来当个筹码,赚个条件。 阿姆“嗯”了一声,算作是保证。 乔夕月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次见面算不上友好,但也不算太糟糕。虽然还是没有得到长辈的祝福,但起码这个恋爱是可以光明正大的谈了。 乔夕月忽然就有了一种早恋被发现后,升旗仪式上刚刚念过检讨书,又被告知你们俩可以在一起了。挺玄幻的! 阿琰在不远处等她,背靠着山壁上突起的一块石头,修长的身形几乎和坚硬的岩石融为一体,显得越发强悍、刚毅。 而那张俊朗无匹的脸,被午后柔和的阳光照出美丽的光晕,嘴角和眼梢的笑意显得他是那么的温柔。 乔夕月感觉到自己的心在加速,真真切切的就是为他心动的感觉。 “阿琰。”乔夕月笑着,眉眼弯弯的像是月牙。迈开小腿飞快的朝阿琰跑去,飞身扑进他怀里。 阿琰双臂展开,把他的小女人接在了怀里,用力的抱紧还拍了拍。 无论他们刚刚经历了什么,此时怀抱着对方才是最真实的。 “我们准备搬家。”阿琰俯身将乔夕月横抱起来,低着头看着她,说:“离开这片山洞,找一块丰美的地方,建房子。” “真的?”乔夕月没想到阿琰会突然说这个,随即就聪明的反应过来,问:“你刚才和阿姆就是在谈这个?” “对。”阿琰点点头,说:“你让大河带的话我知道了,山洞对族人的身体不好。而且这里背靠树林,其实挺危险的。如果在平原上建一些房子,只要加强守备就不容易遭到偷袭,也没有野兽的骚扰。” 乔夕月用力的点头,环着阿琰的脖子亲着他的下巴。 可是一口亲下去,却被胡子茬扎了一下。 乔夕月用指尖轻轻戳了戳阿琰那刚毅有型的下巴,还觉得挺好玩的。 有情人在一起就是这样,对方的一举一动、一个眼神都觉得欢喜。看不到对方的缺点,就连小小的邋遢都可爱到了极点。 阿琰抱乔夕月回到火堆旁,两人开始吃烤肉。 乔夕月就问:“有中意的位置吗?圣泉所在的那片平原也挺不错的,我们还可以种点庄稼。” “庄稼?”阿琰用刀把烤肉切成小块,放在干净的树叶上捧给乔夕月,问:“是粟米吗?” “不止。还有大米、麦子、黄豆、玉米等等。”乔夕月忽然指着小麦子说:“就是这样的小麦子,种在地里,能结出好多好多。” 小麦子正和雀儿串肉串,一听乔夕月说“种”她,吓得缩了缩肩膀。 阿琰想了想,说:“马族人有种子,他们也会耕种。我可以带着兽皮去换些种子回来。” “带我去吗?”乔夕月马上问:“我很想去其他族看看,或许能发现更多有用的东西。” 怕阿琰不答应,她马上又说:“这可是阿姆说的,她刚才还让我跟你寸步不离呢。” 阿琰笑了,点点头说:“好。我们准备一下,三天后就可以出发。” “真的?”乔夕月实在没想到,这么快就可以跟阿琰出去了。 寨子里不是不好,可一直待着多闷啊! 路上能够领略美丽的原始风光,还能参观不同的原始部落,挺有趣的。 乔夕月相信,自己一定能够找到很多好东西,把龙卡部落的生活质量提高一大截。 种子啊、工具啊、牲畜啊,或许还能弄到蚕丝? 乔夕月的脑瓜子一下子活跃起来,整个人都忍不住要飞的感觉。 阿琰看着小女人眉飞色舞的样子,真是爱死了她眼睛里烁烁的神采。 她和所有的女人都不一样。阿琰想保护她,却不想拘束她。 第44章 陷害 寨子要重新选址,又要去马族换取粮食种子,乔夕月一下子就忙了起来。 她就像是一只蹦跶哒的小白兔,还是特别勤劳的那只。 龙卡部落有两大特点,一是地盘大,有树林有平原,还有几座高山。二是勇士多,且都是好猎手,所以盛产兽皮。 如果要去其他部落做交换,兽皮是首选的硬头货。 但乔夕月还是采了许多草药,晒干研末,做成了简单但有效的疗伤药。 诺娜很佩服乔夕月制药的本事。她原来只知道草药现采现用,很多珍贵的草药偶尔找到却保存不易,只能浪费了。 现在用上乔夕月的技术,或是熬制,或是晾晒,或是配方,不仅都能用上、效果还更好。 乔夕月还把罗山部落那几个女人编的花篮挑选出一些,用来装山上特产的果子和坚果。 一切都有序的进行着,明天就要出发去马族了,乔夕月的心里还有点小期待。 傍晚的时候,乔夕月烤了很多肉,准备带着路上吃。刚撒上盐,被关了好几天的阿朵就出现了。 阿朵的脸上贴了几片粉色的花瓣,遮住了那条已经结痂的伤疤。 受伤的手臂被兽皮绑裹的有点紧,僵直的挂在身前。 乔夕月没有先开口,只是淡淡的看了阿朵一眼,就继续烤肉。 “阿姆让我谢谢你。”阿朵竟然蹲在乔夕月身边,带着点委屈的模样说:“你说的对,起码我活下来了。” 如果阿朵盛气凌人的来骂人,乔夕月倒是容易接受。可是她换了副可怜巴巴的模样,让人一下子摸不着头脑。 而且乔夕月觉得“本性难移”这句话很有道理,阿朵的性子就不是好相与的,事出反常必有妖。 “阿姆还让我跟你们一起去马族。”阿朵的眼圈一下子红了,说:“马族的首领曾经来求亲,当时我没同意。” 话没说完,阿朵的眼泪就开始往下掉。 乔夕月这才明白,这是来找自己哭诉的?看来阿姆想把阿朵嫁出去,或者说是联姻。 “这事我管不着。”乔夕月说完递了串烤肉过去,说:“吃,吃饱了明天一起上路。” 说不开心绝对是假话,乔夕月乐得想要飞起啊。 阿姆如果真的把阿朵嫁出去,寨子里能太平不少。 阿朵接过烤肉低头啃了一小口,眼神亮了一下,说:“这就是盐?很好吃。” “对,还有点其他佐料。”乔夕月心情小飞跃,和阿朵说话也客气了点。 “我能再要一串吗?”阿朵竟然还客气起来,说话声音都小心翼翼的。 说实话,阿朵长得很壮实,长相虽然也算不错,但是这种谨慎小可爱的人设一点都不适合她。 乔夕月忍不住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拿了两串烤肉递给她,还挥了挥手。 阿朵也没多留,看着挺欢喜的拿着烤肉走了。 但乔夕月并不知道,这两串烤肉很快就出现在阿姆的面前。只不过变了个样子,用刀切成了小块,用大片树叶包着。 “阿姆,这是我特意烤了孝敬您的。”阿朵说:“我跟乔道谢了,她还给了我一些叫做‘盐’的东西,挺好吃的。” “你亲自烤的?”阿姆脸上有了笑容,拿起一块烤肉放在嘴里,说:“阿朵啊,不要怪阿姆,你终究是要嫁人的。既然阿琰不想和你在一起,部落里的勇士你又都看不上,不如嫁给马族的首领。” “是的,我知道。”阿朵说:“您对我像亲生的阿妈一样,是为我着想的。但是我明天就要走了,您让我多孝敬一会儿。” “傻孩子,只是让你去马族见见那位首领,又不是马上就嫁给他。你还要回来的,我会用公主的待遇送你出嫁。”阿姆说着又吃了几块烤肉,还说烤的很好吃。 阿琰为了给部落找一个好的居住地,早出晚归的、长途跋涉了一整天。 不料回来的时候就见族里乱糟糟的一团,好像出了什么事。 “首领,阿姆晕倒了。”山塔跑过来给阿琰报信,然后小声的说:“据说阿姆是吃了烤肉,而阿朵小姐说肉里加了乔给她的盐。” “烤肉?”阿琰皱了皱眉头,快步走到阿姆的山洞。 乔夕月在山洞外站着,小麦子和雀儿躲在她身后。 而山洞里传来阿朵断断续续的哭声,不知道的还以为阿姆死了呢。 “怎么回事?”阿琰站在乔夕月的面前,轻轻握了一下她的肩头,说:“你帮阿姆看过吗?” “没有。”乔夕月摇头:“阿朵不让我进去,诺娜又看不出什么。” “盐又是怎么回事?”阿琰小声的问。 “我不知道啊。”乔夕月说:“阿朵来跟我道谢,然后我给了她几串烤肉。可她却说我给她的是‘盐’,而她用盐烤肉了。” 言外之意,就是阿朵说乔夕月给的盐有问题,阿姆才会晕倒的。 阿琰想了想,问:“夕月,盐是圣泉里流淌出来的,会不会有些人不能吃?” “相信我,盐是最普通也最无害的东西。”乔夕月说:“而且不会有人对盐过敏。其实我们每个人都需要盐份,如果长期不吃盐还会身体虚弱,四肢无力。” “跟我来。”阿琰选择完全相信乔夕月,说:“你帮阿姆看看,她究竟是什么问题。” 阿朵果然趴在兽皮上哭,抱着阿姆的样子好像她就是孝女一样。 看见乔夕月被阿琰牵着手进来,就哭着说:“阿琰,我知道是我的错,不该给她吃不明不白的东西。” “还不确定是什么问题,你让夕月给阿姆看一下。” 阿琰说着上前,故意站在阿朵的身侧,把乔夕月和她隔开了。但位置刚刚方便乔夕月给阿姆做检查。 乔夕月懒得废话,翻眼皮,看舌苔,诊脉,然后说:“应该是亚硝酸盐中毒。” “阿琰,你看看,她都承认阿姆是盐中毒。”阿朵立即站起来指着乔夕月,说:“盐就是她给的。” 乔夕月翻了个白眼,说:“亚硝酸盐,不是盐。我现在倒是奇怪,你从哪儿弄来的亚硝酸盐?你给阿姆吃了过期的东西?” 第45章 自证清白 “我没有。”阿朵当然不会承认。指着放在一旁的烤肉说:“阿琰,如果你不信的话可以尝尝,是不是有盐的味道?” “不用他尝。”乔夕月看了一眼剩下的几小块烤肉,说:“我知道你搞的什么鬼了。那片叶子有问题。” 乔夕月发现包烤肉的树叶颜色不对,拿起来嗅嗅可以闻到淡淡的酸味,应该是不新鲜的。 而原始人身体里的抗体太少,根本达不到抵抗亚硝酸盐的能力。所以阿姆才会吃了一点就晕倒的。 当然,这点剂量不足以致命,阿姆会很快恢复过来。 “阿姆没事。”乔夕月说:“给她灌点水,睡一晚上会好。半夜可能会呕吐,吐出来恢复的更快。” 然后乔夕月将那片树叶抖落在阿朵的面前,说:“这树叶是你放置了好几天的,包过肉之后阿姆才会中毒。你可以不承认,但你身边的人不会不知道。来人。” 乔夕月叫了一声,然后抬头看看阿琰。意思是:该你了喂。 阿琰立即明白,叫道:“大河,把阿朵身边的人带过来。” 那几个亲随女奴被拉到山洞外,按住地上跪了一排。 阿朵气的指着乔夕月大喊:“你凭什么抓我的人?阿姆昏倒了,你有最大的嫌疑。却把这件事推在我身上。” “大河。”乔夕月没理会阿朵的叫嚣,只是对大河说:“用你的骨刀在每人的脸上划一刀。” 大河愣了一下,没明白这是什么套路。还没开始问话就先下刀子吗? 阿琰却沉声说:“照她说的做。” 顿时,女奴们哭做一团,嚎成一片。可谁也挡不住大河这样的勇士,手狠、刀快。 好在大河是个很刚性的汉子,对女人不太下的去手。这才没有划的太深,每人脑门上一条猫挠的一样的血痕。 乔夕月在每个女奴面前走过,说:“现在我问问题,你们抢答。先回答且回答对的不用挨刀,其余的继续每人脸上割一刀。等到没地方下刀子了,就割鼻子、割耳朵。” “哇哇”哭声继续,凄惨不已。 寨子里其他人都聚拢过来,原先是担心阿姆,后来是担心阿朵。现在则是一个个都担心自己将来会不会犯错,会不会不小心落在这个小女人的手里。 “非常之人,用非常手段。”乔夕月一笑,问那几个女奴:“阿朵真的烤肉了吗?” “没有。”立即有个女奴开口了。剩下没抢答上的女奴又嚎哭起来。 “大河。”阿琰威严冷静的声音传来。 大河回手“唰唰”几刀…… 阿朵愣了一下,忽然哭嚎着:“阿琰你为什么听这个女人的,残害自己的族人。” “我只是不能容忍有人对阿姆下手。”阿琰低头看着阿朵,说:“尤其是你,阿姆把你当成亲生女儿一样的喜欢。” “我没有对阿姆下手。”阿朵马上狡辩:“我,我确实没有烤肉,我只想讨阿姆欢心才说是自己烤的。但烤肉就是她给我的,证明她还是有问题啊。” “我烤的肉本来是给阿琰的,但我绝对不会害自己的男人。”乔夕月说:“我说这片树叶有毒,你说不是你,那这片树叶你吃下去,吃了我就信你。” 乔夕月又补充了一句:“你吃了它,阿琰也信你。而我可以马上把我烤的肉都吃完,证明烤肉没问题。” 阿朵身子轻颤着,不敢去看那片树叶也不敢抬头。过了半天她才说:“我没有想害阿姆,真的没有。” 乔夕月眯着眼睛,将手里的树叶“啪”的一声扔在地上,然后对围观的众人说:“现在证明我是清白的,阿姆中毒和我无关。至于究竟是谁,你们自己愿意相信阿朵或是想怎么猜测,与我无关。“ 说完,乔夕月带着小麦子和雀儿离开了。 事情已经如此明显,但真凭实据稍显不足。阿朵如果死咬住不知道树叶有问题,谁也拿她没办法。 乔夕月再闹腾下去,也不过就是显得自己小气且心虚。所以只要阿姆没事,剩下的事让阿琰自己处理去。 寨子里有眼睛的人也都会分辨,阿朵以后在寨子里已经无法立足了。 阿琰对于乔夕月的见好就收,是非常赞赏的。 他以为这个小女人会得理不饶人,却不料她把决定权又交给了自己。 阿琰朝大河使了个眼色。 大河放开了那些女奴,将阿朵从地上拉了起来,说:“阿朵小姐,我还是送你去木列那里。” 之前阿朵被关起来,木列作为兄长被阿姆要求看守着阿朵。 现在阿朵刚出来就搞事情,也只能给她送回去了。 诺娜被留下来照顾阿姆。也正如乔夕月所说,阿姆半夜醒来呕吐了一通,喝了水之后又睡了。 第二天早上,阿姆基本已经恢复过来,只是看着精神还有些萎靡而已。 为此,阿琰不放心立即出发,只好又多留了一天,直到阿姆完全好了为止。 推迟一天之后再上路,阿朵仍然跟在队伍里。不过是被木列押着走在队伍最后面。 阿姆也没有出来送行,应该是对阿朵失望透了。 乔夕月也没有再提起这件事,只是和阿琰手牵着手,走在队伍的前面。 “马族并不太远。”阿琰给乔夕月讲解:“翻过那座山就是马族的领地。他们养了两只兽,骑着可以巡逻领地。” “那我们可以养兽吗?”乔夕月说:“养肥了吃肉。就不用你们每天出去辛苦打猎了,还那么危险。” “勇士的责任就是在丛林里狩猎,和在战场上厮杀。”阿琰说:“所以我们不能停下来啊。” “但如果一直这样拼,对我们部落的发展不利。”乔夕月说:“如果要强大,休养生息是必须的。我们需要更多的食物,更多的族人,更先进的工具,唯独不需要打仗。” 这次被罗山部落的人阴了,几乎是元气大伤。 虽然罗山部落被他们打的也跟灭族差不多,但是靠换人头得到的胜利其实没什么值得高兴的。 乔夕月的话让阿琰陷入沉思。同时他发觉这个小女人好像还有一些野心。 第46章 本人是傻子 让阿琰更惊讶的是,他才想到这个小女人的野心,乔夕月就转头对他灿烂的一笑。 那笑容很甜,雪白整齐的牙齿像是在阳光下发着光。两颊还有圆溜溜的酒窝,看起来可爱极了。 乔夕月还俏皮的眨眨眼睛,说:“我本来只图安逸,但如果你不够强大,又怎么能保护我?所以我希望你能越来越厉害,你有实力做整个平原的霸主。” 野心啊! 阿琰想:这个聪明的小女人更懂得如何挑起男人的野心。 男人无非有两个最简单、最纯粹的追求:美人和权力。 如今最心爱的美人就在身边,她还能帮你挑战最大的权力,谁能拒绝得了? 阿琰有时候觉得乔夕月太可爱,让他看一眼就想要从心眼里保护她。 有时候又让阿琰觉得她太坚韧,弱小娇柔的身体蕴含着抵抗一切的力量,压得弯、却打不折。 但有时候她又好像藏着谜一样的心思,深不见底的意念,让人捉摸不透。 “夕月。”阿琰将乔夕月抱起来,托在单边肩膀上,一只手扶着她的膝盖,一边轻声问她:“我还不知道,你是怎么成为奴隶的?” 阿琰也不傻,他很清楚女奴是什么样的。 没有哪个女奴像乔夕月这样,有着纤细柔软的身体,娇嫩如花的容颜,和吹弹可破又莹白如雪的皮肤。 而且在乔夕月最开始昏迷的时候,阿琰很多次握过她的手,给她擦身子的时候也摸过她的脚。 就发现乔夕月的指尖到手心都细嫩白皙,没有一点粗也没有一块薄茧。 她的双足也很美,脚底板连老皮都没有,每个脚趾头都圆润而透着浅粉,仿佛是最好看的珍珠。 除了初生的婴儿,很少有人能够保持这么嫩的皮肤。除非是自小就养尊处优,几乎什么东西都不碰的贵族公主。 可偏偏的,阿琰发现乔夕月的时候,她就是一个被捆成粽子、脏乱无比的小女奴。 说起来阿琰还有一丝自责,这个漂亮精致的小女人在跟了自己之后,短短的一个多月的时间就弄得满身伤口,脚上还有水泡。是他没有把这么一件精美珍贵的宝贝保护好。 乔夕月也被这个问题问懵了。她怎么知道原主为什么是奴隶? 原主脑子里一片浆糊,连野人的话都不会说,她还得自学成才。 倒霉催的,一醒来就被扔到凶兽嘴边,她没吓死就算不错了。还能管原主是怎么回事吗? “不知道。”乔夕月很诚实的点点头:“我昏过去了,醒来就在奴隶市场上,然后就被你带回来了。” “那你从前是在哪里?”阿琰带着点商量的口吻,如果乔夕月不想说就算了。 没想到乔夕月更爽快,直接摇摇头说:“我不知道。本人从前应该就是个傻子,迷迷糊糊被卖了。后来突然清醒过来,第一眼看到的人就是你。” 这话虽然有点夸张,但也差不多。她穿来后,印象第一深刻的就是满口流涎又臭哄哄的大嘴,然后就是阿琰把她救了。 救命之恩啊,以身相许还真是没错。 乔夕月想到这里抱住阿琰的脖子,猫儿一样蹭了下,说:“你真的救了我,不然我早就变成那个啥了。” “啊?什么?”阿琰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然后就听见乔夕月在自己耳边“咯咯”的笑出声来,说:“被吃了之后拉出来,早就变成一坨臭臭了。” “噗”阿琰也笑了,大手按着乔夕月的膝盖,微微用力捏了捏,说:“没有人这样说自己的。” “我真的很开心,能够和你在一起。”乔夕月说情话也不脸红,舒服的窝在阿琰的肩膀上,就让他这样托着自己走。 队伍的后方,阿朵一直紧紧盯着前面突然高出一截的那个人。 那可是阿琰的肩膀上,现在却托着个碍眼的女人。 而那个不要脸的女奴还抱着阿琰的脖子,装出一副可爱又纯真的样子,但其实她就是巫妖啊! “阿朵,别想了。”木列沉声对自己的妹妹说:“乔被阿姆允许留在首领身边,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不知道。”阿朵咬牙切齿的说:“阿姆一定是疯了,不仅不再喜欢我,还想把我嫁到马族去。而且还允许这么卑贱的女奴留在阿琰的身边。” 木列叹了口气,说:“她等于又救了整个寨子啊。如果不是她精确计算出你们的行程,又发现阿姆和你们分散了,只怕首领很难一下子找到你们。” 阿朵“哼”了一声,不以为意的说:“阿琰是最好的猎手,就算不用那个女人提醒,他也可以追踪到我们的方向。” “你可以这么想,但她的勇敢和聪慧是其他人比不上的。”木列说:“而且首领对她的喜爱,超出了一般,就连阿姆都阻止不了。” 那天阿琰找到阿姆之后,将他们送回寨子,然后就不停不歇的又掉头赶回去接应乔夕月。 后来遇到了树根他们带着孩子,得知乔夕月又冲回狼群去救阿朵,阿琰就几乎失控了,直接带着人冲向狼群。 所有的勇士都知道一条丛林法则:宁可挑战老虎和黑熊也不要招惹狼群。 但是得知乔夕月被困之后,阿琰真的是义无反顾、不计生死和任何代价。 所以阿姆才会对乔夕月说“别离开他”。 阿姆其实是看出了儿子的心意,生怕乔夕月再出点什么闪失,让阿琰做出不理智的事。 与其让这个牵动首领心意的小女人死去,还不如把她放在首领的身边。让阿琰能够时时刻刻看到她,才会安心下来。 这应该也是阿姆作为母亲,对儿子的一点妥协。 阿朵的眼神却更加深冷。她觉得自己或许还有机会,因为马族的首领听说是个重色轻友的人。 翻过山就到了马族的地盘,乔夕月也很快见到了那传说中被马族驯养的兽,其实就是一头野驴。 乔夕月吞了下口水,觉得这玩意并不怎么威风啊。如果给她遇见更好的,也想法弄个给阿琰玩玩。 阿琰是首领,可他还要靠双腿长途跋涉,确实应该考虑弄几匹马什么的了。 第47章 这是我的妻子 马族的地盘并不算大,山后面的一片梯田,山岗上的几个山洞。山脚下还有个树枝搭成的棚子,里面养了几头驴。 阿琰很是惊讶,说:“没想到才几年光景,马族又多了几头兽。” “大驴生小驴呗。”乔夕月说:“我们也可以养啊。” 这话不仅让阿琰震惊了,就连阿琰身边跟着大河、葛马和树根都愣住了。 大河愣愣的先开口问:“我们怎么养?据说马族就是因为会驯兽所以才没人敢欺负,否则他们这么小的地方,早就被其他部落吞并了。” “又不是难事。”乔夕月说:“以后你们如果有机会抓住活的小兽,兔子、野鸡什么的,咱们就养起来。狐狸、鹿、马其实也都可以养。“ “那我们不是比马族还要厉害。”葛马的眼神亮起来,说:“听说马族以前有一匹神马,跑得像风一样快。” “我们也会有的。”乔夕月说:“慢慢来,我们的部落会非常强大,别人有的我们都会有、别人没有的东西我们也会有。” 正在说着话,就听见不远处传来很大的驴叫声。 驴子本来就是脾气不太好的家畜,不然也不会有“犟的像头驴”这个说法。而且叫起来惊天动地的,还叫起来就没完没了。 但是这玩意在远古就显得比较有气势,估计和蚩尤骑熊猫差不多的意思,就是个威慑。 除了乔夕月,其他人都吓了一跳,就连阿琰都一脸戒备的把手按在骨刀上。 “哈哈,龙琰,你怎么来了?”一个男人骑着头黑驴子,“踏踏”的跑了过来。 那男人长得还算不错,二十多岁,魁梧健硕,皮肤是小麦色的,满头的长发披散着,颇有几分野性刚猛。 这应该就是马族的首领泰崖,一个据说会驯兽的男人。 而他对阿琰的称呼也很尊敬,“龙”是龙卡部落的意思。龙琰,就是龙卡部落首领的尊称。 不过泰崖骑驴走到近处,眼神就定住了。确切的说,是眼珠子粘到阿琰托着的乔夕月身上。 这个小女人漂亮的像个精灵,娇小、纤弱,一双大眼睛十分灵动。坐在阿琰一侧的肩膀上,显得俏丽可爱。 “龙琰,这是你的女人,还是你的小女奴?”泰崖直接指着乔夕月说:“把她放下来,让我看看。如果我满意,我愿意用大黑来换。” 阿琰并没有笑,也没有放下乔夕月的意思,而是大声说:“别开玩笑了,泰崖,这是我妻子。” 部落首领可以有许多的女人,更可以拥有数不清的女奴。 但首领的妻子却只能有一个,而且是仅次于首领的地位,在族里可以掌管大部分人的生死和决策。 泰崖倒是没有想到,阿琰会承认的这么干脆。而且这么可爱的女人一定很珍贵,他却不能拥有,心里有点毛躁。 “是我失礼了。”泰崖在驴子上跳下来,大步走过来,看样子是要和阿琰拥抱。 这时候阿琰就不得不把乔夕月放下来了,首领之间打招呼总不能不理会。 乔夕月径自站到了阿琰的身后,低头从腰间的兽皮囊里摸索着,拿出了之前阿琰送给她的五色鸾鸟的羽毛。 阿琰曾经说过,只有首领的妻子才能拥有五色羽毛。 五色鸾鸟很难逮到,有些小部落的首领甚至没有这样的羽毛可以送给妻子,或者是几代首领只有一根羽毛传承,非常珍贵。 乔夕月之前一直没有戴上。不是因为不喜欢,而是太珍惜阿琰的这份心意。 现在看来,这种身份的象征不能不摆出来了,否认会找惹些不必要的麻烦。 泰崖和阿琰打过招呼一抬头,就看见了乔夕月别在耳畔的彩色羽毛。 那绚丽的颜色在阳光下还闪出美丽的光晕,再配上那小女人如雪一般的皮肤和精致的面容,简直美的让人浑身发紧。 “她可真漂亮啊。”泰崖由衷的赞美。然后又看了看自己的驴子大黑,叹了口气。 乔夕月的嘴角抽了抽,真不知道被人把自己和驴子比起来,是该高兴还是该生气。 但实际上,远古时代一头驴子的价值非常高,甚至比得上一个贵族的漂亮女人了。 “泰崖哥哥。”阿朵欢叫着从队伍后面跑了出来,那并不娇小的身材却硬要跑出比较可爱的样子。 在乔夕月看来,阿朵矫揉造作的动作实在没有比一只鸭子好看多少。 “阿朵。”泰崖足足愣了一会儿才认出飞奔而至的大女人。 虽说强壮的女人可以生下更健康的后代,可阿朵实在不怎么符合泰崖的审美。 更何况阿朵脸上的伤刚好一点,血痂脱落之后露出与肤色不同的皮肤,看着就像是长了一块白斑。 泰崖只好把注意力放在阿朵的手臂上,出于礼貌的问:“这是怎么了,阿朵小姐受伤了吗?” “是啊,面对狼群我都无惧,只是一点小伤而已。”阿朵把自己的嗓音压到很低柔,笑容也是尽量的灿烂。 泰崖曾经到龙卡部落去求亲,当时才十几岁的阿朵确实挺讨人喜欢的。 可阿朵的心思全在阿琰的身上,根本就懒得看泰崖一眼。 而泰崖生性风流,也没想过太早娶妻,这件事也就搁下了。 没想到几年后再见,泰崖还真是有点感谢当年的阿朵放过了自己。否则这样一个强壮的妻子,实在只能搁在家里生孩子而已,多看几眼都会觉得头疼。 泰崖又跟木列寒暄了几句,然后就带大家往山洞走去。 马族的人口并不多,只有不到两百人。而只有首领和几个很强悍的勇士有自己的山洞,其他人都是分别住进三个大山洞。 另外还有一个山洞空着,应该是用来待客的。地上铺着很多兽皮,有些兽皮被坐的久了都有了磨损,可见马族平时就经常有人来。 “哈哈,欢迎到我的部族来。”泰崖坐在最里面,说:“龙琰,说说你的意思。我看见你带了很多的兽皮啊。” “龙卡族准备换一个居住地。”阿琰说:“如果能够适应的话就不打算再迁徙了。所以我想来换一些种子,让我的族人学着栽种。” 第48章 胳膊肘往外拐 阿琰的话一说完,泰崖却下意识的去看乔夕月。 不知道为什么,泰崖就是觉得,龙卡部族最近发生的事情应该都和这个小女人有关。 “龙琰,你的人会耕种吗?”泰崖的口气里带着点自大,说:“我敢说,整个达达平原只有我们马族能驯兽,也只有马族的人会耕种。” 在原始人看来,一粒种子从种到收,是个非常神奇的过程。这是天神赐予他们的食物,种子就是他们的希望。 所以阿琰开口来换种子,泰崖已经在心里想着该开个什么样的条件了。 阿琰笑了笑,说:“龙卡部族的勇士能够猎到别的部族见都没见过的兽,也有最美丽的兽皮,所以条件随你开。” “如果我说……”泰崖的视线又转到乔夕月的身上,却停住不再开口了。 “泰崖哥哥,你看看我啊。”阿朵往前挪了几步,笑盈盈的凑过去说:“阿姆让我来见你,是因为我也到了要出嫁的年纪。” 这句话说的已经非常直接了,估计也是因为原始人没什么矜持内敛的概念。 联姻本来就是两个部落结盟的手段,阿姆是这样想的,阿朵也就这样说了。 没想到泰崖却不接话,只淡淡的看了阿朵一眼,连笑容都有点勉强。 阿琰的心里已经非常不痛快了。身为男人,他很了解泰崖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哈哈”泰崖突然笑起来,说:“龙琰,你不必太紧张了,我只是喜欢你妻子的美貌,但我会尊重她像尊重你一样。我只是想问问,你这么美貌又可爱的小妻子从哪里找来的,我也想娶一个回来。” “她是阿琰在奴隶市场带回来的。”阿朵马上说:“一个多月前,她被捆的像只兽,丢在市场上好几天也没人要买。就在马上要把她当食物喂给凶兽的时候,才被阿琰救了。” “阿朵。”木列听不下去了,出声制止阿朵,同时还把她往后拉回一点。 要知道,首领把一个女奴带回来是可以的,但是女奴做了首领的妻子就不怎么光彩了。 可乔夕月戴着五色鸾鸟的羽毛,阿琰也亲口承认她是自己的妻子,其他人就算是觉得丢脸也没有办法。 阿琰却非常坦然,他转头深深的看着乔夕月,说:“没错,她曾经是个女奴。但此时在我心里简直就是世间的珍宝。” “真好啊。”泰崖一脸羡慕的说:“如果早知道会有这样的好事,我也恨不得天天都去奴隶市场转转。” 顿了顿,泰崖才说:“种子也可以给你们,不过我不想要兽皮。我听说你们打败了罗山部族,我要罗山部族的一样东西。” “是什么?”阿琰说:“我可以找来给你。” 泰崖说:“一只碗。据说是很精美的水晶碗,我很想要。” “如果我找来的话,你可以给我们多少种子?”阿琰问。 “一百粒。”泰崖很无赖的说:“你们要知道,一百粒种子可以种出许多作物。你们就会收获成千上万的种子,以后你们会有成片的庄稼,这很划算啊。” 阿琰皱起眉头,没有马上同意。因为这实在是个不对等的交易。 乔夕月听了半天,虽然语言还有点障碍,但也大部分都懂了。 尤其听到后来,一个水晶杯才换一百粒种子,这特么是糊弄傻子呢? 而且那个杯子一定非常难得,否则泰崖也不会这样郑重的提出来。要是真有什么危险,阿琰去给他找来还得有损失,就更不划算了。 “阿琰。”乔夕月小声的说:“不划算。” 乔夕月一出声,泰崖就是一愣。 这声音简直太好听了,又软糯又清甜,就像是树林里能够采集到的最清香芬芳的蜜糖。 可她的口音也好奇怪,自己竟然有点听不懂。可没关系,并不妨碍自己享受这样美好的声音。 “龙琰,她叫什么名字?”泰崖忍不住问:“黄鹂?还是夜莺?真是很美妙的声音啊,不知道她在你的怀里叫出来的时候,会是多么让人愉快的事。可惜我真是没有机会了,如果你愿意交换,我可以让你随意挑选马族任何的东西,我非常想要得到她。” 最后,泰崖还厚颜无耻的补充了一句:“哪怕只让我得到她一次。” “泰崖,你过分了。”阿琰站起来,回手把乔夕月抱进怀里,说:“哪怕你把整个马族都给我,我也不会把我的女人给你。” 说完,阿琰抱着乔夕月大步的离开了。 大河他们也气愤的站起来,跟随阿琰离去。 “等等阿琰,我真的是在开玩笑。”泰崖马上起身追上前,把阿琰给拦住了,说:“对不起,我道歉。我也向你的妻子道歉,以后不再这么开玩笑了。” 乔夕月听了个一知半解,但也知道这事多半是出在自己身上。 她被调戏了不说,还惹了阿琰生气,这家伙真是太目中无人了。 “阿琰,我们不要他的东西。”乔夕月抱住阿琰的脖子,说:“我们自己去找种子,我也有办法驯兽。” 然后乔夕月又凑到阿琰的耳边,小声说:“信我,不出一年,我们的田地会比马族更多,兽也比马族更强壮威武。然后咱们把马族打下来。” 阿琰隽秀的眉峰一挑,低头亲了亲乔夕月的耳朵根,说:“好。依你。” “阿琰,你疯了嘛。”阿朵似乎听见了几句,一脸傻缺的喊:“你这个女人有什么本事,居然敢说比马族更会驯兽?” “真的吗?你有什么本事亮出来,我要看看。”泰崖更是不依不饶了,差点就要下手来拉阿琰,根本不让走。 乔夕月真想一巴掌拍死阿朵,这女人还能再作死一点吗?到底是哪伙的呀。 阿朵这不是胳膊肘往外拐,根本就是胳膊肘长歪了。 阿琰瞪了阿朵一眼,转头问泰崖:“你这是在向我挑战吗?” 泰崖摇了摇头,指向乔夕月说:“我在向她挑战。我要看她如何驯兽。” “你的大黑做赌注。”乔夕月说:“给我三天时间,我去森林里给你带一只乖乖兽回来。” 第49章 各取所需 乔夕月并不是第一次任性了。 在阿琰看来,他的小女人做什么都可爱,任性的时候就该依着她、顺着她、宠着她。 可这一次却不行,因为阿琰比谁都知道树林里的猛兽有多危险。 何况他第一次见到乔夕月的时候,她就差点命丧兽口;前几天也被狼群围困。 如果她真有驯兽的本事早就该用了,现在这样不叫任性是逞能。 “夕月。”阿琰把乔夕月拉到自己身后,护犊子的小声说:“不要太犟了,我带你回家。” 这句话说的很温柔,又宠又哄,希望乔夕月乖一点。 乔夕月的心一下子软了,小脸皱巴巴的不肯认怂,可是又不想当众忤逆着阿琰的性子。 阿朵却在一旁煽风点火,嚷嚷着:“阿琰,你让她去好了。我们龙卡族不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没有不应战的道理。” “龙琰,是你的女人先挑衅的。”泰崖阴笑着说:“我倒不是逼她,娇滴滴的小美人要是进了树林回不来,太可惜了。还不如就认个输,陪我一次。” “泰崖。”阿琰“唰”的一声拔刀,瞪着眼前的男人说:“你一再言语辱没,我和你决斗。” “阿琰,别理他。”乔夕月细白如葱尖的小手按下阿琰的刀背,说:“大黑我要定了,拉回去套车当牲口。” 然后又转头对泰崖说:“你脖子上的圆东西怕不是个尿壶?要么就是个粪袋子,怎么就满嘴喷粪。别说些没用的,三天之后大黑归我,我还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你的赌注又是什么?”泰崖紧紧盯着乔夕月,意思再明显不过。 乔夕月冷笑着说:“劝你不要打我的主意了,否则你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不过赌注也要公平,如果我输了,就去把水晶碗找回来,而且不要种子了。” “好,一言为定。”泰崖竟然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乔夕月眯了眯眼睛,看来那只水晶碗真的不一般。能够让泰崖这种人压住对女人的渴求,一定要得到的东西,肯定非常重要。 “等等。”泰崖又问:“你自己去?别真的把小命搭上。” “当然是阿琰陪我。”乔夕月说:“不过你放心,我说的是驯兽,不是打猎。所以阿琰只是保护我,他不会驯兽的。” “可以。”泰崖说:“三天后的傍晚,我在这里等着你带一只兽回来。” “好。”乔夕月回手拉住阿琰的手就往外走。 大河他们赶紧跟了出来。阿琰摇头说:“不用跟着。我们就在附近的树林里,不会走远。你们退回龙卡族的领地去等。” 马族的勇士很少,其实并没有几个是大河、木列的对手。 他们退回自己的领地,马族一旦过界滋扰,他们就算合理还击。 大河他们退走,阿朵却不肯走。只瞪着眼睛,看向阿琰和乔夕月离开的方向。 “阿朵小姐,那个女人真的会驯兽?”泰崖不知何时来到了阿朵的身侧,靠她很近的问:“那小女人究竟有多大的本事,把龙琰都迷住了?我还以为他只会娶你呢。” “哼,那是个巫妖。”阿朵跺着脚说:“如果不是她,阿琰一定会娶我的。” “阿朵小姐留在我这里做客几天,顺便等龙琰回来?”泰崖不怀好意的打量着阿朵,又说:“或许我们可以聊聊,各取所需。” 阿朵从泰崖的脸上看出一些什么。稍微犹豫了一下,就说:“好,我去和我哥哥说一声。” 阿朵跑回去只和木列知会一声,不管木列是不是同意就跑回了马族。 木列拦不住,也管不了,只能放她去了。 乔夕月和阿琰手拉着手走进树林,越走越深,但是一只野兽都没看见。 阿琰知道,马族有秘药洒在周围,可以驱赶野兽。就对乔夕月说:“我们可能还要再往里走,这里不会有野兽靠近。” “是这些硫磺粉吗?”乔夕月蹲下在地上抓了一小撮黄色的东西,说:“也真够寒碜的,就这也能抵御猛兽?” 阿琰看着乔夕月手指尖捻掉的黄粉,问:“难道这就是马族的秘药?” “算不上多么厉害的东西。”乔夕月说:“野兽不敢靠近,多半也是因为这里是人类集聚地。加上硫磺有很重的味道,野兽不喜欢而已。但如果到了食物匮乏的时候,还是会有野兽闯进来的。” “那你有什么办法?”阿琰看着乔夕月笃定而自信的眼神,说:“难道你真的会驯兽?” “驯兽不敢说,弄点麻药还是可以的。”乔夕月拍了拍手,说:“这片树林不太茂密但土质很好,适合几种特殊的草药生长。我们找到足够多的草药,就能做出麻药。再点燃了一熏,老虎和熊都能三步倒。” 被狼群围困是事出突然,哪有时间去找草药呢。现在有三天的时间,乔夕月还是有把握的。 阿琰笑了,大手在乔夕月纤细柔白的后脖子上捏了捏,说:“别托大,安全要紧。尤其别招惹太大的东西。” “不会。”乔夕月顺势搂住阿琰的脖子,撒着娇说:“我就当是和你来野营的,当然不能让你冒险啊。你平时打猎又危险又辛苦,这次你就歇着,看我的。” “嗯,看你的。”阿琰再次牵住乔夕月的手,说:“也听你的。” 夕阳渐渐落到了山后头,树林里最后一缕光线被叶子遮挡的严严实实,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乔夕月在土里埋上几个地瓜,把阿琰生起的火堆移过来一点,焖熟的地瓜要比烤熟的更好吃。 阿琰在专心的削树枝,准备做个简易的陷阱,以防他们晚上睡觉的时候被野兽偷袭。 乔夕月时不时的抬头看一眼,火光映照下阿琰的侧颜非常完美。刚毅而深邃的轮廓,精致漂亮的五官,皮肤是健康而细腻的白。 阿琰被乔夕月盯的心头发热,坐过来一点,让他的女人靠在自己的肩膀上,问:“在看什么?” “你真好看。”乔夕月的小手在阿琰的身上戳了戳,说:“身材也真好呀,我捡到宝了。” 第50章 要讨好我 就在阿朵的手指尖已经触到刀柄的时候,眼前人影逼近,有力的大手将她受伤的手臂重重的按在了山壁上。 犹如骨折般的剧痛袭来,伴随着伤口裂开后鲜血的味道,刺的阿朵浑身一颤。 本来已经够到的刀也没有力气拿起,阿朵身子一软瘫在兽皮上。 “已经告诉过你了,阿朵小姐,不要打什么别的主意。”泰崖阴冷的眼神深深的看着阿朵,大手更加用力的按住她受伤的手臂。 “痛,快放开。”阿朵疼得呼出声来,眼泪一下子流了满脸。 “昨天晚上不是挺痛快的吗?”泰崖的口气转为轻柔,但每一个字都透着邪肆与丑恶。 阿朵再次打了个激灵,却不等她回过神来就被泰崖的身子重重压住。 “别,我疼。” “一回生、二回熟。”泰崖笑得心满意足,又说:“而且你托我办的事,可不容易。阿朵小姐应该学学我的兽,要乖一点,懂得讨好我才行。” 阿朵的眼神瞬间空洞下去,她不知道付出这么多究竟值不值得。但已经这样了,那就堵上全部。 树林里的一对人儿还牵着手,哪怕乔夕月蹲下采药,阿琰都没有松开片刻。 阿琰的另一只手里提着个兽皮袋,鼓鼓囊囊的已经装了不少草药。 “还缺一种。”乔夕月放眼看去,说:“难怪马族的人懂得耕种,这里的土质实在太好了,全都是松软肥沃的黑土地。” “我们龙卡部族的北部,也有一片松树林。”阿琰颇有几分吃味的说:“如果你喜欢,我可以在那里给你建房子。” “哪能我喜欢就行的?”乔夕月笑眯眯的说:“知道你宠我,但也不用事事都依着我,会把我惯坏的。” “难道自己的女人不惯着,还要每天打一顿?”阿琰笑着说:“龙卡部落的男人,都不准对女人动手。嗯,犯错的女人除外。” 乔夕月“哈哈”笑起来,知道阿琰说的是她让大河在女奴脸上划刀子的事。 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那几个女奴本来也不是什么好鸟,教训一通也不冤。 正说着,乔夕月的眼睛一亮:“找到了。”说完就朝一株长着细碎叶片的植物蹦跶过去。 阿琰紧紧跟着她,就见乔夕月格外小心的不碰触植物的叶子,只捏着上半部分的茎,折了下来。 “只有茎上没毒,叶片和根是剧毒。”乔夕月解释完又说:“找个安全的地方配药。” 因为没有好的制药工具,乔夕月的面前就摆了好几块石头。什么时候加什么药草,量多少,都有讲究。 阿琰很耐心的坐在乔夕月的身边。阳光从枝桠间透过来,照得两人身上斑驳亮彩,也让人感觉到什么是岁月静好。 乔夕月把一堆堆药泥放在阳光充足的地方。一边解释说:“晒干成小块更方便携带,遇到能驯服的瘦就点火烧一块,见效非常快。” 阿琰看着周围左一堆、又一堆的药泥,凡是有阳光的地方几乎都晾满了。就问:“是不是太多份了?” 乔夕月说:“不多,有些草药咱们附近没有。我多做一些给你带着,以后打猎遇到厉害的家伙,就用这个对付它们。” 阿琰的心头一暖,能够感受到乔夕月的细心和温柔。还有这个小女人对自己的惦念与担忧。 她怕自己有危险,所以处处都在为自己着想。她会撒娇,却从不恃宠生娇,很懂得分寸和进退。 她甚至为了自己,愿意和阿姆好好相处,也懂得对阿姆尊重,这个小女人真的非常非常好啊。 等药泥全都晒干了,一块块都是麻将牌大小,深绿色的,散发着药草的苦香味。 乔夕月把一大半都塞在阿琰的皮囊里,说:“现在药性中和,手拿着也不会中毒。但是点火烧的时候要注意站在上风头,别自己人给吸进去了。” “那要是万一误吸了呢?”阿琰从来都是想的更周到。 乔夕月说:“其实除了麻痹一会儿之外,对身体没有什么伤害。不过要想迅速解毒的话……尿。”说完就“哈哈”笑着跑掉了。 阿琰赶紧追上去,却也不知道该怎么问。难道是要喝下去? 乔夕月见阿琰一脸纠结,笑得直不起腰来,说:“尿真的可以解毒。不过不太严重的情况下不用喝,在鼻子下面闻一下就好了。” 虽然听起来挺恶心的,但这个方法是真的有效。 阿琰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生气。 乔夕月怕阿琰不信,只能憋着笑,尽量一本正经的说:“这样很好啊。每个人都自带解毒剂,随时用起来还挺方便的。” 可就在阿琰还表示怀疑的时候,他那灵敏的耳朵突然动了动,应该是听到了什么声音。 乔夕月也一下子收敛了笑声,握住阿琰的手,小声问:“有野兽靠近吗?大的、小的?” “嘘”阿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抬头朝树上看去。 可乔夕月也跟着抬头,却什么都没看到。入眼只有一片绿色,那是过于茂密的树叶遮挡了视线。 “夕月,你先去那边等我。”阿琰指了指前方树木稀少的地方,说:“别靠近树。” “好。”乔夕月答应一声,立即跑开了。 不是她要扔下阿琰,而是她担心自己成为阿琰的累赘。 乔夕月刚刚在那一小片空地站好,就听见周围都是“悉悉簌簌”的声响。 但那不像是什么人的脚步,也看不到有兽群围攻过来。 阿琰显得更紧张了,还指了指乔夕月背着的兜囊。 乔夕月立即反应过来,阿琰让她点火用药。看来真的是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火烧把药块点燃,冒出一股青黑色的烟,顺着风向在树林里飘散开来。 阿琰想要退到乔夕月的身边去,可是就在下一刻头顶的树枝上垂下一条大蛇,张开血碰大口朝阿琰咬去。 乔夕月看见这一幕差点叫出声来,但她怕阿琰分心,生生把挤到喉咙的声音憋了回去。 同时,乔夕月反手拔出骨刀,戒备着周围的动静。 第51章 圣兽四脚蛇 乔夕月抬头一看,懵了片刻。数不清的蛇影在树枝穿梭,有的垂下头吐着信子,有的卷曲尾巴将枝叶拍打的摇摇晃晃。 她立即明白,自己在判断上出了大错漏,地上那些硫磺粉不仅仅是为了驱赶野兽,可能更多的是为了防蛇。 接近热带雨林的潮湿环境,闷热的让人透不过气来,却是蛇最好的栖息地。 而且这些蛇长得很大,应该不全都是野生的。 看来马族的首领泰崖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他留了后手,隐藏了蛇群的秘密。 “阿琰,把药扔进火里。”乔夕月趁着蛇群还不敢靠近的时候,从火堆捡起两根燃烧的树枝扔给了阿琰。 树枝正好落在阿琰脚旁边,方便他把药块扔进火里。 “你没事?”阿琰逆着风跑到乔夕月身边,单手把她护进怀里。另一只手紧握着骨刀,戒备着暂时还不敢靠近的蛇群。 可是一旦药烟变小,蛇就还会靠过来。爬行动物是冷血的,所以乔夕月配制的草药对蛇的作用不太大。 “阿琰,我犯了个错误。”乔夕月眼圈发红,说:“我太自大了……” 可是还没等乔夕月说完,阿琰就低头在她的唇上咬了一下,说:“没事,有我呢。龙卡族最厉害的勇士,会怕这几条蛇吗?” 乔夕月浅浅的眼窝里盈着泪水,心却安定下来。 是啊,有阿琰在呢。她什么都不用担心,天塌下来都有阿琰帮自己撑着。 可乔夕月知道,这样围攻的状态不解决,即使阿琰再勇猛,他们两个迟早要惨遭蛇噬。 “有个险招。”乔夕月抬头看看盘踞着蛇的大树,说:“蛇的老巢附近,肯定有治它们的东西。” 阿琰点点头,说:“加草药,等烟大起来我们就走。” 药草烧出的烟猛地喷出来,蛇群被吓得缩了一点。 阿琰看准机会带着乔夕月就跑,朝着蛇群刚才蜿蜒而来的方向跑过去。 “地洞。”乔夕月指着前面被长草盖住一半的坑洞喊:“这些蛇如果是马族养的,应该就在这附近。” “我挡着,你找。”阿琰迅速把乔夕月推在身后。 可乔夕月刚跑到洞边,还没来得及往里看,一抹红影急速冲出地洞窜了出去。 “四脚蛇,就是它了。”乔夕月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那么快手,趁着红色的四脚蛇没有窜进草丛,飞身扑过去给按住了。 那玩意滑不留手,浑身赤红色的鳞片,凉丝丝的力道还很大。 乔夕月双手紧紧按住才没有让它跑掉,结果那玩意“吱吱”叫了一声,回头就咬过来。 “该死的。”乔夕月避过蛇头,拎起四脚蛇的尾巴猛地抡了一圈又一圈。 等阿琰发现不对劲儿回过头来,就见乔夕月闭着眼睛、咬紧牙关,小疯子似的抡圈。 而那可怜巴巴的四脚蛇早就晕了。而且尾巴都和身子脱节,要不是还有一层皮连着,早就断了。 “夕月,没事了,睁开眼睛。”阿琰迅速跑过去,把乔夕月抱在怀里,另一只手把她手里的软趴趴的四脚蛇接了过来。 乔夕月这才睁开眼睛,但眼前一片天旋地转,她把自己都转晕了。 “这玩意太吓人了。”乔夕月抽了几口冷气,才注意到阿琰手上的四脚蛇。 再看看周围,所有的大蛇都已经安静下来。不攻击、不吐信,软趴趴的盘成一团,连头都不敢抬的样子。 阿琰的大手按了按乔夕月的头顶,说:“这小东西应该就是蛇群的首领。” “死了没有?”乔夕月用手指头在红色的四脚蛇身上戳戳。 和矿泉水瓶大小差不多的小东西耷拉着脑袋,四肢都垂在身侧。 “死了就煮了吃。”乔夕月说着把骨刀拔出来,就要往四脚蛇肚皮上戳。 没想到那小东西真的是装死,刀尖还没挨着它,就睁开一双黑豆似的眼睛,身子一窜就要逃跑。 “哼,没跑了你。”乔夕月眼疾手快的一把按住,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就不怕这东西了。 然后从皮兜囊里掏出两颗草药块,掰开嘴把就给它塞了进去。 四脚蛇嘴巴全张开也吞不下两颗草药,给噎的直伸脖子,翻着白眼。片刻功夫就老实下来,真不知道是草药终于见效了,还是被乔夕月给吓的。 有句话叫“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乔夕月刚才那一通刚猛威武的操作,生生把这四脚蛇吓的不敢横了。 乔夕月割了一长条兽皮,把四脚蛇从嘴巴捆到尾巴。要是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是个什么玩意来。 “阿琰,你说咱们这样算不算是驯兽?”乔夕月拎着绳结的一头,把那条四脚蛇摇晃的像个钟摆。 “算。”阿琰想了想说:“我怀疑蛇群就是泰崖故意放出来的。我们抓住了四脚蛇,制住蛇群,当然算赢了。” “那就早点回去,把大黑牵走。”乔夕月说:“虽然只是一头驴子,不过长得还挺神气。” “你喜欢就给你骑。”阿琰从乔夕月手里接过四脚蛇,另一只手牵起她的小手,俩人跟没事似的笑嘻嘻的回去了。 当泰崖看见乔夕月拎着一只捆成粽子的赤红色四脚蛇回来,眼珠子都要凸出来了。 坐在一旁的阿朵更是整个人一颤,仿佛被那条四脚蛇咬了一口,眼底闪过一丝绝望。 “这……”泰崖差点失态,但最终还是忍住了。沉着脸说:“龙琰,我们打赌是驯兽,可你们把我马族的圣兽捉回来是怎么回事?” “打赌的时候你可没说什么兽不能驯啊。”乔夕月弯起手指,在那四脚蛇的脑瓜上敲了敲,说:“你要是觉得这只不算,我们就给它烤着吃了。” “那是我族圣兽。”泰崖差点发飙。 “又呆又傻,一捉就捉住了,你们可以换一只聪明点的圣兽”乔夕月笑眯眯的说:“我看你挺舍不得大黑的,大黑当圣兽呗。” “你……”泰崖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可现在圣兽四脚蛇在乔夕月的手里,看着蔫巴巴的也不太好的样子。 而且别人不知道,泰崖却清楚这只四脚蛇有多大的作用,所以他还真不敢拿这玩意的命去赌。 第52章 瞧,听话吧 乔夕月现在不怎么在乎赌局,其实她更想知道马族的圣兽和水晶碗哪个更重要。 如果泰崖仍旧就坚持说他们输了,就肯定是希望得到水晶碗。 泰崖也在心里权衡着,真是难以抉择。但如果没有这只四脚蛇就镇不住那些大蛇,整个马族就乱了。 “好。”泰崖几乎是从牙缝挤出的一句话:“圣兽还给我,大黑给你们牵走。” “就是嘛,一头驴子而已。”乔夕月满不在乎的说:“你们不是还有其他的驴子嘛。” “不行。” 说话的却是阿朵,她就好像才回过神来似的,瞪着乔夕月说:“你怎么证明这是驯兽?你将它绑住了,它就听你的话吗?” “那它听你的?”乔夕月反手拔出骨刀,把四脚蛇按在地上,手起刀落。 四脚蛇发出“吱吱”的叫声,快速挣动着。 泰崖也是捏了一把冷汗,生怕乔夕月一刀给那玩意扎死了。 却见乔夕月将皮条割断,把四脚蛇按在地上反复摩擦几下,然后拍拍那三角形的小脑袋,说:“你要是听我的话,就朝泰崖跑。” “嗖”被摩擦到肚子脱皮的四脚蛇猛窜起来,一条红影闪过,就直接冲进了泰崖的怀里。 看那架势,很像是在外面挨打的孩子找到了亲娘。 “你瞧,听话。”乔夕月一脸得意的看着阿朵,说:“要不你试试,把它叫出来?” 阿朵:“……”绝望爬满眼底,她慢慢低下了头。 她用自己的身体换来泰崖的一个承诺,放出蛇群去围攻乔夕月。 阿朵知道阿琰的本事,应该不会惧怕几条蛇。但慌忙之中乔夕月会不会被蛇攻击致死就很难说了。 没想到他们不仅平安无事,还捉了四脚蛇,可她的身子却已经…… 所以阿朵绝望,她恨不得乔夕月被四脚蛇咬上一口,立即死去。 “泰崖,既然你承认了赌局,我们就走了。”阿琰把乔夕月拉回身边,又转头看了阿朵一眼,却没有说话。 “阿琰。”阿朵踉跄着站起来,慌忙的说:“等等我。” “我还以为你已经私定终身了呢。”乔夕月一撇嘴,不在乎落井下石的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阿姆有意联姻,所以你帮泰崖说话的事能理解,我们不怪你。可你还要回娘家算怎么回事?” “我没有。”阿朵快要哭出来了,跑到阿琰身边泪汪汪的抬头看着他,说:“我就是想在这里等你而已,我跟你一起回去。” “阿朵小姐,一路顺风啊。”泰崖才不想留下阿朵,他只是风流而已。 现在四脚蛇没事,他睡了个女人又不用娶她,很划算啊。 阿朵咬着牙,跟在阿琰的身后头也不回的走了。她万万没有想到,乔夕月这个女人这么难对付。 他们的赌资已经被马族的人牵了出来,这头叫“大黑”的驴子皮毛锃亮,骨架子也很大。 牵驴的人还递给阿琰一个树叶的小包,捏了捏里面应该是一些种子。 这么点种子其实起不到什么作用,不过他们带来的兽皮也没用上,白得了这些也算是赚了。 这个破远古是没有马鞍这种东西的,如果乔夕月要骑就得跨上去,直接坐在驴背上。 对于只有兽皮,连内裤都没有的人来说,这实在是一种心理考验。所以乔夕月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谁爱骑谁骑,反正她有自己老公呢。坐在阿琰一侧肩膀上,比骑驴舒服多了,还能顺便秀恩爱。 阿朵一直在走神,走路的姿势也有点奇怪。 乔夕月看了一眼,心里疑惑。但这也不是她闺女,也不是她姐妹,还是个成年人了,爱跟谁睡实在和别人没关系。 然后阿朵就变成个牵驴的,乔夕月仍旧被阿琰抱起来放在肩膀上,仨人一驴往龙卡族的地盘方向走。 乔夕月单手搂着阿琰的脖子,伏在他耳边小声说:“有空的话,咱们再回一趟罗山部落。” 阿琰当然知道乔夕月要去找什么,笑着点了点头,说:“等部落安定下来,就去。” 新部落的聚集地距离圣湖不远,在这片平原唯一的高地上。周围加固、建起围墙,就变成了视野开阔,易守难攻的寨子。 乔夕月之前和族里的工匠仔细研究过,画出了房子的草图。 不过大片的砍伐树木建造房子显然不太实际,最后决定用粘土混合干草,加上石头建屋。 因为地势比较高,所以房屋地基可以打深一点,类似于半地下室的结构。这样更防风、更坚固,也不用的担心雨天积水的问题。 乔夕月他们一来一去几天的时间,新寨子里唯一的一间大木屋已经建起来了。这是她和阿琰的新家。 为了显示首领身份的尊贵,木屋被建成了高脚楼的样式,建在寨子中心的最高处,远远看去还颇有几分威严。 周围也已经挖出了大大小小的坑,全是做地基用的。大量的工匠都在忙着凿石头,和泥浆。 “喜欢吗?”阿琰带着乔夕月来看新家,还抱她上了还没开始装饰的木楼。 屋里空荡荡的,窗子的位置是空的,以后会用兽皮遮挡。也没有门,现在工匠的技术水平根本弄不出“门”这种东西,以后也是挂兽皮。 但屋子最里边摆了个原木的方形大框架,下面用石头垫着,一时间看不出是个什么东西。 乔夕月愣了半天,才问:“阿琰,这个是……床?” “对,石床太凉了,铺上兽皮还是有点硌的。我觉得木床会好很多。”阿琰比划着那个框架,说:“木头削的平一点,铺在上面再铺兽皮。” 乔夕月茫然无措的点点头,心里一阵阵紧张激动。 不是因为喜欢,而是因为……这床太特么的大了!有种霸道总裁每天从三百米床上醒来的既视感。 而且在这张床上这样那样,是不是真的用“滚”床单这个词更合适? 乔夕月思想稍微跑偏,小脸上就不经意的露出了几分别样的神情。 于是,阿琰转头跟乔夕月说话的时候,就见他的小女人一脸粉红、眉梢染彩,一看就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第53章 偷看 乔夕月是个藏不住事的,什么心思都挂在脸上。所以她的心湖荡漾,眉目春水,都尽数落在阿琰的眼里。 如此简单又可爱的女人让阿琰又疼又爱。仿佛在心尖上掬一蓬水,将整颗心都泡的酥麻的不像话。 不等乔夕月把跑偏的心思收回来,阿琰的大手已经握住她的窄腰,将她按在了怀里。 “要不要,试试在这里?这已经是我们的家了。”阿琰嘴上问的是“要不要”,可行动上已经占了先机。 乔夕月根本来不及表态,就被他重重的吻住了。 这还是一间四处透风,没有兽皮遮住门窗的木屋,阿琰就…… “砰”的一声重响,把屋里的两个人打断了。 乔夕月单手掩着兽皮,直接缩在阿琰的怀里。 幸好只是亲亲还没实质的动作,不然这能把两人给吓出毛病来。 “谁?”阿琰一手把乔夕月拉起来护在怀里,一边起身把腰带系紧,冷冷的向门口看去。 但因为角度问题,乔夕月和阿琰都只能看到空荡荡的门口,看不见刚才发出声音的人或东西。 阿琰按了下乔夕月的肩头,示意她等在这里,自己出去查看。 乔夕月飞快的整理好衣服,把头发顺了一下也跟着跑出来了。 结果就看见阿朵抱着半截原木坐在地上,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看来刚才是她摔倒了,弄出的声音。 可早不摔,晚不摔,偏偏他们俩在屋里亲热一下就在门口摔倒? 而且乔夕月不知道阿朵刚才有没有看见,这特么是什么癖好啊,尴尬死了好嘛。 “我,没拿稳。”阿朵低着头说完,紧紧咬着嘴唇,一副快要哭了的样子。 乔夕月就像是吃了个苍蝇,恶心的要命。阿朵这样分明是看到了什么。 阿琰也给气的不行,身为首领和自己的女人在一起都要被打扰,还是这么明显又拙劣的方式。 “阿朵。”乔夕月突然上前两步,蹲下身对阿朵笑着说:“我知道你喜欢阿琰,可他现在是我男人了呀。要不这样,族里的男人你挑一个?” 阿朵愣住了,没想到乔夕月的态度是这样的。 “你看,我没来之前呢,阿姆也喜欢你,阿琰对你应该也不错。”乔夕月仍旧笑着说:“所以你现在应该是心里挺不舒服的,对?” 阿朵茫然的点点头,却更不知道乔夕月是什么意思了。 “我是不会和别的女人分享丈夫的。”乔夕月继续说:“所以呢,你要么就识趣点,自己找个还算顺眼的男人。要么就等着我对你下手,把你赶走。” 说到这里,乔夕月的口气突然厉害起来,一双杏眼瞪圆了,说:“你做了什么亏心事,自己心里明白,别以为装出一副娇滴滴的柔弱模样,就能把做了的坏事抵消。” 乔夕月看出来了,阿朵的反常是从马族回来开始的。换句话说,就是心虚。 以阿朵的脾气,被乔夕月一说肯定要发飙,就装不下去了。 可谁也没想到,阿朵愣了一会儿之后,竟然“哇”的一声哭出来,推开落在一旁的原木转身跑了。 乔夕月懵了个圈,转头看向阿琰,说:“我说重了?她欺负我的时候,可比这厉害多了呀。玻璃心?” 阿琰也没见过这样的阿朵。 他虽然不会娶阿朵,但总算是一起长大的,也把阿朵当成妹妹一样。 何况阿朵本来在族里的地位也不低,如果真的被人欺负了,或是遇到了难处,阿琰身为首领也是一定要管的。 “我们去看看。”阿琰拉着乔夕月准备追上去,跑了几步却被木列拦住了。 木列朝阿琰摇摇头,转身自己去追了。 乔夕月就说:“木列去正好,否则你去了也是尴尬。回头问问木列。” 这一等就等到天黑了,木列也没回来。后来山塔回来传信,说木列先把阿朵送回寨子里了。 工匠和一部分勇士加班加点的干活,准备早点把全寨子的人都接过来。 阿琰看着空荡荡的门口,让人先找了几块兽皮将门挡住,晚上和乔夕月就住在这里。 乔夕月有种乔迁之喜的感觉。虽然那张大床还没有做好,但是光是躺在木屋地上,嗅着原木的香气也觉得舒心。 翻个身,乔夕月把头朝着窗口,后背贴着阿琰的胸膛,说:“阿朵的事,我没觉得自己错。” “嗯。”阿琰答应的时候,胸腔的共鸣震颤着乔夕月的后背,声音沉稳而温和。 乔夕月又说:“我和阿朵这辈子也做不成好闺蜜了,所以我寸步不让。” “什么是闺蜜?”阿琰问了一句,又说:“她肯定是有心事。” “对。”乔夕月想了想说:“肯定和马族有关,但那毕竟是她自己的事情,我们也不好管啊。” 阿琰沉默了片刻,说:“你也看出来了?” “看出什么?”乔夕月“扑哧”笑了,说:“看出她和泰崖有问题,俩人鱼水之欢?” 阿琰抿了抿唇,不知道怎么开口。 斟酌了一下才说:“若是你情我愿,当然可以。可如果阿朵不愿意,我必要找泰崖讨个说法,不能让龙卡族的女人被欺负。” “如果阿朵是被迫的,现在都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地盘,她怎么不说?”乔夕月分析道:“如果她不好意思跟你说,可以跟她哥哥、嫂子说啊。再不然也可以告诉阿姆,阿姆其实还是疼她的。” “我怀疑……”阿琰的声音很沉重,说:“泰崖放蛇,就和她有关。” 阿琰确实够聪明,也想到了阿朵不说出真相的理由,一定是因为做了更大的错事。 乔夕月叹了口气,说:“你自己想明白就好。我也想到了却没说,怕你怪我多心。” “夕月,答应我,万事要小心。”阿琰把乔夕月的身子搂紧,像是要把她嵌在怀里一样,说:“阿朵本性不坏,但确实太任性了。我怕她做事不经考虑,又会伤害到你。这是我不能容忍的,却又难以决断的。” 阿琰难以决断,并不是要姑息阿朵。而是不想因为阿朵一念之差,把事情闹大。 因为阿朵做错事,最伤心的可能是阿姆,或是木列。 第54章 你还没长大 乔夕月和阿琰都想避开阿朵的事,也就没有急着回寨子里去。 这边离圣泉很近,乔夕月正好可以多做点盐。 晒盐太慢,而且沉淀后的盐杂质也多。她就想要熬盐,又苦于没有好的工具。 想来想去,乔夕月就想要自己试着烧陶。 也不是什么土都能当粘土用,不过很庆幸这片平原上的土质合适烧陶。 乔夕月读大学的时候迷过一段手工制陶,还上过一学期的选修课。除了窑温不太好掌握之外,其他的都能搞定。 而且在这破远古也没那么多讲究,有没有美感一点都不重要,只要结实耐用就行了。 于是,阿琰第二天打猎回来,就见他的小女人坐在个树墩上,面前是一大堆泥巴。 乔夕月听见阿琰的动静一抬头,小脸跟花猫一样,头发都有几缕被泥巴糊住了。 一双雪白的脚丫更是看不出原来的样子,脚趾缝都塞着泥巴。 阿琰蹲下身,用大手把乔夕月垂在鬓间的头发捋顺上去。 可是那一缕黑发太顺滑,还有点顽皮,被掖在耳后马上又滑了下来。 阿琰干脆起身绕到乔夕月身后,用一小条兽皮将乔夕月的头发绑在脑后。 修长而有力的五指穿过黑发,带着剥茧的指腹摩擦过头皮,那触觉让乔夕月忍不住颤了一下,舒服的半眯起眼睛。 阿琰给乔夕月绑好辫子还低头在发顶亲了一口,然后又转回她面前,大手扶着她的膝盖蹲下,问:“泥巴好玩吗?” 乔夕月摇头:“不是玩啊,我在做陶盆。” 说着,乔夕月拿起一块泥巴用力摔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响。然后她拿起来再摔,反复好几次。 阿琰怔了怔,笑着问:“盆子是扁的?还是它招你了,要弄死它?” “哈哈”乔夕月也笑起来,说:“陶泥里不能有气孔,否则烧制之后就会漏。要这样反复的摔打,直到把空气都排空。” 乔夕月又指了指旁边几个不太圆的半成品,说:“而且形状不太好掌握,关键是也没有转盘。” “做成这样?”阿琰一边问,一边好奇的拿起一块陶泥摔打起来。然后又搓又按,没一会儿就制成个陶碗。虽然比较小,但出奇的圆。 乔夕月惊讶极了,一把抓过来问:“你以前做过?怎么这么好的手艺。” “小时候都玩过泥巴呀。”阿琰笑的明朗而灿烂,又说:“我看你现在都还没长大,这个都不会做。” “你居然笑话我。”乔夕月故意撅起小嘴,还把沾满了泥巴的脚丫在阿琰的腿上蹭了几下。 阿琰揪了一把草,将手上的泥巴擦净。回手把乔夕月抱起来说:“走,去看看我的猎物。以后别玩这个了,反正你也弄不好。叫小麦子他们做就好了,你动动嘴。” “我还没洗脚。”乔夕月踢踏着,却还是被阿琰给抱走了。 今天的猎物挺多,野鸡四五只,还有一头野猪和一只袍子。 乔夕月不知道阿琰让她看什么,这些猎物几乎每天都能猎到啊。难道是让她琢磨菜谱? “看那边。”阿琰拍了拍乔夕月的小屁股,朝大河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乔夕月这才注意到,大河和葛马两个人抬着个简易的大笼子,但看不清里面装着什么。 等大河他们走近了,乔夕月才看见笼子里是几只毛茸茸的东西,就是看起来蔫巴巴的。 “猪崽?”乔夕月听见“哼哼”声了,不过动静不大。 大河将笼子打开,果然从里面倒出几只黑褐色花纹的小野猪。也就比猫大一点,身上的乳毛都没褪净,鼻子尖粉粉的,看着真是可爱。 “哇哇,真好看。”乔夕月激动的叫唤起来。 她这个城里姑娘哪里见过真正的野猪啊,也是穿到这里之后才见过越来越的野兽。 关键是这小猪崽跟宠物猪似的,干干净净的一点不臭,眼睛还是乌溜溜的。 “养着吗?”乔夕月问:“是不是给我养着玩?” 阿琰:“……”不是养着吃肉? “长大了可以吃。”乔夕月这才拐入正轨,说:“之前就说可以饲养动物,没想到还真能弄到野猪。” “大的猎到了,小的留在树林里也是死。”大河指了指那头大野猪,说:“这个季节其实很多大野猪带着崽,一般猎到就是一窝,但危险也更大。” 野猪本来就很厉害,尤其是母猪护崽子,更是不敢招惹。 估计也就阿琰这样的好猎手,又强悍又勇猛,才敢带着他的勇士和野猪正面刚。 乔夕月一边是担心阿琰,一边又欢喜他一直都记着自己的话,还一定要做到,真的好感动。 于是新寨子的建设又多了一项:搭猪圈。 乔夕月特别任命了小麦子做她的猪倌,负责每天带着两个半大的孩子去喂猪,还要经常汇报猪崽的涨势。 小麦子当然不知道做猪倌有什么不好,反正主人让养就养着呗。 之后几天,阿琰又带回不少活的野鸡和野兔,也被收编养了起来。 乔夕月满心欢喜的计算着:野鸡一天能收几个蛋,几个月之后能生小兔,冬天的时候小猪能不能长成大猪。 如果食物准备的够充分,他们冬天就不用出去狩猎了。 圈养家畜是个好的开端,但制陶却没有什么起色。窑温掌握不好烧坏了两批陶具,让乔夕月有点闹心。 加上雨季到了,圣泉的盐分被雨水稀释不少,总是阴天也没法晒盐,之前存的那点盐也快要用完了。 又是连下了两天的雨,阿琰也没有去狩猎。就在木屋里看乔夕月摆弄那几个烧坏的陶具。 乔夕月突然“啊”的一声,是被破碎的陶片割到手了。 阿琰连忙把她的手拉过来看看,转头去找药膏。 “没事。”乔夕月把渗血的手指塞在嘴里,含糊着说:“这点小伤不要紧的。而且我发现这几块陶片更坚硬,不是原来那样酥酥的,已经有进步了。” “别折腾了。”阿琰还是拿来药膏给乔夕月手指头擦上。又说:“一会儿我去选几块形状合适的石头,给你凿几个石盆。” 第55章 阿姆病了 乔夕月本来以为阿琰只是说说。因为骨刀或是石斧用来凿石盆都不太可能,又没有铁质的工具,简直是异想天开。 可没想到第二天早上醒来,阿琰已经没睡在身边了,摸一摸兽皮都是凉的。 乔夕月裹了兽皮出来,一眼就看见在不远处兽皮棚子下面奋力凿石头的阿琰。 阿琰打着赤臂、挥着一把简易的石斧,一下下砸在石头上。而他脚边已经扔了好几把碎掉的石斧。 汗水顺着阿琰的鬓角、脖子流到漂亮的胸廓。手臂修长而有力,凸起的肌肉线条尤其完美。 可乔夕月却心疼了,心疼她的男人什么都依着自己,心疼他哪怕再难的事都要为自己去做。 雨还在下,天也是阴沉沉的。 可乔夕月觉得阿琰此时就是发着光的太阳,站在哪里都亮闪闪的,吸引了自己全部的目光。 “阿琰。”乔夕月冒着雨跑过去,抱住阿琰的胳膊扑进他的怀里:“为什么这么早起来?不想多陪我一会儿吗。” “想啊。”阿琰勾起唇角一笑,低头在乔夕月的额头上亲了亲,说:“本来以为你醒之前可以做好呢。” 乔夕月低头看看,那块石头已经被凿出明显的凹陷,而且已经凿的比较深了。 “这样就行了。”乔夕月认真的说:“足够用,足够了。” “真的?”阿琰也不清楚乔夕月要的石盆是什么样的,反正这样也能盛水。 乔夕月点点头,蹲身费力的把石盆捧起来,摇摇晃晃的说:“搬、搬回咱们屋里去。” “??”阿琰怔了怔,想问乔夕月这个不是用来烧的吗? 可是媳妇咋说就咋地,阿琰最后也没问。而是从乔夕月手里接过石盆,单手拎着,另一只手牵着乔夕月跑回屋里。 “就放这边。”乔夕月指着屋角说:“再让工匠们帮忙做个架子,摆起来。” 摆起来是为了珍藏。乔夕月觉得这个看似最简单的石盆足够证明老公的真心了,她才舍不得拿去烧盐。 乔夕月正想说改天采花放在里面,当花盆用。却见山塔冒雨跑过来,站在门口叫了一声“首领”。 “嗯,说。”阿琰答应着。 山塔说:“寨子里传回消息,说阿姆病了。” 阿姆病了! 乔夕月见阿琰的脸色变了变,立即安慰他说:“别着急,我们马上就回去。” 阿琰点点头,叫山塔去牵大黑过来。骑驴子回去能快一点。 不过这次大黑的背上多了个兽皮垫子,是阿琰特意让人替乔夕月准备的。 两人骑着一头驴有点勉强,好在距离也不是太远,下午就赶回了寨子。 乔夕月知道阿琰在紧张什么。因为连日阴雨,最容易感冒生病。 但是在这个缺医少药的破远古,一旦感染风寒简直就是致命的。 更何况,阿朵回去之后就一直没有消息,阿琰也在担心是阿朵用了什么非常手段。 毕竟阿朵是有前科的,那几块被酸树叶污染的烤肉可是伤了阿姆的心啊。 一进寨子,诺娜就迎了出来,对乔夕月说:“你可算回来了,阿姆疼得很厉害,你还能找到那种止疼的草吗?” “阿姆哪里疼?”乔夕月连忙问:“吃过什么不对劲儿的东西吗?” “腿疼。”诺娜一脸诧异的问:“你不知道吗,阿姆一到阴雨天就会腿疼。而整个冬天也都会疼啊。” 不是感冒?乔夕月这才松了口气,赶紧追着阿琰去看阿姆。 阿姆的山洞潮湿的几乎要长蘑菇了,阴雨天气让夏季的山洞也显得冷飕飕的。 阿姆窝在一大堆兽皮里,几乎动也不动。听见阿琰回来了,也只是睁开眼睛看看,显得很没精神。 乔夕月赶紧过去给阿姆诊脉,然后皱着眉头,说:“风湿,要慢慢治。但这里太潮湿,先把阿姆接走。” 阿琰半跪在阿姆身旁,先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然后才问阿姆:“您愿意先走吗?夕月既然有办法,我们就先去新寨子住下。” 阿姆摇摇头,伸出干瘦的手指了指外面,说:“大家都没走,我不走。” “我们会留在这里。”阿琰马上说:“新寨子已经差不多建好了,您需要去那边安排。我们在这里帮大家收拾东西,等最后一个人过去了,我们再一起回去。” 阿姆还是摇头,但或许是疼得太厉害,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乔夕月不明所以的看看阿琰。 阿琰摇摇头,轻声的问阿姆:“您是舍不得阿爸吗?” 这次阿姆点了点头。 乔夕月的心微微一酸,看着阿姆那涂满颜料的脸,想着阿姆年轻的时候是不是很漂亮?她和丈夫是不是感情很好,也非常恩爱? “阿姆。”乔夕月也跪坐在阿姆身边,说:“您舍不得这里,可阿爸如果看到您这样难受他会心疼?要不我们把阿爸的坟也重新修一下,这里就变成龙卡族首领的墓园好不好?” 阿姆愣了愣,大概不明白什么是“墓园”。 乔夕月说:“我说句不恭敬的话,阿姆您别生气。就是将来您也离开了,也葬回这里,就葬在阿爸的身边。再以后,我和阿琰离开了,也葬回来。这里是我们龙卡族世代的墓地,葬着一代代的首领,和他们最爱的家人。” “好。”阿姆黯淡的眼神终于亮起了一丝光彩。然后用枯瘦的手握了握阿琰的手,指了指后山。 乔夕月看懂了,阿爸应该就是葬在那个方向。 “阿琰,我先去找点止疼和祛湿的药回来。等阿姆的腿疼稍微好点,就送她到新寨子那边。”乔夕月说完起身要走。 阿琰反手将她拉了一下,似乎是要站起来一起去。 乔夕月赶紧说:“我和诺娜去采药就可以了,你在这里陪阿姆。再商量一下墓园修建的事。” 阿琰看看阿姆,犹豫一下同意了。但他又说:“叫树根一起去。说是我说的,保护好你。” “好。”乔夕月知道阿琰担心自己,答应着起身出去了。 没想到刚走出山洞,就迎面遇到了阿朵。 几天不见,阿朵消瘦的厉害,看到乔夕月的时候还退了半步。 第56章 不想生孩子 虽然是面对面,可乔夕月眼皮都没抬一下,绕开阿朵就走了。 说实话,阿朵的演技并不怎么好。明着像是给自己让路,可眼神里透着明显的不甘。 “你等一下。”阿朵突然叫住乔夕月,快走两步到她身后,小声说:“我不想和你争了,我就想好好照顾阿姆。” “照照镜子。”乔夕月头也没回,只是冷笑着说:“对了,你不知道什么是镜子。那就对着水面照照,看看你和我说话的时候是个什么表情。你恨不得弄死我,却还要跟我示弱,不累吗?” 阿朵愣了一下,但是在乔夕月要走的时候又一把将她拉住了,问:“你帮我个忙,行吗?” 乔夕月正像要拒绝,就听阿朵小声说:“我不想生孩子,诺娜说你能配出药。” 不想生孩子! 乔夕月猛地回头看着阿朵,明白她眼里的不甘是什么意思了。 明明想要求自己,却又拉不下脸。这种事也不是随便和谁都能开口的。 “我没办法。”乔夕月想了想说:“不是我不帮你,而是这种药太危险。” “我不怕,我就是不想生孩子。”阿朵快哭了,攥着乔夕月的手腕越来越紧,好像她不答应就不放手似的。 乔夕月叹了口气,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我真的没办法,要命的事,我做不出来。” “你不给我药,那就是两条命啊。”阿朵啜泣了一声,说:“我去一趟马族突然就有了孩子,阿姆就会把我嫁出去的。可我不想嫁给泰崖,我宁愿守在阿姆身边一辈子。” 乔夕月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个时代当然没有避孕一说,阿朵她既然敢做,为什么不想想后果? “我没想到一次就有了。”阿朵仿佛看出了乔夕月的心思,说:“我是第一次,我不懂这些。” 乔夕月抬头望天,心里闹腾的要命。 她能配出滑胎的药,可是吃下去真的很危险。比如大出血,比如孩子下不来,比如穿孔,总之各种可怕的后果,是谁也无法承担的。 何况阿朵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一条小生命,乔夕月要是真的出手给那个无辜的孩子弄掉,她怕一辈子不安心。 “求你。”阿朵突然跪下来,还直接跪在了雨后的水洼里,一只手紧紧攥着乔夕月的手不放。 “你先起来。”乔夕月拉不动阿朵,只好叫诺娜:“你来一下。” 诺娜跑过来,一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连忙帮乔夕月把阿朵从地上拉起来,说:“去我山洞里说,别在这里给人看见了。” 阿朵红着眼眶,眼泪挂在腮帮子上,跟在诺娜的身后。 乔夕月觉得阿朵就像个受气的小媳妇,这前后的反差也太大了。她都有点转不过弯来。 乔夕月晚几步进了诺娜的山洞。她进来的时候阿朵已经在哭了,还是那种抱头痛哭,看着也是挺可怜的。 “乔,你有办法吗?”诺娜一边拍着阿朵的背,一边小声问乔夕月 :“我们帮帮她。” “成年人,都能当娘了,为什么不能为自己做过的事负责?”乔夕月说:“我不能因为她不想生,就对一个未出世的孩子下毒手。” “那我宁可死。”阿朵抽噎着,抱住诺娜连声哀求。 乔夕月想了想说:“阿朵,你哭也没用。要是你不想出嫁也可以把孩子生下来,然后自己抚养就好了。龙卡族对孩子多宝贝,你是知道的。寨子里还有些没有孩子、或是孩子夭折的夫妻,你把孩子送给他们。” 阿朵不吭声,就是抱着诺娜哭。 乔夕月也实在不想答应她这个要求。不能因为一哭二闹、三上吊,就违背做人的原则,只好转身出去了。 树根正好带着人走过来,乔夕月就叫住他说:“我要去给阿姆采药,首领说你们可以带我去。可以吗?” 树根对乔夕月印象不错,尤其是她奋不顾身救人的事,让树根和他这一队的勇士都觉得这个女人挺了不起的。 所以乔夕月要求,树根他们就答应了。还找了不少大树叶,各自绑在身上、顶在头上,以防进树林时被叶子上的雨滴打湿。 雨后的树林泥泞不堪,但又别有一番生机盎然。 蘑菇长势喜人,野菜也被浇灌的翠绿欲滴,而且没有恼人的蚊虫在耳边飞。 采药对乔夕月来说不算什么难事,兜兜转转大半个时辰,就能凑齐一副止痛祛湿的药。 回来把药草捣烂,给阿姆敷在关节上,就连手指关节也都抹上一层,然后用树叶包了起来。 或许是药物见效比较快,或许是阿姆因为墓园的事情有着落,心思也宽了。敷药之后不久就睡着了。 阿琰这才松了口气,看见乔夕月采药时弄湿的脚和小腿上几条被草叶划破的红痕,心疼不已。 “这都不算伤。”乔夕月笑眯眯的说:“阿姆没事的,你放心。不过以后得经常吃药,否则冬天还要犯的。” “嗯,我会提醒阿姆的。”阿琰说完将乔夕月抱到一边,脱了她脚上缠着的兽皮,用一双大手给她暖脚。 乔夕月低头看着阿琰的发顶出神,想了一会儿突然说:“我出去一下,你陪阿姆。” 说完,也不等阿琰问她去哪里,就蹬上兽皮跑了出去。 乔夕月去找诺娜了。她忽然觉得也能够明白一点阿朵的想法了。 如果是面对不爱的人,又怀了对方的孩子,那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 所以阿朵可能不是不想要孩子,而是因为孩子的父亲不是她想要的那个人。 将心比心,同为女人的乔夕月能够明白这种纠结又痛苦的心思,所以她又回来了。 “阿朵呢?”乔夕月看诺娜一个人坐在山洞里配药,就问:“她什么时候走的?” “她没事,我劝她回去休息了。”诺娜又问:“你这么急着跑回来,难道说?” “我想过了,如果这个孩子的到来是不受欢迎的,就算将来把孩子送人,对阿朵来说也是一道枷锁。”乔夕月叹了口气,说:“所以我希望她以后不要做这种错事。” 第57章 狗粮是宵夜 “不会了,我保证不再去见泰崖。”阿朵去而复返,应该是听见了乔夕月和诺娜的话。就直接闯进来说:“如果你愿意帮我,我、我可以把这件事告诉阿琰。” 如果阿琰知道阿朵有过泰崖的孩子,那她真是这辈子都不可能嫁给阿琰了。 可见为了不要这个孩子,也为了让乔夕月放心,阿朵真是豁出去了。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阿朵就是自己作出来的祸,可是又承担不了。 乔夕月真的不在乎阿朵和谁睡,睡几次。阿琰应该也没兴趣知道阿朵是不是有了孩子,反正又不是他的。 所以乔夕月答应下来,也不是想要挟阿朵,只是深知和不爱的人在一起有多痛苦。 犹豫了一下,乔夕月就说:“我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别人,但再有下次我也不会帮你。” 事不宜迟,越早用药阿朵就少一分危险。 趁着天还没黑,诺娜准备和乔夕月悄悄地去采药,快去快回。 阿朵在两人身后跟着,也要一起去。 乔夕月看了一眼她的肚子,和最近明显消瘦下去的脸颊,说:“不用,你等着就好。或者睡一会儿,吃点东西。那种药很猛,伤身体,别到时候支持不住。” 阿朵赶紧说:“那我叫个亲随跟着你们。有什么事让他去做,你们注意安全。” 这次不等乔夕月反对,阿朵就叫来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叫四木。 四木挺听阿朵的话,让跟着去采药也没说别的,还在前面帮着开路。 乔夕月之前已经去过一次树林,虽然有树叶当雨披,但身上的兽皮还是湿了个透。 加上傍晚的树林时不时刮过一阵小风,吹在身上还挺凉的。 乔夕月身子单薄,更怕冷。所以在前面小跑起来,想尽快把草药采好。 诺娜落后一点,但也是紧紧跟着,一边叫乔夕月:“小心点,树叶被雨水泡烂了,下面会有泥坑。” 没想到刚刚告诉完乔夕月,诺娜自己就滑了一下,踩断的树枝还把她的脚扎了,鲜血直流。 “快坐下,我看看。”乔夕月赶紧回头来扶诺娜,一看就皱起了眉头,说:“扎的挺深,还有一点木刺在里面,我帮你挑出来。” 诺娜忍着疼点点头。如果留着木刺在脚心里更危险,发炎后可能丧命。 乔夕月拔出骨刀,动作倒是干净利落。可是木刺挑出来后诺娜脚心的伤口就更大了,根本就没法走。 “让四木背你回去。”乔夕月看看刚才找到的草药,说:“这些你也带回去,我再找两味药就回去。” “一起回。”诺娜赶紧拉住乔夕月,说:“你再找下去就得天黑了才下山,太危险。” 乔夕月摇摇头,说:“这些药也不是混合在一起捣烂就能吃的,有几种需要晾晒干了才有效。可你看现在的天气,说不准要几天能晾干呢,尽早。” 说完乔夕月把采好的草药塞给诺娜,说:“我一会儿就回去,你先回去把这些药晾上。” 诺娜说什么也不肯走,和乔夕月两个正在互相劝,就听见一阵脚步声。 阿琰从他们来的路上快步走过来,看见乔夕月没事,这才松了一口气。 “首领。”诺娜和四木连忙向阿琰打招呼。 阿琰点点头,然后对乔夕月说:“这么晚了,还要在山上跑?是不是应该把你绑回家去。” “有点急事。”乔夕月并没有直说,因为她也算答应阿朵要保密了。 阿琰没说别的,朝诺娜摆摆手,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既然首领都来了,乔夕月肯定不会有危险。诺娜也不想在这里拿狗粮当饭吃,赶紧就让四木背她走了。 等两人下山了,阿琰过来抱紧乔夕月,双手捧着她冷的有些发白的小脸,说:“瞒着我什么事?不能说我就不问,但我得跟着你。” “嗯。”乔夕月点点头,牵着阿琰的手往前走。 两人就这样静静的走了一会儿,乔夕月才说:“不是我的事,是阿朵的事。我给她帮忙,但也答应她不告诉别人。” 阿琰一笑,说:“女人还真是有点麻烦,总是有秘密。不过没事,我的女人我不怕麻烦。” 乔夕月心里一甜,身子紧紧依偎着阿琰,也就不觉得冷了。 “对了,明天一早我送阿姆去新寨子那边。”阿琰说:“你不用急着起来,多睡会儿。我晚上就回来了。” “好。”乔夕月也不是太粘人,阿琰有正事她自己也有事要做。 就这样在树林里牵着手走,采药变成了压马路,俩人溜达到天黑透了才回去。 阿琰是抱着乔夕月回来的,直奔诺娜的山洞,把后来采到的草药交给她。 然后不等乔夕月再多交代几句,阿琰就直接把她又抱走了。 诺娜瞪着面前落了一地的草药,心说:这狗粮白天晚上的撒,现在又给各位加了顿宵夜。 阿琰急忙抱乔夕月回来,并不是因为他要做什么事。而是乔夕月在回来的路上连连打喷嚏,阿琰怕她受凉。 回到他们原来的山洞,阿琰就将乔夕月的兽皮尽数剥了,用干净的兽皮给她裹上。 乔夕月又一个喷嚏出来,鼻涕也跟着飞流直下,差点流到嘴里。 乔夕月正手一抹,反手一蹭,再“哧溜”一声把鼻涕吸回去了。 阿琰憋着笑,烧起火堆又打来一木桶水,亲自给乔夕月把头脸、手脚都擦洗干净,然后才将她重新包起来,跟个茧子似的放在兽皮上。 “有点硬。”乔夕月翻了个身,说:“由奢入简难啊。睡过不太硬的木床,再睡山洞石床简直是受罪。” “我抱你。”阿琰也快速的清洗一下,脱了兽皮躺在了乔夕月身边。 回手一捞,将乔夕月的小身子捞起来放在自己身上,让她的头枕着自己的胸膛,说:“睡,这样暖和。” “睡不着。”乔夕月虫子似的动了动,往上挪一点,脑瓜抵着阿琰的下巴。 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见阿琰凸起的喉结,尤其他说话的时候喉结上下滑动,真好看。也……特别诱人! 乔夕月忍不住凑上去亲了一口,然后再一口。 第58章 死了 这几天都是晴天,药晒的也快。乔夕月和诺娜把晒好的药拿回去准备调配,却发现不对:少了两味。 “是不是晒的时候掉了?”乔夕月赶紧跑出去找。 可是她们晒药的石头上、石头周围都没有。 诺娜也跟着出来看看,见没有就说:“会不会是干了,被风吹跑了?” 因为这种药不常用,乔夕月也没有采很多。每种都是几株而已,有的晒干了就跟干草一样,就算掉在地上都不会有人捡。 可偏偏少的这两味挺重要,乔夕月叹了口气,说:“我再去采。可惜又要多两天晾晒时间了。” 诺娜就说:“我去,你先把这些药配出来。反正你采药的地方我都知道。” 诺娜经常上山采药,身体比乔夕月好了许多。她去一趟要一个小时,诺娜可能半个多小时就跑个来回。 诺娜怕弄错了,还和乔夕月核对了一下细节,然后就独自上山了。 天气晴朗,艳阳高照,乔夕月看着诺娜去后山的背影却有点朦胧、又有点孤单。 心里的阴影挥之不去,乔夕月很想叫住诺娜和她一起去。却听见身后传来阿朵的声音:“乔,你在配药吗?” 乔夕月回头,就见阿朵又送吃的来了。 要说她和阿朵的关系也谈不上好坏,最多就是不像从前那样横眉冷对、夺夫之恨了。 乔夕月就说:“这些药混在一起,捣碎了磨成粉喝下去,就差不多了。” 阿朵点点头,眼睛盯着那些晒干的药草看了半天。 乔夕月当时就以为阿朵是有心事,毕竟这玩意吃下去绝对不会好受。何况还要把一个无辜的小生命打下来呢。 但后来乔夕月才知道,完全不是!她还是太心善,把别人想的太好了。 阿朵看了一会儿就走了,乔夕月就专心配药。 等她把所有的草药都磨成干粉,才发现诺娜还没有回来。 默算一下时间,起码有小半天了,也就是三四个小时过去了。 就算乔夕月自己去采药,也早该回来了,何况诺娜还应该比她快呀。 乔夕月跑出去好几趟,来回的张望也不见诺娜的人影。到了傍晚的时候阿琰回来了,就见乔夕月已经急得原地打转。 “怎么了?”阿琰放下猎物来问乔夕月:“看着好像在等人?但好像不是等我。” “诺娜不见了。”乔夕月说:“叫人跟我一起去山上找找。她上午去采药,早就应该回来的。” 阿琰一听,立即叫上大河他们,又对乔夕月说:“指路。” 可乔夕月带着大家把所有采药的地方都找了一遍,也没有发现诺娜的踪影。 更奇怪的是,诺娜就好像是凭空消失了,连她采药的痕迹都没有。 那么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诺娜根本就没来后山;另一种是她半路被人带走了,所以没有任何痕迹留下。 乔夕月急着问:“是不是其他部落的人来偷袭?” “偷袭的话,不会没有痕迹。”阿琰想了想说:“而且敌人也不会只抓了诺娜就走,应该会袭击寨子才对。” 那么就是……熟人! 乔夕月心头一凉,握着阿琰的手说:“会不会是熟人把诺娜骗走了?因为连挣扎的痕迹都没有,多半是熟人。” 阿琰看乔夕月因为紧张而紧缩的瞳仁,又感觉她握着自己小手一片冰凉,心疼的说:“别急,我叫大河他们散开找找。” “我们也再往里走走。”乔夕月紧紧攥着阿琰的手,一路向树林深处走。 一直走到水声“隆隆”乔夕月猛地抬头看见了那条瀑布,也想起了瀑布下的水潭。 “去前面看看。”乔夕月拉着阿琰跑起来,很快就跑出树林来到了水潭边。 因为连日的大雨,水潭的面积扩大了近一倍。水也呈现幽暗的墨绿色,看起来让人心悸,总觉得会有什么水鬼、妖魔从水底钻出来。 乔夕月站在岸边,被潮湿的水汽扑了满脸,却在风中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腥气,是血! “那边。”阿琰的鼻子更为灵敏,已经辨出了方位。 在一块大石头后面,乔夕月最先看到了一片晕红刺目的血。血流进水潭里,将周围的一片水都染红了。 岸边有个人半趴在水里,而且是头朝着水,整个上半身几乎都是埋在水里的。 如果是活人,不可能会是这个姿势一动不动。而且就算是活人,流了这么多的血也怕是活不成了。 乔夕月干巴巴的吞了一下口水,脚步一点点的往前挪蹭,同时也紧紧盯着那个人身上的兽皮。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诺娜离开时就是裹着这条兽皮。 乔夕月记得很清楚,诺娜兽皮裙上有个指头大的窟窿,边缘烧黑了,是不小心被火炭烫出来的。 阿琰看见过数不清的尸体,野兽的、也有人的。 但当他意识到面前水里的那个人是谁时,一下子就捂住了乔夕月的眼睛。 “是她吗?”乔夕月问完就哭了出来,哭声还很大。 诺娜对乔夕月来说是很好的朋友,也是真正可以说说心里话的人。 可是这突然的一幕让乔夕月实在难以接受。她简直不敢想明明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就突然变成这样了。 哭声将附近其他的人吸引过来,树根最先跑过去,将水里的人捞出来。 看清楚的那一刻,树根愣了半天才认出这是谁。然后就“啊”的一声喊叫:“这是谁干的?” 乔夕月的身子一抖,即使被阿琰抱着也能够感觉到树根那种发自内心的痛楚和悲切。 难道树根喜欢诺娜?可现在知道了又有什么用。 不,不对! 乔夕月的心尖狠狠一疼,想到树根吼的是“谁干的!”也就是说,有人杀害了诺娜,而不是诺娜在这里遇到了野兽。 “阿琰,放我去看看。”乔夕月想推开阿琰盖着自己眼睛的手,说:“无论如何我得帮诺娜找到凶手。” “别看。”阿琰却不肯放开,说:“是刀,刺进了心口。” 然后阿琰把乔夕月的头按在自己的胸膛,用胸膛把她的视线完全遮住,说:“不会很痛苦,那一刀刺的很准,也足够深。” 第59章 假怀孕 死去了,还分什么痛苦不痛苦?痛的是还活着的人。 乔夕月忽然发现自己有点难以面对死亡。 之前寨子遇袭,也死了人;后来许多老人天寿,寨子又少了近一半的人。 如今连诺娜都死去了,让乔夕月的心像是被划开一个口子,有种冰冷的风吹过伤口,麻木的痛。 可这就是远古啊!缺医少药,杀人是常态。 人命简直太脆弱,不光野兽会杀死人类,就连同类都在互相杀害。 “阿琰,到底是谁啊。”乔夕月说:“我们给诺娜报仇。” “夕月。”阿琰重重的亲着乔夕月的发顶,说:“不要说出报仇的话,因为你是最干净、最纯粹的。所以我不让你看,不能让你沾染这些血腥污秽。” 在阿琰心里,乔夕月是带来天火的女神,是这世间最美好而干净的。也是他放在心尖上宠着的小女人。 所以她的心里不能埋下仇恨,那会把人变成野兽一样。 乔夕月把头埋在阿琰的胸膛里,“嘤嘤”的哭泣,她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办。 如果真的找到凶手,而且就站在自己面前,她能够拔出骨刀刺入对方的胸膛吗? “夕月,你来接替诺娜。”阿琰似乎从乔夕月的颤抖中理解了那份脆弱,拍着她的背说:“你的医术可以替诺娜把她没做完的事做好。” “对,我不能杀人,但我可以救人。”乔夕月点点头,慢慢的安静下来。 回程的时候,阿琰始终抱着乔夕月走在前面。 而树根背着诺娜走在队伍最后面。 乔夕月只回头看了一眼,但什么也没看到。因为树根脱下自己的兽皮,把诺娜整个裹住了。 后来乔夕月才知道,心爱的女人死了,她的男人就用随身的兽皮将女人包裹起来,再下葬。 而诺娜下葬的时候,树根还用骨刀划开了手掌,像是当初阿琰对乔夕月做的那样,把掌心的心抹在诺娜苍白的脸上。 只可惜,这个仪式只能完成一半,诺娜再也无法回应树根了。 巫医死了,这对龙卡族来说是件大事。就连阿姆都赶了回来。 阿琰也下令追查一番。但没有什么破案手段,乔夕月也不是法医,根本就理不出头绪来。 虽然谁也不想让诺娜不明不白的死,可凶手又在哪里呢? 乔夕月把当天的情况回忆一遍,也找不到任何线索。 她甚至有种感觉,诺娜是替自己死的。如果那天去采药的是乔夕月,会不会等到阿琰找到她的时候,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因为这个打击,乔夕月病了。连续发烧两天,迷迷糊糊的连眼睛都睁不开。 阿琰一直守着乔夕月,而且因为族里再没有巫医了,也没法给乔夕月吃药。就只能用笨办法,用水给她擦拭降温。 好在第三天乔夕月退烧了,被阿琰喂了些兽奶,也已经不想再睡了。 “我抱你出去透透气。”阿琰说:“天气挺好的,也不会冷。” 乔夕月没有回答,眼神空洞的像是个无知无觉的漂亮娃娃。 这种神情阿琰还是第一次从乔夕月的脸上看到。即使她刚刚被自己带回来,也是这样发着高烧的时候都没有如此虚弱萎靡的状态。 “夕月,要不我把你送回新寨子那边。”阿琰说:“阿姆明天也回去了。” 乔夕月遥遥头,总觉得自己是忽略了关键的问题,可是发烧烧的头昏脑胀的,又总是抓不住重点。 “阿琰,带我去诺娜的山洞再看看。”乔夕月说:“我觉得凶手就在我们中间。如果不找到这个人,我们都会有危险。” 阿琰本来不想带乔夕月去,她才刚刚好一点,万一触景生情了怎么办。 可是看着乔夕月提起诺娜才有点亮光的眼睛,阿琰叹了口气将她抱了起来。 诺娜的山洞被收拾过了,阿琰说是树根把诺娜的东西都收拾走了。 树根是个老实到有点轴的汉子,他比诺娜小好几岁,一直没娶妻。 以前大家都以为树根太轴了,所以不讨姑娘的喜欢。现在才知道原来他喜欢诺娜。 可是人没了,就什么都晚了。树根只能把诺娜的东西当个念想。 但地上还放着那些草药,也还是乔夕月配药到一半的样子。估计树根觉得这些东西没用,所以都没动过。 乔夕月看着有些空荡荡的山洞,又看看地上的药,忽然想起了什么。 “阿朵这几天有没有找我?”乔夕月抓住阿琰的手问:“或者她有没有很急的样子在附近转悠?” “没有。”阿琰不知道乔夕月为什么又问起阿朵,就说:“诺娜下葬第二天,也就是你开始发烧的那天,她就去了新寨子那边。还有她的亲随和女奴也都过去了。” 阿朵走了! 明明她急巴巴的等着自己给她配药,现在却走了? 乔夕月眯了眯眼睛,忽然想到了一个自己忽略的关键:阿朵怀孕是真的吗? 阿朵来求自己,怀孕是她自己说的。 诺娜也跟着求情,所以乔夕月就信了。可她一直没有给阿朵诊脉啊。 乔夕月不知道诺娜是怎么判断女人怀孕的,但她知道诺娜根本不会诊脉。 或许巫医有“巫”的办法,但究竟靠不靠谱呢? 如果阿朵并没有怀孕,那她急着要这堕、胎、药做什么? 还有,诺娜采药的路线除了自己知道以外,还有一个人知道……四木! “阿琰,我们去新寨子,我要确定一件事。”乔夕月马上说:“我们快走,我可能知道凶手是谁了。” “夕月。”阿琰握住乔夕月的肩膀,说:“你说过不提报仇的。” “可我不能看着诺娜白白死掉。”乔夕月有些急了,瞪着阿琰厉声说:“你见过太多太多人死去,所以你心里已经无所谓了是吗?可我不行。我凡事都要讲证据、讲理由,也要讲公平。杀人偿命,这是天经地义的道理。” “交给我。”阿琰托起乔夕月的下巴,柔声说:“别那么凶,别让仇恨占据你的心。报仇的事交给我,找到那个人,让我来。但是你的双手要干净,因为这双手是救人的。” 第60章 杀人灭口 阿琰说完,低头吻了吻乔夕月的手背。又把她纤细柔白的指尖轻轻捏着,一根根都亲过。 乔夕月感觉,心底的伤口像是被一层层甜美的蜜糖细细包裹,让痛也变成了一种别样的滋味。 是啊,好友离世,她可以怀念,可以悲伤,可以鼓足勇气去找到凶手。 但她绝对不能变的和凶手一样残忍,不能用杀戮解决问题。 如果说乔夕月觉得自己还和野人有什么不一样,应该就是从现代社会带去的理智和平等为原则。 也幸好,还有阿琰帮她坚持这层底线。 “好点了吗?”阿琰的大手轻托起乔夕月的下巴,声线柔和的问:“好点了我们就走。” “嗯,好多了。起码没有失去理智,想去杀人。”乔夕月点点头,用力抱了一下阿琰的腰。 阿琰的个子很高,全身都是充满张力但并不夸张的肌肉。肌理柔和而线条紧致优美,尤其腰型窄而韧,抱起来非常舒服。 乔夕月深吸了一口气,把心中最后的郁结吐出去,牵着阿琰的手走出了山洞。 阿琰并没有问乔夕月怀疑谁。但他叫出了所有的亲随,列队出发,仿佛要去打仗一样迅速开进。 乔夕月也没有让阿琰抱着或是背着,她觉得自己应该多加强锻炼,起码把这具身体练的强健一点才好。 阿琰偶尔低头,就能看见他的小女人鼓着腮帮子,咬着牙大步走路的样子。 她有时候太要强,有时候又特别爱撒娇,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又可爱的恨不得塞进心窝里护着。 天黑之前,他们赶到了新寨子。 才这么一段日子没回来,新寨子已经有了全新的模样。 许多地基上盖好了房子,看起来结实又宽敞。“人”字的屋顶也已经有了框架,只等最后盖上一层层茅草或是兽皮。 他们的吊脚楼也不再显得那么突兀,被周围的房子衬托的像是个高挑的了望哨,又好象是整个寨子的敬仰所在。 而西边的两间房子最显眼,不仅已经完全盖好了,还在四周围了一圈栅栏。 阿琰看到那些栅栏皱了皱眉,转头对大河说:“那是阿朵的房子?” “对。”大河无奈的说:“木列已经跟她说过了,寨子里不准再有围栏。可是阿朵小姐坚持说,只是挡住一些不受欢迎的人,不肯拆。” 乔夕月紧紧盯着那一圈不太高,但明显是个特例的木栅栏,快步走过去说:“给我拆了,用的上的拿去盖房子。用不上的点火烧了,烤肉吃。” 大河转头看了看阿琰。在得到首领的默许之后,带着人立即上前拆栅栏。 阿朵的女奴闻声跑出来,看了一眼慌忙的又跑进去,肯定是报信。 然后阿朵就出来了,还穿了一身溜光水滑的兽皮,用颜料涂了脸,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用颜料涂脸的。阿姆可以,而且阿姆几乎不会以本来面目示人。 阿琰也可以,但他和乔夕月在一起之后,很少用颜料涂脸了。估计是怕乔夕月不喜欢。 乔夕月应该也可以,但她从来没涂过那玩意。又不是化妆,她这脸蛋也挺好看的,没兴趣扮丑。 可是阿朵算什么,怎么能有这种殊荣?在场的人也都愣住了。 “好看吗,阿琰?”阿朵笑眯眯的,还扭了扭腰,然后说:“我准备出嫁了。” 阿琰眯了眯眼睛,没问阿朵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倒是乔夕月冷着脸上前一步,问:“四木在哪儿?叫他出来,我有话问他。” “不知道。”阿朵的语气、神态都完全变了。和之前那个每天早上中午,都跑来给乔夕月和诺娜送饭的人完全不一样。 “我怀疑四木是杀害诺娜的凶手。”乔夕月说:“你不交出来,就是包庇。” “我忙着准备嫁妆,没空管一个亲随的死活。”阿朵说完,装模作样的问身后的女奴:“你们谁看见四木了?” “阿朵小姐,穿过树林的时候四木就掉队了,再没跟上来。”一个女奴说。 “那就没办法了,看来是死了。”阿朵说完,又转头对阿琰说:“你不问我要嫁给谁吗?不是泰崖。” 阿琰没回答,因为他身为首领都不知道的事,就意味着……背叛。 阿朵背着他这个首领,去和外族联姻了,这对龙卡族来说就是背叛。所以阿琰懒得和一个叛徒说话。 乔夕月听到阿朵说四木死了,顿时明白这是杀人灭口。 “你要畏罪潜逃?”乔夕月冷冷看着阿朵,说:“你让四木杀了诺娜,又杀了四木灭口,现在又企图以出嫁逃走?” “谁说的呀?”阿朵说:“诺娜的死和我有什么关系?” “那你的孩子呢?”乔夕月说:“你不是说你怀了泰崖的孩子,让诺娜帮你打掉吗?” “你血口喷人,我根本就没怀孕。”阿朵脸色变了变,指着乔夕月说:“我就要出嫁了,你还企图坏我的名声,太歹毒了。” 果然,阿朵没怀孕。 乔夕月都不用给她诊脉确定,就知道这是阿朵的毒计。只是不知道她怎么骗过诺娜的。 那么,阿朵让诺娜配那种滑胎的药,又是为了什么?为什么最后还要把诺娜害死? 乔夕月的脑子飞快的转着,最后想到了那天丢了的两味药,一个猜想在脑中渐渐成形,而且越想越是可怕。 乔夕月一把抓住阿琰的手,焦急的问:“阿琰,和我们敌对的部落有哪几个?” 阿琰愣了一下,说:“龙卡部落很强大,真正能够与我们为敌的,罗山部落算一个,但是已经覆灭了。还有就是……明达的部落,首领就叫明达。” “明达的妻子怀着孩子吗?”乔夕月又问。 阿琰更诧异了,摇摇头说:“那就不知道了。我们两个部落很久没有联系了。” “叫人去打听一下。”乔夕月马上说:“我怀疑,阿朵把滑胎的药偷偷用在明达的妻子身上。” “乔夕月,你的脑瓜子里想的是什么?”阿朵突然大吼起来:“你这个巫妖,为什么一再的诬陷我?” 第61章 就是缺钙 “是啊,我为什么诬陷你?”乔夕月笑的忽然有点嚣张,可如果仔细看,她的眼里是含着泪水的。 “因为我们被你蒙骗了。诺娜太善良,我太傻缺,那么明显的漏洞没有发现。” 乔夕月深吸一口气,平静下心情继续说:“你每天早上都去诺娜的山洞,因为你要偷药。你中午再去,是为了看我们配药的过程和步骤。最后一天丢了的两味药,就是你偷走了。你又趁着我配药的时候来看,最后确定了大致的配方。然后你就让四木偷偷跟着上山采药的诺娜,把她杀了灭口。” “那我为什么不杀了你?”阿朵冷笑着说:“我把药都偷到手了,为了灭口应该连你一起杀了呀。” “你是想的,因为之前我是和诺娜一起上山采药的,但这次只有诺娜一个人去了。”乔夕月红着眼圈,但没有让自己哭出来,说:“所以诺娜真的是替我死的,或者说本来我也可能会死,但只有她一个人上路了。” “哼,这都是瞎猜的,阿琰你别信她。”阿朵跳过乔夕月的指证,转头对阿琰说:“我可和明达部落没有关系,我是要嫁到阿史的部落去。” “阿史和明达是死对头。”阿琰突然开口说道:“难道你真的去害明达的妻子,然后准备投奔阿史?” “没有的事。”阿朵连连摆手,说:“阿琰,嫁给阿史的事我问过阿姆的。只是时间紧迫还没有和你说而已,不信你可以问阿姆。我们和阿史部落虽然关系不算好,可是也没坏到和明达部落那样针锋相对啊。如果我们联合了阿史的部落,以后就能吞掉明达部落。” “大河,带人马上去明达部落打听消息。”阿琰没有理会阿朵的话,又对树根说:“把阿朵带走,关起来。” 树根瞠目欲裂,如果不是首领没有吩咐,他早就抽出骨刀给诺娜报仇了。 所以让树根看着阿朵,那阿朵是绝对跑不掉的。 乔夕月想了想,说:“恐怕来不及了,大河先去打听,我也随后过去。” 如果阿朵真的派人给明达的妻子下药,乔夕月是要赶去救人的,希望还能来得及。 阿琰一听,立即叫人拉过大黑,说:“一起去。希望没事。” 明达部落是达达平原上的第二大部落。而在阿琰继承龙卡部落之前,明达部落是第一的。 虽然两个部落还没有像罗山部落那样开战,但关系真的非常紧张。 以至于阿琰和乔夕月才来到边界,就被明达部落的人围住了。 明达部落的勇士都打着赤臂,身上是一条条狰狞的疤痕。 据说这些疤痕并不全是因为打仗或是狩猎留下的。很多是勇士从成年开始就故意在身上留下伤口,以显示自己的坚强。另外还有一个作用,是震慑敌人。 乔夕月看见那些人身上的疤痕,心里却打个哆嗦。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造成这样的伤口再活下来,是非常不容易的。 所以乔夕月推断,明达部落可能男人比较少了,勇士的比例肯定会更少。 换句话说,他们是自己把自己给玩死了。 “我是琰。”阿琰站出来,说:“携妻子月,来拜访明达兄长。” 那几个野人叽里咕噜的一通,不知道在商量什么。然后就有个矮瘦的小老头站出来,向阿琰施礼,说:“龙琰族长,请跟我来。” 这老头就能决定是否让人进部落?看来身份不低啊。 乔夕月牵着阿琰的手,跟在那老头身后。 距离拉近,看来看去她发现不对劲儿了:老头应该并不老,可能就是胡子太长,皮肤太皱巴。 “您是不是经常受伤啊?”乔夕月突然问:“而且每次都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就骨折了,然后要躺好长时间都不能下地?” 小老头诧异的顿了一下脚步,然后回头看着乔夕月。半晌之后才问:“你是巫医?” “我只是医者。”乔夕月说:“但也看得还行。如果您想以后避免这种情况,就多吃芝麻、喝兽奶。” 说白了这老头是缺钙,而且因为没有盐分补充,皮肤才这样皱巴巴的。 至于他长得这么矮小,肯定也是小时候营养不良,长大了后遗症颇多的原因。 小老头脑袋上冒出几个问号,然后问:“芝麻是什么?” 呃呃!乔夕月眨巴眨巴眼睛,忽地眼前一亮,说:“我们部落的特产,回头我可以送您一点。” 小老头不吭声了。可能是想要,但又不知道该不该要。 “没事,我们也会送给明达的。”阿琰笑着补充了一句。 他的小女人很机灵,用叫“芝麻”的不知道什么东西哄这个老头呢。 不过阿琰也不小气,乔夕月说有的就有,说要送人的就送呗。做他的妻子,是可以分享整个部落和所有领地的,这点东西当然可以随便支配。 小老头听了,这次显出满意又欢喜的样子。 乔夕月见缝插针,赶紧问:“听说明达首领的妻子有了身孕?” “是啊是啊。”小老头显得更开心了,说:“神明保佑,让首领多子多福。这可是首领的第一个孩子,希望能够顺利降生。” 乔夕月的心“咯噔”一声,希望那位准妈妈没有受到阿朵的伤害。 明达部落建设的也挺好,毕竟曾经是第一把交椅,也是领地辽阔,资源丰富。 而且明达部落也没有住山洞,而是搭起了一个个帐篷。外面还晾晒着许多鞣制好的兽皮。 他们跟着小老头一路往里面走,在一个最大的帐篷前站定。 小老头弯腰钻进了帐篷,不一会儿出来,做了个“请”的手势。 可就在乔夕月和阿琰刚刚走进帐篷,还没来得及和坐在最里面的男人打招呼的时候,一个女奴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女奴“叽里咕噜”的说了一通,越说明达的脸色越难看。最后直接站起来,都没理会进来的两位客人,就冲出了帐篷。 乔夕月的脸也“唰”一下白了,转头问阿琰:“我没听错的话,是不是说明达的妻子早产了?” 阿琰一脸沉重的点了点头。 第62章 找龙琰打架 乔夕月听到的没错,但她没有想到阿朵把偷来的药用在一位将要临产的孕妇身上。 这得多丧心病狂啊? 不过也可能是阿朵根本不懂这些,以为这种药只要吃下去都一样。 但乔夕月清楚,她配的药是给早期怀孕用的。超过三个月的孕期不是没有用,而是作用不一样。 可能流产也可能会早产,还有可能让孩子胎死腹中,实在是太多的不确定,也太过残忍了。 “我们去看看。”乔夕月立即就往外跑,却在帐篷外被那个小老头拦住了。 “我妻子是医者。”阿琰指了指乔夕月说:“您别忘了,她刚才给您看过的。” 小老头一脸为难的说:“可我们明达部落有自己的巫医。” “那我在帐篷外面守着可以?”乔夕月救人心切,只好说:“我替她们母子送上祝福,或许能帮她顺利生产。” 原始野人们不信医术,倒是更笃信天神和巫术。所以乔夕月这么说,小老头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 明达妻子住在不远的帐篷。不用老头带路,乔夕月听见那一声声痛呼惨叫就直接找了过来。 几个女奴慌慌张张的来回跑,有的拿了兽皮进去,有的捧了水或兽奶往里跑,刚进去就听见东西泼洒在地上的声音。 总之是一团乱,没有人注意到乔夕月和阿琰。 阿琰听着帐篷里的女人一声声呼喊、惨叫,下意识的把乔夕月揽进了怀里。 乔夕月一愣,不解的抬头看着阿琰,问:“怎么了?” “你以后……也会这么疼吗?”阿琰的大手轻轻拂过乔夕月的脸庞,又将她的发丝顺在耳后,柔声说:“我会心疼的。” 乔夕月默了片刻,心里也是难受的。 如果她真的怀孕了,这样的环境下孕期就会很难熬。而且没有专门的助产士,也没有干净无菌的产房,能够顺利生下孩子的几率太小了。 而母子平安这句话,真的可以算上一句祝福和奢望。 女人啊,就是要在生死边缘走上一遭,才能完成生命的延续,成为最伟大的母亲。 乔夕月低头敛目,看了一会儿自己的脚尖,然后才说:“如果我们相爱,为你和我们的孩子牺牲就不算什么。我也会坚强的告诉自己活下去,我们一家人才能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阿琰舒了口气,把乔夕月重重的抱了一下才放开。 如果这不是在别人的产房前,阿琰真想亲亲他的小女人。告诉她,自己一想到会让她痛,让她经历危险,心就拧起来一样的疼。 正在这时候,一个穿着漆黑的长兽皮,满脸涂成红色的老女人从帐篷里跑出来。 然后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仰头向天说了几句什么,又匍匐下来重重的磕头。 乔夕月这次一句都没听懂。她抬头看看阿琰,阿琰小声说:“巫语,我也不懂。” 巫医说完一通祭语,就拔出石刀在自己的左右手腕各割一刀,淋漓着满手的血又钻回了帐篷。 乔夕月觉得不对劲儿了,可能是情况太严重,这巫医对付不了。 “阿琰,我进去看看。你帮我拦着外面的人。”乔夕月说完就已经朝帐篷跑去。 阿琰只好说:“小心点。”然后把准备去拦挡乔夕月的女奴给按住了。 乔夕月掀起帘子冲进去,刚进去就被血腥味扑了满脸。 帐篷中间搭了几块兽皮,把里外分割开来。 但地上的血迹淅淅沥沥的一路延伸进去,就是那巫医手腕上流下来的。 “谁?”明达首领在里面暴喝一声,听起来又怒又狠。 “我来救人的。”乔夕月跑进里面,就看见明达双手紧紧抱着一个大肚子的女人,而那个巫医正在把手腕上滴下的血往那孕妇嘴里灌。 “这样不行,放开她。”乔夕月冲过来推开巫医又去拉明达首领,说:“要想母子双全,就听我的。” 明达气的要命,反手就将乔夕月甩开推在地上,吼着:“哪里来的疯子,出去。” 乔夕月不理她,也没在意这个男人对自己动手。身子往前一窜就扑到产妇的面前,一把拽住那个可怜巴巴的女人,说:“信我,都是女人,我能帮你。” 产妇是个很年轻但很憔悴的女子。原本应该是很漂亮的,但此时被折磨的脸色青白,嘴唇发紫,头发更是被汗水湿透了糊了满脸。 当乔夕月握住她的手,却能够感觉这个女人很用力的回握住自己,眼神也看了过来。 “信我。”乔夕月再次说:“为了你的宝宝,你要坚强。” “嗯。”女人虚弱的答应一声,似乎想要点头但没有力气。 明达更来气了,乔夕月这种无视他的行为等于是在挑衅。但他此时也才发现,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女人应该是龙琰带来的。 “龙琰有什么目的?让你来害我的妻子吗?”明达暴吼一声,喊:“来人。” “没有人来。”乔夕月比他还大声的喊回来:“要么就老实待着,一会儿帮忙抱着你的孩子。要么现在出去找龙琰打一架,你赢了再回来。” 说完,乔夕月已经过去给产妇检查,诊脉,查胎动,帮她调整姿势。 明达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吼,还是个女人,还是对头的女人! 所以他足足愣了一分钟,然后就在“找龙琰打架”和“等着抱孩子”之间不断的纠结选择。 最后还是禁不住对妻子的担心,和对未来小生命的渴望,强行令自己冷静下来,站在一旁看着乔夕月。 乔夕月又转头对那个巫医喊:“站着干嘛?不会接生当什么巫医,去找糖水来给她喝。” 巫医自己还满手的血,流血流的她有点头晕,还没喝到糖水呢。 但是乔夕月刚才吼明达首领的气势够足,把这个巫医也吼懵了,所以下意识的听命,转身跑出去找东西。 乔夕月对产妇倒是耐心,告诉她调整呼吸,用力。然后翻出出门前塞在兜里的药,说:“虽然吃了肚子会很疼,但缩短产程可以减少危险。” 说完,乔夕月把药送到女人的嘴边,等着她自己选择吃、还是不吃。 第63章 卖老公的行为 乔夕月的手有点抖,她并没有给人接生过。 其实手里的药也是临时配的,效果不敢说好坏,但危险是肯定有的。 但让乔夕月意外的是,眼前的产妇并没有太多的犹豫,就点了点头。 对于仅仅是第一次见面的两个女人,这种信任实在是最大的肯定。 乔夕月吸了一口气,轻轻托起产妇的头,把药送到她嘴边倒了进去。 这种半成品的草药并不太苦,但是研磨的太粗,所以有点难以下咽。 正好巫医这时候捧着个木碗进来了,里面是半碗蜂蜜调和的水。 乔夕月赶紧给产妇喝下去,再次握紧了她的手,说:“一会儿就见效了,虽然疼,但你要趁着疼的最剧烈的时候用力。” 产妇仍旧是虚弱的不行,但眼神已经比刚才亮了一点。 药效比乔夕月想的还要猛,产妇几乎是来不及反应就疼的晕了过去。 这可是乔夕月之前没有预见到的结果。如果产妇不能配合生产,又没有手术措施,只能等着孩子胎死腹中了。 “醒醒。”乔夕月用力拍着产妇的脸,但对方始终没有反应。 情急之下,乔夕月反手拔出了骨刀,干巴巴咽了下口水,准备实在不行就进行剖腹产手术。 “你干什么?”明达冲上来抓住乔夕月的手腕,力道大的差点将她的手骨拧断。 “准备手术。”乔夕月说:“保大人还是保孩子,你选一个。” 明达瞠目欲裂,眼前这个女人是在找死吗?害人害的这么明显,居然还理直气壮的让自己选。 就在明达愤怒的想要把乔夕月的脖子拧断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高喊:“火!天火!” 随之而来的就是浓烈的烟火味儿,和兽皮烧焦的臭味。 乔夕月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一定是阿琰在放火。 如果不是自己的脖子和手脖子都被明达掐住,乔夕月真想冲出去对阿琰喊一声:“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外面乱成一团,明达明显犹豫着是下手掐死这个女人,还是先去救火再回来掐死她。 乔夕月趁机反手一划,骨刀在明达的手臂上划出一条血口。说:“看,我的刀足够快,我也不是一定要受制于你。我只是告诉你,我有信心让你妻子或是孩子活下来,或者两个都能活。但你得信我,还得配合我。” “怎么配合?”明达看着手臂上流下来的血,似乎有点信了。 他知道龙琰是最好的对手,或许龙琰的女人也有过人之处? 反正敢对自己吼的人、敢对自己下刀子的人,都没有几个。这小女人算是屈指可数的之一。 “我先给她紧急处理,实在不行就得手术。”乔夕月挣脱开明达的手,说:“你能帮忙的就是……祈祷。” 除了无用的祈祷,乔夕月不知道还能怎样安慰这个将要做父亲,但可能会落得家破人亡的男人。 动手之前,乔夕月想了想又说:“或者你也可以出去找龙琰打一架?” 龙琰:“……”媳妇,这么一会儿你卖我两回了。 或许是乔夕月卖老公的行为感动了上天,产妇在这个时候迷迷糊糊的醒过来了,还发出一声疼痛的惨呼。 乔夕月心头一喜,随手重重拍了明达一记,说:“行了,有希望母子平安。你先出去和我老公聊聊,孕前指南、孕期保养、产后护理等问题。我再帮你妻子努力一下。” 明达:“……”没一个词听懂,但直觉我和你老公都挺惨。 恍惚间,产妇感到乔夕月用什么东西扎她肚子,有点疼但也不太疼,反而因此拉回了她模糊的意识。 下意识的收起一口气,产妇感觉胀鼓鼓的肚子拧巴着。然后就有种……便秘却又忍不住的感觉。 生产是一种本能,在大自然中许多母兽没有同伴帮助,也没有任何教科书指导,都能够顺利生产。 女人也是一样。将为人母的强大和本能的意识,在最关键时刻用对了力气。 然后就是肚子一松,某处发疼,有热血和什么东西冒了出来。 乔夕月傻了有几秒钟,才意识到自己第一次给人接生成功了!成功了! “明达、明达。”乔夕月连忙叫孩子他爹,“快回来给你儿子剪脐带。” 明达刚走到帐篷门口,就听见龙琰的女人毫无礼貌和规矩的对他直呼名字。 然后才听见“儿子”“剪脐带”之类的话! 明达要找龙琰干架的心思猛地沉下去,一股说不出的喜悦撞上心口。 乔夕月就听见外间跌跌撞撞碰翻了东西的声音,然后那个高大健壮的男人踉踉跄跄、喝醉了酒似的跑回来。 再然后那个男人一脸惊喜、满心狂热的扑在地上,几乎是用虔诚的目光看着兽皮上虚弱的女人,和乔夕月捧着的那个小小的婴儿。 “要,要怎么做?”明达的声音颤抖着,反手拔出了石刀。 乔夕月心头一窒,赶紧说:“消毒消毒。给你用这个。” 乔夕月递过去的是一把更小的骨刀,细细的刃、锋利的尖,柳叶一般的形状,雪白的骨质更是几乎透明。 这是乔夕月最近才打磨好的一把骨刀。用凶兽的一根后腿骨,只取最外面一层白色坚韧的骨质,打磨成的“手术刀”。 平时用草药泡着当作消毒,今天算是真正有了用武之地。 脐带割断,婴儿发出啼哭。整个明达部落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所有人都静默了几秒钟。 之后,欢呼声犹如海浪一般滔天而来,传遍了寨子的每一个角落,也让帐篷里的人听的一清二楚。 乔夕月擦去满手的血迹,累得双腿发软,但脸上还带着笑。 看了一眼熟睡的产妇和抱着孩子不知道怎么好的明达,乔夕月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转身出去了。 阿琰站在帐篷外,勾着嘴角,双手抱臂,看着他的小女人鸟儿一般蹦跳着出来,飞扑进自己的怀里。 “干得好。” “真厉害。” 两人同时开口,都是互相夸赞对方。 乔夕月笑着抱紧了阿琰的脖子,说:“小婴儿其实也没那么可爱,但我亲手接生的,总是特别可爱。” 第64章 信物 乔夕月和阿琰来到明达部落的时候,无人理睬。 而晚餐的时候,已经被奉为上宾。 乔夕月作为龙卡部族的神女,还把天火也一起送给了明达部落。 当然,没有教他们怎么钻木取火,只是给他们留了一个火堆,让人看着别忘记添柴火就行了。 如果火堆熄灭了也没事,带着重礼去龙卡部落求火种也可以。 乔夕月还发现,原始野人没有坐月子的习惯,女人生完孩子就是该干啥干啥。 她就特别讲了一下科学的产后护理和产妇的恢复。 明达首领对于乔夕月的话很信服,让几个女奴小心的跟着学,还特准他的妻子好好休养,不用急着出来干活。 不过那个死里逃生的产妇还是要见见乔夕月,想要亲自对她表示感谢。 乔夕月跟阿琰对视了一眼,答应了。然后让女奴带她去见明达的妻子荷莲。 荷莲是另一个平原上嫁过来的。据说父亲是个小部落的祭司,但有一次求雨没成功,要被处死。 荷莲就主动提出来达达平原联姻,加强自己部落的实力,才算是保住了父亲的命。 其实荷莲嫁过来才一年多,之前明达身边还有好几个女人,但只有她怀孕了,首领才娶了她当妻子。 所以对荷莲来说,乔夕月保住了她和孩子的性命,是对她、以及她父亲和整个部落的救赎。 “这是应该的,我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乔夕月说完,视线在那些女奴身上扫过,然后对荷莲说:“能不能和你单独说几句话?” 荷莲点点头,让女奴们都出去了。 乔夕月这才说:“你身边的人都可信吗?” 荷莲很聪明,立即就反应过来。但她想了想,摇摇头说:“我不能确定,因为我没有带女奴过来。还有个同族的女人跟我一起嫁过来的,但她也成了首领的女人,当然不能伺候我。” 乔夕月叹了口气,心说:这个荷莲还真是众矢之的。她和她的孩子只怕今后都不会太平。 所以本来想要问问荷莲有没有怀疑的对象,可以帮乔夕月找出阿朵派来的、或是收买的奸细。 可现在看来,想要对荷莲下手的人实在太多了。 乔夕月只好说:“那你要保重,孩子最好自己带,万事小心。我发现你早产不是意外,是吃了一种药。而我手里刚好丢了这种药,我是追查到这里来的。” 幸好乔夕月救人在前,否则这句话一说,荷莲就要以为乔夕月是罪魁祸首了。 现在反过来想,乔夕月丢了药却能追到这里来,可见她对这件事多么认真和重视。 荷莲是个明事理的女子,立即说:“那我更要好好的感谢你了。如果你置之不理,也不会有人知道药去了哪里。那我和孩子就死的不明不白了。” 说完,荷莲从身边的兽皮里拿出一个白色的小东西,双手捧着送给乔夕月,说:“这是我部族的信物,一共只有三枚。首领和首领的妻子各一枚,我这个是身为祭司的父亲给我的嫁妆。如果你有需要的地方,拿着去找我父亲河川,他会帮你的。” 顿了顿,荷莲又说:“不过你这么厉害,又得到龙琰首领的宠爱,这个信物应该也用不上,当作是个小小的谢礼。” 乔夕月将那个小东西接过来,发现是一颗兽牙。应该有些年头了,已经微微发黄,还有几条细小的裂纹。 “万事无绝对。”乔夕月说:“或许我真的有一天需要用它,然后我会对你更加感谢的。” “那你以后要常来明达部落做客。”荷莲说:“我不敢说想要和你成为姐妹,但我是真心的感谢你,也喜欢和你说话。” “我明白。”乔夕月说:“有空我就会过来的。我也没带什么信物,但给孩子的礼物回去之后一定补上。” 又说了几句,乔夕月就告辞了。荷莲还很虚弱,乔夕月又在外面嘱咐那几个女奴几句,这才回去找阿琰。 当晚他们就在明达部落住下,明达为他们准备了一顶算是很华丽的帐篷。 乔夕月有种住蒙古包的感觉,并不觉得新奇,反而觉得稍微有那么点曾经去野营的意思。 “阿琰,回去之后我要找更多的草药和种子,还要配一些可以帮你们驯兽的药。”乔夕月窝在阿琰的怀里,捏着他的手指头玩,一边说:“我脑子里有太多的东西想拿出来,咱们的部落一定能成为最强大的。” 阿琰“嗯”了一声,然后问:“这个不急。你找到给荷莲用药的人了吗?” 乔夕月摇摇头:“我们总不能随便就抓人,何况可能不止一个人被阿朵收买。如果现在说出来,明达又怀疑我们怎么办?” “对,不说是对的。”阿琰想了想说:“但是没有证据,回去之后也不能惩罚阿朵,最多只能把她赶出部落。” 乔夕月抿着唇,半天无语。 她很想找到确凿的证据,把阿朵给盯死,让她不承认害死诺娜都不行。 可现在看来,阿朵不会那么傻留下证据,何况连四木都被她灭口了。 “赶走也好。她不能在部落里害人了。”乔夕月说:“而且阿朵肯定还要作妖,到时候我们有大把的证据甩在她脸上。” 其实这等于是钓鱼,钓的就是阿朵本性难移。 第二天明达又要设宴,其实宴席也就是一些新鲜的肉块、兽奶和野果。 乔夕月和阿琰都已经好久不吃生肉了,所以两人都只吃了点水果,喝了点兽奶。 不过乔夕月没忘了扔下一个引头,她把一小撮盐撒在面前的肉块上,等腌制一会儿之后拿去火上烤。 从古到今,应该都没有人能够拒绝烤肉的香味儿。 纵使没有雪花啤酒,光是一块冒着油花、热气腾腾的烤肉也足以让人口水直流。 尤其明达还没有尝过盐的滋味。所以当乔夕月把这块加料的烤肉当作临别礼物送给他的时候,这位首领最开始是懵逼。 然后他忍不住香味的诱惑咬上一口之后,整个人都惊呆了。 等到明达从带着咸味的烤肉中回过神来,乔夕月和阿琰已经带着自己的人走远了。 第65章 叛徒 乔夕月和阿琰在回寨子的路上就开始计划未来,两个人牵着手像是普通的情侣一样欢快自在。 树林里空气清新,时不时会传来野兽的嘶吼;而平原的风带走些许夏季的燥热,吹在脸上、拂起发丝非常舒服。 可还没到寨子门前,葛马就带着人跑出来向阿琰汇报:“首领,阿朵带着几个亲随跑掉了,还伤了树根。” 阿琰立即说:“带人去追,务必把她带回来。” 即使没有确切的证据,但阿朵这样明显是心虚,这是畏罪潜逃。 葛马说:“木列已经去追了。但是还请乔去看看树根。” 乔夕月的心头一紧,有种不好的预感。急忙骑上毛驴往回赶。 等乔夕月回到寨子的时候,发现所有的工匠都默默地站成一圈,没有人干活。 “让开,我看看。”乔夕月立即拨开人群冲进去,这才看见是一面石墙倒了,下面压住了一个人,正是树根。 树根的脸色已经苍白到毫无血色,石头从下面一直砸到胸口。 他只有左臂露在外面。但手臂形状很怪,估计已经是粉碎性骨折。 几个勇士正在费力的搬开石块,但石头又大又重还有滑落的危险。任何一块掉下来砸在树根头上,那就连抢救都省了。 众人看见乔夕月来了,都松了一口气。可乔夕月一直吊着的心却没有回落。 她围着石堆检查一圈,心就开始往下沉。因为砸的太重了,树根吐出来的血都是气泡状,很可能已经伤到了肺。 别说是现在不具备抢救条件,这种伤就算是在现代也未必能够抢救回来。 而且现在压住他的石头其实根本不能动,稍微一动就会造成负压,那树根几乎连遗言都不用说了。 “乔,救救他。”一个平时就和树根很好的勇士对乔夕月说:“求你了。” “我……试试。”乔夕月走过来蹲下,轻轻握了一下树根那已经变形的手,问:“能听见吗?” “乔。”树根的意识还是清醒的,但并不见他露出多少痛苦。 乔夕月的心再次沉了沉,因为他可能因为失血过多和重压太久造成了麻木和坏死。 所以现在树根感觉不到痛苦,只是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树根你听我说。”乔夕月凑在他的耳边,说:“你是最好的勇士,但我只是个医者却不是神。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树根费力的一笑,点点头。目光转向随后跟来的阿琰,叫了一声“首领”。 阿琰也立即蹲下,侧耳细听树根的话。 树根说:“我听说您会为大首领建一个墓园,我想作为第一个保护大首领的勇士,随葬在里面。” 大首领就是阿琰的父亲。大首领去世之后阿姆才接过了首领的位置,成为了达达平原上为数不多的女首领。 阿琰点点头,说:“可以。” 树根又说:“我想把我的兄弟们,交给乔。因为诺娜一生都在治病救人,乔可以接替诺娜,我就让兄弟们保护乔。” 树根一定是为了完成诺娜的遗愿,但又怕乔夕月像诺娜一样不明不白的遇害。 阿琰再次点头,然后看向了周围的几个勇士。 那几个勇士愣了愣,随即都明白过来。他们单膝跪在树根的周围,一起表示愿意跟着乔夕月。 “对不起,对不起。”乔夕月的眼圈红了,说:“我真的没办法。我不能掌握生死啊。” “我不怕。”树根说:“我可以去见诺娜了。我要跟她说:我娶她,我不怕她是巫。” 说完,树根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眼神里也有了光彩。 但也只是片刻的希翼闪过,那道生命之火就熄灭了。 乔夕月感觉到,她握着的那只大手无力的垂了下去。她还想要抓住,但再怎么握紧都只是一片冰凉。 阿琰拔出骨刀,从自己身上穿的兽皮割下一大块,将树根的脸盖住了。这是对最好的勇士的褒奖。 然后阿琰按住乔夕月的手,将她握着树根的手指掰开,把她抱起来带走了。 乔夕月没有哭出来,但她默默地流着眼泪。 周围的几个勇士由单膝跪地改为双膝跪倒,默默地看着他们的兄弟树根,然后才起身再次把石头搬开。 阿琰左右看看,朝匠人的头儿抬了抬下巴。 那个人立即跑过来,小声说:“房子没问题。但不知道,阿朵小姐什么时候叫人把下面的石头砸松了。她带人跑到哪里的时候,树根正好追过来,于是推倒了石墙把他埋在了下面。” 阿朵肯定是有计划的逃跑。怕跑不掉,所以要造成混乱,让大家注意救人而顾不上追她。 去抓阿朵的木列和大河直到深夜才回来,而且几乎人人都受伤挂彩。 一问才知道,是阿史部落的人来接应,把阿朵给带走了。 阿朵做实了叛徒的罪名,可是却已经跑掉了。木列作为哥哥简直抬不起头来,差点拔刀谢罪。 最后拦住木列的还是乔夕月,她对木列说:“如果我们有机会吞掉阿史的部落,把阿朵抓回来,你会不会手下留情?” “我会亲手杀了她。”木列说:“从今天开始,我没有这个妹妹,只有山塔一个弟弟。” 乔夕月说:“好。但现在不是开战的时候。大家全力把我们的新家建的牢不可破,还要储存更多的粮食和猎物,准备过冬。我可以保证,明年开春以后,我们龙卡部族将会是最繁荣强盛的部族。然后再向敌人挑战,揪出部落的叛徒。” 冬天往往是最难熬的,所以在夏末的时候大家就要开始准备,然后就长途迁徙,躲到山谷里过冬。 今年不用迁徙,但谁也不知道在这里能否熬过漫长而寒冷的冬天。所以要做更充分的准备才行。 而乔夕月觉得,难熬的不仅仅是他们,其他部落也一样要挺过整个冬天。 所以明年春天将会是所有部落都元气大伤的时候,也是他们龙卡部落吞并小部落最佳的时机。 阿琰知道乔夕月有野心,但他没想到乔夕月连时间都已经计划好了。 这个小女人再次让他刮目相看。 第66章 这是荣耀 新寨子在所有人心里就像是一个神迹,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建了起来。 “乔,你快来看看这个。”雀儿又惊又喜的跑来找乔夕月,拉着她往改进后的窑跑去。 乔夕月手里还攥着一把种子。是她从山上找来的野荞麦,挑选之后可以留着明年播种。 “别急,我知道今天出窑。”乔夕月赶紧把荞麦收在兜里,丢了一颗她都心疼。 雀儿却速度不减,更大声的说:“已经出来了,很好看。” “真的?”乔夕月的眼睛亮了亮,也跟着加快了脚步。 小麦子这几天都没有喂猪,而是在窑口这边守着。她也算是乔夕月身边的第一能人了,养猪小能手兼制陶小达人。 看见乔夕月,小麦子也惊喜的冲过来,一只手还背在身后,显然是藏着什么东西。 乔夕月就假装不知道,问:“到底是什么呀?现在能给我看看了。” “出了一个这样的。”小麦子把藏着的东西拿出来,是个西瓜大的陶罐,而且还是彩绘的。 因为能用的釉色非常少,所以大部分都还是原色的土陶。只有几只做的特别精美的,乔夕月才加了点颜色。 结果有的烧出来黑漆漆的,有的变成大花脸,丑的一批。 而小麦子手里捧着的这个却是漂亮的湖蓝。 虽然只有一小块蓝色,但就像是一片大地上的湖泊,是明亮清澈的蓝,看起来非常美丽。 小麦子抱着那个陶罐,爱不释手的说:“我记得当时涂的是黄色,结果烧出来是蓝色。” “窑变。”乔夕月说:“还有没有其他的?” “有,但没有这么漂亮。” 小麦子指了指身后的一排罐子,大小都有,也有几个烧出了红褐色或是墨蓝色的花纹,但颜色都没这么明媚耀眼。 乔夕月又问:“装过水了吗?漏不漏?” “这只不漏。”小麦子似乎就只对自己手里这个感兴趣。 乔夕月笑了,从她手里接过来仔细看看,说:“那这只就留着给你做嫁妆。其他的马上装水试验。” “真的!”小麦子欢喜的像是得了宝贝一样,立马去干活了。 雀儿也去帮忙,忙活了一会儿回来跟乔夕月报告说:“大罐子有两只漏水,其他的小罐子都不漏。” “太好了。”乔夕月在意的是质量,颜色什么的可以慢慢来。 于是当天阿琰打猎回来,就闻到寨子里飘出一股不一样的浓香,很甜糯的味道,以前从来没有闻过。 再看,寨子中间的空地上几乎所有人都来了,围着一个火堆大眼瞪小眼的看。 而乔夕月就蹲在火堆旁边,前面是个树枝搭成的三角架,吊着个陶罐子。 热气和香味就是从罐子里飘散出来的,和烤肉的味道完全不同,一点也不油腻,还有点奶香。 “阿琰,尝尝我做的粥。”乔夕月闻声回头,用木勺子在罐子里搅动几下,舀出一勺白色的浆水,仔细看还有煮烂的粟米。 “这就是粥?”阿琰听乔夕月跟自己闲聊的时候说过,但还是第一次看见。 “我加了兽奶和蜂蜜。”乔夕月说:“很甜很香。” 阿琰并没有先尝,在他看来,带着笑容又满眼期待的乔夕月才最甜美可爱。 也不管周围还有其他人,阿琰就弯下腰,在乔夕月的唇上重重的亲了一口。 “吼吼”族人们看见这一幕立即欢腾起来,笑声连成一片。在他们眼里,没有比首领和他的女人更恩爱的了。 乔夕月知道这是祝福的欢呼声,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更多的是甜蜜和骄傲。 可他们却都没有注意到,远处有一双眼睛看着恩爱的两个人,眼神越来越深沉。 有了陶罐就算是有了趁手的工具,不仅可以煮粥、煲汤,做出多样的饭食,还可以熬盐。 乔夕月把能干活的半大孩子和已经不能狩猎的老人都集中起来,分工合作。 一些人每天到圣泉边去打水、就地烧火熬盐。大大加快了出盐的速度,比晒盐快多了。 还有一批人被分配去养兽。阿琰他们用上了乔夕月配制的药块,在森林里捉到的活的动物越来越多。 有野性但不能伤人的兽就全部养起来,所以需要大批的饲养员。 剩下一些人就每天负责烧火做饭,保证所有人都能吃上热的熟食。而且还是荤素搭配,食谱从单一的烤肉就野菜,变成了粥、菜汤、骨头汤和烤肉等等。 乔夕月还试着做面食,但可惜还没有蒸锅,暂时只能吃点疙瘩汤了。 转眼夏去秋来,新寨子迎来了第一批客人,是明达亲自带人来送谢礼的。 之前乔夕月还让人给荷莲送过一次礼物,一对骨头雕刻的长命锁。是希望她能够好事成双,再添个闺女凑成一个“好”字。 算一算,明达的儿子应该已经满月了。就是不知道野人部落有没有办满月酒的习惯。 阿琰带着乔夕月亲自出来迎接,两人还特意换上了乔夕月刚做好的兽皮衣服。 阿琰穿的是对襟儿长褂和收口马裤,配一双鹿皮的高靴,看起来神气而俊朗。 乔夕月是长裙加束腰,宽袖的兽皮小袄还用毛皮镶边,看起来柔软又可爱。下面穿一双鹿皮的小靴子,靴口也用兔毛缀着。 明达他们远远看见寨子里的木楼就是一愣,走进寨子发现石头房子看起来宽敞又结实,都很羡慕。 等到阿琰牵着精致美丽的乔夕月出来,明达身后的勇士们几乎都傻了。 他们见过漂亮的女人,但真没见过这样漂亮又精致的小女人。尤其那雪白的皮肤滑的反光,嫩的好像能掐出水来。 原本各个部落的男人都认为女人要强壮才是最好的,瘦巴巴像小鸡崽一样的女人是没有男人要的。 而且女人太瘦弱也很难活下来,对他们来说不能干活、还随时要死似的女人等于是浪费食物。 但是看过阿琰身边的女人,他们忽然觉得这或许是一种荣耀和实力的象征。 一个强大的部落才能养得出这么精致漂亮的小女人。而不是把女人当成工具,需要她们干活或只为了生孩子。 第67章 划算的买卖 明达也愣了一会儿,才收回落在乔夕月身上的视线,说:“龙琰,我这次来一是送上谢礼,二是想和你商量一下部落迁徙的事情。” “龙卡部落不打算迁徙了。”阿琰也看了看身边的乔夕月,说:“夕月说可以帮我们过冬。” “什么?”明达很是惊讶,再次看了看娇小美丽的乔夕月,说:“龙琰,以前我们两族有纷争,所以迁徙的时候分开走,死伤很大。今年我们变成了朋友,一起走会安全很多啊。” “是真的。”乔夕月说:“我们的房子很结实,盖上兽皮之后比山洞更加保暖抗风。而且我让大家在屋里加了炉子,冬天可以取暖。现在要解决的就是食物问题。” “我的天。”明达身边跟着的是那个小老头,惊讶的说:“达达平原上的部落世代迁徙,你们不走了,神会发怒的。” “不会。”乔夕月说:“我有天火,大家就不会有事。” 迁徙的路上会因为寒冷、疾病、野兽袭击等造成大批的伤亡。 就算是到了山谷,各部落可能为了过冬的食物发生争抢,有的小部落一个冬天没过完就被灭了。 所以乔夕月决定赌一把。定居可以减少消耗和伤病,冬天也不是完全找不到吃的,所以她觉得能抗过去。 只要有一个冬天过去了,以后大家就全都习惯了。经验也会越来越多。 明达却脸色发黑,说:“龙琰,你是最强壮而勇敢的首领。你的妻子也确实漂亮可爱。可她毕竟只是个女人,你确定要听她的话吗?” “对。”阿琰说:“我妻子的话我当然要相信。就算她有考虑不周的地方,我也应该帮她想到、帮她解决,而不是因为不信任而阻拦她。” 明达还要再说什么,乔夕月朝身旁的小麦子使眼色,让她把东西拿出来。 小麦子立刻和雀儿捧了几个陶罐子出来,在明达的面前摆成一排。 明达再次愣住了,忘了刚才的争执,盯着那几个圆鼓鼓的东西却不知道是什么。 “陶罐,可以放在火上烧,煮熟米和肉。”乔夕月说:“明达首领,各位勇士们,请来里面坐。用我们的食物款待大家,你们就明白了。” 乔夕月让人准备的宴席,比明达部落的原生态宴席好多了。 每个勇士都分到了一碗肉粥,而且碗都是烧制出来的陶碗。又大又薄,捧在手里热乎乎的。 “这东西……”明达还没喝粥,光是看着那一只只陶碗就要疯了。这简直是神迹,是神才能用的东西。 “我还可以做出很多。”乔夕月说:“但是要卖的,不能白送。” “呃,什么是‘卖’?”小老头问。 乔夕月想起现在还没有流通的货币,就说:“就等于是‘换’,用你们的东西来换碗、盆、罐子等等。但必须是双方谈好的价钱,对等交换。” 明达点头没有再问,转而开始研究碗里的粥。 没有人吃过粟米,因为粟米生吃会胀死人,烧熟了太硬也不能吃。 可是这种粟米被煮的软烂,发出和肉不一样的香味,真的很诱人。 喝上一口汤,那香糯的口感是生肉或是烤肉都没有的,而且软烂的几乎不用嚼。 “好吃,这种粥要怎么卖?”明达说:“族里的老人和小孩都可以吃,真的好吃。” “这个卖的是配方。就是你拿东西来换,我把做法告诉你。” 乔夕月悄悄握了一下阿琰的手,高兴的眼里都快要飘出金子了。 明达很感兴趣,就问:“拿兽皮还是肉来换,你们想要什么呢?” 乔夕月想了想,说:“其实你们部落有的,我们龙卡部族都有。要不你把工匠卖给我们。” “??”明达懵了个圈,不明白这个“卖”怎么还包括活人吗? 转而一想,哦,奴隶是可以买卖的。 阿琰看出了明达的意思,笑着说:“夕月只是想说,我们部落的人手不够,想要找你们部落的人来帮忙。但是不让你们白做工,我们管饭。而且做工时间越长,我们可以给你们的东西就越多。” 匠人在部落里是下等的,只有做不了勇士的年轻人才去做工匠。甚至有些工匠就是奴隶,会被人欺负和看不起。 明达就很看不起工匠,而且他的部族里勇士不多,但没用的匠人和平民倒是不少。 如果把这些人送到龙卡部落来,不是给自己的部落省下好多粮食么。 “好,我同意。”明达几乎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说:“你说要多少个匠人都行。如果还不够的话,我们的平民也可以借给你们。” “谢谢。”乔夕月马上说:“你可以把族里用不着的人都送过来,包括半大的孩子也可以。不过请明达首领放心,我不会亏待孩子们的。只是让他们做力所能及的活,不会让他们受伤或是有危险。” “没事,有勇气、能战斗的孩子早就去参加勇士的测试了。”明达说:“测试通不过的,也只能当平民和匠人,所以送给你们都没事。” 乔夕月暗自叹了一口气,心说:孩子才是未来啊。 而且一个部落要发展壮大,光靠勇士打仗怎么行。只能人越打越少,日子越过越穷。 明达在龙卡部落做客,一下子就住了七八天。 直到他们寨子里的几十个匠人和四个孩子都送过来了,才拿了几个菜谱高高兴兴的回去。 乔夕月觉得这个买卖实在划算,几十个劳力只管饭、白做工,这一年能创造多少效益呢。 不过乔夕月不准备让他们做技术活,熬盐、制陶这些都还是自己人在做。 外来的人负责饲养动物、打扫卫生,修葺维护寨子里的房屋。也算是变相的保护知识产权。 让乔夕月意外的是,这些人也算是背井离乡在别人的地盘上打工,却还每天高高兴兴的。 而且十分的老实听话,早起晚睡、干活勤快,那劲头足的一般人都比不上。 后来乔夕月问了一个明达部落的孩子才知道:他们这些人都是不被看好的,整天连饭都吃不饱,比不上在这里干活就有饭吃,很知足了。 第68章 想回娘家 乔夕月并不打算苛待工人,即使不是自己的族人也会给他们吃饱饭。 但这并不代表别人也愿意,就有一部分人跑去向阿姆告状,说族里养了太多的闲人。 阿姆就把乔夕月叫到了跟前,问她是怎么想的。 乔夕月本来在晒草药,她要趁着秋天干燥的气候把整个冬天能用上的药都准备好。 所以阿姆看到乔夕月的时候,就见她头发上粘着草棍,手上还捏着一把干草,看起来有点邋遢。 “你是阿琰的女人,怎么弄成这个样子?”阿姆对乔夕月还是不喜,态度也没有好到哪儿去。 即使说了同意乔夕月跟着阿琰的话,即使乔夕月也给她治疗了关节的疼痛,可阿姆却觉得阿朵的背叛、诺娜的死,都是这个女人搞出来的。 她来之前,寨子里一片平和。可是她来之后,坏事一桩接着一桩,实在让人高兴不起来。 “阿姆,这些都是要用的草药。”乔夕月听出阿姆的口气不好,可是她并不介意。 与其和明知道是不喜欢自己的人生气,还不如心平气和的当作陌生人好了。 阿姆“嗯”了一声,揭过这个话题,又问:“你把明达部落的人留下要做什么?他们每天扫扫地、喂喂猪,吃饱喝足都养胖了,这些人能吃吗?当作过冬的储备食物?” 乔夕月抽了一口冷气,这才想起最初自己也差点成了储备食物。 就说:“他们能帮我们做的事情很多啊。寨子里干净了,猪和鸡都有人定时喂养,我们的人手能够去做更精细、重要的活。” “用不着。”阿姆带着几分不耐烦的说:“你说服阿琰不迁徙,让所有人都留下过冬。那么最重要的难道不是储备食物吗?可你看看你在做什么?阿琰每天出去打猎,危险又辛苦,可你拿许多的食物养了一大帮闲人。” 这话真是隔应人,分明就是恶婆婆的语气:我儿子每天在外面辛苦工作,你就在家干吃闲饭,养闲人。 乔夕月撇嘴,说:“过冬的食物光靠打猎是不够的,而且储备的再多,也不敢保证整个冬天万无一失。所以我用这些人做好全面的准备,比如屯更多的盐,烧制出更多的陶罐。还要有人制作兽皮袄,加固房屋,他们都是熟手的工匠,做这些完全不用教。“ 打猎带回来的兽皮要鞣制之后才能用,否则就会发臭、干裂、掉毛。 阿琰打猎又多,就有一些兽皮难以保存下来,很浪费也很可惜。 而明达部落的这些工匠都是好手,鞣制兽皮之后还能做出简单的衣服,乔夕月已经储备了大量冬衣。 可是这些在阿姆看来都是借口,冷冷的说:“你这是强词夺理,而且前后矛盾。你一会儿说石头房子很保暖,烧起火可以抵御寒冬,一会儿又耗费大量人手来鞣制兽皮做冬衣,你以为我是傻子吗?” “阿姆,您不是傻子,否则也不会生出阿琰那么聪明又完美的儿子来。”乔夕月说:“但我有我的计划,我也在为所有的族人着想。您如果看不惯,就请好好的歇着,不要管也不用看,这个冬天就交给我。” “交给你?”阿姆气得大口喘气,把权杖用力的墩在地上,说:“你知不知道,上次罗山部落来袭,如果不是你缠住了阿琰,让他能够早一点回来的话,就不会有那么多老人天寿。” 乔夕月愣了一下,心尖上像是被一根刺刺中了,疼的厉害。 “老人天寿,是他们遇到了罗山的敌人啊。”乔夕月的手按住胸口,说:“我没有缠住阿琰,我还帮他计算了你们的路程和时间。” “都是屁话。”阿姆瞪着乔夕月说:“如果你不去找他,他从沼泽里脱困后就会回来。如果你不怂恿他去打罗山部落,又在山洞里过夜,阿琰就可以早一天回来。你敢说你们没有?” 有! 乔夕月浑身颤抖,又羞又怒。 她真不知道这种事阿姆怎么会拿出来说。 而且他们如果没有抄罗山部落的老窝,不是更大的损失吗? 熊谷输了,逃走!和他之前派人袭击寨子,这完全是两个战场。 可现在阿姆却把扫平罗山部落当成是一种失败,还把责任推到了乔夕月的身上。 “无能的男人,才会把错误推到女人身上。”乔夕月大声的说:“所以阿琰从未怪过我,而且他当时的任何一个决策都是正确的。否则我们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自己的家被抄了,罗山的部落也没有损失。难道那样才是你想看到的吗?” 说到这里,乔夕月瞪着阿姆,大声说:“如果你真是那样想的,证明你从前也不配当一个好的首领。幸好你把位置传给了阿琰,否则龙卡部族迟早败在你的手里。” 说完乔夕月仰着头大步离开了。 可是走出阿姆的屋子,乔夕月就像是脱力了一样,脚步有点踉跄。 她觉得心里梗着一根刺,很疼很疼。 虽然乔夕月知道很多情况只是意外,包括寨子被遇袭,包括诺娜的死。但她比任何人都希望所有人都平安喜乐。 来自于现代的人,尤其是生长在和平、安乐、富裕的国家,是很难接受这种原始的血腥社会的。 现在阿姆却把这一切加诸在她的身上,让乔夕月觉得肩膀上的担子太重了,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带着血的味道。 “主人?”小麦子在一旁等着乔夕月,发现她脸色不好连忙跑过来扶着,问:“阿姆生气了?” “嗯。”乔夕月点点头,说:“我、我想回娘家住几天。我要是有娘家该多好啊。” 别说乔夕月是穿过来的,就算她是原主,那种榆木脑袋加上奴隶的身份,还有什么娘家? 现在乔夕月忽然就明白,一个孤零零的女人出嫁之后受了委屈,是多么的无助和弱小。 小麦子也懵了个圈,不知道这个“娘家”指的是什么。 因为任何部族的女人都是附属品,就算是族里的公主出嫁,那也成了外族的人。 乔夕月低着头默默地走着,不知不觉的走出了寨子。 第69章 打火石 乔夕月不是个任性的人,但今天的事实在让她不舒服,所以就离开寨子越走越远。 等到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和小麦子走出老远了,而且不是经常走的路。 “这是哪儿?”乔夕月回头问小麦子:“你以前来过吗?” “来过一次,但是在很多年前了。”小麦子辨认了一下方向,说:“一直往那边走有座石头山,但是非常危险。” 乔夕月好奇,问:“怎么个危险法?” “很多雷,很热。”小麦子似乎不太会形容,想了半天才说:“反正就是黑乎乎的一片,特别可怕。” “还有多远,天黑之前能到吗?”乔夕月有了点兴趣,想要去看看。 而且她现在迫切想要找点事做,否则心里就更觉得憋屈了。 乔夕月不想给自己找不痛快,也不想把这种不痛快发到别人身上,所以只能转移注意力。 小麦子说“能到”,就在前面带路了。 小麦子这个人,很听话。但也是太听话了,所以显得没什么主见,乔夕月说什么就是什么。 结果两人一路走出老远,眼看着太阳落下去,才看见一座乌漆麻黑的山。 说是山,其实也就是个大点的山包。远远看着也不怎么高,估计一个助跑就能直接冲上山头的那种。 乔夕月远远看上一眼就没什么兴致了,问:“你说的危险在哪里?这个小山头可以吃人吗?” “下雨天,雷在周围转,好多的闪电非常吓人。”小麦子说着,还缩了缩脖子,一副很怕很担心的样子。 乔夕月皱了皱眉,意识到什么。她一拉小麦子,说:“你是跟我过去看看,还是在这边等我?” “我,我去。”小麦子都要哆嗦了,可是又怕主人有危险,只能硬着头皮跟着。 乔夕月加快脚步走过去,但也提高了警惕。 虽然野人们对自然认知有限,但不懂不代表没有危险,他们反而对危险事物更加警觉。 已经能够看清黑石山全貌的时候,乔夕月都没有特别的感觉。 要说唯一不太对的,就是周围很安静。是那种连小兽、虫子都没有的静。 山脚下有几块散落的石头,乔夕月用块兽皮垫着,捡了块鸡蛋大小的石头。 入手很重,但不是煤,而像是某种矿石。磁铁或是……火石! 火石也就是燧石,击打之后可以冒出火星,能当作引火工具啊。 据乔夕月所知,原始的石器时代野人就用燧石锋利的断口做刀。但不知为什么阿琰他们的石刀不是燧石。 或者因为燧石质地脆硬,所以早就弃之不用了?总之这个时代比较奇怪。 但乔夕月现在无心计较这个,而是觉得这个发现太重大了,有了这个比钻木取火方便多了。 然后乔夕月又想到小麦子说的“雷在周围,闪电很吓人?” 这肯定不只是燧石的山头?还有可能有铁矿石。 山头相当于避雷针的作用,光秃秃的是因为导电的关系。 “多捡几块带回去。”乔夕月立即叫小麦子一起动手。捡到快要拿不动了,才一步一挪的往回走。 小麦子脸上全是汗,双手黑乎乎的。虽然她比乔夕月有力气,但她拿的更多啊,所以是一步一喘。 “主人,这样不行。”小麦子看着已经黑下来的天,再看看乔夕月又拖又拽的一大包石头,说:“要不你在这边等着,我回去叫人来。” “还、还有多远?”乔夕月刚才就是闷头走,现在连东西南北都有点分不清,距离感更是全无。 小麦子摇摇头,一脸懵圈的无奈:“说不上,我只能跑回去叫人才知道。要不把石头搁着,咱们回来拿?” 乔夕月脑袋一抽,竟然不同意。她没想到这玩意在别人眼里就是石头,只有她当成宝贝。 犹豫了一会儿,乔夕月实在是拿不动了,只能说:“那行,你把东西放下,我在这里看着。你去叫人来接我。” 说完,乔夕月还怕石头丢了,往自己脚边拢了拢,坐在兽皮上歪着脑瓜。 小麦子脑子也确实不太灵光,没多想就转身跑开了。跑的还真是快,几个呼吸间就没影了。 乔夕月坐在这荒凉一片的平原上,放眼四望黑茫茫。这才恍然想起,万一遇到才狼虎豹,她哪里藏? “火!对了,火。”乔夕月赶紧转悠着捡了些树枝、干草。正好手边这么多的火石,点起一堆火。 平原上仅有的火堆照出很远,乔夕月手肘撑在膝盖上,托着下巴,脑瓜一点一点的有点困。 也不知过了多久,乔夕月感觉眼前一黑,是太久没添柴了。 乔夕月这才一个激灵醒过来,低头看看地上还有零星的余烬,赶紧扔进去几片干树叶引火。 火苗窜起来的瞬间,乔夕月看见不远处有个什么东西正朝这边爬。动作一开始挺快,在她看过去的时候又突然慢下来。 “谁?”乔夕月赶紧又加了两根粗树枝,将火堆烧旺,也能够看得更远。 可是那个东西始终躲在火光照不到的地方,只有一双眼睛隐隐映着火光,确定那是个活物。 乔夕月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冷汗从后脖子顺着脊椎骨向下淌,冷的她微微一颤。 仗着胆子,乔夕月反手拔出骨刀,另一只手举起根烧着的树枝当火把,向前走了几步。 可她进,那东西就退,两边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而且正好是明、暗之间的交界。 “你是人?”乔夕月眯了眯眼睛,勉强看出那个趴着的东西是个人的轮廓。 但既然是人为什么不站起来?还是他(她)受伤了? “我能帮你吗?”乔夕月又问:“如果你听不懂也没事,我不会伤害你。你慢慢的过来。” 对方没有动静,只是那双晶亮的眼睛始终看着乔夕月,好像也没有恶意。 就在乔夕月想要再走近一点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人声,还有一根根火把的光亮朝这边靠近。 乔夕月听见了阿琰的声音,高兴的正要喊。可是想起面前的那个人,又忍住了。 等她再一回头,那个隐在暗处的“人”突然消失了! 第70章 是我们的 有那么几秒钟,乔夕月以为自己眼花了,或者是因为一个人太久就草木皆兵。 但是她很快就反应过来,跑到刚才那个“人”趴着的地方,果然看见地上有几个手脚印重叠在一起。 证明刚才这里确实有个人,而且离开的时候也是手脚并用在爬。 “夕月。”阿琰顺着火光跑过来,一把将乔夕月紧紧抱住了。 他都说不出刚才回到寨子发现乔夕月不在,问谁都不知道她去哪儿的那种心慌。 两个大活人突然不见了,整个寨子的人都不知道。 平时乔夕月在寨子里的时候,存在感其实并不强。她只吩咐周围亲近的人,让他们带着其他人去做事。 而寨子里的族人又分为两种,一种是阿姆一派,仍旧看不起这个女奴作为他们首领的女人,所以对乔夕月爱理不理的。 另一种人是漠然的,生病了会找乔夕月来治疗,走了会说谢谢。但也仅此而已,再无交集。 但是却没有人真正想过,他们烤肉的火是谁带来的;他们穿的兽皮衣服更舒服方便,是谁改进的;他们原本只能住在潮湿阴暗的山洞,是谁画出房子的草图;又是谁整天笑哈哈的等着勇士们带猎物回来,然后亲自挑选了壮实的圈在棚子里。 阿琰突然为乔夕月感觉不值。作为首领的女人,得到了最大的宠爱和最高的特权,不用下跪也不用干活,她为什么不好好享受呢? 偏要每天去采药,晒的有点黑了;捣药捣到手指头磨出血泡,血泡破了又磨成了茧;为了烧制陶器,她不知道被陶片割伤多少次,有半块指甲到现在都没有长出来。 “你这个傻瓜。”阿琰抱着乔夕月,亲上她的额头,又亲亲那小巧而有些发凉的鼻尖,说:“一堆石头而已,值得你这么守着吗?” “当然啊,很重要。”乔夕月说:“我们有活干了,回去炼铁。” “好,都依你。”阿琰将乔夕月横抱起来,大步往回走,一边说:“你想要什么跟我说就行,以后不要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实在要走,也带着阿七和十九他们。” 阿七和十九是原来跟着树根的那几个勇士,现在都是乔夕月的亲随。 但乔夕月平时都在寨子里,出去采药也鲜少会兴师动众的带着好几个保镖,所以他们都比较自由。 “我本来想出来散心,结果就发现了好东西。”乔夕月早就忘了之前的不愉快,笑呵呵的说:“你说我运气好不好?居然捡到火石。” “散心?”阿琰注意到了这个词,想了想说:“阿姆找你说什么事?” “没事。”乔夕月暗自叹了口气,心说:明明都忘了,你又提起来。 阿琰见乔夕月抿嘴不提,心里更是疼她。 这个小女人连告状都不会吗?撒娇挺在行的,但真的不会背后说人闲话。 乔夕月不是不想吹枕边风,她是心大、忘得快。 何况在老公面前说婆婆的不是,最后还是自己老公难做啊。 乔夕月有时候还为自己是个好媳妇点赞呢。其实只要老公足够疼她,事事站在自己这边,告不告状其实没什么分别。 阿琰看乔夕月垂下的眼睑一片温柔,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她那长长的睫毛。然后说:“以后阿姆叫你,你不用马上就去。等我回来一起去。” “阿琰。”乔夕月抬眼看着他,说:“以后你去狩猎,我出去做点别的好不好?除了采药之外,比如去市场逛逛?” 自从乔夕月听说有市场这东西之后,就特别想去。就算没有了万能的某宝,她也想体验一下原始的买买买。 无奈小麦子告诉她,市场只有男人能去,女人去了就是待价而沽的“商品”。 “奴隶市场?”阿琰点点头,说:“但奴隶市场不是每天都开的。” “小麦子说女人不能去。”乔夕月撇嘴,说:“我还以为你会说‘不行、不能去’呢,所以想了好久也没开口。” “不是女人不能去,是平民或奴隶的女人不能去。”阿琰笑着掂了掂乔夕月的身子,说:“可你是首领的女人,当然可以去。而且你不是说过,将来整个达达平原都是我们的,哪里是你不能去的?” 是我们的! 这句话简直像是一根温柔的羽毛,扫在了乔夕月的心尖上。 和现代人结个婚都要考虑房产证写谁的名字,她老公把整个平原和部落都说成是“我们”的,这感觉也是没谁了。 乔夕月有时候也想过,她对阿琰的喜欢肯定是始于颜值,爱于人品,深陷于他的宠溺和大度。 在阿琰的思想里,他的一切都是乔夕月的,甚至可以为乔夕月去争本不属于他的东西。 只要乔夕月是他的,阿琰就满足了。 “红颜祸水”这个词在乔夕月现在的理解中,就是爱与宠溺的注解。 “记得戴上五色鸾鸟的羽毛。”阿琰又对乔夕月说:“表明你的身份,就可以在市场里横行无阻了。” “原来那羽毛还有这样的作用。”乔夕月一开始以为是装饰,后来知道是身份的象征,现在又加上通行证的效果,原来阿琰早就把最好的东西给了自己。 “难怪了。”乔夕月小声咕哝一句。 阿琰没听清,低头深深的看着她。 乔夕月伸手把阿琰的脖子紧紧一搂,笑着说:“难怪阿朵那么喜欢你,那么的恨我。原来我得到了全世界最好的老公呀。” “老公。”阿琰细细品味着这个词,心里有种不一样的感觉。凑在乔夕月耳边说:“再叫一声听听。” 那嗓音低沉醇厚,犹如一杯浓烈绵长的老酒,飘在乔夕月的耳朵里直接醉到了心里。 乔夕月梗了一下,才品出那句话里别样的滋味和情调,霎时就红了耳根。 “别急着脸红,还没答应我,以后不要乱跑。”阿琰又轻声的说着,颇有蛊惑的意味。 乔夕月立马点头,保证说:“以后我出门一定带着人,绝不自己跑这么远了,让你担心。” “乖。”阿琰说完,回头对身后的大河说:“回去告诉他们,可以了。” 第71章 吵架了 “什么可以了?”乔夕月直觉阿琰说的话和自己有关,只是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让她想不出前因后果。 阿琰笑了笑,笑得特别好看,但平静温和的眼眸里闪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光,有点……骇人。 乔夕月怔了一下,又问:“你有事瞒我?” “不瞒你。”阿琰勾了勾唇角,说:“回去你就知道了。一点小事情,不足让你挂心。” 乔夕月一开始还以为阿琰和自己开什么玩笑,可是越接近寨子,心头就越慌。 远远地能够看见寨子里点燃的火堆,只是今天的火堆特别大,火光窜起半天高。 乔夕月皱着眉头,尽力压下心头的不安,眯起眼睛看着阿琰的下巴。 而且乔夕月发现,阿琰已经好半天没有低头看自己了,这感觉完全不对。 “啊”凄厉的惨叫声划破黑夜,传到乔夕月的耳朵里。 她一下子听出来,那是小麦子的声音。可她叫的这么惨,是在挨打吗? “放我下来,怎么回事?”乔夕月推了推阿琰的胸膛,蹬踏着双腿挣扎下地。 阿琰没理会,把乔夕月抱的更紧了,柔声说:“记着答应我的话,以后不要一个人跑出去,太危险了,我会担心。” “你把小麦子怎么了?”乔夕月大声的喊。 “受罚。”阿琰的声线变得有点冷,语调却完全没有起伏的说:“奴隶的本分就是要保护主人的安危,她却抛下主人自己跑了。” “她回来报信啊。”乔夕月瞪起眼睛,有点不明白阿琰为什么一下子变得这么狠,说:“我们的东西那么重,她不回来找人,你们到现在也不知道我们在哪儿。” “她不能离开主人,也要保证主人的安全。”阿琰说:“这次让她长点脑子,以后遇到这样的情况,保证绝不会丢下你才行。至于那些石头,哪有你重要。” “那也怪我啊。”乔夕月争辩着:“怪我舍命不舍财,不肯放弃那些石头。是我让她走的,要么就是我走,我独自回来找人也是一样。” 顿了顿,乔夕月忽然想起另一个可能,一把揪住阿琰的兽皮,大声质问:“还有谁?你还罚了谁?” “阿七他们。”阿琰说:“他们是你的亲随,你见过哪个亲随自由自在的溜达,主人却不知道哪儿去了?” “他们不是我的奴仆,小麦子也不是。”乔夕月揪紧了阿琰的兽皮,大声吵:“我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需要什么人跟着或是我自己去哪儿,都不需要别人来决定。所以你没理由罚别人,为什么不冲我来。” “我舍不得。”阿琰说:“罚他们一次,以后就知道寸步不离的跟着你了。” “不需要。”乔夕月挣扎的像个落入陷阱的兔子,大声喊:“放我下来,放下我。” 阿琰这次没有反着来,弯腰把乔夕月放下,还怕她站不稳在腋下托了一把。 乔夕月反手将阿琰的手甩开,转身就往寨子里跑。 冲进寨子,乔夕月愣住了。在空地上竖起的几个木桩子上,绑着小麦子和阿七等人。 每人面前站着一个壮实的勇士,一手拿着鞭子,一手握着刀。而刀上已经见血,皮鞭正一下下抽在他们身上。 “住手。”乔夕月大喊一声跑过去,夺下一条鞭子丢在火堆里,质问那壮汉:“刀是做什么的?伤了他们哪里?” “腿。”壮汉低着头回答:“每人腿上三刀三洞。” 乔夕月转头看向小麦子,就见她已经快要晕过去了,脸上都有鞭痕,腿上更是血流不止。 乔夕月气得不行,质问:“那为什么还要打?” “首领说,打到您回来为止。” “龙琰!”乔夕月抬头看着刚刚走进寨子的阿琰,说:“你这是杀鸡儆猴,其实是给我看的对?你不想让我乱跑,这几刀本来应该扎在我腿上是?” 直到这一刻乔夕月才反应过来,她老公对她好,甜蜜又宠溺。 但他还是个野人首领,过着茹毛饮血的原始生活。 他们没有平等与尊重的概念,只是随心所欲的去做事。惩罚是一种警告手段,越是高高在上的人就手握生杀大权。 就像小麦子说的,女人是附属品,只能待价而沽。 何况乔夕月本来是女奴,她就应该老老实实的待在寨子里,长毛、发霉,或是一直一直的生孩子。 什么“都是我们的”,骗鬼去。 阿琰就是为了哄自己高兴,让她更顺从而已。 一旦乔夕月有了过强的自我意识,想要自身强大起来,就会被各种各样的警告和暗示,甚至是……压迫。 “放了我的人。以后任何人不准对他们下手,否则就是和我乔夕月作对。” 乔夕月眯着眼睛,说:“首领大人,如果你还觉得我是你的妻子,就给我这个特权,让我能保护自己的人。否则我一个亲随、一个女奴都不需要了。” “月,你在生气吗?”阿琰真是又生气又心疼,说:“我是担心你啊。你知道吗,我狩猎回来却发现你不见了,而且根本找不到你的踪迹也没有人知道你的消息,我有多着急?” 乔夕月立即说:“我这么大的人了,难道不能自己做主,非要被人看着吗?” “今天这样的情况,你遇到危险怎么办?一个人在荒野上太危险了,他们又在哪里?”阿琰这下子真的生气了。 他觉得自己无时无刻不牵挂着这个小女人。 可他的女人仿佛不需要这种牵挂,还因为自己给予的宠溺火冒三丈。 而且这几个人自己也承认错了,为什么不能罚? 他们今后只会更加忠心的跟随乔夕月,寸步不离的保护她,这样不是就更安全了吗? 乔夕月和阿琰的根本矛盾就在于此。一个想要更多的自由,宠溺也不能是枷锁,而是应该给予更多的信任。 阿琰则认为,他已经足够放纵这个小女人了。 阿琰无非就是想让乔夕月别乱跑、别太辛苦。 他的女人可以做点力所能及的事,但是最好每天能够迎接自己回来,陪伴他吃饭、和他一起入睡。 第72章 她不要面子的吗 乔夕月都不用抬头,就知道自己撞上的是阿琰。 那精壮又坚实的胸膛,修长有力的手臂,还有他身上淡淡的高山雪松的气息,也只有阿琰了。 可乔夕月没抬头,横移一步就要绕过去。 阿琰长臂一横,大手握住乔夕月的手臂将她抓了回来。问:“洗不洗澡?” 乔夕月梗了一下脖子,很想说“洗”。可关乎尊严和底线,她即使难受的要命也没吭声,又往旁边平移一步。 阿琰轻轻松松再次给她捞回来,低头又问:“那你疼不疼?我给你擦药。” 乔夕月微微皱眉,一颗心“扑腾腾”的乱跳起来,腿也不争气的有点软。 其实也不是特别疼,但那种过度劳累之后的酸麻实在是难受。汗出的也多,身上难受的发痒,她真想一巴掌拍在阿琰脸上,让他闭嘴。 “回去,我给你上药。”阿琰的大手在乔夕月的头发上顺了两把,像是在给心爱的小宠顺毛。 可乔夕月本来有点平静下来的心一下子炸了,这特么是把自己当成什么了。 两人意见不合,狠狠的做一次就能达成一致? 还是说自己被他按在兽皮上,一夜过后就特么失忆了,甘心服软? “放开手,让开路。”乔夕月冷冷的说:“我会照顾自己,不需要首领大人操心。还有,如果你不想弄死我,就收敛点,我这身子骨承受不住。” 唯一让乔夕月服软的理由,也像是一把双刃剑横在了两人中间。明明是恩爱的人才会做的事,现在被乔夕月说成迫不得已的委曲求全。 阿琰的心被那把双刃剑割的有点痛,他以为自己好好哄哄这个小女人,两人的气都能烟消云散。 可现在乔夕月竟然把自己对她的宠爱当成了惩罚。 如果是惩罚,他会那么小心翼翼的注意乔夕月的反应,怕伤她而不敢用力吗? 如果是惩罚,将她丢在兽皮上的时候,就能直接给她摔晕过去。 而且阿琰敢保证,如果他要用这种方式惩罚,乔夕月绝对不会睁着眼睛到天亮。死在兽皮上都有可能。 “你要闹到什么时候?”阿琰声音沉沉的,明显是在压着怒意,说:“花盆是你踢翻的?马上回去给我种好,否则今天就别吃饭。” 这已经是阿琰能够想到的,对这个小女人最轻最轻的惩罚了。而且他其实只是说说而已,无非就是给两人找个台阶下。 只要乔夕月稍微软化那么一点点,种花这种小事阿琰可以自己来。还得把种好美美的花捧到媳妇面前讨个赞。 可乔夕月满脸的表情就一个字:我不。 踢都踢翻了,再给你种回去我不要面子吗? 再说,吵架的精髓是互相找台阶吗?那还吵个屁啊。 吵架就是在争取各自的底线,原则问题绝不能妥协。 于是,倔犟且没有谈过恋爱、更不懂得恋爱精髓的乔夕月同学再次平移一步,还使劲儿把阿琰首领的手从肩膀上抖落下去,快跑几步钻到了另一间石屋里。 这间石屋住的是阿七、十九他们。 因为暂时的住房紧张问题,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有自己的房子。所以有媳妇的才能有单独的房子,其他的勇士都是几个人住一间。工匠或是平民十几个人一间。 乔夕月只顾着和阿琰制气,根本忘了这是硬闯了男生宿舍。 何况还是一大早上的,昨天挨打挨刀的几个男人都没起来,兽皮铺散一地。身上除了鞭伤就是伤口,该露的、不该露的也都没遮掩。 乔夕月进来的一瞬间都没反应过来,下一刻才意识到了什么。 可是她还来不及退出去,眼前一黑、身子一轻,已经被随后进来的阿琰拦腰抱住,另一只手盖在她的眼睛上,挡了个严严实实。 “啪”手里装药的罐子落地摔个粉碎,把一屋子的男人惊醒了。 但谁也没看清闯进来的是谁,只听见一个愤愤然的低沉嗓音吼了一句:“自己上药。” 然后门口就空了,没人! 阿琰蒙着乔夕月的脸一路抱回他们的木楼都没放手,也有点不知道把这个小女人怎么办才好。 很想将她重新按回床上,可是又怕她鼓着腮帮子继续生气。 想来想去,阿琰的手仍旧挡着乔夕月的眼睛,然后把她身上的兽皮剥了。 乔夕月吓得一个激灵,身上又酸又痛的感觉顿时又涌上来,哆嗦的快要站不住了。却还坚强又奋勇的挣扎,像是一只跳上岸的美人鱼。 “别动,给你洗澡。”阿琰大手顿了顿,在乔夕月的小屁屁上重重拍了一记。 打屁股这种事,对小孩子是惩罚,对情侣是情调。对正在生气的情侣来说……伤害性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一下子把乔夕月打急了,蹦跶的美人鱼变成了发疯的兔子,对着阿琰蒙在脸上的手就是一口。 阿琰没动,忍着疼也不想把小女人的牙齿扯疼了。 然后给乔夕月按在水盆里,好一顿洗。 这个盆子是特制的,阿琰让工匠们打造木床的时候,“顺便”弄了整齐的原木去皮,只留下树芯部分做成的木桶。 虽然大小还比不上真正的澡盆,但是装下个活兔子似的乔夕月足够了。 乔夕月被温水激的抖了一下。虽然还想逞强,但终于经不住被温水包围的舒缓,慢慢放松下来。 阿琰这才松开蒙着她眼睛的手,半跪在木盆旁边,低着头认真的看着乔夕月。 “不许看。”乔夕月气得要哭了,双手护在胸前,蜷缩着两条腿,扁着小嘴巴。 阿琰的大手就掬起一捧水,轻轻泼在乔夕月的背后,然后说:“带你出去玩,别生气了。” 啊?这是什么操作? 乔夕月懵了个圈,瞪起眼睛看着阿琰。 “你不是想去奴隶市场吗?我带你去,就今天。“阿琰说着,又捧起水洒在乔夕月的身上,柔声的说:“洗干净,穿的漂亮点,吃过早饭就出发。” “可是,可是……”乔夕月本来想说:可是我们正在吵架啊。 可是又一想:都特么这样“坦诚”的相见了,还吵个屁啊。她不要面子的吗? 第73章 奴隶市场 再说乔夕月也不是傻子,老公这样柔声的哄着,还闹个什么劲儿呢? 床头打架床尾和,应该就是这个意思了。 “那你以后不能随便处罚我的人。”乔夕月嘟着小嘴,往阿琰的脸上弹了点水。 阿琰笑着侧过头,水珠顺着俊朗刚毅的侧颜向下流。 “说话啊。”乔夕月又弹了几颗水珠。 看着水流过阿琰的修长的脖子和凸起的喉结,觉得实在是太勾人,好看死了。 小手又掬起水,阿琰一把将她按住了。说:“我已经对他们手下留情了。不能尽责保护主人的安全,直接杀了都可以,很多人砍手砍脚,挖掉眼珠,都是再正常不过。” 乔夕月半边嘴角抽了抽,干巴巴的吞了下口水,说:“你还有理了是吗?我看不得有人因为我无故受累,以后你先问问我总可以。” “可以。”阿琰答应着,低下头,棱角分明的唇朝乔夕月慢慢凑了过来。 乔夕月羞的脸红,闭起眼睛偏了下脸。 结果就被泼了一脸的水,原来阿琰是骗她的。要亲亲是假,趁着自己不注意泼水才是真的。 乔夕月被泼的睫毛上都挂着水珠,灿灿晶莹,说不出的好看。 阿琰看着看着就觉得身子发紧,呼吸发热,只好离浴桶远一点,视线也转到一旁。 乔夕月“哼”了一声,还以为自己泼水赢了,有点小小的得意。 阿琰暗自叹了口气,转身去扶起倒在地上的石盆,把那一簇石斛重新种上。 乔夕月也洗好了,擦净了身子把头发甩甩,水珠四溅又洒了阿琰一头一脸。 等阿琰哭笑不得的回头,乔夕月已经翻出漂亮的兽皮衣服,穿戴好了准备出门。 “等等。”阿琰说:“把羽毛戴上。” “哦,对。”乔夕月又转身去拿了羽毛出来,插上了鬓边。 阿琰换了套衣服,是乔夕月设计后让人做的。兽皮也选了最柔软漂亮的鹿皮,穿在阿琰身上丰神俊朗,华美清隽。 阿琰扶着乔夕月下楼,说:“走,我叫人把大黑牵出来。” 乔夕月又说:“带上几个陶罐,咱们去市场看看能不能做几笔买卖。” 阿琰叫大河去准备了,还带了不少兽皮和草药。 不过这些草药可不是他媳妇亲手采的。都是些常用的药,是寨子里平民去采的,用来换食物和兽皮。 寨子里的生活就是这样,勇士们负责狩猎和保卫家园,女人们照顾孩子、做饭、做活。平民和工匠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但要想得到更多的兽皮和食物,就要去做额外的工。比如采草药和维修寨子,打磨工具等等。 而自从乔夕月来了之后,这些人的分工更加明确。闲人少了,食物分配也更加合理,住的、吃的都比从前要好。 所以看着大河准备的东西,阿琰忍不住目光又落在身边的小女人身上,她真是个神奇的存在。 明明那么娇小柔弱的一个人,脾气却非常大,还倔犟的敢和自己叫板。 可是真正温柔起来,如水一般轻柔,像火一样温暖,还甜的像蜂蜜,香的像野花。 “阿琰。”乔夕月一回头,见阿琰看着自己发愣,就问:“我脸没洗干净?” “很干净。”阿琰的大手在乔夕月柔顺的发丝上轻轻抚过,说:“就是头发还有点湿。一会儿慢点走,秋风凉了,吹过会头疼。” “没事,我是医生,你又不是。”乔夕月说完又想起什么,说:“我再去拿点盐,你等我。” “嗯。”阿琰答应一声又觉得好笑,不等她还能等谁? 乔夕月走路还有点慢,但脚步已经比之前轻快了。取了一小罐盐放在大黑背着的皮囊里,说:“不知道市场里东西全不全,我希望能够找到棉花和蚕丝。” 阿琰笑着点点头,说:“你看好什么就去问,这些东西都是给你准备的。” “给我?”乔夕月看看那一摞摞的兽皮,才明白阿琰真的是为了哄自己开心,准备一掷千金带她买买买。 奴隶市场从名字上就知道,大部分都是买卖奴隶的,只有一小部分是卖时鲜货。 比如秋天和冬天兽皮价格高,一张好兽皮就能换一个奴隶。 而夏天草药最便宜,因为遍地都是。但是到了第二年春天,草药又出奇的贵,因为整个冬天消耗的差不多了,地上还没有长出多少。 偶尔也有一些紧俏货,这个就要看买卖双方的意愿了。不常用的东西几乎无人问津,但真正需要的又是千金难求。 乔夕月和阿琰手牵着手走过来。有人一看到是龙琰,就自然的退让几步,给他和他身后的勇士让开一条路。 这就是对强大部族的尊重和忌惮。在原始社会,武力就是实力,拳头大的最有话语权。 只是他们把目光落在阿琰身边的女人身上,就有了哗然不同的声音。 有的惊讶于这个女人的娇小美丽,那皮肤雪白光滑,五官精致漂亮,一双眼睛乌黑而灵动。 更让人注目的是她鬓角别着五色鸾鸟的羽毛,显示着她是首领的女人。 也有人对这个女人抱着怀疑和蔑视。因为这么瘦弱的女人很难活下去,长途跋涉或是野兽突袭都会让她丧命。 而她如果是龙琰的女人,那龙琰为什么如此没有眼光,找了个看着就短命又无用的女人当妻子? 龙琰却仿佛没有看到别人的目光,也不曾在意旁人的话语。他只把眼神放在乔夕月的身上,看她对什么感兴趣,就牵着她的小手走到哪里。 “想要那个?”阿琰看乔夕月盯着一个兽皮箱子看了半天,就过去问:“这个要拿什么换?” “三张兽皮。”卖箱子的是个老人,看他皱巴巴、黑漆漆的手就知道这是个匠人。 旁边的人听了都跟着乍舌,三张兽皮能换个奴隶了,谁会要一个没用的箱子啊。 乔夕月也有点心疼,她只是纳闷着箱子怎么做的,就多看了几眼,没想到阿琰真的过来问了。就说:“我并不想要。” “不要就让开点。”一个娇纵跋扈的女人说这话,把乔夕月狠狠的挤开了。 第74章 一个寡妇 要不是阿琰及时伸手扶着,乔夕月就得被撞到在那个皮箱里。 将乔夕月挤开的是个高个子女人,有着典型的原始人特征:皮肤黑、身材壮、头发卷,乍一看像个直立行走的猿猴。 关键是这女人气势汹汹的,却是用几片树叶裹着全身。 原始社会等级已经很明显了,只有奴隶才穿树叶和小块的兽皮。 而各族的首领或是首领的女人,都可以穿长兽皮,而且流光水滑的。 乔夕月就有点懵,不是看不起奴隶的意思,主要是这女人哪儿来的勇气和自己争? 她自己都穿着树叶,三块兽皮在哪儿? “我要了。”又一个女声在乔夕月身后传来,听起来很有气势,但嗓音有点甜。 乔夕月还没回头看,就见那个黑壮的女奴转身跑过去,殷勤如狗的扶着一个穿长兽皮的女人走过来。 那女人个头也不太高,比乔夕月高一点,但是有点胖。加上兽皮从上穿到下,看着就有点圆了。 这女人长得还不错,二十出头的年纪,圆脸、麦色的皮肤看起来很健康。一双眼睛是最好看的,又黑又亮,眼尾微微上翘,看起来颇有风情。 更让人注意的是,圆脸的女人手里拿着一根长棍子,黑的发亮。这东西可能是传世的,经过了几代人相传才会有这种光泽。 乔夕月不懂这些门道,但阿琰却眯了眯眼睛,将身子退后半步。顺手将乔夕月也拉到了身边,这是退让的意思。 “龙琰,好久不见。”女人笑了一下,手里的棍子朝乔夕月一点,问:“你的女人?” “是。她叫月。”龙琰也笑了一下,问:“长风首领好吗?” “不好。”女人摇了摇头,口气一点都不惋惜也不悲伤的说:“上个月死了,把部落给了我。” 阿琰默了片刻,才说:”我会派人送上礼物。” “好的。”女人一点也没客气,又看了看乔夕月,说:“我也会回礼的。” 说完,让那女奴扔下三块兽皮,提着皮箱就走了。 等人走远了,乔夕月才小声的问:“长风是谁?” “风部落的上一个首领,花瑛的丈夫。”阿琰朝那个女人离开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说:“花瑛手里拿的就是长风部落的权杖。” 看来,花瑛就是那个女人的名字。可她却看不出刚刚做了寡妇的样子。 阿琰似乎看出了乔夕月的意思,压低了声音说:“长风首领年纪很大了,花瑛是他众多女人中年纪最小、最受宠的一个。不过不知道长风为什么没有把位置传给他的长子。” 篡权这种事,再平常不过。乔夕月心想:小老婆盼着老头子死,肯定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在得到了整个部落,她当然不悲伤难过。 乔夕月以为这就是个插曲,就连花瑛这个人也是转头就忘了。却不知道这件事给将来埋下了多少的隐患,造成了多少麻烦。 不过眼前的皮箱没了,乔夕月也有点遗憾。她真的不是想要,就想知道怎么做的。 想了想,乔夕月就问那老匠人:“那皮箱是您做的对。您有没有兴趣到我们寨子里来做客?我想和您学学做皮箱。” 老匠人抬头看了看乔夕月,又看看阿琰,伸出一只枯瘦皱巴的手,指着龙琰问:“龙卡?” 老头的声音沙哑的好像喉咙漏风一样,而且吐字非常不清楚。 乔夕月琢磨了一下才明白,这老头应该是在问他们来自哪里。就点点头说:“对,我们是龙卡部族,这就是首领龙琰。” “龙卡,去。”老匠人说完,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往阿琰身后的队伍里站。 乔夕月懵了个圈,抬头看着阿琰,用眼神问他这老头是什么意思。 阿琰就笑了,说:“可能这个匠人是被族里赶出来的,没有地方可去。所以你问他来不来龙卡,他就答应了。” “啊?”乔夕月没想到还有这么一节,就说:“那我是不是做错了,不应该随便请人到寨子里去啊?而且被赶出寨子的会不会是坏人,我这是引狼入室?” “没事。”阿琰回头看了那脏兮兮的老头一眼,说:“他年纪很大了,应该是小部落里快要天寿的老人。部族不愿意养他,就把他赶出来自生自灭。然后他就靠手艺做点东西在这里卖,以求能够活下去。” 乔夕月这才拍了拍胸口,定个魂儿。再看那老头的时候就觉得有点惨。 阿琰也没说别的,只是示意大河照顾一下,别让这老头掉队就行了。 乔夕月就和阿琰拉着手,继续在这奴隶市场里逛。 逛了小半圈,乔夕月就闻到了一股子臭味,很臭很臭的那种野兽般的味道。 “这里卖兽的?”乔夕月一手捂着鼻子,一边翘脚往前看,结果就看见一个高台上绑着几个“粽子”。就是被绑的像粽子的奴隶。 “呵呵”阿琰低低的笑声从头顶传来。 乔夕月皱着小眉头抬头看他,就见阿琰的眼里全是戏谑。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乔夕月说:“我当初就是这样的,对?” “对。”阿琰说:“你当时连本来样貌都看不清,头发乱蓬蓬的散了满脸满身。” “那你是怎么看上我的?”乔夕月好奇的眨眨眼睛,小声的嘀咕:“你还真重口味,我那么脏的样子你都下的去手。” “我不是看上你的,是听到的。”阿琰还是第一次和乔夕月说起当初。 他还一脸回味的想了片刻,说:“你的声音很好听,软糯清甜的,还带着恐惧。当时人声很嘈杂,兽的叫声也很大,我却一下子感觉到你的惊恐害怕,嗓音都变得细小柔弱。” 阿琰停顿了一下,低头深深的看着乔夕月,继续说:“然后我看过去,就看见了一双小鹿一样的眼睛。我就觉得应该保护你,把你抱在我怀里,不让任何人、任何兽伤害半点。” 乔夕月的脑子有亮光一片片的闪过,像是午夜绽放的焰火。 她不知道阿琰的情话可以说的这么好听,又如此的真诚,使人心里感动。 突然一声兽吼,一个纤瘦的人被丢在了兽口之下…… 第75章 买下他 乔夕月下意识的攥紧了阿琰的手,她犹记得自己在兽口之下的惊险。 可下一刻众人惊呼,就见那个纤瘦的人身子一拧,双腿一蹬,以怪异的姿势窜起来,险险躲过。 巨兽扑了个空,伴着一声吼叫再次抓了过去。 乔夕月的眼睛瞪大,紧紧盯着那个高台上面对巨兽左窜右躲的人。 那个人身形如此灵活,却是一直趴着的。四肢着地,移动速度飞快,简直像是一只灵活的小兽。 “吼吼”那人嘴里发出兽一样的嘶叫,但更多的是人类清脆的嗓音。 “兽人!”有人高声叫起来:“这是个兽人啊。这个多少钱?” 然后就开始有人开价,价格一下子涨到了十五张兽皮。 乔夕月看着那个纤瘦的人在兽口下一次次躲避,但也看见他身上不断冒出来的血迹。 “他受伤了。”乔夕月小声说:“可能支持不了多久。” “想买吗?”阿琰的拇指在乔夕月的手背上轻轻摸索,说:“二十张兽皮,我把他买下来。” 乔夕月咬着嘴唇,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又不缺奴隶,更不知道这个兽人买来要做什么用。 可那是一条人命啊!难道就看着他和一只野兽殊死搏斗。 而且乔夕月觉得这个人很眼熟,甚至怀疑这就是昨晚在荒原上遇到的那个人。 可是为什么昨天他还是自由的,今天就会在奴隶市场被人叫价买卖? 偏偏周围的人疯狂叫价,却无人真正拿出兽皮交换。眼看那兽人的动作越来越慢,血也越流月多。 大概是看出了乔夕月的犹豫,阿琰朝身后的大河摆了摆手。 大河愣了一下,随即看了眼乔夕月,这才没吭声的走过去,把肩上扛着的一摞兽皮”砰”的一声扔在那老板的面前。 老板是个油肚子的胖子,这原始社会很多人吃不饱,他倒是脑满肠肥的样子。一双小眼睛看了看地上的兽皮,立马笑逐颜开的点点头。 又或者是为了套近乎,胖老板抖着一身肥肉蹭过来,在阿琰的面前躬身施礼:“龙琰首领,好久不见。听说您的寨子迁到很好的地方,恭喜恭喜。” “谢谢。”阿琰点头答应一声,朝高台挑了下眉毛,说:“那个人,二十张兽皮。” “好好,马上给您叫下来。”胖老板转头朝台上喊了句什么,“叽里呱啦”的应该是方言,尾音还带着点吼声。 然后就见那一直趴着的“兽人”猛地窜下高台,跳到了胖老板的面前。 “这兽人可厉害了,可以帮您狩猎。”胖老板一边说着,一边解下腰上缠着几道的皮绳,拴狗一样拴在那人的脖子上,又说:“别看他瘦,力气特别大,爬的还快,牙齿也锋利。” 说着,胖老板又跟看牲口似的,把那兽人的嘴掰开,露出一口雪白整齐的牙齿。 乔夕月看见兽人嘴里的犬齿特别发达。 葛马从后面过来,接过了老板手里的皮绳。问:“会听话吗?” “会。”胖老板马上说:“为了教他听话,我可是下了一翻功夫的。您带回去好好养着,说不定以后他还能学会说人话。现在不行,现在就是会叫。” 兽人不吭声,看着倒是有点乖顺的样子。葛马牵着皮绳走两步,他也跟着爬两步。 只不过他身上已经全是血,很多都是那巨兽利爪给抓伤的。 有那么片刻的功夫,乔夕月觉得兽人在看自己。那双眼睛乌黑晶亮的,真的跟昨天看到的一模一样。 “你是怎么得到他的?”乔夕月问那胖老板:“他这样跑得又快、又厉害的兽人很难抓。” “那是啊。”胖老板笑呵呵的转向乔夕月,说:“不过我也没那本事抓,是从别人手里买来的。” 说到这里,胖老板盯着乔夕月看了几眼,忽地就愣住了。 然后又看向阿琰,小心翼翼的问:“龙琰首领,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个女人应该是您从我这里买走的?” “对。”阿琰并不否认,他从未觉得自己喜欢上一个女奴有什么不对。 “天啊。”胖老板的眼珠子差点掉下来,“这小女奴被送来的时候瘦的一把骨头,脑子还不好使,病恹恹的好几次差点死掉。没想到现在变得、变得……龙琰首领,您可真是捡了个大便宜啊。” 龙琰的脸色一变,但却并不否认。声音沉沉的说:“是,夕月是最好的。” “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胖老板看见乔夕月别在耳畔的五色鸾鸟羽毛,一下子换了口气,说:“是您的龙卡部落强盛富裕,才能把一个女奴养的这么好。这皮肤雪白雪白的,模样也真是好看。我敢说,换了第二个人都养不出这么好看的一朵娇花。” 阿琰勾了勾嘴角,看着乔夕月的目光有深深的爱意和宠溺。想了想又说:“其实也没有那么好,她受苦了,比不上从前。” “阿琰,我们走。”乔夕月握了握阿琰的手,不想和这胖老板在这里叙旧。 何况周围的人眼光看自己越来越奇怪,她不想当猴子一样被参观。 阿琰答应了一声,又问:“还想要别的吗?” “没看见想要的。”乔夕月看了一眼葛马手里牵着的兽人,二十张兽皮就这么花出去了,也是有点心疼,就说:“我们的罐子到哪里能卖?” “问他。”阿琰指了指胖老板。 乔夕月本来都不想搭理这人了,结果还得问人家。 她就干脆让大河把带着的几个陶罐拿出来,问:“这个哪里能换掉?” “这是什么?”胖老板看着一个个西瓜大小的陶罐,一脸艳羡又惊诧的问:“这东西看着很精美,但不像是石头凿成的。” “陶罐。”乔夕月说:“如果你要的话,一个要五张兽皮。” 乔夕月带了七个彩陶的罐子,一个换五张兽皮的话,比刚才拿出去的二十张还赚回十五张。 胖老板犹豫了一下,说:“兽皮我是不打算换出去了。马上过冬了,我自己也要用的。还有别的能换吗?” “种子也行。”乔夕月说:“粮食或是棉花种子来换,你有吗?” 第76章 算他是媒人 乔夕月说完,胖老板乐了,说:“种子倒是有,不过还没到手呢。刚到秋天,还得个把月才收获种子。” 乔夕月说:“那你什么时候有种子,拿来跟我换,越多越好。陶罐也有,而且颜色样式可以随你挑。” “这个还有很多?”胖老板迟疑了一下,应该是想奇货可居,普通的东西他犯不着花大价钱。 乔夕月就笑了,说:“这陶罐只有我们龙卡族才有。而且不怕火烧,不漏水,可以用它煮饭、煲汤。你要是和我长期做买卖,我还附赠饭食的配方怎么样?” 胖老板的眼睛亮了亮,又马上压下心头的激动,说:“那我问一句,这东西您怎么得来的?” “做的呀。”乔夕月说:“其实你也不亏,种子年年收,也不是什么稀罕玩意。你不和我做生意,我可以去找别人,或者直接去马族换。” 胖老板一听,立马转头对阿琰说:“龙琰首领,您这女人可太精明了。” 阿琰温和的一笑,只不过这笑容是对着乔夕月的,搂着纤腰的手还紧了紧。 胖老板被悄悄塞上一把狗粮,只好说:“行,等种子送过来,我去龙卡族找您商量。不过您可得等一等,别把这罐子给别人了。” “放心,一个月之内都给你留着。”乔夕月说:“不过,逾期不侯。” 胖老板苦笑着摇头,又对阿琰说:“早知道这个女奴如此聪明,当初就不该卖,留着给我做帮手多好。” “别这么说。”乔夕月翻了个白眼:“您可别忘了,当初是你把我扔到兽口之下的。要不是阿琰,我的骨头渣子都被啃干净了。” “哈哈,哈哈。”胖老板尴尬的笑笑,拍着油肚子又去做生意了。 阿琰低头看看乔夕月,大概是在看她生气了没有。 乔夕月一抬头正好撞上阿琰那询问又心疼的眼神,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说:“没事,我没想找他报仇。其实要不是他,你也注意不到我。算他是个媒人,我不计较了。” 缘分使然,机缘巧合也是一环扣着一环。 如果不是胖老板将乔夕月扔出去,她不会惊叫一声,阿琰也不会注意到一个女奴。 所以说乔夕月没心思追究和报仇。她原本和这里的人都没有交集,只是从这个奴隶市场开始,才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乔夕月和阿琰牵手又走了一段,前面也是卖奴隶的地方,而且规模不如胖老板这边大,也就没什么意思了。 出了市场往回走,大河从后面赶上来,说那个年老的匠人似乎有话要说。 阿琰就让把他带过来。那老头儿一来就朝后面指,还哑着嗓子说:“骗子、会跑。不要、买。” 阿琰和乔夕月一开始都没明白,后来还是顺着老头的手指方向看去,才发现他指的是葛马牵着的那个兽人。 联系老头儿颠三倒四说的几句话,前后一串联,乔夕月好像懂了。 “他说兽人是骗子。”乔夕月猜测着,说:“好像是兽人会跑,不能买。” 阿琰也点点头,说:“明白了,这兽人是经过训练的。被买了之后会偷偷逃走,然后又跑回胖老板那边,可以反复的买掉赚钱。” 大河一听气的腮帮子都鼓了起来,说:“我找老胖子去。” “别去了。”乔夕月看了一眼兽人满身的鲜血,又好奇昨天晚上到底是不是他在看自己。 就说:“给他放开。你们原地休息一会儿,我先给他上药。” “不用你动手。”阿琰握紧了乔夕月的手腕,说:“我怕他伤了你。” “不会的。”乔夕月说:“我觉得他眼睛挺好看的,有种温和的人性,所以他不会伤人。” 只有野兽才会伤人。 而乔夕月觉得这个兽人不仅还保有人性,也有一种……大概是灵气。所以她一点都不害怕。 阿琰本来还想在旁边保护,但是想想俩人刚刚吵过。就是因为乔夕月不想被当作小宠一样护着,也就没有强求。 但他让大河和葛马都警惕点,距离不能太近但也不要太远,以防兽人暴起伤了乔夕月。 皮绳也没有被解开,放在地上拖的老长,那兽人就趴着一动不动。 乔夕月先试探着靠近点,兽人没反应。只是用那双乌黑的眼睛看过来,呼吸也是浅浅的。 “我不会伤害你。”乔夕月说着蹲下身,膝盖着地半跪着,用手慢慢摸了摸兽人的头发。 说来也奇怪,这兽人身上的兽皮糟烂不堪,还散发着一股腥臭味儿。脸上、身上有血也有泥巴糊着,手更是看不出本来颜色,指甲还老长的。 但他的头发很顺滑,虽然不是特别干净但没有长虱子也没黏糊糊的打结。 怎么说呢,乔夕月的第一感觉就是兽人真的像兽一样,懂得爱惜自己的皮毛,所以头发才是最干净、光亮又柔软的地方。 兽人仍旧没动,只是把眼睛眯了眯,明显是因为兽性而喜欢被顺毛。 乔夕月这才一边安抚着顺毛,一边掀起他身上的兽皮开始检查。 不看不知道,一看之后乔夕月的心都揪了起来了。这兽人身上的伤简直太多了,新伤叠着旧伤,还有的伤口已经化脓了,流着浑浊发臭的脓水。 “会有点疼。”乔夕月也不知道兽人是否能听懂,就小声的又重复了一遍。 然后她按住发炎的伤口用力一挤,将里面的浓血挤出大半。 兽人疼得一个激灵,口中发出野兽般的叫声。可他也只是颤了颤,就“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动也不动了。 乔夕月给吓了一跳,还以为这兽人是挺不住晕过去了。 可是当她凑近了才发现,兽人的一双眼睛还是亮晶晶的。只是眼底盈满了泪水,因为疼痛泪珠子就在眼圈里滚。 “好了,再忍一下。”乔夕月的心顿时温和如水,轻声说:“很快就好了,马上就不疼了。” 说完,她却又挤了一下浓水。 兽人:“……”喵了个咪? 乔夕月手脚利落的倒出止疼粉和止血粉,掺和在一起给兽人上药。 大伤太多,药不够用,小伤只能不予理会。等处理完,乔夕月脸上都见汗了。 第77章 恋爱小经验 乔夕月习惯先收拾东西,再顾着自己,所以满头的汗水也没顾着擦。 结果就有一颗汗珠从额角滑落,掉在了睫毛上。还将落不落的就挂在那里,随着眼皮一下下闪着。 等乔夕月收拾好了东西一抬头,那颗汗珠就落进了眼睛里,刺的她一疼,脖子也跟着缩了缩。 也就在这时候,一直倒在地上没动的兽人突然暴起一扑,利爪似的双手按住乔夕月的肩膀,将她扑了个仰面朝天。 这一下事发突然,守在不远处的大河和葛马都没反应过来。也是因为兽人刚才太安静了,这个突发状况是谁也未曾料到的。 乔夕月有一瞬间是非常害怕的,因为她也没想到兽人会突然发难。 但下一刻,兽人逼近的脸并没有奔着她脆弱、纤细的脖子下口,而是在她的眼皮上轻轻舔了一下。 那是很轻柔的一下,轻的连感觉都不明显,就是温和的一扫而过。 乔夕月下意识的闭了下眼睛,随即发现刚才觉得刺痛的眼睛缓解了。 那刚才……兽人舔去了她眼里的汗珠。 不等乔夕月反应过来,一只大手就掐住了兽人的脖子,将他整个从乔夕月的身上拎起来,用力一甩丢的老远。 兽人身子本来就瘦,又因为这一下对方用了全力,所以被甩出去砸在地上“砰”的一声,若是普通人估计肋骨得断两根。 兽人一翻身扑腾起来,龇牙咧嘴的就要冲回来。 “都别动。”乔夕月一把按住阿琰拔刀的手,说:“他没有伤害我,就是帮我把滴进眼里的汗水处理一下。” 阿琰却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脸色好转,还是阴沉沉、冷冰冰的。 他的女人是谁都能动的吗?伸爪子不算,居然还上口了,这事能忍? 反倒是那个兽人歪着脑袋想了想,大概是在琢磨乔夕月的话,所以也没有进攻。 乔夕月只好再劝阿琰:“他什么也不懂,只是本能的想要帮我而已。所以他没有恶意,你也别计较了。” 说到这里乔夕月忽然笑了,双手捧起阿琰的脸,踮起脚尖亲了亲他的下巴,说:“你是吃醋了吗,老公?” 这一声“老公”叫的温软酥糯,简直能让人软到心眼里去。 阿琰握着刀把的手松开又握紧,反复几次之后才放开刀松手。然后捧起乔夕月的脸仔细看看,小心翼翼的用指腹将她脸上的汗水擦去了。 趴在不远处的兽人愣了愣,歪着想事的脑瓜又歪向另一边,好像根本就不能理解这个动作似的。 然后他又开始慢慢往回爬,小心试探着往乔夕月的身边蹭。 结果还没爬到一半,脖子上的皮绳一紧,被葛马和大河一起紧紧拉住了。 兽人发出吼声,脖子上扬、露出雪白尖利的犬齿,做出了一副攻击的样子。 乔夕月听见吼声连忙挣脱开阿琰的手,示意他不用紧张。然后走过来蹲在兽人身边,小手抚摸上他的头发。 然后众人就看着那只野兽一样的兽人再次被顺毛,平静的趴下来,就差翻身露肚皮了。 “我给你解开。”乔夕月面带笑容的把手伸向皮绳,说:“但是你不要跑了,因为你是我买下来的。懂吗?我买的,你要跟着我。” 兽人没有反应,只愣愣的看着乔夕月。但他感觉到脖子上的绳子一松,下意识的就往外窜了两步。 乔夕月没有拦着他,也没有再试图靠近。只是说:“你实在不想跟着我也行,现在可以走了。但是别再回胖老板那里了,还会被卖掉的。” 怕野人听不懂,乔夕月又把话慢慢的重复了一遍。然后就转身去拉着阿琰,带着大家一起走了。 兽人还趴在原地,目光随着乔夕月远去的背影看了一路。然后又歪着脑瓜在想什么。 直到乔夕月已经走得很远,快要看不见的时候,兽人才动了。 “首领,他跟来了。”大河最先发现了在草丛里疾行如风的兽人,不由得暗自乍舌。 如果人能有这样的速度,那猎物简直没跑了。而且这样轻盈矫健的动作,怕是连豹子都比不上。 阿琰清冷的视线扫过身后的草丛,犹豫了片刻说:“不用理他,走。” 阿琰只是怕兽人伤害乔夕月,但如果他就只是跟着的话,也没什么。 何况龙卡部落的首领会怕一只兽人吗?二十张兽皮都换不来臣服的话,那就打到他服为止。 但兽人始终和他们保持着距离,跟着到了寨子外就没有再进来的意思。 乔夕月偶尔回头看看,却没有再招呼他一起,而是跟着阿琰直接进去了。 兽人就蹲坐在寨子不远处的一小片树林里,然后又上了一棵树。 从这个位置可以看到寨子里的那座木楼,但是却看不见那个给他上药的小女人。 不知为什么,兽人觉得心里有点不舒坦。 乔夕月进了寨子,就感觉之前抛开的心事一下子又回来了。 她翻后帐似的瞪了阿琰一眼,甩开他的手说:“我去看看小麦子,你先回去。” 阿琰“扑哧”笑了,说:“一路上都好好的,这会儿又生气?哄得好吗?” “没生气,就是觉得他们挺无辜的。”乔夕月小声说:“我们俩和好了,可是他们身上还有伤。你记得答应过我的,以后不会随便对我的人下手。” “嗯。”阿琰捏了一下乔夕月的鼻尖,说:“答应你的就算数。去。” 乔夕月这才笑眯眯的走了。其实只要夫妻感情好,各退一步也没什么。 何况她老公宠着护着的也没错,现在人家都退了好几步,乔夕月知足了,也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 女人的性子很可爱,越是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就越容易胡搅蛮缠。所以分寸和尺度很重要,闹也不能恃宠生娇。 乔夕月第一次从恋爱小吵中总结了一点经验,就是:小吵怡情,大吵伤心;见好就收,经常撒娇。 小麦子恢复的挺快,一天的功夫已经能坐起来了,也能勉强走几步。 就是胆子给打没了,见着乔夕月进来差点哆嗦,还直朝她身后看。 连带着雀儿都畏首畏尾的,缩着脖子不敢吭声的样子。 第78章 施压 乔夕月见这两个小丫头吓坏了的样子,就直接往兽皮上一坐,问:“这是怎么了,我吃人吗?” 小麦子又缩了下脖子,老老实实的说:“主人不吃人。” “哦,有人吃人是?”乔夕月一笑,用拇指朝外面指了指,说:“你们怕首领很正常,他确实做的过分了。但我能理解他,他也是为了我好,对?” “对。”小麦子点点头,心说:咱也不敢说、咱也不敢问,反正不敢反对。 乔夕月继续说:“你们也能理解最好了。而且这么大的寨子,这么多人,他总是要立威的,否则大家都不服他。” “服。”小麦子脸上都是一个大写的“服”字。 乔夕月伸手按了下她的脑瓜,说:“不过你们这次算是替我受到教训,这个情我记着呢。以后不会亏待你们,咱们就算是翻过这一页了,好不好?” 小麦子懵了个圈,然后才反应过来,小心翼翼的问:“所以,首领不再罚我们了?” “不会啊。”乔夕月保证说:“而且以后他也不会越过我罚你们了。所以你们对我忠心,不做错事,就没有人敢罚你们。” 小麦子咧嘴笑起来,大概是真的很怕首领继续罚她。 雀儿毕竟是小孩,已经“嗷”的一声扑过来,直接撞在乔夕月的怀里,说:“乔,我就知道你舍不得罚我们的。” “嗯,舍不得,那是因为你们没错。”乔夕月认真的说:“我的人我当然要护着,但做错事的我决不姑息,这是底线。” 乔夕月护短,但她也有一条公正、笔直的线。只要不越线,不在她的底线上摩擦试探,乔夕月就可以护着自己人护到底。 “我知道。”雀儿眨着大眼睛,问:“所以那些石头到底是干什么的?为什么为了几包石头,大家要受罚?” 石头! 乔夕月的脑子抽了一下,对啊,火石呢? 这特么的惹出老大的事,她们捡回来的石头扔哪儿去了? “不行,我得去找找。” 于是乔夕月又风风火火的出来,找大河、葛马问昨天带回来的石头呢。 大河摇头说不知道。葛马想了半天,小心翼翼的问:“还有用吗?” “当然啊。”乔夕月说:“不然阿七他们不是白挨罚了吗?” “扔……在寨子外面呢。”葛马立刻说:“我这就去捡回来,保证一块也不少。” “一起去。”乔夕月说着就要跟葛马往外走。 可是还没出寨子,就有个女奴跑过来说:“乔,阿姆叫你过去。” 乔夕月梗了一下,叹了口气,只能让葛马帮她捡石头回来,她跟着女奴往回走。一边走还一边套话:“阿姆找我什么事?” 女奴就照实回答:“首领也在呢,阿姆好像是说迁徙的事。” 听说阿琰也在,乔夕月就没那么紧张了。要不昨天刚堵心,今天再来一次可受不了。 来到阿姆的屋子,阿琰果然在呢。不过还有寨子里的几个老人也在。 当然,这些所谓的“老人”只是不太老的一批了,下次天寿才轮到他们。 这些人身份、地位很高,几乎等同于长老的职位,都是阿姆的亲信。 虽然阿琰接手龙卡族以后这些人基本是半退休状态,但也是很有话语权的。 当然,乔夕月不在乎谁有话语权,她一看这形式就知道阿姆在给阿琰施压。 所以乔夕月进来之后就直奔阿琰,乖乖巧巧的坐在他身边,还半垂着头。 乔夕月不管是模样还是身材,都是很能唬人的那种。娇小纤瘦,五官精致又小巧,怎么看都是没什么威胁的。 这些长老们也没把乔夕月放在眼里,只是用眼角的余光瞄了她几眼,就继续说事。 其中一个很激动的说:“我不赞成留下。食物还没有储存充足,房子也都是石头的,摸着就冷冰冰的。屋子里烧起天火?简直是异想天开。所以我们还是要迁徙。” 另一个也马上跟着说:“如果有人愿意留下也好,起码有人守着寨子了。但迁徙还是要把大部分人带走的,不然我们龙卡族不需要别人来打,自己就灭族了。” 阿姆“嗯嗯”两声,又转头看着阿琰,视线也好巧不巧的在乔夕月脸上扫过,才开口问:“阿琰,你说呢?” “我赞成留下。”阿琰这次并没有把问题推向乔夕月,也不再说是乔夕月的主意。 他把所有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说:“龙卡族虽然年年迁徙,但我们并不是游牧民族。我们没有很多驮兽,所以能带着的东西实在有限。通往山谷的路又艰难重重,我们等于是两手空空到了山谷里,一切都还要重新开始。但如果留下来,我们待在家里防寒就可以了,冬天也不是完全找不到食物,还可以减少迁徙的伤亡,所以更稳妥。” “不行。”又一个长老激动到站了起来,说:“这个寨子是新建的,首领都没有在这里熬过一个冬天,怎么确保大家不会冻死在这些石屋里?” 言外之意,你自己能不能活下去还不一定呢。 乔夕月听着心里难受。手下一紧,攥住了一截兽皮。 她现在能够感觉到阿琰的难处了,看来这段时间自己致力于寨子的建设,但真正顶着压力的人是阿琰。 可能这样的会议进行过好几次,可能阿姆一直在给阿琰施压。 但阿琰从来没有跟乔夕月说过,只放手让她去做,替她承担了一切。 乔夕月转头看着阿琰的侧脸,觉得她的男人又帅气又勇敢,还特别能扛事。 而这个时候,乔夕月也不想再低头装透明,事不关己的高高挂起了。 乔夕月慢慢放开视线,把在场的每一个长老都看了一遍,然后朗声说:“我来承担。如果各位长老不信任首领,更看不起我的话,你们可以带人走,而我带人留下来。” “夕月。”阿琰没想到乔夕月会这样说。 他叫乔夕月过来,也不是让她来承担责任的。而是想要让这些人明白自己的心意,表明乔夕月在自己身边的位置,让人不准轻看了他的女人。 第79章 别是毁容了 乔夕月松开手里攥着的那截兽皮,改为握住阿琰的手紧紧一握。 她的小手手心里有些汗水,但掌心很热。 就像乔夕月此时的心情一样,是向着阿琰的,热腾腾的想要给自己男人撑场子。 阿琰反手将乔夕月的手握了一下,两人的视线在空中无形的一点相遇,又慢慢柔和下来。 乔夕月这才转回视线,对众人说:“你们可曾听说过对赌?” “赌?”正在强烈激动的那个长老气的胡子乱颤:“人命岂能儿戏。何况我们龙卡族有今天的局面,何其艰难?” “我不是要赢你们彩头。”乔夕月说:“我只相信人定胜天。我要赢的也是天。你们或许不知道,在遥远的将来,武器是你想不出的样子,一击千里;铁罐子载人潜入深海,傲游万里。但我知道,这一切都将实现。” “哗”众长老的下巴惊掉了一地,看乔夕月的眼神都觉得她是疯了。 乔夕月站起来,轻轻松松的在众人面前走过一圈,说:“你们都说我是个女奴,又太瘦弱无力,根本活不过这个冬天。那么我带着人留下看着寨子,守着那些已经喂熟了的兽。我不仅能活过这个冬天、下个冬天,我还能带着愿意跟随我的人,一代代的繁衍下去,越来越富足。” “这是胡闹。”阿姆气得把权杖用力的一敲,说:“你想把族人分成两半吗?没想到你这个女人居然有这样的野心,想要和阿琰分享整个寨子。” “不,我要分享的是整个达达平原。”乔夕月坐回阿琰的身边,说:“老公啊,这个冬天并不难熬,因为我都已经准备好了。” “好。”阿琰笑着对乔夕月说:“那你恐怕要等等我。我得把阿姆他们安全送到山谷里,再回来和你会合。” “阿琰,你也疯了吗。”阿姆大声的吼起来,看那样子就差把权杖砸到乔夕月头上了。 当然,阿姆是不舍得砸自己儿子的,但对这个儿媳妇从来就没友善过。 “阿姆,我没疯。”阿琰淡定的把乔夕月往自己背后拉了一点,说:“我只是希望不要因为迁徙而元气大伤。任何寨子迁徙都将有所损失,但我们这次却可以把损失降到最低。等到明年春天,就是我们真正发力崛起的时候。” 野心!男人就没有不对权利抱有野心的。 在阿姆和众位长老准备带人启程去山谷的那天,乔夕月正蹲在窑口前面,对带回来的那两袋子石头寄予厚望。 她无法检测那是不是铁矿石,含铁量高不高,所以只能烧一下试试,或许就能炼出铁呢? 原本做陶的土变了个样子,做成了一个方形的容器,里面放上矿石,送进窑里去烧。 温度难以掌握,就不停的加火,直到整个窑几乎都被烧红了,乔夕月才透过炉口往里看。 窑温很高,炉口很小,靠近了就能感觉到滚烫的热浪喷在脸上、身上,几乎要把她整个人都烧起来一样。 乔夕月忍着那股灼烧的痛,盯着里面烧红后渐渐融在一起的铁水看。 “主人。”小麦子在后面叫了一声,扑过来将她拉开了。 乔夕月这才嗅到了一股子焦糊的味道。低头一看,她垂在耳畔的头发都被烤焦了。 再一摸脸,感觉火辣辣的疼,似乎还有点肿。 乔夕月懵了,这是被烫伤了吗?可是又没有镜子,她也看不到自己现在的模样。 “小麦子,我的脸怎么了?”乔夕月有点害怕,因为才一句话的功夫,整张脸都开始疼起来。 她该不会是被烤熟了?万一毁容了该怎么办。 小麦子看着乔夕月,有点不敢回答。半晌才挤出一句话:“主人的脸好红。” 只是红还好!乔夕月松了口气,赶紧让小麦子找凉水给她敷脸。 又用消炎药粉调和了水,一层层敷在脸上。这才勉强不那么疼了。 乔夕月就守在窑旁边不想走远,想过会儿再观察一下熔炼的怎么样了。 另一个原因是她怕阿琰看见自己脸被烫伤了。反正今天出发去送阿姆,自己假装忘记了不出现就好了。 可乔夕月没想到,她不想露面,偏偏有人来找。 大河和葛马带着人在寨子里转了一圈,终于找到了窑口这边来。 不过他们是来找乔夕月的,却谁也没认出那个脸上涂了一层墨绿色药膏的人是谁。还抓着小麦子问:“乔呢?” 小麦子吓得“哇”一声哭了,指了指乔夕月,又捂着自己刚刚痊愈的腿躲到了一旁。 上次只是把乔夕月留下一会儿,回来就被罚了。这次眼看着主人差点被烤熟,会不会就给她扔到窑里去烧死? 大河愣了半天,才恭恭敬敬的弯腰请乔夕月过去。 乔夕月脸上的药泥半干不干的,绷得脸可难受了,又特别疼。所以她一句话都懒的说,就干脆躺在那里装死。 这一装不要紧,大河和葛马都慌了。 一个单膝跪地,胆战心惊的守着乔夕月。另一个慌里慌张掉头猛跑,去报告首领了。 等阿琰急匆匆的跑过来,心都要吓掉了。 才一会儿没见的功夫,这小女人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唔木死(我没事)。躺一哈(烫一下)。不躺了(不疼了)。” 三句话说完,乔夕月自己都懵了。骗鬼去,这叫没事吗? 阿琰的脸色沉下来,转头吩咐大河:“你带人送阿姆先走,就说我晚两天出发,很快就会赶上的。” “不用,我自己能行。”乔夕月哪敢让阿琰耽误啊。 真不是她盼着阿琰走,而是她想让阿琰早去早回。如果回程的时间拖的太晚,很可能会赶上暴风雪,遇到什么危险就不好说了。 “那你跟我一起走。”阿琰说:“起码让我知道你的脸没事了,再放你回来。” 乔夕月顶着一头焦毛,满脸药泥看不出表情,就一双眼睛还是晶亮的,大声说:“唔不。” “啧”阿琰嘬了下牙花子,觉得这小女人太犟了可怎么办? 阿琰正考虑是不是把乔夕月扛着带走。就见大河去而复返,报告说:“首领,风部落的花瑛首领求见。” 第80章 美女 风部落距离龙卡部落可不近,花瑛应该是提前好几天就出发了,才在这个时候赶到。 所以阿琰皱着眉头,觉得这个女人来的太过凑巧,巧的目的性极强。 乔夕月也觉得不对劲儿,但她不了解各部落之间的情况,就是看不得阿琰皱眉,然后就本能的不喜欢这个寡妇。 其实他们从奴隶市场回来之后,阿琰就派人给风部落送过礼物:陶罐一对,兽皮五十张,还有些草药和两把骨刀。 这算是一份厚礼了,起码乔夕月知道陶罐这种东西是稀罕物。 但迟迟没有得到风部落的回礼。 当然,阿琰送东西的时候也没想过要回礼,部落换了新首领,这些东西是必然要送的。 可是赶着部落迁徙的节骨眼,花瑛来干什么? “我们一起过去。”阿琰抬手就将乔夕月拉到身边,但是一低头又看见了她那张抹了药泥的小脸,忍不住“扑哧”笑了。 “唔不去。”乔夕月两手虚虚的捂住脸,这样怎么见人啊。 阿琰真是又心疼又好笑,想让她把药泥洗掉,又怕影响伤势。只好说:“那你在这儿等着,我一会儿回来给你洗,你得让我看看烫成什么样了。“ 乔夕月点头,反正不让她现在出去就行。 可阿琰一走就好长时间没回来,等得乔夕月脸上的药泥全都干了,糊在脸上紧绷绷的难受,就自己去洗掉了。 小麦子来回倒了三盆水,才算把乔夕月的脸洗干净。再看看不那么红了,心才算放下一点。 乔夕月觉得还疼,烫伤确实没有那么快好,所以在犹豫要不要继续敷药。 又想想阿琰半天没回来了,别是有什么事。就想趁着现在脸是干净的过去看看,回来再敷药。 可是乔夕月走到寨子前面,愣住了。 只见寨子里几乎所有的男人都聚在这边,眼神闪烁、目光游离,一个个跟丢了魂儿似的。 最前排的是一群勇士,也是龙卡部族最精悍的亲卫军,平时都是跟在阿琰身边的。 就连这些人都有点精神涣散,心不在焉,也不知道里面是发生了什么。 乔夕月绕开众人往里走,就看见被围在中间的竟然是二十名女人,还是几乎没什么遮拦的女人。 从后面看,除了长发遮住了后背,下面是光着的一双双长腿。都赤着脚,小腿上都有烙印,应该是奴隶。 再往前一点看见这些女人的侧身,才知道是有点遮挡的。 但也只是在重点位置贴上了树叶。就跟画册上的原始人的那寥寥可怜的三片小树叶是一样一样的。 乔夕月懵了有几秒钟,才意识到这应该就是风部落的回礼。难怪寨子里的男人都这模样。 “乔。”最先发现乔夕月来了的是大河。毕竟是有老婆孩子的人,看别的女人还是有几分忌惮和收敛的,所以才注意到了乔夕月。 不等乔夕月问,大河又说:“花瑛首领送来的,说是不只是回礼,还希望和咱们部落一起迁徙。风部落不强,几乎每年都会和其他部落一起,今年就想跟着咱们走。” “那就……带走。”乔夕月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她知道这样的情况是难以避免的。 但是这个“带走”,也不知道说的是把风部落整个带着上路,还是把这些女人都带走。 可她下意识的就觉得,这些女人是送给龙卡部落的,而不是单单送给阿琰一个人的。 就在乔夕月怔愣着看着这些女人的时候,阿姆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把她叫进来。” 这个“她”不用说都知道是谁了。 乔夕月喘了一口气,心知该来的总会来。也不用别人说,就自己走了过去。 路过风部落的那些女奴身边,乔夕月还特意看了几眼,长得都挺……一言难尽的。 不得不说,原始人的审美是很现实的。 这些女人大部分都被日光晒的黝黑锃亮,还个个身强体壮。如果不看某个重点突出部位,应该和男人的身量差不多。长相也只是偏柔和而已,都比不上某顶流男明星秀气。 乔夕月虽然只是路过,但她那小身板和这些女人比起来,真是有点土狗和鸡仔的对比了。 带着点自嘲的趣味,乔夕月笑眯眯的进了阿姆的屋子。 原始人虽然有了身份的高低之分,但座位上还没有太明显的主位和客位,都是围成一圈坐在兽皮上。 关系好的坐近点,关系一般的保持点距离,针锋相对的就面对面兼拉开距离。 乔夕月进屋的时候,所有人都抬头看了她一眼。 乔夕月这才发现,除了阿姆、阿琰和花瑛之外,还有个年轻的女孩坐在花瑛和阿琰之间,还稍微偏阿琰这边点。 这个女孩就很不一样了,坐着也能看出身材高挑,四肢修长,腰细腿直,而且还很漂亮。 漂亮到坐在阿琰身边都很出挑,五官艳丽,眉目含情,眼光流转之间都像是在倾诉着什么。 乔夕月暗自抽了一口气,觉得“原始人没进化好,所以都像猿猴”的理论是错的。这样的美女放在现代就是当家花旦,还是没整过也没微调,拍照都不用修图的那种。 “夕月。”阿琰朝乔夕月伸出手,招呼她坐到自己身边来。 乔夕月答应着,走过去的时候却有点犹豫。 阿琰的左手边是阿姆。阿姆那双眼睛冷冰冰的,看乔夕月是拿鼻孔瞄一眼而已,乔夕月不想坐阿姆身边。 而阿琰的另一边就是那漂亮的过分的美人。她挨阿琰非常近,两人之间一臂的距离都没有,乔夕月再瘦也没法坐下去。 于是乔夕月就想,可以坐阿琰身后去,脚步就走的快一点。 可就在乔夕月一脚迈到阿琰身边,一只脚还没落下的时候,阿琰伸过来的手向前一抄,勾住乔夕月的腿弯直接将她拉进了怀里。 这下完全不用纠结了,乔夕月“大模大样”的坐在了阿琰的怀里。 还是那种实实在在的坐法,整个人都坐上了他的大腿。 乔夕月太轻,阿琰在她坐下的时候还皱了下眉头,觉得这女人为什么始终胖不起来。 身边的美女也在这时候开口了:“姐姐真是太瘦了,看着就让人心疼。” 第81章 叫奶奶也没用 谁是你姐姐?乔夕月立即就瞪了过去,顺便还用眼角瞄了阿琰一眼。 阿琰怔了片刻,应该是没想明白为什么无端遭乔夕月一个白眼。然后才说:“这是花瑛首领的妹妹,花茗。” “你好。”乔夕月弯起眉眼憨憨一笑,笑得见牙不见眼,说:“不过我年纪不大,你不用叫姐姐。” “尊称。”花茗也跟着笑。因为她个子高,所以是低着头看乔夕月的,说:“出门的时候,我姐姐教我要有礼貌,还说龙琰首领的女人是不能得罪的。” “这话说的,好像我小心眼似的。”乔夕月话一出口就有点后悔,可不就是显得有点小心眼嘛。 她又憨憨的一笑,转头对花瑛首领点头打招呼,想要把这一节岔过去。 这俏皮可爱的一幕尽数落在阿琰的眼里,也忍不住抿着嘴笑,抱着乔夕月的手微微用力,在她的腰上捏了一把。 在场的人大概都看见了,表情一凝。可有的绷住了,装作没看见。 阿姆就属于绷不住的。 加上本来就看不上这个媳妇,就开门见山的说:“花瑛首领的意思是把妹妹送过来,两个部落结盟。” “哦。”乔夕月答应着,因为她知道这话就是对自己说的。 阿姆转头又看向花茗,眼里的喜欢是藏不住的,比她当初看阿朵的时候也不差。说:“所以我是答应了,现在只是在问阿琰的意思。” “所以呢?”乔夕月抬起小脸,认真的问:“阿琰在这里好半天了,所以您问出什么结果了?” 这意思太明显了,阿姆的脸上就有点挂不住。 可毕竟也曾经是部落的首领,捏着那点强硬的态度自然是不肯认输。就说:“阿琰说,他将五色羽毛给了你,你就是他的妻子。但花茗小姐不介意,愿意叫你一声‘姐姐’。” “别啊,我小心眼。”乔夕月一本正经的说:“要是问我的意思,我当然是不行。她叫姐姐不行,叫妈、叫奶奶都没用。” 阿琰:“……”扑哧,我媳妇真威武。 花茗:“……”我没觉得你有那么老,我辈份也不小。 花瑛:“……”小丫头占便宜是,你等着。 阿姆把手里的权杖重重的一顿,大声说:“部落间的和睦非常重要,这不是你能拿来开玩笑的。” “我没开玩笑。”乔夕月也正经起来,说:“所以您还是应该问阿琰的意思。” 顿了顿,不等阿姆说什么,乔夕月又说:“但阿琰的意思你们应该也明白了。不明白的、或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你们看这里,看看阿琰怀里还不明白吗?” 说完,乔夕月大大方方的回手,把阿琰的脖子给搂住了。 这一波操作稳了,阿琰的意思确实够明显,而且从乔夕月一进来就已经宣告了他的态度。 这是乔夕月的自信,也是阿琰给她的宠溺,不用白不用。 这回不仅阿姆的脸色不好看,就连花瑛和花茗两姐妹也黑了脸。 乔夕月挑了挑眉毛,抬眸看着阿姆,表情比刚才更加认真的说:“您希望部落间和平,我希望族人越过越好,这一点都不矛盾。而且我和您都爱着同一个男人,那么我们俩为什么要让他为难呢?” 阿姆愣了愣,看向了阿琰。 乔夕月说的没错,当着另一个部落的首领,逼着儿子做出选择的事确实不漂亮。 阿琰垂目抿唇,嘴角向上勾起好看的弧度,抱着乔夕月的手更紧了。 他就知道,这小女人来了就一定有用,比刚才自己拒绝十句都管用。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告辞了。”花瑛首领的脸色缓了缓,先站起身来,说:“本来还想和龙卡部落结盟之后,一起迁徙去山谷的。” “现在也可以啊。”乔夕月突然又说:“多个朋友多条路嘛。风部落的诚意我们看到了,结盟也没有什么不好。大家一起走,还可以有个照应。” 花瑛站起一半的身子僵住了,躬着腰一时间不知道是要坐下继续说,还是站起来走人。 半晌之后才回过神来,问:“那龙琰首领的意思呢?” 乔夕月暗自捏了一下阿琰的手,眼梢给他使了个眼色。 阿琰聪明,和乔夕月也算是心有灵犀,瞬间就明白了。 这小女人记仇,她怪花瑛要把她妹妹塞过来,所以提出可以一起迁徙。至于路上有什么意外,那就实在难说了。 换句话说,这也是龙卡部落迈上霸主之路的第一步,风部落就是最先被开刀的那一个。 只要在迁徙途中做点什么,这个部落还能不能顺利回来就不一定了。 到时候把风部落残余的族人收编,龙卡部落壮大的目的就实现了。 最早从今年的迁徙开始,最迟到明年末的第二次迁徙,达达平原就将迎来一波大的清洗。 阿琰明白了,但也暗自心惊。 整个达达平原有四个大部落,七个小部落和若干小小的部族。 如果要在一年多的时间里全部清扫一遍,简直是不敢想象的。但如果按照乔夕月的安排,很快就将地覆天翻。 于是阿琰笑着点点头,说:“既然花瑛首领已经来了,不如就正式结盟。我们本来今天就要开始迁徙的,你看你的族人什么时候可以上路?” “随时可以。”花瑛笑了起来,看了一眼花茗,还以为是自己这个足够漂亮的妹妹起到了作用。 因为刚才阿姆就表示,龙卡族这次只有一半人迁徙,另一半和乔夕月留下来。 花瑛盼着迁徙的路上龙琰和花茗可以有点什么,等到明年春天,两人已经缔结果实了。 到时候这个女奴还有什么可嚣张的?龙琰的怀抱已经换人了。 “哦,忘了说,我刚才受伤了,所以和你们一起上路。”乔夕月指了指自己的脸,说:“烫伤,挺疼的。” 花瑛的脸色变了变,花茗也是。 乔夕月窝在阿琰的怀里“咯咯”的笑起来,心说:我老公凭什么让给你们?等着。 于是,各怀心事的两个首领,带着合并到一起的两个部落,准备出发。 乔夕月作为新的编外,也骑着毛驴上路了。 第82章 收服食人族 因为风部落的加入,乔夕月原本的计划不得不有所改变。 她想在寨子里守着,结果还是和阿琰他们一起上路了。 但寨子里还是留下来一些人,这些人是信任乔夕月的,所以愿意在这里等她回来。 乔夕月也一再的保证:她不会在山谷里过冬,首领也不会,他们把阿姆送到了就回来。 留下的人中,平民和奴隶占了绝大部分。而往年的迁徙,这些人也是死伤最多的,所以他们留下来才有更大的希望活下去。 路上走了三天,乔夕月并没有什么大动作。她也不是要提刀刺杀花瑛和花茗两姐妹,而是想要诛心。 自古以来“得人心得天下”。 乔夕月只是想看看风部落是不是铁板一块,还是会给她留下可乘之机。 一旦找到了机会,那花瑛就该后悔把整个部族带到龙卡部落来了。 去往山谷的路确实不太平,才这么几天就遇到了两拨兽群。 还和另一个迁徙的部落发生了争执,抢道、争地盘的时候互有损伤。 敌方部落是从平原最远端来的。据说是个纯粹的食人族,吃人是常态,生猛的过分。 食人族故意挑起争端,无非是为了解决食物问题。而食物本身,就是那些死在战场上的敌人和……同伴。 乔夕月忙来忙去给勇士们疗伤,听说这是个食人族,气得牙痒痒。 忙到入夜之后,乔夕月才回到阿琰身边。 可她并没有马上睡觉的意思,而是确定周围没有偷听的人,勾着阿琰的脖子凑了过去。 阿琰一愣,随即心生欢喜,大手也箍住了乔夕月的腰,把她紧紧搂在怀里。 乔夕月赶紧说:“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 “既然知道我什么意思,还来招惹?”阿琰压低了声音说话,嗓音是沙哑的。 乔夕月看见他的双眸在月色下情火闪动,不得不生生的拉开点距离,说:“是正事,你听我说……” 听完,阿琰皱了皱眉头。刚刚飘上心尖的那一抹情动被生生压了下去,问:“能行吗?” “当然啊。”乔夕月说:“要是被食人族盯上了,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夜长梦多,万一他们先偷袭呢。” “好。”阿琰点点头,捏了下乔夕月的鼻子,说:“我立即叫大河他们去做。” 大河、葛马和二十个勇士按照乔夕月的意思,偷偷摸摸的去了食人族扎营的地方。 直等到夜深的连野兽都不叫了,乔夕月才拉着阿琰悄悄出了临时的营地。 深秋的夜风已经有些寒凉,乔夕月裹紧了身上的兽皮,却还是觉得四处透风。 阿琰从身后将她环抱住,低声说:“要你别跟来,你却不听。脸都冻红了。” “我那是烫的。”乔夕月说着,从兜囊里摸出两块火石,举起来说:“这个宝贝你们还没用过,看我今天给你显示一下。” 乔夕月快速的打击火石,火星几乎是瞬间就冒了出来。她把一小块油脂点燃,用树枝挑着晃了晃,发出信号。 黑夜里,这一簇火苗格外刺眼,即使远处的人也能够看见。 不出片刻功夫,前方也陆续亮起了火把。火光由小变大,几个呼吸间就连成了一片,而且是围着食人族烧起来的。 等到那些野人半夜惊醒,已经置身于一片火海之中了。 这就是乔夕月的偷袭计划,火攻! 原始野人怕火,这是早就验证过的。而这些更偏远、更蛮荒的部落见到火就会吓得匍匐在地,等着神的降临。 乔夕月就是在这时候,和阿琰牵着手走进火圈的。 她没想烧死这些野人,只是想要把他们降伏。 野人们惊讶的盯着乔夕月手里的火把,叽里呱啦的说了几句,然后缩成一团。 “愿意投降龙卡部落的,往前三步。”乔夕月大声的说:“凡是自愿的,龙琰族长特赦你们成为平民和匠人。不愿意的,就将成为奴隶。” 乔夕月说完,朝大河使了个眼色。 大河立即举着火把在众野人中间走过,最后拎出一个高壮黝黑的汉子。二话不说,火把在对方的手臂上戳了一记。 那其实是敌方的首领,因为只有他是穿着长兽皮、背着一把大石斧。 火把在他胳膊上烧出一股焦糊味儿,随即留下一个圆形的、黑色的印记。 “看到,这就是奴隶的标志。”乔夕月说:“你们的首领已经成了奴隶,你们可以选择跟随他,或是跟随新的首领龙琰。” 跟着原来的首领就做奴隶,跟着新首领怎么说还能当个平民,傻子才选一。 于是这些食人族的人立马往前爬了三步。 野人首领:“……”我特么多冤?我也想爬过去。 乔夕月:“……”别急,你可以跪舔,以示诚意。 “大河,问问他们有么有不服的。”乔夕月把火把扔在地上,踩灭了,说:“这些人归到你名下管制,你能看好他们吗?” “能。”大河是阿琰的左膀右臂,这点能力还是有的。 更何况一支火把就能把野人吓到哆嗦,大河要是再出错,他也没脸了。 天色将明的时候,四周的火也渐渐熄灭了。 乔夕月和阿琰带着浩浩荡荡的百十来人,回到了他们的营地。 风部落的人一觉醒来,发现昨天血战一场的部落变成了“邻居”顿时有点惊、有点怕,还有点摸不着头脑。 “不用担心,一点小手段而已。”乔夕月笑着打了个哈欠,勾着阿琰的脖子说:“再睡会儿可以吗?就一个小时。” “去。”阿琰宠溺的亲了亲乔夕月的发顶,还亲自把她送回了简易的帐篷。 这顶简易帐篷非常小,就是用树枝撑一下,兽皮盖上去搭成“人”字形,下面再用石头压住固定。 所以乔夕月是爬进去的,但是又马上调头爬出来,小脑瓜露在外面问:“你不睡会儿?” “我把收来的人安排一下。”阿琰蹲下身,又亲了亲乔夕月的脸,还疼惜的用拇指刮了刮她微微泛红的眼圈,柔声说:“去睡,眼睛都红了。” “那一会儿你回来叫我出发。”乔夕月歪头,把小脑瓜在阿琰的手心里蹭了蹭,才退帐篷补眠。 第83章 拿捏分寸 熬了整个晚上,乔夕月困顿的趴在兽皮上就睡了个昏天黑地。 阿琰也不知道多久是“一个小时”,所以等他忙完了回来叫乔夕月的时候,发现这小懒猫睡的忒香,自己都不忍心吵醒她。 于是把帐篷拆了,兽皮一裹,将他的小懒猫抱着上路了。 阿琰从来都是走在队伍最前面,而这次他抱着乔夕月落在了后面。不是因为重,而是想要留下两人的空间。 前面的人频频回头,其中就包括暗自咬牙切齿、嫉妒心泛滥的花茗。和已经有点察觉,心头不安的花瑛。 姐妹两个都心尖发颤,感觉到乔夕月是个不好对付的女人。 而那些默不作声的风部落的族人们,则是把心又往上提了提。 昨天遇到食人族的时候,风部落的人也加入了战斗。流血受伤就不用提了,还有三名勇士直接战死,好在是抢回了尸体,没有落入食人族被当作粮食。 可是一夜之间,食人族就蔫蔫的被捉来了。还扛起了大部分的装备,夹着尾巴缀在队伍里,屁也不敢放一个。 这是什么样的手段,什么样的能力?杀神。 所以乔夕月的第一个目的达到了:杀鸡儆猴。让所有风部落的人都知道,他们龙卡部族真正的实力。 乔夕月其实早就醒了。 她觉浅,阿琰把她抱起来的时候就迷迷糊糊的觉察到了。 而且一路走下去,心再大的人也不可能完全没感觉。 所以啊,电视、小说里的情节都是骗人的。除非是深度昏迷,否则几乎不可能一路抱着还睡的着。 但她不想动,悄悄地抱住阿琰的脖子,在他怀里撒着小娇。 女人要讨男人的欢心,光靠爱意是不够的。要时而婉约温和,时而可爱刁钻,还要偶尔发个小痴、装个大傻。 要让你的男人觉得:你是乖顺又小心眼的,偶尔的小心机还那么可爱。 乔夕月没谈过恋爱,但不妨碍她自学成才,把分寸这一块拿捏的死死的。 阿琰也知道乔夕月醒了,看她装睡得挺有意思的。但还是忍不住小声问了一句:“渴吗?” “有点饿。”乔夕月早饭也没吃,憋到这时候确实饥肠辘辘。就掀起眼皮笑盈盈的看着阿琰,说:“不过忍一会儿和你一起吃午饭呗。” “不用忍。”阿琰把乔夕月放下地,说:“我们就坐那边吃,他们走他们的。” “噗”乔夕月憋不住乐了,使劲儿的点头。 其实这几天走下来,乔夕月知道阿琰挺憋屈的。 驴子大黑给阿姆骑着,可其他人还是要步行。族里的长老们身体不好、腿脚发酸,每天也走不了多远。 就连乔夕月这样娇小柔弱的都比他们走的快,更别说阿琰和那些勇士们了。 拖老带小的一群人,还要面对野兽的威胁和其他部族的埋伏,难怪每年迁徙都是生死存亡的大考验。 所以就算乔夕月和阿琰坐在路边吃个饭,甚至补个觉再去追,也能赶上队伍。 现做饭肯定来不及,阿琰拿出了早上烤的肉,点起火堆让乔夕月热一下,他去找点兽奶回来。 乔夕月正把盐撒在肉块上,一个人影挡在她身前,问:“你放的是什么东西啊?” 笑盈盈的一句话,漂亮亮的一张脸,但因为问话的是花茗,所以乔夕月的心里有点烦,只说了一个字:“盐。” “就是你们族人烤肉用的那个秘方吗?”花茗竟然自来熟,说着话就要往乔夕月身边坐。 乔夕月挪了一下,用脚尖勾了块石头过来。 这明显是占座,怼在了花茗要坐下的地方。她要坐也行,扎疼了可不管。 花茗笑了一下,没坐。假装不在意的往旁边挪了挪,蹲下,又问:“那能给我点尝尝吗?我看你们族人都藏着掖着的。” “没有多余的。”乔夕月说:“熬盐费时费力、还费火。每人每个月也只能分到一点,都要省着吃。” 原本乔夕月是打算做盐的生意,可是后来发现这个办法一时半会儿行不通。 罐子有了,人手也够了,但熬盐算是精细活,圣泉也就那么大点,每天出盐的数量实在有限。所以目前也只能保证全寨子的人供应,还轮不到外人享受。 乔夕月也确实想过其他办法,但后来都被她自己否定了。 因为她想到控制盐其实也是在控制人,这就好比古代不准贩运私盐一样。 她是唯一能够制盐的人,所以不能只看到利益、靠这个卖钱。而是要想到长远点,将来靠这个来控制住所有的部族。 所以现在花茗来要,乔夕月当然不给,尝都不给尝。 花茗又笑了笑,竟然没有感觉尴尬,还从旁边拿起几根树枝帮乔夕月添火。 乔夕月也没有赶她走的意思,看就看呗。她更想知道这个花茗在打什么主意,自己好见招拆招。 果然,花茗没忍一会儿,又说:“我姐姐的意思是能够联姻最好。但如果你不想我嫁给龙琰的话,我可以嫁给其他的勇士。” 这是退一步海阔天空,就想留在龙卡部落里? 乔夕月眯了眯眼睛,说:“其实你长得这么好看,去其他部落可以做首领的妻子啊。为什么一定要在我们龙卡部落找呢。还是你有心仪的人了?” “我说出来你别笑话。”花茗自己笑了一下,说:“我的未婚夫就是被你们龙卡的女人抢走的,所以我才想嫁过来。” 乔夕月一皱眉,但马上就想到了一个人,问:“阿朵?” “就是她。”花茗咬了咬牙,说:“我本来是要嫁给阿史的,但是阿朵不知道什么时候和阿史好上了。前阵子更是听说阿史把她接回了部落。” 说到这里,花茗垂下头,让自己看起来更楚楚可怜一点,说:“但阿史并没有跟我退婚,我是气不过才提出退婚的。然后我就想……嫁给龙琰首领。” 阿朵喜欢阿琰本来也不是什么秘密,估计其他部落之间也有耳闻。 或者说,在乔夕月来之前,阿琰是个钻石王老五,但一直被阿朵内定了,才没有被其他部落的女人抢走。 算起来,倒是阿朵这只拦路虎,成全了乔夕月。 第84章 瘟疫 现在乔夕月知道,花茗是为了争一口气把阿朵比下去。 可花茗并不知道,阿朵走的可并不光彩。只是阿姆念着旧情所以没有宣告她是叛徒而已。 乔夕月想笑,想劝花茗一句:别惦记别人的男人了,长得漂亮,还有个做首领的姐姐,何必委屈自己呢。 可还没张口,阿琰就回来了。而且走的很急,看见花茗在这里还愣了一下。 “我走了。”花茗咬着牙站起来,拧着心里那股劲儿走了。 花茗心里比谁都清楚,不嫉妒是不可能的。龙琰不只是个首领而已,还是达达平原最年轻、最英俊的首领。 龙卡部族更是最顶尖强大的部落,勇士们能打仗、能狩猎,平民和奴隶都过得很好。 如果像她姐姐一样,嫁个老头子委屈了好几年才做个首领,花茗宁愿嫁给这样强悍的男人做个小老婆。 乔夕月望着花茗远去的背影,心里的小账本给她画了一道。 女人间的直觉是最灵敏的,她就不信花茗死心了,只不过是暂时找个平衡点,早晚会有对自己下手的一天。 乔夕月又转头看阿琰,暗自叹了一口气,又忍不住沾沾自喜:这么好的男人是自己的,难怪要被人惦记着。值了! “夕月,发什么呆,跟你说话呢。”阿琰的大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说:“跟我来,我看见罗山部落的人了。” “啊?谁?”乔夕月有点懵,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片刻之后才想起,那是他们几个月前打下来的部落,首领熊谷已经逃走了,一直没有消息。 乔夕月就问:“罗山部落的人也是迁徙吗?” “对。”阿琰说:“之前他们来问过,今年迁徙是跟着我们走,还是自己走。我就说各自厨房,如果碰头就一起走。” “现在遇见了?” 乔夕月纳闷,遇见了就带过来。还需要自己去收编队伍,准备个欢迎仪式? “他们的族人不对劲儿。”阿琰说:“所以我不敢冒然带过来,怕是瘟疫。” 乔夕月的手一僵,立即起身说:“在哪儿?带我去看看。” 阿琰按下乔夕月,让她先吃几口早饭。自己跑着去跟大河交代几句,让他照顾好队伍。 等阿琰回来的时候,乔夕月已经熄了火,把热好的烤肉用树枝串了,一人一串。 一边吃一边走,乔夕月顺便问问哪里不对。 阿琰形容了一下,说罗山部落的人很多身上长了红点,有一半的人在发烧。但他看不出具体的毛病,所以要带乔夕月去看看。 “他们族里有巫医吗?”乔夕月问。 阿琰的表情一下子严肃起来,说:“已经死了。” 连巫医都死了,看来情况确实严重。 乔夕月加快了脚步,但又忽地停了下来,转头对阿琰说:“你刚才碰过他们的人吗?” “嗯。”阿琰点头:“不然我怎么能知道他们不对劲儿呢。” “洗手。”乔夕月紧张的解下腰间的水囊,想了想又翻出一小包药倒在水里,摇晃了一下递给阿琰说:“你先漱口,然后倒水洗手。” 泡过药粉的水带着苦味,阿琰喝了一口之后吐掉,又按照乔夕月的意思洗手。 乔夕月自己也灌了一口之后洗手,这才把所剩无几的水囊背回腰间。 阿琰看乔夕月如此正式,问:“真的很危险?那我们可以不去。” “不,要救。”乔夕月说:“如果真是瘟疫,就更要救。这是我们第一个收服的部落,弃之不管以后也不好收服人心了。” 阿琰带着乔夕月穿过树林,走了半小时左右看见了几顶帐篷。而帐篷周围全是倒着的人,站着的寥寥,坐着的也不多。 阿琰远远看了一眼,皱了下眉头,跟乔夕月说:“好像比刚才严重了。” “嗯,没事。”乔夕月抓紧了阿琰的手,说:“如果我说让你留下,我自己过去呢?” 阿琰摇头,话也不说就牵着乔夕月的手往回走。 乔夕月使劲儿扯着他的手,拉回来,说:“我可以跟你保证,我不会有事。但这里需要立即戒备起来,不能让病人跑出去。你要帮我,找人守着,所以不能过去。” 阿琰紧抿的唇拉成了一条直线,眼眸微微眯着,低头深深的看着乔夕月。 片刻之后,才艰难的说了一个字:“好。”然后阿琰就转身走了。 他信任乔夕月,也知道这个女人的倔犟,自己是管不住的。 可既然乔夕月说了“帮我”,阿琰就万难拒绝。所以他帮,也是一种宠溺,无非就是希望她能高兴而已。 乔夕月看着阿琰快速离开的背影,心里又甜又酸。 她知道阿琰十分舍不得自己,可是抉择之后又把自己的选择放在了前面。这是一种尊重! 乔夕月对于罗山部落的人来说并不陌生。 当初他们被打败之后,这个女人被接进寨子里,还被龙琰首领托在肩膀上。高高的坐着像个美丽的精灵,又像是个被宠坏的公主。 而现在,她孤身一人走过来,手里拿着几个药粉包,一路的撒过去。 褐色的药粉从她细白如玉的手上洒落,一片片的苦味飘散在空中。嗅进去的时候有点呛,但片刻之后能够让人清明。 “听我说,我是龙卡族新的医者。”乔夕月说:“我尽量治疗你们,但是需要配合。还能动的,站起来到我身后,不能动的原地躺着就行。” 乔夕月说完,是片刻的静默。所有人都看着她,似乎在犹豫,又好像是费力挣扎却难以挪动。 乔夕月就静静等着,观察周围的人还有多少活动力,同时计算着该从哪里入手。 又过了一会儿,有些人先站了起来,或是挪、或是搀扶着,走到了乔夕月的身后,然后又坐下来。 乔夕月的心微微一凉,发现情况远比她想的更糟糕。 然后她弯腰捡起一根树枝,围着身后的人画了个圈,说:“你们就待在这里,不要出去。” 所有人怔愣,不知道乔夕月的意思。然后就见她快速的在那些躺着的病人中间穿梭,迅速检查了一遍。 等乔夕月把重病人检查完一遍,正好阿琰带着人到了。 第85章 被放弃的人 “阿琰,不要过来。”乔夕月指了指自己,又朝上风口处指了指,说:“站在那边最安全。” 阿琰的脸色“唰”一下就变了。不是怕,而是后悔不应该把乔夕月带到这里来。 如果她在寨子里,或是跟着队伍一直走,就不会这样了。 乔夕月似乎心有灵犀,隔着老远虽然看不清阿琰的面容表情,还是笑着说:“没事,不太严重,我能应付得来。” 低头计算了一下,又说:“给我七天时间。你们先走,然后我带着人回寨子去。” “夕月。”阿琰叫着乔夕月的名字,但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虽然在一起才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可他就是觉得自己已经很了解乔夕月了,她要做的事谁也阻拦不了,劝更是劝不动的。 “阿七,十九,你们知道该怎么做。”阿琰把本来跟着乔夕月的六个亲随留下。 又把葛马和山塔叫过来,吩咐道:“你们两个负责往返送信,如果有什么情况务必来告知我。” “是。”被安排的都应声回答,然后站到了乔夕月说的地方。而且一个个手握骨刀,戒备着圈子里的人。 阿琰却迟迟不肯走,一直在外围陪乔夕月到天黑,却又无法靠近。 “阿琰,你在这里我不能专心啊。”乔夕月隔着老远朝阿琰摆手,说:“过两天我就给你送好消息了,放心。” 阿琰“嗯”了一声,又怕距离太远她听不见,就大声的答应着。 乔夕月咬着牙转身,不让自己回头看,只顾着眼前一个又一个的病患。 也不知过了多久,夜已经深了,初冬的冷风吹的人身上寒凉。 乔夕月这才回头看一眼,阿琰已经不在那边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 虽说怕罗山部落的人逃走,其实还有行动能力的也就圈子里的那二三十人而已。 所以守卫任务并不艰巨,六个人分成三组,每组两人。轮流休息、狩猎、警戒,足够了。 乔夕月已经诊断出这些人得的是猩红热。在现代不算是太严重的病,虽然传染性很高,但死亡率低。 可这是在远古啊,没有抗生素治疗的情况下,这些人就危险了。 皮疹、高烧、发炎,浓血破溃等等问题,每一种都可能是新的传染途径。 乔夕月身上虽然带着药,可是她毕竟只有两只手。而且怕传染到别人,不敢让阿七他们上前。 首先要做的就是隔离,把轻、重患分开来,防止交叉感染。 而且还不得不放弃一部分人,先治疗症状轻的。否则轻的拖到重,最后也是一样救不回来。 乔夕月找来了消毒的药草,让阿七他们不停的烧。药烟把整个营地笼罩起来,和一股又一股的死气对冲,压抑感让人几乎透不过气。 就这样忙了三天,还是有人开始死掉。最开始体弱的老人、年幼的孩子,然后是疲惫不堪又胆战心惊的女人。 又过了一天,整个罗山部落的人都惶惶惊心,哀嚎悸哭。只有少数的几个强壮的男人还试图帮乔夕月做点事。 可已经三四天没怎么休息,吃饭、喝水都几乎没时间的乔夕月撑不住了。 在第四天的夜里,乔夕月给一个女人把化脓的伤口割开,排掉浓血之后想站起身,就觉得眼前一黑,再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她醒来天已经亮了,身子暖哄哄的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抱着。 都不需要抬头,乔夕月只凭着感觉就知道是阿琰回来了。 “你连夜赶回来的吗?”乔夕月声音有气无力的,但充满了无奈和惊喜。 无奈是因为她不想让阿琰面对传染的危险,惊喜是睁眼就能看见喜欢的人,那种感觉就像是心在天上飘。 “嗯,不放心你,昨天就开始往回走。”阿琰说的轻描淡写,就好像只是平常出门狩猎,晚归了个把小时似的。 可乔夕月却明白,阿琰要管着两个部落的人,还要提防风部落的首领会不会使绊子。还得安抚好阿姆和那几位长老,再马不停蹄地赶回来,是有多么的辛苦。 但如果阿琰不回来,她会不会又觉得身边没人陪着,孤单单的难受? 唉,想多了就是矫情,乔夕月甩了甩脑瓜坐起来,这才发现她已经没在罗山的营地了。 “这是哪儿?” 乔夕月看看左右,才发现这是一个小山坳。没有初冬的冷风,也没有一直笼罩不散的药烟。 左右的山还带着几分绿,更多的是深浅不一的黄褐色,和灿烂的红色点缀其中。 “不远。”阿琰说:“你采药是往西北走,若是往东南走,就看见这边了。” “哦。”乔夕月有点不分东西南北。和很多现代人一样,指路问路只知道上下左右。 愣了一会儿,总算是把最后的一点疲惫驱走,乔夕月舒了口气要站起来。 结果阿琰将她紧紧抱着,问:“干嘛起来,多睡会儿。” “不了,我回去看看呀。”乔夕月不放心,说:“昨天已经有人开始退烧了,我怕他们反复。” “别去。”阿琰的神色冷下来,说:“我已经让葛马他们在处理了。” “什么?”乔夕月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但马上就觉得这个“处理”不对劲儿。 “你不能这样。”乔夕月站起来的有点猛,身子晃了晃才稳住,说:“我费了这么多天的力气,花了那么多心血,起码有一大半的人在转好,你却告诉我要把他们处理掉。” “你的身体本来就不好。”阿琰按住乔夕月说:“他们不过就是熊谷弃之不要的平民和奴隶而已。龙卡部落收他们,他们才有活路,不收就让他们自生自灭好了。” “不行。”乔夕月推了阿琰一把,说:“除非我从没管过。但只要我救了人开始,就没有放弃的道理。” 说完乔夕月撒腿就跑。跑了一段才发现方向错了,又颠颠的跑回来,绕过阿琰继续跑。 阿琰看着乔夕月满头大汗的着急模样,也不知道该把她拉回来,还是跟着一起去。反正心里是憋屈的要命,恨不得倒回几天前,当作没看见过罗山部落的人。 第86章 圣物水晶碗 阿琰觉得憋屈,却挡不住他媳妇是剃头挑子啊,紧着一头可劲儿的热乎。 几天前的事情也不能重来,只能调头去追乔夕月,还得在旁边哄着让她慢点跑。 “慢?”乔夕月攥着小拳头继续猛跑,只给了阿琰一个白眼:“晚了一步几条人命,我豁得出去吗?” “不会。”阿琰一把拉住乔夕月,将她汗水贴伏的头发顺到耳后,说:“葛马他们还没动手,我只是让他们把已经死了的处理掉。” “真的?”乔夕月皱眉,一点都不相信。 “真的。”阿琰说:“我让他们挖深坑,焚烧之后埋葬。总不能就一直搁着。” “你当我傻吗?”乔夕月说完,又迈开小腿飞奔而去。 阿琰:“……”是挺傻的。 乔夕月是真怕自己的努力白费,那可是百十条人命啊! 医者父母心,就算她不是人家的娘,可总不能看着已经开始好转的人就这么完……没完。 跑出山谷往前没多远,就看见一批人或躺、或坐的聚在一起。 外围站着的是葛马和阿七、十九他们,虽然仍旧是拿着骨刀、一脸戒备,但真的没见血。 乔夕月顿住脚步,弯下腰大口喘气。可一旦放松下来就觉得双腿酸软,只能用手撑着膝盖,要蹲不蹲、要站不站的样子。 阿琰从后面赶上来,把乔夕月拦腰一抱,往肩上一扶,用单肩将她托了起来。 乔夕月“呀”一声抱住阿琰的脖子,低头“咯咯”的笑起来。 “现在信了?”阿琰真想在这女人的小屁股上再打几巴掌,可是又真的舍不得。 “我怎能让你的努力白费呢。”阿琰沉沉的说:“这些人真的已经开始好转了,我替他们谢谢你。” “阿琰,你……太坏啦。”乔夕月高声的喊,然后又是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乔夕月继续给罗山部落的人治疗,阿琰就在她身边一直陪着。 这次只用了三天时间,剩下的这些人就基本退烧了。 只有个别人伤口化脓严重,但也趋于好转,而且没有再传染的危险了。 尽管有族人死了,但这些人仍旧感谢乔夕月。起码大部分人都活了下来,真正战胜了这次瘟疫。 在他们的眼里,这个娇小纤弱的小女人扛下了整个部落的存亡,把他们重新拉回了人间。 罗山部落的一位老人颤巍巍的走过来,他也是部落里仅剩的两位老人之一。 “神女。”老人这样称呼乔夕月,然后跪伏在地上,单手按住胸膛,用最高的礼节向她行礼。 “别这样,不敢当。”乔夕月连忙蹲身将老人扶起来,说:“您也很坚强,是族人的榜样。大家终于熬过来了,真是太好了。” “对,所以我们感谢您,想要奉上一件神物。”老人说着,回头看另一个老人。 那个老人年纪更大,这次病的也非常重。可以说是刚刚从生死线上挣扎回来,喉咙发炎还不能说话。 但他挣扎着坐起来,从随身的皮囊里拿出一个兽皮包裹。 那包裹有成人的拳头大,但是解开一层还有一层……足足打开三层之后,露出了一只淡紫色的水晶碗。 乔夕月一愣,下意识的回头去看阿琰。 阿琰也没想到这个东西会突然出现,两人眼神一凝。 “神女,这只碗能够赋予人神力,是我们部落的圣物。” 前一位老人将水晶碗捧到乔夕月的面前,说:“可我们没有天缘,得不到神力。就连曾经的首领熊谷也不能明白其中奥妙,所以我们留着也没用,就送给神女。” 乔夕月伸了伸手,犹豫一下接了过来。说:“怀璧其罪。我收下它不是因为想要独占,而是怕你们因为它而受到牵连。我今天收了,算是帮你们保存。如果你们族里有能够解开它秘密的人,就来我这里拿,我一定归还。” “多谢神女。”老人郑重的将那只水晶碗,连同包着的兽皮一起放在乔夕月的手里。 乔夕月摸了摸碗沿,冰凉沁透,但感觉不出什么异样。 再用指尖弹了一下,“嗡”一声脆响,声音浑厚而清凉,悠悠然飘出很远。 可把碗拿在手里,也只是一块紫水晶而已。晶莹透亮,瑕疵极少,也看不出什么玄机。 “那我收了。”乔夕月说了一声,包好了揣进兜兜。也不知道是告诉阿琰,还是在告诉罗山部落的这些人。 既然没人反对,这东西就归自己了。 当初马族首领泰崖想要,乔夕月和阿琰还商量着要去找。现在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有机会要好好研究一下。 罗山部落这些人也算是痊愈了,乔夕月就问他们有什么打算。 这些人虽然活下来了,可身体状况还是不好,老的老、小的小,拖着刚刚痊愈的病体实在不宜远行。 何况这里去往山谷的路还有一大半,越走天越冷,野兽越多,路况也更糟糕。只怕他们还没到达山谷,就全军覆没了。 乔夕月就和那位老人商量,他们是否愿意正视归顺龙卡部落?如果愿意的话,现在就掉头回去,到龙卡部落的新寨子去。 龙卡部落迁徙了一大半,剩下的房屋足够安顿这些人。大家一起熬过冬天,明年还可以再回罗山部落去。 老人拿不定主意,又和几个年轻人商量了一下,最后决定听从乔夕月的安排,回龙卡部落去。 “我给你个信物。”乔夕月说:“你们到寨子里去找木列和兰花,他们看到骨刀就会放你们进去了。” 乔夕月把自己的骨刀交给了老人,又多给了他们一些药,以免再发烧。这才跟着阿琰走了。 阿琰本不想让乔夕月继续奔波。可是又怕她跟着这些人回去,一路上操心又遭罪。所以还是带在自己身边安全又放心。 他们又用了一天多的时间全速追赶,终于赶上了阿姆他们。 但不知为什么,乔夕月感觉回来后族里的气氛很怪异,好像大家都在用提防的眼神看着他们。 就连阿琰都有点诧异,不明白族人为什么把他们当野兽一样躲着? 难道说……以为他们带回了瘟疫? 第87章 妖言惑众 阿琰知道,瘟疫对任何一个部落来说都是灭顶之灾。 何况他离开这几天就是和罗山部落的人待在一起,难保族人不害怕。 乔夕月也猜到族人的意思,排斥很正常,她也没有必要多解释。但什么都不做肯定是不行的。 于是乔夕月趁着天还没黑透,带着阿七和十九他们去附近的树林里采药。 初冬时节,药草已经是枯黄的状态,但还没有完全晾干。拿回来点上火,烟特别的大,药草的苦味也很重。 乔夕月煞有介事的拿着一把艾草,让葛马、阿七他们全都从点燃的火堆上跳过去。然后又用艾草在他们身前身后使劲儿扫了几下。 最后剩下她和阿琰,手拉手跳过火堆,再互相用艾草拍打一通。 几个人身上都沾了烟熏火燎的药草味,走哪儿都挺熏人的。 可这么一通折腾下来,族人的脸色倒是好看了不少。还有长老亲自给阿琰送上兽奶,表示迎接首领回归的意思。 乔夕月的嘴角往上勾,但她得忍着。忍的直抽筋,心说:形式主义也是有好处滴。 现在乔夕月也明白了,她是医者,但还是要尽量往巫医上靠拢一下。即使她不是巫族也不会巫语,也要把过程神话一点,容易让族人信服。 本以为瘟疫的事情就算是圆满解决了,却不料又一个意外接踵而来……下雪了。 冬天下雪再正常不过,但今年这场雪来的太早了,也比往年要大上许多。 龙卡部落的好猎手多,猎物也丰富,皮毛自然是不缺的。 可差就差在他们迁徙的路上没有驮兽,所有的物资都需要人工来背,所以能带的物资有限。 加上长途跋涉没法穿太厚重的兽皮,大部分人还都是单层的皮衣皮裤。 这么一场雪下来,一夜之间大地盖雪,放眼都是白茫茫的世界。 光是风夹杂着雪粒吹在脸上的感觉就已经让人难以忍受,何况身上衣物不保暖,大部分人很快就走不动了。 白天还能好一点,眼看着走到傍晚,太阳被雪雾蒙的早早就不见了光亮,大家都累的恨不得马上倒在地上睡一觉。 于是长老就去请求阿姆,看看什么时候可以扎营休息,再走下去真是要了老命。 “阿琰,告诉大家千万不能停下来。”乔夕月在风中大声的喊:“走不动也要坚持,等到雪停了再找地方休息。” 那脆生生的声音在雪中一飘,朦胧胧的飘出老远,阿姆和长老自然都听见了。 那位长老要不是累的快要吐血,肯定要跳起来骂人。就算跳不起来,他也指着乔夕月喊:“你这巫妖是什么意思?想累死我们吗。” “累不死,但是能冻死。”乔夕月马上回嘴:“走的越是麻木疲惫,越是不能停歇。否则一旦放松下来就可能再也起不来了。” “你敢咒我们的族人。”长老回头对阿姆说:“怎么能让这巫妖闭上嘴?她会害死我们的,谁也无法到达山谷,只会累死在半路上。” “你这是妖言惑众。”乔夕月毕竟年轻。底气足,身子轻,顶风冒雪的蹦起三尺高,大声喊:“我可没说大家会死在半路上,也没说他们到不了山谷。” 长老:“……”我刚才听见了,没有吗? “你聋了吗?”乔夕月又喊:“我只说大家放松下来就站不起来了,站不起来可能是冻伤了,可不是死了。死啊死的是你说的,你才是巫妖,你个老妖精。” 长老:“……”我特么找谁惹谁了? 阿琰:“……”你惹我媳妇了。 “阿七,十九跟我走。”乔夕月也不理会长老,更是没鸟阿姆一个眼神,带着自己的亲随冲进了前方茫茫的风雪里。 众人冷的直哆嗦,但真的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停下来了。 阿琰眯着眼睛看了看那位被噎的脸红脖子粗的长老,一言不发的快步往前去追乔夕月了。 阿姆叹了口气,坐在驴背上的身子挪了挪,只能让大家继续。 所有人都拖拉着沉重的步子,把头低低的埋在胸前,恨不得下一刻就扑进雪里昏睡过去,可是又不得不打起精神继续向前。 也不知道又走了多久,反正天早就黑了,风雪也渐渐小了。 在所有人都觉得自己已经冷的成了一块冻肉的时候,忽然前方亮起了一个火堆。 虽然那堆火太远了,看起来也就是一簇火苗,但在这寒冷彻骨的冬夜里就像是众人心头的一盏灯,引出他们最后的一点力气,再次跋涉向前。 也不知道是谁耳朵好使,听见前方隐约传来乔夕月清脆的声音:“有热汤,还有兽奶。大家趁热吃,还有很多。” 所有人都精神一震,仿佛是那碗热汤捧到自己面前似的。明明已经拖沓到快要迈不开的步子,也终于能够迈出去了。 只有阿姆和几个长老的脸色变了变。 长老马上站出来说:“肯定是巫妖作怪。那火堆很奇怪,肯定也没有热汤、兽奶。” “可她本来就有天火啊,烤肉、粥、汤也是她发明的。” “对,或许前面就是个背风的地方。这雪也小了,大家过去就能休息。” 有人反驳,有人响应,就连阿姆和长老也阻拦不住。 风部落的人早就累得要死要活,只是因为和龙卡部落一起走,所以始终不敢抱怨。 这会儿也鼓足了劲儿的往前走,恨不得赶紧吃上一口热的。 而前面…… 乔夕月和阿琰蹲在火堆旁搓着手,一边还得听着后面的动静。 阿琰就问:“真的有用吗?” “不然怎么办。”乔夕月叹了口气,说:“雪是小了,可这里连个背风的地方都没有,大家没点希望怎么坚持下去?” 说完乔夕月又朝前面看看,小声说:“不知道阿七他们到了没有,咱们还得再等会儿。” 阿琰看着乔夕月那通红的鼻尖,和鬓角挂的汗霜,心里疼惜的难受。 乔夕月一抬头,就看见阿琰那双深邃的眼眸注视着自己。一笑,说:“别担心,我没事的。现在让大家多走一段、就更安全一点。” 话音刚落,前方又亮起一个火堆,只是已经在很远处了。 第88章 坏人嚼舌根 这是乔夕月想出的、在寒夜里唯一能够鼓励人不断向前的办法了。用火光做指引,让大家总归能有个盼头。 于是后面的族人望着那堆火,却总是走不到近处。 只是偶尔嗅到空中飘散着一缕烟火气息,但也很快散去,若有若无。 也有时会看见路边放着几块烤热的肉,或是一罐子热气腾腾的兽奶。 肉不多,割成小块分也不够每人一口。兽奶也少,匀下来一人还不到一口。 但就是这样,总有不断的惊喜在前面,大家总想着下一站会看到什么?营地,热汤? 不知不觉的风雪就停了,周遭一片银白。月光也透过云层照下来,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就在族人的前面,乔夕月也走不动了。两条腿完全没有知觉,也不知道是太累还是冻伤了。 阿琰几次试图把乔夕月抱起来,可都被拒绝了。 乔夕月每次都说:“这么大的雪,你万一滑倒了我摔的更重,还是一起走。你牵着我的手,我就一点都不冷。” 说道最后,乔夕月自己都不知道这是多少次谎言了。最后的意识就停留在阿琰将她揽进怀里,她眼睛一闭就昏睡过去。 看着怀里的乔夕月,阿琰又气又疼,不知道把她怎么办好。 有时候撒娇粘人,可爱的好像碰一下就会碎掉。有时候又要强的连男人都比不过,非要撑到撑晕倒了才会安分下来。 阿琰叹了一口气,抬头看着天边微微亮起的一抹蓝,知道最难熬的一个晚上终于过去了。 他的小女人再次救了所有的人,只是她这样的努力和牺牲,又有多少人看到、多少人能够理解? “首领,前面树林里有几块巨石,可以遮挡寒风。”山塔作为跑腿的亲随是很尽责的。他已经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这次终于带回了好消息。 阿琰犹豫了一下,把乔夕月递到山塔的面前,说:“你带她到那边休息,我回去接族人过去。” “是。”山塔将乔夕月背上正要走,又被阿琰叫住了。 阿琰脱下自己身上的毛皮披肩,将乔夕月裹了一层。又在她熟睡的脸上亲了亲,才把披肩的兜帽翻下来,将她的小脸遮住。 乔夕月已经经不住往返奔波了,需要好好的休息,否则阿琰绝不会把她交给别人。 族人们发现天亮了,却已经好久没看到前面的火堆燃起,一个个都开始泄气。 忽然有个半大的孩子朝晨曦的薄雾中指着:“首领回来了。首领来接咱们了。” 顿时,气氛再次欢腾起来,所有人都拿出最后的一点力气,朝阿琰奔过去。 “前面三百步就有个树林。”阿琰说:“山塔他们已经去扎营了。跑得快的过去帮忙,其他人互相搀扶一下,尽快过去休息。” 这是再好不过的消息,而且天色越来越亮,气温也渐渐升高。白天在遮风的树林里休息,比晚上睡在路边睡觉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冻死强。 偏偏有人就是不知道感恩,长老被搀扶着到了营地,一眼就看见中间已经竖起一顶毛皮的矮帐篷。 那颜色、那大小,是首领的帐篷没错了。 可放眼一圈没看见乔夕月的身影,长老的胡子撅了撅,回头悄悄的朝阿姆努嘴,小声说:“那巫妖女人一定睡在帐篷里。我们走了一夜,她倒是睡的安稳。” 阿姆的眼睛转向帐篷,也紧紧的盯上去。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一个深沉冰冷的声音:“你再说一遍。” “首领。”长老回头,就看见阿琰一手提着个冒着热气的罐子,一手拿着串烤肉。 可不管是罐子里的热气,还是烤肉上飘出的香味,都冲不散阿琰此时冰寒的气势。 谁都看得出来,阿琰生气了,而且很生气。 “你知道是谁一路小跑着在前面点火?你知道谁把自己的口粮分出来烤热放在路边?谁又一步步踩着雪坑艰难的探路,用她的脚印给你们当作路标?” 阿琰说完,将手里的罐子和肉串都放下,朝阿姆行了个恭敬的礼,却一句话都没说就转身走了。 阿姆也楞住了,她看着儿子大步朝帐篷走去,然后头也不回的钻在帐篷里,再没出来。 真是那个女人吗? 阿姆心想:阿琰是不是中了她的毒,怎么所有的好事都要放在那个女人的身上? 阿姆并不相信一个女人能有这么大的智慧,这么坚强的意识,何况她还是个女奴。 再说,达达平原所有部落每年都迁徙,遇到的风雪数不清的多,他们也依然都还活着。 也许这个女人不折腾,他们早就休息了呢?阿琰就是被蒙蔽了眼睛,才总是觉得乔夕月好。 “阿姆,你让那个女人跟着首领,我总觉得不妥。”长老又开始嚼舌根:“首领已经被她迷惑了,当然要寸步不离的守着她才好。当初还不如你让这女人滚远点,说不定首领慢慢就对她淡忘了。” “嗯,确实。”阿姆拿起肉串咬了一口,盐的滋味很好,肉也特别的香。 可阿姆的眉头皱的更紧了,总觉得这也是巫妖女人迷惑所有人的一个法子。 否则别人怎么没发现圣泉里有盐,也没用盐加工过食物呢。 而现在,他们所有人都在吃,会不会大家都将被她迷惑了? “拿走。”阿姆突然把手里的肉串扔了,说:“以后我不吃带盐的食物。还有那些陶罐也不要拿到我面前来,总觉得怪邪气的。” “是。”女奴答应一声,立即把东西拿走了。 长老在一旁听着,心里忍着那点得逞的喜悦,但脸上一点也没有表现出来。 乔夕月在帐篷里睡得并不安稳,因为太冷了。 她身子骨还是太弱,加上最近几天除了救人就是奔波,之前好不容易养出来的一点肉都耗光了。 现在几乎又是皮包骨头,没有多少脂肪储存就更加畏寒。 直到阿琰进了帐篷,挨着她躺下来。乔夕月才循着热源依偎过去,窝在阿琰的怀里缩成一团,像是一只可怜的小奶猫。 阿琰的大手盖在乔夕月的背上,手臂尽量把她拥紧,让自己的胸膛把这个小女人暖一暖。 第89章 别惹我 因为这场雪来的突然,又特别的大,阿琰就命令大家在这片树林暂时休整。 一来是希望天气还能有所缓和,按照往年来看还没有到最寒冷的时候,突降大雪之后气温还会回升。 二来阿琰想要趁着这几天的休整,再去狩猎一些兽。得到更多的食物和兽皮,才能帮族人们熬过去。 所有人翻出行李,把剩余的兽皮全都裹在身上,可还是有些人难以忍受这样的寒冷,第二天就病倒了十几个。 乔夕月从帐篷里睡了一觉出来,就不得不踏着树林里的积雪去找草药。 她之前准备的草药不多了,如果不及时补给根本撑不到他们到达山谷。 阿琰已经带着大河他们往深山里走去,路上留下他们一行人蜿蜒远去的脚印。 乔夕月带着阿七、十九他们在周围转悠一圈没什么收获,就也想要到山里去。 可她带着人没走多远,就被几个长老围住了。为首的就是那个撅胡子的老头,问:“你去干什么?” “采药。”乔夕月举着手里几根从雪里挖出来的草药,说:“不然病人怎么办?” “如果不是你一定要给罗山部落的人治病,我们的草药还是够的。”撅胡子的大长老气愤的说:“你根本就没把我们的族人放在眼里。” “你错了。”乔夕月不紧不慢的说:“他们现在也归顺龙卡族了,以后也是族人。我救他们和救自己人是一样的。” 大长老冷哼一声:“他们最多就是平民,怎么能和我们自己的族人比?” “可药是我采的,我想救谁就救谁。”乔夕月白了他一眼,又看看其他几个老头子,说:“劝你们最好别惹我,否则你们病了,我的治疗可要打折扣了。” “你……”大长老吹胡子瞪眼,最后说了一句:“我马上就要天寿了,不治就不治。” “死容易,不死不活的才难受。”乔夕月说完,绕过这几个老头扬长而去。 她救人是凭良心,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她也不是圣母,所以做不到大爱无疆。 那些对她本就不友好、还呼来喝去的人,爱救不救呗。 乔夕月谁的面子都不给,谁的脸色都不看,所以走的及其放肆又洒脱。 把那几个各种胡子的老头气得简直原地爆炸,可是又无从发怒,找不到个出气筒。 花茗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听见了多少。就在那几个老头身后安慰道:“几位长老不必忧心,我们的巫医是大巫的女儿,医术也是很好的。” 几位长老心头一喜,转过头来的时候已经带着笑:“哦哦,差点忘了,你们风部落的巫医可是很有名的。” “过奖了。”花茗还谦虚了一下,但马上就说:“可惜风部落的巫医太孤僻,平时也不怎么说话。走在队伍里不起眼,大家都把她给忘了。” 这话的意思很隐晦,暗指他们的巫医被冷落了。反而是乔夕月一路高调过头,什么事都欠欠的站出来多事。 大长老顿时叹气,一脸无可奈何的说:“这巫妖女人太厉害,才来几个月就把首领给迷住了。又带着天火,又继承了巫医,只怕她还有更大的野心呢。” “野心什么的我不敢说,可是看她那架势,巫术挺厉害的?”花茗眯着一双很媚的桃花眼,笑眯眯的说:“不过我们族的巫医说了,她的巫术看着挺奇怪,不像是正统的巫族。” 废话,那就是做个样子,跟巫族有个屁关系。 但花茗这句话把几个长老吓了一跳,凑在一起议论起来,都怕乔夕月胡乱的治病,其实就是害人。 花茗点了火,就悄悄地退开了。又看了一眼乔夕月他们离开的方向,眯起了眼睛。 山坡上的雪更厚一点,树枝上挂着一层层白霜,呼出来的气都是薄雾。 乔夕月踩着“咯吱吱”的雪层艰难的走着,还得一直躬着腰往地上看,不时用手里的树枝扒拉一下,找出被埋在雪地下能用的草药来。 弯腰弯的后背都疼,乔夕月站起来靠着一棵树休息,心里多少是有点气的。 她现在有点费力不讨好,那几个长老说话跟放屁一样,让人心烦。 可是让这些人自生自灭,她又做不到。起码看着生病的人中有孩子,她就觉得孩子何其无辜。 阿七本来在前面探路,突然退了回来,不知道看见了什么,说:“乔,不能再往前了。” “嗯?”乔夕月诧异的抬头,问:“有危险?” “不是,前面是个神庙。”阿七说到“神庙”两个字的时候,还恭敬的把右手按在胸口上,看得出其心的虔诚。 乔夕月来这里几个月,还被称为“神女”,可她真心没见过神庙是什么样的。 乔夕月听小麦子解释过,知道原始人对于“神”和“神女”的定位是完全不同的。 神,是真正被神化的,完全不可亵渎,不容怀疑,是万事万物的主宰。 而神女就比较多了,族里厉害的巫医可以是神女,突然开了灵智的也可以叫做神女。 反正神女定位就是“大众化”,从平民百姓中来的,亲民且有重大贡献的。 乔夕月就自动理解为……劳模! 介于对神庙感兴趣,乔夕月就伸长了脖子往那边看。 可是所谓的“神庙”也不过就是一堆堆排列有序的石头而已,看不出庙样子,也没看见是个什么神。 但她却看见了石头堆前面另一堆东西,很大的一堆……粮食。 那应该是祭品,奉献给神的食物。五谷杂粮全都有,堆起来足有一人高。如果不是这样的大雪天,这就是一堆鸟食。 乔夕月乍舌,这是多么大的一片虔诚之心啊,将这么多粮食给浪费了。 “这是马族的祭祀方式。”阿七说:“只有他们才有这么多的粮食。” “堆在这里就灵验了吗?”乔夕月好一阵心疼,说:“他们该不会祭奠的是个鸟神。” 阿七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但很认真的说:“只要是供奉神的地方,我们是不能随便过去的,除非是献上祭品和食物。否则就会招来灾祸。” 第90章 冻伤 再好奇也不能违背人家的信仰,乔夕月还是有分寸的。所以只是瞄了几眼粮食,就和阿七他们绕开了这里。 在雪坡上折腾了快两个小时,乔夕月的手冻得跟胡萝卜一样,这才带着足够的药回去了。 大部分人都是因为冷才生病,所以营地里第一重要的是保暖。 帐篷让给生病的人,几堆篝火有专人看着,一定不能熄灭。 而乔夕月让人带着的几个大陶罐派上了用场,一直在火上烧着热水,多喝热水不仅能够暖身子,对小感冒也是非常有效的。 乔夕月真心想不到,“多喝热水”有一天能够当成药方。可这其中的无奈也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天黑下来,今天晚上是没法走了。好在周围的几块巨石能够挡风,让族人们不至于吹着寒风睡觉。 阿琰他们狩猎的成果并不太理想,只有几只小兽和一只老年的鹿。肉分一分勉强够吃一顿,可是这么点毛皮根本解决不了大问题。 龙卡族的人还好,大部分平民和奴隶留在寨子里了。少数死忠的人是阿姆和长老们的亲信,平时的日子也不算太贫苦,所以都有毛皮取暖。 但风部落就惨了。本来就不是富足的部落,花瑛做首领之后不能亲自带人去打猎,存下的毛皮不多,很多人取暖都在靠抖。 于是乔夕月就找阿琰商量,是不是能分给风部落一些毛皮,让他们不至于冻死在路上。 阿琰捧着乔夕月给她端来的热汤,喝了两口才说:“族人肯定不会拿出自己的兽皮。” 顿了顿,又说:“不是我们族人自私,而是他们带的东西也不多。就算我是首领,也不能去抢已经分配完的猎物和兽皮。” 乔夕月皱着眉头,说:“其实我观察过,长老们有多余的毛皮。他们身上穿的很厚实,就足够保暖了,但每人还有至少一大张毛皮毯子。如果这些毯子能够分给风部落的人就好了。” 阿琰笑了,大手捏了下乔夕月的耳垂,小声问:“我听说,长老们今天又找你麻烦了?” “我可不是公报私仇。”乔夕月认真的说:“现在两个部落合并在一起,如果风部落的人都生病了,会不会造成流感?就是瘟疫的一种。如果真的传染起来,我们的人也难以幸免。为了几张毛皮,值得吗?” 阿琰觉得也有道理,就说:“那我去找阿姆商量。他们只听阿姆的话。” “那估计够呛。”乔夕月叹了口气,摇摇头说:“我再出去转转,想点别的法子。” 阿琰喝完了热汤,还是出去找阿姆商量了。他觉得乔夕月的担心是对的,当然就要避免。 可阿姆却根本不想听,尤其听说是乔夕月的主意,干脆把帐篷的帘子放下来,不见阿琰了。 说不动阿姆,阿琰还是去找几个长老要兽皮了。 包括大长老在内的几个老头围着一堆火,屁股下垫着厚厚的毛皮,正捧着热水“哧溜哧溜”的喝。 一看阿琰过来,老头们立马想到他昨天说的话,脸色都不太好看。 阿琰并不拖沓,开门见山的提出要求:“几位长老,你们的皮毛带的最多,每人捐出一块毯子。” 大长老立马把手里的木碗放下,撅着胡子问:”首领,这是您的意思,还是那巫妖女的意思?” “我同意了,当然是我的意思。”阿琰也懒得废话,他知道这些长老对乔夕月意见有多大。 索性转头对大河说:“每人抽一张毛皮毯子出来,不给的明天开始不分配食物。” 长老们傻了,明明不想给,却又不想饿肚子。只能挪开尊贵的臀,把坐的热乎乎的毛皮垫子给大河拿走。 其实这些长老们身边都带着奴隶和亲随,帮他们多带了不少东西,存货有的是。 但就这样被拿走了,也是真的肉疼,心里没有不恨乔夕月的。 长老们“贡献”出十几张毛皮,还都是皮质特别好、毛特别厚实的。 这些毯子分给生病的人,一人一张还多出一张。其中一大半的病人是风部落的,突然得到这么好的毛皮,顿时都傻了。 “感谢我们的神女。”大河把毯子递过去的时候说:“她是真的在为你们着想。” 可阿琰没想到,病人有了毯子,乔夕月的披肩却不见了。 乔夕月身子骨弱,畏寒,出发前阿琰特意把自己的一件狐狸皮披肩给了乔夕月。 刚开始下雪的时候,阿琰就直接给乔夕月披上了。 可这女人在外面转了一圈说是想办法,回来的时候披肩没了不说,两只耳朵都冻得发紫。 “冻成这样,披肩呢?”阿琰一把将乔夕月拉在怀里,大手捂住她的一对耳朵,问:“你干什么去了。” 可乔夕月疼得直叫唤,使劲儿把阿琰的手推开,说:“就是采集了一些茅草。结果看见有个孩子穿着太单薄,把我的披肩借给他了。” “借?”阿琰又把乔夕月扯进怀里,低头仔细看着她已经有点发肿的耳朵,说:“那你自己冻成这样怎么算?你要是病了,谁管那些病人?” 怕乔夕月狡辩,阿琰立即又说:“如果你病了,没人照顾的病人就直接活埋,免得麻烦。明年春天回来还走这条路,说不定能找到尸体带回去安葬。” “你别说这些,让人听了心寒。”乔夕月知道阿琰是为了吓唬自己,说:“我想到办法了。放心,明天就能好起来。” “今天晚上都不知道怎么熬,还惦记着明天。”阿琰气得真想打乔夕月屁股。 可他手还没抬起来,乔夕月一溜烟钻出帐篷跑到雪地里,蹲下挖了两捧雪,攥了攥,团实了又跑了回来。 “干嘛?”阿琰看着乔夕月递到自己面前的两个雪团,说:“知道错了,讨打?” “不是让你用这个打我。”乔夕月笑了,说:“想打雪仗等把他们送到山谷再说。这是让你给我疗伤的。” 阿琰:“??” 乔夕月拿雪团在自己耳朵上比划了一下,说:“冻伤,用雪搓,搓热了才不会化脓。” 然后……惨叫声划破天际。 第91章 懒惰不存在的 医者不自医!至理名言啊。 乔夕月知道冻伤不能立即烤火。可是拿雪搓耳朵这事,说起来容易忍起来难! 尤其阿琰心疼她到丝毫不打折扣,知道这算是一种治疗,就实打实的使劲儿搓。 结果两只耳朵跟火烧似的疼,乔夕月觉得好像连头都肿了。 而帐篷外的人听着那声嘶力竭的惨嚎,就又是一番想象。 风部落的人各自颤抖,暗自裹紧了身上的小毯子。这可是神女拿命换来的。 阿姆捧着木碗眼神一凝,下垂的嘴角往上勾了勾。抬起头来向帐篷的方向看一眼,满意的点点头。 长老们屁股下没了毛皮毯子,冰凉一片。心却是欢腾的直冒热气,心说:该! 只有花瑛和花茗姐妹俩眼神闪烁,互相对视片刻,有了别的打算。 临时搭成的帐篷又矮又小,阿琰斜靠着身子,一双长腿半曲半伸。 乔夕月趴在他腿上,一双手始终没闲着……别歪,是在忙着编茅草。 阿琰看乔夕月那并不怎么好的手工,但特别严肃的态度,就问:“编这个做什么?” “咱们家屋顶上不都是茅草吗?”乔夕月等阿琰点点头,继续说:“这个可以保暖啊。挑细的、韧的编成斗篷,一人披一件也可以防寒防风。” 阿琰听了一挑眉,把乔夕月编好的大半张茅草垫子拎起来看看。确实挺厚实,除了有点重、有点扎之外,还真是件不错的斗篷。 “你可真有心。”阿琰赞了一声,又问:“可你一个人能编多少?手指头不要了吗。” “我只是做个样子给他们看看,其余还是看他们自己。”乔夕月在自己身上比量了一下长短,又说:“如果事事都等着别人给安排好,那这样的人救不救都无所谓了。救了一时,救不了一世,迟早遇到大麻烦就得遭殃,还可能会连累别人。” 阿琰点点头,笑了,说:“你这心思倒是挺特别的。不是一味的去救人,反而是等着他们自救。” “对,我只救那些奋力抗争想要活下去的人。”说完,乔夕月又抓起一把茅草,捋顺了编了进去。 就这样,第二天所有人看见乔夕月披着一件茅草斗篷在营地里四处走。 斗篷很大,长度已经到了脚踝,把乔夕月显得更加娇小纤弱。那肩膀简直窄瘦到让人心疼的地步,仿佛拖不动这么大的斗篷。 可偏偏乔夕月又是最有活力的一个,在病人间穿梭检查,又去另一边整理草药和药罐。 从早上忙到中午,也不见她多休息一会儿。 中午吃饭,乔夕月才得空坐在了火堆旁。昨天冻伤的耳朵今天还肿着,双手也通红的,十根手指头变成了长短不一的胡萝卜。 她时不时的搓搓手,又挠挠手背,忍着开始发痒的冻伤煎药。手指头一碰到热罐子,又疼的钻心。 “乔,我看着药,你歇会。”十九跑过来蹲在乔夕月身边,把木勺接过去搅动着药汤。 乔夕月“嗯”了一声,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头发呆。过了一会儿,弯腰抓起把雪,在手上搓着。 十九看见后吓了一跳,慌忙丢了木勺过来抢乔夕月手里的雪团,说:“都冻坏了,别受凉啊。” 乔夕月怔了怔,手指头钻心的疼,但是看着十九的样子却笑了。 十九的年纪不大,十五六岁的男孩子在现代还只是个中学生,但是在远古已经是个勇士和好猎手了。 他杀过数不清的兽,也杀过敌人! 前阵子还因为乔夕月被罚过,腿上现在还有几条疤。 但他看着乔夕月的样子很真诚,抢雪团也真是在关心她,让乔夕月觉得感动。 “十九,你说为什么有人习惯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呢?”乔夕月意有所指。 她披着那件茅草披风走了一上午,居然没有人来问过,更没有人学着她的样子自己去编一件来穿。 难道非得下命令,或是自己一件件编好了送给这些人吗? 乔夕月不由得想:究竟是这些人麻木到了没有自己的思想?还是阿琰这个首领当的太好了,把这些人惯的只会听命行事,从来没有自己动脑子? 可是一个族群就是个小社会,每个人都要拿出自己的力量来建设才行。 大家都坐着等吃饭,等首领带猎物回来分配,那米虫有什么区别? 十九并不明白乔夕月这话的意思,他只是茫然的摇摇头,说:“我只听首领和乔的话。你们没让做的事,我是不敢做的。” “可你冷吗?”乔夕月看了一眼十九身上的兽皮,问:“如果冷,你为什么不想想办法呢?” 十九穿的并不厚实,甚至半截小腿还露在外面,冻得通红。 乔夕月又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茅草披风,说:“想不想跟我学着做这个?” “想。可是……可以吗?”十九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捻了捻乔夕月身上披风的边,似乎在感受着那茅草的柔软程度,然后说:“我以为这是首领送给乔的。” 乔夕月恍然,这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了,一直憋着的不爽顿时消散不少。 乔夕月捡起木勺冲干净,说:“叫阿七他们都过来,围坐一圈跟我学手工。每人编一件斗篷穿,防风保暖。” 十九“嗯”了一声,立马跑去把其余几个人都叫过来。 他们都是年龄差不多的少年人,好学好动,脑子灵、手也巧。学的很快,亲自上手之后竟然比乔夕月编的还好。 有人带头,这才有人响应。 乔夕月以为的“大家懒惰不努力”其实不存在的,原来是思想观念作祟,他们只是不敢穿。 就连风部落和有人部落都跟着学起来。还有几个匠人不仅编了斗篷,还挑最细最软的茅草编了一顶帽子,送给了乔夕月。 “哇,这个好。”乔夕月戴上觉得风不吹着耳朵疼了。而且细软的茅草编制的很密实,也轻软,还挺舒服。 大家热火朝天的忙活到下午,出了那些富裕的长老们之外,几乎人人都准备了一件茅草披风。 乔夕月还挺高兴的,准备迎接阿琰他们狩猎回来,显摆一下自己的成果。 可阿琰回来的比往常早,脸色也不好…… 第92章 同情心 乔夕月往阿琰身后一看明白了,今天竟然没有猎物,大河他们还搀着两个受伤的勇士。 “遇到危险了?”乔夕月快步跑过去,抱住了阿琰的胳膊,安慰道:“没事,明天或许就会好了。刚下过雪,野兽也不爱出来。” “不是,我们遇到阿史部落了。”阿琰即使心里不痛快,却也不会对乔夕月表现出来,他尽量让态度温和起来,拍拍乔夕月的手,说:“好在我们胜了。” 阿史部落不就是阿朵逃去的那个部落?难道阿朵已经背叛到正式和原来的族人作对? 阿姆他们也迎了过来,一听说是“阿史部落”,竟然纷纷朝乔夕月瞪了一眼。 乔夕月心说:关我屁事! 但她怕阿琰更糟心,干脆转身去照顾伤员了,没有和阿姆他们计较。 阿琰一把拉过乔夕月,在她的小脸上轻轻拍了一下,算是感谢她的懂事。 然后才和阿姆坐到火堆旁,详细说着遇到阿史部落的情况。 其实各部落之间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如果不是深仇大恨,不会在迁徙途中发生冲突。 但阿琰他们狩猎的地盘被阿史部落的人占了,还趁着阿琰他们不注意偷袭。 结果两边都没猎到猎物,还各有损伤。 阿琰这边还好,伤了两个人,也不是重伤。阿史部落伤了十来个,都挺严重的。 阿姆皱眉想了半天,问:“看见阿朵了吗?” “没有。”阿琰摇头,也反问:“如果见到呢?阿姆,她已经不是龙卡部落的人了。” 这句话的意思非常明显:阿朵不再是他们的族人,一旦成为敌人就只能毫不留情。 阿姆叹了口气。不心疼是假的,像是女儿一样疼宠的人突然变成了叛徒,心里是真的难受。 乔夕月给伤员包扎好,喂了止疼消炎的草药,又去看看昨天发烧的病人。 龙卡族的人情况稳定。风部落有孩子一直没有退烧,那孩子的母亲怀里还抱着个更小的,急得一直掉眼泪。 乔夕月心疼孩子,就把小的那个接过来抱抱。安慰道:“小孩子体质好才容易高烧,只要退烧就没事了。你别担心,我给他看过了,明天应该就能退烧。” 那母亲千恩万谢,跪在乔夕月脚下要亲吻她的鞋子。 乔夕月赶紧将她扶了起来,说:“别这样,好好照顾孩子。吃的够不够?这小的还在吃奶,你也要吃的好点。” 母亲愣了愣,眼泪流的更凶了,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没有吃的了?”乔夕月猜到了,就回头问阿七:“咱们还有吃的?给她们母子拿一点。” 阿七一脸的为难,站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办好。 风部落虽然和龙卡部落一起走,可也只是搭伙而已。 龙卡部落能够提供一些帮助和保护,但没有义务管风部落的口粮问题。 何况这样的天气打猎本来就不容易,阿琰他们今天更是空手而回,其实已经没有多余的食物了。 乔夕月明白了,点点头对那母子说一声“抱歉”,遗憾的离开了。 她很清楚这种情况下的艰难和无奈,可能再继续发展下去,会变成一种不得不放弃的残忍。 看来迁徙的路上真的是困难重重,能够活着到达简直太难了。 也不是乔夕月不想帮忙,而是她没有权利动用族人的口粮。帮人也得有能力和实力,犯不着自己家人饿肚子,还同情心泛滥去成全别人。 再说,阿琰每天狩猎要冒着非常大的风险,食物就显得越发珍贵。 乔夕月也有私心,她不想看着自己男人一味的辛苦付出,被两个部落拖拽的喘不过气来。 “夕月。”阿琰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看见乔夕月遗憾的表情将她拉到怀里,问:“怎么不开心?我看看,这帽子挺好看的呀。” “嗯,帽子很合适,还挺暖和的。”乔夕月笑了笑,说:“我以为你没心思注意这个了呢。” “怎么会。”阿琰按了按那顶小圆帽,又托起乔夕月的下巴看了看,说:“大小合适,还有护耳。确实不错啊。” “也有你的一顶。”乔夕月欢快的跑回帐篷拿了另一顶帽子跑回来,给阿琰戴上,说:“这是风部落的匠人……做的。” 风部落的人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但他们是想着龙琰首领和乔夕月的。 这份情乔夕月领了,可是实在没法更多的帮助他们,心里涩涩的。 “不错,我喜欢。”阿琰摘下帽子看看,又戴上去,然后转头对大河说:“给风部落的孩子们送一只鹿腿,再借他们一只罐子,煮肉汤分分。就说我和月都很喜欢帽子,这算是回礼。” 大河答应一声,提了昨天猎到的鹿腿和一只罐子送去了。 乔夕月的眼窝一下子热了。她知道阿琰看见自己的为难,是用这种办法成全了自己的好心。 乔夕月想说点什么,哪怕“谢谢”两个字太苍白。 但阿琰没等乔夕月开口就用修长的食指按住了她的唇,笑着说:“我知道你心里所想,我成全的也是你的善良。这样值得。” 值得!乔夕月那不敢泛滥的同情心,在阿琰看来是值得的。 这简直不能叫做理解,而是一种深刻到骨子里的尊重和宠爱。 阿琰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说:“今晚要警戒一点,别睡的太沉了。我怕阿史部落的人来偷袭。“ 乔夕月点点头,按了一下腰间的骨刀,说:“我不敢说能够和你并肩作战,但我有自保的能力。所以你不用顾忌到我。” “好。”阿琰认真的点点头,说:“这才是我龙琰的女人。勇敢又果断,毫不畏惧。” “首领!”山塔突然跑过来,指着一块巨大的山石说:“石后面有动静,不太对劲儿。可我查看了好几遍,也没发现异常。” 那块山石的位置很重要,整个营地有一半的地方是在它的屏蔽之下,遮挡了不少寒风。 如果真的是石头有问题,不管是倒了还是别的什么,终究是个安全隐患。 “好,我去看看。”阿琰说完要走。 乔夕月反手握住他的手腕,说:“一起去,反正现在也没有危险。” 第93章 饿死在路上 山塔说的古怪是巨石后面有莫名的响动。可是乔夕月和阿琰也围着石头转了几圈,也没发现特别之处。 唯一算得上是隐患的,就是石头下面有鼠洞。只不过天气寒冷,老鼠都不出来活动了,鼠洞看起来也没什么异样。 阿琰最后决定让几个勇士找来碎石把洞口堵住。又在上面填了土、夯实,暂时算是封住了鼠洞出口。 老鼠天生会打洞,这样未必是长久办法。但他们明天就出发了,应该也不会造成什么威胁。 可谁也没想到,就是这小小的鼠洞出了大问题。 当天夜里,所有人都熟睡的时候,守卫发现山石后面“悉悉簌簌”的声音大了起来。 等到绕过去查看的时候,一只只老鼠从地洞钻出来。月光下泛红的小眼睛密密麻麻的,数不胜数。 “快去报告首领。” 守卫刚一叫出来,鼠群就动了。由蠢蠢欲动到铺天盖地也不过就是几个呼吸间,快的让人来不及反应。 守卫的惊呼声传到营地,一向警觉的阿琰立即翻身起来。 但他第一时间捞过兽皮将乔夕月裹住,拍了拍她的脸说:“夕月,快起来。我得出去看看。” 乔夕月累了一天,也冻了一天。刚睡下的时候一点都不安稳,这会儿暖和过来才算是睡着。结果被摇醒后脑子“嗡嗡”作响。 但她还记得自己跟阿琰保证能自保,就强撑着起来穿衣服,顺便把阿琰推出了帐篷:“你去,我能行。” 飞快的穿好兽皮,又披上茅草的披风、戴上帽子,乔夕月出奇的利落和迅速。 跳出帐篷她还顺手抓了把地上的雪,在脸上一抹就是洗脸,也算是彻底醒神了。 可是和她这样的人实在不多,就连阿姆那边都还没有动静,风部落那边更是全营的人都还在睡。 要说最机敏的还是野人部落,听见声音就立即起来,就算是几岁的孩子都已经披着兽皮、握着石刀跑了出来。 “快退。”守卫挣脱出鼠群,一边往回跑一边喊:“满山遍野的老鼠,冲过来了。” 老鼠一窝不可怕,一群其实也没什么太大的威胁。 但漫山遍野都是双眼发红的老鼠,还直扑到人群里来,那就是灾难了。 乔夕月从来没见过这么多老鼠,她本身还特别怕老鼠。 当她看见第一批黑影“哧溜溜”冲过来的时候,简直麻爪了。 浑身的骨头没有一根不酥软,全身的肌肉没有一块不罢工。乔夕月第一念头是“完了”,然后想跑发现双腿都不像自己的,跟两节树枝差不多。 乔夕月暗骂自己没用,然后就发狠似的狠狠咬了下舌根。 剧痛才能拉回恐惧的神志,让她好不容易才能够跑起来。 而乔夕月马上就发现了危险……踩踏! 三个部落的人已经乱糟糟的挤成一团,慌不择路的朝着貌似没有老鼠的方向冲。 可更多的人和乔夕月一样,想跑却又跑不掉,浑身僵硬的像是木偶,下一刻就被其他人冲的摔倒在地。 女人和孩子的哭声,男人们的喊声,勇士们拼杀时的呵斥声连成一片。 没有人留意脚下,踩到了什么软乎乎的也以为是老鼠。还有人故意用力跺上一脚,随之而来的就是一声惨叫。 “火,别让火熄灭。”乔夕月大声的喊着:“别乱,别跑。注意你身边的人。” 但没有人听她的话,反而又一波人群差点将乔夕月也撞倒在地。 幸好阿七和十九他们逆着人群冲到乔夕月身边,围成一圈将她护在了中间。 “这不对劲儿。”乔夕月一把抓住阿七的胳膊,大声说:“鼠群不应该突然爆发的。” 明明已经将鼠洞堵住了,还是这样天寒地冻的情况下,鼠群怎么就凑巧在半夜熟睡的时候爆发? 乔夕月想到了和阿琰在马族的后山驯兽,突然被蛇群围困的事。 事出反常必有妖。 乔夕月立即翘脚四处张望,可惜现在是晚上,原本燃着的火堆也被踩灭了大半。 乌漆麻黑的环境加上灰皮黑毛的老鼠,一下子根本就找不到头绪。 但乔夕月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控制鼠群的人。 这地方不是哪个部落的地盘,老鼠也不会是谁特意养的,所以肯定是人为控制。 “阿七,你带人到外围找找,看有没有形迹可疑的人,抓回来。”乔夕月说着反手拉住十九,说:“快去,有十九保护我就行了。” 阿七哪里敢走?不久前割在腿上的伤口和抽在身上的鞭痕都在呢。 “不听我的?”乔夕月几乎是吼一样:“那我亲自去找。”说完便奋力拨开人群往外冲。 也就是一晃眼的功夫,乔夕月看见远处树林里站着个人。 那人位置偏高,正好可以居高临下看着这边,而且不用担心被鼠群围住。 纷乱争抢的人群在那个人眼里,仿佛就和地上的老鼠没什么分别。 “抓住她。”乔夕月突然喊:“那是阿朵。她和泰崖勾结,应该学过点驯兽的本事。” 乔夕月话音未落,一个矫健的身影斜刺里冲了过去,不是阿琰还有谁? 可不知道是乔夕月的喊声暴露了,还是阿琰被人群阻碍速度不够快。 阿朵及时反应过来,一转身朝树林深处跑去。 阿琰带着大河他们立即追上去,却最终一无所获。 操控的人跑了,鼠群有片刻的停滞,然后就犹如退潮般“呼啦”一下不见了。 等到所有人都冷静下来再回头看,地上被踩踏的人哀嚎声声,帐篷倒了一地,营地已经被毁了个彻底。 “食物没了!”不知道是谁最先发现,这群老鼠不仅是制造了慌乱,还把他们仅剩不多的食物糟蹋个干干净净。 这真是雪上加霜,没有食物别说走到山谷,就算想要退回去都不可能了。所有人都将饿死在路上。 花瑛首领毕竟是女人,已经哭着跑到阿姆的面前,说她可以带着族人归顺龙卡部落,只要能够帮他们挺过这个冬天。 可阿姆紧皱着眉头没有答应,而是说:“龙卡族也很为难,我再问问阿琰的意思。” 第94章 分别 没想到花瑛变脸非常快,上一刻还掉着眼泪,下一刻就抹去泪痕说:“如果龙琰首领帮风部落度过难关,我们有件宝物奉上,这可是达达平原的至宝。” 可这种危机到整个部落存亡的大事,阿姆没法擅自做主。也只能安抚花瑛几句,答应会亲自去问阿琰的意思。 花瑛又说:“其实龙琰首领一点头,我妹妹给他做奴隶都行,只是那位神女不答应。本来是我们两族联姻的好事,却被一个人破坏了,实在可惜。” 这句话倒是说进了阿姆的心里,也跟着摇头叹气,心思已经有点偏了。 阿琰却并不知道阿姆还打算着别样的心思。他因为没捉到阿朵,脸色是非常不好的。 阿朵居然有了驯兽的本事,还能操控那么多老鼠,实在让人意外。 阿琰带着几个最好的勇士去周围巡逻,担心阿史部落的人趁机偷袭,要早做防范。 乔夕月忙着救受伤的人,但也听说了食物被老鼠祸害的事。 周围的哭声越来越大,很多人都觉得自己一定活不过这个冬天了。 乔夕月给一个腕骨骨折的男人固定好,那人却哭着说自己已经四十岁了,如果没有食物他愿意提前天寿。 “我大儿子三年前狩猎的时候死了。”那人又说:“我媳妇去年也死了。现在我要让这两个孩子活下来啊。” 他才四十岁! 乔夕月心里难受,又看看他身边两个孩子,大的估计十岁左右,小的有五六岁,都是瞪着一双茫然而惊恐的眼睛,有点不知所措。 如果没有食物,最先撑不住的肯定是年老体弱、有伤在身的人和年幼的孩子。这一家三口几乎全占了。 乔夕月张了张嘴,想安慰却找不到理由。 嘴巴大过天啊!没有吃的再多的空话都是白扯。 乔夕月心里冒出个想法,但却不能和其他人说。她把其他的伤员都处理好,提着个大皮兜独自悄悄离开了。 为了不被人发现,乔夕月特意绕了几个弯,假装采药的样子越走越往深山里。 直到可以确定没有人跟着自己,才转到了神庙那边。 距离远的时候看不清情况,到了近处才看见石堆有规律的排列,中间摆着一尊怪模怪样的石头。乍一看有点像是人脸,估计就是所谓的神像。 神庙前面的粮食很多,五谷杂粮都堆在一起,其中还夹杂着许多肉干。 这么多粮食如果运回去,就算不能保证几百号人过冬,熬成粥一路吃到山谷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但乔夕月不敢大动,因为原始人的崇拜和信仰很强烈。 她之前就考虑好了,只挑一种粮食拿,如果有人问起就说是在山上采药时找到的一小片粮食。 乔夕月蹲在粮食堆前,只挑大芸豆往兜里装。 一来是粟米、大米都不好挑。二来豆子算是比较常见的粮食,野生的也比较多。 她就算多拿一点也容易解释。煮成豆汤大家分一分,营养价值高、还顶饿。 一直蹲到腿都麻了,乔夕月挑了大半兜芸豆。 她不忘起身前把粮食堆前挖出的坑填一下,抹平了就看不出被动过的痕迹,这才赶紧往回走。 等她绕路回到营地,阿七和十九正带着人四处转悠,一看见乔夕月回来才松了口气。 “我没事,就是去采点药,也没走远。”乔夕月赶紧说:“没跟你们说是看大家都忙着。” “首领回来了,一直在找你呢。”阿七的脸都是苍白的,估计是担心又要挨罚。 乔夕月拍拍他的肩膀,说:“我去跟阿琰解释,你们去做事。” 临走,又把装了芸豆的皮兜递给阿七,说:“找大罐子泡软了煮成豆汤,豆子煮到软烂,给每人分一碗喝。” 说完也不等阿七他们深问,就赶紧走了。能不撒谎,乔夕月宁可不解释也不愿意撒谎。 阿琰没有在帐篷里等,而是牵着大黑站在高处,看着眼前仍是一片凌乱的营地出神。 受伤的人太多,大家都相互照顾着,所以还没来得及清理东西。 还有一部分人已经派出去找食物了,可谁也不确定这个“找”是能不能找到。 乔夕月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笑的灿烂一点,小跑着到了阿琰的面前。 “在等我啊?”乔夕月伸手摸了摸驴子大黑的鼻梁,问:“是骑着驴子去散步吗?” “夕月,我让阿七他们送你回去。”阿琰并不是商量的口吻,而是已经做了决定。 乔夕月没想到阿琰会这样说,但她想了想就明白:他是不想让自己跟着大家受苦。 越往后越艰难,阿琰肩上的担子也就越重。而他肩负着整个部落的安危与存亡,又怕紧急的时候照顾不到乔夕月,所以先把她送走才能安心。 乔夕月握住阿琰的手,将他的手背贴在自己的脸上,说:“有句话叫做‘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那你觉得我是要飞的那个,还是现在已经到了大难临头的时候?别那么悲观,我们真的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以后呢?”阿琰压低了声音说:“去往山谷的路还有一大半,快的话也要走十几天。可如果再遇到阿史部落呢?如果再找不到食物呢?夕月,我看不得你受苦受累,所以你回去。” 乔夕月张了张嘴,很想说“我不”。 可是她看到阿琰眼中的一丝无奈,和将要分别的不舍,后面的话就咽了下去。 她可以任性的留下,但阿琰肯定要分出更多的精力来照顾自己。乔夕月会心疼的。 “好,我明天就走。”乔夕月说:“今天我把所有的病人、伤者都检查一遍,明天一早就带阿七他们回程。” 阿琰这才松了口气,伸手把乔夕月拉进怀里,用力的抱住了。 乔夕月把头埋在阿琰的胸膛,小声的问:“如果我们找到了食物,你是不是就不用让我走了?” “什么?”阿琰没听清,低头问了一遍。 但乔夕月摇头,说:“我就是舍不得你而已。” 这天晚上,乔夕月忙到很晚。因为所有的事都要在离开之前做完,还得给阿琰准备出更多的药。 第95章 想留下直说 乔夕月回到帐篷的时候,阿琰已经在打瞌睡了。 远古野人仍旧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没有熬夜的概念。 相比之下,乔夕月就有点像是夜猫子了。虽然没有手机和电脑,但作息始终也没有改回来。 当然,她经常被阿琰折腾的狠了,不想睡却直接昏了过去,再醒来早就日上三竿。 阿琰看乔夕月回来,连忙将她拉到身边,塞进暖哄哄的兽皮里紧紧抱住了。 乔夕月像个娃娃似的,捏哪哪软呼呼的,就是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凉气。 阿琰心疼的要命,刚才困的眼皮打架,这会儿双手包住乔夕月的小手给她暖着。还一下下轻啄着她的脑门,哈出热气给乔夕月的小脸呼呼出一层暖意。 “舍不得就别让我走啊。”乔夕月嘟起嘴,抱着阿琰的脖子用力亲了一口。 自从他们开始迁徙,住的是帐篷,阿琰就没有和乔夕月亲热过。 如果换作是从前,阿琰一定不会在乎帐篷是不是隔音,周围的人会不会听见。 可乔夕月一直给他灌输礼仪廉耻,说这种事不能给外人知道,是只有两个人的亲密的事情。阿琰慢慢也能接受了。 而且阿琰自己也很在意,平时几乎不让别的女人随便靠近。 现在两人这样抱着,又马上就要分别,阿琰就有点上火,手也不怎么安分了。 难得乔夕月也没有害羞排斥,只是做了个“嘘”的动作,整个人都温柔下来。本就白皙的人儿此时更像个甜甜的糯米团子。 帐篷外的火光投进来,照出阿琰英俊刚毅的轮廓。 一颗汗珠从他的额角慢慢滑落。从尖削的下巴到突起的喉结,再落到锁骨的窝里,流淌出一条晶亮漂亮的水线。 乔夕月抬起下巴看着眼前的男人,双眸翦翦如水,能够把百炼钢也融化其中。 之后,阿琰将乔夕月抱在怀里,轻拍着她的背说:“好好等我,我一定早去早回。” “嗯。”乔夕月的手指无意识的在阿琰的肩头画着圈,眼睑半阖着已经要睡着了。但还不忘叮嘱:“凡事别累着自己,一来一回都危险,所以要保重。” “我知道。”阿琰应答着,又说:“山塔你也带着。他跑得快又勤力,能帮我们传个消息。” “好。”乔夕月也答应着。 就好像所有说不完的话,最后也只剩下一个字的回答,多说一个字也怕不舍。 乔夕月不知不觉睡着了,但她这次没有昏睡太久。再睁开眼睛醒来,帐篷里还是黑的,但已经能听见偶尔的一声鸟鸣。 树林里的鸟鸣就如同鸡叫一般,应该再过不久天就要亮了。 乔夕月又转头看看阿琰,侧颜杀把她宰的一个激灵,恨不得赖在他身边片刻不离。 盯着自己男人看了一会儿,乔夕月还是爬了起来。拉过兽皮和披风穿戴好,悄悄地朝帐篷外爬去。 可乔夕月的手指尖刚碰到帐篷帘子,脚踝就被一只大手抓住了。 然后就被阿琰扯回到身边,抱住她翻个身按到兽皮上,问:“怎么起这么早,是不是昨晚太仓促?” “不不,一点都不仓促,还特别满足。”乔夕月暗自感受一下现在还麻木的双腿,和又酸又疼的腰窝,连忙说:“别折腾了,除非你这是留下我的方式。” 说完,乔夕月双手抱住了阿琰的脖子,朝他的下巴亲上来。 那意思可是非常明显了:如果你不想让我走,咱们可以再继续一轮。反正我也不想走呢。 阿琰看出了乔夕月的意思,“扑哧”一声笑了。也只有他的小女人才能想出这样的办法留下,真是让人恨不得就拴在身边,片刻不离。 可留着她也只能是一起受苦,阿琰可不舍得。 “等我回去,有你好受的。”阿琰在乔夕月的鼻尖上啄了一记,说:“外面一片白雪茫茫,只有我们的木楼密实温暖。食物也充足,火盆足够热,我们就窝整个冬天,哪儿都不去好好生娃。” 乔夕月:“……”想想就觉得腿软。我还是先回,手动再见。 驴子给了乔夕月,阿姆的脸色可不怎么好。 乔夕月眼看着一帮长老簇拥着阿姆,眼神烁烁、心火中烧的瞪着自己,忽地就觉得有趣。 然后她就慢腾腾的爬上驴背,却又不马上走。而是回头朝阿姆说:“其实,您老人家也可以和我一块回去的。咱们家哪哪儿都好,你们何苦遭这罪。” 本来乔夕月就赞成留下,是阿姆和长老们执意继续迁徙。 如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连上路的食物都没有了,他们还怎么坚持? 看着一众长老们的脸色更难看,乔夕月心里就舒坦了。 大冬天的猫冬在家多舒坦,现在害得阿琰来回奔波劳累,所以乔夕月不爽,就怼。 阿琰也知道他女人的小心思,所以没怪她半点的意思,还偷偷憋着笑。 笑了一会儿,才在驴子身上拍了一记,催乔夕月见好就收,快点走。 驴子被催的走了几步,乔夕月却回头一个飞吻。带响的! 阿琰怔了一下,俊脸一下子就红起来。他可做不出同样的回礼 可是众目睽睽之下被自己的小女人调戏,心里说不出是臊得慌、还是该洋洋自得。 阿姆的脸又绿了几分,乔夕月才骑着小毛驴“踏踏”的走了。 其实乔夕月这样高调还有个原因: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她是龙琰首领的女人,知道她深得首领的宠爱。谁敢在她离开的时候打阿琰的主意,你就给我等着。 护送乔夕月的人不多,阿七和十九他们都是最悍的勇士、最好的猎手,山塔现在是阿琰身边的亲信。 这些人还有个优点:忠心。而且忠心于乔夕月,都值得信任。 所以回程的路走了不到半天,乔夕月就让大家停下来,说:“调头回去。” 阿七赶紧上前,问:“乔,是落下什么东西了吗?” “忘带粮食了。”乔夕月贼兮兮的一笑,说:“你们都是自家人,我不瞒着。咱们现在要去做点事,办完了才能走。” 山塔就问:“用不用我现在回去告诉首领一声,让他派人来帮忙,或是亲自来接应?” 第96章 解决危机 这要是阿琰来了,不就露馅了吗? 乔夕月立马虎着脸威胁道:“别。你敢乱说一个字,以后再长青春痘我都不带管的。” 山塔:“……”关青春痘什么事?我好怕。 没了青春痘的山塔是个长相不错的少年,眉眼温和,笑容灿烂,看起来乖乖巧巧的。 所以乔夕月揪住这个软肋,一试百灵,山塔立即不吭声了。 十九年纪最小,问题最多,也还没到长青春痘的年纪。阿七就在身后捅他一下,示意他开口。 “乔。”十九往前凑了一步,还回头看看阿七,问:“我们又不回去,又说有事,到底是做什么?粮食我们有啊,而且一路上打猎也不会挨饿。” 其实阿琰已经给他们带了些食物,就算两三天不狩猎也不至于挨饿。这已经是阿琰能够做到的最大限度了。 乔夕月回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压低了声音说:“留下的那些人太艰难,我们得为他们做点什么。” 阿七最先反应过来,脸色一变,立即就要说话。 乔夕月瞪他一眼,食指竖在嘴边让他别说话。然后朝着其他的人一挥手,说:“想想咱们的族人都在挨饿,所以跟我走。” 十九和山塔最先响应。这俩少年有点唯乔夕月马首是瞻,脑子里想的事也不太多。 阿七又被乔夕月勒令不准多说,剩下的几个大眼瞪小眼,都有点没反应过来。 小半天的路程,走回去正好是晌午十分。阿七猜得没错,乔夕月就是奔着神庙的那堆粮食去的。 不过乔夕月没打算蚂蚁搬家,把这里的粮食都弄走。 她叫大家拿出随身的皮兜,每人挑一种粮食装。以免阿琰他们知道粮食的来处,不肯吃。 等熬过这几天,受伤的人不需要照顾了,大家出去找食物、打猎的继续打猎,食物短缺的情况就能缓解。 可阿七他们都知道这是神庙,谁也不敢动手。 乔夕月就先蹲下开始捡豆子,一边说:“实话告诉你们,昨天喝的芸豆汤就是这里捡的。你们不用害怕,出了事我一个人承担,让神来降罪我。” 看大家还不动手,又说:“神要是这么小气,眼看着有人要饿死了都不肯给点吃的,它还算是神吗?放心,神爱世人。再想想族里的孩子们,他们饿的哇哇哭的样子,不心疼吗?咱们不多捡,每人一袋就好,神不会怪罪的。” 乔夕月加上阿七他们六个,再加上山塔一共是八个人。 只要每人能挑拣出二十来斤粮食,加在一起一百六七十斤,熬成粥吃上几顿还是行的。 能多挺一天都是巨大的希望,这真的不是几袋子粮食的事。 阿七最先蹲下来,抓了一大把粮食,挑拣里面的黄豆。 十九和山塔不甘落后,蹲在乔夕月身边捡她漏下来的粟米和大米。 挑挑拣拣的,大家就有了经验。小粒的粮食在下面,大粒的在上面,两三个人凑成一组挑,这个人手里捡完的正好匀给另一个。 蹲久了腿麻,乔夕月就干脆盘腿坐下。这边挑完了挪个地方,再挑。 八个人围着粮食堆忙活了一下午,眼看日暮时分才纷纷起身。 乔夕月细胳膊细腿的,手倒是很灵活,一下子捡了满兜的黑豆,拎起来掂量一下,小三十斤。 说实话,乔夕月都拎不动,扎口之后抱住的粮食袋子比她腰都粗。 第二多的是山塔,这小子一把把的大米也装了大半兜,沉甸甸的也不少于二十五斤。 粗略一算,他们这一下午弄了二百来斤粮食,比想象的多多了。 黄豆、黑豆、大芸豆,粟米、大米、大黄米。八个袋子六样杂粮,够吃好几顿了。 可是就这样送回去也不行,乔夕月就想怎么能装成“神赐”这个样子。 最后决定利用地形,把这些粮食发送过去。米袋子从天而降,这些人就应该认为是神赐与的食物了。 说干就干,乔夕月问阿七他们要了几根粗的牛皮条,平时都是用来绑猎物的。 和两股粗实的大筋拧在一起,试了试很有弹性,可以做个大型的简易弹弓。 这种大筋很难得,是从巨兽的脊椎里抽出来的,韧性极强,弹力很大。 乔夕月曾想过利用这种大筋做点厉害的武器。无奈太难得了,实在舍不得拿来做实验,才迟迟没有动手。 所以这次做弹弓也算是一种尝试,用两棵树做骨架,两人合力把一块石头拉伸到最大,看看射程有多远。 还不错,手稳、力量足的话能弹到五十米开外。算上抛物线距离,只要找个高地拉起大弹弓,这些粮食妥妥的从天而降。 等到夜深人静。八个粮食袋子“嗖嗖”的弹过去。最远的直接落到了营地外围,惊动了守夜的人,并且立即去报告首领。 看着八袋粮食由近到远散落在营地周围,阿琰皱起了眉头。 当他翻动其中一个皮兜,发现里面装着黑豆,却有一股淡淡的药味儿时,立即起身看向远方,然后就追了过去。 可阿琰足足转了一圈也不见人影,只剩下一片冷风寒夜。乔夕月已经带着阿七他们跑远了。 阿琰紧抿着唇,却没说什么。只是让人把袋子拿回去,准备明天的早饭。 折腾了一大天,乔夕月带人跑到安全地方才停下休息。 驴子大黑挺通人性,驮着乔夕月一路小跑,叫也没叫一声,特别乖巧。 阿七他们生起火堆,烤了点肉干吃一口,然后围着火堆“哈哈”大笑起来。 虽然他们动了神的食物,可是想想能够解决族人的危机,也是挺欢喜的。如果真的神明怪罪,他们也愿意一起承担。 乔夕月灌了一口凉水,冰的齿根疼。她把水囊放在火堆旁边暖着,然后问:“你们还想不想干一票大的?” “什么大的?”山塔有点小激动,赶紧问:“我保证不告诉首领,带着我就行。” 乔夕月“咯咯”的笑起来,在山塔后脑勺上拍了一记,说:“向着我就算了,胳膊肘往外拐可不行。” 山塔连声应“是”。 乔夕月才说:“我带你们报仇去。愿意的、举手。” 第97章 怀疑 乔夕月就像个孩子王,准备上树掏鸟窝的架势,兴高采烈的先把手举了起来。 其实阿七他们岁数也都不大,正是凑合在一起就爱捣蛋的年纪。都把手举起来,却还不知道乔夕月究竟要干啥。 结果乔夕月又闭口不谈了。只是让大家轮流守夜,注意安全,明天再从长计议。 第二天的主要任务是休息,傍晚的时候乔夕月才派山塔去找阿史部落所在地。 阿七听了吓一跳,连忙问:“乔,你是要偷袭阿史的部落?” “对啊。”乔夕月摆弄着随身带的草药,正在认真的调配药方。 阿七说:“阿史部落的实力很强,甚至不输我们龙卡部落。我们才六个人,加上你和山塔……” 后面的话阿七没说,乔夕月也知道什么意思。自己算是个大累赘,没有战斗力还跑不快,遇到险情都不好逃命。 乔夕月笑眯眯的把手里的药粉朝阿七一扬,说:“可以智取就不用蛮力。我又不是去灭团的,给他们点颜色看看就行了。” 阿七还想劝,但下一刻他的脸色就变了,慌忙的问:“我的手脚怎么不听使唤了?” “这就是智取。”乔夕月拔出骨刀对着阿七,问:“现在我戳你一刀,你能躲开吗?” “不能。”阿七顿时蔫巴巴的。 “行了,逗你的。”乔夕月说:“我没准备太多的药,所以只能吓唬一下阿史他们。咱们不需要真正的近击搏杀,虚张声势就行。注意不要被围攻,否则我们跑都跑不掉。” “知道了。”阿七哭丧着脸问:“那我现在怎么办?” “你咬一下舌根。”乔夕月笑眯眯的说:“使劲儿咬,闻到血腥味了差不多就能动了。” 阿七倒是老实,张不开嘴但勉强能动动牙齿。然后就重重的一口……我滴天啊,疼疼疼! 天黑了山塔才回来。跑得满头大汗,满脸通红,站在原地都直不起腰。 乔夕月就告诉他:“等会儿再说。别着急喝水,一会儿给你点温水,一小口一小口的喝。” 山塔干巴巴咽了几口唾沫,这才大口喘着说:“找到了,距离我们不太远。” 按照山塔所说,阿史部落在河边扎营。河水还没有完全冰封,但层层的冰凌在水面上漂浮,细碎的声音很嘈杂,能够掩盖脚步声。 妥妥的,山塔还是挺靠谱的。 阿七把驴子安顿好,拴在撤退的路上。又给它几捧干草,以防它突然叫起来。 乔夕月找了个上风口,从怀里掏出一把药粉撒了出去。 药粉磨的不太碎,但冬天风大,一吹扬起一片,纷纷扬扬的朝整个营地撒去。 遭殃的是几个守卫,闻到药味儿就浑身僵硬,还以为自己是中了什么邪术。 “放石头。”乔夕月早有计划,绝对不靠近攻击。 把昨天晚上投掷粮食的简易弹弓拉起来,朝着阿史部落的营地飞弹过去的都是西瓜大小的石头。 有的石头直接把帐篷砸倒了,有的石头落在地上“砰砰”重响,在夜里听起来十分吓人。 阿史部落的人正迷迷糊糊的睡着,突然帐篷压在身上,地面不住的颤动,还以为是地震了。 人要是乱起来,片刻功夫就如潮水般左扑右荡。就算还有人保持理智,也被那些下破胆的冲倒在地。 发生在龙卡部落的踩踏、混乱,在阿史部落又上演了。 虽然没有遍地跑窜的老鼠,但一块块从天而降的落石威力更是巨大。 乔夕月听着一声声惨叫,攥紧了拳头,暗自咬了咬牙。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伤人,还是这样大面积的偷袭整个营地。 她知道有很多人无辜,但她还是下手了。 因为乔夕月知道,在这个你死我活的远古时代,人吃人都是正常的。何况两个部落之间争斗,总有一方要用鲜血来承担所有。 而乔夕月不希望那是龙卡部落,因为她已经把龙卡当成了自己的家。 “山塔,你知不知道他们的粮食都放在哪儿?”乔夕月说:“趁乱过去烧掉。” 山塔答应一声,站在高处辨别了一下方向,就和十九一起冲了过去。 乔夕月立即告诉拉“弹弓”的阿七和十一,注意石头落点,别砸着自己人。 火光一闪、接着连成一片。山塔和十九不仅烧了粮食,还顺便点燃了两顶放兽皮的帐篷。 没有了保暖的兽皮,阿史部落接下去的路会比龙卡部落艰难十倍。 当阿朵从帐篷里跑出来的时候,差点就和山塔迎面撞上。 再一看,还有个十九。顿时就喊起来:“快,把那两个人抓住。” 本来就乱糟糟的营地哪有人注意阿朵喊了什么?何况这个女人是外族的,更没有人过多的理会。 阿朵气急败坏的自己去追,才跑了几步就被一个男人拦腰抱住了。 “阿史,你干嘛拦我?”阿朵气急败坏的喊:“快去抓人啊。” “那些难道不是你的人?”阿史眼神阴冷的盯着阿朵,说:“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其中一个是你同母异父的弟弟。我本来就怀疑你人在我的部落,心却还在龙卡,现在你不是要趁机逃跑?” “我哪有地方跑。”阿朵给气的冷笑,说:“你再不去抓人就晚了。或者你带人去追,或许就能逮到那个叫乔夕月的女人。” “乔夕月?”阿史皱了皱眉,问:“就是和你有仇的那个?很聪明的,会做很多东西的女人?” “哼,随你怎么想。”阿朵说:“反正你抓到她,就等于抓到了龙琰的软肋,你会得到很多你想不到的东西。” “真的?”阿史倒是有了兴趣,放开阿朵朝远处看看,然后叫上几个人追了过去。 山塔跑得快,十九紧跟着他倒是也不慢。 俩人不敢立即往回跑,而是迂回了一段路之后才去拴着毛驴的地方会合。 可没想到驴子不见了,树林里静悄悄的有点不对劲儿。 十九毕竟是勇士,立即拦住山塔说:“别过去,咱们找个地方躲起来看看再说。” “躲?可我已经发现你们了。”阿史笑着从一棵大树后面转过来。后面的人还牵着那头毛驴大黑。 第98章 诡道就是胡诌 乔夕月和阿七他们撤回来的时候,就听见驴子大黑死命的叫唤。 大叫驴!又是半夜的,多慎人。 乔夕月打了个寒颤,马上伸手将阿七他们给拦住了。 阿七有点着急,说:“这样叫法,很容易被发现的。” 乔夕月却摇着头,说:“小心点。我怀疑大黑在给我们报信。” 阿七怔了一下,马上示意大家散开、藏好,说:“我悄悄的过去看看。” “等等。”乔夕月一把拉住阿七,说:“不行,万一被围住一个都跑不了,你这样做……” 阿七越听越楞,低头看看手里的筋绳,又看看乔夕月,连忙摇头:“不行,你这样太危险了,不行。” “必须这样。”乔夕月说:“否则我们谁也跑不掉。现在就去,越快越好。” 说完不等阿七和十一他们阻拦,乔夕月就快步朝大黑叫的方向跑去。 不出所料,山塔和十九已经被阿史带人围住了。 但场面显得有点混乱,大黑的驴叫声惊天动地,还不住的撂蹶子踢人。差点把牵着它的人给甩出去。 十九趁乱推了山塔一把,让他先跑。结果自己被阿史的人用一根皮绳给套住了,一头栽倒在地上。 就在一个阿史的手下举着石刀将要落在十九背上的时候,乔夕月大叫一声“住手”,跑了过去。 “别动。”乔夕月手里拎着个小皮兜,已经敞开了口。随着风带出一股呛人的药味儿。 阿史在乔夕月出现的时候就紧紧盯着她,视线随着乔夕月的脚步慢慢移动,却并不在乎她手里的东西。 乔夕月挑眉,从兜里抓出一点药粉,说:“毒药,你们谁想试试?” “这么多人,你的毒药够用吗?”阿史笑着朝乔夕月慢慢走来,说:“你就是龙琰的女人?比我想的更娇小一点,但是也更漂亮点,我挺喜欢的。” “就怕你没命喜欢。”乔夕月一点不惧,说:“要是你想先试试就可以过来了,不用废话。反派死于话多,至理名言。” “你的话也不少啊。”阿史继续往前,眼看距离乔夕月不足十步了。 乔夕月慢悠悠的又说了一句:“我死不要紧,我也不怕落在你手里。但是你的族人,只怕就要完蛋了。团灭,一个不留。” 阿史愣了一下,迈出的脚步微微停顿,最后站住了。 乔夕月朝身后扫去一眼,说:“我只数到十,若是你不放我们走,整个阿史部落就会给我们陪葬。” 说完,乔夕月抓在手里的药粉松开,让褐色的药末从指间漏下去,随风慢慢飘散开。 阿史下意识的退后一步,却听见乔夕月已经开始大声数:“一、二……” “哈哈,我倒是要看看,你有什么后招。”阿史突然大笑起来,与此同时猛地发足狂奔,直冲到乔夕月的面前。 “哗”乔夕月手里的皮兜砸了过去,药粉铺天盖地的撒向阿史。 这就是一个信号,因为在阿史被药粉迷了眼睛的同时,阿史部落的营地里又是一阵大乱。 一支支带火的“箭”漫天飞窜,落在哪里烧哪里。 虽然大部分失了准头,还有好多箭半路就掉在地上。但在这群远古野人的眼里,不亚于天火降临,吓得三魂七魄都出了窍。 没有人再逃跑、也不闻有人惨叫,阿史部落的人看见这漫天火箭雨都跪伏在地上,双手平放在身前,额头抵着手背。 哪怕火箭落在身边,烧着了兽皮冒出一股股浓烟,被烧的人都不敢动一下。 当阿史好不容易把眼睛揉开,忍着刺痛看过去,也被这一幕吓得退后了好几步。 “放人。”乔夕月大声喊:“否则我引天火烧死你们所有人。” 还未等阿史下命令,按住十九、抓住山塔、牵着大黑的人同时放手了。 大黑仍旧是高亢的叫着,撒着欢的朝乔夕月跑过来。 乔夕月用她长这么大以来最利落的动作,一撑驴背跳起来,稳稳的坐了上去。 “十九、山塔,跟上我。”乔夕月催着驴子,一溜烟跑了。 等到阿史回过神来,却已经顾不上乔夕月他们,只能拼命跑回去挽救自己的族人。 乔夕月带着十九、山塔跑到岔气,才停下来等阿七他们。 又等了一会儿,阿七带着其他人赶到了。不过十一和十三都受伤了,不严重,烫伤而已。 按照乔夕月的计划,阿七他们飞快的砍了一些树枝绑在一起,点燃之后弹发出去。 着火的树枝就像是一支支火箭,远距离不敢说、近距离也有点无敌的意味。 这样的出其不意,把人救回来了,敌方的营地、粮食也烧了,算是大获全胜。 乔夕月见好就收,给伤员包扎一下,立即踏上回程。 她用两天的时间,给阿琰他们送去了二百多斤粮食。还把阿史部落搅的地覆天翻,想必已经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对付龙卡部落了。 乔夕月乐呵呵的哼起了儿歌:我有一头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 十九心眼直,听来听去就问:“乔,你这不是正骑着吗?为什么还说谎。” “我……”乔夕月“咯咯”的笑,说:“兵者,诡道也。做的和说的不一样,也是一种计谋。你明白了吗?” “哦,你这不叫说谎,叫计谋。”十九根本不懂,又问:“那计谋又是什么?” “三十六计、孙子兵法……反正我都不懂。”乔夕月心情大好,忍不住胡诌几句:“但我靠的是这儿。脑子懂吗?我比较聪明。” “懂了。”十九看看乔夕月的脑瓜,又摸摸自己的脑瓜,说实话没看出啥不一样来。 回程的路上没有阿琰,显得分外寂寞。但也没有阿姆和那些长老们,速度又快了好几倍。 回到寨子的时候,比预计时间还提前了一天。 乔夕月听见远远的一个女孩清脆的叫着:“乔回来了!我看见乔回来了。”那是雀儿的声音。 然后就见寨门开了,小麦子一溜烟的跑出来迎接。还因为太着急,脚下一绊差点摔了。 乔夕月跳下驴背,也迎了上去。 没想到小麦子跑到乔夕月面前,“哇”的一声哭了! 第99章 熊谷回来了 乔夕月还以为小麦子是太想念,看到自己回来就喜极而泣。 但听了小麦子的话,乔夕月才知道自己是自作多情了。 小麦子不是高兴她回来,当然也是高兴她回来。但主要原因是寨子出事了。 寨子本来交给木列和兰花暂管。其实留下的人比迁徙的要安全、舒适的多。 只要每天安排好守卫,在天气好的时候出去打猎、捡柴火,平时日子并不难熬。 可就在前天,熊谷来了。还直接闯进寨子,打伤木列抢走了兰花。还把之前刚刚归顺的罗山部落的人带走了。 现在木列重伤昏迷,兰花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寨子里本来留守的勇士就不太多,现在已经分成两部分。 一部分人主张立即营救,还要把熊谷和那些罗山部落的叛徒都杀掉。 但他们这些人根本就不是熊谷的对手,否则也不会让熊谷闯进来了。冲动无疑就等于去送死。 另一部分人主张等一等,等阿琰回来再处理。这期间关好寨门,尽力保全剩下的人。 说到这里,小麦子抹了一把眼泪,抽噎着说:“还有人说、说主人您害了木列和兰花。我和雀儿都不服气,还和他们打了一架。好在你今天就回来了,怎么办啊?” 乔夕月明白,因为她救了罗山部落的人,还让他们回寨子里过冬。现在偏偏出事了,她就被怀疑是熊谷的奸细。 就算她可以澄清自己,但收留了不该收留的人,其他人也会认为是乔夕月招来了祸端。 乔夕月抬起小麦子的脸,把她脸上的泪痕抹去,说:“别哭,我回来就能解决。你再想想,熊谷还说什么了没有?” 乔夕月觉得奇怪的地方就是熊谷的态度。 按理说他都已经闯进寨子了,为什么只抢走了兰花?熊谷甚至可以屠杀寨子里的人,然后把整个寨子据为己有。 至于那些罗山部落的人,熊谷完全可以把他们视为叛徒。但为什么不当场杀掉还要带走? 小麦子点点头,说:“熊谷就让你回来了就去找他。” 为什么是她? 乔夕月笑了一下,说:“没事的,回去。我再好好计划一下。” 阿七他们一直在旁边听着,早就已经血液沸腾,恨不得杀出去把熊谷逮住摁死。 乔夕月回头看了他们一眼,说:“这件事肯定另有隐情,你们不准冲动,都听我的。” 山塔就问:“要不要我现在回去,报告首领?” 乔夕月瞪他,说:“我们回来走了六天,你一个人跑回去再追上阿姆他们,估计就已经快到山谷了。反正阿琰也是要回来的,何必多此一举,你还要冒着危险呢。” 听到最后一句,山塔的表情有片刻的凝滞。然后小声的问:“乔,你是在担心我吗?” “对。怕你做无用功。”乔夕月说:“你是个好的亲随,勤快又聪明,所以我更要好好的保护你,把你完完全全的交回阿琰的身边。” 阿琰是个很好的首领,他身边也需要山塔这样忠心又有长处的人。 山塔很感动,使劲儿的点点头。又说:“那我现在去找找熊谷的下落。” 乔夕月想了想,说:“晚点再去,我们也赶路这么久,你去休息。我再去问问情况。” 山塔对乔夕月言听计从,立即跑走了。 阿七他们跟着乔夕月进了寨子,就见空地上已经沾满了人。为首的是个叫长丰的,握着骨刀一脸阴沉的瞪着乔夕月。 这个长丰不算坏人,但是个脑筋简单的粗人。长得高大健壮,凡事极少动脑子。而且一根筋、认死理。 所以现在其他人和乔夕月的关系已经算是不错了,但长丰依旧对她不理不睬,只因为她是奴隶的身份,不配得到首领的宠爱。 想必认为乔夕月给寨子招灾惹祸的,也是这个长丰为首的几个人。 乔夕月没搭理长丰,而是直接往木列的房子走去。 兰花没在家,屋里却有个年轻女人。一手抱着木列和兰花的儿子阿豆,一手拿着个木碗,正在吹着兽奶。 看见乔夕月,年轻女人怔了怔,然后恭敬的垂下眼睑,退开半步让开了门口。 乔夕月这才认出来,这个女人好像也是个奴隶,不过并没怎么到自己跟前来过,所以叫不上名字。 乔夕月不想管别人的家事。这女人和木列或是兰花什么关系她也没工夫吃瓜。就问:“木列还好吗?” 女人“嗯”了一声,低眉顺眼的说:“早上醒了一会儿,又睡了。” 乔夕月给木列检查了一下,发现并没有伤及要害。所谓的重伤也就是失血过多,加上天冷伤口不容易愈合,所以才这样昏昏沉沉的睡。 乔夕月给木列的伤口重新包扎一下,他就醒过来了。 一眼看见乔夕月,木列马上就有点激动,挣扎着坐起来说:“乔,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寨子,让熊谷闯了进来。” 乔夕月问:“能看出他们的意图吗?我觉得熊谷不像是为了闯寨子而闯的。” 木列想了想,也明白了乔夕月的意思,就说:“是挺奇怪的。他冲进来的时候显得挺暴躁,但却没有杀人。我受伤是因为和他对打,被他砍中了。但熊谷胜了也没有杀死我。” 木列的手受伤之后,恢复的算是很好了。可毕竟贯穿伤的后遗症非常大,所以他连骨刀都握不紧,更别说生死决斗了。 “那我就去一趟。”乔夕月说:“看来熊谷真是找我有事,又怕我不肯帮忙。所以只能用这样的办法逼我自己上门。你放心,兰花不会有事。” 木列听了点点头,但又马上摇头说:“不,你不能去。首领一定不想让你冒险的。” 乔夕月就说:“可是等首领回来至少还要十几天,你觉得熊谷能等,兰花能等得了吗?” 兰花被熊谷抓走了,可能未必受到伤害。但她一个女人落在敌人手里,又迟迟没人营救,肯定又害怕又难受。 木列一听就低下头。人都是自私的,他关心自己妻子,但又不能妄顾乔夕月的安危,在矛盾中无法抉择。 乔夕月拍了拍木列的肩膀,起身出去了。 第100章 求医 既然熊谷点名要找自己,乔夕月不能不去。不管是为了兰花,还是为了寨子以后的安危。 就算是她带回了阿七他们几个厉害的勇士,也未必保证能够稳胜熊谷。 要知道,熊谷曾经是阿琰的对手,可见其能力和实力不容小视。 可乔夕月也不能就这样把自己送上门,还要好好的计划一下。 一边琢磨着,乔夕月把自己收拾打理一番。又叫来阿七,让他去了解寨子里这段时间的情况。 凡事不能只听一面之词。寨子里的平民和奴隶平时没有说话的机会,这段时间过的好不好,发生了什么事,都需要再认真的了解。 阿七答应着去了。乔夕月再把山塔叫过来。给了他一张兽皮,上门画着奇怪的弯弯道道。 山塔一脸懵圈,表示看不懂。 乔夕月就说:“这是一张地图。我现在教你比例尺,你帮我去看明具体的地形情况,绘在图上。” 这是一张达达平原的地图,乔夕月在上面画了龙卡部落、罗山部落、马族等她去过的和熟悉的地方。 剩下的大部分空白还得慢慢补齐,这个工作交给勤快认真的山塔同学最合适。 乔夕月还打算做个沙盘,方便今后帮阿琰掌握各部落的情况。 山塔真是非常聪明,乔夕月本来都做好了耐心教也未必会的打算,结果他掌握的非常准确。 天黑之前就完全弄明白了,然后山塔就带着绘制一半的地图出去。预计明天中午回来,把熊谷目前所在的位置和情况搞清楚。 等到晚饭之后,阿七来回报。 情况比较好,除了熊谷闯进来时伤了几个人之外,寨子里非常平静。 甚至原本乔夕月以为,第一场大雪会让留守寨子的人恐慌,实际上却没有。 看来人都是希望有个安稳的环境,并不太愿意四处奔波。只要这里能够让他们过冬,还有充足的食物,这里就是他们的家。 阿七说完,乔夕月陷入沉思。 过了半天才说:“如此证明,我们留下是对的。可是熊谷已经没了根基居然也不迁徙,还跑到寨子里来捣乱,是非常奇怪了。” 于是乔夕月决定,明天山塔一回来,得知情况之后她就去找熊谷。 一夜安稳,并没有大家所想的突袭发生。 山塔也比预计的时间回来的早。说熊谷可能是想请乔夕月去治病,熊谷的母亲病了。 乔夕月松了一口气,问:“知道什么病吗?” “不知道,很奇怪。”山塔说:“好像是肚子疼,但是找了许多巫医都没法子。时好时坏的,就耽误了迁徙的时间。” “那我立即就去。”乔夕月收拾了几样常用的药,就准备出发。 阿七想阻止。就连木列都忍着伤痛来了,生怕乔夕月冒险。 乔夕月就说:“山塔和十九跟我去,阿七你带人在外围接应。就像对付阿史部落那样,如果我们发出信号,你们就放箭。” 阿七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好像每次乔夕月做出决定,他挨过刀子的大腿就隐隐作痛。 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活到首领回来。还是首领回来了,他们就活不了了。 反正这么折腾下去,死好像是迟早的事,就看怎么死了。 可心里这样想,阿七他们却是真正的勇士,绝不退缩。 何况两个部落是多年的宿敌,如果这次能把熊谷打死,他们是大功一件,也解除了后患。 熊谷并没有带人回到罗山部落的旧址去,而是在边缘找了个山洞,带着仅剩的族人住在里面。 乔夕月和山塔、十九到了附近,最先看见的是几个玩耍的孩子。 那几个孩子她也认识。猩红热最严重的时候,乔夕月不眠不休的守了孩子们两天一夜,才算是退了烧,把小命救回来。 孩子们心里也没那么多仇怨,反而都特别喜欢乔夕月,欢喜的不得了,一起跑了过来。 “乔,堆雪人吗?”一个小姑娘说:“雀儿姐姐说,你答应她冬天一起堆雪人的。可我们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寨子去。” 这个小姑娘说的“回寨子”,应该就是龙卡族现在的住址。可见短暂的停留已经让孩子们把那里当成了家。 乔夕月用手指捏着自己的下巴,认真的考虑的模样,然后才说:“就算不能回去,我也会陪你们堆雪人的。” “好啊好啊。”小女孩又问:“那你来做什么?需要我传报吗?” “对,麻烦你了。”乔夕月说:“告诉你们首领,说我带着药来的。如果真的有病人,就请他出来一下。” “我来了。”一个男人声如洪钟的说:“抱歉,我不太会请人。所以用了不太好的方式。” 乔夕月直起身,抬头看,只见一个长得非常高壮的男人正走过来。 熊谷不愧一个“熊”字,真是强壮的像熊一样,让人有点望而生畏。 但熊谷长得也很正,方脸、浓眉大眼、狮子鼻,厚嘴唇。 乔夕月不会相面,但这个面相看起来不像是个奸诈狡猾的男人。 再想到她曾经和阿琰在熊谷的山洞里好过,乔夕月脸上有点发烫。 同时又觉得可能是误会了。熊谷山洞那张巨大的石床,应该只是因为他长得特别魁梧高大,体型异于常人,所以才需要更大的床。 走了一下神,乔夕月发现自己又在想阿琰了。 而眼前站着的,则是阿琰之前最大的劲敌。可她居然紧张不起来。 “熊谷首领,我们本来没有仇。”乔夕月说:“而且我们打罗山部落,也是因为你邀请是假,围困是真。之后又带人去偷袭龙卡部落,才结了仇。你有什么话请直说,否则我就走了。” “从前的事情是我错。”熊谷竟然一开口就是认错,倒是让人出乎意料。 熊谷很真诚的朝乔夕月行礼,又说:“我的女人们都归了龙卡部落,我没想过要回来。我的妻儿离散了,我也没怪过谁。我现在身边唯一的亲人是母亲,可是她生病了。我听说了你医治我们族人的事,如果你能够治好我母亲,我愿意告诉你圣物的秘密。” 圣物?就是那只水晶碗。 这个乔夕月倒是有点兴趣。 第101章 是条汉子 话又说回来,救人是医者的素养。就算熊谷不给她好处,乔夕月一样会答应下来。 乔夕月就说:“让我先看看病人。至于圣物的秘密,那是你们族的事,和我无关。但你若是觉得母亲的生命值得这个秘密,我便也不推辞。” 熊谷瞪着眼睛愣了愣,估计是没明白这么一大堆话的内涵。 乔夕月吹了一下自己额前的刘海,心说:白说了,人家不明白。 熊谷又琢磨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说:“你的意思是:圣物的秘密说不说在我,但我母亲的命捏在你手里,对?” 日了。 乔夕月不得不翻了个白眼,说:“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说不说随你,但我还是会救你母亲。我不是图你们的东西和秘密,是凭着我自己的良心做事。所以我很吃亏,我救人是无偿的,也没有好处不求回报。剩下的就看你自己的良心了。” 熊谷:“……”我没读过书,你别唬弄我。说实话我觉得你的话和我的话没有什么区别,但好像你说的更有道理一点? 反正绕晕了,熊谷也没有说别的。领着乔夕月就进了山洞。 这个山洞在外面看不大,里面是个葫芦形,越走越宽敞。中间过了个窄腰,里面又开阔起来。 熊谷把乔夕月带到最里面,就看见一个女人躺在兽皮上。 不过这女人虽然看起来年纪也不小了,可身体很强壮,胳膊粗、腿粗,脸蛋也胖的发圆。 估计熊谷那蛮熊一样的身材,也遗传了母亲这强健的体魄。 乔夕月蹲下,那女人睁开了眼睛。看得出她是在忍着疼痛,但眼神很明亮,笑了一下算是礼貌。 “我给你检查一下,可能有点疼。”乔夕月掀开兽皮问:“受过伤吗?这里疼,还是这里?” “嘶”女人抽了口冷气,说:“没受伤。是突然开始疼,很疼。” “阑尾炎。”乔夕月按住她右腹部,说:“这里对?慢性的。如果急性的现在已经穿孔了。” “穿孔?”熊谷听着就觉得这不是个好词,冒出一脸冷汗。 “可以保守治疗。”乔夕月说:“但我不敢保证效果。而且以后还会犯。” 顿了顿,乔夕月又说:“可是手术的话,危险太大了。我一个人操作不来。” 在这破远古,急性阑尾炎估计就是死路一条。慢性的话勉强能挺过一阵,但万一急性发作也是生死难料。 熊谷一下子急了,声音很大的说:“那是能治,还是不能治?” “难。”乔夕月说了一个字,又怕熊谷不理解,就说:“吃药能好,但是会复发。最好的办法就是手术,切开肚子把坏的阑尾取出来。” 切开、肚子! 熊谷和他母亲都是一个哆嗦,母子俩一起不吭声了。 乔夕月连忙摆手,说:“我也没说现在就手术,吃药还是可以的。先缓解,幸好是慢性的。” 配药、煎药都是乔夕月亲自动手。她不是不相信别人,而是真的想要给这位母亲好好的治疗。 既然答应下来,那当然是尽心尽力的去做,乔夕月不会憋着坏水故意刁难病人和家属的。 为了保证效果,乔夕月第一副药还加了点止疼的成分。 熊谷的母亲喝了药之后睡着了,一直皱着的眉头舒展开,估计是见效了。 熊谷紧张的直搓手,这会儿才放松下来。他倒是很有眼色,立即让人把兰花带了过来。 兰花并没有被刁难,就是绑了两天又担惊受怕的,没什么精神。 一看到乔夕月,兰花就掉眼泪了。但她第一句话问的是孩子怎么样了,木列伤的重不重。 “孩子挺好的,有个女人带着。”乔夕月说:“木列也没事。而且我们可以回去了。” 兰花千恩万谢,自不用提。 乔夕月又给熊谷留下几副药,说:“这是两天的量,喝完再来拿。再喝两天之后我过来给她看看,重新下方子。” “谢谢。”熊谷接过药举过头顶,一脸虔诚的样子。然后又说:“至于圣物……” “先别急着说。”乔夕月笑了笑,说:“等你母亲好了。我不怕你反悔,你也不用提防我。咱们都是为了救人。” 然后乔夕月就带人走了,熊谷愣愣的看着她的背影发了一会儿呆。 乔夕月出来山洞,那几个孩子又把她围住了。 得知乔夕月来了,那些被她救过的人也都出来相送。只是碍于首领就在里面,所以没人说话。大家眼神切切的,带着迫不得已的无奈。 乔夕月蹲下摸摸一个孩子的脸蛋,说:“如果,我是说如果有机会的话,我还愿意收留你们。” 实际上,机会并非没有,熊谷也不是真正的莽夫。他心里还是装着族人的。 就在乔夕月给熊谷的母亲治愈后的第二天,熊谷带着一大票族人浩浩荡荡的来了。 当时木列已经养好了伤,正在寨子周围巡逻。一下子看到熊谷,气氛就变得剑拔弩张。 熊谷立即把背后的石斧解下来,扔在了地上,说:“我是来感谢乔的,我要把我的族人交给她。” 再后来每次想起那天的事,乔夕月都觉得熊谷是个汉子! 熊谷居然当众跪在乔夕月的面前,一来感谢她救治了他的母亲,二来郑重的请求乔夕月善待他的族人。 这是一种托付,也是一个责任。因为熊谷相信乔夕月,才把所有的族人送来了。 “还有圣物的秘密。”熊谷对乔夕月说:“我所知道的是:圣物并非只有一个。我们族得到的是水晶碗,听说还有水晶的盘子和杯子。但具体有几件我并不知晓。其中隐藏着什么我也一直没有参透,这个由你自己去解决。” 呃呃!乔夕月一脸懵逼。 熊谷就是告诉她任重道远,一只水晶碗解决不了问题,得全部弄到手才能解开谜团。 这是要集齐七颗龙珠,召唤神龙才能许愿吗? 坑!你这不是给我个水晶碗,是给我个坑,让我自己慢慢填上啊。 再看看那些族人,乔夕月觉得肩上担子更重了。一下子多了几十号人吃饭呢,她这是从熊谷手里接了个烫手山芋。 第102章 坠入爱河 乔夕月全盘接受了熊谷的族人。她知道部落要强大就需要人多势众,反正这些人也愿意跟着她。 再掰着手指头算算,阿琰应该也快回来了。乔夕月就开始琢磨着,给他个惊喜。 这个冬季因为一场大雪早早的来到,可寨子里竟然意外的热闹起来。 乔夕月把匠人们集合在一起,给他们看了一样黑乎乎的东西……铁。 上次拿回来的铁矿石含量挺高,但首次提炼出来的铁杂质有点多,还需要进一步加工。 乔夕月说:“谁能想出办法,把这个铁疙瘩烧红,熔炼成铁水?我准他升一级。” 匠人中有平民也有奴隶,是部落中最底层的存在。这个奖励深得人心,立即就有人琢磨起来。 但谁都没见过这东西,只是觉得非常坚硬,又有点无从下手。 “熔炼、铸造,可以让铁变成想要的任何样子。”乔夕月说:“如果成功了,我们的部落不仅可以更富足,还能更加强大。” 铁器时代,是绝对的文明进步。 乔夕月不知道她所在的远古时代和铁器时代相隔多远,但她知道必须提前拉动进程。 最后有两个匠人接下了这个活,使用烧陶的窑口开始炼铁。 转眼又是几天,寨子迎来了今冬的第二场雪。 这次雪不算太大,但是风很猛。狂风夹杂着雪粒,吹在脸上针扎一样的疼。 但乔夕月还是顶风冒雪跑到窑口,去看今天准备出窑的那块铁。希望纯度高一点,也想初步铸个型。 等到那通红的一小罐铁水被两根大骨头做得夹子夹出来,顶端的骨质被烧的冒烟。雪花散在铁水里,冒出一股股白汽。 乔夕月几乎看不清楚,只能提醒操作的匠人小心点,不要烫伤。 等待的时刻总是有点焦急又忐忑,乔夕月伸长了脖子去看,心急的“扑腾腾”乱蹦达。 等到白烟终于散去,乔夕月面前出现了一双大脚。 那兽皮靴子的样式好眼熟,绑腿里塞的骨刀还是她亲手打磨的。 “阿琰!”乔夕月眼窝发热,跳起来欢腾着叫,扑进了阿琰的怀里。 “在做什么?”阿琰双手抱住乔夕月,将她的腰身箍的紧紧的,恨不得镶进自己胸膛里去。 乔夕月抿了抿嘴,说:“想给你个惊喜,没想到你比预计的回来的早。” 阿琰“哈哈”的笑,说:“那我再走一遍?等你的惊喜好了,给我个消息,我再回来。” “别啊。”乔夕月抱住阿琰的脖子,跟小布猴一样当挂件,说:“是我不会说话了。应该说:你回来的正好。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一起揭晓。” 等乔夕月说闹够了再一回头,两个匠人都已经跪在了地上,迎接他们的首领归来。 “起来。”乔夕月说:“如果铁器铸成了,给你们奖赏。” 陶土胚子被砸开,“当啷”一声掉出块巴掌大小的、扁扁的东西。 “这是……”阿琰低头看着那个还冒着热气的黑东西,问:“惊喜?” 乔夕月说:“对,再锤炼一翻,打磨锋利,给你做个矛尖。” 乔夕月知道兵器讲究“一寸长、一寸强”,所以想要给阿琰做一把最厉害的矛。 这个时代的第一块铁,不管是当今、还是对后世来说,都算是稀世珍宝了。也只有阿琰配得上使用。 阿琰先用手背试了试温度,确定不烫了才拿给乔夕月。那小心又谨慎的样子,也真是极宠了。 再次熔炼后的铁只剩下巴掌大小,扁扁的一块,沉甸甸的看不出特别。 但乔夕月拔出骨刀,拎着那块铁用力削下去。锋利的骨刀顿时卷口、裂开,彻底报废了。 阿琰蹙起眉头,接过那块铁掂量了一下,深邃的眼神里迸出极度的惊喜:“夕月,这个叫铁的东西非常硬。就是你捡回来的石头做成的吗?” “对,铁矿石提炼的。”乔夕月说:“正好冬天采石,炼铁,热量还可以取暖。打磨成矛尖、匕首、箭头,等到明年春天我们就有了一大批的新式冷兵器,远比骨刀、石刀更强、更韧。” 阿琰抽了口气,拿着那块铁爱不释手。 于是龙卡部落就有了新的规划,寨子里多了几个窑口,熊熊烈火日夜不息,几乎把整个寨子都烧的热气腾腾的。 如果阿姆在这里,一定会惊讶于冬天还能有人冒汗,穿着单皮的衣裤在窑口前忙活着。 而乔夕月闲着没事,就当锻炼身体一样开始学着打铁。 直到有一天乔夕月用石块敲敲打打的时候,不小心砸在手指头上,当即就被阿琰扛回了木屋,按在兽皮上接受惩罚。 阿琰的原话是:想锻炼很容易,每天累到没力气起床就行了。 行了?行。乔夕月反抗无力,怂了,彻底坠入了爱河。 半个月之后,第一批铁器正式出炉。虽然只有三把短刀、七个矛尖。但铁制的短刀可以一下子劈开木头,把已经很锋利的骨刀剁碎,而且不易折断,实在是太厉害了。 “夕月,你看。”阿琰提着那把新鲜出炉的短刀,跑上木楼给乔夕月显宝。 其实阿琰鲜少有这样性情外露的时候。 他虽然不是一直板着脸,对乔夕月也是温柔宠溺。可族人们都知道首领的严苛和沉稳,对他理所当然的惧怕和敬畏。 而这样举着把刀一路快跑,还大喊大叫的阿琰在所有人眼里都是新奇的。 不用说也知道,他们的首领每一次反常,都和那个小女人有关。 阿琰推开门一看,乔夕月趴在兽皮上睡着了。也不知道是因为夜里实在“劳累”,还是最近琢磨的事情太多太费心神。 阿琰喊了一路的话戛然顿住,生怕吵醒了他的小女人,就收了短刀小心翼翼的进门。掀起一块厚实的毛皮给乔夕月盖在了身上。 乔夕月却醒了,懒洋洋的翻个身,惺忪的眼睑睁开一线。 但是看到是阿琰,立即坐起来,问:“出炉了?快给我看看。” 此时乔夕月满眼放光的架势,不像是在问一把刀,更像是在问“烤鸭好了没?给爷片了,酱和葱丝都摆上。饼呢,安排上。” 第103章 雌兽 阿琰顿时觉得有趣,又有点吃醋。他的女人怎么对一把刀这么感兴趣,都不说多看看自己? “不给看。”阿琰把手背到身后,难得的孩子气,说:“想看就给点报酬。” 乔夕月二话没说,扑上前抱住阿琰的脖子,把他从鼻尖亲到喉结,还在他肩头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小口。 这才笑眯眯的问:“这样够不够?报酬别嫌少,日久天长,奴家慢慢的偿。” 阿琰:“……”媳妇你这话说的我心里又热又麻,咱能不能先…… 不能!乔夕月已经趁着阿琰不注意,把他藏在身后的短刀抢了过来。 “真漂亮。”乔夕月惊讶于匠人的手法,居然还在刀背上刻了一朵云。 这应该是最早的卷云纹了,寥寥两笔却格外传神。刀刃锋利、寒芒烁烁。 “送给你。”阿琰将短刀推在乔夕月的面前,说:“虽然不是我亲手打造的,但这花纹是我刻上去的。云卷云舒、花开花落,也是你告诉我的。” 乔夕月的心头一动,抬头望着阿琰,觉得听到了最难得又最情深的一句话。 乔夕月记得是一天傍晚时分,两人无意间抬头看见了天边一片灿烂的火烧云,她轻声说的这句话。 原本她也只是感叹一下自己的穿越,却不料阿琰把那句话就当成了一句花开云散的海誓山盟。 气氛很唯美,相爱的两个人眼神交错,下一刻就准备黏黏糊糊。 但外面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响,好像是什么重物坠地,然后就是族人乱糟糟的嚷嚷声。 “我去看看。”阿琰深吸了一口气,把那份热度压下去,拍了拍乔夕月的脸颊迅速起身。 乔夕月也跟着站起来,披上长及脚踝的毛皮披风跟着阿琰出来了。 阿琰没阻止,总不能把他的女人一直圈着。就一手握住乔夕月的小手,一手给她把兜帽压低,以免被冷风吹着了。 寨子的空地上落了一块大石头,看样子像是从寨门外抛进来的。 谁有这么大的力道?还是借助了什么武器? 乔夕月皱眉,转头看着阿琰。 阿琰说:“应该和你抛粮食袋子的手法差不多。” 乔夕月暗自吐吐舌头,原来阿琰知道是自己。可现在扔石头的人什么意思,搞破坏吗? 木列和大河立即去开门,想看看谁这么大胆。 木门洞开,外面却没有人影,雪地上都是平的,没有脚印。 “谁?”阿琰大步走出去,同时将乔夕月拉到身后护住,问:“若是拜访,我自当欢迎。若是挑战,我欣然接受。” “砰”又一块石头飞过来,比之前那块小点,但速度更快更猛。 好在不是对人的,落在寨子里又是一声震响。把族人也吓得够呛。 “那边。”乔夕月顺着石头飞来的方向看去,就见树林里隐约有个人影。 不过那人好像个大猴子似的,左窜右跳、忙忙活活。 然后就见那蹦跶哒的人影忽然一个趴下的动作,飞快的朝他们跑过来。 乔夕月瞬间就想到了一个人,不,应该说是想到了一个兽人。 兽人被放走之后没再露面,乔夕月还以为他跑回胖老板身边去了,还有点可惜那些兽皮。 可是等到胖老板带着种子来换陶罐的时候,乔夕月旁敲侧击的打听一番才知道,兽人根本就没回去。 胖老板提起这事还一脸唏嘘,承认以前卖掉兽人他都会跑回去。这次却如石沉大海没了动静,还以为是被龙琰首领收服了。 乔夕月正想着,四脚飞快的人已经爬到了近处,果然是兽人没错。只是他嘴里还叼着个什么东西。 众人立即警觉起来,一致将乔夕月护在身后。 不料那兽人偏偏就朝乔夕月扑,还因为阿琰挡着就朝他呲牙裂嘴的叫唤。 “你找我?”乔夕月问:“刚才的石头是你投的?” 兽人抬起头来,乱糟糟打结的头发遮了满脸,除了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看不出本来模样。但那眼神确实是瞧着乔夕月没错的。 乔夕月从阿琰的身后绕出来,小心翼翼的走过去。问:“找我有事?” 阿琰犹豫了一下,没有把乔夕月拉回来,他还是有自信的。 即使是面对力大无穷的兽人,也不能在阿琰的眼前伤害他的女人。 兽人无法到乔夕月近前,就将嘴里叼着的东西朝她用力一甩。 那是个兽皮包裹,有成人的两个巴掌大。圆形、扁扁的,看起来里面包的像是个盘子。 乔夕月走过去将包裹打开,却在见到里面东西的一瞬间,愣住了。 兽皮裹了好几层,里面装的也确实是个盘子。但那却是一只水晶盘子,淡淡的紫色、晶莹剔透。 不用细看也知道,盘子和水晶碗是一套的。而且这么相近的颜色,也应该是出自同一块水晶,至少是同一个矿洞。 乔夕月捧着水晶盘子看了半天,这才抬起目光看向兽人,问:“你把这个给我干什么?有求于我,还是单纯的馈赠?” 兽人当然不会说话,只是犹犹豫豫的往前爬,爬了几步又看看乔夕月的反应。 直到发现乔夕月不怕自己,也没有逃离躲闪的意思,这才使劲儿一扑扑到乔夕月的脚边,咬住了她披风的一角,小心翼翼的磨了磨牙。 ???乔夕月一脸懵逼,不知道这是个什么礼仪呢,还是开餐前的练口? 要是后者,自己是不是可以拔刀自保了? 阿琰看了这么半天,终于看出点眉目,说:“他好像是在跟你示好,或是……认主。” 认谁是主? 乔夕月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愣愣的又看看兽人,问他:”你是打算以后就跟着我?” 兽人继续磨牙,只是磨的更欢了。没几下,把乔夕月的披风咬下一角,吃了。 吃了! 乔夕月心尖都在抽抽,这特么要是有一天在自己身上磨磨牙,就是少一块肉啊! 阿琰说:“把你的血给他喝,他就认你为主。” 但是话说完,阿琰的表情并不太好。 因为他知道一点兽人的习性:如果认下的主人是异性,兽人会下意识的把对方当成配偶。 这家伙很可能把乔夕月当成他的雌兽! 第104章 一模一样的脸 乔夕月并不知道兽人的求偶规则,只是有点狠不下心,舍不得在自己手上划拉个口子滴血而已。 但她稍稍一偏头,就看见了阿琰纠结的表情,好像欲言又止。 “算了,我也不想养宠物。”乔夕月说完把手里的水晶盘子重新包好,递了回去:“所以我也不要你的礼物了。” 兽人低低吼了一声,不接。还用脑袋顶了一记,非得乔夕月收下的意思。 乔夕月就问:“那我收了,却不要你,你还愿意吗?” 兽人:“……”听不懂,没读过书,好像很腻害的样子? “你找别人认主去。”乔夕月又说:“我不能拿人家东西、却不办人事。” 兽人不理,只是用那双晶亮漆黑的眼睛看着乔夕月。 阿琰就在这时候“咦”了一声,上扬的语调表示他发现了什么,而且很疑惑。 然后就见阿琰上前两步,在兽人的面前蹲下身。一手按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将他遮挡在脸上的蓬乱碎发拨开。 乔夕月一开始也没发现不对劲儿,但是看着那张被泥巴糊住的脸有种莫名的熟悉。 阿琰抓了把雪将手掌浸湿,在兽人的脸上抹了几把,露出一些本来的面目。 乔夕月终于明白熟悉从何而来,那是她自己的模样。 那兽人长着一张和乔夕月几乎一模一样的脸! 原主和这兽人是龙凤胎吗?是兄妹还是姐弟? 只不过乔夕月被阿琰养的不错,又爱干净,已然是个娇媚俏丽的小女人。 而兽人瘦的几乎脱相,而且太脏了,不仔细分辨都看不出个人样。 也难怪上次把他从奴隶市场带回来,走了一路都没看出兽人和乔夕月的联系。 乔夕月的嘴张开半天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又顿了半晌,才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难怪他跟着我。” “跟我走。”乔夕月蹲在兽人的面前,说:“我不是你主人,我做你姐姐。” 不管两人是不是真的有血缘关系,但现在原主已经换了个瓤儿,不是原来的那个了。 所以乔夕月不能扔下这兽人不管,哪怕是为了原主呢,也得偿还点什么。 兽人顿时欢腾起来,张开嘴又要来咬乔夕月的披风,被她按住了。 “以后别这样。”乔夕月将他拉起来,回头指了指那片树林,说:“刚才看你上窜下跳,也是会走路的。会走就别爬,身为男人要顶天立地。” 兽人站起来,但站不直,更像个垂手走路的猿人。 但他原本应该挺高的个子,因为即使躬身行走都比乔夕月还高一点。 阿琰紧抿着唇,觉得这件事蹊跷,却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儿。 一直回到寨子里才恍然想起,乔夕月竟然没认出这兽人,而且不知道他是谁! 如果是非亲非故的两个人,不会如此相像,而且年纪看起来也差不多。 阿琰想起乔夕月之前说自己是傻子,不知道哪里来的,醒来就在奴隶市场了。 那么这个兽人变成这样,会不会也是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情,变成这样不言不语的傻子? 阿琰的手不由自主的握紧了。如果真的有人对他的女人下手,哪怕是曾经下手的人,他都不想放过。 乔夕月安排两个奴隶给兽人擦洗,起码让他干干净净的。 可兽人和乔夕月寸步不离,如果乔夕月想要回避,奴隶就没法靠近。 最后只好弄个兽皮帘子,乔夕月坐在外边,兽人坐在里边。俩奴隶小心翼翼又提心吊胆的给兽人洗涮干净。 等到一盆盆脏水换成了清水,估计里面都弄好了,乔夕月说:“给他穿好衣服,我给他梳头。” 奴隶答应着,过一会儿把帘子撤了。 兽人乖乖巧巧的坐着,一双乌黑晶亮的眼睛朝乔夕月看过来,然后就笑了。 头发顺溜、泥巴洗掉的兽人已经和乔夕月有八分像。只是五官多了几分少年人的棱角,眉眼也更为凌厉,是男版的乔夕月。 而他的笑容非常好看,嘴角还有可爱圆溜的梨涡,是乔夕月最软萌的模样。 这好像是在玩“大家来找茬”,让乔夕月觉得非常有意思。 她真是没想到原主还给自己留了这么个惊喜,凭空冒出个双胞胎的弟弟来。 兽人试探着往前挪蹭一点,想靠近乔夕月的身边。好像又觉得不方便,就把两手在地上按了按,歪着头似乎在犹豫着要不要爬过去。 乔夕月立即板起脸,说:“走过来,以后都要走,不准爬。” 兽人抿着嘴,看起来有点委屈巴巴的,但眼里有藏着一抹期待。迈着步子、佝偻着身子,来到了乔夕月的身边。 “乖,给你梳头发。然后吃饭。”乔夕月拿出个小木梳,这是阿琰前两天送给她的,就开始给兽人梳头。 一边梳还问他:“知道自己的名字吗?你要是不知道,我就给你取一个。” 兽人没有回答,只是扭头看了乔夕月一眼,又笑了。 就在乔夕月以为他没反应,也不会回答的时候,兽人突然发出“咕咚”的声音,可能是在说自己的名字。 “阿古?”乔夕月想了想摇头,说:“阿东?” “咚……童。”兽人张了张嘴,这次发音更清楚一点。 “阿童?挺好听的。”乔夕月点点头,说:“我叫乔夕月,他们都叫我乔。或者叫一声‘姐’。” “娇。”兽人学了一遍,但发言不准确。然后自己也“呵呵”的笑起来。 阿童的头发打结了,乱糟糟的像茅草,洗净了也没法全梳开。乔夕月不得不用骨刀削去一大截,剩下的扎个高马尾,看着倒是清爽帅气许多。 刚弄好,阿琰就进来了。 其实阿琰在外面站了好半天,总担心他媳妇,又怕媳妇说他乱吃醋。 结果进来一看,阿琰都愣住了,这特么的……俩媳妇? “喂,你那是什么眼神啊。”乔夕月嘟起小嘴,歪着脑瓜瞪过去,说:“正式介绍一下,这是我弟弟阿童。弟弟,叫声姐夫。” 阿童当然不可能会叫。 但这并不影响阿琰欢天喜地的抱住他媳妇。这声“姐夫”实在是太受用了,和“老公”是一个级别的顺耳。 第105章 人都凉了 阿琰欢喜了没多久,严重的问题摆在他面前……多个插足的,但不算第三者。 乔夕月多了条尾巴。 这个不知道是不是捡来的、还是亲生的弟弟只认乔夕月一个,寸步不离。就连晚上睡觉也要守着,而且不准别人靠近。 白天阿童还没有表现的太明显,阿琰和乔夕月近乎点也没事。 可是一到了晚上,阿童属于野兽的领地意识就冒了出来。乔夕月躺在兽皮上,他就趴在旁边,还一脸戒备。 只要阿琰想过去和乔夕月在一起,阿童一定会呲牙威胁,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乔夕月,你要是不把这玩意扔出去……”阿琰瞪着朝他示威的阿童,一脸无奈又委屈的说:“你老公就从楼上跳下去。” “我知道我知道。”乔夕月也没想到阿童会这么粘人,只好柔声哄着让他出去睡。 可阿童就是铁了心守着乔夕月,跟护食的狗似的,就差撒尿圈地盘了。 就算乔夕月给他叫来几个漂亮的女奴,让他挑一个最喜欢的,阿童都完全不领情。 实在没法子,乔夕月把兽皮铺开对阿琰说:“要不咱们仨挤挤?你看,他就像个小孩子什么也不懂,在我身边才能有安全感。要不就让他适应一两个晚上,我保证尽快给他安排出去。” 阿琰没办法,总不能和一只“狗”抢地盘。只能睡在乔夕月身边,也勉强同意阿童睡在乔夕月另一边。 不过阿童睡觉倒是很老实,蜷缩着身子小小一团,看着其实挺可怜的。 确定阿童真的睡着了,乔夕月才小心翼翼的往阿琰的身边挪挪,贴近他怀里小声说:“阿童好像和我原来一样,脑子坏了。” 乔夕月说的原来,指的是原主没有记忆也听不懂话的事。 再加上阿童的情况,就猜测可能这对双胞胎天生就是智力障碍,但也可能是被什么人害过。 如果是后者,那乔夕月绝壁不能忍的。这么可爱的一对双胞胎,谁特么的下了毒手。 阿琰明白乔夕月的意思,想了想说:“应该不是天生的。而且失去神智应该是最近一年的事。” 乔夕月倒是很惊讶阿琰的判断,问:“为什么这样肯定,还能精确到时间?” “你看看自己的皮肤。”阿琰拉起乔夕月的小手,把她的袖子往上推,露出了雪白细嫩如莲藕的手臂,说:“你再看看寨子里的奴隶和平民,谁会是你这样的?” 乔夕月明白了,她这身皮囊是极好的,想必是从小到大被呵护的也好。 阿童也是一样,即使疯癫成这样,不会走路只会爬。可洗净了再看,也是个俊俏白皙的少年郎。 所以阿琰判断的应该没错,一般人家都养不出这样好的一双儿女。如果早早的丢在外面,也不会还这么白净细嫩。 “夕月,我会帮你查清楚的。”阿琰的手臂环住乔夕月的腰身,亲了亲她头顶的发丝,说:“可你不能找到既然就离开我。我真的太喜欢你了。” “傻瓜,你是我老公,我们会相爱一辈子。”乔夕月的身子微微颤抖,感到一阵心酸。 她明白阿琰有点患得患失,那是发自于内心的喜欢和爱意,所以她不能辜负。 何况她早就不是原主了,即使找到了家人也是阿童的。如果父母尚在,她可以尽孝,却开不了口叫人。 一夜安稳,乔夕月第二天早上醒来,就看见一双小狗一样依赖的眼睛盯着自己。 阿童就趴在自己身边,如果他有尾巴早就摇摆的能上天了。 “早,阿童。”乔夕月坐起来捋顺一下头发,即使阿童听不懂也问他:“你姐夫呢?” 乔夕月希望阿童能恢复神智,或者重新开始学习说话、交流,将来不仅可以照顾好自己,还能做很多的事。 阿童就跟小狗似的凑上来,用脸拱乔夕月的膝盖。 乔夕月有种大型宠物狗撒娇的既视感。关键是这只忠犬比她还大,牙齿锋利颇有威慑。 “好了好了,咱们去吃饭。”乔夕月抱了一下阿童的脑瓜,手指在他头发里抓挠几下,然后拉着他出去找吃的。 可阿童竟然不吃熟食,不管是粥还是烤肉都不吃。倒是喝了点兽奶,但热乎乎的不喝,只喝凉的。 乔夕月顿时觉得心疼,肯定这孩子在外面吃了不少苦。 乔夕月就让小麦子把粥放在雪地里凉一下,然后自己亲自喂给阿童吃。 阿童一开始是抗拒的,盯着陶碗里的米粒发出低低的吼声。但看着乔夕月举到面前的木勺,犹豫了半天还是张嘴吃了进去。 只是一口,就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阿童那双乌黑的眼睛足足瞪了有十几秒,突然就伸脖子叼走了乔夕月手里的木勺。然后就用拳头握着勺子到碗里去舀粥。 于是阿琰进来的时候,屋里一片鸡飞蛋打的慌乱。 乔夕月头发湿淋淋的,兽皮上还沾了不少米粒。 小麦子脚边摔碎了一只陶碗,木勺断成两截死的透透的。 阿童被十九紧紧按住,还在挣扎着去舔地上的米粒。 气得乔夕月过去把他嘴巴捏开,塞了一大块的烤肉,堵住了。 阿琰:“……”媳妇你对自家人也是挺狠的,那么大块肉真能噎死人。 乔夕月看见阿琰进来,那小表情都快哭了,说:“阿童他好可怜。” 阿琰心说:是可怜。你塞的肉块再大点,人都凉了。 乔夕月:“……”我发誓我不是故意的,就是手麻,不小心给他堵住了。 阿琰:“……”媳妇你继续麻,给他堵死了,晚上就清净了。 “夕月,别跟他胡闹了。”阿琰终于想起了正事,说:“刚才山塔回报说,西南边界的树林里出现了一批神秘人。” 西南是哪个西、哪个南? 乔夕月不辨方向,就拉着阿琰说:“跟我来。本来想过阵子告诉你,但现在正好用的上。” 阿琰被乔夕月带到一间石屋,就被里面的东西吸引了。 石屋地上摆出了一片高低起伏的山地、丘陵,树枝当树林、石头当山头。 只要是稍微熟悉地形的人一眼就能看出,这是达达平原的缩小版,也就是沙盘。 第106章 搞批发吗 乔夕月颇有几分得意的说:“早就想给你看了,不过还有些细节没完善。但是你说的东南、西北我一点不懂,这个就正好管用。” 言语间的每一句话,字音、语调都透着“夸我呀,快来夸我”的意味。 阿琰本来惊喜这沙盘,忍不住又被乔夕月这可爱巴巴的小表情给吸引了。 他就觉得,自己这番喜欢肯定不只是因为乔夕月长得好看,还因为她好玩。还有就是……足以比肩的那种惺惺相惜。 这个女人又软糯、又聪明,骨子里还藏着一股子刚毅。更有许多奇奇怪怪却非常有用的想法。 每拉出一个优点,都能牵动阿琰的全部心思和眼神,让他眼睛只能看着她,心里永远都想着她。 “老公,看这里。”乔夕月跺跺脚说:“咱们先看沙盘,说说神秘人的事。” 阿琰“扑哧”笑了,说:“你这看似认真的表情,让老公心里痒痒的。确定不是想把我拐到这没人的地方,亲亲抱抱?” “你倒是真敢。”乔夕月扁扁嘴,朝门口一努:“看看谁来了?你内弟。” 阿琰一回头,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垮下肩膀。 阿童不知道什么时候跟来了,嘴角还沾着个米粒,眼神烁烁放光的盯着他和乔夕月。 这一个大活人杵着,谁能干什么越轨的事啊。 阿琰正了正心思,将视线落在沙盘上,指着几根树枝的位置说:“就在这里。如果他们是朝我们来的,最迟明天中午就到。” 乔夕月就问:“还不知道是敌是友吗?” 阿琰摇头,说:“那些人把兽皮从头裹到脚,说话也是听不懂的。所以山塔说是神秘人。” “包住头脸可能只是因为冷。”乔夕月分析道:“但口音不一样,应该就是外来的。” 其他的地方乔夕月不知道,但达达平原所有部落都是说差不多的话。 山塔也是个机灵的,他都听不懂,应该确实来自别处。 阿琰又说:“而且我们是唯一一个留下过冬的部落。” 除非那群神秘人是来打秋风的,想在各部落空荡荡的寨子、山洞里找剩下的东西。如果目标是什么人,那肯定就是他们。 到了晚上,山塔又传回消息,说神秘人路过几个小部落的寨子,都没有进去过。 乔夕月和阿琰商量了一下,决定等着“客人”上门。 不过光是等着还不行,还得有些准备,以免对方真的不安好心。 前一天阿童在树林里蹦跶,后来乔夕月让阿七去看过,找到了几根巨兽的大筋。那几块砸进寨子的大石头就是用这个弹进来的。 乔夕月就想,阿童这段时间应该都隐在暗处跟着自己。否则他怎么会用着玩意? 这几条大筋就被绑在寨门左右两边的树上,有专人看着。旁边还准备了许多块大石头。 一旦有敌人闯入,就可以用飞石抗敌。 即使准头稍差,但想想漫天石头当头砸下的既视感,绝对可以吓退一大批敌人。 第二天,神秘人“如约而至”。二十来人在寨子门前“叽里咕噜”的嚷嚷着什么。 等那帮人商量好了,为首的那个往前两步,用生硬的语调说:“鸦族前来拜访,求见龙琰首领和月神女。” 既然对方客气的说人话,阿琰就让人敞开寨门,和乔夕月一起去迎接。 鸦族的人这才把裹着兜帽的脑瓜露出来,竟然全都是满头白发,但看脸却也只有二三十岁。 乔夕月盯着对方看了半天,忽然冒出个念头,好像也大概能猜着对方的来意了。 为首的男人又说:“月神女看见了,我等生了怪病,特来求医的。” 乔夕月刚才观察发现,这些人不是天生的白化病,应该是后天什么情况造成的。 不过她很好奇一点,就问:“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我自认还不怎么出名啊。” “熊谷。”那人说:“熊谷的母亲就是鸦族的女人,后来才嫁到罗山部落。” 哦,原来熊谷带着他母亲和几个贴身近随走了,是去投奔了鸦族。 “那就进来,我帮你们看看。”乔夕月把人让进寨子里,然后给阿琰飘去了一个眼神。 阿琰明白乔夕月的意思,微微点了点头。回复应该是:看情况,能治就治治试试,治死了老公给你兜着。 龙卡族的会客厅是很气派的,起码按照远古社会的规格来看,从摆设到舒适度都很超前。 乔夕月精心烧制了两个半人高的陶瓶。虽然器型不太漂亮,但彩绘之后就身价不凡了。当初胖老板看后都惊呆了,很想要又怕买不起。 地上也不是只铺了兽皮,而是用木头做了几个小墩,上面包裹了厚实的毛皮。比席地而坐舒服的多。 客人用的是彩绘的陶杯,杯里装着夏天采摘酿制的甜果汁。 乔夕月本来打算等果汁发酵了酿酒。但天冷果汁没发酵,就这么喝也不错。 可没想到这些鸦族的客人看了这些之后,也只是表情稍微有点僵,并没有表现出多么的惊讶。 难道说,鸦族富裕到看着这些摆设、用品都完全不在意了? 乔夕月倒是对鸦族有了点兴趣,只是现在还不便问罢了。 还是为首的男人先开口,而且是很直接的说:“月神女若是能够治好我们,鸦族必有酬谢。” “哦,我试试。”乔夕月觉得对方的口气和态度有点自傲,就说:“我们龙卡族其实什么也不缺,我也不是靠治病吃饭的。酬谢什么的,我不太在意。” 言外之意: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别以为甩出一句“酬谢”我就愿意了。我不稀罕就不治。 鸦族的男人却是一笑,说:“月神女或许不在意普通的酬谢,但若是关乎水晶碗的秘密呢?” 搞事情!绝对的。 乔夕月心说:你们一个、两个的,都拿这破玩意来谈条件,老娘就非要不可吗? 原本以为是个很矜贵的宝贝。现在想想,连阿童都能叼来的玩意,是不是和狗飞盘差不多的性质? 于是乔夕月就很干脆的说:“你们搞批发吗?我这里正好有两件,水晶碗啊、盘子啥的,卖给你们要不要?” 第107章 心真大 乔夕月一句话,把鸦族的人噎的有点懵。 本来他们以为这个秘密是个大筹码,没想到人家根本不在意啊。 “呵呵”乔夕月笑的见牙不见眼,说:“真是巧了,我治好熊谷的母亲,他就说拿这个秘密来交换,回头你们也说拿这个交换,但这样还算是秘密吗?反正我也不好奇,也没兴趣,你们自便。” “等等。” 眼看着乔夕月要走,鸦族的男人连忙说:“我们知道圣器到底有几件,分布在何处。还知道具体的用法……” “你等等。”乔夕月打断了对方,摆摆手说:“我一个字都不想听,也不想知道。麻烦闭嘴您。一路辛苦,远来是客,我们会尽地主之谊的。” 说完,乔夕月拉起阿琰真的走了。 然后就有几个奴隶送上食物和水,算是招待。但实际上等于把这些鸦族的人给晾起来了。 乔夕月拉着阿琰回到木楼,关上门立即把水晶碗和盘子拿出来。说:“快帮我看看,是不是真有什么秘密。” 阿琰接过盘子瞄两眼,说:“你不是不在意吗?想知道,刚才听他们说说多好。” “这就叫博弈。”乔夕月把水晶碗对着光照、对着火盆照,又曲起手指敲敲,还是没什么发现。 就说:“这就好比摘果子,整棵树都是我的,想摘的人才客客气气。要是给他们一下子就拿到了、吃完了,谁还在意你这个种树的人啊。” 果子挂在高枝上,让人看着够不着,就越发惹人馋。 但挂的又不能太高了,得让人翘脚、使劲儿,还能闻着点甜味才行。 现在乔夕月就是把坠满了果子的树枝往上挪一点,让对方馋的要命,再拿别的条件来换。 阿琰怔了怔,想想他的小女人满肚子的心眼,不由得笑了。 可俩人研究了半天,连午饭时间都错过了,也没发现什么特别之处。 水晶通透,一眼能看到底,所以不会有什么夹层。对着光线折射也没发现字啊、画的,所以乔夕月也是没辙。 阿琰放下手里的盘子回头问乔夕月:“还有个关键问题,他们得的什么病,能治吗?” 治好了才能知道秘密,治不好人家不让赔医药费就不错了。 乔夕月“嘘”的一声,神神秘秘的左右看看,压低了声音说:“能治,好治。但我就不给他们治。” 阿琰抿着唇,看着乔夕月发笑。 小两口也懒得管那几个白头发的鸦族人,就趁着阿童不在,在屋子里腻歪了一会儿。 等到晚饭时间才出来,就听说那几个鸦族的人求见了好几次,都被大河他们给拦住了。 说是“拦”,其实就是给他们软禁在大厅里。 乔夕月就说:“走,咱们去看看。树枝挂的够高了,现在看他们想不想拿。” 大河带着几个勇士在大厅外候着。阿童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竟然也在。 不过看见了乔夕月,阿童立刻就撒欢的跑过来,蹲下身就去扯乔夕月的袍子,似乎又是想咬。 乔夕月赶紧给他拉起来,按着他脑瓜顺毛,说:“以后打招呼叫我名字,或是招招手就行,别咬我袍子知道吗?” 阿童眨巴着眼睛一脸呆萌,歪着脑瓜想了想,张嘴说了一个字“娇”。 乔夕月点头,知道他吐字不清楚,又给纠正了一遍。然后才跟阿琰进了大厅。 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大厅里安静一片,鸦族的人全躺在了地上。 那雪白的头发散开一片,衬的一张张脸也是煞白的。乍一看就像是躺了一地的……尸体。 乔夕月都吓了一跳,忍不住退后半步,回头看看大河。 大河也是懵逼的,连忙摆手说:“没把他们怎么样啊。食物也都是正常的,清水和我们喝的一样,没有问题。” 乔夕月紧走几步上前,准备给他们诊脉。要真是在自己地盘上出事了,也是抖落不清。 没想到乔夕月的手还没搭上腕子,那个鸦族的人一翻身,还唧两下嘴。 “……”几个人全晕菜。 敢情说,人家是来补眠的,这睡的可够死的。 “几位,醒醒。”乔夕月就近推了推面前的人,说:“心咋这么大,说睡就睡了。”别是脑子有病。 几句话的功夫,又推又叫,鸦族的人也都醒了。 为首的男人甩着脑袋让自己醒神,半晌之后才说:“赶路辛苦,昼夜兼程,实在是……一言难尽。” “我比您还难尽呢。”乔夕月舒了口气,说:“差点叫人给你们埋了。” 鸦族的人也挺不好意思,纷纷站起来整理。还有的偷偷揩掉了眼屎,也有人暗自蹭了下嘴角。 再次落座,鸦族人自傲的架势收敛了点,还悄悄打量乔夕月的神情。 “月神女,我们这些人求医心切,不吝酬劳。”为首的鸦族男人说:“所以您若是有什么条件,一并说来听听。只要能办到的,我们尽力而为。” 乔夕月暗自握了下阿琰的手,意思是:咱们准备狮子大开口。 但她表面上一点拿乔的意思都没有,还得表现出真是不在意,让对方才摸不清她的底。 然后看起来很诚恳的说:“您误会了,我真不是为了酬劳。就是您说的圣物的秘密,我不敢兴趣而已。” “确实,圣物只有三件,您已经得到两件,想必另一件也终能到手。”鸦族说:“至于如何解开其中奥秘,我们也没有亲自试验过。只是听说要入水,再对月。” 瞧瞧,本来人家当筹码的秘密,憋了小半天时间就拱手相送了。 乔夕月挑了挑眉,说:“既然鸦族这么有诚意,我也不好意思白听。这样,我先给你们其中一个人治疗,见效了再提条件,怎么样?” “真的能治好?”鸦族的男人眼睛一亮,说:“要多久?” “这个要看你头发长的快不快了。”乔夕月指着他的白发说:“已然变白的我没有办法,神仙来了也没用。但我能让你新长出来的头发是黑的。等到白发褪尽,自然就全黑了呗。” 鸦族的人一脸惊讶又带着点不甘心,再互相看了几眼,好像是在犹豫。 第108章 巫族 乔夕月见鸦族这样的反应,猜测可能有两个原因:其一,他们怕乔夕月狮子大开口,可能鸦族确实有什么宝贝,怕被人图谋。 其二,他们迫切想要白发变黑,是有时限的。比如祭祀或是庆典要到了,白发肯定不如黑发庄重,所以等不了。 心里有数了,乔夕月反而笑得更加灿烂。眉眼弯的像是新月,笑容甜得好似蜜糖。 就连坐在乔夕月身边的阿琰都愣了一下,心知他的小女人在琢磨人这方面真是厉害。 “要不这样。”乔夕月见鸦族的人迟迟拿不定主意,就说:“我想办法尽快帮你们把白发变黑。但这只是暂时的,等到真正黑发长出来还是需要时间的。而我也不会马上给你们要酬劳,等你们的头发都恢复了,我再提出条件。” “好。”为首的鸦族立即答应下来,说:“我们鸦族说话算话,一定不会赖账的。” “也不怕你们赖账,因为秘方只有我有。”乔夕月问:“你们吃素是暂时的,还是一直都吃素?” “吃素?”鸦族人没听懂,抓耳挠腮的琢磨了一下,才恍然道:“我们不吃肉,是因为老族长过世未满三年。” 乔夕月又问:“三年快到了,所以你们要为老族长做法事祈福,却因为满头白发怕触怒天神?” 鸦族人点点头,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看,倒吸了一口冷气。他们没想到乔夕月全都知道。 鸦族在达达平原之外,和这里的部落本来没有什么联系啊。这个女人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知道的远比你们想到的多。”乔夕月摸了摸鼻子,觉得自己是挺厉害的。 小小骄傲了一番,才继续说:“我的治疗要持续半个月,不知道老族长的忌日来不来得及?” “可以。我只要在春天之前回去,就来得及。” 鸦族人纷纷起身,向乔夕月拜了拜,看着还挺真诚的。 乔夕月就叫大河给他们安排住处。不过还悄悄吩咐不能让他们乱跑,起码不能让他们知道寨子里几个窑口是做什么的。 大河一一答应了,把鸦族的人带走安置下来。 阿琰就问乔夕月:“你真的有办法?” 乔夕月说:“我听过一个白毛女的故事,就是说有个年轻姑娘躲在深山里,只吃野果为生,几年之后就黑发变白。不过等到她出山,正常吃东西之后又变回来了。所以这些鸦族人应该也是一样的。” 说白了这就是营养失调,没有盐分摄入的关系。 正好乔夕月有盐,每人每天吃粥的时候撒进去,白发慢慢就能变黑了。 把这些鸦族人留下来,也是为了多探听点消息。等到话套的差不多了,给他们弄点染发剂一洗,齐活。 安顿好这些鸦族人,乔夕月又开始琢磨起水晶碗和盘子。 有了鸦族的提示才知道,光是对着光照还不行,得放在水里。然后还得在月光下看。 乔夕月吃了晚饭就弄个装满水的陶盆,安静如鸡的等。 现在是冬天,窗户上糊着厚实的兽皮,月光不能直接照进来。 等到月亮升上中天,再把水盆端出去。冷就忍忍,谁让她这么好奇呢。 水面折射原理,水晶盘子的投影在月光下变成了几缕飘渺的线条,但是影影绰绰的看不清楚。 乔夕月又把水晶碗放进去,也是几条不太明显的线。 这是抽象图画,还是象形文字?乔夕月眉头紧紧皱着,一时间找不到头绪。 另外还有一种可能:要三件圣器摆在一起才能显示全部,可能两件没有作用? 正琢磨,阿琰走过来蹲在乔夕月的身边。盯着水面的投影看了一会儿,突然伸手在水里拨弄了几下盘子,然后将碗倒扣在盘子上。 乔夕月的瞳仁一缩,差点惊叫出声。被阿琰这么一摆弄,杂乱无章的线条变成了一个个小图。 虽然近似于简笔画,但意思表达的很清楚,是几只虫和几株草,相生相克、相辅相成。 但这虫子和草有什么作用,就没有表示出来了。可能答案还是要等到第三件圣物找到之后,才能揭晓。 “原来如此。”阿琰倒是好像看出了门道,将水晶碗和盘子从水里捞出来,甩掉水珠用兽皮包好,拉着乔夕月进屋了。 其实是怕她冷,冻着了阿琰心疼。 乔夕月就问:“你知道?” “嗯,跟巫族有关。”阿琰说:“你去找找诺娜的遗物,应该有关于巫族的东西,再回来对比就知道了。” 诺娜死后,她的东西树根收起来了。 而树根也离世之后,乔夕月挑了诺娜几样东西留作纪念,剩下的给二人陪葬了。 听阿琰的意思,这几样之中应该就有巫族的东西。 乔夕月连忙去翻包袱,然后找出两张兽皮和一根骨头。 骨头上刻了奇怪的花纹,不过因为年代久远已经发黑,一时间看不出什么特别。 其中一张兽皮上画的像是巫族的祭祀时的礼仪。诺娜是巫族,可能将来是准备传给她收养的女孩的。 另一张兽皮上就画了草药和虫子,但画的比刚才投影中显示的简单许多,应该算是简易版。 乔夕月看了几眼,猜测说:“那最后一件圣物应该去巫族找。而且我怀疑这可能是个代代相传的古老药方。” “你想找的话,回头我带你去巫族。”阿琰说着,将兽皮和骨头抓起来,卷了卷随手一放,将乔夕月按在了木床上。 乔夕月一怔,没想到阿琰突然这么热情。 “嘘”阿琰凑近乔夕月的耳畔,轻轻咬了下她白皙如珠的耳垂,小声说:“我让人把阿童带走了。别吵,别让他听见。” 让谁听见也不能让阿童听见。别人听见肯定是自觉回避,装也要装成没听见。 可是阿童听见了,就得拼命钻进屋里,把他们俩人给分开。 乔夕月小声笑起来,一边伸手扯散了阿琰的兽皮,一边小声问:“你怎么给他带走的?他会乖乖听话吗。” 阿琰将乔夕月拉到怀里,坐下去,喘了一口气才说:“我让小麦子给他做了肉粥。如果提前吃完了,再让雀儿哄他去打弹弓。” 半夜三更打弹弓,亏你想得出来。 第109章 过年 事实证明,只有男人才最了解男人。别说阿童还是个心思单纯,脑子有点坑的少年人。 阿琰安排雀儿带着阿童去打弹弓,一打就是整晚没回来。 等到第二天早上,乔夕月腰酸背痛的起来找人,才知道阿童昨晚上赖在小麦子和雀儿那屋睡的。 虽然明知道不会有什么事,三个也都是半大孩子。 可乔夕月还是直接去给阿童拎了出来,警告他以后不准随便进女孩子的屋子。 顺便告诉阿童也不能进自己和阿琰的屋子。然后给他安排了一个小石屋,就在小麦子和雀儿的隔壁。 阿童似乎是找到了玩伴儿,倒是不怎么粘着乔夕月了。 但乔夕月发现,阿童不是不粘着自己了,是只要在他的嗅觉范围之内,自己想怎么活动都可以。 一旦乔夕月出了寨子,或是某些东西掩盖了气味,阿童就一定会找过来,而且还是寸步不离的跟着。 “阿童,我们分开的时候,你究竟遇到了什么?”乔夕月一边给阿童梳头,一边问:“你什么时候能学会说话,跟我说说缘由,我帮你报仇。” 阿童当然听不懂,所以只能继续等。等过了冬天去找胖老板,看他知道多少阿童的事。 可是想到这里,乔夕月的心里又犹豫了一下。因为问了阿童的事,可能就会知道自己的身世来历,让她有点想自欺欺人。 正在发愣,阿琰进来了。带着一只漂亮的银灰色狐狸皮手筒,长长的毛针仿佛闪着光,绒毛厚实而轻盈。 阿琰把狐狸皮抖落一下,拎起中间的皮绳挂在乔夕月的脖子上,说:“试试看,不然手总是冰的。” 乔夕月把手揣进去才发现,里面还裹了厚而软的兔子毛,里外都是毛茸茸的,当然暖和无比。 “还有顶帽子,狐狸尾巴做的。”阿琰说:“但手工还差点,已经让匠人们赶制了。” 乔夕月真挺喜欢,想了想忽然又问:“现在是什么日子了?咱们的年岁是怎么计算的?” “年?”阿琰想了想,说:“一个四季不就是一年吗?还要怎么计算。” 是啊,春夏秋冬,四季一个轮回。 看到雪落便是冬天,看到花开就是春夏,树叶变黄、飘落就是秋。 可乔夕月想说的是“过年”。 她想有个正式的日子确定自己来到这里的年月。一岁岁、一年年,朝朝暮暮相守,至此一生与君偕老。 一年十二个月、二十四个节气。即使不能每一个都算准,但乔夕月想要让日子过的明明白白的。 就说:“我们选个日子,定下是春节。以后每三百六十日寒暑,就是下一个春节。” 阿琰当然不会反对,其实他也鲜少会逆着乔夕月的性子。就说:“好,随你。” 乔夕月顿时来了兴致,说:“春节那天我们都穿上新衣服,戴上最漂亮的首饰。围着火堆守岁、说笑、唱歌,吃年夜饭。” 顿了顿,她又想起鸦族的人还在,就说:“还可以邀请客人参加,以后这个习俗可能就流传开来了。” 不是“可能”而是一定,一定会流传到以后家家户户过春节。但乔夕月觉得从自己开始的东西,不好说的太绝对了。 于是乔夕月计算了冬天的日子,和阿琰定下“春节”在哪一天,就亲自去请鸦族的人来参加。 鸦族人能有什么意见?还不是客随主便。 只不过乔夕月特意“暗示”了一下,过春节要送礼物,希望鸦族的人能够好好准备一番。 其实乔夕月觉得自己挺厚道的。没说让外人磕头拜年就算给他们面子,总不能欺生欺负的太狠了。 有了可以期盼的日子,时间就显得飞快。 龙卡部落留守的人还弄不清什么是“春节”,就迎来了远古部落最伟大的开年纪元。 乔夕月没找到合适的材料做爆竹,就让人把铸造出来的铁器绑在树上,用大骨头敲击。 “邦邦”的声响比不上锣鼓喧天,但已经是非常热闹了。 孩子们是最高兴的,因为乔夕月给他们发了“糖果”。其实就是用蜂蜜、牛奶和进糯米糕里,再加上点果仁做出的一个个小团子。 就连阿童都穿上了新制的毛皮袍子,戴了一顶小圆帽,把那张和乔夕月几乎一模样的俊脸衬托的格外好看。 鸦族的人也得到了乔夕月送的礼物,几个陶罐里装着黑乎乎的膏,据说是染发用的。 得知满头白发很快就能变黑,鸦族人也特别高兴。 一高兴就忍不住想要表示一下。表示来表示去,就有人拿出了一个小圆筒,作为礼物送给了乔夕月。 乔夕月接过来一看,是只骨笛。只有牙刷长短,拇指粗细。 鸦族为首的那个代言人叫“黑翅”,是鸦族的大祭司。 他给乔夕月解释说:“鸦族有一项特殊的技能,驭兽。这骨笛吹出来的调子能够让野兽暂时停止攻击,如果是自小养大的兽,就可以用骨笛操控。” 乔夕月觉得这项技能真的是很炫,也实用,想学。就问:“一支笛子就可以吗?” “这种笛是我族特制的,才可以。”黑翅说:“鸦族的每个族人从出生就得到一支骨笛,作为生辰礼物。这支是我弟弟留下来的,他五岁不到就死了。现在送给你,是一种灵魂的祝福,你收下。” 每个部落不同,对于生死的执念和理解也不一样。 比如鸦族未成年就死去的孩子,也被理解为带着祝福的魂灵。 得到魂灵的礼物就是得到那份祝福,所以不存在什么死人东西的说法,反而是珍贵的礼物。 乔夕月本身就是医者。她尊重生与死,但不强求和恐惧,于是就真诚的收下了。 只不过鸦族所说的驭兽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据说最厉害的老族长也只会三支曲子,一生也只降伏过一只猛兽。 而骨笛的真实作用,无非就是祝福和关键时刻自保。所以大多数鸦族人就只会一支曲子,遇到野兽突袭时吹响。 乔夕月没有多少音乐细胞,所以学的有点吃力。 好在这支曲子不难,就算是死记硬背的记住节奏和指法,也能吹的七七八八,算是出师了。 第110章 我能行 对乔夕月来说,这是个挺快乐的春节。有帅气温柔的老公,呆萌可爱的弟弟,还有女儿一样乖巧的雀儿,和闺蜜般的小麦子。 她还得到了一支带着祝福意义的骨笛,学了支据说能保命的小曲。 把鸦族的人送走之后,也算是建立了一个友邦,相约以后会有联系。 好日子过的太顺溜,以至于有人回报说阿姆他们回来了,乔夕月都没反应过来。 “回来了?”阿琰得到消息也是皱了皱眉。 如果按照往年的时间,阿姆他们起码还要一个月之后才能回来。 可现在才冰雪初融,还没到大地回春、草木带绿的时候,那阿姆他们得多早就往回走? 乔夕月虽然不是对婆婆三拜九叩、逆来顺受的儿媳妇,但也不能掰着人家母子见面。 她也想过什么时候和阿琰提分家,可总不是今天明天就定的事。就说:“那咱们去迎一迎。正好寨子里热闹喜庆劲儿还在,阿姆回来过个团圆年。” 阿琰怕乔夕月受委屈,又感激她的懂事。俯身将这小女人抱了抱,说:“你在屋里歇着,我就说你累了,睡着了。” “大白天的,累什么?”乔夕月笑着说:“你不害臊、我还怕别人想歪呢。走,一起去。” 他们下楼的时候,寨子的大门已经开了。 阿姆走在最前面,手里的权杖在地上杵的“通通”做响。一看那阴沉沉的脸色,寨子里来迎接的人都不敢出声了。 阿琰也觉得气氛不对,再往阿姆身后看了一眼,不由得抽了口冷气。 因为回来的人太少了! 从迁徙开始,就伴随着死亡。今年路上遇到的坏事特别多,阿琰把他们送到山谷的时候人已经少了三十多个。 可现在回来的竟然还不到一半,那些人是留在山谷里了,还是…… 乔夕月也发现,一直跟着阿姆的那几个长老就剩下两位,还形销骨立、苍老枯朽。其他人也都是踉踉跄跄,到了强弩之末。 相比之下,寨子里这些人红光满面,喜气洋洋。大多还穿着新的兽皮,怎么看都是很滋润的样子。 阿琰上前两步,急着问:“出了什么事?山谷里还有人吗?” “都是她干的好事。”阿姆反手推开阿琰,手里的权杖直指着乔夕月,喊:“她动了神的食物,把我们都害惨了。” 乔夕月一愣,立即看向了阿琰。 阿琰知道那些粮食是她扔的,那他知不知道粮食从哪儿来?会不会怪自己瞒着他? “看什么?”阿姆却不等乔夕月和阿琰的眼神对上,就说:“首领处处维护你,可这次你连累了全族的人,罪该万死。” “到底怎么回事?”阿琰声音也高了几分,站在阿姆面前挡住了她瞪向乔夕月的视线,说:“夕月做的任何事,都是我授意的。你不要怪她,一切我来承担。” 阿琰知道! 乔夕月知道阿琰聪明,没想到他不仅聪明却也会装傻。 阿琰回来这么久,一直都没有深问过关于粮食的事,乔夕月以为他没在意。 原来是阿琰早就打定主意,替自己扛下来了。 “是我拿的,怎么样?”乔夕月面对着阿姆和族人说:“如果不是那些粮食,你们撑不了几天。和命相比,神有那么重要吗?就算神会怪罪,我也能承担。” “你承担什么?你躲在寨子里逍遥快活。” 阿姆冷笑着说:“我们这些人成了你的替罪羊。神发怒了,十天的大雪之后降下天罚,把我们整个营地都埋了。而且那是马族献给神的食物,马族也不会善罢甘休。” 雪崩! 乔夕月想象了一下当时的情况,也只有雪崩能够造成这么大的伤害。 但她现在再怎么解释,也无法让这些人相信雪崩只是自然灾害。在这远古时代,神才是他们唯一的信仰。 “我也有这样的神力。”乔夕月突然笑了,说:“如果你们不信,我引山上的雪降下天罚,看看究竟谁才是接近于神的人。” “哗”几乎所有的人都发出惊讶的呼声,也包括阿姆身后的那两个长老。 阿琰猛地回头,眼神带着几分担忧和无奈,悄悄地朝乔夕月摇头,想让她别傻傻的应下这样的事。 乔夕月用小手紧紧握了一下阿琰的大手,在他手心里不轻不重的挠了一下,说:“你信我,我能行。” 阿姆的笑容都无法称之为冷笑了,带着几分嘲讽几分愤怒,还有咬牙切齿时候的狰狞,嘶声问:“你能?” “对,我会让你明白,神力不过如此,而人命才大过天。”乔夕月说:“我动了神的食物,但我是在救人。如果连自己族人的性命都不顾,不等到天神降罚人就死绝了。” “三天!”乔夕月转头对所有的族人说:“三天之后我降下神力,你们亲自来见识一下。” “夕月。”阿琰一把拉住了转身要走的乔夕月,定定的看了她片刻,说:“我陪着你。” 说完,阿琰从腰间解下骨刀双手捧到阿姆的面前,说:“我要陪在夕月身边。若是神真的降罪,我和她一并承担。首领的骨刀在此,阿姆,您再寻找更合适的首领。” 阿姆僵住了,脚步稍稍往后挪了点,一脸惊愕的瞪着阿琰。 但是没等阿姆开口,阿琰就弯腰将骨刀放在她面前的地上,转身握紧乔夕月的手一起走了。 乔夕月的小嘴抿成一条直线,一言不发的去了摆放沙盘的屋子。 一进来她就扑进了阿琰的怀里,抱住他的脖子说:“太an了,老公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乔夕月是真的没有想到,阿琰会为了自己放弃首领的权利。 “傻瓜。”阿琰大手圈住乔夕月的腰,说:“为了你才值得。而且我相信你能做到,所以我也不会失去什么。” “可是万一呢?”乔夕月问:“万一我说大话,咱们就丢脸了。” 阿琰还是笑着摇头,说:“没事,我们去你喜欢的树林里,再盖一间木屋住下。我狩猎的本事很好,我们不愁吃的。” “对,不愁。”乔夕月说:“至少还有你,至少还有我,我们在一起就是家。” 第111章 倾天覆地 乔夕月嘴上说不在意,心里p。 我特么好心好意弄来粮食喂你们,结果还搞出这么多糟心事。 乔夕月拉着阿琰蹲在沙盘旁边,开始研究山巅、盆地。哪里积雪更深、哪里山坡更陡峭。 最后选出一处地点,远山巍峨,峡谷幽暗,山顶终年积雪,很符合乔夕月的要求。 只是有点远,徒步过去要两天时间。 虽然说神迹需要见证,但也不至于全员出发。寨子还是需要有人管的。 所以阿姆和仅剩的两位长老,还有几个阿姆的拥护者去参加。 乔夕月决定今晚动身,先去看看情况再说。弄不下雪崩还是小事,万一雪崩大发了,小命就搭上了。 阿童当然要跟着,而且出了寨子就像小狗一样紧跟着乔夕月。 阿七和十九他们也随行,只是听说乔夕月居然要施展“神力”,跟随的时候总有一种“望着神的背影”的感觉。 阿琰则是担心乔夕月的安全多过其他。 他已经打定主意,不管乔夕月能不能做到,都不会再让阿姆为难他的女人。 其实乔夕月几次欲言又止,阿琰都看在心里了。他知道乔夕月想要自由自在的日子,但整个部落的责任扛在自己肩上,又难以割舍。 所以当他拿出骨刀、交出权力的时候,真是没有半点后悔。反而生出几分自在不羁和随心所欲 当他们远远看到那座高山,厚厚的积雪映射着刺眼的阳光,积雪下隐约可见幽蓝色的万年寒冰。 乔夕月用手拢在额前遮住阳光,仔细打量着山顶的雪层。 最近气温回暖,雪山的积雪一点都没受影响。空气中有雪的清新凛冽,吸入肺里都是凉丝丝的。 乔夕月裹紧了身上的裘皮袍子,把狐狸帽往下压了压,遮住些被风吹的发疼的额头,对阿琰说:“他们在这里扎营,我们过去看看情况。” “好。”阿琰牵起乔夕月的手就走。 却听阿姆在身后叫住了他们说:“让阿川和阿古一起去。” 阿川和阿古是阿姆的近随勇士,对阿姆绝对的忠心,其监视意味实在明显。 但乔夕月连拒绝的话都懒的说,只是道:“既然要去就帮个忙,把东西背上。” 乔夕月为这次施展神力所准备的是两面大鼓。鼓面直径近一米,是最大的两张兽皮做成的。 鼓槌是两根巨兽的腿骨,乔夕月单手拿起来都有点吃力。 两个人倒是没说什么,默默地一人背起一面鼓,跟着乔夕月朝山下走去。 峡谷幽暗狭窄,雪层厚的地方一脚下去就没过了膝盖。 乔夕月的靴子里都灌满了雪,冻得双脚都僵硬了。 “好了,就在这里放下。”乔夕月压低了声音说:“要轻一点,不要惊动了神灵。” 阿川和阿古都愣了一下,或许是被这寒冷幽暗的环境所感染,或许是因为乔夕月故意压低的声音所引导,竟然不知不觉的害怕起来。心中升起敬畏之心,动作自然就小心翼翼了。 乔夕月等他们俩把大鼓放好,示意他们慢慢的退出去。她和阿琰站在这里抬头上望。 头上的雪光四散照耀,雪线以下一片幽暗,简直是黑白分明的一条界线。 左右的山壁将天空挤压成一线,好像随时都会坍塌下来,给人一种压在胸口喘不过气的感觉。 阿琰忍不住心尖一紧,反手握住乔夕月的肩膀,说:“夕月,你真的能够施展神力?” “嘘,小点声。”乔夕月用食指按住阿琰的唇,小声说:“神力就是这大自然的表象,我只是要借助自然之力。” 阿琰听不懂。他只是问道:“那我怎么帮你?你会不会有危险?” “你站在外面,峡谷入口的地方。”乔夕月又指了指自己的腰,说:“给我拴一条结实的皮绳,万一雪下来了我跑不掉,你把我拉出去。拉不出去,也能顺着绳子找到我的位置,把我挖出去。” 拉出去还能理解,这个“挖”出去是几个意思? 阿琰满头问号,心虚的要命,就知道乔夕月肯定是在冒险。 “我去和阿姆说。你不能冒险。”阿琰扯过乔夕月的胳膊就往外走,说:“不管是粮食的事,还是族人遭遇了天罚,我都来承担。” “走了两天的路,一切都准备好了,你要变卦?”乔夕月按住阿琰的手,在他的掌心里挠了挠,说:“听我说,这是我的机会。所有人都觉得,我只是倚仗着你的宠爱才能立足。现在我要堵住所有人的嘴,今后就不会有人再对我说三道四,也知道我是能够配得上你的。” “不需要。”阿琰很认真的说:“你从来都配得上我。是我不能完全的保护你,我才配不上你。” “嘘嘘”乔夕月见阿琰激动,连忙示意他放小声音,说:“放心,没有危险,你准备好把我弄出去就没事了。回去。” 回去!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仿佛是在阿琰的心尖上用羽毛温缓的扫了一记。 她是他的归处! 不管身在哪里,两人牵着手一起走去的地方,就包含了所有温暖。 第二天是个晴朗到太阳刺眼的天气! 站在雪山之下,能够被那一簇簇闪亮的雪光晃到眼盲。 阿姆皱着眉头,眉心中间都拧成了一个“川”字。 两位长老经过多日的奔波已经现出难以恢复的沉暮之气,却还在咬牙硬撑着。仿佛只要他们多看几眼,乔夕月就能栽个大跟头。 那就看。乔夕月心说:睁大你们的眼睛,看着我如何倾天覆地,撼动这山川峡谷的。 深吸了两口气,乔夕月解开了披在身上的斗篷,甩掉了暖和的圆顶狐狸皮帽子。 一头乌黑柔顺的发丝张扬飞舞,是白雪中最沉稳的颜色,黑的让人心悸。 乔夕月第一次在脸上抹了颜料,把一张本就漂亮的脸蛋涂抹的妖媚惑人。长长的睫毛忽闪着,鸦翅一般在眼睑投下深深的暗影。 “巫妖。”一位长老指着乔夕月说:“我还从未见过女人把自己画成这样的,真的是巫妖。” 那是你头发长、见识短! 乔夕月心说:女人化妆有什么奇怪?画皮老娘都会。 第112章 权杖交予你 乔夕月就像是一只奔入峡谷的精灵,消失在一片耀眼刺目的雪光中。 阿琰站在谷外看着乔夕月娇小的身影越来越远,不由得攥紧了手里的那根皮绳。 这是他们现在唯一的牵绊,却好像把他的心都拴住了,一并扯进了黑暗的峡谷之中。 阿姆等人站在远处,抬头看看天,看看那山巅的雪,猛然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咚咚”骨槌敲在巨型大鼓上,雄浑的声响在峡谷间回荡。 一声声回音入耳,再反复撞上山壁,在那万年冰雪中产生一层层的震动。 “咚咚”鼓声似远似近,在众人耳畔回响,仿佛能够与灵魂共鸣。 有人又朝上望了一眼,然后听见了细碎的“噼啪”声。那声音一开始不大,就像是薄薄的冰层断裂了,清脆的好像在心尖上叩了一记。 但随着巨鼓隆隆,山川被激荡,大地随之震颤。山谷间的回音发出万马咆哮、野兽震吼的气势来。 “雪,雪动了。”左侧的长老颤抖着伸手指向山巅的雪顶,一双浑黄的眼珠一错不错的看着那积雪变成雪龙。 在众人抬起头来的时候,雪龙奔腾咆哮,雷霆万钧之势从顶峰冲了下来。 “啊啊!”右侧的长老经受不住这样剧烈的场面,疯了般的狂叫起来,然后转身就跑。 其他人回过神来的时候,也跟着狂奔而去。 直到数百步之外,惊魂未定的众人感觉脚下大地狠狠一颤,仿佛山都塌了。 回头看去,雪龙倾盖山谷,两山之间的窄道差点被填平。 阿琰被巨大的冲力掀翻在地,手里还紧紧抓着那根维系着他心尖上那个人的皮绳。 等到雪落尘定,一切都恢复平静,阿琰抬起头来怔了片刻,疯了般朝埋成堆的峡谷冲去。 现在阿琰才知道,乔夕月为什么要说“挖”。 他扑在雪堆上,双手用尽力气挖出个雪坑。可实在太深了,他要怎么才能找到皮绳另一头的人? 阿童嘶叫一声冲上前,在阿琰身边手刨脚踩,奋力的顺着雪坑往下挖。 阿七和十九他们也扑到近前,把周围散落的雪块搬走,把挖出来的散雪推到一旁。 不知道什么时候,阿川和阿古也跑过来帮忙。挖一阵,扯一下皮绳寻找位置,生怕挖错了浪费时间。 “阿姆,真的是神力。”左长老颓然坐倒在地,哆嗦着说:“她真的有如此神力。” 阿姆的瞳仁紧缩着,视线盯着众人忙成一团的峡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右长老终于不疯了,呆呆的站着面无表情,心里从骇然到荒芜。他是真的怕了。 一个娇小的女人,两面兽皮大鼓,就产生如此撼动天地的力量。她真的是神女啊! “夕月。”阿琰又一次扯动皮绳,朝着深深的雪坑喊:“回答我。乔夕月你撑着,我马上就能找到你。” 没有回应,只有风卷起一丝雪沫扑在脸上,凉丝丝的化成冰水,蜿蜒着从脸颊流下。 阿童又爬又叫,挖的雪块纷飞。然后想起乔夕月对他说过的话,停下动作顿了片刻,突然就朝着雪坑里喊了一声:“姐。” 少年沙哑的嗓音,泣血般在峡谷里回荡。比之刚才落下的千万倾冰雪还要寒凉,直刺人心。 “找、找到了。”十九的声音带着点颤,从雪下扯出块碎裂的皮,是蒙在鼓上的。 再往下,是被雪砸碎的鼓身,和撑着鼓的架子。 可是……没有乔夕月。 阿琰愣愣的看着那两面破碎的鼓,心都揪了起来。 “在这里。”阿七又叫了一声,但他用力扯动的皮绳忽然一空,另一头什么都没有拉出来。 阿琰看着那空空的绳子一头,皱着眉头说:“切口是整齐的,她自己割断了。在周围找,快!” 乔夕月说这根皮绳是退路,让阿琰把她拉出来。但是现在她自己割断了绳子,证明一定是有了更好的保护。 一定在附近,肯定就在附近,她能保护好自己。 阿琰捡起一块破碎的木板四处的挖,挖到右侧山壁的时候突然一空,雪下露出一个洞。 “乔夕月,你在。”阿琰听见自己的嗓音都变了调。因为他是用尽了力气,那喊声震动肺腑。 雪洞在里面塌了一块,一只细白的小手探出来,费力的挥了挥,似乎想要抓住点什么。 阿琰单膝跪在地上,双手握紧了那只手,用力的亲吻上去。 阿童和阿七、十九扑上前,几双手扒开雪洞,才看见了夹在山壁裂孔里的乔夕月。 雪崩的一瞬间,乔夕月知道自己跑不过雷霆万钧的雪龙。仓皇中她看见这道裂孔,便割断绳子向里爬。 好在雪埋的不实,小的空隙足够她呼吸,这才勉强撑到了现在。 可是太冷了,乔夕月刚才其实是昏迷了一会儿,听见阿琰嘶吼着叫她的名字才醒来的。 阿琰脱下自己的兽皮,带着他特有的味道和体温,将乔夕月紧紧裹住了。 “手,手好冷。”乔夕月呵出的气都不见白色,可见她被冻得有多厉害,几乎快要失去体温了。 阿琰双臂环过乔夕月的身子,将她抱在胸前。然后把她的一双小手握在掌心里,小心而用力的搓着。直到这双手变得像是热乎乎的胡萝卜。 “我厉害吗?”乔夕月有点得意的打着哆嗦,抬头看了看头顶倾覆下积雪后露出寒冰层的雪山,说:“我们回家。” 回家!她是他的家,是他的家人。 阿琰低头,重重的吻住了乔夕月的嘴唇。 自然之力所赋予的神力,让乔夕月在所有人眼中成了真正的神女! 阿姆站在峡谷外等了很久。直到看见阿琰将乔夕月抱出来,她一直紧绷的肩膀才回落,心也仿佛空了一块。 “阿琰。”阿姆走上前,定定的看着自己的儿子,目光又落在了乔夕月的身上。 然后阿姆没有说别的,只是把手中的权杖举起、放平,递给了阿琰。 “这是……”阿琰愣住了,他没有想到阿姆会在这个时候交出权杖。 阿姆紧皱的眉头渐渐松开,说:“你以后是龙卡部落唯一的首领,我把权力赋予你,权杖交予你。” 第113章 敲山振虎 看着阿琰接过权杖,阿姆好像是松了一口气,又像是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本来挺直的脊背眼看着就弯了一些,好像曾经握在手中的权杖支撑的是那根脊梁。 “阿琰?”乔夕月猫儿似的叫了一声,然后就咬了咬嘴唇不吭声了。 但乔夕月犹豫了一下就从阿琰身边跑向阿姆,伸手将她的兽皮拉住了,说:“阿姆,我们会好好孝顺您的。您即使不做首领也是位很好的母亲,你把阿琰教的很好,也为寨子做了很多,值得我们尊敬。” 阿姆没想到乔夕月会跑来和自己说这些话,一时间愣住了,不知道如何接口。 乔夕月抿着嘴笑了笑,说:“我知道您还是非常不喜欢我,也不会因为我说几句话就承认我,但我和阿琰是真心要在一起的。作为母亲和前首领,您不就是想看着阿琰幸福,看着部落强大吗?他选择了我,所以您只能试着接受我。您也可以当作是一场联姻,我不一定是您最满意的媳妇,但却是对整个部落最有利的女人。” 乔夕月把自己放在了利益面上,或许这样阿姆才不会继续排斥她。 如果能够让阿琰好受点,乔夕月倒不在乎自己是什么位置,或是别人怎么看她。 阿姆静默了片刻,表情终于有了一点松动,然后说:“寨子以后就交给你们了,我带人去山洞那边,守着墓园。” 阿琰听见这话也快步走过来,是要挽留的。 但阿姆没有让他开口,就马上说:“别忘了这是部落的规矩。” 权利没有正式交割之前,老首领对新首领有扶持的意思。 权杖一旦易主,不管是父子还是母子,两任首领不能在一起,就相当于一山不容二虎。 所以要么阿琰带人离开,要么阿姆带亲信走。阿姆选择了后者。 乔夕月拥有神力,并且引发一场巨大雪崩的事,很快就传开了。 不仅仅是寨子里的人知道,这消息好像是随着一场春雨在达达平原上生根发芽。 等到所有部落都从山谷里猫冬出来,回到原来的寨子,他们才惊觉只是一个冬天而已,龙卡部落就完全不一样了。 乔夕月让人在寨子周围开垦田地,平原上出现了一块块的庄稼地。 窑口每天都在冒着烟,除了两个窑出陶器之外,其余的几个窑都是在冶炼和铸造。大批的铁质武器新鲜出炉了。 勇士们有了更加锋利、坚固的短刀和长矛,狩猎也方便安全许多,猎物比从前多的多。 原本平民只能穿树叶和小块的兽皮遮羞,现在全族都穿上了漂亮结实的兽皮衣裤。 食物也更加丰富,米粥、面饼、野菜都有很多做法。 原来只能把最好的肉块分配给勇士,而平民和奴隶只能吃些内脏、骨头上的碎肉勉强糊口。 现在大家都可以吃到肉,骨头熬汤后又香又营养。煮过啃净的骨头敲碎了埋在地里还是很好的肥料。 龙卡部落的强盛在许多小部落眼里,简直是神迹一样的存在。很多边缘生存的部落跑来示好,想要寻求庇护。 于是,在地里的作物长出一巴掌长的时候,龙琰首领向各个部落发出了邀请,请大大小小的部落来观礼,检阅他们的勇士和武器。 这是乔夕月的主意,能敲山振虎,还能弘扬威仪。 虽然还没到统一整个达达平原的地步,但起码让一些实力相当的部落有所忌惮。 而那些寻求庇护的小部落也能就此安心下来,慢慢的可能就变成了龙卡部落的分支,这就叫同化。 可就在准备检阅的前几天,乔夕月收到了一份特别的邀请:来自于巫族的求助。 巫族并不是一个独立的部族,但几乎每个部落都需要巫族的巫医,所以是一个特殊且重要的族群。 巫族也没有自己的领地,他们随着每一任大祭司的心情喜好,到任何部落的地盘上安家。当然也不会被排斥和驱赶。 给乔夕月传信的就是巫族大祭司,据说曾经是个很厉害的巫医。 之所以说“曾经”,是因为大祭司已经很久没有正式出现了,听说还是因为生病。 医者不自医! 巫医自己都病的不轻,现在来求助于乔夕月,这事她能拒绝吗?显然不能啊。 “夕月,等检阅结束了,我和你去。”阿琰见乔夕月开始收拾东西,就说:“这次检阅你出了大力气,所有的兵器都是你设计的,你不在怎么能行。” 乔夕月把包袱系好,说:“就是因为我想参加检阅,所以要快去快回啊。到巫族现在的驻地,也就是一天的时间,如果大祭司病情稳定我就回来,等检阅结束了我再过去给她继续治疗。” 大祭司开口,乔夕月总不能一拖再拖,还是先去看看的好。 阿琰就说:“那让阿七他们都跟着,一个都不能少。山塔也得去,他传信方便,也省得我每天惦记。” “他留在你身边才对。”乔夕月说:“我一共也走不了几天。而且你这边要是有特殊情况,就让山塔马上来找我。” 说来说去,乔夕月只答应带着阿童和阿七他们,山塔就不用跟着了。 阿琰没办法,自己又去不了,其实是不想放人走的。 可乔夕月那性子,谁能拦得住?自在的都要没心没肺了,阿琰知道都是自己给惯的。 “那衣服多带一件。”阿琰说:“巫族的条件不比在家里。要是晚上睡的凉了,衣服展开还能当铺盖,不至于冻着。” “你是我老公,不是老妈子。”乔夕月抱着阿琰的脖子亲了一口,说:“放心,我把小麦子也带着,她照料我日常起居,行了?” “嗯,勉强行。”阿琰虽然还是不放心,可也只能这样了。 好在现在乔夕月名声很大,应该没有人敢对她下手。否则阿琰会考虑让大河带着亲兵跟随的。 不过,大河是勇士的副统领,要是他都走了,这剩下的检阅可怎么办? 阿琰不管,反正他的女人不能有事,他都恨不得跟着去。 其实预计也就是三四天的分离,最多不会超过五天,乔夕月并没有觉得此行有什么危险。 第114章 大祭司 既然是去看病的,乔夕月就准备了很多的药。 不过驴子大黑给阿姆骑走了,大包小包的草药只能让随行的人分摊背着。 乔夕月就琢磨着,下次族里狩猎能不能弄几只野马回来,驯服了做驮兽。 去往巫族的路上要经过一条大河,巫族的人知道乔夕月要来,已经派人在岸边等着了。 这个时代还没有办法造船,小木船也没有,只有几只木筏立在河边。 乔夕月还是第一次坐木筏子,那感觉实在是一言难尽。 要说晕船,也不至于。可浪头稍微大一点就打的木筏摇摇晃晃,还不时有水漫上来。坐下就湿透了,站着又站不稳。 小麦子和阿童更是怕的要命,俩人蹲缩在一起,互相搭着对方的肩膀。只要有浪涌过来就一起叫唤,那场面弄得跟粉丝见面会似的。 好不容易下了木筏,乔夕月蹲在河边干呕了半天,觉得头重脚轻,有点走不动了。 阿童已经彻底不用爬着走了,见乔夕月这样就歪头看着她,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背。 “背我?”乔夕月看阿童那认真的样子,笑着说:“叫声‘姐’,就让你背。” 阿童:“……”糊弄没读过书的,里外都是我吃亏? “姐。”阿童还是老老实实的叫了一声,然后把乔夕月驮起来背在了身后。 自家弟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乔夕月还觉得挺骄傲,有种孩子大了的自豪感。 不过趴在阿童肩膀上,乔夕月忽然感觉这个弟弟又长高了,似乎还壮实了。 她就伸手捏捏阿童的肩膀,又按了按他的后背,然后说:“弟啊,你长肉了。” 阿童脚步一顿,瞪着漂亮的杏眼回头,一脸哀怨又委屈巴巴的。 乔夕月怔了怔,一下子就明白了阿童的意思,赶紧哄着说:“没事没事,长肉是好事。姐不是说有肉就要吃的意思哈。” 阿童琢磨了一下,似乎在考虑这句话的可信度。最后才慢慢点头,算是接受了他姐的解释。 乔夕月心里好笑,手就有点欠。忍不住就在弟弟头上抓了两把,然后又给人家顺毛。 这段时间吃得好、住得好,阿童不仅身形变了,五官和乔夕月也有了更大的区别。 原本几乎是一模一样的精致面容,现在阿童变得棱角更加分明。宽阔的额头和刚毅的下颌怎么看都是个愈发俊朗的少年郎。 只有姐弟俩的眼睛还是一样的又圆又黑,都亮晶晶的充满灵气。 乔夕月就说:“弟,等检阅的事圆满了,咱们就去奴隶市场找胖老板,问问你的身世。” “嗯。”阿童应了一声,也不知道他听没听懂。 小麦子走在旁边,就小声问:“主人,您也一点印象都没有吗?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乔夕月心说:我这换了个瓤儿,哪儿知道从前的事去。 不过她也给阿童检查过,身上没有发现残余的毒药,脑部也不见明显外伤。又没有ct,也不具备磁共振,她这个医学博士也没法扒开人家脑仁看啊。 小麦子想了想,又问:“那会不会是巫术?这次倒是可以让巫族大祭司给看看。”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乔夕月,巫医治病虽然有点云山雾罩的,看着没什么科学依据。但巫医一直存在于远古社会的各个部落,可见也不是一点效果没有。 而且中医最早也起源于巫,可能真的有些东西是自己不知道的,而确实存在的。 乔夕月拍了小麦子一把,说:“建议不错。如果真的有用,回头给你做糖稀吃。” 小麦子一听,撇了撇嘴:“主人,您不能把我当雀儿一样哄啊。她还是小女孩呢,爱吃糖。我都这么大了,不稀罕。” “那给你个老公要不要?”乔夕月在小麦子的额头上戳了一记,朝身后跟着的几个勇士指了指,说:“选一个?” “主人,我是奴隶,谁会娶我。”小麦子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可她嘴上这么说,眼睛却朝着十一瞄了过去。 乔夕月就知道,小麦子心里有喜欢的人了。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不主张早恋早婚。 说着话,时间过得就快。日落之前就到了巫族的驻地。 留在巫族的只是年老而没有传人的巫医,和一些还没有长大的孩子。 所以进了寨子第一眼感觉就是老的老、小的小,而且气氛非常沉郁压抑。 孩子们几乎不怎么会笑,也并不像同龄孩子那样玩闹。而年老的巫医更是面容呆滞,许多人还身有残疾。 乔夕月的心里有点难受,因为这样的环境并不适合孩子的成长。 加上巫医虽然不限制结婚,但很多人都觉得巫医不详,绝大多数巫医一辈子没有成婚。孩子是领养的没有血缘关系,只靠传承维持的感情,很难说有多深。 带路的巫年纪倒是不大,不过身有残疾,少了一只眼睛和一只手。她说:“神女,请这边。” 大祭司的帐篷在寨子最里面,是用漆黑的兽皮搭成的帐篷,还散发着一股腥苦的味道。 乔夕月本身是百无禁忌的,但她想尊重别人的信仰,就问:“我进去后有什么要注意的?” “没有。”年轻巫医说:“大祭司是很好的人,她等您很久了。但只能您一个人进去。” “好。”乔夕月答应着,又回头让其余人等在外面。 但乔夕月没注意那句话有歧义,什么叫“等很久了”??她可是刚刚收到信息就来了。 帐篷帘子居然还是两层的,两层帘子中间有一步半的距离。人进来后把外层的帘子放下,再一步才能掀起里层帘子,所以外面的人根本看不见里面的情况。 年轻的巫医也没有跟着进来。 乔夕月独自掀起帘子的时候,已经做好了眼前漆黑一片的准备。或是可能会看见什么不太好的画面,比如森白的兽骨、骷髅和涂满颜料的面具? 意料之中的是大祭司确实戴着面具,但周围很干净,没看到骷髅和兽骨。 帐篷里也不是黑的彻底,因为有一盏长明灯亮着。 乔夕月一眼就注意到盛着厚厚油脂的水晶灯盏,或者说那是一个……水晶碗! 第115章 没有双脚 在乔夕月看来,那只用来做灯盏的水晶碗和她所有的那只几乎没有什么区别。 起码不说相似度多高,也基本是一毛一样。 当然,没拿在手里细看,具体细节谁也说不准。 可这是远古时代啊!野人们还使用着原始的石器工具。 而水晶的硬度极高,又易碎,需要超乎想象的时间才能打磨出一只碗,就越发显得珍贵和稀有。 这里又出现一只是怎么回事?复制粘贴的? 不,不对。乔夕月想起曾经在碗里看到的虫和草,阿琰说那应该和巫族有关。 这可能是个圈套! 乔夕月的脑筋转的很快,一下子就从那灯盏上移开了视线。然后眼神平和温缓的看向了大祭司,礼貌的打招呼:“您好。” 大祭司的面具并不那么吓人,应该是骨质的,绘画了很多彩色花纹。眼窝的位置开的不大,只露出一双黝黑的瞳仁。 “有劳了。”大祭司的声音竟然还有点好听,不苍老也不沙哑。如果要有个定位的话,应该是接近于三四十岁的御姐。 乔夕月挑了挑眉毛,手指头捻着自己的耳垂,觉得这个声音她挺喜欢的。 如果大祭司没有恶意的话,她倒是不介意和这位御姐交个朋友。 乔夕月一边把随身带着的草药包放下,一边问:“我该怎么帮您?您先说说自己的状况,我再帮您检查。” 中医讲究望、闻、问、切。 但大祭司戴着面具,看她也没有拿下来的意思,“望”是望不出什么来了。 “问”也够呛,这帐篷里有兽皮的腥味,还有草药的苦味。就连面前的灯盏也发出烧烤油脂的味道,太杂了。 所以就只剩下“问”和“切”,先听听大祭司怎么说,再诊脉。 当然,前提是她对自己的病情不要有所隐瞒。讳病忌医是要不得的。 大祭司没有马上回答,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想什么。片刻之后才说:“时常会头晕,无力,夜晚惊梦。醒来后浑身汗如水洗,心也跳的发疼。” “手腕给我。”乔夕月放了个兽皮腕枕,生意大祭司把腕子搁在上面。 大祭司对这玩意还有点好奇,先是用手指头按了两下,估计是觉得软乎乎的挺舒坦,轻笑了一声才把腕子放上去。 “这样?”大祭司又说:“听说神女医术高超,倒是没想到只是按着手腕看病。” “这是最准也最难的。”乔夕月一边诊脉,一边说:“诺娜死了之后,我连个帮手都没有。只能琢磨点不一样的,才能保族人健康平安。” “你想不想入我巫族?”大祭司的眼珠很黑,通过面具开口的眼窝看过来,并不慎人还有点温和。 乔夕月没抬头所以没注意她的眼神,只是摇头说:“隔行如隔山,我就这样。您要是有心再派一名巫医的话,麻烦派给年纪小点的,我们做事商量着来。” 如果巫族指派巫医过去,乔夕月是无法阻止的。因为巫医不仅仅是医,还是族人们对神明与巫术的崇敬和向往。 那就不如来个年轻温和的,别和自己争执太多,以后好好相处呗。 大祭司“嗯”了一声,不知道是答应了,还是说不用派人的意思。 乔夕月诊好了收回手,说:“更年期。哦,就是你慢慢就不会有月事了。这段时间会很难受,觉得自己好像重病了一样,心情不好、易怒。等到彻底停经之后,会有明显的衰老症状。我给你点药,每天按时服用可以延缓衰老。” “延缓、衰老?”大祭司的口气真的很意外,愣愣的看着乔夕月。 乔夕月马上说:“也不是说一点不老,就是延缓懂,能控制一下。” “你能控制生老病死?”大祭司的惊讶中,仿佛还带着点怒意。 乔夕月暗自叹了口气,想了想该怎么解释。 但又觉得解释不通,索性就说:“对,我能干预一点,但不能说完全控制。您要不要相信我?还是干脆不信,以为我胡说八道,然后赶出去?” 如果对方不信,乔夕月倒是连开药都省了。 “不,我信。”大祭司的口气忽然软和下来,好像是松了口气,说:“我相信神力,也就相信你。” 呃? 乔夕月懵了一下,抬头看了大祭司一眼,觉得她眼神确实挺平和的,说的也不像是反话。 乔夕月这才拿出草药,一样样解释道:“这两种一起煮水喝,每天早上空腹服用。这种在你觉得特别不舒服的时候含在嘴里,比如脾气大了控制不住,半夜出汗、做噩梦后心口疼,都可以含服。” 说了半天,乔夕月才发现大祭司一直没回应。 她抬起头一看,就见大祭司眼神飘忽的落在空中无形的一点,像是陷入了沉思。 “咳咳”乔夕月故意咳嗽了一声,然后说:“您听懂了吗?需要我再说一遍?” “懂了。”大祭司似乎低低的笑了一声,然后指了指乔夕月面前的水晶灯盏,说:“这样的灯我还有一盏,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就当作报酬给你。” 还有?!! 乔夕月现在觉得,这玩意不是什么圣器,真的是复制粘贴的。 也难怪,阿童都能从不知道是哪儿的地方叼一个过来,也没啥好稀奇的。 “哦,对了。”乔夕月懒得再理会什么水晶碗、水晶灯,又说:“您不能总是坐在这里,空气不好、环境有点压抑。您应该多出去走走、看看,心情就会好多了,对身体也有帮助。” “嗯。”大祭司随口答应着,然后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把皮袍子拎起一角。 一开始乔夕月还没反应过来,不知道大祭司这是什么意思。直到她看向那袍子里的两条腿,才倒吸一口冷气。 大祭司没有双脚,从膝盖往下就是空荡荡的。虽然用兽皮包着,但能够从细瘦的轮廓看出已经萎缩的不成样子,这伤应该有很多年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乔夕月马上歉意的颌首,又问:“现在还疼吗?寒凉的时候要注意,否则现在不疼以后也会疼起来的。我也可以给你点止疼药。” 大祭司摇摇头,“疼也是好事,提醒我记得一些事。” 第116章 兽群来了 大祭司的话让乔夕月觉得很难受,一瞬间还有种熟悉的感觉,好像她曾经见过这个人,感受过她的痛苦。 “您……”乔夕月一张口就顿住了。 她本来想问对方和自己有没有见过,但马上又压了下去,说:“您要好好保重自己。” 乔夕月最清楚自己是从哪儿来的,也知道从穿越之后没有见过大祭司。 那么,那种熟悉一定是来自于原主的记忆和感受。 但现在说起来终究不是什么好事,因为她知道原主不可能再回来了。 大祭司点点头,说了声“谢谢”,眼神就看向了两人面前一堆堆的草药。 乔夕月觉得这病算是瞧完了,应该也可以回去了。倒是比想象的顺利,也能够早点到家。 可就在她准备起身告辞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吼叫。 那声音乔夕月再熟悉不过,是阿童发出来的。因为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吼叫了,所以听起来十分的嘶哑。 “是我弟弟。”乔夕月立即起身朝外跑,都来不及和大祭司打声招呼。 外面已经乱成了一团,阿童疯了似的对着某一处吼叫,呲牙裂嘴的样子像是要吃人。 乔夕月跑出来直接扑向阿童,将他的脑袋抱住一下下给他顺毛。哄着说:“乖,姐姐来了。怎么回事?” “他,他突然朝那边叫。”带乔夕月他们进来的年轻巫医说:“可我们谁也没怎么他啊。” 小麦子也吓坏了,哆嗦着站在一旁说:“我本来还问阿童饿不饿,一会儿想吃什么。结果他就突然叫唤起来,我说什么他都不听。” 乔夕月朝远处看了一眼,马上说:“阿七,你带人过去看看。阿童的嗅觉和听觉都超乎常人,肯定是有所发现。” 阿七立即叫了十一跟他一起去,但又不忘叮嘱阿九和十九他们保护好乔夕月。 阿童在乔夕月的怀里终于安静下来,但不再吼叫的他还是满怀戒备,一双眼睛狠狠的瞪着远处。 乔夕月几乎可以确定那边有特殊情况,就马上对阿七他们的背影喊:“注意安全。” “是。”阿七答应着,和十一快速消失在树林里。 “怎么了?”乔夕月捧着阿童的脸,问:“能跟姐姐说说吗?” “兽。”阿童还只能说单字。所以根本无法推断这个字是他要表达的意思,还是说来了什么东西。 就在乔夕月因为听不懂而懊恼的时候,阿童又说了一个字“来”。 兽、来?什么兽要来,还是有野兽来了? 还是……兽群! 乔夕月一下子反应过来,阿童这么强烈的警觉肯定不是普通的兽要来了,那是可怕的兽群。 “十九,快去叫阿七他们回来。”乔夕月吩咐完,又马上回头对那年轻的巫医说:“通报大祭司,叫所有人离开寨子,可能有可怕的兽群来了。” 年轻的巫医根本没反应过来,竟然还呆愣着。 乔夕月干脆一把将她推开,掀起帘子就喊:“大祭司,我弟弟察觉了危险,你快下令撤离。” 喊完,乔夕月听见“笃笃”的声音传来。一低头,就见大祭司双手拄着两块木板自己挪了出来。 乔夕月想要弯腰扶她一把,但大祭司马上摇头,说:“我知道了,谢谢你。” 年轻巫医见大祭司突然出来,更楞了。显然大祭司已经很久没有离开帐篷了。 “琳琳,让族人快走。”大祭司竟然不需要乔夕月多解释和劝说,就下了命令。 年轻的巫医琳琳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她也只听大祭司的话,立即转身去喊族人们。 乔夕月马上说:“让我的亲随背上你,这样能快点。” 可大祭司却摇头拒绝了。她似乎犹豫了一下,眼神紧紧盯着乔夕月和阿童,然后把脸上的面具摘了下来。 面具下是一张很好看的脸,三十多岁的年纪,虽然有了岁月的痕迹但也很有韵味。 “神女,我请求你一件事。”大祭司把面具递给乔夕月,说:“你帮我把族里的孩子带走。十年后找出一个最优秀的,成为新的大祭司。” “啊?”乔夕月被大祭司的脑回路给搞晕了,说:“这还没怎么呢,您就托孤呀?赶紧走,还来得及。” 可话音刚路,就像是故意要堵乔夕月的嘴,远处传来杂乱的兽吼,随即大地也开始微微颤动。 真的是兽群!而且以极快的速度奔过来了。 “快走。”大祭司将面具往乔夕月的怀里一塞,说:“族里一共有十二个孩子,你能带走多少就带多少。” 乔夕月被她搡了个趔趄,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阿童已经一下子跳起来,把乔夕月背到了背上。 乔夕月知道阿童属于兽人的直觉是最灵的,肯定兽群已经更近了。 十九也已经追上了阿七,这时候慌忙跑回来喊:“兽群已经跑到林子里了。快走。” 树林可以算是一道屏障,可以阻挡一下兽群的步伐。 但也只能拖慢一点而已,如果他们再不走,兽群会将他们撞烂,踏碎,找不到一块完好的骨头或是皮肉。 “带上孩子们,走。”乔夕月对阿七他们喊:“小的抱着、夹着、背着,大的牵着跑。一共十二个孩子,一个都不要落下。” 阿七他们六个人,倒是正好背一个、抱一个。最大的孩子也才七八岁,木讷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被夹着跑出寨子都没有反应。 阿童已经背着乔夕月最先跑了出去。或许是这段时间跟小麦子玩的好,跑的时候不忘一把抓住小麦子的手腕,拉扯着也算是救她一命。 可人的脚步再快,也是奔跑不过野兽的。 乔夕月他们跑出寨子没多久,脚下的震颤剧烈了,野兽的嘶吼仿佛就在脑后。 刚才还木讷的孩子被吓坏了,先后哭了起来,显得场面更加混乱。 有的巫医从寨子里跑出来,踉踉跄跄的企图跟上乔夕月他们的脚步。但更多的人放弃了抵抗和逃跑,不仅留在寨子里,还统一朝着大祭司的帐篷围拢过去。 乔夕月回头看去,已经可以看见一片黑潮般的野牛冲进了寨子,而大祭司仿佛还带着笑,朝她挥手…… 第117章 曾经见过 看见大祭司面带微笑朝着自己的挥手的一刹那,乔夕月的眼圈红了,泪水不自禁的滑落下来。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种强烈的悲伤从何而来,就像是心底的一丝裂纹被拉开、扯大,变成了强烈的心悸和剧痛。 乔夕月低头看了一眼刚才大祭司塞在她怀里的面具,这才发现面具有点特别,很厚,像是有夹层。 而此时,远处巫族的寨子被踏成了平地。野牛群的脚步稍微有所停滞,但很快就继续朝前冲过来。 乔夕月知道这会儿不是研究面具或是别的什么的时候,如果再不想办法,连他们都逃不掉了。 “阿七,朝北边跑。”乔夕月喊:“我记得北边不远就有座石头山。” 得益于最近一直在摆弄沙盘,不辨东南、西北的乔夕月也把达达平原的各处地形地势了解个透。 那座石头山并不太高,但地形险峻。如果能够爬到山上,即使野牛追过去也不容易上山,就会绕着走了。 阿七冲在前面带路,阿童背着乔夕月也是猛跑。后面还跟着巫族的幸存者,踉踉跄跄的十来个人。 乔夕月他们刚刚爬上石头山,感觉后背差点就被牛角撞上似的。 野牛群肆虐而过,果然没有上山的意思,就绕着山脚又跑走了。 阿童把乔夕月抵在一块石头上,双手紧紧护着,生怕她飞了似的。 乔夕月知道这番惊险把阿童也吓坏了,抱着他的脑瓜顺毛,柔声的安慰几句。 小麦子快要喘不过气了,她就算是奴隶出身也没跑过这么远、这么急。 其余的人也是险险的躲过了野牛群,一个个脸色煞白,心跳如鼓。 乔夕月就看见那个叫琳琳的巫医也逃出来了,愣愣的坐在最下面的一块石头上,看着跑远的野牛群发呆。 乔夕月就叫她:“琳琳,你过来。” 年轻的巫医抹了下眼角的泪珠,来到了乔夕月面前深深的俯身行大礼。 乔夕月举起大祭司留下的面具,问:“有什么特别吗?” 琳琳说:“相当于权杖,巫族大祭司的象征。” “我是说,有夹层。”乔夕月敲了敲面具,果然发出中空的声音。 琳琳那一只独眼闪过片刻的疑惑,还有几许不敢确定的惊慌。 犹豫了一会儿才说:“大祭司曾经跟我说过,这里有巫族延续的秘密。如果她没有找到传人之前离世了,就让未来的继承人打开面具。但我不知道怎么打开而不破坏它。” 肯定不能随便砸开,既然是传承肯定也不能什么人都打开研究。 乔夕月想了想,既然大祭司信任自己,那就替她保管。以后找到合适的传人再说。 可乔夕月又有了一个问题,就问琳琳:“大祭司为什么不把这面具交给你,或是其他的巫医?” “……”琳琳看了看乔夕月,又看看阿童,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乔夕月立即说:“你知道些什么?现在大祭司不在了,你要是再不说实话,我是没法帮助你们的。” 琳琳显然没想到乔夕月会这样说,现在他们就剩下十几个人,还有十二个孩子,巫族可怎么办? “我,我就是见过你和你弟弟。”琳琳说:“大概两年前,你们俩被捆着带到族里。” 琳琳说到这里就哭了,说:“那个人很凶很凶,说不按照他的意思就要把巫族灭掉。” 乔夕月立即追问:“所以我弟弟变成这样、我变傻了被放在奴隶市场卖掉,是大祭司动手的?” “没有没有。”琳琳马上摆手说:“你们被带来的时候已经不太正常了。不,我也不知道你们原来什么样,就是来的时候就像是傻的,你弟弟还留着口水对人不住的吼叫。” 琳琳说着,偷眼看了看阿童,小声说:“所以我也奇怪,为什么大祭司把面具交给你呀。” 不过阿童对琳琳并没有多少反应,他的视线只留在乔夕月的身上。 乔夕月就问:“你说的那个人,到底让大祭司做了什么?” 琳琳就说:“他让大祭司配一种驱除蛊毒的药。但大祭司说很难,有两种蛊需要慢慢的养。然后那个人就带着你们姐弟又离开了。” 乔夕月问:“那蛊毒是要种在我们身上的?大祭司说没说蛊要多久能养好?” “三年,今年就是第三年。”琳琳说:“不过我不知道蛊是种在谁身上的。你们姐弟好像就是那个人带在身边的,估计是怕你们跑了,交给别人也不放心。后来你们走了,我再也没有见过他。” 乔夕月皱眉,问:“那人是不是胖乎乎的?” “不是,高高瘦瘦的,眼神很冷,声音像是带着冰渣子。”琳琳说:“如果再见到,我应该能够认出来。” 这么说就不是胖老板。那么自己和阿童怎么落在胖老板手里的? 阿七听来听去,又看看乔夕月的表情,就走过来小声的说:“市场的奴隶其实都是在大集上分来的,再由各个老板带走去卖。胖老板只是最后盯着市场的人而已,有一部分卖奴隶的钱还要送回到大集上去。” 乔夕月明白了,要找根源还得去大集上才行。 野牛群天黑之后才完全散掉,偶尔还有几头离群的野牛,正好被阿七他们猎了当晚餐。 巫族的人没什么胃口,都缩在一起唉声叹气的。 那十二个孩子倒是缓过来了,也不哭了,都蹲在火堆旁边等着肉熟。 乔夕月就对琳琳说:“大祭司托付给我的事我会办到,所以这些孩子我是一定要带走的。你们看看是愿意跟着我回龙卡部落,还是另找地方安顿下来?如果你们想去别的地方,我叫人送你们一程。” 琳琳是大祭司的亲随,不过看起来没什么主见,就去问几个年长的巫医。 最后商量一番决定先跟乔夕月他们回去。但还说以后可能随时会走,希望乔夕月到时候不要阻拦。 乔夕月就笑了,说:“你们从来都是自由的,我凭什么拦着啊。再说,一下子多了几十张嘴,我的粮食也不是白来的。所以你们走,我不留;想留下来的,最好帮我们干点活。” 第118章 怕什么来什么 乔夕月的意思很明显:寨子里不养闲人。她也不是开善堂的,也不是家财万贯。 族里人的吃喝穿用是她老公和勇士们一次次面对野兽打猎回来的;地里的作物是族人起早贪黑种出来的。 想要融入进来,她随时欢迎。但也要各自出一份力才行。 琳琳还没说话,有个年长的巫医就开口了:“我们自然不是等人供养着。但我巫族也有自己的骨气,请不要对我们横加指使。” “没,我懒得使唤人。”乔夕月说:“你们有自觉就好。也省得将来为了口吃的起争执,撕破脸对我们谁都不好。” “多谢收留。”那个年长的巫医有点傲,说“多谢”的时候鼻子还是朝天的。 乔夕月也不想搭理这样的人。收起面具吃饭,然后叫阿七他们轮流值守,剩下的人好好休息。 乔夕月觉得自己的态度没错。她本来到这里就是给大祭司治病的,也算是他们巫族求人。 现在无端的接手了几十个烫手山芋,她没丢开就不错了。 不过现在回头想想,乔夕月竟然有种大祭司把她算计了的感觉。 当然,她也不是说死人的坏话。可如果不是大祭司把她找来,这些事还真的落不到她头上。 野牛群怎么就来的这么巧?大祭司那视死如归的淡定,难道真不是想借机把这些人丢给自己? 反正人和寨子都没了,现在想要追究也没处去问,乔夕月暗自叹了口气。 第二天一早就回程,乔夕月他们还遇到了一个大麻烦:渡河。 来的时候巫族人撑着木筏子接他们过来,回去的时候偏偏会撑筏子的也就琳琳一个。 来来回回的摆渡起码要七八趟,琳琳就算是一刻不停的往返,估计也要折腾到天黑。 最后乔夕月决定绕过去,找一个水流平缓,水也比较浅的地方渡河。 绕了两个小时,在上游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 不过又一个问题来了,巫族的人大半能自己渡河,可他们这边只有乔夕月一个人会游泳。 阿童就不说了,他变成兽人之后有点恐水,抱着河边一棵小树死不放手。 小麦子跟乔夕月学过两次游泳,半吊子水平自保勉强,可真让她下到河里就开始哆嗦。 至于阿七他们,一个个人高马大的却怕水怕的要命。原本还打算让他们带着小孩子一起过河,现在看来让他们下水都成问题。 最后只能让巫族的人自己带着孩子先过河,乔夕月叫阿七他们把水囊里的水倒出来,吹满了空气扎口,勉强当个救生包用。 水不深,最深的地方也就刚刚把乔夕月没过。几个勇士个子高,最多淹到脖子,有救生包的浮力托一下,扑腾扑腾也就过去了。 唯一难办的就是阿童,乔夕月连哄带吓唬,最后自己先跳进水里说是要把他扔下,才骗得阿童下水。 这家伙一下水就慌的要命,四处乱抓。 好在乔夕月之前准备了一根粗树枝递到他手里,一人牵着一头才算是拖拉着过了河。否则阿童恐水胡乱抱人,乔夕月被他抓住也得一起沉底。 过了河所有人坐在岸上休息,乔夕月把湿了的兽皮晾上,蹲在地上计算路程。 这么一绕路,又要多走半天的时间,也不知道天黑前能不能回到寨子里。 而且这还没到龙卡部落的地盘,是在一个凶猛彪悍的小部落的地界。如果他们不小心被抓住了,可能会有麻烦。 可没想到怕什么来什么。他们刚刚晒干了衣服,穿好准备出发,就听见远处有号角声传来。 阿七立即拔出短刀,将乔夕月推给阿童,说:“你们先走。” “先什么走。”乔夕月翻了个白眼,说:“就算我不辨方向,可也能够认出回家的路。来的人就堵在咱们必经之路上,你是让我们先过去给你开道吗?” 阿七:“……”我确实不是那个意思,但你这么一说我的嫌疑很大啊。 阿童平时基本和正常人无异,但遇到危机马上就露出兽人的一面,呲牙裂嘴的嚎叫起来。 乔夕月一把将他的嘴捂住,说:“别叫唤,找个地方先躲躲。咱们就算能跑掉,他们呢?” 是啊,巫族那些人怎么办? 这边乔夕月凭着记忆往树林里钻,想要找个能够藏身的地方,或是绕一段路走,即使远点也不和对方硬碰硬。 另一边,一支小队伍闷头扎到密林之中。为首的男人披荆斩棘,一路向前急行。 乔夕月:“大家快点跟上。如果能从这片树林穿过去就好了,我记得另一边是咱们龙卡的地盘。” “对。”阿七点头说:“树林另一边原来是罗山的地盘,现在归咱们龙卡了。” “就是太不好走,也有点危险。”十九说:“我来过这边,再往前有个断崖,下去就是咱们的地盘。” “攀岩我行。”乔夕月挽起袖子,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可身后追击的脚步声已经近了许多,如果再不加快速度,到达断崖之前就得被追上。 擅闯别人的领地是大忌,很多部落间的争端就是因为这点小事引起的。在自己的地盘里,即使对方的首领也可以随便击杀,领地是绝对不容侵犯的。 “再快点。”乔夕月催促着,忽然就看见阿童停住不走了。 阿童那双本来是人类的耳朵,此时像是野兽般微微动着,仔细听着前方传来的动静。 乔夕月心里一惊,很担心敌人来个包饺子把前面的路也堵住,他们就再没地方可躲了。 可阿童听了一会儿,突然一个纵身朝前方跃去,看那架势竟然带着几分欢腾? “阿童,回来。”乔夕月立马追了上去,想要把阿童抓回来。 乔夕月在树林里跑不过阿童,又有横七竖八的树枝、树叶打脸,扫的她眼睛生疼。只能低头捂脸,凭着感觉一路追过去。 “砰”一声,乔夕月迎头撞上了什么,虽然硬却并不太疼。 刚才也没发现前面有树啊,这“树”是突然窜过来挡着自己路的。 乔夕月下意识的觉得不对劲儿,树不会动,但人会动。 难道是……撞人了? 第119章 来接我的女人 乔夕月意识到自己撞人了,心头一缩,叫声“完了”。 大家都在朝一个方向跑,又在别人的领地上,她迎头撞上的就肯定是敌人啊! 她下意识的要躲开,可对方速度更快,一把将乔夕月捞起来,扛在肩膀上就走。 乔夕月眼前的树倒了过来,大头朝下对上了“敌人”的后腿窝,被倒吊的脑门充血。 “阿童,阿七,救……”乔夕月张口就喊。 可才喊了半句就听“敌人”说:“认不出是我?” “啊?”乔夕月眨巴眨巴眼睛,双手抓住对方的兽皮猛劲回头看。 好不容易才用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从后背看到了对方的下巴尖。 也就是这么一眼,乔夕月的心落了回去,同时又惊喜的喊:“怎么是你?为什么你在这边啊?” “来接我的女人。”阿琰声音沉沉的,显然是因为乔夕月没有一眼认出自己而不高兴。 乔夕月就猴子似的攥着阿琰的腰带往上爬,企图改变这么大头朝下的姿势。 阿琰顺势在她屁屁上拍了一记,说:“别乱动。这里树太杂,抱着你容易划伤眼睛。” 抱着或是托着,都容易把这小女人的脸露出来,阿琰怕自己来不及拨开树枝伤到她。 可是这样倒吊着,乔夕月觉得自己要吐了,而且这姿势及其难看呀。 “背着不行吗?”乔夕月扭着阿琰的腰带,说:“以后保证像阿童一样,听见你的脚步声就飞奔来迎。” “嗯,行。”阿琰口气还是冷冷的。 可他的嘴角已经抿起来,微微上勾,露出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乔夕月就正好看见她的男人露出这样腼腆又好看的笑容,心尖都随之缩了缩,因为那笑容是因为自己。 有了阿琰给他们开出的一条路,所有人很快就到达了断崖。 而且阿琰他们上来的时候搭了藤条的软梯,下去就不怎么费事了。 乔夕月本来准备好要攀岩了,也显示一下自己的身手。没想到现在有了软梯,把她的能力大打折扣。 不过安全第一,所有人从断崖爬下来之后,也听到了对方追到崖边的声音。 乔夕月拿出打火石点火,干脆把藤条的软梯给烧了。 然后就见几张涂满了颜料的脸冒出来,从断崖上往下看,眼神还颇为凶狠。 “走。”阿琰只淡淡的看了一眼,就带着人扬长而去。 他是不会惧怕这些小部落的,但是他们越界在先,所以没有必要发生争执。阿琰在这些规矩上还是遵守的。 等离开了这里,阿琰才问乔夕月,那些巫族的人是怎么回事。 乔夕月就把大祭司的托付,和整个巫族的寨子被野牛群踏平的事情说了。 阿琰并不在意收留这些人,也就没说什么。只是吩咐大家加快速度,尽快赶回寨子去。 他们回来已经是晚上了,但龙卡部落的寨子里常年都有窑火,远远看去红亮的火光一片。 琳琳睁着那只独眼抽了一口冷气,小声嘀咕着:“龙卡部落真的有常年不熄的天火啊。” 其余巫族的人也纷纷看过去,几乎所有人都露出不可思议的眼神。 “我们的寨子已经快要饱和了。”乔夕月被阿琰背着,就对着他耳边说:“看看什么时候再建个新寨子,分出一部分人去独自生活。” 阿琰扭头看了乔夕月一眼,发现她的嘴唇距离自己非常近。就顺势在她的下唇咬了一小口,然后才说:“把部落分开会不会削弱了实力?” 乔夕月被他咬的又痒又疼,还有点麻,半天才能开口说话,“正好相反,分出去的人需要绝对的忠心,还要有良好的管控能力。分寨的选址也有讲究,要和我们互相照应,一方有情况另一方可以立即赶到支援。” 龙卡部落的地盘现在非常大,但正式的聚集地只有一个,如果有人围攻就比较麻烦。 几个营地分散开,既可以扩大打猎范围,还能多开垦耕地。如果有人敢犯,几个寨子的人群起攻之、一拥而上,就离称王称霸不远了。 阿琰想想,觉得可行,就点了点头。 回到寨子,这些巫族人和十二个孩子被安排到一个大帐篷里,暂时住下来。 然后乔夕月会了解他们的长处,给每个人分配工作。做好了可以得到食物和兽皮,也可以用做工来换取一套更好的房子。 至于那十二个孩子,乔夕月想来想去决定自己带着。 倒不是她愿意做保姆,而是乔夕月想要开学堂,让这些孩子和寨子里的孩子们一起读书学习。 当然,乔夕月也不可能给他们从小学教到大学,再准备各种考试最后发毕业证。 主要还是针对孩子们的特点和兴趣,让他们尽快掌握一些技能和知识。 比如雀儿,虽然是个女孩,原来也特别胆子小。但是后来勇气十足,时刻用小勇士的标准来要求自己。 乔夕月就打算让雀儿和另外两个特别勇敢的孩子一起,拜木列为师学习武技,再跟山塔学一学隐匿和追踪的本事。 巫族过来的孩子大部分对草药都有初步的认识。乔夕月挑出几个很有天赋的,准备把自己的医术传给他们。 将来挑一个继承巫族成为大祭司,剩下的几个还能成为龙卡部落的好医生。 有的孩子心灵手巧,就去做匠人,学制陶或是冶炼。 有的孩子领导能力强,把其他孩子安抚的很好。乔夕月就培养他们做下一任的老师,或是将来做寨子的大总管。 一切看起来都和谐美好的发展着,乔夕月自己却忽略了一件事……这是后话。 眼看就到了检阅的日子,寨子里的勇士们练习更加勤奋刻苦。 也有的部落已经提前到达了边界,并且向龙琰首领发出消息,得到允许之后进入了龙卡部落的领地。 而其中就有阿史部落的人来征得同意,偏偏被派来的这个人是阿朵身边的近随。 阿史部落又不是没人了,怎么派阿朵身边的人来呢?这分明就有挑衅的意思。 于是阿琰干脆把这个人扣下,准备先关上几天。等到其他部落的人都来了再放他回去。 反正不让阿史部落的人早来就对了。 第120章 待客之道 阿琰把传话的人扣下,却没想到阿史直接带着人大摇大摆的越境而来。 这分明是破坏规矩,按照各部落之间的法则,阿琰可以直接带人过去将他们杀死。 阿琰本来也打算这样做的,可他正准备的带人亲自去截杀阿史的人,木列跑过来将他拦住了。 木列直接跪在了阿琰的面前,求他给阿朵一次机会。 “首领,阿朵是我唯一的妹妹。”木列垂着头,把自己的短刀双手捧过头顶,说:“我知道阿朵走的并不光彩,还做了天大的错事。可她现在也算是出嫁了,能不能就当作是她回一次娘家?” 木列没有跟着迁徙,所以也不知道中途阿朵利用鼠群糟蹋粮食、害得所有人差点死在路上的事。 大家都不对他说,也只是出于善意。毕竟木列是位于首领之下,最有能力也最厉害的勇士。 可现在这样局面…… “行。”乔夕月突然在后面答应了一声,然后走过来接过木列手里的短刀,说:“刀交给首领保管,今后阿朵再做出对部落不利的事情,首领会用你的刀,割下她的头。” 木列只犹豫了一下,就说:“我知道,多谢首领。” 阿琰没有再说什么,收下了短刀,算是达成了这个协议。 阿琰明白乔夕月的意思:给木列一次机会,让他认清阿朵是个什么样的人。否则他永远也抛不开那份兄妹之情,还可能会怪阿琰不念旧情。 仁至义尽之后,就是决不姑息! 乔夕月做的没有错,也堵住了悠悠之口。 阿史带着一百名精悍的勇士,第二天就来到了寨子门口。 而两个高大壮实的奴隶,用几根竹竿挑着一块兽皮做个简易的滑杆,抬着的正是阿朵。 只是几个月没见,阿朵已经大起了肚子,脸蛋圆润了足足一圈。 木列和兰花被派来接迎,看到阿朵的时候都愣了一下。 兰花认亲,虽然阿朵对她这个嫂子也没多亲热,可是看到阿朵的肚子就恨不起来,立即走上前问:“几个月了?” “四个多月。”阿朵一手按着肚子,撑着身子从滑杆上下来,笑着说:“这是个福宝。” 确实,阿史始终怀疑阿朵是奸细。 在乔夕月闹过一通之后,更是差点把阿朵给掐死。如果没有这个孩子的话,阿朵觉得自己都活不过这个冬天。 说来也是有意思,明明乔夕月刚来的时候,阿朵咬牙切齿的认为那个女人活不过冬天。 结果现在乔夕月好好的活着,她却要靠肚子里的孩子保命。 好在阿史虽然有很多女人,却还没有一个怀过孩子。阿朵这个孩子也算是至关重要了。 兰花听了阿朵的话有点替她难过,也不经意的朝阿史看了一眼。 阿史作为年轻的首领,长得也算是不错。只是面目阴冷,一双眼睛犹如秃鹫一般,总是把人往死里盯。 木列对阿史并没有多少好脸色,但既然是来接迎的就说了几句客套话,准备把人往寨子里领。 没想到阿史冷笑了几声,说:“龙琰呢,他怎么不亲自来?是怪我要了他的女人吗。如果他还对阿朵有意思,我倒是可以和他换换。” “阿史。”阿朵的脸色变了变,大声的说:“你别说这些浑话,你阿姆都说我肚子里的孩子将来会继承部落。难道你要把自己的继承人送给别人?” “你也就仗着肚子里那块肉,逞个威风。”阿史竟然当着木列的面挖苦阿朵。 他又转头对木列说:“你这个妹妹除了会生孩子之外,真是没有半点好处。脾气又差,长得也不算好看,还老是把自己当成公主。可睡过了才知道,连干净身子都没有,做的哪门子公主梦。” 最后几句话,把阿朵的老底掀开在所有人面前,也把这等丑陋的事实重重的拍在了木列的脸上。 这下子连阿朵都说不出话了,攥着兰花的手,委屈的红了眼圈。但又因为气愤而紧紧咬着牙。 “嗖”的一声轻响,一小块黑影又疾又猛地直奔阿史的面门打来。 阿史感觉到迎面的风都被撕裂,下意识的偏过身子躲开了正面。 那黑影就打在阿史的肩膀上,掉落在地,原来是一小块石子。 谁能把石子打的这么快又这么猛? 何况周围除了木列和兰花没有别人,那该是多远的距离打过来的? 阿史惊出一后背的冷汗,但面上勉强维持着平静,说:“这是龙卡族的待客之道?” “对。”乔夕月清脆利落的嗓音传来。然后就见一个穿着皮衣皮裤的娇俏少女从寨子里走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根三叉的树枝。 “你打我?”阿史眯了眯眼睛,目测了一下距离。 刚才乔夕月走出来的地方距离他在百步之外,一个女人能够把石子投的这么远,力道还这么大吗?绝无可能。 “我打的。”乔夕月说完,又在兜囊里摸出块石头,挽在弹弓上瞄准,毫不迟疑的朝阿史弹了过去。 这一下有了防备,阿史躲开了。但他的一双眼睛紧紧盯住了乔夕月手里的弹弓。 可乔夕月没有给他看明白的机会,就把弹弓收在兜囊里。 乔夕月背着手,从容的走过来说:“龙卡族礼貌待客,但不招待畜生。你连给自己生孩子的女人都嫌弃,比畜生都不如。所以,要么向你的女人道歉,要么就滚出龙卡的地盘。” 阿朵听了乔夕月的话,肩膀微微一抖,猛地抬头看过来。但她发现乔夕月根本就没有看向自己。 然后阿朵才回过神来,乔夕月说的是“向你的女人道歉”,而不是“向阿朵道歉”。 所以乔夕月不是在帮她,换成任何一个女人乔夕月都会帮,她只是在替阿史的女人不值。 而偏偏的,自己就是那个倒霉且不幸的女人。 阿朵心里生出一种酸涩的滋味,又是愤恨又是悲鸣。她觉得眼前的女人一定是在做戏,在故意打自己的脸,太可恶了。 “夕月。”阿琰的声音突兀的出现,沉稳内敛,透着一股子温和宠溺。 这声音一下子打乱了阿朵的恼羞成怒,抬头望了过去…… 第121章 你要碰瓷啊 阿琰快步走过了,一手还提着双小巧精致的鹿皮靴子。 他也没看旁边的人,只盯着乔夕月脚下,说:“怎么就这样跑出来?靴子快穿上。” 所有人跟着一起低头,这才看见乔夕月赤着双脚。一双雪白的脚丫踩在地上,圆如珍珠的脚趾上沾了些许泥水。 再看她的来路,有一串水渍的脚印蜿蜒过来,越走越浅。 阿琰就是顺着这一串小脚印找过来的。然后还在众人惊诧的眼神下,把那双靴子放在了乔夕月的脚边。 乔夕月的脸都红了,她实在没想到阿琰会跑到这里来撒狗粮。 说不开心是假的。可在这么多人面前,首领的威仪和面子呢?她高兴的尾巴都翘起来了好。 “穿呀,楞着做什么?”阿琰见乔夕月没动弹,就捞起她一只脚用大手包住,仔细的把她脚底沾的泥水灰尘都扫去,然后拉过靴子给她套在脚上,提起后跟。 乔夕月单腿站着身子一晃,阿琰就顺势把身子歪过去点,用自己的肩膀将她抵住了。 在旁人看来,就像是乔夕月直接坐在了阿琰的肩膀上。 众人:“……”嗝,这狗粮好撑。 阿朵的眼睛快要瞪出来了,紧紧盯在阿琰那双手上。嘶哑着嗓子喊:“阿琰,你是首领,怎么能做这个。” 阿琰并没抬头,专注的提起乔夕月的另一只脚,认真的扫掉泥水,说:“首领更要对自己的女人好,这样全族的人的都会爱戴自己的女人,龙卡部落才会更强大。没有哪个部落是不需要女人和孩子的,她们才是部落最重要的人。” 木列听完也伸手拉过了妻子兰花。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说:“她给我生儿育女,给了我一个家,我要好好的待她。” 这几句话就像是一个个巴掌,轰轰烈烈、亮亮堂堂的扇在了阿史和阿朵的脸上。 一个嫌弃自己的女人,一个拿肚子里的孩子做筹码。 其实真正的恩爱夫妻哪需要这些附加的条件?眼里只看着对方,心里只念着对方,一心一意就够了。 乔夕月简直对阿琰折服了。这个男人怎么就这么好,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敲在了她的心尖上。 就算是在现代,也有很多渣男辜负了好女孩。 她何其幸运,在这蛮荒的远古时代找到了真爱,还是没有大男子主义的、只会掏心掏肺对自己好的男人。 阿朵脸色煞白的。和乔夕月满眼星星、脸蛋粉红比起来,简直惨白凄厉的像鬼。 她比任何人都知道阿琰的好,这是她从小就期待要嫁的男人。可偏偏被那个女人抢走了,太可恶了。 恨意让阿朵全身发抖,几乎站立不住,歪了歪身子就倒在了抬着她来的滑杆上。 乔夕月正好穿好了靴子站直,就看见了这一幕。 把她也吓了一跳,连忙拉着阿琰往后退了两步,问:“咋地,你要碰瓷啊?这可没进寨子呢,我们离你也远着呢。” 阿朵:“……”我想咬死你。 倒是兰花心眼好,对阿朵也是真的关心,连忙上前嘘寒问暖。 阿史从乔夕月怼他之后就没有说话。 他的眼神紧紧盯着乔夕月,从头到脚的盯,恨不得把这个小女人吞到肚子里。 女人的价值并不在于她长得多漂亮,也不是声音多么好听,脾气多么温柔。而是在于拥有她的男人是多么强大,多么宠爱。 阿史听了很多阿朵骂这个女人的话:说她是个奴隶,说她瘦巴巴的活不过冬天,说她只会勾引男人,邪气的简直就是个巫妖。 可迁徙途中这个小女人打散了他们一族的人,然后像是泥鳅一样逃脱了,足以证明她的聪慧和与众不同。 难怪阿琰对这个女人的宠爱已经浓到了骨子里,看着她的眼神甜蜜的能化成一碗糖水。 此时阿史满心嫉妒,生出势在必得的独占意……他也想要这个女人。 “龙琰。”阿史带着笑意说:“你的女人可真漂亮,一点都不像个奴隶,你把她养的真好。” 同为男人,阿琰一下子就听出阿史话里的隐意,沉下脸说:“你也可以对阿朵好,把她养的像娇花一样。” “她不配。”阿史的眼神好像是抹了胶,紧盯着乔夕月不放,说:“要不然我们换换?” 这已经是阿史第二次说要“换换”。 于是阿琰二话不说直接拔刀,说:“你不是龙卡族的客人。拔刀,像个男人一样战斗,然后滚出龙卡的地盘。” “不,我就是来做客的。”阿史终于收敛了目光说:“我道歉,我的玩笑过头了。你的女人真好,我就知道你不会放手的。” 阿琰仍旧横着刀说:“如果你还想进寨子,如果你还想活着出去,就不要再提我的女人一句。她是我的,别人多看一眼都不行。” “好好,我真诚的道歉。”阿史摆出一副假装的认真,说:“那我就多看看你的寨子。听说这是整个平原上最大、最好的寨子。” 乔夕月的小手轻轻按在阿琰手里的刀把上,给他一个眼神。 阿琰这才收了刀,大手揽住乔夕月的腰,转身先走了。 木列冷眼看着阿史,片刻之后才做了个“请”的手势,把人带进了寨子里。 越往里走,阿史的眉头皱的越紧。然后回头看了眼从进来之后就一脸木然、满眼悲切的阿朵。 “你过来。”阿史朝阿朵招招手,说:“下来自己走路。你是肚子怀孕,孩子又没有长在脚上。” 阿朵不情不愿的下了滑杆,但她确实懒得走路。 一来是因为胖了太多,双脚浮肿的厉害,走路会很疼。 二来她很想向寨子里的人展示自己的地位。虽然她不光彩的走了,但是回来的还挺风光。 可阿史这么一叫,把阿朵最后的一点面皮也撕下来,丢在地上摩擦,让阿朵的心里更加怨恨起来。 可她又不敢违背,因为还没到和阿史撕破脸的时候。就只能走到阿史身边,问:“你有事?” 阿史指着一个窑口,问:“告诉我,那是什么?” 阿朵愣了一下,摇了摇头说:“我走的时候还没有这些东西,不知道。” 阿史竟然一把揪住阿朵的头发,说:“你骗我。” 第122章 你是畜生 阿史的手劲儿很大。这一下让阿朵猝不及防被扯了个趔趄,头发也乱了,显得狼狈不堪。 何况阿朵还大着肚子,身子重了就不协调,痛呼一声差点摔倒。 木列和兰花回头看见这一幕,都是一愣。 木列怒意横生的回转过来,按住了阿史的手:“放开我妹妹。我不管你是首领还是客人,在我面前就不准对我妹妹动手。” “你护着她,可她领情吗?”阿史冷笑着松开手,甩了甩被木列抓过的腕子,对阿朵说:“你要真是兄妹情深,那这趟就算是我专程给你送回娘家的好了,你就不要跟我回去了。” “不,不要。”阿朵竟然有点怕了,朝她哥瞪了一眼,小声说:“哥,你别管,这是我们夫妻的事。” 木列惊的退后半步,没想到自己最后里外不是人。 兰花赶紧将他拉到一旁,摇头示意他别管了,也别搭话。 阿史满意的一笑,这才拉过阿朵的手腕把她扯到自己身边,说:“乖一点还是好的,收敛你的暴脾气。你早就不是龙卡的公主了。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别帮他们瞒着。” 阿朵默默地咬牙,最后抬起头来看看那几个窑口,说:“我真的不知道,这些东西从前没有的。” “嗯,好,我知道了。”阿史这才满意的松开手,放了阿朵。 在他眼里,问窑口的事不过就是个借口而已。当着木列的面给阿朵点颜色看看,才是他的本意。 在阿琰和乔夕月那里吃瘪,阿史是肯定不痛快的。只是他看到阿琰居然听一个小女人的话,又觉得可笑。 所以阿史才愈发变本加厉,要让所有人看看他是怎么把自己的女人归拢到顺从、胆怯的。 阿史故意想要折腾阿朵,这一路上都没消停。不是扯头发就是捏脸,还有一次差点把阿朵的兽皮扯下肩膀,露出身子。 阿朵又气又羞,眼圈一直红着,只是咬紧了嘴唇才没哭出来。 在外人看来,阿朵已经认命了。由一个趾高气扬、乖张跋扈的小女人,变成了逆来顺受、忍气吞声的小媳妇。 木列实在看不下去了,也知道阿史有故意的成分。他们越是阻拦制止,自己妹妹反而越吃亏。 索性赶紧把他们安置到寨子后面的临时营地,就匆匆带着兰花离开了。 阿朵眼看着哥哥和嫂子远去了,又看看这临时的营地。想起自己曾经也在这里住过,心酸加上恨意全都涌了上来。 如果阿琰娶的是她,那这个寨子也会是她的。 想想阿琰种种的好,想想那温柔的眼神和甜蜜的宠爱,阿朵就气的浑身发抖。 阿史晃悠悠的进了阿朵的帐篷,蹲在她面前用力捏住她的下巴,讽刺的口气问:“在想龙琰首领?” “和你没关系。”阿朵挪了一下,试图推开阿史的手。 阿史却更用力的捏下去,几乎把阿朵的下颌骨捏断,说:“想,其实我也在想那个小女人。很精致漂亮啊,皮肤雪白的,一双脚丫都那么好看。这样的女人真的是巫妖,太勾人了。” “可你没机会了。”阿朵虽然气的发抖,但还是忍不住挖苦阿史:“阿琰很喜欢她,不会把她送给你的。” “我知道,不过我有你了呀。” 阿史的话让阿朵明显一愣,她没有想到从阿史的嘴里还能听到这样的话。这……算是情话吗? 可没想到,阿史说完后顺势按住阿朵的肩膀,将她恶狠狠的按在兽皮上,说:“要不是有了你,我可能还有机会的。你这个累赘,丑女人,什么都做不了还敢嚣张。” “我没有。”阿朵一直红着的眼圈里终于滚下泪水,说:“我已经被你驯服了,还怎么敢嚣张?我知道你喜欢乔夕月,那我想办法把她弄来给你好不好?只要你让我顺利生下孩子就行。” “然后你的孩子作为继承人,接管我的部落?”阿史咬牙切齿的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直到现在我都觉得你在帮龙琰,你就算是怀上我的孩子,都是为了他在图谋我的部落。” 阿朵垂下眼睑,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眼泪流的更凶了。 但她心里,恨意像毒蛇般吐着信子。 同时阿朵也在心底一声声冷笑:你说对了,阿史。早晚有一天我要弄死你,继承你的部落。至于那个女人,你喜欢的话我就让她给你陪葬,然后阿琰就是我的。 阿朵没有想到的是,阿史阴冷的眼眸一缩,仿佛是看穿了她的心思。掐住她下巴的大手突然向下钳住了她的脖子。 “阿朵。”阿史的声音带着几分嘲讽、几分戏弄:“最好别和我耍花样。即使我看不出你那嫉妒、肮脏的心思,起码我知道你和我是同类人。所以我想做的、可能就是你正在计划的,我们半斤八两,谁也别想瞒着谁。” 阿朵的心狠狠一沉,觉得自己被扯入了深渊,难以脱身。 可更加绝望的还在后头,阿史掐住她脖子的手一再收紧,另一只手却掀起阿朵身上的兽皮。 “我、我还有孕。”阿朵惊惧的推挡着。但因为脖颈被钳住呼吸不畅,几乎使不出力气。 阿史低头笑着,在阿朵已经惨白泛青的嘴唇上印下一吻,然后重重的占据。 阿朵吓的拼命护住自己的肚子,生怕阿史剧烈过分把孩子伤到。 却听阿史带着暴戾的嗓音又含着嘲弄的说:“别紧张,反正这个孩子是我给你的。我不介意多给你几次,也不介意他能不能活下来。” “畜生。”阿朵刚骂完一句,脖子上的手用力收紧,把她掐的晕了过去。 随着眼前漆黑一片,阿朵的泪水终于流干了。 乔夕月和阿琰牵着手回到寨子西边的水塘,又脱了靴子要下水。 刚才她就是在这边玩水,听见阿史他们来了赤脚跑过去的。 小水塘是昨天才挖好的,灌上水之后还养了几条鱼。水下是干净圆溜的石子,四周还种了些水草。 马上要入夏了,乔夕月打算在这里训练孩子们游泳,而且这是个避暑的好地方。 第123章 又不是你男人 乔夕月刚把靴子甩掉,阿琰就一把握住了她的脚踝,说:“光玩水,不吃饭是吗?那我立刻叫人把这儿填平。” “别啊。”乔夕月连忙抽回脚,指了指脚趾头说:“沾了泥,没擦净。我得洗涮干净啊。” 阿琰低头一看,乔夕月那雪白的脚丫上确实还有点泥灰。和了水的灰光是擦是擦不干净的,得洗。 阿琰“扑哧”笑了,嗔怪道:“还怪我擦的不干净是。那好,我帮你洗。” 说着,阿琰就弯腰掬起水,就着水塘边把乔夕月的脚丫洗净了。然后又用兽皮擦干,重新给她穿上了靴子。 所有动作都认真又透着温柔,手掌的热度让本来清凉的水也变得温温的,淋在脚上那么舒服。 乔夕月一把抱住阿琰的脖子,撒着娇:“既然催饭,那就你抱我去啊。还要你喂。” 阿琰一手探到乔夕月背后,一手抄起她腿窝,把她横抱起来往回走。还说:“好,回头我学学怎么喂猪。” 乔夕月一撇嘴:“我就知道,你巴不得我胖成猪,以后就不用抱着我了。” “抱不动可以背着。”阿琰说:“背不动了也能牵着、扶着、搂着。反正这辈子都把你拴在身边,无论怎样都不会让你离开。这样说满意了吗?” “你就知道我爱听这个。”乔夕月心里美的开出了花来。 阿琰不是刻板执拗的男人,虽然首领的威严摆在那儿,可是没人的时候真是情话不断,哄人哄的不要命的甜。 阿琰正抱着乔夕月往回走,雀儿老远的颠颠跑过来,身后还跟着阿童。 雀儿和阿童最近可要好了,一起玩、一起吃,偶尔阿童还跟着雀儿去学堂。 乔夕月赶紧让阿琰给她放下来,怕孩子看见了不好。她还以为雀儿是找她来玩的,或是又想到了什么稀奇事,来问问题。 结果雀儿就说:“昨天关住的那个奸细跑了。听说跑到窑口烧死了。” 奸细? 乔夕月和阿琰都愣了愣,这才想起应该是昨天关起来的那个阿朵的亲随。 刚才阿朵和阿史他们闹腾了一通,也忘了把他给放出来。怎么就烧死了? 雀儿又说:“鬼鬼祟祟的就不是好东西,自己掉下去活该。那么热的窑,铁都化开了,何况一个人呢。” 乔夕月顿时明白了,那个人可能真的是奸细,想要打听窑里冶炼的秘密。 “我们去看看。”乔夕月一拉阿琰的手,就往冶炼铁水的窑口走。 这边一般不让孩子们来玩儿,怕有危险。所以雀儿也只是听说而已。 乔夕月他们过来,就见几个工匠都聚在炉口,一脸紧张的张望着。 只是炉里温度太高,靠不得前。工匠们左看右看也瞧不出什么,还热的满脸通红,汗珠子都蒸腾起来。 阿琰就问:“怎么回事?” 有个匠人的头儿就说:“回首领,好像是有人掉下去了。我们也没注意这个人什么时候过来的,只听见一声惨叫,人就没了。” 这个“没了”是真的没了,掉进烧铁水的窑口,和铁一起化成水了。 乔夕月皱眉,说:“当时周围还有别人吗?” “没有。”匠人说:“今天也不是铁水出炉的日子,所以我们只留两个人在后面看着火。” 乔夕月摇摇头,对阿琰说:“看来真的是意外,回头跟阿朵说一声。要赔偿就给点,毕竟是条人命。” 其实不赔偿他们也占理,毕竟这是龙卡的寨子,不是他们阿史的地盘。那人自己乱窜,如果以奸细论处就该处死的。 可没想到话音未落,有个女人哭着跑过来直接往窑里冲,说是死的就是她丈夫。 那女人披头散发,哭的撕心裂肺,跑过来的时候还差点把乔夕月撞倒。 阿琰手疾眼快将乔夕月护在怀里,才没有被撞到窑边上,要不就给烫伤了。 “什么人?抓起来。”阿琰冷眼呵斥一声,立即就有人把那女人拉开了。 其实这也是为了那女人好,要不然真跳进去了,就多死一个。 “你们无缘无故把人抓起来,害死了,我往后的日子可怎么办?” 女人跳着脚哭,还是一个劲儿的往窑里扎,有两次都差点没拉住。 乔夕月就知道这事没个头了,八成就是有预谋的。 可是,阿朵真的狠心让一直跟着他的亲随去送命,只为了在这边闹腾一回? 想什么就来什么,说曹操曹操就到。 阿朵挺着个肚子,由两个女奴扶着过来,离着老远就喊:“放开她。” 这时间可真巧,这边人跳下去,老婆就冲过来哭;老婆声音刚传出去,阿朵就带人来兴师问罪了。一环扣着一环,一点都没浪费时间。 阿朵目的非常明确,直奔着乔夕月发难:“你在寨子里弄得什么妖术邪法,把我的人给害死了?” “我?”乔夕月笑了,说:“我的寨子我想弄什么都行啊。实话告诉你,这还就是炼人炉,你要是觉得冷也可以往里凑合凑合,我没意见呢。” “你……”阿朵没想到乔夕月竟然这么趾高气扬,说:“我的人死了,你说怎么办?杀人偿命。” “杀人偿命,可谁看见我杀人了?”乔夕月说:“再说,只是有人听见叫声,没见着人真跳进去啊。要不我现在命人开炉,你们谁进去找找?找到了尸体,再说。” 那一炉的铁水,就算是开炉了人也早就化没了,怎么找? 乔夕月冷笑着看着阿朵,说:“你一个孕妇,操心的倒挺多。要是人真的在我寨子里失踪了,我们负责找人;找不回来了,给他媳妇一个赔偿就行了。又不是你男人,操的哪门子心呢?” 说完乔夕月转头对那哭咧咧的妇人说:“你说是你丈夫的男人,昨天被当作奸细抓起来的。他自己逃跑了也说不定。你确定要认下这个罪名?” 那女人一梗,一下子没回过神来。 乔夕月又说:“算了,我也不想深究,这一天到晚事挺多呢。我现在就下令去找人,抓到了当奸细论处,你也脱不了干系,我还得好好查查。抓不到的话……我给你一头猪,五十斤粟米,你自己好好过日子,行不行?” 第124章 谁能打的过 乔夕月这个条件可以说是挺丰厚了。远古时代两张好兽皮就能换个奴隶,一头猪的价值就更大了。 那女人顿时不哭了,眼泪珠子还挂在下巴上,就连忙点头。她又不傻,要是真把人找回来还得一起问责,何必呢。 乔夕月挑眉一笑,回头问阿朵:“人家妻子都没意见,你这个外人不同意?有意见回去和你男人说去,别巴望别的男人了。” 这把阿朵给噎的,伸着脖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乔夕月也不再理会,一边招呼人去牵猪,一边牵住阿琰的手准备走了。 阿琰都有点憋不住笑,觉得乔夕月这几句话真是又刚又占理,还轻轻松松就把问题解决了。 乔夕月却还暗自撇嘴,小声说:“可惜了那头养了半年的猪。” 不过龙卡部落现在富裕了,还真不缺那一头猪。 这么一闹腾,乔夕月差点少吃一顿饭,肚子也饿了,多喝了半碗粥。 阿琰一边把大手放在乔夕月的肚子上,给她消食,一边说:“我让人去盯紧点,别再出什么事才好。” 乔夕月把脑瓜搁在阿琰的腿上,舒舒服服的仰面躺着,像是只被顺毛后亮出肚皮的猫。 因为实在太舒服,乔夕月还打了个嗝,然后说:“别啊,闹呗。咱们也不差那几头猪,看看阿朵还有多少人往炉里填。” 阿琰就笑了,说:“那你不怕阿史也闹一闹?他手下的人可多。” “正好,让他见识见识咱们的新武器。”乔夕月说:“早晚都要展示。他要先祭旗,我也拦不住。” 本来这次检阅的目的就是显示龙卡族的威风。除了英姿勃发、强壮悍勇的勇士们之外,更要展示最新的武器。 所以他们一点都不在乎谁先挑衅,反而是准备杀鸡儆猴了。 其他部落的人陆续也都到了,大小部落首领都聚集在寨子后面的临时接待区,只等明天的检阅。 这种显示实力的做法其他部落也做过,但没有哪一个部落像龙卡这次这样高调的。 第二天上午,号角声响起,还伴着一阵阵“隆隆”的鼓声。 也只有龙卡最强健的勇士们才能猎到这样的巨兽,做成如此巨大的鼓,这可是其他部落想都不敢想的。 阿琰作为首领,穿上一身黑色的兽皮,脚下是一双厚实的牛皮靴子。 让其他人惊讶的是,阿琰的护肩、护腕、腰带上都打着亮闪闪的钉,那质地不像是兽骨,看起来非常神气。 乔夕月则是穿了条短裙,露出两条修长白皙的腿。高靴包裹住紧致漂亮的小腿,显得更加挺拔俏丽。 高马尾扎在头上,柔顺的发丝垂到腰际。腰间别着一把短刀和一把骨刀,看起来英姿飒爽。 她还用颜料画了个妆,又特意加深了眼部的妆容,显得一双清亮的眼睛更大更有神。整个人又多了几分魅惑与神秘。 阿琰的气势和俊朗本来就足够亮眼,乔夕月被他牵着手一起走出来,更是牵动了所有人的目光。 不管是曾经见过乔夕月的,还是第一次看见她的,都不由得抽了口凉气,又暗自艳羡。 几乎所有的男人都在想:原来女人要养成这样才好看。如此娇弱俏丽,白皙精致,简直让人看一眼就恨不得揉进骨头里。 阿琰身后是一百名最强悍的勇士,整整齐齐的列对走出来,突然齐刷刷的拔出了腰间的短刀。 短刀迎着阳光闪出刺目的寒芒,比起石刀更闪亮、比起骨刀更厚重。也没有一把石刀或是骨刀,能比得上铁质短刀的锋利和坚硬,简直是无坚不摧。 众生哗然,所有人都盯着龙卡族勇士手里的短刀,抽气连连。 如果说,刚才乔夕月的亮相显示的是柔美,那现在一把把锋利的短刀就展示了刚性与坚毅。 首领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刚才心里还有几分色心,这会儿都变成了凉气,充满了胸肺。 这特么谁能打的过啊?咱们的刀和人家一比划,碎成渣了好不好。 可是事实证明:没有最惊讶,只有更羡慕。 接着一队勇士来展示流星锤,“嗖嗖”几声之后,投掷的石块把远处的几棵树砸的七零八落。 然后又是一队勇士展示投石机,几股最韧的凶兽大筋拧在一起,强劲拉开后可以弹出巨石,虽然速度慢一点但威力惊人。 在场的人看着需要两个勇士才能抬的起的大石块满天飞,都是下巴掉在地上顾不得捡。 就连一向自傲的阿史都目瞪口呆,悄悄转目看着阿琰的背影,第一次在心里写了“服”字的一笔。 “还有一个小项目。”乔夕月站出来,笑盈盈的说:“我让族里的孩子们给大家表演一下。” 乔夕月笑的灿烂,整齐的白牙和弯起的眉眼都让人心里一松。 刚刚本那股威慑吓得快要透不过气来,这会儿首领们才稍微擦擦额头的冷汗,跟着尬笑起来。 乔夕月所说的小项目是“火箭”。每个小朋友拿一柄小弓,箭头绑上燃起的兽皮,以不远处的草靶子为目标。 乍一看小朋友们很可爱,手里的弓箭也小小的看不出多少威胁。 可是当一支支火箭以极快的速度正中目标,草靶子尽数燃烧成灰烬,各族的首领全都呆若木鸡。 如果以小变大,龙卡族只要拥有更大的弓和箭,不管把那个寨子当作目标都得付之一炬。 而阿史更是吃过火箭的亏。想想那漫天萤火、流蝗般的场面,族人们跪拜祈祷时候的胆战心惊,简直像是在他的心上揭开那条伤疤。 阿史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问道:“龙琰首领,你这是在展示,还是威胁?” 阿琰淡然一笑,对着所有部族的首领躬身一礼,看似平和无害的说:“威胁不敢,只是想和大家结盟,让我们整个达达平原更加团结强大。而今天所展示的武器,有一部分可以与大家交换,所以首领们也可以想想,愿意用什么做条件,换我们的这些武器。” 可以交换! 所有人刚刚凝重的神情顿时一松。 这么厉害的武器谁不想要?有了哪怕一种,也可以让实力提升一大截。 第125章 救命稻草 乔夕月深知,奇货可居的时候,有钱的就不是大爷。 所以各部落想要新武器,拿出来的东西也得挑挑拣拣,看不上眼的一律不换。 阿琰并不太擅长做买卖,倒是觉得他的小女人精明的时候更加可爱。 于是要什么东西、换什么武器就全权交给乔夕月做主,只要她喜欢就好。 各部落首领对于女人做主这件事怨声载道。 但阿琰只有一句话:我的女人和我共同拥有部落,她的话就代表我的意思。我尊重我的妻子,她就等同于我。 言外之意:爱换不换。你们谁看不上我的女人,我还看不上你们的东西呢。 然后,首领们的怨声载道就变成了苦心巴结,对乔夕月是众星捧月。 但只有两个人站在一旁冷眼旁观,一个是阿史,另一个是……花瑛。 花瑛是后来的,挤在众多首领中间不怎么显眼。 但是她看着乔夕月那容光焕发、娇俏美丽的样子,忍不住露出一丝嘲讽的冷笑。 阿史并不是不想要新武器,只是他更喜欢看乔夕月和首领们周旋的样子。 明明是娇小柔弱的女人,此时因为精明伶俐显出不一样的光彩。她没有市侩的嘴脸,只让人觉得聪慧睿智。一双眼睛总是笑的弯弯的,充满了灵气。 “她真是被宠的太好了。”花瑛看了阿史一眼,走过去两步小声说:“我听说你也吃了她的苦头?” “都是阿朵那个笨女人,实在太没用了。”阿史磨了磨牙,说:“早知道还不如选你妹妹花茗,起码她够漂亮,也聪明。” “现在后悔已经晚了。”花瑛得意的笑了笑,眼神看向了不远处的阿琰。 阿琰一直没有离开,而他的眼神也始终落在乔夕月的身上,隐约的还能冒出一股子醋味。 他想让乔夕月的眼睛也只看着自己,早知道就该把交换武器的事交给木列和兰花。 阿史听了花瑛的话,微微怔神之后也看向阿琰。然后就摇着头笑了:“你妹妹没那个能耐,她再漂亮也不能打动阿琰的心。” “她不用打动阿琰的心。”花瑛说:“她只要肚子争气就行了。” “什么!”阿史的眼神变了变,因为这句话而惊讶的合不拢嘴。 花瑛却没有再说什么,也无意去和乔夕月换武器,就准备带着人先离开。 阿史立即跟上几步,等到没人的地方低声问:“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们风部落和龙卡部落一起迁徙的,你不是知道吗?”花瑛又朝乔夕月的方向看了一眼,说:“但那个女人半途就回来了,阿琰带着我们走到了山谷,还一起搭建营地。” “你是说……”阿史的眼睛里闪出一抹了然,嘴角的笑意也有几分猥琐,说:“是我想的那样吗?” 花瑛一挑眉,说:“同为男人,你想的可能就是那样。” 花瑛说完就扬长而去。 阿史则是回味着那句话,又回头看了看乔夕月。之前好不容易才压下去的歪歪心思,又开始冒了上来。 阿朵找到阿史的时候,他还倚在一树上,斜着眼光看着乔夕月的方向。 “阿史,我们什么时候回去?”阿朵故意挡住了阿史的目光,让他没法直接看到乔夕月。 阿史露出厌恶的神情,瞪着阿朵隆起的肚子说:“闪开点,什么时候走是我的事,到时候自然会叫上你的。” 阿朵不依不饶,上来拉着阿史说:“我们马上走,你的眼神全在那个巫妖女人的身上。” 阿史自然不愿意。 两人正在拉扯间,就听身后有个男人的声音传来:“这不是阿朵吗?这么大的肚子,怀了谁的种?” 阿朵一听这个声音,脸色瞬间就白了。全身僵硬着,也不敢回头。 阿史也愣了一下,沉沉的眼神瞪向慢慢走来的泰崖,说:“我的女人,怀的当然是我的种。泰崖,马族也没有继承人,你不是应该找个女人好好努力吗?” “你的女人就是你的种?”泰崖好像听见了天大的笑话,“呵呵”的笑了几声,眼神又落在阿朵身上。 阿朵即使没有回头,也知道泰崖在看她的肚子。 她下意识的就往阿史身后躲,同时用手紧紧捂着肚子,好像这样就能把肚子藏起来似的。 对于阿朵这样的反应,阿史觉得不对劲儿了。 以他对阿朵的了解,这个女人绝对不会是善茬,也不可能怕什么人。 虽然龙琰不喜欢她,但阿朵在龙卡族倍受宠爱是谁都知道的事,脾气更是又硬又暴,几乎没有把别的首领看在眼里。 本来阿史以为自己降伏了阿朵,把她变成自己的女人还有点沾沾自喜,可没想到阿朵竟然怕泰崖! 还是说…… 阿史的眼神也落在阿朵的肚子上,再回想泰崖刚才的话和那番冷笑。 阿史的大手钳住了阿朵的脖子,将她从自己背后扯到面前,指着泰崖说:“你为什么怕他?说。” “没,没有怕。”阿朵结巴了,她后悔为什么不在屋里好好躲着,偏要跑出来。 “对啊,你不必怕我的。”泰崖笑得阴狠而得意,说:“都说一夜夫妻百日恩,我们……” 阿史的脸色完全青了,瞪着阿朵的眼睛却是血红的。钳住阿朵脖子的大手一再收紧,恨不得下一刻就将她的脖子拧断。 “救,救命。”阿朵的眼前一阵阵发黑,手也不知道该往哪儿伸。 她不想死!可谁能成为她救命的稻草? “住手。”清脆娇嗔的声音响起,乔夕月不知什么时候跑过来,大声说:“这是龙卡的地盘,你确定要在这里对阿朵下手?” 就算阿朵是被当作叛徒赶出去的,可她也曾经是龙卡部落的人。 打狗也要看主人! 何况泰崖和阿史都不是好东西,很难说他们是不是要拿阿朵这只手,给龙卡部落一巴掌。 乔夕月站出来是为了整个部落的颜面。 木列也闻声跑过来,看见自己妹妹被掐的脸都紫了,立即冲上前掰开了阿史的手,将阿朵揽在了自己的怀里。 “哈哈哈”阿史大笑着绕过众人,眯着眼睛点指着阿朵、木列。 最后,他的指尖落在乔夕月的身上…… 第126章 嘴贱活该 乔夕月从来没有怕过谁,面对着阿史绝对挑衅似的点指,做了件在场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事。 只见乔夕月反手拔刀,飞快的将骨刀朝阿史的手腕劈了过去。 这一刀又狠又疾,出人意料且毫不犹豫。如果阿史不收手,就等于自己撞上了刀刃,就算不断手,也得割肉断筋。 “你!”阿史惊诧着退步、抽手,但手背还是被骨刀划出一条血口。 “对,是我。”乔夕月冷眼瞪着阿史,说:“爪子不想要了就剁掉。别一会儿掐女人脖子,一会儿朝别人乱指,这不是你的部落,轮不到你欺负人装大瓣蒜。” 阿史阴沉着脸抖落掉手背上的血,咬牙切齿的说:“你别忘了,咱们还有笔旧账没算清楚。” “哦,什么时候的账啊?”乔夕月大声说:“我好想忘了。” 阿史立即说:“我可没忘。迁徙的时候,你偷袭我营地。” “好几个月以前的事,难怪我忘了。不过,那次应该是你们设计在先,引来野鼠毁我族粮食。” 一边说着,乔夕月一边摆弄着手里薄而锋利的骨刀。骨质的刀刃几乎透明的白,玉石一般的润泽,竟不比铁质的短刀差。 然后她一抬眸,晶亮如星的瞳眸在周围众人脸上扫过,“呵呵”一笑说:“原来阿史首领爱翻旧账啊,那我们可真是算不过你。估计在场的所有部落首领都和你有一笔账,你要不要和大家一块算算?” 言外之意:阿史记仇又爱算账,大家都要提防他。 这些远古部落平时就争地、斗狠,抢猎物、抢女人,哪个和哪个没有点仇怨? 要是真的记仇翻旧账,人人都有一笔糊涂账,但也不乏有杀父、夺妻的大仇。 经乔夕月这么一挑唆,阿史顿时被孤立了。其他人的视线也都带着狠厉,齐齐朝阿史瞪过去。 阿史怔了片刻,阴狠的一笑,说:“女人,你在挑衅我吗?” 乔夕月立刻仰着头瞪回去,问:“是又怎么样?你想活着走出龙卡部落吗?” 没错,乔夕月就是这么有底气。她是首领的女人,不能畏畏缩缩的丢阿琰的脸。 而且乔夕月相信,龙卡部落的勇士也不容许阿史这种面对面的挑衅行为。 若来犯,必杀之! 而就算阿朵不是部落的女人了,可她还是木列的妹妹、山塔的姐姐,也要护着点。否则容易让人心寒。 乔夕月说完,木列为首的那一队人就往前迈了两步,站在了乔夕月身后。 大河他们也过来,整整齐齐的站在了乔夕月的另一边。 而阿七他们则是直接将乔夕月众星捧月的围住,把她完全的保护起来。 倒是阿琰站在最后摸了摸鼻子,觉得现在还不到自己出场的时候。 阿史顿时明白,今天他是彻底讨不到好处了。 可他又看了一眼惹祸点火的泰崖,心里就想要拉个垫背的。 阿史就说:“木列,你妹妹嫁给我之前就失贞了,可我仍然娶她,算是一点情分。但现在她肚子里的孩子说不清楚,也失去了作为继承人的资格。我阿史不缺女人,所以今天就把她留下了。” 说完,阿史带着人一挥手,就准备离开。 阿朵听了一愣,本来哭啼啼的声音也顿时止住了。 她立即挣脱了木列的手,就要朝阿史跑去,一边叫着:“你不要血口喷人,我的孩子就是你的。” “那他是怎么回事?”阿史回头看了泰崖一眼,说:“他亲口承认、一夜夫妻百日恩。你告诉我,告诉在场所有的人,你和他是不是好过。” 阿朵感觉脸上被人狠狠抽了一巴掌,停在原地不知所措了。 “啪啪”乔夕月鼓掌的声音很清脆,所有人的眼光又投向她,不知道这小女人还有什么话说。 乔夕月笑盈盈的看着阿史,还竖起了大拇指,说:“当众诬陷自己女人和别人有染,还怀疑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的,很光荣吗?” 阿史恨恨的磨牙:“这个不用旁人来管。” “那你还让阿朵把这样的话对所有人说?”乔夕月一脸嫌弃的说:“你不相信她,就是怀疑自己的能力喽。连自己女人的肚子都不敢认,你这样的男人还说不缺女人?对,你不缺女人,你缺的是肯真心和你好,肯为你生孩子的女人。明明有了一个还不肯珍惜,怀疑来、怀疑去,就是说你自己不行呗。” 阿史:“……”我没这样说,你歪曲事实。 在场的人:“……”貌似有这样的道理。难道阿史真的不行,所以怀疑孩子不是他的? 泰崖:“……”我要不要承认下来?要不一会儿这女人也要说我不行。 所有人的脸色都是精彩纷呈,阿史和泰崖更甚。 两人甚至互相对视了一眼,又一起看向阿朵的肚子,很想都承担下来。 乔夕月又转向木列,说:“你妹妹的事你自己管好,寨子里不想再收留她,但是也不会让她受欺负。你能安顿好吗?” “能。”木列立即答应下来,还说:“谢谢乔。” 木列很明事理,当初阿朵害死了诺娜,这个仇全族的人都会记着。他也无法替阿朵承担,更别想洗清。 但乔夕月的话给了他一个照顾亲人的机会,让他不至于背叛族人和首领,还能够照顾妹妹,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兰花闻讯也跑过来,护着阿朵就往外走。不能给阿朵安置在寨子里,但是可以把她送回原来的寨子,阿姆那边应该还会收留她。 阿史有点傻了,赔了夫人又折兵不过如此。 他本来是不在意阿朵的,可阿朵肚子里的孩子已经被他的阿姆认下了。 他即使再看不起、再讨厌这个女人,但继承人的事真心不能不顾。 而泰崖也被乔夕月几句话说的脸色不对,知道自己这是没吃到鱼还惹一身腥。他本意就是挑唆阿史的嫉妒心,让他闹起来给龙卡族的面子上抹黑。 现在好了,这事栽到自己身上抖落不掉,估计阿史也会因此恼恨自己。 乔夕月则是带着笑走向阿琰,用嘴型无声的对他说:嘴贱,该! 阿琰也笑了,朝他的小女人竖起了大拇指。 第127章 恩爱有尽头 乔夕月朝着阿琰跑过去,还距离老远就纵身一窜,扑进了老公的怀里。 那乐颠颠的可爱模样,好像刚才迅速拔刀割人家手腕的不是她,狠狠怼人说人家不行的也不是她。 用乔夕月自己的话说,都是活该,怨不得别人。 阿琰双手稳稳接住乔夕月飞扑过来的身子,觉得也该是自己出场的时候了。于是抱着媳妇转身离开之前,不忘对大河说:“闲杂人等,一律赶出去。” 闲、杂……滚! 可谁也没想到的是,木列和兰花本来打算把阿朵送到原来的寨子去养胎,却被她拒绝了。 听说阿朵一出了寨子就追着阿史扬长而去,木列想拦都拦不住,只能看着这个任性的妹妹自己往火坑里跳。 要说活该的人,实在非阿朵莫属。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与人无关。乔夕月觉得他们真的已经仁至义尽,对于阿朵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木列垂头丧气的回来。大河重重的叹了口气,对他说:“在一再二不能再三了。若是阿朵再回来,也没人容的下她。” 这两人是一起长大的好兄弟、也是各自带队的勇士头领,惺惺相惜又彼此照应。所以大河的话木列也能明白,虽然心情沉重,但还是点了点头。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没多久也就成了众位首领的一个笑料。 剩下的人最关心的,还是龙卡部落的那些新武器。想要! 在乔夕月的挑三拣四之下,最受欢迎的投石机和弓箭都换来不少好东西。最让她满意的是换到了大批的棉花。 有个小部落有片棉花地,摘了棉花又不知道怎么用,只是说“云朵、云朵”。 乔夕月一看这“云朵”正是她需要的,可以做棉被、褥子,还可以做棉衣棉裤。最好弄个纺织机,纺出棉线来织布做衣服。 而且这个小部落不光要武器,更想求得龙卡部落的庇护,哪怕是俯首称臣也好过靠天吃饭,万一赶上个天灾人祸,生怕族人就死绝了。 乔夕月也是十分同情,就和阿琰商量收他们做个分支,保他们不受欺负,也可以在危急时刻提供帮助。 那小部落的首领很上道,马上就答应岁岁进贡,今后以龙琰首领马首是瞻。 有人开了先例,便有人效仿。等到几天过后,买卖谈成了几笔,还收了三个小部落作为分支。 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龙卡部落依旧是热热闹闹的。大批的东西送进来,许多的武器送出去。 等到所有的物品交换完毕,已经是春末夏初,天气热了起来。 乔夕月穿着刨过的兽皮,倒是不觉得太热。最好的工匠可以把一张兽皮刨成三层,最外层弹性最好,透气又细腻舒服。 现在是昼长夜短,晚上不凉了,反而有一丝丝温热的风吹过。 乔夕月就喜欢在晚上还不太晚的时候,坐在小池塘边看水中的投影。 阿琰找到乔夕月的时候,见她一双脚丫垂在水里。雪白如珠的脚趾偶尔一勾,溅起一圈圈涟漪,把那水中的月亮都搅散了。 “又在这里?”阿琰挨着乔夕月坐下来,问她:“这里有什么好看?不知道你是喜欢月亮,还是喜欢在这里泡脚。” “都喜欢。”乔夕月自然而然的把头靠在阿琰的肩膀上,说:“这里安静,月色也美。只是……” 只是她心中总是隐隐不安,却又找不到缘由。 这种感觉来的莫名其妙,却已经纠缠她好一阵子了。可是细细想来,却又想不出什么不随心意的地方。 乔夕月就怕自己是过得太安逸了,犯了一种叫“矫情”的病。 阿琰握起乔夕月的手,说:“只是太闷了对?那明天带你出去玩。” “对哦。”乔夕月马上一拍手,说:“早就想去找胖老板,问问阿童的事。” 阿童最近都和雀儿腻在一起,一个大男孩、一个小女孩,玩的倒是挺好。 而且阿童对雀儿还特别懂得谦让,不争不抢、不闹不作。 雀儿又是个早慧的小姑娘,心眼好又懂事,竟然把阿童照顾的不错。 所以阿童好久不粘着乔夕月了,乔夕月差点把阿童的事给忘了。 阿琰就笑着说:“你自己都不着急,我也不好提。好像盼着你想起从前不好的事似的。” 阿琰一直心疼乔夕月做女奴的时候,怕她是吃过很多苦、受过很多罪。 而乔夕月说她忘了以前的事,说那时候傻乎乎的全没记忆,阿琰还暗自松了口气。 乔夕月窝在阿琰的怀里,脑瓜在他的下巴上蹭了蹭,说:“那不管我以前是傻子,还是做了什么坏事,你都不能不理我,不准讨厌我。” “我发现你的时候,你是臭哄哄的,还满身野兽的口水,差点当了口粮。”阿琰捏了下乔夕月的鼻子,说:“那样我都不介意,现在的你我怎么舍得放手。” “也对。”乔夕月皱起小鼻子,弯起月牙儿眼,笑眯眯的说:“那时候你是真的重口味,居然那么臭的我都下的去手。” 阿琰“嗯”了一声,低头吻住了乔夕月的唇。 辗转、碾压半天才放她透一口气,然后哑着嗓子说:“其实你一直很香很甜,我很喜欢。吃过一次之后便再也放不下了。” “真好,那就一辈子都别放。”乔夕月双手回抱住阿琰的脖子,贴上自己的唇。 月色轻柔如纱,池水温缓荡漾,水中的倒影是一对缠绵恩爱的人儿。 第二天吃过早饭,乔夕月就和阿琰出发了。 乔夕月怕晒,还戴了顶大草帽,宽宽的帽檐遮的脸蛋越发显小。 阿琰被乔夕月牵着手走,始终落后他的女人小半步。这个位置可以最大视角顾及到周围的情况,也能照顾到乔夕月。 如果并肩而行乔夕月那一侧会有死角,让她走在身后阿琰更是不放心。 乔夕月偶尔回眸一笑,总能对上阿琰深深的目光。 她便知道,这个男人的全部心思都凝在自己的身上,所有的宠爱就融在这点点滴滴的小细节里。 可当时谁也不知道,谁也不愿相信,这样恩爱又甜蜜的时光,终有尽头! 第128章 绝望的恨意 因为气温升高,奴隶市场里也更臭了。流着口涎的凶兽就不用说了,那些奴隶也都是捆成茧子,浑身脏污。 乔夕月走过这些奴隶身边,不由得想起自己当初的样子,也愈发觉得阿琰对她是真爱了。 “胖老板今天没来。” 摊子前捆着几个奴隶,胖老板的小伙计叼着根草茎,用手里的树枝捅了捅面前的一个女人,说:“龙琰首领要买奴隶?看看这新货。” 阿琰摇头说不买。 乔夕月就问:“胖老板什么时候回来?我们找他有事。” 小伙计就说:“老板去大集了。来回就要三天,再算上挑选奴隶的时间,起码五六天。他昨儿才走的。” 等是不可能了,只能下次再来。 乔夕月有点可惜的挽着阿琰的胳膊,两人准备去别处转转,然后就回去了。 可就在这时候,刚才被伙计捅了几下的女奴醒了。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见了阿琰,愣了一下,然后看见了阿琰身边的乔夕月。 “呜呜”女奴奋力的挣扎了一下,身子像条虫子似的使劲儿扭,似乎是想要朝着乔夕月他们过去。 可绑的太结实,本来挪动空间就不大。她的嘴巴被塞住也不能言语,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叫出什么名堂来。 乔夕月听见声音还回头看了一眼,就觉得那女奴长得还行,但也是脏的看不出本来模样。 既然阿琰说不买,她也不缺使唤的奴隶,就挽着阿琰走了。 那女奴更急了,又扭又叫,可都没法让乔夕月他们回头。反而惊动了一个正好走过的男人。 男人蹲下身,大手把女奴的头发掀起来看了看,又在她的身上用力的到处捏,大概是在试试肉是不是紧实、皮肤够不够好。 女奴被他捏的眼泪直流,绝望的朝乔夕月离开的方向不住的看。 “这个怎么换?”男人拎起女奴问那小伙计。 小伙计说:“这是新货,长得好看也正当年龄,带回家就能生孩子。老板说要十五张兽皮。” 男人说:“太贵了,我只有十张兽皮。” “不行,最少十二张兽皮。”伙计又用树枝捅了捅那女奴的身子,说:“再少了老板回来要骂我。再说,这样的女奴真的不多见,洗干净了真的非常漂亮。龙琰首领知道?当初就是在我们这儿带走了一个女奴,回去洗干净了很漂亮,养的也好。这个女奴据说是从同一个地方弄来的,所以很矜贵的。” “龙琰的女人?”男人又低头看看,就觉得眼前的女奴好像确实不错。就说:“那我先给你五张兽皮,这女人我要了。三天后我再拿余下的兽皮来,你再把她给我。” 交了定钱这女奴就有主了,如果这人不来还能白得五张兽皮,所以小伙计就同意了。 那女奴仿佛知道了自己的命运,眼泪“嗒嗒”的往下掉,但仍旧死死盯着乔夕月离开的方向。 男人拔出腰刀,在自己的手上划开一条口子,血顿时流了出来。 女奴闻到血腥味身子一颤,这才回过神来。当看见男人举着带血的手朝她伸过来,立即吓得使劲儿往后躲。 可男人的手很大,胳膊粗、力气壮,完全不给女人躲闪的机会。 直接将女人拎小鸡一样的拎过来,大手钳住她的下巴用力捏开嘴巴,把揉成一团的兽皮扯下来,再把手掌滴下的血灌进了女奴的嘴里。 “噗”女奴使劲儿摇头,吐出了嘴里的血,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声:“月!” “死女人,白瞎了老子的血。”男人嘴上骂着,手掌抡起巴掌扇在女奴的脸上。 “啪啪”几个耳光之后,女奴被打的头晕脑胀,眼睛都看不清东西了。 男人再次掰开女奴的嘴,把手掌上的血灌进她嘴里。趁着她被打的筋疲力尽大口喘气的功夫,逼着她把血喝了下去。 女奴感觉喉咙一腥,血吞进了肚子,再想要吐已经来不及了。而且若是她再敢吐出来,只怕就要被眼前的男人打死。 “唉唉,你这下手太重了。”还是那小伙计看不下去了,用树枝捅捅男人,说:“你才给了五张兽皮,就给她喂血缔结契约,你要是不拿余下的兽皮过来,这可不能算数啊。” “一定拿来。这死女人我要定了。”男人说完,捡起刚才掉在地上的兽皮,也不管上面是不是沾了泥土,又给女奴塞回到嘴里。 女奴吐不出,叫不出,眼泪“哗哗”的流,绝望中生出几许恨意:月,你为什么不救我?你明明已经看见我的。 乔夕月并不知道身后多了一双仇恨绝望的眼睛。她和阿琰走出老远,隐约听见有女奴的惨叫声,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一直是这样的,不听话就要受罚。”阿琰抱住乔夕月的肩膀,说:“如果你害怕,我们就回去。” “我们能不能去大集看看?”乔夕月问:“所有奴隶都在那里吗?” “大集并不是特定的地方。”阿琰想了想给乔夕月解释道:“奴隶一般分两种,一种生来就是奴隶。父母都是奴隶的话,孩子就一定是奴隶。如果父母有一方是奴隶,那么只要不犯错就可以做平民。另一种就是战败的向胜利一方献出的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多半都会成为奴隶。所以哪里有战败的部落,附近就会出现大集。” 乔夕月想了想,说:“那我和我弟弟可能是第二种?” “对。”阿琰说:“你们姐弟俩那么好看,养的也好,所以从前肯定不是奴隶。但最近两年来,我并没有听说哪个大部落战败。” 按照阿琰的推测,乔夕月和阿童肯定不会是小部落养出来的孩子。不仅是大部落,而且父母地位应该也很高。 举个简单的例子:阿朵被阿姆宠爱着长大。脾气坏、性子急,却仍旧要干活,长得也是粗手大脚的,很健美但皮肤和容貌都远不如乔夕月细腻、精致。 而达达平原能够数得上的几个大部落,阿琰都十分清楚,并没有哪个大族战败后成为奴隶。 所以推断,乔夕月和阿童应该来自于另外的平原上。 第129章 怨恨、不甘 此时听了阿琰的分析,乔夕月不由得皱眉。 原主的身世对乔夕月来说并不重要。但谁把她和阿童带来的,又有什么样的目的?这就很值得推敲了。 当初做沙盘的时候,乔夕月就知道她所在的平原非常大,相当于一个大省的面积。 现在是远古啊,没有路也没有车马,只有茫茫的原始森林和一眼望不到头的平原。 以目前的人力来看,能够到达平原边界已经不容易了,平原之外就简直是另一个世界。 山塔也说过,达达平原一面是山、一面是海。要跨过重重叠叠、连绵一片的山脉非常困难,而要越过大海就更是不可能的。 如果原主和阿童真的来自于另一个平原,那他们是在山那边,还是海那边? “夕月。”阿琰握了握乔夕月的手,说:“如果将来你想要回家,我也会想办法送你回去的。” “我不是在想这个。”乔夕月对素未谋面的娘家并不感冒,说:“我只是在想阿童。他能不能好起来,能不能想起从前的事。” 乔夕月一直没有放弃对阿童的治疗和检查,但是以她的能力确实查不出阿童身上有毒素或是别的伤害。 如果真的不是外力或人为,难道阿童和原主就是天生的痴傻?想不通。 乔夕月无奈的摇摇头,挽起了阿琰的手臂,说:“我们回去。” “嗯。”阿琰答应了一声,感觉乔夕月也是兴趣缺缺。 其实阿琰看出来了,乔夕月并不喜欢奴隶市场。在这里转悠半天,精神头还不如和那些首领们谈论交换武器来劲儿。 阿琰想了想,就问:“夕月,你想不想开一间市场?” “什么?”乔夕月没听明白,问:“我能开市场?卖什么呀?” “都可以,看你的喜好。”阿琰捏了下乔夕月的鼻子,说:“你既然不喜欢买卖奴隶,那么可以卖牲口或是兽皮。我知道平原最南端也有一个这样的市场,以前是风部落的地盘。但后来风部落的首领不善经营,就关闭了。” 风部落现在的首领是花瑛,她好像有野心但一直没什么大的动作。 乔夕月倒是对那个漂亮的花茗还有印象。 但是偶尔想起来,乔夕月觉得那对姐妹做法很奇怪。不明白为什么她们赖着一起迁徙,回来后却再也没有交集。 这就好像明知道对方憋着劲儿要打出一拳,乔夕月等着接招却始终不见对方下手。等啊等的,对方的拳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藏起来了。 “你又走神了。”阿琰干脆将乔夕月抱起来,托在自己的肩膀上说:“能不能走路的时候看路,不看路的时候就看我?你总是若有所思的样子,让我觉得心里好慌。” “你慌什么。”乔夕月笑着抱住阿琰的脖子,亲昵的在他额头蹭了蹭,说:“是不是瞒着我做了什么坏事?” “我只想对你做坏事。”阿琰的大手扶住乔夕月的膝盖,又忍不住在她的小腿上抓了一把,说:“如果你对市场没兴趣就算了,我们回去还有很多正事要办呢。” “还有什么正事?”乔夕月顽皮的踢踏了一下小腿,用脚后跟在阿琰的胸膛上磕了一下,说:“我们出来散心,不就是因为太闲了嘛。” “正事就是……”阿琰压低了声音说:“我们在一起快一年了,可你的肚子还没有动静。我得再努力一点。” 乔夕月瞬间僵住了,感觉背心有一丝的冷意。明明周围没有风,她却感觉冷飕飕的寒气在身上裹了一层。 是啊,一年了! 她有阿琰的宠爱,日子也过得平顺安逸,怎么忘记已经快一年了。 这一年来,阿琰对她的爱意愈见加深,两人也几乎是夜夜甜蜜。 阿琰的强壮简直是乔夕月招架不住的,他的身体应该不会有问题才对。 那么自己迟迟没有身孕,又是怎么回事? 乔夕月下意识的捏紧了拳头,咬着牙勾起嘴角,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她明白,阿琰并不是在怪她,也不会是有意要提起这件事。 只是阿琰真的很想要孩子,心里就越发的期盼着,所以不知不觉说了出来。 阿琰一向细心,但是在这件事上竟然有点大条,迟迟没有注意乔夕月的脸色不对。 他的大手仍旧扶着乔夕月的膝盖,一下下有意或无意的拍着,说:“你是不是最近太操劳,怎么看着没什么精神?不行,还是不要管寨子的事了,好好的休息一阵子。” 这个“休息”其实是没法“休息”的。 乔夕月知道阿琰的爱意有多么强烈。如果是以前,她一定娇嗔的捶上他的脑瓜,抓乱他的头发。 可现在乔夕月却僵硬的一动不动,连笑容都凝固在脸上,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才好。 不行,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给自己做个检查,再偷偷的查查阿琰。 还有食物,常用的器具,睡过的兽皮,甚至常去的地方都要仔细检查。乔夕月一定要找到原因。 乔夕月被阿琰托在肩膀上往回走,她的想法却一再走神,周围的一切都没注意到。也就不知道再次经过一群被绑着的奴隶身旁,有一道怨恨的目光紧紧盯着她。 太美了!又那么幸福。可你为什么不能低下头来看看我? 月,难道你忘了我们一起长大,一起玩耍,我们曾经是最要好的姐妹? 为了找你,我翻山过海,踏过一寸寸土地,遇到过数不清的危险。可当我被困在这里,你为什么装作不认识我? 怨恨、悲愤、不甘,在那一双流泪的眼睛里慢慢变了颜色。瞳眸越发的黑,仿佛化成了不见底的深渊。而眼白转红,犹如泣血。 “喂喂,你这女奴在看什么?” 一根树枝捅在那女奴的身上,说:“别瞪了,再瞪你也不会有那么好的命,被龙琰首领买走。” “呜呜”女奴试图推掉嘴里的兽皮,说句话。 可那根树枝狠狠抽在她的肩膀上,在肩头抽出一条红痕。 小伙计大声训斥道:“叫什么叫,要学的温柔点,以后伺候好你的男人。肯跟一个女奴缔结契约,他对你也算是不错了。” 第130章 别哭,我心疼 回程的路上,乔夕月都高兴不起来。抱着阿琰的脖子蔫蔫的,也一直在想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她穿来后不久就给自己检查过,除了身子骨弱,营养不良之外没有其他的毛病。 月事什么的也算正常,就是偶尔肚子疼,吃点草药就解决了。 自从和阿琰的感情越来越深,乔夕月也更注意加强锻炼和营养自身。其实她也是期待宝宝的,只是一直忽略了时间长短。 可是近一年的恩爱也不曾采取措施,还没有身孕就有点奇怪了。 当然,也有的夫妻结婚几年都没有孩子,还有的十几年不孕不育,后来又突然有了的。 但是乔夕月不想让这样的问题发生。她真的喜欢孩子,尤其想要和阿琰有个可爱的宝宝呀。 所以一回到寨子,乔夕月就把自己关在屋里,先是诊脉,又把屋里所有的东西都检查了一遍。但结果都是没有问题。 阿琰一开始没有多想,还去处理了寨子里的日常事务。 可是等他回来发现乔夕月还闷在屋里,就过来敲门问:“我进来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进来。”乔夕月盘腿坐在兽皮上,等阿琰进来就招手让他坐在自己身边,说:“我给你诊个脉可以吗?” “怎么了?”阿琰一边伸出手,另一只手抚在乔夕月的头发上,柔声问:“先跟我说说好吗?” “就是……”乔夕月按在阿琰手腕的脉搏上,皱着眉头听了一会儿,才说:“我急着要宝宝,可是一年来都没有动静,我怕哪里出了问题。” 阿琰被乔夕月按住腕子的手一僵,然后迅速的撤回了。抚在她头发上的大手轻轻的顺下来,说:“别胡思乱想,若是知道你纠结这个,我就不该给你看。” “可是你也没问题,我也没问题啊。”乔夕月皱着眉头说:“别躲,我已经诊过了。” “哈哈”阿琰哭笑不得,把乔夕月搂进怀里说:“可能是时机不对。我是着急了点,但我也知道孩子的宝贵,并不是那么容易就有的。” “孩子宝贵?”乔夕月怔了怔,好像一下子抓住了什么,问:“寨子里其他夫妻也是这样吗?” 问完之后乔夕月恍然记起,这一年来寨子里并没有很多孩子出生。也就是她刚穿越来的时候,见过两个大肚子的女人。 但成年的勇士有上百个,几乎人人都有了妻子,却不是每人都有孩子。加上平民和工匠,起码有两百对夫妻在孕龄。 再比如木列和兰花,也只有阿豆一个孩子。按理说这个时代没有任何措施,孩子虽然容易早夭但有孕的机率应该不低。 阿琰点了点头,说:“不仅我们寨子这样,你看看罗山部落、明达部落,甚至是阿史的部落,都是差不多的。” 乔夕月懂了,这不是个人的问题,可能是生存环境或是某种因素造成的。又或者是远古野人还有待进化。 总之,即使人人都很健康,但孩子仍旧被当成是神赐予的礼物。 乔夕月这才松了口气,靠在阿琰的怀里半晌不语,然后就落下了眼泪。 “怎么哭了?”阿琰感觉到乔夕月微微的颤抖,捧起她的小脸就看见那满脸的泪痕。 那一颗颗晶莹的泪珠像是落在阿琰的心尖上,在他的心湖敲打出一层层涟漪,又淋的他心都要碎了。 阿琰用拇指轻柔的抹去泪珠,又用唇瓣拭去泪痕,然后将乔夕月的脑瓜按在自己的胸口,说:“别哭。听听我的心,它都被揪扯的疼了。你忍心让我心疼吗?” 乔夕月吸吸鼻子,但吸入的都是阿琰那浑厚好闻的气息。 他的怀抱又温暖又充满力量,一双手臂把她包围住,好像将整个世界都赋予在自己的身上,无比安全。 “我,我才心疼你。”乔夕月小猫儿似的声音,软糯糯的说:“我真怕自己没用,不能怀孕生个宝宝。” “不怕不怕。”阿琰亲了亲乔夕月的头发,说:“还有我呢。如果生不出来也是我不够努力,我不会怪你的。” “傻瓜,这种事男人抢什么抢。”乔夕月感谢阿琰的维护,可是她更在意男人的尊严。 阿琰是她老公,对她无微不至的关爱和疼宠,足够让乔夕月愿意为他也付出所有。所以这种事最好不要发生,否则她也会争着扛下来。 “乖,别哭了。”阿琰手臂用力紧了紧,差点把乔夕月勒的憋气。然后说:“既然你不喜欢奴隶市场,那我明天带你去打猎。” “打猎!”乔夕月扬起小脸,泪痕淡去,笑容绽放,问:“真的可以带我打猎啊?你不是都怕我不安全吗。” 阿琰点点头,说:“带着阿童,阿七他们。你也带上你的刀和弓箭,我相信你能够自保。” “能,肯定能。”乔夕月真的破涕为笑,说:“我保证不乱跑,不给你惹麻烦,也不让你操心。” “起来,跟我走。”阿琰说着把乔夕月拉起来,半拖半抱的下了木楼去了放沙盘的屋子。 然后指着沙盘上的一处说:“我们不去常规狩猎的地方,这个新地方好不好?” “这里?”乔夕月看着摆个木碗当作湖水的位置,说:“山塔说这里还从未有人涉足。” 阿琰骄傲的说:“但这也是我们龙卡族的地盘。身为首领我可以征服这里所有的凶兽。” “你一定可以的。”乔夕月重重的点头,真是开心极了。 乔夕月就是这么容易满足的人。阿琰对她好她满足,可以去狩猎她满足,寨子里的人安居乐业她也很满足。 真是应了那句话:知足,长乐。 “阿琰,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乔夕月忽然很认真的说:“我想先生个女儿,但我觉得你的继承人需要是儿子。我不知道能不能一下子生两个。” “随你心意。”阿琰捧起乔夕月的脸蛋亲了亲,说:“回去准备东西,这次狩猎至少要十几天。我也去安排寨子里的事情,后天一早出发。” 阿琰故意岔开话题,就是不想乔夕月纠结孩子的问题。 他总是那么贴心的呵护着自己的小女人,怕她难受半点。 第131章 湖水 乔夕月把这次狩猎当成了一次徒步旅行,拒绝了阿琰让她骑着驴子上路的打算。 她轻装简行,只带着必要的东西和三天的口粮,跟着勇士们上路了。 阿童就像只出笼的野兽,大多数时候都不在队伍里,但也不会跑的太远。只要乔夕月叫他就会回来,如果附近发现了猎物他还会迅速的扑过去逮住。 不过乔夕月不准阿童吃生肉,所以猎物都要上交,做熟了和大家分享。 一开始阿童还不愿意,而且他因为不能带着雀儿一起还闹了点小脾气。 乔夕月也不是惯孩子家长,阿童生气就由着他生气,甚至还让他不高兴就干脆回寨子去。 一天半之后,阿童彻底老实下来,半点脾气都没有了,乖的像只小狮子。 乔夕月就悄悄对阿琰说:“看见了,有时候也不能一直顺着他的性子。而且这小子心眼挺多的,很会看脸色行事。” 阿琰也没想到阿童会有这么大的变化,而且阿童已经很久没有四肢着地的跑了。就算是追捕野兽的时候,也都是跑跳结合,不会四爪飞奔了。 “以后……”阿琰刚想说“以后教育孩子你很行”。但是想到乔夕月对孩子的执着,就变了口气,说:“以后他一定能恢复过来,和你一样聪明。” 乔夕月笑了笑没再说话,只挽住阿琰的胳膊低头往前走。 她那么了解阿琰,其实也能猜到阿琰顿了一下后面想说的话是什么。 不过既然是出来散心的,乔夕月就不想还纠结这些问题。她想多走走、多看看,希望能找到解决生育问题的办法。 他们要去的地方是一座大湖,湖周围有湿地和森林,是野兽的乐园。 但这种环境暂时还不适合人类居住,树林里的毒虫、毒蛇就够人受的。还有许多凶兽在湿地苇塘里埋伏,等待猎杀来喝水的猎物。 阿琰带领的这队勇士全是精心挑选出来的,也是他当年在外磨练三年才带出来的忠心亲随。 现在又回到这样的环境里,男人们埋在骨子里的野蛮天性被激发出来,仿佛又回到了当年热血的少年时代。 他们曾经跟着阿琰首领穿过无数的森林、峡谷,走过许多湿地、丛林,只为了把自己锻炼的更强壮,也为了能够获得更厉害的猎杀技能。 所以不需要太多的安排,这些人就各司其职。建起临时的营地,还装了简易的陷阱,防止有野兽突然闯进来。 乔夕月经过几天的高强度跋涉已经很累了,但她还是跟他们学着如何扎临时帐篷。 远古的帐篷可不是现代的野营帐篷,支起来固定钉打好就可以住的那种。 从挑选树枝、搭建框架,到兽皮怎么固定在树枝上才能让帐篷抗风、抗压都有讲究。 乔夕月差不多是手脚并用,才绑紧了一个框架。 等她再一回头,大河他们已经把其余的帐篷都扎好了。大家正看着笨手笨脚的她,考虑要不要帮忙。 乔夕月就笑了,说:“你们要是觉得我能行,那就是不在乎你们的首领晚上露营,睡在星星下面。” 大河他们立马跑过来帮忙,七手八脚的就把她和阿琰的两人帐篷搭好了。 乔夕月试试强度,抓住一根骨架摇了摇,因为她怕自己绑的框架不结实。 结果摇完了一抬头,见大河他们满脸的一言难尽,又欲语还羞。 “什么意思?”乔夕月觉得这些家伙一定有什么问题,不然这小表情怎么透着八卦的味道? 然后就听大河小声嘀咕:“其实摇不散的,别撞的太狠就行。” 摇?撞? 乔夕月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顿时红着脸啐了大河一口,说:“下次出来玩,把你媳妇也带着,也给你们准备个双人帐篷。” 大河“哈哈”一笑,但马上又严肃下来,一本正经的叫了声“首领。” 阿琰带着山塔和几个勇士巡逻一圈回来,就见乔夕月跟大家说说笑笑,显得轻松又随和。 阿琰就发现,乔夕月的人缘真的是非常好。以前还有人拿她是女奴出身说事,可现在这些勇士们没有排斥她的。 就算没有自己的授意,乔夕月也已经得到了这些勇士的认可,会得到他们的保护。这让阿琰感觉很安慰。 “别楞着,准备做饭。”阿琰拍了拍大河的肩膀,说:“安排人值守,轮流休息。狩猎的事不急于一时,重要的是保证所有人都安全。” 夏天是所有部落最轻松的时候,起码不用为食物发愁。 而且毛皮可以处理之后保存下来,但肉质很容易腐坏。所以没有必要频繁狩猎,只要维持正常需要就可以了。 所以说这次狩猎的目的之一是巡视,把属于龙卡部落的边缘领地巡查一遍。再就是带乔夕月散心、游玩。 大家也知道首领的目的,当然是轻松愉快就好,没有必要和大波的野兽去搏斗。 第二天乔夕月就和阿琰牵着手,围着湖边转了半圈,然后找到了一个可以下水的地方。 这座湖泊不是特别大,但非常的干净美丽。蓝天白云倒影在平静无波的湖面上,美的像是一幅画。 乔夕月找到的地方很好,这里没有长草的掩护,就不怕野兽埋伏袭击。而岸边的小石子和沙子,一直延伸到湖水里去,方便直接走进水里洗澡。 乔夕月确定附近只有她老公,外围芦苇还能遮挡住湖面,就大着胆子把兽皮脱了,走进水里。 阿琰不会游泳,心里还紧张了一会儿。 但当他看见那美丽的身影好像是水里的鱼儿一样,游的快而轻灵,忍不住也走到了水边,深深的看着她。 “你也下来啊。我教你游泳。”乔夕月踩着水,停在深水处。 那里湖水呈现出静谧幽深的蓝色,乔夕月的长发就像是一簇飘荡摇曳的水草,优美而雪白的身姿在水下若隐若现,太美了! 阿琰只犹豫了片刻,就脱掉身上的兽皮,一步步朝水里走去。 湖水清凉干净,随着阿琰的步子荡起一层层波纹,让他看起来就像是立于水中的雕塑,精悍健美的身形让人呼吸都沉了一下。 第132章 白牛 乔夕月告诉自己不要慌,更不要胡思乱想。一切都还在未知,何必先自己吓唬自己呢。 她深吸了几口气冷静下来,然后检查了一下周围的痕迹。 阿琰之前应该就睡在她身边,离开的时候挺匆忙的,因为脚印有点乱。 但阿琰离开的时候没有惊动自己,应该证明周围没有危险,他可能只是遇到什么情况去查看了。 乔夕月微微放下一点心,然后把水囊收好,又把刚才撑在地上做遮阳篷的树枝拿起来防身。 她现在有一把骨刀和一把铁质的短刀,但一寸长一寸强,如果真的有野兽窜出来,还是长点的武器更管用。 湖边距离营地有点远,但也只是绕路而已,并不是跋山涉水的距离。 乔夕月就沿着地上断断续续的脚印走,想要看看阿琰去哪里了。 但奇怪的是,阿琰并没有直接回营地,而是朝着相反方向走了,看脚步走得仍旧很急。 难道?阿琰在追什么东西,然后一路追到了很远? 乔夕月觉得有这种可能,也就迅速的跟了上去。 追了快十分钟,乔夕月听见前方树林深处传来野兽的叫声,像是牛叫,但比牛叫的声音更沉缓,很有气势。 乔夕月警觉的四下看看,并没有看到其他人,但阿琰穿的靴子是特制的,脚印就是朝树林里去了。 “阿琰,你在里面吗?”乔夕月声音稍微放大一点,但保持在不惊动人或是兽的情况下。 可没想到她刚问完,一条黑影迅速的从一棵树上窜下来,朝着乔夕月飞身扑下。 乔夕月手里的树枝立即往前戳,如果那个“东西”不改路就得一头撞在树枝上。 “姐”阿童叫了一声,扑到一半的身子生生往旁边一拧,直接摔倒在地上才躲开了树枝。 “怎么是你?”乔夕月丢了树枝过去把阿童拉起来,问:“阿琰在里面干什么?” 阿童也只会叫一声“姐”,说不出别的话。 但从他那兴奋的眼神里看得出来,阿琰遇到的事情应该不太坏,起码是没有生命危险的。 乔夕月拍拍阿童,快步朝树林里跑去。然后就看见了阿琰和一头雪白的牛对峙着。 那头牛年岁应该还不大,身量还没有阿琰高,但长得非常壮实。浑身上下都是雪白的毛,肩胛骨宽厚健壮,四蹄用力的踏在地上,牛叫声带着几分不容侵犯的威严。 一头半大未成年的牛居然有气势?乔夕月也为自己的理解感到奇怪。 不过这头牛的颜色好漂亮啊。这么白、这么干净,难怪阿琰和它对峙却没有拔刀,应该是想要活捉。 “夕月,别靠近。”阿琰分神告诫一声,说:“它已经累了,再一会儿应该就能逮住。” “你小心点。”乔夕月这时候也不能劝阿琰放弃。因为她知道猎物对勇士来说不仅仅是猎物,还意味着勇气和征服。 阿琰答应一声,又朝前走了两步。和白牛的距离已经很近了,近到他伸手就差点抓住牛角。 不过白牛年纪小,牛角也才长成两个包子大的凸起,根本很难抓住。 但这一下也惹怒了白牛,它用力把头一甩,甩开阿琰抓过来的手。同时低头猛地一冲,企图将阿琰撞翻在地。 但阿琰的速度更快,力道更猛,双手用力抵住牛头再使劲一掰、一压,险些将这头白牛直接压倒在地上。 乔夕月看得胆战心惊,同时为阿琰的勇敢和力量而折服。 随即乔夕月也悄悄的滴下汗来,看来平时阿琰对自己确实是收着力了。 否则这力道稍微使出来就能把她的腰掐断,恩爱一晚上算什么?大战几百回合人家还能笑对风月,自己就只剩下一口气躺在兽皮上当咸鱼了 “噗”乔夕月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又在开车,还差点流下口水,就赶紧擦擦嘴角,退到大树后面观战。 她又不能冲上去帮忙,呐喊助威还怕惊动了那头白牛使它发狂,只能躲着看看热闹就好。 也就在这小小的瞬间,阿琰竟然趋于劣势,被白牛撞了一下肩膀差点摔倒。 白牛也是非常聪明,趁机往前一窜,就用后蹄子来蹬阿琰的胸口。 没长大的牛也是牛,体重起码也有三四百斤。要是真的蹬实了,阿琰不死也得重伤,肋骨能断几根都不知道。 乔夕月吓得抽了口冷气,嗓子里憋着一声惊呼。可她又用手把自己的嘴按住了,生怕让阿琰分心。 但乔夕月很快就知道,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阿琰那一下好像是故意的,趁着白牛的后蹄蹬过来而身体暂时悬空,单手抓住它一条后腿,另一只手在牛的肋骨上猛击一拳。 白牛的身子吃疼,后腿又无处着力,强健结实的身子“扑通”一声摔在地上,而且摔的非常重。乔夕月感觉脚下的地面都颤了颤。 阿琰再一步跟进,单膝压在牛身上,双手紧紧按住牛头,让它没有办法挣扎起身。 一人一牛就这样较起劲来,僵持的局面让乔夕月紧张又担心,但直觉上又觉得阿琰能赢。 终于,半大的白牛心浮气躁,力气衰竭,眼看就要支持不住了。 乔夕月还以为结束了,从树后跑出来就要过去 那头牛突然又挣扎起来,就好像是最后的不甘心,要挣个鱼死网破似的。 乔夕月担心阿琰忘了自身的安全,飞快的扑过去就想帮忙。 可她不知道是力道不对,还是脚下没站稳。扑过去的时候摔倒在白牛的身上,嘴唇磕在那刚长出来的包子一样的牛角上,磕破了。 “嘶嘶”乔夕月忍着疼要起身,才发现嘴角的血滴下来,将那只雪白的牛角都染红了。 阿琰也吓了一跳,反手拔出短刀就要砍在牛颈上,看来是下了狠心、起了杀念。 “哞”白牛发出低沉的声音,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看向乔夕月,眼角竟然有了泪珠。 乔夕月的心一下子软了,觉得这头牛虽然又凶又悍,但现在看起来还有点萌。 “阿琰。”乔夕月连忙伸手拦住了阿琰的刀,说:“算了,是我自己不小心磕破的,不怪它。你放开,它也挺可怜的。” 第133章 牛也需要审美 说来也是奇怪,乔夕月给这头白牛求情,它就好像听懂了似的。“哞哞”的又叫了两声,眼里的泪珠还掉了下来。 这一下乔夕月更有点受不了了,就像是他们合伙欺负了一个幼儿园的孩子,直接把孩子打哭了似的。 乔夕月拍了拍阿琰短刀的刀背,柔声说:“行了,它哭的好萌,放开。” 阿琰这才松了点力。但并没有立即把刀收起来,而是用刀背在牛头正中、两只牛角中间的位置磕了两下。 这是在显示权威和绝对的实力,只要这头牛有灵性,应该就不会再暴起伤人了。 等到阿琰把手完全松开,白牛竟然还伏在地上不动。一双乌黑软萌的大眼睛盯着乔夕月,眼里的泪花倒是没有了,可是看得特别专心。 乔夕月彻底被萌翻了,忍不住就上前摸了摸白牛的鼻梁骨和脑门,手感居然还不错。 牛毛很细软,滑溜溜的又干净,身上还有一股淡淡的奶香味儿。 “好可爱。”乔夕月摸来摸去就抱住了牛头。 阿琰:“……”放手啊,媳妇,它其实挺凶呢。 然而,阿琰担心的事并没有到来,反而见白牛低头在乔夕月的手心蹭了蹭,撒娇似的叫了一声。 再之后,强健壮实的身子微微一动,拱的乔夕月一歪身坐在了牛背上。 “这是……” 乔夕月还没反应过来,白牛已经直腿站立起来。虽然身量还矮,但壮实的四肢稳稳的站在地上,把乔夕月托起来也丝毫不晃。 阿琰的眼睛一亮,说:“夕月,你试着让它走走。” “啊?哦。”乔夕月倒是不怎么害怕,因为这家伙实在是奶萌奶萌的。就拍拍它的脖子说:“这边走,驮我回营地好不好?” “哞”白牛的叫声柔了很多,甩着尾巴驮着乔夕月走了。 阿童窜过来也往前凑了凑,似乎也想骑牛。 可白牛却不干了,低沉的叫了一声,还用厚实的肩胛骨往阿童身上撞。 乔夕月赶紧双手抱住牛脖子,伏在它耳边说:“别伤他,那是我弟弟。弟弟懂?一母同胞的,双胞胎。” 白牛:“……”以我的智商,听不懂也没问题。但是以你的智商,和牛说话就是有问题。 阿琰:“……”憋说话,你懂就行了。 乔夕月开始还有点紧张,坐了几分钟之后就觉得很自在了。因为牛背很宽,又平坦,毛也光滑舒服,像是坐在包了兽皮的板凳上,一点不用担心摔下来。 乔夕月就问阿琰:“你怎么突然不见了?我睁开眼睛看不见你,吓坏了。” 说起来真是有点委屈,乔夕月虽然不粘人,但是老公给她一个人扔下的话还是会难受。 阿琰回头瞪了阿童一眼,见这个小舅子还没心没肺的往牛身边凑,就叹了口气说:“阿童把这头牛赶到附近,我怕惊扰到你,就起来帮他把牛赶走。我还让他守着你的,没想到他又跟着跑来了。我还被这家伙缠住不得脱身,只能先把它弄远点。” 原来阿琰不是把自己扔下,就是因为阿童不听话,丢下自己跑了。 乔夕月也瞪了阿童一眼,不过心里也没法怪这个弟弟。 阿童的视觉和听觉都超出常人,可能他认为这头白牛就是唯一的危险。阿琰将牛赶开了,他觉得周围再无危险,也就跟着走了。 说着话就回到了营地,大河他们正在生火做饭。大陶罐里煮着鲜香的肉汤,下面还烤着肉串。 乔夕月骑着白牛一回来,所有人都抬起头看过来,一脸的惊诧。 阿琰就笑着对乔夕月说:“据说白牛是神的使者,会带来好运。我本来也打算把它降伏,送给你的。没想到它自己认主了。” 乔夕月跳下牛背,摸了摸牛的脑门,但没有把它带进营地的打算。而是说:“算了,它还是自由的,我不能因为喜欢就留下它。” 然后她又对白牛说:“你年纪还小,估计还需要麻麻的照顾。回去,以后别乱跑了,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们这样有爱心。可能下次遇到的人,就会想要把你抓住吃掉呢。” 白牛:“……”你可能智商真的有问题,刚才那男人不是说了,我是神的使者?谁会吃啊。 “哞哞”白牛叫了一声,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趴伏在营地外面,缩着头要睡觉的样子。 乔夕月:“……”真的降伏了?准备留下来给我当坐骑? 阿琰看乔夕月那懵圈的表情,顺了顺她的头发说:“它是有灵性的,肯驮你一路回来,就是愿意留在你身边了。既然你不喜欢大黑,那这头大白你骑着正好。” “大白多难听。”乔夕月扁扁嘴巴,想了想说:“如果它愿意留下,就叫它‘少玉’。‘年少美如玉’,牛也是需要有审美滴。” 呃呃!一头牛的名字这么有诗意? 大黑表示很憋屈,怪我当初没有遇到一个好主人。 这头白牛少玉真的很乖巧,虽然年岁不大,但有股子少年老成的气势。 尤其表现在不让人随便靠近,就算阿童特别喜欢它,想要凑过来跟它玩,都被嫌弃的挤到一旁去了。 估计是乔夕月说的那句“我弟弟”起作用了。少玉虽然不搭理阿童,但也没有半点凶性,不曾伤他。 大河、阿七他们惊讶之余,都跑到营地外面来看,然后啧啧赞叹不已。 他们的神女真是厉害,居然有一头白牛当坐骑,这可是各个部落都从来没有过的事。 乔夕月倒不是为了装个逼,就是觉得少玉长得好看,丰神俊朗、威风凛凛。现在还没成年就这么威武,等它长大了不知道要多么强悍呢。 而且野牛跑起来也是非常快的,即使被驯服了也有它彪悍的一面。又漂亮又厉害的宠物,谁不稀罕呢。 接下来的几天,乔夕月都在忙着和少玉培养感情,也发现这头牛真的很有灵性。 一人一牛的感情很快就建立起来,等到他们准备离开的时候,少玉简直乖巧的像小狗,对乔夕月言听计从。 把阿童羡慕的抓耳挠腮,可少玉就是不让别人靠近,连阿琰都不行。 第134章 谁的孩子 当狩猎结束,最大收获的当然是乔夕月。 阿琰知道乔夕月喜欢这头白牛,也愿意宠着她,就干脆带着所有人去巡视领地。几乎把龙卡族的所有地盘都走了一遍。 那些已经归属龙卡部落的小分支,全都目睹了神女骑着白牛的风采。 “少玉”这个名字很快就在部落间传扬开来。 所有部落都觉得,龙卡族的到了上天的眷顾,不仅有神女相助,就连神的信使都来了。 那些小部族为了表示臣服,祈求神的眷顾与庇佑,全都向乔夕月献上珍宝和礼物。其中还有一只雪白的大贝壳和一根鱼刺。 乔夕月也知道,这些水里、海里的东西对野人来说神秘又珍贵,所以也向他们表示了祝福。 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美好,龙卡部族也仿佛踏上了从未有过的巅峰,让其他部落都只能仰望。 终于要到家了,乔夕月满载而归,小皮兜里还装了不少当地特产的果子干。 她盘腿坐在少玉的背上,吃着果干,晒着太阳,惬意的骨头都懒了。 “夕月,以后有什么想法?”阿琰其实明白,乔夕月并不会甘心于此,她一定还有更大的计划。 乔夕月却卖了个关子:“你猜。” “扩展更大的领土?”阿琰想了想又摇头:“还是你打算开一间市场了?我看你留下的东西都挺特别,应该能换更多的好东西。” 乔夕月俯身把一颗红果干塞到阿琰的嘴里,说:“都不是。其实我想去海边看看。” “海?”阿琰茫然的抬头远眺,说:“那真的很远很远啊。我也只到过一次,看了一眼就被吓到了。” “吓到?”乔夕月想了想,说:“是震撼。” 野人对水有着特殊的感情,感恩水的养育,又恐惧水的神秘和强大。 所以阿琰第一次看见海,尤其那个时候他还是个少年人,当然会有些恐惧和震撼。 阿琰想了想,说:“应该是。但如果你想去的话,我愿意陪你。” “我们要好好计划一下,然后再出发。”乔夕月说:“今年冬天不用迁徙,我就打算去海边看看。” 冬天的海边,是不是风更冷、水更寒,天地间茫茫一片,除了地上的冰就是不冻的海。 乔夕月想象着裹紧兽皮站在海边,吹着刺骨的海风却高声呐喊的场面。 尤其她想要造船,有机会还想出海看看。或许海的另一边有不一样的文明,她可以把各个陆地板块都联系起来。 阿琰转头看过来,就看见了乔夕月那满是憧憬的眼神。 他的小女人有时乖巧的像猫,有时利落的像豹;有时候又满心昂扬的气势,犹如一只展翅欲飞的雏鹰。 阿琰真不知道,这个小女人还有多少自己不知道的一面?他爱上的这个女人太深奥了,吸引他不断的加深爱意,简直爱惨了她。 “阿琰。”乔夕月忽然皱起眉头,指着前面极远处,问:“那是不是我们寨子的旗子?好像不对劲儿。” 乔夕月的视力不错,但因为太远了只能看见旗杆上飘着一块红色的兽皮。 可她明明记得,龙卡部落的旗子是染成黑色的,上面画了一条蓝色的龙。虽然只是象形的龙,但形态优雅又威严。 可是现在连旗子的颜色都换了,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阿琰也举目眺望,眼神忽地变了。反手握住了腰后的刀柄,说:“是红色的旗子。但我们不在家,谁挂这面旗?” “有什么意义吗?”乔夕月觉得阿琰似乎有话没说完,红色的旗子一定有特指的意思。 阿琰顿了顿,似乎不太想回答。但身后的大河、阿七都抽了一口气,显然也看见了旗子不对劲儿。 “阿七。”乔夕月直接问阿七:“你是我的亲随,有话直说。” “是。”阿七又远眺了一眼,确定那是一面红色的旗子,才对乔夕月说:“如果部落升起红旗,就证明继承人诞生了。” 继承人?诞生! 这两个词连在一起本来是件很值得欢庆的事情。可阿琰在这里,乔夕月也没有在寨子里,继承人从何而来? 而且“诞生”是什么意思?谁生的? 乔夕月不解的看向阿琰,问:“我还不太明白,你们龙卡部落还有其他的继承人吗?我是说,除了你的孩子之外?” “没有。”阿琰摇头:“除非我被阿姆废除继承权。但现在权杖在我手里。” 也就是说,阿姆没有了权杖,她也无权废除阿琰而另立继承人了。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首领的孩子诞生了。 而且这孩子还不是乔夕月生的。 乔夕月的眼神有片刻的茫然,阿琰的心也一阵阵发凉。 两人默然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疑惑和烦躁。 乔夕月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一下,说:“有没有可能,是别人趁我们不在攻陷了寨子?” “可是山塔没有报信。”阿琰摇头说:“而且红色的旗子不是随便挂的。就算有部落攻进我们的寨子,部落首领的妻子又恰好生产,旗子也应该挂在他们主寨子里才对。” “快走就知道了。”乔夕月望着越来越近的寨子,说:“也不过就是一段路,终究有到达的时候。” 速度加快了,但没有人说话,整个队伍安静的只剩下脚步声。 寨门前,阿姆和木列带人迎了出来。 首领回来的消息所有人都知道了,族人们的表情不一,神态不同。更有人带着同情的眼神看向了乔夕月。 当所有人看见乔夕月坐在一头白牛上,神态淡然的向他们走来,许多人暗自抽了一口气。 那是神牛啊!他们的神女骑着神牛回来。 可是灼热的阳光下,寨子最顶端的那面红色的旗子飘的人心烦意乱,更让人觉得刺眼。 “阿姆,这是怎么回事?”阿琰紧走几步上前,指着那面红旗说:“谁弄出这样的笑话?” 阿姆的视线从乔夕月的身上移开,转头定定的看着自己的儿子,突然伸手一巴掌打在阿琰的脸上。 “当然是你的笑话。“阿姆气得浑身发抖,说:”你的孩子昨天出生了,我亲自给他洗礼祝福。” 第135章 要有证据 一个巴掌甩在阿琰的脸上,可是乔夕月觉得自己的脸也跟着火辣辣的疼。 阿姆的话更是化成一把剑,狠狠的戳在了自己的心尖上。 阿琰愣住了,第一反应也是去看乔夕月。但他发现乔夕月面无表情的仰着头,紧紧盯着寨子上升起的那面红旗。 “夕月,不是那样的,你信我。”阿琰一把将乔夕月的手腕紧紧抓住,把她的小手攥在自己的掌心,生怕松开一点就再也抓不住。 “我信你。”乔夕月觉得阳光刺眼,眼窝发酸。但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的问:“但是,是迁徙的时候吗?” “什么?”阿琰愣了一下,竟然没反应过来。 乔夕月不敢低头,只有仰着头才能让泪水埋在眼底,说:“只有迁徙的时候,我们没有在一起。而且时间上也是正好。” “不是。”阿琰按住乔夕月的肩膀,想要让她回头看看自己,说:“夕月,如果连你都不信我,我该怎么办?” 阿姆上前一步,双手分别抓住阿琰和乔夕月握在一起的手,硬生生的将两只手扯开,说:“先去看看孩子。” “只有夕月生的孩子,才是我的。”阿琰双目血红,眼神里仿佛能够怒出火来,问:“我不管那个女人是谁,但我没做过的事就是没有。” “是花茗。”乔夕月说完就转头问阿姆:“孩子的母亲是不是花茗?” 这下连阿姆都愣住了,然后点点头,说:“你知道就好。” “不可能,我没有。”阿琰继续否认,同时向后退了两步,转身就要离开。 他不想进寨子了,寨子里仿佛有一只巨兽,要将他彻底的吞噬殆尽。 “阿琰,我们去看看。”乔夕月抽了一口气,跳下牛背,说:“如果你说不是,就总要有个证据。” “证据就是我从未碰过花茗,我也不知道那个孩子是怎么来的。”阿琰大声的说:“风部落确实和我们一起到达山谷,但我从未对花茗有过任何心思。把所有人安置好,我就立即回来了。” “我曾经听到过花瑛对阿史说的话。”乔夕月看着阿琰,说:“但那个时候我并不相信,所以从未提起过。” 顿了顿,乔夕月说:“我当然不愿意相信,我也不想这样的事情发生,但我们需要证据。阿琰,我们进去看看,一切总能明了。” “阿姆。”阿琰转头问阿姆:“你说给那个孩子洗礼了,那你怎么能证明那是我的孩子?” “孩子的左脚上有一块褐色的胎记,盾牌的形状。”阿姆说着,低头看向了阿琰的脚。又说:“而孩子的腰上也有一块胎记,蓝色的。” 乔夕月转头看向阿琰,阿琰慢慢的又退后一步。 阿姆是他的亲生母亲,当然知道儿子身上有什么记号。所以看到那个婴儿身上的胎记,阿姆才相信了。 乔夕月再次说:“走,去看看。” 阿琰的内心是极度拒绝的,而且觉得特别委屈。 他真的全心全意只喜欢一个人,也从未对另外的女人做过什么。但一个突然而来的孩子,打破了所有的信任和恩爱,把他推到了谷底。 “阿琰。”乔夕月握了握那只冰冷的大手,说:“如果你是被冤枉的,我总能找到证据。但如果你对我撒谎,我将不会原谅你。” “我从不撒谎,何况是对你。”阿琰郑重的说。 “好,我明白了。” 往寨子里走的路显得无比漫长,明明是高高兴兴地回家,突然间因为一面红色的旗子打破了这一切。 乔夕月发现,寨子里多了些风部落的人,站在一旁看着她的眼神都有点奇怪。 乔夕月冷笑了一声,说:“不要光看热闹,想想你们是怎么活下来的。当初如果没有我送回来的粮食,你们早就饿死了。也没有机会看到这样的热闹了。” 风部落的人大部分低下了头,转身离开了。 乔夕月又说:“恩将仇报,不值得可怜的东西。” 如果粮食短缺的时候就毅然下令和风部落的人分开,也就不会有后面的这么多事了。 当初一时心软包容了他们,却给了别人可乘之机,真是可恶。 阿琰自始至终紧紧握着乔夕月的手,半点都不想放开。 乔夕月感觉阿琰那一向温热的掌心都开始发凉,心也跟着疼起来。 她小心翼翼地勾勾指尖,在阿琰的手心里滑动。 阿琰的手腕一僵,转头看了乔夕月一眼,随即又转过头不再看她。 一直走到安置花茗的石屋前,两人都没有再交流。话不曾说一句,眼神也没有看向对方。 乔夕月定定的站在门口,吸了两口气。当她的手放在木门上,听见屋里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 阿琰刚才还僵硬的身子好像突然通了电,脚步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差点把乔夕月也拉了个趔趄。 “不,不是的。”阿琰摇头,小声对乔夕月说:“夕月,我最后再说一次,我没有做过。” 乔夕月深深的看了阿琰一眼,将手从阿琰的大手里抽出来,然后推开了木门。 婴儿的啼哭声更大了,伴着女人温柔的声音哄着孩子。 乔夕月迈步往里走,但阿琰还站在门外,一脸厌弃的连看都不肯往里看一眼。 乔夕月也没有叫他,径自进门之后回手关门,走到了木床前。 花茗半躺着,脸色看起来很憔悴,但精神出奇的好。花瑛坐在她身边,怀里抱着正在哭泣的婴儿。 昨天才出生的小婴儿还皱巴巴的,脸色有点发黄,但哭声响亮极了。 乔夕月忍不住蹲下身看着那小宝贝。可是婴儿连眼睛都没有睁开,也根本看不出像谁。 花氏姐妹都看向乔夕月,一时间气氛尴尬中透着诡异。 半晌之后,花瑛先出声了:“我妹妹从山谷回来之后发现怀孕了。但是我们姐妹俩商量后决定先不说,因为怕你知道了不会让她生下孩子。直到前几天她快要临盆了,我不能让这个孩子生在风部落,才把她送到这里来的。这是龙琰首领的孩子,你们可以不认下我妹妹,但是不能不承认这个孩子。” 第136章 首领想要我 花瑛说完,掀开兽皮把婴儿的小脚丫露出来给乔夕月看。 那褐色的盾牌形状的胎记就长在脚背正中,小小的一块看起来还挺可爱。 乔夕月用手指轻轻的摸了摸,其实不是确认胎记是不是画上去的,而是觉得小婴儿的脚丫好可爱。 整只脚丫才只有她的小拇指长,最大的脚趾头跟黄豆差不多,软软的、粉色的几乎透亮。 “这胎记还是阿姆认出来的。”花瑛说:“我们并不知道龙琰首领身上有什么记号。” 乔夕月听完猛地抬头看向花茗,勾起一边嘴角问:“你也不知道?你不是说阿琰是你孩子的父亲吗?” “那天晚上很黑。”花茗虚弱的小声说:“龙琰首领因为想念你,把我错当成了你。对不起,我也不想的,可是我反抗不了。” “是反抗不了,应该说是水到渠成。”乔夕月说:“可你确定那么黑,看见的就是阿琰?” “当然是。”花茗有点激动,挣扎着要坐起来又摔倒回兽皮上,说:“我是第一次,所以很害怕也很害羞,根本就没有心思去看他的身上。可我能看见他的脸,那么近的距离,他还亲了我,我当然知道。” “好像有点道理。”乔夕月点点头,又转头看着那小婴儿,说:“可是为什么这么巧,阿琰有的胎记,孩子身上都有?就算是双胞胎,我和我弟弟阿童那样,也不是一模一样啊。” “我怎么知道?”花茗咬着嘴唇,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我不会打扰你们的,我只是想把孩子留下而已。我知道龙琰首领不喜欢我,也不会娶我,所以我希望你能好好的对他,毕竟他是首领的长子。” “我自己不能生吗?为什么要你的孩子。”乔夕月说:“你们早不说、晚不说,一定要等到临盆的时候跑过来。难道不是因为我和阿琰去狩猎,正好不在寨子里?我和阿琰不好糊弄,但阿姆会因为继承人而接纳你们,对?” 花茗想要反驳。 乔夕月马上又说:“你看看我,再看看你自己,咱们俩哪里像?天虽然黑,但阿琰脑子没毛病,总不会认错到这个程度?” 乔夕月身形娇小玲珑,而花茗高挑健美,别说一模一样,根本就是毫不相关。 除非阿琰是真的一和花茗好,否则花茗说的就肯定是假话。 花茗“哇”的一声哭了,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龙琰首领想要我。而我也喜欢他,我没有拒绝,可我怀孕了,是他的孩子。” “这样才对嘛。”乔夕月竟然点头说:“别说什么替身的梗,一口咬定孩子是阿琰的就行了。哪怕说他睡觉梦游,不小心把你给睡了,都比说他错认成我还有说服力。” 然后乔夕月又掀起婴儿身上的兽皮,看了看那个腰间的蓝色胎记。 阿琰腰上的蓝色胎记乔夕月也知道。只不过颜色更深一点,长在后腰窝上,指甲大小的一块。 而这个小婴儿的胎记也有指甲大小,蓝色比较淡,像是淡青色的。长在肚脐旁边,其实不算是长在腰上。 乔夕月也轻轻摸了摸,觉得小婴儿的肚子好软、好滑溜,真是太可爱了。 不管怎么说,孩子总是无辜且无罪的,乔夕月搞不懂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妈,居然总想着拿孩子来搞事。 如果花茗说她怀孕却不想要这个孩子,生下来想让乔夕月收养,她都会考虑的。 偏偏弄了这么个梗,让乔夕月觉得烦躁又恶心。 关键是……她没有反对的证据。 阿琰可以否认,乔夕月可以不相信。 但现在没有技术手段支持dna检测,她要怎么才能确定孩子和阿琰没有关系? 唯一的办法就是让花茗自己露出马脚,让她亲口承认孩子不是阿琰的。 可这样真的很难! “我不是那样的人。”花茗继续哭,抽嗒嗒的快要上不来气了,说:“我都已经放弃孩子了,只为了不影响你们的感情,你还要我怎么样?” “我没让你放弃孩子啊。”乔夕月说:“喜欢孩子我自己会生,我不会白白给你养孩子。所以,你如果非要说这个孩子是阿琰的,那就留下。龙卡族一直都很宝贝孩子,即使外面捡来的都会好好抚养,何况你一定要说这是首领的孩子,就更不能给你们母子赶出去了。” “啊?”花瑛抱着孩子的手僵了一下,问乔夕月:“你真的同意我妹妹留在龙卡部落?” “对,留下。”乔夕月说:“我会安排奴隶伺候她坐月子,也会给她补充营养让她有奶喂孩子。正好巫族幸存下来的巫医都在我们寨子里,我还可以请一名巫医专门负责帮她产后恢复。这样你们满意吗?” 花瑛和花茗姐妹都愣住了,然后姐妹二人对视一眼,很想知道是否露出了什么破绽。 但是再看看乔夕月,又觉得她说的不像是反话。 还是花瑛先反应过来,暗自决定赌一把,就说:“既然你如此大义,我就把妹妹和小外甥留下了。” “等等。”乔夕月说:“你这个做姨娘的也不能马上就走?总得有个娘家人给你妹妹撑腰。万一我嘴上一套、背后一套,你前脚走了,后脚给她们母子关小黑屋、惨遭毒打呢?” 花瑛:“……”我很想说:信你。可我们其实一点也不自信,还怎么信你? 花茗:“……”姐,情况不对劲儿,你要留下啊。 “商量好了没?”乔夕月站起来说:“商量好了我就去叫个巫医来,先给她们母子全面检查身体。然后让奴隶来做事,好吃好喝的招待上。只要是首领的孩子,我们一定会认的。” 言外之意,要不是首领的孩子……嗯哼。 “不需要商量。”花茗说:“我能为龙琰首领生下孩子,是我的骄傲。你让人来检查。” “嗯。”乔夕月答应一声,转身出去叫来个年老的巫医,给花茗母子检查。 然后乔夕月又叫了巫医琳琳,单独在一间石屋里商量着什么。 阿琰很想知道乔夕月有什么计划。 可是乔夕月和琳琳说了很久都没有出来。 第137章 我们分居 乔夕月和琳琳商量了多久,阿琰就在门外等了多久。 后来他干脆坐在门旁边,双手抱着膝盖,后背倚靠着石墙。 乔夕月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寨子里有篝火燃着,空气中是淡淡的烟火气息,很让人觉得舒服。 可她的心情却并不美好,因为眼前的情况让她措手不及,也是难以处理的。 “夕月。”阿琰听见声音抬起头,一双深邃的眼睛望着乔夕月。 “怎么坐在这儿?”乔夕月对上阿琰的视线,心尖就是一疼。 再看看他那委屈巴巴的坐姿,就走过去蹲在阿琰的身边,用手顺了顺他的头发,问:“你也信我,对吗?” “嗯。”阿琰郑重的点头。但是还想说什么,却被乔夕月用食指轻轻按在唇上。 “信我就按我说的做。”乔夕月说:“从今天开始,我们分居。” “什么?”阿琰没想到乔夕月最后会有这样的决定,伸手就要把她抱进怀里。 乔夕月却闪身躲开。单手推挡住阿琰的手,另一只手按在他的肩上,说:“我们暂时分开,只要你、我坚持真相,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可你要让我等到什么时候?”阿琰激动的说:“我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要和你分开呢?” “因为你解释不清,我也没有证据。”乔夕月说:“我想了所有的法子来证明,但实际上很难。我又不能让你背上始乱终弃的罪名,更不能让人说你抛妻弃子,不顾一个无辜孩子的存在。” 乔夕月按在阿琰肩上的手微微用力,说:“如果你懂我意思,也足够相信我,就安心对她好,对孩子好。” “我做不到。”阿琰知道这个“她”指的是花茗。可他现在恨不得掐死那个女人,怎么去对她好? 还有那个孩子,实在是让人喜欢不起来。 阿琰其实喜欢孩子,寨子里的所有孩子他都没有厉声呵斥过。还经常跟乔夕月去刚开办不久的学堂,教孩子们武技,或是给他们讲讲怎样成为勇士。 可是他却无法面对一个冒充自己孩子的婴儿,那样太难受了。 乔夕月柔声说:“把他当作一个可怜的孩子,如果没有我们他就会成为孤儿。用这样的心情去爱惜他,总可以?” “我……”阿琰的嘴唇动了动,却发现乔夕月的眼神有些不一样。 月光糅合着火光,映在乔夕月的眼里化成了一片繁杂无奈的烟火气。 即使是神女,也有难以解决的问题;即使再聪敏、灵秀,也有深深的无奈。 那一刻,阿琰的心疼的粉碎了一样,但他也一下子明白了乔夕月心中的隐意。 不需要太多的解释,目光对视片刻之后,阿琰就大概明白乔夕月让自己这样做的意义了。 “好,我明白了。”阿琰沉重的低下头,手臂不再试图抱住乔夕月,而是反手握了一下她的手。 这时候两人才发现,彼此的手都是冰凉的,手心里全是冷汗。 多么无奈又心痛啊!彼此相爱、相守,容不下任何瑕疵的甜蜜感情,却被无根无由的脏水泼散了。 他们的心想要聚在一起,就要再经历一番近在咫尺、又远在天边的分离。 “我和琳琳还有些事要做。”乔夕月把手从阿琰的大手里抽出来,叫上琳琳起身而去。 琳琳抱着几个罐子,跟乔夕月往寨子外面走。 小麦子、雀儿和阿童都跟在她们身后,再后面还有阿七他们几个亲随。 走到寨门口的时候,阿姆从暗影里转出来,拦在了乔夕月的面前,问她:“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 “树林里有个木屋。”乔夕月说:“在事情真相大白之前,我就住在那里。” 阿姆愣了一下,说:“我以为你不会离开阿琰。” “我知道龙卡族的规矩。”乔夕月说:“首领的继承人只能由他的妻子生出来。可我现在没有子嗣,花茗又不是阿琰的妻子,这会让阿琰难办的。所以事情解决之外,我不会破坏族里的规矩。” 首领可以有很多女人,但妻子只能有一个。这也是为什么阿琰执意把乔夕月认作妻子,阿朵气急败坏却没有办法的原因。 而眼前的这个孩子是一个意外,除非阿琰不承认这个继承人,否则一旦确定了继承人,乔夕月就不再是阿琰的妻子。 就像阿朵怀了阿史的孩子,除非阿史不承认,否则阿朵就是名正言顺的首领妻子。 花茗反复说她留下孩子就离开,却只让乔夕月阵阵冷笑。生下孩子的女人才握住了最大的筹码,乔夕月不是傻子,当然花茗打的什么算盘。 “你还在为阿琰着想?”阿姆上下打量着乔夕月,好像觉得这是件很奇怪的事情。 在阿姆的眼里,乔夕月是个任性的小女人,甚至她不准阿琰再找别的女人都是自私的行为。 可现在因为一个突然出现的孩子,乔夕月竟然甘愿退让一步,实在出乎阿姆的意料。 乔夕月点点头,说:“他是我的丈夫,我当然要为他着想。遇到困难要一起面对,有错误也要一起弥补,而不是一味的指责对方的背叛。何况现在情况难以判定,我不想冤枉了阿琰。” “可那个孩子出生的时候,我也在。”阿姆说:“那不是个外面抱回来的孩子,没人能骗得了我。” 乔夕月叹了口气,倒是希望花氏姐妹用的是下三滥的办法,来个狸猫换太子,随便弄来个孩子顶替最好。 可容易拆穿的把戏就不叫诡计,能轻易揭露的谎言也不会让乔夕月和阿琰都这么为难了。 偏偏那个孩子真的是花茗生的,偏偏那段时间花茗确实和阿琰有机会,而更巧的是乔夕月不在。 种种的巧合罗列在一起,其实本质就不会是巧合,而是人为的故意。 但还是那个最严峻的问题……证据呢? 杀人灭口。估计花茗那个孩子的父亲早就不知道在哪里化成白骨了。 阿姆见乔夕月只叹了口气就不再吭声,似乎也生出几许恻隐之心,说:“好生保重。我本以为你对阿琰很重要,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但同是女人,我同情你。” 第138章 神女走了 “我不需要同情。”乔夕月看了阿姆一眼,又微微颌首,说:“但我还是要谢谢你。” 谢?阿姆愣住了。 她对眼前的这个小女人从来没有过好感,也不曾帮过她、不曾维护过她,为什么她反而要谢自己? “因为你那一巴掌。”乔夕月勾了勾嘴角,说:“你作为母亲,却不信任自己的儿子,有点可笑。但你却在教他如何做人,你告诉他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只因为这个我才谢你。” 不管阿姆当时是什么样的心情,起码证明她也不希望阿琰和花茗有什么的,更不希望有一个来历不明的孙子。 阿姆还有是非观念,而不是一味护短,这就足够了。 说完,乔夕月带着人离开了。一步步走出寨子,又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阿姆看着乔夕月离去的方向叹了口气:“真不知道你带来的是繁荣,还是灾祸。女人太聪明,注定不会平顺安稳。” “阿姆。”阿琰从一棵树后面走出来,也不知道他在那里多久了。 他来到阿姆的身边,单膝跪下说:“我向神明发誓:我从未做过那样的事,我心里只有夕月一个。” “那是你们的事。”阿姆将儿子扶起来,说:“我只说明我看到的,不去评断我不知道的。既然权杖交给了你,你才是真正能够做出决定的人。” 说完阿姆离开了,走的很坚决,也没有回头。 换成阿琰站在寨子门口,愣愣的看着乔夕月远去的方向。看不到她的背影,心里依旧沉沉的。 龙卡部落的人们又迎来了新的早晨,工匠和奴隶早早起来干活,勇士们列队练习武艺,女人们开始准备早饭了。 而一声声婴儿的啼哭不断响起,仿佛在提醒所有人,这个早上其实没那么平静。 派给花茗的巫医是个瘸腿的阿婆,脸上的皱纹非常多,双手因为常年接触草药变成了褐色,指甲都是黑的。 花茗根本不愿意让老阿婆碰自己的孩子,更不想让她碰自己。 可是阿婆念念叨叨的都是巫语,让花茗也不太敢拒绝,生怕得罪了巫族的神明。 花瑛昨晚没睡好。因为孩子总是哭,让她心烦意乱的,起床气也有点大。 就吼她妹妹:“喂奶,别让他哭了。嗓子都嚎哑了,以后别是个哑巴。” “我好疼。”花茗抱起孩子就是一哆嗦。 天知道,给孩子喂奶有多疼。 这个孩子长得挺壮实,男孩子吃的又多,所以吃起奶来就不松口。不仅要吃很久,还非常用力。 才两天时间,花茗就已经疼得受不了了。看着孩子的眼神都不太对劲儿,根本不想让孩子到身前来。 巫医阿婆见花茗不肯喂奶,就又念叨了几句。 结果就把花茗彻底惹怒了,顺手拿过一只木碗扔过去,吼:“念念念,你从来了就不停的念些我听不懂的,是不是在诅咒我和孩子?你就不能想想办法,让这个孩子不哭吗?” “我怎么会用诅咒。”巫医老阿婆一脸震惊,脸上的褶子都要拉平了,说:“孩子吃不到奶当然要哭,你喂饱他就好了。” “不喂,谁爱喂谁喂。”花茗恨不得把孩子也扔出去,怒瞪着眼睛说:“我生下他的时候疼得死去活来,遭了多少罪?现在还要给他喂奶,我是做了什么孽要受罚吗?” “作为母亲都是这样的。”巫医阿婆的眼神有点灰暗,说:“而且不是所有人都能得到神的眷顾,做一回母亲。你该爱这个孩子啊。” “我爱不起。”花茗说着,就把孩子重重的放在了木床边上,结果孩子哭的更大声了。 “叩叩”敲门声响起。 花氏姐妹都是一愣。花瑛赶紧起身,示意花茗把孩子抱起来。 花瑛拉开门,就看见阿琰侧身站在门外,视线盯着地下不曾抬起半点。而他身后还跟着个壮实的女人。 “龙琰首领。”花瑛打着招呼,视线却盯着那个女人。 阿琰就说:“这是找来的奶妈,她的孩子不到两岁,但已经不怎么吃奶了。让她帮忙给孩子喂奶。” 花瑛还没说话,屋里的花茗马上惊喜的叫起来:“奶妈?快叫她进来。” 阿琰退后一步,示意奶妈进去。又说:“安排伺候的奴隶很快就来了,是很有经验的女奴。平时在门口守着,有事叫她做就行了。” “好好。”这回花瑛也开心起来,说:“谢谢龙琰首领想的如此周到。” “不用谢我。”阿琰声音寒凉淡薄的说:“要谢就谢夕月。她走的时候交代人去做的。” “她……神女真的走了?”花瑛问。 阿琰点点头却没有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有了奶妈,还有了可以随意使唤的奴隶,花氏姐妹简直不要太开心哦。 那个总是念念叨叨的巫医老阿婆就被嫌弃的要命,有几次花茗还故意把东西扔在老阿婆的身上。 巫医阿婆倒是脾气好,并没有多么生气。只是尽量不靠近花茗和孩子,平时虽然在屋里却只待在角落里,存在感低微。 之后的几天,阿琰都没有再来过。 倒是阿姆说要看看孩子,几乎每天都会来一次。但真的也只是看看孩子而已,看过就走了。 花氏姐妹有时候觉得不对劲儿,可是又找不出问题所在。 派出去的亲信悄悄查看,确定乔夕月是住在树林的木屋里,从没回来过。这才让花氏姐妹放下心来。 “姐,这个孩子真的能成为继承人吗?”花茗倚在兽皮上问。 她这些天不用再喂奶,又吃的好、喝的甜,整个人看起来容光焕发,又漂亮了许多。 花瑛也因为能睡个好觉,脾气看起来都温和多了。 就说:“当然能。那个女人都不和龙琰首领在一起了,想必也生不出孩子了。你这个就是龙卡族唯一的继承人。将来正式联姻之后,风部落即使不做龙卡族的分支,也一样能够强大起来。” 花茗听了有几分期待,眼睛都是闪着光的。 再看看那个孩子也觉得可爱多了,就说:“那真是不枉我遭的这个罪,费尽心思的生下他。” 第139章 人都是要死的 乔夕月已经在树林里住了半个月。 阿琰每天狩猎几乎都从这里路过,两人却一次都没见面。 有一天阿琰叫大河他们先走,他自己站在屋外的窗边。愣愣的一个上午不出声也不动,只想等乔夕月出来。 可乔夕月明知道阿琰在外面,却在屋里安静的坐着,任眼泪默默滑下脸庞也没有出来。 转眼花茗的孩子快满月了,阿姆发现阿琰不对劲儿。 因为他每次狩猎回来都受伤,有时候是伤了手,有时候是腿上一条血淋淋的口子。 还有一次被野兽抓伤了后背,伤口从左肩膀一直到右边肋下。 小伤倒是没什么,不伤筋动骨也不影响活动。可是伤上加伤就有点严重了。 直到阿琰脸色苍白,嘴唇都没有血色,阿姆将准备出寨子的狩猎队伍拦住了。 “大河。”阿姆严厉的问:“你难道不知道首领受伤了吗?首领是部落里最强悍的勇士,可他的伤为什么比所有人都多?” 其实应该说,阿琰的伤比所有人加起来都多。 大河被质问的不敢吭声,低着头一副认错的态度。 阿琰上前一步,按住阿姆指过来的手,说:“我没事,就是最近遇到的凶兽太厉害,我又不忍心让其他人冒险。” 阿琰的能力是所有人中最好的。如果他都受伤的话,换成别人可能就直接丧命了。 可阿姆又不是傻子,直接反驳道:“你带回来的凶兽有几只是厉害的?还不都是平时就能猎到的。你这不是在狩猎,是要送死。” “阿姆,我真的没事。”阿琰嘴上还是这么说,可身子晃了晃差点摔倒。 大河连忙伸手将阿琰扶住,结果就感觉手上湿黏的。一看,竟然是兽皮下渗出了鲜血。 想到阿琰身上的几处伤口,大河连忙说:“首领,今天不能再去狩猎了,你叫乔给你看看。” “她不会回来的,也不会看我。”阿琰用力的甩甩头,想要把自己的脑袋甩的清醒点。却没想到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阿琰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因为他从未因为受伤而昏迷过。 即使还在少年时期,他带着一小队勇士面对着巨大而凶残的野兽都不曾让自己伤到如此。 可现在他发现宁愿昏过去,也好过醒着面对和乔夕月的分离。 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阿琰就觉得心都被掏空了。 最让他担心的,是完全不知道乔夕月要做什么,只剩下一片心慌意乱。 有人在给他上药,温柔的手带着点凉意。 涂在伤口上的药膏却不是太清凉,敷在伤口上像是撒了一层盐,细细密密的疼痛刺的阿琰浑身一颤。 “按着他。”乔夕月皱着眉头叫大河帮把手,说:“他要作死你们也不拦着。还是小孩子吗?用这么幼稚的方法引起我的注意。” “首领不是故意受伤的。”大河被乔夕月的杏核眼一瞪,竟然出了一层虚汗不知道怎么应对。半天之后才说:“他只是分心了,才不小心受伤的。” “那你们是吃白饭的?”乔夕月又瞪了屋里其他人一圈,说:“你们就眼睁睁看着他受伤、倒下,都不帮忙的吗?” “我们……来不及抢救啊。”大河更委屈了。 他们是首领的近身亲随,可是武艺最高强的还是首领。 首领执意冒险,他们又拦不住。凶兽被首领激的发狂,他们抱着头保命都来不及呢。 其实在大河他们看来,首领已经不是在狩猎,而是在斗兽。 当面对巨大而凶残的野兽时,首领的眼底嗜血,浑身都是戾气,简直像是地狱的阿修罗。 谁敢拦?谁拦得住? 倒不如让他释放出那股子憋屈劲儿,心里还能舒坦点。 “行了,我知道了。”乔夕月叹了口气,说:“他呀,有时候还像个孩子,是跟自己赌气呢。” 乔夕月给阿琰把所有的伤口都上药包扎之后,就让大河他们出去了。 她坐在阿琰的身边,握着他因为低烧而干燥发热的大手,一下下的拂着他的掌心,像是要把他心上的郁结都抚平。 阿琰在昏迷中下意识的蜷起手指,用尾指勾住了乔夕月的手指头,缠绕纠结,半点也不肯放松。 乔夕月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叹了口气,俯身在阿琰的额头亲了亲。 “再等等。”乔夕月说:“很快就有办法了。” 阿琰努力的想要醒来,他能够感觉到乔夕月就在身边。 可是身上的伤太多,失血后的眩晕和多日的心焦气躁都堵在胸膛,闷的他一时间无法睁开眼睛。 等到终于睡了一觉再醒来,身边的是大河和小麦子,还有一个巫医。 “夕月呢?”阿琰撑着身子坐起来,发现已经回到了他们的木楼,可是没有乔夕月的影子。 大河就说:“首领,您晕过去之后就送回这里了。乔听说之后让小麦子来看看你,可她并没有来。” “不可能,我的伤口就是她包扎的……”阿琰的话说到一半,愣住了。 因为手臂上裹着的兽皮还渗着血,根本就没有被包扎过。 倒是有股似有若无的药味,可身上的伤口还火辣辣的疼着,根本不像是擦过药了。 难道真的是在做梦,是他太累太伤的错觉? “那把她叫来,我要她给我包扎伤口。”阿琰赌气的大声说:“否则我宁可让伤口烂着。” “你跟谁赌气?”阿姆推门进来,说:“想烂着随你,反正你已经有了继承人。把那个孩子抚养长大,龙卡部落就是他的。” 阿琰:“……”算了,我还是活着。 “首领,您看着还挺好的,我就回去了。”小麦子战战兢兢的站起来,说:“主人还让我回去报信呢。” 阿琰的脸色更黑了,狠狠瞪着小麦子,口气森冷的说:“回去,告诉她我活不了多久了。她不来看我,我迟早要死的。” 小麦子“咕噜”咽了下口水,想着要不要把主人交代的话说出来。估计首领会掐死她。 可是不说的话,回去之后也不好交代啊。 阿琰冷冷的盯着小麦子,问:“还有话说?” “对。”小麦子捏着双手、鼓足勇气说:“主人说,是人都要死的。” 第140章 蛊 阿琰被小麦子这句话气的打嗝,但转而他又笑了。 这真是乔夕月才会说出来的话,明明听着糙,可又真正有趣呢。 阿琰示意小麦子可以走了。但又马上叫住她,说:“你告诉夕月,我不好,一点都不好。” 没有她的日子又怎么会好呢?日日夜夜都是思念。不只在梦里,就是醒着的时候都会幻出她的身影在眼前。 小麦子“嗯嗯”答应着,转身跑走了。 阿琰听见门扇“砰”一声关上,才长长的舒了口气。然后问大河:“我这上的是什么药,这么疼?” “啊?”大河支支吾吾了半晌才说:“首领,您知道了?” “我是昏迷了,但不是人事不知。”阿琰摇了摇头,说:“有几条伤口原本都发炎了,现在已经清理干净。只是没有包扎而已。” 一旁站着的巫医连忙上前,说:“首领的身子骨强健,不用敷药也好的快。现在天气还热,敷药再裹上兽皮,反而不容易好。” “嗯,难怪。”阿琰笑了笑,心里是真的踏实了。 他就知道乔夕月不会不管自己的,原来这样对伤口更好。 乔夕月站在木屋窗前,把一个小陶罐放在月光下。再用骨刀把手指划破,向罐子里滴了一滴血。 琳琳从外面推门进来,等乔夕月滴血之后拿药膏给她涂好伤口,又看了一眼罐子,说:“好像要孵化了呢。” 乔夕月的视线一直都在罐子里,看着那些晶莹剔透的卵慢慢吸收了血液变成淡红色,说:“估计也就是这几天了。但不知道是不是有效。” 琳琳连连点头:“已经是第三批卵了,应该差不多了。” 乔夕月勾了勾嘴角,可笑容依旧有点苦涩。因为她要做的事太渺茫,而且已经失败了好几次。 可她和阿琰分开的日子真的是万分难熬,如果这个方法也行不通的话,就不知道还能怎么办了。 琳琳抬头看看月亮,将罐子往前又推了推,让月光更完全的照进去。说:“大祭司如果还在就好了。青蚨其实并不是多么难养的蛊,只可惜我不精通这个。” “已经很感谢你了。”乔夕月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世事无常。谁又知道过了这次之后,还有没有下一个坎儿?” 琳琳不说话了,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好。 两人相处这些日子已经成了不错的朋友。可越发了解,越是心疼。 乔夕月就像是包裹着一层透明的壳,明明就在眼前却难以接近。 看见她的笑容,却仿佛又看见了笑容深处的一滴泪珠,让人忍不住想要心疼她。 “啊呀,别说谢不谢的。”琳琳换了个话题,说:“我今天发现少玉长了不少,牛角已经很大了。我还和小麦子打赌,我说少玉的牛角会很长很壮,而她偏说最多只有几寸长。你说我们俩谁能赢?” 乔夕月怔了怔,知道琳琳在逗自己开心。可这个傻丫头却忘了,小麦子被自己派去阿琰那边了。 现在提起小麦子,乔夕月又开始忧心阿琰的情况,真是爬不出这个坑了。 琳琳还没反应过来,拉了拉乔夕月的手,说:“你说啊,谁能赢?” “你赢。”乔夕月尽量让自己高兴点。 毕竟琳琳又不欠她的,不能让人家看自己的脸色。就说:“而且你说的,也是我希望的。” “对嘛。”琳琳说:“野牛的牛角都是又长又壮,弯起来很威武的。而且它们的头骨特别硬,撞一下即使不被牛角戳死,也要被顶断肋骨了。” 说到这里,琳琳突然不吭声了,眼神里有明显的悲伤。 乔夕月明白,琳琳想起大祭司她们了。 虽然冲毁巫族寨子的野牛不是少玉那样少见的白牛,但铺天盖地的牛群奔袭而来,会成为很多人一辈子难以抹去的噩梦。 “巫族本来就是没有家的。”琳琳小声的说:“我天生就有残疾,被大祭司捡来养大,而其他人也都差不多。我们治病救人,但却被当成不详之人。难道寨子被毁,巫族差点覆灭,就是因为我们不详吗?” “琳琳。”乔夕月拍了拍琳琳的后背,说:“以后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你们可以安定下来,结婚、生子。” 琳琳看着乔夕月,点了点头。 大颗大颗的泪珠从琳琳的眼角滑落,但因为只有一只完好的眼睛,她的脸上半面泪痕斑斑,半面柔和静婉。 乔夕月将她的肩膀揽过来,柔和的看着她,陪着她。 “嗡”小小的振翅声突然传来。 乔夕月和琳琳都是一愣,转而一起看向月光下的陶罐子。罐子拢音,振翅声就是从里面传来的。 乔夕月拉着琳琳赶紧趴过去看,就见刚才还粉色晶莹的一颗卵涨开了,一只有点像蝴蝶似的虫子慢慢爬出来。 微风吹干了翅膀,振翅声越来越大。直到那只虫子慢慢飞出陶罐,展开的彩翼就像是一只蝴蝶。 琳琳叫了一声:“青蚨蛊。” 乔夕月惊讶的看着那只“蝴蝶”,说:“我还以为会是一只虫子,没想到是蝴蝶啊。” “真正的青蚨比这个要大。但我们养的是蛊虫,所以很小,但也更漂亮。”琳琳说:“大祭司养的蛊都是很漂亮的,还养出过一只十二翼蛊蝶。” 乔夕月连连点头,又问:“那我该怎么办?它会飞啊,飞走了怎么办?” “不会。这是你的血饲出来的,它会留在你的周围。”琳琳抓过乔夕月的手,在她刚刚上了药的伤口上挤出一滴血来。 然后就见那只青蚨蛊扇动着翅膀,朝着乔夕月飞过来,落在她指尖的伤口上。 琳琳又说:“现在是母蛊,等它再产卵,就可以认亲了。” 青蚨,又叫子母虫。相传母虫和子虫即使相隔千里,也能够找到对方。 乔夕月穿越前在古书上看到过这个故事,一直不知道真假。 直到和琳琳熟悉之后,了解到巫医养蛊的种类,才确定真有青蚨蛊。 这次乔夕月和琳琳跑到这里来,也是为了在树林里采集青蚨虫。 用特殊方法制成蛊,再让青蚨蛊去辨别血亲。 换句话说,这就是远古时代的生物dna,据说有效率百分之百。 第141章 虿盆测谎 乔夕月的话不仅让花茗怔住了,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一愣,齐齐抬头看过来。 只见乔夕月不复往日的娇俏可爱,冰冷的眉宇间透着几分狠厉。视线清明透彻,仿佛能看穿人的灵魂。 花茗下意识的抽了口气,脚尖往后缩了缩,显得心虚又无助。 白牛少玉很应景的“哞”了一声,壮实的后蹄用力踏地,显出威武的气场。 花茗吓的“啊”一声叫,退后了两步直接躲在了花瑛的背后。 花瑛大小也算是个首领,何况她还看乔夕月不顺眼。立即质问:“你是什么意思?我妹妹千辛万苦生下这个孩子,想要为龙琰首领延续后代,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乔夕月拍了拍少玉的额头,让它止住叫声。 然后笑眯眯的说:“花瑛首领,你现在和你妹妹划清界限还来得及。一会儿被我拆穿了,她逃不掉,你也一样走不了。 花瑛咬牙切齿的说:“我们是亲姐妹,她的事有我来做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欺负她。” “我从不诬陷好人,也不欺负弱者。”乔夕月指了指琳琳手里的托盘,说:“证据已经摆在眼前,等会儿被我戳破了谎话,冒充首领的血脉可是大罪,你们谁当的起?” 花瑛的眼睛转了转,想要留条后路,就说:“听说阿朵和泰崖首领不清不楚的,肚子里的孩子阿史都不肯认,可也没说她有罪啊。” 乔夕月一笑,说:“阿朵早就不是龙卡部落的人了。如果她是,那么也要遵守。今后会有一条死律:凡是冒充首领血脉的,一律杀之。” “你……”花瑛被噎的退后半步。 但她马上又说:“今天是孩子接受祝福的大日子,你不要胡搅蛮缠。如果你拿不出证据,我们风部落的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那是一只青蚨蛊。”乔夕月朝停在野花上的青蚨招招手,蝴蝶一样的蛊虫就朝她飞过来。 乔夕月单手托住青蚨蛊,朝襁褓中的小婴儿一指,说:“巫族的大祭司是饲蛊的高手。她的亲传徒弟琳琳教我养了这只子母蛊,其最大的作用就是辨认血亲。” 花茗的手都凉了,要不是躲在她姐姐身后,差点就要坐在地上。 花瑛也懵了一下,看着乔夕月指尖停着的那只青蚨,下意识的把怀里的孩子抱紧了。 “姐。”花茗带着颤音小声说:“不能让青蚨碰到孩子。” 乔夕月耳朵尖还是听见了,就大声的问:“为什么不能?你怕它辨认出孩子的父亲不是阿琰?” “不,不是。”花茗结巴了一下,说:“孩子就是龙琰首领的。可谁知道你那蛊虫是不是有剧毒,万一伤了孩子怎么办?你想害死我的孩子。” “也对。”乔夕月说:“身为母亲,是应该第一个想到孩子的安危。那你敢保证自己没有说谎吗?” “我没有说谎。”花茗硬着头皮犟嘴。 乔夕月点点头,说:“那么还有一个办法,测谎。” 怎么测? 在场的人一脸吃瓜的小兴奋,等着乔夕月赶紧说。 乔夕月也没让这些人空等,说:“虿盆测谎。挖一个大坑,里面放满了毒蛇。跳进去的人不被毒蛇所噬,说的就是真话。”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全都由愣变惊! 就连一直没说话的阿姆都用惊异的眼神看着乔夕月。 “花茗,我敢说真话,也敢跳虿盆。”乔夕月在牛背上居高临下的瞪着花茗,说:“你要是没说谎,也跟我一起跳下去试试。” 说完乔夕月转头叫阿七:“带路,领大家到虿盆去看看。瞧瞧那些蛇够不够毒。” 花茗已经哆嗦的不成样子了。双手紧紧抓住她姐姐的胳膊,恨不得掉头就跑。 花瑛也没想到乔夕月弄出个蛊虫来还不算完,居然又弄个什么盆。 可毒蛇哪能辨别真话、假话,分明就是想要她妹妹的命。 “我妹妹不会去的。你分明是想要害人。”花瑛说:“劝你别欺人太甚。风部落就算是小部落,可真要是硬气起来,也要争个鱼死网破。” “你们会游泳吗?能抓到鱼?”乔夕月冷笑着说:“我刚才已经说了,我陪她一起跳。若是她不敢,就是说假话;若是我不敢,就证明我揣着坏心眼,而这个方法没用。这么简单的道理,试试不就知道了?” 乔夕月朝身后的雀儿使了个眼色,说:“让你的小勇士们,把花茗带到虿盆去。” 若是叫男人们动手,显得是欺负花氏姐妹两个女人。 若是让女人动手,只怕这两个刁蛮女人要反抗,闹腾起来就不好收场。 叫几个孩子过去,乔夕月就不信花氏姐妹还能跟一群孩子动手。 雀儿早就看那对姐妹不顺眼,叫着她的小伙伴们一起冲了过去。七手八脚的就把花茗从花瑛的背后拉出来,拖拖拉拉的往寨子外面扯。 花茗吓的直哭。刚想撒泼动手,被一个孩子拿木剑戳在手背上,打的她整只手都麻了。 花瑛想过来抢人,无奈怀里还抱着个小婴儿。总不能这个时候把这重要的筹码给扔了,就只能跟着一路走出去。 阿七挖的坑离寨子不远。 众人本着看热闹的心思走过去,结果还没到近处就听见“嘶嘶”声不绝于耳,周围更是腥臭味扑鼻。 有个子高、眼神好的一眼看过去,吓得连连后退不敢往前走了。 只见前面一个大深坑里密密麻麻的全是毒蛇。颜色各异、大小俱全,蛇信都是黑紫色的,可见其毒性剧烈。 还有些毒蛇互相纠缠在一起,让人不难想象如果跳下去之后被蛇缠住的情景,不由得背脊发寒,头皮发麻。 花茗直接被雀儿推到坑边,吓得尖叫一声就扑在地上。双手都紧紧抠住地上的草根,任凭几个孩子是推是搡,死活也不肯再往前一步。 乔夕月骑着白牛也来到近前,看了看坑底密密麻麻的毒蛇,说:“来,花茗,我们现在就下去试试。” 说完乔夕月跳下牛背,脚步坚定的朝坑边走去。 “不要。是我说谎了。”花茗鼻涕横流,尖叫着说:“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我真的以为他是龙琰首领。” 第142章 你们就是流浪狗 乔夕月本来已经走到了坑边。听到花茗哭喊着承认说谎,脚步才顿住。 心里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滋味,她站在原地深吸一口气,才转头走到花茗面前。 低头看着鼻涕满脸的女人,乔夕月抬脚踩住了她的肩膀,又反手拔出骨刀用刀背贴在她脸上,冷声问:“你大声说,孩子是谁的?” “不是龙琰首领的。”花茗的眼神躲躲闪闪,缩着肩膀说:“那天晚上我坐在树下发呆,有个男人从身后抱住了我。他的身形、模样都和龙琰首领相似,我当时都没认出来。完、完事之后我还很开心,以为和龙琰首领好过了。可是当我回到营地才发现,阿姆和我姐姐,以及龙琰首领一直在商量扎营的事。” 花茗说完就嚎啕大哭起来。估计当众把这样的丑事说出来,也让她心里十分难受。 可她原本是受害者却变成害人的,非要来破坏别人的家庭,就不值得可怜了。 如果当时只有阿姆和阿琰两个人,只怕这个锅都甩不掉了。 真是老天有眼,花瑛首领也在,这件事肯定就不是阿琰做的。 乔夕月在花茗的肩头重重踢了一脚,转头问花瑛:“你听到了。这件事你明明知道真相,为何要冤枉阿琰?” “我、我没有冤枉龙琰首领。”花瑛抱着孩子退了两步,猛然间看见了随后跟过来的阿姆。 花瑛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跑到阿姆的身边,把孩子猛地塞进她怀里,说:“虽然他不是龙琰首领的孩子,但他就是您的孙子。您应该知道那个男人是谁。” 阿姆看着怀里的小婴儿,又听见花瑛的话,一下子愣住了。 视线在孩子身上反复打量,然后不敢置信的抬头看向还扑在地上痛哭的花茗,问:“你说这孩子的父亲……是谁?” “是个跟龙琰首领几乎一模一样的男人。”花茗说:“只是稍微邋遢、落魄了点,年纪好像也大着几岁。但当时天太黑了,根本辨认不清。” “是他!”阿姆抖的差点抱不住孩子,还好有身边的女奴帮忙接住。 乔夕月听出口风不对,皱着眉头看着阿姆,觉得这仿佛是一出闹剧。 可突然冒出来的孩子、被陷害的阿琰、一个月来的分居,就弄得这样结果? “阿姆。”乔夕月放轻了声音问:“你认识那个人?” “我……”阿姆欲言又止,张口难言,嘴唇动了半天之后才转头对花氏姐妹说:“孩子可以留下,但你们不能留。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你们可以走了。” “可是我妹妹毕竟生下了孩子。”花瑛不甘心的说:“阿姆,都是明白人,您也不必遮遮掩掩,当年的旧事也不算什么秘密,只是年头多了很多人不愿提起而已。但我妹妹被你们龙卡族的人强迫了,这件事不能算完。” “不算完又怎样?”阿姆终于找回了之前的气势,虽然手里没有了权杖,仍旧大声说:“你大可以去找孩子的父亲,让他娶了你妹妹。” 花瑛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结果,气得跺脚说:“你的意思是不管了?” 阿姆说:“我说了,孩子可以留下。” “你们简直欺人太甚。”花瑛除了口头硬气却已经没有办法。只能回头把妹妹从地上拉起来,说:“我们走。” “等等。”乔夕月突然又拦住了姐妹俩,说:“刚才我给你们主动承认的机会,你们谁都不要。非得闹到现在这个程度,你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什么意思?”花瑛瞪着乔夕月,但视线落在她手里的骨刀上,忍不住又软了半分,说:“阿姆让我们留下孩子离开,你还要怎么样?” “不怎样。”乔夕月微微一笑,说:“只是告诉你们,无家可归的滋味不好受。但这是你们应得的。” “什么?”花瑛愣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 她的眼神在众人中来回搜寻,片刻之后脸色苍白一片,问:“龙琰首领不在。他、他去哪儿了?” “去了风部落的寨子。”乔夕月说:“我信任他没有做过这样的事,这一个月来我们也在努力的找到证据。但你们不要忘了,他是最年轻、最强悍的首领,他也是有脾气的。你以为随便往他身上泼泼脏水就算了吗?以后是不是谁抱个孩子都能来赖一赖。” 花氏姐妹的脸色都难看下来。她们都清楚阿琰的实力,只怕这会儿寨子已经保不住了。 乔夕月把玩着手里的骨刀,示意阿七他们将花氏姐妹围住,以防这对姐妹狗急跳墙来伤人。 然后才继续道:“让你妹妹好好做个月子,已经是仁至义尽了。现在你们就像是两只流浪狗,今后只能在达达平原上游荡。” “你,你们不能这样做。“花瑛吓的声音都在颤抖,说:“风部落是老首领留给我的,是我用十年的青春换来的。你们不能、不能拿走。” “可你们姐妹的胃口太大了。”乔夕月说:“人心不足,把手伸到龙卡部落来,就要敢于承担后果。阿七,送客。” 阿七他们立即上前几步,逼着花氏姐妹连连后退。 若是她们再不离开,就只有跳下身后虿盆一条路了。 毒蛇“嘶嘶”的吐着紫黑色的信子,毒液浓的几乎变成淡青色的毒烟,飘在坑的上方。若是失足掉下去绝无生还的可能。 花氏姐妹吓的相互搀扶着,扭头就朝另一个方向跑去。 乔夕月看着她们落魄的背影,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 然后她又马上吩咐:“把风部落剩下的人都抓起来,送回原寨子去,听候龙琰首领的发落。” 相信阿琰一定会对这些人重重处置、从严发落,才能解心头之气。 等到这一切都安排妥当,乔夕月再回头看,就见阿姆还直愣愣的盯着女奴怀里抱着的小婴儿。 “阿姆。”乔夕月走过去,将阿姆的手臂托住,说:“先回去。孩子的事,等阿琰回来再慢慢商量。” 阿姆第一次没有拒绝乔夕月的搀扶,好像是一下子老了好几岁,走路的时候背都是弯的。 这该是什么样的打击,才让一个人迅速的衰老、颓败下去? 第143章 那是他哥哥 寨子里乱了一阵,是阿七他们听乔夕月的命令在抓风部落的人,不过很快就平静下来了。 那几根小葱根本不够半盘菜,龙卡部落的勇士真不是吃素的。 这些人敢跟着花氏姐妹跑到龙卡的寨子里作威作福,就绝对不会是无辜的。 等待他们的命运是什么,乔夕月也懒得知道。反正阿琰憋屈这么久,该让他出出气了。 就是突然多出来的这个小婴儿,让乔夕月不知道怎么办好。 当初听阿琰说过一句他还有个哥哥,但后面的事又绝口不提,就知道其中必有隐情。 如今的情况摆在眼前,乔夕月就算是傻子也该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了。 可是看阿姆的意思,又是万万不想提起另一个儿子的。 所以乔夕月有点两难,却总不能把一个无辜的孩子给扔出去。 想来想去,乔夕月找出几条柔软的兽皮,让小麦子给阿姆身边的女奴送去,给孩子用。 那女奴年纪不小了,也跟了阿姆好多年,有带孩子的经验。 又把一直喂孩子的奶妈叫来,乔夕月叮嘱她继续好好喂孩子。也让她瞧着点阿姆的眼色,有什么事来找自己说,别烦着阿姆。 奶妈挺机灵,连声说有事一定来回报。 暂时安排好了,乔夕月就骑上白牛少玉,带着几个亲随往风部落去了。 半天的路程,骑着牛晃悠悠的也就到了。 阿琰看到乔夕月的时候,正好是夕阳西下,天边一片晕红。 那头雪白的牛像是染了一层金色,驮着精灵般娇俏美丽的女子缓缓而来。 仲夏,微风都是温热的,带着野花的清香,伴着一声声小虫的鸣叫,透着一股子幽静安逸的味道。 阿琰有些恍惚,好像太久没有见过她了! 心中泛起密密匝匝的涩,如初见那般惊艳,又带着小别离的苦楚。 而乔夕月看到阿琰的时候,心中涌起满满的疼惜和委屈,只想着……他瘦了。 阿琰本来就面容刚毅,如今更是消瘦的颧骨凸起,而下颌如锋。平直的嘴角只剩下冷硬的弧度,周身都是生人勿近的气场。 “阿琰,我来了。”乔夕月一翻身跳下牛背,朝阿琰跑了过去。 阿琰却没动,静静的站在原地等着他的小女人飞奔而来,但连手臂都没有张开。 “砰”乔夕月像是一头小鹿撞进阿琰的怀里,撞的他胸腔闷疼。 阿琰的一双大手紧握成拳,但仍旧只扣着自己的裤腿,不曾用怀抱迎接她。 乔夕月仰头一笑,笑容里有真切的欢快。一双清澈的眼睛追随着阿琰的视线,深深望进他的眼里,说:“我就知道你在生气。” “嗯,在气。”阿琰嗓音有点哑,他清了清喉咙又说:“所以你要哄哄我。” “我在哄啊。”乔夕月把脑瓜抵在阿琰的胸口左右摇晃,蹭的光洁的小脑门一片通红。然后再抬起头来,眨巴着眼睛问:“如果这样还哄不好的话,我就哄一辈子。” “那就一辈子。”阿琰仍旧板着脸,就是不肯抱她一下。 乔夕月“咯咯”的笑,说:“我没想到你真的跑来打风部落的寨子,你是给我出气么?” “我是在逼她们说实话。”阿琰说:“我都受伤了,你还那么狠心的不见我。若是我再不做点什么,就把自己给憋死了。” 乔夕月努力找证据,想帮阿琰洗脱这个无中生有的污点。 而阿琰选择直接攻打,把风部落抄个底朝天。 结果两人同时出手,风部落就这样彻底收归了龙卡部落囊中,以后都不用担心花氏姐妹的威胁了。 乔夕月见阿琰还攥着拳头,索性就将他的手臂挽住,说:“我把自己送上门,就是给你消气的。不过你还得赶紧跟我回去,因为有件事只能你和阿姆一起商量。” 乔夕月把花瑛的话复述了一遍。又说:“现在把孩子留下了,但是阿姆很不对劲儿。我又不好干涉你们家的事,只能躲出来,把你请回去。” “花瑛真的这么说?”阿琰追问。 “我又不是她,何苦要骗你。”乔夕月又问:“真的和你哥哥有关?” 阿琰点点头,又摇摇头,说:“他应该和我长得很像。但时间太久了,我几乎快要记不清了。” “那他……”乔夕月问了一半又停住,觉得阿琰不想说还是不问的好。 话题渐渐拉开,阿琰终于忍不住抓起了乔夕月的手,捧在自己手心里温柔的搓了几下。 然后说:“哥哥比我大七岁。我十岁那年父亲去世,但据说是和哥哥有关。可阿姆什么都不肯告诉我,我只知道哥哥走了,再也没有回来。” 往事如何?起码阿姆是想瞒着阿琰的。 但花瑛又说,这是许多人都知道的事? 乔夕月脑子飞快的转着,顿时想到了花瑛的一句话,她说风部落首领的位置,是她用十年青春换来的。 而从阿琰十岁时他父亲去世,到花茗再次遇到那个应该是阿琰哥哥的男人,正好也是十年!! 乔夕月怀疑事情另有隐情,可是连阿琰都被蒙在鼓里,她还追查这些事有意义吗? 算了,只要不是对阿琰不利,乔夕月就不想去管。 她只想安心和阿琰过日子。 至于那个“哥哥”究竟是睡了花茗,还是花茗就想找个和阿琰相似的男人代替,现在已经关系不大了。 眼下最重要的,当然是重归于好的欢喜和恩爱。 不过这还是在风部落的地盘上,两人即使含情脉脉、眉目春水,却也不能随便乱来。 阿琰毫不留情的把风部落的人都降为奴隶,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如果是以前,乔夕月应该会劝一句“别连累无辜”。 可现在她觉得,以德服人却换来恩将仇报,索性连理都不想理。 想当初两族的人一起迁徙,乔夕月自认对风部落的人是有恩的。 可也正是这些受了她恩惠的人还反咬一口,她凭什么要拿自己的热情去忍受别人的欺负。 在风部落两天时间,处理好了所有的奴隶。而其中一大部分都送去了奴隶市场。 另一些是十二岁以下的孩子,经过商议送到了罗山部落去监管。 风部落就此覆灭,不复存在! 第144章 肉麻,但我喜欢 风部落的事处理完了,阿琰却并没有带乔夕月回寨子,而是拉着她往南走了。 越往南天气越热,山多林密 走到后来山很陡峭,白牛不是山羊没法爬山,只能放它在山脚下等着。 同行的亲随也都是一脸懵圈,没人知道首领这是要干什么。反正跟着就是了,又没少他们吃的。 走到第五天,乔夕月累的快要撑不住了,坐在树墩上耍赖。 她问阿琰:“到底要去哪儿啊?我们爬这么高的山做什么?” “估计还要爬三天。”阿琰半蹲下来,脱下乔夕月脚上的靴子,给她揉着发红的脚趾头,说:“到了山顶你就知道了。” 乔夕月看看还望不到头的山顶,说:“明天的高度就到雪线了,我们爬到山顶不是要看雪?” 阿琰一笑,换了一只脚丫继续揉着,说:“这座山很高,能看得很远很远。” “然后呢?”乔夕月问:“我们就为了看远?别忘了,寨子里还有个小孩儿等你回去拿主意呢。” 阿琰好像并不在意那个孩子,或者说是不在意突然冒出个哥哥来。总之没有急着回去的意思。 对于乔夕月的提醒,阿琰笑而不答。只是把她的靴子重新穿好,又用兽皮把乔夕月的小腿和靴口扎紧,以免有蛇钻空子。 没办法,继续爬山。而且这次阿琰没有背着她的意思。 乔夕月累得无力吐槽,不过这样倒有点像是徒步旅行。一起到达每个路途的驿站,走过他们美好的人生。 随着海拔升高,气温下降,空气稀薄的让人喘不上气来。 乔夕月即使在现代也没有爬过这么高的山。 现在装备简陋到只有树枝当手杖,也没有氧气瓶供给,多走一步都头晕脑胀的。 身上的兽皮也越来越厚实,唯一的好处就是野兽绝迹了,不用担心遇袭。 上了雪线就是终年白雪和千年寒冰,乔夕月每迈出一步都觉得肺要炸裂了似的。 但阿琰始终牵着她的手,脚步不紧不慢的,却异常坚定。 乔夕月也没有再问为什么要爬山,只是觉得能够和阿琰在一起就好了。 哪怕下一刻就摔倒在雪地里,葬在这雪山之巅,她都甘愿。 然而,阿琰并没有让她丧命的打算。 快要到达山顶的那天,阿琰还是把乔夕月背了起来。将她兜在自己的皮袍子里,用体温给她取暖。 “呼呼”乔夕月在阿琰的耳边吹着热气,一双小手捂住他的耳朵,问:“冷不冷啊?我看你耳朵都红了。” “只能这个季节来。”阿琰也喘了一口粗气,说:“否则我们根本到达不了山顶。但我想带你来,夕月,你是唯一能够跟我站在那山巅的女人。” 乔夕月的心热乎乎的,冒着甜蜜的泡泡。 真的只要有他就够了,哪怕是翻山越岭,哪怕是白雪皑皑,只要两人挨在一起就能温暖着彼此。 “快到了,我自己走。”乔夕月搓了搓手,执意从阿琰的背上下来,说:“其实多活动一下就不冷了。来,我们手牵着手,一起走上去。” 阿琰笑着把乔夕月的兽皮裹紧一点,让她走在自己身后半步,将罡猛的山风遮挡住。 乔夕月回头看一眼,两人的脚印弯弯曲曲又成双成对。 阿七他们今天早上就留在原地准备接应,所以只有他们两个一起登到山顶。 越是不知道上面有什么,就越发神秘的让人心尖发颤。 乔夕月加快了脚步,默默数着还有几步能够到达。 “一百零一……一百零五……三百!” 三百六十步!这个数字如此神奇,让乔夕月微微出神。 遥不可及的山顶就在眼前,而乔夕月觉得她和阿琰走过的是无数个春夏秋冬。 “夕月,看见了吗?最远的那边。”阿琰握紧乔夕月的手,把她拉上山顶的最高峰。 罡风猛力的吹,吹的人几乎睁不开眼睛。脚下是陡峭如刀削的山壁,云层都在半腰盘旋。 阿琰伸手所指的,是极远处的一片蓝色。 因为太远了,分不清是数十里还是百里之外,只能看见那蓝色的一角,仿佛是会流动的水? 乔夕月的心尖一颤,预感到了什么,转头看向阿琰。 阿琰笑着点点头说:“那是海!” 海! 乔夕月说她想去海边,想要看看冬天的大海。 阿琰无法穿越季节,就带着她到这冰雪覆盖的山顶,去看那远在天边的海。 湛蓝的海,流动着闪闪的粼光,漂浮在云层之外,美的让人觉得那是虚幻。 “阿琰,真的好美好美。”乔夕月回手紧紧的抱住阿琰,把头贴在他的胸口,说:“这是我得到的最好最美丽的礼物。” “夕月,我们永远都不会分开。”阿琰的大手抚过乔夕月的发丝,温柔的说:“我会陪你去看海,看四季不同的海。带你越过山岭,走上云巅,一直都牵着你的手不放开。” “你这甜言蜜语简直了。”乔夕月眼窝都开始发酸,抱着阿琰跳了跳脚,把忍不住流出来的泪水都蹭在他宽阔的肩膀上。 阿琰的大手托起乔夕月那张巴掌大的小脸,拇指在她的脸颊上划过,抹去了泪花。说:“我从来不会甜言蜜语。” “这句最甜。”乔夕月踮起脚尖,在阿琰的下巴上亲了一口。 然后转身朝着那最远处的海,大声的喊:“好甜好甜啊!阿琰我爱你。” “很甜很甜。”阿琰的声音没有乔夕月那么大,但却始终深情的看着他的小女人,说:“我也爱着你。” “呕”乔夕月做了个呕吐的动作,抱着阿琰的脖子喊:“太肉麻啦。不过我喜欢。” 阿琰便跟着鹦鹉学舌:“我也喜欢。” 爱情就是这样简单幼稚,明明知道这些话肉麻的要命,可就是想要不停的说给对方听。 乔夕月从未想过自己的爱情来的如此轰轰烈烈,却又这么真真切切。 直到太阳西斜,阿琰才和乔夕月下山。 回到临时营地,乔夕月发现阿七他们的表情都奇奇怪怪的。就问:“你们怎么了,遇到野兽了?” “没,就是耳朵有点瞎。” 耳朵?瞎?? 乔夕月脸一红顿时明白,她和阿琰在山上喊的话简直像是宣誓一样,被所有人听见了。 第145章 继承仪式 乔夕月的笑声清脆好听,阿琰就忍不住又在她脸上亲了亲。 那份温柔眷恋,浓甜的爱意简直能透进骨子里。 乔夕月圈住阿琰的脖子,却不敢热情回应,生怕这个强健的不像人类的家伙又闹出火来。 阿琰感觉到乔夕月紧张的绷起身子,笑着放开她说:“睡,不闹你了。不过明天要早起,有个仪式。” “嗯,睡了。”乔夕月这会儿精神劲过去了,又有点困倦。就随口问:“什么仪式?” 阿琰道:“阿姆想让那个孩子做继承人,需要我们为他祈福诰天。” “继承人?”乔夕月本来已经闭上的眼睛又睁开了,一脸惊讶的看着阿琰:“那个不是你的孩子啊。” “对,但他是哥哥的孩子。”阿琰安抚的拍着乔夕月的背,说:“阿姆答应我说,如果我们生下男孩也可以立为继承人。权杖仍交由我们的孩子继承,哥哥的孩子可以去管理其他的分支部落。”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乔夕月摇头道:“你误会了,我不是为我们的孩子争这个继承权,我是说阿姆为什么这样做?难道她不知道,这等于是在暗示你哥哥,她已经原谅了当初的事,希望他回来吗?” 乔夕月是真的不在乎自己的孩子做不做部落的首领。 其实她已经打算好了,会给孩子绝对的自由,让他选择自己的路。 她对那个突然到来的孩子也没有什么敌意,今后不会苛责他半点。 但阿姆的态度很重要,如果阿琰的哥哥真的做了错事,这种原谅就等于是一种姑息。 试想,一个男人离家多年杳无音信,突然出现就弄出一个孩子,这该是巧合还是阴谋? 乔夕月可以不在乎继承人的位置,但她不能不在乎阿琰的安危和地位。 如果那个哥哥就是为了这个位置而来,那么阿琰就是他道路上的绊脚石,先除而后快。 阿琰默不作声,想了想才说:“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我觉得阿姆一直在想哥哥,我不想违背阿姆的意思。” “当年的事情弄清楚了吗?”乔夕月问:“如果他是无辜的,部落当然欢迎他回来。但如果他是连自己父亲都能狠心下手的人,我就反对。” 阿琰点点头,说:“阿姆讲了一点,说父亲和哥哥去狩猎,但只有哥哥一个人回来了。勇士们再去树林,找到的却是父亲的尸骨。而当时哥哥在和父亲争论部落继承人的事情。” 乔夕月明白了,就问:“当时你父亲要把继承权给阿姆,而你哥哥想要?” “对。”阿琰说:“继承人可以是自己的妻子,也可以是儿子。父亲认为当时哥哥年纪还小,而他自己的身体恐怕支持不了多久,所以想让阿姆继承。等哥哥再长大几岁,再从阿姆的手里继承部落。” 顿了顿,阿琰又说:“但当时也无人证明就是哥哥对父亲下手。只是哥哥执拗,不肯多解释一句,然后就突然离家消失了。” 父子争权,自古帝王家的恩怨情仇都源自于此。 乔夕月愣了愣神,也不再多说。她又拦不住阿姆做决定,阿琰也不会违背阿姆的意思。 沉沉睡去,阿琰还在乔夕月的脸颊上亲了亲。温柔中带着点歉意。 乔夕月伸手将他的脖子抱住了,轻柔的捏了捏阿琰的后颈,说:“我没事。你的心意如何,我便随着你如何。” 阿琰感谢乔夕月的付出,明白她对自己的心意,当然更加从心里疼爱她。 第二天天不亮,阿琰就起身了。 他不忍心现在就把乔夕月挖起来,自己洗漱之后出去准备。等到仪式所需都准备都差不多了,才叫小麦子来叫乔夕月。 乔夕月迷迷糊糊起来洗漱更衣,出来的时候寨子里的人都已经站在了空地上。 那个孩子被女奴抱着,瞪着一双大眼睛四处的看。模样已经长开了不少,小脸肉嘟嘟的,又白又粉。 乔夕月一下子精神起来,因为实在喜欢孩子就不停的往前凑。 见没人阻止,乔夕月干脆从女奴的手里把孩子抱过来。 小小软软的一团,带着股甜甜的奶香,不哭不闹还特别乖巧,让乔夕月的心一下子化了似的。 乔夕月问身边的阿琰:“宝宝起名字了吗?” 阿琰点点头,说:“阿姆叫他羽。” “羽,很好听啊。”乔夕月朝阿姆的方向看了一眼,又小声问:“那你的名字也是阿姆取的?” “对。”阿琰笑了,大手在乔夕月的头上按了按,说:“我哥哥叫珏,我叫琰,都是阿姆取的。” 珏和琰都是美玉。乔夕月没想到阿姆居然还挺有内秀,把儿子的名字取的不错。 阿琰似乎看出了乔夕月的心思,解释说:“阿姆来自于另一个平原,是很有名望的大家族的小姐。” 乔夕月暗自乍舌,难怪阿姆能女首领,那样家族出来的女孩不会太简单。 可别小看了远古时代的野人们。即使达不到宫斗级别,可是为了得宠、为了分配更多的猎物,甚至为了能够活下去,都会用些小手段。 当然,这是个随便就能拔刀相向、杀人不眨眼的时代,小斗是为了争取地位,大斗就直接杀人灭族了。 仪式开始。 阿琰的大手托在乔夕月的背上,柔声鼓励道:“去。你抱着他,总比让奴隶抱着他更好。” “嗯。”乔夕月端庄而温和的走到阿姆的面前。 阿姆手里拿着一把石质的短匕。 匕首的年代应该很久远了,刃口有大的破损。但木质手柄刻了花纹,看起来非常精美。应该是流传下来的,有特别的含义。 阿姆将石刀平放在小婴儿的额头,力道很轻的拍了三下,然后割开自己的食指,把一滴血抹在孩子的额头。 接下来是阿琰,然后阿琰将孩子抱过去,把石刀递给了乔夕月。 当乔夕月也把血抹在孩子的额头上,族人们全都跪了下来,双手向天。 仪式就这样结束了,平静而庄重。 甚至乔夕月以为可能会出现的意外都没有到来。并没有争权夺利的哥哥突然冒出来搅局,也没有谁站出来反对。 一切都安稳的让人心生怪异,又无所察觉。 第146章 求教 乔夕月一度怀疑这是个阴谋。 那个叫珏的哥哥就是想让孩子夺得继承权,将来他出现统揽大局? 可是转眼又几个月,由夏末到深秋,以为有威胁的人始终没有出现。 只是偶尔得到消息,花氏姐妹跑出了达达平原,投奔了另一个平原的大首领。 而且仔细想想,孩子由阿姆身边的人抚养长大。 亲生母亲都不曾养育他,父亲更是只留了一颗种子就不曾露面。 将来孩子也只会听阿姆的话,和阿姆亲。又怎么会站在父亲或母亲一边? 乔夕月的心也慢慢放了下来。而且又到了快要迁徙的日子,这次龙卡部落无论如何都不会走了。 许多小部落也特意来求教,想要留在原地过冬,以免迁徙造成更大的伤亡。 乔夕月和阿琰商量了一下,把所有愿意留下的小部落都归拢在一起。 再以罗山部落为主,建了个可以过冬的营地,以便相互照顾。 营地正在筹建中,明达首领带着他的妻子荷莲来了。还带来一批工匠和平民,说是帮他们建营地。 乔夕月和阿琰一起迎接,把这对夫妻让进了寨子里。 荷莲本来就是个温婉的女人,话也不多,跟在首领身边颇有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 乔夕月对她印象很好,亲亲热热的拉着她手,问:“孩子还好?已经会跑了?” “对,很皮的小子。”荷莲一提起孩子就笑,说:“本来想带他过来,可是出门前有点着凉,就交给巫医照顾。” “回去带点清火的药。”乔夕月说:“小孩子火力旺盛,偶尔生病不要紧的。多喝水、多休息就会好的。” “是啊,不敢太娇气了。”荷莲说到这里,看了一眼她男人,说:“首领说他将来是要继承部落的,需要早早就磨练起来。” 乔夕月便向荷莲祝贺,因为她已经算是母凭子贵,将来也是可以做阿姆的。 另一边,明达和阿琰在谈正事。 原来明达这次来也是想得到帮助,他们部落也不愿意迁徙了。 阿琰据指指乔夕月,说:“过冬的准备和营地的建设都是夕月在操持,让她花费了不少的心思。明达首领有需要,我请夕月过来一起商量。” “想不到啊。”明达看了乔夕月一眼,说:“龙琰首领的妻子如此聪慧,你把部落和她分享是对的。” “其实就算她不这么能干,我一样会宠爱她。”阿琰的视线落在乔夕月的身上,就总是带着一种温柔和宠溺,说:“只是她太能干,我都十分的心疼。” 明达首领就说:“哈哈,龙琰首领和妻子真是太恩爱了,我们羡慕都羡慕不来。” 既然是来求助的,乔夕月也不吝把自己的经验说出来。 她是希望加强团结,各个寨子之间互相照应点,冬天也就没那么难熬了。 明达和荷莲在这里住了三天,才算是把所有计划都确定下来。 临走的时候,明达留下了大量的兽皮表示感谢。 乔夕月说:“您带来的工匠我们只留用半个月,其实就是多教他们点东西。回去之后都是熟手了,可以把你们寨子改造的很好。” 明达连连道谢,又说:“叨扰这么多日,实在不好意思。我无意中还得到了一个消息,说是巫族的最后一件圣物有下落了。” 乔夕月一愣,说:“您不提我都要忘了,是说那个水晶碗吗?” “对。”明达说:“泰崖曾经觊觎过,后来听说熊谷的人把他交给你了。但是最近好像泰崖得到了一件。” 乔夕月皱眉,心说:搞批发又搞事情,这玩意到底有什么秘密? 明达见乔夕月不说话,还以为她有所误会。连忙说:“我也不是一直瞒着不说,真是刚刚得到消息。具体究竟有几分真假,我也是不知道的。” 乔夕月笑了,说:“明达首领才是误会了,那东西对我来说可有可无。您能告诉我就已经很感谢了,但我不是势在必得,也就没多么稀奇。” 明达就说:“也对。您是持有天火,又能利用天火造出兵器的神女,水晶碗的秘密可能真的不值一提。” 看来明达也没有多在意这么个圣物,否则不会随便就告诉乔夕月了。 明达带着荷莲走了,乔夕月才拉着阿琰回去,问他:“你觉得泰崖是不是故意放出消息?” 阿琰想了想,点点头说:“我觉得他可能想用手里的这一件东西,钓你手里的两件。” 确实,泰崖一直觊觎的水晶碗却到了乔夕月的手里,阿童还不知道从哪儿给她叼来一个盘子,凑成快一套了。 泰崖再想要也抢不过,只能来点手段让乔夕月自己送上门。 乔夕月就说:“我们偏不搭理,让他自己着急去。等他沉不住气,就自己送上门了。” 阿琰也觉得是这样的道理,等着别人来提条件,就等于加大了自己手里的筹码,所以他们不急。 可没想到这次乔夕月和阿琰都想错了,泰崖并没有急着上门。 直到冬天彻底到来,达达平原上沉寂下来。该迁徙的已经上路了,想留下的准备好了过冬的东西,猫在各自的营地不再出来。 乔夕月他们经过了上一个冬天,所以准备的最为充分,完全不担心留下来会有什么损失。 可就在年尾的时候,一个让乔夕月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 那是个很晴朗的天,积雪反射着阳光,刺的人眼睛发疼。 乔夕月和孩子们在寨子里玩雪,有人报告说寨子外面有个老人昏倒了。问该不该把人带进来。 “当然要救人啊。”乔夕月马上说:“先别抬到热屋子里去,找间没生火的石屋,我给他检查一下再说。” 打开寨门,几个人跑出去把那个“老人”抬了进来。 乔夕月让孩子们自己去玩,让小麦子背着她的药箱一起去看病人。 可是刚走到门口,就见那几个负责抬人的全都跑了出来,还一脸的慌张和恐惧。 “怎么了?”乔夕月拉住一个问:“那老人还吃人啊?” “虫,很多的虫。”那人吓得有点错乱,嘴唇哆嗦了半天才说:“他身上全是虫子,太吓人了。” 第147章 面具的秘密 乔夕月听完也是皱眉,因为现在是冬天,哪里来的虫? 细问一下才知道,这几个人也是好心,看这老人身上兽皮被雪水浸透了,就想给他换一套干的。 没想到才解开上身衣服,就见几只黑色的虫子爬出来,还带着一股子恶臭。 当时他们也没在意,以为是这人身上太脏了。可是衣服全解开,就见满身的虫子乱爬……呕。 乔夕月听得乍舌,一旁的小麦子抱着药箱也是一副快要吐了的模样。 乔夕月不敢冒失,一边让小麦子去把琳琳找来,一边把门推开点看看里面的情况。 就见那老人昏迷着躺在地上,兽皮也敞着。但距离还远,看不见他身上是不是有虫。 只是这一开门就嗅到了腐臭味,不仅仅是不洗澡的原因,好像是身上的伤口化脓感染了。 小麦子飞快的去把琳琳找来,乔夕月就说:“给我帮忙,咱们得救人。” 说完,乔夕月从药箱里拿出个小罐子,打开后从里面挖出一点淡绿色的药膏,抹在鼻子下面的人中上。 琳琳也照做,这样两人就嗅不到臭味了,还有一定的解毒清脑的作用。 小麦子留在门口,其余人也都距离不远看着热闹。 乔夕月和琳琳走进去,就看见了那人身上的虫全都是指甲大小的黑色蠕虫,一只只肥圆饱满,看着就恶心。 乔夕月觉得这虫有点眼熟,就转头问琳琳:“这玩意好像在哪儿见过,你知道是什么吗?” “蛊的幼虫。”琳琳说:“但我不知道是什么蛊。因为蛊虫并不是某一种虫,可能是好几种虫的混合。” “对,我想起来了。”乔夕月说:“诺娜留下的几张兽皮里,有这种虫的图样。” 但乔夕月脑子里想的是另一种东西,她在那水晶碗和盘子里看到的虫,和这个更像。 难道眼前这个老人,和那水晶碗又有什么关系? “先救人。”乔夕月当初学着孵化青蚨蛊的时候,就学了对付蛊虫的办法。 立即找出药粉在这人周围撒了一圈,然后和琳琳一人捏起这人的一只手,割破手腕放血。 当饲主的血少到一定程度,蛊虫就会自动脱离饲主的身体,也更容易消灭,而且不用担心蛊虫反噬饲主。 这人可能是重伤太久,蛊虫又早就吃饱了血。引蛊引了半天,眼看血都快要流干了,才见着蛊虫慢慢从他身上爬下来。 乔夕月和琳琳又赶紧忙着救人,只怕再放血人就凉了,连这些蛊一起埋了完事。 黑胖的蠕虫爬不出药粉的圈子,在周围形成密密麻麻的一圈,看着更加恶心。 等乔夕月和琳琳给这人止血之后,准备给他伤口包扎时才发现,这人好像并不老,最多也就四十出头的年纪。 “怎么是他。”琳琳皱着眉头打量那人花白的头发和五官,说:“我跟你说过的,之前带着你们姐弟来巫族,叫大祭司给她制蛊的人。” 是他?! 乔夕月连忙问:“你确定吗?有没有看错?” “不会错,他鼻子旁边有个疤。”琳琳指着那人的左侧鼻翼。 果然有个黄豆大小的疤。像是痘印,又像是被烫伤后留下的。 乔夕月把当初琳琳跟她说的话全都回想一遍,又问:“你说当初他让大祭司配祛蛊毒的药,大祭司说要养蛊多久?” “三年。”琳琳说完也意识到了什么,重重的抽了口气,说:“难道他是来找药的?” 蛊要满三年才能养成,而当时琳琳就说已经是第三年了。 巫族营地虽然被野牛毁了,大祭司的魂魄估计也早登极乐,可是时间到现在正好是三年期限。 难道说…… 乔夕月立即动手点火,把那些不住蠕动的蛊虫尽数烧死。再把这人身上化脓流血的伤口处理好。 然后叫小麦子和另一个巫医在这里看着,乔夕月拉了琳琳去木屋找大祭司留下的面具。 琳琳也猜到了乔夕月的想法,但看到拿出来的面具还有点纠结,说:“我们就这样打开好吗?” “大祭司把它交给我,必定有特殊的用意。”乔夕月说:“别死心眼了,先弄清状况再说。” 说着,乔夕月拔出骨刀在面具侧边轻轻划开一道。 面具很厚,她早就怀疑里面有夹层。划开之后发现中间塞住一些兽皮,还有股淡淡的药香传来。 琳琳嗅了嗅就确定,那是养蛊的药,而且是很名贵的一种。 乔夕月抽了口气,慢慢把兽皮拉扯出来。 展开兽皮后,里面裹着只有一截小拇指大小的水晶瓶。 瓶子里有些褐色的药粉,和一颗闪着金光的虫卵。 “仙蛊。”琳琳惊讶的说:“蛊虫长成金色,就是仙蛊级别了。只是为何三年了还是虫卵不曾孵化?” “需要什么条件孵化?”乔夕月捏着瓶子看看,说:“还有这兽皮,好像是写着什么东西。” 兽皮上用颜料画了很多奇怪的符号,但乔夕月根本不懂,就递给了琳琳。 琳琳看了半天,说:“是养蛊的,但我也看不懂。应该是需要特殊的方法才能读出来。” 乔夕月眼神一闪,大概明白需要什么方法了。 可大祭司又有什么用意?这只仙蛊真的是养来送给那个男人的? “先收着,再去看看那个人。”乔夕月把水晶瓶子重新用兽皮裹好,面具再合起来尽量恢复原样。 毕竟这还是巫族大祭司的传承,不能就这么给弄坏了。 琳琳已经没了主意,几乎就是乔夕月说什么她听什么。 俩人又回到那间屋子,就见巫医正在给那人喂草药汤。药汁黑褐色的,散发着奇苦的味道。 那个男人双眼紧闭好像还没有醒来,但喂进嘴里的药倒是慢慢咽下去了。 乔夕月给他诊脉,发现除了虚弱之外,还有一种毒素在他身体里蔓延。想必是之前的那些蛊虫留下的。 乔夕月又配了一味药,准备让小麦子去煎药。 就在这时,那个人动了动,似乎有转醒的迹象。 巫医就掐着人中叫了他几声。没想到还真把人给叫醒了。 只是那人一醒来就盯住乔夕月,突然伸出枯瘦的大手抓住了乔夕月的手腕,紧紧不放。 第148章 我怎么是公主 乔夕月被抓的很疼,用力挣扎了一下却没有挣脱。只能问他:“你认识我?放开手,好好说话。” “公主。”男人嗓音沙哑,像是被砸裂的破锣,但他的手仍旧不肯放松。 “啥?”乔夕月懵了,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你在叫我?” 公主这个词意义重大,乔夕月有点无法接受,所以希望这人是说错了。 没想到这男人又叫了一声“公主”,然后说:“属下无能,没能保护公主和殿下周全。” “殿下是……阿童?”乔夕月试探着问:“你确定认识我和阿童?” 这事就有点玄乎了,琳琳告诉过乔夕月,她和阿童是被这个人绑着去巫族的。 而且这个人还凶巴巴的威胁大祭司,说要灭族什么的。 可是现在又人模人样、低声下气的跟自己叫公主,什么套路? “属下无能,保护公主和殿下不利,让你们在外受苦了。”男人说到这里要起身下跪。 可他虚弱的连坐起来都费劲儿,挣扎了半天又倒回去了。 乔夕月趁机挣脱他的手,退后了两步说:“你别动,别扯裂了伤口。我和阿童到底怎么回事,你慢慢说。” “公主您真的忘记了?”男人说完一愣,瞪圆了双眼狠狠盯着乔夕月。 把乔夕月看得直发毛,还以为这男人有特异功能,能直接看出自己是穿越的? 却听他万分激动的说:“公主已经恢复了神智?那您就算是不记得属下,但还记得玥国吗?” “什么玥国还是月亮国?我不记得。”乔夕月连连摇头,说:“阿童也是中了蛊毒才变成兽人的?还有,你到底是谁?” “属下卢成,说王的护卫之一。”男人把后脑勺紧紧抵在地上,仰着脸仿佛有瞪穿天棚的架势,像是在承受这巨大的震惊。 努力平静半晌,卢成才说:“玥国有叛逆作乱,对公主和殿下下蛊,又囚禁了王和王后。我拼死带公主和殿下逃到这里来求医。没想到……” 顿了顿,卢成突然想起了什么,说:“我身上的蛊呢?我以身饲蛊,希望能够帮公主找到解蛊的方法。” 呃呃,这就有点尴尬了! 乔夕月已经把那些蛊虫付之一炬。她怎么知道是人家养的呀。 卢成又转头盯着乔夕月,就好像从她脸上能盯出花来。 又说:“公主看起来真的是好了,真是老天保佑。当初殿下咬断绳索和公主一起逃走,让卢成担心好久。直到最近,才得知公主和殿下在龙卡部落出现。” 乔夕月稳了稳心神,说:“现在你说的话我完全没有印象,也找不到头绪。那我就一点点的问,你好好回答。” 卢成点点头。 乔夕月指指自己,问:“我叫什么名字?” “夕玥。”卢成怕乔夕月不懂,又解释道:“玥乃上古神珠,又是国名。公主生于日暮时分,故名夕玥。” 乔夕月:“……”行,还挺好听的。自恋脸! 乔夕月又问:“那阿童呢?他叫夕童?” 卢成:“公主这不是想起来了吗。还需要属下给您讲些什么?” 乔夕月:“……”并没有,我只是猜的。谁知道你们玥国起名这么随意呢。 乔夕月瞪着卢成,说:“可是琳琳作证,你把我和阿童绑到巫族,还口口声声威胁大祭司,你要干嘛?” “公主和殿下蛊毒发作、神志不清,属下怕你们自伤,只能强制控制。我又怕巫族大祭司不肯医治,只能威胁逞凶。” 哦,原主也曾经跟阿童一样发疯过。后来被绑在奴隶市场,不知怎么就死了。 自己正好穿越过来才得以鸠占鹊巢,重活这一次。 乔夕月又问:“那玥国到底在哪儿?据我所知,达达平原没有这样的一个国。” 这回卢成不吭声了,半天之后才看着乔夕月,说:“玥国在海上仙岛。但来来去去只能凭缘分,没有路。” 乔夕月:“……”你特么在逗我?是不是你脑子里进了虫。 “你好好休息。”乔夕月说完站起身,准备带着小麦子离开了。 卢成知道乔夕月不信,马上说:“公主,您可否让殿下来见我。” “他当初连我都认不出,会认识你?”乔夕月说:“而且阿童现在过得挺好、也在慢慢恢复了,你不要打搅他。” “他身上的蛊,我能除。”卢成说:“这几年来,我一直在研究怎么对付蛊虫。虽然公主中的蛊更奇怪,我无法可解,但殿下的蛊只是凶猛而已,并不难以解除。一旦殿下恢复,可以为我作证。” 乔夕月犹豫了一下,说:“你先养伤。我会带阿童来见你的。” 卢成似乎还想说什么,但乔夕月已经走了。 出了门,小麦子的眼睛一下下的偷偷朝乔夕月瞄,显然是有话要说。 乔夕月就笑了,问她:“你是不是好奇,我究竟是个什么公主?” “不是。”小麦子说:“我只是听说过玥国而已。” “啊?”乔夕月这下可是有点意外,说:“你怎么听说过?还真有那么个什么仙岛?” “我阿妈说过,海上确实有个仙岛,每年只有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可以显露出来。平时大雾缭绕,无人知道怎么进岛。就连岛上的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出来。” 小麦子又歪着头想了想,似乎因为记忆太久远,有些记不清了。 乔夕月就问:“那你阿妈怎么知道的?” 小麦子的母亲也是奴隶,后来在迁徙途中死了。一个奴隶又怎么会知道这些? 小麦子干巴巴的吞了下口水,小声说:“阿妈说她就来自仙岛。后来被人捉住卖掉,也回不去了。再后来才有了我。” 乔夕月叹了口气,摸摸小麦子的头发,说:“如果卢成说的是真的,就找机会送你回去看看阿妈的老家。” “那主人不想回去吗?”小麦子的眼睛忽然亮起来,说:“难怪主人会有天火,还如此聪明。原来是从仙岛来的。” “这跟我没什么关系。”乔夕月又觉得哪哪儿都不对劲儿,说:“好像仙岛来的都该做奴隶似的。比如你阿妈和你,比如我和我弟弟。” 为什么所谓的仙岛,却弄的好像是个烂摊子? 第149章 这人不可信 乔夕月不是没把这事搁在心里,只是觉得不太重要而已。 要是真有什么仙岛,也不至于被人抄个底掉,连什么公主、殿下都得往外逃。 而且阿童现在的状况很好,乔夕月不想让卢成的事影响他。 最重要的是,乔夕月很清楚原主早就死了。所以这里就是她的家,阿琰是她老公。 说她自私也好,说她忘恩负义也罢,乔夕月没道理背上一口自己都不知道哪儿来的锅,咬牙切齿的杀回去给原主和全家报仇雪恨。 当然,卢成的话是真是假,乔夕月不能不理会。只是要选个合适的机会,自己去找清真相。 等阿琰回来,乔夕月就把这件事跟他说了。主要还是问问阿琰,知不知道那个什么玥国。 阿琰一开始脸色就不好看,简直是心惊肉跳的在听乔夕月说话。 他不是担心什么玥国,而是怕乔夕月知道身世之后就此离去。 “阿琰?”乔夕月说完一抬头,就见阿琰用深切的目光看着自己,眼眸深处藏着一抹惊慌和委屈。 乔夕月一下子就懂了,抱住阿琰的脖子蹭进他怀里,说:“别乱想,我不是早就答应过你,不会离开你吗?” “可如果你真的有家人,你落到奴隶市场就是被迫害的。”阿琰心疼的抱紧了乔夕月说:“我早就知道,你和阿童不会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原来竟然是这般尊贵。” “我自己都忘了,你倒是给我捧着。”乔夕月笑呵呵的说:“别听见什么仙岛就觉得了不起,可能就是海上气候多变,大雾把岛遮住了。既然能出得来,也能进得去。” 阿琰点头,又亲亲乔夕月的鼻尖,说:“你什么时候想回去,我就陪你去。” “那我们就准备一下?”乔夕月说:“原本也打算冬天去海边的,只是天气冷就倦怠了。猫在寨子里不愿意出去。” “好。”阿琰几乎从不对乔夕月说“不”。即使她要飘洋过海,他也有心要陪着同行。 不过乔夕月也没有再去问卢成,先憋着他几天,让大河派了人在屋外仔细看着。不让他随意出来,更不能让阿童和他见面。 如此三天过去了,卢成身上的伤势见好,也终究是憋不住了。叫人传了几次话,都说要见乔夕月。 乔夕月又憋了他一天,才让小麦子提着药箱,过去看看他的伤势。 “公主。”卢成已经能够自己坐起来了,一见乔夕月就激动的够呛,说:“为何关着我?是在防备我吗。” “这是龙卡族,不是玥国。”乔夕月说:“所以在不了解你的情况下,我不能放你四处乱走。” 卢成一脸惋惜的说:“公主真的已经委身下嫁了吗?您可是玥国的公主啊。” “没有下嫁一说。”乔夕月说:“如果不是龙琰首领,我已经命丧兽口了。而且他对我非常好,我们两情相悦,日子也过得幸福。” “那玥国的叛逆怎么办?还有王和王后又怎么办?”卢成说的有点激动,挣扎着要来拉乔夕月。 乔夕月立即往后闪身躲开,说:“我自然会处理。” 卢成愣了愣,马上又问:“那公主是已经有所准备了吗?我听说龙卡部落是达达平原最强悍的部落,如果真的能借龙琰首领的威力,或许能够把王和王后解救出来。” “玥国的事情,为什么要牵扯龙卡族呢?”乔夕月说:“我只是决定去了解情况,并不打算让无辜的人去送命。” 乔夕月不喜欢战争,尤其想到远古人以肉相搏,伤的是筋骨,流的是鲜血。 无论哪一方胜利也并非毫发无损,每一次战争之后都是数不清的人骨、血肉堆砌成山,心里就更加难受。 可卢成听了却一脸的失望,眼神低垂着摇了摇头。好像乔夕月这番话就是抛弃族人、独自享乐去了,让人失望透顶。 乔夕月也不理会,就问:“我听说,玥国所在的岛屿每年只有特殊的月份可以通行。你带着我和阿童是怎么出来的?” “没有船。”卢成口气蔫蔫的,说:“每年只有一次雾气散开,潮水退去,露出一层浅海的小路。但可能是深冬,也可能是初夏,具体什么时候就看天意了。我带公主和殿下出来的那年,正好是冬天。” 就是说,一年有两个时间可能有路,但是是冬是夏没有规律可循。 乔夕月倒是没有半点失望,现在正好是冬天,可以去碰碰运气。 如果现在不行,那就明年夏天再去一趟。最多就半年一次,总是能找到路的。 卢成又说:“公主既然嫁作人妇,不想回去也情有可原。可殿下是王的独子,总不能一直留在这里。玥国的叛逆之人未除,殿下理应出力。” “我弟弟的事,我自然会安排。他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你就是把他送去了也无异于送死。”乔夕月说完,给卢成的药也换好了,起身说:“安心在这里住着,我不会亏待你。但是别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卢成的嘴张张合合,但终究没说别的。 乔夕月和小麦子出来,正好阿琰朝这边走,还朝那屋子努了努嘴。 乔夕月点点头,拉着阿琰的手回去了。 进屋关门,乔夕月才说:“总觉得这个人不可信。” 阿琰拿了块薄兽皮在盛了热水的陶盆里蘸湿,递给乔夕月净手。 然后又给她倒了一杯温水放在跟前,问:“哪里不对?“ “他说把我们绑起来是怕我们伤着自己,结果阿童咬断了绳子,带着我跑掉了。可他知道我们跑丢了却一直不找吗?” 乔夕月喝一口水,继续道:“就算地大人稀,消息不通,一时半会的找不到。可是我跟了你之后,在这平原上也算是有名了。他却到现在才找到我们?而且一来就有意让我跟你借兵,唆使我带着阿童回玥国去,这是有什么阴谋?” 阿琰听完也是皱眉,说:“你和阿童都中了蛊毒,神志不清。所以也无法判断卢成是要把你们带出来保护,还是带出来卖掉。会不会他这次出现,就是想试试你恢复多少神志,对从前的事还记得多少?” 第150章 变故 阿琰的一句话,倒是点醒了乔夕月。 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察出卢成的话疑点重重,而且有煽动的嫌疑。 看来这其中不仅有阴谋,还可能和龙卡族有关。 “阿琰,我们就来个将计就计。”乔夕月伏在阿琰的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冬天里要长途跋涉,乔夕月和阿琰都进行了充足的准备。 不过有了马匹代步,倒是可以节省不少时间,也能带更多的物资了。 但乔夕月不打算让阿童随行。和小麦子、雀儿商量好了,把阿童留在寨子里。 卢成是一定要带上的,谁知道把他留下会不会弄出什么幺蛾子。 趁着一个大晴天,阿琰和乔夕月带着十几名勇士一起出发了。 卢成倒是也有幸骑上了一匹马。不过他是和大河共乘一骑,两个大男人说不出的尴尬。 乔夕月骑着少玉,头上戴着圆顶的狐狸皮帽子,身上一件长到脚踝的披风。里面还穿着一套最新式的……棉袄棉裤。 虽然乔夕月还没有把织布机研究出来,就把两层薄兽皮里絮满了棉花,做出来的棉袄棉裤一样的轻薄舒服。 她穿的鹿皮靴子也是特制的。 阿琰叫工匠用最软的兔子皮做内衬,厚实的兔毛裹着脚丫,就算在雪地里长时间跋涉都不会觉得冷了。 而龙卡族的勇士们也是装备精良,不仅有厚实的皮毛衣裤和披风,还每人带着一把加强的弓、二十支箭。 弓箭的远距离攻击简直是神器,他们这十几个人的战斗力几乎可以秒杀近百人。 卢成一路走、一路看,越看越是心惊肉跳,简直不相信龙卡族的实力竟然这么强。 走了六天,乔夕月对卢成说:“我们骑马的速度比步行快了三倍不止,明天就差不多到海边了。到时候就需要你指路。” “是,已经快到了。”卢成一脸假笑,其实是哭笑不得,骑虎难下。 乔夕月就问:“有什么特征吗?一起找总能快点。” 卢成道:“退潮后露出两块巨大的黑色礁石,像是一道天然的拱门,可以由中间走过。” “好。”乔夕月点头,表示她知道了。 当晚宿营,就已经可以听到远处的海浪声声。空气中都带着腥咸的气息,湿冷的让人骨头节发疼。 乔夕月早早就缩进了帐篷里,裹着两层兽皮还在发抖。 不多一会儿,阿琰进来了。 怕带着风,就小心翼翼的掀起兽皮躺在乔夕月的身边,把一个东西塞在她怀里。 热乎乎、软乎乎的一个兽皮水囊,还是毛皮朝外的。 乔夕月紧紧抱住,偎进阿琰的怀里,说:“你可真细心,这东西什么时候带着的,我都不知道。” 这兽皮水囊也是阿琰让匠人赶制的,里面是双层的,抗压不漏水。 外面一层是柔软的毛皮,加上热水之后抱一整夜都是软热的,像是抱着一只乖巧的小兽。 阿琰笑笑,把乔夕月身后的兽皮掖紧,说:“临走时候没做好,最后几针是刚刚才收尾的。试过了不漏水,才拿来给你用。” “刚刚?”乔夕月满脑门问号。 把热水囊拿出来仔细看,就看见外层口沿的地方针脚有些粗,但看得出缝的人仔细又认真。 乔夕月心尖一颤,莫名的又酸又甜。抬头狠狠的吻了几下阿琰的下巴,说:“没想到你还会做这个,真是让我心里不安。” 阿琰倒是愣了一下,纳闷的看着乔夕月问:“有什么不安?” “我老公太好啦。”乔夕月自豪的说:“知冷知热的会疼人,长得英俊、武艺高超;烤肉很好吃,现在又会做针线。这么好的人总会惹人惦记,我当然要不安,得处处提防着点。” 阿琰听完“扑哧”笑了。低头亲了亲乔夕月的脸蛋,又吻了吻她的唇,说:“我这当你是在夸我了。不过,我才是需要担心的那个,总怕对你还不够好,怕你受一点点委屈。” “老公,你真好。”乔夕月把头埋在阿琰的怀里,乖巧温柔的像是一只猫儿。 阿琰的大手放在乔夕月的后脑勺上,一下下轻柔的顺着她的发丝,让她更安然的入睡。 这一夜安眠却在早上发生了变故。 乔夕月他们起来后很久,发现卢成的那个帐篷始终没有动静。 为了节省物资和保暖,所以除了阿琰和乔夕月之外,都是四个人一顶帐篷。 卢成和大河、以及另外两个勇士在一顶帐篷里。 可是都这个时间了,就算卢成不起来,大河也睡过头了吗? 阿琰的脸色沉了沉,按了一下乔夕月的肩膀,示意她等在原地。 然后他反手拔出骨刀,带着两个人慢慢朝帐篷走去。 一个勇士率先一步挡在阿琰的身前,用手里的刀掀起兽皮帘子。 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所有人都意识到大事不好。 乔夕月也紧张起来,连忙跑回帐篷去拿了随身带着的医疗包,蹲在一旁等着。 阿琰示意两人直接掀了帐篷,最先映入所有人眼帘的是满满一地的鲜血。 血还是鲜红色的,人却已经…… 三个勇士并排躺着,全都是被割、喉而死。 “大河……”乔夕月抽了口冷气,身子一软坐在地上。 阿七和十九连忙将她扶起来,小声说:“乔,不要看了,我们送你回帐篷。” “不,去抓人。”乔夕月说:“血的颜色还没有变深,卢成应该没有逃远。” 阿琰回头对阿七说了一声:“保护她。”然后就带人冲了出去。 乔夕月愣了一会儿,快步走过去检查大河他们的伤处。 之所以让大河他们看住卢成,也是怕他搞鬼。 却没想到一夜之间,卢成竟然把三个人都杀了,还这么不知不觉的。 这次跟阿琰出来的人,都是最好的勇士。 大河更是从少年时期就跟着阿琰,身手了得。可他竟然被人一刀割、喉毙命? 乔夕月蹲下看去,见大河双目紧闭,脸上并没有痛苦神情。 再看他颈上深深的一条割痕,可见用刀之人手法又狠又快。 但还是不对。 如果一人被杀无知无觉,另外两人还一点声音听不到吗? 乔夕月掀起大河的兽皮检查,就发现他手臂上有两个细小的红点! 第151章 放她任性 乔夕月的心头一疼,恨自己太大意了。卢成说他曾经以身饲蛊,就证明他能养蛊啊。 大河他们显然是被蛊毒所伤,然后才被杀害的。 再想想大河的妻子和年少的儿子,乔夕月真不知道该怎么弥补这样的过错。 可阿琰带人追了半天却无功而返,没有找到卢成的踪迹。 乔夕月抱膝坐在帐篷里,脸上是快要结冰的泪痕。 阿琰挑起帘子进来的时候,乔夕月眼神空洞的捏着骨刀,在地上随意的划。 “夕月。”阿琰单膝杵地半蹲在乔夕月身边,将她拥进自己的怀里,安慰道:“我会抓住卢成,给大河报仇。你不要这样,我心疼。” 乔夕月咬了咬牙,说:“卢成这家伙一定是和人串通勾结,故意把我们骗出来的。好在我们离开前把寨子安顿好了。” 他们将计就计,一边把卢成带出来,看看他有什么花招。一边在寨子里严密防守,看看谁会趁机偷袭,便知道卢成和什么人勾结。 只是没想到三个勇士都遭了卢成的毒手,他们低估了对手。 野人们不讲究厚葬,只是对同伴的死暴怒又愤恨。 阿琰叫人用树枝和兽皮做了三副简易担架,把大河他们的尸体放在上边,准备带回去。 乔夕月默默地看着这一幕,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但她抬头远眺,又想到了一个问题:卢成真的是来自于海上岛屿吗? 乔夕月就说:“阿琰,你带人先回去,守护寨子要紧。阿七他们随我继续走,我想看看海上到底有没有小岛。” “一起回去。”阿琰拉住乔夕月的手说:“把你留下我不放心。而且你想来的话,我下次陪你过来。” “我觉得卢成的话也并非都是假的。”乔夕月说:“他可能就是岛上的叛逆,失败后才把我和阿童弄出来的。如果不趁这个机会弄清楚,只怕卢成还要搞事情。” “可是已经三年了。”阿琰摇头说:“你就算想回去,也不差这一时半刻。” 乔夕月深深望着阿琰的眼睛,明白他的想法:他是怕自己就这样上岛再也不回去了。 “傻瓜。”乔夕月抱住阿琰的脖子,说:“别担心,我不离开你。” 阿琰这才松了口气,回抱住乔夕月的身子,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亲。 担架扎好,所有人踏上回程。速度比来的时候更快。一半是因为愤怒,一半是担心寨子。 走到晚上,所有人都累了,简单吃过饭就钻进帐篷里休息。 睡前阿琰还带人在周围巡视一圈,以免卢成躲在附近趁机偷袭。 可是等阿琰带人回来的时候,发现白牛少玉和阿七他们的几匹马不见了。 一问守夜的小松,知道乔夕月已经带人掉头去了海边。 阿琰的心里像是塞了块石头,堵的难受。他没想到乔夕月明明答应了自己,却还是要回去。 “首领。”守夜的小松对阿琰说:“乔说让您不要担心,她只是去海边查看一下就回来。不管有没有路,她都不会上岛的。” “嗯。”阿琰沉沉的答应着,压下心里的不痛快,钻进帐篷里睡觉去了。 就算阿琰再如何担心乔夕月,也因为她的冒然离开有点生气,但他的小女人只有自己能够嗔怪。 夜风凉入骨髓,吹在脸上就像是刀割一样。 乔夕月把披风裹紧,可风还是无所不在的吹进袖口、衣襟,吹得她不住的哆嗦。 可阿琰不在,她只能循着海里声不断向前。 乔夕月也知道自己太任性了。可她不想让大河他们白白的牺牲,所以无论如何都想找到点线索。 “阿七,我们等到天快亮的时候再休息。”乔夕月说:“让大家注意保暖,尤其是手和脚,一旦发现没有知觉了就马上告诉我。” “好。”阿七答应着,转头向其他人吩咐下去。 然后阿七又催马到乔夕月的旁边,小声的说:“其实我们不必走的这么快,首领应该不会追过来的。” 在阿七的眼里,乔夕月就是个落跑的小女人,傲娇又任性,生怕被逮回去似的。 乔夕月一笑,说:“他知道我走了就不会追过来。第一他更明白事情的轻重缓急,不会放着寨子里的人冒险。第二他知道我是一定要做这件事,就不会硬阻着我不放的。” 阿琰对乔夕月的宠溺和放任,确实已经到了娇惯的地步。 乔夕月不是恃宠生娇,她只是想要为阿琰分担而已。 天蒙蒙亮的时候停下休息。太阳出来后更暖和,也容易戒备。 乔夕月他们只带了两顶帐篷。乔夕月自己一顶,但睡了不到两个小时就出来换别人去睡了。 她一个人站在风里,眺望着远处,心里也不是那么平静。 “乔,喝点热汤。”十九把木碗递给乔夕月,问:“你真的是来自仙岛?” “不知道。”乔夕月笑着摇摇头:“一点都不记得了。不过我现在是阿琰的妻子,原来的事其实没那么重要了。” 十九点点头,好像还悄悄地松了口气。 乔夕月就问他:“你们觉得我是个不错的头儿。愿意跟着我吗?” 十九是个很直爽的少年,立即点头说:“对,我们当然愿意跟着你。但是阿七他们也有点纠结,就是……就是如果你真的走了,不想再回去的话,我们要怎么办。” 乔夕月听完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十九的意思。 阿七他们是自己的亲随,但实际上他们的心里还是向着阿琰的。如果自己真的要离开,这些人就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了。 乔夕月想了想,说:“随你们自己的心思。就算你们不跟着我,阿琰也一样会看重你们的。而且像是之前受罚的事情,绝对不会再发生了。” 十九点点头,但马上又说:“但我想跟着你,真心的。” “好,谢谢。”乔夕月把碗里的汤喝净,将碗交给十九,然后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上,说:“有点咸了。” 咸了? 十九挠挠后脑勺,觉得乔夕月的话题拐的太快,他有点反应不过来。 但再想想他就明白了,乔夕月不想纠结这样的问题,是在表示她不会离开首领啊! 第152章 我必一生追随 吃完了这顿不早不午的饭,几个人收拾东西重新赶路。 这次速度更快,在天黑之前就已经可以看见海岸线了。 冬天的海水呈现一片灰蓝色,乍一看有点死气沉沉的。 岸边的黑色礁石更显狰狞,在寒风中被吹出一阵阵怪异的响声。 乔夕月拍拍少玉的脖子,让它停了下来。然后跳下牛背,沿着海边慢慢的走。 虽然不知道卢成说的是真是假,但乔夕月还是更注意海上的雾气和礁石。 但是走了很久,天已经黑了,乔夕月也没看见那里有散不开的雾气。 阿七走过来问:“乔,在哪里扎营?” 乔夕月举目四望,然后指了指远处的一片礁石林:“去那边,礁石能帮我们挡风。否则就太冷了。” 在大片的礁石林里穿梭了半天,才找到了合适扎营的空地。 周围都是石头确实挡风,但视线也受阻了,恐怕会有人偷袭。 阿七让十九保护好乔夕月,他带着另外几个去四周巡视一圈,再挖几个陷阱。 乔夕月坐在一块礁石上,看着海浪不断拍击着礁石,溅起一朵朵雪白的浪花,不由得想起已经离开的大河他们。 如果没有发生那样的事,他们昨天应该就到达这里,所有人一起坐在礁石上看着海。 一件很大的披风罩下来,将乔夕月从头裹到脚。只是这件披风的毛皮不是特别好,皮质硬,又沉,还有一股淡淡的腥味。 乔夕月回头,就看见十九红着脸,干巴巴的一下下吞着口水。有点结巴的说:“风太大,你、穿的太少。我、一点不冷。” “谢谢。”乔夕月浅浅一笑,说:“其实我穿的比你们都暖和。” 她能从少年的眼底看出一抹情窦初开的青涩,但那并不是多么不堪的事,反而是最纯洁的美好。 乔夕月明白少年的心思,但是没有戳破也没有故意疏远。 她相信十九是个好孩子,慢慢的也能够懂得真正的感情。那么这一点点的小心思,也就不必太在意了。 “我,我给你把水囊灌满。”十九指了指乔夕月挎在腰间的热水囊,伸出大手接了过去。 然后就像是捧着件什么宝贝似的,掉头快步跑到火堆旁,把陶罐里的热水灌进去。 再拿回来的时候,热水囊毛茸茸、热乎乎的,乔夕月抱在怀里很是舒服。 但乔夕月眼尖,瞄了一眼就看出了什么,朝十九招招手,又拍拍身边的礁石,说:“坐过来。” “我还得煮汤去。”十九退后要走,却被乔夕月一把扯住了袍子下摆的一角。 十九愣愣的盯着乔夕月那只雪白纤细的小手,不敢乱动怕扯疼了她的手指头。 乔夕月就说:“我看你手红了,是不是刚才烫的?” “没,没事。”十九这才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发现左手背确实红了一片,应该是刚才倒水的时候溅到了。 乔夕月再次招手,说:“来坐,我给你擦药。听话。” 最后两个字,让十九完全没有了拒绝和招架的能力,只能乖乖的挪回来,坐在乔夕月的身边。 乔夕月掏出随身的药膏,拔下塞子挖出一块,给十九抹在手背上。 药膏被冻的有点硬,也很凉。需要一点点的擦涂,慢慢用指尖的热量把药膏化开,才能揉匀。 十九的脸就像是发烧,又热又红。手背反而一点不疼了,只能感觉到一阵阵的酥麻。 乔夕月一边擦药一边问:“你是孤儿?听说树根是你唯一的亲人。” “对,他是我表哥。”十九说:“但现在全家上下也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那你想不想有亲人啊?”乔夕月温和的笑着问:“我做你姐姐。亲姐姐的那种,以后疼你就像疼阿童那样。” 十九怔了怔,低头看着乔夕月的发顶。 因为没戴帽子的关系,乔夕月的头发被海风吹的有点乱,耳朵尖也被冻得通红。 但她头顶的发丝那么柔软顺滑,甚至在月光下形成了一个可爱的、圆圆的光晕。 这样可爱的女孩子,要做自己的姐姐? 十九想笑,又觉得心里暖暖的,然后就自然而然的点了点头,说:“好。” “那你叫一声‘姐姐’来听。”乔夕月一点玩笑的口气都没有,说的很是认真。 十九:“……” 乔夕月就静静的等着,然后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全是温和与关怀,嘴角还带着鼓励又亲和的笑。 十九张了张嘴,然后叫了声“姐”。 “乖。”乔夕月笑得眉眼一弯。长长的睫毛在眼尾合成一片浓密的鸦翅,漂亮仿佛缀上了细碎的月光。 然后乔夕月反手拔出她亲手打磨的骨刀,双手捧到十九的面前,说:“虽然现在铁质的匕首更锋利、更坚硬,但这是姐姐的心意,送给弟弟的。” “谢谢,姐姐。”十九将骨刀接过来,指尖轻轻抚过皮质的刀鞘,竟然有些颤抖。 这礼物好珍贵。 整个龙卡部落的人都知道,乔夕月亲手打磨的骨刀一共只有三把。一把大的和最小的送给了首领,而现在自己也得到了一把。 十九反手将骨刀别在腰间,然后突然单膝跪地,说:“乔,我必一生追随你。惟命是从。” “刚刚不是还叫姐姐?”乔夕月连忙双手来搀扶他,说:“你还年少,我不想让你为我出生入死。所以我们姐弟相称,我也会好好的保护你。而将来,我愿你成为龙卡部落最强悍、忠诚的勇士。” “嗯。”十九用力的点点头,眼窝发热,雾蒙蒙的一片。 “好了,起来。”乔夕月又拉了十九一把,说:“一会儿阿七他们要回来了。” 十九这才起身,悄悄地抹了把眼角,跑去火堆旁煮汤了。 乔夕月抬头望着天边的月亮,又看看那已经变成深黑色的海面,终于觉得压在心里的石头松了一点。 这个晚上更难熬,即使有礁石挡风,可海水的湿气和腥咸怎么都挡不住。 即使缩在帐篷里,用兽皮把自己卷成一卷,怀里还抱着热水囊,乔夕月还是被冻成了冰棍。 而且这么湿冷,她根本就睡不着。 最后不得不爬出帐篷,坐在火堆旁跟当值的十一一起守夜。 第153章 海上岛屿 乔夕月说她来守夜,让十一回去睡一会儿。 十一是个挺腼腆的少年,一个劲儿的摇头,却一句话也不说。 “我又不吃人。”乔夕月笑着说:“我一点都不困,守夜也不会睡着的。你回去。” 十一还是摇头。可就在他把脑瓜转来转去的时候,余光看见了远处的海面,突然怔住了。 乔夕月发现他表情不对,也随着他的眼神看过去,就见黑蒙蒙的海面上不知从哪里涌出了大片的白雾。 就像是海水被蒸腾了一样,白茫茫的覆盖了大片的海面。 乔夕月猛地站起来,紧盯着那片雾气中隐约露出来的两块礁石。 “十一,那像不像是门柱?”乔夕月指着礁石向十一确认。 十一点点头,说:“可刚才怎么没有?雾气又是哪里来的?” “海眼。”乔夕月说:“好像是海底的漩涡激流造成的,但具体怎样我也解释不清。” 那神秘的雾中仙岛可能就在其中。 当然,也可能都是子虚乌有。但谁又知道呢? “把阿七他们叫起来。”乔夕月说:“我们必须过去看看,否则就白来了。” 不等十一去叫人,阿七他们听闻动静也已经起来了。 大概因为实在冷的厉害,几乎所有人都没有睡实。所以起来后也很快恢复了精神,围到了乔夕月身边。 乔夕月指着海上越来越浓的雾气,说:“你们把事先准备的东西拿出来。” 想到可能会出海,又没有船,乔夕月就想到了皮筏子。 皮筏子是用动物的尿泡、也就是膀胱吹足气,扎紧了口连在一起。再蒙上兽皮,可以当简易的筏子用。 而且尿泡不吹气的时候很好收纳,一只袋子就能装十几只。吹足了气排列好,筏子上至少可以坐三、四个人。 皮筏子扎好推下水,乔夕月先跳了上去。试了试浮力,回头道:“再上来两个。” 阿七和十九夏天的时候学会了游泳,都要跟着上去。 乔夕月想了想说:“十九上来。阿七留下,你要负责接应。阿九,你上来。” 阿九算是副队长,能力其实不比阿七差。只是他一向不爱说话,存在感低微。 乔夕月觉得阿九稳重可靠,就打算带上他。 三个人在筏子上坐稳了,两个男生负责划桨。 乔夕月则是竖起一面兽皮的小帆,借着风力朝那片白雾驶去。 阿七在岸上捏了把汗,时不时的喊问一声:“水凉不凉?要不要过去接应?” “放心,有我在。”乔夕月朗声回答,然后就指挥十九他们把筏子直接驶进了雾里。 这雾气实在太浓,好像是一层层重叠的白纱。 但并没有太大的海腥味,只是扑在脸上、身上更加寒冷了。 乔夕月打了几个哆嗦,嘴唇都开始发青。 她怕这样下去三人体温骤降都有危险,就道:“快点划,活动起来就不冷了。” “是。”阿九和十九一起回答,划桨划的更用力了。 很快他们就到了礁石旁边。距离近了可以看清那礁石并不是纯黑的,反而像是长了疮疤一样,有一块块斑驳的灰白色突起。 乔夕月在靠近时随手揩了一下,指甲缝里带着点灰白。 嗅了嗅腥味很重,就道:“这礁石原本是沉在水下的。上面长得全是贝类和少量的珊瑚虫。” 阿九和十九你看看我、我瞧瞧你,一脸懵圈不解。 乔夕月叹了口气,说:“有机会咱们夏天来玩,潜水下去就能看见海底的美景。” 刚说到这里,乔夕月愣住了。视线透过一层层的雾气看向了前方一片模糊的岛屿。 那岛的面积不大,起码从这里看能看个大概。 而岛上也特别安静,黑黝黝的一片沉寂,根本就不像是有人的样子,更不像是会有一个国。 上不上岛? 乔夕月皱眉,目测着距离。如果现在划过去,大概一个小时就能到达。 可乔夕月并没忘记她答应阿琰的话,她说过不会独自上岛的。 “乔?”阿九叫了乔夕月一声,口气里充满了询问。 “我们……”乔夕月的话停顿了一下,说:“再往前一点,看看就回去。” 她要遵守约定,只要让她远远的看一眼就好。 至于这上面是否真的有个玥国,还是什么神仙岛屿,都等阿琰和她一起去了解。 越靠近小岛,雾气越淡,也越发看得清楚。 他们靠近的这边是一片石滩,杂色的圆形石头铺满海滩。乍一看像是一颗颗鸵鸟蛋摆成一片。 再远处是茂密但面积不大的树林,因为还是黑天所以看不清是什么树。 岛的深处有山,连绵一片,幽黑高远。 但不管是山上还是树林里都听不到丝毫的声音,包括海鸟的啼鸣都没有。 乔夕月忍不住想:这里究竟是仙岛,还是死岛? “回去。”乔夕月说:“阿七他们还在等着。” 说完,乔夕月收起了兽皮小帆,因为回去的风向不对了。 阿九和十九一起划桨,皮筏子慢慢的又驶回雾气之中。 可就在此时,海浪声大了起来,皮筏子在浪头上一下下翻起、颠簸,差点把三个人摔到海里。 “抓紧绳子。”乔夕月喊:“无论如何不要撒手。即使筏子翻了,你们抱住它也不会沉下去。” “砰”皮筏子被一个巨浪掀起,浪头退却之后又重重的撞上一块礁石,一只充满气的尿泡破了。 皮筏子空了一角,歪歪斜斜的在海浪上飘荡,看起来下一刻就要翻进水里去。 乔夕月全身都被打湿了,头发一缕缕黏在脸上,几乎结冰。 手指头更是冷的完全麻木。虽然口口声声喊着要抓紧绳子,可她其实连自己的手指都感觉不到了。 “哗啦”又一个浪头打来,乔夕月眼看着皮筏子落下的方向又是一块礁石。 十九也看到了即将发生的危险,若是尿泡再撞破一只,恐怕这只皮筏子就无法承担他们的重量了。 所以在落下的瞬间,十九的身子用力向外一拧,双脚猛地去蹬那块礁石,试图让筏子改变方向。 可皮筏子上三人的重量,加上海浪巨大的推力,岂是十九一个人、两条腿所能承受的?!! 第154章 对望生悲 乔夕月眼看着十九被重重的砸上礁石,双腿扭曲成奇怪的形状。 明明风浪声又急又猛,可她却仿佛听见了十九的腿骨发出脆裂的声响。 十九的脸色瞬间变了,双眼睁大、布满血丝。剧痛使他再也抓不住绳子,身子一软就被摔出了筏子。 “砰砰”两声,又有两只充气囊破裂了。边缘的兽皮塌下去一大块,乔夕月也差点滑出去。 阿九狠狠咬着牙,牙齿陷进两腮的肉里咬得满口鲜血。一边紧紧抓住绳子,一边把手伸向了乔夕月。 “救他,拉住十九。”乔夕月喊着,回头却正好看见十九被一个巨浪压进了海里。 乔夕月脑子“嗡嗡”直响,她眼前不断重复着十九给自己披上披风时的样子,和他最后那奋不顾身的画面。 可除了一片滔天的巨浪,和礁石上溅起的白色浪花,哪里还有十九的影子。 “我去找。”乔夕月一把扯掉身上的披风,把湿漉漉几乎全是冰渣子的头发往上一盘,转身就往海里扑。 阿九手疾眼快的一把将乔夕月在筏子上。 “你别乱动。否则十九就白死了。”阿九满口的血,说话时候血珠顺着嘴角滴下来,合着海水化成一片腥咸、赤红。 “我能救回他。”乔夕月反手擒住阿九的手腕,用力把他推开,道:“再不去才晚了。信我,我把他当成亲弟弟。” “不……”阿九刚喊出一个字,还来不及去把乔夕月拉回来,就见这个小女人一个纵身跳进了海里。 雪白的浪花瞬间将她娇小的身子卷起、按下,拽进了幽深黑暗的海底。 阿九双手紧紧攥着皮筏子的绳子,脑海里仿佛有几口巨钟猛力的敲响,震得他手足无措。 乔夕月不能放弃十九,既然说了把他当弟弟,也听了人家叫“姐姐”,她就要对那个少年负责。 她孤身一人穿越到这远古时代,身边早就没有了血脉亲人。 但阿琰、阿童和十九都真心待她,小麦子、雀儿把她当成是主心骨,所以乔夕月不能放弃任何一个。 她不是圣母,只是将心比心、以诚换诚。 海水冷的刺骨,打进眼睛里刺的生疼。 乔夕月的一口气憋到底却什么都没摸到,肺好像要炸裂一样的疼痛,让她不得不划水浮出水面。 可就在她刚要换气的时候,脚踝被一把抓住,猛力的向下拉去。 乔夕月半口气憋回胸膛,半口气化成一串气泡,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扯回海底。 “咕噜噜”气泡搅和着海水呛进肺里,可乔夕月生生憋着连咳嗽都不敢。 耳鼓嗡鸣,太阳穴犹如针刺,肺泡里最后一口气苦苦撑着她才没有晕过去。 但拽住她脚踝的那只手半点没有放松,反而越攥越紧。 那是十九。人落水之后本能反应就是抓住手边任何能抓住的东西,哪怕是一根稻草。 乔夕月想笑,不知是自己运气好,还是十九的运气好,竟然就这么给找到了。 她奋力的划水,凭着一股子拼死的狠劲儿,带着十九朝海面上冲去。 阿九趴在皮筏子上快要哭了,他从来没有这般绝望过,也从未这么震撼过。 他没想到一直被首领呵护的如珠如宝的女人,竟然会为了十九纵身跳下海浪翻涌的海里。 感动吗?自然是发自心底的感动。 阿九也在想,他若是也誓死追随,会不会有一天这个小女人也这样奋不顾身的来救自己? 若是能有这样的主子,不,应该说如果能有这样的伙伴,那真是宁愿豁出命也甘愿了。 在阿九的绝望、感动和希翼之下,不远处突然冒出一个脑瓜。就像是破开水面的美人鱼,朝这边飞快的冲过来。 阿九解开腰间的兽皮腰带,用力甩了过去。 乔夕月一把抓住借力向前,总算是抓住了皮筏子边缘的兽皮。 “找到了?”阿九惊喜的 感觉手里的皮带特别沉,这应该是两个人的重量。 乔夕月刚点点头就呛咳出一口海水,而脚踝上的大手仍旧死死抓着。 等阿九把乔夕月拖上皮筏子,十九的脑袋也露出了水面。 在筏子上难以急救,乔夕月只能重重的在十九背上拍了两掌,再勒住隔肌猛一用力。 十九吐出几口水,脸色仍是青紫的,口鼻没有半点呼吸。但按上颈部脉搏能感觉到还在跳动,心口也有热气。 “划船。快!”乔夕月喊:“不管朝那边,尽快靠岸。” 阿九答应一声,慌忙的找到那只拴在皮筏子一端的桨。也没工夫辨别方向,一根筋朝着前方的小岛划去。 小岛附近倒是风平浪静,海眼的漩涡和巨浪没有波及到这里。 当皮筏子撞在岸边的卵石上的时候,天边正好泛起一抹青灰,然后是一线青白,天要亮了。 乔夕月把十九拖上岸,阿九将皮筏子拽上海滩。 急救的过程简直是一团慌乱,事后回想起来,乔夕月甚至是一片空白。 只记得最后十九呛咳出声,鼻子和嘴巴一起喷出海水,浑身痉挛抽搐了片刻,才回了这口气。 乔夕月累得头顶冒烟,满嘴都是苦涩腥咸的海水,肺也要炸开似的疼。 四肢更是软的没有一丝力气,即使倒在石头上硌的后背生疼,却连动也动不了。 阿九惊魂甫定,双眼失神。刚刚他以为,不管是乔夕月还是十九都回不来了,他跳海的心都有。 现在死中求生,一身的冷汗被海水冲的冰凉,浑身上下抖了几个激灵才回过神来。 “乔,现在怎,怎么办?”阿九冷的直哆嗦,看见乔夕月躺着一动不动,连忙过去将她扶了起来。 乔夕月感觉自己都凉了,而且已经僵了,和死人的区别就是一口气而已。 就算还吊着口气,估计也快要断了。于是她只能无力的眨眨眼睛,下一刻就昏了过去。 阿九:“……”我还是去跳海。 十九咳得肺都要吐出来了,好在终于是醒了。 一抬眼看见阿九生无可恋的模样,再看看他怀里软趴趴、无知无觉的乔夕月,顿时觉得天昏地暗,恨不得刚才死在海里。 两个少年人,对望生悲,一起哭了出来…… 第155章 石碑 乔夕月被白拉拉的太阳晒醒的时候,就看见俩鼻涕邋遢的少年对着自己哭。 十九还拖着两条伤腿,扑在她身边的石头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乔夕月懵了足足一刻钟才回过神来,问:“你俩以为我死了?” 阿九抹了把鼻涕,说:“没,就是不知道怎么能把你救活。” 得,还是个死的! 乔夕月憋不住笑了,坐起来拧了把头发上的水,说:“再不生火烤衣裳,就真的死透了。” 阿九一听,连忙爬起来往树林里跑。 因为是冬天,树枝大都是干的,收起来抱回一大捆,点上火就暖和多了。 乔夕月捡出四根直条的树枝,先给十九把骨折的双腿固定好。 本来想给他擦点药,可是伸手一摸,挎在腰间的皮兜不见了。估计是下水的时候给冲走了。 不光是药丢了,就连吃得也没有。饮水更是不用想了。 乔夕月除了膝盖和手肘擦破皮之外没受什么伤,就是冷的厉害。 阿九估计是受了惊吓,生起火之后竟然开始发烧,烧的迷迷糊糊的直说胡话。 要说起来,阿九也是个未满二十岁的少年。虽然早就是勇士了,可只上过山、钻过林,却从没下过海。 虽然夏天和乔夕月学过游泳。可是寨子里的水塘和这巨浪滔天的大海能比吗? 十九倒是没迷糊过去,因为骨折太疼了,他想晕也晕不了。不过也发烧了,烧的脸颊通红,嘴唇都是干裂的。 乔夕月起身活动了一下,说:“你们俩烤着火,我去找点吃的。” 说完给俩人手边放了点干树枝,让他们俩躺着不用动就方便往火里添。 十九不放心的扯了一下乔夕月的袍子,可他手里没半分力气,眼看着袍子角从手指尖滑走了。 乔夕月回头看了他一眼,说:“放心,有姐姐在呢,咱们都会没事的。” 十九这才点点头,一直强撑着的身子也放松下来。 乔夕月身上的兽皮只是半干,好在这岛上风不大,太阳也足,走起来勉强不那么冷了。 她钻进树林,想着找点吃的和水,最好还能找到止疼消炎、退热的药。 树林密密匝匝的,虽然都是干树枝,可是走的快点就容易划脸。 乔夕月身上还有把短刀,就拿出来当砍刀劈开树枝往前走。 可不知道是乔夕月运气不好,还是这荒岛实在太荒,不仅没遇到过野兽,就连海鸟的窝都不见一个。 乔夕月想着,实在不行就回去钓鱼,或是捡点贝类、海菜什么的。 就在她转身的时候,发现右侧树后面有块平滑的石头,像是个石碑? 乔夕月左右看看,确定周围没有人或野兽,这才小心翼翼的走过去。 地上倒着的确实是个石碑,半截埋在土里,半截倒在地上。露出来的那半截正好刻了个“玥”字。 乔夕月眯了眯眼睛,蹲下抹去石碑上的泥土。 这碑倒这里很久了,因为背面都有了泥沁的黑色印子。而且经年的风化,让石碑的边角和断茬都磨圆了。 难道真的有“玥国”? 乔夕月握着手里的短刀,抬头向树林后面的远山看去。 如果这岛上真的有个国,那不是在山上就是在山后面,或者是个盆地? 可她现在又不能去查看。时间不允许,毕竟还有两个人等着她回去。 而且情况未明她不能孤身一人去探险。那是愣头青才会干的事。 思来想去,乔夕月立即掉头往回走。既不打算去招惹这里的人,也不打算闯进未知的地盘。 树林里走了一圈一无所获,乔夕月就捡了些柴回去。 又找了一块带凹的石头,抓些干净的雪放在上面烧热,三个人分着喝了。 阿九喝完水就昏睡过去。 乔夕月把他和十九放在一起,让两人的体温互相取暖。然后自己跑去海边找吃的。 礁石下面抠了些生蚝下来,用海水洗净了拿回来烤上。 等生蚝烤熟了,俩小子才醒。 乔夕月把两只生蚝往阿九和十九的面前一摆,说:“看出来了,你们这不是发烧,是馋病。吃,一会儿还得修筏子,趁着天亮赶紧回去。” 阿九“嗯”了一声,抖着手拿起生蚝。可是送到嘴边干巴巴吞口水,却不太敢吃。 乔夕月“扑哧”笑了,说:“海鲜很好吃。就是少了点酱油和蒜末,对,还有粉丝,放在一起烤才叫香。” 阿九:“……”虽然没有一样听的懂,但看你的表情我就饿了。 吃吃吃,烤生蚝的美味是人类拒绝不了的。 如果有,那就再来一打。 一开始是乔夕月一个人挖生蚝,接着阿九也忍着晕糊糊的高烧跟她往海边跑。 最后变成乔夕月负责挖,阿九来来回回的运,十九坐在火堆边负责烤。 没办法!半大小子、吃穷老子。 两个少年人还在长身体,何况这生蚝的美味是他们从来没有享受过的,吃了就停不下来。 直到地上堆了一堆生蚝的壳,乔夕月也实在挖不动了,三个人才灭了火堆准备回程。 将近正午,太阳是最热最亮的时候。 可距离小岛一段距离之外仍旧是雾气昭昭的一片。 乔夕月不知道海眼漩涡的风浪还会不会有,想了想道:“咱们把皮筏子划到另一边,或许能够绕过去。” 两个少年都直愣愣的看着她,觉得这样太冒险。 乔夕月:“……”地球是圆的,而且地球上大部分都是海水。放心的走,早晚能漂到家。 即使冒险也比穿过浓雾,面对激流迅猛的海浪要好的多。 好在十九伤的是腿,倒是不影响划桨。 乔夕月做的那块兽皮的帆早就不见了,她又拿树枝重新绑了块兽皮当帆。 漏气的皮囊被摘掉,把周围的气囊挪一下,让承重力均匀。 试了试,三个人坐上去也没问题。 “出发。”乔夕月看了看正午的太阳,说:“争取天黑之前回去。” 幸运的是,乔夕月他们真的绕过了海眼,没有再遇到激流。 而不幸的是,终于回到岸上才发现,阿七他们已经不见踪影。 原来扎营的地方只留下一堆灰烬,其余的什么都没剩下。 人呢?马匹呢?帐篷呢?什么都没有他们怎么回去? 第156章 眼盲 乔夕月虽然在大风大浪里闯过一遭,可现在终于是有点慌了。 不为别的,没吃没喝、没可换的干衣裳,还带着一个双腿骨折的伤员和一个发高烧的病患。 就算他们仨能撑到看见明天早上的太阳,也未必能够再看一眼明天晚上的月亮。 “阿七他们会去哪儿?”乔夕月搓了搓手,冷的开始发抖。 说来也怪,岛上也有雪,但可能是因为阳光充足,竟然不觉得太冷。 而现在站在海滩上,寒风依旧刺骨,呵出的气马上变成一层白霜。 本就湿了的衣服贴在身上,像是裹了一层冰渣子。稍微动弹一下,就觉得要被冰蹭掉一层皮似的。 阿九发烧烧的头晕脑胀,只能单膝跪下辨认地上的痕迹。片刻后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说:“他们走了。” “啊?”乔夕月有种不好的预感,问:“往哪儿走了?” “回去了。”阿九终于支撑不住,直接坐在了地上。 他自己也有点纳闷,怎么吃生蚝的时候那么有劲儿,现在站着都有点发虚? 乔夕月也在打晃,她觉得是自己没预先交代好,否则阿七他们怎么能丢下他们独自回程呢? 其实不怪阿七他们走了! 面对着海上重重叠叠的雾气,等了一整晚又一个白天仍旧情况不明,三个人杳无音信,换成谁不绝望透顶? 阿七就差没跳下海游泳去寻人了。 也不是没跳,十一他们好不容易给阿七拉住,劝他尽快回去报告首领。 也是这几个小子脑子抽筋,以为乔夕月他们葬身海底,就没想着留下个人继续接应。 一直走到晚上,一轮满月爬上夜空,照得周围一片清白冷涩。 阿七脑中灵光闪动,才恍然想明白,“咱们是不是应该留个人?万一、我是说万一乔他们回来了呢。” “……”众人皆惊! 乔夕月和阿九做了个爬犁,轮流拉着骨折的十九。 乔夕月每走一步都在心里骂:你们走就走,把少玉给我留下也成啊!!现在老娘自己当牛做马,腰都要累断了好。 心里是这样想,可乔夕月嘴上没有放弃。 每当阿九摇摇晃晃的撑不下去的时候,乔夕月就给他灌点“鸡汤”。 什么“成功就在下一步,不迈出去永远不知道脚下就是钻石。” 什么“路是有尽头的,但人的潜能是无限的。只要你肯走下去,总能到达终点。” 阿九:“……”我的终点就在脚下,我实在走不动了。 于是,也在这月上中天的时候,乔夕月拖着一副爬犁……而爬犁上躺着两个人高马大的小伙子。 她几乎要在地上爬了,迈出一步都要喘上几口粗气,然后再奋力的迈出下一步。 雪怎么这么厚?爬犁陷在雪里根本拉不动啊。 这俩人怎么这么重?咬着牙、弯着腰,跟牛卖力也没走出几步。 爬犁扎的好粗糙,抓着树干的手掌都磨破皮了。 乔夕月走一步,呵出一口长长的白汽,感觉自己累得都要把肺吐出来了。 “哞哞”远处突然传来牛叫声,是她的少玉! 乔夕月寻声望去,却突然发现眼前好像是蒙着一层膜,模模糊糊的根本看不清远处的东西。 这是怎么了?她不近视啊。 可眼前的那层膜越来越黑,渐渐变成了一层黑纱蒙上了眼睛。 最后视线里只剩下一个模糊的白影,是少玉。但她真的看不清啊。 阿七骑马跟着少玉跑在最前面,也最先看到了站在原地一脸呆滞的乔夕月。 “乔,你们真的回来了。”阿七激动的跳下马背,一弯腰将乔夕月抱了起来。 这绝对是失而复得的喜悦! 而且不仅是因为乔夕月没出事,所有人的命都保住了。 可乔夕月没有一点反应,即使被阿七抱起来,视线都是涣散的。 “乔?”阿七发现不对劲儿了,把乔夕月放下来问:“你怎么了?” “阿九和十九都算还好。”乔夕月所答非所问:“阿九发烧,但不是高烧就没有危险,安稳的睡一觉就好了。” “乔,你哪里受伤了?”阿七的双手按住乔夕月的肩膀,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 乔夕月仍旧自说自话:“十九的双腿骨折了,你们带的止疼药给他用上。不要碰到夹板,移动的时候注意点。” “乔!”阿七更大声的喊乔夕月的名字,终于发现她的双眼没有焦距。 阿七干巴巴的吞了下口水,伸出手在乔夕月的眼前晃了晃,问:“你能看见我吗?” “看不见。”乔夕月摇摇头,回答竟然出奇的平静:“从听见少玉的声音,到它跑到我面前。我最后看见的只是一个白影,现在就全黑了。” 阿七感觉背脊全是冷汗,心也跟着一点点发凉。 为什么会这样? 他不是故意把乔夕月他们扔下的,只是想要尽快回去把情况告诉首领。 而且他们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来了,为什么还是这么糟糕的状况? “能治好的。”阿七再次抱起乔夕月,把她放在了少玉的背上。 乔夕月俯身摸索着,搂住了少玉的脖子。 熟悉的奶香味儿,干净光滑的皮毛,让乔夕月心里紧绷的那根线终于断了。 阿七刚想问问乔夕月能不能自己骑牛,实在不行就跟他一起骑马。然后就看见乔夕月一头栽下了牛背。 要不是阿七一步没离开,现在乔夕月已经头杵地,摔个满脸花了。 在场的人都愣住了,也包括刚刚苏醒过来的阿九和十九。 只有乔夕月是医者,其他人都只会处理外伤。 让这些勇士对付凶兽可以,可是面对一个昏迷的女人,没有人知道该怎么办。 阿七只好把乔夕月外层湿了的兽皮袄褪下去,用厚实的毛皮披风将她裹好,然后背在背上。 再用一大张兽皮毯子在身后一兜,在胸前打个结。 又推了推确定乔夕月不会摔下来,阿七跃上马背,猛地催马往回急奔。 真的是昼夜兼程、不眠不休。阿七咬着牙把自己熬的就差一口气,终于看到了他们的寨子。 当阿琰闻讯跑出来的时候,最先倒下的是那匹马。 马上的两个人也随即翻倒在地…… 第157章 没你想的那么脆弱 几天几夜的疾驰,生生的跑死了一匹马。 但是让阿琰吃惊的不是马,也不是摔在地上的人,而是乔夕月双眼失神、犹如没有生气的布娃娃。 即使被阿琰从地上抱起来,乔夕月都没有任何的反应。 双手软绵绵的垂在身子两侧,头歪在阿琰的肩上,轻的一点重量都没有。 “阿七,怎么回事?”阿琰朝他们的来路看了看,问:“还有其他人呢?” “我先、先回来了。”阿七被木列扶起来,双腿长时间骑马已经站不直了。气喘着说:“我带乔先回来,她的眼睛坏了。” 阿琰又把乔夕月上下打量一番,不敢相信似的又问:“什么叫眼睛坏了?” “我看不见了。”乔夕月终于肯出声了。 可她仍是没有太大的动作,老老实实的窝在阿琰的怀里,说:“突然就眼前全黑了,但其他地方没什么毛病。” “夕月!”阿琰心疼的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指甲掐破了心尖流出一滴血。 怀里的小女人太平静了,不哭不闹,甚至连多余的动作、表情都没有。 可阿琰就是能够感觉到乔夕月的绝望和无助。 那种被困在黑暗里的恐惧,简直能够透过她轻飘飘的身子冒出来。 “我带你去找琳琳。”阿琰抱起乔夕月跑回寨子,说:“还有其他巫医也都叫过来,会治好的。” “哧”乔夕月轻笑了一声,那声音里透着嘲讽、寒凉与不羁,剩下的全是无奈,说:“我自己就是医生啊。” “不一样的。一定会治好。”阿琰已经顾不得礼数,直接跑到琳琳住的石屋外,叫了一声就往屋里闯。 琳琳本来也要出去看看,差点和阿琰撞上。 她第一眼看见乔夕月就是一惊,连忙问:“怎么瘦了这么多!哪里受伤了?” “我没事。” “她眼睛看不见了。” 乔夕月和阿琰几乎是同时出声。 只不过一个是没报什么希望,另一个则是急迫的想抓住那根稻草。 琳琳让阿琰将乔夕月放在床上,她却仍旧紧紧攥着阿琰的衣襟儿不放。 其实乔夕月心里是很害怕的。 好像这样紧紧抓住阿琰、哪怕只是他的一块衣角,都能够得到些许的安慰。 琳琳示意阿琰也坐下来,然后拉过了乔夕月的手腕诊脉。 可是掀起袖子,琳琳和阿琰都暗自抽了一口气。 只见她从突出的腕骨到手臂都只是一根细骨头,裹着白嫩的一层薄皮。皮下几乎不见肉,真正的皮包骨头也不过如此。 阿琰感觉到一种憋闷的窒息,疼的心口要炸开一般。 眼睛更酸胀的快要睁不开了,可是他又不敢闭上,生怕有一滴泪水不经意的落下。 乔夕月的身子一僵,抬起头对上阿琰的视线。 可她的眼睛其实没有半点焦距,只能凭着感觉去“看”阿琰。 乔夕月松开攥着阿琰衣角的手,轻轻抚上他英俊的脸庞,柔声的问:“寨子还好吗?” “对,没事。”阿琰尽量平静的说:“不知道卢成那个家伙搞什么鬼,并没有趁我们不在的时候来偷袭。” “挺好的。”乔夕月说完还勾了勾嘴角,好像是终于放下心似的。 然后又问:“大河的家人呢?还有另外两个勇士的家人都安置了吗?” “放心,都安排妥当了。”阿琰说:“大河的儿子接替他的父亲做了勇士。不过他年纪还小,真正追随我还要等上几年。” “小孩子长得很快的。”乔夕月说。 然后又是一阵静默,乔夕月仍旧仰着头,而她却什么都看不见。 之所以笑、之所以说些无关紧要的话,她是怕阿琰担心难过。 可谁又能知道,乔夕月的心都像是被一块黑布蒙住了。 挣扎不开,透不过气,像是要把她裹紧黑暗里生生的溺死。 阿琰的大手轻轻覆在乔夕月的眼睛上,让她闭上双眼。然后又兜住她的后脑勺,把那倔犟的小脑瓜紧紧按在自己的胸口。 仿佛这样能让自己胸膛的热量、和隆隆的心跳给乔夕月更多的生机和希望。 琳琳一直没说话,按在乔夕月脉搏上的手悄悄松开了。然后朝阿琰摇了摇头。 阿琰的心往下沉了沉,但嘴上却说:“不严重?能治好对?” 琳琳很聪明,马上点头说:“对,巫族有个秘方,我给她试试。” 乔夕月的肩膀微微一颤,然后全身都微微的颤抖。 她给自己诊脉却找不到病因,琳琳真的会有办法? 人在这个时候都是想要自欺欺人的。 哪怕乔夕月很清楚,琳琳诊脉的技术大半都是跟自己学的。 但她还是忍不住把希望寄托在巫族的那个“秘方”上。 “夕月,我先抱你回去。”阿琰在乔夕月的额头上亲了亲,又亲亲她的头发,说:“琳琳现在就给你配药。” 琳琳配合的真是很好,马上说:“乔,你先休息一下,吃点东西睡一会儿。有两种药我手里没有,我去找其他巫医问问。” “好,谢谢你。”乔夕月带着颤音道谢,失神的眼睛终究有了点光彩。 阿琰抱乔夕月回到木楼,乔夕月立即说:“我想洗澡。” “小麦子知道你回来就去烧水了。要不这会儿,她和雀儿早就蹦跶过来闹你了。”阿琰故意逗她说:“你呀,好像真有点馊了。” 乔夕月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立刻僵了,尴尬的用手抓了抓头发。 可是一想到刚才阿琰不仅抱着自己,还亲了她,顿时囧的想钻到床下去。 阿琰拉住乔夕月的手,在她细的仿佛轻微用力都会断的手指上一下下吻过,说:“放心,我不会嫌弃你的。一点也不会。” 阿琰将她身上的兽皮解开,看见那平直的锁骨和突起的一根根肋骨更是心疼。 但这种心疼却只能憋在心里,一点都不敢表露出来。 因为他的小女人太聪敏,连细微的情绪都会知晓。 他怕她因为想的太明白,而放弃那最后的一点希望。 “阿琰,你不用这样。”乔夕月摸索着捧住了阿琰的脸,眼神空洞但满是深情的说:“即使治不好了,我依然是我。我没你想的那么脆弱。” 第158章 被爱包围 乔夕月轻轻浅浅的一句话,打破了阿琰心中的壁垒,痛楚如暴风般席卷而来。 他最看不得自己的女人受罪,如今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月。”阿琰把乔夕月拥进怀里却不敢用力,生怕这一身脆弱细瘦的骨头被他给抱散了。 乔夕月眼窝发红,有泪珠缀在睫毛上,如细碎剔透的钻石。 “眼睛看不见,可能是头部遭到撞击,血块压迫了视网膜。” 乔夕月认认真真的分析:“也可能是视神经萎缩,但这个没有那么快,我的视力应该是慢慢下降。还有一种就是……视网膜脱落,我怀疑在海里被浪打伤了眼睛。” 她下去找十九的时候,凶猛的海水不住的往脸上拍打。 即使闭紧眼睛仍然感觉到疼痛万分,眼睛可能就是那个时候受伤的。 之所以没有马上发作,应该当时并不严重。 但后来她拼命的拉着爬犁,造成了眼压过高,视网膜就彻底出了问题。 当然,没有现的仪器的检查,乔夕月也只能是自我判断。 “放心。”乔夕月拍了拍阿琰的背,说:“琳琳的办法我信,我会配合治疗的。就算治不好也没关系,你不嫌弃我,我也足够坚强,以后还是可以好好的生活。” “没有人会嫌弃你。”阿琰按住乔夕月的肩膀,对着她笑了笑。 即使她现在看不到自己的笑容,但一定可以感受到。 乔夕月再次摸索着阿琰的脸,然后摸到了他上翘的嘴角,也露出了笑容。 “叩叩”小麦子敲门来送水了。 她也是刚刚才知道乔夕月的眼睛出了问题,提着个水桶站在门口,眼窝里溢满了泪水。 阿琰连忙朝她摇头,示意千万别哭出声来。 小麦子赶紧用手背在脸上抹了两把,咧嘴笑的比哭还难看的说:“主人,现在洗吗?我试过,水温正好。” “嗯,洗啊。都臭了。”乔夕月转头朝着小麦子的方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正常点。 可还没等小麦子把水桶放下,身后还没关上的门口挤进来一高一矮两个人。 是阿童和雀儿! 他们俩一阵风似的刮到乔夕月的面前。 雀儿张开小手扑进乔夕月的怀里,而阿童则是“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这……”乔夕月懵了一下,伸手摸摸怀里这个,柔软的头发和小小的身子是雀儿。 那么对面这个“嗷嗷”哭着的就是阿童。 她赶紧在阿童的肩膀上拍了拍,可因为看不见全都拍在阿童的脸上。 阿童:“……”哭的更大声了。 雀儿也嗒嗒掉眼泪,紧紧搂着乔夕月说:“怎么会这样?我的眼睛换给你好不好?” “没事,会治好的。”乔夕月揪了揪雀儿的小辫子,说:“你的眼睛那么好看,要知道爱惜。如果我真的治不好了,你就当我的眼睛好不好?带我在寨子里玩儿,带我去山上采野花?” “好。”雀儿紧紧攥着乔夕月的手,用力的点头说:“我以后每天起床后就来拉着你的手,你要去哪里我都会带你去。一定会好好看着你,不让你摔倒。” 乔夕月笑着说:“这样多好,你的眼睛就是我的眼睛,所以没有什么好哭的。“ “嗯。我不哭,阿童也不哭。”雀儿说完还回头给阿童脸上的泪珠抹了一把。 阿童抽噎着,半跪在地上也把脑袋扎在乔夕月的怀里。但他仍旧不太会说话,就只能一声声的叫着“姐”。 阿琰看着这一幕,难受的差点跟着哭。 提醒了小麦子,没拦住阿童和雀儿。他们这么一哭,小女人心里得多难受。 小麦子看见首领的脸色黑溜溜的,这才反应过来。 立马放下水桶跑过来,一手扯着雀儿,一手拉起阿童,将他们俩往门口推。 一边说:“进来也不关门,主人要洗澡,会受凉的。快点出去,门关好。” 乔夕月:“……”虽然还是想掉眼泪,但心情比刚才好了点。 阿琰又亲自试了试水温,把小麦子也支走了。 然后他亲自抱着乔夕月放在水里,一寸寸的抚过她消瘦的肌骨,大掌将那白皙的皮肤擦的发红。 乔夕月的脸也跟着红了。 她明白阿琰的意思,想要用亲密的事让自己忘掉伤心的事。 那就忘掉! 乔夕月伸手在桶边摸索着,摸到一块兽皮扯下一条,将自己的眼睛蒙住了。 这样她就暂时忘了自己是看不见,只以为是被蒙住了眼睛,然后用心、用力的去爱就好。 阿琰的唇微凉。 乔夕月在心里描摹着爱人的样子,感受着他给自己的全部热切和心疼。 太过消瘦的身体实在承受不住,乔夕月终于在爱意的包围下昏睡过去。 阿琰看着怀里沉沉熟睡的女人,温柔的将贴在脸上的发丝顺在耳后,在她额头印下了一个吻。 即使你看不见,我依然疼惜你,比从前更甚。 乔夕月醒了却不知道睡了多久,睁开眼睛还是一片漆黑。 屋里充满了药香。药罐子冒着泡泡,发出的“咕噜噜”的声响。 乔夕月刚要坐起来,后背就被托了一下。 阿琰在她背后放了个垫子,又拿过木碗给乔夕月送到嘴边,说:“喝点兽奶,有点烫。” “不烫,正好。”乔夕月喝了一口,又问:“药什么时候好?” “琳琳说这是熏蒸的。”阿琰看了一眼冒泡的罐子,说:“要煮干为止。如果你觉得味道太苦,我就把火撤下去点。” “不用,这样挺好。”乔夕月眨眨眼,却没有什么感觉。 心里虽然叹了口气,可嘴角又挂上了笑容,问:“十九他们回来了吗?” 阿琰道:“已经叫木列带人去接应了。” 乔夕月点点头,静了片刻说:“我在岛上看见半截石碑,上面有个‘玥’字。” 说到这里,乔夕月猛地怔住了,意识到了什么。 阿琰还以为她哪里难受,连忙问:“怎么了?” “我没事。”乔夕月摇摇头,说:“可那石碑上有字!” 乔夕月认字,看到石碑上的字觉得理所当然。 所以她忽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原始人不识字!也没有文字。 那么石碑就有问题,或者说是岛上的人有着高度的文明。 第159章 刚才是糊弄你 阿琰听乔夕月提到石碑有字,也是愣了一下。问:“你不是说,‘字’是你发明的吗?” 为了方便教寨子里的孩子们识字,也是为了传承和交流,乔夕月就把简体字用炭写在兽皮上。 当初阿琰见她在兽皮上认真的“画画”还特意问过,乔夕月就随口说这是她发明的字。 现在乔夕月倒不会因为被拆穿而尴尬,她只是纳闷岛上的字是什么意思? 如果真的如卢成所说那是个“玥国”,这些字又是谁发明的? 会不会……乔夕月暗自打了个寒颤,猜想会不会有人也是穿越来的? 阿琰见乔夕月拧着眉头半天不言语,就说:“别想了,等你好了我亲自带你去岛上看看。” “嗯,以后再说。”乔夕月嘴上这么说,却有点心不在焉。 她心中冒出了另一个希望:如果还有其他人穿越而来,会不会有更先进的技术,能不能治疗她的眼睛? 可这个想法也只是她自己能计划一下,跟阿琰说了他未必能懂。 正琢磨着,门被敲响。 山塔在外面说:“首领,木列已经把十九他们接回来了。” 阿琰扭头看了看还在熏蒸的罐子,说:“先让巫医给他们看看,我们稍后过去。” 山塔答应一声,走了。 等一罐子药汁熬的见了底,阿琰把罐子拿下来,以免干烧。又拿了快热的毛巾给乔夕月擦脸。 毛巾搁在脸上,乔夕月愣了一下,连忙用手抓住那块毛巾揉了揉,那触觉很柔软,吸水,不是兽皮。 阿琰就笑了,说:“感觉出来了?这是你说的那种布。刚刚织好的,我就拿来给你擦脸。” 棉布! 乔夕月用投石机换了不少棉花回来,然后就一直研究着坊成棉线织布。 可织布机的原理有点复杂,她和工匠们反复研究、改进了很久,直到出发之前才有了个雏形。 没想到再回来居然已经织出布了。 虽然只有毛巾大小的一块,可这布料手感密实、柔软,如果能够做成衣服也真是不错。 “真好。织布的人有赏。”乔夕月发自内心的笑了笑。 多日来的郁结和悲伤,也终于有了点缓解。 阿琰一边给乔夕月擦脸,一边问:“那你猜猜是谁织成的这块布?” “兰花。”乔夕月不用深想就知道了。 兰花是个温婉又聪慧的女子,人又老实、还特别勤快。就是说话太直接,不懂得迂回和算计。 两人的关系很好,乔夕月摆弄的这些稀罕玩意,兰花都会跟着学一点。所以她能织出第一块布也不稀奇。 阿琰“嗯”了一声,又拿过披风给乔夕月裹好,说:“那你是先去看看十九他们,还是先去看看兰花织布?” “先看十九。”乔夕月说完张开手,等着阿琰来抱她。 没想到阿琰却只是拉着她的胳膊将乔夕月拉起来,说:“你的脚可没受伤。别偷懒,自己走着去。” “我……”乔夕月刚要反驳,但马上就明白了阿琰的意思。 阿琰想的太周到了。 他怕自己不能时时刻刻都抱着乔夕月,怕自己不在的时候这个小女人哪儿都不能去,会寂寞、会伤心。所以现在就锻炼她自己走路。 要抱她一天、一月、一年都不难,难得是抱上一辈子。 阿琰不是不肯许给乔夕月一辈子,而是担心真的有那么一天他不在了,这个女人该怎么办? 只有最深切的爱意和感情,才会在无限宠溺的时候,又一直为她的将来打算。 就像是父母对子女,希望孩子能够掌握技巧和要领,而不是一味的把食物送到嘴边只会张口。 乔夕月感动极了,她最懂得别人做什么是为她好。 笑盈盈的伸出小手,掌心和阿琰的掌心相扣,五指收拢与他的手指交握,跟着阿琰一步步往门口走去。 “我记得从咱们的木床到门口是九步。”乔夕月一边走一边计算着。 可没想到第九步到了,她用脚尖试了试没踢到门槛。 难道是方向错了? “还差一步。”阿琰说:“你看不见,所以下意识的缩小了步子。所以原来走九步到门口,现在要走十步。” 哦,对。人在突然看不见的时候,会下意识的畏缩脚步。 乔夕月又往前一步,跨过了门槛。 忽地,心底就像是有一根线松了,紧绷了多日的繁杂与不甘落下去了。 乔夕月迈步跨过的仿佛是心上的一道坎儿,她此时就想着:其实也没什么要紧。 虽然看不见,但是总能适应过来,何况有爱人在身边无微不至的照顾和指点。 若是她一直哀哀切切的,觉得自己是世上最不幸的人,那真正疼惜她的人也会跟着难过的。 再想想,总算还有命在。 比之大河他们的永远离开,比起当时被海浪裹进海底不能生还,她已经算是非常幸运了。 能活着回来,还把十九也救了上来,这真的是个最好最好的结果,不该遗憾。 “你笑什么?”阿琰微微侧目,就见他的小女人勾着嘴角浅笑。 和之前的强颜欢笑不同,乔夕月真心笑起来的时候很甜。 像是冬日里树上的梅花,虽然还顶着一点白雪,但美的温和纯粹,透着无法言喻的幽香。 乔夕月摇摇头,说:“就是决定好好的生活。我之前说会坚强,其实有八分是在糊弄你的。但是从刚才那一刻起,我是真的坚强起来了。” 即使再难再苦、再疼再伤,只要身边的这个男人握着她的手,就没有跨不过去的坎儿。 阿琰俯身在乔夕月的发顶亲了亲,忽地一把将她的腰钳住了。 乔夕月:“……”不是说不抱吗? “明明在屋里计算的挺好,出了门就大意了?”阿琰用牙齿轻轻叼了一下乔夕月的耳朵尖,说:“别得意忘形啊。下楼梯别踩空。” 是啊,她怎么忘了,出门后四步之外是楼梯了。九级楼梯之后才是平地。 乔夕月娇俏的吐吐舌头,说:“真是得意忘形了。不过你且看着,我从这里一直走到十九的房门口,都不带错的。” “嗯。”阿琰答应了一声,忽然就觉得这话听着不对劲儿。 第160章 期限三年 乔夕月能感觉到阿琰在看自己,就慢下脚步和他“对视”。 阿琰用力捏了捏她的手,问:“你到十九的屋子,怎地就这么熟悉?” 乔夕月:“……”我不是、我没有,我……错了。 说说闹闹的,乔夕月竟然还真是没有走错。 当然,这也和阿琰偶尔悄悄的揽一下她的腰,或是抓紧她的手带回原路有关。 但乔夕月心里其实很是骄傲,这寨子可是她从选址就开始谋划的,当真是闭着眼睛也走不错了。 十九的门外站着好些人,巫医就有三四个。剩下的是平时要好的伙伴。 乔夕月听见人声一下子安静了,还以为十九出事了。快走几步问:“怎么了?” 其实他们只是看见乔夕月来了,自然而然的让开路,以示尊敬。 “没事,十九那小子给我们吹牛呢。”一个半大小子解释说:“什么海浪滔天、深不见底,好像他那两条腿在海里能游似的。” “是真的。”乔夕月一笑,说:“他特别勇敢,就是为了救我们才受伤的。” 十九身子底子好,回到寨子就好了大半。有点人来疯似的,要把那番历险讲给所有人听。 乔夕月给予了肯定,众人再看看断腿的十九,瞬间就觉得他高大了许多。 倒是十九的脸“通”一下红了,抬头看着乔夕月,小声叫了声“乔。” “叫什么?”乔夕月扶了下门框,用脚在地上试探着找到门槛,迈步进来问:“发烧烧坏了脑子吗?” “姐。”十九叫完这一声,眼圈红了。 看着乔夕月摸索前行的样子,心都被碾碎似的疼。 他在爬犁上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吃了药休息一会儿,才发现乔夕月不见了。 忙问,才得知她眼睛受伤被阿七连夜带走了。 本来以为乔夕月先回到寨子,应该已经得到了治疗。可现在看来,她是真的看不见了。 刚才还意气风发,现在的十九像是漏气的皮球,蔫巴巴的耷拉下脑袋。 乔夕月挪到床边,伸手在空气中划拉一下,找到了十九的脑瓜,在他头上拍了一记。 才说:“怎么听着喘气声像是要哭?琳琳已经给我配药了,很快就会好的。倒是你,伤筋动骨一百天,好好养着。” “嗯,我知道。”十九抽嗒一下鼻涕,说:“姐,你就算真的盲了,我也能扶着你、背着你。怎么都行,只要你好好的。” “行。”乔夕月说:“扶着的有雀儿了,你就负责背着。我以后骑不了牛,就拿你当坐骑。” 玩笑的一句话,把十九给逗乐了。 乔夕月又拍拍他肩膀,说:“能回来就是好事。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姐以后等着你把福气分我点。” “好。”十九含着眼泪又不能哭,只剩下重重的点头。 乔夕月又给十九诊脉,摸了摸腿上固定的夹板。 高烧退了,五脏六腑也都没有内伤。等这小子的腿养好了,又是一尾活龙。 乔夕月心里最后的一点委屈也放空了,能救回十九真的是幸运的事。 就算是拿自己的眼睛去换,也是值得的。 确定十九没事,乔夕月就想去看看兰花织布。 出了门还能听见十九又和伙伴们吹牛,觉得年轻真是好啊。 阿琰的大手在乔夕月身后轻轻护着,虽然不作声,却从未远离半步之外。 乔夕月反手握住阿琰的手,两人“相视”一笑,都明白了对方心里的释然。 织布机摆在兰花家的“厅”里。说是客厅,其实也就是用兽皮隔开的前后两小间。 她儿子阿豆手里捏着个白色的线团,正玩的高兴。 见乔夕月来了,阿豆张开小手朝她跑来,直接抱住了大腿。 “乖。”乔夕月摸了摸阿豆的脑瓜,抬头去找兰花。 兰花赶紧放下手里的梭子,起身过来把乔夕月的手握住了,说:“就知道你会来,没想到来的这么快。还以为你要再歇歇呢,我就没去吵你。” 乔夕月拍拍兰花的手背,说:“是你那块布给我勾来的。不来看看,心里就痒痒的像是长草了。” “这边走。”兰花很小心翼翼地托着乔夕月的胳膊,就快要把她给架起来了。 乔夕月就笑了,说:“虽然我还没习惯,可也不用这么驾着我走啊。又不是七老八十的腿脚不好。” 兰花赶紧解释:“这边有板凳,你注意点。” 然后又叫她儿子:“阿豆,快把这线团也收走,别扔地上弄脏了。” 兰花嘴上是这么说,其实是悄悄示意阿豆把周围的东西都拿走。以免乔夕月看不见踩上,绊倒。 只要不出声乔夕月就不会知道,必定还以为是她自己走的好呢。 来到织布机前,兰花把刚织好的小半截布料递到乔夕月的手里,说:“这块起针就多,比那块布巾也大的多。” 乔夕月顺着布幅摸了过去,果然有两尺多宽,虽然才织了不到三尺,但也是挺大的一块布了。 这绝对是跨越了整个远古时代,直接进入了生产力初级阶段。 乔夕月骄傲的说:“以后咱们还会有更多更好的东西,我还能……” 话说了一半顿住了,乔夕月恍然想起自己要是再也看不见,还怎么和工匠们研究? 阿琰很清楚乔夕月是什么意思,从身后将她轻轻拥住说:“别想的太多,先治疗要紧。” “阿琰。”乔夕月把身子靠在阿琰的怀里,说:“答应我件事。我最多只治三年,三年后我若还是这样,就不再治了。” 乔夕月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但她觉得三年的时间足够适应没有光明的日子。 所以三年这个限期之后,希望阿琰不要再劝她坚持。 哪怕怀揣着希望,可也不想一次次的失望。 阿琰那么聪明,又如此懂她,怎么会不明白呢? 于是他平静又沉稳的回答:“好,就三年。” 兰花站在一旁,觉得眼窝子发热,心尖发酸。 多好的一对啊!首领和乔那么恩爱,可为什么就遇见了这种事。 兰花正想着该怎么劝,忽然木列回来了。 不过他却不是回家,而是急着找阿琰说:“首领,泰崖派人传来消息,约您五日后见面!” 第161章 冷兵器之王 阿琰听了眉头一皱:泰崖的部落不是迁徙了吗?怎么还要约自己见面? 他又看向乔夕月,觉得泰崖约自己见面的时间也太巧合了。 乔夕月似有感应,转向阿琰这边一笑,说:“多半是冲着我手里的水晶碗来的。就是不知道他和卢成勾结了没有。” 乔夕月失明的消息不是秘密,但她才回来两三天,按理说不会传到山谷那边去。 就算是快马奔袭,跑上一个来回也要好几天时间。 那么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寨子里有奸细,在阿琰他们出发的时候泰崖就知道了。 第二种就是泰崖和卢成勾结,所以不需要通风报信就知道他们会出事。 但是不管哪一种,阿琰都要见见泰崖。 如果他真的和卢成勾结,也就等于间接害了乔夕月,阿琰是不会放过这个人的。 泰崖约阿琰见面的地方在两个部落交接的平原地带。一眼望去平川坦荡,倒是不容易中埋伏。 乔夕月同阿琰商量,想要一同前往。 阿琰也没有拒绝。现在把乔夕月放在哪里他都不放心,思来想去还是搁在自己身边最好。 约定时间的前一天,阿琰带着人去操练了。 乔夕月就把木列叫过来,让他挑选一队亲信。 木列就道:“已经选好了,是首领亲自挑选的。正在跟着首领练习,顺便准备出发的装备。” 乔夕月一笑,摇头道:“我说的不是跟着阿琰的人,是让你挑一批能跟着我的人。” 木列愣了一下,心道:这不是都一样嘛。 乔夕月就说:“我只要十个人。这十人可以不是最厉害的勇士,但一定要是最忠心的。” 这倒是和首领选的人不冲突。因为能够跟随在阿琰身边的,必定是部落里最勇猛善战的勇士。 但也有一些人同样的忠心耿耿,不畏生死,只是因为武技稍差没能选做亲随。 木列去了没多久,就带了十个人过来。其中还有两个刚刚成为勇士的、十几岁的少年人。 不过这两名少年已经长得很高大了,比乔夕月还要高一截,身形更是魁梧壮实。 想必再过几年,一定能够出落成木列、大河那样既忠心、又勇猛的战士。 乔夕月看不见他们,只能感觉到一个个精神抖擞的,带着一股子跃跃欲试的劲头。 乔夕月就说:“我今天叫你们来,是想组建一支突击队。你们可能武技不佳,但我恰好有一样厉害的武器,不需要多么高超的技术,只要有点力气,足够忠心就可以了。” “勇不畏死。”十个勇士齐齐呐喊。 乔夕月被震的抖了一下,连忙双手下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说:“不用那么大声,我是看不见又不是聋了。再说,我要求你们执行秘密任务,所以平时都要很低调的行事,能做到吗?” “……”十个人一头,这次不敢大声吼了。 可是点头半天发现乔夕月看不见,顿时都一脸的纠结。 乔夕月憋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说:“别那么紧张。我只是要你们明白,最厉害的武器在你们手里,你们就是阿琰的死士。但不能张狂,不能暴戾,一个个都把心静下来,听命行事最重要。” “是。”这次十个人答应的挺柔和。 乔夕月就指了指屋角的一个大木箱子,说:“打开,每人取一把出来,我教你们怎么用。” 有两个人过去把木箱子抬出来,放在地上还的小心翼翼的。 因为工匠们打造一口箱子也是不易,实在属于稀罕物件,要轻拿轻放。 打开箱子所有人都愣了一下,没人知道这里面的是个什么东西。 “这是弩机。”乔夕月说:“轻便快捷,射程没有弓箭那么远,但胜在短距离内速度奇快,几乎无人能够躲开。” 弩机的发明是冷兵器时代的一个飞跃,更易携带,弹出的力道和速度都是弓箭所不能比的,杀伤力惊人。 乔夕月不是兵器专家,所以和工匠研究了很久之后也只设计出三连发的弩机。 至于那种传说中的十连发,则还在试验当中。可惜就算是做出来,乔夕月也未必能再看到了。 而这十把弩机是出发之前就做好的,乔夕月一把把仔细的检查过,本来也打算装备一支暗杀、偷袭的小队。 没想到现在用的上了,她却不能亲自选人了。 种种的遗憾堆砌在一起,让乔夕月忍不住叹了口气。 稳了稳心思,乔夕月说:“拿来一把,我给你们演示。” 有人递过一把弩机,乔夕月纤细的手指一寸寸摸过扳机、箭匣,又弹了一下机弦。 然后快速的装箭,上弦,瞄准了一个方向。 但乔夕月的手指按在扳机上,迟迟没有扳动。 最后将弩机递给身边的人,说:“你朝着无人的墙面扣动扳机,就能看到其威力。” “啪”的一声响,弩机中的弩箭破空无声,深深的钉进了木墙。 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片刻之后才有人默默地吞了下口水,喉咙里发出“咕噜”一声。然后才是发自内心的惊叹之声。 乔夕月面对着她看不见的那一点,却能够感觉到弩箭钉在墙壁上的巨大威力。 勾了勾嘴角,乔夕月松了一口气。 “真是厉害。”阿琰不知何时回来了,赞了一声走进门来,说:“夕月,你这弩机我也是第一次见。威力如此惊人,难怪藏的跟宝贝似的。” 乔夕月循声走到阿琰的身边,说:“这就是宝贝啊。在整个达达平原,这十把弩机绝对可以称王称霸。“ 阿琰接过其中一人手里的弩机,摆弄了一下,说:“你们十个人记着忠心该给谁。别拿着别人送的宝贝,把心揣在暗处。” “是。”这十个人顿时都明白了首领的意思,便一口同声道:“誓死追随乔主子。” 第二天出发,天上下起雪来。 鹅毛般的大雪纷飞飘洒,众人走在风雪里别有一番孤寒、绝傲的滋味。 但估计这可能是冬季的最后一场雪了。 天气将要转暖,大地回春,草木生发,新的一年又将开始了。 乔夕月不能一个人骑牛,只能和阿琰共乘一骑,缩在他怀里像是只乖巧的猫儿。 第162章 能跑一个算一个 大地一片银白,马蹄的印记蜿蜒串串。 乔夕月怕冷,缩的连脑瓜都不见。反正她也不用看路,就露个毛茸茸的帽穗子在外面。 阿琰时不时的在她背上拍一拍,跟哄着孩子睡觉似的。 乔夕月还真是不一会儿就睡着了,迷迷糊糊的差点流口水。 阿琰的怀抱温暖又舒服,乔夕月一双小手伸到他腋下抱住,歪了歪脑瓜睡的真香。 可眼看就要到平原的时候,阿琰突然拉住缰绳,把马停了。 后面的人也都停下,分列成队。一边等着首领的命令,一边警戒的看向四周。 “首领?”葛马来到阿琰的旁边,问:“要我带人去查看吗?” 木列留守寨子。大河离世之后,葛马成了阿琰身边的第一亲随。 阿琰指着前方一片辽阔无人的平原,问:“你觉得哪里不对?” 如果连直觉都不准确,葛马也就难挡重任。 葛马皱了皱眉,指着平原深处,说:“雪下好像有东西。但距离太远,看不真切。” “去。”阿琰点点头,表示葛马说对了。又叮嘱道:“要小心。” “是。”葛马只带了两个人,一路小心谨慎的往前走。 阿琰也不敢大意,望着他们的去处,让人时刻准备接应。 葛马他们将要走到平原中心的时候,突然停住了。然后就见他们掉转马头,飞似的往回跑。 “雪下有东西。”阿琰立即吩咐道:“弓箭准备。” “嗯?”乔夕月听见动静醒过来,从阿琰的披风里冒出头来,问:“怎么了?” “有埋伏。”阿琰单手拉着缰绳,另一只手把乔夕月又往怀里揽了揽,说:“睡你的,有我。” 乔夕月眨眨眼睛,却眨不掉眼前的一片黑暗,只能问:“是什么?” “狼!” 追赶葛马他们的竟然是一群银灰色的雪狼。 雪狼在冬天常见,可是这么大一群足有普通狼群的一倍有余。 而且雪狼凶狠、但也狡诈多疑,几乎不会主动攻击人。除非是食物太匮乏,或是领地被侵占。 可刚才狼群竟然埋伏在雪地里,伺机偷袭。这就不像是野兽的技巧,更像是被人操控了。 葛马他们催马飞奔。弓箭手也列队迎上前,等雪狼进入射程就开弓放箭。 可此时变故又起,葛马他们面前的地上突然鼓起大包,一条条的就像是突起的地垄。 三匹马在狂奔中跳跃躲闪不及,前蹄、后蹄撅在一起,顿时都翻到在地。 “放箭。”阿琰立即吩咐:“拉满弓,务必拦住狼群。” 如果狼群扑上来,葛马他们三个人和三匹马就被啃的只剩下骨头渣子了。 箭矢如飞蝗,总算是把雪狼群挡住了。 可谁也没想到地上鼓起的一条条地垄又活跃起来。 葛马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地垄下面突然冒出一条粗实的蛇尾,把他的脚脖子死死缠住了。 冬天怎么会有蛇! 就连阿琰都吃了一惊。其他人更是诧异惊慌,差点就乱了。 乔夕月听见动静不对,又听见有人喊“有蛇”。 她在阿琰的腰上抓了一把,说:“还记不记得咱俩逮住的那条四脚蛇?” 阿琰点头,顿时明白过来:泰崖能驭兽,这是他的毒计。 约见面是假。安排雪狼埋伏,又让蟒蛇伏击才是真! 蛇虽然冬眠,但那四脚蛇一看就不是寻常物,又被泰崖驯养着,肯定是操控这些蟒蛇的工具。 乔夕月马上说:“点火,把身上带着的药烧起来。” 只是冬天不怎么狩猎,各人带着的麻药也不多。一一点起来,烟气勉强形成一股薄雾。 随着风吹过去,蛇群也暂时老实了一点。可这样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如果葛马他们不能自己跑回来,也没法派人去救。因为谁也不敢保证救人的就能活着回来。 陷进去三个,再派十个人去送死,阿琰无法做出这样的决定。 乔夕月就道:“派人去附近找地洞,那四脚蛇应该不会太远。逮住了,蛇群就好办了。” 上次乔夕月和阿琰就逮住了四脚蛇,如今想想也只有这个办法。 阿琰立即派了十来个人分散寻找,希望尽快找到四脚蛇的地洞。 可时间还是有些来不及,眼看着狼群冲过了箭阵,药烟对蟒蛇也不那么见效了。 葛马他们不是被雪狼啃食,就得落入蛇口,实在是最危险不过。 乔夕月看不见危急的情况,但听着众人焦急的呐喊声,也知道情况不妙。 还有什么办法?最好能先救人,再灭狼、蛇,最后还能冲过去把泰崖逮住。 “阿鹰。” 乔夕月叫的是十名弩机手的头儿。是个刚满二十岁的年轻人,稳重内敛,勇气过人,是阿琰亲自任命的。 阿鹰立即过来,俯首问:“乔主子,请吩咐。” 乔夕月说:“你带他们去找泰崖的踪迹。见到了就放弩箭,把他扎成刺猬再给我拖回来。死活可以不计。” 擒贼先擒王! 就算葛马他们真的无法脱身,也要让泰崖陪葬。 阿鹰他们立即出发,临行前还把三支弩箭全部装好。十人就是三十发弩箭,估计一般人是抵挡不住的。 十人小队的好处就是灵活、机动,隐蔽潜伏、迅速出击。 还有弩机这样的神器助力,除非泰崖运气好,躲在几角旮旯里找不到。 否则见着了就是多一只刺猬,看他以后还敢拿驭兽的损招来打埋伏。 乔夕月起了杀心,前面的情况也有所变化。 人在遇险将死的时候,爆发力总是惊人的。一个勇士奋力挣脱开蟒蛇的缠裹,抽刀回手,将缠着葛马的蟒蛇劈成两段。 可两人还来不及抢救另一个,就听见一声惨叫。是蟒蛇咬住了那人的喉咙,用力撕扯间,鲜血飞溅。 乔夕月看不见那血腥的一幕,却能够听见痛楚到无声的惨叫,最后是死寂一片。 “回来。”乔夕月突然朝着前方喊:“能跑回一个算一个,快回来。” 这个时候的兄弟情谊虽然感人,可前有蟒蛇后有雪狼,再拖延下去没人能够活命。 所以这句话乔夕月不喊出来,死的就不是一个、而是仨! 人命大过天!赔本的买卖是不用算的。 第163章 矛盾 乔夕月确实是为了救人。何况她听那受难的人已经声若游丝,怕是救不回了。 与其三个人都被生生的拖死在原地,不如逃回来再图报仇。 可没想到乔夕月喊完,阿琰的身子一僵,抱着她的手也用了点力气。 乔夕月身子骨本来就弱。这一下有点受不住了,疼得闷吭一声。抬起头来不解的“看向”阿琰。 可惜她的眼睛看不见,也不知道阿琰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只能感受到他似乎是生气了。 乔夕月就直接问:“怎么了?” “我不叫人去营救,已经是不对了。总不能让他们再放弃自己的同伴,只顾着活命。”阿琰沉声说:“我族没有弃同伴于不顾的勇士。” 顿了顿,阿琰低头凑在乔夕月耳边,压低了声音说:“当初阿朵为了逃命把孩子们丢下,你不是也气愤万分?” “那怎么一样?”乔夕月想要反驳,可是又觉得理由也似乎不那么充分。 默了片刻,才说:“阿朵丢下的是活生生的孩子。而他们现在面对的是野兽,那人也救不得了。” 阿琰叹了口气,说:“受伤的同伴就会被当成拖累吗?那你为何还要救回十九?” 说完,阿琰又拍了拍乔夕月的背,示意她不用再说了。 但他这次下手轻了许多,乔夕月没觉得疼。可她心里却是不舒坦,觉得阿琰冤枉自己了。 忽地,乔夕月想起一个物件,伸手在贴身的兜囊里摸出个小巧的骨笛。 这是当初鸦族送给她的,乔夕月也只学会了一支曲子而已,就没怎么带着。 直到最近几天,眼盲后无所事事的天天闷在屋里,摆弄些从前的小东西才把这骨笛找出来。 “带我过去。”乔夕月扬起手里的骨笛,说:“你既然说不能抛下同伴,又不能让别人冒险去救,那么就我们过去。” 阿琰的眼神冷凝深邃,半天没有催马前行,而是问:“你在同我怄气吗?” “我怄的什么气?”乔夕月哭笑不得的说:“你怪我不该让他丢下同伴,现在我要救人你又说不对?那我究竟怎么才对?” 顿了顿,乔夕月又说:“形势紧急,快点过去。至于谁对谁错,回去再好好研究。” 怕阿琰不动,乔夕月又大声了一点,喊:“快啊!再磨蹭一会儿,人都凉了。” 阿琰这才猛地一催马,朝着前方蟒蛇窜起的地方冲去。 后面的弓箭手又跟着往前推进了一丈,箭矢如雨,把后面紧追的狼群狠狠逼退。 乔夕月把骨笛放在唇边,脑海中回忆着当初学过的调子,用力吹奏起来。 一开始并没有效果。不知道是距离太远,还是马蹄声、狼嚎声太嘈杂。 直到近的能够听见蟒蛇吞吐信子的“嘶嘶”声,乔夕月的骨笛才有了作用。 一条条腿胳膊粗的蟒蛇翻滚着,露出了腹部的鳞皮。 蛇头顿了顿慢慢转回,朝着阿琰和乔夕月奔来的方向,却不再进攻。 “有效。”阿琰怕乔夕月看不见,说:“继续吹。” 乔夕月用调子回答,吹的轻灵而悠扬。 葛马他们被蟒蛇缠的没了力气,这会儿缓过一口气就去拉那已经倒下的同伴。 马匹是顾不上了,两人只抬着一具尸体快速的往回跑。 等他们跑到安全距离,阿琰才说:“好了,我们走。” 乔夕月仍旧是不敢停下吹奏,以免蟒蛇反扑过来。 直到阿琰带着她掉转马头飞奔而回。那些蟒蛇听不见骨笛的调子了,才陡然回神。 可是再要发难已经失去了目标,只得把那三匹摔在地上还来不及站起来的马死死缠住,生生绞杀。 去了三个,回来的是两人一尸,但总算是都回来了。 所有人提防着狼群,又一起退到了较为安全的地方。 乔夕月让阿琰放她下来,给葛马他们检查。 至于最后那个,一伸手就知道真是凉了,神仙降临也没有办法。 葛马他们两个只是有点外伤而已,乔夕月看不见包扎,就让同伴动手。 然后她转身问:“派去找四脚蛇的人呢?有没有消息。” 有人回报:“发现了几个地洞,但不能确定哪个是藏着四脚蛇的,亦或只是地鼠的巢穴。” 乔夕月想了想,说:“放火,用烟熏。” 然后又补了一句:“记得洞前留人盯着,别放跑了。” 这个办法确实有用,才一个时辰不到就来回报,说是捉住一只四脚蛇。 等到把那玩意拎过来,阿琰却发现不是原来他和乔夕月捉到过的那只,因为小了太多。 乔夕月感觉到不对劲儿,就问:“怎么了?” “如果不是它被饿得狠了,就是又产仔了。”阿琰也难得开一次玩笑,不过表达的倒是清楚。 乔夕月皱了皱眉,因为看不到这只四脚蛇的样子,也是难以判断。就问:“颜色什么的有改变吗?” 阿琰就说:“比我们见过的那只颜色浅。” “那会不会是……一公一母?”乔夕月想了想说:“自然界中,雌兽和雄兽的身量、颜色上本来就有差别。” 阿琰觉得这倒是有可能,就让人把这只捆好。说:“或许另一只会找过来呢。” 正打算着下一步计划,山塔跑了回来,说是阿鹰他们真的找到了泰崖。 不过泰崖身边有近百名亲随,阿鹰不知道该不该动手。 乔夕月立即把手一挥,说:“让他潜伏靠近,然后瞄准了泰崖放弩箭。其余的人不用管,记住只针对泰崖一个人就行。” 山塔愣了一下,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阿琰。 阿琰的眉头紧蹙着,按了按乔夕月的肩膀,说:“他们只有十个人,泰崖带着亲随近百人。以一敌十啊。” 乔夕月伸手将阿琰的大手从自己肩膀上拨开,说:“既然是死士,就要有这样的胆识和觉悟。更何况他们拿的弩机可以三连发,一次对付二三十人不成问题。等泰崖他们反应过来,第二轮弩箭再发,基本就能够奠定胜局。” “可是……”阿琰明显有些急了,表情甚是不悦,道:“可是,事有万一,他们中还有两个半大的孩子。稍有差池,怕是一个都回不来了。” 第164章 争吵 乔夕月看不见阿琰的表情,依然能将他的态度感知的分明。 显然阿琰不赞成自己的决定。估计是觉得太过冒险、又不想多伤人命。 “阿琰,你打过的仗比我多,你杀死的凶兽不计其数。” 乔夕月冷冷的说:“可你什么时候这么婆婆妈妈的?延误战机,等于把胜利的机会送回到敌人手上。何况阿鹰他们本就是执行潜伏暗杀的任务,这样的绝佳机会不能放弃。” 怕阿琰还不同意,乔夕月直接朝山塔那边摆摆手:“快去。按照我的吩咐,让他们潜伏近一些再动手,成功率更大。” 山塔见识过乔夕月的手段,也知道首领对她的宠爱。没有多加考虑,就立即去传话了。 阿琰的脸色彻底黑了。 他知道这个小女人倔犟要强,事事都想有个决断。 可现在她眼睛都看不见了,为何还要这般的强势?事事都要拿个主意、做个决定。 好像不依从她的心意,就是自己不对似的。 但阿琰从来都只想让乔夕月过得更好、更安稳,甚至不需要她这般处处争先。 “阿琰,你信我,他们一定能赢。”乔夕月的口气柔和了一点,道:“如果你还是不放心,可以派人去接应。” 阿琰再次重重的叹气,然后派了二十个名弓箭手前去接应。 听到弓箭手都走远了,乔夕月垂下头慢慢的吸了几口气。 她知道,阿琰不信自己了。 因为她看不见,因为她太任性,因为……太多的因为。 阿琰也始终不作声,只是一直看着山塔他们离开的方向,眉头紧蹙。 天色渐晚,雪终于停了。狼嚎声在不远处传来。 他们所在的是一片高地,下面有一小片石头坡。狼群就算是围攻过来,也不容易上山。 唯一的缺点就是他们的马也不利于行,所以需要派人时时去了望,以免狼群偷袭。 突然,派去了望的人急急忙忙的跑回来,说:“狼群异动,朝着西北方向跑去了。” 阿琰一皱眉,立即起身远眺,说:“不好,应该是泰崖遇袭后在召集狼群。” 泰崖有驭兽的能力,否则也不会让狼和蟒蛇在这里伏击他们的队伍了。 现在看来,应该是阿鹰他们已经动手了,甚至可能是有了胜利的苗头。 泰崖无力招架,只能把盯着他们的雪狼调回去解围。 可这样一来,阿鹰他们就算是偷袭得手,又能躲得过狼群之口吗? 乔夕月从刚才就一直独自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听到消息后跳下石头走过来。 不知道是因为坐久了腿麻,还是石头上太冰冷,她的腿脚有些不利落,脚后跟绊了一下差点摔倒。 可乔夕月摇晃了两下,堪堪的扶住了身旁的石头,却没有等来阿琰的大手相扶。 乔夕月一愣神的功夫,手心着力的地方狠狠一疼,估计是石头边缘将掌心划破了。 若是没有之前的矛盾,阿琰会把她独自搁在这边不闻不问吗? 若是自己不曾违背他的意思,叫阿鹰他们去伏击泰崖,阿琰会看着自己要摔倒却不过来扶持? 若是…… 哪怕她还能看见一点,也不至于扶着块石头都划破了手啊。 乔夕月暗自把手心里的血迹往身上蹭了蹭,攥紧拳头将手缩进袖子里,不想露出半点。 即使受伤又怎样?乔夕月知道自己盲了,以后会遇到更多的困难。 可她不能总是等人来扶。即使撞的头破血流,即使摔的遍体鳞伤,也要自己站起来,挺直了脊背一步步走过去。 “不用慌。”乔夕月循着声音走到回报的人面前,说:“带我过去,我吹骨笛把狼群引开。” “乔夕月。”阿琰突然连名带姓的叫了她一声,然后大手按住她肩膀,将她整个人生生往后拉了一步,说:“你的骨笛能控制几十只狼?” “不试试怎么知道?”乔夕月抬头仰视,没有焦距的双瞳却满是倔犟,说:“蛇是冷血动物,都可以被笛声吸引。狼群能够听泰崖的指挥,我就一定也能控制。” “你何时能够不这么任性。” 阿琰的口气重了几分,说:“你何时能够懂得迂回和时机?现在应该把他们召集回来,我们退回去再想办法。而不是把你也送到狼群面前。” 说到这里,阿琰抿着唇盯着乔夕月,喘了口粗气却咽不下心里的恼怒,又说:“你这身板瘦小的还不够狼的点心,就别闹腾了。” “我闹腾?”乔夕月怔了怔,视线有些凌乱又透着满满的委屈,说:“我是为了谁呢?我从来都奋不顾身,一心一意把龙卡族推向繁盛,我是为了自己吗?” “你……你功不可没。” 阿琰有点不知道从哪里说起,顿了顿才道:“可你现在有伤在身。我带你出来只是怕你独自在家里孤单,却不是要你来替我做决定、把所有勇士的命推向死地的。” “轰隆”一声,乔夕月觉得雷鸣响彻耳鼓,震得她快要眩晕到吐。 她是个什么好玩又好看的挂件吗?带着她只是为了怕她在家无聊。 她就应该像个可爱的宠物,瞎了就不要闹腾,好好的窝在主人的怀里撒撒娇就好了。 “是不是从海边开始,我执意留下,你就心存芥蒂?”乔夕月干巴巴的吞咽一下,觉得满口的苦涩。 她努力让自己语调平静的说:“是不是我眼睛坏了,你觉得是我自找的?若是我和你一起回来,就没有这些事了。” 阿琰的心也是一疼,像是被人在心尖上揪扯了一下,再用指甲狠狠的揩了一记,疼的难受。 可谁又知道他心里的懊悔和自责? 如果他能少点娇宠,多点大男人的固执,是不是就不会让她受伤眼盲? 眼前的乔夕月看起来又直白又净透,干干净净的不带半点瑕疵。 可偏偏自己没有把她保护好,让这易碎又美丽的珍宝不断有了细小的裂纹。 阿琰比任何人都要心疼,却又拦不住这小女人的任性。 而在乔夕月看来,阿琰的久久不言就是在默认。 这都是她自己作的! 作天作地,逞强好胜,最后落得个眼盲的下场。该! 第165章 没了信任 要说乔夕月觉得心里多委屈,也不是。 她就是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笑话,真真正正的可笑。 明明把这里当成家,把所有对她好的人当成了兄弟姐妹,事事都为别人着想,差点把自己活成了圣母。 最后身边最亲密的人都觉得她多余,自作自受!这可不就是挺好笑的。 阿琰发现乔夕月的脸色变了,本来涣散无焦距的眼神变得愈发深谙。 她的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可是那笑容让人只看一眼就觉得心痛。 而且还是那种锥心刺骨、让人忍不住想要疼惜的感觉。 “夕月。”阿琰的大手将乔夕月的肩膀揽住,想要拥她入怀。一边柔声的哄着:“我们不该吵架,我只是心疼你。” “对,现在不该吵架。”乔夕月冷静的道:“狼群掉头肯定不是好事。阿鹰他们是听了我的命令才去的,我更不希望他们出事。” 十条活生生的人命,乔夕月背不起的。 何况她本意也不是让他们去送死。之所以说他们是死士,只是为了壮声势。 真到了危急时刻,她怎么忍心让这十个人命丧狼口? 乔夕月把骨笛握紧,说:“所以送我过去,一定会有用的。” 阿琰犹豫片刻,点头道:“好,我带你去。” “不用你。”乔夕月退后半步,想要挣脱开阿琰的怀抱。 但是她脚下一个踉跄,又绊在了一块石头上。 好在这次乔夕月有了心理准备,身子晃了一下就反手抓住了阿琰的兽皮披风,稳住身形之后说:“你留下接应。派两个人送我过去就行。” “我不放心。”阿琰还要说什么。 但乔夕月已经回头叫:“阿七,十一,你们在?送我过去。” “在。”阿七闻声走出来,躬身行礼的时候还偷偷看了阿琰一眼。 阿琰没办法,知道乔夕月这小倔脾气在和自己闹腾。只好又叹了口气,点点头。 阿七马上走过来扶乔夕月,“乔主子,这边走。” 乔夕月“嗯”了一声,又回头对阿琰说:“我是为了救人,不是犯犟。若是你有什么话,等我回来再说。” 阿琰的嘴唇动了动,想要解释。可是最后只说出两个字:“小心。” 乔夕月被阿七扶上马,阿七坐在她身后却又不太敢太靠近,看着有点别扭。 阿琰只好叮嘱:“阿七,好好照顾她,别忘了你主子眼睛有伤。” “是。”阿七这次得了命令,才敢往前面坐坐。双手穿过乔夕月的腋下,拉住缰绳的同时把乔夕月护在了胸前。 马下了山坡,在雪地上踢踢踏踏的小跑,朝远处去了。 阿琰看着两匹马越走越远,心里好像空了一块。 片刻后,阿琰回头看向葛马,说:“你在这里守着,不要冒进。安全要紧。” “首领?”葛马此时已经恢复大半,见首领突然这样说心里就已经明白了,道:“我知道了,首领放心。” 阿琰点点头,一个人都没有带,只骑着马下了山坡。朝着狼嚎声传来的方向奔去。 乔夕月单手抓住马鞍,稳定住身子,另一只手紧紧攥着那支骨笛。 血从指间渗出来,沾的雪白的笛子上好像缀了一朵朵红花,鲜红刺眼。 阿七不敢太快骑马,生怕颠着乔夕月。无意间用眼睛余光一看,就看见了笛子上的血迹。 “乔?”阿七吓了一跳,心说:这是什么时候受的伤啊?我的祖宗,回去后首领看见就得吃了我。 乔夕月茫然抬头,循着声音半侧过脸,问:“怎么了?” 阿七急着问:“你的手怎么了?” “哦,没事。给石头划了一下。”乔夕月不以为然,浅浅的笑了笑。又说:“其实一点都不疼,因为我活该。这么大的雪,我在家里烤着火盆,喝着热乎乎的兽奶多好呢。” 阿七:“……”您这口气更吓人,首领一定会吃了我。 “其实首领不是那样的意思。”阿七虽然不懂这些,但还是试着替阿琰解释道:“首领的心思摆在那儿,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到。他是真的心疼您。” 没想到这句话一针见血,正好戳在了乔夕月的痛处。 伤上加伤! 乔夕月把骨笛又攥紧了两分,说:“对,有眼睛的都会看,可偏偏我是个没眼睛的。这句话怎么说来着?有眼无珠。” 阿七:“……”我错了,我闭嘴,我不光没眼珠,还不该有舌头。 身后跟着的十一听到俩人的几句话,快哭了。 心道:七哥你这是脑子被雪埋了吗?回去之后,首领知道了要吃人的。 阿七果然闭嘴,噤若寒蝉,连气都不敢喘了。 乔夕月反而给气乐了,说:“你不用怕我。我是个有口无心的,不然也不能给人家嫌弃了还不知道。” 阿七:“……”我没嘴,不说话,说多错多。 三个人、两匹马,踏着雪,顶着刚刚升起的月色,却犹如在演一出默剧。 乔夕月也是在这个时候才知道,自己弱小无助,连个贴心掏肺的人都没有。 她现在所得到的一切,都是阿琰给的。 如果、如果真的有一天阿琰不再宠爱她,那么剩下的不过就是一地鸡毛,情不堪回首。 “乔。”阿七终于又开口了,说的却是:“前方就是狼群,我们还要过去吗?” “近点。”乔夕月说:“距离远了狼也听不见我吹笛子啊。” 说完她浅浅一笑:“我不知道泰崖有什么手段,但我会拿出全部的本事,把阿鹰他们救回来的。” 阿七的心头翻了个个,说:“你误会了,乔,我们作为勇士没有怕死的,何况是你和首领委以重任。我和十一也不怕死,但我们要护着你安全回去。你懂吗?” 乔夕月眼神空洞的四处望了望,其实她什么都看不见,只能感觉到背后的阿七颇为诚恳。 心里是有所触动,可又有所顾忌。 乔夕月忽然发现自己竟然不敢相信人了。哪怕是从前以为笃定的信任,现在都变得畏畏缩缩、反复试探。 “对不起。”乔夕月小声的说:“以后我尽量不出来了,也不给你们添麻烦。” 阿七:“……”当我没说。 十一:“……”闭嘴你,七哥。 第166章 他果然来了 雪狼的嚎叫声响彻平原,越近越让人心悸。 乔夕月不是不怕,而是要担起自己的责任,不能让阿鹰他们孤立无援,绝望等死。 可是人还能靠着意志力支持,马却受不了了。止步不前,还夹起尾巴不住的退后。 刚刚被驯服的野马毕竟不是战马,骨子里对狼群的忌惮还在。 “试试把马的眼睛蒙住。”乔夕月道:“它们看不见狼群,也辨不清方向,只是听声音就不知道该往哪儿跑。” 这真是死马当作活马医,连蒙眼睛的招数都想出来了。 可暂时也没有别的办法,阿七和十一只能试试。抖开一块兽皮,兜头盖脑的就把马脑袋给蒙住了。 这一下子倒是管用,两眼一抹黑,马就站在原地不动了。 乔夕月吸了两口气,吹奏起骨笛。声音不是特别响亮,但好在是顺风可以传出更远。 狼群骚动了一阵,似乎有所察觉,但更多的是纠结要听谁的命令。 另一边,泰崖不如改名叫太惨!身上中了四支弩箭。 还有一支箭差点穿在喉咙上,要不是他侧头险险的避开,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身边的亲随死伤过半,对面的人也不知道有多少,每一次发箭都是又快又急。 后来这些人都有了畏惧,听见弓弦响就下意识的往地上趴。这招虽然太怂,可也勉强躲过许多箭。 阿鹰也在着急,狼群的威胁还在其次,关键是弩箭不够了。 他也没想到泰崖的人如此胆小,居然不冲杀过来,反而都趴在地上。 箭箭落空,再多的弩箭也构不成威胁了。 阿鹰也没有面对过这样的场面,手里的弩机停下来,四处张望却找不到办法。 狼群又向前,眼看就要将他们围困住了。如果再不把泰崖拿下,只怕他们就是雪狼的晚餐。 “阿鹰。”他们当中年纪最小的罗云突然说:“如果是乔,会不会用神火攻击?” 罗云平时和雀儿、阿童他们玩的不错。对乔夕月更是有一种近乎痴迷的崇拜。 所以他就一直在想:如果是神女面对这样的情况该怎么办? 结果给他想到的这个办法,貌似可行。 其他人都跟着眼睛一亮,纷纷从身上撕下兽皮,缠在弩箭上。 几乎每个人身上都带着火石,擦燃了点起兽皮再放箭,一朵朵火花飞箭朝着泰崖那边落了下去。 一时间,漫天绽开的火花耀眼缤纷,把雪地都映出一片橘红色。 可这样美丽的一幕落在泰崖等人的眼里,就犹如是地狱的炼火前来索命。 而对于后面的狼群来说,火光就像是一道禁制,激发出野兽惧火的天性。 泰崖失去了对狼群的控制,火弩箭的杀伤力更强于普通的弩箭。 在他刚转身要逃走的时候,两支火弩箭同时命中后心。 若不是箭尖上绑了燃着的兽皮,只怕就能把泰崖当胸穿个透心凉。 可箭伤不重,火却烧了起来。 泰崖身上的兽皮是最好的,皮毛厚实,油光锃亮。正好助了火势,烧的那叫一个彻彻底底。 夜风恰好吹来一阵笛声,悠扬婉转,悦耳轻灵,仿佛是带着魔性,又好像散发着月光神女的温柔。 泰崖看了一眼天空的月亮,忍着剧痛把身上着火的披风扯下来,再把身上的几支弩箭拔下来往地上一扔,喊道:“退,退!” 阿鹰他们想追上前,但雪地里突然冒出一只四脚蛇,身后还跟着几条小腿粗的蟒蛇,把他们彻底拦住了。 笛声猛地加强,犹如激流跃过险滩,又像扁舟驶过巨浪。 那只四脚蛇“吱吱”叫了一声,一下子钻进地洞不见了。 蟒蛇退去。狼群朝着一个方向,定定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是认定了一个主人,安然受命,不再进犯。 当阿琰从另一边迂回过来的时候,就看见月影投在雪地里,照的一个纤细的身影孤单寂寥。 哪怕她身边还有两个人、两匹马,却怎么也融不进她身边的方寸之地。 一个人该有多么大的心伤,才能突然变了个模样? 那笑颜如花、甜美温婉,都随着北风夹杂着雪花,铺天盖地的化成了一片寒凉,让人从心底觉得冷。 阿琰的心也随着笛声起伏。虽然听不懂那调子,却能懂得吹奏的人心里的无助和不甘。 “踏踏”马蹄落在雪地的声音稍微大了点,惊动了一直吹着骨笛的乔夕月。 她侧耳听听,却因为风声太大辨不清那蹄声的方向。 似有若无的心灵感应,但也无法确定是不是那个人来了。 “阿七。”乔夕月攥着骨笛回头,问:“狼群都安生了吗?” “对。”阿七已经被那笛声震惊了。 他真是想不到一群狼居然能如此老实,说是家养的狗也差不多了。 可是乔夕月笛声一停,头狼就瞪起一双森绿的眼睛朝这边看。 乔夕月一笑,问:“若是它们现在冲过来,我们能逃的掉吗?” “啊?”阿七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但下一刻,他看见头狼仰头对月,发出高亢嘹亮的嚎叫。 心说:完了个蛋呢。 “快,快吹啊。”阿七吓得都结巴了,连忙说:“头狼冲过来了。我们现在跑么?” “不跑。”乔夕月把骨笛放在唇边,勾着嘴角浅笑却并不吹奏。 耳听着狼群四爪踩在雪地上,发出杂乱的声响,就知道危险距离他们有多近。 阿七和十一同时变了脸色,就连被蒙着眼睛不辨方向的马匹都惊慌的打着响鼻。 可乔夕月仍是一派淡然,仿佛狼群于她而言并不存在似的。 她在等。 阿琰再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 他不知道乔夕月为什么不再吹奏,却知道再不过去抢人,狼就把这小女人叼走了。 马蹄声激扬,飞奔而来带着一阵风,刮起了地上的雪。 乔夕月的脚步半转,迎着那匹枣红马冲过来的方向动也没有动一下。 直到那个人俯身、展臂,大手将她的腰一把捞住,用力一提就提上了马背。 乔夕月嘴角的笑意一直都在。她现在可以确定,阿琰果然不放心她,还是来了。 “还楞着干什么?”阿琰拉马掉头,朝目瞪口呆的阿七和十一喊:“上马,跑!” 第167章 换个活法 阿琰一声大吼,才把呆愣的两个人吼的回了神。 再回头一看,头狼撒开四爪已经快要追到近前了,都急忙的跳上马背,催马就跑。 可是催了半天,马被打的嘶鸣声声,却只踏着蹄子没有挪步。 乔夕月猛然想起来,回头喊了一声:“马眼睛是不是还蒙着?” 阿七:“……”只让马儿跑,不给马看路,白跑! 阿七和十一伸手将蒙在马头上的兽皮扯掉,两匹马就像是一下子点了捻儿的窜天猴,“嗖”的一声就冲了出去。 那火烧屁股的架势一上来,差点把阿琰的马给超过去。 三匹马并驾齐驱,狼群在后面死命的追赶。 头狼心里不住的想:下午一顿三人餐没吃上,晚上四人的宵夜也要跑,这是得多憋屈? “乔夕月,你笑什么?” 阿琰一边催马,用眼角余光看见这小女人安稳的坐在马上,嘴角一直往上勾。 乔夕月连忙摇头,但还是憋不住想笑。最后不得不双手抄过阿琰的腋下,窝在他怀里“咯咯”的轻笑。 笑了半天,才说:“你终于还是来接我了。” “不然呢?”阿琰来气,道:“还等着你真的被狼叼去?” “嗯。”乔夕月违心的答应一声,缩在阿琰怀里不动了。 狼群的耐力强,死追着猎物不放的时候十分难缠。 乔夕月不得不再次吹起骨笛,把狼群安稳住。等到拉开安全距离,狼群再想发力追赶已经是不能了。 回到山坡上,另一队去接应阿鹰的人也回来了。 幸运的是,十个人去、十个人回! 阿鹰他们首战告捷,虽然没有把泰崖的尸体绑回来,但也给予重创。 阿琰怕乔夕月作妖,干脆没有把她从马上放下来。叫所有人整理装备,立即回程。 泰崖的帐要算,伏击的仇也要报。 但目前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容易掉入更大的圈套,所以阿琰要回去重新计划。 乔夕月一路上都安安静静的。时而睡觉,时而和月亮瞪眼睛,但始终是一声不吭。 阿琰来接她,让乔夕月心里的担忧和愁苦少了几分。 可她已然明白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人就是在突然的一瞬间长大的! 乔夕月以前虽然也不是幼稚,但她没有谈过恋爱,也太过相信感情。 好在阿琰不是个渣男,没有对她始乱终弃。 可两个人的思想毕竟不同,乔夕月想的又太过理想化,很多东西阿琰也难以明白。 所以她也要开始重新计划,要把自己未来的重心挪回自身,不想再一味的奉献付出,以免招人嫌。 爱情啊!就是容易让人患得患失。 尤其乔夕月突遭变故,陷入一片黑暗之中。从身体到心里都要经历一番磨砺和成熟,难免适应不来。 接下来的日子,阿琰在忙着向马族复仇,准备堵在迁徙的路上把泰崖一举抓获。 而乔夕月也没有再参与他们的任何计划,安静的像只倦了的鸟儿,缩在他们的小窝里。 琳琳每天都给乔夕月配药。或是熏蒸,或是擦洗,可她的眼睛并没有多少好转。 乔夕月自己是配不出药方的,因为她连问题出在哪里都不知道。 如果真的是眼角膜脱落,那琳琳的这些方法最后肯定是白忙活一场。 “啾啾”窗外传来燕子的叫声,第一批南迁的燕子回巢了。 乔夕月仰着头,听着燕子飞来飞去。最后断定有一对新燕,准备在他们木楼的房檐下做窝。 于是她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发呆之外,又多了一件事:听燕子做窝。 做窝之后是产卵,乔夕月又开始盼着小燕子出壳。 转眼间,窗外的那几棵树绿了。新绿的叶子仿佛绿色的雾气罩在枝桠上,空气里都是一股净透的草木香气。 乔夕月用手指轻轻滑过窗台,摸到了上面的一个个“正”字,那是她用来记日子的。 现在已经是约定的第三个月的最后几天。乔夕月又划上了一道,这个“正”字也马上就要写完了。 “乔。”琳琳敲门进来,手里的药散发着浓浓的苦味儿,说:“这个试试,刚采回来的药,效果应该不错。” “放着。”乔夕月嗅嗅空气中的味道,说:“马上要下雨了。第一场春雨。” “你这鼻子可真灵。”琳琳又道:“对了,我看见龙琰首领叫勇士们在空地上列队。” “就这几天出发。”乔夕月说完,又摸了摸那仅剩下几笔的正字。 心里嘀咕着:估计三月期满,阿琰正好在外面。 他应该也不介意自己不再治疗的。毕竟已经这么久了,该看见早就看见了。 琳琳觉察出乔夕月情绪低落,却不知道还能怎么劝。 这些日子乔夕月吃好、睡好,不作不闹,安静的像是一株绽开的白梅。 可稍微了解她的人都知道,这不是乔夕月应该有的样子。 她是娇俏灵动的,一双翦翦水眸里藏着万千的心思与计谋,透着一股子谁也不怕的坚韧气势。 但那双眼睛现在没了焦距、失了神采。 她整个人看着还是那个样子、甚至更美的让人心惊,却也只剩下一层漂亮的皮儿了。 琳琳见乔夕月迟迟不来接药碗,只好把碗放下,走过来和乔夕月一起站在窗边。 这才发现她手指一直揩在窗台上,划出了横平竖直的好多个记号。 琳琳就问:“这是什么?” “一个念想。”乔夕月说:“快到了。不过没我想象中的难以接受,心里挺平静的。” 琳琳恍然明白了,心尖一疼,握住了乔夕月的手,说:“对不起,是我没用。一直没有治好你。” “不,我特别感谢你。” 乔夕月拍拍琳琳的手背,说:“要不是你每天给我送来药,我早就不报希望了,真的。不过马上就要换一种活法,也算是接受现实了。” 正说着,门外脚步声响起。 走路这么大步伐,又这么沉稳有力的,肯定是阿琰。 乔夕月反手关上窗户,朝琳琳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别把自己划记号的事说出来。 琳琳刚刚点头,阿琰就推门进来了。而且很急的说:“山塔发现卢成的踪迹了。” 第168章 道歉 一听说是卢成,乔夕月的心里就拱起一股火。 多日来平稳柔软的心思一下子就刚了起来,咬着牙问:“他在哪儿?逮住,煮了。” 也不怪乔夕月发狠,自己眼盲失明说是因为卢成也不为过。 何况这人还不知道勾结了多少人,暗中一直在给乔夕月和阿琰下绊子。 最关键的:这个人从哪儿来、要干什么,怎么就盯着他们不放?全然没个头绪。 要说唯一可能明白的,也只有原主和阿童两个。 可偏偏原主换了个瓤,到乔夕月这里一概不知。 阿童现在的心智还抵不上一个孩子,也无从问起。 阿琰没有立即回答,只是定定的看着乔夕月那咬牙切齿的神情,心里稍稍一宽。 这些日子以来,这小女人看起来光鲜柔美,温和无害。 可那空洞的眼神、和无波无澜的神情实在让人心疼。 就算自己将要带着勇士们出发去拦截泰崖,免不了一场恶战,乔夕月都不曾多问几句。 如今总算是看到她脸上恢复了几许色彩,虽然还不及从前的一分,也总算是活络了几分。 阿琰舒了口气,才道:“换了衣裳,我带你去。” “嗯。”乔夕月不疑有他,转身摸索着到床边去拿披风。 结果琳琳从旁边伸手把她的手按住了,说:“外面都是春天了,你还穿这么厚实不热吗?” 乔夕月一愣,才猛然回过神来。 原来她还把自己禁锢在那个纷雪的冬季,心里一片荒芜苍白,不曾染过半分春天的新绿。 “那我该穿什么?”乔夕月索性歪头问琳琳。 “问我?”琳琳笑着拿了床头的一个包袱,看了阿琰一眼。 阿琰摸摸鼻子,转身出去了。关门的时候不忘说了一句:“快些,我等你。” 琳琳单手不好解包袱,拉了乔夕月坐在床边帮忙。 俩人,一个是看不见、乱摸索,一个是独臂、乱拉扯。 好半天解开了结扣,琳琳将一件衣服拿出来往乔夕月的手里一塞。 乔夕月接过来时愣了一下,捏捏衣角问:“棉布的?” “对。”琳琳说:“兰花姐姐织了整个冬天,才织出这么两匹布。首领二话不说,全让给你做衣裳了。可这包袱拿来好几天了,你都没打开看过。” 乔夕月的手指轻轻摸索过布料,心里涌起万分的酸楚。 可她还来不及多想,琳琳就伸手把她兽皮腰带扯散了,说:“还不快点换?龙琰首领等着呢。” “哦。”乔夕月随口答应着,又问:“这是两件么?” “对,一件白色的,一件是浅紫,从药汁里提炼的颜色。”琳琳也不等乔夕月又说什么,就拎起一件放回包袱,说:“穿这件紫色的好看。” 乔夕月:“……”反正我看不见,你别骗我。 要说起来,从药汁里提炼出来的颜色,还能有多好看? 反正乔夕月是不抱着什么希望,反正穿着舒服轻便就行了。 可她自己不知道,琳琳却看得清清楚楚。那紫色确实不怎么鲜亮,平常谁穿上都得显老。 偏就是乔夕月生的白皙,加上这许久不曾出门了,小脸养的愈发光滑透亮,两颊也有些肉了。 看起来略圆的脸蛋被紫色衬的不再苍白,反而多了几分温柔与灵气。 “好看。”琳琳单手给乔夕月把衣襟儿捋平,将腰带往后掖了掖,就推着她出门了。 乔夕月:“……”怎么有点像是去郊游,不像是寻仇呢? 实际上却连郊游也不是,而是阿琰带着乔夕月一并出发了。 他列队的时候就已经打定主意,不能圈着他的小女人独自在家。 哪怕她爱执拗或是独断专行也罢了,事事顺着她。 自己宠着护着、惯出来的一身的脾气和毛病,不继续宠着还能给她生生掰正回来吗? 只是这次阿琰没有抱着乔夕月同乘,而是把白牛少玉的缰绳拉长,也牵在自己的手里。 少玉背上的鞍子也是特制的,加了个靠背更像是一把软垫椅子,坐在上面双手可扶、可抓,就不会摔了。 乔夕月被放在少玉的背上,嗅到她的坐骑特有的那股子奶香味,心里说不出的一种怀念。 然后才发现少玉长大了不少。 虽然看不见它的身高,但是感觉双脚离地悬空的距离,估计绝对不会比一匹马矮多少。 再摸摸白牛那厚实的脊背,发现连牛毛都变的有些粗糙了。好在不扎手,反而摸起来刺痒的感觉,滑溜溜的像是抹了油。 “它已经成年了。”阿琰和牛背上的乔夕月说话得微微抬头,说:“还是只脾气不怎么好的公牛。平时没人带它去溜达,闷了一个冬天,要疯。” 要疯! 乔夕月暗自滴汗,心说:这是在说我么?我也要疯。 可是直到出发了,乔夕月才回过神来,问:“不是去捉卢成吗?” “你一个人能去?”阿琰转头道:“我们顺路。先捉了卢成,再伏击泰崖。” 少玉是头有灵性的牛,不用阿琰怎么牵着,就自然而然的走在枣红马身侧,也方便阿琰和乔夕月说话。 乔夕月也转过头,没有焦距的眼睛深深的“看”过来,才发现自己上当了。 但也足够说明,阿琰还是在意她的。 阿琰抿了抿唇,想说的话在舌头上打了个结,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好。 认真的想了想,发现自己是想要道歉的。 于是阿琰探身抓过乔夕月的手,轻轻在她掌心里按了按。 乔夕月右手的掌心有个疤。很小的一块几乎看不清了,藏在掌纹里也不怎么能摸到。 所以阿琰的手指刮在那疤痕的时候,乔夕月乍一下还没反应过来。 片刻之后她才猛地一抽手,把手掌缩进了袖子里。 “其实我知道。”阿琰看着自己空了的掌心,说:“我知道你掌心里的疤是在石头上划破的,也看见了你的血染在了骨笛上。那时候我是心疼的,也万分的自责。怪自己没有保护好你,没有在你摔倒之前将你扶住。也恨自己太大意了,从来都是让你受伤,没有过片刻的安稳。” 乔夕月的瞳仁忽地一缩,肩头几不可见的颤了一下。 梗在心里多日的那块石头,松动了! 第169章 阿童发狂了 阿琰仿佛能够感觉到乔夕月的心思,再次拉过她的手,捏着她微凉的指尖。 说:“但我也早就想的明明白白,只要你开心、我高兴,管它是天涯海角还是山高水长,我们一起走过便是了。我的话从来不做假,我说与你分享这寨子,这里的一切也都是你的。所以你做主是正理,应该的。” 应该的!而不是“该的”。 这两个词有多么的不同,多么的让人欢喜或是怨怼,实在太难以琢磨了。 乔夕月的心情就在这起伏间慢慢回落,重新找到了那一直不变的爱意的温暖。 “所以。”阿琰又说:“以后掌心里的伤要摊给我看。撒个娇,让我给你擦药,让我心疼你,别一个人憋着。我想着都难受。” “嗯。”乔夕月浅浅的应了一声。 千言万语都不需说,只是这一个字的应答,就足够了。 心结易结,心结难解!也只是因为无人关注你的喜怒哀乐。 只要那个宠你的人一直都在意着,哪有什么心结呢?还不都是撒个娇的小情调。 春风拂面,杨柳新绿。呼吸间都是阳光温暖的味道,让人心也忍不住敞开了晒晒,不再郁结的难受。 乔夕月忍不住轻轻哼着小曲儿,手扶着座椅的扶手闭着眼睛自在。 阿琰只要转头,就能看见乔夕月翘着二郎腿,脚尖还一点一点的,哼着他根本听不懂的调子。 这小女人真是单纯可爱,又招人疼。从来都不记仇,只要自己肯关心她,就什么都不计较了。 她可真是好到了骨子里,值得自己一直这样宠着。 当晚宿营,乔夕月等阿琰巡视回来,就将他拉到了营帐里,像只小猫往他怀里钻。 阿琰怔了怔,“扑哧”笑了,问:“不躲我了?” 女人赌气使性子,就不让男人沾身。俩人就算是窝在一张床上,也巴不得床中间有条楚河汉界。 乔夕月虽说也没那么抗拒,可是心里不痛快反应也不热烈。 阿琰知道她心意,宁愿自己忍的难受也从来不强迫她半点。 今天才把心里的疙瘩解开,这小女人就跟刚煮熟的糯米团子似的,软软甜甜的腻了过来。 乔夕月的脸又红又烫,明知道这段时间都是自己在使性子,却不讲理的翻个白眼瞪阿琰。 还说:“怪我?怪你自己没觉悟,不知道怎么哄自己女人。” “对,怪我,没有好好的伺候乔公主。”阿琰憋着笑,把乔夕月的身子拥在怀里,小声在她耳边说了句话。 乔夕月的脸更红了,抬手在阿琰的脖子上捏了一把,又舍不得用力气。 阿琰配合着小声说“疼”,求着乔夕月放手,这才被绕过了。 可不掐脖子了,乔夕月的手换到他胳肢窝捏了一把。捏的阿琰直皱眉,是真的疼了。 “我心里的疼,比这个还多。”乔夕月梗着脖子说:“这两三个月,我眼前一抹黑,心里滴着血。身边还有个不冷不热的男人,怄也怄死我了。” “以后什么心思都和我说。”阿琰亲着乔夕月的眼睑,说:“眼前黑,但心里得亮堂。放心,有我给你举着灯呢。” “灯在哪儿?”乔夕月故意问:“熄了。这会儿点什么灯。” “熄了就看不见了。”阿琰柔声的说:“又白又香的小媳妇,疼还疼不过来呢。” 月影轻柔,风拂树梢。鸟儿在巢里扑棱两一下翅膀,发出“啾啾”的细声。 营帐里更是柔嘤缓缓,声音哽在喉咙里不敢发出,忍的让人心尖发颤。 春意暖,花竞开。 心头多少柔情,就有多少的宠溺。 第一场春雨悉悉簌簌的落下,落在泥土里,润了头一年埋下的种子,就要发了芽。 乔夕月因为看不见,反而添了个睡懒觉的毛病。 反正她睁开眼睛或是闭着眼睛都一样,总是当黑天过。 可她还没睡饱就听见外面有人声杂乱,听起来又不像是起早做饭的那种忙乱。 乔夕月坐起身,把衣襟儿抿了抿。摸到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想着昨晚两人的重归于好,脸皮又有点发烫。 正把腰带系好,帐帘被掀起,阿琰从外面看了一眼。 “阿琰?”乔夕月问:“外面怎么了?” “恐怕我得先送你回去了。”阿琰皱着眉头,说:“木列派人来传信,说……阿童不对劲儿。” “阿童?”乔夕月循声过去抓住了阿琰的手,问:“阿童怎么了?” “木列派来的人还在外头,我让他过来说。”阿琰出去把一个人带过来。 乔夕月也正好出了帐篷,就问:“你说阿童怎么了?有危险吗?” “他应该是没什么危险。可寨子里的人就不好说了。”那人说话瓮声瓮气的,好像是跑的太急呛了嗓子。 乔夕月有点没听懂,就问:“这话怎么个意思。阿童伤人?” “对,昨天突然就发狂了。把寨子里养的兔子、野鸡咬死一大堆。半夜又发作一回,这次差点把雀儿给咬了。” 即使阿童刚刚回来的时候,也没这么发狂过。 当初他虽然被当作是兽人,其实也很听话。就算是和野兽搏斗,凶悍异常,也因为那时胖老板的指示。 后来乔夕月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和雀儿的关系也特别好。 怎么就突然发狂了呢? 乔夕月就问:“有什么人接近他吗?琳琳给他看过了没有?” “琳琳看过说‘就是发作了’。可究竟是个什么病症我们也不懂。”那人想了想说:“至于谁接近他……雀儿他们总是跑出去玩啊,这个得问问雀儿。” 想必这个人也只是传信的,并不清楚阿童的情况。 乔夕月只好对阿琰说:“阿童连雀儿都认不出了,我确实得回去看看。” 顿了顿,又说:“你不用送我了,还是阿七他们跟着我就行了。你务必去把卢成抓住,还有泰崖也不要放过。” 阿琰觉得才不到一天的路程,乔夕月有阿七他们护着应该没事。 为了以防万一,阿琰还让阿鹰和罗云两个一起跟着护送。 这两人经过这两个月的训练,武技一流,弩机更是百发百中,保护乔夕月回去不是问题。 第170章 蛊毒发作 阿琰目送乔夕月他们的背影不见,才继续征途。 可当时谁也不知道,那匆匆而别的早上,是两人最后的美好时光。 都说老马识途,少玉这头还不老的牛也认路。回程几乎不用牵着,就驮着乔夕月一路小跑回到寨子。 琳琳急着跑了出来。乔夕月刚下了牛背,就被她拉着往后面跑去。 乔夕月脚下跌跌撞撞的,但她也顾不得自己,而是问:“阿童到底怎么了?” “我怀疑他的蛊毒发作了。”琳琳说:“我给他关在后面,但是闹的厉害。你看看他还能不能认出你。” “可是昨天明明好好的。”乔夕月问:“你问过雀儿了吗?” “雀儿说今天早上就在树林里玩,没遇见什么人,也没吃过什么东西。”琳琳跑的气喘吁吁,说:“不过雀儿说好像有虫子咬了阿童,当时阿童还说疼。” 顿了顿,又说:“可我没法给阿童检查,诊脉的功夫他就差点给人咬了。” 乔夕月没想到阿童发作的这么厉害,脚步也跟紧了。 很快就听见了一声声吼叫,那是阿童变成兽人时候才会发出的叫声。 而雀儿的哭声也夹杂其中,却劝不回阿童的神志。 乔夕月突然停了脚步,用手按了按太阳穴。心里陡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琳琳还不知道她怎么了,就问:“这是平地,没有石头的。你放心跟我走。” “不是。”乔夕月甩了甩头,却觉得更晕了。 如果她此时还能看见,应该就有一种天旋地转的感觉。可现在眼前一片漆黑,倒是还能忍受。 琳琳诧异的看着乔夕月,才发现她脸色迅速的苍白下去,额角还渗出豆大的汗珠。 “乔,你哪里难受?”琳琳扶住乔夕月,问:“我能给你也诊个脉吗?” “嗯。”乔夕月答应着,身子一软直接坐在了地上。 她咬着牙深呼吸两次,才把手腕颤抖着伸过去,说:“你看看,脉象和阿童是否一样。” 琳琳傻了,指尖落在乔夕月纤细的手腕上,差点没找到脉搏的位置。 心不静,琳琳一下子什么都没诊出来。 “别慌。”乔夕月按住琳琳的手背轻拍了两下,说:“我能够控制自己,不会像阿童那样发狂的。你先诊断,我们再想办法。” “好。”琳琳这才认真的注意脉象,诊了之后脸色也跟着白了。 乔夕月没等到琳琳说出结果,只听见她的呼吸一下比一下重,心里就明白了。 原主因蛊毒而死,自己穿来之后找不出问题所在,只是因为不曾发作。 而阿童也是一样的情况,但他的魂儿没换,所以始终神智不清。 如此看来,如果乔夕月没有穿来,这对姐弟一个是兽人,一个是傻子,不会有什么好转。 琢磨这事的功夫,乔夕月感觉头晕的更厉害了。 可她不敢让自己昏睡,一边咬牙挺着,一边想着办法。 琳琳撒开乔夕月的手腕,扶着她身子问:“要不我先带你回去休息。你和阿童不能都有事。” “不,带我去见阿童。”乔夕月借着琳琳的力气才站起身来,说:“把我和他关在一起。放心,阿童不会伤害我的。” 卢成说过,阿童在发狂的时候咬断绳子,却把当时的原主也带走了。 可见不管是什么情况,这对双胞胎还保存着对彼此的亲近,不会伤害对方。 而且乔夕月了解阿童也能了解自身的情况,便于找到破解之法。 阿童被关在一间刚刚建好的石屋里,雀儿趴在堵死的门上放声大哭。 见乔夕月来了,雀儿扑过来将她抱住,却发现乔夕月看着也有点不对劲儿。 “我没事。”乔夕月感到雀儿的迟疑,摸了摸她的脑瓜说:“不过我要进去陪阿童一阵子。雀儿别哭,哭哑了没法帮我们传话了。” “阿童为什么要咬我?我们明明很要好的。”雀儿委屈巴巴的将手伸出来,小手背上有个齿痕。 乔夕月看不见,但伸手摸了摸,摸到了圆溜溜整齐的一圈。然后笑了一下,说:“阿童是给你盖章呢。” 雀儿不解,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乔夕月。 乔夕月道:“你听阿童吼的多大声,你看看他把门撞的要倒了。若是他真心要咬你,会不会把你的手咬断?会不会直接咬在你脖子上?” 雀儿点点头,眼睛忽地一下句亮了。说:“我懂了,阿童他太难受了,才咬了我一口。但他知道是我,所以留着力气没有狠狠的咬,他还是疼我的。” “对,他知道是你。”乔夕月摸了摸雀儿的脸蛋,说:“好孩子,别哭了。我也该进去了。” 阿七他们跟着跑过来,一下子堵在门口,说什么也不肯让乔夕月进去。 乔夕月勾唇笑了笑,苍白的脸上满是冷汗,说:“我得进去找到自救的办法。你们别拦着,否则我也发狂就彻底完了。” 说完她越过阿七,纤细柔白的手扶住了门。 推开门,走进去,前路未知! 这不仅仅是生和死的关系,还有可能神智全无,变成一个疯癫痴傻的女人。 那个样子的自己…… 乔夕月不敢再想下去。只用力把门打开,迎着那一声声野兽般的吼叫冲了进去。 她完全不敢给自己退缩的机会,只能义无反顾。 门在背后关上的同时,一股血腥的风刮到了面前。双肩被巨力抓住,死死的抵在门后的墙上。 乔夕月感觉背脊被硌的生疼,还有湿冷的口水滴在脸上。 想必阿童的白牙就悬在自己的头顶,甚至快要啃上脑门了。 “阿童。”乔夕月伸手摸索过去,摸到了阿童按住自己肩膀的手臂,又顺着向上摸到了他的脖子。 然后乔夕月展臂将阿童抱住了,轻拍着他的背,说:“乖,别闹了。我是姐姐啊。我是夕月。” “吼”的一声,阿童发出声嘶力竭的巨吼,仿佛是受伤后的猛兽,陷入了痛苦和愤怒的极端。 乔夕月却并没有放手,甚至还扬起脸“看着”阿童。 涣散但温和的视线一直落在阿童的脸上,朝着他微笑。 阿童的嘴张开又闭上,反复几次之后终于没有咬下来。 第171章 不能发怒 如果乔夕月能够看见,她就会知道阿童此时的样子有多么狰狞恐怖。 鲜血糊了满脸,连头发都被粘成一缕一缕的。 衣服几乎被血水浸透,就连指甲缝都是一层血污和碎肉。 乔夕月提起鼻子嗅了嗅,庆幸这些血只有兽血的腥臭,而没有人血的腥咸。 她的手抚上了阿童的后脑勺,轻柔的安慰说:“乖弟弟,姐姐知道你难受。但你做的很好,你没有伤害对你好的人,雀儿也没事。” 阿童又吼了一声,但这次声音不大。 然后他就垂下头,躬着身子把脑瓜搁在了乔夕月的肩膀上。 明明阿童已经被乔夕月高了快一头,但仍旧像个孩子一样缩在姐姐的怀抱里。 乔夕月感觉脑袋一阵阵眩晕的同时,又觉得无比欣慰:既然阿童都能够忍受,她也一定可以的。 “琳琳。”乔夕月对着门喊:“阿童平静了,我也没事。你们把门堵上就回去。” 琳琳低声答应着声音哽咽,想必哭的很厉害。 阿七和十九都挤在门口。 阿七说:“乔,有事就叫一声。” 十九说:“姐,我在呢。” “我知道。”乔夕月舒了口气,说:“让阿鹰和罗云回去,首领身边更需要他们。但是别说这边情况,就说阿童认得我,很快就没事了。” “是。”阿七答应着。 乔夕月仔细想了想,没什么要交代的了,就说:“真的没事,你们都回。我也歇歇。” 外面没了声音,但可能所有人都没走。 可乔夕月觉得,隔着一道门就犹如隔着天阙。她还能完好如初的走出去吗?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乔夕月站累了坐下来,后背靠着墙。 阿童就倚靠在乔夕月的怀里,脑袋一直搁在她肩膀上。 再后来乔夕月坐着都觉得股骨疼痛,就歪斜躺下,让阿童枕着她肩膀。 直到传来敲门声,雀儿哭哑了的嗓音问:“你们要不要喝水?肚子饿不饿?” “什么时候了?”乔夕月朝门口问。 雀儿哽咽着说:“又过了晌午,你们三餐都没吃了。” 原来已经这么久了! 乔夕月心说:挺好,起码她没傻,阿童也没继续发狂,俩人也没对咬。 “雀儿,你用个袋子把水和饭吊进来。”乔夕月说:“尽量别开门。” “已经准备好了。”是琳琳的声音。 然后就有个兽皮袋子从窗口木栅栏边送进来,一点点的往下吊。 乔夕月看不见,听着声音的方向坐起来去抓。 身边的阿童“啊呜”一声,突然纵身起来把袋子给打掉了。 乔夕月:“……”看来你是不饿啊。 “阿童,别闹,那是吃的。”乔夕月伏在地上去摸,结果抹了一手湿漉漉的。 估计是琳琳把粥送进来了,被阿童全给掀翻了。 乔夕月叹了口气,把袋子拎起来抖了抖,沥沥的汤汁里还有肉沫。原来还是肉粥,可惜了。 乔夕月肚子是真的饿了,可这都洒了怎么吃? 可她还没来得及跟琳琳再说一声,就听见“嗒嗒”的声音传来,好像是阿童? “我的天。”乔夕月一下子想到阿童趴在地上吃东西的场景,扑过去把他给拉开了。 没想到这下子把阿童激怒了,挣扎着又要去捡吃的,使劲儿把乔夕月甩开。 乔夕月本来就体弱,阿童现在是兽人的状态。 她只感觉自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飞起后“砰”的一声撞在墙上,然后就没知觉了。 然而,让乔夕月害怕的是:她虽然晕了,却又好像做了个过于真实的梦。 梦里她能看见了。虽然眼前仿佛还蒙着一层黑纱,却隐约能看见门窗空隙透进来的光亮。 也能够看见满身血污的阿童趴在地上,舔舐着洒了一地的肉粥。 乔夕月气得要命,火气撞上胸膛好像要炸裂了一样。 然后她竟然吼了一声扑过去,张开的五指犹如利爪,朝阿童抓过去。 阿童怔了一下,完全没机会避开乔夕月的手爪,脸上顿时被抓破了几条血痕。 “吼”乔夕月在梦里又吼了一声。虽然嘶哑的要命,但是和阿童的兽吼有几分相似。 阿童被那吼声吓住了,往后退了几步身子缩进墙角,发出小兽的呜咽声。 野兽的世界就是如此,只有强大和更强大,弱的一方只能俯首称臣。 接着,乔夕月竟然把挠伤了阿童的手放在嘴边,舔着还带着点血迹的手指。 那一幕即使在梦里都十分慎人,让乔夕月不寒而栗的同时,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眼前重归于黑暗。 周围安静的要命,阿童呢? “阿童?”乔夕月叫了一声,却没有得到回应。 石屋不大,乔夕月试着摸索过去想找到阿童。 可当她靠近墙角的时候,听见阿童发出了一声类似于小兽的低鸣。 那声音弱小无助,听着就让人觉得可怜兮兮的。 阿童是在怕自己吗? 乔夕月伸出去的手僵了一下,脑子里乱哄哄的,却猛然想到了一种可能……那不是梦。 “姐姐不是那样的,我、我以后会控制好自己的。”乔夕月再次朝阿童伸出手,这次更小心翼翼的靠近了点。 结果摸到阿童小腿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他在颤抖。 完了,自己真的也不对劲儿了。难道一发怒就要变成会吼叫的野兽? 不,总会有办法的。 乔夕月咬了咬牙坐下来,距离阿童很近但又尽量不刺激到他。然后一边给自己诊脉,一边回想她刚才在“梦里”的情形。 只要找到关键,就能解了蛊毒。起码不至于继续发狂。 “砰”什么东西突然从窗口落进来,声音特别响。 阿童被这个声音吓得一哆嗦,身子更紧的倚着墙角。但又马上往前爬了一点,试图把乔夕月挡在身后。 “没事,阿童,姐姐拿过来看看是什么东西。”乔夕月一边安抚着,一边摸索过去。 然后就摸到了一个沉重的包裹,也不知道琳琳是怎么塞进来的。 “乔,里面是药。” 琳琳对着门口喊:“我把能养蛊的药都给你送进去了。如果你们是蛊毒发作了,就试试把蛊引出来,养到成熟后认主就不会再伤害你和阿童了。” 第172章 寨子失守 琳琳的话让乔夕月混乱的脑海中闪过一抹清明。 她连忙爬到门边,对外面喊:“我和阿童都发作了,这不是巧合,去找母蛊。” 蛊毒不发作的时候潜藏在血脉里,和血肉融为一体,所以诊脉也查不出来。 可是一旦发作就迅猛非常,用普通的药根本就治疗不了。 但乔夕月养青蚨蛊的时候就知道,这玩意不是那么好养活的,更不容易控制。 否则随便养个蛊、下个毒,沾上的人早就死绝了。 至于产卵、孵化,再变蛊,那就更要费心思了。而且都需要有母蛊来控制。 阿童之前一直好好的,突然发作就是个讯号。 而乔夕月跟阿琰在外面也没事,偏偏回来看阿童就觉得不对劲儿,现在也发作了。 这就证明母蛊应该在附近,而且距离远了就无法控制。 琳琳也明白过来,立即叫阿七他们去找。 乔夕月这才松了口气,摸索着把包袱打开,想研究一下里面都有什么药。 养蛊要用的东西比较特殊,包袱里的除了一些喂蛊的毒药之外,还有一个个竹筒,装的应该都是毒虫之类。 也难为琳琳了,一天的时间就准备出这么多东西。 而自从乔夕月发狂后吼了阿童,那小子就乖的不得了,蹲在她附近就像是守着食盆的狗狗。 唯一不方便的就是看不见,药还能用闻的,可是竹筒里装的什么毒虫,就得靠猜。 乔夕月总不能把手指头伸过去摸摸,被咬一口就完蛋了。 当然,也可能她身上的蛊毒正发作,把毒虫毒死了也说不定。 研究东西的时候时间就过得飞快。而且天亮还是天黑对于乔夕月来说意义不大。 等到她恍然觉得肚子饿得受不了,才发现已经好久没有人来送饭了。 乔夕月凑到门口喊了两声,才发现外面没人。 如果琳琳也去找母蛊了,雀儿怎么也不在? 阿七他们一直没有回来过吗,进展怎么样? 乔夕月以为大家正好都在忙,又或者现在是半夜,都睡觉了? 不对,外面的温度很高。把手搁在窗台能感觉到阳光照进来暖暖的,应该是白天啊。 阿童已经饿得在暴走的边缘徘徊,眼看着就要因为食物发狂了。 男孩子本来就容易饿,何况他现在是兽人状态,消耗也更大。 乔夕月只能尽量安抚他,先等等看有没人来。 可是直等到乔夕月也感觉胃里火烧火燎的,饿得也快要撑不住了。 “有人吗?开门。”乔夕月拍着门板喊:“谁送饭啊?” 仍旧无人应答。这显然是出事了。 这可等不下去了。 乔夕月把阿童从拉过来,说:“咱们得出去。阿童,你听姐姐的话,出去之后不要伤人。懂吗?” 阿童愣楞的看着乔夕月,好像听不懂又好像是在琢磨这话的意思。 乔夕月又柔声的哄他,说:“出去之后姐姐给你找吃的。所以你不要吃生的,也不要捡地上的。听姐姐的好不好?” 阿童听到吃的,呲牙裂嘴的叫唤了几声,然后点了点头。 乔夕月感觉他应该是同意了,回手把地上的东西收拾一下,指着门说:“撞开。” 阿童“啊呜”一声,跟下山的猛虎似的朝门板冲过去。 第一下没有撞开,看来外面锁的很紧。 但第二下撞上去,门板晃悠悠的发出“咯吱”声,估计快要撑不住了。 乔夕月拉开阿童,摸摸他的肩膀和身子,怕他把自己撞出点毛病来。 确定阿童没事,乔夕月才道:“应该就差不多了,咱们使把劲儿。” 说完,乔夕月先撞了两下,把门撞开一小条。 阿童有样学样的又冲过来,这次结结实实的撞了上去,门板应声倒地。 可乔夕月拉着阿童刚走出门口,就听见密密匝匝的一阵脚步声。 来的人不少,小跑到他们的面前站定,还围成了一个半圆,将他们挡在门口。 “谁?”乔夕月觉察出来的人气势汹汹的,一手拉着阿童,一边问:“你们是谁?为什么跑到龙卡族的寨子里来?” “哈哈,小美人认不出我了吗?我是阿史。” 阿史! 乔夕月千想万想,也没想到阿史会来偷袭寨子。 她立即问:“其他人呢?你把他们怎么样了?” “都在,还挺好的。”阿史冷笑着说:“我和阿姆谈了个条件,只要把你送给我,我就不伤害任何一个人。” 阿史竟然是冲她来的! 乔夕月非常清楚,阿姆是不会维护她的。尤其阿琰不在,寨子正是生死存亡的时候。 别说阿史只是想要乔夕月,就是让阿姆把她剁了喂野兽,阿姆都不会犹豫的。 “那你知不知道,我身上有蛊毒?你要不起的,还可能把自己赔进去。” 乔夕月冷冷的眼神“看”过去,即使没有办法盯死阿史的眼光,也绝不在气势上输了半点。 “哈哈,我当然知道。”阿史笑得特别特意,说:“你身上的蛊毒我能解,因为掌控母蛊的人和我们结盟了。而且我可以告诉你,结盟的不仅仅是养蛊的人,还有泰崖。” 乔夕月的心微微一抽,想到了更糟糕的可能,问:“你们和泰崖结盟?” “对。”阿史说:“你想不到?就连阿琰都没想到。所以……” “阿琰怎么样了?”乔夕月最担心的就是阿琰不知道这样的情况,会中了圈套。 阿史阴阳怪气的道:“他又没有三头六臂,你说会怎样?只凭着你弄出的那些武器,厉害是厉害,但毕竟也有用完的时候。可泰崖能驭兽,数百头野牛横冲直撞起来,阿琰能够经得住吗?” 乔夕月暗自吸了口冷气,知道情况真的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阿琰是最年轻、最强悍的勇士,龙卡部落也到达了前所未有的繁盛时期。 可有人埋在心里的是妒恨的种子,看不得别人的好。 他们也不想着如何发展壮大自己的部落。反而是想着怎么下毒手,在别人的背后捅刀子。 一个人不行就两个人,两个首领都憋着坏水就叫“臭味相投”,然后再联手来对付阿琰!! 第173章 人为刀俎 乔夕月怎么会束手就擒,何况她是阿姆准备抛出去做牺牲品的。 不甘心,死也要诈个尸。 可她和阿童能逃掉吗?逃掉之后又该怎么办? “阿童。”乔夕月握了握阿童的手腕,小声说:“你能带姐姐走吗?” 阿童似乎听不懂,但他从被围住之后就一直暴躁凶狠,呲着牙朝面前的人低吼着。 乔夕月知道,只要她下命令,阿童会护着自己往外冲。 可他一个人能够对付多少个?何况自己还是个累赘。 片刻犹豫,乔夕月做出了决定。 她对阿史说:“我要见阿姆。就算她想用我来换寨子里所有人的安全,也要她亲自对我说。” “好。”阿史笑呵呵的,大概是想到乔夕月会这么说。 可他又不想让乔夕月舒坦,又说了一句:“可就算是阿姆来了,你看得见吗?” 乔夕月道:“眼盲不等于心盲。我只是要和阿姆说几句话而已。” “行。”阿史说完,低声和身边人说了几句。 不一会儿,果然有脚步声来了。 乔夕月侧耳听听,应该是三四个人,其中还有个小婴儿“咿咿呀呀”的声音,是羽。 所以来的人是阿姆。 阿姆从来不是个好婆婆,要不也干不出拿自己儿媳妇交换的事。 所以看到乔夕月被阿史的人围住,阿姆真是没有什么愧疚,反而问:“你找我?” 乔夕月冷笑了一声,说:“我就是想问问,你留下那个孩子,立他为继承人,是不是就等着今天?” 阿姆被问的愣住了,她真是没想到乔夕月会这么说。 她以为乔夕月会痛斥,骂她心狠,不顾念阿琰的情分。 也可能会哭泣,本来就已经盲了,如今又被抛弃,那该是何等个不甘和委屈? 又或者这个女人骨子里都是刚强的,即使到了这个时候也绝不低头。留下几句遗言自尽? 总之阿姆没有想到,乔夕月一张口问的却是羽。 该怎么回答?阿姆自己也不知道。 “羽毕竟是我的孙子。”阿姆淡然的说:“可你跟了阿琰这么久,连身孕都没有。当初我同意留下你,就说过你要能生下孩子。” “好,我懂了。”乔夕月点了点头,说:“我跟阿史走。但你必须保证,今天的话要跟阿琰再说一遍。” “什么?”阿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问:“你让我说什么?” “说我没能给阿琰生个孩子。所以我不配做他的妻子,所以我为整个寨子的人牺牲自己,是应该的。” 说完,乔夕月朝前迈了两步,看着是向阿史的方向的。 但可能是因为她眼盲,所以走路歪歪斜斜的,又像是朝着个什么不相干的人走过去。 阿史听完乔夕月的话怔了一下,随即露出笑容来。 这话怎么听都像是乔夕月认命了,最后给龙琰留下两句狠话而已。 因而他也没有马上发难,想等着乔夕月自己过来。 乔夕月趁机突然推了阿童一把,说:“听话,快走。找机会来救姐姐。” 阿童一直呲牙低吼,被乔夕月推出去踉跄了好几步。 随即他好像突然反应过来似的,凭借兽人矫健的身形和迅猛的速度,一下子冲了出去。 在场的人几乎都在盯着乔夕月,阿童突然一闯没人来得及阻拦。倒是露出个空门被他逃走了。 乔夕月听着阿童的脚步声三窜两跳的跑走,这才舒了口气。 但与此同时,阿史的大手已经钳住了乔夕月的脖子,狠狠用力就把她扯到了自己的怀里。 “咳咳”乔夕月被突然一下掐的憋住一口气,咳嗽了几声才透过气来,可一张小脸呛的通红。 “对不起,下手有点重。”阿史捏着乔夕月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说:“我可不如龙琰首领那么会疼人。我的女人都像阿朵那样,粗手大脚的,实在是精细不起来。” 乔夕月看不见阿史的表情,可依然觉得恶心。 她想扭过头,下颌骨却被捏的要碎了一样的疼。 阿史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紧盯着乔夕月,把她的模样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心里愈发的痒痒。 这个女人真好看啊! 五官如此精致,皮肤细滑的没有毛孔。白的像雪一样,又软又香,实在很想让人咬上一口。 这样想着,阿史便慢慢低下头,鼻尖凑近了几乎挨上乔夕月的鼻尖,轻声说:“走,你是我的女人了。” “阿史。”阿姆突然叫了一声:“放了我龙卡族的人。而且……你别伤了她。” “放人?”阿史假装没听懂似的摇摇头,说:“现在可不行啊。等泰崖那边传来消息,我自然会放了你们。不过到那时候,连龙琰都是阶下囚了。你们也全都会变成奴隶,放或是不放还有什么分别吗?” “你言而无信。”阿姆气得上前一步,说:“即使阿琰不在,我龙卡部落的人也不是好欺负的。” “晚了。”阿史冷笑着说:“我们闯进寨子的时候你们不反抗,现在全都中了毒,再反抗只有死路一条。” “阿史。”乔夕月咬着牙问:“我的人呢?琳琳、小麦子和雀儿,她们都是无辜的女孩子。” “放心。”阿史的拇指在乔夕月的脸颊上刮蹭了一下,那细腻的触感让他一下子就有点上火。 再开口,阿史的嗓子已经哑了,说:“女孩子都会好好的养着,最好都养成你这样的。” 然后他大手一捞,把乔夕月拦腰抱起来往肩膀上一抗,猖狂的大笑着往外走去。 阿姆气得咬牙切齿,可丧失了反击的机会,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乔夕月的肚子搁在阿史的肩膀上,难受的快要吐了。 她知道自己被扛着像是一坨冻肉,招摇的穿过寨子,被所有人都看见了。 阿史把她当成了战利品,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攻陷了龙卡部落,还将得到龙琰首领的女人。 “乔,乔。”雀儿的哭声在不远处传来,然后就被人捂住了嘴。 乔夕月朝声音的方向抬起头,动了动嘴唇却没发出声音。 她也不知道雀儿看见她“说话”没有。 雀儿身边的是谁?能不能看懂她要说的话? 第174章 再结血契 雀儿眼看着乔夕月被阿史抗走了,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把琳琳的手都打湿了。 直到那个坏人走的看不见了琳琳才松开手,蹲下来给雀儿擦去眼泪。 “乔的眼睛看不见,她该怎么办?”雀儿哭着说:“她想逃走都找不到路啊。” “别哭,别哭了雀儿,我们能帮她。”琳琳压低了声音问:“乔对我们说的话,你看到了吗?” 雀儿一愣,点了点头。 但她又警惕的左右看看,才小声说:“乔好像说‘阿童’,还说‘蛊’?” “对,她一定是让我们去找母蛊。”琳琳想着乔夕月的口型,说:“找到母蛊给阿童解毒,阿童可以找到她。” 阿童不被母蛊控制的时候,对乔夕月的感知很强,不管她在哪里都有办法找到。 这就是来自于双胞胎骨子里的默契和感应。 而且阿童兽人的能力几乎无人能及,要救乔夕月有很大的把握。 乔夕月赌赢了,雀儿和琳琳都明白了她的意思。剩下的只是时间问题,她们要尽快找到母蛊。 最幸运的是,阿七和十九他们昨天就出去找母蛊了,一直也没有回来。 刚才寨子突然被阿史的人闯入,阿七他们也没有出现。 琳琳怀疑阿七他们不在附近,或是在附近发现情况不对也没有立刻回来。 既然是乔夕月带出来的亲随,应该不会那么莽撞的来送死。 否则只要他们露面,就会被阿史的人围攻、杀死。 阿史带着人攻进寨子的时候,留守的勇士已经被杀掉了。 剩下的男人们,包括匠人和奴隶都被喂了毒药。现在全都痛苦的躺在地上,估计不处死也要送去奴隶市场。 寨门有人把守,阿史部落的人凶神恶煞的在寨子里乱窜,抢东西、也抢女人。 雀儿年纪太小,琳琳是独臂、独眼,入不了这些人的眼,算是躲过一劫。 但其他女人就没那么好运了。只要是年轻的女人,不管是没出嫁的姑娘还是有了男人和孩子的,都被瓜分、强迫,一时间哭声一片。 另外幸免的女人就只有兰花,因为她是木列的妻子、阿朵的嫂子。 听说阿朵生下了一个女儿。 虽然不能成为继承人,但毕竟是阿史的第一个孩子。阿史的母亲也承认这个孙女,所以算是给了阿朵这个面子。 趁着混乱,琳琳拉着雀儿悄悄往后面跑。 她们知道有片石墙可以拆掉几块石头,能爬到外面去。 两个女孩心里害怕,却又万分的勇敢。 因为知道,不光是乔夕月的安危在她们身上,其实整个寨子的将来都在她们的手里。 阿史对乔夕月简直是迫不及待。扛着她的时候,觉得这女人身上特别软,还带着一股子香气直往鼻子里钻。 眼看着前面有个树林,是他们来的时候藏身埋伏的地方。 阿史大步往树林里走,随便找了个山洞就把乔夕月带了进去。 乔夕月感觉到头顶的压抑,就知道进了山洞。 而且这里潮湿阴冷,还有股子野兽留下的臭味。熏的她快要吐了。 要不是太久没吃东西,乔夕月就想直接吐阿史身上。 可现在胃空的直泛酸水,她只是干呕了两下。 “这味道……”阿史脚步顿了顿,把乔夕月从肩膀上放下来,笑着说:“确实有点辱没了你。看你被阿琰养的这么好,白白香香的,肯定没有住过这样的地方。不过你别急,我们做了夫妻我就带你回部落去。你成为了我的女人,我就会像阿琰一样的宠爱你。” “不必。”乔夕月冷冷的说:“我只是阿琰的女人,这辈子都不会变。” “可如果我要了你,他还会要你吗?”阿史捏住乔夕月的下巴,拇指用力在她的脸颊上刮过,阴森森的笑着说:“我是男人,我知道男人最介意什么。” 顿了顿,阿史又说:“何况你留下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不就是准备跟阿琰一刀两断吗。你放心,即使你生不出孩子来,我也不会介意。能够给我生孩子的女人多了,可我真正喜欢的、真心想要的只有你。” “呸,真让我恶心。” 乔夕月啐了一口,说:“阿琰喜欢我,只疼爱我一个。他甚至不在乎子嗣,也从未碰过别的女人。可你想要占着我,又想让别的女人给你生孩子。作为男人无耻成你这样,说是渣男都有点辱没了,简直就是牲口。” “随你骂。”阿史捏着乔夕月下巴的手狠狠用力,迫使她张开嘴巴。 然后将自己的手掌在粗糙的岩壁上用力一划,划开了一条血口,挤着血朝乔夕月的嘴边送。 乔夕月嗅到腥味儿往后缩,挣扎的下巴都青紫了,还是没能躲开。 乔夕月知道,原始野人的血契比任何约定和事实都重要,是一种最虔诚、最不可违背的契约。 就像阿琰给她喝了血,缔结成了血契之后,阿姆都没法阻止他们在一起了。 如果阿史迫使乔夕月喝了他的血,血契再次成立,原来的就自动失效。 据说一个女人一生可以结成很多次血契,但无法和同一个男人缔结契约两次。 就连阿琰都必须要尊重这种契约,那么乔夕月就会彻底成为阿史的女人了。 这比立即占有她更可怕,也更阴狠,因为是无法再更改的。 除非……她死。 乔夕月被糊了满脸的血,在还没有咽下之前突然喊了一声:“你去死。” 她才不舍得死,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所以真的要死的话,就是阿史死,她生! 再不济,也是个同死的下场。 反正乔夕月不会让别人如意,也不会作践自己的命。 阿史愣了一下,但是没发现乔夕月有什么特别的杀伤性动作。 阿史甩了甩手上的血,发现乔夕月的脸都被血抹花了,可是嘴里还干干净净的。就说:“你这是在吓唬我?不过我也只能忍到这么一点时候了。” 说罢,阿史低头含了一口自己手上的血,一把拉过乔夕月按住她的头,将唇贴了上去。 乔夕月紧咬住牙关不松,同时趁着阿史贴近了她的机会,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竹筒…… 第175章 再也爬不起来 乔夕月不肯喝下阿史的血。太过细嫩的唇被撕扯、纠缠,破皮流血。 她将手里的竹筒用力摔在身侧的墙上。竹子裂开两半,从里面爬出几只细小的黑色虫子来。 阿史感觉有东西爬上了腿,微微一怔的功夫就感到刺痛难当。 再低头,就见左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泛着青紫。 阿史想退后半步,却发现肿起的左腿已经完全不能使力了。 阿史紧紧攥住乔夕月的手腕,将她猛地甩在洞壁上。 大手钳住她的下巴几乎要捏碎下颚骨,咬牙呵斥:“你做了什么?” “蛊。”乔夕月感觉有血从背上流下来,可她仍旧带着笑,说:“我为了解自身的蛊毒,养了几种蛊,剧毒。” “解药。”阿史已经感觉到头晕。 他用眼角的余光发现自己的腿开始变为青黑色,只能道:“现在给我解毒,我可以放过你。” “没有解药。”乔夕月说:“我也是刚开始试验。养出来的蛊还不算完全,所以根本没有解药,只有剧毒。” “你!”阿史的手从乔夕月的下巴挪到脖子上,一点点收紧、掐住,说:“那我现在弄死你。” “行。”乔夕月干脆闭上了眼睛。 可就在阿史的手果断收紧的时候,乔夕月又扔出了一只竹筒。 阿史被那竹筒掉在地上的声音惊了一下,回头就看见两半的竹筒里又爬出几条彩色斑斓的小蛇。 那蛇比小拇指还细很多,在地上蜿蜒游动的非常快。 阿史知道,就算他现在掐断了乔夕月的脖子,自己也完了。 “你可以去找那个养蛊的人。”乔夕月哑着嗓子说:“你不是和他同盟吗?让他给你解毒。” 阿史一把将乔夕月推到那几条蛇的面前,挡住自己。然后拖着一条已经完全麻木的腿,跌跌撞撞的跑出了山洞。 乔夕月看不见蛇在哪里,但是可以听见它们“嘶嘶”吐信的声音。 她咬破了食指蹲下来,在地上滴了几滴血。然后就感觉那几条小蛇爬到了她的手上。 手心被刮蹭的沁凉一片,小蛇的鳞片细细密密的,又凉又刺,腹部却非常柔软,惹得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但乔夕月舒了一口气,将这几条小蛇揣进了袖子里。起身摸索着朝山洞外走。 因为眼盲,乔夕月的额头和肩膀在洞壁上被撞了好几下。 本来就血糊一片的脸又被她自己的血盖了半边,狼狈到吓人的地步。 但她连检查伤口或是止血都顾不上,尽快跑出山洞,凭直觉朝着一个方向跑去。 好在阿史并没有吩咐人盯着山洞。其实他带乔夕月过来就是要做坏事,当然不希望有人跟着。 现在倒是给了乔夕月一个逃走的机会。 只是不知道自己一个瞎子能跑多远,又会不会遇到别的危险。 树林很大,乔夕月有眼睛的时候都是路痴,何况现在连路都看不见。 但是她相信自己的直觉,因为她在寻找阿童离开的方向。 刚才为了让阿童能够恢复神智、尽快逃走,乔夕月用一条毒蛇咬了阿童,暂时解了蛊毒。 现在她希望蛇毒不及蛊毒,阿童没事最好。 “呼呼”乔夕月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根本不辨方向。 她唯一知道的就是自己没有兜圈子,而且是朝着寨子相反的方向跑去的。 阿童就是朝着这边的,没错,阿童曾经路过这里。 可是树林里太静了,没有鸟雀的声音也没有野兽的嘶吼。甚至连风都是轻微的,几乎吹不动树叶。 脚踩到一根枯枝,发出干而脆的“咔嚓”声,却让乔夕月听了耳鼓发麻。 没有人知道这种感觉,像是整个世界只剩下一个人,而且还是陷入了永夜的黑暗之中。 “阿童?”乔夕月忍不住出声轻喊。 虽然她知道阿童听不见,而且距离她还特别的远,但是这样总能给自己壮个胆。 脚下绊倒,乔夕月摔在地上的时候跌破了膝盖,也扯到了背后刚刚止血的伤口。 阿史那一下使了全力,把乔夕月撞得不轻。好像脊椎也有点问题。 刚才是不敢停下,现在是摔倒了根本就爬不起来。 乔夕月双手在地上抓住一把干枯的落叶,忍着疼痛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可现在除了强忍着还能怎么样? 她连看都看不见,伤口又在背上,只盼着能尽快止血。 实在饿了,乔夕月就靠着树干摸索一圈,摸到几颗小蘑菇头。 嗅了嗅,应该是无毒的,就直接塞进嘴里。 生嚼蘑菇的感觉……乔夕月恨不得自己永远不记得这个味道。 周围有点果树的清香气息,乔夕月连摸带爬的挪了几棵树的距离,总算是摸到一颗山梨树。 这个季节的山梨还不大,都没长成就更别想是不是熟了。 晃了半天树枝掉下几个梨子,乔夕月又趴在地上摸索了半天才找到。拿起一个就啃,顿时酸的她眼泪都出来了。 可这样也不行,太酸了胃受不了,乔夕月只能又去拔草。 凭着对草药的了解,她又生生的塞了一把鱼腥草和穿心莲。 反正吃不死。就是满口的苦涩,舌根还透着咽不下去的那股子酸。 就这样,乔夕月把自己当成了野兽。忍着身上的痛,流着鲜红的血,啃着酸涩的野果,嚼着苦涩的草药。 一时一刻的苦苦挨过,摔倒了伤口裂开,她就趴在地上等血自己干涸。累得再也走不动,就缩在树下睡上一觉。 为了安全她把带着的几条小蛇放出去,虽然不一定有用,但终究是个屏障。 当天地间只剩下她一个人,时间变得没有意义,空间也变的无边无际。 只有那微乎其微,甚至还时断时续的感应联系,让她觉得阿童就在前面。 不知道过了几天,或许才两三天、又或许是十来天? 天上下起了小雨,雨滴打在树叶上,把周围的沉寂打破。 乔夕月听见了几声鸟叫,还有远处野马或是野牛的蹄声? 可身体最后一丝力气也耗尽了,也可能是周身的血快要流干了。 乔夕月一脚踩上了被雨水打湿的落叶,滑倒在地。 她终于把自己摔在了泥地里,满身血污泥水,却再也爬不起来…… 第176章 这女人是谁 乔夕月从未这么狼狈过,也没吃过这样的苦。 前世的死亡是突然而至,没有经历什么煎熬的过程。 穿来之后只有最初受了点罪,之后就一直被阿琰捧在手心里宠着。 可现在她不仅经历了煎熬,更多的是绝望。 她凭着直觉一直向前,可现在发现直觉仿佛也不那么可靠了。 她一直盼着最疼她、宠她的那个人突然降临,把她从泥泞的地上抱起。 可现在只有她一个人挣扎在雨水里,连个山洞都找不到。 双手的手指都被雨水跑的发白,细嫩的指腹肿了一圈,涨的皱了起来。 想攥紧拳头却抓了满手的烂叶,带着腥腐味的泥巴从指间挤出,像是在手上肆意爬过的蠕虫。 “嘶嘶”一条彩色斑斓的小蛇顺着雨水蜿蜒爬过,停在乔夕月的手边吐着信子。然后慢慢的缠上了她的手腕。 乔夕月的肩膀一缩,有一瞬间是恐惧而失措的。 但她随即反应过来,这也是一种安慰,来自于冷血动物的信赖和依存。 “呵呵”乔夕月轻声笑起来,然后她奋力翻了个身仰面躺倒,不顾背后一直没好的伤口浸在泥水里。 她在笑自己,竟然需要一条蛇的慰籍。 雨水从树叶间坠下来,滴滴答答的打在脸上,砸在闭着的眼皮上。 浑身湿透的冷意,和心中孤寂的荒芜,让乔夕月想就这样结束。 “啪嗒啪嗒”像是脚步声靠近,好像有人穿着不合脚的鞋踩在枯枝烂叶上。 可乔夕月一点都不怕了。哪怕是阿史追过来,哪怕是凶手对她露出獠牙,又或是别的什么野人发现了她。 那又能怎么样呢?大不了一死,一了百了。 然而,来的并不是凶兽,而是一个披着厚厚蓑衣的女人。 这个女人从头到脚都裹在蓑衣里,完全看不见容貌也几乎看不清身材。 只有那消瘦矮小的身形、细而窄的腰肢和微隆起的胸线,才能看出是个女人的轮廓。 女人走到乔夕月的身边,视线在她被雨水淋湿的头发上转了一圈,又看向那血污、泥巴沾满的脸。 她把乔夕月从头到脚打量了一圈,似乎满意的“哧”笑了一声。 乔夕月听见人声,却懒得动也不想问。睁开眼睛也看不见,索性就当不知道好了。 可这声笑让她微微一怔,仿佛心里某个地方被触动了一下,而且觉得这个声音分外的熟悉。 “谁??”乔夕月动了动脖子,循着笑声的方向“看”过去,可是对方又不出声了。 只是用沾了泥巴的脚尖在乔夕月的肩膀上踢了一下。 “你到底是谁?”乔夕月想不起这个女声的是谁。 她在脑海里把所有认识的女人、和听过的女人的声音都回忆一遍,却没有一个声音和这人对得上号。 女人却没有再出声,蹲下后又从袖子里取出了什么东西。 “嘶嘶”缠在乔夕月手腕上的小蛇感觉到了危险,扬起头朝着女人吐出信子,充满了威胁意味。 女人冷冷地看着那条蛇,勾了勾嘴角嘲讽的一笑,突然伸手将那小蛇的脑袋捏住了。 乔夕月下意识的就来抢,因为这些天全靠这几条小蛇保护自己。 即使知道蛇是冷血动物,可给予乔夕月的帮助和不离不弃的追随是真的。 乔夕月看不见,下手慢了半拍抓了个空,那条小蛇就被从手腕上扯了下去。 接着,乔夕月袖子里另外的两条小蛇也纷纷窜出来,看样子是想去抢救同胞。 但那女人的动作更快,一巴掌将那两条小蛇直接扫出去老远,先后撞在树干上和一块石头上,不再动弹了。 乔夕月听见声音不对,咬着牙翻身坐起来,呵斥道:“你干什么?不要伤它。” “呵呵”女人只发出冷笑声,拇指和食指猛地用力。 她手里的那条小蛇被直接捏碎了头骨,刚才还卷起的身子顿时软了下来。 乔夕月感觉手背一凉,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 她心里慌乱的伸手去摸,就摸到了已经软趴趴的一动不动的小蛇。 “你到底是谁?”乔夕月眼泪直涌,“瞪着”面前的女人喊:“你要我的命吗?要就拿去。何必对一条幼小的蛇动手。” 可那女人除了从头至尾的冷笑,却没说过一句话。 最后女人捏住乔夕月的下巴,迫使她侧过头,又将一只小小的虫子倒在她肩膀上。 小虫的颜色很漂亮,竟然是玉一样的白,净透又干净。 但当它顺着乔夕月的肩膀爬到脖子的时候,突然从口中探出长长的尖刺,一下刺入皮肤,开始吸血。 当这只白玉般的小虫生生的吸成了血玉,也变得肚圆体肥,整整大了两圈。 乔夕月疼得微微抽搐,可是多日来折磨让她反抗都没有太大的力气。失血之后更是头昏脑胀。 直到女人把掐着乔夕月的手拿开,她的身子又重重的摔在泥地上,溅了对方一鞋子的泥水。 女人伸出手,从乔夕月颈上把那吸饱了血的虫子生生拽下来,又收进了袖口里。 猛力拉扯之下,乔夕月颈上留下了一个小而深的伤口。 鲜红的血从伤口流出来,虽然不多,但却无法止血。 地上蜿蜒出一小片血渍。参杂着雨水,那些血流的触目惊心。 乔夕月听见“啪嗒啪嗒”的脚步声远去,可她已经开始冷的打颤。 雨越下越大,树下的人承接着枝叶间落下的雨线,整个人已经冷透了。 眼前本就一片黑暗,乔夕月都不知道自己是死了、还是晕迷了。 又或是早就已经失去了五感,只剩下一口气吊在胸肺间。 远处又有不断的“踏踏”声传来,这又是谁的脚步? 丧失了全部的希望之后,连幻想都不敢有了。 哪怕一双有力的大手将她的身子托起来,乔夕月都没有感觉到。 掌心的热力透过薄薄的衣料贴在她的后心上,另一只手用力捂住还在流血的伤口。 阿琰大喊了一声:“琳琳,快来。她在这儿。” 可那声音落在乔夕月的耳朵里,竟然是“嗡嗡”一片,根本就听不清只言片语。 最后的最后,她只记得唇被吻住,有人用力的渡了一口热气过来…… 第177章 我不做首领了 高烧的滋味实在是不好受,何况是失血过多极度虚弱的人。 但乔夕月反而觉得还好。起码晕乎乎的就不必再受罪,让她也有了些美好的幻觉。 比如幻想着阿琰回来了,一直守在自己身边,给她擦头擦脸,给她喂水喂药。 比如受伤的疼痛缓解了,因为高烧烧的她全身骨骼都疼,也就没觉得哪里有伤、哪里更疼。 乔夕月恍恍惚惚的,看不见也听不清,反正就想坠在这幻境里,再也不出去了。 阿琰急得团团转,每隔一会儿就要问琳琳一句“怎么办”。 琳琳当然担心乔夕月,可是看一眼龙琰首领身上的伤,又想劝他先把自己管一管。 “首领。”琳琳忍不住说:“乔的状况稳定了。可是您的伤不能再拖了,否则这条腿就算是好了也要留下病根。” “我?”阿琰低头看看自己的腿,上面一处刀痕深可见骨。 伤口用一条兽皮胡乱颤裹着,勉强算是止住血了。可因为淋了雨,翻卷的皮肉已经发白。 天气又热,估计再不处理真的会很麻烦。化脓还是好的,最怕的就是感染后治无可治。 琳琳记得乔夕月给她说过,有一种病叫败血症,就是因为伤口感染造成的。 “首领,乔现在醒不过来,但她需要您一直陪着。所以您要保重,或许还要照顾她好几天呢。”琳琳说完,拿出药按着阿琰坐在了乔夕月的身边。 阿琰终于不再拒绝了,他也生怕自己扛不住。 十二天! 从他得知寨子失守到找到乔夕月,整整过了十二天。 最开始是泰崖的陷阱和兽群阻了阿琰他们五天时间。 阿琰带着勇士们杀红了眼。 冲出一条血路,留下满地的尸骸,血流成河。 其中有野兽的,也有人的,早就化为一团血泥、碎骨,几乎分辨不清。 泰崖在混乱中被阿琰一刀劈断手臂,却再次侥幸逃走了。 而他们回到寨子才得知,阿史突然毒发,被送回部落的路上断气了。 现在阿史部落是阿朵和阿史的母亲做主。阿史留下的唯一骨肉就是阿朵生的女孩,现在被立为继承人。 可这些阿琰全都不关心,他回到寨子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寻乔夕月的身影。 带着满身的血和几处重伤,阿琰几乎把寨子翻了个遍。 最后还是阿姆拦住了他,说:“乔夕月让我对你说一句话……” “为什么?”阿琰根本不想听,只是问:“为什么要拿她去交换?她那么娇弱,又已经看不见了,你这是推着她去死。” 阿姆默了片刻,说:“可是全寨子有数百人,我能全然不顾吗?” “数百人中有多少男人?有多少年纪比乔夕月还大、身体比她还要壮的女人?”阿琰沉声问:“每个人都有能力反抗,可你偏偏选择把最弱、最伤的一个送了出去。” “起码寨子保住了。”阿姆说:“我们反抗了。可是已经死了那么多勇士,难道你要寨子里的人都死绝吗?你别忘了,你是首领,他们是你的子民。” “那我不做首领了。” 阿琰反手拔出腰间的短刀,用力掷在地上,说:“原来的石刀在屋子里,您派人去拿。这是最好的一把铁刀,我现在把它作为首领传承的刀交出来。” 然后阿琰又解下背着的权杖,上前一步塞到阿姆的手里,说:“权杖还给您。现在您也有继承人了,我祝福他将来做个好首领。” “你说什么?”阿姆简直不敢相信阿琰所说的,瞪着眼睛问:“你是什么意思?” “就是这样的意思。”阿琰说:“我放弃部落,不再做首领了。我要去找回我的女人,给她一个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家。” 说完,不管阿姆是发怒还是无奈,阿琰转身快步跑出了寨子。 “首领。”木列追了出来,一脸的自责和负罪,说:“我没用,没能保住寨子,甚至没能和勇士们一起去死。” “不,你能活下来很好。”阿琰脚步停住,转身拍了拍木列的肩膀,说:“寨子以后交给你了。” “可是……” 木列还想要说什么,但阿琰拿回了放在他肩膀上的手,说:“我再无留恋。但以后寨子的安危我依然挂心,如果有危险、而我能够帮忙的话,我会再回来。” 这次阿琰大步离开,没有片刻的停顿,也不曾再回头。 第二天,阿琰意外的遇到了阿七他们。小麦子竟然也在。 又一天,琳琳和雀儿找到了已经昏迷的阿童,随即又被十九找到了。 大家这才聚到了一起,但没有任何一方有乔夕月的下落。 最后的消息就是阿史将乔夕月带走了,而阿史再回来是一个人,还中了剧毒。 那么,乔夕月在哪里? 是被阿史杀害了埋在某个角落,终将化成一堆白骨? 还是她凭着聪明和毅力逃走了,一个人在找寻着生机? “她没事。”阿琰抬眼望着茫茫一片的森林,又看看身边仅剩的几个人,说:“我们去找她。” “首领。”琳琳从身上拿出个竹筒,说:“我在阿童身上找到一只成蛊。说明母蛊应该已经离开,所以蛊虫孵化之后长成了。我们可以跟着这只蛊去找那只母蛊,也可能找到乔。” 阿童身上的蛊虫孵化并且长成,就不再受母蛊的控制了。 所以琳琳怀疑,带着母蛊的人其实是去追乔夕月,而放弃了阿童。 阿琰并不懂这些,但有希望总比没有要好。 “首领,乔被带走时跟我说了一句话。”雀儿伸出小手,扯了扯阿琰的兽皮,说:“她说阿童能救她。所以阿童醒来一定能够找到乔的。” “对,一定能找到。”阿琰拍了拍雀儿的头,认真的说了声“谢谢”。 实际上,琳琳的猜测是对的。 通过母蛊控制子蛊,有人把乔夕月引到树林深处不停的兜圈子。 她就想眼睁睁的看着乔夕月绝望、崩溃,最后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 直到乔夕月无力的倒下,痛苦的摔倒在泥水里,她才带着胜利又扭曲的笑容走出来。 她现在要的,是这个女人的血!然后去养出一只更厉害的蛊。 第178章 阿童不傻了 所以说,不是乔夕月找不到阿童,而是被她身上的蛊虫操控了。 而阿琰能够找到乔夕月,才是因为直觉,因为那满是心疼的心有灵犀! 知道她没死,知道她太痛苦太绝望,也知道她在一寸寸向前挪。 哪怕走不出眼前的黑暗,也把自己当成是她心里唯一的光。 就因为阿琰知道乔夕月的感受,明白她对自己的渴望,所以才坚定的朝着一个方向拼命去找。 阿琰身上的伤口太多、太深,可是不及他看到乔夕月那一刻的心疼的百分之一。 所以现在阿琰寸步不离的守着,盼着她清醒的一刻自己就在她身边。 阿童先醒了。 醒来后的少年,眼神有片刻的茫然。 放眼四周,没有他认识的人,但又好像对这几个人并不陌生。 最先发现阿童睁眼睛的是雀儿。 小姑娘累了几天,最后窝在阿童身边睡着了,就像是一只不肯离开主人的小狗。 阿童醒来后微微一动,就发现手指被一只极小的手攥着。 低头看去,正好对上那小姑娘刚刚睡醒还很惺忪的黑瞳。 “阿童?”雀儿叫了一声,然后猛地坐直了身子。 结果因为太使劲儿,血往头上冲,差点一头栽倒在地。 阿童单手将她扶住了,问:“你是谁?我妹妹呢?” “啊?你不认识我了?”雀儿抓住阿童的手,小嘴巴一扁,眼窝浅浅的溢满了泪花,说:“我是雀儿啊,你是被蛊毒毒傻了吗?你妹又是谁啊?” 阿童:“……”好好说话,咱不带骂人的。 琳琳听见声音跑过来,就发现阿童的眼神很清明,完全不像他蛊毒发作时的癫狂,也不像平时傻里傻气的木讷。 “我是琳琳,她是雀儿。”琳琳做了介绍,又问:“你说的妹妹,是乔吗?她叫乔夕月。” “玥。”阿童点点头,把摔在自己臂弯里的雀儿扶正,摸了摸她的发顶,说:“好好站着,别再摔了。” 然后站起身问:“玥在哪儿?我要见她。” 呃呃! 琳琳和雀儿看着直起腰背后挺拔高挑的阿童,一起懵了。 一大一小两个姑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玥不在这里吗?”阿童觉得雀儿目瞪口呆的样子很好玩,忍不住捏了捏她的小脸 雀儿一把拍掉阿童的手,一脸委屈的说:“你这是长大了吗?你都不像是和我玩的阿童了。你像个叔叔。” 阿童:“……”咱好好说话,不带这么夸人的。 “你不记得之前的事了?”琳琳试探着问:“就是你变成兽人之后的事?” “兽人?”阿童这才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发现不仅破破烂烂还满是血污。 再看看自己的双手,他差点恶心吐了。 这手指甲里都是污垢,指腹磨出好几个茧子的手是谁的? “玥也受了伤?”阿童已经确定他和妹妹出了问题,又说:“是你们救了我们?” 琳琳一脸为难的说:“呃,也可以这么说。但是中间发生了一些事,和你想的不太一样。” 看阿童的表情越来越不对劲儿,琳琳怕他又发狂,赶紧道:“乔在另一个山洞里,你跟我来。” 阿童点点头,还礼貌而疏离的说了声“谢谢”,就跟着琳琳走出了山洞。 雨还在下,地上泥泞不堪。 阿童走的很小心,以免泥水溅到鞋子上。 可他瞄一眼自己破烂的兽皮靴子、和血污脏破的裤腿,真是糟心。 “啊呀”一声,是雀儿的声音。 阿童赶紧回头看,就见雀儿为了追上他们小跑过来。可是毕竟人小腿短,一不小心绊在枯枝上摔了一跤。 阿童:“……”这小豆苗真让人操心。 可即使一脸的不耐烦,阿童还是转身,大步走到雀儿身边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你背我。”雀儿把一双小手朝阿童伸开,说:“以前我带你出树林里玩,玩到晚上累了都是你背我回来的。” 阿童:“……”咱不要总提我不知道的事好吗? “好。”脸上是嫌弃的表情,但阿童还是转身半蹲下,还暗自叹了口气。 雀儿“咯咯”的笑了。一个纵身扑上阿童的背,双手圈住他的脖子,还把自己的小脑瓜搁在了阿童的肩膀上。 这个姿势、这个位置,两人都是习惯了的。 阿童掂了掂背上轻飘飘、软绵绵的小东西,再次叹了口气。可是竟然一点也反感不起来。 “这边。”琳琳在前面招招手,偷偷捂着嘴笑了。 以前是阿童赖着雀儿,天天吵着找雀儿玩。 雀儿就像个小大人,把阿童照顾的很好,从来没让阿童吃过亏。 现在倒是反过来了,雀儿重新变成了天真可爱的小女孩。 而阿童像是个假装嫌弃的不行,但骨子里还是宠着妹妹的大哥哥。 阿童明显看见琳琳笑他,也只能假装不知道。谁让他记忆里少了一大块呢。 算了,可能自己真的傻过,和这小丫头也算是青梅竹马! 青梅?竹马! 阿童的肩膀一僵,完全被自己的这个念头给吓了一跳。 他都已经十九了,背后背着的这小丫头才几岁啊。 谁要这么小的青梅?才不要当她的竹马。 可阿童心里傲娇了老半天,手却把雀儿托的很稳,生怕雨天路滑把她给摔着了。 两个山洞距离不是特别远,但也要绕过一小个山头。 阿七正在门口守着,看见阿童过来也愣了一下。 因为只要是男人就能够感觉到,从阿童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浑厚、威猛的气势。 “他……”阿七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觉得像是阿童,却不是阿童。 “我不傻了。”阿童把背上的小丫头往上托了托,说:“她们知道。” “嗯嗯,我知道。”雀儿举起小手晃悠着,一脸得意的说:“但我说话还是管用的。我让他背我,他就背了。” 阿童:“……”这其实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 阿七呆呆的,有点不知道怎么办好。 阿童指了指山洞,问:“我可以进去吗?雀儿说我妹妹在里面。” 阿七这才回过神来,马上说:“哦,等下,我去报告首领。” 第179章 内弟变大舅哥 山洞内有股淡淡的药味儿,夹杂着不太明显的血腥味。 阿童走进来就皱了皱眉。 因为他看见一个同样又脏又伤的男人守在一堆兽皮旁。而兽皮上躺着的正是他妹妹。 “你把我妹妹怎么了?”阿童快步走过来,伸手就想将那个男人拉开。 但对方反应非常快,在阿童的手还没到近前的时候就抓住了他的手腕,紧紧捏住。 “首领,他是阿童啊。”还趴在阿童背上的雀儿急着叫:“他就是长大了,但是样子没变啊。” 阿琰看了雀儿一眼,又上下打量阿童,说:“我是你姐夫,不记得了?” “姐夫?”阿童的嘴角抽了抽,说:“夕玥是我妹妹。” 阿琰:“……”双胞胎都喜欢抢着当大的那个? 但阿琰不想突然就多个“大舅哥”,只好跳过这个问题,说:“夕月还没醒来,已经三天了。她身子太弱了。” 阿童视线落在乔夕月消瘦到一个巴掌都没有的小脸上,又看看阿琰那满身的伤,说:“你和我妹妹在一起,又让她伤成这样,总得给我个解释,妹夫。” 阿琰牙疼,很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主要是他不想认下这个称呼。 然后他就再次避开话题,说:“等夕月醒了一切都会明了。至于你,你究竟想起什么了?你和夕月到底是哪儿来的?” “能想起来的差不多都想起来了。”阿童半蹲着把雀儿放下来,说:“你出去玩儿,我一会儿去找你。” “嗯。”雀儿答应一声,往后退了两步。又马上说:“一会儿一定来找我哦。我先去给你找果子。”说完小姑娘蹦蹦跳跳的出去了。 阿童这才回头说:“我们来自于海的尽头的玥国。岛上突发兵变,我们兄妹俩出来找外公求援的。可是刚刚下船就被人害了。” 阿琰听到这里皱着眉头,问:“你们中了蛊毒?” “对。”阿童用食指挠了挠头发。其实他满头干涸的血污,实在是不舒坦。 挠了半天才说:“但究竟是什么蛊,又怎么中的就记不清了。只记得有一段时间恍恍惚惚的,被带到了达达平原上。” 阿琰又问:“那你们的外公在哪儿?” 阿童没有回答,反而反问:“你听过天阙吗?” 阿琰点点头,说:“但天阙另一头究竟有没有国家,也只是个传说而已。” “有的。”阿童说:“我们的母亲就来自于天阙之外的另一个国度。她说外公很厉害,就算我们不能回来报仇,外公也会收留我们的。” 阿琰皱着眉头,紧紧盯着阿童说:“可我连玥国都没有听过。夕月也去海上看过,只发现岛上有块断了的石碑。” “她去了!”阿童显得很吃惊,说:“可那不是回家的路,那个岛其实是……” 正说到这里,一直昏迷的乔夕月突然动了一下,发出细微的声音。 阿童和阿琰一起凑过去,想要听听她究竟说什么,或是需要什么。 结果俩人都急着凑近,就没注意彼此的距离。 然后就听见“砰”的一声,两个人的脑门亲密相撞,着实不轻。 于是乔夕月刚醒来,就感觉空气中有“滋滋”响的电击火花在冒。 阿琰心说:我媳妇,你着什么急? 阿童暗道:我妹怕不是嫁了傻子? “是谁?”乔夕月才吐出两个字,就感觉喉咙痛的像是火烧,嘴唇更是干裂到血口崩开。 没有人回答,但…… 一只大手将乔夕月的脖子托起来,半扶半抱到怀里。动作轻柔而细心,生怕碰到她的伤口。 乔夕月的心尖狠狠一颤,睁着茫然失焦的眼睛“看”过来,泪水一下子就涌出了眼眶。 是阿琰!她在做梦,还是仍在幻觉里? 这幻觉真好啊,真实的能够感觉到阿琰手心里传来的温度。 又一个人伸出手,拇指将乔夕月脸颊的泪珠抹去。粗糙的指腹满是茧子,但小心翼翼地像是在拂去珍珠上的水痕。 乔夕月一下子愣住了:这人是谁? 那爱怜而温柔的动作,带着满满的心疼和宠溺。 可是在阿琰的面前,谁敢对自己动脚的?!! 乔夕月刚刚激动的心情一下子回落,跌进了深谷。 她现在可以确定自己是在幻觉之中了,否则为什么好像有两个阿琰? 不,另一个不像是爱人的爱抚,反而像是兄长的安慰。 可她哪里来的兄长? 弟弟倒是有一个,可惜还是个被蛊毒害到发狂的。 乔夕月眼泪流的更凶了。费力抬起手背抹了把脸,然后推开阿童给她擦去泪花的手,又试图挣脱阿琰的怀抱。 还大声说:“不要过来,别靠近我。让我在幻觉里也清醒点。” 阿琰:“……”这是阿童的蛊转到她身上了?傻了。 阿童:“……”妹啊,你不认识哥了?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啊。 “玥,我是阿童啊。”阿童根本没有自觉,还顺手推了阿琰一把。想把抱着乔夕月的位置抢回来。 阿琰气得笑了,说:“你可消停点,让我来跟她说。否则她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呢。” 阿童不想让位,挤着蹲在乔夕月面前,说:“玥,你再好好想想,真的是哥哥。” 乔夕月摇着头,任凭泪水滑落。但她还是颤抖着伸出手,摸索着想要拍拍阿童的肩膀。 因为她的弟弟不会这样说话,他最多只会叫“姐姐”,偶尔能够回答一两个字就算是奇迹了。 阿童看到乔夕月挥着手乱寻摸的样子,脸色一下子变了。 愣了好半天才问:“玥的眼睛怎么了?她、她看不见我?” 废话么! 阿琰真想直接把这个内弟、哦,现在是自封为大舅哥的家伙给踹出去。 你脑子不傻了,偏偏漏掉了一大块记忆。现在哪有功夫给你一点点找补啊。 阿琰只得道:“先去叫琳琳来,给夕月看看伤势。” 阿童这才回过神,看一眼乔夕月那苍白如纸的脸色,瞪了阿琰一眼跑了。 乔夕月的手臂蜷缩在胸前,把自己环住,抬起头来小声问:“阿童他……我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梦啊?” “这不是梦。”阿琰说着低头,用力吻住了乔夕月的唇。 第180章 分家多自在 阿童拉着琳琳到山洞的时候,正好看见两人亲吻的一幕。 琳琳立马捂脸,但手指空隙大的能钻过一头牛。 阿童眼睛直接瞪成了牛眼睛,然后就撇下琳琳冲进了山洞,一手将阿琰拉开,一手把他妹妹拎起来揽进怀里。 乔夕月整个人还都是蒙的。 因为她一直以为在做梦,直到这个热情的吻把她快要枯死的心给点燃了。 可马上就被另一个人抓小鸡似的抓走,而且还是据说她弟弟的人? 乔夕月一时间适应不了阿童变成她哥,还管东管西的。 而阿童则是记忆断片了。 上一刻脑子里的印象还是他妹妹娇小纤弱,说话都不敢大声,像只小白兔。 恍然一梦清醒过来,小白兔被大尾巴狼叼走了,还把自己这个哥哥给忘了。 现在大尾巴狼当着阿童的面啃人家的小白兔,这能忍? “放下,她有伤。”阿琰气的不知道说啥好。 叫大舅哥还是小舅子都无所谓,可这护犊子的架势忒吓人了。 能不能别把他媳妇当兔子似的,揪着耳朵拎来拎去? 阿童虽然是抢人,但动作还是很有分寸的。 一手拎着“兔耳朵”哦,其实是衣领子。 一手托着她的腰身将人抱进怀里,问:“还疼吗?哥哥带你回家好不好?” 乔夕月:“……”哥哥弟弟的无所谓,可你别棒打鸳鸯好么? 琳琳见情况不对,马上过来说:“先把乔放下,她身上的伤很严重。昏了那么久,总得先给她调理一下。” 阿童这才抿了抿嘴,把他家小白兔放回兽皮上。 不过阿童就像是护食的狗,蹲坐在乔夕月身边。 而且他只给琳琳留出了一块位置。生生的就把阿琰挤开,不让他和自己妹妹靠近。 阿琰:“……”我招谁惹谁了?早知道这样,当初还不如就让他在奴隶市场和野兽决斗。 琳琳都来了,乔夕月总算相信自己不是在做梦。 梦没有这么符合逻辑的安排,也不会有这么多辅助配角登场。 检查之后,琳琳说:“还好,已经退烧了,脏器也没有问题。就是脊椎有点移位,得等她外伤完全好了才能正回来。现在就这样躺着。” 乔夕月也知道自己的情况在好转。或者说是只要在阿琰的身边,她就重拾了希望,总会好起来的。 琳琳又朝阿琰和阿童做了个“你们继续掐”的手势,然后出去给乔夕月找吃的了。 阿童的心放下来,就说:“玥,你好好养伤,养好了哥哥就带你走。” 阿琰气得差点吐血,心道:这事能不能翻篇?怎么还没完没了呢。 乔夕月明显感觉到,阿琰在她身边隐忍的怒火,恨不得把阿童拖出去。 “哥。”她暂时服软,得先安抚住一个,就说:“我已经是阿琰的妻子了,不能跟你回去。但我不会忘了给父母报仇,等我好了……我好了会帮你的。” 这话乔夕月说的没有底气,因为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样才算是“好了”。 眼盲多半是治不好了,那她还能做什么呢? 吃白饭都得有人给做,她等同于一个废人了。 “可我们还要去找外公。”阿童有点急了,又问:“我差点忘了,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我们在达达平原流浪了很久?” 也不算太久。就是三年往上,四年不到而已。 乔夕月刚要开口。阿琰抢着说:“我也不会把自己的妻子交给别人,你是她哥哥都不行。但如果你想救人,我可以帮忙。” 顿了顿,阿琰又说:“你刚才说了一半,那个岛既然不是玥国,又是什么?” “玥国的皇陵。”阿童说:“其实,挑起叛乱的就是岛上的守陵人。” 阿琰和乔夕月对视一眼,问:“卢成?” 看来卢成的话半真半假,但还有些地方怎么都串联不到一起去。 但阿童却摇了摇头,说:“谁是卢成?我不认识他。其实岛上的守陵人我也不认识,只知道他不是玥国人,多年以前来到玥国,就自请到岛上去守陵。” 阿琰只得把卢成的外貌特征形容一遍。阿童却一直摇头,说不认识这个人。 可是这样一来,事情又奇怪了:卢成这个家伙从哪儿冒出来的?为什么要对乔夕月和阿童下手? 而那个据说是外族的守陵人,又为什么要兵变玥国? 最大的问题是:卢成既然不是守陵人,但他们是否也有交集,是否在一起谋划着什么? 缺失了重要的信息就找不到答案,只能先搁在一旁。 乔夕月看不见阿琰满身的伤,却能够嗅到他身上的药味和血腥味。 不用想也知道,阿琰能出现在这里必定是几番浴血奋战,踏着尸山血海走过来的。 可乔夕月又不想多问,好像不问就不会想起自己是被阿姆抛弃的。 如果是眼睛完好的时候,乔夕月不会这样自怜自哀,也不会如此心有不甘、愤懑郁结。 大不了就是一拍两散,老死不相往来。 阿琰想孝顺是他的事,反正乔夕月不会再和阿姆有任何交集。 而且划清界限之后,不允许对方再过界。否则她总要找个由头把这个帐算一算。 可现在是乔夕月最脆弱的时候,她宁愿缩回自己那黑暗一片的壳里,假装不曾被伤害过。 阿琰看着一下子就沉默起来的乔夕月,明白她心里在想些什么。就说:”夕月,我不做首领了。” “啊?”乔夕月没听懂,茫然的问:“寨子还没夺回来吗?” “不,阿史死了。泰崖重伤,短期内也掀不起风浪。”阿琰说:“可我把权杖交还给阿姆了。你的眼睛不好,我们就先去寻访名医,再找个美好无忧的地方一起过日子。总好过你抢着帮我,把整个寨子的事都往肩上扛。我看着就心疼。” “你是说,为我放弃了整个龙卡族?” “对。但我不做首领并不是为了你。”阿琰怕乔夕月自责,说:“我只是为了我们的将来。我也想远离纷争,和你过平静的日子。” 但没想到乔夕月半点自责的意思都没有。 她那没有焦距的眼神也一瞬间亮起来,说:“好啊,分家了多自在,我们过自己的小日子,过得风生水起!” 第181章 阿童傲娇 阿琰被乔夕月的态度弄得有点懵,确切地说是完全没想到会这样。 本来以为乔夕月会劝他,要他回去好好的做首领,不能抛下忠心追随他的人。 还有寨子里的孩子需要保护,要把被抢走的女人抢回来,要给被杀死的勇士报仇什么的。 其实阿琰也早都想好了说辞,要拿出最坚定的态度告诉乔夕月,他现在只想一心一意的照顾她一个。 可现在乔夕月反应让阿琰觉得,他的全部准备都是枉然。其实自己还是不够了解她的想法。 乔夕月感觉到了阿琰的怔愣,就问:“你在犹豫?你其实希望我劝你回去?” “我只是以为,你会那样说。”阿琰很诚实的点点头。 乔夕月握住了阿琰的手,说:“就像你希望我平安喜乐、一生无忧一样,我也希望你能过快乐的日子。不管是做首领还是平民,只要是你的选择我就愿意。” 顿了顿,乔夕月又说:“何况这也是我发自内心想要的生活。如果你是首领,我尊重你、配合你、扶持你,你有你的责任。但如果你选择安逸的生活,平静的日子,更是我所乐意的,何乐不为?” 阿琰明白了,这个小女人太好,也太了解自己。 足够的尊重和一心的追随,让阿琰真的感动。 “但我不是抛下族人不管。”阿琰又解释说:“我把首领的位置交还给阿姆,但我仍旧是龙卡族的人。如果有人冒犯,侵入我们的寨子、杀害族人,我就会义无反顾站出来。” “那也是应该的。你就算没有了责任,也还有一份归属感。寨子是我们亲手创立的,族人是你从小到大熟悉的,我不是逼你和从前一刀两断。” 乔夕月想了想说:“就好比我现在也有家人,将来也会见到我的族人,有自己的国家,我也不会不管他们的。” 阿琰点点头,说:“对,我明白的。” 这就好像是两个人一起规划未来。他们走出来,拥有了自己的小家。 但每个人背后,还有各自的家族和割不断血缘的亲人,那是他们的根。 乔夕月被阿琰舒服的抱着,开始畅想一下要在哪里安家。 本来虚弱的身体却很有精神,也可能是睡的太久的缘故。 可说着说着,乔夕月发现阿琰的回答迟钝了许多,到最后完全没了下文,只剩下深沉而平缓的呼吸。 乔夕月轻轻碰了碰阿琰的脸,用自己的肩膀撑着他的身子慢慢躺在兽皮上。 阿琰醒了一下,见乔夕月扶着自己躺下来,就把她拉进怀里抱着,头一歪又继续睡了。 乔夕月等阿琰完全睡熟了才挪动身子,小心翼翼的用指尖在他身上检查,又捏着他手腕诊脉。 还没检查完,乔夕月的眼眶湿润了,泪珠从眼角无声无息的滑落。 阿琰身上有太多的伤口,脉象也很虚弱。应该是很久没有好好休息和好好吃饭了。 乔夕月庆幸自己醒过来了。 她真不敢想象,如果她失去最后的希望而放弃了自己,阿琰又会怎样? 阿琰这一觉睡的很沉,也很久。 期间乔夕月悄悄的起身离开一会儿,他都完全不知道。 乔夕月摸索着出来,正好碰上了刚刚换岗休息的十九。 十九看见乔夕月扶着洞壁慢慢走出来的样子,差点哭出来。 他们所有人在森林里转了七天,最开始找到阿童和琳琳、雀儿的时候还满怀着希望。 可是每多过一天就多一份危险。 一直没有找到乔夕月,也就意味着她可能早就倒在了什么地方,可能再也看不见她了。 “姐。”十九的声音带着点哽咽,慢慢的挪上前两步,把乔夕月给扶住了。 乔夕月抬头“看着”十九笑了:“我挺好的,谢谢你们。”然后又问:“寨子怎么样?” 不想当着阿琰的面问,因为她心里还是有怨的。 可既然阿琰选择了她,而放弃了寨子,乔夕月就不想让阿琰看出她的在意。 十九马上说:“阿史死了。好多人都……好在大部分人都救回来了,没有被送去奴隶市场就好。” 如果真的被当成奴隶卖掉,就算是寨子夺回来了,易主的奴隶也要不回来了。 但死去的人不会回来,那些为了寨子而牺牲的勇士已经成为了烈士。 乔夕月又问:“那你们去找母蛊,有线索吗?” “琳琳说,母蛊可能已经再次孵化了。”十九说:“琳琳去做饭了,我去把她叫来?” “带我过去。”乔夕月背上有伤,走的非常慢。 十九扶着她一点点挪,又闲聊似的说:“阿童一下子变了,我们都吓了一跳。” 乔夕月就说:“阿童是因为蛊虫孵化了,毒性转到成蛊的身上。” 十九马上又问:“那他想起从前的事,你没有想起来吗?” 乔夕月怔了一下,默默摇头。 她不是想不起来,是根本就没有从前的记忆啊。 可如果阿童知道自己不是原来的女孩了,如果他知道自己妹妹已经死了呢? 乔夕月有点为难,一边不想欺骗阿童,夺得不属于自己的疼爱。一边又觉得她可以代替那个无辜的女孩活下去,比她活的更好。 正在想着,雀儿举着一串果子跑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脸嫌弃,但眼睛一直盯着雀儿的阿童。 这么亦步亦趋的跟着,一副怕她摔倒又“坚决不会扶”的架势,真是纠结的可爱。 乔夕月侧耳听了听,就问:“雀儿吗?你拿着什么呀?” “做糖浆的果子。”雀儿回答完才反应过来,扑向乔夕月道:“乔,你好啦?你能走路了?” “我的腿没受伤,就是太久没吃东西。“乔夕月摸摸雀儿的脑瓜,说:“饿的。” “来来。”雀儿拉着乔夕月的手,说:“琳琳在煮甜果汤。” 阿童在后边“切”了一声,说:“我妹不爱吃甜的。” 这样傲娇的阿童,让乔夕月也懵了一下,真有点不适应。而且心里真没法把这货当成哥哥啊。 现在的阿童,三岁半不能再多了。就算已经恢复神志,也只能和雀儿玩耍了。 琳琳听见了雀儿和乔夕月说话,赶紧出来,说:“乔,你来得正好,我有话和你说。” 第182章 竹马的小青梅 琳琳的口气实在有点严肃,乔夕月就知道这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而且琳琳分明要故意避开阿童,一边让雀儿跟阿童在这里看着果子汤,一边拉着乔夕月往外走。 出了山洞往树林里一点,确定周围不会有人听见了,琳琳才问:“乔,你的身上有什么不对劲儿吗?” “你指的是什么?”乔夕月问:“我的蛊不对,还是伤情恶化了。” “你的情况和阿童不一样。”琳琳想了想说:“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好像是那条可以控制你的母蛊,转移到了你自己身上。” 乔夕月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 就问:“你的意思是,现在没有人能拿着母蛊来控制我了。但我的蛊毒并没解,母蛊和子蛊都在我身上?” “对,这个情况很奇怪,我都没听说过。”琳琳一脸很纠结的表情,说:“但我怀疑有人想用你来养蛊。” 有人用她来养蛊!她又不是罐子。 乔夕月一下想到了那个突然出现的女人。 因为刚醒来根本分不清现实和幻觉,所以她曾经怀疑自己是不是遇到过那个女人。 但是现在看来,绝对和那女人脱不了关系。 乔夕月马上就问:“我的血还有别的作用吗?” “养蛊啊。”琳琳一下子就反应过来,问:“有人拿了你的血?” 乔夕月就道:“应该是一种吸血的虫子。咬在我脖子上非常疼,被吸血后的虚弱和冰冷感非常强。” 琳琳抽了一口冷气,说:“子母双蛊都在你身上,你的血就会有一种特别的融合能力。这时候拿走你的血,可以当成蛊的血食。但对方要养出什么蛊,我就不知道了。” 乔夕月又问:“新养出来的蛊,会不会反过来控制我?” “不会。”琳琳说:“就是这点很奇怪。你的血养的蛊等于认你为主,别人拿了有什么用呢?” 乔夕月这才松了一口气,说:“也可能只是为了试验。可能我身上融合了子母蛊,她正好需要这种血。” “还有这种人?”琳琳不敢相信,道:“她怎么不在自己身上试验。” 乔夕月心想:你要是看过科幻片就明白了,很多科学怪人喜欢养奇奇怪怪的东西,各种试验让你眼花缭乱还恶心的不行。 看来远古野人也并不单纯,也不排除这种心理有问题的怪咖。 一时间也找不到头绪,只能先把这件事放下。除了倍加小心还能怎么样呢。 琳琳扶着乔夕月回来,就见雀儿正踮起脚尖举起木勺,将果子汤送到阿童的嘴边。 阿童一边仰着头要躲开的架势,一边不耐烦的口气道:“行了行了,我自己会喝。你放下给我,别烫着了。” 雀儿马上反驳:“怎么会烫着,我不会那么没用的。再说,以前你吃粥还都是我喂你的。” 阿童:“……”咱能不能不提以前? 看见乔夕月回来,阿童就像是揪到一根稻草,对雀儿说:“你好好照顾我妹妹,她更需要人喂。” “哦哦,我会的。”雀儿倒是乖巧,连忙点头答应着。 乔夕月扶着东西坐下来,雀儿就去给她盛汤。 结果阿童又不太放心的样子,颠颠的过去把她手里的碗接了过来。 乔夕月虽然看不见阿童那略狗腿的表情,也能想象他假装嫌弃又特别担心的模样,忍不住就笑了。 阿童的脸红了一下,好在他妹看不见。就清了清嗓子说:“玥,你多喝点,快点好起来。” “好了也不跟你走。”雀儿抢白道:“乔是我们寨子的神女。” 阿童一副懒得跟小丫头吵嘴的架势,又想劝乔夕月。 结果雀儿把小手往阿童的大手里一塞,捏着他的手指头,还用指尖在他的掌心里挠了挠,说:“其实我也舍不得你走。你们都留下来好不好?” 阿童的脖子顿时就有点僵,跟钢筋水泥浇筑的一样,费力的拧了一点点方向,低头看着雀儿。 小姑娘朝他甜甜的一笑,追问:“好不好?” “好。”阿童看起来勉为其难。 但心里比那锅里的果子汤还甜,而且也是“咕嘟嘟”的冒着泡泡。 但他马上又说:“可我们还有很重要的事。父母不知道怎样了,还得找到外公。” “哥,我眼睛如果真的治不好了,也是你的累赘。”乔夕月突然说:“但如果你需要我的话,我肯定会和你回去的。” “我会嫌弃你吗?”阿童立马急了,说:“还有,你怎么就突然嫁人了呢?如果你是被强迫的,我就立刻带你走。” “不是。”乔夕月摇摇头,又下意识的朝雀儿和琳琳“看”了一眼。 她是希望谎话不要被戳破,最开始的那篇早就翻过去了。 不过乔夕月多虑了,雀儿显然不懂这些,琳琳那时候还没来到寨子里呢。 雀儿倒是个人精儿,她发现乔夕月的空洞的眼神扫过来,立马拉着阿童转身,岔开了话题。 琳琳大概也明白了什么,赶紧又拿出几样食物,招呼大家过来吃饭。 乔夕月松了口气,跟着一起吃了顿不知道是早饭、午饭还是晚饭的。 然后阿童送她回去的时候,雀儿还端着一碗汤又拿了块肉,准备给阿琰送饭去。 阿童瞄一样雀儿的两只手,走了几步又回头瞄了一眼。 乔夕月感觉他走路心不在焉的,就问:“怎么了?” “那小丫头走的不稳当,还给别人送什么饭?” 说完,阿童回头对雀儿喊:“你回去等着,我把我妹送回去再来拿就好了。你端着走也走不稳,等到了山洞汤也洒没了。” 雀儿呲牙,狠狠白了阿童一眼,不理会的继续跟着。 乔夕月看不见俩小孩逗趣,但听着就觉得有意思,忍不住笑了。 回到山洞,阿琰还没有醒来。 乔夕月摸了摸他额头,发现有点低烧,但也在控制范围之内。 那么多的伤口没有马上处理,肯定要发炎。 好在自己没事,阿琰也不用继续熬着了,一切都会好的。 确实,乔夕月转好,比给阿琰包扎上药还管用,而且恢复速度惊人。 乔夕月还没好利索,阿琰已经悍勇的带着阿七他们出去打猎了。 第183章 出发 他们所在的位置还在龙卡族的领地,但是已经接近边界了。 阿琰的意思是等乔夕月的伤再好一点,就翻过这片山到另一个平原去。 据说那边只有几个小部落,地广人稀,简直就是一片没开化的野地。 乔夕月不反对去新地方。如果不是身体状况不好,不想让阿琰背着她翻山越岭,早就开动了。 但阿琰也没闲着,每天带着阿七他们去打猎,攒下许多兽皮又晾晒了很多肉干。 因为到了新地方一切都要重新开始,要扎根就要有充足的物资。 而且他们的人数太少了,需要拿兽皮去换东西,甚至换取一些部落的好感,给予一定的庇佑。 龙琰首领也有需要庇佑的一天,在乔夕月想来也是心疼他。 好在阿琰不是心高气傲不肯低头的性子,他很能屈能伸。 最近阿琰还经常给乔夕月讲少年时期的经历。说他走过多少寨子,闯过多少森林,还无数次受伤求助。 所以他并没有对将要面对的新生活有什么担忧,反而一再劝乔夕月放心。 乔夕月笑了,摆着手指头说:“咱们现在有勇士:你、阿童、阿七他们。有女人:我、琳琳和小麦子,还有雀儿这个孩子。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和一个完整的部落没有什么区别啊。而且以后会壮大的。” “对,等安顿下来,就给阿七他们找老婆。”阿琰也笑了,说:“我们存了很多的兽皮,还可以换奴隶。” 乔夕月“咯咯”的笑,说:“这话你跟阿七他们说说,肯定乐的睡觉都要笑醒的。” 看着乔夕月那灿烂的笑容,阿琰一直提着的心也终于放下了。 两个人能在一起比什么都重要,再艰难也不过就是吃点苦,总比心里苦要好多了。 一边憧憬着、一边准备着,阿琰和乔夕月也把启程的日子定了下来。 翻过大山起码要二十多天,甚至一个月的时间。 而到了山那边也未必马上能找到定居地,选址起码也要留出一个月的时间。 再加上他们是朝着北方走,冬天来的更早也比这边更冷,所以还要尽快盖房子。 算起来时间很紧迫,一切都要抢在入冬前完成,所以最多再休息三天。 可就在第二天,木列找来了。还带着阿姆的口信:希望阿琰冷静够了就回去。 木列还带了不少东西,其中有个包袱看着眼熟,好像是……乔夕月的那个。 当然,乔夕月看不见什么包袱,是小麦子悄悄捅了捅她主子,小声说:“里面好像是包着衣服。“ 木列听见了,就把包袱往前推了推,说:“这确实是乔的包袱,阿姆特意让我带来的。“ 这算是讨好还是赔罪? 乔夕月有点好笑,给她推出来送命,现在又来示好? 木列看乔夕月不接,有点尴尬的看向阿琰,说:“这里面好像有五色羽毛。” 阿琰的心思动了动,轻柔的握了握乔夕月的手。 乔夕月这才说:“我只要五色羽毛,那是阿琰送我的定情之物。其他的你都拿回去,就算是我曾经用过的东西,现在也不稀罕了。” 木列马上说:“可这里面还有兰花亲手织的布,给你做了新衣服。” “谢谢兰花。”乔夕月说:“我刚到龙卡族的时候还是奴隶,再破烂的兽皮都穿过,所以也不会贪图那些华美舒服的衣服。我们是一定要走的,请你带我向兰花告别。” 一句话说的清清楚楚,他们绝对不会回去了。 木列还想劝劝阿琰,希望他能够回心转意。 可阿琰很坚定的点点头,说:“夕月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请阿姆保重,我们安顿下来会给她送信的。” 木列实在没有办法,只好又说:“我也不能帮到什么,但乔的神牛可以送回来。你们能不能多等几天?” 其实木列只是想拖延时间,阿琰心里很明白。 但他没有马上决定,而是捏了捏乔夕月的手,问她的意思。 乔夕月想了想说:“我们要翻山,也没法骑牛。但少玉是我的,只能我骑,你把它放了。” 木列叹了口气,说:“好,那我把它放掉。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就这几天。”阿琰没有给木列一个具体的日期。 既然决定离开,也就没有必要依依不舍的送行。 阿姆本来曾经是首领,她能够管好寨子的。 阿琰是男人就能扛起一个家的责任,并且再建立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部落。 木列走后,乔夕月他们也准备出发。 带上兽皮和吃的,朝远处的大山走去。 因为东西多又没有驮兽,所以连乔夕月和雀儿都要背着自己的东西。 阿琰几次想要帮她背,都被拒绝了。 刚进山,天就下起了雨。 马上就要到雨季了,会更耽误行程,阿琰也不敢说等雨停,大家只能更艰难的冒雨攀登。 乔夕月看不见,走在最中间。一边是雀儿、一边是小麦子。 但乔夕月也不想让别人搀扶着,就拄着一根树枝探索着往前走。 头上的草帽能遮雨,但脚上的鞋子早就湿透了。山风往身上一吹,还有点冷。 就这样走了一天,到晚上才找到个合适的山洞休息。 山洞不大,大家全都挤进去几乎是紧挨着,睡觉连躺下都不能了。 好在下雨野兽不会出来,但没法找到干树枝也不能生火,大家挤在一起互相取暖。 乔夕月脱下鞋子,脚底板一阵钻心的疼,应该是磨出的水泡又破了。 而且还有一股子味道传出来,乔夕月赶紧就要把鞋子穿回去, 阿琰一把夺过鞋子,说:“别穿,我看看。” “别看,怪那个的。”乔夕月觉得尴尬,使劲儿缩脚。 不仅是因为还有别人,主要是这脚在鞋里捂了一天,臭哄哄的。 阿琰却不由分说,将她抱起来搁在腿上,把她的脚丫翻起来检查。 结果就见乔夕月的脚趾头都跑的起皱了,脚底板的水泡破了生生又磨去一层皮。 但因为泡的太久已经没有血水了,只露着粉色的肉。 “这么严重了,怎么不说?”阿琰连忙叫琳琳拿药粉来,说:“停下包一下也好啊。” 第184章 有你就不一样 乔夕月的脚底板磨成那样,阿琰看了都替她疼的慌。可她自己却没心没肺的笑了。 乔夕月摸索着去抓鞋子,说:“磨出茧子就好了,连雀儿都没叫着走不动,我比她还大不少呢。” 雀儿:“……”其实我脚也疼,但是阿童背我了,你没看见。 阿童:“……”妹妹,我错了。 琳琳把药粉拿出来给乔夕月上药,一边说:“别穿了,鞋子挂起来晾干。明天穿的时候给鞋里倒点药粉。” 十九性子直,看见乔夕月一直缩着脚,就说:“没事,我们一会儿也得脱鞋。你别嫌弃就行。” 乔夕月的脸一下子红了,扁着嘴不知道说啥好。因为她看不到别人的脚脚,但她能闻到味儿啊。 就好像是为了表示脚都疼,阿七、阿九他们也陆续脱了鞋子。 结果……一言难尽! 乔夕月刚才是脸红,现在是脸发紫,有点不能呼吸了。 可大家找了半天只有这么一个山洞,总不能矫情着让别人出去。 最后乔夕月往阿琰的怀里一缩,贴着他的胸膛睡了。 也幸亏是走了一天实在太累,乔夕月几乎没怎么难受就睡着了。 就是梦里又到了海边。不过这次没看见滔天巨浪,而是看见一条条发臭的咸鱼被冲上了海滩。 乔夕月捂着鼻子躲了半天没躲过去,最后差点被咸鱼给埋了。 等到第二天早上,乔夕月摇摇晃晃的起来,头重脚轻、脸色发绿,明显是缺氧了。 倒是琳琳一早起来就出去了,找了好多草药回来。捣烂了给每人一点,让抹在脚上。 虽然踩在鞋子里粘糊糊的,但可以止汗祛臭,还能消炎。 乔夕月也知道这个方子,只可惜她现在看不见,连采药都不能。 阿琰看乔夕月一直愣愣的“看着”琳琳,就猜着她心里想的是什么。 阿琰就叫琳琳把捣药的小石杵拿过来,塞给乔夕月说:“你也别楞着啊。琳琳采药,小麦子做饭,雀儿烧水,你捣药总行?” “嗯,我行。”乔夕月顿时欢欢喜喜的开始工作。 小石杵不大,也不沉重,乔夕月“砰砰”的捣药可来劲儿了。 远看,就像个成了精的玉兔在捣药,可爱巴巴的让人想笑。 雨小了,天还是阴沉沉的,估计下午还得下雨。 大家吃过早饭收拾一下,就又上路了。 这场雨淅淅沥沥的下了三天多,第四天傍晚总算是出了太阳。 趁着这点余辉,阿琰让大家提前休息。 终于不用吸一口气都满嘴的水气了。大家把一直湿着的衣服晾晾,再找个相对干燥的宽敞地方过夜。 看着衣服挂在树枝上,被风吹的颜色一点点变浅、晾干,众人的心里也仿佛出了个太阳,轻松又温暖。 雀儿活泼,拉着阿童去树林里找蘑菇、采野果。 小麦子跟着琳琳去找草药了。因为怕太阳出来蚊子猖狂,每人都得准备个药包带在身上。 阿七他们分为两队,一队打猎,另一队去找干净的水源,顺便探路。 营地里只剩下乔夕月和阿琰,两人就升起火准备做饭。 其实主要干活的是阿琰,乔夕月只能抱着个罐子,把肉干撕碎了扔进去,一会儿再加点野菜煮汤喝。 阿琰“咔咔”打着火石,一抬头就见乔夕月心不在焉的样子。就问:“累了?那你先躺着,能睡着就睡。一会儿吃饭了叫你。” “不累。”乔夕月把腿伸开,用左脚脚尖踢踏着右小腿,说:“我就是在想,怎么能走的再快点。” 走了这几天乔夕月才发现,她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拖累。 如果她能看见,大家可以走的再快点,也不用为了路好走就特意绕远。 阿琰在火里添了几根略微干燥点的树枝,看着冒出来的一股股青烟说:“那你想过没有,如果没有你,我们还在吃生肉,也没有弩箭和铁质的短刀。” “可这些你们总会有的,只是早晚而已。”乔夕月有点泄气,说:“我以为我给你们带来了福利。但反过来想,如果没有我寨子也不会这样多灾多难。” “夕月,没有你,我这一辈子也只是龙卡族的首领。”阿琰走过来半跪在乔夕月的身边,握着她的手说:“我可能会娶阿朵,也可能又有别的女人。和其他首领一样生几个孩子,想着怎么扩大地盘。可能不知道哪天就在狩猎的时候死掉了,又或者因为太老了被其他勇士打败。但有了你就不一样了,我不惧怕任何事,甚至还想靠自己的能力去建造一个更强大的部族。” 阿琰的大手兜在乔夕月的后脑勺上,把她的脑瓜按在自己的怀里,说:“我已经想过了,将来我们的部落就叫龙玥。我们的孩子也可以和你一样拥有姓氏,男孩以族为姓,姓龙。女孩则是与你同姓,姓乔。” 乔夕月把脑门在阿琰的锁骨上蹭了蹭,笑了,说:“那为什么不姓玥啊?阿童不是说,我们来自于玥国嘛。” “我心里念着的是你,不是你的国。”阿琰亲了亲乔夕月的额头,说:“我们有自己的国,龙玥国。” “嗯。”乔夕月点点头:“听着比玥国大气点。” “那你还胡思乱想吗?”阿琰曲起食指,在乔夕月的脑门上敲了敲。 乔夕月立马扁起嘴巴,假装委屈的说:“我没有胡思乱想,想的都是你。” “这样回答就对了。”阿琰亲了亲乔夕月,这才放开她又回去生火。 乔夕月抿着嘴笑,又拿起刚才撕了一半的肉干,觉得现在干活比刚才有劲头了。 可阿琰抬头看了一眼,马上特别严肃的叫她:“乔夕月,好好干活。” “在干活呀。”乔夕月连忙举起手里的肉干说:“还是首领另有吩咐?” “都扔在外面了,给蚂蚁叼走了不少呢。”阿琰憋着笑,故意冷声说:“还是你要拿这些肉干把野兽引过来,我好一展身手?” “哈?”乔夕月赶紧摸摸周围,这才发现自己干活太毛糙,好多肉干都没扔进罐子里。 俩人嘻嘻哈哈的做饭,没什么技术含量但贵在温馨。 等大家陆续回来,觉得这顿晚饭吃得齁甜,眼睛也有点要瞎。 第185章 捅马蜂窝这事 接下来七八天都是晴天,路也好走了。可地上的水被阳光蒸腾起来,树林里闷热难挡,蚊虫也多。 乔夕月带了两个药包,把她自己呛的直迷糊,可还有蚊子来滋扰。 尤其是晚上,乔夕月根本被蚊子吵的睡不着。缩在阿琰怀里又热,露出个头就被蚊子叮在鼻尖上。 第二天早上,乔夕月的鼻子肿的像个蒜头,眼皮也肿起来了,瘦小的脸颊肿了一大圈。 乔夕月知道这是过敏了,那蚊子说不定还带毒。 阿琰也被吓了一跳,没想到一晚上就给他媳妇毁容了。 阿童更是直接暴走,闷头就冲进密林深处,嚷嚷着要报仇。 不一会儿就听见“砰”一声响,然后就是“嗡嗡”的振翅声吵的人胆战心寒。 众人都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 阿琰伸手扯过条兽皮毯子,把乔夕月兜头盖脑的一裹,抱起来就跑。 琳琳和小麦子也慌了,俩人扯起一条毯子顶在头上,跟盖着遮雨棚似的也跑了。 剩下阿七、十九他们愣了片刻,喊:“完了。阿童为什么要捅马蜂窝啊?” 话音未落,就见阿童抱头鼠窜往这边跑过来。一边跑还一边喊:“雀儿,别楞着,跑啊。” 雀儿都傻了。她真是没想到阿童居然连蚊子和马蜂都分不清。 给乔夕月报仇,没找到蚊子就捅马蜂窝,这种事正常人能干的出来? 可雀儿人小、腿短,哭着往哪儿跑都够呛。 最后还是十九一把拎起她后脖领,拎小奶狗似的跑了。 阿童看雀儿也被带走了,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可这口气喘到头,感觉嘴里进了什么东西。然后就是“嗡”的一声,舌头根发麻,给蛰了。 蛰了! 阿童撒腿飞跑,要不是有兽人的潜质,恐怕就得给马蜂裹成球。 终于跑到一处积水较深的水坑,阿童一头扎进去把自己沉到了水底。 直到这口气憋到再也憋不住了才上来,那群疯了的马蜂总算是飞走了。 阿童裹了一身泥巴坐在水坑边喘气,嘴巴肿的像是两条香肠。 等到大家躲躲藏藏之后又陆续回来,看见阿童的样子都是一愣,随即爆笑出声。 阿琰把乔夕月抱回来,又从头到脚的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给马蜂蛰着才放心。 其实他们跑的最早,也最快,根本就没有被马蜂追上过。 阿童肿着嘴疼的直叫唤。 雀儿憋着笑,拉过琳琳给他检查。 结果发现这小子头发里还有两个包,背后也被蛰了好几下。 上上下下的算起来,阿童被蛰了有七处。都是又红又肿,简直比毁了容的乔夕月还惨。 琳琳身上的草药里就有蒲公英和半边莲,拿了些煮水擦洗,勉强算是止疼消肿了。 这么一闹腾,倒是差点把乔夕月给忘了。 直到阿童擦药见效了,小麦子捧着多出来的一份药泥过来,说:”主子,我给你擦药。你这鼻子……又大又红的。扑哧。” 乔夕月差点给气哭。人家被蚊子叮了是痒痒,她这肿的难看不说,胀痛的那叫酸爽。 而且整张脸都肿,这过敏反应真是来势汹汹。 但西药脱敏最见效,中药的话只能当消炎药擦擦,希望尽快消肿。 结果这对双胞胎有难同当,一个被蚊子叮了,顶着个蒜头鼻;一个被马蜂蜇了,顶着两片香肠嘴。 鼻子尖敷了一层药泥,喘气都是一股子苦味。乔夕月心说:完了,又瞎又丑。 只能庆幸自己看不见,假装丑不自知。 接下来的路,阿童倒是格外的老实、小心,见着圆的东西都绕着走,生怕什么时候不小心又捅了马蜂窝。 越走海拔越高,温度就越低。当他们走到第十七天的时候,乔夕月感觉有雪粒扑在了脸上。 “阿琰,已经上了雪线吗。还要多久到山顶?”乔夕月不禁想起他们爬山看海的那次。 那时候她还能举目远眺,看得见极远处的山后面露出的一角湛蓝如瑰宝的大海。 如今眼前永远是一片黑暗,白色的雪、蓝色的海都仿佛坠入了另一个时空,再与她无缘了。 阿琰伸手向天,接住了几颗细碎、冰凉的颗粒。可那雪粒太小了,一入手心就化成了水珠。 “不是雪。”阿琰说:“是雨水结成了细小的冰晶,再走一天就登顶了。” 乔夕月扬起头,面向着山顶默默地膜拜。 她希望山中有灵,能够保佑她有一天找到灵药,治好眼睛。 虽然她自己就是医者,可真的是“医者不自医”,她对自己的病情毫无头绪。 现在能够憧憬的也只有灵药、神医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了。 因为登顶也看不到风景,乔夕月也就无心停留。 倒是琳琳和小麦子、雀儿一脸惊讶,连连惊呼,说山下一片翠绿,还有条银链般的瀑布,很美的。 乔夕月就问:“瀑布?从山顶能看见瀑布?” 他们爬山爬了十八天,其实并不是爬了一座山,而是翻过了一片山脉。 可那条瀑布该有多大啊,在最高的山脉顶端居然还能看见? “因为有条玉带似的河。”阿琰从身后将乔夕月抱进怀里,给她挡住山顶猛吹的风。 给她讲解说:“河的源头便是那条瀑布。估计我们走到半途就能听见水声了。后天,最多大后天就能到达。” 有句话叫“望山跑死马”,就是说看见了山,可是要到达还有很长的路。 从山上向下看也是一样,明明可以看到的景物,可是真的要走过去就是千难万难。 尤其下山的路更难走,有的地方陡峭悬空,非常的危险。 但这是最后的一座山峰了,他们马上就要到达新的地方,去寻找一片属于他们自己的乐土。 有了目标就有了劲头,他们竟然比预计的时间快了许多。 当听到瀑布的声音,乔夕月第一感觉竟然不是多么雄伟壮观,而是……可以洗澡了。 山里走、林里钻,这么多天下来每个人都跟泥人似的。 最开始几天下雨就当洗澡了。可后来就算是有了水源也没人下水。 因为蚊子多,不脱衣服都被咬。脱了衣服不是洗澡,就是纯粹的晾肉喂蚊子了。 第186章 突然哑了 阿琰一看阿童暴走的架势,下意识的就朝附近的几棵树看了看。以免这小子又跑去捅马蜂窝。 阿童也看见了回来的两人,立即冲过来一把抓住了阿琰的胳膊,说:“我妹妹没事?她还能说话吗?” “啊?”乔夕月愣了一下,问:“怎么了?” 阿童听见乔夕月的嗓子没什么问题,焦躁的用手抓了抓头发,说:“雀儿哑了。” 乔夕月有点没反应过来,摸索着抓住阿童的手,问:“什么叫雀儿哑了?她在哪儿?” “琳琳和小麦子也不对劲儿。”十九走过来说:“但她们两个只是嗓音沙哑,只有雀儿是完全说不出话了。” 现在的情况是男人们都没事,四个姑娘只有乔夕月没事。两个嗓子沙哑,最小的那个干脆就失声了。 乔夕月连忙去给雀儿检查。 雀儿哭的直抽抽,可是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 从她嘴里发出的气音听着特别的憋闷。就像是声带破了,说话“哧哧”漏风似的。 乔夕月诊脉之后皱着眉头,说:“好象是中毒。” “什么叫好像?”阿童急得又转圈,但又马上停住脚步说:“我不是怪你啊,玥,我就是着急。” “我知道。”乔夕月拍拍雀儿的脸,让她把嘴巴张开,然后问阿童:“你看看她喉咙,红肿发炎了没有?” 阿童立马凑过来看,可他根本不懂这些。 直到雀儿因为张嘴太久,颌骨都有点哆嗦也没瞧出问题。 乔夕月只能把他推开,转头问:“琳琳呢?你帮我看看。你说不出来没事,你比划着让别人看了告诉我。” “嗯。”这个沙哑粗砺的嗓音是琳琳? 乔夕月循声转头,摸索着去拉回答的人的手。 琳琳手伸过来,和乔夕月紧紧的握了一下,然后就开始掉眼泪。问:“我和麦子,也会哑吗?” “别瞎说,可能就是上火了。你是巫医,还不懂吗?”乔夕月说完,把琳琳推到雀儿面前。 要说眼睛不好,连医生也当不了。给人看病还得找个助手,乔夕月也是第一个了。 琳琳倒是比阿童强,哄着雀儿又张嘴,看了看摇摇头,用同样接近于气音的声音说:“没红肿,不是炎症。” 乔夕月皱眉,说:“她身体里有毒素,但是不强烈。我怀疑是食物中毒,所以比较微量。而且只有她最严重,是因为她年纪小,代谢慢。你们俩……” 乔夕月又看看围在一旁的几个大男人,觉得还是不对劲儿。 这种毒素是按照身体素质来的,大人发作的轻、小孩儿发作的快?不全对。 可自己和琳琳、小麦子体型差不多。她比另外两人还更瘦一些,怎么就没事? 乔夕月只能用排除法,一个个问昨天晚上大家吃了什么、喝了什么。 一通问话下来,大家几乎没有什么区别。 雀儿哭的更厉害了。她知道自己到底是不如大人强壮,恐怕是一定要哑巴了。 乔夕月赶紧哄她:“别哭别哭,或许就是上火,过几天就没事了。也可能是你们昨天在水里玩的太疯,着凉了。” 说到这里,乔夕月的话一下子顿住了。她脑中灵光闪过,好像是抓住了什么。 “玥,怎么了?”阿童一直急慌慌的。 看他那架势,恨不得再去捅十个马蜂窝解恨。 乔夕月皱着眉头想了想,说:“昨天我们吃的喝的都一样,但不同的是她们在水里打闹半天,我却没有。” 然后她又指着几个男人,说:“你们几个下水的时候天快黑了,所以都是很快洗完就上来,也没有玩水。” 阿琰他们几个面面相觑。心说:我们都是勇士,怎么会像小姑娘互相泼水玩。 乔夕月点点头,继续分析道:“所以问题出在水上,她们打闹的时候都呛水了。瀑布的水里有毒。” 还有一个要点,就是姑娘们上岸做饭的时候,男人们已经下水了。 因为不好意思靠近,所以做饭用的水是他们水囊里存的,不是瀑布流下来的水。 也就是说,从头到尾只有雀儿她们玩水、呛水了。 乔夕月一直安静泡着没呛水,男人们也没有。 按照排除法,就是瀑布的水有毒! 阿童搓了搓手,问:“就算发现水有问题,我们该怎么办?得给她们解毒啊。” “也不必太担心。”乔夕月说:“这么大一条瀑布,不会是有人投毒的。应该是水质本身的问题,但因为是活水所以毒素不高。也许过几天就自动好了。” 听乔夕月这么说,阿童才放心下来。 可是又怕光是等着不见好,就央着乔夕月再弄点解毒药。 乔夕月知道阿童是担心雀儿,也不好说没弄清楚何种毒素没法配药。 最后只能找些消炎祛火,增强代谢的药,煮了水给她们三个喝。 雀儿也是哭累了,吃过药就窝在兽皮上睡着了。 小麦子和琳琳虽然还有点担心,可她们俩也不是最严重的,看着倒还平静。 于是大家商量了一下,是立即离开这里,还是等三个人的情况好转了再走。 阿童觉得,万一解药在这附近,他们走了也就错过了。所以还是等两天看看情况。 但怀疑水质有问题,大家就收拾东西距离瀑布更远些。 喝水也不敢随便去周围的小溪、河流了,生怕是这条瀑布的分支。 在树林里找到经年累月积下的雨水坑,取了水一层层的过滤。 过滤水的装置还是乔夕月想的,找一截木头掏空,下面挖个洞。一层细沙一层石子铺好,最上面还堆些细碎的干树枝。 过滤三遍之后,水质看着也很清澈了,这才烧开了饮用。 休息的时候,乔夕月愣愣的发呆,好像是在琢磨什么。 阿琰拿了煮好的水递给她,她都完全不知道。 “夕月?”阿琰问:“在担心啊?会好的。” 乔夕月点点头,说:“我是在想,瀑布里会有什么毒素,怎么就污染了那么大的一片水源呢?” 这事说起来确实奇怪,明明是流动的水,居然会带有毒素。 那么,是从哪里出的问题呢。 上游流经的地方?还是周围有什么污染源?又或是……矿脉! 第187章 遇见个寨子 乔夕月差点压不住心中的狂喜,一下子站起来,拉住阿琰的手说:“我们再去看看,可能是硫酸铜。” 三国里就有哑泉的传说,诸葛亮利用哑泉毒倒了孟获的兵士和马匹。 这里虽然不是泉水。但能够把瀑布的水都污染,那得是多大的一片铜矿啊。 虽然这个时代还无法把矿藏彻底利用起来,但总归是个重大发现。 阿琰被乔夕月突然而来的惊喜吓了一跳,怔了怔问:“我们去……看看?” 乔夕月梗了一下,干巴巴的吞了下口水说:“主要是你看,我告诉你怎么看。” 阿琰忍不住笑了,按下乔夕月的肩膀,说:“现在不用看,等你好了自己去看。好好的歇着,这里就算是有矿也跑不了。” 乔夕月就明白阿琰的意思了:他怕那铜矿有毒,把自己也伤着。 确实,阿琰并不懂现代的那些东西,乔夕月也不是专门学地质的。 现在她又看不见,如果让阿琰带她过去,一个不小心就都中招了。 乔夕月长长的叹了口气,撅着小嘴坐下来揪扯着身边的几棵小草,不一会儿就薅秃了一片。 阿琰看出她在使性子,也不劝。 就默默地把旁边的几株小草、小花折下来,放在乔夕月的脚边,任由她随便的薅。 这时候忽然听见哭声,听起来沙哑中透着娇嫩,应该是雀儿醒了。 乔夕月摸索着站起来,过去问问雀儿的情况。 雀儿抹着眼泪坐在阿童的怀里,费劲儿的用哑音说:“不会、说话,雀儿哑了。” 这沙哑的嗓音虽然不好听,可总比她之前张口嚎哭却发不出声音强。 这么看来,喝了有毒的水造成的失音并不是永久的。药可能也起了点作用,加速了毒素的代谢。 小麦子和琳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跟着哭了两声。 哭完却又笑了,因为她们俩的嗓音听起来也比之前好了许多。 众人这才松下一口气,商量一下决定明天出发。 过了这条瀑布就彻底走出山脉了。 只要他们能找到一处合适长期居住的地方,就可以安顿下来了。 本来靠近树林又有水的地方是很不错的,起码狩猎方便。 但瀑布下游的河流蜿蜒曲折,几乎横跨了这片平原。 乔夕月也说不准硫酸铜的影响到哪里为止,所以大家一致决定,要定居也要远离这条河。 又跋涉了四天,他们才看到了第一个部落。 但是让人意外的是:这个部落不大,但是也有房子。 房子依照地形挖了半人多深的坑,上面加盖了石墙和屋顶,类似于半地下室。 阿琰低头给乔夕月讲解他们看到的房屋,说:“我还以为只有我们的寨子是最好的。” 乔夕月倒是没有惊讶,而是说:“是我们的交通太闭塞了。我想可能其他平原上还有更先进、更文明的地方,远比这里还要好。” 话音未落,阿童背着雀儿蹦跶过来,说:“虽然离开家好久了,可我记得咱们家的房子比这个要好多了。而且咱们有大船。” 玥国看来比自己想的还要神秘、文明发展更高。 乔夕月心中的希翼又加深几分,如果能治好眼睛就好了。 “切,你又不肯跟我回去。”阿童对这个问题十分纠结。 离开,孤身一人做不了什么,何况他又不能抛下妹妹不管。 现在身后还背着个“拖油瓶”,想走还有点舍不得。 留下,这里不是他的家,除了妹妹也没有他的谁。 何况他有自己的国和家,他总是要回去的。 “哥。”乔夕月现在叫“哥”叫的倒是没有压力,说:“我们离开这么久了,玥国的情况却毫无所知。以你我现在的能力,孤身回去和羊入虎口没有分别。等我们安定下来,我一定跟你回去。” 阿琰也频频点头,说:“你说的船,我会试着造出来。但我们谁也没有飘洋过海的经验,要从长计议。” 阿童也知道是这个道理,撇了撇嘴,没有再说什么。 但身后伸过一双小手,从阿童两边脖子绕过来,在他的脸上轻怕了两下。 雀儿用那还沙哑但柔柔的嗓音说:“等我长大了,也帮你造船。” “你?”阿童又摆出一张嫌弃脸,说:“你别添乱就好了。刚才不是又摔了一跤?还疼不疼?” “不疼了。”雀儿知道阿童对自己好,“咯咯”的笑着说:“可我还是不想下来走。” “耍赖包。”阿童嘴上这样说,却又把雀儿往上托了托,让她在自己背上趴的更舒服点。 乔夕月回头,凭着感觉就知道这对竹马小青梅真正是两小无猜。 他们一行人说着话,已经来到了寨子外围。 突然传来几声狗叫,几只杂毛土狗从寨子里跑出来。虽然没有直接咬人,但已经把他们围住了。 阿琰吩咐男人在外围,把乔夕月她们几个女孩护在了中间。 寨子里的人听见狗叫马上出来。最先跑出来的是几个孩子,穿的破衣烂衫,手里还拿着树枝削成的长矛。 “我们是路过的。”阿琰马上说:“如果不欢迎,我们可以立即离开。” 孩子后面走出个女人,胖乎乎的,看着还挺喜庆的。 她站出来打量一眼这些人,看见不只是强壮的男人,还有女人和孩子。 这才放下点戒心,问:“要到哪里去?” 女人口音有点奇怪,但说的慢还是能听懂的。 阿琰就说:“我们来自达达平原。战乱,过不下去了,就想在这边安家。” “达达啊。”女人点点头,说:“那边总不太平,都是野人。” 说完她好像才反应过来,眼前的几个男人也是挺“野”的。又干笑几声,说:“怪我不会说话。不过我们寨子不接受外来的。” 这也正常,像是这样的小寨子也就二三十户人家,不超过百人。 万一遇到威猛强悍的外来人,就算不灭族也会受创,所以都十分戒备。 阿琰道:“那你把狗叫回去,我们就走了。” “别啊。”女人又说:“我们寨子不留人,但你们可以住在附近。只要不惹事,也好有个照应。天快黑了,再往前走就是狼谷,你们过不去的。” 第188章 嘴贱得收拾 这回大家听懂了,原来不是要赶他们走,只是不准进寨子。 估计这女人也是寨子里说的算的,不然也不能轻易留人在附近。 但她看人还挺准,阿琰和乔夕月他们确实不是坏人,也没想过夺别人的寨子自己安家。 如果要靠着侵占别人的东西,让自己活的更好更容易,那他们也不必跑到这么远来了。 不过是否要长期留下还不一定。 如果真的是地丰水美,人也热情,就不妨在这里定居。 女人把狗叫走了,阿琰他们绕过寨子在东边开始扎营。 那些小孩对新来的人好奇,就围在一旁看着。一开始距离还挺远,后来越凑合越近。 还有个男孩胆子大,看来看去瞄见了雀儿,就过来跟她说话。 雀儿一张口,哑着的嗓子把这男孩吓了一跳,又赶紧躲远了。 雀儿扁着小嘴,低着头不吭声了。 阿童窜过来一把抱起雀儿,又回头赶那男孩:“去去,别在这儿碍事。我家雀儿懒得搭理你。” “切,小哑巴一个,谁稀罕。”男孩的劣根性冒出来,说了一句转身就跑了。 雀儿委屈巴巴的,眼圈通红。一双小手抱住阿童的脖子,把脑瓜埋在他肩膀上。 阿童真是气着了,也心疼的要命。一边哄着雀儿,转头就要去追那男孩。 乔夕月听见了,摸索着过来给他拉住。又回手顺了顺雀儿的头发,说:“下来呀,咱们四处走走。” 雀儿一直和乔夕月好,就从阿童的身上下来牵住了她的手。 乔夕月道:“我想知道这周围是什么样的,你带我转转。” 雀儿领着乔夕月慢慢的往前走,特别留意地上有没有坑洼和石头,还小声给她讲周围的样子。 乔夕月好奇那寨子有多大,雀儿就领着她绕着寨子外围转圈。 走了半圈多,之前那些看热闹的孩子又跟上来了。 还是那个多事又嘴贱的男孩,看乔夕月被雀儿牵着,一只手还虚张着摸索,就知道是看不见。 然后他就在后面喊:“一个瞎、一个哑,看不见、说不出,脚下摔个大马趴。” 其他的孩子都跟着哄堂大笑,也有几个跟着嘴贱,学这骂人的顺口溜。 乔夕月叹了口气,转头问雀儿:“附近有树吗?” “嗯。”雀儿已经含着眼泪了,答应的也是小小声的,但还是忍着没哭出来。 乔夕月就说:“过去,帮我找跟树枝当拐杖。” 雀儿又小声答应着,这次声音几乎是噎在喉咙里,肯定是怕被嘲笑不敢出声了。 乔夕月心疼她,摸摸她的头发说:“别理会。他们爱跟就跟着。” 熊孩子果然跟了上来,顺口溜喊的更响了。 阿童听见气的又要冲过去,被阿琰一把拉住了。 “他们欺负我妹和雀儿。”阿童瞪着阿琰的手,恨不得一把将他推开。 阿琰笑了,说:“沉住气。夕月不会让雀儿吃亏的。” “可她们俩……” 不等阿童说完,阿琰就摇了摇头,说:“难道你也觉得,夕月和雀儿现在有伤病,就低人一等?” 阿童梗着脖子不说话。 阿琰又道:“如果你觉得她们应该被欺负,就证明你心里也有点看不起她们。” “我没有。”阿童说着,又觉得底气不足。 仔细想想,好像是觉得两个女孩又盲又哑,就挺不对劲儿的。 但她们是自己这边的,不对劲儿就变成了心疼和怜惜。总之是没有把她们当成正常的女孩来看待。 雀儿把乔夕月带到一棵树前面,小声问她:“想要什么样的树枝?多粗的?” “高度到我肩膀。”乔夕月比划了一下,又说:“和你手腕差不多粗细,最好上下匀称的,好使力。” “这根。”雀儿绕着树转了半圈,选定了一根粗细长度都合适、还很直的树枝,反手拔出了短刀。 那些孩子们“哗”一声都很惊讶。还小声嘀咕说:“有刀有刀”,“那刀看起来好锋利”。 雀儿有点得意了,扶着乔夕月往旁边一点,说:“我现在砍树枝了。” “嗯,用力砍。”乔夕月说:“你是龙卡族的女勇士,你的武技还是阿琰亲自传授的,无人能敌。” “好。”雀儿深吸了一口气,娇小玲珑的身子猛地跃起来,又高又飘的落在了树干上。 约莫好长度和力道,手起刀落猛地把那根树枝劈了下来。 树枝落地的同时,雀儿也轻飘飘的从树上跳了下来。 这一手露的漂亮,不仅身姿轻盈灵巧,手起刀落还透着一股子狠劲儿。 那些跟着看热闹又嘴贱的男孩都愣住了。目瞪狗呆的看看雀儿手里的刀,都觉得脖子发凉。 “乔,我把枝桠给你削一下。”雀儿捡起树枝,唰唰的修理起来。 她比刚才自信多了,因为那些男孩都被她镇住了。 等树枝削好,雀儿在地上试了试韧性和长度,然后才递给乔夕月,说:“你试试,好不好用。” “好。”乔夕月笑着接过树枝。先是在地上杵了杵,觉得挺合手的。 但下一刻,乔夕月就举起树枝朝着刚才嘴贱的男孩打了过去。 那男孩的位置乔夕月一直记着的,这一下虽然打的不重,但也给他吓了一跳。 男孩往后一窜也拔出了石刀,指着乔夕月大喝:“你干什么打我?” 乔夕月晃晃手里的树枝,说:“我眼睛看不见,但心里明明白白的。谁骂我、欺负我妹妹,我就打谁。” “你这瞎子还厉害上了?”男孩不服气,梗着脖子喊:“有本事来打啊,打输了我叫你奶奶。” “不用叫奶奶,叫姑奶奶就行。”乔夕月说完,拍了拍雀儿的肩膀:“当我的眼睛,咱们收拾这几个臭小子。” “好嘞。”雀儿也鼓着一肚子气,横着手里的短刀冲了上去。同时喊:“乔,你右边一个,左边一个。” 乔夕月答应一声,先打左边那个。树枝横扫给那小子扫翻在地,回手猛抽右边那个。 树枝的韧性十足,一下子抽在那小子大腿上,疼得他“妈呀”一声滚倒在地上。 雀儿的短刀也够厉害,反手用刀背给面前那小子脑门上来一记,留下一条鲜红的印子。 反身又是一个倒挂金钩,将身后准备偷袭的踹翻在地。 第189章 矜持和低调 这一大一小两个姑娘可没打算惯着谁。三下五除二,给这几个嘴贱又混蛋的小子打趴在地上。 刚才没赶上帮手的小麦子也跑过来。 她手里还拎着半捆绑野兽的皮绳,不怕事大的问:“主子,要捆起来吗?” “捆。”乔夕月拍拍手上根本不存在的灰,说:“正好晚上不用打猎了。都烤了。” “啊,你们吃人!”为首的嘴最贱的男孩“哇”的一声哭了,威胁道:“我、我要回去告诉我娘,把你们丢到狼谷去喂野狼。” “你自己都要变成烤肉了,还想着把我们喂狼?” 乔夕月蹲下身,摸索到那小子的脑瓜,在他额头上重重的敲了一记。 “你就是个瞎子,她就是个哑巴,还不让人说啊?”嘴贱小子一边哭,一边喊:“我们又没怎么样,是你们先动手的。” “你嘴贱骂人,我们又不能跟着学。所以就用我们擅长的方式回击喽。” 乔夕月说完,又在旁边一个小子脑门上敲了敲,说:“叫姑奶奶。” “不叫,啊呀。”嘴硬的下场就是又挨了一记。 乔夕月也不强求,转身又问下一个,让叫“姑奶奶”。 结果七个小子一个都不肯松口,还要再骂人。 雀儿气不过。走过来蹲下,一人嘴里怼了一把野草塞住。回头从兜里掏出火石就要点火。 眼看着火苗“滋滋”的冒,七个小子全都傻了。挣扎扭动的跟刚挖出土的蚯蚓差不多。 然后就有一个小子好不容易吐掉嘴里的草,大叫一声:“姑奶奶饶命。” 雀儿憋着笑,故意冷着一张小脸,说:“早这样不就好了。” 那沙哑的嗓音配上可爱的小脸,真是一种反差萌。 乔夕月点点头,拄着树枝站起来说:“小麦子,你帮雀儿看着,肯求饶的就放了。问三声不求饶的就点火。从脚趾头开始烧,烧到大腿估计就服软了。” 啊?妈惹,从脚趾头烧到大腿,那不是求饶的问题,就算还有命也得残废啊! 剩下的几个小子顿时慌了,拼命点头或摇头,可就是甩不掉嘴里塞的草。 还有个小子鼻涕眼泪齐流,竟然把嘴里的草嚼嚼咽下去,然后急忙忙的喊:“姑奶奶饶命”、“小姑奶奶饶命”。 看这招管用,另外几个小子也纷纷把嘴里的草嚼碎吞了,干巴巴的喊“姑奶奶”。 就好像谁稍微喊的晚了,火就点着了似的。 乔夕月憋着笑也不理会,说了一句“交给你们俩了”就自己走了。 雀儿和小麦子一人牵绳,一人拎刀,把那几个小子又统统吓唬一通,这才算是放人。 等雀儿乐呵呵、蹦蹦跳跳的回来,乔夕月摸摸她的小脑瓜问:“心里还难受吗?” “不难受了。”雀儿摇头说:“我知道了,这些嘴贱的小子不教训不行。” “不对。”乔夕月蹲下来,虽然看不见雀儿的表情,但还是尽量用眼神和她对视着,说:“我是想告诉你,自身的缺陷不是错的,你不应该因为别人的嘲笑就轻看了自己。只要你比他们强,就不用顾及别人的眼光,他们服气的是你的实力。” “对,不服就打到他们服。”雀儿握了握手里的短刀,底气更足了。 乔夕月再次摇头,顺着她的手腕摸到了刀柄,轻轻的按下,让她收回刀鞘里。 才继续道:“你手里有刀。但你做的很好,没有直接去砍伤人。你的善良很好,分寸很好,所以今后处理事情也要像今天这样,多想想后果,不要争强好胜。而且你现在知道自己是强者了,就不要恃强凌弱。收好你的刀,别轻易亮出来,这叫矜持和低调。” 女孩子要有自信,也要懂得保护自己。 但一个太强势的女孩子又会不经意的失去很多东西。 乔夕月希望雀儿是强大的,不会轻易被人欺负。 但也希望她骨子里的娇俏可爱不要变,永远都是温柔可人、锋芒不露的。 雀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收了刀之后一把抱住了乔夕月的脖子,说:“乔,你真好。” “我们雀儿也很好。”乔夕月拍拍雀儿的背,知道这个小姑娘将来必定不一般。 “刚才哭,现在笑。还抱在一起是做什么?”阿童不会说好听的哄人,这会儿却也忍不住过来搅局。 乔夕月松开雀儿,把她“还给”阿童的时候心里想:是啊,这小姑娘现在就挺不一般的,把阿童都治的服服帖帖的。 而且……而且以后小青梅长大了,会不会就变成小嫂子了? 有点扎心啊! 乔夕月忍不住想像一下将来自己被塞狗粮的画面,有点撑。 这个时代的规则就是适者生存,强者为尊。 那几个挨了揍的小子鼻青脸肿的回去,也没有家里人拎着熊孩子来讨说法。 打不过就是打不过,没什么可说的。以后勤加练习,打回来就是了。 但估计雀儿不会给他们能报仇的机会,阿童也不会。 阿琰他们很快扎好了帐篷。 虽然是临时的,但估计也要住上几天,所以又削了许多木楔子,把帐篷钉的很牢。 夜晚,远处此起彼伏的狼嚎声不断。如果是月圆天晴的时候,或许还能看见狼王站在高处对月长啸。 大家晚上也没有什么活动,分配了守夜的人之后就各自回了帐篷。 阿琰照例还要带着阿七他们在周围巡视一圈。 临走的时候就发现乔夕月坐在火堆旁,膝盖上摊开一张兽皮。 她左手撑着下巴,右手握着一根燃烧后熄灭的树枝,时不时的用炭黑的这头在兽皮上划拉着什么。 阿琰知道乔夕月是在画地图。可她眼睛看不见,画出来的东西也只有她自己知道是什么意思。 那温暖的橘色火光映照下,乔夕月的侧脸非常漂亮。 眉峰秀丽,鼻梁高挺,嘴唇抿成一线。而下颌骨微收,尖尖的下巴和修长的脖子形成了一个漂亮的夹角。 阿琰忽然就明白自己为什么如此喜欢乔夕月了。 因为她不仅是漂亮,还特别的认真。哪怕是看不见了,依旧认真的做着每一件事。 以前的她是灵动,现在的她则是沉寂。 而聪慧变成了内敛的睿智,更加让人无法抗拒。 第190章 鸦族有事相求 阿琰他们回来的时候,乔夕月还坐在火堆边。 小麦子守着她主子,却已经困的趴在小草堆上半睡半醒的。 乔夕月听见脚步声近了抬头,朝着阿琰的方向笑了笑,还招了招小手:“来,看看。” 阿琰看着乔夕月那没有焦距的双眸,心开始微微发疼。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乔夕月已经从看不见的颓唐中走出来,极快的适应了现在的状态。 她不仅能够分辨出每个人的脚步声,还能听着声音就准确的找到各自的位置。 甚至每次有人说话的时候,乔夕月都转头对着说话的人,如果不仔细看根本不知道她已经失明了。 可就是这样才让阿琰更加心疼,他怕乔夕月失去了复明的希望,怕她其实是把失落的滋味深藏在心底了。 小麦子听见动静慌慌张张的起来,没留神还踢了一根着火的树枝。 树枝就落在乔夕月的脚边,她挪动了一下,没烫着。 小麦子更慌了,连忙蹲下来去捧乔夕月的脚。 “没事。”乔夕月拍拍她肩膀说:“他们回来了,你去睡。” “主子……” 乔夕月摇头打断了她的话:“真没事,我不是那么娇弱的人。早就叫你睡去,你又怕我无聊,结果听你打了半天呼噜。” 小麦子被说的脸红了,赶紧跑了。 阿琰也没有怪小麦子的意思,现在他们这些人已经没有太大的身份差别。 乔夕月没有把小麦子当成奴隶,阿琰也就没有。 守夜的阿七和十九拿了两条兽皮躲远了点,以免被喂狗粮。 阿琰就坐在乔夕月的身边,这才发现她放在膝盖上的兽皮换了。 之前是一块柔软的绒面兽皮,方便用炭笔在上面写画。 现在换成一大张厚实的野牛皮,乔夕月手里还握着一把小巧的刻刀。 说是刻刀,其实是之前乔夕月让工匠打造的手术刀。 但她现在这状态,不划伤自己就不错了,更别想什么手术。所以就干脆当成了刻刀。 “这刻的是什么?”阿琰看着野牛皮上的纹路,摸了摸,说:“也是地图?” “对,我们没法带着沙盘,但这个可以准确的记录地形地貌。”乔夕月把野牛皮往阿琰的方向推了推,说:“我想让你帮我看看,比例对不对。” 乔夕月教过阿琰和山塔怎么看沙盘,他们也懂得比例尺。 阿琰仔细研究了一下,知道图上刻的是从他们越过山脉之后,途径瀑布的地形。 和随手乱画的地图不同,这上面一条条的刻痕都十分精细、认真。深浅不同、纹路不一,所代表的地形也不同。 看过之后,阿琰转头看着乔夕月,将她的左手抓住拿到眼前看。 果然,食指和中指上有好几条血口,有一条还特别深。 这是她在看不见的情况下,用手指摸索着一刀刀刻出来的。 为了掌握好比例尺,她就用指节来计算和丈量,所以下刀的时候更容易伤到手。 可阿琰却没说什么。他不能劝乔夕月不要这样做,只能拿出自己的感激和尊重,在她的手背上轻轻一吻。 乔夕月没有缩回手,她的付出也不是见不得人的事。 但她轻轻的说了声“谢谢“。 阿琰一愣,问:“为什么谢我?不是应该由我谢谢你吗?” “你没有阻止我,就是在尊重我。”乔夕月笑着说:“我总得给自己找点事做。从力所能及的,到只有我才能做的,都要一一做到。” 乔夕月脑子里装的东西挺多,也太杂。如果只是因为眼睛看不见就完全放弃了,她真的做不到。 “那以后你想做什么就做。如果需要什么材料告诉我。” 阿琰按着乔夕月的脑瓜,就像孩子间的鼓励那样在她后脑勺上拍了一记,说:“受伤了也要让我给你擦药,别藏着掖着就行。” “嗯,需要什么我会直说。”乔夕月指了指前方,说:“明天带我去狼谷看看。我可以不靠近,但是想知道那边的情况。” “好。”阿琰说:“刚才我们巡视的时候,还商量怎么过去更安全呢。我们不能只留在这里了。” 说完阿琰把野牛皮和刻刀都拿过来,卷好搁在旁边。然后问:“那现在睡觉可以?明天一起商量路线。” “嗯嗯。”乔夕月点头,扶着阿琰的手站了起来。 等她回手要去摸手杖的时候,阿琰已经俯身把她横抱起来,说:“几步路,就别费力气了。” 几步路而已,究竟是谁要费力气啊? 而且这个姿势,这样的态度,好像、貌似、应该是……想要。 然后的然后,然后第二天乔夕月就知道阿琰是个大骗子。 等到她腰酸背痛的爬起来,身边的位置早就没了人气。 她穿好衣服出来,感觉阳光已经照得暖哄哄的,都快到晌午了。 一问,果然阿琰一大早就带着人去狼谷了。 这家伙根本就没打算带自己去,他昨天晚上是故意的,故意的!! 为此,乔夕月在阿琰回来之后还发了点小脾气。严厉声明:以后说话不算数的要严惩。 至于怎么惩罚,乔夕月觉得自己不说,阿琰也应该懂。 他们就算暂时安定下来。虽然不算是定居,但也有了个落脚的地方。 旁边寨子的邻居说不上多么热情友好,但也不坏。两边人算得上是相安无事。 白天阿琰他们除了狩猎,就是去更远的地方探路,想要找到穿越狼谷的办法,然后去到更远的地方。 而就在他们扎营的第四天,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 带路的是山塔,山塔身后跟着几个从头蒙到脚的人,看那装扮颇为眼熟。 如果乔夕月能够看见,她就会知道那是鸦族的人。 不过看不见也没事,山塔已经乐颠颠的跑过来,“扑通“一声单膝跪在了乔夕月的面前。 乔夕月:“……”快帮我看看,这小子手里没拿着花? 山塔也没管自己现在的姿势多煽情,就大声说:“乔,我带鸦族的人来见你。他们有事相求,还许诺在鸦族的地盘上划分首领一块地,让我们定居。” 鸦族又有事了? 乔夕月转头“看”过去,说:“可我现在这样,能帮得上忙吗?” 第191章 神兽失控 乔夕月以为鸦族是来求医的。可她连自己的眼睛都治不了,怎么治疗别人? 鸦族的人走上前,纷纷解开头上的兜帽,为首的还是黑翅。 黑翅看了看乔夕月,尤其注视了一下她的眼睛,说:“我们求您的事并非要用到眼睛,只请您帮我们养一只蛊。” 养蛊就要用到血。可饲主用血养成的蛊虫,自动就认主了。 乔夕月就问:“什么蛊,非要我来养?” “一种叫‘裂天”的蛊,其实就是用来驭兽的。” 说到这里,黑翅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犹豫着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乔夕月也不着急,没有催问。 反正是对方来求人,翻山越岭的跑过来必定是急事。如果这点诚意都没有,藏着掖着的多没意思。 黑翅看看左右的同伴,得到对方首肯之后才说:“裂天蛊是一只母蛊同时控制好多只子蛊,但只有雄蛊能够控制这只雌蛊。我们就是想要一只雄蛊,因为鸦族的神兽不受控制了,我们得尽快找到办法。” 鸦族的骨笛就是用来驭兽的,那么神兽可能是更厉害的存在,否则鸦族不会这么紧张。 乔夕月就说:“我只养过一只青蚨蛊,还没什么攻击能力。你们说的裂天蛊我都没听过,怎么就知道我能养?” 后面的一个鸦族人突然说:“因为你控制兽群的能力太强了,我们怀疑你身上就有裂天蛊,而且是一对雌雄蛊。” 黑翅跟着点点头,说:“鸦族的老族长也只降伏过一只凶兽,那就是我族现在的神兽。但据说你可以同时控制狼群和蛇群,这是我们族长都不能做到的。” 乔夕月当初只学了一点皮毛,所以并不清楚自己的能力有多强。 被泰崖伏击的时候,她也是迫不得已冲了上去,还以为自己是勉强使出了一点点能力。 可现在看,鸦族如此震惊,还一路追过来? 乔夕月隐约觉得这件事不太对劲儿,可是又说不出哪里有问题。 黑翅怕乔夕月不答应,又说:“巧的是,鸦族就在这片平原的西南边,还有大片的领地无人居住。你们可以自己挑选一块地方当作驻地。而且我们是自愿将驻地送给你们的,今后就是你们所有。” 各部落间为了争夺地盘,血腥不断。 如果阿琰他们在这里找到一块合适居住的地方,也难保不会被其他部落看中、侵扰。 尤其现在他们连根基都没有,只能算一小队流民而已,还是拖家带口的那种。 万一争斗起来很可能就要吃亏。 鸦族肯主动把地盘让出一块的话,倒是可以省了许多纷争。 乔夕月想了想说:“龙琰首领去狩猎了,我要等他回来再一起商量。但我先说好,我并不确定自己就能养出那种裂天蛊。” 黑翅马上就说:“没事,只要你愿意帮忙,不管有没有裂天蛊,我们都愿意送上一块地作为答谢。” 黑翅他们就在不远的地方扎起营帐,等着阿琰他们回来。 为了表示礼让和恭敬,他们的帐篷没有帘子,以示对乔夕月这边没有敌意和戒备。 阿琰打猎回来,黑翅他们只是遥遥的打了个招呼,并没有立刻过来。 看来也是有心让乔夕月和阿琰商量,他们没有逼迫的意思。 不过阿琰第一句话竟然不是问鸦族怎么来了,而是问山塔:“族里还好吗?” “嗯。”山塔点点头,说:“阿姆让我哥哥做了副首领,把羽正式封为了继承人。” 阿琰点点头,说:“挺好的,木列很能干。” 山塔又说:“我和哥哥说了,这次来了之后就不回去了。我想跟着你们。” 这倒是阿琰和乔夕月没有想到的。 山塔怕他们不同意,还特意说:“阿姆也没说一定要我回去,她只说了随我。而且我不是来做奸细的,真的。” 乔夕月就笑了,说:“什么奸细不奸细的,咱们都还是一个族的。这是我们分开了,不是我们叛逆了,对?” 阿琰也点点头,说:“你是个好的探马,肯来当然最好。而且你什么时候想要回去了,我也不会阻拦的。” 山塔乐颠颠的、愉快的决定留下了。 一边吃晚饭,乔夕月就把鸦族的意思说了。 山塔补充道:“鸦族确实挺着急的,来到族里得知你们不在,就答应给一百张兽皮和二十名奴隶,换取你们的消息。然后哥哥就让我带着他们过来了。” 一个消息就能换这么多东西,还不算鸦族许诺给他们的那块地。 阿琰的眉头皱了起来,说:“夕月,这件事肯定不简单,能控制鸦族神兽的蛊不容易养。你尤其不能做对自身有害的事。” “我知道。”乔夕月说:“我已经问过琳琳了,裂天蛊她听说过,巫族的大祭司曾经也养过。唯一难的就是母蛊多、而雄蛊少。一百只蛊里也未必有一只是雄蛊,就算是雄蛊也未必就能控制雌蛊。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危险。” 真的这样简单? 那鸦族这么多年为什么不自己养一只。 非要等到神兽不可控制了,才跑出来找别人养? “不管怎样,先去看看情况再说。”乔夕月握住阿琰的手,说:“我觉得鸦族不像是心计很重的一群人。他们可能也是病急乱投医,才找到了我。” 但愿!阿琰只能在心里这样想。 鸦族的人第二天得到了答复:乔夕月愿意帮忙,但不确定是否能够养成雄。如果鸦族肯重承诺,她一定尽力。 结果当然是没有异议,鸦族还迫切希望乔夕月尽快跟他们走。 因为雌蛊在神兽的身上,他们可没法取出来。得乔夕月自己想办法。 乔夕月:“……”貌似养蛊是个噱头,关键是让我们制服神兽? 不管怎样,既然达成了意向就要行动。 阿琰和乔夕月特意到邻居的寨子里去告别,也算是对这些日子的互不干扰表示感谢。 接待他们的还是那个胖乎乎的女人,她身后依旧还是跟着那几条土狗。 不过挨揍的那个嘴贱的小男孩也在。 他扯着女人的衣角,朝雀儿做鬼脸。但眼神里却是有几分不舍。 第192章 城邦 雀儿并不是个记仇的孩子,也有她特别善良温和的一面。 所以就主动走过去说:“以后打也打不着了,咱们和好。” 男孩眨巴着眼睛,抿着嘴犹豫了一下,问:“你嗓子好了?”又说:“对不起。” “没事,我不在意了。”雀儿笑呵呵的伸出小手指,说:“乔教我的,友好的意思,拉勾勾。” 男孩这次没犹豫,也伸出了自己的小拇指。 可他的手却被另一只大手隔开了。 阿童左手挡着别人,把自己的右手伸过去,和雀儿的小手指紧紧勾住。 男孩的嘴角抽了抽,瞪着阿童却敢怒不敢言。 雀儿“咯咯”的笑起来,扑在阿童的怀里,回头说:“不勾就不勾,反正我们走了,也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你要好好的练武,有机会再见的话,争取不被我打的太难看。” 男孩:“……”撒狗粮就算了,居然还挖苦我,不该和你和好的。 孩子们笑笑闹闹的也挺有意思。 乔夕月和阿琰认真的向那寨子里的女人道谢,就回去收拾东西了。 本来扎营也是临时的,木楔子一拔,兽皮卷起来打包,就没什么可带的了。 鸦族的人也收拾好了东西,在前面领路。 黑翅走在阿琰和乔夕月旁边,还给他们介绍鸦族领地的风貌,问他们想选个什么样的地方建寨子。 阿琰就说:“有树林方便打猎就好。”说完又握了握乔夕月的手,看看她有什么要求。 乔夕月就说:“我喜欢平坦点的地方,挨着树林但也可以开荒种地的。” “水源一定要干净。”阿童在身后说:“可别让大家喝了闹肚子。” “对,对。”小麦子和琳琳她们也跟着附和。看来都是喝了哑泉的水,喝怕了。 黑翅就说:“这样的地方鸦族有西南、西北、东北三大块,都是沃土。东北那边人最少,也没有大部落,你们可以去看看。” 鸦族能够驭兽,说白了将来就会朝着畜牧业发展。 而乔夕月不想让阿琰他们打猎那么辛苦,所以想要土地自种自吃,还可以换东西。 从这里出发到鸦族确实不远,走了五天就进了鸦族的领地,又走了两天就看见一片部落。 黑翅说,这还只是鸦族的外围。要走到族长和大祭司的居住地还要一天多的时间。 但是这里接近西北方向,风明显大了起来。眼看就快要到秋天了,空气也特别干燥。 乔夕月的脸吹的干巴巴的起皮,嘴唇也裂了血口。指甲根上都是倒刺,稍不注意就会流血。 阿琰没想到这边气候如此恶劣,不由得对黑翅所说的沃土有几分怀疑。 乔夕月也觉得这边不是越走越繁华,反而愈发的荒凉。 当晚,黑翅安排所有人住进了一个小寨子里。 据说这里住的都是前任的祭司,也算是鸦族的核心地带了。 但不知道是前任祭司都老了,腿脚不好不爱活动,还是这里根本就没有人住。 从傍晚开始这里就没什么人气,偶尔有人在帐篷里咳嗽两声,听起来虚弱的像是下一刻就要断气了。 乔夕月皱眉,小声的问身边的小麦子:“你看这些人家里有炊烟吗?” “啊?”小麦子有点没反应过来,前后左右看了一会儿才小声说:“没有啊。可是鸦族会用天火吗?” “会。”乔夕月说:“他们来我们寨子的时候,并未对我们用火有多少惊异。而且我们的大厅布置的很好,他们却也没有多惊讶。” 这就好比没见过世面的人突然走入富丽堂皇的宫殿,即使不表现在脸上,眼底或神情都有些不一样。 但黑翅他们对陶罐子都没表现出太大的惊奇,可见他们应该是见过些好东西的。 所以当时乔夕月就怀疑,鸦族其实很富有。 可现在看来,住在西北荒凉之地,风沙千里,赤土焦地,怎么会好? 如果不是黑翅故意骗他们来这里,就是鸦族眼光奇葩。根本没什么好坏之分,也就不懂得欣赏好东西。 等到晚上,分到各自的帐篷休息,乔夕月拉住阿琰说:“你对鸦族知道多少?” “并不多。”阿琰说:“当初他们来龙卡族求医,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他们。” 乔夕月又道:“一个可以驭兽的族群,寨子里居然连个最小的圈舍都没有?” “我也觉得不对劲儿。”阿琰想了想说:“可也琢磨不透他们的目的。如果要对我们不利,总该有个缘由。” 是啊,起码当初乔夕月还伸出援手,帮了鸦族大祭司一把。 虽然也要了他们不少的好东西,但礼尚往来嘛,总的来说气氛融洽。 而且这次是黑翅他们主动才找来的。要是真的有陷阱,那得是多大的利益关系才让他们如此卖力? 乔夕月喃喃的道:“若非是灭族之仇,也不至于把我们都套路进去。” 但出乎意料的事太多,往往转折来的猝不及防。 第二天再上路,走到晌午就进入一片盆地。 风被挡住了,阳光斜斜的照进来,温暖又舒适。地上的草比盆地外面的绿的多,空气中透着一股淡淡的野花香味。 从树林里穿过,往往会有彩色的鸟儿立在枝头对人鸣叫,毫不怕生。偶尔也能看见小兽钻出灌木丛,瞪着黑溜溜的眼睛朝众人张望。 黑翅把一直戴着的兜帽抖下去,长长的舒了口气,说:“马上就到了,这才是我们鸦族的圣地啊。” 确实,水草丰美,鸟语花香,远比盆地外面的黄沙漫天要好太多了。 乔夕月看不见却也能够听见、能够闻到,就忍不住问:“黑翅,你说的三大块沃土,都是这样的吗?” “对啊。”黑翅说:“鸦族最好的领地都是在盆地里。和你们迁徙去的山谷差不多,但我们这边进入盆地之后,四季就不怎么分明了。” 日落之前,他们看到了一片寨子。不,应该说是一座小型的城邦。 虽然没有城墙,但错落的巨石竖在外围,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 里面有石头房子,还有许多驮兽在街上来来往往。 这里更像是一个大的集市,热闹程度超乎想象。 第193章 鸦族族长 现在乔夕月明白,为什么鸦族对他们的好东西不太感冒了。 瞧瞧人家这规模、这繁华,虽然还算不上车水马龙,起码也是人来人往。 不过这也证明了一点:这个世界存在更文明、更先进的地方。 或者说乔夕月是比较倒霉的一只,穿到了野人的世界里。 但二十一世纪的原始森林里也有土着食人族,这确实没什么好奇怪的。 原本心里已经渺茫的希望又冒了出来,乔夕月觉得自己的眼睛还能治。 “夕月?”阿琰叫了乔夕月好几声都没得到回答。忍不住停下来将她的手腕轻轻握住,问:“怎么了?” “没事,就是觉得这里很热闹。”乔夕月拉回不断走偏的想法,说:“我希望咱们也有机会建立一个这样的部族,文明且先进的。” “我尽量。”阿琰笑了笑,扶着乔夕月继续往前走。 但乔夕月看不见,别人也没有发现,阿琰那深邃内敛的眼眸深处,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他们这队人背着大大的包袱,一脸的风尘仆仆,不用猜都知道是赶路来的,也招来许多人打量的目光。 黑翅叫身边的人去找驮兽,帮他们把一直背着装备挪到驮兽上去。 但这些驮兽不是鸦族的,是一支游牧部落的。 这个部落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走,都不确定。 有的时候会在这里住上整整一年,有时候也会离开一两年之久。 不过他们每次来去都会带许多特产,换句话说就是早期的商队。 鸦族还没发展到有皇宫的地步。族长住的房子比普通人家大一点,也是石头建造的。但房顶的兽皮用了许多染料,远远一看彩色屋顶的就是。 黑翅说:“族长应该还没起来,你们先去我家。等到再晚一点,我去问过族长的意思就来接你们去见面。” 都傍晚了,族长没起床?这是个什么作息时间呢。 乔夕月他们觉得有趣,却也没有多问。或许鸦族族长就爱日夜颠倒着过,咱也管不着啊。 黑翅家也不大,住不下他们这么多人。 但这个时代也没有发展出旅馆,于是就决定在黑翅家后面搭起临时的营帐。 其实城里好多这样的帐篷,因为石头房子都是祭司、长老们住。厉害的勇士几个人住一间,平民和奴隶是没资格住的。 男人们扎帐篷,按理说女人们应该准备晚饭了。 可是从乔夕月开始,一直数到最小的雀儿头上,几个女人就没有特别贤惠的。 也就是小麦子有点奴隶的自觉,知道先烧点水。 而琳琳和雀儿干脆就被乔夕月拉走了,去街上闲逛。 小麦子一边点火一边张望,看着乔夕月她们的背影就觉得心都飞了。 后来还是山塔来帮忙,接过她手里的罐子和水囊,说:“你跟乔去,你是她的女奴,得跟主子在一起。” “好,谢谢你。”小麦子撒欢似的道谢,然后就追着乔夕月跑了。 于是,扎营、烧水、做饭都成了男人们的活计。 龙卡族的首领就是个妻管严,传到下面这些勇士头上,也各个都是持家爱妻的好男人。 黑翅的媳妇挺好客,还特意给他们送了一篮子野果,也是一番心意。 乔夕月逛街就是图个热闹,也想了解一下这里的风土人情。 走走转转才发现,这不是什么市场,而是鸦族人特有的生活方式。 这里除了带着驮兽的游牧族之外,还有两个外来部族寄居。所以大家平日里需要什么东西,都是拿出来跟其他族的人交换。 久而久之就变成这样看起来热热闹闹、随时随地都在做买卖的样子。 看来鸦族打算给他们土地,允许他们住到自己地盘上也不是没有先例的。 这倒是让乔夕月有了新的打算,或许他们以后可以建一个真正的市场,让商队往来的更频繁。 而他们不仅能够得到最多最需要的东西,还能得到许多外界的消息。 对,消息才是主要的。 乔夕月恨不得有一双顺风耳,听听其他地方是什么样的。 等到她们逛游一圈回来,饭都已经做好了。一小篮野果洗的晶莹透亮的,透着一股淡淡的果香。 别的部落把女人当成生育的工具,而她们被宠的个个都是公主。 晚饭刚开动黑翅就回来了。说是族长已经起来了,让他们现在过去。 算了,人家地盘上,说啥就是啥。 乔夕月把木碗放下,喝了口水漱口,就准备起身。 阿琰一把握住她的手腕,说:“等下,把兽奶喝了再走。” 乔夕月只好又坐下,结果接过碗的时候手腕一松差点摔了。 这也太重了,这是多大的一碗兽奶啊!! 乔夕月觉得自己就算不吃饭,光喝这一碗兽奶都能饱饱的。 可既然老公发话了,喝就喝。 一口气不行、两口三口……乔夕月喝完兽奶打了个嗝。刚才差点把自己憋死了。 然后俩人才跟着黑翅往族长的房子走,路上阿琰还不忘给乔夕月擦擦嘴。 黑翅:“……”你喝的是兽奶,我干的是狗粮。 黑翅并没有通报,带着阿琰的和乔夕月直接推门而进,说了一声:“我把人带来见族长。” 里屋有点黑,一下子看不见人,只听见一个细小的声音答应了一声,然后就传来脚步声。 乔夕月就听见一个孩子很稚嫩的奶音问:“是这个姐姐吗?” 啥?这孩子是族长? 听这娃娃音,奶声奶气的也就三岁半,真是不能再多了。 因为喜欢孩子,乔夕月就蹲下来伸手去摸索,想要好好跟这位小族长打个招呼。 结果就摸到了一张软乎乎的小脸,和……一排整齐的牙齿。 “咔嚓”小白牙咬了乔夕月一口,在她的手指头上留下个圆乎乎的齿痕。 乔夕月:“……”这是见面礼,还是下马威?太萌了,血槽空了。 阿琰也没想到,鸦族的族长是个还没有乔夕月腿高的幼儿。 只是那孩子抬起头来,一双眼睛黑亮深沉,看着绝不是三岁幼儿应该有的眼神。 乔夕月捏着被咬的手指头,哭笑不得的说:“对不起,我就是想跟你打个招呼,真是没有冒犯的意思啊。” 第194章 这神兽奶凶 “不妨事,请进来说。”族长小孩口气倒是挺老成的,说完还背着手先进屋了。 乔夕月有种逗弄小奶狗,结果被狗咬了的感觉,说白了就是讨狗嫌。 阿琰将乔夕月拉起来,扶着她的肩膀一起进屋。 但仔细看就会发现,他的大手将乔夕月的整个肩膀都揽住,暗自呈一个保护的架势。 屋里很香,还有股奶味儿。 乔夕月忍不住咂嘴,还以为是自己刚才兽奶喝多了。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是那族长小孩还在喝奶的年纪。 小孩倒是开门见山,直接道:“既然是我鸦族开口相求,条件好商量。黑翅已经说过了,不管裂天蛊的雄蛊能否养成,地都随你们挑。” “谢谢。”乔夕月又问:“那我什么时候能够见到神兽?不是说神兽身上的母蛊要我去取吗?” 族长小孩看了乔夕月几眼,最后视线落在她的眼睛上,说:“你看不见,那就明天去。” “实在不好捉的话,可以弄个网兜、陷阱什么的。”乔夕月想想,又问:“要活的对?” 这不是废话么?要是死活不计,还养什么雄蛊啊。 就算神兽太凶不能靠近,那就直接圈起来饿死算了。这神兽总不能神到辟谷了。 乔夕月憋着笑,给自己的想法否了。 然后就听那小孩儿族长补了一句:“晚上别人也看不见。” 啊?!!这可有点玄乎了。神兽居然还会隐身? 阿琰被吊起了兴趣,也想问问清楚。确切地说是怕乔夕月有危险,所以想要提前做好准备。 可没想到那族长小孩打了个哈欠,一双眼睛迷迷糊糊的又要闭上了。 要么就是这小孩真的困了,毕竟还没断奶呢,嗜睡也算正常。要么就是真想送客。 黑翅有眼色,立马就说到他家去详谈。 他们这顿饭也没好好的吃,和这族长小孩也没说几句话,就又回来了。 更可气的是,明明说是回来详谈,可是到了黑翅家门口又不让进了。 客气倒是真客气,说他媳妇睡的早,现在不方便待客。 这么一推肯定就是要推到明天。没法推断那神兽到底是个多么厉害的家伙,让人心里总有点发毛。 回来之后,阿琰实在不放心,就让山塔出去打听消息。 既然是鸦族的神兽,就不可能一直藏着掖着没给人看到过。 山塔出去一趟,回来时表情纠结的要命,肯定是没有确切的消息。 山塔说:“见过神兽的人不少,可有人说长相和善可爱,也有人说乌漆麻黑又一团团的毛,五官都分辨不清实在唬人。” “说没说是什么东西?”乔夕月就问:“哪怕是狮虎兽这样杂交又威猛的,也有办法对付。” “没人认得,所以才叫神兽。”山塔端着肩膀说:“四条长腿,长着蹄子,竖起的耳朵,脸又小又尖,眼睛圆圆的。吃草。” 呃呃!这是个什么东西?吃草的,应该没有什么危险。 阿琰也懵了,只能说:“既然没有什么危险,那就明天去看。” 乔夕月也觉得这事无奈又好笑,说:“鸦族能驭兽,还说把凶兽驯成了神兽。可是这么看来,凶兽也没什么可怕啊。” “可能就是长得凶。”山塔说:“我打听了半天,也没听说神兽会咬人,应该可以放心了。” 是啊,不咬人就放心了。 乔夕月又想起自己被族长小孩要过的手指头。 摸了摸,那个圆圆的齿痕还在,但一直没怎么疼。 既然大家都不知道,索性就不想了。又吃了点剩饭算是宵夜,就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黑翅就在帐篷外等着。 昨天怎么问都不愿意说的样子,今天竟然迫不及待的来接人了。 乔夕月和阿琰这回都没着急,该洗漱洗漱,该吃饭吃饭。紧着自己这边折腾完了,才跟黑翅走。 黑翅也知道自己昨天做事不地道,一脸为难的说:“神兽也不归我管,族长派了人特别照看着,挺矜贵的。你们一会儿要捉蛊的时候也注意点,别把神兽伤着。” 这话说出来,阿琰的脸色可不怎么好看了。不关心人的安危,先说不能伤着神兽。 乔夕月轻轻握了一下阿琰的手,又在他的手心里挠了挠,悄悄给他顺气。 还趁着黑翅不注意,凑过来小声道:“想想咱们的那块地,还是值得忍耐的。再说,怎么捉神兽,不是咱们说的算嘛。” 也对,反正地已经许诺了。神兽也不会说话,不弄死它就没大错。 神兽就养在外围城墙一样的石堆中,开辟出一小片空地,还有人严密把守着。 可乔夕月听见里面“咩咩”的叫声有点懵,就问:“这羊是神兽的食物?” 其实她心里想的是:总不会这神兽就是羊? 转弯绕过一块巨石,露出里面的羊圈,阿琰看见那“神兽”也愣住了。 他确实没见过这种兽,但怎么看都不像是凶兽啊。 如果一定要跟凶兽搭边,就只能说是“奶凶奶凶”的了。 而且叫声很温和,像羊又不太像,“咩咩”的在羊圈里跑动,见到有人过来还歪着脑瓜看。 乔夕月:“……”到底是什么玩意,你们直说行不行?欺负瞎子看不见,心里很着急啊。 “可以摸?”阿琰嘴上这么说,已经伸出手去。 那“神兽”竟然真的过来了,还用圆乎乎的脑瓜在阿琰的手上蹭了蹭。 这……可太尴尬了。 凶兽啊!卖萌把人萌死的么? 乔夕月急得不行,说:“不咬人就让我摸摸。” 阿琰忍着笑意,故意吓唬乔夕月说:“摸摸可以,手指头咬掉了可别怪我。” 不等乔夕月反应过来,就把她的手拉过去按在了神兽的脑袋上。 乔夕月“啊”了一声,但马上就觉得不对劲儿。 这手感细腻丝滑的卷毛,“咩咩”的叫声,尖尖的嘴脸。 这特么不是羊,而是一只羊驼! 这不就是“神兽”嘛,二十一世纪也这么叫来着。 可为什么鸦族一直说它是凶兽?老族长眼神不好,全族的人眼神都不好吗? 乔夕月转头“看着”黑翅,问:“你们没搞错,这玩意有攻击性吗? 第195章 特么的转了个圈圈 黑翅被乔夕月问的直摇头。但表情淡定从容,只要他不觉得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所以鸦族老族长当年费力降伏的是只羊驼? 据说这玩意现在还失控了? 可它这么乖巧叫失控? 乔夕月脑子转来转去,恍然觉得是不是这羊驼无意中了蛊毒,所以才发狂的? 阿童中了蛊之后变成了兽人,自己被母蛊控制的时候脾气暴躁、几乎发狂。 难道说……这羊驼是最开始被人养来做实验的? 细思极恐,乔夕月忍不住退后半步,一手扶住了阿琰的胳膊。 阿琰发现乔夕月刚才还乐呵呵的,现在突然不对劲儿了,也连忙离那羊驼远一点,问:“怎么了?” 乔夕月摆摆手,说:“我就是想到了一件事。现在我吹笛子试试,看看这羊驼有什么反应。” 黑翅马上接口道:“没有反应。我族的骨笛对它不起作用。” “所以呢?”乔夕月追问:“你们怀疑它身上的蛊死了,就找我来再养一只?那你们想要控制的,应该不是这只羊驼,而是……我。” “什么?”阿琰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转头看向黑翅,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黑翅的表情慌乱了一下,马上否认道:“我不知道。族长只是说骨笛对神兽没有作用了,让我找你们的神女来想想办法。” “带我去见族长。”乔夕月说:“他一个两三岁的孩子,会有那么多的心计?谁指使的?” “族长他……不是孩子。”黑翅眼神闪躲,低声道:“族长只是年幼时受了伤,再也长不大而已。” 阿琰想起族长小孩那深沉的眼神,问:“那他现在多少岁?” 一想到昨天族长小孩出来,还奶声奶气的跟乔夕月叫“姐姐”,简直让人恶心又不寒而栗。 “三、三十多岁。他是老族长的长子。”黑翅说:“老族长的其他子嗣都夭折了,反而是身有重伤的长子一直活到继位。” 乔夕月觉得鸦族不是被洗脑了、就是脑筋没发育完全。 这事不是明摆着嘛,老族长其他的儿子可能就是这个长子弄死的。 他身体长不大,脑子却一直在发育,心计也越来越深沉。 但心眼坏了,又嫉妒别人比他健康,必定会用极端的手段来得到更多。 可为什么这个族长把手伸到自己身上,还费这么大的事把他们骗过来? “黑翅,我们也算是有些交情,想不到你竟然做这种事。”阿琰痛斥几句,抱起乔夕月就走。 黑翅使个眼色,那几个看守羊驼的守卫顿时围过来,原来这些人是为他们准备的。 黑翅叹了口气,道:“我总不能违背族长的意思。何况族长真的不是要害你们,答应的地也会给。只要神女好好的养蛊,最好能够养出一只裂天蛊的雄蛊来。” “我不。”乔夕月说:“为了帮忙,我行。但你们欺骗在先,就什么都别想得到。带我们去见族长,我倒是要问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你体质特异。”稚嫩的声音突然传来,是那族长小孩来了。 这残疾小族长被一个女人抱着,悠搭着两条小腿,乍一看还是人畜无害。 可是他一双眼睛乌黑深邃,一看就是特别阴郁的性子。 阿琰将乔夕月护在身后,紧紧盯着那族长小孩,问:“你到底是什么目的,想要什么条件?” “我要裂天蛊。”族长小孩道:“你们并不知道,我鸦族驭兽靠的并不是骨笛,而是蛊。” 乔夕月抽了口气,明白了:骨和蛊同音,骨笛原来不是驭兽的,而是控制蛊虫的。 这么说来,鸦族第一次来龙卡族求药,其实就是为了试探? 什么老族长下葬祭天,白发表示不敬。都是谎话! 根本就是为了接近乔夕月,最后把骨笛交给她,再让她学一支曲子。 想必留下骨笛之后,鸦族就一直在注意着乔夕月的动向,想看看她驭兽能力到底有多强。 直到乔夕月他们被泰崖伏击,骨笛确实发挥了作用,鸦族才得以确认。 想到这里,乔夕月突然问:“泰崖和阿史勾结了一个会用蛊的人,是不是你?” 没想到族长小孩愣了一下,摇头道:“不是我。我想要你身上的血来养蛊,又不想要你的命。你若是真的被阿史他们抓走,对我没有任何好处。” 不是? 乔夕月本来还想问问那个女人是谁,可现在线索又断了。 看来,另有一个隐藏的势力对自己的血虎视眈眈。 不,也可能她本身就是目标。 乔夕月不禁觉得茫然。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被卷入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就算想和阿琰远离纷争,安于一隅,还是被骗到了这里。 乔夕月脑筋转的快要冒烟了,耗费心神的结果就是累。 累得她快要冒冷汗了,只能紧紧抓住阿琰的胳膊。 那族长小孩看出乔夕月状态不对,说:“其实只要你乖乖的养蛊,我不会把你们怎么样,相反我也会感谢你的。不如给你说说我为何一定让你从神兽身上取蛊,再养成雄蛊?” 乔夕月知道对方在拖延时间,但这是现在唯一能够找到线索的机会。 只有找到拿羊驼实验裂天蛊的人,才能找到根源。所以她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当年我父亲发现神兽身上的蛊十分厉害,就想要收服它。但没想到年幼的我误入其中,被蛊虫当成血食寄生却不肯认主,此后我便一直长不大了。” 族长小孩又看了乔夕月一眼,说:“但你中了同样的蛊,而且据我所知子母蛊都在你的身上,你却毫发无损,所以我想让你养出一只雄蛊,帮我恢复本来的样子。” 青春永驻是件好事,可一直长不大就是件惨事了。 如果族长小孩不是三岁的时候中了蛊,而是二十三岁,想必他自己都是求之不得的。 乔夕月就问:“那这羊驼从哪儿来的?我要找的最初养蛊的人。” “巫族。”族长小孩道:“巫族的水晶碗里,就是裂天蛊的秘密。如何养蛊、如何解蛊,如何控制蛊虫,都有记载。” 特么的,这是个圈圈,转了半天又转回了原点。 第196章 你选,你自选 乔夕月现在彻底明白,为什么泰崖一开始就想要那只水晶碗? 因为能解开巫族养蛊的秘密。 马族、鸦族都能驭兽,这绝对不会是巧合,而是他们都能控制蛊。 这么一想就完全联系上了!也怪她竟然没有早点想通。 乔夕月知道现在要脱身没那么容易,还有另一股势力没有冒头。就道:“好,我留下给你养蛊。” “夕月。”阿琰阻止道:“你不能冒险。” “没事。”乔夕月安慰阿琰,将他的手紧紧握住,说:“我自有分寸。” 然后又对族长道:“这种蛊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养成的。我要去答应给我们的领地,一边安家落户,一边养蛊。” “可以。”族长小孩点点头,说:“你先取蛊,成功之后我让黑翅带你们去新的领地。” “一言为定。”乔夕月道。 阿琰护着乔夕月的身子一僵,那种无可奈何的感觉再次刺痛心脏。 他发现自己越来越无力,不仅不能保护他的小女人,还要再次让她冒险。 阿琰也明白乔夕月答应留下的原因:起码在养蛊这段时间里,鸦族不会让乔夕月有事。他们也能够有时间站稳脚跟。 可如果这些要靠乔夕月的牺牲换来,阿琰又怎么会愿意? 乔夕月就算再聪明,也毕竟没有恋爱过,不懂得男人的自尊心有多么重要。 她一心只想维护阿琰,让他不要为自己担心。 可男人这个时候想的却是自己的无能,保护不力。 阴差阳错!其实谁也没有错,也都是为了对方好。可偏偏…… 乔夕月养过一次蛊,有了经验。就让人把羊驼按住,从它身上取了血,又把自己的血滴进去。 身上带蛊的人,蛊虫平时就沉睡在血液之中,想想其实也挺可怕的。 “暂时只能这样。”乔夕月拿着装血的小罐子说:“至于能不能养的出,起码一个月以后才能知道。现在送我们走。” “你不要故意拖延时间。”族长沉着脸,那张稚嫩的小脸却阴郁狠厉,看着就不是好角色。 可乔夕月正好看不见,也就不用顾忌别人的脸色。还说:“要么信我,要么一拍两散,我们还回原来的平原去。现在由你挑选。” “我们还可以杀掉你们。”族长小孩说出这个“杀”字的时候,看得出是动了杀心的。 阿琰再次把乔夕月紧紧护住,盘算着有多少胜算能把她顺利带走。 乔夕月却笑了,说:“死就死呗。我又不是长不大,也有男人了。这辈子基本没啥遗憾,所以我不怕死。” 然后她又问阿琰:“如果我们俩死在一起,你愿意吗?” “同生、共死。”阿琰只淡淡的说了这四个字。 乔夕月朝鸦族族长一挑眉,那意思分明是:你选,你自选。 还能怎么选? 鸦族族长就是抱着一分希望,想让乔夕月养出雄蛊给他解毒。要不他这一辈子都完了。 守卫退开,族长冷哼一声,示意抱着他的女人可以走了。 那女人木讷呆板的转身,跟木偶一样听话的离开了。 黑翅暗自抹了抹冷汗,说:“龙琰首领,神女,你们还真是硬气。“ “不然呢?”乔夕月问:“反正一直是你们在求我。难道还要反过来,让我们变成跪地求饶的?” 黑翅不言语,脸色也是不好看的。 乔夕月又问:“你们以前听老族长的,现在又听这个小族长的。他一个三岁小孩你们这么怕他做什么?难道……你们身上都有蛊?” 这句话把黑翅问的一个激灵,肩膀微微颤抖起来。 乔夕月听不见他回答,也不见反驳,就知道自己大概是猜对了。 “那你应该站在我这边。”乔夕月笑呵呵的说:“我能养蛊救他,说不定也能救你。” 说完,乔夕月和阿琰十指相扣,朝外面走去。 黑翅再次觉得冷汗涔涔,有种背心湿透的感觉。 乔夕月和阿琰回到营地一看,果然鸦族的人把他们营地包围了。 阿童和阿七站在最前面,已经是剑拔弩张的架势。 雀儿和小麦子、琳琳虽然被护在中间,可也各自拿着武器,一副马上就要拼命的架势。 一见首领回来了,阿七暗自松了口气。只要首领没事,他们的主心骨就在。 雀儿看见乔夕月就嚷:“乔,他们欺负人,要抓我们。” “对,欺负人。”乔夕月说:“趁人之危,小人行径。咱们收拾东西,马上离开。” 黑翅也让那些守卫退下。然后无奈又尴尬的站在一旁,等乔夕月他们收拾。 不出一刻钟,乔夕月和阿琰就带人往外走,还叫上黑翅说:“带路啊。“ “啊?帐篷呢?”黑翅回头看看,只见扎好的帐篷和帐篷里的兽皮都没收拾。 阿琰他们所有人都轻装简行,利利索索的准备好了。 “哼。”雀儿小孩不大,冷笑起来倒是很有气势,说:“都不要了,先走为上。东西以后还能有,命就一条啊。不能舍命不舍财,这是乔说的。” 确实,多留一刻多一份危险。 所以乔夕月和阿琰让所有人立即带上随身的东西,其他的一律不要了。 但谁又愿意这样的呢? 一路上辛苦打猎攒下的兽皮、可以遮风挡雨的帐篷,一下子全都要舍弃,就像是抛开了一个温暖的家。 可也是因为这样,每个人肚子里都憋着一股气:鸦族的这笔帐,迟早是要算算的。 黑翅知道事情也无转还,只好在前面带路。 原本说是让阿琰他们自己挑一块地,现在肯定是不可能了。 给他们安排的地方应该和软禁差不多,但总比在这里直接被困住强。 据说到达新领地要走两天。 但阿琰表示,所有人都能坚持,中途不会长时间休息,让黑翅带路走的越快越好。 两天缩短成一天半,中途他们只小睡了一会儿。 后来雀儿被阿童背着,乔夕月被阿琰背着。小麦子和琳琳两个互相搀扶着,几乎就是一步一挪的来到了他们将要落脚的新地盘。 庆幸的是,这块地方还不错,虽然不大但也算是山清水秀。 四周的山围成一块盆地,中间还有个不太大的湖泊。 第197章 这太浪漫了 湖面有风吹过,湖水皱出粼粼细纹。大家走了一天一夜的劳累稍微有所缓解。 但一歇下来,每个关节都透出难言的酸痛,骨头软的好像化了似的。 阿琰他们倒是没事。于是把几个坐都坐不住的姑娘搁在一边,拿兽皮盖上由着她们睡过去。 等到乔夕月再醒来,周围安静的只有细微的虫鸣,连风都几乎停了。 没有帐篷,他们只能露宿。身上的兽皮裹的很严实,肯定是阿琰的杰作。 乔夕月稍微一动,阿琰就发觉了,低头轻声问:“喝水吗?还是直接吃东西?” “饿了。”乔夕月想要坐起来。但两条胳膊都是软的,根本撑不住身子,更别说起来了。 阿琰将乔夕月抱在怀里,先给她喂了点温水。 乔夕月脸一红,说:“我怎么这么没用,明明之前长途赶路也走得挺好的。” “不一样。”阿琰摸摸乔夕月的额头,怕她刚才睡觉着凉。 确定没事了才继续道:“这次是不眠不休的赶路,当然更劳累一些。” 正说着话,雀儿她们也醒了,都是肚子饿的不行。 于是就把火拨旺,重新热了肉粥吃顿宵夜。 乔夕月就问:“黑翅走了?” “嗯。”阿琰说:“他不敢留下,走得还挺急的。” “走了正好。”小麦子小声嘀咕:“留下也没人管他饭吃。” 乔夕月“扑哧”笑了,说:“我们跟逃难似的走到这儿,也是吃了这顿没下顿。正好大家睡饱了,商量一下分工,明天开始就要为自己的生活努力了。” 自己的生活! 他们当中有的是最下等的奴隶,有的是身有残疾的巫医,还有养父母都已经离世的孤儿。 现在总算是有了自己的生活。 这里虽然不一定就是归宿,但起码是个属于自己的驿站。 小麦子拨着火堆里的柴火,头越垂越低,最后把脑瓜埋在手臂里,轻声的啜泣起来。 琳琳用独臂抱住她,一下下轻轻拍着。但自己也忍不住落泪。 雀儿眨巴眨巴眼睛,左右看看发现乔夕月离她还有点远,只能一扭头扑进了阿童的怀里。 阿童:“……”玥啊,你真是我亲妹妹。 月影清明,晚风舒缓。湖面倒影着月光,把周围都蒙上一层淡色的轻纱。 所有人都带着憧憬,发挥着自己的想象,无所顾忌的、满心欢喜的说着将来。 乔夕月舒了口气,靠在阿琰的怀里,问:“你有什么打算?” 阿琰捏着乔夕月的指尖,一下下轻轻吻着她的发顶,说:“你帮我想就好。” 乔夕月玩心上来,指了指那平静美丽的湖面,说:“等安家以后,咱们就造船。可以打渔也可以泛舟,小雨的时候还可以到湖心去听雨打在水面上的声音。” 这…… 所有人的眼睛都亮起来,这特么也太浪漫了。 阿童立马表示,他会造船。玥国就在海天的尽头,他最会造船了。 乔夕月:“……”我表示怀疑,但我没有证据。 聊了半天,乔夕月又想起一个问题,就问:“咱们周围还有别人吗?这个盆地不会只有我们?” “目前看到的地方,没有其他的部落。” 阿琰白天已经巡视过了,不仅没有部落,连多余的一顶帐篷都没有。 当然,深山里是不是还有人就不知道了。起码现在盆地中间是湖,湖的周围就他们独一份。 乔夕月想了想,说:“如果这个盆地很小,而且只有我们居住的话,周围山上的高点就要做个安排。否则被人占领了,很容易对我们造成监视和围困。” 阿琰就说:“这个可以交给山塔,他是这方面的能手。而且还是个最好的探马。” 山塔笑呵呵的答应着,忍不住立即就起身张望了一圈。 只是夜深人静,树影婆娑,山上的位置一时间也看不太清楚。 乔夕月忽地想起一件东西,就去翻她随身的皮兜。 阿琰问她找什么。 乔夕月道:“我记得水晶碗和水晶盘子在包里的。也不知道谁那么好,居然知道给咱们带来。” 还能有谁?山塔过来的时候,悄悄从族里带出来的呗。 山塔当时是怕阿琰他们不肯收留自己。就特意带了几样有用的东西,算是个见面礼来送给乔夕月。 山塔听了悄悄脸红。不过又觉得能用得上就好,总算没白做一回偷儿。 翻出了那个水晶盘子,乔夕月比划了一下,说:“这个不要了,明天开始打磨,做个望远镜给山塔用。” “啥是望远镜?”山塔觉得这名字一听就肯定是好东西啊。 乔夕月就道:“你坐在这里,通过望远镜能把山上的鸟都看得清清楚楚。不过我看不见,具体操作还得你自己动手。” 说完,乔夕月就把水晶盘子塞到了山塔的手里,说:“省着点用,别做废了。就这么一个盘子。” “这,这不行。”山塔赶紧看看首领,心道:这不是圣物吗?怎么能破坏呢。 乔夕月冷笑道:“有什么不行,在我手里就是我的。再说,万一落在泰崖的手里多不甘心。” 她和阿琰看见过水晶碗里透出来的影子,现在想想确实是养蛊的图。 但一来他们看不懂,二来这就好比是双刃剑,落在别人手里能害人。 反正最后一个圣物在泰崖的手里,她也不打算凑成一套解谜了。 水晶盘子打磨成镜片,做望远镜正好,这叫物尽其用。 阿琰没反对,反正乔夕月就算是要天上的月亮,他也会考虑做个天梯试试。何况只是弄坏个盘子而已,随她。 山塔这才收了这水晶盘子,等着乔夕月明天给她下达指示。 于是大家的话题又落在望远镜上,以及寨子里的那架织布机。 小麦子有点可惜的说:“我已经学会织布了,可现在没有织布机了。就算是有,咱们也没棉花。” “别急,自己种呗。”乔夕月指了指周围,说:“这片山里也肯定有好东西,实在种不出棉花还可以拿特产去换。” “对,明天我去采草药。”琳琳兴致很高的说:“我之前还打听过,知道哪几种草药最需要。可以换很多东西呢。” 第198章 多了个玩具 第二天一早,大家就热火朝天、分工明确的开始干活。 什么是欢喜田园?男人们挥汗如雨,女人们笑逐颜开就是了。 乔夕月本来想帮忙。 但是她在一块石头上绊了脚,又踩着一把砍刀差点割伤之后,就被阿童“请”走了。也可以叫“清走了”。 乔夕月被安置在湖边,吹吹风、晒晒太阳,只要不掉进湖里就没啥大事。 而且还有专人看管。看着乔夕月的是另一个“闲人”雀儿。 于是乔夕月叫雀儿挖蚯蚓,打算钓鱼。 没有趁手的鱼线,就让小麦子贡献出几缕头发来。 反正都是闲着,头发丝细且韧,变成一根细小的鱼线,绑上蚯蚓钓鱼试试。 当然,真正钓上大鱼也不太可能,乔夕月凭着手感先钓上一只青蛙。 雀儿的笑声能传到湖对面去,干活的男人们都忍不住朝这边张望。 “幸好是青蛙,不是瘌蛤蟆。”雀儿把青蛙从头发上解下来,想了想又没放掉。说:“在咱们家门口挖个小水塘,把青蛙养进去呗。” 就守着一个湖,还要在家门口挖水塘,孩子的想法可真是有趣。 不过乔夕月也觉得好玩,就回头喊:“喂,你们记得留个池塘的位置啊。我们还要建个花园。” 阿琰立刻问:“要多大的?” 阿童也赶紧喊:“养鱼的话就挖深点。” 乔夕月和雀儿听完“咯咯”的笑。 雀儿说:“又大又深的,让乔出门一脚踩进去能游泳的。” 阿琰:“……”算了,不能挖水塘,我家媳妇要紧。 阿童:“……”我家媳妇和我妹妹都重要,纠结啊。 从挖地基到采石料,再到砍树做房梁、精工做门窗,全是几个男人一手包办的。 整整忙了一个月,造出了一栋大宅院。 这当然和古代雕梁画栋的房屋比不了。也是个半地下室,要下几级台阶才能进屋。 好在这里气候温暖,据说冬天并不太冷。所以门窗造的比较大,屋里采光很好。 乔夕月和阿琰一间,三个姑娘住一间,阿七他们六个、加上阿童和山塔,分别住三间。 大屋后面还搭了个板棚,一开始是打算做储藏室。 上面有横梁,用来晾晒兽皮。下面存放东西,杂七杂八的家伙事都放里面。 可是板棚搭好之后,大家发现空荡荡的有点揪心。 因为他们现在是一穷二白,除了睡觉时铺盖的兽皮啥都没有。更别提有啥杂物可放了。 于是乔夕月就说:“算了,不放东西了,改成浴室。” 洗澡也不能总是去湖里。姑娘们下水还得跑老远,男人们下水姑娘们就得回避。 如果有个浴室就方便多了。而且冬天用兽皮蒙上一层也不透风,还是可以洗澡的。 这个建议立马被响应,于是稍加改造浴室就成型了。 地上铺了几块平坦的石头,还挖了向外流水的凹槽。 板棚上钉几个木楔子,用来挂衣服和毛巾。在山上找来野葫芦,劈成水瓢,舀水冲身子就方便了。 乔夕月还打算着做个大浴桶,隔几天就泡个热水澡。水里还可以加花瓣或是草药,那才真叫个舒服。 越想越美好,即使新盖好的屋子空荡荡的也不觉得心酸了。 反而大家都觉得什么都会有的,一切都会好的,无比欢喜。 有了遮风挡雨的地方,大家的心也彻底安定下来了。 乔夕月没事就和雀儿在附近转转,发现了不少好东西。 比如几棵野葡萄树,藤蔓铺散开好大一片,已经结满了串串葡萄。 乔夕月让雀儿摘了不少,洗净了用唯二的陶罐装上。再加蜂蜜,密封发酵试着酿酒。 还有许多山珍采回来晾晒,冬天随便抓一把泡上,炖野鸡最鲜美。 他们的小日子过的风生水起,鸦族的族长却有些急了。 原来说好一个月会有消息,可是乔夕月他们每天乐陶陶的建房子、造东西,就是不见养蛊。 虽说养蛊也不是多么难的事,可总的有个进展? 于是在他们正式落户的第二个月,黑翅又来了。 而且这次来的很有诚意,居然雇了驮兽带来很多东西。 其中就包括阿琰他们走时没有带着的帐篷和兽皮,都拆了打包,一件不少的给送过来。 虽然这不算意外之财,起码也算是丰厚了家底。 乔夕月觉得黑翅还算上道,就跟他实话实说:“养蛊嘛,已经在养了。就是神兽的血有点不够,还得再来点。” 黑翅琢磨了一下,连忙点头道:“好好,明天就送过来。” 乔夕月一笑,问他:“那你是打算送什么?” “啊?”黑翅愣了一下,没明白。就说:“血啊。你不是说神兽的血不够?” 乔夕月就差没在黑翅的脑门上狠狠敲一记。 说:“两天的路程、最快也要一天半才到。你取了血怎么保存?送到我这里吃血豆腐吗?” 黑翅:“……”那玩意能吃?我没读过书,你别骗我。 乔夕月叹了口气,说:“我要那只羊驼啊。” “哦,好好。我去跟族长说。”黑翅这才恍然大悟。 确实,直接把神兽牵过来,用多少血都方便嘛。 不过乔夕月想的却是:给雀儿找个玩伴儿。羊驼做宠物还是挺不错的。 于是几天之后,雀儿有了个新玩具,一只黑色的羊驼。 虽说这只羊驼年纪大了,但养的还不错,皮毛如丝般光亮柔软,毛茸茸的特别可爱。 取血养蛊?不存在的。 乔夕月已经和琳琳研究过了,这只羊驼身上的蛊虫已经彻底死了。即使用乔夕月的血再激活,也不可能养成蛊。 换句话说,鸦族族长要等的裂天蛊其实已经是遥遥无期。 除非乔夕月用自己的血来培养,应该也能养出裂天蛊来。但究竟能不能给族长解毒就不好说了。 毕竟他中蛊毒是在二十多年前,这只羊驼能活到现在都是个奇迹。 但乔夕月也没打算就此放弃。如果说裂天蛊真的那么厉害,她还是想养出一只来的。 就算是为了自身的蛊毒不再发作,以后也不会再受人控制了。 何况还有个不知道哪里来、又到哪里去的女人是隐患。 乔夕月怀疑她取走自己的血,也是为了养出裂天蛊。 第199章 臭老头 日子过得安逸且舒服,时间就会显得特别快。 转眼已经到了冬季,但这个盆地里真的很温暖,草木都还是绿油油的。 阿琰带着阿七他们出去找驮队换东西,要四五天才能回来。 这里就由阿童和山塔守着。 为了防止被偷袭,山塔还在入山口做了几个陷阱。 头两天都平静无事,第三天晚上陷阱被触动了。 当时已经是深夜,阿童还保有一些兽人的直觉,听力更是惊人。所以他第一个发现之后冲了出去。 山塔也要往外跑。但他犹豫了一下回来,先把乔夕月叫起来,送到了雀儿她们屋里。 几个姑娘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乔夕月道:“小心点,别中计。也许有人是故意试探或是调虎离山。” 山塔答应着,又拔了后窗户的插销,让她们万一有事就跳窗逃走。然后才去找阿童。 结果到了陷阱边一看,摔下去的不是野兽,也不是敌人,而是个……老头! 这老头真的是非常非常老了,栽倒在坑底看不清面容,但是能看见满头如雪的白发。 阿童眨了眨眼睛,说:“可别给他摔死了?” 山塔连忙道:“我下去看看,你在上面接着。先救人。” 于是俩人又上下接应,把老人弄了上来。 老人双眼紧闭,呼吸微弱,怎么看都像是摔的不轻。 阿童和山塔也不敢乱动,干脆又回去叫人了。 听见有人受伤,姑娘们全都跑出来救人。 小麦子还不忘背个装草药的大皮囊,估计是把琳琳这些天攒的草药都背来了。 乔夕月诊脉的水平比琳琳高。于是乔夕月诊脉看内伤,琳琳给老人检查外伤。 结果俩人忙前忙后、由里到外、又从头到脚的检查一遍,没事! 怎么会没事呢? 那个陷阱有一人多深,掉进一头野猪都摔得够呛。 这老头干巴巴的瘦,又是头朝下落地的,难道有金钟镇护体? “人没事就好。”乔夕月松了口气,说:“万一是误闯到这里的,被咱们的陷阱给伤了也是个麻烦事。” “那有什么麻烦的。”阿童小声嘀咕:“如果真的救不回,就扔回坑里呗。” 山塔在旁边更小声的接了一句:“填土。” 乔夕月干巴巴吞了下口水,心说:活埋啊?你们够狠的。 不过再想想,乔夕月发现自己是被二十一世纪的碰瓷给吓出的后遗症。 在这个远古时代碰瓷,那是一碰一个死啊。 谁会因为你摔伤了就负责?私自闯入别人的领地,弄死你才是天经地义的。 于是乔夕月松了口气,说:“现在人真的没事,咱们还是想想怎么安置。” “没事他怎么不醒?”阿童颇有几分童言无忌,只是声音略小,说:“装死么?” 乔夕月:“……”装不装死我不知道。如果是装的,你这么说真的好吗? 不过人总是要管的,他们也不能真把老头扔回坑里填土。 抬回去,放在最外面的屋里,反正现在阿七他们不在。 然后阿童和山塔轮流看着,大家就先回去睡觉了。 结果第二天天刚亮,乔夕月就被一阵嚷嚷声给吵醒了。 因为昨天晚上发生的事,乔夕月后半夜也没回自己屋里睡,过来和雀儿她们挤挤。 现在她醒了,其他三个姑娘也听见动静起来了。 “我去看看。”小麦子揉着眼睛,说:“听着怎么像是那老头醒了?” 确实,那不只是阿童和山塔的声音,还有个苍老但中气十足的大嗓门。 想想也是,阿琰他们几个男人从来都是惯着这几个姑娘的。 随她们睡到自然醒,有一个没起床的大家也都不会大声说话。 突然一早上这么闹腾,肯定是外人啊。 尤其阿童,更不可能吵到他的小媳妇……啊不,是小妹妹。 乔夕月打着哈欠,一边穿衣服一边说:“我也去看看,别是阿童脾气不好,欺负老头。” 别人乔夕月不敢说,阿童这小子可没什么长幼尊卑。惹了他马蜂窝都敢捅,欺负个老头算什么。 姑娘们顶着没睡醒的鸡窝头,揉着惺忪半睁的眼睛,一起出来看热闹。 就听阿童喊:“你太能吃了。那是我家雀儿的兽奶和蜂蜜,放下,给她留点。” 老头更大嗓门的喊:“吃什么吃,这是喝。喝进去几泡尿就没了,我这还是半饱呢。” 阿童气得想揍人,山塔连忙拉着。 可是刚拉开一半,山塔看见老头手边有一撮黑乎乎的东西? 仔细一看是烤糊了的地瓜皮。 不对啊,他们烤地瓜可没这么差的手艺。 山塔正纳闷,就见老头因为激动站了起来,兽皮里就掉出好几个地瓜来。 还都是烤的半生不熟的,一边生一边焦糊过火的。 还有几个地瓜被扒开,啃了熟的那面的瓤,剩下的就扔在一边不管了。 山塔顿时气冒烟,大声吼:“你要吃地瓜就说嘛,我帮你烤。你看看你烤成这样,这不是糟蹋东西吗?我们在山里挖的地瓜是存着过冬的,还有的要留着做种子,来年种啊。” 山塔不在意别人吃,吃多少东西他都不心疼。但是他讨厌别人糟蹋食物。 这老头掉落的地瓜有七八个,还不知道他吃了多少、扔了多少,确实让人糟心。 两个少年本来还要互相劝架,结果现在都火冒三丈,一起挽了袖子要冲上来。 而且这老头吼人的时候底气足、嗓门大,不像是要死的样子。估计一顿揍还是经得住的。 可没想到山塔和阿童捉了他半天,居然没捞着人。 每次都好像是要抓住了,又被那老头险险的躲过去。 然后老头就看见了几个姑娘,跟个大马猴似的窜过来,就往姑娘们身后躲。 乔夕月因为眼睛看不见,只能感觉到一股劲风扑面而来。下意识想躲却没躲开,差点摔倒在地。 阿童扑过来将乔夕月扶住了,又喊:“臭老头你看着点,要是撞倒了我妹妹,我和你拼命。” “呀?她是你妹妹?长得真像。”老头看看乔夕月、又看看阿童,说:“不过你妹妹看不见啊?我撞过来她不知道躲吗。” “你……”阿童气得把乔夕月按到墙角,又转头朝老头儿扑了过去。 第200章 三碗不过岗 乔夕月被推在墙角,倒是不容易被撞倒了。可她听着动静越来越不对劲儿? 明明阿童是生龙活虎的那个,山塔的灵活也是族里都数一数二的。 可是俩人夹击愣没把这老头逮住。还被老头气得哇哇乱叫,火气冲的能把房子点着。 “阿童、山塔。”乔夕月叫住他们两个:“别折腾了,你们抓不住这位老人家。人家是高手,深藏不露。” “啥?”阿童眨巴着眼睛,狠狠瞪着老头说:“他有啥可藏的?让我逮住了,揍的他冒泡。” 乔夕月叹了一口气,循着声音朝老头那边“看”,然后说:“老人家,您这么有本事,为什么会掉入陷阱呢?” “本事没有,就是会跑。”老头摇晃着脑袋,瘦巴巴的脸上挤出点无奈,说:“老头和你这丫头差不多,半瞎。” 乔夕月想了想,就问:“您有夜盲症?那我能帮您治治。” “不用,你自己都看不见,怎么治我?”老头连连摆手,说:“晚上谁都看不见,又不是猫头鹰。” “噗”乔夕月不但没生气,反而笑着说:“确实不是猫头鹰。但是您能一头栽到陷阱里,也是独一份了。” 其实山塔的陷阱做的很隐蔽,就是为了防人的。 但乔夕月不能明说,只能怪老头有夜盲症。 几句话的功夫,阿童忍不住又要上来揍人。尤其想要趁着老头不注意,偷袭他。 结果还没拽住老头的头发,老头身子一晃躲到了乔夕月的身边。伸手在乔夕月的眼前晃了晃,说:“还真是看不见啊。” “啧”阿童气的嘬牙花子,说:“你离我妹妹远点。” “没事。”乔夕月已经确定,这老头真是不简单。 就说:“老人家,您来这里是有事,还是误闯?如果是恰巧路过的,我们请您做客。” “对。恰巧,路过。”老头马上问:“做客是不是给饭吃?” “嗯,有好吃的。”乔夕月点点头。 老头立马点头:“那我就留下做客,不路过了。” “玥,你留他干嘛?”阿童气不过,又说:“是不是想给他饭里放点药,麻倒他?” 乔夕月:“……”你真是我哥,专业拆台二十年。当年的原主怎么忍着和你一起长大的。 老头却不以为然,盯着乔夕月又看了半天,然后说:“下药我也不怕。大不了死在你这儿,然后给我扔回坑里,填土。” 得,昨天晚上真的是装死。这话叫他学的,明明白白的。 不过乔夕月说了留人做客,其他人也没有啥意见。 尤其这老头自来熟,一开始还和阿童斗嘴,惹阿童生气。 也不知道怎么的,老头就发现阿童对雀儿特别好。 然后老头儿就投其所好,哄得雀儿“咯咯”笑。雀儿还跟他叫白头发爷爷。 阿童那个憋屈啊。想发火,碍于自己小媳……妹妹的面子。 只能蹲在一边眼珠子冒着火,恨不得把这老头的头发都烧光。 乔夕月倒是好客,招呼姑娘们做点好吃的,兽奶也热上。还说这是咱们地盘的第一位客人,应该好好对待。 又让山塔抱出个罐子,放在老头面前说:“老人家,我们自酿的葡萄酒,您来尝尝鲜。” “酒?”老头儿捏着自己下巴上一共也没几根的白胡子,说:“啥东西,好喝吗?” “好喝呀。就是不能多喝。”乔夕月说:“贵客来了有好酒,这是我们龙玥的待客之道。” 从他们安定下来以后,“龙玥”这个称号就正式用上了。 只不过现在人还少,不能叫龙玥国。所以暂且算是一个部落、一个新的族群。 老头似懂非懂的盯着罐子,又捏捏胡子,一不小心扯掉了一根。 本就稀拉拉的胡子掉一根少一根。老头顿时好像是放了他的心头血,捏着掉下来的胡子快哭了。 乔夕月赶紧打开封罐子的泥巴,轻轻拍了拍罐子,让酒香飘散出来。 发酵了的葡萄酒顿时飘出醇厚的香气,果香中透着甜,还有几分辛辣的爽。 老头的眼睛顿时亮了,手里的胡子也扔了。一步窜到罐子前面,低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真香啊。”老头光闻着就要醉了似的,问乔夕月:“现在就能喝?” 乔夕月故意顿了一下,才回道:“倒出来才能喝。” “那赶紧倒啊。”老头急的抓耳挠腮,简直是孙悟空转世。 小麦子赶紧把罐子抱过来,现在应该是叫酒坛子。 瞪了老头一眼说:“这坛子矜贵,咱们出来就带了两只。一个煮汤熬粥用,另一个就酿酒了。你别急慌慌的给摔了。” 老头唧着嘴,眼巴巴的说:“快点倒。要是真好喝,我给你们弄十个、不,二十个罐子,让你们装酒。” “小麦子,倒酒。”乔夕月发话了。 老头接过小麦子递来的木碗又嗅了嗅,看着很谨慎,好像怕有毒。 其实他是怕露怯,没喝过的玩意也不知道好不好喝,总得先弄个清楚。 结果他抿着嘴唇舔了一小口……“噗”一小口酒也没喝进去,全给吐了。 “这什么玩意,又酸又辣的,还挺呛。”老头嚷嚷着,差点把碗给扔了。 雀儿手疾眼快的接过来,说:“乔费心酿的酒,不好喝也不能糟蹋了。我给阿童喝。”说完就要把酒碗递给阿童。 老头本来就和阿童不对付。一听说给他又来抢夺。一边说:“别啊。让我再尝尝味道,细品品还挺有滋味的。” 乔夕月憋着笑,示意雀儿松手。 老头这回可不是浅尝了,捧起酒碗灌下一大口。抹了抹嘴,砸砸滋味,还行? 再尝、再尝!三口、五口之后喝出了醇香,手就撒不开碗了。 乔夕月就在旁边说:“老人家,我们家的酒叫……三碗不过岗,有个典故是打虎英雄武松喝过的。您是不是也有本事,能上山打老虎啊?” 老头喝了两碗酒了,有点上头。 晕乎乎的看乔夕月笑盈盈的模样有点重影,就点点说:“能啊。别说打老虎,熊也逮住锤死了。” 乔夕月又说:“那么厉害啊!那您收不收徒弟呢?我哥哥也厉害,曾经和好几头凶兽打过架,还都赢了呢。” 第201章 真是高人 老头一听,转头看看阿童,发现阿童也重影了。就点点头说:“小伙子不错,长得好看,身手也好。就是、就是嘴贱。” 阿童:“……”昨晚装死,今天装醉?继续给他喝。 乔夕月收不到她哥的眼光,但毕竟是双胞胎,心意还是能有点相通的。 她就亲自捧过酒坛子,要给老头倒酒。 老头看这丫头眼神不好,手腕也是细骨伶仃的,连忙给酒坛子按住了:“慢、慢点,别给酒洒了,多可惜。” 不等乔夕月谦让,老头儿单手把酒坛子拎过来,说:“我自己来,小丫头你就、就歇着。“ “不是,您别喝多了。”乔夕月说:“这酒是新酿的,酒劲儿还比较冲。要不您再等等,埋在地下两三年以后喝,更醇厚。” 两年?两天都等不了。 老头的酒瘾已经给勾起来了,让他放下酒坛子是不太可能了。 听着老头“咕噜噜”又喝了一大碗,乔夕月赶紧叫小麦子:“烤肉拿上来。大早起来别光喝酒,得吃肉。” “啊,这肉真香。”老头喝一口酒,吃一口肉,晕的更厉害了。 这次想起乔夕月刚才的话,迷蒙着眼睛说:“我知道你这小丫头的心思,我、我收他为徒。收你哥哥为徒。” “真的?” “我不要。” 乔夕月刚接话,就被阿童打断了。 阿童恨不得给那老头叉出去埋了,瞪着眼睛吼:“谁要当他徒弟啊。晚上栽到坑里去,我还得把他挖出来。要是哪天没留神,栽到哪个坑里没发现,第二年长出一堆老头。” 老头:“……”我承认我有点贪酒,眼前也有点重影,但我还没聋啊。 “哥。”乔夕月哭笑不得,想了想道:“你不是想尽快回家?你和老伯好好学几年,我们更加发展壮大。然后咱们就气势汹汹的杀去,把坏蛋打跑。” “那我也不跟他学。”阿童还是撇嘴。 老头又咂一口酒,说:“算了,他吃不了那个苦,还舍不得家里的媳妇。而且我怀疑他可能还没断奶。” “谁吃不了苦?谁没断奶?谁舍不得……我没媳妇。”阿童一句句的反驳,就最后一句明显底气不足。 老头伸出瘦巴巴的食指,在酒里蘸了一下,朝阿童点指:“就是你。” “我能吃苦。就怕你没本事。”阿童顿时急了,说:“我斗兽的时候,你不知道再哪个坑里倒栽葱呢。” “呵呵”老头把碗里的酒喝完,指了指外面道:“咱们去比划比划。你能把我扔回坑里,我就拜你为师。不能的话,你跟我走十年。” 十年! 乔夕月一愣,也没想到老头一下子说了这么大个时限,而且还要把人带走! 可她还没来得及说一句,阿童先答应下来:“十年就十年。我打不过你就给你当十年徒弟,给你养老送终。” 呃呃!哥,你是真嘴贱。 老头半睁半闭的眼睛一下子睁开了,瞪着阿童上下打量,然后点点头说:“一言为定啊。走。” 阿童会认怂?不存在的。 老头把阿童领到昨晚摔过的坑边,用脚尖在地上画个小圈。说:“我就站圈里,你把我从圈里推出去,就算你赢。” 那圈子也就一大步的直径,站进去几乎没有退路,要么出圈要么掉坑里。 这多简单的事啊? 看起来这老头也就百十多斤,瘦的一阵风都能吹跑。 阿童就差对着他吹口气,把他直接吹到坑底去。 可没想到阿童第一下推到老头肩膀,手掌按上去就感觉到一股反弹力,老头却纹丝未动。 第二下阿童加大了力气,老头微微晃动肩膀和他的手掌撞上了。 老头儿依然没事,阿童却感觉腕骨生疼。 这老头确实深藏不露! 第三下阿童用尽全力双手去推。 结果老头身子一拧,右脚错开小半步。踩在圈子的边缘,却正好躲开阿童这一击。 阿童感觉眼前一花,手下就空了。随即自己肩膀上多了只手,顺势把他往前一推一送。 “扑通”一声,阿童跌进坑里,比昨天老头摔的还惨。 乔夕月:“……”武侠小说诚不欺我。 阿童:“……”我在坑里?我怎么下来的? 众人:“……”认怂不丢脸,丢脸的是不知道自己怂。 阿童爬起来拍掉脑门的土,想发作却又觉得丢脸。 明明对方是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老头,他却输了。 “好,我愿赌服输。”阿童低着头说:“我跟你走,但是你得好好教我本事。” 认怂确实不丢脸,能够认清事实、认清自己才是好汉。 “你这个小子还……挺傻的。”老头转身蹲在坑边,颇有点看热闹不怕事大的意思。 刚刚喝酒之后的惺忪和醉态也不见了,一双眼睛半眯着,但满是精光。 然后他朝阿童伸出手,说:“来,老头子拉你上来。” 阿童仰头看了看,犹豫了一下把手伸过来,和老头那只瘦巴巴的手握在一起。 随着阿童猛地一用力,从坑底窜了上来。而老头还蹲在坑边纹丝未动。 在场的人看见这一幕的都楞住了。 如果刚才可能是阿童不小心自己摔下去的,那么老头现在生生的把阿童这个大小伙子拉上来,这就是实力。 乔夕月听见在场人的抽气声,就知道自己是赌对了。 这下子阿童也服气了,耷拉着脑袋蹲在老头身边,就像是只等着被收养的狗子。 雀儿愣了一会儿过来,捏了捏阿童的衣领,说:“你要走啦?去学本事很好啊。不过你走那么久,要记得常常想我。” 阿童像是被这句话噎了一下,梗着脖子半天说不出话来。 然后他伸手抓过雀儿捏着他衣领的小手。拎着她的小拇指盯着看了半天,可握住也不是,松开还有点不舍。 乔夕月赶紧道:“又不是今天就走,对老伯?外面马上就冬天了,留下住一段时间,让我好好替我哥谢谢您。” 乔夕月本意就是想让老头拿出本事教教阿童,顺便也教教山塔、阿七他们。 如果能把人留下最好,何必一路远走他乡呢? 他们现在不缺吃喝,也不在意多养个人。何况这老头是能人,能够留下来最好。 第202章 小丫头挺不错 乔夕月想留人,老头却撇着嘴执意想走。好像他突然冒出来,就是为了把阿童拐走似的。 但乔夕月也不强留,没有求着老头的意思,而是对小麦子说:“去看看叫化鸡好了没有,好了就包起来给老伯和我哥哥路上吃。等他们走出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吃到好东西。” “嗯嗯。”小麦子立马屁颠颠的跑出去, 她跟了乔夕月这么久,也算是有点心眼了。瞄着主人的表情就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 过一会儿又跑回来说:“还有点烫。现在不好拿啊。” 老头儿没听说过叫化鸡,听着有意思,还有点馋。就问了一句:“啥时候能不烫?我等会儿也行。” 小麦子就说:“外面的泥巴不烫了,里面的鸡肉还烫。” 乔夕月接过话头:“我亲自去看看。敲开了泥封,里面的鸡肉也要看火候。我特意多放了点料,还抹了蜂蜜,皮酥肉甜,油而不腻。” 老头儿觉得自己嗓子眼有点干,就吞了下口水。然后又觉得肚子有点空,貌似有点等不及。 乔夕月看不见老头抻着脖子望眼欲穿的模样,但是听得到他“咕噜噜”咽口水的声音。 暗自憋着笑,乔夕月又说:“就算叫化鸡好了,还有腌制的五花肉要烤。今天本来准备了好几样好吃的,也不知道您这么急着走啊。” “这、这怎么好意思呢。”老头搓搓手,说:“真是让你们破费。又是酒、又是肉,我要是不吃就把你哥哥带走了,是不是就得剩下?” “对啊。”乔夕月一拍手,惋惜的说:“还煮了肉粥呢。野猪的腿肉切成丁,和胡萝卜一起炒熟后加水加米,熬煮的软烂香糯,再加点盐调味。微咸鲜香,还有营养,老人吃最好了。” “啧啧”老头咂着嘴,又看看阿童,说:“你可真是有个好妹妹。咱们就留下吃两顿饭再走。” “这才对嘛。”乔夕月说:“就当是我们给您的学费。您收我哥当徒弟,我们得好吃好喝的孝敬您。而且再过两三天我男人就回来了,还能带回不少好吃的。” 老头:“……”腿说:走。嘴说:不,你不想。 能够把老头留下,给多少好吃的都不亏。 一顿再一顿,老头在这里留了三天吃了十来顿,几乎就没重样的。 乔夕月还把秋天找到的野麦子磨成粉,包了几个小包子。 这一小袋野麦子可矜贵的。除了挑出一些准备来年做种子,剩下的本来打算过年包饺子。 乔夕月可是下了血本,拿出一半的麦子磨成面,给老头包包子、做面条,终于把他吃服了。 乐不思蜀也不过如此。 第五天,阿琰也回来了。 盆地外面下雪了,阿琰他们的肩膀上落了一层薄雪。 走进盆地后又因为暖和,雪化后打湿了肩膀和头发。 乔夕月本来扑过去想要抱抱阿琰,结果被他一把按住,推离开身前一臂远,说:“别靠过来,我身上又湿又凉的。” 结果这一幕正好被老头儿看见了,跳过来不由分说就在阿琰的额头上敲了一记。 阿琰本来也没防备,更不知道啥时候多了个老头在他们家。所以没躲开,实实在在的挨了一下。 打完了,老头还说:“你这小子真是不知好歹,你媳妇是和你亲热呢。这么好看的媳妇你都嫌弃,还一走这么多天,是不是在外面沾花惹草了?” “……”阿琰怔了怔,才想起问乔夕月:“这位老人家是?” 乔夕月也没想到老头这么护短,就说:“这位是阿童的师父,在咱们这里做客,我好不容易才将人留下的。” 不过老头总归是护着自己,乔夕月还是挺感谢的。 她也不能不识好歹,就跟老头解释:“师父,这是我男人。他没嫌弃我,我盲了他都没嫌弃过我。他是怕带着寒气,我靠近了着凉。” “哦哦,那还行。”老头背着手开始打量阿琰,觉得这男人长得也真是好看。 而且身材修长挺拔,四肢修长又富有张力,一看就是个厉害的人物。 老头似乎还算满意,点点头说:“还行,也算配得上这小丫头。小丫头挺不错的,人也好看,手巧、还聪明,心眼也好,值得有个好男人疼她。” 阿琰一听这话也高兴,他就喜欢有人夸他的小女人。 哪怕别人说自己配不上乔夕月,他都不会在意,反而觉得这人有眼光,看得到小女人的好。 反过来,谁说乔夕月不好,倒像是故意和阿琰作对。 他的女人自己都不舍得说一句,别人更不准说半点不好。 这时候,老头伸出瘦巴巴的手,食指和中指并拢,突然在阿琰的胸前戳了一记。 阿琰刚才被打了下脑门,现在可是有了防备,身子立即后撤想要躲开。 没想到老头的动作看着不快,可眨眼睛就戳到了胸口,愣是躲也没躲开。 这一下把阿琰戳的一口气差点憋住,胸骨随即一阵裂痛,疼得他弯下腰大口的呼吸。 “阿琰?”乔夕月看不见俩人的动作,但听声音不对头,连忙问:“师父,您这是什么意思?” “他有点内伤。”老头说:“不是习武之人看不出来,就憋在胸口这里。一时半会倒是没事,要是不顺过来迟早要憋出大毛病。我给他戳一下,顺顺气。” 乔夕月惊了一下,连忙拉过阿琰的手腕给他诊脉。 老头“呵呵”笑了两声,说:“小丫头,我知道你会医术。可你现在眼睛看不见,也就等于平时一半的水平。你男人憋住的这口气从脉象上诊断不出来,只有看面色才能有所察觉。” 乔夕月果然没有诊出什么,但阿琰弯腰喘了几口气之后,好像突然间就不疼了。 这时候乔夕月再诊脉,就发现阿琰身上的气血比刚才更足了,可能还真是血脉通顺的缘故。 “多谢师父。”乔夕月感谢又惊喜,道:“如果师父肯教我医术,我也拜您为师。” 老头听了“哈哈”一笑却没有回答乔夕月,而是转头问阿琰:“我收阿童为徒,准备带他去闭关十年。要是再收你媳妇为徒……” 第203章 再见就是十年 阿琰不等老头说完,就连忙说:“师父不要收她为徒。我媳妇眼睛不好,我要守着她。不如就请师父您留下来。闭关的话,在哪里都行的。” “哈哈”老头笑得更大声了,说:“我还没说完呢。我本意是:如果收你媳妇为徒,我怕是走不了了。可既然你不同意,我便带阿童走。” 乔夕月捏了阿琰一把,怪他嘴太快,推他道:“你快去换衣服,我和师父说几句话。” “我又不冷。”阿琰可不敢走,生怕乔夕月急着拜师,也跟着就闭关了。 乔夕月道:“我还想问问师父,既然您会医术,能不能帮我看看眼睛。” 阿琰顿时紧张又认真的点点头:“对,请师父看看。” “这个我可不行。”老头捏着那几根稀稀拉拉的胡子。生怕又扯掉了,所以很小心的捏着,说:“我也就是会看气血气色,对武技损伤的经脉懂一点。你媳妇这眼睛是什么毛病我都看不出,所以没法帮她。” 乔夕月冒出来的希望又落空了。就算老头有本事也不能恰好还是神医,那样的事也太巧合了。 不过乔夕月还想多留老头一阵子,看看他能否也教教阿琰他们。 技多不压身。 他们现在人手太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壮大起来,所以每个人都要更加强大才行。 阿琰也有意挽留,还拿出不少和驮队换来的东西,都孝敬给老头。 老头不爱财、不稀罕别人的恭维和吹捧。唯独就喜欢吃吃喝喝。 乔夕月想尽办法用简单的食材和原料做出好吃的,老头也照单全收。 好在这几天不忙着要走了,也经常会给阿琰一些指导。 短短的一个来月时间,阿琰的身法比从前更快了,力气也能够把握的更精准。 以前不管是打架还是狩猎,都是实打实的用尽全力拼杀。但往往白费了不少力气,怕后劲儿不足。 万一遇到对方人数众多,长时间打斗起来阿琰就特别吃亏。 现在老头教他怎么用最少的力气造成最大的攻击效果,还教他几招保命的绝招。 其他人的本事也跟着见长,山塔的耐力都比从前增加了,脚程也更快。 老头总说自己都是些普通的本事,但乔夕月觉得这就是武侠小说里的轻功啊。 虽然没有飞檐走壁那么邪乎,但也已经是超越了人的极限,发挥出了隐藏的潜能。 乔夕月就愈发想要把老头留下,就算在这里给他养老也好啊。 转眼又一个月过去,老头终于还是要走。 这次乔夕月无论怎么挽留,哪怕说是过了年再出发也不迟。 可老头道:“我闭关的地方实在太远,也要讲究个机缘和时节。现在出发也要过了初夏才能到,再晚山门就又关闭了。” 一走几个月才能到达的地方,在这些人眼里无异于天涯海角。 阿童虽然早就已经做好了离开的打算,可是真的要他撇开妹妹和雀儿,也是舍不得。 乔夕月倒是还好,毕竟换了个瓤儿。对阿童的感情除了血脉相连,就是这段时间在一起的亦亲以友。 可雀儿又不一样,她年纪还小,不懂些爱啊、情啊。 只知道阿童和自己玩的好。如果阿童再走了,就真的没有能和她一起玩的小孩了。 乔的眼睛看不见,小麦子和琳琳还得做事。 最小的十九虽然比阿童年纪还小。可十九毕竟是有职责在身,每天要轮流值守,也没法一天到晚都陪着雀儿玩耍。 等到阿童走的那天,雀儿就抱着她的宠物羊驼的脖子,闷在羊圈里不出来。 阿童和老头都已经走到了盆地的谷口,也没见着雀儿的影子。 阿童不停的回头张望。 乔夕月叫小麦子:“去找找啊。告诉她,再不来就怕连声‘再见’也说不上了。” 小麦子答应着跑出找雀儿。 老头看看阿童那恋恋不舍的眼神,就说:“小子,早走晚走都是要走。何况她还这么小,你就算是守在这里等着,也要等上个七八年。我带你走十年,回来一切正好,水到渠成。” 阿童本来想说几句硬气的话。可是想到乔夕月说的“怕连再见也说不上”了,就心里难受。 最后摇摇头,说:“我不是不想走。我只是在想十年之后,她还认不认得我?若是我也认不出她的样子又怎么办?” “那就是有缘无份。”老头说的倒是洒脱:“十年而已,你们若是天长地久,还有好几个十年能在一起。若是因为十年间变数太多,再见成为陌路也是各自的解脱,又何必日思夜想的苦苦纠缠呢。” 阿童听完点点头,对乔夕月道:“玥,我走了。你好好保重。若是有机会我一定回来看你。” “哥,你也要保重。”乔夕月知道小麦子和雀儿还没有来,只能叹了口气道:“我会好好照顾她的。但师父说的对,不必执念,毕竟十年间她也长成大姑娘了。” 阿童“嗯”了一声,转头大步先往外走。 老头“呵呵”一笑,朝乔夕月摆摆手,说:“小丫头你也要好好的。若是有机缘,我帮你找医神问问。” “还有医神?”乔夕月听见这句话往前跟了几步,追问:“师父,您说的医神是哪位?” “早就归隐了,我也找不到。之前一直没说也是怕你着急。”老头说:“如果有机缘,我闭关的时候能够在山上遇见他。若是没有,我再帮你想办法。你放心,你哥哥继承我的衣钵之后,这些事情他都知道,他也会帮你的。” 乔夕月听完才松了口气,连声说“谢谢”。 老头去追上已经走出很远的阿童,师徒俩并肩向外走。 就在他们的身影将要转过山口的时候,雀儿被小麦子拉扯着跑了过来…… 雀儿扁着小嘴,脸上是不情不愿的模样。 可仔细看,她的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泪花都挂到眼角了。还伸着脖子朝阿琰离开的方向张望。 乔夕月就叫了一声“哥”,然后推了推雀儿,说:“跑过去跟他说声告别的话,再见面就是十年后了。” 雀儿听完,脚步没往前走,反而一下子蹲在了地上大哭起来。 第204章 带上小媳妇 雀儿这一声哭,顿时把所有人都惊愣了。 明明已经走远的阿童和老头也听见了,俩人同时停下脚步,慢慢的转身回看。 阿童的肩膀僵硬着,扭头的姿势别扭的要命。一双手紧紧捏着兽皮裤子的两边,就差把裤兜扯个窟窿了。 老头“啧啧”的咂嘴,说:“小丫头怎么还哭了?我可不是故意把孩子弄哭啊。” 阿童狠狠瞪了他一眼,脚步往回一点点的搓,看样子是想要回来,却又不想回来。 因为他自己很清楚,只要迈开回头的第一步,估计就再也走不出去了。 老头捏着自己稀拉拉的胡子,继续“啧啧”声不断。也不顾阿童是朝他翻白眼或是狠狠瞪视。 阿童就小声的说了一句:“我、我回去跟她说句话,就一句。” “一句就够了?”老头一脸鄙夷的说:“我看你放不下心,有老多的话要交代。从晚上睡觉别踢被子,说到早上起床别喝凉水,还有白天出去玩别摔跤,遇到凶兽别怕、快跑。反正你这掏心掏肺的样子,恨不得把她当闺女宠。” “她才不是我闺女。”阿童气得一转头,说:“算了,那就不回去说了。反正说上千句万句,她也是自己一个人。” 说完,阿童真的又转身要走,他是不肯给自己留恋的机会。 雀儿的小脑瓜埋在臂弯里,双手抱着膝盖,哭的直抽抽。 可是听着风中没有脚步声,就知道阿童根本没回来。 她楞了楞一下子站起来,正好看见阿童又转身。自己泪眼模糊的只能看见他高高瘦瘦的背影,心里就说不出的一股子难受。 “阿童,我会想你的。”雀儿叫了一声,狠狠的抹了把眼泪就往前追。 一边追着跑,一边喊:“等、等一下,我送你件东西,也是个念想。” 可阿童越听越心慌,就更不敢回头。即使脚步重的要命,却偏要把步子迈的老大。 然后就听见雀儿“啊呀”一声,肯定是摔着了。 阿童的双脚顿时就生了根,杵在原地迈不动步了。 他想看看雀儿摔坏了没有,想接下她给自己的礼物。哪怕以后十年都见不着,有个念想也是好的。 老头一直看着,一不小心又扯掉了自己一根矜贵的白胡子。 他捏着那根胡子痛心疾首的瞄了一眼阿童,说:“你个缺心少肺的,心肠怎么就那么硬?我都听不下去了,你就不能回个头,哄哄小姑娘?” 阿童:“……”是我不回头吗?是你个臭老头非要带我走。 “唉”老头又长长的叹气,说:“回头回头,自己的媳妇自己背着。只要你能背的动,就带着她一起走。” “啥?”阿童愣了一下,有点没听清老头的话。 其实耳朵是听清了,但脑子根本就没反应过来。 老头丢下手里那跟宝贝的胡子,走上前在阿童的脑门重重敲了一记,说:“我又没说不能多带一个。只要她吃得了苦,也愿意跟着你,那就带上。一走十年呢,谁知道今后什么样?万一你回来了,媳妇跑了,你还得怨我。” 阿童:“……”嗖!已经跑回去了。 雀儿摔趴在地上就不想起来了。地上好凉,石头硌的胳膊肘、膝盖都疼。 可她怕站起来继续追,也追不回阿童了。 何况老头是带着阿童去学本事的,她也不能一直赖着不放。 就是、就是心里真的舍不得,恨不得自己已经长大了,能够跟着他们走。 雀儿正低头掉眼泪,一双大手抄到她的腋下,将她抱扶起来。 雀儿的眼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就见阿童已经蹲在了自己的面前。一只手给她掸掉身上的灰土,一只手将她脸上的泪珠抹去。 同时还柔声的问她:“愿意跟我们走吗?会吃苦,也没有其他玩伴,要走很远的路,可能很长时间也只有我们三个。还有……还有很多想不到的危险,但我想带着你,你愿意吗?” “我也想跟你走。”雀儿使劲儿的点头,说:“我已经会做饭了,还会洗衣服。我能走很远的路,不用你一直背着。也不在乎有没有其他人玩,我、我想一直和你玩,帮你一起照顾那个臭老头。” “噗”老头远远的听见了,喊:“还没进门就说师父的坏话啊?叫我臭老头,我给你记上了。” 雀儿:“……”进什么门?你个臭老头。 阿童拍了拍雀儿的背,起身牵着她的手往回走。来到乔夕月的面前,说:“玥,我把雀儿带走了。” “嗯,去去。”乔夕月笑眯眯的挥挥手,说:“如果实在苦就找机会给她送回来,还能多个探亲假呢。你师父不是不近人情的,雀儿跟着他也能学到本事。” “我都知道。”阿童低头看看雀儿问:“有没有要收拾的东西?只能等你一会儿。” 雀儿点点头跑了。不过没过多久就跑回来,背着个小包袱,说:“就这些,没了。” 小麦子说:“我给你缝了一半的靴子戴上了?你自己不会缝,就找个好心的大娘帮帮忙。要是你不带着,那么小的靴子给谁穿呢。” 雀儿点头:“都带着了。装了很多用得着的东西。” 说完,雀儿从兜里摸出个兽皮的小荷包,递到乔夕月的手边说:“乔,这个本来是打算送给阿童的,现在我也要走了,留给你。” 乔夕月摸索着接过来,捏了捏是软的,就问:“这是什么呀?” “神兽的毛毛,我攒了一团做了个小荷包。”雀儿说:“虽然神兽我也带不走,但以后可能就没人给它梳毛了。” 乔夕月就道:“好,我收着,以后我给它梳毛。” 雀儿又有点舍不得乔夕月,上前紧紧的抱了抱她。 阿童终于可以舒一口气了,等雀儿告别完就将她牵走了。 走出山口就有风雪,但阿童用自己高大的身形将雀儿护在身后,给她挡去了大部分的冷风。 乔夕月握住阿琰的手,小声说:“这就是两小无猜,真好啊。” “你哥哪里小?”阿琰笑着轻声说:“他是拐了个小媳妇。” 也对。 不过想想阿童那孩子气的性子,俩人倒是挺合得来。 第205章 突发状况 阿童带着雀儿走了,算上老头就一下子少了三个人。 听不见那“叽叽喳喳”的笑闹声,就多了几分寂寞。 不过乔夕月也没闲着,她还在忙着养蛊。顺便也想把鸦族族长的蛊毒解了。 他们现在在鸦族的地盘上,无论是想暂时安抚还是打好关系基础,都得从这位族长小孩身上下手。 何况答应的事不能不做,乔夕月也想试试从蛊毒上能不能发展医术。 琳琳给她做帮手,回忆着当初巫族大祭司养蛊的办法,俩人没事就凑在一起摆弄蛊虫。 直到半个月后,乔夕月的血突然出了点问题,她感觉到血液里一直沉寂的母蛊活跃了一下。 这种感觉说不出是难受还是亢奋,也并不太疼。 就像是有什么东西给她的神经拉上一根线,平时并不动,却突然间被狠狠扯了一下。 乔夕月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就跟琳琳说了。 琳琳却惊喜的道:“难道是蛊虫要分裂出来?如果它出来产卵,我们就能得到第一批裂天蛊的幼虫。” 蛊虫是一代代养出来的,最后的成虫才能受主人的控制。 所以母虫分裂之后产卵也算是好事,起码证明她们的实验进步了一点。 可乔夕月总觉得母虫的突然分裂也有点奇怪,就好像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了一样。 不过这也算能安抚一下鸦族族长了,还可以试试母蛊对他身上的蛊毒有没有效果。 于是乔夕月和阿琰商量,出发去鸦族直接找族长。否则距离太远,母蛊无法发挥效果。 两天的路程,因为风雪耽搁了半天,到达鸦族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的晌午。 不知道是因为冬季的寒冷,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乔夕月总觉得如今的圣地不如他们第一次来的时候热闹。 她当然看不见行人少了,但是两边驮兽的动静也几乎没有。 乔夕月就问阿琰:“你们之前来这边,也是这么冷清?” “并没有。”阿琰也有点奇怪,左右看看说:“驮队没有了,还有两个大的外来部落也不见了。” 乔夕月纳闷:他们也过年吗?这是习俗? 据乔夕月所知,野人的各个部落是没有“年关”这个说法的。 但随着他们走过更远的路,去过更多的地方,才知道只有达达平原的文化最为落后。 或许在其他地方有更强大更先进的文明,不仅懂得纪年也有“春节”这个节日呢? 阿琰也给不出答案,但黑翅很快就得到消息,来接迎他们了。 因为这次并不是迁徙,所以只有阿琰和乔夕月,带着山塔和琳琳两个一起来这边。 小麦子和阿七他们留在家里守着。 四个人也不需要特别安排,就被黑翅直接接到家里去了。 这操作不用问也知道,一定是那族长小孩又在睡午觉,没时间接待他们。 仍旧是傍晚时分,黑翅来接他们去族长家里。 因为是冬天,日头落得早,盆地里就黑的更快。 风虽然不大,但周围一片灰蒙蒙的,总是让人感觉几许压抑和冷清。 乔夕月忍不住紧紧攥着阿琰的手,感觉自己神经上牵扯的那条线绷的更紧了。 难道是……有人在控制母蛊? 乔夕月即使看不见,仍旧忍不住左右转头,想要凭着直觉感受一下周围有什么不对劲儿。 可除了几个人的脚步声,一切的安静的让人心悸。 “阿琰。”乔夕月捏了捏阿琰的手心,小声说:“我不舒服,咱们明天再去。” “嗯。”阿琰答应着,马上回头揽过乔夕月的肩膀,问:“要我抱你吗?” “不用,就是胸闷。”乔夕月摇摇头,又叫黑翅道:“我们回去了。” “可是族长已经在等了。”黑翅不明所以又一脸为难的道:“几位来这里的事,我已经报告给族长了。也就是再走一小段路就到了,若是今天不去,恐怕又要等到明天这个时候。” 阿琰看乔夕月的脸色已经煞白,知道她确实不舒服。 果断的道:“我们不去了,请族长见谅。夕月状况不好,也是没法调动母蛊的,所以去了也是无用。” 说完,他就直接将乔夕月抱起来,转身往回走。 但走了几步又道:“黑翅大祭司,若是你家不方便的话,我们可以去其他地方。” “不,不用。”黑翅叹了口气,说:“你们回去,我去和族长说一声。” “有劳。”阿琰颌首表示感谢,抱着乔夕月回去了。 乔夕月也没想到自己的情况急转直下。出门的时候还只是心里发慌,等再回到黑翅家就已经呼吸不畅,几乎晕厥了。 琳琳赶紧给她诊脉,却也没找到什么问题。就连母蛊都安分的要命。 乔夕月自己也没法诊,她晕的头都抬不起来。 阿琰将她放在木床上,用兽皮裹着轻轻叫她名字。叫了两三声,乔夕月才勉强答应一声。 这样的情况谁也没料到,琳琳更是急的在屋里直转圈。 “首领,我实在找不到办法。”琳琳说:“不如我现在回去,把这些天养的蛊虫带过来。试着将母蛊引出来。” 阿琰点点头,但是看了一眼几乎没有了意识的乔夕月,说:“你留下照顾她,我回去取。” 琳琳是个姑娘家,肯定不如男人走的快。山塔脚程倒是很快,可他并不懂乔夕月弄得那些蛊。 只有阿琰每天和乔夕月在一起,多多少少知道一些。 而且他心里的急切是旁人不能比的,走这一趟肯定更快。 琳琳点点头,说:“我一定好好照顾她。首领放心。” 山塔背了一些食物和两张取暖的兽皮,送了阿琰一程。然后就回来和琳琳一起守着乔夕月。 第二天早上,乔夕月仍旧没有好转,还发起了高烧。 琳琳无论用什么办法,都没法把烧给她降下来。只能期待阿琰能够尽快回来。 但没有人想到,阿琰这一走就再没回来…… 那天阿琰连夜奔袭,不停不歇,只求尽快赶回去。 经过一片树林的时候,风突然猛烈起来。 光秃秃的树枝被风吹的“咔咔”作响,仿佛下一刻就要连根折断一样。 阿琰突然看见前面有个人影朝自己走来。 第206章 哥哥阿珏 一直都狂猛的罡风突然有一瞬间停滞了。 但阿琰却感觉头发根都被冷风吹的发木,贴在头皮上一阵寒凉。 对面的人站在一棵树下,黑色的兽皮裹住全身,却掩不住那高大的身形和狠厉的气势。 一双深瞳几乎和黑夜融为一体,看不到一点光亮。 那仿佛是一个黑暗中衍生出来的人。 “哥。”阿琰轻轻叫了一声,这才迈开脚步朝那个人走去。 即使很多年没见,即使对方一句话不说,即使那眼神冰凉凉的不带着一丝亲情,阿琰也认出那是他哥哥珏。 “你长这么大了。”阿珏似乎勾了勾嘴角,伸手将头上的兜帽掀开,露出了一张和阿琰极为相似的脸。 但再相似的脸也是完全的两个人,气质上简直天差地别。 因为一个暗黑阴冷,犹如深谷寒潭里的一块玄冰。 一个温和内敛,睿智中透着果敢和坚毅,是早春夜里的一把火,可以驱散最后的一丝寒意。 “哥,你怎么会在这里?”阿琰即使对这个哥哥还有亲情,可是也能觉察出他的出现不合时宜。 更何况乔夕月还在等他拿了蛊回去,所以不想多做停留。 阿琰就道:“哥,你现在在哪里安身?我现在有要紧的事,等我办好了就去找你。” “不必了。”阿珏说:“自然有人去照顾她,很快她就能够醒过来。即使醒不了也没事,只要血还能用就行了。” 阿琰的心往下一沉,上前一步质问道:“难道夕月身上的蛊毒是你控制的?你什么时候学会养蛊的?” “不是我。”阿珏挑了挑眉毛。 他这双眉挑起来的时候就像是两把利剑,又似下垂的弯钩,一下子就凸显出狠厉和嗜血的气息。 阿琰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问:“那就是你认识的人害了夕月。” 太明显了,就算不是阿珏,也是和他有关的人。 而阿珏此时出现在这里,肯定是要阻止自己的。 “哥,兄弟情分还在,我不想和你纠缠。”阿琰反手按在短刀的刀柄上,说:“但如果你阻拦,或是别有用心,我只能刀剑相向。” “哈哈,来。”阿珏也从斗篷下拔出一对匕首,冷笑着说:“当年父亲就是死在我的刀下,如今轮到你了。” “什么?”阿琰脚步一顿,眼神幽暗的盯着阿珏。 “没错,父亲就是被我杀死的。”阿珏偏着头,用眼角的余光瞄着另一个方向,说:“谁让父亲不信任我呢?他要把位置传给阿姆,等你长大了再传给你,唯独就没把我放在眼里。” “可你也不能对父亲下手。”阿琰道:“这么多年,阿姆都没有真正怪过你。她还一直相信你,以为父亲只是和你狩猎的时候遇到了凶兽。她还把你的儿子……” 说到这里,阿琰愣住了,全身僵硬的好像化石。 “怎么?我的儿子怎么了?”阿珏拿着匕首慢慢朝阿琰走过去。 一直到兄弟两个面对面,近的几乎可以看见对方眼里自己的倒影。 阿琰握着刀的手突然一松,身子也脱力的摔倒在地上。 “你……哥,你对我做了什么?”阿琰挣扎着想要起来,但真的是力不从心。 好像有几只无形的手将他身上的每一根筋脉都捆住了,然后用利刀一点点的割开。 那种疼痛是钻心、断骨般的剧烈,让阿琰倒在地上不住的抽搐。 阿珏低头看着自己的弟弟,手里的匕首挽了个漂亮的刀花,又收回身上。 然后他蹲下来看着阿琰,说:“我没有对你做什么,但我的女人觉得你还挺合适养蛊的。” 阿琰已经疼的说不出话来。但他咬着牙一声不吭,眼神紧紧盯着哥哥。 “别这样看着我。”阿珏的手指岔开,搁在阿琰的两只眼睛上,说:“再用这样愤恨不甘的眼神,我就戳瞎了你。反正养蛊的人只是个容器,无所谓是瞎子、哑巴、聋子,还是怎么样的残疾。只要你活着。” “为、为什么?”阿琰问:“阿姆给你的儿子起名羽,是希望他羽翼丰满,取代我。我也已经离开了部落。如今你想要当首领,回去就是了。你、你不必对我下手,更不应该对付夕月。” “我的儿子,想不到我真的有了儿子。”阿珏叹了口气,说:“十年了,回来之后得知你们迁徙到山谷,我就去找阿姆。没想到遇到了一个对你求而不得的女人,我就顺便帮她一把。没想她的肚子真争气啊,居然给我生了个儿子。” 顿了顿,阿珏又道:“至于你的女人,本来我对她是无所谓的。但很无奈、也是很凑巧的是,我的女人和她有仇啊。你护着你的女人,而我要帮着我的女人,所以就成了今天的局面。” “她是谁?”阿琰问的是阿珏的女人,也是据说和乔夕月有仇的女人。 因为阿琰想不到会是谁。阿朵正在忙着接手阿史的部落。而花茗和她姐姐流落在外,也没有什么好下场。 关键是这些女人都不会养蛊,那么阿珏说的到底是谁? “你好像还没见过大嫂啊。” 阿珏假装无奈的摇摇头:“说来也巧呢,我在奴隶市场把她买回来的。和你当初遇到你的女人的时候多么相似?我们兄弟两个不仅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就连挑女人的方式也差不多。” 奴隶市场? 阿琰更迷茫了。可是还来不及细想,剧痛再次袭来。 犹如一把大锤生生的将他全身的骨头都敲断,再把筋都慢慢割裂开来。 全身的力气都涣散了,疼痛让阿琰终于失去了意识。 不远处,一个女人慢慢的走了出来,手里还捏着个竹筒。 “真不赖哦。”阿珏对他的女人说:“蓉思,你养的蛊确实厉害。” “是他的女人厉害。”被叫做蓉思的女人从竹筒里倒出一条肉乎乎的虫子,放在阿琰的身上。 那只被养肥了的肉虫蠕动着,爬到阿琰的脖颈间,突然一口叮咬上去。 鲜血被吸食的同时,肉虫扭动着身子开始蜕皮。 最后变成一只指腹大小的蝶,扑扇着翅膀落下一层层淡灰色的粉,却又尽数被阿琰呼吸进去。 第207章 你会像野兽一样 阿琰吸进了浅灰色的粉,呼吸愈发的急促起来。 胸口仿佛有一把火在烧,慢慢的开始烧灼他的五脏六腑。 “啊!”阿琰痛苦的醒来,发现眼前一片通红,就连呼吸都带着灼热的血腥气。 双手紧紧的抓在地上,泥土中混合的雪瞬间就被热量蒸化了。 “哥。阿珏!”阿琰艰难的转头,想要找到阿珏。 可周围潮湿阴冷,阿琰说出的话只有回音却没有回应。 阿琰奋力想要起身,他还惦记着昏迷中的乔夕月。 即使那剧痛犹如割筋断骨,可是为了那个人也要撑下去。 天还没有亮吗?他究竟昏迷了多久? 阿琰跌跌撞撞的四处乱抓,却无数次碰到冰冷坚硬的石壁。 他用力的甩着头想让眼前的红幕褪去,可始终看不清自己身在何方,又该往何处去? 阿琰突然想到了失明的乔夕月,她在黑暗中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茫然无措? 又是一阵的心疼,这次是因为疼惜自己爱的女人。 “看不见了吗?”一个女人低声笑着,问:“接下来你会更难受的。只是没想到你的意志力这么强。” 阿琰转过头,循声“望”去,可眼前也只有一个朦胧的红色影子,看不清对方的面容。 “你是谁?”阿琰问。 “我叫蓉思,和夕玥是好姐妹。”蓉思一步步的走过来,上下打量着阿琰,说:“想不到啊,我们这姐妹的缘分竟然这么深呢。居然找的男人都是兄弟。” 可这话在阿琰听来,却是满满的妒恨意味,而听不出丝毫的姐妹情深。 “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们是姐妹?” 蓉思发现阿琰疑惑的眼神,冷哼一声道:“如果真的是姐妹,她也是一个狠心把姐姐推入虎口的狠毒人。她把我当作垫脚石,自己逃了出去,这个仇我要你们十倍偿还。” “不会的。”阿琰忍着剧痛,咬牙反驳:“夕月善良天真,性子也好。她不计恩仇,会帮助很多人,又怎么会害你?” “哦,她在你面前是那样的?”蓉思“啧啧”咂嘴,道:“可我知道的夕玥,善妒、自私、胆小、无情。她连自己的哥哥都能拖下水,你以为她是什么样的?” 阿琰的耳鼓嗡嗡作响,听到的这些话似在耳边,又若即若离。 但他仍然道:“不是的,夕月是被害的。她和阿童都中了蛊,发狂失忆了很长时间。” “对,因为在最危急的时候,她把我推了出去。所以她和阿童只是中了子蛊,而母蛊则是中在了我身上。” 蓉思看了一眼强忍疼痛的阿琰,说:“你觉得疼吗?我当初和你一样的疼。所以你现在忍受的,是她早就应该承受的,是她欠我的。” 阿琰怔了怔,按着阴冷的石壁不动了。 如果这是报复,那么就报复在自己的身上。只要这个女人不去伤害乔夕月就好。 蓉思看出了阿琰的隐忍,带着鄙夷的笑意道:“你是不是觉得,只是忍着疼就没事了?不,好戏还在后头呢。” 阿琰低下头,根本不想搭理这个女人。 多说有什么用?他现在只想尽快离开,回去救乔夕月。 身上中了蛊毒又怎样?疼痛又能怎样? 只要他的小女人没事,这一切都不算什么。 可蓉思却不肯让开,堵在阿琰的面前,用力把他推回到山洞。 阿琰高大的身形被推的一个趔趄,手背蹭在粗糙的石壁上被擦掉了一大块皮。 鲜血一下子模糊了手背,顺着他修长的指尖流下来。 与此同时,阿琰听到了一阵细密的“沙沙”声,像是什么东西在朝着他爬过来。 那声音很像是虫。可冬天怎么会有虫子活在这阴冷冰寒的山洞里?只能是蛊。 几只肥嘟嘟的蛊虫扑向阿琰,在他的手上吸食鲜血,叮咬他的皮肉。 蓉思“哈哈”的笑着:“这些都是雄蛊。它们需要雌蛊来解毒,否则你就会被活活的烧死。阿珏很大方,不想让他的弟弟太难受,所以给你准备了好几个女奴。” “什么?”阿琰用力拍开身上的蛊虫,通红的双目狠狠“盯”着蓉思,问:“你说我中的这种蛊,会、会失去理智?” “对,就好像是野兽一样发狂。所以一个女人根本就不能满足。”蓉思退后了几步,说:“你不是和夕玥感情很好吗?你不是只想拥有她一个吗?现在不可能了。你会有很多的女人,也可能会有好几个孩子。” 蓉思说完就退了出去,又从身上拿出一个竹筒,倒出几只母蛊之后转身离开。 母蛊爬到山洞里,瞬间就被那几只雄蛊吸引。两种蛊虫融合在一起,翻腾到山洞的角落里繁衍、产卵。 阿琰通红的双目看不清事物,但身上的热度比刚才更甚。 尤其那热量已经不是烧灼全身和脏器,而变成了一阵又一阵的焦躁,把男人最脆弱又最原始的念想激发出来。 身上的热力惊人,神志也越发迷糊。 混乱中,阿琰的眼神有片刻的清明,看到了几个被推进山洞的女人。 “滚!”阿琰用尽全力大吼着:“滚的远远的。” “可是,可是你坚持不了多久啊。”一个女奴小心翼翼地靠近,一双小手试探着触到了阿琰的胸膛。 这么好看的男人,她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能和他在一起,总比被卖掉强。 “你没听懂我的话?”阿琰把牙齿都咬出血,嘴唇已经裂开一条条深深的口子,大声道:“快滚,否则都要死。” “啊!”女奴被阿琰大力推开,然后一脚踹的老远。 其他几个女奴吓得退缩两步,惊慌失措的不敢再上前。 阿琰朝后退去,让自己的后背紧贴着阴冷的石壁。 如果感觉身上的火灼有压抑不住的趋势,就用力的把头撞向石壁,让疼痛拉回些许的清明。 不知道过了多久,阿琰嗅到了一股血腥味。 他吸了下鼻子,却被自己的鼻血呛了一大口。 眼前的红幕更深。耳朵里痒痒的,用手一摸居然也是血! 阿琰咬着嘴唇,无力的顺着山壁滑坐下来。用大手抹去滴流的鼻血,无奈又绝望的露出一个苦笑。 夕月啊!我恐怕撑不住了。 可我不稀罕别的女人,不想碰别的女人啊! 我好疼,好难受。 第208章 找谁报仇 乔夕月挣扎着起身,痛楚让她几乎无法站直。只能扶着山壁大口的喘气,半天之后才迈开一步。 随着脚步移动有东西流下来,让她的心也跟着狠狠一颤,随即泛起强烈的恶心。 泪水都洗刷不去深深的耻辱,乔夕月弯下腰用力按着肚腹,忍不住呕吐起来。 翻江倒海的难受,恨不得把胃液都吐出来。 可是那种恶心感挥之不去,让她越发的虚弱无力。 几次差点又滑倒,可乔夕月一点也不想待在这个山洞里。 最后她只能一步一哆嗦的往外挪,要离这块肮脏的地方越远越好。 山洞外冷风潇潇,月亮灰蒙蒙的只有暗淡的光。四周的树枝随风摇荡,仿佛是一只只鬼爪抓了过来。 这冷风终于吹散了一些阴晦的气息,让乔夕月感觉身上的脏气被带走了。 每走几步,乔夕月都左右看看,找寻其他人的影子。 她知道自己是受害者,不至于失贞后就要死要活的。可总要知道那个人是谁,要报仇也好有个目标。 但除了她独自一人的脚步,听不到其他人的声音,也看不到别人的身影。 如果不是身上的伤痛和污物还在,乔夕月会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个肮脏恶心的梦。 从深夜走到天明,乔夕月才走出那片饿鬼婆娑的树林。 她努力的辨认一下方向,朝着鸦族的圣地走去。 可乔夕月没有想到,等待她的是三具冰冷的尸体。 琳琳、山塔,还有一个是黑翅的媳妇。 出事了! 乔夕月看着已经冰冷的三个人,心乱的不知所措。 琳琳、山塔在她记忆里还是鲜活灿烂的样子,如今却…… 忍着心痛,乔夕月带着敬意向眼前的人鞠躬默哀。然后蹲身将他们身上的兽皮展开,一一检查。 琳琳是一刀割喉,山塔是被刺穿胸腔,而黑翅的媳妇则是被拧断了颈椎。 全是致命伤!而且绝不是一个普通勇士能做出来的。 对方是个高手,而且力量奇大,下手准、狠。 乔夕月问门口的守卫:“黑翅在哪里?” “大祭司在族长那里。”守卫拔出石刀指着乔夕月:“跟我们去见族长。杀了鸦族的人,总要给个交代。” “那你们见过龙琰首领吗?”乔夕月又问:“他帮我去拿解药,一直都没有回来吗?” “始终没有他的消息。” 乔夕月听了脚步一个踉跄,狠狠的吸了口气才压下心中的慌张,让自己平静下来。 她最怕的是阿琰也出事,可现在种种迹象表明,阿琰也未能幸免。 她能怎么办?还能等到阿琰来救自己吗? 不,不能只是等着。她还有杀手锏。 “跟我走。”守卫或许是看乔夕月面色苍白,一副有气无力的憔悴模样,所以也没怎么为难她。 鸦族族长第一次没有在晌午之前睡觉,被那个木讷的女人抱着,冷眼看着慢慢走来的乔夕月。 黑翅站在族长的旁边,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但只看他垂着的肩膀就有种沉痛的感觉,他和他媳妇的感情还是很好的。 “你终于回来了。”鸦族族长那特有的童音阴冷无比,说:“人死了,你又失踪了三天,龙琰首领始终不曾露面,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也想知道。”乔夕月平静的道:“我在黑翅的家里被人掳走,难道不是应该你们鸦族给我说法吗?而且我的人也死了,这笔帐又该找谁来算?” 乔夕月又盯着黑翅,问:“大祭司,您能给我个解释吗?我当时已经昏迷,是谁把我从你家里带走的?” “我并不知道。”黑翅仍旧低着头,嗓音沙哑而哽咽的道:“我得族长传唤过来回话,再回去家里就全都是血。” 黑翅说完一抬头,猛地对上了乔夕月的目光。 他怔愣了一下,惊讶道:“你,你能看见了?” “对,能看见了。”乔夕月道:“所以我来找凶手。害了我的人,一个都不要想逃过。” 鸦族族长刚才没反应过来,听了黑翅的话才看向乔夕月的眼睛,顿时也是一愣。 然后道:“我们鸦族也要找凶手。但现在最重要的是不能让凶手有机会逃走,所以……” 守卫得到授意,立即将乔夕月围了起来。 乔夕月冷笑一声,道:“你这是有备而来?第二次了,你已经算计过我们两次。” 所以,凶手会不会是鸦族故意放进来的? 进城的时候就发现少了许多外族的人,街道也是冷冷清清的。 何况乔夕月还突然蛊毒发作。种种联想在一起,鸦族族长脱不了干系。 “族长。”乔夕月抬头一笑,说:“有个事我想告诉你:我身上原本只有子母双蛊,现在突然又多出一只雄蛊。现在一家三口聚全了,不知道对你的毒有没有作用。” “什么?”鸦族族长顿时变了脸色,不知道是狂喜还是吃惊,紧紧盯着乔夕月,问:“你、你真的得到雄蛊了?” 乔夕月马上追着反问:“怎么,看来你好像知道有雄蛊的存在啊。” “我,我以为你养出来的。”鸦族族长的眼神闪烁,一看就是在说谎。 乔夕月挑了挑眉毛,道:“你用蛊来控制人,也用蛊来驭兽。那你手下的人和你控制的兽又有什么区别?如果我能控制你身上的蛊,是不是你的人从此就要听我的?” “不,不能。”鸦族族长明显心虚了,拍了拍抱着他的女人,示意“退后”。 乔夕月却迎着守卫手里的刀,上前一大步,说:“如果我没猜错,你故意放了个空子,默许了什么人来害我,对?而且对方也是养蛊的,他许诺你解毒,然后用蛊虫控制我,又引走了阿琰。” “没有。”鸦族族长再退后几步,然后对黑翅喊:“把这个女人抓起来,放出她的血给我解毒。她的血里有雌雄双蛊的毒。” “看,你确实知道的不少。”乔夕月忍着强烈的恶心,仍旧笑着说:“但是和你说这些的人一定不知道,雌雄双蛊都在我身上之后,再产卵就是一代蛊王。” 这就是乔夕月独自一人走了整个晚上之后得出的结论:她现在有了一只蛊王! 第209章 这就是实力 乔夕月养蛊本来是个半吊子,说是兴趣不如说是迫不得已。 但是一次、两次的被蛊毒所伤,再不懂也有了经验。 阴差阳错间,自己的血融合了雌雄双蛊的毒,重新孕育出一种新蛊。 所以蛊王在手,乔夕月才敢说她能控制鸦族族长和他手下的人! 她没有危言耸听,只是告诉对方一个事实而已。 鸦族族长刚才还抱有侥幸,试图取乔夕月的血。可是现在听到“蛊王”两个字,吓得什么都不敢想了。 黑翅更是目瞪口呆的看着乔夕月,根本就不敢上前。 黑翅是鸦族的大祭司,他也同样被鸦族族长的蛊虫所控制。所以一只蛊王意味着什么,他也再清楚不过。 “怎么,怕了?”乔夕月冷着眼再向前一步,纤细柔白的脖子已经抵上了守卫的刀尖。 但是她毫无所惧的道:“族长,你太贪了。一边想让我替你养蛊,又想找个更加保险的人,最后不惜出卖我。你害我的时候,就应该想到后果。” “你别乱来,我可以告诉你对方是什么人。”鸦族族长挥着细短的小胳膊,尖声喊着:“是龙琰族长的哥哥。” 珏! 这倒是乔夕月没有想到的。 乔夕月就问:“他会养蛊?” “不,不是。他带来的女人会养蛊。”鸦族族长说:“那个女人身上就有裂天蛊的雄蛊。但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她只能养,而不可控。那只雄蛊根本就不能放出来,否则就会伤人。” 乔夕月半眯着瞳眸,紧盯着族长的眼神,分辨出他极度害怕的情况下说的是真话。 那么,一个是珏,一个是神秘女人…… 乔夕月想到了在树林里取走自己血的女人,一切更加明了。 “族长。”乔夕月平伸开左手掌心,道:“你应该见过裂天蛊的雄蛊?看看,这只是不是一样的?” 说完她冷冷的勾起嘴角,虽然是在笑,可是笑容如阿修罗般嗜血残忍。 只见乔夕月白皙如玉的掌心突然溢出一颗鲜红的血珠。 血珠晶莹剔透的,其中包裹着一只幼小而美丽的蝶。 蝶翼突然展开撞破了血珠,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大。眨眼功夫已经长得和乔夕月的手掌一般大小。 而那只美丽的蝴蝶是黑紫色的,两对巨大的翅膀上有蓝绿色的“眼”。 “魔之眼!最毒的裂天雄蛊。”鸦族族长差点从抱着他的女人怀里摔下去,使劲儿催促着:“走,走快点。” “晚了。”乔夕月掌心一抖,那只美丽的蝴蝶扑扇着翅膀飞起来。落下的彩粉随风轻轻飘散。 周围的几个守卫皆是一怔,随即全部失去了意识瘫倒在地。 黑翅迅速掏出骨笛想要吹奏,但蝶翼朝着他轻轻一扇,彩粉如闪烁的碎金扑面而来。 黑翅连反抗挣扎的动作都没有,就一头栽倒在地上。 而抱着族长的那个女人也是脚步一个踉跄,摔扑在地上,把族长扔出去老远。 族长小孩被摔的不轻,可他已经顾不上喊疼,挣扎着爬起来就想跑远。 蝴蝶飞舞过来,就在他的头上不住的转圈。 乔夕月“咯咯”的笑起来,那笑容美艳芳华,怎么看都灿烂无比。 可她的眼底深处划过绝望与厌恶,沉声道:“想不到一只雄蛊就这么好用。你还要不要看看那只蛊王?” “不,不要。”族长双手抱头蹲在地上,“呜呜”的哭着道:“放过我,我就是想要解毒而已。我愿意把鸦族的勇士借给你,让你去报仇。再给你两块最好的地,让你们安家。” “家?你把我们骗到这里来,我们就没有家了。”乔夕月绝望的道:“来的是珏!他一定不会放过阿琰的。” 乔夕月知道,如果阿琰没事,他早就会回来救自己了。 “不过……”乔夕月又摊开右手掌心,说道:“不过你的建议不错,你们鸦族的勇士我要了。” 右手掌心同样溢出一滴血,但这颗血珠里飞出的却是一只八翼彩蝶。 拖着长长的翎尾,翩然飞舞的时候就像是一只小小的凤凰鸟。 蛊虫进化成蝶,六翼已经难见,可以称王。 何况这是一只八翼彩蝶!这就是底气和实力。 鸦族族长只一瞬间就停止了哭声,迷茫而僵硬的站起来,取出一支骨笛开始吹奏。 很快,被蛊虫所控制的鸦族勇士们聚集,全都听命于族长。但鸦族族长却看向乔夕月,等着她的吩咐。 这就是蛊的好处!像是金字塔的阶层,由上到下不可逾越的控制。 “你去找驮兽,先送我回去。”乔夕月指着迷迷糊糊刚爬起来的黑翅。 又道:“余下的人整装待发,五天后开往达达平原的龙卡部落。” 虽然不知道他们的家里会发生什么,但乔夕月一定要回去看看。 黑翅找来的驮兽是一匹野马和两只野驴。 野马被主人牵着,不住打着响鼻,甩动鬃毛,一看就不怎么驯服的样子。 但乔夕月伸手一指,蛊王扑扇着翅膀飞过去,落在了野马的耳朵尖上。 就那么看似轻松又优雅的开合着翅膀,随即就让野马彻底安静下来。 “把它交给我。”乔夕月走过去牵起缰绳,道:“最快三天、迟则四天,我就把它带回来还给你。至于费用还是别的什么,你找他要。” 他,指的就是鸦族族长。 族长被蛊王所控制,当然什么都是要听乔夕月的。 乔夕月不怎么会骑马,尤其她在山洞所经历的事情实在尴尬又痛苦。 可现在她根本顾不上这些,用手拍了拍马背,然后猛地一催马奔了出去。 如果是走路,最快也要一天半的时间。但如果骑马回去,一天都不用。 乔夕月想尽快找到阿琰,想扑在他怀里倾诉自己的遭遇,想要得到他的疼惜和安抚。 可是…… 可如果阿琰在意又该怎么办? 乔夕月感受着寒风如刀般刮在脸上,又好像一刀刀割在了心尖。 越是知道阿琰对自己有多宠爱,多珍视,就愈发担心他难以接受。 别说阿琰会不会在意,就连乔夕月自己都觉得恶心透了。 虽然这不是她的错,可那件事就像是一条疤,血淋淋的割在心口上。 横亘在两个人中间。 第210章 最后的桃源 一路的风雪如刀,满心的重创血淋,却挡不住乔夕月回去的脚步。 即使阿琰不能够接受这样的自己,也要再见他一面。 哪怕说一句告别的话,哪怕告诉对方珍重…… 快马奔进了山口,风一下子就小了。盆地里的温度总是让人觉得舒服。 可乔夕月那似箭的归心却停滞了,拉住马头愣在原地,一时间不知所措。 好几次深呼吸之后,才给了自己一个最好的理由:告别。 乔夕月下马的时候,双腿酸软、腿心疼痛,让她差点摔倒在地。 她拉着缰绳站了半天才缓过劲儿,忍着难耐又尴尬的疼痛朝盆地里走去。 天是黑蒙蒙的,已经过了半夜,估计再过不久就是黎明。 可就算天会亮起来,乔夕月的心里仍旧是一片灰暗与冰寒。 安静! 整个盆地没有一丝声音,看不到一点光亮。 只能隐约分辨出湖边不远处他们搭建的房子,都关着门。 路过一个深坑的时候,乔夕月下意识的停下脚步朝里面看了看。 这个陷阱是山塔和阿童挖的,可如今哥哥已经远走,山塔也再不能回来。 “谁?”十九突然大声喝问着,举着短刀快步出来。 在他看到是乔夕月的时候还笑了一下,问:“姐,你怎么自己回来了?” 话音未落,十九好像才反应过来,突然问:“你能看见了?” “嗯,刚刚恢复的。”乔夕月看着十九,突然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心酸和悲伤。 一直隐忍的情绪再也坚持不住,瞬间就爆发出来。 乔夕月哭了,很大声的哭着,问:“阿琰呢?他、他没回来吗?” 这里平安无事,十九显然是在值夜。那么阿琰肯定没回来,这里的人也不知道外面的情况。 多么可笑又无奈的一个结果啊。 乔夕月一路都在给自己找借口,回到这里才发现情况比她想的还糟糕。 不,也算是还好。起码留下的人都没事,他们没有像山塔和琳琳那样突然遇害。 “首领……没回来。”十九看乔夕月哭的快要崩溃了,走上前轻轻拍着她的背。 “主子。”小麦子听见哭声也起来了。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赤着脚就跑了出来。 以前乔夕月是别人的主心骨,而现在她完全不顾其他人的想法,直接抓过小麦子扑进她怀里,痛哭失声。 阿七他们也都跑出来,一看乔夕月这幅模样,再看看她孤身一人,不用想也知道是出事了。 阿七立即道:“我马上带人去找。乔,你能知道首领大概去了哪里吗?” “我不知道。”乔夕月抽噎一声,摇头道:“我蛊毒发作昏迷了,醒来就……但我会把他找回来的。” 阿琰没回来,没有消息,没有踪迹。 可乔夕月总有一种直觉:阿琰没有生命危险。 难道被囚禁了,所以不能出来救自己? 阿七他们怔怔的看着乔夕月,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眼前的小女人就像是一株努力在冬天绽放的花朵,娇弱孤傲,惹人心疼。 可又带着倔犟和不屈,仿佛所有的风雪最后只能成为她特有的光环,能够让她越发的耀眼夺目。 “你们留下。”乔夕月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拍拍小麦子的肩膀道:“在这里等着首领回来,他肯定会回来的。” “那你呢?”十九问:“你一个人要去哪儿?还有山塔……” “山塔和琳琳遇害了。杀死他们的是珏、阿琰的哥哥。我要报仇。”乔夕月说完转身去拉马,又道:“若是他为了继承部落才陷害阿琰,我就要荡平龙卡部落。” “那我跟你去。” “我也去。”阿七他们几乎异口同声的道。 “不,这里是我们好不容易安顿下来的家园。” 乔夕月抬眼看向那间大宅院,看看一片粼粼水波的湖面,又看看能够挡住狂风的山脉,说:“你们是龙玥部族的第一代,你们记住自己是龙玥的人,部族将来还要靠你们壮大。” “乔。”十九上前一步,将乔夕月抓住缰绳的手紧紧握住了:“我和他们不一样。他们是你的族人,而我是你的亲人、是你弟弟。你曾经为了救我跳入海里,我现在也要一直追随你。” 乔夕月还想说什么,阿七就道:“乔,你带着他。身边总要有个自己人,哪怕睡觉也能够安心点。” “我是怕,跟着我的人最后都没有好结果。”乔夕月苦笑着道:“我或许是个灾星,从遥远的地方而来,本就不属于这里。” 如果这个原始世界真的容不下她,乔夕月不惜拼死一搏,把所有欠了她的债都讨回来。 “我不管其他,我只知道你让我叫你‘姐姐’,我们就是亲姐弟一样。”十九说完,先一步跨上马背,然后朝乔夕月伸出手。 乔夕月犹豫了一下,终于把手递过去。 十九在马背上一下子将她拉上去,把她稳稳的护在胸前,说:“姐,无论海角天涯、无论生死疾苦,我都在你身边护着你。” 说完,十九回头对阿七道:“头儿,你们要努力啊。等我们回来要看到作物丰收,家畜满圈。” “会的。”阿七重重的点头,目送着十九催马带着乔夕月离开。 这里不知道是否能够成为他们的避世桃源。但起码是离开的人心里的一块净土,一个倦了、累了可以回来的家。 所以留下的人也并不轻松,他们要面对的是更大的责任,和更深远的守候。 也可能……龙玥部落真的就只剩下他们这些人了。 一个刚刚有了名字、还没有兴起的部落,要存活下去实在是太难太难了。 快马奔到天亮时候,马最先撑不住了。 毕竟两个人的重量和一个人比不了,何况这匹马已经跑了个单程。 而当十九拉马停下的时候,乔夕月的身子微微摇晃,随即一头栽了下去。 幸好有十九将她一把揽住,扶着她慢慢下马,问:“头晕吗?还是哪里不舒服?” “没事,只是有些累了。”乔夕月摆摆手,裹紧身上的兽皮,找个背风的地方坐了下来。 她总不能说自己是某个地方疼痛难忍!太羞耻了,她永远不会让第二个人知道。 第211章 联合或是勾结 实际上,阿七的建议是对的。带着十九,确实让乔夕月省心不少。 不用她说什么,十九就去找干柴准备生火。离开之前还把自己身上的兽皮脱下来披在乔夕月的身上。 乔夕月并没有过多的谦让,实际上她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了。 歪坐在石头边,乔夕月有气无力的大口喘气,胸口闷疼、脑袋却格外清醒。 她要计划好下一步怎么走,除了复仇还要找到阿琰。 可阿琰究竟去了哪里? 乔夕月回来的路上也有留意阿琰的踪迹,可是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 排除掉不为人知的小路,很可能阿琰出城之后不久就出事了。各种痕迹已经湮灭在往来的人迹之中,再不可查。 如果是这样的话,只能让鸦族的人去找。他们才更熟悉周围的情况。 至于龙卡部落,只要珏敢回去,并且阿姆已经收留了他,乔夕月是一定不会手软。 两个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没有道理只重视一个,却置阿琰于不顾。 乔夕月一直都知道,阿姆对阿琰并不那么疼爱,包括让还是少年的阿琰独自带队出去历练。 如果这次还是阿姆默许了珏对弟弟下手,那就要复仇到底,让对方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 “姐。”十九抱着干柴回来,还塞给乔夕月几个鸟蛋,说:“熟的,吃。昨天晚上我揣在怀里的,差点给忘了。” 这应该是他们昨天的晚饭。 十九还在年少,正是能吃又长身体的时候,所以有个藏食的习惯。 当然也不算是偷偷的,因为大家都知道他每次吃饭都爱藏一点,所以都会多做一份。而且还是好带、好揣的。 有时候是多煮几个鸟蛋,有时是烤熟的地瓜、山药,也有时候大家喝粥特意给他切几片肉干,方便这小子收着。 乔夕月接过鸟蛋,发现上面还有十九的体温。心里发暖,肚子也正好应景的叫了一声。 十九笑了一声,点起火,把水囊放在火边热着。 马儿去了旁边啃地皮上的草。 乔夕月剥了两个蛋,一个递给了十九:“你也吃,不吃撑不住的。往后的日子,不知道还会不会这么安逸。” “姐,其实你来之前,我也没安逸过。”十九笑着说:“我十岁就跟着其他人在丛林里狩猎,但都只是做些粗杂的活。直到你来了之后,寨子里发生了那么多的变化,我才有资格正式成为勇士。” 乔夕月看着火堆出神。过了一会儿才道:“我都不知道自己的到来是好是坏。但你有实力又勇敢忠诚,当然是最好的勇士。” 十九道:“我们吃上了熟食,过冬不用迁徙,还有棉花做的衣服,和厚实的靴子。族里的人不再歧视奴隶,也尊重匠人,这样多好啊。” 十九又道:“我母亲是奴隶,父亲是平民。他们也都在迁徙途中死掉了,所以你来了是好的。” 乔夕月听完又感觉心头一悲:那为何她做了好事,也从未伤人、记仇,却始终没有善报? 不被阿姆待见根本就是小事。眼盲、蛊毒发作,迫不得已远离族群,到现在的大祸临头。 上天似乎因为给她一次生机,就要拿走更多的东西。 难道她穿越这一次,只为了经历无尽的苦痛和别离? 烤了一会儿火,吃了鸟蛋又喝了点温水,乔夕月起来活动一下。 她的身体本来已经好多了,可现在又严重的透支,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好在她身上的蛊非常厉害。听说只要蛊王和饲主是相生的关系,只要蛊王不死,饲主也不会轻易死掉。 但反之,蛊王死了或是重伤,饲主也有巨大的危险。或死或伤,全凭造化了。 马儿也吃好了草,甩着尾巴看起来恢复了一些,估计小跑回去问题不大。 乔夕月上马的动作有点不利索,十九扶了她两次。最后问:“姐,你受伤了?要不要我帮你看看?” “不用,腿疼。”乔夕月的脸红了,心里却泛起又一阵的恶心。 她摇头道:“不用管我,我自己心里有数。你帮我留意一下路边的痕迹,看看能不能找到首领的去处就好。” “好。”十九点头,也上马坐在乔夕月身后,两人催马赶路。 原本预计是三天往返,现在不到两天就回来了。 鸦族依旧平静,估计鸦族族长早在要陷害他们之前已经做了安排。现在倒是正好省了乔夕月自己整顿。 鸦族的勇士因为被蛊虫控制,倒是十分听话。 不过乔夕月又想到了一个人……熊谷。 熊谷曾经做过首领,还一度成为阿琰的对手,可见是有勇有谋的。 如果把他找来帮自己的话,复仇肯定会更顺利。 只是乔夕月有些犹豫:这样会不会等同于勾结外人? 可是再一想又释然了。 珏还是阿琰的哥哥呢,他都能对阿琰下手,自己联合外人回去报仇又能怎样? 现在乔夕月满腔的怒火,恨不得把所有害过她和阿琰的人都揪出来,挫骨扬灰。 所以,还在乎什么别人的说法?联合外人就联合,说是勾结也行。 “黑翅,你知道熊谷在哪儿?”乔夕月就道:“把他找来,说我要和他合作。” 黑翅点点头,木偶一样的转身走了。 乔夕月怔了怔,才明白是自己身上蛊王的威力巨大。即使不用召唤出来,等级低的蛊虫也乖乖听话。 这倒是出乎意料,原来蛊王这么好用。 可乔夕月不知道的是:蛊王可是养蛊的人梦寐以求的东西。 有些蛊师一辈子也养不出一只蛊王,何况还是裂天蛊的蛊王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谁会有她这般的遭遇和奇遇?种种意外加诸在一人身上,才有了这样的结果。 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黑翅是第二天来的。 他看起来好象老了好几岁,一问才知道是他母亲去世了,而且失散的儿子始终没有找到。 乔夕月也不废话,开门见山的道:“熊谷,我知道你有本事。现在我们谈个条件,我许你好处。” 熊谷还真是没想到乔夕月这么直接,想了想才回道:“我现在孤身一人,没什么放不下的。你说。” 第212章 春来、冬不去 乔夕月在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就问:“如果把鸦族的勇士给你支配,你敢不敢带他们去打龙卡部落?” “什么?”熊谷更是一惊,问:“你要打龙卡部落?” 随即他又看了看站在乔夕月身旁的十九,颇有几分牙疼的表情。 乔夕月被熊谷的眼神搞懵了。 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熊谷是误会她和阿琰有了矛盾,身边的人换成了十九? “这是我弟弟。”乔夕月解释道:“龙琰首领已经自立门户,建立了龙玥部族。龙卡部落在我们离开的时候,是阿姆在管理。但如果是他哥哥珏回来了,我就要打回去,绝不让珏做龙卡部落的首领。” 熊谷知道其他部落的父子、兄弟之间也有过争位与杀戮,龙琰和哥哥闹翻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熊谷又问:“那你能给我什么好处?” “我知道你想找到你儿子。”乔夕月说:“正好我有一只青蚨蛊,也叫做子母蛊,可以将它送给你。虽然我不能确定它什么时候产卵,但总归是个希望。” 乔夕月说完观察着熊谷的表情,见他并没有太大的表示,又道:“而且事成之后,我把罗山部落还给你。” “事成之后?”熊谷一笑,问:“怎样才算成功?” “如果珏并没有做龙卡部落的首领,那就不用开战。”乔夕月道:“你即使不出力,我也会把青蚨蛊给你,还会尽力帮你找儿子。” 熊谷这次有点心动了,因为儿子对他来说真的是个心结。 何况当初只是失散,并不确定孩子就是死了,所以熊谷总是还抱着一线希望。 乔夕月又道:“但如果阿姆把首领的位置让给珏,那就一定要开战,而且要全胜。当然,我也不是让你一个人带着鸦族去送死,我会用自己的办法帮你获胜。” “你能行?”熊谷的眼神里是疑问,并不是轻蔑。 看得出他只是怀疑乔夕月的能力,而不是看不起她。 乔夕月就道:“我能够控制鸦族,当然就还有杀手锏。但对方也有个蛊师,而且也是女人,我还要分出精力去对付她,所以才让你带领鸦族去打仗。” 熊谷点点头,道:“养蛊和控蛊我不会,我母亲很早就离开鸦族了。但我知道蛊的厉害,所以你若是能对付对方的蛊师,便是给我帮了大忙。” 就这样说定,乔夕月又熬了两个晚上,画出了一张地图。 熊谷看到地图之后愣了半天,然后问:“你怎么会这个?” “还有谁会?”乔夕月察觉出一些苗头,问:“你见谁画过?” 熊谷道:“我们罗山部落原来有个巫医,但他不是巫族的,是外来的。他会画地图。” 乔夕月皱着眉头,问:“画得和我的一样?” “对,他还说这个是……比例尺。”熊谷指着地图下角的数字道:“他非常厉害,还曾经建议我把龙琰引到沼泽去。” “是他!”乔夕月猛然间想起,阿琰他们陷入沼泽的那次就很蹊跷。 因为沼泽在那个季节应该是干涸的,完全可以走过去。但当时被灌满了水,才将阿琰他们困住了。 当时乔夕月就想过,应该是有高人指点。可惜攻下罗山部落之后也没有找到厉害的人物,还以为对方闻风而逃了。 乔夕月就问:“那个人后来去哪儿了?” “他说闭关,就走了。”熊谷道:“若是他不走,你们也不会那么顺利攻下我们的寨子。他的能力……不亚于你。” 乔夕月抽了口冷气,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但是再问熊谷,他也不知道那个巫医去了哪里。 看来有缘没缘的,现在是找不到这个人了!也无法确定对方是不是一样穿越来的。 不过熊谷会看地图就好办了。 乔夕月把龙卡部落周边地形图交给他,约定了出击的暗号和主攻位置。最后决定三天后出发! 一走大半年,乔夕月再次踏入达达平原,身边的人已经不是阿琰。 已经是初春,可冬天仿佛是要生根一般,怎么都不肯走。 傍晚又开始下起了小雪。 一颗颗雪粒子被风裹挟着吹在脸上,又疼又麻。顺着衣领扎在皮肤上,从脖子根开始冷的发疼。 乔夕月裹紧身上的兽皮,从兜里掏出了那支骨笛。 自从知道这支骨笛是控蛊的,乔夕月暗自下功夫研究了很久,也自行琢磨出几支小调。 虽然吹奏出来不怎么好听,但对蛊虫的控制非常好。 但这次拿出骨笛,乔夕月并没想着怎么控蛊,而是想把她的白牛少玉叫回来。 当初木列说把少玉送回来,但是乔夕月怕不能带它走,就让木列给它放掉。 也不知道少玉是不是跑远了,或是还在龙卡部落周围徘徊? 它会不会怪自己把它留下,又或是早就自由自在的回归了山林? 乔夕月不是一定要把白牛找回来当坐骑。只是又要回去了,想看看“老朋友”而已。 “姐。”十九打断了乔夕月的想法,拿着吃的送到乔夕月面前。说:“你最近吃的太少,瘦的厉害。我虽然不懂养蛊,但知道你还要血饲蛊王。不多吃点,血怕是也不够。” 实际上,那只裂天蛊蛊王非常好养活,也几乎不怎么出来。大多数时候蛰伏在乔夕月的血脉之中,根本没什么感觉。 但如果有人不听话,它又会自己冒出来,把那人身上的蛊虫折腾一翻。凡是被蛊王折腾过的蛊都乖乖的。 而带着那只蛊的人就倒了大霉。真是不死也是脱层皮,受的罪就别提了。 但是十九的一番心意,乔夕月接过吃食说声“谢谢”,就大口的往嘴里塞。 食不知味不过如此。 其实乔夕月没什么胃口,只是为了让自己有力气报仇,才努力的吃和睡。 十九看自己精心准备的食物被乔夕月吃得精光,也是高兴了一下,还给她递上温过的水囊。 乔夕月接过来喝口水,用手背抹了下嘴角。心道:傻小子,真是太容易满足了。 年轻又阳光,心思单纯又美好,这样的十九就像是从前的自己,心里没有一丝的阴暗。 现在,乔夕月心里除了复仇还是复仇。 但她希望十九好好的,能一直都阳光下去。 第214章 忠于谁 乔夕月能放下手里的刀,却迈不过心里这道坎儿。 但想到孩子可能是阿琰的,她就万分舍不得。 现在阿琰失踪了,这个孩子可能就是自己和阿琰唯一的联系,也是她今生的安慰。 该怎么办? 即使最初穿来的时候,她也没有遇到过这么艰难的抉择。 “姐?”十九不放心,又出现在门口,关切的问:“天早就亮了,你的头还晕吗?” 天亮了? 乔夕月这才注意到帐篷里的光亮,她这是一个人坐了多久啊? 天亮了,肚子里有个宝宝,即使他(她)可能是一个坏人的,可也是一条小生命啊。 学医的人,对生命有一种特殊的敬畏和尊重。 乔夕月可以现在去找药,吃下去就可以解决。可这个宝宝又何其无辜? 想到这里,乔夕月把掉在兽皮毯子上的匕首收起来,想要起身去掀开帘子。 可能是因为坐了太久,又或是最近身体一直透支,她竟然一下子没起来,反而扑身摔了出去。 于是十九在帐篷外面看到的,就是乔夕月一头顶开帘子扑出来,五体投地的趴在自己的面前。 十九:“……”姐,咱不用这么大的礼。 乔夕月:“……”再重点,估计能把这孩子摔掉。我刚想开的心思就白搭了。 十九愣神片刻,赶紧把乔夕月扶起来,问:“摔坏了没有?” “没事。”乔夕月也一脸尴尬,但又想起件事,就小声问十九:“我怀孕的事,都谁知道?” 十九就道:“只有咱们俩和那个巫医。” “你去告诉她,不要再告诉别人。”乔夕月看看周围,说:“咱们身边没有能信得过的人,所以不要走漏消息。” “好,我现在就去。”十九说完,把乔夕月扶回帐篷里,又说:“打探消息的人刚刚回来了。” “嗯,让他来见我。”乔夕月说:“你回来的时候,顺便给我带点吃的。” 乔夕月已经打定主意:生下这个孩子。 如果是阿琰的,那就是两人的纽带和爱情结晶。 即使阿琰回来后介意那件事,乔夕月可以带着孩子自己过。 如果这孩子不是……乔夕月总不忍心害死一个无辜的生命。 何况她之前一直没有怀孕。她怕不要这个孩子的话,以后都没有机会做母亲了。 虽然遭遇了最耻辱的事,但乔夕月终究舍不得自己的骨肉。如果阿琰不能接受,她也可以和孩子相依为命。 万一,乔夕月怕万一阿琰回不来,她留下这个孩子也算是有个依托。 正在想着,帐篷外有脚步声。 打探消息的探马瓮声瓮气的说:“乔,龙卡族现在是一位新的首领,据说是十几年前离开的长子珏。” 乔夕月一把掀开帘子,看着外面的探马,问:“确定?那阿姆呢?” “不知道。”探马点点头,又摇头道:“我无法混入寨子,因为防备的十分严格。但是我问了周边几个小部落的人,得知新首领的继承仪式办的很大,几乎不亚于龙琰首领邀请各部落阅兵的那次。” 害了自己的弟弟,夺了首领之位,还高调搞个继承仪式?谁给你的脸呢,真大。 乔夕月气的咬牙切齿。却听探马又道:“而且据说重伤失踪的泰崖也出现了,已经重回了马族。” “叫熊谷准备。”乔夕月摆摆手,叫探马离开。 十九带着吃的回来的时候,就见乔夕月在擦着自己的匕首。 而她的肩膀上停着一只美丽的幽蓝色蝴蝶,每只翅膀上都有一只红色的“眼”,这是那只雌蛊。 十九见过乔夕月的那只雄蛊,也见过一次蛊王。因为它们俩出来教训过那些不听话的鸦族人。 但是雌蛊还是第一次见。身形大小竟然比雄蛊还要大点,只比蛊王小了一点,但也是这么漂亮。 乔夕月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雌蛊就在她肩膀上慢慢的扇动着翅膀,看起来悠闲而高雅。 谁又能想到,这玩意剧毒无比,扑散的一点点金粉都能使人发狂。 听到脚步声停顿在不远处,乔夕月才抬起头来。见是十九,就道:“你过来,它很温和的。” 温和!当初操控乔夕月和阿童的就是这只雌蛊。 想想两人发作时候的疯狂,真心想不出雌蛊哪里温和。 十九犹豫了一下走过去,蹲在乔夕月的另一边,问:“姐,吃的。还有,熊谷说他在整理东西,一会儿过来。” “好。”乔夕月抬了抬下巴,示意十九将东西放下。然后一边检查手里的刀是否锋利,一边问:“你有什么想法?” “啊?”十九没有反应过来,但马上明白乔夕月问的是攻打龙卡部落的事。 想了想,十九才道:“我早就是孤儿了,之前跟着树根,后来跟着阿七,然后就一直跟着您。我们六个都是对您忠诚、对首领忠诚,但……并不是愚忠于龙卡部落。” 似乎是怕乔夕月怀疑他的忠心,十九又马上道:“但我们已经发誓会忠于龙玥族,因为那就是你们的部族。” 乔夕月笑了一下,道:“我明白的。你们是忠于有恩的人,忠于你们自己的心意和信仰,而不是某个部落的名称。” 十九重重的点点头,道:“对,是这样。” “那如果开战,你会对曾经的族人挥动匕首吗?”乔夕月说着,低头看了眼十九别在腰间的短刀。 之所以没有带阿七他们出来,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可十九毕竟跟着来了,她总不能违背这个少年的心意,逼着他对曾经的族人下手。那样太残忍了。 十九明显比刚才更加纠结,半天没有回答,表情也是愈发的严肃。 乔夕月收起刀,拿过食物慢慢的吃,好像并不着急等十九回答。 又过了好一会儿,乔夕月已经快吃完了。 十九才道:“姐,我不想说谎,我下不了手。但我决不会让人伤害你。如果有人想要对你出手,我就会杀死他,不论他是谁。” “谢谢你。”乔夕月朝十九点点头,放下手里的食物,又认真的擦了擦嘴和手。 然后郑重其事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谢谢你的答案,这才是我想听的结果。” 第215章 暖脚 乔夕月唯一希望保住的,就是十九的这份干净。 她道:“我并不希望你手上沾染无辜的鲜血,所以记得你今天的回答,不要轻易举起手里的刀。” 十九怔了一下,忽然觉得心头涩涩的疼,心尖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的攥紧,捏出血来。 他明白乔夕月对自己的保护,这是一份多么珍贵的情意啊。 看起来,一直是高大强壮的他在保护着这个小女人。 可实际上,这个女人比谁都想的多,比谁都坚强。也比别人咽下了更多的苦涩,抗下了更多的残酷,只为了让他更加干净澄明。 “姐,谢谢你。”十九看着乔夕月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犹豫了一下说:“我、我想抱抱你。” “嗯。”乔夕月没有犹豫,也没有拒绝。 她明白这个少年的心思,也想送他一个干净的拥抱。 因为一旦开战,自己将满心仇恨释放出来,就会变成一个嗜血无情的人。 所以趁着现在抱抱这个少年,在自己血腥满身之前。 乔夕月太瘦了,手臂纤细,胸骨能硌的人生疼。 十九是个强健的少年人,胸膛温暖宽阔,带着少年特有的青涩和即将成长为男人的浑厚气息。 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温柔与强悍交织在一起,拿出了各自最真诚、最干净的心意来拥抱着,治愈又温暖。 乔夕月曾经扑在小麦子怀里痛哭过,可她依然觉得痛苦和压抑。 现在被十九的双臂拥着,虽然没有掉眼泪,但心底一直沉着的那份委屈有了一丝松动。 仿佛多了股力气使她更加坚持,也放掉了几许不堪和羞耻。起码有人还关心她、在乎她,把她当成亲人在疼惜着。 这个拥抱的时间并不长,但却成为了两人共同的慰籍。 在往后的许多年里,乔夕月想起这个拥抱依然满怀感激和温暖。 不多时,熊谷来了。 掀起帘子看见十九坐在乔夕月身边,还愣了一下。 乔夕月就道:“我们说话不用避讳十九,我当他亲弟弟一样的。” “嗯。”熊谷点点头,自然而然的进来坐下。 男人其实没那么多八卦的心思,就直接拿出地图说:“我刚刚改了几处地方,你看看。” 乔夕月展开一看,多了些山林、野路的标注。就问:“你打算从这些地方偷袭?” “对。”熊谷对于乔夕月一下子看出自己的计划,也是有些吃惊的。 他确实没有想到,这个小女人不仅仅是漂亮,还有些头脑。 乔夕月就用手指了几处关键,说:“这里和这里是明显的要塞,稍有头脑的人都不会放任不管。所以你带人从这里走,无异于自投罗网。” 熊谷探头过来仔细看看,眼神里多了几分赞许。 乔夕月暗自挑了挑眉毛,知道熊谷是有意试探自己的。 如果和聪明人合作,那么就事半功倍。 但熊谷不确定自己的能力,想摸个底也无可厚非。 乔夕月笑着道:“你不用惊讶我会了解这些。因为在龙卡部落的寨子里有个沙盘,是整个达达平原的地形地势微缩。” 说完乔夕月指了指十九,说:“他知道,这些要塞都有标注,所以你从这里走不通。” 十九点点头,道:“没错,寨子里的沙盘比这个地图还要精细。” 可是说到这里十九顿了顿,转头看向了乔夕月。 乔夕月心头一拧,明白十九是想起了他们最好的探马……山塔。 山塔几乎走遍了达达平原的所有高山、峡谷、河川、险滩,更是把龙卡部落周围一切天险和缺漏的地方都一一指出。 可现在山塔不在了,他们却要按着当初他探查的地形,重新打回龙卡部落去。 何其悲怆,又何等的可笑? 反目不过一夜之间,兄弟也不过是毫不相干的血缘。 只要珏做了龙卡的首领,他们就绝不会善罢甘休。不仅要给山塔和琳琳报仇,还要捉住珏逼问出阿琰的下落。 熊谷终于是见识到了乔夕月的厉害,也不再抱着试探的心思,开始认真和她说起了策略。 乔夕月并不懂得带兵打仗,但她有自己的小计谋。 于是和熊谷约定,两边分头进行。熊谷在明,乔夕月和十九在暗。 熊谷带领大队人马再分为两拨,一拨偷袭,一拨明攻。 而乔夕月和十九则是迂回潜伏,争取回寨子里去看看。若是有人不服从珏的领导,就可以从内部瓦解。 乔夕月和十九弃了马,第二天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营地。避开所有人的耳目,朝龙卡部族迂回而去。 走到晌午十分,十九见乔夕月脸色煞白,嘴唇发灰,就拉她坐下来休息。 乔夕月坐在树根上,低头往腿上缠了一圈又一圈兽皮。 十九热了水回来,一把按住她的手道:“姐,兽皮缠的这么紧,血脉不流通?” “我是医生还是你是医生?”乔夕月装作若无其事的一笑,道:“这样肌肉不容易累,我能走的快一点。” 实际上却是:乔夕月的小腿已经浮肿,疼得厉害。 为了不让胀痛影响速度,她才不得不把腿绑紧,逼着自己继续下去。 十九愣了半天,将信将疑。 但他从小到大皮实惯了,这点路程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也没想到乔夕月的腿会肿,也就信了。 就这样一鼓作气的走到晚上,十九刚扎好营帐乔夕月就撑不住了。 窝进帐篷里把绑腿解开,疼的趴在兽皮上直抽冷气。 结果就是乔夕月连晚饭都没吃,又累又疼,直接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乔夕月感觉有一双大手在她的小腿上轻轻的捏了几下。 虽然又麻又疼,但力道恰好可以缓解酸胀的肌肉,让她舒服的轻叹一声,下意识的伸直了腿。 而那只大手温暖又宽厚,不仅给她按摩了小腿,还托住她的脚踝把整个脚掌包在手心里暖着。 掌心的热度温暖着脚心,和热水泡脚一样的舒服。 乔夕月在睡梦中都忍不住抽了两口气,然后一整夜连身都没翻,直睡到了天明。 可是等到再醒来,乔夕月盯着自己发红的双脚,脸蛋像火烧一样。 “姐。”十九在帐篷外问她:“你醒了吗?我进来了。” 第216章 你是他二舅 看着十九掀起帘子进来,乔夕月的第一反应是把脚丫子缩进兽皮里。 一双脚躲在十九看不见的地方,尴尬的脚趾头都勾了起来。 “十九,那个、我、没事了。”乔夕月拉了拉兽皮,说:“昨天走的是有点累,但是恢复的挺好。谢谢你。” “没事。”十九灿烂的一笑,露出两排整齐的白牙,说:“我就是看你睡的太熟,所以才没进来打扰。” “啊?”乔夕月抿了抿嘴唇,问:“你在外面睡的?” “现在也不冷了,我就在那棵树上将就了一晚上。” 十九还指了指帐篷对面的大树,说:“看见那根横枝了没有?可以看清周围的情况,万一有野兽靠近也方便我及时回来赶跑它。” 乔夕月:“……”看见了,可你确定昨晚没人靠近? 看十九的反应,不像是他做了的事不愿意承认的样子。 这小子心眼很直,绝对不会悄悄做了好事还装作没发生,只会问自己今天晚上还要不要继续按摩。 难道自己是在做梦?可做梦之后脚丫子通红是怎么回事。 乔夕月的脚趾头勾来勾去,差点能抠出一栋别墅。结果肚子“咕噜”一声叫,把她拉回了神。 十九也听见了,赶紧拿出肉干,道:“姐,你将就吃点。没有生火,怕烟气传出去了。” 越靠近部落,越要小心行事。 不仅怕遇到狩猎的勇士,还要注意烟火和宿营的痕迹。 因为好的猎手很容易就发现他们的踪迹,如果暴露了就前功尽弃。 乔夕月点点头,接过肉干撕下一条放在嘴里。 可是刚嚼了两口,那冷硬腥膻的味道就让乔夕月一阵恶心。嘴里干巴巴的没有味道,喉咙却又酸又涩梗的难受。 乔夕月一翻身爬起来,赤着脚就往帐篷外跑。就近蹲在一棵树后面,干呕起来。 可她昨天没吃晚饭,到今天早上连口水还没喝,实在吐不出什么来。 呕了半天只觉得头晕眼花,蹲的腿都麻了,只能扶着树慢慢站起来。 十九提着水囊就站在乔夕月身后,赶紧伸手扶了她一把,关切的问:“姐,这就是害喜吗?” “可能是。”乔夕月答的挺没底气的。 她虽然是医者,可自己也没怀孕过。理论再扎实,面对过再多的患者,终究也没法套用在自己身上。 更何况,这个孩子在她心里还有些特别,说不上是爱意的喜欢多,还是耻辱的恨意多。 “姐,你是不是不高兴?”十九小心翼翼的问:“你怕首领回不来?那我可不可以帮你养这个孩子?” 十九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是纯真干净的亮。 乔夕月抬头就看见少年那双深邃又干净的黑瞳,和瞳仁深处不可掩饰的情谊。 是的,情谊。 那是干干净净的情分,和不可亵渎的友谊。 “行。”乔夕月接过水囊喝了一口,漱口之后说道:“阿童是大舅,你是二舅。不过等阿童回来的时候,这个娃都会骑马、拿刀了。” 十九一听就笑了,很骄傲的道:“那我教他骑马、用刀,还教他狩猎和……保护阿姆。” “我也是阿姆?”乔夕月“咯咯”的笑起来,然后低头看了看肚子,说:“行。不管是男孩女孩,我都希望他英勇无惧,能拿得起刀,能落得下笔,文武双全。” “嗯嗯。”十九使劲儿的点头,突然就说:“小名叫‘小全?’” 乔夕月:“……”这名儿起的,过分了啊。你咋不说叫小文、小武?说不定真的生对双胞胎。 “姐,我开玩笑的。”十九那两排大白牙闪亮亮的,说:“我就是第一次当舅舅,心里欢喜的要命。” “我也是第一次当阿姆。”乔夕月下意识的摸了摸肚子,又叹了口气。 有了这段小插曲,虽然乔夕月因为害喜没吃早饭,心里却也并不太难受了。 十九是个不错的开心果,直接又坦荡,但说话并不是没轻没重的愣头青。 只是又一天走下来,乔夕月比前一天更累。 双腿灌了铅似的,到了最后几乎是托着身子再挪。 但十九几次要背她,都被拒绝了。 同样是累得不行,晚上一头扎进帐篷里,乔夕月却没有让自己睡着。 她要守株待兔,想知道昨天晚上是不是做梦。 而且她怀疑这个悄悄靠近的、暗中关心自己却不露面的人……是阿琰。 可如果真的是他,为什么要躲着呢?总不是误会自己和十九有什么。 就算是误会,这么一天天的跟着,也能看出俩人的关系只是亲人般的亲近,不曾有半点亲密。 “姐,你睡,我就在对面树上。”十九在帐篷外说完,慢慢走远了。 乔夕月把帐篷掀起一点看看,确定十九上了树。 但如果真的是阿琰悄悄地来,十九肯定发现不了。 因为老头曾经教过阿琰轻身的功夫,脚步可以放的和猫儿一样又轻又快,想要躲过距离稍远的十九不成问题。 放下帘子,乔夕月想了想就拔出匕首,将帘子下端往地里重重一扎。 只要外面的人想掀动帘子就得费点力气,稍不注意就会发出响声。乔夕月觉浅,就能听见了。 暗戳戳的计算一下时间,乔夕月想先眯一会儿。反正昨天那个人是半夜摸索过来的,现在还太早了。 可没想到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帘子就有了响动。 而且不是轻轻的掀,而是用力的拉扯了两下。扎在帘子上的匕首都发出“扑扑”的轻响。 乔夕月睁开眼睛,反手拔出匕首就扯下了帘子。 可她本以为会看到阿琰憔悴的面容,和他痛惜、愤然的神情。 却没想到对上的是一双圆溜溜的小眼睛,和一张满是黑毛的脸。 那“东西”鼻子和嘴往前突出,翻起的嘴唇里露出尖长的犬齿,竟然是一只黑毛大猴子! 乔夕月被吓了一跳,身子一缩,回手就是一刀。 十九在树上也发现情形异常,就立即跳下树跑过来。 但他只看见一个黑影扑到帐篷前面,根本还没看清是黑毛猴子。 结果乔夕月这么一刀,把大黑猴给惹毛了。尖嚎一声,挥开爪子就朝乔夕月抓了过来!! 第217章 怎么有个野人 乔夕月还算是有点功夫底子,用刀也利落。 可她没有真正狩过猎。何况一只猴子的速度、灵巧远不是普通人能比的。 大黑猴发狠挠过来,乔夕月想躲开都来不及。 十九跑得再快也还差着两步。 眼看猴爪子就要抓到乔夕月的脸上,一块石头突然飞过来,正中猴子的鼻梁骨。 “嗷”一声惨嚎,大黑猴捂住鼻子跳开老远。抛开乔夕月不管,朝着远处的一棵大树冲了过去。 十九奔过来,一把将乔夕月捞到怀里,上下左右、前前后后的检查一遍。 乔夕月却急着道:“别管我,去追那猴子。” “可你……” 乔夕月猛地推了十九一把,喊:“去啊。看看扔石头的人是谁。” 十九这才反应过来,朝着大黑猴跑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乔夕月喘了一口气也跟着跑。可她速度毕竟慢了许多,跑到树后面什么都没看到。 “阿琰,是不是你?”乔夕月带着哭腔大声的喊:“你为什么躲着我?你出来说清楚。” 可除了树枝“唰唰”的声响,就是猫头鹰的夜啼。 就连十九的脚步声都远去了,更不要说想找到阿琰的身影。 但乔夕月就是有种直觉,刚才投石头救了自己的一定是阿琰。 “你有什么误会,还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乔夕月靠着大树蹲下来,双手紧紧抱住膝盖,轻声的啜泣。 她的心里又苦又涩,多想让阿琰把她拥进怀里? 不失去的时候不知道,原来这么久以来阿琰把她保护的太好了。 可为什么那么疼惜和宠爱自己的人,现在连见一面的机会都不给? “姐。”十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站在几步开外一脸的无措和心疼。 乔夕月泪眼朦胧的抬头,问:“你、你看到他了?” “没,只有那猴子。”十九抿了抿嘴角,一脸愤愤的伸出手:“给我挠了。” 就见十九从手腕开始,三条血淋的抓痕纵穿整个手背,深可见骨。 可见那猴子的爪子有多厉害,刚才要是真的抓到乔夕月的脸,真是不堪想象。 “真的是首领?”十九扯了块兽皮将手背裹上,试探着安慰道:“我觉得不是。一来是没见着人,二来首领不会躲着不见咱们。” 这个“咱们”还是十九斟酌了半天才说出来的。 其实他也奇怪,如果真的是阿琰,为什么连乔夕月都不见。 乔夕月抹了把眼泪,默默地摇了摇头。 十九不会安慰人,尤其不知道怎么安慰女人。 就只能闷头回去整理帐篷,把刚才被乔夕月扯掉的帘子重新安上,又在周围设了几个小型的陷阱。 做好这些,十九就在帐篷门口坐下,道:“姐,我给你守夜,你睡。” 乔夕月根本睡不着,满脑子都是阿琰为什么不出来。 眼看着快要天明了,乔夕月就让抱着膝盖开始打瞌睡的十九去帐篷里睡一会儿。 十九到底是心大,觉得也没有什么危险了,就翻身往帐篷里一倒,很快就睡着了。 乔夕月回头看看已经打着小呼噜的十九,拉过兽皮毯子给他盖上,然后悄悄起身往树林里走去。 女人的直觉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明明没有什么异样,可当乔夕月走出一段距离,突然一抬头,就看见头上茂密的枝桠间有个黑影。 这次乔夕月可以断定不是那只大黑猴子,因为体型相差的太多。 而且对方似乎一直在观察着乔夕月。在她突然看过来的时候,两双眼睛有片刻的交集。 “阿……”乔夕月才叫出一个字,树上蹲着的男人突然跳了下来。 高大的身形却消瘦无比,肩膀、胸背都薄的吓人。 而男人的脸也完全看不清楚,被一蓬蓬散乱打结的头发遮住,还有茂密杂草般的许多胡子。 这真的是个野人? 只有一块破烂的兽皮围在腰间,那双眼睛通红的几乎喷血。 乔夕月下意识的退后两步,几乎不敢再看对方的眼睛。 不,这不是阿琰。 不只是因为不像,就连感觉都不对了。 “你是谁?”乔夕月尽量让自己镇定下来,问:“你为什么跟着我们?那只猴子是你养的?” “吼吼!”男人突然发出野兽般的吼声,朝着乔夕月猛地一扑。 在乔夕月闪身准备躲开的瞬间,男人又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迅速退后,眨眼间就消失在树林和夜幕的深处。 乔夕月愣了半天,感觉背脊发凉,竟然是出透了一身的冷汗。 “姐,姐?”十九循声找了过来,一看乔夕月好好的站着,吓得拍了拍胸口。 “我出个恭。” 乔夕月扯谎了。她其实就是来找阿琰的,没想到遇到个真正的野人。 可对方为什么只是吓唬自己,却没有伤害自己? 而且那个男人的眼睛虽然通红而嗜血,却对自己并没有真正的恶意。 他好像就是想偷偷的跟着,然后又不想让自己发现。 就好像是小孩子喜欢的一样玩具,得不到就一直一直偷偷的看着,心心念念的想着。 十九能看出乔夕月扯谎都不太走心,只能道:“那你以后别一个人走这么远。” “嗯。”乔夕月点点头,跟着十九回去了。 可走了几步,她又忍不住回头看看,却再也没有刚才的那种直觉了。 之后的两天路程,即使乔夕月有好几次一个人偷偷走开,也没有再遇到那个“野人”。 而且这次,乔夕月连那种“阿琰就在附近”的直觉也突然消失了。 希望落空,满心思念。 可偏偏这个时候,乔夕月害喜的症状加剧了。 原本只是干呕,变成了吃什么吐什么,最后连水都喝不进去,吐的满嘴苦味、浑身无力。 十九只能找个安全又尽量舒服的山洞,把乔夕月安置在里面。 他每天出去找吃的,还得找点野果、蜂蜜,给乔夕月止吐。 乔夕月第一次知道做母亲居然是这么难挨的一件事。原本已经接受这个孩子的心情,又变得复杂起来。 最难受的一天,乔夕月躺在山洞里蜷缩成一团,连脑子都是木的。 而且她什么都不能想,想到什么都会吐。 第218章 他又来了 乔夕月缩在山洞里浑浑噩噩的,水米不进,虚弱的连脑袋都抬不起来。 为了不让十九担心,她还得装作自己还好的样子,只说多睡一会儿就好。 十九也不是傻子,又怎么能瞒得住。他手足无措的帮不上忙,心里憋屈着和他自己生气。 结果就把被大黑猴挠坏的手又弄伤了,血淋淋的翻卷起一层白肉,再不好好治疗就得发炎。 乔夕月也没法去给他采药,甚至一闻到血腥味就又吐了半天。 十九只好自己出去找消炎的草药。其实他自己倒是不在意这伤,就是怕乔夕月闻着血味儿恶心。 过了不知道多久,乔夕月听见有脚步声出现在山洞外,她还以为是十九回来了。 可随着脚步临近,一股子说不上是臭味儿还是霉味的气息飘了进来。 乔夕月又呕了一下,心说:十九去采了什么药,怎么这个味儿? 正要问问他要不要紧,还是自己去采药。可是一抬头却发现回来的不是十九,而是个蓬头垢面的野人。 是他! 乔夕月半睁开眼睛却看不清对方的模样,只能看见他一双通红的眼睛从蓬乱的头发后面露出来。 但那眼神……并没有杀气和暴戾,反而有点温和。 乔夕月又仔细打量了一下对方的身形,确定这不是阿琰。 因为一个正常人真的无法这么瘦,简直是皮包骨头一样,脸型也完全脱相了。 “你到底是谁?”乔夕月撑着身子坐起来,问:“来做什么?” “啪”一个树叶包扔了进来,然后野人转身飞快的跑了。 乔夕月捡起树叶包,就嗅到一股淡淡的酸甜味儿。打开一看是几颗野草莓。 野草莓个头不大,熟透了是通红色的,酸甜。这几个还带点白色,只是半熟,偏酸。 但这附近可没有野草莓,否则十九早就给乔夕月找来了。 乔夕月的唾液一下子分泌旺盛,空的泛酸又发疼的胃开始叫嚣,想吃。 至于有没有毒?她有蛊王在身,什么毒都不太在乎。 乔夕月捏起一颗草莓,发现鲜绿的梗上还有些水珠,应该是洗过的。这野人倒是细心。 放在口中咬了一小口,味蕾一下子被激活,满口都是清香的酸味儿。 “咔嚓咔嚓”乔夕月三两下把几颗野草莓干进肚里,长长的舒了口气。 吐了这些天,第一次觉得饿,也第一次想吃的东西。 然后乔夕月的肚子就开始叫嚣。饿的不行! 乔夕月赶紧去翻旁边的东西,在十九留下的兜囊里翻出一块肉干,想都没想就撕了一条塞进嘴里。 肉干是真的干,嚼在嘴里像是嚼着牛皮,只有一点咸味儿而已。 如果是以前,乔夕月想到肉干都会吐。 可现在嚼着又韧又硬还干巴巴的肉干,她竟然狠自己嘴不够大,牙齿也没力气,嚼的太少了。 等十九回来,乔夕月已经啃完了半个拳头大的一块肉干,正抱着水囊在灌水。 “姐,你好点了?”十九顿时高兴起来,把手里树叶包着的东西递过来,说:“我找到一个蜂窝,掰了块蜂巢给你。” “蜂巢!”乔夕月接树叶打开,巴掌大的一块蜂巢流淌着金色的蜜,还有细小的花粉颗粒夹杂其中,散发着别样的香气。 肉干没填饱肚子,这块蜂巢来的正好。就是蜂蜡有点麻烦,嚼不烂只能吐掉。 要不是实在咽不下去,乔夕月差点把蜂蜡都给吞进肚子里。 这么多天,十九第一次看见乔夕月正常吃东西,还吃得这么……豪放。 愣了一下之后,十九赶紧道:“姐,你别一下子吃太多。” 乔夕月摆摆手,说:“没事,孕妇的消化系统比较好。吃多了营养还有另一个帮忙吸收。” 然后她的眼神就没抬过,也不看十九一眼,就把那块蜂巢飞快的干掉了。 吃完了,还应景的打了个小嗝,然后感觉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十九赶紧把随身带着的水囊递过去,刚才那个已经被乔夕月喝干净了。 又干掉半袋水,乔夕月抹一把嘴角,问:“熊谷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昨天有消息,说是暗藏潜伏的人已经就位。”十九本来不敢把这些情况说给乔夕月听,怕她分神。 现在乔夕月问起,就说:“熊谷想问问咱们这边什么时候行动,但是我还没回复。” “一会儿就出发,今天晚上我们就摸到寨子里去。”乔夕月计算了一下时间,说:“你去通知熊谷的人,让他最迟明天下午开始攻寨。” 终于到了这一天,开战再所难免。 现在她希望珏不是那么难对付,也希望那个女蛊师的蛊没有自己的蛊王厉害。 乔夕月没什么越艰难血腥就越亢奋的心思。 她恨不得不战而胜,把珏抓起来吊打一顿,马上就逼问出阿琰的下落。 吃饱喝足,再出发。 一路跋涉,直到看见寨子里的那栋最高的木楼,乔夕月猛地顿住脚步。 哪怕就这样远远的看着,心里的渴望都难以言喻。 她想飞奔而回,“踏踏”的踩着梯子上楼,推开门看见阿琰还在屋里。 墙角放着那个阿琰亲手打磨的石盆,里面养着阿琰亲手移植来的石斛。 而现在的季节,石斛应该开花儿了。一朵朵黄色的小花清爽可爱,嫩绿细窄的叶子都是别样的清新。 可阿琰不在,那座木楼也不是她的家。 想到这里,那梗在胸腔的耻辱和愤恨再次破土而出,熊熊的烧在乔夕月的心头。 “我们走。”乔夕月反手握了一下腰间的刀,快步往寨子后面走。 这个寨子是他们一手建立起来的,哪里能进去、哪里有预留的通道都十分清楚。 虽然现在是易主了,可还有几处是秘密通道,除了乔夕月和阿琰就没人知道。 “咔嚓”不远处的树上突然有动静。 乔夕月和十九都愣了一下。 因为他们现在的警惕性是非常高的,可居然没发现有人在附近! 但很快他们就见那个野人从树上跳了下来,瞪着十九半天,又看向乔夕月。 然后朝乔夕月扔了个树叶包,又飞快的跳上树消失不见了。 乔夕月接住树叶小包,不用打开也知道里面又是野草莓…… 第219章 最难以接受的 “姐,这个人?”十九奇怪这野人怎么又出现了,同时也担心他会不会伤害乔夕月。 乔夕月却摇摇头道:“可能是某个未开化的部落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乔夕月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野人一点都不害怕。 她又看了看手里的树叶包,对十九说:“咱们找个地方坐下来,吃点东西再过去。” 重要的事总是需要一种仪式感,来加深自己的决心和勇气。 乔夕月以前不是吃货。 可是野草莓清新酸甜的味道萦绕在舌尖,勾动着味蕾,让她还是选择先停一下。 等到夜色深沉的时候,不远处的寨子里亮着篝火。 一支支火把在寨子各个角落燃烧着,给他们曾经的家园增加了许多的烟火气息。 可乔夕月和十九都知道,他们是回来破坏的,甚至是挑起争斗、将这里的安逸拉入一片血腥的。 但不安和愧疚已经被心里的仇恨取代。 乔夕月深深的看了最后一眼,记住这个寨子最后的平静。然后趁着夜色掩护潜伏过去。 “嗡”乔夕月血脉中的蛊虫突然躁动起来,最先飞出来的是那只雄蛊。 蝶翼展开比之前又大了一圈,扑扇着翅膀围着乔夕月慢慢飞舞。 乔夕月轻轻拉了一下十九,让他靠近自己一点。 然后雄蛊就飞到十九的肩膀上,慢慢的一蹭,将彩粉蹭在了十九肩膀的兽皮上。 十九诧异的看着月光下闪亮莹彩的粉,又看了看乔夕月。 “它的粉有祛毒的作用。”乔夕月小声说:“我们已经进入了另一只雄蛊的领地,对方的蛊师一定也察觉到我们了。” “一山不容二虎”这句话在蛊之间也适用。 只是不知道那个女人的蛊术厉害到什么程度,但肯定不比乔夕月的这只雄蛊低就是了。 “姐,我们等等熊谷的信号。”十九不是怕战斗,他是担心乔夕月的安危。 乔夕月却没回答,只是朝着通往寨子的秘道走去。 寨子后方的一角搬开几块石头,露出了一个存水的地洞。这是和水塘相通的,确实隐蔽。 乔夕月低声解释说:“当初挖水塘的时候,我就让山塔预留了一个水道。只有我们三个知道。” 但如今只剩下两个人知道了。山塔再也无法执行乔夕月的命令,只能在天上看着他们来给自己复仇。 十九拉住准备下水的乔夕月,示意他先下去。 乔夕月摇摇头,指了指他肩膀上蛊蝶留下的彩粉,说:“我去,你在外面接应。如果情况良好,你就从上面跳进来。” 蛊蝶留下的彩粉第一次的作用最好,如果就这么给水冲掉了有点可惜。 十九只好乖乖站着等,就见乔夕月脱下靴子和外罩的兽皮,轻巧的钻进了水洞。 并没有等太久,就听见里面传来细微的水声,应该是乔夕月悄然钻出水塘上岸了。 然后就传来了他们约定的信号,十九立即捡起地上乔夕月的兽皮和靴子包在一起,纵身跳进了围墙。 可没想到的是,他跳进来之后看见的不只是乔夕月,还有一个身穿黑色长兽皮,头戴一支五色羽毛的女人! 五色羽毛!这个女人难道就是珏的妻子? “哈哈,小伙子长得挺不错的。”蓉思笑着说:“夕玥,你真是好命,又拐了个这么嫩的男人。” “你胡说八道什么。”十九先不干了,几步窜到乔夕月的身边,怒目瞪着对面黑袍女人的同时,还不忘把兽皮给乔夕月披上。 乔夕月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歪着脑瓜看着蓉思,说:“我不认识你。” “哈哈,又是这句话。”蓉思紧盯着乔夕月的眼睛,说:“你不瞎了?可怎么脑子又傻了。还是你明知道对不起我,所以不敢相认?” 乔夕月半眯着眼睛,猜到这绝对是原主的一笔糊涂账。 可她现在和原主还有分别吗? 就连阿童这个亲哥哥都认下了,也不在乎多个仇人嘛。好事哪能都让她遇到? 乔夕月把肩头停着的蛊蝶托在手里,笑盈盈的抚了抚蝴蝶的翅膀。 那彩色的粉就像是一道飞舞的光带,在夜色中尤为耀眼绚丽,缠绕起伏着朝蓉思飘了过去。 没有女孩不喜欢美丽闪亮的东西。 可蓉思却清楚的知道,这只裂天蛊的彩粉有多致命,吓得赶紧退后半步。 “阿琰在哪儿?”乔夕月暂时停手,紧紧盯着蓉思的眼睛,说:“我昏迷时候的事,也是你们做的?那个人又是谁?” “你不知道?你没有听见什么,或是感觉到什么吗?”蓉思似乎愣了一下,随即得意又阴沉的一笑,说:“那你是不是觉得很恶心?” “到底是谁?”乔夕月再也维持不住笑容,将蛊蝶直接放飞出去,说:“若是你不说清楚,今天我就屠了这寨子。” “这个寨子难道不是你的心血?这里的人难道不是你曾经的族人?”蓉思也叫出了她养的蛊虫。 但是和乔夕月的裂天蛊相比,她的蛊只是一只红黄相间的花蝶蛊,而且翅膀上没有翎眼,整整比乔夕月的雄蛊低了一级。 “曾经是,但他们现在是珏的子民。”乔夕月磨了磨牙,不肯输掉气势。 她知道,哪怕自己表现出一点怜惜和不忍,眼前的女人就会抓住一切机会对付自己。 到时候她不仅得不到任何阿琰消息,也报不了仇,更可能会连累十九都遭殃。 “是珏。”蓉思突然冷笑着说:“你杀死我。我男人对我不忠,和别的女人胡作为非,现在那个女人又找上门来,我情何以堪。” “什么?”乔夕月脚步一晃,肩膀一歪差点摔倒。 要不是十九在身后抚了她一把,她觉得自己已经头重脚轻的扑在地上了。 “如果有机会,你可以看看珏的刀。他的双刀很有特点,刃口上有细微的锯齿。”蓉思阴森的眼神里是幸灾乐祸,说:“看过他的刀,你就知道是他杀死了你的两个亲随。” 珏是阿琰的哥哥啊! 这简直是最让人难以接受的事。 乔夕月觉得耳鼓嗡嗡作响,愤怒、不甘、极度的羞耻化成一把利刃,在她的心头狠狠的切割,把血肉都割成了碎片。 第220章 死于话太少 如果真的是珏,如果他做出这么禽兽不如的事,乔夕月一定要把他碎尸万段。 如果是他!是他……乔夕月狠狠咬了下嘴唇,血从嘴角流了下来。 “夕玥。”蓉思将自己的蛊收回来,说:“我的蛊始终比不过你。但当初也是你把我推入万虫洞,自己独自逃走。之前我暗中操控母蛊是为了报复你,现在一还一报,我们算是扯平了。要找珏报仇是你的事,你放过我。” “当初的事我不记得了。”乔夕月盯着蓉思的眼睛,想要分辨她话的真假。 蓉思的眼神却平静无波,看不出丝毫情绪的起伏。如果她撒谎,那确实能够瞒过一些人。 蓉思也紧盯着乔夕月,说:“玥国的叛徒将我们赶到万虫洞,可你当时只顾着自己,连一直护着你的阿童都没管,还把我们两个当成人梯爬了出去,这些事你都不记得了?” 乔夕月:“……”你特么说的真仔细。但这不是我做的,这个锅我不背。 你这是欺负我不知道,就由着你随便诬陷? 我哥都没叨叨逼,你特么害我害得那么惨,我还要感谢你么? 而且就算蓉思主动认输,她也始终是块绊脚石…… “不行。”乔夕月冷笑着说:“你说的事我一点印象都没有,阿童也没有提过万虫洞的事,所以我不会信你。欲加之罪,你别想把一切都怪在我的头上。” 说完,不等蓉思反应过来,乔夕月就直接叫出了蛊王。 翎羽飘飘、蝶翼七彩,翅膀上的颜色几乎发着光,在夜里犹如一只耀眼的彩色凤鸟。 蓉思一见这只蛊王就慌了,这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吊打都不用,对方扇扇翅膀她这边就吃不住了。 “你,你竟然得到了蛊王。”蓉思哑着嗓子带着颤音,说:“等等,别杀我,我可以告诉你……” “我也告诉你。”乔夕月打断了蓉思的话:“一般情节是:反派死于话多。而在我这里,你死于话太少。早点说出有用的信息,我或许不会杀你。可现在我不知道你的话是真是假,所以宁可你死,也懒得再听。” 随着话音落地,蛊王的彩翼舞动出耀眼的金粉。 蓉思惊恐的瞪大了眼睛,却再也发不出声音。 她身上的本命蛊迫于蛊王的压力,一下子暴走猝死。 蓉思连反击或求饶的机会都没有,就被蛊虫反噬而死。 蓉思的身体剧烈的颤抖几下,然后就像是一个破麻袋,倒在地上无声无息了。 再看她的脸,七窍流出黑紫色的血,是蛊毒发作的症状。 十九在乔夕月身后默默的咽了口唾沫,觉得自己身上都有些发痒。 蛊虫简直太吓人了!有着最美丽的颜色,却也有致命的毒性,简直让人望而生畏。 乔夕月上前查看,单手按在蓉思的脉搏上确定她是真的死了,才说:“十九,我们走。” 这口气森冷无情,听不出刚刚杀了人的样子。 十九本来是见惯了死人,但他真的是第一次看见乔夕月杀人。 莫名的,心里总有点难过和虚空。仿佛什么东西一下子随着蓉思的生命消失了,再也找不回来。 这是乔夕月熟悉的寨子,即使在黑夜里行走也不会走错。 何况她有好几个月因为眼盲,闭着眼睛在这里走过无数次。那时候的跌跌撞撞,变成了现在的轻车熟路。 乔夕月不知道珏住在哪里,但她第一直觉是朝着木楼走去。 直到木梯子就在眼前,乔夕月深吸一口气,抬脚迈步朝上走去。 “乔。”有个女人在木楼后面轻声的唤她。 乔夕月听出那是兰花的声音。她怎么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乔,你回来了。”兰花的声音压得很低,但也能够听出其中的惊喜。 乔夕月犹豫了片刻,收回了踏上木楼的脚步,转身朝兰花走去。 兰花一把握住乔夕月的手,手心里全是紧张的汗水,低声说:“去我家,我有话跟你说。” “兰花,你知道我会回来?”乔夕月轻声问:“还是说你们已经得到了消息,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蓉思等在水塘旁边,把从秘道潜水而来的乔夕月堵个正着。 而兰花又在木楼这里守着,把乔夕月拦住往她家里领。 这显然都是有计划的,不会有那么多巧合让她们先后偶遇。 兰花点点头,说:“木列已经带人去迎战熊谷了。但实际上……熊谷早就背叛了你。” “呵呵”乔夕月轻声浅笑:“原来如此,熊谷从未真正信任我。” “具体情况我并不知晓,只知道木列突然被新首领叫走了。然后表面上是去迎战,实际上是做个样子给你们看的。” 兰花说完看了一眼紧跟着乔夕月的十九,问:“就你们两个进来了?” “对。”乔夕月说:“不过熊谷也得不到好处,那些鸦族的士兵其实还是听我的。” “泰崖找到了克制裂天蛊的办法。据说就在他得到的最后一件圣器里。”兰花说:“木列走的急,只能偷偷示意我拦住你,再把你藏起来。因为你一个人,怎么和泰崖、熊谷他们斗啊。” “珏呢?他就不想对付我吗?”乔夕月冷笑着说:“兰花,我回来就是为了报仇,而且阿琰被他害的失踪了,我要抓住珏,逼问出阿琰的下落。” “首领他……”兰花欲言又止,犹豫了一下才说:“我无意中听到阿珏首领和阿姆说:阿琰首领疯了,一下子跑到树林里,连他都找不到。” “你说什么?”乔夕月第一次得到阿琰确切的消息,没想到确实这样的。 “阿珏确实和阿姆这样说的。但我当时不敢听太久,就悄悄离开了。” 兰花无奈的摇头,说:“后来我让木列去偷偷打听,我也找阿姆拐弯抹角的问过,阿姆却只是叹气。” 兰花又指了指木楼,说:“现在阿姆带着羽住在那里,几乎足不出户。而且阿珏要继承部落的时候,阿姆也是反对的。但阿珏说:所有人反对都没有用,他宁可杀掉所有的人,只要一个空荡荡的寨子就够了。” 只要一个空寨子就足够了吗? 乔夕月心里冷笑:那我就成全你。 第221章 她变了 十九始终站在门外,却因为屋里那一声声凄厉的惨嚎感觉背脊发寒。 当他看见乔夕月从屋里出来,忍不住又是一个冷战……她变了。 温和欢快的眼神变得嗜血无情,娇俏可爱的面容也显出狠厉魅惑。 原本那个满心幸福、一脸甜笑的小女人,变成了恨意滔天的修罗女。 “后面的路,我要自己走。”乔夕月侧目看着十九,嫣然一笑:“我不需要与人为伴,因为我觉得自己都要变成野兽了。” 说完,乔夕月反手拔出短刀,在自己的腕上划了一记。 刀口并不深,但鲜血一下子就流了出来。顺着她白皙的手滴流,很快就在地上聚成一洼。 十九赶紧上前,想要帮乔夕月止血。 但乔夕月将短刀横在胸前阻止他靠近,说:“你走,去哪里都好。或是回盆地去,等我们……五年。” 五年是最后的期限,乔夕月已经给自己限定了一个未来。 “可你还有身孕。”十九不顾乔夕月的阻止,一手按下她握着的刀,一手轻轻抬起她流血的手腕。 乔夕月突然一把将十九推开,道:“不要靠近。快走,走的越远越好。” 话音刚落,乔夕月肩头停着的那只蛊王就扇动起翅膀。 而停在她另一边肩头的雌雄裂天蛊翩翩而起,相互环绕飞舞着,落在那一洼鲜血里。 如果琳琳还活着,看到这一幕会吓的惊叫出声,然后马上阻止乔夕月。 因为这是强行用饲主的血使蛊虫繁衍。 一旦裂天蛊的繁殖速度过快,超过了蛊王所能够控制的极限,饲主就会被数不清的裂天蛊幼虫反噬。 “走啊。”乔夕月吼了一声,劈手将短刀朝十九砸了过去。 险险的从十九肩头划过,将一块兽皮割开口子,但没有伤到皮肤。 十九看了看自己的肩膀,又看看状似疯魔的乔夕月,退后了半步、又退后一步。 眼看着最后一位亲人退出了自己的视线,乔夕月的心被割开一样疼痛难忍。 十九是真心待她,陪着她走到了这里。 可今后的路不仅仅是艰难,更是罪孽!所以乔夕月不忍心让他来和自己一起承担。 寨子里的人早就听到了声音,各自都小心翼翼的冒出头来,有的是好奇,有的是害怕,还有的是对乔夕月仍旧抱着些感谢和厌恶的矛盾心理。 他们感谢乔夕月带来了火,感谢她把寨子安顿的很好,今后也不用再去迁徙,从此就过上了安稳太平的日子。 但他们又不屑乔夕月奴隶的出身,更是认为寨子所有的坏事都是她的缘故。 还有人愤恨这个女人夺走了他们最好的首领。阿琰曾经带领所有人走向辉煌,成为达达平原最强悍的部落之一。 如今阿琰不知所踪。而珏也从来不是个好首领,简直让人心寒。 这些帐硬要赖到乔夕月的身上,她就成了带来厄运的女人。 乔夕月在十九彻底离开之后就一直低着头。 她能够感受到周围的目光全都落在她身上,善意和恶意交织,更多的是让人绝望的厌弃。 她是不详的女人? 她不再是人人仰望的神女,而是被抛弃的巫女。 人生起落,人心叵测! 最后不过就是不相干的人,看着别人的笑话,吐出最恶毒的怨念。 乔夕月抬起头,嗜血的眼神看向每一个人,却又好像没把任何人放在眼底。 她的声音空灵而低沉的说:“跑!能跑多远就跑多远,龙卡族不复存在了。” “你要做什么?”阿姆抱着个孩子快步走出人群,来到乔夕月的面前,说:“你这个女人带来的灾难还不够吗?你让我失去了阿琰,又失去了阿珏,你这个……” “啪”乔夕月竟然扇了阿姆一个耳光。 众目睽睽之下,乔夕月的耳光打的清脆而利落。 阿姆甚至都没有明白怎么回事,脸上就显出一个清晰而轮廓分明的巴掌印。 “这一巴掌我早就想打了。”乔夕月冷笑着说:“如果不是看在阿琰的份儿上,我早就弄死你了。现在、带着你的继承人跑。一刻钟之后,这个寨子所有活物都将化成腐肉。不信的话,你就留下。” 乔夕月又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抿着嘴笑道:“原来打讨厌的人是这么爽的一件事啊。我把你当成我婆婆,所以无论怎么样都会忍耐你。可我现在把你当成仇人之一,这样的方式还真是舒坦,舒坦!” 阿姆气得大口喘气,咬牙切齿的想要说什么。 可地上的血洼突然有了变化,开始是冒出细小的泡泡,然后变成一团团泡沫。 最后那团泡沫爆裂开来,每一个泡泡里就飞出一只幼小的蝴蝶。 长得比苍蝇大不了多少的蝴蝶,密密麻麻的在空中连成一片,很快就犹如一朵流动的彩色的云。 蝴蝶是没有振翅声的,漂亮的翅膀优雅的扇动着,却洒出足以致命的金粉。 最前面的几个人先受不住了,惨叫一声后退几步“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其余的人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但马上就一哄而散。 甚至还有几个勇士跑在最前面,那落荒而逃的样子真让人好笑又心寒。 乔夕月冷笑着,转头看向阿姆。 阿姆虽然也很害怕,但她自诩还是一位首领,就算是打碎了骨头也要撑着可笑气势。 只不过她脸上的巴掌印和颤抖的肩膀证明,她的底气其实也没那么足。 “最后说一次,逃。”乔夕月说完,信步悠闲的在寨子里逛游起来。 她所到之处,一片彩色的金粉,也带着浓厚的死亡气息。 终于,阿姆也撑不住了。抱着怀里已经开始“哇哇”大哭的孩子羽,朝寨子外面跑去。 天亮的时候,寨子里逃的一个活人不剩。 也就是说,剩下的都是死人了! 乔夕月看着天边缓缓升起的朝霞,勾起美艳的红唇凄惨一笑。 毒,杀人不见血! 但她已经满身血腥。 阿琰,对不起啊。我杀了你的族人,灭了你的寨子。 我的愤恨殃及了无辜的人,但我不准备收手。 还有更长、更血腥的路要走。 我愿意承担一切的罪孽,哪怕再无轮回,永坠黑暗。 第222章 出乎意料的乖巧 部落之间的战争,一向拼得是勇士的鲜血和手里的长枪、短刀。 而乔夕月连最后的短刀都扔掉了,只带着一只蛊王和一群无以计数的蛊蝶,美丽妖娆又致命的危险。 浩浩荡荡、翩翩袅袅的奔向了熊谷带着鸦族的临时驻地。 对于熊谷的背叛,乔夕月是一点都不意外的。 所以在她控制鸦族人的蛊虫的同时,也给他们种下了一点点毒。 而且是无人能解、只有她的八翼蛊王才能克制的毒素。 当乔夕月带着蛊蝶靠近鸦族的时候,鸦族人身上的蛊虫有了反应。 开始是躁动,继而是剧痛,然后就是傀儡一般的麻木,变成了一具具没有思想、完全被控制的活死人。 刀枪无眼,血肉纷飞。自相残杀的惨剧开启了一座人间地狱。 熊谷带着几个没有种蛊的亲信冲出来,看见的就是如此血腥的一幕。 再悍勇的人也有畏惧,尤其是看到同类相残,断肢横飞的时候,埋在心里的本能恐惧冒了出来。 “乔夕月,住手。”熊谷拔出腰刀大喊:“否则我与你势不两立。” “你有何资本和我这样说话?”乔夕月控制着蛊王。而蛊王控制着那些傀儡,将熊谷围在了中间。 看着仅剩的鸦族人将自己围拢,熊谷的心都翻了个个。 “我们可以讲和。”熊谷说:“我也不是有意背叛你。只是想替我的妻子、儿子报仇,想要让鸦族人脱离你的控制。” “然后呢?”乔夕月说:“你就和珏通气,妄图把我诳骗到寨子里,死在他女人的手里?” “我只是配合而已,是你自己要带十九进去的。”熊谷居然还振振有词。 乔夕月勾了勾嘴角,红唇玉齿,美过天边灿烂的云霞。 可那眼角隐隐的血色,又让她看起来狠厉无比,让熊谷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不需废话。”乔夕月道:“从昨天开始,凡是背叛我的人,欺辱过我的人,都要死。” 蛊王无声无息的翩然飞起,金粉洒落出美丽的弧线,在阳光下灿灿生辉。 熊谷却感觉被人扼住了喉咙,从胸腔开始闷疼,肺部吸不进一点空气。 然后就是“砰”的一声闷响,有什么东西在胸膛里炸开了,空气再也不能吸进肺里。 血变成血沫,从鼻孔、口腔喷出来。 背叛就等于死亡!这就是乔夕月今后的信条和戒律。 一地的血肉,满眼的猩红! 脚下的大地浸透了鲜血,骸骨将要堆积成山。 乔夕月的眼底也是血红一片,嗅着空气中腥咸的味道,勾唇一笑。 日暮时分,山林间的湖水旁搭着几条兽皮。 斜阳透过枝桠照在水里,也照映出水中游鱼般轻灵摇曳的倩影。 满头的长发如水藻般随波飘荡,将白皙的几乎透明的身体遮掩住。 清亮的水洗去满身的尘埃与戾气,漂亮的女人仿佛就是这林间的精灵。 只剩下她一人了! 一天之内,龙卡族覆灭,熊谷和鸦族灭亡! 明天呢?轮到马族了。 不知又会有多少人死去,但在乔夕月的心里连一个数字都不曾存在。 人命如草芥! 即使再如何珍视生命,重视每一个人,可又能怎样? 最终没有人记得她在冬天送出的兽皮毯子,没人知道她冒着危险弄来食物。 也没有人在乎过她在瘟疫来到时候,付出的一片医者的热情。 “咔嚓”轻轻的脚步因为踩断了干枯的树枝,发出声响。 乔夕月一下子缩进水里,深处的水是墨绿色的,却将她的身子衬托的愈发白皙,在水里几乎发光。 幸好有长发在水里遮挡,乔夕月又向湖心游了一点。 不管是野兽还是什么人,就算是下水追上她也要一点时间,足够她放出蛊虫杀死对方了。 周遭寂静无声,危险气息并不浓厚,也让人心弦为之一松。 乔夕月皱了皱眉,想到了十九。就喊:“喂,小子,偷看女人洗澡可不是好孩子。” “啪”像是什么人滑倒了,摔的还不轻。一棵树后面有个高大而消瘦的人影一闪而过。 乔夕月一眼认出那不是十九,而是这几天一直跟着她的野人。 刚才是他在偷看? 乔夕月心头怒意横生,心道:这野人以为自己好欺负吗? “去。” 乔夕月没有放出蛊王,而是放出了那只毒性相对温和的雌蛊,打算把野人活捉,问问他到底要干什么。 雌蛊飞走的同时,乔夕月也飞快的游到岸边穿好兽皮,朝着雌蛊飞去的方向追去。 刚绕道大树后面,就看见地上掉了一个树叶包。 和之前野人拿给自己的一样,只是这次的包大了一倍不止。 乔夕月弯腰将树叶包捡起来,打开。发现里面是两个小包,一包仍旧是几颗野草莓,另一包里则是一小块烤熟的肉。 肉块烤得非常好,熟而不焦,保持着原汁原味的鲜香。而且是兽身上最好的一块肉,不肥不瘦。 “呵”乔夕月低笑了一声,似乎觉得这家伙也不是有意偷看的。 可能就是来送吃的,无意中发现自己在洗澡。 不过他还知道躲起来,不敢打扰,倒是出乎意料。看来这野人还是有智慧的,懂得羞耻和避嫌。 “算了,放过你一回。”乔夕月咬了一口烤肉,打算把雌蛊叫回来。 可她还没发号施令,雌蛊就自己飞回来了。 这还是第一次,放出蛊虫之后它不攻击就主动回来了。 乔夕月将雌蛊接在手里,发现雌蛊温顺乖巧的要命,一点都不像是追杀人之后的样子,反而像是被顺毛后的猫儿。 这是怎么回事? 蛊虫不攻击那个野人,反而被他驯服了? 还是说,那人也是个养蛊的高手? 乔夕月的心头生出一抹寒意,同时也冒出个发狠的念头:不能留。 刚刚还想放过那家伙一马,可现在想到他居然不怕自己的雌蛊,那就必须要斩草除根了。 就算他现在给自己送吃的,看起来像是一伙的。可谁能保证以后会不会被别人利用? 可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乔夕月自己都吓了一跳。 她从什么时候开始,一闪念间就想到要杀人了?原来善意被雪藏,剩下的就只有嗜血的冷漠。 第223章 滋味 乔夕月看着那野人跑走的方向,暗自捏紧了手心。 说实话,杀念一旦冒了头就有些控制不住。 可这是最后一个还在自己身边、并且付出关心的人啊。 即使并不知道这个野人是谁、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来,又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 但这种有距离的关怀,反而能让人觉得安心且没有压力。 乔夕月叹了口气,对着远处喊:“以后别再来了,也不要靠近我,否则下次不会手下留情。”说完就带着她的蛊转身离去。 一棵大树上面,茂密的树冠遮住了细瘦到几乎脱形的男人。 他目光有片刻的呆滞,脑子里乱糟糟的一团。 他不知道自己从哪儿来,不知道要到哪儿去,更不认识那个好看的小女人。 他只是发自内心的喜欢她,想要看看她。 当他第一次看到那小女人因为腿疼皱眉的样子,就忍不住想要把她背起来。 跟着她一路、忍了一路,终于找到机会接近她,把她那如玉般细嫩的脚护在手心里。 可是她为什么不让自己靠近?她明明很喜欢吃自己采摘的野草莓啊。 歪着头反复的想,想到脑袋都疼了,野人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月亮升起来,树林里被蒙了一层淡银色的纱,轻浅而飘逸。 野人歪着头靠在树干上,还是在想着那个小女人,想要继续跟着她。 可又觉得自己如果不听话,会惹那漂亮的小女人生气,他不想让她生气。 矛盾到把脑瓜在树干上撞了几下,撞的额头都青了一块,野人才决定继续跟着。 否则他就算是把树都撞断了,也不能再看见小女人了。 看不见她,自己的心就像是缺了一块,空落落有点酸疼。 乔夕月找了个山洞,随便铺上一块兽皮就躺下了。 控制蛊虫不仅需要血,还要耗费很大的精力。 何况她现在是个双身子的孕妇,即使肚子平荡荡的没有什么迹象,可体力和精力明显不济。 尤其乔夕月今天没好好的吃过饭,又见识了太多的血腥场面。她都怕将来孩子生出来是个小魔头、小煞星。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孩子被折腾的不轻,能不能生下来都不好说。 乔夕月胡思乱想着“扑哧”笑了一声,然后翻了个身。 结果就看见一条筷子粗细大小的花蛇在她身后,确切的说是在脑瓜后面。 这么一翻身,一人一蛇正好脸对脸。 小花蛇乌溜溜的一双小眼睛,对着乔夕月吐了吐信子,“哧溜”钻到石隙间不见了。 “唉”乔夕月叹了口气,无奈的摇头一笑。 看来蛇都能感觉到她身上的蛊毒有多厉害,而她腹中的孩子能受得了吗? 没有野兽、毒物敢近身,乔夕月倒是可以安心的睡觉了。 何况蛊王的直觉更敏锐,就算有人想要偷袭蛊王也会发现的。 就在乔夕月熟睡后不久,细瘦高挑的身形小心翼翼的出现在山洞外。 “嘶嘶”小花蛇从缝隙间游走出来,吐着可爱的信子盘到野人的脚踝上。然后再顺着他修长笔直的腿爬上去,一直到停在他的肩头。 野人的大手很轻柔的在小花蛇的头上抚摸几下,然后将它塞进了破破烂烂的兽皮里。 山洞里安安静静的,那个小女人实在是太娇小纤弱了,睡着后的呼吸都是浅浅的。 野人就在洞外坐下来,背靠着石壁,双臂环着膝盖,侧着耳朵仔细听那几不可闻的呼吸声。 就这样守着她也觉得安心,就这样一直坐着都不觉得累。 明明是浑浑噩噩的脑袋瓜子,可就是对这个小女人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执念。 乔夕月一夜安眠,醒来后伸个懒腰、揉揉眼睛,才发现蛊王早在自己熟睡的时候飞了出来。此时就停在不远处,美丽的翅膀一开一合。 有危险? 乔夕月张开手,蛊王就乖巧的飞到她手心里落下。 乔夕月在它的触角上轻轻碰了碰,像是逗小孩子一样问:“乖宝宝,是发现了什么吗?跟麻麻说说。” 触角卷曲又抖动,像是讨到了糖的小孩子,欢乐的跟妈妈说着那个叔叔多么的好。 乔夕月皱起眉头,快速起身跑出山洞。可转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人,反而在棵树下发现了一只头破血流的野兔。 守株待兔? 乔夕月拎起兔子看了看,够肥够大只,除了头骨破裂没有其他的外伤。 难道真的是这兔子自己撞死在树上,她捡了个便宜? 反正她的早饭是有了着落。生火、烧烤,兔子被烤的滋滋冒油,散发出油脂的香味。 可惜乔夕月的烧烤技术还是差着一截。 因为掌握不好火候,烤成了外“焦”里嫩。这个焦是真的焦了,嫩是真的没熟。 最后吃是吃进去了,就是半生不熟的影响口感,糟蹋了这么好的一顿食材。 乔夕月抿了抿嘴,忍不住想起野人给她烤的肉。那火候掌握的恰到好处、滋味都不是一般的好。 等等,不对! 乔夕月脑中闪出一丝灵光,仿佛抓住了一条隐藏的线……是盐! 那块烤肉有一点点咸味儿,是撒了盐的味道,所以口感更鲜香。 可如果那真是个野人的话,他怎么知道盐,又从哪里搞到的盐? 还是说,他根本就不是野人,而是自己认识的、或是熟悉的什么人? 乔夕月又在想:那个野人究竟是不是阿琰? 虽然胡子、乱发遮住了脸,但五官的轮廓并不像;身高差不多,但瘦的实在吓人了。 可是,万一呢? 万一阿琰出了什么事,极度消瘦之后已经脱相了,自己还能认出他吗? “你出来。“乔夕月喊:”过来让我看看你。“ 野人:“……”她发现兔子是我送的?我不去,绝不过去,要被杀掉的。 “你到底是谁?告诉我。”乔夕月又喊。 野人:“……”我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你让我怎么说? 乔夕月还要再喊,忽然树林深处传来几声牛叫。 “是少玉。”乔夕月一下子高兴起来,也顾不上什么野人了,循声找了过去。 不是她不惦记阿琰,而是那个野人是阿琰的几率实在太小了。 是因为少玉回来了,乔夕月才暂时放弃了求证。 第224章 反噬 乔夕月循声跑出去,看见一道白影飞快的朝自己冲过来,吓了一跳。 因为少玉实在是太壮了,已经长成了一头雄壮的公牛,头上一对弯角真有气势。 可要是真的迎头撞上来,乔夕月觉得自己能飞出地球。 “哞哞”少玉的叫声已经变得低沉悠扬,但还是能够听出它欢快的心意。 “少玉,真的是你。”乔夕月闪到一旁,避其锋芒。 少玉也适时的收住了脚步,在乔夕月身侧停下来。 只是它现在长得实在太高大,要低着头看乔夕月,而且好像还有点奇怪、有点陌生。 大概它都在寻思:怎么主人变得这么娇小了? “是你长得太大了。” 乔夕月想抱住少玉的脖子。 可一来公牛的肩胛骨太宽大;二来它稍微一动牛角就可能戳伤她,最后只能伏在少玉的肚子上拍了拍。 这胸廓、这肋骨,而坚韧的皮质更像是一层厚厚的铠甲,太威风了。 乔夕月差不多有种“儿子长大了”的感觉,觉得特别骄傲。 终于找回了昔日的“小伙伴”,乔夕月本来有点寂寞焦躁的心情也有了些许的舒缓。 身边的人走的走、散的散,最后只剩下一头牛来作伴。但好在少玉不会背叛她。 “我们走。”乔夕月拍拍少玉的脖子,说:“你还愿意驮着我吗?不愿意也没事,我和你一起走,你别走的太快就行了。” “哞哞”少玉叫了两声,前腿半跪下来,把牛角偏向一旁。 乔夕月一笑,抓住牛角用力跃上牛背,侧坐在少玉那宽厚的背上。 皮毛虽然有些硬了,但这么宽的脊背坐起来更舒服。 而且少玉走的非常稳,躺下来都不会摔下去,就像是一张行走的躺椅。 而远处的树林里,“野人”拨开枝叶看着乔夕月离开,莫名的升起几分惆怅。 有了坐骑,去马族的速度就加快了。 但不知道是马族人太精明,还是泰崖有了万分的防备,竟然遇到了伏兵。 马族的伏兵还带着弓箭。乔夕月骑着白牛少玉刚刚迈入射程,就被如蝗的箭矢包围了。 少玉也是机灵,身子一晃飞快的朝右侧突围,躲进了一小片石林里。 乔夕月的小腿被一支箭擦了一下,伤了点皮肉,有血流出来。 可也是因为她受伤,激发了蛊虫的凶性。雌雄蛊都飞出来,领着一片子蛊形成的云彩铺天盖地的席卷而去。 片刻功夫,几十名弓箭手横尸遍地,剧烈的毒性将他们的尸骨化成一块块焦黑的颜色。 乔夕月嗅到空气中有腥臭的味道,干呕了几声让少玉改道而行。 可等她来到马族领地的时候,一排排的投石机挡在了面前。 乔夕月冷笑着:“用我发明的东西来对付我?” 泰崖断了条胳膊,躲在队伍后面,一言不发。但他打出早已确定好的信号,一架架投石机启动,弹出数不清的巨石。 如果少玉躲闪不开,乔夕月和它都会被砸成肉酱,再顺便给埋在石堆里。 偏偏这里没有树林或是石林给她躲藏。少玉只能凭着力量和速度快速往回跑。 投石机的力道非常强悍。而且越小的石头力道越足、速度越快。 以乔夕月这样的小身板,就算是一块拳头的石头砸上,都必定重伤。 何况有的石头比西瓜还大,这是要命啊。 左右突然冲出两个人,一起扑向了乔夕月。 右边的人挡在乔夕月的身后,奋力的将几块石头打落在地。 左侧的人则是凭借极快的速度跃上牛背,将乔夕月整个人护了个严严实实。 一块飞石穿过第一个人的阻挡,大力的砸下来。 乔夕月感觉背后的人闷吭一声,随即身子一软栽倒下牛背。 再回头,挡住石块的竟然是十九。 那么掉下去的……是那个野人! 十九暗中跟着自己还情有可原,这个野人为什么奋不顾身的来救自己? 可疑惑来不及细想,险情再次来临。 一块石头砸中十九的肩膀,他的右手立即抬不起来了。再后来的两块石头他都没躲开,尽数砸在他胸膛和头上。 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十九,和摔在地上生死不知的野人,乔夕月再次愤怒了。而这一怒就不可收拾。 她只记得自己双眼一片血红,再也看不见其他。 而在泰崖和所有马族人的眼里,看见的是漫天飞舞而来的蛊蝶,和带着死亡气息的金粉。 骸骨遍地,尸臭扑鼻! 乔夕月再醒来时,最先的感觉是恶心,然后就是一通剧烈的干呕。 等到她完全清醒过来,才发现天已经黑了,周围的景象用地狱来形容也不为过。 这些人都是死于她手吗? 除了向自己投石的马族勇士,还有许多是平民百姓。 即使是灭族的争斗,最后也不会大开杀戒,许多人虽然被降为奴隶,还是有命活着的。 可现在,死去的人太多太多了。 乔夕月知道,这些罪孽恐怕连洗都洗刷不掉了。 “十九?”乔夕月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走了两步,想要在众多的尸体中找到受伤的十九。 可她翻动了几个人都不是,或者说被翻动的人根本已经看不清面容了。 蛊毒实在太厉害,几乎把人都化成了焦黑的腐木,还散发着浓重的血臭味。 没有!没有! 没有找到十九,也没有找到那个野人。甚至连少玉都不见了踪影。 乔夕月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幕,仿佛自己被抛弃在了地狱中心。 她背负着所有的血债和罪孽,被整个世界抛弃了。 突然间,剧痛袭来。 乔夕月疼得捂住胸口,弯下了腰。 胸膛里像是被火烧一样,又好像是心脏被啃食着,那种滋味简直无法形容。 随即,那只八翼蛊王从胸口飞出,猛地一展翅又长出了一对翅膀。 蛊王进阶了! 可乔夕月的能力还不足以驾驭一只十翼的蛊王,这可能也是所有蛊师都梦寐以求却无法企及的、最厉害的一只蛊王了。 凤鸟般美丽的十翼蛊王对饲主却没有多少感情,它只崇拜和顺从于强大的血毒! 反噬开始了,乔夕月被蛊王攻击,血毒像是烧开的水一样在血液中奔流…… 第225章 在海上 反噬的痛苦真的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的,锥心刺骨、剜肉放血一般。 乔夕月现在的身体甚至比普通女人更娇弱,所以更是痛不欲生。 几次昏迷之后再醒来,她感觉自己褪了一层皮,又换了一次血,最后好像是全身的骨头都断了,整个人被碾碎。 活是仍旧活着的,只是这种疼痛让人生不如死。 若是她知道蛊王会有这么强烈的反噬……但她不后悔。 起码报仇了,起码她曾经强大无比。 若是再给她一个机会选择,乔夕月依旧愿意背上这满身的血债冤孽。 灭了两个族又怎样? 上天从未厚待她,把她送到这远古蛮荒的时代也不过就是为了加深惩罚。 死过一次,又经历了数次的生死边缘,现在就算真的再死一次也无所谓了。 不知过了多久,总之不远处的那一堆堆骸骨已经开始腐烂、发臭。 乔夕月在清醒的时候就抬头看着天,恨意冲天直上,想给天捅个窟窿。 但她知道,若是反噬继续下去,她也会变成一具尸体,慢慢的发臭、化为尘土湮灭。 “咳咳”一个苍老的咳嗽声,咳的好像要断气了一样。 然后就有只干枯的手将乔夕月从地上拎起来,用那双浑浊的眼睛打量了片刻。 乔夕月费力的转头,想要看看是谁。 可对方的手飞快的捏在她后颈上,让乔夕月瞬间就失去了知觉。 咳嗽的人像是捡了什么破烂,但还有点利用价值,就把乔夕月随手往身后的大筐子里一扔。 那只筐子真的是非常大,装个人还有些空余。那人毫不费力的背起筐子,大步的离开了。 还是一路的咳嗽声,瘦小的背影背着极不协调的大筐,简直是个奇景。 再之后又过了很久,乔夕月是被摇醒的。就像是坐着小摇车,一会儿左右、一会儿上下,把她生生的摇的要吐。 “呕”乔夕月干呕了两声,可能是太久没吃东西,所以根本吐不出什么。 勉强压下心头的恶心,乔夕月抬头打量四周,才发现她好像是坐在船里。 船在航行,难怪摇摇晃晃的。 而且这艘船应该很大,起码她躺着这间船舱并不小,起码有十平米左右。 是什么样的大河大江,能行驶这么大的一艘船?又或者,她已经飘到了海上? 乔夕月拧着眉头想要下地,但是一动才发现右脚脚踝上锁着一条铁链。 铁链倒是不太粗,但乔夕月挣动了一下,完全无法挣脱。 是谁拴住她?那个把她捡破烂一样捡走的老人又是谁? 而且…… 乔夕月发现身上的蛊王不见了,雌雄一对的裂天蛊也没有了。 她赶紧给自己诊脉,发现就连血液里的蛊毒都清除了大半。 难道那人是要救她? 乔夕月想不出所以然,就用力摇了两下脚上的铁链,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可是等了半天也没有人来管,这小船舱又没有舷窗,只有细微的光线从门侧透进来,显示现在应该是白天。 “有人吗?”乔夕月叫了一声,却惊觉自己的嗓子坏了。 原本清脆的嗓音变得沙哑暗涩,像是被撕裂的绢帛,更有种声带劈叉的感觉。 这就好像是当初雀儿她们误饮了含铜的水之后,变哑的声音。 乔夕月摸了摸嗓子,又吞了几下口水,并不觉得喉咙痛。 难道是蛊毒的副作用? 但现在想也想不出什么答案,关键是怎么把人叫来。 总不能有人给她放在船上,然后就让她一个人在海上自生自灭。那还白搭一条船,还不如直接给她扔水里省事。 正琢磨着,终于有脚步声响起,而且是一直走到了门口。 乔夕月赶紧又叫了一声:“是谁?我醒了,能进来说话吗。” 来人在门上拉了两下,从传来的声音判断应该是在开锁。 把她当成什么危险人物了,锁了脚踝还不够,居然还把门也锁了。 “咔”门开了,一个中年女人站在门口,探着头朝里面张望。 乔夕月本来想要对她笑一下,说几句好话再问问对方情况。不是有句话叫“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可没想到那女人看见乔夕月的笑容,眼神明显一惊,脚步还不由得朝后退了半步。 就像是……见了鬼一样。 乔夕月背脊一寒,赶紧回头看看,又瞧瞧左右。 虽然船舱黑乎乎的,但她确定没人、也没什么鬼影。 “你在怕我?”乔夕月问那女人:“这是在海上吗?为什么锁着我,要把我带到哪儿去?” “你,你饿不饿?”女人的嗓音还挺好听的。 如果光是听声音,这中年女人妥妥的大美女,乔夕月就是个最丑的。 可这所答非所问,也是把乔夕月弄懵了。只好又问:“把我带来的人呢?我记得是个老头儿。” “他走了。”女人这才算是正八经儿的回答,说:“给了我男人十五张兽皮,一袋子面粉,让我们给你送上岸。” 乔夕月皱眉,不明白咳嗽老头为什么要这样做。 可这女人好像也并不太明白,只好又问:“那你们是往哪儿去的?” “南厥国。还要走十来天呢。”女人又说:“你到底饿不饿?还是要喝水?” 听这口气,女人应该已经很不耐烦了。好像恨不得乔夕月马上提出要求,她办完了就走。 可她为什么怕自己呢? 按照这女人的说法,自己不过就是个普通的乘客,还是有人出了大价钱的。 但这女人始终没有进屋,这点就实在太奇怪了。 乔夕月只能说:“是有点饿了,也渴了。麻烦你送水和饭菜来。不过,如果你能把这铁链打开,就不用你特意送来了,我可以自己去拿取。” “不,不行。”女人再次退后一步,好像距离近了就会被咬似的,说:“我去拿吃的。” 乔夕月看着那女人转头飞快的走了,真是一头雾水。 尤其不满明白那咳嗽的老头捡了自己,为什么又要花大价钱给她送走? 还有,南厥国又是个什么地方?听起来好像是异族啊。 正想着,女人端了饭菜回来。但她站在门口又是好一阵犹豫,才慢腾腾的、极不情愿的迈进门槛。 第226章 出海 乔夕月万万没有想到,她还有被人嫌弃到不愿意靠近的时候。 那女人把饭菜放在乔夕月身旁的小桌上,立马退了出去,还不忘关门。 乔夕月怔了好一会儿,直到听见落锁的“喀嚓”声才回过神来,连忙喊:“你为什么锁住我?我犯了什么错?” 然而,并没有回应,反而是脚步声匆忙远去。 乔夕月更加奇怪:如果对方把她当成奴隶对待准备卖掉的话,也不用问自己要不要吃、要不要喝了。 估计就连像样的床都没的睡,扔在仓房里自生自灭才有可能。 可如果说是普通的乘客,又这么小心翼翼地保持距离,是因为自己有毒? “咕噜”想不出缘由,肚子却真真切切的抗议起来。 乔夕月刚才诊脉的时候特意检查过,她还在孕期,这个孩子还真是顽强。 现在见着饭菜,肚子一下子火烧火燎的闹腾起来。也不知道之前是不是饿了太久,现在有种连桌子都想吞下去的念头。 乔夕月抓起勺子端起碗,呼噜噜的干掉了半碗粥。又盛了一勺子炒鸡蛋,送到嘴里大口的嚼。 家常菜,一个炒鸡蛋、一个拌蕨菜,还有一碗小炒肉。 也是普普通通的口味,并没有把简单的身材做出食神级别的口味。 但乔夕月吃在嘴里就是觉得香,一碗粥下肚又抓起个馒头啃起来。 最后连碗里的肉汤都用馒头蘸干净了,还嘬了嘬捏过馒头的手指头。 “呼”乔夕月长出了一口气,按着撑圆了的肚子靠坐在床头上,舒坦! 但她的手突然顿住了,视线又转回到桌上,盯着上面陶制的碗盘和勺子发愣。 这是烧陶工艺,碗和盘子都很圆、很规整。勺子虽然算不上精致,但勺把的细致程度足可以显示工艺的精湛。 可是不对啊!陶艺是她“发明”的,几乎轰动了整个达达平原。 但就算是她亲手烧制的陶器,也没有这么规整精致的器型,她也没烧出过这么好的一把勺子。 毕竟她也不是制陶工艺的匠人,而只是摸索着把粗陶工艺复制出来。 可眼前的这几样器型,绝对是熟手的工匠和成熟的技术、温控最好的窑口才能烧制出来的。 而且,她现在乘坐的是船,脚上还缠着铁链。 就算她已经让匠人提炼出铁,制成短刀,但这么细的一条铁链需要多久能够打造成功? 种种迹象表明,她现在已经走出了达达平原闭塞的远古社会,走向了更文明的一个时代。 乔夕月又看看自己身上破烂血污的兽皮,大概明白为什么要被锁着了。 估计那个女人把自己当成了原始人,怕她突然发狂发疯伤到人。 这还真是扎心啊!竟然有人把她当成了野人,还是嗜血凶残的那种。 乔夕月憋着笑,又躺下了。 反正现在也不知道那个所谓的“南厥国”是个什么鸟不拉屎的地方。 她在这茫茫一片的大海上也做不了什么。索性就先歇着,权当养胎了。 只是有点寂寞,心里有个地方空落落的疼,但也只有她自己知道而已。 那个中年女人并没有苛待乔夕月的意思,一天两顿饭,两罐子清水,都是按时的送过来。 不过女人也一直没有太靠近乔夕月的意思,都是放下东西就走了。 当然,隔两天也会给乔夕月送一盆清水,让她洗脸或是擦洗身子,总不至于让她臭哄哄的。 最有意思的是这小船舱里居然还有“马桶”。就是墙角边有个圆形的盖子,掀开之后下面有水,还能开关一下水闸,放进海水来冲走污物。 方便之后干干净净的,倒是让乔夕月的“囚徒”生活没有太憋屈。 最开始几天乔夕月都是吃了睡、睡醒了吃。偶尔活动一下,脚上的锁链能够到达的地方有限,也就没心情折腾了。 过了三四天时间,乔夕月被养的不错。 她感觉自己脸上都有肉了,小肚腩也有些突出。再这么被养下去,下船的时候能不能出得去舱门? 于是女人再送饭,乔夕月把自己收拾整理的利利索索的。 和她说:“你看我像是野人吗?我也没有恶意、不会发疯咬人。能不能让我出去逛逛?哪怕是吹吹海风,或是帮你做点活也行。” 女人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乔夕月,但并没有犹豫太长时间,就说:“那你等会儿。” 等什么?等钥匙。 女人出去之后再回来,手里拿着把钥匙,把乔夕月脚踝上的锁链打开了。 这么多天下来,乔夕月动的不算剧烈,但还是因为皮肤太细嫩被锁链磨破了皮。 雪白的脚踝上一圈鲜红,露着嫩肉和渗出血丝,乍一看还挺触目惊心的。 女人明显懵了一下,又打量乔夕月几眼,大概是感觉愧疚了。 乔夕月就说:“没事,我以前受过更重的伤,差点死掉呢。而且这也不怪你,谢谢你把我放开。” 女人“嗯”了一声,又说:“你吃,一会儿跟我走。” 乔夕月乖乖巧巧的坐在床上吃饭,一边还在想着怎么和这女人说,让她以后都别锁着自己了。 其实乔夕月这几天一直在暗中观察这个女人,想着如果锁链解开之后是反击把她抓做人质,还是虚与委蛇赢得好感。 她最后选择了后者,起码等上岸之后再来硬的。否则船飘在大海上,她没法一个人找到那个什么南厥国。 女人对乔夕月的戒心仍旧很强,即使答应带乔夕月出去,也没有靠近。 而且她让乔夕月自己端着吃完的碗盘走在前面,她在后面指挥着路径。 乔夕月发现这艘船并没有她想象的大。她这间船舱是唯二的存在,另一间当然是这女人和她男人住的。 然后她们又穿过一个大厅,里面有一大片平整的木板,可以说是床也可以说是矮桌。又或者是白天当桌子,晚上当成通铺给船工们休息的地方。 总之气味非常的难闻,海腥味夹杂着男人身上的汗水味儿,只是穿过去就让人有点受不了。 乔夕月也因此知道,这个女人对自己是真的不错。 因为海上淡水多难得啊。她居然还能隔两天就得到一盆洗脸水!! 第227章 毁容 女人带乔夕月往甲板上走的时候,有个男人探头出来叫了一声“麻姑”,转而就看见了乔夕月。 但这男人看乔夕月的眼神也非常奇怪,就像是见到了什么怪物。 麻姑赶紧说:“我带她上去透透气,一会儿就送回去了。” “我可以干活。”乔夕月又说:“也不会跑的。” 这茫茫大海,她其实是没地方可跑。 男人想了想,点了下头又回去了,还把门也随手一关。 乔夕月暗自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真是被嫌弃的太厉害,打击了自信。 “我叫麻姑,那是我男人多福。”麻姑说:“船是主家的,我们就是负责带着船工出海。” “送货吗?”乔夕月趁着麻姑现在愿意说话,赶紧问些有用的信息:“那你们和达达平原的哪个部落做买卖?” “部落?”麻姑愣了楞,赶紧摇头说:“不,我们不到野人的部落去,太危险了。就是有驮队来拿货。” 野人部落!原来外界这样形容达达平原各个部落的。 正想着,头顶突然透进一片天光,晃得乔夕月几乎睁不开眼睛。 她在底层船舱待了这么多天,眼睛一下子不能适应光线,被刺的直流泪。 可是眼泪一流,乔夕月就觉得脸颊非常的疼。 之前洗脸的时候都是清水,而泪水里有盐份。难道脸上有伤口? 乔夕月用手指细细的摸过脸颊,才发现之前一直没注意的细节:皮肤粗糙了许多,好像还有细小的裂纹。 光凭触觉感受,就好像是碎裂后又勉强粘在一起的瓷器。 乔夕月的心里“咯噔”一声,连忙回头问麻姑:“我的脸怎么了?” “嗯……”麻姑的视线躲闪着,不敢看乔夕月的脸,小声说:“你原本应该是挺好看的,但是现在挺吓人的。” “有镜子吗?”乔夕月抹去被刺激出的泪水,都没想过麻姑知不知道什么是镜子,就问:“铜镜或是别的什么能够照见模样的。” 麻姑犹豫了一下才说:“等等。” 乔夕月就靠在通往上层的梯子旁边等,而双手捂着两边的脸颊。 不流眼泪的时候就不太疼了,难怪自己之前一直没有太注意。而且船舱里太黑,她洗脸的时候也没有朝水盆里照过。 麻姑回来了,手里拿着面小铜镜,很小很小的一块,比鸡蛋也没大多少。 而且麻姑把铜镜递给乔夕月的时候,还是小心翼翼的双手送上。 倒不是她对乔夕月多么尊敬,应该是怕摔了这面贵重的镜子。 乔夕月谢了一声,接过来借着光线一照,顿时懵了。 镜子里那个皮肤干到全是血痕裂口的女人是谁啊?而且还黑了好几度,肤色已经接近于黄褐色,像是被中药汤染过一样。 乔夕月慌忙的挽起袖子,就见手臂上的皮肤也是黄褐色的。真的像是被中药泡透了,还串色了。 乔夕月赶紧问麻姑:“我上船的时候就是这样吗?” 麻姑点点头,说:“比现在还要黑。” 难道是那个咳嗽的老头? 如此看来,她昏迷前遭到了蛊王的反噬。而蛊王和雌雄裂天蛊并不是自己消失的,是被药物驱走了。 那个老头究竟是想救她,还是打着别的什么心思? “你还去不去上面?”麻姑有点等不及了。 乔夕月这才回过神,把镜子递还给麻姑,顺着梯子爬了上去。 毁容就毁容,反正阿琰不在,谁看她呢?她也不会在意别人的目光。 海上的阳光是非常刺眼的,尤其是这样的大晴天,海水反射的光线几乎能让眼睛暴盲。 乔夕月再次闭了闭眼睛,挪了几步到桅杆下面,站在了船帆的阴影里。 海风吹的很舒服,就是腥味儿太大了。 乔夕月害喜的状况时好时坏,这会儿闻着腥味有点犯恶心。 但她好不容易才出来一趟,也不想马上回去。就问麻姑:“我能做点什么事吗?” “你会杀鱼吗?”麻姑问。但看起来对她能做事这件事没报什么希望。 乔夕月本来想摇头,但马上就点点头,说:“会。我以前一直干粗活的。” “那行。”麻姑说:“把水箱里的鱼收拾干净,再晾晒成鱼干。” “好。”乔夕月干脆的答应着,又问:“刀呢?剪刀也行。你不能让我徒手给鱼开膛破肚。” 她其实是想把杀鱼的刀藏起来,起码能够防身,以后用得着。 麻姑一抬下巴,说:“水箱旁边有工具,但是没有刀。” 没有刀有点失望。不过也能理解,毕竟自己还没得到彻底的信任。 乔夕月想着好好干点活,让麻姑两口子对自己放松戒心。等船一靠岸,她的机会就多了。 可是走到水箱旁边一看,乔夕月懵了。眼前只有一大一小两只木盆,和一根树枝。 更有意思的是:树枝已经被掰断了,断开的岔口很尖,上面还带着鲜血和几片鱼鳞。 难道说,麻姑让她用尖树枝杀鱼? “就、只有这个?”乔夕月弯腰捡起树枝比划了一下:“鱼很滑,肚皮又软,根本就不着力。我戳一下,滑了扎在手上怎么办?” 麻姑用“你是白痴”的眼神看着乔夕月,然后蹲身拉开水箱盖子,随手一捞就捞出一条石斑鱼。 石斑鱼又凶又狠,力气还特别大,扑腾的到处是水,还溅了乔夕月一身。 乔夕月抹去肩头和前襟儿水渍的功夫,就听见“扑哧”一声闷响。 再抬头,就见麻姑已经把树枝朝鱼肚子戳了进去,下手又准又快,绝不拖泥带水。 乔夕月看傻了,眼看着麻姑毫不费力的将鱼肚子划开,一手开膛,一手捞出鱼杂,动作一气呵成。 乔夕月抽了口冷气,暗自庆幸自己没有草率的动手。从麻姑杀鱼开膛的动作来看,这女人绝对不简单。 演示般的把鱼收拾干净,麻姑把那根散发着鱼腥味的树枝递给了乔夕月。 轮到她了? 乔夕月推开树枝退后半步,才想起自己还有个保命的身份……孕妇。 “我、我不行,我害喜厉害。”乔夕月应景的捂着嘴干呕两声。 要是麻姑逼着她杀鱼,她就再恶心点,干脆吐在养鱼的水箱里算了。 但前提是她自己不吃鱼,绝对不能吃鱼! 第228章 岛屿 乔夕月发现自己脑瓜子抽筋,想法反复的跑偏,都是麻姑杀鱼的利落手法给闹腾的。 现在就算是给她一把刀,也不大敢和麻姑手里的尖树枝比划了。 船靠岸之后,还要不要胁持麻姑的想法已经可以拔掉了,没戏。 乔夕月忍着鱼腥味,在水箱旁边转悠了半天,最后觉得这活儿她是真的干不了。 麻姑其实也看出来了,一脸的鄙夷,说:“你要是个千金小姐,不会这、不会那也就算了。可你自己都说是做过粗活的,这些小事都做不了,以后到了南厥国可怎么活?” “那我能不能跟你回去?”乔夕月眼巴巴的看着麻姑,说:“其实我家在野人部落,我男人失踪好久了,还等着我去找他。我一点也不想去南厥国。” “那我可说的不算。”麻姑朝海上一指,说:“这么多天的路程,给你好吃好喝的供养着,是因为那老人给了兽皮和粮食的。你再回去,拿的出十五张兽皮和一袋粮食就行。” 乔夕月:“……”一张兽皮也没有,我还是先去南厥国看看。 顿了顿,乔夕月又问:“那老人家有没有说为什么把我送走?我又不认识他,总得有个缘由。” “他说受人之托,还说拜托他的也是个老头。”麻姑说完歪着头想了想,突然一拍脑门,说:“对了,还有个东西让我给你,说是信物。” “在哪儿?”乔夕月心中一喜,觉得马上就要有眉目了。 但麻姑摇摇头,说:“飞了。” 飞了? 乔夕月一脸懵圈,什么信物还能飞了?鸟儿?虫?蝴蝶? 却听麻姑说:“是一簇毛,黑色的,打着卷儿。像是……羊毛。” 一撮羊毛当信物,还不小心给弄飞了……等等,乔夕月好像知道是什么了。 她赶紧在身上摸索着,把腰间一直戴着的随身袋解开,拿出个圆乎乎的兽皮小荷包。 荷包的手工不太好,但看得出做的人很用心,绑的很细致。 乔夕月费了半天的劲儿才解开,从里面捏出一小撮黑色的毛毛,问:“是不是这样的?” 麻姑马上点头:“你也有?就是这样的。” “我知道了。”乔夕月舒了一口气,同时也觉得心里浮起温暖。 她以为再也见不到的人,原来还在远处关心着自己。 是阿童和雀儿! 虽然把她弄到船上的老头不是原来的那个老头,但应该是可信的朋友。 而真正让乔夕月有点安心的是:老头既然是受人之托,那可能还会去救十九。 也可能……会去找阿琰? 对,一定会的。 他都能在一堆堆的骸骨中把自己弄出来,找到阿琰应该也不会是什么难事。 “谢谢,谢谢你。”乔夕月这么多天来,第一次兴高采烈的笑起来。 虽然她笑的时候,脸上干巴巴的皮肤和裂口都显得狰狞可怖。但那闪在眼底的光芒骗不了人,真的是美若云霞,灿如星子。 麻姑怔了怔神,暗自叹了口气。这女人本来长得是很好看的。可惜啊,脸毁了。 麻姑也没有再让乔夕月杀鱼,但也没让她闲着。弄了一桶洗菜的水,让她从一个小木桶里过滤出清水。 看来船上的淡水确实有限,水要反复的利用才行。 木桶里一层沙子一层碎石的铺起来,最上面还有一层珊瑚石。 把脏水慢慢的往下倒,底孔流出来的水就是清澈的。反复三次以上,这水甚至清的可以喝了。 但也是个慢工,要一点点等着水渗透下去再倒。 于是乔夕月就被正式安排了滤水的工作,每天都有好几大桶水要过滤。 有个工作也挺好,起码不用被锁住,也不用一直窝在连窗户都没有的底层船舱了。 又过了两天,乔夕月干活的间隙猛一抬头,看见了极远处的一块陆地。 她愣了足足三秒钟才回过神来,然后就扔下手里的水瓢去找麻姑,说:“要到了吗?我看见陆地了。” 麻姑都不用上甲板去看,就说:“那就是个途经的海岛,还要两天多才能到南厥国。” 麻姑的丈夫多福也在,说:“不过我们得去岛上停两天,暴风雨要来了。” 他们这些天的航行也算是顺风顺水,只有两次不太大的降雨,浪头不高,行船平稳。 但海上的暴风雨真的是神出鬼没,可能上一刻还碧海蓝天,下一刻就是乌云闪电。 按照多福的意思,他们停船到岛上是最安全的。不必为了赶时间冒险航行。 于是在傍晚时分,他们的船驶到了海岛附近。然后下锚停泊,准备过了暴风雨再走。 一般这种短暂避风的停靠是不必上岸的,但几个船员说想去岛上打猎,多福就让人放下了小船。 乔夕月这些天也有点闷坏了。虽然每天都在甲板上,可一直看的是天和海,她觉得自己眼睛都蓝了。 趁着还没黑天,暴风雨也没来,她想上岛走一走,哪怕是看看泥土、看看绿树。 “麻姑。”乔夕月挺会哄人的,就说:“我上岛找点鸟蛋。我以前在部落里很会找鸟蛋、采蘑菇;或者挖点野菜,烫一烫拌上盐,很清爽的。” 在船上一天天的只能吃鱼,是个人就受不了。所以多福才能同意船员上岛打猎。 乔夕月用鸟蛋和蘑菇、野菜诱惑一下,麻姑也开始发馋。 于是小船上留了两个位置,麻姑和乔夕月也坐了上去。 负责掌舵的是个胖子,就穿着一条皮质的大裤衩,露着黝黑锃亮的肚皮。但他为人挺和善,说:“这岛挺大的,你们别走远啊。” 麻姑看了乔夕月一眼,说:“她跑不远,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呢。” 乔夕月没到显怀的时候,前阵子到处奔波瘦的皮包骨头。 现在终于养回点肉,但和别的女人比起来还是偏瘦,腰腹也都很纤细。 所以麻姑这么一说,在场的几个船工都愣了一下。 还有个黑瘦的船工把乔夕月打量了一下,说:“那你跟着过来干嘛?这岛上不太平,真有危险你跑都跑不掉。” “会有什么?”乔夕月没想到大家会是这样的反应,就说:“你们也没提前说啊。” 第229章 暴风雨将至 乔夕月倒不是怂。她连野人部落都待过,是过过茹毛饮血的日子的人。 但是她有点懵,因为这人的态度好像只是针对孕妇的? 这个孩子对乔夕月来说总归是身上的一块肉。也是同甘共苦到了现在,成了她唯一的亲人和将来要相依为命的人,所以还是要小心点。 那人摇摇头,一脸的“不可言说”。 但最后还是忍不住八卦的兴致,压低了声音说:“听说这个岛邪门,孕妇会离奇失踪。就算是费力找到了,肚子都给剖开了,孩子也没了。” 乔夕月嘴角抽了抽,心说:这不奇怪啊。遇到野兽也是死,不仅剖肚子,心肝脾一块都得没。 旁边倒是还有个帮腔的,也说:“对对,听说之前有一对渔民夫妇上岛,结果女的就是个孕妇。被不知道什么东西拖走了,找回来全身上下没有伤,就肚子上一个血窟窿,孩子也是没了。” 肚子上一个血窟窿,还叫“全身上下没有伤”。这位大哥,您的语文水平有待提高啊。 麻姑听了也是一抖,然后跟着点点头说:“我也听说过。不过以前行船没靠近过这个岛,也没上来过。” 乔夕月看出麻姑可能是害怕,就握了握她的手,说:“ 你不是没怀孕嘛。放心,没事。” “你……”麻姑打量打量乔夕月,说:“要不你就在岸边站站,别往里走了。” 乔夕月有点感动,麻姑其实待她是真的不错。 却听麻姑又说:“万一那事是真的,你把我们都连累了咋办。” 咋办?她也不想被挖了肚子好。 不,不对,不能迷信啊。以讹传讹,其实都是假的。 乔夕月只好说:“我不往远处走,让我上去站站也行。坐船坐久了,感觉总像是踩在棉花上。” 站在甲板上时刻要保持平衡,最后也分不清是船在摇晃,还是心理作用使人眩晕。 终于,乔夕月多日来第一次脚踏实地,踩在了岸边的礁石上。 可随即脚下一软,她就整个人从礁石上翻滚下去,一头扑在了沙地上。要不是地上的沙子挺柔软,乔夕月就摔坏了。 麻姑和船员们吓了一跳,满脸戒备的四处看着。 还有两个人一下子拔出了鱼刀,随时准备面对杀孕妇、吃胎儿的野兽。 乔夕月把脸从沙地里抬起来,吐掉嘴里的沙子,摆了摆手,说:“没、没事。呸呸,我就是一下子不适应,腿软没站稳。” 是啊,就是没站稳。 可你看看给周围这些人吓的,就差没游泳回大船上去了。 麻姑愣了好一会儿才说:“没事就好,那你能起来吗?”你这样趴着,我们其实还是很慌的。 乔夕月默然摇头,朝麻姑伸出一只手:“起不来,拉我一把。” 腿是真的软,脚踩在沙地上都觉得是在飘。 在船上的时候,是人可以不动,但船一直在摇。 可现在脚下的大地一动不动,乔夕月却感觉脑瓜子都要摇出水来了。 真的是天地都在转,只有人不转。 麻姑给逗笑了,伸手把乔夕月从沙地上拉起来,还给她掸了掸身上的沙子。 乔夕月也拂去脸上、头发里的沙粒,说:“我真没事,大家去打猎。” 都聚在一起看她,好像她是猎物似的。 这个岛面积大,树林很茂盛。但走进去除了海风的腥咸味道,还有一股子刺鼻的鸟粪味儿。 要是在这里挖野菜,乔夕月也不太想吃了。但是鸟蛋可以找点。 天天吃鱼吃的张嘴就想“喵喵”叫,快要变成猫了,确实急需改善一下口味。 众人散开,麻姑一开始是和乔夕月在沙滩边的树林里转悠。 渐渐的也没遇到什么危险,两人就越走越深。 而且那些船工也没有走的太远,偶尔还能听见他们吆喝着争抢猎物,或是追逐海鸟的声音。 乔夕月惦记着脸上的伤。虽然平时不疼,但过两天就要上岸了,万一吓唬到人就不好了。 所以还得留意有没有草药,把脸上干巴巴的裂口治疗一下。 结果她眼睛只往地下和树根下盯,步子越来越快、方向也越来越偏。 等乔夕月回过神来,发现天已经蒙蒙黑了。 周围安静的几乎无声,就连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都显得十分飘渺。 自己走了是有多远? “麻姑?”乔夕月叫了一声,明知道不可能听到回应,又问:“还有人在吗?” “啾啾”雏鸟在树上发出细细的声音,像是回应着乔夕月,但根本是毫无用处。 本来就不太灵验的方向感此时完全死机,她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更不用说怎么走能够回到船上了。 好在这里是个岛屿,乔夕月想朝着一个方向走总能走到海边。然后再沿着海边找,终究还是能够看到船的。 但她忘了船是为什么要靠近海岛的,因为要来暴风雨了! 太阳完全落山的时候,天空中黑乎乎的一片乌云压下来。树林里闷热又潮湿,吸一口气都能感觉到细小的水汽透进肺里。 乔夕月有点慌了。 她不怕什么野兽,但大自然的恶劣天气比野兽更可怕。 暴风雨如果来临,她在这样的地方绝对撑不过一晚上。 现在最重要的是找个避风遮雨的地方。树林虽然茂密,但风雨来时再密实的树叶也没用。 乔夕月飞快的朝前跑,想要跑到海边找块足够大的礁石躲进去。 当然,还要防止涨潮后把她堵在里面,否则就是活活淹死的命。 而且这样的情况下,不要妄想麻姑会带人来找自己了。如果没有风雨还有可能,这种天气没有人会为了不相干的人出来冒险。 “嗒嗒”几颗豆大的雨滴砸在头顶的树叶上,发出很大的声音。 随即一阵狂风吹的树叶翻卷,地上的枯枝落叶打着旋儿的飞起来,几乎把乔夕月刮个跟头。 她这副小身板别说是面对暴风雨,就是普通的大风也有点危险。 乔夕月不得不趁着风过去的时候拼命跑上几步,在风来的时候又去抱树。 还得把头埋在自己的胳膊底下,以免在风中打转的树枝扫在眼睛上。 真是艰难啊!什么时候能找到个避风的地方? 第230章 宁愿不见 巨大的紫色闪电划破暗黑的夜空,在狂舞的枝桠间闪出耀目刺眼的光。 接踵而来的闷雷仿佛就敲在乔夕月的头上,压上她的胸口,擂的她措手不及。 “啊啊”乔夕月尖叫着双手抱头,蹲在了地上。后背紧紧贴着一棵树,全身都在颤抖。 可又一道闪电划过,乔夕月心头突地一悸,瞬间有种不好的预感窜的她头皮发麻。 根本来不及细想,乔夕月就地一滚,在满地凌乱破碎的枯枝败叶间滚出老远。 几乎在她离开那棵树的同时,闪电夹杂着闷雷,将那棵树劈中了。 巨大的火球一下把周围的几棵树也烧焦了。但火并没有蔓延,暴雨就倾盆而下。 乔夕月在水火交替中狼狈无措,全身发抖却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太大的震撼和劫后余生的心悸。 现在又该怎么办?跑还是躲? 就算她能躲的开漫天的闪电狂雷,又该到哪里去找一个避雨的容身之所? “老天,你玩我。”乔夕月苦笑着蹲在地上,尽量把自己缩成一团。 要劈就劈,劈不死她也给雨淋死了。反正都是没活路,随便老天你怎么玩耍。 乔夕月任命似的把自己当成鸵鸟,任你风吹雨打。 这滋味真的不好受,而且时间也分外的难熬。 可不知什么时候,乔夕月感觉周遭的风雨小了一点。是一个黑影挡在她身前,半弯着身子将她整个护着。 乔夕月从胳膊下面歪过头,用一个极其别扭、但不会淋雨的姿势看着那个人。 消瘦到让人心疼的身形,却特别的高挑。一双手臂瘦巴巴的像是两条竹竿,却尽力撑开一块破烂的兽皮挡在自己的头上。 是那个野人! 可这里是海岛啊。 何况船已经在海上航行了七八天,他就算要跟着自己,也不至于一直在水里泡着。游过来更是不可能。 这是她的盖世英雄吗? 细瘦但有力的手臂撑起一块遮风挡雨的兽皮,竭尽所能的用身躯给自己圈起了一片安全的小天地。 野人发现乔夕月在看自己,张开嘴想说话却只能发出破碎的乱音。 乔夕月松开抱着头的手,蹭着脚尖往野人的身边挪了挪,让他把自己完全护住。 野人明显愣了一下,似乎并不适应乔夕月的主动靠近。 但他也只是动了动脚后跟,并没有退开半步。因为外面有雨,只有他撑起的这块兽皮能够将她护住。 所以不论怎样他都不会动,要将她完全的保护起来,才会有那么一点点安心。 “你去哪儿了?”乔夕月问的是马族覆灭的那一战,在蛊王失控之后,野人和十九一起受伤又都消失了。 就连白牛少玉都不见踪影,乔夕月一开始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野人又张了张嘴,似乎觉得自己说不出话很懊恼。 但他马上又指了指乔夕月的嘴,歪着头露出点疑惑的表情。 乔夕月笑了,摸了摸自己的喉咙,说:“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哑成这样了。以后找点药吃,兴许还能好。” 顿了顿,乔夕月又指了指自己的脸,说:“你看看,脸也毁了,难得你还认得出我。” 野人眨眨眼睛,又点点头。 但他的表情比较呆板,雨水又把他的头发、胡子淋湿了贴在脸上。让本来就看不清楚的面容更加神秘。 风更大了,雨更急。 乔夕月蹲着的地方聚起一洼水,把她的靴子都灌满了。 野人弯着腰太久似乎已经僵硬了。勉强动了动,却又怕把乔夕月淋湿。 乔夕月伸手扯了扯他腰间的兽皮,问:“你能找到避雨的地方吗?我们这样淋着不行的。” “啊。”野人能听懂,但也只能发出简单的音节。 乔夕月就说:“如果你能找到山洞,就带我去。” 野人点点头,突然把举着的兽皮一抖,甩去上面的水,再将乔夕月兜头盖脑的一蒙。 乔夕月一下子被裹了个满脸黑,眼前什么都看不见了。只感觉是被野人抱了起来,极快的穿梭在树林里。 他的大脚踩在雨水坑洼的地上发出“噗噗”的声音,溅起了一大片又一大片的水花。 乔夕月被抱着的姿势并不舒服。因为不是公主抱,而是斜着一夹一搂,就像是抱着个大麻袋。 就这样当麻袋当了一路,乔夕月终于被放下来的时候就顺势一倒,直挺挺的摔在了地上。 因为四肢都麻了,这野人的力气实在太大,被夹着跟被绑着没啥区别。 野人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给乔夕月抱坏了,围着她又是转圈、又是搓手。却始终不敢伸手扶一把,好像她是一碰就碎的什么宝贝。 “好歹你借我只手。”乔夕月忍着一脑瓜浆糊,单手撑着身子坐起来,拍着自己胸口顺气,半晌才说:“你、你跑的真快。” 听见乔夕月能说话了,野人才松了一口气。 然后他就特别实在的蹲在乔夕月的面前,拎起胳膊、抬起腿,就好像是在检查不小心摔在地上的瓷娃娃,生怕哪里有伤、有裂纹似的。 乔夕月被折腾的也没啥脾气了,被翻来覆去的检查一遍,才说:“行了,胳膊腿都没丢、也没断。不过你再拎起没完,就难说了。” 野人一开始没听懂,琢磨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立即好像被咬了似的收手。然后就老老实实的蹲在一旁看着乔夕月。 他那双眼睛非常好看,如果不是因为太瘦了,皮肤有点松弛,肯定是一双清澈又漂亮的桃花眼。 乔夕月深深的望着野人的眼睛,希望从他的眼神里看到几分熟悉。 可最后也没能在他的眼里,看到一丝阿琰曾经的神情。 眼神骗不了人的。除非真正的失忆,否则不会装的这么像。 可乔夕月是学医的,她很清楚失忆不是那么容易。尤其是从一个人变成另外一个人,简直是医学的漏洞,几乎完全的不可能。 “你不是他。”乔夕月喃喃的自言自语:“也幸好不是。” 如果是,又为何不肯相认? 乔夕月更是无法言说自己遭遇过的事。 她其实一直都在心里逃避着、矛盾着。 那么想阿琰,却不知道怎么解释孩子的事,所以宁可永远不见。 第231章 野人的幸福时刻 这是个悬崖下的山洞,乔夕月坐着的地方是一堆沙子,所以并不觉得咯得慌。 另一边就是澎湃滔滔的大海。但这个位置很绝妙,海水涌上岸被大片礁石挡住,所以不能直接淹到这里来。 风雨声越大,这里就显得格外安全。哪怕闪电偶尔划过,紧随而至的雷声也不那么让人心悸了。 乔夕月双手抱着膝盖,身子弯成一个很好看的弧度,像是软绵绵的一个团子。 野人蹲的累了也坐下来,就坐在乔夕月斜对面。同样是抱着膝盖,却歪着头始终看着乔夕月。 “你怎么一路跟来的?”乔夕月就问他:“你是不能说话,还是不会说?” “嗯。”野人应了一声,指了指外面,又比划了一个船的样子。 他的手势和动作很协调,所以没费什么劲儿乔夕月就懂了。他是开船之前偷偷潜上来的,然后就一直缩在某个角落里,直到大家上岛。 乔夕月又问:“可是你吃什么、喝什么?” 不管怎么说都是多了个大活人,就算他吃的再少,七八天的时间也少了很多食物和水,会不被发现吗? 没想到野人摇了摇头,只做了个喝水的动作,然后又摇头。 这几天他几乎没吃东西,只找了点水喝。就那么生生的挨着,一路跟到了这里。 乔夕月的心软了,虽然不明白野人为什么如此执着的跟着自己,可他为了跟随已经用尽了全部的心思。 “你想一直跟着我?”乔夕月问:“如果你能乖乖听话,那我就带着你。” “嗯。啊啊。”野人连连点头,清澈的眼眸闪亮亮的,眼角弯了弯,是在笑。 乔夕月探身往前一点,用食指指尖拨开他额头的几缕乱发,将他的眉眼全部露出来。 仔细端详打量了一会儿,乔夕月说:“有机会的话,给你剪剪头发和胡子,收拾一下好不好?” 野人眨巴着眼睛,没听懂。 乔夕月笑了笑,收回手不再说话。而且她感觉很累了,又饿,就干脆靠在山洞上闭目养神。 其实她没睡着,但半天不说话之后,野人就动了。应该是不放心,也不明白乔夕月为什么一动不动的。 然后他就挪蹭过来,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指头,放在了乔夕月的鼻尖下面。 他的手很粗糙,瘦的皮包骨头,指甲也都是黑的。 乍一看像是枯瘦发黑的一截树枝,还带着一股子淡淡的腥臭味儿。 乔夕月眯着眼睛盯着鼻尖下的手指头看,奇怪自己竟然不恶心这样的一只手,而且还能稍微配合的呼出一口气,让他感受到自己的鼻息。 野人似乎放心了,收回手。但过一会儿又伸过来试试。 就这样,只要乔夕月不睁开眼睛,野人就每隔一段时间把手指放在她鼻子下面,试探呼吸。 乔夕月觉得有趣,就一直装“死”,对这只乌漆麻黑且有点臭的手也是容忍度极高了。 折腾到后半夜,乔夕月终于睡着了。她也不知道野人还有没有试探她的呼吸,反正睡的万事不知。 再醒来山洞里还是黑的,乔夕月扭头看看外面才发现不是黑天,而是乌云太厚了。 雨暂时停了,风却没小。而野人也不在山洞,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乔夕月掀起盖在身上的兽皮,发现这块兽皮很柔软,原本应该是一块漂亮的豹皮。只是磨损的太厉害,又脏,所以挺不中看的。 这野人居然穿着豹皮?以他的速度和力量,要猎杀豹子也不是不可能。 可兽皮晾干后很硬,需要特殊的手法鞣质之后才能穿着。这块豹皮被鞣质的很好,有毛的地方依旧光亮顺滑,可见手工不错。 那么,又是谁给他鞣质了兽皮? 可别说这是捡来的,因为豹皮的定义非常高。 如果是首领以下的男人穿着,就肯定是族里最厉害的勇士。就算是破旧了,也不会有人随便丢弃。 正在想着,脚步声“啪嗒嗒”的,一听就是踏着水洼跑回来的。 乔夕月抬头,就见野人抱着条大鱼矮身进来,看见乔夕月还愣了一下。 “没想到我会醒?”乔夕月抿嘴一笑,问:“你不是真的以为我死了?昨晚开始是装睡,逗你的。后来不小心真睡着了。” 野人立马显得惊喜起来,使劲儿的点点头,把怀里的大鱼“砰”一声扔在地上。 乔夕月的脸色白了白,心说:这沾了沙子,怎么吃? 结果证明她是多虑了。野人的刀法真好,把鱼剖开直接剥皮,然后用利落的刀法片成鱼片。 他把最好、最嫩的位置切成几乎透明的薄片,用树叶盛了送到乔夕月的面前。 这生鱼片实在鲜美,几乎是入口即化。 乔夕月只听过蓝鳍金枪鱼刺身很鲜美,但她上辈子没口福吃到。 现在手里的生鱼片是她从未吃过的美味,估计和蓝鳍金枪鱼有一拼啊。 乔夕月闷头吃着,没注意蹲在她侧面的野人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看。 那眼神专注而幸福,比他自己吃了还高兴。 乔夕月刚吃完手里的,又一片树叶递过来。上面的鱼片依旧是薄的几乎透明,入口即化。 等到乔夕月吃饱了再看,一条大鱼上最好的位置几乎都挖个干净。只剩下鱼刺多、而且肉质不太好的地方。 野人正用刀割下一块鱼皮,抖落掉上面的沙粒就要往嘴里塞。 “等等,点火烤一下。”乔夕月按住他的手,说:“好的都给我吃了,也不能太亏待你。” 山洞地上有被风吹进来的树枝,还是干的。乔夕月用火石点了一小堆火,将鱼皮放在火上烤了烤。 鱼皮的油脂大,而且鱼肉很容易熟,虽然火小了点,但也很快就烤熟了几块。 野人盯着那堆火,小心翼翼的退后再退后,然后缩在山洞最里面朝乔夕月张望。 知道野人怕火,乔夕月皱了皱眉,再次把心里的那个相似的身影和这个野人拉开一点距离。 不过食物的香味总是能够使人放弃抵抗,怕火也不过就是片刻的犹豫。 加上饿了这么多天,当乔夕月把烤好的鱼皮和鱼肉递过去,野人一下子窜出来,接过食物大口吃起来。 第232章 合力反击 乔夕月看野人狼吞虎咽的吃着,不由得叹了口气,是心疼。 不管他是什么心思,但对自己是真的好。 最危急的时刻有他,最孤寂的时候有他,最无助的时候还是他。换成谁都会有所感动。 树枝不多,火一会儿就灭了。 野人估计也就吃了个半饱。趁着火还有余温,把鱼刺扔在灰堆里热了热,也给啃了。 乔夕月看他把鱼刺都嘬的干干净净,就说:“以后咱俩一起吃,你不用什么都让着我。” 野人嘴里还叼着根鱼刺,闻声抬头,朝着乔夕月“呵呵”傻笑几声。 雨又下起来,但不像昨晚那么狂暴猛烈了。 乔夕月补了个回笼觉,起来的时候发现乌云散去了一些。还在下小雨但风小多了,暴风雨应该过去了。 “咱们得回去找船了。”乔夕月问野人:“你能找到船吗?” 野人点点头,飞快的爬上了一棵大树。 乔夕月仰头看着他灵巧的像只猴子,几下子就爬到了树顶,才觉得自己真是傻缺了。 地面上视线受阻,上面可是看得更清楚。这野人虽然不会说话,可脑子也不是太笨。 观察一会儿,野人又飞快的下来,背朝着乔夕月一蹲,要背她的架势。 乔夕月盯着野人的后脑勺,又看着他瘦的骨头突出的肩胛骨,摇了摇头,说:“你带路,我能走。” 可没想到野人直接假装没听懂。既然不让背,那又是夹着,把乔夕月当个麻袋夹起来,又是一路飞奔。 乔夕月知道挣脱不开,只能尽量收着手臂护着肚子。 眼看就要窜出树林,斜刺里一个黑影突然冒出来,直直的撞向了野人。 那黑影的力道非常大,野人速度又快。这一下直接把野人撞得倒飞出去,后背撞在一棵树上。 幸好野人不是背着乔夕月,否则这一下得把她的脊椎骨撞断。 野人顾不上自己,第一时间把乔夕月的身子抱紧,护住,才避免她受伤。 乔夕月也是吓了一跳,虽然没有撞伤但整颗心“砰砰”乱跳。同时抬头看去,不由得抽了口冷气。 她没想到,世上还真有“哥斯拉”这玩意。 只是眼前的这只比电影里的小了很多,应该是微缩版。 可即使是微缩的,也有成年的棕熊那么高。细小的前肢长着锋利的爪子,粗实的尾巴甩来甩去,一口獠牙呲在嘴外面。 “吼吼”野人张口大吼,应该是在示威。 然后他把乔夕月小心翼翼地放在树后面,揉身朝那怪兽扑去。 谁见过哥斯拉和野人打架?乔夕月有幸亲眼所见。 这怪兽应该是一种两栖大蜥蜴,动作极为迅猛,但脑子着实不聪明。 野人三转两绕把大蜥蜴绕晕了,举起拳头狠狠的往它脑袋上砸。 武松打虎见过没? 没见过的自行想象,就知道野人的拳头有多威猛了。 几拳下去,大蜥蜴的一只眼睛就瞎了,冒出浓臭的血水。脑袋更是被按在沙地里,很快就一动不动了。 野人还以为蜥蜴死了,松开手还踹了两脚,大蜥蜴都没动。 可野人转头准备来找乔夕月的时候,瞎了一只眼睛的大蜥蜴突然暴起。 但它却没有偷袭野人,而是朝着刚刚从树后露头的乔夕月猛扑过来。 乔夕月来不及躲,而野人再次扑在她面前,挡住了蜥蜴锋利的爪子。 鲜血从他的肩膀一只流到后腰,背上横斜着一条巨大的伤口。 要不是因为他太瘦了,大蜥蜴这一爪子能把他背上的肉抓掉一块。 野人却不躲也不动,硬生生的挨了这一下。 痛的他紧紧咬着牙五官都移位了,还是先将她推到了树后更安全的位置。 “吱吱”大蜥蜴的叫声竟然像是老鼠。 它拍打着粗实的尾巴,睁着一只血淋淋的独眼再次扑向乔夕月。那发疯发狠的劲头,好像乔夕月是它的仇人一样。 乔夕月惊魂未定,但一下子明白自己遇到了什么:这只大蜥蜴应该就是船工们口中,只对孕妇下手的怪物。 这么庞大的体型,难怪被拖走的女人无一生还。 也幸好有野人在她身边,否则乔夕月肯定无法幸免。 乔夕月手里没有刀,她咬着牙捡起一根树枝,朝着大蜥蜴的嘴里戳去。 即使不是对手,也不能让同伴一个人面对。只有合力反击才能夺得生路,这是乔夕月早就明白的道理。 野人趁机抓住大蜥蜴的尾巴,将它拖着后退,尽量离乔夕月远一点。 乔夕月就用手里的树枝一下下的狠狠戳,不管是蜥蜴的嘴还是眼珠子,又或是它的脖子、肚子。 只要尖树枝能够到的地方都不放过,一下戳不透就狠命再戳第二下。 风中的血腥味浓臭扑鼻,乔夕月满身满脸都是血,最后又累又吓的摔倒在树下,连胳膊都抬不起来了。 野人耗尽自己最后的力气,背后的伤口被雨水淋的发白,甚至露出一点脊椎骨。 大蜥蜴终于先支持不住,轰然倒在地上不断抽搐着,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这特么是什么世界啊!海岛力战哥斯拉,电影里才敢拍的镜头啊。 乔夕月用力拍打着脸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去给野人止血。 野人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可他的手还紧紧攥着大蜥蜴的尾巴尖,生怕它又跳起来伤了乔夕月。 “没事了,它真的死了。”乔夕月将野人的手掰开,把那截尾巴远远踢到一旁,说:“它都凉了,不会再活过来了。你还能动吗?我们得尽快回船上,我给你治疗。” 野人“嗯”了一声,点点头努力的想要起来。 可他挣扎了半天,还是乔夕月把他扶着坐直了身子。但根本没法站起来,更别提走回去了。 乔夕月遇到过这样的情况,那种无助的绝望再次袭来,更加的真切。 但若是就此放弃,这个对自己好的人会很快就死去,她将再次孤独一人。 “我的血或许还有用。” 乔夕月捏着野人的下巴,迫使他涣散的眼神看着自己,说:“我的血有毒,这种蛊毒可以使人发狂。但也能暂时增强你的心跳,不至于立即死掉。我们只能试试看。” 说完,乔夕月拔出野人腰间的刀,在自己手腕上划了一记…… 第233章 塞翁失马 锋利的刀刃割破了纤细的手腕,鲜血如细流般瞬间就淌过了指缝,顺着指尖地落在地上。 乔夕月把腕上的伤口凑近野人的口边,将血滴在他嘴里。 她不知道自己身上的蛊毒还剩下多少,但曾经养过蛊王的血肯定不会毫无作用。 野人眯缝着双眼,一副疲惫又虚弱的样子,就连呼吸都是浅浅的。 可是血顺着他的喉咙滑下去,瞬间就有种热力传遍了全身。 即使因为失血太多而衰弱的精神也回来了,双眼有了些神采。 有效!而且效果还出奇的好。 乔夕月又滴了些血,扯了快兽皮胡乱把自己的手腕一扎。然后问野人:“能走吗?我真的拖不动你。” “嗯。”野人点点头,这次挣扎着站了起来。 背后的伤口太长太深了,一动弹就有血渗出来,染红了他背后的兽皮。 可身体里另一股血脉奔流着,给了他难以想象的力量。 好在雨停了下来,他们走出树林就看到了停泊在不远处的大船。 可小船早就回去了,他们要怎么才能去大船上? 如果野人没有受伤,他们两个可以游过去,可是现在…… “你在这里等我。”乔夕月把野人安置在海滩的礁石上,对他说:“信我,我很快就回来接你。” 野人看看乔夕月,又看看远处的大船,捏着她的袖边不放手。 看他那眼神,就像是不肯放开最心爱玩具的孩子。 “你有伤不能游泳,但我游泳技术不错。”乔夕月说:“从这里到船上其实没多远,我游过去找人来接你,真的很快的。” 说完,乔夕月掰开野人紧紧捏着自己袖口的手指头,狠心转身离开了。 野人就那样深深的看着乔夕月离开,看见她奔跑着下水,再一头扎进水里游走了。 她的身子好轻盈,很灵巧,就像是水里的鱼儿一样。 自己是在哪里、在什么时候看见过她游泳呢? 不,不是上次她洗澡的时候自己无意中撞见,好像还在更早之前。 记忆分散且凌乱,野人想要找出其中关于乔夕月的部分,却格外的困难。 只有些许片段中,小女人笑颜如花的对着他。有时候是游泳,有时候是烧陶,有时候是蹲在火堆边烤肉,就像今天给他烤鱼一样。 而且她做东西并不太好吃,火候始终掌握不好。不是焦糊了,就是还没熟透,但自己就是一点不嫌弃,还觉得那是只有她能做出来的味道。 “月。”野人的喉咙里发出几乎不成音的声音,但他知道自己是在叫着她的名字。 看着不太远的距离,但是游起来仿佛总是到不了头。 经过一场暴风雨之后,海水涨潮,海浪澎湃,风暴的余威都足以把乔夕月掀入深深的海底。 但最可怕的不是浪涛,反而是隐藏在水下的礁石。 稍不注意就被浪头推在暗礁上,乔夕月的身上已经被撞伤了好几处,还有一次差点撞断了肋骨。 要说幸运的是船上有人发现了她,很快就放下小船来接应。 乔夕月被拉上小船的时候趴着喘了两口气,马上就说:“回、回去救人。” “还有什么人?”麻姑也跟着过来了,一边拍着乔夕月的背给她顺气,一边说:“昨天就你一个没回来,我们找了你好久。今天早上也去岛上转了转,但也没找到你。” 乔夕月知道麻姑说的是真的,起码她的表情很真切,看得出是担心自己。 “谢谢。”乔夕月说:“但那个人救了我,还杀死了一只大蜥蜴。否则我就真的死在岛上了。” 麻姑和船工们都很惊讶,没想到岛上真的有怪兽。但是听说死了,也就没怎么怕了。 这些长期在海上走船的人都讲究做善事。一般碰上溺水的人或是失事的船只都会搭救,所以没犹豫就划船上岛了。 野人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 虽然有蛊毒支撑,可毕竟也不是疗伤治愈的圣药。充其量就是能提个精神,现在的野人等于是强弩之末。 有个船工身上带着药,连忙给野人喂了一颗药丸。 等到把野人运回船上,乔夕月又找麻姑借了根针,给野人背后的伤口缝合。 麻姑看乔夕月血淋淋的两只手,一针一针的把野人背后狰狞的伤口缝起来,吓得直吞口水。 乔夕月把最后一针打好结,抬头就看见麻姑目瞪口呆又胆战心惊的模样。 “我会医术。”乔夕月说:“能配药,还会治疗简单的外伤。如果到了南厥国,我还打算以此为生呢。” 麻姑干巴巴的咽下口水,点点头说:“行,一准儿行。你这心够狠的,手也稳,估计能成个名医。” 乔夕月笑了。又给野人诊脉,确定他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乔夕月又和麻姑商量:“能不能把他也留下?看着挺可怜的,总不能再把他送回岛上去。” 乔夕月没说这野人其实是跟着自己的,更没提他之前就躲在船上的事。 权当他是在岛上出现的,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麻姑正要说话,就听外面乱糟糟的好几个人吆喝,听着是说什么“怪兽”。 麻姑的眼睛一亮,就说:“那东西给弄回来了。要是你答应送给我们,我就让你带着这个野人。” “那东西”指的是乔夕月和野人杀死的大蜥蜴。 把他们送回到船上,多福又带着船工们返回去,把那死透了的怪兽也弄回来了。 乔夕月也没多想。何况那玩意看着挺恶心,做成肉羹都不想吃,就同意了。 麻姑立马乐颠颠的跑出去,吆喝着她男人给大蜥蜴处理好,别放臭了。还让小心点,别给人乱碰。 后来乔夕月才知道,那只大蜥蜴是南厥国国君要的东西。 她这么随意的点点头,错过了老大一桩好事。 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该是谁的就是谁的,跑不掉也丢不了。 下午时候,天彻底放晴了。他们的船也再次起锚。 这次麻姑和多福对乔夕月又客气了不少,不但不让她去干过滤水的活了,还熬了一碗鱼汤给野人补身子。 当然,野人还没醒,后来是乔夕月把汤给喝了。 可不是她馋嘴,鱼汤凉了就腥了。 第234章 真是乖巧 温呼呼的鱼汤下肚之后,乔夕月开始打瞌睡。 虽说昨天晚上也睡觉了,早上还补个回笼觉,可孕妇的倦怠是没法说的。 等她再一觉醒来,一双清澈漂亮的眼睛正看着她,那眼神真是说不出的温柔。 乔夕月有一瞬间的错愕和失神,心也莫名的漏跳了一拍。 好像! 随即她才反应过来,是那个野人在看着自己。 “你怎么起来了?”乔夕月坐起来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睡回了床上,而野人则是蹲在木床边盯着她看。 因为船舱有限,也不能让受重伤的人和船工们挤通铺,乔夕月就把野人放在自己这里了。 她刚才就是坐在地上,倚着墙角睡着的。可没想到野人恢复能力这么快,已经有劲儿把自己抱起来了。 不对,重点错了。是他重伤了还抱起自己,伤口会不会裂? 乔夕月一把揪住野人破烂的兽皮领子,将他往床沿上一按。 掀起背后的兽皮一看,果然缝合的针孔都扯裂了,血还在渗。 “你作的什么?”乔夕月说:“我就是打个盹儿,你给我抱起来是好心。可你现在伤口裂了我还得重新缝,更糟心。” 可是已经这样了,乔夕月还真有点下不去手。马上就扯了缝合线再缝,那就不是治伤是用刑了。 考虑了半天,乔夕月叹了口气:“你等等,我找点鱼胶去。” 野人不知道什么是“鱼胶”,但他特别听话。 乔夕月出去一会儿再回来,手里捧着个小罐子,散发着淡淡的腥味。 “我见多福用这玩意抹过船底。”乔夕月故意吓唬野人说:“都是你不老实,把伤口扯裂了。现在我就拿鱼胶给你抹伤口。” 其实这种熬制的天然鱼皮胶富含很高的胶原蛋白,而且粘性强。 乔夕月打算用这个代替防水创口胶,给他把扯裂的伤口粘合一下。 等到伤口完全愈合,鱼皮胶就会和血痂一起脱落,也不会有别的问题。 这野人竟然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一手把着床沿没动,另一只手自己掀开背后的兽皮,等着乔夕月对他“下毒手”。 “你还挺坚强的。”乔夕月暗自好笑,觉得逗他还挺好玩的。 关键是这人太听话,就很想要欺负欺负他。 鱼皮胶虽然粘,但也有点清凉,而且并不怎么疼。 等乔夕月说“好了”,野人还楞眉楞眼的。 “逗你的。”乔夕月亲自帮他把背后的兽皮放下来,尽量轻轻的别碰着伤口,说:“谢谢你对我的救命之恩,我不会恩将仇报的。” 看野人似乎不懂,乔夕月就说:“以后只要你不离,我便不弃。我们彼此做个伴,我养着你,你护着我,也挺好的。” 野人愣了楞,歪着头盯着乔夕月,似乎在品味她的话。 当他明白乔夕月是打算收留自己,不再赶他走了,顿时又满眼烁烁的神采,高兴的像是个孩子。 然后他又给乔夕月比划着吃和睡的动作,大概意思可能是说:他能给乔夕月找吃的,还能给她守夜,不会让人欺负她。 乔夕月抿着嘴笑,说:“知道知道,你对我挺好的。谢谢你。” 身边有个单纯的只对你好的人,两人为伴、相依为命,倒是也不错。 野人的恢复能力惊人,如果是普通人受了那么重的伤,好几天都没法下地。 可他就当天昏迷了那一会儿,醒来之后就跟没受伤一样。 只不过他开始黏着乔夕月,几乎是寸步不离。 乔夕月睡觉的时候,他就跟小狗似的窝在她床下。 乔夕月吃饭,他就眼巴巴的等她吃完了自己才吃。不管乔夕月怎么说,他都不会先吃一口。 而且乔夕月发现,野人会留意她爱吃什么。轮到野人吃饭,他就会特意留出乔夕月爱吃的那个,最后又送到她嘴边来。 哪怕乔夕月吃得很饱了,他也得看着乔夕月把特意留出来的那份吃完。 乔夕月不仅感叹,究竟是自己捡了个野人养着,还是她被这野人当成了宠物养着。 不过有一点倒是让乔夕月奇怪:野人非常听话,但唯独乔夕月想给他剪头发、剃胡子的时候会遭到强烈的反对。 不管乔夕月是哄是吓,还是按住他大声的威胁。 有一次匕首都快要落在头发上了,野人猛地挣扎起来就要往海里跳。 试过几次之后,乔夕月确定这家伙是真的不肯“露脸”,就只能随着他了。 越是不露真容,乔夕月就越是好奇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样子。 看他五官轮廓分明,眼睛又清澈好看,应该是个年轻人,长得也不错。 可这么遮遮掩掩的,又感觉他可能是受过什么刺激或是伤害,所以才极力的维护头发和胡子。 但来日方长,乔夕月觉得再痛苦的伤害也总能平复,或许就有看到他干净清爽的一天。 船又航行了两天,再次看到陆地的时候是个阳光灿烂的晌午。 乔夕月没什么行李,就一个随身的兜囊和身边的野人。 船停靠在码头上,船工们开始忙着搬运货物。 乔夕月站在甲板上有片刻的茫然和恍惚,心里也有点激动:因为她又看到了文明的痕迹。 穿过来三年,她一直以为自己落到了原始社会,要终生与野人为伴。 哪怕是自己极力的把现代文明和技术发展起来,终究是身单力孤,能力实在有限。 而眼前的码头上人群熙攘,车水马龙,比之鸦族的城邦还要繁华许多。 虽然也有人穿兽皮,但大多数人都穿着织物,衣服的样式就算简单,但也不再像是野人那样豪放随意。 原来隔着茫茫的大海,又是一个不一样的时代。 麻姑拿了个小包过来,塞到乔夕月的手里说:“到了,就不留你了。这里有点吃的,你带着。当初那老头就说让我们把你送过来,也没留别的话,你自己多加小心。有事的话可以来这码头找我们。若是我们又出海,你就到那边的棚子里留个口信。” 麻姑指的是码头上的一个简易的木棚子,里面有好多船工在休息,估计就是行船的人平时联络的地方。 乔夕月道了声谢,接过包袱上岸了。 第235章 临时安家 乔夕月漫无目的的走出码头,前面就是镇里。一条小街左右都是铺面,街边还有不少摆摊的人。 和地广人稀的平原各部落比起来,这里小而繁华,热闹的让人一时间招架不住。 野人明显有些慌,高大消瘦的身子一直往乔夕月的身后躲。 如果不是乔夕月柔声的安慰,估计他早就跑到镇外面的树林里去了。 乔夕月自己也没好多少。在原始部落里生活的太久,初来乍到竟然目不暇接,有点眼神不够用。 而街上的人也开始注意到他们两个。倒不是因为两人穿着兽皮着装怪异,而是乔夕月脸上干巴巴的裂痕比较特别。 没有女人不爱美的,尤其不喜欢因为容貌被人指指点点。 再看看身后躲躲闪闪、目光惊惧的野人,乔夕月一拉他袖子,说:“咱们不进去了,先找个地方休息。” 反正现在天气还不冷,他们也有露宿的经验。在树林里找个山洞暂时安家,远比被人当猴子观摩要强的多。 野人回归山林是挺开心的,三窜两跳的进了树林。 乔夕月知道他不会走远,也没有阻拦。 果然,十多分钟以后野人就回来了,还兴致勃勃的要给乔夕月带路。 原来他已经找到了一个山洞,而且干燥凉爽,空气流通。 乔夕月挺满意,也足以证明野人的生存能力惊人。 俩人一起找了树枝和干草,搭了两张简易的草铺。 靠里面的一张草铺上铺了兽皮,是乔夕月休息的地方。 野人把他自己的草铺搭在靠近洞口的地方,依旧是忠犬一样的保护着。 乔夕月就道:“没事,晚上可以安心的睡。这里靠近镇子,不会有大型野兽的。” 野人听不太懂,把乔夕月安顿下来之后又跑出去了。 不过这次很久才回来,带回一只“喳喳”乱叫的老母鸡。 乔夕月忍不住笑了。看来野人是出去打猎,找不到猎物就把谁家养的老母鸡给偷了。 “以后别随便到有人家的地方去拿东西。”乔夕月指着那只鸡说:“这个咱们不能吃,送回去。” 也幸亏野人没给这只鸡弄死,能还回去。 估计也是家养的老母鸡跑得慢,远不及野鸡能飞会逃,所以野人轻易抓住了就没给弄死。 野人一脸不解,但乔夕月的话对他来说俨然是圣旨,因而只是犹豫了一下就又跑了。 乔夕月也没有在山洞干待着,出去四处转转挖了点山药回来,点上火烤起来。 野人再回来也没两手空空,拎了条不太大的鱼,鱼嘴还一张一翕的。 乔夕月赶紧起身给鱼接过来。 但她不是在意鱼,而是拉过野人推他转身,掀起衣服检查伤口。 果然,伤口浸了水又有些发白,好在缝合的地方没事。抹了鱼胶的地方稍微有些粘,晾干了就好了。 乔夕月就说:“这几天不用你去找吃的,你这伤再不愈合就该发炎了。老老实实坐一边等着,我给你烤鱼。” 野人“嗯嗯”的点头。 可嘴上是答应,却没真正闲下来。去洞外把鱼收拾了,又串好了烤在火堆旁。 乔夕月叹了口气:“看把你给勤快的。我就那么不靠谱,做什么你都不放心?” 野人没听懂,估计也是没想懂。只闷头摆弄烤着的鱼和山药。 乔夕月算是发现了,这野人看起来乖巧听话,可实际上犟的要命。 自己的话他大部分会听,但有些他认准了的事情就完全不听。而且还要装作一副“我听不懂”“你说也是白说”的样子。 乔夕月好气又好笑,也懒得跟他计较,就拎着水囊去找水了。 距离他们山洞不远就有条小溪,溪水清澈,水也不深。 估计鱼就是在这里抓的,这么浅的水确实养不出大鱼,野人带回去的那条算是超标的,也真是难为他了。 乔夕月打了水,又在水边洗了洗头和脸,最后把脚也泡了一下。 如果不是对这里不熟悉,她还想洗个澡呢。 拎着水囊一转身,乔夕月看见野人就站在不远处。背靠着大树,侧着头朝西边望。 乔夕月一边朝他走,一边问:“西边有什么,这个角度能看见落日?” 听见乔夕月问话,野人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胡子遮住的喉结明显上下滑动,是在吞口水。 乔夕月恍然,这家伙不放心自己找来的,看见自己在洗脚就没靠近。 八成……他以为自己会下水洗澡。 “以后不用寸步不离的跟着我。”乔夕月翘起脚尖在他额头敲了一记,说:“你又不是小孩子,我也不能出门就丢了,没什么好担心的。” “嗯嗯。”野人答应的可乖巧的,但肯定口是心非。 俩人并肩往回走,乔夕月就问:“你就这么出来了,烤着的鱼和山药怎么办?糊了我可不吃啊。” 野人飞快的点头,那乖萌的模样像只兔子。 还是只长毛兔,因为胡子、乱发都显得特别萌啊。 男人长得好看就是优势。哪怕你胡子拉碴的,只要眼睛清亮,个子高高,心眼又好,总能有不少加分项目。 回到山洞,乔夕月看见火堆旁烤的鱼用树叶包着,还裹了层泥巴。 跟叫化鸡同出一辙的烤法不容易烤焦。这野人实在是聪明,也不知道是天赋异禀,还是生活经验丰富。 晚餐比较简单,但船上根本没有菜,所以烤山药吃的乔夕月挺开心。 饭后乔夕月出去消化食,顺便找草药。野人总算是听话没跟着。 等乔夕月踩着朦胧的月光回来,就见山洞口多了张草帘子,是野人亲手编的。 走进山洞,看见野人还在闷头编着,一簇簇长草在他手里灵活缠绕成一只篓子。 “手真巧。”乔夕月放下手里的几株草药,在之前找到的石块上捣烂,然后朝野人勾勾手指头:“过来,给你上药。” 野人应声过来,掀开后背的兽皮朝着乔夕月。 可是草药一抹上,疼得他微微一颤,背脊上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伤口有点化脓,是会疼的。忍着点。”乔夕月放轻了手上的动作,又问:“你手工这么好,跟谁学的?一直不知道你有没有名字,以前别人怎么叫你的?” 第236章 阿随,谢谢你 乔夕月问完话,野人半天没回答。但是背脊的肌肉愈发紧绷,看得出他是听见了。 “不想说?”乔夕月上完药,又小心翼翼的把他背后的兽皮衣放下来,说:“那我就不问了。但我怎么叫你啊?总得有个称呼。” 野人歪了歪头,那清澈的眼神懵懂的让人心疼。 “那我叫阿猫阿狗?”乔夕月憋着笑,一本正经的道:“你又爱守着门口,就叫阿狗。” “嗯嗯。”野人竟然不生气,还笑眯眯的使劲儿点头。 乔夕月真是好气又好笑,总不能真的叫他“阿狗”,就说:“叫你阿随。谢谢你一路相随。” 其实野人是真的不在乎自己叫什么,他只在乎乔夕月叫他什么。 不管是“阿猫阿狗”还是“阿随”,是乔夕月取的名字他就高兴。 眼看着一堆火要燃尽了,山洞越来越暗。 乔夕月有点困了,就窝在最里面的兽皮上,半侧半趴的看着阿随继续编篓子。 阿随的大手太瘦了,皮包着骨头、骨节分明,指尖修长又好看,就是手指甲看起来挺脏。 乔夕月说:“明天找个大点的水塘,给你洗洗。我不是嫌弃你啊,就是觉得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多好呢。” 阿随抬头看了乔夕月一眼,抿着嘴唇似乎在想什么。然后又在自己的头发上揉了几下,摇头。 “知道了,不给你剪头发,也不理胡子。”乔夕月叹了口气,翻身改成仰面躺着,双手乖乖巧巧的放在胸口,说:“你到底长什么样子呢?今后会给我看吗?” “嗯。”阿随答应着,但听出是不太走心。 乔夕月“咯咯”笑了,说:“不早了,睡。火也不亮了,再编下去……伤眼睛。” 最后一句话说出来就已经像是小奶猫在叫,最后几个字完全变成了呢喃的尾音,说完乔夕月就睡着了。 阿随抬头看看乔夕月,又低头看看手里的篓子,依旧飞快的编起来。 不一会儿,一个不大、但很精致的篓子就编好了。 阿随左看右看似乎不满意,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最后他脑海中闪过一个片段,然后就拿起草绳在篓子口上加了个蝴蝶结。 就好像……很久以前有个小女人,给他系上腰带后也打了个蝴蝶结,还说是奖励。 再看看,这个篓子就漂亮多了。 阿随满意的把它放在了乔夕月的草铺旁边,然后才小心翼翼的退回靠外的那张草铺。 火熄灭了,山洞挂上帘子后几乎是全黑的。 树林里没有大型的野兽,也就没有扰人憨梦的嘶吼。安静中透着温馨,实在让人舒服。 野人躺下后又转个身,把头朝着乔夕月的方向,觉得安心又幸福。 对,幸福。这种可以守着她的滋味他很喜欢。 乔夕月早上起来就看见了那个打着蝴蝶结的篓子。 手工真精细,篓子的大小也正好。背在肩上像个双肩包,加个蝴蝶结还挺少女心。 乔夕月比划了半天,真的很喜欢。 阿随就像小狗一样蹲在她身边跟着一起笑,一双眼睛在乱蓬蓬的头发下都闪出光亮来。 “谢谢你哦。” 乔夕月摸着那可爱的蝴蝶结,总觉得精致好看、又有点熟悉。 可能是觉得阿随这样的一个人,那样的一双手,能打出这样的结让人很不可思议。 乔夕月脸上有伤,阿随背上有伤。俩人暂时也没法适应去热闹的镇上生活,需要个过渡。 山洞能遮风挡雨,也勉强算是冬暖夏凉,但总不是个长久之计。 乔夕月在想着如何谋生,总不能还是靠打猎过日子。 而且这里的繁华意味着文明。她坚信还有更加繁华和文明的地方,所以想积极一点融入进去。 乔夕月白天去采药,也会在每天傍晚、人比较少的时候靠近镇子。 一边听着、看着当地人的生活和风俗,一边琢磨着做点什么事能够自给自足。 最先给她发现的商机是镇子北边三里外的一条路,是比较平坦宽敞的沙石路,是官道。 官道就意味着会有更多的马车、商队经过,在这里做买卖等于守着个聚宝盆。 但乔夕月没有本钱也不知道什么畅销,更不知道这里是流通货币还是以物换物,所以只能再观望一段时间。 这几天的调养,乔夕月脸上的伤已经好了很多。虽然看起来还是干巴巴的,但裂开的血痕已经慢慢愈合了。 只是让她郁闷的是,全身的皮肤都变了颜色。不管她用什么办法来调理,都是跑过中药汁的黄褐色。 一白遮百丑!她这是一黑毁所有,差不多是彻底毁容了。 好在乔夕月性子安分,没有靠着脸蛋吃饭的打算。难看就难看,反正她现在肚子里还揣着一个,也没想过再嫁人。 而之前的伤痛和耻辱,也在平缓安稳的日子中慢慢平复了。 乔夕月觉得对未来总该有个期盼,比如住上大的房子,让宝宝有个好的环境成长。 还有就是……再回去一趟,了却一些心结。 阿随不太粘着乔夕月了。他好像一下子有了担当,每天早起生火烧水、准备点简单的早餐,然后就出去打猎。 乔夕月在林间采药的时候,好几次碰到他在设简易的陷阱,也见过他飞奔着去追野兔或是山鸡。 实在找不到猎物,阿随也会去河里摸鱼,或是学着乔夕月去挖山药、芋头,也捡过鸟蛋。 他是在尽所有的努力,要把乔夕月照顾的更好。 终于,在观察准备了近一个月之后,乔夕月说:“阿随,我们搬家好不好?” “家”这个字眼一出口,乔夕月自己都梗了一下。心里酸酸涩涩的堵着,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阿随更是闪起亮晶晶的眼睛,深深的看着乔夕月。 那眼神里有期待、有欢喜,也有一些不太确定的情愫。 乔夕月挑了挑眉,说:“也不是要马上就搬。咱们去官道旁边建个房子,大一点的。开个能供客人休息、吃饭的驿站。” 这些天的观察下来,乔夕月发现不管是镇上还是官道旁,都没有打尖吃饭的地方。 若是到了冬季,顶风冒雪赶路的人能找到个喝热汤、吃面条的驿站,那生意肯定火爆。 第237章 月下美男 虽然乔夕月的想法是好的,可是要凭两个人的力量把一间驿站建起了也是困难。 何况其中的一个还是孕妇。即使乔夕月还没显怀,但身子已经开始发沉了。 她本来也不是特别在意自己的身体,如果不是当初阿琰把她仔细的养着,估计真是活不过冬天。 现在怀着孕,身子一天比一天沉重,可乔夕月连休息都懒的休,而是加紧的忙活起来。 她算了一下,预产期在明年春天,所以这个冬天就要抓紧把一切都安顿下来。 阿随是不能指望的。不是说信不过,而是乔夕月不能把全部的依赖放在别人身上。 阿随不是她的谁,只是一个愿意跟着自己、可以做伴的人。 而为了孩子将来打算,是除了父母之外不能加以他人的事,所以乔夕月只能自己安排一切。 阿随倒是勤快,到了乔夕月选好的位置,就开始挖地基。 因为没有工具,阿随就找跟粗树枝在地上刨。 不过乔夕月发现,他在挖地基之前居然还画了线。有了初步的规划,挖出来的坑都是方方正正的。 日子越久,乔夕月越能够发现阿随的不一样。 明明还是个邋遢着头发、胡子的瘦高男人,可从背后看着他宽宽的肩膀就有一种安全感。 当晚,乔夕月开始整理这段时间攒下的兽皮和草药,说:“明天我去镇上换点工具,干活能快点。” 打听了这么久,乔夕月大致弄清了镇上的人如何交换东西。 也知道这个南厥国有流通货币,是国主发行的,听说是一种圆形的宝石。 但老百姓之间,还是以物换物的方式居多。 偶尔有人用宝石货币就是大交易和大手笔了,乔夕月还没有机会见到。 阿随挖了一天地基,此时已经满身、满脸的土。 因为乔夕月的要求是“干净”,所以他每天都会到小溪边去洗漱。 不过现在是晚饭时间,阿随坚持要做好了晚饭才走的。基本每天都是乔夕月开始吃饭,他去洗漱,等乔夕月吃完了他再回来。 乔夕月就说:“你先去。这满头的土,掉在锅里可咋办?” 煮饭的小铁锅是前几天乔夕月在镇上,用她的五色羽毛换来的。 曾经是阿琰送给她的定情之物,是她作为首领的女人的身份象征。是哪怕远离家园、飘洋过海也要戴在身边的东西。 可是,当她看见有个小摊上摆着一口旧的小铁锅,就特别想吃米粥,想喝汤。 踌躇半天,最终那份念想也没敌得过嘴馋。乔夕月拿出五色羽毛问能不能换铁锅,对方同意了。 交出羽毛的瞬间,乔夕月的眼睛是酸的,但心里又好象是放下了一块石头。 她怀着别人的孩子,失去了阿琰的消息,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回到达达平原去。 那么,一根羽毛作为思念的凭据还有什么意义?倒不如变成实用的东西。 心死了,爱意也仿佛没那么强烈了。她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阿琰的平安。 哪怕将来两人不能在一起,哪怕他爱上更好的女孩子,或是自己再不能回头。乔夕月都希望阿琰好好的、快乐平安的过完一生。 而眼前的是柴米油盐,磨平了许多情思和念想。 乔夕月又用两张兔子皮换了点米,她和阿随才有了米粥吃。 阿随并不明白乔夕月的心情是如何纠结难受。 他又开始“装聋作哑”,坚持用木勺子在锅里搅和。直到米粥软烂了,还不忘撕了几条肉干放进去。 然后还把火下烤着的鸟蛋拨拉出来晾着,这才起身走了。 看着阿随给自己准备好的晚餐,乔夕月勾起了嘴角,但又禁不住叹气。 这是个很好很好的男人,温暖又足够细心。但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跟着自己,还那么执着、坚持。 乔夕月现在需要一个伴儿,才自私的把他留在身边。 如果以后阿随有了喜欢的姑娘,乔夕月会为他高兴的。还会帮他准备一份聘礼,再帮他想个浪漫的求婚仪式。 乔夕月吃了两颗鸟蛋,又剥了两颗放在树叶上,等阿随一会儿回来吃。 然后她用木碗盛了两碗肉粥,一碗自己吃,一碗帮阿随先晾着。 阿随不怕火,但一直不太爱吃烫的食物,温度不烫嘴的时候正好。所以每次乔夕月都给他提前晾着。 可没想到等了很久,乔夕月吃饱了,粥也都凉了,阿随还没有回来。 平时阿随洗漱不会这么久的,乔夕月不禁有点担心起来。 她把东西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出了山洞往水边走去。 月亮已经出来了,照得树林里清亮幽静,有种朦胧的静美。 但乔夕月没心思欣赏月下的美景,而是急忙忙的朝水边走去。 走近了也没听见水声,难道阿随已经洗好走了? “阿随。”乔夕月叫了一声,加快了脚步。还不时的左右望望,怕和阿随走岔路。 就在此时,水边发出“扑通”一声响,像是什么东西掉进水里了。 乔夕月给吓了一跳,下意识的顿住了脚步。 但她又怕是阿随受伤或是别的什么情况,深呼吸一口气,就马上朝水边跑去。 水面还泛着涟漪,岸边溅了一大片的水花。 最多没到腿的水里坐着个男人,光着膀子,披散着头发。 水从他身侧流过,月光照在他肩膀上,上下反射映照出的光晕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光环,将这个男人笼罩其中。 或许是这段时间的安逸,或许是恢复能力惊人,那过分消瘦的身体不知何时有了点肉。 肋骨虽然还清晰可见,脊椎骨更是笔直的一排凸起,可那完美的轮廓在月光下使人心神一悸。 而他背上那条未痊愈且狰狞的疤痕,又彰显了这个男人特有的悍勇和无畏。 乔夕月是见过美男的,她男人不仅脸蛋俊美,身材也是一流的。 可眼前的男人,消瘦中透着勃勃的生机,病娇的美感和男人的刚毅糅合在一起,矛盾又带着冲击。 乔夕月怔了半晌,突然想起件重要的事……转身跑了。 跑了! 阿随愣愣的回头,就见乔夕月一双小腿捣腾的飞快,已经没了影。 第238章 另一个人格 阿随坐在已经有些凉的水里,明显是懵圈了。 他知道自己脑子不灵光,很多记忆都是破碎零散的。可他就是忍不住想要亲近这个女人。 刚才他蹲在水边洗头,水中倒映出自己满头乱发、胡子拉碴的样子,却又反复在水里看见另一个男人的影子。 那个男人高高壮壮的,对着小女人笑的很好看。两人还一起游泳,他会把小女人抱在怀里,深深的亲下去。 所以听见乔夕月的脚步声走近,阿随脑子一瞬间的空白,然后就跳进了水里。 清凉的水冲着伤口未愈的背,让他感觉疼痛又期待:她会下水吗?会笑颜如花的靠近自己吗? 可远去的背影给阿随的心口重重一击,又让他莫名的有点欢喜,好像是不经意的就松了口气。 究竟是想要让她走近自己,还是希望她永远都保持距离呢?阿随不知道。 再恍然回神,才想起乔夕月已经跑远了。 阿随像是一下子上满了发条,从水里跳出来裹上兽皮,湿淋淋的就往回跑。 他怕乔夕月回去的路上摔倒,也怕她看了自己之后害羞;更怕她因此而想要划开距离,再也不和自己接近了。 阿随那本来就不太通透的脑袋更是一团浆糊,想着再也不能做这样的傻事了,只要乖乖的待在乔夕月身边就好。 乔夕月冲回山洞,从蝴蝶结的篓子里翻出个小包。 里面是一件衣服,粗布的,颜色不怎么鲜亮,款式也简单的要命。 这是她今天在镇上用三斤草药换来的,是送给阿随的礼物。 正好阿随洗澡呢,洗干净换上新衣服,说不定能让自己给他理发、刮胡子? 乔夕月一直努力想要看见阿随的真容,今天就是个好机会。 可她拎着衣服一转身,正好看见帘子一掀,阿随满头滴水,浑身湿透的闯进来。 两人的视线忽地撞在一起,都有片刻的失神。 阿随的急切中带着忐忑,怕乔夕月害羞而疏远。 乔夕月是怔愣中发现几分熟悉,疑惑的盯着阿随显露出来的五官轮廓。 因为还湿着水,阿随的头发都向后背,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和漂亮的眼睛,还有那挺直的鼻梁和棱角分明的颌骨。 就连嘴唇也露出一点轮廓,是红润饱满的唇形,那是…… “你,你为什么这么像?” 乔夕月有片刻的恍惚,手里的衣服都掉在了地上。 她快步上前就去摸阿随的脸。其实是想把他碍事的胡子拨开,仔细看看这张脸。 可是,当乔夕月的指尖堪堪碰到阿随的皮肤,刚刚感觉到他脸上的一点水汽,就被躲开了。 阿随瞪着乔夕月,就像是看着什么惊惧的怪物,又连连退后了两步,猛地转身钻出了山洞。 乔夕月一愣,立即追了出去。 可她只看见阿随飞快的跳上了一棵大树,身形如猿猴般轻灵快速的一荡,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你到底是谁?”乔夕月朝着那个背影喊问了一声。 可树林里恢复了寂静,连个回声都没有。 乔夕月觉得自己混乱极了。之前的种种猜测又不断的冒出来,反复的想着阿随到底是不是阿琰。 如果不是,为什么刚才惊鸿一瞥看见两人面容轮廓有七分相似? 但如果他是阿琰,不相认就算了,可以理解为出了什么事,脑子有了损伤。 可自己和阿随朝夕相处了一个多月,竟然都认不出来! 最让人奇怪的是那时而相似、时而完全不同的感觉。 就像是两个人融合成了一体,一个是阿琰,那另一个又是谁? 乔夕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冒出这么荒唐的想法。但她就是觉得,刚刚逃走的人肯定和失踪的阿琰有什么联系。 或者说,那是阿琰的一部分人格? 既然她自己就是魂穿而来的,那么阿琰的魂魄穿到另一个人身上,也不是没有可能。 “你回来。”乔夕月再次去追。 可是山林里除了吹过的风,就是清凉孤寂的月光。 乔夕月在外徘徊了大半个晚上,都没有一点阿随的踪迹。 乔夕月知道,如果那个家伙存心躲着自己,是不会让她轻易找到的。 后半夜,乔夕月筋疲力尽的回到山洞。 往日守在门口的那个人不见了,只剩下一个空落落的草铺。 以前一直有人看着的火堆也早就熄灭了,空气中有丝丝余烬的烟火气息,不太好闻。 乔夕月把帘子掀起来透透空气,又马上放下了。还在帘子底部压了块大石头,以防大晚上的有什么东西闯进来。 以前轻易就能入睡,原来是有个让自己能够安心入睡的人。 如今那个人…… “阿随还是阿琰,你、你们给我听着,老娘不稀罕你的暗中保护,走了就别回来。” 乔夕月对着那张阿随亲手编成的帘子喊完,翻身往草铺上一倒,呼呼大睡去了。 管他是谁,只要他不想承认,自己也懒得追究。 问清楚、看明白了又能怎样呢? 事情肯定没有她想的那样简单。又或者简单的超乎想象,只是她现在还不能理解而已。 来或是走,乔夕月都已经不在意了。 就像她一开始就说的那句“你若不离,我必不弃”,虽然不是一生相守的承诺,但起码是彼此相伴、同舟共济。 接下来的几天,阿随都没有回来,也没有露面。 乔夕月就拿兽皮换了工具,自己去挖地基、建房子。 虽然她不可能像阿随那么有力气,一天就挖个二尺来深的大坑,但慢工总能出细活。 她也不要求建个五星级酒店级别的。能够搭个遮风挡雪的棚子,白天当饭馆招待往来的商客,晚上就是她的小家。 原来打算盖间石头房子,现在乔夕月一个人不可能去找很多的石料。就改成石头做基,原木做框架,再用泥巴和干草混合压成土坯,当砖使用。 这样的房子比草棚子结实,比石头房子轻便。她一个人就算是完成不了,也能做个大概。 日复一日的操劳,一个半月之后终于要完工了。 乔夕月用最后的十二张兽皮请了两个工匠。让他们包工包料,给草坯房收尾了。 上了屋顶,做了简易的门窗,乔夕月就有了自己的“家”。 第239章 一文不值 乔夕月自建的草坯房只有一大一小两间。 实在是她能力有限,一个人没法弄出三间、五间的大套房来。 不过大间挺宽敞,一次招待十几、二十个人的不成问题。 这差不多是一个大商队全部伙计的人数,小商队的话一行七八个人,足够了。 小间就是乔夕月自己住,门窗都要结实的。暂时没有床就还是搭个草铺,家具更是没有。 乔夕月预计在冬天到来之前,能够赚下一点家底,起码让她把过冬的东西准备好。 屋里的地面是乔夕月找来石头,一点点垫平的。 蹲着铺了两天地面,最后一天全都弄好了,站起来的时候就感觉腰眼酸的要命。 乔夕月下意识的抚了下肚子,结果肚脐周围突然鼓了一下。 那感觉很奇怪,像是打嗝之前憋出来的一股气,又好象是五脏六腑被扯了一下。 乔夕月愣了好半天,僵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当她明白这应该是胎动的时候,一种说不出是甜蜜幸福、还是心酸苦楚的感觉浮上心头。 太难了! 虽然知道古代女人怀孕、生产本来就是件危险又艰难的事。 可她没有老公、没有亲人、甚至没有信得过的闺蜜和朋友。 孤单单的一个人,挺着个肚子为生活忙碌,而且将来还有许多未知的艰辛等着她。 但心里又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宝宝会动了,他(她)很健康。她在自己的肚子里靠着相连的血脉慢慢长成,今后就是自己真正的亲人。 “宝贝啊,妈妈开始爱你了。” 乔夕月把手放在肚子上,对着她的宝宝说:“以前没有多少做母亲的自觉,也没觉得多个孩子有多么重要。可现在我明白了,你是我生命的延续啊。” 能孕育和抚养一个孩子,是件何其幸福又甜美的事? 乔夕月这一刻终于真正放下了。 不管孩子的父亲是谁,不管他是男孩还是女孩。只要宝宝平安降生,快乐的成长,一切就都有意义了。 乔夕月不是一个人了,快乐是双倍的,而困难可以减半。 那天晚上,乔夕月是用一个奇怪的姿势睡着的。 她蜷缩的像只小虾米,拱起身子一只手就搁在腹部,一只手撑在身前。即使睡着了也在护着肚子里的宝宝。 那天晚上,消失了一个多月的人又回来了,站在窗边往里看。看着睡熟了的小女人心里一阵阵发疼。 很想帮她枕着的兽皮再抚平一点,也想告诉她自己就在门口守着,让她不用再这么紧张害怕了。 可站了几乎一夜,那个人终究没有进去。 他在无法确定自己究竟是谁之前,不敢太靠近乔夕月。 他怕自己无意间伤了她,也怕自己做出什么不可弥补的事。 眼看着一切都准备妥当,乔夕月却又要面对一个更大的问题:本钱。 雇人用掉了所有的兽皮,而她无法去打猎,只能再想别的办法弄到食材。 米和面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就算她现在开荒种地也要几个月才能收获。何况现在季节都不对,怎么会有收成? 乔夕月蹲在屋里翻腾那个一直随身带着的皮兜,从最底下拿出个裹了好几层兽皮的圆形东西。 打开一层层兽皮,里面是那只通透晶莹的水晶碗。 可是现在看着这只碗,乔夕月想到了那只水晶盘子,以及山塔和琳琳。 当初乔夕月把水晶盘子送给了山塔,还教他如何做个简易的望远镜。 可水晶打磨起来太费劲儿,材料又实在有限。所以山塔直到最后也没有打磨出合适的镜片,人却已经离世了。 现在端着这只水晶碗,乔夕月的心尖都是一抽一抽的疼。 物是人非! 她的爱人失踪、同伴离世,还远离了家园。一切的一切都只能重新开始,甚至不知道还有没有回去的一天。 乔夕月咬了咬嘴唇,把碗重新包好了,准备拿去换东西。 她连那根五色羽毛都舍去了,这只水晶碗本来也是无意中得到的,算了。 生存才是第一要务,她身上没有光环也没有金手指,只能把这些身外之物拿出来救急。 镇上的情况已经被她摸透,哪家能换到更实惠的东西乔夕月心里有数。 乔夕月背着那只蝴蝶结的小背篓,先找间铺子把几种草药换成了米和面。 这一带的树林、山地乔夕月大部分都走过,不过没找到什么值钱的草药。 她现在身子愈发的重了,也不能爬高山去找珍惜的药材。都是些常见的药草,所以换得的东西不多。 然后她又找了间置换旧东西的铺子,准备换几样铜锅、陶罐之类的。 打算开小馆就得有餐具。乔夕月现在建不起窑口也没法自己烧陶,碗、盘子、勺子好解决,她可以用木头自己挖。 可炊具就实在得买了。要不来的人多了她一个人忙不过来,工具再不趁手,这馆子就没法开下去。 乔夕月拿出那水晶碗给老板娘看,问她:“换一大一小两口铜锅,再加个陶罐。” “就这?”老板娘接过水晶碗左看右看,摇头说:“这玩意好看是好看,可是谁会用它吃饭?不小心摔了,除了碎片啥都不剩。” “可这个是水晶的。”乔夕月赶紧解释道:“普通工匠就算是拿到大块的水晶也未必会打磨,这么一只水晶碗很费功夫的。可遇不可求。” “那你自己留着。”老板娘还是摇头:“我这里都是实用的东西,你把这玩意换给我,我给谁用去?” 乔夕月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她本来舍不得的宝贝,没想到在别人眼里一分不值,还不如两口铜锅值钱。 听起来好笑,但真的很现实。 就好比饥荒的时候,你拿着金手镯都换不来一个馒头。 乔夕月叹了口气,说:“算了,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等等,你背的篓子给我看看。”老板娘见乔夕月一转身,背着的背篓挺别致。就说:“这个好看,还实用,我用一口小铜锅和你换。” 背篓? 乔夕月把背篓从背上解了下来。 可是她把背篓放在老板娘面前的时候,视线盯着那个漂亮的蝴蝶结,心里一阵阵的难受。 第240章 你这丫头不实在 “算了,我不换了。”乔夕月又拿回背篓,把之前拿出来的水晶碗也放回去,说:“我再想别的办法。” 老板娘听了老大的不高兴,说:“你怎么出尔反尔?拿个破碗想换好东西,我看中这篓子你又不换。好的、坏的都是你一个人占了,哪有你这样做生意?” 乔夕月本来也舍不得,一听这话心里更不舒坦。 立马就反驳:“东西是我的,换不换我自己做主。你还要强买强卖吗?你觉得好的、不好的,在我眼里都是好的,这生意确实没法做了,以后我也不会来了。” “那就远走,不送。”老板娘说着话,把手边的一个破瓦罐推的叮当响,不用看也知道是生气了。 乔夕月没搭理,拿着自己的东西走了。 骨气什么的确实不能当饭吃,可她还没到贱卖自己东西的时候。 她觉得值得才换,不值得给金山、银山也不换。 不过这镇子其实不大,新东西乔夕月更买不起,能换旧物的也就这么一家。 她现在只能琢磨别的办法,总不能因为没有两口锅就不开张了。 溜达了大半天,乔夕月累了坐在一户人家外面的树下休息。正巧一个老婆婆开侧门往外扔东西。 “稀里哗啦”的一阵响,有个瘪了半边的破铜盆就滚到她脚边来。 乔夕月捡起铜盆转头看,就见那零七八碎的东西有些是修修还能用的。 乔夕月走过去又捡起一把铜勺,问:“婆婆,这些东西不要了吗?” “少爷发脾气,乱扔东西都摔坏了。老爷生气让都丢掉,一样也不给他用。”老婆婆叹了口气,说:“少爷啊,不知道疾苦,多少人吃饭捧着个土碗呢。” 乔夕月倒是窃喜了一下,心说:少爷您尽管扔,我帮您收着。 但她脸上也没表现出来多么迫切,就说:“婆婆,这些东西丢在门口多碍事啊。要不我帮你提走?” “你想要啊?”老婆婆抿嘴一笑,说:“想要就直说,别跟老婆子拐弯抹角的。这些东西是坏了,可在别人眼里还挺矜贵的,你这丫头不实在。” 乔夕月脸一红,被戳穿了挺不好意思的。 是啊,谁也不是傻子,还能不知道这些东西能用? 今天是她有运气,遇到了。如果别人遇到了也是巴不得捡回去了。 乔夕月连忙说:“婆婆,您要是能做主,这些东西卖给我行不行?我确实需要。可是好的买不起,坏的也不是总能碰上。今天是赶巧了,您就当是我有这个运气,送我个便宜。” “嗯,这么说还中听。” 老婆婆笑了下,说:“其实平时家里丢什么东西,会有人来收的。今天是赶上少爷发乱脾气,老爷一句话就得赶紧扔。也算是你有运气,但是你得帮我打扫打扫院子。我这老胳膊老腿的,扫不动了。” “行。”乔夕月立马点头,说:“我干活可勤快了。以后您要是还有些什么要丢的东西,都给我留着行不行?我做工来抵偿。” “进来。”老婆婆把侧门拉大,让乔夕月进来,说:“东西都在这儿呢。你要的挑出来搁在一边,不要的也收拾在一起,走得时候都带上,找个地方扔了。再把这后院打扫打扫就行了。” “行,我现在就收拾。”乔夕月瞄了一眼那堆东西,发现挺多都是不错的玩意。 铜盆、铜盘子好几个,还有两张板凳和一个没了盖子的木箱子。 看来这少爷脾气还挺大,摔东西、砸碗,真是个不省心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老爷也是心大。儿子不好好教育着,由着他乱扔东西。 结果是儿子扔、老子也扔,可不就便宜了别人。 再看看这院子,说是镇上最好的房子之一也差不多了。难怪养出个败家子。 乔夕月倒是不多话,心里琢磨着,手下活是没闲着。 老婆婆就搬来个小板凳,坐在院子另一边晒太阳。悠闲又自在,时不时还哼几声小调。 乔夕月偶尔和婆婆唠嗑说话,时间过得飞快。收拾完了也没觉得太累,就是有点腰酸。 “婆婆,您看还有哪里要收拾啊?”乔夕月直直腰,又用手抚了抚肚子。 她没那么娇气,这些活也不是多刁难的,所以没怎么在意。 但老婆婆的视线却随着乔夕月的手移动,最后落在她肚子上,看了几眼,问:“你这是双身子呀?有孕了。” “嗯。”乔夕月低头看看,笑着说:“我太瘦,一直也没显怀。不过他会动了呢,虽然还感觉不出是踢还是打,但动起来挺欢腾的。” “你说你这孩子。”婆婆赶紧站起来,拉着乔夕月到她坐过的板凳前,按着她肩膀坐下来说:“你怎么也不早说,这要是有个闪失咋办。” 乔夕月眨巴眨巴眼睛,心说:我没想碰瓷啊,婆婆您不用怕。 “这些活我老婆子也不是不能做,就是想让你们年轻人勤快勤快。”老婆婆叹了口气,说:“谁成想你还是个有孕的。我这心里怪过意不去的。” “没事。”乔夕月站起来说:“没有白拿东西的道理。您肯把东西给我,我也自愿干活,这不是正道理嘛。再说我也是干惯了活的。” “你男人呢?不心疼你啊,还让你一个人出来做事?”婆婆说完大概是反应过来,连忙说:“我可没有别的意思。就是随口一问,你不愿意说就别说。” “我男人出远门了,一直没回来。”乔夕月摇摇头,嘴角仍旧带着笑,说:“他走的时候还不知道我有孕,这个孩子……挺意外的。” “你这丫头真是不容易。”老婆婆又说:“你等等,我给你倒杯水去。你先歇会儿。” 老婆婆再回来,不仅端了半碗水,还拿来个煮地瓜。 塞到乔夕月手里说:“我是佣人,也不能拿什么好东西。这地瓜挺甜的,勉强能顶个饱,你吃了再走。” 乔夕月接过地瓜,真心谢了老婆婆的好意。 吃完了她又去收拾那堆不要的东西。 老婆婆就说:“你要的就拿走,不要的放着。我找人扔出去就算了。” “真没事。”乔夕月说:“您要是觉得我做活勤快,以后我就常来帮忙。” 第241章 胡搅蛮缠的少爷 乔夕月说要常来干活。 那老婆婆就笑了,说:“你倒是想来呢。可你来捡了东西,就是少爷又发脾气,我们这些佣人可吃不消。” 乔夕月连连摆手:“婆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来给你帮忙,不是非得拿东西。” “行了,逗你的。”婆婆说:“天也不早了,收拾收拾回去。少爷平时也不发脾气,东西没那么多好扔的。” 乔夕月抿了抿嘴,觉得这话自己怎么接都不太对劲儿,索性就拎起东西准备走了。 正要出侧门,正一条腿门里,一条腿门外的。 就听身后一个少年人高声的喊:“齐婆子,你把我那口香樟木的箱子弄哪去了?给我还回来。” “少爷啊,可是老爷说的不要了呀。”齐婆婆连忙摆手,示意乔夕月快点走。一边回头哄着:“少爷您消消气,回头跟老爷认个错,还能给您买新的。” “不要新的,不稀罕。”少爷口气明显不好,下一刻就要吼起来似的。 而且这少爷脾气不好,眼睛还挺尖。一眼就看见了正要出门的乔夕月。 也是赶巧,乔夕月没带着装东西的家伙,就一个背篓也装不下几样东西。 她就把那些好的、坏的东西都收敛在一起,搁在那个没了盖子的箱子里。 那口箱子还就是少爷口口声声要找的“香樟木箱子”,被他一眼看个正着。 “你站住,东西给我放下。”少爷吼一声就追过来,跳过门槛一手就按住了乔夕月的肩膀,手劲儿还挺大。 乔夕月本来听着少爷来了就挺糟心的。 要是这败家子真是把东西要回去,她这一下午的活就白干了。 可现在被按住了,她也不能还抱着不给,那不是跟强抢差不多嘛。 “放手,给你就是了。”乔夕月口气不好,一晃肩膀抖落开少爷的那只手,回身就要放下箱子。 齐婆子连忙过来打圆场,说:“少爷啊,您也不差那一口箱子,何况还是没了盖子的。这女人帮我干了一下午的活,说好了这些东西给她当工钱。您现在要回来,我这不是白使唤人嘛。” “那也不行。我的东西她凭什么碰,她配吗?”少爷更加生气了。 尤其眼前这个瘦巴巴、黑不溜秋的女人还敢抖落自己的手? 自小到大,这位少爷往哪儿一站、哪儿就是焦点。 近几年更是全镇子的大姑娘、小媳妇都巴望着能多瞧他一眼。因为他长得好看。 偏偏就这个女人不识抬举,还是个讨厌巴拉的臭脾气。口气不好,还从头到尾没瞄自己一眼。 哼,她算什么东西? 少爷心气不顺,更要找茬。手爪子又朝乔夕月肩膀捏了过来,还嚷嚷着:“白干活是她自愿的,我的东西谁都不准碰。” “都说给你放下了,还要怎样?”乔夕月被连抓两次,心里也是冒火,抬眸狠狠瞪了少爷一眼,说:“你再不放手,我要碰瓷了。” “碰啥?”少爷没听明白,却被乔夕月那一眼瞪的愣住了。 这女人明明长得……五官倒是好看,可皮肤太差,失了本该美貌的资本。 可这双眼睛生的真是好看。黑白分明,瞳仁清澈,更是眉目间娇嗔无限。 “放手,没听见?”乔夕月一松手,装满了东西的木箱子掉在地上。还“正巧”砸在少爷的脚尖上。 箱子本来就不小,还装着好几样铜器,着实不轻。 少爷盯着乔夕月正愣神,这一下给砸的“嗷”一声窜出去老远。不仅把箱子踢翻了,还撞倒了旁边的一盆月季花。 月季花茎上带刺,缠着少爷的裤腿一直扎到肉里。 这下可把少爷给疼的,脚也疼、腿也疼,蹦跶半天都没缓过劲儿来。 乔夕月翻个白眼,觉得这少爷戏忒多了。 她也懒得废话,何况这样高门大户的少爷铁定是不讲理的,就当自己白做工好了。 乔夕月迈出侧门要走,少爷偏生又喊了起来:“别放她走,她伤了我了。” 齐婆子一听,替乔夕月叫屈。 可是自家少爷那脾气她也知道,只好追出来叫住乔夕月:“丫头啊,你先别走。等我把少爷哄好了,再回去。” “他也十八大九的年岁了,还当三岁的娃儿哄?” 乔夕月对齐婆子印象本来不错,这会儿觉得她是非不分。就说:“东西我不要了,为什么还不放我走?哄你家少爷是你们的事,与我何干?” “丫头啊,这事……确实和你没关系。可少爷那脾气是个不饶人的。”齐婆子也为难,就小声道:“你且忍一忍。家里除了老爷没人能治得了少爷,我给他哄一哄,自然放你走。要不少爷记着仇,往后说不定还要找你麻烦。” 这倒是有可能。 乔夕月只能暗自叹气,站在侧门边上自顾自的糟心。 齐婆子说老爷能治这少爷,乔夕月也是不信的。要是当爹的能管治,也养不出这样忤逆任性的儿子。 “她呢?”少爷蹲在地上捂着脚丫子,对齐婆子说:“把她给我拽进来,我问问她要怎么赔偿我。” “少爷啊,咱真不占理。”齐婆子两边劝,只能说:“东西是老爷让扔的,也都是坏了的。人家出力又不得好,凭什么呢?再说我也不敢拽啊,人家是有了双身子的人,怀着孕呢。别招惹了。” “她?”少爷愣了一下,也顾不得脚疼了。站起来问:“她有孕了?瘦的跟鸡仔似的,还能怀孩子?” “啧啧”齐婆子真想把少爷这张嘴给堵住。人家就在门口呢,咋能这么说话。 可齐婆子终究是个佣人,也说不得少爷。只能道:“是啊,有孕了,放人家走。一个女人带着孩子也不容易,又没男人。” “她没男人,怀的什么孕?”少爷就跟点燃的窜天猴似的,两步蹦跶到门口,瞪着乔夕月喊:“你想逃跑也不会编个像样的理由。诳骗谁呢?” 乔夕月愣了下神,给气乐了。 她索性把腰一挺,腆起肚子说:“我有没有男人与你无关,但孩子确实有一个。怎么着,我生孩子要跟你请示啊?又不生在你家炕头上,你管的倒宽。” 第242章 结下梁子了 要是以前,乔夕月再也说不出这样的话。 可不知道是生活给搓摩的,还是要做娘的女人都这么泼辣,反正她是想都没多想,张口就说了。 结果就把这位少爷给怼的哑口无言,瞪着乔夕月半天说不出话来。 想动手,看一眼乔夕月的肚子,手爪子不敢欠了。 想骂人,张开嘴又怕乔夕月比他骂的欢,最后还是乖乖的闭上。 乔夕月翻个白眼,对齐婆子说:“谢谢你的一个地瓜半碗水,我走了。” 齐婆子那叫一个尴尬啊。原先不知道乔夕月怀孕,看着她干活自己坐着,还挺悠闲。 可同是女人又是年长的,免不了要心疼心疼这个不容易的丫头。 齐婆子赶紧追出来,拉着乔夕月说:“丫头你再等会儿,我屋里有块布送给你。我也不能让你帮我白干活,算是给你孩子添件小衣裳。” 乔夕月顿了顿,停住了脚步。 人穷志短!何必跟个不知疾苦的少爷制气。 这齐婆子是真心要给她点补偿。自己也是卖力做了工的,为什么不要呢? 骨气什么的不能当饭吃,何况孩子出生后许多东西确实还要置办呢。 乔夕月又谢了一声,就站在门口等着。 那坏脾气的少爷瞪着一双眼睛、鼓着腮帮子,活像个小青蛙。 说实话,这少爷长得真是不错,一张娃娃脸,五官精致、皮肤也好。就是个子有点矮,但也不是矮矬子,只是和高个男人比起来矮些。 但他矮的不难看,反而很有少年感。不手欠、不讨人嫌的时候,往那一站人模狗样的好看。 何况少爷家境好,巴结的人多,说媒的也多。 所以从小到大真没遭过女人的白眼,更没谁不待见他。 眼见着乔夕月站在门侧瞄都不瞄他一眼,这少爷脾气又上来了。往前走了两步,说:“喂,东西你拿走,我不稀罕了。” 乔夕月这次连白眼都欠奉,脚步一挪,身子半转,宁可对着旁边的树也懒得给他个眼神。 少爷碰了个钉子,心里就更憋气了,暗自跺脚又往前一步,说:“叫你拿走就拿走,当是本少爷赏给你的。” “谢谢,不需要、不稀罕。”乔夕月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不吃嗟来之食。我凭劳动得来的,凭什么算你打赏的?你胡搅蛮缠,我不和你一般见识罢了。” 说完乔夕月又退后半步,身子靠在墙上,干脆和树干面对面去了。 少爷顿时觉得脸上发烧。 他一向自诩好看的脸蛋还不如一棵麻麻拉拉的树?那树皮上的褶子和他能比? “本少爷和你说话呢,你转过来。”少爷说着手又欠了,抬起爪子就往乔夕月肩膀上按。 乔夕月心里那个气啊。本来情商低,说话就难听;还老是动手动脚的,烦死了。 “你滚开。”乔夕月回手搭在少爷的手腕上,借力一推、脚下使绊,生生的给这位大少爷摔倒在地。 “扑通”一声,尘土乍起半人高,少爷那不太壮实的身子整个趴在了地上。 乔夕月:“……”你这是给自己加戏呢?我就是随手而已,你有那么娇弱吗。 要说是碰瓷,这少爷演技可真是到位了。就是可惜,乔夕月没钱让他碰。 可这位少爷趴在地上,挣扎了两下竟然没爬起来。气得两只手攥成拳头狠狠在地上捶,吼着:“你,你还不扶我起来?” 乔夕月怔了怔神,这才发现不对劲儿。如果是普通人摔倒了,只要不是受重伤都会快速的爬起来。 这少爷从头到尾都没个好脾气,按理说更是应该跳起来就跟自己打架的。 可他怎么还老老实实的趴着?也不是太老实,但就是挣扎不起。 乔夕月不敢伸手过去扶,怕他给自己扯倒了。就离远点蹲下,抱着膝盖瞅着这位少爷问:“你有伤啊?” “你才有伤,你还有病呢。”少爷气得声音更大的吼:“光看笑话是。等我起来和你没完。” “呦。”乔夕月觉得好笑,手指头在少爷脑门上捅了一记,说:“就不扶你,爱咋咋地。趴在地上还敢威胁我?没给你脸上踩一脚算是我大度了。” 说完乔夕月起身就走,眼梢的余光都没多留。 “你,你站住。”少爷又往起挣扎,可是两条腿就像两根擀面杖,动也使不上劲儿。 最后还是齐婆子拿了棉布出来,一眼没看见乔夕月,第二眼才看见趴在地上的少爷。 “我的小祖宗,您怎么又摔了?”齐婆子赶紧来扶,好不容易才把腿脚不听使唤的少爷给扶起来。 刚刚站稳,少爷就跟点了火的爆竹似的,一蹦三尺高:“找,把那个死丫头给我找回来,我要在她脸上踩。” “她去哪儿了?”齐婆子前后、左右的看,也没找见乔夕月。 少爷脾气更大了,一把夺过齐婆子手里的棉布狠狠摔在地上,又气的上前踩了好几脚,说:“臭丫头别给我逮着了,我饶不了她。” 齐婆子叹了口气,看看地上踩了几个鞋印的棉布,又看看扔在门里那一堆破烂东西,对乔夕月的愧疚更深了。 乔夕月一口气走出老远,才停下叹了口气。 她平时可不是那么冲动的人。尊老爱幼,扶一把也没什么不行的。 就把那少爷当成残疾人,扶起来还能掉块肉? 现在好了,白干一下午的活,东西没捞着,棉布也没拿,亏死了。 想到这里,乔夕月又回头看了一眼,记下了这里的街道。而且打定了主意,以后那户人家周围三条街,她都不靠近了。 惹不起、躲的起,就当她是怂。 这一天算是白白浪费了,乔夕月回山洞收拾点东西,准备搬到新房子那边住。 草铺抬不走,当褥子的兽皮得带着。还有那口小破铁锅,算是最值钱的家当了。 东西全都收拾好了也就是个不太大的包袱,零七八碎的小东西往篓子里一装,包袱挎在胳膊上,乔夕月搬家了。 走出山洞,她还回头看了看。 草帘子已经卷起来了,从外面就能看见已经是人去楼空。 乔夕月不禁在想:若是阿随回来了,看见这样会不会难受? 第243章 犯了太岁 有些人,终究是过客!乔夕月不是不念旧,只是她知道有些东西是留不住的。 就好比感情深厚的爱人,就好比家人一样的朋友,好比…… 乔夕月勾了勾嘴角,转身离开了这个住了几个月的山洞,再也没有回头。 新房子挨着官道,但距离官道也不太近。门前是一片空地,乔夕月打算慢慢修理平整,方便往来的客人停车拴马。 这个南厥国确实比野人部落先进很多。她这些天见过的马车也都是像模像样的,还有的马车挂了兽皮的棚子,算是很先进了。 虽然没弄到炊具,可乔夕月的计划没有变。只是暂缓一点,慢慢来。 有了米面,可以煮点面汤和粥。再熬煮点她自己配制的药草茶,提神醒脑的,应该会有生意。 趁着天还没黑,乔夕月放下东西去山腰的一个泉眼接水。 她身子已经越来越重了,自己都感觉走路有点吃力,所以力气活不能一下子干完。 打水这种事更要匀着来,晚上打点、明天早上再打一遍。 没有水桶,乔夕月就预备了几根粗竹筒装水。而且水放在竹筒里一晚上,第二天喝起来有股竹香味儿。 打了水回来,乔夕月就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了。 里外转悠了一圈,发现大屋的门半敞着,可她记得刚才走的时候是关上的呀。 乔夕月看了一眼还没落山的太阳,又看看虚掩的房门,干巴巴的吞了下口水,回手拎起了门旁边的一根粗树枝。 树枝往门上一推,木门完全打开了。 乔夕月站在门口愣了一下,快步走进去看着多出来的几样东西,心里有气也有感动。 大屋地上多出了几个草编的垫子,圆的、方的都有,还特别厚实。 那手工很是精细,连收口的草结都特意掖在了下面。还用火烤过以免扎人。 乔夕月蹲下看看,然后起身出门,站在门口朝四处张望。 附近大片的空地几乎是一目了然,但没有阿随的影子。 稍远的地方有几棵大树,但已经超出了乔夕月的视力范围,更不可能看见人影。 总之那家伙来过,送了东西又慌忙的走了,却不肯露面。 乔夕月不由得纳闷,不管他是阿随还是阿琰,为什么不肯承认自己的身份呢? 这样一边躲着自己、一边又忍不住悄悄的为自己做事,到底是为了什么? “看你要躲到什么时候。”乔夕月跺脚,干脆不再理会。 阿随也好、阿琰也罢,终究是个能跑能跳的大活人。自己也不能把他绑回来拴住,由着他去。 只是心底深处,总有那么一点空落落的。以前充斥着甜蜜和幸福的心房,现在也总是泛起丝丝的酸涩。 又收拾了一天之后,乔夕月的小店开张了。 只是没有嘉宾也没有彩带,门口连块像样的招牌也没有。就是敞开大门,门口烧上一小锅药草汤,等着人来而已。 乔夕月不知道其他官道上有没有饭馆、客栈,反正她这间小馆子是前后几十里的独一份。 都说开业大吉、开业大吉!可乔夕月开张三天,一份生意都没有上门。 她这小馆子好像不被财神爷待见,也没有穿越女主的光环存在。反正往来的马匹、商队也有不少,可是没有一队人停下来光顾。 第一天乔夕月在门口坐着,有商队路过就笑脸相迎。 可从早到晚笑的脸都僵了,药草汤也热了三四遍,最后她自己喝了一多半,倒是真祛火。 第二天是个阴天,中午的时候还下了阵小雨。 乔夕月巴望着有路过的进来避雨,她也算是有桩生意上门了。 可来来往往的队伍就好像没看见路边多了间店,停都没停下就扬长而去。 到了第三天,乔夕月坐在门槛上,拿着一大片树叶当蒲扇。 秋老虎有点猛,这几天白天还是火辣辣的热。 她就一边扇风一边看热闹,心里已经不抱着什么希望了。 谁也没规定穿越的女人就一定命好,开个铺子就能赚到盆满钵盈。 大不了就当是在这里安家,没有人上门她就自己吃吃喝喝。 可就在日头又偏西的时候,还真有几个人上门了。 乔夕月抬头,看着那带头的娃娃脸少年,心里叹了口气。 怪不得三天不开张,原来是自己犯了太岁,臭脾气的少爷找上门了。 “你来干嘛?”乔夕月冷着脸收拾东西,说:“打烊了,麻烦少爷带着你的人走远点,别碍着我收拾东西。” 可那少爷半步不退,还踩着门槛朝屋里张望。看着那空荡荡的大屋里就几个草蒲团,笑了。 他还一脸欠抽的问:“你这是什么所在?要说是给人打坐修行的佛堂,却没见佛像;说是吃饭的馆子,也没见饭桌啊。” “我自己的地盘,自己的屋子,爱干嘛干嘛。”乔夕月连白眼都懒的给他,怼完两句进屋,关门。 不太厚的木门正好掩住了少爷的脚面,还正好是大前天她给砸的那只脚。 这位脾气本来就不太好的少爷愣了楞,低头看看被挤在门缝的脚。又看看抬手推门的乔夕月,脸色由白转青,又青转红,最后是一张红的冒火的脸。 但他可不是害羞,是给气的。真正给气着了。 “我、你,你就不能看着点吗?本少爷的脚,脚啊。” 乔夕月从门缝往外瞄一眼,把门拉开一点,问:“疼吗?” 少爷点头:“现在好一点,你再松开点。” “我松开,你把脚拿走?”乔夕月问着,确实又松开一点。 可是还没等这位少爷把脚完全收回去,乔夕月再次狠狠的一关门,又掩住了! 这一下就好像是故意的,松开一点再来个猛力回弹,一下子把少爷的脚趾头挤在门缝,疼得他“嗷”一嗓子。 “疼就对了。”乔夕月看着少爷猛劲儿抽回去的脚,严肃且认真的说:“这是我的地盘,我的家,以后少来找不痛快。要不然,比这疼的地方多了去了。” “我,我来给你送东西的。”少爷蹲下捂着脚面,一脸委屈巴巴的喊:“我找了你三四天,才找到这里来。你、你个不识抬举的臭丫头。” 第244章 闲的你 乔夕月模样显嫩,身材也是娇小的类型。可她真没觉得自己跟“丫头”有什么联系。 尤其这个称呼从一个半大不小的少爷嘴里吼出来,就好像她是个小丫鬟。 “闭嘴。”乔夕月瞪他一眼,说:“在我的地盘上,你还嘴巴不干净?” “什么你的地盘,整个镇子都是我家的。”少爷虎着脸,摆出一副骄傲的模样说:“我爷爷是功臣,这镇子和方圆二十里都是我们家的封地。” 呦,这是官宦人家,居然还有封地了。 不过乔夕月懒得搭理他,反手把门关紧了,说:“你家的就搬你家炕头去,搬不走就别在这里撒野。” “你开门,我真是来送东西的。”少爷见叫不开门,干脆叫身后的佣人往门口堆东西。 乔夕月听见声音不对,再开门就见乱七八糟的好多小玩意都在门口堆着,给门口堵的像个跳蚤市场。 “你啥意思?”乔夕月瞪着已经迈不出去的门槛,问:“我不是收破烂的。” “你不收破烂?”少爷嘴角抽了抽,说:“那天你干一下午的活,不就是为了那几只破碗、一口破箱子吗?” “对,我劳动所得,应该的。”乔夕月说:“但你这是把我这当垃圾堆,别以为我会领情。赶紧弄走,不然我不客气了。” “你不客气能咋样?”少爷觉得有意思,歪着头对乔夕月说:“这几天他们找不到人,我发脾气摔了不少东西。不过都没让齐婆子扔给别人,给你留着呢。谁知道你根本没来拿。” “我都说了不会再去。”乔夕月觉得这少爷不仅是情商低,根本就是脑子有毛病。 听他这意思,这些东西是故意摔坏的? 有钱就是任性啊。难怪这位少爷一天到晚跟个神经病似的。 乔夕月愣神的功夫,少爷又不干了。他自小到大真心没遇到过这种看也不看他一眼,多看一眼都好像吃亏似的女人。 何况他还真是特意来送东西的。 虽然都是他弄坏的、不要的。可是、可是你看看那口香樟木的箱子,盖子摔坏了但是也找回来配齐了。 这臭丫头拿回去修补修补,不但能用好久,还是穷人家用不到的好东西呢。 “你那什么臭表情?”乔夕月一瞄眼,看见少爷的嘴脸心里隔应。 就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就是个捡破烂的?你给我的东西是好是坏都是好的,是别人想要要不到、想用用不起的?那你就错了,我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我也曾经用过所有人都没用过的好东西,见识过别人没见过的新鲜玩意。所以这些我不稀罕,你也不用高高在上的给我显摆” 说完乔夕月“咣当”关门,把屋里地上几个草垫子拼在一起,倒下睡觉。 门外的人爱折腾折腾去,反正弄不出花来。 少爷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是被人嫌弃的死死的,还是一眼不想见,一句话不想说的那种。 这种挫败感真伤人啊! 这臭丫头、不,这个死女人凭什么这么拽? “哼,还不是个没人要的寡妇。”少爷扔下一句话,转身要走了。 乔夕月在屋里听见,忍不住再次火往上撞。 本来不打算搭理了,可是这句“寡妇”说的她心尖一抽一抽的疼。 她可以不在乎别的,但是不能有人说阿琰的坏话。 何况乔夕月觉得阿琰没死,他只是失踪了、只是因为有了意外不能在自己身边。 想到这里,乔夕月翻身爬起来,拉开门。 看了一眼地上的东西,弯腰捡起一个就砸了过去。 少爷刚转身没走几步,就觉得腿弯一疼,身子踉跄着就摔倒在地上。 乔夕月气鼓鼓的又捡起个东西,好像是个青铜香炉?也不管不顾的砸了过去,这下正好砸在少爷的大腿上。 “嗷”一声叫唤,这位少爷又开始杀猪般的飙戏。 乔夕月眼看着他在地上打滚,挣扎半天爬不起来,心里才有点解气了。 旁边的佣人赶紧过来搀扶,好不容易才把少爷从地上拉起来。 这几个佣人还是比较老实的,即使跟着少爷出来作威作福,也没有跟着恶霸当走狗的气焰。 所以即使看着乔夕月打了他们家少爷,也只是敢怒不敢言。只顾着低头哄少爷别生气,倒是没人找乔夕月的麻烦。 等少爷身上的土拍净了,再回头一看:门又关上了,那个又把他打倒的死丫头回屋了。 “你,你给本少爷等着,我叫人来拆了你的房子。”少爷气的跳脚,对着两扇门板狂喊。 “欺负我一个弱女子有意思?”乔夕月冷笑一声,隔着门说:“有本事就学学你爷爷,也立个功勋啊,还能光宗耀祖。跟我死磕,赢了你心里无愧?输了你脸上有光?闲的你。” “少爷,别吵了。一会儿天要黑了。”佣人赶紧劝:“再不回去,老爷又要发脾气。” “我……”少爷一想到他爹,心就翻了个个。再看一眼落下去的太阳,心尖尖也颤了颤,他怕黑。 乔夕月等了一会儿,听见外面脚步声远去。 她隔着门缝看了看,那位少爷是真的走了。可门口还堆着一堆东西,真是糟心。 乔夕月出来做饭,把东西踹了两脚,然后踢到了房后。也不管都是好的坏的,值钱的或是破烂,都不愿意多看一眼。 那少爷一走两天没再露面,乔夕月这边才算是有了一桩生意。 五六天来的第一桩生意,是一辆马车载着个妇人。 赶上中午太阳晒,妇人觉得马车里太闷热,受不了就下来休息。 正好乔夕月在门口烧了药草汤,微苦中透着清香气,挺招人的。 妇人就走过来问:“这是喝的吗?怎么卖?” 乔夕月张了张口,也说不出个价钱来。 就干脆道:“我自己采的草药,用那边半山腰的山泉水煮的。清热祛火、解暑散热,夫人您尝一尝,看看喝不喝的惯。要是觉得还行,就给个打赏,随便给点什么东西我都不嫌少。” “呦,还能先尝?”妇人笑盈盈的问:“那我要是喝不惯,你这生意不是要赔吗?” 第245章 贵人敏夫人 乔夕月也笑了,同时悄悄地打量眼前的妇人。 能够坐着马车的,还穿着棉布的衣服和鹿皮靴子,肯定不是普通身份的女人。 而且乔夕月发现,这妇人长得虽然好看,可眼角和嘴角已经有了些许细纹,可见年纪也不小了。 那就说明她保养的很好,说是养尊处优也不为过。 这样的人是不缺吃喝的,能够在自己这里停一下,也是只是因为闷了而已。 乔夕月就说:“没事,喝不惯我给您打点山泉水喝,也是清甜爽口的。” 妇人浅浅一笑,伸手接过了木碗。低头闻了闻,说:“火候还不错,不会白喝你的。” 乔夕月说:“小店没有什么本钱,也就谈不上赔钱。夫人看着容光焕发、是贵人像。您能在我这里坐一坐,我沾点喜气和福气也是好的。” “哈哈,小嘴还真甜。”妇人喝了几口药草汤,抿了抿嘴角说:“还有甘草呢,不错不错。生津止渴,祛燥祛火,有心了。” 乔夕月看看妇人手里的木碗,又回头看看自己的小铁锅,问:“夫人您懂药?” “喝得出来而已。”妇人点点头没有否认,只是谦虚的道:“你不是也懂吗?这方子还是不错的。” “小时候跟长辈学了点皮毛,算不上懂。”乔夕月也谦虚。 尤其把上辈子的事说成了小时候,显得没有那么突兀。 妇人把碗里的药草汤都喝了,朝乔夕月招招手,示意她到跟前来。 乔夕月答应一声,放下手里正打理的东西,款步走了过去。 这么一走动,脚步带动衣摆裹在身上,显出了一点点凸起的肚子。 那妇人微微一愣,又把乔夕月打量了一遍,然后问:“你这是……有孕了?” “嗯,我男人出远门没回来,家里没有其他亲人了。” 乔夕月说的很随意,就好像怀着孕的女人独自过活不是件稀奇的事。 “挺不容易的。”妇人说着,从兜里掏出一根草绳,绳上穿着几颗闪亮的小珠子。 她解开草绳拿下一颗珠子,递给乔夕月说:“这个抵得上你的汤茶钱了,还有剩余。你要是有多余的药草再给我装一份,我带回去喝喝,去火气。要是没有就算了,几天后我回程还走这条路,会再来这里歇歇脚。” 乔夕月看着那颗闪亮的珠子,心道:乖乖,这应该就是那种可贵可贵的流通货币呢。我是要呢,还是要? 要。 人家都说了这个矜贵,就不是人傻钱多,而是真的钱多又好心。 自己不收显得矫情了。何况药草还有,她给多装点就是了,当作是一桩生意呗。 乔夕月双手接过那颗珠子,连声道谢。又说:“没煮的药草还有呢,我给您装去。请稍等。” 妇人见乔夕月大大方方的,丝毫没有占了便宜的小人嘴脸,倒是有几分欣赏。 乔夕月进去里屋,用树叶包了几包草药回来。 药包一一递到妇人的手里,乔夕月解释说:“这药草汤煮起来有个先后顺序,草绳绑的那包水开后先煮。待颜色深了,药味全都出来了,再煮这包用长草打结的。” 妇人接过来放在鼻尖下嗅了嗅,点头说:“挺好的,就是蒲公英再多点就好了。” 乔夕月眼睛一下瞪圆了,惊讶的问:“夫人,您刚才喝出成分还说的过去,这还没煮过的药草能闻出配方,还能知道分量多少,可是奇了。您竟然是行家!” “行家算不上,我们家祖上是开药铺的。”妇人笑呵呵的把几包草药递给身后的随从,说:“不过这季节蒲公英难找,也怪不得你配药有些偏差。” “对,蒲公英难找。”乔夕月点点头,并没有强行狡辩。 本来她也是小本生意,亲手挖的药草晾晒后自己配方。熬煮出来的东西货真价实的好,但也不是治病救命的良药。 所以和人家开药铺的肯定比不了,这一点被指出来也没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 妇人“嗯”了一声,转身上车了。 乔夕月一直送到车旁边,说:“谢谢您的打赏,我不和您推辞客气了。但您的好意我会记在心里的。若是不嫌弃,以后您只要路过这里我都会好好招待,还望赏光。” “确实嘴甜会说话。”妇人心情挺好,还跟乔夕月摆了摆手。 又说:“你这身子要注意,怀着孩子身边还没人照顾,多加小心。若是真有什么难处,去城里找草安堂,说是敏夫人叫你去的。” “谢谢您。”乔夕月帮敏夫人把车帘子拉上,退后了两步。 看着马车开走了,乔夕月才把那颗小珠子拿出来再仔细端详。 这玩意据说是很值钱的,镇上只有做大买卖的人才用,今天算是见着实物了。 这珠子应该是玛瑙材质的,两颗黄豆大小,晶莹剔透,颜色绚丽。 乔夕月还发现珠子上有划痕,仔细看才发现不是划痕而是一个刻上去的标记。 想想也对,既然是国主发行的、正式流通的货币,就应该有个什么证明效力的东西。 就是这珠子挺好看,刻上去的图案太抽象了。蛇不像蛇、兽不像兽的,手工真糟心。 不过既然有孔,也方便收着。 乔夕月翻来找去,最后把雀儿送给她的那撮羊驼的毛用上了,编了根细而韧的绳子。 珠子一穿,系在脖子上当个项链不错。而且想想这根绳子要是串满了,那是多大的一笔财富呢。 心里美滋滋,乔夕月觉得这才叫“开门红”。有贵人上门,还有大收入,不错不错。 下午基本上就没什么生意了,因为赶路的人一般都是起早不贪黑,这个时间路人都过去了。 急着摸黑赶路的人也不会为了喝口水停下来,所以只要开业一上午,下午就歇了。 乔夕月正收拾东西,准备晚饭,结果眼前人影晃悠悠的,那糟心的少爷又来了。 乔夕月闹心的直嘬牙花子,头也不抬的说:“有事别说,没事快走,这里不欢迎你。” “我来送东西。”少爷半蹲着,双手撑着膝盖,弯下腰盯着乔夕月看。还带着点讨好意味的说:“我给你肚子里的娃娃送东西,你要不要?” 第246章 一片好心 乔夕月是真没想到,这位少爷怎么如此难缠? 不仅是脑子不好使,还整天赖上门,是看自己好欺负吗? 还是纯粹太闲了?自己可不是他的消遣。 “不要。”乔夕月想都不想的摇头:“走行么?少爷您要是闲的慌,那边山头看见了没?跑个来回差不多该睡觉了,去去。” 大少爷还真是抬头看看远处的山,又回头问乔夕月:“你怎么知道我跑个来回该睡觉了?你确定我能跑到山顶?” “不试试怎么知道?”乔夕月连翻白眼的心思都没有,“鼓励”他说:“只有想不到的,没有做不到的。你要是努力锻炼一下,还能长个。” “真的?”大少爷貌似好诳骗,真的开始犹豫了。 乔夕月正要点头,旁边的一个佣人挪过来,小心翼翼的说:“少爷,使不得,您的腿……” “不试试怎麽知道?”少爷的脾气又上来了,颇有几分的跃跃欲试:“或许真的能长高呢。” “可是老爷说了……” “老爷还说让我别出门。但是在家又不让我摔东西,把我绑起来好不好?”少爷发完了脾气,貌似又想起乔夕月,转头对她说:“要是我跑上一圈就能长个,算你的功劳。” 乔夕月:“……”说的我都懵了。少爷您脑子能不跑偏吗?听不出好话坏话呢。 “那我走了。”少爷一边说是要走,一边又让人把东西拿过来。 一大块兽皮包成个包袱,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看着挺重的。 乔夕月眉心疼,觉得这少爷像块牛皮糖,就说:“你那天扔下的破烂还在屋后,赶紧拿走。这个我也不要。” “哗啦”不等乔夕月说完,少爷已经手快的把包袱解开,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 乔夕月低头一看,有几块棉布,还有两个拨浪鼓和一把弹弓。 最稀奇的是个半月形的,类似于筐子还是簸箕的东西。 乔夕月琢磨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那“簸箕”竟然是个挂式的摇篮。 就是太小了,估计能装一只奶猫,但装不下一个满月的婴儿。 “这些玩意都是我家库房里找出来的,听说还有我小时候玩过的。”少爷一脸得意的说:“棉布是齐婆子给你的,她说让你务必收下。” 顿了顿,大少爷似乎是怕乔夕月不要,又说:“齐婆子挺惦记你的,所以你别拂了她的一片心意。” 乔夕月难得听见这位大少爷说出一句像样的暖心话,弯腰把棉布捡起来,说:“那这个我收着,其他的……” “你都收着。”大少爷连忙说:“也是我的一片好心。” 真没听过,还有给自己脸上贴金的。 乔夕月盯着地上的东西看了一会儿,然后问:“少爷,这东西我要是收了,您能以后别来了吗?” “你收了,我就不送东西来了。”大少爷认认真真的点点头。 乔夕月又问:“屋后那堆破烂,你能给收拾走么?” “你留着用?”大少爷的娃娃脸正经起来,还有点讨喜,口气更是比之前好了许多,说:“你留着,好多东西都是能用的。我不说你是捡破烂的,其实那些东西也不算是破烂。” 那堆东西乔夕月看过,确实挺多都是能用的。 放着碍事,丢了可惜,要是这位少爷如此的口气……收着。 “那我都收着,您能今后别来吗?”乔夕月指指外面的路,说:“我搬家到这里,是为了做生意的。你堂堂的一位大少爷,别来凑热闹了。” “行。”大少爷答应的还挺爽快,说:“那我就走了啊。我去山那边看看。” 乔夕月:“……”您这脑袋瓜子一般人真是跟不上,转不过弯来。 可是再一想,这种傻子可能要钻牛角尖,万一大半夜的跑去爬山,也是愁人。 算了,就算是让他们家大人省省心,不诳骗脑子少根筋的熊孩子了。 乔夕月就说:“刚才是逗你的。长个不是光靠爬山,还得不挑食,吃好的,多锻炼。你年纪还不大,能长高的。” “行,我记下了。”少爷难得不跳脚骂人,答应的那叫一个痛快。 更让乔夕月意外的是,这位少爷真是说走就走了。不再胡搅蛮缠,带着人扬长而去。 从头到尾,乔夕月也没弄明白,他一会儿凶狠一会儿乖萌的性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是说有钱人家的孩子,任性到了一个新高度? 乔夕月一边想着,一边把刚才耽误下来的晚饭做好。 其实一个人也没啥可张罗的,简简单单的一个菜粥,再烤几个芋头。 没有肉,乔夕月其实已经好久没吃到肉了。 存着的肉干早就吃完了,她也没法去打猎。倒是去溪边捉过两次鱼。 不过那小溪里的鱼个头都不大,刺还多。 偏偏乔夕月是个不会吐鱼刺的,干脆就熬烂了喝鱼汤,后来也就懒得做了。 粥吃了半碗,味道不怎么好吃。把芋头剥皮,吃瓤,也因为没啥味道就只吃了一个。 按了按肚子,其实算是个半饱。 人家怀孕的媳妇好吃好喝有人照顾着。她一个人忙里忙外,一人吃饭填两只肚子,也难。 可乔夕月知道,将来孩子出生后只会更艰难,她必须要习惯自己撑下去。 而且她还不能歇着,还得去打水,明天照常开张。 乔夕月叹了口气,出去找竹筒。结果一拎起来才发现竹筒是满的。 “阿随。”乔夕月立即叫他:“你别躲了,出来。陪我吃顿热乎饭。” 可除了风声没有人回应,乔夕月四下看看也没找到阿随躲藏的地方。 不过水已经打好了,她就不用出去了。 乔夕月把东西收拾一下,明天要用的草药配好,就准备睡觉了。 睡到半夜,她给生生的饿醒了。 因为吃的太少又没啥油水,最近她总是容易饿。 乔夕月起来披上衣服,准备把之前剩下的粥吃了。走到门口才发现地上多了些东西,是一个个树叶包。 她捡起一个打开,还没完全看见里面的东西就闻到了一股烤肉的香味。 早就饿的泛酸的肚子立即叫嚣起来,满口的唾液更是快要冲出嘴角了。 第247章 生意不错 肚子是很饿的,口水也快要溢出来了。可乔夕月捏着那包着烤肉的树叶,眼泪却先涌了出来。 哪怕是再坚强的女人,终究也有脆弱无助的时候。 她怀着孕,却没有亲人也没有家人,甚至连她的男人都不在身边。 阿随待她是真的好。可这种默默的关心更让乔夕月心里发酸,倍感无奈。 她现在特别需要有人在身边,就算他不会说话,只待在一起做个伴也好啊。 没有人能够体会那种滋味:半夜风突然刮开了窗户时,树枝投进来的影子都是狰狞的;早上起来突然发现地上有小兽的脚印时,心是慌乱且害怕的。 一个人要面对所有的未知,还要挺起脊梁硬抗下去,太难太难了。 就算这个女人是钢筋水凝土铸成的,可她也有软肋,有累了、怕了、犯了就会毛躁的心啊。 “我不要,也不想吃。”乔夕月赌气说着,把树叶重新包好,放在了门口。 既然阿随想要这样不露面的关心,那她也不想接受。 要么他就远走高飞,再不相见,自己也少了疑惑和惦念。 要么他就回来和自己相守作伴,不是夫妻也可以是兄妹,相依为命互相照顾不好么? 关上门,落了闩,乔夕月回到小屋的草铺上,把那张仅有的兽皮裹紧了。 兽皮都没有更多了,这块又当毯子又当褥子,还不知道能不能熬过冬天。 明明做好了所有的打算,偏偏计划里少了那么一个人。不是非他不可,只是有他在才能更安心。 风吹了一夜,秋天悄悄的来了。 第二天早上,地下的树叶包风干了一宿开始发黄。 乔夕月头重脚轻的走出来,盯了一会儿之后还是弯腰捡了起来。 估计她不吃的话,放到臭了阿随也不会拿走的。他就是这么执拗的一个人。 因为没睡好,乔夕月顶着黑眼圈开门做生意。却没想到今天生意好起来了。 先是一个马队路过,领头的男人先停下来张望了几眼,问:“有盐水吗?” “有的。”乔夕月朝马队看了看,问他:“饮马?可我这里没有水桶呢。” “对,马跑了太久,要喝点盐水。”领头男人说完叫手下人取了水桶,说:“水我们也自己打,你给点抓两把盐就行。” 乔夕月答应着,进去提了小盐袋出来。 这一小袋盐还是她用药草换的。十来斤药草就换了一点盐,换了三次才攒下这么一小袋。 可见盐是稀罕物,挺矜贵的。但大牲口要是没有盐水补充,根本就跑不动。 乔夕月又给他们指了打水的地方,说:“不远的,你们辛苦点。” 领头男人安排人拴马,然后问乔夕月:“还有什么吃的吗?为了赶路起的太早,现在都饿了。” “面汤和米粥,你们吃哪个?”乔夕月就说:“面汤还能加野菜,我自己挖的。” 领头的点点头:“行,就这个,一人一碗。” 乔夕月又去忙着做面汤了,不仅加了野菜,还打开一包烤肉,撕成条每个碗里加一点。 五个人的马队,乔夕月做了五大碗面汤。端出来热气腾腾的,说:“锅里还有汤,哪位要喝我再给您添。” “好,够了够了。”领头的接过一碗先吃起来,其余的几个也都轮流饮马、轮流吃饭。 领头的男人就问:“姑娘,你是在这里安家,还是开店啊?我们在这条路上常来往,起早贪黑的也巴望有个能歇脚的地方。” 乔夕月就笑了,说:“也安家、也开店。白天就在路上给大家行个方便,晚上住在这里。以后大哥们路过,照顾照顾生意就好。” “好说好说。”旁边的汉子一边吃面汤,一边说:“你这一大碗面真顶饱,还有肉呢。这要怎么个价钱?” “几位大哥看着给。”乔夕月说:“我这店也不求赚多少钱。本来就是小本买卖,别亏着就行。主要还是为了大家行路方便。” 顿了顿,她又说:“冬天也开着,路过就进来喝口热水,暖暖身子呗。” “呦,还挺大方的。”领头男人喝光了碗里的面汤,说:“又拿你的盐,又吃你的面,看你孤身一人也不能让你亏着。可我们车上运的是铁疙瘩,你要这个也没用。不如给你点实用的。” 说完,领头男人叫手下人去车上拿东西,说:“给你三斤肉干,一张兽皮。兽皮是兔子皮,虽然不太大,但毛挺厚实的。” “行,谢谢大哥。”乔夕月挺高兴。 好几斤肉才能晒出三斤肉干呢,她每碗面里也没放多少肉丝。 一张好的兔子皮能换七八斤面,能打多少碗面汤呢? 就盐算是矜贵的,但其实对方也没用多少。前后一勾算,还是赚了不少。 而且这是好兆头,他们这马队以后常来,就是固定的客源了。哪怕是少赚点,能养出老客户也是好的。 马队准备出发了,那领头的男人想了想,又说:“这水桶给你留下。一来我们常走常过的,就当是存放在你这里的,以后来了饮马也方便,不用拿上拿下的。二来你这里再有别人要饮马,也有个家伙事。” 乔夕月没想到这人如此大方爽快,连忙接过来,道:“谢谢。这桶我好好保管,偶尔借来用用也不会有损坏。” “嗯,走了。”领头的答应一声,带着他的人走了。 乔夕月拎着个空桶子,心里挺感动的。 接着又来了一拨人,是十来号人的一个商队。 但没有领头人,应该是走商们自发凑成一队、相互照应着赶路的。 所以有人进来歇脚,只要了点水喝。也有几个人闻着了饭香,也让乔夕月给煮了面汤。 这样就没法一起收钱了,乔夕月还是说凭赏,看人家愿意怎么给。 只喝了水的客人,乔夕月也没好意思要东西。吃了面的几个人倒是挺自觉,拿出身上的东西来交换。 乔夕月又收了一捆牛筋绳子,两块棉布和一个铜香炉。 不过还有个人最有意思,竟然拿出两张草纸递给乔夕月,让她收下算是饭费。 乔夕月懵了一下,盯着那两张黄不垃圾的草纸,一时间不知道说啥好。 第248章 哪根筋搭错了 那客人见乔夕月不收,“扑哧”笑了,问:“你是没见过这东西?这叫‘纸’,用处可大了。就这么两张,比兽皮都矜贵呢。” 乔夕月的嘴角抽了抽,心说:厕所的草纸还比兽皮矜贵了? 却听旁边的人也说:“是啊,这种纸真是不常见。要是拿到都城去,一张纸能换一张兽皮了。” 乔夕月恍然明白,造纸术还不发达的时代草纸确实够矜贵。 原来不是对方想吃霸王餐,还真是把“好东西”当饭费了。 乔夕月想了想,就说:“那我要一张就行了。这种纸真的很贵吗?” 那人就说:“是啊。不然我还能诳你一碗面汤吗?” 乔夕月点点头,接过来折了折放在了窗台上,用那只铜香炉给压住了。 这就算是两清了,这队商人就准备上路。 乔夕月想起件事,又问:“那如果我有这种纸,要到哪里去卖?普通地方应该买卖不到。” “肯定买不到,有价无市,矜贵。”那人说:“一张纸换一张兽皮,但普通人拿着也没用。你要是进城,城里的学堂能用得上。” 乔夕月点点头,心里又有了新的打算。 今天的两桩生意都不错,虽然一张纸抵了饭钱在乔夕月看来挺逗乐的,但仔细想想她还是捡了个便宜,以后又多了条路呢。 过了晌午再没了客人,乔夕月收拾一下东西就去打水。 今天她特意提前点,以免阿随又偷偷的给她把水打好了。 拎着竹筒上山腰,清泉水旁边坐着歇一会儿。 乔夕月看着蓝蓝的天空,心里才算是舒坦了点。 之前的心思未免太悲观,对身体和心境都不好。 再想想,这种田园似的生活虽然没有太大的保障,一个人也孤单了点,可毕竟自在、随意。 如果让她选择,做一个首领的女人和现在这样悠闲的生活,她选择后者。 “阿琰对不起,我可能回不去了。”乔夕月喃喃的自语,是说给不见面的那个爱人,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她不是负心忘情的女人,但生活的压力和活下去的坚毅都让她不敢回头。 太多的感情最终没有结果,让她变得小心翼翼,也不敢再碰触。 那句话是怎么说的?爱情不是必需品,和柴米油盐相比,爱情简直一文不值。 可明明想要放下,心却开始一抽一抽的疼,疼的乔夕月几乎不能呼吸。 她狠狠的呼吸几口气,起身去打水了。 乔夕月得让自己有事做,她要为肚子里的宝宝安排今后的日子,所以这种自怜自哀的软弱都不能有。 提着几只竹筒回来,还没到家门口就看见门敞开着,门边站着大少爷的那几个随从。 乔夕月顿时觉得脑仁疼。 明明自由自在的一天,到了晚上大少爷非要来找不痛快。 门口的随从看见了乔夕月,连忙朝屋里说了一句,那位娃娃脸的大少爷就蹦跶出来了。 他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雪白的兔子门牙,嘴角边还有一对小括号。两颊有奶膘,下巴是尖的,是个讨喜的模样。 乔夕月叹了口气,说:“大少爷又有什么事?不是说好了我收下东西,你不来了吗。” “我昨天说的是,你收下东西,我就不再送了。”少爷振振有词的说:“但我没说不来啊。而且今天不是来送东西的,就是来看看你。” “你有病。”乔夕月简直懵逼了:“你有事没事往这跑,就为了看看我?我哪儿好看啊。” 说实话,乔夕月现在确实不好看。原本细嫩白皙的皮肤变得黄褐色的、粗糙的能当砂纸。 纤细玲珑的身材也因为怀孕显怀,变得腰身粗实,显得腿也短了。 而且乔夕月发现自己开始掉头发,听说怀孕的女人都会掉头发,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会掉成秃头。 就这模样,这位少爷来看啥呢?看她怎么一天天变得更丑吗。 大少爷也愣了愣,然后就发现乔夕月的眼里有些不一样的东西,像是愤怒,又像是不经意的哀伤。 可是这两种情绪矛盾极了,为什么同时出现在乔夕月的眼里就让人觉得……心疼? “我是好意。”少爷难得的会理解别人的心思,解释道:“我就是觉得你一个大肚子女人,需要点照顾。” “那我也不用你照顾啊。”乔夕月捏了捏眉心,说:“一来咱们非亲非故,二来你十指不沾阳春水,啥也不会做。所以您走,别在这里添乱就行。” “我可以学。” 大少爷真是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越是被这个女人拒绝,他就越想要留下来。 而且还有那么点心思,盼着自己做的好了,能得这女人的几句好话。 乔夕月翻了个白眼,说:“你扫过自家院子吗?你自己煮过饭、泡过茶吗?你连自家的事都不管,天天跑我这里来学啥?” 大少爷明显梗了一下,闷头半晌才说:“我就是觉得你和别人不一样,我好奇。” “我是被逼无奈。”乔夕月气鼓鼓的说:“我没有靠山没背景,父母早逝、男人离家,我什么事都要自己动手、亲历亲为,这个你好奇个啥?你生来好命,家世好、有地位、什么都不缺。你对我的好奇,其实是贫富两个阶级的差距让你觉得新鲜而已。” “不懂。”大少爷摇摇头:“你的话我一句都听不懂。但我就是觉得你这人挺有意思的。今天你赶我,我明天还来。” 说完,大少爷跟赌气的小孩子似的,跳出门槛就往外跑。 乔夕月心里闹腾的要命。绕过那几个随从进门,直接把门关了,落闩。 可就在她刚把门插好之后,听见外面“扑通”一声,然后就是那位大少爷继续嚎着飙戏。 乔夕月给他嚎的脑仁疼,恨不得把耳朵堵上。 可就在这时门被拍响了,一个随从急忙忙的喊:“我家少爷摔坏了,您这里有什么能用的东西,帮个忙。” 摔坏了? 乔夕月纳闷:这少爷不是回回都摔嘛,怎么今儿就摔坏了? 她本来不想管。 可是听见大少爷的痛呼声由强变弱,最后有气无力的,就觉得事情好像闹大了。 第249章 你爱治不治 乔夕月没办法,想着“医者父母心”的这句话,推门出去看看情况。 大少爷正躺在地上,双手抱着头呜咽。 乔夕月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个半大小子哭成这样,肩膀都一抽一抽的。 乔夕月实在憋不住,乐了。然后蹲下去拍拍他肩膀,问:“哪里疼?摔破膝盖了?” “腿,一点力气都没有。”大少爷哭着说:“腰也酸痛的不行,爬不起来。” “经常这样?”乔夕月想起每次大少爷都无缘无故的摔倒,倒了还爬不起来,就用手在他腰眼上按了一下。 按道理说,乔夕月按的是个穴道,也加重了手劲儿。如果是个正常人,早就疼得直接跳起来了。 这个是装不出来的,忍也忍不住,因为是反射反应。 可大少爷被按了一下,虽然痛呼一声,可身子扭了扭竟然没有起来。 这是反射弧太长了?难怪他脑子有问题。 乔夕月虽然是这样想,可手下没停,又在大少爷的膝盖和腿侧按了几下。都是重手按穴道,想要看看他的腿究竟有什么问题。 结果一路按下去,除了疼痛之外没见一点应有的反射反应,这就不对劲儿了。 乔夕月的眉头紧皱,脸色也严肃起来:这位大少爷的腿确实有毛病,而且还不轻。 “你小时候受过伤?”乔夕月单膝跪地,把大少爷从地上扶坐起来,问:“伤的是腰椎?” “什么椎?”大少爷摇头:“没人追我,我娘把我从床上摔下来了。当时好几个月不会走路,后来慢慢好了点。” 乔夕月叹了口气,说:“伤了腰椎的神经。所以你现在两条腿时不时不听使唤,也影响你长个。” “啊?”大少爷眨巴着眼睛,有点意外的问:“不长个是因为这个?” “对。”乔夕月点点头:“治不治?现在抓紧治疗,还能再长高点。就算不长个,以后走路也不会总是摔倒了。” “你会治?”大少爷将信将疑,说:“我外婆家就是大夫,从小就给我治过,也还是这样。” “方法不对,需要配合针灸。但是……”乔夕月想了想说:“你这样的情况起码在十年以上了,如果要针灸治疗,前期会非常疼,你受不受得了?” “不是,我问你到底能不能治,你管我疼不疼呢?”大少爷的一双杏眼瞪的溜圆,说:“我不是说了,从小到大一直有人给我治呢,你确定比以前的那些大夫都好?” “我确定针灸会有效。但应该没有人给你针灸过,所以神经始终是半麻痹状态,有几条筋脉也几乎是坏的,一直没有通。” 乔夕月扶着自己膝盖站起来,因为身子沉重显得有些笨拙。 难得的,大少爷伸手来托了一下乔夕月的手肘,帮她借力站起来。 乔夕月看了一眼大少爷的手,说:“以我现在的医术可以治,但很多工具没有。如果你家有钱有势,那就把针灸用的针准备好,我给你治疗。” “针灸是个什么酒?”大少爷一脸懵懂,说话都不经大脑。 乔夕月无语,伸手在他脑门上戳了一记,说:“我顺便给你治治脑子好不好?” “不是,你到底要干嘛?怎么治?”大少爷摇头说:“我答应了也不行啊,还得我爹同意。” 也对! 乔夕月差点忘了,这位大少爷还在他爹的严密管教之下。 可他那个爹估计也管不了什么,要不怎么由着他天天胡闹,还摔东西呢? 乔夕月就说:“那你回家问问。不过我也不是非要给你治,担着风险,也没有天大的好处,不值当的。所以治不治看你们的意愿,我不强求。” 虽然古代行医不需要靠资格证,也不需要看文凭学历,但她一个平白冒出来的女人,会有人信任她的医术吗? 不信就算了,反正她也没打算挂牌行医。 大少爷走了,乔夕月才想起还没做晚饭。肚子饿的直抽筋,她只好先喝两口水。 水不顶饱,反而更饿了。乔夕月就看向了窗台上放着的几个树叶包。 经过一整天的风吹,树叶已经完全变成黄色,干干脆脆的贴伏着,显出里面烤肉的轮廓。 乔夕月抿了抿嘴唇,伸手拿过一个。 中午给马队的人煮面就拿过烤肉,但当时匆忙的做饭没注意别的。 现在光是捏着那层树叶都能闻到肉的焦香,却让乔夕月的眼窝再次酸涩起来。 她用手背抹了一把眼角,打开树叶包撕了一条肉丝放在嘴里嚼。 肉质很韧,但一点也不老,有嚼劲儿又不塞牙,火候也是刚刚好。 这是阿随烤肉的手艺,或者说是……阿琰的心意。 乔夕月被噎了一下,梗着脖子使劲儿往下吞咽,才把那口烤肉咽下去。 肚子填饱之后,心却越发的空了。乔夕月忍不住抬头望着门口,特别希望阿随能够回来。 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路边的大屋里,那种寂寞无助的感觉随着夜晚愈发加深。 可乔夕月只能把手放在肚子上,感受着更加明显的胎动,来告诉自己她不是一个人。 接下来的几天平静又安逸,闹腾的大少爷没有来,生意也是时好时坏。 有时候一天三拨客人,能换到不少有用的东西,还有人给了她半袋小米。 有时候还是整天不开张,乔夕月就坐在门槛上倒腾她采来的草药。 又是一天没生意,乔夕月闲着无聊,草药也早就分类晾干、摆放好了。 想来想去,她就想给自己打个牙祭,吃点好的。 可是肉粥、菜粥都不算是好吃的,烤肉也吃腻了。最后就决定包饺子。 从来到这里,乔夕月还一顿饺子没有吃过呢,挺馋的。 拿出前一天和客人换的短刀,正好还有她早上挖来的荠菜,就来个荠菜鸡蛋馅儿的。 鸡蛋是前几天跟马队换的,她每天早上煮一个吃,补充营养。 现在还剩下两个。用小铁锅炒成鸡蛋碎,放凉了直接把切好的荠菜馅儿放里拌匀。 面也没和多少,包的饺子够她一顿吃的就行了。 乔夕月盘腿坐在大屋地上,左边是装馅料的小铁锅,右边是原木的面板和一块面。准备开动! 第250章 包饺子 乔夕月擀面皮的树枝不太直,用起来挺费劲儿的。 结果饺子皮就擀的不圆不扁,还薄厚不均。但这样包饺子其实还挺有意思的。 乔夕月包的小饺子一个个胖乎乎的圆肚皮,特别可爱。 面虽然不是精面粉,这个时代也找不到精面。但磨的还算比较细,虽然不白但面味儿十足。 包了有四十来个,面皮还剩点,馅却没了。 乔夕月就把面皮揪长、拉薄,撒上干面晾着,准备明天早上做面片汤。 四十来个饺子她也足够吃了。要是搁在从前,她吃十几个饺子就饱了,最多也就吃二十个。 现在肚子比从前大,宝宝能吃能睡的,饭量也见长。 小锅刷净、添水,水开了下饺子。 眼见着一个个小鱼样的饺子漂上来,乔夕月勾起嘴角笑了。 日子就是要这样的过啊。 虽然一个人有点孤单,缺衣少食的也挺困难,可毕竟自由自在的。 肚子突然鼓了一下,是宝宝在伸懒腰。 乔夕月一手拿着木勺子在锅里捞饺子,一手扶在肚子上,笑眯眯的说:“别急啊,宝贝,饺子马上就出锅了。这还是你第一次吃饺子呢。不过可惜,没有醋碟也没有辣椒油。” 可又觉得这样太悲观,不能让宝宝觉得日子太苦了。 就说:“不过放心,以后日子会好的,什么都会有的。你只管好好的吃、好好的睡,不要急着出来哦。要睡到足月了再来,这样比较好养活。” 说完,乔夕月还“咯咯”的笑起来,也算是自娱自乐。 四十来个饺子盛了两大碗,那碗重的乔夕月都有点端不动。 而且她还是高估了自己的食量,真正的眼睛大、肚子小,吃了三十个不到就彻底饱了。 “我的天。”乔夕月扶着自己越发圆溜的肚子,盛了半碗饺子汤趁热喝了几口。 原汤化原食!结果把她自己给化了。 吃饱喝足身上就软绵绵的没力气,恨不得马上就去睡一觉。 这是养膘的节奏啊。 乔夕月没发称体重,但也知道自己的腰围又粗了两圈。 估计照这个速度下去,她就彻底成为一个圆润的孕妇了。 想想还挺有意思的,一向纤细的自己变成个黑胖子,挺着个大肚子忙里忙外的,多喜庆。 乔夕月收拾了一下东西,剩下的饺子用篮子装起来,吊在高处。以免有老鼠窜进来给偷吃了。 又把饺子汤盛出来。倒掉可惜,白夜起来还能喝几口,不仅解渴还顶饿呢。 全都收拾好,乔夕月出去散步了。 秋高气爽,月光澄明。算一算大概快到中秋了。 这也没个年历什么的,乔夕月把日子过昏了,唯独没忘得就是预产期。 乔夕月现在散步的路是她这些日子常走的。原本没有路,楞是被她踩出一条小径,弯弯曲曲的通向溪边。 溪水依旧欢快的流淌着,月光照在水面上粼粼闪闪,景色也算是幽静迷人。 乔夕月坐在溪边的一块大石头上,脱了鞋子泡泡脚。 秋夜的溪水已经有些凉了,乔夕月不敢泡的太久,只觉得清凉爽快了就上岸。 但她也没急着穿鞋,而是半倚在石头上,晒着月光准备把脚丫晾干。 或许是月光太柔和,又或许是晚风吹得惬意,也可能是吃的太饱了,食困。 乔夕月迷迷糊糊的差点睡着了,脑瓜一点一点的。 忽地,一只大手伸过来,在侧面将她的脑瓜接住了。 乔夕月一下子醒了,有些慌张的转头看,就见阿随单膝跪在地上,单手扶着她的脑袋。 而此时,乔夕月的脑瓜距离身旁的大石头只有一掌的距离。 也就是说,如果阿随不把她扶住,她睡熟了就一头撞在了石头上。 “你怎么……” 乔夕月刚开口,阿随就起身收回手,好像要走。 乔夕月一把扯住他身上破烂的兽皮,问:“究竟为什么要离开?你不想我问你的身世,还是另有难言之隐?我不是揣着什么心思,只是想找个人作伴而已。” 阿随怔了怔,低头看着乔夕月的小手,慢慢把她的手指挪开了。 乔夕月知道这是留不住的意思,也没有再强求。就低头穿上鞋子,也起身要走。 原本她对阿随是感激之情,是一同飘洋过海的那种同命相连。 之后有了些依赖,因为他实在是个暖心又让自己安心的人。 可她知道无论是哪种感情,终究发乎情、止乎礼,没有结果就没有必要牵扯更多。 何况阿随身上有谜团,却不肯让自己去解开,她也就决定放他离开了。 两人朝着相反的方向走,阿随纵身上了一棵树,却又隐藏在枝桠间朝下面看。 可是看了好久,直到乔夕月一路走出了视线,也没见到她再回头。 小女人生气了,气他躲躲藏藏的不肯留下来。 可他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又怎么敢留在她身边? 其实阿随心里比谁都难受。 看着她自己去打水,一个人面带笑容的做生意,看着她没有吃的就去挖野菜,爬山下沟的采草药,自己却只能远远的跟着。 阿随知道自己的脑子总是不清不楚的。时而浮上与乔夕月一起的画面,有开心的也有吵闹的。 时而又是他周身如焚的被困在山洞里,身边是一个不知是谁的女人,与他疯狂的缠绵。 “阿随”这个名字是乔夕月给取的,但他知道自己并不叫这个名字。 但他也想从此以后就是她的“阿随”。 直到听见乔夕月嘴里叫出另一个男人的名字,他心如刀割。 她叫的是“阿琰”,可自己究竟是不是阿琰?是不是她要的那个男人? “月……”喃喃的叫着这个名字,阿随悄悄的跳下树,远远的跟着乔夕月往回走。 就是这样的距离,他能够看见她日渐润盈的背影,她却不知道自己就在身后。 突然,阿随看见乔夕月停住了脚步,背影都紧绷起来,显示她是在紧张的戒备。 乔夕月站在门前,看着敞开的屋门心里犯起了嘀咕:又是谁来了?若是总这样被人突然闯入,以后是不是要养一只狗了。 屋里发出“砰”的一声轻响,好像是什么东西从高处掉落下来,还砸中了下面的人。 第251章 她笑了 屋里人被砸的“呀”一声,乔夕月就听出来了,竟然是那位几天不见的大少爷。 这虽然不是三更半夜的,但人们基本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鲜少有人天黑了还到处跑。 何况镇上到这里有好几里路,大少爷腿脚不好来干嘛?他的随从怎么也不跟着? “怎么是你?”乔夕月迈进门槛,就见大少爷弄掉的是她挂在高处的篮子。 防到了老鼠,倒是没防住这位少爷。 好几个饺子掉在了地上,可惜了! 不过余下的饺子更可惜,因为都进了这位少爷的肚子。 乔夕月眼睛瞪起来,问他:“你这是梦游来找宵夜的?” “唔唔,好茨。”大少爷嘴里塞着饺子,眼睛还盯着地上掉的,看那架势恨不得捡起来吃了。 乔夕月嘴角直抽。为了让自己不太生气,努力的闭了闭眼睛,告诉自己啥都没看见。 直到咀嚼声停了,然后是“咕噜咕噜”的喝水声。 乔夕月就知道,自己那两碗饺子汤也没保住。 睁开眼睛看看,大少爷吃饱喝足,正坐在一个草垫子上咂嘴,看来是回味无穷。 乔夕月长长的吸了一口气,让自己不至于出手打人,这才走过去问:“现在吃也吃了、喝也喝了,该说说你大晚上为什么跑这儿来?” “找你治病呗。”大少爷挪挪身子盘起腿来,后背靠着墙,说:“我爹说我胡闹,把我关起来了。可我觉得你能行,就想让你试试。” “我能行?”乔夕月愣了一下,看了看大少爷盘起来显得有些僵硬的两条腿,问:“你就这么信任我?” “嗯。”大少爷说:“我外婆说过,有本事的人都不爱显摆,但心气高傲也不爱搭理人。我觉得你就是这样的,所以我信你。” 这评价……挺中肯啊。 乔夕月撇嘴,也是有点哭笑不得。 她现在发现了,这位大少爷是真的单纯。 任性又单纯的人,往往是没有什么坏心眼的。但有时候也因为他的爽直,会伤人。 “谢谢你的信任。”乔夕月对这位大少爷已经不怎么排斥了,但也不能马上就答应他。 想了想,说:“给你治疗可以,但很多东西需要准备。如果你家里人不同意,你能找齐所有的材料吗?” “你有多大把握?”大少爷还不是真的傻缺,问:“若是我能找到你要的所有东西,你能保证治好我?” “就算不能治愈,起码你今后不会突然摔倒又爬不起来了。” 乔夕月给大少爷诊断的时候就发现,他摔倒是因为筋络不通。 如果现在抓紧疏通治疗,恢复的可能性非常大。 最坏的结果也就是保持现状,但起码往后的日子里不会加重,也没有严重的后遗症。 大少爷点点头,说:“你说,我去找。药的话,只要你开出方子,就没有我配不齐的药。” “针灸的针很重要。”乔夕月说:“我给你画个尺寸,你找巧匠给我做出来。如果没有银质的,白铜也行。” 就见乔夕月去窗台上拿了那张草纸,捡了火堆余烬里的一根炭黑的树枝,画了起来。 大少爷还以为乔夕月要画出多么精细的东西,伸着脖子眼巴巴的看着。 结果就见乔夕月在纸上画出一条条竖道道。 虽然长短、粗细各有区别,一共画了二三十条。但怎么看都看不出是多么厉害的玩意。 乔夕月把草纸交给大少爷,说:“工匠做出来的每一根针,都要在这张纸上比量一下长短和粗细,不能有太大的偏差。” “拿这个比对?”大少爷盯着那张纸,问:“你就拿这玩意给我治腿?” “对,这个就是针灸的针。穴道不同,所需的针也不一样。记住,一定不能弄错,要每一根都按照这上面的来。” 乔夕月吩咐完了,把纸塞给大少爷,又说:“记得回头把这张纸给我拿回来啊。挺矜贵呢,我还有用。” “嗯,记得了。”大少爷仔细的接过来,折叠的时候还小心的避开画图的部分,折的整整齐齐。 乔夕月说:“你回去。什么时候针都准备齐全了,我给你治疗。” “那以后你不赶我走了?”大少爷笑眯眯的说:“你要是还赶我,我就半夜摸过来,偷你的好吃的。” “半夜摸过来”这句给乔夕月吓了一跳,可是听见后面那句“偷你的好吃的”,心又放下了。 大少爷脑子浅,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就是想偷一顿宵夜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乔夕月没跟他计较,而是将他推出了门,说:“回去的路上小心点。我不能送你,要是你摔了可没人扶起来。” “没事,有人扶。”大少爷笑着朝远处的树林里指了指:“我的随从在那边躲着呢。他们不敢让我一个人出门,但是又不敢违背我的意思,所以都是远远跟着。” 这人还真是……挺有趣的。 乔夕月看着大少爷蹦蹦哒哒的跑走了,勾了勾嘴角。 忽然她想起件事,就用手拢在嘴边,喊问:“喂,大少爷你叫什么名字啊?” 大少爷脚步顿了顿,停在原地转回头朝乔夕月摆摆手,说:“你先说呗。“ “我叫乔夕月。” “哈,我不告诉你。”大少爷说完,跟捡了糖似的开心,一路又蹦跶着走了。 而且这次蹦的贼高,却没摔倒。 乔夕月:“……”你这样的无赖应该被串成羊肉串,烤熟了当下酒菜。 眼见着调皮坏蛋的大少爷跑得没影了,乔夕月笑着摇摇头,回屋了。 给他这么一闹腾,原本因为阿随而难受的心情放松了。 似乎有这么个人闹一闹也好,起码证明自己不是孤单单的一个人呀。 乔夕月关上门睡觉了。 她却不知道远处的树林里始终站着一个人,站了整整一个晚上。 他又看见小女人的笑容了,可那甜美干净的笑容却不是因为他而绽放。 心里开始慌张,又冒出一股股的酸味,这是阿随从未体验过的感受。 “月。”喃喃的叫着这个名字,阿随的手攥的越来越紧。 他有点害怕,怕小女人再也不对着他笑,而是把笑容留给了别人。 第252章 天冷了 第二天是个阴雨天,太阳被层层的乌云遮住,空中的雨丝带着凉气。 乔夕月起来后觉得冷,身上的兽皮显得单薄了。 她先烧了点热水喝,又用温水洗了脸和手,才觉得手脚不那么冰了。 但她包袱里没有厚实的衣服,看来得早点为冬天做打算了。 或许是因为天气的原因,今天的生意也还不错,前后来了两队人。 正好其中一队就换给乔夕月一张又大又厚实的兽皮,但是没有鞣制过,有点臭味还比较硬。 下午客人都走了,乔夕月关了门。包起最近攒下的几块兽皮,准备去镇上找人鞣制了再做个坎肩穿。 可是出门没走一会儿就发现雨下大了,头发淋湿了服帖在头皮上,整个人都跟着一阵发冷。 乔夕月赶紧躲在一棵树下,犹豫着是去镇上还是回去避雨。 她现在有点后悔,没趁着天气好弄把雨伞或是编制一件蓑衣。哪怕有个斗笠呢,也能遮挡一下。 想了想,她怕这雨淅沥沥的没个完,又怕明天后天还是下雨。 继续降温的话身上这身衣服也扛不住,到时候还得去想办法。 叹了口气,乔夕月就近摘了几片大的树叶,叠在一起拧结实了,勉强当个伞用。 只是风一吹树叶就背过去,虽然淋雨少了点,但走到镇上也是全身湿透了。 乔夕月知道有家老店鞣制兽皮的手艺不错,就直奔过去。 跑到门口,见老板娘正在用皮刀裁制兽皮,就问:“老板娘,手里的活多不多?帮我做个坎肩行吗?” “你着急呢?”老板娘看看乔夕月满头淋着雨水,连忙道:“先进屋说话。衣服湿了多冷啊,怎么偏偏赶着这个天气出门?” “嗯,兽皮刚得来。这不是怕一直下雨变天么,就赶着过来了。”乔夕月抖落掉身上的雨水,把头发拧了拧,说:“您帮我看看,这几块块兽皮够不够?” 乔夕月自己不能打猎,几块兽皮都是最近几天生意换来的。所以大小不一,薄厚也不均。 老板娘接了兽皮看看,说:“有的鞣的不错,这两块就得抓紧处理了。赶时间也做不出来。” “那要多久?”乔夕月裹了裹身上单薄的兽皮,问:“七八天总差不多了?做件毛皮坎肩也要不了多少时间。” “鞣皮子就得七八天呢,还得给我留个时间做啊。”老板娘摇摇头,说:“就算是坎肩也得裁制,还得两天半。” 这么一算至少要十天,乔夕月叹了口气,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可是也没办法,她做不来皮货,更不会鞣制皮子。 “那您给帮帮忙,加紧做好?”乔夕月客客气气的说:“天冷了,我都没衣裳换上。” “行。”老板娘把几块皮毛收起来,问:“那你要拿什么换?” 乔夕月拿出一捆牛筋绳子,又拿出那个铜香炉,问:“这两件东西,您选个?” “这绳子还能用得上,可是太短了,编个腰带都不够。”老板娘摇了摇头,又看一眼那香炉,说:“这玩意我可用不上,你收回去。还有别的东西没?” “有……”乔夕月犹豫了一下,拿出块棉布,说:“这个应该足够了?这块棉布挺大块呢。” 布是紧俏货,老板娘顿时眉花眼笑,说:“那就这个,十天之后你来取坎肩,保准做的好好的。” 乔夕月还有点舍不得,但是也没别的办法,她真是等着穿呢。 但她想想又说:“老板娘,我这布确实好,都给你我亏了呢。你看看能不能把剪裁下来的碎皮子给做个手套?” “剩不下多少碎皮啊,还都是小块的。”老板娘撇嘴说:“缝手套的话我还得拼,更累。不行。” “那、那做对护膝总行。”乔夕月说:“挑大块的皮毛做护膝。” “那好。”老板娘瞄了瞄乔夕月的肚子,说:“你这都显怀了,我给你坎肩做肥大点。” 乔夕月连忙道谢,让老板娘用绳子量了下尺寸,就走了。 出了镇子时间还早,乔夕月就打算去换点米、面和鸡蛋,最好还能换到点肉。 溜达了一圈,换来了需要的东西,比平时还多了点。 就是鸡蛋比较贵,乔夕月用一个铜香炉才换了十来个鸡蛋。 若是细算下来,这香炉的手工都贵死了,根本不划算。 可是有什么办法? 和焚香静幽的日子比起来,还是吃的用的更实惠。香炉不能吃,用途还少,有人要都不错了。 乔夕月盘算着,最好能换两只母鸡养着。可没找到谁家的鸡愿意换,却遇到了一个“熟人”齐婆子。 齐婆子看见乔夕月还愣了一下,然后就问:“丫头,听说你会医病?” “会一点,怎么了?”乔夕月还以为齐婆子问的是大少爷的事。 毕竟她太年轻了,也不知道这镇上医者的规矩,突然说给人治病肯定没人信的。 也就大少爷那个少根筋的,还愿意相信她。 齐婆子一听,马上拉住乔夕月说:“那你能帮我家孙女看看不?也不知道是中了邪,还是生了病,哭了好几天,怎么都哄不好。” 中邪!那她可管不了。 乔夕月想起部落里人人都信巫医,也不知道这镇上的人生病都是怎么治疗的。 可实际上,哪有那么多巫术呢?不过就是有些情况无法解释,就统统归结于巫妖一类。 乔夕月就说:“那我只能帮你孙女看看,但是能不能治好我也不能保证。” 不是她不想尽全力,而是话不能说的太满。如果有办法治,她当然是尽力而为。 齐婆子看着挺着急,乔夕月一答应下来,她就带路往家里走。 倒是也不远,穿过两条小街就到了。还没走近就听见了孩子的哭声。 乔夕月就问:“去别的大夫那检查过吗?” 她记得大少爷说过,他的腿一直有人治疗的。齐婆子想要找个大夫应该不难。 没想到齐婆子摇摇头,叹口气说:“我们穷人,哪能看的起大夫啊。要么去找神婆,要么就自己去采点草药。再不就去找老人问问偏方,能不能治好就看天意了。” 第253章 孩子的怪病 穷人看不起大夫?那得是多穷呢。 乔夕月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因为即使在部落里,巫医也是看诊的。 虽然称不上医术高明,但起码小病能看好,外伤都能处理。 “别急,我去看看。”乔夕月安慰了齐婆子一句,跟着她进了屋。 齐婆子家看着确实不富裕,草坯墙,土地面,门槛都磨的快要平了。 也就里外三间,外屋又当厅室又当厨房,进去就是一股子烟火味儿。 齐婆子说:“后屋是我儿子媳妇住,我和老头子住隔壁小间。还有个闺女出嫁了。” “孩子在哪儿呢?”乔夕月说:“抱出来我看看。” 正说着,一个妇人从里屋走出来,怀里抱着个三四岁大的女孩,问:“谁呀?” 齐婆子说:“秀花啊,给你闺女抱来,让大夫给看看。” 叫秀花的妇人是齐婆子的儿媳妇。走过来几步一看乔夕月又停住脚步,满脸疑惑的上下打量。 乔夕月知道,估计是她看自己年轻,还是个孕妇,却怎么看都不像大夫。 齐婆子上前想要把孩子接过来,说:“秀花,这丫头确实会看病。我家少爷都信她。” “大少爷?”秀花这才转了些口气,但还是没放开手里的孩子,而是往前走两步方便近距离打量乔夕月。 乔夕月不习惯被人这么盯着看,不仅仅是因为不自在,也有不礼貌的成分。 但看着她怀里哭着的小女孩,乔夕月又狠不下心扭头就走。 要当妈的人心肠软的不行,一看见年纪小的孩子有点病痛就心疼。 乔夕月也没理会这个叫秀花的女人,直接问那小女孩:“哪里疼啊?告诉阿姨,我给你看看。” 小女孩大概是看见有生人来了,瞪着一双满是泪水的眼睛看着乔夕月,哭声也小了点。 齐婆子赶紧说:“看看,到底是大夫呢,问一问孩子就不哭了。” 乔夕月:“……”咱不吹不雷,不能虚假夸大疗效哈。 秀花撇嘴,大概还是不太信服,就问:“那你到底会看什么病?少爷看着不像是有病啊。” “他腿不好,陈疾旧伤,需要慢慢的调养。”乔夕月说着就拉过小女孩的手,给她诊脉。 秀花一下子没看懂,就问:“你这是做什么,抓我闺女手干啥?” “诊脉啊。”乔夕月茫然的看看齐婆子,问:“大夫不都这样吗?” “是是,给少爷治病的大夫确实这样。”齐婆子马上给她媳妇解释。又对乔夕月说:“但是我们请不起正经大夫,神婆是不诊脉的。” 乔夕月暗自呼了口气,心说:还行,我还不算是不正经的大夫。 可是一边诊脉,乔夕月的眉头就皱了起来,因为她没诊断出孩子有什么大毛病。 上火是肯定的,还营养不良,喉咙估计也是哭的发炎了。 可这些毛病都不应该让孩子一直哭啊,五脏六腑都没毛病。 乔夕月怕漏诊,又简单的摸了摸孩子的胳膊腿,确定没有骨折伤。 不应该啊! 这孩子好好的为什么哭?难道真是中邪了,或是受了惊吓? 可受到惊吓也不是这样的反应。肯定还有别的原因,是自己没注意到的。 乔夕月皱着眉头半天没说话,给孩子这里按按,那里捏捏。 一来二去的,秀花不愿意了,抱过孩子一转身,说:“你到底会不会看?我就说孩子是中邪了,得去找神婆。” “不对,孩子肯定还有什么毛病。”乔夕月说:“你把孩子放下,让我仔细给她查体,不然容易漏掉细节。” 一听说要查细节,秀花更不高兴了,说:“你是什么大夫啊,检查半天看不出毛病,没看孩子越哭越厉害吗?不给看。” 乔夕月看孩子哭的直抽抽,一双小手似乎想要抓挠什么。 可是秀花把孩子紧紧抱着,不给她挪动小手的机会,孩子才越哭越凶。 乔夕月觉得不对劲,就说:“你给孩子放开点,这样夹着她多不舒服啊。或许孩子就是哪里疼,想要按一下,你让她自己动动或许就找到原因了。” 齐婆子一听,也跟着说:“秀花,把孩子给我抱着,你去歇会儿。这孩子哭了好几天,累坏你了。” 按理说,婆婆这么通情达理,还知道心疼儿媳妇,那是很好的。 可没想到秀花不领情,不但把孩子抱得更紧了,还说:“婆婆,你这是信不过我带你孙女啊?我是她亲娘,还能把她害死吗?” “我真是怕你累。”齐婆子赶紧说:“大柱也不能帮你什么,孩子这样成天的哭,你也糟心。我帮帮你,你不是能歇会儿嘛。” “不用,我就是不想给这个大夫看。”秀花白了乔夕月一眼,说:“看她大着个肚子还要出来跑,就是家境不好的。别是为了点东西,诳骗人的。” “你要是这么说,我就非要给孩子看看了。” 乔夕月也上来脾气了,说:“我怀疑你知道孩子的真正情况,却不想让我好好医治。因为你从头到尾没有问过我该怎么给孩子看,也没问过我孩子到底怎么回事、能不能看好,就只会指责我,还想要尽快把孩子带走。” “你,你胡说什么?”秀花竟然结巴了一下,显得有点心虚。 齐婆子听乔夕月这么说也愣了一下,低着头细品品,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 从头到尾,秀花都是质疑乔夕月,却没有真正替孩子说过一句话,也没有真正关心的问一句孩子的情况。 难道说…… 齐婆子的心里一凉,想到了可怕的可能,抬头紧紧盯着秀花。 秀花感受到那目光,不自然的退后了半步,问:“婆婆,你怎么了,你不会是听信了这个女大夫的话。她的话可信吗?” “秀花我问你,你是不是嫌弃我家穷,嫌大柱是个瘫子?” 齐婆子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你心里委屈。可嫁鸡随鸡,我们家为了娶你可是把家底都搭上了。你不能、不能把气出在孩子身上啊。” “我怎么就拿孩子出气了!”秀花梗着脖子,大声嚷嚷:“这也是我生的、是我亲闺女,我对她好还来不及呢。” 第254章 狠毒的女人 乔夕月一直没说话,就盯着秀花的眼睛看。 虽然秀花说话的时候不是对着她的,但那言语和表情确实不对劲儿。 直到齐婆子和秀花吵完了,俩人才想起还有个外人。 齐婆子连忙转头,问乔夕月:“丫头、不,大夫,您帮我好好看看我孙女。” “不行。”秀花还是要阻拦。 乔夕月没说话,上前一手捏着秀花的手腕,一手把孩子拦腰给捞了过来。 就算乔夕月怀孕了,身手也还是有的。虽然她对付不了野兽,也对付不了高壮的大男人,但是要对付秀花这样的女人还是可以的。 秀花也没想到乔夕月居然这么利索,动作飞快,捏的她手腕一阵酸麻,就抱不住孩子了。 小女孩被乔夕月接了过来。 但是毕竟是个三四岁的孩子,乔夕月有点抱不动,回手就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孩子“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一双小手张开朝着齐婆子,哭的直抽抽。 齐婆子一手巴拉开碍事的秀花,一边跑过去把孙女给抱住了。 乔夕月就说:“解开孩子衣服,看看有没有伤口。再注意孩子的手往哪里指。” 齐婆子答应着,将孙女的小褂子解开了。 小女孩很瘦弱,哭的又快没力气了,但还是用小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窝。 齐婆子眼神不好,外面阴雨天光线还弱,瞅了半天也没看出啥不对劲儿。 乔夕月过来在孩子的胸口按了按,一直按到侧边肋骨的时候眉心狠狠一皱。 “咋了?”齐婆子发现乔夕月手顿住了,问:“哪儿不对劲儿啊?” 乔夕月回头看了一眼已经明显发慌的秀花,说:“你这做娘亲的可真是狠心,这么小的孩子啊。” 随即乔夕月手指一按,就听孩子哭声戛然一顿,好像憋住了气。 齐婆子吓了一跳。魂儿都要掉了的时候,就见乔夕月拇指和食指在孩子肋骨处一捏、一拔,拔出了一根细长的针。 这根针有一指多长,从孩子的肋骨深深刺下去,因为细小所以看不见血点,就算掀起衣服检查也有胳膊挡住不容易被发现。 “这,这是!”齐婆子吓得一哆嗦,更是一阵心疼。 这么小的孩子,竟然有人下这样的毒手。而这个狠毒的人居然还是孩子的娘亲,自己的儿媳妇。 “别动,还有。”乔夕月又把孩子的脖子扶住,慢慢让孩子低头,然后枕骨上也拔出一根针。 但这根针就短的多,只是普通缝衣针的大小,就是略微粗一点。 乔夕月看着针尖上的血迹,叹了口气,单手将孩子抱在了怀里,轻轻拍了拍。 孩子刚才拔针的时候哭的很大声,这会儿慢慢的好了。 被乔夕月温柔的一拍,竟然乖巧的伏在了她怀里。 齐婆子愣了愣,转身回手就是个巴掌,重重的扇在了秀花的脸上,愣是把秀花打了个趔趄。 “你打我!”秀花也不装了,瞪起眼睛狠狠的道:“你们家拿钱买了我,让我嫁给一个瘫子,就没想过我有多难、多不甘心?我想走,你们却拿孩子威胁我,让我不得已才留下来,我更不甘心。我、我就是宁可孩子死在我的手里,也不让你们好过。” “孩子是我们齐家的,你不能带走。”齐婆子说:“你这么狠心,我们家也留不住你。看在你为我们家生了囡囡的份儿上,我不去报官,但你永远也别回来。” “可这是我的闺女,是我生的。”秀花咬着牙说:“要么让我带孩子走,要么我把她弄死了,也不留给你们。” “你这还是做娘的说的话吗?”乔夕月抱着孩子,冷冷的看着秀花,说:“你想带孩子走,可你靠什么生活,又怎么养活这个孩子?你都能狠心把她弄死,可见对她也没有多少感情。不如让她和爷爷奶奶在一起,你自己的日子还能好过点。” “你算什么东西?”秀花满心的愤恨,全都转到了乔夕月的身上。 如果不是这个女人突然来多事,她可以让孩子再病几天。齐婆子以为孩子治不好了,说不定就让自己抱走了。 都是她,都怪她! 秀花越想越气,猛地一下窜过来,张开手就要去抓乔夕月的脸。 乔夕月双手正抱着孩子,不能躲,否则就把孩子给摔了。 她只能把身子一歪,尽量躲开秀花那锋利的指甲。即使躲不开也无所谓了,孩子要紧。 可秀花的手没有落在乔夕月的脸上,一只大手把她推开了。 乔夕月一转头,就看见大少爷气呼呼的鼓起了腮帮子,瞪着秀花道:“你好大胆子,敢动她!” “大少爷。”秀花也认识这位大少爷。其实这镇上就没有人不认识这位少爷的。 大少爷“哼”了一声,上前挡在乔夕月的身前,又对齐婆子喊:“你带她来这里干嘛?要是她受伤了怎么办?肚子里还一个呢,你赔得起吗?” “赔,赔不起。”齐婆子吓了一跳,慌忙的上前把秀花又推了一把。然后从乔夕月的手里接过孩子,说:“大夫,对不起,是我糊涂了。管不住自家的媳妇,害得你差点受伤。” 乔夕月还楞着,她没想到这位脾气不好的大少爷突然出现,还能帮自己。 听到齐婆子连声道歉,才道:“没事,又没真的伤着我。”然后她又问大少爷:“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你溜达到我家门口不进来,就跟着齐婆子走了,我当然知道。我刚才在门口看半天了,没想到你是真有本事的,会看诊。” 大少爷说着,又瞪了齐婆子一眼。大概是怪她把乔夕月拐走了。 乔夕月眨巴眨巴眼睛,才想起她遇到齐婆子的地方确实是那栋大宅的后门。 本来想着再也不会靠近的。可是没办法啊,她路痴,三转两转就分不清方向。 “你是不是想着,以后再也不靠近?”大少爷竟然脑子灵光了,还看出了乔夕月的想法。 乔夕月尴尬的一笑,说:“那是从前,那时候和你结下梁子了。” “现在呢?”大少爷眼巴巴的盯着乔夕月,说:“现在是不是没事了,肯到我家来了?” 第255章 暖心的少年人 看着大少爷那亮晶晶的眼神,乔夕月有种看着乖巧的小狗摇尾巴的感觉。 不过还是在别人家里,还是如此恶劣的婆媳关系,这大少爷的话题是不是有点跑偏? 乔夕月把怀里的孩子抱起来,往大少爷的怀里一塞,说:“抱着,别摔了。有话出去说。” 大少爷一愣,低头看着怀里软糯乖巧的一个女孩,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生怕给孩子摔了,又不敢使劲儿去抱,好像怕给碰坏了似的。 最后就双手平伸着,给那小女孩端着出了门。 秀花还想过去抢孩子,可是看着大少爷出了门槛,几个随从就堵住门口,肚子里的气焰就灭了。 她谁也得罪不起。何况还做了那么坏的事,能不能被饶过都不好说。 “你还不走?”齐婆子咬牙跺脚,说:“当我们家倒霉,没有娶过你这样的媳妇。” “你们家大柱就不该娶妻。”秀花眼泪掉下来了,说:“若不是我家穷的要饿死了,谁愿意嫁给个瘫子。你们对我也没怎么好,这几年来半点情分也没攒下,我当然要走。” 只是孩子…… 算了,当初狠心对孩子下手,就是没想好过。 反正孩子也是带不走了,她走。 秀花把心一横,捂着脸、掉着眼泪,冲出门跑了。 乔夕月累了,蹲在门口的棚子下面休息,哄着被大少爷“端”出来的孩子。 大少爷腿不好,不能蹲着,就倚在棚子边上看着乔夕月,问:“你还没回答我呢,以后是不是能常来我家。” “我又不是没家,去你家干什么?”乔夕月没理会,说:“你别胡闹了,下雨天又跑出来,当心腿抽筋。” “已经疼过了。”大少爷弯腰捶了捶膝盖,说:“你要的针已经叫人去打磨,需不需要再给我开点药?” “不用,吃药治不了你的筋络。”乔夕月说:“针灸的时候配合药浴就行了。” “那你还说不来?”大少爷竟然是个认准一头不放手的,缠着让乔夕月答应以后常去他家玩。 乔夕月皱着眉头,说:“我还有生意要做,往后天也越来越冷了,除非是给你治病,否则有啥好玩的?我又不是小孩子。” “可你肚子里那个是小孩。”大少爷胡搅蛮缠起来,说:“你生了孩子带来玩呗。正好我一个人寂寞,想找个玩伴。” “玩伴是同岁的,相差两三岁最多了。”乔夕月摸了摸肚子,说:“我这个明年才生,和你差了快二十岁,你当他舅舅还差不多。” “切,我讨人稀罕。”大少爷又开始往自己脸上贴金:“上至八十岁,下至八……个月的,就没有不喜欢我的。” “嗯,那我这个连八个月都没有。” 乔夕月憋不住笑了,说:“行了,别闹腾了。看看齐婆婆没什么事,我就该回去了。等针做好了我就给你治腿,不过冬天要注意保暖,你还是不能乱跑。” 说完乔夕月站起身,往屋里看了看。就见齐婆子在抹眼泪。 别人的家务事,谁也不好插手。只是可怜了这小女孩,居然摊上这么个狠心的娘。 乔夕月叹口气,带着她的东西出门了。 大少爷连忙叫个随从看着孩子,他又跟着乔夕月出来了。 不等乔夕月回头赶人,一块兽皮就撑在了她的头上。 乔夕月抬头看看,又看看身边给她遮雨的大少爷,说:“你这脾气真是有意思。第一次见面差点骂死我,现在又上赶着对我好。” “嗯,你也奇怪。”大少爷笑眯眯的,一双杏核眼弯弯的像月牙,说:“看起来丑丑的,说话凶巴巴的。但其实有本事,心眼还挺好。” “对了,你还没说你叫什么名字。”乔夕月又想起这茬,追问:“你要是还不说,我就叫你小狗子。” “我叫……你猜。”大少爷把要到嘴边的名字咽下去,又说:“你爱叫什么叫什么呗。反正听见你叫‘小狗子’,我就知道是叫我了。” “你还真是……”乔夕月被他逗的哭笑不得,摇摇头算了。 大少爷居然一路都撑起那块兽皮,给乔夕月送回了家。 下了一天的雨,路上湿滑又粘脚,挺不好走的。 大少爷偶尔脚下打滑,但每次都站稳了,还第一时间来扶乔夕月一把。 看着他一味维护自己的劲头,很难想象俩人第一次见面闹腾的不欢而散。 乔夕月侧目,看见大少爷的下巴上挂着一颗水珠。也不知道是雨水,还是这一路走来出的汗。 还是少年人的身姿并不高大挺拔,但他努力撑开双手,把兽皮尽量多遮住乔夕月一点,给她挡住了大部分的风雨。 这小子心眼还挺好的,也暖心,就是有点轴,脑子有时候也不灵光。 乔夕月对大少爷的看法有了很大的改观,也不排斥了。 到了家门口,乔夕月抖落一下衣摆上的水,问:“你要不要喝点热汤?驱寒的。” 大少爷立马点头:“你煮的就喝。” “不是我煮,还能让你煮?”乔夕月笑了一下,进屋拎了块兽皮给他,说:“你身上也湿了,先披上点。草药是现成的,煮开了就能喝。” 大少爷接过兽皮,却在乔夕月转身的时候给她披在了肩头。 乔夕月回头看他。 大少爷就笑着说:“你不一样,你是女子,还有了宝宝。” 乔夕月抿了抿嘴,点点头没有拒绝,去煮汤了。 大少爷也不见外。反正半夜摸进来偷吃饺子的事都干过,在这里就跟自己家似的自在。 往草蒲团上一坐,背靠着墙看乔夕月煮药草汤。还时不时的问几句:“什么时候好?”“会不会太苦了?” “趁热喝就不苦。”乔夕月难得好脾气的解释一句。然后把药草汤倒在碗里,递给了他。 大少爷双手捧着碗,一边吹着一边皱起了鼻子,不想喝又不想拒绝的样子,纠结的要命。 等到他好不容易把这碗药草汤喝完,乔夕月的耐心都给耗光了。 “大小姐啊!本来也没多苦,你这是有多娇气。”乔夕月白了大少爷一眼,说:“回,天要黑了。大小姐路上小心。” 第256章 这样谁受得了 “你叫我什么!”大少爷一下子急了,瞪起眼睛对乔夕月吼:“谁是大小姐啊,你看清楚没有?” “你又不说名字。一碗药汤喝这么久,小口小口喝的样子就是大小姐。”乔夕月扁着嘴,要笑不笑的说:“个子还矮,模样也俊,就是大小姐。” “去你的。”大小姐、不,是大少爷气鼓鼓的像只小青蛙,起身蹦跶着出了门。 跑远了几步才想起件事,又跑回来把着门框说:“你要的针三天后就好了,到时候我再拿来给你看。” “嗯。”乔夕月也不逗他了,点点头说:“记着路上小心啊,别摔了。回去用热水泡脚,就不会半夜腿抽筋了。” “好。”大少爷抿着嘴笑了一下,刚才生气的青蛙脸完全不见了。 看着大少爷远去的背影,乔夕月算是发现了,这小子的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 而且根本就是纸老虎,发脾气只是假装的。 难怪第一次见,齐婆子就说哄哄大少爷就好了。看来真的是小孩子脾气,要人哄着才高兴。 乔夕月笑着摇了摇头,回头去把今天换来的东西放好,还得把锅子洗净。 没办法,她就只有这一口锅。每次用完了洗净才不会串味儿。 要是把药草汤留在锅里一宿,明天煮什么吃都是一股子草药味儿。 乔夕月刚把锅子洗净,扣在一旁晾干,就听见门口又有响动。 她还以为大少爷又回来了,就头也不回的逗他:“小狗子,你是闲不住对?蹦跶一天了不累……” 说到一半,乔夕月发现站在身后的人过分高大,并不是大少爷的身高。 不用回头她也知道,是阿随回来了。 可是,明明已经分别的干干脆脆了,他怎么又改了主意? 还是说,现在站在自己身后的是另一个人? 乔夕月满心期待的猛转过身,抬头看向身后人的眼睛。 那双眼睛清澈干净,漂亮的如雨后的湖面,静谧中又涌动着丝丝涟漪。 确实是阿随的眼神。因为阿随的眼神总让乔夕月看一眼就觉得平静安然,清澈无比。 “你怎么……啊!” 乔夕月的话还没有问完,就被阿随拦腰抱住了。 阿随那蓬乱的头发埋在乔夕月的肩头,脸紧贴着她的颈窝,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乔夕月被他弄愣了,但马上就挣扎起来。一边推他一边说:“你怎么了?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因为感觉不对,所以乔夕月绝不会以为阿随对她有非分之想。 此时的阿随身上有一种戾气。就好像是随时要爆发的火山,热气灼的乔夕月生疼。 乔夕月一把扣住他的手腕诊脉,问他:“你到底怎么啦?我能帮你,但你得听话。” “疼。”阿随一只手扶着乔夕月的腰,一只手按住自己的胸口,嘶哑着说:“这里很疼,非常疼。” “你躺下。”乔夕月掰开阿随扶着自己腰的手,强行拉开一点距离,按着他的肩膀说:“你躺下我给你检查。” “不,不放开。”阿随的声音都开始颤抖起来。胸膛里好像有一团火要炸开了,说:“我不放开,抱着你就不疼了。” 乔夕月的手僵了一下,然后轻轻放在阿随的头上。一下下顺着他乱糟糟的头发,说:“让我帮你,我保证不离开。但是你这样我很担心啊。” “好疼。”阿随又叫了一声,高大的身子随之一软。 如果不是最后一刻阿随松开了手,向后倒去,乔夕月就给他也拉拽倒了。 “砰”的一声,阿随那高大的身躯直挺挺的摔在地上,听着就让人觉得骨头都疼。 乔夕月赶紧蹲下查看,发现阿随已经晕了过去。 但他眉头紧紧皱着,仍旧是一副痛苦不堪的模样。 乔夕月深吸了两口气,再次握住了阿随的手腕给他诊脉。可是结果和刚才一样,她检查不出什么毛病。 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读了个假的医学博士吗?为什么看一个没毛病,再看还是没毛病。 “阿随。”乔夕月轻轻叫着,忍不住把手落在了阿随的脸上。 指尖轻轻滑动,将他垂在鬓角的发丝捋顺,掖到耳后。又把他额头上的乱发也拂开,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和挺直的鼻梁。 再之后是胡子,乔夕月指尖微微颤抖着,把阿随的胡子分开。 可就在她将要看清眼前人的五官轮廓时,阿随突然醒了过来。 就像是被毒蛇咬了,又好像有火在烧,阿随迅速的跳起来,还差点撞倒乔夕月。 但他也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就飞快的跑了出去。 乔夕月追到门口,发现隔着一层细细密密的雨雾,阿随正回头看她。 他的眼神不再清澈干净,反而带着复杂而纠结的惶恐。好像是在躲什么东西,又好象根本就不愿意和自己接近。 “阿随,你不能这样对我啊。” 乔夕月的眼眶一下子湿润了,喃喃的说:“你有着和阿琰几乎一样的脸,却对我时而疏远、时而关心。这种若即若离的关系谁受得了?” 可阿随没有回来的意思。他的大手又按住了胸口,疼得五官都有些扭曲了。 雨丝落在脸上是冰凉的,很快就打湿了阿随那过分消瘦的身形。 雨中的他有一种恍如隔世的疏离。 明明在和乔夕月对视着,却好像阻隔了万水千山,哪怕两人再努力也不能靠近彼此。 “你、走。”乔夕月咬了咬嘴唇。退后一步,关上了门。 隔着门板,乔夕月半跪在地上,双手捂住了嘴巴,让自己别哭出来。 她刚才看的很清楚,那真是阿琰的模样。只是消瘦的脱了相,但五官依旧精致漂亮。 可当他再醒来眼神就完全变了,变得不再是她的阿琰了。 这种折磨让乔夕月快要崩溃了。甚至比当初她被强迫之后清醒过来,还要难受十倍百倍。 而门外,阿随站在雨里忍受着胸口一次次的钝痛,快要不能呼吸了。 他发现自己见不得乔夕月对别人笑。 当那个矮个子少年把她送回来的时候,当两人在屋里煮药汤、说话逗趣的时候,阿随的心就开始疼了。 疼到不能自已,疼到恨意澎湃。 第257章 想宠她 大少爷正坐在小板凳上,双脚泡在热乎乎的水里,泡的脚背通红。 他双臂抱着膝盖,下巴搁在胳膊上,瞧着盆里冒出的水汽发呆。 他想:那个叫“乔夕月”的女人挺有意思的。 长得真是不好看,说话声音也不好听,大多数时候还凶巴巴的。 可就是让人觉得她好亲近,也有点好欺负。 乔夕月不理自己的时候,大少爷就想在她眼前蹦跶,蹦到她皱起眉头恨不得一巴掌将自己甩开。 她对自己无可奈何的时候,大少爷心情就特别的好。 忍不住就想对着她笑,还想听她叫自己哪怕是“小狗子”。 不对,这个女人太大胆了,居然叫自己“大小姐”,还嫌他喝药汤慢。 多苦啊!他以前都是要含着蜜饯才肯喝药的。 这么一想,自己还真是如她所说的娇气。可娇气点有什么错? 反正大少爷从小就有人宠着,有人护着,生气任性的时候就摔东西,他爹都管不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大少爷觉得乔夕月说的话有道理、他肯听。她说什么自己也就信什么。 而且她也好可怜,没有了男人,一个人怀着孩子到处奔波。 一个人女人却没人宠着怎么行? 大少爷就忍不住想要……宠着她、顺着她、心疼她。 正想着,门外传来“扑通”一声,好像是什么重物落地? “大毛二毛。”大少爷对门口喊:“什么东西倒了吗?” 大毛二毛是两个近身的随从,今天晚上值夜班。 可问过一句,俩人都没有回应,反而传来沉重、而匆忙的脚步声。 大少爷一下子站起来,双脚还站在水盆里,就反手抓过了放在一旁的短刀。 他会功夫,但从来没有在人前使用过。所以也不知道自己的本事到底有多少。 但来的人肯定不是自己人。因为没有哪个随从或是佣人敢在他的院子里跑动,丫鬟更不敢。 大少爷赤脚迈出水盆,短刀出鞘一半,横在胸前问:“是谁?” “啪”一声,门被重重的推开了。一个头发蓬乱、胡子拉碴的高大男人站在门口。 他的一双眼睛布满血丝,呼吸也纷乱粗砺。每喘一口气都好像是用尽了全力,喉咙里都发出“呼呼”的锣音。 这人看着就面相不善,让大少爷一下子提起了全部的戒心。 但他没有慌张也没有叫嚷,反而有种埋在骨子里的跃跃欲试。 那是来自于男人好斗的本能。 大少爷能够感觉到眼前的男人有多强大,虽然消瘦但有着野兽一样的爆发力和凶狠。 他开始微微颤抖,但绝对不是因为害怕,而是调动起全身的肌肉形成的一种自然反应。 阿随看着眼前这个炸了毛一样的少年,心里憋闷的火气更冲了一点。 眼前的少年长得很好看,说是丰润俊秀也不为过。杏核眼干净清冽,鼻梁挺直而鼻头秀气,嘴唇略厚但圆圆的,嘴角自然的微微上翘。 尤其阿随见过他笑。少年人笑起来就像是月光下的昙花,纯白精美,怒放的让人心悸。 “你不怕我?”阿随能够感觉到少年身上兴致勃勃的劲头。 “不怕。”大少爷激动的拔刀出鞘,指着阿随说:“难得遇到个像野兽一样的对手,我想和你一战。” “你?”阿随的眼神把少年从头到脚打量一遍,说:“你不怕摔倒了?我不会吃你耍赖撒泼的那一套。” “你……”大少爷怔了一下,咬着牙说:“对付你足够了。虽然不知道你是何人,为何要闯进来,但正好我需要对手,我想变得强大。” “为何要强大?”阿随对这句话非常介意。 因为出自于男人的本能,阿随意识到了什么。所以他想打击少年人的气焰,淹没他那不该有的心思。 大少爷歪着头一笑,说:“为了一个女人啊。男人间的战斗还能使为了什么?无非就是金钱、地位和……女人。” 他也把阿随打量了一番,“哧”一笑,说:“而前两样你都没有,所以我就知道是最后一个。但你配不上她。” “你知道?”阿随这次有点奇怪了,眼前的大少爷也没那么傻啊。 “我看中的女人,掰着手指头数来数去,也就那么一个而已。还能有谁?” 这句话不说还好,一出口就彻底点燃了阿随的怒火。 本来就嗜血的戾气再也压制不住,身子猛地一纵就朝大少爷扑了过来。 “谁输了谁是大小姐。”大少爷还不忘讨个彩头,说:“虽然我挺喜欢听她说话的,可大小姐这个称呼实在不适合我。” “来,大小姐。”阿随嘴上也不肯落下风,一句话也把大少爷给惹急了。 两人在屋里“乒乒乓乓”几下子,打烂了凳子、推翻了桌子,还把洗脚盆给摔裂了,水洒了一地。 大少爷还赤着脚,沾了水滑溜了一下,身子一歪差点摔倒。 阿随趁机猛扑过去,鹰爪般的大手去抓大少爷的后脖子。如果抓住了,就跟老鹰抓小鸡差不多。 但大少爷的优势在于灵活。他比阿随矮了快一头,在屋里来回窜跳丝毫不受限制。 阿随就不行了,高大的身形转个身就被椅子绊了一下。再伸手就捞个空,没抓住大少爷。 “外面打。”大少爷说:“别再摔坏了东西,她不高兴的。” “哼。”阿随冷哼一声,飞起一脚踹在窗户上,把窗棂踹个稀巴烂,然后跳了出去。 大少爷看着破开大洞的窗户,气得腮帮子都鼓了起来,喊:“我都不摔东西了,你居然还搞破坏。万一她再来玩,看见我屋里乱七八糟的,以为我多娇气呢。” “闭嘴。”阿随先落地,反手就来扯大少爷的脖领子。 大少爷就像条小泥鳅,侧身一滑躲开了阿随的大手,顺势把手里的短刀向外横扫,直奔阿随的肋下。 两人你来我往的十来招,谁也没讨到便宜,也没有哪个占了明显的优势。 阿随的眼神变得深邃幽暗,知道自己是轻敌了。 同时也在暗自佩服:这小子真的是扮猪吃老虎,居然是个深藏不露的家伙。 可越是这样想,心里也越是焦躁。有这样的少年围在小女人的身边,让他开始自惭形秽。 第258章 大少爷的脑回路 阿随刚一走神,大少爷的短刀就劈到了面前。因为躲闪不及被扫断了一缕头发。 两人都是一愣。 阿随是没想到这小子的刀这么快,而大少爷则是没想到阿随会突然走神。 大少爷抿了抿嘴角,立即收刀退后半步,盯着阿随道:“你就不能尊重一下对手,和我好好的打?” “我打猎的时候,你还在玩泥巴呢。” 阿随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对这小子的见好就收有了几分好感。 要是换个心胸狭窄、一心想要人命的,乘胜追击再来几刀,阿随就算是不重伤也要见血了。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很不好。不仅仅是因为心不静、脑子乱,还因为体力和从前有了太大的差距。 总有一股子力气使不出来,四肢也不太灵便。就好像身体被另一个人控制了,招数上总是差了半招而失了优势。 阿随不禁想起了乔夕月对着自己叫出的另一个名字……阿琰。 他到底是阿琰,还是别的什么人? 为什么脑海的片段里有些东西不属于自己,却又十分的熟悉? “你到底还打不打?”大少爷手里的刀入鞘,仰头瞪着这个高大的男人,说:“你虽然看起来挺邋遢,但身法武技确实不错。而且你五官不错啊,皮肤也挺好的,要是收拾收拾也人模狗样的。” 被一个半大的少年这样说,阿随简直不知道如何接话了。 上一刻两人还“噼里啪啦”打的欢畅,下一刻就换成文斗了,要比美? 这位少爷的脑筋还真是有意思。 “你别得意啊。长得好看也不能当饭吃。”大少爷努了努嘴,说:“看见这房子、这院子没有?” 阿随:“……”我又不瞎,看得见。 大少爷颇为得意的说:“都是我的。所以我能给她好日子,让她每天穿的漂漂亮亮的,只要吃饭、睡觉、好好的玩就行了。你行吗?” 阿随:“……”懵了个圈,大小姐确实名副其实的傲娇。 “我还能一直一直陪着她,宠着她,应下她所有的话,完成她所有的念想。你行吗?” 阿随:“……”无言无语。 “我还能……” “孩子是我的。”阿随突然开口,截住了大少爷后面的话。 大少爷:“……”啥意思?我没听懂。聋了,我耳聋。 阿随终于怼回一局,勾起嘴角笑了一下,说:“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 “你!”大少爷愣了半天,眼睛瞪的溜圆,然后就猛地拔刀,飞扑过来。 横劈、竖砍、斜刺、直戳! 一套刀法舞的虎虎生风,恨不得一招把阿随劈死的架势。 阿随再次懵圈,没明白这位脑子有坑还有弯的大少爷怎么就突然变成了一只恶兽。 刚才还是奶凶奶凶的,现在变得呲牙裂嘴,狰狞可怖。 “你还敢说?”大少爷狠狠的吼着:“她要是真怀了你的孩子,你为什么不守着她、不陪着她,不给她好吃好穿的?你还有脸来找我的麻烦,还有脸吃我的醋?” “本少爷喜欢她,不是因为她漂亮,也不因为她可怜,更是没在意过她有没有别人的孩子。我就是觉得她好,她可亲可近,愿意跟她在一块。可你、你把我恨不得捧在手心里的人给糟蹋了,你还不管她。去死你。” 一通话吼完,大少爷手里的刀如雪片一般翻飞落下,刀刀致命。 如果说刚才是为了比试,是男人间的争强好胜。 那么现在就是出于男人的尊严,和对于心爱的女人的维护。 一个被自己珍视的、无论怎样都不会介意的女人,被另一个男人不重视的抛在一边,那就像是在他心上戳了一刀,再狠狠扇他两记耳光。 大少爷的刀势很猛,加上他身材比较矮,也更加的灵活利落。 “唰唰”几刀下去,比刚才还要迅猛。最后一刀毫不留情的劈中了阿随的手臂,划出一条血痕。 鲜血滴在地上,大少爷愣了片刻,随即反手在自己的臂上也划了一刀。 阿随本来正要还击,见到他反手自伤顿时愣住了,双手停在半途不知道是不是要继续攻击。 “你这是……”阿随觉得不对劲儿,这位少爷总不会是心疼自己,来个同甘共苦? 不不,绝不可能。那他这么骚的操作是为了什么? “哼,怕你拿这点小伤去烦她,博得她的同情。”大少爷说完,把刀收入刀鞘,再退后一步说:“你走。既然你不要她,不愿意陪伴她,就不要去扰她。我会好好照顾她、宠她、心疼她。” 阿随:“……”你这合辙押韵一套一套的,是要干啥? “哇!”大少爷不等阿随反应过来,突然暴声哭嚎起来。 那动静大的整个宅子都听的见。别说是大家都睡着了,就是全屋子的人都死了,也能被他给吵起来。 阿随距离他最近,听的更真切,这小子是真的发自肺腑又声嘶力竭的在干嚎。 生生把阿随吵的脑仁疼,不由得退后几步拉开距离,要不耳朵都给震聋了。 前院、后院的灯火一下子就亮起来,脚步声乱七八糟的靠近,来的人不少。 还有人远远的就问:“大少爷,出事了?” “都死了么?有刺客啊。”大少爷嚎啕着,说话却一点不乱。 阿随这才反应过来,敢情说这位大少爷玩闹够了,要赶自己走了。 这是个什么脑回路,要打的是他,不打的也是他。 阿随就感觉自己的一拳捶在了棉花上。完全被这位大少爷带偏了,不由自主跟着他的套路走,现在又要被甩脱了。 “你闭嘴。”阿随吼了一声:“以后别骚扰她,我就不来找你。” “你爱来不来,我爱去不去,要你管?” 大少爷反唇相讥:“自己守不住的女人,还不让别人疼她,你算个什么东西?滚的远远的,别让我再看见你,也别再靠近她。你的孩子我都帮你疼着,所以这里没你什么事了。” 最后一句话,像是一把锥子生生的给阿随戳在心尖上。 这位大少爷的脑回路清奇,做事不按章法,实在是逼的人进退维谷。 连孩子都要抢,他是有多稀罕那个小女人啊! 第259章 妥妥的撒娇 阿随紧紧咬着牙,恨不得伸手将这小子捏死了。 可是想想前前后后他骂自己的话,又觉得很有道理。 他心里冒着嫉妒的火焰,却不肯多靠近乔夕月一点。 而眼前的少年浑身上下都透着酸意,却丝毫不曾介意乔夕月的过去。 如此相比……不,根本就不用比较,自己就已经输的彻底。 “你好好对她。”阿随生硬的开口:“我离开一段时间,但我会回来的。” “快走,不送。”大少爷挥挥手,说:“不过你要记得,走了就是走了,别以为回来之后会有改变。本少爷看中的人,就是我的。” “嗯。”阿随答应一声,真的转身走了。 眼看着高大的男人翻出墙外,大少爷朝着门口喊:“进来。本少爷就快凉了。” “少爷少爷!” 随从、佣人、丫鬟们一涌而入。慌慌张张的拿着白布、药粉准备给他们家大少爷止血上药。 其实少爷在这后院又打又骂的,早就惊动了宅子里所有的人。 只是从前少爷就有吩咐,而且是严格的吩咐加警告:不管他院子里发生了什么事,哪怕就是失火把宅子烧焦了,只要少爷没直接叫人,就一概不准闯进来。 所以刚才人多势众,也只是在院外喊一喊、问一问,没有一个人敢冲进来帮忙的。 眼见着这么些人一拥而上,大少爷把手一摆,说:“别动,本少爷没事,小伤不打紧。” 这句话就像个定身咒,所有人立在原地不再动弹了。 只有个老仆人挪了几步上前,说:“老爷才出门不到一天,您就伤了自己,我们该如何交代啊。” “不用你们交代,我自己就交代了。”大少爷说完,随手点指了几个身高体壮的随从,说:“你们几个抬着我,去官道找那女人。” “啊?”在场的人全都一脸诧异、满头的问号。 “快啊。”大少爷身子忽地一软,半跪下来。还紧紧用手捂住还在流血的伤口,大口的喘着气,疼得面目扭曲。 “快快!”老仆立马叫人上前,小心翼翼又动作迅速的抬起这位大小姐、不,是大少爷出了门。 从小到大,从这位少爷会说话开始,就是说一不二的性子。 宅子里上上下下没有敢忤逆的,也就是老爷在家的时候敢管几句。可其实也是宠的厉害,话从来没说重过,管也不曾管的严厉。 所以现在大少爷要出门就出门,要往哪里就往哪里。 那老仆亦步亦趋的紧紧跟随,手里举着根火把,还不停的追问:“少爷,您不是怕黑吗。要不要再点几根火把?” “不用不用,快走要紧。”大少爷说完又哼唧两声,显然是疼得更厉害了。又说:“一会儿听我吩咐,我说慢就慢,我说别出声就屁都不能放,我让你们走就立刻远远的。” “是,一定一定。”老仆连连点头,又催着那几个抬人的随从加快脚步。 谁也摸不透大少爷的脾气,更没人知道他这三更半夜的为什么又要过山去官道,还带着伤也要找那个女人。 夜晚的路实在不好走,刚下过雨还有点凉,这一行人谁也不舒坦。 大少爷手臂上的伤口没有包扎,血从捂住的手指间流出来,滴在衣襟上湿了一片,看起来触目惊心。 老仆好几次想让大少爷先止血,可人家宁可虚弱的眼光无神,也还是摇头不肯。 没办法,只能尽快的把人弄过去。 但远远看见官道旁边的那间屋,所有人的心里都开始发凉。 因为门关着,没见灯火,人家一个小女子独身一人,肯定是早早就闩了门睡觉啊。 大少爷您来做什么?这不是闹腾人嘛。 可心里这样想,谁也不敢明说。他们家大少爷闹人的时候还少吗? 结果大少爷虚弱的脑袋瓜抬了抬,说:“都给我放轻脚步,慢慢的过去,谁也别吵了她睡觉。” 呃?别吵她睡觉,大少爷您来做什么?当狗,守门么。 “再轻点。对、轻点。” 大少爷也不捂着伤口了,用带血的手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说:“一会儿把我放在她门口就行了。然后你们就走,赶紧走。” “少爷!”老仆吓坏了,说:“秋夜寒凉,您身子骨弱。现在又受了伤,血流了一路,就、就打算在她门口坐着?” 就算是来卖乖、卖惨、撒娇的,也得让人家知道不是? 就在门口守着,万一明儿早上乔夕月出来一开门,人都凉透了,咋办?就问你咋办。 可大少爷毫不在乎,俊秀的眉头一皱,一副“本少爷说一不二”的架势又来了。 无奈,所有人放轻脚步,偷鸡摸狗似的把大少爷抬过去,轻手轻脚的给放下,再一步一挪的退开。 大少爷心满意足的靠着门板,手臂上的血还在“淅沥沥”的流,可他除了皱眉竟然一声不吭。 疼是真的疼。不过自己划的刀子总有个深浅,不残废就行了。 小算盘在心里拨拉着,大少爷终于是因为失血过多而昏睡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冷嗖嗖的秋风在身上打旋儿的吹。 大少爷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就觉得背后一空,仰面摔进了门里。 乔夕月没想到拉开门就有个人倒进来,还正好倒在她脚面上。 再一看,这位大少爷烧的满脸通红、人事不知,半边身子还血呼啦的。 “大少爷,醒醒。”乔夕月蹲身拍了拍他的脸,可人家半点反应都没有。 天刚蒙蒙亮,乔夕月都不知道这小子在她门口坐了多久。 伸手摸了摸他身上的衣服,半湿的。可见已经待了不少时候,是秋露太重给衣服打湿的。 “你这是闹的什么?”乔夕月给气的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扭着他的耳朵说:“醒醒,自己趴进屋里来。我又拖不动你。” “疼。”大少爷终于有了点反应,半睁开眼睛看着乔夕月。 然后他发现自己正躺倒在乔夕月的脚上,居然还往她小腿上蹭了蹭,说:“太疼了,你给我治啊。” “治什么,截肢。”乔夕月又在大少爷脑门上拍了一记,说:“血都要流干了,手也坏死了,没得救。” 第260章 赞他有血性 乔夕月说的一本正经、满脸严肃,眼神里都透着惋惜。 大少爷听完明显愣了一下,大概是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随即他一伸手就把乔夕月的膝盖给抱住了,一张娃娃脸苦哈哈的又往乔夕月膝盖上蹭。 “救不了就算了,我以后就在这里吃、这里住,赖上你了。”大少爷眼泪嗒嗒的掉,那双好看的杏核眼都红了。 乔夕月懵了,她没遇到过这么爱撒娇的男孩子啊。 想想以前族里的勇士,男孩子十二岁就算成年,要担负起保护族人的责任,个个都恨不得比野兽还要勇猛有力。 可眼前这个,虽然个子不太高,可人家撒娇的段位真是高。 不仅没有半点不好意思,还不辣眼睛,挺招人疼的。 “好了,进屋来。”乔夕月有点受不了,弯腰拍拍大少爷的后脑勺,说:“再不乖乖听话,这只手臂真的保不住了。” “那你治的时候要轻点。”大少爷的眼睛水蒙蒙的,干净的像头树林里的小鹿。 乔夕月没办法,只好点点头,说:“我尽量轻点,但你也得坚强点。别我刚一动手,你就哭天抢地的。” 大少爷终于松开乔夕月,一点点往屋里挪。还说:“知道了,你知道心疼我就好。就算是为了在你面前逞强,我也不会喊疼的。” 乔夕月:“……”逞强什么的,不要说出来好不好?你这分明是在向我卖乖,而且我有证据。 大少爷确实也是疼的厉害,从小到大除了幼年时期摔了那一次,再也没有受过重伤。 何况伤口一直没有包扎,光是流血也流了不少,所以虚弱的样子也不完全是装的。 乔夕月当然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爬进门,跑进去拿了草垫子放在旁边,又来扶着大少爷进屋。 把他安顿好了,才去拿了清水和草药,给他治疗。 清洗伤口的时候,乔夕月往水里加点盐。 大少爷看见了,眼珠子一下子瞪的溜圆,缩着脖子问:“你,你不是说给我好好的治?” “这就是好好治。”乔夕月说:“盐水有消毒杀菌的作用,你这伤口得好好洗洗再上药。” 说着,乔夕月翻起大少爷的衣袖,用白棉布蘸了盐水给他清洗。一边问:“怎么伤的?这是刀伤啊。” “有人来找我打架。”大少爷的眼珠转了转,没有歪曲事实告黑状,而是说:“我打输了,就划了一刀。” “你自己划的?”乔夕月虽然是用问句,但口气是很笃定的。 大少爷挑了挑眉,心说:还好没有说谎,居然被她给看出来了。 乔夕月拿了药粉回头,看见大少爷抿着唇、低垂着眼眸若有所思,就问:“你奇怪我是怎么看出来的?” 大少爷缩了下肩膀,抬头看着乔夕月,然后乖巧的微微点头。 乔夕月一笑:“所以说,什么都别想瞒住我。你的伤口我一眼就能分辨出是自己划伤的,因为落刀的地方在外侧,刀刃朝内用力横拉导致的。” 大少爷抽了口气,点点头说:“愿赌服输,我没打过他。” “以后别随便和人打赌。”乔夕月给伤口敷药,又仔细的包上白布、打结,说:“尤其别玩这种对自己下刀子的游戏。” “这不是游戏,是男人的尊严。”大少爷气鼓鼓的问:“你怎么不劝我别和人打架,却只说别打赌?” “打架证明你有血性,男孩子哪有不争强好胜。”乔夕月说:“我总不能真的巴望你像个大小姐,什么事都逆来顺受。” “嗯,对。”大少爷又笑了,笑得还很灿烂,说:“男人要维护自己的东西,就是要有点血性。有些事可以不计较,但有些事无论如何不能姑息。” 大少爷心里美滋滋的,觉得自己这伤受的值。 而且他觉得是得到了乔夕月的肯定,她赞自己有血性。 再一低头,大少爷眨巴眨巴眼睛,摸了摸乔夕月刚给他包扎好的白布,问:“这是……蝴蝶结?你还说我不是大小姐呢。” “头晕不晕?”乔夕月瞄一眼自己打好的蝴蝶结,挺满意的,和大小姐的气质特别搭。就故意拉开话题说:“你在发烧呢,湿衣服换下来,睡一觉。我去给你找点退烧消炎的草药。” “天刚亮,雨也才停的,你别去了。”大少爷一把拉住乔夕月的手腕,说:“我睡一会儿就好了。醒了你给我做点吃的,我就全好了。” “哪有那么快好。”乔夕月按下大少爷的手,说:“等着,我去找件衣服给你。” 乔夕月到她的小屋里,解开包袱拿出之前没送出去的那件男式外衫,微微怔了怔神。 衣服是准备送给阿随的,可也正是那天他露出了几许真容。 再之后…… 乔夕月叹口气,拿着衣服走了。 大少爷歪在墙角,脑瓜耷拉着快要睡着了。 乔夕月把衣服放在他膝盖上,说:“快点换上,然后就乖乖睡觉。天还早,没有人来吵你的。” “嗯。”大少爷答应着。 然后闭着眼睛伸手,在膝盖上划拉一把将衣服拿过来。也不睁眼睛看,就摸索着往身上套。 乔夕月看不下去了,估计这位大少爷在家的时候也是这么穿衣服的。身边还有几个乖巧伶俐的小丫鬟给他帮忙。 她可不是会伺候人的小丫鬟,索性就起身关上门,出去找药。 关门声响起,脚步声远去,大少爷的眼睛才睁开。 他低头看看自己穿了一半的衣服,又拎起前襟儿在身上比量了一下大小和肥瘦,一样的长长叹了口气。 衣服尺码很大,肯定不是这女人为自己准备的。昨夜刚和那男人打过一架,他的身高倒是和这衣服相称。 可大少爷心里堵了没有片刻,又“扑哧”一声笑了。 他把衣服拉平整,还满心小欢喜的拍了拍,然后躺下睡了。 不管这件衣服曾经是给谁的,现在都穿在自己身上,大少爷的欢喜都能带进梦里去。 乔夕月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大少爷抱着手臂蜷缩在墙角,一边发烧烧的直哆嗦,一边还“呵呵”傻笑。 也不知道做的是个什么梦,伤的半昏迷了都能笑出声来。 第261章 太粘人 大少爷一睡就是大半天,再醒来看见乔夕月正在收拾东西,屋里飘着一股淡淡的甜香味儿。 “饿了。”大少爷还没坐起来就先嚷嚷。 结果想要起来的时候忘了手臂还有伤,双手撑着身子才使力,就感觉臂上的伤口一阵裂痛。 乔夕月闻声回头,又听见“扑通”一声。就见大少爷面朝地摔了个结结实实。 “……”乔夕月怔了怔神,问他:“在卖乖还是撒娇?自己能起来。” “疼啊。”大少爷挪蹭着肩膀,半撑着身子起来。 没受伤的手一会儿上、一会儿下,也不知道是要捂住摔疼的鼻子,还是要护着裂开伤口的手臂。 “啧啧”乔夕月无奈的直嘬牙花子,走过去半蹲下扶着他靠坐在墙边,说:“别乱动,我给你看看。” “流血了。”大少爷扁着嘴说:“都怪你做的东西太香甜,想吃。” “你那是饿了,闻什么都想吃。”乔夕月托着他受伤的手臂,将包扎的白布解开看看。 虽然伤口裂开了,不过不严重,重新上药包扎就止血了。 不过大少爷确实看着有点惨,挺好看的鼻子都摔青了一块,扁着嘴巴的样子像是在讨糖吃。 乔夕月忍不住就在他有些凌乱的头发上顺了顺,哄小朋友一样的说:“没事了。坐着等我给你盛粥来。” “甜粥对?”大少爷闪着一双清澈的眼睛,那个期待啊。 乔夕月点头,捧了热乎乎的粥给他。 大少爷心满意足的喝下一口……噗,又吐了一半。 “这粥怎么又甜又苦的?”大少爷哭丧着脸说:“你不是把药一起煮了。” “对,药膳粥。”乔夕月说:“怕你失血过多,这个更容易吸收,滋补效果好。” 大少爷:“不要。我宁可喝白粥,吃药。” “看你吃药我都觉得难受,还是喝粥。”乔夕月推着大少爷手里的碗底,迫着他又喝了几口。 大少爷虽然一直苦着脸,可意外的竟然没有再拒绝。 哪怕再不愿意喝,还是一口口的把一大碗粥都灌进肚子里。 除了真是饿了,也因为这是乔夕月哄着他吃的。 无论怎样,乔夕月肯好言好语的跟他说话,还劝他喝药膳粥,心里就觉得美。 喝完粥,乔夕月又摸摸大少爷的额头,发现不那么烫了。也是他年轻,休息好了就不要紧。 “你什么时候回去?”乔夕月问:“我给你包点药,回去叫厨子给你熬粥喝。喝上三天就完全好了,也不用单独吃药。” “不回。”大少爷盘腿往墙上一靠,说:“让我回去就不吃药。” “我稀罕你?爱吃不吃。”乔夕月瞪他一眼,在大少爷的手臂上轻轻戳了一记,说:“我这里要做生意的,人来人往的哪有空照顾你。刚才你睡着了我没叫你起来,其实你都耽误我生意了。” “那我赔给你。”大少爷马上说:“我吃得喝的也自己准备,不用你花钱也不用你操心。” “那你把家里的厨子、丫鬟都叫来呗。”乔夕月说:“伺候你,顺便帮帮我,我就一天到晚什么都不用干了。” “真的?”大少爷立马说:“你同意,人立马就来。” “快走好么?”乔夕月可不敢同意,这位大少爷真的会把佣人叫过来。 大少爷把盘着的腿又往里缩了缩,就差把他自己贴到墙里去了,说:“不走。除非我彻底好了。” 乔夕月:“……”这么粘人又会耍赖的大少爷,我是怎么招惹上的? 乔夕月和大少爷正在大眼瞪小眼,一个死活不肯走,一个说什么不想留。 结果门口就响起一个老人的声音:“少爷,我给您来送点东西。” 老人说话声音不大,还有点小心翼翼的。 乔夕月回头,就见个门口的老人抱着个包袱正在张望。看着屋里大少爷的眼神颇为神奇、不,应该说是好奇。 乔夕月嘴角抽了抽,指着大少爷问:“这是你们家少爷?领走领走。” 大少爷半眯起眼睛,眼角的余光都是凶巴巴的。 那老人赶紧把脑瓜子摇的像波浪鼓:“不不,我不是来接少爷的,是来送东西。大少爷,您看看,枕头、兽皮、炊具、水具都送来了。” 老人一边说,一边蹲在门口把包袱解开,一样一样的把东西拿出来。每报个名,就往门槛里摆放一样。 等老人手里的包袱空了,屋门口已经摆了大大小小的、包括枕头和兽皮毯子在内的十来样东西。 “你这是……”乔夕月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大少爷却是一脸的满意,朝老佣人暗自点点头,挑了挑眉峰示意他快点走。 老人把包袱皮一抖落,往门口一扔,脚底抹油的溜了。 等乔夕月回过神来,一堆东西挡在门口,她就算想要追出去也来不及了。 “枕头?”乔夕月气得拎起个白棉布的枕头,回头问大少爷:“你咋不把房子一起背过来呢。” “我又不是乌龟。”大少爷欢欢喜喜的往前挪了几步。 还是那种懒洋洋的,不动脚就只用屁股和腿往前挪的架势,凑到乔夕月的面前伸手去够那只枕头。 他坐着,乔夕月站着,当然是够不着的。 然后大少爷就一把将乔夕月的腿抱住,狠狠的撒娇说:“给我嘛,枕头给我睡一下。” 乔夕月:“……”很想把他一巴掌呼出去,可是下不了手是怎么回事? 太粘人、太会撒娇,偏偏长得一张娃娃脸,眼神又特别干净,让人气不起来。 乔夕月第一次知道,男孩子也有这种让人发不出脾气的本事。 可是这才几天的功夫啊,怎么一切都变了呢? 原本俩人第一次见面可谓是不欢而散,恨不得把对方呼死再踹几脚的节奏。 转眼间,粘人粘成这样,意外到吐血啊。 实在没办法,这位大少爷就正式住了下来。 而且他们家佣人每天早晚来两次,给送东西、送吃的。 还负责挑水、收拾屋子、帮乔夕月晒草药,把这里弄得跟大少爷的度假屋似的。 不出三天,乔夕月就有种房子易主的赶脚。 赶是赶不走了,逼着她适应一群人围在身边转的感觉。 第262章 霸道 乔夕月已经打算好,大少爷手臂的伤好了就赶人。 可大少爷把一包针灸的针送到乔夕月的面前,让她接着给自己治腿疾。 乔夕月已经好久没有碰过针灸的针了。接过来打开一看,心里酸酸涩涩的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每根针都打磨的十分精细。粗细、长短半分不差,完全是她需要的。 乔夕月也知道,这么一副针在这个时代是需要多高的工艺,要耗费多少的人力和精力。 所以说大少爷的身份不简单,因为有时候有钱未必都能办成事。 大少爷很会察言观色,一看就知道乔夕月满意,立即说:“给我治疗,这副针就送给你。” 乔夕月张了张嘴,有心拒绝。 可这副针是按着她的要求打造的,给了别人未必有用,反而暴殄天物,糟蹋了。 “好。”乔夕月答应了,又说:“但你要积极配合。所以不能在我这里住了。” “为什么?”大少爷又扁嘴,举着刚刚见好的手臂往乔夕月身边靠拢,说:“我在这里方便你治疗啊。” “需要药浴。”乔夕月在他脑门上敲了一记,把他推开点,说:“我这里不方便。可能还有突发状况,你在家里更安全。” “那你住我家?”大少爷的眼睛里闪出星星来。 乔夕月摇摇头,又把他推开一点,说:“我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粘着我,但我可以确定你对我是一种好奇和猎奇的心理。你没遇到过我这样的女人,觉得我特别有趣,但我不想被你依赖,你也不可能一辈子都只会撒娇。” “那就换成你依赖我啊。”大少爷立马站直了,腰板使劲儿的挺了挺,显得自己高大点,说:“我是可以依靠的呀。” “不必了。”乔夕月摸了摸自己隆起的肚子,说:“我已经有了可以相依为命的宝贝,我们娘俩在一起会更自在。” “你是不是……”大少爷眼前冒出那个邋遢着胡子,但确实很有本事也很有气势的男人,说:“你惦记着孩子他爹?” “没有。”乔夕月笑了笑,说:“其实我连孩子的亲爹是谁都不知道。” 这是她第一次,跟一个不相干的人说出实话。 或许是憋在心里太久了,又或许是希望这样说能把大少爷的念头给断了。 乔夕月想了想说:“我遭遇了一些事,还杀过人。说起来我是背负着血淋淋的罪孽,飘洋过海来到这里的,说是躲或是逃都行。所以我其实并不特别,而且还有残忍罪过的一面。” “你、遭遇了什么事?”大少爷完全没有听清后面的话。 他只听见前面的一句,心就开始疼起来。 甚至他有种直觉,乔夕月经历的事情一定和这个孩子有关,也和那个瘦瘦的、满脸胡子的邋遢男人有关。 乔夕月咬着下唇,半晌没有回答。 这是她心里的伤,也是私人的秘密,剖开来说只会徒增心伤而已。 可仇已经报了,该杀的人也死了,她又何苦拿这件事来折磨自己? 虽说是放下了,可埋在心里的伤口从未淡化,只不过是不去触碰、不去思考而已。 “我被人下了药,扔在山洞里,然后遇到一个暴躁发狂的坏人。”乔夕月说了一句又咬了咬嘴唇,说:“后来发现我怀孕了。但我不知道孩子是我男人的,还是那个男人的。” “所以你就离开他?”大少爷瞪大了眼睛说:“你男人会在意这个!你多可怜啊。谁会因为这个怪你,又不是你的错。” “我知道不是我的错。但我因为报仇杀了很多很多的人。”乔夕月说:“我几乎屠尽了三个部落,其中有很多无辜的女人、孩子、老人。” 乔夕月叹了口气,回头看着大少爷,说:“所以你对我好奇也是对的,我确实和别人不一样。但我和你也不是同路人,我们终究亘着天阙。” “我、我有没想和你怎么样。”大少爷急慌慌的,心也在“砰砰”的乱跳,说:“我就是喜欢和你在一块,觉得跟你一块就有意思,不行吗?” “不行。”乔夕月说:”给你治疗,我是医者、你是患者。要划清界限,要保持距离,更要分得清是为了治病还是为了喜欢。” “但是对我来说,没有分别。” 大少爷执拗的说:“喜欢和你在一起,才让你给我治疗。我不强迫你做什么,你也赶不走我。将来你生孩子,我在旁边守着,给你找最好的稳婆,保你平安。你终究会有需要我帮忙的时候。” 顿了顿,大少爷又说:“将来我还会对你的孩子好,把你们娘俩都尽心的护着。把你留在我身边,也看着你的孩子长大,反正我不放手。你不让我粘着你,就换我宠着你。” 说完,大少爷赌气似的快步上前,一把将乔夕月给抱住了。 他抱的不太紧,估计是怕挤着乔夕月的肚子。 但双手环成了霸道的姿势,低头看着乔夕月,一脸的严肃认真。 乔夕月懵了片刻,因为除阿琰之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霸道不讲理的男人。 何况阿琰霸道也有个限度,是疼着、哄着、宠着、顺着,自己还是说的算。 换成大少爷,事事都是他自己做主。他要怎样就怎样,完全由不得自己一点反驳。 就好像……她本就是他的,走不掉、推不开、抢不走。 “幼稚。”乔夕月摇了摇头,说:“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你放手,我去煮针。” “煮针?”大少爷不放,又问:“煮这个针,能吃?” “你吃啊?”乔夕月白他一眼,说:“我得给针消毒,然后给你治疗。” “放开可以,但别想赶我走。”大少爷这才放手,但还是那么赖皮。 乔夕月就说:“你不想治好我也没办法。我下手狠,随便治治,把你治死了我轻松。” 大少爷:“……”你是认真的吗?好像有点怕,但我不离不弃,说话算话。 “听话。”乔夕月笑了笑,说:“我们俩看着年纪相差不大,但心境相差太多。我现在不赶你走,但将来总有要分别的一天。” 到时候,由不得你不放手。 第263章 我叫邬天朔 大少爷目瞪口呆的看着乔夕月,心尖上仿佛有一滴水化开了。 有人说成长只在一瞬间。 大少爷忽然就觉得自己往前的十八年都是浑浑噩噩的过,从来没有认真过。 哪怕说过要保护眼前的小女人,也只是因为自己一时兴起,因为特别的喜欢她。 可究竟为什么喜欢,有没有想过她愿不愿意接受?就从来没有考虑过。 就好像“我喜欢你是你的福气”,你凭什么不要? 但现在大少爷发现,乔夕月就是那个不稀罕这种福气的女人。 她有自己的想法和坚持,维护着心底的那份美好和执念。 “你真的赶不走我。”大少爷浅浅的一笑,说:“若是在今天以前,你说些过分的话、做些让我不高兴的事,可能我就对你没那么喜欢了。” 大少爷的杏核眼瞪的很圆,漂亮的瞳仁清澈如静谧幽深的湖水。 “但是现在……不只是喜欢那么简单。”大少爷深吸了一口气,说:“我叫邬天朔。这个名字你要牢牢地记住了,因为十年之后,你会冠上这个姓氏。” 乔夕月:“……”对牛弹琴,也就是这样的意思。 乔夕月也吸了一口气,忍着赶不走、甩不掉的恼意,说:“你到底还治不治腿?想治好就回家去。” “想好。”大少爷邬天朔的嘴角勾起灿烂的弧度,说:“你说什么我都听,怕老婆嘛。” “滚。”乔夕月抬起一脚,狠狠的揣在邬天朔的小腿上:“滚回家去,沐浴更衣。好好的睡一觉,明天一早我去给你针灸。” “遵命。”邬天朔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的好看,乖巧听话的样子真是太有欺骗性了。 可这小子的心思太深,执念太重,真的是谁也无法说服。 乔夕月觉得心累,因为面对这样的小子她居然没有别的办法。 硬的不行,他会更加粘人。软的更不行,他会以为自己接受了。 想来想去就是冷处理,外加划开距离。日久天长他自讨没趣,也就淡了。 但乔夕月此时并不知道,十年之后、二十年之后……他们的牵绊还在。 邬天朔走了,乐呵呵、屁颠颠,一步三蹦跶,欢快的像只猴子。 可乔夕月知道,这小子真的是非常难缠。而且他一本正经起来,真的是八匹马都拉不回来的执拗。 乔夕月照常开门做生意,没有邬家少爷的几位奴仆在这里忙活,她自己还真有点累。 肚子大了,身子重,乔夕月才显怀没多久就感觉到了孕妇的不容易。 想想还有好几个月要熬,而且还要经历一个冬天,她心里就有点发怵。 毕竟是第一次当娘,心里没底也没经验。 傍晚的时候,乔夕月正在收拾东西,还得把明天给邬天朔针灸用的东西都准备好。 忽然外面响起纷乱的马蹄声。 乔夕月一抬头,就看见窗外对着的官道上一片烟尘滚滚而来。 赶紧关窗户。 守着路边就是这个不好,整天接灰尘,弄不好晚上睡觉一抖落,铺上都是一层灰。 可她这边刚刚把窗户关好,“踏踏”的马蹄声就到了近前,接着就停住了。 刚才有多纷乱,现在就有多安静。 乔夕月愣了一下,放下手里的东西推门出来。就见为首的男人翻身滚落下马背,摔倒在尘埃里。 其余的人都纷纷下马,过来扶那摔倒的男人。还有人急忙忙的叫着“上将军。” 乔夕月心里叹了口气,觉得这事巧的离谱。怎么早不摔,晚不摔,偏偏到了她门口就摔了。 “姑娘。”一个中年汉子紧走几步过来问乔夕月:“我家主子受了伤,能不能讨个地方休息一晚上?” “我一个女人,怎么好留你们?”乔夕月指了指前面分岔的小路,说:“顺着这条路走几里,镇子上有的是地方休息。” 那汉子不死心,问:“那你这铺子是?” “卖水的。”乔夕月说:“小本买卖,方便客人歇脚喝水。也供粥食。” “水。”落马的将军被扶起来,耷拉着脑袋要水喝。 这次乔夕月没拒绝。答应一声,回去端了碗药草汤出来,说:“是剩的,不过还温着。清肺润喉的。” “药?”将军接过碗嗅了嗅,这才抬起头来看乔夕月。 乔夕月一撇嘴:“我不会下毒害人的。而且我的铺子在这里,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害了你也逃不掉。” “姑娘误会了。”将军摇摇头,说:“我只是想问问,既然你有药,可否帮我看看伤?小镇上的大夫怕是巫医。” 乔夕月打量这位将军:见他二十出头的年纪,身材魁梧壮实,虎头虎脑的颇有男子气概。就是脸色有些发白,嘴唇泛着青灰,显然伤的不轻。 乔夕月皱眉,问:“你怕镇上的是巫医,却来问我能不能治?就不怕我是个昏医,胡乱下药害了你?” “你刚才又说不害人。”将军爽直的一笑,说:“你那几根针,来头可不小。我只在国安堂的太医手里见过。” 乔夕月一挑眉,顺着将军的视线看过去。就知道他看的是一块白色的羊皮,上面戳着长短不一的针。 那就是准备给大少爷针灸的针。药水煮过,消毒之后把白羊皮挂起来,散散味道。 “不敢当。”乔夕月指了指大屋,说:“进来。我不一定能看得好,但能帮你包扎一下,多撑几天。” “多谢。”将军还挺客气的,又说:“有劳了。” 几个手下扶着他进屋,进去才发现这屋里连个椅子都没有,只能扶着这位上将军坐在地上的草垫子上。 乔夕月净手之后进来,问:“伤了哪里?露出来我给他上药。” 手下人七手八脚的就给这位将军脱衣服,扑扑簌簌的乱成一团。 等乔夕月又去取了药回来,顿时懵的一批。 这帮人脑子有坑吗?才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把这位将军剥葱似的的给剥了个干净。 不,也还给留了条底裤的。就是太宽松,遮住了一些,还露出一些。 几根倔犟的、黑色的毛毛从腿窝支楞出来,特别辣眼睛。 但乔夕月顾不上眼睛疼,就被那一身的伤给惊住了! 第264章 将军受伤 乔夕月怀疑,这人刚才喝下的那碗药汤,会不会从身上漏出来?全是窟窿眼啊。 别说是个活生生的人,就算是只发狂的野兽,受了这么重的伤也早就倒下了。 可这位将军刚才还是骑马来的 一路上飞奔,就不怕五脏六腑从一个个窟窿里挤出来! “箭伤么?”乔夕月一边问,一边蹲下给他检查。首先要看看有没有遗留的箭头。 一个手下点了点头,说:“主子是误入了敌人的陷阱。” “给他按住。”乔夕月又指了指那人腰间的匕首,说:“借我用用。” 那人犹豫着匕首交给这女人的后果,似乎有点不太信任。 将军挣扎了一下,随手摸过被脱下来的衣服,拿出匕首交给了乔夕月:“用我的。” 乔夕月拔出匕首看了一眼,刀刃很薄,锋利。在手里掂量一下,重量也合适。 “挺好,能少遭罪。”乔夕月说着起身,把匕首浸在刚端来的陶盆里。 盆里有一多半的药汤,还冒着热气,是乔夕月之前煮针灸的针,用来消毒的。 好在没来得及倒掉,正好用上。 几个手下知道乔夕月要做什么,七手八脚的把那将军按住,用的力气还不小。看来刚才剥衣服也是这个路数。 乔夕月在将军腹部的一处伤口上按了按,说:“这个箭头太深,会很疼。你咬块布,别一会儿直接咬了舌头。” “不用。”将军微微一笑,可那笑容真是不太好看。 但他口气是真的硬,说:“身上这些伤口,是我自己拔箭造成的。有几处实在太深,就直接折断了箭杆。” “拔的?”乔夕月叹了口气,说:“下次别逞英雄,用匕首划开箭头部位的肉再拔。这样生拉硬拽造成的创伤面更大,还不容易愈合。” 将军:“……”您教训的是,以后、其实我不想有以后,太疼。 “要动手了。”乔夕月说着,把匕首从药汤里拿出来。 将军和几个手下还在看着匕首上“滴答答”落下的药水,乔夕月正手一刺,反手一划,顿时就在将军的腹部开了个不大不小的口子。 血“刺啦”一声冒出来,真的是有声有形,看得人眼睛发花。 乔夕月快速把刀子往药汤里一扔,拿过白布用力抹去血迹,露出了皮肤翻卷的伤口。 众人皆惊! 愣愣的看着这个直接把手探进伤口,捏住箭尖开始往外拔的女人。 那位敢于自己拔箭的将军都懵了,只感觉腹部一鼓一胀的疼,随即就好像肌肉都被拉断了似的。 可他咬紧了牙一声不吭,任凭冷汗从脸颊“噼里啪啦”的掉下来。 乔夕月右手全是血,但这男人的肌肉太韧了,完全绞紧了箭头和她角力。 再一用力,乔夕月就感觉拇指一疼,是锋利的箭尖已经刺破了指腹。 “放松点。”乔夕月捏着箭尖皱眉,用没沾血的左手拍了拍将军的肚皮,说:“别憋着气,松开牙,否则拔不出来还是遭罪。” 乔夕月的小手冰凉的,指腹非常柔软,掌心却是温呼呼的热。 在将军的肚皮上拍的“啪啪”作响,那力道和触感让将军紧绷的身子又微微一颤。 一口气松掉了,紧绷出八块腹肌的腹部终于放松了点。 乔夕月眯着眼眸再次发力,“啵”的一声,箭尖才从肌肉里被拔出来。 “好了,给他上药止血。”乔夕月把箭尖随手丢在地上,甩了甩手指上的血,回头把手浸在了药汤里。 几个手下不敢怠慢,上药包扎的手法还是很利落的。 乔夕月的手指在药汤里泡了一会儿,这才继续检查。 他背上还有一处箭尖留在了里面,但并没有完全陷进肉里。 乔夕月用匕首划开肌肉,轻松的一挑就将箭尖取出来了。 “叮”的一声箭尖落地,那位将军明显又松了一口气。 乔夕月看了他一眼,说:“疼就说出来,不丢人的。要是因为忍疼忍到昏过去了,我治疗起来也不方便。” “不会。”将军摇了摇头,结果就有汗水被甩出来,溅了乔夕月一脸。 乔夕月用手背去擦,抹掉了眼皮上的一颗汗水。 忽地一只大手伸过来,握住了乔夕月的手腕,将她的手扯到近前仔细看。 乔夕月一愣神。 就听将军问:“刚刚割破的?”指的应该是她拇指上的伤口。 乔夕月垂了垂眸,说:“没事,放手。” 将军的大手松了松,但没有放开。而是接过手下正拿着的药粉,翻过乔夕月的手心看了看,确定没有其他伤口之后,给她拇指上倒了点。 药粉很清凉,比刚才泡着热药汤的感觉好多了,止血止疼。 乔夕月道了声“谢”收回手,反手按住了将军的肩头,说:“这里还有一枚,忍一下。” 随即就抓过匕首,手起刀落又剜出一枚箭头。 那速度、气势、力道,拿捏的都很好,而且没有丝毫的犹豫和懈怠。 将军疼得微微一缩,心道:药是白上了么?这女人……?? 这么半天,将军才正式的打量了乔夕月一眼,结果就注意到了她的肚子。 她身上衣服和兽皮坎肩很宽大,又是半蹲着,所以几乎看不出身形轮廓。 可一个女子凸着肚子,动作还有些笨拙,稍微想想也能猜个大概。 “你有孕在身?”将军问完不等乔夕月回答,赶紧把腰身直了直,半躺的身子坐起来。 然后又托了一下乔夕月的手肘,说:“你别蹲着,压了肚子。” 乔夕月没想到这将军还挺细心,关切的也到位,说:“压不着。” “我实在无意滋扰,真的是奔到这里撑不住了。”将军满脸的歉意,说:“给你添麻烦了,还受了伤。” 乔夕月:“……”突然这么客气,有点不习惯。 却听将军又说:“你既然有男人,还不肯留我们借宿一晚,是在避嫌吗?放心,等他回来我会和他解释,能借宿吗?” 敢情说,还是想赖着不走。 乔夕月摇摇头:“我没男人,所以更要避嫌。你们必须走。” 将军眯了眯眸子,眼神四下一瞄停在了一处,问:“那又是什么?你儿子的衣服吗?” 第265章 小富一笔 乔夕月转头看去,就见窗外晾着大少爷邬天朔落下的一件衣服。 她是不会给别人洗衣服的。 那是大少爷的忠仆洗洗涮涮,然后就直接晾在外面了。 这些天里里外外有几个佣人在打理,乔夕月也没在意。 “我没那么大的儿子。”乔夕月说:“是我弟弟的衣服,不过他不住这里。” 顿了顿,乔夕月反应过来,就问:“你这么想借宿,是不想去镇上吗?有仇家?” 这句话似乎是问对了,将军的表情僵了僵,比之前拔箭尖的时候还要痛苦的抿了抿嘴,但是没吭声。 乔夕月扁嘴,也懒得戳破。但机会可就在眼前了,她要赚钱啊。 “实在要留下也不是不行,我这里毕竟也是铺子,供人歇脚的。”乔夕月话风松动,说:“大屋可以给你们住,但我这里没有床铺,兽皮毯子也不够,你们看可以吗?” “可以可以。”将军点点头,说:“走南闯北的行军,能有个屋子遮风挡雨就很不错了。而且我们付钱。” 怕乔夕月反悔似的,将军又把他那堆衣服拎了过来。 或许这会儿他才觉得害臊,身上的伤口也处理的差不多了,就把衣服披在身上。然后拿出个钱串串。 乔夕月发现了,不管是敏夫人还是这位将军,都喜好把当钱用的玛瑙珠子穿成串带着。 “将军啊。”其他几个手下都小声的制止,或许是觉得这珠子价码太高了。 乔夕月一挑眉,目光扫过那几个手下,又瞄了瞄还泡着匕首的药汤。 几个人这才不说话了。大概是明白:连住宿带诊金,也是得这个价钱。 将军解开绳结取下一颗珠子,递给乔夕月说:“财不露白,姑娘留心点。这珠子……” 话没说完,就见乔夕月拎出脖子上的羊毛绳圈,接过将军手里的珠子串了上去。 再重新戴好了,乔夕月抿嘴一笑,直言不讳道:“我的理想是把这绳子串满。” 一颗已然是大手笔,这女人胃口倒是够大的。 要知道,这山野小镇的人还都是以物换物,大宗的买卖鲜少有。 这女人戴着两颗珠子,能在城里买栋大宅、还是带院子的。 将军默默的咽了下口水,心道:原来不是个无知的村妇,也算是有家底的。 但他又觉得,这女人的一半家底还是他刚刚给的呢,心里又是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乔夕月眼角一扫,见将军的表情就觉得好笑,说:“你要是觉得你的命不值钱,给点别的也行。” “值得值得。”将军撇了撇嘴,问:“那请问,我们住宿这里,能给点吃的吗?” “能。”乔夕月说:“面汤、米粥你们自选,别的就没了。我不能打猎,肉也来得矜贵,你们要是自带着肉干就泡在汤里吃。” “有的有的。”手下人答应着,各自分工去忙活了。 有的喂马,有的整理东西,还有的拿了干粮和肉干过来,叫乔夕月煮面汤的时候多加肉。 将军已经穿好了衣服,在旁边又说了一句:“姑娘,留一块肉干给你,补补身子。” “多谢。”乔夕月接了肉干去准备晚饭了。 小锅做了三次,才算是够了这几个大男人的伙食。 乔夕月真是有点累了,最后自己还没吃,也懒的做了。 她提着几个竹筒出门打水,准备路上看看有没有野果,所以把小篓子也背上了。 才走出没多远,就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回头就见将军的一个手下跟着过来了。 乔夕月就停住问:“有事?” “主子让我跟着您。”那手下紧走几步上前,弯腰从乔夕月手里提过了竹筒,又指了指她肩膀上的篓子,说:“我帮您背。” “不用,我就是随便溜达一下,顺便打水。”乔夕月说:“你跟着我,反而不自在。” “可是主子说天色不早了,您一个女子还有身孕,不安全。” “将军说的?”乔夕月笑了:“你回去照顾他。我在这里住了很久,不会有事的。” “可主子还说……”手下挠了挠后脑勺,说:“主子说您忙的晚饭都没吃,让我看看帮您找点野果。” 乔夕月:“……”你家的是将军还是奶妈? “那麻烦你去帮我打水。”乔夕月指了指他手里的竹筒,又指着不远处的半山腰:“就在那边的山泉。我去采野果,顺便采药。真的不用你跟着。” 好不容易把这位打发走了,乔夕月独自往林子里走。 秋季的山林里什么都有,果子更是挂满了枝头。红的、黄的煞是好看。 乔夕月怀孕初期喜欢吃酸的,现在又只喜欢甜的。山葡萄采了几串,挑的都是熟透了的。 野苹果微酸,乔夕月就没摘,而是转头去找杏子了。 这边有棵老杏树,不怎么高,结的果子又大又甜,地上都落了一层。树上挂的稍微一碰就会掉落。 乔夕月先摘了几个,在身上蹭了蹭,一掰两半抠了核,吃起来。 这几颗果子下肚,乔夕月又抬头去摘。可手还没碰到果子,就见眼前的一串枝条整个压低下来,就戳在她眼前。 这树成精啦!上赶着让自己吃么? 才不是。 乔夕月回头,就见高高壮壮的将军站在两步开外,伸长了胳膊扯着那根枝条、拉低,等着她自己摘。 “啧”乔夕月嘬了下牙花子,问:“你是不是觉得喝面汤的时候没漏水,肚子上的伤就好了?跑这边来做什么?” “小四回去说你自己进山了,还不让他跟着,我就过来看看。”将军叹了口气,说:“我觉得,你总不会赶我走的。” 乔夕月皱眉,心说:这些男人都是怎么了,一个个的都自以为是,还不经意的就粘人。 她对付一个大少爷就有点应接不暇。 这个将军虽说不是有什么企图,但亦步亦趋的跟着她也很无奈好嘛。 “不赶你,但是嫌你烦。”乔夕月说:“伤者就该有养伤的自觉。我费力把你身上箭头挖出来,止血上药,给你地方养伤。你就这么跑出来,浪费我一番心意知道吗?” 将军点点头,说:“知道。所以你回去,我让他们煮了粥给你。” 第266章 佛系 这位将军前言不搭后语的一句,听起来真是别扭。 但乔夕月懂了:他是说,为了回报自己的一番心意,所以给她煮了粥。 可她不太喜欢这种感觉,自己的地盘被生生的挤进不相干的人,由不得自己做主了。 “我不在家,你们就随便动我的锅?”乔夕月挑起秀气的眉毛,说:“别太不见外好么?你们只住宿一个晚上,咱们也是萍水相逢,算不上多熟悉。你给钱,我做饭,钱货两清的事。” “可你一个孕妇忙里忙外的,总是说不过去。”将军摇摇头,憨憨的脸上表情执拗:“而且你给我治伤,也有一份恩情。” 这恩情随便就清了?乔夕月觉得还是给钱来的划算。 当然,刚才他给的已经不少了。乔夕月是知足的,否则也不会同意他们留下。 既然将军说的真诚,也是一番好意,她总不能当作驴肝肺。 “我摘了杏子就回去。”乔夕月说:“你先回。腿上也有伤,站久了要裂开。” “我帮你摘。”这位将军绝对的自我,乔夕月的话根本就听不进去。 乔夕月也懒的说,反正流血的也不是自己。 想想将军刚刚摔下马的时候,虚弱的头都耷拉着。这会儿居然还能帮自己摘杏子,算不算是她妙手回春? 篓子本来就不大,乔夕月之前还摘了两串葡萄,不一会儿就满了。 这位将军倒是实在的很,用衣襟儿兜起来,又装了不少杏子才往回走。 回程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但秋高气爽,月正中天,小路上也不算黑暗。 时而的虫鸣传来,细细的风吹过树叶沙沙的轻响,别有一份安然和恬适。 将军看着乔夕月投下来的影子有片刻的失神。然后才问:“以姑娘的医术,大可不必在这路边小店吃苦啊。为何不去开个医馆?” “医馆也要本钱。”乔夕月大方的回答:“我孤身一人又身无分文的来到这里,总不能随便找个地方就开医馆。有没有人信还在两说,万一有人容不下,踩了别人的地盘和生意,反而麻烦。” “我倒是可以帮姑娘引荐。”将军按了按腹部的伤口,觉得已经不那么疼痛了。 又想想那戳在白羊皮上的银针,说:“京都城最好的国医堂的东家我也熟识,姑娘可以……” “不必了。”乔夕月打断了他的话:“我就图个自由自在。在这里能赚钱、够温饱,足够了。” 乔夕月没想平步青云。 她曾经和阿琰统治着一个部落,救治过许多瘟疫、或受伤的人。 可到头来又怎么样呢?还不是被人算计失去了所有,甚至自己都是满手血腥。 曾经心灰意冷过,现在就把一切都看淡了。不追求、不强制,随心随意就好。 这么佛系的一个女子,倒是让征战四方的将军有些动容。 试问,哪个人没有几分执念和追求? 可她倒好,温饱足以。 “真是有趣。”将军笑了笑,说:“若是姑娘今后有什么需要,去京都成的铁骑军找我黎落便是。” 黎落!挺秀气的名字,却是个又猛又憨的糙汉子。 乔夕月点头,谢了一声。但可以看出她并不在意。 黎落便一下子明白了,这个女子实在通透极了。 他当初取下一颗玛瑙珠当作诊金的时候,也有两清的意思。如今想要再伸出援手,人家却是不领情了。 这样的女子是聪明的,更是不被恩情左右和牵绊的。 黎落有片刻的后悔,不该出手重金的。是他狭隘了。 乔夕月:“……”不,我爱钱,你做的太对了。别想太多,再给钱我依然欢喜。 秋夜安然,后半夜下了场小雨,温度又降了些。 乔夕月一早起来整理东西,打算过了中午的营业时间就去给大少爷治疗。 推门出来,看见拴在空地上的马才记起,大屋里还住着黎落他们。 乔夕月以前都是睡到自然醒,怀孕初期也嗜睡过,但不知怎么最近越来越容易早起。 想必黎落他们没有这么早起来。乔夕月也没有叫醒他们的意思,就独自又往山上去了。 黎落昨天给的玛瑙珠很值钱,所以她想趁着早晨采点止疼止血的药给他带上。金主最大嘛。 没想到走近昨天摘果子的地方,就看见野葡萄藤旁边站着个高大男人,正是黎落。 “你怎么起来这么早。”乔夕月意外,又问:“摘葡萄做什么?” “送你点东西。”黎落依旧是用他的衣服兜着,几大串山葡萄还带着晨露和白霜。 乔夕月看看葡萄又看看他,摇头道:“你这人真是别扭,告诉你有伤在身要休息,偏偏又乱跑。再不好好养着,吃了葡萄,葡萄籽就从伤口漏出来了。” 黎落憨憨的笑,兜着葡萄跟上乔夕月,问:“那你怎么又这么早?” “我是操心劳累的命。”乔夕月回头瞪了黎落一眼,说:“本来准备给你采点草药的。不过现在看来,你好不好都没事了,也不用采药。” “别啊,那我回去了。”黎落就是这点好,笑容憨憨的,带着几分傻气。 可乔夕月大概知道,这个人骨子里是倔犟的。说是说不动他的,肯定是他本来也打算着要回去了。 黎落倒是真走了,兜着一大堆葡萄,也不知道是要干什么。 不对,刚才他说什么来着?送谁? 乔夕月摇摇头,又往山上走了。 这片山不算高,但面积挺大,草药也多,只是种类有点单一。 乔夕月早就把这一片都转的透透的,知道自己要找的草药在哪里,所以也没花多少时间。 采了药,日头已经升到高空,约莫是上午八九点钟。往常的这个时间,也差不多要有生意上门了。 乔夕月不知道黎落他们什么时候才走。 他们在这里,多少还是会影响生意的。光是马就占了大片的空地,再来的客人要停马车也有点碍事。 可她回来一看,黎落的几个手下正在摆弄几捆竹竿。竹叶还在,应该是刚砍回来不久。 “你们要做什么?”乔夕月赶紧说:“我这里一会儿要做生意的,这些竹竿往后面挪挪好么?” 第267章 咱闺女和咱儿子 乔夕月看着铺散满地竹竿,隐隐头痛。也不知道这几位大爷要干什么,折腾的乌烟瘴气的。 却见黎落从窗口探出头来,说:“我让他们弄得,打算帮你盖个竹棚。” 这……可以有。 乔夕月给自己一个白眼,这是小人之心了么? 可为什么都没问过自己的意见,说盖就盖呀?显摆他们人多,力量大。 “谢谢,谢谢。”乔夕月舒了口气,说:“午饭想吃什么,我……未必做得出来。不过肯定能管饱。” 乔夕月厨艺尚可,但也仅限于家常菜,所以不敢夸口。 看乔夕月的样子,黎落“哈哈”的笑起来,说:“面汤管饱就行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你这里条件有限,也做不成宴席。” “对,只能在心里谢过。”乔夕月下意识的摸了摸坠在脖子上的羊毛线绳。琢磨着一个竹棚不至于再把那颗玛瑙还回去。 黎落再转眼,正好看见乔夕月纠结的小表情,憋不住又笑起来。 可他的笑容才咧开大半就僵在了嘴角,要笑不笑的样子实在是难看。 乔夕月听见动静不对,顺着黎落的视线看过去,就见穿的跟花孔雀似的大少爷邬天朔走了过来。 两人对了对眼! 是邬天朔和黎落对上了眼,视线里“噼里啪啦”的能冒出火星来。 就连正在忙着搭竹棚的几个手下都表情不对,扔了手里的东西跑到窗边,把他们家主子给挡住了。 “表哥!”邬天朔漂亮的杏核眼瞪起来,圆溜溜、乌漆漆,透着兴奋的光。 “嗯。”黎落答应的却不那么顺畅,好像是话音哽在喉咙里,不情不愿的。 “你们俩认识啊?”乔夕月聪明。一看这架势就明白,为什么黎落昨天晚上不去镇里了。 肯定是躲着邬天朔啊!就是不知道是一段什么孽缘。 “表哥,你怎么在这里?”邬天朔性子欢脱,兔子似的蹦跶过来。 但他嘴上和黎落说话,却直接来到了乔夕月的身边,粘着她。 “路过,就是路过。”黎落说话的时候盯着邬天朔看,又偷偷地、悄悄地瞄了一眼乔夕月的肚子。 在黎落心里,表弟邬天朔是混世小霸王,招惹不得。 尤其没见他和什么人好过,更是不曾见过他粘人。 可现在小小一只贴在乔夕月的身边,乖的像兔子,灵巧的像鸟儿,欢畅的好像是偷了油吃的小耗子。 难道说…… 乔夕月尴了个大尬,推了推邬天朔:“你来取衣服的是?拿了快走。” “不是啊,我来接你的。”邬天朔又指了指黎落:“表哥正好也在呢。一起走去我家吃饭。” “不,不了。”黎落马上说:“我们马上就走了。就走。” 好么,邬天朔一来,竹棚子也不搭了,要走了! 可见这位大少爷有多么的讨人嫌,让人怕。 乔夕月憋着笑,觉得这对表兄弟还挺有意思,肯定就是从小的冤家呢。 黎落就差没直接翻窗出来,上马飞奔了。 但还得故作镇定的和乔夕月告别,然后带着手下人呼啦啦的上了马。 “你们是亲的表兄弟?”乔夕月看着那一路远去的烟尘,问:“你怎么他了,躲你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对,我娘亲和他娘亲是姐妹。”邬天朔眨眨眼睛,笑眯眯的说:“而且我就是猫啊,专门逮他这只大老鼠。早知道他在这里,我晚点来好了。” “为什么?”乔夕月纳闷了。看邬天朔的样子,可不像是不愿意见黎落。 邬天朔朝那几堆竹子抬了抬下巴:“等他的人把竹棚给你搭好呗。” “竹子有了,以后我自己能想办法。” 乔夕月可不想欠人情。非亲非故的,占便宜的事终究是不好。 邬天朔正要说什么,忽地就闻到了什么,动动鼻子,问:“葡萄的味道。刚才表哥在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乔夕月这才想起来,黎落刚才应该是在摆弄那些山葡萄的。 俩人好奇的从窗户往里一看,就见地上一个不知道哪里找来的罐子。 而且早上摘的山葡萄已经洗净了,还破了皮,正在装罐子。 乔夕月说:“好像是在酿酒,葡萄酒。” “来早了来早了。”大少爷顿足捶胸的干嚎两声:“他们黎家有酿酒的秘方,可以酿出醇美的葡萄酒。可惜让他跑了。” 难道黎落说送自己的,就是一坛子葡萄酒? 乔夕月看看那陶罐,说:“我也会。你想喝?等发酵了给你装点。” “真的?”邬天朔的眼睛都笑弯了,“你酿酒,我给你包销。味道好的话,比我爹赚的还多。” “你爹是酿酒的?”乔夕月这才听出话音不对。 邬天朔摇摇头:“他老人家什么生意都做。黎家酿的酒卖的好,但市面上买不到,千金难求。我爹就靠这个,赚了好大好大一笔钱。” 这次换成乔夕月眼睛亮了,说:“如果你真的有销路,我就酿来试试。” 邬天朔猛点头。 俩人丝毫没有因为要抢了人家爹、和自己爹的生意而不好意思,还欢喜不已。 乔夕月进屋,把剩下的葡萄破皮按进罐子里。添上蜂蜜密封好,放在了阴凉的地方。 邬天朔从头到尾目光烁烁,还忍不住问:“要多久呢?” “发酵了就好了,看天气。”乔夕月说:“其实现在正是好时候,不凉不热的。太热了容易烂掉。” 邬天朔想起了什么,又问:“还有一种叫什么红的?埋在地里十几年才挖出来喝的,你会酿吗?” “状元红和女儿红?”乔夕月一笑,说:“等我生了,就埋下两坛。等儿子或是女儿成亲的时候挖出来招待客人。” “咱。”邬天朔突然冒出一个字。 乔夕月满脑门问号,半天也没反应过来。 邬天朔的脸一下子红了,小声说:“咱闺女和咱儿子。” 乔夕月:“……”你这是占我便宜啊,我有证据。 邬天朔一本正经的说:“虽然是不劳而获,但我真的会喜欢你的孩子,把他们当成自己的孩子。” 噗…… 不劳而获!大少爷您是认真的吗? 乔夕月捂了捂眼睛,深深的叹了口气。 和大少爷讲理,完全没用! 第268章 大少爷的身份 一副“不听不听、我不听”样子的邬天朔,被乔夕月气呼呼的赶走了。 乔夕月恨不得在他屁股上踹一脚,狠狠的瞪着他说:“是我闺女和我儿子,你再来占便宜我就弄死你。” 邬天朔皮皮的一笑,乐颠颠的跑走了。 可是跑了百十来步好像想起了什么,蹦跶哒地又回来了。 乔夕月手里拿着个水瓢,里面是半瓢热水,烫的。说:“你再过来,我就泼你。” “我不过去。”大少爷距离乔夕月十步开外站定了,展开手臂转了半圈,然后回头问她:“我的新衣裳好看吗?” 乔夕月懵了一下,问:“你跑回来就为了这个?” “对啊。”邬天朔特别的一本正经:“你让我沐浴更衣,等你过去,我就挑了件最好看的衣裳来穿。只是刚才一看见我表哥,就忘了问你了。” 说实话,大少爷本来长得就很好看,是那种阳光灿美的少年人,娃娃脸上笑起来还有酒窝。 可他这身衣服就太花哨了,孔雀开屏一样,要多华丽有多华丽。 再说,等乔夕月过去是针灸。他怎么能编排的跟约会似的? 而且穿了新衣裳就来显摆的,不是小孩子的行径吗。 乔夕月磨了磨牙,按下了泼热水的愤愤,就当是提前哄孩子了。耐着性子说:“好看。快走,不送。” “你喜欢就好。”邬天朔乐颠颠的又跑走了。 这次跑了还没有二十步,“啊呀”一声身子前倾,眨眼的功夫脑门就磕在了地上。 趴在地上挣扎不起的大少爷,要多惨有多惨,要多可怜多可怜。 乔夕月真是拿他没办法,生气却又发不出来。 只能扔下水瓢走过去,扶他的同时指尖捏起一根银针,在他腰间的穴位上戳了一记。 “我天,你扎我?”大少爷疼得叫唤了一声,满脸的委屈。 “我不扎你,你怕是到了晚上也走不回家里去。”乔夕月拍拍他身上的土,说:“回去。我把中午的生意做完就过去给你针灸。” “那你快点来啊。”邬天朔看看乔夕月手里的银针,说:“扎完针,在我家吃晚饭。” 似乎是怕乔夕月拒绝,他又赶紧补充了一句:“我爹去京都成走货了,要两三个月才回来。所以家里只有我一个主子,你来就是了。” 乔夕月犹豫了一下,没有答应也没拒绝。 想想这位大少爷从小到大什么都不缺,但可能没有多少家庭的温暖。 否则他也不会是那样的脾气,又如此的粘人。 大少爷走了,生意也上门了。 天气冷了,赶路的人就少。基本上能不出门就不出门,除非是常年在外面运货的马队。 今天来的马队只有四个人,为首的车夫是个老头,瘦巴巴的却满身的精气神。来过的,算是熟客。 乔夕月迎上前,先送上几碗药茶。还说:“这药茶驱寒滋补的,这个季节多喝点,冬天就没那么难挨了。” 几个人接过来喝了一口,虽然药味儿挺浓但并不太苦,还在能接受的范围内。 而且乔夕月的药草汤一直很不错,天气热的时候喝了解暑祛燥。现在这一碗药茶的效果应该也不会差。 老头就说:“今儿中午饭是粥还是汤?我们都带着干粮呢,要是吃粥的话,再给切两碟咸菜。” “没做粥。”乔夕月说:“我弟弟刚走,没忙的过来。您看看现在做点蘑菇汤行不行?” “行,我们先坐着喝茶。”老头挺好说话,带着手下的几个人拴了马,进屋坐在了草垫子上。 乔夕月一边忙着做汤,一边听着老头和手下人说话。 这来来往往的人多了,知道的事情也多。权当是午间新闻和八卦热点了。 老头说:“真是没办法吗?国医堂的东家都治不好?” 手下人抿了口药茶,摇头说:“又不是感冒发烧,哪能几副药就好的。” 另一个手下说:“听说得了一颗解毒珠,但没人会用,也是没人敢用。那是太子遥啊,谁敢乱下药。” 四个人一起摇头,好像特别惋惜。 乔夕月端了蘑菇汤上来,就随口的问:“什么人病了?” “太子,邬君遥。”赶车的老头说:“太子年少而睿智,国主一直疼爱有加。偏偏生了怪病,时而疯癫、时而暴戾,但好起来的时候还和正常人一样。” 乔夕月听了皱眉,而且她注意到一个细节,就问:“太子叫邬君遥?” “对啊。咱们南厥国的国姓是邬,‘君’一脉为国主,‘天’一脉为国师。” 乔夕月脑门子“咣当”一声,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敲了一记。 大小姐、不,大少爷的名字就是…… 难怪他一开始不肯报名,藏着掖着的。原来不是故作神秘,是真的不能说。 乔夕月放下手里的东西,又去收拾别的。可心思已经有点远了,在琢磨着该不该和大少爷划清界限。 她不是爱攀附的人,只想过自己的小日子。 偏偏大少爷赖着她、粘着她,这往后说不定还有什么麻烦事。 可毕竟已经答应了给他治腿,就这么置之不理不好。 何况他是他、国师是国师,国主是国主,总不能混为一谈。 乔夕月想了半天,决定装作不知道。 只要自己问心无愧,不是想要借着他的势力做什么,就没有太大的关系。 何况大少爷看起来单纯无害,本性也是好的。这样的人可以相交,也能够成为朋友。 这一队人走了之后,就只有两三个散客来吃东西。 人少,也容易做,乔夕月倒是没挨累。 不过马上就要冬天了,她的抓紧攒下点东西才行。所以宁可累着点,也希望顾客更多。 下午收摊之后,乔夕月洗净了锅和碗,背上她的蝴蝶结小背篓走了。 去镇上的路不太远,只是现在的季节穿过树林的时候有点阴冷的,风一大就吹的树枝杂乱的飞舞。 有几次树枝差点甩到乔夕月的脸上。 她不得不一手挡着劈头盖脸被风吹过来的树枝,一边弯着腰往前走。 忽地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而且距离乔夕月不太远。 这不是野兽的脚步,而像是什么人在小心翼翼的跟着自己! 第269章 陌生女子 乔夕月皱了皱眉,但没回头也没有惊慌。还是照常往前走,脚步不急不徐的。 只是偶尔借着拨开树枝的时候侧一下头,但看不见身后的人。 什么人一直跟着,还这般的小心翼翼? 但对方也一直都没有靠近,似乎就只是同路一样。 乔夕月单手抓紧了背篓的带子,让背篓紧贴着自己的后背。 万一后面的人有偷袭的意思,篓子就可以挡一下。 又走了一段路,眼看就要出林子了,后面的人突然停了一下。 乔夕月就在此时突然回头,一眼看见身后不远处的树下,站着女人。 是个年纪不大、身形娇小的女子,或者说是个女孩。 女孩发现乔夕月看着自己,有一瞬间的惊慌失措,紧张的连肩膀都是缩起来的。 乔夕月暗自松了口气。看来对方也和自己一样紧张,估计真的只是偶尔顺路。 “你别怕,有什么事要我帮忙吗?”乔夕月温和的说:“你跟着我一路了。” “我,我想找个地方借宿。” 女孩的声音很轻,嗓音是那种甘甜但沙哑的。好像是很久没喝水,也很疲惫的声音。 借宿? 乔夕月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开间客栈,而不是只开个小饭馆? 女孩往前挪了几步,又说:“我对这边不熟悉,姐姐能帮我带个路吗?” 乔夕月听出女孩的口音很重。 但她也不是本地人,所以听不出和当地人的口音有多少区别。就问:“你要去镇上?” “去哪里都行。”女孩慢慢的走过来,说:“能够找个安身的地方就好。” 说话的时候,女孩离乔夕月越来越近,眼睛也一直在打量着她。 乔夕月并没有在意。这女孩看起来最多十七八岁,长得又娇小,认生很正常。 女孩站在几步开外,说:“姐姐也不像是本地人,你又是在哪里落脚的?” “我来了几个月了。”乔夕月说:“自己盖了间房子住。你……” 乔夕月本来想说收留这个女孩,跟自己做个伴儿。可是又觉得哪里不对,直觉就不想和她多有瓜葛。 所以话到一半就改了,说:“你跟我走,我就是要去镇上的。你在那边问问有没有地方住。” “好,谢谢姐姐。”女孩往前几步,大概是想走在乔夕月的身边。 乔夕月那种不好的直觉又冒了出来,就往旁边几步躲开,说:“就是前面那条路。我走不快,你先走。” 女孩细声细气的“嗯”了一声,才走到前面去了。 乔夕月落后两步,走在女孩的左后侧,也偷眼打量她。 可是这样看来,女孩子娇弱纤瘦的,步子也慢吞吞的,不像是个狠辣的主儿。 她走在前面也是战战兢兢的,时不时的还要回头看看乔夕月,生怕被丢了似的。 “没事,就这么一条路。”乔夕月又问:“你就一个人啊?家里人放心你出来吗?” “家里没有别人了。”女孩大概觉得这样说太敷衍,顿了顿又说:“家里遭了变故,亲人都死了。我一个人活不下去就出来了。可是天大地大的,该去哪儿呢。” 女孩眼神显出几分迷茫,肩膀又瑟缩了一下,看起来越发的清瘦可怜。 乔夕月叹了口气,觉得她不像是装的。但就是对这女孩喜欢不起来。 路是一条,两人也没走多久就到了。 乔夕月怕女孩跟着自己,就说:“我去换点东西,但也帮不上你什么,就此告别。” 女孩点点头,很乖巧的说声“谢谢”,然后转身先走了。 乔夕月一直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街尽头的拐角,才转身进了旁边的铺子。 这间铺子收药材,但价格不高,能换的东西也有限。但好在普通常见的药材也收,如果是大药铺就不要太普通的草药。 乔夕月几乎每天都采药,除了煮药茶之外剩下的都拿来这里换东西。 今天带来的药草不太多,就换了五个鸡蛋,和一小包盐。 乔夕月出来后又转了半圈,确定那女孩没有躲在附近监视自己,才往大少爷家走去。 也不怪她多心,实在是突然冒出来的人不值得信任。 何况一个娇丽纤弱的女孩子在山林里乱转,本身就不合乎情理。 乔夕月是路痴,只记得大少爷家大致的方向。但找不找得到大门口,靠运气。 要不上次也不会遇到齐婆子,误打误撞的就来到了大少爷的地盘。 没想到乔夕月才走到附近,就见一直跟着大少爷的那个老仆迎过来,说:“姑娘这边走,大少爷恭候多时了。” “他让您在这里等我?”乔夕月的心里微微触动,没想到大少爷居然情商这么高。 却听那老仆说:“不只是我,那几个去过姑娘那里干活的都分派在周围了。少爷吩咐:不管哪个见着您,都直接请回去。以免您又走了冤枉路,被什么人给拐走了。” 拐走?乔夕月“扑哧”一笑,说:“齐婆子那次吗?她家里怎么样了?” “托姑娘的福,孩子已经好了。”老仆说:“齐婆子也不干了,回去带孩子。” “哦,那也好。家里人也需要照顾。” 正说着,左右的巷子里也有家仆转悠出来,一见着乔夕月就躬身失礼,然后跟着老仆一起护送人回去。 等走到大门口,乔夕月身后已经跟了七八个人,都是前几天去过她那边做事的。 乔夕月心里的那份触动,已经变成了暖意。 这次乔夕月走的是正门,老仆把她请到正厅里坐下,马上就有丫鬟来奉茶、送点心,那叫一个周到。 乔夕月有点不习惯,就说:“你们家大少爷呢?我是来治病的,不是来吃点心的。” “大少爷还在……洗澡。”老仆说着,嘴角微抽。 乔夕月一看就知道,这老头是在憋着笑呢。 也不知道那位大少爷、不,是大小姐又闹的什么幺蛾子。这个时候洗澡做什么? 说曹操、曹操到。 乔夕月还没继续问,就听见门外“叮叮当当”的悦耳铃声响起。 然后就是那花枝招展、孔雀开屏般的大少爷提着衣摆迈步进来。 乔夕月嘴角也跟着抽了抽。 再循声往大少爷的腰间看过去……噗! 第270章 古朴雅致 乔夕月看得其实不是邬天朔的腰。 而是他腰上挂着的,那些……或闪闪发亮、或通透润泽、或盈绿碧翠的配饰。 “叮当”声也是由来于此,扣、环、佩各种样式俱全。 乔夕月觉得现在大少爷上个秤,能比平时多十来斤,妥妥的一棵圣诞树。 “好看不?”邬天朔乐颠颠的坐到了乔夕月的身旁,拎着一块巴掌大的玉佩问:“这块成色好不好?” “不重吗?”乔夕月问他:“你审美是不是出了问题?而且刚才说你在洗澡,现在怎么又换了新衣服?” 就算是小孩子过年,也没有一天换几套的做法。 大少爷,说您三岁都多了,刚满月?换衣服跟换尿布一样勤快。 “不是摔倒了么。”邬天朔扁了扁嘴巴,委屈巴巴的卖乖:“回来后我又找了几套更好看的衣服,再沐浴更衣、熏香……” 说到这里,他还把袖子扇了扇,问:“闻见香味没有?” 乔夕月点点头:“闻见了,但现在又没有蚊子。” 其实大少爷身上艾草的味道挺好闻的。 但他这么一扇就有点刻意了,真的像是在熏蚊子。 那老仆都忍不住“扑哧”笑了。然后就被大少爷瞪了一眼,捂着嘴快快跑走了。 邬天朔你是有毒。瞧你把老人家吓的,跑起来比兔子都快。 乔夕月摇头,说:“行了,别秀了。再好看、再香的一会儿也得脱下去。” “脱衣服!”邬天朔一脸震惊,但眼里闪着莫名其妙的兴奋光芒。 而且一双手捏在腰带上,不像是要捂住,反而好像是迫不及待的要扯开。 乔夕月连忙摆手:“别误会。身为医者,病人的身体就是一副图,上面只有各个穴位和筋络的走势,根本就无所谓是什么人、长什么样。” 邬天朔连连点头:“嗯嗯,没事。你当我是图还是人都没事,你肯下手就行。” 乔夕月:“……”你找虐的心情这么迫切吗?挨扎都如此的迫不及待。 说来说去,乔夕月是不能理解邬天朔这种行为的。 就好像只要是自己,做什么事他都会应允。哪怕是拿着把刀在他身上比划,他都会摆个姿势顺应,以免她下刀的时候不方便。 这种信任的程度让乔夕月乍舌,也让她心里发暖。除了阿九他们,再也没有对自己如此信任的朋友了。 乔夕月一瞬间的失神,心思飘的太远了。 以至于邬天朔的手伸过来,在她的脸上抚摸了两下,她才反应过来。 “你干嘛?”乔夕月立马仰头退后,问:“手欠是?给你剁了好不好。” “你哭了。”邬天朔举起手,把刚刚碰过她脸颊的食指翘起来,指尖上停着一颗泪珠。 乔夕月怔了怔,才恍然发现自己对那段日子有多么怀念。 即使是眼盲的时候,身边有爱人、有朋友的围绕都是最幸福、最值得回忆的。 “乔夕月。”邬天朔突然叫她的名字,然后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也能猜到你在想谁。可是他都不理你了,为什么还念念不忘呢?” “他?谁?”乔夕月听出邬天朔话里的隐意,问:“你说你知道是谁?” “对,那个满脸胡子、头发乱蓬蓬的家伙。” 邬天朔犹豫了一下,似乎在权衡要不要说出来。 片刻之后才说:“他离开之前来找我打架,但是他也让我对你好。当然啦,我才不是听他的话,我只是喜欢你,所以才对你好的。否则我谁的话都不会听。” 乔夕月反应过来,追问:“你是说阿随来见过你?” 看着邬天朔点头,乔夕月不知道说什么好。 阿随你什么意思啊,随随便便把自己拜托给不相干的人,然后就走掉了? 叫“阿随”还真没错。原来不是相随的意思,而是随便的意思。 “别理他。”邬天朔一把拉过乔夕月的手,紧紧握住还捏了捏,说:“看我多好?我保证对你不离不弃。” 又来了!大少爷真是从来不放过表白的机会。 乔夕月的满心愁思,就这么被他一通胡乱的表白给磨平了。 想想,大少爷这样子也没什么不好。只要两人不越距,他们可以做一对相知相护的好朋友。 乔夕月不禁觉得,若是大少爷有用得着她的地方,她也会挺身而出、拔刀相助。 朋友之间,就是要真诚相待、以诚相处。 可不是有那么一句话:我把你当朋友,你却想睡我。 也不知道是大少爷未来的日子太可悲,还是乔夕月要坚持的原则太艰难。 乔夕月也没忘了是来干正事的,怕邬天朔又粘着自己不放,就赶紧说:“好了,先针灸。会疼,但那是因为你筋络不通。” “通了就不会再痛?”邬天朔一脸的天真和期待。 乔夕月抿嘴一笑:“慢慢的你就适应那种疼痛了,所以通不通关系不大。” 邬天朔:“……”我适应不来,但我不敢说。 邬天朔干巴巴的吞咽一下口水,知道终究是躲不过,说:“那走,去我屋子。” 乔夕月跟着他穿过正厅,过了腰门,又走过一条曲折幽静的回廊,才来到大少爷的院子。 可见这邬家的宅子有多大。 不过邬天朔的院子倒是出乎乔夕月的意料,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华丽富贵,反而有种古拙静幽的感觉。 一步迈进来,就觉得树多。 四周是高大的梧桐,撑开的伞盖几乎遮住了大半圈院子。 还有许多造型雅致的松、柏、杉、竹的大盆景,每一盆都要花费十年、甚至是数十年的功夫,慢慢养成的。 兰花是唯一的花卉。此时不是开花的季节,但一盆盆墨蓝笔直茂盛,看着就满是精气神。 乔夕月吸了口气,觉得胸肺间都是兰竹的幽沁雅香。 “你这眼光还是不错的。”乔夕月忍不住赞扬。 “那是。”邬天朔指着一株盆景说:“我六岁的时候开始养它,到今年正好一轮,长得颇得我心意。” 乔夕月更惊讶了,问:“这些都是你平时在侍弄?” “对。”邬天朔骄傲的挺胸抬头,说:“我的院子不准别人随便进来,都是我一个人浇水、修剪的。” 第271章 月姐姐,哄哄我 邬天朔话音未落,一个丫鬟在门口探头探脑的朝里面张望,还一脸好奇的朝乔夕月看。 这不是彻彻底底的打脸么? 大少爷顿时就急了,吼着问:“小豆花你贼兮兮的干嘛?谁让你过来的。” “三叔说要开饭了。让我来请这位姑娘。”小豆花指了指乔夕月,又说:“姑娘还带着身孕呢,三叔说饿不得。” 邬天朔连忙跟着解释:“她三叔就是刚才那个老仆人。在我家几十年了,据说我爹小时候都是他带的。” 乔夕月笑了笑,对那丫鬟说:“我不饿,替我谢谢三叔。我先给你家少爷针灸,他也暂时不用吃了。” “为什么我也不吃?”邬天朔隐隐的觉得不太好,走过来轻轻扯着乔夕月的袖子。 那一双杏核眼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简直让人心尖发颤。 乔夕月抿了抿嘴,忍着快要爆棚的母爱,说:“疼起来会折腾,折腾完了会吐,所以吃了等于白吃。还怪恶心的。” 邬天朔:“……”听的我胃都开始抽抽了,是不是答应治疗本身就错了? “开始。”乔夕月盯着大少爷的表情,憋着想笑又不能笑。 又顶着小豆花惊讶又振奋的眼神,把他们家爱摔东西、经常发脾气的“大小姐”给拎进了屋里。 终于的终于,有人能够制得住大少爷了。 天下太平啊! 小豆花满心欢喜的跑回去,告诉三叔把饭菜热着,说不定一会儿那位姑娘会来吃呢。 只要大少爷不痛快,他们这些佣人就觉得很痛快。 尤其是让大少爷都不痛快的这位姑娘,值得他们的尊敬和景仰。 “现在脱吗?”大少爷看乔夕月回手掩门,一颗小心脏就有点跃跃欲试,止不住的蹦跶起来。 这不就是肌肤之亲么? 虽然自己损失惨痛了点,痛了点……可也是她在主动啊。 好期待呢。 乔夕月“嗯”了一声,就去净手,准备针灸的东西。 等到她听见“悉悉簌簌”的声音结束,一抬头就懵了。 大少爷您动作是不是太快了点?脱的也……忒干净了。 大少爷皮肤很白,白的透亮发光的那种。还有着少年人满满的胶原蛋白,显得又白又润,还富有弹性。 可全身上下就一条大裤衩,实在是……养眼。 乔夕月定了定神,觉得她这是和男人犯冲啊。 两天的功夫,看了两个不同类型的男人,还都是这么大刺刺的晾着肉。 乔夕月随手扯了块桌布,朝大少爷的头上扔了过去,把他兜头盖脑的罩住了。 “干嘛呀。”大少爷声音里都透着委屈,勉强把脑瓜露出来,就觉得后腰眼狠狠一疼。 “教你什么是矜持。”乔夕月说着,又一根针扎下去。 大少爷“呀”的一声,半边身子就软了。那滋味就别提了,说不出是疼还是麻,又或是酸。 他单手还掀着头上的桌布,另一只手无力又无助的抓挠了几下,身子就倒在了床上。 也幸好邬天朔倒下的时候记着后腰还戳着根针,身子斜趴着下去,脑门先抵住床头。 “月姐姐,我再也不敢了。”邬天朔撅着身子趴在床上开始认错:“我也不是要耍流氓,就是觉得这样方便你扎针。” “现在更方便。”乔夕月手很快,直接抓过余下的针飞快出手,在邬天朔的背上又连扎下十几针。 邬天朔半声都叫不出来了。 他觉得自己现在妥妥的是一只刺猬,只不过是刺倒着长的那种。 “忍一忍。”乔夕月把最后一根针扎下去,抹了把额头的汗水。 针灸也不是那么轻松的。要求分毫不差,还要手疾眼快、一气呵成。 她也好久没有运针了,按着顺序一根根针捻过去。要用巧劲儿,入针的深浅也不一样。 邬天朔已经觉得疼痛难忍。 但他微微侧目,就看见乔夕月紧抿着嘴唇,微微蹙起眉头认真的样子。 她的皮肤依旧是黄褐色的,干燥还有点皱巴。不仅算不上美女,连普通女人细嫩的皮肤都没有。 可乔夕月眼神的专注,和眼眸深处迸发出来的光彩,都让邬天朔觉得这就是个美人。 美人在骨、更在心,而不在于皮囊表象。 邬天朔愣了愣神,暗自赞叹着自己的眼光独到,他是捡到宝了。 乔夕月发现邬天朔半天没痛叫了,还以为下针没效果,就问:“不疼了?” “疼。”邬天朔晃一下头,把额角流到眼睛的汗珠甩掉,说:“但是看着你累,我更心疼。” 乔夕月:“……”看来可以再狠一点。 事实证明,大少爷嘴蜜话甜也坚持不了多久,很快就被下肢筋脉抽搐的疼痛给打败了。 那种疼痛是筋脉要断开一样的疼。 又好象是一只无形的大手在狠命的把两条腿筋拉伸,揪扯,最后差点撕断。 “再忍忍。”乔夕月看着邬天朔疼得浑身微颤,冷汗顺着脸颊滴落的样子,也是说不出的心疼。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个半大的少年啊! 那种筋脉将断的疼痛,实在是常人难以忍受的。 “月姐姐,哄哄我。”邬天朔咬着牙,却不肯放过撒娇卖乖的机会。 他伸出汗涔涔的手,一点点的挪蹭到乔夕月的手边。不敢唐突的,试探着用小手指勾了勾她的小手指。 那种小心翼翼不敢碰触的架势,那仿佛是小蜗牛触角一样的慢慢碰触,让乔夕月的心一下子化了。 她反手握住了邬天朔的手,在他的手心里轻柔的捏了捏,说:“疼就攥着我的手。我们手心相贴,就能把疼痛分散一点。” “会传给你?”邬天朔疼得眼光都有点涣散。 但他还是艰难的转过头,对着乔夕月一笑,说:“那我不舍得用力,也不能贴着你的掌心了。” 那一口整齐的白牙,那勾起弧度的嘴角,露出的灿烂又阳光的笑容,像是一缕和煦温缓的风,一下子吹皱了乔夕月的心湖。 邬天朔翻转手掌,紧紧的握成拳头,再次把手塞进了乔夕月的手里。 让乔夕月的双手包着他的拳头,却不肯和她手心相贴,是怕她跟自己一起疼。 乔夕月的心又软又酸,还隐隐作痛…… 第272章 最好不过是知己 “别心疼我。” 邬天朔看着乔夕月的眼睛,竟然读懂了她的心意 他忍着疼痛还笑嘻嘻的说:“我知道月姐姐疼我就好,但还是让我来心疼你才对嘛。真是看不得你难受,哪怕是为了我。” “我看你最应该治治的是这张嘴。”乔夕月在邬天朔的手背上拍了一记,说:“还有这脑子也要治。这么快就忘了,你当初是怎么骂我臭丫头的?” “你看着年纪不大,长得又娇小,不叫你‘丫头’叫什么?”邬天朔故意狡辩,说的好像他年纪多大似的。 可他又不忘占便宜似的补了一句:“或者以后叫你‘孩儿他娘’?” 乔夕月气得瞪他,却又心软。 最后还是叹了口气,只能尽量跟邬天朔说话,分散他的注意力。 时间差不多了,拔针的时候还算轻松点。 但邬天朔在针全都拔下来之后,翻身起来冲出去,吐了! 真的是翻江倒海的吐,但因为没吃东西就只吐了几大口酸水,然后就无力的瘫坐在地上。 他身上还没有什么衣服,坐在地上的时候被地下的凉气冲的一个激灵。 乔夕月追出来,拎着那件浮夸而华丽的外套给他披上了。问:“是不是胃里抽痛?” “对,疼的五脏六腑都移位了。”邬天朔摆摆手,指着屋里说:“月姐姐回去,这里脏又臭的,进屋里等着。” “我给你把脉。”乔夕月侧过身但没走,捏过邬天朔的手腕准备诊脉。 可才翻开他的手掌,乔夕月就愣住了。 血迹顺着邬天朔的手心和指间渗出来,是因为疼痛的时候指甲掐入了掌心,剜去了几块肉。 邬天朔马上翻回手掌,不肯让乔夕月多看,还说:“其实没事,我能忍得住。” “嗯。”乔夕月忍着发涩的心疼,轻声说:“忍一忍总比留着病根好。今后你的日子还长,未来可期。” “未来有你就够了,没太多的期望。”邬天朔说完,突然一把按住了乔夕月的后脑勺,将她拉近自己面前。 乔夕月知道他要做什么,身子一顿,但终是没有挣扎。 邬天朔的唇快速的贴过来,在乔夕月的额头印了一下。轻的像是一片落下的雪,沁凉的。 一触、即止! 邬天朔满心欢喜又懂得见好就收。 虽是恋恋不舍得离开乔夕月的额头,却不敢再多的造次。 还因为偷着了这块“糖”,对着她傻傻的笑。 乔夕月再次把叹气埋在了心里,这少年真是让人心疼,又让人想揍。 但最挡不住的,还是心尖上那一抹微微的动摇。 正在走神,身后有一团人影鬼鬼祟祟、偷偷摸摸的靠近了。 乔夕月挑起眉毛,眼角的余光看见那个叫小豆花的丫鬟矮着身子挪蹭进来,手里还拎着把铲子。 她以为自己会隐身术似的,自欺欺人的蹲在大少爷的身旁,把地上那几口酸水给铲净了。 这丫鬟还真是勤快,就是勤快的……没眼力价。 邬天朔的鼻子皱了皱,杏核眼瞪起来用目光狠狠的戳小豆花。 后者后知后觉的扬起脸,带点木讷又无辜的问:“少爷、姑娘,吃晚饭吗?要凉了。” 邬天朔冒出来的火气又给生生的压下去了。瞄了一眼乔夕月的肚子,说:“吃,送过来。” “好嘞,马上就来。”小豆花立马跟饭馆堂倌儿似的喊了一声,拎着铲子又跑了。 乔夕月不禁觉得,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佣人。不管是那位被叫做“三叔”的老仆,还是这个丫鬟小豆花,都透着几分不怎么靠谱。 但实际上,小豆花还是挺麻利的。没一会儿就拎着两个大食盒回来了。 两个食盒堪比两大只水桶,虽然算不上精致但里外都严丝合缝。放在桌上掀开盖子,香味才传了出来。 这晚餐还真是丰富,白莹莹的米饭,一小盆汤,几大块烤肉和两碟子素菜。 另一个食盒掀开,是几样甜点和一大碗热乎乎的羊奶。 碗筷都是双份的,看得出对乔夕月的重视。 乔夕月怔了怔神。她有多久没吃过这么精致又正式的食物了? 穿越之后落在原始部落里,能够吃上烤肉、粥,和一些简单的熟食都让她欢喜不已。 飘洋过海来到南厥国,淘到了一口锅子起码能煮面喝粥了。时不时的做个腌咸菜已经是极致,她还挺满意的。 可现在才发现,一碗米饭几样小菜,虽然算不上是多么丰盛的菜肴,但起码让她有了真实的归属感。 家的温馨和味道,真的是茹毛饮血的时代永远不能代替的。 “尝尝三婶的手艺。”邬天朔抓过筷子塞到乔夕月的手里,说:“我就是吃她做的饭长大的。” “好吃。”乔夕月挖了一口白米饭塞在嘴里,甘香的味道让她都舍不得咽下去。 这顿饭吃了比平时多更多的时间,乔夕月最后撑的差点走不动路。 摸着已经发圆的肚子,乔夕月瘫坐在椅子上,说:“邬天朔,认识你到现在,就今天最让我心满意足。” “瞧你那样。”邬天朔大少爷竟然主动收拾碗筷。把剩菜剩饭倒在一起,又一件件装回食盒里。然后提了食盒放在门口,等小豆花来收。 回来后又倒了一杯热茶,搁在乔夕月的手边,说:“早知道一顿饭就能讨好你,何必天天围着你转,还要被你嫌。” “呵呵”乔夕月笑了,说:“可你就没想过,若是不是你死乞白赖的缠着我,我也不会来你家和你吃这顿饭。” “那就是说,好女怕男缠,你说讨厌我都是假的呗?” 邬天朔的眼神一下子迸出光彩,说:“我粘着你还是有用的。你看看,若是我没使劲儿的追着你跑,哪有现在的恬适安然?我们家的饭比你做的面汤好吃,所以以后你最好每天都来吃。” “别想的太美好。”乔夕月一撇嘴,不以为然:“再好吃的饭也有吃腻的时候。” 顿了顿,她继续道:“就好像我现在丑巴巴,将来老了会更丑。而你年少灿烂,还没到最美好的时候,我们终究只是路人和过客。最好也不过就是一对忘年交的知己。” 第273章 带你去玩吧 邬天朔的表情有一瞬间的黯然。 他的眼睛很圆,瞳仁乌黑的很有神采。所以当那漂亮的眼眸黯淡下去,哪怕只是一瞬间也足以让人心悸。 但还没等乔夕月发现并反应过来,他就换上了灿烂的笑容。 少年人的笑容干净而美好,仿佛带着秋天金灿灿的繁茂,一下子能暖到人心里去。 乔夕月一抬眸就被这笑容晃了眼,也就未曾捕捉到他刚才的片刻失意。 “你现在说什么都好,我不会反驳你。”邬天朔乐陶陶的说:“但你下任何结论也都太早。十年后你再回头来看,说这些话的自己亏不亏心?” 十年吗?!! 乔夕月浅笑着摇头,她也不敢确定。 人生的变数真的是太多太多了。就好比她的突然穿越,她以为找到了爱人可以共度一生。 可是转变只在一瞬间。 仿佛人生的岔路由不得你多看一眼,就被命运之手推向了未知的方向。 “我带你去个地方。”邬天朔突然拉开话题,说:“可好玩儿呢。” “吃的太饱了,正好消消食。”乔夕月站起来扶了扶有些发酸的腰。 她发现最近容易腰酸,腿也有点浮肿。 看来到了孕中期,种种不适就冒出来了,希望再以后别弄出什么妊娠高血压和糖尿病。 乔夕月走了会儿神,再一抬头就见邬天朔从箱子里拿出两件袍子来。 一件是黝黑发亮的貂皮,毛针又长又密,在光线下微微泛着紫光。这是最好的紫貂袍子。 另一件则是白色的,毛更长,雪白轻柔,看着就像一团软绵绵的云彩。是极品的雪狐裘。 这个时代可没有养殖业。要猎到多少的紫貂和雪狐,才能挑出成色一致的皮毛做成袍子啊! 以前在龙卡部落,所有的勇士和好猎手忙活一整年,也未必能够凑齐这么一件。 所以乔夕月就算是有最好的裘皮袍子,也绝对赶不上这其中的一件。 邬天朔把那件雪狐裘递给乔夕月,说:“送你了。这件是我十五岁之前穿的,你现在穿正好。” “做什么?”乔夕月皱眉,问:“要去的地方这么远吗?还要走到冬天?” “穿上就对了。”邬天朔说:“其实不远,但是冷。” “那我不去了,我回家。”乔夕月推开了那件狐裘,说:“这玩意我用不上。穿上它也不用干活了,等着被人打劫。” “不会。”邬天朔抿了抿嘴唇,说:“而且我敢保证,你穿上这件袍子都不会有人欺负你。” 废话!衣服有时候不只是遮体和保暖,也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就好像她曾经戴过五色羽毛一样。一根羽毛足够证明地位不凡,证明她是首领的女人。 “不要。”乔夕月更坚决,甚至还去拎起了她的小背篓,准备回家了。 “不送你,穿上跟我去转转总行。”邬天朔上前两步轻轻握住了乔夕月的手腕,摇晃着撒娇:“就去看看呗,真的不远。回来就把袍子脱了,以后再去玩再穿。” “神神秘秘的,到底是什么地方?”乔夕月拗不过。她知道不去的话邬天朔肯定不会放她走,就说:“那只看一眼就回。” “嗯,看看就回。”邬天朔乖巧的卖萌,眨巴着漂亮的杏核眼说:“你说什么时候回都行。” 乔夕月这才接过袍子披在身上。 雪狐裘一上身,乔夕月暗自抽了口气,赞一声:真好。 又轻又软,几乎感觉不到重量。而且并不是披上就闷热的,更不会大汗淋漓。 甚至触摸到皮毛还有种丝滑清凉的感觉,手感非常的舒服。 乔夕月知道,最好的裘皮就是这样的,不闷热,但极为保暖。越是到了寒冷的地方,抗风保暖的效果就越好。 当然,这个不是说夏天穿裘皮会凉快,只是相对而言的。 同时,乔夕月也感觉到了邬天朔的细心,袍子选的大小正好。 她披上之后过了膝盖一点,不影响走路,腿也不会冷。 要不怎么说,和情商高的人相处很舒服呢。 邬天朔就是那种情商很高的。做事不会让人觉得刻意,但就是能够把关心做到极致。 乔夕月再次暗中叹气。这小子除了最开始表现的坏脾气,到后来简直越来越贴心,无微不至。 正在愣神,脖子上毛茸茸、软乎乎的东西围了上来。 乔夕月低头一看,是一条火狐的围巾,那艳红的长毛几乎遮住她小半张脸。 邬天朔还亲自把搭扣给乔夕月扣好,说:“一会儿风会有点大,这样就吹不进脖子里了。” 然后他自己也戴上一条同样的红狐裘围巾,俩人……从黑白无常变成了两根鸡毛掸子。 乔夕月憋着笑,觉得大少爷的审美已经突变了。什么艳丽、华丽的东西都敢往身上戴。 “走,我知道你心里笑话我呢。”邬天朔抿了抿嘴,说:“不过一会儿你就该感谢我了。” 乔夕月原本不想去,此时倒是好奇起来。奇怪什么地方是突然变冷的,还被邬天朔说成是好玩的地方? 邬天朔带路,领着乔夕月从他的院子出去,往大宅的西北角走。 越走越偏僻,乔夕月就问:“是你家的地窖吗?” “猜对了一半。”邬天朔指着前面不远处的一座假山,说:“下面别有洞天。” 假山是后来移到这里的,遮住了一个不起眼的窟窿。 乔夕月被邬天朔拉着钻到假山里,就感觉到地风“呼呼”的吹出来,而且确实很冷。 “夏天不能进去。”邬天朔说:“内外温差太大,进去就会头疼。其实冬天进去反而好一点,感觉不到那么冷。” 说着,他先往窟窿里钻。 下去之后朝乔夕月伸出手,说:“别怕,不危险。而且就最开始一段有点窄,你注意点肚子就行了。” 乔夕月:“……”明知道我肚子里揣着一个,你还带我钻地道? 下去的台阶有点陡,但每级石阶都很宽,落脚稳当。 几步之后就豁然开朗,乔夕月还看到最下面隐隐透出白色的冷光。 冰雪地洞会有这么强烈的反光吗? 当乔夕月被邬天朔扶着,走下最后一级台阶,眼前的美景让她狠狠抽了口气! 第274章 国家宝藏 大少爷说的没错,真的是别有洞天! 冰晶透亮、霜雪莹白,数不清的珍珠和宝石缀在冰雪之中,发出绮丽而奢华的炫彩。 乔夕月有一瞬间的迷茫,觉得这或许是梦幻中的景象。 而且这不仅仅是美景,更是所有人梦寐以求的、数不清的财富。 美是真的美,震撼是真的震撼。但欣赏之外,会让人想到恶毒与贪婪。 即使乔夕月自认不是个拜金又贪财的人,都禁不住被这样的满眼瑰宝所折服。 “是不是好玩?”大少爷随手从一块冰晶上抠下颗珍珠在手里把玩。 那润白晶莹的珠子在他手心里滚动,柔和的光芒照的人眼窝发紧。 乔夕月“嗯”了一声,吞了下口水。 她感觉脖子就好像生锈了一样,慢慢的、机械的转过去,问大少爷:“你带我来这里……是要考验我的耐心和贪念吗?” “啊?”邬天朔一脸的懵懂,把手里的珍珠往乔夕月手里一拍,说:“随便你挖,能背的动就都归你。” 乔夕月感觉到手心里的珍珠是沁凉的,能够把一颗已经开始焦躁的心压制下去。 深吸了一口气,让这冰洞的寒气透心凉肺的回旋一圈,乔夕月的脑门才冷静下来,问:“这、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这是我爷爷早年发现的。”邬天朔说:“也不知道是哪年哪月、谁在这里挖的地道,宝贝也不知道是谁囤在这里的。” 说着邬天朔朝前面一指:“很深呢,里面还有更大块的彩石,不过没有外面的闪亮。” 乔夕月再次吞了下口水,问:“原石?没经过打磨的?” “我不懂这些。”邬天朔说:“从小知道这个地方,就在这里玩儿啊。这些和石头也没什么分别。” 您真是壕气冲天! 这些确实是石头,但是太耀眼了呀,谁会不为这样的石头所疯狂。 乔夕月自认是个普通人,心态微微有点崩。 但好在她还不至于被贪婪所迷惑、被恶念所左右,所以也只是瞠目结舌的看看而已。 “走,去里面看看。”邬天朔朝乔夕月伸出手,眼神期盼的等着乔夕月把手递给他。 乔夕月抿了抿嘴唇,把那颗珍珠放回邬天朔的手心里,说:“看看,让我开开眼。真是不枉此生了。” “但里面没有这种。”邬天朔将那颗珍珠放回到冰上,说:“这种圆的珠子只有外面才有。” “我知道。”乔夕月说:“这是海里的,珍珠蚌产出的,不是挖出来的。” “海里的?”邬天朔显然不太懂。 虽然这个镇子靠近海边,也经常有大船出入。但显然大少爷不懂世间疾苦,还不知道珍珠和宝石的区别。 乔夕月解释:“对,大贝壳里会有。” “有机会我们去捞?”邬天朔再次笑的灿烂,随手又抓了几颗珍珠,往乔夕月的兜里一塞,说:“回去给你穿个串串,戴着玩。” 乔夕月:“……”不想要,但是要和钱过不去吗?算了,还是不能要。 她一边把珍珠掏出来,一边把口袋捂紧了,说:“往里面看看可以。但是不准再往我口袋里塞,我会生气哦。” 邬天朔怔了怔,但没有强求。 他对乔夕月一笑,用修长的手指头拨拉着那几颗被放回去的珍珠,说:“不要就不要,反正这些以后都是你的。” “你……” 乔夕月正要争辩,就被邬天朔牵起手腕往里面拉去。 风又大了点,冰晶在一块块宝石的映照下美轮美奂。 乔夕月把狐裘围巾往上提了提,遮住了呼吸都透凉的鼻子尖,问:“这里通外面吗?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风?” “你不怕累的话,我们就走到尽头去看看。”邬天朔小心扶了乔夕月一下,示意她注意脚下的几块碎冰,又说:“如果你累了,我们就下次再来。” “先走走看,不累的话就去。”乔夕月用鞋尖踢开一块冰,问:“你小时候就在这里玩儿?会不会太孤单了点?” 知道邬天朔没有兄弟姐妹,所以乔夕月也不好问他平时和谁玩。 但是看着邬天朔提到这里如此的欣喜,就推断他小时候一定是常来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么多宝石的地方谁会不喜欢呢。 即使小孩子并不懂得价值,但闪闪发亮又冰晶透亮的地方和水晶宫一样的美丽,换成乔夕月的话也喜欢。 乔夕月本来以为,还会听到邬天朔天真又灿烂的笑声,说他不怕孤单,有宝石做伴谁会觉得孤单? 却不料半天也没有听见邬天朔的回应。回头一看,他竟然有点心不在焉。 “怎么了?”乔夕月不由得放慢脚步,和邬天朔并肩而行。 “我不能离开这里,所以不得不喜欢啊。我的童年也只有这里了。” 邬天朔说话的时候没有看乔夕月,而是看着那一层层、一块块的闪烁冰晶,说:“这是我的宿命,要守着这里,直到邬家的另一个继承人诞生。” “守着……这里?” 乔夕月一下子想起听那赶车老头说的话:邬家的两个分支,“君”一脉为国主;“天”一脉为国师,相辅相成,互相扶持。 那么这里,会不会是所谓的“国家宝藏”? 乔夕月被自己的想法梗了一下,不敢再往深想了,也不想再问。 可心里隐隐的又生出对这个少年的心疼:他情商高,看着总是没心没肺的,原来是把不如意都埋进了心里。 邬天朔一转头,正好看见乔夕月眼神里有一束温和柔美的光,在看着自己。 心思一动,他反手握住乔夕月的手,说:“别以为我在开玩笑。我真的会把这里送给你,只要你肯要就好。” 乔夕月没有马上抽回手,而是看着他,看着少年的脸被风吹的通红,眼神却倔犟如坚冰。 她明白了,这是一个少年人把全部的希望都放在自己的身上。 邬天朔希望有人来帮他离开这里,哪怕是拱手送出这个数不尽财富的宝藏。 少年人总有梦想,所以他不想把自己的一生都放在这里。 宝石虽然闪耀瑰丽,但在少年的眼中和那些冷硬的冰块没有区别。 第275章 吓唬我好玩吗 “乔夕月。”邬天朔叫着她的名字,说:“走,现在说什么都还太早。” 乔夕月“扑哧”一声笑了,说:“别人生怕被说不成熟。可你倒好,什么事都觉得太早。” 邬天朔在乔夕月的手心捏了捏,然后很自然的将她放开了,说:“我是觉得要计划的事情太多,总得一步步的慢慢来。” 乔夕月没有接话,因为她听出大少爷话里的隐意了:未来的日子里,希望有她。 而他放开自己的手,也只是不想让自己尴尬,更不想被她拒绝。 能够不被拒绝的最好办法,就是及时放手!大少爷他……实在太聪明了。 “冷不冷?”邬天朔岔开话题:“忘了给你找一双厚实的靴子了。但你这双脚,恐怕我八岁时候穿的靴子都嫌大。” “你八岁时候脚就这么大?”乔夕月也跳过了刚才的问题,没有再想。 还故意和他逗趣的伸出脚丫,和邬天朔的脚比了一下。 结果男人的脚和女人确实没法比,邬天朔的靴子还是厚底的,加上最外面的一圈牛皮,比乔夕月的脚大了一半。 “哈哈”邬天朔的笑声传出老远,在地道里一遍遍的回荡。 乔夕月在他小腿上踢了一脚,也跟着微笑起来。 和这少年人在一起,最大的感觉就是舒服和快乐。 他懂得把握时机撒娇,也懂得拿捏分寸让自己不尴尬,更多的是被那快乐无忧的气氛所感染。 哪怕少年人的心里埋着天大的秘密,背负着家族的重任,他依旧是最为阳光灿烂的一个。 转过一个弯,风又大了些,但传来了海浪声。 脚边的碎冰晶和数不清的各色宝石夹杂在一起,一脚踏上去就好像是踩着一条瑰丽的宝石路。 邬天朔回手小心翼翼的扶住乔夕月,说:“快到了,还有一段向上的路。” 乔夕月问:“这海浪声如此大,是到了海边吗?” “嗯。”邬天朔点点头,说:“但是出口比较特别,我也说不好。你自己去看看就明白了。” 顿了顿,邬天朔又说:“其实是先发现了这个地道,然后才有了这个邬家的大宅,再之后才有了这个靠海的码头小镇。” 乔夕月一挑眉,意识到了什么,问:“你是说,这里原本没有小镇?” 邬天朔点点头,说:“对,所以邬家更早于这个镇子。” 也就是说,邬家在这里有着极重要的地位,绝不仅仅是一个土豪乡绅那么简单,也不单单是守着一座宝藏而已。 很可能和这个码头的建立、远洋出海的船只都有极重要的关系。 但其中细节,大概也只有苦心建立这一切的人才知道。 脚下的路开始向上,倾斜角度不大,还有人工凿出便道的痕迹,并不难走。 但是很长,粗略算起来应该是爬上很高的位置了。 海浪声从顶端的透着光线的出口传过来,越走近风越大,海腥味也越来越重。 直到走出天井,乔夕月朝下一看简直有些恍惚。 他们已经不知不觉的来到了非常高的崖壁上,再几步之外就是近百米高的悬崖,再下面就是波浪翻滚的大海。 而此时的海面是幽暗深邃的蓝,一轮明月就在海平面上升起。 明亮柔和的月光照过来,仿佛是海上漂浮的一抹白纱,把幽蓝的海水遮掩的更加神秘。 邬天朔却还在往前走,走到悬崖边坐下来,两条腿耷拉在外面,还一晃一晃的。 然后他转身朝乔夕月伸出手,说:“慢慢的过来。别怕,我扶着你坐下。” 乔夕月干巴巴的吞了下口水,心里却是没底。 即使她没有恐高症,但耳畔如巨鼓拍击而鸣的涛声、翻起夹着泡沫的雪白海浪,仿佛下一刻就有怪兽从海中冒出来。 而且要坐在这样垂直的悬崖边上,动一动就是尸骨无存的刺激,实在让人心里发毛。 “信我,绝对不危险。”邬天朔仍旧是平伸着手掌,耐心的等乔夕月过来。 乔夕月终于深吸一口气,迈向前一步。 她已经走过那么多的艰难,甚至跨过无数人的尸骨,还惧这一座小小的悬崖吗? 何况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她对邬天朔确实是信任的。 再一步,她已经来到了邬天朔的身边,弯下腰试图坐下。同时把手放在邬天朔的手里,让他扶着自己。 可就在此时,邬天朔猛地一把抓紧乔夕月的手,用力将她拉向了自己。 如果只是摔倒在邬天朔身上,那还没什么。 可乔夕月眼睁睁的看着邬天朔的身子也向外倾斜。 在乔夕月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就抓着她一起翻下了悬崖! 落差、下坠、失重、眩晕! 所有的感觉一瞬间涌上来,冲的乔夕月脑子里天旋地转,眼前突然漆黑一片。 但惊惧也仅仅是短暂的一瞬,跌落海里的疼痛和刺骨冰冷的海水并没有袭来。 乔夕月感觉身子被托住,落进了一个温暖但并不太强壮的怀抱里。 再一抬头,眼前是邬天朔近在咫尺的脸。 少年人皮肤好的发光,几乎看不到一丝的毛孔,嘴角弯起好看的弧度,漂亮的杏核眼弯弯的。 “啪”乔夕月抬手就是一巴掌。端端正正的在邬天朔的左脸上留下一个鲜红且小巧、又十分完整的巴掌印。 “你发的什么疯?吓唬我好玩吗!” 乔夕月猛地推开邬天朔,从他的怀里站起来。这才发现两人是从上面跌下来,到了下一层的小平台上。 上下的高度不过一人来高,但因为垂直落差的原因,不走到悬崖边上根本看不到下面这个隐藏的平台。 相信也没有几个人有勇气直接从上面一脚踏空下来,只为了感受这相距不足两米落差的惊心动魄。 真的不危险,但真的是吓人。 所以乔夕月怒了,恨不得把这小子一脚踹下去。 “月姐姐别生气,我就是想让你知道我小时候都是怎么玩的。” 邬天朔扁了扁嘴,故意侧脸露出鲜红的巴掌印,卖乖道:“你往里看就知道了。我小时候真的常在这边玩,但是从来没有出过事。” 乔夕月余怒未消,但还是转头向邬天朔说的方向看去…… 第276章 你逃不掉的 有了这只青蚨蛊,花茗多半就能露出马脚。乔夕月提了月余的心也终于能够放下点了。 落在乔夕月指尖的青蚨吸饱了血,就扑扇着翅膀到她发间停住不动了。远看去就像是一个鲜活的蝴蝶发卡。 琳琳盯着漂亮的青蚨蛊看了半天,叹了口气说:“我也想养一只,好漂亮。” “养呗。”乔夕月摸了头发,说:“要是你说的蛊虫、蛊蝶都这么好看、这么乖巧,我也想多养几只。” 女孩子没有不爱漂亮的,这种纯粹天然的装饰品简直太有吸引力了。 琳琳却摇摇头说:“哪能都这么漂亮。也有些蛊虫长得黑溜溜的,还有大鳌或是尾勾。也有养出四不像的,蜘蛛的毛毛腿,蛇的鳞片,蟾蜍一样的肚子和蝎子样的尾巴,别提多恶心了。” “停。”乔夕月立马摆手说:“我这心情刚刚好一点,别说那么恶心人的东西好。咱们现在来研究一下,这只青蚨蛊多久能产卵?” 琳琳的脸色变了变,然后闭紧嘴巴摇了摇头。 乔夕月觉得事情不对劲儿,就说:“别装哑巴,有什么好的、坏的都赶紧说给我听听,我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六十年。”琳琳突然冒出个数字,就又不吭声了。 乔夕月却听懂了,心也跟着凉了。 “你特么的在逗我?”乔夕月一着急,粗话都溜达出来了。 但她保证不是冲琳琳发火,她就是没想到青蚨蛊六十年才产卵。 要真是那样,乔夕月估计有生之年都弄不清花茗那孩子的爹是谁了。 “别急,还有办法。”没想到琳琳说话大喘气,又说:“大祭司曾经说过,蛊虫是需要进阶的。” “懂了,就是一切还不确定对。”乔夕月已经不报什么希望了,估计这玩意最大的作用就是养来好看。 “但是你我知道,花茗未必知道啊。”琳琳摇了摇乔夕月的手,说:“大祭司不在了,巫族里只有我会养蛊。咱们可以诈她一下。” 乔夕月就问:“其他巫医都不会?” 琳琳摇摇头:“我是大祭司养大的,经常帮她喂蛊,所以才会一点。” “那明天就去试试。” 乔夕月的心踏实点了,才终于睡了个安稳觉。 这木屋里没有床,兽皮还是铺在地上的,有点硬。 而且身边睡的是琳琳和小麦子、雀儿她们,没有了阿琰的怀抱就总像是少了点什么。 第二天,还正好就是花茗的孩子满月。 按照龙卡族的规矩,红旗子可以拿下来了,而孩子要接受族里老人们的祝福。 不仅仅是首领的孩子要这样,只要是龙卡族降生的孩子都会得到祝福的。 乔夕月一早起来,站在树林里看着那面飘扬了一个月的旗子被收起来,感觉压在心里的一块石头松了点。 琳琳捧着个木托盘,盘子里是树林里刚采来的野花,和一把盛着几滴金黄色蜂蜜的木勺子。 那只青蚨蛊就落在野花上,扑扇着美丽的翅膀,乖巧的停着不动。 琳琳给乔夕月解释过,青蚨蛊只有孵化和刚出壳的时候需要主人的血饲喂,这样可以增加和主人之间的联系。 以后只给它吃花粉和蜂蜜就可以了,不用总是拿血养着。 “再等一会儿。”乔夕月说:“等到族里的祝福开始的时候,我们再过去。” 小麦子和雀儿、阿童站在后面一点。 雀儿挎着把小弯刀,背后背着弓箭,小脑瓜要仰到天上去了。 她一直在替乔夕月抱不平,虽然她并不明白突然多了孩子是怎么回事。 阿童则是学着雀儿的样子,也是鼻孔朝天、下巴向前。不过他还要时不时看看雀儿有什么新动作,有样学样。 十九帮乔夕月牵着白牛少玉,所有人都在等着她的吩咐。 “阿七。”乔夕月忽然想起一件事,问:“让你们准备的坑,挖好了吗?” “好了。”阿七被问到的时候,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想想那个“坑”心里就发毛。 乔夕月点点头,轻声说了句“谢谢”。 那是她最后的手段,如果青蚨蛊搞不定花氏姐妹,就只能用点硬招了。 寨子里响起了号角声,祝福仪式马上开始了。 “走。”乔夕月撑着厚实的牛背,利落的翻身坐上去,说:“我们去送‘贺礼’。” 寨门开着,号角声越发嘹亮清晰。兰花正等在门口。 兰花是乔夕月这边的,但她不是个有心机的女人,做人做事都实实在在的。所以能把她当成可信的人,却不能委以重任,怕她应付不来。 兰花带着点担心的看着乔夕月,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乔夕月一笑,说:“兰花姐姐,大家都还好?孩子们有没有好好读书?” “孩子们都想你了。”兰花见乔夕月态度如常,才松了口气说:“他们每天念叨着学游泳,可是没有您领着谁也不敢下水啊。” “我这不是回来了嘛。”乔夕月展了展脊背,让自己看起来更有气势,脸上也挂着淡定且威仪的笑容。 寨子的空地上搭起个简易的凉棚。凉棚下堆满了新鲜的艾草和野花,散发着一股清新的苦香味儿。 花茗穿着一身长兽皮,脸上涂了好几种颜色。这是只有首领的妻子才能有的装扮,也不知道是谁给她的勇气这么穿。 那个小婴儿被养的不错,已经不再皱巴巴的,眼睛也睁开了。正用乌溜溜的好奇眼神看着这个世界。 孩子最无辜,乔夕月忍不住叹了口气。 阿姆和几个老人都在,但没有看到阿琰的身影。 难道阿琰他…… 乔夕月骑着白牛一直走到凉棚前面,却没有下来的意思,而是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些人。 花茗上前一步,说:“乔,今天我的宝宝满月,谢谢你能来。等他得到了祝福,我就会和姐姐离开。” 乔夕月笑得非常好看,问她:“你确定要走?” 花茗马上带着点委屈的说:“你和龙琰首领分开这么久,我心里也不好受。我真的只是想为他生下这个孩子,我不会抢你的位置的。” 乔夕月摇摇头,说:“你理解错了。我的意思是:你逃不掉的。” 第277章 答应我个条件 邬天朔说的“里面”,不过是向内凹的一块山壁。纵深不过七八步,横向也最多是十来步而已。 但石壁上写满、画满了密密麻麻的图画,还有些模糊、辨认不清的字迹。 乔夕月怔了怔,一时间忘了邬天朔刚才的恶作剧,忍不住往前走了几步。 当她看清那些字和画由低到高、从幼稚变得成熟,心里也开始酸涩起来。 按照笔记的顺序,应该先从最下面看起。 乔夕月半弯下腰,看着还不到她腰部的大头小人图画,就能够感受到小孩子的迷茫、孤单和愤怒。 那些大头小人有的拿着刀和长矛;有的手里举着个“大饼”,但仔细想应该是石头;还有双人的图,是应该是父子或母子。 不用说也知道,这是记录大少爷幼年时候的事。但为何有一副图上画的是大人拿棍子打小孩? “我小时候常惹祸,心思也不安定,总是偷偷跑出去玩。” 邬天朔跟着过来,盘腿坐在石壁旁边,手指着那幅图画解释说:“这个就是我爹第一次狠狠打我,把一根棍子都打断了。” “那时候你几岁?”乔夕月忍不住问:“看这个高度,还是小豆丁?” “四岁还是五岁,具体记不清了。但我记得是三岁多摔坏了腿,这是好了之后可以下地跑了,就跑到外面差点摔死。” 邬天朔说完“咯咯”的笑,说:“那时候不懂,还以为我爹是真的想打死我。就气鼓鼓的在这里画下来,惦记着等我长大了,我爹老了,我也拿棍子打他一顿。” 不孝子! 乔夕月心里这么想,却又忍不住觉得小孩子的心思真是单纯。 可她又发现,大少爷很少很少提到他母亲。 即使最开始说过是母亲摔坏了他的腿,后面也再也没有提过。 “看这个。”邬天朔又指着另一副图画。比之前的高了一点,应该是七八岁的时候了,说:“这天我过生日,就特别想要有一艘船。” 船么? 乔夕月看着那小小的一叶扁舟,问:“可这个大小看起来像一艘独木舟啊。” “当时就想要一人驾驶的小船,出海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看看。” 邬天朔转头看了看外面的一轮明月,说:“那是我第一次听说,海的另一边还有陆地,还有其他的人。” “有的。”乔夕月说:“我就是从那边来的。但我不知道其他地方还有什么人或是什么样的文明。我只知道我来的那边是个相对这里更古老的蛮荒时代。” “可你一点都不蛮。”邬天朔笑着说:“你好像比我小时候请来的夫子懂得还多。好在你年纪还不大,没整天到晚的念叨我。” “这些字都是你写的?”乔夕月问完之后觉得这问题傻乎乎的,就说:“我能看懂这字。和我认识的一样?” “你识字?”邬天朔很惊讶的问:“你认识多少字?会写自己的名字吗?” “当然会。”乔夕月有点骄傲,但马上又说:“但我不确定我们的字,和你这个是不是都一样。” “你写。”邬天朔提起袍子从靴筒里拔出匕首,反手递给乔夕月,说:“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平民的女孩识字。” “我都成婚了,不算是女孩。”乔夕月拿匕首比划了一下,又说:“还有,让你家丫鬟小豆花别老叫我姑娘。哪有挺着个肚子的姑娘。” 邬天朔撇了撇嘴:“我让他们叫的。现在叫姑娘,以后叫少夫人,就没有叫名字的说法。规矩不要了么?” “你……”乔夕月懒得搭理他。 要是为了这个问题纠缠,只怕邬天朔又要撒娇卖乖,最后自己还是吃亏。 她找了个相对平坦也还没刻字的地方,可是一时间又不知道写什么才好。 半晌之后,她刻下:十年生死两茫茫…… 虽然和阿琰分开没有十年,可她不知道阿琰什么时候回来,或者阿随到底是不是阿琰。 没有希望和期盼,那么十年、二十年之后依旧是一片茫然无果。 邬天朔盯着乔夕月一笔一画在石壁上刻字的刀尖。 最开始看到“十年”两个字,他的心还猛地跳了一下,想起自己对她说的“十年之后”。 可是看到后面几个字,心又沉了下去。 他如此聪明,当然能够明白乔夕月的意思,和她心里惦念的那个人。 但他是堂堂的大少爷,邬家这一代唯一的继承人。忍人所不能忍,心性坚定,心意不摧,才是他的本质。 十年又怎样? 只要是他一心盼望和守护的,哪怕是到老、到死,终有能够得到她心的那一天。 可当时大少爷却不知道,自己少年时期的一个念头,真的成了乔夕月最大、最难忘,也是最悲切的伤痛。 “喂,看看,认识吗?”乔夕月没有继续刻字,而是叫大少爷:“我的字有点丑,但写的没错。” “认识。”邬天朔点点头:“而且你只是腕力不够,并不是字丑。” 然后他又问:“你既然识字,又会医术,为何流落至此?难道说我就是幸运,随便和人吵个架都捡到了宝。” “嗯,我就是一块璞玉。”乔夕月抿嘴一笑,说:“对了,那你是不是有书啊?可以借给我看看吗。” 乔夕月教过雀儿他们一些孩子识字,也让他们把重要的事情做记录。可以说龙卡部落从她开始有了文字的记载。 但是来到这里之后还并不了解南厥国的确切情况,如果能够有史书看看就最好了。 邬天朔抽了口冷气,说:“你还会看书?我的书阁随便你去,但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说。”乔夕月心说:就算我不答应,你还不是要磨到我答应为止。 大少爷就说:“你看过的书,给我讲一讲。我这人看书就头疼,认识的字也忘得差不多了。” 乔夕月:“……”我看你都头疼。 不过这终究不是难事,乔夕月随口答应下来。 然后两人又在这里看了几副画,也不过就是大少爷幼年生活的无病呻吟。 最多的当然就是挨揍图,还有舞刀弄棒的图。 乔夕月才知道大少爷是会武功的。 第278章 你装睡吗 邬天朔聊的挺开心,颇有几分意犹未尽的样子,问乔夕月:“坐一会儿,还是现在就回去?” 乔夕月不忍心看少年人脸上的笑意褪去,就忍不住说:“休息一会儿,回去的路还那么长的。” “对,风又大,还冷。”邬天朔指指周围,说:“没发现嘛,这里其实不冷。” 对哦。 乔夕月这才发现这小小的平台并不冷,甚至海风都不太大。 “不知道是不是地形的关系。”邬天朔解释说:“上面特别冷,而地道里尤其冷。但是到了这里就奇怪的暖和起来了,所以我小时候就爱来。” 乔夕月心里的念头一闪,问:“所以说,你其实是想要带我来这里玩儿,而不是为了看那些宝石?” “对啊。”邬天朔认真的点头:“你才反应过来啊,还真是迟钝。” 乔夕月回头看了看那画满了图画的石壁,心中有了个猜想,但目前还不确定。 邬天朔把身上的紫貂袍子解开,宽大的衣摆铺散开来像是一条小毛毯。然后拍了拍说:“坐这上面,软和又保暖。” 这份细心和暖意也真是没谁了。乔夕月也不想拒绝,就大方自然的坐了下来。 邬天朔还扶着乔夕月的腰往身边拉了拉,让她紧挨着自己坐着。 乔夕月侧头就要发脾气。却听邬天朔解释:“挨近点更暖和。你还可以把脚拿上来,用袍子角盖住。你的靴子太薄了。” 乔夕月抿了抿嘴,想拒绝。可是脚丫冻了这么久确实凉了。 最后她还是放弃了矫情。 挨着大少爷坐好,舒舒服服的把他当靠背。然后脱了靴子曲起腿,把紫貂袍子和自己的雪狐裘一起裹在脚丫上。 好暖和,又柔软舒服! 乔夕月抱着双膝,静静的看着外面。 海风几乎刮不进这一方小小的天地,柔和的月光却能够将两人包围。 海浪声隐隐约约的也听不太真切。不再像是敲的人心悸的战鼓,反而像是一支温缓的催眠曲。 “啊哈”乔夕月打了个哈欠,身子软了几分,头也不自觉的靠在了邬天朔的肩膀上。 邬天朔紧抿了一下嘴角,小心翼翼地把一只手探到身后扶住乔夕月的背。 “你别搞鬼。” 乔夕月抬眼就正好看见大少爷半边脸颊的红手印。就用食指在那鲜红的巴掌印上戳了一记,说:“我就是歇一会儿,马上就回……” “噗”邬天朔轻笑一声:“睡的倒快。” 乔夕月确实睡着了。因为起来太早,一天又忙于奔波。尤其给大少爷针灸治疗也耗费精神。 本来吃过晚饭就不想动的她还走了这么老远。别说是秒睡,就差秒晕了! 邬天朔扶在乔夕月背上的手落在了实处,又拍了拍。 最后干脆将这个娇小的、脾气又倔犟的臭丫头揽在了怀里。 再掀起另半摆袍子,给乔夕月盖在了身上。就好像是用袍子把她裹进了自己的怀里一样。 如此近距离的看,如果忽略了这个女人干巴巴、发黄的皮肤,能够发现她还是挺好看的。 睫毛很长,垂下来像小扇子一样遮住眼睑;鼻尖小巧、鼻梁却直。 嘴唇……好软! 大少爷的心“扑腾腾”的蹦跶了半天,呼吸都不顺畅了。 好不容易才让自己重新安定下来,邬天朔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这个女人是有什么魔力吗? 为什么第一眼看着讨厌,再看就觉得神秘,如今安静睡着的时候乖巧的像是猫儿。 一面又一面,面面皆不同。 她的所有表象都让人揣测、着迷,忍不住就想要靠近再靠近,直到走进她的心里去。 乔夕月一觉睡到大天亮,醒来的时候有片刻的迷茫。 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只知道好久没有睡过这么沉、这么黑甜的一觉了。 好像从阿随走后,本来胆子大、天不怕地不怕的她就没怎么睡的踏实过。 可是当她一转头,看到了睡在自己身旁的邬天朔时…… “啪”的一声,大少爷的脸上重叠了一个巴掌印,瞬间就给打醒了。 “干嘛呀。”邬天朔捂着脸坐起来,瞪着杏核眼委屈巴巴的说:“你知道把你从地道里抱出来有多困难吗。难道我要把你扔在那边悬崖上睡觉?还是说,我费尽力气抱你回来了,还要再抱你出了镇子、穿过树林,送你回家去?” “你可以叫醒我。”乔夕月鼓着腮帮子说:“再不济,你可以把我安置在客房啊。” “你叫的醒的话,我抱你的时候早都醒了。”邬天朔忍不住跟乔夕月对吼起来:“还是说,你根本是在装睡啊。你是故意想让我抱你回来的?然后还要反咬我一口。” “我没有,我确实睡着了。”乔夕月也懵圈,自己怎么就睡的这么实诚? 她一向觉浅,有点动静都容易惊醒的那种。 顿了顿,乔夕月张牙舞爪的喊:“现在说的是谁咬谁的问题吗?我问你为什么不把我安排在客房。” “你想让全家人都知道,你留宿在我家里?”邬天朔一本正经的问:“去客房也行啊。保证下个月我爹回来,所有仆人都会告诉他:我留了个女人在家里住,然后这个女人肚子还大了。” 乔夕月:“……”听着很不对劲儿,可我竟然没法反驳。 邬天朔观察着乔夕月的表情,心里暗自发笑:这丫头也太好玩了,说什么都信。 一边又不忘给乔夕月一颗定心丸:“所以安排你在我房里最保险。我和你说过的,没有人敢随便到我院子里来。何况我什么都没干啊,就是抱你回来太累了。你总不能让我一个有旧疾、且腰腿不好的人去打地铺。” 说得好有道理的亚子!再次无法反驳。 现在乔夕月知道,自己掉在大少爷的圈套里了。 再聪明的小狐狸也都不过老猎手。 乔夕月没有多少感情经历,也没和哪个男孩子这样的方式相处过。 还是不对! 乔夕月再次炸毛,难道说大少爷感情阅历丰富,他在把自己当作猎物戏弄? “喂喂,你那表情是要吃人啊。”邬天朔吓得缩了下脖子,一翻身滚到了床下。 第279章 我妈都没你罗嗦 邬天朔卖乖的本事一流,永远都能让人心里发软。 乔夕月咬着嘴角,也觉得委屈。可是又说不出大少爷究竟是哪里不对。 唯一要说怪罪的,就是自己睡的太沉了。那么长的一路走来,居然还都没醒。 是最近太累了,很久没有睡的安稳?还是肚子里的宝宝也在偷懒? 乔夕月也不能强词夺理,她做不出反咬一口的事。 最后视线落在邬天朔通红、微肿的脸颊上,觉得自己是反应过激了点。 人家确实什么都没干,何况她身边也不是没睡过别人。特殊情况不拘小节。 清者自清! 她本来也不是刻意追究细节的人,更不是迂腐的古人,什么事都能闹上半天还要死要活的。 邬天朔看乔夕月的眼神缓和下来,就知道自己这一招走对了。 起码能够确定乔夕月对他特别的包容,即使挨了一巴掌,心里却像是撒了一把蜜糖。 “月姐姐,我们何必要为了这点小事吵架?” 邬天朔嘴上是这样说,却故意揉了揉红肿的脸颊,声音也更加委屈的说:“你睡得好就行了。起来吃早饭,然后我送你回去。” 乔夕月觉得,如果邬天朔有耳朵和尾巴,那么这一刻一定都是耷拉着,连眼神都萌的人心慌。 这小子怎么如此会撒娇?乔夕月都自叹不如。 关键是她吃软不吃硬。 邬天朔委屈着还不忘送她回去,乔夕月就觉得自己那一巴掌打的重了。 “算了,我也有错。”乔夕月说:“就不该大半夜和你跑到海边的悬崖去。打你也是我不对,我当时是刚睡醒没反应过来。” “我不介意。”邬天朔摇摇头说:“月姐姐打就打了,骂就骂了,我一点都不觉得委屈。” 不委屈你耷拉着头毛,眼圈都红了,是几个意思? 乔夕月觉得自己真的不能多看邬天朔一眼。 他就是有大小姐一样深厚的功力,光靠撒娇就能把黑的说成白的,绿的说成粉的。 “月姐姐?”邬天朔知道自己把乔夕月拿捏住了,心已经开始暗搓搓的乐呵起来。 但他表情上没有一丝的裂痕,只是依旧委屈的问:“我一会儿把你送回去,你晚上还来吗?我的腿怎么办?” “我现在给你针灸。”乔夕月叹了口气,说:“早点晚点没关系,但是不能不针灸。你别怕疼,会见效的。” “我不怕。”邬天朔真是乖巧啊,眨巴着好看的杏核眼说:“我就是怕你累。” “没事,你现在是关键时期。”乔夕月再次叹气,起身去洗漱了。 乔夕月走到脸盆前才发现,一盆清水早就打好了,下手摸了摸居然还是温的。 这水是谁打的?给她准备的吗? 可是不对啊。邬天朔不是被自己打醒的吗,这水又是谁准备的? 如果说小豆花进来过,那就一定是邬天朔允许的。 也就是说他在骗自己,他根本就不怕有人跟他爹告状。 “大小姐,你鬼主意真多呢。”乔夕月暗自说完,认真的洗脸、洗手。 洗完之后回头,就见邬天朔果然还赖在床上打哈欠。 一个哈欠没打完,邬天朔的眼角已经有些红了,睫毛上沾着半颗泪珠,困的呢。 “哗啦”一声,一盘温水兜头盖脑的泼下来,把整个床铺都淋湿了。 邬天朔一个激灵,就见乔夕月一手拎着木盆,一手叉腰,瞪着他说:“编的挺像那么回事的。” “月姐姐……”邬天朔抹了把脸上的水珠,忽地就笑了:“姐姐的洗脸谁都是香的呢。” 乔夕月:“……”我承认我斗不过你,我走行了。 乔夕月觉得自己再也不能被邬天朔牵着鼻子走了。 邬天朔也不拦着,就拎着还湿着的衣摆,亦步亦趋的跟在乔夕月的身后。 “你跟着我做什么?”乔夕月气鼓鼓的说:“现在不想给你针灸了,一肚子的怨气。我怕扎不准穴道,直接扎你血管里。” “我说了要送你回去啊。”邬天朔一本正经的说:“你现在不针,那就是晚上针呗。我也舍不得你每天奔波,索性还是住到你那里好了。” “你老实在家待着,别去我那边添乱。”乔夕月无可奈何的说:“别闹了行不行?从昨天到现在,你已经表露了太多的心意,我吃不消。放过我好不好?” “我的心意就是给你看的。”邬天朔说:“月姐姐求放过,可我却觉得那是守护。不过也不能迫的太近,反而惹你心烦。” “什么都懂。”乔夕月说:“可你就只是会说而已,从来都不肯老实的听我意思。” “你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我的意思也应该是你的意思。”邬天朔说:“那我们现在就做个商量,我不送你回去了,说实话我湿着衣服冷的很。但是你要留下吃饭,然后让三叔派人送你回去。” 乔夕月抿着嘴,打量着衣襟儿滴水的邬天朔,最后还是妥协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对这个人就是没法像最初那样的讨厌和排斥。 或许是因为太寂寞,又或许是大少爷的心太至诚,让她连拒绝的心思都不那么坚定了。 早饭还是小豆花送到屋里来,依旧简单丰盛,口味也不错。也还有一碗热的羊奶。 乔夕月悄悄观察了一下,就发现邬天朔其实并不喝羊奶。 他只是倒上小半碗,就那么一直放着。偶尔喝一点,最后肯定要剩下一些。 那就说,这碗羊奶其实是给自己准备的。出自谁的心意,也不言而喻。 乔夕月闷头吃饭,不愿意再多想哪怕一分。 女人实在是感性动物,她经不住别人对她好。 而偏偏这种被捧在手心里的呵护,就像是秋季的阳光一般的和煦、温暖。 吃过饭,邬天朔把乔夕月送到门口,指着准备送她回去的两个人,说:“姐姐收摊的时候吩咐他们就行。” 那两人连连点头。 邬天朔又说:“月姐姐也别急着过来。天冷了路也不大好走。我等得,你却摔不得。” 乔夕月翻个白眼,最后还是点点头。 邬天朔又要开口。 乔夕月一把捂住他的嘴,说:“我妈都没你罗嗦,我走了。” 第280章 我想做他爹 乔夕月真是被这小子给调戏怕了。随时随地的言语表白,她也是没辙。 只是乔夕月没想到捂着他的嘴不让说了,却还是给钻了空子。 邬天朔的嘴唇抿了抿,突然就探出舌尖在她手心里扫了一圈。 那热乎乎的感觉激的乔夕月一哆嗦,感觉是一只小狗在讨食。 “你脏不脏呢。”乔夕月收回手,在衣襟儿上蹭了又蹭,一脸嫌弃的赶紧转身走了。 邬天朔被生生的噎了一下,却又偷偷地笑了。 看着乔夕月赌气一样走远的背影,他用舌头顶了一下自己的左腮,含着糖球一样的在脸颊上鼓起个小包。 没错,看着她就像是吃糖,能够从眼睛开始甜蜜到心里去。 之后的一段时间,乔夕月都忙脚不沾地了。 早上起来抓紧秋天的尾巴,去山上多采药,以备整个冬天的到来。 中午,生意随着天气变冷渐渐好起来。有时候忙的乔夕月手不够用,但赚来的东西也更多。 这些走货、赶路的人都知道漫漫长路上有个落脚的地方,能够吃顿热乎乎的饭有多难得,所以东西给的也实在。 下午收摊之后,乔夕月还要整理些用不着的东西,去镇上换鸡蛋、面粉和盐。 最后一站是到邬家给大少爷针灸。好在大少爷管饭,去了吃现成的,然后再干活。 邬天朔的旧伤在一个月之后有了明显的好转,而发现的原因让乔夕月哭笑不得。 那天,乔夕月针灸结束之后正在收拾东西,邬天朔疼的满头冷汗还撒着娇来抓乔夕月的手。 乔夕月一躲邬天朔就摔了。可这次摔的很重,起来的倒快。 而且邬天朔是以一种乔夕月完全没法躲避的速度,突然跳起来把她给抱住了。 还好巧不巧的,借着惯性在她脸上实实在在的一贴。 当时两个人都楞了一下。 乔夕月惊讶于邬天朔恢复的快,筋脉和肌肉的弹性简直太好了。 邬天朔则是发现乔夕月的脖子下面一片雪白。 那是一种细腻光泽的白,从微微敞开的领口露出来。 再仔细看,乔夕月的脸上和脖子、甚至露出来的双手都还是一片黄褐色。唯独被衣服遮掩下的皮肤雪白光润。 这是她本来的肤色,还是用了什么了不得的草药? 邬天朔怔怔的出神,乔夕月却误会他盯着自己的领口下猛瞧。 本来打也打过了,更不差这么一巴掌,于是就举起小手扫了过去。 “等等,你之前是不是中过毒?”邬天朔一把握住乔夕月将要挨在自己脸上的手,问:“你肤色本来也不是这样的?” “啊?对。”乔夕月懵了下,说:“我又不是黑色人种,皮肤本来也不该是这个颜色的。” 邬天朔又问:“那你解毒了没有?” “解不了。”乔夕月摇头:“我本来是养蛊的,中的是血毒,除非把全身的血液都换一遍。” 邬天朔:“……”美貌和命相比,当然还是命重要。 可他又不明白,乔夕月这突然白了一片的皮肤是怎么回事。 还是说,只有领口这一点点变白了? 不、不能。一个人又黑又白的,岂不是更吓人。 但这些乔夕月确实不知道。 因为天冷的原因,她已经好几天没好好的洗澡了。都是只在屋里擦一擦,但热水有限。 她又怕折腾感冒了,所以速战速决,根本就没注意过身上的皮肤有什么变化。 “怎么突然问这个?”乔夕月皱着眉头喊:“别以为岔开话题我就不怪你了。以后和我保持点距离知道吗?别闹的太过分,我这肚子能把你撅出二里地。” “哈哈哈”邬天朔被乔夕月的话给逗笑了,原本满腹的疑问都忘光了。 乔夕月现在的肚子确实很大了,像是一只小锅扣在肚皮上。 而且因为最近吃的不错,还每天一大碗热的羊奶补养着,乔夕月的脸都比从前圆润了不少。 如果上秤称一称,一定是她穿过来之后最重的一段时间。 “笑个屁。”乔夕月翻个白眼,粗话都说了。 邬天朔却盯着乔夕月的肚子,说:“刚才我真的感觉到他踢了我一下,挺有劲儿呢。” 乔夕月脸一红,顿时尴尬起来。 她肚子里这个确实够活泼,别说晚上睡觉姿势不对会给她踹醒了。就是偶尔有人靠近,小家伙都能够感觉到,然后就乱踢一气。 最直接的“受害者”就是邬天朔,他和乔夕月闹起来就挨在一起,有好几次差点被肚子里那个宝儿给一脚踹开。 “别脸红。”邬天朔抹掉额头的冷汗,觉得和乔夕月笑闹一会儿就什么都忘了。 然后去给乔夕月倒杯水塞进她手里,说:“你若是不肯和我在一起,我就做他干爹;你若是答应了我,我就是他亲爹。左右都是爹,和宝宝先认识一下没错的。” “滚。”乔夕月把捆着针的白羊皮卷直接砸在邬天朔的脸上,气得准备回去了。 邬天朔把针放好,屁颠颠的出来送乔夕月。 俩人还是一路说话一路闹腾。乔夕月是迫不得已的习惯了,也没故意板着脸。 结果俩人走到前门,正好有一辆马车停下。 乔夕月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停在了门口。 然后就怔怔的看着马车门开了,车上下来个丰神俊朗的中年男人。 而那男人也瞧见了乔夕月,以及她身边蹦跶哒的邬天朔。 “爹。”邬天朔立马笑眯眯的见牙不见眼,一边叫“爹”,一边暗赞他爹回来的真是时候。 乔夕月的脖子僵的像缺油的机器,“嘎吱吱”的扭头看了邬天朔一眼,又看看那中年男子,说了声“叔叔好。” “嗯,小姑娘你也好。” 邬天翔上下打量乔夕月一眼,面目慈爱祥和的一笑,说:“别急着走啊。我在外面带了不少好东西回来,送你两件。” “啥?”乔夕月懵了,又转头看看邬天朔。觉得这剧情有点跳跃式的跟进,她怎么理解不了呢? “我爹就爱送人东西。”邬天朔立马解释:“他给的你不要都不行,不收就是卷了他的面儿。” 可初次见面,这位邬家的老爷张口就要送东西是个什么规矩? 第281章 这奇葩的爹 乔夕月还在门口楞着,走也不是,留也不对。 却听这位邬家老爹说了一句:“小姑娘啊,你挡着门了。” “对不起。”乔夕月连忙退后两步,把门口给让出来,脸都是红的。 但她马上说:“叔叔,我不是小姑娘了,我叫乔夕月。” “哦,看着是不小。”邬家老爹还是笑眯眯的,在乔夕月的腰身上打量了一眼,问:“几个月了?” 乔夕月:“……”您这脑力也真是九转十八弯,我怎么就跟不上呢。 顿了顿,她才说:“六个来月。” 结果让乔夕月没想到的是,邬家老爹特实诚的问:“不是我家小子的?” “不,不是他的。”乔夕月立马摇头,又往旁边站了站,极力的和邬天朔拉开距离,说:“我以前在另一片平原上,我男人在那边。” “我猜也不是。”邬家老爹捏着下巴打量自家儿子几眼,突然又抛出一句噎死人的话:“不过没事,他捡个现成的也挺好。” “噗”乔夕月喷出一口心头血,这是什么奇葩的爹啊。 可是看看邬天朔欢快又得瑟的表情,难道邬家就这样的规矩,随便弄个女人就能进门吗? “你别多想,乔姑娘。”邬家老爹说:“女人孕育子嗣是件非常伟大、也非常艰难的事情,身为男人就是要努力的保护女人和孩子。” 话是没错,可我有主的呀!乔夕月心说。 邬家老爹似乎有读懂人心的本事。又或者邬家大少爷就是随了爹,父子俩的情商都高的吓人。 邬老爹只看着乔夕月的表情,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笑着说:“我们不是欺男霸女,平白无故抢人家大姑娘、小媳妇。但是你的事情我也知道一点,你在这里无亲无故,我家小子照顾你多点是应该的。” 乔夕月这才松了一口气,心说:这才对嘛,这位老爹还是靠谱的。 却听邬老爹又说:“不过他既然喜欢你,现在你身边又没有男人,我们邬家也没比普通人家的门槛高,所以我不反对你进我们邬家大门。还能白捡个现成的孙子或是孙女呢?再说,万一我家小子以后真是生不出来,你这胎不是就帮他省事了么。” 乔夕月:“……”坑儿子的爹,您算是头一个。 这次乔夕月连心头血都吐不出来了。 真没听说过满大街随便捡孙子、孙女的。这、这叫白捡么? 可邬天朔美的更欢了,凑合过来挨着乔夕月,贴着她耳朵边小声说:“看看,我老爹多开明?连孙子都想捡现成的。” 乔夕月看看这对父子,简直头疼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在达达平原上,女人确实矜贵的要命,孩子也是宝贝。任何部落都会乐意接受女人和孤儿。 可这里不是原始蛮荒的平原,也可以如此开明的接受有别人孩子的女人? 不过想想又觉得这样没错,这应该是人类繁衍的最初本能。 “别愣神了。”邬家老爹朝里面抬了抬下巴:“进来坐坐,看看我带回来的好东西。” 然后又不忘跟邬天朔说:“赶紧的扶着。天越来越冷了,别滑了摔着。” 于是乔夕月懵里懵圈的又被邬天朔扶了回来,还是小心翼翼的一手扶着胳膊,一手虚虚的揽在她后腰上。 看大少爷那笑逐颜开的样子,不知道的还真以为这是怀着他娃儿的媳妇呢。 乔夕月几次想挪开邬天朔的手,都被他又给揽回来了,就差没当着邬家老爹的面翻脸。 好不容易来到大厅,小豆花殷勤恳切的倒水、端来点心,又接过老爷手里披风,勤快的像只小蜜蜂。 邬天朔比小豆花还勤力,不知道在哪儿捞来个兽皮毯子,在乔夕月坐下之后给她盖在膝盖上。 这特么的、比对他老爹还殷切,让乔夕月直嘬牙花子。 “乔姑娘啊,你知道我为什么认定了你?”邬家老爹净了净手,一边说:“我家小子从小到大都爱闯祸,没干过正经事。但是从他对你的态度就知道,是遇到真心喜欢的人。所以我这个做爹的也不忍心逆着他性子来,喜欢就喜欢,能守得住才是他的本事。” 乔夕月:“……”您说的都对,我竟然无力反驳。 “不过主动权在你哈。”邬家老爹语重心长地说:“这小子毕竟还年轻,我怕你觉得他是一时兴起,所以不敢放下真心思。你磨磨他的性子也好,一年、两年、十年八载,看你自己的心意。要是觉得他真的好、对你孩子也好就收了,也让他能收收心。” 这……邬家大少爷是个什么物件么?老爷您随便就给我真的好么? 乔夕月僵着脸笑了笑,说:“您说这些真是还早。我和大少爷往近了说算是朋友,往远了说他是我的患者,我给他治疗腿疾,还没到那么深的地步。至于将来……最多也就是姐弟而已,我没想过高攀。” 现在乔夕月巴不得电视剧里的情节重现,邬家老爹赶紧甩一张支票、不,是一串硬头货的玛瑙来砸我啊。我会痛痛快快离开你们家大少爷的。 可乔夕月预期的玛瑙串串是真没有,倒是有下人抬了两个箱子进来。打开盖子摆在中间给乔夕月看。 乔夕月好奇究竟是些什么“好东西”。就见一个箱子里是布料,还是染了颜色的丝绸!! 另一个箱子里都是些小物件,从锅碗瓢盆,到香炉摆件,杂七杂八的都是手工的玩意。 乔夕月抽了口气,心知这些真的是难得的好东西。 因为这个时代最贵的就是手工,这一箱子小件都堪称精致,绝对不是普通人家用的起的。 而丝绸更是矜贵又矜贵的。 在一些穷人还穿着兽皮的时候,棉麻的布料就算是稀罕物了。丝绸更是贡品一样,别说穿、普通人估计连见都没有见识过。 “乔姑娘很有眼力啊。”邬家老爹看乔夕月惊讶却并不贪婪的眼神,就知道这个女子是个识货的。 再联想一下得到的消息,说她居然还会针灸治疗,可见这个女人身世离奇,本身也并不简单。 如今一见,确实如此。 第282章 这败家孩子 乔夕月没像个土包子似的对着那两箱子东西两眼放光,但也表现出了惊讶和赞叹。 也因此更加明白,邬家绝非市井普商,更非等闲之辈。 邬家老爹等乔夕月收回了眼神,才说:“乔姑娘有了身孕,所以这丝缎是一定要给孩子准备的,穿着柔软舒服。只是还不知道是男是女,所以选两匹男孩女孩都合适的颜色。” 一张口就是两匹,这老爹也真是大方。 乔夕月眯了眯眼,视线在那丝缎的箱子里打了个转。笑着摇头道:“不必了,多谢叔叔的好意。只是我孩子也普通至极,用不着这么好的料子。” 太好的东西太过招摇,何况是穿在一个小孩子的身上。 也不知道这里治安好不好,会不会遇到个绑匪啥的。 但乔夕月是不打算娇贵养孩子的,简简单单的快乐对小孩子的成长才好。 “那怎么行。”邬家老爹摇头,亲自蹲在箱子边选了两匹丝缎,回手递给小豆花说:“包起来,一会儿给乔姑娘带上。” “这个真的不用。”乔夕月立即道:“邬老先生,我不是和您客气,是真的用不上的。” “咦,刚才还叫‘叔叔’,这会儿就叫老先生了?” 邬家老爹笑呵呵的摇头:“别推辞,你这肚子里的娃儿我认下了。就算成不了我儿子的儿子,也是我的干孙子,你也可以做我干闺女,这就算是个见面礼。” 乔夕月:“……”你们邬家都爱捡孩子是?我这是跳不出你们家的圈了。 “爹,再看看别的。”邬天朔怕自家老爹不了解乔夕月的性子,赶紧道:“孩子的事还早,也要几个月之后才出生呢。” “对对,还有时间。”邬家老爹马上明白了宝贝儿子的意思,又指着另一个箱子道:“那丝缎不要了。看看这些实用的东西。” 乔夕月:“……”您父子俩真是亲的。 “这个好。”邬天朔已经开始帮乔夕月挑东西了。 他生怕老爹把乔夕月逼急了什么都不要,翻腾着箱子挑来捡去的,一下子就发现了“好东西。” “月姐姐,这个你会不会喜欢?”邬天朔拎出的是个镂空的香球,银丝编成的,里面装着一小块沉香。 那淡然优雅的香气似有若无,沁人心脾,实在是个好东西。 乔夕月抿了抿唇。 喜欢是喜欢,但必定价值不菲。于是摇头道:“我用不着这个,这些东西真的都不适合我。” “用得着。”邬天朔用力一掰,竟然把那香球掰开两半。取出里面的沉香道:“这个你留着入药,或是放在枕边安神。” 买椟还珠! 这镂空的银丝香球最贵的是手工,说不定花费了巧匠好几个日夜的辛苦呢。 结果在大少爷手里一下子就成了两半,只为了把里面的沉香给自己安神!! 早知道你这么败家,直接给我不好么?何必糟蹋东西。 乔夕月一脸的牙疼,邬天朔眨巴着杏核眼满脸无辜。 在他心里就没什么贵贱之分,一个被他摔破的箱子也是好的,一个精致的手工香球也不怎么要紧。 一切皆看大少爷的心思,凭他的喜恶决定。 “哈哈哈”邬家老爹爽朗的笑起来。 对乔夕月挤挤眼睛,说:“看见没,我家这小子就是不知人间疾苦。他这一下子,掰掉了许多人整年的吃食呢。我就觉得他需要有个人好好的管教,告诉他什么是节俭,什么叫来之不易。乔姑娘,你若是实在不喜欢他,就做个小先生教教这小子如何做人。” “月姐姐?”邬天朔的眼睛又萌又亮,眨巴眨巴的跟小狗似的,一直看着乔夕月。 那眼神,就是巴望着乔夕月把自己赶紧收了,收了好好管教呗。 乔夕月差点伸手挠挠大少爷的下巴颏,也想给他顺顺毛。 这大型犬真是又忠又萌,可她……不敢收。 “叔叔。”乔夕月向邬家老爹微微施礼,又转头对邬天朔道:“咱们俩说好的,先不谈这些。好好的给你治疗,认真且有界限的相处,对?” 邬天朔还是眨眼睛,可怜兮兮的又瞄他老爹一眼。心说:爹啊,我是万般武艺都用上,也久攻不下这座堡垒。 邬家老爹:儿砸,日子且长、任重道远,不要灰心,终究抱得美人归。 “那个……”邬天朔轻咳了一声,就是不接乔夕月的话,说:“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去。要不山路不好走。” 乔夕月这才松了口气,只要放她走就好。 却听邬家老爹又开口,不过这次是吩咐小豆花的:“去把东边的院子收拾干净,里面的被褥、家具都换新的。以后东院就是给乔姑娘准备,她来了就安排到那边去。累了是歇着还是睡、晚上是留宿还是走,都凭她心意。还有,没乔姑娘的吩咐连我家小子都不准随便进去,那边就特属于乔姑娘一人的。” 乔夕月:“……”这位老爹,您快成我的亲爹了。我……我还是赶紧走。 “等等,这个也拿上。”邬天朔送乔夕月到了门口,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回来从箱子里摸了个东西塞到袖子里,这才转身又来追上乔夕月。 乔夕月瞄了一眼,没看出大少爷藏在袖子里的是个什么东西。 不过那块沉香还在乔夕月的手里,她是觉得不能再糟蹋东西了。 如果她说不要,说不定大少爷又去祸害别的。 走到山间的小路,月亮出来了,天色确实不早了。 乔夕月一脚深、一脚浅的走着,执意不用邬天朔来扶她。 “我又不是腿脚不好的老太太。”乔夕月说:“还要过几个月才生,难道你一直这么扶着我?” “你都看不见自己脚尖了。”邬天朔往乔夕月的肚子上看了一眼,掏出藏在袖子里的东西塞给她,说:“往后保准用的上,收着。” 乔夕月一怔,低头看看手里发着光的小球,心头再次一暖。 那同样是个镂空的银丝球,不过镂空更大,银丝更细。做成个小巧的灯笼形状,里面装着一颗龙眼大的夜明珠。 这东西确实贵重,也依旧是大少爷的风格,没觉得它有什么值钱。 第283章 他是恩赐还是磨难 在大少爷眼里,从来没有把珍珠宝石当作什么稀罕物件。 如今在乔夕月眼里,这颗夜明珠也确实不能用钱和价值来衡量,这是大少爷暖暖的一份心意啊。 他对自己,真的是无微不至又掏心掏肺了。 乔夕月将那镂空的小球捏在手里,夜明珠散发着黄绿色的暖光,照的不太远,但脚边的一块地方足够光亮。 “看看,我想的周到?”邬天朔还挺骄傲的,说:“我知道你节俭又倔犟,所以从来没有在钱和东西上帮过你。但是这些实用的东西,我给了你就收着。” 乔夕月实在狠不下心来拒绝这一片诚意。 但又忍不住暗自吐槽:一颗夜明珠是实用的东西?也就您家是这么个实用法。 乔夕月的小屋有点凉了,她之前捡了石头在屋里垒了个小土灶。 只是现在晚了烧火也未必热乎。屋里有余烬还容易中毒,很是不安全。 乔夕月就打算咬着牙直接钻兽皮里睡了,反正现在也没到天寒地冻的时候。 随着龙卡族迁徙的那次,雪地里的帐篷她都睡过呢,没事。 可乔夕月还来不及咬紧牙往小木床上躺,邬天朔一屁股坐在床沿上,甩掉了靴子就钻了进去。 乔夕月一愣,瞪起眼睛就要发火。 邬天朔连忙解释:“月姐姐别误会,我可没有唐突耍赖的意思,我就是给你暖床的。行不行?” “谁要你暖床。”乔夕月的脸悄悄红了一下,说:“孕妇的体质爱发热,我愿意睡凉快的。” “那你就当我走的冷了,想歇歇。”邬天朔知道乔夕月是嘴硬,随性就赖在床上不起来,还用兽皮把自己裹成一个卷。 乔夕月上去要扯开。 邬天朔从里面伸出一只手,握住了她张牙舞爪的手腕,说:“月姐姐再闹腾,我就当你是想和我一起睡。” “你快回去。”乔夕月说:“你老爹知道你送我回来的,回去晚了不好。” “不会啊。”邬天朔认真的摇头:“若是我直接留宿在这儿了,我爹更高兴。” “别闹了。”乔夕月叹了口气,坐在床边扯了扯邬天朔的袖边,说:“姐姐已经很为难了。我不是不喜欢你,其实心里和你已经很亲近了。但我现在迈不过这道坎儿,所以你这样逼我只能让我更难以接受。” “我没逼你。”邬天朔说着反手握住了乔夕月的手。 但他没有用力的抓住她,只是虚虚的把她已经有些凉的小手护在手心里,说:“十年、二十年、五十年,我说了有耐心,也说了哪怕等到死也想看见你点点头。但这是真正的心意,不是迫你点头的筹码,一切的决定还捏在你的手心里。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就爱对你好,能好一辈子。” 顿了顿,邬天朔说:“而且不是你的一辈子,是我的一辈子。若是我能长命百岁,往后的八十多年我这颗心里都是你。若是我只能活到三十岁,那往后的十二年我护着你,再之后……你要好好的找个男人,让我知道他会护着你。” “……” 心尖处像是被针扎了一下,有点疼也有点涩。 酸溜溜的感觉从胸口一直蔓延到喉咙,再之后又爬上了眼窝。 乔夕月觉得大少爷就是上天派来克她的,也是考验她的。 她没有恋爱过,就被迫成了别人的女人。 她刚刚有了家的感觉、有了心爱的男人,和一群好朋友。却忽然间所有都灰飞烟灭,把她抛到了另一片懵懂未知的平原上。 如今这位大少爷掏心窝子的几句话,让乔夕月不敢想这是上天给她的再次恩赐,还是又一次磨难。 痛过的人,不敢再碰触,也不敢去靠近这么好、这么暖的人!心好累。 “月姐姐,别哭。”邬天朔的指尖温暖而干燥的,拂去了乔夕月眼角将落未落的泪珠。 他盯着指尖的那一颗晶莹默默地看了一会儿,然后将那颗水晶含进了嘴里。 乔夕月一惊,心“砰砰”乱跳起来。 然后就见大少爷紧皱起眉毛,用力的抿着嘴。半晌之后才说:“太咸涩了,不好吃。月姐姐,以后都不要掉眼泪了,我吃不惯呢。” “噗”乔夕月憋不住给他逗笑了,谁让你吃了呀。 可是又一想,这位大少爷您太会撩了。 这意思不就是说:你的眼泪和苦涩我都陪你尝? 还有谁能比大少爷情商高?还有谁比大少爷更会甜言蜜语?谁能比他会撒娇,比他更会为浪漫造势? 我的天啊,大少爷您果然是上天派来克我的。整整把乔夕月给克死了,躲没处躲、逃无处逃的那种。 “暖了点。”邬天朔最懂得见好就收。 他故意岔开话题,把乔夕月的手拉进被窝里。还耍流氓似的扯着她的手在自己身上划拉了一下,说:“是不是热乎乎的?” 呸! 乔夕月慌忙的收回手,把小拳头举起来威胁:“你滚不滚?再耍流氓我揍死你。” “走,马上就走。”邬天朔像个大毛虫,一点点的从被窝下面退出来,生怕刚刚捂热的气给放跑了。 爬下床之后还赶紧按住下面的被口,对乔夕月说:“快来,趁着热乎乎的能睡个好觉。” “你走,你站这里我睡不着。”乔夕月不理他,坐在床沿上狠狠瞪着大少爷。 其实只有乔夕月自己心里明白,她现在是外强中干,空有吓唬人的气势。 邬天朔可能是被乔夕月赶惯了,听她装凶也不理会。突然间往前抢了两步,一把将乔夕月抱了起来。 乔夕月还没来得及惊呼,就被邬天朔塞进了被窝里。还顺手给她把毯子盖好,仔仔细细的将边角都掖整齐,说:“乖啊,姐姐该睡了,对宝宝好。” 邬天朔本就是少年人,此时声调温和的像是再哄孩子一样。 简直是个暖心的大哥哥在疼宠着自己不乖的小青梅。 乔夕月的喉咙一梗,一下子就想起了哥哥阿童对雀儿的口气。 她怔了半天,默默地把头转到朝里面,不让邬天朔看见她有点酸涩的心意。 邬天朔蹲在床边,一手在乔夕月的肩膀上轻轻拍着,一手托着自己的下巴颏,仔细的看着她。 第284章 心意 乔夕月不敢回头,始终头朝里躺着,一声不吭也一动不动。 她能够感觉到大少爷拍在自己身上的手越来越轻,最后终于停了,一颗毛茸茸的脑瓜垂在了床边。 乔夕月默默地叹气,回头看了一眼傻乎乎睡着的邬天朔,心里说不出是酸还是甜。 邬天朔睡着的样子很乖,也很好看。 平时瞪起来圆圆的杏核眼闭上之后是细长的,睫毛也浓密纤长,一根根分明的上翘着。 男孩子的睫毛长会显得很萌,整张脸都会明朗漂亮起来。何况这又是个很会撒娇的,真是老天爷都眷顾的人啊。 乔夕月看了一会儿,又悄悄地从被窝里抬起手。 她的手心里扔攥着那颗银丝镂空的夜明珠。 暖光从指间流淌出来,一半照着邬天朔的脸,一半照着乔夕月柔白的脖子,将两人的影子都融在一起。 乔夕月小心的拉过身上的兽皮,给大少爷盖上点。然后才翻身朝里,继续睡了。 深秋的夜晚凉丝丝的,月光澄明透亮。 夜明珠从乔夕月的手心里滚出来,落在了枕畔,柔光更加温和。 邬天朔的睫毛颤了颤,漂亮的眼睛睁开一只,偷眼瞄着乔夕月的后脑勺。 确定她真的睡了,呼吸都是深而沉的,才坐起身把盖在肩膀和后背上的兽皮毯子重新盖回乔夕月的身上。 邬天朔是聪明、通透的,最知道进退也知道她的心意。 乔夕月越是不敢迈出那一步,他就越要紧紧的守着。 总有一天、终有一天,真的会云开月明,美人相伴。 “不对。”邬天朔敲敲脑瓜,自言自语的道:“好像我才是那个美人啊。我长得这么好看,比她好看多了。所以你捡了个大便宜哦,别傻着不要了。” “大少爷?”门口传来铁头压低的声音:“老爷让我给您送枕头来。” 邬天朔:“……”老爹您真懂我呢。 可是看着憨憨沉睡的乔夕月,邬天朔生怕打扰了她。 朝着门缝方向摆摆手,示意外面的人别吵。然后大少爷起身去小土灶旁,翻出火石蹲下来生了一堆火。 有他看着,火就不危险。屋里暖和点,乔夕月也能睡的更安稳。 小屋里,橙色的火光映出来,屋里暖融融的一片。 大少爷打了个哈欠,又狠狠的掐了自己腿窝一把,生怕睡着了。 就这样一直守着、守着…… 乔夕月睡的很好,第二天起来都已经日上三竿。 揉揉眼睛坐起来,才发现身上的兽皮毯子掉了一半在地上。 而昨晚趴在床边的大少爷早就不见了,估计是半夜醒来自己回去了。 可当乔夕月起身,看见小土灶的余烬里还温着两个黑球球似的地瓜,一下子就明白了。 这傻子竟然趁她睡着了生火,还烤地瓜吃! 他…… 乔夕月蹲下来看着那堆余烬,用手摸了摸带着余热的灶头,心说:他这个傻子竟然守了整个晚上。 这份心意她不会不懂,也记在了心底。 转眼又是一个月,迎来了冬天的第一场雪。 乔夕月的肚子又大了一圈。笨拙是笨拙,但庆幸并没有太多的妊娠反应,也没有并发症。 邬天朔的筋脉已经差不多畅通了,所以不用乔夕月再奔波去邬家针灸,而是他每天下午自己过来。 按照这样的速度,最多再有一个疗程,邬天朔双腿的旧疾就算是痊愈了。 当然,如果想要彻底恢复,还要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 再观察两三个伏天,看看有没有复发的可能。如果没事就是彻底治好了。 因为天越来越冷,邬天朔几次都故意磨蹭到很晚,赖着不走就整晚的守着乔夕月。 一开始乔夕月防他像防贼一样,都是吓唬加打骂的给他赶走。 后来发现赶不走了,就只能由着他。 直到山路几乎被雪覆盖了,邬天朔索性就留在这里不再离开。 铁头和小豆花也来了,一个负责山上山下的跑腿,一个负责照顾乔夕月。 这俩人还顺便招呼着来往的客商、行脚的车夫,倒是让这小馆子一直经营着。 但乔夕月知道,这份生意她自己是没法撑下去的。因为就快到预产期了,生完还得坐月子。 就算她再怎么倔犟要强,这个时候总不能一个人咬牙死撑着。 有些电视剧的情节很惊人,一个女人独自生下孩子还咬断脐带,最后还母子平安。实在是太扯了。 不说阵痛多折磨人,生产条件也要有所保障,否则真的是九死一生。 也不是没有侥幸活下来的。但乔夕月真的不想在死亡线上挣扎一番之后,她或是孩子有个三长两短。 考虑之后,乔夕月决定接受邬天朔的好意,暂时离开这里去镇上住。 但她是不可能去邬家的。 即使邬家老爹再怎么开明,要是真的把孩子生在邬家大宅里,那就什么事都摘不清了。 邬天朔最可爱的一点就是从来不强求。 即使他觉得邬家什么都安排好了,乔夕月去住去生完全没问题。但只要是乔夕月不想、不愿意的事,他真的不会强求。 至于几次三番的厚着脸皮赖在这里不走,那是他心知肚明乔夕月默许的。 即使打几巴掌、啐他几句,也全当是个情调了。 真正逆着乔夕月心思的事,或是让她有半点不安的心思,他都不会做。 临时搬到镇子里,倒是齐婆子给帮了个大忙。 她们家邻居的老两口正好去看闺女,估计要走个两三个月。就说让乔夕月暂住这里,顺便给看着房子。 邬天朔也是挺满意的,起码齐婆子家距离他们邬家不远。 而且那栋房子也算不错,那老两口收拾的干干净净,屋子也通透敞亮。 乔夕月也不打算住人家的主屋,就在偏屋住下了。 偏屋虽然小,但是窗户、门都密封的挺严实,坐月子也暖和。 至于搬家,乔夕月是真的一点也不用操心。 一来是她那小屋也没啥可搬的,二来大少爷动动嘴就能安排好的事,当然不需乔夕月动手。 用大少爷的话说:一个挺着肚子的孕妇,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脚下还怕打滑摔倒,自己能安稳走过来就挺好了。 第285章 小脚丫 这段时间乔夕月攒下来不少东西,有些是给未来的宝宝准备的,有些是给她自己准备的。 棉布做的小衣服,柔软的毛皮做的小毯子。还有一顶非常柔软的羊毛绒的手工帽子。 织针是乔夕月找来直树枝自己磨的,羊毛绒是她一点点搓成的毛线。 虽然费功夫,但小孩子的帽子也小,终究是她这个娘亲的一份心意。 邬天朔看过那顶小帽子之后喜欢的不得了,一再要求等宝宝不能戴了以后一定要送给他。 乔夕月拗不过,最后只能是同意了。 不过她心里已经有了打算,等空了的时候再搓几团毛绒线,给大少爷织条围巾。 搬进来的第二天,邬天朔就让小豆花带了几个婆子进门,还吩咐在乔夕月面前排成了一排。 “这是做什么?”乔夕月不解,问:“这么早就找的奶妈?”她是想自己喂宝宝的呀。 “是稳婆。”邬天朔指着几个婆子说:“这是方圆百十里所有村、镇能够找到的稳婆。当然喽,本来不止这些的,另外的几个看着歪瓜劣枣的模样,我就给直接赶走了。还有两个一说话就知道不靠谱,我怕没啥本事也打发了。” 乔夕月看看这五个年纪大约都在四十来岁,长得也干净温柔的女人,心道:大少爷挑稳婆都是看颜值。 却听邬天朔又说:“你别小瞧我,我可不敢拿你和宝宝的命开玩笑。把她们都领到你面前,就是让你自己挑选。你看中的就留下来,要是五个都中意就都留着。从今儿开始,无论早晚或是半夜,都至少得有一个稳婆守在你身边。” 这是生孩子,还是生太子啊! 乔夕月汗颜,但也知道大少爷真心是处处为她着想。 而且让乔夕月自己选也好。总不能到动产的时候才去找个一点医理都不通的,把母子俩的命随便就这么交付出去。 于是乔夕月就叫五个稳婆都在外面等着,她一个一个的请进来问话。 问问她们怎样接生,问问遇到特殊情况如何处理,又问一下如果孩子情况不好怎么解决。 再从经验到技术,从医理到实践,都认真的考量一番。 最后有两个不太满意。剩下的三个都是经验丰富的,接生的也几乎都是母子平安。 就算乔夕月不迷信,可是为了讨个好彩头,也愿意找这样手里没有“人命”的,起码算个吉利。 大少爷不懂这些,乔夕月也不想让他一个少年人掺和女人生孩子的事,所以让他在厅堂那边等着。 等都挑完了,乔夕月才把大少爷请回来,说:“这三个我都中意,但也不用把人现在就留下。请她们回去等着,动产了我就让小豆花去请她们过来。如果遇到有别的产妇生产,她们也可以去,总不能三个到时候都有事,我一个都请不到。” “那可没准。”大少爷揉了揉眼睛,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说:“那就先留下两个,轮流守着你。另外一个先回去等消息。没事最好不过,等你平安生了我也包个大红包给她。若是你有急事,怕另外两个忙不过来,再把她也叫过来。” 乔夕月还是拗不过。因为大少爷对于生产这件事比她自己还紧张。 邬天朔现在整天一副困顿无神的样子,就是夜里睡不好总惦记着乔夕月,失眠了。 还有几次乔夕月根本就不知道,大少爷都是半夜偷偷摸过来,守在她床边直到天快亮了,确定这一晚上平安无事才回去睡的。 接生的稳婆都安排好了,大少爷的心才算暂时安定下来。 乔夕月有时候就在琢磨,这少年怎么那么多的耐心放在自己身上? 若是日久天长,真是能把一块石头都捂热了。 眼看日子一天天过去,再过不久的春天,乔夕月就该生产了。 只是还在冬天的尾巴尖上,邬家出事了。 京都城传来消息:老天师病重。 老天师就是邬天朔的爷爷,邬家老爹的亲爹。 邬家老爹那一辈兄弟四个,所以继承天师之位的还有别人,邬家老爹落得个自由自在。 但是到了邬天朔这一代,他成了单传的独苗长孙。 所以这消息其实是传给邬天朔的,让他速速进京。 虽然不一定是见老天师最后一面,但是也必定有重要的事情交代。 这个节骨眼上,邬天朔不能不走。可他心里放不下乔夕月,也特别想留下。 于是临行那天晚上,邬天朔没告诉乔夕月,再次偷偷的跑来了。 蹲在床边定定的看着熟睡的乔夕月,心里说不上是个什么滋味。 “我速去速回,最好你再晚几天生。我回来就能第一个抱抱他了。”邬天朔喃喃的低声自语,还轻轻的把手放在了乔夕月的肚子上。 小家伙对邬天朔依旧“不友好”,小脚丫使劲儿的踹过来,在乔夕月的肚子上鼓出个大包。 也正踹中了大少爷的掌心。 邬天朔笑了,恨不得一把捏住那小脚脚,再挠挠小淘气的脚心。 可又怕惊醒了乔夕月,只能叹一口气,在那鼓包上按了按,算是先打个招呼。 小脚丫果然不动了,但那个包还鼓着。 邬天朔抿了抿嘴角,低头靠近乔夕月的肚子,小声对里面的宝宝说:“乖乖的啊,要知道心疼你娘,不要闹腾她。想出来的时候就尽快的自己爬出来,也别让她遭罪。否则给我知道了,回来就打你屁股啊。” 小脚丫:“……”你威胁我,我娘知道吗? “放心,我和你娘会一起疼你的。”邬天朔又在那小脚丫上按了按,说:“但是你真的要乖乖的。否则我不在的时候,你娘身边也没有其他人,她很苦很孤单。” 杂七杂八的又叮嘱了几句,邬天朔才算是交代完了。 他颇为恋恋不舍得站起来,却犹犹豫豫的又蹲下。 一步步的往前挪蹭,一直凑到床头位置再慢慢靠近,贴着乔夕月的耳朵边轻轻亲了亲她的脸颊。 没醒!没发现哦。 邬天朔的一颗小心肝满是雀跃和欣喜。 吞了下口水,想着一不做二不休的又往前凑了凑,仔细端详着乔夕月的睡颜,然后贴上了她的唇…… 第286章 他喜欢的姑娘 乔夕月憨甜的睡梦中感觉有人靠近,热呼呼的气喷的她一脸,带着点淡淡的兰草香。 像是……大少爷亲手种的那几株兰花草,清雅幽然,淡而芬芳。 可这热乎乎的气又是怎么回事? 乔夕月猛然间醒来,才发现床头有暖意融融的一团光,是邬天朔给她的那颗夜明珠亮着。 可乔夕月明明记得睡前把珠子放在枕头下面的,什么时候跑出来挂在了床头? 再摸摸自己的脸,热气不在。 可唇畔那柔软的触觉仍在,就像是一抹蜜糖抹在了唇齿间。 乔夕月愣了愣神,双手捧住自己发烫的脸,心说: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做的是什么春秋美梦。太寂寞、太焦渴了吗?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隆隆的马蹄声,伴着急急的车轮声滚滚而去,越来越远。 乔夕月蹙着眉头侧耳听,确定那是一行远去的马车。 是什么人三更半夜的赶路吗? 这屋里一有动静,守在隔壁小间里的稳婆就听见了。 今儿晚上值夜的是李婆子。敲了门过来,问:“乔姑娘怎么醒了?是要出恭,还是口渴了。” “没事。”乔夕月摆手道:“我就是睡的太早,突然就醒了。你回去睡。” 李婆子答应一声,但还是细心的去倒了杯温水放在乔夕月床前的小几上。又说:“姑娘要是出恭可务必叫醒我。外面凉了,我送您去。” “嗯,真是不去。”乔夕月说完就把腿缩回床上,准备要睡觉的样子。 李婆子弯腰帮乔夕月把被子掖好,这才转身要出门。 乔夕月想起了什么,又叫住她问:“刚才大少爷有没有来过?他好像总是半夜没事就偷跑过来。” 李婆子顿了顿,说:“来过,已经走了。” 乔夕月的心里“忽悠”的一下,下意识的就摸了摸自己的唇。 但她又听李婆子说:“大少爷叮嘱我们仔细的伺候着,若是姑娘有了喜讯立即派人快马去送信,他尽快赶回来。” “什么?”乔夕月没听懂,问:“去哪里送信?” 邬家大宅这么近,前后相距不过几十步,还用骑马?骑蚂蚁还差不多。 只是初春的时候生产,有蚂蚁活动吗?貌似也不太好找哦。 “去京都城送信啊。”李婆子一拍脑门,说:“忘了跟您说,晚上有消息传过来,催大少爷尽快动身。大少爷过来的时候您已经睡下了,他吩咐不让叫醒姑娘,就在这屋里坐了一会儿。” “已经……走了。”乔夕月喃喃的自语,心里不知为何竟然有点没底。 她一向相信直觉,可是又怕自己这直觉不是好的,不敢乱想。 “大少爷让姑娘放心,最多三个月,少则一个月,他就回来了。”李婆子带着笑,安慰乔夕月道:“大少爷还跟我说,盼着您这胎是女儿,晚点动产,等他回来再生呢。” 民间有个说法:女儿懒月,儿子早生。 就是说怀着女孩的,一般都是到了预产期也没啥动静,总要晚上个几天甚至十几天才动产。 而怀着男孩的,很多还没到预产期就要生了。当然也不算是早产,只是比预产期提前几天而已。 邬天朔一个未婚的少年,居然把这些个说法都念叨起来,可见他对乔夕月有多上心。 乔夕月心里憋着一股子酸意,眼皮也跟着乱跳起来。 可不好的念头还是被她生生的压了下去,挥手示意李婆子出去,她没事的。 屋门关上,四周安静无声,再也听不到那远去的“踢踏”马蹄声了。 乔夕月取下挂在床头的夜明珠把玩着,心思却已经开始飘远。 她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因为感情的事纠结。 可没想到突然冒出来的大男孩打乱了她的生活,貌似还撞进了她的心扉。 她以为,会日久天长的爱人没能相伴到老。 可是却有个暖心暖肺的少年人,愿意用他的一生来守着自己。 这份心意、这份至诚,太让人难以取舍了。 乔夕月坐了很久,直到天光都蒙蒙的亮起来。 一缕金色的晨曦从窗棂上斜照下来,洒的床头一片暖金。 门外突然响起了急急的脚步声,是厚底牛皮靴子的声响。 来的是个男人! 乔夕月心思一动,预感到了什么。 正当她抬头看向门口的时候,门也在此时打开了。 扑面而来的是一股子凉气,带着晨霜夜露的清冷,激的人微微一颤。 但与那冷意一同撞进来的,却是个满面带笑、晨光都不及他笑意温暖的漂亮少年。 少年的肩头湿了一块,是快马急奔落下的汗水。鬓角霜白,是喷薄的呼吸挂起的霜。 少年的眼神明亮而清晰,透着一股子深沉的情意。 “你怎么、又回来了?”乔夕月一脸诧异的看着邬天朔,却又没来由的感觉脸颊发烫。 不得不说,她竟然因为这份突然而至的惊喜有些开心。 “想来想去,还是想亲自告诉你,我得离开一阵子。”邬天朔反手关门,又飞快的抖落一下满身的霜雪和风尘。 然后抢步扑到床边来,双手撑着床沿挨近乔夕月,说:“也想亲自跟你说句‘再见’,再让你记得想我,务必要等我回来。” “就这样?”乔夕月抬手,拨开邬天朔黏在额头的一缕湿发,笑着问他:“你就为了两句话,走了半夜的路又掉头跑回来?” “因为值得。”邬天朔的身子前倾又往前探了点,几乎挨着乔夕月的鼻尖说:“因为还想……” 话未说完,大少爷的唇坚决而轻柔的贴上了乔夕月的唇角。 不是急迫,而是带着珍重;不是焦躁,而是充满热情。 他的唇瓣贴着乔夕月的嘴角,再慢慢的向前移了一丝,端端正正的吻上了她的唇珠。 这是邬天朔第一次明明白白、正正经经的亲吻他喜欢的姑娘。 虽然这姑娘曾经是别人的妻子,但他不在乎。 他觉得她好,觉得她值得,也心疼她孤身一人太寂寞。 所以就想做那个守着她、护着她,哪怕不得不离开也要踏踏实实的表白一回的人。 乔夕月愣住了,却没有躲开。 一双手紧紧攥着被子,越攥越紧。 第287章 接受了 邬天朔放开乔夕月的时候,脸上的红一直延到了耳朵尖。 粉色的一片,让少年人的俊脸看起来更加灿烂。 “我……”邬天朔有点结巴,抿了一下嘴唇又觉得喉咙发干。杏核眼低垂着,看都不敢看乔夕月一眼,只是说:“我能留下陪你半天吗?就半天。” 乔夕月也是红着脸。 但她没有低头,而是静静的看着眼前的漂亮少年,问他:“你爹知道你回来?” “知道。”邬天朔的手轻扶着乔夕月的肩膀,指尖不经意的微微用力,显出他此时十分紧张。说:“我爹说马车慢点走,我天黑之前出发就能追上。” 乔夕月柔声问:“那你不是要往返奔波两趟?” “没事,我的腿好了,骑马也不觉得累。”邬天朔使劲儿的摇摇头。 其实是怕乔夕月赶他走,慌里慌张的抬眼来看她的表情。 估计大少爷还要要顺势撒娇,眼睛半眯起来,嘴巴也是扁的。 可当他看见乔夕月并没有生气,还眉眼含着笑意。心里的忐忑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透出一种无名又雀跃的欢喜。 “月姐姐?”邬天朔又轻声唤她的名字,想要得到乔夕月的首肯。 乔夕月抿嘴笑笑,在大少爷的鼻尖上轻轻一弹,问:“那你两个晚上不睡觉,骑马的时候会不会摔下去?” “保证不会。”邬天朔乐陶陶的,就差一根可以使劲儿摇摆的尾巴了。 “那你留下。”乔夕月说:“陪我吃顿早饭,睡一会儿再出发。也别太赶了,到达京都城之前总能追得上。” “月姐姐很关心我啊。”邬天朔咧嘴一笑,两排整齐的白牙亮闪闪的。 乔夕月一怔,就觉得这小子八成是要搞事情。表情明显不对劲儿。 然后就见邬天朔往床上一坐,甩掉两只靴子翻身就挨着乔夕月躺下来,还顺手把她身上的毯子拉过小半边自己盖上。 乔夕月目瞪口呆的没明白这是什么路数,但是看着又不像是有啥非法操作。 邬天朔把眼睛一闭,说:“月姐姐既然知道心疼我,就让我先睡会儿。吃早饭还早呢,我又骑马跑了一个晚上,累死了。” “你回家去睡。”乔夕月推他一把,说:“这里距离邬家才几步路。” “一步都走不动了。”邬天朔眯起一只眼睛,拍了拍自己的腿说:“骑的太快,腿都磨破皮了,疼得紧。” 顿了顿,又卖乖卖惨的说:“其实就算月姐姐不肯留我,我都要赖着不走的。疼呢,真的动不了。” 乔夕月:“……”我知道你是瞎编,刚才明明说不累的。但我反驳不了,也不忍心。 “我知道你也整夜没睡。”邬天朔单肘撑起半边身子,展臂将乔夕月慢慢揽进怀里。 又说:“你惦记我的心意我都明白。哪怕是走出了百里之外我都能感受到,这颗心一直随着你的心意砰砰的乱跳。所以现在我回来了,你也守着我一会儿,好好的看看我。” 乔夕月被邬天朔拥在怀里,原本有些僵的身子随着他温热的掌心在背上轻拍放松下来。 那是一种无需言语的信任和恬静。 这少年身上有种特殊的力量,热情中透着可以信任的沉稳,让乔夕月终于卸下了心防。 晨光柔和,光影浮动。小室里一片静谧安然,清净的让人心生安逸且慵懒。 乔夕月睡不着,但她听着身边人平缓的呼吸,感觉到如此岁月静好。 不是没有爱上过,心里也一直都因为失去而痛着。 即使走进了平静的日子,可心底深处总是有一块失落了,像是填不满的湖。 如今这湖面被一块净透的水晶敲开,漾起层层的涟漪,泛着粼粼的水波,无限的美好。 邬天朔的身子很暖,有着少年人特有的柔软和韧性,靠起来非常舒服。 乔夕月抿了抿嘴,指尖轻轻的在他腮帮子上戳了一下。 略有点婴儿肥的脸蛋很光滑,还有细密的一层汗毛,手感不错呢。 再悄悄戳一记胸肌,出乎意料的有肉。胸廓形状很漂亮,是习武之人的那种韧而不僵的肌肉。 腹肌……算了,她可不敢乱折腾。 这样美好的少年像那株幽雅清淡的兰花,远观、近观两相宜,就是不忍心下手去搓磨。 估计邬天朔没睡着的话,又得知乔夕月的这番心意,早就要把流氓耍起来,扯着她的手来试试腹肌了。 大少爷确实奔波的太累,一直睡到快晌午才醒。 再一看身边早就空了,哪里还有乔夕月的影子。 邬天朔摸了摸身边的褥子,冷了。倒是被窝里还有她身上特有的味道,不是特别的香,但是很清甜。 邬家有两个年纪不大,整天花枝招展的女佣。估计也揣着几分飞上枝头的心意。 可不管是邬家老爷还是这位少爷,对这些庸脂俗粉都没多看一眼。 邬天朔也没发现哪个女子身上有这样好闻的味道。不腻人,不招摇,淡到似有若无,却总是让人不能忽略。 “醒了?”乔夕月推开门,就见大少爷坐在床上,手里捏着被角发呆。就说:“这个时候起来正好。早饭省了,午饭刚刚好,一起吃。” “你做的?”邬天朔见乔夕月手里捧着个托盘,问:“做的什么?” “山药粥,补气的。”乔夕月放下托盘,说:“还炝了点蕨菜干,炒了个土豆干。” “怎么都是干?”邬天朔扁起嘴满是嫌弃。 可双脚却不自觉的下地,快步过来按着乔夕月坐下。他接过碗盛粥、又摆好了筷子。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邬家大少爷,做这些事自然而然的,好像就该为乔夕月盛饭、端菜似的。 乔夕月笑眯眯的接过来,抬了抬下巴说:“洗脸水打好了,先去洗。眼睛还有点红,眼皮也是肿的。” “啊?有没有药消肿啊。” 邬家大小姐立即上线,双手捧着好看的脸蛋急着说:“我就这么点优势,都没了。以后再也不熬夜了。” “没有药,以后少折腾就是了。”乔夕月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常常半夜三更的跑过来。再这么熬着,我就真不理你了。” 第288章 这层窗户纸 乔夕月的话管不管用先在两说,但邬家“大小姐”铁定是又找到了撒娇的机会。 这小奶狗围着乔夕月“嗷嗷”的叫,非得让她给自己弄点眼睛消肿的药。 乔夕月一巴掌拍在他头上:“你还不走,待会儿追不上车队又要熬夜赶路了。别说是药,就是仙水都救不了你的脸。” “那不是正好。”邬天朔磨磨蹭蹭的挪过来,暗搓搓的牵了牵乔夕月的手。 而且还不是明目张胆的牵手,是用他的小手指来勾住乔夕月的小手指。俩人打勾勾似的牵了片刻功夫。 乔夕月心里发笑,觉得这小奶狗也忒粘人了。 可他对自己那么无微不至,所有能想到的、想不到的他都仔细想着、认真去做,真是难得。 一个大男孩,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心思放在自己的身上?怕是……真的用了心的喜欢。 久违的甜蜜再次升起,乔夕月觉得心里那失落的一处在慢慢的被填补。 午饭之后,邬天朔被乔夕月推着出门,赶走了。 一来,是乔夕月也觉得不好意思。 虽然早就被大少爷表白过许多次,但这是乔夕月第一次没有拒绝,还……回应了。 相处的模式没有改变,但两人心里都明白这层关系已经和从前不一样了,多多少少有点小尴尬。 二来,也是真的不想让大少爷赶夜路。 也不知道车队此时走了多远,他还得快马奔袭多久才能追的上。 既然已经承认了彼此的心意,那就得为了对方多做考虑。 乔夕月本来也不是爱粘人的小小少女,当然还是希望邬天朔少吃苦,少奔波。 邬天朔牵着马走出去两步,又回头看看,摆摆手。就差没摇着尾巴“嗷嗷”叫两声了。 乔夕月捧着个肚子,也想说几句贴心的话。可话到嘴边先脸红,还是腻歪不起来,最后也只剩下挥手而已。 眼见着大少爷上马离去,乔夕月深深的吸了口气,同时又觉得心里微微的甜蜜变成了一丝丝的酸。 乔夕月知道,自己已经不自觉的开始想他了。这少年实在让人挂心。 邬天朔走了三天,平时热闹到有点吵的屋子略显冷清。 铁头跟着邬家的两位主子上京去了。小豆花的铁头哥不在也有点失落,就整天窝在这边。 乔夕月觉得俩人倒是挺般配的一对。 “乔姑娘,你摸摸这小靴子软不软。”小豆花拎起她刚刚缝好的一对小靴子给乔夕月看。 小靴子做的很精致,两只才有一个手掌大,是给小宝宝穿的。 好像邬家上上下下都早就认下了乔夕月肚子里这个,从邬家老爷到那位忠仆三叔,再到铁头和小豆花,就没有不疼这孩子的。 乔夕月有时候觉得,这孩子真是幸运的没边了。 本来她以为这是个生下来就没爹的苦孩子。 可没想到人家还没到这世上来,就已经如此招人疼。连干爹、干爷爷都有了,想必以后也会是个被娇惯的。 乔夕月捏了捏小靴子,笑着说:“真软,这兔毛也厚实。” 同时心里又想:小孩子也是不能太娇惯,怕是以后又多了个“大小姐”。 思绪一偏,就从“大小姐”想到了名副其实、很会撒娇的那位。 想着邬天朔是不是已经追赶上了马队?想着邬家老爷会怎么问他,邬天朔又该怎么回答? 他们还有多久能到京都城?那位天师大人、也就是邬天朔的爷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不得不承认,只要是上了心的人,就免不了要惦记着。 明明两人才刚挑破那层窗户纸,可乔夕月这心里就像是被一根线牵着,怎么都放不开了。 邬家大少爷的身影成了钻进自己心里的小人,时不时的就扯一下那条丝线,拽的她心尖尖都止不住的颤。 “乔姑娘,在想大少爷?”小豆花一向是没大没小、没心没肺的,看乔夕月愣神就偷着笑她。 乔夕月被问个正着,拎起小靴子在小豆花的脑门上敲了一记,说:“就你嘴碎。是你想着铁头?大少爷的事,还是你问得的?” “可不敢问。”小豆花连忙摇头:“大少爷的事我们管不得、问不得,更想不得。从来都只有乔姑娘一人想得。要是大少爷知道您在想他,指不定要怎么乐呢。” “管他的。”乔夕月嘴硬,瞪了小豆花一眼说:“闲的是?去把院子里的雪扫一扫,房檐上的冰溜子打一打。过两天暖和,雪化了一地都是湿的。冰溜子要是从房檐上掉下来,砸着就是个重伤。” “啊呀呀,大少奶奶发话了,小的马上就去。”小豆花贫着嘴,笑盈盈的跑了。 经过一个冬天,房檐下滴垂下来的冰溜子都挺长。尖尖的,像是一排排的冰锥,确实要打一打。 乔夕月坐在屋里,就听见外面小豆花打冰溜子的“啪啪”声,掉在地上碎成了冰渣子。 忽地,就听小豆花“啊”的一声,然后就没什么动静了。 乔夕月吓了一跳,还以为那丫头莽撞的把自己给伤了,就连忙出来看。 结果一推门,就见竹竿子在地上扔着,小豆花手里正抓着一只鸽子。 那鸽子白羽红睛,蜡黄色的喙,长得精神又漂亮。 而且鸽子的脚上还绑着个竹筒,指头粗细,像是传说中送信的。 小豆花见乔夕月出来,就紧紧按住鸽子还在扑腾的翅膀,回手把鸽子送到乔夕月的面前说:“想什么,来什么。乔姑娘自己看,大少爷的信。” “真是信鸽?”乔夕月怔了怔,指着那竹筒问:“就在这里面?” “是啊。”小豆花说:“只有大少爷能养出这么骚包的鸽子来。这么白的毛,这么红的眼睛,激灵的狠。再长几年都能成精啦。” 乔夕月“扑哧”一声笑了,说:“行,回头告诉他这鸽子骚包,炖了。” 说着伸手取下竹筒,想看看邬天朔给自己写了些什么。 可竹筒里只抠出一小块薄薄的白羊皮,展开也就只有麻将牌大小。 再看看上面,蝇头小楷写的倒是工整,可一共也就寥寥的几个字而已…… 第289章 保大还是保小 和邬家大少爷相处了几个月,乔夕月还是第一次看见他写字。 但她的直觉竟然一点都不怀疑,那上面写的“已到,勿念!要想我。”这几个字出自不要脸的“大小姐”之手。 邬天朔说他自小就不爱学习,说对教他的先生烦的要命,早都把学的东西还给先生了。 但这一手漂亮的字体,可见当初也是下了功夫的。 起码乔夕月写不来这么好看的字。 她也会写毛笔字。 但毕竟是现代人,根基浅、功夫不到家。写的只能算是工整好看,却写不出这么隽秀苍劲的笔锋和气势。 “乔姑娘。”小豆花鬼机灵的盯着乔夕月的表情看了半晌,笑着道:“鸽子的脚环里塞不来太大的东西,否则它飞起来就容易偏坠。少爷给您的这个条子,已经算是最大了。” 乔夕月听了脸上一红,赶紧把那块麻将牌大小的羊皮塞进手心里。回头瞪着小豆花说:“干你的活去。难道你还认字了?” “我不认字。”小豆花一边摇头一边提醒:“但姑娘认字也会写字,不回个条子吗?” “嗯。”乔夕月盯着那只信鸽看。可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回个什么口信好。 而且腻腻歪歪的话她可说不出来,更不要说还得写出来了。 小豆花笑嘻嘻的跑了,找了个碗装了谷子喂鸽子,一边偷偷的瞥着乔夕月,等她写字。 想了半天,乔夕月从自己皮袍子上撕下一小块来。 然后拿了笔又开始踌躇,忍不住咬了咬笔杆。 最后才落笔写下一个字,就快速的将那块皮子团起来,塞进了竹筒里。 鸽子的脚上确实不能绑太重的东西,乔夕月也理解邬天朔寥寥几个字的心意。 而她的这个“想”,希望他也能明白。 万语千言,也不过就是一个“想”字而已,他懂就足够了。 “好了?我放了。”小豆花又检查了一下,确定脚环绑结实了,才放飞了那只信鸽。 眼见着白羽信鸽展翅冲上云霄,乔夕月的心尖尖泛起几许期待和几许柔软,心湖皱出片片涟漪。 “啊呀。”乔夕月仰头太久,刚要低头转身回屋,就觉得后腰眼发酸,肚子也跟着一疼。 那感觉很奇怪,不是平时吃坏了东西的疼,也不像是胃疼。 一跳一抽,剜着五脏六腑似的。 乔夕月的脸色“唰”一下就白了,伸手一把抓住了身边的小豆花,咬着牙说:“我、我好像动产了。” “啥?”小豆花毕竟是个姑娘,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 “叫……婆子去。”乔夕月说着,已经疼得直不起腰来。 小豆花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问:“是不是要生了?肚子疼啊?” “嗯。”乔夕月被小豆花扶着进屋,两个稳婆也听见动静跑出来了。 这俩婆子得了大少爷给的不少赏钱,乖觉的要命,也特别尽心。 刚才是看乔夕月和小豆花在说大少爷的事,她们俩才不好上前。但其实也没离的太远,所以来的也及时。 乔夕月刚刚躺下来,两个婆子就围过来给她检查。然后确定,确实是动产了。 “还,还没到时候呢。”乔夕月疼得冷汗直流,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这也太突然了。” 李婆子摸了摸乔夕月的肚子,又帮她把衣裳褪下去,一边说:“或许是记错了日子呢。我和程婆子摸着都像是足月的。” 乔夕月的眼睛一下子瞪圆了,双手紧紧揪住身下的兽皮毯子,问:“你说什么?这孩子是、是足月了?” 如果是她算错了日子,那就是怀孕的时间再往前推一个周期。 也就是说……这孩子真的是阿琰的,也只能是阿琰的。 乔夕月的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苦涩中夹杂着说不清的欢喜,可是又觉得满心的无奈和悲哀。 阿琰去了哪里?阿随到底是不是他? 这个孩子是阿琰的,那阿琰以后回来的话……大少爷又该怎么办? 原本的心意坚定,变成了左右为难。 她也不仅仅是因为自己难,也为了那么好的大少爷感到为难。 乔夕月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对不起邬天朔的。 她觉得自己感情上太自私,造成了大少爷将来可能面对的难堪。 一切都还没有理顺清楚,她就凭着自己的心意把邬天朔也牵扯进来,真是千不该又万不该。 “啊!”再一次袭来的阵痛让乔夕月痛呼出声。 她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一团,意识都有些模糊了。也说不上是因为肚子疼,还是因为心太乱。 “别慌别慌,现在还没到时候。”程婆子过来扶着乔夕月的头,让她躺好了,说:“头一胎是比较难的,可能疼个两三天都生不下来。所以你要忍着点,不疼的时候就该吃吃、该喝喝,才能撑的下去。” 这些话之前也跟乔夕月说过,她自己也是医生,心里都明明白白的。 可是纸上谈兵,再清楚的步骤到了自己的身上都白搭。 一疼起来,满头大汗,叫哑了嗓子,就连眼睛都是通红的。 小豆花吓得在门外来回的转悠。一会儿去煮鸡蛋,熬红糖水;一会儿又去烧开水,还得准备其他要用的东西。 这么一折腾,就折腾了三天。 两个接生的婆子脸色有点变了,小豆花吓得直哭。 乔夕月躺在床上有气无力的,嘴唇都咬出了血,可还是生不出来。 她知道自己太不幸运,遇到了难产。 这已经不是生不生的出的问题,而是她和孩子能不能活下去,或是哪个能够活着的问题了。 又一次阵痛袭来,但乔夕月根本连叫疼的力气都没有。除了把已经咬的血烂的嘴唇再一次咬住,就再无办法。 “乔姑娘,顾婆子一会儿就来了。听说她有偏方,能试试。” 顾婆子就是那第三个稳婆,小豆花刚才哭着跑去找的。 乔夕月早就不指望什么秘方了。 她其实是在考虑:保大、还是保小。 身为母亲,是最爱自己的孩子的。 即使还未见面,但毕竟是十月怀胎,对自己的亲生骨肉真是万分的舍不得。 可如果选择让孩子活下来,谁能照顾这个一来到世上就失去母亲的孩子? 第290章 魂儿散了 乔夕月从来没有如此的痛过,不仅仅是身上的痛,心也痛的要碎了一样。 她知道邬天朔对自己好。可再自私也不能把一个毫无关系的孩子,抛给非亲非故的少年!! 何况未来的那么多年,大少爷还会不会有更心爱的女人?会耽误他。 留给阿琰? 阿琰在哪里连乔夕月都不知道,这个孩子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去找自己的亲爹? 那就不如…… 乔夕月觉得空气都稀薄起来,因为还在冬天,她觉得冷。 忽然又觉得不是那么疼了,力气和热量都随着痛感一起消失。 她觉得自己变得轻飘飘的。 身边浮起一个轻而洁白的影子,立在床头看着乔夕月。 她觉得奇怪。如果那是魂魄的话,自己曾经满手血腥,为什么还有如此纯净的魂儿? 哦,对了,她是穿来的。是来自另一个遥远的时代的一缕孤魂。 这是要回到原本的地方吗?回去仍旧是死了。 可回去就见不到大少爷了呀。 乔夕月抿了抿血烂的嘴唇,还有仅剩的一丝痛感。 然后她很奇怪在这最后的时候,居然是怕不能再看见少年那纯净的笑容,和他撒娇的样子了。 “顾婆子,你快来看看。”李婆子和程婆子都慌了,见着进来的稳婆就说:“到底有什么秘方也快点拿出来,人命关天啊。” “哪有秘方。”被小豆花拉着跑了一路的顾婆子还在大口喘气,说:“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按着肚子往下推呗。” 啥? 刚进门的小豆花都吓了一跳,一把按住顾婆子的手,说:“你,你可不能伤了乔姑娘啊。大少爷回来的话……” “若是不试试,等大少爷回来人都该埋了。” 顾婆子一边挽袖子一边说:“快点。你们俩一个按住肩膀,一个按着肚子,往下推。我在底下接着。看着孩子就扯出来。” 小豆花:“……”怎么听起来像是给牲口接生? 却听顾婆子又说了一句:“我爹以前是兽医,给牛接生就是这样的。” 小豆花:“……”乔姑娘,这稳婆当初可是您自己选的。 可这时候又能怎么办?给牛接生也是生。 人若是能用这个办法生下来,也是白捡的两条命啊。 乔夕月已经听不见三个稳婆的话了,她只转头盯着空中虚无的一点,愣愣的出神。 在其他人都看不见的地方,那个白色的光影时而漂浮,时而站立。 只是太模糊了,让乔夕月分不清究竟是在做梦,还是真的要死了。 “啊!”再一次剧痛袭来,乔夕月有气无力的叫了一声。 然后才听见有人叫她“用力”。 可她连喘气都困难,冷得没有了知觉,还怎么用力? 肚子上有重压袭来,按的她疼痛不已。一口气就这么哽在胸口,憋在了喉咙里。 再后面的情况,乔夕月就完全不知道了。 她只记得那个白色的影子忽闪了一下,散掉了!! 邬天朔坐在车辕上,一条腿耷拉在车下面,一条腿曲起来撑着手肘。 车夫“啪”的抖了一声鞭子,马儿跑起来的时候尾巴乱甩,有几根长毛差点扫在邬天朔的脸上。 他这才回了神,愣愣的看着四周已经化开的雪,心里总是觉得不安。 “大少爷,外面多冷呢,回车蓬里坐。”车夫赶紧收了鞭子,说:“这赶车有什么好看的。要是雪再化,路上泥泞的要命,甩起来的泥巴都容易溅在身上。可脏。” “走几天了?”邬天朔没理会车夫的劝告,问:“要是我现在骑马回去,不眠不休的也得跑两天?” “那是。”车夫刚回答完,就觉得自己说错了,连忙又说:“少爷啊,您可别再耽误了。京都城又送了信,一直催呢。” “嗯。”邬天朔不走心的答应一声,低头看着马蹄踏过的印子再次出神。 “扑啦啦”一只雪白的信鸽飞过来,直接落在了邬天朔的肩膀上。 邬天朔眼睛一亮,一把抓过鸽子扯下了脚环。 因为力气大,手太急,把鸽子扯的几根羽毛乱飞,“咕噜噜”的直叫唤。 “小宝贝,谢谢你。”邬天朔赶紧用掌心给信鸽顺了两下毛,然后将它往自己怀里一揣,说:“一会儿给你吃的,先暖暖。我先看……就一个字!” 满心的欢喜,展开那一小块皮子却只看见一个“想”字,连个“你”都没写,哼! 可大少爷鼻子“哼”着,嘴角却一直的往上勾,差点直接弯到耳朵根去。 按照那臭丫头的性子,又倔犟又不讨喜,也不大会哄人。尤其对自己总是要划清界限,不肯挨近半点。 如今能够得她亲手写的一个字,多不容易啊。 足见她是真的在想着自己,念着自己,记挂在心里了。 邬天朔长长的舒了口气,把双手合拢,将那一小块皮子护在了手心里。 觉得好暖,也好软。这是她衣角上扯下来的呢,仿佛还有她身上淡淡的气息。 “傻小子,该进来了?” 邬家老爹在里面把车帘子挑起来,说:“你这么一直吹着冷风,说不定到了京都城就病了。你要是病了就没法去见你爷爷,也没功夫听他说话了。这样耽误下来,指不定又错过了别的重要的事,就得多在京城耽搁好几天。你越着急越回不去,对不对?” 邬天朔:“……”您真是我亲爹,分析的条条是道。 大少爷终于坐回到马车里,一手捏着那小块皮子发笑,一手搂着他的宝贝信鸽爱抚。 这宝贝可真勤快,送信比马快多了。这精心养着许多年,一点没白费。 “小宝贝,一会儿辛苦你再回去一趟,问问她想不想到京都城玩儿?” 信鸽:“……”你丫的想累死我?你们谈个恋爱这么废鸽子的吗。 邬天朔端过一只小碗,亲自喂到白羽信鸽的嘴边,说:“要是她愿意来的话,我派人接她到京城呗。” “啊呀”邬天朔想到了什么,重重的一拍脑门:“爹,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带着月姐姐一起上京多好啊。我们俩不用分开了,还能让我爷爷见见他孙媳妇,再见见重孙子。” 第291章 谢天谢地 邬天朔真是后悔没有把乔夕月也带上,又恨不得现在就回去把她接过来。 邬家老爹在儿子的脑袋瓜上敲了一记,说:“她那身子怎么能到处奔波?万一路上有个好歹,你不心疼、不后悔?” “也对。”邬天朔按着他爹敲过的地方,感觉起了个包呢。 再想想,大少爷还是叹气:“可是留她一个人在家里,我实在不放心。也不知道她肚子里那个是不是省心的,万一闹腾起来,出不来又塞不回去……啊呀。” 话没说完,又被邬家老爹敲了一记。变成了两个包,像一对犄角。 邬家老爹吐槽自己这个明明很聪明,但对喜欢的女孩就一根筋的儿子:“说点好行不行?” “爹,我出生的时候你也这么心焦吗?”邬天朔那双杏核眼瞪起来,问他爹:“还是说,我娘生我的时候你也没在她身边?所以她生你的气,才……啊呀。” 又是一记,这回变仨包了。 邬天朔眼巴巴的看着他老爹,说:“好了,我知道不能提我娘。不说就是了,何必打的这么重呢。” 邬家老爹“哼”了一声,转头不理自己这个儿子了。 邬天朔翻了个白眼,又低头喂他的鸽子。另外还打算着,这次给乔夕月写几个什么字? 不,应该把羊皮再剥的薄一点。就可以再大一点,多写几个字了。 也不对,可以正反两面写啊。他真是太聪明了。 “你呀,这口无遮拦的可不行。”邬家老爹突然又说:“等到京都城,难免和其他人见面,你这性子要收敛点,心思要藏着点。知道吗?” “我就不明白,爷爷身子骨不是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说重病。”邬天朔嘀嘀咕咕的说:“再说,我过去能干什么呀。难不成是让国医堂看在我的面子上,去给爷爷治病?” 邬家老爹又抬起手,这次邬天朔学乖了,身子后仰躲过了老爹的手,紧接着就挪开两尺远。 打不着儿子,邬家老爹直接说:“你有个什么面子?你能请到你外婆来给你爷爷看病,你爹我以后什么事都听你的。” “切,你们这老一辈、少一辈的,都是些什么事啊?我爷爷和我姥姥年轻的时候要好,没好成。你和我娘好上了,成了,又分了。都怪了去了。” 邬天朔刚说完,他老爹猛地窜过去,一把拎起这逆子就扔了出去。 放在跟前太碍眼,说话也不中听,还是让他在马车外面凉快去。 话说,那位乔姑娘什么时候能收了他这没心没肺、不成气候的儿子啊。 看那位乔姑娘挺稳重的,心眼不坏。但应该也不傻,还会医术,怎么就瞎了看上他儿子呢? 这儿子自己教不好了,快快打包送人,也省得他一把年纪了还天天的操心。 邬天朔又坐回到车辕上,不过这次脑门多了仨包。 可他还是乐呵呵的,开始琢磨着跟乔夕月说几句什么话。 是叮嘱她天热了也别急着减衣裳,还是告诉她别忘了早晚都喝羊奶? 不对,这些小豆花应该就会留意的。 羊皮上就丁点地方,说这些个没用的浪费了。 可要是总问她想不想自己,腻腻歪歪的又怕惹乔夕月生气。 总之,“大小姐”心思七上八下的吊着。真不知道该怎么哄得乔夕月高兴,又能让她知道自己在外面也心心念念的全是她。 对了,她只有一个“想”,那自己就回个“念”,正正好好的凑成一对儿,可算是圆满了。 邬天朔美滋滋的,恨不得立马把怀里的鸽子给放回去。 可是又怕一来一回的几百里,这小宝贝累坏了以后就不能传信了。 杀鸡取卵不要紧,关键是不能和乔夕月断了联系啊。 邬天朔耐着性子,把他的白羽信鸽又在身边养了两天,才给绑上脚环放回去。 信鸽:“……”我假装路痴还来得及吗?来不及的话您悠着点,一只鸽子也是条命啊。 邬天朔还对他这只宝贝信鸽挥挥手,因为这鸟儿带着自己的心意呢。 乔夕月知道灵魂出鞘的滋味,但她不知道魂儿散了,还能不能活。 反正身子好像是没有了。因为感觉不到疼或是冷,也听不见、看不见、闻不见。 就连脑子也不怎么会思考了,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又是怎么来到这混沌一片的世界的。 对,就是混沌。雾蒙蒙、灰扑扑的,安静无声又浑浊无色。 她本以为自己会陷在这漫长而无边的混沌之中,永远都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更找不回自己。 可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了婴儿的啼哭。 那哭声太小、太娇弱了,让乔夕月最开始都听不清,还以为是自己的臆想。 可那哭声又好像和自己有着莫名的牵绊,维系着割不断的联系,让她越听越清晰,也越来越揪心。 谁家的孩子啊。那么小的哭声,应该也就是很小很小的婴儿? 为什么没有人哄哄她,没有人抱抱她? 那么,把孩子给我,让我哄她好不好? 做了娘亲的人啊,就是听不得孩子的哭声。 娘亲!她做了娘亲!! 乔夕月猛然间警醒,意识慢慢回笼,才想起自己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她遇到了难产,她生死不明。可那哭声……是她的孩子吗?男孩还是女孩? 乔夕月努力的挣扎了一下。 她想,哪怕知道孩子是不是能活下去,哪怕知道是男是女,自己都满足了。 也就是这么一下,乔夕月感觉身子陡然一空,就像是从悬崖上坠落,跌进了一片血色弥漫。 “止住血了。谢天谢地。” “老天保佑,快醒醒。” “我、我看见乔姑娘好像动了一下。”小豆花哭的眼睛都肿了,一手抱着还在不断哭泣的婴儿,一手指了指床上的乔夕月。 李婆子抖了个激灵,连忙凑过来试试乔夕月的鼻息。然后露出一丝喜色,说:“好像比刚才好点,在喘气了。” 刚才的乔夕月,有出气、没进气,浑身都已经开始苍白、发凉。 估计就差最后一刻把那口气咽下去,这人就没了。 现在总算是有了好转,竟然会喘气了!谢天谢地。 第292章 我不配 乔夕月彻底清醒过来已经又是一天一夜之后。 这还多亏得小豆花,想起之前乔夕月告诉过她,有几颗救急备用的药丸。 那是乔夕月攒了一夏天的矜贵草药,最后制成的几颗救命药。 虽然不能说是仙丹,也无法真正的活死人、肉白骨。但其中的几味补药真的能够吊起一口气。 乔夕月就是在这几颗药的配合下,勉强撑过了鬼门关。 等到她有了意识之后,孩子的哭声牵扯着一个母亲的全部精神。让她拿出全部的意志力,把自己从死亡线上拉了过来。 乔夕月第一次看清孩子的时候,已经是她生产后的第四天。 她看见了襁褓里那个软绵绵、皱巴巴一团的小婴儿。可是…… 乔夕月知道初生的婴儿都丑,可这孩子五官没问题,皮肤为什么是粉褐色的? 就好像也是被药水泡过的一样,干巴巴的树皮颜色,比乔夕月最开始的时候还要严重。 “是女孩。”小豆花把小婴儿放在乔夕月的身边,宽慰道:“顾婆子说孩子还小,可能出了满月就好了。” 小豆花时时刻刻都抱着这个宝贝,每天数不清次数的给她喂羊奶,换尿布。才四天就已经瘦了一大圈,双眼都熬的通红。 乔夕月想摸摸孩子的脸蛋,但她根本没有力气动一动。 小豆花看出来了,就把小婴儿又往前凑过来,轻轻握着宝宝的小手去摸乔夕月的脸。 女儿的手太小了,小猫爪子一样。凉丝丝的,软嫩的不像话。 乔夕月感觉脸上皮肤被女儿的小手碰到的瞬间,心脏被闪电击中了一样,麻痒而疼痛。 “谢谢你。”乔夕月看看小豆花憔悴的脸色,问:“她吃奶正常吗?抱过来,让我试试喂她。” 小豆花连连摇头,说:“没事没事,我照顾得来。她这么一丁点大,吃的是很少的。就是奶妈不好找,这个之前竟然忘了。” 大少爷什么都安排好了,产婆都找了好几个,就是独独把奶妈给忘了。 也是乔夕月始终打算着要自己带孩子,喂孩子的。所以就算邬天朔有意找奶妈,她也不会同意。 如今看来,倒是苦了孩子。 乔夕月执意要试试给孩子喂奶。 可毕竟初乳的时间过了,她身体又太虚弱。实在喂不饱这个小东西,孩子饿得哇哇大哭。 最后没办法,还是得羊奶、母乳一起喂。只要孩子先吃饱,乔夕月能多点时间休息和调养。 而在她醒来的第二天,又一只信鸽飞来了,落在窗台上。 乔夕月最先听到了鸽子“咕噜噜”的叫声,脸上刚露出喜色,却又一下子想起了身边的孩子。 她已经自私了一次,在还未理清从前事情的时候,就给了邬天朔希望。 现在看来,信鸽依旧在传情,大少爷心心念念的惦记着自己。 可乔夕月突然觉得羞愧,不敢去接受了。 她可以迎接新的生活,找到新的爱人。可前提是从前的事和以前的家已经了无牵挂。 说白了,再婚的前提是离婚、丧偶。 在阿琰还生死未卜的情况下,她总不能不清不楚的就抛开前情,带着孩子找个下家。 除非一切都清清楚楚,对以前的感情做个了断,她才能重新接受最好、最阳光的那个男孩。 否则,她是没有资格的。 乔夕月扭头装做没听见、没看见,希望那只白羽信鸽尽快的飞走。 可正好小豆花端着刚刚热好的羊奶进来,看见信鸽就乐颠颠的放下了碗,把鸽子给抓了。 小豆花一手握着鸽子,一手拍拍胸口说:“幸好幸好,它来的时候乔姑娘已经转危为安了,宝宝也健健康康的。要不然大少爷问起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交代呢。” “放掉。”乔夕月一直看着天花板,说:“就当它没回来过,给它放走。” “啊?”小豆花没反应过来,又捧着鸽子朝乔夕月走了几步,说:“这是大少爷的白羽信鸽啊。一定是大少爷惦记乔姑娘,来问情况的。正好我们回信告诉她,您生了,还是个小姐。” “放走。”乔夕月提高了声音,说:“就当鸽子没找到家,让它自己回去找大少爷。” “乔姑娘?”小豆花诺诺的想问,又不太敢问。 乔夕月知道自己不应该和小豆花发脾气。算起来,这个小丫鬟还是自己和孩子的恩人。 她叹了口气,说:“孩子都生了,还怎么配得上你们家那么好的大少爷呢?” “可大少爷从来没有在意这个。”小豆花连忙替他们家大少爷说话:“再说老爷也不是迂腐之人。乔姑娘你看,咱们邬家上下对您哪有半点不恭敬、少爷和老爷对您哪有一点看不起呢?” “我知道,所以我说不配。” 乔夕月看看那只信鸽,示意小豆花到近前来,说:“我没把你当丫鬟,当你是个邻家的小妹妹一样。所以姐姐和你说句心里话,我孩子的爹还活着,我要给他、给孩子、也给自己一个交代。等这些都弄清楚了,我才能考虑其他的。但是现在,大少爷的事情我必须要放下,否则对他一点都不公平。” 小豆花有点急,但她知道自己是个丫鬟,不配说重话。 想了想就道:“但乔姑娘想一想,从您挺着肚子开始,都是我们家大少爷在您身边啊。而且这俩人好不好、配不配,其实也就是你们俩的事。既然你喜欢他、他也喜欢你,还管孩子她爹啥事呢?大不了孩子给他养,你跟大少爷再生呗。” 乔夕月:“……”除了叹气,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样不清不楚的留在邬天朔身边,是对这美好少年的不公平。 可若是再次划清界限,把邬天朔远远地推开,就是自己出尔反尔,对大少爷也是一次伤害和不尊重。 但阿琰真的是孩子的父亲,她现在所作的决定也是要给孩子一个交代啊。 该如何抉择,又要怎样选择?才能不伤害那么好的少年,不辜负曾经的爱人。 “我要回去一趟。”乔夕月喃喃的自语:“一切总该有个结果,不论是好是坏,我都得去解决。” 第293章 我速去速回 小豆花并不能明白乔夕月的心思,她只是想着如何帮他们家大少爷把乔姑娘留住。 想到这里,她把鸽子的脚环取下来,飞快的从里面捏出那一条小巧的白羊皮,送到了乔夕月的面前。 乔夕月一怔,随即就看见上面端端正正的也只有一个字……念。 一个是想!一个是念! 心中所想。心意所念。 乔夕月的眼窝一红,泪珠就落了下来。 她知道大少爷有多粘人,多么会撒娇,也知道他对自己有多好。 如今更是知道,这阳光般的漂亮少年能够把自己的心意参透,回应的天衣无缝。 浪漫至此,再无可比拟。 即使心如坚冰也要被打破了,被捂化了,被那一颗诚意所致的心所牵绊了。 “傻子。”乔夕月眨了眨眼,将眼窝里的水汽眨下去,接过了那块白羊皮。 小豆花这才松了口气,立马有眼色的抱起小宝宝去一边喂羊奶了。 留下乔夕月独自对着那一个端正的字发愣。 可左思右想,乔夕月最后还是让小豆花把白羽信鸽放回去,脚环是空的。 她不知道该回什么字,这场感情里赢得人是邬天朔,输得是她自己。 越是动了心就愈发的要小心翼翼,现在乔夕月也能明白,邬天朔曾经对她的那份执着太不易了。 “乔姑娘,你别一个人做决定。”小豆花一边哄着孩子,一边劝乔夕月:“或者等大少爷回来了,你可以和他商量啊。大少爷那么疼着你、护着你,会和你一起去解决的。” 那更是不行。 乔夕月心想:自己错过的感情、失去的东西,甚至还有那羞耻的片段,都不应该拿来沾染如此干净美好的人啊。 如果邬天朔能够理解和明白自己,他会知道乔夕月想要拿出同样对等的干净与清透。 身体上做不到,但她可以保证自己的感情只属于他一人。 曾经的过往要解决,也应该由她一人解决。邬天朔等到的,会是一个全新的自己。 小豆花见乔夕月若有所思,又道:“乔姑娘,你还坐月子呢,别胡思乱想了。” “嗯,我知道,谢谢你。”乔夕月应了一声,垂着头看看身边的孩子。 小婴儿没出满月的时候本来也不好看,但也是一天一个模样的在变。 这闺女五官精致漂亮,仔细看处处透着阿琰的影子。 只是那褐色的皮肤不像自己也不像阿琰,反而像是蛊毒未清的结果。 如果自己身上的蛊毒影响到了孩子,那乔夕月就更要想办法回去一趟。 她要找到那个取走自己蛊王的老人,再试试给孩子彻底清除余毒,否则终究是个隐患。 小豆花隐约觉得乔夕月还在做着什么打算,可她阻止不了,也没法和大少爷联系。只能盼着信鸽还能偷偷的回来,她背着乔夕月能够给大少爷回个信。 而已经在千里之外的邬天朔等了几天,终于等到信鸽又回来了。 但空空的脚环让他心里一紧,心尖仿佛是被一根针戳了下去,细细密密的疼。 有种不好的预感冒出来,让邬天朔本来欢喜无限的心思浮起了忧虑。 可眼看着就要到京都城了,他现在回不去。更怕是回去了,也将要错过什么。 “爹,你就没有点消息,我爷爷到底打着什么算盘?”邬天朔把鸽子搁在一旁,问他老爹:“我从小到大都没在京都城几年,连‘君’字那一脉的人都认不全,找我回来到底是做什么?” “闭嘴。”邬家老爹这几天也是烦躁。 他也不止一次的派出探子打听消息,偏偏就是不知道自家天师大人的想法。 别说不知道天师的想法,就连两个兄长和一个弟弟也没有新的消息。 他们邬家“天”字一脉,好像突然间就互相断了联系。 越是这样,邬家老爹就越急着进京,他得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才好。 大少爷难得正经,看见自家老爹如此迷蒙、犹豫的眼神,正色道:“爹,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我都懵懵懂懂的进了京,可能会落入圈套?” “我也是担心你爷爷和叔伯们。”邬家老爹叹了口气,说:“但给我们送信的是你大伯,这个总不会错。” “或许有人逼着大伯把我们找来呢?”邬天朔说完,一手抄起鸽子起身,又随手抓过了搁在旁边的兜囊。 那是大少爷特制的兜囊,也是他的百宝袋,只有出门的时候才带着。 但直到现在也无人知道,这袋子里究竟都装着些什么?连邬家老爹也不清楚。 一见儿子把“百宝袋”都拎起来了,邬家老爹一把按住他问:“你要做什么?最多两三天的路程就进京了。” “就是要趁着这几天,我回去一趟。”邬天朔按下自家老爹的手,说:“爹,你帮我拖延两天的时间,我速去速回,看她一眼就好。而且,若是真的情况有变,我总不至于也陷进去。” “你这孩子……”邬家老爹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一方面是明知道儿子的心意不在这里,全都搁在乔夕月的身上了。 另一方面也觉得儿子的话有些道理。这次进京的消息太含糊,往后更是断了联系,绝对另有隐情。 思来想去,邬家老爹只好又说:“这一来一回起码十来天的路程,你让我怎么帮你一直拖延?还是太冒险了。“ 邬天朔听出老爹的口气有所松动,拍着自己的百宝袋一笑,说:“爹,骑马回去要个十来天,可你别忘了我还有这个。” “你是要?”邬家老爹的瞳仁缩了一下。他知道自己这个儿子有过人之处。 可又觉得不放心,攥住他的手腕说:“这一路上多少嗜血的猛兽,你就能保证万无一失?” “猛兽越多越好,总比马跑的快多了。”邬天朔说完,挑起帘子出了马车。 再纵身一跃跳到了路边,看着马车与自己擦身而过。 邬家老爹从车窗里探出头来,喊:“你一路小心点,也别日夜兼程的熬着。别是看见了她,自己先倒下了。” “知道啦。”邬天朔朝老爹挥挥手,转身一头钻进了树林深处。 第294章 她不值得 邬家大少爷看似纨绔不羁,又爱撒娇粘人,可自身是真的有本事的。 能够和阿琰打个平手也只是其一,另外还有个隐藏技能始终不为人所知。 他自己也极少用到,这么多年来除了他爹,连他娘亲也不知道。 那就是……驭兽! 越是凶猛难驯的猛兽,他就越是信手拈来。 几声口哨,一把药粉,就能把一头怪力悍猛的凶兽降伏成乖巧可人的猫咪。 若是没有这本事,他也不能把一只白羽信鸽养的如此有灵性。 树林深处,已经有了野兽的踪迹。但这里距离官道不远,大型凶兽还要再往里面一点。 邬天朔跑了一阵子,刚刚恢复过来的筋脉有点跟不上了。 他生怕乔夕月用了几个月时间才给他治好的腿跑废了。只好慢下来,找了个又偏辟、又危险的地方坐下休息。 若是别人在这样的密林里穿行,肯定是小心翼翼又胆战心惊的。 可大少爷把眼睛瞪得像铜铃,其实心里兴奋的发抖。 小镇周围的山都不太高,树林也并不茂密,几乎找不到猛兽来降伏。 而这一片深山老林里,他有一种“我就是王者”的气势,恨不得现在就跳出几只老虎让他骑一骑。 可不知道是还没黑透,或者他身上的煞气太足了。 除了几只跑过的雄鹿算是体型巨大,就没有合乎他心意的凶兽。 要知道,马跑起来速度并不是最快的,只是耐力见长。 真正跑的快的是那些一口能吞掉人的巨大凶兽,不仅速度快,还稳当。 邬天朔就打算找一只凶兽来骑。跑快点赶回去,看看乔夕月到底怎么样了。 背靠着苍天大树,周遭是没过人高的长草。早春的风清冷的,吹在满是汗水的身上,透心凉。 邬天朔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倚着树干闭上了眼睛。 但树叶的沙沙声,鸟儿的啾鸣声,小兽试探的脚步声,全都落在他的耳朵里。 忽地,冷风打了个旋儿,带了几丝不一察觉的腥气,还有些臭。 邬天朔蹙起眉头却一动不动,静静等着猎物闯进自己的身边。 “嗷”一声嘶吼,巨大的凶兽张开血盆大口,朝着眼前白净的少年一口咬过来。 腥风臭气扑了大少爷一头一脸,气得他本来还想隐藏几分实力的心思顿时便成了暴躁。 “臭死了。”邬天朔侧身躲过兽口,纵身高高跃起的同时洒出一把药粉。 空气中顿时满是药香,盖过了那股子野兽的腥臭气息。 “弄脏了我的衣服,怎么去见月姐姐啊。”邬天朔一脸嫌弃的抖了抖衣襟儿,把几滴凶兽的口水掸下去。 凶兽鼻子灵敏,被药粉呛了一下,又打了个喷嚏。 幸好大少爷躲的快,要不就给这一口鼻涕喷个正着。 “乖一点,趴下让我骑。”大少爷说完跳到树杈上,吹起了口哨。 他吹奏的调子很轻,也有点怪。许多音节根本就不像是口哨能吹奏出来的,可他偏偏吹的很顺溜。 那只比熊还要大上两圈的凶兽呲牙裂嘴的嚎叫一声,突然就乍起全身的毛,开始后退。 “别怕,过来。”邬天朔停了口哨,笑眯眯的朝那凶兽招手,说:“不要你的命,就让你带我跑一段路。你这背够宽,四肢也有力,咱们抄近道走。” “嗷呜。”凶兽的猛吼变成了哀嚎,明明感觉到危险想要退开,可是大少爷的口哨声再次响起。 凶兽一下子变成了乖猫,乍起如针的刚毛慢慢平复下去。 大少爷从树杈上纵身跳下来,不偏不倚的落在了凶兽的背上。 这家伙骨架大、皮毛厚,经过一个冬天长出来的绒毛就像是铺了最舒服的毯子。 唯独不好的就是太臭了。 邬天朔趴在它背上差点给熏的吐了。只好从包里摸出块兽皮把脸蒙上,勉强挡住了一些气味。 拍了拍这大家伙的脑瓜,跟逗弄小猫似的说:“那边走,一直朝前知道吗?跑到你跑不动为止。” “嗷呜”凶兽嚎叫一声,声音几乎震动山林。 随即它四爪着地,纵身一跃就就跃出老远。穿梭在森林里像是一支褐色的闪电。 邬天朔双手紧紧揪住它脖颈上厚实又浓密的皮毛,身子稳稳坐着,随时调整方向。 如果走官道,虽然平坦但要绕路。在这里抄近路还可以节省一天的时间。 如此赶路,一个昼夜就跑了马匹在官道上三天多的路程。 但这头健壮如熊,体型健硕的凶兽也已经累得口吐白沫,倒地不起了。 邬天朔差点被它从背上掀下去,趁着倒地之前纵身跳开,才免去了被庞然大物压住的危险。 大少爷也并不轻松。这一昼夜未合眼,精神上如何困顿就不说了,更是从腰部往下就几乎没了知觉。 他知道再跑下去自己也要倒了。就吹了几声口哨,解了对那头凶兽的控制。 然后找了个相对平坦、背风的地方,躺下来休息。 太累了,邬天朔几乎是一闭眼睛就睡着了。 梦里有点冷,周遭苍白一片,任何东西都失了颜色。 邬天朔不自觉的缩成一团,蜷起身子。 可他的腿无意中碰到了什么,转头去看才发现是个高挑俊秀的男人。 那男人竟然和他有八分的相似,只是年纪更大点,身材也更高许多。 如果一定要对比的话,那么应该是邬天朔几年之后的样子。 他自己都有点蒙了,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这个男人又是谁? 还是说,这就是今后的自己? “你……不要回去。”俊秀的大号邬天朔说:“你会后悔。” “可我惦记着月姐姐。”邬天朔坐起来,看着面前和自己一样好看、但眼神里总有些好像是……恨意的男子,问他:“你是谁?是我吗?” “你真的会后悔。”大号邬天朔无奈的摇摇头,苦笑着说:“我又怎么会不知道,你有多惦记她?可是不值得啊,你就不该回去。若是你信我,就此一刀两断。把她忘了,一切都还来得及。” “不可能。”邬天朔的脾气上来了,真是连自己都会打。 伸腿一脚踹过去,说:“是我先招惹她的。我好不容易等到她点头,又怎么能不珍惜?你滚开,不要碍着我。” 第295章 大少爷受伤 那个时候,大少爷邬天朔的心里确实只有乔夕月,难舍难离、万般思念。 直到若干年之后,他心中依旧只有这个女人,只不过充斥满腔的已经不再是思、而是恨。 邬天朔气鼓鼓的,直接把自己给气醒了。 睁开眼睛一片黑暗,抬头发现不仅是夜晚,还是个乌云满天、月光无踪的暗夜。 周遭冷的吓人,这是春寒料峭,也是冬末的最后一点刺骨的寒芒。 邬天朔之前跑得太急,满身大汗都没消退就睡着了。现在浑身的衣服半干不湿的,粘着皮肤透凉的扎心。 邬天朔跳起来,抖了个激灵又打了个喷嚏,他知道自己恐怕是要感冒了。 他虽然不是娇弱的小姑娘,但从小到大养尊处优,从来就没吃过大苦。 要说最苦的日子,也就是之前和乔夕月撒娇卖乖,自讨苦吃的演出苦肉计的日子。 现在露宿了大半个晚上,估计非得病一场不可。 但是邬天朔又一想,自己拖着两溜鼻涕回去,一张口先是两个喷嚏,乔夕月是不是更疼他? 说不定留他住两天,还要悉心照顾着,端药送水、满脸微笑呢。 想着想着,邬天朔笑的嘴角都歪了。抹了一把鼻涕四下看看,一边从兜里掏出半个饼子啃着,一边往树林深处找去。 一般阴天的时候野兽也不怎么出来,凶兽多半躲在山洞里了。 邬天朔睡了这么半天,也耽误了些时候,他想尽快找一只凶手来骑,一鼓作气的赶回去。 前面一片石山,山壁从下面裂开一条巨隙,形成了天然的、不规则山洞。 邬天朔提起鼻子嗅了嗅,然后把剩下的一小块饼子朝山洞扔去。 “吼吼”的一声咆哮,一只巨大的、呲着獠牙的狮虎兽从里面跳了出来。 这只狮虎兽体型比一般的狮子、老虎都要大上一倍,獠牙在暗夜里闪着冷森森的白光。 邬天朔愣了一下,退后了半步,眼睛紧紧盯着狮虎兽。 他只在书上见过这玩意,但还是第一次看到真的。既然没见过,也就不知道药量和自创的驭兽小调管不管用。 可招惹都已经惹了,总不能现在逃? 邬天朔这辈子除了怕过一个乔夕月,还没怕过别的喘气的东西呢。 就是干,一把药粉先试试作用。 这只狮虎兽不仅是这片森林的王者,就连方圆数百里的凶兽都没有一只是它的对手。 眼前这个丁点大的、细皮嫩肉的人类既没有爪子也没有獠牙,凭什么和自己挑衅? 邬天朔的一把药粉没有起到麻痹的作用,反而变成了挑衅。 他还没来得及考虑要不要加量再来点,狮虎兽巨大的爪子就当头拍了下来。 那利爪如钢构一般,力道更是不容小视。 邬天朔及时躲开了。那爪子落在地上拍出个浅坑,还能看到坑里钢爪留下的一条条深沟。 邬天朔知道自己招惹了硬茬子,可他真的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更别说一只变异杂交的狮虎兽了。 药粉没作用,邬天朔干脆也不吹口哨了。反手拔出腰间的弯刀,迎上狮虎兽的爪子直劈下去。 战况不可谓不惨烈,邬天朔那些驭兽的技巧几乎都不管用,只有真刀真力的硬拼下去。 好在狮虎兽身体庞大,周围的石山和巨树也成了邬天朔的屏障。或躲或藏,或跳起来高居树上,才没有被它的利爪抓成重伤。 但脸上、身上也有了几处血痕,最深的一条伤口在肩膀上。右臂几乎被血水浸透了,手心里黏腻腻的几乎握不住刀柄。 “玩够了,来个断了。”邬天朔眯了眯漂亮的杏核眼,刀尖指着狮虎兽喝道:“孽畜若是还有几分灵性,乖乖的趴下让我骑乘。否则,下一刀就要了你的性命。” “嗷呜!”狮虎兽听不懂,灵性不及它的凶性,自然不会甘心成为坐骑。 邬天朔冷笑一声,双瞳忽地泛红,仿佛眼底烧起了一把炼狱之火。 他的左手握住右手,刀柄在他用力一旋之下开启机关。那把弯刀的刀柄里又退出一把小巧的匕首,这是一把子母双刀。 左手的匕首一掌多长,刀刃薄如柳叶,泛着清亮净透的寒光。 右手弯刀划出满月般的弧线,如冰刃般切向狮虎兽的脖颈。 狮虎兽嘶嚎一声想躲,但只来得及躲开邬天朔右手的弯刀。 而他左手的薄刃化成一道纤细的闪光,瞬间没入了狮虎兽的眼睛。 薄刃从眼入脑,又从后脑骨飞出,“咄”的一声钉在了后面不远的一棵树上。 一把如此薄的匕首能够穿透脑骨,可见邬天朔那一刻的发力有多猛,力道有多大。 “扑哧”狮虎兽巨大的身躯倒下之前,前爪划过邬天朔的胸口。一条深刻见骨的血痕在他胸前爆开巨大的血花。 邬天朔直感觉胸前一凉,再一热,血就跟不要钱似的涌了出来。 他这时候反而更加镇定了,先单手按住冒血的伤口,另一手握弯刀再上前补刀,割开了狮虎兽的喉管。 确定这家伙不能突然爆起再伤人才退后两步,踉踉跄跄的歪坐在石壁旁边,低头检查已经能够看到肋骨的伤口。 “艹,太大意了。” 邬天朔疼得都不敢呼吸,但他知道这样的环境下,低温、失血,会让他很快就一命呜呼。 咬着牙、忍着痛,他从百宝袋里捏出个小竹筒。 用牙咬开蓝布塞子,从里面倒出几只黑乎乎的、手指甲大小的甲虫。 每只甲虫都有一对巨大的鳌,举着巨鳌纷纷爬上邬天朔的胸口,列队朝着那狰狞的血口爬去。再用巨鳌分别钳住伤口两边的血肉,将那条伤口合拢了。 邬天朔抽了口冷气,拿出伤药撒了一些。再把破了的里衣脱下来,撕成几大块长条,连甲虫一起裹在伤口外。 外衫就胡乱的一套,用腰带勉强裹起来能挡风就行。 处理完伤口,邬天朔觉得自己的命去了大半条。现在要是再来一头凶兽,他就真是死透了。 “嗷呜!”身后的山洞深处,又传出一声嘶吼。 邬天朔那天不怕、地不怕的熊胆子都忍不住抖了抖,慢慢的回头往山洞深处瞧…… 第296章 有钱难买我愿意 大少爷虽然用几只巨鳌甲虫暂时封住了伤口,可失去的血不会一下子补回来。 所以他深知现在是自己最虚弱的时候,如果真的还有一只狮虎兽……跑!还不知道能不能跑得掉呢。 早知道就真不该过来招惹。逞能一时爽,受伤要人命! 可现在认怂还有点不甘心。大少爷抿了抿嘴角,用弯刀撑着站起身来,又挪了几步把钉在树上的薄刃取了回来。 一对子母刀成双,邬天朔觉得底气又回来了。他就不信自己练了十几年的本事,连个畜生都摆不平。 单手握刀,反手一甩,从袖口里甩出个镂空的小球,里面坠着颗夜明珠。 这颗和乔夕月那颗是一对的。 大少爷当初拿来的时候就看中了成双成对,只不过当时没敢告诉乔夕月。 现在拿出来,那温和柔和的光晕照的大少爷心头一暖,觉得什么都不怕了,一切也都会另有希望和转机。 夜明珠的光照亮山壁,深处的吼声又一次传来。但这次邬天朔听清了,也不怎么怕了。 他加快了脚步,想尽快进去看看。可无奈身上的伤口骤然一疼,是巨鳌甲虫扯的。 这种甲虫是有人精心饲养的,给邬天朔也有好几个年头了,很有灵性。 扯动伤口也不是为了伤害他,而是警告邬天朔不可随意用力,以免加重伤势。 邬天朔单手在胸口按了一下,小声说:“没事的,我自有分寸。你们没作妖就行了。” 巨鳌甲虫仍旧一动不动,估计是铆足了劲儿等着再给大少爷来一下的。 “顽皮。”邬天朔说完,虽然是加快脚步,但身子尽量不敢大动了。巨鳌甲虫也就没有再捣乱。 “嗷呜、嗷呜。” 越往里走叫声越清晰,声音却也不像刚才那么巨大震颤了。 邬天朔一笑,心知自己刚才是被吓唬住了。 再过了个转弯,山洞豁然开朗,借着夜明珠看见里面一蓬乱草堆上,趴着只毛茸茸的小兽。 一身金色的毛,头顶还有撮圆乎乎的立毛,俗称呆毛。 一双眼睛乌溜溜的,眼瞳外缘是一圈湛蓝色,十分漂亮。 这是一只小的狮虎兽,但绝对不是大的那只的孩子,因为狮虎兽是没有繁殖能力的。 可能这两只是兄弟?也可能根本就没什么血缘关系。 但一个山洞里冒出一大一小的两只狮虎兽,倒是奇怪。 而且这只和死掉的那只又不太一样,这只……不对,这只应该叫做虎狮兽。 这小东西长大了是老虎的脑瓜、狮子的鬃毛,而且会比狮虎兽小一点。 邬天朔瞧着那个比狗大一点,但一脸呆相的虎狮兽长出了一口气,然后就“呵呵”的傻笑起来:“这是补偿吗?大少爷我的血真不是白流的。” 他在重伤情况下,对付不了一只成年的虎狮兽,不过眼前的小东西绝对不在话下。收了它还能看家护院,可比养狗管用多了。 再说,月姐姐应该快生产了。邬天朔正愁不知道送干闺女或是干儿子什么好东西。 这小玩意养大了能当个坐骑,对自家人绝对的乖巧听话,对外人凶猛威慑,是个好礼物。 邬天朔上前两步,朝着那小东西吹几声口哨。奇怪的调子在山洞里带着回音,对幼兽的威力尤其巨大。 小虎狮兽愣了愣,脑瓜上的那撮呆毛一下子竖了起来,一双墨蓝色的瞳仁定定的看着大少爷。 “过来,给你好吃的。” 邬天朔软硬兼施,从兜里又掏出块饼子。自己咬了两口,另一半拿来逗弄这小东西。 小虎狮兽没有什么戒备,何况刚才的几声口哨已经把它驯服了大半。 此时又闻着了食物的香味,立马屁颠颠的从草堆上跳下来朝邬天朔颠颠的跑。 不知道是因为月份还小,还是身子太胖,又或者是本来就太笨拙。小东西跑得时候歪歪扭扭的,跑到邬天朔面前还摔了一跤。 妥妥的一个脸刹,停在邬天朔的脚边“呜呜”的叫着,讨食吃。 邬天朔把半块饼子扔在它面前,小东西“嗷呜”一声扑过去,又是鼻子磕在了地上,呆的简直无与伦比。 邬天朔憋了半晌没憋住,“噗哈哈”的爆笑起来。 然后他就发现这小东西牙都没长全,一口芝麻似的小奶牙,连饼子都啃不动。 嘴巴张开使劲儿的啃,半天才用唾液湿了一小块,勉强算是啃在了嘴里。 邬天朔笑的伤口直抽疼,忍着笑意坐下来,一边看着这小东西耍宝,一边休息养神。 直到小东西把半块饼子好不容易啃净了,咽下去,邬天朔站起来就往外走。 “呜?”小虎狮兽瞪着眼睛左右看看。没有了大家伙看守,嘴巴里还留着食物的香味,它要跟紧这个饭票。 于是,邬天朔受了重伤,摇摇晃晃的在前面走。 小虎狮兽胖嘟嘟、笨呼呼的身子扭巴着在后面紧紧跟随。 邬天朔暗自好笑:这么简单就收了个小东西,养几年就能当坐骑,挺好的。 大少爷就是这样的性子。即使失掉了什么,只要觉得有另一样东西来填补,就是满足的。 比如他和阿随打架之后,一刀割伤了自己跑去找乔夕月演苦肉计,只要得到乔夕月的一点点心疼就是值得的。 比如摔坏了东西不甘心,但是一想到因为这些东西能认识乔夕月,那就绝对是占了天大的便宜。 又比如这次,明明受伤失血差点死掉,可是捡了个小家伙跟在身后,那一爪子就没有白挨。 对于邬天朔来说,没有什么公平交换,也没有什么值不值得。 再好再贵重的东西在他眼里可能一文不值,再普通或是再不值钱的玩意,只要他喜欢那就是无价之宝。 真心的是“有钱难买我愿意。”小爷的心思就是衡量一切的标准。 带着这小虎狮兽走了一会儿,邬天朔身上的血腥味又引来一只凶兽。 这只比不上之前他骑了一天一夜的那只巨大,但好在身高腿长,跑得应该也不慢。 收服这只凶兽就轻而易举了。 邬天朔弯腰抄起地上的小东西,翻身坐上新的坐骑,一路驭兽再往回飞奔。 第297章 带娃儿跑了 但是这次,邬天朔可没能不眠不休的奔上一天一夜。 他身上的伤太重了,何况是坐在一只凶兽的背上,已经完全受不住长途的奔波。 天明时分,伤口再次崩裂。巨鳌甲虫暴躁的窜动起来,几乎把邬天朔胸前的伤口扯烂了,才将那破碎的创口重新“缝补”起来。 邬天朔也再也支撑不住,剧痛使他精神涣散,失血让他毫无力气。再也不能驾驭凶兽,“扑通”一声从那高壮的凶兽背上摔了下来。 小虎狮兽被摔了一下,“嗷嗷”叫着企图往邬天朔的怀里钻。 可那只刚才被当作坐骑的凶兽失去了控制,一下子暴戾嗜血的冲了过来。 小虎狮兽愣了愣神,本能的龇牙咧嘴,朝着那凶兽吼叫起来。 它虽然还没长大,却也是百兽之王结合后生出来的。那种傲然于山林草莽的气势,是埋在骨子里的。 被邬天朔控制过的凶兽还有几分回不过神来。出于生物链的本能,对这个小东西产生了一点忌惮,犹豫了一下决定趁机跑掉。 小虎狮兽眼看着那庞然大物掉头跑了,一口小芝麻牙磨了磨,颇有几分狐假虎威的意犹未尽。 然后它挪蹭着胖墩墩的小身子,凑合到邬天朔的身边,用那呆毛竖立的脑瓜去蹭邬天朔的脸颊。 温暖热乎的感觉,让邬天朔微微回过神来。 看一眼凑在身边的小东西,邬天朔叹了口气,说:“别蹭了,我醒着呢。就是疼得动不了,让我休息一会儿。” 小虎狮兽就挨着邬天朔躺下,脑瓜还埋在他的臂弯里,像是依偎着同类一般,还挺会撒娇的。 邬天朔也正冷的不行,就把这天然的小暖宝抱进怀里。脸颊挨着它柔软的呆毛,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邬天朔感觉冷的厉害,还有冰凉的雪还是水落在脸上。 一开始他没有反应过来,睁开眼睛才发现天上飘下了细碎的雪粒子。 这应该是冬季的最后一场雪了,可偏偏来的不是时候啊。 邬天朔冷的一个哆嗦,雪粒子落在脸颊上好像是被细细的针扎过,身上更是疼的要命。 他知道自己是发烧了。在这样的季节里带着重伤睡一觉,再硬的身体也扛不住啊。 小虎狮兽睡的直打呼噜,四肢小爪子都翻起来,晾着小肚皮。一来是它本身皮毛厚实,二来是邬天朔发烧的体温更热乎。 邬天朔看一眼这个反而把自己当成暖宝的小东西,又好气又好笑。 本来想一巴掌拍下去,自己睡不好这家伙也别想安睡。 可是大手落在一半又有点不忍心,最后还是在小东西的脑瓜上顺了一把呆毛,将它抱起来揣在怀里。 胸前的伤还算好,因为巨鳌甲虫会自行把最大的伤口合拢,比普通的缝合线还要管用。 但失血症状不减轻的话,再加上如此的高烧,邬天朔觉得自己撑不了多久了。 可是路程还有近一半,他真想快点回去啊。 尤其在做过那个梦之后,邬天朔的心里更是梗的难受,生怕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所以他拼命拼命的撑着,让自己站起来,让自己哪怕多走一步、再一步。 “扑通”一声,邬天朔再次摔倒在地,溅起一片细碎的雪沫。 可即使更多的雪扑在他脸上、落在脖子里,都无法让他再起身。 意识渐渐的模糊起来,心意却一再的想要朝着那个人靠近。 “月姐姐……” 邬天朔叫了一声,沙哑破碎的嗓音里带着点难以察觉的泣音。 他怕,自己再也回不去了。 乔夕月已经能够坐起来了,奶水也比前几天多了些。 女儿吃的本来也不多,所以算是勉强能够把孩子给喂饱了。 就是奶水的质量不太好,女儿吃了这顿很快又饿了。用不上一个时辰又哭闹着要吃奶。 乔夕月只能熬着,尽量给孩子多吃几顿,希望奶水能够越吃越多。 小豆花也是累的够呛,接生的三个婆子已经走了,乔夕月也不打算找奶妈。 除了齐婆子偶尔过来帮忙,洗洗涮涮的上个手,孩子的事情全是小豆花一个人在忙活。 乔夕月心里过意不去,但她不找奶妈的原因实在不想明说。只能让自己多喝汤水,争取奶水多一点。 结果乔夕月还是没啥经验,又太心急的想下奶,汤熬的太浓,一下子把奶水给堵回去了。 乔夕月涨的抓心挠肝的痛,女儿饿的“哇哇“大哭,偏偏奶水就是出不来。 齐婆子用热毛巾每天热敷,开奶,更疼。 乔夕月觉得每天都在受煎熬,又疼又心焦,听着孩子的哭声更是说不出的滋味。 折腾了两三天,乔夕月实在受不了了…… 邬天朔发着高烧,拼了命赶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小豆花哭着满街跑。 抓住她一问才知道,乔夕月昨天晚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抱着还没满月的女儿跑了。 “什么叫跑了?” 邬天朔咬着牙,扯着小豆花的衣领问:“好好的一个人,你就没看住?她刚生产没几天,还带着个婴儿,能跑到哪儿去?” “少爷,我、我真的不知道。”小豆花哭的眼睛肿起老高,揉着发红的鼻子说:“乔姑娘睡觉前还说好一点,能给孩子喂奶了。孩子吃了奶也睡了,我就、就也去睡一会儿。可是一早上醒来,真的是天还没亮我就起来了,结果乔姑娘屋里就没人了。” 邬天朔气的脑袋发晕,又问:“她带了多少东西走的?” 小豆花抽噎一声,说:“她的东西没带,孩子的东西带了几样,但是不多。” “再找,应该不会走远的。”邬天朔甩了甩脑袋,转身就走。 “少爷。”小豆花大着胆子把邬天朔的胳膊拉住,说:“乔姑娘没回小馆子那边,我一早已经和三叔找过了。齐婆子家也没去,不知道还能去哪儿。” “我再去看看。”邬天朔甩开小豆花的手,说:“你们再去她平时到过的铺子里找,再去……海边问问,看她有没有上哪艘船。” 邬天朔记得乔夕月说,她是从海的另一边来的。因此心里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却又不敢深想。 第298章 哪怕万里海疆 邬天朔不知道乔夕月为什么突然离开,但他生怕心里的恐惧成真,怕再也见不到她了。 而他也更担心,乔夕月会不会后悔答应了自己,所以才突然不辞而别? “你就算是不想和我在一起,也不要折腾自己的身子啊。”邬天朔看着远方,喃喃自言自语:“何况还有孩子呢。别拿自己和孩子赌气。” “大少爷,您受伤了?”小豆花小心翼翼地拉着邬天朔的胳膊,觉得大少爷很不对劲儿。 尤其他身上的热度,能够从衣服上透出来,还隐隐的能够嗅到一股子血腥味。 “我没事。”邬天朔摇摇头,苦笑着说:“你们快去找。就算找不到人,也要找到线索。” “是。”小豆花答应一声跑开了。 可她还没跑多远,就听见身后“扑通”一声响。地面好像都被砸的颤了一下,这是什么东西倒了呀? 回头一看,他们家大少爷砸倒在地上,怀里还滚出个血糊糊的毛团子。 “嗷嗷”小虎狮兽围着邬天朔转圈,一身的皮毛被血染的一缕一缕的。 它虽然不太通灵性,但觉得这张饭票怕是要完。 “少爷,大少爷!”小豆花吓得跑回来。 看了邬天朔一眼,哭天抢地的又跑走,回去邬家叫人了。 邬天朔再醒来已经是几天之后。烧退了,伤口勉强愈合了。 但同时也得到了一个消息:乔夕月确实乘船出海了。 “你真的走了。”邬天朔苦笑一声,双眼愣愣的瞪着头顶的房梁发呆。 心里缺了一块,“呼呼”的冷风从四面八方吹过来,都灌进心里缺失的那一块。 说不出是冷、是疼,还是……惦念。 “她不值得。”一个幽然的声音仿佛在耳边响起。 “不,她是我要的女人,她就值得。”邬天朔抿了抿唇,想要让自己笑起来。 大少爷知道自己笑起来很好看,乔夕月也最抵抗不了他的笑容。 自己要相信月姐姐会回来的,也要理解她可能是有什么苦衷。 等到她回来,自己还是会笑的阳光灿烂,会拉着她的手说:想你、念你。 三叔端着药碗进来,看见邬天朔楞眉楞眼的傻笑,就问:“大少爷,您这是怎么受的伤啊?” 同时也在心中暗道:怕不是一起伤了脑子?不然怎么一醒来就笑。 “遇到了一只狮虎兽而已……我带回来那只小的呢?”邬天朔一下子想起准备送给乔夕月女儿的礼物,急的就要坐起来。 三叔连忙按住他的肩膀,道:“在呢在呢。刚刚吃了点白粥,跑出去玩儿了。” 邬天朔这才躺回去,又问:“消息确切吗,她坐熟人的船走的?” “准准的。”三叔道:“乔姑娘就是坐她来的那条船走的。听说那天也是赶巧,她带着孩子刚到码头,就见着那艘船要起锚,结果就跳上去走了。要是再晚哪怕半天,少年您就回来了。” 邬天朔“嗯”了一声,若有所思的叹了口气。 就差半天而已,若是他不昏倒,若是那女子早点叫醒他…… “少爷,您这伤口也结痂了,巨鳌能取下来吗?” 三叔把药碗放下,掀起毯子看看邬天朔胸前的伤口,说:“这是谁的医术啊,竟然把甲虫的巨鳌掰断了,生生锁在伤口上。” “一个……姑娘。”邬天朔想着那天被一个姑娘所救,心里就说不出是个什么感受。 那个姑娘很奇怪,笑容灿烂,但眼神阴郁。 就像是戴着一张面具。光看脸觉得她是个好人,可是看她眼神又实在让人心寒。 所以邬天朔醒来后留下一串玛瑙,就立即离开了。 他不想和随便什么女子有交集,哪怕是救命之恩,他也不想太多的牵扯和瓜葛。 若是对方携恩妄报,那邬天朔就更不会客气。 邬天朔低头看看胸前的伤口,甲虫早就被那个姑娘都弄死了。只剩下一只只巨鳌嵌在翻卷的皮肉周围,看起来怪异而狰狞。 邬天朔觉得一阵恶心,伸手揪扯。宁可扯裂了伤口、破皮流血。 好在他年轻,恢复的也快。这伤口从里面长好了,外面破点皮也没什么大碍。 三叔在一旁看得直哆嗦,心说:我的少爷啊,你这是知道乔姑娘走了,就一点都懒得装了。 想想当初撒娇卖萌,一点点疼就找乔夕月痛呼。现在脸色不变的从自己伤口上扯下带着血肉皮肤的巨鳌,真是判若两人。 人若是对自己都狠,才是真正的狠人! 邬天朔从来不是纯良温存之辈。他只是心心念念着那个喜欢的女子,才把自己变成了可爱无比的小奶狗。 那女子一旦不在,大少爷必定是一匹冷情嗜血的孤狼。 邬天朔养伤这几天,每天都让三叔派人去打听,带走乔夕月的那艘船是往哪个方向的。 他盼着早点传来消息,得知了乔夕月的去向,他也想飘洋过海的去寻。 你走,我留;你去,我追。 哪怕那万里海疆,哪怕千山阻碍,只要自己这双腿还在,总能够追上她的脚步。 “小豆花。”邬天朔又叫小豆花来问话:“你说月姐姐生产那天,怎么就不对劲儿了?” “啊?”小豆花懵了半天,先哆嗦了一下,然后才说:“能不能……不说?” “说。” “可是,好可怕。好多的血啊。”小豆花干巴巴的吞了下口水,说:“月姐姐难产,生了三天都没有生下来,只差一口气就……” “谁让你说这个。”邬天朔气的差点蹦起来,说:“这段跳过去别说,以后也别让我知道。我想想心里就疼的慌。” “那说哪段?”小豆花清了清嗓子,准备说评书似的摆了个架势,问:“喂奶的?” “噗”邬天朔心道:能不能不这么跳跃? “就说她为什么不对劲儿。”邬天朔咳嗽了两声,一本正经的道:“我需得知道,月姐姐究竟为什么走啊。” “她说配不上您。” 小豆花一下子想到了关键,前前后后的一联想,立马说:“乔姑娘以为孩子不足月,但是三个婆子都看过,说孩子应该是足月的。然后乔姑娘就不对劲了,她说要回去一趟,解决一些事情。” 第299章 欲加之罪 “孩子足月?”邬天朔感觉自己的心忽悠一下,就好像没了着落。 他虽然不懂女人怀孕生产的事,但他是个男人。 他想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乔夕月在找孩子的亲生父亲! 如果说一个孩子能够揪住女人的心,那么这个孩子的父亲对于这个女人来说也是不一样的。 要么就是满满的爱,要么就是无边的恨! 而乔夕月怎么看都不像是薄情寡意的女人,那么她最大的可能就是为了孩子去寻找那个男人。 邬天朔忽然就觉得心好痛啊。 他想到乔夕月对他说过,曾经遭遇过不堪的事情。 而那个男人为什么没有保护好她? 可自己愿意给她保护,愿意陪在她身边帮她承受一切、分担所有,可偏偏乔夕月却不接受。 再想想小豆花说的话:配不上? 邬天朔冷笑:月啊,你是怕配不上我,还是根本就不相信我? 你不相信还在年少的我能够替你分忧,不相信我可以守护你一生。 你更不相信我对你的一片真心,恐我将来对你不忠。 越是小心翼翼的感情,就越是瞻前顾后、患得患失。 原本最小心的那个是邬天朔,他生怕自己的娇纵任性入不得乔夕月的眼,怕自己的不成熟给不了她足够的安全感。 可现在才知道,一切的努力都是白费的。 在乔夕月眼里,自己还是个普普通通的小气男人,可能在将来的某一天翻旧账,从而嫌弃她的过往。 怎么会?怎么能?你就不能明白我的这颗心都给了你吗? 没嫌弃你丑,不在意你有了孩子,更不曾小视你曾经的过往。 因为邬天朔知道,没有那些曾经,就没有现在这样的乔夕月。可偏偏自己走不进她的心。 “少,少爷。”小豆花看着自家少爷脸色不住的变幻,吓得有点结巴。 “何事?”邬天朔眼睛都没扫一下,只是淡淡的道:“你退下。没事不要让人来打扰我。” “是。”小豆花答应了一声,转身就想跑。 可脚尖触到了门槛又想起了什么,转身回来说:“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说。原本我以为乔姑娘只是个随口,后来也没机会再问问,她就走了。” “说。”邬天朔的声音冷冰冰的,听不出任何的情绪起伏。 小豆花又吞了下口水,才说:“有一天,乔姑娘抱着小宝宝喂奶,我就说‘起个小名,以后喂奶的时候叫一叫,她就知道了。’但乔姑娘却说了一句‘等你家少爷回来的。’” 邬天朔的眉心一簇,漂亮的杏核眼忽地亮了一下。 然后转头看着小豆花,问:“她真的说等我回来?” “嗯,我当时还纳闷,等少爷回来和孩子的小名又啥关系?” “她打算让我给孩子取名字。”邬天朔带着几分雀跃,几许欣喜的说:“她还是在意我的,起码她想过让我给孩子取名字。” 虽然只是给孩子取个小名,可邬天朔一下子觉得整个屋里都亮堂起来,这起码证明乔夕月有那么点在意自己。 可随即大少爷眼中的那束光亮又黯淡下去,小声道:“她可能只是为了个纪念。我……成了她埋进心底的那个人。” 乔夕月带着孩子走了,去找孩子的父亲。 所以邬天朔自然而然的认为,他是被放弃的那个,乔夕月的最终选择还是原来的那个男人。 明明抓住了一束光,又从指隙溜走了。 明明心中想的是肯定,偏偏又不敢确认下来,生怕最后还是空欢喜一场。 邬天朔从未如此纠结过,因为他还太年少,也因为他心里的这个女子太难琢磨了。 可邬天朔却万万没有想到,给他这样纠结而想念的日子,不多了! 三天后,一队骑兵踏着漫天大雨飞奔而至。 马蹄踏在水洼里,溅出一簇簇细碎如珠的水花。 这是这个春天的第一场雨,突然而至,瓢泼至极。 狂风夹杂着暴雨,吹的门窗“咔咔”作响,犹如怪兽在门板上刮蹭着利爪。 邬天朔胸口的伤刚换过药,放在床头柜上的汤药还烫,没法入口。 就听见外面“通”的一声震响,然后就是马蹄声纷至沓来,踏的地面都在颤抖。 这是来了多少人?又是什么人敢私闯邬家老宅? 还是这样耀武扬威的踹破了大门,纵马直接奔进了后院?!! 邬天朔一手抓起披风裹在身上,一手抄起了褥子下面的弯刀。将披风的兜帽扣在头上,抽带拉紧,遮住了大半张俊颜。 拉开门,和暴风雨一同吹进来的是股子刺鼻的血腥味。 闪电划破乌云,紫白的光亮把院中人手里的刀都反射的盈盈森白。 而刀上还滴着血,血滴落在地上,被马蹄踏的破碎悲凉。 “怎么是你?”邬天朔半眯起杏核眼,瞪着马上提刀的男人,冷笑着问:“忘了从小到大你都没赢过我?每次打输了,我都剥了你的裤子,让你光着、哭着回家。” “天朔,你不该回来。”黎落把手里的刀轻轻一晃,甩掉了上面的血迹,还刀入鞘。 又说:“天师谎称病重,太子遥急昭你们‘天’字一脉上京,你为何迟迟不到?误了太子遥的命令,你们整个‘天’字一脉都担当不起。” “太子遥?”邬天朔勾了勾单边嘴角,露出个狂肆的笑意,说:“不过就是大我两年的堂哥。在我眼里,他可从来没装过什么太子。你这是得了谁的命令?假传圣旨也得有个手续。太子遥的手谕呢?” “没有。太子遥只给了口谕。”黎落叹了口气,说:“天朔,快点跟我回去。你已经耽搁了这么多天,你父亲和伯父们都已经担待不起了。” “欲加之罪。”邬天朔将子母双刀横在胸前,说:“黎落,你是铁骑军的上将军,但也不过就是我的手下败将。你能捉到我,我就跟你回去。” “邬天朔。”黎落的脸都气红了,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滴答落下,使那刚硬的五官线条更显威严和煞气。 黎落沉声道:“从小到大我都让着你,因为我是你表哥。但如今我办的是公事,所以不会对你手下留情了。” 第300章 暗中下手的女人 “不必留情。”邬天朔勾起半边嘴角,好看的笑容也被这凄冷的暴雨敛起了几分灿烂:“放马过来。” 黎落皱着眉头,说:“你又何苦要挣扎不休?安安稳稳的回去,总归是一家人,太子遥也不会太为难你。” “回去,就是一网打尽。”邬天朔给气乐了,说:“君字一脉早就想独断专权。只怕你这次带来的口喻,也不仅仅是为了捉我,还为了这邬家地下的东西。” “天”字一脉历代天师都以守护君主为己任。 但若是君主有偏差,则要起到监督、扶持、改正的作用。 遇到难时,不管是天灾还是人祸,又或是战乱纷争,也只有天师一脉才可以开启这地下的宝藏。 邬天朔是邬家天字这一辈唯一的守护者,他所知道的秘密远比黎落这样的外人要多的多。 黎落的表情又一瞬间的僵硬,看来邬天朔是说对了。 邬天朔垂着眼眸,视线落在那雨水中渐渐消散的血迹上。 血腥味刚才还浓,这会儿已经被雨水冲刷的几乎闻不到了。 而邬家上上下下的几十条人命,只怕都已经……这是一笔血债,不能善了。 邬天朔将子母弯刀握紧,说:“黎落,我既然是这宝藏的守护者,就不会让外人开启。就算是天子遥亲自来了,若是没有国难天灾,也不能随便动用。” “你说的不算。”黎落咬着牙道:“君命不可违。何况怀璧其罪?” “我不管。”邬天朔从不咬牙切齿,只是淡淡的道:“哪怕是我爷爷来了,我也不会把这宝藏交给他开启。我就是有这样的权力。” 说罢,邬天朔突然从袖子里抖出个东西,黑紫色的、鸡蛋大小。 遇到雨水的冲刷,那东西掉在地上扑棱了几下展开翅膀,发出“嗡”的一声骤响。 在场的人除了邬天朔和黎落之外,都感觉胸口闷胀、耳鼓生疼,随即头晕恶心的再也不能坐在马上,纷纷跌落下来。 黎落也不是不难受,只是他心里早有防备,咬着牙挺了过去。可仍旧是难受的想吐,憋的脸色都变了。 那个黑紫色的东西长成一只长着翅膀的蝎子,倒钩的尾针紫光盈盈的,可见毒性之剧。 “小黑,去。”邬天朔说完,吹了一声口哨。 长着翅膀的蝎子就朝着后面飞去,飞走的方向正是冰洞入口。 黎落心惊,立即喊了一声:“拦住那只蝎子,它是去封洞的。” 可手下人早就晕乎乎的要吐血了,几乎没有人能够反应过来。 黎落自己想冲过去,又忌惮邬天朔手里的子母弯刀。犹豫的功夫,蝎子已经飞走了。 邬天朔抿着唇笑起来。任凭雨水从兜帽的帽檐淌下来,滴落在脸上,再滑到尖尖的下颌。 “你去啊。”邬天朔并没有拔刀的意思,说:“黎落,我现在给你个机会去阻止小黑。若是你能够在它唤出同伴之前制止,宝藏就归你。” “我……”黎落本来想深吸一口气,平复一下心中的焦虑。 但雨太大了。这一口气吸进了冰凉的雨水,呛的他胸肺发疼,忍不住咳嗽起来。 来不及咳嗽几下,黎落猛然纵身朝后面奔去。他了解邬天朔,这小子傲气的很,说不阻止就不会阻止的。 可当黎落追着蝎子来到假山,就听见地道下面传来细碎的“喀嚓”声,好像是什么东西碎裂了。 其实不用想也知道,是冰! 地道里最多的就是终年不化的坚冰。但此时已经尽数碎裂,从里面掉出一颗颗米粒大小、近乎透明的白色虫卵。 数不清的虫卵就是这地道的最后屏障,是守护者的紫蝎子才能唤出来的。 “你进去,血祭。”邬天朔慢悠悠的跟着过来,挑着漂亮的眉毛说:“你这一百多斤肉,十来斤的血,应该够它们重新安稳下来的。” “邬天朔,你会后悔的。”黎落说完转身,重新拔出了腰间的刀。 “这几天我听得最多的就是这句话。”邬天朔端起肩膀,无聊的说:“可我偏要执迷不悟。” 天空又是一道闪电,犹如紫色的利剑劈开了云层,夹着震撼的狂雷迅猛的砸向地面。 地面的水洼都被闪电照亮,天地间一片紫色的光闪,刺的人眼眸生疼。 可就在闪电划过的一瞬间,邬天朔看见水中的倒影里有个奇怪的影子。好像是…… 一个女人站在邬天朔身后。 那纤细的身形,娇小的脸庞,和被雨水打湿而散落的发髻,都让邬天朔的心里一疼。 “月?”邬天朔带着满腔的欣喜骤然回头,却在看清那女子模样的时候愣住了:“是你!” “噗”鲜血从胸口迸溅,已经愈合的伤口被生生的撕扯开巨大的口子,白森森的肋骨几乎可见。 邬天朔梗下一口血,愣愣的站着,问那女人:“既然要杀我,为何要救我?” “留着你,有用。”那女人抹去脸上的雨水,朝黎落挥了下手:“带走。别让他死了。” 黎落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子,上下打量之间,看见了她坠在腰间的一块玉佩。 玉佩上莹着一层水光,显得愈发通透翠绿。上面团龙巧雕的刻出了一个优美华丽的“遥”字。 这是……太子遥的玉佩。 “是。”黎落二话不敢有,上前两步将已经昏迷过去,却还要倔犟的站着的大少爷扛起来,转身进了屋里。 不先止血疗伤,大少爷这条命就顺着雨水溜走了。 而此时,在船上飘荡了几天的乔夕月并不知道这一切。 她怀里抱着“哇哇”大哭的女儿,心尖一抽一抽的疼。 乔夕月后悔上船了。她当时只是觉得心情烦躁,郁闷的找不到一个出气口。 正好赶上麻姑的这条船要走,她就急不可耐的跳了上来。 可当她冷静下来才发现自己太冲动了。 根本就毫无交待的走了,让小豆花怎么办?让邬天朔知道后又怎么想? 乔夕月其实明白,自己这种状况是产后抑郁症。 因为身边没有亲人的安抚和照顾,她一时间没有控制好情绪。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总不能抱着女儿跳海,再游回去。 第301章 她以为的三年 乔夕月正后悔着,舱门被敲响了。 麻姑端着碗鱼汤进来,看了一眼乔夕月怀中的孩子,问:“是不是病了?这么个哭法,嗓子要坏的呀。” “就是没有奶水。”乔夕月接过麻姑手里的汤,道了声“谢谢”,就一口气给喝了。 若是从前,这没滋没味又带着腥味的海鱼汤她是喝不下去的。 可现在为了女儿,乔夕月捏着鼻子也得一天灌进去两三碗。 这船上可没地方找羊奶去,更没有奶妈给她预备着。若是孩子一直饿着,就真的要哭哑了。 麻姑叹了口气,说:“你这是没出月子?可看你这些个月应该过得不错,怎么就不能等到出了月子再回去?” 在麻姑看来,乔夕月气色其实挺好的。 纵使因为难产大出血,伤了元气。但之前被大少爷精心调养的红润还在,也没有像来的时候那么瘦巴巴的。 所以麻姑并不理解,既然过得不错,怎么就突然要回去呢? 乔夕月苦笑着叹了口气:“是挺好。只是这几天心里烦躁,一时任性就上了船。麻姑,最近的港口在哪儿?” “还得四五天才靠岸。”麻姑说:“而且这是个很小的码头,都没有直接回去的船。你等顺路的船也不知道要等几天,反正我们回程是不走这个码头了。” 乔夕月低头踌躇。 孩子是阿琰的,自己也总要做出个决定。若是不能彻底的结束,她也不可能和大少爷另开启什么未来。 既然已经上了船、出了海,那就顺其自然。 离开达达平原这么久,也不知道小麦子她们怎么样了? 这次回去就算得不到阿琰的消息,也应该回他们一手建立的龙玥族看看。 还有失踪的十九也该有个交代。最后一战他为了保护自己而受伤、失踪,但死不见尸就总得有个下落。 再看看怀里的女儿,黄褐色的小脸皱巴巴的。 孩子身上的蛊毒也必须要早早清除,否则越大就影响越深。 种种情况堆积在一起,乔夕月觉得这次出海也算个迫不得已的机会。要不拖来拖去的走不掉,也是难办。 海上时而风平浪静,时而巨浪滔天。上一刻还阴云密布,骤雨倾盆,下一刻就阳光曝晒着,热度能把甲板烤化似的。 乔夕月趁着天气好的时候抱女儿出来溜达,望着茫茫的大海才总算是平静下来。 产后抑郁症实在可怕,但最初的艰难总算是熬过去了。 女儿这几天也挺乖的,大概是因为奶水比从前多。吃饱了的小婴儿不哭不闹,偶尔嘬着自己的手指头,还会朝乔夕月弯眉弯眼的笑。 没有牙的小嘴咧开,发出婴儿甜甜的奶音,实在能让人心都化了。 乔夕月亲亲女儿的小脸,又捏捏她的小手,真是稀罕不够。 “宝贝啊,辛苦你了。”乔夕月柔声的和女儿说话:“不过就算是为了你将来漂漂亮亮的,妈妈必须要带着你奔波这一次。哦,应该叫娘亲,或是叫阿姆?” 乔夕月对自己乱入的称呼发笑,笑着笑着表情却有点僵。 她还记得自己和小豆花说过,要等大少爷回来给宝宝取个名字。 可她不知道心里念着的那个少年,现在是不是气急败坏的骂自己呢,还是急着找船要追过来? 邬天朔啊,你不要来。让我自己解决就好。 乔夕月发了一会儿楞,直到起风了才抱着宝宝回了船舱。 海上的航行很无聊,但乔夕月最大的欢乐就是有女儿的陪伴。 其实,如果忽略海浪的颠簸和食物的单调,乔夕月现在和坐月子差不多。也是可以不出门,不用干什么活。 因为上船的时候她没带什么东西,只有宝宝的几件衣服。所以就拿了一颗玛瑙珠给麻姑,算是船资。 这一颗玛瑙珠足够在城里买一栋房子了。 麻姑接过来愣了半天,也不好昧着良心收下。就说乘船期间的吃喝全在其中,乔夕月和孩子下船的时候,还会给准备足够的干粮和衣物,算是找零。 这趟归程也因此比来的时候轻松,和麻姑夫妇两个熟悉了,时不时的还能聊上几句。 就这样走走停停又十来天,麻姑告诉乔夕月下一个码头就是达达平原了。 在麻姑的眼里,达达平原是一块蛮荒之地。如果不是这里的兽皮便宜,质量又好,他们是真的不想来这里冒险。 但是对乔夕月来说,这里无异于故乡。 如今听说快要到达了,有几分近乡情怯,也有几许惆怅和不安。 离开还不到一年,但乔夕月已经无依无靠了。 灭族之恨还会有人记得吗?她还能不能找回白牛少玉? 在这茫茫一片的达达平原,她带着女儿如何穿过森林和草原,怎么走过沼泽和浅滩,回到曾经鸦族的驻地去找阿七和小麦子他们? 麻姑不忘叮嘱:“乔姑娘,你带着个孩子要小心点。我这里有把匕首,给你防身用。不过你最好还是别逞强。” 麻姑已经开始帮乔夕月准备东西。她把自己的几件衣裳给了乔夕月,她男人的衣裳拆了一件,给孩子用。 乔夕月挺感谢的,接过匕首看了看,说:“我带着孩子不会冒险的。不过还要麻烦你们,回去的时候帮我给邬家大少爷带个口信。就说我挺好的,最迟三年、快则一年,我会回去的。” 一年期限,已经是乔夕月能够计算出的、回到邬天朔身边最快的时间。 心里藏着这个人就不会辜负他,也想要给他同样纯粹又深厚的情意。 而这个期限距离大少爷许下的十年约定,还早了许多呢。 只要等到自己回去,一切都会重新开始。 小女人恋爱的时候,总是不自禁的微笑。 乔夕月发现,自己好久没有这样揣着甜蜜的小心思、想念着那个美好的少年、笑得这样满心欢喜了。 可乔夕月此时并不知道,她以为的一年、两年、三年,其实是……她和邬天朔的一生! 停船那天,风和日暖。海风吹着海浪,在岸边的白沙上留下一层层波涟。 乔夕月从小船上下来,感觉空气中都飘着青草的香气,但也隐藏着凶兽嗜血的戾气。 第302章 能否收留 尚未开化的达达平原上危机四伏,这是勇士们的乐园。 可对于乔夕月和一个刚刚满月的婴儿来说,无异于龙潭虎穴,炼狱般的磨难。 乔夕月已经没有蛊王在身了,一把匕首要对付庞大而凶悍的野兽也不太可能。 所以她只能尽量的躲藏,还要避开一些不怀好意的野人。 女人在这里依旧是稀罕物,何况还带着个孩子,比一只幼兽还要抢手。 乔夕月现在最大的希望是能找到白牛少玉。之前他们翻山越岭的走了一大圈,依旧把少玉召唤回来了。 于是乔夕月做了支笛子,吹奏着她自创的小曲。 偶尔运气好,还能遇到一只容易被控制的野兽,倒是比打猎容易点。 靠着这点小技能,乔夕月带着女儿在丛林里走了一个多月。她觉得自己现在和真正的野人无异了。 乔夕月第一个选择就是朝着鸦族的领地走。 她不能回龙卡族的驻地,也要绕过被屠的马族。因为她沾染了太多的血腥。 最稳妥、也是最安全的就是回到龙玥族,找到阿七他们。只有和自己人会合,才能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虽然乔夕月能够做出沙盘,还能绘制地图,但她本质上是个路痴。 基本上不辨东西、南北,除了保证方向不错,乔夕月等于是在拼运气。 终于,又险险的穿过一片沼泽之后,乔夕月看到了一个部落的聚集地。 她并不敢冒然靠近,而是远远的先观察这里的人是否友好,不要随便抓了她和女儿做奴隶就行。 有烟火气,也有女人来来往往的做活,还能听见孩子们跑跳欢闹的声音。 乔夕月松了口气,感觉这是个正常的部落。起码不是食人族,也不会轻易欺负女人。 但她还是做了点准备,把这一路在丛林里采集的药粉洒在自己和孩子的身上。 这是一种能够使人麻痹的药粉,如果不碰触她们,或是稍微轻点的接触都没事。 一旦有人不怀好意的对她们娘俩动手,就会被麻翻在地。 乔夕月又把一些清热解毒的药草打个捆,准备当作示好的礼物送给这个部落的人。 如果他们肯收留自己和女儿几天,给母女俩一些正常的食物就行了。 “这位大姐。”乔夕月变了个腔调,故意让自己显得口齿不清。 她之前研究过,各个部落之间的言语虽然不同,但其实都是在普通话的基础上改变了腔调。仔细听或是说的慢点还是能够理解简单意思的。 所以她这样的说话只是让人知道她是外族,但又猜不透她究竟是那个部落的。 被乔夕月叫“大姐”的女人也带着个孩子,正蹲在地上用石头磨谷子。听见声音抬头,眼神里透出几分疑惑。 “我带着孩子路过。”乔夕月指着自己背上的宝宝,说:“能不能收留我们几天?我用草药换食物。” 乔夕月说着,把手里的那捆草药递了过去。 女人看看草药,似乎是听懂了。站起来揪了一片叶子看看,又在嘴里嚼了嚼。 “是很好的草药。”乔夕月说:“在深山里采的。能换食物吗?” 怕她听不懂,乔夕月还指了指女人正在磨的谷子。 “行。”女人点点头,接过了乔夕月手里的草药,转身往寨子里走去。 乔夕月愣了一下,低头看看那些磨了一半的谷子,又看看寨子。心说:就这些谷子换给我了? 一下子没明白对方的意思,乔夕月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更不知道该不该拿这堆谷子。 正在犹豫,就见那位大姐带着个老妇人走了出来。 乔夕月看见那老妇人手里的权杖,就知道这是位阿姆。而且她的儿子也已经做了首领,只是还没有孩子。 老妇人来到乔夕月面前,打量她几眼。用生硬的口音问:“你会看病吗?” “会的。”乔夕月松了口气,说:“但我不是巫医,就是医者。” “我儿子病了。”老妇人说:“你给他看看。若是治好了,我们就收留你和你的孩子。” “我试试。”乔夕月不敢把话说得太满,就道:“但是我要先说清楚,如果你儿子的病很奇怪,我就要用奇怪的方法去治疗,你不能阻拦。否则治不好也不要怪我。” “什么奇怪的方法?”老妇人警惕起来,说:“动刀子吗?” 乔夕月没想到老妇人一言就说到了重点,难道还有人来治疗过?用的还是西医的手术方法? “我得先看看情况。”乔夕月说:“我可以保证不随便医治,治疗过程你们可以在旁边看着。如果不同意我就不做。” 乔夕月知道西医的方法管用,但未必能够被这些原始部落的人接受。 当初要不是阿琰极力维护,自己真的可能早就被当成巫妖女给弄死了。 所以现在乔夕月孤身一人,是不敢随意逞能的。能救就救一把,但若是不被人肯定,还是不要惹祸上身的好。 走进部落,乔夕月发现这里还算是繁荣。 孩子比较多,证明部落有一定的繁衍能力,勇士们狩猎也能够把女人和孩子养的很好。 “能说说病人情况吗?”乔夕月一边观察,一边问:“是怎么发病的,又病了多久?” “一个月前,突然肚子疼。”老妇人叹了口气,说:“巫医给看过了,没有任何效果。” 突然肚子疼会有很多种可能,问了也等于白问。 乔夕月摸不着头绪,只能在心里盘算着万一治不好,是逃跑还是编个什么理由? 身为医者,居然生出了看不好病就逃的念头,这医、患关系的紧张程度可见一斑。 到了寨子中间最大的帐篷,老妇人停住脚步对乔夕月说:“你的孩子也带进去吗?恐怕对她不好。” 乔夕月一愣,回头看了看已经熟睡的女儿,问:“是什么状况?你不说清楚,我也不好医治啊。” “……”老妇人沉默了片刻,然后说:“很臭。” 身为母亲,居然说自己的儿子“很臭”? 乔夕月知道这应该不是嫌弃的话,而是真的。 可她不能和女儿分开。宝宝还太小了,乔夕月不敢把她交给任何人。 第303章 我信你了 乔夕月也不知道这帐篷里到底什么情况,万一真的有传染病怎么办? 想了想,就从包里拿出件外套,把解毒的药粉洒了些在衣服里,然后将女儿兜头盖脑的蒙住了。 衣服还算透气,正好宝宝睡着了不会乱动。 少量的药粉对孩子的身体不会有影响,还能抵挡病菌,也算是个保护罩。 老妇人见乔夕月准备好了,才过去掀起帘子。 并没有臭味扑鼻而来,反而是一股子说不出是酸还是辣的气味,很刺鼻,让人想打喷嚏。 “巫医用了药水,可是并没有作用。”老妇人说完叹了口气,满脸心疼的说:“我儿子实在是很疼啊。” 乔夕月皱着眉头快步走进帐篷,才发现里面还有另一层兽皮做的隔断。 两个女奴瑟缩着站在外面,看见乔夕月的时候还哆嗦了一下,眼神直朝里面飘。 “退下。”老妇人厉声呵斥:“没用的东西,照顾个人都会出错。” 女奴战战兢兢的跑走了,老妇人亲自上前把里层的兽皮帘子掀开。 这一下乔夕月才闻到了臭味。那是一种腐臭的味道,或者说是近似于尸体腐烂的味道。 乔夕月的五脏六腑都翻腾了一下,心说:人已经死了吗?那还怎么治。 可当她看见了躺在石床上的人时,彻底愣住了。 那是个很瘦但非常好看的少年。最多十三四岁的年纪,五官精致的雌雄莫辩,眉眼灵动的让人看一眼能深陷其中。 美丽的少年上身打着赤臂,露出纤瘦而凸出的锁骨。 但锁骨以下,从胸膛直到腹部,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疮疤和烂肉。甚至因为太瘦了,能够看见腐肉下白森森的肋骨。 “不是说肚子疼吗?”乔夕月质疑的问:“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创口?” “巫医说有虫子钻进了他的肚子。”老妇人背过脸不忍心看,说:“然后就在他身上挖了很多的肉。” 这特么的是巫医还是巫妖啊!好端端的在人身上剜肉,怎么下的去手。 乔夕月忍着腐臭的气味嗅了嗅,闻到了硫磺的味道。心中一凛,道:“还在伤口上撒了硫磺粉?” “不知道是什么,但我儿子很疼。几个人都按不住他,之后就慢慢变成这样了。”老妇人含着眼泪说:“所以我说,你若是能治就治,但是别动刀子了。” 那少年一直没有说话,一双灵动漂亮的眼睛紧紧盯着乔夕月。 “你别怕。”乔夕月感觉到他的目光,轻柔的说:“我要先检查你的伤口,尽量不会弄疼你,给你治疗的时候也会尽量轻点的。” “让我、死。”少年突然开口,声音虽然虚弱,但嗓音清澈好听的像是山涧流淌下来的清泉水。 乔夕月发现少年的眼神充满了绝望,说出那个“死”字的时候,又好像一下子抓住了几许的期望。 “是很疼,我能够理解。”乔夕月走过去,蹲在石床边朝少年伸出手,轻轻抚摸了一下他额前的头发。 少年瑟缩了一下,但不是因为疼痛,而是一脸的厌恶。 乔夕月发现,少年眼中的厌恶并不是讨厌自己的碰触,而像是嫌弃他自己。 因为身上的惨不忍睹的伤口和气味,他不想与人接触,内心深处充满了自暴自弃的绝望。 “你多大了?”乔夕月柔和的问,试图分散少年的注意力。同时轻轻捏起他的手腕,诊脉。 太瘦了! 乔夕月感觉少年突出的腕骨只包着一层薄薄的皮肤,脉象也极其微弱。 若不是自己恰好来到这里,这少年恐怕撑不过三天。 “确实有虫子。”乔夕月松开少年的手腕,说:“但不是普通的虫子,是一种寄生虫。” 乔夕月指着少年腹部的一个创口说:“巫医判断没错,虫卵从这里进入,几天之后开始孵化成虫。但他没有找对方法,以至于寄生虫在你的皮肤下逃窜,也越来越多。” 少年听着头皮发麻,他甚至不敢低头看自己身上布满的创口,微微哆嗦着说:“让我死,太疼了。” “能治好。”乔夕月肯定的说:“我先给你配一些药,清洗伤口的同时,麻痹这些繁殖过快的虫子。几天之后,等你恢复一些体力,我们再把虫子取出来好不好?” 乔夕月温和的语气在少年听来很有安抚作用。 他那双漂亮灵动的眼睛里有了几许犹豫,然后问:“还会疼,对吗?” “相信我,你能忍过去的。”乔夕月说:“动刀只是最后一步。但之前我会尽量调理你的身体,让你有足够的力量对抗这些虫子。这个过程会疼,但不会比现在更疼。所以你能坚持下去,我也相信你能。” 少年抿了抿薄而好看的唇,再次犹豫了好久。 突然,乔夕月背后熟睡的女儿发出了啼哭声。 乔夕月满脸笑意又带点尴尬的说:“不好意思。我女儿尿了,我得先给她换尿布。” 少年愣了一下,这才注意到乔夕月背着的“东西”在扭动。 婴儿的啼哭声像小猫似的,软糯又娇柔的。 “能借你的床沿用一下吗?”乔夕月发现少年一直盯着扭动不安的宝宝,就说:“我保证很快就换好的。” “嗯。用。”少年的身子不能动,但头往后挪了点。显然是打算尽量多的空出点地方来。 乔夕月知道这少年没有什么传染病,也就不再担心女儿被传染。 虽然是臭了点,但她不能表现出一点点嫌弃的意思。 而且看这少年对小婴儿似乎挺在意的,那就让他看看宝宝也没事。 乔夕月拿掉裹着女儿的衣服,将她放在床边上。 不过当娘亲的也不能随便给女儿曝光。就把宝宝的小脑瓜对着床里,两条小腿朝着自己。也没把襁褓全打开,就掀开下面的兽皮,将尿湿的尿布换下来。 女儿也真是给力,换了尿布就不哭了。 小婴儿可能也觉不出臭。反而瞪起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吮着自己的手指头,朝自己头上漂亮的小哥哥呲牙一笑。 “我这么臭,她都不嫌弃?”少年小声的喃喃自语,然后看了看乔夕月,说:“我信你了,给我治疗。” 第304章 杀鸡儆猴 少年的态度突然大转弯,让乔夕月懵圈之后还有点措手不及。 把女儿抱起来重新背上,乔夕月问他:“怎么刚才还犹豫着,现在就突然信了我?” “因为她。”少年浑身无力,费力的伸出纤细的手指,指着襁褓小声说:“她那么弱小,而你的动作很轻柔,也没有弄疼她。” 那是我闺女,当然要轻拿轻放、小心仔细的呵护着。 乔夕月转念一想,这孩子肯定是之前疗伤疼得太厉害,不想再遭一点罪了。 “那我们就说定了。”乔夕月说:“疼会疼一点,但你要尽量配合。我和你保证,对你像对自己的孩子一样小心翼翼。” “嗯。”少年微弱的点点头,又说:“我十一岁,马上就要成年了。” 乔夕月怔了一下,才想起自己刚才为了分散注意力随口问了他几岁,却一直没有得到回答。 “我叫铭夏。”少年又朝乔夕月背后的宝宝抬了抬下巴,问:“她呢?” “……”乔夕月心里微微发涩,回头看了一眼女儿,说:“她叫念儿。还没过百天呢。” “念儿。”少年喃喃的重复着。 乔夕月耳畔响着少年的声音,心思却有点飘远。远隔万里海域,另一个少年会不会为了这个名字喃喃自语,然后勾起了嘴角? 念儿!娘亲会尽快带你回去,然后把你的名字亲口告诉他。 乔夕月和女儿暂时安顿下来,留在这叫“夏”的部落给铭夏治伤。 铭夏还有个哥哥叫逐夏,就是这个部落的首领。 不过逐夏带着部落的勇士去狩猎了,乔夕月来了两天都没有见过。 直到第三天傍晚,乔夕月刚给铭夏换完药,正准备回帐篷给女儿喂奶,听见了远处传来号角声。 寨子里的女人和孩子们都欢笑起来,留守的男人们则是叫着跑出去迎接。 乔夕月猜想是他们的首领回来了,这场面倒是让她回想起当初阿琰打猎回来的场景。 念儿已经饿了,趴在乔夕月的背上要哭不哭的,吃着小手手还直哼唧。 乔夕月反手拍了拍女儿,解开背兜将她抱过来进了帐篷。 念儿刚吃饱,正被乔夕月抱在怀里拍着奶嗝,就听见外面传来“通通”的脚步声。 那动静一听就是个高壮的汉子,而且走的很急。 乔夕月眉头一皱,赶紧把身上的衣服整理好。 几乎是与此同时,帘子突然被掀起来,门口站了个非常高大的男人。 “什么人乱闯?” 乔夕月的口气非常不好。她虽然没把自己当成谁的救命恩人,但寨子里的人出于对医者的尊敬对她还算客气。 “抱歉,我太心急了。” 男人说话声音瓮声瓮气,和他那高壮的身形很是相称。嗓音也是压低的,估计他大声说话会震得人耳膜疼。 乔夕月打量了一下这个弯下腰才能探身进来的男人,第一眼就知道这应该就是铭夏的哥哥,那个叫逐夏的首领。 因为实在是太像了! 兄弟二人的眉眼、五官都如同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最大的区别就是铭夏是初长成的少年。因为年纪小而且重伤,所以纤瘦的雌雄莫辩,美的让人觉得娇弱。 而逐夏也是漂亮,但身高估计超过了一米九,体型匀称、肌肉健美,看起来就很an。 不等乔夕月说什么,逐夏就再次道歉:“我一回来就听说弟弟的伤有办法了,所以急着赶来见医者一面。莫怪。” “我会尽力而为。”乔夕月没有请逐夏进来的意思,而是走到门口说:“但你们也要信任我、配合我。” “会的。”逐夏马上说:“这次打猎顺便采了几种草药,据说都很名贵。还捉了几条毒蛇,不知道你用不用的上。” “什么样的毒蛇?”乔夕月眼睛一亮,说:“带我去看看。或许蛇胆对铭夏有用。” 逐夏立即转身带路。看他急忙忙走着的样子,就知道很是担心铭夏这个弟弟。 寨子的空地上聚集了几乎全寨子的人。最中间地上是这次带回来的猎物:两头巨大的野猪、几只野兔和山鸡。 还有个草编的篓子,听里面“悉悉簌簌”的声音就知道应该是装毒蛇的。 但逐夏所说的草药没看见,估计是觉得矜贵所以单独收着了。 逐夏动作很快,走过去拎起草篓子,揭开盖子就往地上倒。 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纷纷让开一大圈。然后就见几条花色艳丽的毒蛇纷纷滚落在地上,又迅速的盘成一圈,吐着信子。 乔夕月心说:这个逐夏是不是傻?这样把毒蛇倒出来多危险,万一伤了族人怎么办? 但逐夏丝毫惧意没有,弯腰随手就抓起两条毒蛇,举着问乔夕月:“您看看哪条合适,我立即取蛇胆。” 这人还真是……傻透了。 乔夕月赶紧说:“这两条不行,你左脚边的那条烙铁头可以。不过蛇胆要新鲜的才好,我需要的时候再杀。“ “那好。”逐夏指着另外几条毒蛇说:“那这些用不着,我就杀了。” 说着,手里的两条蛇拢在一起,跟拧麻花似的“咔嚓嚓”,完了。 地上其余的几条蛇也都是一样的命运,只有乔夕月“钦点”的那条烙铁头幸免遇难。 十来条死蛇被逐夏扔在地上,那条烙铁头又被活捉起来,扔进了篓子里。 乔夕月算是明白了,逐夏最开始倒蛇的时候,周围人躲开远远的不是怕蛇,是怕溅到一身血。 “这条蛇我先养着。”逐夏说:“医者什么时候需要,我随时可以取蛇胆。” 说完又吩咐旁人:“其余的拿去炖汤,盛一大碗给医者送去。” 乔夕月:“……”我怎么还觉出一股“杀鸡儆猴”的滋味?怕不是“咔嚓”蛇的用意是给自己看的。 这个逐夏,看脸是赏心悦目,看言行傻里傻气,还有点虎! 但是细品就知道,这人是有心机的。换句话说:不太容易交心。可能还是个翻脸不认人的。 当晚,乔夕月确实喝到了蛇羹,味道还挺鲜美。 不过一想到逐夏“拧麻花”的手法,乔夕月有点替那些蛇不值。死的真可怜! 第305章 借刀杀人 逐夏对乔夕月用的杀鸡儆猴并没有太大的作用,无非就是多喝一碗蛇羹的事。 但乔夕月第二天再给铭夏疗伤,就发现逐夏一直在旁边看着。 倒也不算监视,就是打着帮忙的旗号,蹲在铭夏床边上名正言顺的碍事而已。 乔夕月想试试艾灸疗法。可艾草还没点上,就被逐夏一口猛气给吹灭了。 乔夕月冷眼瞪着这位帮倒忙的哥哥,问:“你做什么?” “铭夏受不得烟味儿。”逐夏顺手捏过乔夕月手里冒着青烟的火条子,说:“咳嗽起来会断气。” 哮喘? 乔夕月之前给铭夏检查的时候,没发现他有这方面的毛病啊。 “我是医者。”乔夕月据理力争:“你不配合可以去一边看着,但不用你指手画脚。” “我就这么一个弟弟。”逐夏嗓门一大,声音就洪亮似钟。 把正在吃手手的念儿吓了一跳,小嘴一扁就哭了起来。 念儿平时不哭,除非是饿了或是尿布湿了才会哼唧几声。那调调就像是小奶猫一样,又软又糯的。 如今哭起来可是比平时厉害,小嗓门一再的拔高,都快飙出海豚音了。 乔夕月气得瞪了逐夏一眼,只好先哄女儿。 可她低头解开腰间的兜绳,转身抱念儿的时候,逐夏眯着眼朝弟弟铭夏看了一眼。 铭夏收到了哥哥的目光肩膀一抖,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后缩了点。 等到乔夕月哄好了念儿,却听见铭夏开始咳嗽。而且是那种上气不接下气的,好像下一刻肺都要咳裂了似的。 “这……”乔夕月懵了一下,一手抱着念儿一手来给铭夏把脉。 铭夏那细瘦无肉的手腕微微颤抖着,脉搏乱的几乎拿捏不住。 “你到底会不会治?”逐夏的态度立即变了,冷眼瞪着乔夕月说:“我弟弟若是有事,我会杀了你陪葬。” “奇怪了。”乔夕月蹙眉,喃喃道:“刚才明明还好好的。” “让我弟弟休息,你先离开。”逐夏开始赶人,就差没直接伸手来推乔夕月了。 乔夕月觉出不对劲儿,但她也不能和这位首领硬碰硬,就只能先离开。 但是她留了个心眼,转身走之前偷偷朝铭夏做了个手势,用食指朝地上指了指。 铭夏看见了,但没有任何的表示,还在咳嗽的撕心裂肺。 乔夕月离开帐篷走出老远,都还能听见那让人心悸的咳嗽声。估计这么一趟折腾下来,铭夏身上的几处创口又要裂开了。 当天,乔夕月没有机会再去看铭夏。 虽然逐夏又来过,向乔夕月解释说自己只是太心疼弟弟,但他的口气和态度都不怎么好。 乔夕月的心往下沉,知道眼前的情况不是她所能够左右的。 她孤身一人也就算了,现在还带着念儿,是万万不能冒险的。 看来昨天逐夏的那顿蛇羹还另有其意。如果不是想杀鸡儆猴,那么就可能是想……借刀杀人。 乔夕月本来也没有长留这个部落的打算。 如今发现这位首领空有一副好看的表象,内里更阴郁、更奸诈,就有了离开的打算。 东西是不用收拾的,乔夕月和女儿一共才一个小包,随时都能开溜。 于是当晚,月色深沉、夜风森然的时候,乔夕月背起熟睡的念儿,掀起帘子悄悄朝外张望。 如果逐夏只是为了吓唬乔夕月,那么也就不会对她严加防备。 毕竟乔夕月是个女人,还带着个孩子,无论怎么想也不会有胆子作出天去。 果然,寨子里十分安静,守夜的勇士也没有不停的巡逻。 乔夕月一手背在身后,轻轻拍着女儿的小屁屁,以防她忽然醒来出声。 另一只手从兜里捏出两个树叶的小包,迎着风捏碎了一个,让细细的药粉随着夜风飘散开来。 淡淡的苦味里夹杂着不易察觉的清香,甜丝丝的味道让嗅到的人困意加深。 等了一会儿,乔夕月又捏碎了第二个树叶包。 这次的药粉是辛辣的。不过有了之前药粉的作用,几乎没有人对这辣味儿有任何的反应。 两包药粉撒完,乔夕月咳嗽几声试试周围的动静。 在确定附近的几个帐篷都没有人醒着之后,乔夕月猫儿一样踮脚朝逐夏的帐篷跑去。 没错,她就是去了逐夏的帐篷。 帘子盖的严严实实的,但还是能够听见里面传来……靡靡之声。 逐夏已经二十来岁,据说没有正式娶妻,但已经有了好几个女奴近身伺候。 乔夕月翻了个白眼,后悔没有给女儿戴个头巾,捂着点耳朵。 既然不想听就速战速决,她拿出个树叶包,抠破了从帘子下面塞了进去。 女奴的娇声先沉了下去,然后是逐夏粗而沉的呼吸声越来越慢。直到最后像是野兽般的一声低吼,就再无声息了。 乔夕月抿着嘴角,暗自“哼”了一声:早知道应该配点不举的药,算是额外打赏。 又等了一会儿,逐夏这边彻底没了动静,乔夕月才一转身去了铭夏的帐篷。 铭夏的帐篷原本是寨子里最大最好的一间,但现在加了层兽皮的隔断,还传来阵阵臭味。 平时伺候铭夏的两个女奴都不在,乔夕月倒是省了包药粉。 当她掀起帘子来到里间的时候,一眼就看了已经艰难的坐起来,正盯着自己的铭夏。 “怎么起来了?”乔夕月第一反应就是铭夏恢复的不错,但马上就反应过来,问:“你看懂我的手势了?” 乔夕月做的手势其实不是指“地上”,而是指“晚上”。 虽然不确定铭夏能不能看懂,但她离开之前一定要看看这位特殊的病人。 铭夏点点头,漂亮的眼睛里闪着一束光,低声说:“你是来带我走的吗?如果不是,你就杀了我,再逃走。” “为什么呢?”乔夕月说:“我一个外人都能看出你哥哥不对劲儿。但你阿姆、你身边的人,寨子里的人都看不到吗?” “他们也希望我死。”铭夏苦苦的一笑,说:“因为我和别人不一样,他们害怕我的能力。” 能力?!! 乔夕月再次打量这漂亮的少年,真心没发现他和普通孩子有啥不一样的地方。 第306章 他的一念之间 乔夕月上下打量铭夏,觉得这少年除了漂亮还是漂亮。 只是铭夏现重伤在身,那胸前一块块腐烂的创口还不知道要留下多少的疤。 而且他的体力已经耗到了最虚弱,将来能不能恢复元气都不好说。为什么还有人如此恶意的盼着他死? 铭夏紧抿着好看的薄唇,唇色已经被咬的泛白。 然后他慢慢的抬起头看看外面,问:“没有其他人了吗?” “没有了,除非是寨子外围的人。”乔夕月说:“我的药粉不多,没法把整个寨子的人都迷晕。” “那好。”铭夏似乎做出了决定,说:“你答应我,不能带我走就杀死我,我就告诉你实情。” 乔夕月眯了眯眼眸,觉得这少年口气忒大了。 她凭什么要被别人的秘密牵着鼻子走呢?正要拒绝,然后转身就走。 铭夏却突然指着乔夕月背后的襁褓,说:“你女儿的蛊毒,我可以解。” “你说什么?”乔夕月一愣,回头看看还在熟睡的女儿,问:“你再说一次。” 铭夏微微勾了勾嘴角,笑得像是小狐狸一样得意。 小声说:“你以为我为什么让你给我治疗?并不是我说的那个理由,是因为我看出你和你女儿都中了蛊毒。” 这……真阴险! 乔夕月猛然发现,不管是哥哥逐夏、还是弟弟铭夏,都有着让人捉摸不透的心思和超高的智商。 这个弟弟恐怕还要更胜一筹。 因为他从头至尾都表现的是最虚弱可怜的一个,除了等死毫无反抗力。 可现在看来,从乔夕月出现的那一刻起,恐怕就已经被这个少年算计在内了。 “同意吗?”铭夏勾着好看的笑意,一双清澈干净的眼睛盯着乔夕月的表情。 不等乔夕月回答,这个聪明至极的少年就已经看出,她对自己有了戒备。 但同时,乔夕月也不得不答应他的建议。 “你说。”乔夕月心里不爽,但是为了女儿她没有什么不能忍的。 何况这个少年除了让她意外,并没有引起多少的方案。起码和几下拧断毒蛇的逐夏来比,铭夏再聪明也是个实力有限的小小少年。 “我给你看样东西。”铭夏说着又坐直了点,然后半侧过身子,把搭在身上的衣服褪了下去。 因为他胸前有伤,所以只松松的披着一件薄兽皮的外衫。 现在褪下去就露出了整个背部,而且是少年人那种纤细白皙的后背。更是瘦的肋骨根根分明,脊骨的凸起都分外明显。 如果只看这少年的背,简直美的让人心尖发颤。 乔夕月对这少年的美背可没什么兴趣。 但她的瞳仁忽地一缩,瞳孔仿佛地震了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少年的肩胛骨竟然在皮肤下慢慢的移动。然后突然向外展开,穿出皮肤形成了一对森白的骨翼。 乍一看美的惊人,就像是一对天使的洁白翅膀。 但仔细看,一根根森白的骨头交错成翼,微微一动还会发出骨与骨的摩擦声。 这种视觉与听觉的双重震撼,让乔夕月觉得上一刻是美丽的天使降临,下一刻就是恶魔展开了白骨的翅膀。 “不要怕,我并不疼。”铭夏抖了抖骨翼,说:“这其实不是我的骨头,现在也飞不起来。这是一只蛊王,我养了它整整十年了。” “你说你身上有一只蛊王?”乔夕月看着铭夏将骨翼收拢回背部,皮肤又恢复完好,然后就全明白了。 那个巫医在铭夏身上挖的根本就不是什么虫,而是蛊! 他们想要这只蛊王,就找来巫医在铭夏的身上随便乱挖。 至于他死不死、疼不疼,是没有人在意的。 最开始那个阿姆让乔夕月不要动刀,看来也不是什么关心儿子,应该只是怕蛊王被别人发现而已。 至于肯让乔夕月治疗,估计是怕蛊王还没得到铭夏就伤重而死。 逐夏回来之后,发现铭夏的病情好转,就给了乔夕月一个下马威。只要她害怕,也就更加容易控制。 也可能逐夏本意就是让乔夕月站在他那一队,今后帮着他们从铭夏的身上取蛊王。 好在乔夕月是个不肯让人摆弄的性子,趁着今天晚上来见铭夏一面,才知道了这个秘密。 乔夕月暗自抽了口冷气,觉得后怕,也有点庆幸。庆幸自己及时做出了决定,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现在你肯带我走了吗?”铭夏重新把外衫披好,晃悠悠的从床上挪了下来。 乔夕月看他那样,估计自己走出帐篷都费劲儿,就上前来扶了一把。 铭夏很惊讶的看了乔夕月一眼,问她:“你不怕我?也不嫌我臭哄哄的?” “你说你养了十年的蛊王。可你那时候还不到两岁。”乔夕月叹了口气,说:“可见你未必是出自本意种下蛊王的,我又为什么要嫌弃和害怕一个被迫承受这些痛苦的孩子?” 铭夏一直清明干净的眼神忽然闪过一丝不明的意味。然后淡淡的说:“我一定能治好你的女儿,我保证。” “谢谢。”乔夕月也挺真诚的说:“你能把我女儿的蛊毒解了,我就不后悔救了你。但是你解不了也没事,我依旧会带你出去。只要你别反咬一口,回头害我们母女就行了。” “我不会的。”铭夏又看了一眼乔夕月背后的襁褓,说:“我是觉得她那么小就中了蛊毒,和我小时候一样的可怜。” 或许这就是同命相连,同病相惜。 乔夕月也说不出是应该怪这个少年心机太深,还是心疼他经历了太多的痛苦和折磨。 但不得不说,这样命运多厄的孩子,未来的潜能可能是让人想不到的巨大。 一念之间!或成佛、或疯魔。 乔夕月不想做谁的人生导师。但她看到铭夏眼中有干净的光亮,就不希望他被污秽、丑陋的东西所沾染。 铭夏没有带什么东西,就是把衣服穿好了,随手在枕头下面摸了个坠子出来。 那是个小拇指大小的哨子,看不出是玉质的还是骨质的,白莹莹的很温润。 但也没见铭夏多么宝贝那哨子,就是随手往腰间一掖,跟乔夕月走了。 第307章 没有人这样对我 寨子里安安静静的,两条人影在帐篷中间穿过,绕开迷迷糊糊的守卫,从后面悄悄地离开了。 乔夕月用了两种药粉配合,吸进去的人今天晚上是无论如何不会醒来的。 但这种药没有什么后劲儿。明天天一亮,醒来后也不会有什么难受的后遗症。 所以他们走的越远越好,否则逐夏很容易就追到他们。 可铭夏的伤太重了,走路都是靠乔夕月扶着。 而乔夕月还背着女儿,又不辨方向,一时间有点懵圈。 “你认不认识近路。”乔夕月问铭夏:“或是秘密的地方可以让咱们躲藏起来。这样走下去,不出两天就得被他们抓住。” “有个地方,但是不知道你敢不敢去。”铭夏又看了一眼乔夕月背后的念儿,说:“她倒是没事。” 乔夕月直觉就不是好地方,说:“有危险就不去。” 铭夏一笑,夜色中的少年漂亮的犹如暗夜的精灵,说:“其实你跟着我就不会有危险,但你要胆子够大才行。” “行。”乔夕月说:“更危险的事情我都做过,何况是个只吓唬人、不危险的地方。” 铭夏抿着唇角,朝西边抬了抬下巴,说:“一直走有个蛇窟,最里面还有许多的虫子,你敢去吗?” “走。”乔夕月说:“我身上还有点药粉。实在不行我就只能把你扔在里面,我带着女儿逃了。” “你不会的。”铭夏盯着乔夕月的眼睛,竟然表现出异常的信任。 可乔夕月却觉得汗毛发紧。 小小少年能有什么坏心思的呢? 铭夏说的山洞并不远,走了不到一个时辰就看到了。 山洞幽深黑暗,距离老远就能嗅到一股子腥臭味,应该是蛇身上散发出来的。 光是这味道就让人头皮发麻,也不知道里面究竟有多少蛇。 “就这样进去吗?”乔夕月皱了皱眉,说:“等我一会儿,我得先给念儿喂奶。” 总不能钻进蛇窟里给孩子喂奶。环境好坏暂且不说了,对着那么多的蛇,乔夕月可没那么大的心。 铭夏也累的不行。平时都在床上躺着,何况身上还有许多的创口未愈。 他就自动找棵树倚着坐下,背对着乔夕月。 念儿已经醒了,不过一直没哭。嘬着自己的小手手,瞪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四下看着。 乔夕月习惯一边喂奶一边和念儿说话,声音温柔而轻缓。也不管她是不是能听懂,就故事、歌谣一起来。 不知不觉一抬头,就见铭夏半侧着身子,眼睛望着天,但耳朵却朝着这边。 “铭夏。”乔夕月叫他一声,问:“你在听吗?” “嗯。”铭夏似乎笑了笑,很漂亮的一个侧脸,嘴角的弧度非常柔和,说:“从来也没有人这样跟我说过话。起码从我记事以来,一次也没有过。” 乔夕月的心跟着一涩,觉得这少年成长中一定缺失了什么,否则也不会小小的年纪就那么多算计。 威胁自己还在其次,关键是他的那份脑力实在吓人。似乎看见了什么人,都会第一时间想到如何去利用对方。 乔夕月又问:“你的蛊王是怎么来的?” “据说是我的血特殊,无意中招来的。” 铭夏的声音更轻了点,说:“我从小身子骨弱,一岁多的时候走路还走不稳。有一天突然觉得肚子很疼,就哭了好几天。终于等到不疼了,我还在暗自高兴,结果就发现周围的人看我的眼神都不对了。” 当时一个还不到两岁的孩子,突然就有了一只厉害的蛊王。 而且这只蛊王的表象很吓人,是从背后长出一对骨翼,实在是太震撼了。 想必这十年来,铭夏都要忍受所有人恐惧而又怨毒的目光。还有人抱着对蛊王的贪念,不断的对他下手。 铭夏似乎累得不行,说了几句话之后就闭上了眼睛。 他那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在下眼睑上形成了一道暗色的阴影。漂亮、但阴郁而清冷。 乔夕月叹了口气,整理一下衣服给念儿拍奶嗝。 等到念儿差不多舒服了,不会再吐奶,就将背兜移到胸前来。 还不知道山洞的蛇到底有多少,是不是都是剧毒蛇。 也不知道铭夏所说的“跟着他就没有危险”是不是真的保险。所以还是要把女儿紧紧的护在胸前。 绑紧了背兜,乔夕月还拿了件薄衣服,撒上药粉将念儿完全裹了起来。 “没事的。”铭夏看乔夕月将女儿包裹的跟小粽子似的,说:“跟着我就没事。” “你能控制蛇群?”乔夕月自己也会一点驭兽的本事,所以对这个不陌生。 铭夏“嗯”了一声,没有深说的意思。但他用手指摸了摸腰间,估计是跟那只哨子有关。 “我好了。”乔夕月确定女儿万无一失了,又问铭夏:“你需要再休息一会儿吗?还是给你找点东西吃?” “不要紧,里面吃的东西多的是。”铭夏明显更虚弱了,自己都站不起来,朝乔夕月伸出纤细的手。 乔夕月紧紧握住,发现少年的手掌心在发热。又赶紧摸摸他的额头,抽了口气说:“你又开始发烧了。” “没事,里面也有药。”铭夏指了指前面的山洞,说:“这无异于我的百宝袋,里面很多东西都对我的蛊王有效。” 乔夕月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紧紧握着少年的手,扶着他一起进了山洞。 因为还在黑天,走进去就变成伸手不见五指了。 铭夏将哨子叼在唇角,漫不经心的一声声吹着,然后变成他先前半步带路。 乔夕月感觉到周围冷气森森的,更有数不清的“悉簌”声在身边不断回响,是蛇群爬过的动静。 也幸好是看不见,要不然也不知道有多骇人。 “要走很深呢。”铭夏捏了捏乔夕月的手,说:“不过越走越宽敞,就不会这么臭了。” “没事,你能坚持就行。”乔夕月又问:“但是你确定逐夏不会追到这里来吗?他或许猜到你会来这里藏身呢。” “不是或许,是一定。”铭夏轻轻笑了一声,说:“他知道我一定会来这里,但他也无论如何都进不来的。” 第308章 轻信的下场 乔夕月感觉,铭夏如此有自信并不一定是好事。 这个少年的心思太深沉,或许他能够想到别人所想不到的事情。 可他哥哥逐夏也不是好对付的角色。 兄弟二人相争,自己不是要变成那条被殃及的鱼? “这里有另一个出口。”铭夏又说:“而且只有我知道。” 乔夕月在黑暗中看不到少年的表情,不过猜想他此时一定是非常得意。 而且这句话足以说明,铭夏要逃走绝不是今天才临时起意。很可能在自己来到之前,他就已经计划过很多次了。 “一会儿会有光亮。”铭夏又捏了捏乔夕月的手,说:“像是两盏很亮的灯。但你不要怕也不要乱动。安安静静的一会儿就过去了。” 像是两盏灯! 乔夕月觉得头皮都炸开了。 她又不是小孩子,当然能听出这句话的意思:这里有个巨大的、且难以对付的东西,大到眼睛像灯一样。 “你得告诉我是什么。”乔夕月说:“就算我看不见,也得有个心理准备。” “这里,还能有什么?”铭夏笑的很得意。 乔夕月抿了抿嘴唇,一下子甩开了握着铭夏的手。 这小子究竟安的什么心思,故意吓唬自己吗? 如果说,这里有一条巨大到眼睛像灯似的蛇,那铭夏凭什么觉得他能对付的了? 乔夕月紧紧攥着拳头,在黑暗中怒瞪着铭夏。如果不是看不见,真想给这小子两巴掌。 “我走了。”乔夕月深深咽下这口气,说:“我把你带到这里,已经算是帮你逃出来了。你既然觉得在这里安全,还有个不为人知的出口,那我就不打扰了。” “……”铭夏沉默了一会儿,在黑暗中又朝乔夕月伸出手。 这次不是等着乔夕月来扶住他,而是他一把将乔夕月的手腕紧紧捏住了。 乔夕月吓了一跳,因为铭夏的手非常有力,比她所想象的、一个病弱且重伤的少年有力的多。 而且铭夏刚才还在发烧,此时的手竟然是冰凉的。 他掌心有汗,凉涔涔的让人觉得不舒服。抓住乔夕月的五根手指,就像是五条细小而冰凉的蛇。 乔夕月想再次甩开他,头也不回的离开。如果不用照顾铭夏,她觉得自己应该能够躲开逐夏。 而且逐夏的第一目标肯定是这个弟弟,乔夕月正好趁机逃的远远的。 可就在乔夕月和逐夏两人拉扯着暗中角力的时候,一股子腥风从深处刮过来。 还有类似于金属般的鳞片刮蹭地面的声音,由远及近。 乔夕月猛地一抬头,就见几十步之外亮起了两盏“灯”,暗绿色、带着金色的竖瞳。 那“灯泡”有乔夕月的拳头大。如果这是巨蛇的眼睛,按照比例来算,这条巨蛇的身体绝对比乔夕月的腰还粗。 乔夕月一下子摒住呼吸,汗水在手心里冒出来,又凉又滑。 铭夏捏着乔夕月的手也是一松,回头看了一眼,再次笑出声来。 “你是故意的对?”乔夕月小声问铭夏:“你就知道我会害怕。” “它是我养的。”铭夏说:“我把它叫过来,跟你打个招呼。” 姐姐有句“p”,想要对你讲一讲。 乔夕月磨磨牙,脚后跟有点发软。 虽然看不见那庞然大物的全貌,但黑暗中听觉尤为敏锐。 当那鳞片的刮蹭声到了耳边,乔夕月仿佛感觉到吞吐的蛇信就在自己的正前方,离她的脑门不超过一臂的距离。 “铭夏。”乔夕月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让它走开。” “我走不动了。”铭夏说:“我想让它带我走。” 难道说…… 乔夕月干巴巴的吞了下口水,觉得铭夏该不会是要骑着这玩意走? 然而事实证明: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人家做不到的。 乔夕月以为铭夏要骑着这条大蛇走,没想到他直接躺了上去。 真的是身子一横,很自在随意的往那条巨蛇的身上一躺。 如果乔夕月能够看见的话,就会发现铭夏此时的表情是得瑟且骄傲的,这条蛇就是他炫耀的资本。 “你牵着它的尾巴。”铭夏扯着乔夕月的袖口,把她的手按在蛇背上,然后顺着往后推。 乔夕月感觉手掌下的鳞片光滑冰冷、坚硬如甲,而且每块鳞片都比她的手掌还大。 “我不、不用。”乔夕月结巴了一下,说:“我自己会走。不,我是说你安全了,我们就分开。” 乔夕月再也不想多待,转身就要出去。 可巨蛇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动,蛇尾灵活且有力的缠了过来。不是缠住乔夕月的手,而是缠上她的腰,把她整个人拽了个趔趄。 “铭夏。”乔夕月叫了一声,感觉腰背勒的要断气了似的,连忙喊:“快让它放开,念儿还在我怀里呢。” 乔夕月生怕蛇尾再用力,把她护在胸前的女儿伤着。急得她手抓脚踹,连声喊着铭夏。 “哈哈哈”铭夏第一次发出大笑声。随即他打了个响指,巨蛇才松开了尾巴。 不过乔夕月感觉到蛇尾并没有离开她多远,应该就在身旁盘踞着。 “铭夏,你到底要怎样?” 乔夕月说:“你根本不是表现出来的那么虚弱。你在这里有这条蛇保护着,也用不着我了。我反而是你的累赘,何必拉着我不放?” “说的是没错。”铭夏笑嘻嘻的声音干净而清朗,却说出了一句让乔夕月不得不骂人的话。 铭夏说:“可我需要拿出点见面礼,比如一份口粮。” 不用说明白乔夕月也懂了,她不幸就成了那份口粮。 “放过我女儿。”乔夕月沉声说:“否则我会和你拼个鱼死网破。” 乔夕月觉得自己真傻,轻易相信了这个少年,结果却把自己和女儿置于危险之中。 “哈哈”铭夏又笑了两声,但却没有回答。 黑暗中,只听见铭夏吹了几声哨子,巨蛇就再次动了起来。 而且它身上驮着铭夏,尾巴一卷还拖拽着乔夕月,飞快的朝深处蜿蜒而去。 乔夕月被拖的快要倒了,双腿使劲儿的倒腾才跟得上。 可是想逃又逃不掉,她挣扎不过一条比她腰还粗的巨蛇!! 第309章 反制 乔夕月感觉脑瓜在山壁上撞了一下,额角热乎乎的一疼,估计是见血了。 那条大蛇却只管拖着人往前走,巨大且坚硬的鳞片在地上磨擦的“沙沙”作响。 可就是这样,铭夏还是听见了细微的声音,打了个响指让蛇停了下来。 “你撞伤了?”铭夏懒洋洋的趴在蛇背上,这会儿撑起身子回头问:“撞哪儿了?” “这里除了石头还有啥?总不能是刮在树枝上了。”乔夕月气鼓鼓的回答。 她想用手捂一下额头,可刚才双手都用来护着胸前怀里的女儿了。 这会儿巨蛇缠的比较紧,她丝毫不敢挪动。生怕把女儿给挤着了,只好甩了甩头上流下来的血。 “……” 铭夏沉默了片刻,感觉自己脑门上有火苗在冒。 忍了半天才又开口:“我是问你撞哪儿了?不是问你撞在哪里了。” 乔夕月:“……”这不是一个意思吗?我理解的没毛病啊。 铭夏:“……”知道了,撞在脑袋上了。明显已经是傻了。 两人都沉默了,空气中除了蛇的腥臭味儿,还冒着一股子呛人的火药味儿。 乔夕月憋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炸毛似的吼:“你就直接问我伤哪儿了,别问我撞哪儿了呗。多简单的事啊?我脑门撞石头上了,让这条破蛇给我松开,血都流进眼睛里了。” 乔夕月已经是一脑门子的血,加上一肚子的火,吼起来声音很大。 再加上山洞有回音,一下子震的人耳鼓都“嗡嗡”作响。 铭夏给吓了一跳,身子一歪从蛇背上掉了下来。差点摔着了胸前的创口,这一下也是疼的不轻。 “闭嘴。”铭夏撑着山壁站起来,过去就捂住了乔夕月的嘴:“这里的蛇是我养的,可里面的虫子我还控制不了。” “唔唔”乔夕月甩开他的手,气鼓鼓的说:“你再不让这家伙给我放开,我就喊‘非礼’。” 可是又一想,这么个丁点大的少年,非礼个屁啊。 就说:“我喊杀人!喊走火了!反正你也是准备拿我当口粮的。我填了这条蛇的肚子,你就去喂里面那些虫子。” “噗”铭夏笑了,用手指叩了叩巨蛇的蛇尾,让蛇放开了乔夕月。 “啊啊啊。”黑暗中,乔夕月痛呼一声,然后就矮了下去。 听声音好像是直接蹲下了,或是一头栽倒了? 铭夏在黑暗中目不视物,也只能凭耳力判断乔夕月的位置。 还真是怕她突然间摔坏了,或是脑袋撞的狠了,就蹲下来想问问她情况。 铭夏刚刚蹲下,就感觉颈下一凉,然后是一抹柔和的光亮映照出乔夕月带着丝丝冷意的脸。 乔夕月一手揪住铭夏的头发,另一只手里的匕首压在他颈动脉上。只要这小子稍有异动,她绝不手软。 而她嘴里还叼着个小巧精致的镂空银球,柔和的光亮就是从这个球里发出来的。 “这是……”铭夏瞪着那发光的东西,没有感觉到热度,也不像火苗闪烁,究竟是什么? “一还不扑知道(你还不配知道)。”乔夕月叼着夜明珠发声不便,可咬牙切齿的样子真是唬人。 铭夏感觉脖子下的刀刃凉森森、阴测测的,可见乔夕月是真的动了杀心。 可是他借着夜明珠的光亮,看见乔夕月额头上一个很大的伤口,鲜血汩汩的流。 铭夏忍不住叹了口气,说:“你这样更危险。” “不如一官(不用你管)。”乔夕月眯起一只被血糊住的眼睛,也懒得和他废话,朝那条巨大的蛇抬了抬下巴:“让它主(让它走)。” “你的血会招来虫子,我控制不了。”铭夏朝山洞最里面抬了抬下巴,说:“不信我的话,你就一刀割开我的脖子,看看最后会是什么后果。” 顿了顿,铭夏又道:“我刚才只是和你开个玩笑,没想真的把你怎么样。” 乔夕月手下用力,刀刃轻轻划开铭夏的皮肤,一丝鲜血渗了出来。 这意思很明显:要么放她出去,要么一起死在这里。 反正乔夕月是不打算再信任铭夏了,这就是条白眼狼。 铭夏正要说什么,忽然山壁发出“嗡”的一声响,随即脚下有了明显的颤动。 乔夕月一愣,以为是地震了。 可铭夏的脸色立即变了,说:“放开我,你个傻瓜。我的血更会招来那些虫子。” 乔夕月的匕首顿了顿,还待犹豫。但她很快就听到了巨大的振翅声,仿佛有一窝巨大的马蜂飞了过来。 “给我止血。”铭夏气的一把握住乔夕月的手腕,说:“快点。” 乔夕月看铭夏的反应不像是骗人,这才扔了刀,一手捂住他颈下的伤口,一手去掏身上的药。 可偏偏越着急越出问题,乔夕月装药的兜口被念儿的小身子挡住了。一时间手伸不进去,药也拿不出来。 那条大蛇也躁动起来,显然也是感觉到了危险。 巨大的蛇尾在地上扑腾了一下,打的几块碎石乱飞起来。 “别找了。”铭夏喊:“把我用衣服包住。” 喊完不等乔夕月动作,铭夏直接扯过她给念儿盖住的衣服,一头钻了进去。 熟睡的念儿被吓了一跳,惊醒了。睁开眼睛就看见那个好看的哥哥和自己裹在一起,头对头、脸对着脸。 念儿太小了,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危险。 她只是看着好看的哥哥就心里喜欢,小手手抓挠了一下,伸到了铭夏的面前。 铭夏被衣服里的药粉呛了一下,又见一只小小的、皱巴巴的褐色小手伸过来,也是懵了。 然后就被念儿左右开弓,“啪啪”的给了两个巴掌。 小宝宝的手上是没有什么力气的,但打脸这种事对男人、或是男孩来说都是极大的侮辱。 铭夏顿时恼了,咬牙切齿的瞪着念儿。 乔夕月在外面正在慌着,不知道如果那些虫子飞来要怎么办。 看铭夏躲起来就知道,那些肯定是难以对付的毒虫。 还有那条大蛇,也已经甩着尾巴溜了。 白长那么大个头,原来是个怂货。也就对付女人和孩子的本事。 可现在乔夕月怀里揣着一大一小两个,毒虫来了又该怎么办? 第310章 蛇王 乔夕月胸前的背兜里裹着念儿,现在铭夏也把头钻进去,真是想跑都没法跑。 耳听着毒虫的振翅声越来越近,乔夕月恨不得找个空隙也钻下去。 可怀里的念儿突然哭了起来,还有铭夏“支支吾吾”的痛呼声。 乔夕月低头就见盖着的衣服鼓起来又瘪下去,不知道这俩宝作的什么妖。 乔夕月一边伸手拍着女儿哄,一边还想掏出药粉来顶一顶。 可夜明珠的光亮吸引了毒虫,屈光性让这些虫子猛地冲了过来。 乔夕月抬眼一看,心都凉了。那些毒虫可不仅仅是马蜂,还有许多怪模怪样的蛊虫。 别说是这么大的一群,就是被某一只蜇伤也得去了半条命。 可铭夏在衣服里又扑腾了几下,突然就没动静了。 随即念儿的哭声一下子大起来,尖声尖气的一再飙高。 “铭夏!”乔夕月鼻子给气歪了。 她没想到这熊孩子怎么来招惹自己的女儿?一个十一岁,一个不到一岁,这是闹的什么。 就在此时,已经冲到乔夕月头上的毒虫不知怎么就停住了,仿佛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乔夕月的瞳仁缩了缩,紧张的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一动也不敢动。 可毒虫停顿了片刻,又好像突然被什么惊扰了似的,“呼啦”一下子就散了。 短暂的几个呼吸间,乔夕月就感觉到了地狱到人生的滋味。真的是命悬一线的危急时刻! 山洞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安静。不仅没了毒虫的“嗡鸣”,也听不见蛇群摩擦鳞片的声音了。 甚至连念儿的哭声,和铭夏的痛呼声都停了下来。 乔夕月仍旧是大气也不敢出,一时间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了。 某种不好的直觉再次冒了出来,心里也更加紧张,丝毫没有因为毒虫散了而松懈半点。 “沙沙”细微的声响再次出现在耳畔,好像是什么细小的东西爬了过来。但数量不多,只有一只而已。 乔夕月循声看去,可视线范围内只有一片黑漆漆的山壁。 即使她用夜明珠去照,也找不到声音的来源。 “铭夏?”乔夕月小声的说:“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好像就在我们身边。” 铭夏:“……”我现在很疼你知道吗?让你家女儿放开我耳朵。 念儿:“……”我不。 乔夕月干巴巴的吞了下口水,用手拍了拍胸前的背兜,问:“你要是再不出来,我就抱女儿跑了。” 嘴上是这么说,但乔夕月还是把盖在俩孩子身上的衣服又掩了掩。 如果有什么东西就冲着她来好了,豁出去也得把女儿保护好。至于另一个,算是顺路救的。 铭夏终于把耳朵解救出来,用双手紧紧捂住了,才说:“这蛇窟里有条蛇王。” “比你养的怂货还大吗?”乔夕月再次左右的看,试图找到传说中的蛇王。 铭夏犹豫了一下,说:“谁也没有见过,只是听说很多很多年了,应该已经开始化蛟了。” 乔夕月:“……”传说中的玩意不可信。但、真的好心慌。 “沙沙”声终于停止了,又恢复到一片安静。 乔夕月的呼吸都乱了,捏着夜明珠的手指有些僵硬,手心里全是汗。 这就好比是黑暗中一把悬在头上的刀,你不知道刀什么时候落下。所以紧张和恐惧一直都在,而且会越来越难挨。 但是下一刻,周遭又热闹起来。蛇的鳞片摩擦山壁,散开的毒虫扇动起翅膀,似乎还有若有若无的风在山洞回旋。 一切都恢复如初,乔夕月紧缩的心脏漏跳了一拍,然后猛地又狂跳起来,简直是心脏病的前兆。 但危机感一下子消失无踪的时候,会让人全身发软。 乔夕月站都站不住,双手扶着山壁慢慢滑坐下去,也不管周围是不是腥臭味扑鼻,只是本能的大口喘着气。 铭夏也随着乔夕月一起坐在地上,默了片刻之后把衣服掀开,狠狠的瞪着乔夕月。 “怎么了?”乔夕月不明所以,刚才生死一线的感觉让她脑瓜子陷入迟钝中。 “管管你女儿啊。”铭夏一脸臊出的红,一手指着还在唧着小嘴的念儿,一手指着自己的耳朵:“她咬我。” “咬耳朵?”乔夕月怔了怔,然后就笑出声来:“哈哈、哈哈哈,可是铭夏,你的鼻子尖上怎么也有红印呢?” “你……”铭夏气得直磨牙,憋了半晌才低声的吼:“你再看看我的脸,这巴掌印也是她打的。” “活该。”乔夕月啐了铭夏一口,说:“我女儿知道你欺负我们、诳骗我们,不打你打谁。” “她那么小懂个屁?”铭夏气得骂人:“还不都是你这个没脑子的娘亲教的。” “你都说她小了,还跟她一般见识。她不到一岁,你也一岁?” 乔夕月怼回去,然后抱着女儿起身,说:“铭夏我跟你说,刚才也算是我救了你。现在我们分道扬镳,谁也别挨着谁。” “可是蛇王呢?”铭夏站起来左右看看,问:“我刚才明明感觉它就在我们身边,还能感觉到一股子辛辣的味道。” 据说剧毒的蛇不是腥臭味的,反而有一种辛辣味。 这不仅仅是毒腺的作用,还有一种威慑、警告的意味,让嗅觉敏锐的动物远远嗅到气味就躲开,别来招惹。 可蛇王溜达一圈没有现身也没伤人,就这么走了? “不知道。”乔夕月只庆幸躲过一劫,抱着女儿转身就走。 铭夏追上两步一把握住她的手腕,说:“我之前真的是在和你开玩笑。我现在就带你去另一个出口。” “你是不是以为我真好骗?还是觉得我还有利用价值?”乔夕月拨开铭夏的手,说:“我们现在各走一边,你也别跟着来,否则我也有很多方法对付你。” “不。”铭夏抿着嘴唇又扑上来,一把抱住乔夕月的大腿,说:“从来没有人真的牺牲自己来保护我,我说什么都不会放你走的。” 这又是什么戏码? 乔夕月看着铭夏那双委屈的快要掉眼泪的眼睛,气得直磨牙。 现在的男人不管大小都这么爱撒娇吗? 可这水灵灵的眼睛简直……像极了邬天朔。 第311章 母夜叉 那一刻,乔夕月的心忽地就软了。 不是因为可怜铭夏,而是惦念的那个少年给她的心刺的好痛好痛。 “你起来。”乔夕月揉了下鼻子,说:“先起来说话。” “我再也不和你开玩笑了。”在铭夏的心里,或许刚才那个只是个玩笑,没有必要太多的较真。 乔夕月一手扶在女儿的身上,一边低头看着这撒娇耍赖的少年,叹了口气。 “我不是你的谁。”乔夕月说:“所以你也不能拿我和我女儿的安全开玩笑,我不会容忍你的。” “我知道。”铭夏垂着眼眸,长长的睫毛遮住了清澈的眸光,说:“我就是有点嫉妒,嫉妒念儿有你这样的娘亲。” 他还不到十二岁,是个少年也还是孩子。 乔夕月懂了,这孩子是想要引起自己的注意,又怕表现的太幼小让自己看不起他。 所以才冒出这么一出坏水,试图把自己吓唬住,以后就能乖乖的听他话。 可毕竟乔夕月是个大人了,不仅盐和米比铭夏多吃了许多,就连命都重来过一次,她会怕? 哎,再次叹气,可还是忍不住心软。 “走。”乔夕月说:“你若是乖一点,我们还可以互惠互利、彼此照应。否则,要么同归于尽,要么分道扬镳。” “嗯。”铭夏看着确实老实了许多,纤瘦的手松开乔夕月的大腿,站了起来。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乔夕月都累的够呛。 铭夏本来就重伤虚弱的身子更是摇摇欲坠,走两步就要摔倒的架势,只能一路扶着山壁。 也不知道是那条大蛇被毒虫吓住了,还是铭夏太虚弱对它失去了控制,后面的路程召唤了几次它都没有再出现。 乔夕月算了一下时间,女儿又该吃奶了,否则一会儿准得哭。 何况这么长时间没换尿布,乔夕月真怕一会儿走着走着自己身上开始“淌水”。 “小子。”乔夕月占了上风,一巴掌拍在臭小子铭夏的后脑勺上,问他:“还有多久到出口?” “啊呀呀,疼呢。”铭夏单手抱头,回头瞪着乔夕月说:“要过了虫洞,还得小半天时间。” “这地道如此深,究竟延伸到哪里?”乔夕月奇怪极了。 之前一头钻进来以为只是小山坡下的普通地道,没想到毒蛇遍布,虫洞还在最里面。 现在走了这么久还没到一半的样子,这地下道究竟有多深、有多长?怕是要绵延出好几公里。 乔夕月想着,就随手把夜明珠举起来,看看周围的情况。 然后就发现地道的山壁也比较平坦,如果忽略掉窜来窜去的毒蛇,还能够发现一些人工开凿的痕迹。 这里不是天然形成的,就算是原本有地道也不会这么规整,有人后期修葺开凿过。 但为什么又被遗弃了,成了毒蛇、毒虫的巢穴? 乔夕月皱着眉头,心里想到了另一处所在……邬家宝藏。 那条藏着数不清的珍珠、宝石的地下道也是人工开凿的,其长度绝不亚于现在的这条。 那么这两条地道有什么联系吗? “你急着出去干什么?”铭夏见乔夕月只顾着看地道的石壁,就说:“我本来还打算在这里藏上十天半个月呢。” “你有吃的喝的吗?”乔夕月被打断了思路,又一巴掌拍过去,说:“如果一时半会儿出不去,就找个干净的地方休息一会儿。我得给念儿喂奶,还得换尿片。” “我有吃的,就不知道你吃不吃。”铭夏双手抱住头,垂着脑瓜说:“你这是打顺手了么?为啥不能像之前那么温柔可亲呢?” “你都要把我当口粮喂蛇,我再对你温柔,我傻还是你傻?”乔夕月又问:“说起来我也饿了,你说的是啥吃的?” “在那边。”铭夏指了指上方不远的一处,说:“得挖出来。” 乔夕月举起夜明珠照一下,发现那块不是石头,而是一小块一小块的土,估计里面有什么东西。 可是鉴于铭夏并不太良好的记录,就说:“你挖,我看着。” “匕首给我。”铭夏伸手过来。 结果被乔夕月一巴掌拍了回去,说:“匕首没有,自己手指头抠,找石片铲,或是找树枝戳。” “你……”铭夏差点又要怒。 可是看乔夕月瞪着自己的眼神气势十足,又有点软了。 说白了,铭夏也不过就是个十来岁的孩子。 小孩子多多少少还是怕大人的。只能怂了,弯腰找了块带尖的石头。 铭夏的个子挺高,比乔夕月还高了一点。正好伸手就能够着头上的山壁,就是挖起来费眼睛。 “扑扑簌簌”的土从上面落下来,落了铭夏一头一脸。 到最后只能闭着眼睛盲挖,也看不清他到底挖了些什么出来。 乔夕月站在不远处等着,直到铭夏停手后开始抖落满脖子的土,才蹲下看看挖出来的土里有什么? 一看之下,乔夕月乐了,问:“就吃这个?” “你不吃算了。”铭夏拍掉头发里的泥土,委屈巴巴的说:“很香的。” “吃啊。”乔夕月用手捏起一个椭圆形的小东西,那小东西两头尖尖的,还不停的扭来扭去,是个蚕蛹。 有些人不吃这玩意,觉得这是虫茧,还有人怕的要命。 但乔夕月知道这可是高蛋白,而且烧烤摊上烤一串好几块钱,才那么几个,贵的呦。 现在可好,地上落的这些差不多有几十个,从土里捡出来有两大捧。 “兜着。”乔夕月将蚕蛹都放在铭夏的衣襟上,让他做个小工出力。一边道:“现在去找个干净点的地方,你烤蚕蛹、我奶孩子。” 铭夏:“……”我是病号,我不会做饭,我…… 算了,小胳膊拗不过大腿。谁让他刚才装狠,得罪了这尊母夜叉。 铭夏的心理活动超级悲哀,觉得自己就是被奴役使唤的小白菜。 从小被人欺负,还要被伤害就够惨了。现在这个母夜叉还把重伤的自己当成力工,没人性啊没人性。 可不管心里如何愤愤不平,铭夏还是乖乖的带着乔夕月找了一处比较干净的地方。 起码没有乱窜的蛇,臭味也不是特别大。 第312章 怪现象 乔夕月怕突然又有蛇窜过来,吓着了念儿,还在外围撒了一圈药粉。而且还可以防备毒虫。 铭夏蹲在地上揉搓那一小堆蚕蛹。 这地下也找不到树枝生火,也不知道他在哪儿拎了两条筷子长的小蛇。 小蛇长得很奇怪,身子特别粗,鳞片细细密密的泛着紫光,头上还有一朵肉瘤。 “烛龙听过没?”铭夏一手一条把小蛇按死了,说:“这两条和烛龙差不多,身上油脂多。” 乔夕月回头瞄了一眼,没搭理他。身子朝里、面对着山壁,解开背兜先给念儿喂奶。拍完奶嗝再给她换上一块尿布。 再回头,两条怪蛇已经被点燃了扔在蚕蛹堆里,散发出一股油脂特有的香味。 等火熄灭了,两条小蛇几乎烧的一点不剩,看来油脂确实足够多。 而蚕蛹已经烤熟,剥开焦脆的外皮,里面是淡黄色的瓤肉,香的人口水直流。 乔夕月眼睛一亮,挪过来捏起一颗剥皮,然后扔进嘴里。 铭夏愣了一下,也赶紧抓起一只剥皮吃了,生怕慢了就少吃几颗。 俩人像是在抢饭一样,很快就把两捧蚕蛹都消灭了。地上空留一层褐色的脆皮。 “没想到你居然真的吃这个。”铭夏抹了抹嘴角,说:“本来看你黑不溜秋还瘦巴巴的,像个娇弱的小女人。没想到真是只彪悍的母夜叉。” “对,老娘就是夜叉。”乔夕月把怀里的女儿拍睡了,仰头靠在石壁上,说:“但不是母夜叉。因为单亲母亲又当爹又当娘,没个容易的。” “那你男人呢?”铭夏靠坐在乔夕月对面,借着夜明珠微弱的光亮看着面前的女人,问:“你带着个小婴儿四处乱跑,你男人是死了吗?” “你男人才死了。”乔夕月瞪他一眼,说:“我就是带着念儿去找她爹的。不过很可能找不到,那就算是去探亲。” 如果阿随真的是阿琰的话,那么他现在应该还在南厥国。 只是不知道究竟什么原因,让阿随一去无踪,甚至还把自己托付给大少爷。 又想起邬天朔,乔夕月的心口就是闷闷的。 那种爱而不得的怨念真的很难挨。 可她又不能这样不清不楚的和邬天朔好,这样对阿琰、对大少爷都是不尊重。 “哎。”铭夏摇了摇头,说:“看你那表情就知道,你男人不要你了,你还苦苦的去找。何必呢,上赶着不是买卖。你得学会让他追着你跑。” “滚蛋。”乔夕月随手捡了个小石子扔过去,砸在铭夏的脑门上,说:“小屁孩懂个屁。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儿,我们得尽快出去。” “那我就睡一会儿。”铭夏说完闭上了眼睛,很快也传来了沉沉的呼吸声。 乔夕月瞪起眼睛,强打精神守了一会儿,也撑不住累和困,睡着了。 “沙沙”的轻响再次靠近,周遭乱窜的蛇一下子静止了,齐齐的抬头,盯着它们的王者出现。 在山壁空隙间,一条小蛇慢慢的游了过来,抬起小巧的脑瓜左右看看,然后朝熟睡的人爬了过去…… 乔夕月被一阵冷风惊醒,睁开眼睛发现确实降温了。因为他们呼出的气都结成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怀里的女儿早就醒了,依旧是不哭不闹的嘬着自己的小手,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四下看着。 “念儿,冷不冷?”乔夕月一边问,一边拉开衣服把女儿裹进去,用体温暖着念儿的小身子。 同时又叫铭夏:“醒醒,这里冷的很厉害,再睡就要冻死了。” 铭夏迷迷糊糊的“嗯”了一声,但也只是翻了个身,并没有醒来的意思。 乔夕月心道一声“不好”,连忙挪过去给铭夏诊脉。 可是让乔夕月意外的是,铭夏的脉象很平和。再摸摸他额头的温度,也没有发烧。 他好像更适应这冰凉的温度,睡的更实诚了。 乔夕月冷的直搓手,知道这里不能再待下去了。就算铭夏觉得舒服,可女儿小小的根本就承受不住。 “铭夏,起来了。”乔夕月在铭夏头部的穴位上按了按,刺激他尽快清醒过来。 铭夏长长的打了个哈欠,才睁开眼睛。 “嘶……”铭夏醒来后抽了口凉气,才道:“好冷啊。怎么都结霜了?” “你刚才不是睡的挺香的?” 乔夕月一边起来整理衣服和手边的东西,一边说:“我还打算着,要是叫不醒你,我就带着念儿自己走了。你在这儿慢慢的做美梦。” “我真的睡的很好。”铭夏也站起来,抖落了一下睡皱了的衣服。 乔夕月一愣,一把按住铭夏的肩膀,问:“你不疼吗?” “啊,不怎么疼了。”铭夏摇摇头,然后才骤然反应过来。 他一把掀开衣襟,就见原本一块块带着烂肉的创口竟然已经开始结痂。 只有几处特别大的创口还渗着血丝,但之前发臭的腐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脱落了。 “这是……那些蚕蛹的功效,还是别的什么作用的?”乔夕月在那些已经结痂的创口旁按了按,惊讶的道:“伤口完全收敛了,没有一点化脓的迹象。” 如果是正常治疗,乔夕月要给铭夏用药半个月以上,才会有这样的效果。 可铭夏才昏睡了多久? 最多三四个小时而已,这伤口就奇迹般的收口了。 铭夏也是懵了,摇头道:“我不知道。那些蛹我以前也吃的,但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效果。” 乔夕月抬头朝洞顶看,就发现大多都是石顶,只有偶尔几小块地方是泥土。 “这里蚕蛹很多吗?”乔夕月问:“每一块泥土里面都包着蚕蛹?” “对,大块的泥土里都有。小的空隙里就没有了。” 铭夏放下衣襟儿,说:“再往前走还有一眼地下泉水,水里有白色的鱼,我也能吃。但你能不能吃就不知道了,因为鱼有毒。过了地下泉就是虫洞,距离出口就不远了。” 乔夕月对吃有毒的鱼没兴趣,但眼下也找不出铭夏伤口愈合的原因。 只是这地道太奇怪了,她觉得应该立即离开,否则后面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第313章 不对劲儿 乔夕月一边催着铭夏快走,一边把女儿重新放回背兜里,系紧带子。 可她突然发现念儿露在外面的一条小腿不太对劲,好像有什么东西缠在脚踝上。 念儿不是胖嘟嘟的娃娃,所以腿上没有莲藕那样样一节一节的皱。 乔夕月赶紧伸手抹了一把,怕是什么不好的东西沾在孩子脚上了。可手蹭上去什么都没有。 再把夜明珠凑过去细看,除了皮肤黑点、皱巴点之外,从小腿到脚丫都是干净的。 难道是看错了?又或是夜明珠映出来的影子? 乔夕月心里还是不舒服,赶紧把女儿的脚丫塞进背兜里,再用衣服严严实实的裹了一层。 铭夏也凑过来,问:“怎么了?给你娃裹得像个粽子似的。” “可能是看错了。”乔夕月隔着衣服又摸了摸念儿的脚丫,仍旧没发现什么不好的东西,就说:“走,尽快离开这里。” “不疼了,走快点。”铭夏倒是有了精神,身上的伤好了大半,屁颠颠的走在前面。 乔夕月跟着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看看。 可手里的夜明珠映照出的范围有限,那黑暗中游动的蛇、空隙间隐藏的影子,都让乔夕月心悸。 好在往前的一路都算顺利,而且温度也不再下降。好像冷气就仅限于他们刚才休息的地方。 又走了一会儿就听见水声,地下水的叮咚声被山壁扩大,形成了一种奇特的嗡鸣。 “看那些石头。”铭夏带点兴奋的指着一块块白莹莹发光的钟乳石说:“多漂亮啊。” “不错不错。”乔夕月说着快步上前,拔出匕首就敲击下一块,往腰间的兜囊里一塞。 “你干什么?”铭夏恼了。 在他的心里:这山洞是他的,洞里的东西自然也是他的。 别说乔夕月敲下一块钟乳石,就算是抓走一把土,他都有点不甘心。 “留着入药。”乔夕月瞥了铭夏一眼,带着点坏笑的说:“也许你将来用得着呢,到时候记得来求我啊。” “切。”铭夏翻了个白眼,又忍不住好奇的问:“能治啥病?” “呵呵”乔夕月干笑两声,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道:“真得了你就完了,一生‘幸’福啊。” 钟乳石的药性很广,不同用法、和不同的药配合使用,能治的病还挺多。其中有一种就是补肾壮阳。 乔夕月当然不能对个十来岁的少年说这些。但心里暗搓搓的恼恨他之前的“玩笑”,也回敬他几句。 或许铭夏长大了,懂了这些,再回想起今天的对话。便知道乔夕月睚眦必报,早就给他骂回来了。 石头也凿了,水塘也见了,再往前走就是虫洞。 一想到刚才铺天盖地的大批毒虫,乔夕月还是有点脚软,脚后跟都发麻。 铭夏指了指山壁,说:“贴边走,不打扰那些虫子就没事。我走过好几次,都是平平安安的。” 乔夕月看了一眼铭夏已经结痂的脖颈,那是她用匕首划开的。就问:“你的血是因为蛊王,才能吸引这些虫子的吗?” “不是。”铭夏摇摇头道:“是我的血招虫子喜欢,那只蛊王只是捷足先登的一只。不过,若不是有它,我早就被杂七杂八的毒虫给咬死了,也活不到现在。” 一想到那只蛊王在铭夏背后形成的骨翼,乔夕月就感觉不寒而栗。 那是一种恶魔般的美,却长在一个清秀漂亮如昙花般的男孩身上,真是说不出的一种诡异妖冶之美!! 说着话,便绕过了那些钟乳石和地下泉水,来到了一个更加宽大的山洞。 有阴测测的风吹过来,蛇的臭味也不明显了。 “咦?”铭夏惊讶的叫了一声。扯了扯乔夕月的袖边,示意她把手里的夜明珠举高。 乔夕月举起夜明珠,让光线的范围扩大,问:“怎么了?有危险?” 铭夏瞪着漂亮的桃花眼四下看看,说:“一只虫子都没有了,真是奇怪。” “刚才不是飞出去了吗?”乔夕月心道:这孩子记性也是够差的。 “那些才几只啊。”铭夏指着偌大的山洞,道:“以前这里密密麻麻的全是虫子。就算会飞的都出去了,可是那些爬着的都一只没见啊。” “还有爬的?”乔夕月一下子想到了毛毛虫,和肉乎乎的大青虫。 要是这里遍布着那样的虫子,光是想想就够她冒出全身鸡皮疙瘩了。 “当然有。”铭夏扯着乔夕月的袖边往前走,一边说:“不仅有飞的、爬的,还有会蹦跶的。一个不注意,跳起来的虫子就撞在你脸上,顺便叮上一口,能让你疼三天。” 听铭夏这么说,乔夕月也觉得不对劲儿了。 可她从前没有来过,空凭着想象是无法理解那样的景象的。 所幸一只虫子都没有,他们还不快走,是打算来一顿虫子宴吗?绝不。 乔夕月反手拍开铭夏扯着自己的手,说:“那还不趁着现在快走。” “对对,快点。”铭夏也反映过来,领着乔夕月朝西北角钻了过去。 地势陡然升高,几乎是要手脚并用才能爬上去。而且山壁收拢,变的很低很窄。 乔夕月怀里兜着念儿根本无法通过。只能把念儿解下来放在前面,一点点推着往前走。 也幸好铭夏还是个孩子,身量也瘦小。 要是他再长大几岁,这个出口绝对容不下成年男子的身形通过,他肯定就得困死在这里了。 终于,细微的光亮从前面透进来。更有温和的风扑面吹过,眼看就能够出去了。 乔夕月算了算,她和铭夏在这蛇窟虫洞里钻了快一天,此时出去应该是日落时分。 就是不知道出去之后到了哪里,离开夏部落有多远了? 千万别是逃了个寂寞。 忍着臭气熏天的味道,地老鼠一样在地洞钻了一大天,最后还是没甩掉逐夏的追击。 “扑通”铭夏用力推开了挡在外面的石头,先一步钻了出去。 然后回头把念儿也抱了出去,再回手来拉乔夕月。 就在乔夕月刚钻出地道、身子还没站稳的时候,“嗖”的一声利响,一支冷箭飞过来,刺中了她的肩头!! 第314章 故人见 利箭扎在乔夕月肩膀上,鲜血一下子就迸了出来,艳红的一片,飘着淡淡的腥味。 乔夕月懵了片刻,愣是没感到疼。还下意识的侧身,把怀里的女儿紧紧护住了。 再然后,还不忘反手把铭夏捞到了身后,让他也别成了个活靶子。 “哇啦啦”的几声怪叫,几个身高体壮,裹着兽皮和树叶的男人从树林里蹦了出来。 这装扮、这叫法,乔夕月再熟悉不过了,是一群原始野人。 达达平原虽然是落后的原始部族,但部落之间的文明程度也有所不同。 以前的龙卡部落就是比较先进的。而另有一批更加蛮荒嗜血的部族,真的就等同于食人族,是尚未开化的、纯粹的野人。 乔夕月觉得心有点凉,好像是心窝子上给戳了个窟窿,冒着嗖嗖的凉气。 她怎么就这么倒霉呢!在地下蛇窟里钻了一大天,刚爬出来还没抖落掉满身的臭味,就见血了。 而遇到了这样的野人,无异于直接送命。下场也不外乎是生吃、煮熟,或是晒成人干屯起来当过冬的粮食。 乔夕月抛开了心里应有的恐惧,和身为女人的娇弱。 她几乎是立刻就镇定下来,第一反应就是拔掉肩上的箭,当作临时武器横在身前。 然后她单手解开胸前的背兜,将女儿拎起来反手塞到了铭夏的怀里。 铭夏也吓了一跳,毕竟还是少年人,心里也已经开始害怕了。 他不怕蛇和毒虫,因为他能控制。 但铭夏经受过人给予的最大的恶意和毒手,所以潜意识里是怕人的。 眼前的几个野人举着长矛和石刀,一看就凶神恶煞、嗜血无心,他就更害怕了。 所以当乔夕月把念儿塞给他的时候,铭夏下意识的伸手抱住,就像是抱着一根救命稻草。 他也不知道怀里这个小婴儿能够做什么,但直觉就是应该把她这样护着。 乔夕月盯着慢慢围拢过来的野人,小声对铭夏说:“我冲过去,你趁机带我女儿逃走。” 想了想,乔夕月又说:“如果你没有地方去,就到海边等一艘船。老板娘叫麻姑,你让她带你走。” 没有办法的办法,就是让麻姑把铭夏和念儿带回南厥国。 那里起码还有文明存在,不会轻易就遇到吃人的野人。 乔夕月心底还有一点点奢望,就是邬天朔或许能够找到麻姑,也就可能会找到念儿。 阿琰下落不明,乔夕月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大少爷,也只能把女儿托付给他了。 铭夏哆嗦了一下,知道这可能是乔夕月最后的托付。 而且他明白,没有这个女人冲过去挡住这些野人,他和怀里的小婴儿都活不了。 于是他把念儿抱的更紧了,低声说:“我知道了。你放心,只要我还活着,就护着她不死。” “谢谢。”乔夕月说完,用力推了铭夏一把,喊:“跑。” 不等那些野人扑过来,乔夕月就举着箭直冲过去。 为了增加气势,她还不停的大声吆喝着:“来啊来啊,我不怕你们。临死我都要抓个陪葬的。” 野人们也愣了一下,没想到会遇到一个疯子似的女人。 这个女人披头散发冲过来,肩膀上的血几乎洒了一路,那样子着实有些吓人。 “站住。”一个男人高声的喊喝,嗓音洪亮如钟。 乔夕月被那个声音震的愣了一下,脚步一顿,抬头循着声音看过去。 然后就看见一个高大的男人牵着个小男孩的手,从树林里走了出来。 两人看见对方,都是一愣! 乔夕月没有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看到木列。而木列手里牵着的男孩,应该就是小豆。 只是小男孩长大了许多,也晒黑了。小身子结实的像只小豹子,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紧盯着乔夕月看。 “小豆,我是乔。”乔夕月扔了手里的箭,蹲下来朝小豆拍了拍手。 “乔。”小豆认出了乔夕月,挣开木列的手跑了过去。 木列则是朝那几个野人摆摆手,示意他们退到一旁去。 乔夕月单手把小豆的肩膀抱住,又回头喊铭夏:“回来,是我从前认识的人。铭夏!” 铭夏被木列那一声喊喝镇住了,站在十几步开外的一棵大树后面,露着半个脑瓜往这边看。 确定乔夕月和他们认识了,才抱着念儿一步一顿的走过来。 不过铭夏的眼中始终有戒备,盯着高大健壮的木列没有靠近。而是小心翼翼地来到乔夕月的身后,紧紧盯着扑在乔夕月怀里的小豆。 “乔,你怎么……”木列盯着乔夕月看了半天,才说:“我刚才差点没认出你,否则也不会让人放箭了。” 乔夕月脸上的皮肤一直没怎么恢复,还是又黄又褐的颜色,还干巴巴的起皮。 和从前那个皮肤细嫩雪白的小女人相比,真的是半点也不像。 要不是乔夕月那几声给自己壮胆的喊叫是字正腔圆的普通话,木列是根本就认不出她的。 小豆对乔夕月倒是挺亲热,在孩子眼里无关这个人好看不好看。 他只记得当初乔给所有的孩子讲故事,教他们游泳、写字、画画。还安排其他勇士教他们各种技能。 乔就像个大姐姐、好玩伴,所以孩子们没有不喜欢她的。 后来乔夕月眼睛看不见了,依旧对孩子们很好。只不过那时候的乔就像一只笼子里的漂亮小鸟,也有点可怜。 再后来……听说乔来屠杀部落的人,很多的小伙伴都死了。 可小豆是幸运的一个,乔夕月让兰花提前带小豆离开了。 想必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恩情,木列才出来相认的。 “喂。”铭夏用余光盯着小豆,又竖起汗毛戒备着木列,然后叫乔夕月:“你肩膀还流血呢。” 乔夕月笑了一下,松开小豆去拿药粉。 小豆是个懂事的孩子,立即撕下一块兽皮帮乔夕月包扎,动作还很熟练。 看着小豆最后给自己肩膀上打了个蝴蝶结,乔夕月舒了一口气,觉得眼窝发热。 这是她当初教给这些孩子们的包扎手法。 那时候还在和阿琰热恋中。这种包扎伤口之后打蝴蝶结的做法,无异于一种暗搓搓的撒糖。 第315章 编出来的身世 “物是人非”也不过如此。乔夕月想着,微微闭了闭眼睛。 身后的铭夏忽地就看见乔夕月眼角水光晶莹的一闪而过,然后就是她勾起嘴角的一个浅笑。 这女人长得又黑又丑,就连笑容里都带着一股子空灵、悲怆的味道,让人觉得……心尖疼。 铭夏忍不住又紧了紧手臂,把小小的婴儿搂紧在怀里。 但又马上觉得,怀里的小人儿似乎能够让乔夕月不难受,就将念儿递了过去。 乔夕月扭头看见女儿又在吃手手,那乖巧的模样丝毫没有感觉到刚才有多么的危险。 一念之间,乔夕月觉得什么都看开了。 不管阿琰在哪里,不管曾经的感情怎么样,起码现在她有了宝宝,也是两人曾经爱过的证明。 至于今后,有缘无缘、能否再相遇,或是各自身边还有什么人,都是天意。 乔夕月从铭夏的手里接过女儿,摸了摸念儿的小脸蛋,又抬头问铭夏:“刚才怕了没有?有没有哪里疼?” “没事,挺好的。”铭夏摇头,回答的很是坚定。 木列这才注意到被乔夕月抱过来的小婴儿,愣了一下,连忙问:“这个孩子是……” “我的女儿。”乔夕月没有强调孩子的父亲。 木列在这里自己建了个部落,还收编了这些野人。 每个人都有了各自不同的生活。 她的孩子、还是阿琰的孩子又能怎么样呢? 总不能指望木列念着曾经的那点恩情,收留她们母女,帮她养着孩子。 “兰花也有了。”木列笑了笑,摸着儿子小豆的脑瓜,说:“再有两三个月也该生了。” 乔夕月眼睛亮了一下,说:“我能去看看她吗?如果不打扰的话。” “走。”木列牵着儿子的手,又打量了一眼铭夏,问:“他又是谁?” “他叫……” “我叫阿铭。”铭夏抢先回答说:“我在树林里受了伤,她救了我。” 铭夏纤细的手指头指着乔夕月,然后怯生生的往她身后凑。 乔夕月怔了一下,不明白铭夏为什么不肯说出全名?但这也是他自己的事,自己总不能管人家爱叫什么。 就听木列说:“在哪边的树林里受了伤?如果是夏族那边,会不会是奸细?” 夏族?铭夏和逐夏兄弟俩确实是夏族的。 铭夏马上回答:“我去过夏族,不过他们不收留外人。” 说着铭夏还解开衣服,把胸膛上布满的创口露出来,说:“这就是他们给我弄的。我差点死掉,好不容易才逃出来。” 这倒是实话。看铭夏这意思,也是打算彻底和夏族断了所有关系啊。 木列也没想到,一个看起来如此漂亮的少年,却有满身狰狞恐怖的伤口。 只是这少年漂亮的脸有点眼熟,好像是…… “这位首领。”铭夏最会察言观色,马上又说:“我其实有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叫逐夏。我娘亲临死前让我来找他,你们知道他在哪儿吗?” 这谎话真是顺溜,乔夕月听完都差点信了。 木列愣了一下,问:“你被夏族的人伤了,却不知道他们的首领是谁?” 铭夏委屈巴巴的说:“我哪有机会去见首领啊。夏族的奴隶都特别厉害,要吃人似的,在我身上挖肉。” “走。”木列信了,觉得这是个倒霉又可怜的孩子。 想想逐夏首领那高壮的身形,再看看眼前豆芽菜一样的小可怜阿铭,应该确实不是一个妈生的。 铭夏就是有这样的本事,随机应变,总能把刚刚见到的人就利用起来。 现在木列统领着一个野人族,铭夏就卖惨编个私生子的身份,跟着乔夕月愣是混了进去。 两个相邻的部落发生争斗是常有的事,为了占地盘和猎取更多的猎物,和平相处是不存在的。 所以“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句话木列比较相信,收留阿铭也在情理之中。 乔夕月知道铭夏的意思,也没有揭穿他。 这小子就是心眼忒多,但骨子里还没烂透,心也不是黑的。 小伎俩和小聪明虽然烦人,但也是为了自保。如果不能得到木列的庇护,铭夏很快就会被他哥哥找到。 一边回走,一边聊着,乔夕月才知道木列带着兰花、小豆是近几个月才安顿下来的。 之前他们去过阿史部落。但阿朵和她婆婆又不怎么和睦,两人斗得不可开交。 后来也想去投奔有势力的部落,但木列这样的勇士是被所有部落排斥在外的。 任何一个部落都可以收留女人和孩子。但没有哪个部落愿意把一个成年的、曾经是另一个庞大部落的副统领留下来。 再后来发现兰花怀孕了,总不能继续漂泊无依。 木列一咬牙,孤身冲进这个野人部落,生生的靠血肉之躯打了三天三夜,才把这群野人收服。 但收服野人的好处就是:他们足够听话,最崇拜强者。在这里,需要拥有绝对的实力才能成为首领。 木列胜过所有人,他们一家人才算是有了着落。 “你没想过恢复龙卡部落吗?”乔夕月忍不住问:“应该……还有幸存的人。” 木列的脚步一顿,回头看了乔夕月一眼。说:“有的,不过都在阿姆的手里。” 阿姆还活着! 乔夕月想到了那个曾经名义上的、对自己从来没有好脸色的婆婆。 但所有的恩怨都已经在屠杀部落的时候释放殆尽。乔夕月发现心里平静的就像是将要结冰的湖面,丝毫无波。 “到了。”木列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指着前面的寨子说:“还在忙着盖房子,希望在冬天之前所有人都有地方住。” 乔夕月顺着木列手指的方向看去,看见许多匠人忙着堆石头,打木桩。 虽然寨子的规模还很小,但中间的那一栋标志性的木楼让乔夕月抽了口气,心开始涩涩的疼。 这是一座微缩版的龙卡部落,不管是建筑的样式,还是房屋的分布,都是仿造原来的寨子。 可见木列即使离开了龙卡部落,可心里依旧记挂着曾经属于他们的辉煌。 乔夕月低下头去,悄悄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觉得那双手上隐隐还带着血腥味儿。 第316章 这是真爱吧 来到寨子,迎面走来的兰花让乔夕月一愣。 这才应该是女人怀孕时候的样子?胖胖的却很美,脸上都带着光彩,笑容很是温柔。 乔夕月想起几个月前的自己,黑黄的一张脸,细胳膊细腿,挺着个大肚子。 只在最后两三个月被大少爷精心的养出一点肉,但真的还很丑! 可就算那样的丑法,居然还被邬天朔忙前忙后的宠着,也算是真爱了。 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乔夕月垂目,心里慢慢的涩起来,泛起细细密密的疼。 兰花已经走过来,一把就抓住了乔夕月的手:“我刚听到了消息,乔,你怎么……” 还不等乔夕月说话,身边的铭夏挤了过来。指着乔夕月染血的肩膀,说:“她还伤着呢,能不能先给她找个帐篷休息?” 兰花闻到了血腥味,还以为是他们狩猎的时候沾染的。 何况乔夕月和铭夏他们在蛇窟里钻了一天,身上的味道臭的盖住了血腥气。 现在被铭夏一说,兰花急忙拉着乔夕月往寨子中间走,指着那木楼道:“这间已经盖好了,你就和孩子在这里休息。” 乔夕月当然不肯。这应该是首领的屋子,也是地位的象征。 即使兰花和她关系再好,乔夕月都不会住进去。虽然……有那么一些怀念的意味。 可这不是曾经的龙卡族,也不是后来的龙玥族,这里只是木列和兰花的寨子而已。 还不等乔夕月和兰花谦让,铭夏就一把拉住了念儿的小脚丫,指着旁边石头的小房子说:“我们在这里休息挺好。” “啊?”兰花愣了一下,没明白这个好看的少年怎么总是横插一杠子。 乔夕月低头看看,铭夏攥着念儿的脚丫不松手,看来是非得听他的不可了。 只好点点头,说:“兰花,我们就住这里挺好的。木楼太高,我怕念儿也住不惯。” “她叫‘念儿’?”兰花看着乔夕月怀里的孩子,小声的问:“是想念首领的意思。” 乔夕月怔住了,竟然不知道如何回答。 阿琰是她的初恋,是最难忘怀的那个人。她和阿琰还有过幸福、快乐又甜蜜的时光。 最初穿越过来,如果不是阿琰的极力保护和宠爱,乔夕月真的活不过那个冬天。 带光环的女主是活在小说和电视剧里的。 而乔夕月只是个普通人,既没有金手指也没开启什么神奇空间,活着已然不易。 幸好有阿琰给了她一切,让她能够慢慢的适应这里。 可从她被侮辱的那一刻起,身子被强迫,心也好像被封锁了。最初那个给她完美生活的男人也随之消失。 再次开启她心灵的是另一个人。一个阳光灿烂的少年,笑起来就是春暖花开,撒娇起来不遗余力。 他从不询问自己的过往,也不在意孩子的父亲是谁。 仿佛从他来到自己生活的那一刻开始,人生就走上了拐点。 最难得的就是那份信任和执着。大少爷给予乔夕月的,是最纯粹、最无欲无求的宠爱。 用一个少年纯真的热情把乔夕月彻底温暖了。 当然,也包括那位对自己毫无芥蒂的邬家老爹。大少爷喜欢的,就是他所认同的,这样的大家长真的让乔夕月刮目相看。 兰花发现乔夕月被自己一个问题问到一言不发,就觉得奇怪。 如果是从前,首领就是乔夕月的全部啊。 哪怕提起“阿琰”这个名字,哪怕是说一句“首领如何如何”,乔夕月都会开心的乐上好半天呢。 “乔,你休息。”兰花不好再多说什么,送乔夕月到了石屋门口,就离开了。 乔夕月知道自己状态不对劲儿,明明和兰花久别重逢应该高兴,可她真的一点叙旧的意思都没有。 她还有点怕兰花问她到哪里去了,问她这些日子如何过的,问她孩子的父亲…… “你不开心的话,我们明天就走。”铭夏突然打断了乔夕月的思绪,还从她怀里把念儿抱了过去,说:“我看着她,你去清理一下。” “你看着念儿?”乔夕月看铭夏紧紧抱着念儿的架势,说:“可你这样抱着她,很不舒服啊。” “没事,我抱得动。”铭夏摇头,还把念儿往上掂了掂。 乔夕月:“……”我没说你不舒服,我说我女儿会不舒服。 “要这样抱。”乔夕月让铭夏坐下,把念儿横放在他怀里。教他曲着手臂让念儿枕在他胳膊上,另一只手托着念儿的小屁屁。 铭夏的嘴角抽了抽,低声叨咕:“真费劲儿,横抱竖抱不是一样嘛。” 乔夕月转头瞪着他,铭夏立刻闭嘴了。 还假装和怀里的念儿说话:“这样好点没有?你好轻啊,以后要多吃点啊。” “就这样抱着。”乔夕月指了指铭夏,说:“我去洗一下就回来,你不要随便换姿势。她还小呢,经不起折腾。” “哦哦,我知道了。”铭夏答应着,还学着乔夕月的姿势把念儿轻轻摇晃了一下。 乔夕月点点头,这才放心的走了。 身上确实太臭了,清洗过之后还要重新上药,处理完已经过了好一会儿。 乔夕月急忙回来看念儿和铭夏,结果就看见小木床上头对头躺着两个娃。 大的睡着了,小的还在吃手手。不过吃的也不是自己的手,而是铭夏的手指头。 乔夕月有片刻的懵圈,赶紧过去把女儿轻轻抱起来。 结果,刚把铭夏的手从念儿小嘴里扯出来,念儿就“哇”的一声哭了。一双小手还使劲儿抓挠着,像是不舍得刚才嘬的来劲儿的那只手。 “脏啊,我的宝贝。”乔夕月真是哭笑不得。 可又不能怪铭夏?谁让自己这个当娘的去了太长时间呢。 把念儿抱着左哄右哄,又赶紧给她吃奶,这才算是止住了哭声。 喂完了孩子,又换了尿片。乔夕月才把铭夏叫醒:“起来了,去洗洗。你的伤口也得处理一下。” 铭夏本来睡得迷迷糊糊的,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睁开半边,朦胧中往身旁摸了一把。 摸不到那个软乎乎的小东西,铭夏“嗖”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第317章 这漂亮的少年啊 铭夏那诈尸一样的过激反应把乔夕月都吓了一跳,抱着女儿往旁边退了两步,叫他:“铭夏?你做噩梦了?” “没。”铭夏听见乔夕月的声音才回过神来,晃了晃因为起来太急还在晕乎的脑瓜,看向了乔夕月抱在怀里的念儿。 “怎么了?”乔夕月下意识的把女儿抱紧,又退了一步。 “没事。”铭夏用拳头抵住眉心,轻微的捶了两下,才说:“我在给她解毒,没想到睡着了。” 解毒? 乔夕月皱着眉头,忽地想起刚才念儿是咬着铭夏手指头的。 当时她也没细想,更没仔细看看两个孩子…… 乔夕月快步走过去,翻起铭夏的手掌,捏起刚才被念儿叼着的手指头看。 就见那纤细到几乎不见肉、只有突出的指骨的手指上,一条血痕已经泛白,翻开的口子没有半点血色。 “你这个孩子。”乔夕月知道自己误会了铭夏,心疼的在他头上按了一把。然后将念儿往他怀里一塞,说:“等着,给你擦药。” “都不流血了,还擦什么药。”铭夏抱着念儿摇了两下,动作比之前熟练了很多。 然后起身把念儿放回到小床上,说:“正好你看着她,我去洗个澡。都要臭死了。” “快去。”乔夕月告诉他说:“右边有个小棚子,里面有准备好的清水。” “嗯。”铭夏答应着,却没挪动脚步。 乔夕月挑着眉头问:“还有事?”不会是让她帮忙洗澡。 虽然铭夏才十一岁,可也是个已经懂事的少年了。她怎么好去帮忙! “想什么呢?”铭夏抖了下肩膀,假装恶寒的说:“你不会是以为,我想让你帮我擦背。我只是想问你,有没有多余的衣服,我没有可换的。” 乔夕月看了一眼铭夏身上的衣服,在心里给了自己一记白眼。连忙说:“有的有的,你等等。” 乔夕月解开包袱翻了一下,找出件薄的兽皮坎肩,还有条半长的筒裤。都是不分男女款式的,就递给了铭夏。 铭夏接过来摸摸那柔软的兽皮坎肩,说:“还真是好东西。你这模样不好看,兽皮衣服倒是很好穿的。” 乔夕月这才想起,那件坎肩是她跑出来的时候穿的,还是大少爷亲自给她准备的。 当时是找了镇上最好的工匠鞣质的兽皮,又薄又有弹性,还特别的轻便。 衣服是比较宽松的款式,但后来带着女儿在树林里穿梭躲藏,太宽松的衣服容易挂到树枝,这才换了下来。 刚才下意识的觉得大小合适又不女气,才递给了铭夏,现在想再拿回来就显得矫情。 “你先穿。”乔夕月憋着那点小心思,暗搓搓的惦记着大少爷,心不在焉的说:“明天找兰花给你拿几件合适的衣服,这件要还我的。” “切,小气啦的。”铭夏嘴上说着,拎着衣服出去了。 过一会儿有两个女奴来送饭。都是简单的做法,但有饭有菜、还有烤熟的肉。 乔夕月把饭桌摆好,铭夏也洗净回来了,头发上还滴答着水珠。 洗掉了满身的脏污,和一直煎熬他的创口上的浓血,少年人变得清爽而秀气,漂亮的好像是一株静待开放的水仙。 说实话,乔夕月见过的美男可不少了。 阿琰是帅气俊美型,五官精致而棱角分明。身材高大,肌肉结实而充满爆发力。 邬天朔是阳光灿烂美少年,没心没肺的小奶狗。身形比较矮,但体型完美匀称。 而铭夏属于这两种之外的,干干净净的带点小小孩的稚嫩和少年的初露锋芒。那张脸蛋漂亮的真是女孩子都比不上。 而且他的眼神很有特点,平时看人的时候完全是清盈净透的平湖无波。 但他算计人的时候,一双眼睛干净中带着点让人猜不透的懵懂和纯真,一点也不露出他的小狐狸尾巴。 这样的男孩小的时候叫聪明机敏,长大了叫睿智灵慧。 但要是一不小心长歪了,就变成了奸邪阴狠、世间枭雄,实在是让人喜欢又担忧。 “喂,你怎么这样盯着我看?”铭夏竟然还有被看到不好意思的时候。 他把坎肩的前襟又使劲儿往里掖了掖,说:“衣服太大了。你什么时候这么胖啊,怎么这么肥大。” “我生念儿前两个月。”乔夕月憋着笑,找了条皮质的腰带递给铭夏,说:“那时候腰围二尺五都不止了,你这小身板能装两个。” 铭夏确实太瘦了。 可这样皮包骨头的清瘦都掩不住那份绝世的美貌,真不知道这小子养出点肉、再年长点,是多么的妖孽惑人呢。 铭夏把皮腰带扎紧,忽地又想起了什么,指着胸膛位置说:“刚才洗澡的时候发现,大的创口也结痂了。小的创口最多天就能痊愈。 乔夕月的眉头皱了皱,说:“你在蛇窟里真的只是睡着了,没有别的感觉吗?” 铭夏点点头又摇头,也是一脸的无知且无奈。 乔夕月叹了口气,说:“痊愈了就好,比我的药管用多了。先吃饭。” 结果铭夏挑食! 他竟然不吃饭和菜,只吃肉。 大块的烤肉抓起来就往嘴里塞,狼吞虎咽的样子简直吓人。 再配合他那细瘦的像难民一样的身材,这么个吃法看了让人心疼。 “为什么不吃菜?”乔夕月给他面前的饭碗里堆了点菜,说:“挑食的话就不爱长个了。” 这本来是哄骗邬天朔的话,那小子就特别在意自己是不是还能再长高一点。 可铭夏根本不买账,盯了一眼绿油油、脆生生的菜,摇头说:“我又不是兔子,才不吃草。” 咽下嘴里的这块肉,铭夏又说:“在夏族,只有最底层的奴隶才吃草,服侍我的那两个女奴就是。我吃肉,都把骨头给他们。” 乔夕月翻了个白眼,心说:我在夏族住了好几天,看你们族人啥都吃。你在蛇窟里还挖蚕蛹,吃的可香呢。 不过有了充足的食物,一般人也都是吃肉不吃素? 何况这位演戏能拿小金人、编排自己身世跟写段子一样的臭小子,给挑食找个理由还不是轻而易举? 第318章 猪会拱白菜的 不得不说,铭夏这小孩虽然挑食,但还是挺好养活的。 吃过饭又喝了半碗热水,就坐在床边逗着念儿玩,颇有几分哥哥哄着妹妹的架势。 乔夕月乐得省心,趁着天没黑透把念儿的小衣服、好几块尿布都洗净了,晾在外面。 刚把衣服晾好,小豆就来了。手里捧着一叠衣服,看大小应该是给念儿的。 “阿姆说这是给妹妹的。”小豆将小衣服递给乔夕月,说:“我能看看妹妹吗?” “来。”乔夕月一手夹着衣服,一手牵过小豆,说:“那个小哥哥正和妹妹玩呢,你们俩可以一起哄妹妹。” 小豆眨巴着眼睛,想了想,问:“我不能自己跟妹妹玩吗?那个小哥哥,有点凶。” 凶? 乔夕月奇怪了,铭夏和小豆一句话都没说,怎么会凶他? 虽然刚才铭夏看起来脏脏的、闻着臭臭的,可长得好看是事实。怎么就凶了? 小豆抿了抿嘴唇,小声的说:“小哥哥看我的眼神好可怕。阿爹也说了,让我离他远点,因为他是夏族人。” 乔夕月就蹲下问:“夏族怎么了,你们这么怕他们?” “打仗啊。”小豆说:“这里原来是夏族的地盘,这些野人是夏族的奴隶。阿爹把野人收服了之后,夏族又来过几次,想把我们赶走。” ”这个小哥哥不会欺负你。”乔夕月说:“而且我保证他再也不会回夏族了。” 小豆这才点头,跟着乔夕月进了屋。 铭夏见小豆来了也没说什么,知道他是来看念儿的,还往旁边挪了挪。 小豆磨磨蹭蹭的过去,挨着铭夏却又还离开点距离,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乔夕月觉得好笑,就一边整理衣服一边看着仨孩子。 渐渐的乔夕月就发现,铭夏果然比较注意小豆的一举一动。甚至小豆伸伸手、铭夏的眼神就悄悄跟着到了那里。 为什么铭夏如此戒备小豆?还是他另有打算? 乔夕月不动声色的看了很久。直到小豆回去了,念儿也玩累了要睡觉。 乔夕月抱起念儿哄睡,一边假装随意的问:“铭夏,你不喜欢小豆?” “没有喜不喜欢的,我又不认识他。”铭夏已经躺在了床上,回答的也不走心。 因为这屋里只有一张木床,他又把身子往里挪了挪,紧挨着墙。 然后转头看了乔夕月一眼,问:“你看出什么了?” “没有。”乔夕月笑了笑,说:“小豆以前是我带过的孩子,我们族里好多孩子跟我都挺亲的。我是觉得你比他也没大几岁,又都是男孩子,可以成为好朋友呢。” “不可能。”铭夏一撇嘴。 他枕着自己的手臂、面朝天棚,还翘起二郎腿,说:“从他们直接放箭开始,我就必须提防他和他阿爹,包括这个寨子里所有的人。” 乔夕月的瞳仁一缩,不敢置信的抬起头来看着铭夏,半晌也没回过神来。 她实在想不出,一个才十一岁的少年,为何会有这么深沉的心思。 “别这样看着我。”铭夏都没转头,但他好像就是知道乔夕月此时的心思。 铭夏笑了笑又说:“就算那个叫木列的一开始没认出你,但你是个女人、怀里还抱着孩子。而我这身量、体型也怎么看都不像是成年男人。可我们一冒头就被盯上了,直接开弓放箭,这不是想要命是什么?如果不是他最后还念着点情分,我们仨早就成刺猬了。” 铭夏的话让乔夕月哑口无言,心里却经历了一场山呼海啸的大地震。 铭夏说的没错,就算木列没有认出自己,可女人和孩子的身材太明显了。 木列却直接吩咐放箭,就是不想留活口。 如果他们连女人和孩子都不放过,那是不是……太狠心了? 可见人心会变,人性也会随着遭遇而泯灭。 很多东西都不再如从前那般,美好的、善良的那些人也可能化身恶魔。 “所以我戒备点那小东西。”铭夏翻了个身,面朝着里面的墙,又说:“如果他们真的要对你、我下手,这个小东西就是我们的保命符。” 嘶…… 乔夕月暗自抽了口冷气,觉得牙好疼。 口口声声叫着别人小东西的铭夏,自己也才十一岁啊。 这少年心思太深沉,看见的东西又绝对是剥开表层直达内里的,简直精明的可怕。 “那我们明天就走。”乔夕月叹了口气,说:“说实话,我也没打算长留在这里。” 铭夏背对着乔夕月,让人看不见他的表情,问:“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鸦族听说过吗?”乔夕月说:“我打算去鸦族领地,找我们原来部落的人。” “以前是鸦族,现在早就分割了。”铭夏又道:“最近不太平啊。咱们要怎么才能到那边?” 咱们? 乔夕月拧了拧眉头,问:“你真的打算一直跟着我?” “对。”铭夏说:“一来我确实没地方去。二来我说话算话,会给你女儿解毒的。可我现在这副身板,全身所有的血加起来也不够喂你女儿一顿的,只能慢慢的养。” 乔夕月:“……”说的好像你是猪?好,先养着,养肥了够不够过年的? 可当时乔夕月不知道,铭夏还真是一头猪,这头猪还拱了他们家的白菜。 小猪铭夏说着说着,睡着了。打着小呼噜,细瘦的身子蜷缩成一团,小小的一只。 乔夕月把念儿哄睡了,放在了铭夏身旁。 她又开始整理东西,还把之前攒下的草药配好,包成十几个小包。 兰花送来的小衣服都是柔软的棉质布料,给女儿穿穿是很好的,乔夕月才没有拒绝。 回赠点草药也是应该的。虽然他们是故交,但现在所剩下的恩情不多了。 何况乔夕月等于亲手屠了龙卡族。 木列一家也因此颠沛流离了好一阵子,对自己或许也有怨气和芥蒂,那份亲近已经难以恢复到从前了。 全都收拾好,夜已经很深了。乔夕月打了个哈欠准备睡觉。 来到床边一看,笑了。女儿的小脑瓜枕正在铭夏的胳膊上。 而铭夏瞪着一双漂亮的桃花,看着怀里的念儿僵的像根木头。 第319章 放火 乔夕月奇怪铭夏是什么时候醒的,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 还是说这孩子睡着了发癔症,瞪着眼睛其实还在睡?那自己叫不叫他呢。 听说孩子睡觉发癔症,还是不能随便叫醒的。虽然没啥科学依据,但宁可信其有? “妈……”铭夏突然开口叫了一声,而且是对着乔夕月叫的。 这一声还真是把乔夕月给吓了一跳,心说:确实在发癔症。 可是想想又觉得不对劲儿啊。铭夏怎么会开口叫“妈”?不是应该叫阿姆或是娘亲吗? “哎呀,麻了。”铭夏又轻轻喊了一声,用念儿没枕着的那只手朝乔夕月招了招,“快点啊。” “啥?”乔夕月一下子没回过神,楞楞的走过去问:“你到底叫我干啥?” “我说手麻了,你快把她挪走啊。”铭夏指着念儿说:“这小脑袋瓜,够沉的。” 乔夕月这才明白,原来铭夏不是叫“妈”,是说他胳膊麻了。 “噗哧”乔夕月笑着把念儿抱下来,规规矩矩的放回中间的小毯子上,说:“你就一直忍着?我还以为你睡的挺香呢。” “本来睡着了。”铭夏说话声音压的很低,估计是怕吵到了念儿,说:“可她老是踹我。我翻身想给她挪开点,就给我赖上了。” 要说铭夏还真是个知冷知热的,明明觉得是念儿给他赖上了,偏偏动也不动、躲也不躲,就这么伸直胳膊擎着。 乔夕月也累了,合衣躺在床边上,侧着身子看着念儿。 一边轻轻拍着女儿,一边说:“你睡,我守着她,不会再踹你了。” “还是我看着她。”铭夏说着把念儿往自己身边拢了拢,指着乔夕月的肩膀说:“你转过去,别压着了伤口。” 这孩子真是有心了,居然还惦记着自己身上的伤。 之前也是他一再提醒兰花,让自己来休息的。 乔夕月挺感动。出门在外能有个人关照着自己,哪怕说一句提醒的话,也是暖心的。 “我帮你带孩子,你带着我四处走走看看。”铭夏突然说:“就这么决定了,行不行?” “行。”乔夕月翻了个身,面朝着外侧,说:“等念儿的蛊毒解了,我也看过了从前的族人,咱们就一起飘洋过海,去南厥国。” 顿了顿,乔夕月又说:“等你再长大点,是想回来还是去别的地方看看,都随你。但我能保证,如果你不想回来,夏族的人绝对没办法把你带回来。” “真好啊。”铭夏长长的舒了口气,说:“到一个谁都不认识我的地方,也就没有人知道我身上有一只蛊王了。” “还一直不知道,这只蛊王有什么用?”乔夕月自己的蛊王是毒,但都是一整只或是一大群飞出来。 像铭夏这样的,只露出一对白森森的骨翼的,还是第一次见。 铭夏半晌没回答,似乎不太想说。 乔夕月也没有追问的意思。聊天而已,这就等于是把天给聊死了。 可就在乔夕月差一点要睡着的时候,铭夏小声的说了一句:“解百毒,活死人、肉白骨,延年益寿。” 乔夕月:“……”您就说自己是唐僧肉呗。 本来就困顿的脑瓜被这句话雷的晕菜,乔夕月也没有多想,就直接睡着了。 她觉得,男孩子或许在这个时期都有点叛逆、有点自以为是。要是给他一条红色内裤,都能去当超人。 铭夏的蛊王要是真的这么神奇,他又何必被弄得千疮百孔?那份罪,可不是一个小小少年能受得了的。 听着乔夕月打起了小呼噜,铭夏就知道她没信自己的话。 月色轻移,从窗口照进来,照得满室清亮。 铭夏拍着念儿软乎乎的小身子,忍不住露出了笑意。 他明明说的是实话,可这个女人半句都不信。这样倒好,省得又多个人觊觎这只蛊王了。 铭夏自己都觉得奇怪:他从见到乔夕月第一眼到现在,不过才几天的功夫,竟然对她如此的信任。 这个女人并不聪明,也不强壮,但她就是有种能让人信服和依赖的感觉。 好像跟在乔夕月的身边,铭夏就一点都不担心被抓住、也不再怕被人伤害了。 “嘟嘟”远处突然传来牛角长号的声音,低沉而暗涩,让人听了有种钝刀在心尖上磨擦的痛感。 铭夏满头冷汗的坐起来,伸手摇了摇乔夕月胳膊:“起来,我们要赶紧走。” 乔夕月睡的正香,根本什么都没听见,揉着眼睛问:“怎么了?” “逐夏来了。”铭夏爬下床,把乔夕月昨天整理好的小包背在身上。 又把背着念儿的背兜拿过来,塞给了乔夕月,说:“带上念儿,我们快走,希望还来得及。” “逐夏怎么找来的?”乔夕月终于有点清醒了,但依旧没有听见号角声。就问:“你不是说,他进不了蛇窟吗?” “他是冲着这个寨子来的。”铭夏说:“我们大意了,根本就不该留在这里过夜。” 乔夕月这才恍然想起,木列带人躲在树林里严加戒备,应该就是提防着夏族人的。 难道说…… 乔夕月一边飞快的把念儿背在身上,一边问铭夏:“我刚来的那几天没有看见逐夏,其实他不是去打猎了,对?他是带人来偷袭这个寨子的。” “你刚反应过来?”铭夏一边重重的叹气,一边说:“那还不快点走?东西能带的都带上,带不走的……烧了。” 说着,铭夏就从桌上摸过了火条子,要点火。 乔夕月一把按住他,说:“你做什么?你哥哥准备攻打寨子,你在里面放火!” 里应外合,这特么不是奸细干的事吗。 看来铭夏就算是离开了夏族,也依旧向着自己哥哥的。 铭夏却甩开乔夕月的手,说:“你的脑筋这么不好用,怎么活到现在的?我不放火,寨子里的人会惊醒吗。这号角声一般人根本就听不见。就算是守夜的卫兵听见了,也未必就想到是逐夏来攻打寨子。” 铭夏的意思是:只有放火,制造内部的混乱,才会让所有人都警醒过来。 乔夕月一下子犹豫了,不知道该不该听铭夏的。 第320章 否则他就没命了 铭夏突然表现出同龄人难得的沉稳,眼神幽暗深邃,在黑夜里烁烁明华。 他单手稳稳的握住了乔夕月的肩膀,另一只手在念儿的小脑瓜上点了点,说:“就算是为了她,我们也得放火。” 乔夕月低头看看还在熟睡的女儿,一下子明白了。 逃出去可能没那么简单,因为寨子里的守卫也在提防着他们两个外来人。 如果真的等逐夏攻过来,那他们就是百口莫辩。 而且木列是不会相信铭夏的,乔夕月也难脱干系。 如果放一把火,火势扰乱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他们才能趁乱逃走。 乔夕月再次抽了口冷气,觉得眼前的少年实在是太可怕了。 这么多的心思,这么烧脑的算计,他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做到的? “唰”的一声,铭夏已经点燃了火条子,凑近床上的兽皮。 乔夕月一把从他手里接过火条子,说:“我来,你带念儿先走。” 说完,乔夕月解开背兜,把念儿交给了铭夏。 如果让铭夏来放火,万一逃不掉的话他这个奸细的罪名就做实了。 所以让他带念儿先走,乔夕月就算是逃不掉被抓住了,木列和兰花或许念在仅剩的一点点情分,还不至于弄死她。 铭夏接过念儿,再次紧紧的抱在怀里。 他看了一眼乔夕月手里的火条子,说:“我往西走十里,等你一天一夜。如果你按时不到的话,我就带你女儿去海边等船。” 等船,是乔夕月白天让铭夏逃走时候说的。现在铭夏依然以此为约定。 乔夕月点点头,亲自拉开门把铭夏和念儿送了出去。 少年人清瘦的背影很快消失在石屋的暗影里,确实是朝着西边去的。 乔夕月怔了怔神,才发现自己刚刚竟然毫不犹豫的把女儿交给了铭夏。 这份信任,又是从什么时候建立起来的? 就像铭夏信任自己一样,她也开始信任这个睿智沉稳的少年了。 乔夕月在屋里又等了一会儿,预计铭夏已经快要接近寨子后门了,才用火条子点燃了一块兽皮。 烟先冒了出来,呛的乔夕月眼泪直流。 时间刚刚好,当床板也被点燃之后,号角声突然在不远处响起。 铭夏说那号角声在远处的时候一般人听不见。现在声音就在周围,证明逐夏已经快要攻过来了。 火光、浓烟,号角声交织在一起,寨子里一下子就乱了起来。 守卫们惊慌失措的举着刀或长矛乱跑、乱叫。 孩子被惊醒后大哭不止,疼宠孩子的母亲会柔声哄着,但不耐烦的母亲则是大声呵斥孩子不准哭。 乱七八糟的声音四下响起,乔夕月犹豫了一下,趁乱往北边跑去。 她不能现在就去找铭夏,而是应该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自己的身上。 “嗖嗖”两声,有羽箭扎在了乔夕月的脚边,她被发现了。而且这是致她于死地的做法。 可乔夕月不在乎,当她抱着念儿飘洋过海,准备重新踏上这片蛮荒平原的时候,就已经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她可以没有那么好使脑筋,想不出铭夏那么深的算计。但舍命相搏、为女儿赢得一点时间还是可以的。 为母则刚! “乔,你站住。”木列突然斜刺里闯出来,手里擎着一把巨型的弩机。 乔夕月脚步一顿,和木列相隔十几米对峙着。 这个距离绝对在弩机的最大杀伤范围之内,只要木列扣动机括,弩箭将会直接刺穿乔夕月的心脏。 “你真的是夏族的奸细。”木列咬着牙,一字一句都是从牙缝挤出来的。 “不是。”乔夕月镇定了很多,坚定的摇头道:“我和铭夏真的只是无意中路过。在此之前,我甚至不知道你们在这里。” “可你们把他引来了。”木列双眼通红,手里的弩机都在微微颤抖,可见他真是气的不行。 乔夕月抿了抿嘴角,说:“我不知道,也可能只是巧合。如果逐夏有意吞并你们,我们也不过就是他下手的幌子。” 顿了顿,乔夕月又说:“何况他应该不知道我们在这里。木列,如果你信我,就不要提及我们在这里的事。你去专心对付逐夏,放我们走。否则你会有更大的麻烦。” “不,我要把你们交出去。”木列说完,示意身后的野人来抓乔夕月。 “木列。”兰花挺着肚子快步跑过来,一把抓住木列的胳膊,说:“她是乔啊,她不会害我们的,放她走。” “不行。”木列甩开了兰花的手,说:“如果逐夏要的是她,把她交出去我们才能继续生存。否则……” “否则你们儿子就没命了。”清朗好听的少年音响起,铭夏从暗影中慢慢的踱步出来。 他怀里还抱着念儿,身后跟着个小男孩,正是小豆。 包括乔夕月在内,兰花、木列都愣住了,谁也不知道小豆什么时候被铭夏抓住了。 乔夕月想说什么,但是她看见铭夏朝自己眯了眯眼睛,索性干脆闭上了嘴。 她选择相信铭夏,所以无论铭夏做什么,乔夕月都决定配合。 “小豆。”兰花叫了一声,因为怀孕而臃肿的身子踉跄了一步。 “放我们走,他就一点事都没有。”铭夏回手拉过小豆,往前推了一把。 小豆明显不对劲儿,眼神呆愣的盯着空中无形的一点,对于木列或是兰花叫他的名字丝毫没有反应。 木列咬牙切齿的问:“你到底把他怎么了?” “蛊啊。”铭夏突然抖动一下肩膀,漂亮的脸蛋朝天仰起来。 如水的月华照在他的脸上,仿佛给这张绝美的容颜镀上了一层银光。 “唰”的一声,雪白莹华的骨翼从铭夏的背后绽放,一根根白色的骨头像是美玉一般。 但骨翼每一次扇动都发出让人耳鼓发麻的摩擦声,仿佛是在人心尖上拉锯一般,使人难受的简直想吐。 “他,他是妖怪。”木列身后的一个野人“呱里呱啦”的叫了一声,突然扔下手里的弓箭发疯般的跑了。 兰花吓得退后两步,缩在木列身后愣愣的看着铭夏,又看看小豆,哭着喊:“你,你放开我儿子。” 第321章 如此下场 铭夏垂下长长的睫毛,遮住了清亮美丽的双眸,眸光从眼角漫出来,有着妖冶而冷艳的美。 他浅浅的一敛目,收拢了眼神里的锋芒。勾起漂亮的唇角一笑,说:“我现在也没绑着他啊。你们要儿子,随时把他抱回去就是了。” 说完,铭夏朝乔夕月指了指:“不过她现在得跟我走。她女儿一会儿醒了要吃奶,我可没有啊。” “可你给我儿子下蛊。”木列一手扶着妻子兰花,一把把弩机对准了铭夏,说:“你们一个也别想逃。若是我儿子有事,我会把你们千刀万剐的陪葬。” “哦,对,你不在乎死这个儿子。”铭夏又指了指兰花,说:“你是不是觉得你媳妇肚子里还有一个,再生就好了?” 说完不等木列反驳,铭夏身后美丽的骨翼再次抖动,闪出洁白美丽的月光莹华。 其他人并不懂蛊,所以只看到那一片片白色光晕从骨翼上散发出来,只觉得美丽非常。 可乔夕月突地瞪大了眼睛,她知道那是一种毒。 只是毒能够轻浅成这个样子,简直和光晕一般,实在是太可怕了。 “喂,过来。”铭夏朝乔夕月招了招手:“你的女儿自己抱。” 乔夕月“哦”了一声,快步朝铭夏跑过来。 可她来到铭夏面前时,铭夏并没有立即把念儿交给她,而是微微俯身,拉起了乔夕月的裤腿。 乔夕月“嘶”了一声,感觉小腿上火辣辣的一疼。 低头一看才发现,小腿上一条长长的血痕,血已经把裤脚和鞋口都染湿了。 可能是刚才太紧张,明明被箭伤到了,她竟然没有一丝的察觉。 “啧啧”铭夏嘬着牙花子,无奈的摇头说:“之前伤了你肩膀,现在又给你腿上来一箭。这是多大的仇怨啊,毫不留手。” “小子,你到底对我儿子做了什么?”木列继续吼着,扣在机括上的食指已经开始慢慢的收拢。 紧绷的牛筋弓弦发出让人牙酸的“吱呀”声,只要木列再用力弩箭就会发动。 “按。”铭夏若无其事的摇着头,看都没看木列一眼,只是问乔夕月:“明明约好了在西边会合,你怎么朝东边跑?” “我……路痴。”乔夕月笑了一下,说:“来,念儿给我抱。” “我抱着。”铭夏竟然不肯给,单手在念儿的背上拍了两下,说:“软乎乎的,还挺舒服的。” 两人若无其事的说话,木列已经气的咬牙切齿。 兰花哆嗦着趁机去抱小豆,可小豆呆滞的站在原地,一点反应也没有。 木列低低的叫了一声:“兰花,回来。”然后他毫不犹豫的扣下了机括。 弩机是朝着乔夕月和铭夏方向的。这么近的距离,恐怕这两人得被戳个对穿,都要丧命。 乔夕月听见细小的机括弹动声,吓得一把将铭夏推开,自己反身面对着木列。 然而,木列憋得脸红脖子粗,手指使劲儿的扳动着机括,那只弩机却丝毫反应都没有。 弓弦还在发出令人齿寒的声音,可那支弩箭突然一下子断成两截,掉在了地上。 “啪”的一声脆响,木列手里的弩机在箭落地的瞬间,也四分五裂成了一堆无用的木头渣。 木列愣住了,紧紧盯着被乔夕月护在身后的铭夏,又看看他背后美丽莹华的骨翼,全身哆嗦了一下。 “看看,我说那玩意没用。”铭夏抖落了一下骨翼,肩膀向两边尽量舒展开,将骨翼收回了背部。 少年人站住韶华月光之下,美的不似真人,仿佛是月中走出来的精灵。 没有了骨翼的他,消瘦而清隽,透着几分世人难得一见的空灵之美。 不再似妖如魅,却媚惑美艳到骨子里。 乔夕月忍不住抽了口气,移开了目光。然后就听见“哇”一声,念儿哭了。 铭夏那张完美的脸突然就有了一丝裂痕,漆黑的双眸显出几分不易察觉的窘态。 然后他指了指念儿,指了指乔夕月,低头朝地上看着。 乔夕月也低头看,就见铭夏的衣襟儿开始往下……滴水! 那可疑的“水”还有一股子不太难闻,但绝对不是正常水的气味。 “噗、哈哈。”乔夕月憋不住笑了,把女儿从铭夏的怀里抱了出来。 铭夏的衣襟儿湿了一大片,深色的水渍不用说也知道是什么了。 剑拔弩张的气氛一下子消失殆尽,乔夕月蹲下,把女儿放在一片草丛里换尿布。 小豆还愣愣地站着,任凭兰花怎么哭喊着他的名字都没有反应。 木列已经彻底傻了,他身后的几个野人“哇哇”叫着慌忙逃跑,一边跑一边说铭夏是妖怪。 “嘟嘟”又一声号角打散了众人的呆滞和茫然。 木列反应过来,狠狠的瞪着铭夏说:“夏族欺人太甚。今天就算是鱼死网破,我也要和你们拼到底。” “你去拼啊。”铭夏看了乔夕月一眼,说:“我们走我们的,你们打你们的。来的那个是我哥哥,但我和他根本就不是一样的人。从今往后,夏族和我也没有丝毫的关系。” 木列一脸的鄙夷不屑,他根本就不信铭夏的话。在他看来他们就是奸细。 铭夏无所谓的说:“最后奉劝你一句,如果见到我哥哥,不要提起我。否则你们灭族都是轻的,好自为之。” 说完,铭夏弯腰把乔夕月从地上拉起来,单手把念儿接过来重新抱在怀里,说:“我们走。” 木列还企图上前阻止。 铭夏朝他冷冷的一指,说:“再动一步,那把弩机就是你们所有人的下场。记住,所有人。” 地上那把七零八落的弩机的确是个警告,木列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停在原地没动。 兰花突然哭着说:“小豆怎么办?你放了我儿子。“ “明天这个时候,他就会好了。”铭夏说完残忍的一笑,说:“如果你们能够活到那个时候,再说。” “你……”木列吓的要往前冲,但号角声骤然响起,仿佛已经到了寨子里。 乔夕月被铭夏扯着,朝西北角的一片暗影中跑去。 她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问:“你到底把小豆怎么了?” 第322章 黑蛇 铭夏抱着念儿快速走在前面,听见乔夕月的话脚步一顿,突然就停了下来。 乔夕月也赶紧收住脚步,差一点就撞在铭夏的身上。 还不等乔夕月抬头问问怎么了,一直沉稳内敛的少年伸手扯过乔夕月的袖子,问她:“你关心那小豆子,还是关心我?” “啊?”乔夕月懵了一圈,摇头说:“我是怕小豆出事啊。你到底怎么把他抓来的?” “不用我抓。”铭夏勾了勾好看的唇,冷笑着说:“从看见他跟着那个木列首领开始,我就给他下蛊了。随时随地,只要我催动蛊虫,他就会跟上来。” “你……”乔夕月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这小子居然一见面就给小豆下蛊。 难怪小豆说怕铭夏,原来他的直觉是对的。 “以防万一,没想到真的用得上。”铭夏说完,扯着乔夕月的袖子又走,一边说:“你这路痴的毛病得改改了,别我们往东你往西、我们朝南你往北。我跑的都不安心,还得回来找你。” 乔夕月明白了,这少年有一颗玲珑心,心眼子百八十个窍,早就看出自己会朝反方向跑。 乔夕月笑了一下,说:“我不仅关心小豆,也关心你。如果换成你被人下蛊,扔在一旁无知无觉的,我一样会想办法救你。” “哦。”铭夏随口应了一声,拉着乔夕月跑得更快了。 在不被人发现的时候,他的嘴角轻轻的扬起,露出个开心的笑容。 寨子边缘是一片不太茂密的树林,此时林子里全是脚步声。也不知道是守备的野人,还是突袭而来的夏族人。 铭夏低头就往树林里钻,又突然说了一句:“他没事,我的蛊其实不伤人。若是这个寨子不被逐夏灭了,那小破孩能长命百岁。” “啊?”乔夕月反应了一下,才明白铭夏是在回答自己的话。 铭夏看着乔夕月那松了口气的表情,说:“现在你放心了,我不会随便伤人,反而容易被人伤了我。” “更不放心了。”乔夕月小声的说:“我也不想让你受伤。起码你能帮我看孩子,还有用。” “切。”铭夏不屑的做了个鬼脸,拉着乔夕月躲在一棵树后面。 很快就有一小队野人跑了过去,看来是寨子里巡逻守卫的士兵。 等这些人过去了,铭夏却没有继续走的意思,而是蹲下抓了把土,放在鼻子下嗅了嗅。 乔夕月正在好奇,铭夏站起来拍拍手,轻松又自在的说:“快到了,我们等一会儿就好。” “什么东西?”乔夕月伸手拍了拍被铭夏抱在怀里的念儿,说:“你召唤了什么东西过来?” “你猜。”铭夏也回手拍拍念儿,然后一低头就对上了小婴儿那双笑弯了的眼睛。 铭夏一愣神的功夫,身体本能的就往后仰。 可他忘了念儿的背兜在自己身上,仰头躲也躲不开念儿伸过来的小巴掌。 “啪啪”两声,念儿的小手在铭夏的脸上左右开弓,扇的随意又清脆。 铭夏的脸一下子红透了,不太疼,但侮辱性极强啊。 这小丫头打自己好几次了,还是出手就打中的那种,实在郁闷极了。 “她不是故意的。”乔夕月憋着笑,小声的安慰铭夏:“她就是喜欢这样打招呼而已。她喜欢谁,就和谁这样玩的。” 乔夕月指了指自己的脖子,说:“以前我背着她,她还在这里又拧又啃的。” 铭夏的脸色发青,下意识的就摸了摸鼻子。显然是想起了不好的事情。 乔夕月还想安慰两句,忽然头顶的树枝摇晃起来。 接着,细碎而密密麻麻的声响在周围响起,不仅草丛里有,身边的几棵树上都有动静。 枝叶不断的摇晃,鳞片摩擦树皮的声音越发明显。 这回不用问乔夕月都知道,是那些蛇来了。 树上突然垂下一条巨大的蛇尾,树枝好像不堪重负了,发出闷闷的“咯吱”声。 铭夏指了指树冠,对乔夕月说:“我们从上面走,不会有人拦得住。” 话音刚落,巨大如斗的蛇头从另一边垂落,吞吐着信子慢慢挪移过来。 腥臭的风熏的人脑袋发麻,乔夕月第一反应是护住了念儿。但因为念儿还在铭夏的怀里,顺便把这少年也护在了怀里。 铭夏的脸色又青了青,对乔夕月这种老母鸡护雏的架势很不习惯。 他立即吹了声口哨,催动着巨蛇把他们整个卷起来。 这条蛇真是太大了,蛇尾卷着两个人和一个婴儿都丝毫不费力,游动起巨大的身躯在树上转移,很快就窜到了树林深处。 再回头看,寨子里一大片火光,伴着惨叫和厮杀声传来。 但他们却被巨蛇带的越来越远,出乎意料的没有遇到什么追兵和偷袭。 黎明时分,巨蛇才下了树。巨大的身子蜿蜒在地上爬行,把差点就睡着的铭夏给弄醒了。 铭夏居然还仗着自己太瘦,在蛇背上翻了个身,两条长腿蜷缩起来以免拖在地上。 乔夕月一把按住铭夏半侧的身子,说:“注意安全,别摔了我女儿啊。” “不会。”铭夏打了个哈欠,说:“不等我摔下去,它就给我缠住了。” 这条蛇体型庞大,乖巧的却像小狗,真的是不用铭夏操心,自动自觉的爬了一宿,早就远离了寨子。 乔夕月舒了口气,问铭夏:“它能送我们到哪儿?” “快了。”铭夏知道乔夕月的意思,解释说:“在蛇窟方圆十里范围内,它行动无阻。如果出了这个范围就不受我的控制了。” 巨蛇当坐骑是不行了,乔夕月现在是带着一大一小两个孩子,还要考虑今后的路怎么走。 不过看着那悠哉自在的少年,乔夕月觉得有他似乎也不会太艰难。 正在想着,忽然巨蛇的身子停了下来,巨大的蛇尾甩了甩,原地不动了。 乔夕月还以为是到了,正要叫铭夏一起下来。 结果就听见铭夏怀里的念儿突然哭起来,还是那种飙起海豚音的哭声。 “我的天,这是什么?” 铭夏坐起身想哄哄念儿,却一眼看见念儿的小手腕上,盘着一条黑色的……小蛇! 第323章 严重后果 乔夕月顺着念儿的手腕看去,第一眼也以为那是一条蛇。 可当她快速的在念儿小手上一抹,才发现那不过是一圈黑色的印记。 “擦不掉。”乔夕月皱起眉头,把念儿的小手捧起来仔细的看。 就见那“黑蛇”样的印记环着女儿细小的手腕,成了首尾相连的一圈。 但明显可以分辨出头和尾巴,甚至还能看见头部有两只小小的眼睛,淡红色的。 “这不是胎记。”铭夏也凑过来看,还用手摸了摸,说:“之前好像没发现啊。” “不是胎记,念儿以前没有这东西。”乔夕月觉得这印记有点眼熟,可一时间竟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了。 念儿还在哭,刚才还能飙起高亢嘹亮的海豚音,这会儿就已经哭的嗓子哑,力气也比刚才小了很多。 乔夕月赶紧把念儿抱起来,一边拍着哄着,一边问铭夏:“会不会是你招来的蛇有这种毒?” “绝对没有。”铭夏使劲儿的摇头:“我养的蛇虽然都有毒,但我的蛊毒可以解蛇毒。念儿昨天才喝过我的血,所以她绝对不会中蛇毒。” “但……也不是蛊毒。”乔夕月给念儿诊脉,发现女儿身体健康。别说是蛇毒和蛊毒,就连点小病毒都没有。 按理说,这么小的孩子四处奔波,是很容易生病的。 即使母乳有抗体,但抗体也不是万能的灵药,没有这么好的效果。 可念儿绝对是个特例,再奔波辛苦也不哭不闹、不上火,吃的好、睡的甜。 乔夕月一时间找不到原因,实在是心疼的要命。就在地上铺了件外套,把念儿放在上面解开了衣服检查。 天气不冷,即使露着小肚皮也没事。 可小婴儿的皮肤本应该是细嫩光滑的,偏偏念儿的身上皱巴巴的像是小树皮,黑溜溜的像条小泥鳅。 铭夏本来知道避嫌,头往外扭,看着趴在不远处的巨蛇。 但是听见念儿的哭声变小了,就想问问是不是找到原因了。 结果回头就看见念儿那一身皱巴巴、褐色的皮肤。 铭夏就觉得一阵的心疼,这是只有同病相怜的人才能明白的感受。 他们都是小孩子的时候,就中了蛊毒。自身没有任何可以选择的权利,只能被迫的承受。 “没有伤口。”乔夕月给女儿检查了一番,也没有其他发现。 一抬头,就见铭夏愣愣的盯着念儿看。 “小坏蛋,转过去。”乔夕月提高声量说:“别占我女儿便宜啊。” “我会给她解毒的。”铭夏猛地转回头去,眼角有一抹晶莹闪亮而过,又说:“让她变得和普通的小女孩一样,白白嫩嫩、可可爱爱的。” 乔夕月明白了,铭夏再怎么多的心机,也不过是个从小被影响的少年。他的心终究是善良的。 “就算你不能解毒,我也不会放弃的。”乔夕月给女儿重新包好襁褓,抱在怀里准备喂奶。一边说:“我这次带她回来,也是为了这个。” “你从前也养蛊?”铭夏问乔夕月:“什么蛊?” “裂天蛊,听过吗?”乔夕月背转过身去,说:“而且我养的裂天蛊比较特别,雌雄双蛊都在我身上。还有一只蛊王。” “你说你养出了三只裂天蛊,其中还有一只蛊王!”铭夏一下子激动起来,追问:“那裂天蛊呢?” “不知道。”乔夕月简单的说了一遍她被蛊王反噬,晕倒后再醒来就没了蛊。 然后说:“不过如果那只蛊王还被人养着,我应该能够把它找回来。只要到了蛊王的范围之内,我就能感受到。” “我可以帮你。”铭夏闪着一双漂亮的桃花眼,说:“等我身体再恢复一点,我给你一只蛊,能帮你找到原来的蛊王。但只限于蛊王。” “嗯,找回蛊王就足够了。”乔夕月拍着女儿,发现念儿慢慢的不哭了。 乔夕月赶紧翻过女儿的小手,就见那小小的一圈黑蛇印记也消退了。 铭夏也发现不对劲儿,赶紧问:“怎么了?” “印记消失了。”乔夕月皱着眉头说:“我总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是在……念儿的脚上。” 乔夕月抽了口冷气,说:“我想起来了。在蛇窟里,咱们最后一次休息,醒来后我看见念儿脚踝上有条黑印。但是抹了一把什么都没有。” 铭夏想了想,说:“就是你叫醒我之后,我发现身上的创口愈合的那次?“ “对。”乔夕月点点头,又问:“那你身上有没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 铭夏挽起袖子和裤腿,检查了一下说:“没有。” 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念儿和普通孩子不同,还是真的沾染了什么东西? “别急,有我在,她不会有事的。”铭夏等乔夕月给念儿喂完奶,突然把自己的手指放在嘴边咬了一口。 破了的指尖冒出鲜红的血珠,铭夏把手指放在念儿的小嘴边,将血珠送了进去。 念儿并不懂这些,抿着小嘴把血咽下去,还唧了几下小嘴。 乔夕月赶紧握住铭夏的手腕,说:“你不是昨天刚刚给她喂过?你身体受不了的。” “就这一点点,没事。”铭夏说:“开始最好每天都用我的血喂她一次。一个月之后可以每三天喂一次,再之后十天、一个月,直到一年一次。” 乔夕月听着听着,猛地抬头看向铭夏,问:“你是说,念儿以后每年都要用一次你的血?” 铭夏:“……”虽然我也不太愿意,但事实如此。 乔夕月惊呆了,问:“那若是不给她用呢?” 铭夏:“……”我不敢说,怕你打死我。 乔夕月看着铭夏纠结的表情,心一下子凉了,抬手就想扇他一巴掌。 铭夏只说可以解蛊毒,却没说这是一种依赖。 用他的血来养着念儿,那和养一只蛊有什么分别? 念儿就算是恢复了正常女孩的皮肤,可她这辈子都要攥在别人的手里,失去了自由啊。 “我,我本意确实是好的。” 铭夏也知道自己没说清楚,让乔夕月的希望一下子破灭了,还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后果。 乔夕月抱着最后一点希望,问:“现在停止,还来得及吗?” 第324章 一片焦土 铭夏被乔夕月问到,又被她盯着,就觉得好一阵的心虚。 一张清瘦但漂亮的小脸紧绷起来,严肃的要命,却不肯多说一个字。 乔夕月举起的手在空中握了握,然后又慢慢放下了。 她打这个少年有什么用?最重要的是想办法,或许今后还有转机。 “铭夏。”乔夕月轻轻叫着他,说:“我信任你,以后我们是同路的队友了。所以我不希望你对我有所隐瞒,尤其是关于念儿的。念儿是我的宝贝,我的女儿、是我的命。” “怪我。之前应该说清楚的。”垂着头的铭夏看起来漂亮又乖巧。 他用两只手搓着衣襟儿,说:“其实夏族有很多人用过我的血,他们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什么?”乔夕月震惊,又觉得自己可能是理解错了,就问:“你说夏族人在用你的血?用你的血干什么?” “你看见逐夏和我的区别了?”铭夏勾起嘴角,露出一个颇为苦涩的笑容:“我们是兄弟,长得很像很像,对?” 乔夕月点点头,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就听铭夏说:“我即使比他小了好几岁,可我们之间的差异太大了。你不觉得奇怪吗?原因就在我的血上。从我五岁开始,逐夏就一直用我的血。最后你看见了,他长成了那样,也成为了寨子里最有实力的勇士和当之无愧的首领。” 原来铭夏真的是唐僧肉! 乔夕月现在明白,为什么有人想要他身上的蛊王,又不能让他死去了。 得不到蛊王就要物尽其用。铭夏活着,整个夏族都能够受益! “所以我逃不掉,逐夏不会放过我。”铭夏冷笑一声,说:“而你是个特例,是个意外。” 乔夕月的突然到来,成了铭夏逃走的关键一局。 因为逐夏不了解乔夕月,不知道她从哪儿来,又要到哪儿去。就算是追踪,也未必一下子就能找到他们。 “我们走。”乔夕月叹了口气,起身把女儿背好,回头对铭夏说:“我收留你,信任你,我们是同伴了。” 同路的同伴可以相互照应,彼此分担。何况铭夏还是个情商极高、心思很深的少年。 换句话说,乔夕月是个领头的,铭夏就是个军师。 当然,小婴儿念儿连队友都算不上,最多只能算是他们一起守护的吉祥物。 下一个目标就是鸦族的盆地,乔夕月打算先把阿七他们找到,再一起去打听阿琰的下落。 乔夕月是路痴,好在铭夏方向感十足。但两人遇到的麻烦也多了起来。 鸦族覆灭之后,鸦族的领地上多了许多小部落。 这些部落并不团结,各自圈地盘、抢占资源,还整天打打杀杀。 乔夕月不想惹麻烦,就和铭夏商量绕路。往往绕过这个又得避开那个,最后多走了许多冤枉路。 又一个月之后,他们被迫绕到了狼谷的后方。 乔夕月上次来狼谷的时候,还是个盲人。所以对这里既熟悉又陌生,也越发分不清东南、西北。 但这里的野狼是真的多,成了规模的狼群有好几队。狼王各自划分地盘,不管要怎么绕都绕不开狼群的势力范围。 铭夏只好把他看家的本事都拿了出来。 这时候乔夕月才知道,铭夏有一项与生俱来的技能:驭蛇。 倒不是说所有的蛇都能够为他所用,也不是随便逮住一条蛇就能乖乖听话。 但铭夏总是能够找到几条体型巨大,且容易驯服的,收归己用。 在狼谷周围徘徊了十来天,铭夏凑齐了一大票巨蛇,浩浩荡荡的开往狼谷。 蛇群在外,把乔夕月他们护在中间。 狼群一开始想要攻击,但被几条毒蛇喷袭的毒液射中了,最后还是退到了一旁。 有惊无险的穿过了狼谷,乔夕月松了口气。 她记得这附近有个寨子。当初还和雀儿一起,把寨子里的熊孩子打了一顿呢。 可他们找了一整天,才发现那个不大的寨子已经变成了一片焦土。本来就不太结实的房子七零八落的倒塌在地上。 乔夕月愣愣的看了一会儿,回头对铭夏说:“咱们今天晚上只能在这里过夜了。如果运气好,还能找到些现成的食物。” “你确定这里的人是搬走了,不是……埋葬了?” 铭夏搓了搓胳膊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小声的说:“我总觉得这里阴森森的,会不会寨子被屠了,这些人就埋在瓦砾废墟下面?” “不会,没有味道。”乔夕月摇头,指着废墟道:“而且野草的涨势也没有多少改变。如果在下面有尸体的话,这里的草应该会长得更加茂盛。” “那走。”铭夏嘴上这么说,脚步却没动,还往乔夕月的身后站了站。 乔夕月笑了,觉得这小子总算是显露出孩子的性格来,居然怕鬼。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进废墟,乔夕月想要找到吃的,同时也想找到线索,看看这些人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翻腾了一遍之后,乔夕月失望了。别说是食物,就算是耗子洞都没有一个啊。 这些人离开的时间应该不短了,走的时候应该是谨慎有序的倾巢而出,连个米粒都没剩下。 可是既然走了,为什么要把房子毁掉?难道这曾经的家园,不该留下一点念想吗。 “这边。”铭夏突然朝着半截矮墙跑去,转了半圈之后指着下面的一个地道说:“我去这下面看看。” “你不怕了?”乔夕月说:“你在上面抱着念儿,我下去。” “没事,下面有蛇。”铭夏略微感应了一下,说:“蛇是不会伤害我的,所以我下去比你下去安全。” 乔夕月用火条子点起一根树枝,递给铭夏当火把。还反手拔出匕首递给他,说:“小心点。” “嗯,没事。”铭夏答应着,俯身钻了下去。 乔夕月紧张的盯着地道,生怕铭夏有什么危险,好及时抢救。 可就在她全神贯注看着下面的时候,身后有一条人影悄悄地靠近过来。 乔夕月感觉到有人在背后,再想反应已经来不及了。 猛地一股劲风袭到脑后,乔夕月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325章 大少爷找来了 在乔夕月被黑影一砖头打到晕厥,倒在地上无声无息的时候,在遥远的海边…… 一条破旧的,几乎可以称之为破烂的渔船靠岸了。 勉强支撑到岸边的船在触到礁石之后,终于不堪重负的碎成了一块块木板。 船上唯一的乘客也随之跌进海里,被海浪拍打几下之后,冲到了岸上。 那人也几乎昏厥了,全身上下都是伤,被海水泡的已经发白。 胸腹间用一块厚实的牛皮用力勒紧,但仍然遮不住浓烈的血腥味。 或许是因为伤的太重,或许是海上漂泊的时间太长。那人倒在岸边半天都爬不起,只能仰头看着天上的星星。 “这里的月亮、星星也没什么不一样。” 喃喃的声音像是说给自己听,又像是嗔怪着另外那个人。 心里的牵挂,并没有因为这趟九死一生的旅行而减少半点,追到这里来无非是为了那份执念。 “啪嗒啪嗒”海里有什么东西靠近了,尾巴拍打着水面似乎也想要上岸,可是又怕搁浅。 那人艰难的翻了个身,抓了一把沙子扔过去,喊喝:“走,谢谢你了。如果我能活着回去,海上见。” 鱼尾继续拍打着水面,一把沙子落在身上不疼不痒的,并不能将那条“大鱼”赶走。 可岸上躺着的人再无声息,也不知道是累得睡着了,还是已经伤重昏迷过去。 过了很久,直到海平线上泛起一丝淡淡的金辉,那条徘徊了整晚的“大鱼”才悻悻的游走了。 将要沉入深海之前,“大鱼”又回头看了一眼。 而倒在岸边的人仍旧一动不动,甚至身上的伤口又被海水泡的流血,他都不知道。 阳光照在脸上,热的能将皮肤烤化了一般。可身上却觉得冰凉,还有海水的腥味扑鼻而来。 邬天朔费力的把胳膊抬起来,用手掌盖在脸上,遮住了一些刺眼的阳光。 缓了好一会儿,邬天朔才有力气坐起来,四下看看这陌生但充满了希翼的地方。 达达平原! 一个从前听都未曾听过的地方,现在他竟然为了一个女人,只身飘洋过海的来了。 “乔夕月,你最好没事,宝贝也没事。”邬天朔抹了把头发,扫去脸上海水干涸后留下盐粒,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身上的伤有些已经溃烂、有些则是被海水泡的发白。 最重的那条伤口从锁骨直达腹部,斜斜的好似在胸口劈过的一道闪电。 太疼了!邬天朔索性把紧裹着伤口的牛皮解开。 血一下子涌出来,勒的太久的伤口已经是青灰色,像是一块块死肉。 邬天朔抽了口气,俯身掬起两捧海水,直接淋在伤口上。 剧痛让他几乎把后槽牙咬断,但勉强算是做了个消毒,估计短期内死不了。 邬天朔又把牛皮在海水里洗净,等到晾成半干的时候重新勒紧了伤口。 等到牛皮彻底干透之后,就会收缩起来把伤口勒的更紧。 而邬天朔就是靠着这样的暴力操作,在没有药物的情况下在海上撑了十几天。 如果三叔还活着,估计会抱着他常用的枕头跟在后面唉声叹气:少爷哪受过这样的苦?睡觉都要自己的那个枕头呢。 如果小豆花还活着,会惊讶一点点小伤就痛苦撒娇的大少爷,此时怎么咬着牙自己裹伤口,连哼都不哼一声呢? 可是太多的人死了,邬家没了。 京都城里的“天”字一脉也不知道还剩下几个。 可邬天朔就是没心没肺的来了。 他抛开了所有的一切,包括身上应有的、作为邬家长孙的责任,任性的跑到了这里。 邬天朔在海边休息了一整天,其实也是迫不得已的停留。因为这样的重伤之下,他怕自己坚持不了太久。 第二天一早上,邬天朔重新裹了伤口,到树林里找了点吃的,顺便逮住了一只鹿。 不是那种身高腿长,体型健壮的雄鹿,只是一只普通的梅花鹿。不是太高太壮,但好在是公的。 邬天朔的能力随着身体状况下降。 他现在想要驭兽也不能去逮大型的凶兽了,否则自己就得变成凶兽的食物。只有这种食草动物才能摆弄摆弄,好在乖巧擅跑,还……能吃。 没错,先骑着,再吃掉。邬天朔此时已经没办法爱心泛滥,只能物尽其用。 梅花鹿驮着他走到傍晚,一人一鹿都累得不行了。 邬天朔几乎是摔下鹿背的,而且他已经连宰了这头鹿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一手抓住鹿角站稳,一手拔出了匕首。 因为控制权还在,梅花鹿在看到邬天朔手里的匕首时,眼里透出无尽的恐惧,身子却一动不动的站着。 锋利的匕首割开鹿的脖子,但小心点避开了大的血管。鹿血顺着光滑的皮毛淌下来。 邬天朔赶紧凑过去,贴近伤口给自己补充体力。 鹿血的补效很大,喝了几大口之后周身才暖了些,血液好像重新能够流通了。 又喝了几口鹿血,邬天朔挥刀斩下一小截鹿茸,然后吹了声口哨撤回了控制。 梅花鹿受惊的一跳,回头看了看这个终于放过自己的人,蹦跳着逃进了树林深处。 “走,也算是你命大。” 邬天朔捏着那一小截鹿茸看了看。因为时节不对,鹿茸已经快要变成鹿角了。 邬天朔给鹿茸切了几刀,然后含在了嘴里。这样可以尽快补充元气。 他就这样时而靠驭兽前行,时而逮住能当补药的吃上一顿,一路向达达平原的深处找去。 邬天朔是笃定了要找到人的。不把乔夕月那个大傻妞逮回去,他就无论如何不会甘心。 找到了……就地“正法”! 低头看着手里的匕首,邬天朔勾起嘴角笑了。然后把匕首反手收回腰间,又拿出了那颗夜明珠。 温和的光芒照的夜都是暖的,这夜明珠和她的是一对啊。 不管身上多重的伤、不管心里多少的气,只要想到大傻妞一路艰难的来到这里,想到她带着个孩子东躲西藏,邬天朔就心疼的不行。 可他却并不知道,心中的期盼和甜蜜的希翼并不是都能实现。 即使他走的再远,恶魔依旧能够悄然来到身后! 第326章 救下的女孩 让邬天朔郁闷又无奈的是,达达平原上真的是野人横行。 路过小点的寨子还好办,绕不过去就冲过去,也不会有太多的纠缠。 可如果是踩到了大部落的地盘上,要么一群野人围追堵截,要么是飞蝗般的弓箭、乱石不由分说的往下砸。 某一天,邬天朔刚刚冲过一个不大不小的部落,跑到树林深处去休息。 坐下来看着身旁累得趴在地上不住喘气的野兽,觉得这些野人比野兽还可怕。 邬天朔更不敢想象:乔夕月那样娇小瘦弱、除了一把硬骨头之外其实没什么心眼的女人,是怎么在这里生存的。 忍不住又想起那天夜里偷袭自己的男人,邬天朔觉得也只有强者才能护住这样的女人。 邬天朔叹了口气,恨不得现在就把乔夕月揪出来揍一顿。 这么危险的地方,他一个男人都快要抱头鼠窜了,她个女人带着个孩子,是来送死还是给人家上菜的? 最怕的是……邬天朔挠了挠头发,觉得心尖发颤。 他生怕找到乔夕月的时候,这女人肚子里再给揣上一个,他这干爹做的就实在有点冤了。 吹了两声口哨,让身边跑得快要废了的野兽离开,邬天朔决定独自一人去觅食。 连日的奔波严重影响他伤口的愈合速度,但好在这里遍地是凶兽,随便逮住一只就能补养一下。 愈合的慢,但终究在好转了。估计再有个十来天,他就能恢复到从前的水平。 邬天朔抹了把脸上沾了灰尘的汗水,俊朗的面容被糊的跟花猫一样。 忽然前面“嗷”一声兽吼,伴着一个幼小纤弱的女孩的哭声,简直喊破了音。 邬天朔直觉就是野兽在伤人,立即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冲去,同时飞快的吹了几声口哨。 他的速度再快,也跑不过兽口下的利齿。 但哨声如果能够传过去,起码能够控制那只伤人的凶兽慢点下口。 口哨声嘹亮悠扬,传出很远。凶兽的嘶吼声顿住了,只剩下小女孩呜咽的哭泣声,抽嗒哒的。 邬天朔加快脚步跑过去,绕过几棵参天大树,就看一只巨型剑齿虎正伏在地上,舔着爪子。 而剑齿虎前方不足两步的地方,趴着个红衣的小女孩。 女孩缩成很小的一团,看身量也不过两三岁大。一双小手抱着头,小脸埋在地上哭的都要上不来气了。 邬天朔又吹了两声口哨,同时撒出了仅剩的一把药粉。 那只剑齿虎太大太威猛了,邬天朔知道现在自己的能力未必能够控制住它,只希望药还管用。 剑齿虎巨大的爪子在地上拍了拍,被药粉呛得打了个喷嚏,然后站起身悠哉悠哉的走了。 当高壮威猛的虎身完全消失在大树后面,邬天朔已经将趴在地上的小女孩抱了起来。 女孩长得不怎么好看,小眼睛、扁鼻子,嘴角有点歪斜。 但一身红色的兽皮很是精致合体,质地非常柔软,做工又好,可见这小女孩出身必定不一般。 “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邬天朔给小女孩摘掉头发上的草屑,又用手背给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痕。 女孩瞪起小小的眼睛看着邬天朔,看了半天突然就“咯咯”的笑起来:“哥哥长得真好看,呵呵,真好看。” 说话的时候,女孩的嘴角有一条口水流下来,本来就歪斜的嘴角歪的更厉害了。 邬天朔眉心抽了抽,心道:怕不是个傻子? 不不,女孩子都是小仙女,再傻再难看也是矜贵的,应该好好的被保护。 邬天朔尤其一想到乔夕月也生了个女儿,就对眼前的小女孩多了许多包容和保护。 左右看看,也不见这女孩的家里人。 邬天朔随手扯了片树叶,给女孩擦掉嘴角的口水,问:“认不认识回家的路?” “呵呵,哥哥好看。”女孩似乎翻来覆去的就会这么一句。 邬天朔觉得有点脑仁疼。自己的脸都被泥巴汗水糊成这样了,居然还能看出好看? 小妹妹啊,你这脑筋不好使,眼神也不太管用呢。 可是让他丢了这个傻丫头就走,也是做不到啊。 邬天朔这辈子只对一个女人动过心思,但不代表他就是冷漠的。 之前听说乔夕月的女儿也是不好看,皮肤黑黑黄黄的,还皱巴,邬天朔就是一阵心疼。 再看看眼前的这个,想着以后乔夕月的女儿也会长到这么大?她哭起来的时候自己也会心疼的。 越想,眼前这个就越是丢不下了。 唉,去附近找找。总不能扔在这里等着那只剑齿虎回来当宵夜。 邬天朔身前伤口没有愈合,就只能把女孩背在背上。 女孩双手缠着邬天朔的脖子,对着他漂亮的侧脸一通傻笑,然后又开始流口水。 邬天朔不得不又摘了几大片树叶,垫在脖子旁边。以免这小女孩的口水流自己脖子里去了。 说不恶心是假的,可毕竟是自己捡到的……为难啊。 邬天朔辨别了一下方向,决定朝着来时的方向走。 因为这女孩太小了,一个人必定不能跑的太远。要么是家就在附近,要么是被人带到这里来的。 鉴于周围没有人,所以只能找最近的部落,而且还不能是太小的部落。小部落绝对穿不起染色的衣服,这女孩身上的兽皮可不便宜。 走了好半天,邬天朔又累又饿,身后的小女孩却已经睡着了。而且睡着了还流口水,把那几片树叶弄的湿嗒嗒的。 邬天朔一边皱眉,一边自认倒霉,加快了脚步。 走出树林快要接近寨子的时候,就有人发现了邬天朔。 一队穿着兽皮、裹着树叶的男人跑了出来,把邬天朔给围在了中间。 “小主人。”有个男人一眼看见邬天朔背着的女孩,喊了一声:“快去告诉阿朵夫人。” 两个野人跑了,邬天朔把怀里的女孩放下来,递过去说:“你们的孩子,抱回去算了。我又不要酬谢,先就走了。” “不许走。一定是你拐走了小主人。”最开始的那个野人用长矛指着邬天朔,大声的呵斥:“我认出你了。晌午的时候,就是你闯过了寨子。” 第327章 他遇见阿朵 邬天朔懒得解释,也不爱搭理这些说话都“叽里呱啦”的野人。 他把还在睡着的小女孩放在地上,又扯下垫着脖子的几片口水树叶,丢掉之后还嫌弃的拍了拍手。 “你,你干什么?”为首的野人嘴上呵斥着,脚步却不住的后退。 邬天朔一挑眉,冷笑道:“怕啊?怕就别冲我吠啊。反正人搁这了,你们爱要不要。” 说完邬天朔转身就要走,他宁愿回树林去和野兽打交道。 “嗖”的一声响,一只流星锤飞了过来,差点就砸在邬天朔的肩膀上。 可邬天朔没躲,冷眼看着那皮编制的兜囊裹着石块落在了脚边。 一个身穿长兽皮,长得很壮实的女人从寨子里走了出来,手里还拎着一只没出手的流星锤。 那皮兜里的石头有小西瓜大小,抡起来威力十足,如果再砸的准点,是真的很有威胁。 “阿朵夫人,小主人找到了。”为首的野人屁颠颠的跑过去,对那高壮的女人献媚:“就是那个男人,晌午时候闯了寨子,把小主人抱走的。” “啪”一声脆响,巴掌落在野人的脸上,红了一大片。 野人捂着脸看着一脸怒气的阿朵,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错了? “你当我是傻子吗?”阿朵大声的训斥:“宁儿是从北面的墙洞钻出去的,这个人闯寨子的时候从南边走的。一南一北,他怎么抱走宁儿。” “是是,阿朵夫人聪明。不愧是我们阿史部落的新首领。” 那野人连连阿谀奉承,阿朵的脸色才好看了一点。 她拎着流星锤走向邬天朔,同时也在打量这个身材不高,但气势很不一般的男子。 这人年纪不大,应该都不超过二十岁。 可他身上就是有一种让人难以忽视的、又不敢轻易造次的威仪。 再看他的衣着,虽然那身衣服破旧不堪,还带着血迹,但一看就是棉质的。 棉布料现在还是稀缺货,自从龙卡族覆灭之后,仅有的两台织布机也砸烂了,兰花也再没有织布出来。 而这个男人居然能穿一整套,可见身份不凡。 这样的男人,阿朵却从来没有见过。他是谁,从哪儿来?要做什么? 但邬天朔可不喜欢被人这么打量。 大少爷的脾气可是傲娇的,容的他看别人,看不顺眼了就骂几句。 但是谁敢这么盯着他看,还一脸的打量和探究,那就是找揍。 这么欠揍的女人…… 呃呃,眼前这个是女人?这身板壮实的快要赶上自己了。 邬天朔心道:上一个欠揍的女人,但自己一直没舍得出手,是乔夕月。 那个大傻妞的小身板,估计禁不住自己一指头。 可眼前这个,邬天朔看两眼就想上脚踹。送她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别在自己眼前晃悠,都挡住光了。 阿朵正在心里百般琢磨,不料那男人竟然朝自己走了过来。 不太高的个子,但身挺拔俊秀,走路带风的样子很有气场。 脸上虽然满是汗水,但五官轮廓精致漂亮,这个男人可真好看。 阿朵愣神的功夫,邬天朔已经到了她面前。而且是毫不犹豫的飞起一脚,给阿朵后腰一扁踹。 踹的比较有力,把阿朵踹了个趔趄,差点趴在地上。 “你,你做什么?”阿朵被身边的两个女奴扶住了,咬牙切齿的问:“我是这个部落的首领,你竟然敢对我动手。” “我动的是脚。”邬天朔退后一步,朝地上趴着的小女孩抬了抬下巴:“人送回来了,刚才那一脚就当作是谢礼。不踹这一脚我心里不舒坦,总觉得你长了个挨揍的熊样。现在两清。” 啥?阿朵以为自己听错了,居然有人把揍人当成谢礼的。 可她实实在在的挨了一脚,这又是怎么回事。 “你别这么盯着我看。”邬天朔又退后半步,说:“再看我还要讨回来的。就不是再踹一脚的事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阿朵拎着流星锤一脸戒备,说:“为何要向我部落挑衅。” “你傻吗?”邬天朔“啧啧”两声,再次指着地上的小女孩说:“送她回来的,送她回来的,送她回来的。你还要我说几遍?这到底是不是你们部落的孩子啊。不是的话我也不要,别赖上我。” “是。”阿朵咬着牙,回手给了身边女奴一个耳光,大声呵斥道:“没看见宁儿吗?居然不把小主子抱起来。” “是,看见了。”女奴被打了都不敢捂一下,赶紧跑过去将宁儿抱了起来。 宁儿小姑娘被折腾醒了,半睁开眼睛看见抱着自己的是女奴,顿时不干了。 挣扎着哭起来,看见了邬天朔还使劲儿伸手:“哥哥抱,哥哥好看,抱抱。” 阿朵眯了眯眼睛,再次打量邬天朔。不过这次她不敢明目张胆的看,只是悄悄地用余光瞄着。 邬天朔觉得脑仁疼,他听不得小女孩哭啊。 可眼前这个长得像男人似的女人怎么回事?那个不是她女儿吗,居然都不肯抱一抱。 “喂,你到底是她什么人?”邬天朔看看宁儿,又看看阿朵:“长得挺像的,可你都不抱抱她吗?” 阿朵慢慢的磨牙,回头看了宁儿一眼,却始终没有抱她的意思。 她原本只是想靠这个孩子拴住阿史,做上部落的阿姆。 可阿史太短命,这个孩子也只不过是她继承部落的一个筹码而已。 现在阿史的母亲已经被干掉了,部落整个落在了自己的手里。 阿朵可以再找更好的男人,也可以生更聪明漂亮的孩子,所以宁儿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但样子还是要做足的,所以阿朵给宁儿穿最好看的衣服,给她好几个女奴使唤。 唯独有一点,就是不要来烦自己。 听着宁儿不停的哭闹,阿朵闹心的要命。 但她眼睛一转,又落在了邬天朔的身上,然后心里慢慢升起了一点想法。 “这位勇士。”阿朵放下手里的流星锤,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做了个礼貌的动作,说:“我感谢你救了我的女儿,所以想请你在寨子里休息几天,治疗一下伤口。” 这突然的转变,让邬天朔愣了一下。族里其他人也万分的不解。 第328章 辣眼睛 邬天朔一向是孤傲的性子,是从来不愿与野人为伍。 何况眼前叫阿朵的女人让他多看一眼就厌恶,就更不会留在她的寨子里。 可没想到阿朵接下来说的一句话,让邬天朔改变了主意。 阿朵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位勇士是来找人的?这达达平原上百来个大小的部落,你孤身一人找上两三年也未必找得到。但如果我发出消息,其他部落会帮你一起找的。” “你怎么知道我在找人?”邬天朔蹙着眉头,一脸戒备。 阿朵笑了笑,说:“勇士如果只是为了打猎和历练,大可不用到寨子附近来,只要在深山里追逐野兽就好了。您一路过来闯了寨子,是想引起骚动和寨子里的人注意。也就是说,你不知道要找的人在哪儿,但是你希望他(她)得知你的到来,出来见你。” 邬天朔眯着瞳眸,定定的看着阿朵。 他把这个壮实的跟熊一样的女人看轻了,没想到她居然有这么敏锐的直觉。 可这番分析头头是道,也是正确的。邬天朔略加思量,就决定留下试试。 “请。”阿朵确实有点能耐,已经猜到了邬天朔的心思。 她吩咐手下的野人让出路来,还让女奴跑回去收拾一间最好的屋子。 邬天朔走到阿朵的身边,用眼角瞄了她一眼,然后问:“你有什么条件吗?” “没有啊。”阿朵装作很无辜的样子,说:“你把我女儿送回来,这是应该的感谢。至于您踹了我一脚,我只当成是勇士在展示您的实力而已。” “不是。”邬天朔很随意的说:“与实力无关,就是真的讨厌你。但如果你能帮我找到那个女人,我愿意答应你一个条件。” “是个女人?”阿朵的眼睛闪了闪,盯着和自己差不多高的邬天朔,说:“我记住了,会认真考虑你答应的条件。” “找到了,就是我欠你个人情。”他邬天朔说话算话,应允了就会做到。 阿朵的寨子不算大,但里面建造的很好。 从阿史开始,部落就算是比较先进的。 加上后期阿朵把龙卡族的很多东西融入进去,现在就变得更加富足而完善。 不得不说,阿朵在领导方面有着特殊的才能。她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只知道任性和争男人的草包女人了。 有时候阿朵也在后悔:如果她当初不是那么直接的想要阿琰,不是一味任性的以为阿琰就是自己的。或许迂回一点,结果就完全不一样了。 如今她找到了新的目标,或许可以把这些年来参悟的东西用上一遍。 试试看,能否得到另一个男人的心。 给邬天朔准备的房子和阿朵的房子紧挨着。 阿朵的房子外围有一圈花墙篱笆,乍一看颇有几分小清新的田园风景。 不过邬天朔没心思看什么风光,一头扎进自己的屋子里,准备睡觉了。 临睡之前还对门口守着的女奴说:“别让人吵我,任何人不准碰这扇门和这窗户。” 对,没错,窗户都不准碰。 大少爷自己就是死赖着乔夕月,堵门口、爬窗户的。 现在他才不会让人有可乘之机,所以靠近窗户都不行。 女奴连声答应着,还退后了几步,一脸恭敬。 邬天朔“砰”一声关上门,然后屋里传来重物拖拉在地上的声音。 再然后,门板发出“哐当”一声响,好像是什么东西倒下来抵在了门后。 女奴抽了口冷气,心说:这位勇士脾气真大,性子真暴。 邬天朔掀了桌子堵门,又擎着一把椅子塞到了窗户后面。 不怪他这么戒备,实在是因为到了别人的地盘上,不得不防。 如果是在森林里,邬天朔大可不必这么谨慎。 因为庞大的凶兽都是单独行动的,成群狼或是鬣狗基本不会靠近他身边。 但人却不同。人是群居动物,有组织和谋略,更懂得一拥而上、乱打乱撞。 如果他在人家的地盘上太松懈,就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 这一觉睡的倒是出乎意料的安稳。或许是身上的伤太重了,又或许是大少爷矜贵的身子许久没有沾床。 所以即使不是他惯用的枕头,也是一躺下就舒服到骨头发酥,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邬天朔是被寨子里一阵阵喧闹声吵醒的,很多人吆喝着,大声叫好。 还有“砰砰”的重响,好像是有人拿巨大从锤子在夯地。 邬天朔翻了个身,把薄兽皮拉起来盖在头上。但紧接着地板一颤,连同他睡的床都晃悠了一下。 这特么什么情况,大早起来的全寨子人一起夯地? 邬天朔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头发,抹了把好几天都没洗净的脸,迷迷糊糊的出门了。 结果他就看见寨子中间的空地上,那个叫“阿朵”的女人手里抡着流星锤。 那小西瓜大的玩意被阿朵猛力抡起一圈,适时的松手,正中不远处的一根木头。 木头被流星锤砸成两段,中间断口处更是碎裂成一块块的木渣子。 这要是砸在人或是野兽的身上,九死无生,威力惊人。 邬天朔嘬了下牙花子,觉得辣眼睛。 梦里没有梦见他想见的那个女人,偏偏一早上醒来看见头母熊,郁闷至极。 阿朵的眼光一瞄,看见邬天朔站在门口朝自己看,心头还微微的一热。 在她心里,女人也可以展示力量和实力。 此时,她不仅仅是部落的首领,更是勇士中的女勇士。 她这两只流星锤虽然是从乔夕月那里剽窃来的,但不得不说非常好用。 加上她本来就健美壮实的身体,简直成了寨子里所有男人臆想和巴结的对象。 在这个需要绝对实力的蛮荒之地,女人如果能够像男人一样孔武有力,舞动男人都掌握不好的流星锤,她就是强者。 阿朵志得意满的以为,她可以用充足的力量和健美的身体去赢得那个男人的心。 可没想到邬天朔打了个哈欠,晃悠着膀子转身走了。 这次邬天朔没回屋里,而是绕到寨子最外围找了棵大树窜上去。 躺在在枝繁叶茂的大树上,既遮阳、又凉爽,抬头望天都比看见那头母熊要舒坦的多。 第329章 各自的算盘 “勇士。”阿朵很快就追了过来,而且不识趣的站在树下问邬天朔:“您要在这里吃早饭吗?” “不用,别吵我。”邬天朔继续望天,还顺手摘了两片叶子盖在眼睛上。 暂时用这个方法净净眼睛,回头找一眼山泉水,好好的把眼睛洗一洗。 “您既然是我们的客人,我就应该好好招待您。”阿朵不死心的说:“我会做很多丰盛的食物。我们寨子里有很多陶罐,可以煮汤和稀饭,还能……” “能包饺子吗?”邬天朔懒洋洋的说:“和面、擀皮、拌馅,我爱吃蘑菇鸡肉馅的,蕨菜的也行。” “啊?什么是饺子?”阿朵懵了一下,但马上欢喜的说:“勇士再说一遍,我会仔细照着做的。我亲手给你包那个什么子。” “不用了,我就随口一说。”邬天朔叹了口气,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说:“我这辈子也只吃她亲手给我包的饺子。除了她,谁做的都不是那个味道。” “她?”阿朵知道,这个看着很漂亮的少年应该是在找一个心爱的女人。 幸好,他没找到。 而今后,他也永远都找不到了。 “对,一个长得不好看,个子又小、身材又瘦的女人,还带着个女婴。” 邬天朔犹豫了一下,没有把乔夕月的名字说出来。 一是觉得说了名字也未必有用。这闭塞又蛮荒的平原上,一个小女人的名字根本就不会多么响亮。 二是邬天朔有一种执着,好像乔夕月的名字只有他能叫。换成别人,哪怕是女人都不配。 阿朵听了邬天朔的形容,心思微微放了下来。 在她的心里,那样的女人根本就不构成威胁啊。 消瘦而娇小的女人? 哼,只有那个低贱的女奴乔夕月是个例外。 阿朵觉得,自己输给乔夕月是因为阿琰被迷惑了,那个女奴就是个巫妖。 而事实证明,乔夕月确实把灾难带给了龙卡族。亲手建立起来的寨子,被她一手屠个干净。 听说龙卡族遗存的人都把那个女人恨的咬牙切齿,只是一直都找不到她的踪迹而已。 至于邬天朔说的女人,又丑又瘦,还带个孩子…… 阿朵马上抬起头问:“那个女婴是勇士的孩子吗?” “我是她干爹。”邬天朔说:“找到她娘亲,我要带回去好好教训一番。她居然不跟我打声招呼,就私自把孩子带走了。” “原来她是偷跑的。”阿朵的心又放下一点,再次打量邬天朔。 因为高度的关系,阿朵只能看见邬天朔一截雪白的脖子,和淡粉色的耳朵尖,还有一小半的侧脸。 正是因为看不见他脸上多日未洗净的泥汗,这个侧颜就显得格外的隽秀漂亮。 是真的很漂亮! 少年人修长的脖子,微凸的喉结,都美的好像是一幅画。 而垂下的发丝盖住了一边肩膀,使他整个人看起来更柔和许多。 不太高的身量结合了少年人特有的柔韧,和将要长成男人的刚性之美,实在是让人遐想无限。 阿朵喜欢好看的男人。 以前她见过最好看的就是阿琰,可惜阿琰都不肯多看自己一眼。 现在这个漂亮而美好的少年也一样不肯多看看她,那么你就最好永远别看。 阿朵在心里冷笑了一声:我已经不在乎能不能得到你的目光和宠爱,我只想把你留在这里。 “咔嚓”一根树枝突然从头上断裂,掉下来正好砸在阿朵的肩膀上。 把那满心的臆想和狂执给打散了大半,让她微微找回了一点理智。 阿朵不禁又想起,少年人昨天孤身闯过了她的寨子,还从巨型剑齿虎的嘴里救下了宁儿。 如此漂亮的人儿,这么好的身手,还有一颗善良无比的心啊! 阿朵简直兴奋的发抖,她发现这个少年实在是太好太好了。 “喂,走远点好。”邬天朔虽然不去看,仍然觉得恶心和不舒服。 他扯了两片树叶扔下去,愤愤的说:“树枝都砸不走你,等着天上掉石头才走吗?别吵我,办你该办的事去。你早点找到她,我就尽快兑现承诺。” “好。”阿朵笑着退后两步,也把这个少年看得更加清楚。 有时候得到一个人就像是这一、两步的距离,往往是越近越看不出全貌。 可你稍微退开一点,反而能够发现更多的、更清楚的视角。 所以要得到他、要留下他,还是要暂时离开点距离才好。 阿朵打着她的小算盘,总算是走了。 邬天朔无趣的往下看了一眼,起身又往高处爬了一段距离。 然后他站起来,从树枝上向远处眺望,把整个寨子的格局尽收眼底。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大少爷不爱读书学习,但他毕竟是“天”字一脉的继承人啊。 阿朵的这点小心思、小剂量还是看得透的。 要先看准地形,找好退路,将来翻脸闹开的时候,也不怕没地方跑路了。 大少爷邬天朔就是这么随心随性的人。 他可以答应你的条件,尽力去做。也可以在完成条件的下一刻,把刀子戳在你的心口上。 反正该做的做完了,他也不会让自己一直不痛快。 什么“鱼死网破”啊,不存在的。 大少爷的原则是:捞鱼、捞鱼、捞鱼。但我不用鱼网,你个破鱼还挣扎个屁? 阿朵有意留人,也要先把人稳住。 于是她很快放出消息,要找一个带着女婴的女人,黑、瘦、丑! 阿史部落当初敢于和龙卡部落叫板,也足见其是有实力的。 而阿朵继承部落之后就有了一席之地。所以她的消息一发出,还真的很快就有了消息。 但这对阿朵来说并不是什么好消息,而是关于她哥哥木列的。 消息上说:木列占领的野人族被夏族打败了。夏族已经重新夺回了地盘,木列一家暂时下落不明。 据说挑起这场争斗的始作俑者,就是一个带着小婴儿、且又黑又瘦的女人。 而且这个女人还顺便拐走了夏族首领的弟弟。 现在,夏族的首领也在找这个女人。 同时宣称:找到那个女人,格杀勿论。而哪个部落找到他弟弟铭夏,两家可以永远结盟。 第330章 下黑手的是熟人 阿朵对于结盟并不感兴趣,她是看不起夏族那样的小部落的。 但她要第一时间找哥哥木列问明情况,得到那个女人的线索之后再伺机除掉。 至于这个对她爱理不理的俊美少年,只要人还在,就不愁拿不住他。 阿朵的算盘是打的极好的,邬天朔也暂时没有离开的心思。 在这里起码有床睡,他现在急需要把身上的伤养好。拖了这么久,再不好起来他怕身子真的拖垮了。 本来自己就不太高的个子,全凭着脸蛋好看,外加会粘人。 要是弄的一身伤,留下丑丑的疤,那个大傻妞又不喜欢了怎么办? 邬天朔承认,他已经把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乔夕月的身上了。就算咬牙切齿的怪她不告而别,还是憋着气也要飘洋过海来寻她。 那份放不下的执念,压不住的担忧和思量,就是想要把她留在身边。 可乔夕月并不知道有人为她如此牵肠挂肚,她只知道自己醒来后找不到铭夏和念儿了。 被人在后脑勺拍了一记黑砖,乔夕月直接晕了过去。 等她醒来后天都快亮了,身边还是一片瓦砾焦黑的废墟。 但下黑手的人不知道是谁,怀里的女儿也不知去向。 再趴在地道往里看,黑漆漆的没有半分人气,喊了两声也没有铭夏的回答。 “铭夏……”乔夕月每喊了一声都觉得头晕恶心,后脑骨生生的疼。 应该是轻微脑震荡了,没有一砖头拍死她都是侥幸。 乔夕月又往前爬了点,顺着地道钻了下去。 铭夏够机灵,如果自己突然遇袭后他知道了,应该就会躲起来。 至于念儿是铭夏带着呢,还是被下手的人抱走了,也得找到线索之后才知道。 地道很黑,但借着升起的晨光也能看个大概。 这应该就是普通人家的储藏窖,挖的不深但修葺的很平整。地上还有原来放东西的印记,整个地窖飘着一股还没散去的怪味。 想起铭夏之前说这里有蛇,乔夕月就小心的往角落看了看。但并没有蛇爬出来,再往里十来步就到头了。 让乔夕月不解的是,铭夏没有留下任何记号。不管是他被人带走了、还是自己藏了起来,都毫无线索。 乔夕月忍着头晕又爬上来,就看到地上有一块带血的石头,应该就是砸晕自己的那块。 不对! 乔夕月捡起那块石头仔细看看,发现就是这废墟中随意能找到的一块。 这是不是证明,打了自己的人不是蓄意的,而是随机的? 那个人可能是发现了什么,或是紧张着什么,就随手捡起石头给自己一下子。 再之后,铭夏发现了,追出去。 而且地道里有蛇,以铭夏的本事可以控制那些蛇,所以他不会有事才对。 捋清了大概经过,乔夕月松了口气。她猜想铭夏是去追那个偷袭的人了,念儿则是铭夏带走的。 只要女儿没事,铭夏也有分寸,那就还不是最糟糕的结果。 人紧张的时候意志力可以坚持很久,但一放松下来就会让神经敏锐好几倍。 之前强忍着还能去找线索,现在乔夕月坐都坐不住的晕,只能靠在半截矮墙上休息一会儿。 天越来越亮,照的废墟越发分明。 乔夕月好不容易压下了头晕恶心,撑着身子站起来准备去找铭夏。 忽地,远处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声,乔夕月一听就知道是念儿。 “念儿,铭夏!”乔夕月喊了一声,随手找了根黑漆漆的竹竿当拐杖,拄着往女儿哭声的方向走。 脚下磕磕绊绊的,碎石头、烂木头一直崴脚。 可乔夕月愣是越跑越快,穿过这个寨子的废墟,冲进了一人多高的长草丛,直奔女儿的方向跑去。 “簌簌”脚边的草茎突然乱动起来,一条巨蛇探着斗大的脑瓜冒出来,吞吐着蛇信挡住了乔夕月的去路。 乔夕月一个急停,差点一头栽倒在巨蛇的身上。对视了片刻回过神来,喊:“铭夏,是不是你?叫你这小宠物闪开。” “快过来帮忙。”铭夏的声音就在巨蛇身后不远处,似乎在和什么人打斗。 乔夕月绕过蛇头跑去。 就见一片长草被压平了,铭夏和一个人正在地上来回翻滚着,朝着对方猛挥拳头。 小襁褓被放在草丛不远处,念儿瞪着一双大眼睛,攥着小手使劲儿的哭。 乔夕月举起手里的竹竿跑过去,对着那个刚刚占了上风,正狠狠掐住铭夏脖子的人打了下去。 竹竿“啪”的一声裂开了,那人也被打的一个踉跄,从铭夏身边倒了下去。 乔夕月朝着对方脑袋补一脚,确定他暂时晕过去没有危险了,才赶紧去把铭夏拉起来。 又去抱了女儿哄着,问:“怎么回事,这人哪儿来的?” “就是他打晕你。”铭夏说:“我追了大半个晚上,才算是把他逮住了。” 铭夏的脸上挂了彩。一只眼圈变成了国宝,嘴角破皮流血了,下巴上青紫一片,估计是挨了好几拳。 不过这小子吃了这么大的亏,还一直带着念儿,倒是有情义。 乔夕月翻出点药膏给铭夏抹在流血的嘴角上,说:“你怎么这么莽撞,以后千万别一个人追了。” “不抓住了问问,以后他一直跟着我们,伺机下黑手怎么办?”铭夏疼得抽了两口气,说:“何况钻到草丛里我就更不怕他。这附近蛇可不少。” 乔夕月给铭夏上好了药,念儿也终于不哭了。只是小脸委屈巴巴的,开始嘬自己的手指头。 乔夕月知道女儿是饿了,一晚上被铭夏带着到处跑,刚才还被扔在草丛里受到点惊吓,现在能哄好已经不易了。 “把那人绑起来。”乔夕月说:“先把念儿安顿好,一会儿审审。” 铭夏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又从衣服上扯下一条兽皮,晃悠着走了过去。 乔夕月也来帮忙,当他们把那个被打晕的人翻过来,乔夕月却愣住了。 那是张年轻的脸,但乔夕月觉得很熟悉,在哪里见过呢? 他是……大河的儿子! 乔夕月想起来了,这是曾经跟在阿琰身边的勇士头领大河的儿子。 第331章 我不曾内疚 乔夕月以为自己看错了,哪有那么凑巧就遇到大河的儿子? 大河是阿琰最信任的勇士之一,而他死后他儿子黑阑继承了勇士的称号。 记忆中黑阑是个高个子少年,一身的桀骜与戾气,也继承了他父亲的勇敢和忠诚。 可眼前的人虽然个子不矮,但有点面黄肌瘦。虽然晕倒了看不见眼神,但眉宇之间看不出身为勇士的勇敢与果决。 最关键的,勇士是最不屑于偷袭的。 除了围捕猎物的时候要用些手段,对付敌人或是对手都只有明刀明抢的挑战。 而他竟然趁着夜晚对一个女人下黑手,这件事传出去他也不配身为勇士了。 “你认识他?”铭夏看出乔夕月的犹豫,说:“叫醒了问问就知道了。” 为了保险起见,俩人还是把这个貌似黑阑,但对女人用了卑劣手段的家伙给绑了起来。 确定绑结实了,乔夕月在他人中上按了一下,将人唤醒。 “啐”黑阑睁开眼睛,竟然一口唾沫吐向了乔夕月。 好在距离够远,唾沫的杀伤力不大,堪堪落在乔夕月的脚边,没吐在她身上。 而黑阑的眼神恨恨的瞪着乔夕月,恨不得把她咬死。 乔夕月心里发沉,也隐约明白他为什么这样对自己了。但她还是颤声问:“你真的是黑阑?” “哼”黑阑这样算是承认了,把头扭到一旁不再看乔夕月。 铭夏走过去把乔夕月往身后一拉,举着块石头说:“我先给你脑瓜也开个口子,再把你脸上揍几拳,咱们再好好说话。” “要打要杀随便你。”黑阑瞥了铭夏一眼,说:“不过我提醒你,和这个女人在一起没有好下场。不管你是她的什么人,趁着她还没把你害死,快点逃。” “她还能害人?别人不害她就不错了。” 铭夏笑嘻嘻的说着话。手里的石头却真的举起来,朝着黑阑额角就是一下,鲜血顿时糊了满脸。 乔夕月吓了一跳,没想到铭夏这小子手还挺狠的。 但她看见黑阑怒意横生的瞪向自己,本来迈出去想要阻止的脚步又收了回来。 既然黑阑不领情,还把这个帐算在自己头上,乔夕月就不必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上赶着说情和止血。 黑阑的一只眼睛完全被血糊住了,但另一只眼睛也是血红的,犹如疲惫又绝望的困兽。 铭夏把石头在手里掂了掂,问:“还想再来一下,还是我问你答?” “随你。”黑阑一副又臭又硬的架势。 铭夏把手里的石头转过来,用尖利的一角对着黑阑,说:“你要是想找死,我就用这尖尖在你眼珠子上戳几下,从眼眶一直戳到脑髓,你就死透了。试试?” “你……”黑阑即使再硬气,也受不了这样的死法,一时间也是怕了。 铭夏“扑哧”一笑,问他:“你为什么要偷袭?有胆子下手,没胆子承认吗?” 黑阑再次狠狠的咬牙,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这样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女人,龙卡族任何一个人都想要她的命。” 铭夏回头问乔夕月:“你是杀了他家人?还是灭了他一族,把这些人逼到了绝路上?想不到你还有那样的本事。” 乔夕月:“……”你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铭夏:“……”貌似,这事还真有?! “多久以前的事了,你们还记仇?”铭夏清了清嗓子,说:“她现在带着个小婴儿,之前挺着个大肚子,我才不信她能翻出天去。” “她能。”黑阑冷冷的一笑,狰狞的表情要活吃人似的,说:“她一人就可以屠尽一族。一年前,她灭了龙卡族、马族、鸦族。怎么样小子,你想不到,她就是个巫妖女。” 铭夏:“……”目瞪狗呆。这女人本事不小啊?崇拜崇拜。 铭夏又问:“就因为这个,你对她下黑手?” 黑阑两眼冒火,恨不得把乔夕月烧死。 铭夏终于明白了,这确实是深仇大恨啊。 这么算起来,只在乔夕月后脑勺上敲一记,也不算太离谱啊。 铭夏的脑子有点跑偏,全当个玩笑在听。如果换成夏族被乔夕月灭了,他还真是喜闻乐见呢。 乔夕月一直没吭声,又沉默了片刻才问:“那你现在是一个人,还是跟着哪个部落?又或者龙卡族剩下的人在哪里?” “阿姆带着我们逃到了峡谷里。”黑阑说:“你问这么多干什么,还想把我们赶尽杀绝吗?” “其实你们不冤。而我只对那些无辜的人内疚。”乔夕月一脸淡然的说:“我曾经把火带给你们,让你们吃上了熟的食物。 我帮你们建起了新寨子。烧制陶器,教育寨子所有的孩子们,还找到了铁矿并且研究出了提炼的方法。 我为你们做了那么多,最后还是一样被你们所排斥。 你们可曾想过我经历了什么,又是怎么被阿珏逼上绝路的? 你们这些勇士,最后不也是都举着刀和矛向我冲过来吗? 若是你们放下武器,早早离开就不会有事,我也不是一味的杀戮。 可你们只屈从于新首领,连阿琰的旧情都没顾念一点,我又为何对你们手下留情。“ 憋了一年的话,乔夕月终于说出来了。 如果说她欠了什么人的,那么也只是阿琰而已。 阿琰保护她,宠爱她,给她所能给予的最好的一切。 但是乔夕月对整个寨子的付出也是实实在在的,她问心无愧。 现在回来,她也并不是想要忏悔或是弥补当初的杀戮,她只是为了找到阿琰而已。 如果阿琰不在这里,她与从前龙卡族的那些人,是没有半点瓜葛和牵连的。 “你这个无耻的女人。”黑阑再次大声骂起来。 “闭嘴。”铭夏再一石头砸在了黑阑的嘴上,把他的门牙都砸的松动了。 铭夏看着黑阑一嘴的血,冷笑着说:“部落间的争斗再平常不过。父子、兄弟之间争夺首领之位,也一样拼个你死我活。有实力才能成为主宰,而她有这个能力,就可以把你们当成蝼蚁般杀戮,没什么不对的。” 铭夏的话让黑阑哑口无言,乔夕月则是一脸惊讶的看着他。 第332章 女儿好甜啊 乔夕月只知道铭夏这小子精于算计,心上百八十个玲珑窍,聪明通透。 但没想到他还这么牙尖嘴利的。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把这人吃人的蛮荒时代总结的如此精辟。 是啊。在没有规则和律法的约束下,谁的拳头硬谁就说的算。 哪怕是父子、兄弟也抵不过首领之位,想要居于人上,就要狠的下心。 黑阑的嘴上还流着血,却哑口无言的垂下了头。 他父亲是龙琰首领身边最忠诚的勇士,可以为了首领和部落去死。 那么他也应该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部落上,而不是因为仇恨耿耿于怀。 更不应该趁夜对一个女人下黑手。毕竟这个女人当初的实力碾压了所有人,她是曾经的胜者,毋庸置疑。 铭夏小小得意了一下。回头指着草丛深处对乔夕月说:“这里交给我,你去给念儿喂奶。” 乔夕月又看了黑阑一眼,说句“你好自为之。”就抱着念儿走了。 那条巨蛇在草丛里观望了一会儿,既没有出来的意思,也没有去打扰乔夕月,甩着尾巴游走了。 铭夏把沾血的石头在手里掂量着,问黑阑:“想通了?以后还会不会对女人下黑手?” 黑阑摇摇头,显得有点蔫儿。 铭夏冷笑一声,说:“我知道你们那个族,从前牛的不行,可最后不也是被一个女人给灭了吗?所以你们不用不服气,输了就是输了,想牛回来就变得更强大才行。总是想着以前的事,偷偷摸摸的翻旧账,那你们就一辈子也别想再有出头之日。” 说完,铭夏丢掉石头把黑阑身上的绑绳松开了。 黑阑一愣,仍旧呆呆的坐着没动。 铭夏用脚尖踹了他一下,说:“还等我们管你午饭吗?以后长点心,做一个男人该做的事,这一篇就算翻过去了。我想……” 铭夏指了指乔夕月离开的方向,说:“她也不是小心眼的人,不会计较你打她那一下的。所以就自作主张,放你走。” 黑阑这才站了起来,正手抹了一把额头的血迹,又反手把嘴上的血擦掉,说:“我是不会感谢你的。但我也曾经是个勇士,所以不会再来找她的麻烦。” 顿了顿,黑阑又说:“但如果别人找到她,她一样很危险。” “还有别人啊。”铭夏撇嘴,一脸无可奈何的说:“那就跟你没关系了,有我呢。” 黑阑这样的人一定是说话算话的,他说不来找乔夕月的麻烦,就一定不会再来了。 至于其他人,铭夏和乔夕月都没有功夫去挨个找来打一顿,那就由着他们来好了。 大不了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要么残、要么死,反正来挑衅的人就不用留情。 铭夏一直被哥哥伤害,如今一旦放飞自我得到了自由,那真有点看热闹不怕事大的意思。 就算没有热闹,他制造点热闹也要看看。所以,来挑事的人多多益善。 乔夕月给念儿喂了奶,换了尿布,回来就看见铭夏躺在草地上,嘴里还叼着根草叶看着天。 乔夕月把念儿放在铭夏旁边,也坐下来,问:“他走了?” “嗯,皮紧的,打一顿就好了。”铭夏笑嘻嘻的说:“不过以后的路可能又要难走一点。估计很多以前的仇人要对付你。” 乔夕月的出现并不是无声无息的,木列认出了她,夏族的人也在找她和铭夏,今后必定不会太平。 但两人难道要因此止步不前? 乔夕月笑着摇了摇头,岔开话题问:“那中午想吃什么?” 铭夏看了看乔夕月被打伤后有些浮肿的脸,说:“我去找吃的,你在这里休息。放心睡,有蛇在四周守着。” 如果不是想抓活口,黑阑也不可能逃一晚上,早就有毒蛇把他给咬死了。 但铭夏没那么做,一来是想问问情况,二来也是想给自己个锻炼的机会。 从前在夏族,铭夏等于是被囚禁的,加上身体底子本来就差。偷偷摸摸的练过几招花架子,但实战的时候多半不顶用。 所以铭夏现在逮着个机会就会锻炼一下,不管是狩猎还是对付外族的敌人,他都拿出十分的劲头去对战。 乔夕月也知道这个小子有多认真,多么想要变强大,索性就让他自己去了。 如果一个人脑子特别好使,那他很可能会习惯投机取巧,用最简单、省力的办法去得到最大的利益。 但铭夏是个特例。他脑子用的太多了,以至于现在更醉心于身体的强健。 这少年将来会成长到什么样,也让乔夕月十分好奇。 “喵?”身边的念儿突然发出小猫一样的叫声,奶声奶气的、又甜又糯。 乔夕月瞪起眼睛转头看,就见女儿那双大大的眼睛朝着铭夏离开的方向看,小手还使劲儿抓挠着。 可她还太小了,趴着的姿势却没有力气爬动。所以就显得很着急的样子,然后又叫了一声“喵”。 “喵是什么?”乔夕月哭笑不得,问女儿:“别人家的孩子都是最先会叫‘妈妈’‘爸爸’,你怎么最先学会猫叫啊。” “喵?”念儿圆溜溜的大眼睛转向乔夕月,然后就勾起嘴角,弯起灵秀可爱的眉眼,朝着她一笑。 好甜啊!萌死了。 女儿虽然皮肤不好,但五官秀丽可爱,这么一笑起来简直甜死人啊。 乔夕月的心都要化了,伸手抱起女儿狠狠的亲了一顿。 念儿张开小手,抱住乔夕月的脑瓜“咯咯”的笑出声来。 然后就见一条细长晶亮的口水,从她嘴角飞流直下。 乔夕月愣了一下,忽然就有了新发现,捧起念儿的小脸左看右看,一脸的震惊加欣喜。 正好铭夏抱着几只也不知道是鸟蛋、还是蛇蛋的回来。一眼就看见母女俩大眼瞪小眼的模样。 “怎么了?”铭夏放下蛋去生火,一边问:“发现你女儿长牙了?” “对啊。”乔夕月点点头,说:“下面长出两颗小白牙,白白的……你怎么知道的?” 乔夕月说到一半觉得不对劲儿,转头问铭夏:“我也是刚刚才发现的,你居然比我知道的还早?” 这不科学,更不合理啊。 第333章 不偏袒 “我怎么知道的?我是……”铭夏把后面的话生生吞下去,扁着嘴巴不再说话了。 心道:要是你天天被咬耳朵、咬鼻子、咬脸颊、咬手手,你也早知道了。 念儿不爱哭,也并不怎么粘人。平时乔夕月背着她,她就吃小手手。 或是给她个果子,攥在手里玩一会儿,啃几口,从来没有哭唧唧的找抱抱。 可铭夏才和念儿认识多久啊,可见俩孩子相处不错。 乔夕月眯了眯眼睛,问:“那你知道她刚才学猫叫吗?她什么时候玩过猫?” 猫? 铭夏怔了一下,突然就笑了。然后吹了几声口哨,问乔夕月:“是不是这样的声音?” “不是……好像是。”乔夕月明白了,铭夏控制蛇的时候就吹口哨。 念儿在学他但是口型不对,也没有牙兜不住风,当然吹不出哨音。 “你女儿什么都爱学。”铭夏生起火来,把几颗蛋放在火边烤。 自己拿起一颗生的,用石头敲破个小洞,凑在嘴边把蛋液喝了。 乔夕月不吃生的,而铭夏不怎么吃熟的,尤其不吃米饭、米粥、青菜一类的。所以这几个烤蛋是给乔夕月准备的。 喝完两只蛋液,铭夏又转头问:“她喝不喝?” 这话虽然是问乔夕月的,但铭夏的眼睛却看着念儿。 乔夕月赶紧道:“念儿现在只吃奶,以后也是吃熟的。” “以后可说不准。”铭夏一笑,伸出修长纤细的食指往念儿的嘴边凑了凑,说:“我的血她不是一样喝下去了。” “你……”乔夕月被噎了一下,有点无力反驳。 但她突然就想到了一个关键问题,马上问铭夏:“你的血有强身健体的功效对?” 铭夏点点头。 乔夕月的脸色变了变,又问:“你说你哥哥逐夏是用了你的血,才长成那样的?” 铭夏再次点头。 乔夕月彻底慌了,赶紧道:“可念儿是女孩子啊。女孩长成那样……” 金刚芭比! 乔夕月眼前冒出将来女儿那一身粗旷健美的肌肉、高出男人一截的身高,又偏偏长了一张漂亮的脸蛋!! “不会啊。”铭夏顺着乔夕月的意思想了想,笑着说:“逐夏屋里有个漂亮的女奴,就是喝了我两年的血,变成那样的。女人用了我的血只会更好看,身材是不会改变的。也不对,身材也会变得更好看。” 乔夕月其实没注意过逐夏身边哪个女奴漂亮。 不过好像夏族是有个很好看的女人,骄傲的要命。难道那就是逐夏的女人? 好,思路跑偏了。如果念儿不变成高壮的人猿泰山,乔夕月就没啥好担心的。 吃过了不早不晚的一顿烤鸟蛋……其实也说不上到底是不是鸟蛋。反正还没孵化的,毛都没见,也不见得就是蛇蛋。 乔夕月把背兜展开,抹平,准备把念儿背起来。 没想到铭夏朝乔夕月展开了胳膊,说:“我背她。” “要走很远呢。”乔夕月看看铭夏依旧消瘦的小身板,说:“你想锻炼身体也不急于一时。” “你脸还肿着呢。”铭夏指了指乔夕月的脑袋,说:“眼睛也有点充血。那一下可不轻。” 乔夕月这才想起自己轻微脑震荡了。按理说应该找个地方休息两天的,可他们现在不能停下。 一来现在找他们的人多了,不确定什么时候就遇到危险,所以要加紧赶路。 二来距离远,天气却在变。他们要去的地方还在北方,估计再有两个月就很冷了。 乔夕月不确定自己的方向感足够正确,也没有独自带着俩孩子走长途的经验。 念儿需要照顾就不说了。 铭夏也还不到十二岁啊。但其实他对乔夕月和念儿的照顾更多点。 所以乔夕月不想让俩孩子冒险,哪怕是多经历一次风雪,都很不忍心。 权衡一下,乔夕月把念儿交给了铭夏。并说好了两人一起分担,走一段换着背。 铭夏把念儿背在背上,小丫头就放弃了自己的小手手,抱住他的脖子在耳朵上来了一口。 因为念儿长牙了,她自己却不知道轻重,这一下咬的不轻。 关键是:咬就忍了,还磨牙。 也不知道是长牙的时候太痒,还是就为了表示亲近,念儿叼住铭夏的耳朵尖使劲儿磨。 等乔夕月发现的时候,铭夏的脖子上都流了一溜的口水,本来就嫩的皮肤也被咬破了,有一丝丝血渗了出来。 “你怎么不早说。”乔夕月将念儿的小脸推开,还在她的小手上拍了一记,严肃的说:“念儿,不能咬哥哥哦,哥哥会疼的。” “哇哇”念儿突然嚎哭起来,哇啦几声之外还喵喵几声。 又是哭,又是学猫叫,这小丫头怎么变皮了? 乔夕月皱着眉头半点不肯放软,说:“念儿既然听懂了,就要乖乖的记着,咬人是不对的。哥哥好心背着你,你怎么下的去口。” “算了,哭的我脑仁疼。”铭夏反手拍着念儿的小身子,说:“现在吮了血,正好不用叼手指头了。一样的,咬就咬。” “你还惯着她。”乔夕月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挨咬的还一脸赞同,反而是自己小题大做呗。 “其实这算什么呢。”铭夏依旧笑嘻嘻的。 但铭夏也看出乔夕月是真的生气了,可见她不是个一味偏护的母亲。 或者说,乔夕月并没有把自己当外人,所以一碗水端平,女儿犯错她也不会姑息。 铭夏的心里有点感动,回手又拍了拍念儿,说:“在夏族,多少人在打我的主意呢。恨不得每天吃我一块肉,喝我两口血。” 乔夕月心里酸涩的,知道眼前的少年遭了太多罪。 叹了口气,乔夕月说:“念儿会记着你的好,我也记着。” “嘿,我又不是马上就死了,你们没机会回报。”铭夏直了直腰,把念儿的小身子兜紧,突然往前跑去。 一边跑还一边喊:“好处是不用记着的,记着记着就忘了。就按照咱们的约定,我治好念儿,你带我离开这里,去看看更远、更好的地方。” 少年充满了活力的奔跑和笑声,惹得念儿也跟着“咯咯”的笑。 蓝天白云之下,一大一小两个孩子相处的分外和谐美好。 第334章 恍惚 本来以为只要加快速度就能尽快到达,可突然而至的一场大雨阻碍了道路。 乔夕月基本就是路痴,对东南、西北没什么方向感。 加上雨大、天路又泥泞难走,最后只能找个地方先避雨。 这雨一下就是四天,第五天才停了,但仍旧没有彻底放晴的意思。 乔夕月给念儿裹了小毯子放在山洞最里面,让铭夏守着她。 “你干嘛去?”铭夏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靠着山壁问:“一会儿还得下雨,你别走远给雨淋湿了。” “我去找点柴火。”乔夕月已经感觉到山洞开始返潮,如果雨再下个不停,这里就会非常阴冷。 她本来就不是耐寒的人。 铭夏身上的伤虽然好了,但体力和元气都亏失,也不能受凉。 念儿就更不用说了,才几个月大的婴儿,生病的话就算她医术再好也遭罪不是。 铭夏“呵呵”的笑,问:“雨下了这么多天,还有柴火?捡回来也点不着,冒的烟能把咱们都呛死。” “我就不能等晾干了再点?”乔夕月起身把外套脱下来,盖在铭夏的身上。 铭夏伸手来掀,说:“你穿个小单衣出去,要冻死吗?” 乔夕月按住他,说:“你先帮我暖着,万一我回来淋了雨,正好有件干衣服换。” 其实乔夕月是怕自己出去之后,铭夏在这里睡着了受凉。 她不能给自己女儿盖了毯子,晾着外来的孩子不管。 铭夏叹口气,终究是松了手,由着乔夕月给他把衣服盖好。 看着那娇小的女人走出山洞,铭夏心里暖暖的,也挺羡慕念儿能有个这样的母亲。 其实在夏族的时候,铭夏身上的伤本来可以不那么严重。 但他故意让伤口恶化,是为了试探阿姆到底会不会心疼自己。也想着,若是真的没人疼爱就不如死了最好。 直到遇见了乔夕月,看着她耐心又仔细的看护着女儿,铭夏才知道原来娘亲应该是这样的。 随后跟着乔夕月走,他是义无反顾的。还觉得有那么点偷来的温暖,很满足。 雨水在树林里形成了一条条的溪流,一个个的水坑。 乔夕月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过去,见到树枝就捡起来,最后捆了一大捆背在背上。 她还得去挖点山药、芋头之类的,驱寒、祛湿的草药也得准备上。 万一雨再不停的下,山洞返潮之后俩孩子都遭罪,提前准备比到时候出来找强得多。 走着走着,乔夕月发现了几个大型陷阱的痕迹。 虽然看起来陷阱废弃已经有很长时间了,但证明这附近应该有部落。 狩猎的勇士一般不会走的太远,地盘划分也十分严格。从大小来看,当时挖陷阱的人还不少,应该是个不小的部落。 乔夕月便犹豫着,要不要带着铭夏和念儿过去? 住山洞肯定不是长久之计,可如果这些人不友好的话,他们就会面临危险。 最后乔夕月决定立即回去,还是暂时不要去惊动这些原住民比较好。 如果雨再两三天就能停下,等路面干一天就可以启程。这些天体力上得到了充分的休息,赶路也会更快。 万一雨继续下,再考虑换个地方。 乔夕月背着大捆柴火,带着点草药和食物回去了。 她运气好,回程的时候还发现了一片野葡萄。就摘了几串准备给铭夏当零嘴。 铭夏挑食不吃素,但野果什么的都爱吃。 山葡萄被雨水冲的晶莹透亮,像是一颗颗紫水晶,应该能得铭夏的待见。 乐颠颠的快到了,忽然就听见山洞方向发出几声惨叫。 乔夕月加速跑回去,就见两个男人狼狈的从山洞跑出来。俩人都抱着脑袋,各自身上挂着大大小小的几十条毒蛇。 没想到乔夕月发现附近有部落,也有人发现了他们。 这俩人可能是发现山洞住了人就进去查看,被铭夏控制的蛇给围住了。 两个人逃的很快,甚至都没发现乔夕月回来了。 铭夏出来正好看见乔夕月手里捧着葡萄,走过来拎起一串吃着,一边朝已经跑远的俩男人抬了抬下巴:“孬成球了。进来就要抢东西,结果命都差点没了。” 铭夏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把那颗夜明珠掏出来,扔给了乔夕月,说:“你好好收着,以后别随便拿出来。” 因为山洞太黑暗,乔夕月就把夜明珠挂在俩孩子身边,照个亮,解个闷。 没想到有人突然闯进来,居然是要抢夺这个。 “收拾一下,我们走。” 乔夕月当机立断,把背着的柴火解下来,往地上一扔,说:“我刚才往远处走走,也发现了陷阱。可见那个部落距离这里不远。万一来的人多了,我们也是麻烦。” 下雨的时候没有人乱闯,但雨停了之后很多人会抓紧时间找食物和柴火。 现在不走的话,那两个男人跑回去叫人来,他们也吃不消。 铭夏没反对,回去就把念儿背在了背上,还不忘回手给小丫头的嘴里塞了一颗剥了皮的葡萄。 乔夕月也赶紧收拾东西,打个小包就走。 这些天下来,他们也算是攒下点家底。兽皮多了好几张,还风干了一些肉干。 要不是之前就有点准备,他们也没法在这山洞安心待上好几天。 现在倒好,挖出来的山药、芋头没来得及吃呢,又得上路。 本来打算是走的远远的,没想到乔路痴误了事。 方向感缺失的乔夕月在树林里转了一阵,以为已经绕出去很远了。 可当她带着铭夏和念儿走出树林,就看见了小山坡上占地面积不小的一座寨子。 而更让她吃惊的,是寨子中间盖了一座木楼,这个距离看起来竟然十分熟悉。 那是她曾经的家的模样! 在龙卡族新寨子里,她和阿琰的房子就是那种二层吊脚楼。 虽然在木列的野人寨里也见过一次,但那只是个仿品,空有其形而已。 而眼前这个,无论是大小还是样式,甚至能看见的楼梯上的藤饰都和原来的几乎一样。 这是……到了家了吗? 乔夕月的脚步顿了顿,一时间竟然有些恍惚。 第335章 今天他生日 铭夏发现乔夕月不对劲儿,顺着她视线看向寨子,又看见了木楼。 毕竟是个聪慧灵秀的少年,几乎是一下子就明白了乔夕月为什么怔怔的出神。 “你要不要过去看看?”铭夏小声的说:“我叫几条蛇跟着你,让蛇带路就不会惊动寨子里的人。” 乔夕月听见铭夏说话才回过神来,眨了眨酸涩发热的眼睛,勉强挤出个笑容:“不必了,早就不是我家了。” “真的不去看看?”铭夏问着,同时也盯着乔夕月的眼睛看。 他能从乔夕月的眼里看到失落和不舍,还有几分无法言说的孤独。 谁不怀念曾经温暖又甜蜜的家呢? 可当她放出蛊王,毁掉一切的时候,就再也没有“家”了。 “走。”乔夕月摇摇头,伸手扯着铭夏的袖子转身离开。 不想多看一眼,也不敢多看一眼。 就算那再像以前的木楼,可里面住的既不是阿琰,也没了应有的那些疼爱。 更何况,她连心意都变了,根本也不配再去找回那份温馨。 “嗖”一声,一块巨石从天而降,落在了乔夕月他们身后。 若是刚才乔夕月他们不离开,那个位置正好给石头砸个正着。 两人吓了一跳。乔夕月一下子反应过来,只有投石机才能把这么大块的石头投掷这么远。 “快跑。”乔夕月拉着铭夏就跑。 如果跑到树林里就安全了。在这树木稀少的地方,他们和靶子无异。 可就在乔夕月扯着铭夏,铭夏背着念儿,踩着泥泞的水坑跑得有点踉跄的时候,忽然一声低沉悠远的牛叫声传来。 那叫声比牛角号声更为深沉,似乎还带着无尽的委屈和召唤。 乔夕月的脚步一顿,差点把还在飞跑的铭夏甩了个趔趄。 “怎么了?”铭夏停下喘口气,回头问乔夕月:“你怕牛?” “那是我的少玉。”乔夕月皱着眉仔细去听,恰好牛叫声又传来了,确实是少玉。 少玉在这里?不,应该是在寨子的方向。 难道说,少玉感知到了自己? 乔夕月心里一阵激动,随手摘了片树叶,吹奏起她自创的小调。 如果是少玉的话,就一定能够听懂她的召唤。 果然,少玉声声回应,但却始终没有看见那白牛的身影。 乔夕月眼神一凝,朝着寨子的方向看去。身后又有石头落下,投石机还在不紧不慢的驱赶他们。 可是,少玉在那边,她得回去。 “铭夏。”乔夕月双手按住铭夏的肩膀,说:“我要回去找我的坐骑,它可能被人逮住关在寨子里了。你带着念儿在树林里等我,我去去就回。” “你一个人能干什么?”铭夏拨开乔夕月的手,歪着头看着她说:“我十二岁了,已经成年。我即使还没成为勇士,但也要做个不畏缩的男人。所以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 “什么?”乔夕月愣了一下,问:“什么时候的事?” “什么什么时候?”铭夏笑了:“我的生日吗?就今天。今天我就满十二了。” 乔夕月抽了口气,拍了拍铭夏的肩膀,说:“那祝你生日快乐。既然你是个男人了,就帮我好好照顾女儿。我信任你,你也有能力保护她。但是我不能带着她去,我不能让女儿冒险。” “傻的吗?”铭夏一笑,吹了两声口哨说:“我带着蛇,你带着我,咱们闯一下看看嘛。念儿乖的不行,绝不会给我们添乱的。” 乔夕月想说:她不是怕女儿添乱,而是怕这两个孩子受伤。 可是再一想,这一路上躲躲藏藏的也没到过什么地方。但总不能所有的寨子里都是坏人。 不管是念儿还是铭夏,都是要和人接触的,不能独立在社会和群体之外。 如果一直躲着,对两个孩子的成长也不好。 “走,回去。”乔夕月说:“如果情况不对,我们就抢了少玉逃跑。如果他们还能沟通,我们就想办法把少玉换回来,多大的代价我都愿意。” “这才对嘛。”铭夏回手拍拍背上的小念儿,说:“咱们是同路的,不是各自跑路的。你女儿都能放心交给我,还不放心我跟着你去看热闹啊。” “我女儿什么时候就放心交给你了?”乔夕月赶紧纠正:“就是危险的时候,让你先帮我照看一下而已。仅此而已。” “哦哦,不是一直赖着我呀。”铭夏笑着,不忘回头又逗逗念儿。 念儿就跟小猫似的“喵喵”叫了两声,那声音又甜又软,萌的人心都要化了。 投石机属于远距离威慑的利器,但只要绕开投掷的范围就不会再有危险了。 乔夕月他们来到了位于山坡上的寨子门前,已经有守卫跑了出来。 但面前十几个手执长矛的守卫并没有吓唬住乔夕月,她反而注意到了躲在寨门后面的几个小男孩。 那是几个大到十来岁,小到五六岁的皮孩子。一个个泥巴糊着脸,头发乱成团,兽皮破烂烂的只遮住要紧的地方。 可乔夕月就是觉得为首的那个男孩有点熟悉。尤其刚才听见他吆喝另外几个孩子的时候,声音更熟悉。 “喂,你过来。”乔夕月朝那男孩招手:“你认不认得我?叫一声‘姑奶奶’来听听。” “啊?真的是你!!”为首的男孩一脸惊讶的瞪着乔夕月,又朝她身后的铭夏看过去,问:“你那个小妹妹呢?怎么换成了一个漂亮的弟弟?” 这男孩一说话,乔夕月也就完全确认了,这是那个狼谷外的寨子的熊孩子。 阿琰带着他们翻山越岭迁徙的时候,就在那个寨子外围停留了一段时间,后来才去的鸦族。 前不久,乔夕月也是在寨子的废墟里,被黑阑敲了一记黑砖头。 没想到他们居然迁到了这里,也算是故人重逢 乔夕月正要问问他们为什么要迁走,原来的寨子又为什么烧毁了。就见后面又走出一个高瘦的男人。 来人也看见了乔夕月,双方具是一愣。 乔夕月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在这里再次看见了黑阑! 那这个寨子里,到底还有多少故人? 第336章 毒死她算了 铭夏看见黑阑也是笑了,只是手边没有石头,显得少了点底气。 他看看乔夕月正在出神,就用手肘拐了她一记,小声问:“你到底是怕什么?” “没有。”乔夕月抿了抿唇角,问黑阑:“是只有你在这里,还是……其他人也在。” “这就是龙卡族的新寨子。”黑阑回手一指那中间标志性的二层木楼,说:“这个你总该还记得。” 乔夕月默默地点头。 她不知道当初寨子被毁,有多少人幸存下来。 但是看寨子重建成这样,想必也有很多人在怀旧。 毕竟那是龙卡族最全盛的时代,在整个达达平原上都是无人撼动的地位。 黑阑又说:“阿姆和羽都在这里。” “可你明明说,阿姆带着剩下的人迁到了峡谷。”乔夕月四下看看,道:“可这里只是个山坡。” “树林往西二十里就是峡谷盆地,是原来各族越冬的地方。”黑阑说:“我们不可能住进峡谷里去,那里的凶兽太多了。” 这不怪乔夕月不知道,她仅仅参与的一次越冬迁徙也没有走到最后。 乔夕月又看看那个寨门口的男孩,问:“他们又是怎么回事?” “我们的勇士太少,也没什么能力。”男孩在黑阑回话之前抢着说:“如果不归顺,他们就要放火。结果我们答应了,他们还是烧了寨子。” 龙卡族要重新强大,所以才收服了一些小的部落。只不过手段不怎么光彩而已。 “哞哞”少玉的叫声又传来。 乔夕月就道:“黑阑,把少玉给我,我就不进去了。” “不行。”黑阑摇头说:“白牛是神的使者,我没有权利放了它。除非你能说服阿姆。” “可少玉本来就是我的。”乔夕月想了想,说:“是不是少玉回来找我,才被你们捉住的?” 黑阑不答,只是退后两步,示意那十几个守卫把着门,不让乔夕月他们进来。 这十几个人乔夕月都不认识,估计也是收服的一些小部落的人。 “黑阑,我再说一遍,把少玉给我。” 乔夕月冷着脸说:“我不想闯进去惊动阿姆,因为已经没有见面的必要了。但少玉是我的,就算你们不肯放,我也要把它带走。” 说完,乔夕月捏着树叶又吹起了小调。 少玉颇有灵性,听到乔夕月的调子就闹腾起来,强健壮实的身躯用力向牛栏上撞去。 乔夕月倒是要看看,一头成年的、巨力无比的野牛,能被一个牛栏关住吗? 寨子里很快传来喊喝声,少玉的叫声也越来越高亢。再之后还有人发出惨叫,看来是要守不住了。 黑阑的脸色变了变,转身就往寨子里跑。一边跑还一边威胁道:“乔,你要是再敢乱来,我就让人对神牛放箭了。” “你都说它是神牛,你尽管放箭。”乔夕月说了一句,再次吹奏着她的小调。 铭夏看着有趣也吹了几声口哨,把附近能够听他控制的蛇都叫了过来。 一时间,里面的牛声“哞哞”的叫,周围大大小小的蛇吐着信子,寨子里里外外的人都乱了起来。 “停止。”一个声音苍老的女人突然喊了一声。 乔夕月听出那是阿姆,不由得眯了眯眸。 她和这个女人婆媳一场,相处的真是非常的不愉快。 阿姆一直巴不得乔夕月死掉。 即使乔夕月给她医治了风湿,还建议为老首领修建一个墓园,都没能打动她的心。 而且阿姆对大儿子的偏爱,简直到了让人无奈又愤然的地步。 一个母亲即使不能一碗水端平,也不能因为偏爱大儿子就直接放弃了小儿子,根本不顾他的死活。 阿姆拄着拐杖走出来了,她身边还跟着个两三岁的小男孩。 一年不见,阿姆脸上皱纹更多了。多到连眼皮都是耷拉的,眉毛向下垂的厉害。 那个男孩怯生生的,小手扯着阿姆兽皮的一角,乌黑发亮的大眼睛看向了乔夕月。 这是羽。 他和阿珏、不,应该说和阿琰长得也非常像。 阿珏和阿琰两兄弟有八分想像。 如今看一眼羽,就好像是看到了小豆丁时候的阿琰,可可爱爱的。 乔夕月咬了咬唇,才控制着自己没有因为喜欢孩子而凑上前去。 而面对乔夕月,阿姆足足辨认了好一会儿才确定是她。 阿姆冷笑着说:“乔,你又回来了。但看起来你也并不太好啊,容貌毁了,蛊王也没了。” 乔夕月原来身上养着蛊王,只要蛊毒散出去,一个寨子的人就凉了。 阿姆倒是眼光犀利,一眼就看出乔夕月没了蛊王,也没了依仗。 于是她拄着拐杖又往前几步,先是打量了几眼铭夏。 大概是这小子长得太好看,阿姆一时间没找到什么损词来挖苦。 当阿姆的视线落在念儿的小脸上,眼神一下子就变了。 “那个孩子……”阿姆手里的拐杖在地上顿了顿,大声的问乔夕月:“那是谁的孩子?” “阿琰的。”乔夕月第一次当众说出了孩子的父亲 。 张口的那一刻,她其实是觉得无比艰难的。 对别人,乔夕月一个字都不想多提。因为她灭了阿琰的寨子,杀了他的族人,那是一笔血债。 但是面对阿姆,乔夕月就想到了阿珏那番令人恶心、倍感羞耻的话。 这个老女人偏爱、纵容的大儿子,居然禽兽不如的对自己下手。 自己和阿琰的分离是因为他,整个寨子的覆灭和他也脱不了关系。 如今再提起孩子,乔夕月难免想到当初自己也彷徨的那段日子,甚至对肚子里的孩子也厌恶过。 而这些都是阿珏造的孽! 偏偏阿姆还有脸问这是谁的孩子。难道她希望这是阿珏的? 阿姆的眼神透出几分歹毒,再次冷冷的一笑:“你确定是阿琰的?你看看我身边的羽,他是不是和阿琰也非常像?他们兄弟俩简直一模一样,你确定这个孩子不是阿珏的?” 这是多么歹毒又恶劣的心意,才能说出这样恶心人的话啊。 乔夕月简直要被阿姆恶心吐了。她真后悔当初怎么没弄点药,给这老女人毒死算了。 第337章 放过 乔夕月甚至冒出了恶毒的想法,恨不得眼前的老女人立即消失。 如果可能,她真是一辈子、两辈子都不想见到她,最好从未见过。 “老妖婆,你还能再恶心点吗?”铭夏突然喊了一声,然后就朝着阿姆一指。 阿姆还没反应过来,头顶的树枝突然一动,一条手臂粗的蛇就窜了下来,给她缠了条围脖。 铭夏突然出手,阿姆慌了,站在一旁的黑阑也吓了一跳,连忙叫守卫来抓人。 乔夕月咬着牙大喊一声:“少玉,我来了,你出来。” 白牛少玉回应的声音更加响亮。然后就听见寨子深处传来极大的响动,好像是地震一样倒塌了一片房子。 在一串灰尘之中,白牛那矫健、壮实的肩胛骨显露出来。四蹄踏出山河震颤的威力,横冲直撞的朝门口跑来。 “别动。”铭夏藐视着已经冲到自己面前的黑阑,说:“放过你一次,不会放过你第二次。” “我和你堂堂正正的打一场。”黑阑反手拔出刀,说:“但是你要放了阿姆。” “老妖婆的死活跟我有什么关系?”铭夏看着那条蛇把阿姆缠的翻白眼,笑嘻嘻的说:“还是为你自己的牙打算。” 黑阑的门牙被铭夏打的松动了,到现在也没完全好,估计再伤到就得掉。 而此时寨子里外已经乱成一团,白牛少玉已经跑到了乔夕月面前。 身躯好像比之前又大了一圈,但看见乔夕月之后却温和的像只小猫。 乔夕月看了一眼被撞倒的房子,拍着少玉的脖子,说:“好样的。以后有人敢关着你,就直撞过去。” “你,你们……”阿姆已经倒在了地上,被蛇缠的说不出话来。 铭夏故意没有让蛇咬她,因为毒液反而会让阿姆很快失去知觉。而生生的把她绞杀,再痛苦不过。 乔夕月转过脸,实在不想再看,也顺便把念儿的眼睛捂住了。 一切根源,都有阿姆从中搅和的痕迹,否则乔夕月何必被逼到这一步。 “把你女儿抱走。”铭夏看出乔夕月的犹豫,解开了腰间的背兜,说:“那头白牛倒是可以留下帮忙。” 少玉“哞”的一声,好像听懂了似的。 乔夕月“嗯”了一声,抱过念儿把她的小脑瓜按在自己怀里,转身要走。 突然,一只小手伸过来,紧紧攥住了乔夕月的衣襟儿,还一下下拉扯着。 乔夕月低头,就见羽正含着眼泪看着自己。那双小手因为太用力捏着衣角,关节都开始泛白。 “放过阿姆。”羽的声音很小,小的像是小奶猫在哼哼。 从跟着阿姆出来到现在,羽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过。 乔夕月看着羽的眼睛,和那张与阿琰几乎一样的脸,更加揪心。 “放过她,救救她。”羽小声说话,然后又用另一只手去拉住了念儿的襁褓。 那细微的声音,比念儿咿呀学语的声音还小。那双眼睛,带着惊吓和委屈,连小手都是颤抖的。 乔夕月咬住嘴唇,想要伸手把羽的小手拉下来,可是伸了又伸还是没忍心。 “铭夏,我们走。”乔夕月突然回头说:“少玉找到了,我们不必多留。” 说实话,她不是下不去手。而是觉得……对不起阿琰和念儿。 这是阿琰的亲生母亲,而她怀里抱着的是阿琰的女儿。 若是当着孩子的面,杀死了她的奶奶,乔夕月真不知道将来要如何面对阿琰了。 即使感情不再,可当初恩爱的情分还在。 铭夏正在和黑阑剑拔弩张,突然听乔夕月这么一说差点把腰给闪了。 可是他看见还在攥着乔夕月衣角的小男孩,撇了撇嘴:“就知道你对孩子容易心软。” 铭夏一直觉得乔夕月是个很好的母亲,她的温柔慈爱都给了女儿。 如今看来,母兽护崽似的爱心泛滥,对于另一个小崽子也挺适用的。 “让他们让开。”铭夏对那些守卫努努嘴,对黑阑说:“我们走出五十步之外,我就收了蛇。” 黑阑回头看了一眼阿姆,退后一步表示同意。 铭夏跟着乔夕月跳上了少玉的背,还赞了一声:“这白牛可真神气。” 乔夕月低头看了一眼牛旁边小小的男孩子,忍不住说:“退后点,别碰伤了你。” 羽瞪着通红的眼圈看着乔夕月,点了点小脑瓜,小声的说了句“谢谢”。 “少玉,我们走。”乔夕月一拍牛背,被驮着扬长而去。 直到白牛跑得只留下一溜的尘土,缠在阿姆脖子上的蛇才慢慢的松开。 因为没有了铭夏的控制,周围的蛇也都慢慢退走了。 只有偶尔几条被寨子里的人追的乱窜,逼急了逮着人就咬伤一口,也是把寨子又闹腾了一遍。 铭夏坐在乔夕月背后,看不见前面女人的表情。只能看见念儿趴在母亲的肩膀上,朝着自己笑。 小女孩笑容又甜又灿烂,一双大眼睛忽闪闪的,那么可爱。 忽然间铭夏就懂了,为什么到了最后乔夕月要收手:女儿这么甜美干净的微笑,什么仇怨和不堪都能放下。 少玉和乔夕月分别了这么久,再重逢简直是撒欢一样,跑的飞快,步伐生风。 乔夕月红着眼圈,不停的抚摸着白牛壮实宽阔的脊背,哽咽着说:“辛苦你啦。没想到还能找到你。“ “哞哞”少玉叫了两声,低亢的声音传出老远,在山野中不断的回荡。 “对了,你知道十九去哪儿了吗?”乔夕月希望能得到点十九的消息,就问少玉:“如果你能找到他就好了,先带我去找十九?” 可少玉这次没有回应,脚步也没停下或是转弯的意思。 乔夕月就在琢磨:十九如果伤的不重,痊愈后应该也会回到龙玥族。 但万一他伤的很重呢?或是已经……不,十九应该会好好的。 少玉毕竟是头牛,再有灵气也不会说话,也无法给乔夕月解惑。 但有了坐骑确实快多了。少玉又高大壮实,几乎很少有凶兽敢来招惹。 乔夕月粗略的算了一下,只要方向没错,最多十天时间就能回到龙玥族的盆地。 第338章 邬氏一诺 乔夕月找回了白牛少玉,正加快速度往原来鸦族的盆地赶去,想要尽快和阿七他们会合。 而另一边,阿朵已经派出了两队人。一队去找她哥哥木列,另一队则是去找逐夏谈结盟的事。 阿朵虽然看不上夏族这样的小部落,但她打着先利用再吞并的念头,还是暂时要表现出一点诚意的。 阿朵之所以愿意费这么大的心思,也全是因为那个暂时住在部落里的漂亮少年。 邬天朔身上的伤好了大半,但多日来的奔波使他身体亏虚的太厉害,所以还是得养养。 虽然急着想要找到那个大傻妞,但邬天朔知道这蛮荒平原上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实在有限。 哪怕等到阿朵给他一点点线索,再出发赶过去也不迟。 唯独不舒坦的就是阿朵的殷勤程度。 明明壮的像头母熊,每天来送饭的时候还要作娇羞伊人状,然后借机在邬天朔身边蹭一下。 邬天朔堵心的要命,所以到了吃饭时间就往树上蹦,让阿朵把饭菜摆到地上。 这天下午,阿朵又来了。她怕邬天朔躲她,故意坐在树下说:“有消息了。” 邬天朔心知,自己不下去阿朵就一个字都不会多说。 可是让他下去跟这个女人笑脸逢迎,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犹豫了片刻,邬天朔跳下树来,看都没看阿朵一眼就往外走。 阿朵立即起身追上,一路小跑的跟着问:“勇士要去哪儿?” “你不是说有消息了?”邬天朔再次快走两步,和阿朵拉开距离,说:“我就是去找消息啊。” 阿朵马上说:“我可以告诉你。” “先说说你的条件。”邬天朔认真的道:“若是我能办到,再听你的消息。” “我就想留你多住些日子。”阿朵叹了口气,说:“你看我这寨子,什么都不缺。可你看看自己那一身的伤,挺招人疼的。不如你在这里过了冬再走。” 邬天朔被呛了一下,抬头看天,说:“现在才入秋,我要在这里待半年?那你的消息也没什么要紧,和找不到人是一样的。” “不不,真的已经有眉目了。”阿朵话到嘴边顿了一下,才说:“你找的人是不是姓乔?” 邬天朔愣了,他之前并没有说乔夕月的名字。但阿朵打听出来的多半应该和乔夕月有关。 阿朵暗自咬了咬牙,说:“我哥哥前阵子被她牵连,丢了个寨子。现在夏族也在找她,听说她刚刚还把龙卡族新建的寨子闯了。我知道,在这平原上能做出这样的事的女人,也就只有乔夕月了。” 说起乔夕月,阿朵是真的咬牙切齿。 但不得不说,阿史的死对阿朵来说是直接受益者,这个真要感谢乔夕月和阿琰。 所以阿朵觉得,只要乔夕月不来招惹她,邬天朔又愿意留下的话,就考虑放她一马。 阿朵觉得自己已经很仁慈了,但关键还要看邬天朔的选择。 如果乔夕月在外面转了一圈,又回来抢送到她嘴边的这块肉。阿朵发誓追到天边、联合所有的部落,也得把她弄到死透了为止。 没想到邬天朔根本就没有选择的意思,别说是留下,就是对着这头母熊多说几句话,大少爷也堵得慌。 邬天朔低头摸摸身上,没找到值钱的东西。 他是假借着重伤昏迷的幌子,打伤了黎落直接驾船跑掉的。 别说是没有值钱的东西,就连衣服都是破破烂烂的,伤口也没有药来治。 于是邬天朔转身回到大树前,拔出匕首“唰唰”几下子,剥掉一块树皮,在树上刻了四个字:邬氏一诺。 意思就是邬家欠了阿朵一个承诺的意思。而只要这棵树不倒,他这个承诺就算数。 当然喽,大少爷说到做到是一码事;给你办完事之后再翻旧帐,又是另外一码事了。 阿朵看着邬天朔拔出匕首的气势,还有他在树上刻字的手法,就知道这个人深藏不露,是惹不起的。 可惜猪油蒙了心,思春动情上了脑,阿朵怎么看怎么不想让邬天朔走。 别说是在树上刻字,就算邬天朔把这几个字刻在阿朵的脑门上,她都不想放人。 于是阿朵上前一步,趁着邬天朔最后一笔还没刻完,突然就抓出把药粉撒了过去。 药粉辛辣的味道很呛人。邬天朔不小心吸了一口,给呛的鼻涕眼泪直流,还不住的咳嗽。 阿朵得意的冷笑,看着邬天朔咳嗽到弯着腰的样子,说:“这是特制的药粉,马族曾经拿来驭兽的。你就别想再逃……” 后面的话没说完,阿朵感觉出不来气了。 低头看,邬天朔的大手已经钳在她的脖子上,五指如钢构般一紧再紧。 “你这玩意都是我玩剩下的。”邬天朔冷眼看着呼吸困难、脸色发青的阿朵,说:“大少爷我驭兽的时间、比你吃肉的年头都多。要不要试试我的药粉?” “咳咳,我、我不是要害你。”阿朵连忙解释:“我就是、就是想留下你养伤。而且你和乔夕月有仇,我可以帮你报仇。” “我和她的仇大了,能结一辈子的那种。”邬天朔一提起乔夕月,嘴角就不自觉的往上扬。 又说:“可我们结下了仇,是打是闹都是情调,和你有个屁关系?大少爷我就爱追着她后面跑,她也是和我躲猫猫、撒娇而已。你这头母熊懂个屁。” 阿朵被掐的上不来气,又被这样奚落一番,气得直接翻起了白眼。 邬天朔掐着阿朵的脖子,揪着她来到大树前,敲黑板似的说:“看着,我答应你的条件都在这里了。我邬天朔不欠人情,将来有事言语一声,我必定帮忙。但现在……” 邬天朔从兜里掏出一把刚刚配好的药粉,朝着阿朵脸上撒了一捧,说:“但现在你讨打我也没办法,好好尝尝这药的滋味。” 阿朵先是一阵呛咳,然后就觉得四肢酸软无力。 即使邬天朔放开了她,仍旧出气多、进气少,瘫在地上站不起来。 邬天朔把手里的匕首“咄”的一声扎在树上,没进去大半截,冷冷的说:“你好自为之。” 第339章 各怀鬼胎 邬天朔的这句话,真的是发自内心的、极为善意的提醒了。 看在在这里养伤的份儿上,白吃白住的,邬天朔就不小心眼的立即报复了。 毕竟阿朵的心思他看得分明,恶心的要命。 如果放在从前,谁敢打大少爷身上哪怕一点主意,肯定要吃不了兜着走。 阿朵倒在地上,眼看着邬天朔自在随意的扬长而去,气得只能把牙咬碎了吞下肚。 如此俊美的少年人,却又是为了乔夕月而来。乔夕月简直是她这辈子的克星。 “来人。”阿朵喊着,想要叫人去找巫医。 然后她要亲自去一趟夏族,见见那位叫做逐夏的首领,结盟的事情务必要定下来。 可阿朵喊了半天也不见人过来,反而身上酸软无力的症状加剧了,就好像没了骨头一样。 隐约的,还有一股子热乎乎的劲头在身上乱窜。就好像、好像是想男人的那种煎熬。 其实邬天朔配的是正经药。 但是给凶兽用的药粉用在人身上还是第一次,副作用也是有的。 加上阿朵是女人,药力对她明显的作用就是滋阴,于是就有了那种别样的龌龊心思。 估计邬天朔要是知道:自己的药粉还有这作用,他肯定恨不得用在…… 其实他也不敢随便用在那谁的身上,心疼还来不及呢。 捧着、哄着、宠着,人都一溜烟跑了。要是再敢弄点药,怕再也追不回这个大傻妞了。 阿朵没有想到,这种驭兽的药放在自己身上药力如此的迅猛。 开始还只是浑身发热,接着就满心的躁动不安。 最后浑身好像是泡在酸热的水里,把骨头都泡酸了,骨头缝都是又麻又胀的。 等到阿朵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满脸通红、浑身虚汗。 尤其已经煎熬的她好像一头母兽,看见男人就扑了上去。 寨子里倒是不缺男人,阿朵也彻底放纵了自己。 但是在云里雾里的时候,她还在咬牙切齿的惦记着那个漂亮的少年。 邬天朔,你给老娘等着! 药的效力持续了两天多,阿朵跟寨子里的男人们胡天胡地,丢尽了脸。 要是不把这一节讨回来,她以后还怎么做寨子的女首领? 男人们都是没心没肺的,占了便宜还想占。只怕以后就没人再听她的,只想着占她便宜了。 俗话说,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田。 阿朵稍微恢复了一下精神,就立即带人去了夏族。 她无论如何也要先一步得到乔夕月的消息,赶在邬天朔之前找到她,除掉她。 但阿朵万万也没想到,夏族的首领居然是个如此俊美无匹的男人。 阿朵第一眼看见逐夏就愣住了。 这么强壮高大的男人,有着一张俊美魅惑的脸,还如此的年轻,关键是还没娶妻。 早知道这样,她何必热脸去贴别人的那个啥? “结盟。”阿朵的眼睛就没离开逐夏的脸。 她整个视线里都透着热力,对逐夏说:“只要你肯和我结盟,我的部落也可以给你一半。” “真的?”逐夏不是什么纯情无知的男子,没娶妻却有好几个女奴了。 对于女人的目光他再熟悉不过。尤其这个女人虽然长得太壮实,也不好看,但浑身上下、从骨头里都透着想男人的劲头。 这样的女人热情起来真是招架不住,但也颇有原始的野味啊。 再从长远角度来说,阿史部落和明达部落可是现在最有实力的两大部落。 明达部落他是别想了,夏族再繁衍发展几十年也抵不上,更加不敢觊觎。 但阿史部落现在可是要白白的送到自己手上来,收下一个女人又算得了什么? 关上灯,咬着牙,蒙上被子还不是一样的睡大觉,没多少差别。 逐夏从来不是深情又有原则、且道德高标的人。但他能够装出人模狗样的真诚,和几许未经世事的纯情。 这些在阿朵看来,是这个男人将要落在自己手里的表现。 同时也在心里盘算着,将来要把夏族一起收归囊中,她的部落就能够超过明达部落了。 于是,于公于私,阿朵都蠢蠢欲动。既要抓住这个好看的男人,又想得到人家的部落。 反之,逐夏的心思也是差不多。只不过他想要部落不想要人,这个熊一样的女人只是块垫脚石而已。 这边两人心怀鬼胎,各自算计。 另一边邬天朔出了寨子就钻进深山,逮住一只凶兽当坐骑,飞奔而走。 奔了两夜加一天,那头凶兽跑的口吐白沫,直接倒在地上炸肺死了。 邬天朔给摔了一下,但胳膊腿没坏没残,就满心欢喜的又去逮别的凶兽了。 没得到乔夕月的消息也就算了,一旦有了她的动向,邬天朔就恨不得飞过去。 可惜他逮不到能驮动他飞行的大鸟。鸟和兽还是有很大区别的,不是随便就能弄过来骑一骑的。 阿朵虽然没有说出乔夕月具体的去向,但邬天朔从她的话里听到了几个重要的信息:夏族,龙卡族。 夏族邬天朔没听过,但是龙卡族他是知道一点的,就是乔夕月原来的男人的老家呗。 虽然不那么想去,但邬天朔更迫切的想知道乔夕月在哪儿。 万一、他是说万一乔夕月真的又留在龙卡族了,还有点旧情复燃的意思,他就去抢人。 大少爷也是有少爷脾气的,乔夕月不答应自己也就算了,他还是会屁颠颠的围着她转,对她好。 但乔夕月是有了回应的。邬天朔不仅会对她更好的好,也会要求她一心一意的只念着自己。 如果乔夕月要踩着两条船,他大少爷就要把船掀翻了,再抢人。 反正让他放手是不可能的,这个“仇”大少爷决定结一辈子呢。 路过小寨子打听打听,很快就得到了龙卡族现在的位置。 只是距离有点远,邬天朔粗略的计算了一下,就是控制凶兽不停的跑,也得十来天才能到。 唉,谁让他喜欢呢?去。 哪怕是跑断了腿,也要到乔夕月面前去卖惨。 飘洋过海、艰辛万苦都过来了,还差这十来天的路程吗? 只是邬天朔并不知道,十天,是另一个坎儿。 第340章 戴假面具的女人 阿朵和逐夏结盟的消息很快传开,之前输了一仗之后被赶走的木列也现身了。 木列从龙卡族覆灭之后,一直都颠沛流离,好不容易收服了野人部落安顿下来。 结果又在逐夏手里吃了亏,他就把这笔帐算在了乔夕月和铭夏的头上。 现在他带着兰花和小豆回来,第一句话就是要报仇。 兰花本来对乔夕月是有感情的 当初要不是乔夕月提前告诉她带孩子离开,只怕她和小豆早就尸骨无存。 可上次铭夏挟持了小豆,让兰花的心里又怕又恨,对乔夕月也不再极力维护了。 为了表示结盟的诚意,逐夏还大方的把之前收回的野人部落送给木列。 反正逐夏觉得那个部落在夏族的边界上,中间还隔着个蛇窟、虫洞,也并不是什么富饶美好的地方,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他只要抓住阿朵这个女人,今后连阿史部落都是他的,那么一个蛮荒之地根本就不用计较。 木列则是很高兴,也乐得将来有逐夏这样的妹夫。 三个人揣着三种心意,其实都在为自己打着小算盘,这样的结盟还真是有意思。 可就在阿朵和逐夏、木列把结盟的事情刚刚定下来,就有人来报告:有个女人要闯寨子。 所有人第一直觉是乔夕月来了。可他们严阵以待的出来一看,竟然是个不认识的陌生女人。 说是女人也不太对。因为这个女子实在太年轻,身形也是消瘦纤弱的,应该还是位少女。 但如果仔细看着她的眼睛,会发现那眼神过于深沉,眼眸深处还闪着几许狠厉的幽光。 “你是谁?”阿朵对于这种长得娇小好看,但暗黑气势高涨的女人没有什么好印象。口气也不大好的呛过去:“为什么要闯寨子?” “我来结盟啊。”女子浅浅的一笑,两颊露出深深的酒窝。 如果不仔细去品味她眼神中的一抹冷寒,会觉得这笑容很甜美。 可是在场的人没有哪个是天真纯良之辈,也同时感觉到了这个女人身上不一样的戾气。各自心里打了个哆嗦。 “不用紧张。”女子的声音也是很轻柔的,但笑容挂在嘴角,眼神却冷的骇人。 她说:“我们可以各取所需,结成盟友。我要找一个男人,杀一个女人,事成之后我帮你们把整片达达平原拿到手里,你们三人平分。” 整个达达平原! 那就是也包括现在最强悍、最繁荣的明达部落了? 阿朵暗自抽了口气,但却表现出不屑。 她已经是这个平原上第二位的存在,所以对于这个女人的话不怎么感冒。 女人很敏锐,抬眼就向阿朵看过来,说:“我还可以许你一个特别的承诺,你跟我来。” 阿朵犹豫了一下:不过去,显得自己怕了这个娇小的女人。何况对方只有一个人来,他们这边是三个。 可是过去的话,这个女人会不会耍什么花样?而且她凭什么就觉得,自己会答应? “我能给你一件你一直想要的东西。”女人的声音充满了蛊惑,说完朝着阿朵深深的一笑。 阿朵觉得那个笑容很神秘,真的隐藏着自己需要的东西。 “好,听听无妨。”阿朵走向女人,跟着她往寨子外面走了一点。 女人也没有耍花招的意思,确定距离足够远,后面的人听不见她和阿朵说话了,就停住脚步。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阿朵有点迫不及待地问。 “知道。”女子把阿朵上下打量了一番,说:“你恨乔夕月,但你也羡慕她有一副招人稀罕的好皮囊。你恨她抢了你喜欢的男人,但你又巴不得变成她,占有那些男人的全部心思,得到他们的宠爱。” 阿朵禁不住后退一步,惊讶的瞪着眼前的女子。 “我没说错。”女子带着笑容却叹了口气,然后说:“所以我能给你的,就是乔夕月的皮囊。” “你要杀的是乔夕月?”阿朵冷笑一声,说:“如果我们的目标一样,那么就结盟。你要找的男人又是谁?” 虽然这样问,但阿朵心里已经有了个想法:她以为这个女人应该是阿琰的爱慕者,也在暗中恨着乔夕月。 却没想到,女人“扑哧”一声笑了,说:“我是来找邬天朔的。我要把他带回去,他的价值太大了。” “什么?”阿朵愣了一下,马上问:“你是为了邬天朔来的?” “对。”女子说:“而且我说把乔夕月给你,也是真的交给你,而不只是杀死她而已。你可以拥有她的好皮囊,得到更多男人的宠爱。” 阿朵完全不明白了,摇头问:“不管乔夕月死不死,我都不能变成她。所以你说的我根本不懂,也不相信。” “蛊。”女子说着从腰间拿出个拇指大小的竹筒。 竹筒已经变成了黑紫色,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暗色光泽。可见是被人经常佩戴、摩挲过的。 而且那紫色看起来也非常的……慎人。 那就好像是一层层的血干涸后的颜色。 也不知道究竟浸透了多少次的血,所以第一眼的直觉就是个不太好的东西。 阿朵只是看着就有点毛骨悚然,忍不住再退了一步。 女子笑了笑,说:“胆子这么小啊?这可是个好东西,我费尽心思才养出了三只。这是最后一只了,就显得更加珍贵。” “这玩意有什么用?”阿朵搓了搓发冷的胳膊,问:“你有话直说,不要兜圈子。” 女子突然笑了,笑得很是灿烂,说:“就是让这只蛊替你活在乔夕月的身体里,你就可以完全取代她。” 可她的那双眼睛依旧阴郁冷冽,就好像是带着一张假面具一样。 然后她又说:“也可以解释为:乔夕月的灵魂死掉了,你的灵魂占据她的身体,代替她承受所有男人的宠爱。” “不可能。”阿朵惊叫一声,说:“那我不是就死了?” 女子摇摇头,说:“你可以不用,也可以不信。你考虑好了再回答我也不迟。不过我说了,这种蛊只剩下一只,最为珍惜无比。你不要,我可以去找别人结盟。” 第341章 蓉蓉 这女人看起来笃定无比,似乎是算准了阿朵就会答应她一样。 阿朵眯着眸仔细打量着对方,说不动心是不可能的,但这生生死死的事,她又怎么敢去赌? 阿朵的脑中忽然闪过一条线,盯着女人问:“你说你本来养了三只蛊,现在只剩下一只?” “对。”女人把那浸了血的竹筒送到了阿朵的面前,说:“你很聪明嘛,明白我的意思了。三只蛊,都已经发挥了它的作用,这一只也不例外。所以我答应你的事,不是诳骗,是真的。” “嘶……”阿朵抽了口冷气,看着女人掌心里的竹筒,真有点抵抗不住。 她知道乔夕月有多受宠,她简直嫉妒的发狂。 如果真的能够取代她,哪怕只是鸠占鹊巢的占据了她的那副好皮囊,也足够自己疯狂了。 “另外两个是谁?”阿朵还想再确认一下。因为她不想为了争男人丢掉小命,冒这种风险。 女人一笑,挑起半边眉毛,说:“我自己啊。我原本不是这个样子的。另一个嘛……” 话音停顿了一下,但没有继续。 女人的眼神十分深邃又不甘的闪了闪,然后说:“你以后会知道的。” 阿朵感觉自己的心在“砰砰”的乱跳,仿佛眼前竹筒里装的是个随时会跳出来吃掉自己的恶魔。 可她又经不住这种埋在骨子里的贪念。 阿朵想要得到的更多,也想好好的报复那些只宠爱乔夕月的男人。 “好,我答应了。”阿朵一把抓过竹筒,紧紧的捏在手里。然后问:“我要怎么做?这东西怎么用?” “其实很简单。”女人说:“在她将要死去或是彻底失去意识的时候,打开竹筒把蛊放在你自己的身上。虽然会有点疼,但很快就没事了。你再醒过来之后,就真正的成了她。” “那原来的我呢?”阿朵感觉不寒而栗,悄悄的搓了搓自己的手臂,感觉一下自己还活着。 女人冷笑一声,说:“你的灵魂活着就行了,不必在意究竟换了一幅什么皮囊。这种蛊可以用两次,一次不成功,你还可以再找另外一个。或许可以找个更漂亮的皮囊,也可以找个更加年轻的。“ 年轻的!漂亮的! 阿朵的眼睛亮起来,刚才还因为害怕而不敢收的东西,现在被她当初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攥在手心里。 这如果这个女人说的是真的,那这种蛊简直是个最好的圣物。 她不仅可以变的漂亮、身材纤细柔美,还可以变得更加年轻。 那样的话,也不一定非要是乔夕月的皮囊啊。 她可以找一个更加年轻漂亮的,甚至是没有被男人碰过的身体…… 阿朵越想越兴奋,简直抑制不住的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女人“呵呵”的笑出声,说:“我是女人,所以能明白你的感觉。而我给你的条件,可是最好、最丰厚的呢。” “对,对。”阿朵拼命的点头,对眼前的这个新晋盟友笃信不已。 她又马上想起了什么,问:“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你以前是在那个部落的?我们从前见过吗?” “我?”女人的眼神更深了,说:“从前的名字不必说了,你也不认识我。现在我叫蓉蓉,而且将要成为……南厥国的太子妃了。” 顿了顿,蓉蓉说:“我把邬天朔抓回去,就是送给太子殿下的贺礼。” “邬天朔!”阿朵喃喃的念叨着这个名字,冷冷的一笑:“他为了乔夕月而来,所以我们有一样的敌人。你把乔夕月交给我,邬天朔随你处置。” “成交。”蓉蓉说完,朝阿朵伸出了手。 两个女人的手握在了一起,又同时发出阴狠而放肆的笑声。 另一边,乔夕月和铭夏已经进入了鸦族的领地。 因为地理位置的关系,虽然还是秋天,但这里已经有了冬天的冷意。 乔夕月在这里生活过,可当时她还是个盲女。 加上本来就是路痴,所以要原路找回他们曾经居住的盆地几乎不可能,就只能慢慢打听。 鸦族已经不复存在,而圣地里那些行走的客商大多闲散下来,有些干脆把这里当成了中转站。 乍一看比从前繁荣,但走入其中才发现不过是乱作一团而已。 乔夕月现在的样子几乎没有人能够认出来,她就抱着孩子在几间还算有印象的小铺子之间转悠。最后终于找到一家曾经和他们换过兽皮的。 乔夕月就拐弯抹角的问起,最近有没有龙玥族的人过来。 那家老板也没有认出乔夕月,还问她:“你这口音也不像是本地人,怎么知道还有个龙玥族啊?那可是个小族,而且是最近一两年才迁过来的。” “他们迁徙之前,和我们部落比邻。”乔夕月说:“我男人和他们部落的男人交情好,接触的就多点。” “哦哦,不过你在我这里问问就算了。”老板压低了声音说:“鸦族闹的这么惨,和龙玥族的族长有关。还有那个族长的女人,根本就是个妖女呢。” “我就是随便问问。”乔夕月赶紧说:“我是想跟他们换兽皮。马上冬天了,我孩子这么小,想要几块好的兽皮。而且直接跟他们换,能便宜点。” “这个倒是。”老板想了想说:“我也不确定龙玥族的具体位置,好几个月没见他们的人过来了。你要是肯花钱,一会儿我给你找个驮队带路。放心,是靠得住的人,跟他们走安全。” “行,那就麻烦老板了。”乔夕月拿出路上攒下的几张兽皮,说:“这个算是辛苦费,您的那份先拿着。等驮队带我们找到了龙玥族,我再给他们付另一半。” 老板见乔夕月这么上道,立即就跑出去找驮队了。 不一会儿就带着个矮胖的男人过来,说是他愿意带路。 不过路上的吃和用得乔夕月管,全程来去的费用是十二张兽皮。 乔夕月立即答应下来,还约定明天一早就出发。今天下午就忙着去准备路上的吃食。 路上一切顺利,他们第三天傍晚就到了盆地的谷口。 可乔夕月放眼一望,心头发凉…… 第342章 无根的浮萍 乔夕月离开这里一年多一点的时间。她以为阿七、阿九和小麦子他们会生活的很好。 她甚至期待看见这里又多了几间房子,或是多了几个女人。 阿七他们已经到了成婚的年纪,长得不错又是最好的勇士,应该有很多姑娘喜欢才对。 小麦子也挺好看的,又勤快又乐观。她好像是喜欢谁来着?也应该有个结果。 谷口有个大坑,是曾经挖过陷阱的地方。 可现在坑里积了很深的水,水里甚至飘着厚厚的一层水藻。 往里看是一片废旧的屋子,破烂且荒芜,好像根本就没有人住过一样。 远处的那个湖上还飘着一大块烂木板,随着风在水面上孤寂无依的飘荡。 乔夕月知道那原本是一条木筏,他们曾经坐着筏子捉鱼或是纯粹的划水玩。 “怎么没人?”带路的矮胖男人摇着头,说:“看起来好久没人住了。难怪老板说龙玥族的人好几个月没露面。” “能帮我打听一下,他们去了哪里吗?”乔夕月翻着东西,拿出了所有的兽皮,还有一副蛇骨,说:“这些都给你,帮我打听一下。” 男人接了兽皮数数,比原来约定的十二张多了不少。 那副蛇骨是可以入药的,如此的完整应该也能抵上不少钱。 于是他收了东西,说:“行,我回去给你问问。那你们是在这里等,还是回去啊?如果一起回去,我也不额外要你们东西了。” “我留下等等。”乔夕月想了想说:“一个月之内,我不会离开这里。如果有消息的话,麻烦你送信到这里来。” “那一个月之后呢?”男人问:“我也不一定马上就能问到消息啊。” “我离开之前会去找你,如果得不到消息就算了。”乔夕月也不能让人家一直白干活。 而且看这里的情况,阿七他们真的是离开很久了。如果一个月等不回他们,想必是不会回来了。 带路的男人骑着马走了,乔夕月坐在少玉背上,一步步的走进了盆地。 铭夏抱着念儿,俩孩子似乎都感觉到了乔夕月心情不好,谁也没吭声。 念儿趴在铭夏怀里就开始咬他的手指头,这会儿正嘬的来劲儿,所以连猫叫声都没有了。 少玉第一次来到这里,它看不懂这里的破败和衰落,但喜欢这盆地的气候和不远处湖畔细微清凉的风。 于是“哞哞”叫着,驮着乔夕月一直来到了湖边。 乔夕月下来,在湖边的小码头上站了站,发现原来拴船的木桩已经烂了。 她住在这里的时候是眼盲的。但这里的许多东西都是她和阿琰设计的,还有些是她力所能及而做的。 这小码头还是乔夕月和小麦子、雀儿闲着没事的时候搬了石头加固,再由阿琰亲手钉下的这根拴船的楔子。 曾经的许多个夜晚,乔夕月和阿琰吃过晚饭就坐在湖边。听着、看着阿童和雀儿在水边嬉闹,或是跳上筏子撑到湖心。 还有一次筏子被阿童弄翻了,雀儿假装不会游泳,在水里使劲儿扑腾,把阿童吓得够呛。 一幕幕往事浮上心头,但当初只有听力,只能让她在脑海中幻想。 可是再回来已经是人去楼空,留给乔夕月的仍旧只是空荡荡的一片。 记忆始终是空白,乔夕月甚至开始怀疑:她是不是真的在这里住过,是不是这里真的有过龙玥族。 “咦,这地窖里有几个罐子。”铭夏抱着念儿四处溜达,就发现了一个地窖。 乔夕月闻声回头,自然而然的说:“那是葡萄酒,你们小孩子不能喝。” “酒?”铭夏想了想,问:“那种又香又辣,喝了会摇摇晃晃的东西?” 乔夕月笑了,点点头走过去,说:“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存储的酒。我走的时候……” 走了,就一切都成空。 仿佛预示着从这一刻起,她成了一朵浮萍,再也没有了根。 乔夕月的眼窝发热,恍然发现自己身边来来去去的,竟然没有一个从头到尾在一起的人。 穿越来到这里,第一眼见到的男人失踪了;忠诚跟随的勇士们不知去向;就连以她的名字建立的龙玥族,也已经变为废墟。 “铭夏。”乔夕月轻声的说:“我可能真的是不详之人,是个妖女。跟我在一起的,都没有好下场。” “切。”铭夏忽然展开背后的骨翼,说:“你比我更像妖吗?可你见过我这种被人剜肉、喝血的妖吗?所以说,妖也有好的,人也有歹的。你的不详或许是别人的刻意陷害,你就别把坏事揽在自己身上了。找到害你的人,找到那个破坏你族的人,弄死他解气。” 乔夕月:“……”你这言论真是霸道无比,我试试? 心情因为这个小小少年而开朗了许多,何况她还有宝贝女儿呢。 这里看不到血迹,也没有残留的身体和打斗的痕迹,所以还不算是最坏的结果。 可能阿七他们只是在这里过得艰难,所以离开了。也可能他们去找阿琰了? 乔夕月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说:“我们把这里收拾收拾,先住下来。如果一个月还没有消息,我们就去南厥国。” 回来这里的两个目的,一个是找到给女儿解蛊毒的办法,另一个就是回到龙玥族看看阿七他们。 如今第一个已经有了结果,第二个……虽然不好但是也不算最坏。 再等上一个月和三年之期比起来并不长。或许这里的根没了,早点回南厥国去也好。 乔夕月舒了口气,眼前浮现起大少爷撒娇时候撅起的嘴,和他笑起来弯弯的眉眼。 心中瞬间就少了些纠结,她决定真的要放下了。 放下了执念的乔夕月却也并没有等太久,几天之后那个矮胖子又回来了,说是知道龙玥族的人迁到了哪里。 “他们在哪儿?”乔夕月挺高兴,原来阿七他们只是搬家了。 这里虽然好,但是距离圣地太远了,可能事事都不太方便,所以就搬走了呗。 “如果你现在想去,我可以带路。”男人说:“距离这里三四天的路程,路不太好走。” 第343章 骗子 突然有了阿七他们的消息,乔夕月确实挺高兴的。可高兴并不意味着她就傻了。 经历了这么多事,乔夕月并不愿意把人想的太坏,但也不敢轻易去相信。 出于谨慎考虑,她问:“他们搬到哪里去了?几个人还在一起吗?” “圣地西南边有个寨子,住了许多往来的商旅。”矮胖男人说:“这里的几个男人去做工了,帮商旅摆货、装车,那个年轻的女人帮人带孩子。” 说的倒是有模有样的,居然还提到了年轻的女人,是小麦子吗? 可乔夕月觉得不对劲儿,又问:“这里的男人为什么不狩猎啊,去给人干活就好吗?” “可以顺便打听消息啊。”矮胖男人说:“这里的首领不是离开了嘛。商旅往来的地方人多,传的事就多嘛。” 乔夕月咬了咬嘴唇,想到阿七他们一直在苦等阿琰的消息,心里有点难受。 也开始相信阿七他们是真的去了那个寨子。 铭夏抱着念儿一直在旁边听着,这会儿看乔夕月犹豫,就突然说:“大叔,你帮我们送个信行不行?就说是有亲戚来了,让他们回来个人。” “啊?要往那边走不方便啊。”矮胖男人很不情愿的说:“我都说了,路不好走呢。再说,我马上就有生意了,跑个来回给你们送信,回来要耽误大事的。” 铭夏想了想,拔出腰间的匕首递过去,说:“这匕首作为信物,你去给我们送信。只要找回其中的一个人,你耽误的事我们来承担,给你双倍的报酬。” 乔夕月一愣,看着铭夏递过去的匕首,眉头皱了起来。 铭夏的匕首就是麻姑给她的那把。不管是给阿七、或是小麦子看,都无法证明是自己的东西啊。 要说能当信物的,还不如乔夕月写几个简单的字。因为阿七他们都认识简体字,而且是乔夕月亲自教的。 但乔夕月也立即明白了铭夏的意思:他仍旧不信任这个人。 乔夕月承认铭夏的脑子非常好使,能够想到自己想不到的事,也能够发现被忽略的、或是能够加以利用的细节。 所以乔夕月不动声色,看铭夏究竟是要干什么。 矮胖男人接过匕首左看右看,说:“可是那些人和我也不熟悉,光凭着一把匕首怕是不行。我看还是你们跟我去一趟,反正在这里也是空等,去看看还能早点见面。” “不去。”铭夏拍拍怀里的念儿,说:“我妹妹这几天闹肚子,我们不能远行。刚刚安顿下来,不想走的。” 乔夕月看明白了,这矮胖子就是想让自己跟他走。 就说:“我们就在这里等。您只要帮忙跑个腿,送个信物,他们就一定会回来的。报酬好商量,双倍不行的话,我们给三倍。” 乔夕月说完,指着前天清理出来的地窖,说:“看见了,那下面储藏了不少好东西,我们现在不方便走。随便拿出两样都够赔偿你的了,丢了可咋办。” 矮胖子顺着乔夕月的手指方向看了看,又掂量一下手里的匕首,问:“如果我去送信,你们真的出三倍的报酬?” “可以。”铭夏立即接口道:“这里的东西可以随你挑选。” “那行。”矮胖子说:“我就去试试看。要是他们不肯回来我可不管了。” 铭夏爽快的点头:“行,到时候我们一样给你报酬。” 矮胖子走后,乔夕月看了铭夏一眼,问:“我现在悄悄跟上去?” “跟?”铭夏冷笑了一声,说:“我们现在收拾东西离开,或许还来得及躲开逐夏。” “你是说……这是逐夏的计谋?”乔夕月一愣,她怎么都没想到这事和逐夏有关系。 而且逐夏会来的这么快吗?还是说铭夏对他哥哥有什么特别的感应? “都不是。”铭夏就是聪明的能够知道乔夕月的心思,说:“你应该也看出来了,那人极力想让我们离开这里。可见要对付我们的人怕这里有埋伏,或者说他根本就不熟悉这里,所以只能找一个对他们有利的地形,让这人把我们骗过去。” 乔夕月点点头,她也有这样的感觉,那个矮胖子肯定是受人指使。 铭夏又说:“但是我们从离开龙卡族到这里,其实没有引起什么人的注意,也就没结什么仇怨。那么想要找到我们的,就只剩下逐夏了。” “对了。”铭夏又补充一句:“还有那个木列,他不像是什么好东西。” 不得不说,铭夏的分析入情入理,是很正确的。 事实也证明,想找他们的不仅是逐夏,也有木列,而且还有个阿朵。 乔夕月也知道这里不能久留了,和铭夏一起收拾点东西,准备退出盆地。 至于矮胖子所说的商旅聚集的寨子,不用想也知道是假的。或许有这个地方,但阿七他们应该是不会在的。 乔夕月他们没有从谷口离开,怕撞上逐夏等人。而是绕过了大湖,准备从翻山出去。 因为现在是秋季,山上的树木大多已经落了叶子。秋高气爽也很久没有下雨了,爬山也不难走。 有的地方树木稀疏,他们还能坐在少玉的背上,省了不少力气。 可乔夕月没有想到,就在他们刚刚离开盆地上山之后,一只巨大的凶兽驮着邬天朔奔到了盆地的入口。 那只凶兽已经被控制着跑了一天一夜未曾休息。跑到山谷口那个积水的陷阱边上就撑不住了。 “扑通”一声,凶兽庞大的身躯倒下,直接摔进了水坑里。 邬天朔趁着最后机会跳出去,才没有被压进水坑。 看着凶兽在泛起淤泥的绿水里挣扎,邬天朔吹了几声口哨,解除了控制。 若是这家伙能够自己爬上来的话,就算它命大。 邬天朔抖落了一下溅在裤腿上的泥巴,忍着极度的疲惫往里走。 一边走还一边打量着这个乔夕月曾经的“家”,心里说不出是嫉妒、吃醋,还是羡慕。 多么田园秀美的一个寨子啊。 那湖面如此安静,草木清新的像是能滴出水来,地上的一条弯弯曲曲小径,也是乔夕月曾经反复走过的。 真美! 第344章 一坛子老陈醋 邬天朔的脚步越来越轻柔,像是怕惊动了熟睡的爱人,又好像怕自己容不进这份宁静与秀美。 他在想着:难怪那个大傻妞的灵秀中还透着一股子纯朴,娇憨倔犟却从不任性放肆。 原来是这样美好的地方晕染了她的性格,洗净了世间的污浊。 邬天朔从前总是吃醋,怪自己出现的太晚,没能遇到最初的乔夕月。 现在在这里走上一段路,他又感谢那个男人给了乔夕月最好的保护,让她能够坚守住一份美好。 那样灵秀通透的女子,应该一直挂着最无忧无虑的笑容。 可是一想到遭受过欺辱、又独自飘洋过海的乔夕月,邬天朔心疼的呼吸不畅。 如此美好的家园,是被谁破坏的呢? 走近了那片破烂的房屋,邬天朔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因为他发现了刚熄灭不久的灰烬。 再四下找找,就能够发现很多新的、有人居住的痕迹。 有一间小屋收拾的很干净,还有块洗净却还没收的尿布在随风轻摇。 邬天朔怔了半晌,忍不住笑了。他走过去把那片柔软的小布头拿起来,仔细的叠好,放在了床头。 木床塌了一半,又被人用石块垫了起来。邬天朔坐上去试试,还挺稳当呢。 “真的在这里啊。”邬天朔松了口气,自来熟的一翻身倒在了小床上。 他一路打听着过来,得知乔夕月他们比自己先到了几天。 现在没有人的话,是不是出去找吃的了? 邬天朔闭上眼睛,仿佛能够嗅到这屋里有淡淡的清香味。那是乔夕月发丝上特有的,类似于青草和小野花的味道。 还有股子不易察觉的奶味儿,是不是那个小宝宝的? 邬天朔在脑海里想着小婴儿的样子,觉得自己这个干爹第一次来居然没带什么礼物,有点失礼。 邬天朔累极了的身子又撑着起来,想要再找找其他线索。 如果乔夕月出去找吃的,应该傍晚之前回来,他想趁这个时间多看看这里。 转了转,就找到了那个地窖。窖里地上一小堆山药和土豆,还有半篓子晾晒好的蘑菇。 邬天朔看看这个、摸摸那个,觉得到处都是乔夕月的痕迹。 再往里走,就发现两个酒坛子还没开封。邬天朔一眼看见就觉得新奇又惊喜。 “这个算是你给我的礼物。”邬天朔完全不见外的走过去,抱起一个酒坛子嗅了嗅。 隔着一层泥巴闻不到什么味儿,但邬天朔想到了他和乔夕月曾经的约定:在宝宝出生之后,要埋下几坛子女儿红。 “家里的女儿红已经替你埋下了。”邬天朔喃喃自语,“这个就送给我尝尝。” 说完,邬天朔起掌拍开泥封,深深的嗅了一大口。 有股子酸香味儿,发酵的很醇厚,并不觉得辛辣。 邬天朔抿了抿唇,凑在坛子口直接喝了一大口……啊噗! 这怕不是一坛子老陈醋? 邬天朔直愣愣的看着怀里的“醋”坛子,想着自己来这里之前的种种心境,不由得笑了。 他有多在乎乔夕月,就有多大的醋意。 得知乔夕月没有留在龙卡族让他松了口气,可是打听到乔夕月回到了这里,又是一股子无名火往脑门上冲。 现在总算是近在咫尺了,也知道这里没有她以前的男人,邬天朔总算能够再次放下心来。 这坛子“醋”不好喝。 邬天朔扁了扁嘴,又看向另外的一坛。抱过来一掌启封,抿了一小口。 这个还不错,是他能接受的口味。细细品尝简直回味无穷。 于是邬天朔自我判断,好喝的这坛子应该是乔夕月亲手酿制,并且仔细窖藏的。 另外的那坛子老陈醋应该是别人的仿制品,和乔夕月没有一文钱关系,也就一点都不好喝了。 鉴于这个重大的发现,邬天朔决定不能浪费一点。抱着酒坛子乐颠颠的回了小屋,盘腿坐在床上一口接一口的喝。 他还不忘把干粮袋子里的几条肉干拿出来,嚼着肉干、喝着葡萄酒,醉意很快就上来了。 因为这些天的奔波实在太熬人,邬天朔喝了半坛子酒之后就不意外的醉倒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累得睡着了,借着酒劲儿正好睡的昏天黑地。 “嗷呜”一声凄厉的狼嚎由远处传来,邬天朔终于从睡梦中醒来。 睁眼发现四周已经一片漆黑,对面墙壁上的一条裂开的口子透进“呼呼”的风。 已经入夜了? 邬天朔揉揉眼睛坐起来,才发现不对劲:乔夕月竟然没回来,或者说又走了? 邬天朔估计自己睡了有好几个时辰,而乔夕月回来也不会不叫醒他。 明明还有准备的食物,乔夕月带着个孩子为何突然离开这里? 狼嚎声加剧,好像周围山上的兽类都在异动。这并不像是夜晚时,凶兽正常捕猎的动静。 邬天朔立即起身往外走。 匆忙间,放在床畔的酒坛子被碰落在地上,摔的个粉碎。 醇厚的酒香在屋里四溢,而之前满心的欢喜都化为了泡影。 邬天朔听见有人来了,而且是大批的人将屋子包围了。 这些人是乔夕月的仇家,还是……来捉自己的? 邬天朔觉得自己这个外来人基本没得罪什么人,唯一算是有过节的就是阿朵。 那个女人会紧追不舍的到这里来?那她肯定不只是为了自己,还可能想要报复乔夕月。 邬天朔有点气,除了因为讨厌阿朵这个女人,还讨厌她对乔夕月的敌意。 “看来,我得帮大傻妞教训教训母熊了。”邬天朔摇着头,踱着步走出了屋子。 月光澄明透亮,给静夜蒙上了一层柔和温润的白纱。 不远处的湖水映出莹莹的月光,水波轻柔温缓的像是一条白练。 如此静谧美好的夜晚,却被凶兽的嚎叫和嘶鸣给破坏了。 周围的山林里影影绰绰的有人影出现,一点点、一步步的缩小着包围圈。 邬天朔眯着眸四下看看,觉得这些人如果都是来捉乔夕月的,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 何况阿朵的实力他了解一点,整个部落也没有这么多的勇士供她调遣啊。 难道说,还有别人在帮阿朵? 第345章 你们滚! 低矮破烂的小屋周围,悉悉簌簌的人影晃动,把邬天朔围在了中间。 大少爷的子母弯刀已经掉在了南厥国,他是孑然一身只带着重伤来的。此时却却丝毫不惧。 在邬天朔的心里,男人就应该独自撑起一片天。 哪怕这里只是乔夕月待过的地方,也不容别人来侵犯。 大少爷觉得自己没有能力回到过去,更早的认识乔夕月。却能够守着她的未来,哪怕是属于她的一段回忆,也要尽力的保持原来的样子。 即使乔夕月不在这里,即使她又一次头也不回的离开,邬天朔都愿意跟在她身后,一步一个脚印的守住所有的痕迹。 黑夜的暗影下走出两个男人。 一个高壮而步入中年,眉宇间带着几分自以为是的戾气。 另一个有着年轻俊美的脸庞,却高壮的吓人,浑身上下都是血腥的味道。 邬天朔愣了一下,因为这两个人他完全不认识。而且左看右看,也没觉得哪个是乔夕月曾经的男人。 同为男人,邬天朔对眼前的这两位直觉就没什么好印象。 不是吃醋的那种厌恶,是骨子里觉得他们就不是同类人。 所以邬天朔觉得乔夕月不会如此没眼光,看上这种人模狗样、虚有其表的男人。 “你们走错地方了?”邬天朔往四周看看,确定这两个男人带来的勇士不少,说:“这里现在没有别人。而我想不出和你们有仇。” “你是邬家大少爷?”逐夏微微勾着阴狠的嘴角,问:“你不知道乔夕月在哪儿?” “你们知道?”邬天朔半眯起眸子,敛住了瞳仁深处的精光。 既然对方是来找乔夕月的,看这架势也是来找麻烦的,所以不能放过。 但如何对付是个问题,自己冲过去打得了一个、两个,可是后面这些人一拥而上,他也是吃亏。 木列冷哼一声,说:“在这片平原上,谁会不知道乔夕月的名字呢?她现在就像是过街老鼠,走到哪里都会有人想要她的命。只可惜她毁了容貌,能够认出她的人不多了。” 毁了容貌! 邬天朔心尖被拧了一下的疼。 他也知道乔夕月毁容了,那张脸和露出的雪白锁骨完全不一样。 可是亲耳听到有人拿这样的话说乔夕月,邬天朔心里怒不可遏。 女人最爱惜容颜。 乔夕月却把自己毁容的事看得如此淡漠,可见她遇到的欺辱绝对比毁容这件事更恶劣十倍、百倍。 一想到傻不拉叽的小女人变成现在的样子,是因为遭遇了那样的事,邬天朔就恨不得自己早生十年。 “从我站到这里开始……”邬天朔看似漫不经心的说:“这片地方就只属于我和乔夕月两个人,其他人一律不准踏入。滚!” 最后一个字吼出来,邬天朔朝天打了个胡哨。 和他之前驭兽时候吹起的口哨不同,这次是野兽嘶吼般的鸣音,惊动了周围所有的凶兽。 大到庞然如巨象的异兽,小到成群结队嗜血阴狠的鬣狗。呼啦啦成群结队的从山上冲下来,在这些人的外围又围了一圈。 “你,你居然也能驭兽。”逐夏看了看身后和周围,冷汗冒了出来。 他弟弟铭夏自从有了蛊王之后,就能够控制几乎所有的毒蛇。 而眼前的这个男人更加厉害,一声长啸呼唤了方圆几十里内所有的凶兽。 每一只都红着双眼,瞳仁幽幽闪亮,呲起的白牙间流下腥臭血味的口涎。 即使最厉害的勇士也没见过这样的阵仗啊! “也能?”邬天朔轻咳了一声,暗自抓出了一把药粉。 说实话,他重伤刚刚痊愈,还有几块最大的血痂尚未脱落。元气大伤之后更是还没有补足亏虚。 刚刚那一声极致的召唤已经耗费了他最后的真元,此时丹田像是火烧一样的疼痛。 可邬天朔咬牙也要硬撑。他沉着脸问:“还有谁能驭兽?你们这个平原上,倒是颇多的人才。” 其实这句话是夸赞乔夕月的,除了那个大傻妞,邬天朔没有把任何人看在眼里。 逐夏“哈哈”的笑起来,说:“我弟弟也能驭兽。可你知不知道,乔夕月直接把我弟弟拐走了。” “什么意思?”邬天朔有点懵,正准备控制野兽攻击的调子乱了一拍,转头问逐夏:“你弟弟谁啊?” “和我长得一模一样,身高却比你还矮点,纤柔漂亮的一个小小少年。一转眼的功夫就被乔夕月拐走了。” 逐夏说着还叹了口气,说:“你也算是长相不错。没想到乔夕月真是个巫妖,居然有如此大的本事,专门勾搭年少俊美的少年人。” “呸。”邬天朔气的啐了一口,说:“你那身材像熊一样,脸蛋漂亮的像女人,不男不女、不人不兽,实在恶心巴拉的。你弟弟估计除了一张脸也没啥可取之处,月姐姐是看不上他的。” 而大少爷心里另一个声音在狂喊:乔夕月你看看我啊,排队也要有先有后。您这样走一路、收一路,我什么时候能入得了您的眼? 先爱上的人总是卑微的? 邬天朔自信有张还不错的脸蛋,愿意掏出心来对乔夕月更好。 可他也有害怕的时候,怕得不到乔夕月的回应,更怕得到了回应又失去。 眼神有一瞬间的暗淡,然后邬天朔就毫不犹豫的出手了。 他控制着满山冲下来的凶兽,朝着逐夏和木列带来的人扑去。 邬天朔不想从别人嘴里听到龌龊的话,尤其是诋毁乔夕月的。 他宁愿找到乔夕月去问清楚,也不会随意揣度和怀疑自己心上的女人。 逐夏是知道野兽的厉害的。他弟弟铭夏控制的蛇群他都惹不起,何况是这满山扑过来的凶兽! 木列则是几乎没有见过这样的架势,吓得有点发傻。 要知道,当初乔夕月控制蛊虫攻击的时候,他带着兰花和小豆早就跑的没影了。 刚才还准备人多欺负人少的架势,变成了野兽的聚餐时间。 石刀、铁匕、木矛根本抵不住锋利的爪牙,血流遍地。 可就在邬天朔咬着牙准备发出最后命令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女人轻浅的笑声。 第346章 昏迷了,听不见 那一声轻浅的笑声在黑夜里并不明显,甚至被野兽嘶吼的声音盖住了,几不可闻。 但邬天朔眉头猛跳,胸口已经愈合的伤口隐约疼了起来。 因为受过重伤,总是会有种潜意识的抵御。 邬天朔认出了女子声音的来源,转头看过去。 月亮此时却被厚厚的云层遮住了,刚才还如白纱般轻柔的月色被凶兽撕溅出的血蒙上了一层艳色的红。 邬天朔退后半步,手里的药粉朝着在黑暗中企图朝他靠近的女人撒了出去。 但女子身侧突然冒出蓝白色的烟雾,带着一股辛辣的味道,将药粉全部冲散了。 女子笑着走出黑暗,那些凶狠扑击的野兽突然停顿了片刻,猛地掉头跑了。 “看见了,没有用的。”女子指着一地的鲜血,说:“邬天朔,你不该逃呀。跟我回京都城。” “你到底是谁?”邬天朔一脸戒备的看着女子,又看了一眼她悬在腰间的玉佩,上面的“遥”字清晰可见。 “我现在叫蓉蓉。”女子笑了笑,说:“很快你们就要称我为‘太子妃’了。不过我还有个名字,不能对你们说哦。只有乔夕月知道,她也会记住一辈子的。” 邬天朔清楚的记得:大雨滂沱的那个晚上,在邬家的后院,这个女人听到自己叫她“月”的时候,一刀划开了他的胸膛。 看来这个蓉蓉记恨的不是自己,而是乔夕月。 可这更是触动了大少爷的逆鳞,任何人都不能把主意打到乔夕月的身上。 “那么,你就死在这里。”邬天朔说着,纵身朝蓉蓉扑了过去。 大少爷可没有不打女人的规矩,尤其这个女人还曾经对他下手,又是乔夕月的敌人。 蓉蓉面对着大少爷的拳头,却连动都没动,不躲不闪的看着他笑,说:“第一次相遇的时候你没有杀我,那么这辈子你都没有机会杀死我了。我的蛊,是连乔夕月都赢不了的。” 说完,她手里飞出几只黑色的小甲虫,振翅“嗡嗡”的飞向邬天朔。 “呵呵,你轻敌了。”邬天朔忽然笑起来。 扑出去的脚步一顿,以一种高难度的姿势扭转身子,扑向了木列。 木列被那群呲牙咧嘴的凶兽咬的蒙头转向,缓了片刻也没回过神来。 邬天朔的拳头直接砸在木列的鼻梁上,再一脚把他踹开。冲出包围朝着山上跑去。 “该死的。”蓉蓉骂了一声,又喊:“阿朵,拦住他。” 邬天朔一愣神,就见眼前飞过一块用皮兜囊裹着的大石头。不用想也知道,是阿朵的流星锤。 但阿朵身后突然冒出一只狐狸,呲牙裂嘴、炸着一身的毛,照着阿朵的小腿就是一口。 阿朵第二只流星锤就打偏了,邬天朔躲过第一锤翻身跳上树,回手在树上逮了只看热闹的猴子丢下去。 那只猴子的动作比狐狸更轻快,也更为迅捷。落地后没有摔着反而一纵身窜到了蓉蓉面前。 距离太近,猴爪子一把挠过去,在蓉蓉的脸上开了几道口子。 女人最爱惜脸。蓉蓉也没有想到一直都只是控制凶兽的邬天朔,什么时候开始控制狐狸和猴子的? 这一下挨的不轻,不仅是疼,还有怕毁容的愤愤。 可当蓉蓉准备再调动蛊虫的时候,邬天朔已经跃过了几棵大树,一溜烟冲上了山坡,消失在树林深处了。 “这家伙就跟猴子一样。”蓉蓉气鼓鼓的吼:“居然又被他跑了。” 最后出了力,得了便宜又得胜而归的狐狸和猴子已经逃的没影了。 阿朵的腿上鲜血淋漓,蓉蓉的脸上三条抓痕。 逐夏和木列不同程度的被野兽咬伤,手下的人死了十几个,这一仗他们是真的没讨到好处。 可谁也不知道,最惨的还是邬天朔。 他强行动用了本命灵蛊才没有被蓉蓉的蛊毒损伤。 又因为强行控制满山的凶兽,把最近刚刚恢复的一点点精力全都耗尽了。 实在是跑不动了,邬天朔就凭着直觉找了个凶兽的巢穴,一头扎进去就晕厥了。 凶兽:“……”我在带崽崽,您看看能不能换个地方睡? 邬天朔:“……”昏迷了,听不见听不见。 邬天朔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傍晚,身上倒是没有重伤。只是亏虚的精力和元气太甚,蔫巴巴的实在提不起力气。 可这凶兽的巢穴太臭了,邬天朔真奇怪自己怎么忍的。 再看看窝在自己身边,把他当成同类的两只小幼崽,邬天朔在每一只的脑门上顺了两把。 “嗷”母兽眼巴巴的看着崽崽被这个人顺毛,也只能敢怒不敢言。 犹豫了一下,还讨好似的回头叼了块肉,放在了邬天朔的面前。 “谢了。”邬天朔拎着肉出了山洞。 四处看看确定蓉蓉、阿朵他们没有追过来,这才找了条小溪把身上洗洗,开始烤肉。 现在邬天朔不仅想要找到乔夕月,还得尽快找到她。 因为那个叫蓉蓉的女人实在太奇怪、也太凶狠了。 长着一张小巧精致的脸,说话声音也不大,但心都黑透了、骨子里埋的都是仇恨。 邬天朔也没忘记蓉蓉的话,她说她要当太子妃了? 那就是说,蓉蓉的目的有两个:抓住自己,和报复乔夕月。 可是乔夕月都没有见过太子遥啊,这两件事又是怎么串联到一起的? 邬天朔抓了抓头发,把发梢淋漓的水珠甩掉。仗着吃了烤肉之后恢复的那点精气神,吹了几声口哨。 现在又恢复到之前没法控制大型凶兽的地步了,只能招呼几只小的来,但是做个信使足够了。 邬天朔身上没有乔夕月的东西,最后只能把那颗夜明珠拿出来,在几只狐狸、猴子、山狸猫的面前晃了晃。 “就找带着这个东西的女人。”邬天朔说一句,吹几声口哨,给这几只小东西催眠,加深一下控制力。 反反复复的交代了好几遍,这几个小玩意才有了点认识,呼啦一下散开去找带着夜明珠的乔夕月了。 做完这些,邬天朔再次亏虚一空,靠在树干上大口的喘气,喃喃道:“月姐姐啊,为了找你,我可是把看家的本事都用上了。” 第347章 毒蛇靠近 大少爷费尽心思的要找到乔夕月,但几只小兽接连好几天也没有什么发现。 邬天朔便知晓,可能是因为距离太远了。 乔夕月庆幸有白牛少玉当坐骑。虽然翻山越岭的不好走,但总比她和铭夏轮流背着孩子走路省力气。 唯一不好的就是没有地图。乔夕月不认识路,铭夏也没来过这边,一起捉瞎。 现在又不知道阿七他们去了哪里,乔夕月思来想去,决定掉头往海边走。 中途能打听到阿七他们的消息最好。如果没消息,她就先带着孩子和铭夏回南厥国。 产后抑郁症真是可怕,当初莽撞的一头扎上船,没出大事真的是万幸。 铭夏没有什么目标,就想跟着乔夕月四处去看看。所以往哪儿走无所谓,遇到危险还能帮把手。 为了避开可能还在追他们的人,乔夕月让少玉驮着他们跑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天大亮了,才找了个地方休息一下,准备过了晌午继续走。 铭夏毕竟还年少,熬了一个晚上已经困顿的不行。下了牛背连口水都没喝,找了棵大树坐下来,倚着树干立即就睡着了。 乔夕月要顾着女儿,还得解决午饭问题,等到忙活了一通都准备好了,也累的眼睛都睁不开,浑身散架似的酸痛。 少玉已经是成年的、身强力壮的野牛了。如果不是特别庞然大物的凶兽出现,它都是不怕的。 所以乔夕月休息的时候,少玉就自动戒备了起来。动物的直觉总是比人敏锐,即使睡觉休息的时候也不例外。 唯独还有精神的就是念儿。 她这一路也不用自己走路,不管趴在谁的背上都是想睡就睡。这会儿吃饱了奶,反而睡不着了。 而且小丫头已经半岁了,能够自己坐起来玩了。 娘亲和小哥哥都睡了,她就坐在少玉的身边玩着白牛的尾巴,时不时的还“喵喵”的叫两声。 要说念儿哪哪儿都好,不爱哭闹,总是乖乖的。就是不会正经说话,只会发出一个音,就是“喵”。 不管乔夕月和铭夏怎么教,还是那么纤细软糯的一个声音“喵喵”,实在是可爱的让人心疼,却又无可奈何。 这会儿小念儿又“喵喵”的叫,少玉很有灵性,尾巴就一动也不动,由着小主人玩耍。 忽然少玉浑身的毛炸了一下,野兽特有的危险直觉冒出来。 少玉耳聪目明,根本没有听到周围有野兽靠近的动静。它自己也觉得好奇,是什么东西使它这么紧张。 接着就感觉尾巴被缠上了什么东西,那种危险又恐惧的直觉就是从尾巴尖传过来的。 白牛少玉低低的“哞”了一声,回头想要把小念儿拱到一旁去,以免她先遇到危险。 可是一回头,把这头牛都吓了一跳。 只见小念儿的手腕上缠着一条漆黑的小蛇。乍一看只有细细的一条,蛇头还缠着念儿的手腕,尾巴已经绕到了白牛的尾巴上。 感觉到白牛回头,小黑蛇还朝着白牛吞吐着猩红的信子,血红的眼睛仿佛是一块晶亮的红宝石。 “哞哞”少玉这次不仅仅是炸毛,简直要吓秃了。一下子扑腾起身就来叼念儿的衣服,想要把小丫头叼到安全的地方去。 这一下子把乔夕月和铭夏都惊动了。根本不明所以的念儿也吓的一哆嗦,“哇”的一声哭出来。 白牛很是紧张的甩着尾巴,叼着念儿要走。结果被乔夕月拦住了,问:“发生了什么事?” “哞哞”少玉不会说话,可是它本能的对尾巴上的那条蛇充满了畏惧。 真的是连敌意都不敢有,只是觉得恐惧的不行。 可这时候再回头看,不管是自己的尾巴上,还是念儿的手腕上,都不见那条小黑蛇了。 白牛也是懵了。出于骨子里对天敌的本能,它感觉那条蛇还在,可是却真的找不见了。 念儿抽嗒哒的哭了一会儿,甩着手腕去抱白牛的脖子。一双小手都是光滑的,手腕上也不见什么蛇。 只有一条纤细的,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的黑灰色蛇形痕迹,藏在腕下若隐若现。 “哞哞”白牛抖了个激灵,把念儿重新放下。 但是它盯着念儿那纤细的手腕,一时间犹豫不决。 “少玉,怎么了?”乔夕月还是觉得奇怪。 少玉很有灵性,完全不可能无缘无故的袭击念儿。所以她相信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少玉甩着头,迈开蹄子一步步的往后退去。最后终于发出高亢的叫声,一转身跑走了。 念儿:“……”这是啥意思,以后不能一起玩耍了? 乔夕月:“……”少玉我没怪你啊,回来。 铭夏:“……”完了,坐骑跑了,脚疼。 乔夕月只能抱着女儿,前前后后的检查了一遍,但是没有发现。 铭夏皱着眉头,脸上还有因为刚刚睡醒的惺忪。可也正是因为刚刚睡醒,他的直觉比平时更加敏锐。 空气中有一股浅浅的腥气,不难闻但是带着点辛辣。 如果他没有判断错误,应该是有一条剧毒的蛇在附近出现过。 “少玉是怕毒蛇。”铭夏走过去接过念儿,也给她仔细检查起来。 念儿不懂,被摆弄的“咯咯”直笑,一双小手还不住的在铭夏的脸上拍来拍去。 乔夕月皱着眉头,一脸担忧的看着铭夏,问:“你能判断出是什么样的毒蛇吗?” “起码我控制不了。很毒!”铭夏也很紧张,因为这种事情已经不算是偶然了。 加上他之前在念儿手腕上看见的蛇影……太不对劲儿了。 “有个办法判断。”铭夏将念儿送回乔夕月的怀里,说:“我现在体力恢复的差不多了,可以取一只毒蛊放在念儿身上。蛊会把靠近念儿的毒蛇逼出来。” 乔夕月知道念儿身上本来就有蛊毒,还是娘胎里就带着的,其实普通的毒蛊对念儿不会有太大的伤害。 铭夏又说:“这只蛊被念儿养过之后,你正好帮她收着。将来可以帮她寻找骨血亲人。” 乔夕月一听就懂了,这种蛊和她曾经养过的青蚨蛊差不多,能够判断骨血。 以后也可以用这只蛊,去找阿琰的下落。 第348章 是福是祸 乔夕月权衡一番,觉得那条跟着念儿的毒蛇更难以对付,就答应让铭夏用毒蛊把它逼出来。 铭夏也不耽误,展开了莹白的骨翼,用力的扇动了几下。 也没见有蛊虫爬出来,但铭夏的骨翼突然剧烈的颤抖几下,猛地又收回到背后。 铭夏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白下去,嘴唇片刻之后就开始泛青。 这是中毒的迹象,也有可能是蛊王在反噬。 乔夕月受过反噬的苦,还差点丧命。 眼看铭夏这样就知道他现在很痛苦,而且十分危险。 “等我一下,给你找点药草压制。”乔夕月不得不把念儿放下,扶着铭夏坐在树下,转身跑进了树林。 念儿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铭夏,抿着小嘴似乎在想什么。 铭夏难受的说不出话来 但他看着念儿对自己慢慢张开了手,手腕上的黑色细线渐渐显形,最后完全露出了那条总也找不见的小黑蛇。 铭夏终于看见了蛇的全貌,心里顿时就是一紧。 那不是普通的黑蛇,一身细密而光亮的鳞片,但看起来就像是一层坚硬的铠甲。 游动的时候,鳞片会有细微的“铿锵”摩擦声,显示出鳞甲的威武和刚硬。 而小蛇的头部,竟然有支小小的凸起,长在额头正中,像是将要成型的肉角。 蛇长角意味着什么?化蛟。 再长脚,则要化龙。 铭夏听过类似的传说,但不相信这是真的。 眼前所见的这条小蛇也不可能是蛟。 但他知道,这是条蛇王。蛇窟里的万蛇之王,不是那条巨大的家伙,而是这条细小到不起眼的,但绝对是庞然大物都畏缩恐惧的。 按理说,可以控制蛇的是铭夏,为什么蛇王会跟着念儿,还藏在她身上平时都找不见。 而且铭夏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这条蛇王的毒性太剧烈。 以至于自己身上的蛊王都承受不住,出现了反噬。 看是看明白了,铭夏身上的症状却没有减轻半点。反而因为念儿的一点点靠近,更加强烈起来。 铭夏不怕蛇,但还是第一次被蛇搞的这么惨的。干脆把眼睛一闭,张开手等着念儿扑到他怀里。 估计念儿扑进来了,蛇王也跟着过来,铭夏觉着自己就要凉了。 小小软软的身子挤进了怀里,铭夏嗅到了念儿身上特有的奶香味。 虽然这小丫头不胖,可也是个身娇骨软的小婴儿,软乎的不行,糯糯团团的在自己怀里缩起来。 而预计的疼痛和更强烈的反噬却没有到来,反而感觉胸口凉丝丝的,疼痛缓解了不少。 “念儿?”铭夏睁开眼睛,就见念儿撅着一张小嘴,贴在他的脖子上。 那条蛇王在铭夏的胸口盘了盘,一掉头卷上念儿的手腕,慢慢消失在细嫩的皮肤之下。 铭夏怔了怔神,伸手把念儿软绵绵的小身子抱住,捏起她的手腕仔细的看。 不仅蛇王不见了,手腕上没有半点疤痕,而且皮肤还泛着一点点粉白色。 就像是被强力洗涤干净了,比之前服用了铭夏的血还要明显。 等铭夏回过神来,发现胸口不疼了,之前反噬的症状也完全消失了。蛊王再次蛰伏于自己的血脉之中。 “这是……”铭夏毕竟是养了十年的蛊王,稍加思索就明白了:融合。 蛇王的毒和蛊王的毒被自己吸收了。 同理,念儿之前服过自己的血,蛇王又在她的身上,也把蛊毒彻底吸收融合干净了。 铭夏真是又高兴又惊叹,没想到蛇王居然还有这样的作用。 乔夕月攥着一把草药急急的跑回来,就见铭夏抱着念儿正在傻笑。赶紧问:“铭夏,你怎么了?” “没事。”铭夏把念儿抱起来,托着腋窝将小丫头举高高,问乔夕月:“看看你家闺女有什么不同?” 乔夕月一脸懵圈,不知道铭夏到底是什么意思。刚才还疼的要昏迷了,现在居然乐呵呵的在逗孩子? 可是仔细看,乖乖巧巧的女儿还真是有点不一样,至于哪里不一样……白嫩了许多。 念儿那干巴发皱的小脸有了明显的光泽,肤色好像也白了两度,快要和普通小婴儿差不多了。 “怎么回事?”乔夕月想着刚才铭夏被蛊王反噬,说:“你的蛊王进阶了?” “不是蛊王,是蛇王。”铭夏解释说:“蛇是五毒之首,而蛊也是由五毒炼制而成的。再喂以各种毒虫,不断进阶之后才成了蛊王。现在念儿身上有条蛇王,把我的蛊毒和念儿身上的蛊毒都融合了。” “……”乔夕月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片刻之后才问:“也就是说,念儿以后不用你的血了?” 铭夏摇摇头:“不用,她养着那条蛇王,就和养蛊一样。” 乔夕月抽了口冷气,捏起女儿的小手看了看。 可蛇王缩着不动的时候,根本看不出一点痕迹。 念儿还以为娘亲在和她玩耍,还拍着小手“喵喵”的叫。 铭夏眼睛一闪,忽然道:“我知道为什么念儿不会说话,只会‘喵喵”叫了。她在学我驭蛇,因为她早就知道蛇王在身上。” 女儿还不会说话,就已经开始学着驭蛇!乔夕月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可有一点却是毋庸置疑的,在这个危险重重的蛮荒世界,能够自保总是好的。 就像铭夏,虽然蛊王给他带来太多的伤害,但也让他有了普通少年难以企及的能力。 “你不必忧心。”铭夏真是聪明,已经看出乔夕月的担忧,安慰道:“念儿还小呢。也许她这是先天能力,否则蛇王也不会跟着她了。” 都已经这样了,忧心也没有别的办法。 乔夕月觉得这一趟回来,很多事情都是意料之外,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能力和掌控。 今后的一切都是未知,让她的心再一次悬了起来。 “铭夏,吃点东西,我们收拾收拾走。”乔夕月只能放下不要紧的事情,先到海边要紧。 等回到南厥国,这些事还可以和邬天朔商量,总会有办法的。 这个念头刚起来,乔夕月自己都惊讶了一下。 她居然会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大少爷,那个笑起来阳光灿烂的少年人。 第349章 和大少爷相遇 乔夕月迫切的想要回南厥国,可通往海边的路却并不顺利。 没有了白牛当坐骑,乔夕月和铭夏要靠双腿翻山越岭,何况还要背着念儿。 念儿一直不胖,可小孩子长得特别快。半岁多的小丫头开始调皮,吃的也比从前多了。 多日的奔波,乔夕月的奶水不太够,只能到处去找兽奶,或是把鸟蛋的蛋黄给念儿吃一点。 因为快要到冬天了,野果也不太好找。偶尔挖到根胡萝卜,就给念儿磨牙。 更危险的是逐夏他们已经发现了乔夕月的踪迹,还兵分三路的围堵过来。 乔夕月当时并不知道,邬天朔也在被围堵之列。 阿朵和蓉蓉根本就是在追着大少爷跑,然后才发现了乔夕月的踪迹。 直到初冬的第一场霜降,早上起来地上被铺了一层白霜。 大部分的树叶都落尽了,光秃秃的树干呈黑褐色的,在清晨的薄雾中像是爪牙般的狰狞。 因为靴子太薄了,乔夕月冷的脚都发麻,不停的跺脚才有了点知觉。 念儿完全被毛皮毯子包裹起来,放在已经显得有些小的背兜里,只露出一双黑亮的眼睛。 铭夏的靴子是乔夕月重新给他改的,还算是保暖。 这小子伤好之后又长个了,靴子也有点小。乔夕月就剪了前面,在靴子里垫了一层厚实的皮毛,又把前头加长加厚缝起来。 只要两个孩子不冷,越往海边走也能暖和点,预计再坚持个把月就能到达了。 当然,前提是不被逐夏他们逮住,到达海边之后还能顺利等到麻姑的船。 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铭夏受伤了。 当时正好是铭夏背着念儿,地上薄薄的一层霜雪实在太滑,下山坡的时候就摔倒了。 因为怕摔着念儿,再把她压着,铭夏在摔倒之前猛地一拧身子,变成了趴着的姿势。 结果顺着山坡一路滑下去,铭夏胸前刚刚好了的伤口因为长出来的是嫩肉,又被磨破了。 这样的伤不太重,但是大面积创口看起来鲜血淋漓的,很是吓人。 乔夕月追上去把铭夏扶起来,看着都替他疼。 “不能在外面休息,找个山洞。”乔夕月背过念儿,扶着铭夏朝山脚边找过去。 好在这里石头比较多,没有山洞也找到个避风的地方,是几块巨石围成个天然的“石屋”。 就是这“屋子”小了点,弯着腰进去,坐下之后几乎不能转身。 乔夕月先给铭夏清理伤口、擦药,然后说:“你在这里休息,我去找吃的。” “再走一段路。”铭夏捂着刚刚包扎好的伤口,说:“我总觉得太安静了,不对劲。” “我去周围看看再说。”乔夕月把念儿放在铭夏身边,出去后还找石头掩了下洞门。 怕踪迹暴露,乔夕月还在周围绕了好几圈,又拿树枝随意的扫了几遍,做出有人上山打猎的假象。 这附近应该有寨子,但不是哪个大部落的地盘。 乔夕月琢磨了一下,决定去寨子附近看看,如果能换到点吃的就好了。 他们这一路虽然是小心翼翼,但也不是完全脱离人群。偶尔遇到善意的小部落就过去换点东西,希望这附近的寨子也能友好些。 果不其然,在山坡下不远有个百十来人的小部落。 部落里的男人女人比例还挺均衡,关键是看着都十分年轻,没有太年老的,也没有多少孩子。 这样的部落比较稳定,自给自足都能吃饱。 等到孩子再陆续降生、长大,就能繁衍发展起来,前景是很好的。 乔夕月走过去寻求帮助,用兽皮换了点粮食,还换到了两碗羊奶。 兽奶有腥味,有的还有野兽的体味,念儿是不怎么爱喝的。 羊奶虽然有点膻味,但是和兽奶比起来好太多了。加上兽奶也不容易找,这两碗羊奶真是解决了大问题。 乔夕月连声道谢,把羊奶装在皮囊里,赶紧往回走,想趁热给念儿和铭夏喝。 两个都是孩子、不偏不向才对。何况刚才铭夏还是为了保护念儿受伤的。 可走着走着,乔夕月皱起了眉头,听见身后好像有脚步声。 但跟着自己的人一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让她无法知道是顺路还是有歹意。 乔夕月不能把可能发生的危险带回去,就想绕远一点把后面的人甩掉。 七拐八绕的在树林里钻了半天,乔夕月听见身后的人没有动静了,这才停下脚步回头看。 身后没人,不知道是被甩掉了,还是放弃跟踪了。 乔夕月微微松了口气,这才辨认一下方向,靠着那点方向感往回走。 可还没走几步,头上的树枝猛地摇晃了起来,一个黑影从天而降,直接落在了乔夕月的面前。 “谁!”乔夕月反手要拔匕首,对面的人已经一步到了跟前。 左手抄在乔夕月的后背上,右手一把按住她的后脑勺,把乔夕月拉到了怀里。 这是…… 乔夕月蒙了个神,被抱住她的人撞的脑袋发晕,但一颗心却“砰砰”的乱跳起来。 那人手臂异常的有力,狠狠的在乔夕月后脑勺上按了两把,又猛然曲起五指抓住了她的头发。 乔夕月皱眉,感觉后脑勺的头发一疼,不得已扬起了头,面对着眼前的少年。 那双晶亮好看的杏核眼,闪着大少爷特有的顽劣不羁,又糅合了深情与思念。 乔夕月的心一下子疼起来,眼眶热的发酸。 “认不认罚?”邬天朔并没有太用力抓乔夕月的头发,但五指曲起又松开、松开再曲起,仿佛在她头皮上找寻着一点点真实感。 乔夕月就那样被迫的仰着头,眼窝泛起水光。忍着被扯的发紧的头皮,点了点头。 “傻的吗?不疼吗?”邬天朔赶紧松手,放开乔夕月的头发。可小拇指还是不敬意扯动了一条发丝。 那乌黑的长发就勾缠在他的指间,仿佛是一缕割不断的情丝纠缠。 “可我疼的紧呢。”邬天朔喃喃的说完,小心翼翼的解开那一缕头发,双手捧起了乔夕月的脸颊。 这张脸憔悴了许多啊。 之前好不容易养出来的肉肉都没了,两颊凹的邬天朔心尖泛酸,还有点恼怒。 第350章 咱们的亲闺女 大少爷从来没有在意过乔夕月是不是好看。 但他很在意这些日子的奔波,看她是不是瘦了,是不是吃了太多的苦。 哪怕自己身上的伤再重,元气亏虚的快要站不住了。可仍旧想把这个女人紧紧的护在怀里,给她好吃的、好喝的、好穿的、好玩的,让她无忧无虑的过日子。 “以后再跑掉,我就把你锁在身边。”邬天朔的大手盖住乔夕月的眼睛,轻轻在她唇上贴了贴。 大少爷的唇瓣很凉,呼吸间有点冰雪的味道,气息都是清冽而干净的。 乔夕月眼里的泪水“哗”一下就涌了出来,沾湿了大少爷的掌心,从他指隙间流了出来。 “别哭,我来了还哭,是不想见到我吗?” 邬天朔用温热的掌心把乔夕月脸上的泪水擦干,用力抱了抱她,又把刚才抓乱的头发往后拢了拢。 乔夕月这才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垂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一双手在身侧抓了两下,才慢慢的抬起来,放在了邬天朔的腰间。 邬天朔“扑哧”笑了,抓住乔夕月的两只手往自己胸膛衣襟儿里一塞,说:“给你暖暖,看看我这颗心是不是火热的。” 乔夕月的脸红了,又从耳朵尖一直红到脖子。 不过手搁在他衣服里确实够暖,还能感受到大少爷那重重有力的心跳。 多日来的东躲西藏、急奔快走,终于在这一刻放松下来,有了沉甸甸的安全感。 “喂。”邬天朔弯下腰,双手撑着膝盖,歪着头笑问乔夕月:“我宝贝闺女你给藏哪儿了?我一直追着你跑,你居然兜圈子要甩开我?” “啊,在……”乔夕月刚要回答,一下子反应过来被大少爷给套路了。 还揣在大少爷怀里的手捶了一记,说:“是你干女儿,别乱说。” “就是亲闺女。”邬天朔笑起来眉眼都是弯弯的,说:“连她娘亲都是我的,她当然也是我亲闺女。可亲可亲的那种。” 乔夕月望着邬天朔,心里说不出的感动。 一个男人能够把心爱的女人宠在手心里,那是因为喜欢或特别的喜欢。 但如果他还能把不是自己的孩子也宠着,那就真是对这个女人爱极了。 “现在承认是亲闺女了。”邬天朔捏了捏乔夕月的鼻尖,说:“走,去看咱闺女。” 乔夕月抿着嘴点点头,心里暖洋洋的。 两个人一起往回走,乔夕月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停住脚步转头看着邬天朔。 “怎么?” 邬天朔愣了一下,连忙顺了顺自己的头发,拎起袖子擦把脸,又把衣襟儿扯平,生怕哪里邋遢了让乔夕月看不惯。 “噗”乔夕月笑起来,用手比了比两个人的身高差,说:“你长高了呀。” “真的?”邬天朔也没想到乔夕月说的是这个。 他站直了低头看看乔夕月,又转头看看旁边的大树。 好像、应该、确实是长高了! 邬天朔一时间并没有什么表情,眼神严肃冷峻,唇角抿成了一条直线。 但两个呼吸之后,邬天朔一下子爆发出欢畅的笑声,一把将乔夕月抱起来转了两圈。 “我还会再长高点,抱着你的时候特别有力气。咳咳……” 不知道是因为喊的声音太大,还是用力过猛,邬天朔的手臂一僵,把乔夕月擎着半晌也不动弹了。 乔夕月本来还替他高兴,双手搂着大少爷的脖子跟他一起笑。 结果发现这小子突然断电了似的,或者是闪了腰?还是岔了气? 连忙问:“怎么了?哪里疼,还是我、我太重了。” “傻的你,是太轻了。”邬天朔压下了喉间涌上的血腥味,轻柔的将乔夕月放下来,说:“我是心疼你一下子瘦了太多。” “也没瘦多少。”乔夕月红着脸摸了摸腰身和肚子,小声说:“已经生完了,还哪有那么胖的。” 邬天朔笑呵呵的又牵起乔夕月的手,问她来这里之后的情况。 话题一岔开,乔夕月就忘了问邬天朔怎么到了这里,又是怎么找到她的。 期间的种种,都是邬天朔问的多,乔夕月只顾着回答。 话说得多了,心情就放松了不少。 乔夕月之前那些难挨的日子就像是在做梦。一下子噩梦醒了,邬天朔还在她身边,真好。 邬天翔暗自松了口气,幸好在那些人之前找到了这个大傻妞。 因为之前跑得比较远,乔夕月好不容易才找回那个山坡。 远远的看去,山洞前的石头还掩着,俩孩子应该没事。 邬天朔没有马上跟着乔夕月过去,而是在周围检查了一番,看看有没有人埋伏的痕迹。 又顺便捡了些干树枝带回去,准备生火取暖,顺便吃顿热乎的。 没想到邬天朔刚弯腰进了山洞,就见乔夕月正半蹲在地上,给一个漂亮的少年“宽衣解带”。 那少年半昏半睡的状态,一张本特别好看的脸蛋烧得通红,呼吸也有点重。 “哗啦”邬天朔满手的柴火掉在地上,一双杏核眼瞪的溜圆。 “月姐姐,我也受伤了。” 大少爷的撒娇模式顿时开启,刚才还能把乔夕月给抱起来转圈圈,现在恨不得倒在地上疼的打滚。 “行了,你别添乱。他叫铭夏,是夏族首领的弟弟。” 乔夕月一边给邬天朔介绍着,一边解开铭夏胸前的绷带。结果就见那血肉模糊的伤口隐约有冻伤的痕迹。 “赶紧生火。”乔夕月回头朝地上的柴火抬了抬下巴,说:“铭夏是为了救你亲闺女受的伤。” 邬天朔被噎了一下,找了找才看见铭夏身后坐着个小丫头。 因为念儿在山洞最里面,身上还裹着厚实的兽皮,就露出一双大眼睛,刚才就被邬天朔忽略了。 正好念儿也好奇的看着邬天朔,一大一小两双杏核眼对在了一起。 邬天翔的心一下子就化了。暗自握了握拳头,回忆着离开之前,隔着乔夕月肚子摸到的那双有力的小脚丫。 “记不记得我?”邬天朔朝念儿招手。 怕吓着小丫头也不敢太靠前,就慢慢的挪蹭过去,说:“我叫邬天朔,是你干爹。在你还没出生的时候,我就和你说过很多话了。” 第351章 父女感情好 在邬天朔的心里,这个小丫头就像是他的珍宝一样,是要捧在心尖上的。 虽然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但是看着她怀胎十月,和她说了那么多话,还被她用小脚丫踢过。 一个父亲的责任和守护也不过如此,邬天朔几乎都做到了。 而几个月不见,后悔错过了她的出生,又一直没有机会亲手抱抱她,那种失落就不用提了。 念儿的眼睛又清又亮,对着邬天朔弯眉一笑,露出两颗刚刚长齐的下齿,可爱的不行。 邬天朔感觉山洞一下子变得光明无限,又美丽无比。 天也不再冷了,雪也不再飘了。就连呼出的白气都飘飘的像是仙气,让他整个人都被那个笑容点亮了。 “好闺女,让干爹抱抱。”邬天朔终于小心翼翼的到了念儿的身边,伸出双手把兽皮裹着的糯米团子抱了起来。 软绵绵、香喷喷的小丫头,简直比珍宝还要珍贵呢。 “她叫念儿。”铭夏突然睁开眼睛说了一句:“听这名字就能猜着意义了?” 乔夕月:“……”小孩子你懂个啥?谁让你乱说的。 邬天朔:“……”是我想的那样吗?念儿这个名字是因为那个“念”字取的吗?狂喜、狂喜! 念儿:“……”干爹你别激动!抱稳点啊。别抖啊喂。 “乔夕月。” 邬天朔连名带姓的叫,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欣喜若狂,说:“你这嘴硬心软的毛病用在别处去,别跟我犟了好不好呢。闺女都给我生了,名字也是按着我的心意取的,偏偏刚才还说是干爹。” 转头,邬天朔又对念儿说:“宝贝闺女,以后就叫爹,我是你亲爹,最亲的那个。还是你娘亲自承认的。” 乔夕月红着脸,简直哭笑不得。低头狠狠的瞪了铭夏一眼,包扎伤口的时候微微用了几分力。 铭夏“嘶嘶”的抽气,回头朝邬天朔喊:“管管你媳妇,她对我下死手了。” 邬天朔一怔,笑容僵在脸上,脖子跟生了锈、缺机油的轴承一样,咯吱吱的扭过来,问铭夏:“你刚才说什么?” “啊?不是你媳妇?”铭夏也懵了一下,后背嗖嗖开始冒冷气。 邬天朔的笑容下一刻就咧开,嘴角能跟耳朵根齐平了。笑呵呵的使劲儿点头:“是我媳妇。我就是想夸你小子聪明。还想听你多说几遍。” 铭夏:“……”看你这缺心少肺的模样,咋把乔夕月糊弄成你媳妇的?靠脸么? “你们有完没完?”乔夕月鼓着腮帮子说:“铭夏,伤口都这样了,还贫?邬天朔,你还想不想吃饭?” “吃,吃。”邬天朔立马点头。 但又舍不得放下怀里的念儿,就单手抱着小丫头,把她托上自己的肩膀坐着。 念儿也是乖巧,把两只小手从兽皮里挣出来,紧紧抱住了邬天朔的脖子。 邬天朔连声的夸“乖,真乖。”一边开始堆树枝,生了一堆火。 乔夕月把皮囊放在火边,热一热羊奶,然后分给铭夏和念儿。 邬天朔拿出肉干,又把之前乔夕月换回来的地瓜和土豆都烤上。 小山洞顿时暖和起来,还飘着阵阵羊奶和土豆、地瓜、肉干的香味。 乔夕月抱着念儿坐在里面,看着邬天朔的侧脸被火映的通红的,仿佛他就像个会发光发热的火炉,让人从心里开始就暖暖的。 “小子,谢谢你。”邬天朔拿了个烤熟的土豆递给铭夏,说:“我媳妇和我闺女不好带?现在我来了,接你们一起回去。” 顿了顿,邬天朔压低了声音说:“谢谢你告诉我闺女的名字。要是等我媳妇说,不一定要憋多少天也不肯告诉我呢。” “切”铭夏撇嘴,同样压低声音说:“自己媳妇和闺女在外面乱跑,你还好意思跟我道谢?土豆有点生,你给我换个地瓜。” “地瓜给我媳妇留的。”邬天朔居然还小气啦的,把烤地瓜往旁边挪了挪,怕铭夏来抢似的。 又说:“你凑合吃,别挑了。回头到了南厥国,我请你吃……” 说到这里,邬天朔的话顿住了,盯着火堆的眼神闪出一片黯然。 他差点忘了,邬家已经没了。就算他回去,可能也要东躲西藏的过日子。 尤其那个蓉蓉出现的太诡异。目的看似直接、只为了抓人,但实际真让人捉摸不透。实在是要更小心提防才行。 “天朔?”乔夕月直觉邬天朔不对劲儿,轻声的问:“你不是急着去了京都城了吗?怎么突然跑过来?” 邬天朔想说“还不是为了你”,可是话到嘴边又怕乔夕月自责。 想了想,邬天朔说:“京都城出了点事,太子遥那边对我邬家有看法。我爹和叔叔伯伯都被他控制了,我算是逃出来的。” 这样说可以让乔夕月心里没有负担,也算是把形势坦然说出来。 邬天朔是个很聪明的人,他明白什么话可以说,什么事情要共同分担。 如果一味的瞒着乔夕月,就算是回到南厥国也一样要拆穿。还不如现在大方的说明白,以免到时候想不出办法应对。 乔夕月默了片刻,说:“可你为了我在这边几个月,邬家的事不是耽搁了?” “也不算耽误。”邬天朔叹了口气,说:“我现在除了你们什么都没有了,回去咱们得重新开始了。” 乔夕月的心里涩涩的发疼。 她知道大少爷和他们不一样,含着金汤匙出生,娇纵跋扈的被宠着长大。如今遭遇这么大的变故,对他来说是彻彻底底的打击。 “媳妇,你那是什么表情啊。”邬天朔抿了抿唇,勾起嘴角给乔夕月一个最灿烂的笑容,说:“我自己都没觉得难过,你就别替我担心了。等咱们回去了,杀到京都城去问个究竟。” “喵喵”念儿在乔夕月的怀里张开小手,对着邬天朔学了声猫叫。 邬天朔愣了楞神,竟然朝着念儿“汪汪”的叫了两声,算是回应。 这…… 乔夕月憋不住笑了。这对父女感情交流的这么好么? 铭夏:“……”当人家爹了,还这么幼稚的么?真是没眼看了。汪!汪! 第352章 给他们全灭 有了大少爷在身边,大人、孩子都像是有了主心骨。 就算乔夕月曾经那么排斥邬天朔的帮助,现在也不禁放松下来。 念儿更是喜欢这个一出现就把她当成珍宝,还肯学她一起“汪汪”叫的男人。 乔夕月吃饭的时候,念儿就张开小手,就直接扑在邬天朔的怀里。 大少爷用胳膊把念儿揽在怀里,勉强空出手来给乔夕月剥地瓜皮。 而且还不是剥一个、吃一个。大少爷干干脆脆的把几个烤地瓜都剥开,挑着瓤肉最甜的送到乔夕月的面前。 他自己就啃啃地瓜皮,然后拿起个烤土豆一掰两半,吃了起来。 铭夏“啧啧”两声,简直是没眼看了。小声的嘀咕:“丢死个人。” “男人疼媳妇丢人?”邬天朔的耳朵贼尖,听见了。 就笑着说:“有本事你将来别疼媳妇啊,还可以一天照三顿饭打。看哪个姑娘敢给你当媳妇。” “切,男人打媳妇更没本事。”铭夏挺起并不强壮的胸膛,说:“我以后要统一整个平原,还愁没有媳妇?” “你就是统领整个天下,该没媳妇还是没媳妇。”邬天朔不屑的白了他一眼,低头问怀里的宝贝:“念儿,爹说的对不对?” “喵”念儿应了一声,其实她根本啥意思都不懂。 乔夕月憋着笑,看这一大一小两个男人斗嘴。 其实邬天朔也还是个刚刚长大的少年人,只是突然有了喜欢的女人,就迫切的想要承担更多的责任,才飞快的成长起来。 想想一年前,这男人撒娇打滚卖萌的样子,和现在真是天壤之别。 邬天朔看怀里的念儿有点困了,就将她横抱下来,拍了拍她的小肩膀,哄睡觉。 等念儿小脑瓜一沉,真的睡着了,邬天朔才把她放在乔夕月的怀里,说:“你们休息一会儿,我去周围看看。” “天朔。”乔夕月抱着念儿靠在山壁上,说:“夏族的人发现了我们的踪迹,还有以前部落的一个勇士也在找我们。我怀疑他们结盟了,所以你要小心点。” “不用怀疑。”邬天朔说:“他们已经结盟了,而且还有两个女人,一个叫阿朵、一个叫蓉蓉,好像都和你有仇。” 阿朵! 乔夕月暗自咬了咬牙,同样后悔当初救了她。 自己就是现实版的东郭先生,不管是对阿姆的谅解,还是对阿朵的仁慈,都造成了今天的局面。 可蓉蓉是谁? 乔夕月皱着眉头,脑袋里翻来覆去的也想不出这么个人。 邬天朔见乔夕月一脸懵圈,就问:“你也不认识蓉蓉?” 乔夕月摇头:“起码印象里没有这个人。” “她救过我,但我怀疑她救我的时候就有目的。”邬天朔叹了口气,说:“早知道当初不用她救,直接一刀给她宰了。”可现在说这些也是晚了。 邬天朔脱下身上的外衫给乔夕月盖上,示意她安心休息,自己弯腰出了山洞。 乔夕月听见邬天朔挪动石头,堵住山洞的声音,然后就不知不觉睡着了。 这种真正的安心和放松是一般情况不能体会的。 是有了真正可以依靠的人、就全身心地信任着对方的那种安全感。 邬天朔并没有走远。他找了一处可以看见那边山洞,又可以避风的地方窝了进去。 坐下之后邬天朔深深的舒了一口气,用手紧紧按住了左侧的肋骨。 疼!是那种剜心掏肺般的剧烈疼痛。 抱起乔夕月的时候肋骨就好像要裂开一样的疼,心脏跳动的也不太规律。 他强忍了许久,现在已经疼的受不住了,只能躲出来悄悄地检查一下。 解开衣服,胸膛上没有任何的伤口,但用手按下去疼痛加剧,差点让邬天朔晕厥过去。 他狠狠抽了两口气,知道这不是伤痛的情况,应该是中毒或是中蛊。 邬天朔养的本命灵蛊已经强行用了太多次,肯定伤了根本。 再想想蓉蓉放出蛊虫的架势,邬天朔确定这个女人当初救他的目的是下蛊。 邬天朔到底是够聪明,把前因后果联系咋一起,就分析出大概。 蓉蓉第一次接近邬天朔是来软的,想借着救人的目的悄悄控制他。 但邬天朔不肯领情,她就直接反目、暗中下手,最后变成现在这样要直接抓人、报仇。 邬天朔扯了块兽皮条把肋骨紧紧勒起来。这样起码呼吸的时候不会痛了。 不过蓉蓉终究是个大麻烦,他在想着怎么一举解决这个问题。 正准备把衣服穿回去,脚步声轻轻的靠近。 邬天朔一抬头,就看见铭夏蹲在外面,瞪着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看着他。 “臭小子不好好睡觉,跑过来干什么?” 邬天朔穿起袖子的时候都疼的皱眉。但他默默地咬咬牙,忍下去了。 铭夏蹲着往前挪了几步,伸手帮邬天朔把衣服拎了拎,方便他穿上。然后抬了抬下巴,小声问:“蛊?” 邬天朔眯着眸看了铭夏一眼,问:“你也有本命蛊。是什么?” 身上有蛊的人,对另外的蛊虫都有些直觉。级别越高的蛊,感知就越强烈。 乔夕月一直不知道邬天朔身上有本命灵蛊,是因为她的蛊王已经不在身上了。 虽然邬天朔养的是灵蛊,铭夏身上的是蛊王。类型不同但都是接近最高级别,所以互相感知也不奇怪。 “不知道。”铭夏摇摇头,说:“我很小的时候就种在身上了,直到现在也说不清是什么蛊。但我可以帮你试试,或许能驱除。” “别折腾了,容易弄巧成拙。”邬天朔摇头:“那个女人不好对付,咱们以后得提防点。” 铭夏就问:“他们真的结盟了?” “对。”邬天朔点点头,却又笑了,说:“咱们不是也结盟了吗?不足为惧。我一定把你们平安的带回去。” “那之后呢?”铭夏又问:“你家不是都没了吗?” 邬天朔:“……”臭小子,你要不要这么一针见血的戳别人痛楚。 “我有个办法。”铭夏坐在邬天朔的身边,说:“我们去联合几个部落,先灭了追杀咱们的人。然后再带着人马回你那边去,一样给他们全灭。” 第353章 就这样认亲 全灭!这个词从一个漂亮的少年嘴里说出来,带着几分青涩和不羁。 但仔细看,铭夏的眼神晶亮,瞳眸深处闪着一抹狠狠的幽光,他不是在开玩笑。 邬天朔拧着眉头看着铭夏,暗自抽了口气。 这少年才几岁?十一、或是十二? 漂亮的模样,消瘦的身形,但这股子戾气真是太慎人了。 可是…… 邬天朔忽地笑起来,把手按在铭夏的头顶上,用力的搓了几把,说:“不错,这个提议我喜欢。” “真的?”铭夏的眼神亮闪闪的,推开邬天朔按在他头上的手,说:“你不是诳我?回头再去乔夕月那告状,说我不安分。” “别连名带姓的称呼。”邬天朔又在铭夏后脑勺上拍了一记说:“我都叫她月姐姐。你怎么都得比我恭敬,就叫乔……婶婶?” “噗”铭夏给气的差点呕出一口血,说:“凭什么我就要叫她婶婶?再说也叫的太老了。她才几岁啊,二十最多了。” “不知道。没问过。”邬天朔一本正经的摇摇头:“看着还没我岁数大。女人十五岁及笄,就可以嫁人了。她就算是个性强悍点,也不过十七八岁成亲。现在念儿刚刚半岁,她也就二十最多,十七八岁也有可能。” “切,比我大不了几岁。亏得你还好意思叫她姐姐。” 铭夏白了邬天朔一眼,说:“你就是怕老婆,没救了。不过,你不用我给你驱除蛊毒,我可以帮你把发作的痛楚减轻一点。然后我们就着手这个计划,总不能一直被人追着挨打。” “不用了。”邬天朔摇头说:“我身上的灵蛊消耗的太厉害,所以才抗不住蛊毒的发作。等我把亏虚的精力补充回来,自己就能解决。” “亏虚?”铭夏眯着眸,上下打量着邬天朔,很少年老成的叹了口气,说:“媳妇不在身边,还是不要太放纵的好。明明怕她怕的要命,给她知道了会不会给你剥皮抽筋啊。” “你胡说八道个什么。”邬天朔给铭夏的话气乐了,说:“我是用自身的精力去驭兽了。否则你以为我孤身一人,是怎么摆脱那么多人追击的。” “你能驭兽?”铭夏一脸惊讶的道:“巧了,我能驭蛇。不过现在是冬天,蛇都冬眠了。” 邬天朔笑着朝铭夏伸出拳头,说:“原来如此投缘。那就说定了,我们正式结盟。” 男人,不管是十二岁还是二十岁,都有各自幼稚又大胆的一面。 邬天朔和铭夏,一个是刚刚成长起来的少年,一个是正在成长的少年,倒是颇为投缘。 铭夏跟邬天朔撞了下拳头,然后歪了歪头。 背后漂亮的莹白色骨翼突然展露出来,还扇动了两下。 骨与骨之间相互摩擦发出刺耳的“咔嚓”声,又显出与众不同的庄严。 邬天朔看着铭夏突然冒出来的骨翼,愣住了。 “别怕,这不是我的骨头。”铭夏还以为吓着邬天朔了,解释说:“这就是我的本命蛊。” “我不是怕。”邬天朔皱起的眉头几乎拧成疙瘩,说:“我能摸一下吗?” 铭夏点点头,说:“行,不过我也不能完全控制它。如果蛊王不高兴,它就自己回去了。” 邬天朔并没有直接去摸那对漂亮的骨翼,而是拔出匕首在食指、中指和无名指上一起划过。 三条血口流出的血一下染红了大半个手掌,看起来有点可怖。 然后邬天朔才将手慢慢的探过去,试着在骨翼的最前端轻轻触摸了一下。 骨翼微微抖动,似乎对邬天朔的血很兴奋,不断的摩擦发出更大的声响。 邬天朔把手慢慢向前移动,手上的血顺着骨翼一点点涂抹过去。但只要他的手滑走,血就一下子渗到骨质之中,仿佛被瞬间吸收了。 铭夏惊得差点叫出来,连忙问:“你做什么?” “放心,我对你的雪灵蛊没兴趣。”邬天朔说完把手收回来,说:“只是用我的灵血帮你引渡一下。” “引什么?”铭夏一脸懵圈。 铭夏本身的血液特殊,就容易招惹那些毒虫的袭击。 而这只蛊王是自动找上来的,所以铭夏也不知道这只蛊王到底怎么养,更不知道它全部的作用。 邬天朔见铭夏是个懵懂的小白,就说:“我们邬氏天字一脉的继承者,就是要从小养一只灵蛊。而你这只雪灵蛊,和我们家的灵蛊王有些渊源。我的血正好是正宗的邬家血脉,灵蛊也更纯正。压制一下你这只雪灵蛊,以免它反噬。” 铭夏:“……”我没读过书,你不要骗我。这是明摆着要跟我认亲吗? “你那什么表情啊。”邬天朔笑了,给手指头擦点药,止住血,说:“灵蛊也有很多分支。简单的说,我们家的灵蛊王是山大王,你的这只不是小喽罗,可以算得上是个军师。这两种蛊其实是互助关系。” 铭夏懂了,蛊与蛊之间不仅仅是雌雄、母子才有联系。 灵蛊之间相辅相成。比如一只负责战、一只负责谋;或是一只主攻,一只专守。 “对了,念儿身上有一条蛇王。”铭夏说:“但是不会伤害她,反而把她守护的很好。” 邬天朔本来松开的眉头再次拧了起来,说:“念儿的蛊毒应该去了不少,我看她皮肤已经慢慢恢复正常了。但是月的脸……我要把蛊王给她找回来。” 虽然邬天朔不在意乔夕月的容貌,但他知道女人没有不爱惜容颜的。 乔夕月明明应该是很漂亮的,可现在变成这样。 邬天朔总觉得自己没有送过乔夕月什么好的东西,如果能够帮她彻底解除蛊毒,也算是一件意外的礼物。 铭夏就道:“但她自己都不知道蛊王在哪儿,只知道是个老头拿走了。” “会找到的。”邬天朔又在铭夏的头上按了一把,说:“走,回去收拾一下,我们该走了。你的计划深得我心,咱们从长计议。” 两人回到山洞,乔夕月听见动静就醒了。 其实这些天她也是担惊受怕的,所以刚才睡个好觉,铭夏什么时候离开的她都不知道。 第354章 投奔 乔夕月坐起来看见邬天朔的时候,居然还愣了愣神。 那一双惺忪而慵懒的眼睛里带着点吃惊,还有掩不住的欣喜。 就好像是美梦一下子成真了,心里有说不尽的欢喜和畅快。 邬天朔一向聪明敏锐,最能看透人心。看见乔夕月这副样子觉得真是可爱的不行。 喜欢她懵懂时候的眼神,更喜欢她那纯美干净的眼神里有自己。 “不是做梦。”邬天朔挨着乔夕月坐下,大手拂去了遮挡她眼睑的几缕发丝,柔声说:“我是真的来了。” 乔夕月眨了眨眼,一向不喜欢外露的情绪也压不住已经飞扬起来的嘴角,对着邬天朔展颜一笑。 邬天朔顿时觉得胸闷气短,漫天飞花瑞彩,让他真是找不着北了。 乔夕月的笑容和念儿不同。 小丫头的笑容软甜软甜的,小奶牙都透着萌萌的白,看一眼就让人心都化了。 但乔夕月的眼神里有浓浓的情意和信任,那一刻就是把邬天朔当成了她的主心骨。 这样被人依赖着,能不开心吗?何况还是他一心宠溺呵护才求来的女人啊。 “腻腻歪歪的。”铭夏小声叨咕了一句,弯腰把还在睡着的念儿抱起来,径自背在了背上,说:“我去外面等。你们快点。” 邬天朔:“……”好小子,你真有眼色,回头给你吃烤地瓜。 乔夕月:“……”臭小子,你哪里懂得这么多,当心我拍死你。 念儿:“……”发生了什么?我还小、我还困,我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 俩小孩走出去,邬天朔才转身挡住乔夕月,弯腰吻上她的唇。 心思万念了太久,终于又尝到了那份甜美。 邬天朔胸口涌起酸胀,仿佛是什么东西要冲破胸膛,带着他的心一起跳出来。 感情浓的根本就化不开,恨不得尽数化成护甲,把眼前的女人围护在自己的情意之中。 乔夕月紧紧抱住邬天朔的腰,双手在他身后抓紧了衣摆。 这时候乔夕月才感觉邬天朔瘦了好多,加上少年人突然拔节抽条般一下子长高的个子,显得越发清瘦了。 是真的心疼,又带着满满的欢喜,这个少年长大了,长高了,成了她最坚实的依靠。 邬天朔感觉唇角有一丝的苦涩,又咸。 他知道那是泪水,心里一慌连忙松开了乔夕月,低头看着她朦胧的泪眼,紧张道:“你,你不喜欢我就什么都不做,你别哭啊。” “不是。我没哭,就是、是有点疼。”乔夕月弯腰假装揉了揉小腿,说:“坐着睡的时候压着腿了,现在麻的厉害。” 邬天朔笑了,也没拆穿乔夕月的小谎话。明明就是害羞,偏偏还说腿麻了。 “那我给你揉揉。”邬天朔蹲下,在乔夕月的小腿上一下下捏着,又帮她活动活动脚踝,动作温柔又细心。 乔夕月的脸更红了,连忙收回脚说:“好了好了,没那么矜贵。赶紧收拾收拾,咱们走。” “对了,我刚才和铭夏那小子商量出一个办法,咱们找个更安全的地方,我给你慢慢的说。” 邬天朔把几样吃的收拾一下,兽皮卷起来背好,拉着乔夕月的手走了。 他们一家四口!啊不,是一家三口再加个铭夏。 稍微商量了一下,他们没有再往海边走,而打算去投奔附近那个不大、但将会繁荣起来的寨子。 这样的寨子大多不会排斥年轻力壮的男人加入,越多人就意味着更强的战斗力和更多的狩猎成果。 邬天朔现在需要恢复精力和元气,应该就近好好调养。 乔夕月他们之前一直往海边走,也给逐夏和阿朵他们造成了假象,会引得他们往海边去追。 这样有个时间差,能够给他们一个喘息之机,也可以多出时间来谋划反击。 因为不久前乔夕月才来过,寨子里的人对她没有太多的戒备,比较友好的带他们去见族长。 族长是个三十来岁的汉子,个子不高但非常壮实,一双眼睛看起来尤其有神。 乔夕月把所有的兽皮都拿出来,另外还有一些比较珍贵也很实用的草药,权当是一番诚意。请求族长允许他们在这里渡过冬天。 族长看着面前的东西,又看看乔夕月和邬天朔,一脸质疑的问:“你们俩是夫妻?” 说实话,乔夕月现在样子并没有多么靓丽讨喜。 加上她本就是娇小的类型,多日来的奔波更显得憔悴而纤弱。 在这些崇尚强悍,以壮为美的部落男人看来,仍旧是个可能活不过冬天的女人。 但邬天朔除了消瘦一些之外,怎么看都是个俊美少年,和乔夕月站在一起是十分不相配的。 何况外面还站着个更漂亮、也更年少的少年人。很难让这位族长不产生怀疑。 乔夕月“嗯”了一声,又很小声的说:“我原来的男人打猎的时候失踪了,他不嫌弃我带着个孩子,就要了我。” 这些话从乔夕月的嘴里说出来,就等于确确实实的和从前做了个了断。 邬天朔心疼乔夕月,用力握紧了她的手。说:“我身子不好,打猎什么的也不擅长,难得她也不嫌弃我。外面的男孩是我外甥,抱着的女孩是她女儿。我们算是一家四口,想恳请族长收留。” 族长点了点头,又问:“你们原来是哪个部落的?” 邬天朔看看乔夕月,这话他可是没法回答的。 乔夕月脑筋飞快的转着,然后道:“我以前是明达部落的。他是外来的小部落,一年多以前的那场争斗受到了波及,逃到明达部落之后我们才认识的。” 一年多以前的争斗就是乔夕月引起的,当时几大部落都陨落了,自然也殃及了许多小部落。 所以乔夕月说的这些话也是有根有据,让人无法再怀疑。 族长听了却半晌不语,眯着眸打量着乔夕月,问:“你是明达部落的?明达部落现在最为强盛,你为何要离开?” “我本来是跟着首领的妻子荷莲的。”乔夕月马上说:“我以前的男人深得首领的信任。所以他们不想让我外嫁,我就跟着现在的男人离开部落了。” 第355章 欺负我年纪小 虽然这里没有让女人守节的规定,但女人对部落来说就意味着繁衍后代。所以即使男人死了,女人也要选择本部落的男人再嫁。 乔夕月又说邬天朔来自外族小部落,受到排斥就显得合情合理了。 族长听完仍是半晌不语,气氛显得有些局促压抑。 乔夕月有点摸不透这位族长的意思,就悄悄地捏了捏邬天朔的手心。 其实他们来的时候就悄悄地约定:如果这个部落乐于接纳,就安心留下。如果不接纳或是意图不轨,他们就会把这里当作反击的第一块基石。 先擒住族长并用蛊虫加以控制,从而掌控整个寨子。 再去吞并更多的小部落,壮大之后把整个平原都收归囊中。 乔夕月原本是没有这么大野心的。 但她经过了木列的背叛和逐夏的追杀之后,也没剩下多少妇人之仁。 在邬天朔的面前她可以是“月姐姐”。 但毕竟是亲手灭过几个部落的人,不反击就要等死,当然是让别人去死。 邬天朔会意,也挠了挠乔夕月的手心。 两人的你来我往的小动作不断,乍一看像是眉来眼去的闹闲情,可其中深意只有他们自己才明白。 铭夏还在外面抱着念儿。假装是在玩耍,实则认真观察整个部落的部署,只等里面的两个人发出信号。 可就在邬天朔准备有所动作的时候,族长“哈哈”笑了两声,说:“既然是从明达部落来的,那就暂时留下。” 这句话说的倒是及时,与其说是让乔夕月他们松了一口气,倒不如说族长自己救了自己。 邬天朔暗自叹气:少了个一举歼灭的机会。 要是人家好心好意的以诚相待,他们还得感谢一番,就更没法发难了。 族长还叫来他儿子,一个看起来和铭夏差不多年纪,但长得非常壮实的少年。 “阿云,你去安顿一下。”族长说:“他们还带着个小孩,屋子要朝阳的。” “是,阿爹。”阿云答应着,示意乔夕月他们跟着走。 铭夏也跟上来,用眼神询问乔夕月他们的意思。 邬天朔朝后面族长的屋子看了一眼,对铭夏挤了挤眼睛,却没有说别的。 阿云看着特别老实敦厚,一路上闷不吭声的只管走路,步子还又大又快。 铭夏紧走几步跟上,问:“云大哥,你们寨子原来属于哪个部落啊?我听大家互相称呼,应该都是亲戚?” “嗯,都是沾亲带故的。”阿云回答也是闷声闷气,但话还是不多。 然后他指着后面一间土坯房,说:“这间大一点,也朝阳,你们住。屋顶有点漏,我明天叫人铺一层草。” “谢谢你。”乔夕月又问:“那我们能自己生火煮饭吗?” 原始部落大部分还是公平分配的原则,为了节约粮食也都是大锅饭。只有首领或是贵族长老们可以自己煮饭吃,所以乔夕月要提前问明白。 阿云看了看还被铭夏抱着的念儿,点头说:“你们带着孩子,可以自己做饭。但你们不算是族里的人,所以吃食要自己解决。和族里的人换也可以,但是要两边都同意交换。” 强买强卖在这里是行不通的,就算是你的东西再好,对方不愿意换也没辙。 乔夕月表示明白。阿云也没多停留就走了。 铭夏抱着念儿先推门进屋。一进去就“咳咳”的又退了出来,说:“屋里很呛啊,好像是做仓房的。” 夏天食物充足的时候,就会有几间屋子用来储存过冬的粮食或草药。看来这就是其中的一间。 可能不久之前这里还在使用,直到东西用光了就空着,味道却还没有散去。 乔夕月也从门口往里看看,确实闻到一股子怪味。看来不仅仅是存了药草,还有些杂七杂八的东西都放在这里了。 这样的屋子确实通风、朝阳,也没有虫、鼠,还算比较满意。 邬天朔走过来看看,从铭夏怀里把念儿抱过来,放在乔夕月的怀里。 又回头对铭夏说:“咱们俩男人勤快点,赶紧收拾收拾,让她们娘俩休息。” 铭夏一撇嘴,显然是有点不乐意。 可是看邬天朔朝他瞪眼睛,心里暗自平衡了一下两人的实力、和对方灵蛊的能力,最后还是妥协了。 乔夕月也不知道邬天朔和铭夏的灵蛊已经“认亲”的事,只是觉得这一大一小两个男人相处的方式有趣。 尤其看铭夏撅起嘴巴还要一头钻进屋里干活,就忍不住笑着逗怀里的女儿:“念儿看看,爹爹和小哥哥去干活了。看爹爹多疼咱们娘俩。” 念儿乖乖巧巧的瞪起大眼睛往屋里看,然后就“喵喵”的叫了两声。声音又软又糯,细细柔柔的能把人心甜化了。 铭夏原本是八百个不乐意。但是听见念儿的小猫叫,又觉得干点活也没什么。 谁让乔夕月是念儿的娘亲呢。人家可不能太劳累,否则小丫头就没有足够的奶水吃了。 两个赏心悦目的少年人在干活,可手下的活总是不如脸蛋那样漂亮。 乔夕月抱着闺女站在门口观摩了一会儿,就觉得糟心。 邬天朔和铭夏两个都很勤快,就是干活的时候太不搭调。 一个扫地,一个去擦床板。 铭夏扫地之前也不知道喷点水,把地上的土扫的乌烟瘴气的。 擦床板的邬天朔就倒了霉,刚刚擦掉浮灰又落了一层土,手里的小抹布都要和泥了。 邬天朔又累又气,扔了抹布逮住铭夏就往外推,还道:“你就是个帮倒忙的。去捡柴火做饭,屋里我来收拾。” 铭夏特别不甘心,反而觉得是邬天朔故意捣乱。 就争辩道:“你就不能等我扫净了再擦吗。你淋漓的水我都没说你。这么冷的天,床板潮乎乎的还能睡人吗?还好意思嫌弃别人。” 邬天朔:“……”大少爷我这辈子头一次认认真真的干活,你就当着我媳妇的面损我! 不能忍了。 大少爷直接出手,按住铭夏就是一顿揍。 是真的揍。 兜头盖脑的小拳头捶一通,末了还在铭夏的屁股上打了几巴掌。 铭夏:“……”欺负我年纪小!等我长大了,咱们互殴。 第356章 危险的发现 铭夏表示:对于大少爷揍他这件事情很不满。 但他也仅仅敢于表示一下,真正的反抗是没有的。 大少爷的拳头占了上风,就可以指使铭夏去捡柴火了。 乔夕月憋着笑,把念儿背在背上,进屋准备和大少爷一起收拾屋子。 说实在的,两个人一起扫地、擦桌子这件事还有点小暧昧,就好像在精心布置他们的小家一样。 邬天朔的嘴角一下子咧开就没合上过。 又舍不得让乔夕月干活,又想和她一起分担,忙前忙后的像只大马猴。还是只得了甜头,美到天上去的大马猴。 乔夕月给他看的不好意思,又嫌弃邬天朔一直帮倒忙,最后把他也赶出去了。 “你去煮饭,铭夏一个人做不来。”乔夕月把念儿的背兜也解下来交给大少爷,说:“这里交给我就好了,你带娃。” “好嘞。”邬天朔干脆把背兜一丢,把念儿被兽皮裹着的小胳膊拉出来。 又在她的小手上呵两口气,搓了搓,搓的热乎乎的,说:“好闺女,坐在阿爹肩膀上稳当。” “喵喵”念儿奶声奶气的叫了一声,乖巧的双手抱住了邬天朔的脑袋。 “哎呦。”邬天朔心都化了,拍了拍念儿耷拉下来的两条小腿,说:“闺女真贴心,怕阿爹冷,给我添了顶小暖帽。” 乔夕月实在看不下去了,走过去推了邬天朔一把,问他:“你被念儿捂住眼睛怎么走路?摔了她也摔了你自己。” 见过宠闺女的,没见过把闺女宠成这样的。 明明念儿兜头盖脑的一抱,把邬天朔整个脑袋都给捂住了,啥都看不见。 偏偏这个爹心眼偏的没边,闺女怎么抱他就怎么走,都不带挪一下的。 生怕挪动了念儿的胳膊,她就抱的不稳了。 乔夕月扶着念儿的两只小手,告诉她:“抱着你爹的脖子,别乱咬啊。他可不是铭夏。” “喵喵”念儿答应一声,对着邬天朔的脑门就是“唧”一口。 亲了个带响的,就是口水糊了满脑门,还拉着细长的一条丝。 乔夕月:“……”闺女,一个咬到流血,一个亲到流口水,咱不带这么双标的。 邬天朔托着他可可爱爱的亲闺女走了,一路走还一路问闺女想吃什么,想喝什么。 小丫头只能吃蛋黄、喝奶啊,当然也不会说话呢。 可这爹一直问,闺女就乖巧的一直答,就听见稚嫩软糯的“喵喵”声一路不断。 捣乱的人都打发走了,乔夕月就自己打扫屋子。 屋里空荡荡的就一个地炉和一张木板床,其实很好收拾。 床板虽然被邬天朔擦湿了,但也算很干净。乔夕月又把地上的土扫净,把地炉里的灰烬掏了出来。 忽地,乔夕月的眼神一凝,盯着地炉里的那堆灰愣了愣神。 然后她小心翼翼的拨拉几下,从灰里拨出几块像是烧焦了的骨头样的东西。 再扇扇风嗅了嗅,乔夕月的心“忽悠”一沉,知道事情不对劲儿了。 这是人骨! 难怪铭夏说屋里呛,想必是怕他们闻出屋里的味道不对,所以故意弄了什么东西掩盖味道。 至于为什么会把人骨烧掉,肯定不是正经用途。要么是某种仪式,或者干脆把人当作……粮食。 当然,被当成“粮食”的人可能是奴隶的身份,或者是俘虏。在这些人眼里就是过冬的储备。 也有可能…… 乔夕月猛然想起寨子里几乎看不见年纪太大的老人,感觉心里不寒而栗。 再想想阿云说过,让他们自己去准备食物,应该也是在回避他们的“粮食”问题。 乔夕月感觉喉咙发涩,肚子里翻江倒海的难受。 掏了一半的地炉也不想再动了。只要一想到这里曾经烧过的东西,她根本也无法再点燃这个地炉取暖。 乔夕月稳了稳心神,才出去找邬天朔和铭夏他们。 邬天朔并没有走太远,带着念儿在看铭夏点火,但是他可没有动手的意思。 铭夏一脸的不情不愿和敢怒不敢言,谁让他晚生了几年,也没有邬天朔拳头硬呢。 乔夕月紧走过来,对铭夏说:“你带念儿在这儿待会儿,注意周围的动静。我和天朔有话说。” 铭夏答应着,把念儿接过来抱在怀里。赶紧又问:“你们俩是真的有事?不是让我看孩子、做饭,你们去那个?” “哪个?”邬天朔回手一巴掌,抽在铭夏的肩膀上,说:“你小子心眼太偏了,小小年纪怎么不学好呢。” 铭夏撇嘴,抱着念儿绕到火堆另一边去了,以免大少爷又动手。 乔夕月朝铭夏点点头,认真的说:“是真的有事。也不避讳跟你说,是不想让念儿听而已。一会儿我来看孩子,让天朔和你讲。” 乔夕月觉得:念儿虽然小,不管是不是能听懂,有些话还是不想让她知道。 因为并不知道小孩子什么时候就会记住一些话、或是以后会想起什么片段,所以这算是给女儿的一种保护。 “嗯。”铭夏这小子也是聪明的,一下子就知道肯定是有要紧的事,抱着念儿坐在火堆旁不说话了。 乔夕月就把邬天朔领到屋里,指着地炉里烧焦的骨头给他看,说:“如果是食人族,我们就不能久留。” “还真有这种族?” 邬天朔蹲下,把那烧焦的骨头扒拉扒拉,仔细看看。 然后点头道:“是人骨,你判断的没错。但我只听说过食人族,没真正见过。这达达平原走一遭,我是开了眼界也长了大见识。” 南厥国已经是有了文明的国家,比这蛮荒的达达平原先进了不知道多少代。 邬天朔当然是没见过这种野蛮的食人族,但乔夕月可是见过的。 不仅见过,还打过交道,也见过阿琰他们和食人族开战。 但这个寨子的人看起来已经很安分了,或许正在从食人族过渡。 可终究是个吃人的地方,他们不可不防。一旦食物匮乏,他们可能就是第一批储备粮。 邬天朔站起身,找了块破兽皮把地炉里的灰烬都清理出来,裹成一堆带走了。 乔夕月则是把铭夏叫进来,她抱着念儿在外面准备食物。 第357章 操碎了心的老父亲 寨子里的人对乔夕月他们并不怎么好奇,既没有人来打招呼,也没人过来看热闹。 只有几个小孩子时不时的在周围走过,估计是想看看乔夕月在做什么好吃的。 手边没有合适的炊具,乔夕月也做不出美味的东西来。 烤地瓜和土豆而已,没什么舍不得的,就拿了两个烤地瓜递给两个比较小的孩子。 没想到俩孩子认生,挪挪蹭蹭的凑过来,盯着乔夕月手里的烤地瓜一直看,却始终没伸手接。 乔夕月就说:“没事,吃。挺甜的。” “这个不是给奴隶吃的吗?”其中一个小女孩犹豫着接了烤地瓜,拿在手里看了半天才说:“你们不吃肉,也是奴隶?” 乔夕月的心里“咯噔”一声,勉强忍住了没有表现出来,说:“冬天猎物太少了,我们就挖烤地瓜和土豆吃,顶饿就行了。” 另一个男孩子看着烤地瓜,直到最后也没有拿,而是说:“猎物少,但是可以自己养啊。” 那女孩点点头,咬了口烤地瓜却连“谢谢”都不会说,和男孩转身走了。 乔夕月心里有点难受,因为孩子的表现就反应出大人的教育。 这个寨子看似平和,但背地里可能非常的冷漠和残忍。以至于孩子们都不懂得感谢,长大了可能也没有人性。 乔夕月一边哄着念儿,一边若有所思,心里就有个念头冒出来。 邬天朔和铭夏说完了话,走过来就见乔夕月把地瓜都烤糊了。 “月。”邬天朔接过乔夕月拨火的树枝说:“累了你就回去歇着。屋子我又收拾了一下,那个地炉也给填上了。” 乔夕月一愣,才明白大少爷是怕自己害怕那里面的东西,心里有阴影。 “我不怕的。”乔夕月说:“活人才可怕。他们会算计你、迫害你,向野兽一样扑过来,咬得你鲜血淋漓。” 铭夏叹了口气,说:“这有什么,想想我那一身的伤。” 确实,铭夏是最能够接受这种事的,他自己就曾经是他哥的一份“口粮”。 邬天朔回手在铭夏的脑瓜上敲了一记,说:“所以你得感谢我媳妇的救命之恩,以后要好好报答她。” “报答她也和你没关系。”铭夏朝邬天朔呲牙裂嘴的,恨不得扑过来咬他一口。 漂亮的腮帮子鼓的溜圆,说:“你最好小心点。等我变得厉害了,第一个就把你打我的打回来。” “好啊,我等着那天。”邬天朔和铭夏拌嘴,回头又对乔夕月说:“既然不怕,就早点回去休息。明天开始还有重要的事情做呢。” 乔夕月一愣,问:“什么事啊?” “我们的计划要早点实施,不能一直在这里耗着。” 邬天朔用手挡住半边嘴,压低声音小声说:“你不是对这达达平原非常熟悉嘛,就尽快画一张地图出来。我们研究一下路线,逐一击破。” 乔夕月虽然是路痴,但她做过沙盘,画过地图。就算是眼盲的时候,也能够凭着手感在牛皮上刻出一张地图来。 虽然这一年多来,各个部落之间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但小的部落分布应该没有太多改变。 再避开明达和阿史的部落,以及现在势头猛烈的夏族,他们能够去整合的小部落其实还是很多的。 铭夏虽然年少,但他有一点说的非常对,就是把整个达达平原握在手里,再去南厥国把属于邬天朔的东西抢回来。 邬家的两派分支本来是相辅相成、相互依托的。 但是太子邬君遥突然打破了多年来的规矩,对“天”字一脉动了手,把天师这一脉打个措手不及。 如果邬天朔冒然回去就是自投罗网,蓉蓉的追杀应该也是要赶尽杀绝。 或许邬天朔还有利用价值,可利用之后呢?还不是死路一条。 所以只有强大的后盾支持,才能和太子邬君遥相对抗,也才能够救回邬家天字一脉的人。 说是要早点休息,其实整个寨子都是日落而息。 在太阳彻底落山,月亮升起来之后,寨子里除了巡逻的士兵就完全安静下来。 可乔夕月他们却突然有了一个新问题:就一张板床,要怎么睡觉? 其实板床挺大的,竖着能躺三个人,横着能躺下五六个。 邬天朔猛然拔高的个头略显憋屈,但铭夏的身高也足以放得下。 天气这么冷,乔夕月当然不能让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去打地铺。那么谁挨着谁呢? 乔夕月搂着念儿在一头,邬天朔立马挨着乔夕月躺下。身后空出老大一块地方,意思是让铭夏睡过去。 可铭夏一点都不愿意。 他才不想被大少爷挤到边上去,就算是要溜边,也坚持睡在念儿那边。 结果就是争来争去,乔夕月和念儿睡在中间,邬天朔和铭夏一人守着一边,把娘俩护在了里面。 邬天朔本来是很开心的,因为他第一次如愿的能够挨着乔夕月了。 即使什么都不做,想想睡一觉醒来,睁开眼睛就能看见乔夕月,就足够他这一晚上美梦连连。 可是身为一名操碎了心的老父亲,看着自家刚刚长牙的宝贝闺女身边躺着个半大小子,心里就不舒坦。 邬天朔仗着腿长越过了乔夕月,横过去在铭夏的膝盖上踹了一脚,低声说:“你,转过去。不许和我闺女脸对脸。” 铭夏挪挪腿,突然也朝邬天朔踹来一脚,说:“你闺女咬我鼻子的时候,是她跟我脸对脸。” 邬天朔一直以为铭夏这小子可以搓圆捏扁,打不还手的那种。 被反击一下之后也是急了,“噌”一下窜起来,就往铭夏那边蹦过去。 乔夕月本来困顿的要睡着了,眯着眼睛就感觉身边风声不善。 然后就听见床板“咔嚓”一声脆响!! 邬天朔重重落下的同时,把床板生生的踩裂了。 本来还算结实的板床已经四分五裂。 要不是乔夕月提前有了防备,赶紧把念儿抱在了怀里,这一下就直接跟女儿一起滚到地上去了。 “邬天朔,你给我出去。”乔夕月气得顾不上压低声音,吼着:“以后你就在外面守门,不准睡觉了。” 第358章 应该主动点 月姐姐发飙了,出去守门的可不仅仅是大少爷一个。 还有倒霉巴拉的、被大少爷一起拎出去的铭夏。 小小少年耷拉着脑袋,用余光狠狠瞄着邬天朔,可是打也打不过啊。 “小子,眼珠子收起来,我带你去看点好玩的。”邬天朔凑近了铭夏的耳朵,小声道:“可好玩呢。” “乔让你守门,你敢走?”铭夏一脸不信,摇头说:“别是你要去闯祸,还拉着我背锅。” “不会。”邬天朔左右看看,声音压得更低,说:“我媳妇最最聪明,她当然明白我的意思。” 铭夏:“……”我没读过书,你别骗我。怎么看都不像有好事的样子。 “你以为她为什么突然跟我发火?”邬天朔在铭夏的脑门上敲了一记,说:“你听过她什么时候喊那么大声?” 铭夏这才恍然:乔夕月是喊给别人听的。 邬天朔看出铭夏终于开窍了,点点头,又挑挑眉。意思是:跟我走。 铭夏叹了口气,心道:怎么感觉我才是年纪大的那个,大少爷这性子幼稚的也是没谁了。 邬天朔本身轻功很好,走路又轻又稳,像是准备伏击的野兽。 铭夏虽然不会什么功夫,但年纪轻,体重更轻,走路也没发出什么声音。 俩人一前一后的往族长的屋子摸去,老远遇到巡逻的人就掩身藏在暗影里,倒是没被发现。 可是到了他们白天见族长的屋子,屋门虚掩着,屋里竟然没人。 邬天朔拧着眉头想了想,小声说:“可能在他小老婆那边。咱们去找找。” 铭夏翻了个白眼,小声说:“他就不能去茅厕了?” “也有可能啊。”邬天朔一本正经的点点头:“所以要找找嘛。” “你到底要找什么?”铭夏说:“那族长长得好看,所以想偷看人家洗澡睡觉?” “找到他你就知道了。”邬天朔说完,拉着铭夏往后面绕去。 可就在两人刚刚找到西边第三间屋子的时候,屋里突然传来女人娇娇、酥酥的声音。 那动静一听就特别不对劲儿,邬天朔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铭夏年纪更小,但懂得着实不少,竟然比邬天朔先明白了。 一大一小两个少年人瞪着眼睛,满脸的懵圈加尴尬。 还是铭夏先开口:“你就带我来找这个?原来你是不会。” “滚。”邬天朔气的鼻子歪了歪,推了铭夏一把,说:“本少爷最会了好。就是英雄无用武之地,我对月姐姐是很好的,不能随便就做她不高兴的事。” 铭夏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估计如果他能打的过大少爷,是想吐在大少爷脸上的。 然后小声叨叨:“说不定你主动点,做了这个她更高兴。” 邬天朔:“……”我读过的书都让狗吃了吗?为什么小屁孩说话我竟然不懂。 俩人红着脸,互相推搡着对方赶紧离这屋子远点。因为太紧张,脚步还踉跄了一下。 磕磕绊绊的总算是走远了,也听不见那女人的声音了,邬天朔也跟着长出一口气。 然后他用手肘拐了铭夏一记,小声问:“你说我该主动点?” “你问我?”铭夏的眼里闪出几许光芒,得意洋洋的说:“我是不太明白的。但我哥哥有好几个近身的女奴,都喜欢我哥哥和她们相好。” 邬天朔若有所思,最后竟然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铭夏:“……”忍住,别笑。别让这空有蛮力的傻子看出我诳他。 半晌,邬天朔才回过神来。 也不知道他心里打了什么主意,反正整个人看起来都不一样了。乐颠颠的指着前面说:“那边那边。要是还找不见族长,咱们就回去。“ 铭夏被他拉扯的又是一个趔趄,只能紧跟着朝前面的屋子摸索过去。 刚一靠近,铭夏就觉得不对劲儿了,因为身上的蛊王开始蠢蠢欲动。 铭夏一脸震惊的转头看着邬天朔,指了指自己的后背,意思是:我的骨翼要冒出来了。 邬天朔在铭夏的脑袋瓜上重重的按了一记,小声说:“忍住。引渡之后这只雪蛊会更听你的话,所以你要学会加深对它的控制,不能它什么时候要出来就出来。” 铭夏显然是非常的难受,但还是吞了下口水,尽量用意志力压制着身上的蛊王。 想想也是,谁愿意动不动就冒出一对白森森的骨头翅膀呢? 好看是真好看,还显得威风极了。可毕竟应该由人来控制蛊,而不是让蛊王控制人。 这边铭夏忍的实在辛苦,专心的和蛊王争夺主控权。 另一边邬天朔已经反手拔出了匕首,在门上轻轻一推。 门关着,里面也没有声音。但邬天朔和铭夏都觉得里面有人,而且是正在养蛊的人。 之前乔夕月发现地炉里有人骨。 邬天朔检查后发现这块骨头的主人生前被蛊虫反噬过。或者说这个人就是蛊虫的食物,然后才被火化的。 他们住的屋子又不是什么隐蔽而不准人靠近的地方,能够这么大模大样的害人,除了族长之外没有别人了。 于是邬天朔就和乔夕月暗自约定,晚上悄悄的出来查看。 但是怕族长对他们暗中防备,所以先演了一出戏,让人觉得邬天朔和铭夏是被乔夕月赶出来的。 万一真的被发现,也好说成是小两口打架,铭夏陪他出来散心的。 邬天朔一手握刀,一手用力把门推开,迈步就闯了进去。 屋里黑洞洞的,因为没有窗户也就透不进月光,却能够嗅到一股腥臭的味道。 养蛊的人都知道,这是低级蛊虫相互吞食的时候发出的气味。 铭夏好不容易压制住蛊王,跟着邬天朔就进了屋。 两人一前一后站在门口都愣住了,心里同时发出无比的震惊:太残忍了。 当视觉适应了黑暗,可以看见屋里模糊的好几个人被吊着的轮廓。 但每个人的身上都有虫子在爬动,这几个人分明已经成了蛊虫的食物。 “呕”铭夏觉得一阵的恶心,捂着嘴巴跑了出去。 邬天朔眉头一皱觉得不对劲儿。立即跑出来拉住铭夏,说:“别吐了,我们快回去。月姐姐和念儿有危险。” 第359章 还有这么巧的事 铭夏自觉脑子还算聪明,也没明白邬天朔是怎么认定乔夕月有危险的。 邬天朔不给铭夏反应的时间,已经脚步飞快的拉着他往回飞奔,甚至都不再隐藏行踪了。 “到底怎么回事?”铭夏跟着跑得直喘气,按着狂跳的心脏问:“你发现了什么?” “低级的蛊虫以人的血肉为食,产生的蛊毒最大作用就是用来控制人,应该就是族长养的。” 邬天朔声音有点颤,不仅仅是因为跑得太急,也因为心急。 他又说:“但是这种蛊虫只有晚上进食,白天是不显形的。那么族长不在这里喂他的蛊,会在哪里?” 不用问啊,一定是去给蛊虫找新的食物了。所以乔夕月和念儿现在是最危险的。 邬天朔脑子转的飞快,已经把大致原因串联起来: 这个寨子里全是食人族,想必是彪悍而血腥的。族长怕他们反对自己,就用蛊毒来控制所有人。 巫蛊之术自古就有一种神秘色彩,族长们借此来神话自己,使人臣服,这是最简单有效的手段。 而寨子里的青壮年都被控制了,老人则是成了蛊虫的食物。 那么族长一开始答应留下他们,目的就已经很明显了。 铭夏听了这通分析,也是惊出一身的冷汗。明明已经累到抬不起的脚步又加快了几分。 可两人还没跑回去,就见他们屋子的方向突然亮起了火光。 黑夜里,橘红色的火光分外明显,还能看到一股青紫色的烟雾随着烟火扩散开来。 邬天朔的脚步一顿,这才松了口气。回头对铭夏说:“看看我媳妇厉害,打不过就把房子给点着了。” “点了房子有个屁用。”铭夏却更担心了,喊着:“这又不是咱们的房子,点了也不心疼啊。难道这些食人族会心疼一座房子?” “烟。”邬天朔在铭夏脑瓜上拍了一记,说:“那些烟雾是有毒的。我媳妇才不会束手就擒,凡是闻了烟雾的人,都要倒霉。” 眼见着烟雾越来越浓,邬天朔和铭夏赶紧掉头朝上风头跑去。 饶了小半圈没有被毒烟波及,才回到他们的屋子。 一看,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十来个男人,而乔夕月还弯腰拎着那个矮壮的族长。 “你们没事?”邬天朔跑过去,先把乔夕月单手抱着的女儿接了过去。 一边拍着他宝贝闺女的后背,一边关心的疼哄着:“念儿真乖啊,居然都没哭呢。真是见过大场面的,厉害厉害。” 念儿抱住邬天朔的脖子,“喵”的叫了一声。小手一抬,手腕上显出一圈缠绕的黑色,是蛇王在护着念儿。 见母女俩都没事,邬天朔的目光落在那个耷拉着脑袋,看着就只剩下一口气的族长头上,问:“还能活吗?” 乔夕月脸色有点涨红,估计是急的。刚才点火、撒毒一气呵成才把这些人制住。 她松开手,软成一滩的族长就倒在地上,四肢不断的抽搐着。 “这些烟对他的伤害最大。”乔夕月朝邬天朔抬了抬下巴,说:“你的血正好克制他的蛊。” 撒出的药粉里参合了一点邬天朔的血,灵蛊血和毒药配合在一起,对低级蛊虫简直是致命的。 族长出气多、进气少,一双已经失神的眼睛始终瞪着乔夕月他们。 “你也是自作孽、不可活。”邬天朔用手背拍着族长的脸,说:“不用瞪了,等死。你的寨子我们替你接管。” 寨子里的人是由蛊来控制的,族长一死蛊毒就可能反噬或是爆发。 但不管是铭夏的雪灵蛊还是邬天朔的灵蛊王,都足以压制这些低级的蛊虫。 所以他们根本就没有反抗的可能,顺理成章的就会听命于带着蛊王的人。 “等等。”阿云突然叫着跑过来,半跪在族长的面前双手护着父亲,说:“救救我阿爹,我拿东西来交换。” “不需要。”邬天朔都懒的问是什么东西,就说:“他不死,那些蛊还会害人。” “我保证把阿爹带走,远离这里。” 阿云平时不爱说话,现在看起来很着急的样子,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阿爹也是为了保护那件东西,又怕族里的人不肯全力守护,迫不得已才养蛊的。他只是希望寨子里所有的人齐心合力。” “什么东西?”乔夕月倒是有点好奇,说:“我们并不觊觎什么宝物,但如果你阿爹真的有苦衷,我们会考虑救他。” “那你先救他,我去拿过来。”阿云说着要站起来,但族长一把将他拉住了。 族长失去焦距的眼睛四下扫视,眼神黯淡无光,半天之后才把目光停在儿子阿云的脸上。 然后他又看了看乔夕月他们,嘴唇努力的动了动,应该是要说什么。 邬天朔反手拔出匕首,指着族长说:“别耍花样,还能让你跟你儿子好好告个别。” “阿云……”族长咽下一口唾沫,颤抖着手抓着儿子的胳膊,说:“东西、给他们,你、你跟他们走。” 啥情况? 邬天朔懵了,乔夕月也没明白。铭夏更是瞪起眼睛。 “我对不起族人,该死。”族长说一句话,喘几口气,又道:“那件东西我们是保不住的,拿给、给能用得上的人。” 阿云的眼泪一下子就涌出来,反手紧紧握住族长的手,说:“阿爹,你没错的。我带你走,东西交给他们就是了。” “等等,我们根本不是为了什么东西来的。”邬天朔觉得事情不对劲儿,马上说:“是你们先下手要害人,我们迫不得已反击而已。” “我本来没想害她。”族长指了指乔夕月,说:“她不是说、来自明达部落吗?那件东西,就是明达首领要的。所以我以为、以为她是来拿东西的。” 还有这样的巧合? 乔夕月走过去,问:“你说明达想要你的东西,而你一直护着不肯给?他会硬抢吗?” “对,抢过。”阿云接口道:“明达首领觊觎那件东西很久了。但我们不能随便交出去,那关系到这整个平原的安危。” 哎呦喂,真看不出来,这位族长还是大英雄? 第360章 不怕你回来报仇 邬天朔听不下去了。 倒转过匕首,用刀把捅了捅族长的肩膀,说:“有话快说,遗言就赶紧交代。别弄得好像我们迫害忠良、你含冤而死似的。 阿云用手背狠狠抹了下眼泪,说:“你们救我阿爹,我拿来给你们看看就知道了。” 说完阿云松开族长的手,将他轻而慎重的放在地上,转身跑了。 乔夕月看看邬天朔。 邬天朔想了想点头,说:“咱们不全救,救他个半死不活正好。” 乔夕月“扑哧”一声笑了,走过去拿出一点解药给族长灌下去。 其他十来个人还趴在地上,乔夕月也走过去逐一给了点药。 闹腾出这么大的动静,族里其他的人早就醒了。 但是没有人靠近看热闹,也根本没有人为了他们的族长跑出来报仇拼命。 这就是被蛊控制的结果。人的本性已经缺失了,一个个麻木的几乎没有感情。 哪怕就是亲人死在面前,也不会掉一滴眼泪。 不一会儿阿云就跑回来,先是看了一眼族长。见他情况有所好转了,才把怀里紧紧抱着的兽皮包裹递给了乔夕月。 邬天朔谨慎的走过来跟着看,生怕里面有什么东西把乔夕月伤到。 但是东西拿过来,乔夕月摸了摸那形状,眼神里显出诧异。 打开兽皮一看,乔夕月哭笑不得的说:“这水晶盘子是量产的吗?我原来有一只盘子一只碗,拿去换破烂都没人要。” 兽皮包里的水晶盘子和乔夕月的那只简直一模一样。 当初也不知道是神志不清的阿童从哪里弄来的,鸦族也证实这是宝贝,关乎巫族养蛊的秘密。 可后来乔夕月觉得那玩意实在没什么用处,差点拿去给山塔做成望远镜。 乔夕月不敢往深了回忆,生怕想起失踪的阿七他们,也想起……阿琰。 顿了顿,乔夕月道:“这个东西放在水里会有一个倒影,显示养蛊的秘诀。但其实没有什么要紧,你们不必藏着掖着了。” 言外之意:这东西没什么稀罕的,犯不着护着个死物把全寨子的人都搭上。 阿云和族长同时一愣,父子俩的表情是从震惊到不信,最后转为黯然。 族长咳嗽了几声,把哽在喉咙里的气顺下去,才说:“现在我想护也护不住了。你们要或是不要,都与我无关。” “不要。”铭夏马上说:“我们才不要这种会惹麻烦的东西。你们快点走,寨子交给我们,以后也不想再看见你们。” “阿爹,我们走。”阿云将族长扶起来要走。 可族长摇了摇头,推了儿子一把,说:“你留下来。阿爹怕是活不了多久了,你还年少,将来……” “别想着让你儿子报仇。”邬天朔看似闲散的说:“那样等于害了他。他打不过我们,只能被我们灭口。” 族长被噎了一下,又咳嗽了几声,才说:“不,不是的。我不会让阿云给我报仇,我只想让你们给他一条活路,让他真正的成长起来。” 说完,族长视线落在铭夏的身上,说:“如果我没看错,这位少年应该不是他的侄子,而是夏族首领的弟弟。你们能带着他,应该也能带着阿云。” 铭夏:“……”我这么出名的吗?不,是因为我长得太好看。 乔夕月:“……”我要开幼儿园加少年班了吗?不,这些孩子太难带了。 邬天朔:“……”孩儿们,不要怂,以后打架一起上啊。 阿云当然不肯,抱着族长的胳膊一直掉眼泪。 族长甩开儿子的手,就要独自离开。 邬天朔突然上前一步,拎着阿云的衣领说:“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去给你阿爹送终。一个月以后,你可以回来报仇,然后被我们打死。也可以诚心诚意的留下来,以后真的有能力的话,这个寨子还交给你。” 阿云愣住了,看看阿爹又看看邬天朔他们,一时间不知所措。 族长听后半晌不语,然后沉沉的笑了一声,说:“阿云,我们走。” 他身上的蛊虫反噬已经开始了,即使是最低级的蛊虫,也足以让人痛不欲生。 但是这一个月的时间他还能教给儿子很多东西,足够了。 邬天朔松开手,把阿云推倒了族长的面前。 他是真的不怕这少年回来报仇。反正谁拳头大、谁就说的算呗。 族长踉踉跄跄的被阿云扶着走了。地上躺着的人也摇晃着起来,默不作声的离开。 寨子里原本就很安静,从头至尾除了乔夕月他们说过话,其余的人更像是一帮看客,甚至连眼神都藏在暗处。 一直烧着的屋子突然闪了闪,最后的一缕火光熄灭了。 乔夕月接过已经被邬天朔抱着睡着的念儿,叹了口气。 “这不是挺好吗?”邬天朔小声说:“这里就是第一块基石,我们已经迈出了反击的第一步。” “可是用蛊来控制人,总觉得是在控制一帮傀儡。” 乔夕月想到了鸦族,被控制的黑翅和那些冲锋的勇士,以及马族的驭兽的能力。 最后乔夕月看了看邬天朔,小声说:“我真没想到,你居然也在养蛊。” “这有什么呀。”邬天朔端着肩膀,说:“就跟我养条狗没区别。只不过狗要拴着,还得搭个狗窝什么的。蛊就住在我血脉里,还更方便呢。” 这话……没毛病。 乔夕月笑了,问:“那现在怎么办?” “先把该处理的‘东西’处理掉。” 邬天朔指的是族长用老人养的那些低级的蛊虫,又说:“然后以这里为中心,把周围其他的小部落都收服。” 乔夕月没有意见,因为不反击就是等死。 不管是在达达平原,还是回南厥国;不管是对抗阿朵和逐夏,还是蓉蓉和那位从未谋面的太子遥,都需要有实力才行。 第二天天亮,整个寨子好像刚刚苏醒。 如果不是昨夜烧尽的屋子还冒着几缕青烟,如果不是养蛊的屋子已经空了,这个寨子就像是从未发生过事情一样。 而且族长已经不在了,这个部族一夜之间彻底易主。 但是没有人反对,所有人沉闷而冷漠的做着自己的事,连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第361章 你不懂产后抑郁 看着一寨子死气沉沉的人,乔夕月的心里有点慌,有点难受。 想到她昨天来这里换食物,还有人好心给她一些羊奶。如今这些人都变得好像行尸走肉一样。 邬天朔按了按乔夕月的肩膀,将她抱着的女儿接过去,说:“族长的蛊死了,这些人一时间失去了控制,就是这样的。” 乔夕月问:“你和铭夏接手之后,他们会不会慢慢好起来?” “有的会好,有的人本来具性格冷漠,是捂不热的。” 邬天朔叹了口气,说:“比如那几个孩子,以毒打他人为乐,他们以后会怎样?” 乔夕月随着邬天朔的手指方向看去,就见几个孩子围成一圈,在打另外两个孩子。 那两个孩子更小一点、是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 也正是昨天和乔夕月说话的两个,女孩还拿了乔夕月给的烤地瓜。 被打的孩子抱着头蹲在地上,哭也不敢哭出声来,只憋得满脸通红,暗自的抽泣。 打人的几个孩子年纪大一点,拳打脚踢的毫不留手,丝毫没有因为对方年纪小而犹豫。 乔夕月想管。 邬天朔微微用力把她拉了回来,说:“管不来的,就是要他们自己知道反抗。” 乔夕月怔了怔神,迈出去的脚步又收了回来。 确实,这是个人吃人的原始时代,不自己强悍起来,被打或是被吃都有可能。 她就算是护着一时,也护不住一世。 何况这片平原上还有许多大小的部落,这样的情况层出不穷。 “你呀,有时候心软的要命,妇人之仁。有时候心又很硬,能抛的、不能抛的都抛得下。” 邬天朔一边叹气一边摇头,然后抱着念儿转身走了。 乔夕月看着邬天朔的背影,知道他这话是在影射自己突然离开的事情。 “天朔。”乔夕月快步追上去,挽了一下邬天朔的臂弯,将他拉得停住脚步站在自己面前。 “怎么?”邬天朔看着乔夕月,眼神里有笑意也有宠溺,并不见多少的责怪。 乔夕月抿了抿唇,说:“我不知道你懂不懂产后抑郁症,是一种生了宝宝之后的心理疾病。就是我心里很烦躁,觉得委屈又彷徨,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和接受你的感情。” 顿了顿又说:“而且我生产的时候难产又大出血,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就更是容易胡思乱想。所以当时、当时我也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糊里糊涂的就跑了。” 邬天朔没说话,只是低头看着乔夕月。 邬天朔的个子拔高的很快。他低头看的时候,正好乔夕月垂下头看她自己的脚尖,所以就正好看见乔夕月的发顶。 然后邬天朔就发现,乔夕月的发顶很好看,柔顺的头发迎着晨曦映出一个可爱的光圈,圆溜溜的扣在头上。 乔夕月没有发现大少爷的思绪已经跑偏了。 她用脚尖搓着地上的石子,有点委屈也有点无奈的说:“其实开船之后我就后悔了。可是已经航行在茫茫大海上,我想回来都不行啊。” 邬天朔突然俯身在乔夕月的发顶上亲了亲,正好亲在那柔和的光圈的中间。 很软和的发丝,绒绒的触觉。虽然最近乔夕月营养不好,黑发变成了深褐色,但反而显得她肤色更白了点。 乔夕月懵了一下,猛地抬头看着邬天朔,就对上了他温和到散发着柔光的眼神。 “你,你没听我说吗?”乔夕月用手摸了摸头顶,什么都没有啊,真不知道头发有什么好亲的。又问:“还是没听懂?” “我懂。”邬天朔双手举起念儿,将小宝贝托在自己的肩膀上。 然后双手抱了抱乔夕月,说:“我知道媳妇说的话都对,做的事都有道理。你不是躲我、也不是后悔接受我就行了。其实我也不怕你后悔,就是怕我做的不好才让你后悔。” “你,你才是傻子。”乔夕月又垂下头,悄悄掩去了眼底的水汽。 她曾经觉得自己不能再拥有爱情,因为她和阿琰真的爱过、美好过。 也曾经厌恶被侮辱过的自己,甚至痛恨肚子里的宝宝。阿珏真是个彻彻底底的混蛋和恶魔,把她最纯美的东西都夺走了,破坏了。 可是邬天朔他太好、太温柔,用尽了撒娇和温柔的手段,终于闯进了自己的心。 也让乔夕月知道这是个不一样的男人。 他有示弱的时候。死缠烂打、扮可怜也要赖在自己身边。 他也有强势、任性的一面。 强势的安排自己的生活,但那是希望自己过得更好。任性的出发后又回来,反反复复的只为了多见自己一面。 可最让乔夕月感动的、也是无法抗拒的,是他清楚受伤的人需要理解来平复。 也从未因为乔夕月的任性有一点点的怨言。宁愿千里迢迢、万里海疆的追过来,也不给自己后悔的机会。 “我才不傻。” 邬天朔长高之后手臂也长了许多,又用力拥了拥乔夕月,说:“如果不追着你到这里,我就要一个人去面对南厥国的太子啊,我也很艰难。现在不一样了,我有你、有念儿,还有铭夏那小子做狗头军师出主意。我们在这里打一片天下,再强势的打回去,才能把我父亲、你公公救回来。” 前面的话是一番大气凛然,中间的话也算是柔情表白。 可最后一句是怎么回事?颇有几分耍无赖的大少爷风格啊。 乔夕月红了红脸,推开邬天朔道:“行了,我要去忙呢。你带念儿去玩。” 乔夕月说的忙,是真的忙。 她要凭着记忆绘制出平原地图,还要根据这段时间的经历把地图完善。 一年多以来,所有部落重新洗牌,地盘划分有了重大改变,这些都要考虑再内。 之后还要制定新的计划,他们要攻陷整个平原,整合、同意这片大陆,任重道远啊。 乔夕月白天就把自己关在屋里,除了给念儿喂奶几乎不离开小桌子。 地图也手绘了好几份。部落名称修修改改之后又要调整比例尺和坐标,每天忙到天黑的看不见为止。 直到半个月后,来了一位让乔夕月意想不到的客人…… 第362章 又见荷莲 乔夕月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荷莲会来到这个小部落。 几年没见,荷莲竟然开始显老了。跟着她的女奴抱着个小男孩,看起来也是呆呆的。 荷莲见到乔夕月也是愣了一下,随即眼圈一红,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乔夕月赶紧过来将她拉住,问:“荷莲,怎么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并不知道你在这儿。”荷莲看看紧跟着乔夕月的邬天朔,话到嘴边顿住了。 “没事,他不是外人。”乔夕月说完又对邬天朔介绍:“这位就是明达部落首领的妻子,我早几年认识的一位姐姐。” “不,我已经不是明达的妻子了。”荷莲小声的说完,又抹了半天眼泪。 乔夕月就默默地等她情绪平复下来,还一直拉着她的手。 可能是哭了一会儿回过神来,荷莲抬头看了看被女奴抱着的男孩,反手握紧了乔夕月的手,激动的说:“夕月,正好遇见了你,你的医术能救救我的孩子吗?” “他怎么了?”乔夕月也发现孩子不对劲儿。 按理说三四岁的小男孩正是满地跑着玩闹的时候,皮猴子似的不会有片刻的消停。 就算是慢性子且乖巧的孩子,也不会这样呆呆的一句话都不说。 荷莲皱起眉头,咬着牙说:“被首领打怕了。有一次打到头,昏睡了两天,醒来他就再也不说话了。” 乔夕月心里一疼,把男孩抱了过来。 小男孩并不认生,或者说是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没有反应。楞眉楞眼的看着乔夕月,眼神都没有什么灵气。 “进屋说。”乔夕月请荷莲进屋,又问邬天朔:“你带念儿先去玩儿吗?” 邬天朔答应一声,过去把女儿抱起来托上肩膀,笑呵呵的哄着走了。 荷莲看邬天朔对念儿一脸笑容疼宠的样子,又看看乔夕月,低声问:“龙琰首领还没有消息吗?” 乔夕月苦笑着摇摇头。 荷莲抿着嘴唇有点犹豫,然后又小声的问:“那女孩是你和他的?” “女儿是阿琰的。天朔是我后来认识的人。” 乔夕月有点不知道怎么介绍邬天朔,总不能说这是我“现男友”。 想了想,才道:“他对我和念儿都非常好。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我以后就和他在一起了。” “那龙琰首领呢?”荷莲问过之后又后悔,连忙道:“是啊,龙琰首领失踪了那么久,你也不能总是一个人。一个女人带着女儿过活,太难了。” “不是艰难。”乔夕月深吸了一口气,说:“中间出了一件事,让我和阿琰……不能在一起了。即使阿琰回来,我和他也不可能了。” 这是乔夕月的一个心结,一个只能埋在心里,从来没有对别人说过的死结。 她只告诉邬天朔自己被侮辱过,可是侮辱她的人……怎么能说的出口。 从山洞中醒来的那一刻起,她和阿琰之间就横亘着天阙,再也不能逾越。 而爱上邬天朔是意料之外,乔夕月并不后悔。 荷莲默了片刻,知道不能再问。 乔夕月回过神来,赶紧岔开话题说:“刚才你说不知道我在这,那你是来找谁的?” “孟族长是我阿爹从前的随从。”荷莲说:“后来他带着一些人从原来的部落分出去了。现在我想回去找阿爹,但是太远了,就想让他护送一下。” 说到这里,荷莲才问:“可是我没见着孟族长啊。” 孟族长来自荷莲父亲的部落? 乔夕月想了想,就问:“孟族长手里的那个水晶盘子,也是从你阿爹那儿拿来的?” “你怎么知道?”荷莲一愣,马上反应过来,说:“孟族长已经被你们?” “他养蛊,害了很多老人。”乔夕月解释道:“我们刚来到这里怕他不接纳,我就说是你的侍女。他以为我们是明达首领派来抢夺水晶盘子的,就想对我们下手。然后……” 这阴差阳错的,让荷莲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半晌之后才慢慢解释:“那件东西确实是我阿爸的,孟族长也不算是偷拿。他只是怕我阿爸保不住,落在明达手里。他带着人和东西悄悄离开了部落,明达后确实三番五次的要过。” 可见,孟族长拿了水晶盘子,倒是帮原来的部落缓解了压力。 否则明达盯上的东西,又因为有荷莲联姻的这层关系,早就要发难抢夺到手了。 乔夕月皱起眉头,问:“明达是不是也要养蛊?那他打孩子、又和你分开,是因为这个吗?” 荷莲又要掉眼泪,强忍着开口:“自从你在几个部落中显露威风,明达就暗自想着怎样能更强大。结果不久之后就脾气大变,对我和孩子非打即骂,还要对我阿爹下手。后来又要抢夺孟族长手里的东西。” 乔夕月叹了口气,看来追求强大是许多人的终极目标。 可谁又能知道,她一鸣惊人之后几乎陨落了。 蛊王的反噬不仅是要人命,更会波及无辜。这东西真不是什么人都能控制好的。 乔夕月低头看看怀里一直安安静静的男孩,说:“你和孩子先住下来,我帮孩子看看病情。孟族长和阿云应该没有走远,我叫人去找找看。” 邬天朔给阿云的约定是一个月之后,但是不知道孟族长能不能撑过一个月大限。 现在听荷莲的意思,孟族长也算是迫不得已。 若是能够找到不妨救治一下,然后让他带人护送荷莲回原来的部落去。 乔夕月有了打算,就叫人去找孟族长。 寨子里的人这段时间下来已经臣服,也渐渐习惯了邬天朔和铭夏的控制。 蛊王级别的控制能力,根本不是那些低级蛊虫能比的。所以这些人不仅不会反抗,也比原来有了些情感。 派出去的人第二天就有了回信,说是阿云和孟族长就在几里外的一个树林里。 乔夕月叫上荷莲,让人带路赶了过去。 孟族长见荷莲来了,先是叫了一声“大小姐”,然后带着儿子阿云跪了下来。 乔夕月也没说别的,交给荷莲几颗药,让她给孟族长解毒,顺便叙旧。 第363章 收徒 乔夕月往回走的时候,发现阿云那个小子在后面不远不近的跟着自己。 半个多月不见,这个长相敦厚、身材结实的半大小子已经瘦了不少,脸色也很不好。 乔夕月还以为他是来报仇的,就慢慢停下脚步,回头看着阿云。 没想到仔细看去,乔夕月发现阿云的眼里并没有狠厉和仇恨,反而带着迷惑不解。 “你找我有事?”乔夕月笑了笑,说:“有事就说,我会耐心听的。” 阿云站在乔夕月几步开外,显得有些局促的捏着衣襟儿,一只脚尖还轻轻的在地上捻着沙土。 半晌,阿云才问:“你会医术?” “嗯。”乔夕月点点头,又说:“但你阿爹中毒已深,我没有更好的办法。其实不是我的毒伤了他,而是他用自身养蛊却又用错了法子,被蛊反噬造成的。” “那我能跟你学医术吗?”阿云往前挪了两步,说:“我想救人。” 乔夕月很诧异,因为她万万没有想到阿云会有学医的想法。 乔夕月穿来了这么久,除了龙卡族的巫医诺娜,和后来的琳琳之外,没有一个人表示愿意和她学习医术。 “你想救人,还是想救你阿爹?” 乔夕月觉得这两者之间是有区别的,所以想要问清楚。 想救人,那就是怀着大志向,需要有非常的胸襟和气度,也要有足够的耐心去包容。 当然,也需要聪明和理性,学医不是那么容易的。 但如果只是想救孟族长,那恐怕阿云就要失望了。 因为孟族长即使又服了解药,剩下的日子也不足以等到阿云学成医术的一天。 “我想救人。”阿云很郑重地说:“我们以前的寨子只有巫,没有医,很多人生病之后就死了。后来有人开始养蛊,据说蛊虫可以使人长寿、祛除疾病,但又有些人死了。我阿爹怕更多的人尝试着养蛊,才把那只水晶盘子带走的。” 阿云的眼睛里已经有了泪光。 他哽咽了一下,继续道:“如果我能够学会医术,族里和寨子里的人都不会去养蛊了。” 乔夕月叹了口气,走过去拍了拍阿云的肩膀。 少年人抬起头来,深深的看着乔夕月。那眼神,是经历了痛苦之后迅速成长的期盼,但也不乏少年人应有的清澈。 “我可以教你。”乔夕月说:“但我不确定你能够学到什么程度,我只能说:倾囊相授。” 怕阿云不懂这个成语,乔夕月做了个掏东西的动作。 然后拉过阿云的手,把手里的“东西”放在了他的手里。 再将少年的手心合拢,表示将自己所有的知识和医术都交给了他。 阿云的眼睛亮了一下,重重的点头,说:“我不会报仇的,因为我知道这不怪你们。我只要能够救治很多人,他们以后就不会想着去养蛊了。” “阿云。”乔夕月说:“蛊虫其实就像是一把双刃剑,可以砍向敌人、杀死猎物,但也可能会割破自己的手。就看你怎么去用它,怎么更好的控制它。” 现代是没有“蛊”这种东西的,乔夕月穿来之前也从未想过还有这么离奇的一种东西。 当小说、电视里的玩意真正存在于面前,乔夕月把它理解为一种驯化后的虫子。就像是养熟了的蛐蛐一样,让它叫就叫,让它斗就斗。 只是这小东西时不时的要咬人,你就要想尽办法压制它,继续驯化它。 阿云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又小声的叫了句“师父”。 乔夕月在阿云的头上抓了两把,说:“走,我带你先回去。你阿爹和荷莲他们一起回去。” 阿云不放心的回头看了看,最后还是跟乔夕月走了。 这个少年确实敦厚而善良,他心里没有仇恨,只有救人的决心,实在太难得了。 乔夕月不想辜负少年的期望,也不想泯灭他的善良,所以决定收下他、再好好的教导他。 带着阿云回来的乔夕月被邬天朔叫到一旁,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教训了一番。 其实大少爷是不敢真正对乔夕月大呼小叫的。 他只是担心乔夕月的安全,怕阿云居心不良。 乔夕月看看左右没人,上前两步捧起邬天朔的脸,在他下唇不轻不重的咬了一下。 邬天朔顿时愣住了,目瞪口呆的看着乔夕月。呼吸乱成一长一短、三长一短、短短短……真正是英雄气短! “我不敢说最懂人心,但我会看对方的眼睛。”乔夕月仍旧捧着邬天朔的脸,郑重地和他眼神对视着。 又说:“对我信任的人,对我好的人,对我呵护、爱恋的人,我都能看得明明白白。而满心仇恨的人眼神不会那么清澈,我也能发现,所以你不用担心我。遇到你之前,我也不是人人宰割的鱼肉、不是温顺纯良的猫咪。” 男人都有保护欲。是自己心爱的女人,就巴不得整天都护在怀里。 任凭外面的风吹雨打,都不能乱了他怀里的春光和煦,总要给爱人最温暖、最柔和的保护。 而乔夕月要让邬天朔知道,她是可以肩并肩一起向前的人,而不是只能被他护在怀里的小猫咪。 “月姐姐。”邬天朔的声音突然就柔和起来,又是那副撒娇的样子,低声说:“再亲亲,哪怕是再咬咬?我喜欢的紧呢。” “好,如你所愿。”乔夕月踮起脚尖,在邬天朔的鼻尖上又咬了一口,然后笑嘻嘻的说:“这是和闺女学的。” “闺女!” 邬天朔刚刚红了一半的脸色瞬间褪了下去,急忙道:“不行,我得回去看闺女。咱闺女怎么养成个坏毛病,只要铭夏那小子抱着,她就扑过去咬啊咬的。女孩子怎么就不矜持点。” “他们两个要好。”乔夕月倒是不担心,说:“念儿跟着铭夏好几个月呢。她从学说话的时候就和铭夏在一起,整天喵喵叫也是学他驭蛇呢。” “可是咱闺女不会说话,只学那个臭小子!” 操碎了心的老父亲上线,邬天朔为了闺女也是要发飙了。 乔夕月笑着又捧起大少爷的脸,亲了亲,说:“儿女自有儿女福,你就做个省心的爹。” 第364章 做你的邬太太 乔夕月的本意是想要劝大少爷不要为了女儿担心,小孩子一起玩耍一起长大,不用太在意细节。 没想到邬天朔耳朵听着,心思一下子就跑偏了,还激动的一把将乔夕月抱了起来。 这些日子邬天朔恢复的不错,精力旺盛到有点过头的趋势。 乔夕月被他抱起来心里一毛,双手推在他胸膛上拉开点距离,问:“怎么了?突然的发狂呀。” “你说儿女自由儿女福?”邬天朔一本正经的问。 “对、对啊。”乔夕月都有点不敢回答了,总觉得有个坑等着自己跳。 邬天朔把乔夕月在怀里颠了一下,笑嘻嘻的说:“可我们现在只有个女儿,还没有儿子啊。你是不是准备给我生一个?” 乔夕月:“……”原来坑在这里。 “我不是……唔。” 不等乔夕月分辨,邬天朔已经趁机堵住了她要说的话,不准她开口拒绝。 乔夕月好不容易得着个换气的机会,伏在邬天朔的肩膀上大口呼吸。 平稳了一下呼吸,乔夕月拧着大少爷的耳朵,说:“现在不行,我还不想这么快就生呀。不过可以……” 然后不等邬天朔再说别的,乔夕月抱紧他的脖子,在大少爷的耳边说了一句话。 邬天朔听完就觉得脑袋“嗡”一声响,心脏狂跳起来。 那感觉就像是有一把火烧在他心尖上,把喜悦和甜蜜的滋味一起烧了起来。 邬天朔半天才回过神来,在乔夕月的下巴上咬了一口,又去咬她脖子。 直到咬了好几口,都留下明显的粉色牙印了,才问:“真的?” “嗯。”乔夕月红着脸,但没有反悔。 邬天朔的耳鼓再次发麻,他觉得能得到乔夕月的应允,什么都值了。 “那就今天晚上?”邬天朔小小声的问。 乔夕月:“……”我就知道你急了。 “要不明天。”邬天朔没等乔夕月回答,自己把日期改了。 又小声的嘀咕:“也不能太仓促,我得准备准备,也得隆重点,不,得特别隆重。” “要不、要不咱们明天一早办个婚礼。” 邬天朔楞头楞脑的征询着乔夕月的意见:“虽然时间上仓促了点,但我总要给你个名分。聘礼什么的回去之后再给,正式的婚礼等救出我爷爷和我家老爹,再办一次更盛大的。还有,还有什么都是你说的算,你要什么咱们就准备什么。” 两句话说的磕磕绊绊的,甚至紧张的有点咬字不清了。 但那份真诚和捧在手心里的小心翼翼,能够从他的眼光里流淌出来,满满的都是柔情和甜蜜。 在大少爷心里存了两件稀世珍宝,一件就是怀里的小女人,另一件是他们一起拥有的闺女。 现在小女人愿意把自己交付于他,对大少爷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喜事。 不是因为他想要占有,也不是男人生理上的冲动! 而是纯粹的想要和这个女人在一起,永永远远不分开的那种彼此的交付。 美好的结合需要一个隆重的仪式,哪怕简单,但不能忽略。 乔夕月却愣住了,双手抱着邬天朔的脖子有点不知所措。 她的心一抽一抽的疼,心尖上是被触动的那种涩。眼里盈上了一层层水气,幸福感快要从眼角流出来了。 乔夕月觉得,只要是女人就会憧憬过自己穿上婚纱或是喜服,嫁给心爱的男人的那一天。 即使现代很多女人独立、强势,不婚,但不代表她们没有过那份期待。 哪怕是午夜梦回,也曾经做过出嫁的梦。 可她爱过,幸福过! 阿琰给她一个家,一个孩子,甚至愿意把整个部族和她分享。 但却没有向她求婚,也没有给她一个正式婚礼。 如今邬天朔小心翼翼地拿出那份真诚,捧上最炙热的爱恋,想要给她一个简单而隆重的婚礼。 怕是委屈了她,但绝不让她将就。 乔夕月抽噎了一下,抱着邬天朔的脖子,把头埋在他的脖颈间。再用力的吸气,把鼻子里的酸意压下去。 然后哽咽着说:“我愿意嫁给你,但不是现在,也不是明天。等救出你的家人之后,我带上嫁妆,你送来聘礼,然后给我个盛大的婚礼。让我做你的邬太太。” 做你的邬太太! 这是乔夕月最渴望的称谓,也是她最郑重的承诺。 邬天朔怔怔的看着乔夕月,看着她眼角闪动的泪光,心里又甜又酸,也更加心疼。 不需要太多的言语,邬天朔就能够感受到乔夕月此时的感动。 可自己只是给了她一句话啊。一个承诺的婚礼,就让这个小女人感动到哭。 太单纯也太可爱了! 这小女人的种种倔犟不过就是个外壳,保护起最温暖、柔软的内里。 她害怕被伤害,才会做出最强悍的样子。 她渴望的东西太少,才会拒绝的太多。 “那就这么说定了。”邬天朔把乔夕月放下来,捧着她的下巴在她额头上亲了亲,说;“成亲之后,你可不能再乱跑了。要安心的给咱们添个儿子,我要儿女双全。” “嗯。”乔夕月点点头,又说:“可医学上研究证明,生男生女不是我决定的,要看你。” “看呗。”邬天朔骄傲的一仰头:“我家老爹和我娘就生了我一个,是儿子!咱们将来要是也就生一个,妥妥的也是儿子。” “噗”乔夕月憋不住笑了,敢情说单传的梗还能这么玩。 “对了,以后有机会,我给你见见我娘。”邬天朔说:“她虽然生了我却没养我,但她其实是个挺好的女人。她和我老爹的事也挺传奇的,有机会我给你说说。” 顿了顿,邬天朔又说:“咱们俩的事也算是一段传奇了。看来我们邬家老少两辈人,都不缺传奇。” “嗯,都听听。”乔夕月抿着嘴笑,还把手伸过去,和邬天朔的大手十指相扣。 爱情总是有各种各样的美好。 哪怕是牵着手走上一段路,哪怕是坐在路边看着小野花随风摇曳,哪怕是…… 看见他们的闺女被铭夏抱着跑,还发出“咩咩”的叫声。 邬天朔:“……”我闺女能说人话吗?从小奶猫又变成小绵羊了! 第365章 闺女会叫爹了 邬天朔真是操碎了心的老父亲,一看闺女被铭夏抱着就糟心。 乔夕月一把没拉住,大少爷蹦跶着就过去了。伸手把铭夏的肩膀按住,另一只手把他的心肝宝贝小念儿给抱了回来。 “啊咩”念儿立马双手环抱住邬天朔的脖子,叫了一声。 邬天朔的心化成了水。但是又嫌弃铭夏,想用脚后跟把他踹走。 铭夏被欺负的闹脾气,梗着脖子说:“你踹我呗,我不告诉你念儿说的是啥?” “啊?”邬天朔愣了愣,食指挠了挠念儿的小下巴,问:“念儿乖,告诉阿爹你说的是啥?” “啊、咩。”念儿眨巴着眼睛,一本正经的对邬天朔说话。 可是小丫头的舌头总打卷,声音又软糯,怎么听都是羊叫。 邬天朔真怕闺女将来说话都不清楚,给别人欺负了说不出咋办。 乔夕月皱了皱眉,走过来说:“念儿,好好的说,再给阿娘说一遍。” “啊、dia。”念儿说的太用力,差点把腮帮子咬破,急的眼圈都红了。 邬天朔:“……”怪我没听懂,我耳朵有毛病。别难为我闺女了,她爱学啥叫就学啥叫。 “不对。”乔夕月按住念儿的肩膀,认真的教她:“阿、爹。念儿再试一遍。” 邬天朔:“……”我闺女刚才是在叫“阿爹?” 乔夕月点点头,对邬天朔道:“念儿正是学说话的时候,她叫的第一个人就是‘阿爹’。” “真的?”邬天朔不敢置信的瞪起一双杏核眼,眼底的光芒闪的能当探照灯。 铭夏“咳咳”两声,说:“我可以证明,念儿叫了好半天阿爹了。然后还让我抱着她来找你,估计是要叫给你听的。” “她、你、你刚才抱她跑过来,是找我来叫爹的?” 邬天朔都哆嗦了,一双手臂不敢用力却又紧紧抱着,感动的快要哭了。 他愿意把心都掏出来给乔夕月母女,要保护她们一辈子平安喜乐。 都说不是亲生的怎么都不亲,可念儿和他很亲啊。 念儿第一声说话居然是叫“阿爹”,邬天朔觉得这千里迢迢的寻来简直太值得了。 别说是万里海疆,哪怕就是上到月亮、星星,邬天朔也要追去宠着他的闺女啊。 乔夕月也笑了,捧着念儿的小脸亲了亲,说:“念儿乖,知道谁疼你,以后也要听阿爹的话。” “不,不用听我的。”邬天朔小声的说:“我听我闺女的。她要星星月亮摘不来,要人间的东西我还是能想想办法的。” “要个屁。”铭夏小声的叨叨:“你立马给她放一个呗。” 邬天朔:“……”你很欠揍知道不?趁着我现在高兴,你小子尽管皮,回头咱们算总账。 乔夕月被这对演双簧的段子手给惊呆了,他们家这热闹以后也是没谁了。 等等,他们家? 乔夕月看看邬天朔和铭夏,又看看念儿可可爱爱的跟着捡笑的小模样。心说:没错,是一家人了。 晚点的时候,荷莲和孟族长也回来了。 孟族长看起来有了点精神,但好像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养蛊虚耗的是精力,反噬之后亏虚的也是精力。 邬天朔养的是灵蛊还好些。孟族长养最低级的蛊虫,就等于是在虚耗生命力。 阿云跑到孟族长身边,小声的说了些什么,应该是把他拜乔夕月为师的事情说了。 孟族长好像并没有意外,反而拍了拍阿云的肩膀。 人心啊,真的是个玄妙的东西。 当孟族长拿族里的老人去养蛊的时候,他是恶人,十恶不赦。 但他赞成儿子去学医救人,又表示认罪不再报仇,似乎也有开明的一面。 又或者,这就叫“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乔夕月让荷莲母子留下,一边给她儿子治病,一边继续手绘地图。 而且有些地方乔夕月拿不准的,还可以去问问荷莲和孟族长。补齐了明达部落的那一部分,和几个小部落的细致划分。 又几天之后,乔夕月把这份地图交给了邬天朔,让他看着规划。 乔夕月不是小说里无所不能的大女主,也不是自带光环和金手指的人,所以有些东西不懂就是不懂。 比如打仗这事她就没法一手兼顾,只能根据地形图给邬天朔一些建议。 最后他们确定下一个目标,就是荷莲阿爹所在的部落……巫山族。 巫山族是这片平原上几个古老的氏族之一,和原来的巫族有点渊源,但又不完全一样。 巫族大多是女人,是巫医,而且居无定所,靠着各个部落的收留和保护。 而巫山族只有巫术没有医术,部落的大祭司权利很高,可以等同于族长作出决策。 但荷莲的阿爹年纪大了,她哥哥又迟迟没有通巫,不能接班大祭司,所以在部落里的地位有所下降。 要不是荷莲靠着联姻嫁给了明达,只怕她阿爹早几年就被族长赶出部落了。 荷莲觉得,阿爹和哥哥在巫山部落里也不会长久。 与其等到族长发难,还不如送个顺水人情,把部落交给乔夕月。 换句话说,荷莲是为了自家人的安危,背叛了巫山部落。 可谁没有私心呢? 如果换成当初的乔夕月,在阿姆和阿琰之间,她肯定要选择帮助阿琰,推翻阿姆啊。 出发之前,乔夕月特意做了一面旗子,上面绣上了“朔”字。 这是他们将要统一各部落的旗号,将来也要打着这面旗子回到南厥国去。 邬天朔的名字不仅仅要在这块平原上扬威,也要把南厥国重新收入囊中。 去往巫山部落的途中,还有两个相对较小的部落。 而这两个部落的族长和孟族长交情不错,乔夕月就让孟族长去做说客。 若是这两位族长上道,就少了点麻烦。否则就兵戎相见,杀过去再收服,成为他们的又一块基石。 真正出发之后乔夕月才知道,大少爷的谋略绝不简单。 从留守的部署到计划的强攻,都有独特且周到的安排。 一路上,荡平各个小部落更是易如反掌。 直到他们马上就要到达巫山部落的时候,强敌终于出现了!! 第366章 问路石也是炮灰 乔夕月以为:阿朵和逐夏他们会跑来阻拦和破坏。 这段时间那个结盟小分队好像突然安静下来了,事出反常必有妖。 却没有想到最先挡在前面的是明达首领。 明达带着几百名勇士拦在通往巫山族的路上,见到乔夕月后冷笑着啐了一口:“听说你收留了明达的叛徒和那个逆子?” 叛徒?难道说的是荷莲? 那么逆子是他才几岁大的亲生儿子喽? 这倒是稀奇了,那么小的孩子又自闭不说话,会如何忤逆父亲? “明达首领。”乔夕月上前两步,说:“荷莲算是我的朋友,她儿子又是我亲手接生的,也有情分在。而他们和孟族长相识,来者是客总没有赶走的道理。” “哼,这里没有你说话的地方。”明达轻蔑的看了乔夕月一眼,说:“几大部落都被你亲手灭了,龙琰首领说不定也是你害死的。你现在又在这片平原上蚕食各个小的部落,野心昭昭。滚开,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这番话明显是挑事,邬天朔眼睛一横就要跳出来。 他是容不得别人说乔夕月一句的。二话不说,就是干。 乔夕月轻轻拉了一下他的手,微微一笑以示安抚。 又对明达说:“你们夫妻、父子之间的家务事,我无心去管。但你我之间原本是没有仇怨的,甚至还有几分交情。如今明达首领这么说我,我可以不在意,但从前的交情就此结束了。” 说到这里,乔夕月脸上微微的笑意散尽,冷下脸来、寒着眉眼道:“现在我明明白白的说一句:让开,我们相安无事;挡路,就拼个你死我活。明达首领,你选。” “哈哈”明达撇着嘴说:“乔夕月,你执意护着那对母子,就是有意跟我作对。现在我掌握着这块平原上最大的部落,你就算是狼子野心,也鲸吞不下的。当心撑死。” “本来想把你放在最后的。”乔夕月叹了口气,说:“毕竟有点交情,不好撕破脸。如今是你先挑衅,我们算是自保反击。” 明达眼角往邬天朔那边瞄了一眼,冷笑道:“以前你是靠着龙琰首领的宠爱,现在你靠的是什么?你这新男人实在不怎么样。但是看着和你倒是相配,一样的弱不禁风、还是个小白脸。” 有句话叫“祸从口出”,明达就是个典型的例子。 如果乔夕月不知道明达偷偷养蛊的事,可能还有几分忌惮。 可明达显然是没有认清自身的实力,更不了解邬天朔和铭夏的本事。 再也没啥好谈的,乔夕月抿着唇退后两步,把位置让出来给邬天朔。 大少爷的脾气是显而易见的暴涨,不管是养着的灵蛊还是驭兽的能耐,他都从来没输过。 一声口哨,不远处的树林里发出野兽的嘶吼。凶兽狂躁跑动的时候,地面都随之颤动。 明达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见十几只巨型凶兽在草丛里一跃而出,扑向他身后的勇士。 即使是再厉害的勇士,也毕竟是血肉之躯。就算他们手中有最锋利的刀,有最尖锐的矛,可是也难逃野兽突然袭来的利爪和巨齿。 何况这不是捕猎时候几十人偷袭一只野兽的局面。而是面对十几只凶兽的正面扑击、撕咬,几百人的队伍简直不堪一击。 一开始这些人还有反击的能力,拼死厮杀着。之后就勉强支撑着自保,惨叫声接连不断。 最后就变成了一场杀戮,再之后就是野兽用餐的时间。 明达被一只剑齿虎咬中手臂,生生从肩膀上撕下一块血肉。 可他还来不及痛呼,又被一只黑豹当胸一爪鲜血淋漓。 等到明达想要把他养的蛊虫放出来时,空中忽然想起了“嗡嗡”的振翅声。 铭夏刚刚学会如何用蛊王精准的控制毒虫,就拿明达的人来实验了。 效果也是可想而知,杀戮之后就是蛊毒。明达养蛊的本事更是不够看的。 不到一个上午的时间,明达和他带着的几百人就折了大半,剩下的也个个带伤,大部分还是重伤。 明达已经躺在地上奄奄一息,那只黑豹就蹲坐在他身旁,时不时的舔舔带血的爪子,像是游戏老鼠的猫。 跟在后面的荷莲几乎没见过这样的场面,早就已经蹲在地上吐的昏天黑地。 孟族长虽然也经历过厮杀。可是这样被野兽突袭后的破碎凌乱场面,实在冲击人的眼球和心理,也忍不住阵阵作呕。 唯独阿云瞪着眼睛四处看,其实他是在看还有哪几个人有抢救的价值。 因为乔夕月对他说过,如果救人条件允许,当然是要从重处理。 但如果条件十分艰苦,且受伤的人太多,那就只能从轻处理。 先把不太致命伤的人处理好。否则轻伤拖累成重伤,重伤的浪费耗材之后就完蛋了,等于没救一样。 而乔夕月早就已经淡定了,这样的场面她不是没有经历过。 尸骸遍地的景象不过就是一年多前的重演,心理建设已经做好了,她没那么多的悲天悯人。 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浓烈。 邬天朔吹了声口哨将凶兽遣走,这才对阿云说:“去,锻炼你医术的时候到了。给你半天时间,能救几个算几个。” 阿云答应一声,背着装满药材的大背篓跑了过去。 邬天朔这才转头对乔夕月说:“咱们胜了。这也算是天意。” “对,天意。”乔夕月叹了口气,说:“如果明达在他的部落里,我们要攻打过去耗时又费力,是块硬骨头。可现在他自己送上门来,我们没有不灭掉的理由。” 明达就等于是自己送上门的肥肉,给乔夕月他们加菜来了。 所谓“擒贼先擒王”,明达恐怕是再也回不去了。 那么偌大的一个明达部落,现在等于是落在了乔夕月他们的手里…… 不,不对。 乔夕月猛然回过神来,一把按住邬天朔的手腕,说:“这件事太顺利了,显然不对劲儿。” 邬天朔皱了皱眉。 但他何其聪明,一下子就明白了乔夕月的意思:明达是被人诳骗出来的。他是问路石、也是炮灰!! 第367章 孩子做人质 “是不是阿朵和逐夏他们?”邬天朔已经想到了关键所在,皱着眉头蹲在明达的面前,问:“你和他们结盟了?” 明达咳出一口血,冷笑着说:“你们就算是赢过我,也斗不过蓉蓉姑娘。” 又是蓉蓉!这女人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邬天朔起身,摇着头看向乔夕月,说:“那我们现在去明达部落还来得及吗?” “不去。”乔夕月立即否定。 她并没有马上提出建议,而是取出地图展开,蹲在地上仔细的看着。 邬天朔也蹲在她身边,看一眼乔夕月目光所在之处,心里已经有了大致的猜想。 半晌之后,乔夕月抬起头看着邬天朔,抿唇一笑,“你知道我的想法了,对?” “对。”邬天朔在地图上指了两处,说:“你想去抄阿朵和逐夏的老窝。” 可能这就是“心有灵犀”,两人的意见如此统一。 “走,我们先去收了巫山族。”邬天朔站起来,又顺手把乔夕月扶起来,还仔细的帮她把地图卷好。 荷莲吐个昏天黑地,这会儿刚刚回过神来。看着邬天朔和乔夕月的眼神里满是怯懦。 明达部落一直保持强大,很久没有人去挑衅了。所以荷莲嫁给明达的这些年,其实也算是安逸,没有见过太血腥的场面。 如今面对着一片鲜红,她连多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荷莲又不禁想起一年多以前的乔夕月,据说这个女人当初屠了几个部落,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也难怪明达会崇拜那时候强悍无比的乔夕月,这种狠决的魄力真不是普通人能拥有的,何况还是一个女人。 再想想,乔夕月当年又经历了什么,才会下手屠了龙卡族? “夕月?”荷莲迈着小步走过来,小声的说:“我、我想和孟族长先去部落,找我阿爹和大哥说清楚。” 荷莲是真的怕了,所以想要劝她阿爹不要反抗。 否则一死就是整个部落的人,巫山族就从此不复存在了。 乔夕月正要点头,想了想又说:“你把小壮壮留下,我帮你看着他。” 小壮壮就是荷莲和明达的儿子,也是当年乔夕月第一次亲手接生的孩子。 荷莲听了身子一颤,瞳仁都紧缩起来,愣愣的看着乔夕月。 “我不会把他怎么样的。”乔夕月笑着说:“我也无意把他留做人质。只是你回部落去也是危险,你父亲和哥哥万一不听你的,你们带着孩子总归是不太方便。” “夕月,你真的不会?”荷莲不敢置信的问,却又害怕明白乔夕月真实的想法。 “我说不会,你信的过吗?”乔夕月笑盈盈的从荷莲手里接过孩子,说:“我还不至于对一个孩子下手。但你也可以对你阿爹说,我扣押了孩子,需要他们投降才能保证孩子的安全。这个坏人我做了,后面的事就看你阿爹的选择了。” 乔夕月不屑把孩子当作人质,但别人未必不会。 就算荷莲的阿爹心疼外孙,可部落里还有族长和其他的人,万一有人拿孩子要挟,对巫山族的一仗就在所难免。 可乔夕月他们需要时间,要尽快去打击阿朵和逐夏的部落,才能把蓉蓉那个女人逼到绝路。 所以乔夕月假意做坏人,想逼着荷莲的阿爹和哥哥尽快倒戈。 荷莲实在没办法,心疼孩子却不得不放手,只能和孟族长走了。 阿云还在救治伤员,一大半的人估计是挺不过去了。 少年人已经忙的满头大汗。在这冬季最冷的几天,阿云脸上的汗水成了一层白霜。 地上的血也很快凝固,空中的血腥味渐渐被北风吹散了。 不知不觉,天快要黑了,空中飘起了雪花。 邬天朔抖开披风给乔夕月披上,又从女奴手里抱过念儿,揣进了自己的怀里暖着。 抱着念儿的女奴是个哑女,十五六岁年纪,长得壮实但特别胆小。对念儿的照顾也是非常精心且忠心的。 他们在前面打仗的时候,女奴就抱着念儿在后面远远的跟着。直到打完了才带念儿过来。 乔夕月双手拢住披风,小声问邬天朔:“念儿睡了?” “睡了,没闹。”邬天朔轻拍着怀里的小丫头,小声说:“你去歇着,我哄她。不是说过了这几天就好了嘛。” 乔夕月正在给念儿断奶。因为他们这一次远行状况不断,真没法总是抽时间给孩子喂奶。 再说念儿能吃辅食喝羊奶了。等到了初春就满一周岁了,断奶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只是断奶的过程是大人、孩子一起遭罪,别人又帮不上忙。 乔夕月也不能抱孩子,又怕念儿醒来看见她就闹,就干脆去后面休息了。 邬天朔这个奶爸将闺女揣在怀里,还不断在战场巡视。 等转了一圈再低头,发现怀里的念儿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 小丫头嘬着自己的大拇指,一双眼睛朝外面好奇的看着,完全不明白这一片片雪花盖住的鲜红是怎么回事。 邬天朔赶紧用大手把闺女的眼睛盖住,哄着她回头,问:“念儿要不要喝奶?阿爹一直给你暖着呢。在怀里,你小腿旁边呢。” 念儿眨巴眨巴眼睛,小手往自己的腿边上摸过去。还真摸到一个小小的皮囊。 这只皮囊是出发之前邬天朔亲手缝制的。巴掌大小,用又干净又柔韧的小牛皮缝的,专门用来给念儿装羊奶。 然后他就一直揣在怀里温着,念儿什么时候饿了,都有带着体温的羊奶喝。 这操心费力的老父亲也真是暖心的没谁了。 念儿双手捏着小小的皮囊,咬着吸嘴一点点的喝。然后咧嘴朝邬天朔弯起眉眼一笑,叫了声“啊咩”。 啊咩就是阿爹,邬天朔已经欣然欢喜的接受了。每次听见闺女叫他就在心里甜上半天。 可这次没欢喜多久,就感觉怀里热乎乎的……念儿小丫头尿了!! 于是,正往这边走的铭夏就捡了个笑话。 看着大少爷从前襟开始往下“淌水”,笑的前仰后合。 乔夕月闻讯赶来的时候,大少爷正用湿淋淋的衣裳抽打捡笑的小子,场面已经乱作一团。 第368章 揭开一个谜团 一大一小两个男人拎着尿布打架玩,这波操作也太、骚了。 乔夕月给气着了,真不知道邬天朔和铭夏整天斗个什么劲儿。 俩人也不是有仇,也不是有恨,平时大的教小的控制蛊王,小的帮大的端茶倒水。 偶尔互相呛几句,偶尔给对方几个白眼,可是真闹腾起来也实在叫人头疼。 “有完没完?” 乔夕月过去按住邬天朔,把念儿从他臂弯抢了回来,说:“你们继续,打到雪停为止。”然后就抱着念儿回去换裤子了。 小丫头还不时的回头笑,被乔夕月按着脑瓜转回来,让她别搭理那一对不靠谱的男人。 男人长到二十岁,骨子里还是少年人。何况大少爷本来就是爱撒娇的小奶狗性子。 铭夏也才十二岁,更是最爱闹腾的时候。曾经在夏族受到的伤害渐渐抚平了,也显露出这个年纪应有的天真。 所以乔夕月不是真的生气,反而有种“你在闹、我在看着你们闹,再跟你们一起笑”的幸福感。 可乔夕月还没走远,就听见身后“刺啦”一声响。 回头就看见大少爷和铭夏一人手里扯着半块淋漓的布片,是扯成两半的尿布。 邬天朔发现乔夕月看回来,顿时把半块尿布往背后一藏。 铭夏倒是没藏还强行漂白,道:“我们在抢着洗尿布。都想洗,就分开各自洗。” “呵呵”乔夕月冷笑一声,指着两人道:“洗过了不用拿回。我看那大小当尿布不合适,做口罩刚刚好。你们俩不是不嫌弃吗?一人发一块口罩可好?” 邬天朔:“……”媳妇你太狠了。咱闺女其实缺尿布,我不夺人之美。 铭夏:“……”我刚才啥也没听见。口罩是个什么东西?没见过,不知道。 俩人终于不再闹腾了,天也彻底黑了下来。 战场上的一片狼藉终于被清理干净,阿云也费尽了力气救回三十来个还有气的。 明达运气好,或者说他命大,就在这三十个人之内。 只不过一条胳膊算是彻底废了,胸前的伤口深可见骨,估计十天半个月也恢复不了。 而他们是俘虏,没有人给他们休息养伤的时间。 如果荷莲那边有了消息,不管巫山族是降还是战,这些人迟早都是炮灰。 当晚,营地外围的野兽不断嘶吼,既是守护,也是扬威。 第二天一早,营地就迎接到新的客人,荷莲的阿爹河川和她哥哥山豹。 荷莲作为说客,只说服了这位大祭司。而巫山族的族长还在犹豫不决,希望乔夕月给他点时间考虑。 乔夕月和邬天朔商量一下,给出的最后期限是今天日落之前。 若是巫山族族长不肯降服,那就只有浴血一战了。 荷莲把她阿爹领到了乔夕月的面前,正打算介绍一番。 却不料河川老人神秘的一笑,从口袋里取出一样东西,递给了乔夕月。 “这是……”乔夕月接过那白色的小东西,愣了一下,说:“这是我的那只兽牙?” “对。不过也不算是你的。”河川老人指了指身边的女儿,说:“这本来是我送给荷莲的嫁妆。后来为了感谢你救了她,送给你的。” “是,这个我知道。但是怎么会在您的手里?”乔夕月捏着那颗兽牙看了看,说:“我本以为是遗失了呢。” 这东西也不能作假。且不说有没有必要,就是上面细小的裂纹也和原来的一模一样,是真的。 当初荷莲送出这个信物,乔夕月虽然收了但从未想过会有用到的一天,就一直装在随身的小兜囊里。 后来到了南厥国,兜里其他几样东西还在,就是这颗兽牙不知去向。 乔夕月当时还以为是太小的玩意,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掉了。 没想到会再见到,还是在河川老人的手里。 乔夕月抬头仔细的打量这位老人,觉得有点面熟,可是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难道说…… 乔夕月疑惑的问:“当初我被蛊王反噬差点死掉,醒来后就在船上了。难道是您救了我?” “我是受人之托。”河川老人说:“我的一位师兄正好传来消息,让我去找你。可我赶到的时候已经迟了,只来得及收了蛊王,把你送走。” 终于揭开了一个谜团,让乔夕月长长的舒了口气。 可她又问:“可您为什么要把我送到那么远的地方?” “我在巫山族的地位岌岌可危,当时你又弄出那么大的阵仗,我自问是保不住你的。”河川老人叹气说:“我听说过海的另一边还有片大陆,也听说你从海上的玥国来,就拜托那艘船把你送到玥国去。” 原来河川老人是想把乔夕月送回玥国,但阴差阳错就给她送到了南厥国。 这也不怪人家,达达平原蛮荒而尚未开化,知道海外另有大陆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他们又怎么能够知道,海疆辽阔万万里,不同的方向又有许多不同的国家。 邬天朔听着河川老人的话,不自禁的握住了乔夕月的手,把她的小手紧紧的攥在自己的手心里。 他此时心中有无比的感激,如果不是这位老人,乔夕月也根本就到不了他的身边。 乔夕月当然知道大少爷此时心里的想法。手指头轻轻挠着他的手心,又反手勾了勾他的手指头。 一大一小的手指头悄悄地缠在一起,纤细的指尖被修长的手指握住,紧紧的保护其中。 荷莲在一旁听着,眨巴着眼睛半天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她又连忙问:“阿爹,你说的师兄,是远在神山的那位吗?” “可不就是他。”河川老人点点头,说:“我这位师兄神龙见首不见尾,我也是许多年没有他的消息了。突然得知他让我去找你,还满心诧异。后来在你的身上发现了裂天蛊的蛊王,我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巫山族养蛊,河川老人又是大祭司,了解裂天蛊并不奇怪。 可是他说的那位神山上的师兄,又是哪位? 乔夕月一头雾水,却又不敢深问。 毕竟她只是拥有了这具身体躯壳,而原主在此之前的许多年里,又经历了什么事? 第369章 幸亏你们捡条命 乔夕月不问,不代表别人就不好奇。 荷莲颇有几分八卦的潜质,追问她阿爹:“您不是说,神山的山门一关就是十年,那位师伯又是怎么送信的?” 河川老人解释道:“十年时间到了,开了山门又关上,可不就送信出来了。” 等等,十年!山门关上就不再开? 乔夕月计算了一下时间,脑中冒出一个念头。 就转头问河川老人:“您说的师兄是不是一个老头,有点邋遢。爱喝酒,爱美食,胡子虽然没有几根但还特别爱惜?” “不是。”河川老人摇头说:“我师兄白头发、白胡子,仙气飘飘的。” 想了想,河川老人又道:“之前我把信物交给那个船家了,你没收到?” 乔夕月一脸茫然,努力的回想着。忽地就想到,麻姑说过那个信物是一团黑毛毛。 除了雀儿喜欢把神兽的毛毛收集起来,再没有别人了。 再联想,可能正好是臭老头带着阿童和雀儿回了山上,又听见了山下的消息。 可能山门将要关闭,他们来不及出来救人,只能传了个消息出来。 乔夕月顿时欣喜起来,说:“应该是我哥哥的师父传的信,他老人家也说过山上有位厉害的朋友。” 时隔一年多,又得到了阿童的消息。真好! 虽然不是清清楚楚表示了阿童的去向,起码证明他和师父回到了山上,也是惦记着自己的。 “你还有哥哥?”邬天朔悄悄地吃味,觉得乔夕月没有把从前的每一件事都告诉他。 乔夕月回头瞪他一眼,小声说:“有机会介绍我哥哥给你认识。我们俩是龙凤胎。” “啊!”邬天朔更吃惊了,打量一下乔夕月,连忙摇头:“我倒是不急着见大舅哥。” 如果两个乔夕月站在大少爷面前,一个更高点、粗着大嗓门,有点惊悚。 乔夕月发笑,松开邬天朔的手,推他道:“好了,去看孩子。这里没你的事了。” 打发走邬天朔,乔夕月才向河川老人仔细问问当时的情况。 她特别关切十九的去向。 河川老人却说:“当我赶到时,你就一个人躺在遍地尸骸之中。我也不认识那个十九,没法告诉你他到底死了还是活着。” 乔夕月还算好认,一地死人当中差不多就她一个女的。而且还有反噬后的蛊王在身边,不会认错。 但十九和野人阿随,躺在尸体中就是死人,站起来跑路就是活人,确实没啥太显眼之处。 不过乔夕月一直认为十九不会有事。起码阿随都活了下来,十九也能躲过一劫。 河川老人本来是个挺高傲的性子,要不当初也不能把乔夕月当破烂一样的捡起来,送走。 但现在是在人家地盘上,巫山族可能也保不住了,老人才放下了架子。 所以河川老人的话不会有假,他更没必要因为十九隐瞒什么真相。 再也问不出什么,乔夕月就跳过这一节,开始和他谈起巫山部落的事。 河川老人既是听从了荷莲的劝说,也因为救过乔夕月。凭着这点交情,他们一家子起码不会有危险。 想了想,河川说:“我们离开巫山部落,就已经成了叛徒。所以我也不介意告诉你,族长可能是在拖延时间,你不得不防。” “多谢您的提醒。”乔夕月笑着答谢,说:“那我就要先去布防了。” 其实这点小事,乔夕月和邬天朔已经算计其中。 河川老人如今说出来,不过是表示一番诚心归顺。 乔夕月领了这份情,吩咐人好好的招待他们。而且没有软禁,也没有监视的意思。 河川老人看着乔夕月和邬天朔一起遥望着巫山族寨子的身影,心道:这便是平原上新的霸主? 看来龙卡族的兴衰真的已经成为过去。最新崛起的,是这支叫做“朔”的部族了。 日落时分,冬日的天空漫起红霞,染红了地上的一层霜雪。 乔夕月他们分析的不错,巫山族的族长果然没有投降的意思。反而留下了碍事的老弱病残,带着大批的勇士和年轻的女人们,企图悄悄离开寨子。 结果他们刚刚撤出寨子,躲到山林里,就被一大群野兽给围住了。 和之前袭击明达的巨型凶兽不同,这些野兽大小都有,成群结队的数量惊人。 每一只野兽无论大小都呲牙裂嘴、口角流涎,朝着巫山族的人低声嘶吼。 随即,邬天朔吹着口哨,挑着漂亮的眉峰,闲散遛弯似的从不远处的大树上跳下来。 他还不忘回手把乔夕月也接住,小心翼翼地扶在身边。 两人并肩走过来,看着巫山族的族长狼狈的样子,笑了。 “你,你们听了叛徒的话。”族长年纪也不小了,说话的时候花白的胡子一撅一撅的,倒是有几分喜感。 邬天朔没搭理族长,轻快的吹了两声口哨。 一只杂毛大野狼就直扑上去,照着族长的小腿狠狠的一口。 鲜血流了一地,族长哀嚎着倒在地上打滚,跟要碰瓷似的。 邬天朔这才开口:“堵你们,根本就用不着别人提醒,几只野兽盯着你们足够了。也幸亏你们跑得慢,等到大少爷我来了算是捡了条几命。要是你们不小心跑得快了点,它们早就开餐了。” 族长哪里还有心思听这些话?翻滚着求饶,大喊着后悔跑了出来。 巫山族也不过如此嘛。 不管是用蛊的,还是驭兽的,在邬天朔面前都得叫一声“小祖宗”。 乔夕月只站在邬天朔身边,话也不用多说,就看着他装那个啥,心里觉得好笑。 她忽然就发现,孩子气的大少爷摆弄起人来也有几分心狠手辣。 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看走眼了,会觉得他是只小奶狗。 其实人家连小狼狗都不是,根本就是一头大野狼。 “媳妇?”邬天朔一回头,就见乔夕月正看着自己愣愣的出神。 心里一美,邬天朔单臂把乔夕月搂进怀里,小声问:“我刚才厉不厉害?威不威风?” “厉害,威风。”乔夕月随口应答着。 回过神才发现:这颗胜利果实摘完了,巫山族已经落在了他们的手里。 第370章 叫声“丈母娘” 时间拉开了两条平行线,在乔夕月他们拿下了巫山族的时候,明达部落也彻底落入了别人的手里。 但乔夕月和邬天朔都没有直来直去的打算。 明达部落本来也是最难啃的骨头,不管在谁的手里都一样。 他们按照计划掉头去了夏族,准备在阿朵和逐夏正式联姻之前把夏族夺过来。 逐夏虽然得到了阿朵的青睐,但生死攸关的时候,阿朵未必能真心实意的和他在一起。 加上铭夏对夏族的了解,知道夏族其实并非铁板一块。 也就是靠着逐夏的强势压迫,族人才勉强屈服。只要稍有间隙,立即就会有人倒戈。 出发后的第二天晚上,乔夕月把铭夏叫到面前,单独问他:“回夏族最多还有十天的时间,你怕不怕?” “我为什么要怕?”铭夏笑了,转头看着已经睡着了的念儿,说:“这几个月来,是我十二年人生里最快乐的时光。哪怕我会死在哥哥的手里,我都义无反顾。” “那如果我把夏族交给你呢?” 乔夕月认真的说:“巫山族交给了河川老人继续管理。夏族从你哥哥手里夺过来之后,我和天朔都不可能长久留在那里。所以要交给一个值得信赖的人,你可以吗?” “我可以信赖。”铭夏对上乔夕月的目光,深深的点头:“我也尽量把夏族管好。” “我会把阿云留下。”乔夕月说:“他虽然医术还不精湛,但毕竟跟他阿爹一起管理过部族。你们两个年级又相仿,有事可以商量着来。” 顿了顿,乔夕月又道:“你太聪明,心计多,只是太年少的关系,少了些许沉稳。阿云虽然不爱说话,但也是很有眼见的,所以我觉得你们俩可以搭档。” 铭夏想了想,点头说:“可以。但我要首领的地位,他不可以干涉。” “他只是辅佐你。”乔夕月保证道:“而且我也不会对你的管理过多干涉。只要不是伤天害理,不是对我们背后下刀子,我都可以不管。” 铭夏笑了,俏皮道:“就算我伤天害理,也有天收。” “好,就这么说定了。”乔夕月从兜里拿出一样东西,递给了铭夏,说:“这个你收着,是你作为夏族首领的信物。” 铭夏接过来一看,是一枚牛角印章。 印章只有成年男子拇指大小,尾端凿孔拴了一颗兽齿做装饰。 翻过来看,刻的是个“朔”字。 “噗”铭夏笑了,举着印章道:“我们夏族也归朔族旗下了?” “对。”乔夕月说:“我一共准备了五枚印章,河川老人一枚,你一枚。将来还会给明达部落的接班人一枚。” 余下的两枚待定,但乔夕月估计不会用在达达平原了。应该是回到南厥国之后,交给两个可以信赖的人。 铭夏拎着印章上的兽齿来回晃悠,笑眯眯的问:“那邬天朔知道吗?你为了他,还真是尽心尽力。” “他不知道。”乔夕月摇头道:“但他为我做的事更多,我们是相互的关照,一同前行。” “唉,真好啊。”铭夏把印章抛起来又接在手里,紧紧的握住之后道:“可惜我年纪还小,不能找个同路前行的人。乔,打个商量,把你家小丫头许给我。” “啊?”乔夕月一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回头看看熟睡的念儿,又看看铭夏,有点懵。 “没开玩笑。”铭夏脸上带着笑,却突然把骨翼展出来。 然后在乔夕月的眼前,用力掰下翅尖上的一根雪白的骨头,递给乔夕月道:“这个做聘礼够不够?” “这个……你再好好想想。”乔夕月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措词半天,才语重心长地道:“念儿才满一岁,将来我一定不舍得她远嫁,更不想让她早婚。甚至念儿一辈子都赖在我身边,我也不会催婚。可你将要成为族长了,就算你能等上十年,可念儿也不过十一岁。那时候你都二十出头了,还不娶妻吗?” “我等得起。” 铭夏把那支雪白的、几乎发光的翅骨送到乔夕月的面前,说:“我也是刚刚才知道,养雪灵蛊的人比普通人发育慢,足足晚上好几年。换来的好处就是我也不容易老去。” 乔夕月茫然的接过翅骨攥在手里,心却有点跑偏了。 铭夏说他刚刚才知道,那就应该是从大少爷那里得知的。 而大少爷养的也是灵蛊,而且他也比普通少年人发育晚,个子也不太高。 也是最近一年才开始窜个,乔夕月还以为他是因为腿疾才耽误了。 现在看来完全不是啊,那是养灵蛊的好处。 可如果大少爷“长生不老”,她又怎么办? 乔夕月忍不住打了个激灵,有点不敢往下去想了。 可是万一呢? 二十年之后,大少爷风华正茂、神采俊朗,可她已经四十岁往上。 虽然自己也不一定就又老又丑,可女人不耐老啊! 年纪差距看起来像姐弟还算勉强,万一要是像母子呢? 再往后二十年,他们像祖孙又该咋办? “呜呜”乔夕月一捂脸,差点哭出来。 这特么的是什么世界啊,又是什么破蛊!男人个个都长得贼拉好看就算了,还都是不老的吗? “乔?”铭夏还是年纪太小了,竟然不知道自己的哪句话戳了乔夕月的心窝子。 “想拿一根破骨头做聘礼?”乔夕月“呵呵”冷笑两声,说:“丈母娘也不知道叫一声,就直呼其名啊?没那样的好事。” “可我现在最贵重的就是这根骨翅。”铭夏颇有几分委屈的说:“等念儿长大点了,骨头给她随身带着。就和我养雪灵蛊的作用差不多。” “啥?”乔夕月觉得自己一下子t到了重点,急着问:“你说这根骨头带着可以不老啊?” “算是。”铭夏点点头,解释道:“也不是一点都不老,就是比普通人慢上许多年。就算是到了四十岁,念儿还是少女的模样。就算她七老八十了,看起来也不过三十来岁。” 乔夕月:“……”丈母娘亲自拔女婿一根骨头,不算过分?不,一点都不过分。 第371章 这土味情话 乔夕月并不会真的打铭夏养着的蛊王的主意。找铭夏还不如直接找邬天朔。 不过这曹操来的也真够快的,才想起邬天朔,他就挑起帘子进来了。 邬天朔也是先看了看熟睡的念儿,然后一本正经的问铭夏:“我闺女给你看几天,能行不?” “啊?”铭夏有点懵。 虽然平时他也常常带着念儿,背着、抱着、哄着。可突然被大少爷这么郑重其事的问起来,还是第一次。 铭夏马上嘴角上扬,抑制不住的就想笑。 努力憋着的时候还得偷偷去瞄乔夕月,怕这位新晋丈母娘反对。 乔夕月马上问:“出了事吗?” 如果不是出事,邬天朔那么疼闺女不会把念儿直接交给铭夏。 邬天朔扶着乔夕月的肩膀往门口推过去,说:“你门外等一会儿,我和铭夏说两句话。” 乔夕月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被邬天朔给推出去了。 她倒是也不想偷听,何况屋里俩人嘀嘀咕咕的动静实在太小。 真难以想象,邬天朔和铭夏咬耳朵是个什么样子? 倒是没等多久,邬天朔就乐颠颠的出来了。看他的样子也实在不像是出了大事的。 乔夕月更加诧异。可还没来得及问,就被邬天朔拉着一直往营地外面走。 营地很大,乔夕月被拉着走出营地老远,都已经累得快要大口喘气了。 邬天朔却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而且是直奔树林深处走去。 “干嘛去呀?”乔夕月扯住邬天朔的手腕,说:“这都天黑了,你还往树林里钻?” “营地有那么多人守护着,我让阿云多警惕点。铭夏的本事你也知道,他能照顾好念儿的。” 邬天朔看乔夕月确实累了,一弯腰把她抱起来,说:“何况有我在你身边,你怕什么?” “我不是怕,也不是担心营地,我是不知道你这是要干什么。”乔夕月白了邬天朔一眼,但是没有挣扎着从他怀里下来。 既然大少爷有安排,她等着就是了。 能让他这么一路快走,都没顾及自己是不是累了的事,应该也是比较“大”的事了。 邬天朔到底是身高腿长,走的也是飞快。 乔夕月就干脆抱住邬天朔的脖子,把脑瓜埋在他胸口休息。 又走出去很远,已经能够听见野兽活动的细微脚步声了。 邬天朔突然打了个口哨,然后带着乔夕月纵身一跃。 乔夕月本来没看路,黑灯瞎火的她还是路痴,看不看路区别不大。 但是她不知道邬天朔已经把她带到了山坡上的悬崖边,还这么直接跳了下去。 上一次被邬天朔带着发颠,还是在邬家大宅下面的宝库里。 这次虽然也知道是有惊无险,可乔夕月的心还是跟着“忽悠”一下,有点飘。 “你发神经啊。”乔夕月的胳膊紧紧搂着邬天朔的脖子,小手还抓着他的后衣领,真是挺害怕的。 邬天朔本来想笑。他就喜欢被乔夕月这样依偎在怀里的感觉。 没想到被抓紧的衣领勒的差点断气,笑声到一半就卡在喉咙里,最后变成了一阵呛咳。 “放开点啊,要被你勒死了。”邬天朔咬着牙挤出了一句话,手臂却又收紧了点。他担心乔夕月会真的害怕。 乔夕月本来想呛他一句“活该”,可话到嘴边发现不对劲儿。 怎么这么高!居然一句话的功夫还没有到底? “怎么回事?”乔夕月睁开眼睛四处看,才发现他们并没有一直下坠,而是滑翔一样“飞”在半空中。 又低头看,才发现邬天朔已经召唤来几只巨大的翼鸟,将他们托着向远处飞去。 “我无意中发现的。”邬天朔朝托着他们的翼鸟努了努嘴,说:“这种不算是鸟的东西,可以听我的召唤,比较好用。” 翼鸟应该是翼龙进化来的,确实不算是鸟类,应该算是兽类。 乔夕月已经对这片大陆上奇奇怪怪的生物免疫了,所以就算是有恐龙也不奇怪。 只不过邬天朔居然这么大胆,跳下来才召唤翼鸟。不怕人家不来了,真的摔坏吗? “又发愣?”邬天朔低头看着怀里的乔夕月,柔声说:“如果你不回答,我就当你故意引我来亲你。” “我没有……” 反对无效,解释没用。邬天朔已经付诸行动,狠狠的亲上一口。 乔夕月抿了抿唇,也没那么害羞了。又不是没亲过,总是脸红太矫情。 可是不得不说,每次被亲一下都逃不过心脏“砰砰”乱跳的下场,每次都分外的心动。 邬天朔觉得乔夕月忍着不害臊的样子真可爱。 明明耳朵尖都开始红,偏偏假装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 邬天朔故意岔开话题,怕她尴尬,问:“不想知道我要带你去哪儿了?” “你又不说。”乔夕月微微撅嘴,小声嘀咕:“神神秘秘的我也不多问了。” “是想送你一件礼物,只是有点远,所以要它们驮着我们过去。” 邬天朔把衣襟儿拉开,将乔夕月裹了进去,说:“你放心,营地我真的安排好了,走个天没问题。” 顿了顿,又马上道:“念儿也不会找你的。有铭夏和阿云陪着,小女奴也挺勤快的。她又正在断奶,多几天、少几天不见你也没什么要紧。” “哦,你觉得我这个阿娘现在不怎么要紧了。”乔夕月故意刁难,然后捏着邬天朔的下巴,问他:“那就快坦白,到底要带我去哪儿?” “天边。”邬天朔说:“我带你去天涯海角、一个只有你和我的地方。” 乔夕月:“……”这土味情话来的太突然,竟让我无颜以对。 几只翼鸟轮流驮着两人飞行,巨大的翼展开足有好几米,所以十分平稳。 飞到后半夜的时候,乔夕月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邬天朔什么时候带着她落在地上的都不知道。 等到邬天朔再叫她醒来,乔夕月眼前出现了一片绚丽的紫色。 那并不是晨曦、朝阳的色彩,也不是变化多幻的极光,而是一种飘浮在空气中的小虫。 像萤火虫一样翩翩飞舞,亮着或紫色或蓝紫色的柔光,把整片山洞照的迷幻而朦胧。 第372章 少年长成为男人 山洞外侧,那些迷幻美丽的袖珍蝴蝶还在。 只是乔夕月发现邬天朔抱着她走过的地方,蝴蝶的颜色就变浅了,最后慢慢的黯淡下去。 等到他们走出去,外面是一片柔和瑰丽的日出美景。 再回首山洞,就发现那些蝴蝶都落在了山壁上,渐渐变得透明,几乎和山壁融为一体。 乔夕月纳闷的抬头看着大少爷,这是什么戏法? 邬天朔抬了抬下巴,十分霸道的说:“这个山洞是我们的,这些蛊蝶可以守着不被人和野兽侵扰。” 原来是蛊蝶,不过和乔夕月之前的那只裂天蛊养出来的不一样。 “它们守着你,我才放心把你搁在外面的。”邬天朔低头亲了亲乔夕月的额头,又说:“另外还有一样宝贝,也送给你了。” “不,不用。”乔夕月连忙摆手:“不用总是送东西啊。” 她可从来没有觊觎过什么宝贝。何况这“洞房”的惊喜够她喘好几天的,再有什么惊喜恐怕腰得断了。 邬天朔仿佛是送东西有瘾,俏皮的眨眨眼,说:“可宝贝你已经收下了。嘴上说不要,拿的时候可没手软。” “啥?”乔夕月懵了,低头看看自己的双手,嘴角抽了抽:“我啥也没拿啊。你可别碰瓷,我没拿你东西。” “收了那么多,还说没拿?”邬天朔故意盯着乔夕月的肚子看,眼神特别的“专注”。 乔夕月的脸一下子就红透了,一巴掌甩在他胸膛上。 邬天朔却不肯就此跳过,又逗她说:“我可是很卖力了,不遗余力的都交给你了。” “啊啊,你闭嘴好吗?”乔夕月气的来堵邬天朔的嘴:“你这话以后不许说。回去之后当着孩子的面,万一给听见怎么办。” “你想到哪儿去了?”邬天朔突然一本正经起来,歪着头把乔夕月上下的打量,说:“我指的是我养的灵蛊啊。灵蛊也分雌雄,不过雌蛊一直蛰伏未醒。在你睡着的时候,我把它送给你了。” 乔夕月愣住了,心里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又不敢深想。 大少爷一脸骄傲的道:“邬家天师传人养出来的蛊,就算做不了天下第一,也绝不是天下第二。所以我媳妇有福了,容颜不老、百虫不侵。” “你听见了?”乔夕月顿时尴尬的不行。 她虽然挺想要铭夏那样的蛊,可她真心不是贪慕虚荣的女人啊。 “听见什么?”邬天朔反而一脸的不解,说:“其实我早就想送给你的。有了灵蛊的雌蛊,你身上裂天蛊的余毒就可以解了。可之前你都不肯应允我,我也不能强迫你收下啊。” 而且邬天朔没说的是,这种灵蛊只能雌雄相合的时候种在伴侣的身上。 所以之前邬天朔想给乔夕月解毒,却也不敢唐突的越界。只想着帮她把原来的蛊王找回来。 现在两人心意相通,也做了真正的夫妻,灵蛊的雌蛊自然就种在了乔夕月的身上。 可乔夕月并不懂其中缘故,只是一头雾水。 还可以这样的?好像是懂了,又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邬天朔盯着乔夕月看了片刻,忍不住又在她脸上亲了亲,眼神里都是藏不住的欣喜和爱恋。 乔夕月摸摸脸,没发现有灰啊。 “咕噜噜”俩人的肚子同时叫了起来,才把这个话题给岔开了。 邬天朔“哈哈”笑着,说:“礼也送了,我也安心了。咱们去找吃的,别饿着我的小媳妇了。” 小媳妇! 乔夕月给自己翻了个白眼,她没发现自己哪里小。 不过话又说回来,邬天朔是吃了催长剂吗? 这才几个月的功夫啊,居然已经长高了近一头。肩膀也比从前宽了,手臂更是强韧有力。 被大少爷抱在怀里,再无少年的违和感,反而满满的都是安全感。 乔夕月不禁叹息:为什么人家都长个,就她一点没变。 又矮又瘦,黑球球的,真是没眼看了。 邬天朔低头瞄了乔夕月一眼,知道她并无发现,心里也是觉得好笑。 不过他真是没有想到,乔夕月居然会这么美。 好像从来不以貌取人的大少爷,也因为这娇俏美丽的容颜而折服了。 “喂,不是说要找吃的?”乔夕月捏了邬天朔一把,说:“还是你真的饿到走不动了?” “抱着你,就算是跑到前面山头我都有力气。”邬天朔说完,果然抬腿就跑。 乔夕月“啊呀”一声,抱紧了邬天朔的脖子,把头埋在他的胸膛间。 风从耳边刮过,并不冷,反而是丝丝的清凉,让人心情舒爽惬意。 邬天朔的呼吸萦绕周围,那已然不再是少年人的青稚涩涩,而变成了男人的浑厚气息。 乔夕月忍不住深深吸一口气,心肺间满满的都是大少爷的味道,真的好幸福。 “吃不吃鱼?”邬天朔突然低头问乔夕月:“还是逮几只小兽烤了?” “吃鱼。”乔夕月已经听见了水声,又说:“可是刚刚开化,水里会不会凉?” “我们不自己捉鱼就行了。”邬天朔把乔夕月放下来,牵着她的手往前走。 前方的河流还挺宽,冰雪消融但水流并不湍急。岸边细碎的冰凌反射着早晨的阳光,晶莹又闪耀。 乔夕月觉得心情美丽了,就看一切都是美景。 哪怕河边的树还是光秃秃的,哪怕刚融化的积雪把落叶糊成一团烂泥,都觉得这是春天到来的气息。 邬天朔回头,就见乔夕月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女人,瞪着一双清澈美丽的眼睛,好奇又欢喜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心怀善念又心灵美好的人,总是能够让人感觉到她的温和与恬静。 乔夕月就像是能够融入大自然的精灵,美的那么纯粹。 “去洗个脸。”邬天朔叫乔夕月:“注意脚下,别滑到河里去。太冷了,也没有衣服给你换。” 乔夕月乖巧的答应着:“嗯,你也小心点。” 可她竟然没注意邬天朔的眼神有什么变化,笑盈盈的来到了河边,蹲下准备洗脸。 水中倒映着蓝天白云,在乔夕月蹲下来的时候也映出她的脸庞。 乔夕月的手伸到一半僵住了,眼神一眨不眨的盯着水中的影子…… 第373章 容颜恢复 水中的倒影是个极美的女子。 肤色白皙,五官精致,眉眼灵动。青春娇嫩的俏丽容颜,又带着女子温婉如水的静柔。 乔夕月怔怔的看着水面,偶尔霜雪化开的水波把那美丽的倒影打乱,她才收回了心思。 “这是蛊毒解了?”乔夕月回头问邬天朔:“这就是你说的礼物?” “我也只是试试而已。”邬天朔走过来蹲在乔夕月身边,双手握住她纤瘦的肩膀,说:“我虽然不在意你长得美丑,但我希望你恢复原本的样子。女为悦己者容!我愿意看到你为我展露欢颜。” “可是可是……”乔夕月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然后她一扭头,扑在了邬天朔的怀里,嘤嘤的哭出声来。 一年多来,她都是一张黑黄的皮肤,干巴巴的几乎发皱,像是老了十岁不止。 可如今再见从前的模样,乔夕月才恍然发现她也还在青葱的年纪,有着美丽的容颜。 最庆幸的是,邬天朔确实没有嫌弃过她的丑,甚至还视若珍宝。 可乔夕月知道,自己放出去的感情越深,那份遗憾也就越多。 谁不想把最好的一面展现给最喜欢的人啊? 可她连原本的模样都毁了,难怪会没有自信。 “还楞着,不饿了么?”邬天朔把乔夕月拉起来,扶着她到一旁坐下,说:“秀色可餐,那也是我看着你顶饿。你就对着水里的自己,不吃不喝的就饱了?” “我,我还没洗脸呢。”乔夕月这才想起,刚才蹲在河边是要洗脸的。 邬天朔给气笑了,说:“你真以为,我舍得让你去这么凉的水里洗脸?我就是想让你自己发现,容颜恢复了。这算不算是个惊喜的礼物?” “算。”乔夕月抿着嘴低头笑,这份礼物是她收到的年度大礼。 “好了,等我给你准备饭。鱼马上就自己跳上岸。”邬天朔不忘在乔夕月的额头亲了一下,然后笑眯眯的去抓鱼了。 看着那撒娇耍赖的少年人如今长成了挺拔伟岸的男子,成为了自己的依靠,乔夕月竟然有一种想哭的感动。 曾以为伤透了的心和身,如今又被爱她的人用挚爱的心意打开了。 “邬天朔,你是最好最帅的。”乔夕月双手拢在嘴边,朝着大少爷喊:“我爱你!” “扑通”大少爷惊喜的一脚迈进河里,差点整个人都栽了下去。 乔夕月给吓了一跳,立即跳起来跑过去。 邬天朔赶紧爬上岸,还朝乔夕月使劲儿的摆手:“别过来,这边滑。水也凉,别溅你身上。” “哈哈。”乔夕月憋不住笑了:“你刚才还让我小心点,说是没有给我换的衣裳呢。” “我这衣裳没事,靴子有点湿了,也还行。”邬天朔说着,大马金刀的往地上一坐,脱下靴子倒了倒水。 乔夕月去捡了干树枝,升起火来给他烤烤,再把靴子搁在火堆旁边烤干。 邬天朔干脆赤着脚跑去河边,等着他自己说的“鱼上岸”。 其实鱼哪会自己上岸,不过是他眼疾手快,用树枝插鱼的技术高而已。 冰冻了一冬天的河,鱼儿养的又肥又大,而且行动迟缓。两条大鱼就足够他们俩饱餐一顿。 邬天朔用刀把鱼皮刮掉,片了鱼片放在火边烤。 因为刀工好,鱼片薄的晶莹剔透很快就熟了。 乔夕月想要帮忙,大少爷根本不准她动手:“腥,水又凉,沾在你手上都没法去洗。老实等着吃。” 乔夕月就干脆抱着膝盖坐好,只负责给鱼片翻面。翻好了自己吃一片,往邬天朔嘴里送一片。 眼看着两条鱼剩下了两条鱼骨头,邬天朔问乔夕月:“这鱼头是烤了吃,还是拎回去炖个汤?” 鱼头煲汤有营养,邬天朔是想给家里的几个小孩加菜呢。 何况他们一路行军很辛苦,之前冰封期也没法捕鱼,这鱼可以尝个鲜。 乔夕月点点头:“带回去,我去编根草绳穿上带走。” 编草绳的功夫,邬天朔又去插了条鱼上岸。和两个鱼头一起穿上,提着准备回去了。 乔夕月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走了几天,反正根据肚子饿的程度来看,起码两天多了。 一想到俩人胡天胡地了这么久,乔夕月又忍不住脸红。 再说,她现在容颜恢复了,和从前几乎没有相似之处。回去之后怎么说? 乔夕月一脸纠结,脚步也拖拉着。 邬天朔就弯腰使劲儿的看她,笑着问:“你该不会还不好意思?” “可是我回去要怎么说,走了这么多天?”乔夕月瞪了大少爷一眼,说:“都怪你。” “怪我太强悍了。”邬天朔把脑瓜枕在乔夕月肩膀上,故意弯着腰撒娇:“月姐姐要好好疼我哦,都不能始乱终弃的。” “哼,看你表现喽。”乔夕月故意拿乔,假装不理他。 忽地,她想起一件事,回手推开邬天朔的脑门,说:“有件事和你说,你得答应。” “啥事?”邬天朔见乔夕月一本正经的,连忙问:“你的事,我都应允。” “我现在不想再要孩子。”乔夕月觉得这件事得说清楚,解释道:“你也知道现在的情况,我怀孕大肚子实在不方便。何况回到南厥国也是危险重重,我和念儿已经足够让你分心了,万一要是赶上再生产,说不定就又是个坎儿。” 邬天朔愣了一下,没想到乔夕月会说这个,还说的如此严肃。 他就道:“月姐姐的意思是,你现在有不要孩子的方子?” “我有。”乔夕月说:“但是我还没有吃,我要征得你的同意和谅解。我尊重你的意见,但我也坚持自己的决定。” 邬天朔:“……”姐姐你这等于没说啊。我能怎么办?我只能答应啊。 “那……”邬天朔欲言又止,想了想才道:“那我想要一个期限。” “在救出你家人之后。”乔夕月对上邬天朔的目光,坦诚的道:“何况我们先斩后奏也是不敬。我总要正式见过你父亲,我们再商量给他添个孙子或是孙女。” 总不能邬家的人还身陷牢笼,他们这边把孩子都生了。 那得多大的心呢。 第374章 是仇家吗 回去的时候,正好遇到一只凶兽出来溜达,邬天朔一声口哨将其征用了。 乔夕月坐过白牛,也见邬天朔控制过凶兽,但真正自己坐上去还是第一次。 凶兽的皮毛很粗,也远不如白牛的背宽阔,跑起来还一颠一颠的。 乔夕月给颠的浑身都疼,然后就被邬天朔抱进了怀里。 “忍一会儿就到了。”邬天朔说:“那种飞行的翼鸟不好找,而且只有晚上才出来。” “我没事。”乔夕月并不是多么娇气的人。 只是她想到邬天朔驾驭着凶兽找了她一路,就忍不住心疼。 两人在山洞的时候,她看见了邬天朔胸前的伤口。 虽然血痂早就脱落了,但留下了很大的伤疤。大小疤痕狰狞恐怖的交织在一起,可想而知他当初是有多疼。 乔夕月把头靠在邬天朔的胸膛上,听着他平稳的心跳,说:“我以后不会乱跑了,就算是要去哪里都会告诉你。所以你也不要这么拼命的来找,爱惜自己,我才能不心疼。” “当然要爱惜啊。”邬天朔“呵呵”的傻笑:“我这身子都给了你,就是你的东西了。难得月姐姐知冷知热的怜惜我。” “以前我就不知冷知热了?”乔夕月伸手要拧,可是想到那些疤又忍不住停手,轻轻在他肌肉上抓挠了两下。 这点力道说是抓痒都有点不够,根本就是在撒娇。 邬天朔美滋滋的由着乔夕月闹腾,她那小手又不舍得使劲儿,抓的大少爷心里毛毛躁躁的。 跑到快晌午的时候,凶兽累得一头栽倒在地。 邬天朔抱着乔夕月跳下来,还顺便踹了一脚,说:“真是没用,跑这么点路就不行了。换成大少爷我,抱着媳妇跑三天都行。” “它驮了两个人呢。”乔夕月发笑,蹲下摸了摸凶兽的脖子,说:“你快走。谢谢你了。” 那凶兽嘶吼一声,累得脑瓜都抬不起来。不过心里倒是庆幸,没有给它宰了吃肉。 此时太阳升到天空,正是一天中最暖和、也最明亮的时候。 邬天朔偶尔转头,就看见乔夕月白皙的几乎发光的脸颊,忍不住就要凑过来亲上一口。 乔夕月给他烦的没辙,推又推不开,只好抖开一块帕子把脸给遮住了。 邬天朔这才收敛点,老老实实的拎着鱼走在前面,而且是往深处的树林里走。 如果要回去,还得再找一只凶兽代步才行。否则他们两个走路要走到半夜去。 乔夕月就问:“你到底怎么找到那个山洞的?之前也没见你去准备什么啊。” 邬天朔道:“之前找你们的时候无意中发现的。我在那待了三四天,木床就是那时候做好的。” 乔夕月一梗,喉咙有点堵,后面的话就不想问了。 她想,一定是邬天朔在山洞养伤,闲极无聊才会去做木床的。 他当时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找到自己,也不知道重伤之下还能撑多久。 又或许,他当时已经意志消沉,恨不得就此度过余生。 还好他坚持下去了,还好没有龟缩在那个山洞,做个彻彻底底的野人。 乔夕月正想说什么,邬天朔忽然一回身,把她拦腰抱住就往树上窜。 一定是有人或厉害的凶兽来了! 乔夕月顺势搂住了邬天朔的脖子,跟他一起蹲在了树上。 这棵树很高大,虽然落尽了树叶,但枝桠很密实。如果不特意往树上看的话,是不容易被发现的。 邬天朔把鱼往树枝上一挂,一手勾着树干稳住身形,一手把乔夕月紧紧护在怀里。 俩人一起往下看,不久之后就传来脚步声,听起来很重的声音,是个高大的男人和几匹马。 那男人肩头上戴着个大斗笠,看不清面容。虽然是从上往下看,也能觉出对方个子非常高,肩膀也很宽。 但又不是肌肉纠结的那种壮硕,而是看起来就修长而有张力的四肢。 应该是擅于狩猎、和快速攻击的类型。 他牵着的几匹马也都非常不错。一条草绳随意的牵着,列成一队走的有条不紊,一看就是受过训练的。 邬天朔盯着人家的马,很是喜欢,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怎么能够弄到手。 而乔夕月盯着那个人的身影皱起眉头,觉得有点眼熟,但又不能确定。 “媳妇。”邬天朔小声说:“那几匹马不错,我们去买来?” 买,这个字是很客气了。 这达达平原上还没有买卖的定义,最多的还是以物换物。只要双方同意,哪怕是十张兽皮换一片羽毛都是合理的。 但如果对方不同意,就是你给他一个部落,也交易不成。 乔夕月抿嘴笑,觉得邬天朔不如直接说“抢来”更合适。 但她目光又落在下面男人的身上,总觉得是个不好招惹的。 “媳妇。”邬天朔发现不对劲儿了,有点吃味的说:“我在说那几匹马,你怎么老盯着那男人看?不行,我得下去。” “别。”乔夕月下意识的将邬天朔抓住了,小声说:“别去,我觉得不太对劲儿。信我。” 女人的直觉往往是最准的,乔夕月心里莫名的发慌,就不想让邬天朔去冒险。 邬天朔看着乔夕月已经开始苍白的脸色,收紧手臂用力抱着她,又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亲,说:“好,不去。” 说完,为了怕被下面的男人发现,还带着乔夕月又往上悄悄地挪了两层。 从这个角度看下去,只能看到地上的人走路时候一前一后的两条大长腿。 当男人走到树下的时候,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的抬头往上看了一眼。 乔夕月紧张的一缩头,整个人都埋在了邬天朔的怀里。也因此没有看清下面男人的模样。 男人看了两眼,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就摇摇头走了。 马匹跟着他一步一步的远去,最后连蹄声都听不见了。 乔夕月这才舒了口气,直接靠在邬天朔的怀里。 “为什么会怕?是仇家吗?”邬天朔柔声的问,大手慢慢抚过乔夕月的头发,说:“有我在呢。” 乔夕月若有所思的摇摇头:“不,不知道。只是直觉对方很厉害。” 第375章 真狠的下心 邬天朔抱着乔夕月从树下下来,还不忘顺手拎着他们的鱼。 乔夕月朝男人离去的方向看了看,说:“我们不要停留了,快点离开好不好?” “那就先走走看。”邬天朔说:“这个时间野兽都在午睡呢,不怎么出来。” 顿了顿,又道:“要不我背着你走,你也睡个午觉。” “我自己会走。”乔夕月从邬天朔的手里抢过鱼,附赠个白眼,说:“我还能提着鱼走。” “呀,我媳妇真厉害。”邬天朔立即马屁精上身,大声的嚷嚷:“不仅能自己走,还能帮夫君拿东西。” 乔夕月没回答,忍不住又往后看了看,说:“别贫,我们快走。” 之前的坐骑太颠簸,这会儿走走就当时活动筋骨了,走的也挺快。 所以他们并不知道,就在他们离开之后,那个带着斗笠、牵着马的男人又回来了。 而且是跑回来的,直接来到树下往上看,然后纵身跃上树去找。 树上没有人,只有一块深色的水痕,是鱼挂在这里粘上去的。 男人用手摸了摸水印,又摘下斗笠看了看。 斗笠上也有个水滴印子,还散发着淡淡的腥味,就是刚才滴上去的。 所以刚才这里有人,而且在他离开之后迅速的“逃走”了。 会是谁? 男人站在树上眺望,深邃的眼神里透着几许的焦急和疑惑。 可终究是没有什么发现。 这茫茫的一片深山密林里,会是她吗? 乔夕月和邬天朔是傍晚的时候回到营地的,阿云正在给明达他们那些伤员上药。 铭夏背着念儿在营地里例行“巡视”。 念儿的小手抱着铭夏的脖子,一会儿在左耳朵上咬一口,一会儿又嘬一下右边耳垂。 铭夏倒是已经习惯了,反手兜着念儿的小屁屁拍了两下算是警告,让她别咬的太重。 乔夕月就是这时候回来的,老远就叫:“念儿,铭夏。” 一大一小俩孩子回头,楞了半天也没反应过来。 最后还是念儿小声细气的“喵”了一声,然后又“啊咩、啊咩”的叫。 念儿认出乔夕月身边的是邬天朔,可阿爹身边的女人是谁啊? 铭夏皱紧眉头,背着念儿跑过来,朝着邬天朔的膝盖骨就是一脚。 “你小子翻天了?”邬天朔一躲,没踢着。 他一把按住铭夏肩膀,问:“干嘛踢我。” “你把乔扔哪儿去了?这个女人是……”铭夏吼了半句,眼睛瞪起来盯着乔夕月不吭声了。 念儿左右看看,没见着娘亲咧开小嘴正要哭。 乔夕月走过去把她抱了过来,说:“念儿,不记得娘亲了?娘亲只是变好看了,可声音没变啊。” 念儿:“……”无语,凝噎,喵喵叫。 乔夕月只好又道:“念儿忘了吗?你小时候也是黑黑黄黄的皮肤,后来铭夏哥哥给你解毒了。” “乔,你的蛊毒解了?”铭夏问完又转头打量邬天朔,朝他做了个鬼脸。 铭夏毕竟年少,只知道解蛊毒要喂血,不知道还有另一个法子可以解毒。 所以在铭夏心里,邬天朔肯把血给乔夕月喝,也算是条汉子。 “臭小子,现在认出来了?刚才踢我那一脚怎么算。”邬天朔仍旧按着铭夏肩膀,势必要把刚才那一脚讨回来。 铭夏自然是不肯,叽叽歪歪的挣扎着,要跑。 乔夕月懒得给这俩长不大的小子评理,抱着念儿走开了。 可就在邬天朔和铭夏打打闹闹的时候,远处传来一阵号角声和人数众多的呐喊。 什么人来袭击? 邬天朔正经起来,推开铭夏道:“去叫阿云收拾东西。要紧的带上,不要紧的不用收拾了,你们和月先走。” “那你?”铭夏道:“虽然不知道你这两天去了哪里,不过看你脸色不怎么好。感觉是……你的雌雄灵蛊分裂后在进阶?别逞强了,你带着他们走,我和阿云带人断后。” “屁个断后。”邬天朔在铭夏的头上拍了一记,说:“我这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爽的不行,有劲儿没地方使呢。别磨叽,快去。” 铭夏不想走,结果还是被邬天朔狠狠一推。 乔夕月不知道,但铭夏却清楚,雌雄灵蛊在一起的时候,主人的力量是最强的。 一旦雌蛊和雄蛊分开,等于把一份力量分成了两半。 原来的主人就等于力量削弱了一半,要经过灵蛊的再次进阶,才能强大起来。 也就是说,邬天朔现在的力量只相当于从前的一半。而乔夕月等于拥有了他的灵蛊的一半力量。 虽然她现在觉察不出来,但灵蛊本身的守护的力量足以保她周全。 可邬天朔不能让乔夕月知道,更不能让铭夏他们留下。 号角声越来越近,乔夕月不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突袭,所以不太紧张也没有拖泥带水的依依惜别。 她很镇定也很坚决的背好念儿,带上最好的伤药和两顿的干粮,一袋子清水,其余的什么都没拿就准备离开。 东西再多再好,也没有命要紧。 如果他们赢了,敌方的东西也是他们的。如果输了,逃的越快越好,任何身外之物都是累赘。 “往南走。”邬天朔知道乔夕月是路痴,还特意给她指了下方向,说:“最迟五天,我就能追上你们。” 说完,还不忘在念儿的小脑瓜上抚了抚,温和的哄着:“念儿乖,阿爹很快就去接你和娘亲。” “啊咩”念儿甜甜的应了一声,还伸出小手抓住邬天朔的手指头咬了一口。 小丫头一直说不出话,也不太会表达自己的感情。 被她咬上一口,就证明小丫头喜欢你,而且还是特别喜欢的那种。 能够获此殊荣的,除了铭夏之外,就只有邬天朔了。 邬天朔的心里好甜,又用力握了一下乔夕月的肩头,最后轻推了一下她的背。 乔夕月抿着唇一言不发,回手扯过铭夏和阿云,朝着邬天朔给她指过的方向走了。 她留下也是拖后腿,既然不知道对方是谁,那就不能让邬天朔分心。 跑出一段路去,号角声在身后越来越远,铭夏才小声嘀咕一句:“你真狠的下心啊。” 第376章 装死的战术 “不然呢?”乔夕月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说:“我们留下也只是让天朔更着急而已。现在他以为我们走了,敌人也以为我们走了。” “啥意思?”铭夏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连忙问:“你打算回去?” 乔夕月在铭夏的肩膀上重重一拍,说:“学着点,小子,这叫声东击西,也叫避其锋芒。” “啥意思?”铭夏懵了,好像就会说这仨字。 阿云在一旁小声说:“我们去抄敌人的后路。” “还是我徒弟聪明。”乔夕月朝阿云竖起大拇指,说:“好徒弟,再给铭夏说说,咱们这段时间做的准备。” “啥准备?”铭夏更懵了,看看阿云又看看乔夕月,说:“你们师徒俩究竟背着我们做了什么事?” “还能做什么?”乔夕月白了铭夏一眼,说:“你忙着哄孩子的功夫,我和阿云已经在积极的备战了。” 而且这次也没有告诉邬天朔,完全是乔夕月自己想出来的。 她并不是有意瞒着邬天朔,只是想要隐藏实力。 乔夕月不确定自己阵营里有没有奸细和叛徒,但她一点也信不过阿朵和逐夏的人品。 这俩人臭味相投,凑到一起指不定就冒出什么坏水。 最好的反击就是让他们也防不胜防。于是乔夕月又精挑细选了几个得力的心腹。 乔夕月给阿云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可以去了。 阿云背着小药篓跑了,钻进林子里吹了几声口哨。 不一会儿,就见一队小小的身影跑了出来,各个怀里都抱着个怪模怪样的弓。 “这弓这么大,这么重,你让邬天朔来拉都拉不动。”铭夏瞪着跑出来的小孩,说:“你说的备战就是这些小孩子?” “你自己才多大,还嫌弃别人小。”乔夕月在孩子中间转了一圈,对他们手里的巨型弓做了番检查。 这些孩子中,最大的十来岁,小的也就七八岁。都是他们后来收服的寨子里的孤儿。 当初挑选各部落勇士的时候,乔夕月就要带着这些孩子。说是当个伴读,陪着念儿他们几个半大孩子玩的。 邬天朔对乔夕月的话言听计从。 铭夏虽然不需要和人玩,但也并不怎么排斥。 阿云性格老实,脾气也挺好的,对这些孤儿也都很好。 可真没想到这些看似不起眼的孩子,居然成了乔夕月的“后备军。” “别小看他们是孩子,也别小看这些弓。”乔夕月说:“这十来个孩子,等于是一支强攻的小队。” 铭夏被乔夕月的自信给吓了一跳,说:“你等等,你不是打算真的回去?就带着我们几个,和这十来个孩子?” “对。”乔夕月点点头,说:“我们突袭敌人的侧翼。我对这一带的地形做过分析,南边最险要,敌人也很难埋伏和偷袭。这也是天朔让我们往南走的原因。” 乔夕月蹲下来,随手捡了根树枝在地上画着简易的地形图。 又招呼阿云和铭夏蹲下,说:“我们营地东边有河流,敌人要偷袭只能渡河。天太冷,他们没船不太可能趟水过来,也可以排除。现在就剩下西边和北边,铭夏,你觉得我们从哪边过去最容易得手?” 对于乔夕月的突然发问,铭夏皱着眉头紧盯着地图看了一会儿。 然后用手一指:“西边。西边有一片树林,可以给我们做掩护。而且刚才号角声最密集的方向在北边,可见敌人从北边来的。” 乔夕月点点头,竖起大拇指给他一个赞赏,又问:“那你能够分析一下,偷袭我们的是什么人吗?” 铭夏一愣,想了半天摇了摇头。 “你对各个部落、以及首领的性格还是不够熟悉。”乔夕月说完又问阿云:“你说说看,是谁来偷袭我们?” “不会是夏族。他在族里等我们过去就好了。” 阿云最先否定了一个,然后又分析道:“虽然阿朵的部落在北边,但距离这里太远了,她没必要长途跋涉过来。那就是……木列的部落。” 乔夕月重重的点头,道:“没错。木列从逐夏的手里重新拿回野人部落,就一定想要有所行动。这样可以显示他的实力,也算是交个投名状,跟逐夏示好。” 乔夕月又看看地图,说:“而且以我对木列的了解,他就算是对付我们,也不会用尽全力。无非就是在我们准备去夏族的时候拦截一下,装个样子给逐夏看的。所以我说,只要我们从侧翼偷袭,就有胜算。” 这番分析可谓精准,也给两个少年设身处地的上了一课。 现在铭夏明白了,乔夕月是因为有了把握,所以才做出这样的安排。 更何况,乔夕月不会丧心病狂的让这些少年去当炮灰的。 一番精密且独到的分析,证明他们现在胜券在握。 又商量了一下,决定等天再黑点就行动。 他们人少,趁着夜色最容易藏匿行踪。可以偷袭扰乱一下掉头就跑,绝不甩开膀子硬拼。 都安排好了,铭夏还是对那些孩子手里的弓有兴趣。 他接过一把弓试了试。以他的臂力是完全不可能拉得开的,更别说开弓放箭了。 而背篓里的箭更是让铭夏奇怪,这玩意放出去能杀人吗?钝头钝脑的,更像是一根竹筒。 “别小看这玩意。”阿云小声给铭夏解释:“是我师父精心研制的,叫流火飞箭。” 其实乔夕月也不想取这么个一听就自大脑残的名字,但无奈远古人对于火的崇拜太强烈。 这种威武傻气、不,是威武煞气的名字才能够显出箭的厉害。 不过乔夕月严重声明:不到她发号施令的时候,谁也不准先试放一根出来。 这可是秘密武器,千万不能先弄出一点动静。 铭夏也不行!阿云也不行! 一直熬着、忍着到了天黑,乔夕月才带着他们从西边往前摸索前进。 铭夏还在后面跟着吐槽:“你能找对方向吗?你可是路痴啊。” “闭嘴,前面有敌人。”乔夕月一个手势,后面的孩子训练有素的……一齐躺在了地上! 铭夏:“……”这是装死的战术吗!!狗了。 第377章 杀,一个不留 铭夏虽然年纪小,可他见过的阵仗可不少。 以前身体不好不能直接打仗,可他毕竟是生在小部族的人,几乎从小到大都见识了什么是浴血奋战。 可是这种还没见着敌人就直接躺下的战术,铭夏是真心觉得迷。 但这些孩子却不慌不忙的,把巨大的弓在身前一横,双手抓紧了弓身,屈膝用双脚踩住弓弦。 铭夏一愣,霎时间明白了,这样的开弓方法确实能够拉动更强的弓。 一个十来岁少年双腿的力道,绝对不会比一个悍勇的成年人小。 强劲的牛筋弓弦被拉开,发出“吱呀”的声响。 另外两个最小的孩子负责装箭,还帮他们调整一下发箭的角度。 乔夕月做了个手势,拉满的弓弦被放开,竹筒一样的箭瞬间飞出去。 更加让铭夏震惊的是,那些竹筒箭不仅因为弓弦的强劲飞的很远,更是发出尖利刺耳的鸣音,然后“砰”的一声燃起了火团。 其实说白了,乔夕月就是把箭做成了超大号的窜天猴。有哨音、有炸响,还有火光。 但原始人可是没见过这个,他们以前连流星锤、投石机和弩机都没有见过。 还是龙卡族组织了一场大检阅,这些先进的武器才流传开来的。 所以这大号窜天猴一发出,在场的人都怔愣当场。几个负责拉弓的孩子吓的丢掉手里的弓,抱成一团。 “没事,站起来。” 乔夕月走过去,鼓励的在每个孩子的肩膀上拍了拍,还给最小的两个孩子摸了摸头,说:“你们已经是最强的勇士了。信你们自己的力量,信我的能力,咱们一定能打赢。” 孩子是最容易满足的,得到褒奖就会充满了勇气。 他们很快就平静下来,冷静的互相看了一眼,又看向乔夕月。 “来,我们做个‘加油’的手势。”乔夕月朝孩子们伸出手,掌心向上平放着。 其中一个孩子试探着把手伸过去,盖在乔夕月的掌心上。 乔夕月一歪头,示意其他的孩子照着做。 很快,十来只小手叠搭在一起,然后被乔夕月用另一只手盖住,摇晃着喊:“我们能赢。” “我们能赢。”跟着一起喊的是阿云。 铭夏觉得这样子傻透了,但是也忍不住跟着低声说了一句。 明明只有四个字,简单的不能再简单。 可是铭夏发现他跟着一起说出来之后,心里就充满了力量。 “我们现在撤退去另一边。”乔夕月指出下一个潜伏地点,说:“快速、小心的过去,咱们只要扰乱对方的进攻就好。剩下的交给天朔去做。” 当带着鸣音的火箭在空中炸开,爆出一团耀眼的火光,木列的队伍再次被震惊了。 邬天朔带着人正迎头撞上木列的队伍,双方厮杀已经见血了。 结果又突然弄出这么大的响动,也是实在惊人。 邬天朔见识过爆竹,就想到这些可能是乔夕月弄出来的。 他怕手下的人也跟着慌乱,连忙喊:“放心,是乔的火器。她并没有走远,是在接应我们呢。冲上去,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一听说是自己人,那还怕个鸟啊。 气势也足了,胆子也大了,挥刀的手臂都更有力气了。 木列原本只是想要做做样子,如果能够逮住乔夕月最好,要是能够伤了邬天朔也行。 最好把铭夏也抓回去,送给逐夏当礼物。 可没想到,空中爆开的几个火球就让他们乱了阵脚。 尤其一想到乔夕月在龙卡族就是点子最多的,研发过许多的武器,还能冶炼出铁来做成最锋利的刀剑。 这个女人的强悍是被龙琰首领都承认的。 木列怀疑自己脑子抽了,安心守着他自己的野人部落不好么。 一下子心神乱了,连防守都乱了。本来的强攻变成了躲避,再之后就是落荒而逃。 木列他们大张旗鼓、嚎叫冲天的来,慌慌张张、跌跌撞撞的逃。 等乔夕月他们发出第三波火箭,木列毫不犹豫的带头撤退了。 邬天朔看着夜空中渐渐散去的烟雾,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他就知道,乔夕月绝不会一个人掉头跑走。她就是那种能够让你安心,但一定会在最危险时候给你帮助的人。 邬天朔皱了皱眉头,忽地把手一挥,朝着木列他们撤退的方向喊:“冲上去,一个不留。” 留着是后患,不如赶尽杀绝! 邬天朔不能辜负了乔夕月给他的这个机会,打落水狗的事他最爱干了。 何况木列连狗都不算,最多就是个臭虫。 木列完全没有想到,他已经变成了丧家之犬,退无可退。 被邬天朔逼到绝境的时候,他居然还有点不明白,为什么要被往死里追。 “我们也算是无怨无仇。”木列瞪着血红的眼睛,手里的刀横在胸前,喝问:“我已经退了,你为何紧追不放?” “当初你们在盆地里堵我的时候,不是一样紧追不舍?” 邬天朔“哧”一声笑了,说:“我拼着所有力气才闯了出去,可你们谁因为我重伤在身就放过?” 木列立即说:“可那是蓉蓉和阿朵的意思。” “你自己妹妹都出卖?”邬天朔“啧啧”的叹气:“难怪当初龙卡族灭了,你却好好的逃了出来。听说你当初还是副首领呢,居然没有和寨子共存亡。” 看着木列越发青黑的脸色,邬天朔冷笑一声,说:“月不管怎么说都是对你有恩,她就算是灭了寨子,也对你们一家手下留情了。可她蛊毒反噬的时候,没有人帮过她、救过她。她好不容易回来,你还第一个背叛她。我要是不弄死你,真心对不起我媳妇受的罪。” “什么?!!”木列愣住了,目瞪口呆的道:“你、你真的和乔夕月……” “什么真的假的?月那么好的女人,我要是不抓紧抢到手,亏死了。” 邬天朔一脸的骄傲,然后用刀指着木列,说:“让你两招,知道一下我的厉害,死了也不冤。” “你别得意。”木列也拉开架势。 邬天朔凉凉的吐出一口气,说:“我将是这片平原的霸主,而你是给我润刀的。” 第378章 内弟,我是无心的 木列的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体倒下去,“扑通”一声溅起满地尘埃。 与此同时,他也看见邬天朔的背后冒出一个人,一个身形高挑、行动迅速的男人。 居然是他!! 再之后的情况木列就完全不知道了。视线模糊下去,脸朝下落在身体的旁边,但死人是感觉不到疼的。 刀尖上的血珠滚滚落地,身后却猛然袭来劲风。 邬天朔凭着直觉俯身窜出两步,躲开了对方击打下来的武器。 这武器也太原始了! 木棍顶端绑着块锋利的石头,难道说这是一把石斧? “你是谁?”邬天朔看着面前的男人,又打量一番他的身形,忽然道:“你是牵马的那个?” 男人头上没戴斗笠,露出一张年轻且原本应该算是俊朗的脸。 只是他脸上有几块疤,毁掉了本该不错的面容。 邬天朔奇怪自己并不认识这个人。他怎么会找到这里来,而且还袭击自己? 牵马的男人皱着眉头问:“和你一起的那个女人呢?” “我媳妇?”邬天朔拧了拧眉,说:“你惦记我媳妇,所以一路跟到这边来?” 牵马的男人举着手里的石斧,倒是没有再攻击,只是道:“请她出来一下。” 邬天朔顿时想到乔夕月当时的害怕。 再次打量眼前的男人,觉得他脸上的疤痕也碍眼,看他的眼神更不像好人。 “我媳妇岂是你想见就见的。”邬天朔把手里的刀一甩,上面淋漓的血珠淋了一地,说:“要么打,要么走,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我想见见她,知道她是不是我要找的人。”牵马的说:“只见一面不碍事。” “不行。”邬天朔一副护犊子的模样,说:“你打赢了,带我的命走;我打赢了,带你的命走。但是见我媳妇不行。” “那好。”牵马的再次举起石斧,迎上了邬天朔的刀。 双方都是强者,邬天朔的刀刃快如雪片,走的是轻灵巧劲。 牵马的男人手里的石斧沉猛刚毅,硬碰硬不会让大少爷讨到好处。 “砰”的一声,石斧的背面击中了邬天朔的肩膀,几乎将他的骨头砸碎。 邬天朔却只是抿着唇角冷冷一笑,趁着对方来不及收手,反手用刀刃在对方肋下斜开了一条口子,深可见骨。 这绝对是两败俱伤的打法,如果是之前邬天朔绝不会这样冒险拼命。 但他身上的灵蛊刚刚分裂,精力和体力都去了一半,所以不得不速战速决。 双方受伤都不轻,两人暂时各退开两步,打量对方的同时也在考虑是否真的值得拼命。 就在此时,夜空被火团划开一道闪亮的弧线,刺耳的鸣音响成一片。 邬天朔一愣,知道是乔夕月带人来了。 而牵马的男人也转头看过去,趁着邬天朔没反应过来,迅速朝着火箭的方向跑去。 “你站住。”邬天朔立即追过去,但稍微晚了几步就差了很远。 两人一前一后跑了几十步,牵马的男人突然停住了脚步,站在原地愣愣的看着前方走过来的女人。 “姐。”带着哽咽嘶哑的嗓音,男人叫了一声就激动的朝乔夕月跑了过去。 乔夕月只知道大少爷去追丧家犬了,也不知道木列是不是负隅顽抗,所以一路寻了过来。 为了助威,所以先让孩子们放了几支窜天猴。 却没想到迎面跑过来两个男人,居然还都认识! 这一声“姐”叫的乔夕月心里发涩,脚尖在地上搓了两下,却止步不前了。 她万万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十九! “姐,我是十九啊。终于找到你了。”十九扔掉了手里的石斧,突然加速朝乔夕月跑了过去。 乔夕月笑了笑,却不知该不该迎上前去。 然后就见另一个人影飞扑上去,挡在乔夕月的面前,把十九给抱了个满怀。 十九:“……”姐,你咋这么硬邦邦的?我呸。 邬天朔:“……”幸好我这次冲的够快。 媳妇,我不是阻止你们姐弟相认,实在是这家伙一身的血,别蹭你身上。 等等,一身的血! 邬天朔心虚的抽了一下,低头看看十九的肋骨到腰侧被自己切开的口子,默默地松开了手。 “那个、内弟啊,姐夫我是无心的。” 邬天朔立马扯下身上的一块兽皮,双手送上去,说:“我这不是想全力保护你姐姐嘛。何况她说过有个龙凤胎的哥哥,没听说还有弟弟啊。” 啊?邬天朔自言自语的念叨完,也觉得不太对劲儿。 乔夕月确实没说过她有弟弟。 何况十九长得高高大大的,模样看起来也算不错。可是和乔夕月没有半点模样上的类似,应该不是一家人。 “天朔,这个以后给你解释。” 乔夕月说着走过来扶了一下邬天朔的肩膀,眉头狠狠的一皱。又看看十九腰间的伤,叹了口气。 她刚才看见邬天朔跑来的动作不协调,就知道肩膀受伤了,现在摸一下才知道应该是骨裂。 十九显然也没讨到好,这俩人怎么就大动干戈了。 十九愣愣的看着乔夕月对邬天朔满眼都是关怀,心头泛起涩涩的疼。 又看邬天朔那张确实很好看,但不断赖皮撒娇又讨好的脸,就觉得闹心。 这样的男人怎能和他们的龙琰首领比?肯定是这男人死皮赖脸凑上来的。 十九马上说:“姐,我没事。我现在有自己的地盘和部落,我带你走。” 邬天朔本来想着认下这个内弟,没想到人家不领情还要棒打鸳鸯?这谁能忍啊。 大少爷立马就炸了,反手又举刀,瞪起好看的杏核眼叫十九:“过来,没打死对方就不算完。还是那句话,要么锤死我,要么砍死你,别想把我媳妇带走。” “你有完没完?”乔夕月回手把邬天朔的刀按下去,叫:“阿云,把他弄走。骨裂伤,包扎固定一下。” 邬?三岁?天朔摆出两副面孔,对着乔夕月无底线的撒娇:“媳妇,我要你亲自给我包扎。” 乔夕月瞪他一眼,说:“晚了。本来刚才想先给你包扎的,现在没你的事了,我给十九包扎。十九,过来。” 第379章 撒娇辣眼睛 邬天朔就只能坐在一旁,眼睁睁的看着乔夕月解开别的男人的衣服…… 要说谁能治得了大少爷?全天下只有乔夕月有这本事。 尤其乔夕月认真起来,大少爷再怎么撒娇也是没用的。 乔夕月给十九的伤口上药。 邬天朔就幻想那双小手是按在自己的骨头上,这样想着好像才能不那么疼。 “啊呀!”大少爷惨叫一声。 阿云被他吓得手一抖,愣愣的看着邬天朔,没敢再动一下。 大少爷却已经大声悲嚎:“阿云,你和我有仇吗?为什么这么用力按我的骨头。原本只是骨裂,现在已经断了。媳妇媳妇,我疼死了,你快来救救我。” 乔夕月:“……”你特么少嚎一点就不会那么疼了。 阿云:“……”我发誓,这是碰瓷。因为我的手还没碰到大少爷啊。 十九:“……”戏精,妥妥的戏精。这男人就是靠这种恶心卑劣的手段赖上乔的。 邬天朔:“……”媳妇你看我一眼,看我。我真的很疼啊! 媳妇,你的手小心点,别碰着那个野男人的皮肤。对,使劲儿戳他,让他狠狠疼。 大少爷各种腹诽,然后就见乔夕月熟练的给十九包扎好,还顺手打了个蝴蝶结。 大少爷顿时脸色变了,阴沉冷硬的像是数九寒天的暗夜里凝成的冰。 就连十九都感觉到了一股子低气压、超级寒流席卷而来。 乔夕月抿着嘴回头,轻飘飘的瞄了邬天朔一眼,问:“需要我动手吗?” 最后几个字,是乔夕月咬着牙从齿缝挤出来的。 邬天朔顿时散去了满身的寒气,笑得那叫一个阳光灿烂艳阳天。 “媳妇,我不疼,阿云不愧是你的徒弟呢,手艺真好。啊不,是医术真好。” 邬天朔完全没有原则和底线,又回头看了阿云一眼,说:“来呀,动手呀,别楞着。” 阿云:“……”我特么弃权,大少爷的肩膀岂是我等能碰的。 乔夕月叹了口气,还是忍不下心不管邬天朔。 何况他和十九打架是误会,谁受伤了她都心疼。 “阿云,你看着我怎么包扎固定。”乔夕月走过去,单膝蹲在邬天朔身旁,在他肩上按了按确定骨头没有错位,然后道:“固定的时候要绑紧一点!” 一边给阿云讲解,乔夕月手下微微用力。就听见“咔嚓”一声…… 邬天朔整个人一颤,蓦然转头看着自己的肩膀,笑容也僵在嘴角。 然后,邬家大少爷糯糯的、委屈巴巴的问:“媳妇,我这条胳膊是不是被你给废了?” “以后你不废话,胳膊就废不了。”乔夕月说完,利落的动手给他把伤处固定住了。 邬天朔眼神闪了闪,微微活动了一下,就被乔夕月给按住了:“别动,这样吊起来几天,否则不容易愈合。” 邬天朔顿时又眉花眼笑,还朝十九投去挑衅的一眼。 那意思是说:看,我媳妇多关心我呢。 十九:“……”没眼看。大男人撒娇,辣眼睛。 邬天朔:“……”辣死你算了。 这边眼刀子嗖嗖乱飞,那边铭夏抱着已经睡熟了的念儿跑了过来。 念儿这几个月来长大了不少,肤色也完全恢复成白白嫩嫩的,看起来就像个糯米团子。 邬天朔起身蹦跶过去,却苦于没有双手来接。单手抱着又怕她不舒服,只能低头仔细的端详一下他闺女的睡颜。 十九一开始没反应过来。 等到他看见乔夕月走过去,从铭夏的手里接过那个玉雪可爱的小女孩才明白了。 “姐,这就是、就是首领的骨肉?”十九声音都在颤抖。 因为站起来太心急,脚步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即使站稳了,也扯到了刚刚包扎好的伤口。 可他连疼都不在意了,像是没感觉似的扑过去,盯着念儿的小脸看。 “闺女像爹”这句话真是没错。 念儿才一岁大,眉眼间就已经全是阿琰的影子。都不用滴血认亲。 邬天朔皱了皱眉,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但他马上感觉手心里软和又温暖,是乔夕月轻轻牵住了他的手。 “哼”大少爷傲娇的一扭头,转身走开了。 乔夕月知道他是傲娇的性子,但其实真的心疼这亲闺女。 可是自己的过去无法改变,女儿是阿琰的也没有错,邬天朔只能选择视而不见。 好在他不是把脾气藏起来的人。有什么都表现出来,够直接也够爽快,不会让乔夕月心里乱猜想。 邬天朔主动走开了,乔夕月朝十九点点头,把女儿交给他抱着。 怀里多了个软软的小东西,十九简直不知道如何是好。 最后只能用双手捧着这个“大宝贝”,一脸的幸福又迷茫。 乔夕月知道他的迷茫从何而来,就道:“十九,你叫我一声姐姐,我就不瞒着你,我和首领已经不可能了。而且我和天朔在一起了。” “姐,我、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觉得可惜。”十九眼神全都放在念儿的身上,顿了顿才道:“这一年多来,首领全无消息,我知道你也苦。” “这不是苦不苦的问题。”乔夕月说:“当初是你陪我到了最后,你亲眼看着我灭了龙卡族、马族,直到最后的鸦族。所以你也应该明白,若是没有深仇大恨,我是不会那样做的。” 只是那仇恨说不出口,乔夕月只能一个人把苦涩全都咽下去。 乔夕月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因为只要面对从前的人,就要面对这个问题,可她真的一点都不愿意回想。 她就直接跳过,问:“十九,说说你。你当时也受了重伤,是怎么离开的?你现在又过的如何?” “我晕过去了,醒来后发现是那个野人救了我。” 十九回忆了一下,说:“但是他见我醒来就走了,我再也没有见过他。之后我回过盆地,可是阿七他们都不见了。所以这一年多来,我就在不断的找你们。” 十九到底是个强人,虽然是孤身一人,但伤好了之后就独自走了很多的地方。 直到半年前,他正好救了一个小部落的首领。 那首领最后因为伤重没有活下来,就将部落交给了他,这才算是安定下来。 第380章 你就作吧 明白了十九是被野人阿随救走的,乔夕月才放下心来。 看来阿随把十九带走之后又掉头来追自己,就一直追到了船上。 乔夕月低头踌躇了片刻,然后问:“你觉得那个野人是谁?” “啊?”十九并没有反应过来,说:“当初他突然冒出来,我们还怀疑他居心不良,没想到最后是他救了我们。” “那你看清他的长相了吗?”乔夕月又问:“你有没有觉得他的眼神像我们认识的人?” “没觉得。”十九犹豫着不能确定,说:“时间太久了,我实在记不清。而且当时我刚醒来,一切都模糊的很。” 那就没办法了。 当初接触过野人的,也只有十九和自己。 如果连十九都不能确定阿随就是阿琰,乔夕月也暗暗有些怀疑。 就算是长得一模一样又如何?阿琰和阿珏也有八分的相似,还曾经被花茗认错。 何况阿随瘦的几乎脱相,若是他两颊丰盈起来…… 乔夕月代入的想了想,却揪心的发现怎么想那都是阿琰的脸。 “姐,你回去过吗?”十九打断了乔夕月的思路,问:“盆地里没有人了。” 乔夕月摇摇头:“回去过,没有找到线索。” 按时间上来算,十九应该比她回去的更早。而那时候阿七他们就已经离开了。 五个精壮的勇士,带着个小麦子,会去哪里? 但不管他们去了哪儿,应该都是安全的。 阿七沉稳内敛,也不乏睿智和机敏,会是个不错的带头人。 阿九他们十分忠诚,一定会不离不弃的跟随阿七。 小麦子不用说,她的少女心冒着粉色的泡泡,应该是对其中的一个抱着喜欢的心意。 乔夕月就道:“可能他们得到消息,知道鸦族被灭了。又或者是出来找阿琰了,但应该不会有事。” 十九也跟着点点头。连他都能一个人闯荡这么久,阿七他们只要不分开应该更有一番作为。 乔夕月也把自己被河川老人送走的事情说了,只是她和邬天朔的发展略过不提。 十九也理解的没有深问。然后就说起了已经死去的木列,和阿朵、逐夏他们结盟的事。 十九就道:“我也是听到消息说是你回来了,才继续出来寻找的。” 乔夕月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天边已经泛起青灰,快要天亮了。 她就笑着问:“那你现在找到我了,以后有什么打算吗?是跟着我,还是回你的部落去?” 不管十九如何选择,乔夕月都会支持,并且最大程度的给予帮助。 如果将来十九有需要她的时候,只要一个消息乔夕月就会义无反顾的奔赴。 这声“姐”可不是白叫的,乔夕月要对得起这份情意,绝不会辜负。 十九低头看看被自己抱着睡得香甜的念儿,又转头看看邬天朔离开的方向,犹豫不决。 如果没有邬天朔,他会留在乔夕月的身边。甚至这么长时间一来,对乔夕月的思念也从未断过。 可如今物是人非,乔夕月也不再可能回到从前的日子,他们终究……已经没有了交集。 “姐,我陪你打完这一仗就回去了。”十九说:“我的部落很小,人也不太多,能够调动的勇士只有二十多人。但我会把他们全部召集过来,听你指挥。” “不,不用。”乔夕月连忙道:“你的寨子也需要有勇士保护。何况你愿意跟着我,家里就更不能没人。” 不等十九坚持,乔夕月又道:“我知道你是因为天朔,所以不愿意留下来。而我们将来也要回南厥国去,所以这里就交给你。” 说着,乔夕月从兜囊里掏出一块莹白的骨片。 递给十九说:“这块三界牌算是我的密令。我安排了一些可靠的人,只认牌子不认人,我现在就把它交给你保管。” 十九立即双手接了过来,看了一眼之后收在怀里,紧贴着身体。 乔夕月舒了口气,说:“回头我再把密探分布的详情给你。现在我还没有全部安排完,所以也无法跟你说个详尽。” 十九重重的点头,把手按在胸口处刚刚收着三界牌的位置上。 能够被乔夕月信任,并委以重任,让十九的心里总算是有了些安慰。 “时间不早啦,快要天亮了。”邬天朔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晃悠过来,站在十步开外喊:“月,你奔波劳累了好几天,昨天才刚刚回来就遇到这一仗,还不能休息吗?” 乔夕月转头朝邬天朔瞪去一眼,用口型啐道:我劳累都是因为谁啊? 忽地又觉得不对,乔夕月回头盯着十九,问:“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我看你这身形……牵马的那个人是你?” 十九点点头,说:“我当时便有所感触,总觉得你就在附近,可是又不敢相信那么巧的事。直到感觉帽檐湿了,才确信刚才头顶的树上有人。可是再回去你已经走了,就一路追到这里来。” 乔夕月心里微微一颤,大概明白她当初感觉不是害怕,而是心慌。 是那种将要面对故人的无法面对! 乔夕月低下头,摆弄着自己的手指头,其实心已经放空了。 只有什么都不去回想,才能把过去的事情放下。 可是放下的也包括曾经与十九他们一起的日子。那些快乐的、忠诚的、爱恋的人,都已经成了往事。 “月。”邬天朔见乔夕月没回答他,反而一脸的伤心失落,顿时心疼的跑过来,单手夹起乔夕月就走。 “唉唉,等一下,念儿念儿。”乔夕月赶紧朝后面伸手,然后捶了邬天朔一记:“你胳膊能动了?你闺女都扔下不管了?看她醒来哭,你又要哄。” “先抱你回去,回来再抱我闺女。”邬天朔一溜烟跑得飞快,生怕十九来抢人似的。 等到了营地把人放下,乔夕月才发现大少爷已经满头冷汗,肯定是疼的。 “你就作。”乔夕月把邬天朔按在简易的小床上,说:“别动,我给你看看伤口。” 刚才十九在,她也不好太亲密的给邬天朔检查。 现在要褪了衣服给他好好看看,怕是有什么筋脉的损伤。 第381章 就你精 被按上小床的邬天朔顿时满心欢喜:媳妇还是这么关心我。好幸福。 满眼都是星星的大少爷为了方便乔夕月检查,还特意且主动的松开了腰带。 因为木板床是简易的,很矮,他又怕乔夕月大弯着腰受累。大少爷还非常贴心的往里面挪挪,让媳妇半条腿压上床。 乔夕月没那么多讲究,也真的担心邬天朔肩膀上的伤,就快速解开了刚才打好的绷带。 结果刚剥开领口,把肩膀露出来,十九就掀起帘子探身进来,说:“姐,我把念儿给你送回、来、了……” 后面的话逐渐僵硬,一字一顿,带着不敢置信的瞠目欲裂。 邬天朔:“……”我没所谓,我和我媳妇就是这么恩爱。 乔夕月:“……”十九你老大不小了,进来不敲门的吗? 十九:“……”你们这帐篷有门?我啥也没看见,辣眼睛,要瞎。 被晃瞎了眼的十九抱着小丫头又出去了,满心的苦楚不知道跟谁说好。 可他还没站稳,铭夏过来了。从十九手里接过熟睡的念儿,又看了一眼帐篷帘子,用同情的眼神瞄了十九一眼才走。 十九更瞎了,看着自己空落落的双手,又看看铭夏小心翼翼把小丫头抱走的样子,觉得他狗了。 “你呀,得意了?”乔夕月哭笑不得的继续给邬天朔检查伤情,但也没有出去解释的意思。 她和十九是名义上的姐弟,但就算是亲姐弟也没有必要把感情的事跟对方交代的一清二楚。 何况十九的心思乔夕月一直都知道,给他断了念想也是好的。 邬天朔呲牙笑起来,不仅仅是得意,还有种胜者为王的尊贵荣耀。 在他眼里,乔夕月好的比天上的仙女都过分,谁多看一眼都是血赚。 可现在这么好的仙女姐姐是自己的,能不高兴吗? 简直巴不得所有人都来当回电灯泡,看着他如何跟姐姐欢天喜地、恩恩爱爱的。 笑归笑,邬天朔想起一件事,问乔夕月:“那块三界牌是怎么回事?我记得你是看见一头死掉的鹿,随手捡的。” “嘘嘘”乔夕月按住邬天朔嘴唇,压低声音道:“不说话有人当你是哑巴吗?那块三界牌是我捡回来的不假,你知道我有什么大用处吗?” 邬天朔嘴巴被捂着说不出话,甩了半天头,最后还是用牙齿在乔夕月的手指上咬了一口,才恢复了自由。 一旦能说话了,大少爷立马逼逼:“我知道那块三界牌最大的用处就是唬人。你本来没什么安排,但是为了让他安心,诳他的。” “就你精。长了毛能赛过狐狸。”乔夕月戳了邬天朔一记,又给他把伤处重新包扎好,说:“其实也不是诳他。从前就有这样的打算,但迟迟找不到这样可以信赖的人。” 乔夕月用人不疑,但也不能把所有的后手都交给一个人。 所以铭夏、阿云都是她的安排,十九也是。 只不过十九年纪更长,又和自己待的时间最长,忠心更是不必说了。 乔夕月放心让十九揽下大权,也相信他能扛起这份责任,因而才确定要分出一部分秘密力量。 但这些事都没有必要瞒着邬天朔,乔夕月和邬天朔之间已经不能用是否信任来形容了。 他们是伴侣,是爱人,是彼此能够全身心交付的、并且准备共度余生的亲人。 邬天朔见乔夕月没有追出去向十九解释,小心心各种满足。 “媳妇,时间不早了,我们睡会儿。”大少爷又把身子往里挪挪,说:“别担心念儿,铭夏会照顾她的。” “你不担心?”乔夕月一下子皱起眉头,本来有点瞌睡也瞬间醒了,说:“那天我们正在说话,你就突然闯进来。你都没听见铭夏跟我说啥。” “说啥?”大少爷半眯着眼睛,在他媳妇身上悄悄地打量。 虽然两人已经亲密过了,可是他情窦初开啊,他第一次尝到甜头啊,他血气方刚热度爆满啊,已经有点忍不住了。 可是又不敢真正的上下其手,一来这里不是他们的山洞,保密程度太差了。 邬天朔可不是那些天为被、地为床的野人,也做不来急三火四只为了舒坦的事。 他是真心喜欢乔夕月的,当然也希望她在恩爱的时候和自己一样的身心愉悦。所以不能在这样仓促的地方委屈了她半点。 二来邬天朔也有点小纠结,怕乔夕月以为他只为了这种事,是个下半身思考的坏男人。所以得显得隐忍、矜持点。 所以打量了半天,见乔夕月皱着眉头没有回应,就跟着又问:“铭夏到底说啥了?” “他喜欢念儿,让我做他丈母娘。”乔夕月说完自己都觉得好笑。 可周围气温骤降,刚才还火力上头的邬天朔俊脸黑了一片,眼神更是冷冰冰的。 邬天朔一本正经的问:“月,你答应他了?” “都还是小孩子,我怎么会答应他。”乔夕月忍不住乐了,说:“你不用这么严肃?铭夏也还小,估计是说着玩的。他就是真的要等,等个十年八年的,长大了也就懂了。” 邬天朔却并不这么想,追问道:“他给你的骨翅呢?” “好像收着了。”乔夕月记得铭夏把那根莹白如雪的骨头塞到自己手里了。 可是后来邬天朔闯进来就给她拉走,一下子忘记放在哪儿了,就低头在兜囊里翻找。 好在没丢,很快就找到了。 拿出来一看,那根骨头交给乔夕月的时候是莹白如雪,现在竟然通透似冰了。 “这个怎么还变了?”乔夕月捏着那根像骨头更像是冰晶的东西,觉得自己应该没记错。 邬天朔接过来看了看,抽了一口冷气,低声道:“这小子的雪灵蛊已经到了这个阶段。” “什么意思?”乔夕月看不懂,问:“好还是不好?” “说不上是好还是坏,只能形容是一把双刃剑。”邬天朔想了想,又道:“你说念儿身上有一条蛇王,是黑色的?” “对。”乔夕月点点头,说:“听说蛇王的蛇毒还中和了念儿的蛊毒,否则她要一直用铭夏的血。” 第382章 赌注 乔夕月看邬天朔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问:“怎么了,有什么不对?” “蛇王是黑色的,为墨;雪灵蛊是白色的,为雪。一黑一白,一墨一雪,你觉得呢?” 邬天朔又举起手里的那根晶莹如冰的骨头,说:“若是不能找到克制蛊王的法子,只怕他再过五十年还是现在的样子。” 五十年! 乔夕月一下子想到了鸦族的族长,那个明明已经三十多岁,还跟三岁小孩一样的男人。 再想想铭夏,他也是很小的时候就种下了蛊王,连他自己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邬天朔又道:“如果不是铭夏的血特殊,只怕他现在还是个幼儿的模样。能长到十几岁,已经是极限了。” 乔夕月抽了口气。心说:这就不是女婿不女婿的问题了。两人的差距也不是因为念儿年纪太小,而是铭夏根本就长不大。 乔夕月就问:“我们能做点什么?” 邬天朔道:“带他回去,我外婆或许有办法。” 或许,意味着太多的变数。乔夕月心里不免为铭夏可惜。 好像有句老话,说是太聪明漂亮的孩子长不大,极容易早夭。 铭夏就是这样的典型。这个孩子也太让人心疼了,从童年到少年,可能就此已经是他的一生。 “本来他没那样的念头,我也不想跟你说的。”邬天朔道:“这小子想当咱们女婿,可没那么容易。” “小孩子乱说的,做不了数。”乔夕月并没有把铭夏的话当真,但她真的很担心这个孩子。 说了这么一会儿话,天都亮了。 邬天朔打个哈欠,硬是揽住乔夕月躺下,让她睡了一会儿。 乔夕月也确实累了。开始还是强撑着,脑袋挨在枕头上就差不多是眼前一黑。 再醒来帐篷里没人,身边的兽皮也早就没了温度,看来邬天朔早就起来去处理事情了。 大少爷总是撒娇耍宝,看起来就是个纨绔子弟。 可实际他的心计、谋略、隐忍都是上上乘的。 不一样的家庭出来的孩子,又是邬家天字脉的唯一继承人,若是没点本事怎么能行? 乔夕月收拾一下出了帐篷,才发现已经过了晌午。 小女奴扶着刚学会走路的念儿在空地上玩耍,阿云和铭夏面对面坐着在研究地图。 让乔夕月奇怪的是,邬天朔和十九竟然在一起。 两人盘膝坐在一块兽皮上,似乎在商量着什么。 而且看两人严肃认真的表情,并没有昨天那样刀子、石斧拼命的架势。 一看见乔夕月起来了,邬天朔立马眼神烁烁闪着光华,朝乔夕月挥了挥手,远远的就喊:“去吃饭,给你温着粥了。” 乔夕月点点头,但还是先走过去问了一句:“你们在聊什么?” “物资分配。”邬天朔指了指面前的一堆石头,说:“我和十九商量,怎么把多余的物资合理分配一下。” 乔夕月点点头,觉得这个话题相当不错。 可是一转头,发现十九的脸色不好,表情也有那么点愤愤不平。 难道说意见不统一?没事,开始总是有些不同意见,慢慢调和呗。 乔夕月给邬天朔一个肯定的眼神。回头对十九道:“刚开始是容易产生分歧,你们找到一个平衡点就好了。” “他耍赖。”十九说完就紧抿着嘴角,一副“我不屑和无赖多说”的架势。 乔夕月有点懵,又回头问邬天朔:“到底怎么回事,你们是怎么商量的?” “媳妇,你居然不相信我?”邬天朔摆出青葱少年的灿烂阳光可爱脸,说:“我可没有欺负他,就是按照规矩来的,之前怎么约定就怎么分配。他非要觉得自己吃亏,想多拿多占,我怎么办?我还委屈呢。” 乔夕月:“……”气氛有点不对头,可我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 “十九。”乔夕月一本正经的问:“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媳妇,你去吃饭。”邬天朔赶紧插嘴,就是不想让十九开口告状的意思。 乔夕月眉峰一挑,大少爷顿时又偃旗息鼓了。 只是委屈巴巴的抿着嘴,一双杏核眼狠狠瞪着十九,好像是要……杀人灭口。 十九眯了眯眼眸,从手里扔出两个方块的东西在兽皮上。 乔夕月低头一看,竟然是一对牛骨骰子。而且做工很精致,边缘也磨擦的很光滑,像是老物件了。 这东西肯定不是十九的。 “哪里来的?”乔夕月转头问邬天朔:“你弄个骰子跟十九赌钱?” “赌的是物资。”邬天朔指了指自己面前的小石子,说:“这些代表粮食、肉干和奴隶。我说了不要奴隶,可他把寨子三年的粮食都输给我了,就说不给粮食给奴隶。” “这是要不要奴隶的事?”乔夕月竖起眉眼说:“十九没玩过这东西,你居然教他赌!” “嗷呜”邬天朔一声高亢的痛呼,被乔夕月揪着耳朵给拎走了。 十九低头看看被丢下的那些石子,然后俯身把那两枚骰子捡了起来。吹一吹上面的浮灰,仔细的收在了自己的兜囊里。 这小玩意还挺有意思的,拿回去糊弄别的寨子的首领应该可以。 乔夕月把大少爷好好的教训了一顿,罚他一天不准吃饭。 邬天朔连连点头,表示不敢违背。然后又鼓动乔夕月尽快把营起寨,抓紧时间去攻打夏族。 乔夕月知道木列一死,阿朵肯定要来报复,现在是攻打夏族的最好时机。 但她也知道,邬天朔嚷嚷着开拔,是因为走了远路自己就不能不给他饭吃了。 这位大少爷真是长了一身毛就比狐狸还精。 十九暂时留下来,准备跟乔夕月他们打赢了夏族再回去。 同时他也把之前牵着的几匹马送给了乔夕月。 邬天朔早就惦记的马终于到手了,也对之前的赌注不那么计较了。 几天之后,探子报来消息:阿朵已经带人朝这边飞奔,誓要为她哥哥报仇。 而夏族的首领逐夏也已经做好了准备,正式向乔夕月宣战。 这一仗必定惨烈又恢弘,只怕不输于一年多前的几族破灭的场面。 而且两次巨大的阵仗,都是由乔夕月挑起来的。 第383章 一闪而过的线索 乔夕月以前从未想过,她是学医的,却要面对一场又一场的厮杀。 看着战场上不断有人倒下,她甚至已经开始麻木到眼睛都不眨一下。 她曾经善良过,可是没有被善待。最终还是要踏着一地的尸体上位,否则就要被人欺辱。 而邬天朔是第二次面对逐夏。第一次是他们联合起来堵住了邬天朔,被他逃了。 但是在大少爷的眼里,对他怎样都好说。男人嘛,输了可以再打回来,比的就是谁拳头硬。 可那个男人欺负过乔夕月,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铭夏对这位兄长也没有什么感情,更不要谈什么血脉相连。 若真是有兄弟情,逐夏会对他这个弟弟下手吗? 所以面对夏族的一战,真的是惨烈异常。 邬天朔手下的弯刀一挥,仍是那句:一个不留。 乔夕月训练的小勇士在后方压阵,但他们的巨型弓箭发挥出更强大的威力。 夏族的人有一大半是还未开化的野人,见过火,也见过箭。 但是连族长在内,也没有人见过这样漫天鸣叫着乱飞的火箭。一下子就乱成了一锅粥。 被召唤来的凶兽群趁乱冲过去,开餐了! 十九第一次看见还有这样打仗的,一开始是惊吓,后来是惊讶,最后变成了满心的折服。 难怪乔夕月要选择邬天朔,这样的男人确实有底气,也有能力来保护他的女人。 夏族的人口本来就不多,逐夏用过他弟弟铭夏的血,身体异常强悍,还能勉强支撑着。 可是到了最后也差不多就剩下他一个人了,其余的勇士要么死伤、要么投降。 “哥,你若投降,我就让你带着母亲离开。”铭夏骑在一匹马上,高声道:“只要你发誓再不回来。” “你们不要以为胜了我,就能够占领整个平原。”逐夏咽下一口血,说:“蓉蓉的手段是你们没有见识过的,我……” 一句话没说完,逐夏突然倒地抽搐起来。 然后就见他脸上、身上冒出许多黑紫色的斑块,明显是中毒的迹象。 逐夏什么时候服毒的? 乔夕月皱起眉头,有种不好的预感,立即转头看向十九。 十九紧盯着逐夏身上的紫斑,点了点头。 乔夕月的心忽地一凉:逐夏中的是蛊毒,甚至和她当初放出的蛊王的毒是一样的。 蛊分为几个大类,但每个蛊师养蛊的方法不同,饲喂的血料不同,所用的毒虫也不同。养成的蛊也是千差万别。 世上几乎没有两个蛊师可以养成同样的蛊。作用即使相同,品种也不一样。 难道说,有人在模仿乔夕月养的蛊? 乔夕月的脑海中闪过一条模糊的线索,可是又不能和其他因果相连,也就无法得到有用的结论。 乔夕月下马走过去,邬天朔和十九同时说了一声:“小心。” 乔夕月答应一声,随手捡了根树枝。捅了一下逐夏已经开始泛黑的尸体,嗅到了相似的腥臭。 是她的蛊王吗?连毒性都几乎一模一样。 突然,乔夕月发现逐夏的尸体有些异样。一只黑色的甲虫从他左手腕的血脉处爬了出来。 如果不是乔夕月距离近,几乎不能发现那只和米粒差不多大的虫子。 “这是什么?”乔夕月直觉这就是蛊虫,而且是害死逐夏的罪魁祸首。 出于好奇,乔夕月反手拔出匕首,将那只黑色甲虫挑了起来 可没想到那小东西看着像只甲虫,可它并没有甲,反而软的要命。 刀尖刚稍微碰触一下就像个漏气的皮球,一下子瘪了,四肢抽搐了几下也不再动弹。 乔夕月愣了愣,举起刀尖给邬天朔看,问他:“你知道这是什么蛊吗?” “这甲虫和我们家的疗伤甲虫很像。”邬天朔摇摇头,说:“但比疗伤甲虫小太多,而且疗伤用的甲虫是巨鳌,这个没有鳌,而且太软了。” 既然不知道是什么,那就没法再研究了。 乔夕月抖掉刀尖上黑色甲虫的尸体,又把刀尖在地上摩擦了几下,将上面的污渍弄干净才收回刀鞘。 仿佛就是在甲虫彻底死掉的一瞬间,逐夏发黑发臭的尸体突然迅速的干瘪下去。 就像个漏气的皮球一样,最后变成黑乎乎的一团糊在地上。 那么大的一个人变成这副样子,说实话是个人都有点受不了。 乔夕月也不例外,被邬天朔护在怀里带走了。 铭夏对着哥哥的尸体静立良久,最后叹了一口气,也离开了。 一将功成万骨枯!眼前的战事已经到了尾声。 乔夕月再次感觉到了自己身上有血腥的味道。 她知道,那个从现代穿越而来,对生命有着本能的尊敬,对伤者发自内心救护的乔夕月,真的已经死了。 现在的她,从蛮夷中闯出一条血路,对于死亡可以视而不见。 “我们走。”邬天朔在乔夕月身后握住她的肩膀,用力的按了按,说:“这里交给铭夏处理。” 铭夏再次回归,接管了夏族,取代他哥哥逐夏成了新的首领。 他阿姆被软禁起来,还给她悄悄中了一只蛊,以后也无法对小儿子下手报复了。 乔夕月和邬天朔一商量,决定率先出击,迎上阿朵带来的人。再一场厮杀将要拉开序幕。 “乔,如果你放心的话,就把念儿留在这里。”铭夏看着被小女奴抱着的念儿,说:“你带着她实在太辛苦了。何况念儿也断奶了,她和我也很熟悉。” 似乎是怕邬天朔反对,铭夏看了大少爷一眼。 又道:“或者让十九哥也留下来。什么时候你们得胜了,再无战争和杀戮,可以让十九哥把念儿给你们送去。” 乔夕月犹豫了一下,转头看向邬天朔。 邬天朔也知道这样对念儿才好。 这一路奔波不仅念儿吃不消,其实乔夕月还要分心照顾女儿,也一样吃不消。 “我留下。”十九主动道:“我会把她当成我的小主人。” “她是你外甥女啊。”乔夕月笑着道:“你还叫我一声‘姐’呢。可舅舅疼外甥女,但不能惯着她。” 乔夕月不想让十九觉得念儿是阿琰的孩子,就特别对待。 就这样决定了,念儿被铭夏留下,十九一起照看着。 第384章 不干脆的死法 再次出发,乔夕月却一路都是若有所思的样子。 邬天朔以为她是想孩子,牵着马紧跟在她身侧,却一句话也不说。 “怎么了?”乔夕月走了一会儿才发现大少爷的沉默,转头问他:“你有话对我说?” 邬天朔琢磨了一下措词,才说:“念儿虽然不会说话,但是小丫头什么都懂,她会明白你的苦心。” 乔夕月被这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说愣了,问:“嗯,然后呢?” “然后?然后就是,如果你实在舍不得她,我就回去把她带上。”邬天朔指了指自己胸口,说:“就把她揣在我怀里,我好好的护着,绝对不会让她受一点点伤。” “不是因为这个。”乔夕月笑了,她知道邬天朔对自己、对女儿真的是好的没话说。 邬天朔一脑门问号,但是不敢问。 他又怕乔夕月因为别的不舒坦,自己提起来更糟心。 “天朔,你跟我不用那么小心翼翼的。”乔夕月有点心疼邬天朔。 那个肆意任性的大少爷变成了她的小奶狗,还总是用乌溜溜的眼睛和无辜的眼神看着自己,好犯罪。 邬天朔的眼睛亮了亮,但仍旧没有说话。 乔夕月就道:“我是想起逐夏中的蛊,有点奇怪。就好像是……” 邬天朔:“像是有人在故意模仿你?” 乔夕月点了点头。 邬天朔又顺着乔夕月的意思去想,说道:“如果是那样的话,当初蛊王反噬,散播的毒屠尽了几个部落的事,就不一定要怪在你的头上。” 乔夕月皱着眉头,说:“可我总觉得另有隐情。而且当初的蓉思和阿珏都死的太干脆了。” 呃呃,这话邬天朔倒是没法认同了。 死都死了,还有干脆不干脆的说法? 还是说,他媳妇就愿意杀人玩,还得是那种不干脆、慢悠悠的死法? 乔夕月觉得邬天朔眼神不对,就推了他一把,问:“想什么呢?眼神都不对劲了。” “就是觉得我媳妇特别厉害。”邬天朔立即彩虹屁:“那些人想做坏事,都要来模仿你。不过你说死都死了,还能活吗?难道还有不死不活的人?” 最后这句话让乔夕月愣住了。 沉思半晌,才问:“天朔,你说有没有一种蛊,可以让人看着像是死了,但其实还能活过来?” 邬天朔:“……”媳妇你不要说了,我越听越冷呢。 但是媳妇的话,还是要好好的回答。 邬天朔歪着脑袋想了想,说:“可是你也看到了,逐夏都已经臭成一坨了,就算是不死也不太容易活过来。” “不。”乔夕月皱着眉头。 她想到了一种可能,可是犹豫着该不该说。 半晌之后,才道:“你听过借尸还魂吗?就是人死了,但一缕魂魄载着记忆又在另一个人的身上活了过来。也有说法叫夺舍,这个就更玄乎了。” 邬天朔的表情一凝,变得严肃起来,道:“我听过夺舍,也见过。“ 这次换成乔夕月无话可说了,整个人僵的像是一块石头。 “其实这没什么难的,一只蛊虫就能做到。” 邬天朔解释道:“正常的蛊师都不会养这种东西,因为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但有些蛊师因为蛊毒太剧烈,身子早早就坏了,于是就会想些邪门歪道。比如再养出一只本命蛊,将自己的阳魂寄宿其中。等到蛊成之日,找一个年轻健康的身体寄宿进去就可以了。” “嘶”乔夕月猛地抽了一口气,觉得不寒而栗。 明明已经是春天,阳光和煦而暖意初融,偏偏让她觉得周遭都是一片冻死人的寒冰。 这和她穿越的状况太像了,但她绝对没有养蛊。 可如果别人养了呢?比如蓉思或是阿珏,又或者两人都有。 乔夕月眼神深沉,低声道:“如果见到那个蓉蓉,就会有结果了。” 但蓉蓉还没见到,他们就先见到了“老朋友”阿朵。 阿朵原本就长了一副高大壮实的身材,现在又胖了一圈,看起来真的像只母熊。 但她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觉得这样的身材还挺美的。所以即使天气刚刚回暖,也穿的极为暴露。 那一身肥肉已经从兽皮里挤出来了,实在是辣眼睛。 阿朵看见乔夕月也是一愣,因为她听木列说乔夕月毁容了。 可是如今一见,又是个粉白如玉的美人。而且眼角眉梢的青涩褪去,骨子里透出几许娇媚,但绝不艳俗。 嫉妒在心中燃起一把火,阿朵几乎不假思索的就抡起了手里的流星锤。 “媳妇,小心点。”邬天朔低声提醒乔夕月:“这母熊力气可大呢。” “那是我的杰作。”乔夕月假装叹气,“可惜被她给剽窃了。算了,不是我独创的就不稀罕。” 说罢,乔夕月回头朝那几个孩子打了个手势。 那十来个孩子已经成了乔夕月的亲随。 孩子们并没有把重型长弓取下来,而是每人从兜里拿出一把弹弓,然后在加粗的牛筋弹绳上扣了一颗乌漆麻黑的弹子。 邬天朔眼睛一亮,心知乔夕月又研究了新玩意,乐得看笑话。 而就在此时,阿朵已经把手里的流星锤抡圆了,朝乔夕月投掷过来。 乔夕月身后的孩子头猛地喊喝一声,声音清脆还有些童音,但气势很足。 其余的孩子跟着一起喊出声,然后同时弹出弹子。 两颗弹子迎头撞上了流星锤,顿时炸开一片耀眼的火花,石头都粉碎了 而其余的弹子直接飞到阿朵他们的头上,落地时炸响声连成一片。 这玩意有个最俗气的名字“雷火弹”,实实在在好用的要命。 弹弓打的准,弹子威力大,一下子把阿朵的人惊得私下奔逃。 就在阿朵的阵营乱成一锅粥的时候,阿朵却“一枝独秀”的冲过来,跟找死似的直奔乔夕月。 邬天朔必定不会让阿朵靠近。他也没有不打女人的礼貌,反手拔刀就直接冲了上去。 乔夕月骑在马上看着,却注意到一个细节:阿朵一只手舞动着流星锤,另一只手却悄悄地在腰间按了一下。 然后,就见一个拇指大的竹筒随着阿朵跑动的脚步掉在了地上…… 第385章 可能是噎住了 乔夕月眯着眸子盯着阿朵,然后就见她跟送死一样的迎头去撞邬天朔的刀。 这波神操作就连大少爷都有点懵圈。 打仗就打仗,打架就打架,你把脖子往我刀刃上送,是嫌我的刀不快吗? “天朔,小心她身上的蛊。”乔夕月突然喊了一声。 邬天朔眼睛一亮,好像是看见了什么稀罕玩意,笑眯眯的说:“我的灵蛊是祖宗,你的小孙孙拿出来得瑟?” 阿朵:“……”刀来,给我个痛快。 阿朵咬了咬牙,丢开沉重的流星锤,反手拔出长刀要跟邬天朔拼命。 阿朵用的真的是那种不要命的打法,差点把邬天朔给吓唬住。 阿朵不想活了,他可是非常热爱生命、热爱媳妇的。 可谁也没想到,邬天朔刚刚闪身躲过熊疯子连人带刀撞过来的一下,阿朵就趁着间隙抛下他直接朝乔夕月冲了过去。 乔夕月坐在马上,拉马掉头已经来不及躲开,只能弃了马往下跳。 结果阿朵又跟疯了一样,朝着马头冲过去。这次把马吓的都惊了,一声嘶鸣人立而起。 乔夕月骑术不佳,刚驯服的野马也没有白牛少玉的灵性乖顺,差点把乔夕月甩在马下。 邬天朔吓了一跳,冲过来一手拉马,一手去抱乔夕月。 阿朵趁此机会从背后猛地一刀,刺在了邬天朔带伤的肩胛骨上。 邬天朔和十九交锋时候的肩伤刚刚有所好转, 也才拆了固定的绷带。 这一刀直刺入骨,几乎废了邬天朔的这条胳膊。 “唔”大少爷疼得闷吭一声,松手放开了马的缰绳,却没放开乔夕月。 邬天朔单手抱着乔夕月往后退,因为肩伤太重,脚步踉跄几下勉强没有摔倒。 “天朔……”乔夕月正要问问邬天朔的伤,结果腹部狠狠一疼。 低头看,阿朵另一只手里不知何时多出一把窄刃的骨刀,从腹部一侧斜刺下去。 乔夕月的脸色白了白,身子一沉倒在了邬天朔的怀里。 “月。” 邬天朔咬牙切齿,阿朵这样拼命的打法居然一下子伤了他们两个。他立即反手几刀,刀刀朝着阿朵的致命处。 阿朵根本就不是大少爷的对手,拼着一股狠劲儿得手了,却无法躲开邬天朔的攻击。 她本来已经到了强弩之末,索性不躲不避,扑身撞上了邬天朔的刀尖。 “噗”的一声,利刃如腹,差点刺了个透心凉。 要不是阿朵太胖,邬天朔的刀也不够长,只怕刀子就从后背出来了。 “呵呵”阿朵吐出一口血,摔倒在地却还在冷笑不止。 她的眼睛死死盯着乔夕月,好像盼着她比自己先死一样。 乔夕月按住腹部的伤口,重重的说了一句:“天朔,杀!” “嗯。”邬天朔应了一声,拔出刀又反手刺下去。 阿朵这次连吐血的力气都没有了,身子瞬间软成了一滩烂泥。 可她的嘴角仍旧挂着一抹得逞的笑,也越发狠狠盯着乔夕月。 乔夕月觉得不对劲儿,突然想起她的猜测。撑着一口气,微弱的说:“天朔,注意她的手腕。” 一句话的功夫,就见阿朵也突然浑身抽搐,身上能看见皮肤的地方都冒出黑紫色的斑块,散发着难闻的腥臭。 乔夕月心知自己是猜对了,紧盯着阿朵的手腕,不敢放松一点。 邬天朔也一起看去,果然看见阿朵的有手腕上冒出了一只很小的黑色甲虫。 更奇的是,那甲虫和逐夏身上冒出来的一模一样。 “该死的,这是什么东西?”邬天朔的杏核眼都瞪圆了。 现在终于知道,阿朵和逐夏找死的做法都是因为身上种了蛊。只是不知道这种蛊是个什么作用。 就在两人愣神的功夫,黑色甲虫在阿朵的手腕处停了一会儿,就突然展开翅膀朝乔夕月飞过来。 邬天朔挥刀想要将那只甲虫砍掉,但乔夕月将他的刀背按了一下,虚弱的说:“让它过来。” 短短四个字说完,黑色甲虫到了乔夕月的面前,围着她飞了一圈之后,猛地一头朝她胸口扑过来。 那就像是飞蛾扑火,带着决然和刹那的光华,仿佛能够绽放出光来。 乔夕月感觉胸口一疼,已经被甲虫乘虚而入。 邬天朔顿时急了:“月,你要做什么?这样非常危险啊。” “没事,它控制不了我。”乔夕月按住发疼的胸口,感觉一阵阵的恶心。 要知道,这玩意可是从已经死了的阿朵身上飞出来的。现在又种在她的身上,实在是恶心嫌弃的要命。 邬天朔不知道乔夕月要拿那只蛊做什么,但看着乔夕月腹部的骨刀,就恨不得再去阿朵身上戳几刀。 “月,我先给你包扎。”邬天朔示意周围的几个人严密把守,他扶着乔夕月坐下,要给他检查伤口。 乔夕月微微闭着眼睛,摇头道:“刀还不能拔,我得再坚持一会儿。” 怕邬天朔担心自己,乔夕月抿着苍白的唇朝他一笑,还轻轻握住了大少爷的手。 邬天朔心疼的没办法,把乔夕月紧紧抱在怀里。 可他现在只有一条手臂有力气,另一条胳膊就无力的垂着。 乔夕月的眼睛看向邬天朔的肩膀,放轻了声音道:“我一会儿就好了,可以给你包扎。你先止血,听话。” 邬天朔重重的点点头,说:“我这也是小伤,阿云一会儿就能做好,你安心。” 看着阿云跑过来给邬天朔疗伤,乔夕月才喘了一口气。 努力忽略伤口的疼痛,她开始仔细感受着胸膛处不一样的直觉。 邬天朔知道乔夕月驴一样的小脾气,很倔犟。只能由着她把想做的事情做完,就摸出一颗补养的药丸塞进她口中。 可谁成想那颗药丸太大了,里面融合了人参、鹿茸、何首乌等许多的珍惜药材。还有些红枣、蜂王浆、阿胶等补血的好东西, 乔夕月把药丸含在嘴里化着,结果太大个的团子她根本嚼不烂,吞更是吞不下去。 邬天朔还想问问这玩意能不能多吃几颗,结果就见乔夕月本来苍白的脸色一下子憋的通红。 阿云手里的药一停,低头看了一眼就凉凉的说:“师父可能是噎住了。” 第386章 又不是喂猴子 吃颗药丸能给噎成这样,怕不是“要完”! 邬天朔吓得连肩伤都不顾了,更顾不得乔夕月身上还插着把刀子,就直接把人抱起来左右、前后的一通摇晃。 就差没把乔夕月拎起来,大头朝下的使劲儿墩了。 阿云看见这波操作猛如虎,吓得不轻。 连忙扔下手里的药,说:“不能这样。师父教过我,只要从背后……” 邬天朔的眼神一凝,眼神里透着冰渣子的瞪向阿云:“不许唐突你师父。她怎么会教你这个。” 阿云:“……”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这句话难道有歧义? 阿云也顾不上解释,他小小年纪脑子里也想不到那么多颜色的东西。 就上前接过乔夕月,双手绕到前面做了个标准的海姆立克急救法。 结果药丸是吐出来了,乔夕月腹部的刀子也随即一起被挤了出来,血溅了邬天朔一身。 邬天朔:“……”这特么真是要完。 阿云跟着乔夕月学了些医术的,此时倒是没有太慌张,因为他……直接晕过去了。 毕竟是个少年,处理问题的方法太单一,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 眼看着乔夕月的伤口流血不止,还是他直接把刀子给挤掉的,真是慌的一批。 邬天朔懵了片刻,就一把捡起刚才阿云掉在地上的药,不管不顾的往乔夕月的伤口上倒。 最开始,一大团药粉倒下去,很快就被血给冲走了。 渐渐的,也不知道是药粉有效血止住了,还是血快要流干了,反正是被药粉糊住了。 阿云这才重重的呼出一口气,算是躲过了一劫。 可两人都没想到,乔夕月昏迷半晌突然直直的坐了起来。 而且是那种诈尸一样双眼发直、面无表情,就像是魂儿被抽走了。 “月?”邬天朔试探着叫了一声,然后伸手在乔夕月的额头上戳了戳。 可乔夕月并无反应,甚至邬天朔的手碰触到她,连眼睫毛都没眨一下。 这事不对劲儿啊,尤其没听说外伤会让人变傻的。 可是再一想,从乔夕月自愿把那颗蛊种下之后,就已经不对劲儿了。 “阿云,你给她包扎伤口。”邬天朔仔细盯着乔夕月的脸,发现她木讷的像个娃娃,就道:“然后找根软绳子,把她绑起来。” “什么?”阿云愣了,一时间不敢动手。 邬天朔道:“我怕她被蛊虫影响,已经不是她自己了。” 如果他没有猜错,乔夕月种下的蛊虫应该就是那种可以还魂夺舍的蛊。 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养出来的,居然阿朵和逐夏都有。 这种蛊就是要在宿主死后,寄生到别人的身上,然后再带着原主的记忆复活。 万一乔夕月被蛊虫寄生,她再醒来之后还是她吗? 所以邬天朔不得不防,他也没法看着乔夕月变成另一个人。 阿云毕竟不是小孩子,一点就通,立即给乔夕月止血包扎,还找了条又软又韧的牛筋,把他师父给绑起来。 邬天朔自己处理了一下肩膀的伤,又带人把阿朵部落的人清理了。 然后叫人挖坑,把阿朵那一坨腥臭的尸身直接埋了。 这一场仗虽然把阿朵的人灭了大半,可邬天朔和乔夕月都受了伤,等于双方都没有占到便宜。 邬天朔现在是唯一的主帅。 他想了一下,就命令所有人立即开拔,去阿朵的部落。 他担心蓉蓉是故意抛出两个炮灰,还有更狠毒的后招。所以他们要抢先把阿朵的寨子接手。 否则,蓉蓉手里现在有明达的部落,再把阿朵部落收归囊中,那就是一方霸主。 到了那时候,他们就算是把平原上所有的小部落都整合,也难以和这两大部落合一的势力相抗衡。 邬天朔的担心是对的,却也还是晚了一步。 就在他们将要到达阿朵部落的时候,探子传回消息:蓉蓉将阿朵的部落接手了。 邬天朔面临了两难的选择: 要么前进,去和蓉蓉的人拼个你死我活,破釜沉舟也要把这个部落抢占回来。 要么暂时退兵,回到夏族去再做商量。 蓉蓉是个女人,谋略上就算是再出众,精力也必定有限。 两个大部落都握在她一个女人的手里,迟早有鞭长莫及的时候。 邬天朔可以等待时机再出手,一举把部落抢回来。只是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可现在能够给邬天朔意见的人都没有,乔夕月已经昏迷了五天。 虽然她没有过分的虚弱导致生命危险,可也完全没有苏醒的迹象。 邬天朔在队伍扎营之后,就来到安置乔夕月的帐篷里。 看着如今呆滞的像个木偶的漂亮女人,邬天朔的心都揪了起来。 邬天朔的大手轻轻抚过乔夕月瓷白如玉的脸颊,柔声道:“月,已经好几天了。你连饭都没吃,我也不太敢喂你,醒醒好不好。” 只要想到那天她被药丸噎住,邬天朔就一阵阵的后怕。 阿云在一旁端着兽奶,手一抖差点撒了,然后小声叨叨:“师父有我喂就好了。” 乔夕月可以喝一些流食,没有呛也知道自己吞咽,加上阿云很耐心,其实照顾的不错。 邬天朔冷着脸看着阿云,又一脸哀怨的说:“我跟你师父说话,你能回避一下吗?” “不能。”阿云真是个老实孩子,直言道:“我怕你给师父乱喂吃的。” 又不是养猴子,怕什么乱喂吃的? 邬天朔心里愤愤的,马上又换了个说法:“阿云,你照顾夕月这么多天,也是累了。换我照顾她一会儿,你去歇歇。” 不等阿云拒绝,邬天朔又马上保证:“兽奶你放着,走时候多少、回来还是多少。我保证不偷偷喂她。” 阿云想了想,又揉了揉眼睛,也确实是太累了。 然后就道:“那你把身上能吃的药啊、糖果都拿出来,不准给师父吃。” 邬天朔:“……”我就揣着几颗药丸子,哪里来的糖果呢。 对啊,糖果! 邬天朔的眼睛亮了亮,心说:回头给我媳妇熬点糖稀吃吃。 阿云完全不知道邬天朔大少爷的心里活动。看他保证不会乱喂东西给猴子……啊不,是师父,这才放心的去休息了。 第387章 多出的记忆 大少爷看着乔夕月那个乖巧到简直是傻憨憨的徒弟走了,这才走到小床边坐下。 还顺便检查了一下乔夕月绑在背后的手。扯扯看绳子会不会太松,又怕绑紧了勒的她疼。 确定绳子够柔软,韧性也好,绑的很牢不容易挣脱之后,邬天朔才抱起乔夕月。 深深的看着怀里的女人,邬天朔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不想再等下去了,乔夕月的固执就是在冒险,他现在要想法把蛊虫逼出来。 哪怕会有点风险,可总比她自己醒来之后换了个瓤要强得多。 邬天朔的胳膊还不能自如活动,但拔刀的姿势和握刀的力道都堪称沉稳。 手起刀落,一刀划开了乔夕月脖颈的皮肤,鲜血一下子渗了出来。 他有分寸,这一刀划的深浅刚刚好。皮下肉外,没有太大的伤口,也不会流血太多。 然后又在自己手腕上割一刀,准备把血滴在乔夕月的伤口上。 可就在那一颗血珠将滴不滴的时候,乔夕月醒了。 她的眼神是瞬间清明的,几乎没有从惺忪到醒来的过程。 双目一闪而过的光芒,让邬天朔都有些错愕。 “月。”邬天朔连忙收手,腕上的血滴落在乔夕月的肩头也顾不得,急着问:“你没事?” “没事。”乔夕月简短的回答,嗓音虽然有点沙哑但十分的甜柔。 这…… 邬天朔悄悄看了一眼放在旁边的匕首,心里翻腾不息的难受。 他不知道要如何确认眼前的人还是不是乔夕月,又怕确定不是之后,自己不知该怎么办。 爱她的人还是爱她的灵魂? 又或者身、心缺一不可,他不能继续爱着一个只有躯壳的女人。 “为什么这样看着我?”乔夕月眉目流转,眼梢颇有几分风情。 看着邬天朔微微一笑,又说:“你以为我是谁?” “你是……阿朵?”邬天朔把这个答案说出口,自己都惊了一下。 乔夕月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盯着邬天朔道:“你觉得,一只蛊虫真的能够改变我吗?” “我不知道。”邬天朔快哭了,抱着乔夕月的身子摇了摇,委屈道:“媳妇你就别吓唬我了,你到底怎么啦?” “呼”乔夕月长出了一口气,说:“看在你还能认出我,也还承认我是你媳妇的情况下,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 邬天朔:“……”我特么猜的。当时我害怕极了。 但他还是说:“你说。只要你说的,我都信。” 乔夕月垂下头,不再假装成满目的风情,变回原本那个清丽内秀的女子。声音清浅的说:“我知道蛊虫是怎么回事了。” 她在昏迷的这几天,几乎看尽了阿朵从小到大的所有记忆。 一个人如果突然拥有了另一个人的记忆,那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 首先会怀疑自己是谁,还会质疑那些记忆的片段是真是假,然后又会因为接收了记忆而释放感情。 阿朵的记忆里,阿琰几乎占据了绝大部分。只有一小部分是分给她哥哥木列和阿姆的。 之后就是满心的恨意和嫉妒,她对乔夕月的所有恼恨都在其中。 再然后就是她死前的纠结和决然。 要有多大的勇气才能吞下这种记忆蛊,然后自寻死路。 只为了把这段记忆留在别人的身上? 从记忆中,乔夕月也得知这种蛊确实是蓉蓉给阿朵的。 蓉蓉还提到一共养成了三只蛊,有两只已经用掉了。第三只就是阿朵的这只。 可逐夏身上的蛊又是从何而来? 逐夏死前也放出这种记忆蛊,又是想要种在谁的身上? “天朔,蓉蓉应该就是被记忆蛊改变的。她原本应该是……蓉思。” 说到这里乔夕月顿了顿,像是鼓足勇气才又道:“我想我也知道阿琰在哪里了。” 邬天朔的表情有一瞬间的裂隙,仿佛是一块上好的美玉被震裂了一条缝。 但他很快就收拾好心情,不带任何小心思、平静又温缓的说:“你知道就好,但我不想知道。你可以去找他,我绝不会和你一起去,但我会等你回来。“ 乔夕月深深的看着邬天朔的眼睛,看到了他眼底藏起了一抹黯然,换上了让自己欣慰的平和。 她就知道,大少爷即使一万个舍不得,也不会把任何心思强加在自己的身上。 “我可能会走。”乔夕月握住大少爷的手,说:“但我会告诉你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回来。我也一定会回来。天朔,你要相信我。” “我信。”邬天朔的眼角有一丝水光,但他马上闭起眼睛,低头吻上了乔夕月的唇。 这不算是一场虚惊,应该说是一次冒险。 乔夕月用自身实验,明白了这种蛊的真实作用。 但不得不说这次真是万幸。 因为她本身就是穿来的,魂灵和意识不是原主,自然不用担心蛊虫的控制。 乔夕月敢于做这样的实验,也是因为她有这样的信心。 现在最让她不舒服的是多了阿朵的记忆,就好像有另一个人冲到她的脑子里作乱一样。 不知道蛊虫被逼出来之后,记忆会不会慢慢消失。 又或者她要一直被影响着,就好像是阿朵在自己身上新生了? 乔夕月打了个寒颤,几乎是不寒而栗。 邬天朔一下子发现她不对劲儿,将乔夕月放开一点,柔声问:“还难受吗?” “帮我把蛊虫逼出来。”乔夕月抿了抿嘴角,还能感觉到大少爷留在上面的气息和温度。 有他在身边,乔夕月才能真正的放心下来,这种有人依赖的感觉真好。 邬天朔这才抬起还在流血的手腕,问乔夕月:“会疼,能忍得住吗?” “如果我不醒,你不是也要这样做?”乔夕月一笑,用手指朝大少爷勾了勾。 那小模样不仅俏丽,还颇有风情。然后柔软甜腻的轻声说:“大少爷,帮帮人家。” “噗”邬天朔一口血差点喷出来,按住乔夕月的肩膀,说:“行,我知道你是怕我下不去手,才故意恶心我的。其实我能狠的下心。” 说完,手上的血滴在乔夕月颈下的伤口上。 那一瞬间,乔夕月感觉像是皮肉被烧着了一样疼痛难忍。 第388章 阿云的崇拜 乔夕月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忍受过很多的疼痛,包括难产,包括受伤,包括蛊王的反噬和一路的艰辛。 可身心的所有疼痛、折磨加在一起,也不如这种活活在火上煎烤的痛来的剧烈。 真的像是要被烤熟了一样,以至于脖子的伤口往下完全失去了知觉。 这就好像是一个大活人,突然觉得自己只剩下一颗头了。 邬天朔用力抱住乔夕月,怕她挣扎间碰到了腹部才愈合的伤口。 可乔夕月疼的浑身抽搐,最后差点咬了舌头。 邬天朔现在后悔不该给她松绑,如果还绑着牛筋可以少伤一点。 阿云听见动静跑过来,一看两人满身是血的挣扎在一起,吓得站在门口不敢动弹了。 “别楞着,找一盆冷水,越冰凉越好。”邬天朔大声吩咐着:“记得在水里加把盐。” “哦哦,好,我马上去。”阿云被吼的同手同脚跑出去,跌跌撞撞的准备好了这些。 可是因为他太紧张,一路狂跑颠颠的,端回来的水盆里只剩下小半盆水。 “再去打水。”邬天朔道:“水要一直保持冰冷的才行。盐也不能少,一盆水一把盐。” 阿云答应着又跑了,掀起帘子的时候不忘回头看了一眼。 就见乔夕月脖颈上的血转为深红色,还有细小的血块一起流出来,应该就是孵化后的蛊。 邬天朔抓起放在一旁的匕首,利落的反手一划,在乔夕月的手腕上割开一条血口。 然后将她的手紧紧按在了冰水盆里,水瞬间就被染红了。 “啊!痛死了。”乔夕月哀叫一声,一头撞在邬天朔的怀里,力道大的差点把邬天朔撞个趔趄。 邬天朔一手仍旧把乔夕月的手按在水盆里,一边扔掉匕首把她紧紧抱住,用力吻着她的额头和发顶。 没有一句安慰的话,也没说让她坚持住或是再忍忍。 因为邬天朔很清楚那种疼痛不是忍一忍就过得去的。何况不想让她忍,疼就叫出来,只要能好受一点。 血很快把水染成鲜红色,然后又转为暗红。 恰好阿云的第二盆水也送到了,邬天朔就拉着乔夕月的手腕换下一盆水。 直到血溶在水里不再有血块才朝阿云点点头:“不用凉水了。再去准备点洗澡水。” 一路辛苦,物资匮乏,也没有足够大的浴盆洗澡。 阿云去翻出两只大点的盆子,装了热水送进来,又退出去在门口守着。 邬天朔先给乔夕月的伤口止血,然后慢慢褪去她身上又是血、又是汗的脏衣服,将她轻轻抱到盆边。 盆子太小不能直接放进去,邬天朔就抱着乔夕月半蹲半跪,一点点、一块块的耐心给她清洗。 一直到两盆水用完,乔夕月安静下来,沉沉的在邬天朔怀里睡去。 大少爷跪在地上的膝盖都已经麻木了,受伤的肩膀也再次裂开出血。 把乔夕月用柔软的兽皮裹好,放回到床上,又开始收拾那一地的血、水,和脏了的衣服。 等阿云听他招呼进来的时候,就见邬天朔半边身子是血迹淋漓,半边身子湿嗒嗒的全是水。 “朔帅,我帮你包扎。”阿云看了一眼安静的缩在兽皮里的乔夕月,心中对邬天朔的敬意多了几分。 他将来长大,也要成为这样的男人。 可以上战场威风八面,也可以在媳妇面前柔软小心。 用师父的话说,这叫“大丈夫能屈能伸”,疼媳妇的男人才是好男人。 所以这声“朔帅”是真心叫的。 “喂,你那什么眼神?”邬天朔发现阿云的眼睛老是朝自己偷偷瞄:“我可是有主的,我对你师父一心一意,永不放弃。” 阿云立马怂,心说:这个不要学啊,自恋到这种程度太可怕。 气氛一下子变好了,已经不再是刚才那般血汗交织。 阿云抖着肩膀端着水盆出去,之前的那点害怕被邬天朔的一句话给冲散了。 看着阿云的背影,累得坐倒在地的邬天朔摇头笑了。到底是个小孩子啊,心思一下子就被带动了。 他不想让阿云太担心,也不想让阿云太早经历苦难。 因为乔夕月说过,她之所以收下阿云,是因为他怀着那颗仁善之心。 爱屋及乌! 只要是乔夕月看中的,哪怕是个半路捡来的徒弟,大少爷也要帮她保护起来。 帮乔夕月守着阿云的那份纯善,即使上了战场也不要让他满怀血腥和戾气。 乔夕月是当天深夜醒来的,邬天朔疲惫不堪的睡在她身边,根本都不知道她醒了。 乔夕月微微转头,就看见大少爷熟睡的脸。 他那一双漂亮的杏核眼闭起来的时候是细长的,眼睫又长又密。 可上下眼睑都已经染上浓浓的青黑,看得出是最近太劳累疲乏了。 脸颊也瘦了一圈,看着就心疼。 再转目,就见他肩头又上了绑带,用两片比较轻薄的木板做了个简易固定,可见这次伤的也不轻。 乔夕月没动,怕吵醒熟睡的人。就那样安静的看着大少爷的睡颜,心中一片爱慕。 这少年人长成了俊美的青年,五官精致毫无瑕疵。眉眼间的稚气变成了刀锋般的锐利,刚的让人心生敬畏。 乔夕月有片刻的恍惚,差点想不起当初和自己闹腾的少年是个什么样子。 那时候的大少爷、不,那时候的是大小姐,傲娇喧闹,爱撒娇又不讲理。 可现在的男人,已经能够抗下所有的大事,包括邬家巨大的变故。 “你要好好的,我会一直站在你身旁。”乔夕月喃喃的轻语:“我也要好好的守护你。” “嗯,抱。”大少爷竟然回应一声,声音里满是睡意和呢喃。 乔夕月伸手抱住他的肩膀,轻轻拍了拍,满心的柔情甜蜜。 大少爷的眼睫眨了眨,终究是因为太困了没醒来,又沉沉睡去。 乔夕月抿了抿嘴角,凑上前在他额头印下一吻,这才窝进他怀里一起睡了。 第二天一早,晨曦透过帐帘照进来,邬天朔才醒来。 乔夕月窝成一团,像小猫似的乖巧熟睡着。 他不忍吵醒就自己起身收拾。才穿好衣服,就听见外面号角声震天,然后就是兵荒马乱的吵杂起来。 第389章 突来的骑兵 邬天朔就知道,那个叫“蓉蓉”的女人不会只安心于阿朵的寨子。 这么一大早就带人来突袭,看来不需要大少爷做出选择了,只能正面刚。 退守、再谋,已经没有意义,眼前的一战可以说是至关重要。 或许赢了,就能把蓉蓉直接干掉,也算是解除了后顾之忧。 虽然不知道乔夕月所说的蓉思又是谁。可如果真的和蓉蓉是同一个人,那么这个女人心机深沉、养蛊也厉害,确实可怕又可恨。 这么大的动静,乔夕月也醒了。 坐起来的时候脑子有点晕,看着邬天朔怔怔的出神。 大少爷本来要出去了,一见乔夕月这状况吓了一跳。 生怕她睡一觉起来,身上没清干净的蛊毒又发作,还是另外一个人。 “月?”邬天朔忙着回身把乔夕月扶住,一手抬起她下巴检查一下脖颈上的伤口。 “没事。”乔夕月舒了口气,才道:“睡的真好,仿佛做了个很长的梦。” 梦里又经历了别人的一生,再次醒来后那些梦中片段才点点滴滴消失了。 乔夕月知道,她在慢慢恢复正常,余毒很快就没效果了,也不用再担心阿朵的记忆纠缠她。 甩了甩头,乔夕月问:“是蓉蓉来了?” “谁知道来的是谁。”邬天朔放下心来,说:“我去看看。你歇着,最好找点吃的。” “我也去。”乔夕月道:“我要确定她到底是不是蓉思。” 邬天朔知道拗不过,就把乔夕月扶了出去。 乔夕月不想在别人面前表现出虚弱,就示意自己能走,挺直了脊背跟邬天朔并肩走了出去。 号角声已经响过了三通,营地外面的空地上聚集了几百人。 但是仔细看,他们就像是傀儡一般,显然都已经被蛊虫控制了。 乔夕月小声的问邬天朔:“你能把他们身上的蛊驱走吗?” “不行。”邬天朔摇头:“太多人了。而且我的灵蛊不是用来干这个的。” 邬家天师世代都养蛊,但灵蛊的最大作用就是护主,而不是舍己救人。 乔夕月又问:“那铭夏的雪灵蛊可以吗?” 邬天朔回道:“可以。但是他自身还欠点火候,弄不好就反噬了。” 人是人,傀儡就行是机器,没有痛觉也不知道恐惧。 这一场厮杀注定异常的惨烈!但是又无法避免。 乔夕月和邬天朔都没有顾及自身的伤,而是尽量给对方更多的保护。 就连那十几个可以拉弓放箭、打弹子的孩子都已经参战。 只是白天火箭的威力不明显,鸣音在空中响起也无法盖住声声惨叫和嘶喊。 对方有备而来,乔夕月当然不甘心就这样败给可能是蓉思的女人。 一时间血腥遍地,可那些傀儡毫无惧意,反而是乔夕月这边有了败相。 就在局面僵持不下的时候,西北方突然冲出一支马队。 人数不多,只有三十人左右,但兵强马壮,一个个看起来就彪悍异常。 这群骑兵直接冲进傀儡的阵营,手里巨大马刀化成了死神的镰刀,收割着一茬茬的人命。 在场的、还有意识的人都震惊不已,因为没有人见过如此悍勇的人。 他们是谁,又从哪儿来?为什么要帮乔夕月他们? 可骑兵的每个人都用牛皮做了古怪狰狞的面具,只显露出炯炯有神的双眼,看不到他们的面容。 乔夕月忽地愣住了,盯着冲在最前面健硕修长的身影使劲儿的看。 最前面的男人骑着一匹玄色战马。但马尾不是飘逸的,而是被绑成一个小揪揪。 这是战马的典型特征,可在这平原上除了阿琰没有人会用。 “月,你认识他们?”邬天朔刚刚砍翻一个傀儡,发现乔夕月发愣就护在她身旁。 大少爷的心里是很恼怒的。还没看见那个叫蓉蓉的女人,怎么又冲出一群野男人? 而且乔夕月的眼神明显不对劲儿,他是吃醋呢。 乔夕月回过神来,摇头道:“不认识,可总觉得那个人……有点眼熟?” 邬天朔憋着一口气,小声问:“会不会是你以前的男人?” 傲娇的大少爷特意咬紧了“以前的”三个字,提醒乔夕月现在是另有男人的。 乔夕月没有心思跟他开玩笑,摇头说了实话:“我觉得很像,可是又不太像,我……我说不准。” 邬天朔:“……”你这是在我心上扯了根细绳子,时不时的拉一下,让我疼的厉害。 傀儡终究是傀儡,面对比他们更悍勇不畏的战士,就变得纸人一般脆弱。 局势瞬息万变,几百名无知无觉、只会杀人的傀儡眨眼睛就被砍翻了大半。 剩下的即使再没有意识,但人的本能还在,靠着残余的意识吓得掉头就跑。 那些突然而至的骑兵一见傀儡退去,也全都掉头就走。 乔夕月立即朝她的马跑去,翻身上马追去,一边喊:“等一下,你们是谁?为什么要帮我?” 乔夕月的骑术不好,越着急就越是骑不快,还摇摇晃晃的要摔下去似的。 邬天朔看的胆战心惊,一边去牵马,一边喊:“你小心点,别摔了,让我去追。” 没想到乔夕月一路高喊,前面的骑兵没有半点停留的意思,甚至还催马更快。 可邬天朔一喊之下,对方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跑在最前面的、骑着黑马的男人还回头看了一眼。 乔夕月聪明,顺势叫了一声“啊呀”,身子歪来歪去的看着更加危险。 这下子,对方总算是停住了。为首的男人拉马回头,远远的看着这边,突然做了个手势。 乔夕月以为对方是要和她说话,立即抓紧了缰绳又往前赶。 她倒是要看看,这队突然冲过来帮她的人到底是谁。 可没想到骑黑马的男人一个手势之后,手下的骑兵没有让开路放乔夕月过去,还纷纷从身上取出了弩机。 乔夕月一愣,立即拉马停住了。 她没有看错,对方真的是拿出了弩机。而且弦上有箭,机括被扣的“嘎吱”响。 不难判断,若是乔夕月还往前凑,只要有一人扣下机括,她就可能被穿个透心凉。 邬天朔已经追到近前,见势一下子挡在乔夕月身前。 第390章 难道是阿七 在邬天朔冲过来之前,气氛已然是剑拔弩张。所有人都像弓弦紧绷着。 而邬天朔挡在乔夕月面前的动作就像是触动了机括,不知道是谁先扣动了扳机。 弩箭“嗖嗖”带着疾风,向邬天朔和乔夕月开动! 邬天朔的下意识反应竟然不是躲闪,而是一把将乔夕月从马上推下去,然后紧随其后跳下马背,用身子将她紧紧护住。 乔夕月摔了一下,但土地上摔的不疼。 她感觉到挡住自己的邬天朔全身一僵,明显是中箭了。 “天朔。”乔夕月叫了一声,却被邬天朔低头吻住了唇。 所有的担心都被闷在喉咙里,最后变成了一片呜咽声。 乔夕月想起来,但邬天朔把她护的太严密,根本无从下手。 弩箭的破空音终于停了。 邬天朔紧绷的身子这才放松下来,慢慢的挪开一点位置,把乔夕月放了出来。 幸好他们及时从马上下来,大部分弩箭放空。只有零星的弩箭刺中了邬天朔。 其中一支还正中他受伤的肩膀,伤上加伤,血已经浸透了肩膀。 乔夕月站起来,仰头怒瞪着那匹玄色战马上的男人。 “你们到底是谁?”乔夕月沉声问:“刚才你们出手相救,我感谢。现在你们伤我男人,我定不甘休。” “哈哈”男人冷笑一声,故意压低了嗓音说:“难道不是有来有往,扯平了吗?我们出手,救了你们那么多人,杀他一个,还是你们赚了。” “绝不能一样。”乔夕月不再看对面的人,而是蹲下给邬天朔止血,手下动作利落。一边说:“我,有恩必还,有仇必报。” “你刚才说……他是你男人?” 玄色战马随着主人的问话嘶叫了一声,四蹄踏的“嗒嗒”响。 乔夕月“嗯”了一声,把邬天朔背上的最后一支箭拔了出来。 看着地上染血的六支箭,乔夕月眉头皱起来,又抬头看看对面的人马,问:“为什么没有箭头?” 弩箭是真的,但箭头是特意磨过的,钝头。 之所以受伤只因为力道太大,但也只是浅伤而已,不会伤筋动骨。 但疼是极疼的! 钝刀子割肉,无尖的针扎人,比锋利的匕首和尖利的针要疼许多倍。 难怪邬天朔疼的直抽气,可伤却不重。 没有人回答乔夕月的话,对方一摆手,带着马队扬长而去。 马蹄踏起的滚滚烟尘散去,乔夕月给邬天朔包扎好,扶他起来。 邬天朔觉得背后肯定是淤青又血肿,疼的都不敢直腰。 可他心中满是怒火,却不是因为自身,而是因为他们朝乔夕月直接放箭。 大少爷咬牙朝着马队奔走的方向大吼:“别让小爷我再遇到你们,否则让野兽活生生啃掉你们屁股上的两块肉。” 乔夕月本来满心疑惑,但听见这话不由得笑了:“你这出息。让野兽啃他们的脑袋啊。” “不啊,他们没要我的命,我也不伤他们的命。”邬天朔咬牙切齿又面带微笑的的说:“比比看谁疼呗。” “你没事就好。”乔夕月又给大少爷检查了一下,确定真的没有伤到筋脉,才放心下来。 邬天朔愤愤的神情忽然一松,回手握住乔夕月的手,问:“媳妇,你刚才为我撑腰的样子真好看。” 乔夕月抿嘴笑了,“你事事都冲在我前面,我当然也要维护你。” “那、那你看清楚了吗?”邬天朔又改为小心翼翼的问。 乔夕月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想了想之后摇头:“不确定。” “你们原本是夫妻,居然都不能确定?”邬天朔眼神有几分黯然,小声的说:“会不会你离开我一年、两年,也认不出我了?” “不是。”乔夕月鼓起腮帮子说:“不是阿琰,只是感觉像我认识的另一个人。但是声音他压低了,我辨认不出,面容长相看不见,就是眼神都不一样了。” “谁啊?”邬天朔还是好奇,问:“你在意的,却又不能肯定的人是谁?” “像阿七。”乔夕月说:“以前是我的随身侍从头领,对我极为忠心。” 可如果真的是阿七,又为什么要蒙着脸,故意隐藏声音? 而且他居然拿弩箭对着自己,毫不犹豫的扣下扳机! “我肯定他们不是。”邬天朔想着自己差点就成了刺猬,再次咬着牙说:“我要是不挡住,这些伤就都在你身上了。你能保证你不会死?” 是啊,邬天朔是突然冲过来的。 如果真的是阿七,为什么要杀伤自己呢? 乔夕月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叹了口气,回头去找马了。 刚才一通乱箭,马早就跑远了。找回来发现有一匹马还中箭了,不过因为箭头是钝的,所以伤的不重。 “算了,走回去。”邬天朔背后伤口疼,不想骑马,就牵着乔夕月的手往回走。 战场已经被打扫干净,不知道蓉蓉的人什么时候会再来偷袭。 乔夕月和邬天朔商量了一下,决定来个声东击西。 乔夕月带一批人去明达部落偷袭。不管成功与否,这边的人总要慌的一批。 而邬天朔在这里挡住阿朵部落的这些傀儡,不管蓉蓉在哪一边,都让她两头顾不过来。 邬天朔本来不想和乔夕月分开,可是他也知道这是最有效、最迅猛的办法。 于是他把最强悍的勇士、和那十几个会放箭的孩子都让乔夕月带着。 而他自己带领的,大部分是这几次战斗下来的伤兵。 乔夕月咬了咬唇,知道推拒也是没有用的。邬天朔对她的关心和保护远超过对待他自己。 “从这里到明达部落,最快七天,最晚九天。”乔夕月说:“你给我半个月的时间,一定能拿下明达部落。你不要担心我,保护好自己,撑到我回来就行。” “放心。”邬天朔抱了抱乔夕月,说:“我们这一仗胜了,就可以回南厥国。我和你的好日子还在后面,我当然舍不得让自己有事。” “嗯,我信你。”乔夕月左右看看没人,翘起脚尖亲了亲邬天朔的唇。 脚跟落地,乔夕月才回过神来。比量了一下高度,说:“天朔,你又长高了不少。” 第391章 我毁的不是龙卡族 邬天朔本来最高兴自己长高。 可这话现在乔夕月说出来,让他觉得自己还是小小少爷被人疼爱着。 “我本来也不矮。”大少爷为了显摆,还把胸膛拔高。 可一下子拉到了背后的伤口,疼得他又抽着冷气弯下了腰。 乔夕月趁机勾住邬天朔的脖子,用力在邬天朔的唇上吻了吻。又故意扫了一圈嘴角,抿着笑意说:“现在得逞了。” “你……”大少爷这才知道,原来是乔夕月想要亲的重一点,再重一点。 心里一下子又暖又甜,原来这是乔夕月留给自己的一颗糖。 让他想着自己的甜,念着自己的好,满心都是坚强和期盼,就更知道要爱惜自己了。 “我等你回来。”邬天朔握了一下乔夕月的手,才把她送上马背。 这将是最后一战了,也只能有一个结果:就是他们胜利! 乔夕月走后的第三天夜里,号角声再次响起。 邬天朔顶着疲惫的黑眼圈,带着肩伤和背伤,提着他的刀出战了。 百十来个傀儡如野兽一般嚎叫着,直接冲进阵营又砍又杀,甚至用牙齿撕咬。 傀儡不畏疼痛,最难对付。 这一仗又是惨烈无比,杀掉所有的傀儡,自己这一方也死伤近半。 邬天朔浑身浴血,瞪着一双猩红的眼睛,用手背抹去嘴角的血迹,又重重的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 “朔帅。”一个小头领捂着流血的手臂跑过来,问:“我们、我们要怎么办?” 这才不到三天啊! 后面的十来天要怎么熬过去?难道所有人都死光了才算是结束? “所有的人。”邬天朔重重喘了一口气,说:“所有人带上武器,跟我去攻打阿朵的部落。死伤不计,务必在三天之内给我攻克。” “可我们剩下的人数才……” “我说了,死伤不计。”邬天朔斩钉截铁的道:“若是你们不杀过去,等他们一次次的打过来太被动了。迟早要被拖垮,全灭。” 达达平原的勇士们还保有着原本的野性和血气,被邬天朔一说都跃跃欲试。 既然出来打仗就知道要有死亡,何况已经没有了退缩的余地。 黎明之前,所有人握紧了手里的武器。营帐都没有人收拾,因为知道活着回来的人其实不多。 邬天朔给他的马喂草料,还在草料里加了几味止疼的药材。防止战马因为受伤胆怯,临阵退缩。 而邬天朔自己也做好了准备。 他对待满身的伤痕最有经验,用柔软而有韧性的牛皮宽条紧紧勒住,可以止血止痛、防止伤口崩裂。 可最大的坏处就是容易感染,而且绑的太久血液不流通,容易局部伤口恶化、甚至坏死。 但邬天朔不在乎。从前找不到乔夕月的时候,他毫不顾及自己,因为不知道明天会怎样。 现在的邬天朔懂得爱惜自己了,却又无从选择。他不能让乔夕月冒险,所以要把这里尽快拿下,再去帮乔夕月。 晨曦在地平线拉开一道浅金色的光带,邬天朔一挥手里的刀,冲了出去。 可就在他带人将要冲到阿朵部落的时候,那群骑兵又突然而至。 为首的依然是骑着玄色战马的男人,只是他脸上的面具摘掉了,露出一张年轻刚毅的脸。 虽然算不上多么英俊,但气势十足,颇有威严。 邬天朔被挡住了,横着手里的刀打量眼前人,问:“你这次是帮着对方的?” “我帮你。”男人冷笑一声,说:“若不是首领有命,我倒是不介意先和你打一架看看。” “现在也可以。”邬天朔挑了挑眉,说:“你没带面具,是确定乔夕月不在这里?难道你真的是她说的小七?” “阿七。”男人声音不再可以隐藏,原本的声音年轻而明快,语速也比较快:“我叫阿七,是乔的贴身侍卫。” “那你向她放箭?”邬天朔愤然的说:“我替我媳妇教训教训你,再去打阿朵的部落不迟。” “迟了。”阿七说:“已经有人去善后了。” “什么?”邬天朔看着阿七带领的这些人,问:“除了你们之外,还有其他人?” 阿七没回答,而是笑着点了点头,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邬天朔就讨厌他这样的笑,大少爷何时被人笑话过? 即使再狼狈,即使再重的伤,也不影响大少爷的傲骨和傲娇。 阿七的眼神冷冰冰的,上下把大少爷打量一番,道:“你识趣点,不要自己找死。后面的事,交给我们去解决。” “我不。”大少爷犟起来,个性、气势半点不肯让,直接道:“看来你和我们不是一路的。现在不是朋友,将来说不定就是敌人,所以我不在乎和你多拼一仗。” “我是看在乔的面子上。”阿七道:“还有首领的命令。” “你们首领是不是阿琰?”邬天朔突然话题一转,问:“乔夕月以前的那个男人。” “哼,你不配问。”阿七眼神里闪过一抹杀意。 当邬天朔说出阿琰是乔夕月“以前的男人”时,那抹杀意尤为明显。 突然,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那我配不配问呢,阿七?” 阿七一愣神,慌忙的伸手去摸腰间的面具。 但乔夕月已经催马奔了过来,拉马直接停在了阿七的面前。 乔夕月的视线定在阿七脸上片刻,又转头问另一个男人:“那你是不是阿鹰?” “是。”阿鹰被点名,将脸上的面具拉下来。 乔夕月叹了口气:“你们知道我做的弩机好用,结果却用来对付我,为什么呢?” 阿七和阿鹰默然不语,还都垂着头。 “抬起头来。”乔夕月突然大声说:“是不是怕我看见你们的眼神,知道你们受人指使?” “没有。”阿鹰先抬起头来,说:“我们只是想要重新让龙卡族风光起来。” 阿七这时候也慢慢抬头,说:“龙卡族毕竟是我们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你毁了它,我们却要把它重新找回来。甚至还要比从前更繁荣、更强大。” 乔夕月的肩膀一颤,喃喃的小声道:“我毁的其实不是龙卡族。” 龙卡族在阿珏接手的时候,就等于破灭了。 第392章 阿琰终于现身 在乔夕月的心里,那个有阿琰在的部落才是她的家。 两人联手创立的,才是平原上最强悍的龙卡族。 可是当部落易主,鸠占鹊巢,龙卡族就已经不复存在了。 但乔夕月忘了,她只为了一个人才认定的家,在别人眼中却是生于此、长于此,投注了最大感情的地方。 所以得知龙卡族被灭,还是毁在了乔夕月的手里,他们是不敢相信的。随即也就变得不能接受,恨意丛生。 阿鹰他们曾经是乔夕月挑选出来的,最忠心也最有能力的弓弩手。 乔夕月和阿琰带着阿七他们离开部落,完全没有想过要带着他们一起走,就等于把他们抛弃了。 “乔,你以为龙玥族真的就能够取代龙卡族吗?”阿七的眼神飘过一丝黯然,说:“可龙玥族既没了首领,也没有了你,我们就像是自生自灭的浮萍。” “可你们现在来帮我了。”乔夕月敏锐的看见了阿七眼中起伏的情绪,说:“那你们又为何摇摆不定?” 不等阿七回答,乔夕月又问:“还有你们所说的首领又是谁?阿琰吗。” 阿七抿着嘴角不再出声了。他身旁的阿鹰也默然无语。 乔夕月猜到会有这样的答案,说:“你们心中是否也有疑问,觉得那个人像是阿琰,却又不是?” 一句话,正好戳在阿鹰和阿七的心上,两人同时抬头看过来,瞳仁仿佛地震一般的紧缩起来。 乔夕月知道自己猜对了,说:“你们盼回了一个首领,却找不到他当年的影子,也无法把他和记忆里的阿琰重合,对不对?” “你既然全都知道。”阿七愤然指着邬天朔,说:“还居然承认他是你男人 !” 在阿七心里,是因为乔夕月的背叛,首领才和从前不一样了。 所以他恼恨,更加伤心。曾经的幸福家园不过是个假象,一旦女人另结新欢,就不会顾念从前。 阿鹰也举起了手里的弩机,对准邬天朔道:“乔,若是这个男人胁迫你,我们现在就可以杀死他。上一次只是警告,这次是真正的利箭。” “不,我真心喜欢他。”乔夕月轻轻拉马,让自己的马挡在了邬天朔身前。 邬天朔有意再冲出来。乔夕月回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说:“不准不听话。” 大少爷一愣,双手攥紧了缰绳,但还是没动。 他听媳妇的话,大不了就一起死呗。当然,最好还是不死,他就是琢磨着玩的。 大少爷心思跑偏的功夫,乔夕月已经仰头直面对阿七和阿鹰,沉稳道:“你们的首领,恐怕已经不是曾经的那个人了。” “你胡说。”阿七愤愤的吼起来:“是你害得首领失踪,又遭到背叛。你把一切都毁了,毁了龙卡族,又抛弃了龙玥族,你才是最大的敌人。” 阿鹰举着弩机的手也在颤抖,他觉得自己是最先遭到抛弃的人,当然更是难受。 “阿七,阿鹰。”远处忽然传来喊声,不是很高的声音,但却很清晰。 虽然明知道很远,但乔夕月还是忍不住循声望去。 就见不远处的小山坡上,一人一马停在那里,仿佛雕塑一般。 虽然距离太远,根本看不清对方的模样和眼神,可乔夕月就是能够感觉到,那个人的视线停在自己的身上。 而这个人应该就是…… “不是他。”乔夕月的心被剜了一眼的疼,但还是一字一句清晰的道:“不是阿琰回来了。那是阿珏。” “什么?”阿七和阿鹰都愣住了,也回头看去。 然后两人又一起瞪着乔夕月:“你这个女人,为了新欢不顾首领的心意,居然还说出这样污蔑首领的话。我们已经问过十九,他说是你亲手杀死了阿珏。” “什么?”乔夕月仿佛一下子明白了什么,拉马上前几步,问:“你们见过十九了?” “对。”阿七点点头,说出了让乔夕月心凉的话:“我们先找到了十九的寨子,然后告诉她你的情况。他不信,才独自出来找你的。” “那就是说……”乔夕月的心往下沉,然后回头对邬天朔道:“你回去找铭夏,务必把他和念儿都带回来。” 邬天朔更加聪明,简直一点就透。而且他一直在旁边听着,自然心里明白。 “哼,当初就应该弄死他。”邬天朔咬着牙,又看了乔夕月一眼。 乔夕月知道他是在担心自己,说:“放心,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的。反而是念儿和铭夏,你务必要把他们带回来。” 邬天朔知道念儿对乔夕月意味着什么,稍作犹豫就选择回去。 他也怕念儿出事,但他又不愿意去相信十九会忍心对一个小女孩下手。 眼看着邬天朔走了,乔夕月才转头又看着山坡的方向。 那个人还骑在马上看着这边,而且没有过来的意思。 乔夕月拧着眉头,对阿七说:“我过去看看。如果你们心存疑惑,就一起来。” “不,我不去。”阿七摇头道:“我不会再听你的蛊惑。即使首领被你说动了,我依然要为龙卡部落报仇。” 乔夕月叹了口气,又问:山坡上的那个人,是不是最近接触了一个叫‘蓉蓉’的女人?” 阿七仍旧没有回答,但身旁的阿鹰却脸色微变,好像不敢相信乔夕月连这个都知道。 “呵呵”乔夕月冷笑一声,说:“你们好好想想,如果他真是阿琰的话,会不相信我,不来问我的解释,而是去接触另外的女人吗?而且从我们第一次被偷袭到你们出现,一切都太过巧合了。” 所以乔夕月明着是离开了,但暗地里潜在附近观察。 她连邬天朔都没有告诉,只是给了自己三天时间。若是对方有阴谋,估计也就是这几天会采取行动。 没想到真的给她等到了机会,还一下子得到了这样的结果。 被乔夕月这样一说,阿七的表情凝重了几分。 他们确实没有想到这一节。可从头联想一下,乔夕月说的也确实有道理。 乔夕月叹了口气,说:“你们坚定自己的决定就好。记住,你们是为了龙卡族,而不是单单为了某一个人,不要成为别人手中的棋子。” 第393章 你骗了自己也骗不了我 乔夕月不再理会阿七他们,拉转马头直接向山坡走去。 曾经的随侍、忠心的护卫,已经对自己埋下了怨恨,失去的那份信任和友情终究是找不回来了。 距离不近,马儿走的慢乔夕月也没有催促,就那么一步一步的靠近。 直到一个在山坡向下看,一个在坡下抬头望。 乔夕月一眼就望进那人的眼中,发现他深深藏起的一份执念。 “该怎么称呼你?”乔夕月抿了抿嘴角,又道:“好久没见你这么整齐的样子了。” 如果说他是阿琰,眼神不像,也清瘦了许多。 如果说他是阿珏,却没有那般的狠厉与阴郁。 最后乔夕月便觉得,眼前的男人更像是阿随。那个一路跟着自己到了南厥国,却不想暴露本来面目,最后又离奇消失的野人。 可当时的阿随消瘦的皮包骨头,头发蓬乱、胡子拉碴。 如今的他已然是乌发高束、俊美无匹。身形虽然还是清瘦的,但骨架宽阔、肌肉张弛,看得出恢复的不错。 “踢踏踢踏”马蹄声慢悠悠的响起,男人骑马从山坡上下来,一直来到了乔夕月的面前。 然后他翻身下马,走过来朝乔夕月伸出手,说:“下来,带你去看个地方。” “走着去?”乔夕月皱眉,但还是下来了。 她不怕这个人,不管他是谁,此时都没有半分的杀机和恶意,乔夕月能够感觉得到。 “对,很快就到了。”男人仍旧朝乔夕月伸着手,好像就笃定她会牵住一样。 乔夕月低头,紧盯着男人的清晰的掌纹看。看清之后觉得心里猛地一疼,他是阿琰。 或者说是被记忆蛊占据的、有了一部分阿珏记忆的阿琰。 乔夕月当初想不到这一节,所以觉得身边出现的野人时而熟悉、时而陌生。 换个简单的说法,就有点像是双重人格。主人格是阿琰,但在某一个时候就变成了阿珏。 只要蛊虫不除,阿琰和阿珏两兄弟等于是一体的。 这个想法非常可怕,但在乔夕月亲自实验之后确定是真的。 “不信我?”阿琰看着乔夕月紧盯着自己的手,又说:“我不会伤害你。不管我现在脑子里的记忆有多混乱,我都记得你是我的女人。” “曾经是。”乔夕月咬了咬唇,说:“在没有弄清楚你究竟是谁之前,我可以把你当成阿琰来信任,但绝不可能和你有任何的瓜葛。” “那我去除了蛊毒之后呢?”阿琰笑起来的样子还是那么好看,看着乔夕月的时候,眼底有光。 可乔夕月却坚定的摇头:“不可能了。我们像是同路的人,也叫做过客。走过一段路,留下一份美好的回忆。但终究是朝着两个方向,在路口分别之后,我们就是两道平行线。” 即使可望,也不可及。 阿琰的肩膀微微僵硬,茫然若失的看着自己空空的手掌,良久之后才不甘心的收回来。 他将手背到身后,默默地摸索着自己的掌心,心中泛起一阵又一阵的疼痛。 可是又能怎么办呢? 他脑海中有另一个人的记忆,杂乱起来让自己分不清究竟是谁。 即使爱意扔在,可也抑制不住心中隐约升起的妒意和恼恨。 他知道那是阿珏的恨意,自己有多爱乔夕月,阿珏就有多妒忌、多恼恨。 “走,要看什么地方?”乔夕月打断了阿琰的思路,说:“我跟你去。” “山坡后面,有一栋房子。”阿琰说:“跟我去看看,送给你的。” 乔夕月淡淡的“嗯”了一声,跟在了阿琰的身后。 阿琰走了几步又回头,带着点小心翼翼的问乔夕月:“能和我并肩走在一起吗?我想看到你看见那栋房子时候的样子。哪怕是一瞬间的表情,我都不想错过。” 乔夕月犹豫了一下,加快脚步走过去,和阿琰并肩而行。 曾经,他们饭后散步,手牵手、肩并肩。 偶尔乔夕月撒娇,还会紧紧挽住阿琰的胳膊,把脑瓜歪在他身上。 又或者乔夕月犯懒,吃饱了不爱动弹,就会被阿琰抱着或是托在肩膀上,一起去看看落日的余辉。 如今再并肩,他或她都默然无语,脚步声听起来都有些沉沉的。 山坡不高,走上去也没有多累,可乔夕月还是长出了一口气,觉得身心俱疲。 这种累是精神上的重压导致的,让人觉得无端的倦怠,提不起精神。 可身旁的阿琰似乎有点高兴了,脚步比之前轻快了不少,到达坡顶的时候还轻轻拉了一下乔夕月肩膀。 但阿琰很克制,拉的只是乔夕月肩膀的衣服,是在叫她看自己的手指方向。 乔夕月要往后闪身,但又想想两人曾经的日子,终究是没忍心躲开阿琰的手。 阿琰就轻轻捏着乔夕月肩膀的衣服,说:“那边,能看见吗?” “嗯,能。”乔夕月其实已经看见了,那是山坡下的一片沃土。 正直初春,大地回春泛绿,晨曦将那片刚刚发芽的麦苗照出一片盎然的生机。 而就在那沃土良田的旁边,有一栋漂亮规整的二层小楼。 木质结构的吊脚楼,尖顶、宽窗,楼梯扶手上缠着细细的藤蔓。 假以时日,藤蔓长叶开花,几个春夏便可以爬满整栋木楼。 那是他们原本的家的样式,只是做的更加精致漂亮,看着就像是童话里的小屋。 而且面对着一大片沃土良田,在这里耕种、采摘、自然是一片安逸无波又甜蜜的小日子。 这是乔夕月曾经憧憬的田园和小家,如今就这样突兀的送到了她的面前。 “喜欢吗?这就是为你准备的。”阿琰的声音很温柔,说:“以后还有其他人陆续回来,这周围会建起一座座小屋,这里就是新的龙玥族的寨子。” “不,我不要。”乔夕月忍着心尖上细细密密如针扎的疼痛,表面上一片平静的说;“这已经不是我的梦想,也不是我需要的家了。” “为何?”阿琰愣了楞,眼中显出毫不掩饰的黯然神伤。 “因为你不是他。”乔夕月冷冷的说:“你不是真正的阿琰,你骗得了自己也骗不过我。” 第394章 说了“再见” 乔夕月认定这个男人不是阿琰,说出的话就更加决绝。 阿琰定定的站着,看向乔夕月的眼光里有一片朦胧的薄雾。 可那眼波里的雾气遮不住此时浓浓的心伤,更挡不住心中的深情。 “夕月,你为何如此认定我不是?”阿琰的声音暗哑,无力又无奈的说:“我承认我中了蛊,有了一部分阿珏的记忆。可我仍旧是阿琰,否则我又怎么会千里迢迢的跟你飘洋过海?我心里念着的是你,只是抑制不住另一个人的思绪,我已经很努力的在克制了。你……” 说到这里,阿琰哽咽了一下,几乎说不出话。 为了怕乔夕月听到他声音里的颤抖,停了好一会儿又一次次的深呼吸。 最后才又说道:“你能不能相信我,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变回原来的那个人。” “我相信你。”乔夕月说:“可我不相信阿珏。从你和我说话开始,你就一再的煽情,妄图勾起我对你的那份感情。可你却忘了最重要的一点。” 阿琰不解的看着乔夕月,眉头蹙起努力想着自己究竟哪里出错。 乔夕月也深吸了一口气,才说:“你没有问过一句关于女儿的事。要么是你已经派人过去了,你笃定会把她抢回来,所以不需要问。要么就是你心里根本就没有这个女儿。可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有她的存在。” 他当初是野人样子跟着的时候,就知道乔夕月有了身孕,还给她送过止吐的水果。 那么不管是阿琰还是阿随,对乔夕月都是关心的,也自然关心她肚子里的宝宝。 可眼前的这个人,即使眼神再深情,话语再哽咽,他都没有关心过女儿半句。 所以乔夕月认定他不是阿琰,也算不上是阿随。 看起来是一个人隐藏了两个人的记忆和情绪,性格也在日久天长的融合中有所改变。 可乔夕月坚信“血浓于水”,那份骨血亲情是骗不了人的。 但阿珏是不可能对念儿有任何喜欢的,他骨子里就怀着恨意。 阿珏自己也说过,他回来就是要抢走属于他们的幸福。 “我……我不是不在意女儿。”阿琰一时无语,低头默默的想着该如何解释。 刚刚被记忆蛊虫侵袭的时间,他真的就像是个白痴,话都不会说一句。但他依旧清晰的记得,自己心里有乔夕月。 可他实在控制不住另一个人的记忆,险些被全盘控制了。 当时阿琰就想,若是他被蛊毒所害,从此变成了另一个人,那乔夕月怎么办? 若是她认不出自己,也分辨不出自己换了一个人,又该怎么办? 可当他努力让自己好起来,恢复了原来八成的样子,却还是被乔夕月误会成另一个人,心何其痛啊! “阿琰,我知道你的痛苦。”乔夕月又看了一眼那美丽的沃土、精致的小楼,摇摇头说:“我会尽力找到办法,帮你清除蛊毒。” “但今后会怎样,你、我都不知道,我也不希望你还抱有不切实际的希望,我们真的不可能了。” “还有,我希望你不要把主意打到我女儿的身上,否则连最后的一点情分都没有了。” 说完,乔夕月上前半步,主动抓起了阿琰的手。 在阿琰惊讶的目光中,与他十指相扣,用力的握紧了。 可当阿琰也想要收紧五指与她相握的时候,乔夕月快速的松开了握在一起的手,退后了两大步。 乔夕月沉下脸,冷冷的道:“替我转告蓉思,我已经知道了她的手段。若是还要报仇就尽管冲着我来,不要害邬天朔一家。” “不,我见她也不是为了害你。”阿琰连忙解释:“我只是想从她嘴里套出解蛊的信息而已。” “我会帮你,但她一定不会。”乔夕月说:“所以你更不是阿琰了。阿琰绝不会蠢到站在我的敌人身边,只为了得到解蛊的方法。” 乔夕月勾了勾嘴角,可她发现自己笑不出来。 明明想要留给阿琰一个分手的微笑,却发现笑容凝在嘴角,心痛的碎开一样。 “再见。”乔夕月最后说:“希望你能好好的。” 他们一起生活过,相爱过,憧憬过,努力过,最后都已经改变。 这句“再见”不过是个礼貌用语,真正的再相见,他们与陌路无异。 “乔夕月。”阿琰突然追上前,从身后一把将她紧紧抱进怀里,低头亲了亲她的发顶说:“如果我说,不是他呢?” 乔夕月的身子一僵,她知道阿琰指的是什么。 阿琰再次收紧手臂,怕乔夕月逃走似的,喃喃的说:“山洞里的那个人是我,是我。” 乔夕月的眼睛突然瞪大,胸口闷闷的疼,快要不能呼吸了。 她想伸手捂住耳朵,可阿琰将她抱的太紧,一点都挣扎不动。 于是她只能继续听阿琰说道:“我中了蛊毒,需要女人。可我谁都不想要,因为她们不是你,我知道的。 但是最后那一刻,我感觉到是你在我身边,我才……可我醒来后,身边躺着别的女子,我以为我没脸再见你。 直到我有了阿珏的记忆,才知道是他把你带到了山洞。他居然骗你说是他。简直无耻。” “不重要了。”乔夕月勉强挣扎开一点,但仍旧逃不掉,只能让呼吸顺畅一点。 她垂着头大口的呼吸,半晌才喘匀了气,说:“我曾经怨恨过,但报仇之后恨意消了许多。” 阿琰的手臂微微松了一点,因为他知道乔夕月将要说的话,比之前的拒绝更刺痛一万倍。 他怕自己承受不住。 乔夕月再次深呼吸,然后平静的说:“但后来我才发现错过就是错过了。你可以怪我、恨我,怨我变心了,骂我是个不知耻的女人。但我确确实实心里有了别人,我爱上了邬天朔。” “我,我把你让给他的。”阿琰咬了咬牙,说:“我要回来找解蛊的办法,又怕你没有人照顾。我以为你不会变心的。” “抱歉,我也以为我不会变心。但我从他身上学会了恋爱,学会了在爱人的面前肆无忌惮的撒娇和全心全意的维护。” 乔夕月抿嘴笑了,说:“说他是我的初恋也不为过。” 第395章 她不需要了 阿琰紧紧抱住乔夕月的手臂,终于慢慢松开了。 明明还是那个人,明明还是她的香气和温度,明明还是那么的软和乖巧,却已经不再属于他。 阿琰都已经感觉不到心是在痛,还是在酸,又或是根本就没了感觉。 乔夕月紧抿着嘴角,忍住想要回头看一眼的冲动,迈出了脚步。 第一步、第二步……一步又一步的走远,走出了阿琰的视线。 乔夕月拉马要走,阿七突然跑了过来,一把拉住乔夕月的袖子,说:“等一下,我还有件东西给你。” 乔夕月点点头,等着他低头在兜囊里翻找。 阿七似乎很紧张又或者是激动,手一直在颤抖,半天才翻出个东西。 乔夕月接过来才发现那是个牛皮的鞋底,上面已经打了线孔,但还没开始缝制。 “这是……”乔夕月不解的看着那单只的鞋底,隐约觉察到了什么。 她立即反过来看看,就发现鞋底的后部有个细小的凹痕,那是小麦子做鞋的时候经常会留下的。 小麦子做鞋上线的时候总拉不紧线头,就会用一根细骨头顶着鞋底部,反复几次之后就会有个深深的压痕。 “这是小麦子留给你的。”阿七沉声道:“她准备做一双鞋,等你回来的时候送给你,她说你穿她做的鞋子才最舒服。可是、可是才把一只打好线孔,她就离开了。” 乔夕月一愣,猛地抬头看着阿七,问:“小麦子已经……她出了什么事?” “瘟疫。” 阿七摇头,惋惜的道:“我就没见过这么傻的女人。她以为和你在一起久了,就学到了一些医术。我们在路上遇到一个发生瘟疫的村子,她就跑去救人。结果有几个人好了,但大部分人还是发病很厉害,然后她自己也感染了。” 小麦子,那个善良又傻气的小女奴! 后来乔夕月赦免她不是奴隶了,她仍旧一心一意跟随着自己,什么事都抢着干,做事利落又贴心。 乔夕月眼盲的那段时间,她照顾的最好,也事事周到。 可小麦子天生不是那么聪明灵秀的人,学医术也确实只学到了一点皮毛。 乔夕月实在没想到,小麦子居然会在那样的时候、冒着危险去给人治疗!! 就像阿七说的那样,她真的好傻啊。 可就算她离开了,也一定很欣慰,起码有人因为她的治疗活了下来。 “谢谢你。”乔夕月把那只牛皮鞋底仔细的收好,然后问:“有坟墓吗?我想去看看她。” “没有。”阿七沉痛的摇了摇头,说:“她临死前说过,因为是感染了瘟疫,务必要将她尽快火化。而且她没有亲人,就随便把骨灰留在原地。” 顿了顿,阿七说:“小麦子还说,如果你看到了橘色的小野花,就可能是她。因为她喜欢橘色,以后也希望变成一朵花。” 乔夕月抽了一口气,压下了心中的酸楚。然后对阿七道:“我知道了。如果我安顿下来,就为她种出一片橘色的花田。” 说完,乔夕月翻身上马,带着她的人扬长而去。 既然阿琰去找过蓉思,那么她也没有去攻打明达部落的必要了。 不管之前的一切是不是蓉思的阴谋,她都准备和邬天朔回南厥国去。 阿琰从山上下来,看着马蹄掀起的尘埃慢慢落下,心中说不出的两种滋味交织。 一半是悔意,后悔当初不该放开乔夕月,就此错过了他曾经发誓要一生守护的女人。 即使他仍旧愿意守护着,想必乔夕月也不需要了。 另一半却是暗自的得意和嚣张。好像让乔夕月难过他就开心,看着两人就此分别才是最痛快的。 这无疑是来自于阿珏的心意,他真的是看不惯别人的好,只盼着有情人形同陌路。 阿琰沉声吩咐:“阿七、阿鹰,去攻打明达部落。” 却又在心里默默地说:可她不需要了。 你可以不要,但我仍旧想给。哪怕这整个天下,都想要捧上你的面前。 阿琰带人突袭明达部落,而乔夕月已经飞奔回夏族。 幸好她估计错误,念儿没事,铭夏也没事。 只不过十九已经离开了,是他们离开后不久就突然不告而别。 当时铭夏还不明白十九为什么要走。现在想来,是怕乔夕月知道真相,而他心中有愧。 乔夕月没有再深究,只是做了几项安排,就和邬天朔商量回南厥国。 他们虽然还没有统一所有的部落,但众多小部落的勇士集合在一起,也是他们的筹码。 邬天朔对南厥国的兵力分布还算比较清楚:黎落手里有一批人,太子遥手里也有一批人。 剩下的兵权就在大将军宫涵泽的手里。而此人神秘非常,他带的兵亦是神出鬼没的。 换句话说,这最后一支兵力属于暗卫。负责暗杀、潜伏、隐藏和秘密保护皇亲贵胄。 “据说,很美。”邬天朔对乔夕月说:“我也只是小的时候见过他一次,比我大了快十岁。但是一点都不显老,长得还特别好看。” 乔夕月点点头,忽地就回过神来,说:“你小时候见过他?那时候你几岁啊,他怎么会显老。” 就算邬天朔十岁见宫涵泽,而两人相差十岁的话,当时的宫大将军也才二十岁啊。 现在也就三十出头,正是男人最风光有魅力的时候。想必这位大将军也是个不好对付的主儿。 “这个人先不做打算,想想这些人怎么带走。” 乔夕月算了一下,所有的勇士加起来有两万人之多。 但除了一些已经无亲无故、了无牵挂的之外,剩下的愿意跟着他们的勇士想带着家眷一起走。 如此算起来,人数就要翻倍。得多少条大船才能把这几万人带走? 起码以目前的航海状况和船的吨位来计算,没个几年怕是难以完成。 于是决定第一批只带走无亲无故的精锐。把人数压缩到三千的话,十二艘船应该差不多了。 下一步就是计划,哪里去弄这十二艘可以远航的船。 乔夕月就道:“天朔,你留下挑选精锐,我去海边看看有没有哪个部落有船,可以直接出海。” 第396章 这玩意要吃人 当乔夕月再次来到海边,已经到了四月天。 春风吹的海浪徐徐,岸边的白沙被一层层波浪带走又送回,盈满了一层层细腻的泡沫。 念儿已经走得很稳当了,就是还不会说话。 小丫头蛊毒彻底清除之后,长得玉雪可爱,唯独头发稍微有点发黄。估计是最初的几个月乔夕月带她跑出来,吃的不好、休息不好,亏的厉害。 这次跟乔夕月一起来的还有铭夏和阿云。 两个少年,一个俊美灵秀,一个憨厚老实,都护着前面颠颠小跑的“妹妹”尽心尽力。 “铭夏。”乔夕月喊着问:“你说的那个鱼头寨在哪里啊?天色晚了,先找过去再玩。” 乔夕月一说来海边找船,铭夏就毛遂自荐。说他知道个“鱼头寨”擅长捕鱼,肯定就有渔船。 乔夕月信他,就让他带路来了。 可是来到海边一眼望去只有海水、白沙、黑色的礁石,还真是没见着寨子。 铭夏正蹲下脱鞋,想要倒倒鞋里的沙粒。听乔夕月一问立马站起来,追着跑远的念儿去了。 乔夕月:“……”你不知道就说不知道,装聋作哑是怎么回事? 想想也是,铭夏毕竟是个少年,就算是听到些消息也未必属实。 或许他不是有意扯谎,那个鱼头寨只是别人诳骗他编出来的,他就信了呢。 乔夕月倒是没怪铭夏,只是现在接近傍晚时分,他们总不能露宿在海边。 虽说不至于有什么危险,但四月的海边还是凉的。他们几个没事,念儿可是受不了。 铭夏也知道自己胡诌一番是理亏,犹犹豫豫的走回来,对乔夕月说:“鱼头寨是真的有,但我确实不知道在哪里。要不,咱们在礁石旁边找个岩洞,就对付一晚上算了。” “想来就跟着来,费心思编个理由,不亏心吗?”乔夕月瞪铭夏一眼,说:“我们只是凭运气来找渔船的,找不到也没什么。可你说谎就不对了。” “师父,我看那边好像有船。”阿云忽然指着远处喊:“就是太远了,看不清。” 乔夕月闻声跑过去,顺着落日的余辉朝着远处看,果然看见几艘渔船在海平线上起伏。 只是这么远的距离,渔船看起来像是小玩具。 喊更是不可能听见的,要想他们注意到就只能升起火来。而且就算对方看见了,愿不愿意过来还另做打算。 这下子乔夕月可没辙了,她又不能飞过去,附近也不见渔村。 铭夏也跟着过来想办法,提了个建议:“或许,我们可以跟着鱼走?” 跟着鱼走? 乔夕月一脸的探究,等铭夏细说。 铭夏就故意清了清嗓子,道:“他们出海肯定是为了打渔啊。我们就找鱼多的地方,等他们过来就好了呀。” “那怎么知道哪里鱼多?”乔夕月说:“这大海不像是河流,没有上游和下游,鱼在这里最是自由自在。” “既然可以驭兽,为什么不能驭鱼呢?”铭夏看了看一望无际的大海,说:“或许就有那么一群鱼可以听咱们的,把渔船带过来。” 乔夕月:“……”想法真好,你去试试。 他们也算是有备而来,事先准备好了几个兽皮的气囊,吹起来可以放在水里漂浮。 乔夕月就让阿云绑了几只气囊,做了个简易的筏子。 再用一条长绳子拴着,把铭夏放在上面,顺着水流飘到海上去。 绳子很长,距离岸边已经很远了,真是把铭夏吓得要哭了似的。 他特后悔自己嘴欠,平白的想出这么个主意,最后还是自己受罪。 小念儿看着铭夏飘远了,居然还拍起小手,一副高兴欢喜的样子。 乔夕月就抱起念儿,笑着说:“念儿看看好玩?平时放风筝都是在天上,这次看看给你放个水里的。铭夏,你要抓稳啊,不要乱动,当心掉在海里了。” 铭夏:“……”我何其无辜,何其“幸运”啊,谁特么的来救救我。 还是阿云敦厚,见铭夏害怕就赶紧喊:“铭夏,药粉撒下去试试,不行我就拉你回来。” 他们是打算用驭兽的药粉试试能不能让鱼群听话,可两把药粉撒到水里就是个水漂。 要是按照邬天朔的能力,一把药粉能把一头巨大威猛的剑齿虎降伏。 可现在水里漂着些白色泡沫,连药粉的影子都不见了,根本就没有作用。 铭夏刚要喊阿云把他拉回去,不料突然看见不远处的水里游过来一个黑影。 那黑影又大又漂亮,速度也是飞快的快。才几个眨眼的功夫就已经到了近前。 “我的妈呀,这鱼太大了。”铭夏差点哭出声,扯着嗓子声嘶力竭的喊:“妈妈,不,不是,阿云,乔夕月,给我拉回去。” “怎么了?”乔夕月听见明显喊“妈”还愣了一下,然后她也看到了那个朝铭夏逼近的黑影。 那是头漂亮的虎鲸,看身材大小应该还是幼年。 可即使是幼年的虎鲸,也比铭夏大了好几圈。而且虎鲸的幼崽和小孩子一样,调皮又好奇。 “拉绳子。”乔夕月怕铭夏真的有危险,立即和阿云一起往回拉。 可这速度和虎鲸比起来差的远了,就见小虎鲸一个漂亮的摆尾,溅起几朵雪白的浪花,还顺便扑了铭夏一头一身。 铭夏真的哭了,一通狂喊:“拉呀,快点。这鱼太大了,我要被它吃了。只要别让我喂鱼,以后一定不偷大少爷的药粉和喂蛊的粮食了。” 乔夕月听得哭笑不得,只得一边拼命拉绳子,一边喊:“铭夏别怕,它不会伤害你的。世界上还没有虎鲸伤人的先例,养在水族馆里的那头是特例特例。” 铭夏:“……”您还是留点力气拉绳子,别喊些我听不懂的行吗?这玩意不伤人,但没说不吃人。 就在乔夕月他们用尽力气,拼命拉拽着铭夏回来的时候,突然绳子一颤、再一松。 乔夕月和阿云正在使劲拉绳子,结果被放空了的惯性甩个趔趄都扑在沙滩上。 再看,咬断了绳子的虎鲸已经一尾巴拍在了筏子上,瞬间就将那几个气囊绑成的小筏子掀翻。 铭夏“啊”的一声,掉进了海里! 第397章 海盗船 铭夏本来就瘦,周围的海水又被虎鲸搅起浪花和泡沫,身形瞬间就被盖的没影了。 乔夕月的心一沉,甩掉断了的绳子就往海里冲,试图把铭夏给救回来。 铭夏会游泳,但也只是在小河小沟里练习过。也没有多好的水性,最多就是比狗刨强了那么点。 乔夕月虽然游泳游的好,可毕竟海水不比游泳池,海浪大、波涛汹。 何况还有只虎鲸在周围晃悠,铭夏一时间只怕要凶多吉少。 乔夕月顿时满心后悔,不该让铭夏下水。 要是这孩子出来一趟就有个闪失,乔夕月真的会一辈子都内疚自责的。 “师父,师父。”阿云急得在岸边乱转。 眼看着乔夕月在海浪中游的越来越远,吓得喊起来:“您回来,我、我一个人看不了师妹。” “守着念儿,等我回来。”乔夕月回头喊了一声,又拼命朝铭夏游去。 当初在海里救十九的时候,浪头更大,也是危险重重,乔夕月都没有怕过。 如今铭夏还是个半大的少年,又是她给放下水的,更不能有任何闪失,这就是责任。 那头虎鲸倒是玩的不亦乐乎,乔夕月看得是胆战心惊。 虎鲸好奇心太重。万一觉得铭夏好玩,尾巴拍重点人就没了。 “乔,快点。”铭夏已经灌了两口水,海水又咸又涩,灌下去又从鼻子喷出来,呛得他直迷糊。 四肢也快要划拉不动了,还要时刻警惕着虎鲸拍打过来的尾巴和拱上来的鼻尖。体力消耗更快,身子也开始下沉。 迷迷糊糊间,他感觉被托了起来,然后就跃出了水面。 乔夕月眼看着沉水的铭夏被虎鲸抛上半空再落下去,心也跟着往下沉。 虎鲸似乎对这个玩具太喜欢了。还嫌弃乔夕月碍事似的,尾巴一扫把她推开老远,然后就驮着铭夏向远处游去。 乔夕月:“……”我没要求所有人和动物都喜欢我,可一只虎鲸讨厌她讨厌的莫名其妙啊。 “等等,把铭夏放下。”乔夕月再喊,再游,却也赶不上虎鲸的速度。 就那样眼睁睁的看着虎鲸把铭夏驮着,游向了深海。 乔夕月的心彻底凉了,如果铭夏在这边还容易抢救。 如果到了深海,虎鲸玩够了把这个“玩具”抛下,那铭夏就真的是死路一条。 阿云在岸上抱着念儿看见这一幕,吓得目瞪口呆。 念儿刚才还笑嘻嘻的拍巴掌,忽然就“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随着念儿的哭声,海浪猛地一荡,差点把乔夕月压到水下。 等乔夕月再冒出头来,就看见远处的水面上“飞”着一个漂亮的……人。 铭夏背后的骨翼展开,上面覆盖了一层白色近乎透明的膜,化作了一对真正的翅膀。 虽然飞的不高,也不快,但总算是脱离了水里的虎鲸,岌岌可危的飘飞在海面上一米多。 而那只虎鲸时不时的跃起,想要来够铭夏,但每次都是稍微差着那么一点,够不到。 几次之后,虎鲸突然老实下来,乖巧呆滞的浮在海面上。 铭夏也收拢了骨翼落下,正好就落在虎鲸的背上。 乔夕月心里说不上是惊是喜,然后就看到铭夏控制着虎鲸朝她游了回来。 眨眼已经到了乔夕月的身边,还正好停在她身旁不远处,乖的不像话。 “上来,药粉有效了。”铭夏说着朝乔夕月伸出手。 乔夕月懵懵懂懂的就被拉上了虎鲸的背,和铭夏一起被送回去。 要不是怕搁浅,虎鲸差不多能把他们一直送到岸上。 就算乔夕月他们上岸了,那头虎鲸还在不远处的近海徘徊着,久久不去。 铭夏又累又怕的一屁股坐在沙滩上,然后干脆往后一躺,四仰八叉的大口喘气。 乔夕月拧掉头发和衣服上的水,走过来问:“到底怎么回事?驭鱼成功了?” “我也不知道,累死了。”铭夏说完翻了个身,说:“看看我背后,疼得厉害。” 乔夕月蹲在铭夏身边,掀起他背后的衣服看了一眼,愣住了。 只见少年平滑光洁的背上,多了一片红色的印记。 乍一看杂乱无章,仔细看发现那是一对翅膀的痕迹。就像是血色的纹身,但勾勒的十分潦草,甚至有些凌乱。 “像是烫伤。擦烫伤药吗?”乔夕月用手指轻轻触碰一下,疼得铭夏狠狠抽气,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 “别动了,就这样。”铭夏动了动肩膀,把衣服从背上搓下去,说:“不用擦药。” 那应该是雪灵蛊进阶的标记,骨翼也有了一层翼膜,想必以后真的能飞了。 乔夕月的心情有点复杂。 她想起邬天朔说过,铭夏的体质特殊,可能就此停止生长了。实在可惜! “乔。”铭夏忍了一会儿疼,回过神来,说:“你敢不敢跟我出海?” “什么?”乔夕月没明白。 铭夏指着还在近海徘徊的虎鲸,说:“那家伙应该是被降伏了,估计到明天之前都会为我们所用。不如就坐着它去找那些船?” “你觉得可以就行。”乔夕月确实不能让他再自己去冒险了,就说:“我跟你去。” 天色还不晚,乔夕月就让阿云带着念儿在这边等等。 虽然那些船只看着远,但有虎鲸驮着他们过去,速度应该很快的。 于是两人再次下水,游到了虎鲸的身边。 这次虎鲸显得更加温顺,在乔夕月和铭夏爬上它背的时候,还望下沉了一点,方便他们上来。 然后就是一番乘风破浪,直奔那几艘船而去。 越来越近,船上的人也注意到了乔夕月和铭夏,一个个露出紧张又惊讶的表情。 乔夕月就使劲儿的挥手,喊着:“我想见你们的首领,就是船长。有事相求。” 可话音未落,每艘船上都站出一排弓箭手,直对着乔夕月他们。 “我们不是坏人。”铭夏也跟着喊:“就是想跟你们借几艘船,给兽皮或是肉干交换都行。” “等等。”乔夕月忽然按住了铭夏,示意他快速后退。 然后小声的说:“咱们不是坏人,可他们是。” 乔夕月看见桅杆上挂着的猎刀,和血色淋漓的几件衣服,猜测这些人是海盗! 第398章 一言为定 海盗也是人,而且他们分外相信那些海上精灵的传说。 如今更是没想到,会看见有人骑着一条大鱼游过来。 “别放箭。” 一个独眼龙的男人挤上船舷,推开两个弓箭手看着下面已经开始后退的人,喊问:“你们是谁?” 乔夕月让铭夏控制着虎鲸退到了箭矢的射程之外,才回头答话:“来借船的,但你们看起来不太友好。” “你们从哪儿来?”独眼龙又问:“那条鱼是怎么回事?” “我徒弟养的小玩意。”乔夕月故意吹嘘一下,说:“他有控制飞禽走兽的能力。” 独眼龙沉默了片刻,吩咐所有人收起武器,然后扔下一条绳梯,说:“上船。敢吗?” 乔夕月一笑,说:“敢。” “乔?”铭夏胆子大,也不是特别害怕。只是他不想被这些海盗当傻子,骗上船。 乔夕月小声问:“你能不能让这条虎鲸就在周围等我们?” “能。”铭夏说:“它会一直在船的旁边。” 乔夕月摇头:“不行,让它潜水下去,否则我怕海盗放箭。” 铭夏暗自试了试,虎鲸很听话的任凭摆布。 然后他朝乔夕月点点头,才再次靠近,两人抓住绳梯爬了上去。 铭夏的脚刚踩在甲板上,就朝身后吹了声口哨。那头虎鲸发出了一声高亢的叫声,然后钻入了水中。 船上的人看得目瞪口呆,齐齐的往后退了两步。 独眼龙走过来,打量一下乔夕月,又看看铭夏,问:“你们刚才说要借船?既然能够控制大鱼,要船做什么?” “当然是出海。”乔夕月丝毫不惧,说:“我们要往海外的南厥国运送三千兵力,至少需要十二艘船,远航时间也要十几天。” 独眼龙笑了,问:“你觉得我们会同意?” “本来也没打算跟你借。”铭夏侧身把乔夕月挡住一点,仰着头说:“我们是来找鱼头寨的,但是没找到。” “鱼头寨?”独眼龙愣了一下,又问:“你们知道鱼头寨?” “我小时候听说过。”铭夏说:“听说鱼头寨的人很友好,捕鱼的本领也高超。我想他们一定也会制造大船,就过来了。” “哈哈哈”独眼龙笑起来,声音里透着几分无奈、几许的恨意,说:“现在鱼头寨早就不存在了。你们借不到船的。” “你是鱼头寨的人?”乔夕月一下子就猜出其中缘由,问:“有人灭了你们的寨子。” 这样肯定的语气,让独眼龙脸色一变,紧紧的瞪着乔夕月,道:“你这小丫头怎么知道?鱼头寨几年前就不存在了,但知道其中原因的人差不多都死了。” 乔夕月被人叫做“小丫头”觉得还挺好笑。都是孩儿她娘了,哪有那么面嫩? 不过说起来,这些人在海上风吹日晒,十几岁的人脸上都有皱纹,三十岁长得跟五十岁似的,看见乔夕月大概以为年纪小。 乔夕月就道:“这并不难猜,提起鱼头寨时你的表情带着恨意,但又有几许哀痛和惋惜。可见你不是恨鱼头寨,而是恨灭了鱼头寨的人。” “聪明。”独眼龙回手一指,说:“我们现在这四艘船,是当年鱼头寨留下的最好的四艘大船。另外还有三艘小点的,修理一下也可以远航。若是你要借也可以,我们谈个条件。” “出兵帮你扫平仇人?”乔夕月笑了,说:“你听我说有三千人马,就想要报仇对。” “对。”独眼龙再次赞许的点点头:“你们俩看起来就是精明人,我也不必绕弯子。若是你们帮忙,我报仇之后可以跟你们走,所有的船只随便用。若是你们不帮忙,来得去不得,就留在我这船上。” “来得去不得?”乔夕月冷冷一笑,拍了铭夏一把,说:“只怕你还没有留住我们的本事。” 铭夏本来长得就好看,朝着一众海盗神秘一笑,更是灿美若仙。 独眼龙也是一愣神,身边的人都骤然窒息一般,被这少年的美貌惊呆了。 可就在所有人盯着铭夏的时候,美貌少年的背后突然展开一对莹白如玉的翅膀。 骨翼雪白,微微扇动就掀起一阵风,吹得近处的几个人头发乱飘。 随即,铭夏的身子慢慢飘飞在半空,背后是一片斜阳如血,蓝海湛湛,美的令人战栗。 “这,这是仙术吗?”独眼龙吓了一跳,率先跪了下去。 其他海盗一见头领都跪了,也纷纷跪下,额头杵着甲板大气都不敢出。 乔夕月悄悄朝铭夏招手,示意他可以下来了。 铭夏收拢骨翼落地之后,累得微微喘气。 这是他和乔夕月设计好的,就是要故弄玄虚来吓唬人。 这群人能够做海盗,必定也干下过杀人越货的勾当,也对无辜的人下过手。 不拿出点厉害的威慑他们,这些人是不会乖乖听话的。 “这不是仙术,是蛊术。”乔夕月道:“我们这一族都擅长养蛊,可以控制飞禽走兽。我们可以考虑帮你们报仇,但前提是对方确实罪重该杀。” “行,你们尽管去问。河图族是不是在五年前灭了鱼头寨。”独眼龙说:“而且只为了争夺一片海域的鱼权,就趁夜杀进我们的寨子。还抢走了我的妻子和妹妹。” 乔夕月点点头,又问:“那你们有海图吗?我们对这附近海域不熟,想帮你们报仇也找不到位置。” “有。”独眼龙这才从甲板上起来,叫身旁的一个人去拿海图。 乔夕月接过来看了看,发现那海图画的很细致,比例尺也很准确。就问:“谁画的?” “我。”独眼龙道:“我父亲是族长,带领族人世代捕鱼为生。海图是他教给我的。” “很好,我收着了。”乔夕月说:“我给你个约定,一个月之内必定带人过来。若是情况属实,我们帮你报仇,你送我们出海。” “好,一言为定。”独眼龙朝乔夕月伸出大手,像是要击掌。 铭夏先一步过来,用力和独眼龙拍击了三掌,说:“一言为定。” 看似十分顺利,乔夕月和铭夏要走。 独眼龙突然又道:“二位,不留下点信物吗?” 第399章 见面礼 按理说,这黑话一出来,就是要伤人的意思。 乔夕月眉头一皱,把铭夏推到了船舷边上,示意他先走。 铭夏这小子却犟了起来,反手把乔夕月拉开,梗着脖子上前问:“你说要留下什么?我们留下的东西,你敢要?” “啊?”独眼龙首领被铭夏咬牙切齿的口气给唬住了,楞眉楞眼的说:“口说无凭啊,你们就不留下点凭据?” “只要信物?”乔夕月觉得这独眼龙说的好像就是字面的意思,问:“这个物指的是普通的物件?” “得是你们觉得要紧的东西。”独眼龙特意认真的解释:“你们拔下根汗毛当信物,有意思吗?” 乔夕月想了想,从腰间解下了一直随身带着的镂空小银球,抛过去。 那里面装的夜明珠算是她和邬天朔定情的东西,也是极重要的。 独眼龙伸手接住,拿到近前看了看,表情一凝。 “够不够当信物?”乔夕月说:“这是我身上最贵重的东西,也是对我来说极为重要的信物。一个月之后我来取,你要好好的收着。” “这个自然。”独眼龙连连点头,说:“这么矜贵的玩意,我也是平生仅见。” 做海盗当然不缺少矜贵物件,整天飘在海上也容易见着珍珠之类的珍宝。 只是这夜明珠实在稀有,颜色好、亮度高,在海盗头子看来都矜贵的很。 铭夏见乔夕月把夜明珠都留下了,也连忙说:“别光要我们的信物,你也该拿出点诚意。” “当然。”独眼龙朝手下人示意,说:“抬宝盒出来。” “抬”这个字就很有含义了。可见其重,可见其大,可见其珍贵非常,需得小心翼翼的。 乔夕月和铭夏就仔细的等着,一边提防左右两边海盗的动静。 不过也没有人耍花招,都盯着两个手下抬上来的一个半米见方的匣子。 匣子是用普通的木质做成的,看着手工也很糙,不像是什么精细玩意。 头领亲自过去把盖子打开,才道:“二位上来挑选。任何一件东西都行,算是我送给二位的见面礼,也不需要你们再还回来,只当是表白一番诚意。” 乔夕月眯着眸打量这独眼龙,见他不像是在耍花招,才走过去。 低头往里一看,楞了片刻差点发笑。 只见匣子里装了十来样大小的物件,最轻最小的是块丝绸的帕子,粉红色的,特鲜亮。 最大的是一只陶瓷的罐子,有西瓜大小,器型并不太规整,釉色也不怎么均匀,低端货。 平平常常的就是些不起眼的小玩意,居然还有一只小风车和一个毛绒的兔子。 这、这是百宝箱,还是小孩子的玩具盒?怎么被这独眼龙海盗如此看重。 可仔细想想就明白了,几年前的平原上连火种都没有,更别说烧陶冶铁了。 手工的匠人也不会做些风车、兔子之类的玩具,这些都还是最近两年才有的。 而这些海盗整日在海上漂泊,当然是更加闭塞。所以得了些小东西就当成宝贝一样的,是个稀罕物。 乔夕月暗自叹了口气,想到刚才她抛出去的夜明珠就后悔。 早知道连丝帕子都矜贵,就把念儿的围嘴带来了。 离开南厥国的时候,乔夕月随手收拾的东西都是给念儿用的。 那些小衣服、小裤子、小鞋子,都是大少爷一早吩咐人用最好的料子做的。 小衣服坏了小了也没留着,给念儿改成围嘴、帕子之类的用着。有几件现在还挺新呢。 “这些就算了。”铭夏凑过来看两眼,也是憋着笑。 然后又道:“既然你这么有诚意,那我们一个月后也给你们带些好东西,咱们合作就要有诚意嘛。” 独眼龙和周围的海盗顿时心生敬意,觉得这俩人看着年纪不大,长得好看,到底也是有眼界的人。 这么一箱子宝贝只看一眼,丝毫不为动心,实在是难得。 “下小船。”独眼龙一挥手,说:“我亲自送二位上岸。” “不用了。”铭夏也颇有气势的道:“我们的鱼最是听话,速度又快,还稳当。” 说罢,回手一拉乔夕月,展开背后的骨翼跳下船去。 莹白如雪的骨翼微微扇动,就带着乔夕月滑翔出很远。 铭夏再吹一声口哨,虎鲸就从水里冒出来,迎着他们游了过去。 这一幕仿佛是仙子临世,飘游人间。再乘着水中的精灵神兽、破开波涛海浪而去。 海盗船上的人顿时变了眼神和颜色,一个个肃穆而望,恭敬相送。 虎鲸将他们又送回到岸上,天也已经黑了。 阿云抱着已经睡着的念儿跑了过来,担心的问:“师父、师弟,怎么样了?” 阿云原来就是叫铭夏的名字,最近一阵子才改口叫了“师弟”,又跟念儿叫“师妹”。 铭夏倒是都爽快的答应着。 不过这次回来铭夏脸色已经苍白,看来雪灵蛊进阶之后消耗巨大。 他只应了一声就直接躺倒在沙滩上,一动不动。 乔夕月把身上的海水拧一拧,过来扶起铭夏道:“走,去礁石找个岩洞休息。你这样躺着到了半夜就凉透了,明天就得发烧。” 阿云立即道:“你们去的这一会儿功夫,我已经找好了岩洞。也在那边树林里捡了些干树枝。就是数量不多,只够烧水热干粮的。烤衣服恐怕够呛。” “有开水喝就好,衣服没事。” 乔夕月扶着铭夏。阿云抱着念儿带路,来到了岩洞休息。 凑合着吃了点东西,乔夕月让三个孩子在好好等着,她又离开了。 身上的衣服干了就浮了一层盐粒,皮肤刺的生疼。 她是想要找到淡水,让孩子们都能洗个澡,把身上的盐粒洗掉。 树林那边如果有洼地,就应该存贮雨水,乔夕月就直接朝树林走去。 林子不大,也难怪阿云没有捡到多少树枝。 透过树林,可以看见远处有几点星星亮亮的火光。 如果是白天,是看不见那么远的地方有没有人的。但是晚上有人生火,光亮就能传的很远。 乔夕月目测了一下距离,计算了方向,决定明天就过去看看。 第400章 水坑 乔夕月在树林里转了一圈,还真找到一个淡水的小水洼。 不过比家庭游泳池大不了多少,水也浑浊不堪。 跳下去洗澡倒是没问题,可关键是这水质洗了会干净吗? 乔夕月蹲下捧了点水,借着月光发现是个泥水塘,到是没有腐烂发臭的藻类和虫卵。 如果过滤一下也能洗澡,应急的时候还能喝。 她就干脆在旁边挖了个坑,中间一条水道用石块、小石子、粗砂子和细沙一层层的铺过去。 再把两边挖通,水从这边流到另一边,就起到了过滤作用。 因为过滤需要时间,乔夕月就先回去找孩子们。 回去一看,铭夏和阿云正在教念儿说话。 阿云尤其憨厚,在地上画出一株株药草的简图,教给念儿认识。 铭夏就比较取巧,一会儿拿个鞋子,一会儿举起手绢,一会儿指着自己的鼻子眼睛,让念儿一个个的认识。 乔夕月就道:“走,跟我去洗澡。男孩先洗,女孩后洗。” 铭夏一听能洗澡,窜起来比谁都积极。 乔夕月就领着他们过去,指着水洼旁边的小水坑说:“这里是过滤干净的水,你们省着点洗。” “就这么点?”铭夏吃了一惊,用手比划了一下,说:“比脸盆大不了多少啊。” “你还要多豪华的?”乔夕月给了铭夏一记爆栗,说:“我挖了好半天呢。你要是嫌小,自己去挖。” “别啊,我洗。”铭夏立马脱衣服,说:“都要腌成咸鱼了。” 乔夕月连忙抱着念儿转身,不看,说:“你倒是不见外,说脱就脱啊。” 铭夏没回应,已经“扑通”一声跳进了水坑。 结果他使足了劲儿的一跳,下水才发现是刚没过膝盖的深度,勉强坐下才能把全身泡进去。 阿云蹲在旁边看看,根本就没他下脚的地方,只能等铭夏洗净了上来换他。 乔夕月就道:“一会儿洗完了把水弄出去,再过滤的水给念儿洗。” “不用了,师父。”阿云连忙说:“我现在就在另一边挖个坑,也用石头、细沙铺好,等水满了就抱念儿来洗。” 阿云到底是老实憨厚又勤快的徒弟,乔夕月挺满意的先走了。 过了一会儿,先洗完的铭夏蹦跶过来,跟乔夕月说:“水坑满了,带念儿过去。” 乔夕月就问:“阿云呢?在洗澡?” 铭夏一笑,说:“放心。给你们弄得可好了,下去洗没事。” 乔夕月跟着过去,才看见给她和念儿特别准备的“浴室”还不错。 水坑虽然不深,但是还算宽敞,足够她和念儿两个一起坐进去。 周围还用树枝扎了一圈,树叶还挺密实的。她们娘俩坐在里面,只要不光着起身,是不会被看见的。 “看见了。”铭夏得意的道:“这树枝是我砍的,阿云扎的。” “有心了,谢谢。”乔夕月确实感谢这俩孩子。 男孩子能这样细心,确实很难得了。估计以后长大了,也都是个知冷知热的。 念儿喜水,见着小水坑就激动的要命。正好也会走了,就自己过去坐在坑边。 蹬掉了鞋子又解开小衣服,结果在解开裤腰带的时候失去平衡,“扑通”一声一头扎进了水里。 乔夕月赶紧回头看,就见亲闺女在水里扑腾了几下子……沉底了。 总共才没过膝盖那么深的水坑,最多一个浴盆大小,她亲闺女就像个秤砣似的入水秒沉。 乔夕月都惊呆了。 还是铭夏最先反应过来,蹲在坑边把念儿的小手抓住,拎了上来。 “念儿怎么回事?”乔夕月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问:“没人教她游泳么?” “谁教过?”铭夏给念儿的小身子背过去,脸朝下,肚皮压在自己腿上,拍着后背给她控水。 念儿倒是听话,“哇哇”的吐了几口之后也没哭,就是呛咳了几下鼻涕都出来了。 铭夏也不嫌,心疼的用手心手背给念儿擦鼻涕,然后又掬起水给她洗脸。 等到给念儿洗净了一抬头,乔夕月目瞪口呆的看着他。 “怎么了?”铭夏不解的说:“你这个做娘的都不担心闺女?” “担心。”乔夕月点点头,又叹气道:“可是没有拿洗澡水洗鼻涕的习惯。” “她就是掉下去一下子,她还喝进去好几口呢。”铭夏急了,瞪着乔夕月说:“没见过你这样的娘亲,还嫌弃自己闺女。” “我不是嫌弃她,是嫌弃你。”乔夕月指着那水坑道:“念儿吐出来的水,擤出来的鼻涕都被你散在水坑里了。” 铭夏:“……”要不,你凑合着洗洗? “算了,给她抱走。”乔夕月无奈的抚额,说:“衣服不用你管,她自己会穿。” 念儿在水坑里扑腾这么几下子,也算是洗澡了。 被铭夏抱走后,就剩下乔夕月自己。 她只好挖个侧坑把水放掉,重新等着水过滤好,再洗。 好不容易水灌了半满,乔夕月就褪了外衣下去泡着了。 阿云也早就洗好回去了,乔夕月自己坐在树林的水坑里,听着细细的虫鸣和水流,倒是有几分闲适和惬意。 可就在她刚刚洗好准备出来的时候,一道黑影猛地窜出来,直接扑到了水坑边。 乔夕月被吓了一跳,立即跳出水坑,抓过衣服躲在一棵树后面。 结果就看见那黑影伏在坑边,双手捧起水来就要喝。 “等等。”乔夕月立马制止:“那是洗澡水,很脏啊。” 那黑乎乎的人影闻声朝乔夕月看过来。 一时间看不清他的五官样貌,只看见一双绿莹莹的双眸,像是野兽一样。 乔夕月怔了怔,有点害怕的又往树后挪了挪,穿好衣服的同时,摸出了匕首反手握紧。 就在此时,那边的水坑发出“哗啦”一声响。 乔夕月再从树后探出头去看,就见那个“黑人”已经头朝下扎在水坑里,四肢胡乱的扑腾着,像是要溺水了。 这……这人怎么回事? 念儿才一岁多,小不点的身高掉在里面溺水也就算了。 这黑影一看就是个成年男人,就算站不起来,坐直了都不会呛水啊! 难道这浴盆一样的水坑真能淹死人?!! 第401章 阿琰救她 虽然在水里不断扑腾的男人挺奇怪,但乔夕月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个大活人淹死。 她把刀掖回刀鞘,回手折断一根比较粗的树枝,跑过去递给水里的男人。 溺水的人,不管抓住什么都会死死攥住不松手,一根树枝或是稻草都是一样的。 乔夕月感觉对方抓实了,才猛地用力把他往上拉。 没想到那人看着挺瘦的,但拉起来真是重啊。 乔夕月本来就是小身板,水坑周围还被扑腾的全都是水,滑不留脚的无处着力。 咬着牙使了半天劲儿,差点把自己给晃到水坑里,才勉强把男人拉到了坑边。 男人一只手搭在实处,头歪在坑边,这才算是不挣扎了。 乔夕月也给累得够呛,关键是差点被扯进水坑里,俩人一起扑腾可怪有趣的。 “你怎么回事?”乔夕月往后挪了几步,靠在一棵树上问:“怕水吗?这水很浅,你站起来试试。” 男人抬起头看着乔夕月,一双绿瞳幽深暗沉,一眼望去深不见底。 乔夕月忍不住又往后退了一点,有点怂的倚着树干,快要藏到树后面去了。 月光正好倾移,从枝桠间透过的光束照在男人的脸上,露出了他脸上的一条长长的疤。 疤应该是新的,还有几块将掉未掉的血痂沾着,淋了水看起来更加狰狞可怖。 乔夕月干巴巴的吞了下口水,说:“那你要是没事了,我就走了。” 可她不敢转身,而是一步步倒退着离开,以免水坑里的男人突然从后面袭击。 退了有五六步,男人始终没动,带着疤痕的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 乔夕月这才放心的大步退开,转身就跑。 “扑通”又是一声水响,乔夕月的脚步一顿,就听见水里仍旧是乱糟糟的挣扎扑腾声。 乔夕月:“……”您这是学游泳,还是梦游发癔症? 再回头,就见那男人果然又跌回到水里,不过这次是仰面朝天的扑腾。 他手里还攥着那根粗树枝,只不过这头没有人拉着了,再如何借力还是往下沉。 这次乔夕月也懵圈了,不知道是不是该回去救人。 万一人家就是爱这么玩水呢?她不是多管闲事吗。 可站在这边看了一会儿,男人的挣扎幅度越来越小,时不时的沉下去半天上不来,显然已经到了濒死的边缘。 就算是玩,也没有这么玩的?成会玩儿,命都要玩没了。 乔夕月断定对方不是装的,才又转身跑回去。 趁着他手里的树枝胡乱挥舞过来的时候,一把抓住往回拉。 这次乔夕月不敢把他拉到岸边就算了,而是卯足了劲把人拉上岸。 直到男人上半身趴在坑外面,两条腿耷拉在坑里估计也能踩着底了,才放手。 “你,你这是做什么?”乔夕月累得直喘气,蹲坐在一旁摆手道:“你要是再、再来这么一回,我怕是连救你的力气都没有了。” 男人也给呛的够呛,趴在坑边还死死攥着那根树枝,就是连抬头看乔夕月的力气都没有了。 乔夕月喘了一会儿,恢复点力气了才又过去拉人。 反正这男人差点被淹死,现在就跟条死狗似的毫无反抗之力,还是给他拖到远点的地方安全。 可乔夕月万万没想到,她一时好心变成了东郭先生。双手才拉住男人的胳膊,用力给他完全拉上岸,对方猛地一窜扑上来,把乔夕月直接按倒在地。 男人的双臂非常有力,刚才气息奄奄的样子好像是装出来的。 他按住乔夕月的肩膀,低头与这个女人对视,一双绿瞳闪出幽幽的冷光。然后就猛地低头,凑近了乔夕月的脖颈。 “啊!”乔夕月痛呼一声,疼得浑身打颤。 她还是第一次被人咬住脖子不放,而且还是那种往死里咬的架势。 幸好她刚才歪了一下头,男人的利齿没有直接咬住喉管,而是咬住了她颈侧的皮肉。 可这样依旧是疼的要命,挣扎间血一下涌出来,糊了男人满口。 乔夕月心知自己是完了,万万没想到救了个人形的野兽,还是只凶狠嗜血的凶兽。 乔夕月甚至能够感觉到血不断流出的时候,带走了身上的体温,也渐渐模糊了意识。 只要再有片刻,她就被生生的咬死了。 “砰”一声重响,一块石头从男人的后脑勺弹了一下,落在地上。 绿瞳的男人眼睛一凸,白眼仁往上一翻,晕死过去了。 乔夕月捂着脖子,双腿瞪着往后退,一直退到了树后面才回过神来。抱着树干一阵阵的后怕,浑身都哆嗦起来。 一只大手伸到乔夕月的面前,五指纤细修长,指腹却有厚厚的茧子。 乔夕月盯着那掌纹愣了半晌,终究是没有把手放上去。 “哎……”阿琰一声轻轻的叹息,然后蹲身递过一个药瓶,问:“我给你上药好吗?” 乔夕月颤抖着伸手去拿药瓶,可伸出手才发现自己满手的鲜血。 何况伤处在脖子上,她根本就看不见,还一动就疼的厉害。 无奈,乔夕月默默地咬着唇“嗯”了一声,放开手露出了伤口。 圆形的齿痕已经切进皮肉,幸好没有伤到颈部的血管动脉,否则人早就凉了。 阿琰的心顿时拧着疼起来,取出一块白绢轻轻擦拭伤口周围的血迹,又倒出药粉给她敷上。 即使动作很轻,乔夕月还是疼得微微打颤。 但她咬着唇一声不吭,只是疼得厉害了微微吞咽一下,修长的脖颈显得越发纤细赢弱。 上了药,乔夕月才缓过一口气来。抬头想要问阿琰怎么在这里,结果被他用食指按住了唇。 “别说话。”阿琰说:“会扯疼伤口。你想问我为何这么巧出现?我一直跟着你们的。” 乔夕月眼睛一下子圆了,想到铭夏落水的时候他没有出现,而自己洗澡的时候他就在旁边,心里觉得别扭。 可是再想想,既然没有瓜葛了,他愿意在哪里、又什么时候出现,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反正她洗澡的时候也没光着,偷看也偷不到什么去。 人家已经出来救了,自己除了感谢就不应该太矫情,因为他不是你的谁了。 第402章 曼加纹 见乔夕月愣愣的出神,表情时而变化,阿琰能猜到几分她的想法。 可心里再怎么想要亲近,他都最了解乔夕月有多倔犟决然。 更何况,阿琰知道自己现在不算是“一个人”。 他还拥有另一个人的记忆,某些时候还会被那个人的思维所左右。 他怕自己身不由己,做出疯狂或是伤害的事。又怎么能够和乔夕月继续在一起呢? “我刚才离的远,所以没有及时出来。”阿琰还是忍不住解释道:“我、我看你在洗澡,所以就退开一些距离。” 如果不是乔夕月面临生死危机,他是不想出现的。 乔夕月选择分开,他就要学会尊重。即使心痛的要裂开了,依旧顺着她的心意。 阿琰怕惹乔夕月不高兴,好像他死赖着不放一样。 而且他只想这样远远的看着她们母女。如果冒然出现,怕乔夕月把女儿藏起来不给自己看。 乔夕月能够理解,她知道阿琰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也不想再提。 “他……”乔夕月岔开话题,朝那个被石头砸晕的男人看去,尽量小声不拉疼伤口的问:“你认识吗?” “不认识。”阿琰也回头看看,说:“一开始我也以为他是要喝水。但不知为何一再的袭击你。” “他好像真的不会游泳。”乔夕月说:“我观察了好久。” “或许就是个疯子。”阿琰说完走过去,又弯腰捡起了地上的石头。 石头不大,是刚才随手捡的,扔的倒是很准。 现在石头上沾满了血迹,看来那一下子砸的不轻。 乔夕月看阿琰的动作就知道,他可能还要来一下,给这疯子置于死地。 可乔夕月还来不及阻止,阿琰手里的石头也刚刚举起,地上的人突然醒过来朝阿琰猛地一扑。 阿琰没防备,被他推了个踉跄,手里的石头就失了准头。 那人却只是一个虚招,推开阿琰又朝乔夕月扑了过来,而且还是呲牙裂嘴的架势。 好在阿琰反应机敏,迅速调整好身形就抬腿踢过来。正好踢在男人的后腰上,把他踹翻在地。 刚才头被砸的那一下不轻,男人暴起扑人也是一时之猛。再摔倒即使没有晕过去,也实在没有力气爬起来了。 看着躺在地上朝自己呲牙的男人,乔夕月真是不知道,自己哪儿惹了这条“疯狗”。 难道说这片水塘是他的,不准自己洗澡? “等等。”乔夕月制止了阿琰拔刀的动作,小心翼翼的走过来问:“你为什么咬我,因为我碰了你的水吗?” “嗯。”男人喉咙里发出嘶哑的怪音,不像是哑巴,但好像说不出话? 乔夕月纳闷,阿琰也纳闷。 阿琰动手能力更强,蹲下一手按住男人的额头,一手使劲儿捏住他的下颌,迫使他张开了嘴。 没有舌头! 乔夕月看见这男人的齿间还残留着血迹,可他张开的嘴里竟然只剩下一半残留的舌头。 是什么人用这样的酷刑? “水,我的。”男人再次发出嘶哑而暴戾的喊声,这次倒是说的清楚些。 乔夕月回头看看那水塘,又看看男人,想起他刚才是要捧水喝,就说:“对不起,我不知道这是你的水塘。” 可没想到,男人下一刻竟然“呜呜”的哭起来,一边哭还一边口齿不清的念叨:“我的水、水!” 一个大男人,躺在地上哇哇大哭,那画面感也是没谁了。 乔夕月竟然不知道该认错道歉,还是该劝一劝。又或是厉害一些,仍旧怪他不该咬伤自己。 阿琰也有点无措。在他心里,男人是应该流血流汗不流泪的。可这玩意疯疯癫癫的,怎么就哭了。 “别哭了。”乔夕月叹了口气,决定不和这疯子一般见识,说:“你家在哪儿,我们送你回去。” 男人还是哭,好像听不懂似的。又或者没有家? 乔夕月默了一会儿,听着那哭嚎声实在刺耳,只好又说:“要么我帮你改造一下水塘,以后这里就都是清水了,好不好?” “嘎”男人抽噎了一声,止住了哭声。 然后他抬起头,瞪着那双绿色的瞳眸,认认真真的看着乔夕月。 本来绿瞳中还有几分野性和凶狠,此时竟然全是泪水和委屈,看着乔夕月的眼神像是一只等着喂骨头的小狗。 乔夕月怂了一下,觉得这样的眼神有点麻烦。经验告诉她,容易被赖上。 果然,男人马上伸出一只雪白修长的手,拉住了乔夕月的裤脚。 乔夕月愣了愣,第一反应是白癜风?不然这手怎么这样白! 等反应过来再往男人的脸上看,才发现这人不是长的黑,而是被纹面了。 纹面一般有两种: 罪人,以示惩戒,提醒世人注意此人危险。 图腾,古老或是蛮夷民族的一种习俗。 而且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纹面的,更何况这种全脸的纹饰。 乔夕月不知道这人是哪一种,单单看他少了半截舌头,难道是他罪大恶极? 阿琰也发现此人满脸的花纹是纹刺上去的,然后仔细看了看那些纹饰图样,说:”不是罪饰,是曼加纹。” 曼加纹! 乔夕月以前听琳琳说过,巫族有一个分支,据说都是神的子嗣,高贵无比。 有人出生就带着天神的纹图,长在脸上或身上。 也有人后天继承了巫神的大统,会在脸上纹刺出神的咒语或祝福。 但乔夕月一直没有见过这样的人。 琳琳说她只见过一次。而且那个人身份尊贵,就连大祭司都要向他磕头。 可眼前的男人虽然看不清具体的样貌,但从眼神、身形,以及那只白皙的手来看,年纪最多不超过二十五岁,可能更加年轻。 他会是巫神族的重要祭祀吗?如果是的话,为什么变得疯疯癫癫的? 乔夕月想了想,就说:“算了,终究怪我不知道这里是别人的地盘,就随便过来洗澡了。明天我给他把水塘弄干净,算是赔偿。” 阿琰也知道乔夕月容易心软。她觉得错了就是错了,不会用什么杀人灭口的招数。 阿琰也不是不讲理只要人命的刽子手。 索性就按照乔夕月的意思,准备明天一起修水塘。 第403章 你让孩子叫别人爹 水塘是要明天修,可人今天得捆起来,还得捆结实点。 阿琰解下腰间的绳子,把男人双手背到身后绑了起来。 男人竟然出乎意料的老实,没挣扎也没哭嚎,愣愣的看着那个水塘发呆。 乔夕月有点纳闷,就试着再沟通一下,问:“你刚才为什么扑到水里?” 明明不会游泳,还跳进去扑腾半天? 再想想他要喝水的模样,难道脑子抽筋到先洗再喝? 这,这是一洼有味道的水啊! 可乔夕月再问,纹面的男子也不再吭声。双手绑在背后的样子看起来乖乖巧巧的。 乔夕月忍不住摸了摸自己包扎起来的伤口,觉得要不是受伤的是自己,她会以为这男人才是受害者。 “夕月,带他走吗?”阿琰朝礁石的方向看了看,显然他是知道念儿他们在哪里的。 乔夕月抿着唇想了想,说:“带过去。不过别让他进岩洞,怕吓着念儿。” 然后又说:“你跟我进去,让念儿见见你。” 孩子是两个人的,乔夕月从未否认过阿琰是念儿的爹。 如果阿琰想要相认也没问题,但她会坚持自己带着念儿,不会把女儿交给任何人的。 阿琰显然有点激动,使劲儿的点头却又说不出话来。然后一把拎起男人就走。 但才走了两三步,又停下来回头问乔夕月:“用不用……我背你?” 那口气很是小心翼翼的,眼神里还带着几分的忐忑,生怕唐突了被拒绝。 乔夕月的心微微一涩,那股子酸楚就涌到了鼻尖,眼窝也有点热。 曾经,他们不需要这般的小心客气。 阿琰强壮的手臂将她揽在怀里,托她到肩膀上坐着。 不管走多远的路,不管遇到什么样的艰险,都有阿琰在她身边。 可是两年的时间,乔夕月已经学会了一个人面对。哪怕是带着襁褓中的女儿,也敢一个人穿越山林,面对野兽。 “我没事。”乔夕月笑了,抬起头走上前,尽量和阿琰并肩而行,说:“我的眼睛好了,蛊毒清了,身体也比从前壮实了。阿琰,谢谢你,但不用特意照顾我。” 从前需要他的照顾,一半是撒娇,一半是骄傲,因为她有可以依靠和信赖的男人。 现在的疏离,是因为爱情变成了友情,加上女儿作为纽带也可以算作是亲人。 阿琰的心思全都在乔夕月的身上,恨不得这一段路的距离就能把她现在的模样刻进心里去。 但看着乔夕月的侧脸,阿琰又觉得一阵阵心凉。 因为她太平静了,甚至连一点点窘迫和害羞都没有。 越是坦荡越无情,越是平静越疏远,他们之间已经划开了一条线。 “到了。”乔夕月指着礁石后的岩洞,说:“我带你进去。” 阿琰把纹面男人绑紧,确定他不能挣脱之后还一手刀劈在后颈,让他彻底晕了过去。 乔夕月也没有制止。毕竟不远的岩洞就歇着三个孩子,万一这疯子发狂伤人就不好了。 刚刚靠近,阿云就警觉的问了一声:“谁?” “阿云,是我。”乔夕月回应着,又问:“念儿睡了吗?” “嗯,铭夏也睡了。”阿云一边回答着一边出来,一眼看见阿琰就愣了一下。 “他是念儿的父亲。”乔夕月坦荡又大方的说:“亲生父亲,来看念儿的。” 阿琰的心被刺痛了一下,他现在只能以这个身份才能靠近她们母女。 阿云不是多事的人,如果是铭夏估计还得多说几句。他只是默默地让开了。 但随即,阿云就看见了乔夕月脖颈上包扎的伤口和半身的血迹。 就在阿琰将要弯腰进岩洞的时候,阿云突然拔刀上前,刀刃直指阿琰的后颈,另一只手将乔夕月拉到身后护住了。 阿琰的功夫岂能让阿云这样的小子偷袭的? 侧身避开刀刃,反手捏住了阿云的手腕,再一用力,匕首应声落地。 “阿琰。”乔夕月立即上前按住了两人的手,以防阿琰突然重手捏断了阿云的手腕,说:“阿云误会了,他以为是你胁迫我带你过来的,还伤了我。” 然后乔夕月又对阿云解释一番,还指了指不远处晕过去的那个疯子。 阿云紧抿着唇,又看了阿琰两眼,这才弯腰捡起地上的匕首。对乔夕月说:“师父,我去看着那个人。” “好。”乔夕月点点头,又道:“你叫铭夏起来,一起过去。那人挺凶的,别给他放开。” “是。”阿云答应着,绕开阿琰进去把铭夏也叫醒了。 铭夏没见过阿琰,第一眼看见岩洞多了个人男人还愣了一下,睁着惺忪的睡眼去看乔夕月。 大概是有点替大少爷叫屈,怀疑乔夕月这样、那样的。 乔夕月伸手给铭夏拉起来,说:“这是念儿的生父,也是龙卡族曾经的首领。整个达达平原上最年轻、最悍勇的男人。” 看着两个少年走出去,阿琰才回头对乔夕月说了声“谢谢”。 乔夕月笑了笑,走过去把念儿抱了起来,放在了阿琰的怀里。 阿琰双臂平伸着,小心翼翼地接过这个珍宝一样的女儿,一下子眼圈红了。 “你别这样。”乔夕月柔声的劝:“你神志不清的时候都在护着我,护着女儿,她会感觉到的。” 当初野人一样的阿琰唯一认识的人、认准了一定要跟随的人,就是乔夕月。 乔夕月在海岛上遇到怪兽,也是他扑上去拼死搏斗,她和肚子里的宝宝才得以活命的。 所以阿琰这个父亲也算是尽心尽力了。 至于后面的离开和失踪,则是他身不由己,怪不得的。 阿琰红着眼圈低头亲了亲念儿的小脸蛋,又抬头看看乔夕月,小声的问:“你,你真的愿意让念儿叫别人‘爹爹’?” 乔夕月就知道会被问这句话,即使阿琰不问,可能也会有别人问。 但她不必回答其他人,也要回答阿琰。 乔夕月抬头正视着阿琰,认真的道:“愿不愿意不是我说的算,我从未逼念儿叫过天朔。但她学会的第一个称呼,不是叫‘娘’,而是朝着天朔叫‘阿爹’。所以这是孩子的选择,她知道谁是疼她的人。” 第404章 滚出去! 乔夕月的话就像是一根细细的针,直戳在阿琰的心尖上。 不是很痛,却丝丝酸楚缠绕在心间,感觉到说不出的难受。 念儿熟睡的小脸可爱又漂亮,和自己有七分的相似,又柔美的让人忍不住就珍视起来。 这就是他血脉的延续啊,可如今却不能听见她叫自己一声“阿爹”。 “我,我能留下几天吗?” 阿琰带着恳求的说:“这次只有我一个人出来,阿七他们并不知道我来找你了。所以没有人会说你什么,我也只是想要和女儿相处一下。” “可以。”乔夕月没有犹豫就答应了,说:“就算是阿七他们知道了,我也不在乎。我有我自己的选择,我和你的事也不容别人来干涉。” 阿琰半晌没说话,最后点了点头,喃喃的小声说了句“谢谢”。 身为夫君,他在妻子最需要他的时候离开了。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都是错的。 身为父亲,直到现在才见到女儿的面,他失责啊。 纵使有千万个理由,他都后悔没有陪着妻子女儿,哪怕是再困苦艰难,只要一家人拉紧了手、肩并着肩,总能捱过去的。 可是现在,即使他做的再多也只能是弥补。 “我去叫阿云和铭夏回来。”乔夕月知道阿琰不舍得走开,就索性让他抱着念儿。 她去把两个少年叫回来,又顺便给那个被石头砸的满头血的纹面男人包扎了一下。 阿琰就道:“放心,他明天早上之前不会醒来,搁在外面守门。” 乔夕月觉得好笑,阿琰以前应该不会说这种话的。他有点霸道,只会说“把人丢在外面”。 这个念头冒出来,乔夕月愣了一下,心想:会不会是因为另一个人的记忆? 想必阿琰这些日子也是非常痛苦的。 他当初变得不会说话、跟野人一样,估计就是脑子里的两个记忆在交战。 好不容易阿琰回来了,但还是和从前不一样。 铭夏和阿云对阿琰有些戒备。 尤其铭夏,紧紧盯着阿琰怀里的念儿,好像恨不得把她给抢回来。 乔夕月为了缓和气氛,弄了点热水递给阿琰,若无其事的说:“念儿的父亲要留下几天,帮我们找船。” “嗯。”阿云答应一声。他还是很听乔夕月的话。 铭夏却瞪着漂亮的桃花眼,小声嘀咕:“念儿会认他吗?念儿会放蛇王咬他。” “小子。”阿琰冷峻的眉眼朝铭夏一扫,说:“我女儿放蛇王咬我,我也认了。但是你身上那只小蛊虫就不用打什么主意了。它本来也不是攻击擅长的蛊,而你的血还很是美味。” 铭夏:“……”糟了个糕糕,居然被看出来了。 乔夕月:“……”说出这种话的肯定不是阿琰,是阿珏。 人格分裂还真是要命,尤其是这种主人格不明显、还有同化迹象的。 如果不是乔夕月特别了解阿琰,只怕也给吓唬住了。 “你老实点。”乔夕月抢过阿琰手里的水囊,说:“想和我女儿好好相处,就别随便乱跑出来。你也不配我女儿叫你爹。” 原本对阿珏恨意滔天。但得知他只是图个嘴上痛快,并没有对自己怎么样之后,乔夕月的恨意少了几分。 而且阿琰当时被雌雄蛊毒弄得痛不欲生,却又不肯碰其他女人,情况一定是非常危急的。 估计只差一点就要身心如焚的爆裂而亡,阿珏把自己弄过去也算是救了阿琰一命。 所以乔夕月说话很不客气,一不怕他,二不鸟他。说不定哪天找到彻底解蛊的办法,这个人就彻底消失了,还有点可怜。 被怼了一下,阿琰不吭声了。只低头看着怀里熟睡的女儿,心里说不出的柔软。 脑海中有另一个人小声哔哔:“你闺女真好看,和我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滚!” “咱俩长的就很像,我又没有说错。等闺女醒了叫‘爹’,我也得多答应几声。” “滚!” “我能滚吗?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你闺女就是我闺女,你媳妇……可惜已经不是你的了。” “滚开!” 阿琰气的大喊一声,恨不得把脑袋朝岩壁上撞。 刚刚躺下的铭夏和将要睡着的阿云都惊了,一起翻身坐起来,狠狠瞪着阿琰。 “嘤嘤。”怀里的小团子也哼哼唧唧的醒了。眼睛还没睁开,小嘴就撇着要哭的样子。 阿琰:“……”闺女,我错了,我把你吵醒了。 “滚出去。”乔夕月最气,她没想到分裂的人格还这么多戏。 一把将女儿从阿琰怀里抱出来,抬脚踹上了他的膝盖:“出去守门,顺便看着那个纹面的家伙。” 阿琰被踹的委屈巴巴的,可是看着要哭不哭的闺女又心疼又自责,只好耷拉着脑袋出去了。 “念儿乖,念儿不哭。”乔夕月哄着闺女,轻轻拍着她的背:“爹爹只是在和坏人做斗争。有一天他赢了,就一切都好了。” 念儿睁开眼睛,小手抱住乔夕月的脖子偎了过去。 小女孩就是容易哄,念儿平时也不爱哭。所以只是哼唧几声就又睡着了。 乔夕月也累了、困了,加上之前脖子受伤失血,抱着女儿歪在最里面,很快也睡了。 阿云看看铭夏,铭夏朝外面努努嘴,意思是说有人守着,安心睡。俩小子也跟着睡熟了。 岩洞再没有声音,只有或轻或浅,低沉平缓的呼吸声。 阿琰抿着嘴仔细听着,最后终于忍不住探头进来看看,看着熟睡的母女俩长长叹了口气。 “水。”纹面男人突然发出微弱的声音,身子一动挣扎起来。 阿琰:“……”别影响我老婆乖女睡觉。 “通”的一记头锤,拳头砸在男人额头正中,顿时肿起个大包。 纹面男人:“……”这就不是一个水塘能解决的事了。 乔夕月是被一阵香味熏醒的,醒来后发现怀里的女儿不见了。 睡在另一头的阿云和铭夏也不见了。 天光从洞外照进来,还伴着一股子鲜香的烤鱼味儿一起往岩洞飘。 乔夕月坐起来发现一件外袍从肩膀滑落,是阿琰的。 而外面又传来念儿奶声奶气的叫唤:“咩咩。” 第405章 如果岁月静好 念儿奶声奶气的声音还特别软糯,听起来就像是小奶羊在叫。 可乔夕月却知道,这是念儿在叫“爹爹”,只是发音不清晰而已。 再仔细听,那两个小子在和阿琰说着什么,声音里也是透着笑意的。 才一夜的功夫,原本的戒备就消失了,几个人打成一片? 乔夕月简单收拾了一下走出岩洞,就看见对面一块平坦的礁石上架起几块石头,中间围着一堆火。 仨孩子围着阿琰,阿琰守着火堆,正在烤鱼和扇贝。 那鲜香味儿飘出老远,把乔夕月都馋的吞了下口水。 阿琰看见乔夕月出来,立马把手里串着鱼的树枝塞给铭夏,又叮嘱阿云看好念儿,他亲自过来接她。 “夕月。”阿琰朝乔夕月伸出手,还说:“你有伤,不能吃海鲜。我特意给你准备了鸟蛋。” 乔夕月没有去扶阿琰的手,又怕他尴尬,就将水囊递到他手里,说:“没水了,麻烦你。” 阿琰的眼神有一瞬间的失落,但马上就换上了笑意,点头道:“稍等,我去给你打水。” “谢谢。”乔夕月绕过他上了对面的礁石。 念儿的小手一直紧紧攥着,见乔夕月过来才张开,小手心里是几颗圆乎乎、亮闪闪的珍珠。 “这是?”乔夕月抱着念儿坐下,问:“爹爹给你的?” “咩咩。”念儿点点头,甜甜的笑了。 这难道就是血浓于水?乔夕月不由得替阿琰高兴。 虽然他们不能在一起了,但孩子毕竟是两个人的。 乔夕月不会狠心一刀两段,让念儿连亲生父亲都见不着。 何况阿琰从来没有对不起自己的地方,是乔夕月先做出了选择。 当然也算不上有愧疚。毕竟感情的事太微妙了,改变就是变了,回忆只能放在心里。 乔夕月用指尖拨拉着念儿手心里的小珍珠,哄着女儿玩一会儿。 阿琰就带着水囊回来了,还说:“那边水塘好像是活水,我发现水比昨天多了点。” 乔夕月一挑眉,才想起那个纹面的男人。 四下一看,就见男人被扔在礁石后面。半边身子浸在海水里,额头正中还有个红包,看着更加狼狈。 不过白天看得更清楚,才发现这个男人真的是非常年轻,五官也不错。 如果不是脸上一道疤,还纹满了符咒图腾,应该是个面貌英俊的小伙子。就是爱发疯,所有的分数直接拉到负值。 乔夕月就问:“你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在意那个水塘?” “不知道,他不肯回答。”阿琰摇头道:“但时不时的就会叫‘水’。” “那我们今天帮他把水塘改造一下,看看会不会有什么发现。”乔夕月昨天答应的事,今天就一定要做好。 哪怕对方是个疯子,但她不是,她要言出必行。 阿琰点点头,又说:“你伤口怎么样?” “我帮师父换药。”阿云颠颠的过来,还提着他随身的小药篓。 一看见那个篓子,阿琰的眼神暗了暗,低声说:“我记得……” “还在呢。”乔夕月知道阿琰问的是那个蝴蝶结的背篓,笑了笑说:“不过没带到这边来,还在南厥国的家里。” “家”这个词很神圣,也很温馨。乔夕月说的是她搭在路边的那个小房子。 但阿琰误会了,还以为说的是她和邬天朔的家。 心顿时往下沉,一种说不出是愤然还是仇恨的怒意哽在喉咙里。 眼神也由委屈变成了阴暗,藏在瞳仁深处的是一簇嫉妒的火苗。 阿琰的手一下子背到了身后,他险些抑制不住的要掐上乔夕月的脖子了。 可是看到乔夕月露出来的伤口,那一个圆形的齿痕刚刚结痂,又忍不住心疼的要命。 “阿琰,你们先吃饭。”乔夕月半抬起下巴,也看不见阿琰的神情,就说:“你喂喂念儿,别让她抓的满手都是油。” 一提到女儿,阿琰的所有气焰和怒意顿时烟消云散。 就像是一缕和煦温缓的风,细细绵绵的吹过心尖,抚平了心湖上的浪涛。 阿琰深呼吸两下,走过去坐在念儿的身边,抱着她仔细的喂起来。 先把烤焦的鱼皮撕掉,又把鱼肉里的刺一点点剔干净,一小口一小口的喂给念儿吃。 念儿一手攥着两颗小珍珠,嘴里吃着,手上玩着,还时不时的抬头朝阿琰甜甜一笑。 那笑容就像是春天里的小绒花,娇小美丽,甜美芬芳,还软绵绵的带着点奶气。 阿琰本来满腔的嫉妒和酸涩的怒火,瞬间就化成了说不尽的父爱,恨不得把心都揉碎了捏成玩具给女儿玩起来。 铭夏又举着一条烤好的鱼,递过来的的时候问阿琰:“那后来呢?你们打败那个森林里的巨兽了吗?” “当然,不然我现在怎么还活着?”阿琰笑了笑,说:“那时候的我和你现在差不多大,比你高一点。但是说起来,那还不是最危险的一次。” “还有更险的?”铭夏顿时来了精神,盘腿往阿琰的身旁一坐,说:“再讲讲。” “还有一次是遇到了野猪群……”阿琰一边温柔的喂着女儿,一边讲起了他年少时期出去历练的事。 另一边,阿云给乔夕月包扎伤口,也认真的听着,还有点入迷。 乔夕月这才明白,原来男人和男孩都有英雄梦,都执着的崇拜力量和强者。 所以要拉近距离,几个冒险的故事,亲身经历的、悍勇又惊险的事件,就让隔阂和戒备都消失了。 乔夕月有些出神的看着眼前和谐的画面,心里平静又温缓。 如果岁月一直静好,如果敌人都消失不见,他们收获了各自的感情,建立了不同但都温暖的家庭。 每个人都幸福着,应该也就是这个样子。 “水,水!”纹面的男人突然大声叫嚷,同时还剧烈的挣扎起来。 他半边身子浸泡在海水里,一扑腾就溅起水花。如果不是恰好他的身子卡在礁石间,只怕这会儿早就滑到海里去了。 乔夕月这才回过神来,转头问:“你渴了吗?还是饿了?” “给我、水!” 纹面男人似乎非常着急,挣脱不开就干脆用头去撞身边的礁石,顿时头破血流!! 第406章 争夺水源 这人也太刚了!脑袋撞的“咣咣”响,满脸是血都不停歇。 乔夕月他们愣了一下,瞬间反应过来得救人啊。 阿云确实有医者之风,毫不犹豫的跳下去,把那家伙从礁石后面拖了出来。 满脸是血都不是最惨的,惨的是溅起的海水把伤口冲了个遍,疼就不用说了。 乔夕月看着都替他糟心,这是何苦呢? “你到底怎么回事?”乔夕月蹲在纹面男人的身边,一边帮阿云给他上药包扎,一边说:“要喝水,要放水?有话就说,有事就办,何苦的为难自己呢?” 纹面:“……”放水暂时不用,我憋的住。 阿云:“……”师父,您说的是单口相声,还是和我来段双簧? 上了药,纹面男人不折腾了,一双绿瞳却始终盯着乔夕月。 乔夕月拿起颗烤好的鸟蛋刚剥了皮,被他瞅的发毛,只好送到他面前问:“你吃吗?” “水。” 乔夕月叹了口气,对阿云说:“你照顾他,给他点水喝。一会儿咱们去给他改造水塘,再之后就把人放了。” 阿云应了一声,拿了水囊给他喂水,对方这才安分下来。 其他人吃早餐也加快了速度,那边有个为了水塘咣咣撞头的,他们总不能还吃起没完。 阿琰给念儿喂完了半条鱼,还细心的给女儿把嘴角擦干净。 然后就把乖女托在肩膀上,准备带她先去树林里。 乔夕月抹了把嘴,紧跟着说:“等我一会儿。念儿会走,牵着她的手就行了。” “你一直会走。”阿琰突然回头一笑,说:“就当我疼她疼不够。” 乔夕月梗了一下,停住了脚步。 是啊,她一直会走路,可阿琰当初还是一直抱着她、背着她,几乎不让她累着一点。 可人总是会变的,就像小孩子学走路。学会了走,就想着跑,而且不会再让大人抱了。 乔夕月默默地走在阿琰身后,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阿琰回头看了看,见两个小子还没有跟上来,这才说:“夕月,我不会强求你跟我在一起,但我必须要表白我的心意,我是不会放弃你的。” 乔夕月抬头看着阿琰,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阿琰笑了笑,说:“喜欢你是我的事,我不会打扰你的生活,但你也不要强制我对你不思念。我会按照自己的心意去努力得到,不管是你,还是这整片的平原。” “阿琰,我们已经决定离开了。”乔夕月认真的道:“这次来找船,就是准备出海回南厥国。所以这片平原终究还是你的。” 乔夕月觉得没有必要和阿琰在这里争,当然也不算是退让。 只是因为邬天朔的家在南厥国,她要一起回去而已。 阿琰又何尝不明白乔夕月的意思? 一旦她离开这里,隔着万里海疆,他们之间就真的断了。 “我不会安于现状的。”阿琰突然道:“征服这片平原已经不是唯一的目标。” 乔夕月轻轻的叹了口气,说:“你做你的霸主,我过我的日子,只要你……不与天朔为敌。” 说完,乔夕月加快脚步先走到了水塘那边,低头认真的观察水塘的水。 阿琰的心被捏住一样的疼,他差点脱口而出,想问问乔夕月:如果他偏要和邬天朔为敌呢? 可那样岂不是太幼稚? 何必现在逞口舌之争,将来他还是要成为乔夕月身边的男人。 “咩咩。”念儿拍着阿琰的脸,甜甜的叫了他一声。大概是不明白爹爹怎么突然就不高兴了? 阿琰马上拍拍念儿的小腿,说:“念儿乖,爹爹再努力一点,很快就接你和娘亲回来。” “啊咩,啊咩。”乔夕月又叫了几声“阿爹”,她是心里还念着邬天朔对她的疼爱。 阿琰转头看着女儿的笑容,心头酸涩又不想表现出来,也只好假装看着面前的水。 “确实是活水。”乔夕月发现水面有一点点的波动,不像是风吹的,而像是地涌的泉眼。 只是这水如此浑浊,估计泉眼太小,水质不佳。 乔夕月随手捡了根树枝,在旁边的地上画草图。 这个小水塘要想改造成饮用水的蓄水池,也算是个不小的工程。 而且她不想只是做个样子而已,最好彻底动工,只要地涌的泉眼不干涸,这个蓄水池就一直能用。 研究了小半天,乔夕月终于定下了方案。 阿云他们也总算把纹面男人安抚住了,还解开了他的绑绳,准备让他帮忙一起挖蓄水池。 可就在他们准备开动的时候,树林另一头传来嘈杂的人声,有一队人扛石锤、石斧跑了过来。 “你们是什么人?”为首的大胡子举着把大石锤,指着乔夕月他们呵斥:“为什么要动我们的的圣泉。” “这是你们的?”乔夕月转头指着靠坐在树下的纹面男人:“可他说这是他的水塘。为了水塘还咬伤了我。” 说完,乔夕月歪头露出包扎的脖颈,又拎着衣领让他们看自己肩上和前襟留下的血迹,说:“看见了?他要是你们的人,咬我这事你们得管啊。” 别管这水塘是谁的,乔夕月只知道一句话叫“穷山恶水出刁民”。反正不能让对方占理,否则就要出大事了。 本来气焰嚣张的几个人也没想到对方反咬一口。盯着乔夕月的伤口看了看,又看看另外几个人。 说起来,乔夕月是个女子,还纤瘦娇小。 阿云和铭夏一看就是少年郎。阿云还稍微敦实点,铭夏长得漂亮还瘦。 就阿琰一个成年男人,身形高挑,气势不凡,但肩膀上驮着个小女孩,是真正的奶爸。 这几个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厉害的人物,真心不如对方手里的石锤、石斧看着有威力。 大胡子胆子壮了壮,指着纹面男人说:“他是疯子,一直霸占着水源不放。如今你们又来抢,我们没水吃就没活路了。” “对。”后面有人帮腔:“不管怎么说,今天谁也不能碰这水。” 有些地方吃水是难题,确实有很多都闹出人命的。 乔夕月正在犹豫该不该退开,却见那纹面男人突然站起来,朝着那一小队人扑了过去。 第407章 水塘有古怪 纹面男人本来就像野兽一般,咬人脖子死不松口的那种。 现在是白天,他那双绿瞳没有暗夜里的闪亮,但也是透着狼一般的光。 尤其动作更为迅速敏捷,加上脸上的疤痕清清楚楚、额角的伤口血迹干涸,怎么看都犹如厉鬼、修罗。 那大胡子长的敦实矮胖,一身的健子肉,却是个怂逼。 眼看纹面扑到近前,连手里的石锤都忘了挥。往旁边的人身后一躲,又拉个倒霉的人推了出去。 被推出来的人正好是“羊入虎口”,纹面一把扑倒就朝着对方脖子咬下去。 在场的人都愣了一下,还是阿琰先反应过来,两个健步冲上前,单手提住了纹面男人的后颈。 老猫叼小猫是后颈,武松打虎也是按后颈。 这纹面男人倒是和野兽相同,被阿琰一把按住就失了力气,再怎么张牙舞爪也没法伤人了。 可谁也没想到,大胡子刚才还怂的拉人垫背,这会儿见没有危险了就猛地上前。 他手里的石锤高高举起,猛地落下,朝着纹面的脑袋就砸了下去。 这一下要是砸实了,必定是脑浆迸裂,九死无生。 乔夕月也惊了一下。抢步上前,千钧一发之际把大胡子推开了。 “你们干什么?”大胡子被一个女人推了个趔趄,脸上挂不住,嗓门就越发的高。 挥着手里的石锤喊:“这些人是疯子找来的帮手,大家一起上。” “呼啦”一下,后面的十来个人也冲上前,顿时混战起来。 乔夕月真没想到会演变成这样。仗着还有点小身手,和阿云、铭夏站了个三角形,互相防守、互助攻击,乱拳打倒好几个。 阿琰就厉害多了,一手护着肩膀上的念儿,一手还拎着那个疯子。只靠双腿连环踢,就踹翻了三四个。 最后就剩下那个怂逼还爱挑事的大胡子,铭夏趁其不备冲上前,用刀把在他肋骨上狠狠捅了一记。 肋骨受伤是非常疼得,大胡子“嗷”一声跪倒在地,就差没满地打滚了。 “老实点。”乔夕月上前,一脚踩住大胡子的肩膀,说:“这附近没有村寨,你们是从哪儿来的?为何要争这水源?” 打成这样,傻子也知道这个水坑不简单啊。 这个浑浊的水坑也不大,就算是地涌的泉眼水量也是有限的。 一个寨子少说也得上百人,两三天的用水量就差不多把这水坑的水用尽了。费力争到手又有什么用? 而且这疯子从昨天晚上就护着这水塘,十之七八就是在提防这些人。乔夕月只是个倒霉中招的。 “我们寨子里的水源不够用。”大胡子还试图狡辩:“这水坑的水很神奇,用得多、满的多,用的少、没变化。” “还能这样?”乔夕月倒是奇怪了。不过大自然神奇,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她不信大胡子的话,又回头问纹面:“你到底能不能说话?说清楚,我们帮你保护着水塘。” “水,鱼!”纹面说着,突然挣脱开阿琰的手,一头扎进水坑里。 乔夕月懵了个圈。 然后就见昨天晚上的一幕重演:纹面闷头在水里使劲儿扑腾,直到把他自己扑腾的气息奄奄,翻开肚皮像条死鱼。 阿云最先看不下去了,趴在坑边上伸手把纹面给拉了上来。 乔夕月还得提醒他:“阿云,小心点,昨天我就是这样被咬的。” 铭夏盯着那个水坑怔怔的出神,过了一会儿才道:“会不会是水里有什么东西?我看他那样子,好像是要找什么。” 水里有东西?!!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乔夕月看看地上被打倒的十来个人,找到了刚才被大胡子推出来当挡箭牌的那个。 “问你点事。”乔夕月反手拔出匕首,平放在那人的眼皮上,说:“我手要是抖一抖,你这眼皮就够呛了,以后睡觉都闭不上眼睛的那种。所以呢,如实回答。”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那人明明吓得哆嗦,还是嘴硬。 乔夕月就笑了,说:“有病的人都说自己没病,喝醉的人都说自己没醉。知道真相的人呢,也都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看来,你这眼珠子也不用要了。” 说罢,乔夕月就把刀刃立了起来,微微用力要往这人的眼皮上切。 这一刀要是真割下去,眼皮没了不说,眼珠子也得爆,真的就全完了。 那人正在后悔自己大嘴巴,没想到乔夕月就已经要动手了。 立刻慌神的喊起来:“别,别,我知道。这水里有一尾鱼,鱼珠可入药,很是珍贵。但这疯子一直守着,不让人靠近。” 鱼珠? 乔夕月身为医者,还真不知道鱼珠是个什么玩意。 不过疯子宝贝的东西,真的有用吗? 阿云也好奇,就问:“那条鱼是什么样的?” “一条白鱼,平时都潜在水下的淤泥里,看不见。” 那人看了看天,说:“只有月圆、月牙的两个晚上才出来透气。但是我们想了个法子,把水淘干就能逮到了。” 这回懂了,疯子晚上下水扑腾,是为了把那条白鱼惊走,以防被人抓到。 可是总共才这么大的水塘,大胡子要是真的带人淘水,也没准能够逮到鱼。 乔夕月又问:“那鱼珠到底有什么作用?” “这个我真不知道。”那人看了看大胡子,说:“他哥哥是族长,和人约定了要那尾白鱼。否则就要灭我们的寨子。” 铭夏问:“说来说去,你们到底是那一族?寨子在哪里?” “我们是河图族。” 听到这里,乔夕月看看铭夏,铭夏暗自点头。 昨天才和独眼龙约定,要帮他找河图族报仇。没想到今天就遇到了,缘分哦。 “阿琰,把大胡子绑了。”乔夕月说:“咱们得会会那个河图族的族长去。” 大胡子的哥哥是族长,正好绑了他当人质。就算真的打起来,他们不赢也不至于输掉小命。 大胡子捂着肋骨被薅起来,双手背到后面捆住。和昨天纹面的捆法一模一样。 纹面似乎知道危机解除了,也觉得有趣。 也不扑人咬人了,还从阿琰的手里接过绳子,由他牵着大胡子走。 第408章 避重就轻 纹面牵着不情不愿也不愤、但又没有办法挣脱的大胡子走前面。 很快方向就明确了,这个河图族就是乔夕月前一天晚上看到的地方。 是那个看着很远的、有星星点点火光的寨子,但是在白天看起来破落又沧桑。 就算乔夕月最初穿过来的时候,住过的山洞都比河图族歪歪扭扭的草坯房要好得多。 族里的人就更不用说了,大部分都是面黄肌瘦、双眼无神。 孩子们几乎是衣不遮体,女人也仅仅有小块的兽皮遮住身上要紧的部分。 等到他们看见了脑满肠肥的族长,再看看长的壮实、身上穿的兽皮也还不错的大胡子,乔夕月知道为什么寨子里的人会这样了。 好的族长会带着族人奋进、把寨子建设的坚固又舒适。就像是鸟儿筑巢一样,一点一滴的都是双手努力的结果。 可这个族长只顾自己享乐,家人也跟着鸡犬升天,却全然不顾族人的生活,也不在意他们的死活。 “哥,哥。”大胡子对土肥圆族长哭嚎起来:“他们是疯子的同伙。” “疯子还有同伙?”族长冷眼看向牵着绳子的纹面,又看看乔夕月等人。忽地就笑了,问:“你是……龙琰首领。” 他认识阿琰? 别说是乔夕月,就连阿琰自己都很惊讶。 而且龙琰这个称呼是两年前的。之后阿琰带着乔夕月他们离开,部落首领就换成了龙珏。 “龙琰首领贵人多忘事。”土肥圆族长拍了拍自己的油肚子,说:“十年前,海边的树林里,我们一起打猎来着。” 阿琰眯了眯深邃的瞳眸,又把这个族长打量了一番,才认了出来:“你是图虎。” “哈哈,那时候我也算是善战的勇士,骁勇的猎手。”图虎指着大胡子说:“这是我弟弟图狼,他有什么地方得罪了龙琰首领?” 阿琰想了想,没有特意挑事的意思。就摇头道:“是个误会。不过我们想知道,疯子守着的水塘是怎么回事。” “哈哈哈,一条白鱼而已。”图虎笑的像尊弥勒佛,说:“再就是水源问题。我们寨子淡水不够用,得另寻水源补充。” 阿琰听出图虎的话在避重就轻,故意不提具体的原因,就直接问:“鱼珠到底有什么用?又是谁要的?” “那个啊,就是鱼身上的一块、嗯、鱼结石。也没什么大用处,晾干了剔透温润好看而已。听说辟邪、驱蚊虫。” 图虎犹豫着说:“我这不是还没到手嘛,也不确定如此神奇,所以就想找来试试。至于谁要的……只是和龙琰首领不相干的人,我也不必说了。” 不确定效果,试试就要人命? 大胡子图狼出手忒狠毒,要不是乔夕月给他推开,纹面男人就凉了。 见乔夕月和阿琰都抿着唇、皱着眉头不说话。 图虎就自己打圆场:“那疯子也不仅仅是护着水塘里的白鱼。几年前鱼头寨被灭之后,就一直是见人就咬。” “他是鱼头寨的人?”乔夕月算是对上号了,就问:“鱼头寨被灭又是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胖子图虎一脸的不屑:“胜者为王、败者为寇。鱼头寨争不过我们,怂了,丢下女人孩子一堆家眷,跑到海上做缩头海龟。” 如此看来,海盗独眼龙说的没错。 只是…… 乔夕月又看看阿琰,没再多说话。 阿琰很是聪明,已经明白乔夕月顾及他和图虎是旧识。 就说:“图虎,你也不用套近乎。我还记得十年前,你是用卑劣手段来抢我的猎物。保不准你也觊觎鱼头寨什么东西?我看那鱼珠也是你图谋着什么。” “我可没有。”图虎马上否认:“我都说了只是好奇。若是龙琰首领有兴趣,那白鱼就送给你好了。” “当真?”阿琰勾唇一笑,说:“若是你舍得,我今晚就将鱼捞走。” “我……自然是舍得。” 图虎咬牙切齿的说完,指着图狼说:“现在可以放了我弟弟吗?龙琰首领,我拿你当旧识可不是怕你。你们现在孤单单的几个人,还有女人和孩子,在我面前实在是讨不到好处的。” 阿琰浅浅的勾唇一笑:“十年前的我还是少年,身边也没有几个人,却也没在你手下吃亏。” 阿琰长得俊朗明艳,精致的眉眼和五官笑起来的时候特别抢眼。可他又自带一种威仪和戾气,让人丝毫不敢对他唐突轻浮。 所以图虎看见阿琰这一笑,心里还真有点发凉。 什么十年前的旧识、什么骁勇的猎手,都是图虎自吹自擂。 他就是曾经在海边树林里,无意中遇到了正在历练的阿琰。 见这少年长得好看,身边的随侍也都是年纪不大的少年,就起了歹意。觉得这是软柿子好拿捏,想抢他们的猎物。 可没想到阿琰不仅识破了,还给图虎教训了一顿。 当时已经准备继任族长的图虎就发誓,以后再见到阿琰一定礼貌妥帖,如见家长。 而现在图虎养的脑满肠肥,做族长作威作福,胆子也一并大了。 再看阿琰是带着女人孩子、外加俩少年,没什么战斗力和威胁,图虎才没把阿琰放在眼里。 没想到阿琰稍稍放出点气势,图虎就意识到不对劲儿。 当初的少年人长成了伟岸男子,气势收敛时俊美非凡。气势威压下来就变成了美面阿修罗,不敢惹不敢惹。 图虎到底是年纪大点脸皮厚,自己打个“哈哈”,皮笑肉不笑的解释:“我就是一时嘴快,只想请您放了我弟弟,实在没那个意思。” “放人可以,那条白鱼你不用打算了。”阿琰说完,朝纹面男子点了点头。 虽然不知道他是否能够听懂,但这一路也没见他再发疯,所以大家都觉得他也能配合。 纹面倒是也给面子,把手里牵着的绑绳松开了。就是不忘朝着图狼的屁股踹了一脚,还挺使劲儿。 图狼瘪着嘴回到他哥哥身边,一脸的委屈却又不敢说。 图虎瞪他一眼,对阿琰道:“那条白鱼龙琰首领拿去就是了,不必和我知会。但不知您是否愿意在我这河图族做客?” 第409章 让女儿跟着我吧 河图族长会那么好心留他们做客?一看就是鸿门宴。 可不管是乔夕月还是阿琰,又或者是阿云和铭夏两个少年,都没有怕事的。 就连一直乖巧的坐在爹爹肩膀上,捏爹爹耳朵的念儿都“咿呀”两声,笑眯眯的答应下来。 阿琰一笑,拍拍女儿的小白腿,说:“念儿想要留下,那就暂且留一天。昨天晚上她们母女寄宿山洞,也是辛苦。” “这是……” 图虎一脸探究的瞄着乔夕月,又看看阿琰肩膀上那个和他七八分相似的女孩。 立马谄媚道:“原来是龙琰首领携家眷登门,贵客贵客。” 乔夕月皱了皱眉,并不喜欢这样不清不楚的称呼。 可她又不能当面戳阿琰的痛处,让他这个曾经在平原上叱咤风云的男人下不来台。 阿琰倒是心思敏锐,一见乔夕月蹙眉,就笑着说:“这是我女儿,但这不是我妻子。图虎,有什么问题吗?” 一句反问,气势十足。把图虎的好奇心也生生的压下去了。 不过再一想,阿琰这样的男人有几个女人不是很正常嘛? 哪个女人不崇拜强壮又俊美的男人啊,想给他生孩子的大有人在。 “哈哈哈,没问题。龙琰首领俊美无匹,悍勇无敌,应该的应该的。” 图虎一边说着,一边示意图狼下去准备。 大胡子肋骨还疼着,被绑了一路的手也还酸麻。可是又不敢违背他哥哥的意思,只好灰溜溜的走了。 说来也是奇怪,之前还到处咬人的纹面也安静下来。好奇心满满的瞪起一双绿瞳四下的看。 图虎面露难色的道:“龙琰首领来做客是欢迎,可这个疯子……” “我试试。”乔夕月说完从兜里取出一根骨针,趁着纹面不注意刺在他脊椎上。 纹面顿时显得更老实了,就连行动都有些迟缓。 乔夕月又分别在他左右手臂,和头上刺了几下,都是重要的穴位。 不会造成致命的伤害,却可以暂时限制他的行动,也能保持现在的清醒和平静。 这几个穴位都是对针灸手法比较高的,对方乱动的时候也不能用,否则昨天晚上给他几针就容易解决了。 被针灸之后的纹面更加老实,眼神也清明了不少。 乔夕月就对他说:“你老实点,我们是帮你的。若是你能听懂就回应一声。” “嗯。”纹面果然听懂了,只是回答的时候目光仍旧呆滞,也不知道他到底懂了没有。 不过纹面男人也不会闹了,阿云和铭夏小心的盯着就行。 河图族都已经如此破败,族长的房子却是最好的。宽敞明亮,屋里还有几样看起来挺不错的家具。 要知道,这样的地方能找到像样的家具已经不容易了,这河图族长俨然已经成了土皇帝。 坐在一起,少不得虚情假意的寒暄叙旧。 乔夕月一边哄着念儿玩,一边听着阿琰从前的事,也觉得挺有意思的。 念儿还摆弄她的那几颗小珍珠,看起来乖巧的要命。 但乔夕月发现,念儿手腕上的蛇王印记显露了一点。 原本几乎看不出的痕迹,现在显出一圈浅浅的黑色,蛇的形状也清晰了不少。 是这河图族有古怪,还是念儿不适应这海边的环境? 乔夕月有点纳闷,也更加注意观察念儿的情况。 不过女儿一向乖巧听话,她自己也不懂那蛇王印记是怎么回事,真看不出问题。 图虎又殷勤的摆上酒席,其实也就是一些普通的食物,做的也不怎么精细。 乔夕月他们不太饿,也就没吃多少。 就念儿抱着块鱼饼啃了好半天,看来她是爱吃鱼。难怪一开始学说话,就只会“喵喵”的叫。 图虎听说乔夕月他们是来找船的,就拍着胸膛打包票说:“我们河图族也是靠海为生,造船的本事也算是精湛。我族现有渔船三艘,大船一艘。若是龙琰首领需要,尽管借给你们。” 顿了顿,图虎又道:“别看我们的船没有鱼头寨那群海盗的多,但航行的速度更快。否则当初也不会把他们鱼头寨打的落花流水了。” 这句话倒不像是吹嘘。若是这么穷困的河图族没有点真本事,估计也早就被别的部落给灭了。 鱼头寨的人现在可是一群海盗,居然也没办法找河图族报仇,可见这一族人也简单。 不过话又说回来,十年前敢抢阿琰的猎物,还能被阿琰所记住的人,应该也不会差劲到哪儿去。 乔夕月他们原本是需要十二艘大船,鱼头寨的所有船只加起来也不够,再加上河图族的倒是差不多了。 可这两个部族之间有仇怨,合作是万万不可能的。 究竟该帮哪一边?或是两边都不帮,坐收渔人之利? 虽然这么想不对,可一边是海盗,一边是强盗,其实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于是等到图虎安排他们房间休息的时候,乔夕月就要求找一间大屋。 破旧点没关系,他们几个人仍旧在一起,也方便商量。 这倒更像是一家人了,爸爸妈妈带着小女儿,还有两个小徒弟。 哦,还有个打酱油的。不过那纹面的男人更老实了,几乎是一声不吭。 图虎也没说别的,让人收拾了一间还算干净的茅草屋,给乔夕月他们住。 念儿有睡午觉的习惯,草屋里的席子是新换的。 她就自己脱了小鞋子,还不忘摆正了才爬上床,歪着小脑瓜自己睡去了。 阿琰都没想到闺女这么乖巧,本来准备哄睡的环节一下子无用武之地,愣愣的坐在床边不知如何是好。 乔夕月就笑了:“念儿一直很懂事,就算是在襁褓中也没有过分的哭闹过。” “夕月。”阿琰看着床上已经睡着的女儿,犹豫了片刻道:“能不能……把她交给我?我会好好带她的。” 乔夕月就知道阿琰会有这样的心思。 可女儿是她身上的肉,又怎么能够舍得? “阿琰,念儿还小,离不开我。”乔夕月非常诚恳的道:“我可以向你保证,绝对不会阻止你和女儿见面,你可以随时来看她。等她长大一点,如果愿意跟着你的话我也不会反对,这样可以吗?” 第410章 念儿落水了 乔夕月的话几乎是断了阿琰的念想,可他还能有什么办法? 或许什么时候能够得回乔夕月的心,就能一家人团聚了。 阿琰垂着头不再说话,心里的不甘化作了期许,总盼着能得到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 乔夕月的心里也并不好受。她知道阿琰其实没做错什么,只能说造化弄人。 她也不想再提此事,就说:“我们现在商量一下河图族和鱼头寨的事。阿琰,你了解图虎的实力,我们有胜算吗?” 阿琰淡淡的一笑,说:“十年前他就不是我的对手。若是没有太大的机遇,想必也不会超过我了。至于河图族的其他人,你觉得呢?” 其他人确实没有什么威胁。包括大胡子图狼和他的手下,都已经被打服了。 乔夕月就把答应了鱼头寨报仇的事说了一遍。 又道:“鱼头寨表示愿意跟着我们。虽然不见得就是诚心,但也比这个图虎看起来可靠些。” 阿琰也点点头,道:“可我现在不明白,图虎为什么惦记那条白鱼的鱼珠。我怕他背后另有靠山。” 如果只是个河图族,乔夕月他们几个人的能力都不弱。狠下心、费点事,都不用回去找人来,就能把河图族直接灭了。 可是,跟图虎合作的人是谁?若是牵扯的太大,反而得不偿失。 一直旁听的铭夏突然说道:“我有个损招,用不用大家来决定。” 乔夕月“噗哧”笑了,说:“你当初算计我的时候,可没问过大家的意见。说。” 铭夏摸摸鼻尖,说:“那时候我不是没的人商量嘛。” 然后他就这样、那样的计划了一遍,然后还用手肘拐了阿云一下,说:“你觉得呢?” 阿云一挑眉,说:“药我能配,都不劳师父动手。师父,您同意就行。” 乔夕月和阿琰对视一眼,忽然就有种“后浪推前浪”的感觉。 既然新一辈的少年人都这么有想法,那必须得同意啊。 “放手干,小伙子们。”乔夕月笑呵呵的说:“反正也不伤人命,我们就想知道真相。” “好嘞。我和阿云去准备了。”铭夏鬼主意多,立马拉着阿云走了。 出了门想想又不对,回来把已经变得老实巴交的纹面男人也给拉走了。 结果一下子屋里就剩下乔夕月和阿琰,俩人刚才还一起发笑,现在尴尬的有点不知说什么好。 阿琰挪了挪身子,把床空出来说:“夕月,你还有伤,休息一会儿。” 乔夕月也累了,在阿琰面前也没有什么好矫情的。就脱了鞋上床,躺在了女儿的身边。 本来还想要说几句话,把铭夏的计划再完善点。 可没想到阿琰突然伸手在她腰眼上戳了一记,又疼又麻。 乔夕月愣了一下,心中警铃大作立即就要起身。 就在她身子将起未起的时候,阿琰的大手抄到她的后脖颈,用力捏了下去。 这是个危险动作,足以令人一下子昏厥过去。 乔夕月眼前一黑,最后一秒只看到了阿琰勾起一边嘴角露出个似是而非的冷笑。 “阿娘,阿娘。”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乔夕月听见耳边传来女儿喃喃软软的声音在叫自己。 可头痛欲裂,眼皮也分外沉重,怎么都醒不过来。 乔夕月只能勉强撑着一点意识,动动手指头,想要摸索到女儿的方向。 一只冰凉的小手伸过来,软乎乎的捏住了乔夕月的手指头。 念儿小声的哭着,像是一只离群迷路的小兽。 窝在母亲的身边,却怎么都叫不醒她,就更让念儿难受又害怕。 “啊咩,啊咩。”念儿又叫着“阿爹”,是想邬天朔来救她们。 念儿小小的心里,谁对她好、谁真心疼她,自然就和人家要好。 可她却不明白,为什么一直对自己笑、还托着她坐肩膀的爹爹突然变了脸色,还把她和阿娘扔到树林里来。 天渐渐的黑了,念儿觉得好害怕,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她握紧阿娘的小手都是冰的。该怎么让阿娘醒过来?这周围有没有野兽? 念儿又推了推乔夕月,见还是没有动静,就大着胆子站起来,向左、向右跑了几小步。 可是周围空荡荡的,除了树什么都没有。 不,也不是什么都没有,还有个大水塘。和昨天阿娘给她洗澡的那个有点像,就是又大了很多。 念儿努力想着怎么给阿娘叫醒,看来看去又看向水塘。最后鼓足勇气,迈开小腿跑了过去。 水塘边又湿又滑,念儿小心翼翼的过去,泥水把干净漂亮的小裤腿都弄脏了。 她蹲在水塘边,一双小手捧起水,然后小心翼翼地往回跑。 可是她已经跑的很快了,水还是从指间漏下去。 等到她跑回阿娘的身边,水已经漏光了,只有手心里还盈着一点点。 念儿急的眼窝都湿了,抖着手把仅剩的那点水滴在阿娘的脸上,希望她能够快点醒。 有反应! 念儿看见阿娘的眉头皱了皱,眼睫毛都在颤。可她等了一会儿,阿娘还是没有睁开眼睛。 对,一定是水太少了。 念儿转头又跑回水塘。 这次更加小心翼翼的捧起水,快快的往回跑。可水还是没剩下多少。 怎么办啊?天黑了,阿娘你醒醒啊。 念儿咬了咬还没长全的小白牙,抹了一把眼角的泪花,又回头跑去水塘边。 她不能怕累、不能放弃,或许水再多点才行,阿娘总会醒来的。 迈开小腿又跑到水塘边,小身子蹲下使劲儿的弯着腰。 水要再多捧一点,一定要跑的再快点……扑通! 念儿太着急,站起来的时候脚下打滑,仰头栽进了水塘里。 这水塘比昨天洗澡的水塘深多了,也大多了,而且没有师兄来救她。 小念儿在水里奋力的扑腾着,可身子还是不住的往下沉。 脑瓜努力的探出水面,还来不及呼吸一口气,就“吨吨吨”的灌了好几口水。 喝不下了!念儿真的喝不下了! 小肚皮又胀又疼,鼻子和喉咙都呛的火辣辣的难受,胸口更是憋闷的要命。 可念儿连叫都叫不出来,就被深水淹没了!! 好黑!好冷啊! 阿娘!阿爹! 第411章 滚远点 乔夕月忽然觉得胸口好疼,像是一把刀深深的扎在心尖上,再剜去了一块肉。 心仿佛是空了一块,汩汩的流着血,又透着寒霜冰凌,将心尖的创伤冻成了冰渣子。 “啊!”乔夕月痛呼一声,猛地睁开了眼睛,终于醒来了。 眼前是黑夜弥漫,明月不见、星子不闪,只有凄凄的冷风在树林间回旋。 乔夕月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但马上就想起昏迷时女儿喃喃叫着自己的声音。 “念儿,念儿。”乔夕月喊着,翻身坐起来却没看见女儿的身影。 她跌跌撞撞的站起来,焦急的四下找寻,才看见远处有一片反光,像是水塘! 乔夕月的心再次疼起来,有种极度不好的预感。 她一边叫着女儿的名字,一边往水塘的方向跑。 越来越近,她看见岸边有个奇怪的影子。 不,不奇怪,是一个人半跪在那里,所以看起来是模糊的一团。 “阿琰。”乔夕月叫了一声,加快了脚步。 她现在顾不上问阿琰为什么弄昏了她,把她带到树林里。 她只看见了阿琰身前放着个什么“东西”,小小的一团,看起来软绵绵的。 “那是……”乔夕月猛地停住脚步,不敢再往前一步,更不敢去看阿琰身前的那个小东西。 太小了,太柔弱了,就像是一只可爱又无害的纯白小兔子。 可那只“小兔子”已经无声无息了,只能静静的平躺着,分明已经失去了活力。 “唔”乔夕月喉头一咸,忍不住低头呕了出来。 吐在地上才依稀看见,那是一口鲜血喷在地上。 那是她心头的血啊,而那个是她心尖上的肉啊。 “念儿……”乔夕月小声的叫出这个名字,颤抖的几乎迈不开脚步。 但她还是扶着身边的一棵树站直了身子,然后深吸两口气,一步步的走过去。 “夕月,对不起。” 阿琰脱下外袍盖在念儿的身上,双手把女儿的小身子抱起来。流着眼泪说:“我、我只是离开一小会儿,我去找马,想要带你们离开这里。” “别盖住,会闷的。”乔夕月根本没有听见阿琰说什么,只是盯着他怀里被衣服包住的小小人儿。 又往前几步,乔夕月再次踉跄了一下,喉咙间又是一腥,鲜血从嘴角涌出来。 “夕月!”阿琰吓了一跳,快步走过去想要扶住乔夕月。 可他的怀里还抱着念儿,乔夕月根本没在意他伸过来的手,而是一把将念儿从阿琰的怀里抢了过去。 “我说了,不能这样盖着,不透气啊。”乔夕月猛地掀开那件衣服,正好对上了女儿苍白、毫无血色的小脸。 本来小脸上沾了泥巴,已经被阿琰擦的很干净了。 可是早上梳好的小辫子乱了,散开一边,沾在还那么漂亮可爱的小脸上。 乔夕月扑跪在地上,把女儿小小的身子小心翼翼地放在自己的腿上。 一手拖着女儿已经软软垂着的脑瓜,一手拂开她沾在脸上的头发,再仔仔细细的将头发顺在耳后。 鲜血不断的从乔夕月口中涌出,已经染红了衣襟儿。 可她已经麻木到感觉不到心口的疼痛了,眼里只剩下女儿仿佛熟睡一般的小脸。 “夕月,我们把女儿……” “滚。”乔夕月的声音沉沉的:“滚的越远越好,别让我再看见你。” 女儿是他们的纽带,是他们曾经爱过的证明。 她可以接受阿琰的灵魂、记忆里多出一个人,可以接受他偶尔发疯似的另一个人格。 但她永远不能原谅因为阿琰的错误和疏忽,害了他们的女儿。 “我不知道会这样,不知道念儿会比你还早的醒来。”阿琰无奈的摇头说:“是我错了,我根本就不该带你们离开。我不应该妄图和你独处一段时间,就能重新夺回你的感情。” “既然你都知道,那就走。” 乔夕月又呕了一口血,眼泪大颗大颗的滑落腮边。 “不,我错了,所以我不能走。”阿琰无力的单膝跪下,跪在乔夕月的对面和她一起看着女儿,说:“但是我要照顾你啊。如果你不原谅我,我就把你送回去,让那个男人照顾你。” “不用。”乔夕月声音越发的平静,也更显清冷:“我不会寻死觅活的,但我也不想再看到你,更不需要你的护送。” 说完,乔夕月紧紧咬着嘴唇,又把女儿抱了起来。 她要抱着女儿回去,让真心疼爱她的邬天朔见最后一面。 现在乔夕月才发现自己错了。血浓于水,那是源自于真正的亲情。 可阿琰已经差不多变成了另外的一个人。 从前那个温柔体贴、爱意宠溺的男人已经变了,变成了只想要独占自己,甚至不顾女儿安危的陌生人。 乔夕月不认识路,她也根本不知道阿琰把她带到了哪里。 但近路、远路又有什么关系呢? 反正走的再远、时间再久,女儿都不会觉得累了。 这世上有太多的悲欢离合,她也经历了太多的生死离别。 如今轮到了被放在心尖上宠爱的女儿,这种感觉真的像是天塌地陷一般。 “扑通”乔夕月脚下绊了一跤,身子猛地朝前摔去。 怕伤了怀里的女儿,乔夕月紧紧将念儿的小身子护在怀里。自己凭着惯性使劲儿侧身,让肩膀先着地。 女儿没有摔到一点,乔夕月的肩膀却摔的几乎骨折。 她挣扎半天都没法顺利起来,念儿的小手就在这时耷拉在地上。 乔夕月心里一疼,连忙握起女儿的小手,帮她擦净手心手背的泥土。 忽地,乔夕月愣住了,表情呆滞、动作僵硬着。 阿琰站在乔夕月身后,双手伸出却不敢扶,生怕惹的她情绪激动。 然后就见乔夕月慌乱的将女儿放在地上,平整的放好之后握住小手诊脉,又伏下听女儿的胸口心跳。 阿琰的心像是被绞碎了一样的疼,蹲在乔夕月身旁说:“夕月,我已经检查过了,念儿已经没有呼吸和心跳。” “她手腕的蛇王印记变了。” 乔夕月怔怔的抬眸看着阿琰,有些痴的说:“而且她的手心是热的,胸口也是热的。可能、可能还有救。” 第412章 对他有恨 阿琰愣愣的看着乔夕月,忍不住伸手将她嘴角的血迹轻轻抹去。 心也是一样绞痛,可他不能跟着乔夕月一起疯。 “夕月,我不会看错的。”阿琰将乔夕月的肩膀拥在怀里,说:“我回来的时候,念儿面朝下漂浮在水面上。我将她从水里捞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时间太久了,夕月,你清醒点。” “放手。”乔夕月冷冷的推开阿琰的手,说:“我是医者,我知道该怎么抢救她。” 乔夕月执起女儿的小手,贴在脸上感觉着她小小的掌心有细微的暖意,说:“真的有温度,真的。” 不等阿琰再说什么,乔夕月跪在女儿的身前,做起了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 看着乔夕月拼命压着女儿的胸口,阿琰甚至感觉到害怕,可是又不能阻止。 “念儿,念儿你听见阿娘的声音。” “念儿,醒醒,呼吸呼吸。” “宝贝,念儿乖,听听阿娘在叫你呢。” “阿娘在叫念儿起床,念儿念儿。” 乔夕月一边努力着,一边声声的唤着女儿的名字,希望能够唤回她的意识。 那一片乌云不知道何时散开了,露出皎皎清白的月光。 闪烁的星星也冒出头来,不住的眨呀眨,和月亮一起把这片树林照亮。 念儿的小手垂在身侧,手腕上黑色的蛇王印记确实有了变化,多了一个白白胖胖的月弯形状。 仔细看的话,那白胖的月弯还有背鳍和尾巴,像是一条跳跃的大鱼。 蛇王和大鱼一黑一白,相对而弯,就像是太极的形状,代表着世间万物的阴阳二极。 “咳咳”乔夕月又呕出一口血,眼前一黑差点晕厥过去。 可她双手撑在地上喘了几口气,又伏下来听女儿的心跳。 阿琰实在忍不住了,一把拉起乔夕月的胳膊试图将她拽开,还准备尽快把女儿抱走。 可就在乔夕月奋力挣扎想要甩开阿琰的时候,始终一动不动的念儿突然抽搐了一下。 然后念儿的小身子就猛地一弹,弯缩成一团剧烈的咳嗽起来。 乔夕月和阿琰都愣住了,两人一起回头看着念儿不住的咳嗽,竟然不知所措。 “念、念儿。”乔夕月结结巴巴的叫了一声。 她颤巍巍的双手探过去,小心翼翼的想要抱起女儿,却又不敢碰触。 她是怕了,怕碰到的只是假象。而女儿还是凉冰冰的、软绵绵的躺在地上。 “哇”的一声,念儿哭出声来。 随着哭声还有大口大口的水吐出来,最后变成鼻子、嘴巴一起呛出水来,吐了一地、一身。 乔夕月喜极而泣,激动的整个人都颤抖着,扑过去把念儿抱在了怀里。 一边给女儿拍背,一边不住的亲吻着她的头发、小脸。 念儿咳净了胸肺间的水,终于软绵绵的叫了一声“阿娘。”小手也紧紧的攥住了乔夕月的衣襟儿,窝进阿娘的怀里。 “娘的心肝宝贝。”乔夕月回应一声,就哭的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她从不溺爱女儿,也没有娇纵过她,该严厉的时候严厉、该磨练的时候磨练。 如今这一声“心肝宝贝”真是发自内心的、娇宠无限的深深母爱。 阿琰怔怔地流泪,看着母女抱头痛哭的画面,内心深深的自责。 他伸出来想要拥抱乔夕月和女儿的手,悬在了半空。久久之后,无力的垂了下来。 从他弄晕了乔夕月,又把母女带到树林里开始,就已经失去了继续守护她们的资格。 默默地,阿琰退后半步、又退后一步,悄悄地把自己藏在了一棵树的阴影之中。 乔夕月缓了几口气才回过神来,用力的亲了亲女儿的额头,抱着她站了起来。 “宝贝乖,咱们去找师兄,然后就回去了。”乔夕月柔声哄着,又拍了拍女儿的背,说:“回去找你阿爹。” 念儿经历这么一遭大难,又惊又吓不说,还发起了高烧,估计是肺部呛水造成的。 乔夕月根本没有理会阿琰还在哪里,抱着女儿深一脚、浅一脚的出了树林。 之前心慌意乱也不辨方向,如今救回了女儿总算是有了主心骨。 乔夕月在树林外四下远眺,总算辨认出远处点点星火是河图族的方向。 “夕月。”阿琰追上来拦住她,说:“你身子太虚弱,我抱着念儿,送你们回去。” “不必。”乔夕月头也不回的快走,说:“我刚才说了,离我们远远的,最好再也不见。” 决然、毫不留情!因为阿琰已经不再是从前的那个人了。 乔夕月不知道解了蛊毒之后,他还能不能变回从前。 但此时此刻,她对眼前的男人是有恨的。而且不想原谅。 阿琰僵在原地,眼看着乔夕月纤瘦的背影抱着女儿一步步远去。 虽然母女俩久久都没有走出视线,但他知道,即使距离再近也不可能拥有和和美美的幸福了。 “夕月,我可能真的难以控制住心魔。”阿琰喃喃的自语,然后悄悄地跟在母女的身后。 阿云和铭夏是天黑后回来的,茅屋已经空了,但没有什么血迹也不见打斗的痕迹。 阿云皱了皱眉,问铭夏:“师父会带着师妹去哪里?” “不知道。”铭夏摇摇头:“不过龙琰首领真的很厉害啊,和他在一起的话应该不会有危险。” “那我们开始。”阿云说着,从背篓里开始往外拿药材。 铭夏跑出去把抱着一大捆树枝的纹面也拽进来。 指着外间简陋的石头灶,说:“你烧水。烧水会?不会的话就直接烧火。” 纹面愣了愣,茫然的点点头,也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但看他往灶台边走,应该还是能沟通的。 阿云开始配药,熬药,屋里很快就布满了浓浓的药味。 铭夏扇着鼻子前的风,说:“咱们闻了不会就晕了?这玩意可真呛人。” “我不是给你吃了解药,没事。” 阿云话音未落,就听见“扑通”一声,一直在烧火的纹面已经倒在了地上。 阿云和铭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才想起没给这人塞一颗解药。 “快抢救。”阿云赶紧过去,先掏出药丸给他塞进嘴里,然后按人中,掐耳根,好一通折腾。 第413章 另一个在搞事情 两个少年一通鼓捣,才算是把那个疯子、啊不,是那个纹面的男人给弄醒了。 醒来后的纹面更呆了,就连一双绿瞳都是温和的。和前一天晚上扑上来咬人的凶狠模样判若两人。 阿云也有点担心,蹲回去摆弄一下自己刚刚熬的药,说:“没事啊,比例都对。” “他脑袋本来就有问题。”铭夏在纹面的眼前晃晃手掌,又打了几个响指,说:“这样也挺好,反正不咬人。” “可是师父回来了,会不会怪我?”阿云还是很担心师父说他学艺不精。 乔夕月告诉他很多次了,如果是煎制有危险的药,就得先注意周围情况和人,以免误伤。 他现在只顾着铭夏,忘了还有另一个人,这不就惹祸了。 铭夏也皱了皱眉,说:“也是啊,都这个时间了,乔和念儿怎么都不回来?” 顿了顿,又小声的猜测:“该不会是被龙琰首领给拐走了。” “别胡说。”阿云瞪了铭夏一眼,说:“师父不是那样的人。她还是喜欢大少爷的。” “切,你又知道了。”铭夏压低了声音说:“孩子都生了,会没有感情吗?你觉得乔会是那种随便给人生孩子的女人?” 阿云立马摇头:“那倒不是。肯定不是……啊,师父!” 阿云突然叫了一声,铭夏还以为他在吓唬自己。 满不在乎的把手一挥,说:“切,别糊弄我。乔已经带着念儿跟着龙琰首领私奔了,其实也挺般配……啊,念儿怎么了?!!” 说到最后一回头,就见乔夕月衣襟儿上满是鲜血,抱着软绵绵垂着小手的念儿进屋。 这母女俩看起来都非常不好,铭夏和阿云都吓了一跳。 也顾不上一直发呆的纹面,都围拢过来看看念儿怎么了,乔夕月又怎么了。 阿云毕竟学了一阵子医术,赶紧给乔夕月诊脉。 铭夏则是小心翼翼地把念儿抱在自己怀里。 小女孩软绵绵的不像话,因为发烧小脸煞白,呼出来的气息是热的,却又很微弱。 铭夏心里一惊,连忙叫阿云:“快给念儿也看看。” 乔夕月见到两个少年也算是心里安定了些,刚才一直咬牙坚持的那股劲儿就松了。 人就是这样,危急时刻可以爆发出强悍无敌的力量,发挥出自身隐藏的极限。 可一旦心里有了着落,全身放松下来的那一刻就真的支持不住了。 乔夕月还想抱抱女儿,确保她平安无事才能放心。 可是怎么都提不起那股子劲儿,全身颤抖、四肢都是酸麻僵硬的。挣扎了一下又跌坐回去。 “师父,不要动。您急气攻心,受了很严重的内伤。”阿云连忙按住乔夕月的肩膀,说:“我来照顾师妹,有不确定的地方我再问您。” 乔夕月虚弱的点点头,说:“念儿呛水了。你给她一记退热清肺的药,再加点可以安神压惊、止抽搐的药辅助。” “是。”阿云答应一声,先给念儿诊脉。 确定了两人病情的轻重缓急,也知道该如何下药配方了,就急着去煎药。 铭夏则是找了两套干净的衣服递给乔夕月,还小声问:“您要是允许,我可以帮念儿换衣服。我可以当她是小妹妹。” “嗯。”乔夕月实在动不了。自己倒是不要紧,可念儿浑身湿透了还发着烧,得换下来。 想想毕竟是小小少年和小女孩,索性就点了点头。 铭夏应了一声,将念儿的小身子放在床上,小心翼翼的把衣服解开。换上衣服之前,还用温水给念儿擦净了头脸和身上。 少年的眼神平和而专注,关切又诚恳,把小师妹照顾的很好。 乔夕月舒了口气,轻声说了句“谢谢”。 铭夏抬头看了乔夕月一眼,抿着唇“嗯”了一声,算作答应了。 阿云飞快的扇着火,武火、文火都掌握的很好,迅速的煎好了两副药。 一副药捧到了乔夕月的面前,另一副药递给了铭夏。俩人分别吹着药,一点点的喂给师父和师妹喝。 “师父,出了什么事?”阿云不敢深问,但又不能不问,所以声音特别小。 铭夏却在乔夕月回答之前答话了:“还用说?三个不见了,回来俩,肯定是另一个搞事情呗。” 乔夕月闭了闭眼睛,心里的苦涩不知道该怎么倒出来,又或是深深的藏着不给人知道。 她心疼念儿,因为她恨着念儿的亲生父亲。 可是另一个声音又在心底劝慰着,说阿琰是因为太深爱自己;也因为阿珏的灵魂太偏执,所以受到了影响。 心里苦了半晌,乔夕月才低声道:“以后不要提起这件事,也不要告诉念儿她还有个爹爹。今晚的事,只有我们三个知道。” “是。”阿云纵使不明白,却也一声不问。 铭夏憋了半天没憋住,气鼓鼓的说:“亲爹把亲闺女扔到水坑里了?我真没想到,堂堂龙琰首领居然是个人面兽心的家伙。” “铭夏,以后不要再提。”乔夕月再次提醒了一句,又道:“我是为了你好。” 如果那个人是阿琰,他的骨子里自带骄傲,是万万做不出敲晕自己带走的事,当然也不会和铭夏计较。 如果是阿珏,那么铭夏的敌意就会惹来麻烦。 这小小少年即使再聪明,现在也无法对抗阴险又偏执的阿珏,空留祸端。 喝了药,乔夕月昏昏欲睡,但还是不忘把女儿紧紧的搂在怀里。 念儿因为发烧,睡着了还打着小呼噜,小脸也开始变得通红。 乔夕月听着女儿“呼噜噜”的声音反而睡的更安稳了。这是她的挚爱宝贝啊,差一点就永远失去了。 让她如何能够不恨?让她怎么才能原谅! 阿云出来倒药渣的时候,看见门外不远处站着个高大的男人。 不用看清面容,只看对方那宽肩窄腰、修长的双腿,都知道是阿琰。 阿云犹豫了一下,回头看了看屋里,反手把门拉上。 然后走向阿琰,站在他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才问:“真的是你吗?” “我不知道。”阿琰咬着牙,双拳紧紧握着,说:“我可能无法控制自己的另一个灵魂。我、我不配留在女儿的身边。” 第414章 有点渗人 阿云静静的看着曾经是部落中最强霸主的男人,从他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自责。 阿琰曾是许多少年勇士仰望的梦想,可如今只是个无助又茫然的病人。 因为他中了蛊毒,脑海中多了另一个人的记忆,也容易被控制。 “所以呢?”阿云问:“所以你想要放弃自己,远离这里就不用赎罪了吗?” 阿琰一愣,有点没听懂阿云的意思。 阿云叹了口气,说:“师父告诉过我,如果觉得抱歉和内疚,那么不要只说‘对不起’来求得对方的原谅。你应该拿出积极的办法,去弥补、去安慰、去保护。如果得不到原谅,起码你能够让自己的心过得去。” “夕月她、她这样说过?”阿琰干巴巴的吞了下口水,又说:“确实像是她会说的话呀。” “我父亲曾经被师父打败过,下场很惨。连生命也快要走到尽头。” 阿云垂下头继续说:“但我放下了仇恨,想跟着师父学习更多的医术。因为我知道父亲确实做错了,我就替他来弥补,我要救很多的人来赎罪。” 阿琰看着面前的少年,仿佛从他的身上看到了一束光。 是啊。远离只能是逃避,而积极的面对才能消除心中的内疚。 即使乔夕月并不需要,但他依然可以用自己的办法去弥补、去守护。 “少年。”阿琰的大手放在阿云的肩膀上,用力的握了一下,说:“谢谢你。” “这些都是师父告诉我的。”阿云说:“如果你想要感谢,就去谢谢师父。当然,不是只靠说说的感谢。” “我明白。”阿琰说完退后了几步,朝阿云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阿云看着男人高大挺拔的背影消失在黑夜中,暗自叹了口气。 他是真的从心眼里崇拜这个男人,也曾经幻想着做一个最强的首领。 但是从阿云知道父亲走错了路之后,他就发誓要做个最强的医者,一生都治病救人,帮助需要帮助的人。 月色更加清明,阿云站了一会儿才进屋,就见铭夏已经把火熄了,正在收拾散落的药草。 阿云蹲下来一起收拾,又问:“我们明天还继续吗?” “当然啊。”铭夏抬头道:“乔答应了,我们也应该试试自己的能力。” 阿云抿着唇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 不能什么事都靠着师父,他和铭夏已经成年,可以帮师父分忧。 俩小子又整理一些要用的东西,这才各自睡了。 床只有一张,乔夕月和念儿睡着,两个小子打地铺。 一人一张席子躺下,这才发现还有个人戳在一旁,始终没吭声。 “我天,把他给忘了。”铭夏翻身坐起来,看纹面还呆呆的站着,回头小声问阿云:“不是真被你的药药傻了。” 从疯子变傻子,难道就是一瞬间的事? 阿云吞了口唾沫,说:“咱俩给他在中间打个地铺,一起看着。看看明天啥情况。” 于是俩人又起来,把各自的草席往两边挪,又拎张席子铺在中间。 “喂,过来。”铭夏朝纹面招招手:“你睡中间。中间暖和,我俩给你挡风。” 纹面的一双绿瞳转了转,朝他们看过来。然后还真是听话的过来,躺在俩人中间。 “铭夏。”阿云看着纹面,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说:“我咋觉得有点渗人呢?” 铭夏看看躺的笔直、双手还规规矩矩平放在身前的纹面,也是一个激灵,说:“我也觉得渗人。” “别睡实了。”铭夏又道:“万一他又发狂,半夜咬上咱俩的脖子放血。” 这特么中间睡个活人,却一动不动的跟僵尸似的,换谁谁不怕啊。 俩少年几乎是熬了一晚上,早上起来变成了两只熊猫。 乔夕月睡醒后有片刻的茫然,忽地想起女儿,一阵后怕。 直到看见念儿安静的睡在自己的怀里。小脸红扑扑的,摸起来还有点烧,但也不是昨晚那么严重了。 乔夕月这才松了口气,抱着女儿亲了亲,又给她把有点乱的头发一点点顺在耳后。 阿云煮了粥回来,见乔夕月醒来先打招呼:“师父,早。您觉得好点没有?” “我没事。念儿也挺好的,再吃两剂药就好了。”乔夕月看看阿云,问道:“倒是你,怎么精神不济?” “都是那个家伙。”阿云说着朝墙角边一指。 乔夕月这才看见,纹面被戳在墙边,呆呆傻傻的一动不动。要不是偶尔眼珠还转、眼皮眨一眨,真心像个木头人。 “他怎么了?” 正好铭夏端着水盆进屋。 听见乔夕月问话,马上答道:“不知道怎么回事。昨天晕了一会儿,醒来后就这样。” 说完还用手肘拐了阿云一下,意思是让他别说实话。 乔夕月看见了两个少年的小动作,但是没有深问。 他们有自己的主意和心性,一个聪明一个憨直,都是好孩子,也就不必太操心了。 说着话,念儿也哼哼唧唧的醒来了。 烧了一晚上,看起来蔫蔫的没什么精神。但呼吸总算是平稳了,很难想象昨天她都已经变成了那个样子。 乔夕月的视线盯着女儿的手腕看,发现细白的小手腕上的印记并没有消失。 一黑一白的两个半弯,正好合成一个圆形的太极图案,虽然抽象但很清晰。 乔夕月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她只知道蛇王是活的,那么另一个白色的印记又是怎么回事? 或许回去之后问问邬天朔,能够找到答案。 “师父。”阿云盛了粥送到乔夕月的面前,说:“药我们已经布下了,只等着看效果了。” 乔夕月这才想起,昨天答应让两个少年放手去做。就点点头说:“你们有分寸就好。” 阿云道:“师父放心。” 念儿的情况到了下午就有了更大的好转,退烧了,也有了精神。 只是好像不那么爱笑了。小嘴一直紧抿着,总是低着头一个人坐在一旁,也不知道小脑瓜里在想些什么。 乔夕月不禁担心,女儿是不是心理受到了什么伤害? 那么小的孩子掉进水塘里奋力挣扎,到最后失去了意识、无人搭救。她该有多害怕、多绝望。 第415章 图虎那家伙说…… 乔夕月想和念儿说说话,但每次靠近被女儿发现了,她才抬起小脑瓜朝着自己笑一笑。 可那笑容看着太勉强,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一个才一岁多的宝宝脸上。 就好像是为了安慰母亲的担心,也为了让自己看起来和平时一样,所以强颜欢笑。 看着女儿这样,乔夕月的心更疼了。 心脏的某一处好像裂开似的,结成万年不化的冰雪,吹着凛冽的寒风,让心情瞬间冰封起来。 “念儿。”乔夕月抱起她心爱的宝贝,摸着她的头发说:“阿娘给你唱歌好不好?或者念儿想听什么故事?” “喵。”念儿摇摇头,小脑瓜窝在乔夕月的怀里。 乔夕月一低头,就能看见女儿长长的睫毛盖住了眼睑,仿佛藏住了万千心结。 “念儿能不能告诉阿娘,你这个是哪儿来的?” 乔夕月握着念儿的小手,指了指那一黑一白的印记。 念儿如蝶翼的睫毛颤了颤,慢慢的抬起水灵灵的眼眸,可眼底却显出一片荒芜。 片刻之后,念儿的眼神才转为澄明,摇摇头表示她也不知道。 乔夕月不知道该怎么问了。女儿太小还不会表达,也根本不愿意回忆那可怕的经历。 如何才能抚平女儿的伤痛和惊吓! “师父。”阿云敲门跑了进来,说:“药有效了。” 乔夕月一挑眉,小声问:“剂量没问题。” 阿云立即道:“没事。他们就是头晕、呕吐而已。” 过了一会儿,铭夏也溜达着回来,说:“大部分人都病的快要起不来了。阿云,你大显身手的时候到了。” 这就是铭夏昨天提出的“损招”,悄悄的下点药,让河图族的人都病倒。 然后他们再出来当好人、做个和事佬,拿出解药。 但前提是让族长图虎把白鱼的秘密说出来,再逼着他们把当年抢了鱼头寨的东西还回去。 如果能够让鱼头寨放弃报仇,那就算是皆大欢喜,两边都不伤害。 如果不行的话,看图虎的表现决定要不要救他。 若是图虎嘴巴太紧,什么都不肯交代又舍命不舍财,那就把他直接扔给独眼龙报仇呗。 独眼龙的仇报了,海盗船要借给他们。河图族这边的船只也正好据为己有。 这一招是彻彻底底的黑吃黑,也就铭夏这样心思缜密又不近人情的少年人才想得出来。 乔夕月之所以答应,也是本着“公平”的原则,加上一点赌的成分。 要么两不相帮,要么偏袒一方,最后就选择了鱼头寨做友方。 当然,如果鱼头寨最后恩将仇报,他们也不在乎。 一个河图族都手到擒来,还怕鱼头寨反水吗?大不了多熬点药,一锅端,全灭。 要想生存下去,唯一的法则就是要强大,心还得狠。 现在药奏效了,乔夕月也没有阻拦的意思。 这两个少年总有长大的一天,一个或许将成为枭雄,谋略、心机都在上乘。 另一个则是仁厚憨直的医者,妙手天下,救治众生,也算是积福了。 到了晌午时分,河图族所有人都已经毒发,空气中飘着一股子说不出的臭味。是呕吐物和排泄物的混杂。 阿云熬了点草药汤,用帕子蘸了给每人发一块,蒙在脸上可以阻挡臭气。 然后铭夏就趾高气扬的去找图虎,准备好好谈谈条件。 乔夕月没去,她只想守着念儿,以后估计也是寸步不离女儿身边了。 磨磨蹭蹭到晚上,阿云和铭夏回来了。两个少年都黑着脸,气鼓鼓的样子。 “打听到了什么?”乔夕月觉得不对劲儿,就问:“还是图虎他不肯说?” “图虎说了,那鱼珠是一个女人要的。”铭夏往席子上一坐,盘起腿来,双臂环抱,冷笑着说:“我怀疑那个女人是蓉蓉。” 阿云道:“图虎还提到一个男人,好像是……龙琰首领。”他说的已经很婉转了。 其实图虎的原话是:“你们都被龙琰首领骗了。 试想想,如果我和他十年没见,当时他还是少年,这些年面容总有些变化。我又怎么会一眼认出来? 其实在五年前,龙琰首领就来过一次,是他说要那条白鱼的。 而那条白鱼所在的水塘是鱼头寨的地盘,所以我才会灭了鱼头寨,只为了夺鱼而已。 不过那疯子是真悍勇,时机计算的也准。只要白鱼冒头就会被他赶走,所以这些年我也没有得手。 好在龙琰首领并未催要过,我也没太着急。 直到几个月前,一个女人带着龙琰首领的信物过来,说是让我们尽快捉到白鱼送给她。 否则就要灭了我们河图族,和鱼头寨的下场一样。” 复述完,阿云还拿出一件东西,递给了乔夕月。 乔夕月接过来一看,是块发黄的骨牌,上面刻了个潦草的图腾。 但仔细看,不难看出那是龙卡族的图腾。 乔夕月当初还画过一面旗帜,上面就是这个徽标。 五年前? 乔夕月蹙眉,想了想说:“来这里的不是阿琰,是他哥哥阿珏。这块骨牌我也没有在阿琰的身上见过,更没听他提起过。但这徽标没错,应该是……龙卡族的信物之一。” 如果是阿珏的话,那么不难推断带着骨牌而来的必定是蓉思,也就是现在的蓉蓉。 蓉蓉也要的东西?那条白鱼就显得更神秘了。 等等! 乔夕月的心思一转,想到了什么。 她回头抱起念儿,将她的小手拉起来给铭夏和阿云看:“你们看这像什么?” “昨天我就看见了。”铭夏先说:“这黑的是蛇王,白的像是、一条鱼。” “对。”阿云看了看也道:“这里是鱼头,这是鱼鳍、后面是鱼尾。这红色的小点不像是师妹手腕上的痣,倒像是蛇王和白鱼的眼睛。” “嘶”乔夕月抽了口气,大概知道念儿为什么能够救回来了。 阿琰说的也没错,他当时把念儿捞上来的时候,孩子已经…… 而这条白鱼也和蛇王一样寄居在念儿身上。两个都是强者,自然不会让念儿就这样离开。 “那个纹面呢?”乔夕月道:“把他找来带路,我们得再去水塘边看看。” 第416章 泻药就能解决的事 乔夕月想:如果真是念儿收了白鱼,那么水里的鱼应该已经不见了。 铭夏跑出去找,没费劲儿就把纹面男人拉了回来。 这家伙就像是突然电量不足,从昨天晚上开始就痴痴呆呆的,没表情也不说话。 如果没有人搭理他或是给他忘了,就呆在一个地方半天不挪动一下。 铭夏刚才出去,就见他戳在门外发呆,肚子还时不时的“咕噜”一声。 乔夕月叹了口气,说:“把他给忘了,好像是一天没吃东西了。先给点吃的。” 阿云找出几块肉干递给纹面,他接过来往地上一蹲,吃的也是老实巴交的。 就连咬肉干的样子都有点斯文,哪里还能看出前一天呲牙裂嘴咬人见血的样子! 乔夕月心里冒出个猜想,就抱着念儿出门,往远处走去。 刚才还一直闷头啃肉干的纹面突然站起来,眯着一双绿瞳想了片刻,忙着跟着乔夕月的脚步出去了。 此时,就连铭夏和阿云都明白了,这家伙恐怕是冲着念儿去的。 而根本原因,应该和念儿手腕上突然多出来的那个鱼形印记有关。 乔夕月回头看看亦步亦趋跟上来的纹面,问他:“你记得那条鱼有什么用吗?” “水。”纹面好像就会说和水有关的话题。 乔夕月拧着眉头,对随后跟上来的两个少年说:“我们现在就去水塘看看。” 谁也没想到,他们再次来到树林里,那个浑浊的水坑竟然干涸了。 只是一天一夜的功夫,除了水坑底下还有一层淤泥,几乎看不到一滴水了。 铭夏眼尖,看了一会儿突然道:“中间好像有个窟窿。会不会是泉眼?” 说罢,这小子就随手捡了块不小的石头,举起来就往水坑中间投了过去。 “砰”的一声,石头砸偏了,溅起一大票泥巴,尽数都糊在了铭夏的身上、脸上。 那泥巴还又腥又臭,站在他旁边的阿云也差点遭殃,立马躲开远远的。 铭夏给恶心的不行,心里更气了。又捡起块更大的石头砸过去,这次倒是准了。 可石头太大,破开泥浆正好卡在窟窿上,下面“咕噜噜”的冒了几个跑,把窟窿又给堵上了。 不过众人已经看清,那窟窿的直径不小,要说原来有条白鱼,估计也已经顺着窟窿跑了。 “你看这里已经干了,你还留下吗?”乔夕月就问纹面:“还是你知道白鱼去了哪里?” 纹面不答,仍旧是愣愣的看着那个泥巴坑。眼神专注的让人以为,他下一刻就要跳下去。 既然没有答案,水坑也干涸了,乔夕月就抱着念儿往回走。 结果纹面还是跟着,看来这里对他真的已经没有意义了。 另一边,河图族全体中毒,连拉带吐的又两天。 结果弄得整个寨子里臭气熏天,乔夕月他们不得不搬出来。 还没坚持到第三天,图虎和图狼两兄弟就找了过来。 图虎那油肚子小了两圈,脸色蜡黄的,走路的样子都飘。 图狼也没好到哪儿去,一脸胡子毛毛躁躁的,看起来愈发的邋遢。兄弟俩都像是难民。 图虎差点给乔夕月跪下,一个劲儿的求她把解药拿出来,还说愿意把船送给他们随便的用。 乔夕月笑了笑却没答应,只是道:“找我徒弟说,他是我嫡传弟子,医术惊人。” “神医高徒,您就行行好。”图虎又朝阿云拜了拜,说:“河图族上下几百口人,都要拉的脱水了。您既然是医者,就该有仁心啊。” “解药给你,但是当初你们从鱼头寨抢的东西得还回去。” 阿云掏出药瓶,却没递过去,说:“你还得跟我师父、师弟走一趟,去跟独眼龙请罪。” “我……”图虎张口就想拒绝。 可肚子又不争气的一声叫唤,shi意涌到了后头,让他脸色一下子变了。 回手扯了几片树叶,按着肚子就往远处跑,蹲在了一棵大树后面。 图狼见他哥哥跑了,点头哈腰的说:“我同意,你们把他带走。当初我就劝过他,不要为了小利和鱼头寨撕破脸。结果现在……哎呦。” 图狼卖他哥哥卖到一半,肚子也叫唤了。而且还更加来势汹汹,忍不住的那种。 接下来的两刻钟,乔夕月他们就看着兄弟俩频频的扯树叶,往远处跑。 蹲一阵子再带着满身臭气跑回来,相互卖哥哥、卖弟弟,恨不得把所有责任都推给对方承担。 最后铭夏忍不住了,吼了一声:“都回去,这味儿我们也受不了。解药先吃上,拉净了明天出发去找独眼龙。” 图虎颤巍巍的接过药瓶,连一声道谢都来不及说,又捂着肚子跑了。 图狼伸手晚了半拍,抓了个空。 立马追上去喊:“哥,哥,你先把药给我拿着,别掉在粪坑里了。” 乔夕月:“……”这么恶心的事,你们不要高声嚷嚷。 铭夏:“……”快走,带着你们的一身臭气离远点。 阿云:“……”药量有点大,好在都是清火的药草,没有副作用。 火气确实清的够干净。河图族全体吃了解药,还集体又拉了一天才转好。 乔夕月他们前后用了五六天的时间,算是把这个族给拿下了。 既不用回去搬兵,也不用担心船不够了。 只要给邬天朔发个消息,让他直接带人过来,直接上船出发。 海盗独眼龙也是消息灵通,没等乔夕月他们带着图虎和图狼兄弟俩过去,他们的大船就靠岸了。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当初被赶到海上做了海盗的鱼头寨众人,如今趾高气扬的回来了。 但河图族已经不是当初全盛时期。 看着面黄肌瘦的村民和拉的皮都松了的图虎,独眼龙也没下狠心赶尽杀绝。 最后下令给河图族的人全部印了奴隶的标记,包括图虎和图狼两个。 而独眼龙的妻子去年已经病死了。 他妹妹倒是找到了,是被图狼强迫做了近身的女奴。 虽然算不上是破镜重圆,但也总算亲人团聚,独眼龙对乔夕月他们又感激又敬畏。 毕竟,他们一寨子上百人忍了五年没报的仇,乔夕月他们用几把泻药就解决了。 第417章 阿爹给你报仇 事实证明,乔夕月看人还是挺准的,这一把也是赌对了。 鱼头寨的人知恩图报,开始修船。 河图族的几艘船确实不错,速度也够快。但都偏小,每艘船载人不能超过一百。 乔夕月做了个决定,把河图族的船交给独眼龙,让他拆了研究。 独眼龙带着人一边改进自己的船,加快速度;一边改造河图族的船,加大船舱,多装人。 有一天乔夕月带着念儿和铭夏、阿云过去看情况,结果转了一圈也没发现独眼龙。 乔夕月就拉住个人问:“你们船长呢?” 那人回手指着个打赤臂的精壮汉子说:“那个不是?” 乔夕月循着看去,愣了一会儿才认出来,确实是“独眼龙”。 不过他眼罩没带着,露出来的那只眼睛也是完好的。整个人看起来明朗了许多,还有点小帅。 “乔姑娘。”独眼龙听见有人找,回头跟乔夕月打个招呼。 又见几个人都看着他的眼睛,就闷头笑了几声,解释道:“我本来也不瞎,就是那样显得凶狠一点。乔姑娘想想,我们本来都是本分的渔民,不得已才做了海盗啊。” 这话琢磨一下也对,要真是心狠手辣,恐怕早就杀回来把河图族给灭个干净。 以前还以为他们当海盗做了许多坏事,倒是冤枉了。 独眼龙又道:“我们这些打渔的也没名字,我阿爹是族长,他们就一直叫我鱼大。其他人有的叫小鱼,有的叫鱼六、鱼七,还有叫海五、海八的。乔姑娘你们随便叫就行了。” 乔夕月倒是没听说,名字还能这么随意的。 不过靠海吃海,姓鱼或是姓海都挺接地气。 乔夕月问鱼大:“这些船改造之后,预计能载多少人?” 鱼大没有马上回答,低头计算了一下,才道:“如果海程太远,最好还是少载人,多装物资和食物。否则遇到暴风雨偏了航道,说不准要多漂流多少天。困在海上不至于饿死,但也不会太舒坦。” 乔夕月问:“若是让你继续做船长,你能保证安全航行,把这些人都送到南厥国吗?” “可以。”鱼大说:“我们也不想继续打渔了,做海盗也没什么意思。若是乔姑娘肯收留,我们以后跟着您。不管是载人还是运货,我们都能完成。” 乔夕月心思一动,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可以组成一个船队,平时作为商用,以货养人。 万一遇到海战,这些人拿起刀枪就能杀上战场,也是一支秘密武器。 于是,乔夕月让鱼大把他的人整合一下。 再叫铭夏跟着鱼大把所有人员登记入册,算是组成了一支正式编制的海运船队。 又几天,邬天朔带着浩浩荡荡的人马来了。 大少爷明显瘦了一圈,以前还略带婴儿肥的娃娃脸凹了下去,五官轮廓愈发刚毅硬朗。 几个月前初见的时候,大少爷还有几分少年人的青涩气,如今已经真真正正长成了伟岸男子。 小别新婚,邬天朔见着乔夕月就激动的蹦跶过来,围着媳妇转了两圈,又把乔夕月一直抱着的念儿接了过去。 “念儿乖,有没有想阿爹?”邬天朔说着还凑上脸去,让念儿给个香香。 念儿怔了怔神,一双胳膊张开又放下,犹豫半天才慢慢的再探出小手,轻轻搂住了邬天朔的脖子。 大少爷也楞了一下,感受着心肝宝贝的女儿如此小心翼翼,心里泛起酸涩的疼。 “月姐姐?”邬天朔好久没有这样叫乔夕月了。此时声音有点低沉,显然是有话要问。 乔夕月心里翻腾着难受,只好说:“你长途跋涉,先休息。有些事不急着说。” 邬天朔把怀里的小糯米团子又紧了紧,在念儿额头上亲了一下,说:“好,那我先带念儿去休息。“ 念儿一直没有叫“啊咩”,抱着邬天朔的小手却越收越紧。 最后终于把小脑瓜靠在了阿爹的肩膀上,小嘴贴着阿爹的脖子亲了一小口。 蜻蜓点水一般,像是一片温和软乎的羽毛滑过了脖颈,还带着点湿润的水汽。 然后念儿就哭了,抱着邬天朔的脖子小声“嘤嘤嘤”,抽噎的小肩膀颤巍巍的。 那般的委屈、害怕,又弱小无助,简直让人心肝都被绞碎一样的疼。 邬天朔已经猜到念儿出了事,但乔夕月不想说,他也只有干着急的份儿。 又心疼女儿不会说话,连跟阿爹告状都不能。 茅草屋简陋,邬天朔把女儿放在小板床上。可念儿死包着他的脖子不放手,小脑瓜还往他怀里钻。 邬天朔没法子,“扑哧”一声笑了,说:“念儿不会是想阿爹想的要吃奶?阿爹可没有啊。” 念儿断奶几个月,也已经开始懂事了。 一听邬天朔这么说,居然还知道脸红。 这才松开小手放开了邬天朔的脖子,但还是赖在他身上不肯离开。 邬天朔就捧起小丫头的脸,仔细的看看,说:“我这闺女长得忒好看了,也没瘦、也没胖,小辫子都梳的这么漂亮。” 念儿“嗯”了一声,这才舒展眉眼笑了一下。 可那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里还盈着泪水,这么一笑又有两颗泪珠滚落下来。 邬天朔觉得自己快要受不住这心尖尖的疼痛了,大手顺着女儿的头发,说:“念儿,给阿爹告个状,说说谁欺负你了?” 念儿弯起的嘴角又拉平了,小脸崩起来半晌不回答。最后才挤出两个字:“咩咩”。 邬天朔一开始都没反应过来,直到想明白“咩”这个音是“爹”的意思,这才恍然是阿琰来了。 念儿一开始告状,就没完了。又把小手抬起来,翻开手腕给大少爷看。 邬天朔看见念儿手腕上一对黑白阴阳图,顿时就惊了。 这特么怎么回事?谁给他亲闺女种了条白鱼?又不是猫。 “念儿,不怕,阿爹给你报仇。”邬天朔咬着牙说:“不管是不是你亲爹,都不能欺负我家心肝宝贝。若是再给我看见他……” “再看见他也给我绕着走。” 乔夕月掀起帘子进屋,说:“他不是从前的阿琰了。而我对阿珏不熟悉,实在不知道要提防些什么。但我了解你,你就算是为了念儿,也未必能置他于死地。” 第418章 偷偷相好 乔夕月说的没错,邬天朔为了女儿也不会把阿琰怎么样。 试想,若是女儿最喜欢的阿爹杀死了她亲爹,小姑娘该怎么面对往后的人生? 邬天朔知道乔夕月是担心自己,可他心有不甘却又无法分辨。 人家毕竟是血浓于水、骨肉亲情。他就算再疼爱女儿,也终究是个半路的便宜爹。 “月姐姐,我去看看船。”邬天朔把念儿往乔夕月的怀里一放,转身出去了。 他一时间无法接受,也不想去面对。 或许离开这里就好了,他们回到南厥国就是幸福的一家人,再也不用在意这里的另外一个男人。 乔夕月看着邬天朔的背影,深知自己的话已经伤害了他。 男人都要自尊和面子,但大少爷终究将无法拔刀对付阿琰,对他来说是一种耻辱。 可又不能放他们两人去决斗。 不管哪一方受伤,乔夕月、念儿夹在中间都会难受。 邬天朔本来满心高涨的热情,和见了乔夕月、念儿后还没来得及诉说的思念,全都化成了一腔的怒火。 想想那个男人离开之前还找自己打过一架,现在真后悔当初没下手重点,把他打残了多好。 铭夏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嘴里叼着条小鱼干,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圆溜溜的,像是偷了鱼的猫儿。 “大少爷。” 铭夏跟邬天朔打了个招呼,又从兜里掏出两根小鱼干。一根塞进自己嘴里,另一根递给了邬天朔。 “我不吃。”邬天朔给他推回去,说:“小孩子的零嘴,我嫌弃。” “一点不腥。”铭夏嚼着小鱼干,“嘿嘿”一笑,说:“我知道你闹心巴拉的是为什么。其实我也闹心呢,所以想跟你搭伙。” 闹心还能搭伙? 邬天朔憋不住笑了,说:“你什么意思,说。” “一起弄死那个人面兽心的家伙。”铭夏说着,展开了自己背后雪白的骨翼,说:“我的雪灵蛊进阶了。咱们合力把那家伙的记忆蛊逼出来试试。” “你这是弄死他,还是要救他?” 邬天朔看着铭夏的骨翼,说:“不过我奉劝你一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无法承受雪灵蛊再进阶。若是三年之内不找到解决的办法,你这辈子就这么大了。” 铭夏愣了一下,瞬间就把骨翼收回去,一副“我好怕”的模样。 邬天朔更坏心眼的朝他下面看了一眼,用拇指和食指捏起一小点距离。还又说了一遍:“你这辈子就这么大了。” 铭夏:“……”秒懂,糟心。我才不会那么小,我的很……很快就长大了。 “呵呵”邬天朔怼了铭夏,竟然心情好了。朝他伸出手说:“现在我不嫌弃小鱼干了。” “没了。”铭夏一呲牙,说:“那你先帮我想个办法啊,我可不想一辈子都是十几岁的样子。” “跟我回南厥国,找我外婆想想办法。”邬天朔说:“实在不行,我就求我娘给你看看。” 铭夏眼睛一亮看到了希望,乐颠颠的说:“你娘比你外婆厉害?” “我娘不会医术,她会做手术。”邬天朔笑眯眯的比划了一个刀子划开的动作,说:“我求她给你切了,就没人知道你小了。” “滚!”铭夏怒了。 就算小点,总有长大的希望不是? 要是切了,切了! 他为什么要想这个“要是”,根本不可能切的好么。 铭夏气鼓鼓瞪了邬天朔一眼,转身走了。 邬天朔总算把这口气顺下去,这才注意到船坞里的几艘大船。 说实话,达达平原太闭塞落后,简直就是一片蛮荒之地。 但邬天朔还是第一次发现他们也有优势,这些船都造的不错。 又走近了看看,邬天朔不由得赞叹:就算是在南厥国,这等造船水平也算是很先进的。 “天朔。”乔夕月找了过来,把女儿又放在邬天朔的怀里,说:“在看船?还满意吗?” “真挺好。”邬天朔指着最大的那艘船说:“这个若是再装上铁甲,足可以和我南厥国的海舰相媲美。” “我也是这样想的。”乔夕月一笑,说:“这些船我们组成一支商船队,实则隐藏实力。你觉得呢?” “你决定就好。”邬天朔道:“你不是还想回玥国吗?船总是要的,我也得找机会去见见岳父岳母啊。” 乔夕月梗了一下,不知道如何接话。半晌之后才道:“嗯,有机会的。” 邬天朔低头看着念儿,没注意到乔夕月的口气勉强。 就说:“刚才我和铭夏商量过了,找机会帮阿琰解蛊。若是真的能治好最好,若是不能……我就不能手下留情了。他对念儿和你,始终是个威胁。” “天朔。”乔夕月按住他的手,说:“你明白我的心意吗?我其实是在担心你。所以,阿琰的事交给我处理好吗?” “可以。”邬天朔只得退让一步,谁让他就是妻管严呢。 但他又马上道:“但念儿不能再受伤害。这件事情未解决之前,不能让他接近念儿。” 乔夕月点点头:“我明白的。” 这件事看似已经揭过去了,谁也不想再提。 但念儿手腕上的印记终究无人能够参透,但愿对念儿没有伤害。 不过那白鱼印记也算是救了念儿一命,所以乔夕月并不太排斥。 入夜,乔夕月给念儿洗了澡,哄睡了,又悄悄地起身。 出门前她回头看了一眼已经熟睡的铭夏和阿云,以及一直跟着念儿但始终痴呆的纹面,所以也不担心。 月色温和轻柔,乔夕月蹑手蹑脚的往前走,紧张的手心里都是汗。 邬天朔休息的屋子距离他们的茅草屋有点远,不过这可是乔夕月故意安排的。 只是乔夕月远远看见邬天朔那屋黑咕隆咚的,好像早就熄灯了。 难道是一路跋涉累得,早早据睡了? 乔夕月嘴角抽了抽,觉得自己是自作动情。 她就不该为了哄哄大少爷,偷跑过来给人家送菜。 现在大少爷连灯都没亮,显然没有等她的意思,老尴尬了。 乔夕月进也不是,退又不甘。 站在原地踌躇了片刻把心一横,又不是初次相好,有什么不行的? 推门进去,直接爬床就是了。 第419章 有点糟心 乔夕月想到的,能哄哄大少爷的办法就是恩恩爱爱的相好。 可她没想到自己半夜偷着跑来了,人家连灯都没留,也不知道给没给她留门。 横下心到近前推门,门轻轻的就开了。 乔夕月眉心一缓,小心肝“扑腾腾”乱蹦跶。心说:还是盼着我来。 屋里黑,乔夕月轻手轻脚的迈进来,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等她摸索着到了小床边才反应过来,屋里没人,进来也没听见呼吸声。 床板上铺着一条薄毯,但摸摸里面没有体温,大少爷应该离开好一阵子了。 又或者说,他根本就没睡下,所以也根本就不是去出恭(上厕所)了。 这三更半夜的,邬天朔能跑到哪儿去? 乔夕月想起白天他不高兴就去看造船,只好叹了口气,出门往海边走去。 海浪声越来越大,礁石被浪花打的“啪啪”作响。 乔夕月远远望去,没见着有人在岸边。 总不能下海去游泳了? 前思后想也没答案,乔夕月转悠了半圈只能灰溜溜的回去。 一想到自己满心欢喜、偷鸡摸狗,跟红杏出墙似的跑来幽会,人家却跑的人影都摸不着,乔夕月就心里发堵。 低着头,踢着脚前的一块小石子,乔夕月鼓着腮帮子往回走。 眼看要进寨子了,身后忽然有响动。像是一个人极轻微的脚步声,而且是从后面迂回朝她靠近。 乔夕月顿时警觉起来,反手去摸匕首,同时放慢了脚步,准备突然回身一击。 但她的匕首才拔出一半,身后的人已经快速拉近了距离,直接将乔夕月拉进了自己的怀里。 “唔唔”乔夕月挣扎了一下,被两瓣薄唇堵的叫不出来。 熟悉的气息、有力的怀抱,还有那双亮如星子的杏核眼,正浓情深意的看着自己。 乔夕月一下子放软了身子,气息柔和的靠近邬天朔的怀里。 手臂环上他的脖颈,翘起脚尖认真的回应着。 大少爷没想到会有意外惊喜,偷了香又得了糖,由里到外都是甜蜜喷香的欢喜。 好半天,俩人都要透不过气了,邬天朔才恋恋不舍的放开一点,和乔夕月抵着额头,相互对视。 “月姐姐。”邬天朔漂亮的杏核眼眨了眨,带着点委屈的小声说:“我去找你,你却不在屋里。这大晚上的,你跑去海边做什么?” “你去找我?”乔夕月的脸一下子红了,垂着眸犹豫该不该说自己也是找他没找到。 说。这老脸往哪儿搁?跟急色的猴子爬墙似的。 不说?怎么解释半夜三更去海边,偷人还是要偷鱼? 乔夕月憋闷了半晌,干脆不回答。 反问邬天朔:“那你找我做什么?屋里睡着好几个孩子呢,别吵了他们。” 邬天朔弯腰凑在乔夕月耳畔,压低了声音说:“媳妇把我的房间安排这么远,前后左右也无人,不是另有深意?我总不能自己摸黑睡下了,扔着媳妇一个人想我想的睡不着。” “谁想你了,谁睡不着啊。”乔夕月鼓着腮帮子又要生气,结果被邬天朔狠狠咬了一下耳垂。 “嘶,疼。”乔夕月捏着火辣辣的耳朵,瞪了邬天朔一眼。 “忍着,一会儿就痒痒了。”邬天朔坏笑的勾起嘴角,弯腰把他心心念念的小媳妇横抱起来。 乔夕月不挣不动,乖巧的窝进大少爷的怀里,双手还抱住了他的脖子。 这是默许了? 邬天朔顿时心花怒放,几乎是小跑着颠回了他的小屋。 可是大少爷站在屋门口却又不进去,皱着眉头、冷着脸往里看。 乔夕月诧异,小声的问:“怎么不进去?” “有人来过。”邬天朔道:“出门的时候,我将门虚掩着,但在门边立了一根小树枝。现在树枝倒了,还被踩断了。肯定是有人进过屋,需得小心点。” 乔夕月:“……”是我是我,我踩断的。 可她刚才没回答,现在要是说自己来过,不是找坑跳嘛。 乔夕月索性装作不知道,抿着嘴一声不吭。 她是估计着,大少爷进屋查看一圈,发现没有动过什么东西也就不理会了。 没想到邬天朔一脸紧张的把乔夕月放在地上,还推她到门口稍远一点,说:“月姐姐小心,我先进去看看。” “没事,这门大敞四开的,屋里也没动静。就算是有贼也早就走了。”乔夕月暗自翻了个白眼,说:“而且这屋种平时都没人住,四壁空空的哪有什么好偷的。肯定不是贼,说不定是野猫、野狗、大老鼠什么的,进去想找吃的。” 邬天朔却不肯信,依旧紧张兮兮的挡住乔夕月,如临大敌的反手拔出匕首,先进了屋。 乔夕月叹了口气,跟着也进来了,还悄悄地反手关了门,落闩。 然后假装的左右看看,说:“没人啊,地上也没有脚印啥的。放心。” “不对。”邬天朔指着床上的薄毯,道:“我走的时候不是这个形状的,有人碰过这毯子。” “啊?”乔夕月晕了个菜菜,她怎么知道大少爷连一块毯子都要做个记号啊。 她确实进来没发现门口的树枝,也摸过床上的毯子和被窝,可这些都不是别人,根本就没有别人啊! 现在该怎么解释? 就算解释清楚了,要怎么继续、继续不下去就糟心了。 大少爷蹲在床边,还在仔仔细细的找证据,想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来过。 身后的乔夕月突然往前一扑,正扑在邬天朔肩膀上。一双手臂还紧紧缠着他的脖子,将他推的直接半倒在小床上。 邬天朔怕乔夕月摔着,斜身侧着将她揽住了,问:“发现了什么?别怕,有我……唔。” 话没说完,乔夕月已经强行给他的嘴巴堵住了。 堵嘴、需用唇!这是亘古不变的恩爱定律。 乔夕月把能想到的招式都用上了,勾划、平伸、画圈,抵死不放。 邬天朔却还紧张的四下看,好像生怕床底下蹦出个大活人来。 乔夕月松开一点空隙,抿着他唇角说:“一刻值千金。我头一趟过来到现在,几刻钟都过去了,咱们损失了好几千金呢。快点,不然天都亮了。” 第420章 这早餐真颜色 那罐子里是一只象拔、蚌!确实是能吃的,应该也算好吃。 就是、就是样子太……那个那个了。 乔夕月一想到这玩意是邬天朔准备的早餐,就觉得老脸通红,车轱辘有点跑偏。 她把罐子往桌上一墩,气鼓鼓的小声叨叨:“还没见过把这玩意当早餐的。是皮痒了吗?” 念儿什么都不懂,抓起桌上的一根筷子,试图往象拔蚌上捅捅。 这海鲜长得好奇怪啊,不像是虾子还是扇贝啊。总不是鱼,好吃吗? “念儿,别动。”乔夕月赶紧按住女儿的手,说:“你阿爹讨打,咱们不理他。走,阿娘给你煮粥喝。” “喵喵。”念儿还指着那罐子里的蚌,意思是要喝海鲜粥。 乔夕月气得捂脸,愣是把念儿抱起来给带走了。 等到乔夕月安抚好了念儿,把邬天朔从海边拎回来。 大少爷知道自己惹祸了,小小声的说:“吃啥补啥,我觉得这玩意看着挺厉害的,就……” “你再弄些乌七八糟的,我就弄残你信不信。”乔夕月说着还掏出一个药包,在邬天朔的眼前晃了晃。 大少爷直觉那就不是好东西。 果然听乔夕月说:“这个药的药性很大,指甲盖的一点点就能让人清心寡欲,做一辈子和尚,再也提不起别的念头。” 一、 一辈子没念头! 大少爷的表情顿时惊呆了,梗着脖子吞了下口水,又往自己身上身下看看。 “媳妇,你不会用在我身上?”大少爷明显是带着讨好的意味,真心有点怕。 “现在不会。”乔夕月眯着瞳眸一笑:“就是看你表现喽。以后这些看着就有颜色的东西,都给我拿远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琢磨的什么。” “我什么都没琢磨啊。”邬天朔委屈巴巴的说:“夫妻恩爱,日日欢唱,这有错吗?还是我昨天晚上表现的不够好?那今天晚上我一定加倍表现。” 鬼个日日欢唱! 他日了个日,唱了个唱,整晚整晚的折腾谁受得了。 还要加倍!一个晚上就上了两位数,比霸总的七次还强势吗? 邬天朔你不是人,是大牲口,狠厉害的那种。 乔夕月瞪着眼睛脸红,给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邬天朔憋着笑,看着媳妇这小样就从心里稀罕的要命。趁着媳妇不注意,凑过去偷了个香。 又回手把那小药包抢过来,往兜里一揣,得意道:“抢到了,我得好好收着。以后谁不听话给他尝尝,看看哪个还敢多看我媳妇一眼。” 乔夕月:“……”我怀疑你另有居心,我怀疑阿琰要倒霉。而且我有证据,就是证据被你没收了。 其实大少爷就是闹腾的欢,真心还是关心他媳妇的。 早餐怎么能是那种东西,早就熬好了海鲜粥晾凉,现在不烫不凉的温度正好。 乔夕月吃着粥,看邬天朔把那罐子里的象拔、蚌抱走,忽然就觉得喉咙有点噎的慌。 连忙移开视线,岔开话题问:“你一早上就去看船了?” “嗯。”邬天朔处理完那只蚌,又坐回来双手撑着下巴看他媳妇吃饭。 一边说:“我把带来的人分配了一下,让他们帮忙做工修船。就算不能做精细的活,砍树、削木板总是行的。再不济也能帮忙刷桐油。” 乔夕月点点头,又问:“预计什么时候出海?” “等麻姑。”邬天朔说:“我当初来的时候也没有海图,全凭着运气扑腾过来的。但是这么多艘船一起走,总要有个具体的方向才行。” 现在能够定期到达平原,还能安全返回的船只就只有麻姑他们了。 可乔夕月听到的,却是前一句话的重点:他来的时候没有海图,全凭运气。 心里是甜的,但心尖尖上是疼的。 乔夕月忽然明白,这不是邬天朔的运气,而是她的运气。 能够有这样一个男人,带着一身的重伤飘洋过海万里,什么都不顾、只凭着心里的念想和运气来找她。 今生不能辜负,否则她只怕都对不起那份运气了。 “以后无论如何都要好好的。”乔夕月趁着没有人看见,轻轻的捏了捏大少爷的手心,说:“不要受伤,也不要冒险。” “傻丫头,为了你都值得。”邬天朔说完,又补了一句:“为了咱们的女儿也值得。” 乔夕月哽了一下,喉咙里像是塞了一团棉花。可那种幸福感真的满满的能够溢出来了。 “天朔。”乔夕月小声的凑近了说:“晚上我带着念儿和你住。” “啊?”邬天朔愣了一下,立即欣喜若狂的点头:“好啊。这样我们就更像是一家人了。” 乔夕月不好意思的抿着唇笑了,还小声的“嗯”了一声。 欢乐的日子总是美好又难忘,哪怕是茫无目的的等着麻姑的船,心里都充满了盼望。 鱼头寨的鱼大干活麻利,手工也不错。 所有的船只都改造好,试水航行的那天乔夕月还弄了个剪彩仪式。 野花扎成一个大花球,绑在最大最稳的那艘船上。 河图族的人在岸上吹起了号角,看着鱼大一声令下,所有船只起锚出港。 那天海风徐徐、海浪洁白,阳光都是暖暖的金色,把翠绿的海水撒上一层满金。 初航航行了五天,驶到远海过了一夜,又转了回来。 鱼大还给每艘大船都准备了救生的小艇,多了一份安全的保障。 乔夕月也对这个船队的总长十分满意,决定把船队放心的交给他。 可就在他们再次回来的那天,河图族的几个人慌慌张张的跑来跟乔夕月说:“那个龙琰首领又来了。” 阿琰来了?! 乔夕月下意识的看了邬天朔一眼,伸手将他的大手紧紧握住了。 “月,你放心。我不是莽撞的人。”邬天朔深吸一口气,道:“若是他想打架,我奉陪就是了。又不是没打过。” “未必。”乔夕月柔声的安抚道:“先看看情况,或许真是有事。” 邬天朔回头看了看抱着念儿的铭夏,和守在一旁的阿云,说:“你们俩小子带着念儿,就在船上等着。” 他是不想让阿琰再看到念儿了,也是怕念儿想起不好的回忆。 第421章 把前夫整惨了 乔夕月和邬天朔带着船长鱼大下船,就看见了阿琰带着一队奴隶浩浩荡荡的过来了。 每个奴隶都背着个大筐,看起来挺重的。 远远地看见乔夕月他们,阿琰把手一挥,示意奴隶们把筐子放下。 乔夕月皱了皱眉,但还没等她走过去。那些奴隶就纷纷退后,再一起朝她施礼,转身走了。 走了? 乔夕月纳闷,走过去掀开一个筐子看看,里面是粟米。再掀开几个筐子,都是吃的和用的。 “阿琰,你这是做什么?”乔夕月摇头道:“我不需要这些。” “夕月,远航辛苦,你们要多做准备。”阿琰说:“这是一点诚意。我愿意带着新的龙玥族,归顺你们。” 龙玥族! 这个名字含义太多太多。 “不。”乔夕月立即拒绝:“你是龙卡族的首领,龙卡族就应该在这达达平原上。我们回南厥国去,那里才是我们的家。” “夕月,我没有缠着你的意思。” 阿琰强压下心头的急躁和痛楚,放缓了声音道:“我也去过南厥国啊。我知道那里更富庶、更文明。所以我想带着自己的人去落户更好的地方,这总没错。” “那你随便去任何地方。”乔夕月道:“但是不要跟我们一起。” 阿琰马上说:“我不求得你的原谅。但请你不要拒绝我的好意行吗?哪怕让我做奴隶或是随侍,让我能够保护你们母女就好。” “这还是和我打过架的野人吗?那时候的你,多凶呢。” 邬天朔慢悠悠的走过来,站在乔夕月的身边,说:“当初你有勇气向我挑战,可见你自命不凡。如今为何要低声下气的求得一席之地?还说你不是要缠着月姐姐,这分明就是徐徐图之。” “天朔。”乔夕月轻轻握了一下邬天朔的手,示意他不要说了。 邬天朔反手将乔夕月的手抓紧,与她十指相扣,眉头挑起老高的,一脸的欢喜热烈。 阿琰又不是瞎子,这波恩爱秀的分明,这碗狗粮他先干为敬。 鱼大并不知道他们三个的情况。 他带着鱼头寨的人靠岸的时候,就只见邬天朔和乔夕月两人恩恩爱爱了。心里自然也是偏向大少爷的。 想了想,鱼大就说:“这位首领,容我说一句。我们的船经过计算,也只能载着我们这些人而已,多了实在无能为力,远航也不安全。您若是可以等一等,我们的航运开通了,倒是可以和你做第一笔买卖。” 这话实在是够巧妙,不但拒绝了阿琰的要求,还拉拢了一位潜在的客户。 而且要是阿琰真的答应了,鱼大就能够掌握他的动向。 不管阿琰带着人在哪里登岸,邬天朔都能够提前有所防备。 大少爷心情顿时美丽了不少,暗自朝鱼大竖起大拇指:干的漂亮。 阿琰着实没有想到,要乘乔夕月的船得排队等着,还得准备物资交易。 如此看来,他已经沦为外人。 乔夕月装作看不见阿琰的尴尬,而是看向那些筐子。 她觉得有不少东西也确实是他们需要的,就说:“阿琰,东西你不想拿回去也可以,我们可以和你做交换。” “不,我还是拿走。”阿琰苦笑一下,慢慢的退后两步,朝身后的奴隶招了招手。 乔夕月看那些奴隶也并不太健壮,有些看着已经生病了,就说:“要不我给你一些草药,换其中的粮食。这个我们总是需要的。你也正好需要。” 阿琰还想拒绝。但他顺着乔夕月的眼神看看其中几个面色很差,背起筐子步履蹒跚的奴隶,这才点了点头。 他可以要强,但不能拒绝乔夕月的好意。 阿琰也知道乔夕月容易心软,那索性就成全她的善意,给这些奴隶治疗。 几十筐的粮食留下,给这些奴隶减轻了不少重量。 乔夕月拿出的草药也确实不错,数量虽然少了点,但都是用的上的好药。 不管怎么说都是公平交易,乔夕月没占便宜,阿琰也不曾吃亏。 可越是这样计算的分明,阿琰的心里就越发难受。 尤其看着邬天朔和乔夕月寸步不离,就更觉得碍眼。 直到交易做完,邬天朔都没离开乔夕月身边半步。明知道阿琰望眼欲穿,他就是要狗粮不断。 乔夕月也知道邬天朔有意在宣告所有权,虽然觉得他幼稚,却还是没有出言制止。 她知道,大少爷是在寻求安全感。 他付出的感情真挚而热烈,当然也需要自己能够给予同样的真诚回应。 既然是自己选定的人,那宠着又何妨? 阿琰叫奴隶收拾好草药,又看了看天色,说:“夕月,我走了。” 他本以为:天色晚了,乔夕月就算是出于礼貌、哪怕是对那些奴隶抱有一点点同情,也能留他住一晚上再走。 没想到乔夕月直接道:“确实不早了,你们路上小心。我们试航回来也是困乏,就不留你吃饭了。” 不留吃饭!这是一顿饭的问题吗? 对,这是。 折腾了一天,阿琰早就饿了。可人家连一顿饭都懒得给呢。 等到阿琰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得走远了之后,才突然发现乔夕月腹黑了。 坏主意打到了自己身上,他居然还没发觉。 乔夕月换走了全部的粮食,剩下的除了兽皮就是些工具。这些能吃吗?能吗? 阿琰带着近百个奴隶,一顿饭至少也要三十多斤的粮食。 现在一点吃的都没有,他们往后该怎么走。 还是说,这是让他厚着脸皮回去,蹭几顿饭? 阿琰还真是拉不下那个脸。 只好从奴隶中挑选十来个身强力壮的去打猎。 还说,打到猎物最多的三个可以不再做奴隶,而成为他的勇士。 这也算是重赏之下,那十来个奴隶“嗷嗷”叫着冲进了树林,为了自由和饱饭而战。 另一边,邬天朔的嘴角勾上去就再没下来。 他那么聪明,又怎么会看不出乔夕月的心思。 媳妇把前夫给整惨了,他心里高兴的飞起。 乔夕月白了他一眼,说:“笑的不要太明显。就怕你刚才也这么笑,全都给暴露了。” 邬天朔的嘴角再弯一点,差点飞出宇宙。 第422章 是条好鱼 乔夕月看着邬天朔那美滋滋的样子,觉得宠他也是没错的。 大少爷仍旧直白的像个少年,什么心思都会放在脸上,尤其对自己的一切都那么珍视。 邬天朔见乔夕月没怼他,又带着点撒娇意味的说:“媳妇,你这心眼真偏。但是我好喜欢。” “对,偏着你,宠着你。”乔夕月白了他一眼,说:“你不要和念儿争宠就好了。” “怎么会。”邬天朔立即否认,还摆出一副深沉内敛的模样,故意压低嗓音说:“我还是宠着媳妇和闺女要紧,不能总是让媳妇宠着我。” “亏你还知道。”乔夕月说着,还拧了邬天朔一把。 鱼大在旁边略尴尬,赶紧道:“我去叫人把鱼洗净了晒鱼干,不然都臭了。” “去,快去。”邬天朔赶紧摆摆手,也在暗赞这鱼大真有眼色。 终于得到消息:麻姑的船也靠岸了。 虽然在距离比较远的另一个港口,但麻姑他们卸货交易也要两三天的时间。乔夕月他们从海路过去,足够时间赶上。 登船那天,乔夕月抱着念儿站在甲板上,看着越来越远的陆地,叹了一口气。 然后说:“念儿,行个礼。向这片平原告别,我们今后可能不会再回来了。” 念儿还小,当然没有什么故乡情结。 她只是发现阿娘的神情比往常更肃穆,脸上一点笑容也没有。 小姑娘乖乖巧巧的学着之前教的礼仪,端端正正的作了个揖。然后又勾起小嘴,朝着渐远的陆地挥了挥小手。 忽地,乔夕月发现念儿小手腕上那条白鱼的印记有了变化。 原本弯曲的鱼尾展开,闪出淡淡的白色荧光,仿佛活动起来一样。 乔夕月心里一惊,又不敢大声张扬,怕会惊动那条白鱼。就只能静观其变。 念儿仿佛也发现了手腕上的不一样,紧抿着小嘴把手腕拿到眼前来看。 “扑扑”鱼尾在白光里甩了两下,好像学着念儿的小手在招摇。 它也在做最后的告别? 乔夕月懵了,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情况啊。 这什么东西?寄居之后还时不时的甩甩尾巴。 就算是没有伤害,念儿这样时不时腕上冒出一条黑色的蛇或是一条白鱼的尾巴,不是被人当成怪物吗? “啊啊,水,水。”纹面做了好几天的小透明,突然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 还直接扑到念儿的面前,“扑通”一声跪下来,朝着她深深的磕头。 水?鱼! 乔夕月也顾不上会不会惊了鱼,连忙抱着念儿去找鱼大。 而纹面就起身在后面紧紧跟着,嘴里还不住的叫着“水、水。” 鱼大正在和邬天朔商量航线。 虽说大少爷独自过来靠的是运气,但他也不可能在茫茫大海上毫不认路就直接飘过来。 其实大少爷是谦虚。他对于航海只是不精通,但起码有海上辨认方向的高超能力。 两人正在交流,乔夕月抱着念儿闯了进来。 急着问:“鱼大,你说说纹面到底是怎么回事?图虎说他是鱼头寨的人,但后来一直保护着水塘里的一尾白鱼。” “其实他不算我们寨子的人。” 鱼大也看见了紧随其后的纹面,说:“他是有一天突然来到寨子的。那时候他才十来岁,满身的泥巴,头上还沾着水草。但是他带着一尾白鱼,仔细小心的装在一个挖空的树干里。” 鱼大讲的也不是太清楚,因为他那时候经常出海,经常在海上好几个月。 有一次出海回来,纹面就已经留在他们寨子里了。 而他带来的白鱼也养在寨子不远处的一个水塘里。 纹面白天在寨子里讨饭吃,晚上基本就睡在水塘边。 一晃又十年过去,鱼头寨都被河图族灭了,他还仍旧守在那里没有离开。 鱼大他们去做海盗,还曾经想过要不要带上纹面。结果他好像根本就听不懂,就还是留在水塘附近。 乔夕月就问:“是那个很小的水塘?” “不,那个小水塘和一个大水塘相通的。”鱼大说:“月盈潮汐的时候,两个水塘相通,水也会汩汩的冒出来。那个时候也是白鱼浮上水面换气的时候。” 顿了顿,鱼大又道:“我不知道是不是那条鱼的原因。但自从白鱼来了之后,我们寨子的生活确实好了很多。可以说是地上风调雨顺,出海风平浪静,几乎没有遇到过什么大的灾难。” 如此神奇? 所以白鱼离开水塘到了念儿的身上,那个小水塘就干涸了? 那是不是说,以后那块风水宝地也会坏掉,不再如从前那样平安顺遂? 看来,阿珏和蓉蓉都想要得到那条白鱼,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虽说听起来很玄乎,但是穿越这种事都存在,蛊虫也能够控制人心,一条鱼有些技能也没什么奇怪。 乔夕月明白了大概,也总算是有点放心了。 纹面十年前带着白鱼到处走,最后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就证明这条鱼不是坏东西。 反之,还能保佑一方水土,是条好鱼。 邬天朔听着这前后的因由,皱起的眉头也松开了。 走过去从乔夕月的怀里接过念儿,说:“我们的念儿是因祸得福。放心,不会有事的。” 乔夕月点点头,又看了看纹面,问鱼大:“那他以后也要跟着我们?” 鱼大倒是不敢确定了,就说:“反正白鱼不被人滋扰的时候,他就不会发疯。平时也特别安静,给点吃的饿不死就行。” 这么听起来倒是好养活,也不会对念儿有什么伤害,那就带着。 乔夕月远离第二故乡的那抹愁思,因为念儿手腕上的白鱼印记给岔开了。 再回头想想,人总是要往前走、向前看的。 她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而来,又何必在乎离开这么一个蛮荒的平原呢? 乔夕月明白,从船起锚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和达达平原彻底画上了句号。 她将面对的,她和女儿、和大少爷的未来,都将重新开启。 很快,就找到了麻姑他们停靠的码头,真正的远航开始了。 乔夕月终于有了“回家”的感觉,因为身边的男人将是她余生的伴侣。 第423章 怂了怂了 乔夕月来的正是时候,麻姑他们正好和马族的驮队交易完,准备开往下一个港口。 看见一下子来了这么多艘大船,麻姑吓了一跳,还以为真是遇到海盗。 直到乔夕月抱着念儿出现在船头,麻姑才松了口气。 乔夕月让鱼大跟着自己过去,问他们愿不愿意带路。价钱好商量。 麻姑和她男人商量了一下,露出为难的神情道:“不是我们不愿意,你们提的价钱也是真好。可我们的船和你们的没法比啊。” 麻姑的船虽然一直在海上行驶,但实际上不是很大,速度也相对要慢很多。 如果只是一、两天同行倒是没影响,但是茫茫大海上行船个把月,只怕就要拖后腿了。 麻姑的男人想了想,道:“这样,海图给你们,再叫上两个经验好的船工。等到了南厥国,你让他们留在码头等我们就行。” 鱼大接过海图研究了一下,不懂的地方马上问一下。 麻姑男人把需要注意的危险海域交代清楚,基本上也能顺利到达。 又找来两个年老的船工,俩人晒得皮肤都像干树皮一样,沟壑沧桑。估计再跑几年也就该退休了。 一切都安排妥当,明天一早起航。 就在乔夕月他们准备回自己船上的时候,听见岸边铭夏在和什么人吵架。 就连阿云那老实巴交的性子,也在高声喊着什么。 两个少年还紧紧拉住一个人不放。 距离太远看不清和铭夏他们吵架的人是谁。但是看拴在一旁的几匹马,就知道是马族的人。 马族有点仗着人多势众的意思,把两个少年围在中间,看来情况不妙。 乔夕月就道:“那两个是我徒弟,他们不会随便和人争执的。麻姑,我们先上岸,这两位船工稍后来接。” 另一边,邬天朔抱着念儿留在船上,隔着老远也听见了铭夏他们吵架。 他哪是让自己人受欺负的性子?立即就道:“放小船,多放几艘,挑三十人跟我登岸。” 念儿这几天精神恢复了许多,加上邬天朔给她宠的没边,那好热闹的性子又回来了。 不会说话也不影响她把小手拍的“呱呱”响,跃跃欲试的要上岸看阿爹和人打架。 这边乔夕月刚登岸,另一边三艘小船也驶离了大船,飞快的朝岸边来支援。 乔夕月快步走过去,忽地眼神一凝,盯住铭夏紧紧抓住的那个汉子。 等她看清楚了,立即道:“鱼大,过去把男人按住,千万别放跑了。” 鱼大答应一声,奔过去就是一个飞踹。毕竟是做过海盗的,身手和狠劲儿都有。 乔夕月说的是按住,他直接一脚给那人从铭夏的手里踹飞。横空摔出去三四米,才“扑通”一声落地。 岸边还有卸货时溅上的水洼,和着土搅成了泥,沾了那人一脸。 鱼大再两个健步冲上去,一脚踏上那人的胸口,说:“老实点,别乱动。不然把你胸骨踩断。” 那人本来正和铭夏吵的来劲儿,身边还有几个同族的人在帮腔。他以为足可以把这两个少年给欺负住。 没想到一眨眼的功夫,被人踹飞了不说,还要踩断胸骨? 这事不能忍啊,也不想忍。他觉得刚才只是没注意,被偷袭了才这么惨。 一眼看见对方还有个女人,肯定是个贼拉软和的柿子,就喊:“兄弟们,上去抢那漂亮女人。” 马族的几个人也是被shi糊住了眼睛。 听见狗友叫嚷一回头,就看见个娇小玲珑的漂亮女人站在那里。 乔夕月恢复容貌之后,皮肤雪白、五官精致。一头长发高高的束在脑后,几分娇俏几分飒,也是真好看。 这些人常年在外走货,身边除了兄弟就是马。几乎没有机会接近女人,更是没见过这么白嫩漂亮的女人。 顿时一个个目露凶光,笑容猥琐的搓着手,朝乔夕月围拢过来。 铭夏和阿云哪里容得下唐突乔夕月,一下给气得冒火。冲过去拉住几个就打成一团。 可他们毕竟人少,余下两个马族的男人直奔乔夕月而来,还呲着大黄牙一直叫“好看的妹妹”。 乔夕月磨了磨牙,反手就要拔刀。 可身后一只大手将她的肩膀按住了,另一只手一拉一带,把乔夕月揽在了怀里。 乔夕月都不用回头,光凭着那胸膛的温度和周身的气息就知道是大少爷来了。 索性身子一软靠在他怀里,只等着看好戏。 马族的人见着邬天朔就是一愣,因为这男人长得忒好看,和那漂亮的女人站在一起真是登对。 而他肩膀上还坐个粉雕玉镯的女孩,正笑嘻嘻的拍着巴掌。 马族的人再往后看,心一下子就凉了。 只见三艘小艇登岸,“嗖嗖“的跳下三十名精壮悍勇的男子。 虽然都赤手空拳,可人家那拳头都快赶上他们脑瓜子大了,惹不起、惹不起。 “你,你们要做什么?”几个人都有点哆嗦,退在一起有逃走的意思。 乔夕月倚在邬天朔怀里,一副“妲己祸事”的模样,挑着眉指向被鱼大踩着的男人:“他是你们狐朋狗友?还是萍水相逢?” “啊?”马族的人没文化,听不懂这样有点文绉绉的话。 乔夕月翻了个白眼,说:“你们和他是不是一伙的?回答之前先过过脑子。” 这话就很明显、很好懂了。 几个马族的人互相对视,然后都心照不宣的一起摇头:“不熟,我们不熟。” “六哥、八哥,我们怎么不熟?”被鱼大踩着的男人铆足了劲儿大声喊:“我姐和我妹不是你们俩的相好吗?” 原来和“内弟”也不熟,这马族的人也真是够绝的。 那两个男人顿时红了脸,但是看看邬天朔身后那三十来人,立马怂怂的说:“不认识,一点都不认识。” 说完又抬头对乔夕月说:“我们就是路过看见他们做买卖。现在你们自己谈价钱,我们走了。” “谁跟你们做买卖。”铭夏伸手把和他对打的男人撂倒在地,指着鱼大脚下的男人喊道:“他就是曾经骗我们的坏人。” 没错,就是那个把他们送到鸦族,又企图把他们骗走的马族脚夫。 第424章 只配祭旗 当初乔夕月身边只有铭夏,又带着念儿。铭夏的身子还很不好,正是最艰难的时候。 攒下几张兽皮不容易,全都给了这男人,让他帮忙打听阿七他们的消息。 可他拿了兽皮,却又拿了阿朵、木列的好处,还掉头回来想把乔夕月骗进陷阱。 要不是他来搅和,乔夕月也不会带着俩孩子翻山逃走,也可能早就遇到邬天朔了。 也是赶巧,铭夏和阿云下船看看还有什么东西是可以交易的,就认出了这个男人。 邬天朔听乔夕月简单的说了经过,顿时咬牙切齿:“鱼大,莫放过。给他弄到小艇上去,带回大船。” 鱼大答应一声,拎起男人之前又踹了两脚,让他毫无挣扎还手之力。这才方便提溜着上小船。 余下那几个男人见了也不敢上前,还谄媚带笑的说:“既然你们有过节,那好好解决就是了。我们根本也不熟,可以走了。” “可以。”邬天朔微笑着答应了。可那笑容怎么看都不像是在好好说话。 几个人心里没底,往后挪几步,又不敢迈开大步。 其中一个心眼多,看了看一旁的马,说:“既然是一场误会,那我们也有责任。不如留下两匹马,算是诚意。” 他是想着:我们认怂了,还留下东西,你总不能还为难我们。 可邬天朔心里却不这么想的。 让你们走却不走,还主动要留下马?那定然是心里有鬼啊。 “等等。”邬天朔又把人给叫住了,说:“按照我们海盗的规矩:有白来的,没有白走的。身上的零件得留下点。” “你们是海盗!” “我们不是说了留下两匹马。”几个人顿时毛了,争辩着,想偷空就跑。 “你们见过海盗在船上骑马的?”邬天朔“哧”笑了一声,说:“海盗在船上待腻了,就想上岸活动活动筋骨。” 说完朝身后的人一使眼色,让他们上去练练手。 三十名精壮的勇士像一群野狼进了小羊圈,甩开膀子一通捶。 那几个马族的男人哪里经得住啊。 连捂脸、抱头的机会都没有,就给打的出气多、进气少了。 邬天朔“呵呵”一笑,心满意足的说:“这热闹还挺好看的。不过你们伤的不轻,有包药送你们治治病。” 说完从怀里掏出个小包,每人捏开嘴巴给倒了一点。 一包药分完,邬天朔笑眯眯的拥着媳妇、抱着娃儿上小艇回去了。 乔夕月回头看看岸上还躺着的那几个,说:“死倒是死不了,都是皮外伤。就是你给的药量太多了。” “多吗?”邬天朔看看拿过药包的手,赶紧蹲在船边把手洗了又洗,生怕自己手上还沾上一点。 然后道:“是他们心思不正,主意打到我媳妇身上了。让他们下下辈子都当和尚。” 那是乔夕月吓唬大少爷的药,指甲盖那么一点就能让男人再也做不了男人的事。 结果五个人分了一包,那是三倍的量也不止了。可能真要下下辈子都没法“举”得起来了。 不过那几个人对付完,还有个大乐子没完呢。 被鱼大弄上大船的男人躺在甲板上装死狗,问也不回答、踢两脚才叫一声。 邬天朔把念儿往铭夏的怀里一塞,说:“后面的热闹不适合你们小孩子看,回船舱睡午觉去。” 等仨孩子走了,邬天朔才拔出刀。 刀背在那人脸上划拉两下,说:“身为海盗,明天出海要祭旗。猪血、牛血有点不够诚心的,正好你就送上门了。咱们来点最狠的。” “哼,做海盗是没有好下场的。”这人居然还硬气了,梗着脖子说:“你们要杀就杀。” “不杀你啊。”邬天朔把刀背转为刀刃,在他脖子上划开一条血口,说:“狠的可不是一刀杀死你,而是一刀刀也杀不死你。明儿开始,你就在这船头一点点给我放血,咱们啥时候到达,啥时候放了你。” 一刀刀也杀不死?你们海盗可成会玩了。 不过大少爷说到做到,手里的匕首“唰唰”几下,又在这人的脸上、颈上划了几条口子。 但每条都不深,皮里肉外的伤口,疼且不致命。血看着多,但是流一会儿还自动止血了。 男人疼的一个又一个激灵,咬牙切齿的喊:“我不过就是起了贪念,想多赚点东西养活家人,我哪里错了。你凭什么这样折腾我,你是禽兽。” “对啊。我是禽兽,所以心狠手辣。”邬天朔说:“可我不会黑心拿了女人和孩子辛苦攒下的东西,再把他们转头给出卖了。你禽兽不如的东西,也就配给我祭旗了。” 大少爷说完,随意的摆了摆手。 立马就有人过来将这个只配祭旗的给拎走了,直接绑在船头上。 “哦,对了。”邬天朔不忘回头交代一句:“只要他敢开口骂人,骂一句、割一刀。等攒够了二十条刀口,再用海水淋一遍。” 如果说他只是诳了乔夕月他们攒下的兽皮,却没有尽心去打听消息,这事也就是算了。 可邬天朔一想到乔夕月如果信了他的话,跟着走了就会落入蓉蓉和阿朵他们的手里,就觉得后怕。 乔夕月看了一眼被绑上船头的人,也没有替他求情。 这是巧遇上被铭夏他们逮住了,否则他们明天离开,这个仇也就报不回来了。 只能说,是天意。 “媳妇媳妇。”邬天朔对别人再如何冷脸,面对乔夕月也是立马阳光灿烂,笑得美腻极了。 “嗯,挺帅的。”乔夕月知道大少爷是来讨赞的,就道:“替媳妇出头的人,永远是最帅的。” 说完,还不忘朝他比个心,弯起眉眼笑起来。 “这是啥?”大少爷看着乔夕月朝自己比心的手势,好奇的用拇指和食指捏了捏,问:“要钱?” “啊?啊对。”乔夕月没解释,说道:“我记得南厥国都是用那种玛瑙珠来做大宗交易的。到底怎么换算的我不知道,不过你给多给少我都不计较。” “那肯定是要多给啊。”邬天朔摸了摸身上,有点为难的道:“不过现在没带着,晚上补给你。” 第425章 你真腻歪 大少爷这话,怎么听着都有点不对劲儿。 直到了晚上,乔夕月才明白这个“补给你”是个什么意思。 本来船舱就不隔音,外面海浪声声,舱里滔滔水水。 乔夕月被补的晕头转向,最后连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大少爷倒是真勤恳,劳苦耕作,天明不辍。 要不是一早就要起锚开船,他就真的君王不早朝了。 不过乔夕月是错过了,说什么都没起来。等到她再醒来,船已经飘在茫茫大海上,看不见陆地了。 “媳妇。”邬天朔正撑着下巴,专心致志的盯着乔夕月看。 媳妇长得可真好看,怎么都看不够,从心眼里稀罕。 乔夕月赶紧避开邬天朔的眼神,装成若无其事的问:“你怎么还在这儿?” “我等媳妇起来,一起吃早餐。”邬天朔指了指旁边:“洗脸水都打好了。” “嗯。”乔夕月答应一声。 可她刚坐起来,就觉得腰眼酸麻,两条腿都要没知觉了。 勉强挪着下地,站起来就像是踩在棉花上,走路的姿势都很怪异。 邬天朔乖巧又自觉的凑上来,一手扶着乔夕月的腰,一手搀着她的胳膊,小心翼翼的说:“媳妇,慢点,这船摇晃的厉害。” “我特么……”乔夕月憋了一口气,又不敢高声的喊喝,怕给别人听见。 只能压低了声音:“被你摇晃的都不晕船了。今天晚上你要是再折腾,我就把你丢下海。” “今天晚上?”邬天朔的眼睛顿时亮起来,搂着乔夕月的手臂紧了紧,说:“我根本就没打算这么频繁。媳妇,是你想多了,还是你想?” 不,我不想。 她怕自己不提前说一声,明天、后天、大后天都爬不起来。 等到了小饭堂才知道,早饭早就没了,午饭还在做呢。 做饭的厨娘见邬天朔搀扶着乔夕月,愣了一下,马上道:“我立马煮鸡蛋红糖水。这头仨月是最要紧的。” “啥?”邬天朔没听懂,眨巴着眼睛问:“咱们要行船三个月?” “闭嘴你。”乔夕月到底是怀过孩子的,气得暗自拧了邬天朔一把。 然后自己站得直一点,走路尽量洒脱点,说:“大姐,您看错了。我就是崴了脚,没怀孕。” “哦哦,那就只煮白水蛋。”厨娘洗了几只鸡蛋煮上,一边道:“用热鸡蛋滚一滚,消肿。” “嗯。”乔夕月小小声答应着,心里恨死邬天朔了。 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还不知死活,听厨娘说完蹲在一旁傻笑了半天。 然后凑到乔夕月的面前,小声说:“早上给你擦洗的时候,没发现肿啊。还要滚一滚消肿吗?” “你滚。”乔夕月一把推开邬天朔,说:“离我远点,看见你都吃不下饭了。” “媳妇,你好凶。”大少爷瞬间戏精上身,委屈巴巴的看着乔夕月,说:“昨晚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还紧紧抱着我,让我和你负距离……唔唔” 后面的话没说出来,就被乔夕月一把堵回去了。 这是随便能说的话吗?没充值也不能给听啊。 “首领和夫人真是恩爱。” 厨娘把煮好的鸡蛋送出来,又拿了一小块白羊皮,说:“用这个包着就不烫了。滚的时候会有点疼,要是自己下不去手就让首领帮您。” 乔夕月:“……”您是真没听懂,还是故意给大少爷加戏? 邬天朔:“……”厨娘姐姐您太可爱了。回了南厥国,我招您进府做私房菜。 海上航行对于有些人来说,是单调乏味的。 放眼看去就是一片无尽的蓝,只是有深蓝、浅蓝、蓝绿和灰蓝之分。 但对于有些人来说,就处处都是新奇与惊讶。 铭夏、阿云都是第一次出海。 偶尔看见海豚跃出水面、鲸鱼吹出水花都会惊叫半天,真是两个孩子。 念儿因为年纪太小,上甲板的次数受到了限制。 平时守着她的小女奴从一个增加到三个。三人轮流看着,不能离岗空缺。 而对于大少爷来说,则是美好又甜蜜的小日子。 他可以和月姐姐整天、整夜的待在一起,你中有我,负距离贴近。 乔夕月就有点力不从心了。她觉得自己迟早要死在床、啊不,是死在船上。 估计开到了南厥国,她的腿都要断了,腰也的折。 可是这船就那么大的地方,她连躲都没地方躲。 去吃饭,到甲板晒太阳,到底舱去慰问船工,都花不了多少时间。 最后还是被大少爷逮回去,就算什么都不做也得和她腻歪在一起。 “别闹了。”乔夕月顶着鸡窝头撑起身子,说:“这没日没夜的,你也不累?” “不累啊。”邬天朔在乔夕月的肩膀上亲了亲,说:“你又要去晒太阳了?我给你的太阳还不够吗?” 你给的是太阳?我看你是灿烂过头了。 乔夕月一巴掌拍开大少爷的狼爪,挪着下地说:“今天开始分房睡。我还是去和念儿一起。你愿意这里睡,还是去和铭夏他们搭伙,随便。” “月姐姐。”邬天朔也连忙下地穿鞋,亦步亦趋的跟着道:“我们只有这船上的时间能好好独处啊。你想想到了南厥国,我们就要马不停蹄的去京都城。” 说到这里,邬天朔的眼神黯淡了几分,说:“这些日子我倒是快乐的,可我爷爷、父亲、叔伯们都还被软禁着。这偷闲的时光总有尽头啊。” 这番话说的有点心酸,乔夕月听了不由得心疼他。 是啊,邬天朔离家的时候带着满身的伤,连邬家都被彻底毁了。 这次回去是要找太子遥要人的。 实在不行还要来硬的,哪还有这样的美好时光? “我不是凶你。而是这种事得节制些,免得伤身体。”乔夕月捧着大少爷的脸,在他额头亲了亲,说:“我们还有后半辈子,总不能图一时之快。” “你,你说我快。”邬天朔眼圈顿时红了,扁着嘴“哼”了一声,放开乔夕月跑了。 跑了! 这是大小姐上线了? 乔夕月忽然觉得,中了蛊的阿琰都没有大少爷精分的厉害。 这大少爷和大小姐的模式随意切换,无缝对接啊。 第426章 没找到蓉蓉的尸体 事实证明,乔夕月搞不定戏很足的大少爷,又心软宠着爱撒娇的“大小姐”,就处处吃亏,处处被压、制。 不过这确实是一段快乐又闲适的时光。 吹着海风、钓钓鱼;教教徒弟、宠宠女儿,这就变成了一艘爱意满满的船。 而达达平原上…… 阿琰带着阿七、阿鹰和几百勇士,已经攻到了明达部落。 寨子大门打开,先是一头雪白强壮的公牛跑了出来。 在看到阿琰的时候仰头嘶鸣一声,“腾腾”的朝阿琰跑了过来。 “少玉,你怎么会在这里?”阿琰实在是没想到。 在白牛少玉跑到近钱才看清,它的身上有很多伤口。 虽然大多已经愈合,但很多块伤疤都没毛了,看起来是个斑秃,实在有损少玉的形象。 少玉通灵性,跑到阿琰的身边,前腿跪倒,用牛头轻轻撞着阿琰的胸膛,一副委屈撒娇的模样。 阿琰摸了摸少玉肩胛骨上最大的一块疮疤,问:“是那个女人伤了你?我给你报仇。” “哈哈,龙琰首领居然会同情一头牛。”女人的声音很纤弱,但口气真的是讨人厌。 然后就见寨子里“呼啦啦”跑出一群勇士,中间一架竹椅抬着个看起来年轻又娇柔的少女。 “你就是蓉蓉?”阿琰冷眼打量那女子,说:“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我本来不是这个样子。”蓉蓉轻笑了一声,说:“不过现在的模样我也满意。很能骗人,尤其能够骗得男人怜惜我。” 阿琰冷哼一声,不屑的移开了视线,表示他真是没有半点怜惜。 蓉蓉却笑了,从腰间解下一面小鼓,说:“看来我和龙琰首领是说不通了。不如我把阿珏叫出来商议,如何啊?” “你敢。”阿琰暗自捏紧了拳头,让指甲狠狠的掐住掌心的肉,保持着镇静,说:“你根本无法控制我或是他。” “我敢啊。”蓉蓉用指甲在鼓面上轻轻的划,发出细微的声音。 那声音真的是很轻微,如果不仔细的听,还以为是风吹动树叶的声响,甚至容易被忽略。 可阿琰却听的清清楚楚,脑子里仿佛有个声音跳出来,对他吼:“让我过去给那女人点颜色。她只是个被我买回去的女奴而已。” “闭嘴。”阿琰低声对“自己”说。 然后定了定神,对蓉蓉说:“你大可以试试控制我,但我也会冲过去杀死你。看看我们谁先赢了这一局。” “不,我本意不是威胁你,更不是要与你为敌。”蓉蓉松开了小鼓,跳下竹椅走了过来。 在距离阿琰不足十步的地方才停下,含笑的双眸紧紧盯着阿琰的眼睛,仿佛在透过他看着另外一个人。 阿琰被看得心里发毛,立即挪开了视线,说:“不与我为敌,你却伤害了我的女人。所以我是来为她报仇的。” “那我的仇谁来报?”蓉蓉说:“我对乔夕月的狠,不及她当年对我的一半,我已经算是很仁慈了。” 顿了顿,见阿琰不为所动,蓉蓉又说:“不过我已经不想报仇了,只想跟你合作。我可以答应你,帮你彻底解除蛊毒,再夺回乔夕月。” “什么?”阿琰的心拧了一下,不得不说有点意动。 蓉蓉笑得十分放肆,说道:“我帮你把阿珏的记忆蛊引出来,放在另一个人身上。这样你们互不伤害,都没有损失,也不用担心一个把另一个同化了。但是……” 阿琰控制不住的脱口而出:“你说。” “但是你要跟我回南厥国。”蓉蓉回手一指,正是朝着海边的方向,说:“你肯定不甘心继续留在这里?那就跟我走。” 阿琰沉默良久,才慢慢抬眸看向蓉蓉。 “不。”阿琰沉声拒绝道:“就算是去南厥国,我也不会和你在一起。我不能再让夕月误会我了。” 说罢,阿琰朝身后的人一挥手,下达了攻击的命令。 龙卡族的勇士本来就是最骁勇悍战的。 加上阿七这两年来飞速的成长,把手下的人分配布局的十分合理。 既能加大攻击,又可有力防守,冲入对方阵营如切瓜削菜一般容易。 蓉蓉本来也不是带兵打仗的人,最多就是靠着蛊虫能够控制别人。 但她的能力毕竟有限,蛊虫控制的傀儡也头脑简单。想要打赢阿琰的勇士根本就不可能。 血战厮杀了足足四天,第五天黎明时分,明达部落最后的几十名勇士也倒下了。 遍地鲜血尸骸,血腥味飘出老远。更有数不清的刀剑卷刃,被丢在地上染满了血迹。 阿琰站在最前面,手里已经是第六把弯刀被砍断了。 血从他的身上滴滴答答的落下,很快就干涸在地上,留下一片褐色的印迹。 那不是阿琰的血,是对方勇士和奴隶的血。 从这一刻起,明达部落彻底陨落。和阿朵的部落,和夏族一样,消失在达达平原上。 “首领。”阿七捂着受伤的左臂过来报告:“没有找到那个女人的尸体,可能是趁乱逃走了。” 阿琰皱起眉头,放眼四望,心里泛起不好的感觉。 “你带一百人,将剩下的人印上奴隶的标记,送到龙卡部族去。”阿琰安排道:“余下的人跟我去海边找船。” 既然蓉蓉是从南厥国来的,又说要回南厥国去,那她就一定有船。所以现在去追应该还来得及。 蓉蓉确实逃了,她当然不会把小命留在这蛮荒的平原上。 她还要回去,做堂堂的太子妃呢。 但蓉蓉也知道阿琰非同一般,不敢去乘她来时的船,而是绕到了另一个码头,找到一艘商船。 正巧,这就是麻姑他们的船,也正准备起航。 见蓉蓉是个娇弱的姑娘,身上还有血迹,脸上也有伤,就立即同意她上船。 等阿琰带人追到海边搜索之后,找到了一艘停泊在礁石丛里的中型渔船。 可是没有找到蓉蓉,也无人驾船。 阿琰望着一片茫茫的大海,深深的叹了口气。 他是多么不想放弃啊! 但最大、最先进的船都被乔夕月驶走了。他们想要去南厥国还要另想办法,只靠眼前这艘渔船肯定不行。 第427章 你可以放弃我 路总有尽头,海程亦是如此。 再次看到了陆地,乔夕月他们面临了一个大问题:这些船和这些人太显眼了。 乔夕月担心大张旗鼓的登岸,会让京都城的太子遥有所防备。 万一把邬家爷爷、老爹和叔伯们都推出来当炮灰,乔夕月他们束手束脚的难以行动,只怕最后人也救不出来。 于是乔夕月就想到了那个无名的海岛。 海岛距离南厥国两天左右的海程,岛上也可以打猎,完全能够建成一个秘密基地。 而且他们现在的船更快,全速行驶的话可能都用不了两天的时间。这个距离是非常好的,有任何情况都可以赶来支援。 乔夕月在海图是划定范围,鱼大就根据位置找了过去。 不过乔夕月还是提醒道:“这岛上有一种大蜥蜴,曾经袭击过我。我也不确定那只被杀死之后还有没有其他的,大家要小心。” 但是再想想,这么多人一起上岛,别说是蜥蜴,就算是老虎也都怕了。 他们要在岛上住一段时间,估计还得定期送补给,不然能把那岛上的物种吃灭绝。 这几天风平浪静的,船队可以靠岸很近。 岛上一片郁郁葱葱,众多海鸟飞来飞去,根本都不怕人。 鱼大对这个岛很满意,率先带着几个人驾驶小船登岸了。 乔夕月他们坐了第二艘船,刚上岸就听见树林里有人喊喝,还有“乒乓锵锵”的兵器声。 打起来了? 乔夕月带人跑进去,就见鱼大他们已经围住了一只大蜥蜴,已经砍得鲜血满地。 而且这只比乔夕月当初遇见的还要大些。 如果是这只冲出来,她和当时还是野人的阿琰都得凉。 人多势众的时候,倒霉的就是这些野兽。死透了也要被嫌弃,据说这玩意的肉不能吃,倒是皮质不错,可以做刀鞘和软甲。 邬天朔一手抱着念儿,把小姑娘的脑瓜按在胸口上,不让她看见那血糊啦的场面。 一手牵着乔夕月的手,说:“这东西我怎么觉得眼熟呢。” “你也见过?”乔夕月觉得自己孤陋寡闻了,原来这东西在南厥国不稀奇。 邬天朔看了一会儿,才道:“我想起来了,皇帝陛下曾经下令扑捉这种凶兽,据说赏金很高的。” “还有赏金啊。”乔夕月一笑,算是明白当初麻姑把这玩意弄回去,为什么那么在意了。 邬天朔点点头,道:“赏金多。据说这玩意还有特别的用处,需要找医术高明的人处理。” 凡是兽类,或多或少都有点药用价值。牛黄、狗宝、麝香、鹿茸这些还特别珍贵。 乔夕月也没多想,就让人把这东西拉走,回头让阿云解剖一下就知道了。 他们只是来查看的,走了一圈发现岛上也不过如此。 就算有些凶兽也不是数量庞大,这些人在岛上住的时候不单独行动就不会有危险。 于是就让其余的人陆续上岛。 一部分人搭帐篷、建临时的营地,一部分人开始往岛上搬东西,置办的跟居家一样。 鱼大他们带着不少鱼头寨的家眷。女人和孩子们上岸后叽叽喳喳的,倒是让这无人小岛平添了不一样的活力。 既然已经到了这里,那么最迟大后天就能到达南厥国,是该好好的分析、计划一下后面的路了。 他们只知道蓉蓉不在这里,但是太子邬君遥到底在搞什么鬼就不得而知了。 最后决定先乘最小、但速度最快的那艘船回去。 鱼大带着几个亲信,再挑选十来名身手最好的勇士,统一扮成航运的商船护送他们。 至于到了之后,就随机应变。哪有万无一失的计划,都是要见机行事。 因为危险可能随时到来,乔夕月只好和念儿商量,把她和铭夏、阿云都留在岛上。 念儿倒是不粘人,何况她和铭夏的感情也不错,阿云更像是稳重的大哥哥,三个小女奴也都够勤快。 “铭夏,你心眼活络,但是不可莽撞。”邬天朔郑重的对两个少年人交代:“阿云,你稳重耐心,要多提醒铭夏。尤其不能被他的歪点子给带偏了。” 铭夏撇嘴,表面上不服气,但还是答应下来。 阿云则是认认真真的又问了几个问题,遇到紧急情况该怎么办,然后才应声答应。 乔夕月怕两个少年镇不住场面,又把一直跟着她的那一队使用巨型弓箭的少年留下。 就算是有人反水,这些少年人团结在一起,打不过也足以全身而退,保护念儿更没什么问题。 一切都安排妥当,第二天一早他们便要乘着小船出发了。 离开的时候念儿还没醒,窝在兽皮毯子里小脸睡的通红。 乔夕月计算了时间,就算是顺利的话也要三四个月才能回来,估计到时候女儿又长大了不少。 也不知道再回来,念儿会不会说话。而且三个月后就冷了,她得多给念儿带些棉衣回来。 邬天朔知道乔夕月舍不得女儿,安慰道:“若是想她了,随时可以回来看的。要不等到确定安全了,就让铭夏他们跟着过来,咱们把孩子带在身边。” “再说。”乔夕月知道邬天朔为了念儿什么都能放弃,她却不想让女儿牵扯他太多精力。 虽然不知道邬家为什么飞来横祸,但乔夕月总觉得和自己有关。 她其实不止一次的想过,自己到底是不是祸水? 就像以前阿朵对阿姆说的那样,她说个巫妖女,终将带来不幸。 “走。”邬天朔见乔夕月的表情不对劲儿,就道:“怕你一会儿要哭出来了。” “天朔。”乔夕月跟着邬天朔出门,轻声的说:“如果一切祸事因我而起,你、你就放弃我。我不想再连累别人了。” “我是别人?”邬天朔用修长的食指挡在乔夕月的唇上,不让她再开口,柔声的道:“你是我的内人,我是你的夫君啊。而且你这么好,会受到上天眷顾的,我更是舍不得放手。” “天朔,我是说真的。” 乔夕月叹了口气,说:“你看看龙卡族,再看看阿琰就知道了。所以我怕我会害了你,更连累了邬家。” 第428章 就别和我磨叽 “再胡说就把你留在这里。”邬天朔假装生气的放开了乔夕月的手,说:“你在这里等我回来娶你好了。” “天朔。”乔夕月不知道该怎么说好,她是真的担心自己不详。 虽然听起来太扯了,可老天爷给她这个重生的机会之后,就没让她安生过。 万一这又是一次历练,身边的爱人岂不是要遭殃? 可是现在和邬天朔分开,等于让他一个人去面对艰险和困难,乔夕月又怎么忍心。 “月,一切有我。”邬天朔重新拉住乔夕月的手说:“你不会连累我,还能帮助我。而且我已经不是从前娇纵任性的大少爷了,就算是凭着一己之力,我也要把家人救出来。你不相信我的能力吗?” “我信。”乔夕月垂着头,长长的睫毛颤了颤,说:“但是你要答应我,以你的家人为先。” 邬天朔不顾一切的去找她,已经让乔夕月心里非常难过不安了。 现在是要合力去救回邬家的人,乔夕月不希望大少爷还因为自己分心。 换句话说,真的遇到了危机时刻,乔夕月不介意牺牲自己,去换取邬家人的平安。 虽然她没有见过那位天师大人,也没见过邬天朔的叔伯们。 但邬家老爹对她是真心的好,从未因为她的过去而怠慢了,还承认了念儿。 这份心意她是铭记的,也是要感谢和回报的。 邬天朔轻轻抬起乔夕月的下巴,在她的唇上贴了贴。 不似往日的缠绵和热情,只有平缓温和的绵绵情意,又带着足以让人安心的气息。 乔夕月的心终于安定下来,回手抱住了邬天朔的窄腰,柔声说:“我信你,也相信自己。两个人在一起,办法和力量都是双倍的,我们能赢。” “对啊,这样才是我的好媳妇。” 邬天朔拥着乔夕月的肩膀,换成一副“哥俩好”的笑容,说:“咱们并肩面对,任何困难都不是困难,更不是因你而起的。只能说是我们生活的磨砺,推着我们成长而已。” 有夫如此,复何求? 船开动,乘风破浪而行。 前路未知,或许布满了荆棘险阻。 但事在人为,没有爬不过的山,也没有迈不过的坎儿。 鱼大是第一次航行到这么远的地方,也是第一次到达平原以外的这片大陆。 心里当然是激动且忐忑的,不停的问邬天朔南厥国的情况。 邬天朔就道:“我家在镇上有个宅子,之前出了意外现在是空的。你要是不愿意出海就住进去,平时帮我打理打理。再娶个媳妇,生几个娃,挺好的。” 乔夕月也笑着说:“我在山那边的官道上还有个小铺子。你要是住不惯大宅子,嫌收拾起来麻烦,就带你的新媳妇去那边经营起来。每月给我点租金就好了。” “我、我还是想在海上。”鱼大犹豫了一会儿,说:“我是粗人,没见过大世面。所有的本事也都是用在海上的。” “那你就安心的经营船队。”乔夕月说:“回头挑几个精明的给你当掌柜,再找几个算账的先生,也一样能过得不错。” “是是,我就是好奇,想多走走、多看看。”鱼大望向远处出现的地平线,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乔夕月看着鱼大那一副憧憬的模样,忽然就明白这个男人骨子里也是有梦想的。 他虽然做过海盗,但也只是向往那片大海而已。 乔夕月就回头问邬天朔:“海军都督是个不错的职务,你们南厥国有这军职吗?” “有的。”邬天朔道:“地上宫涵泽,水上宁浩天。分别是我们南厥国的大将军和海军都督,厉害着呢。” 乔夕月就道:“那我们不反水的前提下,也可以养私军。鱼大就是咱们的大都督。” “行,你高兴就好。”邬天朔看乔夕月眼睛亮晶晶的,就问:“那你要不要也做个女将军?” 乔夕月还有点骄傲,故意道:“我考虑一下。” 第二天傍晚,船靠岸了。 码头上负责接待的棚子里有人跑过来,因为没见过这样的一艘船。 麻姑他们经常出入这个港口,都是备案的。他们这种外来的当然不能随便登岸。 邬天朔不能露面,乔夕月就带着鱼大上了岸。找码头的负责人登记。 负责人是个高个的瘦子,脸色有点发黄,一看就是肝不好。 乔夕月压下了作为医者想要给他诊脉的冲动,说:“我们从达达平原来的,是麻姑给指的路。” 黄瘦子撩起眼皮,看了看乔夕月,问:“是准备运货,还是上岸做买卖?” “我们还有一艘大船在后面,没经过允许不敢私自过来。” 乔夕月说着拿出几包草药:“运货也行。我们还有草药和兽皮,也想做买卖。您看看要怎么登记。” “一个月两张兽皮,可以靠岸三次。”黄瘦子拿过草药包嗅了嗅,问:“这是什么药?如果是止血、退热的常用药,一个月一斤草药可以停靠岸两次。” 又补充道:“有别的东西上缴也行。但是官价是兽皮和草药,太稀缺的东西不收。粮食是要的,但是只要大米和粟米,五谷杂粮不是什么都要。” 按理说,远航的船只一个月能靠岸一、两次就算不错了。还有的几个月都不回来一次,这么收东西其实是挺贵的。 但乔夕月想的却是,他们的船多,如果做买卖的话要经常往来,运货更是。 就问:“能不能多交几张兽皮或是多几斤草药,就不限次数靠岸了?” 说完把两包草药推到黄瘦子的面前,又指指他刚拿起的那包,说:“这三包草药是驱寒暖身的。冬天的时候您和家人一日一次服用,保证整个冬天不感冒生病。” “呦,小丫头挺会来事的。”黄瘦子就爱和这样“懂规矩”的人打交道。 他把三包草药拢在自己的兜里,说:“这样,你们一个月交五张兽皮就可以随便停靠。草药的话,给七斤。这是最划算的,你要是觉得行就行,不行就还是官价,别和我磨叽。” “行,这样挺好的。”乔夕月立马答应下来。 第429章 怕是要瞎 鱼大回头吩咐人去拿了兽皮,上缴。 黄瘦子就拿出个木牌牌递给乔夕月,说:“每次上岸的时候拿出来就行了。” 乔夕月接过来,道:“以后有什么不懂的,还请您多提醒。草药什么的只要您开口,我有的肯定给您安排。” “呵呵,小姑娘不错嘛。”黄瘦子打量打量乔夕月,又问:“说婆家了没有?我有个侄子……” “我闺女都快两岁啦。”乔夕月立马拒绝,说:“而且我男人厉害,听不得这样的话。犯起浑就发疯、打人呢。” 黄瘦子以为乔夕月说的是“她男人犯浑会打她”,还稍微有点同情。 可乔夕月心里暗搓搓的想:你要是敢招惹我,大少爷把你绑在船头放血你信不信。 算了,还是不让大少爷知道的好,这样的小人物打发打发就过去了。 就算是真的放血,也不会要人命的。 马族的那个虽然说是祭旗,可是折腾几天就算了,路过一个有人的小岛早给他放了。 说不成媒,黄瘦子就没多少心思了。叫人查看了兽皮,就让乔夕月他们走了。 回到船上,乔夕月却发现大少爷不见了! “看见天朔了吗?”乔夕月到处找人,一边嘀咕:“他不是说老实在船上待着?” 一直找到厨房,发现厨娘旁边蹲着个面生的疤瘌脸,正在削土豆皮。 一颗好好的土豆,被削的快要方了,真是糟蹋东西哦。 乔夕月就走过去,在那人的小腿上踢了一下,说:“哪儿来的?这么祸害东西,不爱惜食物的赶下船去。” “哎呦。”那个疤瘌脸捂住小腿痛呼一声,手里削方了的土豆“啪嚓”掉在了地上。 “快,给我看看是不是腿骨断了?” 疤瘌脸的戏贼拉足,对于碰瓷这种事简直是驾轻就熟。就差没倒在地上打滚要钱了。 厨娘都惊了,一脸“不关我事”的表情,朝乔夕月使劲儿的摆手:“我、我不认识他。他,他说是朔帅的亲戚。” “对,亲戚。”乔夕月走过去揪出疤瘌脸的耳朵,说:“可亲可亲的呢,双胞胎,同胞兄弟,对?” 说完,也不管这疤瘌脸的戏还有多少,直接拎着耳朵给拎出了厨房。 到了船舱的走廊,“疤瘌脸”的嗓音变了,佝偻着喊疼的身子也直了起来,腿也不瘸了。 “媳妇,你咋认出我的?”邬?疤瘌脸?戏精?天朔笑眯眯的看着乔夕月,一副“快来夸奖我”的表情。 乔夕月给气乐了,说:“我没发现你。我就是觉得这个人面生,但是看着有点贱兮兮的,讨厌的要命。就想给扔下船。” “媳妇,你说我贱兮兮的?” 邬天朔立马急了,将鱼皮粘成的疤瘌抠下去,露出一张俊美的天颜,凑近了问:“媳妇你好好看看,夫君这叫贱?这叫美。” “贱不是形容模样的,贱是形容气质的。”乔夕月给邬天朔头上一记爆栗,说:“你这人啊,从里到外的气质都透着一个字‘贱’。” 这打击也是非同寻常,大少爷就算是脸皮厚,都有点受不了了。 邬?大小姐?天朔上线,拽住乔夕月的袖边摇了摇,小声说:“媳妇不要嫌弃我,贱也只对着你贱。换成别人,我可心狠手辣呢。” “心狠手辣可不是褒义词。”乔夕月从邬天朔手上把鱼皮疤瘌抢过来仔细的看,又在他脸上比划了一下,问:“这就是易容术?” “什么易容术?”邬天朔表示不懂,说:“这是我小时候娘亲教我的小玩意。还有另外的几种法子,不过准备的东西不全,没法都变给你看。” 乔夕月没想到大少爷会的东西还挺多,就问:“那你打算这样跟我上岸?” 邬天朔赶紧摇头:“媳妇要是嫌我不帅的话,就不弄。” “挺好的。”乔夕月说:“最好你给我也变个样子。” “你已经和从前不一样了啊。”邬天朔捏了捏乔夕月的鼻尖,说:“你以前脸色黄,皮肤干干的,像是老了十来岁。” “那么老的女人你也喜欢。”乔夕月瞪了他一眼,心里却忍不住的发甜。 “对,只要是你,不管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邬天朔说的可认真呢。 乔夕月把鱼皮还给他,说:“你这个能保持多久?可行的话,你变个样子咱们晚上就出发。” 邬天朔叹了口气,说:“准备的不充分,最多只能保持一天。而且新鲜又刚好能用的鱼皮不好找,我不能天天蹲在厨房等鱼啊。” 乔夕月想了想,道:“我倒是有个办法,就是你得遭点罪。” 邬天朔点头,媳妇的办法他都信得过。 结果乔夕月就熬了半盆药汁,按着大少爷的脑瓜往水盆里泡。还是要长憋气的那种。 药水本来就苦涩的味道重,还不能呼吸要一直泡着。 关键是水还有点热,可把大少爷给憋闷坏了。 连着憋气三回就说什么不肯把脑瓜埋进水里了,可怜巴巴道:“媳妇,我要是在水盆里呛死了,得多冤呢。” “放心,我给你数数呢。”乔夕月说:“你的极限在一百个数往上,平平常常憋气两分钟没问题。” “可是我眼睛疼。”邬天朔赶紧按住水盆两边,说:“这药水辣眼睛,我怕是要瞎。” “我特别加了明目的药份,你别胡说。”乔夕月终于把大少爷的脑瓜又按进水里,说:“你就安心泡着。什么时候脸色变了,什么时候出来。” 邬天朔:“……”媳妇,你就不怕我出来的时候,直接凉了? 乔夕月:“……”凉了没事,放在火炕上暖暖。别硬就行了。 事实证明,这药水确实有效,但也是优缺点参半。 优点是真的可以明目。大少爷绝对没瞎,视力还飙升了一截,眼神晶亮的。 缺点就是真的毁容。大少爷那张漂亮的天颜直接给染黄了,还因为泡的太久皱巴巴的。 这下子别说是疤瘌脸,邬天朔就是对着铜镜都没认出自己来。 “媳妇,你这是要害我。” 邬天朔真正的快哭了。 弄成这个样子,万一帅不回来怎么办,媳妇还会不会要他? 第430章 格局小了 在大少爷的心里,男人的脸可是非常重要的。 要不是他长得好看,还特别会撒娇,媳妇能拐、啊不,是能追到手吗? 大少爷时时刻刻担心自己毁容了,更担心毁容之后还贱兮兮的会被媳妇给甩了。 那表情简直就像是已经被遗弃的小狗,正准备叼着干巴巴的骨头去流浪。 小眼神可怜到水汪汪的,看了实在叫人心疼。 谁能够想到,这位可怜狗狗就是平原上驱使兽群的朔帅? 乔夕月知道大少爷就是爱演,奥斯卡的小金人家里都摆不下了。 干脆配合他装凶,吼着大少爷赶紧收拾东西,俩人趁着夜色就出发。 鱼大他们毕竟不是本地人,说话做事都容易引起怀疑。人多了也怕引人注意,就让他们先驾船回岛上去。 两人上了岸,先朝着镇子里走,想要回去看看。 不管怎么说这里都是乔夕月住了好几个月的地方,也是有感情的。 邬天朔一直看着都没心没肺的,此时脚步也有些沉重。 眼看着到了邬家的巷子口,他便停住了脚步,回头道:“月,就到这里。不必进去了。也……没什么好看的了。” 邬家还在,但是黎落那个臭狗熊把邬家的奴仆都给杀了个干净。 小豆花和三叔他们再也不会出来迎接了。他自己心里难受,也怕乔夕月难受。 乔夕月也明白邬天朔的意思。 轻轻挽着他的手臂,说:“我得去看看。邬家的很多人当初都照顾过我,哪怕是过去道一声谢,再说一声‘走好’。” 邬天朔叹了口气,说:“那我们就在门口看看。” “你留在门口。”乔夕月也知道邬天朔会触景生情,说:“我进去看看。再帮你收拾点东西出来。” 这里毕竟是大少爷的家,他从小到大也没有离开过。 尤其他还是邬家天字一脉的继承人,更要守着这里的地道宝藏。 一下子家都没有了,乔夕月总想帮他留下点什么。 邬天朔也明白乔夕月的心意,点点头,送她到门口。 推开已经掉了门闩的大门,朝乔夕月温和的一笑,说了声“谢谢”。然后就转身坐在了门口的台阶上。 台阶左右是石狮子,如今不仅已经蒙尘,还有一只掉了个耳朵,看起来也是可怜巴巴的。 乔夕月收回迈进门槛的脚,转身回来蹲在大少爷的身边,抱着他的肩膀摇了摇,又轻轻的吻了吻他的额头。 “我没事。”邬天朔说:“就是不想进去看见四处灰尘的样子,我爱干净。” “我知道,等我。”乔夕月说完才起身,进了邬家的大门。 邬家里面应该已经被清理过了,起码没见着那些仆从的遗骨,屋里也没见有太大面积的血迹。 院子里比屋里还要乱。被撞翻的石桌、石凳,奔马踩踏后的花盆、水缸。看起来一片衰败,让人难以想象当初的繁荣。 乔夕月也没有去其他的院子,就径直朝邬天朔的后院走去。 她对这里印象最深刻,当初这满园的花草都是大少爷亲手养护的。 他爱花,明明是个娇纵的暴脾气,可是打理起盆栽、娇花却精心的要命。可见他的内心有多温柔。 后院的门破损的更厉害,两扇门板有一扇已经彻底倒在了地上,另外一扇勉强还有单个的门轴还挂着。 但是夜风一吹就“咯吱吱”响,倒是有几分凄凉、几分惊悚。 乔夕月轻叹了一口气,进来后看见一片凌乱衰败,又忍不住红了眼圈。 那些精心养护的花草倒是没有尽数破损,可主人离开太久了,早就已经枯死凋零。 满园的死草枯黄一片,曾经的香花变成了满地沉泥。 乔夕月有片刻的茫然,心里有一个抑制不住的念头:这是因为我吗?我是这祸事的源头。 往里走,进了大少爷的房间。 乔夕月四下扫看,想要找点什么可以当作念想的物件。 屋里倒是没有多少改变,可见当初黎落带来的人也是亲信。杀了人却没有抢东西,该是什么样的还原样未动。 转了一圈,乔夕月拿了书桌上的一只牙雕笔搁,又把床头上坠着的金丝香球取了下来。 想了想,反身走到柜子前,拉开柜门仔细的翻找起来。 柜子里满满当当的都是大少爷的衣裳。好工好料子,放在檀木的柜子里保存的很好。 但大多都是花孔雀似的浮夸样式,何况大少爷这两年身形猛长,高了一头多,这些衣服怕是都穿不下了。 最后,乔夕月在柜子下层翻出个蚕丝的小枕头,雪白的枕套上还绣了一朵淡雅的兰花。 乔夕月记得清楚,当初大少爷死活都要赖在自己那小屋里不走的时候,三叔就亲自给他送过枕头。 还说大少爷认床,换了地方睡不着觉。也特别认枕头,需得是他睡惯了的才行。 那时候乔夕月觉得他矫情,烦的要命。 如今想一想,人家本来就出身富贵,这些吃穿用度在大少爷看来不过是最平常的而已。 倒是她格局小了,也想象不到有钱人的生活,认为养一只天鹅和养水鸭子是一样的。 乔夕月找个包袱皮,把这些东西包起来,准备去送给娇花一般的大小姐高兴高兴。 出了屋子,乔夕月忽然就看见角落里有个不一样的东西。 她走过去蹲下,看见是一个很小的盆景,里面种着一棵菖蒲。 那紫砂盆只有半个鸡蛋壳大小,里面的菖蒲也就比拇指大一点点。 但是经过了这么久的无人养护,居然还是翠绿的。只是因为太久没有修剪徒长了一点而已。 乔夕月露出笑容,将那小盆景捧起来。扫落了花盆边缘泥土,又把几根黄了的老叶摘掉,看着挺像回事的。 邬天朔听见脚步声回头,就见乔夕月面带笑容走出来,手里还捧着一盆菖蒲。 “长得这么丑了!”邬天朔顿时亮了眼睛。 起身走过去接过盆景看了看,说:“需得好好剪剪了。” “还剪啊。”乔夕月见邬天朔喜欢,也是替他高兴。 就逗趣说:“本来也不大的一点,别再给剪死了。人家可是自生自灭了好久,坚强着活下来的。” 第431章 亡魂花 “这个你不懂。”邬天朔终于是找到了自信,也不在意自己脸上是不是毁容了。 还白了乔夕月一眼,说:“这盆景就是要小而精才好。若是梅花做盆景,就要讲究一个‘瘦’,剪的细骨伶仃的,只留下一两根细枝和几朵小花才叫好看。” 乔夕月:“……”我不懂,听着也没什么意思。反正你高兴就好。 大少爷确实爱花草,捧着那盆小菖蒲一个劲儿的看,笑起来眼睛都眯眯的。 乔夕月也乐得看他高兴。 心里还在想着:若是有机会,定要把这邬家重振,让大少爷每天乐呵呵的摆弄着他喜欢的花草。 说着话,就出了镇子。 邬天朔有驭兽的本事,但是据说南厥国只有他一个人能够驱使凶兽。 为了不暴露目标,就只能找不太大也不太凶的凶兽。 骑一段路还得靠双脚走一段,做出他根本就没啥能耐的样子。 所幸去京都城的路邬天朔非常熟悉,不管怎么说都是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的,他还知道几条旁人不知道的近路。 两人一直朝密林的地方走,邬天朔晶亮着眼睛寻找着凶兽的痕迹。 一晚上逮住两只杂毛的森林狼,乔夕月坐上没什么,她身形娇小、体重又轻。 邬天朔却忘了自己现在长到了一米八多快一米九的身高,往狼身上一跨,直接给压趴了。 乔夕月就憋着笑,问他:“还能骑吗?要不我骑着狼,你跑步算了。” “不不,它还能行。”邬天朔小心翼翼的给那头狼拉起来,摸摸它脑瓜又挠挠背,像是哄孩子一样的安抚着。 好不容易那头狼站直了,也驮起了邬天朔高挑的身形。可是往前跑了不到二里,又一头栽倒了。 乔夕月跑在前面,听见动静回头,见邬天朔从狼背上摔下来却没法去帮。 因为驭兽的是邬天朔,她的小本事可不够看。这头森林狼不听她使唤,还是一个劲儿的往前跑。 邬天朔见这头狼真是站不起来了,就吹了声口哨给它放走。 再抬头就知道糟了,另一头狼已经驮着乔夕月跑得不见踪影。 “月姐姐,你认识路吗?”邬天朔在后面大声的喊,希望乔夕月能够听见。 可除了风声就是树叶沙沙,哪里还能听见乔夕月的回音。 乔夕月被这头森林狼驮着,又跑了近一个时辰。 她就算体重再轻,可狼毕竟不是驮兽,耐力可以但体力稍差。 乔夕月趁着速度慢下来,纵身一跃跳下了狼背。 那头狼停下来喘了两口气,回头看了乔夕月一眼,猛地窜进了草丛之中。 应该是距离太远,邬天朔设下的控制已经弱了,森林狼才跑掉的。好在这家伙走了没有反咬自己一口。 乔夕月在这茫茫树林里根本就不辨方向,不知往哪个方向走,停在原地又怕狼回来报复。 左思右想,她决定先朝外面走,留在树林里毕竟危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大少爷也一定在积极的赶过来,她只要沿途留下记号就好。 可乔夕月不知道,大少爷此时也遇到了麻烦。 他本来想要找一头凶兽,尽快去追乔夕月,可误闯了蝙蝠的群居地。 大片的蝙蝠扑扇着薄翼扑打过来,一下子还真是不好挣脱。 邬天朔驭兽的本事高超,但也有一个限制:就是智力越高、越有灵性的动物越容易控制。 像是鸟和蛇这类的他就有心无力,能不能控制全凭着运气。 至于蝙蝠、鱼类则是又低了一等,他几乎没有办法控制的了。 这点倒是和铭夏互补了。铭夏的能力就是蛇,最近又开启了新技能……虎鲸。 而这群蝙蝠偏偏又嗜血凶狠,加上体型比普通的蝙蝠大上好几倍,铺天盖地的一群扑过来,大少爷就受了点伤。 好不容易摆脱了这群蝙蝠,邬天朔又跑错了方向,和乔夕月几乎是南辕北辙。 一直折腾到天亮了,邬天朔才逮住一只体型稍大的凶兽,掉头飞奔去找乔夕月。 幸好邬天朔很快就找到了乔夕月留下的记号,加上天亮了记号更加明显,他就一直催着凶兽快跑。 可是跑着跑着,突然记号就中断了。 邬天朔纳闷,还以为自己走错了路。 又掉头回去找了一圈,结果发现最后一个记号往前不远处,有一小滩不明显的血迹。 是乔夕月受伤了吗?可是人又在哪里? 按理说,这么点伤口绝对不会影响行动的,就算是中毒也只能是倒在原地。 可突然间人就没了,是飞天还是遁地了。 邬天朔顿时有点慌。 他知道乔夕月会蛊术,可以控制兽类。可是她既没有骨笛也没带药粉,那头森林狼还是通过自己控制的。 现在人没了,估计还受伤了,这可如何是好? 邬天朔怕是自己漏掉了什么,又回头从最后一个标记开始仔细的找了一遍。 最后终于给他发现了问题,就是在血迹不远处有一丛草倒了。明显是有人自这里坐过,还压倒了一株小紫花。 另外还有几串相对大一点的脚印,肯定就不是乔夕月的。 这就证明,乔夕月受伤之后坐下来休息,然后被人给带走了。 那么,带走乔夕月的是什么人? 她是自愿的接受了帮助,还是被强迫带离了这里? 邬天朔只好又去附近找找,看能不能逮到狐狸或是狼一类的犬科,能够通过嗅觉帮他找到乔夕月的方向。 就在大少爷无头苍蝇一般乱转悠的时候,乔夕月已经被一辆马车拉走了。 邬天朔分析的没错,她确实受了伤。 不过不是被野兽咬伤的,而是为了躲避一条草丛里突然窜出来的毒蛇,被树枝刮伤的。所以出血不多,也不影响行动。 但毕竟一夜未眠,又忙着赶路。乔夕月又累又惊,就打算在一棵树下休息,顺便等大少爷找过来。 结果她没留意周围,坐在了一株紫色的亡魂花上。 正好天明时分,亡魂花开放散发的香气把她给迷倒了。 这种花据说是死去的亡灵在招魂,毒性非常剧烈,而且迅速。 乔夕月发现自己中招后,都没来得及含上一颗药丸就晕了过去。 第432章 闯祸的女儿 乔夕月昏倒的地方距离大路很近。 正好一辆马车路过,年轻的车夫停车后朝着树林里跑过来,一边跑还一边解裤带。 可他刚绕到树后,裤子也褪了一半,就给吓得缩了回去。 地上躺着个人,肩膀上都是血。 “堂主、堂主。”车夫提溜着裤子又跑了回去,站在马车外面朝里面问:“有个人受伤昏倒了,不知道是不是被野兽袭击了。” 车里传来一个女人温婉和缓的声音,问:“男人女人?” “啊?”车夫刚才光顾着紧张了,没看清楚。 马上掉头回去看了一眼,又提溜着裤子跑回来,说:“是个年轻女子,好像伤的也不是特别重。” “不是重伤却昏迷了?”车里的女人微微皱眉,说:“救人,带过来。” “是。”车夫于是又往回跑,跑到树下一伸手……裤子掉了。 他又赶紧站起来,红着脸、慌慌张张的把裤子掖好了,才把乔夕月从地上拉起来。 往肩上一扛,送回到马车旁:“堂主,人来了。” 车帘子挑起,里面的女人让开地方说:“放下。” “是。”年轻车夫把乔夕月往车上一放,又问:“堂主,现在走吗?” “等等。”女人看着乔夕月,皱起眉头觉得有点面熟。 但还是救人要紧,就先给她诊脉,然后道:“中了亡魂花的毒,需要几位特殊的药。快走。” 年轻车夫答应一声,立马放下帘子,回头跳上马车把鞭子一甩。 直到马儿跑起来了,他才恍然记起自己刚才是要做什么。 结果一来一回的只顾着救人,没顾着放水。这会儿马车跑起来一颠簸,要炸了! “堂主,救命。”年轻的车夫呆呆憨憨的喊:“我、我得停车放水。” 车上的女人:“……”快去,这事不用报备。 亡魂花的毒性剧烈,但并不是无药可解。只是副作用有点强烈,就是剧烈的头痛和眩晕。 为了不让乔夕月醒来后太难受,堂主在下一个镇子找到了所需的药。解毒之后,又封住了她的三觉……视觉、听觉、味觉。 所以乔夕月再醒来的时候,眼前一片漆黑,耳畔毫无声响。 她一下子慌了,猛地坐起来又感觉头痛欲裂,“啊”一声痛呼又摔了回去。 一只温暖而纤细的手伸过来,将乔夕月的手握住了。并且在她手心里写字:不要怕,你中毒了。 乔夕月这才想起她晕倒了是因为一株紫色小花,可她记得药典里没有这种花也没记载药性。 看来是种特殊的植物,要么就是这个世界独有,要么就是南厥国特有的。 那只温暖的手捏了捏她的手心,又写道:“你不是失明和失聪了,是我封住了你的三觉。否则强烈的头痛和眩晕会让你非常难受。” 意思是这个意思,但是对方写的言简意赅,乔夕月分析了好大一会儿才明白。 她抿了抿嘴唇,又清了清喉咙,说:“谢谢你,我知道了。但我什么时候可以彻底恢复?” 或许因为失聪的人听不见自己的话,所以乔夕月其实吐字不清,声音也偏大。 这位堂主也听懂了,在乔夕月手心里写道:“最多两三个月、少则一个月,等你恢复了,我就给你解开。” 那么久! 乔夕月心急,说:“可是我和我男人失散了,如果他找不到我会着急的。” “你男人叫什么名字?”这位堂主又写道:“我让三虎找机会回去一趟,看看能不能给你男人带个话。当然,如果你想回去找他也行,但你的毒又怎么办?” 乔夕月刚想说出邬天朔的名字。 可是一想不行,大少爷不知道算不算是被通缉了,说出来只能是找麻烦。 堂主看出乔夕月犹豫,又写道:“不方便说也没事。我看你是往京都城的方向,正好与我同路。我尽快医治好你,等到了京都城把你放下来,你自己去找他。” 乔夕月一想也只能这样了。 就算现在把她搁在这里,她看不见、听不见,怎么去找邬天朔?又怎么能确保一路都是遇到好人? “谢谢你。”乔夕月道:“等找到我男人,一定重谢。请问恩人姓名,我也好铭记在心。” “铭记就不用了,救你是缘分,也是举手之劳。”堂主又在乔夕月手心写道:“大家都叫我‘敏夫人’,我家是开药堂的,所以救人是我的本分。” “多谢敏夫人。”乔夕月再次道谢。 敏夫人身边没带着丫鬟,就亲自照顾乔夕月。给她喂水喂饭,还陪她出恭呢。 乔夕月真是十分的不好意思,就一再的说:“我也眼盲过一段时间,都是自己做事的。您给我指个路就行了,不用亲历亲为。” “没事,我看见女孩子就喜欢。你也不用跟我见外。” 敏夫人写道:“我有个女儿,自小就娇纵着,惯的无法无天。闯了大祸之后,什么都顾不上就跑了,十来年也没回来过。” 乔夕月想劝,可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人家失去了女儿,还是闯了祸跑掉的。 该劝她说“很快就能见面”、还是说“就当作没这个女儿”?都不合适。 总不能说“节哀顺变”。 乔夕月不知道自己什么事情都挂在脸上,嘴上没说,但表露的十分清楚。 敏夫人看着这娇俏漂亮的姑娘愣楞的,还挺可爱。 她“扑哧”一声笑了,说:“小姑娘真乖,有婆家了没有?我有个外孙……” 说到这里,敏夫人才记起乔夕月根本听不见。摇摇头也笑自己傻,这事便没有再提。 乔夕月心里记挂着邬天朔,但是又没有办法。 每天醒来稍微大点动作就头痛欲裂,只能靠敏夫人给她扎针缓解。 直到三天后,乔夕月才勉强能够自己坐起来了。就趁着下车休息的时候在路边的树上刻了个“帅”字。 这是乔夕月跟邬天朔约定的记号。 当初定下来的时候,邬天朔还美滋滋的说这就是媳妇赞他长得好看。 乔夕月也特别纠正过,说这是“朔帅”的帅,不是单指他长得好看。 如今摸着这个记号,乔夕月盼着邬天朔能够尽快的发现。 第433章 大将军宫涵泽 邬天朔确实发现了这个记号,可他也在同时遇到了麻烦。 他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被盯上的,那些黑衣人尾随他很久,但一直没有真正行动。 但就是这样亦步亦趋、明明是死盯死守却又按兵不动,最让人摸不着底还心头慌乱。 邬天朔倒是不慌乱,他是急躁,因为找不到乔夕月而急躁。 并且他怀疑是这些黑衣人动了手脚,故意把乔夕月抓走再设下陷阱。 于是大少爷就决定正面刚。毫不犹豫的提刀转身,朝着刚才黑衣人藏身的地方一指:“出来,见个高低。” “邬家大少爷,好久不见。”黑衣人站出来,高挑的身影被月光拉的老长。 绝美的面容,长发如缎,但这美貌却让人莫名的心寒。尤其他一双如鹰隼的黑瞳带着几分寒意、几许嚣张。 “是你!”大少爷没想到这个人会出现,他可是所有暗卫的秘密首领。 而这个人的正牌身份是南厥国的大将军,手握第三方势力的绝对人物……宫涵泽。 如果光是计算年龄,这个男人应该快三十岁了。 可岁月对他来说只是个数字而已,留下了沉淀的历练和深海般的睿智,偏偏不见半点岁月的印记。 邬天朔最爱自己好看的容颜,可是他下意识的摸了摸已经被药水泡的发黄的脸。 又看看宫涵泽那张比自己丝毫不见年长的脸,第一次生出些许不确定的自卑,和不该有的妒嫉。 “好久不见。”邬天朔冷着脸,说:“宫将军还是那么貌美如花。” “大少爷也是个子见长。”宫涵泽勾了勾嘴角,又说:“可是论辈份你得叫我一声‘叔叔’,再高的个子也是后辈。” “宫将军真会说笑。您驻颜有术,再过几年我老了您也不见老,我能当您爷爷。” 邬天朔就是这样,嘴上从来不吃亏,总要讨个便宜回来。 宫涵泽“扑哧”笑了,说:“牙尖嘴利的小子。你也就是口舌便利,脑子却还是不太管用。我现身这么久了,你都不问我为何而来?” “不用问啊。”邬天朔一副自在随性的模样,说:“你这不是憋不住要自己说给我听嘛。” “我不说,只做。”宫涵泽话音刚落,就栖身上前。单手如鹰爪抓了下来,直奔大少爷的天灵盖。 邬天朔早有防备。他就知道这位宫大将军绝对是个狠茬子。 要么不动手,动手就要抢占先机、一招制敌。 邬天朔一手做手刀去砍宫涵泽的手腕,一手拔出腰刀斜刺过去。 宫涵泽一挑眉,侧身闪过这一刀,反手又钳住了邬天朔的手腕。 而且他一下就用了死力气,让大少爷连个抽手反击的机会都没有。 宫涵泽微微一笑,说:“你这擒拿手是我教的,你的刀法是我师妹教的。你觉得我会输给你这两招?” “那我这手上、刀下的功夫真是不如你了。”邬天朔一脸无可奈何,摇头好像很泄气的样子。 可就在宫涵泽拧着他胳膊要绑的时候,大少爷反身一个倒踢腿,脚后跟就踹上了宫涵泽的鼻子尖。 一下如果踢实了,宫涵泽那张漂亮的脸蛋就得毁。就算只是被腿风扫中,也能给他踢个鼻孔窜血。 但没想到,这位年纪马上就要三十岁的宫大将军腰还挺软。铁板桥后撑,单脚扁踹,直接踹在了邬天朔的腿上。 眨眼间,两人来来回回就过了好几招,打得精彩漂亮,却也谁都没讨到便宜。 等到邬天朔反应过来,周围已经全是黑衣人。 “傻缺。”宫涵泽冷笑一声,躲过了大少爷的拳脚,身形后退朝手下一挥手。 顿时,群殴! 大少爷双拳难敌四十多只手,片刻功夫就被打倒在地。 宫涵泽又上前,蹲在大少爷的身边,一脸惋惜的说:“到底是多吃了十年的米,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还多。你这脑筋啊,再灵光点。” 然后再一挥手:“带走。” 邬天朔:“……”我叉叉你个圈圈的全家。 就这样,乔夕月始终没等到和邬天朔会合。 一直到了京都城外十里,她的眩晕症和头痛也没转好。 敏夫人又给她仔细的诊脉,发现她身体有一种毒素和某一种药物相抗。 倒也不是不能解毒,只是作用太慢,估计还得两个来月能够恢复三觉。 乔夕月听不见、看不见,吃东西还没味道。 这样的日子却还要艰难的多熬上两个多月!崩溃啊。 “小姑娘。”敏夫人拉过乔夕月的手,在她手心里慢慢的写字:要不我收你做徒弟。你在京都城也能有个落脚的地方,我也方便帮你找你男人。” 乔夕月再心急也没有办法。 不过敏夫人对她是真的好,说是收徒,其实是想收她做个干女儿。 乔夕月念着敏夫人的恩情,当然是不能拒绝,就答应下来。 而且敏夫人是开药铺的,她也正好可以跟着学学古方、古法制药。 毕竟现代医术和医药知识到了这里就有些用不上了,有个敏夫人这样好的领路人,她求之不得。 只是乔夕月现在的状况还无法正式的行拜师礼,敏夫人就决定等到乔夕月彻底好了之后。 不过教是要先教的,敏夫人还特别有耐心。 每天除了给乔夕月针灸、喂药,还固定抽出上午、下午各一个时辰,在她手心里写着字,一点点的教她医药的知识。 说实话,乔夕月穿来之后几乎没有遇到过这么好的长辈。 当然,邬家老爹算是其中一位。 乔夕月指的是阿姆那样的,根本就不配称之为长辈。 所以敏夫人对她的好,让乔夕月很是感动,心也跟着热乎起来。 敏夫人知道乔夕月不愿意透露夫君的姓名,就道:“你说个大概模样,我让三虎帮你去打听就行了。” 乔夕月一听,这倒是好办。邬天朔被药水泡的一张大黄脸,皮肤还皱巴巴的,应该是很好认出来。 只要稍微留意一下,哪怕是有邬天朔的消息也好啊。 可乔夕月没想到,就算是三虎、也就是那个年轻的车夫特意去找了近一个月,依旧是没有任何消息的空手而回。 第434章 大清早亡了 乔夕月来到国医堂快一个月了,但她其实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敏夫人亲自提着药箱进门,就发现她睁着一双无神的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也可能根本就什么都没想,因为乔夕月看不见也听不见,自然不知道敏夫人来了。 “月儿。”敏夫人知道了乔夕月的名字,一边柔声唤她,一边坐下捏了捏她的手。 “师父,您来了。”乔夕月感觉到床铺动了一下,反手一抓也正好握住了敏夫人的手。 敏夫人的手一直都很温暖,手指纤细柔滑,一点都感觉不出老。 乔夕月以为敏夫人最多也就四十出头,她女儿和自己差不多大,所以这声师父叫的很是顺口。 敏夫人写道:头痛有没有好点?坐起来还晕吗? 如果没有视觉,晕的状况会好很多。就像晕车就闭上眼睛睡觉,是一样的道理。 乔夕月点点头,说:“不如师父把我的听觉解开。我和师父说话也方便点。” “那怎么行。”敏夫人写道:眩晕乃发于耳骨,耳蜗震颤,则头晕目眩。 这个乔夕月知道,很多人的眩晕症其实是因为耳蜗的问题。 看来要继续熬着了。乔夕月真不知道这是因祸得福,还是历练开启。 她总觉得老天爷是在戏耍自己,穿越不过是个娱乐的手段而已。看着自己没一天好日子过,老天爷才能舒坦。 可她又不能站着骂街、骂天道不公,先忍忍。 乔夕月一直在安慰自己:这里是南厥国,是邬天朔土生土长的地方。 他在平原上一路艰险闯过来都平安无事,这次在自己家也不会有大状况的。 算算时间,邬天朔找不到自己应该也会来京都城。或许等她好了,两人就会很快相遇呢。 敏夫人见乔夕月没回答自己,还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就笑着写道:你和夫君的感情真好。成亲多久了? “回师父,我们还没正式成亲呢。” 说到这里,乔夕月的脸红了,说:“不过他父亲已经同意了,我又没有家人,没人反对。办婚礼的时候,请师父给我主婚。” “那好啊。”敏夫人高兴的差点拍巴掌,说:“我亲闺女成亲的时候 ,就是我送她上了花轿。如今还能给我徒弟主婚,高兴高兴。” 说了半天才发现乔夕月听不见,敏夫人赶紧拉过乔夕月的手,写道:甚好。 乔夕月笑了,但又想起一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说。 犹豫半晌,觉得和敏夫人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就道:“其实我是再嫁的,我和以前的夫君还生了个女儿。难得他不在意,对我还非常好。” 敏夫人愣了愣,似乎没回过神来。 过了一会儿才写道:那又怎样?男人可以再娶,女人一样可以再嫁。 不管你以前的男人是死了还是病了,只要是日子过不下去,相看两生厌,那就分开也没什么。 写了这么一大堆,怕乔夕月琢磨不明白。 敏夫人又言简意赅的写道:南厥国不拘谨狗屁的礼教,对女子也是宽容的。你想嫁就嫁、想和离就和离;哪怕想带着孩子跑路都行。 写完了,还握着乔夕月的手用力的攥紧,像是在给她勇气,又好象是在赞她勇敢。 乔夕月舒了口气,说:“谢谢师父。我本以为能够得到他的喜爱就足够了,也感谢他家人的宽厚。没想到师父也是这般心意,你们对我真好。” 是啊,大清早亡了!婚姻是自由的。 乔夕月并不是水性杨花,但也不会委屈自己去追求从一而终。 她对于每一段感情都是认真的,也是珍惜的。 相爱的时候,她愿意为对方付出所有。不爱了,当然也不想拖泥带水。 何况阿琰几乎变了一个人,带着阿珏的全部记忆,甚至可能被阿珏所同化。 乔夕月又怎么和这样的人继续下去? 她会怕,会觉得那是两个不同的男人,绝不是她原本的爱人了。 敏夫人看乔夕月露出释然的笑容,心里也是一阵轻松。 若是她女儿能这样看得开就好了。当初就是因为一点点的误会,以为她女婿另有了新欢。 自小就娇生惯养、刚烈又娇纵的女儿一怒之下抛夫弃子,一溜烟的跑得没了踪影。 哪怕当初女儿觉得这个男人不好了,换一个更好的,也不至于远走十几年。 唉,当娘的都疼闺女。哪怕是换个女婿呢,也不愿意让闺女一走再无音讯啊。 若是乔夕月知道敏夫人的真正想法,只怕要吓的心都停跳了。 敏夫人这先进的思想,也真是没谁了。换句话说,就俩字:护短。 师徒俩一边说话、写字,一边学医术,倒是相处的轻松愉快。 可是另一边,邬天朔被宫涵泽带回了京都城,却并没有上奏皇上,也没有私下把人交给太子邬君遥。 而是把邬大少爷直接锁进了地下牢房。 虽然一天三顿有吃有喝,伙食标准也是荤素搭配,有肉有蛋。 可换成谁愿意蹲在这大牢里,整天不见个太阳啊。 于是邬家大少爷就开始作,是真正的作天作地,不让牢头们省心。 他白天还算老实,基本都在睡大觉。 一到了晚上就精神起来,变成标准的夜猫子,开始在地上挖洞。 他也知道不可能靠着一双手、几根竹筷子把牢底挖穿,更不可能凭着个地洞就逃出去。 但他一边挖一边愉快的唱着歌。天南地北的小调都会几句,但调门忽高忽低的乱蹦达,跑调能跑到海边再拐弯。 这歌声在地牢里就无异于冤魂哀唱、鬼哭狼嚎了。 头一天唱了半宿,差点把值夜的牢头给送走。 第二天半夜刚起好调门,隔壁监牢里的那位就躺在地上,口吐白沫受不了了。 到了第三天,牢头换人了,隔壁的监牢也空了。 可邬天朔一开嗓,门口当班的守卫直接跪了,哭天抢地的从地牢跑走了。 等到宫涵泽接到消息赶过来,整个地牢鸦雀无声,只有大少爷一个人的魔音在久久回绕。 至于其他的人……除了关在牢里的跑不了,都跑了。 关着的那些更惨,都在捂着耳朵装死。因为死人是听不见魔音摧残的。 第435章 失踪的公主殿下 “邬家大少爷。”宫涵泽冷着脸,咬着牙,从齿间挤出一句话:“信不信我把你舌头割了。” “信啊。你来呗。”邬天朔回答完又起了个新调门,开始天南地北的跑掉。 他还盼着,宫涵泽赶紧打开牢门闯进来呢。 一次打不过他,不见得次次都打不过他。只要大少爷能赢一次,就出逃有路了。 宫涵泽一耳朵听进去,也差点被送走。 这唱的是歌吗?这是送葬曲啊。现在宫涵泽有点后怕。 那天晚上和大少爷过招的时候,但凡他多个心眼、嚎上两嗓子,自己就得彻彻底底的败。 宫涵泽掏了掏耳朵,气沉丹田的吼了一声:“邬天朔,你到底要干什么?” 魔音被盖过,大少爷才又停了片刻。 一脸“你奈我何”的道:“两个要求,第一把我爹带来,我要和他说话;第二把我媳妇找来,我要确定她平安无事。” “你媳妇?” 宫涵泽看傻子似的看着邬天朔,说:“你不知道,皇亲国戚只能等着皇上指婚吗?据我所知,皇上连你两位堂兄的婚都没指,还轮不到你。你哪儿来的媳妇?” “你以为我像你啊。”邬天朔一听说“指婚”就来劲儿了,也正好抓住了宫涵泽的小辫子。 他就直接怼道:“你倒是指婚指的早。十年前就给你指了位别国的公主,听说还是个小姑娘。你这好不容易等了个五、六、七、八年,可转眼那位公主刚成人又丢了。你是媳妇也没得到,还被占了个位置没法再娶妻。真惨!” 不等宫涵泽辩驳,大少爷马上又说:“更惨的是你还真看上人家公主了。就算皇上再指婚你都不要,这是你自己愿意打光棍,却看不得我有媳妇。真毒!” 嘴上的厉害,大少爷就从来没怂过谁。 那可是连亲爹都拿他没辙的人,何况宫涵泽还不是亲爹,也不是亲叔叔。 装大辈,没好事!邬家大少爷今天就让你知道,在我嘴上讨不得便宜。 “邬天朔,你狗嘴再不闭上,我就给你灌药,再扔到女人堆里去。” 宫涵泽勾起单边嘴角一笑,声音却是沉沉的说:“看看你媳妇还要不要你。” “你太毒了。”大少爷终于发现,就算是嘴上讨了便宜,行动上也干不过宫大将军。 挑拨人家夫妻和睦,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吗?禽兽啊。 宫大将军洁身自好,为公主殿下守寡,偏要把别人扔在女人堆里? 邬家大少爷是缺女人的吗?他缺的是媳妇,天上地下只要那么一个的好媳妇。 心里骂翻天,嘴巴牢牢闭。 邬家大少爷终于安静了,宫涵泽的耳根子也清净了。 宫涵泽甩起袖子转身要走,就听身后大少爷又小声说:“我媳妇年轻又胆小,身子骨还娇弱。我和她走散的时候,她已经受伤了。” 抽噎声加大,戏份要做足。 大少爷“嘤嘤嘤”的说:“要是不尽快找到她,我怕她有危险。将心比心,要是你的公主殿下在你眼皮子底下丢了,你不着急吗?” 这个比喻还真是贴切,而且是直戳宫涵泽的心窝子。 几年前,宫涵泽的未婚妻在国破家亡之后杳无音信。 宫涵泽不止一次的想过,若是他能及时赶过去,是不是如今已经成双成对、欢欢喜喜。 “宫大将军。”邬天朔央求道:“现在你帮我找媳妇,以后我帮你找失踪的公主殿下如何?我的办法比你多。” 宫涵泽有些心软,叹了口气道:“我会帮你留意的。她叫什么名字?” “她叫乔……月月。”邬天翔话到嘴边改了,没报出乔夕月的真名。 “好。”宫涵泽应了转身就走,迈出脚步又不忘说了一句:“你安心点,别折腾了。我找机会请师兄来和你见面。” “嗯。”大少爷乖乖巧巧的缩着腿坐回去,也不鬼哭狼嚎的唱调调了。 宫涵泽又走了几步,再次停下脚步,说:“你若真能帮我找到她,我就将‘天水牌’给你。” “真的?”邬天朔立马瞪圆了杏核眼。 宫涵泽低低的“嗯”了一声,这次是真的走了。 “天水牌啊。”邬天朔小声叨叨:“南厥国暗卫的第一令牌,你舍得给我?看来那位公主殿下还真是重要。” 大少爷满脑子鬼主意,还打着算盘要不就找个假的公主偏偏宫大将军? 可是再一想,他都没见过那位公主殿下,找来的人也未必就像啊。 十年前宫涵泽被指婚的时候,邬天朔还是个玩泥巴的小孩子呢。哪里管你什么公猪、母猪的。 而且听说,那次好险皇上没把公主指给自己。 因为那位公主年纪和大少爷相仿,俩小孩都可以等着长大点再成亲。 结果也不知道当时出了什么变故,指婚对象就变成了宫涵泽。 唉,多少年的事了。要不是今天拿出这事来戳宫涵泽的心窝子,大少爷都根本想不起这些。 啊呀呀,刚才怎么没问问宫涵泽,为什么指婚到他头上? 那位小公主是天仙吗?能让当时快二十岁,貌美无匹的宫涵泽一眼就看上了。 地牢里的日子太无聊,也没有媳妇陪着他拉拉小手、聊聊天,所以只能想想这些八卦。 尤其是宫涵泽的八卦,他得细细的琢磨一遍。 要是宫涵泽不帮自己找媳妇,他就把这些糗事一桩桩倒出来,嚷嚷的人尽皆知。 大少爷一个没留意,就朝着坊间碎嘴的大妈方向发展了,除了八卦就是传话。 邬天朔地牢里叨叨咕咕,乔夕月这边还是一片黑乎乎。 她就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眼盲还上瘾了咋地,居然怎么都治不好。 现在唯一最能够消遣时间的,就是学医术。 而且其中一项她最为精通……盲人按摩。 因为起来就会头晕头痛,总是躺着又容易肌肉萎缩,乔夕月每天最多的事就是给自己按摩。 一个瞎子,整天自己摸摸索索的,那场面也是有迷。 甚至她还听不见,连屋子里突然闯进了别人都不知道。 进来的年轻男子站在桌边,瞪着床上的小美人上下其手,一脸迷惑和被迷惑。 第436章 太子殿下呢 乔夕月捏了捏躺的太久已经发软的腰,又按了按明显瘦了一圈的腿,长长叹了口气。 要不是起来走路就头痛的厉害,她早就溜达出去了,何苦还要给自己按摩。 忽地,乔夕月的身子僵住了。 因为一只大手按在她的手腕上,力道很重,手心很凉。 这可不是敏夫人的手,而是一只男人的大手。 更不可能是大少爷的手,因为大少爷的手是温热的。 “谁?”乔夕月问完了才想起自己根本听不见。 她只好又说:“你是不是走错了?我听不见你说什么,但我肯定不认识你,你速速离开,我就当作不知道你来过。” 是个盲女?还是个聋的? 男子的眼神深沉了几分,大手收回来在女子的眼前晃了晃,说:“真的看不见本殿?” “你走了吗?”乔夕月感觉那只手拿走了,但直觉人还在周围,就说:“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也应该知道,随便乱闯可是不礼貌的。敏夫人一会儿就回来了。” “敏夫人去了青都城,最快也要明天晚上回来。” 男子浅浅一笑,又道:“还真是听不见也看不见啊?那本殿把你带走了,你自己是不是都找不回来?” 乔夕月:“……”你是说了什么?我该怎么办? 虽说起来会头痛,可这时候明显是要玩完,不跑更待何时? 乔夕月深吸了一口气,卯足了劲坐起来,鞋子都没穿就往外跑。 结果男子就眼睁睁看着小美人慌的跟兔子一样,跳起来就扑进了自己的怀里。 这么热情!都投怀送抱了,还不抱走? 男子也不多话,说了小美人也听不见。顺势把她两只手往后一背,紧紧压住,再弯腰将人横抱起来。 乔夕月本来就已经开始头痛,身子腾空被抱起来的时候晕的想吐。 然后她就真的吐了!还吐了男子一身。 “你……”男子何时受过这个,手一松就把乔夕月扔在了地上。 乔夕月给摔的七荤八素,脑袋瓜嗡嗡直响。 可就算这样,她还是忍着各种不适,手脚并用的要爬走。 “咚”的一声,脑门撞上了桌子腿,乔夕月额头顿时肿起一个大包。 赶紧转身又往别处爬,这次撞上一双笔直的长腿。 “你让开。”乔夕月急了。她像只无头苍蝇一样根本就逃不出去。唯一的办法就是…… “来人啊,救火!”乔夕月放开喉咙喊了一声。 可她来不及喊上第二句,就听见“砰”一声响,周遭瞬间一片滚热。 “呵呵,如你所愿。”男子冷笑着挥手打翻了油灯。 油泼溅一地,燃起的火苗把乔夕月周围都点燃了。 乔夕月的心里“咯噔”一声,真烧起来她分分钟就得死啊。 那只冰凉的大手再次伸过来,这次是直接揪住了乔夕月的头发,迫使她抬起头来。 火光映照下,乔夕月的小脸被照的分外瑰丽,美的好像是落入人间的仙子。 尤其那双失焦的眼睛,让她看起来更加彷徨无措,可怜的让人恨不得狠狠欺负。 男子站起身,一把扯掉身上脏了的衣服。又回手将桌布拽下来,抖落开将乔夕月兜头盖脑的一蒙。 乔夕月再想挣扎,被男子一掌切在后颈,瞬间就晕厥过去。 等到三虎带着人来救火,发现火是从屋里开始烧的,根本已经冲不进去了。 “怎么办,堂主的徒弟还在里面呢。”三虎急得团团转,说:“堂主走的时候吩咐好好照料她,可是这才一天的功夫,人就没了。” 一个家丁赶紧劝:“别急,等会儿火灭了进去找找,兴许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火灭了,人都烧化了,还哪有什么后福啊。”三虎蹲在一旁揪头发,真心不知道该怎么和堂主交代。 “这也不能怪你。”家丁安慰道:“堂主怕人欺负她的宝贝徒弟,都不准别人随便靠近。一日三餐都是堂主亲自打理的,我们想帮也帮不上忙。哪怕留一个守夜的丫鬟在这儿,也不会等到火大了才发现啊。” 三虎仍旧蹲着,抱着脑袋欲哭无泪。 他知道那个姑娘非常可怜,两个月了还眼盲耳聋的。要是真的被欺负了都不知道是什么人下手,堂主当然要小心点不准外人靠近。 “咦?”三虎突然想起件事,道:“太子殿下呢?太子殿下不是说来借医书,你们谁见着殿下出去了?” “没见啊。”家丁摇摇头,说:“太子殿下来便来了、走就走了,从来在咱们国医堂都是随意而行的。” 说到这里,家丁的脸色也白了,说:“不会是……太子殿下也陷在火里了。” “快,快救火。” 三虎和家丁都慌了,立马又拿了更大的捅,挑来更多的水,一通乱泼。 等到火灭了,众人胆战心惊的往屋里走,生怕看见什么不该看见的焦尸。 屋里虽然大部分都烧的通黑,可桌子还是桌子、椅子还能看出是椅子,床铺上也只有一团焦黑的棉絮,真心没见着有尸体。 一下子少了两个,还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三虎吓得立刻去牵马,准备连夜赶去青都城,禀告国医堂的堂主敏夫人。 乔夕月觉得自己都倒霉的没边了,怎么就有个突然闯进来的登徒子,把她给掳走了呢。 其实对方只是打晕她带走,就证明不会伤她性命。 但乔夕月担心的是对方的身份,是她所对付不了的。 试想,能够轻易进入敏夫人家后堂的,必定不是普通之辈。 万一真是个有来头、有背景的,她只怕就真正落入了虎口了,还是没法抢救的那种。 “哗啦”一瓢凉水兜头盖脑的浇下来,激的乔夕月一个哆嗦。 “醒了?醒了就言语一声,告诉本殿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蹲下来,捏着乔夕月的下巴迫使她抬头。 对上了那双漂亮的乌黑眼眸,但又无法从这双眼睛里看到一丝的波澜和神情。 真是有意思呢。 这样一个看不见、听不见,但是会哭会喊疼的小美人,正是他求之不得的好玩具。 想到小美人的情况,男子松开那小巧的尖下巴,拉过她的手写道:你的名字。 第437章 成为玩具 乔夕月禁不住的颤抖,她感觉划在手心里的不是字,而是毒蛇吐出的一条条毒液。 明明她经历了那么多的艰难,看过了太多的血腥,可如今只面对着一个男人,就害怕的颤抖。 这种感觉像是被毒蛇拖进了窝里。明明可以把她绞杀,却偏要吐着信子给她涂满毒液。 毒液不致命,但足以让她痛苦万分,让她在黑暗又无声的世界里拼命的挣扎。 邬君遥一直得不到回答,忍不住捏了一下乔夕月的手,再次用力的写道:说出你的名字。 “不。”乔夕月咬着牙吐出一个字,然后就垂下头去,攥紧了手心。 她不想再感觉到那个人,只想沉在自己的漆黑世界里,最好还有一个坚硬外壳。 “哈哈,真是好玩。”邬君遥看这乔夕月咬紧的嘴唇和攥成拳头的小手,觉得这玩具更生动了。 果然是他看中的,不是那种吓唬一下就哭着求饶的性子。 他真是更喜欢这小玩具了,喜欢把她惹哭,再一点点的哄好。 就好像是用刀刻下一个个血淋淋的印记,再亲手给她上药,看着她的伤口愈合。 “如果你不愿意说出名字的话……”邬君遥自言自语的道:“那我给你取一个好了。不过我怕你记不住,可能会把这个名字刻在你的脸上,变成专属于你的记号。” 一想到这个好玩的玩具以后就刻上了他取的名字,太子殿下就忍不住愉快的发抖。 “刃要再薄一点。”太子遥拔出了匕首,不太满意那略厚的刀刃。 他放开乔夕月又去翻出两把匕首,可依旧不那么满意。 乔夕月缩在地上,听不见声音但是能够感觉到地面微微的动静,可见这个男人是在来回的走着。 他在找什么?是不是现在没有注意到自己? 乔夕月犹豫了一下,就决定爬走试试。 她从来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哪怕有一点点机会都要逃走。 可她刚转身爬动一步,就一头撞上了旁边的水桶。凉水一下子泼洒出来,洒了乔夕月满头满身。 身上的衣服不厚,淋了水之后略微透明,更显出娇小玲珑的线条。 邬君遥听见动静一回头,正好看见他的小玩具抖落着一身的水,哆嗦着试图把身上的衣服拧干。 看她那急切的样子,看她抑制不住微微颤抖的手,邬君遥再次觉得“太好玩”了。 “砰”乔夕月挪动身子的时候不小心又撞到了桌子。 一只茶杯被晃倒了,“轱辘辘”滚落在地上摔的粉碎。 乔夕月身子一缩,双脚蜷起来,用手抱住膝盖不敢再动弹了。 她怕周围有碎瓷片,把自己划伤。 太子遥看着乔夕月的动作,又看着她小猫一样紧缩成一团躲开地上的碎瓷片,眼睛一亮,顿时想到了什么。 “原来可以这样的。”邬君遥蹲下身,盯着地上的碎瓷片看。 蛇信般狠毒的目光从一块瓷片扫过另一块瓷片,最后落在了一块三角形的、薄而锋利的瓷片上。 他很满意,这块瓷片看起来比匕首更锋利,也更轻薄。应该适合在细嫩的皮肤上刻字。 邬君遥伸手将碎瓷片小心翼翼地拿起来,但锋利的边缘还是一下子划破了他的手。 冒出的血珠很快就连成一片,邬君遥皱着眉头盯着指腹上越聚越多的血,猛地吼了一声,将那块碎瓷片砸在地上。 乔夕月感觉脸颊一疼,是一块飞溅的碎瓷片划伤了皮肤。位置刚好在眼角,差一点就伤了眼睛。 那一刻,乔夕月心里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绝望。 她真的不知道老天爷又要干什么,为何突然把她送到一个奇怪的男人手里。 如果能够让她就这样溺死在黑暗里,也算是慈悲了。不要让她胆战心惊的,却不知道对方要干什么。 “你的眼圈红了。”邬君遥好像发现了更好玩的事,迈过一地碎瓷片重新蹲到乔夕月的面前。 因为桌子太矮,邬君遥不得不拉着乔夕月的胳膊,把她从桌角下面拽出来。 乔夕月太娇小了,被拎鸡仔一样拎到旁边,又被捏着下巴抬起了头。 邬君遥这才看清,红了的不是眼圈,而是一条渗血的伤口。 白皙细嫩的皮肤,和一条细细的血线对比起来分外明显。 血珠鲜红的犹如宝石,在脸颊上美的几乎闪光。太漂亮了,这小玩具真是太好看了。 “疼吗?”邬君遥用拇指轻轻划过乔夕月的脸颊,小心翼翼地没有碰触到伤口。 乔夕月却犹如三九天掉入冰窟一般,冷的发僵。 “就叫阿血怎么样?”邬君遥又是自言自语:“雪白、血红,同音不同字。一个是至纯的白,一个是至艳的红,太美了。” 乔夕月茫然的摇着头,想要甩掉钳制着自己下巴的大手。 可她一动,眼角的血珠就滑落下来,犹如一滴晶莹剔透的血泪。 “天啊,你真的在魅惑我,简直是个小妖精。”邬君遥吞了下口水,竟然温柔的把乔夕月抱了起来。 一边朝床边走,还一边小声的哄着:“地上有太多的碎瓷片了,有没有伤到别的地方?别怕,本殿抱着你走,马上就到了。” 两人距离太近,乔夕月能够感觉到邬君遥说话时的气息喷在脸上。 她的嗅觉还在,嗅出是一种淡淡的栀子花香。 这香气,与这个凶残暴戾的男子完全不搭调。也让人更加胆战心寒。 就好像是一把华丽精美的匕首和刀鞘。再如何装饰的精美,最后也不过是杀人的工具罢了。 忽地,乔夕月感觉自己被放下了。而且不是放在地上,而是放在了柔软的床上。 她浑身还水淋淋的,头发上还有水珠落下,一下子就把干净柔软的床铺沾湿了一大块。 可邬君遥好像根本就没看见似的,随手拉过一条柔白的真丝帕子,小心翼翼的给乔夕月擦去头发和脖子上的水。 最后,他的手落在乔夕月的脸上,仔仔细细的从额头到鼻梁,再到那粉而软的唇,小心翼翼把水珠的擦拭干净。 可他的手每次落下,乔夕月就轻颤一下。 小手也因为攥的太紧,指甲快要抠破掌心的皮肤了。 第438章 当心你的眼睛 “你怕我?”太子邬君遥想要掰开乔夕月的手,在她手心里写字。 他好喜欢那柔软的触觉,一笔一画、横平竖直,好像能够从她的手心直接刻到她心里去。 可乔夕月不这样认为,她攥起拳头就是拒绝交流。 不管这个男人是谁,又对她抱有什么样的念头,乔夕月都不愿意跟他说一句话。 哪怕这个男人力气很大,掰开她手指的动作更像是要把她的手指掰断,可乔夕月依旧咬牙坚持着。 她恨不得断了手,也不想让这个恶心又狠毒的男人在她手心里留下一个字。 “阿血真是不乖呢。” 太子邬君遥拧了拧眉,明知道她听不见,却还是说:“可我偏偏就喜欢你这样啊。不要求饶、一直这么倔犟下去。否则我就会对你失去兴趣了。” 说罢,邬君遥狠狠一用力,五指如钢构般重重的捏在了乔夕月的尾指上。 那纤细柔白的尾指在他的眼里,脆弱的就像是一根豆芽菜。 而豆芽菜的主人正疼得冷汗直流,却咬着唇一声不吭。 真坚强啊,更有趣了呢。 “很疼。”邬君遥松开手,看着乔夕月那明显变形的尾指,竟然又有点心疼。 他试图捧起那只不再完美的小手,想要帮她呼呼这受伤的手指头。 可乔夕月感觉到了对方的位置,猛地一下子回手扇了过去。 乔夕月听不见那声脆响,但她可以感受到手掌和对方的脸重重接触的痛快。 即使断了的尾指又伤的更厉害,可这是她第一次有效的反击,就算是整只手彻底断掉了都值得。 “哈哈哈”邬君遥捂着自己火辣辣的脸颊,竟然狂笑起来。 这个小东西、他的小玩具真是太有意思了。居然像是奶猫一样亮出了爪子。 可这只小爪爪还带着伤呢。爪尖也一点都不锋利,都没有抓破他一点皮。 “这样可不行呢。” 太子遥遗憾的叹了口气,说:“你这样只会让自己伤的更重。我的小玩具我可是要心疼的,一下子就坏掉了怎么能行。” 说罢,邬君遥猛地一把攥住乔夕月受伤的手,毫不留情的把她已经折断的指骨按了回去。 虽然是归位了,但是这波操作也太猛太毒了。 乔夕月就算是铁打的神经也扛不住这么搞,剧痛使她一下子就晕了过去。 晕厥后仍旧是一片黑暗,无声无息的陷下去,把她彻底淹没了。 “太子殿下。”温柔的女声响起,然后就有人推门直接进来了,笑着问:“我听说,太子带了个玩具回来?” “出去。”太子遥斜眸看过去,对那直接闯入的女子冷颜厉色:“以后不准你随便踏进这个院子。” “殿下。”女子顿时一脸慌乱,直接扑身跪在了门口,垂着头说:“您是厌倦我了吗?蓉蓉一心为殿下办事,只是离开了几个月而已,您就不顾念那份情意了吗?” “滚。”太子遥再次从齿间挤出话来:“别让本殿说第二次。” “是,蓉蓉告退。”蓉蓉看似慌乱的站起身,准备退走。 但她的视线一直朝里面盯,想要看看床帐里的女人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啪”的一声,一只茶杯砸过来,正中蓉蓉的肩膀。 虽然是个小物件,但力道奇大,砸在肩膀上一下子碎了。碎瓷片迸溅在脸上,划出几条细小的血痕。 “啊。”蓉蓉惊呼一声,捂着脸又退后了好几步,终于是不敢再乱看了。 太子遥的声音里透着冰渣子:“当心你的眼睛。再看,我就给它们挖出来。” “蓉蓉不敢。”蓉蓉一转身跑了出去,跌跌撞撞的差点绊在门槛上。 “哼。”邬君遥看看地上的碎瓷片,又看看乔夕月昏迷的小脸,用食指一下下碰触着她眼角的伤口。 然后贴近了小声的说:“我不能让那个女人看到你。她会拿出更可怕的手段,毁了你这个小玩具。” 乔夕月当然听不见,也不知道蓉蓉居然来过。 她算不算是在生死边缘游走了一遭? 邬君遥亲自找来了药膏和绷带,给乔夕月眼角的伤口擦药。又把她断了的尾指固定好。 最后打结的时候,还很“好心”的打了个不算很周正的蝴蝶结。 光是为了打这个蝴蝶结,邬君遥就费了半天劲儿,手指头都有点抽筋了。 可他不想让别人碰触他的小玩具,这么好玩的东西他要一个人拥有。 乔夕月是被饿醒的。她没有了味觉,所以每次东西都吃的不多。 加上反复的那么折腾,醒来的时候就是一种近乎虚脱的状态。 意识回笼,乔夕月下意识的就去摸身上的衣服。发现还是原来的那身湿漉漉的才放心下来。 温热的栀子花香气息突然靠近,那个人居然还在,并且对自己说着什么。 乔夕月瞪起眼睛却看不见,只能凭着对方靠近的呼吸感觉到方向和距离。 她再次咬牙挥出手,结果却打了个空。 “阿血怎么一醒来就亮爪子呢。”邬君遥一直在提防乔夕月的巴掌,还真给他猜中了。 邬君遥把乔夕月的双手背到她自己身后,再单手抓住,然后把她从床上扶了起来。 乔夕月被他摆弄的像个娃娃,根本没法挣脱。 双手在背后使不出力气,坐都坐的也不够稳当,然后就被邬君遥直接拉进了怀里。 “你看不见,我又不舍得让你这小玩具饿坏了,所以我来喂你。” 邬君遥说完端起碗,但是另一只手还抓着乔夕月的两只手,只好无奈的又把碗放下了。 “听着。”邬君遥没有再试图掰乔夕月的手心写字,而是直接用指甲在她的脸上划拉着:你可以乱动,我就用嘴来喂你。 乔夕月:“……”彻底的无语中,然后她怂了。 真正是人在矮檐下。她不是低不低头的问题,而是这栋屋檐差点把她给砸死了。 而且乔夕月相信,如果她敢挣扎半点,这个人真的会用嘴,来喂她吃东西。 对方可能求之不得,但乔夕月绝对会直接恶心吐了。 “真乖。”邬君遥很满意乔夕月现在的乖巧模样,也试探着松开了握着她手腕的大手。 第439章 基本就废了 乔夕月感觉到自己被放开了,但她这次是安安静静的没动。 因为她知道这种人就是心理有病,他会更愿意看到你在绝望中挣扎。 他会笑着看你眼神里露出惊惧,然后再给你更大的伤害,粉碎你所有的希望。 乔夕月偏偏就不能让他如愿。安静的等着一只勺子送到嘴边,把那毫无味道的饭吃了下去。 “阿血真乖。”邬君遥有点高兴,这样乖顺的小玩具也很好玩,很喜欢呢。 可渐渐的,他看着乔夕月一口口吃下夹生的饭,却没有任何反应,又皱起了眉头。 大手突然抓住了乔夕月的头发,把她的脸拉的扬起来。 乔夕月疼得闷吭一声,毫无焦距的双眼显得更加清澈,看起来实在是弱小又无害。 “好吃吗?”邬君遥一边问着,一边用指甲在乔夕月的脸上划字。 乔夕月微微侧脸,很不想让这个家伙碰触她。 但她才转了一半僵住了,因为那好闻的栀子花香气息就在面前不远处。 如果她继续转头的话,就等于……直接亲了上去。 “阿血,怎么不继续呢?”邬君遥一脸失望的看着近在咫尺的薄唇,很想就这样贴上去。 一定和他想的那样软,带着点花香的甜。 可惜他的小玩具发现了,没有自己送上来。 “我还饿。”乔夕月抿了抿嘴唇,说:“我是真的想好好吃饭。” 对方不是聋子,她偶尔这样低声的要求,他应该会答应。 不管怎么样都不能触怒他,偶尔还要顺应他,只要能够保全自己就好。等到师父回来,一定会来救自己的。 邬君遥愣了一下,因为他以为乔夕月再也不会开口了呢。 问个名字这么费劲儿,要吃的却挺容易的嘛。 邬君遥看了看还剩下大半碗的夹生米饭,大声喊:“来人,送一碗金丝血燕窝来。” 乔夕月听不见这人说了什么,只嗅到栀子花香飘散开来,就琢磨对方是在喊话。 等了一会儿,对方没有折腾她,但也没有喂饭过来。就那么安静的把她半拥半抱的箍在怀里。 乔夕月觉得不舒服,微微动了动身子,也让有些发麻的腿活动一下。 可身后的人突然也动了,大手一把握住了乔夕月的腰,还在微微用力。 乔夕月顿时跟踩了地雷似的,一动也不敢动,背后冒出一层冷汗。 “当心摔下去。”邬君遥托着乔夕月快要掉下床的身子,把她抱到了里面。 乔夕月一脸懵逼,完全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只觉得自己像是个任人摆弄的玩具,被这个暴戾的疯子反复的捉弄。 “殿下,金丝血燕窝来了。”仆从低着头跪在地上,双手捧上一只精致的小碗。 邬君遥满意的点点头,说:“记住,以后每顿饭都要加一碗血燕窝,对她身子好。” “是。”仆从答应一声,垂手退了出去。 关上门之前,仆从悄悄地看了一眼浑身湿乎乎的,却还被太子殿下抱在怀里的女人。 真可怜啊!这是第几个了? 几乎没有哪个女人在太子殿下手里活过五天。 这个看起来尤其娇弱,估计连三天都活不到。 仆从惋惜的摇摇头。心说:夹生的饭也是您要的,血燕窝也是您要的。这么给她吃下去,说不定今天晚上也活不过了。 哦,也不对,还是有一个女人活下来的。现在还成了挂名的准太子妃。 看多了这些事,就更分不出心思来同情别人。 要知道,如果他做错了一星半点,只怕先死在殿下手上的就是自己。 邬君遥把那碗金丝血燕窝捧在手里,细心的搅了搅,再吹凉,盛了一勺送到乔夕月的唇边。 乔夕月感觉胃不太舒服,突然唇瓣被勺子碰触了一下,下意识的就要躲开。 但她又嗅到了一股子甜味,才知道应该是又给她喂吃的了。 米饭和燕窝的口感完全不一样。 乔夕月吃下一口,就知道不再是刚才那种嚼起来都硬的饭了。 她一口口吃着,脑门上冒出几个问号:这人到底病到了什么程度,下次要朝着哪个方向发展?到底还有没有药能治啊。 她是医者,医者仁心。要是这疯子同意的话,她可以不计前嫌给他看看病。 当然,万一给吃错了药,治死了跟她可没关系。 乔夕月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着,一碗金丝血燕窝就下了肚。 邬君遥还贴心的用手帕给她擦了擦嘴,然后将她抱起来往后面的屏风走去。 乔夕月猛地一下失重,条件反射的就要去抓什么东西。 然后她就抓紧了邬君遥的衣襟儿,一双小手微微颤抖着一点点攥紧。 “又怕了?”邬君遥低头看着乔夕月包扎起来的小手,用下巴抵了抵她的发顶,说:“放开,你的手还不能用力,当心又断了。” 乔夕月哪里听的见? 她倒也不是怕的不行,而是想借机……掐人。 她恨不得一把掐住这疯子的肉,狠狠往死里拧。 但是又不能做的太明显啊。否则又要吃苦头,何必呢。 于是,邬君遥以为他的小玩具在害怕,而且已经开始依赖自己了,心情大好。 乔夕月则是捏着他那一丁点肉,暗自的用力,拧拧、我拧。 “扑通”一声,乔夕月被丢在了大木盆里。 她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加上头痛头晕的症状又加重,直接就沉在了水底。 邬君遥脸上带着笑,等着他的小玩具扑腾着从水里冒出头来,再露出一脸慌乱的表情。 可他等了好半天,只看到沉在木盆底下的乔夕月鼻子下边冒出了几个气泡。 那几个细小圆溜的泡泡就像是故意向邬君遥示威的,冒出来的时候是慢慢的,一点点的往水面上飘。 等到跃出水面的片刻就一下子散了,让他连多看一眼都看不到。 “你给我出来。”邬君遥气得鼻子歪了,怎么也没想到这小玩具居然这么会玩。 可是这么半天了,怕不是呛水了,死了? 太子遥这才慌了神,一把伸手将人从水里拎出来,然后大头朝下的猛力一顿拍。 乔夕月本来就天旋地转的难受着,这下子基本就废了。 第440章 怕是要连坐 亡魂花的后遗症就是剧烈的头痛和头晕。 乔夕月沉在水底其实不难受,被温水托着其实还能舒服点。 反正她水性好,憋气的时间也比普通人长,正好可以多缓缓神。 可没想到被太子遥一把捞出来控水,还是大头朝下的姿势。 再这么一通猛拍打,乔夕月又吐了。 半碗夹生饭,一碗金丝血燕窝,吃下去没有一刻钟就全都倒了出来。 呛咳到最后,乔夕月感觉喉咙一辣,鼻子发腥。是胃酸上涌把食道灼伤了。 邬天朔就眼睁睁的看着乔夕月一开始是呕吐,接着就是吐出绿黄色的胆汁,再之后就是吐血。 这、这小玩具怎么如此的娇弱?才一天而已,就开始吐血了。 不,一定不是他的原因。 他明明有好好的对待她,还给她喂了燕窝呢。 是呛水的关系。 自己想要给她洗洗干净,换一身舒服柔软的衣服,也是为了她好嘛。 是她自己不会游泳,沉下去呛水的。这个和自己真没半点关系啊。 “喂,你不要装死。”邬君遥把乔夕月抱起来,摇了摇没反应。 又将她放在地上踢了一脚。 结果乔夕月的身子一颤,脑袋软趴趴的歪向了旁边。 “你不准死。” 邬君遥见过太多的死人。 可是第一次觉得心里不太舒服,不想让这个小玩具就此变得冰冷、苍白,最后僵硬。 “本殿什么都有,什么都能得到。”邬君遥单手抱起乔夕月,大步往外走去。 一边低声的吼着:“我想要你的命,你就得给。想要你活着,阎王爷都不能让你死。” 他甚至不知道已经开始自称“我”,只是急着一脚踹开门,喊道:“宣御医。” 这句话不是太子殿下第一次喊。 每隔一段时间,将要死去的“小玩具”都会经历这个过程: 先是引起太子殿下的兴趣,得到他的喜欢,然后就紧紧抓在手里。 用他以为“有趣”但实则要人命的方式相处几天,然后就会有一个鲜活的生命离世。 有的比较喜欢的,就会喊一声御医。 御医来了,不过就是帮忙把尸体抬走而已。 有的则是直接在太子殿下的眼前断了气。 太子会暴怒一声:“真是太娇贵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所以太子殿下喊人去宣御医,其实是没有人太当回事的。 速度也是和平时一样,能拖拉就拖拉一阵子,反正过不了一两个月,殿下又会有新的小玩具了。 可是谁也没想到,这次太子殿下是真的急了。吼了两声见没人行动,就抱着他的新玩具冲了出来。 “该死的奴才,谁给你的胆子不遵本殿的命令?” 邬君遥看见门口的仆从还站着,抬脚踹了过去。 那仆从只是个在门口应事、传话的,话传了就和他没关系了。 如今无端的背了个锅,还被太子殿下一脚踹出去老远,当时就趴在地上起不来了。 “滚,莫要死在这里,脏了本殿的地方。” 邬君遥啐了一口,朝跑过来的总管大声吼:“都死了么,听不见本殿的传话?这小玩意要死了,快宣御医来。” 这位总管姓蔡,是太子府的老人了。从太子小的时候就伺候左右,最是了解太子遥的性子。 平时见殿下犯病也就是吼几声,然后就不会管那些“玩具”的死活了。 如今抱着个半死不活的小女人跑出来,就知道殿下是真的急了。 “殿下,殿下莫急。”蔡总管一边安抚着太子遥,一边朝手下人摆手,示意他们快去请御医。 邬君遥哪里还能不急?气得眼睛都瞪起溜圆,骂道:“你个老菜头,也不把本殿放在眼里吗?” “不敢不敢。”蔡总管赶紧顺毛。 看了一眼嘴角还沾着血迹的乔夕月,说:“殿下这么折腾她,只怕都等不到御医来呢。我已经派了腿脚快的去了,您看看先把人放下,给颗保心丹吊着命啊。” 邬君遥眉心一跳,低头看看脸色转青的乔夕月,才觉得自己慌的实在没有道理。 “快去拿保心丹。”邬君遥说着,已经抱着乔夕月又回了屋里。 乔夕月浑身湿透,还沾着秽物,嘴角更是血迹淋漓。 被邬君遥放在床上也不见动弹,保心丹压在她嘴里居然都不会吞咽了。 邬君遥彻底懵了。 他的小玩具看着倔犟又坚毅,宁愿吃苦受疼也不肯向自己妥协。 可身子骨为什么不像她骨气那么硬?一下子就软成这样。 还是说,她故意示弱就为了让自己手软? 对,之前她还说饿了,要吃的。 证明她也怕疼、怕受罪,所以现在是故意装死吓唬自己的。 邬君遥就是这种脑回路短路,情商负数的家伙。 不管是什么事情都自动脑补,自圆其说,把所有的责任都往别人身上推。 哪怕就是折腾死人了,也是这人不结实,受不了折腾自己要死的。 所以这位疯子太子殿下就越想越气。 刚刚还叫着喂保心丹,要给乔夕月吊命。转头就觉得她装死吓唬自己,是真的罪该万死。 结果蔡总管去倒水的功夫再一回头,就见邬君遥把乔夕月掐着脖子拎起来,又是一通摇晃。 “我滴个天姥爷。”蔡总管吓得水杯都掉在地上。 赶紧跑过来阻止:“太子殿下,您到底是想让她活啊,还是想要亲自处死?这么个摇法,就是我这样的男人都受不住啊。” “她、她真是要死了?”邬君遥一松手,乔夕月的身子就从他手里滑下去。 倒在床上都没个动静,软的像是没骨头一样。 蔡总管的心都凉了。 心说:殿下您给个准话。要是真想赐死就直接掐死,我都不待拦的。要是还想救人,就别再往身上捅刀子啊。 其实蔡总管是怕邬君遥对这小玩意真的上心。万一弄死了,这些下人就得跟着连坐。 一口大锅众人背,可无论怎样都不会扣到太子殿下的头上。 所以蔡总管现在想把人先救回来。 等明白了殿下的真正意思,该弄死再弄死也不迟。 可蔡总管还没琢磨明白邬君遥的意图。这位太子殿下自己就慌神了,问:“她真的会死吗?” 第441章 她是聋子听不见 这不是废话么?是人都会死,何况被这样的折腾! 别说乔夕月这么个看着就娇小纤弱的女人受不了。 就是换成蔡总管这样的大男人,也巴不得早早咽下这口气,少受罪啊。 可这话蔡总管不敢说。 尤其太子殿下眼神烁烁的瞪着自己的时候,他就更不敢说了。 不过,他能稳坐太子府的大总管这么多年,最懂得随机应变。就说:“殿下莫急,先把人放平了缓缓。” 大总管将乔夕月的脑袋摆正,身子拉直,双手平放在腹部…… “砰”太子殿下一拳把床柱给砸劈了,雕花的大床顿时摇摇欲坠。 “你在做什么?”邬君遥盯着平躺在床上,面容已经非常“安详”的乔夕月,恨不得把蔡总管给掐死。 蔡总管干巴巴的吞了下口水,立马道:“御医马上就来。这位姑娘衣裳也湿的,头发也乱,嘴角还有血迹。一看就是不长命的,得端庄、端庄才显得命长。” 邬君遥瞪起眼睛,还是第一次听说端庄使人长命的。 但乔夕月是不是端庄他不管,反正蔡总管这几句话说的,实在不像是长命的样子。 蔡总管一见太子殿下脸阴沉的发黑,就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讨不得好。 归根到底,还是这小女人……有手段。 来来去去那么多人死在殿下面前,除了一个蓉蓉偷活了下来,还没有第二个女人有这样的本事。 就是换成蓉蓉,面对殿下也是大气都不敢出,恭恭敬敬的惟命是从。 可这个小女人才来了一天,躺着一动不动就能让殿下急成这副模样,莫不是狐狸精,就是人精。 “奴才该死。” 蔡总管已经不敢自称“我”了,直接跪倒在地,说:“奴才这就去找最勤快的丫鬟,贴身伺候这位姑娘。” “快去。”邬君遥一摆手,才算是给了蔡总管一条活路。 勤快的丫鬟很快就来了,还一来两个。 放下帐帘,给乔夕月擦身、更衣,最后还点起个小火盆,将她的头发烤干了。 湿了的床褥也都换下来,换上一套水红色的贡缎床品,四角还精绣了祥云瑞彩。 乔夕月也被换上了一身雪白柔软的衣衫。 满头乌发烤干了,丝滑柔软的铺洒在枕头上。瓷白的小脸虽然没什么血色,却更凸显出五官的精致俏丽。 邬君遥在帐帘挂起来一刻就呆了呆,一颗心没来由的骤停了几下。 “滚。” 太子殿下冷着脸一声呵斥,两个丫鬟屁滚尿流的跑出去了。 殿下变脸比翻书还快,这谁受的住啊。 邬君遥慢慢走过去,一只脚已经迈上了脚踏,但犹豫了一下又收回来。 他是怕这小玩具害怕自己,没来由的又要吐血。 就这样静静的站在床头看了片刻,邬君遥才忽然反应过来,冲出去就吼:“御医怎么还不来?等人死了,一起陪葬吗?” “微臣在。”年过半百的御医捏着胡子跑过来,心里直叫冤枉。 他听了蔡总管一句话,说是太子殿下正心里毛躁,让他多留心点。 御医就不大想进去触霉头,想等殿下的脾气消了点再进去。 没想到才站定了片刻,就被殿下一声炸吼给惊住了:这,这屋里是什么人物,居然还来了陪葬一说。 “给她治好。”邬君遥对这些老家伙没有半点好脸色。 一个个都是巧言令色之辈,看着什么人、做着什么事,油滑市侩的很。 若是不拿出点气派,他定然要轻看这屋里的人。以为那小女人只是自己的一个小玩意,死了就死了。 邬君遥一直觉得,之前的小玩具死了,也有几分是御医的责任。 若是御医再尽力一点,说不定总能有几个侥幸活下来的。 但这想法若是给乔夕月知道了,必定一巴掌给他扇掉俩门牙。 人都死了,还推卸责任? 不是你太子殿下尽心尽力的折腾,人家不需要御医救治,也都活的好好的。 可现在乔夕月无知无觉的躺着,半点嗔怪别人的心思都没有了。 她只觉得一切都是黑沉沉的,倒是没了痛觉也不觉得眩晕了。 唯二放心不下的,就是女儿和大少爷。 乔夕月还在心里默默地想:排名不分先后。大少爷你不要和念儿争宠,你们两个我都爱。 可是爱归爱,她怕自己这次是真的撑不下去了。 一个看不见、听不着,不辨方向也无力逃走的人,活着就是等着被折腾死。 左右都是死,还不如早点咽气。 反正她也不是第一次死了。穿越算一次,蛊王反噬算一次,难产又是一次。 眼看着都过了头三回,这第四次也不知道能不能死透了。 “回殿下,这位姑娘意识薄弱,不肯醒来。唤她也没有反应,微臣有心无力啊。” “啪”太子殿下一巴掌又劈了茶几,站起来走到床边,居高临下的瞪着半坐在床边的御医。 “殿、殿下?”御医哆嗦了。本来就只搭了个床边的屁股,又往外挪了一点。 “你说叫她没反应?”邬君遥给御医的话给气乐了,冷笑着说:“你这医术跟师娘学的?居然没有诊断出她眼盲又耳聋吗?你叫聋子回答。” “啊?”御医傻了,一只老手哆哆嗦嗦的又探过去,更仔细的听脉。 可这次他仍旧是一头雾水,反复确认之后才回话:“殿下,微臣虽然不敢说医术精湛,可也不会诊断错误。这位姑娘五官端正,七窍灵通,并没有任何损伤或是先天的残障。” “你是什么意思?”邬君遥顿时就要炸,视线狠狠瞪着还在昏迷的乔夕月,咬着牙说:“难道是她骗我?” 一想到这个小玩具居然是在骗自己,她能看见也能听见自己说话,邬君遥就想把她掐死算了。 可是手伸到一半,又猛然觉得不对劲儿。 如果正常人想装聋作哑、扮成瞎子都可以,但没有哪个明知道有危险还一头撞上来的。 乔夕月第一次想逃的时候,就直接扑进了太子殿下的怀里,然后又撞了桌子。 而且邬君遥一直紧盯着乔夕月的一举一动,足以证明她真的看不见也听不着。 太子遥的视线,冷冷的又转向御医…… 第442章 这是闪亮的爱情啊 乔夕月晕过去的最大好处,就是看不见太子遥那毒蛇一般的眼神。 但旁边的老御医就没那么幸运了。 他扪心自问身体够健康,有那么点老当益壮。所以就算是想晕都晕不掉。 于是,在太子遥的瞪视下,御医抖着胡子“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殿下饶命,微臣可以确定这位姑娘并未失聪、失明。但她身上还有余毒未清,会不会是……” “说。”太子殿下从齿间挤出来的字,都带着冰渣子。 老御医的胡子都要抖掉了,恨不得直接趴在地上,说:“可能是毒素的后遗症,又被银针封住了穴位,失去了三觉。” 邬君遥想起,乔夕月把夹生的米饭都吃的津津有味,应该是没了味觉。 邬君遥又问:“那你能解开吗?” “微臣无能。”老御医唉声叹气:“国医堂的敏夫人才有这样的本事。这位姑娘该不会和敏夫人有什么关系?” 邬君遥不吭声了,他觉得牙花子疼。 他是国医堂的常客,但不代表他就可以在国医堂为所欲为。 敏夫人的厉害之处,就连父皇都要让她三分。自己若是真的把敏夫人的人带走了? 哼,带走就带走,他可是堂堂的太子殿下。 大不了敏夫人找来,他说喜欢这姑娘就要了她。 如果真的要了她的话…… 邬君遥的脑袋瓜开始琢磨,是做正牌太子妃好,还是做个侧妃? 做正牌太子妃的话,就要先休了蓉蓉那个女人。 可是做侧妃的话,又怕这小玩具被蓉蓉欺负。 还真是有点难办啊!! 老御医跪在地上,半天没听见太子殿下有何指示。 再抬头一看,邬君遥一双眼睛盯着乔夕月,烁烁生辉,从未有过的晶亮闪耀。 那、那难道是闪亮的爱情么? 老御医表示:我不懂,我根本就不懂。 如果乔夕月知道老御医内心戏如此的多,她估计会把尊老爱幼都忘了,直接指着鼻子骂翻天。 都把人折腾到要死了,还特么的有脸谈爱情? 这种心里有缺憾、病态严重的人,爱情是突发状况,但随时都有可能发生。 疯子的脑袋里本来就是各种不正常因素。说是爱,不如说是荷尔蒙分泌过剩。 邬君遥走神了半晌,才想起现在别说是正妃还是侧妃了,人都未必能活过来。 “咳咳”邬君遥清了清嗓子,对跪的膝盖发酸的老御医说:“要么她活着,你余生无忧;要么她死了,你全家陪葬。慢慢选,本殿其实不着急。” 说完,太子殿下悠哉的踱步回到桌边,坐下开始品茶。 老御医:“……”我去年买了个表。我、我选一。 “殿下,微臣一定尽心尽力。” 当晚,乔夕月开始发烧,烧得脸蛋通红,还一直说胡话。 一会儿叫“念念”,一会儿叫“少爷”,一会儿又叫“帅帅”。 邬君遥就坐在榻边,听着乔夕月口齿不清的碎碎念。 然后一个名字一个名字去比对,却没发现哪个名字跟自己的相似,谐音也没有,好像都是不沾边的。 “喂,本殿叫邬君遥。”太子殿下有点急,大手捏着乔夕月的下巴摇了摇。 可是一想到御医说乔夕月有余毒后遗症,又赶紧收手。 然后就小心翼翼地扯过她的袖边,捏着那只柔软却又冰凉的小手写字:邬君遥、邬君遥…… 一遍遍的、不厌其烦地把自己的名字写在乔夕月的手心里。更希望这个名字能够一起印在她的心底。 可乔夕月屁个感觉都没有。 她被烧的快要死了,手脚冰凉、嘴唇发紫。 等到邬君遥发现乔夕月烧到抽搐,摸一下额头已经烫手了。 于是,刚被放回家还没来得及喝口水的老御医又被拎过来,继续做他的选择题。 而且这次更危急。 老御医觉得他已经要选二了,可他真的不想二啊。 好在之前那颗保心丹有了效果,乔夕月烧的快傻了,也没要了她的命。 加上之前敏夫人给她精心治疗,打下的底子不错,药性还在呢。 于是老御医也算是捡回一条命,第二天晌午的时候,乔夕月终于退烧了。 迷迷糊糊的说了一宿的胡话也闭嘴了。 可直到最后,太子殿下也没能听到她嘴里冒出哪怕一个字,和他的名字有那么一丁点的相似。 “你回去研究一下。”太子殿下又开始对老御医下命令:“试着把她失去的三觉解开。” “是是。” 老御医一边抹掉冷汗,暗自感谢乔夕月福大命大。 一边惟命是从的应答:“实在不行我就去问师父,看看他老人家是否有秘诀。” “嗯,聪明,知道不能去国医堂。”邬君遥终于给老御医点了个赞,又道:“这件事、这个人,千万不能让敏夫人知道,明白?” “是,微臣明白。”老御医觉得后背都湿透了,这冷汗怎么就止不住了呢。 好不容易,太子殿下又放人了。 老御医临走之前,哆哆嗦嗦的又给乔夕月诊断了一下。 确定她不会突然咽气,也不会再发高烧了,这才放心回家。 屋里又是只剩下邬君遥和乔夕月两个,气氛一下子有点微妙。 但这肯定是太子殿下单方面觉得微妙。 邬君遥坐在脚踏上,头枕着床沿,歪着脑瓜看着乔夕月。 这么近的距离,他可以清楚的看见乔夕月那根根分明的睫毛,和呼吸时偶尔翕动的鼻翼。 五官精致的没有一点瑕疵,皮肤白皙的有一层珍珠般的柔光,这女人怎么这么好看? 他真想……真想在她脸上刻上自己的名字。 “咕噜”乔夕月的肚子响了一声,口中也发出细碎的、几不可闻的一声哼唧。 邬君遥愣了足足两三个呼吸间才回过神来,顿时笑了。心道:她在向我撒娇。哼哼唧唧的撒娇。 “喂,你到底叫什么名字?”邬君遥再次陷入执念的怪圈,捏着乔夕月的鼻尖问。 乔夕月:“……”去年买了个表。 等不及乔夕月回答,邬君遥就碎碎念的说:“算了,你不说就算了,本殿不会强迫你。不过从此以后本殿给你赐名阿血,你就是我的心头血。” 乔夕月:“……”听不见、我听不见。 第443章 开心,她回应了 太子殿下发现乔夕月虽然没有醒过来,但可以喝一点汤了。 于是厨房又忙碌起来,专门有厨子负责把人参、鹿血、首乌、雪莲等珍稀玩意熬煮成汤。 每种只要一小盅,每隔一个时辰由太子殿下亲自喂给乔夕月喝。 结果可想而知。 那位兢兢业业的忙活一晚上,提心吊胆一晚上,冷汗流了一晚上的御医刚刚回家睡个觉,又被蔡总管亲自“请”走了。 原因是乔夕月不仅发烧,还不停的流鼻血。 等御医赶到的时候,乔夕月补的满脸通红,呼出来的气都是热的。 “太、太子殿下,这位姑娘是中了媚毒吗?”御医都惊呆了,他才睡了三个时辰而已。 这太子殿下是有多心急啊,人还没醒就给喂了这种药。 “大胆。本殿是那种乱来的人吗?” 太子遥的脸色由青转红、再转黑,低声吼道:“本殿只是想给她用最好的补品调理一下身子。” 御医:“……”您像极了那种人,而且我有证据,人证也在呢。 “殿下,这位姑娘身子太虚弱,还有余毒。虚不受补,喝下去的补药等同于毒药啊。” 御医哆哆嗦嗦的又跪了下来,说:“殿下若是听微臣一句,就、就不要给她吃补品了,清粥小菜足以。” “本殿的女人怎么能吃清粥小菜!”邬君遥又暴躁、又内疚,又毫无办法的怂了,问:“那现在怎么办?” 其实他也不知道什么是内疚,反正就是心里不舒坦,尤其想折腾人。 “只能放血。”老御医指着乔夕月不断流的鼻血,道:“在身上不要紧的地方开始。” 乔夕月像是一头待宰的猪,被四蹄、啊不,是四肢放血。 血量少了近三分之一,再失血命都没了,才给她止血。然后开始喂白粥米汤,喂淡盐水。 这么一通折腾下来,邬君遥那原本就疯癫的脑袋瓜子要短路了。 等到老御医再次流着冷汗退下去,邬君遥坐在脚踏上觉得累,心累,眼皮更累。 这位太子殿下第一次坐在脚踏上就睡着了。头歪在床沿,一只手还紧紧攥着乔夕月的手。 乔夕月冷的哆嗦,手脚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了。 但她稍微动一动,就感觉有一只冷冰冰的手握着自己的手。 就像是一条毒蛇,缠在手腕上,挥之不去。 乔夕月茫然的睁开眼睛,看见了微弱的光,和一个模糊不清的人形。 这是…… 记忆乱糟糟的回笼,乔夕月猛然想起自己被一个疯子挟持到不知哪里的地方,又给她好一通折腾。 可是守着自己的人又是谁? 她的眼睛有光感却还是看不清,像是两千度的近视,跟瞎子也差不多。 但这也是个好现象,起码比两眼一抹黑强多了。 乔夕月不敢大动,她一点点的把手从那个人的手里挪开,又微微侧身给自己诊脉。 结果碰到手腕才发现被包扎起来了,轻轻一碰还很疼。 这是被伤的多厉害啊? 两只手都……原来脚腕也疼。 乔夕月是医者,略微一想就明白了:这是有人给她用了放血疗法。 放血虽然是中古老蛮荒的办法,也不一定有效,但是显然对她来说见效了。 之前的余毒清除不少,而且因为血量流失太多,被封住的穴道也有松动的迹象。 如果再慢慢调养,毒可以清了,三觉也恢复了,挺好的。 可这个好,仅限于有机会让她养好伤。可那个疯子会不会又折腾她? 乔夕月现在脑子清楚,开始计划如何骗过折磨她的人逃走。 “你醒了吗?”邬君遥迷迷糊糊的醒来,就看见乔夕月睁着一双失焦的眼睛盯着自己。 可是说完才想起她听不见,就轻轻握了一下乔夕月的手,在她手心里写道:“疼吗?” 乔夕月的耳朵还不好使,但那冰凉的手指一笔一画写在手心里的感觉,让她不寒而栗。 “别怕。”邬君遥又写道:“我会好好医治你。” “嗯。”乔夕月终于答应了一声。 因为她实在不想让这个人过多的碰触自己,哪怕只是在手心里写字都受不了。 答应一声之后,乔夕月就抽回手,半侧过身子把脸朝向里面。 邬君遥本来惺忪的睡眼一下子睁开了,回味了半天才确定乔夕月真的回答他了。 哪怕就是一个短音,也微弱的几不可闻,但也足够让邬君遥心情愉快。 “饿不饿?”邬君遥小心翼翼的用食指和拇指拎了拎乔夕月的衣服,在她肩膀上写:“只能喝粥。” “嗯。“乔夕月又应了一声,因为肚子饿,胃里火烧火燎的难受。 她哪里知道,昏迷的这段时间里,胃简直遭受了难以想象的摧残。 邬君遥可从来没伺候过什么人。 但乔夕月回答了他两次,就足以让这位太子殿下欢天喜地的亲自去端粥。 又怕乔夕月闹脾气,还叫来了之前给她换衣服的丫鬟,扶着乔夕月坐起来。 说实话,邬君遥长得非常好。 如果不是脑子抽筋爱折腾人,实在是个很养眼的美男子。 可乔夕月的“近视”程度太高,又不想让对方知道自己有好转,视线就仍旧是飘忽的。 她只能模糊的看见一个身形轮廓还不错的男人,盛了一勺粥还体贴的吹了吹。 与此同时,身后的丫鬟看见太子殿下露出如此温柔的笑容,就开始牙齿打颤。 邬君遥把勺子往乔夕月嘴边轻柔的一放,抬起眼皮瞪了那丫鬟一眼。 他知道乔夕月听不见,就用冷的透出冰渣子的声音问:“你哆嗦什么?” “殿,殿下威武。”丫鬟的求生欲满分,且一直在线。 邬君遥倒是没心思和一个丫鬟计较,因为他发现乔夕月的眉头皱了起来,嘴唇还紧抿着不肯吃粥。 “不爱吃?”邬君遥赶紧放下勺子和碗,在乔夕月的手心里写字。 可是写完了又觉得不对劲儿,他的小玩具没有味觉啊。 就在乔夕月的手心里胡乱的划拉几圈圈,当作是划掉了。又重新写:哪里难受?我叫御医。 “你不要朝碗里吹。”乔夕月十分糟心的说:“我怕越吹越多,吃不完。” 第444章 买了个表 吹了会多?吃不完? 太子殿下邬君遥朝碗里看了看,又看看手里的勺子,懵了一下。 这么片刻的沉默,乔夕月的心猛地沉下去:露馅了。 她应该是看不见也听不见的!所以不应该知道他吹了粥。 然而,不等乔夕月的冷汗冒出来,邬君遥已经变了脸色。 太子殿下红着脸低声的吼:“我没有朝碗里吐口水,我就是、就是很小心的吹了吹,怕你烫。” 乔夕月当然听不见他吼什么,但可以依稀看见这人脸色不对。 怕是没有多怕的。毕竟又聋又瞎的时候都过来了,能够看见点轮廓更不用害怕。 可是,这人怎么看起来好像有点害羞? 一定是自己眼神不好,等同于瞎子,所以看错了。对,就是看错了。 身后又传来不住的颤抖,扶着乔夕月的丫鬟已经吓得要晕过去了,抖的跟筛子似的。 她就从来不知道太子殿下居然还有这样的表情,像是、像是在撒娇。 可是,殿下会和一个差点被他弄死的小女人撒娇?!! 所以丫鬟觉得自己一定是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情况,命不久矣。 邬君遥已经没功夫去想丫鬟是什么表情,他羞急攻心,“砰”的一声把手里的碗墩在旁边的角桌上。 丫鬟:“……”完了,这位姑娘活不成了。我要不要现在就逃?能不能逃掉不论,关键是我不想看见那么血糊啦的场面。 丫鬟的内心戏超多,还不住的给自己添加角色,揣度太子殿下的内心。然后就把自己给吓晕了,直挺挺的倒在了床上。 乔夕月还没有多少力气,被闪了一下直接从床上栽下去,还是个大头朝下的姿势。 邬君遥手疾眼快的一把将乔夕月捞起来,抱在自己怀里。长腿一伸一勾,把那个晕过去的丫鬟从床上给勾下去,一脚踹出老远。 丫鬟落地时“砰”的一声,给生生的摔醒了。 醒来后听见太子殿下沉声喝了一句“滚出去”。又是一通哆嗦,手脚并用的爬了出去。 邬君遥还没忘了那碗粥,抱着乔夕月小心翼翼的搁在床上。 还很好心的,貌似还有点强迫症的给乔夕月摆了个端正规矩的姿势:双手平放在膝盖上,腿并拢,身后加了个枕头。 对,御医说了,端庄使人长命。小玩具这么坐着应该能长命百岁。 乔夕月:“……”去年买了个表,你这脑子能不能正常点。 邬君遥怕乔夕月反感,还伸直了胳膊,尽量持远一点的距离,用修长的食指在她手背上写道:我不吹了,你吃。 乔夕月:“……”你好好说话,口气强势一点没关系。你这么畏畏缩缩的反而让我糟心。 邬君遥第一次明白什么叫做“察言观色”。 他一边轻轻搓着乔夕月的手心,一边看她并没有怕自己,也没有厌弃的表情。 这种感觉很新奇。明明是他占据强势的主动权,可是偏偏要在意这个小玩具的感受。 “吃吗?”邬君遥又写了两个字,眼神期盼的看着乔夕月。 “嗯。”乔夕月点点头,她不想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 她还想要逃走,饿得腿软没力气,爬都爬不出门去。 邬君遥笑了,露出两排整齐的白牙,嘴角的弧度非常好看,眉眼都是明媚如春风。 可就算他笑出花来,也是对着瞎子抛媚眼,做无用功。 乔夕月迷迷糊糊的视线只能从微弱的轮廓分辨出,这人呲牙裂嘴的露出大白牙。 太子殿下重新端起碗,盛了一勺粥之后下意识的就放在自己嘴边。 可是刚吸了一口气还没来得及吹,顿时想起乔夕月的嫌弃,又把那口气憋回去了。 结果就把自己呛的直咳嗽,又不敢大喘气,只能强憋着把那勺粥送到乔夕月的嘴边。 味觉没有恢复,白粥或是白水、或是燕窝都没有区别。 乔夕月一口口的吃完,倒是觉得胃里舒服了很多。 一碗粥见底,乔夕月长长的舒了口气,身子一歪就倒在了枕头上。 邬君遥吓了一跳,手里的碗瞬间就砸在地上,扑过来把乔夕月抱起来摇晃了两下。 “我困。”乔夕月闭起眼睛挤出两个字,根本不想搭理这个脑子抽筋的家伙。 “阿血,你、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邬君遥带着点委屈的捏着乔夕月的下巴,迫使她不得不睁开眼睛看着自己。 结果他一向手劲儿大,捏的乔夕月皱起了眉头,一张刚刚恢复点血色的小脸又白了几分。 邬君遥简直要崩溃了,这小玩具怎么都碰不得呢?稍微用点力气就好像要碎了一样。 “我的名字……”邬君遥松开乔夕月的下巴,又带着点狠劲儿的拉过她的手,在手心里重重的写:邬君遥! 邬君遥! 君字一脉!! 这位是传说中的太子殿下。 乔夕月突地瞪起眼睛,视线飘忽的寻找着对面的人。 近视太严重,凑近了也只是一个模糊的五官轮廓。 但乔夕月第一次认真的审视这个人,发现他和大少爷长得一点都不像。 明明是堂兄弟,可大少爷是那种阳光灿烂型,笑起来那么治愈,像个贴心又乖巧的大男孩。 邬君遥的五官属于冷艳型,尤其刚毅的脸型让他看起来更an,还带着点神经质的阴狠。 再多的也看不清了,除非趴在太子殿下的脸上仔仔细细、一寸一寸的去研究。 乔夕月的心里已经波涛澎湃,她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见到太子遥。 那么,她现在能够为邬天朔、为邬家老爹做点什么? 不,她还要努力的自保。 这个太子遥明显已经不是正常人的思维范围,乔夕月在救人之前先得努力自救。 “在想什么?”邬君遥又写道:“是不是知道是本殿,所以太震惊了?” 邬君遥得意的一笑,说:“你不用太害怕。本殿已经给你赐名,就成了本殿专有的小玩具。如果你想的话,我还可以把‘阿血’这个名字刻在你的脸上。就再也没有人敢欺负你了。” 乔夕月琢磨了好半天,才明白邬君遥写出的这么一大段话。 然后就有感而发:我去年买了个表! 第445章 这么激动我玩不起 邬君遥紧紧盯着乔夕月的侧脸,发现她皱眉的样子真好看。 就好像是一只讨不到小鱼干的猫,就要亮出她柔软无害的小爪子了。 于是,太子遥的病又犯了。 他很手欠的用爪子、啊不,是用手捏了一下乔夕月骨折未愈的尾指。 乔夕月之前的几番折腾,有气无力又失血过多,几乎感觉不到骨折的痛了。 但是被这么捏了一下,十指连心的疼痛顿时让她抽了口气,身子都忍不住缩了起来。 邬君遥顿时觉得,这小玩具的表情真生动啊。 知道了自己的名字就愣愣的一动不动,现在因为疼了又变成柔软可欺的小玩意,太好玩了。 疼归疼,乔夕月咬牙忍了过去。 她故意看向别的地方,但是勾了勾手指头,说:“你的手,递给我。” 邬君遥懵懵懂懂的把手递过去,还因为她“看不见”就特意放在了乔夕月的手里。 心里更是忍不住的狂喜:小玩具又开始依赖我了吗?她想抓住我的手做什么?表白吗。 “喀嚓”乔夕月低头,一口咬住了太子遥的尾指,狠狠的、用尽力气的咬住不放。 既然不能拼力气,那就拼拼牙口。咬不断你手指头算我输。 结果证明,乔夕月确实输了。 在邬君遥的眼里,这妥妥的就是撒娇。是小奶猫用稚嫩的牙齿在给自己留下记号。 就像是……小狗撒尿圈地盘一样的。 太子遥心里简直是扭曲的兴奋,也根本就不在乎那么一点点疼。 但是他在乎自己的小玩具会不会因为太用力,咬断了牙齿或是直接累得又晕过去了。 太子遥就很关切的,很温柔的…… 狠狠捏住乔夕月的下颌,生生的把她捏的使不上力气,才把自己的半截手指头抢回来。 “小奶猫,牙齿很锋利啊。” 邬君遥看着尾指上一圈齿痕冒出鲜红的血珠,就感觉这是乔夕月送给他的、不能取代的记号。 好喜欢这个小玩具怎么办?她居然敢咬自己呢。 从来都是玩具被他玩坏,破损到鲜血淋漓的,最后奄奄一息的死去。 可是还从来没有一个看起来这么娇弱的小东西,对他挥巴掌,又敢下口死死咬住的。 这、这是有多喜欢自己呢,才敢有如此大的勇气留下这个记号。 “你……本殿赦你无罪。”邬君遥结巴了一下,突然扑了上前。 乔夕月怔了一下,怕自己眼睛恢复的事情暴露,忍着硬是没动。 然后就被邬君遥一下子扑倒了,把她压的闷吭一声,差点岔气。 “滚。”乔夕月屈膝就朝下面踢过去,这一招比咬手指头可狠多了。 可邬君遥脑子已经抽风,抓住乔夕月的脚踝猛地用力,差点将她腿骨给拧断了。 看着乔夕月剧痛的脸色煞白,邬君遥很满意这变身小豹子的玩具被制服了。 同时低头在她的颈上咬了一口,是真的一口见了血。 乔夕月的脖子本来被纹面咬过一次,好了之后涂了祛疤的药膏,倒是没留下什么疤痕。 但那种被死死咬住、差点没命的记忆埋在了心底。 身体本能的感觉到了危险,抬手就掐住了邬君遥的脖子。 女人打架,要么挠脸、要么揪头发,再不济也是抽耳光。 这种上手就掐脖子的架势,一下就把这位太子殿下给镇住了。 片刻的怔愣之后,邬君遥握住乔夕月的胳膊,用力朝肩膀上方一抬。 “喀”的一声轻响。 乔夕月的手臂脱臼了,掐在邬君遥脖子上的手也自然的松了下来。 一条腿骨受伤,一条手臂脱臼,乔夕月躺在床上仰着头,觉得自己彻底废了。 她是造了什么孽,才遇到这么个变泰的恶魔啊。 难道是因为她……睡了青春年少的大小姐?!! “阿血真是越来越有趣了。但你的小爪子不要乱动,喜欢本殿也不能太张扬了。” 邬君遥偏偏在乔夕月那只脱臼的手臂上写字,又写道:“本殿真怕玩的太高兴,会把你伤的更重。” “啊tui。”乔夕月朝邬君遥吐了一口,然后就闭紧嘴巴不说话了。 写,有本事你随便写,我就当自己不识字。 乔夕月现在特别后悔,现在装瞎还不如当初直接装作不识字。 这样邬君遥写个狗屁她都可以不回应。 “哈哈,阿血你是第一个敢朝本殿吐口水的人。本殿赦你无罪。” 邬君遥兴奋的快要发抖了,在乔夕月手臂上写字的手都在打颤。 乔夕月:“……”你这手抖是病,可我不想给你治。 一个时辰之后 已经因为惊惧、缺觉,导致了神经衰弱的老御医又被拎过来。半跪在床榻边,帮乔夕月接上脱臼的胳膊。 准备给她检查腿骨的时候,邬君遥一把按住了他的手:“腿没事,本殿心里有数。” “是。”老御医立马收回手,连乔夕月的裤脚都不敢沾一下。 这太子府就是龙潭虎穴,这位太子殿下更是出了名的变泰人魔。 他,他现在怀疑殿下是不是把主意打到了自己的身上?他只是个身单势微的小御医啊。这么激动的状况他玩不来。 再想想床上这个耳聋眼瞎的姑娘,真是替她抹一把同情的泪。 “留下药,去前院住下。”邬君遥这次没有放御医走了,反而让他直接住下。 说完还不忘看乔夕月一眼,心道:本殿为了你,把御医都留下了。不过你可最好别用上啊。 乔夕月:“……”这变泰真打算把我搓摩死?来啊,谁怕谁呢。 心里是这么想,疼是真的疼。 乔夕月迷迷糊糊的就干脆躺着不动弹,最后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她盼着多休息、积存体力,快点清除余毒,尽快就能够逃出去了。 但是乔夕月不知道,就在她睡着后不久,有人跑来向太子遥禀告:敏夫人来了。 敏夫人是国医堂的堂主,整个南厥国的医药生意有一大半挂着“国医堂”的牌子。 但敏夫人一不肯入朝做御医,二不肯医治“邬家”人。 说白了就是和邬家结下过梁子,绝对不卖邬家的帐。 就算是国君和太子有病,也是御医诊治,请不动这位国医敏夫人的。 第446章 敏夫人要人 敏夫人并不算是气势汹汹,但她的气质可以称之为不怒自威。 加上太子殿下也实在有点心虚,所以来之前叫人先送上了最好的茶点。 敏夫人对那桌上精致的点心和淡雅的香茶看都没看一眼,也没有落座,明摆着就是在等太子殿下。 邬君遥过来的时候,就见敏夫人单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里擎着个锦盒。 “堂主大驾,君遥怠慢了。” 太子殿下口气是非常的客气,眼神也悄悄地瞄过那只锦盒,心中微微一凛。 这锦盒的样式他见过,材质也是上好的无尘木。光是这一只盒子就价值连城,这里面的东西? “殿下是贵人,自然有大事要忙。” 敏夫人一笑,将锦盒放在了桌上,朝邬君遥推了过去,说:“这小东西应该能入得殿下的法眼。还请殿下高抬贵手,将我那微不足道的小徒儿放出来。” “微不足道?”邬君遥用手指轻轻摩挲过锦盒的盒盖,再用指甲将搭扣挑开。 一股淡淡的苦味传来,还隐约透着点香气。 盒盖完全打开,里面是一颗墨绿色的药珠。 但这可不是吃的,而是佩戴在身上驱邪避虫、清心提神的。 仅这么一颗龙眼大的药香珠,据说光是制作工序就要九十九道。 所需要的珍惜药材更是接近于天材地宝。没个家底、没个时间的,根本都凑不齐一副。 前年南厥国国君大寿,敏夫人只制作了三颗药香珠。 其中两颗进贡给国君祝寿。另外一颗始终留在身边,却也自己都舍不得佩戴。 如今竟然拿出来,换那个耳聋眼瞎的小徒弟?!! 邬君遥眯了眯眸,将盒盖又盖了回去。 慢慢把锦盒推回敏夫人面前,说:“不瞒堂主,贵徒确实在本殿这里。但她已经与本殿两情相悦,怕是不会回去了。” 敏夫人沉声道:“月儿已有夫君和女儿,而殿下已有准太子妃,我徒儿又心性高傲,是绝不肯做侍妾的。” “她叫月儿?”邬君遥的脑瓜子完全是跑偏的,惊喜的眼睛都亮了,追问道:“堂她年龄几何?全名又叫什么?” “殿下。”敏夫人给气乐了,说:“月儿那性子,必定不会安心伺候殿下的。与其让她把殿下气着了,还不如现在将她还我。若是殿下觉得心意不够,我国医堂有的,您尽管开口。” 太子邬君遥轻轻摇头,却又没有马上说话。 他本来想许诺个正妃之位,若是国君亲口赐婚,就连敏夫人也无法抗拒。 可是想到蓉蓉…… 思酌片刻,邬君遥才道:“我是真心喜欢她的。若是堂主不放心,那我就认下个干妹妹。哥哥请妹妹在府上盘桓几日,也是可以的。” 敏夫人沉声道:“殿下,几天前你将我的后院厢房烧了,硬是带走了月儿。我随时可以向国君禀告,到时候您也是要把人还给我的,何必现在扣住不放?” 邬君遥把右手举起,一本正经的发誓:“苍天在上,敏夫人为证:除非父皇赐婚,敏夫人应允,三媒六聘正式娶她进门。君遥绝不违背伦理,对干妹妹做出越距之事。” 这个誓言和许诺正妃之位无异,而且敏夫人不答应,婚事不会成,邬君遥也不会乱来。 敏夫人明白这次是真的要不回人了。而且太子殿下发誓,也不好逼得太紧。 但总算能够保住月儿的清白,将来也好让他们夫妻团聚。 敏夫人只好道:“还请殿下说话算数,记着头上的神明,和礼数伦常。” “我说了,不会对她怎么样。”邬君遥连忙道:“只是留她相处几日,毕竟我是真心欢喜的。您且看在邬家与国医堂的些许缘分上,应允了。” “那我五日后再来。”敏夫人从袖子里掏出一瓶药,说:“这是给月儿清除余毒的,还请殿下每日给她服下。而且她耳聋眼瞎,又不懂人情世故,怠慢了太子殿下,还请包涵。” “自然是包涵的。”邬君遥拿过那瓶药,说:“敏夫人,现在可以告诉我她的全名吗?我,我问了她好久,她也不肯好好说一个字。” 敏夫人垂头不语,分明就是不想说。 “对了。”邬君遥又学小孩子告状,把被咬的小手指头伸出来,送到敏夫人面前说:“您且看看,她在我这里会吃亏吗?连本殿的手指头都咬成这样,前天还给我一耳光。” 该!怎么没咬瘸了你。 敏夫人顿时觉得痛快。 早就风传,太子遥手里死去了许多无辜的女孩。 如今看来,倒是月儿成了一记猛药,给这位太子殿下治治病。 “既然如此,殿下多保重。”敏夫人这才松了口气,准备离开。 邬君遥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的锦盒,有心想要退回,可是想想又不舍得。 送出去的东西,敏夫人当然也没有要回来的道理。没多加理会就走了。 邬君遥等敏夫人被蔡总管引路送出府门,这才回头把那锦盒拿了起来,匆匆的就往后院走。 “殿下。”蓉蓉听说敏夫人来了,早就等在一旁。 见邬君遥过来就拦在回廊当腰,笑眯眯的问:“殿下手里这盒子好漂亮,是无尘木吗?我有个矜贵的小东西,正愁没有地方安身。恳请殿下将这盒子送给我。” “滚。”邬君遥瞪了蓉蓉一眼,绕过她就要走。 蓉蓉的脸色变了变,紧走几步跟上来。 扯了扯邬君遥的衣袖,小声央求:“殿下,里面是什么宝贝我都不要,只求这盒子还不行吗?” “盒子也不给你。”邬君遥冷笑一声,说:“这药香珠放在别的盒子里就变质了,你也不配用这无尘木的锦盒。你那些乌七八糟的臭虫,更是不配。” “殿下,您怎么能这样说?” 蓉蓉顿时红了眼圈,哀哀切切的说:“当初若不是我舍身相救,您早就被那些虫子害死了。陛下都对我赞赏有加,才与我赐婚的。您,您就算是不稀罕我的情意,也该想想那份恩情。” “跟我谈恩情?”邬君遥突然掐住了蓉蓉的脖子,冷冷的道:“我又给了你多少恩情?” 第447章 其实他没杀人 邬君遥掐在蓉蓉脖子上的手越收越紧,只差一点就要将她的颈骨捏断了。 蓉蓉一口气也上不来,被憋的满脸通红。那种窒息的闷痛更让她胸腔仿佛要炸裂一般。 “太、太子殿下。”蓉蓉勉强从喉咙里挤出嘶哑的声音:“若是我死了,陛下也、也不会久活。” 邬君遥的瞳仁紧缩了一下,大手猛地一甩,把蓉蓉摔出了回廊,直接扑进了花坛里。 那一丛丛的月季花带着尖利的刺,瞬间就将她刺的满身带血。 可蓉蓉扑跪在花丛间,却露出了嗜血的笑容。 她用拇指抹去脸颊上的一丝血迹,再将那血用舌头舐去。 阴沉沉的道:“那些死去的人,都以为是死在你的手里,没有人会把帐算到我的头上。陛下也以为你疯了,为你四处求药。只有我、我能控制陛下身上的蛊虫不再发作。你、你也必须听从于我。” “是,我愿意承担所有的罪责。”邬君遥也是冷冷的道:“哪怕和你一起下地狱,我也甘愿。但是这次,你给我乖乖待着,不准再到后院来。” “因为那个女人?”蓉蓉一步步的从花丛中爬出来,抬着头看着邬君遥,问:“你喜欢她?她不过是个玩具罢了,我才能成为你的太子妃。” “她就算是玩具,也只属于本殿一个人。”邬君遥说完,擎着那只无尘木的锦盒快步走了。 进了后院的月亮门,邬君遥朝暗处打了个手势。 立即有两名暗卫闪身出来,跪倒在地。 邬君遥本来想要取下腰间的玉佩作为信物,可是伸手一摸才发现悬着玉佩的位置空了。 一想到太子令在蓉蓉的手里,邬君遥就后悔刚才没掐死她。 “殿下?”其中一名暗卫看太子在腰间左右摸索,问:“是殿下丢了什么的东西吗?在下马上去找。” “不是。”邬君遥摆摆手,说:“不是要紧的东西。你去和宫涵泽说,让他派几个亲信,帮本殿守着里面的女人。” “是。”暗卫答应一声,起身要走。 邬君遥又把他叫住了,从衣领里掏出块白玉璧,用力一扯扯断了锦绳,递过去道:“告诉你们将军,算本殿欠他一个人情。” “是。”暗卫双手接过白玉璧,捧着退了下去。 邬君遥又对另一名暗卫说:“在新来的人到达之前,你务必盯住蓉蓉那个女人,不准她靠近这里。” 暗卫应道:“是。” 外面风传南厥国的太子性格残暴,喜好杀人为乐。 殊不知,邬君喜好折磨人,手里却并没有真正的伤过人命。 而那些人大部分都是死于蓉蓉的蛊虫,邬君遥却为了蓉蓉能够治疗父皇的隐疾,把这些都担了下来。 可这样憋闷的日子久了,邬君遥知道自己心里越发的不正常。 从前只是爱折磨人而已,高兴的时候、不高兴的时候,就爱打骂下人为乐。 可现在他发现自己真的嗜血。所以他希望有人真心的喜欢自己,愿意接受这样的他。 刚刚找到的这个小玩具就很有趣,一点都不怕他,还会炸毛、伸出爪子挠他。 如果这个叫“月儿”的女人能够一直陪着自己,他可以不去找别的玩具,也不会真正的伤害月儿。 想到这里,邬君遥猛地一下推开门,快步走了进去。 乔夕月还在睡着,她听不见声音,也就不知道邬君遥推门的声音多么大,脚步有多么急。 “给你带来个好东西。”邬君遥把无尘木的锦盒放在枕边,打开盒子将那颗药香珠取了出来。 墨绿色的珠子散发着清苦的味道,不难闻,还特别提神醒脑。 邬君遥刚才因为蓉蓉而有些暴躁的脾气,也因为闻了药香珠之后慢慢的平复下来。 他左右看看,从帐帘的金钩上取下个小香囊,倒出里面的香料和手里的药香珠比划一下,却不满意。 然后又拿了块白色的丝怕,包了药香珠在乔夕月的身上比划比划,还不满意。 邬君遥皱着眉头又开始闹心。但他视线一扫,看见了书桌上的一只八宝玲珑球。 那是一只用金丝编成的镂空小球,上面嵌了七色宝石和一颗珍珠。里面装着颗夜明珠,柔光熠熠,幻彩缤纷。 若是乔夕月此时醒着,还能够看清的话,就会发现这八宝玲珑球和她的那只银丝镂空的小球很像。就连里面的夜明珠也大小相差不多。 不过,现在太子殿下把夜明珠掰出来,随意的往桌上一扔。将那颗药香珠塞了进去。 金色的镂空球,墨绿色的珠子,药香清淡雅致,绝非凡品。 邬君遥又回来在乔夕月的身上比划,满意的将这颗镂空的小球绑在了她的手腕上。 大是大了点,但是真好看呢! “不要摘。”邬君遥握着乔夕月的手,用指尖来回的拨弄着那颗小球,柔声说:“就是洗澡的时候也要放在身边。可以防止那些臭虫子靠近你。” 他的小玩具不能出事,这颗药香珠极为珍贵,应该对蛊虫有效。 所以邬君遥虽然不想收敏夫人的东西,却还是忍不住想要把这个送给乔夕月,才没有退回去。 乔夕月听不见,但触觉还在。睡着了被人拉起手来,就一下子醒了。 “谁?”乔夕月慌张的问了一声,反应过来之后又说:“邬君遥啊。” 她知道是我,还叫我的名字了!! 太子殿下紧抿着嘴角来掩饰大笑的欢喜,低声的应道:“对,是我。” 乔夕月使劲儿往回抽手,就发现手腕上绑了个东西。 她视力没有恢复,除非是拿到面前几乎贴着鼻子才能看见。 所以她也不敢直接去看,只是眼神飘忽的继续装瞎,问:“你又给我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一颗药香珠。”邬君遥写道:“你是敏夫人的高徒,应该知道这东西。” 药香珠! 乔夕月的心中翻腾,赶紧问:“你哪来的药香珠?我师父来过了?” “对。我和她说,认你做干妹妹。”邬君遥颇为得意的说:“你师父同意了,就把你留下了。” “不可能。”乔夕月才不信,一翻身坐起来就要下地:“我要和师父回家。” 第448章 最美的倔犟 乔夕月起来的有点猛,之前又放血太多,后遗症明显。 脚还没落地就一头栽了下去,眼看着就要磕在脚踏上了。 邬君遥在一旁看着,却没有马上伸手去扶。 等到乔夕月鼻子快要保不住了,他才一把将她的胳膊捞起来,险险的把人搂进了怀里。 乔夕月眼里微弱的光感因为头晕目眩根本就看不清,只觉得鼻尖还在发凉,估计再晚半秒钟就得摔成傻子。 邬君遥单手抱着乔夕月,另一只手抹去她鼻尖和脑门上浅浅的一层灰,问:“现在还走吗?” 乔夕月听不见,身子挣扎了一下。 然后就感觉邬君遥的大手掐住了她的脖子,而且是真的在用力。 “咳咳,疯子。”乔夕月使劲儿想掰开他的手,但她现在那点力气比小奶猫还要弱。 邬君遥拧着眉头,后槽牙磨了又磨,说:“你居然说要‘回家’,国医堂是你的家吗?还是说,你要和你那野男人回家?” 这位太子殿下的脑回路绝对的清奇无比。 当初敏夫人说乔夕月有夫君和孩子,他在意的只是乔夕月的名字。 刚才乔夕月急着要去找敏夫人,他又开始在意那句“我要回家”。 “你回不去了,但你可以把这里当成你家。” 邬君遥掐着乔夕月的脖子,把她重重的按在床榻。 冰凉如蛇信的手指在乔夕月的脸上一字字的写道:“我会,把你留下,永远。” “啊tui。”乔夕月又吐了他一口,这个疯子真是无药可救。 邬君遥的大手再次收紧,在乔夕月的脸上重重写道:“不管你是想逃,还是想死,都由不得你。” 这次想吐他的力气都没有了,乔夕月再次眼前发黑。 就在她昏昏沉沉的时候,那只大手才慢慢松开。 乔夕月已经顾不上别的,歪在床头大口的喘气。 “哗啦”一声响,搁在角几上的翠玉花瓶被邬君遥挥扫在地上。半尺高的一尊翠玉就这样变成了一地碎片。 乔夕月感觉那只冰凉的手一把按住她的肩膀,恍然间睁开眼睛的同时,就感觉脸颊狠狠一疼。 翠玉的碎片割破了皮肤,在脸上留下了斜向的“十”字。 与画叉不同,十字的一竖很长,拖到最尾端变成了锋利的一笔。 血淋淋的像是一把剑,整个划破了乔夕月的左脸颊。 “很美。”邬君遥看着乔夕月从颧骨到唇角的“十”字,冷冷的笑了。 乔夕月怔了一下,虽然疼痛无比,却动也不动。 鲜血从脸颊流到下巴,一直流进了脖子里。 可她发现血竟然不是热的,而是冰凉刺骨,直透进心窝子里的那种头骨锥心的寒。 “痛吗?”邬君遥扔掉那片还带着血的翠玉,指腹轻轻触在流血的伤口上,一笔一画的写:痛吗?告诉我。 “一点都不痛。”乔夕月摇了摇头,还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很甜很灿烂的笑容。 本来毫无血色的脸上,那笑容就像是绽开的雪莲花,洁白而优雅,透出一股子高岭冰寒的倔犟。可眼底却是带着向往和温暖。 真的不痛啊! 乔夕月反而觉得这位太子殿下太可怜。 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居然还要弄这么多的花样。 看来,他连直接掐死自己的勇气都没有。 “本殿喜欢你。”邬君遥的眼圈忽地就红了,放开乔夕月退后半步。 他低头看着手指上的鲜血,大声的说:“本殿真的从未遇过你这样的女子,又美又犟又温暖,可你的暖意为何不能分我一点?” 第一眼看见她就觉得有趣。这小女人在身上又抓又锤,像个小猴子。 带她回来才知道耳聋眼瞎,着实可怜。也让邬君遥心生几分怜惜。 可后来才知道,这女人骨子里夹着金刚石,打不折,掰不断。 她就像是折了羽翼仍然要奋不顾身飞下悬崖的鹰,哪怕最后是陨落,也要从云端里最后掠过。 刚刚她笑起来的时候,阳光都从嘴角迸发,眼里是真的暖意融融。 可邬君遥知道,这是给他的最大的报复:这个女人太聪明,她知道自己最渴望温暖的东西,就藏起来一点都不肯给。 “我答应敏夫人不做逾矩的事。”邬君遥掏出丝帕把乔夕月脸上的血迹擦去,说:“可我没说不给你留下些记号,让所有人知道你就是我邬君遥的。” “玩够了吗?”乔夕月的伤口被擦拭的惨不忍睹,却仍旧语气平和的说:“玩够了就叫人送饭来,我饿了。” “你……” 太子殿下瞠目结舌,看着手里染血的丝帕,几乎以为眼前的女人是不是也没有痛觉。 “你还在吗?”乔夕月闭起眼睛,把自己困在一片漆黑又没有声音的世界里,说:“走了就算了,我还能坚持坚持。” “好。”邬君遥马上跑出去叫人准备饭菜。又把御医找来给乔夕月上药。 那位被留在太子府常住的老御医已经见怪不怪,利落且毫无表情的给这倒霉的女人止血、上药。 然后还不忘问邬君遥一句:“殿下,要不要上祛疤的药膏?” 邬君遥愣了一下,看着乔夕月上药后总算不能那么狰狞的伤口,皱着眉沉吟半天,才道:“给她上药,不要留疤。” “是。”御医又回头去涂了一层白色的药膏。 乔夕月这次才有了点反应。 她鼻子没事,嗅觉还有着医者的敏锐。一闻就知道这是雪蛤、玉莲、真露,等上好的东西调和的药膏。 “哧”乔夕月笑了一声,自嘲道:“就算是所有的药都堆在我脸上、灌进我嘴里,迟早还是要破败不堪的。不是吗?何必浪费呢。” “不,不浪费。”老御医赶紧道:“姑娘花容,年纪又轻,最是爱美的时候,这药膏涂上三天就会见效。” 忽地又想起乔夕月听不见。 老御医也不敢在她的手上写字,只能拉了拉乔夕月的袖口,表示这是自己应该做的。 “麻烦您了。”乔夕月听不见但也能够感觉到对方的善意,勾了勾嘴角,真心实意的道谢。 邬君遥站在一旁,看着乔夕月和老御医一问一答如此自然,心里真是羡慕的不行。 第449章 本殿的小宠 “殿,殿下。” 老御医一回头,就看见邬君遥那烁烁放光的眼睛看着乔夕月。但眼角的余光瞄着自己,透着冰渣子。 邬君遥心不甘、情不愿,但还是赞了一句:“做的很好。” 这御医也算尽职了,他也不是是非不分。 “殿下。”蔡总管跑进来禀报:“陛下宣太子殿下进宫。” “嗯,知道了。”邬君遥答应一声,视线却没有离开床上的乔夕月。 蔡总管等了一会儿,没等到殿下吩咐更衣,忍不住又小声的叫:“殿下何时起驾?” 邬君遥仍旧没有走的意思,反而问蔡总管:“派去的暗卫带着人回来了没有?” 蔡总管觉得后脑勺有点白毛汗。 心说:暗卫哪里是我这种人能够过问的?您什么时候派人出去的,我都不知道呢。 “应该是没有……。”蔡总管觉得自己已经回答的滴水不漏了。 邬君遥也没办法,他其实知道要增加暗卫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即使他和宫涵泽的关系不错,可宫大将军最讲究原则。 南厥国国君身边十二暗卫,六人在外、六人在内。日夜轮流在暗中保护陛下安危。 皇后身边八名暗卫,五人在内,三人在外。在内的五人皆是女官,且不离皇后左右。 太子、亲王随侍有六名暗卫,两人在内,四人在外。 而在外的四人中,有两人不必回应主子应召,直接受大将军宫涵泽指挥。 换句话说,这两个在外轮守的暗卫其实是眼线。 宰相、将军等朝中超一品重臣,每人两名暗卫,一内一外。 这两名暗卫均由宫大将军指派,且只听大将军号令。这也是眼线无疑。 换句话说,宫涵泽其实是皇上培养的探子头头。朝中一半的重臣身边都有他的眼线,随时回报给国君。 所以太子殿下要增加暗卫人数,其实是件越距的事。 往大了说,还有点逆反的意味。 试想,国君身边才十二个暗卫;皇后身边八人,还有五个是女人。 而太子殿下如今一开口增加暗卫,这规格可就一下子提上去了。 更何况,还是要人来保护一个不相干的女人。 就算宫涵泽给邬君遥这个面子、这人情却也不小了。 “那你派人守着这里。”邬君遥对蔡总管说完,又对御医道:“她还没吃饭,你也守着。等她吃完了再看看有没有别的情况。” 蔡总管和御医齐声答应。 邬君遥这才出门去换了朝服准备进宫。 但出府之前还不忘又叮嘱蔡总管:“你是本殿的亲信,应该明白本殿的意思?该提防着谁,你心里有数。” “是,老奴明白。”蔡总管心道:您和太子妃面和心不和,府里上下都知道的事。 就是这位太子妃也十分的不好惹,我夹在中间也是倒霉。 邬君遥这才上了轿,一路往皇宫去了。 但他没想到,在宫门外就遇见了他有意相求的人……宫涵泽。 宫涵泽换了一身月白的袍子,胸腹裹了一层牛皮软甲,腰间勒紧了牛皮绑带,看起来英姿飒爽,俊美无匹。 见邬君遥下轿,宫涵泽先打个招呼:“太子殿下。” 这是君臣之礼。 就算宫涵泽手握实权,就算他比邬君遥年长几岁,就算他们两人私交还不错,也是一定不能疏忽越距的。 邬君遥也客气的回礼。又指着宫涵泽那身牛皮软甲,问:“这是武服啊。你进宫是来献武技的?” “自然不是。”宫涵泽笑了,绝美又年轻的容颜有几分晃眼,说:“听闻陛下得了一匹好马,但性子烈的很。要我来看看,能否驯服它。” “哎呀,那父皇叫我来,应该也是如此。”邬君遥指了指身上的朝服,说:“我这身倒是不合适了,可也没人与我说啊。今天倒是看你捡个便宜。” 国君叫他们来看马,其实是有意赠与。但也不排除国君闷了,想找点乐子。 就把太子和大将军找来,看他们驯服烈马,谁赢了送给谁。 可邬君遥这一身正装,相当于西服革履,能骑马都不错了,别说驯马了。 所以才说宫涵泽捡了个便宜。这要是有个彩头,估计邬君遥现在就已经认输了。 俩人说着话往里走,引路的宫人就直接将两人带到了后花园的马厩。 离的还远,就能听见马儿的嘶鸣声。 宫涵泽一皱眉,说:“听起来这马年岁还小呢。” 邬君遥也侧耳听听,说:“但声中隐约有龙吟,应该是匹龙驹。” 绕过了一片花墙,就见两个马童前后拉着匹活蹦乱跳的小红马。 马的鬃毛是鲜红的,身上的毛几乎接近于正红,尾巴是浓烈的火焰色。 这匹马远远看着就艳丽的不行,近了看去根根毛发都透着亮光,皮毛像缎子一般的丝滑漂亮。 宫涵泽一见这匹马就笑了,又看看自己身上的牛皮软甲,摇着头说:“大意了,没提前打听一下。这马如此艳丽漂亮,我怎么忍心骑它。” 其实这话谦虚了,宫涵泽是觉得这匹马太艳、太娘,不符合他大将军的人设。 邬君遥却没说话,只盯着小红马微微出神,觉得这烈性的红色真的很美,也和某个小玩具特别相配。 “宫大将军若是不喜欢,那便便宜我。”邬君遥勾唇一笑,笑意灿烂中透着温柔,说:“我有个刚刚得宠的小玩意,正好送她个宠物。” “你又……”宫涵泽心里“咯噔”一声,心道:又是那个姑娘倒了霉,被这疯子给看中了。 可宫涵泽几乎是和邬君遥一起长大的,又不想忤逆了他的心思,惹太子不高兴。 两人差不了几岁,宫涵泽也算是这位太子幼年的伴读,关系自然是很好的。 虽然太子这偏执的性子几乎是天生的,可近几年愈发严重了。 宫涵泽想劝也劝不住,最后只能叹了口气, 但他马上又问:“殿下今天叫人送来玉璧,说要买个人情。可是为了你那小宠?” “是啊。”邬君遥的眼睛就没从那红马的身上挪开。 只是用余光看了宫涵泽一眼,说:“那你到底派不派人?还有这马,你要不要让给我?” 第450章 要讨她欢心 这位太子殿下肯问一句,那就是和宫涵泽非常好的关系了。 宫涵泽也听的明白,太子意思就是:这匹马,你一定要让给我。 可是殿下要把马送给他的小宠! 这女子该是如何的国色天香,还是精灵美貌? 能把这位弄死人跟碾死蚂蚁一样的太子殿下,迷的送了东西还要让自己调派暗卫保护! “你该不是?”宫涵泽上下打量邬君遥几眼,压低了声音问:“你是不是要做爹了?所以才如此上心。” “还没……”邬君遥张口就要否认,但忽然间想起了什么,又改口道:“若是她肯给我这个机会,也不是不行。” 邬君遥是想起敏夫人说,乔夕月已经有了女儿。 若是她愿意,自己做她女儿的爹就是了,也一定好好的疼爱那小姑娘。 可宫涵泽显然想得却是另一个意思,连连点头道:“你行,你可真行。” 既然都做到了这种程度,宫涵泽也只能祝福啊。 不过这马……他又不想让了。 轻易到手的东西有什么意思? 让太子殿下拼搏一番,再将宝马送到美人面前,才更加感人啊。 “殿下。”宫涵泽扯了扯身上软甲的袢带,说:“您看我这甲胄都穿来了,总要上马试试。” “你的意思是?”邬君遥又不是傻子,立即明白了。 沉着脸道:“那我们不妨比试一番,看这马儿最后是谁的。” “这就对了。”宫涵泽微微一笑足以倾城。 但嘴上却不肯落了下风,说:“各凭本事。你得赢了我,才能牵马去讨好你的美人。” “好,定要堂堂正正的赢你。”邬君遥难得这样和宫涵泽较劲,倒是也颇有气势。 “殿下,宫大将军。皇上召二位进去。” 皇上身边的近侍李大总管甩着拂尘过来,将两位领进了御花园的亭子。 这凉亭平时是敞开的,如今皇上坐在里面,四周就挂了帘子和纱帐。中间的石桌摆了糕点、水果,还有一壶香茗。 宫涵泽是臣子,当然是要先见礼。 邬君遥倒是没有太客气,随后向皇上见礼打个招呼,就和宫涵泽一左一右的坐下了。 南厥国的国军今年才四十过五,可是长得非常老,起码像个六十岁的老人。 而且身子佝偻着,眼神也有些浑浊。 看着一旁的儿子半天,才说了句:“君遥啊,你气色不错。” “谢父皇,儿臣托您的鸿福。”邬君遥欠身给皇上倒茶,又问:“父皇最近睡的可好?头还痛吗?” “睡得好,吃得香。”国君跟个弥勒佛似的笑了两声,又说:“就是头痛的毛病还犯。” 说完又转向宫涵泽,把这位爱卿打量几眼,叹了口气道:“宫爱卿看起来又年少了不少。朕记得你比君遥还大着几岁呢,也有三十了。怎么看着……比他还要年少一点?” “我这是皮嫩,心都老了。”宫涵泽和皇上也不见外。 宫涵泽的父亲宫老将军战死沙场,母妃刚烈殉葬,那年他才九岁。 皇上感念老将军忠义,母妃忠贞,也疼惜他没有叔伯亲戚,更没有兄弟姐妹,就接入宫中抚养到十六岁。 所以宫涵泽和邬君遥关系好是因为发小。和皇上、皇后也有几分亲厚。 皇上听了这话也跟着笑,转而又问:“涵泽啊,你这早就过了婚配的年纪,朕十年前个你指婚的公主也是下落不明。现在可有心仪的女子,朕再指于你。” “多谢陛下。”宫涵泽躬身施礼,认真的道:“我与公主两情相悦,终身相许。何况她只是失踪而已,或许哪天就有缘相见了。陛下也说涵泽长得皮嫩,可能就是老天感念我对公主的心意,让我不敢轻易老去。” “你这孩子啊,竟这般深情。”国君摇头表示没有办法。 宫涵泽怕皇上又劝,赶紧道:“我和殿下刚才就看见了那匹红马,性子真烈,骨架也是不错,就是齿龄还小。” 邬君遥也道:“父皇,我是真心喜欢那匹马,也想好了要送的人。请父皇成全,就将它送给儿臣。若是父皇还想看个热闹,我就和宫大将军比试比试。” “热闹是要看的。”皇上又看看自己儿子,问:“君遥可是要把这匹小红马,送与太子妃?” “不是她。”邬君遥丝毫不避讳的否认了:“她还不配。” “君遥。”皇上道:“朕的病痛是蓉蓉一手医治的,你当初有意外也是她舍身相救。她一介女流,却对我父子都有恩情,你不可辜负了她。” “是。”邬君遥对这话倒是也不反驳,反正就是一个太子妃的位置,给她就是了。 只要蓉蓉不作妖,她就可以稳坐太子妃之位。 至于感情,或是别的什么,邬君遥就给不了了。 还是那句话:她不配。 皇上心里又升起好奇,就问:“既然不是蓉蓉,那君遥是另有喜欢的女子了?” “有。但也还不算,正在讨她欢心。” 邬君遥也不多说,再次追问:“那父皇到底是不是将这匹小红马给我?” “你和涵泽去试试,谁驯服了它,就归谁所有。”皇上指着一旁准备的马鞭子,说:“若是涵泽胜了,他肯将马让给你也行。不过这番人情,你可要领。” “是,儿臣明白。”邬君遥答应一声,先走过去拿起了鞭子。 在手里弯了弯,试试韧性,转手递给了宫涵泽:“宫大将军,先请。” “那微臣就不客气了。”宫涵泽也没有推辞,一手卷起战袍,掖在腰间。 一手接过鞭子轻轻甩了两下,道:“还行,不会打伤了它。” 宫涵泽身高腿长,衣摆掖起来露出两条笔直的腿,气势更显英武。来到马童旁边,示意他们退下去。 两个马童早就累得大汗淋漓,向宫涵泽道谢,立即松开缰绳后撤。 那匹小红马被拉了这么久,脾气更加暴烈。一旦得了自由就嘶鸣一声,抬起前蹄人立而起。 艳丽的红色鬃毛加上火红色的马尾,简直就像是燃烧的一团烈火。 那正红的皮毛更是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美的好像一团将要飞上天际的火烧云。 第451章 多谢承让 宫涵泽手里的皮鞭紧了紧,又有点不舍得下手了。 他刚进御花园的时候,一眼看去只觉得这匹小红马太娘,红的实在太艳丽。 可现在看来,这匹马性子刚烈,骨架匀称,嘶鸣声中透着龙吟,真是一匹宝马良驹。 更何况,太子殿下是要把这匹马送给女人的。 女人骑马,不是有点糟蹋了吗? 不是宫涵泽轻看了女人,他只是觉得女人娇俏可人,应该捧在手心里宠着的。 要么坐轿,要么男人牵着手儿、捧着抱着,哪里用得着自己骑马。 所以再看看这匹马,要不还是跟着自己。 就算是不能当作战马来养,也不会埋没了这匹良驹的血统。 想到这里,宫涵泽轻身跃起,手里的皮鞭在空中抖了个鞭哨。 脆生生的一声炸响,宫涵泽已经落在马背上,又轻又稳,姿势相当漂亮。 就连一旁的李大总管也禁不住赞了一声:“好。宫大将军身姿轻盈不失威武。” 邬君遥薄唇紧紧抿着。 之前宫涵泽就说不让马,现在看来可不是开玩笑。 但这匹马邬君遥也真的喜欢,怎么才能弄过来送给他的小玩具? 不,不能再叫玩具,叫阿血她也不喜欢,就还是叫“月儿”。 国君也跟着叫了声“好”。 回头却发现一向没什么耐心的太子始终皱着眉头。 邬君遥这性子可是天不怕、地不怕,谁都不会放在眼里的。 连自己这个国君父皇都难以管束他。 可现在看来,邬君遥满脸的担忧和无奈,到底是怎么回事? “君遥。”国君亲自拿了块点心放在儿子面前,问:“可是喜欢这匹马?” “回父皇,势在必得。” 邬君遥非常肯定的道:“儿臣一见这匹小红马就觉得有缘,与我那位心上人最是相称。所以这份礼物,还望父皇成全。” “还真的是心上人啊。”国君也是怔了一下,才道:“君遥啊,你也不小了,若是心里有了喜欢的人,就要安定下来才好。” “父皇教诲,儿臣谨记。”邬君遥回答完,还一副恭敬的样子站起身,向国君施礼。 国君再次晕了个菜,这个有点疯癫、有点嗜血的儿子是痴狂了吗? 正在想着,忽然听见李大总管惊讶一声:“宫大将军小心!” 邬君遥赶紧去看,就见那匹小红马高高的跳起来,想要把宫涵泽甩下背。 可宫涵泽的双手紧紧抓住缰绳,夹住马腹,愣是坐在马鞍上岿然不动。 这小红马也真是烈性,见无论如何都甩不掉马背上的人,竟然一个健步朝前面猛冲过去。 邬君遥的心也提了起来。 因为前方正是一堵高墙,青石方砖整整齐齐,这要是一头撞上去,绝无命在。 宫涵泽眉头也拧了起来,心知这匹烈马是要和自己来个鱼死网破。 可他不想死,当然也舍不得这匹良驹这样殒命。 “吁……” 宫涵泽长声拉马,轻悠悠的跳下马背,顺势挥了一鞭子,迫使小红马终于停在了高墙前面。 别看它只是一匹马,却也高傲的不行。自以为是甩掉了背上的人,踏着蹄子,又打了个长长的响鼻。 宫涵泽笑着在马背上拍了拍,说:“看来我真是与你无缘,小家伙,再见了。不知你会遇到个什么样的主人。” 说完,还朝太子邬君遥看了一眼。 邬君遥目睹这一幕,也是心生震撼:这匹马确实难以驯服,他又能比一身戎装的宫涵泽强了多少? 还是说,真的要和一匹马拼个你死我活! 国君见邬君遥久久不动,还以为他不想比试了。就叫了他一声:“君遥?” 然后就想放个水,说宫涵泽不能驯服这匹马,索性就交给太子殿下处置。 “父皇。”邬君遥回过神来,没有让国君偏袒自己,而是走上前几步,说:“我来试试。否则宫大将军说我胜之不武。” 宫涵泽回来,把手里的鞭子递给邬君遥,还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笑着说:“你也要小心了。” “多谢承让。”邬君遥说完,倒提着马鞭子走了出去。 小红马瞪着一双黝黑的大眼睛,盯着朝自己走来的人,很是不服气。 响鼻喷的“呼呼”作响,脚下四蹄踏的尘土飞扬,火红色的尾巴更是高高的甩起,一副张扬不可一世的模样。 “小东西,真是像她。”邬君遥并没有挥鞭子,也没有生拉硬拽缰绳。 而是举起鞭子比划了一下,然后一手握鞭头,一手攥住鞭尾,猛地用力一拉。 这牛皮鞭子极为柔韧,按理说是非常结实的。 但邬君遥也是手下功夫了得,“砰”的一声竟然生生的将鞭子扯断了。 几股牛皮条全部绷断,噼里啪啦的掉在了地上。 邬君遥两截鞭子往地上一扔,朝着那小红马摊开双手,说:“我不打你,你也要听话才行。” 小红马没见过这阵仗,愣了一下,慢慢的后退。 邬君遥上前两步拉住缰绳,却没有用力。 一边随着小红马的步子慢慢走,一边随手摘下花墙上一朵艳丽的红花,送到了小红马的面前。 “你长得好看,如同这花儿一样。”邬君遥竟然对一匹马说起了情话:“你安心同我在一起,我保证你的主人与你一样的漂亮又刚烈。” 小红马通灵性,虽然不能听懂人言,但能够感受到这个人对自己的善意和喜欢。 不是那种高高在上的降伏,而是真心换真心的交付。 这样的主人……它还挺喜欢的。 “跟我走吗?”邬君遥又松开了缰绳,由着小红马自由来去。 然后朝远远站着的马童说:“拿一把黄豆,一根胡萝卜来。” “是。”马童跑去又跑回。 提着个小篮子,里面有黄豆和胡萝卜块,还有半个苹果。 邬君遥微微一笑,接过篮子朝小红马扬了扬,说:“过来吃。” 小红马折腾了这么半天,着实是饿了。何况它还在长身体,长骨长肉长皮毛,最是需要这些精饲料。 忍不住就往前挪了挪,又走过来几步,低头去篮子里叼了那半个苹果。 邬君遥温和一笑,说:“吃了我给的东西,可就是我的马了。” 第452章 天师祸国 邬君遥难得会这么温和的说一句话,居然还是对一匹马。 小红马的一双大眼睛乌溜溜、水汪汪的瞪着他。嘴里叼着半个苹果,嚼也不是,吐也不是。 最后还是经不住苹果的香甜,眼睛一闭,牙齿一咬,把苹果吃了下去。 “乖。”邬君遥把篮子整个递过去,大手在小红马的鼻梁上拍了拍。 小红马那骄傲的骨气,都被半个苹果加一篮子黄豆、胡萝卜给收买了。 “父皇。”邬君遥笑眯眯的牵起缰绳走到亭子外面,对国君道:“这算不算我将它驯服了?” “那是当然。”国君也是笑了,转头又对宫涵泽说:“君遥还是第一次认真对待个活物。” 宫涵泽抿嘴一笑,说:“确实。以前认真对待的,都死了。” 邬君遥:“……”你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不是、我没有,我……也解释不清了。 但不管怎样,这匹漂亮的龙驹已经是他的了。 想到乔夕月完全好了,可以骑着小红马和他策马江湖、自由自在的日子,邬君遥就觉得欢乐无比。 因此,邬君遥也拒绝了国君留他和宫涵泽的用膳的建议,躬身告辞,亲自牵着小红马走了。 宫涵泽又不是国君的亲儿子,当然不好留下来,也告退了。 宫涵泽快走几步,特意追上了邬君遥:“殿下,如此着急,是回去讨好美人吗?” “对,急着呢。”邬君遥顺了一把小红马缎子样的皮毛,又问:“和你要的人呢?我现在就一起带回去。” “暗卫没有,侍卫倒是可以借你两个。”宫涵泽摇头道:“你也知道的,这暗卫不能随便调动。” “侍卫我自己没有么?”邬君遥白了他一眼,说:“举着刀剑四处溜达的,我府里上千人。可千人不敌你暗卫一人,当然还是要你的暗卫划算。” “你这张嘴,倒是学会说话了。”宫涵泽哭笑不得,说:“我的侍卫也能以一敌百,你要是不要?” “当然……”邬君遥犹豫了一下,说:“给我两个最好的女侍,近身保护她。” “女侍可没有。”宫涵泽叹了口气,说:“我这暗卫营里都是男的,女侍只有当作女官培养的那么几个。长公主去年远嫁,还带走了两个,现在除了皇后身边的,一个都没了。” “切。”邬君遥撇嘴,道:“那就把你那能敌百人的侍卫给我几个。” 宫涵泽无语了。看邬君遥这口气,还倒是委屈他了? “最多两个,多一个也没有了。”宫涵泽压低了声音说:“我这侍卫可不比暗卫差。你让他们猫在暗处,不是一样当暗卫使唤?” “我可不敢使唤你的人。” 邬君遥嘴上这么说,其实已经打算回去后就把这两个侍卫好好装备一番,功夫要硬,武器要强。 谁要是敢冒然的靠近乔夕月,暗弩、毒针先给弄死。 宫涵泽倒是不拖拉。出了宫门,就叫来两个随身的侍卫,让他们以后听太子殿下的吩咐。 那两人是宫涵泽亲自教导的侍卫。不仅忠心,武功和机智也在上乘,确实不输皇上身边的暗卫了。 邬君遥道谢,说:“白玉璧你收着,是我欠你一个人情。” “你知道记着就行了。”宫涵泽将白玉璧拿出来,还给他道:“以后少给我出难题,别让我里外不是人就行。” 邬君遥正要反驳。 宫涵泽马上道:“别说你没有啊。天朔在我府上多少日子了?你不闻不问的,是想让他折腾死我。” “他一个半大小子,能折腾到哪儿去。” 邬君遥笑了,说:“听说还为了个女人,连爷爷和爹都不要了,直接跑去了海外的蛮荒之地。你逮住他关着就是了,等一切尘埃落定,再放他出来。” “你倒是省心。”宫涵泽说:“他在我那地牢闹腾的不像话。要不你搬到我的将军府去,听他折磨折磨。” “我不。”邬君遥立马摇头:“我还要回去讨好我那傲娇的小宠。你回去看着天朔。” “你……”宫涵泽还想说什么,邬君遥已经牵着小红马走了。 “事事都推给我。”宫涵泽气得差点跺脚,喃喃自语:“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才是最大的反派。” 都知道南厥国历代的天师护国,劳苦功高。 君字一脉能够稳坐天下,天字一脉功不可没。 可谁又能想到,这一代天师就出了个祸国的。 杀又不能杀,只能好生养着,不让他作妖反叛而已。 一想起邬天朔每隔一段时间的各种折腾,宫涵泽就特别糟心。 “殿下。”宫涵泽看着邬君遥还未远走的背影,急着喊:“要么我去你府上做客?盘桓几日再回去。” “没地方住。”邬君遥耳力好,竟然听见了,回头喊了一声:“侧院住着太子妃,偏院是我那几个大丫鬟,后院现在是我那小宠的地盘,哪个院子你都不合适去住。” 宫涵泽:“……”你府上女人真多。就你一颗种子,够种吗? 邬君遥:“……”谁说我就一颗种子?我万万颗种子随便撒播,春种秋收,可厉害呢。 不过邬君遥嘴上胡说八道的厉害,甩掉了宫涵泽回到太子府,立马就去了后院。 御医还没走。 和蔡总管一起搬了小板凳坐在床榻对面,四只眼睛一起往床上看,生怕乔夕月有啥闪失。 邬君遥回来,就看见俩老头脑瓜挨着脑瓜、肩膀靠着肩膀,已经打瞌睡睡着了。 “嗯咳咳。”邬君遥咳嗽了一声,把两人给惊醒了。 蔡总管毕竟是做久了奴才,第一反应就是扑身跪倒在地。甭管三七二十一,先认错就对了。 御医睡眼惺忪、一脸懵逼,看见太子殿下面色挺缓和的,才没有学着蔡总管一起跪倒。 “没事了,你们下去。” 邬君遥确实心情不错,还吩咐蔡总管:“我带回来的小红马要好好照料。就养在本殿的千里驹旁边。” “是。”蔡总管答应一声,退了出去。 御医也连忙道:“这位姑娘吃了粥又喝了药,已经睡下快一个时辰了。如果殿下不惊动的话,今天晚上估计不会醒来。” 第453章 蓉蓉搞的鬼 邬君遥走到床边坐下,定定的看着沉睡的乔夕月半晌,才说:“本殿自然不舍得惊动她。你下去。” “微臣告退。”御医一边退还一边想,自己有没有说清楚? 这个“不惊动”其实只要不把人从床上拖下来,用脚踩,应该就不会醒了。 怕乔夕月太难受,所以药膳里加了“点”安眠”作用的药。反正她也没有味觉,吃不出来。 守了一会儿,蔡总管就来问太子殿下要不要用膳。 邬君遥正好也饿了,叫蔡总管把饭菜送过来,就摆在床头边上吃。 然而,乔夕月实在是没什么反应。 邬君遥都吃了两只鸡腿,她连鼻子都没动一下。 太子殿下就有点沉不住气了。 不是怪乔夕月不搭理自己,是怕她这么一睡下去就醒不过来。 于是,还等着收拾碗筷的蔡总管就见太子殿下凑上前,捏住了乔夕月的鼻子。 睡着了鼻子不通气,正常反应当然是张口呼吸。 然后这位太子殿下就随手从碗里捏了块肉,塞进了乔夕月的嘴里。 “咳咳。”乔夕月给生生的呛醒了,醒来后一脸茫然的瞪着面前模糊不清的人影。 那人肩宽腰窄、面容轮廓虽然模糊但看起来俊朗漂亮。 “天朔?”乔夕月懵了个大圈,下意识的以为面前的是大少爷邬天朔。 “谁?”邬君遥怔了一下,没听清。 好像是个带“天”字的人名。但因为乔夕月耳朵听不见,所以发音不准确。 邬君遥一开口,乔夕月也正好清醒过来,背后的冷汗就下来了。 她知道自己叫错了名字,连忙又咳嗽着喊“太饿”,把嘴里的那块肉也吐了出来。 邬君遥用帕子接住了,回手拿了碗汤送到乔夕月的面前,喂她喝下两口。 乔夕月勉强把汤咽下去,感觉面前的人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这才放下心来。 她暗自捏了把冷汗,告诫自己今后睡觉都要加倍的小心。否则把邬天朔暴露出来,实在是危险。 蔡总管垂着头站在一旁,表情却有点不对劲儿。 只是他知道眼前的女子正在得宠,就连阴晴不定的太子殿下都对她百依百顺的,自己更是不能多嘴。 邬君遥在乔夕月的手背上写:还想吃什么? 乔夕月摇头,又垂下眸子不爱搭理人了。 “我带你去看个好东西。” 邬君遥放下汤碗,蘸湿了帕子回来给乔夕月擦了脸和手。还特别小心的没碰到她伤口擦药的地方。 然后又拿了件薄披风,给她披在肩上。 乔夕月本想拒绝,她什么都不稀罕。 可是一想到自己要逃走,总得观察一下路线,这才跟着起床下地。 之前被邬君遥按伤的腿还有点疼,幸好没伤了骨头,拉伤了筋但走路不碍事。 身体虚弱,视线太模糊,她走路就磕磕绊绊的。 邬君遥几次想要把乔夕月抱起来,都被她狠狠瞪上一眼给拒绝了。 蔡总管收拾一下碗筷,提着空了的食盒跟在后面。 但他寻思了一下,放下食盒又回去泡了壶桂花茶,放在了花园的石桌上。 太子殿下很是满意,面色缓和的朝蔡总管点头。 蔡总管抹了把额头上将落未落的冷汗,这才回手提上食盒赶紧退下。 出了后院,蓉蓉从廊柱后面转出来,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跟上了蔡总管。 蔡总管走着走着就觉得耳朵发痒,伸手一按,吓出一身的冷汗。 是一只小虫趴在他的耳朵上,已经咬出了一点点的血。 蔡总管猛地回头,就看见了满面带笑的蓉蓉站在身后,手里还捏着个黑乎乎的竹筒。 “老奴不知太子妃驾到,还请太子妃饶命。” 蔡总管当然知道,这位太子妃是如何凭着一手养蛊的本事上位的。 如今这小虫只怕不简单,蔡总管吓得心都抽抽了。 “蔡总管不必害怕,这小虫儿就是吃点血食而已,不伤人的。” 蓉蓉慢条斯理的走过来,从蔡总管的耳朵上捏起那只小虫,塞回到竹筒里,又说:“不过下次跑出来的是什么虫,就不好说了。” 蔡总管立马道谢:“是是,老奴感谢太子妃恩情。” “光是用嘴说可不行呢。”蓉蓉从腰间解下另一个竹筒,说:“这个小东西也饿了。蔡总管琢磨一下,是让它吃你的血,还是吃园子里那位小主的血?” 说罢,蓉蓉将竹筒塞到蔡总管的手里,转身摇曳而去。 蔡总管两腿颤颤,快要晕过去了。 他看看手里黑色的竹筒,觉得这玩意堪比毒蛇、蝎子一般扎手。 可要是他不按照蓉蓉的心意,死了还是好的,就怕成了养蛊的血食,那真是生不如死的受罪。 “这、这该怎么办?”蔡总管哆嗦了半天,“砰”的一下扔了手里的食盒,转身又跑回了后院。 邬君遥正在给乔夕月介绍那两个侍卫,一个叫陈诚,一个叫卓猛。 为了多捏一会儿乔夕月的小手手,邬君遥还把这两个侍卫的名字写了好几遍。 乔夕月一脸的淡然,装作自己不识字一样。 蔡总管扑腾腾的跑回来,动静大的能让睡着的大象都惊醒。 乔夕月听不见,但是能够感觉到地面都被踩的“砰砰”响。 两个侍卫更是已经开始戒备,结果就见蔡总管鼻涕眼泪一起流,直接跪扑到邬君遥的脚边。 “殿下做主啊。” 蔡总管颤巍巍的将手里的竹筒举上前,说:“老奴不敢做丝毫对不起太子殿下的事,那就不要这条老命了。” 邬君遥一看见那只竹筒,就知道这是蓉蓉在搞鬼。 原本因为和乔夕月相处时平和的心态也直接崩了,一把抓起竹筒直接捏成了两半。 竹筒里掉出一直黑褐色的小甲虫,背上有四个猩红色圆点,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以为本殿怕这个?”邬君遥一手指头将甲虫按死了。 然后反手拔出匕首,在指腹上轻轻一划。再将伤口流出来的血滴在甲虫上。 那只本来已经死透了的甲虫沾染了血滴,瞬间就冒起蓝色的烟。 “滋滋”几声好似油锅的声音,整只甲虫就被血滴融化殆尽。 那几滴鲜红的血,也变成了淡淡的蓝色。 第454章 猜着就送给你 乔夕月的眼神实在不好,连人都看不清楚,蛊虫那么小的东西根本就看不见。 她也听不见蔡总管说了什么,只是闻到空气中一股子蛋白质的焦香。 就像是……烤蚕蛹。 尤其一想到蚕蛹烤的外皮酥脆,内里焦黄,咬一口满满香气,乔夕月的肚子就“咕噜噜”几声。 那动静大的,连跪在地上的蔡总管都听的一清二楚。 对面两个侍卫陈诚和卓猛更是一愣。 心道:这位新主子倒是挺有趣,看着乖乖巧巧的小女子,肚子居然这么豪放。 邬君遥刚才还满身戾气,却在听见乔夕月肚子叫的时候瞬间就软和下来。 面容温和、笑容灿烂,轻柔的拉过乔夕月的手,在她手背上写道:又饿了? 刚才乔夕月喊出了邬天朔的名字,就胡乱改成了“太饿”。 现在有肚子为证,那就是又饿了呗。 乔夕月顿时满脸通红,但还是一本正经的点点头:“对,又饿了。” 反正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大家。不管是跪着的、还是站着的,貌似现在都听她的。 邬君遥立马吩咐蔡总管:“去叫人端药膳过来。不要太浓的,她得吃清淡的。” “是。”蔡总管习惯性的答应了一声,但刚站起来就觉得不对劲。 他是来找太子殿下告状的,那只蛊虫也被处理了。 可是乔夕月这么一搅和,就没有后续了吗?殿下您得为我做主啊。 “殿、殿下。”蔡总管起来一半的膝盖又落回地上,伏地磕头道:“老奴不敢出去这后院了,怕遇见太子妃。” “哦。”邬君遥这才想起来,刚才是因为蓉蓉生气来着。 再看看乔夕月,觉得这小玩具真是神奇,什么都不用做就平复了自己心中的怒意。 邬君遥指着那甲虫化成的蓝色的水,说:“这个你收着,若是她再用蛊虫威胁你,你就当着她的面喝下去。” 喝,喝下去!! 蔡总管的脸都绿了,绝对比那甲虫化成的水还要绿。 啊不,是还要蓝。反正是又蓝又绿的一张脸,比中毒还要深。 “殿下,老奴随侍近您二十年,没有功劳也有几分苦劳?” 蔡总管哭了,抽噎道:“老奴不敢说有什么情分和面子,但是请太子殿下念在老奴一片忠诚,给老奴留一条活路。” “本殿怎么就不让你活了?” 邬君遥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说:“这甲虫化成的水,可以暂时避开蛊毒。你当着蓉蓉的面喝下去,她三天之内奈何不了你。” 蔡总管:“……”原来是这样,殿下您早说明白啊。吓死我了。 可蔡总管又一琢磨,还是不对。就往前跪爬几步,扯了扯太子殿下的裤脚,小声的问:“那、那三天之后呢?” 邬君遥无奈的道:“只有本殿的血可以化了这四星赤甲虫。她知道你已经告诉本殿,自然不会再追究不放。” 蔡总管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连声道:“那就好、那就好。多谢殿下。” 邬君遥目前拿蓉蓉没有办法,但也不惧怕她。 相反的,蓉蓉还需要邬君遥给她提供血食来养蛊,否则就会被蛊虫反噬。 算起来还是邬君遥占了上风。 蓉蓉自然不能为了个后院多出来的女人,和太子殿下撕破脸。更不能捏着一个总管奴才不放。 蔡总管放下心,小心翼翼的收了那四星赤甲虫的水,颠颠的跑去给乔夕月准备药膳了。 临出门还悄悄地回头看了一眼,心道:这个女人本事真不小。只肚子叫唤一声,就把太子殿下的满身戾气给化解了。 要是从前,那些受罪的女子就算是惨嚎着喊破了喉咙,血淋淋的满地打滚,殿下也未必皱一下眉头。 可是再一想,这个女人落在太子手里真算不上幸运,只能说是命大。 那么好看的一张小脸都毁了。 虽然御医说药膏有效,可生生划上去的伤口,其实不在脸上而在心里。 这女人骨头也真够硬的,死活不服软,才把太子殿下给收服了。 邬君遥没了脾气,又想起眼前还跪着俩人。 就在乔夕月的手上写道:这两个随侍还满意吗? 乔夕月没言语。推开邬君遥的手,自己搓了搓手心,感觉黏糊糊的不太舒服。 邬君遥恍然,是刚才划破手指的血不小心蹭在了乔夕月的手心里。 就连忙拿了帕子,仔细的给她擦干净。 陈诚和卓猛看见这一幕,顿时觉得后背凉飕飕的,诡异的不行。 这位太子殿下的风评可是差的很。虽然还没到杀人狂魔的地步,可也是人人谈之色变。 不光说他脾气不好,还嗜血狠毒,反复无常。 可如今看来,就算是一时间的暴怒,也抵不过这小女人说一句“饿了”。 瞧瞧殿下那温柔和缓的模样,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月亮都摘下来送给她。 “月儿?”邬君遥又写道:还有一件礼物送给你。活物,你不要害怕。 乔夕月:“……”我特么连你都不怕了,还能怕别的什么? 见乔夕月没反应,邬君遥知道她是不爱搭理自己。又写道:我现在带你去摸摸。 乔夕月不回应,但是犹豫了一下还是站了起来。 去四处看看也能帮她熟悉周围的情况,要逃就得一步步的安排上。 邬君遥牵着乔夕月的袖子往马厩走,让马童把那匹小红马牵了出来。 乔夕月模模糊糊的视线就看见前面红彤彤的一片,甩着条火红的尾巴靠近。 “啥玩意?”乔夕月嘴角抽了抽,下意识的就往后退。 嘴上说是不怕,可万一这个变泰的太子殿下弄出点幺蛾子,她也是很难受的。 一身的伤,放了许多的血,脸也毁了,真不知道邬君遥还要怎么折腾。 “别怕。”邬君遥握紧了乔夕月的手,把她护在了自己的怀里,写道:摸摸看,能不能猜出是什么? 乔夕月攥着拳头,说什么也不肯伸出手去。 开玩笑,断了的尾指还没好。万一是什么凶兽一口给她手咬掉怎么办? “猜猜。”邬君遥觉得乔夕月这样挺好玩,又鼓励道:猜中了就送给你。 乔夕月立马说:“猜不着,不猜,也不要。” 第455章 红马赤玉 上赶着凑上来也非要送的东西,人家不领情还不稀罕,这样太子殿下就有点尴尬了。 可邬君遥捏着乔夕月软和的小手,又实在不想放开。更想看见她喜欢小红马而欢喜的样子。 “摸一下。”邬君遥犹豫了一会儿,在她手上写道:若是你肯猜,下次敏夫人来了,我就让你们见面。 乔夕月:“……”见不见都是你说的算,我不要面子的吗?就不。 “要么……我答应把你女儿接过来。”邬君遥一边念叨着一边写:让你们母女团聚。 乔夕月的心“咯噔”一声,直接把这句话当作了威胁。 她根本不相信还有人会像邬天朔那样,把念儿当成自己亲生的女人,甚至比亲生的还要亲。 尤其这位太子脾气秉性都不好。别说他能善待念儿,能放过自己都算不错了。 “好,我猜。”乔夕月咬了咬牙,说:“但是你不准打我女儿的主意。” 邬君遥:“……”这话听着好奇怪。我不能疼她吗?把她当成亲生女儿一样。 乔夕月:不,你不能。 两名尽职尽责的随侍陈诚和卓猛:“……” 这是个什么瓜?这不是我们能听的。会不会被太子殿下灭口!! 还要不要去禀告大将军,说殿下宠了一个有娃儿的女人? 各人心思都不同,但乔夕月已经鼓起勇气伸出手,去摸了摸小红马的皮毛。 小红马长得好看,皮毛如缎子一般光滑,摸起来手感是非常好的。 但它可不认识乔夕月,长长的尾巴“啪”的一甩,尾巴尖的几根毛就甩在乔夕月脸上。 乔夕月只觉得脸上刺拉拉的,虽然不疼但也绝对不舒坦,皱着眉头退后了半步。 可她是被太子殿下护在怀里的,本来还有些距离,结果这么一退就正好窝进邬天朔胸前怀抱。 邬天朔顿时觉得胸腔发热,鼻子尖发涩,眼睛都要瞪红了。 再看看小红马,觉得它怎么这样可爱?帮你主子我、和这小女人拉近了距离。 乔夕月反手抹了一把被甩的脸,结果蹭下了一点药膏,伤口又有点疼。 “到底是什么东西?”乔夕月开始没耐性, 觉得邬天朔就是为了捉弄自己。 死色胚!大变泰。啊呸。 乔夕月气的不行,趁着距离这么近,猛地跺了跺脚后跟。 正好就把太子殿下的脚给踩着了,还在脚面上连踩两脚,留下一个完整的脚印。 邬君遥:“……”这小玩具太可爱了。被尾巴甩了一下就要给我撒娇。 小红马:“……”主银,你清醒点好吗?我都不好意思说是你的马了。 邬君遥刚想说“你继续猜”。 乔夕月坏脾气上来了,恼怒的不行,回手一肘就戳在了邬君遥的肋骨上。 这地方本来就挺薄弱的,加上邬君遥没什么防备,顿时就给戳的岔气了。 疼得他脸色大变,腰都慢慢弯了下去。还刚巧的,就凑在了乔夕月的肩膀上。 乔夕月:“……”你这是故意占便宜,刚才那一下真是戳的轻了。 陈诚和卓猛已经惊呆。这、这小女人下手挺狠啊! 尤其是敢于跟太子殿下动手,就算这位殿下平时没脾气,也该顾及点君臣之礼? 何况这位殿下可是出了名的杀人不眨眼。姑娘,您这是要凉了。 陈诚和卓猛对视了一眼,都在用眼神询问对方:如果太子殿下出手杀人,我们管是不管呢? 最出乎意料的是:邬君遥疼了半天,自己揉了揉肋骨,站直了身子深吸一口气,笑了。 那笑容真的不是反意的,而是明媚又阳光,还满是宠溺的味道。 声音也是温和的,问乔夕月:“真的不想猜、还是害怕了?” 然后在乔夕月的手上慢慢的写:它不咬人。 邬君遥的指尖一直是冰凉的。 但他在乔夕月的手心里一笔一画的认真写字,却是带着温和的笑容。 乔夕月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猛地抽回手,狠狠瞪着邬君遥,说:“你真是病得不轻。” “嗯,本殿有病,现在只有你能治。”邬君遥柔声的说:“若是离开了你,我怕是又要发病了。这太子府的人,都要跟着陪葬。” 乔夕月:“……”我听不见,听不见省心。 侍卫陈诚和卓猛:“……”我们应该不算是太子府的人。 “是一匹马。”邬君遥叹了口气,无奈的在乔夕月手心里写:送给你的小红马,齿龄还小,但是非常漂亮。 顿了顿,又写道:它的脾气和你很像,都是那么倔犟。但吃软不吃硬,我也会对你好的。 最后一句的拐弯有点大,乔夕月懵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把她和一匹马比? “拿着。”邬君遥从旁边的盘子里拿了个苹果,塞到乔夕月的手里,说:“喂喂它,就是你的马了。” 小红马:“……”我是那么没有原则的马?我是。 乔夕月捏着苹果愣了愣,有点不明白邬君遥的脑回路。 为什么送自己一匹马?助自己快点逃走吗? 不等乔夕月反应过来,小红马自己把头伸过来,从她手里叼走了苹果。 “咔嚓嚓”的几口吃完,打了个响鼻,然后把脑瓜凑在乔夕月的手上蹭了蹭。 “它?”乔夕月模模糊糊的看见那红彤彤的一团凑过来,皮毛又滑又暖。 “它喜欢你,给它取个名字。”邬君遥写道。 他还挺满意小红马的表现。 这东西还真是通灵性,愣是把宫涵泽那家伙甩了下来,倒是知道讨好乔夕月。 取名字! 乔夕月想到了她的白牛少玉,但恐怕今生再无缘相见了。 “它就叫赤玉。”乔夕月说:“谢谢你,我收下了。” 这小玩具真的给马儿取了名字,还收下了礼物! 关键是,自己还听见她道谢了。 邬君遥顿时觉得天花乱坠,月朗星明。 好像这个晚上一下子美的如梦似幻,就连夜风都是清香中透着甘甜。 和上一个礼物比起来,那颗还坠在乔夕月腕间的药香珠可是好大劲儿才送出去的。这个还得了声谢,当然是要满心欢喜。 “对了,吃药。”邬君遥的脑筋又转回来了,想起了敏夫人留给乔夕月的药。 第456章 遣散 蔡总管亦步亦趋的跟着“没什么兴致”的太子殿下,转悠悠的又回到了后院。 邬君遥一身雪白在月色下显得清冷孤傲,唇角残留的血迹却让他多了几分别样的妖冶。 蔡总管连忙将后院的院门推开。 可邬君遥站在门口抬了抬脚,最终也没进去。 “殿下?”蔡总管十分不解,既然回到这里,怎么又不进去? 分明是想守着那个小女人,却又杵在这儿晒月亮。 “我进去又要惊醒她了。”邬君遥叹口气,摇了摇头道:“我知道她一辈子都不会接受我,但我还是想要把她留下来。” 蔡总管:“……”殿下,这种深情款款的人设不太适合您。 “其实,我邬家都是情种。”邬君遥勾了勾嘴角,笑容却更显的落寞。 轻声道:“我知道天朔在进京的路上几番折返,就是为了府外的一个女人。当时我还不能理解,可如今我倒是明白了。” 顿了顿,又道:“如果那个女人像她,我便也会那般依依不舍,哪怕万里海疆也要追寻过去。” “是是。”蔡总管跟着附和道:“大少爷尚在年轻,张狂桀骜的性子哪里能随便看上什么女人?必定是倾国倾城,美貌无双,才能让情窦初开的大少爷丢了魂儿。殿下却与他不同。您看重的是内里,要有个性,不是光看浅表的。” 蔡总管这番话是在恭维,讨太子殿下欢心的。 因为这后院的女人听说是有主儿的,还有了个孩子。 怕是正牌太子妃做不成了,只能做个小宠私下藏着。 至于容貌,好看是好看,可也算不上是倾城绝色。要夸就只能夸乔夕月性子倔犟,个性不凡。 没想到这一下拍在马腿上。 邬君遥侧目看着蔡总管,沉声问:“你说月儿不好看?可是本殿看来,她就算是嫁过人、有了女儿,依旧如高岭之花,圣洁美貌世间无双。” “是是,殿下眼光自然是高。”蔡总管连忙改口道:“月姑娘无论哪一点都和殿下相配。难怪殿下您喜欢她。” “嗯,这倒是。” 这句话算是说对了,太子殿下的脸色才有了缓和。 蔡总管已经是一脑门的冷汗,后背都要湿透了。实在是不敢再多说一句。 直陪着主子又站了半天,才敢小声的问:“殿下,今晚去哪儿歇着?” 邬君遥想了想,说:“去偏院。” 蔡总管立马挑着灯笼在前面带路。心里又想:殿下的兴致又回来了。 太子府的偏院住着六个大丫鬟,以前都是近身伺候太子的通房。 因为都比太子年纪大,早就已经不受宠了。 但毕竟是从小陪伴,也有些情分在。就一直安置在这里,吃穿用度都是好的。 这里面还有太子初经人事时宠幸的女子,在府里的资历仅次于蔡总管。 今儿太子殿下的兴致跑偏了,又想到了这几个大丫鬟,蔡总管觉得这几个女人怕是乐得要疯。 于是挑着灯笼走在前面,进偏院之前还喊了一声:“太子殿下驾到。” 顿时,东西、左右的厢房都亮起了灯,一扇扇的门都开了,莺莺燕燕的六个女子跑了出来。 纵使她们已经是年过三十的女子,但本来就是美人胚子,保养的也好,看起来最多二十出头。 而且这六个大丫鬟都深知太子殿下的脾气秉性,也了解他的喜好偏爱。 所以无论是从穿着打扮,还是言行举止上都是随着太子的审美和性子来的。 邬君遥看着眼前的女人们,忽地心中升起几许烦躁。 “你们……” 话到嘴边,邬君遥又犹豫了片刻。皱起眉头、紧抿着唇角半晌不再言语。 年纪最大的那个叫敏柔,陪伴太子殿下最久,也是他最初宠幸的那个。如今已经三十有三,比邬君遥大了整整七岁。 因为了解,邬君遥哽住的半截话还没说出来,敏柔的心里就明白了七八分。 抱着一丝侥幸,敏柔上前两步,轻轻扯住了邬君遥的袖子,慢慢跪了下来。 “殿下。”敏柔的声音如她的人一样,温缓大气,不急不徐:“敏柔在殿下身边二十余年,从宫中到太子府,一直未曾离开殿下半步。” 邬君遥“嗯”了一声,点了点头,也没有甩开自己的袖子。 敏柔悄悄观察邬君遥的神情,见太子殿下没有生气的意思。 才继续道:“敏柔早就不知外面的世道如何,只知道殿下就是敏柔的天。哪怕殿下不再恩宠,敏柔也绝无争宠之意。敏柔甘愿做个最卑微的丫鬟,每日为太子殿下浣洗衣衫、烹茶煮汤,也想留在府中。” 邬君遥仍旧没说话,只是抬起另一只手,放在敏柔的头上,轻轻抚过她的发丝。 其余的五个女子也明白过来,看着太子殿下的表情,联想这几天听到的风声,知道殿下是有了新宠。 而且这个新宠连太子妃都比不过。 想当初皇上指婚,亲自为殿下立了太子妃,殿下都没有把她们送走。 如今这个女子什么来头,又有什么样的手段,才让太子殿下有了遣散她们的意思? “殿下。”又一个叫芳晴的女子跪了下来。 以膝盖向前挪蹭,跪爬到邬君遥的面前,扯住他的衣摆,哭求道:“芳晴也不求别的,只想在府中勤苦劳动,度过余生。求殿下留下芳晴。” “我们也愿意留下,哪怕做最苦最累的活。”其余几个也都跪下来,围到了邬君遥的腿边。 蔡总管:“……”你们几个小妖精,真是人精啊。我都没揣摩出太子的意思,你们就知道了? 蔡总管还以为邬君遥来这偏院是念旧情,想找从前最让他顺心的女子,排遣一下这几日的憋闷。 可没想到几个女子都冰雪聪明,竟然立即就觉察出邬君遥不想再留下她们了。 “本殿不会亏待你们。”邬君遥看着跪了一地的女子,终于说道:“但这府里有一个太子妃足以。” “殿下遣散我们,真的是因为太子妃?”敏柔还是最聪明的,苦笑道:“殿下对那个女子何其宠爱啊。就连遣散的因由都要栽到太子妃的头上去。” 第457章 敏夫人下毒 敏柔的话音刚落,太子殿下的脸色就变了。 刚才还称得上是和颜悦色,此时已经戾气横生。 他一把掐住了敏柔的的脖子,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一双凤目半眯着,瞳眸里满是狠厉与愤愤的冷光; 五指再紧紧一收,沉声道:“她的事,也是你可置喙的?本殿好心安置,放你们离开,若是想留下,那就都埋在这偏院。” 敏柔吓得浑身颤抖,可是脖子被掐住,想开口求饶或是解释都已经不能了。 芳晴本来也扯着太子殿下的裤脚,泪水涟涟。 可殿下转瞬就变了脸,把她吓得连滚带爬的往后挪了几步,不敢再言语。 其余的几个也才想起,这位太子殿下可不是个好脾气的。从来都是说一不二,不容人质疑半点。 殿下做出了决定,她们只要乖巧的依顺就行了。 拿着遣散费赶紧走人,还能留条活路。 敏柔仗着服侍太子殿下最久,有那么一丢丢恃宠生娇,才敢和殿下如此说话。 敏柔的意思也太明显:当初蓉蓉进门,太子都把她们留下来了。如今这事不怪太子妃,只怪乔夕月。 偏偏在邬君遥心里,对乔夕月的宠爱已经到了不容人半句揣度和风评。 邬君遥有私心,不愿意把这件事归咎到乔夕月的头上,让这几个女子无端的怨恨。 不过他也不是胡说,蓉蓉早就有把这几个通房的大丫鬟遣散的意思。 只是当初邬君遥念旧情,还是执意留下了她们。 之所以不再宠幸,其实也是对她们的保护。 但现在邬君遥觉得,这几个女子只是无聊时候的消遣而已,也就显得无足轻重了。 若是她们再如此不知好歹,真是连遣散费都可以省下。这偏院里种花种草,总是需要肥料的。 敏柔知道自己犯了大忌,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可邬君遥的大手也没有松开的意思,如钢构般的五指把敏柔的颈骨都掐的“咯吱”响。 蔡总管在一旁想劝又不知道怎么说。 其他几个女子吓得抱头痛哭,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 只怕再有半刻,敏柔也就断气了。 忽地就听一个丫鬟叫着“太子殿下”,急忙的跑来。 这丫鬟是在后院的,之前给乔夕月换衣服、擦洗都很细心,邬君遥才将她调了过去。 邬君遥心神一凛,生怕乔夕月有了闪失。一把将敏柔丢开,转身问:“是月儿有事?” “是。”丫鬟跑的急,气喘吁吁的直结巴:“月、月姑娘……呕血了。” 邬君遥揪过丫鬟的衣领问:“怎么回事?我离开的时候她还是好好的,睡的也沉。” 丫鬟胆子小,吓得“哇”一声就哭了。 抽噎着说:“殿下饶命!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我们只是尽心尽力的守着,眼睛都不敢挪动一下,可月姑娘突然就抽搐不已,大口大口的呕血。” “砰”邬君遥随手一扔,把那丫鬟丢垃圾一样的摔在地上,提起衣摆快步就往后院走。 蔡总管连忙就要跟上,可是走到门口才想起来。 又回头对敏柔、芳晴她们说:“你们捡了条命啊,也该谢谢那位月姑娘。趁着殿下没心思管你们,快些走。你们的奴契回头我叫人拿过来,这偏房里的东西,你们尽管收拾了去。出了太子府的大门,就再也不要回头。” “是,多谢蔡总管。”敏柔她们早就怕死了。 这次真是九死一生,哪里还有心思争宠。 虽然遣散费没了,可现在蔡总管准许她们带走这里的东西,也算是仁至义尽。 几个女子跌跌撞撞的爬起来就往屋里跑。 各自收拾了首饰、细软,还有屋子里的一些玉雕摆件等值钱的东西,跑的没影了。 邬天朔根本不会在意这些女子的去向,更不会吝啬屋里的那些东西。 他心急火燎的奔到后院,差点就撞上了同样是火烧眉毛赶来的老御医。 这位御医就好像是老了十几岁,小跑的步伐都有些蹒跚。 御医尤其不明白,他离开的时候人还是好好的,睡得也沉。 还特意交代过,若是殿下不去招惹,乔夕月足足能睡上一整晚。 “殿,殿下。”御医正在腹诽,没想到太子也是急慌慌的赶过来。 这么说就不是殿下手欠又折腾人了?那女人又是什么毛病! 邬君遥皱着眉头一摆手:“不用见礼,快去看看她。” 屋门一推开,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 乔夕月躺在床上已经不动了。身前大片的血迹,床单、枕套上也全是斑驳的血点。 估计是血吐的比较急,丫鬟根本来不及清理。 御医抢步到床前给乔夕月诊脉,片刻后眉头紧紧皱着,最后拧成了一个疙瘩。 邬君遥连忙问:“怎么样?” “回殿下,月姑娘是中毒了。”御医无奈的摇头道:“而且这种毒微臣闻所未闻,所以无法解毒。” 邬君遥脸色一变,目露寒光,大声的问:“谁靠近这屋子了?蓉蓉是不是来过?” 陈诚和卓猛两个侍卫立即从外面进来,跪在地上道:“回殿下,并没有人靠近。” 他们是男子,所以始终不敢进屋查看。但他们敢用性命担保,绝对没有别人过来。 “殿下,好像月姑娘中的不是蛊毒。”御医怕误诊,又诊断了一遍,连忙道:“是、是吃进去的某种毒药。殿下请看,月姑娘的舌头和牙龈都微微变色了。” 邬君遥也懵了,谁会给乔夕月喂毒药? 再说,乔夕月就算是睡着了,可也不是昏迷。有人给她喂药难道不会醒吗? “不对。”邬君遥猛然想起一个细节。 叫蔡总管把敏夫人留下的药拿过来,递给御医道:“你再仔细看看,这药有没有问题。” 御医吓的一哆嗦,接过药又仔细的检查一遍,还和了点水看看颜色。 “殿下!” 御医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说:“微臣失职,竟然没有看出这药不对劲儿。药里面有一种毒素,吃一次没事,但积少成多就会中毒。” “不怪你。”邬君遥却收敛了一身戾气,面色也平缓了些,说:“这毒药,就是敏夫人的意思。” 第458章 做我的女人吧 邬君遥明白了,敏夫人是故意留下这瓶无解的毒药,给乔夕月吃。 但御医解不了的毒,不见得敏夫人解不了。 估计这种毒就是她亲自调配的。 目的也是再明显不过:若是邬君遥不放人,乔夕月留在这里就是死路一条。 但如果邬君遥真的在乎乔夕月,就会把她送回去让敏夫人解毒。 “呵呵,不愧是国医堂的堂主。”邬君遥苦笑一声,摆摆手示意其他人退下。 敏夫人应该不会那么快就让乔夕月没命,他还有些时间。 这也足以证明,敏夫人对这个徒弟十分的在意,才会用这种极端的法子来试探邬君遥。 所有人都离开之后,邬君遥坐在床边,单手把乔夕月从床上捞起来,抱在了怀里。 也不知道乔夕月还在睡着,或是已经昏迷到人事不知。 反正邬君遥抱她或是轻轻碰她的脸,都丝毫没有反应。 邬君遥左右看看,就见床头的小桌上放了块帕子。干净的,但已经蘸湿了水,估计是打算给乔夕月擦拭的。 他就拿起帕子,一边擦去乔夕月嘴角和脖子的血迹,一边轻轻的问:“若是我就想看着你死呢?” 乔夕月当然不会回答他,甚至连呼吸都是浅浅的。 “你对我有没有半点情分?”邬君遥又给乔夕月拢了拢头发,说:“你回去之后还会不会想起我?哪怕是有那么一次、想起一点点,我都满足了。” “或是,再想想别的法子?”邬君遥不甘的道:“一命换一命的话,或许……有个人的命可以和你交换。” 邬君遥拧着的眉头舒展开,将染了血的帕子用力扔在了地上,还愤愤然的用脚碾了两下。 然后他把乔夕月放回床上,自己也脱了靴子躺在她身边。 开始还只是静静的看着,慢慢的向她靠近,直到两人面对着面,近的可以看见对方的睫毛。 “这么近看起来,你还是挺好看的。” 邬君遥用手指轻轻划过乔夕月带伤的脸颊,然后用食指托起她的下巴。 因为消瘦,乔夕月的下巴又尖又小巧,轻飘飘的还有点硌手。 邬君遥在她的唇上亲了亲,一丝淡淡的血腥味破坏了她的甜美。 但他竟然丝毫不觉得恶心,反而心疼的要命。 邬君遥发现自己抑制不住的颤抖,有一颗泪珠从眼角轻轻的落下。 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喜欢。 是发自内心的、牵扯了全部心念和感情的,一想到失去她就会撕心裂肺的那种喜欢。 ”你……做本殿的女人。”邬君遥轻柔温缓的说,假装乔夕月能够听见一样,“你不拒绝,本殿就当你是默许了。” 说完,邬君遥静静的等着那声拒绝。但他当然什么也听不到。 唇再次贴上来,用力加深了这个吻。 大手从那小巧的下巴慢慢挪下,在乔夕月纤细的脖颈停留了片刻后,扯开了合着的衣领。 衣襟儿的袢带系了个很好看的蝴蝶结。邬君遥仔细的端详那个蝴蝶结片刻,捏住其中的一条细带,一点点的拉开。 蝴蝶飞起,结扣散开。两条如丝柔顺的带子缠绕纠结着,却抵不住再次轻轻的拉拽。 邬君遥的呼吸一沉,眼神转为幽暗。 他有过许多的女人,也见过很多更美好的身形。 可那些都不是他真心喜欢的女子,也就没有那般的痴迷。 而现在,邬君遥就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心情紧张的准备膜拜他唯一的神女。 爱恋涌起,心念纠结,为的都是她、想的都是她。 “我,我不能……” 邬君遥猛地坐起来,力道大的木床摇曳,挂在帐帘上的银钩玉扣“叮当”作响。 再回头看看这无声无息的女子,这位高高在上、冷血狠厉的太子殿下心头剧颤,却不敢再进行一步。 他这才发现,真心真意的爱恋,是需要两情相悦才能在一起的。否则就是亵渎,是无耻的占有。 “我怕你会恨我。而我输不起。” 邬君遥颤抖着双手将他亲手解开的衣襟儿合拢。然后起身来到窗边,推窗盯着天上的月亮。 月色并不澄明,朦胧雾霭的云彩遮住了一弯新月,像是给人的心境都蒙上了灰色的纱。 邬君遥长长的叹了口气,被夜风吹的最后一丝暴戾都消失不见了。 他这才发现,这个女人对自己有一种特殊的意义。 即使她什么都不做、什么也不用说,只要和自己在同一个屋檐下,就足以让他心情平静。 邬君遥是南厥国未来的国君。 他将拥有万千子民,将要带领将军、士兵去抵御外敌。 他将强大到面对一切顺境、逆境,誓要带领子民安居乐业。 而他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做一个暴君,不能以残害他人为乐。 所以邬君遥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需要这个女人了:她一人之力,足以安抚自己躁动狂执的心魔。 “月儿,留在我身边。我为你做个明君。” 邬君遥关上窗,回到床边重新躺下。又把乔夕月的枕头摆放好,让她安静的睡在自己的身边。 这个冬夜,没有霜雪寒流,只有静室里的安适与温柔。 乔夕月的呼吸那么浅,但足以平复邬君遥内心的慌乱。 睡在她身边,一夜安眠。 第二天一早,邬君遥起来的时候发现乔夕月又呕血了。人始终没有醒过来,血吐得也不算多。 看来敏夫人为了保险起见,药效还是比较小。 邬君遥亲自给乔夕月洗脸、擦手。又给她换了一身衣服。 然后叫蔡总管找裁缝来,给乔夕月量衣裳。 蔡总管听了这个要求,心头寒凉,忍不住朝床上安静的乔夕月看了一眼。 心道:这个可怜的女子啊,也是走到了尽头。 不过殿下还是对她最好,做寿衣还要请专门的裁缝来。 于是,两刻钟之后,邬君遥面对着一个棺材铺的老板,和一个寿衣店的绣娘,彻底发飙了。 蔡总管就差那么一点点,就人头落地了。 关键时刻,还是乔夕月救了蔡总管一命。 她醒过来,并且说了一声:“别吵。” 在场的人都愣了。 棺材铺老板和寿衣店绣娘则是“妈呀”一声,一起钻进了桌子底下。 第459章 太子殿下您脑子抽了 一般来说,棺材铺的和寿衣店的都请来了,那人必定是死透了。 所以乔夕月醒来开口说话,把这俩人吓得直接钻了桌子。 而太子殿下本来盛怒的脾气瞬间拐个弯儿,消失无踪。 邬君遥先是怔愣了片刻,然后才反应过来:乔夕月能听见了,她说“好吵”!! “月儿,是我。”邬君遥扑到床边,握住乔夕月没受伤的那只手,轻声的问:“你是不是听见了?” 乔夕月眯着眸,一脸茫然的盯着邬君遥看。 视线还是模糊的,但朦胧中已经能够分辨出这个人的五官轮廓,看来视力又有所恢复。 而且她刚才确实听见声音了。 只是听不太真切,就像是耳朵埋在水里,外面的声音传不进来,只有一阵阵嘈杂的声响。 “你、是不是看见了?”邬君遥也注意到乔夕月的视线有了焦距,抬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 同时,邬君遥的心中亦是涌起惊喜和期盼,盼着乔夕月能够看见自己,能够听见自己叫她的名字。 “嗯。”乔夕月只是轻轻的答应了一声,又眯了眯眼睛。 她知道不能再装了。 因为醒来后的第一反应是最真实的,邬君遥显然已经发现了。 “看不清?”邬君遥贴近了乔夕月的耳畔,放大音量却仍旧温柔的问她:“听的清楚吗?” 乔夕月抿了抿唇,摇头道:“看不清、也听不清。有光感,但耳鸣。” “没事,你歇着,我去叫御医。”邬君遥说着,亲自跑到外面去叫人。 蔡总管还跪在地上,看着桌子下面瑟瑟发抖的两个人,心道:命大啊命大,月姑娘您真是活菩萨,醒来的太及时了。 而乔夕月抬头望着木床顶,一阵阵的发愣。 她感觉有点恍惚,记忆也是一段一段的。 尤其是昨天晚上…… “月儿。”邬君遥重新坐回床沿,拉着她的手问:“还有没有胸闷?到底哪里难受?你昨天吐血了。” “嗯。”乔夕月爱搭不理的,并不想回答。 她自己就是医者,知道吐血是在排毒。 师父给她用的药本来就是以毒攻毒的。之前一直没有效果是药效太弱,但用多了又怕副作用太大。 最近这几天又是受伤、又是放血,身体机能一下子都变差了。 所以之前的药量对于现在的自己来说,就是一记猛药。 药效上来了,视觉和听觉也就渐渐的恢复过来。 可乔夕月冷冰冰的态度在邬君遥来说,却已经是惊喜万分。 从前这小玩具耳聋眼瞎,吃东西都没有味觉。 如今不仅能够听见,还能够回应哪怕一个字,都是天大的进步。 老御医又慌慌张张的跑来,过门槛的时候脚下一绊,摔进门来。 老御医已经决定了:一会儿给乔夕月诊断完,他就请辞。从此再也不在京都城行医了。 别说国医堂他得罪不起,光是这么一个女人就让他提心吊胆好几天。折寿啊! “恭喜殿下,恭喜月姑娘。这是余毒减轻的症状。”老御医说完,泪眼婆娑,喜极而泣。 然后拍拍身上的衣服,“扑通”一声跪倒在邬君遥的面前,说:“请太子殿下开恩,允许微臣告老还乡。” “去。”邬君遥心情好,摆摆手同意了。 又转头对蔡总管道:“起来,跪着做什么?去给御医准备些礼物,这些日子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御医:“……”啥?太子殿下脑子抽了,才说出这么有人情味的话。 不过御医和蔡总管的眼神一对,不约而同又看向床上的乔夕月,长长出了口气。 他们的脑袋不是别在自己的裤腰带上,是别在这个女人的裤腰带上啊。 蔡总管连声应“是”,拉着老御医就往外走。 是非之地啊!能躲远点就躲远点。还是把时间让给太子殿下和月姑娘独处。 等等,独处? 蔡总管出了门才想起忘了大事。 连忙又扑腾回来,从桌子底下把棺材铺老板和寿衣店绣娘给拉出来,揪走了。 这要是等殿下回过神来发现这俩人还在,说不定还是要大开杀戒的。 “等等。”邬君遥又喊住蔡总管,吩咐道:“记得让人送早膳过来。” “是。”蔡总管连忙回答:“药膳粥已经温着了,马上就送过来。” 药膳粥的火候熬煮的相当好,用料精却不稠,以免又给乔夕月补到吐血。 邬君遥亲自接过碗,准备喂给乔夕月吃。 他捏着勺子在碗里搅了搅,盛起一勺粥下意识的就要“呼呼”。 可又想起之前乔夕月一脸嫌弃,说的那句“越吹越多”。 邬君遥这一口气就憋在嘴里就没敢呼出来,愣是给自己憋的满脸通红。 堂堂太子殿下,又是一向风评不好的太子,能够因为乔夕月一句话牢牢记到现在,也是不易了。 乔夕月的视线清楚了一点,也多多少少看清了邬君遥的表情。 那小心翼翼的样子真心不像是装出来的,好像……他对自己确实很在意。 乔夕月何等的聪明?她擅于揣摩人心,就有了几分猜测。 在勺子送到嘴边的时候,乔夕月故意侧头躲开了,不高兴的说了一声:“烫。” 邬君遥赶紧用手背贴了贴碗底,道:“不烫的,我试过了。” “脸疼。”乔夕月伸手又推,一副“我不吃、就不吃”的架势,差点把碗都打翻了。 其实乔夕月脸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了。 可她愣是说疼,邬君遥顿时就慌了。 这伤口是他亲手划的,现在真是满心的后悔和自责。 “我再去把御医叫回来。”邬君遥马上道:“他的药很有效的。只是才一天而已,你再忍忍。” 乔夕月眯了眯眸,看着邬君遥连粥碗都来不及放下,就颠颠的跑去了门口。 她便知道,这个男人是真的在意自己的。 所以,她可以…… “太子殿下?”乔夕月扬起头,朝着门口招呼:“我又不疼了,您回来。” 邬君遥:“……”我是你能招之即来、挥之则去的人?我是。 “那要不要继续吃粥?” 堂堂以性格暴戾、嗜血而闻名的太子殿下,又颠颠的跑回来,把手里的粥送到了乔夕月的面前!! 第460章 崩溃了 现在乔夕月知道,试探的第一步是自己赢了。 看了一眼送到面前的粥,乔夕月抿了抿唇,自己伸手接了过来。 她不会恃宠生娇,因为她根本就不稀罕邬君遥给她的宠。 但这不妨碍她想邬君遥讨债顺便收点利息,毕竟是他先伤了自己在先的。 “能尝出味道吗?”邬君遥歪着头,仔细的看着乔夕月吃东西。 他觉得这小玩具更好玩了,吃东西一小口一小口的,就像抱着胡萝卜啃的兔子。 不过这只兔子可不是白毛的,是倔犟又刚性的银灰色,一对大耳朵竖起来都带着戒备。 乔夕月听不太清楚,随口“嗯”了一声。但是邬君遥这样盯着她吃东西真是难受。 乔夕月就抬了抬下巴,问:“那食盒里,还有吃的吗?” 邬君遥立马起身打开食盒查看,说:“还有两碟糕点。” “你吃。”乔夕月言简意赅道:“饿了就吃,别老盯着我。” “我不……咕噜。”邬君遥本来还想否认,可是肚子的叫声出卖了他。 乔夕月朝他的肚子瞄了一眼,忽然发现不对劲:邬君遥没系腰带,而且穿的好像是里衣? 她当然不知道,邬君遥昨天晚上从温泉出来就是这一身。 于是,断断续续的记忆又开始回笼,想起有人掀过她的衣服。还…… 邬君遥刚拿起块点心往嘴里送,就听见“啪”的一声,乔夕月手里的碗摔在了地上。 “怎么?” “滚!”乔夕月变脸比翻书还快,手里的勺子也朝邬君遥扔了过来,说:“我不想再看见你。” 邬君遥彻底懵了。 这小玩具怎么比自己还善变? 刚才还关心的让他吃东西,一转眼就摔了碗,还拿勺子砸他。 邬君遥有点委屈的看看自己手里的点心,慢慢放回食盒里,心道:留给你吃就是了。 “你别生气。”邬君遥想了想,还是解释道:“这种点心厨房还有好多呢。” “你昨晚做了什么?”乔夕月气的眼圈都红了。 她竟然低估了这个人的混蛋程度! “没,没做什么?”邬君遥眼角抽了抽,说:“就是睡觉。纯粹睡觉。” 睡了你还说的这么理直气壮? 乔夕月一瞬间就崩溃了。 因为她想起了山洞里被强迫的记忆。 虽然阿琰说那个人就是他。可当时乔夕月也是眼盲,也是昏迷到不清不楚。 两个场景何其相似? 而乔夕月就是在那次之后,彻底失去阿琰的。 她不迷信,但她害怕老天爷又给她磨难和分离。 两个多月没有大少爷的消息,自己眼盲、耳聋完全不能自理。 如今刚刚有所好转。又发现、发现这个变泰的太子竟然做出这样的事。 “滚啊。”乔夕月随手扯了帐帘上的什么东西砸了出去。 本来模糊的视线被泪水遮的毫无焦距,只是朦胧的能够分辨出对方的轮廓。 邬君遥看着朝自己当头砸来的玉璧,躲也没躲生生挨了一下。 眉骨被玉璧砸裂了,鲜血一下子糊住半边眼角,血流进眼睛里非常刺痛。 可邬君遥一点也顾不上自己。他看着乔夕月崩溃大哭的样子,好心疼。 “我真的、没做什么。”邬君遥用袖子抹了一把眼角的血。 走上前按住了乔夕月的肩膀,让她不再无助的颤抖,问:“信我吗?我不会再伤害你。” “不,不信。”乔夕月已经愈合的伤口被剥开一条口子,疼得她撕心裂肺。 这两年来,有大少爷的呵护、宠溺和百依百顺的照顾,已经让乔夕月变得有些娇气、有些依赖。 可邬天朔毫无下落,她落在太子遥的手里受尽羞辱和委屈,勾起了往事、也让乔夕月更担心未来。 邬君遥想抱住乔夕月,却发现她挣扎的太厉害。 最后只能将她用被子裹住,说:“我只是想亲近亲近你。但我真的没有。” “放我走。”乔夕月实在累了,甚至觉得自己有点奄奄一息。 她的身子软下来,缩在被子里小声的说:“求你了,放过我。让我去找我师父……和我男人。” 最后这句话就像是一声炸雷,劈在了邬君遥的头上。 他不知所措的抓紧了裹住乔夕月的被子,说:“本殿可以放了你,但你要答应我留在这太子府。我答应敏夫人把你当作干妹妹,我可以发誓什么都不做,只要你留下来。” 留下来,还叫什么“放了你”? 根本就是敷衍,口是心非! 然后邬君遥就发现,乔夕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灰败下去,整个人都变得毫无生气。 如果说之前的她是倔犟的、不服输也不求饶的。 那么现在的乔夕月在说出“求你,放过我”的时候,已经彻底的死了,心死。 她真的变成了一个玩具。没有灵魂也没有感觉,空洞无神的眼睛,软绵绵没了骨头似的身子。 缩在被子里都是小小的一团,好像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乔夕月可以忍受眼盲耳聋,可以忍受被邬君遥一再伤害,但无法忍受违背她的心意做出那样无耻的举动。 山洞里的三天是乔夕月今生过不去的坎儿。即使伤口被抚平了,可那道疤还在。 她以为自己痊愈了,其实是大少爷的爱恋将她拉到了最唯美的世界里。 如今,大少爷不知所踪。 他给的美好世界被邬君遥摧毁、坍塌,成了压在乔夕月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 之后的几天里,乔夕月就像是一只漂亮的娃娃,乖巧又听话。 吃也会吃,走也能走,偶尔还会用一、两个字来回答问话。 但她的眼睛再无焦距,也看不到一丝光彩。仿佛陷在了比从前更黑暗、无声的世界里。 那个世界只有她自己,没有被强迫的恐惧。 当敏夫人再来的时候,乔夕月已经像是冬天最后绽放的花朵,经不住风霜的侵蚀,迅速凋零了。 也是在那天,下雪了! 京都城的冬天很少会下雪。 甚至之前的好几年,也只是飘几粒细碎的雪花而已,连地皮都盖不住,转眼又化成了一地的水。 可是这次是一场大雪! 一夜之间,雪铺了一地,盖住了屋顶和树枝,成就了满世界的萧瑟与孤寂! 第461章 太子妃挡路 乔夕月被裹了一件银狐裘的袍子,静静的坐在后花园的藤椅上。 小红马甩着尾巴在她身边吃着胡萝卜,比这个主人看起来欢快的多。 敏夫人被蔡总管领着来到后院,远远的看去心里就是一凉。 因为乔夕月太安静了,就像是一幅雪中的美人图,只是毫无生气和灵性。 蔡总管见敏夫人停下脚步,有点为难的说:“月姑娘能看见了,也能听见,就是、就是不应答。” “多久了?”敏夫人问:“她又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其实敏夫人早就看见乔夕月脸上的伤。但和这个人比起来,两条疤痕其实算不上什么。 乔夕月明显不对劲儿,但肯定不仅仅是因为毁容,还有其他更重要的原因。 “回敏夫人,今儿是第四天了。”蔡总管躬着腰,一双手揣在袖子里紧张的来回搓。 敏夫人听了心里发疼。 算算时间,差不多是自己来过之后乔夕月就这样了。 “太子殿下呢?”敏夫人恼怒的问:“为什么不早点来找我?” “殿下进宫求药去了。”蔡总管连忙道:“可不是殿下回避,真的是一早就走了。想请皇上开恩,赐几片血参给月姑娘补身子。” 顿了顿,蔡总管又道:“敏夫人,您留下的药副作用太大,月姑娘吃了之后就一直呕血。殿下真是一番心意。” “我要带她走,殿下如果有任何疑问,就来国医堂说。”敏夫人说完,快步的走到乔夕月身边。 乔夕月就像是个精致的瓷娃娃,双手规规矩矩的交叠在膝盖上,两眼无神的盯着空中无形的一点。 “月儿?”敏夫人蹲在乔夕月面前,把手放在她的手上轻轻的握了握,说:“师父来接你回去。” 乔夕月没什么反应,连眼珠都不错一下。 倒是她身边的小红马打了个响鼻,转头朝乔夕月这边看过来。 蔡总管连忙道:“敏夫人别怕,这匹马很有灵性,一直陪着月姑娘。” 邬君遥从乔夕月崩溃那天就无法再靠近她了。甚至蔡总管、丫鬟、侍卫都不能走的太近。 倒是这匹小红马无意中溜达出来,乔夕月静静的挨着它坐下,一坐就是一天。 邬君遥干脆给乔夕月穿的厚实保暖,让她在这里安静待着。 而且看着马儿吃东西,乔夕月坐在旁边也能跟着吃点汤水。 邬君遥才去向国君求血参,打算回来给她煲药膳粥。 敏夫人扶着乔夕月的肩膀,让她靠着自己站起来,这才发现几日的功夫这徒弟就瘦的一把骨头了。 乔夕月穿着皮毛厚实的狐裘,显得倒是圆润。可是这狐裘下面的身子,哪还有几两肉? “我国医堂什么都有。”敏夫人气的咬牙,说:“所以殿下就算是求到了血参,我们也不需要。” “敏夫人,好歹您等等。” 蔡总管连忙拦着,又不敢太拦。 只能虚虚的挡在月亮门前,说:“殿下也快回来了,您总得让殿下和月姑娘见上一面。” “不必了。”敏夫人冷冷道:“五天前我来要人,殿下就说会好好待月儿,还要认下她做干妹妹。就算我徒弟不配高攀太子殿下,但也不能沦为玩具?如今人都成了这样,殿下还要再看什么?怕不是看一眼就少一眼。” 敏夫人把乔夕月拢在自己身边,老母鸡护鸡雏一样。 又仔细的将狐裘大衣的兜帽给她戴上,怕风雪太大吹了她受伤的脸,还帮她把抽带也系好了。 乔夕月瘦的小脸一巴掌大,毛茸茸的兜帽系好,几乎就露出个鼻子眼睛。 敏夫人又是好一阵心疼,单手搂着乔夕月就走。 忽地,身后两个侍卫跟了上来,身形快速而敏捷,把敏夫人吓了一跳。 “敏夫人莫怪,我们是月姑娘的贴身侍卫。” 陈诚立马施礼,道:“我们不会阻拦您带月姑娘走,但我们也要跟随。否则宫大将军或是太子殿下这边,我们都无法交代。” 敏夫人打量这两人一番,看到了他们坠在腰间的令牌,确定是宫涵泽派来的侍卫。 敏夫人见识的多,倒是也吃了一惊。 她实在没想到,邬君遥居然还从宫涵泽那边调派人手,专门来保护乔夕月。 虽然这两人不是皇室专属的暗卫,但宫涵泽亲手教导出来的侍卫相随,这规格也快赶上朝中一品大员了。 敏夫人当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她也知道拒绝不了。 就道:“有劳二位,与我一同回国医堂。回头我定亲自到大将军府,向宫将军道谢。” 这句话说的很有分寸,等于接下了宫涵泽的人情,却不买邬君遥的帐。 卓猛请敏夫人不要急,回去把小红马也牵上了。 后院就有门,出去后是太子府的后巷,不必绕到前门去。 敏夫人的马车还停在前面,陈诚就去叫马车过来。 就在等着的功夫,一个女子从前面绕了过来,将敏夫人给挡住了。 敏夫人认得这个年轻的女子,但并不熟悉,就道:“太子妃?” 听闻这位太子妃不简单,会养蛊,也救过皇上和太子殿下。 皇上指婚之后太子迟迟不肯大婚,但又容这她住在太子府,这关系也是奇怪。 如今这位准太子妃来挡路,是要找乔夕月算账吗? 可乔夕月已经要走了,她应该高兴才对啊。 嗯,那就可能是来送行的。 蓉蓉没有走的太近,似乎在忌惮什么。 隔着几步微微一笑,道:“只是想向敏夫人请教,药香珠里加了什么,竟然可以避开我的毒蛊?” 敏夫人皱眉,心道:太子殿下对这个女子倒是不错,自己送的药香珠也给她了? 却听蓉蓉又道:“敏夫人不要误会,药香珠并不在我的手上,应该在您的宝贝徒弟身上。我是真心来讨教的。” 敏夫人微感惊讶。 仔细的嗅了嗅,果然发现一股熟悉的香气从乔夕月身上散发出来。 敏夫人将乔夕月的袖子轻轻一提,药香味更大。 与此同时,蓉蓉也悄悄地退后半步,因为她身上的蛊虫反应更大了。 “是我女儿的独家秘方。”敏夫人猜不透蓉蓉的意思,就道:“具体的不便公布。” 第462章 将来她就是皇后 敏夫人口气冷冰冰的。 药香珠本就是国医堂的秘方,堪称宝物,又怎么会轻易把药方告诉别人。 却听蓉蓉轻声一笑,说:“是蓉蓉不懂事了,问了不该问的。但不知,敏夫人的女儿又在何处?我可否与她切磋一番?” 敏夫人这才明白,原来这才是重点。太子妃问药方是个引子,重在切磋。 “真是不巧。”敏夫人道:“我只有一个女儿,早在十几年前就失踪了。而且这也是南厥国众人皆知的事,太子妃如此要求,实在是为难我了。” “这……”蓉蓉苦笑一下,说:“敏夫人知道,蓉蓉是最近两年才来到京都城的。这十几年前的事情,确实无人向我提起。” 蓉蓉说完后退了两步,说:“既然如此,是蓉蓉唐突了。敏夫人请。” 正好陈诚领着马车从前门过来,请敏夫人上车。 敏夫人先上去,回手来接乔夕月。 蓉蓉还没有离开,正好看见乔夕月清瘦的侧脸。但因为被兜帽盖着,只能看见个小巧的鼻尖和长长的睫毛。 蓉蓉心中一动:这就是敏夫人的徒弟、太子殿下无限娇宠的女子? 怎么这么像…… “蓉蓉。”邬君遥冰冷的声音突然传来,沉声问:“你怎么在这里?” “回殿下,蓉蓉只是来向敏夫人讨教。”蓉蓉说完迅速的退后几步,站进了后门里。 邬君遥紧赶慢赶的回来,总算是赶上了敏夫人将人带走。 乔夕月已经上了车,正被敏夫人扶着坐下来。 但她听见了邬君遥的声音,浑身颤抖,身子一缩就滚到了马车的最里面,蹲在座椅下面。 敏夫人都没反应过来,乔夕月就已经缩进了角落里。 而邬君遥也正好看见这一幕,心疼的被拧碎了一样。 但他现在真是百口莫辩,也真是冤枉的要命。 如果换了个人,邬君遥不管是强迫还是占有,都是顺理成章的事。 可偏偏到了这个女子面前,明明还没做什么就把她吓成这样。自己居然还心疼的要命,自责的要命。 “太子殿下,还有事吗?” 敏夫人干脆坐在马车边上,连下车的意思都没有,也正好挡住了身后的乔夕月。 冷着脸问:“我说过五日后再来。而现在我要带徒儿回家。” “应该的。”邬君遥的眼睛始终盯在乔夕月的身上,口气倒是变得谦和有礼,“就算是出嫁的女儿,也要回娘家省亲的,再正常不过。” 敏夫人听了皱起眉头,正要反驳。 却听邬君遥道:“但不知敏夫人,何时再将她送回给我?本殿要她。” 最后四个字,说的是斩钉截铁、不容辩驳。 意思也是再明显不过:本太子看上的女人,就一定要到手。 “殿下。”敏夫人也是给气着了,冷着脸说:“我国医堂虽然只是做的草药生意,可医馆、药铺遍布整个南厥国。而且当年先皇在世就说过‘先有国医堂、后有御医院’,足见国医堂深受先皇重视。月儿是我的亲传弟子,也是我国医堂的接班人,我想这个身份也是不容轻慢的。” 敏夫人只有一个独生女儿,早就下落不明。 她是真心的把乔夕月当成继承人在培养。 所以这话也不是在搪塞,而是希望太子殿下就此死了这条心,不要再惦记乔夕月了。 邬君遥却笑了,说;“既然如此,再好不过。太子妃的身份与国医堂未来的堂主,再相称不过。” 敏夫人实在没想到,太子遥居然变得这么无赖。看来是为了乔夕月不惜和自己翻脸。 之前允许他到国医堂去找古籍和药方,无异于引狼入室。 “殿下。”敏夫人朝后门看了一眼,说:“莫不是殿下急性不好?刚才我亲眼看见蓉蓉太子妃走进去了,怎么现在又把这顶帽子往我徒儿身上扣。可不是谁都稀罕太子妃这个位子的。” “不稀罕啊。”邬君遥假装无奈的摇了摇头,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只小竹筒,送到了敏夫人面前,说:“不知这只蛊,敏夫人还认不认得。” 敏夫人倒是不惧,伸手接过来就拔掉了塞子。 一只可可爱爱的巨鳌甲虫从里面慢条斯理的爬出来。爬到敏夫人的手掌上,还用触角碰了碰敏夫人的手心。 “这是……”敏夫人脸色变了,回头看看缩在椅子下面的乔夕月,又看看手心里的巨鳌甲虫,说:“这是天朔的疗伤蛊。天朔回来了?” “嗯,早就回来了。”邬君遥笑呵呵的说:“不过我一直把他留在一个地方,算起来也有两三个月了。” “你是要……”敏夫人仔细的收起巨鳌甲虫,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乔夕月一眼。 “您的亲外孙,和您的亲传弟子,选一个。” 邬君遥看似很随意的说:“当然,我也不会委屈了月儿。太子妃之位她不稀罕的话……将来她就是南厥国的皇后。” 敏夫人一脸错愕,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她万万没有想到,太子遥把这么重的筹码都搬了出来。 但竹筒捏在手里,敏夫人也真是担心外孙邬天朔。 “我不逼您做决定。”邬君遥很大方的说:“人你可以带回去,伤也该好好的养着。只是什么时候把她送回来,我等您一句话。” 敏夫人犹豫了一下,问:“若是我把月儿交给你,天朔呢?” “不管是看在您的面子,还是我们的亲缘,我都不会对这个堂弟怎么样的。”邬君遥说:“但现在整个天字一脉的人都在我手上,您觉得这个交换能不能成立?” 这是又加大了筹码! 敏夫人不禁怀疑,邬君遥对乔夕月究竟是有多么的喜欢!! 又或者,这位太子殿下实在是心思太深,另有让人捉摸不透的目的? “可我先要给月儿治疗。”敏夫人叹了口气,道:“殿下看看她现在的样子。你以为她留在太子府,还能撑多久?心死了,人也活不成了。不过是早晚而已。” “是,有劳敏夫人了。”邬君遥又拿过一个精致的小盒子,双手送上前,道:“这是我向父皇求来的血参,请您带回去,给她补身子。” 第463章 他恨自己 敏夫人默默地咬牙,紧盯着那只盒子。 伸手,就等于是接受了太子遥的条件。 可是不伸手……邬天朔怎么办? 邬君遥见敏夫人一脸犹豫,就知道其实已经动摇了她的心思。 毕竟,一边是亲外孙;另一边则是才捡回来两三个月的徒弟。 孰轻孰重?呵呵。 邬君遥索性就再加一把火,说道:“我应了天朔的要求,近期会让他和父亲见上一面。到时候您也可以一起去看看。” “好。”敏夫人这才接过装着血参的盒子,说:“到时候我会带着月儿一起。若是她有所好转,殿下可以亲自问问她的心意。” 敏夫人无奈做出了让步。 邬君遥嘴角含着笑,看着敏夫人撂下帘子催马车快走。 他朝跟随在后的陈诚和卓猛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他们警惕点,经常回报关于乔夕月的消息。 俩人又不能回答、又不能假装没看见,只能微微点头,牵着小红马走了。 邬君遥这才转身进了后门,就见蓉蓉正站在不远处的梧桐树下,眯着眸朝这边看。 “你都听见了?”邬君遥走过去,钳住了蓉蓉的下颌,迫使她抬起头来,说:“我给你太子妃之位,但你根本不配做南厥国的国母皇后。” “是她!”蓉蓉却没有回应邬君遥的话,只是阴冷的笑着:“竟然是乔夕月!” “什么?”邬君遥怔了怔,继而陷入一片狂喜之中,问:“你说她叫乔夕月?” 终于知道喜欢的人的名字了,邬君遥真是乐疯了。 蓉蓉挑眉看着邬君遥,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满脸嘲讽的道:“殿下可知道,你那个堂弟邬天朔,千里迢迢、万里海疆的追过去,是为了谁?就是她。” “她?”邬君遥眨了眨眼睛,漂亮的桃花眼迸出几许光。随即笑道:“原来是这样,原来她这样好。” 他早就觉得,什么样的女人能够让邬天朔如此痴迷啊? 但如果是她!那就一点都不奇怪了,这个女人也让自己着迷。太子殿下只觉得欣喜更甚。 “殿下,你真是不正常。”蓉蓉哧笑一声,说:“这个女人一心一意的跟了邬天朔,你还想要她?” 这是什么思路?蓉蓉根本不懂。 阿珏想要乔夕月,要从阿琰的手里抢过来,结果得不到的就去破坏,毁掉。 如今邬君遥也喜欢乔夕月,想要从邬天朔的手里夺过来。如果他也得不到呢? 呵呵,真好啊。难怪乔夕月变成了这样,她活该。 邬君遥盯着蓉蓉越来越得意的表情,手下微微用力,问:“我并没有对她怎么样,她又为何会痴傻。你知道原因?” “知道。” 蓉蓉点点头,冷笑着说:“还有一件事,您听了一定会觉得有趣:乔夕月在跟邬天朔之前,已经嫁人了。可她又被男人强迫过,而且一直不知道强迫她的人是谁。她甚至以为自己的女儿是那个坏人的种。你看看,这个女人曾经受过多大的刺激啊。” “轰隆”一声,好似一个炸雷敲在邬君遥的头上。 刚才知道乔夕月的名字有多欣喜,现在就有多愤恨。 但心又疼的好像被泼了一勺热油,把他的整颗心泡在热油里煎熬着。 他那么珍惜的女子,甚至压抑着自己也不舍得去占有的女人,却曾经被别的男人强迫过。 难怪她会突然变得那么疯癫痴傻,会自闭到一个任何人都不能走入的世界里。 原来是自己把她的疮疤揭开,使她重新回忆了迫不得已、悲伤无助的创伤。 邬君遥曾经并不知道什么是心痛和怜惜,在他眼里女人只是玩具,是死了一个还可以再换一个。 可是现在他才发现,当你把一个女人放在心尖上的时候,她的过去可以不在意,但是曾经伤害过她的人,会让你恨到想要抓在手里一点点碾碎。 他也恨死了自己。 为什么不能再耐心一点,再多给乔夕月点时间,让她也慢慢的接受自己? 那个晚上,他心急的做了一些事,乔夕月还是有所感觉的。 邬君遥手下用力,几乎把蓉蓉的下颌骨捏碎,沉声问:“可是这些,你又是怎么知道的?你之前去了蛮荒大陆,不仅仅是为了把天朔抓回来?” “没错。”蓉蓉忍着疼仍旧笑着,口气里透着残忍:“我本来想去火上浇油,把这个女人弄死。可惜她活着回来了,但我要让她更加生不如死。” “你再敢打她的主意……”邬君遥的大手改为掐住了蓉蓉的脖子,沉声道:“我会杀死你。” “你没有这样的机会了。”蓉蓉说着,突然喷出一口血。随即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灰白下去。 邬君遥觉得不对劲儿,马上松手。 但蓉蓉已经软着身子倒了下去,血还不断的从她口中溢出来。 “你做了什么?”邬君遥愣了一下,蹲下按了按蓉蓉的脉搏。 才发现她的心脉已经被蛊虫反噬、啃食的乱七八糟。 可是这个女人怎么会轻易死去?还是另有诡计? 邬君遥沉着脸叫蔡总管过来,让他把蓉蓉的尸体拉出去、焚了。 马车上,敏夫人扶起了乔夕月,按着她坐在了座位上。 从帘子放下来之后,乔夕月就平静下来。乖乖巧巧的坐着,好像没了灵魂的布娃娃。 敏夫人看着心疼,何况刚才做出的选择对她不利。只能叹口气,从身上拿出一颗药丸给乔夕月服下。 这是安神定心的药,看起来乔夕月是受到了惊吓,慢慢调理总会好的。 如果她能够提前苏醒过来,敏夫人可以悄悄地把她放走。 人不见了,太子殿下真的在意的话就会分神去找。正好是救出邬天朔的机会。 但不管怎么说,总是要亏待了这位徒弟,敏夫人心里还是不太好受,想着要如何补偿。 敏夫人打开太子给的盒子,里面是拇指长的一截血参,根本就不是参片。 敏夫人是国医堂的堂主,自然见识过许多珍稀的药材。 而这只血参无论是大小还是成色、年份,都堪称珍品中的上品了。 看来太子遥对乔夕月的心思确实不浅。 那么,乔夕月是不是成了自己手中的一张王牌? 第464章 她知道了 国医堂被烧了的那间重新翻盖,大致已经修复成原样,就是院子里还乱糟糟的。 敏夫人将乔夕月安置在另一间院子,还给她的小红马赤玉搭了个临时的马厩。 乔夕月之前是耳聋眼瞎,这次是不声不响,搁在哪儿都安静的要命。 乔夕月似乎对敏夫人有信任感,就连帮她换衣服也没有太大的反抗和拒绝。 敏夫人趁机把乔夕月身上检查了一下,发现并没有想象的那样遍体鳞伤。 甚至里衣还是最好的天蚕丝劈成最细股织成的,薄如蝉翼的料子,穿在身上当然是最舒服的。 脸上的伤口早就收口了,用药确实不错。 等血痂掉了再恢复一段时间,应该不会留下明显的疤痕。 断了的尾指一直固定着,接骨的手法有点糙。但调养的也不错,不会留下后遗症。 总的来说,乔夕月确实受了些罪,但太子殿下也真是用心在给她调理了。 “唉……”敏夫人再次叹了口气。 这位太子殿下真是病的越来越重了。 喜欢一个人却不懂得表达,这样反复折磨下去会有什么好结果呢? “月儿,听见为师说话吗?”敏夫人一边问,一边给乔夕月重新梳头发。 把她散开的发丝编成两条麻花辫,辫梢还坠了两个蝴蝶结。 乔夕月稍微有了点反应,抬头看了看敏夫人。 然后她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轻声的说了句:“是您啊?谢谢。” “……??”敏夫人愣了一下,笑道:“是我啊。月儿认出师父了。” “是。”乔夕月点点头,嘴唇动了半天,才又说道:“您来喝凉茶。” 敏夫人恍惚好像有这么个印象,继而一下子想起来,也知道她为什么在路上捡到乔夕月就觉得熟悉了。 她们确实见过。那次敏夫人去镇上看外孙邬天朔,路过一个道边的小茶棚。 当时的乔夕月黄褐色的一张脸,瘦巴巴的还有身孕,难怪自己再见没有认出来。 “徒儿,你我还真是有缘。” 敏夫人笑着把两条辫子给乔夕月拢到前面,说:“那时候我就想,我女儿离家的时候和你年纪差不多大。我盼着她在外面过得不会这么辛苦,也盼着她有好心人帮助。” 所以敏夫人才会出手阔绰,一下子就给了一颗玛瑙珠子做报酬。 乔夕月抿了抿唇,似乎想笑一下。 但她听见外面有马叫声,什么都没说就起身跑出去了。 敏夫人赶紧跟着出去,就见乔夕月扑到马厩把小红马牵了出来。 旁边,陈诚和卓猛两个侍卫也跟了过来,但是不知道乔夕月要做什么就没上前。 乔夕月也不说话,抱着小红马的脖子,用手指给它梳理鬃毛。 敏夫人就过来安慰道:“已经给它搭了马厩,会好好照顾的。而且这院子就专门给你住,你喜欢它随时可以出来看看。” “想走。”乔夕月迷迷糊糊的说着。声音软软糯糯的,像个想要糖却又不敢说话的小女孩,说:“我想回去找他。” “找谁?”敏夫人一下子明白了,又说:“你男人还没有消息,你现在这样也不能离开。好好养着,回头师父再给你想想办法。” 国医堂虽然有名,可毕竟也只是一间最大的药铺而已。 堂主是位女人,有人脉却也不是一手遮天。 手下的人最多就是各铺子的掌柜、坐堂医和学徒、伙计,要找一个人其实除了到处打听也没有别的办法。 但敏夫人真的是尽力了。 不过再一想,乔夕月之前的态度很模糊,都没有说清楚她男人是谁。 也可能是乔夕月心存顾忌,怕自己耳聋眼瞎的样子不被她男人接受。 现在乔夕月能看见也能听见了,又是受到打击需要家人安慰的时候,敏夫人就想问问清楚。 乔夕月这次没有什么戒备,把她心里的那个少年描述出来。 敏夫人越听眉头越皱…… 小镇上的大少爷?任性乖张,杏核眼,笑起来又痞坏又可爱? “他叫邬天朔。”乔夕月说完还红了脸,一直没有血色的脸上透出几许绯红。 这下不仅仅敏夫人愣住了,就连陈诚和卓猛都惊呆了。 怎么会是邬家大少爷?天字一脉的继承人! “月儿,你说你男人是邬天朔?”敏夫人心里已经有了七七八八的肯定,却还是不死心的问:“哪个邬家?” “还有哪个?”乔夕月脑子不清楚,但她心里只有那个能够让她忘掉不堪、只会一心宠着自己的男人。 就小声的说:“他说是天师大人的孙子。嘘嘘,不要告诉别人。” “砰”敏夫人退后两步,把脚边的一个篮子都碰翻了。 给小红马准备的胡萝卜撒了一地。 “敏夫人小心。”卓猛上前扶了一把,说:“可能是有什么误会。月姑娘现在头脑不清楚。” “怎么会是天朔。”敏夫人皱着眉头,低声道:“之前听说天朔没有来京都城,我还以为他知道这是陷阱。后来听说他是为了个女人跑了。” 敏夫人的目光再次落在乔夕月的身上,想到太子殿下对她的痴迷,又觉得一阵阵发冷。 “你们好好看住她。”敏夫人对卓猛和陈诚说完,快步的走了出去。 陈诚:“……”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卓猛:“……”别说出来,我们当作不知道。 对,装作不知道。他们毕竟只是侍卫,没有能力管主子们的事。 可他们现在算是谁的侍卫? 他们心里清楚,虽然要保护乔夕月,但这个可怜的小女人并不算是主子。 只怕,连她自己都是任人宰割的命运。 敏夫人在药房里坐到了天黑,又苦又涩的药味沾了一身,才慢慢的走出来。 丫鬟赶紧迎了过来,问:“夫人,要在哪里用膳?” “不用了。”敏夫人摇摇头,说:“叫人准备一份厚礼,我明天有用。” “是。”丫鬟又问:“请夫人示下,需要什么样的礼物?” “驻颜的和……疗伤的。”敏夫人想想又道:“再把那对碧玉镂空的筒子装上。” 丫鬟听到“碧玉镂空的筒子”就是一愣,心道:什么人当得起如此重礼? 第465章 地牢里养尊处优 敏夫人不仅没有吃晚饭,就连这一夜都没有睡好。 早上起来匆匆的洗漱一番,就带上东西去了大将军府。 宫大将军的府邸不是什么龙潭虎穴,但敏夫人毕竟没有官阶在身,还是不能随意就进去。 管家倒是亲自迎了出来,说大将军早朝还没回来,请敏夫人先进去休息。 敏夫人接过茶盏,随意的问了一句:“于总管,不知宫大将军是否还在养着些小玩意?” 于总管就笑呵呵的说:“也没有很多了。还有两只蝈蝈,颜色发的好,叫的也欢畅,大将军比较偏爱罢了。” 宫大将军有个爱好,就是养蝈蝈。 别人的小宠都是猫啊、狗啊,还有养鸟、逗蛐蛐的。 可这位大将军偏爱这叫声“吱吱”的玩意。而且特别喜欢那种翠绿、彩蓝的大头蝈蝈。 敏夫人笑了笑,从刚才放下的礼盒里捡出个精致小巧的长方形礼盒。 推上前说:“无意中得了个小玩意,送来给大将军养虫儿。” “这……”管家哪里敢替主子收东西。 何况敏夫人一来,肯定是有大事,就道:“大将军也快回府了,还请敏夫人多等片刻。” 敏夫人知道于总管明白了,就道:“趁着大将军没回来还想问问,我那外孙是不是在府上叨扰?” 宫大将军和太子殿下交好,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而且宫涵泽的手里有那么多高手,把邬天朔抓住不是什么难事。 所以敏夫人直接来这里,就是想见人。 没想到于总管没有否认,反而显出一脸的苦气,快哭了似的。 邬家大少爷把大将军府闹得鸡犬不宁。打又打不得,骂也不能骂。 毕竟是皇亲国戚,还要好吃好喝的供养着。他这个总管被折腾的腿都细了,能不凄苦吗。 确定了人在这里,敏夫人就安心的等着了。手里还在不住的摸索那只盒子。 宫涵泽没多久就回府了。还穿着官服,头上玉冠束发,看起来很是俊逸。 他看见府门外停着国医堂的马车,之前也得到了太子遥的示意,就知道敏夫人来了。 宫涵泽进了正厅,正好看见敏夫人摩挲着手里的锦盒,若有所思。 宫涵泽没说话,眼睛却盯在那盒子上没挪动。 因为锦盒上有个火漆印记,在宫里待过的一眼就知道这是宫里出去的东西。 宫涵泽心思微微一动,大概知道是个什么物件了。 “宫大将军。”敏夫人发现宫涵泽站在门口,放下手里的东西站了起来。 又见对方还穿着官服,就自然的福身施礼。 “堂主客气了,请坐。”宫涵泽也没有以“敏夫人”相称,而是就着这身官服叫了声堂主。 敏夫人也不兜圈子,将手里的锦盒推了过去。 笑着说:“其他的都是些常用的药材,国医堂最多的就是这个,算不得礼物。倒是这个物件,我想大将军养的那些小宠应该用得着。” 宫涵泽用指尖将锦盒轻轻拨开,莹莹的绿色宝光几乎耀眼。 那是一对镂空雕刻的筒子,每一只都有两个鸡蛋大小。盖子口沿嵌着银边,镶口做的极为精致。 更难得的是那两块碧玉本是同一块料子,颜色、大小几乎一样。 挨近了放在一起,连细微的纹理几乎都是相同的。 宫涵泽眯起漂亮的桃花眼,笑了,说:“堂主真是会投其所好。” 这种镂空的筒子装不了别的物件,倒是合适做虫笼。 而且特别的镂空花纹可以让虫鸣声音更清脆悦耳。看来敏夫人确实是用了心思。 宫涵泽用指甲在虫笼上摩挲两下,确实挺喜欢。然后抬眸问:“堂主想见天朔?” “是。”敏夫人说:“但求一面而已,一炷香的时间就行。” 宫涵泽垂下眉眼想了想,说:“但请堂主帮我带句话:请大少爷还是不要闹了。时辰到了,我自然会放他出去。” “好,我去和天朔说。”敏夫人暗自舒了口气,说:“多谢宫大将军。” 于总管马上领路,亲自送敏夫人到后院去。 一路往后院走,敏夫人就皱起了眉头。 按理说,大家大户的都讲究人丁兴旺。就算宫大将军是孤儿,也还没有娶亲,但府里的下人不会少。 可现在一看,简直清冷的要命,好像许久都没有人来过似的。 府中的下人都不做事的吗。 于总管看出敏夫人的疑惑,又是苦着脸无奈的说:“这都是大少爷的本事啊。您是知道的,大少爷有天生的本事,加上邬家的本命灵蛊加持,这院子里时不时的就要闹腾一阵子。” “要么是一群猫儿翻墙,见人就挠;要么是野狗守在几个门口,不准人出入。偶尔还有几只路过的大雕、吸血蝙蝠,也要在这院子里闹腾一阵子。久而久之,除了大将军之外,一个下人都不敢过来了。” 邬天朔驭兽的本事,南厥国堪称第一。 他虽然被关在地下牢房里,可毕竟不是个死物,也不是活埋在地下的。 偶尔从通风口透风透气,也透出点口哨声。大的凶兽京都城没有,可是流浪的猫狗,天上的飞禽总是有的。 还有一次干脆闹起了老鼠。满屋子、满院的乱窜,差点把爱干净的宫涵泽给逼的离家出走。 敏夫人叹了口气,说:“都是他爹给惯的。我去跟他说说。” “多谢敏夫人。”于总管加快脚步,生怕这时候哪里窜出只猫啊狗啊。 地牢门口也只有两个武功高强的侍卫在守着,普通的侍卫和牢头早就被邬天朔的“歌喉”给嚎走了。 门打开,敏夫人刚走进去就嗅到一股子淡雅的檀香味。 按理说,这地下牢房就算不是血腥恶臭,也会有股子潮气和霉味儿。 这么清香的味道还真是出人意料! “敏夫人里面请。”于总管再次叹气,解释道:“大将军吩咐,不可怠慢了大少爷。我们做下人的也只能尽力而为。只要是大少爷要求的,又不十分过分的,就都应着他的心意了。” 敏夫人点点头,说了声“多谢”。 但她实在没想到,走到牢房最里面,会看到一个真正的养尊处优的大少爷!! 第466章 你喜欢什么姑娘不好 邬天朔在邬家是老爹的独子,天字这一辈的长孙,宠着、惯着就不用说了。 按乔夕月的话说,简直是邬家大小姐。 如今在这地牢,虽然有胳膊粗的木栅栏挡着,可里面摆着雕花大床,床头柜还是花梨木的。 对面墙角一扇山水屏风,遮住了里面的马桶。 檀香味就是从屏风左右传出来的。两个拳头大的枣木香熏炉,这么日夜不停的焚着檀香。 邬天朔蹲在床前的脚踏上,正往床下边看,对于什么人来了丝毫不在意。 “大少爷。”于总管小心翼翼的问:“您又忙活什么呢?” “地洞里好像有条蛇。”邬天朔叹了口气,道:“就是我这本事摆弄不了这玩意。” 于总管听了后背全是冷汗,头发丝根根竖起,心道:幸亏您摆弄不了,不然这院子里又闹蛇患。 敏夫人见到外孙,心里的欢喜和疼惜就不必说了。 看孙子还是一副不知愁的模样,居然还有心摆弄蛇玩,就知道是没受什么苦。 “天朔。”敏夫人叫了他一声,说:“你也都二十出头的人了,怎么还……天朔,你这个子高了许多!” 刚才大少爷蹲在地上不觉得,又是个背影也看不真切。 当邬天朔听声音起身转过来,敏夫人才发现这外孙长了足足一头还多。 这身量快要赶上大将军宫涵泽了,比太子遥估计还能高点。 这、这是身上的旧疾清了? 敏夫人下意识的就问:“天朔,你见着你娘了?” “没。没见着我娘。” 邬天朔欢喜的要命,也不管床下的蛇了。 笑眯眯的蹦跶过来,从栅栏间隙伸出手握住了敏夫人的双手:“外婆,您怎么来了?” “我刚刚得知消息,就请大将军通融,让我来看看你。”敏夫人摸摸外孙的脸,发现还是变化挺大的。 之前肉嘟嘟婴儿肥的脸庞有了棱角,更显男人的刚性。 五官虽然还是那么精致好看,但眉宇间透着沉稳与睿智。 偶尔还能显出几分稚气,也是他天生性子欢脱。除开这一点,真正已经是个俊逸不凡的好男儿了。 “现在您看见了,我挺好的。”邬天朔把敏夫人的双手捧到自己的脸上,说:“您摸摸,一点没瘦,下巴上都是肉。” “这么高的个子,有点肉才好看。”敏夫人反手握住邬天朔的手腕,悄悄地给他诊脉。 其实是怕邬天朔中了什么暗算,表面上看不出来而已。 邬天朔笑着也不说话,由着敏夫人给他检查。 等到敏夫人长长舒了一口气,才又道:“现在信了,我真是挺好的,就是不太自由。不过以前在镇子里,几乎都不怎么出家门,在这里也还算习惯。” “住在这里,怎么还好说习惯。” 敏夫人在邬天朔的脑门上敲了一记,满眼的心疼。 虽然知道他没中毒也算放下心。可邬家天字一脉现在的情况如此危险,以后的事情谁也不好说。 于总管见敏夫人欲言又止,就说:“您祖孙二人先叙旧,我去外面候着。” 这是有意给两人时间单独说话,敏夫人道了一声“谢谢”。 于总管离开之前,还不忘提醒敏夫人最好注意点时间,不要太久了。 邬天朔和敏夫人都连声答应着。 关门声响起,邬天朔松开敏夫人的手,走到门边摆弄几下锁头,“咔嚓”一声给拧开了。 敏夫人叹了口气,她就知道这牢房关不住邬天朔,其实是他自愿留在这里的。 邬天朔解下锁链开了门,本想把敏夫人让进来坐。毕竟他这里头干净又舒坦,桌椅板凳也齐全。 可是又一想,终究是间牢房。就回头去搬了两个凳子摆在门口,拉了敏夫人面对面坐着。 “外婆。” “天朔。” 祖孙俩一起开口,又一起停下,然后都等着对方先说。 “外婆,您不必担心我。”邬天朔先道:“但是我听说您收了个徒弟,还是回京都城的半路捡来的?” 这件事邬天朔也是最近几天才听宫涵泽说的,他就有了怀疑。 宫涵泽要打听什么人、什么事,其实比敏夫人便利的多。 何况敏夫人带乔夕月进京也没有藏着掖着,收徒的事也在明着,还打算着等乔夕月完全好了正式行拜师礼。 但宫涵泽也只是给邬天朔通报个消息,让他老实待着而已。并没有具体去查这个女人是谁,又从哪儿来的。 邬天朔确实老实下来。还琢磨着世上的事太巧了,就偏偏让自家外婆捡到了乔夕月。 而且乔夕月跟着敏夫人自然是安全的,邬天朔才放心下来。 现在就是想要确认一下而已,也盼着敏夫人更加上心,最好还能给乔夕月带个口信,说他很好。 敏夫人却一听就皱起眉头,问:“你真的和月儿……好了?” 邬天朔还在兴头上,没留意敏夫人的脸色不愉。 乐陶陶的连连点头:“外婆您真是有眼光,我媳妇是不是又聪明又漂亮?您得多照应着点。” 顿了顿,邬天朔又觉得不对劲儿,忙说:“您的拜师礼恐怕要省下了,幸好您没急着让她拜祖师爷。我是您外孙,她是您徒弟,这事还有点不好盘算了。” 敏夫人尽量耐着性子,打量着外孙的表情。心知这傻小子是真的动了真情,不好不好。 “天朔,你可知她的身份来历?”敏夫人又说:“月儿亲口对我说,她已经有了男人和一个女儿了。” “她男人就是我啊。”邬天朔更加开心,真是没想到乔夕月会公然承认。 敏夫人的脸色沉了下来,说:“两年前,我去镇上看你的时候,路径她开的小茶铺。那时候我见她已经有了身孕,那个孩子总不会就是你的?” “当然不是。”邬天朔还在自顾自的高兴着,说:“那时候我可还不知道她的好呢,还总是跟她作对。外婆?” 说到这里,大少爷才看出外婆的态度不对。连忙道:“您突然来到这里,该不会是……不同意我和月姐姐的事?” “我自然是不同意。”敏夫人苦口婆心的道:“你喜欢什么姑娘不好,怎么偏偏要喜欢她。” 第467章 一半为邬家,一半为她 这下子邬天朔可懵了! 当初邬家老爹对乔夕月的接受和赞许,让大少爷以为只要是自己的心上人就好。 也从未想过会有别人反对他和乔夕月在一起。 甚至这个人还是他至亲的外婆,现在竟然带着嗔怪和一点嫌弃的口吻。 邬天朔就急了。 说:“外婆,您和月姐姐也相处了不少日子,应该知道她的好啊。何况您的眼光一向挑剔,从我娘亲走了之后,您一直没有收徒。这次一下子就看中了月姐姐,可见您也是喜欢她的呀。” “我自然是喜欢她。”敏夫人知道自己刚才说的太直接,就尽量柔和了声音劝道:“外婆也知道她好。可月儿只合适当我的徒弟,却不合适当我的孙媳妇。” “为什么?”邬天朔更加不解,说:“您不是还没正式收徒吗?也不算是乱了辈份。再说,您可以把她当孙媳妇好好的教,她将来一样可以继承您的衣钵。还是说……您嫌弃她嫁过人,有个女儿?” “对,我不能让我的外孙娶一个来历不明,还有过男人、又给别人生过孩子的女子。” 敏夫人这些话一点拐弯没有,直接都砸在了邬天朔的头上。 大少爷一向简单的心思有点乱,也开始难受起来。 忍了片刻,让心情平静一下,邬天朔才道:“可是父亲并没有阻止我,他还很看重月姐姐。父亲说我性子太跳脱,脾气又坏,需要有个好女人管着我。” 顿了顿,邬天朔站起来转了半圈,说:“您看看我个子是不是高了?就是月姐姐给我治好的,她对我真心的好。而且她女儿和我特别亲,刚刚学会说话就会叫‘阿爹’,连阿娘都不会叫,就只叫我。” “那不一样。”敏夫人道:“小孩子不懂事,谁对她好就和谁亲近。等她以后长大了,会去找她亲生的父亲,到时候你该多难受?” “她父亲……”邬天朔想说,乔夕月已经和阿琰一刀两断了。 乔夕月是什么样的人,邬天朔是十分相信的。 而且他不仅明白乔夕月和过去划开的决心,也因为阿琰现在是双向人格。 两个不同性格、有着各自记忆的男人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乔夕月怎么还能和这样的人继续下去。 可话到嘴边又不能说,因为那是乔夕月的过去。 邬天朔并不想把乔夕月的过去说给任何人听,那是一种尊重和理解。除非乔夕月自愿说出来,否则他永远给她保留着。 “天朔。”敏夫人就知道没有那么容易说服外孙,想了想就道:“就算外婆不干涉,可你和她也是不可能了。” “什么意思?”邬天朔预感到了什么,紧张的问:“她身子出了问题吗?对,我们走散的时候她受伤了。外婆,您医术高超,一定要好好的救治她。都怪我,一下子没留意,让那只兽驮着她跑了。” 看着外孙满脸自责,敏夫人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可又不能由着宝贝外孙胡来,就道:“她没事,没有性命之忧,调理一番也就好转了。倒是你,当初追着一个女人跑了,现在你们天字一脉还被太子软禁着,你都不操心这些吗?只顾着儿女情长,你这个子是白长了。” “宫涵泽答应我,过几天能见到我爹。”邬天朔说:“何况宫老将军曾经是我爹的师父,有这么点情分在,他一定会帮我们的。” “他若是帮你,还能把你关在这里两个多月?” 敏夫人气这外孙不开窍,又道:“你从小没有在京都城待过多久,又怎么知道这其中的勾心斗角?连我都不敢迈进一步……” 说到这里,敏夫人长长的叹气,又不说话了。 敏夫人年轻时候本来有机会被先皇指婚,就是嫁给当时还未继承天师之位的邬家老爷子,也就是邬天朔的爷爷。 可阴差阳错,敏夫人最终嫁了位游医,老天师娶了宰相之女。 当年的郎情妾意断了个干净,倒是后一辈人有了点延续,就是邬天朔的父亲与母亲的婚事。 但是邬家大少爷才几岁大的时候,他娘亲养蛊失控了。 不仅殃及自己唯一的儿子,还有一只蛊不小心跑到了当年的太子、也就是如今的国君身上。 敏夫人尽力挽回,才算是把两只失控的蛊虫压了下来。 但原来国医堂的堂主,就是邬天朔的外公也因此离世。 他娘亲知道闯祸,愧对父母、也收拾不下烂摊子,羞愧中跑的没个影。 所以邬天朔和乔夕月说过,他娘亲和父亲也算是个传奇了。 而且在大少爷心里,娘亲闯祸也是真性情。他那大咧咧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多半就是随了娘。 如今敏夫人说她不敢踏足朝中之事,却不代表邬天朔不敢。 何况敏夫人话里有话,邬天朔是性子直接,却不是傻子。 一听之下就皱起眉头,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大伯说爷爷病重,让我们进京。可我半路回家,黎落转头就追杀过来,杀尽了我邬家的忠仆、侍卫,还重伤了我。这些事情您都知道。” 黎落和邬天朔是表亲,跟敏夫人要叫一声姨姥姥。 可这些事情都是朝中的秘事,敏夫人哪里知道? 她只知道黎落回京的时候受了伤,还是她亲手给包扎的。 却到现在才知道,原来是这两个孩子私下里碰了头。 敏夫人原本只是担心邬天朔和乔夕月的事,如今一听满心的后怕,更担心邬家的事。 想来想去,就道:“你留在宫大将军府里,也是一桩好事。若是你父亲来见面,你可以亲自问他。” 说完敏夫人就要离开,却被邬天朔又一把拉住了,问:“外婆,你且好好的告诉我,月姐姐到底怎么样了?我在这里安不下心思,一半是为了我邬家,另一半就全是因为她。若是您真的不想护着她,就放她悄悄离开。她自然知道去哪里躲避,也知道在哪里与我会合” 敏夫人动了动嘴唇,心里的话终究是没有说出来。 她就算现在劝邬天朔绝了这个念头,只怕也不会成功。 索性就……生米煮成熟饭。 第468章 你不能负了邬家 “天朔,外婆问你一句,月儿和邬家,你选哪一个?” 敏夫人说完就站起身,一副马上就要走的意思。这是在逼着邬天朔立即给出回答。 邬天朔本来就乱的心顿时没了着落。 他一把握住敏夫人的手腕,道:“月姐姐和邬家并不冲突啊。她也在为邬家奔波,否则也不会跟我往京都城来了。” “那你为她万里海疆的寻找过去,也算是还了这份情?” 敏夫人掰开邬天朔的手,说:“有些人能共度一生,有些人只是过客。如你父亲与你母亲一样,你和她也不过是萍水相逢、露水姻缘。” “外婆!” 大少爷的心一下子被泼了油似的疼,上前一步再次拉住敏夫人的手,说:“您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若是想救邬家,就只能舍去了她。”敏夫人一字一句都很严肃的道:“但是外婆觉得,你已经舍了邬家一次,身为邬家长孙,你总不能再负了邬家。” 敏夫人顺势把邬天朔往牢房里一推,回手扯了链子和锁头,将他锁在门里。 虽然知道大少爷不消片刻就能把这锁打开,但也足以证明敏夫人此时的决心了。 “不,我要出去。”邬天朔再次扑到门边,伸手就去摆弄锁头。 不料敏夫人突然从袖子里抖出一个小虫。 虫子是赤色的,有一对紫色的巨鳌。 赤色巨鳌虫飞扑到大少爷的手背上,狠狠的咬了一口。 “外婆。”邬天朔惊的退后两步,然后就见被虫子咬过的手背迅速的变紫、发黑,然后就一条胳膊都麻木了。 “别乱动,休息两天就会自行解毒。” 敏夫人心疼的看着邬天朔倒在门边,但还是焦急的望着自己,就说:“我会和大将军说,让他趁这两天换一把好锁。” “为什么呀?”邬天朔又气又急,心里还担心乔夕月,追问:“外婆总要告诉我个原因?” 如果只是因为不赞同他们两个,外婆不会这么狠心又决然。 肯定是真的有什么大事发生,才让他在邬家和乔夕月之间做出选择。 “外婆。”大少爷又叫了一声,看敏夫人终于停住脚步,才道:“我可以选择邬家,但我不能让月姐姐有事。若是她不好了,我会……在邬家稳固之后,与她同去。” 必死之心、送给最爱之人! 邬天朔知道自己是长孙,是邬家这一代的继承人。 但他并不是唯一继承人! 还有堂弟三个。其中不乏聪明伶俐的,总能接替他掌管邬家,坐上天师之位。 敏夫人心里乱的几乎滴血,她当然了解这个外孙。更知道他言出必行。 可感情的事,对于年轻的人来说是天大的,对于她这样年纪的人就无足轻重了。 所以敏夫人相信,哪怕让邬天朔难受个十年八年,也总好过把他这一辈子都耽误了。 更何况,乔夕月现在可是太子遥看中的人。 太子如此针对邬家,若是邬天朔再与太子争女人,只怕邬家就彻底完了。 “外婆,别走。”邬天朔见敏夫人再次迈步离开,急着喊:“您阻拦不了我,我也绝不会放弃月姐姐的。” “随你怎么想。”敏夫人沉声道:“但你出得去再说。” 敏夫人相信,宫涵泽要拦住邬天朔还是可以的。 于总管听见开门声转身迎了上来,问:“敏夫人可是商量通了?大少爷他?” “不会再闹了。”敏夫人从腰间解下一个荷包,说:“将这荷包里的药掺和在他的饮食之中。每三日一次,每次豆粒大小即可。” 顿了顿,敏夫人又道:“再让大将军换把锁。城西的老锁匠能打造九窍连环锁,看看他还能不能拆了。” “是,一定转告大将军。”于总管应着。 心里还觉得奇怪:这位外婆不护短疼外孙吗?怎么好像特别不想大少爷出来似的。 敏夫人没有向宫涵泽告辞,就自行离开了。 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本来她也只是想见见外孙,探探口风而已。 再回到国医堂,敏夫人直奔后院。不意外的看见乔夕月坐在院子里,盯着她的小红马。 小红马昨天吃多了胡萝卜,有点……拉稀。 所以看起来蔫蔫的,没吃东西就只是站在乔夕月身边,偶尔动动耳朵才显得像个活物。 乔夕月自然也不吭声。乖乖巧巧的坐着,双手交叠在膝盖上,看着真像个漂亮的瓷娃娃。 敏夫人站了半天,看了好久,忽然就明白为什么如此变泰的邬君遥会喜欢乔夕月了。 因为安静,看着她就能够感受到岁月静好。 哪怕周遭是冷风潇潇,乔夕月身边也是温吞柔和的一团。 但她又不是软绵绵的那个,偶尔一抬眸,眼底的灵气能够迸发出来。 当然,现在的那个安静美人就是少了几分灵气,却又多了几分我见犹怜的娇弱。 这样的一个女子,虽然不是倾国倾城的美貌,却也的确是能勾人的。 尤其是对于那些心高气傲、世间唯我的男人,更具吸引力。 敏夫人不由得再叹了一口气。这样的女子是很得她心思的,收做徒弟再好不过。 本来也想传她衣钵,把这国医堂交给她,可现实真是让自己无从选择。 就算抛开世俗的眼光,不介意乔夕月嫁过人又生过孩子。可现在太子殿下对她的心思恐怕是收不回来的。 若是再得罪了太子,不仅邬家天字一脉完了,邬天朔也彻彻底底的完了。 说回来,这女子就是祸水啊! 敏夫人不由得庆幸,好在是自己捡了乔夕月回来。 若不是她和邬天朔失散,只怕两人现在已经闯出祸事来了。 “夫人。”丫鬟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 敏夫人心情不悦,皱着眉头沉声训斥:“怎么,国医堂没的规矩了吗?这么大呼小叫的像什么样子。” “是,奴婢知错。”丫鬟连忙退后两步福身,然后才道:“太子殿下来了。” 以前太子遥来这国医堂查找药典,是可以直接入后堂书屋的。 自从上次走水之后,敏夫人便严格交待不准任何人乱闯,包括这位太子殿下。 但现在太子遥又来,敏夫人则是毫不惊讶。 她看了一眼乔夕月,才说:“请殿下后堂说话。” 第469章 医者的仁心呢 敏夫人来到客厅,就见太子殿下皱着眉头,摆弄着手里的一个罐子。 那罐子形状特别,怎么看都像是个……骨灰罐! 堂堂太子殿下怎么拿着这玩意?还带到这国医堂来。 “殿下。”敏夫人忍不住带着几分奚落:“我国医堂纵然有几分本事,但不会起死回生之术。更无法把这骨灰变成活人。” “堂主说笑了。”邬君遥抿了抿嘴唇,将手里的骨灰罐放下,说:“我来是想看看月儿。再就是请问堂主,有没有哪种蛊虫可以让人死而复生、或是再借尸还魂的?” “有。”敏夫人又看了看那骨灰罐,问:“但不知是何人能养出这种蛊虫?太子妃吗。” “可能是她。”邬君遥的眉头又皱了皱,说:“这罐子里装的就是太子妃。可本殿怀疑她故弄玄虚,其实是金蝉脱壳。” 敏夫人听邬君遥说这骨灰是太子妃的,惊讶不已。 半晌之后才道:“这种蛊不是没有,只是因为有悖道义、德行,早就被禁止了。但不乏投机取巧、心怀不轨之人养出来,给自己多准备几条命。” 邬君遥又问:“那如何能够判断?” “无从判断,只要被蛊虫夺舍就看不出来。”敏夫人想了想,又道:“但借助灵蛊,可以阻止。” “灵蛊?”邬君遥眯了眯眸,笑了:“天师一脉,自幼身上就有灵蛊。堂主的意思是,让我好好维护天朔。” “殿下要是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敏夫人笑了笑,其实她就是这个意思。 天师一脉每一代天师都以护国、护君为己任。也不知道这一辈天师怎么得罪了太子,竟然落得软禁的下场。 但敏夫人不是朝中人,自然也不想关心朝中事务。 她甚至连邬家其他人也不怎么在乎,毕竟那是皇族的事。 但唯一的外孙邬天朔的事,敏夫人不能不管。 哪怕是有一点机会,让太子可以对邬天朔手下留情,也是好的。 邬君遥默了片刻,说:“天朔自幼远在海边小镇,几乎从不踏足京都城。堂叔又经商,也无心政事,我对他们父子是最为放心的。” 因为放心,所以才要保护。 邬君遥把邬天朔关起来,也是不想让他搅和天师的事情。 等风头过了,总有放出来的时候。 敏夫人现在真是不急着救出外孙了。就道:“既然殿下是来看月儿的,那我领您进去。” 太子殿下对乔夕月用情至深,一天不见居然就急巴巴的跑过来。 敏夫人心里叹息,又庆幸自己抓住了一张王牌。 乔夕月仍在不声不响的顺着小红马的鬃毛,眼神平静无波。好似失去了和外界的一切联系。 直到听见声音抬眸,一眼看见了邬君遥。乔夕月才下意识的缩了下肩膀,往小红马的身上靠过去。 “月儿。”邬君遥轻轻唤了一声,又上下打量乔夕月的气色。 这才发现,自己的太子府果真不是个养人的地方。这才一天的功夫,乔夕月的气色竟然好了些。 纵使她看着自己的眼神仍旧带着戒备,可也没有之前的慌乱和惊惧了。 邬君遥不由得再想起蓉蓉临死前的那番话,脚步挪动,往后退了点。 明白了乔夕月为什么害怕自己,为什么厌恶自己对她做的事,自责和内疚真的让邬君遥心疼不已。 “殿下?”敏夫人的心思何等细腻,一眼就发现太子殿下似乎有种忐忑与纠结。 若是从前,只怕掐着脖子也要把人揽在自己怀里,现在竟然因为乔夕月对他的排斥就后退了? “敏夫人,月儿这种情况还能否恢复?”邬君遥虽然是问敏夫人的,但眼神始终落在乔夕月的神。 敏夫人本来想说“不一定”。 可是一想到外孙,就狠心道:“慧极必伤!月儿是何等聪慧灵秀的女子,又心意坚韧、细敏通透。可也正是因为如此,受到的伤害往往是加倍的。所以……很难再恢复到从前。” 医者仁心呢! 敏夫人暗自像祖师爷告罪,刚刚是说了违心且不实的话。 若是好好调养、远离纷争与惊惧,最好再有细心耐心的人加以陪伴,或许乔夕月很快就好了。 太子遥的眼神一暗,自然是心疼不已。 但心底同时生出一丝侥幸,问:“那她还认得我吗?还记得我伤过她吗?” “自然是不可能记得。”敏夫人道:“她对人害怕,并不是针对某一个人,而是针对所有人的。对我稍微好点,但可能对其他年长温和的女人也是如此。若是有经验的嬷嬷悉心照顾,也是一样的。” 邬君遥的心思动了动,问:“那我将月儿接走,找最称心的婆子、丫鬟侍奉起来,她是不是慢慢的会好点?” “可能会好,也可能一直这样。” 敏夫人知道邬君遥想要什么答案。 顿了片刻,又道:“日久天长,她可能就不害怕殿下了。或许还会如雏鸟一般,将您当成最亲近又依赖的人呢。” “真的?!!”邬君遥的声音都提了两度。 敏夫人点点头,又看了乔夕月一眼,默默地垂下了眸子。 “本殿在白鹤山有一栋宅子,倒是可以安置她。” 邬君遥说完就走。边走边说:“敏夫人暂且好好照顾她,过几日宅子修葺整理好了,我便来接人。” 将要走到门口,太子遥又顿住脚步,道:“明日戌时我派人送堂叔与天朔见面,敏夫人要不要同去?” “不用了。”敏夫人道:“想必殿下已经知晓,我昨日去大将军府见过天朔了。” “嗯,知道。” 邬君遥当然知道。还知道大少爷中了毒也不消停,在地牢里闹得鸡飞狗跳。 宫涵泽已经来抱怨过好多次,让太子遥赶紧把人给弄走,不然他的大将军府就成蛇窝了。 太子遥一走,敏夫人再次回到院子里,远远地站着看乔夕月。 算年纪,这个女子也该有二十来岁了。 可是不仅岁月没有在她脸上留下痕迹,就算是生育过也并未让身材走样。 不管远看还是近看,都像是个精灵秀丽的少女,难怪能牵扯这么多男人的心思。 第470章 转告大小姐 乔夕月在敏夫人这边养了两天,果然好了一些。 不仅是气色见好,脸上的伤疤也浅淡了些,一直绑定的尾指也拆去了绷带。 于是等邬君遥真的来接人的时候,发现这个女子周身都散发着一种淡然幽静的光晕。 就好像是远离世俗、从不曾被沾染的白莲,静静的开在深山泉眼聚成的小池里。 那么幽静自然,又美的浑然天成。 “这是给月儿的药……” 敏夫人过来递上两只药瓶,才发现邬君遥对着乔夕月发痴。 一个男人喜不喜欢这个女人,真的是可以从眼神里看出来的。 太子殿下曾经有多么阴郁、狠厉的眼神,现在就有多温和宠溺,反差的让人心悸。 敏夫人暗自摇头,压下了心中的自责和愧意。 不知道乔夕月今后还能不能好起来。但把这样一个女子送到太子殿下的手里,无异于推她入了火坑。 唯一值得安慰的,就是天朔即使再出来,对乔夕月也只能死心了。 不仅仅是邬天朔无法撼动太子殿下,更是因为伦理不可违背。 乔夕月一旦成了太子遥的女人,就等于是邬天朔的堂嫂。 邬君遥闻声回过神来,接过敏夫人手里的药瓶,揣进了怀里。 又问:“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她若是到了陌生的地方,会不会又害怕?” 敏夫人轻轻摇头,又拿出一个纸包,道:“这是安神的药,不可多服。但若是她因为害怕而躁乱,每次给一点点就可以让她睡下了。睡个半天、一夜,起来也就不记得因为什么害怕了。” “好。”邬君遥又仔细的收了药,走过去要牵乔夕月的手。 乔夕月愣了愣神,一下子躲到了小红马身后,双手还紧紧抓住马的鬃毛。 “她……”邬君遥的手停在半空,没有气恼反而满脸的疼惜。 敏夫人叹了口气,说:“要么殿下牵着马走?月儿应该就会跟着了。” 邬君遥心头一喜,转而去牵了缰绳慢慢的往外走。 乔夕月一手还抓着马鬃,果然是亦步亦趋的跟着。 但是走到腰门,乔夕月停住脚步松开手,回头看着敏夫人。 原本紧抿着的小嘴微微颤抖着,像是有话要说。 乔夕月几乎不会主动和人说话,所以她这样表现很不寻常。 邬君遥发现之后立即就停了下来,满心欢喜的想知道她要说什么。 敏夫人的心里也不好受。她一辈子治病救人,医堂还经常舍药给穷人。 但一心想要好好栽培的徒弟,如今被她亲手断送了。 “月儿。”敏夫人走上前几步,摸了摸她的头发,说:“要好好的,自己好起来才行。为师帮不了你,也……对不起你。” “告诉他……”乔夕月的嗓音有点哑,眼圈红红的说:“告诉大小姐,我会去找他。” 大小姐?!! 敏夫人和邬君遥都愣住了,谁也不知道这个大小姐是谁。 “是她的女儿吗?”邬君遥诧异的问。 敏夫人摇头:“我听她说女儿叫念儿。” 母亲叫女儿,要么就是称呼小名,要么就是直接叫闺女。哪有叫自己女儿“大小姐”的。 邬君遥就问:“大小姐是谁?我帮你传话。” “他爱撒娇,长得也好看。”乔夕月笑了笑,笑容里带着几分羞涩,说:“所以他就是大小姐。” 敏夫人的心被拧了一下似的,又酸又涩。 邬君遥不明白,她却不会不懂,乔夕月说的应该是邬天朔。 “月儿,你去。为师会帮你照顾大小姐的。” 敏夫人说完把缰绳拉起来,一头还在邬君遥的手里,一头塞进了乔夕月的手里。 乔夕月低头看看手里的缰绳,又顺着缰绳看到了牵着另一头的邬君遥,没有再说话。 马儿“踢踏踢踏”的走了。 乔夕月跟邬君遥一起牵着缰绳,都没有再回头。 夕阳照出一片暗色的橘红,把屋檐上的雪晕染了一层颜色,不再那么白了。 邬君遥说的白鹤山在京都城外二十里,骑马的话天黑就能到达。 邬君遥骑着他的千里驹,抱着乔夕月在前面。 陈诚和卓猛骑着马,牵着小红马在后面一路跟着。 远山如黛,白雪皑皑。 细碎的晚霞最后被灰黑色的夜空所取代,天上一轮清亮的月,照得前路仿佛蒙了一层纱。 乔夕月身子骨虚耗的厉害,不知不觉的就在马上睡着了。 歪着头靠在邬君遥的怀里,一双手却规规矩矩的抓着前面的马鞍头。 邬君遥几次想把乔夕月拉到怀里,让她搂着自己的腰。 结果乔夕月都迷糊的睁开眼睛,又往前挪了挪。 邬君遥就知道,她的安静只是表象,心里对自己始终防备着。 庄子在半山腰,隐在一片古松林中。 马一进了林子,乔夕月就完全醒来了。 阵阵的松柏气息实在好闻,她揉了揉眼睛坐直,忽地抿嘴笑了一下。 邬君遥本来就骑的不快,而且时时留意乔夕月的动静,自然一下子发现了她在笑。就问:“怎么了?” “鸟?”乔夕月小声说着,然后伸手一指。 邬君遥抬头看过去,就见一棵老松树的树杈上蹲着个什么东西,乍一看像鸟,但其实不是。 “是松鼠。”邬君遥也笑了,回头对卓猛说:“试试你的轻功。” 卓猛:“……”我是侍卫,不是杂耍的。上树逮松鼠这事……好,我去。 卓猛轻功斐然,别说是逮一只松鼠,就是一只飞鸟也是可以试试的。 所以他纵身跃上树,迎着松鼠抓了过去。 松鼠觉得不对劲儿掉头要逃,另一边陈诚已经把随手捡的松果砸了过去。 松鼠被松果砸中了小脑瓜,顿时晕菜,大尾巴一抖直接掉下树来。 邬君遥瞅准了落点,恰到好处的纵马过去。 那只掉下树的松鼠就正好落在了乔夕月的怀里,没摔坏,但是已经晕了。 乔夕月懵了一下,低头看着怀里的松鼠竟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喜欢就养着。”邬君遥柔声宠溺的说:“白鹤庄里还有两只仙鹤,你要记得时常喂喂。” “嗯。”乔夕月应了一声,伸手在腰间摸了摸,摸出帕子把松鼠包了一下,抱在怀里。 第471章 宠着、顺着 白鹤山庄只是太子的众多宅院、府邸中的一个。 但这里却是距离京都城最近,位置最好,环境最幽静的地方。 白鹤山最多的就是古松树,树间时常能够看见飞舞来去的仙鹤。 有时候温差大、水汽足,山间林里冒出缭绕的白雾,让这里仿若仙境。 乔夕月双手捧着那只松鼠,不方便下马。邬君遥就干脆将她抱了下来。 但邬君遥可以感觉到,乔夕月全身上下都紧绷着,紧张的不行。 于是邬君遥也不敢乱动,双手都是规规矩矩的,将乔夕月稳稳放下之后就立即松手了。 他现在是半点唐突也不敢有,反而处处小心不敢惹乔夕月害怕。 庄子一直有人打理着,但又添置了许多小东西,是为了让乔夕月住的更舒适而已。 知道今天主子要来,庄里的管家和丫鬟们已经站成两排恭候。 还有两个是邬君遥特意选的嬷嬷。以前是在宫里做事的,后来年纪大了外放出宫,邬君遥就招到了这里。 这两个嬷嬷专职就是伺候乔夕月,所以一见太子殿下抱了这女人,立即过来见礼。 “她胆子小,事事都顺着就行。”邬君遥叮嘱嬷嬷:“唯独不能由着她不吃不喝。一日三餐要按时喂到,汤水、药膳不能断。晚上就算是早睡下了也得安排人守夜,寸步不离的那种。” 矮个的李嬷嬷点头应着:“是,老奴省得了。” 瘦点的这位是秦嬷嬷,说话声音很慢很柔和:“就和从前伺候贵妃娘娘一样,又上心、又勤力。” 邬君遥点点头,又对管家道:“她要是有什么要求,你们做不了主的就立即来回报我。不管什么时候,只要她要求就派人来说,莫要耽误了。懂吗?” “是。”管家也丝毫不敢怠慢,立马回头跟下人们吩咐,让他们处处小心应对。 邬君遥这才去牵乔夕月的袖子。怕她拒绝,还哄着道:“进去,给这松鼠看看。” 乔夕月抿了抿嘴,没有甩开邬君遥拉她袖子的手。但是脚步始终慢他半拍,和他拉开点距离一前一后的走。 把乔夕月领进厢房,邬君遥先四下看看有没有不舒坦、不周到的地方。 然后就见桌子是圆的,椅子角绑了丝绸的厚垫子。 屋里凡是尖锐、带角的都是能收就收,收不起来的就包起来了。 就算乔夕月在屋里打滚,也不怕磕着碰着一点。 “有心了。”邬君遥赞许的看了管家一眼,说:“以后也不可大意,时时都要警醒着。她不似旁的女子,实在不会照顾自己。” 管家马上道:“是,奴才们定然不让殿下担心。” “厨子呢?”邬君遥又想起吃饭也是头等大事。 管家立即把厨子叫过来。 一共有三位,是专门伺候主子饮食的。一个专做面点、主食,一个最懂得煲汤、药膳,另一个则是几个菜系的菜都做的不错。 邬君遥满意了。实在挑不出毛病来,这才让这些人退下去。 管家又问:“殿下要不要用晚膳?还是等会儿直接吃宵夜?” 邬君遥就回头看乔夕月。结果就见她坐在小凳子上,正把松鼠搁在膝盖上做检查。 那认真劲儿,就像个得了心爱的娃娃的小姑娘。 “月儿,饿不饿?”邬君遥走过去蹲下,耐心的问:“有什么特别想吃的?” 乔夕月捧起四脚朝天昏迷的松鼠,问:“松子?” 邬君遥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在问松鼠吃什么。 管家有眼色,连忙道:“松鼠好养活,榛子、瓜子这些也吃。我看厨上有没有坚果,马上拿来。” “谢谢。”乔夕月小声的说,然后又小心翼翼地把松鼠用帕子裹了起来。 邬君遥看着乔夕月的动作,心里不由得发疼:她这样呵护小动物,可能是因为自己受伤太多。 管家办事真得力,很快就拿了些坚果,还找了个笼子。 但笼子是竹编的,估计装不住这松鼠多久。所以还叫了个机灵的小厮专门看着,怕松鼠咬坏了笼子跑掉。 乔夕月把松鼠放进笼子里之前,还摸了摸它脑瓜上的毛。 陈诚打的那一下没怎么收劲儿,这松鼠的脑瓜上有一块毛秃了。 陈诚远远看着,心里打怵,生怕太子殿下因此怪罪到自己头上。 可乔夕月什么都没说,邬君遥也没有找人麻烦的心思。 他现在全部的心思都在乔夕月的身上。她喜欢松鼠、喜欢小动物,就琢磨着再给她弄点什么玩意过来。 邬君遥提过松鼠的笼子交给小厮,对乔夕月说:“先吃点东西,我带你去看仙鹤。” 乔夕月不饿,或是根本就不想吃。但是听见“仙鹤”犹豫了,然后就点了点头。 管家见此,立即叫人去准备饭食。 乔夕月抿着嘴想了半天,终于小声的、怯怯的问:“能看着吃吗?” “你,你在跟我说话?”邬君遥顿时欣喜不已,点头道:“可以可以。就是守着水边有点凉气,我叫人先搭个棚子。” 这庄子里好多东西都是这两天送来的,还真准备了几块薄而韧的毛毡。 后院水榭有个亭子,用毛毡围挡起来不怎么透风,留下临水的一面正好可以看见水里的仙鹤。 乔夕月就像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坐在亭子里使劲儿的张望,想要把仙鹤看得更加清楚。 风过水中间波痕涟漪,岸边还有几块因为太冷结出的一层细碎的冰,映出莹白皎皎的月光。 因为是一直养在这里的仙鹤,所以管家拿了装鱼的桶子过来,仙鹤也跟着过来了。 乔夕月见那仙鹤长腿、白羽、红顶、墨翅,顿时显出几分惊讶和欢喜。 但她还是太安静了,就算是这么喜欢的看,也还是乖乖巧巧的不多说一句。 “敢不敢去喂?”邬君遥询问着,轻轻握住了乔夕月的手腕。 乔夕月想要往回抽,但是又看了看那两只仙鹤,最后还是没抽手,点了点头。 邬君遥松了口气,握着她的小手走到水边,从管家手里接过一只长的竹夹子,夹了条小鱼送过去。 “哈哈”乔夕月小声笑着,伸手把那柄竹夹子抢了过去。 第472章 真是得宠 邬君遥看着自己空空的手,怔住了。 这是许多天以来,乔夕月第一次主动做些什么。 虽然只是和他抢个竹夹子,可是不是也证明她不那么害怕自己了? 管家颇有眼色,将手里装鱼的桶子捧到乔夕月的面前。 不料乔夕月却不去夹鱼,只低头摆弄着夹子。转手突然就用夹子在邬君遥的鼻子上夹了一下。 刚夹过鱼,夹子腥臭的,还有点黏。粘了邬君遥一鼻子。 管家一下子懵了,手足无措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旁边的两个使唤丫头吓得差点哆嗦。 送菜过来的小厮根本不敢上前,脚跟还不住的后退。 可邬君遥也只是面色一僵,静默了片刻却并没有发火。 随手用袖子将鼻子尖上粘的一片鱼鳞捻下去,朝乔夕月露出一个笑容来:“顽皮。” 就这?这就是太子殿下的气? 管家以为自己听错了,也以为自己眼花了。 这还哪里是太子遥? 分明是有人夺舍,把太子殿下整个给换了个魂儿。 “你要是不喂鹤,我们就回去吃饭。”邬君遥真是半点气也没有,声音更是温和的好似阳春三月的暖风。 乔夕月没搭理,又低头摆弄夹子。 也不知道那一片竹板弯成的夹子有什么好玩的,但就是很吸引她注意力。 邬君遥没法子,他知道以前乔夕月是听不见,现在是不想听。 她的状况……就像是痴傻了一样,比三岁孩子还顽皮。 心里又叹又疼,脾气没了还生出怜惜。 忍不住又上前两步,更柔声道:“回去,这水边也凉。” “吃鱼?”乔夕月用夹子指着管家手里的桶子问。 管家从听见太子殿下那温和的嗓音就懵着,这会儿更是反应不及,把鱼桶再递上一点。 乔夕月抿嘴浅笑,这次夹了一条鱼,但没有喂给仙鹤,转头又送到了邬君遥的面前。 这下子,在场的管家、奴婢、小厮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心肝肺都比那隆冬腊月的雪还凉。 一而再、再而三的折腾,太子殿下就算真是好脾气也该耗尽了。 却不料邬君遥怔了片刻之后,还是笑:“我不吃生的。不过,你要是非得让我吃这鱼,得拿去给厨子做熟了吃。” 那表情、口气、眼神,宠的能把人给溺死了。 管家觉得要是乔夕月点头,厨子就得去夺了仙鹤的鱼,炖了给太子殿下吃。 乔夕月捏着夹子犹豫半晌,好像特别纠结是该喂人呢?还是喂仙鹤。 最后还是把手一扬,连夹子一起丢了出去。 鱼落在水里,仙鹤拍打着翅膀去吃了。 竹夹子落在水里,起起伏伏的沉了两下,顺着不急不缓的水往外漂去。 这后园子的水塘本就是山上引下的泉水,积满了一池之后还会顺着墙下的口子流出去。 那夹子就自由自在的顺着水漂,等到管家回过神来,都已经漂出墙外了。 “这……”管家倒不是心疼一把夹子,就是觉得乔夕月这丫头太能作。 太子殿下脾气不好,除了当今皇上之外都要看他脸色。 可如今乔夕月分明已经把殿下给拿捏住了,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回头再多买几把,她喜欢扔就随便扔多少。”邬君遥说着说着就笑。 他反而觉得,眼前有点小脾气还爱闹腾的乔夕月鲜活了不少。 “是。” 管家立马答应,还朝后面的小厮使眼色。是提醒他,明儿去多买几把夹子回来,哄这小祖宗玩。 乔夕月到底也没再折腾,扔了夹子就慢悠悠的转身,回到亭子里安静的坐着去了。 她老老实实的时候,乖巧的像个娃娃,双手一直规规矩矩的放在膝盖上。 一张小脸在四周的琉璃灯照映下,净白的仿佛透着光。若非是气色还不太好,真的是个活色生香的小美人。 邬君遥看着乔夕月又愣了一会儿神,才想起给她准备的药得吃了。 敏夫人带来的药是一定得吃。 邬君遥这两天又请宫里的御医配了一记补身子的药,制成了药丸随身带着。 想起来就捏出一粒,送到了乔夕月的嘴边,让她含在嘴里慢慢服下。 这药丸滋味不错,邬君遥特别告诉御医别弄太多苦味的东西,最后是用糯米粉调和蜂蜜做了载体。 乔夕月嘴里含着药丸子也是乖巧的。就是小脸仰起来,两片淡色的唇紧紧抿着。 好像是……药丸子太大,她嘴小兜不住,怕掉出来似的。 邬君遥觉得乔夕月这模样有趣,像只藏食的仓鼠。忍不住就在她脸蛋上捏了一把。 结果就听乔夕月“哇”的一声,竟然吐了。 她中午没吃饭,被邬君遥抱着骑马一路颠簸,胃里早就不怎么舒坦。 刚才给仙鹤喂鱼的时候只觉得好玩,其实已经在水边吃了点冷风。 所以刚才抿着药丸子是在强撑着,根本不敢张嘴。 结果邬君遥还手欠的过来捏上一把,可不就把乔夕月给捏吐了。 邬君遥本来爱干净,但之前乔夕月也吐过,他也没觉得恶心。 这次突然见她又吐了,先是心疼又怕她难受,就一手拍着乔夕月后背,一手兜起块帕子给乔夕月接着。 乔夕月胃里没多少东西,药丸子的碎渣掺和着酸水,蘸湿了一帕子。 管家惊讶之余,立即招呼几个丫鬟过来帮忙。 结果邬君遥丝毫也不在乎自己袖子上沾了东西,反而小心的把乔夕月抱离了刚才坐着的凳子。 搂着乔夕月坐在里面背风的地方,哄着她用温水漱口。 两个过来收拾的丫鬟都愣住了,一个个心里热乎乎的、眼圈更是发红。 凡是女子,哪有不羡慕有个知冷知热郎君的? 这乔夕月看似痴傻呆滞的一个人儿,偏偏得了太子殿下的宠溺,这般的捧在手心里。 “还楞着,不会做事的吗?” 邬君遥一抬头,气鼓鼓的朝丫鬟发脾气:“以后她在这里还有各种状况,怎么就没个机灵的赶紧照应点。” “是是,奴婢们省得了。”丫鬟赶紧上前从邬君遥手里接了帕子,又送上蘸湿了温水的毛巾。 邬君遥也没自己先擦,还是先给乔夕月把脸、手都清理一下,才去打理自己。 第473章 有点清醒了 邬君遥去洗漱更衣,也是急慌慌的洗完了就出来。 一边还系着腰带,一边问身旁伺候的小厮:“她还在水边吗?” “回殿下,已经送到暖阁去了。管家说那边能看见月亮,还有炉子。” “嗯,挺好。”邬君遥这才满意了。 蹬上靴子赶紧去了暖阁,就见秦嬷嬷正在给乔夕月喂粥。 乔夕月到底是这段时间亏虚的厉害,吐过之后脸色就一直是白的。 邬君遥走近了没有惊扰,就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 他站的这边,正好是乔夕月受伤的那边脸颊。 血痂掉了露着嫩芽般的新肉,虽然光洁平整,但也是碍眼。 邬君遥的心尖颤了颤,目光又扫过乔夕月交握的双手。 他知道,那细白如瓷的手腕内侧是有割痕的,为了救回一条命从四肢放血。 一件件仔细想来,邬君遥才发现自己真是没干一桩好事,最后还把这个坚韧到骨子里的女人逼成这样。 能够承受住那么大的打击,最后终究是忍不住被挖出心底的痛。 他这是一刀一个准儿,把乔夕月伤的如此彻底。 “殿下。”管家诺诺的轻声来问:“还有什么吩咐?” “没事,我这样看着她就好,不想打扰。”邬君遥压低了声音,说:“一会儿让嬷嬷哄她去睡,本殿先走了。” “殿下不留宿庄里?” 管家一开口就知道自己越距了,这话岂是他一个下人能问的。 主子来就来,走就走,哪里需要跟他报备。 但这也确实奇怪了,殿下这么宝贝的一个女子,应该是爱极了才对。 怎么把人放在这里就走了? 就算怜惜她身子,不急着一刻春宵,也不该大半夜的就往回赶。 “本殿还有事情需要处理。” 邬君遥这话不是在跟管家交代,他其实是在跟乔夕月交代。 虽然知道乔夕月现在这样子也不可能会问起自己,但是万一呢? 万一她有片刻的清明,哪怕是想起自己就咬牙切齿,管家也有个回复不是。 管家今天晚上第三次受惊了。 他也知道这话是对那位一看就神志不清,但已经把太子殿下拿捏的死死的女人说的。 只是这样一番交代,真像是寻常的小夫妻之间偶尔小别的依依不舍。 “殿下,还是留下。”管家就想替太子找个台阶,说:“连夜下山也不安全。何况月姑娘刚来这里,万一不适应呢?” 邬君遥的眼神有几分挣扎,他确实想留下多陪陪乔夕月。 何况乔夕月今天不像是排斥他,或许还能有所进展?呸呸,不能急于一时,有没有进展都不能留下。 邬君遥一边怕把持不住,一边又想着确实有要紧事。 最后又看了看乔夕月,说道:“若是她闹,就吃一点点药哄她睡下。白天不用管着,穿的暖和点让她和小红马或是仙鹤一起玩就行。” 顿了顿,邬君遥还是不太放心的交代:“还有不懂的就问问陈诚和卓猛,再也可以快马来报给我知晓。” “是是,一定尽心照顾月姑娘。” 管家连声答应着,送太子殿下又风尘仆仆的出了庄子。 邬君遥确实是有一桩要紧的事,前几天处理了蓉蓉,却总是觉得不对劲儿。 他倒不是怕皇上怪罪,只是蓉蓉这般容易的就死了,才让他觉得诧异。 当初是国君身上的蛊毒难解,已经到了最后关头。而蓉蓉出现的凑巧却又及时,救了国君一命。 世人都知道邬氏皇族的“君”和“天”两脉,是相辅相成。 但只有国君和太子才知道,那不是辅佐的意思,而是出于灵蛊的压制。 换句话说,国君等于是个推在外面的幌子,而真正有实力的其实是天师,以及其身上的灵蛊。 若是天师有了异心,而灵蛊威力极大,差不多能够把君字一脉的君王秒成渣渣。 如果说……蓉蓉精通养蛊,是天师那边的人呢? 所以邬君遥要趁着天师还被他禁锢的时候,把这件事查清楚,把能够威胁到“君”字一脉的人彻底清除。 邬君遥快马飞奔下山,山庄里则是彻底安静下来。 陈诚和卓猛是近身侍卫,但又不能进屋里保护乔夕月,所以只能在厢房外的耳房休息,轮流值守。 乔夕月睡在里屋,秦嬷嬷则是守在外屋的榻上,真正是彻夜不敢疏忽。 月光从窗棂透进来,照在月牙床的纱幔上。 帐子里影影绰绰的人影显得纤细又娇小,呼吸都是浅浅的,静的让人心悸。 乔夕月闭目很久很久,直到心都沉的快要停跳了,才慢慢的睁开眼睛。 她清醒了,但也不是一下子就清醒。 每日总有一会儿是醒着的,或是夜半更深,或是清晨、日暮。 但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多,她的心里也开始有了些计较。 要忍下去,伺机去找邬天朔,或是直接想法子救出邬家老爹等人。 现在邬君遥对她完全不设防,她可以循序渐进的多了解一些情况。 而且乔夕月盘算着自己出来这么久了,念儿一定会想她。得早做打算,尽快回去看看。 “咔嚓”外面风吹断了一根树枝,乔夕月的心跟着“扑通”一下,仿佛某一处开始隐隐作痛。 这是什么情况?她不是心脏不好啊。 难道是谁出了什么事? 而乔夕月却不知道,有人为了寻她,强行逼出了灵蛊,解了身上的毒;又破了九窍玲珑锁,打翻了一众侍卫跑了出来。 这不是邬天朔第一次出逃,却是最惨烈的一次。 灵蛊是他的本命蛊,本来是不惧各种毒的。 但是之前分了一半的力量给乔夕月,还未彻底痊愈。而敏夫人用的药也实在厉害,让他使不出半点力气。 所以他将所有的毒气让灵蛊吸收,再将灵蛊逼出体外,暂时恢复了行动能力。 可这样和自废武功没有什么区别。 之后就算是再养回灵蛊,也要重头再来,恐怕又要虚耗十几、二十年。 而且伤了的是根本,灵蛊还会不会认主都不好说。 邬天朔这一招,和自断生路也差不多了。 试问,还有谁能做出这般疯狂的事? 若是乔夕月真的知道了,心疼也要疼死。 第474章 不跟小脚老太太赛跑 邬天朔被宫涵泽追了一夜,筋疲力尽的倒在了山脚下。 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 凭着直觉闭眼睛狂奔,就朝着一座仙气缭绕的山跑过来。 邬天朔不像其他皇族的公子是长在京都城的,对周围也并不熟悉,更不知道这就是白鹤山。 “天朔,你又闹腾什么?” 宫涵泽试图靠近,手里还提着个竹筒,颇为糟心的说:“这小玩意我给你带来了,赶紧的养回去。” “放我走就不行么?”邬天朔说:“我只是想查清邬家的事情,然后和我爹、我媳妇乖乖的回家而已。” 邬天朔并没有野心,他身为天师继承人却也不知道这个身份究竟干嘛用的。 他不介意回那个临海的小镇,守着媳妇、闺女,一起孝顺着老爹,安心过日子。 “不同往日。”宫涵泽叹了口气,说:“国君蛊毒一再发作,寻了这么久也找不到五毒丹,京都城要变天了,谁敢放你?” 这个变天,指的就是国君退位,太子遥登基。 一朝天子一朝臣,谁也不知道太子遥继位之后,是老天师依旧在朝,还是要传衣钵给天师继承人。 所以邬天朔也成了这权利更迭交替的重要一环。 太子遥若是没有把握,是肯定不会放邬天朔离开的。 “我以为宫大将军是帮我的。”邬天朔说:“你们都知道我对天师之位没有奢望,现在灵蛊我都拿出来了,你大可以直接去交给太子遥。” “你傻的吗?”宫涵泽又把竹筒递上去几分,说:“要么拿灵蛊去和太子遥谈条件,让他放了你们;要么你把灵蛊养回去,将来继承天师之位再与他细谈。现在这样就是出逃,你和我都会因此受累,其实谁也逃不掉。” 顿了顿,宫涵泽又说:“本来已经打算让你和师兄见面了,你偏偏这个时候跑了。真是个不孝子。”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爹要是知道我出来找媳妇,一定不会怪我的。”邬天朔梗着脖子后退,突然跳起来就跑。 宫涵泽气的要命,吹了声口哨把身边的侍卫都招了出来:“逮住,捆成粽子带回去。” 不是逮不住邬天朔,实在是怕没了灵蛊的他受伤。 可是也不能放着他乱跑,现在看来只能来硬的。 邬天朔给侍卫围追堵截,在半山腰给抓住了,结结实实的捆了起来。 宫涵泽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庄子,知道这里是邬君遥的地盘,挥挥手道:“快点把他带回去。” 邬天朔也看见了那远处的庄子,心道:有庄子就有人,嚎几声把人招来,宫涵泽堂堂大将军不能当众绑人。 “来人,抓贼,有人绑票。” 邬天朔除了会撒娇,就是爱耍赖,这几嗓子嚎出去丝毫没有违和感,还特别真切焦急。 清晨的树林里,薄雾缭绕,气息祥和。 这么猛劲儿的一嗓子嚎出去,惊了许多早起的鸟儿。顿时一阵“叽叽喳喳”的乱叫,满树枝更是扑腾着五颜六色的羽毛。 而庄子里,被关在笼中的松鼠早就醒了,正用一双前爪抱着松子在啃。 这么一声吼把小东西吓的一把将松子塞进嘴里,噎的直翻白眼,继而在笼中上窜下跳“吱吱”乱叫。 乔夕月昨夜迷迷糊糊的睡去,一早上正好还有点清醒的时候,就听见外面吵嚷着,还有人嚎叫。 那动静虽然喊的变了调、破了音,可依然听出是大少爷的动静。 “天朔!”乔夕月光着脚就跳下床,连棉袍子都来不及穿,就赤着脚往外跑。 李嬷嬷刚换了秦嬷嬷的班,正在给乔夕月准备洗脸水。 恍惚间就见一个人影推门跑了出去,这才反应过来是那位据说特别能作、但也特别受宠的月姑娘。 “哎呦喂,我的小主子。”李嬷嬷伺候惯了宫里的娘娘,张口就是“小主”一路追着要去。 又扫见床边脚踏上还摆着一双鞋。赶紧又掉头回去,提了鞋子的功夫,起身的时候不忘又捞着一件棉袍,再追了出去。 陈诚和卓猛昨夜安稳的睡了一夜,都觉得这个差事太轻松。正在伸懒腰,忽地就见乔夕月一阵风的跑了。 两个侍卫愣了一下,随即就见李嬷嬷急慌慌的冲了出去。 “这是……??” 堂堂宫大将军亲自教导的侍卫,总不能让个小脚老太太跑在他们前头。 俩人迅速的就追了上去,可是眼看着要超过李嬷嬷又觉得不对劲儿,齐齐停下了脚步。 陈诚看看卓猛,小声说:“咱们可不是来和老太太比脚力的。” 卓猛点点头:“也不能忤逆了主子的心意。太子也说了,要顺着她心意。” 对啊,他们只要守护着就好。人家月姑娘喜欢晨练,还有嬷嬷在后面陪着,他们跟着凑什么热闹。 于是两个尽忠职守的侍卫又慢下了脚步,不远不近的跟着。 只要主子没有危险,她爱跑爱跳,还是要上树掏鸟窝,顺着就好。 于是,庄子里其他人也没拦住,或者说是不敢拦,就把乔夕月给放出去了。 乔夕月循着声音追出去,却在上了山路之后一脚踩在了松树枝上,刺痛的差点跌倒。 本来天气就冷,又是在山里。清晨的地上铺了一层细碎的冰渣子,树枝更是又干又脆,一脚踩上去断出尖尖的缺口,直接扎进了脚心里。 可她顾不上脚疼,而是甩了甩已经有些发昏的脑袋。 每天清醒的时候就那么短,不要这个时候又痴傻了才好。 可乔夕月心里再怎么着急,病也不是一下子就好的。眼前渐渐模糊,意识也开始游离不清。 李嬷嬷气喘吁吁的跑到近前,就看见乔夕月扶着树茫然四望。连忙道:“小主子,快把鞋子穿上。” “刚才?”乔夕月脚下再使力,让痛感使自己更清醒一点,问:“您听见男人的声音在哪边?” “什么男人?”李嬷嬷抖了个激灵:“那我可没听见。有男人咱们得躲着点才好。” 李嬷嬷毕竟是宫里出来的,那些男女的规矩守的更严。还以为乔夕月是被突然闯进来的男人惊着了,连忙给她披上棉袍就往回拉。 第475章 与大将军见面 乔夕月的头本来就昏昏沉沉的,李嬷嬷再使劲儿的拉扯摇晃,之前那一线清明也转为混沌。 管家也急忙忙的跑出来,就想起了太子殿下走之前留下的药。 “快服药。”管家赶紧取出小药包,让李嬷嬷用指尖沾了一点。 李嬷嬷早就知道这位主子的情况不正常,尾指沾了药在乔夕月的唇边一抹,也是唬进去了。 乔夕月的身子摇了摇,撑不住的就要摔倒。 可她又实在不甘心就这样失去邬天朔的消息,哪怕是听错了,也想要去确认一下。 于是乔夕月趁着半昏半醒的瞬间猛力挣扎了起来,险险的挣脱开李嬷嬷的手,循声又往前跑。 宫涵泽叫手下绑了邬天朔快走,就听见庄子里传来人声。仿佛还有个女子轻软娇柔的嗓音叫了声什么。 他知道这白鹤山是太子的地盘,加上之前邬君遥跟皇上要了小红马,就说送给心上的女人。 宫大将军猜想:太子是不是把人藏在了这里?心思一动就忍不住想要过去看看。 正好宫涵泽往这边走,乔夕月跌跌撞撞的冲出来,身上披了一半的棉袍也散了。 宫涵泽抬头就唬了一跳,还以为是个女子见着他就奔过来脱衣裳。 想也没想举手就是一掌,劈头切在了乔夕月的脖子上。 乔夕月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身子一软就瘫在地上。 陈诚和卓猛本来在后面缀着,眼看有人迎着乔夕月就是一掌,立即冲了过来。 随后,两人同时惊讶的叫了一声:“大将军!” 宫涵泽听见熟悉的声音知道这是自己的部下,才反应过来真的是邬君遥的心肝宝贝在这里。 宫涵泽看着趴在地上的女子,八卦的心思蹭蹭冒,蹲下来用手指头捅了捅,小声说:“幸好我没下重手。” 管家和李嬷嬷也跑过来,真是怕乔夕月出事,魂儿都吓掉了。 一见是宫涵泽才心思落地,不是刺客就好。 “就是她?”宫涵泽一边问,一边抬头看着自己的两个下属。 陈诚点点头,说:“月姑娘昨天晚上才被送过来,今天一早就又发病了。” “发病”这个词用的真是太妙了。 宫涵泽觉得有趣,很想知道这个有病的女子又是怎么捞住了太子殿下的心。 “卓猛去替我传话,让下面的人快点带大少爷回将军府。” 宫涵泽摆摆手,又吩咐道:“就说本将军在太子的别院里吃个早饭回去。” 卓猛应了一声,就立即去了。 陈诚心知大将军这是好奇乔夕月,就叫李嬷嬷赶紧过来扶人,好满足了宫涵泽的好奇心。 见属下如此贴心,宫涵泽微微一笑,投去了赞许的眼光。 陈诚还有点不好意思,觉得受之有愧啊。 大将军把如此安然闲适的任务派给他们,跟放假一样的舒坦,所以得好好感谢主子的心意。 如何让主子满意?陪着他八卦就好。 管家不便上手,李嬷嬷就只能靠自己将乔夕月扶起来。 可晕过去的人实在太重了,李嬷嬷双手架着乔夕月的腋下,却还是没撑住险些脱手。 正好宫涵泽距离最近,下意识的就伸手扶了一把。 可也就是这么一扶的功夫,宫涵泽的手就没有再放开,而是紧紧盯着乔夕月的脸看。 十年不见,小姑娘稚气娇嗔的模样变了好多。 可五官轮廓精致好看,依稀和记忆里的样子没有多少改变。 管家见宫涵泽抓住乔夕月的胳膊迟迟不松手,眼睛还有些发直,连忙出声提醒:“大将军?” 宫大将军长得太好看了,比女人都要漂亮。而眼前的女子也不是多么倾城绝艳,大将军不该如此失态才对。 可这管家也多少听说:宫大将军三十尚未娶妻,甚至连个通房都没有。 难道寂寞的看着个女子就微微动情? “她,她叫什么?”宫涵泽转头问陈诚:“来这里多久了?” 陈诚赶紧回复:“回主子,月姑娘本名好像叫乔夕月。昨天才被殿下送来的。” “我是说,她是什么时候来的京都城?一直在哪里落脚?”宫涵泽紧盯着乔夕月,又问:“她、她自己来的吗?” 陈诚被问的迷糊,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 他还是经宫涵泽的指派才来的这里。就算不是不准露头的影卫,可乔夕月是女子他们也不好近身守护,所以平时不接触也就一无所知。 “叫人去查。”宫涵泽仍旧握着乔夕月胳膊不撒手,又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心中已经有了七八分的肯定。 “她脚伤了,我来。” 宫涵泽视线落在地上的几点血迹上,说完就自然而然的从李嬷嬷手里抱起了乔夕月。 李嬷嬷觉得不对劲儿,可是大将军的那一身气势怎么是她一个嬷嬷受的住的,只能退后了半步。 管家更是无奈,也不敢问、也不敢拦,只能捡起地上的棉袍亦步亦趋的跟着。 宫涵泽一边走,一边低头看怀里的女子。越看越像,心尖一阵阵的悸动。 是她!真的是她。 陈诚站在原地又愣了片刻,这才一纵身跑去找人继续传话。 他可是大将军一手教导出来的,最是忠心也最懂得服从命令。 不管大将军突然抱着太子殿下看中的女子是什么意思,但是看大将军那副模样倒是好像找回了珍宝一般。 宫涵泽长得实在太好看。以至于他目光专注的时候,身为武将的威压就不明显了,反而透出几许深情款款。 管家大着胆子上前几步,举了举手里的棉袍,说:“给月姑娘披上点。” 宫涵泽这才注意到,他抱在怀里的女子只穿了雪白的中衣,脸色更是白的和这雪缎几乎一样的颜色。 “她的脸……”宫涵泽问了一半就住口了,因为他实在够了解邬君遥。 想必那份专宠也不是突然而来的,必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才惹得太子殿下的怜惜。 宫涵泽抱着乔夕月的手忍不住紧了紧。 心里琢磨着如何证明自己的猜想,再把她原本的身份显露出来。 如果不能证明怀里的女子就是十年前的玥国公主,那他们的婚约还是无法实现,太子也不会轻易放人。 第476章 未婚妻 乔夕月面前坐着个好看的男人,好看到光照在他身上像是镀了层金,恍若天神。 可她这会儿脑子又是浑浑噩噩的,根本就顾不上看什么男人。 只是莫名的对陌生人排斥,身子往后缩了缩,眼神闪烁的要去找熟悉的事物。 “她怎么变成这样的?”宫涵泽回头问陈诚和卓猛。 俩人怔了怔,摇头表示并不知道。 他们一直守在外面,隐约也听见了些什么,可是那些动静总不是侍卫该管的。 尤其他们两个不明白,宫大将军怎么会突然在意这个? 就算是想八卦一下,也止于这个女子的身份来历,何苦去查太子和这女子的闺中之事。 “那她这一身的伤呢?”宫涵泽说的不只是乔夕月脸上的疤,还提起她手腕露出割痕。 陈诚抽了口气,再摇头怕宫大将军怪罪他们守护不利。 只好解释道:“我们来的时候就有这伤。我们只见殿下对月姑娘还是挺好的,而月姑娘突然就不声不响的,连太子殿下也是不解。” 宫涵泽皱了皱眉,又问:“敏夫人又是如何说法?” “说或许调养一阵子能好,也可能只是认得人了。”卓猛想了想如实相告:“也说……可能就一直会这样。” 宫涵泽还想说什么,管家从外面进来,带着两个小厮提着食盒。 再后面则是跟着两位嬷嬷,端着专门给乔夕月准备的软烂的饭菜、粥食。 “大将军,庄上没什么好东西,厨子也比不得将军府的精细,您不要见怪。” 管家嘴上是这么说,心里巴不得大将军吃不惯赶紧走。 他虽然是个下人,不便过问主子的事情。可宫大将军这样对着月姑娘一早上了,怎么看都不太对劲儿。 乔夕月昏迷的时候是他抱进来的,一直等到人都醒了也不肯走。 乔夕月醒来也不过就是睁开眼睛,面无表情更不认识人。 管家觉得宫大将军就是要叙旧,也是自言自语罢了。何苦要赖着不走? 宫涵泽也感觉到管家的为难,就问:“殿下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管家明显是噎了一下,说:“大将军为难小人了。殿下的行踪怎会报给我们知晓?” 也是,看来自己是太心急了。 宫涵泽明白,就算是邬君遥回来了,自己也问不出什么。 他和玥国的公主只在指婚前后见过几面而已,若不是心有所属也不会把人记得这么清楚。 几年前玥国兵变,公主和皇弟失踪到现在没有消息。 宫涵泽一直愧疚、自责,觉得自己没有及时过去帮忙。所以才心心念念到了现在。 换个旁人,只怕是亲自指婚的国君也认不出这位公主殿下了。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去玥国找到线索,来证明乔夕月就是当年与自己订下婚约的公主。 宫涵泽起身朝外面走,一边叫道:“陈诚、卓猛。” “是。”两人一起跟出来,就知道宫涵泽有话要说。 可大将军都快要走出庄子了,嘴唇抿了半天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你们……”宫涵泽又措辞了一番,才道:“你们要更加尽心的守护。就算是殿下要伤害她,也不能允许。” “是。”陈诚和卓猛异口同声的答应,心里却又开始打鼓。 这个“不准伤害”是个什么尺度?打骂应该是不行的。 可若是殿下想有些亲密活动,他们也要跳出来管吗。 宫涵泽刚才为难开口的也是这件事,所以才踌躇半天不知如何开口。 按理说,他心里认定乔夕月就是与自己有婚约的女子,那太子殿下对未婚妻下手就是大仇。 可现在他手里没有证据,乔夕月也不像是能认人的。自己横插一脚就显得很不厚道了。 但又不能眼睁睁看着乔夕月落在别人手里。何况是自己心心念念等了十年的未婚妻呢。 “只要是她不愿意的,你们就出来阻止。若是惹恼了殿下,尽管推在我的身上。” 宫涵泽说完才放心一点,又道:“我有要事出去一段时间,最迟一个月就回来。” 陈诚:“……”您这是把烂摊子推给了我们,先跑路? 卓猛:“……”只怕您回来了,月姑娘没事,我们的骨头都凉了。 “此事万分重要,你们尽力而为。”宫涵泽想了想,取出一只木牌递过去,说:“若是有紧急情况,你们拿这个调动暗卫。” 这、这事情可大条了! 这暗卫统领的牌子都能送出来,这位月姑娘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别人不知道,陈诚和卓猛却比所有人更知道一层:乔夕月和大少爷还有些牵扯。 敏夫人与乔夕月的对话,别人不知道,这两个侍卫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一个女子,牵扯了南越国三个顶尖的人物,实在是不简单啊。 “嘶”陈诚暗自吸了口凉气,示意卓猛接下令牌。 卓猛一个头两个大。无奈平时陈诚说的算,两人之中陈诚算是领头的那个,自己就只能听命行事。 接了木牌,卓猛单膝跪地:“定不辱使命。” 宫涵泽“嗯”了一声,立即转身走了。 这来的莫名其妙,走的匆匆忙忙,真是奇了怪了。 管家见宫涵泽总算走了,默默擦了把冷汗。心里琢磨要不要把这件事报告给太子殿下? 可是再一想,殿下若是问起乔夕月怎么就跑出去了,他如何回答? 与其被殿下怪罪无能,保护月姑娘不利,还不如就遮掩一下,把这件事唬弄过去算了。 因此,太子邬君遥在追查蓉蓉的事情,并不知道自己山庄里烧起了一把暗火。 而还在混沌中的乔夕月也不知道,就是这么一次无意中的相遇,把她的生活轨迹再次打乱。 不久之后,她将被卷入一场血雨腥风,陷在权势、实力、阴谋中挣脱不开。 也因此彻底失去了那个最重要的人! “哎呀,是不是到了吃药的时间?”秦嬷嬷看气氛不对,连忙道:“月姑娘不是要定时服药吗?可别忘了。” “对对。”管家回过神来,取了药给乔夕月服下。 心道:这可是国医堂堂主亲自配的药,按时服用,以免这小祖宗又跑出去闯祸。他们可消受不起。 第477章 这是自投罗网 乔夕月连吃了几天的药,就是片刻的清醒也没有了。 浑浑噩噩的也好,起码不用糟心的想事情,陷在自己的世界里自娱自乐。 偶尔眼神飘向前方蹦跳的松鼠,逗弄几下也觉得挺开心的。 “咔嚓”竹编的笼子被咬断了一根,松鼠的门齿又在左右啃了几下,开始使劲儿的往外挤。 无奈最近几天吃的太好,坚果不断。这只野地里跑惯了的松鼠吃的太胖了。 咬断这么一个缺口也还是挤不出来,只露出一颗小脑瓜,身子卡在笼子里,蓬松的长尾巴还在笼子里来回晃悠。 “别挤了,毛都乱了。”乔夕月小声的说着,却又觉得好笑。 看松鼠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晃着小脑瓜,她的视线瞄上了松鼠耳朵上的一簇立毛。 “好软。” 乔夕月用指尖戳了几下,发现那几根立毛居然也是软的。她原本还以为是硬如尖针会扎手呢。 “好玩吗?” 身后传来邬君遥温缓的声音,然后就见一只银丝编成的笼子从脑瓜上举到面前。 乔夕月愣了愣神,眼神从那银丝的笼子往上看,看见了一只修长的大手,然后是锦绣祥云的华丽袖口。 再往上瞧就要仰头,她为了看清来人就使劲儿的扬起脖子。 结果忘了自己现在坐的是小板凳,没有靠背的那种。仰头幅度太大,身子一空就朝后载了下去。 邬君遥连忙将乔夕月托住了,放下笼子双手扶着她肩膀,把她安稳的放回到凳子上。 然后耐心的蹲下来,问:“还没回答,是不是觉得好玩?” “嗯。”乔夕月小声答应着,正好看见松鼠把一只短小的前爪探了出来。 “要跑了。”乔夕月担心另一只前爪也挤出来,这松鼠立马逃掉。 邬君遥却轻声一笑,按了按乔夕月的肩膀示意她坐稳。 然后打开了银丝笼子,扣在准备出逃的松鼠头上。 松鼠不觉察,还是使劲儿往外挤。结果圆胖的身子出来,大尾巴一甩往外一跳……正好自己进了新的笼子。 “看,这不是自投罗网来着。” 邬君遥把银丝笼门一关,落了小锁,然后将笼子提起来放在乔夕月的手边。 好不容易出逃“成功”的松鼠不过是进了另一个笼子,更大更漂亮,但也更加结实。 它瞪着一双大眼睛呆了片刻,耳朵上的立毛抖了抖才反应过来。 “吱吱”几声叫唤,就扑到笼门口开始咬了起来。 可这银丝可比竹子硬多了,似乎编制的时候还加了别的金属,所以看着不粗的银丝却十分坚韧。 别说是一只松鼠,就算是用剪刀、锯子来破坏,也要用些力气才行。 松鼠见咬不断也逃不掉,开始在笼子里乱窜乱蹦。 乔夕月听见那叫声刺耳,心中生出几许不忍和酸楚,眼圈竟然红了。 “没事,闹腾一阵子就好了。”邬君遥又蹲下来,双手放在乔夕月的膝盖上,轻轻捏了捏,说:“野性子磨一磨,以后乖巧认主了,打开笼门就会跳到你手上来吃食。” “可它没有同伴。”乔夕月呆呆的看着笼子,心脏也一阵紧缩,莫名的疼了起来。 “那本殿叫人再捉一只就是了。”邬君遥并不觉察什么,立即叫管家派人去逮松鼠。 乔夕月却越发的楞了,用手指轻轻推了推笼子,似乎是不想再看见这只乱叫挣扎的松鼠。 邬君遥就将乔夕月拉起来,说:“不玩松鼠就四处走走。这几天阳光少,总是坐着会冷。” 乔夕月没吭声,乖乖巧巧的跟在邬君遥的身后。 可走了几步就觉得脚疼,先是慢下来,继而就站着不肯走了。 如果是脑子清醒的时候,别说是脚上受伤这点疼,就算是断了手脚她都不会跟邬君遥说一声。 但现在的乔夕月智力比小孩子还差,更是不能忍疼。 站着也觉得不好受,就一歪身子倚在树上,苦着一张脸。 “怎么了?”邬君遥顺着乔夕月翘起的脚尖看,问:“鞋里进石子了?” “疼。”乔夕月甩了甩脚,委屈的小嘴都撅了起来。 邬君遥连忙将她抱起来,走到旁边的石凳放下。 又不准她坐,从袖子里掏出块丝帕子垫着,才让乔夕月坐好。 这般的细心体贴,怕是寻常人家的男子也是没有的。何况这是堂堂的太子殿下。 不远处的丫鬟默默的羡慕,但是紧随着要来伺候李嬷嬷却是胆战心惊。 她当然知道乔夕月的脚还没好,但没想到这个神志不清的女子竟然学会了告状。 就见邬君遥抬起乔夕月的一只脚,又怕她受凉不让光脚踩在地上。居然半跪下来,把乔夕月的那只脚搁在自己膝盖上。 可是邬君遥倒了倒鞋子,没见有石子掉出来。又伸手进去摸摸,软底的也没有线头扎脚。 但他手指再一动,竟然摸到了一点点湿痕。 可这还在冷天,她总不会是脚底出汗。 似乎想到了什么,放下鞋子擎起乔夕月的脚,果然看见她脚底的白袜都被血浸湿了。 邬君遥脸色顿时变了,放下乔夕月的脚将她抱起来,急慌慌的就跑回了屋里。 待到把两只鞋袜都脱下来,才看见乔夕月脚底板上几处创口都开始渗血。 “来人,这是怎么回事?” 邬君遥才问了一声,管家和两个嬷嬷就跑进来跪了一地。 “回殿下,月姑娘那天早上突然发狂,跑了出去。拉都拉不回来,还是用了敏夫人给的药才睡下的。” 管家不敢扯谎,只能是避重就轻的说了。 邬君遥皱眉,道:“喊陈诚、卓猛来问话。” 但陈诚和卓猛也不能说实话啊。 既然管家把宫大将军来过的事情瞒下了,他们两个更没有说出来的道理。 这事能瞒当然是瞒住了,要给大将军争取时间。 邬君遥又气又心疼,却也信了这话。 毕竟乔夕月现在的状况不稳定,做些什么意外的事情也可以理解。 最后只能怪罪管家和嬷嬷守护不利,罚了月钱。 然后邬君遥退散众人,亲自给乔夕月擦拭伤口,重新上药包扎。 等到包扎完毕才发现,乔夕月竟然没心没肺的歪在床上睡着了。 第478章 继续打呀 邬君遥不禁觉得,以前这女子有多坚强,现在就有多呆萌。 他曾经下过重手,几次差点要了她的命。 可等来的从不是低头求饶和讨好,反而是讪笑与冷嘲。 邬君遥心中不免生出几分纠结,若是她能一直这样乖巧听话也挺好。 都说“傻人有傻福”,乔夕月能够安稳平静的过日子,是不是也算福气祥和? 可是再想想,自己真的会喜欢一个神智不清、思维呆滞的女子吗? 他并不缺乖巧听话的女人,更不需要一个摆着好看的玩具。 究竟是什么让他觉得,这个女人闹也好、乖也好,哪怕变成一尊毫无生气的雕像,他都放不下的非要摆在心尖上? 邬君遥鲜少如此剖析自己的心思,也从未对哪个女人认真的揣度过。 现在细细琢磨才猛然发现,这种情愫滋生的太可怕了。 因为只要是她,无论变成什么样子自己都会喜欢、想要宠溺到心尖里去。 “你呀。”邬君遥看着睡熟到毫无戒备的乔夕月,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子,喃喃自语:“把我的心思全部拿捏了,却不自知。” 越发明白自己的心意,就禁不住更是喜欢。 邬君遥这些天奔波的也是疲惫,索性也脱了鞋上床。 想了想,怕身上的衣服沾染了灰尘,就连外衫也脱了扔在床下,只穿着中衣躺在乔夕月的身旁。 听着乔夕月温和软乎的呼吸,邬君遥什么心思都没了,只剩下平静安宁。 外头、树杈上,陈诚和卓猛抓耳挠腮、面面相觑。 自从管家和嬷嬷被打发出来,屋门紧闭开始,他们俩就时时刻刻想着怎么冲进去才好。 大将军说乔夕月不愿意的话就要制止。偏偏屋里动静越来越小,月姑娘好像是……愿意了? 那还怎么办,闯是不闯? 那天宫涵泽的眼神、态度,怕是傻子都能看出是心有所属。 虽然不知道宫大将军为何单了三十年,突然就把心思放在一个不该放的女人身上。 可毕竟人家是第一次动心,太子殿下却又不缺女人,所以陈诚和卓猛觉得必须要为大将军争点什么。 哪怕、哪怕月姑娘是半推半就的,他们也得搅和一番。 “动手。”陈诚小声对卓猛说:“不得已为之。” 卓猛瞳仁一缩,下定了决心似的拔出刀来。 寒光烁烁,冷气森森。两名黑衣侍卫在树杈上直面相对,白刃相交,“锵锵”的打了起来。 庄子里不是没有守卫,但是和宫大将军的侍卫比起来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所以陈诚和卓猛两个从树上打到树下,再从院子里打到了屋顶,来了十几个守卫愣是没插得上手。 “陈侍卫、卓侍卫,你们不是亲如兄弟吗?兄弟有话好说。” 管家闻讯赶来,站在下面心急如焚。又喊:“若是实在要切磋,不如去西北角的小空场。那边还有个兵器架,十八般武器皆全。” “闭嘴。”卓猛吼了一声,道:“这领队的位子我也坐得,所以不服他管。” “你比我晚入门十八天,武功又在我之下,当然是我来做领队。”陈诚一个刀花劈下去,嗓门也是不小。 管家急得满头大汗,心道:你们拢共就俩人,还争什么领队? 可嘴上不得不劝道:“二位别伤了和气。尤其注意脚下的屋顶,那可是月姑娘的卧房。” 月姑娘浑浑噩噩的其实没关系,关键是太子殿下也在屋里! 管家是怕踩踏了屋顶,惊扰了殿下的兴致啊。 毕竟好几天不回来一趟,一回来发现心肝宝贝的脚伤了,不是得甜蜜的哄哄嘛。 可是被两个侍卫这么闹腾,太子殿下的火不爆开都是奇怪了。 陈诚和卓猛硬着头皮又打了几下,差点真的伤了对方。 可就算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屋里愣是没人应声? 难道说,太子殿下急着办事,不能中途打断!! 陈诚急出一头汗,卓猛觉得脑袋上冒出几根白毛,俩人真是没办法了。 可谁也不知道,太子遥在屋里早就气鼓鼓的醒来,差点暴走。 但他不敢动,因为乔夕月还睡着。 就算头顶瓦片被踩的“咔嚓嚓”响,怀里的女子都没有醒来的迹象。 乔夕月睡着了能够钻到自己怀里,对于邬君遥来说是天大的喜庆,心里甜的要命。 而且他发现只要上面动静大了,乔夕月就抖着身子又往他怀里钻。 这、这妥妥的福利啊! 于是火气变成了温吞吞的一瓢糖水,浇在心尖上暖洋洋、甜蜜蜜的。 就算是两个侍卫把屋顶踩踏,房子掀翻,只要乔夕月还在怀里,邬君遥就不打算动弹了。 他不仅不怪罪,还打算给俩人奖赏。 折腾了快一炷香的功夫,卓猛和陈诚对视一眼,齐齐收了兵器。歇菜! 只能想着:如果月姑娘已经被太子殿下煮成了白米饭,该如何向大将军交代。 外面闹腾的时候乔夕月睡的熟,但这会儿安静下来,她反而醒了。 邬君遥感觉怀里的人似乎僵了一下,然后就慢慢抬起头来。 还有几分惺忪的眼眸半睁半闭着,但是看到面前的人是邬君遥的时候,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邬君遥顿时像是被凉水浇了头脸,心里更是酸凉一片。恨不得朝外头喊一声,让他们继续打呀。 “药呢?”乔夕月眼神转为澄明,左右看看就下地去翻抽屉。 邬君遥还怔着,反应过来才说:“还没到服药的时候。月儿,你是醒了吗?认得我是谁?” “哼,化成灰我都认得你这个趁人之危的小人。” 乔夕月说完又翻下一个抽屉,看来是非常急着要找到药。 邬君遥摸了摸鼻子,觉得自己冤枉的要命。 他可什么都没干啊。刚刚得了点福利抱抱她而已,就被误会着骂了一通。 不过怀里还有些许温度,又觉得值了,被骂也欢喜。 “这个?”乔夕月终于翻到一个药瓶,拔下塞子闻了闻,眼神立即就变了。 邬君遥也发现了问题,连忙起身下地,赤着脚过来问:“这药有问题?” “我师父给你的?”乔夕月问:“是她直接交给你的,还是托人转交的?” 第479章 他如此舍得 邬君遥一下子没懂乔夕月的意思,但见她又恢复了几许往日的坚韧,心里竟然是欢喜的。 乖巧的也好,凶悍的也罢,总之是个生动的美人,太子遥的心里就喜欢。 乔夕月见他不回答,眯了眯眼睛倒出一颗药丸来,用手指在桌上使劲儿的碾碎了,又凑过去闻。 邬君遥这才赶紧道:“是我从敏夫人手里接过来的。” 看他那意思,是生怕自己回答的晚了,乔夕月不喜。 尤其看乔夕月的架势,定然是发现了什么。 太子遥心里竟然有点慌乱,怕被乔夕月嗔怪。 乔夕月没回答,仍旧呆呆的看着那碾碎的药粉。 邬君遥挪到床边才看见乔夕月还赤着脚,连忙把鞋子拎过去送到她脚边,说:“先穿上,别着凉。” “你会放我走吗?”乔夕月低头看看地上的鞋子,突然说:“我不会和你好的,即使你强行把我留下来,也不过是个没有生气的死物。” “可我……真是喜欢你。”邬君遥只是略微犹豫,就说出了心中的想法。 这句话一出口,他又觉得欢喜、又觉得惆怅。 盼着乔夕月能够明白自己的心意。 又怕她拒绝的直截了当,让他一下子就跌入谷底,迫不得已要绝了这点心思。 “太子殿下。”乔夕月看了看桌上的药,说:“师父对我有了间隙,而我现在也无处可去。我可以为你所用,将来帮你稳固江山,但你要答应我,放了邬家天字一脉。” “你、终究还是为了天朔?”邬君遥的眼神暗了暗,咬了咬牙说:“若是你肯跟着我,自然会放了他们。” “我跟着你,是做你的一把刀,帮你铲除异己。” 乔夕月瞄了一眼床铺,说:“但我不会做你的内人,哪怕你许我太子妃之位,甚至是未来的皇后之位,我都不会和你一条心。” 不等邬君遥反驳,乔夕月又道:“你想想,是得一个忠心的同路人好,还是要一个异心的枕边人?” 这话说的可真重,但是又万分的明了。 “你怎么突然就不傻了?”邬君遥哭笑不得,又看看乔夕月还赤着的脚,说:“先把鞋子穿上,地上是真凉。” 乔夕月抿着唇苦笑一下,伸脚把鞋子蹬上,才说:“因为这药有问题……” 可是话到这里又顿住了,乔夕月觉得自己清醒的也是莫名其妙。 按理说,根源在这药上。敏夫人不想让自己好起来,吃药就继续浑浑噩噩的。 可上次清明了一段时间,后来才又迷茫过去。 如今又突然清醒了,原因在哪里? 乔夕月视线在屋里一一扫过,眼神落在床上,又扫了一眼被扔在地上的外衫。 邬君遥梗了一下,竟然紧张的有些口干舌燥,连忙解释:“我一路风尘仆仆,怕衣裳脏了才脱下来。” “那你为何非要靠着我身边躺下?”乔夕月拧着眉头问:“你身上可有什么醒神的东西?” “没有。”邬君遥抖落一下袖子,又拍拍腰带,说:“你看我像是藏着东西的样子吗?而且我连香囊都不带。” 是的,邬君遥的身上没有女人的脂粉味,只有一股子淡淡的檀香气息,并不难闻。 可乔夕月分明记得上次自己清醒的时候,正是邬君遥把她从国医堂接过来之后。 他们俩同乘一匹马过来,邬君遥始终将她搂在怀里。 那么这次…… “你过来。”乔夕月朝邬君遥招招手。 等邬君遥懵懵懂懂的走近,翘脚在他肩头嗅了嗅。 其实以乔夕月的身高,直接凑过去闻就是了。 但总不能一头扎在人家胸口上闻,所以才翘起脚来。 可没想到这样还是让邬君遥误会了。他只觉得乔夕月温和的气息扑在脖颈上,又麻又痒,还暖哄哄的。 “别闹。”邬君遥大手将乔夕月的脑瓜推开一点,说:“我虽然没洗澡,可也不臭。” “你身上有蛊吗?”乔夕月问:“我知道为何会醒来了。” 邬君遥想要摇头,但又点了点头,说:“只有我邬家皇族知道,君字一脉身上有隐蛊。” 隐蛊:可强身健体、防毒侵袭。 帝王身上养一只隐蛊,可以少生病患、益寿健体,还能防止小人下毒。 乔夕月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把“隐”听成了“淫”,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但是她又不好多说,只小声嘀咕一句:“是为了皇室开枝散叶吗?” “不是。”邬君遥也不知道乔夕月脑子里开车,已经跑偏了。 还特意给她解释了一下,然后道:“隐蛊需要灵蛊的辅佐,每隔一段时间用灵蛊饲主的血喂食,否则就会失去效用。” 另有一点不可说,就是灵蛊对隐蛊有压制作用。但这个只有历代君王和天师知道,他不是刻意要瞒着乔夕月的。 乔夕月这才明白隐蛊的意义,也知道自己是想歪了。 就道:“果然如此,你靠近我的时候,隐蛊在我身上也有些效果,才使我清醒的。” 可乔夕月说完,发现邬君遥的脸色变了,变得不敢置信又万念俱灰。 乔夕月生怕一会儿自己又迷糊过去,就道:“我提的交易你同不同意?否则只要我有一天清醒,就绝对会向你报仇。” “嗯。”邬君遥低低的应了一声,心中已经是五味杂陈。 他发现先动情的人总是容易卑微,他真的无法拒绝乔夕月的任何提议。 “你答应了?”乔夕月松了一口气,又怕邬君遥其实是诳骗自己的。 等她再神志不清的时候,还要对自己下手。 却听邬君遥失落到声音发颤的说:“天朔他、他把灵蛊分了一半给你。所以隐蛊被你身上的灵蛊压制,被迫给你解毒的。” 乔夕月没听懂,毕竟她养蛊的时间不长。就问:“你说什么意思?天朔他什么时候把灵蛊给我了?我并不知道。” “你们俩个……一定好过了。”邬君遥的脑袋垂在胸前,低声道:“他认定你是他的女人,又是第一次恩爱,就将灵蛊送给了你。想不到他为了你,这般的舍得。” 乔夕月这次听懂了,但心里没有一点点好受,连忙问:“那他少了一半灵蛊会怎样?” 第480章 赌注很冒险 邬君遥第一次看见乔夕月居然还有这般慌乱又紧张的神情,但她却是在担心别人。 心尖上涩涩的疼,邬君遥冷笑一声,道:“灵蛊是他的本命蛊,给了你一半等于送了半条命给你。你说他会怎样?” 乔夕月肩膀微微一颤,手指狠狠抠住了桌沿,才让自己稳稳的站住。 她竟然一点都不知道,邬天朔给了自己这么重要的东西。 乔夕月咬了咬唇,抬头问邬君遥:“天朔现在在哪里?你放了他,我替他做人质。” “你能替他控制邬家的老天师?” 邬君遥心里难受,可是又不想一并失了面子和里子。咬着牙说:“既然你偏要谈交易,我就问你,你能为我带来什么好处?”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乔夕月说:“我还有另一个身份,绝对能把你南厥国搅和的地覆天翻。” 之前虽然浑浑噩噩的,可她毕竟只是心累了陷入自闭状态,又不是真的傻了。 所以很多话听见了,存在脑子里却没有机会细想而已。 现在清醒过来,把这些日子听见的、这些人都没有避讳她的话深深想了一遍。 而且乔夕月居然还记得宫涵泽这个人! 明明自己并不认识他,却心里生出一丝的依赖和好感。 乔夕月便知道,那位匆匆抱着自己回来的宫大将军必定和原主有所牵连。 虽然她穿过来许久了,也没有原主的记忆。但脑海里偶尔闪过的念头,可能就是原主残余的思维。 比如当初对阿童,即使没有印象却还是觉得亲近。 又比如对蓉思,不记得两人曾经是闺蜜,但本能的就会有所排斥。 可见原主心里不可触碰的、或是印象深刻的人或事,仍旧会对乔夕月造成影响。 “你的身份?”邬君遥眯了眯眸,其实并不想深究。 他宁愿相信乔夕月是凭空冒出来的,无根无基的也好拿捏。 就算她是敏夫人的徒弟,也不过是个民间的堂主而已。 可如果真像她说的那样,要搅乱整个南厥国?现在老天师已成内忧,总不能还有外患。 邬君遥犹豫了片刻,弯腰捡起地上的外袍,猛地用力撕下一大片衣摆,递给了乔夕月。 乔夕月不明所以的接过来,不知道这玩意要干嘛用,绑着自己? 就听邬君遥说:“蒙住脸,跟在我身边。若是我真的觉得你有用,就放了邬天朔。” 乔夕月盯着那片破布看了看,“扑哧”笑了,“我有更好的办法,不用蒙脸。” 电视里演的蒙面人其实跟傻子一样,一般熟悉的人只要看眼神、身形就会知道是谁,就是蒙着被都没用。 而且用块面巾整天遮脸更容易引起人注意,她不想走在外面让人当猴子参观。 “那就用你的办法。”邬君遥没有反对,提着外袍就往外走。 一只脚迈出门槛,又停下道:“我信你这一次,但不会信你第二次。若是你想搞鬼,我有一百种法子……对付邬天朔。” “你们可真是兄弟情深。”乔夕月叹了口气,说:“不过性子却是南辕北辙。” 大少爷对喜欢的女孩子,虽然会用点小手段但更多的是精心的维护。 而这位太子殿下则是只会冷着脸吓唬人,好像只有威胁才能达成目的。 乔夕月又看了一眼桌上的药,说:“我还需要几天时间回复,等药效彻底过去。” “我知道。”邬君遥回手关门的时候又看了乔夕月一眼,心道:真的还是傻呆呆的样子最可爱。 一旦清醒过来,她就变得无惧无畏又坚韧,真是让人一点办法都没有。 乔夕月独自在屋里待了四天,这期间只喝水,一口食物都没吃。 邬君遥担心她,每餐都亲自送到门口,但下顿再送发现上一次的还在。 陈诚和卓猛并不知道那天屋里发生了什么。 但太子殿下从屋里出来之后脸色是黑的,而且再也没有试图进去过。 第五天快晌午的时候,屋门打开了。屋里走出个脸色蜡黄、身子消瘦的女子。 陈诚和卓猛本来在不远处守着,听见门响动抬头,差点没认出这人是乔夕月。 四天瘦了一大圈,脸色发黄、皮肤发皱,就连眼白里都充满了红血丝。 如果不是仔细辨认,几乎看不出是同一个人了。 邬君遥闻讯赶来也给唬了一跳,愣愣的戳了半天才走上前问:“月儿,你怎么了?” “用了点药水,算是易容。”乔夕月摸摸脸,又拢了拢已经撑不起衣服的腰身,说:“身形也有所改变,不是特别熟悉的人应该认不出来。” 邬君遥的心再次狠狠一颤,才明白这个女人对自己都能这么很,难怪无法打动她半点。 乔夕月又道:“给我找一套小厮的衣服,以后我就做太子殿下的随侍。” “可是……” 卓猛刚要说什么,身旁的陈诚用手肘使劲儿拐了一下他肋骨。 两人对了下眼神,把宫涵泽的事仍旧瞒了下来。 乔夕月却说:“我估计不会有匪人对太子殿下身边的小厮动手,所以两位侍卫大哥就回去复命。” 邬君遥觉得也有道理。 要是让乔夕月这样子跟着自己,又让两个侍卫保护她,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有问题。 陈诚和卓猛对视一眼,忽地就明白了乔夕月的意思:让他们回去给宫涵泽报信,说她已经好了,还被太子殿下安置在身边。 两人不由得抽了口气,觉得这女子傻着的时候漂亮又可爱,怎么一旦好起来就有点吓人? 可乔夕月心里的苦楚,又有谁能够明白? 敏夫人本来对乔夕月有恩,却又把她推入火炕。 若是不自救,乔夕月怕自己这辈子也不可能再见到邬天朔了。 她要尽力救出邬家的人,也算是对大少爷有个交代,不枉费他放在自己身上的一片情意。 陈诚和卓猛走了,乔夕月看着两人的背影,不知道自己这个筹码赌的对不对。 若是直觉出错,宫涵泽和原主根本没有什么关联,那她等于自己走入了死地,也没有后援。 可究竟结果如何,不去做又怎么知道? 她总要努力的往前走,争取早点见到邬天朔。 第481章 所以我要宝藏 乔夕月换上了一身半新不旧的小厮衣裳,头发随意的束起扎个马尾。 过分消瘦的身形失去了女子特有的美丽曲度,干瘪的像个未长成的少年。 再加上黄黄的脸色和粗糙的皮肤,看着就是个长期营养不良的受气包。 邬君遥打量了乔夕月片刻,心里不由得叹了一声:还是喜欢。 美人真的是看骨不看皮!自己对这个女子的喜欢竟然深到了骨子里。 哪怕她就是毁了容貌和身材,依旧能够牵扯他的全部心思和眼神。 李嬷嬷端了碗药膳粥给乔夕月,看到她变成这样也是吓了一跳,几乎不敢停留就退了下去。 乔夕月几天没吃东西,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粥,一边问邬君遥:“你在担心什么?我又能帮你什么?” 邬君遥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被自己当作小玩具的女子,摇身一变成了彼此利用的同伴。 这说话的口气也变得深沉狠厉,让人不自觉的就想要听信于她。 “我怀疑邬家老天师谋反。” 邬君遥冷笑一声道:“世人都说我是个残暴的太子,可我一不祸害百姓,二不残杀忠臣。除了弄几个玩具开开心,也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就连府里伺候的女子都是她们自愿委身,我从不强迫,哪里罪大恶极?” 最后几句话,分明是说给乔夕月听的。 邬君遥想让乔夕月知道,自己对她是特别的,即使手段过激也是发乎情,实在难以自控。 乔夕月咽下最后一口粥,将空碗放在旁边。 抬头瞄了太子殿下一眼,问:“那老天师为何要谋反?你们都姓邬,理应共进退。” “他数十年前发现了一个宝藏,就暗藏起来。”邬君遥道:“而且我知道他勾结了外部势力。” 宝藏?!! 乔夕月瞳仁微缩,想起了邬君遥带她看的那个地道。 那些珍宝确实晃眼。可邬君遥说那是国之根本,不容随意动摇。 万一生变,这些东西还可以当作复国的资本。 怎么到了邬君遥嘴里就成了反叛的依据? 其中是有误会,还是邬天朔也被蒙在鼓里? 乔夕月相信邬天朔。尤其他们初见的时候,大少爷真是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 从小到大都在小镇的宅子里,眼界不怎么高,脾气倒是不小。 根本就是个恃宠而娇的大小姐,能掀起什么风浪。 可邬君遥的笃定又不像是作假,而且他有什么必要骗自己呢? 太子殿下可不知道,大小姐已经带自己去看过宝藏。 那么问题就出在……老天师的身上。 乔夕月可以爱屋及乌,但不能因为老天师是邬天朔的爷爷就盲目信任。 如果真相就是老天师谋反,最后连累了邬家所有的人,那乔夕月则是希望救出邬家老爹和邬天朔。 朝代更迭,胜者为王。 皇位由谁坐,也不是某个人来决定的,而是形势、环境来造就。 所谓“天选之子”也不外如是。 乔夕月不能凭自己的喜恶来判断谁对、谁错。但她势必要站在爱人的一边,永远只相信邬天朔。 “所以你才要查老天师?”乔夕月凭自己的判断猜测道:“可你不必软禁所有人啊。” “所以我想要那个宝藏。”邬君遥冷笑一声,道:“先把天师最宝贝的东西弄到手,再用他的儿孙的命相威胁,总能逼他说出实情。” “你这是逼他逆反。”乔夕月气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毕竟是一家人,叔伯之间能有多大的仇? 纵使因为同在帝王之家,可这么多年的和睦相处也没见什么问题,如果有误会好好的问清楚。 这样逼人太甚,还拿人家儿子、孙子的命要挟,换成谁谁不反呢? “那又怎样?” 邬君遥看了乔夕月一眼,心道:若是能借着逆反的罪名把天字一脉除掉,她会不会死心塌地的跟着自己? “你别动邬家的人。”乔夕月说:“尤其是邬天朔和邬家老爹,他们都是无辜的。我帮你找到线索,看看天师究竟有何意图。” “不,你现在有件更重要的事跟我去做。”邬君遥指着乔夕月说:“你身上有一半的灵蛊,也就是雌蛊。所以你可以打开已经封闭的宝藏。” “什么时候封闭了?”乔夕月眼神一凝,马上想到了邬天朔跟他说邬家遭难的事。 沉下脸,乔夕月道:“你派黎落和蓉蓉去杀邬家的人,只为了宝藏?” “蓉蓉不是我派去的。”邬君遥道:“只是没有阻止她偷了我的令牌而已。我当时想着她会养蛊,如果能够帮助黎落最好。但没想到他们两个还让天朔逃了。” 乔夕月本来还想拒绝,但是又想想邬君遥让她用灵蛊去开启宝藏,那不是就能回到镇上? 或许还能找个机会出海,看看几个月不见的念儿呢。 想到这里,乔夕月便没有拒绝,而是问:“什么时候出发?” “你现在的状况可以赶路吗?”邬君遥打量乔夕月那纤瘦的身形,说:“如果可以的话,明天出发。” “今天就走。”乔夕月说:“我不要紧,但是你得保证这期间邬天朔平安无事。” “可以。”邬君遥说完,就让管家去准备干粮。 小红马也配上了马鞍,牵出马厩。 乔夕月之前和小红马在一起,也算是有了主人的情分。所以现在要骑它也没怎么费劲儿。 邬君遥则是很满意自己的眼光,看着乔夕月轻巧的上了马背。唯一不舒坦的就是她现在这模样丑了点。 日落之前,乔夕月就和邬君遥一起出发了。 刚下山,就有几匹马从后面赶了上来。后来乔夕月才知道,那是守护太子殿下的近身侍卫和影卫。 影卫被传的神乎其神,但也只是平时不露面而已。就算是轻功再高也不至于厉害到赶路的时候和马赛跑。 所以为了保护主子的安全,影卫扮作侍卫打扮,是随在太子身后同行的。 天黑之后,他们落脚在一个小城里。又有一队人与他们会合。 乔夕月一眼看见为首的那个竟然是熟人。 只不过对方注意力全在太子殿下的身上,没有在意此时小厮打扮的乔夕月而已。 第482章 走就完了 乔夕月认出和邬君遥会合的是黎落。 看来太子微服出行,也是需要有人一路谨慎护卫的。 但一想起黎落带人灭了邬家,还杀了小豆花和三叔,就心生厌恶。 她也下了马,但是走在队伍的后面,存在感更加低微。 倒是黎落警惕性高,最终发现了这个小厮模样的人,回头看了几次。 毕竟是太子殿下身边的人,还骑着一匹好马,想必是有些不同。 只是这么个瘦弱的人,能受得住一路奔波吗? “殿下,那个人是?”黎落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但邬君遥却并不想把乔夕月介绍给任何人。 一来是因为她改变容貌和身形就是为了掩人耳目,二来是因为私心和独占谷欠。 太子殿下始终觉得,这小玩具是自己的私有物,不想让别人多看几眼。 但是黎落却误会了,还以为这是个不讨喜的奴才。 尤其看乔夕月那蜡黄的脸色和瘦到不赢一握的腰肢,显然是受了不少罪。 又想到太子殿下一贯的风评,心中替这小厮惋惜,也生出几许同情来。 见太子殿下不予理会,就朝手下人使了个眼色,想提醒他们照顾一下。 黎落觉得,他们都是铁铮铮的汉子,总不能让一个瘦弱无助的小小少年遭罪。 可是没想到,黎落手下的人又误会了。还以为黎落是要他们搞事情,讨好一下太子遥。 结果,就因为太子那名声在外的恶趣味,加上黎落不明显的眼神示意,那几个脑袋不灵光的手下领会错误,开始琢磨着找乔夕月的麻烦。 他们是歇在一间大客栈里,太子殿下和黎落住后院二楼,是相邻的两间上房。 太子影卫和贴身侍卫为了方便保护,就在对门。 而黎落的手下就分配到“小厮”乔夕月的隔壁。是前院普通的三间,屋子不大,倒是还算整齐干净。 邬君遥想要说些什么,起码把乔夕月调到自己隔壁。 但是被乔夕月狠狠瞪了一眼,把话又咽了回去。 乔夕月觉得这小屋也不错,起码清净。 可是刚要躺下歇歇,就有人擂门:“麻烦小兄弟,帮我们买点酒。” 乔夕月拉开门,就见是个已经带着酒气的男人,还提着两个空酒壶。 “伙计说后厨关了,取不出酒来。我们兄弟几个赶路辛苦,正在喝兴头上,麻烦小兄弟去对面酒肆打两壶烧酒。”说完还递上来几枚钱币。 在偏远的村镇还是以物换物居多,但是京都城附近到底是更发达,所以相邻的几个大城镇也用统一发行的钱币。 乔夕月没忘了自己现在是个小厮,虽然不情愿但还是接了钱币和酒壶,出去了。 虽然已经是晚上,但还不是深夜。对面酒肆也不算远,来回也就是两百来步的距离。 就是初春天气、乍暖还寒,夜风一吹尤其的湿冷。 乔夕月搓了搓手,觉得手里的酒壶冰凉凉的,赶紧小跑着去酒肆打酒。 可她没想到打了酒回来,刚刚把酒壶递过去,又两只酒壶塞到她手里:“麻烦了小兄弟,我们还未尽兴,这酒壶又空了。” 乔夕月看看酒壶,又看看手里剩下的两枚钱币,磨了磨牙转身去了。 这次买完酒,钱也正好用完,乔夕月寻思他们总不能还使唤自己。 可没想到她刚回了自己屋里坐下,又有人来敲门:“小兄弟,跑了两趟辛苦了,刚才没留你喝口酒暖暖身子,很是过意不去。” “不要紧,你们尽兴就好。”乔夕月隔着门说:“我歇下了。”意思就是:别没事来敲门。 却不料对方敲门声更大了些,说:“小兄弟开门,我给你送几块酱牛肉。你是不是嫌我们铁骑营的人太糙,不想和我们做兄弟?你要是不开门就是瞧不上我们,我就一直敲。” 这怎么还赖上了? 乔夕月皱着眉头却也没有办法,只好起来去开门。 刚拉开一半,对方大手就伸过来抓过乔夕月手腕,将她直接扯出门。 “你做什么?”乔夕月气得瞪圆了眼睛,说:“酱牛肉呢?拿来就好。” “逗你的。”男人粗声粗气的说话,嘴里还喷着酒味儿。 见乔夕月气鼓鼓的,他却咧嘴大笑:“其实是想请小兄弟再跑跑腿,给我们买几个烧饼。这酒喝多了胃里烧的慌,想吃点面食填填肚子。要不这一宿恐怕都要睡不好了。” 乔夕月心说,你睡不睡跟我有毛关系? 可是再一想,他们不睡会不会折腾自己一宿! 无奈,乔夕月接过几枚钱币,又出门了。 不是她怂,而是她现在扮演的就是小厮的身份,得逆来顺受一点。 总不能和几个糙人计较,闹腾起来让黎落认出自己也不好。 而且一个小厮,还能因为被使唤了就去找太子殿下告状?太离谱了。 可是没想到,乔夕月买了烧饼回来,客栈的大门关了。 她敲了半天,冷的差点哆嗦,也不见有人来开门。 “快开门。” 乔夕月见始终没人应答,就知道是那几个人故意找茬对付自己。 可她就不明白了,自己哪儿得罪这些人了?根本就是第一次见面。 不对,黎落一直瞄着自己呢,难道说他已经认出自己了? 乔夕月气的用力踹门,就算那几个人不出来,这客栈的伙计或掌柜的总能听见。 但没想到那几个人为了搞事情,早就给掌柜和伙计塞了好处,就是让他们装聋作哑。 而且他们觉得是得了黎落的授意,折腾的也是太子殿下不待见的人,就算是后面的主子听见了,也未必会管。 乔夕月张口还要叫门,却又觉得不对劲儿:自己为什么偏要回去? 趁此机会跑掉不就好了,还上赶着要跟在邬君遥身边吗。 傻缺! 天高皇帝远,自己想做什么不都方便嘛。走就完了。 乔夕月打定主意,把买来的几个烧饼和剩下的两个钱币往兜里一揣,连夜就往外走。 唯一可惜的是小红马还在客栈里,她恐怕要步行一段路了。 至于去哪儿? 当然是回京都城,先找到邬天朔再说。 幸好距离京都城不算远,走路的话明天晚上也能到了。 第483章 原来是故人啊 邬君遥并不知道乔夕月一夜未归,只是睡的不怎么踏实。 第二天早上黎落在院子里骂人,他才恍惚记起昨天夜里听见有人叫门。 “黎落?”邬君遥披上衣服推开门朝院子里问:“怎么了?” “殿下。”黎落黑着脸说:“我昨天交代这几个兔崽子对您的人照顾点。没想到他们会意错了,把人给关在门外整晚上。” “谁?”邬君遥额角抽疼了一下,满心都是不好的预感。 “就是那个瘦巴巴的小厮。” 黎落气着道:“他们昨晚在前院喝酒到半夜,差遣人家去买酒又买烧饼。结果伙计不知道还有人没回来,就落了闸板。然后也没听见有人叫门。” 出了事,谁也不想担责任,所以就互相推诿。 伙计也不敢说是收了好处故意不开门,只能一口咬定没听见。 “月儿没回来?”邬君遥直接从窗口纵身下来,一巴掌甩在黎落的脸上:“怎么不早来回报?” 黎落被打了个懵,继而也黑了脸,道:“一个小厮而已,殿下心急的过分了。差人去找就是了。” 他是臣子,可不是奴才,更不是太子殿下的一条狗。 只是一个小厮不见了,太子抬手就打,还是当着几个属下的面,黎落的脾气也上来了。 可邬天朔哪里是急,简直就是急死了,而且还担心。 他最怕是乔夕月借机逃走了,如今要到哪里把人找回来! “该死的,她是要犯。”邬君遥咬牙切齿的道:“本殿得知她身上有灵蛊,扯了人一起回邬家大宅的。” “天字的人?”黎落这才反应过来,他们正是要回海边小镇的。 那小厮和地道里的宝藏有关?可是不对啊,灵蛊只有天字一脉的继承人才有。 难道是哪位爷的私生子? 难怪不得太子遥的待见,把人给折腾的那么面黄肌瘦。 可如此重要的人,太子殿下没有特意吩咐下来,昨天还爱搭不理的,这能怪谁? 早知道如此重要,晚上就应该给人绑起来,也少生事端。 黎落知道自己有错,起码他手下的人渎职了。就沉着脸低声问:“殿下,那现在要怎么办才好?” 邬君遥反问:“人到底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几个手下眼对眼,却一个都答不出来。 他们昨天喝多了,把乔夕月关在外面就忘了。要不也不会真的把人一晚上不放进来。 邬君遥气的七窍生烟,喊道:“都出去找。若是找不回她,你们也不用活着回来了。” 乔夕月身上有灵蛊,只有带着灵蛊的人才能开启被封闭的宝藏。黎落当然知道这个人重要。 邬君遥又道:“多留意回京的路,她最可能掉头回去。” “是。”黎落答应一声,走了。 邬君遥急的在原地转了两圈,楼上的暗卫头领也下来了,沉声道:“殿下,要不要我们也去找人?” 邬君遥就问:“你们昨晚都没听见动静吗?” “听见了。”暗卫首领回道:“但是月姑娘压低了嗓音扮作男人,听的不怎么真切。但她确实是叫了门的。” 叫了门,没人开?那乔夕月可能不是自愿跑的。 会不会是遇到了什么人将她掳走了? 邬君遥自己脑补了一番,又联想到了诈死的蓉蓉。心里不落底,连忙道:“都去找。” 另一边…… 乔夕月知道邬君遥不会放过她,所以是绕路走的。 原本一天能到,但她在一个又小又穷的村里躲了两天才再次上路。 没有马,几个烧饼也吃完了,可乔夕月毕竟是在蛮荒大陆生存过的人。哪怕孤身一人横穿树林,也不曾害怕。 可她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路痴! 去京都城的路是坐在敏夫人的马车里,出京都城的时候是跟着太子遥。 而且这一去一出都是浑浑噩噩的,别说是认路了,连到了哪里都不知道。 从白鹤山走出来虽然没多远,可她绕路不是原路返回,七拐八绕的就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好不容易遇着个认路的樵夫,给她指了条通往京都城的路。 乔夕月闷头走了一个多时辰,忽然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她如惊弓之鸟,以为是邬君遥带着人追来了,连忙闪身躲进了树林里。 然后就见一对骑兵从大路上奔驰而过,为首的男人一身玄色战袍,黑色的牛皮软甲。 高高束起的乌发上系着红色的发带,鬓间落着细碎的汗珠,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加艳美妖冶。 是宫涵泽! 乔夕月对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印象深刻,而且有种发自内心的信任。 她犹豫了片刻就决定冲出去,总觉得跟着宫涵泽比自己独自行动好得多。 可乔夕月刚迈出脚步,身后突然窜出个人。有力的手臂将她拦腰抱住,另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口鼻。 乔夕月猛力挣扎却毫无用处,被身后的男人钳制的身子悬空、双脚离地。 “你这小厮,跑的真慢。”黎落气鼓鼓的说:“这都几天了,才走到这里。害得我们来来回回搜了两遍。” 黎落紧紧捂住乔夕月的嘴,半拖半抱的把她弄进树林深处。 完全不给乔夕月呼救、解释的机会,捂住她口鼻的手一再用力,生生的给她憋的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看你这细骨伶仃的脖子,估计也经不住我一下。” 黎落看着软趴趴的乔夕月,忽地觉得哪里不对劲儿:这小厮脸色发黄,皮肤粗糙,可这脖子怎么如此纤细柔白? 也不对,脖子前面还是黄的,就是后脖颈露出一条白色。平时用头发遮住根本也看不出来。 难道是……易容了? 黎落好奇的把乔夕月板正过来,盯着这张黄黄瘦瘦的小脸仔细看。 越看越觉得面熟,最后脑中灵光一闪,原来是位故人啊。 “喂,醒醒。” 黎落的大手拍打着乔夕月的脸。见弄不醒她,又拎起了腰间的水囊。 猛灌了一大口水,朝着乔夕月的脸就要喷。 也就在这时候,乔夕月突然睁开眼睛,抬手就是一拳。 “咕噜、咳咳咳。” 那一大口水没喷出去,尽数呛进了黎落的喉咙,半边脸颊还被乔夕月打的生疼。 第484章 反派变善人 黎落本来想用凉水把人激醒,可没想到乔夕月这个时候醒来还给他一拳。 这一大口水全都呛进了自己喉咙,咳得他差点把肺吐出来。 乔夕月顾不得起身,就手脚并用的爬着要跑。 黎落一只手拍着自己胸口,一只手飞快的伸出去抓住了她的脚踝。 乔夕月只觉得一股子巨力,拉的她四肢拼命划动还是不断后退。最后差点被扯了个嘴啃泥。 “放开。”乔夕月翻身就揣,而且是朝着男人的要害部位。 这一下要是踹实了,黎落就算不废也得躺上几天。 可黎落也不知道是艺高人胆大,还是咳嗽的脑子缺氧了。竟然直接敞了腿,让乔夕月踹了个空。 然后趁着她的腿没收回来,猛力的一夹,把乔夕月的小腿给夹住了。 这一波骚气十足的操作,把乔夕月给惊得半天没回过神来。 “咳咳,乔,乔姑娘,别来无恙。” 黎落一手抓着乔夕月脚踝,还把她另一条腿夹着,却不忘打招呼。 乔夕月仰头摔在地上,一下子脑子有点缺氧。 竟然保持着这个怪异的姿势,也回了一声:“嗯,别来无恙。” “去你的别来无恙。” 乔夕月反应过来之后,膝盖一曲又攻击过去,迫使黎落才放了手、松了腿。 乔夕月爬着又要跑,忽地就顿住了,回头看看黎落,问:“你认出我来了?” “嗯。”黎落抓挠一下后脑勺,说:“乔姑娘和几年前没什么变化。哦,也有些变化,更瘦了,显得憔悴,所以我之前竟然没认出你。” 黎落没有见过乔夕月恢复容貌的样子,还以为她本来就是这样的。 然后黎落又瞄了瞄乔夕月的肚子,小声且谨慎的问:“你的肚子……是生了还是掉了。” 我特么怀的是个瓜?熟了就掉了是。 乔夕月瘪嘴,知道黎落大概是好奇她的孩子怎么没带在身边。 “我女儿都两岁了。”乔夕月说:“你放了我,我赶着回去给女儿过生日呢。” 她是猜想,黎落应该并不知道自己和邬天朔的事,可能也好奇她为什么和太子遥在一起。 但中间的许多情况黎落都是不知道的,或许能骗过他放了自己。 果然,黎落懵懂的问:“那你为何被殿下带在身边?” “我会医术,给他治病的。”乔夕月说完顺了把头发,说:“但是他身边跟着个女人不方便,就化装成小厮。” “可殿下说你身上有灵蛊。” 黎落则是犹豫:是向乔夕月报救命之恩,还是从殿下之命。 乔夕月一听到“灵蛊”心里就发疼。 邬天朔为自己损失了一半的功力,还得重新练回来。而她不仅不知道灵蛊的事,还不会使用,就觉得暴敛天物。 “我是无意中得到的。”乔夕月避重就轻的道:“而且之前也不知道自己有灵蛊。” 她赌黎落也不知道灵蛊怎么转移。 毕竟这是天师一脉的东西,要是烂大街的话邬君遥也不是非揪着自己不可了。 果然,黎落眼神里显出几分艳羡,小声道:“那你实在是幸运,灵蛊不仅稀少,还不会轻易认主。” “你羡慕不来,我这只是雌蛊。”乔夕月说:“所以给你你也用不了。” 说了几句闲话,乔夕月见黎落没有刚才那死揪住不放的意思了,就说:“打个商量,你就当作没见过我可好?” “不行,殿下在四处找你。”黎落说:“我就算放过你,那些暗卫就在附近,你也逃不走。” “那你帮我离开。”乔夕月道:“别忘了我救过你。你还杀了我的好友,我本来是记恨你的。若是你放了我,我暂时不找你报仇。” 黎落一怔,不知道乔夕月说的“好友”是谁。 乔夕月抿了抿嘴角,说:“小豆花对我很好,我生产的时候是她一直陪在我身边,帮我照顾孩子。” 想起小豆花,乔夕月是真的觉得惋惜。 她是知恩情的,当初如果没有小豆花,乔夕月就算是挺过了难产那一关,也未必能够恢复的那么快。 小豆花悉心的照顾她和孩子,真的当自己是亲姐姐一样。 可没想到自己任性的一走,已经是天人永隔…… “我没杀她。”黎落突然道:“我不杀老弱妇孺。” “啥?”乔夕月懵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追问道:“你说你不杀老弱妇孺,那、那邬家还有谁活着?” 黎落想了想,说:“除了那个叫小豆花的姑娘还有另外两个丫鬟,和叫三叔的老头跟他老伴,还有……” 之所以回答的慢,是因为他脑子里的人名对不上号。 冲进邬家的那天,黎落确实带着手下开了杀戒。但刀也只是砍向了那些负隅顽抗的侍卫。 因为他们发现:邬家的一大部分侍卫是高手,怀疑这些人可能是老天师暗自布下的一队杀手。 养私兵的事并不奇怪,很多高门大户都有武师护院。而高官皇亲则是暗自培养杀手、死士。 邬家普通的家丁早就吓得手软脚软,伏地投降了。 只有那些平时看不出端疑、但眼神极其狠厉凶残之人,才会不要命的冲杀上前。 黎落也是折了两个手下才发现的,这才大开杀戒。 如今听乔夕月一说,立即为自己辩解:“我真的没杀尽邬家的人,之后还让他们带着各自的行李、细软回老家去了。” 乔夕月:“……”回老家,这个词就很魔性了。我有理由怀疑你在说谎。 “对了,你一直没回那茶铺看看吗?” 黎落瞪大眼睛说:“那个叫小豆花的哭哭啼啼,说自小是孤儿无处可去,好像就是去了你的茶铺落脚,边做生意维持生计,边等你回来。” “啥?”乔夕月懵了个圈,摇了摇头。 她和邬天朔回镇上,确实没有到茶铺去过。 只是去了一趟邬家就足够心伤。哪里还有心思回茶铺呢。 “呵呵”乔夕月笑了,说:“我以为是个反派,结果是个善人。” 黎落没听懂,只是突然面色一沉,拉着乔夕月就往树后躲。 还压低了声音道:“殿下的影卫来了。你是跟我面见殿下,还是继续逃?” 乔夕月想了想,道:“你带我逃。” 第485章 草台班子 乔夕月发誓,她说的话真的只是字面的意思而已。 而且绝对绝对没有要和黎落私奔的暗示。 可黎落明显是误会了,一张端端正正的国字脸先是呆了片刻,继而从耳根开始发红。 等到乔夕月反应过来,自己的话里有歧义的时候,黎落已经一把将她拉起来,说:“我不会趁人之危。但乔姑娘的心意我知了。” “不是,你别误会。”乔夕月心说:我的心意就是跟着你能跑的快点,起码不会迷路。 “多年前一面,我便心中记挂。只是那时候邬家小子乱搅和。” 黎落说完,大手握住乔夕月的手腕,声音都柔和了许多:“如今再见既是有缘,我不会再放开你了。也不会让人欺负你。” 乔夕月这才想起来,当初黎落是见到邬天朔来了,才急忙忙的跑走。 这俩人从小到大的对头,黎落还是常败的那个。 要是给他知道自己对邬天朔才是有真情,不知道黎落还会不会带自己走。 “算了,你去引开影卫,我自己走。”乔夕月捏了捏眉心,放弃了利用的念头。 既然无心于他,就不必过分的去接近,也不能给对方不明不白的机会。 黎落却拉住她不放,说:“我不会让你落入太子手中。” 黎落想到太子遥一再强调乔夕月身上有灵蛊。 可如果她去开启了宝藏之后呢?无非就是杀人灭口。 “邬君遥不会把我怎么样。”乔夕月挣了一下却没有挣脱,结果被黎落拉进怀里,扛起来就跑。 两人这番动静已经惊动了影卫过来查看,但还是稍微晚了一步,没见着人。 黎落好歹也是个将军,只不过他是马上的战将,擅长的是冲锋陷阵而不是单打独斗。 不过,他从小到大跟邬天朔交手失败的经验中,也得出不少实用套路。比如怎么躲开不想见面的人。 影卫还在树林里撒网追逐,黎落就带着乔夕月直奔兴城。 兴城不大,但十分繁华,是各地通往京都城的一个闸口。往来的客商、探马都在这里歇脚。 乔夕月还是个小厮模样,黎落找了身破衣裳扮作她哥。 俩人打算在兴城找个机会,跟人合伙上路。有了掩护,总比俩人东躲西藏的要强。 乔夕月累了这两天,身子骨太弱,进了客栈就歪在床上,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黎落拉她起来吃饭。 一边吃一边道:“有没有什么要准备的?我找了个草台班子搭伙,今天晚上就上路。” 草台班子就是杂耍、唱戏的,一辆大车拉着锣鼓和行头,赶车的可能就是班主。 媳妇和孩子都是上台唱戏的角儿,再加上几个徒弟就是一台戏。 这样的人可能真有点本事,也可能是明着演戏暗地里偷盗。 反正走的地方多了,暗地里也会做些乱七八糟的买卖。 也不知道黎落是怎么和这帮人搭上的,居然还是连夜赶路。 乔夕月没什么意见,只是问他:“那我们到底去哪儿?” “现在不能回京都城。”黎落道:“太子遥已经吩咐留意回京的路,就是猜你会掉头回去。我琢磨着,先把你带到我的铁骑营去。”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授。 铁骑营等于是黎落自己的地盘,就算是太子遥要搜查也得有个正当的理由。 否则这些兵士不仅不会搭理他,反而容易起反心。 兵权是好东西,握在手里特别踏实。所以黎落觉得回铁骑营才是有了倚仗,腰杆子才能硬。 乔夕月想了想,并没有反对。 她确实急着去找邬天朔,可是现在太子到处找她,自己又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本事,找到邬天朔等于给他添麻烦。 可能邬天朔为了保护自己,还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就更得不偿失了。 “我没有要收拾的东西。”乔夕月想了想说:“但如果方便的话,给我找个药箱子最好。” 黎落马上问:“你要行医?” “对,做个掩护。”乔夕月说:“我就是这点本事还能用。而且我们现在这样也不能拿出大笔的钱来用,越低调越好。做个行脚大夫四处走,不容易被发现。” 黎落点点头,觉得乔夕月说的有道理。 可是又不情愿的道:“你说不能拿出大笔的钱,是说不用我的钱开销吗?那我总不能吃你的、喝你的。” “每到一处落脚,你就去打零工做苦力呗。”乔夕月抿嘴一笑,说:“我们是患难的一对兄弟。逃难的,当然要再落魄点。” 黎落咧嘴苦笑,看了看自己满是茧子的手。 这茧子是拉缰绳、舞刀弄棒留下的,可不是去做苦力的。 早知道就扮作一对离家的云游的公子多好,花钱还畅快。 可是再看看乔夕月那张黄溜溜的脸,也确实不像个世家公子。 “行,听你的。” 黎落和乔夕月吃完饭,又特意转到一间小药铺去买了个药箱和一些药。 就是临时打个掩护,常用的药有几样就够了,以后随走随着填补。 黎落还算心细,又给乔夕月买了两双鞋子。就一起去找那草台班子了。 班主是个四十来岁的汉子,看身形是个练家子。 他媳妇和两个儿子都胖墩墩的,就是比较有福相的那种。 这一家子都不像是恶人,估计就是正常的唱戏、卖艺的班子。 还有两个伙计和一个女徒弟,也看着挺面善。 尤其那女徒弟,不笑不说话,一笑俩酒窝。也就十五六岁的年纪,一双大眼睛、两条黝黑的麻花辫,看着就是个勤快通透的姑娘。 “我是阿落,这是我弟弟阿乔。”黎落故意扯开嗓门粗声粗气的说:“家里受灾,出来这两年都是四海为家。” “一样的。”胡班主点点头说:“我们也是在家里待不下去,才拉了班子出来。相识就是缘分,不管同路能走多远,相伴这一程就算是异姓的兄弟了。” 乔夕月道了声谢,跟在黎落身后。 班主的二儿子十来岁,小胖子个头倒是不矮,也走在乔夕月的身边,还好奇的一会儿一看她。 乔夕月喜欢孩子,又见着小胖子长得喜庆,就和他说话聊天。 第486章 这大夫不会开药 二胖儿不认生,围着乔夕月叽叽喳喳的问东问西。 乔夕月笑呵呵的都答了,也时不时的问二胖儿几句,一大一小看着倒是融洽。 其实不管是班主那边,还是乔夕月这边,都知道这是借着孩子的口在互相试探。 毕竟都是外人,不知根知底的就要走在一起,得多提防。 这草台班子连夜赶路,也不是要偷鸡摸狗。听班主说明儿早上路过一个集市,唱上半天或许能有钱赚。 黎落就跟乔夕月悄悄说,他们这一路同行走二百多里。 之所以跟着这个班子,是因为班主有过城关的通行证。 路过小县城没事,但是大的城镇有城门就要过关卡,没有通行证他们也飞不过去。 两边分开距离铁骑营就不远了,钻山越岭有一天多的时间就到。 乔夕月没有异议,她对南厥国的规矩还不太熟悉,有黎落带路就听他安排。 走到天快亮了他们才到下一个镇子。 班主找了个集市上的好位置,让伙计先把台子搭好。其他人就趁着还没开市去休息。 班主的媳妇忙前忙后的扎起临时帐篷,让俩儿子和女徒弟先进去睡。 她还得把早饭做上。要不然就得饿着肚子上台,怕是坚持不住。 乔夕月之前在客栈睡了一会儿,还算撑的住。 就让黎落找个地方休息,她帮着班主的媳妇做饭。 “小哥,你年岁不大?”班主媳妇见乔夕月手脚勤快,摘菜、淘米挺利索,就问:“说了媳妇没有?” “我面嫩,其实都二十了。”乔夕月看了一眼黎落的方向,说:“我哥都还没媳妇,我长得丑更没说媳妇了。何况我们这一路漂泊,哪有女孩看得上。” “也不能这么说,我看你背着个药箱,会医术挺好啊。”班主媳妇熬上粥,又去拿了几个鸡蛋。 回头继续说:“你行医,你哥做活,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就好了。” 乔夕月随口应着:“嗯,攒点本钱买两间房,总要安定的。” 正说着,帐篷里传来哭声,听着是二胖儿。 班主媳妇叹了口气,说:“小二儿睡着了就哭,也不分白天晚上的。”说完就起身去帐篷看看。 乔夕月把炉子上的火小一点,以免把粥烧干,也跟着过去了。 大胖儿和女徒弟也给哭醒了,或者是根本就没睡着。 就是二胖儿睡了,眼睛闭着“嗷嗷”的哭,看着就不太好。 “我给他看看。”乔夕月半跪下来,拉过二胖儿的手诊脉。 几个人都将信将疑的看着她,也都带着点担心,怕她说二胖儿有啥病,那信还是不信啊。 乔夕月诊了一会儿,说:“没事,孩子长身体,缺钙。多吃菠菜和芝麻,海带炖大骨汤也挺好。” “吃点好的就没事了?”班主媳妇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就不能信。 毕竟乔夕月才二十,人家看病的老大夫都是一把胡子了。 再说,夜夜哭的孩子就是个馋病?可没听说过喝大骨汤就能治病呢。 乔夕月也没说别的,笑了笑出去了。 孩子长身体的时候,尤其是十来岁的男孩长的正快。又每天东奔西走、风餐露宿的,营养当然差着一截,所以就容易生长痛。 现在加强营养,补一补孩子还能窜个,慢慢的骨节不疼也不夜哭了。 可是如果不信非要让她开什么药方,她可没有,也没必要。 黎落听见动静过来看看。 乔夕月见他眼睛发红还有血丝,知道这几天忙着找自己也是没休息好。就道:“哥,没啥事,你去睡。早饭我给你留出来。” “小大夫。”女徒弟从帐篷里钻出来,看看黎落又看看乔夕月,脸红了。 黎落一头雾水,被乔夕月推了一下走了。 乔夕月问:“姑娘找我有事?” “就是想问问,我肚子疼要吃点什么才好?”女徒弟说完脸又红,一双手还紧紧捏着衣角。 乔夕月打量她几眼,心里大概明白了。就问:“你现在疼吗?还是过几天疼?” “过、过几天。”女徒弟小声说:“就是疼起来要命,所以想问问有没有不用吃药的法子。” 乔夕月说了一句经典台词:“多喝热水。” “就这样?”女徒弟瞪着眼睛,心里琢磨:这小大夫是不是不会开药方啊。怎么都是这么简单的法子。 “肚脐上贴姜片也有作用。”乔夕月想了想,说:“女孩子气血虚,畏寒,平时也要注意保暖,尤其是手和脚别着凉。” 女徒弟抿着嘴愣了一会儿,道了声“谢谢”回去了。 乔夕月赶紧去看看粥,又把刚才洗好的菜拌了拌,做了一盆爽口的小菜。 等都做好,集市上也陆续有人来摆摊,开市了。 班主赶紧把人又叫起来,匆忙的吃上一顿早饭就开场。 乔夕月这时候没事了,可是周围人来人往的有点吵,睡也是睡不着。 索性就坐在台边上,算是近水楼台,不要票的跟着看戏。 二胖儿别看胖,小肚腩上堆着一圈肥肉也灵活的要命。在台上翻跟头、跳火圈,活像个小狗熊。 女徒弟和大胖儿搭戏,有点类似于东北的二人转。都是些通俗易懂的词儿,手绢都耍出了花儿,看着也是热闹有趣。 最后压轴的是班主和他媳妇。俩人唱、念、做、打都行,俩儿子和女徒弟给他们穿插着配戏。 一场下来,几个人都累得满头大汗,倒是也收了不少的钱币和东西。 大家休息一会儿,还得准备下一场。 第二场完了正好中午,预计吃过了午饭歇一会儿又得上路。 乔夕月捏着手指头算了算,这草台班子赶夜路过来。最多的人睡了才一个多时辰,也是真辛苦。 尤其二胖儿还是个长身体的孩子,这样下去肯定吃不消的。 正在想着,就听二胖儿“哇”的一声又哭了。 班主媳妇儿急慌慌的跑过来叫:“小哥,再帮忙看看。我家小二儿好像给什么东西咬了,腿上肿了老大的一个包。” 乔夕月赶紧过去,就见二胖儿小腿上红肿起一个蛋黄大的疙瘩。 用手一触疼的“嗷嗷”叫,而且里面好像有什么会动的东西! 第487章 想要安稳日子 二胖儿年纪还小,又爱哭。 乔夕月检查的时候稍微碰一下就受不了,疼得在地上直打滚儿。 “我的乖乖,娘的心尖尖。”班主媳妇哭的直揩鼻涕,蹲在乔夕月身边一直求她轻点。 乔夕月就道:“是被虫子咬了。但是他发现后用手扯掉了虫子,结果头就断在了肉里。” “那怎么办?”大胖儿也吓了一跳,说:“我弟弟哪儿都没去啊。这天气也没有那么多草,怎么就有虫子呢。” “不一定要有草才有虫,少而已。”乔夕月示意黎落把匕首递给自己,说:“现在只能把虫子断在里面的头挖出来。” 这下子连班主都慌了,他怕儿子出意外,却又怕乔夕月不靠谱。 黎落就说:“阿乔医术很好。当初我受重伤血都要流干了,他也给我救回来。不过你们要是真的信不过,也赶紧去找别的大夫,别耽误了孩子。” “信他。”女徒弟小声的说:“我觉得小大夫心眼好,也靠谱。小师弟疼成这样,先救人要紧。” 最后班主和他媳妇商量一下,还是让乔夕月来治。 周围已经围了不少人,有的是为了看热闹,有的是一起担心孩子。也有的看乔夕月年轻,纯粹的好奇而已。 乔夕月也顾不上别人怎么看。 她用酒把匕首消毒,让班主和大胖儿把二胖儿按住,说:“别让他乱动,很快就好。” 女徒弟扭头不忍心看,扶着师母到另一旁去了。 孩子是娘亲的心头肉,班主媳妇蹲在不远处一直哭。 乔夕月把止血的药和包扎的布条准备好。又对围观的众人道:“大家散开点,当着光亮了,我看不清楚。” 黎落马上去让人散开,两个伙计还在旁边拦着,以防有人再靠近。 乔夕月手起刀落,毫不犹豫的在二胖儿的小腿上割开一条口子。 男孩疼得“嗷”一声,差点晕过去。 乔夕月却道:“忍一下,马上就好……嗯,好了。” 嗯?? 就连离的最近的班主也只是看乔夕月的匕首动了两下,这就好了? 乔夕月赶紧给伤口撒上药粉,包扎。 二胖儿虽然还疼,但也觉得奇怪,不再哭了而是抬头看着乔夕月。 “你自己看看。” 乔夕月把匕首送过去,只见刀尖上有只黄豆大小的半截虫子,尖尖的脑袋、通体漆黑。 二胖儿看了吓得一哆嗦,说:“刚才上台前我就觉得小腿酸麻,还以为是睡觉的时候压着了。后来疼了我也没在意,用手捏了几下,又挠了挠。” “就是你捏的时候,把虫子掐断了。”乔夕月说:“这种虫子咬的不是特别疼,但是断了之后它拼命的往你肉里叮,钻进去之后就死了。” 二胖儿在台上还一直活动,结果断了的虫子就在肉里发炎了。 这孩子也真是怪,演戏的时候全神贯注地没感觉,演完了疼成这样。 “哇,这医术绝了。说是有虫还真是。” “是啊是啊,手真稳。一刀、两刀,齐活儿。” 周围看热闹的惊讶声不断,对乔夕月刚才露的一手惊叹不已。 这…… 说好的低调呢。不是要隐藏身份吗? 乔夕月抬头看看周围的人,又看看满脸感激的班主和大胖儿,尴尬的笑了笑。 班主见小儿子受伤也无心再演下一场,收拾收拾东西就离开了。 这样的草台班子不会在一个地方待太久,来来回回的几个城镇不停的转。 乔夕月和黎落跟着班子出了城,这才松了口气。 “小大夫,今天多亏了你。”班主已经不再怀疑,连着谢了好几次。 乔夕月摆摆手,心里倒是颇为满足。 想她本来就是学医的,当初在龙卡族的时候也使劲儿的救人。 可是这两年来明显是不务正业,自己总是一身的伤,还老是连累了大少爷。 要是能够给她一段安稳的日子,好好的治病救人多好。 “阿乔。”黎落趁着这会儿没人在旁边,用胳膊肘拐了乔夕月一下,小声问:“要不你就留在我的铁骑营,当军医。” “我倒是想呢。”乔夕月笑了笑,说:“可天朔怎么办?我总得找到他。” “他那脾气秉性,谁受得了。”黎落鼓了鼓腮帮子,说:“从小到大都是蛮横无理的,需得别人一直让着他。哼,我又不是他爹。” 乔夕月当然不想听黎落说邬天朔的不是。 她忽然又想起个人,就问:“对了,你和宫涵泽都是将军,你给我说说他?” “宫大将军?”黎落下意识的缩了下脖子,说:“他曾经是太子的伴读,皇上和先皇后将他带到宫里养到了十六岁。不过宫老将军曾经是邬家老爹的师父,所以也说不好宫涵泽是站在哪一边的。只能说,两边都亲近。” 乔夕月却觉得不对劲儿,说:“但你怕他?” “当然啊。”黎落这次倒是承认了,说:“所有的暗卫都出自他手,你说这个人厉不厉害。” 如此厉害的人,为何会对自己上心? 乔夕月可不相信这是什么一见钟情。 而此时,宫涵泽已经得了消息,快马加鞭的回了京都城。 他实在没想到,自己才离开几天的功夫,乔夕月竟然完全清醒过来,还被太子殿下带走了。 若是早知道她这么快醒来,自己就不应该离开,而是要寸步不离的守着才行。 可宫涵泽一回到京都城,又得到了另一个消息:太子殿下又把人给丢了。而且已经找了五六天,都不见乔夕月的影子。 宫涵泽原本想要飘洋过海的去玥国查找线索,现在人都不见了,他还哪敢远走。 最后不得不回府,直奔地牢去找邬天朔。 邬天朔从那天被带回来,就一直蔫巴巴的养伤。 强行逼出来的灵蛊又养了回去,只是还没有重新认主,时不时的反噬一下。 也幸好另一半的雌蛊在乔夕月的身上,否则双蛊一起反噬,邬天朔不知道要疼成什么样子。 宫涵泽打开牢门进来,邬天朔都没心思搭理他。翻了个身,面朝墙躺着。 “天朔。”宫涵泽拍了一下邬天朔的肩膀,说:“那天堂主和你说的女人,究竟什么来路?” 第488章 她当初与我约定 “那是我媳妇。”邬天朔回头瞄了宫涵泽一眼,说:“亲媳妇。” “你……”宫涵泽觉得心尖尖开始发疼,生怕是自己想的那样。 但是现在他苦于没有证据证明,只能沉沉的吸了两口气,认真道:“我不是和你开玩笑,是真的想要知道她的来历。” “她从蛮荒的平原来的。” 邬天朔终于发现了宫涵泽的表情不对,说:“但她和我说过,她还有个孪生哥哥。他们是被坏人种下了裂天蛊,损了心智之后带到平原去的。” “她有孪生哥哥!” 宫涵泽激动的不行,因为又印证了一条:玥国的夕玥公主和阿童殿下就是龙凤双生。 “你鹦鹉学舌?”邬天朔坐起来,身子疼的他佝偻着背,靠在床头上,说:“你见过她了?还是打听到了别的消息?” “我在太子遥的山庄里见过她。”宫涵泽犹豫了片刻,说:“她有没有告诉你,她本是玥国的公主?” “说过吗?”邬天朔皱着眉头努力回想,可是也没大想起来。 其实乔夕月什么出身他是一点都不在意的。 就算她拿个传国玉玺来玩,大少爷也不会有丝毫的惊讶,最多就是一句:与我无关,我喜欢的就是你这个人。 宫涵泽激动不已,问:“那你可知道,我十年前指婚的又是谁?” “我哪儿知道。”邬天朔随口道:“我又不常来京都城。你指婚是在十年前,那时候我也还是个小屁孩……” 可是话说到这里,邬天朔不得不停下来,一脸惊讶的瞪着宫涵泽。 宫涵泽就知道他是想明白了。 无奈的点了点头,道:“国医堂的堂主捡到的那个姑娘,被太子殿下带走了。而我前几日见到她,确定她就是我十年前指婚的未婚妻,玥国的夕玥公主。” 难道说……外婆捡到的女子是月姐姐,她却被太子遥带走了? 邬天朔这才知道,为什么外婆来和自己说那些话。原来是不想让自己和太子殿下争女人。 他又看看宫涵泽,不敢置信的摇摇头:“她,她不是你的谁,也不会屈于太子之威。她就是我的女人,是我媳妇。” “天朔,你可知道我等了她十年。”宫涵泽也是心口剧痛,按着桌沿的手因为用力而指骨泛白,说:“她当初与我约定,等我去娶她的。” “那是过去。”邬天朔怔了片刻便回过神来,说:“我遇到她的时候,她只是个失去了丈夫、又身怀有孕的可怜女子。不,她不可怜。她坚韧又聪慧,也从未因为困苦对人或对事服软。” 顿了顿,邬天朔看着宫涵泽自信的一笑,说:“我知道她有多好,所以不意外你和殿下都中意于她。但月姐姐只有一个,她心中有我,我们两情相悦。” “你也说了,她是中了蛊毒,损了心智。”宫涵泽说:“而我在山庄见到她的时候,确实是个连人都不认得的女子。” “她现在怎么样了?”邬天朔不介意乔夕月假意顺从、保全自己。 他最担心乔夕月的硬脾气,惹恼了太子遥而受苦。 “逃了。”宫涵泽沉声道:“我接到消息就是她恢复了清醒。等我急忙赶回来的时候,得知她已经从太子身边逃走了。目前下落不明。” 宫涵泽因为乔夕月的再次失踪而揪心。 但相反的,邬天朔却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他自认是了解乔夕月的,一个女子能够带着个小婴儿在蛮荒平原上生存,那么逃走对她来说等于是重得自由。 “你放不放我?”邬天朔问宫涵泽:“不放的话你就走。” 宫涵泽本来想问他为何不担心,但是又问不出口。 他想要自己去试着了解这个女子,并且问问她是否还记得自己。 若是情意还在,宫涵泽自认不是个狭隘的小人。会原谅夕玥公主的另有苦衷,也愿意接受现在的她。 若是再无情意,宫涵泽希望当年围着自己转、希望自己娶她的女孩说清楚缘由。 哪怕不能再续前缘,也要让自己明明白白,再无挂念。 “我去找她。”宫涵泽道:“我盼她平安无事。” “我亦是。”邬天朔说完盘腿坐好,开始认真的炼化身体里不断反噬的灵蛊。 他现在倒是有点后悔,自己不应该太过冲动的跑出去,现在造成这么大的隐患。 若是乔夕月知道自己如此不爱惜身体,连本命蛊都差点弃了,该是多心疼、生气呢。 不行,得快点好起来,然后再去找月姐姐。 让她看到个好好的自己,不能让她有一点点担心。 宫涵泽没想到一直闹腾的邬天朔真的老实了,还如此认真的炼蛊。 话也不需多说,因为各自的目标不同。 宫涵泽现在只想尽快找到乔夕月,起码要比太子遥更快找到她。 “她是路痴。”邬天朔突然又道:“所以不要按照常理推断她的去向。可能她想去的地方,绕来绕去也到不了。” 和太子遥比起来,宫涵泽还算是靠谱。所以邬天朔更希望乔夕月被宫涵泽找到,而不是再落入太子之手。 “好,我知道了。”宫涵泽答应一声,走了。 而乔夕月跟着黎落终于到了铁骑营,这传说中铁桶一般的军营和她想象的不太一样。 与其说是军营,不如说是个有序的村庄。只不过村外有不断巡视的士兵。 “我们是驻扎军。”黎落解释道:“常年驻守这里,平时练兵演习,等候朝廷的命令。一旦边塞有险,我们铁骑营是最先、也是最快赶过去的队伍。” 还没走进军营,就看见一队战马被牵着往草场去了。 但往来的士兵除了装扮统一,倒是看不出多少军人的严谨和威压。 黎落皱了皱眉,觉得不太对劲儿。就摘了头上的斗笠,快步朝营门走去。 “谁?”守门的士兵看清是黎落之后愣了一下。突然拔出腰刀横挡在前,大声道:“什么人乱闯铁骑营?速速退走。” “??” 乔夕月看了黎落一眼,心道:你不会也是路痴?是不是走到什么别的营地来了。 黎落停住脚步一言不发,突然转身拉了乔夕月就走。 第489章 邬家天师现身 黎落发现不对劲儿拉乔夕月要走,却听身后传来马蹄声。 随即,一匹火红的龙驹从营里跑出来。一直跑到了乔夕月的身边,还亲昵的在她肩上蹭了一下。 赤玉! 它被留在了客栈里,断然不会自己跑到这儿来。那么就是有人带它过来的。 乔夕月知道已经躲不过,慢慢的回头。 可她以为会看到太子殿下邬君遥,却是看见的一个白发、紫袍的老人慢悠悠的走在赤玉的身后。 几日不见,邬君遥这么老了? 乔夕月扁了扁嘴,觉得这个笑话有点冷,也就没说出来。 但听黎落惊讶的叫了一声:“天师!” “哈哈,落小子,是我。”紫袍天师笑了起来,又道:“可是论辈份,你不是应该叫一声舅爷吗?” “是是。”黎落抓了抓后脑勺,改口叫了一声“舅爷爷。” 乔夕月也是懵了。这位如果是天师的话,那不就是邬天朔的爷爷? 可他不是被太子遥软禁嘛,怎么会来到了这里? “小姑娘在看什么?”天师的目光转向乔夕月,问:“你这年纪也不大,是不是也该尊称一声‘爷爷’?” 乔夕月先是摸了摸脸,怀疑自己怎么被看穿的。 然后才恍然自己的失礼,连忙低头叫了一声:“天师爷爷。” “是不是好奇老头子怎么在这里?”天师说到这里还卖了个关子,指了指身后的军营,说:“先进去。落小子,该不会是不欢迎你舅爷。” “不会不会。”黎落赶紧道:“舅爷爷请。” 老天师点点头,转身又往回走。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老天师经过那个刚才赶黎落走的士兵身边时,突然伸手在那人的胸前打了一掌。 那守门的士兵“啊”一声摔倒,口吐鲜血抽搐了几下,不再动弹了。 乔夕月正牵着小红马跟着,猛然看见这一幕就愣住了。 “多事。”老天师冷声啐了一口,又换上了笑脸回头道:“一个守门的兵士,偏偏管了不该管的。今日死在这里也不冤枉,他日上了战场,只怕死的更惨。” 黎落也愣住了。他刚才看出军营里有大批外来的士兵,还以为是太子遥追来了。 可没想到这些兵是老天师带来的,而给他报信的居然都被打死了。 就是说,老天师一定是做了什么才要杀人灭口。 “还不进来?”老天师脸上还带着笑,可笑容里似乎透着嗜血的残忍,让人看了极为不舒服。 乔夕月抓住小红马的缰绳紧了紧,但也只能跟着一起走了进去。 “小姑娘,别怕。”老天师又看看乔夕月,说:“死个人而已,你这背着药箱呢。既然是个医者,应该见过不少死人才对。” 乔夕月皱着眉头,只能顺着老天师的话硬生生的回答:“是,见过。” “嗯,那就好。”老天师又笑着说:“一会儿可能还要多见见,别太害怕。” 乔夕月的心乱蓬蓬的跳了几下,转头悄悄地看了看黎落。 黎落却没顾得上乔夕月,而是放眼四处打量自己的军营,眉头越皱越紧。 “进来坐。”老天师在中营大厅门前站定,自然而然的做了个“请”的手势。 看他这架势,好像这铁骑营本来就是他的地盘似的。 但乔夕月走到门口,就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儿,不由得皱了皱鼻子,又用手掩住了。 老天师回头,视线在乔夕月和黎落的身上打量一圈。然后道:“落小子,你先进去清理一下,别把这小姑娘的鞋子弄脏了。” 黎落早就心急如焚,不等老天师把话说完就跑了进去。 乔夕月只听黎落“啊”的一声,像是惊呼,又像是心痛。 可她想要跟着进去,却被老天师横着移步给挡住了,说:“小姑娘别急,里面着实不太好看。等他收拾收拾。” “你杀了什么人?”乔夕月已经叫不出一声“爷爷”,即使他是邬天朔的爷爷,可也不应该滥杀无辜。 而且乔夕月隐约觉得,这件事和自己有关。 如果她不是要跟着黎落来这里,铁骑营也不会出事。 这个老天师看似和蔼可亲,但细看他的眼神就像是毒蛇一般,笑容亦是让人心寒。 老天师摇摇头,说:“不过是几个不听话的副将而已。他们戎马一生,也是累极了,该歇歇了。” 乔夕月脑瓜子一炸,忍不住为那些无辜的将士心疼。 她也见过黎落的几个副将,不仅忠心、也很热情开朗。 虽然不知道遇难的是哪几位,但万一有过一面之缘的人呢?真是可惜。 可她也不明白,这位天师如果是针对自己,为什么要对黎落的人下手? “小姑娘,本天师还要好好的谢谢你。” 天师收敛了慎人的笑容,声音沉沉的道:“若不是你这番闹腾,牵扯了太子遥的心神,恐怕我还没有机会从他眼皮底下离开京都城。” “天师。”乔夕月已经确定,这里人惨死就是因自己而起,就问:“您与太子之间的事,为何要迁怒别人?而我与您从未见面,您又为何跑来与我为难?” “因为呀……”老天师叹了口气,说:“因为我听说你身上有灵蛊啊。” 天师一脉传承的灵蛊,竟然被天朔那个臭小子随便给了一个女子。 当灵蛊是大白菜吗?还是天朔那小子根本连宝藏都不在意了。 乔夕月抽了口气,退后两步和天师拉开距离,道:“我本来也不知道灵蛊的事。但我可以保证,不会随便去开启宝藏。” “原来你真的知道。”老天师叹了口气,说:“那就别怪我留不得你了。” 话音未落,老天师猛地一甩袖子,一只紫色的、巴掌大的巨鳌甲虫爬了出来。 甲虫尾部蝎子一般的倒钩甩了甩,通红的眼睛转向了乔夕月。 明明是一只虫子,但那眼神阴毒的好像是个居心叵测、狠厉乖张的杀手。 乔夕月真是没想到,邬天朔和邬家老爹都是那么好的人,对自己也是宠爱有加。 可为什么这个邬家的老天师如此狠辣,还要除掉自己。 别说是隔辈亲了,这特么说是世仇都有可能啊。 现在怎么办,还能跑掉吗? 第490章 还能拼一下 乔夕月正想着能不能逃得掉,那只凶狠的甲虫就已经朝她飞扑过来。 她倒是不怕虫子,但这玩意肯定有毒啊! 何况这老天师看着阴狠歹毒,没准还有后手。所以乔夕月就干脆没躲。 她就像是被吓的愣神了一样,由着那只巨鳌甲虫跳到了自己的肩头。 “啊,救命。”乔夕月装柔弱的叫了一声,身子就往地上栽倒。 那只甲虫堪堪刚落下,还未停的稳当,就被乔夕月倒下的身子给甩了出去。 乔夕月看准了位置、算计着机会,手疾眼快的将药箱砸了过去。 明明是砸中了,她还要做戏害怕,尖叫着胡乱的把箱子搓了搓。 老天师嘴角刚刚露出残忍的笑,就因为这个变故呆了一下。 等到他回过神来想要把那只甲虫叫回来的时候,就听见“噗哧”一声脆响,然后就是一股子淡紫色的烟雾从乔夕月的药箱下面冒出来。 这是……漏气了? 乔夕月狠狠压着箱子没敢动,生怕那玩意没死又爬出来。 那甲虫的壳是真硬啊! 木制的药箱砸在上头感觉像是砸中了一块石头。 要不是乔夕月做戏全套,碾压的及时,估计那玩意砸一下、两下根本死不了。 “呵呵,小姑娘胆量不错。”老天师吃的盐可不少了,是不是做戏当然看得清。 乔夕月却全不理会,缩起脚抱着药箱子假装发呆,反正就是不应答。 她算看出来了,这位老天师绝对不是个好相与的。 真不知道邬家老爹和大少爷是随了谁。 这样一位爷爷,怎么生出个热情宽厚的爹,和一个单纯阳光又贴心的孙子? 见乔夕月不言语,老天师又抖落开袖子,眼神比刚才还要冷上几分,道:“你不要以为,本天师只有一只甲虫而已。” 就在此时,黎落从中厅冲了出来,挡在了乔夕月的面前。 他双眼都是血红的,像是一只发狂的野兽,叫了一声:“天师大人。” 黎落也不再叫什么“舅爷爷”,咬牙切齿的低声吼:“这些副将,都是与我出生入死的兄弟。就算您不看在我的面子,我也不敢有什么面子,可他们、他们都是国家栋梁。他们是铁铮铮的汉子啊,战死沙场是光荣,可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我如何交代?” “不需交代。”老天师退后半步,和黎落拉开距离,道:“他们忠的是谁?若是他们肯一心忠于本天师,我自然会留下他们一命。” 黎落霎时就愣住了。他只听说过一些传言,老天师已经生出忤逆之心。 可没想到真正的较量竟然不是在朝堂之上,而是在他的铁骑营开始了杀戮。 是啊,手握兵权的人才最需要提防。 铁骑营在京都城外常年驻守,一旦皇都有丝毫的风吹草动,也是这些人马先行出洞。 老天师来杀人,无非就是想要把这条后路切断。 黎落还想要说些什么,乔夕月起身拉了一下他的衣摆,朝周围抬了抬下巴。 黎落红着眼眶转头,就见几队提刀握枪的士兵围拢过来,而且不是他铁骑营的人。 老天师必定是早就有了这步棋,所以带了不少人突袭铁骑营。 “落小子。”老天师眯着眼睛笑了笑,说:“我们算是拐弯的亲戚,你若是现在投降归顺,本天师饶了你和铁骑营余下的兄弟。这些人也还归于你管,但忠心二字的前面,是要易个主子的。” “我不。”黎落愤然吼了一声,反手拔出腰间的匕首,道:“我宁可鱼死网破,也绝不投降易主。” “黎落。”这次叫住他的是乔夕月。 黎落转头,就见乔夕月清澈的眸光闪了闪,摇头劝道:“你打不赢的,还不如……” 话还未说完,乔夕月手里的药箱就扔了出去。 不过她不是扔向老天师的,而是朝着已经围拢过来的一队士兵扔的。 药箱摔在地上七零八落,里面的药材和药粉落了满地。 挨着近的士兵生怕里面有毒药,顿时就往后退去,包围圈散开了一点。 乔夕月趁机拉着黎落就往外闯,看着好像是要冲出军营。 老天师也没想这小丫头居然还敢作妖,气得胡子乱翘,喊道:“堵住,把他们俩都抓起来。死活不论。” 有了这句话,手下的士兵都朝乔夕月和黎落冲过来,眼看着包围圈又合拢,他们俩只怕插翅难飞。 乔夕月脚步忽地一停,左右看看一猫腰就钻进了右手边的一间屋子。 黎落被她拉着也跟着闯进去,反手还不忘插门。但再一看就觉得头皮发炸,心道:完了。 黎落以为乔夕月是慌不择路,竟然一头钻进了厨房。 要是他们运气好,跑到马棚还能得两匹快马,钻进兵器房还能有个自保的家伙。 可这厨房里除了两口大锅,就是长把的饭铲。难不成扔出两个饭桶去对战?或是举着菜刀拼一下? “你在这里藏着。”黎落伸手揭开一只箩筐,就把乔夕月往里按。又道:“我出去和他们拼了,你再趁机逃走。” “跑不掉的。”乔夕月才不肯进去,一把推开黎落,朝墙角的几个口袋跑去,道:“我们还能拼一下。” “用这个拼?”黎落见乔夕月费劲儿的抱起一只面口袋,哭笑不得的道:“你抱的动还是扔的远?这玩意扔出去能砸死几个人?” “废话真多。”乔夕月将一只面口袋塞给黎落,反手拔出匕首在口袋上刺了两个窟窿。 眼看着面粉要漏出来了,乔夕月一把推开窗户,喊:“扔出去。” 黎落都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有人冲到了窗前,举刀要劈。 黎落下意识的就将手里的面口袋扔了出去,那人也正好手起刀落,将面口袋一劈两半。 乔夕月又费力的塞给黎落一个,还不忘在上面戳了两刀。 黎落懵圈似的还没反应过来,仍旧是听着乔夕月喊“扔”,就使劲儿的甩了出去。 一口气扔了四、五袋面,外面已经是一片白蒙蒙的浓雾一般。还不断传来对方的咳嗽声。 黎落的眼睛这才亮了起来,笑道:“你还真行,现在他们看不见,咱们可以冲出去了。” 第491章 先救人 黎落趁着面粉造成的雾气蒙蒙就要跳窗户跑路,却被乔夕月一把拉了回来。 不仅不让跑,乔夕月还塞给他一支火把,急道:“看准了扔到人多、面粉也多的地方,然后迅速蹲下。” 扔完了面,再扔火把?黎落还是丝毫不明白这是些什么套路。 但他竟然下意识的就照做了。 眼看着窗外大片大片的面粉里有人跑过来,直接将火把扔了进去。 “轰隆”一声巨响,面粉爆燃了。 裹在里面的人有的被炸伤,有的被烧着,一下子乱了起来。 黎落听乔夕月的话,扔了火把就蹲下,只觉得头顶一股子热浪从窗口喷进来。 接着就是脚下地面的颤动,再然后就是嘶声的惨嚎。 黎落双手抱着头,耳鼓被震的“嗡嗡”作响,脑袋更是一点都转不过弯来。 他甩了甩脑瓜,抬头看着蹲在不远处的乔夕月,大声问:“怎么回事?” “粉尘爆炸。”乔夕月也大声的喊:“就是面粉密度大,热量太高产生的爆炸。” 黎落:“……”完全听不懂,但好像真的很厉害的样子。 乔夕月掏了下嗡嗡作响的耳朵,说:“你不懂也没事,知道我很厉害就行了。” “嗯。”黎落重重的点头,是真是服气了。 不过再想想,若是没有点本事,怎么能把太子遥给拿捏的死死的!又怎么敢和老天师对头干! “糟了。”乔夕月忽然想起了什么,起身朝外看了一眼。 但她也只能露个头,就被窗外的热浪给熏了回来。 火势远比想象的更大,惨叫声络绎不绝,情况似乎有点失控了。 乔夕月皱着眉头,又蹲回来说:“会不会误伤了你的人?” 那是不……一定的! 黎落摇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 他就算在战场上浴血厮杀,也没见到过这种突然火光冲天的爆炸。 不仅仅是心里的威慑,那种仿若置身炼狱的恐惧,实在是太骇人了。 乔夕月想了想,这样不行,弄得阵仗太大了。 伤了自己人不说,就算是天师带来的人也只是听命行事,罪不至死。 “拿着铁锹,我们去灭火。”乔夕月回手在灶上拎起两把炒菜的锹,其中一把扔给了黎落。 又到了水缸前面,拿起水瓢舀水兜头浇下来。 几瓢之后浑身湿透了,冷的乔夕月一连抖了几个激灵。 黎落看她这样,心里就是一疼。慌忙上前按住了她的手,吼着:“你做什么?这天还凉,别感冒了。” “顾不得那么多,救人要紧。”乔夕月甩开黎落的手,把水瓢往他手里一塞道:“淋湿,越多越好。” 黎落还想说什么,就见乔夕月扯了湿漉漉的一块衣摆把口鼻都蒙住,一脚踹开门冲了出去。 他也不敢耽误,这种危险的事情怎么能让女人冲在前面。 黎落也顾不上舀水,双手按住水缸沿,脑瓜子猛地一下扎进水里,上半身浸了个透心凉。 水再往下一淌,裤子也都湿透了。同样扯了衣摆蒙住脸,紧跟着乔夕月身后冲了出去。 出门就不冷了,甚至热火烤的眼珠子生疼。 头上、身上很快就被火蒸的冒出热气,然后就觉得要被蒸熟了一样的疼起来。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面粉烧焦后的蛋白质糊味儿,大火已经烧了附近的好几间屋子。 不断有人从屋里跑出来,也有人在地上翻滚、嘶嚎,几乎个个都带着火。 更有些人扑在地上,任凭身上的火苗烧焦了头发、眉毛,却已经一动不动了。 乔夕月挥着手里的铁锹,不断的铲起土盖在着火的人身上。 火苗被土熄灭了,那些满地翻滚的人才停了下来。 也有许多还没过火的地方,士兵们站在外围看着,此时也都反应过来,纷纷拿了家伙来救人。 有的学着乔夕月铲土灭火,有的就把受伤后倒地不起的人救出余烬未熄的火场。 等到大火终于熄灭,乔夕月已经累得抬不起胳膊,直接坐在了地上。 黎落倒是还撑得住,就是头发都烧焦了,打着卷儿带着糊味儿。 他抬头四下寻找乔夕月的身影,终于在一棵烧的焦黑的柳树下看见了她。 乔夕月双手垂在腿上,十根手指头上都是烫出来的水泡。 束在头上的马尾也早就散开了,长发烧的就剩下七长八短的几截,垂落在耳畔、肩膀。 一张小脸本来为了易容特意染黄,现在是彻底黑了。 而且还烧了半条眉毛,颧骨上蹭掉了一块皮,又被火烤的几乎冒油。 “乔。”黎落丢开手里的铁锹跑过去,顺手从路过的士兵手里抢了一只水囊。 来到乔夕月面前蹲下,却不敢上手碰她一下,只能问:“身上有没有伤?我给你用水先冲冲手。” 烫伤是非常疼的,需要立即降温。 “身上没事。”乔夕月摇摇头,把手伸出去,冰凉的水浇在手上疼得她不住的颤抖。 黎落在自己身上翻来翻去的找,最后翻到里面的白色中衣,扯下一块干净的布蘸水给乔夕月擦脸。 怕她疼,还得绕开颧骨上的伤口。却又不小心碰到了眉骨,才发现少了半截眉毛的地方也烫的通红。 黎落就问:“脸上怎么弄的?” “一个人抓住我不放,摔的。”乔夕月说的轻描淡写,但心里其实在后怕。 有个不知道是哪一伙儿的士兵,满身是火疯了一样的见人就扑。 正好乔夕月冲过去要给他灭火。但是人站着没法子,除非他趴下才能用土盖灭了身上的火。 可乔夕月喊了半天“趴下”,这人不知道是因为太疼了失去理智,还是已经生出恶意想要临死拉个垫背的,就扑向了乔夕月。 幸好两个士兵及时冲过来,把那个火人给按住了。 否则乔夕月要是给抱住也得跟着烧起来。 黎落真是心疼了,下手越发轻柔。可他也在心里震惊着。 他知道这个女子厉害,却没想到厉害成这样。 几袋面粉就弄出这么大的阵仗,要是给她足够的人力和资源,是不是会撼动整个江山? 这个念头才冒出来,就被黎落自己给掐灭了。因为种种可能让他实在不敢深想。 第492章 仇变成恨 “喂。”乔夕月发现黎落在愣神,还以为是情况不妙。 就用手肘捅了他一下,问:“现在什么情况。你的人多,还是?” 如果他们还是落了下风,那就得赶紧跑路啊。 黎落回过神来,说:“我的人大多都没事,天师那边就不好说了。” 乔夕月微微放心,说:“你们有军医?请过来商量一下救人的事。” 她有药方,但一个人救不了几十、上百个烧伤的患者。 黎落连忙点头道:“好,马上就来。” 乔夕月又道:“刚才那通乱,把老天师给忘了。不管他是不是真的反叛,毕竟是个老人家,得找找。” “对,找找。”黎落答应着,站起来要亲自去找人。 乔夕月在黎落转身的时候才看见,他背上的衣服烧破个大洞,露着一大片红的发紫的皮肤。 这是严重的烧伤啊!自己不知道疼吗。 “黎落。”乔夕月伸手去抓黎落的袖子,结果因为手指头上的泡太疼,一下子没抓住松了手。 黎落恰好反应过来,回手来捞,正好握住了乔夕月的手。 大手将小手握住,乔夕月手心里还有冲过的凉水,滑溜溜的、沁凉软和。 “嘶,疼疼!”乔夕月赶紧往回抽,甩着手指头自己呼呼。 黎落却愣住了,低头看看已经空了的手,从脸膛到耳根都开始发红发烫,和刚才火烤的时候差不多。 “你坐下,我给你冲冲背上的伤。”乔夕月甩着手指头拿起水囊,示意黎落转身。 等到凉水浇在后背烫的快熟了的皮肉上,黎落才感觉到疼。 “这特么是熟了。”黎落回头看看,还故意翕动鼻翼闻了闻,说:“比烤肉味儿差远了。” 乔夕月“呵呵”笑了,打趣道:“你要是想和烤肉比,我现在给你找点佐料去,再撒点盐。” 黎落推开乔夕月给他冲水的手,说:“我没事。皮糙肉厚的,就算熟了还能多口肉吃。你自己冲着水,我去找老天师,再顺便把军医给你叫过来。” 说完,黎落就红着脸,逃似的快步走了。 走远了几步,还不忘回头看了一眼。确定乔夕月在用水慢慢的冲着指头上的泡,才快步走了。 乔夕月全然没注意黎落有什么不对劲儿,等到两个军医来了,就一起研究怎么能最快的救人。 两个军医都是治疗外伤的好手,对烫伤也有研究,恰好也有常用的药。 乔夕月说了两种可以止疼消炎的药方,和军医的方子配合使用,就准备分头去救人。 可她刚站起来,就见黎落快步跑了回来,脸色非常不好。 “怎么了?”乔夕月预感是出事了,略微一想就明白过来,问:“老天师受伤了?” 黎落点点头,只说了句:“很严重。” 乔夕月立即跟着黎落跑,就见十来个士兵围了一圈,中间是几个烧的重伤、甚至面目全非的人。 其中一个身上的衣袍都焦了,但还能从个别的地方看出是紫色的天师袍。 乔夕月的心“咯噔”一声:闯祸了。 她制造面粉爆击也是为了自保。老天师分明是想要弄死她,以免她用灵蛊去开启宝藏。 可老天师毕竟是邬家的人,更是邬天朔的爷爷啊! 要是真在这里有个三长两短,她不仅说不清楚,又怎么面对邬家老爹和邬天朔?!! “让开,我看看。”乔夕月冲过去,也不管对方是不是敌对的一面,直奔老天师身旁。 两个近身侍卫拔刀相向,想要阻拦乔夕月。但黎落冲过来,带着手下将那几个人给绑了。 老天师情况确实不好。可能因为年纪大了,反应不及被炸成重伤,一条胳膊都没了,半边脸烧伤严重。 身上的紫袍还冒着烟,露出来的地方都看不出是皮肉,变成了一块块的焦色。 “老天师。”乔夕月叫了一声,抓起他的独臂想要诊脉。 结果发现这只手手指蜷缩起来,筋膜都烧伤了。手腕到手肘的皮肤已经肿了一圈,全是皮下水泡。 这种情况下,西医的治疗一般是要植皮,而中医则是刺破了水泡再敷药。 可不管是哪一种,都是惨烈的剧痛,而且生存的希望渺茫。 “对不起。”乔夕月的眼圈红了,低头道:“我真的只是为了逃命。” “你、你很好。”老天师的喉咙几乎发不出声音,睁着浑浊混沌的眼睛看着乔夕月,说:“够狠心才能做大事。” “不是的,我只是害怕了。”乔夕月这时候才真的后悔。 水火无情,何况是那么剧烈的爆炸引起的大火! 她曾经因为蛊虫的反噬,杀了许多无辜的人。 如今又因为鲁莽且不计后果的做法,伤了邬天朔的爷爷。 纵使当时情况危急,可难道真的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这种玉石俱焚的破坏力,试问当时谁能逃的过! “天师大人,让我试试好不好?”乔夕月轻轻握着老天师的手腕,说:“我的药方很管用,可以救你的。” “不用。”老天师摇摇头,再次说了一句:“不用了。” “我有止痛的草药,不会让您太难受的。”乔夕月掉下了眼泪,说:“我可以治好您的。” 老天师听到“止痛药”的时候,眼睛亮了一下。然后道:“给我、给我用药。让我回去,看、看看敏儿。” 敏儿? 乔夕月愣了半天也没反应过来,但明显这就是个女子的名字。难道是天师夫人,邬天朔的奶奶? 黎落在一旁恍然大悟,轻轻在乔夕月耳边说了一句:“是敏夫人。” “好,我给您用药。”乔夕月马上道:“天师大人您坚持一下,我们送您回京都城。” “还有天朔。”老天师挑着烧焦的眉毛,好像是想笑,但因为半张脸全都烧毁了,笑容显得狰狞且恐怖。 他用嘶哑的几乎要浸出血的声音,说:“天朔和你、我不同意。你就算是得到灵蛊,也永远、永远不是我邬家的人。” 乔夕月怔了一下,心尖仿佛被拧成了碎片。 这确实是一条鸿沟、一道天阙。 如果邬家人知道老天师是在自己手里重伤、濒死,这个仇就会变成恨! 她、她和邬天朔,又该何去何从! 第493章 到宫大将军府 可现在不是计较儿女情长的时候,还有许多重伤的人,老天师的心愿也要完成。 乔夕月一边给天师喂下止痛的药,一边给他把伤口处理一下。 烧伤真的是非常疼。即使小心翼翼的剪开衣服,尽量不扯到伤口,可老天师还是疼的晕死过去。 乔夕月只能趁着他晕了尽快的上药包扎,然后问黎落马车准备好了没有。 黎落问:“车倒是现成的,可你也要一起回去吗?” 乔夕月犹豫了一下,点点头道:“我必须回去。不管是对师父,还是对邬家,我都要有个交代。” 黎落很想跟乔夕月一起回去,可他毕竟是铁骑营的将军。 现在军营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又死了好几个副将,黎落就必须留下来。 至于上报之后如何处置,那些都是后话。但目前来看,黎落是万万不能离开的。 老天师带来三百人。虽然都是好手,但如果不是老天师出其不意对几员副将下了杀手,铁骑营也不会沦陷他手。 现在老天师重伤,还有百十来个受伤的,余下的就全都被铁骑营的人抓了起来。 黎落又挑选了二十人,专程护送马车回京都城。 说是护送老天师,其实第一是为了保护乔夕月,怕她被天师的手下暗杀。 二来也是做个见证,证明老天师确实有反叛之心。 还有一封密信,准备由亲信直接呈给皇上的。 直接走官道,三天的路程就可以到达京都城。如果再日夜兼程,最迟后天一早也就到了。 乔夕月又带了不少药品,才上了马车。 老天师刚刚醒来,疼痛让他看起来虚弱而苍老,连双眼都是浑浊的。 乔夕月叹了口气,坐在老天师身旁,用刚刚配制的止疼药水给他擦拭脸上的伤。 “没用的。”老天师冷声笑着:“本天师自知命数已尽,但你还年轻。往后的日子,必将活在求而不得与愧疚之中。” 乔夕月的手指一颤,差点拿不住药水。 她稳了稳心神,才道:“那是我的事,也是您孙子的事。我们将来还有几十年好活,误会总会解开,错误总能偿还。可是老天师,如果您真的心中有恨,就该好好活着。如果您有个三长两短,就连阻止我们的机会都没了。” “哈哈,我精心筹划了四十年。” 老天师咳了一声,咽下一口血腥,道:“纵使不能登上皇位,也必定掀起一番风浪。可是没想到、没想到突然变成了这样。小丫头,你可知我不仅仅是恨啊。” 意难平! 精心筹划了四十年,如今想从铁骑营开刀,就被一通面粉炸弹给干翻了。 本来老天师以为乔夕月牵制了太子遥,给了他逃脱软禁的机会。 没想到自己只是来送人头的,大招都没放就…… 换成谁能甘心呢? 乔夕月皱着眉头,心里也是苦啊。 她觉得老天师就算是终极大boss,也不能这么弱。 怎么看这都像是个炮灰,只是为了来走剧情的。 可他走完了剧情,两腿放平。自己又该怎么办?这老天玩的还是乔夕月啊。 还是说,她就活该清路坎坷。 只要是有心有意的人,到自己这里就只能爱而不得,有缘无份! “还是先治伤。”乔夕月叹了口气,怕老天师乱动又给药量加了点。 天师冷笑几声,昏睡过去,可脸上狰狞的表情仍在。 拉车的是退役的战马,速度和耐力都不错,比预计的时间还要更早到达京都城。 但是离天亮还有一个时辰,城门也没开。 而老天师这两天的状况十分不稳定,除了昏睡就是诅咒。 乔夕月已经听的麻木了。 她觉得,自己和邬天朔别说是还有情路要走,就算是给他们铺一条天梯,都已经被老天师的诅咒给咒完了。 不被祝福的爱情啊,会变成什么样?有了伤害至亲的仇怨,更加难以靠近了。 乔夕月掀起马车的帘子,看了看天边现出的一丝灰蓝色,说:“去叫城门。” 带头的士兵应了一声,拿出铁骑营的令牌去了。 他们还带着一份交给国君的密信,何况距离开城门也没有多少时间了,稍微商量一下总能通融。 可没想到城门刚开,里面冲出一队人马,将乔夕月他们给拦住了。 乔夕月再次掀起帘子,看见的是宫大将军那张俊美无匹的脸。 “太子遥正在赶来。”宫涵泽对上乔夕月的双眸,有片刻的失神,但马上就道:“你们先随我走。” 看来老天师在铁骑营的事已经被知晓了。 而老天师此时若是落在太子的手里,别说是想再见见敏夫人,估计立即就得咽气。 乔夕月似乎已经没有选择,只能跟着宫涵泽走。 宫涵泽又说了一句:“天朔就在我府里。” 这下连犹豫都没有了,乔夕月点点头,立即跟上宫涵泽。 他们刚刚进了大将军府,就听见外面马蹄声乱砸砸的越来越近。 太子遥亲自带人把大将军府给围住了。 宫涵泽根本不惧,先命人把老天师抬下来,又让管家去地牢把邬天朔带出来。 乔夕月已经给老天师服了药,说:“能不能把国医堂的堂主接来?” “已经来了。”宫涵泽说话的时候,就定定的看着乔夕月,道:“其实铁骑营那边刚一出事,这边就接到了消息。只不过我没想到你们来的也如此快。” 乔夕月一愣,才明白铁骑营里也布满了许多的眼线。 若是老天师不出事,估计这边也会有所动作。 几方势力可能会来个大杂烩,不管是站在哪一边的,都伺机而动。 顿了顿,宫涵泽又道:“我还没有告诉天朔你来了,你要回避吗?还是现在就见他?” 乔夕月抬头看着宫涵泽,不知道他为何如此为自己着想。 老天师受伤了,邬天朔一定会急着看爷爷的伤势。 而乔夕月还杵在这里显然不合适。就算老天师要继续诅咒他们,此时也是先回避的好。 乔夕月点了点头,无奈的说:“那就多谢宫大将军,帮我安排一间小室即可。” “请随我来。”宫涵泽亲自带路,将乔夕月送到了后院一间颇为雅致的厢房里。 第494章 不想背情债 宫涵泽给乔夕月安排的屋子并不大,但是清幽干净,温馨简朴。 屋里点了个火盆,枣木炭火烧的暖哄哄的,又带着一股香味儿。 一只大木桶放在屏风后面,冒着温热的气,几片花瓣飘在水面上。 乔夕月愣了愣神,就听宫涵泽道:“一路辛苦。姑娘总是要打理一下才好。” 说完又指了指一旁的柜子,说:“有嬷嬷准备的几套女装,姑娘自己选一套中意的。” 乔夕月有点懵,不知道宫涵泽为何如此细心的对待自己。 可心里那种信赖又熟悉的安全感油然而生,让她慢慢放松下来。 刚刚迎来的晨曦透过窗棂照进来,乔夕月才发现自己落在铜镜上的样子看起来分外狼狈。 头发七长八短的,被干涸的汗水和黑灰粘成一缕缕的,贴在头皮上。 脸上的擦伤已经结痂,周围红肿了一片。脑门、鼻梁上还有没擦净的土。 双手更是惨不忍睹。之前烫出来的水泡破了好几个,因为没有好好包扎指腹的嫩肉都磨的鲜红鲜红的。 也幸好给老天师上药的时候,时常会接触药水,否则她这双手都要烂了。 “多谢。” 宫涵泽笑了笑走出去,还不忘关上了门。 乔夕月反手拔出匕首,对着铜镜“唰唰”几下,将发梢烧焦卷曲的头发都去掉。然后才进了木桶洗澡。 水温很合适,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准备的。 花瓣的香气并不浓郁,淡淡的让人心情放松。 乔夕月闭上眼睛,头向后仰,仔细的在脑海子搜寻原主的记忆,想要找到一些关于宫涵泽的片段。 可不知道是这部分根本就缺失了,还是因为时间太久已经彻底遗忘,最后也只搜到了几个画面。 而且画面里没有原主自己,只有宫涵泽。一帧帧的美男图,看着就赏心悦目。 偶尔还有一丝心悸的感觉,乔夕月便知道原主曾经对这位宫大将军情根深种。 哪怕是过了这么久,哪怕原主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可是自己回忆到那些画面的时候,还会如此心动。 可是,这特么就比较难办了,自己有爱人、有女儿了呀!! 而且乔夕月最头大的,是不知道宫大将军的心意如何。 看画面里的宫涵泽,应该比现在年轻许多。美的跟天上的仙人似的,眼神纯的好像是一轮静美的清秋晚月。 如此至纯的一个大男孩,若是也对原主动了心,那自己该如何是好? 乔夕月打了个哆嗦,一下子从木桶里坐起来,还觉得心有余悸。 原主的事情她管不了,感情的债她也不想背。 可是人家一心一意的帮忙,自己总不能装瞎扮傻,别糟蹋了人家情窦初开的美好回忆。 “乔姑娘?”宫涵泽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有什么事吗?” 乔夕月胡乱的答应一声。才知道原来宫涵泽没走,还一直在不远处守着。 外面不知道什么情况,她也不可能安心的在这里洗澡。 刚才走神,也不过就是想要捋清一下原主和这位宫大将军的关系。 擦净了身上,乔夕月在柜子里找出一套蓝色的短衫、长裤。腰间袢带勒紧,勾勒出过分纤细的身形,显得利落又干脆。 乔夕月脸上药水的效力这几天也褪了不少,除了看着气色不好,已经和原貌差不了多少。 推门出来,就见宫涵泽背着手站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正看着初春刚刚冒出的嫩绿的芽尖。 “宫大将军,您有话跟我说?”乔夕月走几步过去,也一同站在了树下。 宫涵泽“嗯”了一声,回头看着乔夕月片刻,说;“你把我忘了对吗?” “准确的说,是失智。”乔夕月没有说“失忆”因为太扯了。 她就简单的说了下“裂天蛊”,又说:“我哥还算好的,恢复神智之后没有太多的影响。我则是想不起从前的事,偶尔脑子里有些故人的片段,也不真切了。” “原来如此。”宫涵泽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那乔姑娘能否给在下一个机会,等这些事平息,听我诉苦?” 只怕诉的是相思苦! 乔夕月咬了咬嘴唇,硬生生拉开话题,问:“天朔见到老天师了吗?还有外面的太子殿下,又该怎么办?” “太子给我几分薄面,不会随便就闯进来的。但我还需要亲自去跟他说个明白。” 宫涵泽指了指偏厅,说:“老天师被安排在那里,天朔也在。你想什么时候过去都可以。我去会会太子殿下。” 宫涵泽是位将军,沙场点兵、浴血峥嵘。 甚至还培养了暗卫和死士,不管在明还是在暗,都是南厥国首屈一指的人物。 可她对乔夕月说话的时候,温和婉约,耐心细致,语调都是从未有过的缓慢惬意。 甚至让人生出几许错觉,这并非是一员武将,而是个文弱俊秀的书生。 乔夕月看他迈着大步离去,才放下了提着的那口气。 她生怕刚才宫涵泽问她要感情,让她赔偿精神损失。 稳了稳心神,乔夕月朝偏厅走去。 邬天朔是嫡孙,却也不可能哭天抢地。 倒是敏夫人泪目垂垂,伏在老天师身边轻声说着什么。 乔夕月来到门口停住了,站在一侧门板的后面悄悄往里看。 邬天朔似乎有了感应,转头看过来。正好看见乔夕月露出半边脸上的一大块血痂。 说实话,心心念念的女子受伤了,不心疼是假的。 可是刚才老天师的话戳在耳朵里,让邬天朔恨不得把一颗心撕成两片,一边成全了孝心,一边送给心爱的女子。 乔夕月抿了抿嘴角,也是愧疚不已。她朝邬天朔摇了摇头,示意他别过来和自己说话。 不管老天师是否还有希望,但重伤是自己造成的。 邬天朔就算是再担心自己,可现在也是应该守在亲人的身边。 乔夕月不让他过来,实在是不想让他为难。 “天朔。”敏夫人叫了邬天朔一声,哽咽着道:“天师问你,会不会答应他?” “我……”邬天朔硬生生的转头不再看门口,走到天师的软榻旁跪了下来:“爷爷赎罪。孙儿不能答应您,因为她已经是我的女人了。” 第495章 多事之秋 “你这孩子!” 敏夫人举起拳头,重重的在邬天朔肩头锤了两下,说:“你现在已经知道,她是太子殿下惦记的人。你爷爷又被她伤成这样,你该有多不孝,才如此执迷不悟?” “爷爷。”邬天朔没有在乎被敏夫人打了几下,而是伏在床头沉声问:“您真的有忤逆之心吗?您去铁骑营,真的是……要杀她?” 老天师咳了一口血出来,瞪着狰狞的眼睛道:“同是邬氏皇族,为何我们天字一脉只能做天师辅助?天朔,你不要眼光太浅,你有灵蛊可以开启宝藏。将来你也可以登上龙位,到时候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那您又为何要杀她?” 邬天朔闭了闭眼睛,说:“您就算看在我的面子上,也不该对她下手。她、她是误伤您的,她只是想活而已。让她给您治伤,您听她解释好不好?” “不、不必了。”老天师勉强挥了挥仅剩的独臂,冷笑道:“你以为我愿意做天师?天师受到诅咒,永远不能和心爱的女人在一起。我与你外婆、你父亲与你母亲,现在还有你。” 邬天朔一愣,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老天师看着敏夫人,说:“敏儿,你告诉他,若是不能坐上皇位,就无法打破诅咒。他若是非要和那个女子在一起,要么劳燕分飞、要么生离死别。” “哪有什么诅咒。”邬天朔才不信,说:“外婆和外公是情投意合。我父亲和母亲……那是母亲闯了祸,控制不住暴走的蛊虫。我和月姐姐已经在一起了,我们心悦彼此,不会分开。” “我是中了情蛊,要和你外公在一起才能解。”敏夫人看了一眼天师,说:“你母亲生下你之后性情大变,蛊虫失控也不是她的错,是因为诅咒。她迫不得已,才离开你父亲和你。” 这特么……还真是乱的糟心。 乔夕月站在门口,一句也不想再听。 这些人非要把这些意外归咎于虚无缥缈的诅咒,邬天朔不信就是不孝。 这种情况她也不能进去指责哪一个,还是让邬天朔先安抚两个老人。 正要转身离开,就见邬家老爹急忙忙的走了过来。 乔夕月和邬家老爹相处的时间不长,只觉得那是一位风趣幽默、又极为宠爱儿子的中年大叔,魅力也是十足十的。 短短两年多不见,中年大叔好像老了十岁不止,变成了中年大爷! “乔姑娘。”邬家老爹停住脚步叫了乔夕月一声。 又往偏厅里看了一眼,道:“现在我邬家多事之秋,你若是能够独善其身是最好的。莫要搅进来,免得自身难保。” 乔夕月的心口疼了一下,默默地点了点头。 “乔姑娘,别误会。”邬家老爹勉强笑了笑,从袖口里拿出一块玉佩,道:“这是我与他母亲定情之物,另外半块还在她母亲手里。你先收着,有机会见到的时候,让她交给你。” 乔夕月还楞着,就感觉手心一凉。那块晶莹剔透的玉佩已经被放在了手心里。 再抬头看,邬家老爹眼里全是慈爱,却只能苦笑着摇了摇头,说:“给天朔点时间,也给我们邬家点时间。” 乔夕月的心头一热、眼眶红了。 她懂了,邬家老爹不是赶她离远点,也没有厌恶和憎恨她。 而是信任和理解的同时,变相的在保护她,希望她不会被目前纷乱的局势所干扰。 “懂了吗?”邬家老爹轻声道:“你是他的命,你要保重自己才好。” 说完,邬家老爹轻轻拍了拍乔夕月的发顶,快步进了偏厅。 乔夕月低头看看手里的玉佩,一面是朵莲花的图案,另一面则是结籽的莲蓬下一条自在的小鱼。 只是图案整体有些奇怪,好像是刻的偏了。 但仔细想想,如果还有另外半块的话,两块合并在一起才是一副完整的图案。应该是并蒂莲和一双自在恩爱的金鱼。 “谢谢您。”乔夕月轻声的说,然后就快速的回到了刚才的那间小厢房。 她要低调行事,不给其他人落下口实和指责的机会,也让关心她的人有个缓冲的机会。 屋里的浴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收走了,桌上摆着几碟点心和一壶奶茶。 乔夕月无心吃饭,就坐在窗边低头看着手里的玉佩。 她从未收过别人给的贵重礼物,可这是邬家老爹送的,意义不同。 她这颗心……又暖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敲门声响起。宫涵泽在外面问:“可以进来说话吗?” “请。”乔夕月起身过去开门,就见宫涵泽手里还提着个食盒。 “谢谢。”乔夕月赶紧接过来,退让出门口请宫涵泽进来。 “太子殿下走了。”宫涵泽道:“老天师也被堂主接去了国医堂。” 乔夕月猛地抬头,颇为紧张的等着宫涵泽继续说。 宫涵泽摇头,道:“情况并不乐观,天朔和师兄也一同去了。但……也就是这几天而已。” 乔夕月明白,宫涵泽说的是老天师不久的日子。 “还有件事。”宫涵泽坐了下来,说:“太子殿下跟我要人,我却执意把你留下,姑娘不会介意?” “我不去太子府。”乔夕月道:“多谢宫大将军。” 宫涵泽摆摆手,道:“但我也答应了太子殿下,绝不会放你离开,也不会让你与天朔见面。姑娘不要为难我才好。” “不会的。”乔夕月想了想后一个要求,苦笑道:“我虽然是为了自保,可毕竟是真的伤了老天师。他就算是有错,也轮不到我来替天行道。” 谁叛逆,谁忠心,自然有南厥国的国君来决断,还真是轮不到乔夕月来管。 宫涵泽被乔夕月的话说的笑了笑,然后指了指食盒,道:“我亲手做的几个小菜,乔姑娘尝尝。” 乔夕月的视线不由得落在宫涵泽的手上。 那是一双修长漂亮的手,十指细瘦、骨节分明,手背柔白的好像发着光。 但仔细看,能够看见他虎口的一层茧,和指甲周围一圈暗色的硬皮。 这都是武将的标配,可能他掌心还有更厚的茧子。 可这顿饭菜是他做的!这份心意……好重。 第496章 心底的人、故去了 犹豫了一下,乔夕月还是将食盒打开了。 不管怎么说都是一片心意,她领情,也会感谢。 宫涵泽就坐在一旁,背挺的笔直,很有武将的硬朗风范。但脸上的笑容淡淡的,又多了书卷气的儒雅。 乔夕月说了声“谢谢”,将一只碗捧了出来。 可能是刚出锅的炖菜,碗都是热的。 乔夕月捧着碗到一半就觉得烫,疼得她微微蹙眉。但还是忍着把碗稳稳的放在桌上,没有娇气的叫一声,更没有把碗摔了。 宫涵泽没有伸手帮忙的意思,但是看着乔夕月咬牙忍痛的模样也跟着蹙眉。 下面一层是馒头,一个个白面馒头都和鸡蛋那么大。做的很精致,跟小点心差不多。 中间两个馒头上还点了红点,看着像是一朵盛开的小巧梅花。 乔夕月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说:“想不到宫大将军还有这般雅兴,梅花点在馒头上也真是好看。” 宫涵泽的眼神愈发深邃,不由得悠悠叹了口气。 不是她!真的换了个人似的。 曾经的玥国夕玥小公主娇气温柔,软糯的像个刚出锅的糯米团子。 别说是捧着这么一碗热菜不松手,就是食物稍微热了点也不能入口的。 可如果不是她,自己这十年的等待、埋在心里的那个娇弱可爱的倩影,就这样永远埋藏了吗? “怎么?”乔夕月聪明,略微一想就明白了,问:“这是……从前的我和您的约定?” “嗯。”宫涵泽声音很轻的说:“君上指婚,梅花定情,你让我等你。可我等了十年,倒是你把我给忘了。” 乔夕月一晒,有点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 “抱歉,我是真的失智了,脑子不好使。”乔夕月对原主也是没办法,毕竟人家送了自己一条命呢。 可这感情的债谁也背不起,只能说一声抱歉。 “无妨。”宫涵泽摇了摇头,道:“我也知道并非出自你本意。现在南厥国情况动荡,我也顾不上儿女情长。只盼着你能好好的,其他的事情,再说。” 乔夕月松了口气,报以感激的一笑。 宫涵泽是把她保护在了大将军府,不让太子遥来骚扰,也提防老天师那边记恨的人动手。 虽说这份善待是对原主的,但乔夕月得了这份好,要感恩不忘。 乔夕月也没有扭捏,大大方方的坐下来吃着,一边感叹宫涵泽的手艺不错。 只是一道简单的炖菜,并不算多么的精致。但味道真好,北方乱炖的滋味,挺下饭。 馒头蒸的也是不错。不是把面发的很软、蒸出来蓬松的像云朵蛋糕一样的口感。 而是稍微有点实,吃起来有面食特殊的筋道和嚼劲的那种馒头,乔夕月很喜欢。 也不能光是坐着吃,乔夕月咽下嘴里的饭食,问:“可以说说当下的情形吗,会严重到什么程度?如果不能说的话,只说说邬家老爹和天朔会不会受牵连就行。” 她不关心朝廷政事,只在乎对她好的人能否平安。 宫涵泽摇了摇头,只说了一句:“君心难测。” 实际情况要更加麻烦,不仅仅是国君的心意难测,还有个太子殿下也会呼风唤雨。 何况最近两年太子势头更劲,国君都做不了的主,到他手里就是杀伐果断。 如果不是太子遥年轻气盛、风头太劲,估计老天师还要再蛰伏一段时间。 宫涵泽视线落在乔夕月垂落的发丝上,看着那已经削短的利落发式,心思一动:如今看来,眼前的女子倒是个变数。 天字一脉在国人心中是天师传承,护主的功臣。 但是在君字一脉眼中,则是卧榻边的猛虎,窥伺着皇位的叛逆。 只是双方都把力量放在暗处,较劲儿却也不肯声场。 一个暗中软禁,一个伺机行动,谁也没法把对方彻底压制住。 但是乔夕月一出现,就将局面彻底拉开。 先是太子遥因为她放松了警惕,让老天师得了机会逃走。又是老天师重伤她手,时日无多。 可最后这步棋看似太子遥占了先机。 可如果老天师有个三长两短,他布下的局在哪里,又埋伏了什么后招就彻底无人知晓了。 就好像是一个疖子突然被挤出了血,可是里面的脓还在。什么时候真正的破溃实在无人知晓。 宫涵泽心思翻转,难以平静。 他实在是觉得,眼前的女子和记忆里那个软弱的小女孩差了太多。 如果说乔夕月这些都是无心之举,那么就是天意使然,派她来掀起这波风浪的。 “宫大将军?”乔夕月发现宫涵泽走神,连着叫了两声才见他又看向自己。 “我这里有个药方。”乔夕月说:“既然我出不去,麻烦你派人送到国医堂。或许对老天师的伤有用。” “好。”宫涵泽点点头,说:“乔姑娘写来,我立即派人送去。” 乔夕月说了声“多谢”,把碗筷都收进食盒里,去桌上写起了药方。 她的字还算不错。只是手受伤了,下笔没有什么力气,也看不出笔锋和字体。 宫涵泽接过来看了两遍,再次叹气:真的不像她。 等了十年的情意,就这样生生被掐断了,换成谁都不会甘心。 既然等来的不是原来的人,那就当她……故去了。 宫涵泽端正了心态,拿着药方去叫人,顺便将桌上的食盒提走了。 这本来是个小小的动作,但乔夕月看懂了:不让她出去。 想想也没什么,她折腾这么大的动静,有人肯收留就不错了。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离开,她想回岛上去看念儿。 如果走了,她就再也不踏足南厥国了。 可以在岛上过隐居的日子,顺便……等着邬天朔。 在宫大将军府住了四天,乔夕月几乎没有出过这间厢房。 宫涵泽也没有再过来,似乎外面情况不对,他每天在府里的时间也不多。 这些都是给乔夕月送饭的嬷嬷说的,好像还就是特意说给她听的。 乔夕月每次都是笑笑,并不接话。 她觉得这位嬷嬷误会了,还以为自己是宫涵泽养在后院的女人呢。 直到这天晚上,夜已经很深了,乔夕月听见有人敲门! 第497章 隔墙相会 这个时间谁会来敲门?怕是宵夜的嬷嬷都已经睡了。 乔夕月倒是不担心是坏人。还没有哪个坏人夜闯大将军府,还敢明目张胆的来敲门。 “谁?”乔夕月走到门口问了一声,没有听到回答。 稍一犹豫,敲门声又响起,她这才一下子拉开了门。 可门外没有人,周围也不见人影。 她这间厢房正对着院子里的荷塘,这个季节荷塘里还没有荷花,只有刚刚经过冬天舒展开来的荷叶。 片片荷叶随风吹摆,在寂静的夜里颇有几分悚然的意境。 乔夕月又四下张望一番,确定周围连个能看见的暗卫都没有,才把门关上。 可刚一转身,就听见北侧的窗棂传来“叩叩”的声响。 乔夕月就算是胆子再大,也忍不住汗毛都竖了起来。 “叩叩”这次敲击窗棂的声音比刚才更清晰,还是连续两三次。 乔夕月鼓足了胆力冲过去,一把将窗子推开了。 就听“砰”的一声,朝外开的窗户明显撞到了什么东西,掉在了窗台下面。 乔夕月纳闷的探头去看,才看见一只长尾巴的胖松鼠被撞晕了倒在地上。 “它?”乔夕月有点不敢相信,怎么这只松鼠像是她在白鹤山庄养的那只。 也不知道自己走了之后,松鼠是被放归了山里,还是有管家他们养着,又或者是根本就无人照料? “吱吱”松鼠那蓬松的大尾巴动了动,叫了两声之后爬起来。 瞪起圆溜溜的眼睛看见了乔夕月,这才顺着旁边的两个石凳窜上墙,再纵身一跳跳上了窗台。 乔夕月左看右看,都觉得这小家伙就是自己养过的那只。 因为已经超过了正常松鼠的体型,胖的不是一点半点。 这个体态的松鼠在自然界几乎不能存活,跑的慢,不够灵巧,而且还亲人。 乔夕月伸出手指去逗弄,那松鼠果然跳到她手上来,确定是她的小家伙。 乔夕月心里欢喜,就问:“你来做什么?怎么从笼子里跑出来的?” 小家伙鼓着胖圆的腮帮子,呲牙露出俩白白的门齿,意思大概是它啃穿了笼子跑掉的。 都换了银丝的笼子,都被它磨牙给啃断了。这是牙齿功夫深、还是精神力量强? “真厉害。”乔夕月将它抱进来,觉得自己总算是有个伴儿了。 不料回手关窗户的时候,松鼠又从她手里蹦出来,回到了窗台上。 乔夕月皱眉,朝窗外看看,然后就见对面墙头上冒出个脑瓜,竟然是邬天朔!! 乔夕月顿时说不出的高兴,可又有点自责的忐忑。 她放下松鼠跑了出去,径直来到了墙边。扬起头来,和上面的邬天朔遥遥相对。 “你还好吗?”邬天朔浅浅一笑,仍旧是他特有的灿烂美好。 “嗯,我没事。”乔夕月朝邬天朔使劲儿的伸出手,说:“宫大将军也没拘着我,三餐还特别有人送来。” 邬天朔摇头,小声道:“我不能进去,就这样说会儿话。” 然后他从墙头使劲儿探身下来,勾住了乔夕月的手指尖。 好在这墙头才一人多高,一个仰头、一个探身,两只手的手指尖艰难的勾在了一起。 “月姐姐,我现在还不能带你走。这个给你。”邬天朔另一只手也递过来,塞了一个东西到乔夕月的手心。 又道:“你放心,爷爷已经有些好转了,我外婆在照顾他。只不过……我有些事情要做,所以暂时没法和你在一起。” “我明白。”乔夕月重重的点头,又说:“对不起,但我当时真的没有办法。我也没想到会误伤的这么严重。” “都会好的。”邬天朔安慰她道:“等过了这一节,我就回来带你走。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嗯。”乔夕月的眼圈已经红了,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也因此没有留意到邬天朔眼中浓浓的不舍,和他刚才话里的隐意。 “还有,我们现在都不安全,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暗卫监视。”邬天朔更小声的道:“所以就算你得了自由,也暂时不要回去。” 乔夕月明白了,邬天朔怕她有机会逃走,就直接回岛上去。 但她一个人要离开京都城都很难,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人盯上。回岛上的话,无疑就是暴露了他们的秘密基地。 “我知道了。”乔夕月眼圈红了,翘起脚尖尽量和邬天朔拉近了距离,用力的攥了攥他的手指,说:“你也要保重,一定要好好的。” “你知道,我最担心的就是你。”邬天朔左右看看,然后倒挂下来再乔夕月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只是蜻蜓点水、羽毛拂过一般,但乔夕月感觉到他的深情和暖意,眼泪就掉了下来。 只有在自己心爱的人面前,她才能表露心意,显出一个小女人柔软无助的一面。 邬天朔心尖都在拧着疼,可他又不能久留,只好退回墙上,再次左右看了一眼。 其实大将军府周围一直有暗卫巡视,他能够靠近还爬上墙头,也是宫涵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暗卫放些水。 但是越墙而过肯定是不行的,隔着墙说说话已经是天大的不易。 “月姐姐,我要走了。” 邬天朔低头再亲亲乔夕月努力伸上来的指尖,说:“那只松鼠好像是来找你的,在外面转悠了很久。让它陪着你。” “你、你一定要保重。”乔夕月只剩下这句话可说,然后就抿着嘴角只深深的看着邬天朔。 “等我。”邬天朔松开了和乔夕月互相攥着的手,咬牙狠心跳下了墙头。 乔夕月面对着这堵墙,也不知道大少爷还在不在对面,又或者已经走远了? 可心却已经被抛到了墙外,抑制不住的随着他而去。 直到很久之后,乔夕月才后悔那天自己的迟钝,以至于没有发现邬天朔的反常。 他当时是有多少话要说?又是怎样的狠下心才能转身而去! 那次离别,差点生生的剜掉了两个人的心。 乔夕月愣了好久才回过神来,回到屋里悄悄地看手里的东西。 邬天朔给她的是一张纸条,上面是个地址。但竟然不是在南厥国境内。 第498章 充军发配 邬天朔给乔夕月塞的纸条上写的很仓促,只有一个地址,还是在“尹戎国”。 当初,乔夕月怀孕后期闲着没事,也翻过这片大陆的地图和介绍。 知道这个尹戎国在南厥国的西边,是一个很小但非常富庶的国家。 当地铁矿非常多,冶炼技术发达。以目前的生产力和技术,能够大批量的制造铁器就是老大。 不管是经济还是军事装备上,这个尹戎国都不容小视。 可邬天朔的这个地址是什么意思?让她去那里等着,还是要她去找什么人? 乔夕月仔细的记了两遍,将地址记牢了,就将纸条毁掉。 虽然知道大少爷来这一趟,多半宫涵泽现在已经知道了。 但乔夕月打定了主意,谁问也不会把这个地址透露出去。 就算她一直被困在这里,再也不能出去,那就让这张字条的内容烂在肚子里。 胖松鼠看起来比在山庄的时候乖巧多了,乔夕月看字条的时候它就蹲在桌子另一边。 等乔夕月把字条烧尽了,它才甩着大尾巴跳过来,钻进她手心里还收拢了尾巴。 看着两只手已经捧不住的胖松鼠,感觉着小东西毛茸茸的尾巴和肉滚滚的身子,乔夕月松了一口气。 小动物就是有一种神奇的、可以治愈心灵的能力。 看来真是它自己啃断了银丝笼子跑出来的,在这附近徘徊很久,正好被可以驭兽的邬天朔利用起来。 这也算是一种别样的缘分,有个伴儿真的挺好。 乔夕月给小家伙顺毛,捧着它放在自己的枕头边,还用小毯子做了个临时的小窝。 胖松鼠最开始还是赖在乔夕月的手心里。直到把它按在窝里又拍了拍,才团起大尾巴像个毛球一样,睡了。 乔夕月躺下把枕头又挪了挪,以免睡着了挤着这个小东西。 然后闭上眼睛长长的舒了口气,想着大少爷俊朗灿烂的笑容和关切自己的话,心都是甜的。 恋爱的感觉就是这样,即使不能在一起,但是想着对方的样子和他的每一句话,都能开心好半天。 忽地,乔夕月又坐了起来,愣愣地看向窗外,心里有种莫名的不安。 她开始回想大少爷和自己说的每一句话,终于发现什么地方不对劲儿了。 他说:等过了这一节,我就回来带你走。 邬天朔是要走,所以才来见自己一面? 而且肯定是要离开京都城的,也一定不是近的地方。否则他不会在这个时候跑过来。 宫涵泽还故意放水让他们见面,是不是证明这一趟走的又远又凶险!! 乔夕月的心“砰砰”的乱跳,那种不安变成了莫名的烦躁。 而且越分析越是这样的结论,乔夕月终于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什么。 如果刚才就反应过来,她一定要问问邬天朔去哪里,问问他是不是有危险。 乔夕月又在心里想想那字条上的地址,难道说邬天朔在暗示自己在那里会合? 思来想去的没有头绪,心慌的感觉却始终都挥之不去。 一夜无眠,乔夕月等到天亮了就匆匆起来,洗了把脸就去找宫涵泽。 她知道宫涵泽住在相邻的另一个院子。但她从来没去过,也知道自己不应该去。 可心里惦记着邬天朔的去向,乔夕月就站在两个院子中间的月亮门张望。 结果看来看去,就看见宫涵泽穿着一身玄色的战甲从外面回来。 他这是彻夜未归? 那昨天晚上邬天朔来的事,宫大将军到底知不知道。 乔夕月犹豫着,怕自己冒然问出来暴露了邬天朔的行踪。 就在她又转身想回去的时候,宫涵泽已经看见了乔夕月,还快步朝她走了过来。 “早啊。”乔夕月只好停住,假装只是单纯的遛早一样,跟宫涵泽打了个招呼。 宫涵泽看了看乔夕月那熬夜通红的眼睛,轻轻叹了口气,说:“跟我来。或许走的快点,还能见一面。” “什么?”乔夕月没听明白。 但心底的不安又冒了出来,因而也显得有些急迫。 跟在宫涵泽的身后,追着问:“谁走了?去哪里见面?” 宫涵泽一愣,顿住脚步回头看着乔夕月,问:“天朔不是来过?他没和你说吗?” “没,没啊。”乔夕月懵懂无措的看着宫涵泽,声音微微发颤,问:“他来了,说让我保重,还说……回来接我。” “邬家天字一脉谋反,发配边疆充军。”宫涵泽沉声道:“天亮就出了城门,我是负责押送他们出城的。” 乔夕月倒退了两步,觉得耳朵嗡嗡的响,脑子里乱成了浆糊。 是因为她破坏了天师的计划,才造成了今天的局面。 乔夕月自认不是任何一方的,她心里只有邬天朔。 如果老天师真的忤逆君上、有意谋反,只要邬天朔站在他爷爷那边,乔夕月自然也是一伙的。 可突然而至的杀戮,让乔夕月不得不为了自保站在了对立的一面。 现在天字一脉彻底败了,自然是要受罚的。 说起来,发配充军还是轻的,若是满门抄斩…… “带我去看看。”乔夕月一把拉住宫涵泽的袖子,说:“我只求远远的看上一眼也好啊。” “嗯。”宫涵泽点点头,说:“我本来也是想带你过去的。” 因为着急,乔夕月也没坐马车。 宫涵泽叫人牵来一匹马,两人一起往城外跑去。 乔夕月骑术不佳,骑她的小红马还行。但是现在牵来的是身高体健的战马,她驾驭起来就有些困难。 宫涵泽也不敢让自己的马放开速度跑,就在乔夕月身侧小心护着。 算时间,宫涵泽把邬家的人交给押解官,再回府来接乔夕月,这会儿再去追也不容易。 何况宫涵泽答应过太子遥不放乔夕月远走。估计出城十几里还追不上的话,就只能放弃了。 乔夕月心里那个急啊,真怕见不到邬天朔一面。 偏偏越急就越容易出事。 马刚奔出城门,迎面就来了一队商旅。不仅挡住了路,乔夕月还差点因为躲闪不及摔下马来。 好在宫涵泽一直护在旁边,迅速的将乔夕月从掉落一半的马背上拉到自己这边,抱在了怀里。 第499章 委屈了大少爷 乔夕月心里急慌慌的,都顾不上坐在别人的马背上是不是合适。 回头看看差点摔了她的马,小声问宫涵泽:“你带我过去好不好?快一点,我怕追不上。” 宫涵泽“嗯”了一声,单手把乔夕月的身子扶正,自己的身子挪后一点,然后猛地一抖缰绳。 战马嘶鸣一声加速,把乔夕月闪了个趔趄,倒头仰在宫涵泽的怀里。 她这才发现,自己刚才只能叫做“遛马”,而现在策马飞奔的架势才是骑马。 宫涵泽的骑术好,多带个人依旧灵活的控制战马,绕过那队阻路的商旅。 另一匹战马也跑了上来,即使没有人驾驭,依旧乖乖的跟在后面。 两匹战马一前一后奔过去的时候,商队中的一辆马车掀起了帘子。 修长的五指将帘子紧紧捏着,露出的半张绝色俊颜染了几许怒意,钢牙咬的 “喀嚓”作响。 “族长,刚刚那个是……” 赶车的男人回过头来,将头上的斗笠往上推了推,小声说:“是乔。” “不是她。”车帘放下,里面的人牙齿咬的更紧,颌骨都紧绷出刚性的弧度。 几个月不见,她身边的男人又换了! 自己飘洋过海的追寻过来,却没想到看见的是这样一幕。 “走,进城。”马车里的人尽量压制怒火,沉声道:“已经和太子殿下约好了时间,莫要耽误了。” “是。”车夫把斗笠重新戴好,但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远去的两匹马。 他虽然跟乔夕月没有多久。但当初选弓弩手的时候,除了阿鹰就数他学的最快,也得到过乔夕月的赞赏。 对面的人策马而过时他已经看得清清楚楚,就是她没错。 族长好像是变了个人,对曾经的事情一言不提。 可说是忘却了旧情,又为何一路追到这里,还和南厥国的太子有了交易? 乔夕月则全然不知,刚刚已经和一位“故人”擦肩而过。 她现在心里惦记的是能不能见到邬天朔,说几句离别叮嘱的话。 乔夕月也有点恼怒自己,明知道邬家摊上这么大的事,邬天朔又来的突然,为什么就不多动动脑子。 女人啊,恋爱脑,智商都拉低到负值了。 宫涵泽仍旧催着马,在经过路边的一个石碑的时候,低头对乔夕月说:“还有五里。” 乔夕月怔了一下,回头看才知道那是京都城的界碑。 也就是说,他们现在已经出了京都城的范围。最多再走出五里,如果还追不上就要回头。 否则别说是乔夕月,就连宫涵泽都会有麻烦。 乔夕月知道自己不能连累宫涵泽,抬起头切切的看着他,低声说:“如果还追不上,能不能把我放下来?你在那边等我一会儿。我保证,天黑之前一定会回来。” 宫涵泽犹豫了片刻,低低的“嗯”了一声,再次朝马甩了一鞭子,速度更快。 乔夕月的心都悬起来,一双眼睛迫切的朝前方看着。 三里! 二里! 一里…… 最后一里路,宫涵泽的战马几乎是飞一样的贴着地面疾驰而过。 可是到了又一块界碑的时候,前方仍旧没有押解车辆的影子。 “吁~”宫涵泽猛拉缰绳,喝住了战马。 战马的前踢被拉的人立而起,在空中虚踏了几下才落在地上。 “月姑娘,我是将军,军命难为。”宫涵泽翻身下马,指着那块更高大的界碑道:“没有皇命,我也只能到这里了。” “谢谢你。” 乔夕月跳下马来,但因为骑马太久,速度又快,双腿像是踩在棉花上。 踉跄了两步,双手扶住界碑才算是站稳。但头也有点晕,看着地面都是坑洼回旋的。 使劲儿甩了甩头,乔夕月又往前看看,才说:“我保证不会逃走。请你相信我。” 宫涵泽没有再说别的,只是回手拉过刚才乔夕月骑的那匹马,把缰绳塞在她的手里。 然后拍了拍自己那匹战马,让它自由的去吃草。宫涵泽则是靠着界碑坐了下来。 乔夕月知道,这就是最难得的信任。 她抿了抿唇,深深鞠了一躬。然后抓紧缰绳上马,一夹马腹奔了出去。 “小心点,别骑太快。”宫涵泽的叮嘱声在身后传来。 乔夕月回头看了一眼,露出个感激的笑容。 追了这么久,其实距离也没拉开太远了。 乔夕月催马又追了四五里路,就看见了前面的一队人马,和两辆大车。 与电视上看见的囚车不同,邬天朔他们坐的就是牛拉的平板车。没有手臂粗的木笼子,也没戴枷锁。 手都捆绑着,但也没反绑在身后。而是几个人用一条绳子连成串,就算一个要跑,另外几个也是拖累。 邬天朔和邬家老爹捆在一起,后面还坠着几个半大小子。 邬天朔倒是一脸无所谓,坐在车上仰头看天,一脸的淡然。 反而是他后面的两个小子,哭的鼻子都是通红的,还呜呜咽咽的不断骂人。 “都怪你,招惹太子的女人。” “红颜祸水、女子误国。是你害得爷爷受伤,还差点丢了命。” “对,他明明是长孙,却毫无顾忌,把我们邬家整个拖下水。” “呸,不要脸的,还好意思做哥哥。为个女人祸害了全家。” 邬天朔听了半天,没生气,反而想笑。 就回头问他二叔家的小儿子:“我不要脸追女人,和我做哥哥有什么关系吗?我也不想做你哥啊。要不以后你别叫我哥了。” “呸呸,你别和我说话,脏了嘴。”那小子又骂几句,因为哭的太厉害还冒出个鼻涕泡。 邬天朔笑的更大声了:“你这脑子也是真傻。让我别跟你说话,难道不是怕脏了你的耳朵吗?好,我不说了,和你说话脏了嘴。” 那小子被噎的说不出话,又鼓出个鼻涕泡来。 “天朔。”邬家老爹回头,但没有训斥儿子,语调还很平和的说:“别跟弟弟吵。” 然后又用眼神看看对面坐着的几个人,示意邬天朔忍一忍。 那些都是邬家的叔伯们,这次连坐,都在囚车上。 现在心生不满又敢开口的只是几个孩子。如果邬天朔还这么犟,估计这些叔伯们也要开口了。 第500章 匆匆见面 邬天朔知道他老爹的心意,知道是在担心自己。 这么多年来,他只有爹没有娘。但爹的宠爱不但没有少半分,反而加倍又加倍。 在镇子里,大少爷那么嚣张跋扈的性子,就是给宠出来的。 可现在的情况大不相同了,他们邬家是忤逆谋反之人。 天字一脉不管是入朝的还是经商的,只要名字中间挂了个“天”字的男人,就都在这前后的两辆车上。 这祸不是邬天朔闯的,但他是嫡亲的长孙,又是天师继承人。 若是大家都能理解还好,若是有人心存怨念还正好缺个出气口,那邬天朔就要倒霉。 已经被流放充军,一家人要是还不能拧成一股绳,往后的日子就没法撑下去了。 就在此时,后方传来了马蹄声。 所有人回头看,就见一个纤瘦的人骑着非常高大的战马。 因为马术不精湛,马上的人几乎是歪歪斜斜的奔过来,但速度一点也不慢。 “来者何人?”押解的官兵一起停下来,有几个还拔刀拦在了路中间。 “我是……宫大将军府的。”乔夕月顿了一下,没有表露自己的身份,只是朝马车上看去。 看到了邬家老爹,也看到了一脸急切又心疼的邬天朔。 乔夕月微微抿嘴,朝邬天朔使了个眼神,让他不要急躁。 然后跳下马来对领头的说:“官大哥,我就和邬老先生说两句话。看在大将军的面子上,行个方便。” 说着,她悄悄将几枚钱币塞了过去,小声道:“您路上买壶茶解渴。” 领头的先是打量乔夕月几眼,又看看那匹高大的战马。马身上有大将军府专属的烙印,应该是错不了的。 钱币虽然不多,但也是意外之财。何况宫大将军和邬家老爹是同门,把人送来的时候也交代要照顾一点。 领头的也就通融了,回头示意手下把邬家老爹放下马车。 邬天朔心急的站了站,结果被另外一个官差用刀背生生的按住。 邬家老爹朝他摇摇头,邬天朔这才坐着没动。 姜还是老的辣,邬家老爹下车的时候故意绊了一下,一头从车辕上载了下去。 乔夕月吓得赶紧来扶,邬天朔也忍不住又站了起来。 这回没有人拦住他了,人家老爹摔了,儿子过去看看总是可以的。 邬天朔这才下了车,和乔夕月一起扶着老爹站在路边。 领头的催着其他人继续上路,他带着几个手下将乔夕月他们给围住了。 有旁人在,乔夕月也不能说什么。又担心刚才邬家老爹摔坏了没有,问长问短。 邬天朔就趁着这功夫,一手扶着爹,一手悄悄的按在了乔夕月的胳膊上。也不敢乱动,就是那么虚虚的挨着,也是满足了。 “老先生,我也没带别的东西,这两包药您带着。” 乔夕月匆忙的出门,身上只有一包外伤药,和一包祛火清心的。但也算是对路,就都给了邬家老爹。 然后她又从手腕上解下一个镂空的小球,用袖子掩着悄悄塞到邬天朔的手里,却没有说话。 邬天朔接过来的时候心还缩了一下。他以为是乔夕月把定情的那颗夜明珠还回来了。 但是入手便嗅到一股淡淡的药味儿,才知道乔夕月给他的是一颗药香珠。 药香珠可是敏夫人亲手制成宝贝,邬天朔自然是识货的。 乔夕月侧头看着他,千言万语哽在喉咙里,却碍于身后有人说不得。 这一颗小小的珠子可能做不了什么用,但乔夕月现在能够拿得出的,还对他有帮助的也只是这个了。 “老先生,天气越来越热,也不知道你们去的地方怎么样。”乔夕月的话只能对着邬家老爹说,但眼神还是悄悄地看着邬天朔。 然后她躲着官差,把一颗小小的玛瑙珠又塞给了邬家老爹。 乔夕月一直没什么积蓄,随身的物件也不多。 一共两颗玛瑙珠,之前给了麻姑一颗换了不少实用的东西,这颗始终没用就留到了现在。 这个方便携带,又是公认的硬头货。 充军去的地方一定不怎么好,到时候不管是换衣服、食物,还是给上头官差打点,只要人不遭罪就行。 邬家老爹有心拒绝,但邬天朔在旁边轻轻捏了下他爹的手腕。 老爹叹了一口气,收下了。 “行了行了。”头领在一旁吆喝:“再说下去天都黑了,还急着赶路呢。” 乔夕月连忙退后,眼神恋恋不舍的看着邬天朔,小声道:“你、你们保重。” “你也是。”邬天朔回了一句,扶着老爹转身去追那前行的牛车了。 不能耽搁太久,否则官差落了脸子,他们后面的路就难走了。 乔夕月回头去牵了马,就站在路边一直看着。 直到看着邬天朔和邬家老爹追上牛车,一起爬了上去。也看见他们又被官差绑了手,和之前的人连成了一串。 邬天朔坐上车之后就再没言语,一直朝后面看着、看着。 他的双手拢在袖子里,即使被绑着,也要攥紧那颗药香珠。 乔夕月站到再也看不见那队人的一片影子,才拉着马往回走。 骑马回去会快很多,可她就是无力的连上马都费劲儿。 脚步拖拉着,几乎是一步一挪,走了半个多时辰才看见了分开时的那块界碑。 宫涵泽还是之前的姿势,头靠在界碑上好像已经睡着了。 乔夕月走过来的时候他都没动,马儿也静静的在一旁吃草。 乔夕月站在几步之外,看着宫涵泽那漂亮无匹的容颜,心里却在想着:是否能够利用这个人? 原主对这个人有很深的信赖和埋在骨子里的安全感,证明两人当初的情意不是假的。 十年来,这个男人也一直在等待,所以感情还在。 如果加以利用,乔夕月觉得总能做些什么。 可如果那样的话,自己的感情是不是太廉价了?也太不纯粹了? “回来了。”宫涵泽睁开眼睛,星眸对上乔夕月的眼神,微微一笑。 仿佛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一样,温和的说:“若是你有事,我会尽力帮忙。但我希望你直白的告诉我,我能够为你做什么。而不是你来安排、让我为你做什么。” 第501章 有所觉察 乔夕月抽了一口凉气。宫涵泽这个人太聪明、也太通透了! 话说在明处,就已经把自己的退路给堵死了。 乔夕月苦笑着摇头,道:“抱歉,宫大将军,是我心思太龌龊。” “女人太弱势,确实要为自己多打算。”宫涵泽站起来掸去身上的土,一边拉过马,一边说:“我终究是欠着一份情债,总要还的。所以姑娘有事可以直说。” 这句话戳在乔夕月心窝子上,扎的生疼。 欠了情债的分明是她,竟然还想着要利用别人。 乔夕月想了想,道:“宫大将军,我倒是真有一事相求。” “请说。” “我有个女儿和义子,还有个徒弟。”乔夕月笑了笑,说:“另外还有几个孩子做玩伴,前后上下加起来十几个孩子。大的十四五岁,小的就是我女儿不到三岁,你能否帮我教教他们?” 宫涵泽有本事,手下教出了许多的暗卫和死士。 乔夕月不是希望铭夏他们做杀手。但男孩、女孩都要有本事自保才好。 而且他们在岛上一直没有自己的消息,必定也是着急的。 乔夕月很想借此机会,让宫涵泽把孩子们接过来,自己也能多看看他们。 凭着骨子里的那份信任感,乔夕月觉得宫涵泽是个可以托付的人。 若是两人之间的情债需要用什么来填补,那就把女儿交给他,拜他为师。 宫涵泽倒是没想到,乔夕月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他本以为乔夕月会借机请他救邬天朔,或是放自己离开。 可如今看来,一码归一码,乔夕月的请求里透着感激和信任,让他实在难以拒绝。 “好,我答应你。若是有机会,将他们接到我的身边。”宫涵泽笑了,说:“不过我的教导可是非常严厉的。” “没关系,孩子们能够明白您的一片苦心。”乔夕月松开缰绳,对着宫涵泽郑重的一礼,说:“我先替孩子们谢谢您。”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有了这份联系,乔夕月总有报答的一天。而且女儿孝敬师父,总是没错的。 两人骑马回京都城,因为不再急着赶路,走的有几分悠闲。 等到了城门的时候,已经过了晌午时分。 宫涵泽进城不需要通关文书和令牌,直接带乔夕月回了大将军府。 但府门前停着一辆马车,宫涵泽看了一眼就皱了皱眉头,回头对乔夕月道:“太子殿下来了。” 乔夕月此时倒是淡定。“嗯”了一声,下马跟着宫涵泽进门。 邬君遥得知乔夕月出城去追邬天朔他们,却没有派人阻拦,而是早早就等在了这里。 他觉得这是个机会,一个可以让乔夕月低声下气来求自己的机会。 而且邬君遥已经打定主意,只要乔夕月开口,他会答应放了邬天朔的。 所以从乔夕月走进来,邬君遥的视线就停在她身上,片刻也舍不得移开。 听说这女子在铁骑营好一顿威风,用面粉都能把叛逆之人炸个落花流水。 但他又不禁担心,怕老天师手下的死士来暗杀。 思来想去,还真是把她放在宫涵泽这里最安全。 可乔夕月从进门就没说话,也没抬头看邬君遥一眼。站在宫涵泽身后,像个人形的花瓶。 “头发怎么短了?”邬君遥实在忍不住,走过来就要摸乔夕月的头发。 乔夕月赶紧挪了两步,退在了宫涵泽的身后。 但她知道邬君遥的脾气,也怕他迁怒宫涵泽,还是回了话:“火太大,烧焦了就剪了。” “有没有哪里受伤?”邬君遥没在意乔夕月躲开自己,反而心急的想把乔夕月拉过来,好好的检查一番。 宫涵泽挡在两人中间,轻笑一声按住了邬君遥的肩膀,把他要碰到乔夕月的手臂给压了下来。 不等邬君遥再近前,宫涵泽推着他去另一边,岔开话题小声问:“那个人你可见到了?” “啊。”邬君遥心不在焉的答应了一声。 又觉得这件事好像也挺重要的,这才认真道:“见了,已经安排在我太子府的后院。” “是可靠的人吗?”宫涵泽悄悄朝乔夕月使个眼色,又对邬君遥道:“你别掉以轻心,需得仔细查查。” 乔夕月收到了宫涵泽的示意,欠了欠身算是行礼,转身就退了出去。 邬君遥被拦着也没法追,就不耐烦的道:“他是否可靠与我何干?我不过就是利用他,了解那种回忆蛊罢了。这世上用过回忆蛊、并且成功的人,只有他和蓉蓉两个。“ 宫涵泽又问:“那你确定他能帮你找到假死的太子妃?” “她早就不是太子妃了。”邬君遥连声否认,又道:“若是这个人都找不到头绪,我就只能当蓉蓉那个女人真死了。” 死人是掀不起风浪的。但当作死了的人,却是更加的危险。 宫涵泽怕邬君遥把心思都放在乔夕月身上,就说:“我看外人并不可信。实在不行,我陪你去一趟玥国,去看看那个传说中的虫窟,也能找到线索。” “是你自己想去。”邬君遥定了定神,压下了现在就去找乔夕月的念头,说:“你还对那个夕玥公主不死心,要去她死了的地方看看,对?” “对,我想去。”宫涵泽毫不避讳的点点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何况传言并不算数,夕玥公主可能没死,只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而已。” 关于乔夕月的身份,宫涵泽只对邬天朔说过,并没有明白的告诉邬君遥。 在一切得到有力的证明之前,宫涵泽不会再对其他人透露。 否则,惹毛了太子遥,他又容易猜忌,一定会怀疑自己另有居心,必定要把乔夕月带走。 乔夕月留在大将军府,再安全不过。若是她落入别人手里,就实在是生死难料了。 邬君遥眯着眸看了宫涵泽半晌,竟然有点摸不透这个自小一起长大的人是什么心思。 可若是说宫涵泽和他抢女人,也不太可能。 先不说乔夕月是个多么好的性格、多么美的女子,单是宫涵泽对玥国公主的那份执念…… 等等,玥国公主?!! 邬天朔的瞳仁一缩,隐约有种不安爬上心头。 第502章 女儿来了 太子遥的心思,鲜少有人能直接猜得到。他有何意图,下一步要做什么,谁能明白呢? 宫涵泽是吃软不吃硬,邬君遥不深问,他更不会说。 一时间气氛有些僵。 邬君遥思量片刻,道:“等这边安稳下来,我就和你去一趟玥国。” 老天师重伤掀不起风浪,此时是最好的机会将余孽一网打尽。 宫涵泽也知道太子遥有很多事要做,并非把天字一脉的人送去充军就能解决的。 好在太子遥这一忙,乔夕月在这里是最安全的。 如此又平静了几天,乔夕月在大将军府里也不知道外面的情况。 至于抓了多少人,多少官员被彻查、抄家,更不是她要关心的事。 唯一的好消息是老天师的情况稳定下来,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 老天师若是能够平安无事,和乔夕月的这一桩仇怨才算是勉强过去。 现在乔夕月心里惦记的,是发配充军的大少爷,和海岛上数月未见的女儿。 听说邬天朔他们去的地方在南厥国的最北边,坐牛车得走两个月,到了那边已经是盛夏。 乔夕月计算着他们现在到了哪里。天气是转热了,可是越北边就越冷,身上的衣服有没有可以换的? 正在琢磨着,就听见身后腰门有响动。乔夕月以为是嬷嬷来送饭的。 她这些日子分外乖巧,从未出过院子,自然也没有人特意看守着。 一日三餐是嬷嬷送来就走,没人跟她有太多的交集。 乔夕月头也没回,说了声:“放下,我一会儿吃,还不饿。” “娘亲,饿。”奶声奶气的娃娃音,然后就是一只小手伸过来,扯住了乔夕月的袖子。 乔夕月都懵了。低头看,就看见那张日思夜想、可爱到让人恨不得揣进心窝里的小脸蛋。 “念儿!你怎么来了?”乔夕月赶紧蹲下,将女儿抱进怀里,这才发现念儿长高了不少。 “是两个少年送她过来的。”宫涵泽跟在念儿的身后,此时走过来回答道:“那两个少年一路找到了国医堂,又找来了这里。” “他们俩呢?”乔夕月眉头一皱,猜送念儿过来的应该是铭夏和阿云。 可他们俩怎么会不见自己一面,就随便把念儿交给别人呢? “爹爹坏,追追。”念儿小声的凑在乔夕月的耳边说话,显得紧张兮兮的。 乔夕月懵了一下,随即就感觉汗毛都竖了起来。 念儿口中的“爹爹”肯定不是邬天朔。 那么就应该是……阿琰。或者说,是有着阿琰和阿珏双重人格的一个男人。 但阿琰怎么在这里?如果是他,追铭夏他们就一定是为了念儿。 肯定是自己太久没回去,铭夏和阿云就带着念儿找过来了。 铭夏那小子心眼子太多,思虑也周密。可能在国医堂得到了一点消息,就往这边来了。 但是路上遇到了阿琰,怕念儿落在他手里,才匆匆将念儿交给了宫涵泽。 铭夏总是这样,剑走偏锋、出其不意。 当初乔夕月都是被他利用了,现在把念儿交给宫涵泽应该是凭直觉在赌,但居然给他赌对了。 “那小子看着很机灵。”宫涵泽笑着说:“另一个就非常憨厚。这小丫头胆子也大,被我抱进来都没什么害怕。” 乔夕月当然知道念儿不害怕,她身上还有蛇王呢,剧毒无比。 那条白鱼虽然不知道能做什么,但它可是帮念儿渡过一次死劫,可见不凡。 “多谢宫大将军。”乔夕月谢过,又问:“您能否帮我查一查,那两个少年怎么样了?” 宫涵泽就道:“他们留下口信,说是回去等你。我觉得他们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那他们要避开的人,您可知道?”乔夕月摒住呼吸,等着宫涵泽给她答复。 念儿叫邬天朔“阿爹”,叫阿琰“爹爹”。但小丫头最喜欢大少爷,却有点怕阿琰。 铭夏和阿云把送来念儿就跑。显然是为了把阿琰引开,让他无法注意到念儿在这里。 宫涵泽点点头,说:“那是太子殿下请来的贵客。在太子府已经住了一段时间,据说他曾经中过一种厉害的蛊,也是现在唯一中了这种蛊,还活着的人。” “不对。”乔夕月马上道:“我也中过。那是一种记忆蛊。” 聪明如她,马上想到太子遥在查的可能是记忆蛊。 就说:“若是太子遥想明白这种蛊是怎么回事,就让他来找我。” 宫涵泽皱了皱眉头,以为乔夕月是为了帮那两个少年脱身,才把事情引到自己的身上。 乔夕月已经看出他的怀疑,就说:“大将军,我失智就和这种蛊有关。我觉得自己死过一次,醒来后就换了个人,所以没有人比我更了解这种蛊了。” 一想到乔夕月现在的情况,宫涵泽就无话可说。 明明应该是一段美好的姻缘,无奈现在已经是对面不相识。 曾经的夕玥公主那么娇丽可爱,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一门心思只有对自己的爱恋。 两人虽然还算不上是生死相许,但也是情愫深长。 可现在……真的是换了个人啊。一个让他失望又无奈、却又忍不住想要继续帮助的人。 “好。”宫涵泽答应道:“我已经派人悄悄接应那两个少年,会将他们平安送回去。若是他们想再来见你也行,我会安排的。至于太子那边,我去帮你说明。” “多谢宫大将军。”乔夕月抱起念儿,指着宫涵泽道:“念儿会说好多话了,你叫一声‘师父’。这就是娘亲给你找的、顶好的一位师父。” 念儿看看宫涵泽,她一向就喜欢长得漂亮的人。不管是男是女,只要好看就能得她的欢心。 乔夕月让她叫,小丫头奶声奶气的叫了声“狮虎”。 宫涵泽已经三十岁,若是早点娶妻生子,现在孩子也该满地跑了。 何况乔夕月早已经说过要让女儿拜师。如今见这女孩真是玉雪可爱,立即答应了一声。 宫涵泽还在袖子里摸了摸,想要摸出一两件宝贝作为给徒弟的见面礼。 可他袖子里不是匕首就是毒箭,腰间的玉佩又显得太俗气。 思虑片刻,宫涵泽将头上的玉簪取下来,插在了小丫头的头上。 第503章 小部落造反 “这是为师的见面礼。” 宫涵泽自己都嫌弃这礼物太轻分。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他日正式拜师,师父再给你准备一份大礼。” 念儿可可爱爱的答应着,其实她也不知道什么是“拜师礼”。 只是觉得头上簪子好看,又是这么个漂亮的师父给戴上的,所以也舍不得摘下来。 就使劲儿的仰着小脑瓜,一双大眼睛翻上去使劲儿的看。 那小模样可爱极了,惹得宫涵泽忍不住笑起来。笑着,还悄悄的看看乔夕月。 乔夕月就明白了,将念儿送过去,说:“既然是师父了,那就抱抱这小徒弟。” 宫涵泽连忙欢喜的双手接过来。 可他根本就没接触过这么小的女孩子,抱在怀里就像是搂着个大个的糯米团子。 而且这小丫头好看的不得了。笑起来大眼睛眯着,长长的睫毛交叠成一簇,眼角都透着细碎的光钻。 念儿也特别会来事,顺手抱住宫涵泽的脖子,在他脸上来了个亲亲。还不忘更甜甜的叫了一声“狮虎”。 这一下子,宫涵泽的心都要化了。 也没知会乔夕月一声,抱着念儿就去了前厅。 把上至管家、下到奴仆都叫过来,直接吩咐这位小姑娘以后就是他的嫡传弟子,也是府里的半个小主子。 宫涵泽喜欢孩子,戎马半生没有成家,如今突然多了个徒弟真是喜爱到骨子里。 乔夕月本来就想念儿有人好好的教导,没想到真的拜了个好师父。 同时,她心里的一块石头也落了下来。若是自己有个什么打算,念儿总算是有个妥帖的地方安身。 没错,乔夕月一直都在计算着,怎么能够离开大将军府,去找邬天朔。 大少爷飘洋过海去找自己,那是一份真真正正的情意。 如今换成了自己,总不能让他一直孤单着。 女儿是放不下的牵挂,如今有了师父就是最好的安置。 乔夕月这些日子一直乖巧老实,也是为了让将军府里的人都对她放松警惕。 可谁也没有想到,一切的计划都赶不上瞬息万变的局势。 就在念儿准备向宫涵泽正式行礼拜师的前一天,边塞传来消息:一个蛮夷小国反了。 这本是个靠近边关的不起眼的部落,最近几十年孩子生的多,人口也多起来,就特别不安分。 加上皇族两大氏族暗中较劲儿,谁也没留意这个小破国家,结果就给了他们这个机会。 等到戍边的将领反应过来,这个蛮夷部落不仅已经自立为王,还劫持了一批边塞服刑的罪人。 本来只要朝廷下令镇压,戍边的将领出兵将这个小国荡平即可。 偏偏就是这批被劫持的罪人当中,就有刚刚到达、还未妥善安置的天字一脉的人。 这样一来,谁也说不清到底是小国的叛逆,还是老天师的计划安排。 万一强势镇压,造成了相反的效果,就是所谓的“按下葫芦起来瓢”,得不偿失了。 要说这事严重到了什么程度? 就连宫涵泽和黎落都没有被派往边关。 而是用了一个和邬家没有任何关联的新将领,听说是个叫冯远安的。 这名字一听就喜庆。远安远安,遥远的边关安宁啊。 难怪会得国君重用,直接带着皇命领兵去镇压了。 乔夕月得到确切的消息,已经是冯远安出兵三天之后。 谁领兵无所谓,但乔夕月担心的是邬家全体被劫持,邬天朔和邬家老爹会怎样? 乔夕月心里急的像是长了草,就连小小的念儿都感觉到了娘亲的不安。 “阿娘,吃。”念儿把手里的小点心塞给乔夕月,但说话还不是那么利索。 普通小孩一岁多就会说话,两岁已经能够表达清楚话的意思了。 但念儿两岁半,却最多还是两三个字说一句,多了就说不清楚。 乔夕月抱紧了女儿,在她的小脸蛋上亲了亲,凑近念儿的耳边小声问:“念儿,想不想你阿爹?” “想。”念儿使劲儿的点头,眼圈红了:“阿爹,不见。念儿、想想。” “那阿娘带念儿去找阿爹好不好?”乔夕月抱起女儿掂了掂,却发现自己抱不太动了。 念儿虽然不胖,可个子比同龄的小丫头高一点。 也不知道是不是襁褓的时候跟着乔夕月在茫茫森林穿梭,喝过很多兽奶。 现在颇有点厚积薄发的架势,越长越结实了。 所以乔夕月就算是带着念儿走,也得她自己走得动才行。 乔夕月怕是抱不动她,也背不动了。 念儿双手抱住乔夕月的脖子,窝进了阿娘的怀里,点点头说:“好,找阿爹。想阿爹。” 乔夕月叹了口气,计划又要重新调整。她得想办法弄到马啊。 小红马还在铁骑营,她也没法从将军府偷一匹战马。还要带着念儿的话,没有坐骑根本就是寸步难行。 正在想着,宫涵泽笑盈盈的来了。手里还提着个长条形的盒子,说:“念儿,看看为师给你准备的礼物。” 拜师典礼是在明天,宫涵泽不用出征,就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这上面。 他是真的发自内心的喜欢念儿。 可是一进来,就见念儿小嘴扁着,眼圈和鼻子尖都有点发红。 “怎么了?”宫涵泽问了一声,马上就反应过来,小声问乔夕月:“你为天朔担心?” 乔夕月点点头,说:“我想去看看他。” “叛逆的虽然只是个小小部落,但野蛮血腥,杀戮无数。”宫涵泽看看乔夕月剪短的头发,说:“纵使你有再多的办法,可力量悬殊,你胜不了的。” 宫涵泽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乔夕月怎么看都是个纤弱的女子。 即使她能够在铁骑营对付老天师。但话又说回来,当时不是还有黎落在场吗。 现在他和黎落都因为和天字一脉有瓜葛,连出征都不能。乔夕月独自一人去了,还能做什么? “可我本来就来自蛮荒部落。”乔夕月抬头看着宫涵泽,又看看怀抱里的女儿,说:“我有一事相求,请你帮我照顾念儿。” 如果她自己去的话,哪怕再多的艰难也总能想办法脱身。 可如果带着念儿,牵挂更多、危险也更多。 第504章 双向奔赴 “帮你照顾念儿可以,她毕竟是我徒弟,我当然要疼她。” 宫涵泽说着却摇摇头,说:“甚至瞒着太子送你出京都城都可以。可我这样做了,就是送你去冒险。你若是有事,我怎么对念儿交代?” 乔夕月在大将军府这些日子,太子也只是来看过一次而已。一则是因为太忙,二则是因为搁着她在这里放心。 宫涵泽若是瞒着,她走上一两个月也不会被发现的。 可宫涵泽说的没错,这么凶险的情况,万一她死在外面的话,念儿可怎么办? “我不会有事。”乔夕月说:“当初我背着还在襁褓中的念儿,在原始森林里一路走了两三个月。” “你……” “我有灵蛊。”乔夕月突然打断了宫涵泽,说:“所以我想过了,天朔可以控制野兽,我也可以的。” 一听到“灵蛊”,宫涵泽抿着嘴唇不说话了。 他虽然不养蛊,但知道灵蛊要如何才能转移。若非嫡子传承,就是夫妻交汇。乔夕月和邬天朔……显然是第二种。 “大将军,我把女儿托付给你。望你念着旧时的一点薄面和情分,帮我好好教她。” 乔夕月低头看看怀里的女儿,说:“我对不起她,出生后也没给她多少好日子过。如今刚刚见面又要分别,实在太不应该。可抛开儿女情长,大少爷对我们母女是有恩的,若是没有他在我孕期悉心呵护,女儿也不会如此顺利的降生。” 乔夕月是医者,但无法给自己接生。 当初难产凶险非常,差点又死了一回,也多亏大少爷提前找好了稳婆。那几个月用的心思是真真切切的。 宫涵泽叹了口气,将念儿从乔夕月的手里接过来,说:“明日就是正式的拜师礼,你这个做母亲的总要参加。” 乔夕月一听,懂了。这是让自己参加拜师礼之后,再悄悄的溜走。 “多谢宫大将军。”乔夕月摸着女儿柔软的发丝,依依不舍的道:“念儿乖乖的,跟着师父好好学习本事。阿娘去找你阿爹,很快就回来的。” 宫涵泽的心莫名的被拧了一下,又酸又涩的难受。 念儿正式拜在宫大将军门下,而且不仅仅是嫡传的徒弟,还成为了义女。 这倒是乔夕月之前不知道的。 念儿一早就有嬷嬷给她梳辫子,换上一身漂亮的宫装。 小丫头第一次穿成这样。以前即使穿好看的裙子也和这一身不同,显得华丽又贵气,像个小仙女。 宫涵泽对乔夕月道:“我的儿女身份自然不低。等她再长大点,我便请君上给个郡主的封号。我们宫家几代都是男儿传承,这一代终于有位小郡主了。” “大将军将来会遇到心仪的女子,也会有自己的儿女。”乔夕月道:“郡主的事我现在就不会答应。” “哈哈”宫涵泽笑起来真是好看。 他从妆匣里拿出一朵小巧可爱的蝴蝶样式珠花,递给梳妆的嬷嬷。又说:“我就算娶妻,也生了女儿,只怕也要是好多年以后了。郡主之位,谁先占了就算谁的。” 这还有先来后到的? 乔夕月愈发觉得,这位宫大将军对原主的感情,真的可以说是情深意重。 即使他们现在毫无瓜葛,竟然也是爱屋及乌,对念儿也这么的好。 “典礼要开始了。”宫涵泽让嬷嬷带着念儿先出去,回头对乔夕月道:“我带念儿去宗祠叩拜,回来后你将她的生辰帖子交给我,我亲手将她记入宫氏弟子册。然后有人为她祈福、再敬茶拜师。等到拜师之后……” 后面的话不用明说,乔夕月也明白了。 礼成之后,宴请宾客。 乔夕月当然不能随便露面,府里又热热闹闹的人来人往,谁也不会留意她悄悄地走了。 就算是有侍卫和暗卫,经过宫涵泽的授意也都会放行的。 多谢的话也不必再说,信任到女儿都交给宫大将军照看,客套就全免了。 宫家几代忠良,宫老将军更是徒弟众多。当然也包括邬家老爹在其中。 如今念儿拜在宫涵泽门下,竟然有点占便宜的意思。辈份上和邬天朔齐平了。 乔夕月拿着女儿的生辰帖子等侯的时候,不由得想到了敏夫人。 虽然没有正式拜师礼,但敏夫人也曾经对自己照顾有加,又想把国医堂交给自己。 那时候要是真的成了师徒,邬天朔和自己就又差了一辈。 乔夕月忽然发现,她现在已经习惯了只要想起邬天朔就会笑。 哪怕许久不见,哪怕相隔千里,那个阳光灿烂的少年仿佛就印在了自己的心底,不停的翻腾在她的脑海。 “天朔,我很快就到了,等我。” 双向奔赴,才是最幸福的。没有任何一方少爱一点,他们就是彼此的唯一。 念儿乖乖巧巧的,跟着宫涵泽把整个拜师流程走了下来。 即使有些礼节繁复又累人,小丫头抹一把额头的汗水依旧跟着做的有模有样。 宫涵泽对这个小徒弟越发喜欢。收为义女就当亲生的女儿一样,自然是怎么看都喜欢。 等到生辰八字入了册,宴席正式开始,宫涵泽就牵着念儿的小手跟各方宾客打招呼。 与此同时,乔夕月换上了男装,把已经长出许多但还是七长八短的头发束成小揪揪,从后门离开了。 穿街过巷,乔夕月脚步匆匆。打算先尽快出城,再想法子去弄一匹马。 至于去北方的路线,宫涵泽已经给她看过地图了。到底是将军出身,地图画的极为详细。 乔夕月看了两遍记在心里,只要大方向不错,应该不会迷路太厉害。 出了城,乔夕月一眼看见了官道上三匹马、两个人,还是相熟的人。 “月姑娘,好久不见。”陈诚牵着马走过来,指着卓猛道:“我二人奉将军之命在这里等候,一路护送您到达。” 宫涵泽不仅帮她打掩护,放她离开,还安排了陈诚和卓猛两个侍卫护送! 乔夕月接过缰绳上马,回头朝着京都城深深的看了一眼。心道:他日再见,必当回报! 一路奔波,虽然辛苦但好在没有太多的凶险。 快马奔了二十来天,路上的流民突然多了起来。 第505章 蛮子打来了 要说陈诚和卓猛一路护送乔夕月,真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尽心尽力的。 而且两人的武功也不错,不然也不能成为宫涵泽的贴身侍卫之一。 要说吃亏就吃在他们只是侍卫,最多能够当作死士用。但他们不是宫涵泽带出去的兵,没上过战场,也不了解眼前的情况。 按理说,流民突然多了,要么就是灾情引起的,百姓流离失所。 要么就是征战激烈,百姓们无处安身,只能背井离乡的逃命。 现在显然是第二种情况,前面战事吃紧,情况不容乐观。 乔夕月也没想太多,只觉得越走越心慌,生怕突然听见邬家被充军的人传出什么不好的消息。 现在许多破衣烂衫的百姓挡路,还有不少老人、孩子一看就是身染重病。她就开始心疼。 毕竟是医者,虽然一直都有点不务正业,但也是被这样、那样的事情牵扯的。 就好比她跟着阿琰的部落迁徙,遇到野人部落闹疫情都会出手帮忙。 现在这些百姓的状况非常不好,估计许多人挨不了多久就会倒下。倒下之后,很可能就再也起不来了。 晚上歇宿,乔夕月就对陈诚和卓猛说:“我们多留一天。清早去采点草药,给他们熬些祛火解毒的药汤喝。” 多留一天不会耽误太多的行程,但却可能救下许多条人命。 而且邬天朔和老爹一直没有消息,就算乔夕月直接冲上战场也是白搭。 往后的路就是要一直打听,可能很久都找不到邬天朔,就算得到了消息也未必能够到他身边。索性就先救人。 乔夕月不信鬼神,但她相信良心。也一直坚信“好人有好报”。 现在多救人命也是结了善缘,或许不至于让老天爷一直给她使绊子。 哪怕她再辛苦再艰难,看在她努力救人的份儿上,能让身边的人安安稳稳的也是好的。 陈诚和卓猛没有意见,他们被派出来就是为了保护乔夕月。 至于乔夕月要做什么,他们能配合就配合,也不会少块肉。只要乔夕月不作死,他们绝不阻拦。 于是第二天天不亮,乔夕月就背着个筐子,带着两个侍卫去周围的山上、草地里挖草药。 正好已经到了夏天,草木茂盛,草药也好找。 太阳出来的时候,仨人每人铲了满满一箩筐,回去挑挑拣拣、洗干净了煮水。凡是路过的都给喝上一碗。 如果遇到了气色特别差的小孩子,乔夕月还要给孩子诊脉检查一下,然后再叮嘱家长注意点什么。 一天也救济了数百人,这波流民千恩万谢的走了。 再上路,乔夕月开始留意周围的情况,每次停下休息都会采一些草药带着。 等到了晚上歇宿,她就在客栈借了灶台、大锅,熬上两锅草药汤,找流民聚集的地方去送。 走了五六天,乔夕月救人无数。可她自己却累的又瘦了一圈,精神疲惫的骑在马上都想睡觉。 等到了第七天,乔夕月一下子病倒了。 也不单单是因为救人的劳累,也是这么久以来担心邬天朔的情况,心里着急上火的。 陈诚和卓猛都是男人,没那么细心也不懂医术。找了个大夫来看,也说是劳累加上心中郁结,养养就好了。 于是就在客栈养着,希望乔夕月快点好,也不忘趁机再多打听一些关于邬家人的消息。 可就在乔夕月养病的第二天,还发着烧也没见好。出去打听消息的卓猛飞快的跑回来。 “陈诚,快,带上月姑娘走。”卓猛进门就喊起来,还匆忙的开始收拾东西。 陈诚一愣,但也没问什么。多少年相互配合的信任和默契,一个说、另一个就信。 陈诚背起乔夕月,卓猛已经把他们的东西简单的裹了一个包。主要的就是乔夕月和他们这几天采的药。 一起出了门,陈诚才有机会问一句:“怎么了?” “蛮子打过来了。也不知道那个什么冯远安冯将军是怎么回事。” 卓猛一脸恨铁不成钢的道:“远安远安,我觉得是个冤案。估计没什么大本事,只会在国君面前吹嘘讨好,到了这里就叫蛮子给灭了。” 实际情况更凶险,冯远安带兵还没到达边界战场,就被一队蛮夷部落的人给偷袭了。 数万大军,没抵得过蛮子的三千人和兽。 没错,这群蛮夷会驭兽。叫出了许多凶兽,趁夜躲在草丛里偷袭。 听说不少士兵死的冤枉,睡在帐篷里半夜被野兽悄悄钻进来咬断了喉咙。 戍边的守备本来盼着朝廷大军来支援,结果自己这头还在严防死守,增援的几乎全都死在了路上。 这群蛮夷乘胜追击,一边继续猛攻边塞的城池,一边掉头打过来,想要多吞下几个城镇。 这就跟野狗打架撒尿圈地盘一样,被占领的地方就成了他们的。 就算以后南厥国想要拿回去,也得拿真金白银、粮食布匹这些东西来换。 乔夕月他们落脚的镇子就在这必经之路上。蛮子连夜打过来,卓猛出去打听消息的功夫,就见人仰马翻的四处慌逃。 他和陈诚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俩人去对付蛮子上千人。 还得先想着怎么护住乔夕月,所以就只能逃跑。 乔夕月迷迷糊糊的,把卓猛的话听在耳朵里。强撑着睁开眼睛,说:“不能走大路,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现在敌方势头正猛,跟鬼子进村一样的扫荡。 他们骑马目标就大,很容易被对方当成靶子,想逃也不容易。 陈诚觉得对,就背着乔夕月往镇子外面的山上跑。 可谁也没想到,蛮子竟然凶残到不留活口。镇子里是大批的士兵屠杀,镇子外面就是一群群被召唤来的野兽准备“开饭”。 凡是想要先躲起来的,出了镇子往山里一钻,就被野兽围追堵截,不死也要重伤。 陈诚背着乔夕月刚刚进了树林,就听见周围“悉悉簌簌”的声音越来越大。 还来不及多想,就有一群野狼围了过来,朝他们露出血腥森白的獠牙。 再往后退,草丛里不知何时躲了只熊,突然暴起扑向了被背着的乔夕月。 第506章 凶险 乔夕月被陈诚背着,那只熊又是从后面突然扑过来。如果给扑着了就是个重伤。 而前面虎视眈眈的狼群也突然进攻,头狼一声嚎叫率先冲过来,照着陈诚的小腿就是一口。 前面是狼,后面有熊! 陈诚怎么躲都不行,总不能拿乔夕月去当挡箭牌。 这时候就看出了默契,卓猛斜刺里一刀劈下,砍中了狼头又飞起一脚去踹熊。 可熊比人高壮了太多,卓猛一招同时对付两只野兽,力量稍显不足。 熊没有扑中乔夕月却掉头朝卓猛扑了过来。一人一熊搏斗起来。 陈诚背着乔夕月,则是面对狼群的撕咬。 一旦有狼在后面迂回,陈诚拼着自己受伤、生生的把胳膊腿送上去给狼咬一口,也得把乔夕月好好的护住。 结果没有片刻的功夫,两个侍卫就浑身浴血,有野兽的血、更多的是他们自己的。 乔夕月急的喊了几遍,让陈诚把她放下。 可侍卫的职责所在,更不会在这个时候抛下一个女人。 卓猛发彪,手起刀落劈开了熊的胸膛。再冲过来想要帮陈诚掩护,先冲出狼群再说。 结果突然飞来一只冷箭,从卓猛后心穿过,当胸而出。 乔夕月听见一声闷吭回头的时候,就看见那长着长娃娃脸的侍卫按住胸前的伤,单膝跪在地上。 但他手里的刀却没有停,猛挥起几刀又砍死了两头野狼,这才倒在了血泊之中。 “陈诚,卓猛受伤了,放下我。”乔夕月急的抓住陈诚的肩膀摇晃,费力的想要从他背上跳下来。 可陈诚反手按住她的腿,沉声道:“这时候月姑娘若是下去,我陈诚立即自刎。我们可以为主子死,但不能弃了主子而生。” “放下我。” 乔夕月提高了声音,因为发烧而通红的眼睛也瞪圆了。 哑着嗓子喊:“你看见有人射箭了吗?那就是头儿。放下我,我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你去把那个驭兽的人弄死,这些野兽就散了。” 陈诚一愣,看了一眼倒在血泊里的卓猛,心生犹豫。 他确实可以放下乔夕月,也可以趁机冲出去就安全了。 可生死与共的兄弟在这里,要守护的主子在这里,他怎么能这样做? “别说要死在一起。”乔夕月不等陈诚拒绝,呵斥道:“清醒点。你冒险去把那个人干掉,也是九死一生。我能撑一阵是一阵,比我们一起死在这里强。” 说完,乔夕月奋力的一挣,从陈诚的背上跳了下来。 因为实在太虚弱,乔夕月几乎是一下子就摔在了地上,爬不起来的那种。 但她反手拔出匕首,朝着最近的一头狼刺了过去。 那头狼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刀刺破了心脏,抽搐着倒在地上死了。 乔夕月不理会陈诚,手脚并用的朝卓猛爬了几步,看样子是想要去抢救一下。 陈诚看着这一幕,咬牙狠心,接连两脚踹飞了两头狼,朝着刚才射箭的方向奔去。 乔夕月说的对,拖延下去可能会被狼群咬死,也可能会被暗箭射杀。唯有冲过去一搏,才有更大的希望活下去。 乔夕月真的是拼尽了所有的力气和本事,又杀了一头狼,才冲到了卓猛的身旁。 再有狼冲过来,乔夕月一刀割在自己的腕子上,把鲜红的血猛地挥洒出去。 她知道自己身上有灵蛊,和邬天朔的灵蛊是一对。 邬天朔能驭兽,那么她就算不能驭兽也能自保。 灵蛊如何用她不知道,但血脉之中灵蛊的味道真的发挥了作用。 扑在最前面的狼猛地一顿,鼻子嗅了嗅没有冒进。其余的狼也暂时停止了进攻,但是一脸凶残的围在四周。 乔夕月松了一口气,也不顾手腕上鲜血淋漓,先把卓猛翻了过来。 一箭当胸而过,但好在是穿过肋骨错开了心脏的位置,也真正幸运的没有伤到肺部。 乔夕月一刀剁下箭头,按住卓猛的肩膀说:“撑住!我必须现在给你拔箭,否则箭杆移动分毫就可能要了你的命。” 卓猛还提着一口气,眼神已经有些浑浊涣散。但谁也不想死,有一线生机也不想放弃。 于是他咬紧了牙,朝乔夕月微微点头。 乔夕月把匕首叼在嘴里,狼血的腥臭沾了满口。但这些都不算什么,她握紧了卓猛背后的箭杆,又准又稳的迅速拔出。 血,从前后两个通透的伤口汩汩而出。 乔夕月拿出最快的速度包扎止血,将卓猛的伤口使劲儿裹紧。 可狼群被血腥味刺激的再次躁动起来,呲牙裂嘴的朝两人一步步靠近。 “啊!”树林深处一声惨叫,但不是陈诚的。 狼群同时一愣,仿佛是被禁锢的雕塑,僵硬的立在原地,然后就头一歪纷纷倒在了地上。 乔夕月知道,这应该是被强力的药剂控制的狼群。现在驭兽的人死了,这些狼抵不住药力才昏倒在地上。 这是个非常短的时间,可能只有几分钟、甚至只有一分钟的时间让他们逃。 这真正是千钧一发,乔夕月费力的扶起卓猛,一步一挪的离开狼群的包围圈。 “月姑娘。”陈诚带着一身的血,和一只空荡荡的袖子跑回来。 看见乔夕月扶着卓猛的时候,眼神一喜,却再也支撑不住了。 乔夕月没想到陈诚落得如此惨烈。将卓猛放在树下,踉跄着跑过去把陈诚扶住,又快速的给他止血。 左手从小臂中间被咬断,端口整齐但碎骨明显。可见是只咬合力极大的凶兽一口咬断的。 也可能驭兽的人身边就有猛兽守护,陈诚是拼命豁出了一只手,阻挡住凶兽进攻的同时,杀死了驭兽的人。 这是用时最短、最有效的办法,却是代价巨大。 时间太紧迫,乔夕月一手扶着陈诚,一手拉起卓猛,三人摇摇晃晃的想要离开这里。 可走了十来步还没走出树林,就被一队蛮子兵堵住了。 为首的男人高大威武,样貌很凶,但十分的年轻。 “头领。”几个蛮子从树林里将同伴的尸体抬了出来。 乔夕月这才惊讶的发现,刚才被陈诚杀死的,驭兽的头领竟然是个强壮的女人!! 第507章 这是拿错剧本了吧 乔夕月是第二次见到这么强壮的女人,第一个是阿朵! 死了,躺在地上老大的一坨,一身的肥肉都跟散了一样耷拉在地上。 再看她脸上,涂了许多的颜料看不清本来的模样,但五官长得很是夸张。 说白了就是丑!一字横眉,吊眼梢,蒜头鼻子,大厚嘴唇。 要不是胸前女人的特征实在明显,说这是个油腻的男人绝对有人信。 陈诚看见这个死了的女人,眼神有点飘。因为刚才一招绝杀,也没留意是男是女。 “她死了。”蛮子头领咬牙切齿的瞪着乔夕月,恶狠狠的说:“你替她,做我的奴隶。” 乔夕月一懵,觉得这场景有点熟悉,但又不太熟悉。 唯一的解释就是杀人偿命,她偿的不仅仅是命,还得做女奴。 这个命啊,转来转去难道就跳脱不出去了? 这南厥国的文明发展的不错,偏偏还这样的蛮夷之地。 “月姑娘。”因为重伤失血的卓猛有气无力的说:“我和陈诚掩护你,快走。” “没等我跑掉,你们就死透了。”乔夕月压下心里的紧张,压低声音对卓猛和陈诚说:“先看情况再说。他们现在不杀我们,总会有办法逃走的。” “可他刚才要你。”陈诚也担心乔夕月。 尤其是一个女人落在蛮子的手里,会是个什么下场可想而知。 “放心,对付蛮子,我还是有办法的。”乔夕月说:“别忘了,我就是从蛮荒的平原上出来的。” 陈诚和卓猛知道乔夕月来历不一般,知道她可能是玥国的夕玥公主。但没听说玥国是蛮荒之地啊! “稳住。”乔夕月不容陈诚和卓猛胡来,说:“现在保命最要紧。你们活着就有希望救我出去,或是回去找人来救援。死了,什么都没了,我也完蛋。” 乔夕月说的没错,只是这样的现实往往伴随着羞辱和牺牲。 蛮子头领不耐烦的挥挥手,就有几个手下过来拉乔夕月的胳膊。 “别扯我。”乔夕月甩开其中一个,大声说:“你们听的懂我说话?我可以跟你们走,但要保证我同伴的安全。” “听懂。”蛮子首领打量乔夕月几眼,说:“他们不死,你不能离开。” 啥意思?乔夕月和陈诚、卓猛对视几眼,都懵了个圈。 但是听这意思是有希望啊。起码命是保住了,而且就算是死了,乔夕月还能自由?? 蛮子头领又说:“你,在意他们。” 这回乔夕月他们懂了,敢情是拿陈诚和卓猛的命,来要挟自己啊。 陈诚立即给乔夕月使眼色,意思是让她快走。 乔夕月只能装作没看见,走出去两步,淡定的说:“那我跟你走,你把他们两个放了。” “带走。”蛮子头领才不理会,一句话、一挥手,仨人都给捆了起来。 乔夕月还发着烧,被捆了之后推着走,脚步踉踉跄跄的几次都差点摔倒。 那个蛮子头领频频回头看她,显出一脸的不耐烦。最后停下脚步等乔夕月走过来,一把捞住了她的胳膊。 乔夕月用力想挣脱对方如铁钳般的大手,抬起一脚踹向对方的大腿。 她可不想再成为蛮子的战利品,也不想做谁的女人,所以反抗是一定的。 却不料那蛮子头领大手一抬,一巴掌抽在乔夕月的脸上。 因为他那手太大了,这一巴掌不仅把乔夕月打翻在地,眼冒金星,甚至连脖子带耳朵都一起红肿起来。 这特么的,剧情走势不对劲儿啊。 乔夕月心中暗想:当初阿琰把她抢了做压寨夫人的时候,可是抱着、扛着,小心翼翼地带回去疼宠着。 这个蛮子一巴掌差点把她后槽牙打飞,这是仇人、冤家。 “哼,老实听话,快快的走。不然就打死你,喂狼!!” 蛮子头领威胁完,又狠狠瞪了乔夕月一眼,这才趾高气扬的从她身边走过。 几个蛮子兵赶紧过来,将乔夕月拉起来推搡着继续走。 “打女人算什么本事。”陈诚和卓猛吼着,气的咬牙切齿的往上冲,恨不得把这些蛮子都咬死、撕碎。 “你们刚才杀了我的女人。”蛮子头领回头,凶狠的实现从两人脸上刮过,咆哮着说:“你们也是对女人动手的懦夫。” 这特么真是神观点! 一个凶狠强悍的女人,能够操纵野兽,还能背地里放冷箭,他们反击去杀了就是仇恨。 这蛮子头领一巴掌打倒娇弱无辜的小女人,就是正当? 乔夕月赶紧用眼神示意先别吵吵。少吃点苦、不受罪,养精蓄锐才能逃跑。 等到出了树林才看见,他们刚才落脚的小镇已经被彻底扫荡了一遍。 男人被杀死或是被俘虏,女人被集中起来准备带走。 老人和孩子被集中在另一边,看样子也不会是轻易放过。 更有挨家挨户搜刮出来的东西,装了几辆大车,准备满载而归了。 蛮子头领嚎叫了两声,估计是兴奋的都不会说人话了。 乔夕月悄悄往陈诚他们身边挪了挪,说:“看准机会你们就走,走一个算一个。” 两人看着乔夕月,谁也没吭声。 乔夕月还想再说几句,那蛮子头领忽然转头瞪着她,然后勾了勾手。 立即就有蛮子兵又来推乔夕月,把她直接推到头领的面前。 乔夕月还以为又要挨打,没想到对方打量了几眼,将视线落在她白皙的脖子上。 下一刻,凶狠的男人低下头,一口咬住了乔夕月的脖子。 疼!恶心!恐惧! 许多的感觉一下子涌起来,把乔夕月本来就晕乎的脑子砸懵了。 她能够感觉到血从血管里流出来,被对方大口的吞咽下去。 那种被野兽咬住喉管的恐惧简直让人崩溃。 就连陈诚和卓猛都傻了,一时间竟然看得发愣,忘了扑上去拼命抢救。 他们以为乔夕月落在这个蛮子手里会被羞辱,却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分分钟送命啊。 “很甜。”蛮子头领终于放开乔夕月,抿去了嘴角一丝鲜红的血,意犹未尽的说:“我的女人就要献出最鲜美的血,让我更加凶悍勇猛。” 这、这特么是拿了吸血鬼、还是丧尸的剧本? 乔夕月晕倒之前,就剩下这么一个疑问。 第508章 被困了十二天 乔夕月也不知道自己晕了多久,她是被冻醒的。 明明已经是夏天,但周围冷的呵出来的气都是淡淡的白雾。 双手还被绑着,所以一双手臂已经没了知觉,半边身子也被自己给压麻了。 因为之前一直发烧,所以醒来后眼睛有点睁不开,只能半眯着看看周围的情况。 这里是个山洞,还是那种很深的,阳光都投不进来的山洞。 乔夕月挣扎了一下坐起来,后背靠上了山壁,结果衣服一下子就湿了半片。 可见这里又冷又潮湿,山壁上都是一层凝成的水珠。 还好手没有被反绑着,乔夕月低头用牙使劲儿的咬,咬的嘴角都破了才把绳子解开。 再按了按没有知觉的半边身子,活动一下腿,乔夕月扶着山壁站了起来。 往外走了几步,侧耳听听没有其他人的动静,好像也没有看守的人。 乔夕月这才加快速度往外走,打算出去看看什么情况。 视线并不明朗,远处的光线也灰暗不明,应该是凌晨时分、天色将亮不亮的时候。 乔夕月一边走就一边在想,没有人看守她是什么意思? 还是说之前晕的太厉害,让那些蛮子以为她死了,就扔在这山洞自生自灭。 可等她走到洞外,全都明白了。这山洞开在悬崖峭壁上! 往前只有一米多延伸的平台,下面是一片雾气彰彰的深渊。 左右没有什么可以助力的地方,石壁不仅光滑还因为潮湿长满了青苔。 别说乔夕月能爬出去,就算是来只猴子也得打滑劈叉,一个跟头栽下悬崖。 再往上看,山顶倒是有一棵老树探出头来。 可洞口到老树至少有六七十米,少说也是二十层楼那么高。 就算她撕了衣服结成绳子,再绑块石头往上抛的话,这个高度也是够呛。 链球的世界纪录是多少来着? 就算给她世界冠军的臂力,可人家是朝前抛,她是往上抛,还要对抗地心引力呢。 如果上面没有人接应,乔夕月要徒手爬上去就是找死。 得了,自救的路彻底没戏! 那就除非等人来救,或是送饭的时候打倒侍卫逃出去。 但前提是能打倒对方,上面还没有人守着,她爬上去不会被人再推下来。 这么一算计,还是没戏,她可以歇着了。 暂时没有办法的好处就是能养精蓄锐,说白了就是像咸鱼一样等着人来。 等到天大亮了,山谷下积了一晚上的雾气散开,乔夕月往下看看想找一条出路。 结果一眼看去就是头晕目眩,这个高度估计鸟儿飞下去都得喘口气,别说她了。 用一句玩笑话来说,往下跳的话没等到落地摔死,估计就先饿死了。 正在自娱自乐的解闷,上面慢悠悠的垂下个篮子。 乔夕月抬头往上看,避开刺目的阳光,可以看见有个蛮子正提着篮子往下放。 但垂下的绳子很细,和乔夕月的小拇指差不多。估计也就是这么一个篮子的重量能承受,再多放个萝卜都得断了。 所以想抢了根绳子爬上去的想法也落空了,只能从篮子里拿出食物和水,松开手恋恋不舍的看着篮子再吊上去。 每天两顿饭,一罐子水,按时的用篮子吊下来。 此外再没有人跟乔夕月说一句话,那个凶狠的咬她脖子的吸血鬼也没再露面。 要不是乔夕月意志力还算强大,每天除了自娱自乐之外,还不忘在山壁上画“正”字记天数,她都能憋疯。 直到写了两个“正”字又多两画,正好是第十二天的时候,上面垂下一条很粗的绳子。 晃悠悠老半天,有个蛮子兵爬了下来。 乔夕月这么久第一次又见着有人来,激动的差点蹦过去。 她也确实蹦了过去,就是手里还举着块石头。 那蛮子兵脸上涂着颜料,壮的跟熊一样,腰间还别着一挂绳子。 看见乔夕月全须全尾的冲过来,好像气色养的也不错,顿时就迎着她扑了上去。 乔夕月一石头落空,危机感顿时冒出来,转身就要往里面跑。 可是跑了没几步就被追上了,抓胳膊、按肩膀,推倒在地上用绳绑。 这蛮子肯定是个杀猪的,连抓住带捆好,都没用上一分半钟。 乔夕月就像只待宰的猪,被蛮子抗上肩膀。 “你要干嘛?放开我,我自己会走。” 乔夕月只能叫唤,连踢腿都不能。因为膝盖处被用力捆了两道,都绑麻了。 蛮子却二话不说,扛着个人也没多少影响。单手挽着绳子,另一只手按着乔夕月,“嗖嗖”的就上了山顶。 乔夕月整整十二天没见着人,这次一下子见着好几个。 除了那个长相凶狠的、年轻的蛮子头领,陈诚和卓猛竟然也在。 就是他们俩的气色非常不好,身上还穿着那身破烂的、沾满了血迹的衣服,都已经臭了。 伤口倒是被处理过,陈诚的断臂处还用一截兽骨固定着,包扎的手法很专业。 不过看人家破衣烂衫,乔夕月自己也没好过多少。 这期间只有两天下雨,她接着雨水洗了个澡。把衣服蘸湿了勉强算是洗洗之外,也一直是脏兮兮的裹在身上。 “月姑娘。”陈诚和卓猛没有被绑着,就是重伤之后还没完全恢复。脚步踉跄着往前几步,单膝跪在了乔夕月面前。 “我没事,你们呢?”乔夕月先给俩人都诊脉,又检查了一下伤口。 卓猛虽然被当胸一箭,穿个透心凉,但幸运的是位置还行,没伤到要害。所以现在恢复的比陈诚好一点。 陈诚可是断了一条手臂啊。加上之前被狼群咬的伤太多了,有些地方化脓好几天才转好,鬼门关走了一遭。 不过都能活着,就是万幸了,乔夕月也松了口气。 那长相凶狠的蛮子头领也没管,等乔夕月给俩人都检查完一遍,才走过去拎起乔夕月的衣领。 “要喝血是?”乔夕月看着对方转为通红的眼神,大概是明白了。 带陈诚和卓猛过来就是让她认清状况,别忘了自己还有“食物”的功效。 乔夕月也没挣扎,挣扎也躲不过去,说不定还要挨一巴掌。 索性就把脖子一探,乖乖的等着对方下口! 第509章 同寝 乔夕月这么乖乖的把脖子送上去,就差洗洗干净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一层油泥。 反正“不干不净、吃了没病”,这蛮子头领都没遵守饭前洗手,也挑剔不到她头上。 可乔夕月闭着眼睛等了半天,只感觉耳边有热气“呼啦啦”的吹过来,却没感觉到疼痛。 又一会儿仍旧没疼,但这种兽齿随时咬断喉咙的等待太诡异,乔夕月不得不睁开了眼睛。 眼前就是那张很年轻但很凶狠的脸,五官轮廓非常的刚毅,眉骨和颧骨都很高。 说实话,长成这样不用化妆了,就是个妥妥的恶人胚子。 尤其现在距离这么近,乔夕月可以分明的看见对方那通红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咕噜”乔夕月忍不住吞了下口水,脑袋往后挪了挪,想离这蛮子远一点。 没想到,不动还好。 这蛮子的开关就好像是绑在乔夕月的身上。她一动,对方就猛地低头咬下来。 剧痛! 钻心的疼痛伴着对方大口吞咽的声音,又让人泛起一阵阵的恶心。 乔夕月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肥羊,被恶狼逮住之后先放血,再开膛破肚。 “痛。”乔夕月忍不住叫了一声。 因为失血过多,她已经感觉四肢发凉,视线模糊。声音也是小的不能再小了,像是猫叫。 就在她发声的同时,蛮子头领一下子顿住了。 这特么是断电了吗?开关真的是在自己身上? 乔夕月抽了口气,想要离开却发现对方还紧紧咬着她的脖子。 稍微一动,撕心裂肺的疼。比之前被纹面咬的疼多了。 等等,纹面!!? 他发狂的时候也会咬人,而且没人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只知道他带着一条鱼四处游荡。 乔夕月脑子里乱糟糟的,想了许多有的、没的,只求分散注意力来缓解疼痛。 死死咬在脖子上的牙齿终于松开一点,然后是温暖的、甚至有点温柔的轻轻一抿,将最后一点血迹抿去了。 乔夕月被松开后浑身发软,一下子就坐在地上。 她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脖子,才发现被咬的伤口不仅止血了,而且这么短的时间竟然开始收口愈合。 这蛮子有什么特异功能? 卓猛奋力甩开按住他的蛮子兵,冲过来扶住了乔夕月。 蛮子的头领一挥手,另一个人把陈诚也放开了。 两人围着乔夕月却有些不知所措。他们也看见了乔夕月脖子上迅速愈合的伤口,都一脸的震惊。 “他不会让我死的。”乔夕月喘了几口粗气,小声说:“所以你们要保重自己,保存实力。” 陈诚和卓猛用力的点点头,眼圈也都红了。 眼前的女子是在用鲜血和生命做交换,换他们一时平安。 所以要尽快的恢复,才能有机会逃走、也才能有机会救出乔夕月。 没有给他们太多的时间说话,之前那个杀猪的又过来,把乔夕月捆起来往肩膀一扛,顺着绳子下去了。 送到平台上,把绳子一解也不再管,任凭乔夕月躺在山洞前面的平台上喘着粗气。 不过当晚倒是给她加了一餐,以前一天只给两顿饭,今天给了第三顿。 可惜乔夕月浑身发软,也没有胃口。 她吃不惯每天的饼子和肉干,她想喝点热汤或是吃点粥。 哪怕有半碗米饭,给她泡点水也好啊。 青菜也几乎没有,最多就是包着肉干的几片叶子能吃。但这点维生素根本就不能满足身体的营养需要。 现在她失血过多,水也才每天一罐,这次怕是快要撑不下去了。 嘴唇干裂出几条血口,可只是疼得厉害,已经没有多余的血流出来了。 乔夕月翻了个身,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苦笑了一下。 她就不知道自己怎么这么倒霉,明明是想来找邬天朔,可是没有消息就算了,自己还身陷囫囵。 好在出来的时候念儿有人照顾了,宫涵泽会好好教导她的。 迷迷糊糊的又睡过去,乔夕月觉得要么就是一睡不起,干脆死过去算了。 要么就是迷糊着醒过来,再等到下一个十二天,又被当成粮食。 可这次她倒是想错了,才过午夜,上面就垂下一条绳子。 高大的男人距离平台还有一段距离就往下跳,还没站稳就松开绳子跑到乔夕月的身边。 大手将乔夕月纤细的身子托起来,先歪着她脖子查看了一下伤口,又将她抱起来往山洞走。 越走越冷,鼻息间能嗅到潮湿的味道。 蛮子头领皱起浓浓的眉毛,停住脚步又转了出来,将乔夕月仍旧放在平台上,晒着月光。 他没来过这里,只知道这是个囚禁人的好地方,不会逃跑。 可现在看来,这个女人真是命大好养活,居然能够在这样的地方撑过十二天。 犹豫了一下,头领将乔夕月背起来,随意的扯了她身上的衣服撕成布条,把她拦腰和自己捆在一起。 然后起身挽住绳子,飞快的爬了上去。 他是悄悄来的,没带什么士兵、随从。绳子也顾不得解了收好,拔出匕首就是一刀,看着绳子落下悬崖就背着乔夕月走了。 山腰有个小木屋,蛮子头领将乔夕月放好,又去打了盆温水给她擦脸和手。 因为这女人的手脚太凉了,碰一下就像是碰触死人一样,让他觉得厌恶。 勉强算是洗净了,蛮子头领把乔夕月推在床里,用兽皮裹了几圈。 然后趁着月色出去,一头钻进了树林。 等再回来,他手里提了一条手腕粗的蛇。杀了放出小半碗的血,趁着乔夕月昏迷的时候给她灌了下去。 以血补血,应该是可以的。 乔夕月无知无觉的睡了一宿,再恢复知觉是热。 不是那种燥热,而是周身热乎乎的暖意,还有个温呼的东西在自己的后脑勺不住的吹气。 乔夕月太迷糊,下意识的就以为是她养的那只胖胖的松鼠。 可是回手想一把,却摸到了一副强健如铁的身躯。 乔夕月一个激灵坐起来,甩了甩头才看清是那蛮子头领睡在自己身后。刚刚还是把她抱在怀里的姿势。 蛮子头领也睁开眼睛,深邃中透着凶意的眼神盯着她,半点看不出刚才是在睡觉。 第510章 你又拿错剧本了 蛮子头领眨了眨眼睛,用大手在太阳穴上按了按。似乎很是疲惫,又好像就是单纯的心烦。 至于烦的是谁?眼前的女人惹人厌呗。 乔夕月听他说了句“活了”,却没明白什么意思,只想和他拉开距离。 但她忘了这木床虽然比较宽,但不是那种架子床,也没有头、脚的护栏。 所以一退再退,屁股突然就坐空了,身子猛地朝后一仰。 乔夕月吓出一身冷汗,手脚一起抓挠着,想要抓住点什么。 如果这是电影、电视剧,或是爱情小说,那此时男主应该以飞快的速度冲过来,将她接住。 可惜这不是美好的剧情,眼前的蛮子也不是男主。 于是乔夕月就头朝下、背朝地,摔了个结结实实。 好在这木床不高,仰面摔了个四脚朝天,后脑勺“咚”的一声着地,但没摔死也没残。 等乔夕月费劲儿翻身爬起来,按着后脑勺上的大包看床上的男人,那人就笑了。 真的是那种看了好大一个热闹,忍不住的狂笑。 社死! 乔夕月气恼中夹着羞愤,脸都找不见了。 蛮子头领笑够了下床,一双起码47号的大脚踩在地上,来到了乔夕月的面前。 低头看了她半天,才说:“你不跑的话,就可以住在这里。” “那我的同伴呢?”乔夕月问:“我不跑,能不能把他们放过来?我得给他们疗伤。” “不行。”蛮子头领想都不想的摇头,却说了个让乔夕月最最不能接受的理由:你是我的女人。 不是怕乔夕月跟他们逃跑,也不说他们就是单纯的食物和食用者的关系,偏偏说的那么暧昧不清,让人误会。 乔夕月倒宁可对方说她是张饭票,或者干脆说她是储备粮食。 真想不到,最初穿来就差点被当成粮食,现在还是一样的结果。 不过那时候是吃肉,现在是养着时不时的放血。 “我有寒症,需要新鲜的血。”蛮子头领突然说:“如果没有我喜欢的血入口,就会发狂。” “我觉得你一直都挺狂的。”乔夕月撇嘴,小声嘀咕着:“有病就得治。我给你抢救一下?” “嗯,你的血和别人不一样。” 蛮子头领抿了抿嘴角,还用舌头抵了抵腮帮子。一副很馋嘴的模样盯着乔夕月,说:“所以我允许你做我的女人,可以一直留在我身边。” 乔夕月也是呆了。难道说这边对“女人”这个称呼有什么误解,女人就代表储备粮? 要说被陈诚杀死的那个女人是粮食,也情有可原。 毕竟人家身上肉多,就算放血都能比乔夕月多出二斤半。 而她瘦巴巴的像个鸡仔,还是营养不好长不大、还最可能闹鸡瘟的那种鸡仔。 这蛮子比一般人高壮的多,食量想必也超乎常人的大。光吃自己这一丢丢的血,他估计也得营养不良。 乔夕月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说:“要不你放了我的同伴,我保证不逃。我也逃不掉,我路痴,在这山里转悠一年也不见得能走出去。” “不行。”蛮子头领也不是傻子,脑袋摇了摇不同意,不耐烦的推门走了。 乔夕月追到门口想叫住他,哪怕再谈谈其他的条件呢。 可脚迈出门槛就踩到了什么东西。 低头一看,是一条死了许久的大蛇,而且是被放过血的。 乔夕月愣了愣神,顿时感觉自己满口的血腥味。 蛮子头领听见乔夕月脚步声顿住了,奇怪她怎么没有追过来。 回头看看,就见乔夕月盯着地上死了的蛇发呆。 他本以为,会看见这个女人高声尖叫,或是蹲在地上哭泣,要么就是直接吐出来。 却不料乔夕月蹲下了,用手指捅了捅那条蛇,然后捡起来拿回屋里。 她不害怕? 他们寨子里强壮的女人才不怕蛇。这女人如此娇小,却一点不娇气也不矫情。 蛮子头领挪着脚步回来,刚要从窗口往里看。 就听见“哐当”一声响,然后就是个血糊糊、腥臭的蛇头被扔了出来。 接着“哐当哐当”声不断,蛮子头领这才看清,乔夕月不知从哪儿捡了一把柴刀给蛇剥皮,然后剁成了几段。 简易的灶台上有个瓦罐,乔夕月就把蛇段扔在里面洗净。再添水、点火,煲蛇羹。 这可是想了小半个月的热汤啊,终于来了。 乔夕月是在茫茫森林里当过野人的,还在乎一条蛇吗?这玩意有营养,煲汤最补了。 蛮子头领在外面看的目瞪口呆,几乎要吐了。 他们全族都是不吃蛇的,最多只喝蛇血。因为蛇比野兽更神出鬼没、还有毒。 虽然不是图腾崇拜,但也不会特意去招惹,更不会把蛇当成食物。 冒着被咬伤、甚至会致死的危险狩猎一条没有什么肉的蛇,还不如去逮一只兔子或是野鸡,既安全还实惠。 昨天要不是看这女人快死了,他也不会去逮一条蛇来放血。 谁成想这女人看着瘦弱,内心却如此彪悍!居然吃蛇,喝汤。 很快,蛇羹飘出淡淡的鲜味儿,但仔细闻起来还有点腥。 乔夕月翻腾了半天也没找到能祛味的佐料,只能加一点盐勉强凑合着。 当她把蛇羹盛在粗陋的陶碗里,正捧着喝的时候,蛮子头领从窗外探头进来,冷着一张脸狠狠的瞪着她。 “你也饿了?”乔夕月嘴上这么问,却没有招呼对方一起吃的意思。 还把蛇羹赶紧喝了一大口,怕对方来抢似的。 结果给烫着了,吐着舌头哈气,像条小狗一样。 “你太大胆了。”蛮子首领一脸的嫌弃,说:“这玩意可能有毒,而且腥臭的要命。” “你嫌我不嫌。”乔夕月半转过身,继续喝她的蛇羹。 虽然算不上多么美味,但是比啃着干巴巴的饼子和肉干好多了。 吃了那么多天,她都便秘了。 要知道,在那么高的悬崖上便秘,是一件多么危险又无奈、还必须进行到底的事啊。 现在有汤喝了,味道稍微差点也能忍呢 “哼,你实在不知好歹。”蛮子头领生气了,又瞪了乔夕月一眼,转身大步走了。 乔夕月起身朝窗外看看,觉得他一定又拿错了剧本。怎么觉得有点小傲娇? 第511章 瘴气迷雾 那蛮子头领走了,乔夕月继续吃她的蛇羹。 因为这次失血有点多,她觉得自己动作稍微大点都会头晕。 刚才剁蛇段的时候,眼前还一阵阵的发黑,不好好补补真是不行了。 不过让乔夕月奇怪的是,蛮子头领竟然没留下人看守她,还是真的信了她路痴的话? 这条蛇很大,但肉其实没多少。半罐汤加蛇肉,也就够乔夕月勉强吃饱。 趁着现在没人管,她打算到周围去转转。一来采草药给自己补血,二来也是探探地形。 木屋周围就是树林,草药和低矮的荆棘、灌木长在一起,数量还不少。 而且乔夕月走了半个时辰,居然没有被人阻拦。 真的这么放心她吗? 可是当她再想走远一点,才发现这蛮子头领不留人看守的原因了……有瘴气。 在南方森林里多瘴气,但这是北方的树林,瘴气这么多还真不常见。 瘴气浓的堪比雾霾,浑浊成一片灰黄色,在外围凝成一大片。 如果不弄清原因就走进去,迷路都是小事,中毒至深就直接丧命了。 乔夕月试着走到了瘴气的边缘,发现这瘴气怪异的好像是有实质一样。 一步开外就是条明显的界限,这边澄明一片,另一边伸手不见五指,更不知道延伸出多远。 乔夕月真的伸手去摸,她起码要弄清瘴气是有毒还是单单只让人迷路。 结果,手指尖刚刚碰到瘴气的时候还没什么。当她把整只手都伸过去,就好像一下子被热水烫着了,剧痛无比。 等她快速的收回手,就发现手上一片红,仔细看竟然是细细密密的一层红点。 这不是被烫了,而是被某种细小的虫子蛰了。难道这瘴气里全是虫子? 如果有密集恐惧症,再看见这样一只手,估计要浑身鸡皮疙瘩的晕过去了。 乔夕月也实在有点受不了,把手背在身后用力搓了搓,又翻出几株草药嚼烂了敷上。 总算有些止痛的作用,乔夕月退后两步开始顺着瘴气的边缘走。 果然如她想的那样,瘴气只在一个固定的圈子里活动。 也就是说,那些细小的、几乎看不见的小虫很可能是被人养在这周围,就为了形成这么一道屏障。 这里完全看不到那片瘴气有多宽,冒然闯进去的话,别说要被虫子蛰死,万一不小心吸进去,呼吸道和肺估计都完了。 找到原因就好办了,乔夕月蹲下来在地上寻找,想看看土质有什么不一样。 如果能够找到吸引这些小虫子的原因,她就能破除瘴气逃出去。 正在仔细的研究,身后突然传来重重的脚步声。 乔夕月想到可能是那蛮子头领回来了,但她还来不及站起身回头看,就被一只大手拎了起来。 “放开,我就是看看。”乔夕月像只鸡仔仔,被提的双脚都离地了。 扑腾的像只小鹌鹑,一双手臂使劲儿挥舞却怎么都扑腾不出这人的五指山。 “别靠近。”蛮子头领拎着乔夕月退后好几步,说:“沾上了会把虫子引进来。” 刚说完,他就看见了乔夕月手上敷的一层草药。 “你到底碰了?”蛮子头领气的眼睛都瞪圆了,也不顾着她是鸡仔还是小鹌鹑,直接拎着人回了木屋。 乔夕月被扔在木床上,就见蛮子头领把她之前煲汤的瓦罐涮洗几遍,撒了一把盐之后开始烧热水。 等到瓦罐里冒出热气,过来拎着乔夕月过去,拉过她被咬的手就往里按。 这水温可不低。手按进去不就煮了!! 乔夕月真是给他吓着了,慌忙的喊:“我没想逃,是去采药的。我知道逃不出去,就是好奇的看看。啊啊!” 挣扎不脱,解释没用,乔夕月的手还是被这蛮子大力按进了热水里。 疼就不说了,烫也勉强能忍。可是突然一种被针扎进骨头里的刺痛是怎么回事? 整只手上好像扎了千万根针,然后一起扎在她的骨头上。 蛮子头领按住乔夕月的手腕不松开,愣是把她的手按在冒着热气的瓦罐里足足一分钟。 乔夕月疼得都脱力了,身子一歪差点坐在灶台上。 蛮子头领这才将她的手拉出来,单手夹着她又扔回到木床上。 乔夕月喘了好几口气才感觉自己还活着,再看看那只手。 还好还好,只是烫红了,还没煮熟。 不过手上那些小小的血点不见了,或者说已经连成了一片,现在整只手都是通红的。 “自己看。“蛮子头领把那只瓦罐端过来,往床下重重的一顿。 乔夕月低头看了一眼,顿时头皮发麻,泛起一阵的恶心。 只见瓦罐里的水变成了淡淡的绿色,这可能是她手上敷的草药弄的。 但是其中夹杂着许多比芝麻粒还小的白色虫子。 密密麻麻的一层小虫浮在水面上,仔细看有的还是活的。但是在热水里挣扎了一会儿,也就死透了。 乔夕月懵了片刻,这才看看自己的手,明白过来。 “不想死就离那雾气远点。”蛮子头领说道:“你每靠近一点,它们闻者了人味儿就往前缩一点。最后你就被这些虫子活活的困死在木屋里了。” “那你是怎么进来的?”乔夕月说:“我不是要逃走,就是纯粹好奇你怎么不怕?” “我身上没有克制虫子的药。”蛮子头领难得好心解释,但是却带着冷笑说:“我只是知道一条没有虫子的小路而已。” 顿了顿,又说:“但你不要妄想找到这条路,因为路是在变的。根据每天的天气、时辰不断改变。可能上一刻这条路在你左边,但你走进去路就消失了,你会死的特别惨。” 至于怎么找到这条路,并且安全的走出去,这蛮子肯定不会告诉自己。 乔夕月撇嘴,又看了一眼那瓦罐,突然叫了一声:“可是你把这些虫子烫死在罐子里,我以后拿什么煮汤?” 她看过了,这屋里一个简陋的灶台,也就这么一只罐子能够当炊具。 现在罐子不能用了,就算是洗的再干净她都不想碰,更别说用来做饭、煲汤了。 难道从现在开始,又要开始啃饼子,继续便秘吗!!太糟心了。 第512章 等秋收节 没了那个煲汤的罐子,乔夕月真的是满心怨念。就连蛮子递给她一只鸡腿都啃着不香了。 对,是鸡腿!鸡腿? 乔夕月又啃了一口,觉得皮酥肉嫩,火候正好。 要说美中不足,就是淡了点。腌制的时间短,没太入味儿。 “谢谢啊。”乔夕月盘腿往床上一坐,专心致志的啃起了鸡腿。 虽说罐子没了,要是每天两只鸡腿也是可以的。油大点,就不便秘了。 啊呸!吃着就好好吃,不要想那么恶心人的事。 蛮子头领从怀里把整只鸡、啊不,是已经少了一只腿的烤鸡拿出来,摆在了乔夕月的面前。 乔夕月瞄了一眼,身子往旁边挪了挪。 她盘腿坐在床上,要是再正对着那只烤鸡,怎么看都觉得别扭。 好像是给她上供一样。她又不是仙儿! “慢点吃,明天还给你带。”蛮子头领见乔夕月把鸡腿啃的溜光,又问:“还想吃别的吗?” “就是不想吃肉干了。” 乔夕月把嘴里的鸡肉咽下去,对着另一只鸡腿吞了下口水,很没有诚意的问:“那个,你吃吗?” “不吃。” 蛮子头领刚摇摇头,一晃眼功夫鸡腿就被乔夕月扯走了。 还顺便带着好大一块香酥的鸡皮,油光光的小嘴使劲儿的嚼。 “要是有菜的话就给点菜。”乔夕月梗着脖子把一大口肉咽下去,说:“最好再帮我拿两个罐子,我自己熬点草药。” “嗯。”蛮子头领点头答应了,很好说话的样子。 乔夕月的手一顿,抬头看着他。 还是那张凶巴巴的脸,表情稍微有点缓和,但也算不上是和颜悦色。 可是为什么这么好说话? “你的血真的很好。”蛮子头领似乎看出了乔夕月的疑问,还很好心的的解释了一下。 “咳咳”乔夕月给呛住了,梗了梗脖子才咽下去,道:“我吃饭的时候你说这个,好像你在喂一头猪,养肥了吃肉。” “哧”蛮子笑了一下。 可他即使笑起来也没见多少温和的暖意,反而让那张天生凶狠的脸显得有些怪。 不过这像是一个讯号,让乔夕月感觉到对方只是看着凶而已,应该没有什么太大的恶意。 然后她抬起头,瞪着一双小鹿般晶亮的眼睛打量对方。 又试探着问:“那我好好吃饭、多补养身体,有更多的血给你喝,你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个人?” “什么人?” 蛮子这么问,显然是有同意的意思了。 乔夕月低头看看手上的鸡腿,又瞄一眼凶巴巴的蛮子,说:“一位四十多岁的英俊大叔。” 她留了个心眼,没有直接说要找邬天朔。 一来是大少爷长的好看也太抢眼,万一被蛮子女人看上了怎么办? 她心里醋醋的,有点驼鸟心思不愿意去深想。 二来大少爷有驭兽的本事。即使灵蛊有一半在自己身上,自保也是没有问题的。 但邬家老爹既没有灵蛊防身,更不会驭兽。所以乔夕月更担心他一点。 而且找到邬家老爹,应该就能得到邬天朔的下落,这是一举两得的问题。 蛮子头领脑袋上冒出一串“……”,表示并不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大叔。 乔夕月就进一步解释:“他是邬家的人,就是之前被流放充军的那一批。后来我听说是被你们的人给劫持了。只是我一直都没有他们的消息,很担心。” “他是你阿爹?”蛮子头领仔细打量乔夕月,似乎想找到点相似的地方。 不过异族的五官轮廓不同,就像我们看西方国家的外国人一样。而他们看自己的族人很容易分辨,看其他族人稍微有点脸盲。 所以看乔夕月觉得像,又觉得不怎么像。 乔夕月想要否认,但马上又改口道:“不是阿爹,但是很亲的亲戚。” 这么说也没什么不对,起码辈份没错。 “见过。”蛮子头领点点头,说:“但是那些人不在这里。在主寨那边,和王在一起。” 乔夕月的心稍稍放下一点,又问:“这里距离主寨有多远?我能不能去看看他们?” “不能。”蛮子斩钉截铁的摇头:“我是这里的头领,我的封地和族人都在这里。没有王的旨意,我不能离开,更不能去主寨。” “那他们现在安全吗?”乔夕月说:“我也不求马上见到他们,只要能够知道他们的消息就好了。” 蛮子点点头,说:“他们是王的客人,是安全的。” 乔夕月的心拧了起来,有点担心也有点放心。 担心的是之前的猜测成真,邬家老天师果然留着后手。这次蛮子部落突然反叛,一定和他有关。 这等于是罪加一等,做实了反叛的名头。 邬家天字一脉再也没有翻身的可能,以后就只能流落在蛮夷之地。 但她也算是松了一口气,只要蛮子部落的王不下杀手,他们就是安全的。 而且两方联手,邬家的人还能重获自由,就是通敌的罪名实在不好听。 蛮子头领见乔夕月鸡腿都不啃了,一副若有所思又担心不已的样子。就想了想说:“等到秋收节,我就可以去主寨献礼,也可以带着你去看看。” “真的可以带我去?”乔夕月见蛮子头领点头,立即精神起来,问:“那什么时候是秋收节?” “秋收的时候啊。”蛮子头领寻思:这女人是不是傻? 乔夕月“哦”了一声,心里盘算着秋收的日子。 大概是中秋之后。那就还有两个多月要等。 蛮子头领见乔夕月满眼的期盼,又道:“我每隔十二天就要饮血,你要先保证自己能够活到那个时候。” “我能的。”乔夕月说完,下意识的摸了摸脖子。 之前被咬破的地方已经结了血痂,也不疼了。 她下意识的抬头看看蛮子头领的嘴,很奇怪为什么他咬过之后可以迅速止血?收口、愈合的速度也特别快。 但这蛮子显然是会错意了,发现乔夕月盯着自己的嘴唇看,居然还脸红了一下。 乔夕月眨巴眨巴眼睛,立马转头看向别处。 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 而蛮子头领觉得,好像空气都有了点不一样的温度。 第513章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你是我的女人,我允许你看我。”蛮子突然站起来说:“但你不要有别的心思,我是不会和你生孩子的。” 啥? 乔夕月立马被这个雷劈的懵圈,心道:我哪有别的心思。 我不过就是想知道他是不是有吸血鬼的血统,才可以让伤口尽快愈合。 如果能够找到关键,还能制成疗效最牛的止血药啊! 但是她又怕自己的想法被这蛮子发现了,以为自己要把他制成药。免不了要挨揍呢。 我只想研究你的药用价值,可你却误以为我馋了你的身子。 这是多大的误会啊! 乔夕月干巴巴的吞了两下口水,才说:“你是不是对‘女人’这个词有误解?或者你们对女人的解释有其他意义,我现在这样叫你的女人?” “对。”蛮子点点头,说:“夫妻本是一体,既然我已经和你血脉相融,你就是我的女人。” 乔夕月:“……”这阅读理解没毛病,但又好像处处都是毛病。 “不是,你这么说的话,你昨天逮的那条蛇给我喝了血,我不是和它也有点关系?”乔夕月憋着笑,说:“还是说,在你们的认知里,我已经把我男人剁了吃了?” 蛮子头领一脑门的问号,似乎没明白乔夕月的意思。 但是他再一琢磨,顿时冷下脸,本来就凶巴巴的五官简直叫做“狰狞”。 这蛮子低声吼着:“你宁愿做一条死去的蛇的女人,也不要做我的女人?” “你的女人要喂你血喝,做那条蛇的女人是我喝了它的血。”乔夕月一撇嘴,说:“从付出和给予来看,还是那条蛇对我贡献大。” 这阅读理解没毛病啊。 这是从个人利益出发,现实中蕴含着真理,竟然把那蛮子说的哑口无言。 只是一双凶狠的眼睛瞪的更圆了,气势也好像要吃人一样。 乔夕月觉得,自己要是再说下去,他现在就得扑过来咬死自己。 估计真是活不到秋收节,她都看不见明天的太阳。 可是憋了半天,乔夕月以为这蛮子头领要发怒的时候,他却一下子挽起袖子,露出了强健的胳膊。 然后反手拔出刀来,用力一下划开了手臂,递到乔夕月的面前:“你也可以喝我的血,我们就还是夫妻。” 乔夕月现在觉得,他对“夫妻”这个词也有误解。 但她可不想告诉对方什么是真正的夫妻。至于这血…… “我留下有用,谢谢啊。”乔夕月立马把喝汤的小陶碗拿过来,接了一点血。 不知道是这蛮子的血有特效,还是他的唾液可以促进伤口愈合。 正好自己要研究,他就送上门了。 但蛮子的血流了还没有一个碗底,伤口就开始收口、结痂。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了起来。 前后不过两三分钟,匕首割出来的伤口就变成了一条细细的结痂的血痕。 这愈合能力真是惊人,如果能够制药,那许多外伤都不用怕了。包括陈诚的断臂。 蛮子盯着乔夕月把那碗血宝贝似的收了起来,也没有在意。 反正他也献出了自己的血,他们就还是真正的夫妻。 乔夕月也不搭理他,开始摆弄采回来的草药,得想办法先给自己补血。 结果那蛮子就一直坐在旁边看着,好像无所事事。 “你不忙?”乔夕月看了看他,问:“你们多久出去扫荡一次村子?” “我们只是想要更多的女人和食物、用具。”蛮子头领抱着手臂,脑瓜仰着靠在墙上,懒洋洋的说:“如果他们不反抗的话,其实不会真的要他们的命。” “你们抢女人、抢东西,还不让人家反抗!”乔夕月气鼓鼓的攥了下拳头,说:“还对老人、孩子下手,良心何在?” “那他们把我们赶尽杀绝的时候呢?” 蛮子半眯着眼睛,好像要睡着了似的。 但他的声音很阴森、还带着恨意,说:“这里原本就是我们部族的地盘。是这些人不断的侵占,把我们赶到了大山深处。当初他们几乎屠尽了我们部族的男人,只有少数十岁以下的男孩活了下来。” 顿了顿,蛮子又说:“为什么你们杀人可以被原谅,我们就要被当成嗜杀的异类?我当年只有七岁,眼看着阿爸被你们的士兵杀死。阿妈抱着我逃进深山,却又被狼群咬死了。我好不容易活下来,成为了头领,我就把自己曾经的家园夺回来,有什么不对?” 冤冤相报! 乔夕月叹了一口气,也是没有话说了。 不是所有人都能以德报怨,甚至连原谅对方都做不到。 更多的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当初持刀杀戮的人,现在就要用血来偿还。 蛮子头领等了半天,没有听见乔夕月破口大骂,也没听见她又说什么激烈的反驳的话,就觉得很奇怪。 然后抬起眼皮再看的时候,就见乔夕月已经专心的在摆弄草药了。 又等了一会儿,蛮子终于忍不住了,就问:“你是在心里骂我吗?” “没啊。”乔夕月茫然的摇摇头,说:“我就是在配药而已。” 然后乔夕月才明白,这蛮子是奇怪自己为什么对他的话认同。 她想了想说:“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有人侵占了你的家园,杀了你父亲,害死你母亲,你报仇而已。我不赞同你,也同样不赞同当初害你们的人,所以才没有什么可说的。” 错了就是错了,但报仇也未必就是对的。 何况当初杀了蛮子全家的也不是今天的那批人,只能说他是泄愤、殃及无辜而已。 但乔夕月能怎么办?再反杀回来,替天行道? 连这个蛮子都怀疑她能不能活到秋收节,自保都成问题的时候,还做什么圣母。 靠嘴说出真理,去感化一个嗜血杀戮的异族头领吗?她又不是唐僧。 木屋又安静了半晌。 蛮子头领才开口:“你这女人很奇怪,但也不难相处。起码还懂得一些事理,我也不怎么讨厌你了。“ 乔夕月这次连头也没抬,就随口道:“那谢谢你啊。” 但她没想到,蛮子下一句竟然道:“我现在可以考虑,让你给我生孩子了。” 第514章 坠下悬崖 “噗”乔夕月差点喷出一口心头血,被蛮子这话给雷的够呛。 “你不愿意?” 显然这蛮子也挺有自知之明的,一看乔夕月这反映就猜到了。 “当然不愿意啊。”乔夕月实话实说:“我有喜欢的男人了,还有个可爱的女儿。你要是想喝血什么的,我还能接受。要是生孩子,你找别人。我也生不出来。” 她给自己吃的草药还管用,起码这一年半载的不会怀孕。 如果这家伙真的要用强,她就得想个别的法子自保。 比如:给他某个穴位上扎几针,不能行人事就行了。 就算没法从他手里逃走,但只要他近身就得遭殃,大不了就鱼死网破呗。 鱼死网破?!! 乔夕月猛然有了个新的计划,他能拿陈诚和卓猛来威胁自己,自己怎么就不能威胁他? “你在想什么不好的事?”蛮子的表情越来越冷,说:“你这个不识好歹的。切,我还不稀罕你这瘦巴巴的样子呢。” “所以呢?”乔夕月问:“咱俩还是相安无事,以血换血而已?” “对。”蛮子点点头,一脸嫌弃的道:“我不会给你一个女人真正的荣誉,不会让你怀上我的孩子。” “那我可真是谢谢你。”乔夕月心里又说了一句:你算是保住了第三条腿。 聊崩了,俩人也没啥话题可以继续。 蛮子瞪了乔夕月半晌,起身走了。 不过走之前留下一句:“别乱跑,那种虫子会包围你。” “那我就代表月亮消灭它。”乔夕月说:“不过你放心,我暂时不跑。” 没有得到快速愈合伤口的配方,乔夕月也不想离开。 她是个不务正业的医者,一直也没为这个世界的人们做出什么重大贡献呢。 不如就研究个超级有效的止血秘方,以后就算是有杀戮,也能救回更多的人。 接下来几天又是相安无事,那蛮子头领再没来,但是让其他人送来了几样炊具。 烤鸡也是每天一只,味道依旧淡淡的,腌的时间不够不怎么入味。 不过有了炊具就能准备像样的饭食,还能熬药补身体,乔夕月的气色越发的好起来。 眼看又要到下一个十二天了,乔夕月提前一天就猛劲儿的喝汤、喝水,务必让自己的血液稀薄点,量多点。 正常献血是有时限的,血量也有严格的控制。 但她这样每隔十二天就失血一次,比大姨妈还勤快。要是不想点有效的办法,确实撑不了几个月。 不过还有个好处就是能见见陈诚和卓猛,也不知道他们的伤怎么样了。 可就在要“献血”的这天,乔夕月从早上等到傍晚,再等到夜幕降临,蛮子头领都没有来。 或许他需要血的日期没卡的太死、十二天只是个概数而已? 可不仅这个蛮子头领没来,就连平时送饭的蛮子兵也没来。 乔夕月把存下的食物吃完了,又喝了一大碗汤,干脆躺下睡觉。 如果明天还是没有人来的话,就证明出事了,她得想办法出去,否则就得困死在这里。 这些天来,乔夕月对那片有虫子的瘴气也研究过。 就算她每天围着瘴气走上一圈,把地上的每一寸土地都检查过,也没找到蛮子所说的小路。 只有那么两次,她看见瘴气中有个缺口,但还没等到她走过去细看,缺口就合拢了。 而且乔夕月记得第一次被虫子咬过的经历,也不敢冒然就闯进去。 但她不可能一直等在这里,实在不行就得硬闯了。 第二天还是没有人来送饭,乔夕月吃的是野菜汤。 第三天,她确定是外面出事了。 于是把之前准备的药粉撒在身上,开始围着瘴气不停的找出口。 一直找到下午,才发现一条朦胧的小路向外延伸。 但小路上的瘴气只是看着稀薄,不知道虫子是少了,还是只要走在小路上就可以安全的避过。 已经不能再等下去。 乔夕月用准备好的衣服把头脸裹紧,又从头到脚撒上一遍药粉,再把手缩回到袖子里。 然后一头钻进了瘴气中,走上那条朦胧的几乎看不清的小路。 疼! 虫子还在,只是不像之前咬的那么狠了。 也有可能是她撒的药粉有作用,但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被衣服蒙住头脸,只能依稀看见一点点光亮,脚下的路也更加模糊不清。 钻进瘴气之后也不辨东西、南北,这和路痴没关系。因为不管怎样都只能按照脚下的路往前走,否则可能会被虫子吃掉。 走了快一刻钟,乔夕月开始恐慌。 她感觉有更多的虫子从袖口钻进来,开始咬她的手背。 耳后也开始有刺痛的感觉,不知道是包裹的不严实,还是被虫子咬坏了衣服。 如果再出不去,她真的要死在这里了。还是那种最残忍、最疼痛,最难看的死法。 可是就在乔夕月准备加快脚步的时候,周围刮起了风。 是那种怪异的、打着旋儿的地风。呼啦啦的风扫过之后,那条小路就完全不见了。 乔夕月的心猛地一沉。她想到之前蛮子头领说过,这条路是结合天气和时辰不断的变化。 也许是她走错了,也许是天气骤变,又或者时辰不对,她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虫子迅速的扑过来,嗜血而动。 不放过衣服上任何一处细小的空隙,钻进来啃食着皮肤。 乔夕月疼的厉害,却也没有退路,只能闷头朝前飞快的跑。 如果运气好,她能够在虫子咬死自己之前冲出这片瘴气。 可运气不好的话……她将成为这树林里、瘴气中的一堆白骨。 完全的不辨方向,脚下也再看不见什么小路。 直到一脚踩空,乔夕月连惊叫声都来不及发出,就跌下了悬崖。 身后一个人影迅速的追过来,在乔夕月落下去的瞬间飞身一扑。 可他只捞到了一片衣摆,随即就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女人从悬崖跌落下去。 这是又要死了吗? 乔夕月迷糊中醒来,感觉浑身都疼的散架了一般。 可是眼前有光,光影里现出一张熟悉的面孔,竟然是……邬天朔! “这是梦境还是幻觉?”乔夕月朝着那个日思夜想的人,伸出了手。 第515章 外面要乱了 梦境再美好,也有醒来的时候;幻境再真实,终究不是存在的。 乔夕月的手伸到一半就被抓住了。 但是握紧她手腕的大手像是铁钳一样,没有半点的温柔旖旎,几乎将她的骨头捏碎。 “我才来晚了两天,你就到处乱跑。” 蛮子头领吼的像是一只发狂的野兽,直接把乔夕月从床上拎起来,捏着她纤细的脖子就咬了上去。 手腕的痛,浑身骨头的痛,让这次脖子上的疼痛几乎感觉不到了。 乔夕月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软着身子放松下来,让自己仅剩不多的血尽情的流。 她以为摔下悬崖后产生了奇迹,看见邬天朔来救她。 可幻境一触即灭,那个俊朗明媚的少年人终究只是如昙花一现,出现在她的臆想之中。 眼前的男人像是发狂的野兽,狠狠的吸食着腥甜的血。 乔夕月觉得眼前发黑,浑身发凉,最后连痛意都感觉不到了。 软绵绵的女人像是破了的布娃娃,被放开的时候脖颈的伤口竟然泛着白。 是因为失血过多,已经再没有多余的血流出来了。 蛮子头领怔了怔神的功夫,乔夕月就从他的怀里滑出去,“咚”的一声重重的砸在木床上。 如果不是木床太硬,她的身子又太软,这一下估计要弹上两弹,因为摔的太实成了。 可即使这么摔下去,乔夕月都没有苏醒的迹象。 “喂,你不要装死。”蛮子的大手捏住乔夕月的下巴,将她那张毫无血色的小脸板正过来,乔夕月却毫无反应。 他因为王的命令去办一件很重要的事,才耽搁了两天而已。 偏巧负责给乔夕月送饭的士兵他媳妇生孩子。 头领不在就想偷懒陪媳妇,琢磨着一两天不送饭也饿不死那女人,结果就出了这么大的岔子。 当他回来就立即往木屋赶,穿过瘴气的时候,就看见个娇小的人影从眼前跑过,直奔悬崖的方向。 天知道,那一刻他的心都提了起来。 毫不犹豫的追过去,甚至不顾危险的扑上去救她。 结果还是眼睁睁看着乔夕月摔了下去,他则是险险的抓住了悬崖边的一棵山藤。 下去寻人,本以为只能找到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 可是到了下面才发现,这女人幸运的砸进了半腰的一个鹰巢。借着巨大的鹰巢的托力又摔在厚厚的枯叶上,才留下一条命。 蛮子也知道自己的血能救回她,只要不是全身骨碎、内脏全裂,喝了自己的血就能迅速愈合。 他放血放的头都晕了,这女人才活了下来。 现在再喝她的血,不过是要讨回点利息而已。可自己还坚持着没晕过去,她竟然又晕了。 晕了也好,晕了起码不会到处乱跑,让自己糟心。 他是奉了王的旨意去办事,心里却一直担心着,天天的都在算计着回来的时间。 千急万赶的跑回来,眼看着这个女人坠下悬崖,那种心都跟着一起坠落的感觉实在太可怕了。 乔夕月确实摔得不轻,就算是有蛮子的特殊血液加持,也昏迷了三四天才醒。 这次醒来就没有幻觉了,她一翻身就看见了爬伏在床沿睡觉的蛮子。 那么大一颗脑袋瓜,乱蓬蓬的头发铺散在床上。而且发丝硬的要命,像是钢针根根直立。 乔夕月动了动手指,在那刺猬般的脑瓜上捅了捅,沙哑着嗓音说:“我想喝水。” “嗯。”蛮子动了一下,随口一答应,咂咂嘴又睡过去了。 乔夕月:“……”是我想喝水,你渴了梦里喝饱了。 见他不搭理,乔夕月挪着身子坐起来,除了感觉虚弱的头晕之外,好像并没有太严重的伤。 起码连骨折都没有,可能有轻微的骨裂和软组织挫伤,但是疼痛也不那么明显了。 心里想着:万幸万幸! 乔夕月从床尾挪下去,到灶台边找水喝。 刚拿起水瓢舀水,就看见小水缸里出现个凶狠的刺猬头的倒影。 “你、你醒了。”乔夕月猛地回头,就见蛮子头领瞪圆了眼睛,恶霸似的恨不得又咬自己一口。 乔夕月抽了口冷气,把水瓢挡在身前,勉强找到一点安全感。 这才说:“我实在是渴了,而且虚弱的头都抬不起来。你要是想喝血,也得等我稍微恢复一下。“ “这话不是应该我来说吗?”蛮子气鼓鼓的像个蛤蟆,一把拨开乔夕月挡在身前的水瓢,挽起了袖子。 乔夕月赶紧后退躲开,脚步急的差点仰到水缸里去。 看这架势,要开打吗?打女人的不是好男人啊喂。 可对方没动手,只是举起了满是血痕的手臂。 乔夕月看着他手臂一条条的伤口懵了懵。 惊讶的问:“怎么这么多没愈合的伤口?你不是像壁虎一样可以自愈吗?” 因为你啊! 三天,喂你喝了我身上至少一半的血,你才能活下来。 失去了太多的血,自愈的能力当然要下降。 蛮子盯着自己满是割痕的手臂,竟然有点委屈。 他从知道自己和普通人不一样开始,从未有过这么多不愈合的伤口。 可眼前的女人居然怕他,怕的连连后退,眼神里都是躲闪。 “你以后不要乱跑。”蛮子垂着头,慢慢又把袖子放了下来,说:“这次是意外,但你也是真的走运。咬你的虫子和之前的不一样,摔下悬崖也有鹰巢挡着。可你不会每次都这么走运,我不想下次再过来,看见你的尸体。” “嗯,我也是后怕。”乔夕月松了一口气,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又摸了摸脸。 脸上和手上都没有明显的伤口,也不见虫子咬过的痕迹,就问:“我找的路是对的?” “你挺聪明。”蛮子想了想,解释说:“其实出去的路也不止一条,我们族人凭着直觉可以找到一条最安全的路。你走的那条虽然也有虫,但不是致命的,只是咬着疼而已。” “你这人还挺实在的。”乔夕月笑了笑,说:“我以为你不会告诉我呢。” “这个也不是秘密。但我希望你安心的在这里住着。因为外面……要乱了。” 蛮子说完,竟然叹了一口气,眼神显得有些飘忽,明显是有了心事的样子。 第516章 交易达成 乔夕月以为这蛮子头领凶狠暴戾,从没见过他如此惆怅的样子。 真的是满怀心事又担忧,看起来整个人都软和了几分。 “外面怎么了?” 乔夕月回头舀了一瓢水,准备边喝边问。结果手腕又被攥住了,水瓢也被生生的夺走。 蛮子头领抢过水瓢自己狠狠的灌了两口,然后回手推乔夕月闪开。 不等她再开口,就蹲下灶台点火,又在罐子里盛了半瓢凉水烧上。 乔夕月怔了一下,怀疑他是不是给自己烧水,就干脆坐在一旁等着。 蛮子蹲下添柴又扇火,直到水烧开了,他连块抹布都不垫着,就直接把罐子从火上端下来。 给乔夕月倒了半碗热水递过来,才说:“别喝凉的。” “谢谢。”乔夕月双手捧着碗,热乎乎的水慢慢喝一口,才问:“到底出了什么事?我同伴还安全吗?” “他们没事,伤也已经好了。”蛮子又往灶台旁边一蹲,没有看乔夕月而是盯着跳跃的火苗发呆。 等了一会儿,他才继续道:“王生了重病。几位王子都乱了,你们的那些人也趁机乱了起来。” 异族的首领更替是非常快的,就像是狼群不断有年轻强壮的公狼向狼王挑战一样。 即使是父子、兄弟之间,也时常会杀个你死我活,真是异常的残酷和惨烈。 但乔夕月却有点怀疑,问:“你们的王以前身体好吗,还是突然就染了重病?” “王还不到四十岁。”蛮子叹了口气,说:“他是很英明、威武的王,把我们部族治理的很好。否则这些年也不会如此壮大起来。” 那就是突然生病,其中必定有原因。 还偏偏赶在和南厥国打仗的时候,那就更蹊跷了。 “你想救你们的王吗?”乔夕月想了想,又问:“或者……你想自己当王?” 蛮子头领猛地抬头,狠狠的瞪着乔夕月。那眼神里好像有怒火,恨不得把她给掐死。 乔夕月一笑,说:“我懂了,你对王很忠心。” “王救过我的命,否则我就要被狼吃掉了,根本就活不到现在。”蛮子咬着牙大声说:“王在我心里,就像是阿爹一样的亲。虽然我不配称王为父亲,但我心里真的非常非常敬重他。” “那我可以试试救他。”乔夕月说:“你难道就不怀疑,这个时候为什么王突然生病?是不是也怀疑过什么人,但苦于没有证据?如果你敬爱你的王,那么我帮你把他治好,其他的事让他自己去调查就好了。” 蛮子的眼神由凶狠转为怀疑,愣愣的看着乔夕月。 半晌之后,嘴唇动了动,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你不信我?”乔夕月说:“你看看这屋里,我给自己采的药草。” “我不能让王冒险。”蛮子的眼神里满是挣扎,然后抬头看着乔夕月,又说:“我也不想让你冒险。” 最后这一句,说的十分真诚,却也带着矛盾和挣扎。 乔夕月懂了,这人看起来凶巴巴的,但是很重情义。 他和自己相处的这段时间,纵使不是有了感情,起码也是当作了自己人在对待。 所以他才会维护乔夕月,怕万一不能给王的病治好,她就会遭殃。 “可是总得试试。”乔夕月说:“我不仅仅是为了你们的王,我还有条件的。” 有时候,适当地提出要求,可以更大的获得对方的信任,乔夕月就明白这个道理。 果然,蛮子的表情松动了:“你说。” 乔夕月:“我希望去治病之前,你能放了我的同伴。因为我这一去可能是九死一生,所以不想牵连他们。” “可以。” “如果我能够把你们的王治好,我希望你能帮我找到我要找的人。”乔夕月认真的道:“就是和你说过的,邬家的那些人中,一位叫邬天翔的大叔。” “我尽量,但是不确定能不能找到。”蛮子头领想了想,又保证道:“如果你真的死了,我帮你找到那个人,把他放了。” “好,成交。”乔夕月朝他伸出小手,说:“击掌为盟。对了,我叫乔夕月,你呢?” 这么久以来,乔夕月连对方的名字都没问过,两人之间也没有任何称呼。 如今他们要做盟友了,可能还会一起历经生死,那就要坦诚一点嘛。 “夕月。”蛮子头领小声的念叨了两边,好像怕忘了似的。然后用拳头捶了捶自己的胸膛,说:“我叫铁蒙。” “好,铁蒙,我们结盟。” 铁蒙笑了笑,但又忽然变得严肃起来,说:“我还是会喝你的血。不过看在结盟的份儿上,可以少喝一点。” “那没关系,只求能别再说我是你的女人了。”乔夕月端了端肩膀,无奈的说:“我有心上人了,他会误会的。” “嗯。”铁蒙闷闷的答应了一声,又回头去看灶下的火。 乔夕月走过来蹲在他旁边,说:“其实我也可以给你看看,这喝血的毛病或许可以治好呢。” “治不好。”铁蒙说:“这是我们族人间流传的一种怪病,我阿爹就是这样,还有几个叔伯和兄弟都是这样。” 顿了顿,铁蒙又说:“不过我们都可以养好几个女人,用她们的血缓解。” 还有一句话他没说,自从原来的那个女人被杀死之后,他就只有乔夕月一个女人了。 而且他很满意这个女人,他不想换其他的了,还想过……或许可以让她为自己生孩子。 但现在好像也不太可能了,夕月一直都说……她有心上人。 乔夕月并不知道铁蒙的心里想什么,她只觉得自己是逃不了被当成猪养的日子了。 而且每次都是生生的咬上喉咙取血,实在是太违和了。 或许可以发明个猪血肠,猪血粉丝汤?食用方法不是茹毛饮血般慎人,自己可能也就容易接受了。 那画面实在不愿意深想,乔夕月赶紧岔开话题,问:“如果我去给王治病的话,也要等到秋收节吗?” 她倒是可以等,不知道那个王能不能等得了。 交易已经达成了,要是目标人突然死了的话,那就太冤枉了。 铁蒙想了想,说:“等待时机。” 第517章 如此一别 看铁蒙说的这么一本正经,乔夕月“扑哧”一声笑了,说:“可别等来等去一场空。乱世出英雄,你何不趁此机会,在王的面前好好的表现?” 铁蒙长得凶,可不见得就是坏人。 而且他们两人是盟友,乔夕月没有理由不希望他好。 说白了,铁蒙如果有了权势,就算是帮她找邬家老爹都方便点。 铁蒙到底不是个笨的,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乔夕月的意思。 “我们不能明着去,我也不能说你是大夫。”铁蒙想了想,说:“我带上几件宝物,说是献给王的。希望他能见见我。” “那顺便送几味药?”乔夕月说:“你把王发病的症状说一说,我来配药。如果服用后有所缓解。他就能信任你了,你就可以推荐我去诊治。” 只要王肯相信乔夕月,给她看病的机会,那么就成功了一半。 铁蒙犹豫了一下,说:“可以,不过我要先试药。” “行。”乔夕月答应了,又仔细的询问王的症状,试图找到发病的根源。 但铁蒙也说不太清楚,毕竟他也不是随侍在王的左右。 也是这次王召他去办事,才见了王一面。 乔夕月听来听去,眉头越皱越紧,说:“这是中毒迹象。这种慢性毒药最有效的办法不是解毒,而是停止服用。” “谁会给王下毒!”铁蒙明显激动起来,但马上又沉默了。 王有六个儿子,其中四个已经成年,无时不刻不在觊觎着王位。 更何况还有外族的人虎视眈眈,很难说王究竟是被谁下毒,也有可能是多方势力联合。 想到这里,铁蒙明显待不住了,立即起身道:“我去收拾一下,尽快带你去主寨。” 乔夕月等的就是他这句话,马上说:“那我现在就跟你出去?” “我安排好了来接你。”铁蒙说完就走,但又回头道:“一会儿我就叫人把你的侍卫送过来。” “谢谢。” 乔夕月明白,这是铁蒙对她表示诚意的第一步。 果然,铁蒙走了没多久,平时送饭的那个士兵就把陈诚和卓猛带进来了。 不过那个蛮子士兵看着可不怎么好。脑袋肿的大了两圈,背后还有一些血迹,看起来像是挨了鞭子。 他没有完成头领的安排,被罚了活该,乔夕月才不会同情这个家伙。 要不是他偷懒不来送饭,乔夕月也不能一头栽下悬崖。 这条命是捡回来的,亏了那个老鹰巢给她接了一下,不然摔死的多冤枉呢。 乔夕月白了那蛮子兵一眼,没给他一丝好脸色。转头又去关心陈诚和卓猛,这两个才是她的心腹。 卓猛的伤恢复的不错,只是因为伤了元气脸色不好,还需要慢慢调养。 陈诚断了一臂,现在行动有些不太方便。因为手臂是走路的时候的辅助,独臂不容易掌握平衡。 乔夕月就道:“看见你们好好的,我就放心了。你们回去,铁蒙答应放你们了。” “我们怎能留下月姑娘一个人在这里。”陈诚单膝跪下,道:“没有保护好姑娘,让您身陷险境,我们已经没脸回去见大将军了。” “那不一样。”乔夕月赶紧拉起陈诚,道:“当时的情况十分危急,你们能护着我不死不伤,已经是拼了命的。这份情义我终生不忘,深表感激。就算是宫大将军也不会怪罪的,还会赞许你们英勇。” “多谢月姑娘赞许。”卓猛激动的眼圈都是红的,说:“我们为主子出生入死,能得您一句话也是值了。” “别说的这么煽情。”乔夕月忍不住也差点掉眼泪,说:“都是人,都有父母、子女和亲人,所以不要轻易说死,职责所在,难免危险,但也要努力的活着。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家人。” 乔夕月拍了拍两人的肩膀,说:“你们回去,我可以自保。请大将军带好我女儿就行。” 顿了顿,乔夕月又压低声音,道:“我还要去找大少爷的下落,所以不会很快回去。望转告。” “是。”陈诚答应一声,退后了半步。 卓猛也点点头,但仍旧站在乔夕月的身边,说:“让陈诚回去,我留下护着月姑娘。就算我功夫不济,也能给您做个跑腿的小厮,月姑娘不要推辞。” 说完,还给了乔夕月一个眼色。 乔夕月明白卓猛的意思,他和陈诚要留下一个,一来是真心要守护着自己,二来也方便和外面传递消息。 他们侍卫自然有专属的一套办法,可以留下记号,也方便后面的救援。 既然如此,乔夕月也只能接受了。 如果她能顺利找到邬家老爹和大少爷,再加上卓猛和陈诚的暗线联系,脱身就更容易点。 无需太多的话别,陈诚和卓猛也早就有商有量,此时对视一眼,就算别过。 但今后是再相见,还是一别永远,实在难以预料。 乔夕月让那蛮子兵把陈诚好好的送出去,就把卓猛留下了。 铁蒙把部族安置好,用了五天的时间。 他毕竟是头领,这一趟去主寨也是凶险难料。 万一乔夕月把王给治死了,他也得跟着背锅,可能真就回不来了。 而他也没有子嗣,就把寨子和部族交给了他的异姓兄弟,一个叫庄文的少年。 乔夕月这才知道,铁蒙其实才十七岁,比阿云也没大多少。 难怪他对女人的定义这么随便,原来只是个长得凶的少年人! 铁蒙带乔夕月出发往主寨,也只带了十来个人。 这十来个也不是士兵,而是好猎手。这样就不用带太多的干粮上路,一路靠打猎自给自足。 去王城不能骑马,因为要翻过几座高山,预计要七八天才能到达。 这还要祈祷别下暴雨,否则山路不好走,又要耽搁好几天。 乔夕月就一边走一边采药,晚上休息的时候就开始制药。 如此走了三天,一直都是平安无事,结果第四天早上就出事了。 天气不冷,所以住的都是简易帐篷。 乔夕月自己住一间,而卓猛一般都是在她帐篷外面守夜。 那天早上,铁蒙带的几个猎手突然就冲过来,把弯刀架在了卓猛的脖子上,说他杀人了! 第518章 被怀疑 这几个人是铁蒙带来的,此时却不是铁蒙带着的。 乔夕月四下一看,竟然没有看到铁蒙在哪儿,营地还是昨晚的样子,看不出什么打斗的痕迹。 但除了这几个把刀架在卓猛脖子上的猎手,没看见其他的人。 “出了什么事?”乔夕月从帐篷里出来,面色不惧的说:“我的人只护着我,不会对其他人下手,更不会随便杀人。” “可我们老六已经死了。”一个猎手咬牙切齿的说:“一刀毙命,手法很是利落。我们是打猎的,最清楚这是致命的杀招,而只有你的人和我们不是一伙儿的。” “不是一伙儿的,起码现在是同路。”乔夕月说:“铁蒙呢?你让他来,我和他说清楚。” “你不要以为头领还可以相信你。”另一个说:“头领离开这里,就是默许我们下手。你还有何遗言,不说也罢。” 遗言都不用说了?乔夕月觉得这几个人霸道的好笑。 她假装害怕的往后退了半步,朝卓猛使了个眼色。 卓猛会意,眨了眨眼睛,表示他已经准备好了。 乔夕月突然把缩在袖子里的手一扬,一把药粉顺风散开,带着一股辛辣刺鼻的味道。 几个猎手都是一愣,下意识的往后就躲。 卓猛已经提前闭气,等的就是这个时机。快速的反手夺了身边人的刀,又把另一个抬脚踹倒在地,一步纵跃到乔夕月的身旁,紧紧护住。 “小心,这女人会用毒。” “糟糕,给那个人跑了。” “快点围住,动手。一会儿头领就回来了。” 几个猎手乱作一团,呼喊着把乔夕月和卓猛围了起来。 乔夕月眯了眯眼睛,不屑的一笑,说:“看来是你们自作主张啊。卓猛,留活口。” “是。”卓猛答应的同时已经飞快上前一步,将冲到最前面的那个反手扭住,断了他的一条手臂。 又回身一个连环踢,将身后的两人踹出老远,撞在树上直接吐血。 还有一个冲到半途,见同伴一招都抵不过,干脆吓的扭头就跑。 卓猛冲上去一记手刀,狠狠切中他的后颈,将人给打晕了。 眨眼之间,地上已经倒了五个,没有丝毫威胁到乔夕月的安全。 乔夕月倒是更担心卓猛,连忙问他:“怎么样,有没有拉扯到伤口?” “不打紧,早就已经好了。”卓猛按了按胸前的伤口,确实没有大碍了。 虽然是贯穿伤,但肋骨没断,箭矢是从肋骨之间穿过的。还恰好避开了心脏和肺部,只能算是个大点的伤口而已。 乔夕月也松了口气,走过去挨个检查那几个人。示意卓猛,把有行动能力的人再补一记。 很快五个人没了半点威胁,只能躺在地上喘粗气、偶尔骂几声。 乔夕月也不理会,回到帐篷把睡觉的毯子整理一下,拿出肉干递给卓猛:“吃早饭,等到晌午要是铁蒙还没回来,咱们就自己走。” “是。”卓猛倒是听话,坐在乔夕月旁边,一边吃一边观察周围的动静。 乔夕月刚把肉干塞到嘴里,就听见匆匆的脚步声跑回来。 铁蒙第一眼看向乔夕月,见她没事才舒了口气。 但低头就看见了地上趴着或躺着的几个猎手,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 “他们果然是……”铁蒙皱着眉头,就近拎起一个,左右开弓两个耳光,把这个人给扇醒了。 “头领,她、他们是凶手。”那人被打的懵圈,但还是嘴硬的咬住乔夕月和卓猛不放。 铁蒙寒着脸,沉声的问:“那你们说的独臂的侍卫又是怎么回事?我带人追了半天,连个影子都没见。” 乔夕月一听就明白了,原来是这几个猎手诳骗铁蒙,说是独臂的陈诚回来杀人。 铁蒙追了出去,正好就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乔夕月的脸也沉了沉,问铁蒙:“你不信我,还是不信我的侍卫?陈诚为我重伤失去一臂,等于一身的好功夫全都废了。我让他离开,就是让他回去好好的治疗、安心养伤,以后也不必再冒险。可你竟然以为我是让他暗中跟着,杀你的人?我为什么要那么做,杀你的一个猎手干什么?真要是下手,我杀了你不是更方便。” 铁蒙一听,知道乔夕月是真的生气了。 再听她的话确实有理,也觉得脸红。 既然结盟,当然是要无条件的信任。自己却偏听了这几个人的离间,以为死的那个真是陈诚杀的。 “夕月,对不起。”铁蒙是个直爽的,立即认错道:“我当时也是因为死了人,急了。但我只想要找到杀人者,查个清楚,而并不是怀疑你。我是觉得,找到凶手一切自然迎刃而解。” 这个解释也算中肯,起码把对乔夕月的怀疑降低了一半。 是不是陈诚做的,把人抓回来就知道了。 可乔夕月还是觉得不忿,大声道:“但现在证明,是你的人出了叛徒,调开你之后准备杀了我。这件事不能如此算了。” “自然不会。”铁蒙想了想,从腰间取下弯刀,双手送到乔夕月的面前,说:“你随便割我一刀,算是我向你赔罪。” “我……”乔夕月气的给他一记白眼,说:“我割你一刀算怎么回事?我只是希望能能够多给我一些信任,而不是希望你受伤。” 铁蒙一愣,表情有一瞬间的怪异,但眼中满是兴兴的小火苗。 乔夕月没有注意,只是把刀推开了。 但铁蒙的心却已经跑偏了。他想的是:夕月不希望我受伤。她关心我! “你的人、你的事,别来烦我。”乔夕月半侧过身继续吃东西,说:“但以后我不希望还有类似的事发生。否则我们的盟约作废,我也不会再与你同路。” “好,我知道了。”铁蒙收回刀,回头看了看地上的几个人,吩咐道:“拖进树林,问问是谁的人,然后就直接埋了。” “头领,头领饶命。”有个猎手醒过来,立马求饶:“您看在二王子的面上,放我们一条生路。” 这特么卖主子卖的都不带犹豫的,真是让铁蒙没有半点成就感。 你倒是挨几下子,演出个苦肉计再说,也显得有点骨气对。 第519章 我必全力以赴 那五个反叛的猎手直接被拖进树林,就地埋了。 至于是死的还是活的埋住,乔夕月也不想深究。 铁蒙仍旧是脸色发黑,蹲在一堆火旁边用树枝拨弄着两块烤饼。 火上罐子里的水早都开了,白汽一直的冒,他都没理会。 乔夕月走过去,用袖子垫着拎起罐子,倒了半碗热水递给了铁蒙。 铁蒙没接,只是抬起头看着乔夕月,眼神里有许多的迷惑和不解。 “怎么,没想到是二王子?” 乔夕月看出点端疑,也蹲下来,把那碗热水自己喝着,问:“你和二王子交情好?” “嗯。”铁蒙点点头,说:“我与二王子同岁,当初我被王救回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和二王子同吃同住。” 铁蒙忘不了,那段时间他一闭上眼睛就想起被杀害的阿爹,和被狼撕咬鲜血淋漓的阿娘。 后来干脆整晚都不敢闭眼,熬的面黄肌瘦,眼圈不仅是黑,还凹进去一大块。 二王子白天就带他去打猎、玩耍。 经常是在山上一跑一整天,晚上回来动也没法动一下。然后就不知不觉的,因为太累睡着了。 直到前年他满十五岁,领了王命做了首领,带着自己曾经的族人来到这里安家。 离开之前二王子还握着他的手,说他们是一辈子的好兄弟。 这才三年不到,怎么就变了? 即使二王子不是派人来杀他,但也是在他身边安插了眼线,更可能是在阻止他带医者去给王治病。 或许这也是一个警告,二王子有意借此机会在提醒铁蒙,不要到主寨去,更不要参与王子之间的各种争斗。 可他难道能够看着王被亲生儿子害死,无动于衷吗? 即使二王子得到了王位,铁蒙作为他的异姓兄弟难道可以安心接受以后的封赏和权势? 铁蒙扪心自问,他做不到。 王,在铁蒙的心里是父亲,是主人,是带领族人过上好日子的明君。 所以就算是为了忠诚,为了族人的安居乐业,他也不希望王出事。 “我们要尽快去主寨。”铁蒙突然站起来,迅速的去收拾东西。 他动作很快,把帐篷拆了折好,又把火堆用土盖灭。 其余的猎手见头领要走,也都跟着收拾起来。 乔夕月一看,这家伙说风就是雨的,也没别的话好说。转头正要去帮卓猛收拾帐篷,却被铁蒙一把攥住了隔壁。 乔夕月低头看看他钳子般的大手,又抬头看看铁蒙。 铁蒙不但没放手,反而握的更紧了,说:“如果王有什么事,我……我会给王陪葬。” “呼”乔夕月舒了一口气,说:“我还以为你会让我去陪葬呢。” “为什么要你去?” 铁蒙显然不懂小说里的陪葬梗,还一脸诚恳的道:“你只要尽力了,我就不怪你。我相信你。但如果王真的有事,你就和他快逃,我只怕保不住你。” 说完,铁蒙才松开乔夕月,然后又指了指卓猛。 乔夕月笑了:“我不用逃,你也不用陪葬。只要找到中毒的源头,不再服用就好了。” 重重地拍了拍铁蒙的肩膀,又说:“你放心好了,我身为一个不务正业的医者,专业水平还是靠谱的。” 铁蒙叹了一口气,对乔夕月的乐观态度不报什么想法。 他心里明白,一旦王中毒的事情败露,还有更多的危险等着他们。 就算是把王治好了,还有许多的后续事情要处理,只怕…… 算了,既然不懂就让她简单一点。 万一真的有人对她不利,自己无论如何也要保她安全离开。 乔夕月见铁蒙没说什么就背着东西走了,也快速跑过去帮卓猛收东西,背了一些装备上路。 她如此聪明,怎么会不明白铁蒙所担心的? 不管是南厥国的皇权纷争,还是这个王的子嗣夺位,总要掀起一波风浪。 而最后倒霉的,往往是他们这些纷争之外,却又不得脱身的无辜又无权的人。 但是铁蒙的一番心意,乔夕月懂了。 又走了一天,天公不作美,乌云密布眼看就要下雨了。 铁蒙回头看了一眼乔夕月,让几个有经验的猎手分别去附近寻找可以避雨的地方。 最后赶在暴雨落下之前,躲进了一个山洞。 众人前脚躲进去,后脚雨就下起来。而且一下子就是暴雨,树林里瞬间就起了一层薄雾。 乔夕月抱膝坐着,看着外面雾气昭昭的,感觉湿润的雨气扑了满脸。 雨太大了,雨点砸在树叶上、石头上,形成了一片片隆隆的声响,传进山洞又被扩大,让人耳鼓发麻。 铁蒙安排猎手把东西放好,一回头就看见乔夕月若有所思的模样。 走过来坐在乔夕月身边,她都没有发觉,就忍不住推了她肩膀一下,问:“在想什么?” “想我女儿。”乔夕月说:“我不是个好娘亲。她出生没多久,我就任性的带她飘洋过海,去了一个危险重重的地方。好不容易安顿下来,我又离开了好几个月。再见面也没有照顾她几天,又分别了。” 再回去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乔夕月是真的想女儿啊。 可她又不能放着大少爷不管。 说白了,大少爷、甚至整个邬家变成这样,除了老天师不安分之外,也有她的原因在。 铁蒙还是第一次听乔夕月说想女儿,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接话。 顿了顿,才道:“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把她接到我的寨子里去。” “她有个很好的师父,我倒是也放心。”乔夕月回头看看铁蒙,说:“我有件事一直瞒着你。我要找的人不仅仅是那位大叔,还有他的儿子,也就是我的夫君。” 铁蒙一愣,转而眼神显出一片坦然,笑着道:“原来你是来寻夫的。” “嗯。”乔夕月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说:“我很想他,想要把他带回去,或是和他一起带着女儿远走高飞。他没有做错什么,更不应该被流放到这里。” “好,我帮你。”铁蒙用拳头捶了捶胸口,说:“这次事情结束,我就帮你把他找到,送你们离开。” “谢谢。”乔夕月也学着铁蒙的样子,在自己的胸膛捶了捶,说:“他日你有任何事情需要我帮忙,我必定全力以赴。” 第520章 所有人失踪了 这暴雨下了两天,山洪暴发,冲倒了许多大树。乔夕月他们躲在山洞也不安全。 有一次,山上冲下的泥石流差点将他们堵死在里面。迫不得已半夜跑出来,四处找寻可以安身的地方。 好不容易在高处找到一个山洞,但实在狭小。众人躲进去只能坐着,连转身都困难。 乔夕月奔波半夜又淋雨,之前又一直处于失血状态,几乎是坐下来就昏睡过去。 卓猛坐在乔夕月身侧,尽量用后背撑着她的脑袋和身子,不让她挨上冰凉的山壁。 铁蒙则是让几个猎手往旁边挤挤,空出点地方生了一小堆火。 火上放个小罐子,烧了点热水给乔夕月擦擦脸和手,又煮了半块老姜,众人分了喝下驱寒气。 乔夕月睡的并不好,梦魇中看见大少爷被许多人追着,一身是血。 又见许多的野兽朝自己扑过来,逃也逃不掉,被咬的真疼。 直到一只大手使劲儿拍着乔夕月的脸,唤着她的名字把她叫醒,乔夕月才恍惚知道自己刚才是在做梦。 “雨停了?”乔夕月没有听见外面的雨声,想坐直身子才发现腰疼的使不出力气。 铁蒙连忙按了一下她肩膀,说:“别动。是不是很疼?” 乔夕月愣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放平躺着了,问:“我怎么了?” 这样的姿势,有点羞耻又莫名的不安。 铁蒙和卓猛对视了一眼,都不知道如何开口。 最后还是卓猛咬牙狠心,说:“月姑娘,你伤了腰骨,好像是不能走了。” “什么?”乔夕月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问:“我就是坐着睡了一觉,怎么就伤了腰?” 这俩人又像是锯了嘴的葫芦,半天没吭声。 乔夕月转头看看外面,还是之前那个小小的山洞,也没见其他几个猎手,估计是看天气转好都出去打猎了。 她还想自己坐起来,结果发现真的是动不了。 即使用手肘撑着也只是勉强抬起上身,可腰还是疼,而腰部往下几乎没有知觉。 也不是完全没知觉,就是发麻、发酸,好像被顶了腰眼很久之后半身不遂了。 “到底是怎么了?”乔夕月有点急,就说:“我自己就是医者,你们说清楚我好给自己治疗。” “就是你睡的太沉,我们就想空出个地方让你好好睡。”铁蒙的声音不大,但是听得出是很内疚自责的说:“然后就一人扶着一边,放你躺下来。” 这没毛病啊。 就是她睡的太沉了,也没感觉被移动。估计俩人动作挺轻的。 乔夕月皱着眉头,说:“那后来怎样?该不会是山洞塌了,给我砸了?” 说完她抬头看看,石壁虽然不平整,但是还挺结实的,应该没有落石伤人。 卓猛被铁蒙瞪了一眼,只好接着道:“我们俩就是没提前说好。也不是没说,就是商量的不对劲。抬着你的动作不一致,就给拧巴了。” 拧巴了?什么叫拧巴了? 乔夕月一脸懵逼,寻思:我是个人,又不是一件衣服,怎么就拧巴了? 然后就听卓猛道:“我们俩说轻一点,别吵醒你。然后放下的时候稍微偏了点,就说一起朝右边挪一下……” 特么的!! 乔夕月懂了:这俩人一个抬头、一个抬脚,一起往右拧…… 但是对向的两个人同时朝一个方向拧,可不就是拧麻花嘛。 她当时得睡成什么样啊,居然被拧了半圈都没醒过来? 还是直接疼的昏过去了,这会儿才缓过来! “先扶我起来,检查一下腰椎。”乔夕月憋着气,叫卓猛配合自己。 总不能一直这样躺着,或许还能抢救一下呢,她就不用瘫痪了。 卓猛立即上前,铁蒙也急着要来帮忙。 乔夕月连忙制止,道:“一个人就好了。你俩要是再一起拧巴,我就零碎了,拼都拼不起来的那种。” 铁蒙只能干着急,也没有别的办法,就在一旁看着。 卓猛将乔夕月扶起来,一下下按着她的腰椎,问:“这里疼吗?还是这里?” “对,就是这儿。”乔夕月感觉椎间盘一疼,说:“没事,是急性腰椎间盘脱位,你用内力给我按摩一下,推回去归位就好了。” 一边解释,乔夕月还在卓猛的手腕上做示范,告诉他如何控制力道。 万一这小子犯混,力道大了给她弄得彻底瘫痪就完了。 铁蒙蹲在一旁也认真的听,大有卓猛不行他立即顶上的架势。 乔夕月朝铁蒙招招手,说:“你扶着我肩膀,固定我的身子别动,他推一下就好了。” 这次俩人配合到位,就是乔夕月吃了疼,冷汗涔涔而下。 脱位的椎间盘被推回去,乔夕月还得平躺着静养几天才行。 否则以后就容易落下病根,轻则时常腰疼,重则还有瘫痪的危险。 雨过天晴,乔夕月生生的在山洞又躺了三天,这才能够自己活动。 总算没瘫痪。她觉得以后得事事精心,就连睡觉都得警醒点。 被给人拧巴成麻花都不知道,醒来瘫痪了还得自己给自己治疗。 这个意外就让他们的行程耽误了七八天,加上乔夕月恢复的不算好,也不能快走。 结果就比预计的时间完了近十天,才翻过最后一座山。 可谁也没有想到,他们晚了这几天,却已经是另一番变化。 远远看去,主寨上空一片黑云缭绕,仔细看竟然是焚烧后的一片浊烟。 空气中都有血腥味飘散,距离这么远也能闻到。 铁蒙的脸色当时就变了,立即叫一个腿快的猎手先去查看。 然后回头对乔夕月说:“你和你的侍卫等在这里,我去看看情况。” “一起去。”乔夕月说:“万一有人受伤,我还能救治一下。” “可这情况……”铁蒙犹豫着,但还是点了点头。 主寨里的人也是他的族人,王也在其中。如果乔夕月能够一起去,就能抢救更多的人。 他们下了山,走到通往王殿的那条路上,之前派去打探的猎手就跑了回来。 “头领,没有人了。”那人气喘吁吁的道:“很是奇怪,寨子里不仅没有人,连血迹和打斗的痕迹都不见。” 这么大的血腥味,却不见血迹?? 第521章 巨猿袭击 铁蒙快步往寨子里走,乔夕月被卓猛扶着也加快了脚步。 空气中的血腥味愈发浓烈,还夹杂着焚烧后的烟熏火燎。 可是真的是很奇怪,他们路过民居,但里面是空的。 东西都还在,只是偶尔能看见翻倒的板凳或是一两个摔在地上的杯子。 但真的不见血迹,也没有刀光剑影后留下的破损痕迹。 就好像是所有人都匆忙的离开,离开的时候顾不得屋里的东西,碰翻了没有扶起来而已。 “去王殿看看。”铁蒙说着,大步朝最中间的最高大的石房子走去。 这王殿可比不上南厥国的皇宫,但是比蛮荒部落里的吊脚楼好了许多,一眼就知道这是王所在的位置。 王殿里看起来更乱一些,空气中依旧血腥味浓郁,但仍是不见血也不见人。 乔夕月皱着眉头跟着四处找寻,直到将主寨转个大半,也没找出端疑。 “要么,等等看?”乔夕月皱着眉头说:“或许是你们的族人去参加什么重要的仪式了?” 听了这句话,铁蒙的脸色就是一变,嘴唇颤抖了半天,才说:“如果是王暴毙了,就有可能。” 王中毒之后体弱,是随时都有可能死掉。 可乔夕月也没想到他们晚了几天,事情就会变成这样。 乔夕月就问:“这些人都去墓地了吗?可是空气中的血腥味又是怎么回事?” “只有王出了意外,在没有确定新的王之前,所有的人才会去送葬。” 铁蒙解释:“据说天神会在王的墓地甄选出下一任的王。所有人进行朝拜,回来之后就由新的王正式继位。” 铁蒙又嗅了嗅,说:“但是这血腥味,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乔夕月就道:“那我们就在这里等?” “你们在寨子外面等我。”铁蒙指了指东边,道:“王的墓地在那边,我一个人过去看看。如果两天之后我还没有回来,你们就快点离开。” 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按照铁蒙的意思去做。 但乔夕月他们刚刚走出王殿,就听到几声尖利的嘶吼,像是什么大型的野兽奔了过来。 乔夕月听不出这是什么东西,但铁蒙和其他几个猎手一下就听了出来,脸色就变了。 “是巨猿。”铁蒙一手把乔夕月拉到身后,一手拔出弯刀,说:“你快进去躲躲,我们把它引开。” 乔夕月还要说什么,就看见右上方猛然冒出个黑影,又高又壮,弹跳力惊人。 卓猛也抬头看,惊的猛抽了一口冷气。 只见那巨猿身高比普通男人高出一半有余,四肢比正常人的腰还粗。 一双猩红的眼睛,向前突起的嘴唇黑紫色的,犬齿獠牙都是垢色的黄,还满身臭气。 卓猛也拔出刀来,护着乔夕月道:“月姑娘,你先走。” “我有药粉。”乔夕月赶紧从兜里掏出几个药包,塞给铁蒙和几个猎手,道:“有用,我试过的。” “快走。”铁蒙接了药包,回手一推乔夕月,说:“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在王殿里藏好。” 卓猛一把拉住乔夕月的胳膊,将她往王殿的方向推。 结果两人才跑了几步,又有几只巨猿从天而降,把他们包围了。 若是不跑,乔夕月和卓猛还能和铁蒙铁蒙他们在一起。结果现在被围成了两拨,乔夕月和卓猛跑不掉,又没有支援。 铁蒙一见这情况也是着急,挥舞着弯刀就往这边冲,被一只巨猿一巴掌给扇了回去。 两边都在着急,一个猎手忽然惨叫一声,被一只巨猿偷袭后拖走了。 乔夕月眼神一凝,喊道:“我知道那些人为什么失踪,可能全都被巨猿带走了。” 铁蒙愣了愣神,正在琢磨乔夕月的话,又一个猎手被巨猿逮住。 这个人拼命的挣扎,结果激怒了巨猿。竟然被一下子折断了脖子,扛着就走。 空气中立即弥漫出强烈的血腥味,但地上落下的血迹很快就被其他巨猿舔舐了。 乔夕月和铁蒙看着这一幕,这才明白为何所有人都消失,却只有血腥味不见打斗的痕迹。 两方势力如此悬殊,巨猿不仅善于偷袭还力大无穷,谁能扛得住啊。 “月姑娘,我护着你往那边跑。”卓猛突然一拉乔夕月,指着不远处的一个极小的小房子喊:“你藏身进去,巨猿抓不到。” 乔夕月看了一眼,觉得那应该是狗窝,或是什么宠物的小屋。 钻进去……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去就去。 可想法再好,抵不过巨猿的长臂和迅猛的速度。 卓猛劈中了一只巨猿的肩膀,另一只巨猿从后面跳过来扯住了乔夕月的腰带。 “啊!”乔夕月惊叫一声,但不忘撒出手里的药包。 药粉顿时铺散的漫天都是,两只巨猿同时打了个喷嚏,使劲儿的甩头、抹脸,这才把乔夕月给放开。 铁蒙和剩下的几个猎手也如法炮制,撒出药粉之后终于冲到乔夕月这边,带着她就跑。 两条腿的,终究跑不过四条腿的。 何况乔夕月被拧巴成麻花的腰伤刚好,根本就跑不快。 她都想甩开铁蒙,让卓猛也不要管她。能逃几个算几个,别被自己给拖累了。 可就在巨猿再次逼近的时候,一声嘹亮的口哨声传来,所有的巨猿都愣了一下。 而乔夕月也在那声口哨响过之后,停住脚步楞在了原地。 “走啊。”铁蒙再拉乔夕月,结果被她躲开了。 乔夕月回头,朝着口哨声传来的方向喊:“天朔,是你吗?我是月姐姐。” “……” 没有人回答,那些刚刚怔愣着没动的巨猿却有了活动的迹象。 铁蒙一急,弯腰扛起乔夕月就要跑。 结果口哨声再次响起,那些巨猿突然嚎叫起来,状似发狂一般。 “天朔!是不是你啊。”乔夕月还不死心,大声喊着:“是我,我是乔夕月。” 这次依旧没有人回答。 可就在乔夕月急的眼睛都红了的时候,另一个方向传来几乎同样的口哨。 乔夕月这回懵了。 难道是她听错了,驭兽的不是大少爷? 可这次换成铁蒙的眉头紧皱,把乔夕月放下来推给卓猛,吼道:“二王子,是你吗?” 第522章 与大少爷重逢 铁蒙猛喊了几声“二王子”,那情绪激动的比乔夕月更甚。 弄得在场的几个人都是一脸懵圈。 乔夕月看看左右口哨声传来的方向,琢磨着究竟是不是自己认错了人? 然而,乔夕月和铁蒙面对的方向都没有人出来,反而是第三个方向传来“咯咯”的笑声。 那声音一听就是个女子,还是个年轻又妖媚的女人声音。 乍一听那女声甜美妖娆,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可是乔夕月经历过人事,一听那声音就觉得不对劲儿了。就像是小夫妻欢快时候发出的笑声,颇为浪荡。 什么女子竟然这么个笑法?还当着众人的面。 乔夕月汗颜,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与此同时,那几只呲牙裂嘴的巨猿眼睛里满是痛苦,好像是被多方控制着,快要把脑袋撕裂了一样。 乔夕月猛然反应过来,低声道:“不对劲儿,来的三方都是控制野兽的高手。” 巨猿被这些人控制,可能是准备把他们弄死的,也有可能是来保护他们的。 只是不知道哪一方最后占上风,他们的小命也是捏在别人的手里。 铁蒙也反应过来,一拉乔夕月的手腕,说:“还是先退去王殿躲一躲。” “可是……”乔夕月犹豫了一下。 她觉得自己的直觉没错,邬天朔一定是来了,但是究竟在哪一边呢? 但现在还是自保最关键。她安全了,大少爷才不用担心,可以专心对付别人。 可就在乔夕月准备退往王殿的时候,那一直笑的波浪起伏的女人现身了。 笑声如此孟浪,长得却是娇小可人。乍一看像个天真年幼的小萝莉,娇俏的坐在一只巨猿的肩膀上。 那只巨猿毛色不是纯黑的,在阳光下显出一层红褐色的毛尖。也有点像是全身浸了一层干涸的血迹,看着就十分慎人。 而铁蒙在看见那女子的时候,明显是愣了一下,眼神里显出几分厌恶、几分惊惧,低低的叫了一声:“大公主。” 然后又回头对乔夕月说:“你拿块布,将脸蒙上,别露给大公主看见了。” 乔夕月:“……”我这模样见不得人? “大公主不喜比她美艳的女子,因为她……总是长不大。” 铁蒙压低声音给乔夕月解释完,又补了一句:“大公主不是王的女儿,是王的妹妹,也三十有余了。” 这是如何驻颜的! 乔夕月身为女人,也是惊了一下。 明明三十多岁的女子,看着还像是十三四岁的少女。 加上长相甜美,娇小玲珑,满头的小辫子,还身穿一身艳丽的异族的衣裙,真的是个可爱的萝莉啊。 明明已经拥有了所有女人期盼的美丽和青春,却还嫉妒别人长得好看? 乔夕月不禁想到个调查测试,就是说越好看的小姐姐越在意自己的容貌。 很多女人明明已经非常好看了,还要执迷整容,觉得自己不够完美。 如今见着这位大公主,可见真是如此。 可不等乔夕月蒙住脸,也不等那位骑着巨猿的大公主有所行动,左右两边再次异动。 那些怔愣的巨猿像是被拧断了脖子,痛苦的嘶嚎几声齐齐倒在地上。 而且因为痛楚不住的翻滚着,还有两只互相掐住了脖子,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势。 再次走出的两个男人,其中一个让乔夕月心肝一颤,眼泪直接流了下来。 “天朔。”乔夕月的直觉没错,邬天朔确实在这里。 只是他此时浑身浴血,脸上更是伤痕累累,瘦的几乎脱相,眼窝都深陷下去。 一双漂亮的杏核眼暗淡无光,只有听到乔夕月叫他的瞬间,才有了一丝神采。 乔夕月不顾别的,叫了卓猛一声,就朝邬天朔跑了过去。 卓猛应声立即跟上,护在乔夕月身侧。 邬天朔站在原地没动,愣愣的看着乔夕月朝自己奔过来,露出了一个释然又凄美的笑容。 然后就在乔夕月奔到他面前,只差两三步就可以拥抱的距离,“砰”的一声摔倒在地。 “天朔,你别吓我。” 乔夕月扑跪下去,不顾膝盖被地面的石子硌的生疼,抱起了邬天朔的身子,轻拍着他的脸。 邬天朔是太虚弱,撑不下去了。 可他的意识还在,双手握住了乔夕月的手,只是十指非常无力,握都握不紧。 乔夕月曲起手指,与邬天朔的十指交叉紧紧攥住。 又低头用脸贴着他的额头,心疼的问:“怎么伤成这样,又如此虚弱?天天都不吃饭的吗。” “我,我想睡一会儿。”邬天朔涣散的眼神焦急的追寻着乔夕月的样子,把她深深的看在眼底,才松一口气。 乔夕月又听他喃喃的说:“我没碰她,一根手指头都没碰过。我、我好困,真的想睡了。” “好,我守着你,你睡。”乔夕月俯身亲了亲邬天朔的额头,柔声的说:“我在你身边守着,谁也碰不着你。” 邬天朔勾了勾嘴角,可是一点笑容都没挤出来,就浑然一下睡了过去。 乔夕月感觉怀里的人一沉,吓得她心脏差点飞出去。 颤抖着指尖往邬天朔的鼻子下面试了试,又按了按他的脉搏。确定只是极度的乏累之后的昏睡,这才放下心来。 一旁的卓猛急得要命,大少爷就这么睡着了,月姑娘守着他也不会离开。 可、可这前后还有另外两个人呢。要不要挪的地方再抱着? 与大少爷相对走出来的,也是一个年轻的男人。长得也是不错,就是脸上有一块红褐色的胎记,看起来有几分狰狞。 这人出来后就一直盯着邬天朔,见他倒下睡着了,视线又落在了乔夕月的身上,眯了眯眸子。 “二王子。”铁蒙也激动的不行,跟乔夕月跑出来的时间差不多,径直奔向了有胎记的二王子。 “铁蒙,你到底不听我的话。”二王子叹了口气,抬头看向了那位萝莉大公主,说:“形势如此艰险,你好好守着自己的寨子多好。何必要来趟浑水。” “我放心不下王。”铁蒙说着,又看看邬天朔,低声问:“这个人……对王不利?” 乔夕月的心里一紧:如果二王子说一声“是”,那邬天朔会不会就有危险?!! 第523章 死咒 “不是。”二王子看了一眼还倒在乔夕月怀里昏睡的邬天朔,沉着脸说:“她是姑姑的夫郎。” “什么?”乔夕月一下子懵了。 她就算是穿来的,也知道这个“夫郎”是什么意思啊。 又想起了邬天朔睡着之前,连声念叨的“没碰过她”难道说…… 乔夕月眯着眸,转头看向了那个还坐在巨猿肩上的萝莉。 现在再看,竟然觉得对方那张脸十分可憎,妖里妖气的。 明明三十多岁了,还弄个萝莉装扮嫩,这是老妖婆啊。 居然还肖想她们家大少爷。 铁蒙却没有多少震惊的样子,蹲过来小声道:“大公主是这样的。漂亮的女子她都妒恨,漂亮的男子她都想占着。” “对,我就是看他好看。”大公主拍了拍巨猿的脑袋,从巨猿身上跳了下来。 她一落地,乔夕月更加厌恶的瞪着对方。 太矮了,坐着还不觉得,如今站在地上才看出来,这女人最多也就一米二。 等她走近了仔细看,皮肤虽然是白白的,但并没有少女那么光滑细嫩,反而有细细的皱纹浮在眼角和唇角。 应该是用了某种驻颜的药物保持着,但也掩不住岁月的痕迹。 而且乔夕月发现,这大公主的身材比例很有问题,身子长、腿短。 之前只见她穿着漂亮的裙子没留意,现在仔细打量才发现,这应该是个侏儒症的女子。 难怪了。 有人即使残疾,心里依然善良。但有人身残的同时也性格扭曲,心理更是变泰到极致。 “你这么瞪着我做什么?”大公主又浪浪的笑了几声,指着乔夕月怀里的邬天朔说:“快把他给我。” “这是我男人。”乔夕月轻轻拢了拢邬天朔的头发,又给他擦去脸上一些血迹,小心又恋爱的低头亲了亲,说:“他为了我被罚到这里,我为了他追到这里。我们两人心意坚决,你还是早早放弃念头的好。” “他已经是我的夫郎,只差最后一步而已。若是他得不到我的解药,这一睡下去可就起不来了。” 大公主说完,又转头对二王子说:“你追到这里,现在也较量完了,该回去了。哥哥那边下葬,你不急着等待天神旨意了吗?” 铁蒙听到这里猛地一个激灵,问二王子:“王真的已经……” 二王子点点头。 但又对大公主摇摇头,说:“我不用听天神的旨意,因为父王早就留了旨意,立我为新的王。姑姑在这里做个见证,我去取了父王的亲笔遗诏出来。” “什么?”大公主明显慌了,眼神四下乱瞄,说:“遗诏在哪里?哥哥什么时候留下的遗诏?” “就在你和三弟、四弟控制巨猿袭击所有人的时候。” 二王子带着冷笑,说道:“姑姑,你害死大哥,又联合三弟、四弟对父王下手,以为做的天衣无缝吗?可你就万万没有想到,你的这个夫郎是个硬骨头,撑了几天不睡,把所有的巨猿都控制住了。” “那你说和他斗,其实是……要针对我?”大公主这才反应过来。 二王子在给王送葬的途中,遇到了不肯屈于大公主而逃出来的邬天朔。 假借着帮大公主逮住邬天朔的机会,一路跑了回来。 而实际上,对付邬天朔是假的,拖住大公主才是真的。 还有那道留在王殿里的遗诏,证明王早就有了准备,立二王子为新的王。其他人都是篡位。 “铁蒙。”二王子对铁蒙说:“你是我异姓兄弟,也是此时的见证。随我去王殿取了遗诏公布,新王继位之后,才能诛杀害死王的凶手。” 铁蒙应了一声,猛地朝大公主纵了过去。 巨猿嘶嚎着扑过来抢救,但二王子吹起口哨,将巨猿控制住了。 大公主若是和巨猿在一起,则这头巨猿无人能够控制。如今她离开巨猿没了倚仗,铁蒙一把就将这侏儒女人拎了起来。 而巨猿也被二王子牢牢控制住,拼命嚎叫了几声就弱了下去,看起来十分呆滞。 乔夕月被巨猿嘶声震的耳朵发麻,但第一时间双手捂住了邬天朔的耳朵。 她好心疼,没想到邬天朔会遇到这样的事。 几天几夜不睡,是怕这大公主借机偷袭下手吗?这份心意…… “等等,铁蒙。”乔夕月忽然想起一件事,喊道:“让大公主把解药交出来。” 邬天朔变成这样,乔夕月不敢冒险。 万一真的有什么难解的毒,自己可以尝试,但总不如解药来的安全保险。 可乔夕月话语未落,就见大公主又笑起来。 随着她的笑声越来越高亢,声音越来越浪,周围山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吼叫声。 二王子脸色变了,铁蒙也一把捂住了大公主的嘴。 不料铁蒙还没用力,就觉得手心里一热,被喷了满手的血。 再看,大公主竟然咬断了舌根,自尽了。 这情况突然急转,二王子和铁蒙都是措手不及。 乔夕月更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只能抱紧了邬天朔,一脸戒备的看向四周。 “这是死咒。”铁蒙抛掉大公主的尸体,急得脸色都变了,说:“她召集了附近所有的凶兽和巨猿,以死来完成最后的控制。这些凶兽会马上围攻过来,没有人可以解了这个咒,只能等这些凶兽把眼前所有的人咬死,吃净。” 这特么也太狠毒了,简直是无差别攻击啊。 也不知道还在葬礼那边的人会怎么样。 但是听这些野兽的吼叫声,估计连续几个山头都暴动了,还能往哪里跑? “我们去王殿。”二王子回过神来,指着石头搭砌的王殿说:“门口狭窄,太大的凶兽进不来,或许能躲一时。” 铁蒙点头,乔夕月和卓猛立即将还在昏睡的邬天朔扶了起来。 那几个猎手刚才死里逃生,此时却又要被凶兽围困,吓得腿都软了。也跟着跌跌撞撞的跑进了王殿。 想必在平时,这些人是万万没有资格进入王殿的。所以进来也是畏首畏脚的,关上门之后就缩在一旁不太敢动。 乔夕月和卓猛将邬天朔扶到一间侧殿。 正准备放他躺下,邬天朔突然睁开了眼睛,直直的盯着乔夕月。 第524章 毒性发作 邬天朔虽然睁开了眼睛,但显然还没醒过来,因为眼神实在不对。 他从未这样看过乔夕月,如狼似虎一般,仿佛要把她吞吃入腹,还要把血迹都嘬个干净。 乔夕月和他那般亲密过,也不禁吓得一抖。 双手按住邬天朔的肩膀,喊他:“天朔,你醒醒,看看我。” 可连叫了两声,邬天朔非但没有清醒,那浑浊空洞却满是念火的眼睛又闭上了。 然后在乔夕月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邬天朔的双臂一展,将她紧紧箍进了怀里。 乔夕月被勒的差点断气。 而且邬天朔满身的伤口,这么一抱又有几条伤口裂开流血了,沾了乔夕月满身。 卓猛本来要退开,以为这是小两口亲热。 可是听见声音不对回头,就见乔夕月挣脱不开,被勒的要死要活的样子。 卓猛退也不是,进也不是,还生怕是自己不懂人家久别后的小欢喜,破坏了兴致。 只能站的稍远一点,问:“月姑娘,要我帮忙吗?” “他,他不对劲儿。”乔夕月好不容易才能顺过一口气说话:“帮我把他拉开,但是别伤了他。” 卓猛赶紧上前,帮乔夕月拉着邬天朔。 可大少爷抱着死不松手,不仅身上的伤口冒血蹭了乔夕月一身,还有个地方不对劲,挣扎间被乔夕月感觉到了。 这就相当的尴尬,乔夕月几乎是一下子就僵住了。 “月姑娘?”卓猛又不敢用力去掰邬天朔的手,只能问:“大少爷中的什么毒?为何如此重伤,力气还这么大。” 乔夕月暗自苦笑,心说:这怕是最烈性的药了。难怪之前邬天朔都不敢睡下,估计是睡着了怕药性发作。 “怎么了?”这时候铁蒙听见声音走过来,一见这情况立即来帮忙。 二王子也过来了。 虽然对乔夕月和卓猛不熟,但是看了看邬天朔,道:“他的药性完全发作了。这位姑娘,若他真的是你男人,你们就……否则无解。” 乔夕月:“……”你们先把人拉开好。一个两个都杵在这里,等着观摩吗。 铁蒙加上卓猛,总算是把快要发狂的大少爷给控制住了。 乔夕月从邬天朔手臂下好不容易钻出来,同是男人的几个都默默低下了头。 这满身都是伤,还能这么大的反应,也是够强悍了。 乔夕月也顾不得身上带血,只是心疼大少爷遭罪,在身上摸出两根银针扎了下去。 邬天朔挣扎了片刻,安静下来又睡去。 乔夕月将他放好,又脱了外袍给他盖了,才出来问:“二王子,可否请教,我家夫君中了什么毒?真的如大公主所说,无解吗?” 二王子估计是听铁蒙说了乔夕月的事,视线朝她的脖子看了几眼。 乔夕月被铁蒙咬了几次,颈上的伤口一直没好利索,此时还有两个圆的齿痕带着血痂。 乔夕月下意识的用手遮了一下,心里生出几分恼意,觉得这二王子的眼神讨厌。 却听二王子道:“我劝姑娘别费劲儿了,这毒真的无解。否则他也不用咬牙撑着,几天几夜的不肯睡。” 按照二王子所讲,大公主下的毒十分奇怪,如果保持清醒的时候不会发作。 可一旦睡着了就会丧失神智,而且身为男子的反应特别明显。 最可怕的是需得和女子恩爱一番,才能恢复神智。 但等到下次入睡,依旧毒发,而且还非是上次好过的女人不可。 也就是说,大公主给邬天朔下的毒,毒发后就再也不能离开她了。 而抵抗这毒的唯一办法,只有不睡觉。 如果乔夕月不是恰好来了的话,邬天朔不是看见了她,是要一直这样撑下去吗? 不能睡觉无异于酷刑,大少爷这是苦撑了多久? 更何况他并不知道乔夕月会来,他这样苦熬着却看不到希望,无异于慢性自杀。 乔夕月一脸震惊又悲切,心里惊涛骇浪。 再看看邬天朔那一身的伤口和血迹,不由怀疑有多少伤口是他故意的? 只有让疼痛更剧烈,才不至于昏睡过去,才能扛得住这毒。 “夕月。”铁蒙小声的叫乔夕月回神,看了看门口的方向,说:“现在凶兽就要围过来了,他的状况……你们……” 几番犹豫说不出口的话,乔夕月明白了:这是怕邬天朔还会毒发,而外面的情况又如此危急,该如何是好? “我想办法控制住毒性。”乔夕月说:“请你们多费心,把这门守住。” 顿了顿,乔夕月生怕被这些人当成累赘被放弃。又道:“天朔驭兽的本事非常厉害。多撑一会儿,我若是能够唤醒他,就有了更大的倚仗。” 铁蒙看出乔夕月的心思,笑了一下,道:“放心,我们是盟友,我不会丢下你不管让你被凶兽所伤。” “铁蒙,我且问你。”二王子又看了看乔夕月,说:“她说那个是她夫君,那你又算什么?” 这是要搞事情? 乔夕月皱了皱眉,想要解释。 毕竟她跟铁蒙真的是没什么,最多只是把她当血食养过。而且后来就结盟了,也算是朋友。 可二王子这么咄咄逼人,又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气氛一下子就变了。 铁蒙看看两边,似乎为难。 但还是说:“夕月本来是想要救治王的,可惜我们路上遇到暴雨,耽搁了。结果就……” “那她既然不是你的女人,也不应该留在这里。” 二王子朝里面躺着的邬天朔抬了抬下巴,说:“他确实很强。若是他醒来,或许可以控制那些野兽。可难保他不会趁此机会,控制整个部族。” 他们的王刚刚暴毙,二王子也还没找出王的遗诏。 邬天朔和乔夕月又是外来的,必定要被提防着。 乔夕月心思一转,就道:“我和铁蒙结盟是真的,既然没有机会救治王,但是可以辅佐新王继位。二王子想一想,你若是拿到遗诏,也没有拥护的人可怎么办?三王子、四王子手里还有底牌。你和铁蒙两个,加上这几个猎手如何能够翻盘?” 寨子里的人都消失了,有的被巨猿拖走,有的还在葬礼那边。 二王子孤军奋战,真是难成气候。 第525章 这牙印子 二王子却不屑的一笑,说:“你们两个人,加一个侍从,能做什么?” 邬天朔驭兽的能力确实够强,可是这人中毒后能不能醒来都不知道,又拿什么来保证? 而他们这边,铁蒙不会驭兽但战力惊人。 那几个猎手虽说此时吓的够呛,但到了危机时候总能挥几下刀子,杀几头猛兽自保。总比乔夕月这细胳膊细腿的强。 所以二王子还是觉得他们累赘。关键时刻恨不得给扔出去做诱饵。 乔夕月自然能看出点端疑,也不想现在和二王子翻脸。 抿了抿唇角,说:“我有后招,定然可以助你安然继位。你只要给我点时间,让我救治他。” 二王子看看铁蒙,铁蒙默默地点头。 他根本不知道乔夕月有什么后招,但他也不想乔夕月有事,只希望二王子网开一面。 此时情况紧急,二王子权衡一下,视线看向了卓猛,觉得这人总有点实力,就道:“我且信你一次。” 话音刚落,王殿的石门就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凶兽的嘶吼声就在门外。 显然是发现这里有人,拼命的要撞破了石门冲进来。 那几个猎手更是缩在角落里不太敢动。也没想着怎么能保住这里,只恨不得有个地道钻下去,保全自己就行了。 铁蒙到底是威武,低声一吼,从旁边推了个石墩子过去,把石门紧紧的堵住。 卓猛抽了口气,追上铁蒙道:“我与你一起堵着这门。”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个时候当然是要拧成一股绳。 二王子左右看看,道:“我去检查一下窗户,怕有什么会钻进来。” 这王殿有个好处,就是没有大扇的窗户。 一块块的巨石砌成的堡垒十分结实,连通气的窗口都是小小的,连个人都钻不进来。 就算是小型猛禽飞进来不惧,但要是成群结队的鹰隼飞进来啄人,也是够呛。 一波波的猛兽上前,把石门撞的摇摇欲碎,几次都差点直接倒下来。 铁蒙也是急了,朝那几个还呆傻不动的猎手吼道:“还看着做什么?两个来堵门,其他的找东西往外投,砸死几只也能缓解一下。” 这些山上下来的凶兽不是一个族群,有野狼也有狗熊,还有野猪什么的。 只要有一两只受伤见血,其他族群嗜血而动,就会扑上去撕咬受伤的几只。 野兽毕竟不会结盟,也没有哪个会出来调停,一旦互相咬起来就是不死不休。情况乱起来,对他们才有利。 几个猎手这才反应过来,隔着门缝朝外面又是射箭,又是下暗刀子,也是伤了几只。 乔夕月在一旁也是心乱如麻,担心邬天朔是真的,可这兽群堵了门,万一撑不住众人都得命丧兽口。 要怎么把大少爷弄醒,醒来还不至于发癫? 乔夕月捏着两根银针左思右想,却迟迟不敢下手。 “嗷呜”又一声野兽的高声嘶嚎,嚎的乔夕月的手微微一抖。 索性咬着嘴唇不再犹豫,这银针下去若是救不回来,大不了就是一起死了算了。 银针可以刺激神经,又可以缓解焦虑,最主要的是把那毒性和火气封住。 直到乔夕月急出一脑门的汗,邬天朔忽地又睁开了眼睛。 “天、天朔。”乔夕月嘴唇哆嗦,有点不知道怎么办好。 关心则乱,哪怕死了也是不怕的。 可她怕眼前的少年再多受苦。他为了自己,已经失去的太多了。 本该肆意的年纪,鲜衣怒马,张扬无限。 又是被邬家老爹从小宠到大的,还有着那样高的身份。若不是遇到自己,还傻乎乎的一头栽了进来,未来可期。 “月儿。”邬天朔的眼神涣散了片刻,转为澄明,叫乔夕月的声音亦是温和又眷恋的。 乔夕月眼圈一红,扑在邬天朔的肩头落下了眼泪,轻声道:“太好了,你终于认出我了。” “好困呢。”邬天朔带血的大手摸了摸乔夕月的头发,说:“熬了那么多天,好不容易才安心睡一觉。却又被那些畜生吵醒了。” 说罢,他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结果因为伤太重、失血过多又摔了回去。 乔夕月赶紧翻着口袋,从里面找出自己这阵子配的补血药,一口气给他塞了三颗药丸子。 邬天朔含着药差点给噎着,但也只是笑笑,梗着脖子使劲儿的咽了下去。 再苦、再噎,也是媳妇给的,哪怕是毒药他都会毫不犹豫的吃下去。 “苦吗?”乔夕月轻声问着,低头吻住了他的唇。 久别的辛酸和担忧,伴着泪水化成了一个轻浅又甜蜜的亲吻。 “你、你们!”二王子从楼上看了一圈回来,正好撞见这一幕,气得鼻子冒烟。 邬天朔闻声挑起眉头,大手一按乔夕月的头,加深了这个吻。 直到二王子满目愤愤又满脸通红的走开,才将乔夕月松开了。 然后朝着二王子背影努了努嘴,说:“脾气坏,但是本事不错。刚才和我斗了一路,还略占上风呢。” 乔夕月知道,邬天朔其实是故意要输给二王子,再被巨猿所伤的。 他若是不受这一身伤,只怕早就昏昏欲睡了,也撑不到自己过来。 “那妖女死了。”乔夕月说:“自己断了舌头,就为了立下死咒,引这漫山遍野的凶兽来围杀我们。” “你夫君不是醒了么。”邬天朔眯着杏核眼笑着,忍不住又亲了亲乔夕月的嘴角,然后翻身站了起来。 那三颗补血的药丸确实有效,此时已经精神了不少。 乔夕月也赶紧站起来,翻出白布给邬天朔把身上大的伤口包扎一下。又拿出帕子给他擦去脸上的血污。 邬天朔看看自己这破衣烂衫和满身的血迹、泥巴,叹了口气。 低头凑在乔夕月的耳边小声说:“别擦了,等把这些玩意解决,咱们找个镜湖好好的洗洗……” 说到这里,邬天朔的话音止住,视线紧紧盯着乔夕月的脖子,眼睛一眨不眨。 乔夕月怔了一下,忽地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就去用手捂住颈上的伤口。 那是被铁蒙吸血时候咬出来的齿痕,肯定是邬天朔一低头看见了。 她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第526章 最强大少爷 “天朔,你、听我说。” 乔夕月顿了一下,心里有点慌。一把捏住邬天朔的袖子,说:“他只是需要我的血。” “谁?”邬天朔用指尖轻轻触上那两个齿痕,漂亮的杏核眼半眯着。 但是不用乔夕月说,他的视线就落在了铁蒙的身上。 “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乔夕月急着解释,说:“我会和你说清楚,但是现在外面那么多凶兽呢。” “你好好歇着。”邬天朔勾着乔夕月的脖子拉到自己面前,用力在她脑门上印了一口。 然后按着她肩膀坐下,径直朝铁蒙走了过去。 铁蒙一直用力堵着门,感觉到身后来的人气势不善,猛地回头正好对上邬天朔猛挥过来的一拳。 铁蒙也是头领,武力值更是惊人。单手一拨,一压,按住邬天朔的手腕道:“还疯着?” “我醒了。但你欺负我的女人,这事没完。”邬天朔冷冷一笑,视线落在铁蒙的脖子上,说:“等这边事毕,我要给你放血。” 铁蒙:“……”我当初放血救她的事,是真冤枉。 但现在毕竟不是打这种官司的时候。 邬天朔甩开铁蒙的手,活动了一下拳头。朝卓猛一歪头,说:“让开,打开门。” “不行啊。”旁边堵门的两个猎手慌了,说:“外面兽群好几队,起码也有上千只。你……” “滚!”邬天朔满心的气恼正无处发作,这几个家伙畏畏缩缩的样子看着也糟心。 直接拉开两个,一脚将石门踹开了。 “你!”二王子赶过来,却已经晚了。 石门一倒,腥臭味扑鼻而来。众多的凶兽一下子挤到门口,呲牙裂嘴的朝着他们嘶吼。 邬天朔跨出一步站在门口,一双漂亮的杏核眼瞪圆了看过去,纵使满身血气伤痕,依旧如泰山般沉稳。 乔夕月哪里坐的安稳。听见石门倒下的声音慌着跑过来,正好看见大少爷那高挑修长、又锐利如刀的背影。 这个少年……成长的如此之快。 在她不经意间,竟然已经长成了如此伟岸又稳重的模样。 站在他身后,哪怕只看着那宽阔的肩膀都觉得无比安心。 而这个少年是为她才成长的,也是为了她才有如此大的改变。 乔夕月一时间说不出是欣慰,还是心疼! “天朔,你小心点。”乔夕月柔声的说。 不需要高声的喊,不需要惊恐的叫。乔夕月知道自己只要放缓了心思,放柔了声音,等着她爱的男人回来就好。 有风吹过,一股血腥的风吹到了王殿里,熏的众人一阵干呕。 邬天朔就在此时又上前两步,一手撒出药粉,一边吹起驭兽的哨子。 那曲调悠扬却又难懂,尾音涩涩的仿佛能够从人的耳朵钻进去,直达脑海。 就连同样会驭兽的二王子都惊呆了。 看看邬天朔,又想起两人刚才斗得难分难解,才知道原来自己差着太多,都是人家有心让着。 “他、太强了。”二王子悄悄挪到铁蒙的身侧,低声道:“需得仔细提防着。” 可他话音未落,卓猛手里的刀突然转了个方向,直直的抵在他胸口。 “你敢异动,就去黄泉路上继承王位。”卓猛冷冷的道:“不要妄想伤了大少爷或是月姑娘,我会仔细提防的。” 铁蒙:“……”这一个两个的,都来窝里斗是个什么意思?我就是心累。 大少爷天赋异禀,驭兽的本事可以说是天生就会的。 当初在蛮荒平原上,几声口哨就把诸多野兽引下山对付阿朵他们。 现在也不过就是凶兽多一点,并非不能对付。只是耗费的时间有点长。 毕竟几天几夜不睡对精神力消耗太大,加上邬天朔重伤未愈,也是几番凶险。 乔夕月没有再躲着,一直跟在邬天朔的身边。被他握着手揽在身后半步,却一直没有放她远离。 有时候乔夕月转头看着大少爷刚毅的侧颜,总是能够感觉到心尖发颤。 这就是她要爱一辈子的男人啊。至死不渝、生生不悔、世世深爱。 夜幕降临,王殿前面的平台上血迹凝成了厚厚的一层,还有许多尚未干涸的血从台阶不断的流下去。 更有许多凶兽的尸体堆积成山,断肢截口露着森森的白骨,破碎的脑袋里红白一团。 空气中夹杂着浓的散不开的血雾,腥臭的让人难以呼吸。 但余下还有气的、能动的凶兽已经退了,还是夹着尾巴跑的那种,肯定不会再回来。 大公主用立下的死咒,被邬天朔彻底破了。 二王子和铁蒙走出来,面对着几堆巨大的野兽尸山,惊讶的透不过气,眼睛都差点瞪出来。 “铁蒙?”二王子用手肘拐了铁蒙一下,小声的说:“这女人你哪里找来的?可真是……危险。” 若不是铁蒙把乔夕月带来,想必他们也无法见识到邬天朔如此厉害的驭兽的本事。 整个主寨、甚至整个部族,百年间都找不出一个这样的强手来。 如今真是给他们长见识了! 乔夕月还紧紧攥着邬天朔的手。 在大少爷的掌心渐渐发凉的时候,一把捏住了他的手腕脉搏,随即眉头皱了起来。 “卓猛。”乔夕月马上叫道:“快帮忙,扶天朔回去。” 卓猛刚走过来,还没扶着邬天朔的胳膊,就见那高挑修长的身形晃悠了两下,朝自己倒了下来。 就是要摔,也得摔在卓猛身上,可别砸着自己媳妇。 邬天朔实在撑不住了,看着乔夕月微微一笑,却只说了一句:“月儿,我困。” 大公主下的毒还在,只是一直被银针封住了。 而驭兽不仅耗费心神和体力,更是让血液加速流动,把毒性更快的传遍全身。 乔夕月的心里一惊,蹲跪在邬天朔的身边,取出银针,道:“我再给你针灸,你别睡。我尽量找到解毒的办法。” “月儿。”邬天朔狠狠的喘了几口粗气,牙齿把嘴唇狠狠的咬出了血。 这才保持了片刻的清明,说:“月儿,我不想被这种毒控制,对你不利。你、你若是找不到解药,也不要委屈自己。给我下重手,让我醒不过来就好了。” 第527章 心疼我的大少爷 乔夕月被折腾的太狠,后来都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晕了过去。 第二天还是邬天朔先醒了过来。脑子里乱糟糟的,耳膜一阵阵嗡鸣,但记忆还在。 慢慢的低头,就见乔夕月还睡在自己的怀里,呼吸均匀睡得很沉。 巴掌大的小脸上有一抹红晕,但更多的是泪水过后的痕迹。 是他太混蛋,弄得太狠了。耳边还能响起昨夜这小女人的求饶和哭叫声。 她还极力压制着,怕传了出去。 可自己当时疯了似的继续折腾,直到她哭都哭不出声来。 现在好一阵心疼之外,又是满满的愤恨和自责。 中了这种毒,终究还是委屈了媳妇。 虽说以后恩爱的时候多了,可这还是受了毒药的控制,说起来、做起来都是满心的不甘和委屈。 “朔?”乔夕月哑着嗓子叫了一声,可是累的连头都抬不起来。 邬天朔连忙紧了紧手臂,把她抱在胸前拍了拍,说:“继续睡你的,我给你做饭去。” “别走。”乔夕月的手指动了动,看样子是想要抓住邬天朔,不让他离开。 可本来手就没劲儿,邬天朔还……还光着,轻轻一抓就滑开了,落了个空。 乔夕月勉强抬起眼皮又来抱他,跟个树熊一样勉强用手脚给大少爷圈起来,又在他下巴上蹭了两下,才安心的又睡过去。 邬天朔顿时觉得心口闷疼,这是多想念自己,累成这样都不肯放手。 还是说,被梦魇住了,以为自己一睁眼就会不见? “月儿。”邬天朔低头在乔夕月的额头亲了亲,伏在她耳畔轻柔的哄着:“你且安睡,我去洗漱一下找点吃的。” “不。”乔夕月难得的粘人。手脚再无力,却说什么都不肯放开。 可要说她醒了,却也没有。嗓音都是哑的,明显还是半睡半昏的状态,跟说梦话差不多。 邬天朔实在没办法,还怕用力起身把她闹醒了,又不能安睡。 只好继续躺着,将乔夕月抱的更舒服点,还一边轻轻给她按摩腰腿。 这片刻的温存,只觉得时光静好。若是抛开那恼人心烦的毒,倒是只羡鸳鸯不羡仙了。 “月姑娘?” 外面稍远处传来了卓猛的声音,看来是听见里面的人醒了,又不好接近,就在外面先招呼一声。 邬天朔认识这个家伙,以前跟着宫涵泽的侍卫,身手很是不错。 昨天恢复神智的功夫也没来得及打个招呼,这会儿被他堵在山洞,说不定还给听了墙角,那感觉……想出去给他毒成哑巴。 “还不方便。”邬天朔沉声向外面说:“月儿还没醒,你退开点。” 卓猛:“……”我已经退的很远了,这个距离绝对什么都听不见,真的听不见。 外面没了动静,邬天朔才松了口气。 他也要面子的,可这一晚上过去面子、里子可都没了,还连累了他媳妇。 “月儿?” 猛一低头,邬天朔发现乔夕月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正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自己。 “你、你什么时候醒的?”邬天朔结巴了,红着脸把两人身上盖的衣服又往上拉了拉,说:“是我吵了你吗?” “没有。”乔夕月的眼里还有疲惫,可是却紧盯着邬天朔,喃喃的说:“我想听你说话,听见了就心安了。” “月儿,别这样,我在你身边呢。”邬天朔心尖尖都开始疼,抱着乔夕月用力吻了吻,说:“而且我这毒……以后都离不开你了。” 乔夕月的眼圈红了,本就因为疲惫而无神的眼睛晕出泪痕,伏在邬天朔的怀里用力吸了吸鼻子,说:“我心疼你。邬家的大少爷何曾这般狼狈过。” “不啊,我可好呢。”邬天朔忍着心痛笑起来,说:“以后能和媳妇天天在一起了,我高兴都来不及。” “不一样,那不一样。”乔夕月把脑瓜埋在邬天朔的胸膛。 又怕碰疼了他的伤口,小心翼翼的亲了亲那身上还完好的地方,说:“我的大少爷满心骄傲,却要日日被那毒折磨,我替你不甘心。” 邬天朔灿烂一笑,真正欢喜的拍着乔夕月的背,说:“听听,多好听。一声‘我的大少爷’,叫的我什么骄傲都没了。以后一辈子紧随媳妇身边,不离左右,那才是真正幸福。” 这甜言蜜语说的乔夕月越发心疼,最后连头都不肯抬了,只伏在邬天朔的身上掉眼泪。 而且还不敢哭出声来,就是一抽一噎的,哭的肩膀直颤。 这可把大少爷给心疼坏了,哄又怕哄的更哭,不哄又心里不安。 最后只能说:“月儿啊,你看我这毒怪的很,清醒的时候什么事都没有。可要是睡着了……就是,我们得起来做点什么啊。总不能我醒的时候抱着你,等睡着了又缠着你,这样日日夜夜啥都不用干了,就天天腻乎了。” 怕乔夕月多想,邬天朔又补了一句:“我可不是嫌你粘着,我巴不得你天天这样赖着我。可是咱们还有正事,正事就是……” 邬天朔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兜兜转转的念叨着“正事。” 乔夕月倒是眉头一皱,一下子坐起来问:“邬老先生呢?” “那是你公公。”邬天朔在乔夕月背上拍了一下,但是肯定没有用力,又换上笑脸哄骗似的问:“你想想该叫什么?” “我是问你,咱、咱爹在哪儿?”乔夕月叫出这个“咱爹”,脸就已经红的不行了。 “他好着呢,就是这边早晚凉的厉害,腿有点难受。” 一边说着又赶紧起身给乔夕月披上衣服,一边没眼看似的“啧啧”道:“媳妇,你这瘦的只剩骨头架子了,我说怎么这么咯得慌。 邬天朔给乔夕月穿戴好了,又自己穿好衣服。说:“我也是一时不小心,中了那侏儒女蛮子的毒。本来说好了结盟,谁知道他们其实是要借机内乱。” 看来,劫持了邬家人是个幌子,只是想要挑起部族和南厥国的战事。 等到双方乱起来,大公主和三王子、四王子就对王下了手。 邬天朔实在是个意外,这大公主见色起意下了毒,也真是该死。 第528章 被刺杀 邬家人被蛮夷部落的王位之争卷入其中,最倒霉的竟然是毫无争斗之心的邬天朔。 乔夕月完全不敢想,如果她没有赶来这里,大少爷会变成什么样。 邬天朔暂时解毒,和正常时候无意。 乔夕月就小声问他:“那你到底撑了多久没睡?” “四天还是五天?”邬天朔摇了摇头,“记不清了。反正头两天还好,后来就一直昏昏沉沉的。” 说到这里,邬天朔又亲了亲乔夕月的头发,说:“在你喊我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幻听了,根本不敢回应,生怕是中了那侏儒女蛮子的圈套。” 乔夕月抱紧了他,也是安抚的拍了拍,说:“时候不早了,我们去找点吃的。我再去采些药,看看能不能克制你身上的毒。” 大公主配制的毒药可能就来自这几座山上,仔细找寻未必不能发现端疑。 乔夕月是打算碰碰运气,也许就找到某种仙草,可以把邬天朔的毒解了呢。 两人拨开挡住的树枝,从山洞走出来。 外面空气还是潮湿的,可见雨一直没下来,就那样憋闷着也让人觉得难受。 卓猛坐在远处的大树上,见他们出来也有点尴尬。一时间也没想好是过去打招呼,还是就在这边装成暗卫算了。 不料乔夕月四下看看,发现了卓猛的位置,还朝他招了招手。 卓猛的脸红了一下,又马上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 要是他顶着一张大红脸过去,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说他就是听了许多不该听的。 对,他不尴尬,尴尬就不存在的。 只要装聋作哑,就当作什么事都没听见一样。 卓猛好不容易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这才迈着大步走过去。 乔夕月其实也是挺忐忑的。 但当时情况紧急,大少爷这毒也就是那样。就算不说也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索性就大方起来。 见卓猛走过来,乔夕月就问:“你吃了早饭没有?我们出去找吃的,你在这里留守,还是一起去?” “吃的我准备好了。”卓猛见乔夕月大方,也慢慢的放松下来。 他指了指自己的山洞说:“我昨天晚上猎到一只狍子,只是还没来得及收拾。” 乔夕月眼睛一亮,说:“那你去收拾,我和天朔去捡柴火。我还得顺便采点草药。” “好。”卓猛答应一声,进去拖了那只狍子出来。 再一抬头,就见乔夕月和邬天朔手牵着手,已经往树林里走了。 卓猛:“……”就不太想吃狗粮,嗝! 邬天朔劈柴火像是劈野兽,“咔嚓嚓”手起刀落,手臂粗的树枝跟削黄瓜似的砍断了。 拎着几根树枝就算完成了捡柴火的任务,再一抬头就见乔夕月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 “月儿,怎么了?” 邬天朔低头看看自己,有点不好意思的说:“这衣服确实脏破了点,等找个水潭我好好洗洗。” “不是说你衣服。”乔夕月抿嘴一笑,走过来给他板正了一下衣领,又紧了紧腰带,说:“只是看你这力道太大,跟树有仇呢,还是不想跟我身边太久?” “没啊。”邬天朔觉得自己冤枉,但转念一想又笑了。 就解释说:“我不是寻思着快点把柴火弄回去,好跟着你专心去采药嘛。也没说捡了柴火就丢下你不管,自己回去啊。” “那你这是打算吃现成的?”乔夕月笑的更欢了,说:“让卓猛一晚上没好好睡觉,还得收拾猎物,再给咱们烤好了?” 虽说两个的山洞是分开的,可也是相隔不远。 想必昨晚动静很大,卓猛也没有在旁边山洞休息,肯定就是在远处的树上凑合了一宿。 不然也不能打猎回来就把狍子往山洞里一扔,也不剥皮收拾一下。 那句“没来得及收拾”说的是太生动了,乔夕月也听的耳热。 其实乔夕月是找个借口躲出来,免得双方尴尬。 不能让邬天朔这个实心眼的拎着柴火回去,差遣人家去烤肉。得给单身狗一点消化狗粮的时间。 更何况俩人闹腾的时候还多着呢…… 乔夕月忧心今晚又该怎么办?总不能不让邬天朔睡觉。 可他睡着了还要毒发,这夜夜笙歌的若是在以前安顿的日子倒是没事。 可现在这情况,怎么能如此纵情。 邬天朔见乔夕月忽地沉着脸色,就知道她想多了。 可是现在毒在自己身上,他也没有办法,只能想想用什么法子控制。 而且他中毒十分奇怪…… 邬天朔眉心一跳,忽地想到了一个关键。 “月儿。”邬天朔一把拉过还在走神的乔夕月,说:“我身有灵蛊,按理说是不应该中毒才对。那女蛮子用的可能是别的怪异玩意。” “啊?”乔夕月回过神听见这一句,也是一头雾水。 但她马上反应过来,眼睛就是一亮,说:“这是个要点,给我提醒了。我不能光往毒的方面想,或许这就是一种无害的药。也可能原本的作用就是助兴的。” 自古以来都把传宗接代放在首要,当然也会有许多夫妻恩爱助兴的小偏方。 或许是某一种药过量了,就变成了毒。用在男人身上也才有了这种效果。 大少爷本来是打岔的一句话,却让乔夕月的脑筋活络了,解毒的方向也豁然开朗,顿时欢喜无比。 邬天朔也跟着高兴,虽然解毒不是一蹴而就,但总比乔夕月白天发愁、晚上劳累要好。 邬天朔把那几根大树枝随意的砍成几段,去了顶端的叶子绑的像一捆柴火似的。 又对乔夕月说:“你在这边歇着,我把这些送回去再出来。就说陪你采药顺便摘点果子、挖些野菜回去。” “嗯,也好。”乔夕月点点头,找个树墩坐了下来,托着腮想那解药的事。 他们本来走了也没多远,按理说邬天朔去送一趟再回来也不需要多少时间。 结果等了半个时辰也不见大少爷再回来,乔夕月不由得皱起眉头。 不是隔着千山万水,她也不是废了腿不能活动,就后悔刚才没跟着邬天朔。 乔夕月想着就站起来,打算回去看看。 却不料身后突然有了动静,是凛冽锋利的刀猛地刺了上来!! 第529章 倒霉加拖累 冲着乔夕月背后的那一刀真是又准又狠!分明就是要命来的。 乔夕月就算会几下子,却也是花架子的拳脚。面对面打架还行,被偷袭可有点吃亏。 还好她反应够快,慌忙间闪身避过要害,豁出右边肩膀送了上去。 鲜血散成一朵艳红的花儿绽开,乔夕月痛得脚下一个踉跄,往前抢了几步。 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倒霉,好巧不巧的就绊在她刚才坐的树墩上,扑倒在地。 亏得这一摔,另一把刀刺过来的时候就落空了。 乔夕月随手抓了把土撒回去,顾不得肩膀上还伤着起身就跑。 跑出几步,就被匆忙赶来的邬天朔给抱住了。 “月儿。”邬天朔单手抱着乔夕月,吹了声口哨。 立即就有几只野猴子窜出来,朝着追来的两个人扑过去。 乔夕月这才有空回头看看,就见刚才刺杀自己的是两个异族的蛮子。上身打着赤壁,底下系着一块破烂不堪的兽皮。 这打扮看来,并不是身份高的杀手,应该是蛮子里的奴隶或是最底层的死士。 “你也遇到了?”乔夕月见邬天朔微微喘气,就知道他刚才是经过了一番打斗。 邬天朔点点头,说:“被几只苍蝇缠住了,不咬人隔应人。回去,给你包扎。” 说着就将乔夕月抱起来,大步往回走,根本就没在乎被野猴子围了的两个蛮子。 乔夕月从他肩头往后看,正好看见一只猴子跳到了蛮子的肩膀上,双爪飞快的一抓,将那人的眼珠子直接挖了出来。 另一个见势不好要跑,两只野猴子一前一后给他堵住了。又一只猴子飞身扑上去,狠狠咬住了他的喉咙。 不用多看也知道,这俩人肯定是活不了了。 可见大少爷驭兽的能力又增强了,就连野猴子都如此厉害。 “还看,血都流了这么多,也不先吃点止血药。”邬天朔低头用力亲了亲乔夕月的唇角,说:“忍忍,到了。” 乔夕月“嗯”了一声,扭头看看自己后背的伤。 疼是真疼,但好在避开及时,只是划开一条口子,没有真正伤到要害。 等邬天朔抱她回到山洞,地上还有血迹,但不见尸体。 卓猛身上、脸上也有伤,但都不是大的伤口,正在撒药包扎。 一见乔夕月受伤,卓猛赶紧在地上铺了一件衣服,让邬天朔将乔夕月放好。 邬天朔让乔夕月侧身,蹲跪在身后将她肩膀的衣服撕开,露出了伤口。 伤口不长但是比较深,几乎看见白森森的肩胛骨了。 血也有点多,撒上止血粉一时都止不住。 邬天朔气得咬牙切齿,低声道:“早知道不该要了他们的命,叫几只兽把他们的肉一口口吃掉才好。” 然后又忙着跟乔夕月解释:“我刚放下东西还来不及去找你,就被一群蛮子围住了。本来打算和卓猛抓活口,问问谁的指使,就耽误些时间。我们都以为你在树林里安全,不回来就没事,谁成想居然还有人潜过去对你下手。” 邬天朔身手很好。就是最近大伤小伤不断,灵蛊也挖出过一次又重新种回去,有了诸多影响。 可底子摆在那儿,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近身伤了他的。 卓猛也就是伤了元气,身手也是不错。 两人要不是为了抓活口,早就给这些人解决了。 乔夕月叹了口气,觉得自己是个倒霉加拖累。 “我估计,是二王子的人。”卓猛在一旁帮忙递白布,说:“可能他变卦了,后悔昨天没杀我们。” “应该不是。”乔夕月忍着疼,分析道:“铁蒙应该会劝他与我们合作。何况我都没说后招是什么,他抱着怀疑,却也想拭目以待。” “那个铁蒙……”邬天朔说了一半,视线在乔夕月的脖子上扫了两眼,没有继续说下去。 乔夕月就知道他醋了。 自己男人吃醋,还不好意思说出来,能怎么办? 当然是把事情解释清楚:“铁蒙最开始抓我就是为了我的血。可能是因为我也有灵蛊,所以能够安抚他祖传的嗜血症。但他这人看着凶,其实还不错,也能够信任。” 邬天朔的醋味儿又冒了一点,不说话只看着自己媳妇。 乔夕月就笑了,右手勉强费力的抬起来,在邬天朔的脖子上指了指,说:“回头咱们俩互相咬一口,彼此留个记号。” 这主张听着挺胡扯的,也不靠谱,但偏偏就让大少爷心里高兴了。 看乔夕月指着自己的是右手,又正好是受伤的那边肩膀,连忙将她的手握住了放下去,说:“也不是不行。留个记号证明彼此所属,外人别再动歪心思。” “嗯,咬的狠点。”乔夕月抬了抬下巴,说:“我配点祛疤的药,这个疤很快就好了。” “媳妇,你当时是不是很疼?”邬天朔反应过来,又无比的心疼。 那是血啊! 她媳妇被人给咬了,他居然还有心思吃醋,该打。 还有刚才,怎么能把乔夕月一个人放在树林里呢。 也幸好是自己及时赶到,要不找到她都凉了。 卓猛这时候插了一句:“如果不是二王子的话,又会是谁?而且那些死士明显就是冲着我们来的。” 卓猛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邬天朔。 乔夕月拧着眉头,猜测道:“会不会是三王子和四王子那边?” 然后问邬天朔:“邬老……咱爹那边到底安不安全?那两个王子是不是心狠手辣?” “和邬家人谈结盟的是那个三王子。四王子我是后来才见着的,一个十几岁的小屁孩而已。” 邬天朔想了想,说:“向南厥国挑衅的事,应该就是那个大公主和三王子主谋,四王子最多就是从犯。” 乔夕月点点头,说:“可能因为大公主死了,三王子没有了帮手,所以急了。” 现在想来,大公主应该是个恋爱脑,就喜欢好看的男人。 对邬天朔上心了之后,都不顾及结盟的事了就直接下手。 偏偏邬天朔是个硬茬子,中了毒撑了好几天都不啃就范,大公主急了才到处追着跑的。 现在三王子恐怕是最后的疯狂,要杀邬天朔也是想断了他们和二王子结盟的路。 第530章 遗诏还在吗 乔夕月说到这里,突然发现卓猛深深的看着自己,眼神有点奇怪。 “怎么了?”乔夕月就问:“是我伤口不对劲儿,还是我脸上有东西?” “月姑娘,我只是好奇您是真的还有后招,还是诳骗那个二王子的。”卓猛压低了声音说:“若是骗他的,我们现在应该撤退才对。” 撤退!说的真好听,战术性逃跑对。 乔夕月笑了,说:“你倒是还惦记着。我确实有后招,也应该可以帮助二王子顺利继位。” 但她又回头看看自己裹了厚厚一层白布的肩膀,说:“就是不知道现在准备还来不来得及。” 这伤说重不重的,还真是有点碍事。 邬天朔立马就说:“管他谁继位、谁结盟呢。我和我爹都没有逆反的心理,本来打算着发配就发配,边关充军也没什么,落得个自在。偏偏就是那几个贪图富贵又死不甘心的,非说要替爷爷报仇……” 话没说完,邬天朔马上就闭了嘴,一脸无奈又自责的看着乔夕月。 “我没事。”乔夕月叹了口气,说:“邬家的情况本来就是我造成的,恨我也是应该的。只是不应该把家恨变成国仇,私通蛮夷、意图谋反总是错的。” “月儿。”邬天朔扶起乔夕月,伏在她耳边轻声问:“既然你这样想,那你愿不愿意和我、带着我爹和念儿,咱们找个平静的地方,一家人欢欢喜喜的过日子?” 大少爷这是被伤的太狠,只想平静余生了。 可乔夕月又怎么会不愿意? 她本就是穿越而来,没有亲人和家人。现在女儿和大少爷是她的全部啊。 而且邬家老爹对她很好,也是最和善开明的长辈,她也想发自心底的好好孝顺。 “天朔,不管你说的什么我都愿意。”乔夕月把头靠在邬天朔的肩膀上,说:“只是和二王子结盟的事是我答应的,不能言而无信。” 如果当时二王子不放他们走,就肯定又是一番厮杀,结局就是鱼死网破。 既然对方留了手,乔夕月也领了这个情。 就像她之前和铁蒙约定的那样,一码归一码,但商定的事情不会改变。 邬天朔看着乔夕月,半晌之后叹了口气,说:“那你有几分的把握?” “把握不大。但我有些小把戏,可以借助天时、地利。”乔夕月说:“而且你应该明白,我们帮二王子继位,哪怕将来去隐居了,这条线也是个后手。” 乔夕月不信邬天朔想不到这一点,他只是怕自己去冒险。 这次结盟也是一把双刃剑。 成功,等于是替南厥国解决了蛮夷部落的麻烦。国君和太子遥也应该有所感触。 就算不能因此赦免了邬家的罪,起码也不会再赶尽杀绝了。 那之后,乔夕月和邬天朔才能真正有安稳的日子过。否则一辈子要面临通缉和追杀,安宁也不过就是假象。 可万一不成功,只怕二王子、三王子他们都会痛下杀手。 想要活着走出这蛮夷部族都不太可能,更别说以后的太平日子。 乔夕月深深的望着邬天朔,她知道对方明白自己的心意。 邬天朔默默地点点头,大手在乔夕月的头发上顺了顺。 卓猛:“……”就是有亿点点撑。嗝! 又休息了一会儿,乔夕月的伤口彻底止血了。 商量后,他们就决定回王殿去找二王子和铁蒙。 既然三王子这边已经有了动静,他们留在这里也是个靶子。 倒不如去提前计划和布置,无论如何也要把二皇子推上王座。 一天的功夫,再回到主寨的时候是另一番景象。 之前空荡荡的街道有了往来的人影,但几乎所有人都面色阴沉、表情哀伤。整座寨子都是死气沉沉的。 甚至经过一间屋子的时候,能够听见里面传来嚎哭声。 不用说也知道,这些还活着的人是在哀伤那些被巨猿拖走、以及被野兽咬死的亲人们。 王殿前堆积的野兽尸体也不见了,可血腥味还很浓郁。 加上空气潮湿,闷闷的憋着一场暴雨,那些血就仿佛变成了实质,直往人鼻子里钻,熏得人头晕恶心。 乔夕月和邬天朔、卓猛刚刚靠近,铁蒙就从王殿后面跑了出来。 铁蒙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外面罩着厚厚的牛皮铠甲,看着就像是要去打仗一样。 “夕月。”铁蒙看见乔夕月肩头上包扎的白布,连忙问:“怎么受伤了?” 乔夕月扫了一眼自己的肩膀,摇头道:“伤得不重,但却是你们的人下的手。” “不是二王子……”铁蒙的话说到一半马上顿住了。 他像是在提防什么,左右看看,然后说:“二王子也受伤了,随我来。” 铁蒙带路,领着他们绕过王殿,来到了一间不大的石屋前。 石屋的门没关,可以看见屋里陈设非常简单,床、桌、椅,和两口木箱子而已。 要说这事王子的寝室,还不如说是给马童或是下人住的。 铁蒙叹了口气,说:“昨天你们走了之后,三王子和四王子就回来了。” 不用多说,必定是一场恶战。 而且显然是三王子胜了,否则他也不会有心力一早上就派人去杀乔夕月他们。 二王子在屋里说了一声:“铁蒙,请他们进来。” 乔夕月和邬天朔进去,卓猛则是在外面戒备着。 进去一看,乔夕月有种哭笑不得的赶脚,但是还得憋着不能表现出来。 因为这二王子受伤的位置是脸上,还正好是没有胎记的那边。 本来长得还不错的一张脸,被胎记给毁了一半。现在好的这边又带伤,基本等于毁容了。 二王子叹了口气,说:“三弟得姑姑真传,驭兽的本事非常高超。昨天我们在王殿里被凶兽重重围困,他们竟然没费什么力气就躲过了。所以现在情况对我不利,大部分百姓都觉得我能力不足以保护大家,不能成为新的王。” “那遗诏还在吗?” 乔夕月说:“遗诏在,你就是新的王。我们会想办法让百姓承认你。可如果遗诏不在了……你就有篡位之嫌了。” “在。”二王子马上说:“但我现在不敢拿出来,怕被三弟抢去,毁掉。” 第531章 不能委屈媳妇 乔夕月和邬天朔对视一眼,默默地点头。 二王子还十分年轻,又能这般谨慎,也算是年少有为。 何况一个蛮夷蕃邦的王,也实在不需要有多大的雄才和谋略。 说白了,养虎为患。 他们总不能亲手培植起一个野心勃勃又文韬武略的王。那不是给自己添堵嘛。 而且三王子已经对他们下了杀手,就是再难有同盟的机会。 敌人的对手就是朋友,还有铁蒙这个头领从中调和,盟约还算是稳固。 “二王子。”乔夕月说:“我助你成王就要有些小手段。你身边有多少可以信得过的人?” “三百。”二王子压低了声音说:“铁蒙也在调派人手。若是给他十天时间,还有至少两百勇士可以赶来。” “那好。”乔夕月粗略的计算了一下,说:“还有件事,你们的王殿,你舍得吗?” “什么意思?”二王子没听明白,问:“王殿又怎么了?” 乔夕月就问:“我若是将王殿损毁,你会不会怪我?” “自然……不会。” 二王子犹豫了一下,摇头道:“成大事、可不拘小节。何况成为新王本来就困难重重,别说是舍去一座王殿,就是……最好还是不要伤人。” “不会的。”乔夕月点点头,说:“那就让铁蒙调来的人在外围等候,不要轻易暴露,以备万一。二王子手下的三百人,留下一百护您安危,剩下的由我暂时调配,可以吗?” “这个、也可以。”二王子也是犹豫了一下,同意了。 他身边的人不多,真正能够信任的更没有多少。这三百人真的是倾其所有。 可见也是孤注一掷,把全部的赌注都押在了乔夕月的身上。 “好。”乔夕月也明白这个道理,抱拳施礼,道:“定不辜负二王子的信任。” 二王子见乔夕月要走,就问:“可是总得给我个时限?不能带着我的人走了,却还让我一直等着。” 乔夕月没有回答他,只是从兜里掏出个药包。 递过去说:“这是我配制的,可以祛疤的药粉。用净水调和,加一点珍珠粉敷在脸上,有奇效。” 二王子接过药包,眼神有些飘忽。顿了顿才道:“多谢。就是这量少了点?” 这还嫌少了! 哦,也对。一边是胎记,一边还有个伤口呢。 乔夕月抿嘴一笑,说:“暂时就这么多。这些日子就再配一些,保证您够用的。” 这结盟后的第一份礼物,倒是颇有新意,关键是实用。 二王子仔细的收了,看着倒是挺高兴的。 “对了,有件事忘了告诉你们。” 二王子又叫住了将要离开的两人,说:“我姑姑的毒十分怪异,我们手里确实没有解药。但凡中了这种毒,发作的时间会越来越长,也会越来越剧烈。你们且小心一点,别亏空了自己,那个什么尽了人就忘了。” 这话听着本来挺糙的,还带有几分颜色。 但乔夕月听来却是一愣,随即明白二王子不是言语侮辱,而是警告他们实情。 邬天朔的脸色也变了,下意识的就退开两步,和乔夕月拉开了距离。 这夫妻间的恩爱欢喜,总要两人都动了情才好。 要是真的发作起来还越来越凶猛,不仅对他是个折磨,就连乔夕月也难以承受。 二王子又叹了一声,说:“我姑姑需求太多,已经逼迫了许多良家俊男。也死了不少,实在可惜。” “多谢二王子告知。”乔夕月皱着眉头说:“但你不用说的这么详细了,我们自然有办法。” 说完,回手拉着邬天朔就走。 走出老远,乔夕月才停住脚步。 看看身后卓猛距离还远,就握住邬天朔的大手,手指与他紧紧相扣,说:“你别听他胡说八道,我是愿意和你在一起的。” “可我不想你委屈。”邬天朔挣扎了一下,又想退后。 但是又被乔夕月紧紧的拉回来,还瞪他一个白眼。 “你别又作妖。”乔夕月偏要朝邬天朔靠过去,倚在他胸口说:“现在是一致对外的时候。先把那个三王子解决,再去找解药。那个大公主以前住的地方搜一搜,也就有头绪了。” “月儿,你要答应我。”邬天朔低头看着乔夕月,说:“若是真的不能解,就给我一记猛药,让我一睡不醒。” “胡说。”乔夕月说:“我总不能把自己男人毒死。你要是有意识就记得收着点,心疼心疼你媳妇一些就好。” 趁着卓猛还没上前,乔夕月踮起脚尖,在邬天朔的下巴上亲了亲。 大少爷身子一颤,心中欢喜又难过,忍不住把乔夕月抱在怀里,却又不敢回应这个吻。 “别这一副快要哭了的样子。”乔夕月捏了捏邬天朔的手心,推开他一点道:“恩爱的日子长着呢。走,跟我准备东西去。” 邬天朔现在什么都听媳妇的,心里愧疚更想着怎么加倍补偿。 所以乔夕月说什么,他应什么,跟着做什么。 只是没想到,乔夕月又钻到了山里,四处去寻找火油和盐泉。 邬天朔一边给乔夕月赶蚊子,一边看着天色,说:“媳妇媳妇,这眼看着都要天黑了,你钻山里找这些做什么?” “说了是小把戏,但是又不能给别人知道。”乔夕月说:“我观察过这周围的山,一路过来发现不少能利用的东西。咱们做足了准备,到时候都用的上。” “可是……”邬天朔话到一半,又吞了回去。 最后还是跟在乔夕月身旁,亦步亦趋的仔细护着她走。 找来找去小半天,乔夕月才忽然反应过来。转头看着大少爷,脸就红了。 “看我干嘛?”邬天朔也跟着脸上发烫,却故意装作不知的说:“还找不找了?” “不,不找了。”乔夕月握住邬天朔的手,说:“你之前提醒我的话说了一半,是不是说今天晚上……咱们俩那个那个。” “哪个呀?”邬天朔故意移开视线,说:“不是,别胡思乱想。我现在一点都不困呢。” 不困就不用睡,不睡着也就不会毒发。 这是邬天朔能够想到的,不委屈媳妇的唯一办法了。 第532章 你是嫌弃我 邬天朔觉得,自己可是老聪明了。 起码意志力够坚定,不睡觉就不用酱酱酿酿的,也不用造害媳妇的身子。 却没想到乔夕月竟然误会了,深深的看了邬天朔一眼,眼中满是心疼的怨念。 明明分开了那么久,他对付大公主那一套又拿出来对付自己,苦苦撑着是为了什么。 或许是还在怪自己把邬家弄成这样?或许是怪自己脖子上还印着个别人的牙印子? 莫名的心酸,又觉得自己医术居然解不了这种毒,乔夕月更是自责。 俩人一前一后的往回走,却谁也没说话。 等到卓猛远远的发现气氛不对,这两人中间仿佛已经隔了一道冰墙。 邬天朔是不敢靠近,乔夕月是委屈起来干脆缩在一旁。 卓猛就有点迷:这毒药也不行啊。还不如青楼红楼里的春夏秋冬散呢。 本着好侍卫就要懂得主子心思,替主子分忧的原则……这个原则的基本操作就是:没话找话。 卓猛上前几步,把一张做了标记的地图递上去,问:“月姑娘,这些记号做什么用?” “哦,这个你收好。”乔夕月这才分了些心思,指着地图道:“我圈起来的地方,你亲自把人布置过去。按照详细的流程走,到时候我会给你一份流程表。我画叉的地方不用人看守,但要有人流动巡查,不能被破坏掉。” “好,懂了。”卓猛收起地图,又看看不断回头、却一句话也不说的邬天朔,问道:“大少爷还有什么吩咐?我一起去安排。” “不用不用。我就是听她的。”邬天朔赶紧摆手,说:“你要办事就去,她安排的事你认真点。我就守在她身边,护着她安全。” 这是大少爷接替了自己,做了随身侍卫的活儿? 可俩人明明连话都不说了,这是闹哪样! 对,可能是觉得自己这大灯泡太亮,最好尽快闪一边去。 想到这里,卓猛很“贴心”的说先回去,接手二王子的那些人,再检查一下临时住的地方。 卓猛走了。乔夕月还是闷闷不乐的样子,她就觉得大少爷是不是嫌弃她? 以前也没这种感觉,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冒出这样的想法,心里很憋屈就对了。 眼看要进寨子了,乔夕月咬了咬嘴唇,走上前捏住了邬天朔的袖口。 大少爷的肩膀一僵,脖子跟生锈一样的慢慢回头,挤出个笑容问:“月儿,有事?” “你这衣服破了,回头我给你补补。”乔夕月说完,又看看他裤子,说:“裤子也补补。” 大少爷心头一暖,刚想要点头,又摇了摇头。 补衣服可以,补裤子不是要脱?脱了就怕忍不住,他没毒发的时候也想那个。 二十出头、血气方刚,媳妇又是自己心爱之人,能忍得住就是有病、有大病。 可他又心疼死了,怕自己毒发的时候意识不清,折腾来折腾去的伤了媳妇。 乔夕月就看着大少爷脸色变来变去,心就越来越沉。 可是想着之前都是邬天朔主动,对自己又那么好,索性一咬牙,没羞没臊的又上前一步。 几乎是紧贴上大少爷的胸膛,单手握着他的手腕,另一只手勾上了他的脖子,小声说:“一会儿进了寨子就人多眼杂,趁着这里没人,我想亲亲你。“ 说着不等邬天朔反应,就踮起脚尖亲了上去。 大少爷这阵子又窜个头,乔夕月个子太娇小,使劲儿也没亲上个唇角,只在他略微有点胡茬的下巴上啃了一小口。 邬天朔顿时就有点冒火,抬头看一眼快要黑下去的天色,狠狠吞了下口水……把乔夕月推开了。 “月儿。”邬天朔垂着头,敛着长长的睫毛,半阖着眼皮小声说:“不行。别闹了,回。” “你、你这个坏蛋。”乔夕月给气的真不知道再说什么好。 要是还往前凑,不是显得太不值钱? “回。”邬天朔没敢抬头,自然也就没注意到乔夕月快要哭了的表情,还说:“要不我背你回去。” “我自己会走。”乔夕月声音小小的,就不容易听清尾音的一点点哽咽。 然后松开邬天朔的手,先一步往前走去。 寨子里没有什么灯火亮光,街道上也基本不见人影了。 这蛮夷部落都是日落而息,很少有点灯熬油不睡觉的,也谈不上什么夜生活。 走在空空无人的街道上,偶尔能听见远处山上的野兽嘶鸣,还有不知道谁家传出的低低哭泣声,也是挺慎人的。 这样的气氛,是个女孩子就会有点怕。 乔夕月不信鬼神却也有点怕黑,尤其这种气氛之下就更觉得心慌。 何况后面跟着的是她男人,这时候当然是要趁机撒娇。 于是她就慢下脚步,小心翼翼地又偎到了大少爷的身边,往他怀里蹭过去。 邬天朔抽了口气,想推开又心疼。 最后还是将乔夕月抱进了怀里,小声说:“别怕,我在呢。” 乔夕月仰头一笑,正要说点什么,忽然就见前面影影绰绰的亮起一盏小灯。 橘红色的灯光并不明亮,还飘飘忽忽的左右摇晃。 而且看不清后面挑灯的人,只能看见个黑乎乎的影子前面飘着盏灯,往这边过来了。 乔夕月刚刚压下去的恐惧,变成了一片冷汗从后背冒了出来,顿时觉得后脖子都是冰凉凉的。 邬天朔顿时警觉,把乔夕月往身后一护,大声问:“谁在装神弄鬼。” “我,铁蒙。”铁蒙应答一声,加快了脚步走过来。 乔夕月这才松一口气,说:“你怎么一身黑?半夜三更的出来,吓人玩?” “丧孝在身啊。”铁蒙还愣了一下,说:“新王正式继位之前,丧服就是黑色的。” 原来这是人家的国礼,乔夕月赶紧躬了躬身,表示一下敬意。 死者为大,她刚才的话的确是不敬。 铁蒙也躬身回礼,说:“你们走了这一天,也该好好歇歇了。二王子那边安排不下,我带你们去驿馆休息。” 这蛮夷部落里还有驿馆?倒是挺意外的。 没想到更意外的是,这驿馆居然还不错。 干净敞亮,家具简单却实用、齐全,起码比二王子的那间小石屋好太多了。 第533章 原来是一眼万年 即使两人已经恩恩爱爱,可乍一看见这满身爱的印记也是通红了脸。 邬天朔还好些,仗着自己是男人,除了心疼媳妇也没太不好意思。 只是帮乔夕月擦拭的时候,轻了又轻,像是在呵护一件最完美的珍宝。 乔夕月除了满脸通红、耳根发烧,简直恨不得钻到床底下去。 可她实在浑身无力,两股颤颤,想要推开邬天朔的手都没劲儿。 “别羞了。”邬天朔一手盖住乔夕月的眼睛,低头在她的鼻尖、唇角都吻了吻,说:“以后我会小心的,好好的心疼你。” 乔夕月眼睛被蒙着看不见,却可以更清晰的感觉到那热乎乎的布巾在身上擦拭。 那份温柔,透着浓浓的疼惜,让乔夕月的心都软的化成了一汪水。 “别说了。好好的人,偏偏长了张嘴。”乔夕月假意啐了一口,故意把头扭到了另一边。 邬天朔趁机低头在她肩膀上咬了一小口,痞笑着逗她:“长嘴了才好,不止能说话,还能亲亲、还能……“ “闭嘴你。”乔夕月回手一巴掌,盖住邬天朔的脸推出去。 随即把床单掀起来往身上一裹,拖拖拉拉的起身把衣服穿好,还不忘回头瞪了邬天朔一眼。 昨天晚上的又爱又痛总算是过去,两人吃了早饭出门,就见卓猛已经在楼下安排人手。 乔夕月让卓猛带着人去地图标注的地方,她则是和邬天朔带着点干粮又去了山上。 “为什么今天又要爬山?”邬天朔在乔夕月身后,时不时的扶她一把。 又担心她体力不支,总是悄悄地瞄她纤细的腰和长腿。 乔夕月感觉到大少爷的视线,瞪他一眼道:“看什么看,也不害臊。” “我看你这腿是不是还发抖。”邬天朔“呵呵”的笑着,在乔夕月的腰上托了一把。 乔夕月红着脸岔开话题,说:“山上的气候多变,我想在山头观望一下,看看这几天的天气。” “你还会登山观雨?那你还能望月观星?”邬天朔倒是没想到,这不是他们邬家天师的绝招吗? “没那么玄乎。”乔夕月道:“从前在部落里待久了,总能学到点实际用途的东西。尤其是有个巫医女孩叫琳琳,教我许多关于巫术的东西。” 说到琳琳,时间仿佛过去的太久,可仔细想想不过才两三年的时间而已。 当初在一起的朋友,要么死去再不相见,要么已经反目成仇。 甚至曾经深爱的男人也变了。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让自己琢磨不透。 “月儿?”邬天朔疑虑的眼神里满是心疼,问她:“想起了什么,一副快要哭了的样子。” “想起……”乔夕月肩膀轻颤,回头抱住了邬天朔,说:“想起你中的毒和他当初中的蛊毒非常像。也是需要女人,不解不休。” 命运仿佛又是一个轮回,给乔夕月、以及她身边的人几乎是同样的考验。 当初她亦是成了解药,被丢在山洞里和阿琰在一起。 只是那时候,她并不知道伤害自己的人是谁,阿琰也难以抵抗住毒性的猛烈。 或许像是阿琰所说,他最后感觉到了自己,才会做出那样的事。 可现在仔细想来,并没有。 其实阿琰也以为他碰过的是别的女人,所以才在解毒之后后悔自责。然后慌忙的离开,再也没有见过自己。 直到阿珏故意被自己杀死,记忆蛊在阿琰的身上重活过来,他才从阿珏的记忆里找到了真相,才跑来一路跟着自己。 也就是说……阿琰迫于蛊毒,还是背叛了自己。 只怕当时的那个女人不是自己,他也会硬套上自己的面容和身形,当作是自己去爱。 乔夕月万分不想去相信这个假设,但那却是真相。 那样的时候、那么危急的状况,难道真的让阿琰牺牲生命去维护那份真爱,甚至不惜死亡吗? 结局终究已经是那样了,乔夕月不敢深想,也不愿意去想。 但又一个相似的考验摆在面前,大少爷撑了几天几夜,宁愿苦苦熬着也绝不背叛…… “傻瓜,怎么就哭了?我不是好好的在这儿嘛。”邬天朔并不知道乔夕月突然想起了这些。 也不知道是遇到了相似的考验,在她心里有多么难过。 只是以为乔夕月还疼,身子还不舒服,干脆把她抱起来,道:“现在媳妇指路,夫君做你的人形轿子。说往哪儿走,就往哪儿走。” “嗯。”乔夕月咽下泪水,露出温柔和甜蜜的笑意,也抱住了邬天朔的脖子,说:“我们上山,观山看雨。” 山谷中有层层的雾气,树林间仿佛飘起一缕缕淡色的轻烟,走在其中可以嗅到草木的芬芳和泥土的清淡气息,满是盎然的生机。 乔夕月被邬天朔抱着,一只手搂着他的脖子,一只手随意的揪下几片树叶。 “叶子黄了。”乔夕月将一片已经开始发黄的树叶递给邬天朔看,说:“又是一年秋。” “月儿,我们认识了三年了。”邬天朔看着那片叶子,忍不住亲了亲乔夕月的脸颊。 他尤记得那个午后,脸庞黑黝黝、身形消瘦的小女人在他家后院忙活了整个下午。 夕阳落在她脸上,将精致的五官衬托出几许光晕,显得那么柔美可爱。 明明是个不起眼的女人,却在那一刻揪住了他全部的心神。 可少年人哪里懂得一见钟情,只是把心底生出的那一丝烦躁当成了厌恶,于是就跳出来找她的麻烦。 之后又三番四次的去招惹,看她厌恶自己的模样就觉得高兴,见她不搭理自己就想在她眼前不住的蹦跶。 现在想起来,那是多么可笑的想法,却已经是发自内心的喜欢。 原来最初情愫蔓延,就是错把喜欢当成了厌恶,反复招惹也不过就是想让她多和自己说几句话。 哪怕是嗔怪,哪怕是怒骂,只要看着乔夕月生动的眉眼、含着怒意声音都提高了几度,那时候的大少爷就觉得欢腾不已。 “月儿,我现在才明白,什么是一眼万年,情根深重。” 邬天朔的话留在这林间,仿佛随着不经意落下的一颗种子深埋入地下,等待着来年春天生根发芽。 第534章 彻夜未归 两人就像是郊游一样,欢欢喜喜的上了山。 乔夕月笑的时候,脸蛋始终是红扑扑的,眼神干净清澈的依旧像个少女。 邬天朔不禁想,她经历了那么多的事,也受到过许多的伤害,为何还能如此纯净? 可他不知道,乔夕月能够如此欢喜,完全是因为有心爱的人守护着她。 在乔夕月的心里,大少爷就是洗去她全部过往的人。 即使再多的伤害,在大少爷那明朗的笑容里,也慢慢淡去了。 “对了,还没说你要看天气做什么。”邬天朔放下乔夕月,却一直牵着她的手。 山顶不太大,也不是那么平坦,他担心乔夕月摔倒。 “就是想预计一下哪天会有暴雨。”乔夕月四个方向全都观望一遍,解释道:“要扶二王子坐上王位,光靠武力是没法解决的,所以还要借助神力。” “神力?”邬天朔到底是聪明,前后一联想就明白了,惊讶道:“你想要烧了王殿,再下一场雨?” 乔夕月问二王子是否在乎王殿,可不可以毁坏,二王子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现在想起来,怕是这座王殿就将成为“神迹”的牺牲品了。 乔夕月点点头:“但是普通的雨不行。没什么稀罕的,显不出二王子的厉害。” “你说的暴雨是指?” 邬天朔有点不明白,下雨就下雨,暴雨也不过就是雨更大,还有什么更神奇的吗? 乔夕月神秘的一笑,说:“我想让风和日丽的天气突然乌云密布,暴雨倾盆。而浇熄了王殿的大火之后,就迅速的云开日晴,彩虹漫天。” “啥?”邬天朔都惊了,上下打量着乔夕月,说:“我是天师的继承人,却也不敢说这样的话。” “我能。”乔夕月自信的点点头,说:“天朔,若是有一天你想荣登天师之位,我也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月儿,你是仙女。”邬天朔笑着抱住了乔夕月,说:“但我不做天师,我只想和你平安顺遂的度过一生。如果我们还有其他的儿女,我就好好教导,看着他们每日欢乐笑闹。如果我们只有念儿一个女儿,我就把你和她宠成世上最幸福的女子,哪怕上天摘星、海中寻珠,只为让你们开心。” “我和念儿怎么会那么不懂事。”乔夕月“咯咯”的笑,说:“明知道星星摘不到,海里又危险。我也是只求安稳日子,只要和你在一起,哪里都是我们的家。” “真甜。”邬天朔突然在乔夕月的嘴角亲了一下,笑盈盈的说:“这小嘴真甜死个人。” “去你的,别闹。”乔夕月推了推他,转头去看另一边了。 邬天朔赶紧拉着她衣角护着,同时也看到了乔夕月那通红的耳根,知道她是又害羞了。 这一天连爬了三个山头,乔夕月累得腿软腰酸,最后实在撑不住了,让邬天朔背她下山。 漫天的星子已经亮起来,仿佛是坠在枝桠间的细碎水钻。 乔夕月一手揽着大少爷的脖子,一边抬头望着美丽的夜空,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月儿,回去吃饱饱、洗个澡,早点睡。”邬天朔拍了拍她的腿窝,说:“我找卓猛还有点事。” “嗯。”乔夕月答应一声,又说:“别太晚了,也早点回来……” 说到一半,乔夕月的话顿住了,她猛地想起邬天朔的毒。 “天朔,你是不是要躲我?”乔夕月伏在他的脖子旁边,朝他耳廓吹了口气,说:“你可别苦撑着不肯睡觉。等二王子继位之后,我马上就想办法给你解毒。” “不是你想的那样。”邬天朔用脑瓜轻轻撞了下乔夕月的脑袋瓜,说:“真的是有事。你要是不累,那就跟着一起听听呗。” “哦,那你去。”乔夕月间邬天朔说的认真,这才放心下来。 驿馆的伙食还算不错,起码乔夕月是吃得挺好。 吃过饭邬天朔就去找卓猛,乔夕月确实是太累了,就先洗洗睡了。 她本来想着晚上还要折腾,索性就先多睡一会儿,养养精神。 却没想到一睁开眼睛天都亮了,身旁的枕头空着,邬天朔没回来! 乔夕月立即起身,脸都没洗就去敲对面的门:“天朔、卓猛?” 卓猛应声来开门。虽然侍卫的警惕性很高,但现在也是刚刚睡醒,看着乔夕月有点懵。 而且卓猛的心直抽抽,琢磨着:这一副“捉奸在床”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大少爷没在我屋里。”卓猛赶紧解释:“昨天是聊到很晚,我说留他在这边休息一下,我也可以帮他护法。可他还是回去了。” “你看着他回我这屋的?”乔夕月急的跺脚,说:“还是他去了别的地方?” “我送他到门口,见他推门进屋了才回来。”卓猛愣了愣,又说:“难道大少爷回去又离开了?” 乔夕月只好又问:“你没听见吗?” 卓猛无奈的摇了摇头:“大少爷的轻功极佳。也怪我最近警惕性不够。” 乔夕月当然不能怪他。 何况邬天朔一个二十来岁的大小伙子,总不能还让卓猛跟老妈子似的一直看着。 乔夕月觉得不好意思,到了声“谢谢”,就打算出去找找。 她不是不相信邬天朔,而是怕他万一毒发了有危险。 会去哪儿呢?还是说,他真的整晚都没睡! 乔夕月双手拢着头发,把起来后乱七八糟还没来得及梳的头发扒拉到耳后,绑了个马尾。 再把拖拉的鞋子提上,抬脚就往外跑。 可她刚冲到门口,就和迎面进来的邬天朔撞了个满怀。 邬天朔身后还跟着二王子和铁蒙,三人似乎正在谈什么事,所以都没注意乔夕月跑过来,才撞在了一起。 “月儿,怎么了?”邬天朔见乔夕月这样子,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 “你去哪儿了?”乔夕月眼圈发红,攥着邬天朔的衣领把他仔细的打量一番,问:“你、你昨晚怎么没回来?” “这可是冤枉我了。”邬天朔哭笑不得的说:“我回了,就是起来的早,正好出门遇到了二王子,这不是说正事呢,你就跑出来了。” “真的?”乔夕月却不怎么信。 第535章 祭司天官 乔夕月不怎么相信邬天朔的话,因为他连着两天都毒发,昨天晚上不可能没事。 但眼前还有二王子和铁蒙在,乔夕月总不能拆邬天朔的台。 乔夕月只能先处理眼前,问:“有什么事?” “二王子只想问问情况。”铁蒙压低了声音,说:“我寨子的勇士,还有五天就到了。” “这么快!”乔夕月倒是惊讶了一下,道:“我还得算一下日子,不能太着急。你的人来了布置在外围,不要让三王子发现。” 铁蒙又说:“三王子可能这几天会来找你。” 这是一定的,不用说乔夕月也知道。 乔夕月回头看看二王子,说:“三王子来或不来,都不会影响我和您的盟约。当然,如果您反悔的话,我们可以现在就走。” “不会反悔。”二王子马上道:“我也是重信诺之人。” “那就好。”乔夕月掏出绘制的一张地图,说:“我把寨子的地形绘制出来,上面所标注的地点,希望二王子派人把守。” 二王子和铁蒙展开地图看了两遍,却都是一头雾水。 铁蒙就问:“这些地方平时也不会有人过去的,还要把守?” 乔夕月就道:“对,这几个地方关乎我的重要计划,不能让人随便靠近。” 既然这样,那就守着呗,反正不是什么兵之要塞。 乔夕月又问:“你们部落可有天官?就是记录天气变化的。” “有祭司,不过前年大祭司归天了,新的祭司还在年幼。”二王子说:“若是你想见他,我让铁蒙把他请来。” “行,我就是问问而已。” 不多时,铁蒙就领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来了。 这男孩长得特别好看,粉雕玉镯、冰雪可爱。 而且没有穿蛮夷的传统服饰,穿了一身雪白的袍子,宽袖长衫,看起来颇有风骨。 可想而知,这小男孩长大了是多么的俊美妖孽,仿佛真是天人一般。 乔夕月看得有点呆,身旁的大少爷有点吃味,用手肘拐了乔夕月一下。 这醋酸的呦! 乔夕月笑了,悄悄的捏了一下邬天朔的胳膊。 然后蹲下来问那小男孩:“你就是祭司天官?我只想请问你,最近几年的这个时节,是否都有大暴雨?” “没有。”小男孩嗓音还是稚嫩清脆的童音。 但他语气温缓,还故意压低了声音,说:“秋高气爽,这个季节有雨也不会是大雨。” 乔夕月又说:“那如果我能招来大雨,还是大暴雨呢?是不是就算是二王子的福泽,证明他是正统的王?” 小男孩一愣,漂亮的眼睛瞪圆了看着乔夕月。 到底是个小孩子啊,老成持重也只是装出来的。 一旦遇到这样出乎意料的情况,立即就显出惊讶和好奇。 乔夕月认真的点点头,说:“你是祭司,我不与你说谎。凭我观察,新王继位那天会有大事情发生,而且是出乎常人所料之事。” “哼,故弄玄虚。”小男孩终于找回了自己应有的表情,小脸继续紧绷着,狠狠瞪着乔夕月。 乔夕月很想摸摸这小子的脑瓜,告诉他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还是别妄信那些神鬼之说了。 但又觉得,自己往后的行动非得这个小孩被动的配合不可,只能压下心思,暗自攥了攥拳头。 “祭司天官,我们打个赌。”乔夕月伸出小拇指,说:“若是我说中了,你在百姓面前宣布二皇子是真正的王。若是我说错了,我送你一个好东西,别人没有的好东西。” “什么东西?”小男孩的表情又崩了一些。 但马上就恢复过来,低声道:“本祭司不稀罕打赌。但如果天有启示,证明二王子是真正的王,我当然让民众拥护他。” “好,一言为定。”乔夕月勾了勾小手指,示意和这小男孩拉勾勾。 见他冷冰冰的板着一张漂亮的小脸,根本就不想搭理自己,乔夕月玩心又起,说:“如果我赢了,我只想要个抱抱。” “???”小男孩一脸诧异,根本就不知道这个女子要做什么。 乔夕月憋不住笑了,说:“我有两个徒弟和一个女儿。徒弟一个年少睿智、一个老实稳重,女儿更是乖巧可爱。可唯独没有你这样故作小大人的类型。所以心里忍不住喜欢,想要个抱抱而已。” 见祭司小孩一脸糟心的表情,乔夕月赶紧憋住笑,解释:“别多心,就是一个抱抱而已,算是您为我祈福也行。” “哼,无礼。妄想!”小男孩把宽大的袖子一甩,转身走了。 看着那小小的身影却把腰背挺的笔直,乔夕月叹了口气,又觉得心疼。 如此年幼,却要扛起整个部落的兴衰,想必是真的难啊。 不过也好,小孩子终究是天真了点,也好糊弄啊。 乔夕月把二王子他们送走,回来就见邬天朔倚着窗口怔怔出神。 乔夕月自身后将他抱住了,头靠在他的背上,问:“是不是骗我,昨天晚上根本就没睡?” “睡了一会儿。”邬天朔将乔夕月绕到自己胸前的手握住,又放在唇边亲了亲,说:“只是打了个盹儿,还算精神。” “别这样亏着自己。”乔夕月说:“你知道我会心疼的。” “今天晚上就睡。”邬天朔笑着转身,将乔夕月拥在怀里,又在她的发顶亲了亲,说:“这样我就算是闹着你,也不会太劳累。” “我哪有劳累,我是爱你。”乔夕月鲜少把爱挂在嘴边,但这次与之前不同。 所以她要让大少爷知道自己爱他,也真心的愿意和他在一起。 “我都明白。”邬天朔说:“就是因为信任你,所以我也才任性一点。这次就听我的,我身上的毒自己知道。” 乔夕月没有再说别的,只是乖巧的伏在她怀里,深深的吸了口气。 邬天朔感觉怀里的人软的要化了似的,忍不住心疼又心痒。 将乔夕月的下颌轻轻托起,在她唇角印下一吻。 “天朔,我知道你倦了。” 乔夕月勾住大少爷的脖子,和他额头抵着额头,眼神温柔的说:“等这次事情过去,我就不吃药了,我们再要个孩子。” 第536章 祈雨 邬天朔抱着乔夕月的手臂明显抖了一下,一双漂亮的杏核眼几乎瞪圆了看着她。 “月儿,你、你肯为我生个宝宝?”邬天朔眼圈红了,紧张的牙齿打颤。 乔夕月轻轻在他脑门上一撞,说:“生,我也喜欢孩子,当然要多生几个。就是……” “有什么问题交给我。”邬天朔马上表决心:“我除了不能生,其他的都行。坐月子我亲自伺候着,保证不让你再像上次一个人难受。” 乔夕月深深的望着这个紧张又兴奋的男人,忍不住逗他:“这个问题你代替不了,就是停药后还要一段时间恢复,所以也不是今天说要就能怀上的。” “我知道我知道,我能等。”邬天朔紧张的吞了好几下口水,说:“孩子就是宝贝,是上天赐予的。我喜欢、但不急着拥有。随缘随缘,看缘分。你什么时候有,我什么时候宠,洗衣做饭、任劳任怨。” “真会说。”乔夕月心里真是甜的不行,心意也更加坚定。 拥有这个男人,为他生儿育女,真的是最幸福最甜蜜的事。 “还有什么要提前准备的吗?”邬天朔突然将乔夕月推开一步开外,上下打量她半晌,说:“就是太瘦了。我得给你好好补养补养。” “对了,有件事好像一直没对你说。” 乔夕月一下子想到黎落告诉她,小豆花和三叔都没死的消息,现在也就告诉了邬天朔。 邬天朔愣了半天,才道:“算他还有点良心。小时候他来我们家玩儿,三叔和三婶对他可好了,一声声的‘表少爷’叫的。” 然后又道:“小豆花还在就更好了,等我们安顿下来,就把他们都接过来。以后你有了宝宝,就专门让她帮你照顾。” “对,一回生、两回熟。”乔夕月想到小豆花对她和念儿的那份细心,说:“真好啊,他们都还在呢。” 有了憧憬就是不一样,做事也更有了盼头。 为了保险起见,乔夕月下午去山上观察了几个地方,又让卓猛带人去提炼粗盐。 他们需要非常非常多的盐,还要有一些薄的纸。 其他的都没问题,但纸却真的没有。 乔夕月这才想起,之前小茶铺做生意的时候,还有人用纸来抵消茶钱,说这种纸非常矜贵。 后来在京都城,国医堂或是太子府、大将军府都有纸,她就把这茬给忘了。 现在看来,之所以这些地方都用纸,是因为身份、等级摆在那儿。 如今这是蛮夷部落,绘制地图都是用薄羊皮,包东西还是用大片的树叶,纸就是稀罕物了。 “我来想办法。”乔夕月说:“我写几种材料,你让人去山上找齐了。” 造纸术已经被发明出来,只不过京都城的造纸都是用的木浆,做出来工艺也繁琐。 乔夕月记得一种简单的草纸的制作方法,找到所需的原料就可以动手加工。 不过这个方子可得保密,乔夕月只是需要一些纸来应急的。 如此安排下去,又过了三四天的时间,一切都准备就绪。 三王子也来找过乔夕月,不过都都没有见面而已。 要么是乔夕月正在忙着,要么就是故意避开不见。 因为三王子这样连自己父王都算计的人,乔夕月是根本就不会与之合作的。 二王子终于得到了确切的消息,让他说动祭司天官,把新王的继位典礼定在五日之后的正午时分。 乔夕月还给二王子透露,说当天王殿会着火,然后让二王子请求天神降雨灭火。 就是希望他演的像一点,做戏要做全套,让百姓觉得他有天神庇佑的福泽,才会真心拥护他。 二王子之前就听说要毁掉王殿,这次也没有太多的纠结和犹豫。 只是对于乔夕月所说的祈雨赐福,表示怀疑却又不敢明说。 “到时候就按照我给你的信号。”乔夕月说:“虽然时间上可能有所偏差,但相差的不会太多。如果实在雨没下来,我还有后招。你只要尽心尽力的祈福就行了。” 这个二王子当然懂,他还特意和乔夕月约定了几个动作。 万事俱备,只差一场可以证明他是真正的王的暴雨。 在典礼的前一天,二王子也将王的遗诏拿了出来。 只是这个时候,遗诏并没有多大的用处。 三王子暴戾凶狠的镇压,把许多想要相信遗诏的人给抓起来了。 要不是铁蒙带着人闯进来护驾,只怕连继位典礼都不用,三王子就直接篡位了。 所以现在二王子也是骑虎难下。 若是能够成功,则顺理成章继位。若是失败了,三王子绝不会留他性命。 典礼的前一天晚上,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乔夕月和邬天朔、卓猛没有住在驿馆里。 三人带着准备好的东西,提前爬上了山顶,在事先选好的位置过夜。 只等明天时辰一到,帮二王子降雨。 “月儿,你睡一会儿,天亮的时候还早呢。”邬天朔扎起简易的帐篷,铺好了一块毯子,让乔夕月进去。 乔夕月却摇摇头,抱着膝盖坐在空地上,仰望着天上的星星。 这几天,邬天朔能不睡就不睡,几乎都是在强撑着。 实在困顿难挨的时候,就闭眼睛打坐练功,稍微小憩一会儿就醒来。 只要他不深睡,就没有毒发的危险,也就不会缠着乔夕月了。 今天晚上,他更是要强打精神。因为明天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乔夕月不能因为要给他解毒就分神费力。 看着邬天朔明显已经熬的发红的眼圈,乔夕月心疼的将他抱住,说:“你睡一会儿,我帮你看着时辰。不等你睡的太沉就叫醒你。” 邬天朔不敢赌,摇头道:“我没事。” 他回头朝卓猛抬了抬下巴,说:“还是你先睡。我陪月儿坐一会儿,明天我们各司其职,但都要保护好月儿的安全。” “好,我知道。” 卓猛并没有推辞,其实也不想在这里当电灯泡,就先进了帐篷休息。 山顶没有灯,但月色澄明如雪,照得一片通亮。 邬天朔也抬头看看那些闪烁的星子,问:“月儿,这么晴的天,一丝云彩都没有。明天真的会下雨?” 第537章 王的巡游 乔夕月窝在邬天朔的怀里,幽幽的叹了口气,说:“不出意外的话,我让它下雨就会下的。” “还是正午时分?”邬天朔对乔夕月的自信有些怀疑,笑问:“那你可真是能够继承我邬家的天师之位了。” “正午时分最容易求到雨。”乔夕月一笑,说:“我无意天师之位,但我中意邬家的你。” 这甜言蜜语来的猝不及防,邬天朔听了倒是欢喜。 大少爷发现,自重逢之后乔夕月和从前不一样了。 虽然还是容易害羞,但两人亲密的时候多了,她这胆子也愈发的大起来。 从前不轻易表露心意,如今却把喜欢说的再清楚明白不过。 邬天朔收紧了手臂,把身上的外衫解开,将乔夕月裹在怀里。 这毕竟是山顶,夜风还是太凉了,他怕乔夕月冻着。 确定乔夕月可以舒服的靠在自己怀里,又保证可以暖呼呼的,大少爷才问:“月儿,你对将来可有打算?” “将来……”乔夕月认真的想了想,说:“几亩良田,儿女双全,和心爱的你照顾咱爹。” “呵”邬天朔用手背掩着嘴唇笑出声来,说:“你这心愿怕是依照我的心意长的,每一件都合乎我的念想。” “对,只要你不腻烦就好。”乔夕月挣了一下,把脑瓜从大少爷的怀里露出来,在他的下巴上咬了一口,说:“我还可以行医治病,造福百姓。” 两人说着话,又彼此依偎着取暖,这夜空澄明一片,月光柔和静谧,实在安宁又美丽的让人心悸。 可是苦了卓猛。 他在帐篷里躺着根本就睡不着,又怕打扰了两人说话,连翻身都要小心翼翼的怕弄出点动静。 直到天边现出一抹灰白,继而变成了深蓝,在那蓝色之后就是一丝淡的几乎不易察觉的金色。 但才一晃眼的功夫,灰白与深蓝都被金光抹去了,一片耀目的橘红从天际慢慢开启。 美丽的日出,漫天的霞彩。 山间不知道是什么鸟儿发出了第一声啼鸣,整个树林都热闹起来。 乔夕月看见一只羽毛七色华彩灿灿的鸟儿跃上枝头,叫了几声之后展翅迎着霞光飞去。 继而一只又一只的鸟儿都飞起来,整个山林都欢腾着,放眼之间全是羽毛绚丽的鸟儿。 “真美。”乔夕月感叹一声,说:“可能那二王子真的是王,这也算是一道盛景了。” “管他是什么,我只盼着他快点继位,我们就可以回去了。”邬天朔亲了亲乔夕月的脸颊,扶着她一起站起来。 两人相携走到山崖边,一起看着那日出,看着数不清的彩羽红翎在眼前舞动。 卓猛:“……”我也好想看,可我还是只能在这里装睡。 天大亮了,乔夕月才和邬天朔下山往回走。 卓猛则是去了昨天布置好的几个地方,查看所有人和东西是否就位,不能出一点差错。 乔夕月倒是不见紧张,又不是她继位为王。 成功与否其实也只是尽人事听天命,安排的再好只怕也有疏漏。 何况这是向老天爷讨饭吃,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就算乔夕月跟二王子保证过,但其实她的自信来自于“不惧”。 大不了就一走了之,反正结盟之后她尽力了。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却没想到,此时最紧张的居然是二王子。 他早早就让铁蒙来等着乔夕月,还非要当面再把流程对一遍才放心。 看二王子那战战兢兢的架势,好像是大姑娘上花轿似的。 “二王子,你只要想着自己是天命所归。”乔夕月安慰道:“我们都是辅助,只有你自己做好了才行。对了,三王子那边肯定会有所行动,你要派人盯紧了。” “那是自然。”二王子下意识的用手摸了摸脸上的胎记,说:“我、我这样子真的可以吗?” 乔夕月给他的祛疤药这几天一直在用,脸上的伤痕已经平复了,胎记也在变浅。 二王子觉得一切都太过顺利,反而又有些担心起来。 乔夕月干脆把他往外一推,说:“时辰到了,你先去寨子里巡游一圈,让所有的臣民领略一下你这个新王的风采。记住,你越沉稳大气,就越有王的架势,千万别露怯。” 二王子眨巴着眼睛,一脸纠结懵懂的问:“什么是‘露怯’?” “就是狗屁不懂的小家子气。” 乔夕月又推他一把,说:“快走,铁蒙会护着你。好基友、一起走,组成cp好虐狗。” 二王子:“……”我并不是很懂,但听起来很腻害的样纸? 因为二王子手握王的遗诏,所以三王子就算是不愿意也不敢当面为难,就只盼着这次继位典礼上有纰漏。 不用说也知道,三王子联合了四王子,憋着坏水在等待时机。 乔夕月就是不想给别人任何搞事情的机会,所以典礼开始之前就让二王子出去亮相。 起码三王子不能当众搞刺杀,直接篡位。 有时候把事情摊开到明面上,反而让那些暗地里使坏的人没了机会。 王丧期间出了那么大的一场变故,整个主寨的人都低头做人,还有许多失去亲人的仍在悲痛之中。 如今新的王在街上光鲜的巡游,倒是给人带来些许安慰,心底也算是有了盼头。 “二王子和先王很是相像啊。” “听说二王子继位,会有吉兆。也不知道是什么?” “嘘,小声点。别是乐极生悲就好。”有人企盼,也有人担忧。 自古以来王位之争,免不了殃及池鱼,他们这些平头百姓最是担惊受怕。 其实老百姓不在乎谁是王,他们只在乎能否安定,是不是能吃饱穿暖。 也不要有战争和杀戮,每个人都能安心的过日子就行了。 所有人的心思和目光都放在巡游的二王子身上,突然不知道是谁惊讶的喊了一声:“那是什么?” 只见天上不知何时升起了一盏盏的孔明灯。 虽然此时艳阳高照,看不清灯里的火光,但暗黄色的草纸被照的泛出金色,飘在空中十分的漂亮。 关键是数量非常多。从四面八方的山上升起来,一下子就多了几百盏,继而又仿佛有上千盏灯之多。 第538章 所见略同 一时间,数千盏孔明灯飘舞直上,实在是一大胜景。 这蛮夷小国闭塞落后,而且更崇尚鬼神之说。凡是飞天遁地的,就是有大造化。 百姓慌乱起来,就连二王子都心中惊讶,他也没有想到乔夕月会弄这么一出。 而且这么多做灯的黄草纸又是从何而来? 别说他们部落里没有纸。就算是有纸,谁又舍得拿来做灯!! “我还当是什么样的神迹。”三王子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冷嘲热讽的口气:“二哥的盟友来自南厥国。而南厥国一向富庶,弄出这些灯也不奇怪。这就叫‘事在人为’。” 听着好像是那么回事。但仔细琢磨就发现,这是在讽刺二皇子没有神迹,用这种小把戏滥竽充数。 二王子冷哼一声,装作高冷的不予回答,仍旧摆着架子往前走。 三王子不依不饶的在身后继续道:“难道二哥的神迹仅限于此?故弄玄虚的玩意,更让人疑惑那道遗诏是不是真的。” 这样都能扯到遗诏上去,三王子也是够能扯的。 乔夕月距离稍远,听不见三王子说了什么。但是看二王子转青又转黑的脸色,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铁蒙也不是个嘴厉的,看着二王子吃亏也帮不上忙。 乔夕月就对邬天朔道:“咱们的计划怕要提前了。” 说完,乔夕月又看了看天上,叹了口气说:“也不知道我要的那片云彩什么时候能来。” 如果二王子能压得住场子,乔夕月也就不必如此被动了。 可是眼看二王子自己都有点慌神,他们就只能拿出备用方案。 邬天朔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吹了几下说:“那我现在就去点火。” “嗯。”乔夕月刚要点头,又马上将邬天朔拽了回来,说:“等等,我看二王子好像还行。” 果然,刚才慌神不知道如何应对的二王子已经镇定下来。 他冷眼看着同父异母的弟弟,忽然就满心气氛、愤懑不平。 同胞兄弟却为了王位相残,连父王都能狠下心谋害,自己要是再被他欺负,那这个国还要来何用? 落在三王子手里只怕亡的更快。不需要南厥国派兵来打,内卷就足够让他们土崩瓦解。 “啪”二王子突然出手,一巴掌打在三王子的脸上。 更是提高了声音训斥:“三弟这阴阳怪气的是要干什么?先是怀疑父王留下的遗诏,又藐视祈福灯,是想让父王走的不安心吗?” 三王子捂着被打红的脸颊,仍旧冷笑道:“二哥,怕是显不出神迹,已经狗急跳墙了。” “我说了,这些灯是给父王祈福的,也祈求我们部族昌盛富足。”二王子铿锵有力的说:“你一再表示怀疑,是能拿得出比我更诚心、更盛大的神迹吗?” “我……哼,二哥别忘了,今天是你的继位大典。” 三王子指着周围看热闹的百姓,说:“你是要在百姓面前证明,你可以做他们的王。若是让我来证明,今天便是我的继位大典了。难道说,二哥想让贤?” “我不会让,这是父王交给我的重任。” 二王子也看向所有的百姓,说:“我们部族并不强大,但父王英明,让所有人安居乐业,子孙繁盛。我得父王信任才能继承王位,但我也不希望今日我继位之时,就是兄弟反目之日。我们本应兄弟一心,让部族更加繁盛。百姓且看我心意,神明请证我虔诚,今日必定有不凡的大事发生。” 这话说的挺有水平,不仅是就任宣言,还影射三皇子的野心。 更是轻松的就让百姓觉得,如果三王子继续闹腾就是故意谋反,故意让兄弟不和。 三王子被这一通抢白说的哑口无言,不敬兄长的帽子眼看就要扣下来,他当然是不想接。 就在三王子琢磨还要做些什么的时候,突然又有人喊:“不好了,王殿走水了。” 走水就是着火了,这一声喊喝让所有的人都吃了一惊。 就连藏身暗处的乔夕月和邬天朔都有点懵圈。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摇了摇头。 可不是他们俩做的,还能是谁? 默了片刻,乔夕月叹了口气,说:“看来,这就是英雄所见略同。我想是三王子搞的鬼。” 乔夕月在王殿附近布下了火点,等时机成熟让邬天朔去点火。 王殿烧起来,再由二王子祈福求雨。 天将暴雨把王殿的火熄灭,众人必定对二王子十分信服,甚至于生出虔诚之心。 可乔夕月倒是没想到,三王子也有这么一步棋。 但三王子肯定不是要帮着二王子,估计他们的计划就是把王殿起火的事情推在二王子身上。 让百姓们以为二王子是不祥之人,不能成为新的王。 “夕月,时机不对,还能有雨吗?”邬天朔最先想到的是怎么收场。 抬头看,天上还是一片晴朗,秋后的太阳虽然不是火辣辣的,但也是万丈光芒。 这个时候哪里会来暴雨? 如果没有雨的话,王殿只怕要烧成个空架子,二王子就彻底完了。 “别急,再等等。”乔夕月抬头朝四处山上望去,只见孔明灯仍旧不断的往天上飞着。 这是乔夕月事先安排好的,雨一刻不来,孔明灯就要一直的放下去。 寨子里已经乱了起来,许多人焦急的往王殿方向跑去,想要救火。 但火势熊熊,几乎是一下子就烧到了顶。众人泼上去的几盆、几桶水根本连个火星都没浇灭。 二王子也是吓了一跳,但马上就稳下心神,朝着东方跪拜下去,口中念念有词。 “二哥,王殿起火了,你在这里跪着有什么意义?” 三王子挂着一抹幸灾乐祸的笑意,说:“你就算不能身先士卒,总要想个办法。今日你继位大典,王殿就火光冲天,这是天降吉兆,还是因你而起的祸事?” “大火突起,实在非我人力能及。”二王子仍旧跪着,大声说:“但我将请来雨神,降暴雨熄灭王殿之火。” “这可真是……”三王子冷笑声声:“二哥真是痴人梦语,你看这天上晴空如洗,雨在哪里?云在何处?” 可话音未落,忽然就听见空中一声雷鸣!! 第539章 堪称神迹 雷声来的突兀,但一点都不含糊。几乎就是在众人头顶炸开,震的人耳膜生疼。 “这、这是?”三王子惊呆了,瞠目结舌的不敢再言语。 二王子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效果。 本来乔夕月说暴雨将至,他就觉得很玄乎,这雷声更是让人胆寒。 难道那个女人真的与众不同?还是说,她就是神明的使者? “二王子,王殿的火势控制不住了。”有个亲信跑来跪倒,脸上都是被火烧伤的痕迹。 三王子倒是暗自得意,又道:“二哥,雷霆之势让我佩服,可这干打雷不下雨,是个什么意思?难道看着我王殿付之一炬?” “乌云飘过来了。”突然有人又喊着,还朝天上猛指。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过去,就见对面山后面果然有一片乌云飘了过来。 那团乌云不大,但非常厚。远远一看仿佛一团黑气,能够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乔夕月藏在暗处用力一握拳,说:“真的如我预料一般。” 邬天朔抬头盯着那团乌云,又看看乔夕月,说:“这是你搞来的?” “什么叫我搞来的。”乔夕月松了口气,说:“我之前观察勘测过,计算出今天会有雷阵雨。只是担心雨量不够,所以要用点小手段。” “那些孔明灯?”邬天朔再看天上,发现那些孔明灯大部分已经朝着那团乌云飞了过去。 而随着乌云的漂移,距离他们这边越来越近。 天色也暗了下来,厚厚的云层遮住了头上的太阳,一时间仿佛是走入了黑夜般,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 “啊啊,这是怎么回事?” 虽然不是天狗食日,可如此巨大的乌云一下子当头罩下来,也着实让人心惊。 许多百姓都不敢再看热闹,纷纷捂着脑袋往家里跑。 街道一时间乱糟糟的,有人跑有人叫,还有几个孩子吓得“呜呜”直哭。 乔夕月倒是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连忙跑出去和邬天朔把几个幼小的孩子护住。 很快,孩子也被家里的大人抱走了,刚才还热闹的巡游变得像个闹剧。 街上除了二王子和三王子的人,就只有个孤零零没什么存在感的四王子。 四王子年纪更小,只因为和三王子同母所生,都以这个哥哥马首是瞻。 如今天生异象,把四王子也是吓得够呛。一只手悄悄捏住三王子的衣角,抖着手说不出话来。 “二、二哥,你这是何意?”三王子也开始心慌,抬头看看天色,说:“你这是神迹福泽,还是妖云密布?难不成二哥你勾结了山中的妖怪?” “哪里有妖?恐怕是你心中有鬼。”二王子也难得的有气势,大声道:“王殿为何突然起火,三弟不知道吗?” “我,我怎么知道。”三王子实在心虚,退后两步不再言语。 现在三王子也弄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只能闭嘴装傻。 而天上,孔明灯还在一只只升空,晕黄的灯火冲进乌黑的云层,别有一番玄之又玄的意味。 好在之前乔夕月说的明白,二王子才没有跟着害怕。 稳了稳心神,再次端正的跪倒,口中念念有词的开始祈福。 另一边,乔夕月只盯着那些孔明灯,等待着。 邬天朔就小声问她:“这些孔明灯如果是关键,又是怎么个关键法?” “每一盏孔明灯里,我都加了点盐。在孔明灯冲入云层的时候,盐和云层中的水分子结合,就增加了重量,雨就会更快的下来。” 这个做法其实非常冒险,乔夕月也不知道这种“人工降雨”能不能成功。 一来怕勘测天气出问题,二来怕云层不够,雨量太小。 最后也怕风太大,云层飘过来的时候雨还没下来。却被风吹走了,这雨就下到了别处。 如今看来,天时、地利、人和,无一不是恰到好处。 倒也是二王子福泽深厚,堪当重任。想必他成为新王,也是天意所指。 正在想着,乌云越压越低。当第一颗雨滴落下,众人心中百味杂陈。 但终究只有一个念头:这是二王子诚心所向,雨终于来了。 暴雨随即而至,倾盆而下。 闪电划过云层,雷声滚滚而至。 乔夕月被邬天朔护在怀里,站在屋檐下看着眼前的雨,心里终于松了一块。 而铁蒙站在二王子身边,被暴雨淋的湿透,却愣愣的出神。 他真是没想到,乔夕月会祈雨成功。 但心里仿佛又觉得,如果是这个女人有意为之,就没有她不能办成的事。 莫名的,铁蒙的心中有点酸、又有点空。 他默默的抿了抿嘴角,仿佛还能回忆起乔夕月的血散发出馨甜的味道。 可是,再也不能了。她终究还不是自己的女人! 这场暴雨来的突然,雨势如瓢泼,很快就将王殿的火熄灭了。 说来也真是奇怪,王殿的火灭了不久,暴雨也停歇了。 乌云飘走,空气中除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烟火气,就是冷冷的雨水气息,又腥又凉。 就在所有人都惊讶这场雨来的如此神奇的时候,阳光从乌云后投下一道光束。 一道耀目又绚烂的彩虹,就那样华丽的出现在所有的人的面前! 山间吹来的风,吹散了王殿上空最后的几片烟雾。 火烬了! 彩虹跨过王殿的废墟,迎着正午的阳光,画出一条七色的光带,拉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之前躲进家里的百姓纷纷出来,露出无比惊讶的表情。 继而一起跪倒在地,向王殿的方向深深叩头。 有人高呼一声:“二王子、吾王也!” “二王子、吾王也!” 一呼,则百应! 旧的王殿焚毁了,但终将有一座新的王殿矗立在此。 三王子和四王子一起望着那道彩虹,抹去了头上、鬓间淋漓的雨水,继而一起跪倒下来。 他们放火烧了王殿,但这一阵暴雨绝对堪称神迹。不由得不心服口服。 继位典礼顺利举行,二王子成了新的王! 乔夕月是背后隐形的功臣,但她不要册封也不要奖赏,只求二王子准许她去大公主的旧居搜查。 邬天朔解毒的希望,就全在于此了。 乔夕月和邬天朔来到大公主旧居的时候,却发现铁蒙也在。 第540章 救人 “这个给你。”铁蒙向乔夕月递过一个小木牌,说:“这是进出我寨子的信物,以后你随时可以回来。” 回来……这是他对乔夕月的心意,希望她能够接受。 “信物?”乔夕月接过木牌看了看,笑了:“可我根本就没去过你的寨子。” 她被带回去后,前一段时间囚禁在悬崖的山洞,后一段时间就在那片瘴气围绕的木屋之中。 铁蒙的表情一凝,眼神里显出几分尴尬、几许不舍。 乔夕月想了想,说:“既然我们结盟了,那就算是朋友。这个信物我收下了,谢谢。” 铁蒙眼中的黯然一扫而空,本来长得凶狠的脸上也露出了真心的笑容,说:“只要你提我铁蒙的名字,就有人带你到我的寨子去。” “那你以后是不是可以经常到主寨来?”乔夕月看看铁蒙身上的铠甲,说:“你是二王子的心腹之人了。” “嗯,以后随时都可以来。”铁蒙笑了笑,又说:“而且二王子还给我选了十几个女人,让我一起带回去。” “哈?”乔夕月也笑了,说:“你养女人跟养猪差不多,只是为了她们的血而已。” “不,这次不一样,我要让部族壮大,所以、所以这些女人要给我生孩子。”铁蒙就像是故意的,把话说得很是直白。 邬天朔是男人,自然一下子就明白了铁蒙的意思。 他将乔夕月揽到自己的怀里,笑着说:“既然这样,就先恭喜一声。若是有机会再来,定然给你的儿女们带一些礼物。” “多谢。”铁蒙看着邬天朔,心中叹了一口气。 他自认长得不如这小子好看,也不如他驭兽的能力强。 乔夕月这样仙女一般的人物,也只能有这样的男人才相配。 “对了,还有这个。”铁蒙忽然想起了什么,反手就拔出一把匕首。 乔夕月愣了一下。 邬天朔更是一步挡在前面,定定的盯住铁蒙手里锋利的匕首。 “别误会,不是送匕首。”铁蒙又摸出个小罐子,放在桌上。 然后就手起刀落,一下子划开了自己的手腕。 乔夕月看着铁蒙把血滴进了罐子里,明白了。这是最珍贵的临别礼物,他的血是有大用处的。 “够了。”乔夕月连忙制止,说:“你的心意我领了,这些血足够了。如果能够研制出最好的金创药,我会送回一些的。” “好,再会。”铁蒙收起匕首,低头在自己伤口上扫过,血迹全部舐去。 然后也没有再说别的,掉头迈开大步走了 明明还想回头再看乔夕月一眼。 可铁蒙在脚步将要迈出门槛的时候告诫自己:就这样分别最好。 有的人可以共度一生,有的人转眼就生离死别,也有的人再见亦是陌路。 铁蒙不知道他和乔夕月会变成哪一种,但不管怎样,她真的不属于这里、也不属于自己。 “他喜欢你。”邬天朔小声的说完,拉着乔夕月转身去了里间。 铁蒙是条汉子,拿得起也放得下。 谁也不需要再纠结铁蒙的心意,因为那已经成为了过去。 大公主的住所很大,前面的正厅找不到什么线索,两人就一起去搜后院的几间屋子。 结果在一间屋子里发现了暗门,直通地下室。 暗门打开,飘出一股子甜腻腻的味道,乔夕月一闻就皱起了眉头。 邬天朔也直觉这里不对劲儿,说:“应该不是个好地方。月儿,你别下去了。” “可如果要救人呢?”乔夕月说:“这里大部分人都是无辜的。” 邬天朔叹了口气,但也不能见死不救。 地下室并不太深,十几级台阶就是一个转弯,里面是一个巨大的、靡靡的空间。 满墙挂着美艳的彩画,和诸多不可描述的物件,看一眼都让人脸红耳热。 最里面是一张巨大的床,床上铺满了柔软的兽皮,看着就十分华丽。 而左右两侧又有许多的小门。门只有半人来高,可以看见里面关着许多漂亮的少年和男子。 但这些男人多半都是面黄肌瘦,两眼呆滞,估计是中毒已深。 只有少数几个还有些意识,拍打着门求救、放了他们。 因为门开的低,这些人都是蜷缩着身子坐在里面的,乔夕月一时间没看出不对劲儿。 当邬天朔朝最近的一扇门走去的时候,突然又转回来推着乔夕月背转身,说:“别看,没穿衣裳。” 乔夕月:“……”我真不是想看,只是救人而已。 邬天朔自己去开门,还不时的回头盯乔夕月一眼,生怕她看了不该看的。 不过那些男人都瘦的皮包骨头,再漂亮的脸蛋也脱相了,乔夕月怎么能入的了眼。 救出来的人里,有四个神智清明,就是身体太弱了。也可以说是被大公主掏空了身子,双腿站直了都打晃。 余下的七八个男人几乎就是废人,除了还没彻底发疯,基本也都是神智不明、半傻的状态。 邬天朔从床上拎了几块兽皮,给这些男人都一一裹上,这才让乔夕月过来诊脉。 能动的那四个也来帮忙,还不时的看一眼乔夕月和邬天朔。 “别打主意了,这是我媳妇。”邬天朔赶紧宣告所有权,跟在乔夕月身边团团转。 那四个漂亮的少年还算有眼色,没靠近乔夕月,但是却跟在邬天朔身后亦步亦趋。 “你们干啥?打我主意也不行,我有媳妇了。”邬天朔往前挪了两步,和这几个少年拉开了距离。 “感谢恩公,我们是南厥国的人。”其中一个少年俯身施礼,说:“听恩公说话口音很是亲切,所以想跟在恩公身边。” 原来是同乡。嗯,同一国的在这里就是同乡。 邬天朔这才没有把他们推开一旁,反正跟着也不会少块肉。 乔夕月给那些人检查之后,无奈地摇摇头,低声说:“亏虚的太厉害……” 后面的话她不想说的太明白,因为对这些男人来说太残忍了。 这些人最多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不仅再做不成男人,可能连寿命都会缩短。 而且有些人估计一辈子都要失去神智,浑浑噩噩的过活了。 这大公主真是害人不浅。该死! 第541章 箱子里的宝藏 这些男人被大公主残害,已经是废人一个,以后都做不成男人了。 邬天朔眯了眯眸子,暗自庆幸自己媳妇来的真是及时。 否则,他是宁死不从的。 却见乔夕月的视线扫过这些人,皱起眉头说:“可是他们没有一个和你中的毒相同。” 那就是还没有解药的线索!这又该怎么办。 “不急。”邬天翔知道乔夕月担心自己,将她从地上扶起来,说:“别蹲着了,腿酸。我扶你去那边坐着,然后我再把这些人都弄上去。” 乔夕月看了一眼华丽的大床,心生厌恶。摇头去另一边找个小凳子坐下了。 邬天朔就和还能动弹的那四个少年,又拉又拖的将其余的人都弄上去。 也不知道这些漂亮男子都从哪里来的,如果他们的家在寨子里还好办,让家人领回去就算了。 如果都是在外面掳来的,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亲人,总得有人肯收留、照顾他们。 否则就是白救了,这些男子流落在外面,只怕也是不会长命。 终于把这些人都弄走,地下室也暂时清净了。 邬天朔回来找乔夕月,问她:“还去哪里搜一搜?” “大公主平时应该就是在这里胡闹。”乔夕月四下看看,却不见可以配药的地方,就说:“还剩两间屋子,去找找。” 这两间屋子,一间是大公主的寝室,装饰的倒没有多么华丽,翻来找去的也不见个药瓶。 另一间乍一看没什么稀奇,像是个普普通通的书房,还是不常用的那种。 想想也是,大公主除了对漂亮的男人感兴趣,对书什么的应该都不会多看一眼。 但是进去转了一圈,乔夕月发现书架后面放着两口箱子。 那箱子看着也十分不起眼,既没有雕花也没有螺钿。只是黄铜包角,再普通不过。 可越是普通,就越有蹊跷。因为这大公主就不是低调内敛的人。 这么两口箱子说是普通人家的东西还有可能,特意摆在大公主的书房里,还是放在书架后面,就奇怪了。 乔夕月就道:“撬开?” “我来。”邬天朔蹲下摆弄几下,锁头“咔”的一声弹开了。 大少爷眉梢一挑,笑道:“比起大将军府的九转玲珑锁可是差远了。” 乔夕月正要打开箱子的手一顿,转头问邬天朔:“宫涵泽关了你很久?” “我还没进京都城,就被他给逮住了。”邬天朔一笑,说:“还诳我说要传令牌给我,结果就是怕我邬家反叛。” “他可能是为了你好。”乔夕月不是替宫涵泽说话,而是觉得这人其实很正,有原则、心眼也好。 邬天朔笑了,认同的点点头:“是为了我好,但我找不到你,终究是心急。” 叹了口气,邬天朔苦笑着说:“而且我外婆始终不想我和你在一起。” 说起这个,乔夕月的眼神也黯淡了几分。 但她又忽然想起一件事,问:“你走之前,给我留下的字条是什么意思?那是个别国的地址。” “我母亲在那里。”邬天朔说:“几年前,母亲悄悄回来见过我一面,给了我这个地址。这是我父亲都不知道的,我想让你去找她,她自然就会保护你了。” 乔夕月很感动,却又觉得好笑。就说:“你母亲大人都没有见过我,可能都不知道我的存在,怎么会帮我。” “会的,她能认出你身上的灵蛊。”邬天朔说:“不过你没去,那就算了。这么许多年没见,也不用去叨扰她了。” 最后一句话让乔夕月心头一疼,大少爷离开的时候,想必是抱着决绝的心情。 给了自己的地址,也算是一种托付。他可能是怕再也回不来了。 现在两人终于又在一起,大少爷反而又有些怀疑。毕竟母亲离开的太早,大少爷实在太缺乏母爱了。 “天朔,我们以后是一家人。”乔夕月说:“如果你想找回母亲,她也愿意和我们在一起,那我会把她当作婆婆一样好好的孝顺。” “哈哈,再说。”邬天朔笑呵呵的说:“找回母亲,其实是父亲的事。他们俩始终是男未婚、女未嫁,心里都揣着对方,却都不肯回头。” 乔夕月想说什么,但邬天朔已经上前一步,把另一个箱子也打开了。 两人的话题结束,齐齐的看着箱子里的东西,怔住了。 这看似普通的箱子,竟然装着宝物。而且是真正意义上的珍珠财宝。 最上面的几块宝石就有鸡蛋黄大小,其余的都是些项链、珠串、钗环、玉璧等等。 这么满满的两大箱子,虽然还说不上是富可敌国,但也真是闪耀动人。 乔夕月和邬天朔懵了半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道:这是整个部落的宝贝都搁在这里了。 这大公主花痴一个,还以为她心里只有好看的少年。 没想到还是个财迷,竟然私藏了这么许多的宝贝。 可是,也不对啊! 如果这是大公主的私藏,为什么要搁在这里?起码应该放在地下室那种看似比较隐秘的地方。 这么大模大样的摆着,不像是财迷应该干的事啊。 要么…… 邬天朔皱起眉头,猜测道:“有没有可能,这是大公主刚刚收到的东西,还没来得及处理?” 乔夕月摇摇头,又点了点头。脑海中灵光一闪,仿佛有什么线索浮了起来。 究竟哪里不对劲儿,这些宝物又是从何而来? “宝藏。”乔夕月忽然道:“这些宝石和你家地道宝藏里的是不是有些像?” 乔夕月说着,抓起几颗大块的宝石塞到邬天朔的手里,说:“你从小就玩过的东西,看看是不是。” “我是当玩具摆弄,哪里有记号……还真是!” 邬天朔把其中一块红宝石举到眼前仔细的看,确定道:“其他的不敢说,但这块绝对是来自我们邬家宝藏的。这上面还有蛊虫的尸体。” 邬天朔被黎落逼迫交出宝藏的时候,启动宝藏里深睡的蛊虫,将整个地道封了。 除非是有灵蛊的人,才能重新开启宝藏,否则就会被蛊虫啃食。 但这宝石上的虫尸错不了,邬天朔认得。 第542章 邬家老爹失踪 乔夕月和邬天朔一起盯着那块宝石,都有了不好的预感。 可能邬家的人真正背叛南厥国了,大公主他们才是个幌子。 “不好,老爹那边有危险。”邬天朔想明白了,拉着乔夕月就往外跑。 乔夕月也是心急的不行,跟着邬天朔一边跑一边问:“除了你身上的灵蛊,还有谁能够开启宝藏呢?” “按理说是只有你和我。”邬天朔拧着眉头,脚步越来越快,说:“但还有个人可以啊。” “老天师!”乔夕月想了想道:“你是怀疑,老天师把他的灵蛊给了别人?” “对。”邬天朔说:“我是天师传人,所以自小身上就有灵蛊。但我邬家那么多人,总有人是备选的。” 老天师肯定留有后手,而且邬天朔未必和他站在一个阵营里,当然就直接采用备选人。 也就是说,这次蛮夷部落反叛是邬家有人背后搞鬼。那邬天朔中毒这件事,也可能是有人陷害。 乔夕月紧张的不行,她真怕邬家老爹出事。 跑出大公主的屋子,正好卓猛来与他们会合。 乔夕月就道:“你把这些人交给铁蒙,让他安置一下。我们现在去找邬家的人,你安排好了尽快赶来。” “是。”卓猛答应一声,立即带人走了。 邬天朔说,邬家人被带来后就安置在一个无人的小寨子里。 但是他们急忙忙的赶去,发现已经人去楼空。 真的是中计了。 而因为邬天朔的能力太强,有人怕他破坏计划,就是被舍弃的那一个。 “我放出小兽去找。”邬天朔吹起口哨,控制着几只小兽寻人。 乔夕月着急却也帮不上忙,毕竟她自己都是路痴,找人根本也不是强项。 一直等到天黑也没有消息,邬天朔就收拾出一间小屋,让乔夕月休息。 屋里只有草席铺成的地铺,乔夕月躺在上面却睡不着。 她看见邬天朔站在窗口,遥望着外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说:“天朔,你过来歇歇。我帮你看着。” “不用。”邬天朔摇头道:“我能撑得住,这时候千万不能睡着。” “可是……”乔夕月抿着唇,心疼的道:“你为了这次王位的典礼,已经熬了好几天。” “找到我爹的下落再说。”邬天朔说:“其他人我也不屑去理会。” 他们父子一路走过来,没少被欺负和算计。 就算邬家老爹是长子,邬天朔是长孙,可这些人都在心里记恨着,还哪有几分亲情? 所以现在人不见了,邬天朔也只担心自己爹而已。 邬家其他人很难说谁好谁坏,可能除了他们父子以外的人,都参与了这次反叛。 乔夕月想起身陪着邬天朔。 结果邬天朔回头看了她一眼,说了声“你放心睡”就开门出去了。 乔夕月心疼他,心里却也发酸。 明明是恩恩爱爱的两个人,偏偏因为这毒又不能在一起。 可这个时候,真是没有心情做那样的事。若是邬天朔睡着了,只怕这一夜都是拼命的折腾。 乔夕月只能躺回去,拉过刚才邬天朔给她盖上的外套抱在怀里,迫使自己尽快睡着。 睡了就不会胡思乱乱想,而且她精神点也可以让邬天朔白天打个盹儿。 夜色更深,外面时不时的传来野兽的嘶吼,更有一阵阵凉风从门口吹进来。 这里是北方,晚上气温更低。 乔夕月冷的微微发抖,更睡不着了。 躺着实在太冷双腿都有些发木,就只能坐起来。 蜷缩着身子靠在墙角,再把邬天朔的外套裹在身上,才勉强不那么冷。 可邬天朔还在外面。乔夕月知道他是在躲着自己,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 “天朔。”乔夕月对着门口叫了一声:“我冷,你进来。” “嗯。”邬天朔很快回答,但没有马上进来。 又等了一会儿,乔夕月正想再叫一声的时候,邬天朔才抱着一小捆树枝进来。 “外面好像又要下雨。”邬天朔说着开始点火。 火堆虽然不大,但总算能够驱走一些凉气,也没有那么潮湿了。 乔夕月看着那橘红色的火堆,说:“天朔,你别出去了,就在这里歇歇。我帮你看着,不让你深睡。” “我没事,还挺精神的。”邬天朔放了两根柴,又岔开了话题,说:“明天应该就会有消息了。刚才有两只狐狸路过,我也给派出去了。” 乔夕月眼神亮了亮,说:“要不你教我驭兽。总得学点自保的本事。” “这个……”邬天朔笑了,说:“我说我是天生的,你信吗?这个没法教,因为我也教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乔夕月怔了怔,点点头:“信啊,你说的我当然信。你天赋异禀嘛。不过念儿以后可能也会。” 念儿身上的印记是蛇王和白鱼的,只是念儿还小,不知道要怎么用。 邬天朔也想念儿,知道念儿做了宫涵泽的徒弟也是放心不少。 就是、就是辈份好像又错了,宫涵泽是他小师叔啊。 不过也比乔夕月做他外婆的徒弟好点,各论各的。 烤着火说一会儿话,乔夕月总算不那么冷了。 因为困意,她靠在墙角脑瓜却一点一点的,不一会儿就垂到了胸口。 邬天朔抬头看了一眼,憋着笑小心的挪过去,把乔夕月抱着躺回草席上,又给她把外套盖好了。 “天朔。”乔夕月迷迷糊糊的伸手拉住邬天朔,但手指头没什么力气。 邬天朔放柔了眼神,低头在她的手指上亲了亲:“乖,睡,我守着呢。” “一起。”乔夕月半睡半醒的撒娇,但是说完就彻底睡了过去。 邬天朔叹了口气,揉了揉发涩的眼睛。但他真的不能睡,只好坐到了刚才乔夕月坐过的墙角。 天蒙蒙亮的时候,邬天朔实在撑不住了,就小睡一会儿。 可他没想到忍了几天的毒会发作的这么突然。 明明只是浅眠,却一下子感觉身体发紧,血液在血管里奔流的极快,更是好像要烧起来一样。 意识还在,邬天朔猛地睁开眼睛,发现乔夕月也醒了,正一脸茫然的看着自己。 “月儿,你出去。”邬天朔咬着牙说:“锁住门,我不叫你就别开。” 第543章 少年啊 乔夕月略微怔愣,就被邬天朔拉扯着胳膊,从草席上拽了起来。 力道大的甚至让乔夕月感觉疼了,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乖。”邬天朔喘了一口粗气,心疼又急切的哄着:“出去找点吃的,把门锁上。” “你毒发了。” 看着邬天朔通红的眼睛,还有他呼出的气息都透着热力,就知道这毒已经压制不住了。 “嗯。”邬天朔咬着牙答应一声,抓着乔夕月胳膊的手就再次用力。 刚才是想推开她,可现在却想把她抱进怀里,狠狠的疼爱。 理智和念欲拉扯着,几乎让邬天朔崩溃发狂。 “我不走。” 乔夕月反手抱住邬天朔的胳膊,说:“你现在是清醒的,所以我不怕你毒发。我们可以试试,你控制一下,我就不会受伤。” “不,不行。”邬天朔的嗓音也开始沙哑,狠狠的闭上眼睛不看眼前的女子,低声吼:“我快要控制不住了,很疼。你走。” 说着,邬天朔咬牙使出所有的力气,才能让自己放开乔夕月,而不是把她按在这张草席上。 乔夕月被推了个趔趄,险些一头撞在门框上。 可是她犹豫了一会儿没有推开门走掉,而是反手把门插上。 听见门闩的声音,邬天朔下意识的睁开眼睛。 却见乔夕月又走了回来,一手托起他的下颌,让他深深的看着自己。另一只手放在了衣襟儿上,解开了一颗扣子。 “天朔,爱我。”乔夕月说着扑进了邬天朔的怀里。 这是他爱的男人啊! 别说是给他做解药,就算是同生共死也甘愿。 天色蒙蒙的亮起来,透过窗棂照的满室温和。 柔和的气息、温暖的爱意,让两人沉浸其中。 乔夕月说的没错,邬天朔还有意识,只是毒性太剧烈,让他几次都差点发狂。 好在最后还是压制住了,虽然累但没有伤到乔夕月。 甚至最后两次,还让她感觉到别样的舒适和畅快。 日上中天,邬天朔沉沉的睡了过去。这是每次毒发之后的反应。 但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安心睡过觉,所以应该会睡很久。 乔夕月身子难受,但精神还好。忍着不适坐起来整理一下,又去打了水简单的擦洗一遍,就出去找吃的。 走出来不远,忽然听见前面有细微的动静。 乔夕月一下子警觉起来,反手拔出了防身的匕首。 “月姑娘,是我。“卓猛从树后转出来,脸上带着几许难以掩藏的尴尬。 乔夕月也尴尬,可她也没办法。何况夫妻间哪有不做这档子事的。 掩饰的用手拢了拢头发,乔夕月才说:“你回来了。吃早饭没有?” “没呢。”卓猛轻咳一声恢复了常态,说:“我带了干粮。对了,还带来几个人。” “啥?”乔夕月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干粮和人?都能吃的吗? “哦,就是那四个少年。”卓猛朝身后一指:“他们说是南厥国的人,希望我们可以带他们回去。” “既然这样,那就先带着。” 乔夕月也同情那几个被捉来的少年,能带着就带走。 如果把他们留在这里,不仅是背井离乡,还可能客死异乡。 四个少年不知道在远处的树后面干什么,卓猛都介绍完了也没动静,不见露面。 卓猛懵了一下,朝乔夕月尴尬的笑了笑,说:“我问过了,这四个少年都还不大。最大的才十七岁,最小的昨天刚满十五。” 乔夕月暗自磨了磨牙,后悔让那个大公主死的太早。 这么小的孩子都下手,禽兽不如的渣渣,应该让她受刑惨死。或是扔在那些被伤害的少年面前,打一顿出气。 但眼下是不行了,大公主的骨头渣子都凉的透透的。 “我去看看。”乔夕月叹了口气,说:“毕竟都是孩子,或许在玩儿呢。” 还不到十八岁的少年,正应该是阳光灿烂、爱玩好动的年纪。 现在脱离了虎口,可能真的在玩闹也说不定。 朝着卓猛说的方向走去,就见四个少年围成一圈蹲在树下,头对着头聚精会神地研究着什么。 仔细看,中间圈里还放着什么东西,好像是几块毛茸茸的兽皮? “你们在做什么?”乔夕月没敢走近了突然出声,而是尽量温和的口气问着。 她知道这些少年受了苦、遭过罪,甚至可能对女人生出戒备的心思,所以尽量不触动他们的底线和神经。 最靠后的一个少年猛地抬起头来,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在过分消瘦的脸上显得又圆又大。 “小姐。”那少年开口先是脸红,然后慢慢的站起来说:“我们想要做件礼物送给您。” “啊?”乔夕月懵了一下,说:“我不需要什么礼物啊。你们不用费心。” “只是几件小东西。”另外一个年纪稍大点的少年也站了起来,声音很小的说:“只要小姐不嫌弃就好。” 看着少年那小心翼翼地表情,乔夕月一下就明白了,他们太自卑。 乔夕月就大方的走上前几步,说:“我怎么会嫌弃呢。既然是送我的,能不能先给我瞧瞧?还是等做好了给我个惊喜?” “都,都行。”年纪大点的少年在乔夕月走近的时候,反而退后了两步,更加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乔夕月赶紧停下,说:“那就算了,我现在不看。你们吃了早饭没有?我和卓猛都没吃呢。” “没。”年纪小的少年被其他三个推着,往前挪了几步站在乔夕月的面前,说:“小姐,我们带着干粮了。您想吃什么?” 这四个少年每个看起来都很胆小,和自己说话一口一个“小姐”,还用到了尊称“您”,让乔夕月很不习惯。 她回头看看卓猛,意思是:你让他们这么叫我的? 卓猛无奈的摇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乔夕月就道:“那你们先等等,我去找点吃的回来,咱们一起吃。” 正要走,乔夕月忽然想起邬天朔。 就说:“我刚才出来的屋子里有人在休息,就是昨天救你们的那个哥哥。尽量别去打扰他。” “是,我们知道。”年纪稍大的少年马上回答。 但他说着说着脸又红,而且还一下子红到了耳朵根。 第544章 来自小风楼 少年人,你这表情不对劲儿啊!! 乔夕月被他脸红的状况闹的,也觉得耳根发热。 想想刚才卓猛的表情,就知道他们八成听到点什么。 天地良心,她真不是贪念之人。就是解毒啊,还是给自己男人解毒而已。 可现在解释这些是不是有点越描越黑? 索性就当作不知道,反正做都做了,她也不能装成还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咳咳,你们这边等着,我去采蘑菇。”乔夕月说完快步走了。 采蘑菇?!! 四个少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敢想歪,可是又不得不想歪。 “楞着做什么?”卓猛过来,就近给一个少年脑门上弹了记爆栗,说:“去帮忙啊。别让她一个女子独自在山上转悠。” “是。”少年们这才回过神来,谁也不敢往歪了想,立马跟着去采蘑菇、挖野菜。 他们虽然是被大公主掳来的,还关了许久。可也算是衣食无忧,所以做这些事情不太擅长。 跟在乔夕月身后东跑西颠的,也没弄到多少能吃的东西。 倒是年纪稍大点的少年运气好,在草丛里发现个野鸡窝,翻到了几只还没孵化的野鸡蛋。 乔夕月见几个少年跑得额角冒汗,气喘吁吁,就知道他们这是太虚了。 不仅要调理,还得加强锻炼。仗着都年轻,估计很快就能恢复过来。 乔夕月就问:“你们都叫什么名字?家都在哪儿?回去的路上路过,给你们都送回去。” 年纪最小的少年挖野菜的手一顿,猛地抬头看着乔夕月,嘴唇竟然有些颤抖。 “怎么了?”乔夕月一眼看出这少年是在害怕,可自己也没说什么呀。 年纪稍大点的那个脸色也是发白,不过到底是大了两岁,还能沉得住气,就说:“我们没有家了,还请小姐收留。” 没有家?都是孤儿吗? 乔夕月这才仔细的打量这四个少年,虽说已经被大公主折腾的面黄肌瘦,可五官轮廓精致漂亮,身形骨架也都是不错。 如果好好调养些日子,个个都是美人胚子,还是那种修长挺拔的身段。 话又说回来,不好看的也入不了大公主的眼啊。 可是四个少年都这样好看,却都是孤儿? 也不对啊。孤儿也不能有这么白的皮肤、这么嫩的双手。 他们四个一看就是不会做活的,跟着自己身后老半天才认识野菜。 但如果是孤儿,早早就会谋生活了。 难道这四个都是家里有钱的孤儿?胡扯,哪有那么巧的事。 乔夕月眼神在他们身上打量的时间长了点,四个少年就觉出不对劲儿。 他们也是经历过事情的,对女子的眼神就多了几分猜忌。 琢磨来琢磨去,就把乔夕月的意思给误会了。 还是年长的少年先迈出一步,有些犹豫的抿了抿嘴唇。 然后就好像是做出了重大的决定,说:“回小姐,我叫竹影,年纪最长。我们原本是小风楼里的倌儿。若是小姐想要,我们今晚就服侍您。” 小风楼是啥?听着不像是个好地方。 倌儿! 乔夕月明白了,难怪这四个少年如此漂亮,又是孤儿,还养尊处优的模样。 原来是那种地方出来的。估计是被大公主看中了,买回去的。 等等,最后一句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她想要,他们就服侍!! “不是。你们误会了,我有男人。” 乔夕月急得嘴都瓢了,赶紧解释:“和我在一起的那个就是我夫君。我不需要你们来服侍我,本来我也打算给你们送回去的。” “请小姐不要送我们回去。” 年纪最小的那个竟然“扑通”一声跪下来,膝盖行走扑到乔夕月的面前。 双手抱着她的腿,哭了。 一边哭还一边说:“回小姐,我叫风影。我还算干净,还没真正被用过,我愿意服侍小姐。只求别给我们送回去,小风楼也不是人待的地方。伺候许多的男人女人、还不如只伺候小姐一个。” 乔夕月:“……”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这还是几个半大孩子呢,她怎么能下的去手。 不是,说错了。和年纪没关系,她根本不是那样的人啊。 “你起来,我不是那个意思。” 乔夕月赶紧拉开风影,说:“我不是一定要给你们送回去,但是也不用你们服侍。我就是问你们的名字,将来好给你们安置。我总不能一直带着你们。” “我们可以学和多东西。”竹影又上前,说:“我带着他们跟卓大哥学武功,以后保护小姐。但求别让我们离开。” 见惯了那些对他们怀有贪念的人,受到过大公主的摧残,他们觉得能够跟在乔夕月身边也不错。 哪怕是做粗活,或是学武功吃些苦头,也能够像个男人一样的活着。 而不是被当成玩物,随意的被羞辱,或是干脆将他们抛弃。 “别怕,没说不要你们。” 乔夕月温和的笑了,说:“你们留下来,先跟着卓猛学学拳脚功夫,把身体锻炼好。我再教你们点药理知识,以后还能行医做大夫。还可以说说你们自己都喜欢什么,学就要学好、学精,总会有出路。唯独就是别贬低自己,别怕吃苦,咬牙也要朝着自己的目标靠近。” “多谢小姐,我们记住了。”竹影很感动,眼圈都红了。 另外两个少年一直没怎么说话。但是也都朝乔夕月走近了一步,看着是想要靠近又不太敢的样子。 乔夕月就问问俩人的名字。 这两个都是以“云”取名,一个叫“云澜”,一个叫“云泽”。 竹影、风影,云澜、云泽,这四个名字一听就风雅。 倒是和这四个少年很相称:云竹风清,澜泽月影。 就是出自小风楼那种地方,可惜了。 “好了,去洗洗手上的泥,我们回去吃饭了。” 乔夕月说:“以后没那么多的规矩,也不用事事都小心翼翼。有什么想法大胆直接的说出来,试试简单又肆意的过日子,多好。” 四个少年齐齐点头,但是对望一眼又有些不太明白。 太多的磨难磨平的性子、磨掉的胆子,总要有些日子才能慢慢养回来。 不急不急,一切都会好的。 第545章 遇到你之前 乔夕月他们回来,卓猛已经捡了不少干树枝,正准备点火。 竹影洗了手先回来,还拿了个洗干净的罐子,里面装了半罐清水。 乔夕月接过来说了声“有心了”,就放在火上开始做汤。 也没有太多的佐料,但是蘑菇很鲜美,加点盐就有了味道。 野菜略微苦涩,热水烫过一遍就好些了。再放在锅里和蘑菇一起煮,反而有股特别的清香。 这当然不是什么丰盛的早餐,一点点荤腥还是卓猛带的肉干撕成条加在汤里。 每人一碗野菜蘑菇汤,泡着干巴巴的饼子吃,只能说是不噎着,还算有滋味。 四个少年盯着碗半天没动。 仔细瞧,他们捧着碗的手还有点发颤。 乔夕月皱眉,想问问是不是吃不下?但现在也找不到更好的吃的,让他们将就一下。 却不料…… 云泽抽了下鼻子,先开口了:“好多年没有吃过这样的东西了,我和云澜几岁大的时候流浪过一阵子,吃过几次。后来进了小风楼日子太难了,身不由己,吃的再好心里也是又酸又苦。” 竹影则是叹了一声,说:“我连这个都没吃过,更没有亲手挖过野菜、煮过东西。先祖父是罪臣,我自小还算养尊处优,但是抄家之后被卖到小风楼,就……一言难尽,不说也罢。” 风影年纪最小,慢慢的喝了一口汤,才说:“即使味道不好,吃下去心里也是暖的。这是我们自己挖的野菜,靠的是双手,不是因为我们长得好看。” 云澜端着野菜汤一饮而尽,豪爽的像是在喝酒,还抹了抹嘴,说:“吃这样的饭心里舒坦,多谢小姐收留。以后我们都好好做人,凭本事吃饭。” 乔夕月:“……”好好做人是对的。可是挖个野菜而已,算什么本事。 卓猛:“……”小兄弟别说了,听着就刺耳朵,我的心都跟着酸。 几个人各有感慨,吃的也香。 乔夕月把剩下的一些蘑菇放了点盐,用树枝串好了放在火堆旁边烤着。 等烤熟了变得干干脆脆,就用片树叶包好,又盛碗汤去了屋里。 邬天朔还在睡着,但是听见开门声醒了过来。 每次毒发的时候他都是可劲儿的折腾,放松之后睡一觉却又格外的精神。 这次毒发不是睡着的时候,所以他知道乔夕月从如何委曲求全到一起欢喜。 只是后悔事后自己就睡了过去,现在又让媳妇做好了饭给送来,分明就像个渣男。 “月儿,还难受吗?”邬天朔接过碗放在一旁,把乔夕月拉到自己的怀里。 一下下帮她按摩着腰背,问:“有没有伤了你?” “又不是纸人,哪有那么脆弱。” 乔夕月被问的不好意思,何况她也舒服了。 就把树叶包着的蘑菇塞在大少爷手里,问:“你有没有什么不适,头疼吗?” “都好。”邬天朔忍不住亲了亲乔夕月的鼻尖,又亲亲嘴角,真是稀罕不够。 乔夕月推开他的脑袋,拽着他的手腕诊脉,却突然皱起了眉头。 邬天朔一愣,问:“怎么了?” “毒性并没有缓解,反而……有加强的势头。” 乔夕月的担心成真了,这种毒真的如此怪异:邬天朔在清醒的、可以控制的时候做恩爱的事,对缓解毒性几乎没有什么帮助。 就好像他们上次尝试着自主解毒,可是邬天朔一睡着之后毒性再次发作,把乔夕月折腾的够呛。 这次虽然表面上好一点,但实际上毒性只是隐藏了。 也就是说,大少爷一旦再次深睡,毒性会比之前发作的更猛烈。 “月儿,你别管我了。”邬天朔的脸色不好看,端起来的碗又重重的放下,说:“我不能一直这样对你。” “夫妻本是一体,我就是你的、你也是我的。”乔夕月瞪了大少爷一眼,安抚道:“我们不是说再要个宝宝嘛,我不管你的话,宝宝从哪儿来?” “可是。”邬天朔扁着嘴无力反驳,可是又觉得这样实在委屈乔夕月。 最后道:“你研究一种药,让我直接昏死过去算了。” 既然每次睡着都会毒发,那就干脆一睡不起,总不能一直折腾。 乔夕月听完就笑了,说:“那我一直把你背着、扛着,走哪儿带哪儿?我还得担心你什么时候突然爬起来,找别的女人解毒去呢。” “不会。”邬天朔叹了一口气,深深的望着乔夕月说:“遇到你之前,我从未动过情。遇到你之后,我这份情只系于你一人身上。” “甜言蜜语。”乔夕月捏起一颗蘑菇干塞在他嘴里,说:“现在不说这个,还是赶紧吃饭,然后去问问派出去的那些小兽。再找不到人,我们就得想别的办法。” “嗯,就去。”邬天朔几口把汤灌下肚,蘑菇也都吃了,起身出去找消息。 乔夕月则是去摆弄草药,想要尽快找到解毒的办法。 她还把四个少年叫到身边,一边教他们认识草药,一边问问关于大公主的事。 可四个少年都一脸懵懂。他们不了解药性,根本就不知道那些男人中谁是中了毒的。 唯一的线索就是,没发现哪个人是一睡着就毒发的,也没有谁非大公主不可。 这就和乔夕月的判断一样:邬天朔是大公主特别对待的,他中的毒和别人都不一样。 正在琢磨着,突然听见邬天朔高亢的一声口哨。 周遭原本安静的树林和草丛都乱了起来,许多小兽焦躁的四处乱窜。 乔夕月给吓了一跳,就见几只地鼠“嗖嗖”的窜了出去,一头钻进灌木丛里。 “天朔,怎么了?”乔夕月赶紧起身跑过去,就见邬天朔站在一棵树上,眯着眸看着远处。 听见乔夕月问话,邬天朔又看了几眼才从树上跳下来,说:“那边有动静,是几只小兽在向我回报。只是距离太远,也听不懂它们究竟是什么意思。我要赶过去看看。“ “我和你一起去。”乔夕月马上去收拾了一下东西,说:“也许找到老爹的下落了呢。” 邬天朔没有制止,自从上次乔夕月受伤,他就不放心把乔夕月一个人留下了。 和卓猛说了一声,让他带着四个少年在这里等候,他们两个就赶了过去。 第546章 有埋伏 乔夕月和邬天朔匆匆的往另外一个山头上赶。 看着不远的距离,却是要下山穿过山谷,再上山。 有几只狐狸跑过来,甩着大尾巴在前面带路,时而还有几只被惊扰的野鸡、野兔从眼前蹦过去。 乔夕月身子还没有完全恢复,双腿更是发软。邬天朔就干脆将她背起来跑。 别问为什么不公主抱,在树林里快速穿行,公主抱是有多麻烦只有试过的人才能知道。 乔夕月心疼邬天朔,也怪自己太弱了。 可现在又不是矫情的时候,只能尽量缩起身子不碍事。 刚刚走进山谷,邬天朔的脚步一顿,皱起眉头说:“月儿,一会儿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不要慌,有我在。” 乔夕月不会武功,感知也没有那么强。但她马上就反应过来:有埋伏。 这个山谷并不大,远处还能听到涓涓的水声,地上一层柔软的草坪,稀稀落落的野刺梅树一直延伸到山谷深处。 可就是这样看似幽静的地方,让乔夕月有种说不出的压抑。 对,没有鸟叫声! 刚才还在身边乱窜的小狐狸也不见踪影。 肯定是这里布下了埋伏,把鸟儿和小兽惊走了。 只是不知道什么样的埋伏会让这些小兽感觉到危机,一下子都藏了起来。 “天朔,你把我放下。”乔夕月拍拍邬天朔的肩膀,说:“我就算不能帮你,但是可以自保。” 邬天朔答应一声将乔夕月放下来。四下扫视一圈,说:“你不要跟我进去,赶紧回去找卓猛他们。也不必再过来找我,我自然会与你们会合。” 乔夕月不想离开。 可是这山谷一眼看不出玄机,肯定都是隐藏的危险。她怕自己跟着就是累赘,只能点头答应。 现在希望埋伏的人这里守株待兔,没有插到他们背后包饺子。 邬天朔说要一个人进谷,可见里面的危险更大,他也是想替乔夕月拖住这里的人。 最后紧紧的握了一下乔夕月的手,邬天朔将她推在身后,快步走进了山谷。 乔夕月咬着嘴唇,盯着他的背影看了片刻,也转头飞快的往回跑。 身后没有动静,仍旧安静的连鸟叫声都听不见。 可乔夕月就是感觉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她知道邬天朔要面对的是非常大的危险。 尽快离开这里和卓猛他们会合,不能让邬天朔在自己身上分心。 “嗷呜”一声凶兽的嘶吼,打破了山谷的平静。 之前一声不闻的鸟叫突然变得激烈起来。 鹰啼雕鸣,仿佛这山谷一下子变成了飞禽走兽的乐园。 邬天朔天生就有驭兽的本事,可是对付那些猛禽并不擅长! 乔夕月一边跑的汗流浃背,一边想着种种可能。 忽然她脑海中灵光一闪,想到了大公主屋里找到的那些珍宝,还有珍宝上带着的蛊虫的尸体。 难道说,是邬家另一个带有灵蛊的人出现了! 而且正好他也有驭兽的能力,还正好是大少爷不擅长的,那个人可以控制猛禽?!! 越想越心慌,乔夕月一个不留神绊倒在突起的树根上。 膝盖火辣辣的一疼,一定是摔破了。 可她爬起来顾不上检查自己的伤口,只是跺了跺脚,活动一下疼得发麻的小腿,就一瘸一拐的继续跑。 还好,乔夕月这次没有迷路,很快就循着来时的路跑回了小寨子。 正好卓猛带着竹影他们站在高处眺望。因为山谷里的野兽嘶吼实在太激烈了,他们也怕出事。 看见乔夕月狼狈的一个人跑回来,卓猛就知道是大事。 “月姑娘。”卓猛飞奔过来将乔夕月扶住,问:“有埋伏?” “对。”乔夕月指了指他们刚才站着的高处,问:“那里可以看见山谷里的情况吗?” “看不清楚,树太多了。”卓猛摇了摇头,又问:“那我现在去支援大少爷?” “他说不用。”乔夕月又看了看那四个少年,说:“我们要是也遇到危险,反而容易给他拖后腿。” 卓猛点点头。 他也知道自己现在任务艰巨,保护乔夕月才是正理。 乔夕月相信邬天朔的能力。 可是她不知道对方的实力,又怕这陷阱真的把邬天朔给陷进去,急的不行。 卓猛看见乔夕月膝盖上透出来的血迹,就问:“月姑娘,我给你包扎一下。有伤的话,也不利于行动。” 乔夕月这才低头看了一眼,就见两个裤腿的膝盖处都已经被血糊住了,布片破洞还隐约露着点森森的白。 膝盖骨上没有肉,只有一层皮肤。摔一下是最容易受伤的,还是这种露着骨头的伤口,实在慎人。 可乔夕月的心思全然不在自己的身上,就一直盯着高处的竹影他们几个。 还不停的问他们是不是看到山谷里的情况。 “月姑娘,你实在担心的话,我下去看看。”卓猛给乔夕月包扎好,说:“竹影他们就算是弱一点,可毕竟是男孩子,也应该保护你的。” 若是不能做点事,还白吃白喝的当少爷,那这四个少年留着何用? 乔夕月刚要说什么。竹影听见后跳下石头,走过来说:“我们誓死保护小姐。卓大哥你去。” “匕首会用吗?”卓猛问竹影:“关键时刻再拿出来,我怕你们一慌就割破自己的手。” 竹影:“……”不至于不至于。 “我能保护自己。”乔夕月接过话,道:“其实最稳妥的就是逃。若是真的有人来这边偷袭,我就带着他们往主寨那边跑。你们可以去那边会合。” 不管怎么说,铁蒙还在主寨那边,多少也能念着点情分帮把手。 实在不行,他们就偷偷的躲进去,敌人总不能大肆的闯进主寨去找人。 卓猛点点头,看了竹影他们一眼之后,快速的朝山谷跑去。 可乔夕月万万没有想到,卓猛刚离开不久,山谷里就传来一声炸响。 那像是闷雷一样的声响还带来巨大的震颤,让人感觉脚下地动山摇。 乔夕月的心猛地一沉,起身就往山下跑去。 竹影他们紧随其后,却差点没追上她。 “小姐。”还是年纪最小的风影更快一步,拉住乔夕月说:“你别着急,我们先去看看情况。” 第547章 塌方埋了山谷 风影跑过来用力一拉。虽然是把乔夕月拉住了,可是两人绊在一起,摔在了地上。 竹影他们也跑过来,七手八脚的将两人扶起来。 乔夕月本来摔得血糊糊的一片的膝盖刚包扎好,现在更加惨不忍睹。 “放我过去看看。”乔夕月虽然急,可是理智还在,语气也颇为冷静。 眼前的四个少年最大的才十七,她不能乱,她得做这些人的主心骨。 少年们被她这样沉稳的态度安抚了,刚才慌乱焦急的心思也压了下来。 竹影道:“小姐,你的腿伤要重新包扎一下,我先给你上药。” “没事,不觉得疼。” 乔夕月稍微活动了一下,其实疼得钻心。 可还是面无表情的说:“这点小伤不要紧。但是你们不能处理突发状况,还是我亲自去看看。” 竹影也没办法,只能道:“要不先去找找卓大哥?” 乔夕月的心里发沉。她其实怕卓猛已经到达了山谷,那一声炸响把他也牵连其中。 若真是那样的话,他们五个如今已经是孤立无援,却还不知道对手是谁。 乔夕月:“竹影给我上药。” 如果腿伤不处理,万一遇到坏事要逃,只怕自己都跑不快,还平白的牵连了四个少年。 坐下把裤腿一挽,乔夕月又说:“风影你跑的快,先去看看山谷的情况,回来报告给我。” 风影答应一声,转头就朝山谷方向跑去。 乔夕月不忘喊着他:“别靠近,找个能看见的地方了望一下就行。” “是。”风影答应着,就一阵风似的没影了。 竹影的动作还算麻利,解开刚才包扎的布条,给膝盖重新撒了药粉。 只不过包扎过后膝盖活动不便,乔夕月皱着眉头并不满意。 心里还琢磨着,什么时候悄悄地把这绷带拆了。 包扎好刚站起来,风影就跑回来了。 少年脚步有些踉跄,满头大汗,脸色发红。也不知道是累极了,还是太着急。 “风影,慢慢说。”乔夕月迎上去,但并没有催促他。 少年弯腰大口喘气,双手撑在膝盖上,汗水顺着脸颊直滴到地上。 片刻之后才道:“塌了。山谷、塌了。卓大哥不见踪影。” 那刚才的一声震响就是爆炸之声! 乔夕月顿时感觉天旋地转,可她用力的咬着下嘴唇,让疼痛又拉回了意识。 这个时候更不能晕倒,她得想尽一切办法去救人。 希望卓猛和邬天朔吉人天相。 乔夕月闭了闭眼睛,不让自己慌乱的情绪外露。 几个深呼吸之后调整好心情,她才睁开清亮的双眸,问风影:“是山谷里面塌了,还是只有外面的通道塌了?” “都塌了。”风影一想起刚才的情形就觉得发懵,说:“一片山都塌了下来,把山谷整个埋了。” “不会的。”乔夕月摇了摇头,道:“爆炸只有一声,塌方面积不会那么大。我们、我们过去看看。” 风影还想说些什么,大概是想说自己并没有看错。 竹影到底是年长两岁,已经隐约看出乔夕月心神不稳,就一把握住了风影的手腕,悄悄朝他摇摇头。 风影这才明白过来,这个时候应该安慰乔夕月,而不是给她心里戳刀子。 “其实、其实我不知道山谷有多大。”风影小声的说:“或许里面还有空间可以躲避。” “去看看。”乔夕月生怕多说一句就控制不住情绪。 一路走过去还得小心点,怕遇到敌人偷袭。 可是直到达山谷也没有遇到其他人,就连凶兽都没有看到。 倒是之前给乔夕月和邬天朔带路的那两只小狐狸又跑了出来,只是一只坡脚了,另一只背毛上还有血迹。 乔夕月也不知道它们这两小只能不能听懂,就低头说:“你们先忍忍,回头帮你们包扎伤口。现在带我们去找天朔,就是会吹口哨的那个。” 小狐狸甩动着大尾巴,翠绿色的眼睛闪了闪,果然跑到了前面。 这小东西还真有灵性。 乔夕月也暗自记着,有机会就要给它们包扎一下,千万不能食言。 跑到山谷的路不近。可乔夕月愣是一口气就奔过来,即使累的气喘吁吁,腿疼的都麻木了。 眼前的景象让她心再次凉了下去,有种血液都被冰冻的感觉。 如果说这是人为,那么做到这个程度的人绝对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如果说只是偶然,那么绝对可以当作是一次天灾。 风影说的没错,真的是山塌了一片,几乎把整个山谷都埋了。 当然,山谷究竟有多大乔夕月也没有进去过。 但是光从外面看,泥土和石块已经埋了半人来高。 若是有人不幸在下面……九死一生! “小姐,要挖开看看吗?”云澜一直没说话,此时声音有些颤抖。 毕竟还是十六七岁的少年,想到刚才还活生生的两个人,第一反应还是挖。 可他没有想过,这些土石是以吨来计算的。 别说是他们五个人,就算是五百名身强力壮的汉子,估计也要挖上好久。 乔夕月单手扶着山谷前的一块石头,努力稳住自己的心神,说:“谁先上去看看,最主要是观察里面的情况。” “我去。”这次是云泽身先士卒。 毕竟是少年人,之前亏虚的身子也挡不住那份灵活好动,几下子就顺着散落的石块爬了上去。 “小心点。”乔夕月叮嘱道。 云泽答应着,又踩着石块往里走了一段。 然后回来报告说:“往里大概五十步距离,上方有一处凸起的悬崖,挡住了一些土石。下面应该可以藏人。” “我进去看看。” 乔夕月顿时来了精神,弯腰挽起裤腿,将膝盖上碍事的绷带拆了,丢在一旁。扶着山石就爬上了土堆。 刚刚落下的土堆还是松软的,要踩着里面夹杂的大石块才能行进。 不知道下面何处是空洞,稍不注意就会陷下去。有时候一脚踩空摔在土里,真是寸步难行。 乔夕月差点手脚并用,半走半爬的前进了几十步,身上的汗水已经把衣服都湿了。 终于,她看见一处凸起的崖石挡住了不少塌方的泥土和碎石。 下面空了一块,隐约是有个人影! 第548章 被埋的是谁 看见有人,乔夕月一直沉着的心终于松了一块。 风影也看见了,又往前跳跃几步,忽然喊:“小姐,是两个人。” “真的!?”乔夕月惊喜的也跟着往前跳跃,结果就从一块松动的石头上摔了下去。 好在下面的土质也松,没把她摔坏也没磕着,就是一条腿陷在土里半天没拔出来。 越是着急越是寸步难行,还是身后追过来的云泽和云澜把她拽了上去。 “别管我,过去看看。”乔夕月半截小腿上都是泥土,却来不及抖落就又往前跑。 凸起的那块岩石很大,但是从山上滚落的土石太多,下面可以藏人的空间其实不大。 竹影和风影先跑了过去,往下一看就心里发凉。 竹影朝云澜使了个眼色,让他们把乔夕月先留在原地。 乔夕月何等聪明,一下子就反应过来,问:“是不是他们?别拦着我,什么样我都能接受。” 能够在这样的情况下找到人,而不是挖出尸体,已经让乔夕月欣慰了。 所以不管是重伤还是……她真的可以接受。 “卓大哥受伤了。”风影又往前两步,仗着胆子仔细去看,说:“大少爷身上血迹不多,但是头好像破了。” 说完一回头,发现乔夕月已经来到了自己身后。 风影还愣了一下,不知道她怎么过来的这么快。 乔夕月哪敢耽搁,趁着云澜和云泽没拉住她,已经奔到了近前。 下面缩成一团的确实是邬天朔和卓猛,卓猛浑身是血,一条腿还被埋在土堆下面。 邬天朔看起来好一些,但头歪在旁边,已然昏迷了。 听见声音,卓猛艰难的想要扭头看看。但无奈他的腿被压的太结实,身子几乎动不了。 “月姑娘,前、前面。”卓猛费力的朝前方指着。 可乔夕月看过去,那边却只有一堆土石,上面还压着快大石头。 “别急,我们现在拉你们上来。”乔夕月马上又说:“你别乱动,等我下去看看情况。” 这种情况下,任何外伤或是内伤都不能随便移动,以免造成二次伤害。 所以乔夕月顺着土坡也是小心翼翼的往下挪,生怕带动了大面积的塌方。 滑到下面,乔夕月蹲在邬天朔和卓猛旁边,先大致检查一下情况。 卓猛被石头砸了腰,左腿也埋在土堆下面,而且感觉不到疼痛。 乔夕月怕他万一伤了腰椎就会瘫痪,所以没有马上说明情况。 然后又看看邬天朔,竟然有点慌。 因为大少爷除了身上有些擦伤,只有额头碰了一块。虽然流着血,但血量并不多。 但他却已经昏迷不醒,乔夕月担心有脑震荡或是颅内损伤。 内脏应该还好,起码没见到吐血。但不排除小面积的内脏挤压破裂,这个当时真是看不出来。 乔夕月只能让云泽和风影先下来,这俩少年看起来最欢实。而竹影和云澜留在上面接应。 “月姑娘,你们先去看看那边。”卓猛再次指着前面。 或许是因为距离近,说话不用费力的大声,所以也比之前容易说清楚。 就道:“我来的时候,好像看见邬家老爷在那边。” “邬家老爷?”乔夕月愣了一下,急忙问:“是天朔的父亲?” “好像是的。”卓猛道:“我跑山谷就赶上天崩地裂的一声,上面就开始大面积塌方。当时大少爷还在拼命的往前跑,被我按在这下面躲避,他还想冲出去。这时候我才看见,最先落下的土堆里好像有个人。但是……” 但是那个人一眨眼就被埋下去了,邬天朔也被石头砸中了头部。 “我知道了,你先上去。”乔夕月拍了拍卓猛的肩膀,沉声道:“谢谢你。” 如果不是卓猛及时赶到,还拼了命的把邬天朔拦住,只怕自己来了连邬天朔的影子都看不到。 可如果前面埋住的真的是邬家老爹! 乔夕月不敢深想,但卓猛说邬天朔当时那么冲动,只怕也确实如此。 但是卓猛说的地方怎么都看不到人,乔夕月也只能先顾着眼前。 风影和云泽已经把卓猛腿上的石块清理掉了,将他扶起来的时候,卓猛疼得“啊”一声。 乔夕月安慰他说:“知道疼还是好的,证明腰椎没事。” 把卓猛抬上去,才方便乔夕月给邬天朔检查。 她仍旧不敢冒然的移动,而是小心扶着邬天朔躺下来,按着他腹部检查内伤。 这时候乔夕月才发现,邬天朔身上都是兽爪的抓痕。 可见之前她听见山谷里的声声嘶吼,都是在攻击邬天朔的。 外伤简单的处理一下,没有失血过多的情况,内脏也没有问题。 但迟迟不醒就确定是伤了脑袋,只能先送上去。 乔夕月这才又顺着卓猛指的地方爬了过去,试探着从石块的空隙往里看。 全是土,塌方的太厉害了。 乔夕月上上下下的换了好几个位置,也没看出下面有人。 就在她准备叫竹影他们也过来帮忙,先挖一下看看的时候,忽然压在顶上的巨石动了一下。 好像是被什么东西从下面顶起来,但因为太重了没能成功。 到底是有巨大的野兽被埋着,还是邬家老爹还在挣扎? “邬老先生?”乔夕月试探着叫了一声,“我是乔夕月。” “唔唔”有回应,但不像是人的声音,反而像是什么野兽被堵着嘴巴,含糊不清。 但是能回应自己的野兽,应该也有些灵智。 “来个人,帮我一下。”乔夕月叫过风影,和少年一起去抬那块刚才动弹的大石头。 似乎是感觉到有人在上面帮忙,被压住的“东西”再次用力往上一顶。 “哗啦”巨大的石头移开了位置,一颗怪模怪样的脑袋从里面探出来,是一只巨猿。 乔夕月赶紧拉着风影一起后退。 但那只巨猿跳出坑来却没有扑人,也没有离开,而是又往坑下看去。 “还有人?”乔夕月试探着往前挪了挪,那巨猿竟然招了招手,还让开了那个坑口。 乔夕月赶紧过去看,果然见下面还埋着个人。 但是对方爬在坑底,也是下半截身子埋在土里,身上也有很多土根本看不出是谁。 第549章 这人属曹操的 乔夕月没法从一个被埋住的小半边背影,就看出是不是邬家老爹。 但只要是个被困的人就应该救。 就算是敌人,弄出来再打死,也不能让他在坑地下躺尸。 不过那只巨猿? 乔夕月试着朝它做了个手势,让它下去帮忙。 巨猿歪着头好像真的懂了。然后掉转头,一双后腿抓着坑边,头顺了下去。 头朝下好半天,估计是在清理那人身上的泥土和石块。 等它上来休息一会儿,第二次倒垂下去又上来,动作迟钝了许多。 乔夕月立即和风影帮忙,拉住巨猿的双腿往上拔。 很快巨猿抱着那个人上来了,乔夕月一眼看去很是心疼,因为真的是邬家老爹。 老爹对她实在不错。 就算所有邬家的人都怪乔夕月伤了老天师,邬家老爹理解她,还送了她一块玉佩。 乔夕月小心的从巨猿的臂弯将人接了过来。 邬家老爹也昏迷着,不过他头上没有伤。只是脸色发青、嘴唇发紫,应该是被埋的时候缺氧了。 那只巨猿把人放下就走了,跳跃着翻上一块块石头,爬上了山顶。 想必这只巨猿是邬天朔在山谷里临时控制的,正好赶上塌陷就命令巨猿去保护老爹。 乔夕月解开领口让他透气,见他气息平稳一些才开始检查。 没有内伤,但左边胯骨和小腿骨都有骨折伤。好在不是开放性骨折,只需要正骨再固定就好。 竹影他们安置好邬天朔和卓猛,过来把邬家老爹也抬走了。 看着并排躺倒三个人,乔夕月眉头一直皱着,更是心疼不已。 邬天朔的情况看起来好,但脑部受伤其实是最难治疗的,后期也更难恢复。 邬家老爹昏迷着,正骨之后也需要慢慢调养。 而且他年纪大了,经过这一路奔波体力也有所亏虚,实在不好说有没有后遗症。 相比之下,还算是卓猛最轻伤。虽然被石头砸了腰,可只是外伤,腰椎没事。 小腿的骨裂伤打上夹板注意休息,也就不会有大的后遗症。 可是这三个人现在都不宜移动,总不能就搁在这山谷的土堆上养伤。 更何况这次山体塌陷是人为还是自然灾害都不好说,万一敌人卷土重来呢。 乔夕月就道:“去做担架,把人抬走。” 砍了树枝,撕了衣服做出一副担架,四个少年一人抬着一角,把人一个个往外运。 乔夕月本想把人送回主寨修养,可这条山谷就是通往主寨的近路。 如果要把三个伤者都送回去,翻山越岭的不知道要折腾到猴年马月。 就算是让风影去送信,请铁蒙带人来帮忙,也要个几天的时间。 最后只能决定先回那个小寨子,等邬家老爹醒来,再问问其他的情况。 少年们被大公主折腾的实在太赢弱,四个人抬着担架运一个人,也累的气喘吁吁。 乔夕月只能和他们轮流换班,每次还总得留下一个人照顾伤员。 一直折腾到晚上,才把最后一个人抬回到寨子里。 乔夕月他们都累得几乎虚脱,直接躺倒在地上大口喘气。 卓猛一直保持清醒,也是替他们着急,但又帮不上什么忙。 乔夕月只能安慰道:“你别动,千万别再受伤。你伤的轻,好好养着恢复的快,也就是帮忙了。” 勉强喘匀了这口气,乔夕月又起来配药给邬家老爹和邬天朔吃。 伤要尽早治疗,后遗症才能小,恢复的才更快。 好在一碗药灌下去,邬家老爹悠悠的醒过来。 乔夕月刚端着药给邬天朔喂完,就听见邬家老爹连声的咳嗽。 “伯父。”乔夕月改了称呼,但又不能现在就改口叫爹。 “月儿啊。”邬家老爹虚弱的点点头,又猛然想起什么,马上转头去看。 看到身边不远处躺着的邬天朔,这才松了口气,然后问乔夕月:“天朔他还好?” “还好。”乔夕月笑了笑。 就算不好,她也不能现在就直说啊。报喜不报忧。 乔夕月岔开话题,问:“您怎么出现在山谷,是和天朔去会合的吗?邬家其他人呢?” “邬家……哪还有什么邬家,散了。”邬家老爹苦笑一下,又长长叹了口气。 乔夕月没有深问,他不想说就不说,也免得心里不好受。 但邬家老爹平静了一会儿,就道:“我是被人绑去山谷,当作诱饵骗天朔去送死的。” 乔夕月听完才知道,邬家的人不仅仅是埋怨自己害了老天师,更是早已经把帐算在了邬家老爹和邬天朔的头上。 换句话说,这一家人已经分了心眼。 一边是站在老天师阵营,早就有心跟着谋反,成了便是从龙之功。 老天师的嫡子、嫡孙还有机会当太子、做皇帝。 而另一边只有邬家老爹和邬天朔父子俩。 他们没有什么谋反的心思,直想平静的过自己的日子。 结果“树欲静而风不止”,不跟着一起谋反就当他们是叛徒。 其实这一路走过来,邬家那些人早就开始谋划着怎么逃脱,只是瞒着邬天朔父子而已。 最后被卖了的,也只有他们父子而已。 如此听来,哪有什么兄弟之情? 邬家老爹一心经商从未入朝,如今也被牵连其中。 自古皇权纷争,即使是站在边缘的人也难以独善其身啊。 乔夕月又想到一件事,连忙问:“那另一个有灵蛊的人是谁?这个人可以和天朔的能力抗衡,很危险。” “是……” 邬家老爹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就听见外面“轰隆”一声震响。 脚下的地面再次摇晃,和之前山体塌陷一样。 随之而来的,就是一声声兽吼鸟鸣,在这沉沉的黑夜里听起来尤为慎人。 乔夕月不知道外面怎么了,但直觉就不是好事。 邬家老爹的脸色已经变了,推了乔夕月一把,说:“月儿,听话,你快带着天朔走!!” “是那个人来了吗?”乔夕月问 同时在心说:这人肯定是属曹操的。 可邬家老爹如此忌惮的人,是三头六臂吗? “别管我。”邬家老爹又看了一眼卓猛和那四个少年,压低声音说:“你能带走天朔就好。其他的人……只怕都顾不上了。” 第550章 虎口 这么多人,只能带走大少爷吗? 还是说,只有邬天朔最危险? 可现在的问题是,乔夕月就算想带走大少爷,她一个人是背着他还是扛着? 要么就拖着走?可是都不现实。 别说大少爷现在可能有脑震荡,不易移动。就算没有重伤,乔夕月这小身板要把邬天朔带走,也是个问题。 “小姐?”风影缩着肩膀看向乔夕月,眼神有点发飘。 他年纪最小,胆子也不太大。耳听着许多野兽的吼声越来越近,心里都是毛毛的。 “我出去看看。”乔夕月想看看情况,想个办法。 没想到邬家老爹一把推开她道:“你不能去见那个……” “不能见谁?”外面忽然传来一个年轻的声音,听起来还带着几分笑意。 乔夕月知道这才是大反派,可是这男人的声音她没听过。 邬家老爹真是急了,竟然生生的撑着地坐了起来。 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邬天朔,叹了口气道:“月儿,你快走,否则我对朔儿没法交代。” “为什么?”乔夕月不是拖拖拉拉的人,可是这事上升到她的身上就有点奇怪。 外面的到底是邬家的什么人? 对自己有威胁的也就是邬君遥了,可外面那个显然不是。 “二叔,还想把那个女人藏起来?” 年轻的男人声音仍旧带着笑意,但是应该是已经到了近前。 乔夕月现在想逃也只能跳窗户了。可谁知道窗外有没有埋伏? 卓猛伤的是腿,此时也拔出腰刀起身,愣是要护在乔夕月的身前。 竹影他们几个少年本来害怕,这会儿觉得自己还是男人,也自发的把乔夕月给围住了。 乔夕月成为重点保护对象,还是懵圈的。 她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问:“真的是为我来的?” “他是为了你身上的灵蛊。”邬家老爹叹气,道:“朔儿继承的灵蛊是正统,雌雄一对。现在雌蛊在你的身上。而我父亲身上的灵蛊是一只雄蛊,现在传给外面那个人了。” 乔夕月:“……”您早说啊,我不就明白了。 原来外面那个不是冲着她,是为了她身上的那只雌蛊。 “伯父放心,我不会有事的。”乔夕月安抚下邬家老爹,又回头对卓猛说:“你尽量别动。屋里的人请你帮我护着,多谢。” 这一句“多谢”,让卓猛瞬间明白自己的担子也重了。 同时他深深的看了一眼,心知乔夕月怕是……要拼命。 只是这个女子聪慧灵秀,或许真的有奇谋,可以出奇制胜呢。 怀着一点点希翼,几个男人看着乔夕月从容的拉开门,走了出去。 乔夕月一开门就傻了,但还是硬着头皮走了出去。 此时也只有她能够坚持去应对一切,不能低头认输。 外面虽然没有照明,可是今晚的月色明亮,可以看见那数不清的野兽和猛禽将他们的小屋包围了。 尤其在天上盘旋啼鸣的几只大雕,翅膀展开大的好像是一片乌云,金色的瞳仁在夜里亮的人头皮发麻。 在乔夕月出来的时候,一只黑色的猛虎突然窜上来。几乎有成人手腕粗的尾巴一甩,拍打在地上捡起一片尘土。 乔夕月猝不及防,几乎是和猛虎来了个脸对脸。 黑虎嘴里腥臭的味道、和鼻子上的湿气生生喷了她一脸。 “阿嚏”乔夕月被熏的打了个喷嚏,按着鼻子和眼前比她还高的黑虎对视着。 “胆子真大。不愧是哥哥看中的女人。” 猛虎背上传来男子笑吟吟的声音,随即一个紫色的身影跳了下来。 这是个漂亮的少年,年纪最多也就十七八岁,模样和当年的大少爷有八分相似。 笑起来也是两个深深的酒窝,笑容灿烂而明媚。 只不过他长了一双桃花眼,眉目之间的笑意显得愈发风情,也比当年任性傲娇的大少爷多了几分媚惑。 黑虎在主人的手掌下蹭了蹭脑袋,大猫一样发出呼噜噜的声音。 乔夕月的心这才安定下来。 刚才也不是不怕,是没有反应过来,加上腿已经软的迈不动步了。 “喂,看傻了?”紫衣少年伸手在乔夕月的眼前晃了晃,说:“是不是我长的太好看?还是因为我长得像堂哥?” “你是谁?”乔夕月回神,打量着眼前的少年。 看不出他小小年纪,竟然也能控制这么多的凶兽。而且还能控制住邬天朔都不没办法的猛禽。 “我叫天恒,小嫂子您好。”紫衣少年一边自我介绍,一边围着乔夕月转了半圈。 又从乔夕月的身后绕到身前,说:“我并不想与哥哥为敌,只要你把雌蛊交给我,我就放你们离开。” “怎么交?”乔夕月问。 如果放血就可以了,她愿意给。 一只蛊虫换这么多条人命,何乐不为? 再说,不管是她还是邬天朔,都对邬家的宝藏没有兴趣。 “这个……就要委屈小嫂子了。”邬天恒用一根食指在乔夕月的肩头戳了戳。 乔夕月下意识的往旁边闪躲。结果那只黑虎突然伸出爪子一拍,把乔夕月拍回到邬天恒的怀里。 邬天恒一脸嫌弃却死抱着她不松手,说:“就是男欢女爱。反正我长得好看,你也不是小姑娘了,听说还生过孩子的,所以你不吃亏。” “滚。”乔夕月抬手就是一巴掌甩了过去,可惜被邬天恒轻松的躲了过去。 “真凶。”邬天恒松开乔夕月,朝黑虎吹了声口哨。 巨大的虎头、腥臭的虎口,在瞬息之间就咬住了乔夕月的肩头。 还正好是刚才邬天恒用手指戳过的那个地方。看来命令是在刚才就下达的,他也猜到乔夕月会反抗。 “唔”乔夕月闷吭一声,疼得脸色发白。 但她嘴角勾起一个笑容,说:“你也不过如此嘛。” “什么?”邬天恒没听懂,但马上就发现不对劲儿了。 他的黑虎虽然还咬着乔夕月的肩膀,但眼神竟然开始涣散。 张开的巨口还流下了口水,看起来竟然像是痴呆了一样。 邬天恒这才反应过来,问:“你用了毒。什么时候?“ “就是那一巴掌。“乔夕月冷笑着,忍着疼痛从虎牙里拔出了自己的肩膀。 第551章 一起等死吧 乔夕月又不傻,怎么会生生的把自己送入虎口。 明知道外面是龙潭虎穴,她也是有备而来。打不过可以下毒,还可以拼个鱼死网破。 擒贼擒王的道理她也是懂的。 所以邬天恒接近她,无异于给了乔夕月下毒的机会。 而且毒不仅撒在了邬天恒的身上,也撒在了她自己的身上。 所以黑虎一口咬住乔夕月,先中毒了。 邬天恒闭气凝神,提转真气想要逼出毒素。 没想到真气刚刚运行,就觉得胸口闷疼,五脏六腑都好像火烧一样。 乔夕月扫了一眼自己被虎咬伤的地方,伤口已经开始流出黑血。 她对这毒性很满意。 再看看邬天恒已经开始扭曲的五官表情,冷笑道:“忘了告诉你,我的毒比较特殊,越运功就发作的越快。本来你不动弹还能坚持一会儿的,现在恐怕撑不过半个时辰。” “你不是也中毒了。”邬天恒盯着乔夕月开始发黑的唇色,和伤口流出的黑血,说:“我就不信你不给自己解毒。” 只要乔夕月拿出解药,他有一百种方法可以抢到手。 再不济,一瞬间杀死这个女人,解药也是他的。 可乔夕月挑着眉毛一笑,直接坐在了地上。 只见她双手抱膝,把头往膝盖上一埋,说:“没有解药,我也一起等死。” 邬天恒以为自己听错了,这女人说是要等死? “你死了不要紧,你身后屋子里的人,一个都活不了。”邬天恒沉声道:“你要考虑好,就算是你和我同归于尽,但这些凶兽猛禽已经被我召唤过来。没有我的控制,它们会扑过去拆了房子,把屋里的人啃的骨头渣都不剩。” “那就啃。大家一起死,黄泉路上也热闹。”乔夕月悠哉的还闭上了眼睛,说:“但我一定比你后死,哪怕比你多一口气,我也是赢了。” 邬天恒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他就没见过这样的女人,更没听说过这种杀敌一千、自损一千二的赔本买卖。 “你也不用太担心。”乔夕月的声音已经弱了下来,喉咙里憋着一口血,咬着牙继续道:“黄泉路上我们人多势众,把你打一顿这事就算结了。” 这、这特么连黄泉路上都不放过自己?! 邬天恒愣愣的看着眼前闭上眼睛、甚至是一脸安详的女人,怕了。 是人都怕死,再无所畏惧的人,心里也藏着那么点恐惧。 只是有人为了一个信念和坚持,抛开了最后的惧意。 但他还年轻,他只是来夺雌蛊的,他没有雌蛊也能开启宝藏。 今后可能是富可敌国,甚至荣登九五之位,他为什么要和这个疯了的女人同归于尽啊。 “好,算我输。”邬天恒咬牙切齿的说:“把解药给我,我散去这些猛兽。” “说了没有解药。”乔夕月说完咳嗽了一声,一口黑紫色的血喷了出来。 可她只是随意的抹了下嘴角,把血迹擦去了,就继续闭着眼睛安详的准备睡去。 “我,我先撤。”邬天恒不得不再次让步。 他驭兽的能力也是天生的,但是比邬天朔藏的还要深。 加上灵蛊移植后的能力加持,所以调动这些飞禽走兽十分容易。 他只随意的吹了几声口哨,空中飞的、地上跑的,就连那只中毒后一脸呆滞的黑虎,都慢慢的退了开去。 可乔夕月不为所动,还是刚才的那个姿势,只是头埋的更低了。 邬天恒看不清她的表情,只是感觉夜色中这个女子沉寂的高深莫测。 一瞬间,他更加后悔了。 自己才十八岁,大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来这里要什么雌蛊? 而且要雌蛊的方式那么的…… 他还是第一次啊。他还想和心爱的女孩在一起(虽然他到现在还没有心爱的女孩)。 “喂,你还有什么条件……噗。” 邬天恒的话没说完,就一口毒血喷了出来。血已经是黑紫色的,夹杂着零星深色的血块。 五脏六腑的灼痛更加厉害,让他已经站立不住,单膝跪在了地上。 可乔夕月还是没动弹,甚至连呼吸声都弱了下去。 邬天恒:“??” 勉强撑着身子往前挪了挪,邬天恒用食指在乔夕月没受伤的肩膀上戳了一记。 “扑通”一声,乔夕月侧身摔倒在地,倒下了还仍旧是双手抱膝的姿势。 邬天恒立即抓狂。这女人晕死过去了,还是真的死了? 亏得他还以为这女人高深莫测,弄了半天刚才是在吹牛。恐怕她会死在自己前面了。 “你自己要死的,可别怪我。” 邬天恒又往前挪了挪,伸手把乔夕月的手臂掰开,拉平了她的身子。 “咳咳“邬天恒又咳出一口血,手下更快的往乔夕月身上搜索过去,想要找到解药。 乔夕月的兜囊里有好几个药包,都拿出来。再想翻翻她怀里…… “别动。” 锋利的匕首不知何时出鞘,横在邬天恒的脖颈上,稳稳的抵着他的大动脉。 如果邬天恒稍微多动那么一下下,不用毒发就直接凉了。 “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假死好玩吗?“邬天恒脸上笑意不在,声音也阴沉下去。 “好玩。”乔夕月用手背抹去了黑色的鼻血,说:“看到你惊慌失措找解药的样子,更好玩。别折腾了,一起等死不好吗?真的没有解药。” “你……”邬天恒气的鼻子都歪了。 可他用手一摸,发现不是鼻子歪了,是鼻血也流了出来。 而且视线也跟着模糊起来,眼前好像是蒙住了一层红色的纱。 可他知道那不是红纱,是眼睛开始流血了。 七窍流血啊,这毒发作的如此迅速!只怕再过不久,就算是有解药也没救了。 “后悔了。”乔夕月手里的匕首又往前送了一点,说:“你年纪轻轻的脑子偏偏不好使,好好的日子不舒坦吗?弄这么大的阵仗出来,结果落个不得好死的下场,亏了。” “我不信你没有解药,所以我可以和你做任何的交换。”邬天恒真的怂了。 刚才的那种阴冷和狠厉半点不剩,现在看来只是个十八岁的少年人,只剩下害怕死亡的惶恐。 乔夕月“哼”了一声,却说:“晚了,真的晚了。” 第552章 你要干净的活着 刚刚用的毒是乔夕月临时配的,混合了几种最霸道的毒药。 当然,也不是说真的没有解药,只不过现在配制解药的时间来不及了。 邬天恒见乔夕月眼神冷漠,嘴角还不住的流血,就知道她说的可能是真的。 绝望在不住的扩大,这个十八岁的少年心尖都开始发颤。 他也踌躇满志,他也求功成名就。 所以在得到天师传承的灵蛊之后,第一个念头就是把原本的继承人彻底干掉,成为邬家唯一的天师继承人。 可是他只有一只雄蛊还不行,还需要雌蛊的配合才能发挥出全部的实力。 只是现在身中剧毒,生命的时间都是以分秒来计算的,邬天恒才明白一切皆是空。 若是没有解药,他可能真的撑不过半个时辰。 即使拿到雌蛊又怎么样呢?!! 等等,灵蛊不是可以解毒吗?为何他和乔夕月还会中毒! “别怀疑了。”乔夕月干脆直说:“你和我的灵蛊都形单影只,能力自然也削弱了一半。如果是完全的灵蛊,你还可能会侥幸活命。” 灵蛊可以保护宿主,可也不是万能蛊。 尤其他们、包括邬天朔在内都是只有单独的一只蛊虫,能力自然下降。 “你这疯子,何苦来着。”邬天恒气得快要哭了。 被乔夕月用匕首压住的脖子主动往前送了一点,锋利的刀刃割破了他颈上的皮肤。 血流出来,疼得他微微颤抖。 但还是鼓着腮帮子喊:“下手利索点,快点动手。别让我遭罪就行。” “要求倒是不高。”乔夕月点点头,又咳出一口血。 此时的血已经变成了沉沉的乌色,估计毒性已经流入脏器。 但乔夕月好像毫不在意,浅浅的勾唇一笑,说:“那我动手了。一刀下去你就赢了,你能比我先咽气。” “等,等等。”邬天恒又有点后悔。 死在这个女人手上,和毒发而死,哪个更舒坦点? 咬了咬牙,邬天恒充血的眸子狠狠的盯着乔夕月,问她:“我最后再问你一句,真的没有办法解毒?我、我愿意答应你的任何条件。” “哪怕九死一生?”乔夕月的话终究给了邬天恒一点点希翼,马上点头。 “那好。”乔夕月拿开了抵在邬天恒脖子上的匕首,却突然抓起他的手腕就是一刀。 这一刀割的非常深,血一下子就流了满手。 邬天恒傻了。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乔夕月再次手起刀落,把他另一只手腕也划破了。 “你干嘛?”邬天恒盯着自己双手流下的暗色血液,有了个猜想,问:“放血疗法?” “看看你的命够不够硬。”乔夕月说完又坐在地上,把刚才被邬天恒翻乱的药包拿过来,摆了一地。 邬天恒看看自己手上的血,又看看乔夕月把几个药包里的药不断的混合,知道她是在配制解药。 “赌一把,看是毒发在先,还是我解药配好在先。”乔夕月捂了一下嘴,把涌上的满口腥气咽了回去,又说:“还是你失血过多死了在先。” 三个选项,只有一个是能活命的。 但这也比九死一生的概率大多了! 邬天恒竟然出奇的满意,甚至老老实实的坐下来,瞪着眼睛看乔夕月配制解药。 乔夕月已经感觉到头晕眼花,手抖的差点控制不好配药的药量。 但她如今是赌上了全部,所以无论如何都要撑下去,屋里的人才能有活路。 “小姐。”风影忍不住冲了出来,手里反握着一把匕首。 他冲到邬天恒的面前,直接将匕首抵在了他的咽喉,说:“我杀了他,咱们现在快逃。” 邬天恒没想到,刚才胆小如鼠的男孩子这会儿跑出来为难自己。 冷冷的眼神在风影年轻的脸上一扫,冷笑道:“已经沦为女人的玩物,根本不配作为男人。有种你就下手,只是怕你没有杀人的胆子。想想血溅在手上,想想一个人的生命逝去,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躺在你的面前。” “闭嘴啊。”风影吓着了,哆嗦着喊:“我当然是男人、可,可我人性还在,不能随便杀人。” “风影,说的好。”乔夕月抬起已经有些失神的眼睛,朝着风影一笑,说:“心怀善意,和是不是男人没有关系。你可以做个善良、温和的男孩子。不要让自己的手沾上血,哪怕是敌人的血也不要。你要让自己干干净净的一辈子,好好的活着。” “谢,谢谢小姐。”风影眼圈一红,将手里的匕首放下了。 他确实不敢杀人。 即使遭到大公主的欺辱,恨得不行,也从未想过亲手杀了大公主。 乔夕月不轻不重的几句话,甚至还有点盲目的圣母心意。 可偏偏在风影的耳朵里就是鼓励和赞扬。 而邬天恒听了也若有所思,竟然觉得……有点道理。 同样是少年人,邬天恒觉得自己本事有天大。 甚至他天生驭兽的本领,能够超过传说中天赋异禀的大少爷邬天朔。 可是到现在他才明白,自己向往的东西,在眼前这个女人眼里一文不值。 连那个瘦巴巴的、曾经被女人囚困的男孩子都被称之为善良,能够干干净净的活着。 可他在乔夕月的眼里,竟然是一个可以随时去死的家伙。 “解药。”乔夕月的声音打断了邬天恒的思绪。 低头看,面前树叶上是不小的一堆药粉。 临时配制的药也没有制成药丸,所以夹杂着好几种颜色。 青灰、蓝黑、褐色、赤红,各色药粉散发着辛辣和苦味,让邬天恒皱起了眉头。 “这个、一次吞下去?”邬天恒的脸色就和那堆药粉差不多,糟心的很。 “也可以分三次吃。”乔夕月说完又低头咳嗽了两声,然后不等邬天恒有反应,就把药粉直接塞在他的手里。 邬天恒正想问问这解药靠不靠谱,忽地就听风影叫了一声“小姐”。 再抬头,乔夕月已经倒在了地上,这次连耳朵里都流出了乌色的血。 想都没想,邬天恒弯腰捞起乔夕月,一手捏住她的下巴,一手把那满满的一堆解毒药倒进了乔夕月的嘴里。 风影:“……”我的刀呢?是不是现在可以动手了。 第553章 你又没叫我娘亲 满满的解毒药粉,起码有小半捧,一股脑倒进乔夕月 的嘴里。 给她呛的够呛,刚刚昏过去又给憋醒了,还不住的咳嗽。 这么骚的操作,把风影给看楞了,不知道该不该出手给邬天恒一刀。 邬天恒仰头把剩下的解药的渣渣倒进自己嘴里,辛辣又苦涩的味道把他也呛着了。 伸着脖子干巴巴的咽了半天,才算是顺下这口气。 “看什么看,咳咳。”邬天恒又狠狠瞪了风影一眼,声音虚弱却不减凶狠的气势:“小爷我也要干干净净的做人。” “扑通”说完豪言壮语的邬天恒也一头栽倒下去。 风影懵了半晌,弯腰把乔夕月扶了起来,勉强撑着她送回屋里。 然后又和竹影他们商量,要不要把邬天恒也弄进来。 邬家老爹伤势严重,一直插不上话。 直到卓猛回头问他的意思,才点了点头。 毕竟是亲侄子,也是邬家嫡亲的血脉,总不能给弄死了暴尸荒野。 邬天恒被抬进来,但是没有人搭理他,就直接给人扔在了门口的位置。 地风挺凉的,估计一晚上之后这小子也不会太舒服。 乔夕月醒着,但毒药发作的太强,一会儿发烧一会儿吐血,把卓猛他们给折腾的够呛。 直到第二天天亮,乔夕月才彻底退烧。但脸色还是青灰的,可见毒性还没有完全解。 倒是邬天恒醒过来之后精神还算不错。 就是昨天割了手腕放血之后没人给他包扎,失血有点多,坐起来就会头晕。 “想不到你的解药还挺有效。”邬天恒靠着墙坐着,脖子歪向左边。 这是他直挺挺的躺尸一晚上,地风还一个劲儿的猛吹,落枕了。 乔夕月撑着坐起来,勉强拖着虚弱的身子给邬家老爹和邬天朔检查伤势。 又给卓猛的骨折伤换了药,才过来把邬天恒歪着的脖子掰正。 “喀嚓”一声。 邬天恒觉得自己的颈椎到脚底的神经串联在一起,酸溜溜的麻,还以为被乔夕月给整瘫了。 直到乔夕月又给他捏了几下,在他后脑勺猛力的一拍。 “吾艹!”邬天恒疼得直接爆粗口。 但话一出口就发现脖子不疼了,才明白是误会了乔夕月。 “谢谢小嫂子。”邬天恒倒是知错就改,嘴也是挺甜的。 乔夕月没搭理他。转头又去看那少年们准备什么早饭。 乔夕月从云澜的手里接过木勺子,在汤里搅拌着。 又回头对竹影道:“你去打水,给他们擦脸洗漱。这里我看着。” 竹影虽然在四个少年中算是年长的,可是一直在小风楼那种地方待着,也没什么生活技能。 不会生火更不会煮饭,勉强只能打打下手,洗个野菜什么的。 邬家老爹毕竟年纪大了,骨折伤虽然不致命却真是疼痛难忍。 所以一晚上几乎没睡,忍着疼痛一声不吭的熬到现在。没精神也没力气动弹,只能让人照顾。 邬天朔更是昏迷不醒,昨天晚上还吐过。 但是乔夕月当时实在没力气,只能让竹影给他擦洗一下。 少年们分工合作,连卓猛都有风影帮他端水、递布巾。 唯独邬天恒身边没人。四个少年和乔夕月一样的态度,谁也不搭理这个人。 邬天恒虽然不是邬家大少爷,可也算是二少爷了。一向使奴唤婢,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这么一下子被冷落的难受,张口想叫人还有点拉不下脸。 心里憋着气,终于等到吃早饭了,这小子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 可谁知道乔夕月端着碗去喂邬家父子,卓猛和四个少年各自盛了野菜汤在一旁吃起来,还是没人管他。 “你们、你们太过分了。”邬天恒给气得差点哭出来。 他红着眼圈也不知道是生气还是委曲,瞪着乔夕月道:“你就是这么对我的?亏得我还叫你一声‘小嫂子’。” 乔夕月端着碗回头瞄了他一眼,问竹影:“罐子里还有汤吗?” 顿了顿又补充一句:“没有就算了。” “有的呀。”竹影点点头。 乔夕月就抬了抬下巴,对邬天恒道:“还有汤,你去吃。” “你这是在喂狗吗?”邬天恒更生气了,低声吼着:“我也中毒了,昨天晚上还放了那么多血呢。你就这态度。” “难道还要我也喂喂你?”乔夕月给气笑了,说:“你叫我小嫂子,又没叫我娘亲。就算我是你娘亲,十八岁的儿子还用娘喂吗?你没断奶啊。” “噗”这句话说的连邬家老爹都忍不住乐出声来。 卓猛他们几个更是差点把脸埋在碗里,憋着笑憋的肩膀直抖,差点把菜汤都撒了。 邬天恒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瞪圆了,眼睛里全是红血丝,这是……要哭给大家看? “我不饿,不吃了。”邬天恒一扭头,面朝着墙里面躺下,赌气去了。 乔夕月当他是透明人,仍旧给邬家老爹喂饭。 然后又给邬天朔喂了点。 不过邬天朔吃不下多少东西,勉强喂进去几口汤,还撒了快一半。 乔夕月也愁的要命。 只能和邬家老爹商量:“现在药不够,天朔的情况耽误不得。而且我怀疑他头部有瘀血,最好能够针灸治疗。但是我也没有那么好的针来用,最好就是送他回京都城,找敏夫人亲自出手。” 如果有条件,乔夕月可以救治。 可目前来看,只有国医堂有最好的药材和银针。 敏夫人毕竟是邬天朔的外婆,如果肯和乔夕月联手治疗的话事半功倍。 邬家老爹当然是要为了儿子着想,连连点头。但又看看这屋里的几个人,问:“可我们怎么回去?” 这个乔夕月倒是想好了,就说:“先去找铁蒙帮忙。然后找到最近的一间国医堂,让他们去联系敏夫人。” 先不说邬家老爹和邬天朔现在是戴罪之身,能不能回京都城。就是邬天朔的情况也不宜远行颠簸。 最好是联系上敏夫人,让她亲自过来一趟,或是两边对着走,也能减少路上耽搁的时间。 邬家老爹同意了,乔夕月就让风影和竹影去主寨一趟,找铁蒙借车马和人,送他们下山。 “切,还要去找别人。”面朝墙里的邬天恒突然转过头来,说:“你当我们邬家的人都是死的吗?” 第554章 这女人太狠 邬天恒怒视着乔夕月,口气竟然还是酸溜溜的。 一直被无视的人突然诈尸,在场的人都想把他直接摁死在地上算了。 乔夕月舒了口气,才压着火气说:“你再多嘴,估计就真死了。老实待着,不然就滚。” 现在他们这样全员负伤是谁的责任? 还不就是邬天恒这个家伙搞的鬼。他还有脸哔哔。 乔夕月还没跟他算伤了大少爷的仇,他自己倒是不嫌命长的一再得瑟。 邬天恒这才猛然回过神似的,瞄了一眼躺在草席上的邬天朔,缩着脖子又去面壁了。 不过这句话倒是提醒了乔夕月。她虽然不会去找邬家人帮忙,但是也不得不更加警惕才对。 邬天恒在这边折腾,邬家其他的人却一直没有露面。 很难说,其他人是不是拿邬天恒这个傻缺当枪使,让他来做炮灰的。 有时候实力是强者的必要条件,但也可能是二缺被人利用的必要条件。 这个邬天恒是个狠角色,前提是他脑子有那么厉害吗? “竹影,你和风影一路小心点。”乔夕月小声叮嘱道:“若是发现情况不对,就立即回来。” “小姐,我们就算是被抓住,也不会说出你们的藏身所在。”风影大义凛然的拍拍胸口,语气很是决绝。 乔夕月按了一下他的脑瓜,说:“快去,别说些不好的话。你们不是我们一路的,没有人会真正为难你们的。” 再说,他们现在待的地方还叫藏身之处吗?根本就没有藏好。 竹影说了声:“小姐放心。”就带着风影去找铁蒙了。 乔夕月看着两个少年纤瘦的背影笑了。 想不到这个时候,居然是无意中救下的人给他们最大的帮助。 其实竹影、云澜他们大可以逃离这里,只要四个少年齐心,也不是不能生活下去。 但他们留下来了,还甘愿冒险,这也是一份恩情啊。所以乔夕月记下了。 “切。”邬天恒背对着外面,却还是小声的叨咕一声。 乔夕月又给邬天朔喂了点药,才走过去蹲在邬天恒的身后,捅了一下他肩膀,问:“肚子疼不疼?” “不疼。”邬天恒根本没回头,但是把头摇的特别来劲儿,说:“饿。” “还有汤。”乔夕月说:“起来吃点,我再给你一记药。” “药?”邬天恒猛然转身,瞪着乔夕月一脸疑惑的问:“你就不想弄死我?” “想。”乔夕月直言道:“可是弄死你,弊大于利,我不会那样做的。” 邬天恒对这个解释并不满意,又问:“那你昨天真的不怕死?如果我不答应你的条件,你真会拉着我一起死?” “是,我们一定会死。” 乔夕月说:“我的勇气和目的并不是打败你,而是弄死你就算赢。至于他们还会不会遇到其他危险,那就不是我操心的事了。” 乔夕月只有一个信念,就是尽最大的努力做到最好的结果。 哪怕当时的情况没有好结果,她也要拼个平手。 只有解决了眼前的问题,才能留下一线生机。 至于再以后还会不会有危险,一个死了的人就没法管那么多了。 总之一句话,活着的时候就要尽最大的努力,做最难做的事。死了才不会后悔。 邬天恒没见过这样的女子,忍不住暗自抽了口气。心道:真狠!我家大堂哥怎么会看上这种女人。 在邬家人眼里,大少爷是个不一样的存在。没有人能管得了,被宠的无法无天。 在众多兄弟之间,大少爷简直堪称是混世魔王的存在。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却被如此一个女子迷住了,实在是奇怪。 甚至他还听说,太子殿下对这个女人也情有独钟? 邬家遭遇此劫难,全是因这女子一人引起。 乔夕月发现邬天恒一直愣神,就伸手在他额头上贴了一下,试试有没有发烧。 毕竟昨天那些解药大部分都喂了自己,他身上余毒未清,有些异状也是正常。 不料乔夕月的手背才贴上去,邬天恒就像是被烫了一样,猛地一缩。 结果他忘了自己本来就是缩在墙角,动作大了些后脑勺直接撞在了墙上,疼得他脑袋嗡嗡直响。 “你……”乔夕月白了这家伙一眼,拿出药包自顾自的配了一副药。 然后把药往邬天恒的面前一放,说:“吃了余毒就清了。不过别忘了,你还答应过我一个条件。” “记得呢。”邬天恒回过神来,也觉得自己刚才的反应过激。 拿起那一包药都没细琢磨,就仰头倒进了嘴里。 可是这一下给他呛住了,干巴巴的药粉一半进了鼻腔,被他喷着咳嗽出来。 另一半呛进了气管和肺里,烧得喉咙灼痛,整个人弯成虾米在墙角里又咳嗽又抽搐。 乔夕月没想到这小子居然犯虎。赶紧拿了水过来,拎着他衣领就往嘴里灌。 邬天恒被灌了两碗水,呛的鼻子直喷药沫,眼睛通红,这才顺过了这口气。 但是折腾完这一遭,这位二少爷就跟个死人似的,又躺尸了。 他就实在是不明白了,这女人怎么那么凶、动作为什么如此粗暴。 明明是个瘦小精致的人儿,偏偏动起手来有种糙汉子的既视感。 他、他竟然还觉得有点反差萌,是怎么肥四?!! “我现在怀疑。”邬天恒一脸同情的看看昏迷不醒的大少爷,说:“怀疑我哥是故意昏迷不醒,才能免受你的荼毒。” “我对你哥多温柔,不需要你知道。”乔夕月说完,取了个篮子背上,准备出去采药了。 两个骨折伤,一个脑震荡,还有两个中毒的。 另外那四个少年也需要调理身子,草药还得多采点。 云澜和云泽有心跟着去。 乔夕月摇头,道:“你们留下,帮卓大哥警惕点。尤其别让那个墙角里的人整出什么幺蛾子。我不走远。” 云澜和云泽回头看看邬天恒,又看看一直把刀放在身边、满脸戒备的卓猛,点点头留下了。 乔夕月沿着山坡往上走,一路上采了不少草药。 眼看着天要黑了,她打算换一条路走,回程不重复也还能多采药。 但是才走了没多久,前方就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第555章 娘亲我不跟你走 这里几乎是荒山野岭、远离村寨。而且听脚步声沉稳有力,也不是云澜和云泽他们。 乔夕月警觉,反身躲在一棵大树后面,微微闭着气等那人过去。 如果对方不是冲着自己来的,可能就是普通的猎户,她采药与对方毫不相干。 可乔夕月万万没想到,对方的脚步也突然停了。似乎在侧耳细听,又好象是在犹豫着什么。 乔夕月的心跳一下子加快了,直觉对方就是在找自己! 然后,就听见个还算熟悉的男声叫自己:“乔姑娘,你的背篓露出来了。” 乔夕月被那声音惊的目瞪口呆。 片刻之后才从树后转出来,盯着对面不远的漂亮男人,问:“怎么是你!念儿呢?” “在山下。”宫涵泽舒了口气说:“你脸色不好,受伤了?幸好我没有来迟。” “发生了什么事?”乔夕月走过去,问:“你是偷偷出来的。” 乔夕月以前在大将军府见到的宫涵泽,要么就是一身锦绣的华服,要么就是威严的朝服。 还见他穿过一次盔甲,威风凛凛的。 但如今的宫涵泽穿着一身便装,还是非常朴素的那种。 只不过这人长得实在太好看,一身灰扑扑的布衣都被他的样貌衬的熠熠生辉。 但这种打扮显然不是明目张胆过来的,应该说是乔装改扮、微服出行。 宫涵泽点了点头,说:“陈诚回去报信,我就知道你有危险。而且……老天师和敏夫人双双离世了,京都城已然有了变化。” 敏夫人……离世了!! 乔夕月身子一僵,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老天师把灵蛊给了邬天恒,又有那么重的伤,离开只是个时间问题。 但乔夕月听出宫涵泽的话里另有隐意,这个“双双离世”指的肯定是敏夫人殉情了。 真没想到,敏夫人对老天师的感情如此深厚。 可是这样一来,老天师的死又会被人算在自己头上。 难怪宫涵泽说京都城有变,这个变化也一定是因她而起。 “那我该怎么办?”乔夕月苦笑一下,说:“天下之大,我去别处容身。” 又不是只能回京都城,现在宫涵泽把念儿也带来了,显然是让她母女团聚,再远走高飞。 说实话,乔夕月的心里已经感动了。 非亲非故的,原主还欠着宫涵泽一段情分,但他肯这样帮自己,难得。 “我刚从寨子那边过来。”宫涵泽道:“邬家老爷可以交给我,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我师兄。何况他一直没有入朝为官,只是个普通的商人而已。再大的麻烦也落不到他的身上,我也可以将他保下来。但是天朔……” “我带天朔离开。”乔夕月叹了口气,说:“本来还想借着国医堂找到敏夫人,为天朔医治。” 现在敏夫人是无牵无挂的走了,他们再回去已经没有意义。 更何况,邬天朔和自己身上有灵蛊,指不定还要成为靶子。 他们留下百害而无一利,走的越远越好。 宫涵泽又道:“卓猛有伤,也不能护着你了,我再调两名侍卫给你。” “不用了。”乔夕月道:“我们带着侍卫反而显眼,当作一家三口倒是容易隐居。你帮我把天朔送下山,找辆小车就好。” 宫涵泽半晌未语,定定的看着乔夕月。 他知道乔夕月是有防备之心,不想把行踪暴露给任何人。 可如果放他们这样离开,担心邬天朔的伤势不说,一个女人带着个孩子再加上个昏迷的伤者,往后有多艰难可想而知。 “不用担心我们。”乔夕月又道:“等我们安顿下来给你消息,也让邬伯父放心。” “好。”宫涵泽深知留不住,自己就算再想给她帮助,终究还是要被拒绝的。 这个女子真的不是他记忆里的小公主。 那个温和软糯、说几句话就要撒娇,围着自己转、还满心依赖的小女孩已经不在了。 乔夕月不再多言,把背篓里的草药快速的挑拣一些,特别需要的带走,暂时用不上的就干脆扔了。 两人往回走,乔夕月才想起邬天恒。就问宫涵泽那家伙要怎么办。 宫涵泽道:“他就是邬家反叛的证据,当然是要带回去交给太子殿下问罪。” 言外之意,邬家顶包的人就是他了。 而且宫涵泽把邬天恒捉回去,他自私离开京都城的事就可以遮掩过去。 还可以顺势把邬家老爹的罪名抵消,所有的问题就让邬天恒一人承担。 大不了让邬天恒把邬家其他的人也供出来。 真正反叛的人都抓起来,邬天朔和乔夕月这边的压力更小一些。 这个结果倒是不错,乔夕月松了一口气。 等到他们回了小屋,邬天恒已经被带走了。 念儿蹲在邬家老爹的身边,手里捧着个大碗,正一勺一勺的给喂水。 才几个月没见,小姑娘长大了些,小脸红扑扑的很是可爱。 而且嘴巴特别甜,一边给邬家老爹喂水,一边说:“爷爷您慢点喝,别呛着。”“爷爷,您这样疼不疼?我娘亲回来再给您敷药。” 那乖巧的架势,哄得人心里软乎乎的。 邬家老爹本来就对乔夕月满意,这个孙女也是在娘胎里就认下的。 只是到了现在才有机会见上一面,当然是喜欢的要紧。 加上小丫头可爱又乖巧,还这么孝顺,把老爷子哄的眼泪汪汪的。 乔夕月和宫涵泽回来,念儿愣了一下,眼圈红了。 放下手里的勺子和碗,回头对邬家老爹说:“爷爷,我娘亲回来了。我去和她说句话就回来陪您。” “哎哎,好孩子,去去。”邬家老爹连连点头,眼睛还一直盯着小丫头起身的背影。 乔夕月朝念儿张开手,蹲下来等着女儿扑进自己的怀里。 念儿也确实扑了过来,还紧紧的抱住了乔夕月的脖子。 可谁也没想到的是,小丫头第一句是叫了声“娘亲”,然后竟然说:“我不和您走。我要和师父回去,还要陪着爷爷。” “念儿为何这样说?” 乔夕月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才问:“是不是念儿怪娘亲没有带着你?这次娘亲带你走,咱们一家三口不会再分开了。” 第556章 就这样走下去吧 乔夕月还以为女儿是太久没有见着自己,撒娇使性子,哄哄就没事了。 可没想到念儿还是摇头,不肯跟她走。 又看看随后进来的宫涵泽,说:“娘亲,师父教的很好,我会武功,还学会了说话。” 说话! 乔夕月一下子愣住了,呆呆的看着女儿,心头仿佛被一只手拧住,疼痛难忍。 是啊,她怎么忘了女儿原本不太会说话!! 刚才进来,就见念儿一句句的和邬家老爹说的很好,还以为女儿长大了自然就学会说话了。 却没想过,这是宫涵泽付出了多少耐心教出来的。 她真不是个合格的好母亲,没有教过女儿什么,还总是聚少离多。 乔夕月抬头看着宫涵泽,心情已经不仅仅是感激所能够表达的,还有深深的自责。 “念儿很好,很乖。只需要点耐心就能教好。”宫涵泽笑着也蹲下来,摸了摸念儿的脑瓜,说:“她尤其聪明,筋骨也合适学武。” “谢谢。”乔夕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满脸羞愧。 身为母亲,她爱女儿,可是没有爱到胜过一切的地步。 “娘亲,那我能够留下跟着师父吗?”念儿又说:“师兄们也在。” 念儿又回手指了指昏迷的邬天朔,说:“阿爹病了,娘亲好好照顾阿爹。“ 乔夕月的眼泪流下来,抱着女儿那小身子,将头埋在她的肩膀上。 “念儿,对不起,娘亲这次真的想带你一起走。”乔夕月说:“你给娘亲一个机会,好不好?” “念儿很爱娘亲,也爱阿爹。”念儿抱着乔夕月亲了亲,说:“但是念儿长大了,应该跟着师父多学本事。以后我就可以保护娘亲和阿爹了。还可以保护师父,对?” 女儿一声声、一句句,都仿佛是敲打在乔夕月的心尖上。 宫涵泽是个好师父,把念儿教的如此孝顺,一点都不会记恨自己的失职。 是啊,孩子长大了,就不需要母亲一直牵着手,也不要母亲把她时时带在身边了。 孩子的成长只有那么几年,乔夕月后悔自己错过了。 念儿感觉脖子上有点凉,歪着小脑瓜看看,就发现乔夕月哭了。 她连忙用一双小手捧起娘亲的脸,给她擦拭着泪水,哄着说:“娘亲不要哭,念儿一定好好学本事,尽快去保护你。“ “不,娘亲应该保护你。对不起,念儿,是娘亲不好。”乔夕月心里苦。 现在终于明白,穿过来不是捡了一条命,而是给她一个个人生的考验。 对于爱情、对于亲情,儿女情长,牵扯不断又难以两全。 “乔姑娘,把念儿放心交给我。”宫涵泽的大手轻轻放在乔夕月的肩膀上,道:“天朔现在的情况最危险,你的责任也不轻。等他好转,京都城的事情也安排好了,你们可以随时回来接念儿。” “娘亲,你一定要尽快把阿爹治好。”念儿说完,抱着乔夕月又亲了亲。 “夕月啊,去。”邬家老爹也说:“天朔交给你我才放心。念儿我喜欢的紧,你就把她交给我这个爷爷。” 乔夕月无奈的点点头,依依不舍的又亲了亲女儿的脸蛋。 按照宫涵泽的安排,是把他们尽快送走,远离这里。 否则多留一刻,太子遥就可能带人找到,他们再想走就走不掉了。 四个少年准备跟着卓猛,若是真的有出息宫涵泽也会重用,乔夕月也不用过多的安排。 就算他们真的碌碌无为,相信卓猛也能给他们一些合适的工作,总不至于还回到小风楼那种地方去。 山脚下分别,乔夕月牵着一匹小毛驴,后面的板车上是昏迷不醒的邬天朔。 就此天各一方、四海为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回到京都城去。 念儿终究还是舍不得和娘亲分开,扁着小嘴坐到了小毛驴背上,抱着乔夕月的脖子不放手。 可是乔夕月还想要带她走的时候,小丫头又急着从毛驴上跳下来,朝宫涵泽跑了过去。 宫涵泽是真的很宠这个小徒弟,迎着她紧走几步,把她抱了起来。 然后对乔夕月道:“放心,我会照顾好念儿的。铭夏他们也都很好,学武很认真。” “多谢。”乔夕月也说不出别的,只能深深的一礼。 但是这份恩情她记着了,若是有机会还,她义不容辞。 小毛驴跑的不快,但好在并不显眼。要是给乔夕月弄一匹高头大马才是不方便。 分开后乔夕月走了近两天的时间,才来到了一个小村庄。 她也不打算长住,找了一间农庄借宿几天,打算先让给邬天朔养一养。 他头部受伤一直没有好好的治疗,虽然用药但颅内的瘀血要用针灸慢慢清除。 乔夕月问来问去找到了村里的行脚大夫,借了一套银针先给邬天朔治疗。 她本来打算把银针买下来,可那行脚大夫说什么也不同意,只能作罢。 三天之后,乔夕月又牵着驴车上路了。 她也是茫无目的的走,这样也不容易被人发现后追赶上来。 路过一个小城的时候,找了间药铺抓药,也终于买到了一套针灸用的银针。 之后就差不多一直在路上,遇到村庄就落脚休息几天,然后再继续往前走。 不是乔夕月不想停下来,而是她的心太乱,不知道该到何处落脚。 尤其当邬天朔一直醒不过来,怎么都不见好的时候。 乔夕月想:就这样一直走下去,走到大少爷醒来的那天,或是走到自己再也走不动为止。 起码也算是和他一起走过了山川平原,一起奔赴向平静的日子,也算是完成了大少爷的一个心愿。 三个月后,天气已经冷的不像话了。 乔夕月看着满天的乌云,想着可能就要下雪了,这才琢磨着就近找个宅子,起码先把这个冬天熬过去。 宫涵泽当初给了她一小串玛瑙珠,和一些京都城通用的钱币。 另外在驴车上也放了些兽皮、盐巴等方便兑换的东西。 可是坐吃山空啊。乔夕月总要想点办法赚钱,得有些进账和盈余。 就算明年开春带着大少爷再上路,也是应该游山玩水,而不是一路讨饭。 第557章 向往的日子 这北方的小村庄实在是寒冷,不过倒是让乔夕月发现了一件神器……火炕。 外面的积雪厚到一脚下去没过了脚踝,可是屋里烧起火炕只穿一件薄棉袄就行。 出门的时候再裹上厚实的长棉袍、戴上兜帽。 棉袍子穿之前一直在火炕上暖着,披上身就一股热气腾腾的。 乔夕月和邬天朔已经在这小村庄住了十来天。 今天听说是镇上有集市,她想去看看。 正好她的小毛驴和板车派上了用场,邻居的大哥大嫂一起去。 那位大哥赶车,乔夕月只要坐着和大嫂聊天就行。 大哥叫喜柱,典型的北方汉子。身材高大,人实在,尤其对他媳妇很好。 大嫂叫春梅,长得瘦但嗓门大,是个爽快利落的媳妇。 上有老、下有小,都是她忙里忙外一把手,家里也置办的干净利索。 出门之前,乔夕月给火炕里添了柴,又把邬天朔挪到了炕梢。 炕头太热了,邬天朔一直躺着不动,恐怕回来就给他热坏了。 走之前还不忘给大少爷喂了点水,又在他身旁不远处放了一碗水。 这碗水相当于加湿器,不至于干燥的太厉害。 出了门,坐上车,春梅嫂子已经给板车上铺了块兽皮垫子,坐着也不凉。 喜柱大哥吆喝了一声,小毛驴就“踏踏”的小跑起来,挺乖的,没什么驴脾气。 春梅嫂子从兜里掏出把炒花生,往乔夕月手里塞了点,俩人背着风吃。 “快过年了,一会儿多办点年货。”春梅把花生壳从身上掸落,问乔夕月:“你男人还不见好?” “快好了。”乔夕月笑了,说:“那天给他擦身子,他攥了一下我的手指头。” 这么久以来,那是邬天朔第一次有了点反应。 虽然乔夕月都不知道是他真的有了意识,还是擦身子的时候触动了哪根神经的条件反射。 但当时乔夕月又惊又喜,把放在炕上的水盆都打翻了。 然后还抱着大少爷哭了一通,现在想想都觉得好笑又丢脸。 也仅仅那一下而已,之后邬天朔又是躺着一动不动,丝毫反应都没有。 可乔夕月已经有了希望,每天更勤快了。 就连给大少爷按摩的时间都长了,也更有劲儿了。 躺了几个月,大少爷的肌肉稍微有点松弛。但每天针灸配合按摩,让他即使醒来也不会有太大的不适。 乔夕月虽然眼巴巴的盼着大少爷快点醒来,可她从来没有放弃过希望。 哪怕邬天朔就这样躺一辈子,她也愿意好好的照顾他。 见乔夕月愣神的时候还带着笑,春梅嫂子就知道这是在想她男人。 这小两口也真是不容易,看着是男的俊、女的俏,挺相配的。 可偏偏就遇到匪人,一个昏迷不醒,一个尽心尽力。 春梅嫂子暗自叹了口气,推了推乔夕月的手,说:“别楞着,吃花生。我炒的,香不香?” “哎,吃着呢。”乔夕月抿嘴一笑,赞了声:“真的很香。花生是大哥种的。” “对,我家喜柱惯孩子,地头上非得种点花生、瓜子,说是给孩子当零嘴吃。” 春梅嫂子嘴上是抱怨的口气,可眼里全是笑意,看得出她有多幸福。 又说:“这田间地头种点萝卜多好呢,偏偏占了地方去种花生。再不种点土豆,过冬吃不好么。” “吃着还堵不住你这张嘴。”喜柱大哥回头说了一句,又对乔夕月说:“觉得香回头让春梅给你端一盆,她炒了好多呢。都说我惯孩子,可孩子都不如她吃的多。” “去去去,我男人种的,我还不行吃了?”春梅嫂子假装啐了一口,又说:“也没短了你家儿子、闺女的嘴。我不是还给他们俩炒油茶面了嘛。” 看着是两口子斗嘴,其实满满的都是狗粮。 乔夕月觉得手里的花生都不香了,可还是替他们高兴。 这样的日子真好啊! 现在乔夕月也能够明白,为什么大少爷的心愿就是过平静的日子。 如果能够像喜柱大哥和春梅嫂子这样,哪怕是天天斗嘴,但日子也是欢笑嬉闹中透着甜和暖。 一家子人欢欢喜喜的在一起,这才叫做幸福。 镇子在十多里外。走路的话得走一阵子,有了驴车可快多了,没到晌午就到了。 可还没进镇子,就看见街道两旁都是叫卖的商贩,人来人往的摩肩擦踵。 喜柱大哥看了看,说:“车子怕是进不去,要不你们俩去转转,买了大物件就送回车上来。我就不进去了,外面看着车。” 春梅嫂子“嗯”了一声,起身就利落的跳下车,又回手来接乔夕月。 乔夕月本来也算有个三脚猫的功夫。 可这边太冷了,又是棉袄棉裤、又是长棉袍子的裹起来,还是显得笨拙。 春梅嫂子来扶,她还有点不好意思,就说句“我自己能行”,也纵身往车下跳。 结果袍子太长,在板车边角刮了一下,扯的乔夕月身子一顿,脚还没落地就是一个踉跄。 其实她穿的很厚实,加上地上的积雪也松软,就算是摔了也不疼。 可没想到一只大手横伸过来,将乔夕月晃悠的身子给接住了。 乔夕月一怔,连忙站稳了身子退后两步,但还不忘道谢,说了句“多谢了。” “雪地打滑,要小心。”男人说话声音很低沉,好像是故意压低了嗓音。 乔夕月微微蹙眉,觉得这声音耳熟。也正好站稳了就抬起头来,结果眼前的男人让她又后退了两步。 “怎么?”男人勾起唇露出俊美的笑容,问乔夕月:“是意外且不想见到我,还是惊喜见到我了?” “你、你怎么在这里?” 乔夕月瞪圆了一双眼睛,看着眼前裹着狐裘的阿琰,真的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很久没见了,可她这辈子也不会忘记这个男人,更不可能认不出他。 但记着不代表还有心意。 乔夕月觉得他们应该已经断的干干净净了,她也希望再无交集。 可阿琰出现在这里,甚至出现在南厥国都很奇怪啊。 很难说,他是不是追着自己跑到这里来的。 同时,乔夕月又害怕起来,如果阿琰能够找到她,那太子遥会不会也追踪而来!! 第558章 怎么会遇到阿琰 或许是乔夕月的慌乱表现的太明显,阿琰已经看了出来,蹙起了浓眉。 “你在怕我?” 阿琰的声音很沉,带着几分冷意,问:“你何时开始怕我了?之前对你、对念儿是我疏忽了,但我从未有过害你们的心思。” “我知道。”乔夕月飞快的打断了阿琰的话。 看一眼站在旁边一脸怔愣的喜柱和春梅,又说:“可是我现在只想过自己的生活。” 说完,乔夕月立即绕过阿琰,快步走过去挽住了春梅嫂子的胳膊,拖着她快走。 阿琰犹豫了一下,并没有跟上去。 他知道乔夕月的性子有多执拗,自己越是使劲儿凑过去,她就越是要躲的远远的。 要不是、要不是看着她这些日子实在太苦了,阿琰实在是忍不住的心疼,才出来的。 走的远了,乔夕月才借着春梅的掩护悄悄回头。 见驴车旁边只有喜柱大哥,不见阿琰的影子,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现在已经不想知道阿琰是怎么找过来的,只想把这理解成一次意外。 再想想,阿琰毕竟是首领,即使性子有些改变可那身傲骨不会变的。 如今自己已经明确了选择,一心一意的要和大少爷在一起,阿琰应该就不会缠着不放的。 在男人心里,可能觉得女人多的是,尤其是他这样长的好看还有权势的男人,自己就更没什么可稀罕的了。 “妹子,你和那人?”春梅欲言又止,不知道该不该问。 可是看乔夕月那慌里慌张的样子,春梅又想帮她点什么。 乔夕月苦笑了一下,说:“那是……我以前的男人。不知怎么就遇到了,我也是奇怪呢。” “啊?!!”春梅嫂子愣住了。 再嫁这种事也不是没有,但大多再嫁的女子都是做了寡妇的,也就没有什么“以前”的男人。 如果是被夫家休了的,要再嫁却也不容易了。 可乔夕月显然两种都不是。而且那男人长得好看,气度不凡,一看就不是个普通的人。 难道说…… 春梅嫂子看乔夕月的眼神变了几分,心里琢磨:看着小两口是挺好的一对儿,原来是逃出来的野鸳鸯。 可乔夕月对邬天朔的那份心思,谁看都是真心真意的,又不像是两个奸猾的狗男女不耻的勾搭在一起。 最后春梅嫂子脑补了一部苦命鸳鸯被有钱有势的公子拆散,但两人忠贞不渝趁机逃走的戏码。 至于邬天朔昏迷不醒,也被春梅嫂子想象成带着乔夕月逃走的时候,前夫的走狗围追堵截打伤的。 再次哀叹一声:这俩人命苦啊。 乔夕月还在心慌,当然不知道在春梅嫂子心里已经把她和邬天朔当成了情比金坚、命比纸薄的代表。 集市上的人非常多,加上快要过年了,好多人都大包小包的提着东西。 一不小心,有个男人扛着的箩筐就擦着乔夕月的脸过去,将她头上的兜帽刮掉了,脸上也蹭了一条红印子。 天冷,兜帽一掉下来就感觉冷风嗖嗖的,吹得乔夕月眼睛都睁不开。 那男人慌忙的回头给乔夕月道歉。 春梅嫂子嚷嚷他几句,见对方也真是不故意的,只能放人走。 说回来,也是乔夕月心里有事,不然当头过来的箩筐她应该能躲开的。 “妹子啊,我看看你这脸。”春梅嫂子心疼的托起乔夕月的下巴,端详了片刻,说:“没破皮,就是蹭红了。” 乔夕月这才回过神来,用手指触了一下那条印子,觉得有点疼。 “嫂子,我不逛了,我得回去。”乔夕月突然说:“我不放心天朔一个人在家。” “你是不是怕那个男人?”春梅嫂子又不傻,一看乔夕月就是有事。 乔夕月抿着唇半晌,点了点头说:“嫂子,咱们下次再逛。” “唉,没事,快回。”春梅嫂子点头应了。 乔夕月转身就往回跑。 她本来想要去找驴车,可是跑到一半脚步顿住了,又掉头往另一条街上拐去。 刚才路过的时候,好像听见这边有吆喝马的声音,如果没猜错应该是有间车马行。 找过去看看,果然有,而且看着还不小。 门外停着几辆车,有板车也有带蓬的,但都是车架子,没套马。 乔夕月就进去问:“这马车是怎么租的?” 一个伙计模样的跑出来,说:“马匹在后院,先选车,再挑马。车、马都各自有价钱,最后一起算。只用一天,草料算我们的。要是跑长途的话,车夫的食宿和马匹的饲料都是单算的。” 乔夕月也没心思多挑选。 但天冷着肯定不能雇板车,就挑了一辆带蓬的、但是轻便又不显眼的小车。 马就要求好的,要能跑长途的。 伙计觉得这是个大主顾。就跟乔夕月商量,跑长途最好用两匹或是两匹以上的马,速度快还有长劲儿。 乔夕月犹豫了一下,说:“还是一匹马。” 这是个不大的镇子,一般路上跑来跑去的都是单驾的马车。 她本来就是要跑路,弄得太显眼了还是不好。 虽然乔夕月也不确定这样能不能甩掉阿琰,可是小心点总是没错的。 伙计又问乔夕月要个什么样的车夫。 毕竟眼前这是个年轻俊俏的女子,怕她不敢用年轻力壮的,一般为了避嫌都要找个上年岁的车夫。 乔夕月却道:“我家里有个病人,要去城里找大夫。我一个人抬不动他,得找个有把子力气的车夫。” “那我跟您走一趟得了。”伙计说:“这快要过年了,年轻力壮的车夫都回家和媳妇团聚,就我是光棍,留下看店呢。” “行。”乔夕月没得挑,就叫这伙计套上马出发。 她也没让走刚才那个出口,绕开喜柱大哥看着的驴车,从小路往回赶。 时间紧迫,也来不及道别了。 小驴车就当作是借他们的,若是没有机会回来取就算是送给他们了。 而且乔夕月怕阿琰已经盯上了她,是打算让喜柱大哥和春梅嫂子扰乱一下视线。 至于究竟有没有用……试试看。 回到家,乔夕月什么都没收拾,就抱了两床厚棉被,垫在了马车里。 然后让赶车的伙计帮她把邬天朔抬上车,扬长而去。 第559章 还活着吗 乔夕月跟没头苍蝇一样,只想快点离开。 因为没有确切的目标,所以当伙计问她往哪儿走的时候,她下意识的就说:“向北走。” 越往北就越冷啊,风吹在脸上像刀子割一样。 即使马车有车蓬,可窗户并不严实,门帘子随着马车的颠簸一飘一荡,总是有风吹进来。 幸好之前放了两床被子,邬天朔被她严严实实的裹在被子里,不至于给冻坏了。 乔夕月冷的不行,就把鞋子脱了,脚放在被子里。 时不时的还要给邬天朔的手脚活动一下,以免血液不流通。 走到天黑,总算是看见了城墙。可是走近了才发现这座城又小又破,连城门都没有。 赶车的伙计冷的直抽气,就回头问乔夕月:“姑娘,咱们还走吗?你到底是要找什么大夫啊,到这么偏远的地方来。” “今天晚上住下。”乔夕月说:“麻烦你找一间干净的客栈。” “好嘞。”伙计答应一声,赶着马车进城绕了半圈,找了间看着不大、但确实很干净的客栈。 后院还有马棚,草料齐备,但是要交钱才给添。 乔夕月就要了两间房,先让伙计帮她把邬天朔抬进屋里。又让伙计去算账,连马的草料钱一起算了。 伙计要出门的时候,乔夕月又道:“再让掌柜的给咱们煮几碗面,剩下的零头你就收着。” 伙计见乔夕月大方,美滋滋的去了。 乔夕月打了热水先给邬天朔擦洗一下脸和手,又换了盆热水给他泡脚。 到底是躺的太久了,邬天朔的脚都是冰凉的。 乔夕月心里难受,觉得这都是因为自己。本来大少爷是多么意气风发的少年人,如今…… 叹了口气,乔夕月先把邬天朔的脚搓热,才给他放进水盆里。 可是没想到,邬天朔的一只脚刚放进水里就抽搐一下,水花也溅出了盆沿。 乔夕月一愣,眼泪就涌了出来。 再抬头看邬天朔,虽然他还是躺着不动,眼睛也没有睁开,但垂在一侧的手指蜷缩起来,下意识的抓住了床单。 “天朔,天朔你醒醒。” 乔夕月一手抓住邬天朔的手,一手轻轻抚着他的额头和脸颊,叫他:“你能听见我说话对?你是不是嫌水太烫了?要是听的见,觉得烫了就捏一下我的手。” 半晌,邬天朔没有什么反应。 乔夕月却不灰心,仍然柔声的唤着他,不停的跟他说话。 终于,乔夕月感觉被自己握住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那是很轻很轻的感觉,但却清清楚楚的在她手心里留下了触动。 乔夕月的心尖狠狠一缩,闷头伏在邬天朔的怀里,痛哭失声。 结果那伙计端着两碗面进门的时候,就看见乔夕月趴在一动不动的邬天朔身上哭。 伙计吓了一跳,手里的面汤都洒了,急着问:“别哭别哭,掐人中。还有气没气?” 乔夕月:“……”有气啊。 邬天朔:“……”老子活了。 乔夕月有种大喜大悲之后的无力感。 身子晃了晃才坐起来,擦掉泪水说:“没事,小哥,吓着你了。我男人有知觉了,我以为他要醒了就没控制住。” “要醒了啊。”伙计松了口气,放下面碗拍了拍胸口,说:“这是好事啊。快别哭了,吃点热面条。” “嗯。”乔夕月答应一声,但也没急着吃饭。 而是把邬天朔的另一只脚放在水盆里,说:“这回水肯定不烫了,好好洗洗干净。” 说完,又感觉手心里邬天朔的手指头轻微的勾了一下。 这次的感觉更加明显真切,乔夕月忍不住眼泪又开始往上涌。 可转而她又憋不住笑了,伸手摸了摸邬天朔的脸颊,说:“我心里好高兴,你要快点醒来啊。” 伙计看看又哭又笑的女子,摇着头出去了。临走还不忘知会一声:“我就在对门,有事叫我。” “好,谢谢。”乔夕月答应着,起身过去关上了门。 那伙计在门口听了听,确定屋里没啥事了才回去。 邬天朔有了知觉,能够有轻微的反应,但还是没有真正的醒过来。 乔夕月给他都洗完之后才坐在桌边摸了摸碗边,感觉温度正好了,端过来给邬天朔喂面汤。 邬天朔还能吞咽,只是面条也要泡的软烂才行。所以等了这么一会儿,正好入口。 等到大少爷抿着嘴不肯咽了,乔夕月才把剩下的面吃完。 虽然面条都已经泡的粘成一坨,可乔夕月一边吃还一边盯着邬天朔看,心里欢喜的不行。 屋里有火盆,但总不如大火炕暖和。而且到了后半夜更冷。 乔夕月早早的洗漱完毕,脱了棉袄盖在被子上面,缩进邬天朔的怀里。 相爱的人抱着彼此是最温暖的,心也贴的更近。 乔夕月小声的跟邬天朔说话,但没说为什么要突然离开,更是没有透露阿琰的事。 不知不觉的睡着了,但她也没敢深睡。 累极了,还冷,也就睡了大约一个多时辰,乔夕月就醒来了。 天还是黑黑的,冷风吹着窗棂发出“嗒嗒”的声音,格外的慎人。 乔夕月却咬牙从温暖的被窝里出来,快速的穿上了衣服,小心翼翼的出门去。 她进来的时候打量过这间客栈,老板和老板娘的屋子在后院,前院的几间客房只有他们这两间住了人。 乔夕月轻手轻脚的到了对门,推了一下发现门果然没锁。 这伙计应该是经常跟着雇主出门,守夜应答已经成习惯了,所以才不爱锁门。 乔夕月将门推开一条间隙,将一把药粉撒了进去。又点了一小截类似于香的东西,插在了门槛边上。 关好门,乔夕月朝门拜了拜,小声道:“对不起了,我是迫不得已。” 然后乔夕月又蹑手蹑脚的下楼,绕到后院老板和老板娘的屋子,按照上述的方法又做了一遍。 再悄悄转了转,确定店里没有常住的伙计和其他的客人,乔夕月才去马棚牵出马,再套好了车。 又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大少爷弄上车。 乔夕月给邬天朔把被子裹好,又将马车的帘子盖严实,赶着车出门上路。 夜色深沉,马蹄声在幽静的夜里传出老远。 第560章 马车换驴车 乔夕月赶车走了一夜,天亮蒙蒙亮的时候实在太累了,就将马车停在路边。 拴好马,又拿出小半袋草料喂马,然后就爬进马车。 她先给邬天朔检查一下,确定没有哪里冻伤了,这才缩在他身边睡一会儿。 但是睡也不敢睡的太沉,迷迷糊糊的听见路上有马车路过,乔夕月就马上醒过来。 天已经亮了,是个大晴天,可仍旧冷的要命。 掀起帘子就感觉干巴巴的冷风吹的脸发疼。呵出的气都是白色的,嘴角好像都要跟着冻住了一样。 这天寒地冻的根本找不到洗漱的水,乔夕月就抓把雪搓了搓脸。 冰冷的雪融化成雪水,刺的乔夕月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 不过倒是让她迅速就清醒过来,立即解了缰绳赶着马车上路。 这次走到晌午时分,在一个镇子歇脚。 乔夕月连客栈都没住,就直接找了间药铺,进去抓药。 卖药的掌柜见乔夕月买的都是好药,那热情就不用说了。 乔夕月就问:“这药是给我夫君用的。请问您这里有没有好大夫,帮我给他再瞧瞧?他一直昏迷不醒,我这心里也是着急。” “有啊,这药铺的坐堂医是我三叔。”掌柜的说:“老人家快七十了,之前还在国医堂做过大夫呢。” “那太好了。”乔夕月立即露出喜色,道:“还请问,您这里可有闲置的客房吗?我想租一间,请您家的老大夫给他好好治疗。要不我们去住客栈,也是来回的折腾。” 掌柜的一想,他三叔那么大年纪了,确实不方便出诊。 开药铺本来也是救人行善,店铺后面也有空房,不如就租给她好了。 两下说定了,乔夕月叫药铺的伙计帮她把邬天朔抬进后堂。又去问掌柜的:哪里有车马行。 掌柜的就问:“您这是……要卖马匹?” “嗯。”乔夕月说:“怕身上的钱不够,何况这马每日的饲料也是一笔开销,卖了马车专心给我夫君治病。若是他治好了,以后也不用出门坐马车了。” 掌柜的倒是觉得有道理,就给她指了方向。 这马车虽然是乔夕月悄悄弄出来的,可她在当初的那间车马行交了不少的押金,足够抵这辆车了。 走之前也给那赶车的伙计不少小费,真心不算是亏了他。所以现在卖车也是正常。 车马行里人特别少,也是因为年关将近没什么生意。 乔夕月把车赶到门口说是要卖,老板还不大想买。最后给了个十分低的价钱。 乔夕月犹豫了一下,就问:“那我用这辆马车,跟您换一辆驴车怎么样?” “呦,姑娘您这是骂人啊。”老板急了,说:“我虽然给的价钱低,可也算是合理。现在没什么人雇车,我买了你的马车就得白费草料养着这匹马。可您说用马车换驴车,好像我是故意压一截价钱,我可没做那黑心的买卖。” “不是,您误会了。” 乔夕月勉强带着笑,说:“马要喂饲料,我也养不起。驴子相对来水没那么精细,吃的随便点就行。再说天气转暖,我也用不着这么厚蓬的马车,所以真心想换一下,没别的意思。再说,差价您找给我就行了,也不是说您就爱占便宜,我也没吃亏。对。” 其实老板压低价钱就是想占便宜,被乔夕月这么一说,他反而有点不好意思。 想了想,老板道:“要不这样,折中一下马换成驴子,车我叫伙计给你改改。蓬子上那些零七八碎的东西撤下去,能挡风就行。你给个手工钱,马换驴子的差价补给你,咱俩都不吃亏,谁也没占便宜。” “行,就这么办。”乔夕月立马同意了,就问:“那车几天能改好?” “三四天。”老板说:“也是现在没有什么活,几个手艺人一起做更快。要是平时,改辆马车怎么也要五六天呢。” “那我三天后来问,如果好了就牵走。”乔夕月说完,和老板算了算帐,差价给找回了点。 其实这样乔夕月也是亏的,但她本来就是想换掉这辆马车,亏了也愿意。 让这老板占了便宜,如果有人顺着马车找来他会遮掩点,应该不会把自己暴露出来。 回到药铺,掌柜说的那位三叔已经来了。 老人年近七十却精神矍铄,一双眼睛很是明亮。 乔夕月很尊重有本事的人,即使她自己懂医术,既然张口求人就要放低姿态。 老人给邬天朔检查了一般,眉头却皱了起来。 乔夕月就问:“老先生,我夫君有什么情况不对吗?” “不是不对,是很好。”老大夫又问:“可有药方?能否让我一看?” “药方没有,但是我可以写下来给您看。”乔夕月笑了,说:“您是想问问这药方谁开的?不瞒您说,是我。” “姑娘懂医术?”老大夫吃惊的看着乔夕月,又问:“那这每日针灸,通脉舒络?” 乔夕月道:“也是我。” “哎。”老大夫叹了口气,说:“您这是在打趣我么,姑娘的医术高过老朽,怎么能给这位公子看病呢。” “您误会了。我是真的想请您帮我看看,他的情况是否在好转。”乔夕月道:“我夫君一路都是昏迷的,我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了,心里总是没底。” 所谓“医者不自医”,对于至亲至爱也是如此。 乔夕月担心邬天朔的伤情,即使用了最好的药、每日仔细针灸活络,却也难免提心吊胆的。 老大夫点点头,道:“若我判断的没错,这位公子不出三个月定能大好。而且我发现他现在也有细微的反应,只是头部瘀血堵塞脉络,反应有些迟钝,还需要好好调养。” “好,我明白。”乔夕月总算是舒了口气。 老大夫起身准备离开,又想起一件事,回头问:“姑娘这针灸的手段实在高明,有几招我看着还有些眼熟。不知姑娘师父是哪位高人?” 乔夕月一听就明白了,笑着说:“我以前去过京都城,有幸见过国医堂的堂主敏夫人。只见过几面而已,但敏夫人医术高超,对我指点一二则受益终身。” 第561章 这是要好了 听乔夕月说是见过敏夫人,老大夫顿时一脸的艳羡。 乔夕月一笑,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 敏夫人一开始对自己很好,乔夕月是铭记在心的。 虽然后来反对她和大少爷的事,也只能说是老人的一种执念,没有什么可怨恨的。 唯独给乔夕月吃了失智的药,送到太子遥的身边,这是一件极不光彩的事。 但是看在大少爷的面子上,乔夕月也不想计较。 何况现在敏夫人已经随着老天师而去,死者为大。 所以乔夕月还是在心里把她当作师父,剩下的只有缅怀。 送走了老大夫,乔夕月坐到床边握着邬天朔的手,和他说着话。 这是每天必要的环节,不仅仅是为了唤醒邬天朔,也是为了缓解自己心理的压力。 乔夕月不是娇气的小女生,但许多的事情都扛在肩上,她也有些受不了了。 何况乔夕月发现自己真是没好日子过。 不管是刚刚穿越过来,在野人部落得到了阿琰的宠爱;是飘洋过海之后,被大少爷捧在手心里疼。 每次都是安稳不了多久,就招灾惹祸似的又要过上颠沛流离的日子。 所以乔夕月心里害怕,怕自己就是传说中的灾星。 就算她从前不信鬼神之说,可是穿越这样的事都能发生,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万一她真的给身边的人带去灾难,那是不是要远离最爱的人,才能让他们平安、健康。 不知不觉的说了太久,乔夕月又没有休息好,就歪在床边睡着了。 天气冷,她就往暖和的地方凑,慢慢的就缩到了大少爷的身边。 邬天朔的手掖在被子里,能够感觉到身边靠过来的人。可是他试图努力伸手抱住,却半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好不容易才把手指头从被子底下探出来,也只能勉强的搭在乔夕月的手上。 就算这样手搭着小手手,邬天朔心里都觉得满足。 乔夕月说的话他也都听见了,每一句都好像是一根针,刺的他心尖尖疼。 这女人真是傻,只有天灾是不能避免的。至于她所遭遇的,则是人祸。 身为女子往往身不由己,太聪慧是错、太美丽是错,太过锋芒毕露更是错。 大少爷只怨自己年少时太肆意,没有早点把权势、金钱统统都抓在自己的手里。 世间有太多的难以掌控,他不能把握一切变数,才害得乔夕月如此小心翼翼。 幸好她还在自己身边,幸好她愿意与自己共患难。 大少爷心里不仅仅是爱恋,更多的是感激和庆幸。 两个人依偎着,给对方自己的心意和温暖,彼此守护着。 乔夕月是被饿醒的。 已经快一天没有好好的吃东西,但她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摸摸大少爷裤子,怕他憋不住尿意,湿了不舒服。 可没想到手探进被子里,触到的确是…… 乔夕月的脸一下子红了,赶紧收回手起身。 才坐直了,就发现衣襟儿一紧,低头一看竟然是大少爷的手捏着她的衣襟儿不放。 “天朔。”乔夕月的心中一喜,低头在邬天朔的额头亲了亲,说:“我知道你醒了,也知道你稍微能动一动。可你别这样拉扯我呀,我去给你煮粥喝。” 邬天朔自然是听见了,可他睁不开眼睛也答应不了。 唯一能够表达的方式就是不情不愿的松开手,放开了乔夕月的衣角。 不料手才松开,唇上就是一软,是被乔夕月轻轻的亲吻了。 大少爷的心几乎要飞起,用力的抿了抿嘴角,来加深这个吻。 乔夕月的眼角一润,一颗泪珠滑落下来。 吻了吻大少爷的唇,乔夕月捧着他的脸柔声道:“天朔,我知道你在回应我。我、我好开心呢。你别急,会好的、很快就会好的。” 大少的心也是又酸涩又欢喜,为了表示他听到了、也听懂了,就更使劲儿的闭了闭眼睛。 乔夕月就看见大少爷的睫毛颤了颤,眼角也比刚才闭的更紧。 这难道是……找到了回应的方法!! 乔夕月的心里可美了,毕竟大少爷可以和她“说话”了,总比自己好像自言自语的强。 “天朔,我爱你。”乔夕月忍不住低头在邬天朔的唇上亲了又亲,欢喜的像是找到了糖果的孩子。 大少爷:“……”心里不舒服,只能媳妇亲亲,我却亲不到。 乔夕月就像是拧上了发条,满心欢喜的跑去给邬天朔熬了一碗药膳粥,回来一口口喂给大少爷。 这药铺的后堂倒是什么都不缺,掌柜的也同意乔夕月用厨房做饭。调料可以用,但食材得她自己准备。 乔夕月很感谢,还送出几味比较稀有的药材。都是之前在山里、林子里找到的。虽然不多,但多少是一份心意。 这些药和邬天朔的病不对症,她一时间也用不着,就送个顺水人情。 掌柜的当然识货。这几味药虽然不像人参、灵芝那般珍贵,可也算是稀有的。价值高、成色也好。 这关系也算是建立起来了,几天下来相处愉快。 三天后,乔夕月去车马行问问车子改造好了没有。 没想到车子没改好,回去的路上倒是遇到了一个熟人。 虽说是熟人,却是乔夕月认识她,她不认识乔夕月。 谁啊?就是当初同路的戏班子的女徒弟。 当时乔夕月扮成个丑模样的小哥,这女徒弟还问过自己痛经时候止痛的法子。 可现在乔夕月是个女子模样,长得还挺好看,也就不方便过去相认。 只不过她奇怪的是,那女徒弟好像是自己一个人,没跟着那个草台班子。 而且看女徒弟愁容满面的模样,是有心事的。 乔夕月本来不想管闲事。 可是看着那姑娘低着头走路,眼圈红红的要哭似的,还是有点心软。 想了想,现在也没什么事,乔夕月就想跟着过去看看。 如果女徒弟只是心情不好就算了,万一小姑娘有什么想不开的,她也得拉把手。 乔夕月假装看小摊子上的东西,实则悄悄跟着女徒弟。 俩人保持了七八米的距离,中间隔着几个行人。 结果乔夕月就看见那女徒弟走着走着,突然把手探进前面一个妇人的口袋里,夹了个什么东西出来!! 第562章 包办婚姻 这情景让乔夕月怔了一下,有点没反应过来。 然后她就看见那女徒弟把东西塞进袖子里,在抄起手转身,拐到了旁边的巷子里。 乔夕月这才知道自己没有看错,那女徒弟是在行窃! 这……管还是不管? 乔夕月本来不想多事,可双脚已经自动转了方向,朝那巷子里跟着去了。 女徒弟走的并不快,应该是怕跑起来引人注意。 听见急急跟上来的脚步声,她突然一个急停转身,看到个娇小漂亮的女子站在身后。 “你干什么要跟着我?”女徒弟故作凶狠的说:“这边是死胡同,你是不是走错了。” 乔夕月紧盯着她的眼睛,想从她的眼神里看出点什么。 片刻之后,乔夕月看到了那双清澈的眼眸里虚张声势的暴躁和羞愧自责的无助。 “妹子,你是遇到了什么难处吗?”乔夕月小声的问:“若是有事就寻个解决的办法,总不能往错路上走。” “要你多管闲事。”女徒弟冷哼一声,威胁道:“再往前走就是我家,我家里几个哥哥可凶着呢。你要是再不离开,我就叫人了。” “你叫。”乔夕月道:“你叫来你哥哥,我也叫来前后左右的邻居和路上的人,看看谁袖子里有不干净的东西。” “你!”女徒弟咬牙切齿的,却说不出反驳的话。 犹豫片刻,忽地她表情一软,眼圈红了:“姐姐,我真有难处,你放过我。” “拿别人东西不对。”乔夕月说:“你送回去,我给你点钱。” 乔夕月用了一个“拿”字,没有说“偷”,是给这女徒弟留着脸面的。 跟着那草台班子几天,乔夕月知道这女徒弟不是心眼坏的,所以不想让她走错路。 女徒弟站着没动,紧紧抿着嘴唇,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瞪着乔夕月,问:“你、你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我看那个妇人衣衫很旧了,应该不是有钱人。” 乔夕月说:“这马上就要过年了,她拿的可能是一家人整年的积蓄。就是为了在镇上置办点年货,回去好好过个年。可如果东西没了,年货也没了,这个年都过不好。再往深了想想,孩子期盼的新衣裳、家里人盼着的一顿肉馅饺子、老人想要的几尺花布,都没了。” “别说了。我,我也是迫不得已。”女徒弟眼泪嗒嗒的掉,但还是从袖子里拿出个小钱袋。 乔夕月没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女徒弟抽噎着捏捏那钱袋,里面果然没有多少钱。 又哭了几声,女徒弟抬头问乔夕月:“可是拿都拿了,我该怎么送回去?” “我陪你去。”乔夕月说:“不管那妇人现在发现了没有。我就带你过去还给人家,说是你捡到的。有我作证,不会为难你的。” 女徒弟咬着嘴唇,用袖子把眼泪擦擦,点了点头。 乔夕月就牵着她往外走,出了巷子飞快的去找那个妇人。 才找了没有两条街,就听见前面突然有人放声大哭,是个女人的声音。 乔夕月回头看了女徒弟一眼,说:“我们过去看看。别怕,去把东西还了。” 女徒弟还是咬着嘴唇,微微点了点头。 俩人加快脚步过去,果然见那丢了钱的妇人坐在路边放声大哭。一边哭还一边骂偷儿。 乔夕月就推了女徒弟一把,又说:“大嫂子,别急着骂人,你丢的钱袋是什么样的?我妹子捡了一个,不知道是不是你的。” “蓝布袋子。”那妇人止了哭声,道:“一条麻绳绑着口。绳子上还有一截染了油,黑乎乎的。” 女徒弟低着头递过个钱袋,但一声不吭。 乔夕月马上又说:“我们在上一个街口捡到的,正寻失主,就听见这边有哭声。” “啊?”那妇人愣了愣,见真是自己的钱袋,又摸了摸兜囊。怀疑真是自己掉了? 乔夕月就道:“先看看东西少了没有,我们可是一捡着就送来了。” 妇人捏了捏钱袋子,又撑开口看了看,连连摇头说:“没少没少。多谢两位姑娘,多谢了。” 女徒弟心里有愧,一转身就躲到了乔夕月身后。 乔夕月朝那妇人笑了笑,说:“没丢就好,以后把钱袋子放在腰前面,人来人往的也注意点。我们走了,还得置办年货呢。” 说罢,也不等那妇人再说什么,拉着女徒弟就走了。 “姐姐,谢谢你。” 走到没人的地方,女徒弟扯着乔夕月袖子小声说:“我不是偷儿,真的是走投无路。我没钱吃饭也没钱住店,再不弄到钱就得饿死、冻死了。” “那你就没有别的本事吗?”乔夕月打量她几眼,果然见她气色不好。 但要说有多么落魄,也是没有。起码和乞丐还差得远呢。 可一个小姑娘独自在路上,这也太不寻常了。 乔夕月犹豫着该不该相认,说出自己就是那个姓乔的小哥。 却见女徒弟突然捂着脸就跑了。 乔夕月一愣神,追过去将她拉住了。问:“你这是做什么?我又没说你什么,知错就改才好。” “我,我除了会唱个曲,翻几个跟头,其他的都不会。”女徒弟掩面大哭:“可我一个女孩子,若是到处唱曲儿,又怕被轻薄了。” 乔夕月这才明白,是自己问她有没有别的本事,这小姑娘心里难过了。 “别哭了。”乔夕月跟着她一起蹲下来,拍了拍她的胳膊,说:“总还有别的出路。可你一个人怎么就落在这里了?没有家人或是亲戚吗?” “没有。我是孤儿。” 女徒弟抹了一把眼泪,说:“自小跟着师父和师母学唱戏,唱曲儿,一直跟着戏班子走南闯北的。可是、可是师母想让我嫁给师弟,就是师父的大儿子。还说过年就办喜事,我不愿意就跑出来了。” 乔夕月想想戏班子老板的大儿子,是叫大胖的那个小子,又看看眼前的女徒弟,觉得确实不般配。 当然,外人看着是不是般配还在其次,主要是这女孩子不愿意啊。 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可不能因为养活了这姑娘,就真当是人家的爹,还包办婚姻。 第563章 安置下来 师父包办婚姻,这女徒弟不愿意就跑了,结果还没什么积蓄,也没有谋生的本事。 乔夕月皱着眉头看她,觉得这丫头胆子大,可是心思不细。 要是她师父师母有这个意思,应该早就有苗头的。这小丫头早点发现也好早做准备。 可是等到人家都要办喜事了,她才想着逃走,还什么东西都没带、钱也没有多少,这不是闹着玩? 要不是遇到了自己,她就去做了偷儿。 这手只要伸出去一次,得了不义之财,只怕以后就都收不回来了。 “你别哭了。”乔夕月拉着女徒弟起来,说:“我也是外地的,暂时有个落脚的地方。你先跟我走,我问问能不能帮你找个活计。” 女徒弟又抹了两把眼泪,起身却还要拉着乔夕月的衣角,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 乔夕月回头看了她一眼,说:“话又说回来,不管怎样以后都不能做这样的事。走正路难,可是难在一时,一辈子都心胸坦荡。歪路也就能宽裕一阵子,可夜夜睡觉都不安生,心里有愧。” “我知道,我知道。”女徒弟连连点头,说:“姐姐,我这是第一次。我也胆怯,我再也不敢了。” 乔夕月一扁嘴,问:“那你刚才还说巷子里头是你家,你好几个哥哥都特别凶?” “我,我那不是给自己壮胆嘛。”女徒弟垂下头又要哭,说:“可姐姐不是一眼就识破了嘛。” “你跟我都不是本地口音,我当然就识破了。”乔夕月想了想,又说:“而且,你就没发现和我有点面熟?” “啊?”女徒弟一愣,抬眼盯着乔夕月看了半天。 可是根本看不出什么苗头,就摇摇头说:“没觉得姐姐面熟。你长得这么好看,我要是见过会有印象的。或者,你听过我唱戏?” “说对了,听过。”乔夕月一笑,说:“而且你在台上唱,我就在台边上坐着的。对了,我还帮二胖治过伤。还知道你的月事在中旬,每次都会肚子痛。” “……”女徒弟目瞪口呆,干巴巴的吞了一下口水,又开始打量乔夕月。 可她怎么也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把月事都拿出来说的? “我叫乔夕月。和你们班子同路的时候我叫‘阿乔’,你还叫过我小大夫。” 女徒弟这才想了起来,顿时惊讶道:“是那个脸色黄黄的小大夫!你,你怎么是个女儿身啊?” 顿了顿,又忽然问:“那个大个子的阿落,也不是你哥哥。是情郎?” “那是我男人的表哥。”乔夕月觉得这么说也没错,就道:“当时和他一起上路去找我男人,为了方便我就扮作男人了。” 女徒弟点点头,眼里才有了笑意。 既然是熟人,小丫头的心思就没那么郁闷,跟着乔夕月也没那么害怕了。 乔夕月就道:“我不确定人家能不能帮你,我以后也不能一直带着你。所以最后还是要你自己能够谋生。” “我懂。”女徒弟道:“我跟姐姐保证,再也不往偏了想。哪怕吃苦受累,就算是给人家洗衣服、做粗活,也是我靠自己的本事和双手赚钱。干净的活着,心里才舒坦。” “好,走。”乔夕月带着小丫头往药铺走,一边问问她名字。 之前只听草台班子的老板娘跟她叫“妞儿”,可现在出来了总不能还是这个名儿。 女徒弟就说:“师父和师母一直这样叫,但是我记着自己的大名呢。我姓方,我娘给我起的名叫宁儿。” 方宁儿,还挺好听的。 乔夕月就说以后都这么叫她,女徒弟还挺高兴。 俩人说着话一起回了药铺。 但乔夕月也是在药铺租的房子,不好把方宁儿直接领过去。就在旁边的客栈给她要了个单间。 正好现在客栈也没什么生意,都在年关回家团圆,谁在外面住店啊。所以价格也便宜。 乔夕月安顿了方宁儿,这才回了药铺。 先是感谢小伙计帮她照看邬天朔,然后又问伙计哪家招人。 说自己有个远房亲戚的姑娘,想找个靠谱又安稳的人家干活。 “那您去问问掌柜的。”伙计说:“掌柜的前阵子还说,想找个手脚勤快的杂役。男女都行,只要干活利索,包吃住还给月钱。想当学徒也行,只要有灵性,老大夫就能教真本事。” “那挺好,我去问问。”乔夕月立马去找掌柜的,问问他还招不招人。 掌柜的一听是乔夕月的远房亲戚,就道:“本来现在是不打算招了,过了年再说。可既然是姑娘介绍的,那就明天叫过来看看。要真是个本分又勤力的,就留下。可这工钱就只能年后发了,但是包吃住。” 这事挺好的,乔夕月就一口答应下来。 第二天就把方宁儿叫过来。 掌柜的也没想到居然是个这么年轻的姑娘,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长得还挺标致。 打量片刻,掌柜的就笑了,说:“不愧是亲戚呢,您这是一对姊妹花呀。可我要是收下了,也不好安置啊。” “老板,我肯干活。”方宁儿赶紧道:“我父母早亡,能养活我的亲戚也没了。这个远房姐姐是真的远亲,肯帮我一把就是恩情了。我也得自己谋生活,不能总是指望着别人救济啊。您收下我,打扫屋子、洗衣做饭,我都行的。” 掌柜的想了想,就道:“那就留下,不过条件和以前不大一样了。原本我是打算药铺里招个伙计,或是个中年的妇人来干活。可你一个姑娘家还挺漂亮的,有点扎眼。不如你去跟我家媳妇学裁缝。她平时在家里做活,缺少个帮手。每天晚上药铺打烊了,你过来帮着收拾一下就行。” 方宁儿一听,这也挺好啊。裁缝手艺也是手艺,将来谋生不成问题。 乔夕月也觉得这掌柜的人不错,想的还挺周到,也是替方宁儿高兴。 客栈就住了一天,方宁儿就搬到掌柜的家里去了。 掌柜的媳妇乔夕月也见过,是个挺面善的女子,和掌柜的感情也挺好。 总的来说,夫妻二人都是好人,应该不会欺负方宁儿的。 第564章 大喜大悲 虽说把方宁儿安顿下来,乔夕月也没打算久留。 但她也没有和任何人说什么时候离开,只是隔了一天又去车马行,问问车子改造好了没有。 这次,老板说明天就改好了,可以来取。 乔夕月就问:“我明天晚上过来行不行?让伙计给留个门。我家男人白天要吃药、扎针,空不出时间。” “也行。”老板道:“要是平时,晚上也开门做生意的,就是赶上年关才早点关门。既然你要来,什么时候都行。” 乔夕月谢过了。又留下一点钱,让伙计明天把驴子喂饱了。 有钱就没问题,老板和伙计都答应的妥妥的。 回去的时候,乔夕月特意买了一刀肉和半颗白菜,准备包点白菜猪肉馅的饺子吃。 不管是车马行的老板,还是药铺掌柜的,都把“年关”挂在嘴边上。 街上人来人往的也都带着喜庆劲儿,就连小摊子的买卖都比平时好多了,小贩吆喝的声音更大。 可乔夕月拎着肉和白菜,心里恍惚的直觉得冷。 吃了这顿饺子又该上路了,她和邬天朔的年在哪儿过还不一定呢。 回到药铺,伙计正在低头擦着柜台。 这几天来买药的人也少了,只要不是等不了的大病,谁也不愿意大过年的还往药铺跑。 乔夕月进门,那伙计看了一眼她手上的东西,就说:“这么早就包饺子啊?我们家年三十才包呢。” “嗯,早包早吃,有点馋了。”乔夕月笑盈盈的说:“一会儿包好了饺子过来吃,我们就两口人也吃不了多少。” “不用不用。”伙计指了指外面,道:“这大冷的天,掌柜的说早点关门,让我回家陪我娘。所以收拾好东西我就回了。你包了饺子可以冻上,回头收在口袋里,什么时候想吃了拿出来煮煮,还省事。” 乔夕月算是南方人,只是听说过北方有包冻饺子的习惯。 如今倒是赶上了,也打算试试。 伙计擦完了柜台就走了。 乔夕月和好面,就开始自己包饺子。 铺子的大门关了,也上了闸板,屋里有点黑。 乔夕月就没注意到床上的大少爷动了动,还在闷头擀着饺子皮。 忽地,就听见细微的一声咳嗽,声音不大但是嗓子沙哑。 乔夕月一怔,停下了擀面杖抬头看过去,就正好看见邬天朔那双漂亮的杏核眼睁开。 多久了?多久没看见大少爷这双眼睛了。 漂亮的眼型,清澈的眼眸,上下两片睫毛浓密卷翘,真是好看。 可这全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大少爷醒来了,睁开眼睛看着自己。 “天朔,你醒了。” 平和温婉的口气,透着惊喜但没有多么的惊慌失措。 邬天朔转了转眼珠,张口想要说话但还是发不出声音,喉咙里像是堵着块木头一样难受。 又咳嗽了几声,邬天朔才勉强发了个音“嗯~”。 乔夕月怔了怔,扑哧笑了。 大少爷太久没说话,嗓音变得沙哑软糯,这拉长音的“嗯”就显得特别娇柔软和,听起来还有点嗲。 乔夕月举着擀面杖坐在大少爷床边,定定的看了他半晌,说:“还有三天就过年了,今天我包饺子,猪肉白菜馅儿的。你醒的可真是时候,起来帮我擀皮啊。” 大少爷眨了眨眼,又是“嗯”了一声。 不过这次他没敢拉长音,显得短促又暗哑的一个短音,让人听的不真切。 乔夕月就伸手在大少爷的脸上抹了一把,将手上雪白的面粉都抹在他脸上,说:“看你懒得,不想起来干活就直说。” 说完,乔夕月又坐回小凳子,继续擀皮包饺子。 邬天朔:“……”大少爷醒了,媳妇你就没点特别的欢喜? 可是再怎么看,乔夕月低头擀皮、认真包饺子的样子都不像是太大欢喜的。 邬天朔长长的叹了口气,冷眉冷眼的盯着床帐,有些无聊。 他还以为自己好不容易睁开眼睛,发出点声音和媳妇说句话,能看见媳妇欢欢喜喜、小鸟归巢一般的扑进自己怀里呢。 没想到啊没想到,就这?这就完了。 “天朔,我、我在做梦。”乔夕月又停下擀面杖,抬起眼来愣愣的看着邬天朔。 邬天朔眨眨眼,吞了下口水,才费力的说:“没。” 要是媳妇做梦,都是梦见自己这么要死不活的样子,那也是太让人心疼了。 乔夕月说了句“那就好”,然后又低下头擀饺子皮。 邬天朔躺着的角度,看不清乔夕月手里的饺子皮早就变了形,不圆不方的,还一边厚一边薄。 又包了两个露馅的饺子,乔夕月再次抬起头来,定定的看着邬天朔。 大少爷被媳妇的眼神盯的发毛,总觉得自己就像那一盆白菜猪肉的馅儿,要被包成饺子? “邬天朔,你醒了?”乔夕月提高了嗓音,扔下手里的饺子皮和擀面杖,又坐到床上来。 大少爷脸上还有刚才抹上的白面,听见乔夕月问话连忙点点头。 可是他费力也没做出大动作,最后只能眨眨眼睛,又“嗯”了一声。 “你、你……”乔夕月抽了一口气,连声说了两个“你”,突然就没动静了。 在大少爷还没弄清楚什么状况的时候,乔夕月突然身子往前一扑,扑在了他的怀里。 这可是大少爷刚才期盼的,可他抬起手都费劲儿,想抱抱媳妇都不能。 被乔夕月扑上来这么一压,差点憋住一口气没上来。 等了一会儿,乔夕月竟然没有动静。既没“呜呜”的哭,也没不依不饶的撒娇。 邬天朔勉强动动手指头,拉了拉乔夕月的衣襟儿,才发现人竟然晕过去了。 这、这是太刺激了,晕倒了? 邬天朔顿时急得不行,心慌意乱的试图用下巴拱一下乔夕月的头顶,又使劲儿用能动的手指头拉扯她的衣服。 沙哑的嗓子也是“嗯嗯、呜呜”的发声,想要召唤个人来帮帮忙。 这要是媳妇被自己吓出个三长两短,他可没地方去买后悔药啊。 邬天朔折腾了半天,也没把乔夕月唤醒。 只是勉强把她从自己身上扒拉下去,但人还是昏迷着。 正在焦急,门被敲响了。 一个女子轻轻的叫:“乔姐姐,你在?” 第565章 冤家、累赘 终于有人来了,邬天朔急得哑着嗓子喊:“进来。” 动静虽然不大,但是这破锣音实在有点慎人。 外面的人明显一愣,大概是惊讶屋里怎么有个男人? 随即才回过神来,是那个一直睡着的男人醒了! 方宁儿的手放在门板上,犹犹豫豫的不太敢推门进来。 她昨儿只是隔着门看了一眼,知道乔夕月的男人挺好看。 可是刚刚听声音怎么跟个土匪似的?还是说这屋里进了外人,遭了贼! 方宁儿敢在街上做偷儿,胆子也是有几分的。 抬脚把门踹开,还顺手从门后抄了把秃了的扫帚当武器。 可是小丫头一进门就愣住了,瞪起眼睛盯着床上的俩人,随即臊个大红脸又退了出去。 她虽然不懂这些事,可是人家夫妻两个都在床上躺着呢。 邬天朔气的鼻子都歪了。 又恨自己手脚不能动弹,说话声音都是有气无力的,只能喊:“进来、来。” 方宁儿背靠着门板,脸上发烧。听见屋里叫喊也不好意思转头。 半天才觉得不对劲儿:怎么喊了半天,却不见乔姐姐应答? “乔姐姐怎么了?”方宁儿再回头看,才注意到乔夕月其实是半趴在床上,根本没动弹。 扔了手里的笤帚,方宁儿跑进来蹲在床边,发现乔夕月是真的晕了。 “你把她怎么了?”方宁儿心里有点气,瞪着邬天朔说:“乔姐姐对你那么好,一心一意的照顾你。你怎么刚醒来就给她打晕了。” “不。”邬天朔简直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嘴皮子又不利落,急的直冒汗。 最后勉强说了一句:“先、救她。” 方宁儿摸了摸乔夕月的脉搏,说:“乔姐姐大喜大悲太激动,也是这段时间太累了。我不是大夫说不准,但摸着脉搏还挺平稳的。” 邬天朔这才松了一口气,眼神柔和的看着倒在身边的乔夕月,眼圈有点发红。 方宁儿叹了口气,又看看那包了一半的饺子,说:“我把饺子包了。估计一会儿乔姐姐也就醒了。” 邬天朔点点头,大着舌头说了句“谢谢”,就低着头只看着自己媳妇。 方宁儿又突然说了一句:“你有屎有尿先憋着,我可管不了你啊。” 邬天朔:“……”我不是襁褓里的小婴儿,不用垫尿布,也不会尿在裤子里。 大少爷忍不住也瞪了那小丫头一眼,结果正好又被方宁儿给看见了。 她把手里的擀面杖假装举了举,说:“再瞪我就揍你啦。乔姐姐拿你当宝,我可不是。一会儿饺子煮好了也不给你吃。” 切!这小丫头还挺厉害。 这俩人虽然没有仇,可是也互不搭理。 乔夕月醒来的时候,就感觉气氛有点尴尬。 一扭头,正好看见方宁儿使劲儿捏着饺子皮,捏的馅儿都挤出来了,有点惨不忍睹。 而邬天朔则是鼓起腮帮子,狠狠瞪着眼睛,那双漂亮的杏核眼也带着几分凶意。 若不是他还不太能动,估计已经扑过去咬人了。 “你们?”乔夕月捂着太阳穴坐起来,觉得脑仁疼。 邬天朔这会儿也比刚才好一点,能说几个字了,就道:“冤家。” “累赘。”方宁儿不甘示弱,啐道:“你以后要对乔姐姐好,让她也能苦尽甘来。” “多事。”大少爷的白眼已经翻的很溜了,怼完方宁儿才转向媳妇,眼神顿时热切起来。 乔夕月:“……”你不用看我,继续吵啊,热闹。 “好了,饺子包好了。” 方宁儿拍拍手上的面粉,起身来扶乔夕月,说:“乔姐姐,我本来是想问问,年夜饭咱们一起吃行不行?可是没想到你男人醒了,那就你们俩过年。” 说完,方宁儿又瞪了邬天朔一眼,大概是觉得他醒的不是时候。 本来方宁儿没有家,乔夕月守着个昏迷不醒的男人也是孤单,她们俩正好凑在一起过年呢。 乔夕月就笑了,说:“咱们都是漂泊惯了的,哪里在乎什么年不年的。这样,今天你就留下吃饺子,咱们提前把这个年过了。” 其实,乔夕月是想着明天就要偷偷的离开,才想和方宁儿聚一聚。 毕竟这天寒地冻的北方,有个熟人一起过年实在不容易。 方宁儿一边点头一边把饺子摆整齐,说:“这些咱们吃不了,先冻上一些。剩下的我去煮,你和他好好说话。” 方宁儿到底是手脚伶俐,冻饺子之前把大锅里烧上水,等到把饺子冻上正好水开了,就下饺子。 乔夕月守着邬天朔坐着,这会儿心里已经平静了。 刚才昏倒也是一下子没经住刺激,现在回过神就拉着邬天朔的手腕诊脉,然后又给他针灸活络穴位。 等到一盘盘热气腾腾的饺子上了桌,邬天朔感觉许久没有知觉的腿有点力气了。一直发麻说不清楚话的舌头也灵活点,这是又见好了。 “吃饺子。”方宁儿见乔夕月扶着邬天朔坐了起来,说:“乔姐姐,你这真是守得云开见月明,恭喜了。能踏踏实实的过个好年。” “谢谢。”乔夕月是真的欢喜,可是又难免心中忐忑。 她想让大少爷一直一直都好下去,无忧无虑的过他原本肆意又张扬的日子。 可自己和他在一起,万一又带来了灾祸怎么办? 乔夕月怕自己真的是天降灾星。 正在想着,方宁儿把小炕桌搬了过来,往大少爷身边一放。 又回头抓起一双筷子塞到大少爷手里,问:“自己会吃饭不?既然醒了还能坐起来了,就别让乔姐姐再喂你。” 邬天朔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瞪回去,炸毛似的吼:“大少爷断奶那天,就能自己吃饭了好。” “呦呦,可给你能的。”方宁儿又把饺子盘端过来,往大少爷面前的桌上一顿,说:“来,夹一个给我看看。” 邬天朔:“……”你是看不起我? 然而,事实证明不是方宁儿看不起他,就连饺子都鄙视大少爷。 筷子就像是两根木棍子,在手里怎么都不听使唤。 刚出锅的饺子还带着水蒸气,滑溜溜的夹一下,跑了。 这、这是看着也吃不到嘴啊。 第566章 这是她爱的人 刚刚苏醒的大少爷手指头还不灵便,捏着筷子像是捏两根棒槌,怎么都对付不了盘子里的饺子。 乔夕月觉得好笑,正想要帮忙。 却听见方宁儿“咯咯”的笑了两声,又从大少爷手里把筷子夺走了。 邬天朔也是一愣,抬起脸来又瞪过去。 结果眼刀子还没飘到,方宁儿就把一只木勺子塞进大少爷的手里:“用这个,已经给你准备好了。” 大少爷:“……”我不要面子的吗。 乔夕月:“……”当我并不存在。 方宁儿:“……”你们看着我干啥,吃饺子啊。 这顿饭,乔夕月吃得有点不对滋味,可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味儿。 邬天朔一直气鼓鼓的,也不知道是和那滑溜溜的饺子作对,还是和对面的冤家方宁儿生气。 只有方宁儿,一开始使劲儿的怼邬天朔,还时不时的翻个白眼。 可后来又端醋碟又拿香油,陈醋、酱油都摆在大少爷的面前,还口口声声的说“别累着乔姐姐。” 不管怎么看,人家小姑娘又包饺子又煮饺子,还帮忙照顾大少爷,都是一片好心。 唉…… 等方宁儿走了,邬天朔还捏着一双干净的筷子在练习。 那是方宁儿临走前塞到大少爷手里的,让他好好练习,争取明天吃饭不用勺子。 乔夕月一边收拾着简单的东西,一边看邬天朔捏着筷子夹东夹西的,可见练习的非常认真。 “天朔,别太累了。”乔夕月柔声说:“你刚刚醒来,身上僵硬是正常的。神经已经恢复的很好了,调养几天好的更快。” “知道了。”邬天朔答应一句,手里的筷子却没放下。 乔夕月又去收拾别的,再一回头见他还在跟筷子较劲儿。 或许是被乔夕月看了好几眼,邬天朔怔了怔神,抬眸一笑,说:“我得好好练习,明天让那小丫头看看,本少爷可是很会使筷子的。” 乔夕月:“……”行,你开心就好。 直到乔夕月把所有东西都打包,邬天朔才反应过来。 看一眼几个不大的包袱,邬天朔皱着眉头问:“月儿,咱们要走?” “嗯。”乔夕月想了想,还是没把她遇到阿琰的事情说出来。 而是道:“你已经好了,在这里就不能久留。驴车改装好了,我明天晚上牵回来,咱们偷偷的上路。” 邬天朔抿了抿唇,似乎是有话要说。 刚才吃饭的时候和方宁儿斗嘴,他这嘴皮子也利索多了。 可现在一个字没吭,乔夕月就问:“你有话就说,别闷着。又不是说不出。” “我就是觉得,咱们东奔西跑的太累了。现在是冬天最冷的时候,又马上过年了,不如在这里待到明年开春。” 顿了顿,邬天朔又道:“到时候我好利索了,咱们也不用驴车、马车的。就你和我,自由自在的四海为家,多好。” “你……”乔夕月憋着一句话在心里,隔应的难受。 但最后还是不动声色的问:“你真想留下?不怕太子遥他们找过来?” “我爹有消息吗?” 邬天朔昏迷到后期有意识,只是醒不过来。所以乔夕月跟他说的话也都记着呢。 他就分析道:“我们走了也好几个月,如果太子遥想找咱们也不会一点风声没有。而且你带着我十分不方便,要抓我的话他肯定早都追来了,你也护不住的。” 这就可以证明,不管是国君还是太子遥,都没赶尽杀绝的意思。 其实邬家谋反的是老天师,老天师死了也就是邬天恒还蹦跶了一下,但是也没掀起什么风浪。 大将军宫涵泽把邬天恒带回去做炮灰,这件事基本就算是结束了。 何况乔夕月带邬天朔离开的时候,他已经是个昏迷不醒的状态,能不能恢复还在两说。 只要邬天朔自己不作死,不跳出来举着大旗再次谋反,邬家的事也就不会追究到他的头上了。 话是这么说的,意思乔夕月也懂了。 但她就是觉得,邬天朔是想留下来,才要留下来。 “那好。”乔夕月抿嘴笑了笑,把打好的包袱又拆开,里面的东西一样样的放回去,说:“那就在这里过年。” 邬天朔笑了,举着还攥在手里的筷子,说:“我努力练习,自己吃饭。很快也能自己走路,还能帮你干活,你就不用什么事都为我打算了。还有,以后换我来疼你,咱们不坐驴车,我背你走。背着媳妇走遍千山万山,最后选一处最美好的地方安家,做神仙眷侣。” 乔夕月看着大少爷幸福的憧憬未来,眼睛里亮晶晶的好像有星星一样,心里一片柔软。 这就是她心爱的人啊,一言一笑都能牵扯自己的情绪。 心里那一丝丝的不快烟消云散了。乔夕月生怕自己太矫情,也怕自己的小心眼被大少爷知道。 “行了,你不累我都累了。洗洗睡。”乔夕月打来热水,拧了块布巾给邬天朔擦脸。 大少爷这才扔了筷子,接过布巾自己擦。 乔夕月就站在床边看着他。 大少爷的每一个动作都很笨拙,但却是真的生动。 这个男人终于醒了,很快也会变回从前那个鲜活灿烂的少年郎。 把大少爷安置好,乔夕月也去洗漱一番,回来熄了灯躺在床上。 以前俩人也是一起睡。可大少爷一动不动的躺着,乔夕月每天晚上还要起来两三次给他翻身。 如今邬天朔需要多锻炼,乔夕月稍微借个力他就能自己翻身了。 他还执拗的和乔夕月面对面躺着。 黑暗里,愣是闪着一双漂亮的杏核眼,要把乔夕月看到骨子里似的。 “快睡觉。”乔夕月按了按邬天朔的脑瓜,说:“乖一点,好好的调养才能好的快。” “我睡太久了,睡不着。” 邬天朔胳膊最先恢复,所以相对更灵活。 大手搭在乔夕月的腰上,将她轻轻的往自己怀里揽了揽,说:“月儿,我做了个好长的梦。梦里你贤惠的让我心疼。梦醒了,我就想每时每刻都粘着你、守着你、心疼你、爱护你。从此以后都不让你受一点点苦。” 乔夕月的心里一暖,抬眼看着大少爷,眼底全是幸福的笑意。 第567章 招蜂引蝶 见乔夕月笑,邬天朔倒是又愣了一下。 半晌之后才回过神来,把头埋在乔夕月的颈窝深深的嗅了嗅,才说:“我媳妇的反应也真是有趣。” 本来他醒来的第一眼,还以为乔夕月会扑在自己身上哭,结果人家毫无反应的继续包饺子。 虽然后来才知道是因为太突然了,乔夕月没反应过来。 可是第二反应也太大了,直接就晕倒了。 如今他又以为,自己一番话能够让媳妇感动的掉眼泪,然后埋在自己的胸膛“嘤嘤嘤”撒娇。 没想到乔夕月却笑了。笑容温和灿烂,仿佛是将要来到的美好春天。 “月儿,我真是看不够你。”邬天朔尽力的收紧手臂,把乔夕月抱在怀里。 多久没有这样的相拥了? 乔夕月能够感觉到邬天朔的手臂还是很无力,甚至他再使劲儿也不能与自己紧紧拥抱。 可这个胸膛如此温暖又熟悉,让她感觉分外的安全。 这份安心也让乔夕月紧绷的神经放松下去,不知不觉的就要睡着了。 眼皮一下下的阖上,又勉强睁开,她怕自己睡着了再醒来又是一场空。 “睡,我守着你。”邬天朔低头亲了亲乔夕月的发顶,又轻轻捏了捏她圆圆的耳垂。 乔夕月窝进他的怀里,脑瓜像是小猫一样的蹭了蹭,用鼻音软软的“嗯”了一声。 终于睡着了。 邬天朔勾起嘴角浅浅的笑,大手在她背上笨拙但轻柔的拍着。 月色澄明透亮,映着窗台上积雪的柔光。 邬天朔感觉岁月从未如此安逸美好过,心里也踏实了许多。 忽地,怀里的人儿一动,再次睁开了眼睛。 乔夕月的眼里有迷茫也有深深的睡意,明显是睡着了又惊醒。 邬天朔心里一疼,拍着乔夕月的手用了点力气,哄着说:“没事,我在呢。我已经醒来了。” “你的毒……”乔夕月喃喃的鼻音,眼睛毫无焦距的瞪着,又说:“你的毒好像解了。” “嗯?好像什么?”邬天朔一下子没听懂。 但还来不及问,就见乔夕月的眼睛又闭上了,还发出细小的呼噜声。 这话说了半截,到底是什么意思? 邬天朔捏了捏自己的鼻翼,抽了两口气,觉得摸不着头脑。 可他也始终不敢睡,加上看不够怀里的媳妇,就这样一直守着她到天明。 乔夕月是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的。 醒来第一眼,看到的是一个好看的下巴。只是经过一晚上,已经泛起了青色的胡茬。 乔夕月眨眨眼,忍不住用指尖在那一层胡茬上刮了刮,手感有些刺、还有点痒,挺好玩的。 “醒了不去应门?”邬天朔沙哑低沉的嗓音传来:“那就这么抱着,反正我的腿还起不来呢。” 乔夕月懵了个圈,片刻后思绪回笼,才彻底相信邬天朔是醒了。 可敲门声又响起,是方宁儿的声音在外面喊:“乔姐姐,我给你送豆浆来了。最好趁热喝。” “听见了,就来。”乔夕月这才答应一声,赶紧起身穿上外衣,拢了拢头发往门口走。 但是走了几步琢磨着不对劲儿。 又转身回来,给邬天朔把被子盖的严严实实,把床帐也放下来。 这下倒是把邬天朔给整笑了,隔着帐帘问乔夕月:“你这是把我当害羞的大姑娘了,还是当我在坐月子,见不得风?” “当你是我的心肝宝,不想给别人看。”乔夕月半真半假的回答,还飘着几缕醋味。 邬天朔很受用,媳妇吃醋他却开开心心的。 随即,他就从枕头下边摸出昨天的那两根筷子,捏在手里认真的开始练习。 乔夕月莫名的有种不适的直觉,回头看了看却因为隔着帐帘看不见什么。 方宁儿又叫了一声,乔夕月这才快步走过去把门打开。 “乔姐姐,早。”方宁儿脸上的笑容很灿烂,有着这个年纪小姑娘的活力。 乔夕月不禁暗自感叹:年轻真好啊。 再想想自己,穿过来捡了个大便宜,不仅这身子年纪小,长得也好看。 可是她经历的事情太多,眼神早就不复少女的单纯与青涩,反而多了几分沧桑和沉淀。 女人啊,还是最单纯的年纪最美好。 “乔姐姐?”方宁儿见乔夕月看着自己发呆,忍不住道:“你怎么了,看着我的眼神都不对劲儿。是不是打扰到你和小夫君了?” “小夫君?”乔夕月因为这个莫名其妙的称呼皱起眉头,问:“这是叫天朔吗?” “切,除了他还有谁。和我一般见识的男人,不是小夫君是什么。”方宁儿说着又翻个白眼。 看似不待见的样子,可总觉得空中飘着几许粉红色的泡泡? 乔夕月接过方宁儿手里的豆浆,告诉自己别多想。 先不说她对方宁儿还有几分恩情,起码邬天朔就不会有别的心思。 只要自己男人不动心,外面的蜜蜂蝴蝶再飞也是白搭。 而且乔夕月一直都知道,大少爷长得实在好看,光是看着就够招人了。 自己……自己也挺好的。 乔夕月不敢变得自卑,因为感情是相互的,也应该是平等的。卑微的一方患得患失,对感情是个打击。 “乔姐姐,你又走神。”方宁儿说着话竟然进了门,径直朝里面的床边走去。 又说:“你是不是起来晚了,连被子都没叠啊?这帐帘不挂起来,总觉得屋里黑沉沉的,不利索。我帮你……” “不用。”乔夕月快步过来,双手把将要被掀开的帐帘又按回去,说:“天朔还没醒呢。” “啊?”方宁儿愣了愣,说:“昨天不是醒了吗?还挺精神的,有力气和我斗嘴呢。” “我是说他还没起身。”乔夕月解释的很生硬,“他身体不好,要人扶着才能起来穿衣服。我也刚起来,都没顾得上给他整理呢。” “哦。”方宁儿这才明白过来,红着脸笑了笑,退后几步说:“那、那我不打扰了。我这来的好像也不是时候。” “没事。”乔夕月说:“谢谢你送豆浆,热乎乎的正好喝。不过以后不用来送早餐了。你也有活要做啊。” “我知道。”方宁儿赶紧说:“这不是昨天在这吃的饺子,还个人情嘛。” 第568章 媳妇吃醋了 吃饺子还个人情,就大早上来送豆浆?这倒是……也说的过去。 可乔夕月还是觉得心里不对滋味,说不出来的那种别扭。 既然方宁儿要走,乔夕月也没留。看着她出了后门才回头掀起帐帘。 结果就见邬天朔歪着身子,手里还捏着那双筷子,一本正经的练习。 乔夕月怔了片刻,问:“你心咋那么大?她都要进来了。” “啊?”邬天朔没反应过来,咧嘴一笑:“我又不是见不得人的大姑娘,衣裳也都穿着呢。她还能看见啥?” 乔夕月抿着唇角,犹豫了片刻。 她不想把捕风捉影的事情弄假成真,也不想无端的怀疑。 可是有些事情揣在心里就是难受。 于是就决定说实话:“我心里不舒坦。天朔,我不是小心眼的人,但我总觉得方宁儿对你心思不一样。” 邬天朔手里捏的筷子一顿,莫名其妙的抬起头看着乔夕月,“扑哧”一声笑了。 “媳妇,你吃醋了?”邬天朔挪了挪身子,尽量坐直了,说:“我挺高兴的,证明你在乎我。” 乔夕月气的鼓起腮帮子,往床沿上一坐,狠狠的瞪着邬天朔。 “你别这样啊,我心里怪虚的。”邬天朔伸手拉住乔夕月的衣襟儿,可是胳膊没什么劲儿,拉了一会儿只得松开。 却又说:“也就是媳妇把我当成宝,这个时候居然还吃醋。你且想想,我还瘫在床上不能动呢,就长了一张好看的脸而已。可是这脸上能长大米吗?不能。谁家姑娘会看上我一个瘫子呀,上赶着想给我换尿布是咋地。” “滚。”乔夕月被邬天朔说的哭笑不得,啐他道:“你带着尿布吗?我怎么不知道。” “有没有尿布,媳妇你摸摸看。”邬天朔没正经的,伸手来拉乔夕月的手。 还握着她的手腕往被子里塞,还是朝着下三路。 乔夕月气的赶紧收回手,“门还没关呢,你发什么疯。这才算是见好了,又想折腾?” “嗯,想。”邬天朔居然还厚着脸皮点头,说:“只要是个正常男人,哪有不想这事的。媳妇,咱俩都好几个月没亲热了,你不想?” “你还越说越离谱。脸呢?”乔夕月赶紧起身,去桌上端了豆浆回来,送到邬天朔嘴边道:“趁热喝,别白瞎了人家姑娘的一片心意。” “媳妇你再这样说,我就不高兴了。” 邬天朔躲开碗边,说:“小醋怡情,大醋伤心。偶尔为你夫君吃点小醋,那是情调。可你总拎着这么点小事不放,让我觉得特别对不起你。是我让你没有安全感,我错了,媳妇你别生气。” 这说来说去就变成认错是怎么回事? 乔夕月叹了口气,说:“好好喝你的,我没吃醋。就是女人的直觉作祟,也可能是宫斗戏看多了。” “行,那咱俩和好了。”邬天朔就着乔夕月的手喝了几口豆浆,又抬了抬下巴让乔夕月也喝。 乔夕月问:“好喝吗?” “好喝。”邬天朔闪着那双杏核眼,认真的点点头。 乔夕月这才凑到嘴边喝了一口,然后就皱起眉头,说:“没滋没味的,怎么好喝?忘了放糖。” “媳妇喂的都好喝啊。”邬天朔笑眯眯的说:“这豆浆是谁给的不要紧,最主要是媳妇送到我嘴边了,这份情意就是甜甜蜜蜜的。” “滚。油嘴滑舌。”乔夕月起身去给豆浆加了勺糖,搅了搅又端给邬天朔。 大少爷笑眯眯的低头正要喝,乔夕月又把手收回去了。 大少爷顿时拧着眉头一脸哀怨,问:“媳妇,加糖的甜不甜?是不是不想给我喝?” “对,我就是不想给你喝。”乔夕月笑眯眯的把整碗甜豆浆都喝了,一点都没给邬天朔留。 大少爷:“……”这醋,真酸。 经过了早上的事,方宁儿再没过来。 乔夕月则开始准备过年的东西,如果按照邬天朔的意思在这里过年,就总要有个热闹劲儿。 先是问过了药铺掌柜的,得知过年这里不开门,就赶紧写了几个药方,先把这段时间邬天朔用的药置办齐全。 掌柜的就说:“虽说是不开门做生意,可是这些药还在呢。你们在这里住着,有什么临时需要的尽管去拿,记个帐就行了。等过了年给我结算,没关系的。” 乔夕月谢过了,接了药包回去放好,又出去办年货。 想着药铺的掌柜的人不错,对他们小两口也照顾。就特意买了几样糕点,准备串门子拜年的时候带着,也是个礼数。 又转了一圈,乔夕月就转到了成衣铺。给邬天朔和自己都买了一身新棉衣。 虽然不是小孩子了,可是过年也得穿新衣裳啊。图个吉利,讨个彩头呗。 本来已经出了成衣铺,乔夕月犹豫了一下又转回去,问老板娘:“有没有上好的裘皮围脖?” “有倒是有,就是贵。”老板娘道:“一条紫貂的和一条蓝狐的,我拿出来给你挑挑?” 说着拿出个包袱,里面是两条成色不错的裘皮围脖。 蓝狐的是长毛,毛针很顺溜,但是这颜色招摇了点。 乔夕月又看了看紫貂的那条,说:“就是它。” “姑娘可真会挑。”老板娘说:“这可都是正壮年的貂,皮板厚实、毛也密,尤其看看这成色有多好?能凑齐这么好的几张貂皮,那可是顶好的猎手忙活一个冬天的收获。” “我知道。”乔夕月道:“以前家里有人打猎,知道这样好的皮子不好凑。” 又讲了讲价钱,乔夕月把这条紫貂围脖收进了怀里。 这不是她要戴的,是买来送给大少爷的。所以才觉得银狐的颜色太俏丽,还是紫貂皮显得沉稳些。 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乔夕月最后去了车马行,取她的驴车。 老板给选的驴子还挺不错,身量不如她留在村里的那头毛驴高大,但也没什么驴脾气。 老老实实的跟着乔夕月就走了,时不时的还抖落几下长耳朵,回头朝乔夕月撒个娇。 乔夕月把它当个宠物,顺了顺毛,说:“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了,你好好的干活,亏不了你的。” 第569章 除夕、走投无路 回到药铺天已经黑透了,乔夕月知道前门肯定关了,就直接往后门绕。 打算着把驴子牵进院里,蓬车就搁在外面。 这药铺周围都挺安全,车子加个锁链就没人偷。 可刚拐进后巷,就听见前方有人说话。说话的男人声音不大,好像是在报告说“没找到”。 被报告的男人站在房檐下的阴影里,看不清真正面容,但身材很高,挺拔修长。 乔夕月的心里“咯噔”一下,立即拉着驴子回头,跳上车辕催着驴子往远处走。 驴子倒是乖巧,不声不响的一路小跑,就到了镇子边缘。 这边白天是个小市场。晚上只剩下一地的垃圾,还有股子臭哄哄的味道。 乔夕月左右看看没人,将驴子拴在了一个不起眼的小铺子门口。 又摸了摸驴子的脑门,说:“乖乖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去看看情况。别叫啊,也别跟人走了。” 虽说这样不保险,也不确定这驴子是否能听懂,但乔夕月也顾不得太多。 她只希望自己看错了,那个站在房檐下的人不是阿琰。 如果说阿琰又追到这里来,那乔夕月真是有种走投无路的感觉。 都说,最好的前任应该像是死了一样。 可乔夕月实在不明白,自己并没有倾国倾城的美貌,也没有不可磨灭的贡献。 甚至还灭过他的龙卡族,最后两人还算是决裂了,为何阿琰还要苦苦追着自己不放? 可如果说他要斩草除根,乔夕月又觉得不是。 明明在自己要摔了的时候伸出手扶了一把,这可不是对待仇人的态度。 一边琢磨着,一边疑惑着,乔夕月悄悄溜回到药铺的附近。 幸好她住进来之后就把周围的地形摸透了,也不会犯路痴,还知道几条不起眼的小巷。 三转两绕,乔夕月成功的掩身在暗处,观察着附近那几个来来回回报信的人。 也终于给她看清了领头的那个站在房檐下的人,不是阿琰而是阿鹰。 曾经是被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弓弩手,早已经把自己看成了破坏家园、杀死亲人的仇人。 乔夕月知道自己如果给他抓到不会有好结果,比落在阿琰的手里还要糟糕。 但她同时松了一口气,因为这证明阿琰不是掌握了自己确切的动向,很可能是兵分几路在找自己。 如果阿琰知道自己在这里,那么就肯定是他亲自过来了。 那么,阿鹰发现邬天朔了吗? 应该没有。 若是已经发现了邬天朔,那么阿鹰应该在里面守株待兔,等自己回去撞上才对。 想到这里,乔夕月又退了回去。到拴着毛驴的地方,赶着车趁着夜色离开了镇子。 如果她现在回去,暴露了自己不要紧,大少爷目前的状况还不能自保,就是极为危险的。 但如果她离开,不管阿鹰靠什么手段追踪。只要他跟着自己离开镇子,起码邬天朔就是安全的。 现在乔夕月特别后悔没有对大少爷说出实情,他也并不知道阿琰还在找自己。 那么,她突然失踪的话,大少爷又会怎么想? 心里乱糟糟的,乔夕月赶着驴车一路狂奔。 直到毛驴累得口吐白沫,只怕再跑就要累死了,才停了下来。 驴子虽然耐力好,但不擅长快速的奔袭。这么一通下来,已经快要跑废了。 乔夕月也是心疼。解了车套给驴子栓在路边树下,捡些树枝生火,化了点雪水。 正好之前车马店的伙计给带了一些饲料,还有一包粗盐说是给驴子饮水的。 乔夕月就抓了一把盐放在融化好的雪水里,喂给驴子喝。 小毛驴委屈巴巴的,瞪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快要掉眼泪了。 喝了水又吃了点饲料,才重新蹭着乔夕月的手撒娇。 此时已经是后半夜,估计再有一个多时辰就天亮了。 乔夕月沿着来路往回走了一段,确定没有追来的人,这才回来钻进蓬车里睡了一觉。 依旧是没敢睡多久,乔夕月就起来了。看驴子恢复了一些,就赶车到附近的村子。 找了一户有马匹的人家,用驴子做抵押。谎称自己有急事要回家,结果驴子跑不动了,就想借这家的马回去。 驴子换马当然是不划算,可这还有一辆蓬车呢。 就算乔夕月把马骑走了不还,这家人也不算亏。何况她说是急事,农户家也心善,就同意了。 乔夕月千恩万谢的,说是不出意外的话两三天就回来,请对方帮着好好照看驴子。 这一招也勉强算是“偷天换日”,乔夕月骑着马又往远处绕了一圈,这才往回跑。 一路上倒是没有发现阿鹰他们的踪迹,也不知道是还在药铺那里等着自己,还是又往别处找了。 紧赶慢赶的,乔夕月在第二天夜里又悄悄地回来了。 今天已经是除夕,家家户户挂着红灯笼,镇上处处都是浓浓的年味儿。 乔夕月却不敢张扬的走在大街上,绕开放鞭炮的孩子,穿小巷来到了药铺的后门。 确定阿鹰的人已经不在这里,乔夕月才拴了马,推开后门。 她和邬天朔住的那间小屋就在后院的西厢房。 此时门口也挂了一盏红灯笼,只是这灯笼只有拳头大小,手工也不是那么精致。 走过去仔细看,还能看见竹子的骨架其实是歪的,还有不小心涂抹在外面没擦净的浆糊。 可见做灯笼的人要么是手艺不好,要么就是赶着做的,很着急。 乔夕月皱了皱眉头,心里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又冒了出来。 正打算推门,屋里忽然传来方宁儿的声音:“小夫君,你宽宽心。我说了,乔姐姐没事的。” “滚。”邬天朔的声音很低沉,透着沙哑,但气势十足。 这都深夜了,方宁儿还在这里做什么? 就听方宁儿又说:“今儿是除夕,这饺子也是那天乔姐姐包的。你多少吃一点。都两天了,你不吃不喝的身体受不住。乔姐姐回来,看你瘦了会心疼的。” “我说了,滚出去。”邬天朔还是冷冷的语气。 然后又听见“砰”一声,不知道是大少爷把什么东西给摔了。 乔夕月放在门上的手一顿,退后一步就准备抬脚踹门。 第570章 动我男人不行 乔夕月脑子“嗡嗡”直响,飞起一脚将门给踹开,直接冲了进去。 这是她的屋子,这么晚了方宁儿还在这里本来就不对。 何况大少爷连说了两个“滚”,她还死皮赖脸的没话找话,这就更不对劲儿了。 方宁儿真是没想到乔夕月这个时候回来。 给吓得“妈呀”一声,竟然一回头往床上钻。 邬天朔半躺在床上,身子不好使但手还能动,半举起拳头迎头一怼,又将方宁儿给怼出去了。 方宁儿一个屁墩摔在床下的脚踏上,捂着脑门“嘤嘤”的哭了两声。 对着已经冲上来的乔夕月说:“乔姐姐,我就是看你没回来,好心帮忙照顾小夫君。你这样子好像我抢了你男人似的。” “那他让你滚,你为什么不滚?”乔夕月冷笑着上前,一脚踩住了方宁儿落在地上的手。 方宁儿疼得钻心,又叫了一声,缩在床边掉眼泪。 “哭什么,我冤枉你了,还是我夫君冤枉你了?” 乔夕月绕开方宁儿,弯腰到床上将邬天朔扶了起来。 又说:“今天是除夕,但白天药铺还开门的。伙计不能帮忙照看一下吗?你一个未出嫁的小姑娘,半夜三更的还赖在有妇之夫的男人房里,不合适。” 方宁儿又缩了一下,缩到床脚掉眼泪,哭的好像个碰瓷的。 “媳妇。”邬天朔一把将乔夕月的脖子抱住,在她脸上狠狠的亲了两下。 借此机会伏在乔夕月的耳边,小声道:“前天晚上不太平,门外一直有人,直到天亮了才走。” “我知道。”乔夕月说:“我把他们引开了,咱们快走。” “嗯。”邬天朔委屈巴巴的又看了眼地上“嘤嘤嘤”的方宁儿,问乔夕月:“你这是遇到个什么货色?贱的没边了,连我这样一个瘫子她都要赖上。” 乔夕月叹了一口气,确实后悔救了方宁儿。 “农夫与蛇”的故事在别人身上发生,往往被说一声“蠢货”,更多人则是看热闹的心思。 发生在自己身上就有种说不出的恶心,让乔夕月觉得自己瞎了眼。 可是再一想,又觉得大少爷是话里有话。 乔夕月半眯起眸子,大声的问:“她赖你什么了?我不在这两个晚上,她都在这里?” “嗯。”邬天朔仰起头,把那双漂亮的杏核眼瞪大,说:“媳妇你看看,我眼里全是血丝。” 果然,邬天朔的眼睛里不仅有血丝,眼皮也是肿的。 再上下一打量,乔夕月竟然看见邬天朔脖子上有一条显眼的红痕。 但不像是被亲吻造成的,反而像是被抓破的。 乔夕月冷冷的盯着方宁儿,问:“你打他?” “没,没有。”方宁儿这才意识到大事不好,乔夕月并不是个好招惹的。 如果她不回来,自己怎么作妖都行。这床上的男人长得好看,却没什么行动能力。 可是乔夕月一回来,这件事怕是不能善了。 方宁儿慌了神,手脚并用的爬起来就往外跑。 乔夕月松开邬天朔,窜过去揪住了方宁儿的头发,生生将她拽了回来。 “说明白再走。”乔夕月说:“如果我男人占了你便宜,我补偿你。如果你对我男人心怀不轨,我弄死你。” “我没有。”方宁儿挣扎着喊。 无奈头发在人家手里,最后只能歪着头瞪着乔夕月,说:“我就是好心帮他解个手,他就躲贼似的躲开我。我也没干别的。” 解手! 特么的,她怎么好意思去脱人家男人裤子。 “我没要解手,也不给她碰。”邬天朔羞臊的脸都红了,说:“媳妇,你信我。” 大少爷毕竟是有家教的。教养让他在自己媳妇面前可以浪,但是当着别的女人的面却说不出糙话。 “我信。”乔夕月揪着方宁儿的头发,将她直接按在地上,左右开弓就是几个耳光。 然后一手按住她肩头,反手拔出几根银针,直刺下去。 “……” 方宁儿眼珠子瞪的贼大,可一声都来不及吭就晕死过去。 乔夕月气的胃疼,蹲在地上喘了好几口气才站起来,回到床边再次扶起大少爷。 邬天朔跟刚刚断奶的小狗一样,抱着乔夕月委屈巴巴的说:“媳妇,我怕毒发就没敢睡觉。谁知道她不要脸的生生爬到床上来。” “睡了?”乔夕月就俩字,言简意赅。 “睡她的春秋大梦。”邬天朔气得磨了磨牙,说:“媳妇,我对着别人可是硬不了。你该知道的。” “我不是说你的毒解了嘛。” 乔夕月板起脸,一本正经的道:“这段时间我不仅研究怎么让你苏醒,还研究怎么给你解毒。或许是解药有了效果;又或许是你脑部受创之后,毒药对兴奋神经的作用消失了,总之你现在就算是睡觉也不会毒发了。” “可她在,我真是眼睛都没闭一下。”邬天朔抿了抿嘴唇,说:“媳妇你看,我嘴唇干的都裂开了。可她给的水我都没喝一口,就怕中招。我心里真的只有你一个,非你不可。” “委屈你了。”乔夕月低头亲了亲邬天朔的唇,说:“我背你走。外面有匹马,你辛苦点,我们骑马可以走快点。” “行。”邬天朔也没推辞,伸手抱住了乔夕月的脖子。 这段时间邬天朔瘦了很多,乔夕月吃苦赶路虽然也瘦了,但力气真是涨了不少。 背起大少爷虽然费力,但也勉强能走出去。 可还没起身,乔夕月又把大少爷放回到床上。 邬天朔眼神一凝,搂着乔夕月的脖子不松手:“媳妇,我真的啥都没干。就算她爬上床,我也是躲开老远。脖子上的伤是她抓挠的。” “不是怪你。”乔夕月拍拍大少爷的手,说:“松开,我给她留个记号,也算是个教训。” 乔夕月现在明白“心善被人欺”的道理。 好心当作驴肝肺,这小丫头片子觉得自己是傻大姐呢。 她有底线,哪怕被偷了钱都不会恼怒。可是谁想动她男人,绝壁不行。 反手拔出匕首,乔夕月蹲在方宁儿面前“唰唰”几刀,干净利落的把她头发削了。 也没真正剃光头。 就是削的参差不齐的乱发,梳都梳不起来,看她怎么好见人。 第571章 媳妇吃醋了 邬天朔坐在床沿上,看着地上片片飘落的碎发,又解气又好笑。 他是先动心的那个,却也总是患得患失,爱吃醋。 但还是第一次看乔夕月这么冲动的做事,还是为了自己,顿时觉得满屋子都是醋味。 不过那颗久久不能安顿的心,总算是踏踏实实的落下来了。 邬天朔在乎乔夕月,把她当成自己的生命一样。 也总是想给她世上最好的,让她成为无忧无虑的小女人。 之前大少爷觉得是个拖累,怕不能给自己的女人幸福。 现在看来,两个人在一起就是真正的幸福。媳妇为了自己吃醋的样子都分外的好看。 “好了,走。”乔夕月收起刀之前,还把刀刃上的几缕碎发在方宁儿的身上蹭了去。 然后回来背起邬天朔,却是刚起又给放了回去。 邬天朔简直哭笑不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只能瞪着一双漂亮的杏核眼,不解的看着乔夕月。 “忘了这个。”乔夕月从怀里掏出了那条紫貂裘的围脖,给邬天朔戴在脖子上。 大少爷长得好看,细皮嫩肉、身娇肉贵,一看就是个世家公子。 只是这段时间东奔西走的落魄了,难免有几分憔悴。 这紫貂裘给这张俊美的脸庞平添了贵气,虽然不是华服玉带,却也多了几许矜奢。 “好看。”乔夕月亲了亲邬天朔的额头,再次反身把他背好。 这次还随手扯了床单,将大少爷的身子和自己绑在一起。带子在胸前交叉打个死结。 邬天朔心头一暖,又一疼。 他把头贴在乔夕月的耳畔,柔声道:“夫妻本是一体,我愿与你同生共死。我更想长命百岁,因为不想放着你一个人在这世间孤单。” “我也是。”乔夕月说完,背起大少爷出了门。 虽然处理方宁儿费了些时间,但除夕夜注定是欢乐祥和的。 声声的鞭炮除了旧岁,盏盏红灯照着前路。 乔夕月背大少爷上马,两人踏着那一地细碎的红色鞭炮纸屑,跑出了镇子。 可惜这不是一匹战马,更不是千里驹。普普通通农户家养出来的马,力气大,脚力不太行。 驮着两个人跑了十几里路,已经是累得直打响鼻,蹄子踏在地上的声音都有点漂浮。 乔夕月只好拉马停下来,眼看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实在是没有可以休息的地方。 最后只能将身前的布条解开,放邬天朔自己骑在马上,她下来牵着马儿往前走。 “媳妇,你过来。”邬天朔不能坐的太久,只能趴在马背上。 但他依旧笑的灿烂,迎着刚刚露出的灰蓝色的晨曦,向乔夕月招了招手。 乔夕月周身的疲惫顿时一扫而空,也笑盈盈的过去,问他:“有事?饿了还是渴了?” “都不是,想你了。想亲亲你。” 邬天朔说着,单手扶着马鞍,另一只手伸到乔夕月的脑后,托着她的头朝自己靠近。 乔夕月也不躲闪,配合着过去与大少爷深深一吻。 马儿:“……”我不是人,你们是真的狗。这狗粮撒的遍地都是,我吃不吃? 朝阳就在此刻露出了金灿灿的一线,将地平线上的黑夜拉开。 橙色的阳光与深蓝的天空交界分明,又融合成最复杂而美丽的调色盘,美的令人心悸。 直到乔夕月感觉颈上一暖,睁开眼睛看见那条紫貂的围脖被大少爷戴在自己的脖子上。 “你戴更好看。”邬天朔把搭扣系上,又正了正围脖的边角,将乔夕月那张小脸也裹起来,说:“走了一夜,冻得脸都冰凉的。戴着,别让我心疼。” 顿了顿,又说:“等我完全好了,就亲自狩猎给你做件裘皮大氅。” 乔夕月笑着点点头:“很快就好了。我是大夫,我知道。” 都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这一对小情侣牵着马儿走,也不觉得太累。 当太阳升起,他们也算是一起过了个年,迎来了大年初一。 距离乔夕月寄存驴车的村庄还有些路程。 路过个村子,小的只有二十来户人家。 但因为是过年也算热闹。孩子们一早就起来放鞭炮,同村的人来往着互相拜年。 乔夕月和邬天朔找了一户人家,临时休息。吃了些东西睡一觉,再起来已经是傍晚了。 “今天不走了。”乔夕月起来先给邬天朔针灸、舒筋活血。 一边说:“借宿一晚,明天天亮出发。不到晌午就能到了。” 邬天朔却没应声,眼睛盯着房梁似乎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儿,才问:“月儿,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之前我也没有细想,但你显然是带着我在逃跑。但我想,不是太子遥或是宫涵泽来找你。” 乔夕月启针的手一顿,赶紧静下心来先把针灸的针都拔出来。 然后才道:“不是。是我以前的部下,你见过的那个,叫阿鹰。” 邬天朔又沉默了片刻,说:“他找过来了?”虽然是问句,但大少爷的眼神是笃定的。 而这个“他”,不用说明两个人都知道是谁。 乔夕月知道瞒不住,就说:“他之前已经找到我了,我又想法子甩开了。” 邬天朔转头,双眸定定的看着乔夕月,听她把话继续。 “阿鹰找到药铺可能是个意外。如果他发现了你,就肯定进去抓你了。” 乔夕月在大少爷的腿上捶打着。看似十分认真,其实是想隐去心里的担忧。 等到心神平稳一些,才继续道:“我和阿琰真的是结束了。但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如此执念的跟着。” “因为你不是寻常的女子。”大少爷按住乔夕月的手,将她的双手紧紧握住,说:“何况你和他之间还有念儿呢。”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把念儿交给他。” 乔夕月叹了口气,说:“天朔,我们不说这个好吗?我不能阻止阿琰找我,但我可以保证不去见他。我们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过日子去,慢慢的他明白了我的心意在你,就不会再追着不放了。” 邬天朔看着乔夕月,笑着却没有说话。 同是男人,他太了解阿琰的心思了。 乔夕月真的很好。而阿琰曾经得到过的,又岂能轻易的放手。 第572章 大少爷的倔犟 可是人都有自私,即使大少爷把乔夕月爱到骨头里,依然抱有私心。 而他的私心,就是不想再让乔夕月和阿琰有任何联系。 “哪怕是逃。”邬天朔捧起乔夕月的 脸,与她对视着,说:“我们也要逃开他的身边。” “那就一起逃。”乔夕月笑着努嘴,算着人头:“太子遥、阿琰,都想把我们抓回去。他们的手下也肯定有不少人,这个躲猫猫的游戏肯定好玩。” 苦中作乐也不过如此,能快乐一天是一天,总比两个人一起担忧好。 好在大少爷不是个爱钻牛角尖的小心眼,得了乔夕月的保证,便觉得云开月明。 反正天大的事情两个人一起扛着,手牵着手浪迹天涯都是幸福的。 又安稳的住了一夜,第二天早上乔夕月对行程做了安排。 她让邬天朔在这里等着,她一个人骑马回去换驴车过来。 不是不想带着他,也不是怕拖累自己。 而是乔夕月心疼邬天朔还没完全恢复,坐车还行,但是要骑马肯定不太舒服。 大少爷看乔夕月出门的样子,就像是一只等待投喂的小奶狗。 乔夕月都不敢多看,只得飞快的骑马走了。 为了节省时间,乔夕月赶到农庄后换回了驴车,连口水都没喝就又回来了。 邬天朔本来以为乔夕月一走又是一整天,没想到才过了晌午媳妇就进了门。 “我们走。”乔夕月仍旧来背邬天朔,结果被他伸手推开了。 乔夕月一脸懵圈,不知道这位大少爷是要作妖还是要闹脾气。 结果就看见他一点点的把脚挪到地上,然后扶着床沿站了起来。 虽然动作缓慢,身形也是摇摇晃晃的不稳当,可最后终于是站直了身子,没有借助任何的外力。 “天朔!”乔夕月惊叫一声,连忙就要伸手来扶。 但是手伸到一半又停住了。只是托住了邬天朔的手,和他的大手十指紧扣在一起。 那是一份鼓励,而不是一味的担忧。 从彼此的手心里汲取热量,感受着对方的暖意和真心,两人相视一笑。 “媳妇,我……尿急。” 邬天朔突然变了脸色,压低了声音说:“我这么努力的站起来,是因为不想躺着尿尿了。” 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能够站着尿尿,简直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倔犟。 乔夕月怔了片刻,“扑哧”笑出声来。 然后赶紧去寻了个废罐子,搁在地上后又来解邬天朔的腰带。 这下大少爷可是急了,连忙推开乔夕月,道:“别别,你放下就出去,我自己能行。” 只要能站起来,就没有还让媳妇伺候的道理。 又折腾了好半天,邬天朔才把自己收拾妥当了。 裤子也系的不错,腰带都是板板正正的。 乔夕月看大少爷这样,笑着舒了一口气,有种看着儿子长大了的赶脚。 就算当初念儿学走路、学吃饭,学着自己上厕所,乔夕月也没这么惊喜过。 “发什么楞?”邬天朔净了手,用沾了点水珠的手背在乔夕月的脸上一贴,说:“是不是想念儿了?” “嗯。”乔夕月说:“我不是个好母亲,让她那么小就只能跟着师父。” “宫涵泽是个非常好的师父。”邬天朔说:“而且他手下的暗卫、影卫都非常优秀,念儿跟着他能学到的东西很多,而且很安全。” 乔夕月“嗯”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 反正现在也回不去,想的多了也是徒增烦恼。还如不琢磨着什么时候彻底安顿下来,再去把念儿他们接过来。 最好走到极远的地方,所有人都找不到他们才好。 说完话,乔夕月半扶半拖的把邬天朔弄出门,上了驴车。 虽说已经是年初二,可这北方的冬天没有那么快回暖。 乔夕月坐在车辕上赶车,脖子上还系着那条紫貂的围脖,暖和、贴心。 虽然没有目标,但这辆车上就是她的全部,乔夕月也没有什么可难受的。 邬天朔时不时的掀起帘子,和她说说话。 但每次乔夕月都是把帘子重重的按回去,生怕邬天朔着凉。 走走停停,乔夕月这个路痴也不辨方向,反正确定没走回头路就行了。 等他们走到一片绵延的山脉之下,已经是一个多月以后。 驴车只怕是过不去山,好在大少爷恢复的不错,拄着拐杖已经可以自己行走了。 乔夕月就决定弃了车子,直接牵着驴子走。 走到哪儿算哪儿,希望山那边是个安稳的地方。 “月儿,我的灵蛊还不稳定,只怕不能驭兽。” 邬天朔的腿在一天天恢复,但是身上的灵蛊好像受创之后就沉睡了。 看着眼前巍峨的大山,邬天朔还有些担心,怕他们翻山越岭的时候遇到危险。 乔夕月却并不太担心,说:“我之前带着念儿,在山里钻来躲去的好几个月。凭着直觉也能避开一些危险,没事的。” 邬天朔走过来,将拐杖往腋下一夹,伸手给乔夕月搓了搓脸。 结果手心里触碰的脸颊不仅仅是冰凉的,更有些粗糙了。 仔细看,皮肤干燥成薄薄的一层,几乎透明的能看到下面的红血丝。 就算是再好看的女人,也经不住长期的奔波和劳碌。 何况他们就像是逃命一样,根本不能在一个地方久留,更别想在大的城镇里好好的歇息。 所以乔夕月明显的憔悴下去,本来就纤瘦的身形单薄的像是纸片人。 一张只有巴掌大的小脸更是两颊凹陷,眼睛看起来更大了些。 乔夕月就一直用药材撑着,虽然劳累但没有什么病痛,精神也还算好。 “月儿,过了这座山,不管是什么地方我们都安顿下来。” 邬天朔心疼的抱住乔夕月,用力的在她额头吻了吻。又说:“何况我们走了这么久,应该已经出了南厥国境内。这极北的苦寒之地,几乎不会有人愿意来的。” 这不是最美好的地方,但可能是他们最安逸的家园。 乔夕月应了,说:“那就过了山安家。” 她去给驴子解了绳套,拴到远一点的地方。再点火把车子烧了。 用不着的东西都跟着蓬车付之一炬,他们把必要的东西放在驴背上,开始翻山。 第573章 正式求婚 早春时节,但在这北方的山里丝毫也体会不到春天的暖。反而是春寒料峭,冷到了骨头里。 邬天朔毕竟是男人,就算是躺了几个月,可一身功夫的底子还在。 加上拄着拐杖不方便,几乎是每天都走得满头大汗。 反而乔夕月最先撑不住了,牵着驴子走了七八天,突然一下子就病倒了。 吃着草药又撑了三天,乔夕月开始发烧。 烧到后来视力都模糊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头栽倒在地上,差点磕破了脑袋。 幸好邬天朔就在她身后,一把将乔夕月已经单薄到皮包骨头的身子拉住,紧紧的抱在了怀里。 心疼啊! 可是这荒山野岭的实在没有好去处,最后只能把驴子上的东西扔一些,将乔夕月放在驴背上。 终于在天黑之前,邬天朔带着乔夕月找到了一间破烂的木屋,应该是猎人搭建的。 有猎户就证明附近有村子,邬天朔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把乔夕月安顿好,邬天朔出去找了点吃的,回来用木屋里留下的破瓦罐煮汤。 这大冬天的也找不到什么好的食材,他们带的干粮也是又粗又硬,肉干冻的跟冰坨子一样。 邬天朔找来的是埋在地里的山药。削皮、切块,和肉干一起煮,再把硬梆梆的干粮掰成小块泡进去。 小屋里飘散着淡淡的饭香,乔夕月也因为暖和醒了过来。 头疼,浑身酸痛无力,鼻子堵的不透气。 乔夕月坐起来的动静惊动了邬天朔。 他赶紧过来把乔夕月扶起来,又用唇贴了贴她的额头试温度。 “还在烧。”邬天朔把她鬓角的碎发掖在耳后,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说:“喝点热汤发发汗。” “我没事。”乔夕月抬头看看这木屋,第一反应和大少爷想的一样,说:“这附近应该有村子。” “嗯,我们歇两天,等你好一点就去村子里看看。”邬天朔道:“若是民风淳朴,咱们就留下来。” 这深山野林的村子不易被人发现,即使有人追过来,大不了往山里一躲。 除非搜山,否则不会抓到他们的。 乔夕月不在乎环境艰苦,也不怕穷困,如果能够安顿下来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邬天朔把热乎乎的汤给乔夕月盛了点,用的是一个挖的不怎么好看的木碗。 乔夕月看着那碗边上的新岔口,就知道这是大少爷刚刚的杰作。 “我怕你嫌脏。”邬天朔朝墙角的几个破碗努努嘴,说:“要是给我点时间,我再给你挖一口石锅出来。” 时间不够,才只能用别人用过的破罐子煮汤。 可是他怎么也舍不得乔夕月再用别人用过的碗。 何况堆在墙角怕是一整个冬天了,脏。 乔夕月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汤,才说:“无碍。这一路多少困难都过来了,哪有那么多的讲究。” 顿了顿,却又觉得委屈了大少爷,抬眼看了看他,说:“不过以后咱们安家了,都置办新的。” “还有件事得尽早安排……”邬天朔眼神烁烁,却又不肯往下说了。 乔夕月诧异的皱眉,问:“什么话还要说半截,到底什么事那么着急?” “可不告诉你。”邬天朔卖个关子,还不忘亲了亲乔夕月的嘴角,把一条肉丝抿走了。 乔夕月就故意道:“不告诉我也能猜着,但是我也不告诉你。” “你,你能猜着什么?”邬天朔有点紧张,赶紧问:“你肯定是诈我的。” “没有,我真的知道。”乔夕月按了按太阳穴,说:“那件事,其实你不提我也想到了。但是一直没有安顿下来,就没有打算过。” “这……” 见乔夕月也跟自己打太极,邬天朔有点憋不住性子。 可又怕乔夕月是诈自己的,最后还是忍着没吭声。 乔夕月心里憋着笑,觉得发烧也好受些了。 其实她心里明白,大少爷提的要紧的事,应该是婚礼。 邬天朔不是个不负责任的男人,他对自己好更是真心真意的,也想给自己一个名分。 乔夕月又何尝不想做他正式的妻子? 俩人谁也没说话,守着火堆偶尔对视一眼,情意和默契都在那绵绵的眼神中流淌。 在木屋里休息了两天,乔夕月退烧了,脸色也难得的好了点。 第三天一早,乔夕月起来的时候发现邬天朔不在,但是外面传来他和驴子说话的声音。 乔夕月小心的走到门口,倚在门框上往外看。 就见邬天朔一边拍着驴子的背,一边说:“吃,这可是开春的第一草。又鲜又甜。” “天朔。”乔夕月叫了一声,走过去就看见邬天朔不知哪里薅来的一小把青草。 每根青草只有寸把长,细细的也只有一点点绿,大部分还是青黄色,看起来稚嫩的要命。 可是任谁看了都会觉得眼前一亮,心头一宽,这是春天里的第一抹鲜绿啊。 那么清新自然,透着一股子自然的味道。 “月儿,起来啦。”邬天朔回头对着乔夕月灿烂一笑。 然后拄着拐杖一步紧着一步的走过来,献宝似的说:“这个送给你。” 大少爷反手摸出一朵小花。柔和的紫色花瓣,嫩嫩的黄绿色花蕊,是株难得一见的萱草。 而且这还是早春啊,萱草就开花了?!! “是不是很难得?”邬天朔将那朵小花用双手捧着,送到了乔夕月的面前。 然后突然将拐杖一扔,单膝跪了下来。 “月儿。”邬天朔郑重的道:“你愿意嫁我为妻吗?虽然没有十里红妆、没有凤冠霞帔,也没有长辈和亲朋的祝福。但你有我、我有你,我也会把我的心都交到你的手上。你愿意吗?” 灿烂的阳光下,漂亮的少年郎手捧着一小株稚嫩的萱草,跪地求婚。 乔夕月说不出是那早春的太阳晃眼,还是难得一见的萱草太美丽。 又或是,这个少年诚挚又宠溺的笑容让人沉醉。 她痴迷的看着眼前人,伸手接过那株萱草,郑重且用力的点了点头。 “天朔,我愿意嫁给你。此生唯一,至死不渝。” 乔夕月说完也半跪在地上,扑进了大少爷的怀里。 紧紧相拥,拥抱的是彼此今生的挚爱! 第574章 村里 下山的时候,乔夕月才注意到脚下的枯叶里钻出几许细细的小草。是那种最青嫩的、尖尖的草叶。 隐在褐色的枯叶中虽然不明显,但偶尔瞥见就能够感受到鲜活、旺盛的生命力。 “春天真的来了。”乔夕月笑着挽住了邬天朔的胳膊,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这几天大少爷锻炼的很好,拐杖也只用一只了。 现在他扶着驴子走,另一只胳膊正好挽着乔夕月,几乎看不出他的腿用不上力。 邬天朔亲了亲乔夕月的额头,说:“那我们就在这儿安顿下来。” “好。”乔夕月重重的点头。 这两天她也想通了,何必要一直躲着?他们本来也没有不赦的大罪。 远离了纷争,好好过自己的日子而已。若是放不下,就永远不得安宁。 下山的路不太好走,快到傍晚时分才看到远处冒出几缕炊烟。 有炊烟的地方就一定有人家,俩人顿时高兴起来。 虽然看见了但走过去还有段路。尤其山路不好走,等他们找到村子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这地方还在大山里,村子前后只有十来户人家,建在一处缓坡上。房子都是高低错落排列着,看起来挺有层次感。 村里应该也不常有人来,所以驴子的踢踏声近了,就有好奇的小孩跑出来看。 然后又回头喊着各自的家人,不一会儿就叫出了全村的人。 全村也不过百十来口人,但是没见着几个青壮年,成年的几乎都是四十岁以上。 孩子也只有四个,最大的七八岁,小的那个估计刚会走路,被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抱着,正在吃手。 “你们是?”有个年纪很大的老婆婆上前两步,打量着眼前的一对男女,问:“这荒山野岭的,你们怕不是精怪?” 虽说乔夕月现在二十岁,女儿也不小了。可她长得好看,身形娇小玲珑,看起来很有灵气。 邬天朔就更不必说了,俊美又贵气。即使身上的衣服再普通,也掩不住那种飞扬肆意的神采。 俊男美女凑在一起,又突然在晚上出现在这里,难怪惹人联想。 乔夕月就笑了,说:“婆婆,我们是逃难的小夫妻。他是贵门的少爷,我是他的丫鬟。主母不同意我们的亲事,就偷偷跑出来了。” 邬天朔连连点头,说:“我没什么本事,翻山的时候摔伤了腿,全靠我小媳妇照顾。难得她不嫌弃我没用,死心塌地的跟着我。我们俩就想找个地方安顿下来,您这村里有空房吗?能不能容我们住一段时间?” “你们是逃婚的?” 乔夕月和邬天朔手拉着手,使劲儿点头。 老婆婆上下打量这俩人,觉得也像、也不像。 可是又想想他们这村子,又穷又破,人丁也不兴旺,没啥好贪图的。 就算这俩人是雌雄大盗,在这里也捞不到好处啊。 “我们这村子没啥好留恋的,你们要是临时借住,家家都有空屋子,借一间就是了。” 老婆婆回头看看身后的村民,又说:“要是你们想常住,我就得问问村里人的意思了。我们没有村长,都是年纪最大的一个主事说话,今年就轮到我了。” “婆婆,我也不说我们是好人,这话不是说了人家就信的。” 邬天朔指了指身后乖巧的驴子,说:“这是我们小两口的全部家当。如果大家同意我们留下,这驴子咱们可以一起用。我媳妇还懂点医术,谁有个头疼脑热的来找她,一准而药到病除。” “这驴子看着怪好的,乖巧听话。” “还会看病啊?我们村儿真是缺个大夫。” “这小两口也不容易,翻山越岭的走到这儿,就是缘分。” “七阿婆,要不就把他们留下。” “对啊,留下看看呗。要是他们俩心思歪了,咱们村儿百十来号人呢,还怕他们作妖?” 七言八语的,大家的意思却很一致:可以留下。 “谢谢大家。”乔夕月说:“七阿婆,我们走好几天也是累了,要不就让我们先借宿几天。若是你们觉得我们碍眼碍事的,再赶走也行。” “那就先留下。”七阿婆就是主事的婆婆,想了想说:“至于住哪儿,你们自己选。我刚才也说了,家家户户都有空屋子,你看和谁家对眼就去住。但是厨房得分伙,你们别碍着主家的事就行。” “知道了。”乔夕月说:“等大家决定让我们常住了,我们再单独盖间小房子。” 天色也晚了,七阿婆也没再说别的,就让乔夕月和邬天朔进村。 一村的人就跟在他们左右。每到了一家,就有几个人出来说说家里的情况,然后看看乔夕月住不住。 不住的话他们也回家去,这热闹就算是过去了。 其实村里的房子都差不多,没有谁家的更好,也没有哪家穷破的不像样。 乔夕月和邬天朔也没什么好挑剔的,就问七阿婆:“您家里几口人啊?要是方便的话,我们就去您家里住。” “我家现在就我和老头子两个。” 七阿婆指了指人群里一个高大的老头,说:“我老头子是哑巴,本来该他主事的,但是他说不出话来,就交给我了。我们还有两个闺女,比你们俩岁数都大,不过都远嫁了。” 既然七阿婆没异议,乔夕月和邬天朔就去了他们家。 七阿婆他们家在村子里头,比较靠上面的位置。 再往上还有两户人家,是兄弟俩和各自的媳妇、孩子。之前看见的四个小孩,有仨是这兄弟两个家里的。 七阿婆家屋子有四间,老两口住在主屋。正屋没人住,摆了一张方桌和四把椅子。靠里面还有个佛龛,不过用红布挡着呢。 剩下两间厢房,说是乔夕月和邬天朔可以随便选,两间屋子一样大小,都有床铺。 乔夕月和邬天朔就选了西边屋子,屋里许久没生火了,有点冷。 七阿婆就说:“今天都这么晚了,你们就凑合一下。厨房还有点汤饭,你们自己热热吃。” 乔夕月谢过了,去厨房热饭。 然后就见那位七阿公拿了个瓦盆进来,在灶下拨出几个火炭,用盆子装着又走了。 第575章 赶紧去刷碗 乔夕月知道七阿公是哑巴,也就没问他要做什么。 但是很有眼色的在七阿公出门的时候,帮他挑起门帘,怕他双手端着火盆不方便。 七阿公回头看了乔夕月一眼,脸上似乎有笑容,但很快就出去了。 乔夕月又回头去热饭、盛饭,然后端去他们临时借住的小屋。 邬天朔正在收拾东西。 他现在不用拐杖也能走,但是乔夕月怕他太心急反而拉伤了筋骨,所以都不让他大动。 可大少爷心疼媳妇,就把零七八碎的活计都包揽了。 驴子上的那点家当都拎下来,已经规规矩矩的整理好。 “我男人真能干。”乔夕月把饭菜放下,感觉屋子竟然没刚才进来那么冷了。 四下一看,就见刚才七阿公端走的那个火盆摆在床边。里面的炭火红彤彤的,把这不大的小屋里的寒气驱走了不少。 乔夕月这才知道,这七阿公面冷心热。看着不苟言笑的样子,居然心思这么周到。 “我已经道谢了。”邬天朔见乔夕月盯着那个火盆看,就说:“七阿公真好,还给咱们修了床腿。” “啊?”乔夕月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然后就见邬天朔指着其中一条床腿说:“这就是刚刚七阿公锤打过的,我摇晃了一下,没声音。” 听见“摇晃”俩字,乔夕月这才反应过来,顿时臊的满脸通红。 邬天朔就笑了,挪着脚步过来把乔夕月一抱,说:“看看,还是老人家知道咱们的心意,床都给整的结结实实的。” 这下子,乔夕月的脸更红了。 大少爷昏迷了多久,他们就多久没有在一起恩爱了。 虽说大少爷醒来也一个多月了,可他还没完全恢复,又是一直在路上奔波,乔夕月可不敢给他那个心思。 就算有时候大少爷想的不行,她也就是动手帮个忙。 再想真枪实弹的演练,那可是不行的。 如今、如今这火盆在床下边摆着,文红的炭火把屋里照的缓和,床腿修了也没动静,这不是要…… “吃饭。”乔夕月把大少爷凑过来的脑瓜推开,说:“我这感冒还没好,别传染给你了。” “感冒要过给别人才能好的快。”邬天朔不依不饶的,贴上来就在乔夕月的唇上印了一下。 乔夕月又往后躲,结果没留意身后就是桌子。 大少爷趁机在乔夕月的腰上一搂,把她的肩膀往下一按,就给她按在了桌子上。 刚摆好的碗筷被碰的“哗啦啦”响,可邬天朔直接俯身下来,按着乔夕月好好的亲了一通。 直到乔夕月快要喘不过气来,才给她一个缓解的机会。 “别、别闹了。”乔夕月一手挡在两人中间,一边往边上挪了挪,说:“这是人家的桌子,别碰翻了饭碗。” “那你答应我。”邬天朔朝床那边努了努嘴,一脸委屈的说:“我是真的忍不住了。虽说没了毒,可我也是男人啊。” “知道了,先吃饭。”乔夕月只得装出比他更委屈的样子,说:“一早上赶路到现在,你不饿我都饿死了。你不疼我了?” 邬天朔会撒娇,乔夕月也会啊。 眼神那么一暗,小嘴那么一扁,巴掌大的脸微微鼓着,可可爱爱又委屈巴巴的。 大少爷一看,这是得自己的真传了,怎么就那么会撒娇。 自己媳妇还能咋办? 不撒娇都要宠着、疼着,现在就赶紧哄哄。 “媳妇饿了我当然心疼。”邬天朔赶紧搂着乔夕月的腰,又把她从桌上扶起来。 还小心翼翼地给她把凳子拉开,扶着她肩膀坐下来,再把筷子给她直接放在了手里。 那小心翼翼的模样,比对待她怀孕的时候也不差多少了。 乔夕月还不搭理,白了大少爷一眼,朝对面抬着下巴命令道:“快点坐下吃,今天要比昨天多吃半碗才行。” “昨天那碗小,今天这碗大。”大少爷盯着面前的海碗,直嘬牙花子。 “那也得吃。”乔夕月不依不饶的,说:“看看你那腰,快要比我的腰都细了。你一个二十来岁的大小伙子,吃的跟猫食似的。” “我还是小伙子?”邬天朔“扑哧”笑了。 歪着头凑到乔夕月旁边,小声说:“我是个爷们,是你亲爷们。没爱过女人的才叫小伙儿,我早就不是了。” “得了,看你能的。”乔夕月把筷子掉过来,假模假样的在大少爷的脑门上打了一下。 也不重,但是有声,显得挺厉害。 大少爷也配合,假装着“啊呀”一声,趴在饭桌上不动弹了。 乔夕月低头吃了几口粥,见邬天朔还是不动。 就敲敲桌子说:“别装了,赶紧吃了去洗碗。别看你现在还得拄拐,我帮你把碗筷捡到厨房去,你扶着锅台洗碗,摔不了。” 邬天朔顿时抬起头来,一双杏核眼乌溜溜、明烁烁的。 再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大白牙,“好嘞,媳妇让洗碗就洗碗。洗了碗再烧水给媳妇洗脚脚。” “水盆我来端。”乔夕月赶紧说:“你别逞能,再把你烫着。” 邬天朔连连点头,捧起碗“呼噜噜”的吃起来。 虽说这只是粗茶淡饭,但是在路上奔波了一个多月,又在山里钻了好几天。能够吃上一碗热乎乎的稀饭,很不错了。 饭后俩人一起捡桌子,邬天朔真的在厨房老老实实的刷碗。 还烧了一大锅水,不只是给乔夕月洗脚,其实是让她能够舒舒服服的用热水擦擦身子。 前两天发烧,退烧后还出了些汗。乔夕月又爱干净,不能洗澡肯定难受的不行。 虽说天气冷,可是能有几盆热水擦擦也是舒服的。 两个大盆里装满了热水,邬天朔又给炭火盆里的火拨旺,就出去喂驴子了。 乔夕月看着那热气腾腾的水,心都是暖和的。 邬天朔喂了驴子,又把院子扫了扫。一只手拄拐,一手拿着笤帚还挺认真。 七阿公听见动静出来,见邬天朔还在扫地,就把他手里的笤帚接过来往墙边一戳。 邬天朔笑着说:“谢谢七阿公和七阿婆收留。以后家里有什么活,尽管使唤我们。我这腿快好了,里里外外的活计都能做。” 第576章 关门弟子 头天晚上太劳累,第二天早上乔夕月就没起来。 大少爷倒是精神百倍的先起身了。小心翼翼的拎着衣裳下床,去小凳子上慢慢穿。 要是坐在床沿上穿,他怕弄出动静给媳妇吵醒。 出门,再轻轻的关门,邬天朔准备去打水在外面洗漱。 一手拎着个小木盆,一手拄着拐来到后院,就见七阿公正在蹲马步。 七阿公的身材很高大,即使已经上了年纪,腰板、脊梁都是笔直的。 昨天也没仔细打量,今天邬天朔才发现,七阿公的身形也很好。年轻时候必定是个高挑壮实的男人。或许还会功夫。 “七阿公早。”邬天朔打了个招呼,就去一旁取水。 这村子还在深山里,各家各户用的都是从泉眼引下来的山泉水。 一根长竹筒引下的涓涓细流,经年累月的往一个石头砌成的小池子里流。 用不完就从旁边小渠流出去,到村外再汇成一条小溪。 邬天朔把盆子放下,用一个大瓢舀水。 可他脚步还不太稳当,弯腰再提起水就有点晃。正常人两个满瓢就能打半盆水,他舀了好几瓢。 七阿公就拧着眉头在一旁看,那眼神带着几分莫名的怒气。 等到邬天朔把脸洗净了,抖落着帕子准备擦去满脸水珠的时候,七阿公快步走过来,一抬手就掀翻了水盆。 邬天朔一愣神,脚下躲闪的慢了点,水溅了一鞋、一裤腿。 这是?? 大少爷彻底懵了。 再想起昨天晚上七阿公对他又捏又拍打,难道是对自己有敌意? 可是不应该啊,他是头一次来这山沟沟里的小村子。 世仇??也不对。 邬家天师一脉,从祖皇帝开始就在京都城。 这么多代子孙里头,只有他一个是在小镇长大的。其他人更不可能千里迢迢的来招惹这位七阿公。 “您这是?” 他不是不尊老敬老,是这老头的行为实在怪异。 又怕七阿公听不见,邬天朔就沉着脸,指着地下翻倒的水盆问:“您是哪路脾气发到我身上来了?您有不满意的地方,尽管说……尽管让阿婆来跟我说,我知错才能改。” 一想到七阿公根本是个哑巴,所以话到一半就改成让阿婆来说。 那意思就是:别没事找茬,您让个能言语的来说明白。 可七阿公却不买账,又或许是他根本就听不见。还是一脸厉色的瞪着邬天朔。 大少爷终究是忍不住了,声音提高了几分:“大爷您到底有什么不高兴的事,非得跟我一个瘸子较劲。” “小伙子,咋了?”七阿婆问着,提着个水桶走了过来。 七阿公一见,也不瞪邬天朔了,赶紧走过去从阿婆手里接过水桶,去水池里打水。 邬天朔那个憋屈啊。用力跺了跺脚,弯腰把扣在地上的水盆捡了起来。 不过他也没有告状的习惯,跟个没长大的孩子似的。 七阿公莫名其妙的针对他,躲着点就是了。大不了等他的腿再好点,立马带着媳妇搬出去住。 七阿婆注意到邬天朔的裤腿湿了,地上还一大片水渍。又看看自己老头子那冷着的脸,“扑哧”笑了。 “七阿婆,您笑我?”邬天朔扁了扁嘴,说:“您家阿公看我不顺眼,也不知道我怎么得罪他老人家了。” 昨天去他们屋里送火盆的时候,七阿公还挺和善的,脸上还有笑容呢。 “小伙子,别在意。我家老头子就是看不得年轻人不努力。” 七阿婆走过去,示意七阿公打了水送去厨房。 又回头拉着邬天朔到一旁,说:“老头子年轻的时候做过武官,功夫底子好。所以看见年轻人就觉得应该生龙活虎的,恨不得教人家几下子把式。可惜我就生了俩闺女,也不能跟他学武。” 这么一说,邬天朔就明白了。 敢情说,这位七阿公是有劲儿没地方使,一身的武功没有传人啊。 难怪上了年纪了身板还挺好,腰不弯、背不驼,眼睛还烁烁有光。 邬天朔简直哭笑不得,就说:“阿婆啊,您帮我跟七阿公说说,我这不是不学武功,这不是腿上有伤嘛。我以前也练过,功夫不能说是一等一的好,可打架也从来没输过。” “嗯,可能他就是看出你有功夫底子,才更生气的。” 七阿婆笑盈盈的说:“这山也不高、林子也不密,你媳妇都没事,驴子也好好的,你咋就能摔坏了腿?肯定是你生在高门大户,身娇肉贵的太懒惰。” 邬天朔:“……”怪我喽! “那您看看咋办。”邬天朔委屈巴巴的道:“我这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好的,我也不愿意让我媳妇忙里忙外的伺候我啊。您给七阿公说说,现在就当看不见我,等我好了跟他学也成。” “行。”七阿婆一副好说话的模样,连连点头道:“有你这句话就成。等你好了,让我家老头子收你做个关门弟子。” 邬天朔连声答应着,提着水盆走了。 回到前院才反应过来,这是老两口一唱一和的,诳了自己当老头子的徒弟啊! 他这还拄着拐呢,莫名其妙的就多了个准师父。 “天朔?”乔夕月醒了,听见脚步声在门口徘徊,就问了一声:“有事?怎么不进来。” “没事。”邬天朔这才推门进屋,就见乔夕月已经穿好了衣裳,正坐在板凳上梳头。” 这么一路走来,乔夕月连把像样的木梳都没有。 每天就是用手指头在头发上顺几下,再绑个麻花辫。 也幸好她是天生丽质,这头发长得好、也顺溜。要是稍微毛躁点,头发就得乱糟糟的打结。 “月儿,可苦了你。”邬天朔走过去,站在乔夕月身后看她绑头发。又说:“安顿下来就该置办家里的东西了。先给你买个梳妆匣,再添置几样首饰。” 邬天朔记得小豆花都有个首饰匣子,可乔夕月自从跟了他一切从简。 这些女子该有的东西她一样没有,自己也没给她添置过。 以前是他不稀罕,见过太多的珠宝珍玩,当那些东西都是石头疙瘩、铁块块没啥区别。 可是现在想弄点像样的首饰也没地方买去,真是亏了这么好的媳妇。 第577章 压寨女婿 乔夕月听完就笑了,说:“你看我啥时候戴过首饰啊?我还嫌累赘呢。” 邬天朔更加心疼 大手在她乌黑如墨的发丝上抚过,柔声道:“不戴也得有。女子的妆匣就是底气,给你置办得满满当当的。” 又想起还有个宝贝闺女,就说:“还有念儿的嫁妆,也得开始准备了。我这个做阿爹的真是,守着宝藏的时候不珍惜,现在不知道那些东西都便宜了谁。可别是邬天恒那个臭小子给我连窝端了。” 乔夕月听的哭笑不得,闺女才三岁多,就给准备嫁妆。 虽说嫁妆不嫌多,可这也太早了点。 何况她舍不得闺女出嫁,根本都不愿意想这些事。 “那些是身外之物。”乔夕月回头抱住邬天朔的腰,贴在他的胸前道:“念儿知道你对她的好,也不会在意那些东西的。” 现在仔细想想,要不是邬天朔身有灵蛊,可以开启已经被蛊虫封闭的宝藏,也招惹不来那么多祸端。 怀璧其罪! 大少爷本来好好的日子,单纯又肆意的青春岁月,就是被这些弄权贪财之人给搅和了。 邬天朔倒是被乔夕月一开导,宽心了。 又想起他们现在是在山里,就说:“以前我住的小镇靠海,如今倒是觉得山里挺安逸的。等家里消息不那么紧了,咱们就多带点山货回去。” 乔夕月知道,在大少爷眼里,多么矜贵的东西也不见得是好的。 反而是一些土特产让他挺稀罕,或许山核桃、毛栗子在他眼里都是好玩意。 “行。”乔夕月顺着他道:“咱们在山里扎根,把山里的宝贝都开发出来。” 两个人感情好,在哪里都觉得开心畅快。 哪怕是山沟沟里吃糠咽菜,也觉得是特殊的情怀、不一样的味道。 小两口在屋里憧憬了好一阵,乔夕月才猛然想起早饭都没吃。 就连忙道:“咱们带的干粮还有多少?也不知道这里是怎么换粮食的。” 要想扎根过日子,那还得精打细算。 乔夕月拿了点肉干和干粮去了厨房,大少爷就计算一路上攒下的兽皮和草药。 冬天的皮货值钱,草药却没有多少。过日子的基础就在这些东西里,得心里有数才行。 正好碰见七阿婆他们吃过早饭,把碗筷送过来。 乔夕月就问:“阿婆,锅里这米汤给您盛哪儿啊?我借这锅煮点汤。” “什么借不借的,用。”七阿婆舀了点热水,一边刷碗一边说:“你们要是不嫌弃,那点米汤就喝了。我们没在锅里搅和,都是盛出来吃的。不够你们再就点干粮。柜子下面还有咸菜。” “不嫌弃,谢谢阿婆。”乔夕月说:“昨天晚上那顿吃的就顺口。阿婆您手艺真好,粗茶淡饭也特别有味道。” 乔夕月挺会说话,但也是实话实说。 他们在山里这一个多月,真心没正经吃过有粥又汤水的饭菜。 七阿婆把碗擦干净,摆回去,说:“估计你们和我们也住不长久,咱们就不用算计的那么精细了。我们老两口平时吃不了多少,多做一口饭菜也不费事,你们一起吃也行,单起火也行。要是家里有啥重活,你们帮把手,咱们好好相处就行了。” “好嘞。有啥活您直接说,我们好好的干。” 乔夕月说着,摸了摸锅边还是热的,就直接把米汤盛出来。 又用热水泡了点干菜,加上点他们带着的肉干和干粮,做了一大碗烩菜。 出锅的时候,乔夕月还特意问:“七阿婆,您和阿公吃饱了没?这就是乱炖的烩菜,不过都是野味儿,给您盛一碗。” “不了不了。”七阿婆连忙摆手:“我们这山里住着,还能缺了野味嘛。我们岁数大了吃不了太多肉,牙口不好也不消化。你们吃,年轻人顿顿都得有肉,不然就像没吃饭似的。” 乔夕月笑着点点头,说:“我男人大病一场,瘦了太多,我得给他补补。” “是得补补。”七阿婆撇嘴,说:“我家老头子年轻的时候,膀大腰圆的,能顶他仨。你男人长得太好看,但是那个词是咋说来着,瘦的不禁风吹?反正你男人是太瘦了,单薄。补补、胖点才好。” 乔夕月知道七阿婆是好意,就顺势点点头。 七阿婆又摸出俩鸡蛋,塞给乔夕月说:“煮煮吃,煮鸡蛋也营养。” “谢谢阿婆,谢谢。”乔夕月连忙捧着鸡蛋,怕摔了。 冬天,家养的母鸡一般都不下蛋了,所以鸡蛋真是很矜贵。 七阿婆这份情她也领了。 端着大碗、小碗回屋,邬天朔赶紧过来接过,帮忙摆桌子。 一看那米汤就不是刚做的,就问:“这是阿婆熬的粥?” “嗯。”乔夕月点点头,说:“七阿婆还给我俩鸡蛋,让我给你煮煮吃。我放在锅里了,一会儿熟了捞出来给你。” 邬天朔连忙摇头:“我又不是小孩子,也不是坐月子,馋什么煮鸡蛋。你吃。” 乔夕月笑了:“还没出锅呢,咱俩谦让啥。一会儿谁也别客气,一人一个分着吃。” “行。”邬天朔答应着,把筷子递给媳妇,碗给她放在面前。 然后端过那碗烩菜,翻了几下把里面煮了的肉干挑出来,放在乔夕月的碗里。 乔夕月赶紧用手把碗盖上了,说:“我不爱吃肉,你快吃。阿婆都说你太瘦了。” 大少爷就是这样,哪怕是乔夕月说不爱吃,只要他碗里有一块肉也得是媳妇的。 以前在家里,他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肉都是吃一碗、倒一碗、再有一碗去喂流浪狗。 今夕不如往日,好几天吃不上一顿正经饭,他是真心疼媳妇啊。 而乔夕月知道,眼前这男人满眼、满心、满脑袋瓜里都是自己。 默默地把肉夹起来吃一口,再夹起一块直接喂到大少爷的嘴里。 有肉一起吃、有汤俩人分,恩恩爱爱的谁也别让对方苦了、累了。 “对了。”邬天朔突然压低声音说:“咱们今天得去村里转转,看看哪里能盖房子。咱俩尽快搬出去,不然七阿公要把我留下当压寨的女婿了。” “啊?”乔夕月一愣,吓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第578章 打赌,继承衣钵 乔夕月被邬天朔吓唬的,一下子也没反应过来。 就压低了声音问:“你是说这里是黑店?也不是黑店,就是咱们闯进土匪窝?” 想一想,这密林高山腹地,一个才十来户人家的村子。也没见几个青壮年,可不是有点奇怪嘛。 “不是你想的那样。”邬天朔憋着笑,也压低了声音凑在媳妇耳边,小声说:“就是……” 说到这里还大喘气,憋了半天才继续道:“就是这家的七阿公会武,练了一辈子的武功没有传人,想传给我。” “吓我一跳。”乔夕月这才松了口气,说:“你早说清楚啊。我以为阿公和阿婆的闺女要回来呢。” 邬天朔终于憋不住笑出声来,还用手背掩着嘴,说:“阿公和阿婆都那个年纪了,他们的闺女最小也得三十多岁。往大了说得四十好几了,比我娘岁数都大。就算是闺女回来,我还能娶一个啊?” “那你娶他们外孙女呗。”乔夕月小嘴一撇,故意吃醋。 大少爷还就爱看媳妇吃醋的样子。 他觉得心里舒坦,证明媳妇这是在乎自己。笑的见牙不见眼,一口整齐的白牙闪亮亮的。 乔夕月也知道这是俩人的小情调,由着大少爷欢喜一会儿。 然后敲了敲他面前的桌子,假装严肃:“行了,好好吃饭。不管怎么说,先把你养的有点肉才好。” “谁说我没肉啊。”邬天朔立刻攥紧拳头,曲起手臂,秀他的肱二头肌。 其实大少爷本来的身材好的不得了,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乔夕月还恰好就看过他脱了衣裳,秀出漂亮腹肌、人鱼线的。也知道现在大少爷瘦了多少,难免又是一阵心疼。 “别显摆了。”乔夕月闷头吃饭,说:“等到暖和点,草药容易找了,再给你好好补补。” “媳妇,你是不满意还是咋地?” 邬天朔吃了几口烩菜,指了指已经折叠整齐的床铺,说:“幸好这是修过的床,不然一晚上就得散架。你还不满意,咱们今天晚上就让它彻底零碎了。” 听听,这是什么话?不付费能听啊!还是流量太多了! 乔夕月给他一记白眼,说:“就应该让七阿公给你留下,当压寨的女婿得了。” 逗着嘴,饭总算吃好了。 俩人还是一起去了厨房,大少爷扶着锅台洗碗。 乔夕月就在旁边把碗擦干净,放在架子上摆好。 然后又把厨房收拾一遍。地扫扫,锅台上的水渍和油花都擦干净,再把案板细细的抹一遍,俩人这才出了门。 七阿公不扎马步了,搬了张椅子坐在院子里喂鸡。 七阿婆怀里抱着一只又肥又胖的大黄猫,手里捏着块肉干正喂着。 见乔夕月他们出来,大黄猫半眯的眼睛睁了睁,又低头专心啃起肉干来。 乔夕月和两位老人打个招呼,又问问村里是不是可以随意走动。他们想到处看看。 “行,去。”七阿婆说:“这村子就屁股大的地方,一没名,二没啥秘密。就是再往上走是个崖口,虽说不是特别陡峭,可是这个季节风大。” 七阿公则是抬起眼皮看了邬天朔两眼,视线盯着他那两条腿,然后又看看那根拐杖,一脸不待见。 邬天朔:“……”我这腿得罪您了是。 乔夕月没留意七阿公的态度,和阿婆说一声就扶着邬天朔走了。 等到俩人都走远了,七阿婆才回头问:“老头子,你觉得那小子的腿还能好?我看这双腿是不顶用了。” “嗯,哼哼。”七阿公连比划带发音,说着只有他老婆子能听懂的话。 七阿婆就笑了,说:“那咱俩打赌,看看那小子到底能不能继承你的衣钵。” 乔夕月他们挽着胳膊走着,可不知道邬天朔还真的被那两位老人给看上了。 村子确实不大,但是每家每户距离都比较远,从东头走到西头也得用些时候。 加上村里的主路是一条坡路,邬天朔拄着拐走的更慢。 昨天晚上来的时候,全村人都出来看热闹。今天他们俩再出来,倒是没有引起围观。 不过每路过一户人家,这家的人看见了就一定会出来和他们打招呼。 那两个大点的孩子还跟着他们走了半天,不停的问东问西。 乔夕月喜欢孩子,耐心也好。说说他们打哪儿来,说说他们为啥留下。 也不算是谎话,真真假假的当作哄孩子玩儿了。也算是给那些有心听的村民一颗安心丸儿。 既然想要在这里住下,那就要搞好关系,别互相猜忌。 这里不排斥外来的已经很好了,谁又能没点戒心和好奇心呢。 只要不是太隐私的问题,乔夕月都大大方方的回答。 有拐弯抹角想要打听什么事的,乔夕月也一律好好的应答。 走了小半天,和村里的人也都算熟识了。 乔夕月东一句、西一句的打听,也拼凑出这个村子的来历和现状。 这村子最开始就是一帮逃难的人,带着家眷、老小觉得这里天高皇帝远,也没有赋税和灾祸,就留下来了。 距离这里两座大山之外就有个县城,一来一回得走四五天,但也不算是太闭塞。 至于村里的青壮年比较少,是因为村里几代人繁衍下来,都沾亲带故的就不能通婚了。 偏巧最后这两代人女孩生的多,就都嫁到了外面。 剩下的几个小伙子在村里也不好找媳妇,就到县城里去做伙计、做帮工。出把子力气能养家,也都不回来了。 这样的村子,如果没有新生血液、也就是外来人的加入,估计要不了两代人也就结束了。 所以乔夕月他们来了,还有意要留下,这里人其实是欢迎的。 心里有了底,乔夕月才和邬天朔表示想要在这里盖间小房子。或是问问谁家有单独的房子可以卖给他们。 屋子小一点没关系,反正他们小夫妻就两口人。但最好有院子,还能朝阳。 左右和邻居不要太近,以免日久犯口舌,但也别孤立到村子外面。 村里最大的孩子、就是住在最里头那家的男孩说:他们家后面还有块地方可以建房子。 还说可以领着他们过去看看。 第579章 选宅基地 小孩子往往都较真,说风就是雨。 说是要带乔夕月去看地方,就扯着她的衣襟儿往上破走。 邬天翔拄着拐走的慢,被落下一截。又看看媳妇被别人拉着走,就叫起来:“别把我扔下啊。” 乔夕月一回头,就见大少爷跟个孩子似的,扁着嘴、眼神都可怜巴巴的。 她就只好回来,扶着邬天朔一起走。 照顾大少爷都习惯了,小心托着他的胳膊,按照他的脚步节奏走。 邬天朔走了几步忽然顿住了,转头深深的看着乔夕月。 “怎么了?”乔夕月纳闷的也停下来,问:“是腿疼还是没力气?肯定是累着了。” 她还想说,是不是昨天晚上累着了。可是旁边还有个孩子,只能狠狠瞪了大少爷一眼。 乔夕月就怕邬天朔恢复的不好。这么年轻呢,腿脚是一辈子的大事。 虽然这脑袋好了,可是躺了好几个月。何况现在也没有磁共振来检查,万一还有瘀血压迫神经,可是大事。 邬天朔见乔夕月这样,就知道她想多了。 赶紧道:“我没事,不是哪儿难受。就是怪自己没用,一直让你这样照顾我。” “躺傻了你。”乔夕月松了一口气,说:“我要是在乎这个,早在你昏迷的时候就给你扔了。” “你们还走不走啊?” 那孩子等不及了,不知道俩人怎么走走停停的,眼神还挺腻歪。 乔夕月笑着答应一声,又对邬天朔道:“咱们就要安顿下来了,让你干活的时候在后头呢。等你好了,家里的事情里里外外都归你,我就天天坐着晒太阳。” “也给你养一只猫,没事的时候抱着玩。”邬天朔说:“再养几只鸡仔,以后咱们每天都有鸡蛋吃。” “行。”乔夕月抬了抬下巴,说:“走,看看这条路也不长。不过顶上的风景能好。” 小孩领着来的地方是他们家房后,已经到了坡顶上,再往上看就是山壁,过不去了。 但是绕过那两间屋子才发现,竟然是别有洞天。 小小的一个断崖但并不陡峭,下面有个平台面积不大,但很朝阳。 就像是这山上伸出的一只举手,托着这个平台。不,应该说这里就像是大山托起的一颗宝珠。 平台上还长了两棵树,估计是很多年前吹来的树籽,落在了石缝的泥土中。经年累月下来,树根已经深深扎在了石头里。 这个面积也是正好,盖两间屋子不成问题。屋后就是大山,这叫有靠山。 屋前是那两棵树,树下可以乘凉,两棵树中间还能挂个晾衣绳。 没错,就是这么实际。 如果是还在恋爱的小姑娘,多半希望这树下立个秋千。 可乔夕月觉得,过日子哪有那么多的浪漫。晒衣服、晒被子,还能挂几串香肠或是晒点肉干。 乔夕月一看就中意了,回头看看大少爷,询问他的意思。 邬天朔就问那小孩:“这个地方不是你们家的?我们要是想盖房子,找谁去说啊。” “跟我二叔说啊。”小孩一脸天真的道:“我二叔是泥瓦匠,我爹是木匠。我二叔给你们盖房子,我爹帮你们安窗户、打家具。” 这…… 乔夕月听着就笑了。 这孩子倒是有个生意头脑,把他们领来看宅基地,不是因为这里环境好、位置好,而是为了给他爹和他二叔找活干。 邬天朔也觉得有意思,这么小的孩子就知道给自家找生意。 按了一下小孩的脑瓜,说:“行,我们要是盖房子就找你爹和你二叔。那我们先回去跟七阿婆说说。” “行,你们去。”小孩欢天喜地的就走了。 乔夕月和邬天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憋不住笑了一会儿。 笑够了,也没闲着。俩人从这头走到那头,用脚步丈量了一下面积。 虽说另一边是个半山崖,但只要加装一圈围栏就都解决了。 而且这里空气好、环境美,地面都不用特意处理,就是天然的石头地面。 只要把太大的坑洼修补一下就行,还不怕存雨水。 处处都满意,俩人就回到了七阿婆家。 七阿公已经没在喂鸡了,倒是七阿婆还抱着那只大黄猫。坐在之前七阿公坐的椅子上,闭着眼睛小憩。 乔夕月他们一进院子,大黄猫就睁开了眼睛,抬起圆乎乎的大脑瓜看着他们俩。 这猫,跟狗子一样的看家呢。 乔夕月怕吵了七阿婆休息,就想要绕过去和邬天朔先回自己屋。 结果那大黄猫就“喵呜”一声,愣是把七阿婆给叫醒了。 “你们回来啦。”七阿婆先是在猫的脖子上抓挠两把,然后说:“这大黄猫十来岁了,懂事,对这个家挺看重的。以为你们是外人呢,就叫醒我了。” “原来都那么大年岁了。”乔夕月看着大黄猫那双圆溜溜的眼睛,说:“难怪这么乖,很灵性。” 七阿婆笑呵呵的坐直了身子,把大黄猫放在地上,说:“转了挺长时间啊,有什么想法了?” “嗯,看中了最顶上那块地方。就是长着两棵树的平台。”乔夕月就问:“我们要是想在那边盖房子,需要什么手续吗?” “这村子连村长都没有,要啥手续啊。”七阿婆笑了,又说:“那块地方挺不错的,就是有点危险。你们现在还没孩子呢,要是以后有了孩子,孩子乱跑可危险。” “钉围栏啊。”邬天朔说:“我小时候没人管,野孩子一样到处跑。从我家后院的一条地下道直接钻到海边礁石的悬崖上,也没出什么事。” 小孩子就是这样,你告诉他危险危险、不能去,他可能因为好奇非要去尝试。 如果你不太管他,只告诉他自己要小心。小孩子也有心眼,虽然会冒险但真的会加倍的小心。 从小放开手的孩子,比那些家长一直仔细看着的要多些勇敢,脑子也会有更多的想法,遇到事情就更容易自己解决。 所以就算他们选择住在山崖边,以后有了孩子也不会出大事的。 乔夕月更是不太在意。 她见过二十一世纪的高楼大厦。住在几十层的住户也不是都没有孩子,所以这些都不是问题。 第580章 死的冤枉 乔夕月和邬天朔都是行动派,确定了目标,下一步就是计划行动。 俩人晚上睡不着,脸对着脸在被窝里慢慢研究。 要考虑房子的稳固,又要确保平台的整体结构安全,还不能大凿、大动。 又纠结是盖两间房好,还是盖三间呢? 乔夕月的意思是两间就够住了。屋子大了人口却少,空荡荡的没人气。 邬天朔一听就坚持盖三间,说马上就生几个,孩子多了就热闹。 乔夕月:“……”你礼貌吗?我说生才生好。 当然喽,她也没说不生啊。 之前都答应大少爷的事,乔夕月也不会反悔。 只不过大少爷受伤之后需要照顾,现在又没彻底安稳下来,就还是再等等。 俩人有点高兴过头了,研究了大半宿。连家具的样式和床的大小、摆放的方向都商量好了。 结果后半夜才睡着,醒来都快日上三竿了。 挺不好意思的起来,七阿公还在喂鸡、七阿婆今天没抱猫,但是在摆弄冬天储存的干菜。 见小两口起来了,阿婆就道:“早饭在锅里,你们自己热热吃。我还烙了糖饼,咬的时候注意点。外面皮凉了,可里面的糖还烫嘴呢。” 乔夕月赶紧答应着,道谢,脸上挺不好意思的。 七阿婆就笑了,说:“没啥,年轻人觉多。你们今天还出去吗?不出去的话,帮我这老婆子干点活。” “不出去了。”乔夕月连忙道:“要盖房也不急着今天。怎么都要等到再暖和点。” 北方春天来得晚,现在昼夜温差还特别大。 要动土盖房子,怎么都得到五月份以后。算起来还得一个多月呢,所以不急在这一两天。 再说,七阿婆早饭都给他们做好了,帮忙做事真是应该的。 七阿婆说的干活,也就是把存了一冬天的干菜拿出来晾凉。再分成一小包一小包的。 乔夕月以为这样是方便吃的时候拿取,一次一小包正好。 没想到七阿婆把干菜都包好,放在一个箩筐里叫乔夕月背上,跟着她挨家挨户的去送。 邬天朔连忙过来说:“我去。这么一筐干菜也没多重,我能背动。” “你就在家。”七阿婆说:“你这腿不好,我家老头子不会说话,你们俩互相照应着点。我和你媳妇在村里转一圈就回,还能把媳妇给拐走了啊。” 乔夕月也说:“你是能走了,但是也不能动大力气。你也说了这筐子干菜没多重,在家等我。” 邬天朔没办法。人家阿婆不愿意带着他,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一老一少走了。 正看着,身后传来咳嗽声。 邬天朔正要回头跟七阿公打招呼,就感觉背后有风声。 下意识的低头躲过,劲风一转又到了脚下。 大少爷拄着拐,腿脚不利索就没躲开,被七阿公一个扫堂腿给掀翻在地。 “七阿公,您这是做什么?” 邬天朔单手撑地,把拐杖紧紧攥在另一只手里。 虽然他受过重伤,可功夫底子还有的,反应也不慢。 这七阿公神神叨叨的,尤其对自己一直不待见,今天竟然还下手了,邬天朔就不得不防。 “啊。”七阿公咧嘴笑了,指着邬天朔手里的拐杖,又指了指自己。 邬天朔皱眉,试探着问:“您让我还手?” “呵呵。”七阿公点点头,摆出个架势来。 邬天朔心道:您老这是什么毛病啊。武痴也不能逼着一个瘸子和您比试。 看邬天朔迟迟不动,七阿公等不及了似的,一大步迈过来就要踢。 邬天朔赶紧侧身一滚,倒是躲开了这一脚,可显得更加狼狈了。 七阿公又指了指拐杖,意思是让邬天朔用这个还击。 这下子邬天朔可没惯着,对方挑衅已经这么明显了,就算不尊老也不是他的错啊。 手里的拐杖横着一扫,撑地的手用力把身子稳住,就着倒地的姿势来了个连环踢,每一脚都朝着七阿公的膝盖骨踹过去。 七阿公弯腰一抄,抓住了邬天朔打来的拐杖。再用力一提、一甩,力道大的竟然把大少爷给甩了出去。 大少爷怎么说都是个二十来岁的大小伙子,就算是再瘦也有一百多斤呢。 这么一下给甩出好几米,可见七阿公绝对是力大无穷。 “哗啦”大少爷的身子撞翻了一盆鸡食,玉米面撒了他一身一头。 还没爬起来,七阿公飞快的窜上前,蹲身就将邬天朔的后腰给按住了。 “咔嚓”一声,邬天朔听见自己腰椎脆生生的一响,下半边身子彻底麻了。 “我去您喵了个咪。”大少爷嘴上骂的狠,心却沉了下去。 真不知道这老疯子要干什么,怎么突然对自己下了死手。 要是他直接杀人灭口、毁尸灭迹,月儿回来找不见自己得多伤心? 又或者,这里就是个土匪窝,他们这是自己送入了虎口! 想的忒多,邬天朔一时间心中悲怆又悔恨,怪自己不该劝乔夕月安顿下来。 要是他们直接翻过山去县城,也不会落到这步田地。 越想越糟心,大少爷都快要哭了,心里那个难受啊。 也就没注意到七阿公手下连动,把他从腰椎到小腿都按捏了一遍。 腰腿的骨骼“嘎巴巴”的响,又酸痛又麻痹的感觉让大少爷简直生不如死。 直到七阿公停了手,大少爷已经疼得一身冷汗,倒在地上别提多惨了。 “你、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大少爷瞪起杏核眼,说:“但是你别让月儿看见我的尸体,更别对她下手。她就是个可怜的姑娘,没了我她还有女儿,让她回去和女儿好好的过日子。” 喘了几口粗气,邬天朔又道:“我也不想知道您为什么对我下死手,就算是有仇。可是我想说:冤枉啊。我真没见过您老人家,您可能是认错人了。” “哈哈。”七阿公突然笑起来,仰头大笑特别爽朗。 邬天朔嘴角抽抽,恨不得扑过去咬死他。 就这么等死?那必须不能啊。 就算是为了不让乔夕月受伤害,他也得挣扎着起来,去叫月儿快点跑,逃离这个土匪窝。 想着想着,动力就来了。 大少爷忍着腰腿的酸痛站起来,一步一个踉跄的就往外跑。 第581章 这剂猛药 等等,跑?!! 邬天朔一下子停住脚步,低头看着自己的双腿,再回头看看七阿公。 愣了一会儿才确定自己刚刚是跑出来的。 而且双腿无力的感觉也消失了。虽然依旧酸痛,但是……真的好了! 邬天朔试探着往回走几步,这次没有拐杖也行动自如。 “七阿公?”邬天朔一脸懵圈的问:“您这是给我治疗?” “哈哈。”七阿公笑着点点头,用手捻着自己不太多的胡子。 “您那天晚上捏我,也是在做检查?” 这下子邬天朔彻底明白了,是他小人之心。七阿公真是面冷心热啊。 对,人家本来就不是冷血的。 送火盆、帮忙修床腿,这老爷子多贴心啊。 七阿公朝邬天朔招招手,示意他走过去。 邬天朔这次不怕了,根本也没有要逃的意思。加上腿好了就高兴,几乎是蹦跶着过去的。 七阿公又变得一脸严肃,好像刚才的笑容就那么一刻而已。 不等邬天朔走近,就一把扯着他衣领揪到了面前,示意他站直了。 邬天朔跟个木偶似的,由着七阿公拉扯着自己的胳膊腿。 不一会儿就听见筋骨发出“喀嚓”声,好像是骨节都被捏松了一样。 疼是有点疼,还有点酸热,关节好像是生了锈,又被生生的拉扯开了。 这是幼年学武时候必备的一个步骤,俗称抻筋。就是把一身的筋脉拉伸到最大限度,使身体柔韧性好。 邬天朔是练武的好料子,几岁的时候就经历过这个步骤了。 却没想到二十岁了还要再来一遍。可幼年时骨头软、筋脉韧性更强,到了二十岁再抻拉一遍,难免要疼上一阵子。 “呵呵”七阿公见邬天朔疼得满脸冷汗却一声不吭,又笑了笑,一脸的赞许。 邬天朔也知道这位老爷子是能听见的,就说:“没事,我筋骨软,您尽管好好的治。等我媳妇回来,一眼看见我能走了,得多高兴啊……啊啊!” 话没说完,七阿公手下突然一重、猛地一拉。把邬天朔的腿拉的断了一样的疼,忍不住叫出声来。 可是这一声还没嚎完,后面接着又是几下子。 邬天朔顿时感觉自己已经是骨断筋折了。刚才拄着拐还能走,现在站都站不稳了。 他收回刚才的话,能走了就行,别治的那么猛好!! 疼,太疼了,真是疼得眼泪都快要下来了。 “七、七阿……”邬天朔叫了一声,眼睛一翻就晕了过去。 “呵呵”七阿公笑着摇了摇头,拎着邬天朔的腰带把他送回了屋里。 乔夕月回来的时候,就见邬天朔趴在床上,脑袋耷拉在床沿,一条胳膊还垂在地上。 “天朔?”乔夕月怔愣的叫了一声。 明明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她在村里转了一圈回来,邬天朔就变成这副样子。 邬天朔听见媳妇叫他,委屈巴巴的抬起头来,眼神都有点涣散。 可是怕乔夕月担心,又撑着酸疼的胳膊往里挪了挪,拍拍床沿道:“媳妇,坐,挨着我坐会儿。” “怎么了?”乔夕月连忙过去,先给他诊脉。 这脉搏跳的乔夕月心里发飘。这才多大的功夫,内力就好像开闸的洪水一般在身上窜着。 之前瘀血堵塞的筋脉已经完全冲开了,就连萎靡的肌肉都复苏了,变得比之前强韧。 “七阿公是个高人啊。”邬天朔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又补充一句:“更是个狠人。” 也不打个招呼,趁着乔夕月不在家就给他来这么一出。 虽说人家是好意,可是没给个心理准备啊。 疼都能疼晕过去,大少爷长这么大还真是没经历过呢。 “这么说,是七阿婆把我哄出去的。”乔夕月也笑了,说:“我得去谢谢阿公和阿婆,他们不出手,我还不知道得给你治疗到什么时候呢。” 医者不自医! 乔夕月心疼大少爷也从来没给他用过猛药,更不曾用激烈的手法刺激他恢复。 结果就是拖拉着,虽然有效果但总是慢了点。 七阿公这剂猛药,生生就是把邬天朔的筋骨重新抻拉开,再打通了瘀塞的血脉。 忍一时之痛,好的彻底。 邬天朔有气无力的点点头,说:“去。替我好好谢谢这位准师父。” 之前听说七阿公要收自己为徒,他还有点犹豫。 现在是半点犹豫都没有了,就是心里没底。怕经受不住七阿公的训练,以后不是天天都要晕一次啊。 乔夕月给邬天朔捏了捏肩膀,扶着他在床上躺好。 然后去包袱里把路上采的一株老山参拿出来,准备去答谢。 东西都是身外之物,原本打算留着给大少爷补身体的,现在看来不用了。 送给七阿公和阿婆,感谢他们治好了大少爷。也算是先送一份拜师礼,这位阿公是高人啊。 敲敲主屋的门,乔夕月捧着红布包着的老山参进去了。 七阿公正在喝水,捧着个陶土的大碗,仰着脖子“咕噜噜”的大口喝。 七阿婆笑眯眯的逗着大黄猫。 大黄听见动静抬头,朝乔夕月“喵呜”一声。 “阿公阿婆。”乔夕月把老参放在小炕桌上,坐在七阿婆对面,说:“没想到您二位深藏不露,治好了我男人。” “还拿什么东西。”阿婆看看那根老山参,说:“我今天和老头子商量好的,给你男人治腿怕你看了心疼。你可别嗔怪。” 乔夕月连忙道:“不会不会,真心的感谢。” “那就好。”乔夕月又问:“那阿公收徒的事?” “他看中你男人是练武的好材料。” 七阿婆朝阿公笑了笑,说:“老头子年轻的时候做过武官,打仗的时候受伤差点死了。救活了,却不会说话了,只能告老还乡。可是这一身的本事没人承接,他憋着股劲儿呢。” “那我就替他应下来,谢谢阿公愿意收徒。”乔夕月道:“等他好了,让他正式来拜师。” 七阿公听着高兴,一把将大黄猫捞过去使劲儿的顺了几把。 那大黄猫“喵呜”一声惨叫,挣脱开跑掉了。 乔夕月:“……”以后跟您学武,也下这么重的手? 默默地,在心里为邬天朔点了根蜡烛。 第582章 小姐,是我 邬天朔心甘情愿的拜了个师父,乔夕月也替他高兴。 俩人就在这个无名的小村子里安顿下来,转眼就是一个多月。 山上的桃花开了又谢,乔夕月和邬天朔的新家也要动土开工了。 这村里人很朴实,那小孩的二叔是泥瓦匠,也没说要多少工钱。 只说先帮忙把房子盖起来,让他们有个小家。以后用兽皮或是别的东西抵账就行了。 这边要开工,村里人能帮忙的都来帮忙。 有几个人去挖黄土、回来和泥。再把稻草打草屑,和在泥里打成泥草坯,就像是燕子垒窝似的。 乔夕月的要求也不高,结实就好。再就是把门窗留的大点,她喜欢屋里亮堂堂的。 邬天朔以前是少爷,当然是不懂这些。但他也不是浮夸的人,不需要把这房子盖成高门大户,就跟着闷头干活。 短短三四天的功夫,外墙砌好了,房梁也上了。就差盖上茅草,再打造好门窗,就算完工。 至于屋里的家具摆设,慢慢的添置就行。 床铺也不用多精细,山里的木头砍几棵,刨平了直接用。造好的原生态木床还带着木质的香气。 等到十来天后,乔夕月他们就可以搬进去了。 就连被褥都是七阿婆送的,说是她闺女出嫁时候多做了两床,一直留着没用过。 乔夕月把被褥抱回去。打开包袱皮顿时心生欢喜、也特别感激。 七阿婆给的这套被褥是全新的,而且还是漂亮的龙凤被面。 虽然不是上好的绸缎,可是那红布上的手工刺绣很精致。可见当初刺绣的人是费了很大功夫的。 这样的被褥送给乔夕月和邬天朔,虽说不是送嫁妆,可也是一番心意了。 “月儿,好了么?”邬天朔见乔夕月铺个被褥老半天,就进来帮忙。 结果就见乔夕月轻轻摸着那被面上的刺绣发呆。 再一看那花式,邬天朔心里明白了,这是他媳妇恨嫁呢。 他恨不得现在就八抬大轿、红妆十里,可终究是条件不允许。 于是邬天朔暗自捏了捏拳头,把乔夕月的这个样子记在了心里。 乔夕月回过神来一抬头,见邬天朔站在门口。就迎着他展颜一笑,又招了招手。 邬天朔小狗子似的快步过来,蹲在乔夕月身边,问:“看得这么入神,喜欢?” “嗯,这手工真精致。”乔夕月说:“可惜我不会这些。想给你做件衣裳,还怕缝的不整齐。” “不用。”邬天朔拍拍胸膛,说:“这件衣裳还是过年你给我买的新衣服呢。” “这都五月份了,还穿这个都热了。” 乔夕月暗自叹了口气。虽说山里早晚还凉,可毕竟快要入夏了。 大少爷这件外衫虽然不是棉的,可也是厚实的粗棉布。 要是再过阵子穿,就又闷又热的。 乔夕月就道:“等把家里收拾利索,咱俩去一趟县城。” “去哪儿都行,天涯海角我都跟着你。”邬天朔说完,凑上前亲了亲乔夕月的嘴角。 乔夕月一笑,双手勾着大少爷的脖子,小小的撒了个娇。 “月儿,这算不算是新房?”邬天朔小声的说着,将乔夕月的身子轻轻一推、按在了床上。 新床、新被褥,得试试舒不舒服,床腿稳不稳当,会不会吱嘎作响。 到底是自己的家,门一关上,小两口胡天胡地的都没关系。 也不必在乎现在是早晨还是傍晚,你眼里只有我、我眼里只有你,这就够了。 他们的小家里甜甜蜜蜜的过了两天。 乔夕月把屋里收拾利索了,邬天朔去问了出山的路,俩人牵着小毛驴要去县城。 本来以为就是出门逛街那样,没想到他们才走到村口,就被村里人给围住了。 这个说:“给我带半斤糖回来。” 那个叫:“看见白底红花的布给我来四尺。” 还有说:“我这里有三斤花生,你们带去给换点黄豆回来。” 乔夕月手里接下两个口袋,放在了驴子背上。 再一回头,邬天朔怀里抱着好几个包袱,都是村民让帮忙换东西的。 乔夕月的嘴角抽了抽,赶紧接过来也放在驴背上。 怕记错了,还重新查对了一遍,又跟村民问清了要换什么东西,这才上路。 再看看驮满了大包袱小口袋的驴子,乔夕月“扑哧”笑了:“幸好咱们有头驴,要不可背不动这么些东西。” 邬天朔叹了口气,说:“没有驴子,咱俩就得当驴。没想到出去一趟,要做苦力啊。” “大家给咱们帮忙,咱们也给他们帮忙。一个村儿的,跟一家人一样。” 乔夕月倒是觉得挺好玩,也觉得亲切。 邬天朔也只是随口一说,其实他也喜欢这些人的热情。 俩人一头驴,翻山越岭走了一天。 快到晚上的时候,就看见了一间小木屋,和他们去村里时候住过的差不多。 “没走错路。”邬天朔说:“我特意问过吴大哥,他说这样的木屋就是村里人盖的,给出村的人路上休息。” 晚上没有那么冷也不用生火,随意的吃点干粮就早早睡下,第二天一早上继续赶路,过了晌午就到了。 这县城虽然不大,但看着挺繁华。还有驮队在城外等活。 一般有驮队的地方,多半就是交通要道。看来这个县城也是往来的必经之路。 他们穿的不太好、还是过季的衣裳,长得倒是都挺俊,比较招人。 乔夕月和邬天朔都不想被人注意,怕招惹是非。就找了个小客栈先住下,先打听好这里的集市行情,明天再去置办东西。 “月儿,这些东西放哪儿?”邬天朔把驴子拴在客栈后院,驴背上的东西得卸下来。 虽说一家只有一、两样,可是十来户的东西加在一起,起码有一大箩筐。 乔夕月要搭把手,邬天朔还不让。 他一个人抱着所有东西往客房走,过大堂的时候没注意侧边过来的人,撞上了。 “对不起,没看见……你?” 邬天朔看着面前的少年,觉得面熟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乔夕月从后面跟上来,看见跟邬天朔大眼瞪小眼的人,也愣住了。 “小姐,是我。”少年十分惊喜,笑着扑过来拉住了乔夕月的袖子。 第583章 逃避责任 那俊秀漂亮的少年把乔夕月的袖子拉住,空气中顿时就飘来一股子醋味。 大少爷瞪着那双杏核眼,紧紧盯着少年修长的手。要不是他怀里还抱着一大堆东西,早就扑过来将他的手打掉了。 少年很有眼色,一下子就发现邬天朔表情不善,立马叫了一声:“大少爷,我是竹影。” 竹影?? 邬天朔一脑门问号,却懒得回想。 而是装可怜的撒娇,对乔夕月道:“这么多东西,媳妇帮我开开门啊。” 尤其把“媳妇”两个字咬的死死的,就怕别人不知道乔夕月和他的关系。 知道大少爷的脾气,乔夕月就赶紧解释道:“他是咱们从大公主那里救出来的啊。一共四个,你没有印象了?” “没印象。”邬天朔摇摇头,径直往他们的房间走。 其实房间门朝里开,根本不用别人帮忙。 大少爷到门口侧身,窄腰一拧,用胯骨就把门给撞开了。 那动作还有点夸张,撞完了还挑衅似的朝竹影这边一挑眉。 乔夕月:“……”你礼貌吗?这腰力,分明是把车轱辘在众人脸上压过去了。 竹影怔了怔,脸一下子就红了。 他可是从小风楼出来的人,虽说年纪不大,可经历的人事却不少。 乔夕月赶紧打圆场,问:“你怎么来了?不对,你怎麽知道我们在这里!!” 刚才只因为重逢的惊喜,忽略了这个要命的问题。 难道说,他们一路东躲西藏,其实在其他人眼里就像是带着雷达和导航,时不时的还把位置共享一下? 真要是这样,那还逃个屁! 躲在深山里都不安全,干脆回京都城算了。 风影却摇了摇头,道:“我并不知道小姐在这里。只是宫大将军让我们四人分别寻找,一人去往一个方向。我已经在这附近转了快两个月了,才遇见小姐和大少爷。” 乔夕月和邬天朔一起皱眉,都觉出这件事不对劲儿。 当初是宫涵泽冒着危险放他们走的,现在又急着把他们找回去? 乔夕月问:“发生了什么事?宫大将军有没有说,若是我们不回去,又当如何。” “具体情况我们也不清楚。”竹影摇头道:“只是听说和一个异族的男人有关。也怪太子遥去招惹这个人,现在他突然强大起来,意图攻向我南厥国。” 异族男人! 乔夕月的心里打了个突,想到的是阿琰。 邬天朔放下东西也是沉默不语。 若是仔细看,能看出大少爷紧抿着嘴唇,似乎在暗中较劲儿。 看来他也想到对方可能是阿琰,只是碍于乔夕月,不想多提罢了。 两人都不回答,竹影只好继续道:“宫大将军说,若是真的开战,他将领兵出征。所以家里就需要大少爷回去守着了。” 宫涵泽长得好看却不是花瓶,自身是真正有实力的,就连大少爷都不是他的对手。 这位大将军要出征,那么家里放不下的应该就是……念儿。 阿琰如果真的和南厥国开战,则很大可能也是因为念儿。 “别多想。”邬天翔也想到了这个关键,回手握住了乔夕月的手,说:“这都不是你的错,是他紧追不放。” 邬天朔是怕乔夕月又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以为是她挑起纷争。 战争就意味着死亡,而乔夕月偏偏是经历了太多的死亡,她真的不想再去面对了。 “为什么他就不能放手。”乔夕月垂着头,目光落在邬天朔和她紧紧握住的手上。 她以为只是分手而已。 再遇到相爱的人,她可以无牵无挂的去爱。 可是却没有想到,她已经走出来了,却给其他人带来了灾祸。 阿琰变了,不再是当初那个对她细心呵护的首领。 现在的阿琰有一半、甚至一大半是阿珏的思想和性格。 而阿珏太偏执也太阴狠。他得不到的,就算是鱼死网破也不会落在别人的手里。 “月儿,想想我们的家。”邬天朔带着笑,挠了挠乔夕月的手心,说:“我们安顿下来了,很隐秘的一个地方。我们悄悄回去,把念儿接出来就好。” 这样阿琰就找不到他们了,战争也就没有意义。或许就会平静下来。 可他的话刚说完,就感觉手背上一凉,是一大颗泪珠滴落在上面。 乔夕月泪眼朦胧的看着他,低声道:“可我赌不起。多少人的性命啊。难道真等到阿琰带着人攻打过来,再看着宫大将军为我去征战?” 邬天朔一把将乔夕月抱在怀里,说:“他不是为你征战,他是为了南厥国。” “可阿琰这样做,绝对是为了我。”乔夕月生生的把眼泪憋回去,她不敢让自己懦弱。 既然一切都因她而起,那就由她去结束。 “月儿。”邬天朔了解乔夕月。 看到她的眼泪含在眼圈里,却倔犟的咬住嘴唇不让泪水掉落,心疼的碎了一样。 乔夕月却抽掉两人交握的手,转身问竹影:“宫大将军有没有说,最后的时限是什么时候?” 她想知道,给自己和邬天朔还留有多少甜蜜相处的时间。 竹影摇摇头,说:“我们出来的时候,大将军也只是得到密报而已。就连国君和太子遥也不知道是否要迎战。大将军之所以派我们出来找人,也因为我们四个是生面孔,不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小心谨慎的行事,在没有确定之前就不让乔夕月和邬天朔暴露。 宫涵泽真是细心啊,而且这时候还在为他们考虑。 乔夕月却越发的不忍心,不想让宫涵泽替她来承担。 想了想,乔夕月对竹影说:“你们既然能够接了任务单独行动,就一定有传递消息的方法?” “有。”竹影带着几分骄傲的笑容,小声说:“卓猛大哥对我们进行了特训,叫我们以暗卫的方式互相传递消息。” “那好,你传信回去……” “等等。”邬天朔不等乔夕月说完,突然抬手就将竹影打晕了。 邬天朔扶着竹影的身子歪倒在地上,又回头对乔夕月道:“把这小子带回去,关起来。就没有人知道我们在哪里了。” 啥意思? 乔夕月懵了一下。 这是软禁啊。而且还是逃避责任。 第584章 我下手我有数 乔夕月也想逃避,她实在是太累了。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小家,真想就这样躲一辈子。 可她躲起来了,女儿可怎么办? 念儿还小,不能在娘亲的身边就已经很可怜了。 如果自己执意不管,难道真的等到女儿被阿琰带走,才后悔吗? “我不会放着念儿不管。”邬天朔道:“但你想想,我们现在回去于事无补,反而太被动了。” 乔夕月一脸无奈的看着他,说:“但我是母亲,为了孩子我也别无选择。” “你有选择。”邬天朔按着乔夕月的肩膀,微微俯身与她平视着,说:“我们去对付阿琰就行了。” “可是……” 乔夕月本想说“做不到”。 可是再一想,在蛮荒平原上经历那么多场战斗,她都能够活下来,甚至还能够险中取胜。 为何面对阿琰的时候就要担心害怕,就要一味的逃避? 当初离开的时候已经说的很清楚:他们再无瓜葛。 可对方纠缠不休,那就只有迎头反击。别怪她不顾念旧情。 邬天朔看着乔夕月的表情,就已经知道她心中所想,柔声的问:“想通了?” “对。”乔夕月郑重的点头:“我们可以反击,维护自己的家人。” 邬天朔笑着说:“别忘了,我也姓邬,我曾是天字一脉的传人。对外敌,我也有一份责任在身。” 是啊,无论是天师谋反,还是太子遥对乔夕月的执着,都是南厥国内部的事情。 也等于是他们的家务事,旁人是管不了的。 可阿琰若是带兵入侵,那便是鸣锣开战。任何一个南厥国的人都有义务站出来,保卫疆土。 两人对视一眼,便有了坚定的决心。 邬天朔指着躺在地上的竹影,说:“所以现在不能让他传消息回去。我们要先做准备。” “其实不用打晕他。”乔夕月叹了口气,说:“他们四个算是咱们的人,应该会听我的。” 邬天朔按了按太阳穴,说:“我觉得这小子面熟,可是怎么都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既然你说他可信,那就可信。” 说罢就去桌上找水壶,倒了一杯凉茶水就要往竹影脸上泼。 乔夕月一把给他按住了,哭笑不得的说:“这又不是刑讯,哪能用冷水泼醒呢。” 弄醒晕厥的人有好多办法,泼凉茶是最下等的、也是极其侮辱人的。 邬天朔其实还憋着醋劲儿呢,对这小子上来就拉乔夕月不满。 乔夕月看出大少爷的心思,就道:“算了,让他慢慢自己醒。咱们把隔壁的房间要下来,好好商量商量这些事。” 邬天朔这才算是放过竹影。 乔夕月去找伙计要客房,邬天朔就把竹影拎起来扔在床上。 左看右看,都觉得这小子长得清秀漂亮,看乔夕月的眼神也是烁烁放光,不待见。 可是,为什么就是想不起在哪儿见过他呢? 邬天朔又按了按太阳穴,觉得这事不太对劲儿。 就算知道这是从大公主手里救下来的人,可邬天朔思来想去的也没找到那段记忆。 正琢磨着,乔夕月就回来了。 邬天朔这才把刚才的想法丢在一边,赶紧拉着乔夕月去了隔壁屋里。 醋溜溜的,不想让自己媳妇多看别的男人一眼。 “你有什么计划吗?”乔夕月问邬天朔:“还是有什么后手?” “我们不是还有一支海军嘛。” 邬天朔说:“虽然不知道阿琰现在在什么地方,但他们肯定也是从海上来的。我们就想办法掐断他的后路。” 乔夕月他们当初是分了好几次,才把人全都带过来。 虽然不知道阿琰他们飘洋过海用了什么办法,但短期内绝对不会比乔夕月他们更有实力。 如果再把海路掐断,那阿琰带来的人都等于被困在了这里。 他又不是本地土着,就算临时征兵又能征来多少? 还有粮草、武器等都要受到限制,只靠围困也能把他困到弹尽粮绝。 乔夕月眼睛亮了,在大少爷的肩膀上重重一拍,说:“我真是没想起那些人。咱们现在可有底气了。” 再仔细的把可能发生的情况盘算一下,最后得出结论是胜算很大。 只要阿琰不是异军突起,或是另有什么埋伏,他们就算是不能获胜,也能对阿琰有所牵制。 “叩叩”敲门声响起,竹影在外面问:“小姐,你还在?” “对,进来。” 竹影半歪着脖子进来,一脸无辜。 乔夕月憋着笑,指了指旁边的凳子说:“你坐,我给你扎两针就好了。” 竹影委屈巴巴的,看了邬天朔一眼又不敢多看。乖乖巧巧的坐在小凳子上,低着头等乔夕月给他治疗。 邬天朔一向爱撒娇,此时看着别人卖惨就有点生气。恨不得把这个要争宠的小子给踹出去。 偏偏这时候,竹影还歪着头朝邬天朔看了一眼。 也正好乔夕月把银针刺下来,扎的竹影“啊呀”一声。 这小风楼出来的男人,秀丽清雅、软糯娇嗔,叫声都带着那么几分不一样的韵味。 乔夕月倒是没觉得怎样,可邬天朔一听就气不打一处来。 “媳妇,这脖子疼扎针好不了。”邬天朔起身,把乔夕月从竹影身边拉开,说:“我打的我心里有数。你把针拔了,我给他按两下就好了。” “我不要。”竹影一看大少爷那架势,就知道自己要倒霉,马上叫着:“小姐,还是你给我扎针。我不怕疼。” “媳妇起开,我来。”邬天朔更不干了,挽起袖子就要下手。 乔夕月算是明白了,刚才还一本正经的讨论战局的男人,一转头就醋精上身啊。 “别闹了。”乔夕月一手拔针,一手挽住了邬天朔的胳膊,带点撒娇似的小声说:“别和他较劲儿,不然晚上我和你生气。” 一提到“晚上”,大少爷立马怂了,乖的像只兔子。 但还不忘背着乔夕月狠狠的瞪竹影一眼,小眼神里还带着几分挑衅。 竹影不吭声了,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片刻后,才道:“小姐,我们四个已经说过,这辈子只做小姐的人。分别这些日子,我们也一直在刻苦的学本事,所以还请您不要排斥。” 第585章 堪比酷刑 竹影这句话就像是火上浇油,把大少爷刚刚压下去的火气又挑起来了。 敢当着他的面勾搭自己媳妇,还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这绝壁不能忍啊。 “你滚。”邬天朔一抬脚,就把竹影坐着的小凳子踹翻了。 竹影没防备,直接翻倒在地上。朝前趴着一个“火”字形状,摔得还挺惨。 其实就算他防备着,也一样会摔倒。 这是多好的机会啊,可以在乔夕月的面前示弱。 “小瘪犊子。”邬天朔用刚刚在村里学会的话骂起来:“敢跟你爷爷叫板是?当我是聋子还是瞎子。我瘸过,可我心里通亮的明白。你滚远点。” “小姐。”竹影半趴在地上,一条腿还在凳子下面,可怜兮兮的朝乔夕月挪了挪身子。 乔夕月手里还捏着刚拔出来的针呢,见这情景也是一愣。 然后说:“天朔,你怎么这么冲动呢。踹凳子做什么?” 竹影一听,这有点是向着自己的意思啊。顿时眼窝含泪,眉梢带悲,看着更是可怜巴巴的。 邬天朔立马就炸毛了。 但他又不可能对乔夕月怎样,只能抬脚又把另一只凳子给踹翻了。 心道:我还就踹了。两个凳子都不能撒火,恨不得把竹影的腿踹断。 乔夕月赶紧上前,一把将邬天朔按住了。 瞪着他说:“你也知道自己之前是瘸子,不怕伤了脚吗?” 嗯?? 竹影脑门冒出几个问号,这话听着不像是嗔怪,反而是心疼啊。 乔夕月又说:“你从小到大养尊处优的,当然是受不得这样的气。那就一边坐着歇歇,这事交给我处理。” 交给她? 邬天朔脑门也有几个问号,不知道乔夕月什么意思,又要怎么处理。 就见乔夕月按着邬天朔坐在旁边,回头蹲下来看着竹影。 乔夕月的眼睛很好看,黑白分明、清澈干净。仿佛一眼就能看到底,看到那黑瞳深处的真诚。 可是她认真的紧盯着一个人的时候,眼神也是犀利又冰冷的。 竹影忍不住就打了个哆嗦,眨着一双无辜的眸子,回应的看着乔夕月。 “竹影,你出身不凡,应该也有些心计。”乔夕月淡淡的说:“但你毕竟年少,思虑尚浅,演技也略显浮夸。你也不用装了,好好的坦白,你究竟是怎么到了这里、又是被什么人蛊惑?” “我没有……啊!”竹影正要狡辩,就觉得膝盖骨狠狠的一疼。 低头看,竟然是乔夕月把银针扎进了自己膝盖骨的骨缝。 膝盖骨没什么肉,主要是关节灵活。 这一针扎进去剧痛无比,比扎进皮肉还要疼上十倍。 邬天朔本来愤愤不平,眼见着乔夕月突然下手也是一愣。 再看看那根比手指头长的银针几乎全都扎了进去,也倒吸了一口凉气。 虽然这银针没扎在自己身上,却也觉得膝盖骨发紧,抖了个激灵。 “不说,我就废了你。”乔夕月声音仍旧是不急不徐的,甚至还故意拖慢了节奏。 也正是这样,让她看起来更加可怖,因为谁也不知道这话有几分真假。 可是谁敢尝试? 银针生生扎进骨缝,那可不是一般的疼痛,堪比酷刑。 “嗯?”乔夕月提高了嗓音,只是用一个字作为询问,也是催促。 竹影吓得又一个哆嗦,身子不由自主的后仰。双手撑着地往后爬了一小段,恨不得缩到桌子底下。 乔夕月也不急,略微挪着脚尖往前一点,但嘴角已经挂上了笑意。 这笑容来的不是时候,简直比刚才一脸平静的时候更加慎人。 竹影吓得直吞唾沫,摇头道:“小姐,请相信我。没有人指使,我是真的受宫大将军派遣,来寻找你们的。” “你以为我是傻子,还是觉得大少爷脑子就真的坏了。以为我们看不出你的伎俩?” 乔夕月摇头叹气,手突然一动闪过一道细细的寒芒。 “啊啊啊!”竹影又是连声惨叫,身子一仰差点抽搐着晕厥过去。 又是一根银针戳在膝盖骨的骨缝。而且这次是斜着向上,几乎从这头穿透到另一边。 乔夕月反手一摸,又拿出一根银针来,说:“我是学医的,针灸很在行。银针也多的是,且一根长过一根。” 这次把银针亮出来给竹影看,竹影吓得恨不得死过去。 只见这根银针比普通的银针长了一倍有余,别说是扎骨缝,就是往肉多的地方扎,也一下能穿个透心凉。 “这次不对你膝盖骨下手。”乔夕月抿了抿嘴角,好像是在认真考虑。 最后把视线落在了竹影的肚子上,说:“不如从肚脐下手。这银针戳在肚子里,再搅和一圈。那滋味想必是相当舒坦的。” 这叫舒坦!! 竹影眼泪都下来了,是真的吓哭了。 乔夕月连忙说:“别哭啊,保证你死不了。我下手准,避开主要脏器,就是在肠子间搅和搅和。” “我……”竹影本想说些什么,结果吓得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乔夕月:“……”能不能好好的玩耍? 邬天朔:“……”当时,我害怕极了。 看着竹影晕倒在地上,乔夕月把手里的银针反手一戳,戳在桌腿上。 又拉过小板凳,坐在了邬天朔的对面,一伸手按住了他的膝盖。 “媳妇媳妇。”邬天朔条件反射的叫了两声,慌忙的就往回抽腿。 他都不知道乔夕月的银针是从哪里取出来的。 反正现在害怕的不行,生怕有那么一根针就直接扎透了他的膝盖骨。 “你怕什么,我还能对你下手?”乔夕月给他按住了,说:“我看你刚才踢板凳有没有伤着腿。” “没事没事。”邬天朔这才松了一口气,低头看乔夕月给他捏着小腿和膝盖,问:“你怎么知道他是坏蛋?之前不是还说他可信嘛。” 乔夕月叹了口气,说:“竹影说过他是罪臣之后,我便想到他比普通少年多了些心机。而他心心意意好像是对我表白的那些话,其实只是为了激怒你,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罢了。” 由此看来,这个少年便没按好心。 加上他突然出现在这里不合逻辑,所以乔夕月想诈他一下。 当然,这个手段有点强硬。可她并不觉得自己会冤枉好人。 第586章 把他留下开枝散叶吧 如果是几年以前,乔夕月肯定不会怀疑竹影这样的少年,还会对他一门心思的好。 但人总是会变的。何况吃一堑、长一智,谁也不想一辈子当个傻白甜。 乔夕月能够看清谁是真心、谁是演戏。 竹影的突然出现本就太多疑点,他还挑唆两人的关系,妥妥的就是心怀不轨。 只是现在还不确定是只有竹影一人背叛,还是另外三个也都被拉下水了。 谁是幕后之人? 竹影他们跟着宫涵泽回到京都城,是否有发生了其他状况? 一个个问题,就算竹影醒了一一作答,答案的真假也值得怀疑。 所以要找到真相,听一点、猜一点,剩下的就需要她和邬天朔去小心求证。 “现在你打算怎么办?”邬天朔朝竹影抬了抬下巴,说:“就地处理,还是弄回去关起来?” 若是乔夕月不想伤人害命,就只有软禁这一条办法了。 乔夕月想了想,其实不管是太子遥还是阿琰,都不会伤自己的性命。 但两个人都十分难缠,她跟任何一个都不想有瓜葛。 乔夕月就说:“如果他是太子遥收买的,封了口,让他不能传递消息即可。但我怕他是被阿琰利用,我们的行踪就可能暴露。” 太子遥在京都城,不能随便离开,也就追不到这里来。 阿琰却不同,他之前就已经把乔夕月给找到了。 现在还不好判断竹影说阿琰要攻打南厥国的消息是真是假。若是真的,他们还要积极备战才行。 邬天朔把袖子挽起来,说:“懂了。不管怎样,先关着问问消息再说。” “对,先绑了。” 乔夕月帮邬天朔一起,三下五除二就给竹影捆了个结实。 把嘴也堵住,再往客栈的床底下一塞,齐活。 他们明天还是照旧去采买东西,等到回去的时候给竹影灌点药,迷迷糊糊的就带回去了。 要问,为什么现在不灌药? 昏过去就是便宜这小子了。还是先绑着,让他吃点苦头。 膝盖骨上的银针都没拔,够他疼上一宿的。 乔夕月认准了位置才扎的,让他疼痛难忍,却不会有太大的伤害。 万一、她是说万一真的冤枉了好人,后遗症也不明显对。 一夜安睡,乔夕月倒是没觉得不适。就是邬天朔早上起来顶着个黑眼圈。 他们开了两间客房,乔夕月自己住一间,邬天朔和床底下的竹影住一间。 估计竹影晚上醒来就没断了折腾,把大少爷吵的没睡好。 等到他们把该买的、该换的东西都置办齐全。再回来把竹影从床底下拎出来,俩人都愣住了。 只见竹影眼睛红肿着,脸上泪痕未干,衣襟儿湿了大片。 这、这副样子真是我见犹怜。好像被欺负的狠了,委屈巴巴的。 就算把他从大公主的地下室救出来的时候,都没见他如此狼狈的哭过。 这是真的冤枉他了? 乔夕月把竹影嘴里塞的抹布扯出来,问:“你是打算说实话了?” “小、小姐,我这膝盖是不是废了?”竹影低头看了一眼,眼泪又唰唰的掉,问:“您是不是忘了给我拔针?” “没忘。”乔夕月笑眯眯的说:“你实话实说,我就饶了你。否则就把你带回去,每天换着花样的折腾。我保证,比小风楼的嬷嬷逼着你接客还狠的招数,我都会。” 竹影又是一个哆嗦,眼神都涣散了。 半晌,才道:“我信。小姐您一出手,就比小风楼的嬷嬷狠多了。” “呵呵,是。”乔夕月知道这不是在夸她,可还是答应下来。 “我说实话。”竹影眼泪汪汪的,说:“宫大将军差遣我们出来找您是真的,那个异族的男人要攻打南厥国也是真的。” “这么说,你就特真心真意的一个人,是我对好人下毒手了呗?” 乔夕月冷笑着,就要把抹布塞回竹影的嘴里。 懒得听他狡辩,回去有的是方法对付他。迟早让他开口说真话。 竹影马上就道:“等等,我是真的冤枉。我是被人胁迫的,那人在我身上种了一只蛊,说是我不听话就让我生不如死。” “谁?”乔夕月掩饰住内心的紧张,问:“你说清楚,我或许还能给你解蛊。” “是个高大俊美的异族男人。”竹影垂下头,说:“我不知道他是否就是宫大将军所说的那个人。” 应该就是阿琰。 乔夕月暗自抽了口气,回头看了邬天朔一眼。 邬天朔怕乔夕月担心,大手在她的后颈捏了捏,说:“先把他带走,从长计议。” 乔夕月翻手拔出竹影膝盖骨上的两根银针,又给他嘴里塞了一颗药丸,说了句:“吞了,止痛的。” 那两个银针经过了一晚上留在骨缝之间,几乎融进了血肉里,生生拔出自然是疼痛难忍。 乔夕月说是止痛药,竹影连想都没想就吞了下去。 别说,管用,真的不那么疼了。 就是脑袋有点晕,看东西都是重影。然后就一歪头,彻底睡死过去了。 邬天朔快速的给他松绑,把人弄到驴背上。 本来乖巧的小毛驴踢踏着蹄子,甩了甩耳朵,一脸的不高兴。 是啊,来的时候驮着一箩筐东西就算了。 可是回去的时候还要多驮上一个大活人,还得翻山越岭的走上一天多,驴子也有脾气啊。 乔夕月在驴子的脑门上顺了两把,哄着说:“乖啊,咱们好好的走,我给你胡萝卜吃。” 有胡萝卜! 好,驴子也是为了一口吃的,认了。 出去的时候俩人,回来变成仨,无名村的人愣了好半天。 尤其看见竹影那俊秀的模样,大家就更加高兴了。 他们这村里人口越来越少,就是因为没有外来人,又不能近亲通婚。 乔夕月和邬天朔是外来的,可人家内部消化了,没他们什么事啊。 如今又来了一个,还是适龄婚配的。村里剩下的几个未出嫁的姑娘都乐昏了头,就差直接动手抢人了。 邬天朔憋着笑,凑到乔夕月的耳边小声说:“看来不用咱们留他,这些姑娘看着就不能放人了。正好给他扔在这里,没准还能享齐人之福。以后就扎根在这无名村,做个种马开枝散叶。” 第587章 你帮我个忙 这无名村的姑娘留不留竹影,也只是一个玩笑。现在主要的是把阿琰的事情弄清楚。 乔夕月和邬天朔把人拎到屋里,也没弄醒,先给他检查一下是否中了蛊。 阿琰和阿珏两兄弟窝在一个“壳”里,究竟能干出什么事真不好说。 这一检查,还真有。不过不是什么厉害的蛊虫。 凭乔夕月养蛊的经验知道,这也只是一种让人疼痛的蛊而已。 而且这种蛊不会进阶,就是不定期的疼一阵子,疼过了也就算了。 要说解蛊也容易,乔夕月和邬天朔身上都有灵蛊,一滴血就能给他解了。 但现在可不能给他解蛊,还得用这个拿捏他一阵子。 接下来就是怎么去证实竹影的话,以及弄清楚阿琰的想法,还不至于暴露行踪。 “你之前配的药水挺管用,我的易容术也用上。”邬天朔说:“咱们俩弄的丑一点,应该不会被认出来。” 乔夕月见识过邬天朔的易容术,建议道:“弄得太丑反而引人注意。不能咱俩都丑的天怒人怨,一般丑就行。” 最后决定乔夕月扮丑,邬天朔用药水涂脸就差不多。 毕竟阿琰对乔夕月太了解,几乎是不用看脸都能认出她。 但是阿琰和他手下的人对邬天朔就没那么熟悉,稍微改变一下就行了。 在村里当然不能易容,于是决定准备好东西,后天再出去一趟。 乔夕月又用银针把竹影身上的穴位封住。 让他力气比普通人小,走不了几步还要气喘吁吁的,和刚刚被救出来的时候差不多。 若是他想逃跑,就这样的体力在深山密林里穿行,估计也就是野兽的一顿口粮。 竹影蔫头耷拉脑的,表示自己根本就不会跑,也连连说后悔。 乔夕月问:“其他三个呢?只有你遇到那个异族男人了?” “我们分四个方向,分开之后就没有联络过。”竹影一脸委屈的道:“可能只有我运气不好,被捉住中了蛊。” 看他那表情,好像多么无辜似的。 乔夕月就道:“我们从来没有让你知恩图报,当初从大公主那里把你们救出来也是顺手。更没有要求你们一定要跟着我们,对?” 竹影点点头,明白了乔夕月的意思。 当初乔夕月就说放他们走,是他们四个自愿留下来的,不想再回小风楼,还说愿意跟着她。 后来乔夕月和邬天朔离开,还把这四个少年交给了宫涵泽。 那时候他们也是有选择的权利,可以不跟着宫大将军走,自己去谋生活。 可一步步都是他们自己选择的,留下来、学习本事,接受任务。 既然有心做宫涵泽手下的暗卫,那么就不应该背叛。 别说是一只普通的蛊虫,就算是再残酷的刑罚也应该撑一撑。 都说命重要,谁也不能掌握别人的生死。 但他们都是男人,也知道做暗卫的责任,总不能今天选择了坚持,遇到危险和困难立马背叛。 “我们不会杀你,也不会再折腾你。”乔夕月平静的说:“但是在弄清真相,并且安排好后续之前,你只能安心的待在这个村里。” 竹影抿着嘴,垂着的头点了点。 第二天一早,乔夕月就开始整理东西。 既然还要出去,就要做出去做买卖的样子。 邬天朔则是跑去和七阿公学几招,也算是哄着这位师父高兴。 无名村现在是七阿婆和七阿公做主。两位老人和善,还有一层师徒关系,他们留在这里就是安全的。 竹影倒是老实多了,穴道被封住体力不济,就干点力所能及的活。 把地面扫的可干净呢。还弄了几根竹筒连接好,把山泉水引了过来。 对外人也只说竹影是远房表弟。 家里破落了,也只剩下他一人,恰巧遇到就留他在这里住些日子。 乔夕月收拾的东西大部分是毛皮,反正天越来越暖和,这些都用不上放在家里还占地方。 若是打听到了阿琰的消息,他们可能还要马上离开,这些东西也不能带上。 再看看这刚刚置办起来的小家,乔夕月整理毛皮的手就顿了下来,怔怔的出神。 她是多想和大少爷安顿下来啊! 可是,总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又或许,这一切都是她带来的。 因为她这个祸水,才让大少爷都没法安顿下来? 想到这里,乔夕月的手狠狠一抖,手里的兽皮掉在了地上。 她有些茫然,盯着地上的兽皮看了一会儿,弯腰把兽皮捡起来,再仔细的收在包袱里。 “小姐,你看看这几块石头。”竹影在外面叫她。 乔夕月随口应了一声,把东西放好走出来看。 就见竹影捡了一堆好看的石头回来,形状比较规整,颜色却十分好看。 “用这些石头砌水池。”竹影说的还挺开心,道:“晴天的时候,水映着阳光再照在石头上,颜色就更加鲜亮了。” “嗯。”乔夕月点点头,忽然就说:“竹影,这件事我不怪你。但我有一事相求,你能帮我吗?” 顿了顿,又道:“若是你肯帮我,我现在就给你解了蛊毒。” 竹影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小姐请说。” “你去找那个人,告诉他……” 乔夕月走近了几步,凑在竹影的耳畔轻声说了自己的计划。 竹影听完愣住了,盯着乔夕月看了好一会儿,才道:“小姐,真要这样做?” “对,所以说请你帮忙。”乔夕月说完取出银针,在指腹上刺了一下。 一滴血珠冒出来,鲜红的犹如一颗宝石。 “取个杯子。”乔夕月叫竹影拿来杯子,盛上半杯清泉水,将血滴在里面。 竹影抿了抿唇,把水喝了下去。 一滴血融的几乎没有任何味道,入口只有泉水的清凉。 喝下去也只是感觉肚子疼了,出恭去个茅厕就彻底没事了。 乔夕月坐在那两棵树中间,静静的等着竹影回来,然后问他:“肚子还疼吗?” “不疼了,多谢小姐。”竹影深施一礼,然后道:“小姐不需要再考虑一下吗?” “不用。我们明天出发,你随后也去。” 说完,乔夕月起身又回屋里,这次把门也关上了。 第588章 要离开 乔夕月是太害怕了。 一想到邬天朔昏迷不醒的那几个月,心尖就像是被针戳成了筛子,疼得冒血。 所以她不想让邬天朔冒险,就只有……远离他。 京都城没有再传来不好的消息,证明邬家天字一脉的事情,在老天师过世之后就了解了。 邬天朔本来也不是主谋,所以他可以回去,或是去任何地方过安稳的日子。 乔夕月一个人在屋里又收拾些东西。手抚过每一样家具,视线从天棚看到窗棂,又瞧到了地板。 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们一起置办的,眼看着小屋从无到有,是他们多少日夜的辛苦。 可是再累,心里都是甜的。如今这份甜蜜,全都化成了不舍。 “月儿。”邬天朔回来了,发现门关着,就问:“你睡午觉呢?” “没。”乔夕月回过神来,连忙起身过去开门,说:“刚才收拾几件衣服,贴身穿的,就关了门。” 邬天朔一笑,低头在她额角亲了亲,说:“猜猜我带什么回来了。” “神神秘秘的。”乔夕月往邬天朔身后看,见他一只手始终背在后面,就说:“好吃的。七阿婆好像说是要包糖三角。” “不对,不是吃的。”邬天朔摇头:“再猜。猜中了就给你。” “那总该有个范围。”乔夕月扁扁嘴,说:“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还是吃的、穿的、用的?” “活的。”邬天朔又亲了乔夕月一下,总是稀罕不够她。 乔夕月歪着脑瓜想了想,忽地眼睛一亮,说:“小狗啊?” “你……”邬天朔顿时泄气了,垮下肩膀说:“还真给你说对了。花大婶家的狗子上个月生了,今天刚断奶,我就给你挑了一只。” 说着,一直藏在身后的大手拿过来,手上捧着一只褐色的小土狗。 狗狗小的像朵毛球,邬天朔一个巴掌正好托起来。 褐色的毛很柔软,嘴巴边上和耳朵外沿有一圈白毛。一双眼睛并不太大,但是溜圆的,晶亮。 小狗子在看到乔夕月的时候还打了个哈欠。粉粉的舌头在嘴里一卷,奶牙还没有米粒大。 乔夕月心都软了,伸手接过小狗狗托在手心里左看右看,还忍不住亲了亲。 邬天朔就说:“一共生了四只,另外三只是两只花的、一只黑的。我看这只最胖,毛色也是油亮的,就抱回来了。我觉得壮实的好养活。” “它可真软啊。”乔夕月捏捏小狗的肚子,又摸摸它小小的三角耳朵,觉得可爱的不得了。 小狗瞪着乌溜溜的黑豆眼,还把小爪子朝乔夕月伸了过来。 和手指差不多大的小爪子,肉垫又软又嫩,捏来捏去的爱不释手。 乔夕月确实喜欢,可是…… “还是算了。”乔夕月在小狗的脑门上贴了贴脸,说:“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离开,它还太小了,也不能带走。” “能带走。”邬天朔演示似的把小狗抱过来,往自己的怀里一揣,就露出个小小的狗脑瓜。 小狗或许是觉得不舒服,还用小爪子扒拉着他的衣襟儿,奶声奶气的叫着要往外爬。 乔夕月赶紧给狗子抱出来,说:“别尿在你身上。我说不养就不养,抱一会儿稀罕稀罕就行了,一会儿我就给花婶子送回去。” “别啊。”邬天朔说:“要不就留它一晚上,明天早上送回去。你喜欢就当个暖被窝的玩具。” “我用它暖被窝?”乔夕月“扑哧”笑了:“半夜的时候一翻身,还不给它压成饼饼啊。” “那……”邬天朔顺手搂住了乔夕月的腰,在她耳朵尖上咬了一小口,说:“那我给你暖被窝。我不怕压。” 乔夕月歪着头,假装特别认真的在想。 然后也特别认真的点了点头:“那就你。不过一会儿就得把这小家伙送回花婶子家。” “行,送。”邬天朔摸摸小狗狗的脑门,说:“本来就是想给你养来解闷的。白天我去找七阿公学功夫,你就在家逗小狗。中午我回来做饭,你吃饱了睡一会儿,它陪着你,给你看门。晚上我回来做晚饭,你就抱着小狗子在厨房门口看着我。多好啊。” 乔夕月听着,眨巴眨巴眼睛,说:“合着,我这一天没啥事,就逗狗子了?” “对啊。要是以后有了娃儿,你带着娃儿一起逗狗子。” 邬天朔转头看了看天色,说:“行了,时辰差不多该去做晚饭了。你逗着狗子,我去做饭。吃饱了给它送回去。” 晚饭很简单,俩人吃,三菜一汤。 狗子趴在乔夕月膝盖上,给它一块烤馒头片磨牙。 还有个竹影?邬天朔才不管他的饭。 竹影也没出来碍眼,老老实实的在小屋里一直猫着。 等到乔夕月想起他来,才给送去一碗饭。 竹影接过来还说了声“谢谢”,就闷头吃着。 吃了几口发现乔夕月还站在旁边。 想了想就说:“小姐,我被迫背叛了你们,但也只是那一次而已。你相信我,绝对不会再有下次了。我也是因为没有见过蛊虫,被吓着了。” “嗯。”乔夕月淡淡的,说:“我不是要你的保证,就是觉得心里没底,又不想让天朔看出来。所以在你这边多待一会儿。” 竹影愣了一下,说:“那我明白了。如果大少爷问起来,我就说你来问我京都城的事,问宫大将军和那些暗卫的事。” “就这样说。”乔夕月点点头,抱着胳膊若有所思的不再说话了。 第二天出发,乔夕月特意在驴背上放了两个特别大的包袱。 邬天朔看了都皱眉,低声问:“月儿,你这是要把咱家都搬走啊?” 乔夕月也压低声音说:“做个样子而已,东西显得多,村里人就不会让咱们捎东西了。” 也对。 要是再大包小包的帮人带东西,他们进城就啥都干不了了。 主要是为了打听消息,这些东西只是掩人耳目的道具。 牵着驴子上路,夜晚仍旧是睡在那个简陋的木屋里。 半夜时分,乔夕月悄悄地把一包药粉撒在了邬天朔身旁。 等了一会儿,确定大少爷睡的很沉,她才起身…… 第589章 我把蓉思送给太子遥 乔夕月没有马上就走。 她身上还有灵蛊,和大少爷的灵蛊是一对,不能带走。 把灵蛊逼出来也需要些时间。之后乔夕月也会元气大伤,所以才给大少爷用了点助眠的药。 乔夕月是第一次看见那只小巧的雌蛊。比白芝麻大一点,有些珍珠的光泽,看起来玲珑剔透的很是可爱。 随即划开邬天朔的手腕,将雌蛊放在了他的伤口处。 雌蛊似乎是嗅到了雄蛊的气息,很快就顺着血脉爬了进去。 乔夕月知道,雌蛊可以唤醒大少爷身体里沉睡的雄蛊,对他很有好处。 做好了这些,乔夕月虚弱的靠在一旁休息。 直到天色微微亮起,她才不得不准备离开。 也不知道是没有了灵蛊,还是因为一夜未眠、心里又舍不得,乔夕月脚步异常的沉重。 走到门口,她又想起一件事,转身回来后取出银针,在大少爷的头部灸了几下。 又拿出一颗药丸放入他的口中。 看着邬天朔静静的睡颜,乔夕月俯身低头,在他的唇上碰了碰。 乔夕月的唇很凉,邬天朔的唇却是温热的。伴着他绵长的呼吸,还有一股淡淡的药香味。 这个吻并不热烈,但是却很深长。 最后分开的时候,乔夕月的眼角挂着一颗泪珠。 但她不允许自己掉下眼泪,用手背狠狠一抹,擦去了。 再起身走出去,她连头也没回,异常的果断决绝。 出了木屋,天已经亮了,却没见着太阳。 空气中有一股子潮湿的味道,风也有点大,吹得树林里的枝桠“沙沙”作响。 乔夕月吸了一口气,感觉胸肺间都是沉闷、潮湿的味道。 “要下雨了!” 乔夕月叹了一口气,想着这是第一场春雨。 之前下过一次雨夹雪,飘飘洒洒的雪粒子后来就变成了小雨滴,地皮都没湿透就停了。 而这场雨要是下起来,不会小,甚至还可能下上个两三天。 下。正好雨滴打在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邬天朔的药力是在一天后过去的。 再醒来就看见外面一片阴雨蒙蒙,木屋里潮湿的透着水气,很冷。 大少爷翻身坐起来,头疼的他不得不用手按了按太阳穴。 就在他抬起手的时候,发现手腕上有一条血痕。虽然已经结痂了,但是也有的丝丝拉拉的疼。 这伤口怎么回事? 这又是哪儿? 头还是疼得厉害,大少爷用力的甩甩脑瓜,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点什么。 再看看周围,是个陌生的地方,让他一脸的茫然。 邬天朔并不知道,这是乔夕月的针灸和药物起作用了。 之前他想不起关于竹影的事,乔夕月就知道大少爷头部受创之后还是有些后遗症。 所以这次离开,她用了点小手段,把邬天朔的记忆封住了。 其实这样的手法不难,也不会对大少爷造成伤害。 就像之前敏夫人用药干扰乔夕月的神智一样。 只要药量准确,针灸的穴位掌握好,估计大少爷再想起自己已经是一年半载之后。 而这个时间足够她做许多的事。 另一边,乔夕月已经翻过了山,到了镇上。 她没有带着小毛驴,也没有拿什么东西。只披着一件蓑衣,孤身一人在街上走着。 雨太大了,从斗笠的沿上滴落下来,好像在眼前形成了一道雨幕。 街上也几乎没有什么人,偶尔一两个卖菜的小贩都躲在屋檐下避雨。 一直走到晚上,乔夕月在一间小客栈落脚。 夜幕沉沉、雨水滴答,这是个不眠之夜。 第二天再上路,乔夕月茫无目的的走出这个镇子,胡乱的选了一条还算宽敞的路继续走。 就这样走到了第四天,一队人马出现将她拦住了。 乔夕月掀起斗笠抬头,看见马上那个一袭黑衣、威风凛凛的男人时,笑了。 可她的笑容实在是比哭还要难看。 “夕月,你真的在找我。”阿琰笑着跳下马来,伸手将她拉进了怀里。 乔夕月没什么表情,也不曾回应他的拥抱。只是用视线的余光看向了马队里的竹影。 是的,她让竹影去找阿琰报信,说自己已经离开了邬天朔。 阿琰果然就找了过来,看来自己并没有彻底脱离他的掌控。 如果这次不是她主动不离开邬天朔,只怕不久他们和阿琰就还会碰面。 再看看阿琰队伍里的人,阿鹰带着最好的一批弩手,一个个彪悍狠厉。 “你有什么打算?”乔夕月推了推阿琰的手臂,却没法挣脱他的怀抱。 只能尽量拉开一丝距离,说:“难道就为了找我,如此兴师动众?” “我和太子遥达成协议,我不动南厥国,但是西北边的蛮夷小部落全部归我。” 阿琰颇为得意的说:“只要我能够打的下来,南厥国就不会干涉。” 乔夕月惊讶的问:“他会允许你在南厥国的周围扩大自己的势力?” “原来是不会的。” 阿琰紧了紧手臂,很想把乔夕月抱的再紧一点。 但是乔夕月紧绷的身体显示着抗拒,阿琰不得不叹了口气,还是把她松开了。 又说:“但是我和他做了个交易,给了他很大的好处。” “是什么?”乔夕月说:“据我了解,太子遥不是个轻易相信别人的人。” “是蓉蓉。”阿琰冷笑一声,说:“或者说,我把你的好闺蜜蓉思送到了太子遥的面前。” 蓉思,也就是曾经的太子妃蓉蓉! 乔夕月以为她死了,没想到还在作妖。 不过,阿琰、不,应该说阿珏不是也活着嘛。 最了解蓉思的也只有阿珏了,难怪他能把这个女人找到。 阿琰见乔夕月不说话,就自顾自的继续往下说:“蓉思再次把记忆蛊用在一个不起眼的丫鬟身上。但也只有我知道,她反复这样做的真正目的。” 蓉思的目的! 难道她用记忆蛊不是为了逃脱太子遥的杀害,而是另有目的? “别忘了,她来自玥国。” 阿琰捏了捏乔夕月的下巴,说:“你不是玥国的夕玥公主吗?你就没有想过,玥国为何突起变故?你和你弟弟又为何流落在外,几次三番都无法回去?” 乔夕月愣住了,因为关于玥国的事,她真的没有想过。 第590章 重新开始 乔夕月对于玥国没有什么记忆,唯一值得牵挂的只有哥哥阿童。 所以阿琰突然提起玥国,乔夕月还愣了一下,一脸的茫然。 但是仔细一想,乔夕月忽然就明白了,问:“当初是蓉思勾结了反叛的人?” “终于明白了啊。”阿琰笑了,说:“她是不是说你害她落入了虫洞,差点死掉?那是真的。但前提是,她在追杀你和阿童啊。” 关于当初的记忆,乔夕月没有从原主的身上继承过来。 阿童也因为中了裂天蛊之后发狂,再恢复过来也有很多记忆串联不上。 唯一知道的,就是玥国的国主也就是夕玥公主的父亲与母亲被囚禁了,但是没有生命危险。 所以她和阿童约定,和老头学成之后再出山,一起回玥国去找到真相,复仇。 而今,距离十年之约还剩下六七年。 那么,蓉思来南厥国的目的,是不是让南厥国变成第二个玥国? 如果真是如此,蓉思背后的主使之人又是谁? 她、他们的野心为何这么大!! “想通了,要不要我们联手?”阿琰捏着乔夕月下巴的手微微用力,问:“我和太子遥就是这样约定的。而你是玥国的公主,我们也可以联手。” 顿了顿,阿琰低头更加凑近了乔夕月,说:“而且凭我们的关系,我对你的帮助会更大。” 乔夕月咬了咬下唇,似乎在考虑、权衡。 片刻之后点点头,说:“那你能不能先带我回玥国看看?我对玥国几乎没有记忆了。若是有什么打算,也得让我熟悉一下再说。” “可以,但现在不行。”阿琰似乎笃定乔夕月会答应,反而开始拿乔。 就说:“我还有一个目标,要完成了才能带你回去。说起来还是你不乖,从中捣乱坏了我的大事。” 乔夕月眯着眸,觉得阿琰这是话里有话。 同时她也暗自心痛,因为眼前的男人只有阿琰的一副躯壳,已经完全没有了阿琰的实质。 这就是阿珏啊! 顶着阿琰的脸要挟自己的男人,是阿珏。 所以她不会被迷惑,也拿不出半点的喜欢。甚至没有一丝的好感,只想尽快摆脱这个人。 “上马。”阿琰单手抱起乔夕月,拥着她上了马背。 从前在一起的时候,两人也这样共乘一骑。 可如今乔夕月只觉得别扭,身子一直向前凑,尽量和阿琰拉开距离。 阿琰也没有强求,只是催马加快了速度,带着乔夕月一路飞奔而去。 后来乔夕月才知道,阿琰所谓的“目标”就是铁蒙所在的那个蛮夷部落。 乔夕月也终于明白,阿琰比她想的更精于心计,许多事情都早在他的计划和掌握之中。 很可能突然冒出来的邬天恒,都是出自于阿琰的谋划。 但乔夕月已经不想阻止这些与自己没有意义的人和事。 她曾经帮过二王子,但她并不是他的臣民,也无法把所有的事都掌控在自己的手里。 换句话说,自顾不暇的她如今也只是在等待着一个时机而已。 所幸的是,阿琰并没有强迫乔夕月的意思。 虽说算不上是君子,但只要乔夕月是拒绝的态度,阿琰就没有做过分亲密的事。 但每天共乘一骑,偶尔亲亲她总是躲不开的。 而这次,上天终于没有过分为难乔夕月,很快就给了她一个期盼的机会。 又一场连下了两天的暴雨之后,他们遇到了一条水流湍急的大河。 又有汇入山洪汇入,河面加宽了一倍有余。 水面上还漂浮着冲断的树枝,和来不及逃走就被淹死的小动物。 阿琰盯着那浑浊的犹如泥浆般翻滚的河水,皱起了眉头。 虽然离开了蛮荒平原,可他毕竟是在闭塞、原始的环境下成长起来的。 骨子里就有着对于大自然的敬畏,知道人难胜天。 阿鹰他们也不敢靠前。 因为他们的游泳技术都是乔夕月教的,面对这样滔滔的大河没人敢冒险下水。 “等。” 阿琰一摆手,示意所有人退到岸边的高地上。等山洪退去,河水恢复正常。 乔夕月看着河面没有说话,眼神也越发的深沉。 “夕月,别打什么歪主意。” 阿琰似乎看出了乔夕月的心思,用力揽着她的肩膀,带她回到了刚刚扎好的帐篷。 乔夕月乖巧的坐在帐篷里,问:“什么时候吃饭?我饿了。” “快好了。”阿琰笑了下,说:“你倒是比从前能吃了。可是怎么都不见长肉呢。” 以前一直好好的养着,也把这个小女人养的白嫩水灵,有了些肉也显得圆润可爱。 可是分别这些日子,这女人就像是耗掉了太多的养分的花朵,怎么看都是蔫蔫的,一副快要凋谢的样子。 阿琰从未看过这样的乔夕月,就连她当初眼盲的时候也不曾如此颓败过。 心疼是真的。 可是又怕这个过分聪慧的女人打着什么主意,所以阿琰的心里非常矛盾。 “我这样挺好的。”乔夕月一边说着,一边整理着随身带着的银针和草药。 阿琰还是有所戒备,所以没收了她大部分的银针,只留了几根细如牛毛的小针。 所以乔夕月根本不要想拿这种针做武器。但是针灸治疗还是可以的,只是要封住对方穴位则费事点。 其实阿琰就是不信任自己,怕她作妖、弄出什么幺蛾子来。 乔夕月也特别乖巧,只是拿银针摆弄了几下,浸了点药水说是消毒。 阿琰故意坐的距离她很近,乔夕月都没有一点要对他下手的意思。 阿琰这才微微放下心来,拥了拥乔夕月的肩膀,说是出去给她拿晚饭。 乔夕月又叫住了他,说:“我想先换件衣服,下雨淋湿了实在不舒服。饭不用端过来了,好了就放着,我一会儿出去吃。” 阿琰见乔夕月态度平和,口气也听不出有什么问题,也就放心的走了。 而且他觉得乔夕月可能真的已经想通了。 毕竟两人曾经是那么恩爱的夫妻,重新开始也不是不可能的。 “好,依你。”阿琰离开之前,不忘把帐帘放下来。 乔夕月听着阿琰的脚步声远了,低头看着手里的银针,随即将针刺入了自己的太阳穴!! 第591章 跳河 牛毛般的银针根本就不是自杀的武器,何况乔夕月还没活够。 银针分别灸入头部的几处穴位,一阵刺痛传入脑海深处,疼得乔夕月冷汗一下子流出来。 咬着牙,慢慢捻动银针,让针灸的效力加强。 同时也要忍受着比疼痛更加剧烈的眩晕和恶心。 这已经是她给自己针灸的第三天,时机也刚刚好。剩下的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等到针灸结束,乔夕月已经疼得冷汗涔涔,几乎后背的衣服全都湿了。 头晕和恶心的感觉也没有消失,反而让她开始产生耳鸣和视线模糊。 深深的吸气让自己平静下来,乔夕月换好了衣服,这才掀起帐帘走出来。 因为看不清路,乔夕月一出来就叫:“竹影,帮我把饭菜端过来。我还是懒得动。” 闻声最先过来的是阿琰,同时还冷着脸瞪了一眼站在不远处、明显手足无措的竹影。 “别怪他。”乔夕月抬头看着阿琰,带着点笑意说:“我当他是个小厮,使唤着挺顺手的。” 阿琰这才收敛了怒意,回头对竹影道:“那你就去端饭菜过来。” 竹影无端躺枪,也只能顺从。 他虽然身上的蛊虫清了,可是那点现学现用的三脚猫功夫,别说是阿琰亲自动手,就算是阿鹰的手下都能把他轻易的弄死。 所以这一路跟着,竹影的心里忐忑不安,却也连逃走的机会都没有。 如今乔夕月突然叫他,还惹得阿琰不快,竹影简直丧气的要哭了。 他怕,怕乔夕月是要报复自己。 万一在阿琰的耳边吹吹风,他的下场可想而知。 好在乔夕月没有说别的,只是接了饭菜,和阿琰两个人坐在帐篷里吃。 阿琰很高兴,因为乔夕月一直都排斥他。 乔夕月吃得很慢,捏着筷子的手有点抖,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阿琰很想缓和气氛,就一直给乔夕月夹菜,结果发现她碗里的菜越叠越高,根本没吃多少。 “夕月,哪里不舒服吗?”阿琰放下碗,说:“你脸色很不好。” “胸闷。”乔夕月也放下碗,带着询问的口气说:“想出去走走,透透气。” “不吃了?”阿琰看看乔夕月的碗,又看看她的脸色,说:“那我陪你。” “让我自己走走行吗?” 乔夕月提高了声音,不高兴的说:“我同意和你走了,你却一直不肯信任我。你还怪我无法和你回到从前?试问,你从前也是这样对我的吗。” “我没有不信任你。”阿琰想说他很在乎乔夕月,只是有点患得患失。 可是想想自己确实过分的紧迫了,就点点头说:“那你也别走远。” 乔夕月眯着眼睛看着阿琰,半晌之后才慢慢的起身。 阿琰知道乔夕月不开心,两人之间的隔阂也越来越深了。 他只是关切的一句话,乔夕月却依旧当成是禁锢。 原来要回到从前那么难。 乔夕月出了帐篷,慢慢的往营地外缘走去。 阿鹰警惕的跟了上来。 乔夕月猛地停住脚步,回头问他:“你觉得我对你们有威胁?还是觉得我会逃走?” “我只是想护你安全。”阿鹰有些无奈的说。 他对乔夕月有怨恨,恨她杀了龙卡族许多无辜的人。 可乔夕月对他也有知遇之恩。亲自教他使用弩机,培养他成为威武、凶悍的男人。 如今乔夕月被阿琰找回来,阿鹰发现自己心底的怨恨少了,所以这句“护你安全”是真心的。 乔夕月却不领情,说:“阿琰同意我出去散步,你也不用跟着。若是你不信可以去问他。而且我不会跑,我就去河边站站。” 河边距离他们临时营地也就是几十步的样子。 而且营地在高处,一眼看过去跟对过似的,真没多远。 阿鹰也不想招惹乔夕月不高兴。 因为他们都看得清清楚楚,知道阿琰所有的心思都在这个女人的身上。 不管是在平原上,还是来到这边,首领的样貌和身手都是一等一的好。自然也有许多的女人青睐又倾慕。 美女很多,但能够让首领多看一眼的却一个都没有。 族里也有许多女人主动贴上来,有的强壮好生养、有的漂亮又妖娆。 还有个女人几乎就是照着乔夕月的样子长的。白皙纤瘦、一双眼睛水灵灵的很有灵气。 结果刚凑到首领的身边,差点被首领直接掐断了脖子。 可各种美人送到首领的面前,他都不稀罕,干脆飘洋过海来了这里。 看着乔夕月慢条斯理的走,偶尔脚步有些踉跄,可能是雨后的地面太滑了。 河水湍急,距离老远就能听见滔滔的水声。 天色渐暗,浑浊的河水呈现出一种慎人的黑色。 偶尔飘过一块浮木或是什么兽类的尸体,在水面上起起伏伏,好像是一只狰狞怪异的水兽。 阿鹰忍不住抽了口凉气,觉得乔夕月脑子有问题,这河边有什么好看的,怪吓人的。 不能过去,他就回去向首领问一句,看看是否要特别照应一下。 进了帐篷,就见阿琰拧着眉头盯着面前的饭菜发呆。 “首领。”阿鹰单膝跪下,说:“乔一个人去了河边,说是去透透气。” “随她。”阿琰叹了口气,把乔夕月的那碗饭拿过来,毫不嫌弃的大口吃起来。 只是越吃眉头越皱,因为她剩的太多,吃得太少了。 这样下去,这个女人就真的成了凋零枯萎的花儿。 以前阿姆总说乔夕月活不过冬天,可她活了下来,活过了好几个冬天。 可现在明明已经是春天,阿琰却有种莫名的担心,怕她看不到美丽的夏花。 阿鹰还单膝跪在地上,就发现他们的首领走神了。 一手还端着饭碗,一手捏着筷子,可那眉头皱起来能夹死蚊子。 “首领……” “乔姑娘!”“小姐!” 阿鹰一句话没说完,外面突然乱起来,传来的喊声都是叫乔夕月的。 阿琰“腾”的一下就站起来,丢了手里的饭碗,问阿鹰:“你刚才说,夕月去了河边?” “对,去了。” 阿鹰的话还没说完,阿琰已经快步奔出了帐篷。 等到阿鹰也跑出来,就见所有的人都围向了河边。 第592章 找到尸体 阿鹰心里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立即喊道:“快,拦住首领,别让他下水。” 也幸亏阿鹰喊话及时,阿琰奔到河边就被几个手下拼命拦住了。 面对浪涛滚滚的河水,阿琰一身的冷汗都下来了。揪住一个大声的问:“夕月呢?你们刚才乱叫什么。” “乔姑娘刚才、刚才落水了。” 被抓的人看见首领的眼睛都红了,战战兢兢的指了指河面,说:“发现的时候还在水里挣扎,这会儿就已经不见人影了。” “救。都下水去救。”阿琰猛一挥手臂,将拉住他的两个人甩出老远。 阿鹰已经扑到了近前,双手紧紧抱住阿鹰的胳膊,大声的喊:“救不回了。首领,这么急的水流,就算会游泳也被冲走了。” “不下去看看怎么知道。”阿琰再次将阿鹰甩开,飞奔到河边就要往里跳。 又有几个勇士飞身扑过来,拼了命的把发疯一样的阿琰按住了。 眼看着泛黑的河水滔滔不绝,巨大的水声充斥着耳膜,仿佛是怪兽的嘶吼。 掉下去的人别说是救回来,根本就像是被巨兽吞食了一样,连尸骨都找不回的。 “你们都下去找,快去!”阿琰还在巨力的挣扎着。 可是阿鹰又带着几个最强壮的勇士扑过来,生生把他拉离了河边。 但这样也不是办法,只怕阿琰会疯,稍有个不留意还是要往水里跳。 阿鹰只能叫几个水性好的勇士,身上绑了粗实的绳子,岸上再有几个人死死的拽住,放他们下水去找。 其实大家心里都很清楚,乔夕月那个瘦巴巴的女人掉在水里已经没了生路。 哪怕是做做样子也得冒险下水,只有这样才能安抚一下首领的暴躁和焦急。 这边几个人轮流下水,一次次的在水里扑通到筋疲力尽,又被岸上的人拉上来。 但有一个人被忽略了,他始终愣愣的坐在河边,望着那黑沉沉的河水发呆。 乔夕月落水的时候,他是第一个发现的,也是看得最清楚的。 因为怕被这些野人蛮子欺负,竹影一直降低存在感,猫在河边尽量不引人注意。 然后他就看见乔夕月走了过来,脚步虽然踉跄却很坚决。 那种不回头、不停步的架势一看就是一心求死。 竹影吓了一跳,起身叫了一声“小姐”,就见乔夕月转头朝他一笑。 那个笑容实在太美了! 却又让看见的人禁不住心底一涩,眼窝发酸。 那是个决然又恬适的笑,就像是将要放下沉重的包袱、得到永远的解脱。 然后就是毫不犹豫的纵身一跳,飞身落在了漆黑湍急的河水里。 刚才被阿鹰拽住的人说乔夕月挣扎了一下,后来就看不见影子了。 但竹影知道那个人说的不对。 因为他清清楚楚的看见,乔夕月并没有挣扎的意思。 她是一种放松的状态,由着水流将她托起或是淹没,没有一丝的恐惧和挣扎。 这该是何等的绝望,才能如此从容的赴死! 竹影发现自己的心头,最柔软的那块地方空了。 是被一把钝刀剜掉了心头肉,然后又塞上了一把盐,丝丝拉拉的让他疼的不能呼吸。 他也后悔,悔恨自己的懦弱胆小,没有在发现的时候就冲过去拉住她。 哪怕、哪怕跟着她的脚步一起跳下去,是否也算是一种生死相依? 可竹影知道,他做了背叛的事,又胆小的退缩了。 以至于一个鲜活的、最能够牵扯他心思的那个女人,就在眼前消失了。 人来人往,不停的有人跳下水、又有人被拉上岸。 有人打捞上一根浮木,也有人捞上一只山羊的尸体。还有些你能够想到的、或是想不到的东西,乱七八糟的都被打捞上来。 可是唯独没有人的尸体,更不要说那个女人的尸体了。 入夜,岸上点起了火堆和火把。 阿琰终于冷静下来。 于是带着人去下游寻找,希望能够找到被冲走的……尸体。 竹影也终于不再呆坐着,从冰凉潮湿的地上站起来,腿有些麻。 踉踉跄跄的走到河边,面对着河水静默着。 脑中一遍遍的回想着乔夕月跳下去的样子,还有那最后的回眸一笑。 舒了一口气,竹影转身大步离开了。 他不想再做一个懦弱的、背叛的人。 一个女人都有赴死的决然。而他没有勇气死、但总要有勇气活着。 而许多年以后,当他和那个女人再相见。他感激当时的自己,让他们再见的时候有了底气。 离开,是另一个开始。 竹影已经把心中的死灰抛却,带走了那份无坚不摧的决然。 阿琰带人沿着河滩走了几十里。走走停停,几乎在每一个河岔子都要停下来打捞一番。 直到第五天的早上。 阿鹰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扑通”一声跪在首领的面前,却久久说不出一个字。 阿琰的双手一下子紧握成拳,愣愣的看着面前的阿鹰,沙哑着嗓音问:“找到了?” “不、不能确定。”阿鹰垂着头,声音颤抖的说:“已经面目全非,衣服都涨破了。” 溺水的人一旦被找到,那样子实在是…… 即使生前再好看的人,涨大到原来的好几倍,真的是一言难尽。 阿琰高大的身形晃了晃,极力掩饰着内心的慌乱,努力让自己沉着气,问:“在哪儿?” “再往下游一里,有一块乱石滩。” 阿鹰一想到刚才打捞的情景,忍不住喉咙发紧,差点呕吐出来。 也幸好现在不是大热天,否则光是味道就够人受的。 “首领。”阿鹰小心翼翼的说:“不管是不是,您都不要去看了。我们把她好好的葬了算了。” 虽然嘴上是不确定,但阿鹰心里已经有九成的笃定,那具女尸就是乔夕月。 他们这些天找下来,并没有在附近看见村庄,也就不太可能有单身的女人经过,还恰好就溺水身亡了。 虽说难以辨认样貌,身上的衣服也都被水泡烂、撕破,可还是依稀能分辨出是个年轻的女人。 地点对了、年纪相差无几,还能是别人? 就算真是另一个不幸的女子,那乔夕月也未必就还活着,只是还没找到尸体而已。 第593章 要重新开始 阿琰难道真的不去看一眼,就相信乔夕月已经死了? 不能够啊。 在阿琰的心里,哪怕是那个女人死了,他也要亲手葬了她。 不等阿鹰再说什么,阿琰绕开他快步的朝下游走去, 所有人都看见阿琰的脚步是虚浮的,肩膀随着身形微微摆动,好像虚弱的下一刻就要摔倒。 几天几夜下来,他几乎没合眼,也几乎水米不进。 如今终于有了消息,那一口气提到了喉咙,却又生生的憋回到胸口,不敢轻易放松下来。 雨停了山洪就不再汇入,河面窄了许多。在转弯的地方就露出了一片河滩。 乱七八糟的石头被水冲刷成各种狰狞的形状,颜色深的让人看一眼都觉得心底发凉。 阿琰的脚步猛地顿住,双眼几乎瞪出了眼眶,紧紧盯着几块巨石中间的那个“人”。 不,这不是他的女人,不是乔夕月。 阿琰站在原地不敢再上前一步,他甚至后悔自己来找乔夕月。 若是他不苦苦相逼,不执意把她带走,那就不会路过这条河,也就不会失去她。 那个“人”,真的没有一点乔夕月曾经的影子,甚至让人看一眼都差点呕吐。 “不,不是她。”阿琰踉跄着退后几步,转头对阿鹰说:“再找。一定要把她找到。” “首领,不可能找到了。” 阿鹰不得不说明事实:“即使刚刚打捞上来的那个不是,乔也很难再有生机。我们的勇士每次下水都冒着被冲走的危险,还有两个人呛水开始发烧。而她一个女人,在水里沉浮挣扎了那么久,真的是不可能了。” 阿琰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其实道理他都懂,但却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 阿鹰朝后面的人使了个眼色,其他人趁着阿琰发愣的功夫,将那个女人抬到了已经挖好的坑里,埋葬了。 阿琰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没有墓碑,没有名字,只有一堆乱石堆砌在坟头上。 “夕月,我悔啊。” 这句话说完,阿琰高大的身形猛地栽倒在地。 ~~ 我是谁? 我在哪儿? 我特么怎么了? 一身泥浆、满身伤痕的女子醒来。 水退了,但岸边的淤泥还裹着她的脚踝,几乎拔不出脚来。 头痛的不能思考,她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只能坐在河滩上发呆。 “这是什么狗血的桥段,我竟然失忆?”女子按了按太阳穴,指尖忽地一顿。 手下的触觉不对劲儿,再摸摸头部其他穴位,发现几处穴位的皮肤下有牛毛细的银针。 可是要怎么才能将银针取出来?又是谁给她下了针? 虽然记忆断片,但一些本能的东西还在。 女子还知道自己会医术,这银针留存的穴位也很奇怪,好像就是为了封住记忆。 “谁害的老娘。” 女子骂了一声,抱着小腿用力拔出脚来。 鞋子早就不知道被冲到哪儿去了,赤着脚站起来,摇摇晃晃的走了。 天气还有点凉,总不能一直躺在河边等死。 得先找个地方生火、吃饭,再想想怎么将封住穴位的银针取出来。 或许没了银针,记忆就回来了。但取针也需要特殊的步骤。 如果错了的话,记忆可能就要被一直封存。还需要从长计议,现在急也急不来。 这就是乔夕月最后的计划,先封存了邬天朔的记忆,让他不能来找自己。 再把自己的记忆也封存起来,找个机会假死,脱离阿琰。 一个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人,就等于和过去彻底断绝了联系。 邬天朔想不起她,阿琰以为她已经死了,这样就可以重新开始。 哪怕这是个最为冒险的计划,可能跳入河中九死一生,但乔夕月就是拼了命也要赌一把。 她不信鬼神,但却担心老天给她一次次的磨砺和考验。 尤其不想让邬天朔再受到伤害,所以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乔夕月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但谋生的技能还在。 只是因为身体虚弱,走不了多远就要休息一下。好不容易才在一片树林里找到个可以避风的地方。 这是个半土坡,一边还长着树。 另一边被风化的缺了一块凹进去,形成了半间屋子大小的空间。太矮了,进去也只能坐着。 乔夕月捡了些树枝生火,身上的衣服沾着泥巴被火烤的发硬。 就脱下来搓搓,把厚厚的泥土抖落掉。脏兮兮的再穿上,像个乞丐。 身上不冷了,就是饿。 乔夕月摸摸身上,什么东西都没有。 等到她找了几个鸟蛋再回来,天已经黑下来。 想要生火烤鸟蛋,莫名的又把手里的木头放下了。 虽然没有记忆,可心里总是有点不踏实,好像本来是要逃避什么。 如果点起火,夜里火光会透出很远,就不容易藏身了。 按了按空落落的肚子,乔夕月直接磕破了蛋壳,把蛋液生着吞了。 再将周围的树枝、干草捡回两大堆。 树枝堆在外面,勉强能够遮风。还要尽量做成散乱的样子,让人不至于一眼发现这里面能藏人。 干草堆在里面,乔夕月干脆钻到草堆里,半铺半盖着。 身上的伤口很疼,泡过水之后不流血了,但更不容易愈合。明天还得去找草药。 她甚至想不起自己为什么会掉在河里,只是本能的就想藏起来。 一开始睡不着,可能是之前昏迷的时间不短了,不怎么困。 但迷迷糊糊的就开始发烧,体力不支就昏睡过去。 直到半夜时分,远处有马蹄声传来,才把乔夕月惊醒。 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明明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可是听见马蹄声就本能的缩起身子,把自己团成一团缩在那堆干草里。 马蹄声越来越近,最后在她头顶上方徘徊着。 也隐约能够听见有人说话,像是很焦急的说什么人不行了,撑不住了。 乔夕月听不太清楚,但身子已经开始发抖。 上面的马匹来回踏着蹄子,已经有松软的泥土从头顶掉落下来。 乔夕月又开始担心这个小小的空间会不会塌。 可她在怕什么? 那些人又是谁? 不,不怕。她在这里很安全。 只要熬过今晚,等到那些人走了,她就自由了。 第594章 恩将仇报 马蹄声远去,乔夕月又缩着身子等了很久,直到周围彻底没了声音。 神经终于放松下来,乔夕月才发现自己浑身都疼。 可能是因为发烧,也可能是因为紧张时肌肉紧绷着,拉扯了伤口。 试着想要坐起来,结果腰软的撑不起身子,只能躺尸一样的继续躺着。 这下子是再也睡不着了,就算是晕都晕不过去,因为疼痛。 好不容易挨到了天亮,乔夕月才从草堆里爬出来。 扯了身上的衣服把双脚裹起来,又找了根粗实的长树枝当拐杖,尽快离开这里。 不知道那些人还会不会找回来,乔夕月朝着他们的反方向走去。 茫无目的的走了近两天,靠着吃草药退烧、果腹,终于让她看到了一个城镇。 不过这个镇子不大,里面的人衣着也很是不同,应该是个异族城邦。 乔夕月现在的样子和漂亮根本不沾边。就算说她是乞丐,都是混的最差的那种。 所以她走在镇上也没有引起别人多大的注意,只当她是四处流浪、乞讨为生。 乔夕月索性就去讨饭。找了个看着像是本地大户的人家,敲开门说是饿了。 开门的是个女人,四十岁出头,圆脸、大眼睛、厚嘴唇,头发带着卷卷,一看就是异族女子。 不过她一张口倒是汉语,也没什么严重的口音,说:“你稍等,有馍。” 乔夕月道谢,等了一会儿。 可那女子进去之后半天没有出来,然后就听见连声的叫唤,好象是家里的孩子出事了。 乔夕月愣了楞,犹豫着是该走开还是进去帮忙。 还没想好,就听见屋里传来孩子断断续续的哭声。哭的很压抑,好象是被噎住了。 乔夕月赶紧扔了树枝就往屋里跑。 就见刚才说给她馍的女人抱着个孩子拍打后背。 孩子哭的没气了似的,憋得满脸通红。 “怎么回事?”乔夕月急忙问:“什么东西卡住了?” “米糕。粘米糕卡住了。”女子哭着说:“我拿馍的功夫,孩子挖了一块粘米糕吃。结果吞的太急,没咽下去。” “这样拍不行。”乔夕月连忙阻止女子的动作,说:“万一是卡在气管里,越拍越往下。” 说着,将孩子背对着自己抱过来,双手交握着,用法海姆立刻急救法用力推压。 一下、两下,孩子突然哇的一声吐了出来。那块米糕也被喷在了地上。 “好了。”乔夕月将孩子送回女子的怀里,摸了摸孩子的头发,说:“粘米糕这种东西别让孩子自己吃,嚼不烂就吞下去很危险的。” “是是,知道了。”女子抱着孩子哭,一声声叫着“我的宝贝”。 乔夕月笑了笑。 又看见桌上放着几个馍,就拿起一个咬了一口,又朝那女子晃了晃,转身走了。 一边吃一边走,一个馍吃个半饱,乔夕月才开始打量这个小镇。 房子是很有特点的圆顶,小窗。来往的行人都是异族服饰,长得也有少数民族特点,但说的都是汉语。 这里应该是个很早就被纳入版图的异族,多年的统治和商贸往来,才让他们的语言几乎同化了。 乔夕月没有什么目的,在这里或是再哪里都一样,于是就想着先住几天看看。 她身上没有钱又脏兮兮的,自然不能去找客栈。 好在现在天气不冷,镇上转一圈之后她就找到个容身的地方,是几户人家的山墙围成的一个死角。 只要不下雨,倒是能够遮风。也算是和身为乞丐的她,最应景的地方。 在附近又转了转,还幸运的找到一条破草席。 嗯,目前还差个破碗,就可以作为乞丐正式开张了。 夜晚躺在破草席上,乔夕月抬头就能看见天上的星星。 偶尔划过一道银色的圆弧,是流星带走了某个人的心愿。 对着流星许愿,真的能够实现吗? 乔夕月枕着自己的胳膊,忍不住笑了。 她连记忆都被封住了,应该也没什么愿望。或许以前有,但现在她只想过一天算一天。 可心里的某个地方酸酸的疼,像是在牵挂着什么。想不起却又放不下,难受的想哭。 至于明天怎么过、后天去哪家要饭,她都懒得去想。 一个人万念俱灰、不惜以死来逃避的时候,心就已经累到了极点。 所以现在哪怕是苦在身上,但起码心里是安逸的。 睡着之前,乔夕月就想着:当个乞丐真没什么不好。 第二天醒来,乔夕月睁眼就对上了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 一个小男孩一手托着腮,一手捏着根小草棍,正准备往乔夕月的鼻子里捻。 一见乔夕月醒来,小男孩咧嘴就笑了,苹果般的小脸可爱极了。 “你谁啊?”乔夕月捏过小男孩手里的草棍,往他的鼻尖上捻了一下,说:“这么顽皮。打扰别人睡觉是不好的。” “奶奶让我来找你。”小男孩脆生生的说:“奶奶还说让我看着你。” “啊?你奶奶谁啊?”乔夕月不认识这个小男孩,当然也不认识他奶奶。 也不对。这男孩看着有点面熟,是昨天那个吃了粘米糕噎住的。 乔夕月坐起来,扔了草棍摸了摸男孩的脑瓜,说:“不用看着我,我也跑不掉。去告诉你奶奶,你谢过我了,我也说了‘不客气’。“ “可是奶奶说,她一会儿就来。”小男孩眨巴着眼睛,还用小手拉着乔夕月的袖子。 这是要答谢吗? 乔夕月摇摇头,说:“举手之劳,真的不用谢。你回去。” “不,等奶奶。”小男孩不走,干脆坐在了乔夕月的身边。 乔夕月没办法,这样走了又怕惹得孩子哭,只能跟着等。 不过她已经打定主意,如果对方答谢重要的礼物,她是不会收的。 但如果给她一些吃的、用的,她就留下了。毕竟是救人一命,一个馍也不能权当谢礼。 可乔夕月千想万想也没有想到,她等来的不仅仅是小男孩的奶奶,居然还有一队官兵。 官兵“呼啦啦”冲过来,将乔夕月围在了中间。 小男孩的奶奶也跑过来,一把扯起孩子护在了自己的身后,眼神凶巴巴的瞪着乔夕月。 这是……恩将仇报?!! 第595章 一面之缘 乔夕月有点懵,她昨天明明救了这个小男孩。也没要求什么回报,怎么就被告上官府了呢? 男孩的奶奶还一脸戒备的瞪着自己。 乔夕月叹了口气,问:“我不明白,哪里招惹你了?还是你本来不想救这孩子?” “我感谢你救了小滕,可你把上供给真神的馍吃了。这是大罪,我不能包庇你。” 男孩的奶奶说的简直是义愤填膺、慷慨激昂。 而吃了个馍就招灾惹祸的乔夕月,简直是罪无可恕。 旁边官兵手里的长矛又往前送了几分,差点就要戳到乔夕月身上。 乔夕月更懵了,不得不后仰着身子,尽量避开那长矛的尖尖。 愣了一会儿才道:“我昨天拿的馍,很重要?可是你说给我吃的呀。” “我要给你的是黄米面馍馍,你吃的是白面馍馍。” 男孩的奶奶急着说:“我们所有人都知道,白面是要供奉给真神的。谁吃了就要惹来灾祸。你救了我孙子,却要害死全城的人,你就是恶鬼。” 这么迷信的吗! 白面馍不能吃,我也不知道啊。 乔夕月无奈的摇摇头,说:“可是我昨天就吃了,也没见着什么灾祸啊。就算是有什么灾难,也是先报应在我身上。你们都没事,我先有事才对。” 一个白面馍而已,这锅她不想背。 可是看着官兵没有退后的意思,乔夕月知道这事不能善了,只好问:“那你们说现在怎么办?我走?” “你不能走,去见城主。”那孩子的奶奶急忙说:“你要是走了,我就说不清楚了。要是真神怪我,我承担不起。” 乔夕月问:“是怕真神怪你,还是怕城主怪你?” “城主就是真神的使者。”举着长矛的士兵看不下去了,吆喝着:“快走快走。” 得嘞,陷在这儿了。 乔夕月只能被押着走,身边的长矛一直没有离开她一尺之外。 城主大人的府邸并不多么豪华,这个城镇也就那么大点,好屋子总共也没有几间。 倒是这位城主有点出乎乔夕月的意料,二十七八不到三十的年纪,个子高挑、身形修长。 长得也挺好,高鼻梁、薄嘴唇,一双眼睛很深邃,是位异族帅哥。小姑娘看了会冒星星眼,叫“大叔“的那种。 城主也很奇怪,不知道这些人推搡个女子来做什么。 乔夕月还是一副乞丐的模样,脸也没洗,头发更乱。一只手握着根树枝,可手上全是细小的伤口结成的血痂。 身上的衣服虽然搓掉了泥土,可根本看不出原本的颜色。鞋子也没有,用两块破布包着脚,脚趾头还都在外面露着。 那女人指着乔夕月,说:“城主大人,这就是对真神不敬的女人。” 两相对峙,乔夕月觉得自己冤枉透了。而且不知道这个城主会不会真的为难自己? 可是等了半天,城主一直没说话,只定定的看着乔夕月。 啥意思? 乔夕月摸摸脸,心道:我这样还有美貌可言吗? “我知道你。”城主突然说:“我在外游历的时候见过你,喝过你卖的药草茶。” ??? 乔夕月一脑门问号,摇头说:“可我不认识你。” 其实她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三、四年前,我路过一条官道上的凉茶铺子,喝了你熬制的茶汤。” 城主笑着说:“当时觉得又苦又涩,但是也能提神。后来还跟你讨要了一包,回来自己熬煮,确实不错。” 乔夕月:“……”不知道、没印象,你说是就是。 “后来我又去找过你。”城主说:“可是你已经不在那里了。倒是有一对老夫妻和一个年轻的姑娘,继续在茶棚卖茶水。” “那个药草茶,你还要不?”乔夕月倒是抓住了重点,说:“如果你觉得药草茶可以抵消那个什么真神的馍馍,我倒是可以多配制一些。” 她不记得自己是谁,不知道从前做过什么,也不知道哪个是朋友或是敌人。 但医术还在,配个药草茶没什么问题。 “当然要。”城主很高兴的说:“我们这个城很特殊,一到夏天就酷热难挡,还有很多有毒的蚊虫传染疾病。如果有了你的药草茶,应该会让百姓少生病。” 乔夕月眼睛一亮,说:“那好。趁着现在还不太热,我多配几副药,你提前给百姓分发下去。早服用、早预防。” 一个馍馍害得她被抓,但是配药也不过是举手之劳,没什么不行的。 倒是官兵们和那个女人愣愣的,觉得城主太大意了,不能放过不敬真神的恶鬼啊。 “你们下去。”城主指着乔夕月说:“这位姑娘是从外地来的,不懂我们的规矩。真神想必也不会怪罪她的。” 真神谁都没见过,但这位城主倒是想着怎么为百姓办实事。 城主的话管用。那女人带着小孙子走了,官兵也推下去了。 乔夕月想了想,觉得自己可以趁机提点条件,就说:“我配药需要些时间,也不能随便在大街上。你可以安排我的食宿?” “姑娘现在住在哪里?”城主打量乔夕月一番,说:“若是你那边不方便,不如就搬到我隔壁来。我有个妹妹,乖巧伶俐,也可以给你帮忙。” “那挺好的。”乔夕月立马说:“我也没有什么行李要拿,现在就可以去隔壁歇歇。” “好,我叫小桔过来。” 小桔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毛茸茸的卷发扎成两个辫子,脸蛋圆圆的、眼睛大大的,就是皮肤黝黑,鼻子有点扁。 说不上是个好看的姑娘,乍一看也没什么灵气,但一举一动就显得很乖巧听话。 她对乔夕月表示出几分好奇,但又不过分的盯着不放,看得出平时教养很不错。 “请跟我来。我们同住,我也有个伴儿了。” 小桔嗓音也挺好听,给乔夕月带路,领她到隔壁的小屋。 这是个里外的套间,外间能做饭。里间更简单,只有一张大通铺。 小桔指着西边的一卷行李说:“我睡这里。你没有行李的话,我去给你找一铺被褥。” “麻烦你了。”乔夕月点点头,又一脸为难的小声说:“但是……你们都吃了早饭没有?我还没吃呢。” 第596章 饭难吃 小桔见乔夕月那可怜兮兮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说:“你这么瘦,难怪容易饿。不过我家没有白面馍馍,我哥不让做。” 乔夕月嘴巴一扁,往床沿上一坐,说:“这个梗过不去了是。我怎么知道你们这里有这么奇葩的规矩呢。” “没事,吃就吃了。”小桔压低声音说:“好好的白面馍不给人吃,非说有什么真神,都扔到路边喂野狗了。可惜。” 乔夕月没想到小桔居然不信这些! 之前那些人还说,城主就是真神的使者。可眼下使者的妹子都不信真神啊。 乔夕月觉得还挺有趣的,也不顾着肚子饿了,压低了声音问:“所以你也觉得我特别冤枉,对?” “不止你冤枉,我嫂子也冤枉。我哥更冤!” 小桔也坐在床沿上,叹了口气说:“嫂子怀孕的时候,就想吃白面馍。可是……结果……” 乔夕月开始脑补,是不是她嫂嫂偷吃了白面馍,被这些愚昧的人逼着处死了。 所以城主大人以前信真神,却不能保护自己的妻子,所以就不再信了? 小桔就接着说:“结果嫂嫂难产,孩子没能活下来。嫂嫂受了刺激,跟着一个外乡的、卖馍的走了。她说,留在这里连白面馍都吃不到,不如离开的好。” 呃呃,这剧情太反转了。 本来以为是个悲伤的惨剧,没了孩子也确实挺惨的。 可谁能想到,居然有人为了吃不到白面馍馍就离婚,跟了别人啊。 “所以我哥也是挺惨的。”小桔最后一句话做出了总结。 本来乔夕月还觉得小桔长相普通,人也乖巧。没想到听她说完几句话,是这么逗的一个小姑娘。 “所以呢?”乔夕月笑着问:“你能给我准备点早饭吗?或者告诉我厨房在哪儿,我自己做也行。剩饭剩菜也行。” “就在外屋啊。”小桔说:“我做饭不好吃,哥哥都不让我做。外屋还有他做的疙瘩汤,一大碗,应该够你喝了。” “得嘞。”乔夕月答应一声,颠颠的起来直奔外屋。 小灶台旁边有个木板搭的架子,外面盖着块帘子。掀开就看见一碗香喷喷的疙瘩汤。 乔夕月顿时抽了下口水,捧着碗发现还是温的,应该刚做出来没多久。 面疙瘩打的很均匀,汤一点都不粘。上面还飘着几碎青绿的香葱,看着就非常有食欲。 乔夕月捧着碗先美美的喝了一口……啊噗! 怎么这么咸,咸的都发苦了。 乔夕月吐吐舌头,看着手里小心翼翼捧着的疙瘩汤,不知道是什么心情。 饿是真的饿,食物也是真的好看,可是好看不好吃啊。 关键是,她想起刚才小桔还说城主大人嫌弃她做饭不好吃? 这,这是好吃的程度? 还是说,小桔做的饭又难吃到了更高的境界! “嘻嘻”小桔的笑声从里屋传来,然后就见她乐颠颠的倚在门框上,问:“是不是更难吃?我哥哥做饭就是这样,中看不中吃。” “那你做的呢?”乔夕月看着手里的汤,想着怎么能够抢救一下。 一边问一边拿出另一个碗,把汤倒进空碗里,再找点热水加在干糊糊的疙瘩里。 搅和一下,尝一尝,兑了白水之后不那么咸了,这才一口口的吃下去。 “我做的根本不能看,或许能吃。” 小桔见乔夕月这样的处理方法,简直佩服之极。 竖起大拇指,说:“你这样好,剩下的汤还能再加水做成两碗,中午饭有着落了。” 乔夕月:“……”行,倒是不浪费。 对付完了早餐,乔夕月抹了抹嘴,问小桔:“你哥让我配药草茶,药呢?还是我自己去采药,给你们一条龙服务到位?” “这是个很小的城,没有官府的药房。有需要就征集城里药铺的药材,但大夫也只有两位。” 小桔想了想说:“哥哥让我跟着你,应该也想让我了解一下配制药草茶的方子。你可以教我吗?我也可以跟你上山采药,做别的也都行。” “我从来不藏私。”乔夕月说:“我对徒弟教导的不多,但每次都是用心去教。” “你还有徒弟啊。”小桔上下打量乔夕月,说:“你看着年纪也不大。不对,你怎么这么脏啊,我先带你去洗洗。” 饭也吃了,床沿也坐了,小桔才发现乔夕月一身土、满脸泥。这小姑娘也是心大。 可乔夕月没注意她的话,反而愣愣的回想自己刚才说过什么。 徒弟!她什么时候收的徒弟啊。 明明被封存了记忆,可是有些东西是自然而然的就知道。但也只有被触动了才能想起一点。 小桔见乔夕月不动,就问:“ 你到底要不要洗?” “哦,洗。”乔夕月这才回过神来,问:“你能不能借件衣服给我?我没有干净的衣服。不,我根本就没有其他衣服,什么都没有。” 小桔点点头,去找了一套衣服递给乔夕月,又问:“你叫什么名字?咱们以后还是同屋,可你的事我一点都不知道。” “这个……问你哥哥。”乔夕月很尴尬的一笑,说:“你哥哥以前在我的铺子里吃过茶。” 其实乔夕月也想胡乱编个名字,但城主大人那边肯定瞒混不过去。 而且乔夕月也想知道自己叫什么,还想知道她曾经待过的那个茶铺子在哪里。 再顺便问问,还在铺子里的老夫妻和小姑娘长什么样。 或许还能想起自己有什么亲人呢。 “哼,神神秘秘的。”小桔嘟着嘴,把乔夕月带到了后面的一个板棚里。 有一口大水缸,还有水瓢、木盆,和一只三腿的圆形小凳子。 看来所谓的洗澡,就是坐在这小凳子上,自己舀水冲洗的。 可是……凉水啊? 乔夕月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看着小桔一脸无奈,问:“我能不能用点热水?我自己烧水、自己打过来。不麻烦你。” “这里就是热水啊。”小桔指着那口大缸说:“随便用。用完了打满就行了。” 说完小桔就走了。 乔夕月放下手里的衣服,走过去把手伸进缸里。触到水面的时候,忍不住一个激灵! 真特么的凉。 第597章 没有脉搏 乔夕月摸过缸里的水,冷的一个激灵。 按照节气算,现在已经是夏天了。可北方比南方晚了快一季,早晚尤其的凉。 乔夕月虽然不挑剔,条件不好的时候在河里洗澡也没事。 可这一缸水凉的慎人,她实在是没毅力舀水往身上倒。 她也没觉得是小桔折腾自己。可能小姑娘忘了,以为这缸里添过热水了呢。 正好还有个木盆,乔夕月就去打了半盆热水,兑上缸里的凉水把身上擦洗了一下。 穿好了小桔的衣服,乔夕月把脏水倒了。又去打了点热水,回来把头、脸重新好好的洗了一遍。 最后用块布把头发包起来,木盆、水瓢都洗干净了放好,才出了小板棚。 没想到刚走了几步,就见对面柿子树下站着那位城主大人,还正朝着她这边看。 “城主,您找我?”乔夕月走过去,大大方方的问。 要是不找她,犯不着这么等着、还盯着。 “没想到,你是这个样子的。”城主指了指乔夕月,笑着问:“洗好了?” “啊,这个忘了。”乔夕月一摸头上,才想起还包着块布。 赶紧把头发抖落开,笑着说:“这样容易干,还不容易感冒。就是看着特别傻。” “不是。”城主赶紧摇头,说:“我说的是你的皮肤变白了。如果昨天你这个样子,我就认不出来。” 昨天那是乞丐装,难道从前的自己就跟乞丐差不多? 乔夕月摸了摸脸,有点好奇自己从前是个什么鬼样子。 “对了,有些情况要和你说一下。” 城主笑了笑,岔开话题说:“我们这座城很古老了,所以有些规矩比较怪,一旦触犯就会引起民愤。你平时出去最好让小桔跟着,否则再出了事我也不好办。” 顿了顿,或许是怕乔夕月误会,城主又道:“我不是怪罪你,只是怕有些人太偏激,一下子伤了你。” 乔夕月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对,就说:“入乡随俗嘛。我不懂的事情就问小桔,尽量不招惹这里的人,也不破坏他们的规矩和信仰。” 城主点头,又问她:“刚才小桔跑来问我你的名字。可是我也只记得他们都叫你‘乔姑娘’,实在抱歉。” 乔夕月怔了怔,脸上一红。 她让小桔去问城主,完全是因为自己这破记忆出了问题。 现在看来,还是得编个名字。 “我叫乔乔。”乔夕月有点不好意思的说:“不过这是闺名,所以你们也叫我乔姑娘就好了。” 城主应答一声,却还是看着乔夕月。 看得她都有点不好意思。就问:“城主大人还有事吗?” “咳咳。”城主用拳头掩着嘴,尴尬的咳嗽了两声,说:“我是在等你问我的名字。你总不能一直叫我城主大人。” 别人都是那样叫啊。她不是这个城里的人,所以不能叫? 乔夕月没反应过来,就顺着他的意思问道:“那我该怎么称呼您?直呼其名总是不太礼貌。” “我叫关岳辰。你可以叫我岳辰,或是阿辰。” 这就有点…… 乔夕月抓了抓头发,干脆的道:“那我叫你关大哥。我和小桔同屋做伴儿,随着她来叫。” “也可。”关岳辰显得有几分尴尬,转身走了。 乔夕月抿了抿嘴,愣眉愣眼的回了小屋。就见小桔趴在窗台上,正朝外看。 而她看的方向,就是刚才乔夕月和关岳辰说话的地方。 “你听见了。”乔夕月在小桔额头上敲了一记,说:“我叫乔乔。” “不是这个。”小桔扁扁嘴,说:“我哥把名字说给你了呀,你就一句‘关大哥’就完了?” “关大哥也不能叫?”乔夕月懵了个圈。 随即才恍然大悟,关岳辰难道还有别的心意? 不,一定是小桔这丫头想多了。 “我嫂子都走了七八年了。” 小桔还趴在窗台上,若有所思的小大人模样,说:“那时候我还小,不太懂哥哥的心思。只知道他整天忧心忡忡的过日子,几乎没有什么笑容。后来虽说是出去游历,估计也是想找我嫂子,但是他回来之后就有了笑容。” “再然后……”小桔看着乔夕月,说:“他在接任城主之前,又消失了一段时间。现在我才知道,原来他是去找你了。” “找我做什么。”乔夕月想了想,又道:“其实关大哥只是好心收留我,找个借口而已。否则他们会一直怪我吃了真神的供品。” 药草茶虽然是乔夕月自己配制的,可是也没多么的神奇。稍微有点能力和经验的大夫都可以调配出来。 但是说关岳辰多么喜欢自己,乔夕月也是不信的。 何况关岳辰还说她从前的样子并不好看,那就不可能是一见钟情。 想来想去,乔夕月只觉得自己脑袋有点不够用,可能是银针封住穴道的后遗症。 “算了,不想从前的事了。”乔夕月说着一拉小桔的手:“咱们还是去做药草茶。” 小桔答应一声,却发现乔夕月刚才还兴致勃勃的,现在突然愣住了。 “怎么了?”小桔问:“还是你哪里不舒服?” “你的手好凉。”乔夕月说着,下意识的捏了捏小桔的手,慌忙又松开了。 小桔年纪还小,小手本来应该是软乎乎、温热的。 可是刚才乔夕月摸到的手,很小却很凉,而且有一种僵硬感。 就好像关节活动不开,或是血脉不流通一样。 可是再看看小桔,又看不出她哪里不对劲儿,甚至她自己都没觉得冷。 小桔不以为意的搓了搓手,说:“我手脚一直发凉,有时候睡一宿再起来,脚都没捂热。习惯了,也没什么不适。” 乔夕月知道女孩子容易体寒。可能小桔还没来过月事,不知道这种体质容易痛经。 出于好心,乔夕月就道:“那我给你诊脉,帮你调理一下。” 说着又去拉小桔的手腕,这次却被她躲开了,说:“没事,我经常这样。而且我怕苦,不吃不吃药。” “别任性,以后有你受疼的时候。”乔夕月又来拉小桔,也正好握住了她的手腕。 却发现,小桔竟然没有脉搏!! 第598章 不为人知的一面 小桔的反应也很激烈,一下子甩开乔夕月的手,还往后退了半步。 乔夕月有点不确定,心里虽然疑惑却没有表示出来。 小桔愣了片刻,嘟着嘴说:“我不吃药,怕苦。你就别管我了,城里那么多人够你看的。” 乔夕月摆摆手,说:“我可没有给人看病的瘾,能轻松点就轻松点。你们城里有大夫,我可不想抢人家的饭碗。” “那我们就先去选药材。”小桔见乔夕月不再问,就赶紧带着她出去了。 乔夕月表面看起来和之前无异,但多了个心思,偷偷留意小桔的行动。 可是俩人走了一路,也没发现什么不同。 或许就是她多心了,天气也不热,女孩子的手凉也是正常。 小桔领着乔夕月把两间药铺都转转。但药铺都不大,药材也只有最普通的,成色还不怎么好。 乔夕月就奇怪,这大夫都是怎么看病的?药柜里连普通的祛火、消炎药都没有。 最多的药就是驱虫的,可见这里的蚊虫真是厉害,还没到季节就准备充分。 不过药草茶的配方也不是固定的,根据节气和各地的水土不同可以随意修改。 乔夕月拿了些能用得上的药,其他的就得自己去准备。 当天把药简单的挑选、分类,第二天就和小桔去采药。 小桔挺勤快,也能干,力气比乔夕月还大。 背着个大箩筐在前面带路,筐子大的把她整个人都遮住了。 乔夕月偶尔一抬头,看着她背影像个箩筐成精,走的还挺快。 “我们往深处走。”乔夕月说:“人少去的地方药材更多,长得也更好。” “不用。”小桔却道:“这附近没有别的城镇,我们城里的人更不会出来采药,你走到哪里都没人和你抢。” 这几句话让乔夕月更加奇怪: 这座城少说也有几千人。就两间药铺,还没什么常用的特效药。 就算大部分人都身强体壮,可季节交替的时候老人、小孩总会闹毛病。 现在听说连采药的人都没有,除非这些人平时都不生病。 心里虽然奇怪,乔夕月也没有刨根问底的意思。 关岳辰肯收留她,也算是有恩。只要没有明摆着害人,乔夕月不愿意过问人家的事情。 小桔也没说错,这里的草药是真多。 除了被人踩踏出的小路周围没有,只要稍微往深处走走,草丛里好多的药草,种类也很齐全。 可惜这周围没有高山密林,不适宜珍惜的药草生长。否则乔夕月还能够搜罗一波稀缺的草药。 一边和小桔走,乔夕月还给她讲解草药的知识。 什么样的草药可以直接用,什么样的需要加工一下才有药效。 还有些草药本身没有毒性,但是和其他草药混在一起就变成剧毒……呃呃,这个倒没怎么说。 医者本身也是个很危险的职业。若是有人心思偏了,治病的草药就会变成害人的毒药。 所以乔夕月教小桔的都是常用知识,偶尔告诉她注意的,也是容易让人肚子疼、头痛恶心,或是可能拉肚子的药。 至于那些有剧毒的,根本不会让小桔碰到。 倒是小桔很好学,跟着乔夕月采药两三天,就能自己识别草药了。 有了这个助手,乔夕月配制药草茶也变得容易。 两人白天采药,晚上配药,很快就做出上百包。 关岳辰再看到乔夕月,发现她又瘦了一圈,白皙的脸色也有些发灰。 “乔姑娘。”关岳辰将准备出门采药的乔夕月拦住了,问:“在这里住的不好吗?还是采药、制药太辛苦?其实不急的,你还是多歇歇。” “挺好的。”乔夕月说:“小桔也乖巧能干,帮了不少忙。” “那……”关岳辰犹豫了一下,问:“那你为何一副急着走的样子?好像希望快点把药配好,你就离开。” “有么?”乔夕月尴尬的笑了笑,摇头道:“不瞒你说,我其实无家可归。离开这里,我还是个乞丐。” “可你脸色不好。”关岳辰叹了口气,说:“难道是我招待不周?我听小桔说,你每日用饭极少,是不合胃口。” 不提还好,一提起吃饭这事,乔夕月委屈的快哭了。 她不是个嘴馋的,所以什么饭都能入口。 粗茶淡饭也能吃得不错,有肉有菜也不会要求色香味俱全。 可她只有一点是不能接受的,就是吃不得太咸的东西。 当然,家常菜偶尔做咸了她也不会挑剔。多吃点干饭、多喝几碗水就行了。 可偏偏来了这里之后,像是掉进了盐罐子里,每一顿的菜都当咸菜吃。 听小桔说,这些饭菜还都是关岳辰做的。 乔夕月都有点怀疑,关岳辰是不是味觉失灵。 按照关岳辰这个吃法,不出四十岁就得三高、动脉硬化。 可乔夕月总不能挑三拣四。 本来她就吃现成的,也不能为了自己的口味就刻意改变人家的饮食习惯。 “我饭量小。”乔夕月说:“其实你做饭不用特意带我那份,我就自己随便弄点吃就行了。” “你是客人。”关岳辰一脸的无奈,眼底还有些期待。又问:“或者你告诉我喜欢吃什么,我特意给你做也行。” “其实你真没什么架子,也不像个官。” 乔夕月岔开话题,说:“身为城主,没有下人服侍着还天天自己下厨,挺不容易的。所以我真是不想麻烦你,你让我自己起火做饭,我就多留一段时间。” “真不是麻烦。”关岳辰眼里的亮晶晶变成了失望,垂着头想了想,说:“好。本来我想好好照顾你的,表示一下对你的感谢。可既然你不愿意,那就请自便。” “好嘞。”乔夕月顿时笑嘻嘻的,答应一声背着筐子走了。 小桔在后面出来,看看她哥,又看看乔夕月的背影,朝着关岳辰做了个鬼脸,说:“没戏。” “闭嘴。”刚才还一副失落的关岳辰突然沉下脸,声音更是冷冷的道:“让你留意的事情不要放松。” “是,哥哥。”小桔也立即严肃起来,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还有,不能让她发现了城里的秘密。”关岳辰说完,森冷的眼神瞪了小桔一眼。 第599章 水缸不对劲儿 小桔被这一眼看的差点打哆嗦,立即答应一声,快步的去追乔夕月。 关岳辰看着两人先后离开的方向,沉着脸冷哼了一声。 这是一座死城,这里的人早就该死绝了。 所有来过的人,都要成为这座城里的行尸走肉。 即使她有那么一点不一样,也不能改变什么。 要怪,就只能怪她出现的太晚,早已经改变不了什么。 小桔慌里慌张的跑,心都要跳成一团了。 好不容易追上了乔夕月,扯了扯她的袖口,说:“你慢点走,我还有事想问你呢。” “什么事?”乔夕月看小桔跑的脸色煞白,却一点汗都没有,就递上一块手帕,说:“别急,我又跑不了,慢慢说。” 小桔咽了几下口水,缓过来这口气,才说:“就是想问问,毒虫有什么办法对付吗?就是那种一到夏天就围着人转悠的苍蝇、蚊子什么的。” “有啊。”乔夕月说:“可以随身带着特制的香包,屋里也可以点蚊香。不过最有效的办法还是根除,比如垃圾不要乱放,把脏水坑填上。” “香包?”小桔的眼睛亮了一下,问:“如果夏天身上有味道,是不是用香包也能遮掩?你给我做几个。” 女孩子都爱美、也爱香香的。 乔夕月就当小桔是长大了,女孩子总有一个从懵懂到爱美的阶段。 就说:“没问题。我还可以把配方给你。你自己学着做,绣个好看的荷包,装上香料还能送情郎。” “哪有什么情郎。”小桔翻了个白眼,说:“送给身上最臭的人还差不多。要不一到夏天,有些人都要臭死了。” 乔夕月以为小桔使性子,还跟着笑了笑。 今天采药就特意找了一些晒干了可以做香料的。 乔夕月还道:“等再暖和些,花都开了就摘花做香包。各种花还可以提炼精油,洗澡之后身上也是香的。” 说起洗澡,乔夕月忍不住又叹了口气,说:“就是你们这洗澡太不方便。水凉的要命,我洗一次骨头节都疼。” “水挺热乎啊。”小桔愣了一下,说:“或许你不太习惯。我们这里可是北方。” 可是不管南北,人的体温总是有个范围的。 如果总用凉水洗澡,寒症什么的就落下病根,老了真是痛到骨头里。 想到这里,乔夕月又想到了小桔手凉的问题。 这几天的接触,她发现小桔确实体温低的吓人。 如果不是看小桔活生生的会走、会吃、会说话,还以为这是个尸体。 尤其晚上睡觉的时候,俩人躺在一张通铺上。一个睡西头、一个睡东头。 而小桔睡觉的姿势挺吓人,躺下就是直挺挺的平板式,几乎整晚都不会翻身动一下。 要不是乔夕月特意听听,确定小桔还有呼吸,都以为自己是和死人一个屋呢。 别提多慎人了! 为了找到原因,乔夕月还偷偷的、悄悄地趁着小桔睡着了摸过她的脉搏。 确定是活人,只是心肺功能不好,呼吸就浅的要命。 寒症也有,甚至寒症都已经深入了脏器和骨髓,就算治好了也有严重的后遗症。 要是再任由发展下去,只怕就要成为寒毒了。 可乔夕月不明白的是:小桔都这样了,却还有那么大的力气,平时活蹦乱跳的比她还有劲头。 反正要是乔夕月有这么深的寒症,就算不是每天哆哆嗦嗦的起不来,每月痛经也能疼的死去活来。 不过,医学就算发展到了二十一世纪,也有许多疑难杂症和治不了的病根。 而她穿越来的这个世界更是神奇,连记忆蛊都有,还有什么是不能的? 可能小桔人天生体质如此,不惧寒症,不需要治疗呢。 好奇害死猫。可要是不好奇的话,许多问题就都跟不存在一样。 乔夕月也不再和小桔纠结洗澡水的问题,俩人一边采药一边聊天,一天也是很快过去。 当天的晚饭就是乔夕月自己做的。 这几天掉在盐罐子里,吃的嘴里发苦。突然吃一顿清淡的,乔夕月却皱起了眉头。 她总是感觉饭菜里有股怪味。就像是煮饭的水发霉了一样,说臭不臭的,一股子馊味儿。 但是饭菜绝对是新鲜的,她刚刚做出来的,不会变质。 要么就是食材有问题。可能北方冬天漫长,储存的食物经过一个冬天之后不那么新鲜了。 也可能是地窖串味儿了,再不就真是水的问题。 反正怪味比较淡,佐料稍微重一点就吃不出来。这可能也是关岳辰做菜重口味的原因。 乔夕月没有多想,简单的吃了点就去洗漱、睡觉。 凉水洗澡是不行的,她还是打了热水去洗。 天气比前几天又暖和了点,乔夕月也好久没有彻底洗个澡了,就想多洗一会儿。 可是洗着洗着就嗅到了臭味,这次不是淡淡的,而是一股一股的从水缸里传出来。 乔夕月起身裹着块毯子走过去,敲了敲缸沿,没发现什么问题。 用水瓢舀起水来,又用手扇了扇空气,嗅着味道。 这么一扇不要紧,怪味扑面而来。 不是恶臭的,但是这种馊臭也让人受不了。 乔夕月一想到这几天都用这缸里的水洗澡,就忍不住一阵的恶心。 可是水缸满着,透过水能看到一半,但看不到缸底。也不知道是不是下面有什么东西。 这缸没有缸盖,平时就敞开晾着,白天太阳晒过还有杀菌的作用。 可也不排除有什么小猫小狗淘气,蹦跶到缸沿上玩耍,掉下去淹死了? 为了弄清楚怎么回事,乔夕月就干脆把衣服穿好,用木盆开始舀水。 倒了半缸水出去,就见下面果然有个黑乎乎的东西。 隔着点距离,看那东西比碗口大些,估计实际上有海碗那么大。 乔夕月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捞起来看看。 反正她也不打算再用这缸里的水洗澡了,看了反而觉得更恶心。 可要是不看又经不住好奇心。 而且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泡了多久,总是有点不甘心,也会一直犯恶心。 万一就是个掉进去的碗啊、盘子的,哪怕是一双旧鞋或是破帽子,捞起来扔出去也就没事了。 第600章 突然冒出个男人 看看地上泼出去的半缸水,又看看缸底那个黑乎乎的东西。乔夕月一咬牙,把手伸了下去。 使劲儿够,没够着! 她实在高估了自己的身高和臂长。 再换个姿势,腰靠在缸边上,侧身使劲儿往水缸里探,手臂伸进水里凉的刺骨。 可是距离下面那个东西还差着一截,也就是一根手指头的距离,却还是够不着。 乔夕月站直了,叉着腰对着水缸瞪眼睛。 把胳膊抡圆了甩一圈,再次一头扎了下去。 她还非得看看是个什么玩意,弄在水缸下面搅脏了一缸的水。 或许是力气太大,又或者是缸边沾了水太滑。 乔夕月抓着缸沿的手一下子没抓稳,大头朝下朝缸底栽了下去。 这个倒栽葱的姿势可是够惨的,要是真的一头扎进水缸里,说不定还得呛水。 乔夕月手脚乱扑腾,本来够不着的东西也给她慌乱的一把抓住了。 入手就是滑溜溜、凉森森的,还特别软。 这触觉让乔夕月觉得恶心,可是现在又不是恶心的时候。 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整个人都掉进了水缸里。 眼看脑袋都要扎进水里了,她咋出去?!! 忽地,下扑的姿势一顿,乔夕月感觉自己的脚踝被人抓住了。 那只手很大,温热的,隔着裤腿都能感觉到。 然后就是大力的一提,她就像是被倒提的小鸡崽,直接给拎出了水缸。 另一只大手在乔夕月的腰背一托,把她稳稳的搁在了地上,单手还扶了一下,让她站稳才松开。 “谢,谢谢啊。”乔夕月抹了一把溅在脸上的水花,回头道谢。 可是看见身后的人,她愣住了。 那是个很好看的男人,最多也就是二十出头,个子很高,但是很瘦。 月光下,男人的一双眼睛尤为明媚漂亮,是一双清透干净的杏核眼。 “不谢不谢。”男人笑起来露出满口大白牙。 他的笑容里满是明朗和3欢喜,说:“我就是觉得你挺好玩的。那么小的个子,那么大的一口缸,你非要下去。下去了又要上来,扑腾的跟个鸡崽崽似的。” 这形容的,跟乔夕月的自定位一样啊。 可这种比喻偷偷的自嘲行,别人说出来就不太行了。 乔夕月本来不是爱使小性子的女人,可是偏偏看着男子漂亮的笑容就觉得讨厌。 索性翻个白眼给他,一转身不搭理,只低头研究刚刚被她抓上来的东西。 那是一堆、一坨、一块、一颗? 不好形容。反正是个滑溜溜、黏糊糊,还软趴趴的东西。 而且拿在手里,那股子腥馊味就更浓了。距离近了还有点血腥的臭。 非要仔细形容,就像是没了壳的大蜗牛。但是光线不明,看不到触角也分不清身子轮廓的那种。 乔夕月赶紧把这玩意扔进木盆里,恶心巴拉的去水缸里洗洗手。 可是一想到缸里刚才就养着这东西,还用这水洗了澡,乔夕月就觉得浑身痒痒,恶心到家了。 “你长虱子了?”男人觉得眼前的女人真好玩,用手指头捅了捅乔夕月肩膀,问:“你把这玩意养水缸里,留着吃吗?” “你认识这东西?”乔夕月终于回头搭理他一下,说:“这到底什么玩意,能吃啊?” “你能不能吃我不知道,反正我是不吃水蛭的。”男人很认真的摇了摇头,说:“不过给养到这么大个,得用多少年、多少血呢。” 顿了顿,又看看乔夕月,说:“你这小鸡崽的身板,估计不够它一顿饱饭的。” “这是水蛭?!!”乔夕月顿时冒出一身的鸡皮疙瘩。 再想想刚才还抓在手里,立即把手心使劲儿的搓了搓。 “对啊,你难道不认识水蛭。”男人拎起水瓢走过去,在那东西的身上捅了捅。 也可能是黑天的关系,那玩意动弹了几下子,还是分不清头尾。 乔夕月歪着头想了想,转身跑走了。 再一会儿捧着盐罐子回来,抓了一把盐撒了下去。 那东西立即有了反应,扭七扭八的一通乱动。 眼看着那玩意一会儿长、一会儿扁,一会儿卷起、一会儿又伸直,直到最后就不动了。 而且沾到盐的地方开始慢慢的融化,这特性应该就是水蛭无疑。 水蛭就是蚂蟥,潜在水里会吸附到人或是动物的身上,吸食血液。然后自身会涨大许多倍。 如果是很多条水蛭吸在一个人身上,可能会把这个人吸干。 乔夕月忍不住打个哆嗦,有些后怕。 这是有人故意想害她,还是什么人养在这里的东西,无意中被自己发现了? 乔夕月皱起眉头,有点摸不着头绪。 一来她实在没有太多的记忆,走到这里也是无意之中。就更想不出是不是有仇家。 二来城主关岳辰看着不像坏人,还请乔夕月配制药草茶。 总不会弄个这玩意就是为了对付她,那还不如直接给她一刀干脆。 难道是谁的……宠物? 有人养蜥蜴、有人养青蛙,有人养鳄鱼、有人养树蟒,还有养毒蜘蛛、寄居蟹的。 就是拿大活人当宠物的都有,何况只是养个水蛭。 “算了,没对我造成什么伤害。”乔夕月踢了踢木盆,叹了口气说:“再找点水洗澡就行了。” 说完又是一愣,回头看看那笑眯眯的漂亮男人,问:“你哪儿来的?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其实乔夕月不是奇怪这人哪里冒出来的,而是奇怪自己对这个突然出现的人没有丝毫的戒心。 要不是这人说她像个小鸡崽,乔夕月也不会白眼给他。甚至还对他有几分好感。 难道是因为颜控,这小子正好就长在了自己的审美上? 不行不行,自己这样有花痴的嫌疑。何况是个不认识的男人。 乔夕月皱起小鼻子,也不等对方的回答,弯腰捡起地上的布巾大步走了。 “我说我是路过的,你信。” 男人竟然跟了上来,在乔夕月的身后说:“我知道附近有个温泉,洗澡很舒服的。” “温泉?”乔夕月脚步一顿,眼前冒出几颗星星。又觉得身上更痒的难受了。 可这男人什么居心? 她又不傻,不会半夜跟着不认识的人就走。 第601章 强行带走 乔夕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 也不会看见个漂亮男人、和对方说几句话就心生好感跟着走。 可她不跟着,不代表那男人会让她离开。 乔夕月还没来得及走远,男人就从身后将她往回一拉扯。 大手在她纤细的脖子上轻轻一握,拇指正好按在颈部动脉上。稍微用力她就会晕倒。 所以乔夕月只能不喊不叫,乖乖的站在原地。 她不想被人弄晕了带走。如果对方有什么话、或是什么要求,她能办到的尽力去办。 “我不伤害你。”男人笑眯眯的从乔夕月身后探过头来。 因为他个子高,还一手扣着乔夕月的脖子。乍一看,就像把她亲热的拥抱在怀里一样。 乔夕月大气都不敢出,小声的问:“你要怎样?我一没钱,二没身份地位,你就算是绑票也得不到什么赎金和好处。” “我就是想带你去看看温泉。” 男子声音很轻柔的说话,鼻息和唇齿间的热气都喷在乔夕月的脖子上。 吹得她越发痒痒,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说:“你好好说话,离我远点。” “现在就带你去看,到时候洗不洗你自己决定。” 男子说完,并没有放开掐住乔夕月脖子的手,另一只手往她腰间一揽、一抱,斜着将她夹在了腋下。 乔夕月身子被夹着,脖子被掐着,两条腿耷拉在后面,跟个布娃娃似的被带走了。 男子的个子高、腿也长,应该也会功夫,健步如飞的出了后院。 走出老远,男子才低头问乔夕月:“晕不晕?累了的话告诉我一声。” “累了。”乔夕月立马说着,还以为对方会把她放下来。 没想到男人“呵呵”一笑,说:“忍着。我就想知道你累不累,没想换手也不会放下你。” “那你还问个屁。”乔夕月气的想嚷嚷。 可是嗓门刚放大一点,男人就用力在她颈部一掐。 这一下不算是太用力,也没让乔夕月怎么觉得疼痛。就是开始头晕,是脑供血不全的症状。 “好好,我不大声。”乔夕月马上服软,说:“你放开点,我实在难受。” “如果你不嚷嚷,我就背着你,好不好?”男人低头朝乔夕月笑了笑。 他笑起来的样子更好看。眉眼弯弯的,脸上还有两个酒窝,是个阳光俊美的大男孩。 乔夕月被这笑容晃了眼,有种看不够的感觉。 一颗小心脏已经开始不受控制的狂跳,呼吸都有些乱。 男人很快觉察到乔夕月的状况,这次则是满眼的关切,问:“真的那么难受啊?” “没,就是有点喘不过气。”乔夕月深呼吸几下,才让心脏平稳下来。 也不敢再抬头看他,只低头盯着他脚下飞快倒去的路面发呆。 “你都不看方向啊。不好奇我带你去哪儿?”男子的声音里又是带着笑,说:“我又没蒙住你的眼睛,你自己却耷拉着脑袋。” 这女人真有意思,小鸡崽一样的体格,小猫一样的性子。就算是生气也只会虚张声势,好像有爪子,可其实软绵绵的只有肉垫。 乔夕月抬头瞄了他一眼,小声说:“都一样,反正我是路痴。” “这样啊?”男子想了想,停住脚步把乔夕月身子托起来,又往背上一甩,直接改成了背着的姿势。 乔夕月觉得自己像个包袱一样,悠搭悠搭的就从腋下给甩上了后背。 怎么说都是个大活人,没有一百斤也有八十斤了,他就这么轻松的来回折腾。 “现在可以看路了。”男子反手在乔夕月的脑门上按了一记,另一只手在她腿窝推了推,说:“看着路,很容易记的。以后想洗澡就自己来温泉,不用天天在冷水缸里泡着。” 啊?天天?? 乔夕月觉得自己智商下降,怎么没明白对方的意思。 可是再一想,脸“唰”的一下就红了,扶在男人肩膀上的手一下子收紧,掐住了他的脖子。 “哎呦喂。”男子被突然一下掐的差点憋住气,哭笑不得的问:“现在知道发飙了?走了这么半天,就是想卖了你现在都该数钱了。你才反应过来要反抗。” “不是这个。”乔夕月磨了磨牙,收紧双手紧紧攥着对方的脖子,故意咬牙切齿的说:“你怎么知道我天天在水缸那洗澡?你、你是不是天天来偷看。” “我没有偷看。”男子居然一脸委屈,说:“我就是路过的。我就看水缸来着,没看见你怎么用水瓢舀水,也没看见你洗澡之后又洗脸洗头。” 这、这特么的是看了个全套。 乔夕月又羞又气,手下更用力了。 她倒不是那种遇到一点事就要死要活的女人。 只是这男子看着人模人样的,心里对他还有些好感。 可居然干这种偷看女子洗澡的事!白长了那么好看的一张脸,和一双如此温和清澈的眼睛。 “别、别闹。”男子真被掐的够呛,干咳了几声道:“我说假话逗你呢。我什么都没看见,就、就是路过的时候听见水声,再一眼就看见你掉在缸里了。咳咳。” 咳嗽的挺厉害,男子的一只大手已经紧紧扣住了乔夕月的手腕。 以他的力气来说,要掰开乔夕月的手简直轻而易举。 如果他真用了力气,乔夕月这只手都能被他掰断。可男子只是叫着求饶,却没有下一点重手。 而且另一只手还稳稳的托着乔夕月的腿窝,依旧将她背在背上。 等到乔夕月意识到这一点,猛地松开手就要往下跳。 却被男子手臂一紧,又给勒了回来。 “我没和你闹。”乔夕月挣扎了一下,知道自己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说:“你就不能放开我?这三更半夜的,你带我去哪儿啊。” “真的去看温泉。”男子一本正经的说:“而且我更奇怪的是,你连我的名字都没有问过,却不介意被我带走。你很信任我啊。” 乔夕月一愣,瞪着眼睛不知道如何解释。 她确实对这个男子有好感,即使被他强行带走也没有过害怕。 可真的如他所说,自己跟他见面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更是连他名字都没问过。 这份信任从何而来?!! 第602章 一见钟情听过没 乔夕月怔愣半晌,突然把身子往前凑。脑瓜从男子的肩头探过去,问他:“那你认不认识我?” “不认识。”男子侧头看了乔夕月一眼,摇摇头。 但是因为两人的距离太近,甚至能够看清对方细致到没有毛孔的皮肤,和长而密的睫毛。 乔夕月眨了眨眼睛,觉得这个距离看上去,这男人的五官更加精致好看,恨不得捧着他的脸仔细看看。 但又觉得他是不是太瘦了,两颊几乎凹陷下去,显得颧骨都突出了。 若是他再长几斤肉…… 等等,这发呆的原因太扯了,居然还在乎别人的胖瘦。 乔夕月砸了一下自己的脑门,说:“你不认识我,背着我看什么温泉,我要回去。” “那也不是你的家,干嘛急着回去。”男子笑着掂了掂背上的乔夕月,说:“不如跟我走,我给你一个家。” “噗”乔夕月差点吐血,“你刚才都说了,我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怎么会和你成家。” “一见钟情听说过没有。” 男子脚步慢的像是在散步一样,说:“我只是不经意的路过,就看见了水缸边的你。黑漆漆的水缸、白腻腻的你,多有缘分。” 这形容的,更让人吐血。 “那你叫什么名字?”乔夕月问。 “阿寻,寻找的寻。”男子叹了口气,说:“我是出来找我娘的,她离家好多年了。” “你这么大了,还没断奶啊。” 乔夕月忍不住打趣他,又说:“既然你有正经事,就快点把我放下。找你娘去。” 乔夕月真怕阿寻再说一句“你就是我娘”,那她可真的要吐血了。 阿寻却还是紧紧背着她不放,说:“我和我娘分开十多年,也不急于一时。可是我都二十出头了,还不带个媳妇去见婆婆,有点过意不去。当作见面礼,拐也得拐个媳妇去见我娘。” “你……” 乔夕月被阿寻气的一梗,原来他在这儿等着自己呢。分明就是占她便宜。 乔夕月抬手就在阿寻的后脑勺敲了一记,说:“脑子有病就得治,正好我是大夫,给你诊脉开药。” “好啊好啊。”阿寻竟然还顺坡下驴,一本正经的说:“前阵子我还真出了点事,睡了一觉醒来,脑袋晕乎乎的。总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可是前前后后想一想,却又捋顺不清。正好你帮我看看,能不能把忘掉的那件事、或是忘掉的什么人想起来。” 乔夕月眼睛瞪了瞪,说:“我自己也挺健忘的,也没找全记忆,没法帮你。” 这是真心话,但乔夕月知道阿寻不一定会信。 她也不信阿寻的话,更不觉得他脑子真的有什么不对劲儿。 哪有那么巧的事,俩人都失忆? 就这么说着话、逗着嘴,竟然已经走出去老远。 等乔夕月再想起要回去,才发现已经进了树林很深了。 月光不明,树影婆娑,风声从枝桠间吹过,响起一阵阵怪异的声音。 乔夕月不是个胆子小的,可是也禁不住身上发凉。 阿寻发现乔夕月紧张,抓着自己肩头的小手越来越紧,就拍了拍她的腿弯,说:“马上就到了。你要是怕,就闭上眼睛数一百五十个数。” 还不等乔夕月回答,阿寻又马上说:“你该不会只能数到一百?那就数到了一百,再重头来数。” “我能数到一千、不,能数到一万。”乔夕月急了,小嘴撅起来能上天。 阿寻“扑哧”笑了,说:“给你能的,数到一万就了不起啊?我八岁就能数到一万、两万、三万了。” 乔夕月:“……”这人智商确实有问题。 可是被阿寻这么一逗弄,也就不在意是不是树林深处,也不管是不是荒原野地了。 背着她的人明明是刚刚认识的,偏偏就那么的信任,有他就不害怕了。 真的走了一百五十步左右,乔夕月就听见了水声。 不是溪水潺潺流淌的声音,而是“咕噜噜”的气泡声,像是一锅热汤慢慢煮着。 绕过几棵老树,眼前就出现一个小水塘。也就五六个澡盆大小,水汽弥漫像是一层白纱薄雾。 乔夕月又觉得身上痒了,可是看一眼小水塘里不断冒出的气泡,心里又有点没底。 “你不会是要把我扔里面煮了。”乔夕月揪了一把阿寻的耳朵,说:“这水看起来挺热的。” “煮啊。”阿寻笑呵呵的把乔夕月放下来,说:“你下去煮,不,是去洗。衣服脱下来扔在石头后面,我帮你洗净了,就搭在石头上。一会儿就蒸干了。” “谁要你洗衣服。”乔夕月白了阿寻一眼,走到水塘边试试水温。 说来奇怪,看着水汽迷蒙的,还冒着泡。 可是手放进去发现只是微微发烫,应该不超过四十度,泡进去肯定会非常舒服。 那些气泡应该只是普通的水泡泡,证明水中含氧量非常高。 掬了一把水,凑在鼻子下面嗅了嗅,也没闻到什么怪味。 这是水缸里发现水蛭的后遗症,以后洗澡乔夕月都会小心翼翼的先检查水质才会下去。 可是…… 乔夕月回头看了看阿寻,觉得这家伙太碍眼了。 自己要是下去泡澡,他站在岸边算是怎么回事。 “我在另一边泡着。”阿寻似乎看出了乔夕月的心思,指了指对面的一块大石头,说:“那边是一眼冷泉,泡进去舒筋活血,增强功力。” “滚。”乔夕月随手抓了把泥沙,朝阿寻扔了过去。 阿寻笑着闪身躲开了,说:“你尽管泡着,这里不会有别人来的。我在另一边也帮你警惕点,谁敢靠近我就挖了他的眼睛,让他看不见你。” “先挖了你自己的眼睛。”乔夕月说着,“扑通”一声就跳进水里,连衣服都没脱。 阿寻站在岸上被溅了一身的水,愣愣的看着乔夕月往水塘中间走去。 水雾蒸腾弥漫,很快就将她的身影笼罩其中,若隐若现的看不真切。 然后,一件衣服、一条裤子,一……小块布片,陆续的甩在旁边的石头上。 那些石头被热气烤的发烫,衣服晾在上面等于天然的烘干机。 阿寻:“??”她可是真信任自己。 第603章 阿寻就是找寻的意思 乔夕月确实没有多想,她是个凭着感觉做事的人。 她觉得站在岸边的阿寻可信,也就懒得费心去提防。 这小温泉的中间还有一块光滑的石头,白玉一样,温润暖和。 乔夕月舒舒服服的靠在石头上,被温泉烘热的石头刚好把整个后背都暖一暖。 要是有个腰酸背痛、老寒腿,妥妥的治愈啊。 另一边有几块高大的石头阻隔,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 石头后面果然有冷泉,也是雾气缭绕的。不过温度极低,入水就是刺骨的冰寒。 阿寻远远的绕到另一头,跳下冷泉就打了个哆嗦,抓着岸边凸起的石头才没因为手脚麻木而栽进水里。 但这水也确实很有功效,只觉得浑身的毛孔都是净透的。 虽然冷,但也从里到外的清爽。同时也调动了内力,有增家内功的效果。 但阿寻还是不满意,掬起水不断的扑打在脸上,让冰凉的水把额头、太阳穴都打湿。 刺痛钻入脑海,脑中翻腾着几许朦胧又美好的片段。 可他却怎么都看不清画面里的人,也不知道那个人究竟是谁。 他不是随意唐突女子的登徒子,却不知为何只一眼就被这个小女人吸引了注意力。 明明没有什么印象的一张脸,偏就觉得她可爱又亲切,也忍不住就想对她温柔一点、呵护一点。 这就是一见钟情的心动。 可是也不对啊! 若是真的动心了,为何她问自己的名字,偏要随口编一个。 阿寻、阿寻! 他其实是在寻找丢失的记忆,和记忆里那个朦胧不可见的人。 他怕自己的名字透露出邬家的背景,吓着了这个小女人。 对,他是邬家人,邬家天师传人邬天朔。 可他醒来就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记忆残缺不全,仿佛丢失了重要的一块。 他记得邬家天字一脉的背叛,自己已经无家可归。 他觉得心里总是空落落的,像是丢了个重要、一定要放在心里的人。 所以他才四处寻找,或许找到了真相,过往也就明了了。 “哗啦”一响,后面的水声让阿寻回过神来,侧耳听了听又摇头笑笑。 “喂,会不会水太热了?”阿寻捡了一块小石子,朝另一边丢了过去。问:“别泡的太久晕了。” 石子只有指甲盖大小,就是打着后面的她,也不会伤了她。 好像也根本没打到,只有石子落进水里“啪嗒”一声。 随即他身边就是“扑通”一声。一块拳头大的石头几乎就是擦着他的耳朵边,从肩膀头滑过去掉在了水里。 要是再稍微偏一点,妥妥的正中太阳穴。 “喂,小丫头你干嘛?没轻没重的。那么大块的石头扔过来,差点给你相公我开瓢。” 邬天朔,也就是现在的阿寻急了。大声嚷嚷着:“你要是再这么虎,我就跳过去打你屁股。” “叫谁小丫头呢。”乔夕月在这边回嘴:“说不定我比你年纪大。再说我一点都不小,个子矮也不是我的错。” “瘦巴巴的没有二两肉,该长肉、不该长肉的地方都没肉,扁的像幅画。” 这也是个嘴巴不饶人的,又毒又狠,直接往软肋上戳啊。 乔夕月气得鼓着腮帮子。忽地眼睛一转,瞄到了旁边晾着的衣服。 她的衣服搭在热乎乎的石头上,已经半干了。 那人说是泡冷泉,衣服会不会一直是凉的?或许还湿透了。 乔夕月暗自“哼”了一声,小心翼翼的把自己的衣服翻个面,再等一小会儿彻底干了,就抱着衣服往水边挪。 水里活动不像岸上,没有脚步声。偶尔溅起的水花也被一串串气泡声掩盖了。 乔夕月慢慢擦干身上的水,尽量不弄出声音,再把衣服穿好、腰带系紧。 又捡了十几块鸡蛋大小的石头,突然发招一块块的都扔到对面去。 冷泉里“啊呀呀”两声,伴着石头落水的啪嗒声。 这么大的石块砸不死人。盲打的情况下最多就是脑瓜砸个大包,或是肩膀、后背砸青了一块。 虽说不厚道,可谁让那家伙敢偷看自己洗澡,嘴巴还那么毒。 乔夕月使坏之后转身就跑。 等阿寻从水里跳出来要追,一阵夜风吹过来,给他冻的猛打了几个喷嚏。 喷嚏打完揉揉通红的鼻子尖再找,乔夕月早就跑的没影了。 “这小丫头,真损啊。”阿寻给气得笑了,心道:你这是在招惹我。 乔夕月一口气跑回去,扶着门框喘了半天粗气,这才推门进屋。 小桔还和前几天一样,只要是睡下了就几乎不会起夜。 在床上躺的笔管条直,让人看了汗毛孔发凉,心里慎得慌。 乔夕月走过去推了推小桔的肩膀,小声说:“起来尿尿了。” 小桔没反应,只是本来就浅浅的呼吸突然断了片刻,然后又一下下慢慢的恢复。 乔夕月皱着眉头,把手指轻轻搭在她的脉搏上。 脉象也如之前一样,除了寒气太盛也没有太大的毛病。 乔夕月就琢磨,是不是给她用点什么药?不苦的,也不告诉她,暗自帮她调理一下。 忽地又想到,自己现在正调配的药草茶属于凉茶,可以祛火散热,但本身凉性体质的人不适用。 城主关岳辰说是城里的人需要。 可这里本就是北方,连平时用的水都比南方凉了好几度,真的有那么多人需要凉茶吗? 不要人人都喝了,但有些人体质不适宜喝凉茶,最后出了问题还要怪自己的药草茶有问题。 想到这里,乔夕月就打定主意,明天问问城主打算怎么发放这些药草茶。 千万不能什么人都给喝啊。体寒体虚的人喝了,轻则肚子痛,重则大病不起啊。 想好了,乔夕月上床睡觉,却没想到失眠了。 本来这几天采药就辛苦,平时都是躺下没多久就睡着了。 可今天脑子里总是窜出那个漂亮男人的影子。 阿寻!不像是他的真名或本名啊。 这个人冒出来的太奇怪,好像有什么目的。 但潜意识里,乔夕月对这个人不仅信任还颇有好感,竟然连怀疑的念头都不想有。 她只希望这个人真是路过的,不要有太多的纠缠。 最好今日一别,再不相见。 第604章 奇葩的定情物 乔夕月是想和阿寻再不相见,可没想到失眠一晚上起来,刚出门就见院子里蹲着个人。 那漂亮的脸映着朝阳,整齐的白牙朝着她灿烂一笑,就仿佛是一束光直接扎进了乔夕月的心里。 那种感觉真是奇怪又无奈,且防不胜防,一下子就让她心跳加速了。 乔夕月按着胸口稳了半天的神,才让自己没有失态的大口喘粗气。 可是那漂亮的男人起身朝自己走过来,步态轻盈稳健、气质温和如兰。 来到乔夕月面前低着头看她,目光专注的像是把一根根小绳子直接缠在了心尖尖上。 刚刚平复下去的心又猛的跳动几下,然后就像是脱缰的野马再也按耐不住了。 脸也跟着红起来,简直不敢和这个男人对视。 可是想要错开视线,又觉得太心虚了不对劲儿。 最后,乔夕月只能硬着头皮与阿寻对视,问他:“你怎么在这儿?” “给你送东西啊。”阿寻嗓音很清朗,像是朝阳下露珠浸润过得那么透亮,很好听。 “我,我没掉什么东西啊。”乔夕月慌忙的在身上摸了一圈,没发现什么东西不见了。 “是这个。”阿寻背在身后的手拿过来,摊开掌心给乔夕月看。 乔夕月还以为是什么东西,结果就看见一块鸡蛋大小的石头。 看着好像、大概、估计、可能,是她昨晚朝那边水塘扔过去的其中一块。 “有两块扔的很准,正好砸在我身上。”阿寻一本正经的说:“我觉得意义非凡,就打算把这一对石头当作是定情信物。” 说着,他又把另一只手伸出来,手心里同样是一块鸡蛋大小的石头。 乔夕月昨天捡石头的时候没注意。现在看看,这两块石头无论是大小还是形状、甚至颜色都十分相近。 更奇葩的是,两块石头都有点扭巴,正好一个朝左扭、一个朝右扭。 被阿寻拿着凑在一起,怎么看都像是一颗合拢的爱心。 这、这特么绝对不是她本意啊。 不,也不对。怎么有一块石头上的岔口有点新? 乔夕月捏起右边的那块石头看看,朝着远处就扔了,“这分明是打磨过的,别跟我这装神弄鬼的。” “我没有装,我费尽心思打磨了一个晚上呢。”阿寻立马委屈巴巴的样子,看着像是要撒娇。 乔夕月懵了一下,觉得这家伙怎么如此不要脸,比自己高了快一头的男人,居然扁着嘴唇撒娇。 可是为什么心尖尖上被牵牢的小绳子扯了一下,又扯一下,让她觉得那么难受呢。 “行了,大早上的不想和你闹腾。”乔夕月绕开阿寻,说:“谢谢你昨天带我去温泉。不过药快配好了我也不会继续留在这里,温泉也就用不着了。” “所以……”乔夕月回头又说了一句:“过了今天就再不相见。” 说完,乔夕月不再搭理阿寻,径自去后面打水洗漱。 这次乔夕月是直接从井里打了水洗脸,洗之前还把水在阳光下仔细的看了看。 小桔也起来了,伸着懒腰、打着哈欠,看到阿寻的时候也愣了一下,问他是谁。 阿寻居然指着后面的乔夕月,说:“来找她的。她是我逃婚的小媳妇。” “啊?”小桔不敢相信,可是又觉得或许就是。 乔夕月娇小玲珑的显年轻,可是怎么看也是到了婚嫁的年纪。说是嫁人了也说得过去,订亲了就更有可能了。 可是这样一来,哥哥的计划? 小桔到底年纪小,心里一慌就急着去找关岳辰了。 阿寻、也就是邬天朔踱步到了乔夕月身后,压低声音说:“你就没觉得不对劲儿?” “哪里不对?”乔夕月左右看看,随着阿寻的视线就落在了充当洗澡间的小棚子上。 阿寻点点头,说:“我一早上去看过,什么都没了,像是没出现过一样。” 乔夕月听懂了,阿寻说的是昨天捞出来的那条大水蛭没了。 虽说撒上盐会让水蛭融化,但是一小把盐也不能把整条水蛭都化成水,那么木盆里会有尸体。 不管是谁看见那么大一条水蛭,都会惊讶才对。 如果被不声不响的拿走,证明那个人本来就知道水蛭的存在。只是因为突然暴露了,才暗自处理了。 乔夕月知道不会是小桔。她整晚失眠,小桔就一晚上“挺尸”,没动过。 会是关岳辰吗? 小桔去找关岳辰了,她是不是现在也该过去看看情况? 阿寻似乎看出了乔夕月的疑惑,说:“按你想的去做,有我护着你呢。” “你?”乔夕月觉得好笑,说:“凭什么护着我?我能自保,你不要来搅和这趟浑水了。” 不管阿寻是什么人,为什么突然出现,乔夕月都不想让他牵扯进来。 何况乔夕月没觉得关岳辰是坏人。所以如果是他做的,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就好了。 阿寻看着乔夕月,就知道她不会依赖自己。 暗自叹了口气,也觉得自己现在没什么立场和理由站在人家身边。 索性就不吭声的退后半步,倚在一棵树下远远的看着乔夕月。 城主府附时不会有人来,但官兵和师爷们还是会一早上来报道的。 看见阿寻戳在这里也有些奇怪,但是人家都没破坏公物、也没影响治安,就没有人过来询问和躯赶。 乔夕月琢磨了一下该怎么说,就去找关岳辰了。 小桔刚刚得到示意,从城主的屋子里走出来。看见乔夕月就说:“正好,我哥让我去请你呢。” “有事?”乔夕月问着,就跟着小桔进了屋。 结果进去就见地上摆着个木盆,盆里正是她昨天抓到的那只水蛭。 “这是什么?”乔夕月假装不知道的问。 “昨天忘了告诉你,有人抓到这么个东西,被我养在后院的水缸里了。” 关岳辰不紧不慢的说:“我听说这东西能入药。但是昨天太晚了没和你说,今天一早却发现已经死了。这死了的水蛭还能入药吗?” 乔夕月真没想到,关岳辰对这条大水蛭会是这样的解释。 再看他的表情,也看不出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 难道这条水蛭真的只被当作一味药材? 第605章 他在自己屋里干啥 乔夕月心里将信将疑,但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 她还认真的低头看了看木盆里的水蛭,黑乎乎、烂糟糟的一坨,恶心巴拉的。 “水蛭可以入药,可是都臭成这样了,入药怕是要药死人。” 乔夕月捏着鼻子一脸嫌弃,说:“要说我也是命大,城主大人把它养在水缸里,差点把我给弄死了。” 关岳辰顿时一脸的歉意,看着也是焦急,问:“可伤着你了?这东西拿来后我也实在不知该如何处置,总不能养在厨房的水缸里。” 这倒也是。 可这句话却提醒了乔夕月,因为她吃饭的时候也确实闻到了臭味。后来才发现水缸里有这条水蛭。 难道说,这玩意之前就是养厨房的在水缸里? 这个想法让乔夕月差点当场吐出来。 可是她再看看小桔,又看看关岳辰,没看出这对兄妹有什么不对劲儿。 如果真是水缸的水有问题,他们难道不吃的吗? 想来想去没结果,可乔夕月也已经有了警觉,便不想久留。 “药草茶我已经配好了。不过这种茶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喝的。” 乔夕月取出前一天就写好的药方和注意事项,交给关岳辰。说:“上面记载的很清楚,有些人体寒、体虚就不能用这种药草茶。” 关岳辰接过来看。 就听乔夕月又说:“但茶不是药也没有什么毒性,您可以放心的用。完成您交代的事,我也不便继续叨扰,今日就向您告辞。” “可我还想多留乔姑娘几日。”关岳辰起身离座,走到乔夕月面前深深的望着她,说:“又或者你没有地方可去,就留在我这里。” 这话说的,实在耐人寻味。 若是乔夕月自恋点,可能觉得是城主在向她表白。 如果她呆滞点,也可能就大咧咧的留下来了,反正她真是无处可去。 可乔夕月不傻,许多事情都透着诡异,但是又找不到原因。 现在关岳辰又突然深情款款的让自己留下,就算不是另有所图,也肯定别有目的。 乔夕月皱着眉头看向小桔,说:“如果你想让我收小桔为徒,我倒是可以多教她一些东西。但是相处这几日看来,她并不适合学医。” 学医术和会采药绝对是两码子事。 有人聪明灵秀,悟性也高,但学医还要讲究认真和严谨,因为人命不是玩笑。这就是所谓的医德。 而有的人严谨过头就成了呆板,会造成很大的局限。医者不能死读书,也需要创新。 也有的人只是看着聪敏,却少了几分灵气。死记硬背也可以,不能把知识活学活用,也不能成为好的医者。 小桔是个乖巧的姑娘,认真学、学的也快。 但是让她采药、配药可以,距离成为真正的医者还差着很大一截。 这是天赋使然,乔夕月就算是倾囊相授也无法改变小桔的悟性。 所以收徒可以,教她一些关于药草的知识,却无法真正让小桔成为医者。 言外之意,她还是拒绝了,也说明不想留下来。 关岳辰听完表情一滞,似乎不太满意。 最终无奈的点点头,说:“那我便不好强留。只是请乔姑娘晚走几日,让我尽到地主之谊。” “多谢。”乔夕月道谢,却没有回答留不留下。 小桔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恐。 眼角的余光不住的偷瞄她哥哥,结果被关岳辰一个冷眼瞪回来,不敢吭声了。 乔夕月假装什么都没看见,朝兄妹俩笑一笑出来了。不再管屋里的人要说什么、做什么。 只要不是危害到自身的,就当作是别人的家务事好了。 既然准备走,她也不想节外生枝。 乔夕月本能的觉得,越是刨根问底就越容易招灾惹祸。 来的时候是个乞丐装,什么都没有。拄着的那根棍子也早都丢了。 准备走了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乔夕月打算回屋把这阵子采的草药整理一下。 有些草药很珍贵,看见了没有道理不采回来。但是药草茶用不着,她就晒干了准备带走。 没想到一进屋,就看见自己睡觉的床东头躺着个人。还是个身高、腿长的男人。 乔夕月懵了,不知道这家伙窜进来躺在屋里做什么。 再说,这是她和小桔两个人的屋子。 白天晚上都是只有俩个女子,突然多了个男人算怎么回事。 就算她不在意,对小桔的名声也不好。 “阿寻?你起来。”乔夕月叫的很大声。 没想到阿寻仍旧跟睡死了一样,还是直挺挺的躺着。 乔夕月一开始以为他是在开玩笑,又觉得这根本就不好笑。 走上前就是一巴掌,直接拍在阿寻的脸上,想要把他拍醒。 可没想到这一下没把阿寻拍醒,反而把乔夕月给吓了一跳。看看自己的手,默默地吞了一下口水。 凉!入手冰凉,简直没有活人的气息。 乔夕月低头仔细看看,确定阿寻胸口还有微微的起伏。 否则她真的要以为,这家伙死到了自己的床上。呃,这么想也不太对。 反正就是现在的阿寻和晚上的小桔一样,活不活、死不死的,浑身冰凉直挺挺的吓人。 乔夕月一把抓过阿寻的手腕,给他诊脉看看什么原因。 阿寻没有小桔那样的抗拒,也不用半夜偷偷摸摸的。 乔夕月仔细捏着阿寻的手腕才发现,他血脉之中有毒素。 中毒的迹象非常浅,如果不是非常认真仔细的探查,几乎不能发现。 这人什么时候中毒了? 还是说…… 乔夕月正在琢磨着,忽然感觉手上一紧,是阿寻反手将她的手握在了手心里。 阿寻的手很大,手指纤细修长,也是冰凉凉的。 此时乔夕月的手被紧紧握住,却能够感觉到他的手心温热干燥,十分有力。 “你可算回来了,我还以为自己死定了。” 阿寻委屈巴巴的看着乔夕月,口气软的好像要哭了似的,说:“你不是会医术嘛,快给我看看。冷死了。” 乔夕月一愣,低头看看他握着自己的手,有点不太明白状况。 这是?在跟自己撒娇吗。 “你碰了什么东西?”乔夕月问:“回忆一下,我才好给你解毒。” 第606章 阿寻赖上的姑娘 阿寻听乔夕月口气平平的,没有丝毫着急、关切,顿时更委屈了。 握着她的手使劲儿捏了两下,说:“小没良心的,还不都是为了你。” “为了我?”乔夕月哭笑不得,被一个男人撒娇她都没哭呢。 不过也是奇怪,为什么这人撒娇还如此可爱? 没有很娘,也没觉得傻,反而是俊朗中多了几分柔和。 总的来说,看脸。 长得好看各种撒娇都是可爱,长得不好看一切都白搭。 乔夕月彻底承认自己是颜狗了。但她不说,不能让眼前这个漂亮男人知道。 “咳咳”乔夕月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吓唬他:“解毒最讲究对症下药,也需要尽早治疗。你最好能说清自己的状况,也省得我一点点尝试解毒药,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否则寒毒入体,五脏六腑受损,药石无医,你这辈子就完了。” 本以为这么说阿寻能跳起来叨叨叨,把他碰过的东西全都说一遍。 那样就证明这家伙全是装的,乔夕月就给他个脑嘣。 没想到阿寻眼窝一红,脑袋往前凑凑。漂亮的脸挨近乔夕月的手蹭了蹭,就像是一条流浪许久没有吃饭的小狗。 这…… 一下子把乔夕月弄得不知所措,罪恶感爆棚。 好像毒是她给下的,还不给治疗,让人家如此担惊受怕又委屈巴巴的。 乔夕月深呼吸两下,耐着性子说:“现在是你中毒,怎么都得说说情况。你跟我撒娇也没用,先解毒要紧。” 见乔夕月态度好点了,阿寻才说:“我啥都没碰,就是喝了点水。” 喝了水!还叫啥都没碰。 “你喝了厨房的水?” 那水原来真的有问题啊。 乔夕月真想一巴掌拍死阿寻,说:“随随便便就去人家厨房喝水,是说你没礼貌啊,还是没自觉?中毒活该。” 就纳闷阿寻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他说找他娘亲,可是这里显然没有哪个是他娘。 这人在外面估计也走了许久,要是一路都这么不小心,早死了。 “我去做饭啊。”阿寻又凑过来一点,就差把脑袋枕在乔夕月的腿上了,说:“我看你还没吃早饭,很想给你煮点粥。” “我不饿。”乔夕月赌气声音就有点大,嚷嚷着:“我和你又不熟,你煮了粥也不会吃的。你折腾半天,还不是给我添麻烦。” “可是……”阿寻咬着下嘴唇,就很一脸无辜的说:“看你瘦了我就觉得心疼。虽然昨天晚上才见面,可就是从心眼里想照顾你。” 乔夕月觉得自己要疯! 或者是阿寻中毒,毒坏了脑子。 哪儿那么多煽情的告白啊。他说的心安理得,自己听的胆战心惊。 “闭嘴你。”乔夕月伸手把阿寻的嘴巴按住了,不让他再吭声,说:“我瘦也和你没关系,不用你做饭给我喂出二十斤。要解毒就跟我走,我去山上找药材。不解就算了,寒症入体会拉几天肚子。你身体好,不会有太明显的后遗症,最多后半辈子做不了男人。但那是隐疾,除了你和你媳妇之外没人知道,无所谓了。” “你、你够狠的。”阿寻一翻身坐起来,说:“你就不为了自己的幸福着想?你就是我媳妇啊。我认定你了,快点解毒,咱们后半辈子要干的事可多呢。” 阿寻一脸的不正经,还特意把“要干的事”加重音,生怕乔夕月听不见似的。 乔夕月垂头抚额,心里纳闷:谁给你的脸呢? 不过乔夕月也明白了,这家伙中毒不严重,但一定是要借此机会赖上自己。 “这个先吃了。”乔夕月送兜里掏出一颗药丸,塞进了阿寻的嘴里。 又把他从床上拉起来说:“我现在去看看厨房的水缸,找到你中毒的原因就好办了。” “水缸里没东西了。” 阿寻终于不赖着乔夕月了,也不像狗狗似的在她身边蹭了。 起身下地,掸了掸裤脚又抻抻衣领,把自己弄得板板正正的,低头朝乔夕月灿烂一笑。 艾玛!! 乔夕月顿时觉得小心脏“扑腾腾”的乱跳,有点呼吸不畅的感觉。 但是她毕竟年长,不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那样什么事都摆在脸上。 越是心里毛躁,脸上反而清冷淡然。 瞄了阿寻一眼,嘴角都没对他勾一下,走了。 看着乔夕月快步离去的背影,阿寻暗自抠了抠衣角边。 心道:我是谁啊,我是邬家大少爷!撒娇耍赖是我的强项,看上的女孩就要赖到手啊。你等着瞧。 虽然邬家散了,他算是背井离乡,可是从看到这个女子的第一眼就想跟她在一起。 大少爷从来不违背自己的心意。哪怕只有一点点熟悉的感觉,也要跟定了她。 “走啊,楞着干嘛?”乔夕月见邬天朔没有跟上来,回头叫他,还顺便瞪了一眼。 阿寻却觉得那一眼没有半点凶狠,反而娇憨可爱的要命。 “来来,这边走。”阿寻快步追上去,一把拉住乔夕月的手腕,说:“悄悄的绕到后面去,给你看看那些东西。” 悄悄? 大白天的,一个高个子又长得好看的男人在城主府来来回回,怎么算是悄悄? 也就是这里没有严密的守卫,也没有固定的佣人,所以没有人来询问他而已。 说起来也是奇怪,关岳辰大小算是个城主,为何住的地方如此简陋,身边连个佣人都没有呢? 再不济,也该有个厨娘或是杂役。 都没有。事事都是他们兄妹亲历亲为,小桔做不好的关岳辰就亲自去做。 往好了说,是没有什么架子。 往坏了说,难道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身边才不留人。 乔夕月胡思乱想着,被阿寻拉到了背街街角的一口井边。 这口井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井沿周围都是绿色的青苔。井盖是一块大石板,看着就厚重无比。 乔夕月一走近就皱起了眉头,因为她嗅到了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臭味。 阿寻松开她的手腕,指指那青灰色石板的井盖,说:“你去摸摸。” 乔夕月不明所以的伸手过去,摸一下脸色就变了,问:“怎么这么凉?” “凉还不算什么。”阿寻说:“给你看看井里的东西,更要命。” 第607章 对面不相识 阿寻的话,让乔夕月不自觉的就竖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看看那块厚重的石板,仿佛空气中的臭味更大了。 会是什么要命的东西? “你打开。”乔夕月一脑门的问号,只想尽快揭晓答案。 乔夕月和邬天朔现在是对面不相识,可是却莫名的还信任着他。 这个男人的颜吸引人,撒娇耍赖也不惹人讨厌;神神秘秘的样子更能让人产生好奇和兴趣。 邬天朔也就是现在的阿寻,定定的看着乔夕月,似乎有点于心不忍。 想了想,他把乔夕月拉到身后,说:“你就站在我身后看看,别往前凑。” “嗯。”乔夕月答应着,忽地又想起一件事,就问:“那你是怎么发现这里的?你不是这个城里的人啊。” “我鼻子特别灵。”阿寻点了点自己的鼻子尖,说:“而且这座城里这么大的臭味,你都闻不到吗?” “闻不到。”乔夕月纳闷了,还特意嗅了嗅,说:“其实也能闻到一点,但不是你说的那么严重。” “你在这里住了多久?”阿寻一边过去抓住石板的边缘,一边说:“我昨天一到这里,就被熏的够呛。要不是遇到了你,早就跑掉了。” “??”乔夕月皱眉,真心没觉得太臭。 但是想想又觉得不对,这臭味好像越来越明显了。难道是自己的鼻子失灵? 不,不是自己的问题,是饭菜!! 乔夕月忽然想起她来到这里吃的都是重口味的饭菜,咸的能齁死人的那种。 因为实在受不了了,才跟关岳辰说自己做饭吃。 结果就是那顿饭开始不对劲儿,她就闻到饭菜里有臭味,洗澡时候发现水缸里的水也是臭的。 “别走神了。”阿寻对乔夕月喊了一声,“我要掀开了,捂着鼻子。” 乔夕月立马双手捂住了口鼻,只露出一双乌溜溜的眼睛。 没想到阿寻却没动弹,双手还抓着石板边缘,用漂亮的杏核眼瞪乔夕月。 乔夕月往前凑了凑,问:“要我帮忙?” “当然啊。”阿寻紧皱着眉头,说:“不是让你来抬石板,是借你的手给我也捂一捂。” 乔夕月愣了片刻,看看自己的手才反应过来:他这是、这是让自己给他也捂着口鼻? “对啊。”阿寻看着乔夕月那呆愣愣的样子,憋不住笑着说:“我两只手都占用了,你分一只手给我用用。” “好啦好啦,借给你。”乔夕月红着脸,不想听他再废话。 因为这个男人每一句话都是在逗趣她,没个正经的。 要是他再忽悠自己,而这下面根本什么都没有,乔夕月决定直接拧掉他的鼻子。 乔夕月的手很小,手指纤细、指腹饱满而软和,手心里有一点点汗水,但是也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药香。 阿寻的五官都精致好看,被这样一只白嫩嫩的小手捂住了口鼻,不减风华反而多了几分柔美神秘。 乔夕月本来是盯着石板的,无意间抬头看了一眼,竟然有几分怔愣和失神。 这个男人……有点面熟? “轰隆”一声,石板被阿寻猛力掀翻在地,砸在井沿下的石头上,声响很大。 但更大的是一股臭味,腥臭扑鼻,令人作呕。 即使捂住了口鼻还是一个劲儿的往里窜,好像那股子臭味能直接钻到人的脑仁里。 乔夕月干呕了好几下,都没顺过这口气。 最后不得不摸出一颗药丸塞到嘴里,让苦涩的药味压住臭味,这才好一点。 阿寻也给熏的够呛,踉跄着倒退好几步。捂着口鼻还用袖子扇着风,说:“等等,等这味儿散散再过去。” “下面到底是什么?”乔夕月问。 她根本不想过去看。 即使不看也能想象出,这口井里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最好的情况,可能下面只有一具腐烂的尸体。 最恶心的状况……下面是个万人坑,不知道有多少尸体!! 偏偏阿寻又不吭声了,看样子是非让乔夕月自己去看不可。 乔夕月稳了稳心神,把药丸化开的药汁咽下去,又沾了点带着药汁的口水往鼻子下面抹了点。 这样嗅到的就是苦涩的药香,多少能够避免一些臭气。 乔夕月准备好了正要过去看,站在身侧的阿寻突然一把按住了她的肩膀,低头凑了过来。 距离一下子拉近,乔夕月避无可避,而且根本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结果那张精致漂亮的俊脸就直接贴了上来,两人的鼻尖一下子就撞在了一起。 乔夕月的脑子轰然一声震响,耳鸣眼花,差点连呼吸都停滞了。 可是她想象的那种情况并没有到来。 阿寻的唇珠距离她的唇瓣还有两根头发丝的距离,却停住了。 他就那么随意的、却又明显是故意的,和乔夕月撞了撞鼻尖,又立即后撤半步拉开了距离。 “你、你欺人太甚。”乔夕月回过神来,挥起巴掌就要打。 阿寻弯眉弯眼的一笑,将她的手腕轻轻握住了,说:“我就是沾点药汁,祛祛味儿。难道你心里想的是另一件事?还是说,我没按照你的心意去做,你才恼羞成怒的。” “我什么都没想。是你龌龊。”乔夕月咬着牙,一扭头不再搭理阿寻了。 和这种无赖讲理,根本就掰扯不清。还不如弄清楚真相尽快离开,再也不和他有任何的交集。 即使认不出对方,但乔夕月下意识的就在回避和邬天朔在一起。 那是她为了保护心里的爱人,做出的最大牺牲。 可邬天朔何尝不是循着自己的直觉而来,见到她就片刻都不想放手? 所以他耍着赖,撒着娇,也要留在乔夕月的身边。 两人心思不同,此时却要一起面对那口阴森森、臭哄哄的深井。 乔夕月做足了心理建设走过去。 低头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转身跑到旁边树下,“哇哇”地吐了出来。 乔夕月想到会看见尸体,也想到可能这下面不止一具尸体。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下面不仅有许多的尸体,还有许多黑乎乎、滑溜溜的黑色大水蛭。 如果不是昨天和今天都见过这玩意,乔夕月还不知道那些软体动物是什么。 偏偏越是知道,就越是恶心的受不了。 第608章 查个清楚 乔夕月吐了半天,阿寻将手帕递过来,给她擦拭嘴角。 手帕上有淡淡的草木松柏香,还隐隐有一股苦味的药香。 这味道让乔夕月微微晃神,好像在哪里闻过,而且也很喜欢这个味道。 “别看我啊,问题出在那边。”阿寻指了指身后散发着臭气的深井,说:“不过你要是喜欢,这帕子可以送给你。” 乔夕月抖了抖帕子,让香气散发出来,问:“这味道是你自己调配的?” “不是。”阿寻摇摇头,说:“只是我一直带在身上而已,八成是我的体香。” “汗臭还差不多。”乔夕月将手帕扔回给他,又朝那井里看了几眼。 这次因为有了全部的心理准备,臭味也散发的差不多了,所以还算是勉强能够接受。 而且也比刚才看得清楚了,发现井里不仅仅有人的尸体,还有许多动物的尸体。 因为水蛭吸血的特性,这些尸体已经变得十分干瘪。 被一团团大的出乎意料的水蛭包围着,看不出是死后被扔下来的,还是活着的时候就被扔下来。 如果是后者,那这口深井就像是一只吞噬生命的黑洞,那些水蛭则是夺取生机的怪兽。 想了一会儿找不到头绪,乔夕月就问阿寻:“你知道些什么?” 若是他什么都不知道,也不会光凭着臭味就找过来,更没有必要把自己带过来。 “僵尸村。”阿寻只说了这三个字,更显得神神叨叨的。 乔夕月皱着眉头琢磨了片刻,说:“你是怀疑这里的人中了僵尸毒,而这口井就是毒素的源头?” 僵尸毒并非真是由僵尸传染的,而是一种可以使人接近于假死状态的慢性毒药。 这种毒不常见,中毒的人表面上和常人无异。 但身体机能很快退化接近于死人,却还能吃能睡、能走能跳,让人活死人一样的活着。 但是小孩不能再长大,女人也不能再孕育生产。中毒的人越多,这个族群就越危险。 如果这一城的人都中毒,那么不出十年,这里就将成为一座死城。 再想想小桔那总是冰凉的体温,还有必须用重口味的饭菜来掩盖臭味,这些都是线索。 乔夕月抽了一口冷气,马上给自己诊脉,片刻之后才舒展了眉头。 “你不是没事,是他还来不及下手。”阿寻指着井里不断蠕动的水蛭,说:“你洗澡水就是证据。” “是关岳辰?”乔夕月磨了磨牙,说:“我不曾害他,甚至都不记得他。他为何要来害我?” 如果不是关岳辰认出乔夕月,她记忆里根本就没有这个人。 阿寻“扑哧”笑了,说:“你问我,我问谁去?那个关什么的我都不认识。不过你可以想想,自身有什么东西是他所图的。” 有所图、才有加害。 乔夕月想了想,也只有自己的医术是个长处。 可关岳辰也只是让她配制一些药草茶,并没有让她做别的。 也不对,那些药草茶可能就是关键。 乔夕月突然抬头看向阿寻,问他:“你说要陪着我,可是真的?” “当然啊。”阿寻收敛了玩味的笑容,说:“我不说假话诳骗女子。但之前也有几分玩笑的成分对你,我道歉。” 顿了顿,阿寻又道:“不瞒你说,我身上确实出了些问题,正在查找原因。而我对你虽然不是一见倾心,却也真是动了心思。所以想和你在一起些日子,看看是否真的动心动情。” 乔夕月被阿寻这话噎住了,有点不知道如何接口。 犹豫了一下,才问:“所以你是拿我试炼你的感情?若是动心就追一追,若是不动心就弃之不顾?” “怎么会。我并非随便之人。口头玩笑是有的,可我不会随意唐突、轻薄你。” 乔夕月:“……”差点亲上又没亲,这特么是不随便轻薄?? 阿寻更加正经的摇了摇头,说:“买卖不成仁义在。就算做不成爱侣、夫妻,也可以成为志同道合的朋友。我寻朋友不论男女也不管年龄,只要有缘分、谈得来就好了。” 这番话倒是中听。 乔夕月抿了抿嘴角,笑了。 说:“我便交你这个朋友。我也没什么男女之别、授受不亲的忌讳。一来想寻个安稳,二来希望找到故人,了解一段往事。你我倒是有些相似之处,结伴而行。” 得嘞!一对恩爱小夫妻,变成了志同道合的路人,往后的路要结伴而行了。 俩人商量了一下,觉得这件事不能不管。 倒不是他们多事,而是乔夕月不想让自己被糊里糊涂的利用。 关岳辰看着不像是坏人,可他给自己吃的东西有问题,洗澡水里还放了水蛭,就是有心加害。 他要的药草茶估计也不是正当用途,乔夕月不能不查个明白。 可是又看看这口臭气熏天的深井,乔夕月说:“这里如果真的重要,为什么只加个盖子却无人把守?我们在这里闹腾了半天,也不见有人来问。” 阿寻叹了一口气,说:“全城的人都闻不到这里的臭味,你说他们会来问吗?” 换句话说,所有人都中了毒,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在他们的眼里,这可能就是一口普通的井。甚至是一口废弃不用的井,自然没有什么好在意的。 “那就报官。”乔夕月说:“逼着关岳辰给个解释,看看他是什么反应。” 阿寻一挑眉毛,说:“你说怎么就怎么。不过你自己去折腾,我在暗处看着你。若是有人对你下手,我再出来救你。” 一人在明、一人在暗最为稳妥。总比俩人一起身陷囫囵要安全的多。 乔夕月同意了,准备独自回去找关岳辰说这口井的事。 阿寻蹲在井边又看了看,忽地一把拉住转身要走的乔夕月,说:“等等,我给你个东西。” 说着,阿寻弯腰从靴筒里拔出匕首,一下子割破了指尖。又叫乔夕月:“伸手。” 乔夕月懵懂地伸出手来,阿寻手起刀落,在她手心划开一道血口。 然后将自己指尖的血珠滴在了乔夕月掌心的伤口处。 乔夕月只觉得手心刺痛,好像是什么东西钻入了血肉之中。 第609章 残忍 乔夕月被那滴血刺痛,一下子收拢掌心,瞪圆了眼睛看着阿寻。 血液和血相融,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病啊啊啊! 阿寻被乔夕月那震惊又嫌弃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涩。 收了匕首把流血的手指甩了甩,说:“我的血液特殊,可以护你暂时不受蛊或毒的侵害。” “可是你应该和我说啊。”乔夕月还是觉得不舒服,捏着手心说:“就算有保护作用,你也得问我要不要啊。” “只有一滴而已,不会作用太久的。”阿寻叹了口气,说:“放心,我绝不会害你。” 乔夕月抿了抿嘴角,盯着阿寻那张脸看了半晌,最后莫名的接受了。 这种信任感非常奇怪。哪怕再接受不了的事,心里还是忍不住去相信他,甚至都没有任何的理由。 “去,注意安全。”阿寻抬了抬下巴,示意乔夕月可以去报官了。 乔夕月走几步又回头,忍不住说了一句:“你也小心点。” “嗯。”阿寻瞬间觉得心境开明,欢心灿烂。 只要是来自她的关心,哪怕只是一句话而已,他都感觉好欢喜。 这里距离城主府也不远,走过一条胡同就是后门。 可乔夕月前脚刚进去,后门就被“砰”的一声关上了。 再回头,一队官兵举着长矛守着,和当初把乔夕月抓来的场景一样。 “乔姑娘,你这匆忙忙的要做什么?”关岳辰从前面走来,身旁跟着低头不语的小桔。 乔夕月眯了眯眸,看这架势就知道是要撕破脸了。 “城主大人,我本来是想报告一件事。”乔夕月淡定的说:“但是现在看来,您已经知道了。” “对,井里的东西是我养的。”关岳辰竟然没有丝毫的狡辩,承认了。 乔夕月的眉头微微一蹙,觉得可能情况比她想的难办一点。 如果关岳辰极力否认,找其他接口遮掩,证明他还有所忌惮,不想让这件事情揭发出来。 现在这样大明大亮的承认,就证明他已经有恃无恐。 “为什么?”乔夕月看了看小桔,说:“你连你妹妹都下手,把她变成僵尸一样的活死人?” “因为仇恨啊。”关岳辰冷笑一声,说:“小桔是甘愿为我试毒的。而其他人,这座城里所有的人,没有一个是无辜的。他们害死了我的妻子和孩子,我就把他们全部变成活死人。” 关岳辰的视线如毒蛇一般,紧紧盯着乔夕月,说:“而外来的人,只要走进来就一个都不能离开。我要把这座城都给我的妻儿陪葬。” “你妻子不是……” 乔夕月听小桔说,城主的老婆生孩子难产。 孩子没有活下来,但他老婆活下来了。只是后来跟着一个卖白面馍馍的跑了呀。 “切”关岳辰不屑的冷笑一声:“那种谎话你也相信?我还以为你有多聪明呢。” 呃!被怀疑智商的乔夕月懵了一下,继而也笑了。 她确实天真过头了,怎么好像光长年纪不长脑子啊。 “我的妻儿死的无辜。” 关岳辰抬头45度望天,一脸的缅怀和愤然。 乔夕月干脆往旁边的小树上一靠,抱着胳膊等他慢慢说。 反正真相就是几句话的事,她还等得起。 关岳辰又转头问乔夕月:“你知道为什么我不信真神吗?” 乔夕月:“你妻子的死,和真神有关?” “对。”关岳辰苦笑一声,说:“我妻子生产之前,很想吃白面馍。可是这里所有人都认为白面馍是献给真神的。结果她只是偷吃了一个,就被拉出去处死了。” 乔夕月怔了一下,有点心疼那无辜的女子。 她以为那个女人真的是难产而死,或是已经抛开这里的一切去寻找幸福了。 却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悲惨结局。真的有人因为吃了一个白面馍,被处死了。 何况还是个身怀六甲,即将临盆的孕妇!!残忍。 “我千求万求,求他们放过。哪怕让她将我的孩子生下来。可是没有人理会,只怕真神怪罪下来。” 关岳辰双手紧攥成拳,声音里带着哽咽,说:“他们甚至在处死她之后,还将她剖腹,取出了我们的孩子祭祀真神。听说那是个女孩,一个被取出后还活着的胎儿。他们、他们怎么下得去手。” 这…… 乔夕月一个激灵,刚才的心疼变成了绞痛。 真的有人愚昧至此,因为一个白面馍馍去杀死孕妇,剖出胎儿!! 想到这里,乔夕月又觉得后怕。如果几天前关岳辰没有把她保下来的话,自己是不是也落得惨死的下场? “知道我为什么能救下你吗?”关岳辰又问乔夕月:“你没有被处死,不是因为我是城主,而是因为我已经把所有人都掌握在手心里。” 乔夕月明白了,关岳辰为了报复,放出僵尸毒素把整个城的人都毒害了。 那些人为了保命才听从他的意思。 “那你要药草茶是为了什么?”乔夕月不相信关岳辰没有其他目的,她肯定是被利用的。 关岳辰眯着眸,双手抱臂,手指一下下的敲着。 半晌才道:“告诉你也无妨。这种毒过不得三个夏天,人未必会死,但浑身恶臭犹如腐尸。我无意中发现,你的药草茶可以掩盖活死人的尸气,所以早就想找你买些凉茶。没想到当时没有找到,你却自己送上门来了。” 乔夕月听了心尖发颤,牙齿却咬的咯吱作响,说:“那我既然能够帮你,你又为何害我?那水蛭就是你放的。” “因为想把你彻底留下来。”关岳辰冷笑道:“我虽然没有给你下毒,但饭菜也是加料的。所以你不能发现这里的人有什么不同,反而能够为我所用。” 说来说去,关岳辰的心已经被彻底腐蚀,变得和那些杀害他妻儿的人一样的黑。 乔夕月看看身后的官兵,说:“他们也听到了你的计划,知道自己已经中毒,还愿意为你卖命吗?他们会放我走。” “别做梦了。”关岳辰得意的道:“他们的家人也中毒了。我把你留下来就可以帮他们多活几年,晚点发现自己是死尸一样的人,他们当然更不会放你走。” 第610章 他们的三天时光 走不掉了? 乔夕月却并没有害怕,只是换了个姿势倚在树上,说:“如果我能够研制出解毒剂呢?” “你能?”关岳辰放肆的笑起来:“可是谁会信你呢?他们信的是真神,而我是神的使者。” 是啊,关岳辰在这些人眼里可不仅仅是城主。 只怕他已经靠着真神使者的身份,把所有的人都拿捏住了,才这样有恃无恐。 “真神才不会要你这样的使者。” 头顶的树上突然传来清朗好听的声音,阿寻那张俊脸从枝桠间冒了出来。 乔夕月抬头看过去,正好对上那双漂亮的杏核眼。 而他的眼里全是笑意和温柔。 这个人给自己的感觉……很熟悉。 那一刻,乔夕月觉得这个男人不是因为长得太好看,才让自己对他有了好感和信任。 反而是因为某种难以言说的信赖,才会觉得他特别的美好。 说的直白点,就是入了心才能入了眼。只要心里觉得这个人好,那就怎么看都是顺眼的。 “你在对我发呆。” 阿寻双脚勾着树枝,倒垂下来。 乌黑顺滑的几缕发丝正好落在乔夕月的脸上,扫的她痒痒。 乔夕月下意识的闭眼,怕头发丝掉在眼睛里。 也就是那么一瞬的功夫,阿寻的唇轻贴上来,印在她右边的眼皮上。 温润的、柔和的触觉,轻的好象是一片羽毛,又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药香。 乔夕月的心猛的跳了几下,闭着的眼睛迟迟没有睁开,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阿寻微微笑着,修长有力的手臂朝下一捞,将乔夕月的腰肢搂住,再用力抱进怀里。 然后带着她直接翻身上树,把乔夕月安稳的放在中间的树杈上。 乔夕月这才睁开眼睛,却已经身在高处。还有他在身边护着,很安全。 “你是谁?”关岳辰以为乔夕月跑不掉了,却没想到半路杀出个野男人。 而这男人什么时候躲在树上的,根本就没人知道。 再看他刚才把乔夕月带上树的身法和臂力,就知道是个练家子,功夫也很强。 “你也是活死人。” 阿寻盯着关岳辰看了几眼,说:“你比所有人中毒都深,只怕是活不过今年夏天了。若是用那些药草茶泡澡,或许还能多挨些日子。不过别动气、别妄想,否则立即就变成真正的死人。” 说完,阿寻站在树杈上,转身把乔夕月又抱进怀里,说:“别怕,我们走了。” “嗯。”乔夕月很配合的双手抱住了他的腰。 两人的身形从树上飞掠而起,借着树枝的弹力跳上墙头,翻了下去。 那些手握长矛的官兵回过神来,开了后门出去找。却只见着阿寻的背影拐进巷子,转眼就不见了。 关岳辰气急败坏的吼了一声,顿时感觉胸肺间气血翻涌。 那个男人说的没错,他的毒是最深的,已经快要撑不下去了。 后悔吗? 如果他不是企图对乔夕月下手,而是求着乔夕月给他配制解毒剂,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不,他不能悔,也没有资格后悔。 从他那可怜的妻子被所谓的“真神”信仰杀死的时候,他就已经变成了活死人。 这些人都是陪葬,这些人都该死! 另一边,乔夕月被阿寻抱着,已经跑出了城。 这附近没有高山密林,但也是人迹罕至。 那个城里的人就像是被禁锢了,一般情况都不会出城来,也没有什么人会进城。 估计当初乔夕月也是误打误撞走到这里。 现在要不是被阿寻带着,她这个路痴可能真的要一辈子都陷在城里了。 就连之前几天出来采药,她都没有摸到离开的门道。 “喂,你又在发呆。” 阿寻将乔夕月放下来,一只手还扶着她纤细的腰肢,另一只大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问:“还是我的怀抱太舒服,你就希望一直这么抱下去?” “嗯。”乔夕月下意识的回答一句,继而脸蛋就是通红的。 “我是说,可以放开了。”乔夕月退后半步,说:“我在想正事呢。城里的那些人就不管了?之前有个小孩子,差点吃米糕噎着了,也是我救的。” 阿寻回头看了一眼,说:“救得了一次,救不了两次。就算你能三番四次的去救,可他们领情吗?” 想想,也是。 乔夕月前一天救了那个小孩子,第二天那孩子的奶奶还是把她告上了官府。 原因也是可笑极了,因为她吃了个白面馍馍。 这么一想,又觉得关岳辰的恨意不是没有道理的。 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不过,你要是真的有把握解毒,我们倒是可以回去试试。” 阿寻见乔夕月一直没回答,以为她心地善良,放不下那一城的人。 乔夕月犹豫了一下,说:“我不是圣母,救不了所有的人。但我觉得孩子是无辜的,我看不得孩子受罪。” 所以她只是想试试,能不能投放解毒剂把孩子的命保住。 阿寻一笑,指了指眼前一片片的荒地,说:“你觉得这里有合适的草药,就去采。但我只帮你三天。” 乔夕月心思一动,以为阿寻三天后就要离开。 说实话,心里不失落是假的。 可是又有一个声音不断在心里告诫着:让乔夕月和眼前的男人拉开距离,否则不会有好结果。 她自己都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却异常的强烈。 却没想到,阿寻下一句就说:“但是我要带你一起走。我说的三天是个时限,因为三天之后立夏,那些中毒已深的人根本挨不过夏天,也就彻底没救了。” 带你走! 这三个字很坚决,也很温暖。 乔夕月听了心尖发甜,嘴角也忍不住的往上勾了勾。 “看看,你这小脸真是有趣,喜怒哀乐都在脸上挂着呢。” 阿寻在乔夕月的鼻子上捏了一下,说:“就知道你舍不得我。” “不,不是舍不得,是巴不得。”乔夕月白了他一眼,说:“巴不得你赶紧走,走的越远越好。” 说完也不搭理这个家伙,转身去采药了。 三天,他们还可以相处三天的时光。 乔夕月相信自己的直觉,却又抛不开对这个男人的信赖。 所以这三天的时间,她会倍感珍惜。 第611章 你很绝情 不得不说,阿寻是个很好的同伴,也是个很温柔的男人。 乔夕月去采药,他就在身后两三步的地方一直守护着。不会因为太远来不及照顾,也不会刻意的靠近妨碍她做事。 偶尔乔夕月累了想要坐下休息,他总是第一时间递上水囊,和那块带着药香味儿的手帕。 几次之后,乔夕月忽地觉得那味道和自己身上的药味有点像。 一时间,她的心思有点恍惚:是因为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多了,他才染了这味道。 还是……他原本就带着这气息? 琢磨了良久,乔夕月终于在第二天傍晚,问阿寻:“你从哪里来?” “问这个做什么?”阿寻笑盈盈的把一只烤红薯递给乔夕月,说:“想去认婆家门啊?” “别胡闹,老实回答。”乔夕月接过红薯剥皮,一边道:“只是想知道我们从前有没有见过。” “你也对我一见钟情?”阿寻往这边凑了凑,说:“我就知道自己招人喜欢。你不用藏着掖着,喜欢就说出来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乔夕月瞪了他一眼,知道这人是不打算说实话了。 也对,相处了两三天,他都没有说过真名。也没有好好的问过乔夕月的名字。 俩人招呼彼此就是“哎”“喂”的时候最多。 可如果说他只是嘴上讨便宜,故意戏弄自己?也不是。 晚上露宿在外,他会把外衫脱下来铺在地上,给乔夕月垫着。 然后就坐在她身旁,几乎整夜都守着。 每次乔夕月半夜醒来,都能看见他月光下英挺的侧影。 他的侧颜很完美,阖起的眼睫又长又密。但呼吸平稳却不绵长,证明他是醒着的,只是闭目养神而已。 肯如此认真的整夜守着,绝不是普通的、戏耍一样的感情。 最起码的也应该是好感之上,接近于发自内心的喜欢。 乔夕月并非不懂感情,她也知道这种感情任由发展下去,顺理成章的就会变成爱意。 可她早已经过了随便动情的年纪。 人未老,心却已经累了,包括一段感情都不敢去接受,更不想回应。 “别愣神了,小心烫着。”阿寻叫了乔夕月一声,又问她:“还要多久能把药配好?你想过要怎么送回去吗?” “投到井里。”乔夕月迫使自己拉回思绪,说:“先用盐把那口养着水蛭的井清理一下,然后在城里几口重要的水井里投药。” 至于城里的孩子是否能够因为这些药解毒,其他人会不会也有所好转,乔夕月就没有心思去一一求证了。 她再怎么努力,也无法凭一己之力在三天内救下全城的人。 何况城主关岳辰对她虎视眈眈,一不小心就会自身难保。 身为医者可以无条件的治病救人,可她不能傻到把自己的小命搭上,去救一些连感恩都不会有的人。 “你这人和我想的倒是不太一样。”阿寻也吃着红薯,说:“我以为你要死赖着不走,非得把每一个孩子都治好呢。” “尽力而为,问心无愧。”乔夕月一笑,说:“我又不是神,也没有逆天改命的能力。只能救一个算一个。” 顿了顿,乔夕月又问他:“那你觉得,我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倔犟。”阿寻拨弄了一下火堆,说:“决定的事情一百头牛也拉不回来。还有就是……绝情。” 最后这个词是阿寻琢磨了一下才说出来的,但是一出口他就感觉心尖一疼。 就好像眼前的女子真的绝情绝义,甚至曾经抛弃过自己一样。 明明对她有好感,说是一见钟情也不为过。 可是此时心里又生出几许不甘和苦闷,觉得自己是被无情抛弃的那个。 “唉,吃饱了睡觉。”阿寻把手里拨火的树枝一扔,翻身直接躺在了地上。 双臂往后交叉枕着,举头望着静谧幽蓝的夜空发呆。 心里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太强烈了,以至于怕迁怒对面的小女人。 明明没什么记忆的一个人,却能够如此牵动自己的情绪,也是让邬天朔心里难受。 他现在有点后悔,为什么当初不直接报出真名。 若是这个女人对自己,或是对邬家有所耳闻,应该少了很多的避讳和隔阂。 又或许,她是否有听过邬家的事? 哪怕抓住一丁点线索,也好挖出记忆深处的那个人啊。 看着阿寻直接躺下,乔夕月也是一头雾水、满脸懵逼。 他们刚才只是随意的聊天,也没说什么人生大事、困境艰难,怎么他就突然跟断电了似的? 还是说,这人还在中二少年期,偶尔要感念一下人生,做出一副悲悯无奈的样子? 俩人静静不语,只有火堆里的柴火偶尔爆出“噼啪”一声脆响。 乔夕月还不困,就把白天采来的草药摆出来,一样一样的整理、配制。 一阵风吹过,对面男人的身上飘来好闻又熟悉的味道,让乔夕月微微晃神。 她手里捏着一株药草,却怔怔的看着上面已经干枯的小花发呆。 记忆深处有一闪而过的片段,是个男人将一朵稚嫩可爱的萱草送给她。 早春时节,地上的草才刚刚冒出嫩芽,那株开了花的萱草是何其难得啊。 “嘶”乔夕月突然觉得太阳穴生疼,头上的几个穴位更是刺痛难挡。 “怎么了?” 阿寻听见乔夕月的声音不对赶紧起身过来,将她肩膀揽住抱在怀里,问:“头疼?” “受了点伤,还没痊愈。”乔夕月又按了按头上的几处穴位,发现之前深埋的银针似乎有松动的迹象。 难道说,多多回忆就能让银针自动脱出? 正在想着,阿寻突然表情一凝,抓起一把土盖灭了火堆,双手抱起乔夕月就走。 乔夕月头痛还没有恢复,被这一下给弄的懵了。 正要问他怎么回事,阿寻猛然低头在她唇角上压了一下。 乔夕月脑门子“轰然”一声,想问的话就给噎了回去。 阿寻也不是真的要亲她,只是双手抱着个人不方便捂嘴,情急之下才用了这样的办法。 没想到再一低头,看见乔夕月红彤彤的脸蛋,眼神也有些迷茫,还怪可爱的。 一时间竟有点后悔,刚才怎么没多亲亲她? 第612章 头皮一炸 原本心情不怎么美好的阿寻,此时看着乔夕月那张红透了的小脸就莫名的开心起来。 就好像只要能这样看着她,也就心满意足了。 乔夕月被阿寻看得更不自在,又觉得自己实在丢脸。 暗自喘了几口气,压下了心慌脸红的症状,才开口问:“你听见了什么?” “官兵。”阿寻轻声道:“刚才已经距离我们很近了。也怪我松懈了,没有早点发现。” 乔夕月皱眉,又问:“是关岳辰的人?” “是他亲自带人来的。” 阿寻回头看了一眼,确定已经跑的比较远了才慢下脚步,说:“我不知道他的功夫到底有多好。但总怕他弄些旁门左道的东西。” 所谓“功夫再高,也怕菜刀”。 有些人连菜刀都不用,尽是弄些毒啊、蛊啊,让人防不胜防。 怕倒是不怕,可“苍蝇多了不咬人,隔应人”。 事实证明关岳辰是个报复心理极强的人,更是感情用事、做事偏激。 这种人惹上了,就像牛皮糖甩不掉,实在烦人透了。 乔夕月忽地又想起那些丢在地上的药,叹了口气,说:“看来是老天爷不帮我,也让这个城的人没有好结果。” 采了两天的药,再调配一下明天就可以用,偏偏这个时候全都丢了。 乔夕月不可能明知道关岳辰又带人追来,还执意留在这里。 阿寻听出乔夕月话里的无奈,就问:“怎么,决定要走了?” “嗯,我帮不了他们了。”乔夕月拍拍空了的布口袋,说:“没有草药了。” 阿寻想了想,问她:“你之前配的药还剩下多少?” “只有几包而已。”乔夕月在另一边的羊皮袋子里摸了摸。 她采的药都装在一个大的布口袋里,而配制好的药就放在随身的羊皮兜子里。从来都不会混放在一起。 阿寻又问:“这些能给几个人用?” 乔夕月算了一下,说:“孩子的话,十几个完全可以。大人就要增加一倍的剂量,这些最多能解毒六七个人。” “那我带你回去。”阿寻说:“趁着关岳辰来这里逮我们,咱们去城里给孩子解毒。物尽其用,比扔了强。” 说完不等乔夕月同意或是反对,抱着她猛地加速。 乔夕月被闪的一个趔趄,赶紧双手抱住阿寻的脖子。 耳畔的风吹的呼呼作响,可见阿寻跑的有多快。 乔夕月下意识的闭起眼睛,身子尽量缩在他的怀里,让他能够多节省一些力气。 阿寻就感觉怀里抱着的不是个女人,而是一只猫,温顺软和、毛色发亮的猫咪。 而且还是快要成精的那种,可以迷惑人心的、让人想要放在心尖上去疼宠的猫妖。 “喂,别怕。”阿寻贴在乔夕月的耳边,小声的说:“我抱的紧,不会摔了你的。” “我没怕。”乔夕月嘴硬,却还是不敢睁开眼睛。 阿寻抿了抿唇,笑着说:“你要是还这样,我就忍不住亲你了。” “啊?”乔夕月赶紧睁开眼睛,却正好对上那双漂亮的杏核眼。 他长得实在好看。而且这双眼睛清澈又深邃,隐隐的还透出几分深情。 可乔夕月望向他的眼眸深处,却发现那深情的目光有些飘忽。就好像是透过自己,看着另外的一个人。 一个他深埋在心底,坚贞不渝的爱着的人。 心,莫名的有点酸。 却也庆幸自己保持着理智,他们两人确实不可能。 阿寻并没有注意到乔夕月心里所想,反而跑的更快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眼神透露了什么,只是觉得或许时间久了,真的能够爱上这个女人。 “到了。” 阿寻跑的真够快的。而且抱着一个人,也没见他多累。 乔夕月“嗯”了一声,挣脱他的怀抱跳出来,说:“现在这么晚了,孩子肯定不在街上。得想个办法救人。” 找到十几个孩子,给他们解药,然后就离开这里。 但总不能挨家挨户的去找孩子,肯定把他们当盗贼了。 阿寻就道:“其实我知道个地方,可以找到孩子,丐帮。” 乔夕月没想到,传说中的丐帮是真实存在的。而且这里的孩子真不少。 但丐帮落脚的地方不是破庙,也不是废弃的荒宅,破落的屋檐底下。而是在一间看着还不错的大宅院里。 看那宅院的气势,也算是小康水平了。 乔夕月想想自己初来的时候,就跟个乞丐似的。 现在和人家丐帮一比,她真是连乞丐都不如。 “丐帮收养了不少孩子。但孩子长大了也是乞丐,这辈子都别想脱离丐帮。” 阿寻说完,指着后院的两间大屋,说:“孩子都在那里,你看看怎么去送解药。” 乔夕月就小声的问:“直接进去行吗?” “行。”阿寻嘟着嘴“嘘”了一声,做了个噤声的表情。 然后揽着乔夕月的腰,带着她跳上了墙头,再沿着大屋的房顶往下溜。 安全着陆之后,阿寻低声说:“听呼吸都睡着呢。目前也没有人来,应该不会有巡夜的。你去,我给你望风。” 丐帮应该没什么好偷的,当然也用不着派人守夜。 乔夕月就悄悄地进了右边的那间屋子。 一进去,乔夕月差点给熏了个跟头。 这两天嗅觉恢复了,对臭味也感觉明显了。 这屋里不仅仅是水蛭的那种腥臭味儿,还有一股子陈年的霉味,和经常不洗澡的汗臭味。 最受不了的还是脚丫子的臭味,十来个孩子躺在大通铺上,睡得歪七扭八的。 一个个脚丫子黑乎乎的,破破烂烂的鞋子丢在床下,也是臭味难挡。 乔夕月要疯。赶紧撒了一把助眠的药粉,以防这些孩子醒过来。 又撒了些苦味重的药,祛祛这熏人致死的臭脚丫子味。 然后才把药粉包拿出来,挨个孩子嘴里倒一点,算是完活。 捏着鼻子出来,乔夕月先喘了几口气,这才抬头去找阿寻。 可是刚才还站在墙根下的人此时不见踪影。 放眼四望,也没见他在周围。去哪儿了? 正想着,身后突然传来“悉悉簌簌”的响动,像是脚步声又不太像。 乔夕月猛地回头,却没看见什么人。 再一低头,贴着地面爬过来的东西让她头皮一炸! 第613章 脸着地 这一地悉悉簌簌朝乔夕月爬过来的,竟然全是蛇。 而且一看就不是普通的蛇。 通体漆黑如墨,鳞片泛着乌光,一双赤色的蛇瞳怎么看怎么觉得邪恶。 最前面的几条蛇很快就游到乔夕月的面前,只差几步的距离。 蛇的头部高高仰起,蛇信吞吐发出“嘶嘶”的声音,是攻击前的状态。 乔夕月记忆不全,也不记得她和铭夏在地洞里有过类似的经历。 此时除了感觉头皮炸开,就觉得全身发麻、手软脚软,实在是害怕。 可是她又开始担心,阿寻去哪儿了? 明明刚才说是他在外面望风,现在人不见了,还冒出这么多的蛇,事情有变。 “阿寻?”乔夕月一边后退,一边小声叫着,同时还抓住一把药粉撒了出去。 乔夕月身上习惯带着些驱赶蛇虫鼠蚁的药,也有一些解毒剂。但不知道对这样的蛇是否有效。 蛇群停了片刻,前后收拢成一个包围圈,把乔夕月围在了中间。 乔夕月脚跟都不敢挪动一下,生怕后面有哪条蛇窜过来给她腿上来一口。 不激怒这些蛇,它们这样围着也算暂时安全。 可是,这里不是丐帮吗?为什么要养这么多的蛇啊。 想不出头绪,也不知道要怎么逃走,乔夕月被包围着进退维谷。 忽地对面一棵大树上传来阿寻的声音:“抓住绳子,我拉你过来。” 乔夕月抬头看见阿寻蹲在树杈中间,正把一条绳子绑上根树枝。然后像套马那样抡起来,朝着自己这边就扔。 这也来得太及时了,乔夕月激动的紧紧握了一下拳。 就在她心情大起大落的时候,那根绑着树枝的绳子已经到了眼前。 乔夕月伸手一抓……抓了个空。 树枝“啪嗒”一声掉在了脚边,绳子断了! 和树枝一起掉落的,还有一把锋利的小飞刀。 乔夕月懵了,眼看着绳子断开的一头掉在了蛇群里。除非走进去捡起来,否则没办法够着。 阿寻也愣了一下,顾不得收绳子再抛,回手折了一大根树枝,纵身从树上跳了下去。 有飞刀证明暗处有人。 刚才这人如果不是切断绳子而是直接朝乔夕月下手,后果不敢想象。 阿寻落脚之前,手里的树枝在地上扫了一下,把几条蛇扫开。再一路扫着飞奔过去,冲到了乔夕月的身边。 “怎么回事?”乔夕月看了一眼地上的飞刀,问:“谁的仇家?” 除了关岳辰,乔夕月在这里没有认识的人,更谈不上得罪谁。 不过关岳辰一直没玩什么飞刀,否则她和阿寻也不会轻易就从城主府逃走了。 难道是阿寻不经意间惹了什么人,现在被人家追上来了? “我哪儿知道。”阿寻翻了个白眼,说:“我尿急,找了个茅厕的功夫,就被蛇逼上树了。” 乔夕月梗了一下,余光瞄向了刚才阿寻站着的大树。 树下,果然有一片不太明显的黑影,好像是湿了一块。 树:“……”我就只配当个茅厕? 两人说话的功夫,地上的蛇又缩小了包围圈。 刚才乔夕月周围还有方圆十几步的小空地,现在蛇群几乎到了脚边,稍微动弹一下就会踩着蛇脑瓜。 阿寻这是招蛇体质? 乔夕月皱着眉头看了阿寻一眼,问:“你觉得这些蛇是看家的,还是谁的宠物没锁好笼子门?” 阿寻叹了口气,说:“自然界的毒物不可能自发的聚集。肯定是有人养的。” “是我。”远处墙角的黑暗处,一个个子不高、模样奇丑的男人走了出来。 他手里还托着一条小蛇,只有筷子大小。 不过这条蛇身上不是纯黑的。乌黑锃亮的黑色鳞片中,夹杂着星星点点的红色。 不管怎么看都是更加邪恶的一条蛇,实在让人心悸。 可乔夕月和阿寻都懵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认识这个人。 不仅不认识,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呀? 平白无故的就多出个敌人,也是真无辜。 “你们当然不认识我。”丑人冷哼一声,说:“但你们是我妹夫要找的人。” 妹夫?关岳辰啊? 乔夕月又看看阿寻,小声说:“你相信遗传学吗?” 如果按照这个丑人的标准,他妹子应该也好看不到哪儿去。 也就是说,关岳辰念念不忘的老婆可能是个丑女。 除非基因突变或是同父异母、同母异父,否则不太可能是个美若天仙的女人。 当然,死者为大,不能妄言。 阿寻反应比较快,立马说:“你妹妹已经离世,入土为安。你又为什么助纣为虐?关岳辰害了整座城的人还不够,你还帮他对付我们?放我们走,我们绝不再回来。” 这座城的人他们早就管不了了,也是一时心软想要多救几个孩子而已。 现在关岳辰不在,这个丑人也只是借着蛇群困着他们。 好说好商量,最好能把他们放走。 可阿寻话音未落,丑人突然把手里的那条小蛇抛了过来。 与此同时,脚下的蛇群也发动了攻击,一拥而上朝乔夕月和阿寻的腿上又缠又咬。 乔夕月吓的想叫,又硬生生的憋了回去。这个时候叫喊、哭闹都没用,还是积极自救。 兜里所有的的药粉都掏出来,不要钱似的一把把撒出去。 阿寻一手将乔夕月抱起来,另一只手里的树枝来回的扫,把窜上来的蛇都扫落在地上。 可唯独那条细小的、带着赤色鳞片的小蛇没有躲过。 因为它实在太小,行动迅速,很难在混乱的蛇群中发现它。 阿寻就感觉肩膀一麻,抱着乔夕月的那条胳膊就失去了知觉。 乔夕月感觉腰间的大手松开了,就知道事情不好。 低头,正好看见那条小蛇从阿寻的肩膀窜过来。 距离太近根本来不及躲闪,小蛇一口就咬在乔夕月的颈侧。 毒牙刺破皮肤,毒液顺着血管注入,在身体里流窜。 几个呼吸间,乔夕月就感觉头晕胸闷,呼吸不畅。但她还来不及拿出解毒剂,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阿寻麻木的手臂抱不住乔夕月,可是也没想到她会摔的这么惨。 就那样直挺挺的倒了下去,脸朝下平趴在地上。 这一下……估计脸都废了。 第614章 我会把你记住 就在蛇群再次扑上来的时候,阿寻用另一只手拎起趴在地上的乔夕月,转身就往墙上窜。 双拳不敌四手,何况是一群毒蛇来围殴。跑路才是硬道理! 乔夕月已经昏迷,都不知道被拎着跑了多远,去了哪里。 等到再次有了意识,就是疼。 脖子上疼得火烧火燎的,有种被烙铁烫着的感觉。 睁开眼睛,就见阿寻那张俊脸距离她特别近,呼吸的热气都喷在彼此的脸上。 “你,你在干嘛?”乔夕月想要动一下,看看什么东西放在脖子上这么疼。 却被阿寻的大手按住了脑门,“再忍一下,很快就不疼了。” “是什么?”乔夕月嗅到一股焦糊的味道,好像是皮肉被烧焦了。 难道,他真的在烤自己脖子? 乔夕月抖了个激灵,眼睛都要成斜眼了,使劲儿的向下看。 阿寻赶紧道:“我在给你祛毒,但是好像用错了一个步骤,在补救。” “你用什么祛毒?”乔夕月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实在忍不住动了一下。 剧痛感更加强烈,还看到了零星的火苗窜上来。 这……真是用火在烧她!! “别动啊,再烤一下就好了。真的。”阿寻又加了点力气,按住乔夕月不让她动。 解释道:“我身上有一种蛊,可以祛毒的。但是我的灵蛊钻进你的血脉中不出来了。” “所以你烤它就出来了?” 乔夕月真想骂人! 又不是老鼠洞逮耗子,一头点火烧,耗子就从另一头就冒出来了。 阿寻:“……”是我天真了,这招不可行。 乔夕月深吸了口气,说:“拿走,疼得厉害。” 烫伤是最疼的,而且留下的疤痕比割上几刀都要难看。 蛊还没取出来,脖子上落下个几个大水泡,再结成一片疤,真是要了人命。 阿寻连忙吹熄了手里烧着的干树枝,一脸无辜又无奈的看着乔夕月。 “我不会贪图你的蛊。”乔夕月说:“给我点时间,我用药或是别的办法给它弄出来,还给你。”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阿寻摆手,解释道:“我不是小气一只蛊,而是只有我妻子才能接受雌蛊。你还不是……所以不能……” 乱七八糟的解释,但是乔夕月听懂了。 可是心里莫名的一疼,心尖像是被一只大手攥了一下,拧出一滴血来。 “你的毒没事了?”乔夕月不想再纠结这个问题,岔开话题问:“我们现在在哪儿?那个丑人或是关岳辰都没有追来?” “没有。”阿寻摇摇头,说:“不过这个梁子算是结下了。等你伤好了,我们有所准备,再回去报仇。” 乔夕月本来想说算了,可是又觉得不能吃这个哑巴亏。 她本来是无意中走到这里的,凭什么就要被算计啊! 不得不说,阿寻的这只蛊很神奇。 他被咬了那一下的毒很快就解了,乔夕月中毒深了也没有性命之忧。 一开始的症状还是头晕、浑身麻痹。过了两天毒素排的差不多了,乔夕月又给自己配了点药。 虽说还有点虚弱,但也算是解毒了,行动无碍。 乔夕月就计划着报仇,同时也在想办法把还留在自己身上的蛊取出来,还给阿寻。 “给我几天时间。”乔夕月摆弄着手里的草药,说:“我针对那种蛇毒配好解药,再制成驱蛇的药粉。还有对付僵尸毒的药,是专门留给关岳辰的。” 关岳辰自己身上也有毒,而且比其他人都来得厉害。 索性就送他一程好了,让他的毒发的更猛烈些。 乔夕月还是第一次配制能够杀人的毒药,加速关岳辰身上的僵尸毒。 可是她心里竟然没什么波澜,也因此想起佛家的一句话“杀恶人、既是善念”。 一座城的人都被他下毒,将来可能都要给他陪葬,关岳辰该死。 阿寻从不干涉乔夕月要做什么,只会帮她达成心愿。 采药他陪着,配药他帮忙。还负责一日三餐加晚上守夜。 乔夕月本来预计的三天相处,一下子变成了七天,转而又到了第十天。 等乔夕月终于把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一抬头就看见因为困顿而倚在树干上打盹的阿寻。 他清瘦了些,眼睑下有淡淡的青色。是因为休息不好,也因为上次中毒之后没有好好的祛毒。 乔夕月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脖子。 烫伤愈合了,但是却留下了好大一块疤。 忽然就有些恍惚,觉得两人已经认识了好久,也曾一起面对所有的困难,彼此更加信任。 “阿寻。”乔夕月叫他的名字,说:“这次的事情结束,你告诉我真名好不好?” “啊?”阿寻迷蒙的睁开眼睛,漂亮的杏核眼看着乔夕月。 刚才他是真的睡着了,所以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片刻之后才道:“嗯,好,你问。” “我会把你记住。”乔夕月笑着说:“你是我醒来后记住的第一个人。” 醒来后,乔夕月见过很多人。有关岳辰那样的伪君子,也有小桔这个同屋。 可真正能够走进她心里的,就只有眼前的这个男人。 但潜意识里,乔夕月仍旧想要和他远离。也因此越发珍惜在一起的每一天、每一刻。 阿寻还以为乔夕月说的“醒来后”,是前几天被蛇咬过之后。 笑着点了点头,说:“那你要记得牢牢的,这辈子都不要忘。” “尽量。”乔夕月把药粉收好,又检查了一下背后的匕首,起身道:“走,决战就在今晚。” 那把匕首是前两天阿寻给她的。 不是阿寻放在靴筒里的那把。比较小巧精致,更方便携带。 乔夕月当时并没有说“谢谢”,她觉得真是没有必要。 同时也在想着,分开后这把匕首留作个纪念。 那自己要给阿寻留下什么,做个纪念? “别怔神了。”阿寻走过来一揽乔夕月的腰,说:“让那个活死人死的透透的。还有那个丑人,让他变得更丑才行。” 这几天乔夕月只注意脖子上的伤,并不知道她脸上有点惨不忍睹。 何况也没有镜子,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几乎毁容了。 额头、颧骨、鼻尖、下颌,全都是擦伤。阿寻有时候都奇怪,她不觉得疼吗? 第615章 可恨、该诛 乔夕月怎么会不知道痛! 她只是不想在意这些表面的东西而已,长得好看也不能当饭吃。 而且她觉得,越是和阿寻相处久了,心中那份不舍就越强烈。 她不想最后留下遗憾和不甘,却又不得不分开。 所以丑一点、懒一点、做事邋遢脑残点,把最美好的东西都破坏掉,让阿寻对她没那么在意就好了。 阿寻发现乔夕月一直走神,在她额头敲了一记。 又说:“我昨天特意去打探过,丑人还在丐帮,那里应该是他的老巢。关岳辰和这个大舅哥也没有走的很近,估计俩人关系没好到生死与共的程度。唯一的联系就是已经故去的那位女子。” “故去的人只是在背锅。”乔夕月说:“可能一切都出自于两人的偏执。” 有些人就是这样,他们认为是好的、是对的,就执意要去做。 完全不管别人的想法和心思,只有一种念头就是:我其实为了你好、我对你是真心的。 却不知道,人家是否想要这种真心,也可能根本就不愿意接受呢。 关岳辰和丑人的这种做法,无疑是假借死人的名义,肆意的做他们想做的事。 关不住自己心里的魔鬼,就找个冠冕堂皇、情深意重的借口罢了。 阿寻带着乔夕月往城里走,这些天关岳辰其实一直在找他们。 乔夕月路痴,辨不清东西、南北。今天却突然问道:“从城西出去,是往哪个地方?” “快要出国界了。”阿寻道:“再远我也没有去过。我本来不怎么出门的。” 他十八岁以前,都是在故乡的一个镇子。靠着海边,也不是很繁华,自有一种自在逍遥。 可是记忆模糊的时间点,也正好就是从十八岁开始的。 乔夕月“嗯”一声,心里已经有了打算,但没有继续问。 深夜的小城,腐臭味扑鼻,带着一种阴郁的死气沉沉。 这里很快就要变成一座死城,现在生活的人也都是些活死人而已。 可是,这又怪谁呢? 都说因果循环。 如果他们曾经抱有善念,少信一些虚妄飘渺的东西,对待孕妇能够宽容一些,也不会造成今天的局面。 乔夕月道:“先去城主府。” 丐帮的那个丑人其实也好对付,只要把那些蛇制服就行了。蛇药也准备的足够多,没有问题。 而关岳辰是个麻烦,尤其没见过他出手,更不知道他真正的底细。 阿寻抱着乔夕月的手臂紧了紧,说:“不管怎样都不用怕,我会护着你的。” 确实,就算阿寻也中毒的时候,都没有把乔夕月抛下。 就是脸着地、摔得难看了点。不过这话他不打算告诉乔夕月了。 就算这个女人毁容了也没事,他可以负责的。 越是相处久了,心里那份好感就越浓烈。阿寻知道自己不是多情之人,所以也想抓住这份难得的心动。 城主府的大门从来不关,围墙也不高,甚至没有守卫巡逻。 可进来容易,出去是不是也容易就不好说了。 一进门乔夕月就看见个熟悉的背影,是小桔。 同屋好几天,小桔这姑娘帮忙很多。现在乔夕月这身衣服都是小桔给她的。 可乔夕月没有想到,当小桔听到脚步声回头,月光下的那张脸竟然死气沉沉的。 从前小桔只是长得黑,五官也并不怎么好看。 可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皮肤呈现出青灰色,白眼珠泛着血丝而瞳仁暗淡无光,真的像是个死去多时的人。 如果说之前小桔还是脉搏微弱的活死人,那么现在就像是一具行动自如的尸体了。 “小桔,你怎么了?”乔夕月吓了一跳,说:“你的毒是不是重了?我这里还有一点解药。” “呵呵,猫哭耗子。”小桔的声音沙哑的像是一面破锣。 毫无生气的眼珠死死盯着乔夕月,阴森的视线里满是恶毒,说:“你也吃了白面馍馍,我哥哥给你求情你就不用死。我嫂子多冤枉啊,她死的很惨很惨。” 顿了顿,小桔突然放声大哭:“可是、可是有谁知道,当初那个白面馍馍是被我吃了啊。嫂子她是为了保护我。” 什么?!! 乔夕月震惊之余也明白了,为什么关岳辰说小桔甘愿为他试毒。 原来是因为对嫂子和未出世的小侄女怀有愧疚。 这特么简直就是一个馒头引发的血案!而且是一死死一城的那种。 听着挺惨的,乔夕月也想上前劝一劝。 可没想到她还没开口,哭着的小桔突然一呲牙,朝着乔夕月他们扑了过来。 而且小桔一呲牙,喷出满口的腐臭气息。就好像五脏六腑都已经溃烂似的。 乔夕月距离近,差点给熏吐了。连忙往后撤了几步,回手掏出一把药粉撒了过去。 小桔这样简直跟尸变差不多,再好的解毒药也救不回来了。 估计给她扑到咬上一口就得完蛋。此时不下手,吃亏的就是自己。 药粉效果确实显着,一把撒下去,漫天的苦味掩盖了腐臭味儿,同时也让小桔扑击的身形一顿。 随即,恐怖的一幕出现了,小桔就像是被融化了一般,从沾到药粉的地方开始溃烂。 “滋滋”的声响不断,好像是把一块腐肉放在油锅上煎烤。 阿寻都受不了了,抱着乔夕月纵跃出老远,还特意站在下风头,以免被那臭味熏到。 乔夕月也不忍再看,指着后面的一间屋子道:“那就是关岳辰的房间,我们去看看。” 屋里没有灯火也听不见什么动静。关岳辰不在屋里,还是被吓着了不敢出来? 又或者他已经在弄什么诡计了,需得小心行事。 邬天朔一脚踹开门,乔夕月将一只火把扔进去照亮。 当两人看清屋里的情景,先是一阵恶心,继而又觉得愤怒。 关岳辰不在,可屋里摆放着许多具孩子的尸体,死状凄惨。 乔夕月仔细辨认一下,发现这十来个孩子竟然是她之前在丐帮给喂过解药的。 也就是说,本来可能已经解毒的孩子,却被关岳辰杀死了。 他们都是无家可归、孤苦伶仃的小乞丐啊。 身世不幸,又无辜殒命,关岳辰实在可恨、该诛。 第616章 丑人 乔夕月忍不住就落下眼泪,心里酸涩着心疼着这些孩子。 想到每一位母亲都那么不容易,从怀胎十月到辛苦生产,即使没有办法把孩子抚养长大,可是他们都还坚强的活着。 如今被关岳辰杀害,简直是作孽,天理不容。 “走,我们去丐帮。”阿寻见不得乔夕月难过,咬了咬牙说:“这些孩子从丐帮弄来的,关岳辰一定在那边。” 说不定还在搞什么幺蛾子,又或者在迫害其他的孩子? 两人从屋里出来,空气中的药味和臭味都已经淡了。 远远地,乔夕月又朝小桔的方向看了一眼,那个可怜的姑娘几乎是尸骨无存。 不过也好,比她怀着愧疚又不死不活的过日子强多了。 “等一下。” 快到丐帮的时候,乔夕月忽然拉住阿寻的胳膊,从兜里掏出个藤编的小球挂在了他的腰带上。 阿寻的衣着并不华丽,但他周身都透着一股子阳光灿烂的味道,朴实的衣服在他穿来也好看。 而这藤编的小球手工不怎么好,看起来幼稚也不伦不类的。但是散发着一股药香。 乔夕月笑了一下,解释道:“这里面是驱蛇的药,等过了今晚就可以扔了。难看就难看点,起码保证安全。你注意点、别掉了。” “不会掉。”阿寻捏着那小球看了看,说:“我记得以前也有个这样的玩意,可是想不起丢在哪儿了。” 乔夕月猛一抬头,一脸惊讶的看着他。 “怎么了?”阿寻诧异的问:“那也不是别的姑娘送的定情信物。你吃醋啦?” 阿寻那没正经的口气,惹得乔夕月给他一记白眼,撇下阿寻自己走了。 其实乔夕月不想说,她也是对这样的小球有些熟悉,下意识的就做了一个。 可究竟是个怎样相似的东西,能勾起两人共同的回忆? “喂。”阿寻快步追上来,一把握住了乔夕月的胳膊,说:“你这小脾气还怪冲的。我心里真是没有别的姑娘。” “你确定?”乔夕月压着心里的酸意,说:“可我看你的眼神,不是那样说的。” 眼睛最不能骗人,也藏不住心事。 阿寻偶尔失神看着乔夕月的目光,像是透过她在看着另一个人。 所有的深情、温柔,也都是留给那个人的。 乔夕月不想做替代品,潜意识里更是不想和这个人走的太近。 既然终究是要离开,又何必现在解释个没完。 阿寻被乔夕月那冷静而深沉的目光看的一愣,更是被她的话问住了,半晌不语。 是啊,他能够确定自己心里没有别人吗? 如果真的没有,又何必千山万水的苦苦的追寻。 “别想这些啦。” 乔夕月见不得阿寻那眉头蹙起的模样。一拉他手腕,说:“先想好了怎么对付关岳辰才是。” “对了,用这个。”阿寻忽地一笑,眉眼弯弯的从身后拿出个东西。 那东西只比阿寻的手掌大一些,黝黑锃亮的,看着挺沉。 乔夕月一看就是满脸惊喜,问他:“哪里弄到的?” “一直带着。”阿寻指了指腰间的牛皮兜囊,说:“百宝袋里东西多,忘了还有这么一件。今天早上整理的时候发现的。” 乔夕月接过来看看,又在手里掂量一下,觉得心里踏实多了。 那是一把精致小巧的弩机,不过不是竹制或木制的,而是青铜打造的。 弓弦是手指粗的兽筋,机括搬开后箭槽里可以卡三支箭。虽然不是连发的,但速度极快,威力不容小视。 在这个冷兵器时代,弓箭、弩机和飞石就是最强悍的武器。 而这样小巧的弩机更是可以随身携带,等同于最凶狠又隐秘的暗器。 阿寻见乔夕月摆弄的有模有样,就说:“送给你,带着防身。不能远距离攻击,但如果有人近身伤你,你给他一下就够他喝一壶的。” 乔夕月合上机括,将弩机递了回去,说:“我用不着。我随身带着药粉,可以自保。倒是你更需要。” “给你就拿着。”阿寻硬是把弩机塞给乔夕月,说:“你这小身板不经揍,要是有人专门对付你,我也得分心来保护。但是你带着这玩意,我就能多放点心了。” 乔夕月琢磨着,现在也不是推来推去的时候。 就先收了,准备等分开的时候还给他。 已经到了丐帮门口,两人对视一眼,决定正面刚。 那丑人控制着蛇群,他们偷偷摸进去也未必能够讨的好处。 万一给隐藏在暗处的毒蛇再咬一口,也是糟心。 阿寻上前,一脚将大门踹开。 乔夕月一手火把,一手撒出蛇药,跟着阿寻进了门。 可前院一个人影不见,后院蛇也没见着一条。 这丐帮就算不是人丁兴旺,也不至于空无一人。 何况阿寻白天来打探的时候,丑人还在这里呢。 一天功夫都转移了? 之前打架都没见他们跑,一定是有了什么变故。 正在琢磨,阿寻突然一抓乔夕月的手腕,拉着她朝不远处的一口井走去。 乔夕月眉头皱起,知道这口井必定还有古怪。 介于之前的不好印象,乔夕月掏出一块面巾将口鼻都遮住,淡淡的药香能够驱散一些臭味。 可是两人还没走到井边,井里突然想起一阵“咕噜噜”的声音。 乍一听像是水开了,仔细听又好像什么人被憋住了,在喘粗气。 乔夕月可不想再看见水蛭吸附着尸体,停住脚步看了阿寻一眼。 “我去看看。”阿寻叹了口气,小心翼翼的走上前。 这时候总不能让女人往前凑,所以还得他来。 到了井边往下一看,阿寻呆了呆,竟然没反应过来。 乔夕月见阿寻单手撑着井沿,半晌没动静,就小声问:“怎么回事?下面有什么?” “丑人。”阿寻摇头道:“被他养的黑蛇埋在蛇堆里,看着生不如死的样子。” 那些蛇不是丑人操控的吗。难道又是什么阴谋? 乔夕月纳闷,也往前凑了凑。就看见下面密密麻麻的全是蛇。 那些蛇翻滚纠缠着一个人,正是那个丑陋的男人。 而他明显还没死,只是被太多的蛇缠的透不过气来,一双凶狠丑陋的眼睛死死盯了过来。 第617章 没辙 垂死之人,又满怀怨恨,那眼神不仅仅是恐怖,还带着深深的歹毒。 乔夕月一眼看过去,给吓的汗毛竖起,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 阿寻一手将她扶住,问:“我们要不要把他弄上来?” 这丑人上来后能否感恩姑且不论,但应该能够知道点关岳辰的消息。 丐帮现在如此诡异,十之七八和关岳辰也脱不了干系。 乔夕月干巴巴的咽了下口水,摇头道:“弄上来给我们添堵么?” 不怪乔夕月见死不救,一来那些蛇是丑人养的,现在也只能算是自食恶果。 二来丑人那怨念的眼神,证明此人心思完全偏激了,救上来也未必能够得到有用的信息。 阿寻点点头:“也对。那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说完,阿寻推着乔夕月再离井口远一点,他转身四下看看,跑过去把一个石墩抱了过来。 石墩的大小和井口差不多,不过石墩是鼓形的,两头小、中间大。 阿寻将石墩往井里一放,正好跟塞子似的把井口堵住了。 别说是个丑人,就连那些蛇都肯定跑不出来。 乔夕月:“……”还是你狠。 “没啥大仇很,我也不是要弄死他。”阿寻解释:“等我们把的关岳辰的事结了,回来再把这石墩拿开好。” 这是怕丑人突然又爆发,万一带着蛇群从井里跳出来呢?还是一个大麻烦。 乔夕月觉得好笑,又觉得笑起来不厚道,就点点头跟阿寻去找关岳辰。 城主府没有,丐帮也没有,他会去哪儿? 乔夕月忽然想起个地方,眉头皱起来看着阿寻。 阿寻也是极为聪明的,对上乔夕月的目光就懂了,说:“我们去原来的那口井。” 只是两人走了一段路,都觉得不对劲儿。 在城主府,小桔死了。 在丐帮,丑人也废了。 显然这不是巧合,很可能是关岳辰故意做的陷阱。 可是也不对啊!!如果是陷阱的话,他们到现在也平安无事。 乔夕月反手握了一下阿寻的手腕,低声说:“小心点。” 阿寻明显一怔,没想到乔夕月会关心他。 或者说,身为男人应该更关心女人才对,却被抢先了。 乔夕月一笑,说:“你安全了,我才能安全。上次中毒的事,谢谢你。”说完还捏了捏自己的鼻子。 而那小巧的鼻子尖上,有一个很厚的血痂,就像是白皙无暇的美玉上面沾了块蚊子血。 阿寻一梗,杏核眼眯了眯,说:“原来你知道啊。我以为你……” “我知道,但是不在意。”乔夕月又指了指颧骨上的血痂,说:“都这样了,我要是还没知觉的话,是不是傻?” 也是! 阿寻憋不住笑了。 原本被乔夕月拉着的手腕轻轻翻转,握住了她的小手。 又觉得不够,便五指张开与她十指相扣,握紧。 乔夕月感觉到阿寻掌心的温暖,也感觉到他手心里微微的汗水。 自己又何尝不是有些心动、有些不舍? 可感情终究是不敢释放,她怕失去的会更多。 说了这么几句话,原本紧绷的心情也放松下来。 再看到那口井的时候,也没有太紧张或是恶心的厉害。就是四周的腐臭味儿实在让人受不了。 乔夕月拿出准备好的手帕,沾了药粉之后两人将口鼻都蒙住了。 石板盖子还落在旁边地上,井口敞开着,犹如一只吞噬生命的巨口。 阿寻恋恋不舍的松开乔夕月的手,却在两人手掌分开的那一刻,在她的掌心里挠了挠。 像是撩闲,带着点不经意的玩笑,可是这样的小动作最是惹人心思烦乱。 乔夕月就感觉心尖仿佛被小心翼翼的捏了一下。不疼,但是酥酥麻麻的感觉一下子就钻了进去。 这个男人太会了。简直能够把人的心思捏在手掌之间,让人想逃离却又渐渐失去了勇气。 “我们……保重。”乔夕月犹豫了一下,反手用力握了握阿寻的手,之后又毫无眷恋的松开了。 低头朝井里看去,肥大的水蛭还在不停翻滚着,缠在腐烂的尸体上。 但是乔夕月很快就发现了不同,一条长蛇和水蛭纠缠在一起,在尸体中间钻来钻去。 就在乔夕月和阿寻都意识到这条蛇不对劲儿的时候,蛇抬起三角脑袋,怨毒、阴狠的眼神瞪着两人。 看见那双赤红的蛇瞳,两人同时想到了几天前咬过他们的那条小蛇。 可是几天不见,这条蛇居然长大了这么多! 而且蛇细长的惊人,身体和长度完全不成比例,犹如一条黑色的麻绳。 “看见了?我的小可爱长大了。” 关岳辰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带着兴奋和激动。 乔夕月回头,就见关岳辰原本还算俊朗的脸完全变了:双目血红,鼻子几乎塌陷,嘴唇咧开很大,说话时可以看见舌头都变成了黑紫色。 与其说他是个人,不如说是一条变异后的蛇。 而井里那条细长的黑蛇也在关岳辰出现的时候,突然从井口窜了出来。 游动起来九转十八弯,在地上留下一条长而弯曲的湿痕,最后游到了关岳辰的面前。 几天前还只有筷子大小,乖巧的缠在丑人手上的小蛇,此时就是一条扭曲的黑色绳子,在关岳辰的身上缠了好几圈。 最后蛇头就立在他肩头,吞吐着黑色的蛇信。 乍一看这一人一蛇几乎是一模样。分不清哪个是人、哪条是蛇!! “怎么回事?”阿寻被恶心到了,压低声音问乔夕月:“这样的玩意,你那些蛇药还有用吗?” “不知道。”乔夕月也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底气不太足的说:“但是可以试试。” “失败了呢?” 乔夕月:“……”没辙。 乔夕月的双手都已经抓满了蛇药,顺着风用力一扬。 但与此同时,阿寻一把将乔夕月拉到了身后。反手从她腰间摸过去,将那只微缩的弩机取走了。 关岳辰在蛇药扑面而来的时候,毫不在乎。冷笑一声甩出了手里的长蛇。 “嗖”的一声,弩箭发出,血花四溅。 而那条细长的蛇就像是一条鞭子,被甩出来正好缠在阿寻的手上,张口咬了下去。 毒牙刺破皮肤,要在腕部的血管上…… 第618章 驴子作妖了 如果不是阿寻将乔夕月拉开,可能那条长蛇就咬在乔夕月的手腕上了。 可阿寻却没有理会还咬住自己的蛇。而是再次拉紧弓弦,扣动机括,接连把第二、第三支弩箭发出去。 关岳辰的胸口中了两箭。 但他的致命伤在咽喉。一箭几乎穿透了脖颈,身躯“轰然”倒地,溅起几许尘土。 “阿寻。”乔夕月回过神来,一切已经尘埃落定。 她抢步上前的同时,反手拔出匕首。手起刀落将那条细长的黑蛇斩成两段。 细长的蛇身落在地上还在不住的扭曲,而蛇头还咬在阿寻的手腕上,不断注入毒液。 直到乔夕月捏着蛇头迫使它松开,那两颗毒牙几乎要断在肉里。 “嘶嘶”阿寻抽了口冷气,身子一歪靠在了乔夕月的身上。 单手揽住乔夕月的肩膀,说:“头晕,给我靠一会儿,就一会儿。” “刚才怎么不躲开。你能躲开的。” 可是他躲开了,乔夕月就危险了。 乔夕月扶着阿寻原地坐下,匕首割开毒牙旁边的皮肤,用力挤出毒血。 可是这一口咬的太邪门,毒牙直接把毒液注入了血管。毒液早已经顺着血脉流入全身。 阿寻的整只手都黑了,手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起一圈。 “啪”的一声,缠在手腕上装着蛇药的藤编小球被撑开,一滚滚落在地。 乔夕月气的踢了一脚,怪自己弄这个太没用了。哪怕有一点效果,那条小蛇也不会咬的这么狠。 “别踩。”阿寻连忙弯腰去捡,还顺势拍了下乔夕月的脚背,让她把脚挪开。 “都坏了,也没效果。”乔夕月拿出解毒丸,给阿寻塞嘴里两颗,一边说:“你躺着别动,我去丐帮把丑人弄上来,看看他是否有解药。” “别去冒险,他不会拿出解药的。”阿寻拉住乔夕月,道:“我身上的灵蛊可以解毒。只是这次中毒太深,需要些时间来缓解。” 阿寻摇晃了一下脑袋,极力掩藏着疼痛和不适,说:“我恐怕得睡一觉,你自己在这里要小心。万一天亮前我还没有醒,你就不用管我了,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我怎么会扔下你不管。”乔夕月抱住阿寻的胳膊,想扶着他站起来,说:“先别睡,我扶你先去找个安全的地方……” 可是话还没说完,乔夕月就感觉肩膀一沉,阿寻的脑瓜已经枕在了她的肩上。 这…… 这情况、这地点有点难办啊。 不远处还有关岳辰死不瞑目的尸体,剧毒的长蛇断成两截在地上微微抽搐。 井里更是翻滚着肥大剧毒的水蛭、和许多干巴巴的腐尸。 偏偏只剩下自己一个清醒的,肩膀上还托着个中毒后昏迷的阿寻。 乔夕月哭笑不得,更多的则是担心阿寻中的毒。 两次了! 他们认识的时间都不到半个月,结果他就两次被咬伤中毒。 是自己跟阿寻的八字犯冲,还是他们两个根本就不能在一起,否则就会坏事不断? 乔夕月想不出结果,但她知道自己是从心眼里担心阿寻的。 尤其怕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让阿寻无端的受伤被连累。 现在要怎么办?不能把阿寻扔下,却也不能和他走得太近了。 乔夕月呆呆的在地上坐了一会儿,这才把阿寻扶着躺下来。 然后起身到关岳辰的尸体旁,抖落一包药粉倒在他身上。 关岳辰也中了僵尸毒,和小桔一样被那包药粉融化了。 乔夕月又把那条细长的黑蛇踢进了融化的尸水里,最后在那口满是水蛭的井里倒下了所有的药粉。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腐臭味儿,那些水蛭被药粉杀死,渐渐和周围的尸体全部融化。 乔夕月没有力气把井盖回去,只能在附近的几棵矮树上折下树枝,把井口盖住了。 再回来给阿寻诊脉,毒素还在血液内蔓延。他身上的灵蛊没有那么快起效,估计还要昏迷好一阵子。 乔夕月想去附近找一辆板车。好在一户人家的院子里不仅有车、还有一头小毛驴。 看着那头驴子,乔夕月恍恍惚惚觉得熟悉,又实在想不起她在什么时候有过一头驴? 她身上也没有钱或是值钱的东西,索性就当一回强盗。 悄悄从窗口撒了点助眠的药粉,让这家人沉沉睡去,悄悄地把驴车赶走了。 费力的把阿寻弄到车上的时候,乔夕月又觉得这个场景熟悉,以至于两边的太阳穴都疼起来。 赶着驴车出城,乔夕月胡乱的选了个方向让驴子一直走。 天亮之后,头疼的实在受不了,乔夕月按了按太阳穴,发现封住穴位的银针又有松动的迹象。 可她不敢现在就取针。弄不好记忆彻底找不回来,还有可能造成严重的后果。 她倒下了,驴车上还在昏迷的阿寻又怎么办? 勉强撑到了下午,虽然还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但遇到了一片茂密的树林。 乔夕月打算去树林里采药。一来给阿寻解毒,二来也缓解一下自己的头痛。 她还要研究一下,自己头上封穴的银针要怎么才能安全取出来。 偏偏这头驴子不怎么听话,脾气倔犟的要命。 让它往东偏要往西。让它进树林却不肯,仰着脑袋“嗷嗷”的几声叫,听着让人心烦意乱的。 乔夕月已经跟这头驴子执拗了小半天,气得拔出匕首在它屁屁上轻轻扎了一下。 驴屁股破皮见血,乔夕月又吓唬道:“再不听话我就戳死你算了。反正到了树林我也有地方藏身。” 这头倔驴终究还不算太傻,被戳出血才知道收敛脾气,反而老实巴交的跟着乔夕月进了树林。 乔夕月怕这驴子又犯倔,作出什么幺蛾子来。就干脆把板车和驴子解开,将驴子单独拴在旁边树上。 阿寻还在昏迷,但是呼吸、心跳都很平稳。脸色因为中毒微微发青,但一直肿着的手臂有点恢复的迹象。 乔夕月知道这毒性太剧烈,如果不用药帮他祛毒,只怕耽误下去就得留下后遗症。 就只能把阿寻先这么搁着,她快步进了树林去采药。 可乔夕月不知道,自己才走了没多久,那头驴子真的作妖了!! 第619章 取针,记忆恢复 乔夕月走进树林深处采药,那头被拴住的驴子就不安分了。 这畜生本来就是调皮捣蛋的性子,又倔又不听使唤。 被乔夕月戳了一记刀子还记恨在心。趁着她走了就使劲儿扯那拴在树上的绳子。 扯不断就咬。牙口也算好,后槽牙磨来磨去的给绳子磨秃了。 挣断了绳子,这畜生就在树林里撒欢、乱叫。跑了几圈没见乔夕月出来,就看向了车上躺着的阿寻。 阿寻昏迷着,可没招惹这头驴子。 可驴子觉得不服气啊。一路小跑把这人拉过来的,正好那个厉害的女人不在,它要去欺负人。 驴子使坏,小跑着冲过来撞那板车。车子摇晃着往前行了几步,没怎么样。 车上的阿寻也没动静,安然躺着也没摔下来。 驴子更气了,这次对那车子也有气。干脆冲的狠点,撞车的力气更大。 最后还掉转过身子,抬起后腿撂蹶子。 结果这一下就把车子给蹬翻了,阿寻从车上滚到了地上。 驴子可得意了,可是一想到如果乔夕月回来发现是它干的,还不得又动刀子? 想来想去,这畜生不想变成驴肉蒸饺,干脆撂着蹶子一溜烟跑掉了。 万幸啊。 阿寻只是摔在地上,没有被翻倒的板车砸着,也没受什么重伤。 就是落地的姿势不太美观,也是脸先着地。俊朗的五官挂了彩,脑瓜还撞在了一棵树上。 等乔夕月采药回来,天都黑了。 她一眼看见翻倒的车子,然后才看见枕着树根还在昏睡的阿寻。 再看看,驴子早就跑没影了,乔夕月气了一肚子的火都没处撒。 只能先把采摘的药草放一边,使出吃奶的劲儿把板车给扶起来,再去把阿寻拖到车上。 等到把阿寻安置好了,乔夕月累的一身汗,脸都被汗水打湿了。 可是看着倒在车上的阿寻,乔夕月怔愣了好一会儿,依旧觉得他这个样子十分熟悉。 究竟在哪儿,又是对谁,做过同样的事呢? 可是越往深想,头痛就越剧烈。 之前她找了几株草药嚼了,好不容易有所缓解,现在还是疼。 最后疼得她没法子,只能试着把太阳穴里封着的银针取出来。 即使这样是铤而走险,她也不得不尝试一下了。 牛毛银针又细又软,用蛮力根本就取不出来,只能用巧劲儿一点点往外挤。 可银针就像是长在了穴位上,稍微一动就疼得钻心,脑仁好像要被拉扯出来一样。 一开始乔夕月还能忍着这疼痛,可是某一下之后,刺痛突然加剧,好像是一把凿子要将她的头凿穿。 刺痛直冲到大脑深处,乔夕月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 夜风徐徐的吹着,戳在地上的火把燃尽了,火苗忽闪了两下彻底熄灭。 板车上的人微微动了一下,撑着身子坐起来。 四周太安静,另一个人的呼吸声就显得尤为明显。 邬天朔按了按发疼的头,手指一下子戳到了什么尖锐的东西。 他试着用手捻动几下,把那根银针拔了出来。 看着银针,邬天朔眉头皱了皱。再往头发里搜索一圈,果然又发现两根。 不知道是外力还是其他的原因,封住穴位的银针脱落了。 邬天朔脑海中的记忆前仆后继的闪过。 最后的片段就是他醒来后茫然的寻找,却意外的遇到了乔夕月!! 邬天朔苦笑,他实在没想到乔夕月居然会用这样的办法和自己分开。 两人同时没有了记忆,也就不会去寻找对方了。 可是上天有眼,让他一路凭着直觉寻过来,仍旧是与她在一起了。 “你……太傻了。”邬天朔把银针丢掉,翻身跳下了板车,一眼就看见了昏迷在地的乔夕月。 心中焦急,但邬天朔却没有马上过去。 说实话,他心里是有气的,气乔夕月丢下他一个人跑掉。 可是又担心她一个人受苦、受累、受疼。 如果不是自己及时赶到,只怕关岳辰就下毒手将她害死了。 说不气是假的,说心疼也是真的。 就连忘了她的时候都会化名为“阿寻”,那就是在寻找自己的爱人啊。 邬天朔叹了一口气,走过去将乔夕月抱了起来。 既然不能狠心把她扔下不管,那就还是宠着。 天亮了,阳光从枝桠间透下细碎斑驳的光影,照在了乔夕月的脸上。 白皙的皮肤被阳光照的几乎透明,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睁开了如水般的双眸。 这是哪儿? 乔夕月坐起来按了按额头,才想起昨天自己强行取针,晕过去了。 可是她怎么在板车上的? 空气中飘着一股香味,是篝火上烧着的烤鸡。 火还算旺,但是四周不见人。可见烤鸡的人并没有走远,或是刚刚离开不久。 乔夕月跳下车,把刚才盖在自己身上的外衫抖了抖,搭在车上。 脚步声响起,乔夕月回头就看见阿寻抱着一捆干树枝回来了。 “来帮忙。”阿寻勾唇一笑,侧过身把系在腰间的兜囊露出来,说:“还找到几个蛋。但是不确定是野鸡蛋还是蛇蛋。要是蛇蛋的话,你吃吗?” “蛇蛋是长形的,和野鸡蛋区别很大的好。” 乔夕月走过去从兜囊里掏出几只蛋,不用仔细看就知道是野鸡蛋。 阿寻“呵呵”的笑,说:“逗你的。吃。” “不吃生的。”乔夕月没注意阿寻眼神中一闪而过的意味。 她只顾着低头在火堆旁挖了个坑,移了几根柴火过去,隔着一层沙土把蛋烤熟。 阿寻放下柴火蹲在乔夕月身旁,问她:“我醒来就见你睡在地上了,也不怕着凉?” “我不是睡着了。”乔夕月用手指了指太阳穴,说:“头疼的厉害。对了,给你采了祛毒的草药,还用吗?” 阿寻转头看看药篓,点点头:“你给我用什么都行。哪怕是毒药,只要是你送到我面前的,我就毫不犹豫的吞下去。” “我怎么会给你喂毒药。”乔夕月笑了,把手里拨火的树枝塞给阿寻,说:“你看着火,我去给你配药。早点吃、后遗症小一点。” “月……”阿寻张口叫了一个字就赶紧改口,道:“越早吃越好啊。那你快点,我等着呢。” 第620章 害怕你就是他 邬天朔看着乔夕月转身去配药的背影,手里拨火的树枝“啪”的一声掰断了。 他猛然间想起曾经做过的梦,梦里有另一个自己,让他不要再继续下去。 当时他很愤怒,因为谁也不能阻止自己去爱这个女人。 可是他没有想到,这个自己宁愿抛弃所有去爱着的女人,居然想出这样的办法,和自己分开。 恨吗?她是为了自己啊。 爱吗?爱的太累太累了。 “烤鸡糊了。”乔夕月感觉到背后的目光,回头指着“滋滋”冒烟的烤鸡,说:“本来早饭吃这个就够油腻,你还给烤糊了。” “啊?没事,不吃皮。”邬天朔连忙拨开火,把那只烤焦了一半的烤鸡抢救一下。 乔夕月又转头去配药,显得很是专注。 邬天朔紧抿的唇角慢慢放松,又向上勾起了好看的弧度。 他还是怨恨不起来,更无法少爱她一点。 一颦一笑都舍不得错过,就这样默默地看着她一辈子都不会腻。 自己身上的灵蛊可以改名叫“痴情蛊”了,对这个女人的心不仅仅是痴,甚至成了魔。 她就是自己的心魔,也是他的心头宝。 “你的头还疼吗?”邬天朔把烤鸡撕成条,用树叶盛着送到乔夕月的面前,说:“你这也是病,能治好吗?” “能。”乔夕月用指尖戳了戳太阳穴,说:“这里被人动了些手脚,找机会除去就行了。” 邬天朔当然知道,那是乔夕月自己给自己下的银针。 此时的她也没了从前的记忆,对自己更是完全陌生的。 不如…… 邬天朔捏起一条鸡肉放在嘴里嚼着,半晌之后说:“那往后的事你怎么计划的?” “什么计划?”乔夕月懵了一下,摇头说:“我说我本来是乞丐你信吗?” “不信。”邬天朔坚定的摇头。 “反正我不是千金小姐,也没有家人。”乔夕月想了想说:“我对生活也没有什么计划,随遇而安。自由自在就好。” “那我就一直陪着你。”邬天朔笑呵呵的说:“直到你找到自己的家人,或是愿意和我做家人。” 乔夕月的手再次顿住了,眼睛眯了一下。 可是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她又生生的咽下去。 直觉告诉她不能和这个男人太接近,可心里又万分的不舍,很想要和他一直在一起。 谁没有任性的时候?谁又能没有私心呢? 乔夕月无法忽略心底的喜欢,仿佛从第一眼与他见面就开始心动了。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邬天朔笑了笑,捏了一条鸡肉塞到乔夕月的嘴里。这次让她想说拒绝都不行了。 烤熟的鸡肉不那么软烂,干巴巴的也没什么滋味。 何况这一条肉还有点大,塞的乔夕月确实说不出话来,只能狠狠瞪了他一眼。 “记住,我叫阿寻,寻找的寻。”邬天朔说:“我在寻找爱人,寻找我媳妇。你得争取和我看对眼,不然你也甩不掉我了。” 乔夕月“扑哧”一声笑了,把手里配好的两包药塞到他的手里,说:“谎报个名字还有理了?这是药,吃了病就好得快,你还可以抢救一下。” “我说的是真的。”邬天朔一本正经的说:“我叫阿寻没错啊,本来就是来找媳妇的。而且还就跟你看对眼了。” “先吃药。”乔夕月不想继续这个话题,随口答应着。 怕邬天朔又追着她说这个,就干脆走开,蹲到一旁去吃烤鸡。 这鸡肉烤的太干,费牙。 不过嘴里一直的吃着,乔夕月也就没法回答任何问题了。 邬天朔看看手里的药包,一笑,说:“行,我治病。但我的心意不会变。” 乔夕月只闷头吃,不回答。 又过了好一会儿,乔夕月使劲儿嚼着鸡肉腮帮子都有些疼了,身后才想起“扑通”一声。 放下烤鸡回头看,就见阿寻已经倒在了地上,手里的药包散落一地。 乔夕月叹口气,起身过去把他扶起来,费力的拖到板车上。又拿他给自己盖过的外衫给他盖好。 “我们俩没缘分。”乔夕月怔怔的看了邬天朔一会儿,又按了按发疼的太阳穴,说:“即使我想不起你是谁,但我怕你就是他。” 因为害怕两人会万劫不复,乔夕月忍着万般的心动和不舍,也要离开。 虽然记不得自己身上曾经发生过什么,可她很清楚的知道:即使没有记忆依旧会心心念念的男人,应该就是她的劫。 与其兜兜转转还要互相伤害,那就不如狠下心彻底放手。 乔夕月临走之前,又撒了些药粉在周围。 这次不是助眠的,而是驱散野兽的,保证他能够安全。 “对了,这个也要还给你。” 乔夕月摸了摸脖子上的疤,记起之前阿寻说有一只雌蛊留在她身上。 其实也就是因为这只蛊,让乔夕月产生了怀疑。 因为蛊虫不会随意认主,阿寻也说只有夫妻二人才能分别拥有雌雄蛊。 所以那个时候乔夕月就猜测,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肯定不一般。 指尖凝出一颗赤色艳红的血珠,像是剔透璀璨的宝石。 雌蛊被血包裹着,送回到邬天朔的手心里。 乔夕月叹了一口气,在他掌心轻轻划破一条口子,将雌蛊送了回去。 做这件事的时候,乔夕月觉得熟悉又心痛。看来她的直觉没有错,以前自己也做过一模一样的事。 走出树林,乔夕月蹲下看了看地上的痕迹,选了一个方向跑了。 一路小跑到气喘吁吁,她看到一头驴子在路边悠闲的啃着青草。 驴子听见脚步声抬起脑袋,看见乔夕月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嘴里的草叶都掉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这个凶巴巴的女人怎么追来了? “你踢翻了板车还想逃?”乔夕月把手里的匕首晃了晃,威胁道:“过来,老实点,不然把你腿敲断、脑瓜开瓢。剥皮做阿胶、驴肉做蒸饺。” 毛驴:“……”我太难了。 这头傻不列颠的驴子不敢再跑了,倔脾气也收敛了许多。 低头耷拉脑的走到乔夕月身旁,任由她抓住鬃毛骑了上来。 有了驴子,乔夕月就可以尽快离开这里,让阿寻再也追不上。 第621章 我会尽力而为 邬天朔醒来后懵了足足半晌。 他实在不明白,自己已经甘愿做“阿寻”跟在乔夕月的身边,她怎么还要跑? 而且还是当着自己面配制的药,让自己心甘情愿的吃下去。 睡了这么一觉,邬天朔的脑子也清醒了不少。 看来是自己在某些地方露出破绽,让乔夕月起了疑心。 他从来不怀疑乔夕月的智商,这个女人聪明又细腻,甚至还有超乎寻常的直觉。 现在自己头上的银针已经取出,她的银针还在。 如果能够趁这个机会拉近距离,总比她取出银针之后躲着再不相见好。 想到这里,邬天朔跳下板车马上去追。 一个路痴的小女人,一上午的功夫能跑到哪儿去?最多就是躲在不易察觉的地方,自己得好好找找。 结果邬天朔判断错误,在周围找了三四天之后,才猛然想起自己忽略了一个细节: 乔夕月是个纤瘦弱小的女子,怎么拉着板车把自己带到那么远的树林里的?必定是有驴子或是马匹拉车啊。 但是邬天朔一路昏迷着,根本不知道乔夕月偷的是辆驴车,更不知道板车是被撒泼的驴子踹翻的。 等到他回过神来,想清楚关键问题,乔夕月骑着驴子已经跑远了。 路上的痕迹依稀难辨,更别说循着脚印去追踪了。 邬天朔捏了捏手心里细小的伤口,那是雌蛊回归时候留下的。 这个女人竟然还记得把雌蛊还给自己,这是要彻彻底底的一刀两断啊。 邬天朔没有乔夕月那么好的直觉。在无迹可寻的情况下,就只能没头苍蝇一般的到处乱找。 上一次失去联系,两人在互不认识的情况下都能走到一起,邬天朔期盼这次也有同样的奇迹发生。 而此时,乔夕月已经远在百里之外的一个小村里落脚。 村子很普通,不大不小的百多户人家,孩子多、老人少,年轻人占了一大半。 如果单从年龄上来看,是个很有发展且欣欣向荣的村子。 但很奇怪的是,村子里并不那么朝气蓬勃,反而有点死气沉沉的。 年轻人的脸上没有多少笑容,一个个神情灰败、满脸倦容,都是一副很累的模样。 乔夕月之所以留下来,是因为路过的时候来讨碗水喝,给她舀水的大嫂突然就晕倒了。 身为医者,乔夕月第一反应就是救人。 当时这家的男主人去地里还没回来,只有两个十来岁的孩子帮忙,给他们娘亲扶到床上,乔夕月来诊治。 检查一番才发现,这女人身体很虚弱,但没有中毒的症状。 说是营养不良又不像,因为这家看起来并不是太穷苦,吃饱饭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再联想一下村里人的精神状态,乔夕月怀疑是集体慢性中毒。 如果不知道也就算了,既然知道了她就不能不管。 这位大嫂看着很和善,两个孩子尚在年幼,若是真有个三长两短这个家就完了。 再想想村里其他的孩子,乔夕月就忍不住心疼,所以决定留下来看看情况。 反正她也没什么地方可去,总不能真的去做乞丐。 这家的男人得到消息赶回来,妻子已经醒来了。坐在床上还是蔫蔫的,看着就没什么精神。 乔夕月仔细打量了一下回家的男人主人,发现他的脸色也不太好的样子。 而且因为着急一路跑回来,已经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了。 按理说,三十左右岁的汉子正是身体素质最好的年纪。又是干惯了农活的庄稼汉,不应该跑一段路就虚成这样。 乔夕月就道:“大嫂暂时没事了。但是我看大哥你的脸上也不好,能不能也给你检查一下?我怀疑你和大嫂的情况一样,可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昏倒。” “我也有病?”男人愣了一下,眼泪就下来了,说:“爹娘才过世没几年,怎么我和媳妇又摊上这事?难道真的是中邪了?” “没有的事。”乔夕月说:“你家屋子干净通透,采光也好,怎么看都不像是风水不好会中邪的样子。可能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我是医者,先给你们诊脉看看。” “这位姑娘是个好心的大夫。”床上的女人指着乔夕月说:“让她给看看。” 男人答应着,放下还扛着的锄头,又把一双沾满泥土的大手在衣襟上蹭了蹭,这才走过来。 乔夕月让他坐在床上,把手腕搭在炕桌上。 这家的小孩很有眼力见,把一块棉布对折了几下,点在爹爹的手腕下面当腕枕。 乔夕月拍了拍孩子的肩膀,赞道:“真乖,谢谢。” 这男人的脉象也没有太大的问题,就是身子虚,不见中毒迹象。 乔夕月皱起眉头觉得奇怪,一家的两个壮年都是如此,是个什么原因? 正在纳闷,外面有个女人进了院子,还没进门就问:“大栓子,听说你们家来了个大夫?请去给我家胜子看看行不?” “婶子。”叫大栓子的男人答应一声,看了看乔夕月说:“这不是我们家请的大夫,是大夫路过这里好心给我们瞧病。也不知道人家还有没有事情要忙。” 乔夕月说了声“没事”,就回头问:“你家的胜子是什么状况?” “我儿子最近几年总是晕倒,干不得重活。”女人说着眼圈就红了:“本来去年打算给他说媳妇的,结果姑娘家发现他这情况,也退婚了。” “那我去看看。”乔夕月起身就往外走。 但那女人却又没动,一脸尴尬、犹豫的看着乔夕月。 乔夕月观察一下她的表情,就大概明白了,问:“你是不是没有诊金?” “我们家本来还不错,起码能吃饱穿暖。”女人叹了口气,说:“可是这两年一直给胜子瞧病,吃药花了不少钱也不见好,现在真是拿不出多少。” 其实也是怕白花钱,治不好病。何况乔夕月只能算是个行脚的大夫,年纪轻、还是个女子。 估计这位大婶也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思才来的。 乔夕月就道:“这样,我不收诊金,只需你们给我安排住的地方和一日三餐。我不敢保证药到病除,但我肯定会尽力而为。” 第622章 吃百家饭 乔夕月的这个要求并不过分,何况村子里有的是空房子。 她一个女子也吃不了多少东西。 谁家做饭多加半碗米,多摘出一把菜,多煮一碗汤,就够她吃的了。 有病人的家里请她去看病,用粮食、物品来抵消诊金也是正常的。 这个条件一出口,那位大婶同意了,她刚才给看病的大嫂子也同意。 后来一商量,就让乔夕月住在大栓子家里。 这家没有老人,只有夫妻加一儿一女四口人。多出好几间空屋子,让乔夕月自己选一间来住。 乔夕月就挑了间北屋。屋子虽然不大,但通风很好,夏天会比较凉爽。 “大栓子,大夫住在你家里,吃的就让我来。” 大婶有心让乔夕月尽快给她儿子瞧病,拉着乔夕月就走。还道:“正好我家灶上烀着粘苞米,大夫到我家里吃热乎的。” 乔夕月没拒绝,她也有意看看这村子里的人都是什么情况。 这位大婶夫家姓马,就都叫她马大婶。 说是大婶,其实也就刚到四十的年纪。 生病的胜子是她大儿子,今年刚满二十岁。 乔夕月一进屋,就闻到浓浓的药味儿,可见这家真的是常年都在熬药、吃药。 马大婶的男人带着另外俩儿子去地里干活了,胜子病秧子似的躺在床上,脸色发黄。 乔夕月一看胜子这脸色,心里就有点难受。因为脸色变成这样多半是重病,胰腺癌或是肝癌之类的。 就算乔夕月妙手回春,也不是包治百病。万一真的是癌症她也实在没有办法。 “胜子,我请来个外地的大夫。”马大婶乐呵呵的对她儿子说:“兴许这个大夫就能给你治好呢。” “娘,别在我身上浪费银钱了。”胜子说话都是有气无力的,“我这病治不好了。留点钱,给二弟、三弟他们娶媳妇,盖新房。” “尽胡说。”马大婶假装在儿子的手上拍了一下,其实都没舍得用力。 然后回头看着乔夕月,眼里满是无奈的祈求。 乔夕月按了按马大婶的手,示意她先别着急,就上前给胜子诊脉。 可是手指搭在脉搏上,诊断了一会儿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马大婶和胜子盯着乔夕月看,一下子心都悬了起来。 马大婶更是红了眼圈,却又不敢在儿子面前哭出来,憋得直喘粗气。 乔夕月知道这对母子是误会了,连忙摇头道:“别乱猜,不是你们想的那么严重。” 其实也不是乔夕月想的那么严重。 胜子的脉象虽然虚弱,可是也不是有重病的状况。 乔夕月按了按他的肝脏和脾脏位置,也没发现肿块,患者也没有明显的疼痛。 “我就实话实说了。”乔夕月一边净手,一边说:“是疑难杂症,但不是绝症。我先给他调配几副药试试,主要是祛毒和增加抵抗力的。如果见效的话,我再调整配方。” 马大婶听的满头雾水,问:“这疑难杂症就是说不太好治,对?” “能治,但是目前看来难以去根。”乔夕月说:“所以我还要找到发病的根源,他才能彻底好起来。” “行行,大夫您找。”马大婶的手指在屋里划拉一圈,说:“屋里屋外您随便的看,还有后院菜地和水井,您也可以瞧瞧。只要您一句话,让我们把地刨了都行。” 可能这马大婶没啥文化,不会用“掘地三尺”这个成语。 乔夕月懂她的意思了,这是作为母亲的一片爱子之心啊。 “马大婶您别着急,这事也不一定就出在你们家里。”乔夕月说:“我进村的时候,就看见好多人脸色都不好。或许大家的状况都差不多。” “对对,您说的对。”马大婶立马赞同的道:“我们村最近几年不太平,老人一个接一个的走了。年轻人身体越来越差,有的都干不了重活。请了大仙来看过,说是风水不好。可是请了许多的法器镇着也没用。” 乔夕月拧着眉头,问:“那你们计算过,到底是从啥时候开始的?” “最开始也没人计较这个啊。”胜子插话道:“还以为是老人家到寿了。如果硬要算,应该是七八年以前就这样了。” 想了想,绳子又道:“那时候我还小呢,只听说有人在山里挖出了宝贝。后来又说不是宝贝,就是石头疙瘩。再后来就有人发病,他们就说那些石头疙瘩是山神爷爷的宝,我们凡人是不能动的。” 看来问题就出在那些所谓的宝贝上。 人啊,总是觊觎一些不属于自己的、又虚无缥缈的东西。 哪有那么多的宝贝,遍地都是的等着人来捡呢? 挖出了不该动的东西,害了一村的人。 可乔夕月想问问关于石头疙瘩的事,马大婶和胜子又都摇头说不知道了。 或许他们是真的不知道,又或许是知道了不想说? 还有可能看乔夕月是外来的,这样的事情是不会随意透露给外人的。 乔夕月也怕犯了人家村里人的忌讳,没有使劲儿的追问。 就算是救人要紧,可有些地方的规矩还是不能随意碰触的。 等到她把胜子的病情稳定住,让村里人相信她没有恶意也不是觊觎宝贝,而只是想找到致病的源头,就好办多了。 马大婶说烀着苞米,还真是有。 热乎乎的几穗粘苞米端上桌,一整穗都塞到乔夕月的手里,让她直接啃着吃。 乔夕月看着这根几乎和她手臂大小、长短差不多的苞米,硬着头皮一口啃了上去。 别说,又香又甜,糯糯的口感特别好。 不过这么大的一穗苞米吃下肚,乔夕月给撑的直打嗝。 “还有呢。”马大婶指着盆里的苞米说:“再吃再吃。我们这边早熟的苞米都这么烀着吃,老了就不好吃了。” “不了,真的饱了。”乔夕月连连摆手,说:“连晚饭都能省下了。” “那哪儿行啊。”马大婶热情的要命,说:“晚饭就留下吃。我现在去村头屠户家里割一刀肉,炒个豆角,再炖个倭瓜。” 乔夕月真是抵不住这份热情,被马大婶按着就留了下来。 就当先习惯吃百家饭了,反正以后只要出诊就饿不死。 第623章 死的更快 乔夕月就这样留在了村里。 小毛驴被她教训过之后,也老老实实的跟着安了家。 村里人有的信她的医术,就过来请她给诊脉,开一些调理的药方。 也有人不信她,觉得这个外来的女人是骗子,在他们村里骗吃骗喝的。 对于各种人的不同看法,乔夕月一律平静对待。 笑脸上门来治病的,或是客客气气请她去家里看诊的,自然是欢迎。 不信她还要翻白眼的,乔夕月就当他们是透明人,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不过医术的好坏骗不了人。有没有真本事,几副药下去就知道了。 最先好转的是大栓子和他媳妇。 那位大嫂吃了两副药之后,面色红润了,也不会平白无故就昏倒。 大栓子以前稍微用点力气就累,在地里干活总要歇一歇。 现在一口气干上大半天,中午扛着锄头跑回来吃午饭再跑回去,都不怎么气喘了。 马大婶家的胜子也有了些起色。 不过他的情况更严重,所以只是精神头好了些,其他的效果还不明显。 就算这样马大婶也感激不尽。几乎是逢人就说乔夕月的好,夸她医术高明。 广告的效应是强大的。 村里人一开始有大半不信乔夕月能治病。还有一些坚信自己没有病,只是农忙的时候太累了。 等看见了大栓子和胜子都有好转,这些人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也有病,找乔夕月的人就多了起来。 另外一些本来还想再观望一下,可是又怕小病拖成大病了,也就都跑来找乔夕月看诊。 反正也不要钱,只要拿些米面、食材,或是生活用品来就行了。 再不就先赊账,反正乔夕月一次也吃不完那么多东西,下次来再给也行。 这一下可够乔夕月忙的,一个村子怎么说也是好几百号人,一天到晚来找她看病。 而之前下了诊断的,也要隔三差五来复诊,调整药方、增减药量。 工作量大了,乔夕月忙的脚打后脑勺。关键是没有帮手,看病、配药全靠她一个人。 有的人不想去镇上的药铺抓药,嫌太远、药也贵,就拿乔夕月采来的药草先顶替。 虽说药草不是成药,药效大了折扣。但是便宜啊,村民更容易接受。 这样一来,乔夕月就变成了看病、采药、配药一条龙,累得她每天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有时候累的一动也不想动,两天才洗一次脚,她觉得自己都要臭了。 就这样忙了半个来月,乔夕月把马大婶、胜子和大栓子,以及后来几个身体确实好了很多、对她医术也特别信服的人叫到了一起。 “乔大夫,您这是有事?”马大婶试探着问:“是不是您觉得应该收点诊金了?” 乔夕月做了这么多事,有心人是看在眼里的。 可是她也从来没要求谁给钱、给东西。有人多给点,她说句“谢谢”;有人说下次给,她也没计较。 也有人看她一个女人忙里忙外的,就给留下一点点钱,乔夕月也从来没嫌少。 如果现在说要明码标价的收诊金,他们也说不出别的话。 毕竟人家之前都是人情,做的也足够好了,谁也不能一直厚着脸皮只想着占便宜。 乔夕月听了却是一笑,说:“马大婶,你们给我的东西够多了。之前我也说了,留下来的条件就是包吃包住,其他的我不在意。” “那您是?”马大婶真是不明白了。 又看看身旁的人,也都跟着摇头。 乔夕月:“我就直接说。你们现在虽然都见好,可是并没有去掉病根,以后可能还会复发的。” “那您可要多留些日子啊。”大栓子连忙道:“我这些天觉得身体特别好,还想再和媳妇生一个呢。乔大夫您要是没给我治好,这孩子……还能要吗?” 乔夕月:“……”大哥,您得的也不是不孕不育症啊,和我治病没啥关系。 但她还是道:“当然是去了病根才能放心。要不你和大嫂子身体不好,也没有精力再照顾一个孩子啊。” 这话倒是在理,旁边的几个人跟着连连点头。 又一个人问:“那乔大夫的意思,怎么才能去了病根啊?今天找我们来,是说这事?” “对。”乔夕月认真的说:“我研究过,你们的身体都挺好的,本来就没什么大毛病。之所以虚弱应该是来自于一种毒素。如果能够找到源头,把毒素解决了,身体自然就好了。” “毒?什么毒?” “谁下毒啊,居然要害我们村子。” “下毒的人不得不好死。乔大夫,你一定要帮帮我们。”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还有人越骂越激烈,差点就要挽起袖子冲出去。 就好像他跑出去能逮到坏人似的,其实这些人没有一个知道具体怎么回事的。 乔夕月只得再安抚一番,让大家不要激动,听她慢慢的说。 马大婶就急了,说:“真要是有人下毒,我们还怎么慢慢的听?把那人揪出来,浸猪笼。” 好家伙!听着就够狠的。 乔夕月只好按住义愤填膺的马大婶,说:“您还记不记得我问过的事?就是关于什么宝贝的。” “记,记得啊。”马大婶马上就结巴了,看来还是不太想说。 乔夕月又看了一眼其他的人,压低了声音说:“马大婶,您瞒着不要紧,其他人要是也一起瞒着的话,这病就没法治了。” “我不是瞒着,我是真不知道。” 马大婶嘴上说不知道,眼神却在闪躲着乔夕月的目光。 乔夕月就知道事情不会那么顺利。 她把这些人叫到一起也是希望有人能够先站出来,把可疑的毒素源头说清楚。 她真的不是觊觎什么宝贝,就是觉得这些人在不知不觉中走向死亡,实在可怜又无知。 “你们如果都不知道的话……”乔夕月说的慢悠悠的,很随意的道:“我下个月就走了。如果再有什么情况发生,你们可以试试搬家。” 马大婶立即问:“搬到哪儿去?” 乔夕月认真道:“找不到毒素源头的话,当然是搬的越远越好。要是就在附近搬来搬去,没准就正好搬到有毒的那块地方,死的不是更快嘛。” 第624章 毒素 死的更快?!! 这句话可比之前的任何一句话都有威慑力。 就连一直支支吾吾不肯说明的马大婶都愣住了。 马大婶搓着手,身子来回摇晃着,眼珠子左右乱飘,焦虑的不行。 胜子坐在马大婶身边,一直垂着头犹豫。这时候才道:“娘亲,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不行不行。”马大婶马上摆手,道:“要是真的得罪了山神爷爷怎么办?你这病可是刚见好。” 胜子无奈的一笑,说:“要是不说,我怕是就好不了了。” 马大婶一脸苦逼的看看儿子。 又看看乔夕月,这才道:“当年那事也不是我们一家弄出来的。但是之前搭伙的人差不多都死了,就剩下我们两家。” 说着,还指了指大栓子两口子,说:“当初,是他们家老爷子带着大栓子和我们家的几个男人,一起挖出了一个矿洞,找到几块矿石说是狗头金。可是后来去到处问,都说不是金子,也不知道是个啥东西。” 大栓子一脸恍然,插嘴问:“这事都过去这么多年了,难道现在我们生病和那几块石头有关?” “乔大夫说的。”马大婶指着乔夕月,说:“我可没说是石头的问题。我也不懂啊,只是怕惹怒了山神爷爷。” 乔夕月就看着大栓子,问他:“那东西还在家里?” “在呢。”大栓子点点头,说:“当初知道不是金子,也就随手扔在后院的井边上了。风吹日晒的这么多年,真是没见出金子。” 乔夕月皱起了眉头,想到了她去井边打水的时候,确实看见过几块石头。 “我再去看一下。”乔夕月马上起身往外走去。 其他的人也跟着出去,都围在了大栓子家后院的井边。 乔夕月一手扶着井台,指着黑乎乎的几块石头问:“就是这个?” “对。”大栓子说:“凿开外皮,里面有点金色。不过不是金子,也不知道是个啥东西。” 乔夕月没有立刻用手去碰,她也担心有辐射或是腐蚀性。 可是想想这么多年了,村里的人才发病,显然不会一下子就有事。 于是她拨弄出其中一块较小的,问大栓子:“能不能砸开看看?” “行。”大栓子回头去拿了个镐头,让乔夕月闪一闪。 手起镐落,那块石头就被砸的四分五裂。 “啊!”周围看热闹的几个人都惊讶的叫了一声。 因为石头里面确实闪出几许金光,在阳光下尤为耀眼。 乔夕月怔了怔,掏出手帕垫着手指头,拨弄了一下金光闪闪的石块。发现其中闪着光的不是金属,有点像是云母。 但她不是学地质勘探的,对于这些也不了解。何况肉眼根本就无法分辨是否有辐射。 乔夕月问:“你们说的矿洞里,很多这种石头吗?” “也不算多,但是再深处就不知道了。”大栓子摇摇头,说:“要是金子也值得挖一挖,知道不是金矿就填上了。” 乔夕月又问:“那附近有水源吗?或是……地下水?” “有。”胜子接话道:“那时候我还小,我爹和爷爷去挖矿,我就带着弟弟在附近玩儿。发现那边有一眼泉水,但不知道是不是还有地下河。” 乔夕月道:“我们现在去看看。” 于是,大栓子带路,其他人愿意跟着的就去看个热闹,不愿意跟着的就回家去。 结果看热闹的人可不少,浩浩荡荡的一群人有二十多个,一起往山上的矿洞走去。 乔夕月一直留意着周围的山势和水源,也问了胜子他们玩耍的地方。最后看到了矿洞的位置。 不过因为填埋了很多年,地上只有一个大坑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了。 大栓子蹲在坑边,指着下面问:“要不要挖开看看?” “不要。”乔夕月制止了。 然后从周围装了些泥土,又摘了些草叶,一一包好。 其他人跟着看热闹,也有人要捡石头。 乔夕月就道:“这里不安全,我劝大家以后都不要过来。而且我觉得,你们还是集体迁徙最保险。” “真的要搬家?”马大婶紧张道:“可是往哪儿搬啊?我们也都不富裕,去其他地方盖房子也是一大笔花销。” 百十来户人家,举家迁徙真的不是件容易的事。 乔夕月想了想,道:“我回去把这些泥土分析一下。如果真的含有毒素,那就只能搬家,否则对下一代也不好。” 众人想到各自的孩子,一个个更加心惊胆战。 这件事像是压在众人头上的一座山,几乎让所有人都透不过气来。 乔夕月也不是吓唬他们,真是为了这里的孩子着想,希望他们能够搬家。 可是钱从哪儿来?田里种的农作物也不能带走。 安置不好的话,这些人也一样没法生活下去。 乔夕月尽快着手对泥土进行化验分析。 虽然没有什么仪器和药剂,但通过药理还是能够测出是否有毒素。 有些毒素对人体危害极大,银针就能够试出来。有些则是需要用水调和,再配上草药试剂观察。 几天以后,乔夕月看着几份样本的毒素变化,眉头皱的更紧了。 结果显示不仅是含有毒素,还有重金属超标。 也就是说,这里的情况比想象的严重,已经不适宜居住了。 乔夕月让大栓子直接带她去找村长,把结果拿给他看。 村长五十多岁,年纪不算太老,也没到老糊涂的地步。 一看那些发黑、发紫的药水,老村长的胡子翘起老高,惊讶道:“我们村子里的人,都是因为这个?” “目前来看,就是这样的。”乔夕月说:“以我目前的能力,没有办法改善这里的水质,更没法清除土地里的毒素。所以只能建议迁徙,才是最安全有效的办法。” 老村长看起来很焦急,一把握住乔夕月的手腕,说:“乔大夫,我看您是外来的,年纪轻轻的也有不少的想法。能否帮我们想个万全的法子?” 大栓子也跟着道:“是啊。我们这一百多户人家,有不少都是沾亲带故的,平时相处的也不错。如果您给个建议,我们都能响应。可是让我们自己琢磨,是真琢磨不出个名堂来。” 第625章 拥戴她 老村长颇为企盼的看着乔夕月,大栓子也一脸哀求。 以前不知道村子周围就是有毒的矿山,这些人还能安居乐业。 一旦知道了,看着家里人、尤其是壮年劳力都面色发青,体力不济,谁的心里都不好受。 可是举家搬迁这种事不是随便说说的,更何况一搬就是整个村子。 反正老村长是没有这份能耐,他恨不得让乔夕月来当这个村长。 乔夕月能有什么办法?她…… 她脑海里忽然闪出一些片段,是许多人迁徙的画面。 有人扛着帐篷,有人背着粮食,孩子和女人们走在中间,外围是勇士们保护。 有这样的场景作为启发,只要大家齐心协力,总比在这里等死要好。 乔夕月捋顺了一下思路,道:“我遇见过迁徙的情况,迁徙的人绝不比你们这几百号人的村子少。而且路途上还会遇到野兽袭击,或是粮食短缺。可大家也都坚持下来了。” “真的?”老村长激动的眼里闪过泪花,说:“如果乔大夫能够保我村民们平安,这个村长你来做,我号召大家全都听你的。” “不不,我不当村长。”乔夕月连连摆手,说:“我只是有一点这方面的经验,我给你们说说,然后大家商量看看是否可行。” 乔夕月就根据脑海里的记忆,把迁徙途中可能遇到的危险说了一遍。又说了一下人员的安排,和要注意的规矩。 然后道:“其实你们远比那些野人迁徙要方便的多。首先村里有不少牲口可以运输,粮食集中起来也足够吃上好几个月。而且现在是夏天,不会因为暴风雪和气温骤降而冻死人。” 村长听了乔夕月的讲述,再仔细的揣度一下,好像也不是特别难。 又看看一旁的大栓子,问:“栓子,你也是年轻人,你有什么想法?” 大栓子一直闷不吭声,被村长问了才道:“这样迁徙的话,我们的屋子都不能要了?那迁到什么地方去?走到哪里才是个头儿啊?” 这确实是重要的问题。 首先要确保离开这一片有毒的区域,否则就是白折腾。 其次是这些人要齐心,否则有一家、两家藏私,就有人效仿。一来二去的大家分心眼,遇到困难也会相互埋怨、最后一村的人就全都散了。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迁徙不难,难的是找到一个合适他们居住的地方。 总不能从此变成游牧民族,一直不停的走下去。 都说故土难离,这里不合适居住也不能就此变成了无根无依的浮萍,四海为家。 问题一提出来,老村长马上又转头去看乔夕月。 这老头现在就是一架摆头的电风扇,就只剩下会吹风了。 乔夕月给看的没辙,不得不说:“给我几天时间。再给我找几个人,去附近采集样本。首先确定一个高风险范围,然后我们往低风险的地方走。” 最后决定,大栓子和胜子、再带着胜子的俩弟弟,跟着乔夕月去周围采集样本做分析。 其他的人研究讨论迁徙的事情,最短距离大概是十里之外。 最长距离就难说了,或许要走百十里,或许要迁到下一个镇子去。 老村长还是有些威望的,带着村里几个有话语权的老人到处说和,最后定下了迁徙的人员和方向。 乔夕月忙了五六天,走的脚底板都磨出了水泡,挖泥土也挖的灰头土脸的。 可是有毒土壤的扩散面积太大,所有人呈扇形推进了十五六里,才算是走出了危险范围。 乔夕月又用三天时间反复检查了安全样本,确定了安全区域,才和老村长商量搬迁的日期。 “那这些庄稼就不要了?”老村长听了乔夕月的建议非常震惊,说:“那我们吃什么呀?这个冬天又怎么过?” “冬天还早呢。”乔夕月说:“到了安全地区还有时间种植一些粮食,可以保证过冬的食物充足。新址距离这里也不算太远,在那边安定下来之后,这边家里的东西还可以陆续搬迁过去。” 要不是因为这里土地的毒素惊人,其实可以在另一边先建设房屋、然后再搬迁的。 现在看来拖一天就多一天的危险,村民们也都是人心惶惶,不如趁早搬走。 乔夕月又建议道:“其实大家都是一个村的,这个时候团结起来可以解决很多困难。比如孩子们可以集中在一起,由几位年纪不算太大、又有经验的婶子看护着,女人们就可以出来劳动。孩子们也可以按照年龄大小分两队,大的可以帮忙做事,小的就更容易看管些。” 零零碎碎的又提了许多建议和要求,村长和几位话事的老人都连连点头。 村里顿时忙碌起来。 一部分人分配去选定的新村子做建设。先盖几间简易的板棚,让老弱妇孺有地方住下。 其他人可以先住帐篷,或是晚上回这边来住。 只要不吃这里的东西、不喝水,中毒的可能性就大大减少了。 另一部分人暂时留在这边拆房子、运东西,把能用的东西集中运到新址去。 初步规划在入冬之前让所有人都迁到新址。即使不能每家每户都住新房子,起码也算是安顿下来了。 所有人都在忙碌,乔夕月牵着她的小毛驴也跟着干活。 这幅场景忽然就让她觉得熟悉,好像不久前才盖了新房,有了一个安稳的家。 可是再往深了想,头又疼的厉害。 乔夕月也曾试图把穴位的银针取出来,但是试了两次之后都失败了。 她就只能把这件事先放在一旁,专心帮着村民搬家。 老村长依仗乔夕月比较多,村民们对她也更加的信服,几乎把她当成了村长的继承人。 乔夕月本来是个闲散的人。 可现在所有人的念想和期待都在自己的身上,让她觉得肩上一下多了副担子,又不能撒手不管。 就这样,乔夕月融入到这个村子,被这些村民们拥戴着。 所有人都怀着美好的心愿,以为离开原来的村子就远离了噩梦。 却没有想到,突然而至的一场天灾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乔夕月更是差点丢了性命…… 第626章 地震了 天灾人祸,谁又能未卜先知? 一场地震,把刚刚建成些规模的村子毁于一旦。 所有的房屋、帐篷都倒塌了,一大半人被埋在其中。 更惨的是地震发生在半夜时分,许多人在熟睡之中就失去了生命。 乔夕月是在剧痛中醒来的。睁开眼睛却什么都看不见,周围全是浓厚的血腥味儿。 她试图动动身子,发现双腿被重物压住了,稍微一动就钻心的疼。 而空间非常狭小,乔夕月试图起身推开砸在腿上的重物,却根本坐不起来。 稍微用力动一下,都有碎石和泥土从上面掉落下来。 乔夕月立即安静下来,不敢轻举妄动。否则引起大面积的垮塌,她就被活埋了。 “有人吗?”乔夕月小声的叫着。 不是她不想大声喊,可万一这个空间是密闭的,越大声耗氧量越大,喊几声之后她就得缺氧。 一开始并没有人回应她。 乔夕月也不想再做无用功,就随手摸了块石头,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另一块石头。 如果有人来抢救她的话,听见下面有声音就容易确定位置。 但是敲了一会儿,就听见不远处有人同样的用石头敲击。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好像距离也不远。 乔夕月想张口问问是谁,话到嘴边又顿住了。 知道了彼此是谁又能怎么样呢?两人都是被困的,最后能否得救还不知道。 最可怕的是一个被救了,那么留下的那个可能瞬间就会失去希望,也就再也没有活下去或是继续等待的勇气了。 就这样默默地感受着彼此的存在,也挺好。 其实乔夕月是真倒霉。她之前一直住在帐篷里,两天前才搬进这间新屋子。 这是村民为了感谢她,特意盖的两间石头房子中的一间。 另一间房子也没有给村长住,而是准备当作村里孩子们的学堂,让乔夕月以后教教这些孩子的。 石头房子啊!乔夕月就给活埋进来了。 她想活着,却又不报太大的希望和侥幸。 因为她很清楚自己是外来的,即使对村民有恩情,可是人都是有私心的。 一场大灾难面前,他们当然是最先抢救自己的家人,哪有时间和精力顾及着自己呢? 就算有人想起她,自己被压在石头下面,要搬动也不是太容易。 万一一个不小心,有人碰了某一处承重的石头或是木头,垮塌下来救援就失败了,自己还是难逃一死。 想到这里,乔夕月敲击石头的手停了下来,深深的吸了几口气,觉得眼窝开始发热。 她后悔没有好好研究一下怎么取出银针。现在看来,只能带着遗憾和迷惑离开人世了。 她从前有没有家、有没有爱人? 那个叫阿寻的男人,究竟和自己有没有关系? 脑海中不断闪现的片段,关于那些野人的迁徙又是怎么回事? 许多问题都还没有答案,乔夕月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 她只能不断的开解自己,说这样也好,起码死去之后牵挂会少一些,不会不舍得离开这个世界。 可人总是本能的想要活着,而且越是知道可能要死了,心里就会越多的期盼。 而不远处的那个敲击石头的人,在听到她敲击的声音停下之后,开始更密集的敲起石头。乔夕月仿佛被唤醒了一般,终于回应了几下。 坚持。 起码还有人在陪着她,也应该是担心她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乔夕月觉得胸口憋闷起来,而且双腿也由剧痛变成了麻木。 她开始害怕,怕自己很快就缺氧而死,又怕终究获救之后双腿却保不住了。 乔夕月甚至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更不知道外面是天亮了,还是依旧在夜晚。 如果还是夜晚的话,救援就更加困难,她也还要等的更久。 也就在她心慌意乱的时候,不远处的那个人突然停了下来。 其实两人之间没有什么默契,也不存在任何的联系。就是你一下、我一下的胡乱敲着,能够让对方听见就行,也没有具体间隔时间。 可是对方很长时间没有再敲响石头,乔夕月本来就憋闷难受的心一下子就慌了。 “喂。”乔夕月很久没有出声,加上干渴缺水,嗓音变得沙哑难听。 但她仍旧大声问:“你还在吗?别睡啊,要坚持住。” 没有回答,也没有敲击石头的声音回应。 而这个绝对黑暗的小空间,此时安静的让人压抑。 乔夕月哭了!嘤嘤啜泣变成了嚎啕大哭。 她不知道该怪自己太倒霉,还是怪上天太残忍,为什么偏偏又是她。 “别……哭!”一声虚弱的劝慰,飘渺的好像只是一阵细细的风。 可是传到乔夕月的耳朵里,犹如是天籁之音,给了她无限的希望。 “我不哭,你也要坚持啊。”乔夕月抽噎着说:“我们、我们一定都能出去的,一定能。” “嗯。”更加虚弱的声音传来,但是这声回答显得很坚定。 乔夕月不敢大声的哭,一手还在慢慢的敲打着石块,一只手凑到嘴边咬住了自己的拳头。 她不敢让自己一直流泪,因为不知道还要撑多久,眼泪也是珍贵的水分。 可是一想到对方现在的情况更加危机,却还在努力的给自己一丝希望,她就恨不得爬出去,把对方从废墟里扒出来。 意志力再强悍的人,也经不住重伤的同时还要忍受精神的折磨。 乔夕月终于撑不住了。眼皮就好像是黏在了一起,意识也渐渐模糊。 不远处那个人又好久没有动静了。 可乔夕月自己也提不起一点力气,一直握着的石块也从手心里滚落。 睡,就这样睡着了也挺好的。 乔夕月勾起嘴角笑了,却又感觉到一丝苦涩,那是脸颊上的泪水流进了嘴里。 终于,一切归于平静、周遭寂静无声。 黑暗像是一片浓稠的墨汁,把生命之火拖入其中、慢慢淹没。 天色亮起来,朝阳照向这一片废墟,以及忙了大半夜之后精疲力竭的人们。 所有人都无奈又悲怆,却又无能为力。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踏踏”声,像是野兽在跑动。 有个孩子循声看过去,大声叫起来:“有人骑着一头巨兽跑来了。” 第627章 痛失亲人 这世间能够驭兽的人可不多,也只有邬家人才有这个本事。 邬天朔的灵蛊这些日子养得还不错,驭兽的本事也高了许多,所以找人也更方便。 昨天晚上突然一场地震,许多凶兽从山林间跑出来,就正好给他个机会。 逮住一只又大又猛的当坐骑,连夜找了两个村子。 他虽然没有乔夕月那么好的直觉,但小夫妻本就有某种心灵感应,或者叫“心有灵犀”。 一直心神不宁的他不眠不休的努力找寻,生怕乔夕月在某个不知名的村子落脚,遭到了不幸。 天亮时分,邬天朔赶到了地震的中心地带。 他发现这个村子虽然一片废墟,但早就没有了村民居住的痕迹。 再循着路上的痕迹找到这边,越走近就越心慌,更有一种强烈的不安抓挠着他的心。 怕吓着那几个看着他的孩子,邬天朔提前跳下巨兽的背,拍了拍大家伙让它等在原地。 “请问。”邬天朔快步走过去,问道:“你们有没有见过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子?个子有这么高……” 邬天朔比量着高度,又简单准确的形容了一下乔夕月的外貌。 想了想,又说:“她还会医术。虽然有点傻气,但是心眼特别好。” 傻气!大少爷你是认真的吗? “他说的是不是乔大夫?”一个半大孩子问身旁受伤的小伙伴:“一直也没看见乔大夫啊,你看见了没?” “我没看见。”小伙伴托着受伤的胳膊,说:“我这胳膊好像断了,乔大夫要是在的话,或许能帮我接上。” 邬天朔听完瞳仁微缩,忍着内心的激动和害怕,尽量平静的问:“小弟弟,那乔大夫之前是住在哪里的?还是说她已经提前离开了?” “她没走啊。睡前我还看见她了。” 半大孩子指着一片石头废墟,说:“前两天石屋盖好了,村长问大家同不同意乔大夫住进去。还说另一间石屋以后就给我们做学堂。大家同意,她才搬进去的。” “她、她在石屋里?” 邬天朔放眼看去,只有许多大石块和两间破碎的屋顶,哪里还能看出是间屋子!! 如果乔夕月真的在这屋里,此时是不是已经…… 邬天朔摇摇头,完全不敢去想。 正好身旁走过一个满脸是血、行色匆匆又焦急的男人。 邬天朔一把拉住他的胳膊,问:“您看见乔大夫了吗?” “在石屋下面。”男人上下打量着邬天朔,问:“你是?” “我是她夫君。”邬天朔忍者强烈的不安和心痛,说:“能否请几个人帮忙,帮我把那些石头搬开?” 说完,邬天朔已经快步走向了倒塌的石屋。 虽然是问人能否帮忙,可他真的没有把希望寄托在别人的身上。 不管有没有人一起,他都要挪开一块块石头,把乔夕月救出来。 那男人见邬天朔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赶紧跟上前问:“你真的是乔大夫的夫君?可她没说她嫁人了。” “嗯,还没嫁给我,是未婚夫妻。” 邬天朔凄苦的一笑,想起他曾经向乔夕月求婚,而她也答应了。 可是一转头就用银针封住了自己的记忆,承担下所有的事情跑掉了。 现在,这个会闯祸的女人居然躺在了一堆石头下面。 如果、如果她敢有事,邬天朔连她的鬼魂都不会放过。 他倒是要问问乔夕月,哪怕问问她的鬼魂,到底心里有没有自己,到底把他置于何地? 分开是迫不得已,可万一天人永隔,她有没有后悔! “别着急,我就去找人来。”男人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说:“我去把张瓦匠也找来,让他看看这堆石头哪里能动、哪里不能动。” 邬天朔说了声“多谢”,就开始搬起石头。 里面的相互压住的石头不能动,他就先把外面的清理出来。 每搬开一块石头,邬天朔就喊一声“乔夕月”,告诉她自己来了,告诉她很快就能出来。 陆续的也有人过来帮忙,前前后后来了五六个。 还有个断了一只手的男人,托着血淋淋的手腕围着石堆转悠了好几圈。 邬天朔停下搬石头的动作,一声不吭的静静看着这个男人。希望张瓦匠能给他更多的希望。 “不好办啊。”张瓦匠却摇头叹息一声:“下面有空间,但是空间太小,而且很可能是封闭的。” 邬天朔的心往下沉了沉,拧着眉头问:“从哪里挖更快些?” “也不能挖。”张瓦匠还是摇头,说:“现在还有一点点空间,或许乔大夫命好,就好好的在下面呢。可如果挖进去就容易塌陷,最好的办法还是从外面开始搬。” 邬天朔何尝不希望,乔夕月“就好好的在下面”。 可他又怕……她已经在下面了。 拳头紧紧攥着,指关节都已经泛白。可是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用最原始、最耗时费力的法子去搬石头。 这些石头是从附近山上捡来的,不太规整。尖角和边缘还很锋利,把邬天朔的手划破了条条血口。 可他一点都不觉得疼,或者说心痛已经大过了一切。 来帮忙的人始终是那几个,其他人还在忙着挖别的地方。 已经有近一半的人被找到,可大部分都已经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哀嚎声、哭喊声不绝于耳,在这一片废墟上久久回荡。 邬天朔听着那些嚎哭声,心都乱成了一团。 他好几次都趴在地上朝里面大声的喊,希望能够听见乔夕月的回应。 哪怕只是小小的一声“我在”,也能够给他足够的希望。 可是一个时辰过去了、又一个时辰过去了,直到日头西斜,石屋被清理出一半,也没有丝毫的回应。 另外几个帮忙的人已经坚持不住了,加上身上都有伤,坐在一旁休息着。 邬天朔最先遇到的那个男人端着一只破碗走过来,将水碗递给邬天朔,想要劝他歇一歇。甚至想要告诉他“节哀顺变”。 可是话到了嘴边,看着邬天朔那泛红的眼角和磨到皮开肉绽的双手,又把心里的话咽了下去。 他们也痛失亲人,也知道这种哀伤和急切。 只要人一刻没有挖出来,就还抱着一线希望,也不愿放弃!! 第628章 可能要截肢 面前的石堆矮了一截,可还有更多、更大的石块压着,仿佛是压在了邬天朔的心上。 他甚至怀疑乔夕月究竟是不是在下面,若是不在的话,她在哪里? “回应我啊,给我个回答。”邬天朔又叫了几声,同时费力的抱住了一块更大的石头。 手上的血在石头上留下一双鲜红的手印,血迹的边缘模糊的让人心悸。 石头挪开,下面突然露出了一块布片,染着血迹、鲜红的的布。 邬天朔的呼吸一滞,那口气憋在胸口闷闷的疼。 他的手臂颤抖起来,差点把石头掉了砸在脚上。 好不容易才稳住心神,邬天朔慢慢放下手里的石头,蹲在地上去碰那块几乎看不出颜色的布片。 是不是她的?这块布原本是什么颜色? 手指颤抖着,摸着那块粗糙的棉布料子,想要用力扯出来看看,又怕碰伤了下面的人。 邬天朔深吸了几口气,飞快的扫开周围的碎石和泥土,试图把下面的人挖出来。 几个在一旁休息的人发现不对劲儿,纷纷起身凑过来,问:“有发现?是个人!” 邬天朔连忙问:“你们谁知道乔大夫穿着什么衣服?” “白天穿着一件灰色的衫子,蓝色裤子。”一个溜达过来的孩子说:“但是晚上睡觉还穿着外衫吗?” 对啊,晚上睡觉应该是穿着中衣或里衣。 可眼前的这块布偏偏是灰色的! 万一她只是倒着休息一会儿、就没脱外衫呢? 邬天朔不敢深想,飞速又小心翼翼的清理着周围的石头。 其余的人见有发现,也都过来帮忙。 这个时候,不管是谁家的废墟下有了发现,都是第一时间来救人要紧。 一下子来了十多个,邬天朔还得告诉他们小心点,别踩塌了周围的石头,伤了下面的人。 终于,下面露出一个人的脊背,背上血糊糊的一片,脊椎骨都弯曲的吓人。 就算是救活了,只怕也得瘫痪在床。 邬天朔的脑子“嗡”的一声响,强自冷静着跪在旁边,弯腰将废墟里露出来的人慢慢的托起来。 只是稍微抬起一点,邬天朔的心又稍微回落。因为这是个男人,不是乔夕月。 可下面还会不会有人?这个男人又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众人七手八脚的把那个重伤的男人抬出来,惊讶的道:“是村长家的小儿子宝生。” 宝生今年二十出头,是个脑子有点缺根弦的憨憨。 不过这小子心眼不坏,干活也特别实在。在村里人眼中是个老实过分的小子。 这时候也没人在意为什么村长家的宝生在这里,只是想着能不能救人。 老村长已经遇难了,和他老伴的尸体并排放在树荫下,由他大儿媳妇看着。 一听说小弟宝生找到了,村长的大儿子和二儿子都跑了过来。 人还有气,只是被砸成这个样子,这后半辈子怕是废了。 “咳咳”宝生突然咳嗽两声,艰难的睁开了眼睛。 宝生的意识稍微恢复一点,还没来得及看清周围的情况,就急着说:“救、救人。乔大夫……” “她在哪儿?”邬天朔听见他提“乔大夫”,立马追问:“还在下面?” “在北屋。”宝生艰难的说完,呕出一大口血,晕了过去。 宝生所在的位置是南边的厨房,周围还有破碎的碗碟和散落的筷子。 那么乔夕月就是在他的右边,北屋的原址下面。 有了定位,邬天朔冲过去疯了似的继续挖。每扔开一块石头,手上的血都跟着洋洋洒洒出一片血珠。 可是疼算什么?流血又算什么? 若是他的女人真的长眠于此,他必定也要终其一生守在此处。 石块下,乔夕月昏迷着,连痛觉都没有了。 耳畔隐隐约约有人叫她的名字,只是虚无缥缈的声音像是远在天边。 偶尔意识回笼也只是片刻的清醒。之后又被绝望所取代,最后闭上了眼睛。 也不知道又过了多久,乔夕月再次有一点点意识的时候,就听见石块被推动的声音。 “哗啦”一声,还有细碎的土渣、碎石从空隙间掉落下来,砸了她一头一脸。 乔夕月半眯着眼睛,仿佛看到了一线光亮。 可因为在地底太久,眼睛根本就适应不了,瞳孔猛地一缩,刺激的她头痛欲裂。 “好痛。”乔夕月哼了一声,紧紧闭上眼睛。 可是因为刚才那一下光线刺激,眼底的光斑不断闪烁,脑仁疼得好像要炸开一样。 疼得她想要用头去撞石头,身子下意识的扭动,撞翻了旁边的一块石头。 邬天朔的手猛地一顿,全身都僵住了。 侧耳细听,想要确定刚才下面是否真的传来了响动。是不是她在回应自己? “乔?”邬天朔叫了一声,又敲击着旁边的石头。 希望乔夕月还有知觉的情况下,哪怕敲一下石头回应自己也好。 等了半晌,却没有动静,邬天朔的心猛地下沉,生怕刚才的声音是……回光返照。 “乔夕月,你给我撑着。我来了,我是你夫君,是你要一辈子依靠的男人。” 终于,下面又传来“咚”的一声,这次更加清晰。 邬天朔的眼泪一下子模糊了视线,抬头朝旁边帮忙的人道:“她还活着,她回应我了。” “轻一点、轻一点。” “乔大夫还活着,别伤着她。” 几个帮忙的人不约而同的放轻了动作,但又小心翼翼地加快速度。 一只染血的鞋子先被挖了出来,鞋子很小。 邬天朔接过来在手上上比划了一下,应该是乔夕月的尺码没错。 她个子矮、脚也小,脚形也特别秀气。 买的鞋子一般都要肥一点,她就在后脚跟的地方缝上一根带子,可以绑在脚踝上,就不容易掉鞋了。 这只鞋子没有穿在她脚上,应该是睡觉时候脱在床下的。可是有血迹证明她伤的不轻,血也流的很多。 邬天朔单膝跪在一块石头上,趴下来顺着鞋子的方向往上一点点的摸过去。 总算给他摸到了一条纤细的小腿。可腿是凉的,血迹也干涸了。 邬天朔干巴巴的吞咽了一下口水,抬头对周围的人说:“把止血的药拿过来,万一情况不对就得截肢。” 第629章 这是闹哪样 乔夕月的双腿被压在石块下面太久了,甚至已经没了痛觉。血也早就自动干涸,凝成了一块块厚厚的血痂。 邬天朔小心翼翼地把乔夕月周围的石块加固,以免造成二次坍塌。再清理一下她身边尖锐的小石子。 乔夕月双目紧闭,脸色却憋得通红,用手一摸额头滚烫的。 邬天朔不敢轻易挪动她,又去检查一下她被石头压住的双腿。 乔夕月睡觉的时候当然不会穿袜子,所以露出一双纤细的脚丫。 只是原本柔白的皮肤有些泛青,血管却因为失血过多而干瘪着。 再看看几块大石头压住的腿,右腿明显是骨折了,弯曲的比较厉害。 左腿没事,但是左脚脚踝到脚背被磨掉了好大一块皮。本来就纤瘦的脚上露出森白的骨头。 每检查过一处伤口,邬天朔的心就沉了几分,心疼的揪在一起,要被揉碎了似的。 “啊!”乔夕月突然叫了一声,迷迷糊糊的声音里透着哭腔,委屈巴巴的喊:“好痛啊。” 邬天朔按在她膝盖上的手一下子收回来,赶紧去叫乔夕月:“醒醒,我来了。月儿你别吓我,快点醒醒看着我。” “不要动。”乔夕月迷迷糊糊的说:“先看看伤口的血是、是什么颜色的。” “红色。”邬天朔看了一眼说:“不过大部分已经结痂了。” 乔夕月抽了口气,稍微清醒了一点,又问:“有没有坏死、发黑的地方?” “有几块乌青。”邬天朔捏了捏乔夕月的小腿肚,说:“好像是被石头硌着了。” 乔夕月半晌没回答,闭着眼睛不知道是在想什么,还是太疼了说不出话来。 邬天朔忍着焦躁的心情等着,心中默默计数。 如果超过一百个数,乔夕月还没有回答自己,他就直接把石头搬开,把她抱出去。 但是才数到四十七,乔夕月疼的“哼”了一声,睁开眼睛四下看看,说:“我可以出去了?” “对,我们救了你。”邬天朔伏在乔夕月的耳边说话,然后又亲了亲她的耳垂。 乔夕月其实只是恢复了一点点意识,完全都不认人的那种。 视线涣散的看了看邬天朔,只觉得贴近自己的是个特别好看的男人。 因为是颜控,乔夕月的心情放松下来,说:“如果伤口的血没有发黑,腿上也没有大面积的坏死,就没事。挪开石头之前先把双腿扎住。然后慢慢的放开。” 压的太久的石头突然挪开,伤口负压,产生的毒素会瞬间沿着血管流向全身,人就立即没了。 邬天朔手忙脚乱的一一照做,终于把乔夕月从一堆石头中挖了出来。 此时已经是日暮西斜。残阳如血,照得大地一片赤色苍茫。 周围还有人在哭泣,也有人在不懈的努力,企图从废墟中多抢救出几个人。 大部分则是受了伤或躺、或坐在地上的伤员,看着乔夕月被救出来也忽然觉得自己有了希望。 乔夕月只是短暂清醒了一会儿,说了声“好渴”就再次昏迷过去。 但是她的一只手还紧紧攥着邬天朔的衣襟儿,脸贴在他胸膛的位置上。 邬天朔抓住乔夕月的手腕查看,虽然他不会医术,但还是会观脉象的。 确定她只是太虚弱,血毒并没有流向全身之后才放下心来。 包扎伤口、把骨折的地方固定好,又脱下自己的外衣铺在地上,把乔夕月放了上去。 可乔夕月竟然捏着衣襟儿不肯松手,邬天朔想去给她找点水都离不开。 最后还是拜托一个小孩子弄来半碗水,一点点的喂给乔夕月喝。 救援一直持续到深夜。 从昨天半夜突然地震,到今天夜幕沉沉,这个村子一共失去了一百一十八个人。 其中老村长和他的老伴都没了,几乎每家都有一个或两个人离开。 重伤的又占了一半。轻伤的则忽略不计了,因为人人都带伤。 好在孩子没有太大的伤亡,只有两个襁褓中的婴儿和母亲一同离开了。 其余的孩子都是集中住在一间大屋里,屋子又是木质框架结构的,伤害程度不大。 孩子们没事,可能是这些人最大的安慰了。 这也要感谢乔夕月,是她提出建议让孩子统一看护管理。 大栓子两口子伤的不太重,一直在忙着救人。 两个孩子也是活蹦乱跳的。得知乔夕月获救之后,还一起来看她。 可是乔夕月还昏睡着,谁的话也听不见。 大点的男孩就对邬天朔说:“我娘说给乔大夫开小灶,谢谢她的主意才让孩子们都没事。一会儿做好了,我们就把好吃的送过来。” 这是全村的灾难,这些人还能想到乔夕月这个外来的,很不易了。 邬天朔点头表示感谢,还摸了摸那孩子的头。 小女孩咬了咬手指头,指着外面很远的地方,问:“那只巨兽是你的吗?它刚才好像饿了,叫的好厉害。” 邬天朔:“……”我竟然把那只小乖乖给忘了。 “把你的小手伸出来。”邬天朔朝小女孩说:“我给你个法宝,你帮我把它送走。” “我妹妹不行的,她太小了。”大点的男孩马上维护妹妹,伸出了自己的手,说:“还是我来。” 女孩立马撇嘴,说:“我能行。哥哥是想自己和巨兽玩,才和我抢的。” “别争了,每人都有。” 邬天朔捏出一小把药粉,一个孩子的手心里放上一点,然后咬破了自己的手指,滴出一滴血来。 鲜红的血珠落在药粉里,很快就凝结成一小块。 邬天朔挑着眉毛说:“搓一搓,搓成个药丸子,走近点朝那只小乖乖扔过去就行了。” 两个小孩据跟捏橡皮泥似的,把手里用血凝的药粉搓成了暗红色的药丸。然后欢欢喜喜的朝远处的巨兽跑去。 巨兽已经被邬天朔驯服,不会有攻击性。即使小孩子靠近也只是叫唤几声而已。 两个小孩嘻嘻哈哈的把药丸扔过去。 巨兽捡食后朝天吼了一声,跑走了。 村里人看见这一幕,顿时都懵了,愣愣的看着邬天朔。 大栓子更是跌跌撞撞的跑过来,“扑通”一声跪在邬天朔的面前!! 这、这又是闹哪样? 第630章 心乱跳啊! 邬天朔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男人,愣住了。 这五体投地的姿势,恭恭敬敬的态度,好像自己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可是他确定自己从来没有来过这个地方,更不认识这些人啊。 难道是因为乔夕月? 也不对,乔夕月都不见得受过这样的礼待。 “您有事吗?”邬天朔用了个敬语,表示一下自己的客气。 他是很低调也很平易近人的,真是没受过什么人的跪拜呢。 “您可是天师传人?”大栓子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都在颤抖着。 邬天朔:“……”该怎么回答?可我还想冒充阿寻。 “正是。”邬天朔看了一眼还在自己怀里昏迷的乔夕月,问:“你如何得知?” “那只巨兽,是因为您带有灵蛊的血脉?”大栓子激动的说:“之前您骑着巨兽过来,我们还没有特别在意。直到刚才看见您用血凝成了药丸。” 邬天朔来的时候,正是村里救人最忙碌的时候。 有人看见他骑着巨兽过来,但是人命大过天。 现在安顿下来又看清了这一幕,大栓子内心已经惊涛骇浪,眼巴巴的看着邬天朔。 给邬天朔盯的心里直发毛,抱着乔夕月悄悄地往后挪了一点,问:“那个……我是天师传人有什么不对吗?” “二十多年前,邬老天师路过此地,对我们有活命之恩。” 大栓子满眼都是回忆,说:“当时一场蝗灾,庄稼眼看着要被啃食殆尽。邬老天师驱使一群群的鸟去捕食蝗虫,才保住了我们的口粮。” 庄稼人靠天吃饭,风调雨顺就有好日子过,全家人都能够吃饱穿暖。 若是遇到洪涝、干旱、蝗灾,颗粒无收就会饿死人。 所以邬老天师救了全村几百口人,当然是大恩德。 说到这里,大栓子猛然间想起了什么,朝邬天朔磕了个头起身跑开了。 邬天朔全程懵圈,不知道这男人怎么说完了就跑。 就见大栓子把一个年轻男子拉扯过来,按着头一起跪在邬天朔的面前,说:“这小子叫刘昌,当年他爹还得了老天师送的一本秘籍,就是可以驭鸟的。” 叫刘昌的小伙子被按着脑瓜贴在地上点头,结果就变成了一串头磕下去,磕的额头都青了。 邬天朔赶紧道:“起身好好说话,别这样跪着了,也无需磕头。我爷爷是天师,向天祈求风调雨顺是他职责所在。救了你们也是情理之中。” 虽然说的平淡,但邬天朔内心还是忍不住的自豪。 爷爷虽然最后选择了反叛邬家君主,可他也曾经是百姓爱戴的天师。 身为天师传人,也要能够上晓天文,下通地理,占星看卜,辅佐君王,守护百姓。 等等,跑偏了! 邬天朔马上拉回思绪,问:“你们说的是什么秘籍?驭鸟的?” “是。”刘昌起身扫去膝盖上的土,说:“我爹去世的时候将那本秘籍传给我了。可惜我没有得到过老天师的点拨,根本学不会上面的东西。” 见邬天朔眼神唰亮的看着自己,刘昌心虚的说:“我、我资质愚钝,请问小天师能否点拨我一二?” 邬天朔就问:“你父亲是得我爷爷点拨吗?” “对。”刘昌说:“我父亲很是引以为傲,说是老天师赞他天赋极高,所以传授一些本事。可是我就连皮毛都学不会,只能让山里的野鸡、小鸟围着我转而已,真是太没用了。” “那本秘籍还在吗?”邬天朔解释道:“还在的话就给我看一下,我确定一些事就还给你。” “在的在的。”刘昌马上说:“老天师传下来的东西,我们全家都不敢怠慢。要当作传家宝一样仔细的收藏,代代相传。可是……” 刘昌看了一眼身后的废墟,一脸为难的道:“只是还需要一些时间才能找到。” “不急。”邬天朔看看怀里的乔夕月,说:“我和她都要留在这里一段时间。等她伤势稳定了,我帮你找找。” 顿了顿又道:“我也可以根据你的资质,给你一些点拨。至于你能否学会高级的驭兽之术,还要看你自己了。” 邬天朔猜想,当初爷爷可能真是想收个徒弟,也有可能是想暗自培养一方势力。 看来老头子早在二十多年以前,就开始为了谋反做准备了。 不过这对邬天朔来说倒是个意外收获。 他驭兽的本事可以说是天赋异禀,唯独鸟类和蛇类摆弄不来。 要是真的可以看看爷爷留下来的秘籍,倒是可以弥补这个短板。 村里人又经过了一个不眠之夜,生者哀伤,死者超脱。即使心里再难过,日子也总是要继续下去。 而乔夕月彻底清醒过来是在四天以后,还是因为腿伤的疼痛给她疼醒的。 一睁开眼睛,就看见了睡在她身旁的阿寻。 这男人是什么时候找过来的? 可他眼睑下的两团乌青也显示,这些天他都没有好好休息过。 乔夕月没有出声,愣愣的看着眼前的男人,脑子里不停地琢磨着究竟和他有什么过往。 而且乔夕月不能忽略自己看到他时,心底难以抑制的那种激动和喜悦。 心情是骗不了人的,起码无法欺骗自己。 心底的喜悦是因为这个男人,她心悦于他,渴望看见他。 尤其是在经历了生死之后,更加想和他在一起。 “醒了?”邬天朔感受到乔夕月的呼吸频率变了,本来只是小憩也立即就醒了。 盼了这么多天,就是盼着她能够平安无事的醒过来。 可此时对上乔夕月探究的眼眸,邬天朔忽然就有些难过:因为她还没有记起自己是谁。 “当初走的匆忙,忘了一件事。”乔夕月先开口道:“你答应告诉我真名的。” 邬天朔抿嘴一笑,修长的食指轻轻描画过乔夕月的眉眼、又点了点她小巧的鼻尖。 最后指尖停留在唇珠上,在她上下两瓣薄唇上轻轻扫过。 乔夕月感觉那微凉的指尖像是带着魔力,让那触觉一下子由唇角扫到了心尖。 不自觉的抿了抿唇,却不小心把他那修长的食指一并抿到了口中。 邬天朔:“……”心乱跳啊!完全没想到,根本接受不了!!窒息了。 第631章 你是我亲哥哥 邬天朔彻底懵圈,一张俊脸红的发烫,漂亮的杏核眼也瞪的溜圆。 他媳妇这是怎么了? 即使两人感情最好的时候,也没这样叼着自己的手指头不放。 现在、现在是想好好亲热亲热……啊啊,痛痛,痛死了! 乔夕月银牙一咬,用力一锉,把邬天朔的手指头在齿间狠狠的搓摩一通。 就差没咬掉他一块肉了,咬的指腹上一个淡紫色的牙印,还特别的整齐。 “还敢撩闲,下次就咬掉你手指头。”乔夕月龇牙咧嘴的说着,像是一头准备挠人的小奶猫。 那样子一点不凶,萌的人一脸血。 邬天朔忽地觉得鼻子发痒,热乎乎的还有点呛。 微微一吸气,血腥味直冲脑仁,居然是流鼻血了。 就算他还没取了银针,也没恢复两人的之间的记忆,也得瞬间就爱上这个小女人。 “下次……还敢。”邬天朔说完,又低头亲了亲乔夕月的额角。 不经意间,唇瓣碰到了她太阳穴里埋着的银针。 确定银针还在,就知道乔夕月记忆还被封存着。 那么他就还是阿寻,两人倒是可以重新开始。 邬天朔就不信,自己让乔夕月爱上一次,不能再让她爱上第二次? “你起开。”乔夕月推了邬天朔一把,不想和他这样并排躺着。 那姿势亲密又危险,让她的小心脏乱七八糟的跳。 不管是咬他还是装凶,其实都是在掩饰自己心里的念想。 她喜欢这个男人! “我起来,给你拿点吃的去。”邬天朔把乔夕月枕在脖颈下的手臂挪开,拉过一只毯子折成的临时枕头给她枕好。 又说:“你躺好,别乱动。腿骨虽然固定好了,但没有什么太好的接骨药。” 乔夕月自己是大夫,她昏迷好几天,之前存下的药早都用完了。 何况村里还有许多人在危急的边缘挣扎,也不能把所有救命的药都用在她一个人的身上。 乔夕月“嗯”了一声,又问:“我的腿没事?” “没事,不用截肢。”邬天朔扫了一眼乔夕月肿起来的脚踝,说:“不过外伤也很严重,要想站起来最起码要一个多月。” “那就好。”乔夕月呼了一口气,觉得这个结果还算可以接受。 埋在废墟下的时候,她以为自己会死。对双腿反而不那么在意了。 获救之后又晕了过去,她都没有时间给自己的伤势做个检查,能够活命还能手脚俱全,真的是万幸了。 邬天朔出去转了一圈,端了一碗菜粥回来。 那天,大栓子媳妇给乔夕月做的好吃的其实已经进了他大少爷的肚子。 可不是他嘴馋,是不知道乔夕月什么时候能醒来,又不能浪费食物。 他们现在住的也是简易的帐篷。余震又发生过几次,但都没有第一次规模那么大,造成的损失和第一次比起来也可以忽略不计。 吃了半碗菜粥,乔夕月才真正感觉自己是死里逃生的活了过来。 乔夕月悄悄地打量端着碗的邬天朔,一眼又一眼,终于被他给发现了。 “看什么?”邬天朔笑着问:“觉得我好看就看一辈子,以后可别偷偷的跑了。居然还骗我吃药,你都不怕给我扔在树林里,让豺狼虎豹给啃了。” “我……”乔夕月噎了一下。 总不能说,她怕两人原本就有纠葛,在一起会造成彼此的伤害? 万一没那么回事,显得她好像自作多情似的。 顿了顿,乔夕月才道:“我就是不想多个累赘一起走。一个人自由自在的多快活,何况你是个连真名都不敢报的人。” “我就叫阿寻。”邬天朔一本正经的说:“你不能把你认为的,就当成是对的?” 呃呃!乔夕月想反驳,可是又没有证据。再次给噎的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邬天朔起身去洗碗,又说:“你个小没良心的,一直揪着不要紧的话题不放。怎么从头到尾没听见你给我说一声‘谢谢’。” 说完,还把没端碗的那只手往前伸过来,放在乔夕月的面前让她看。 那只大手原本是非常漂亮。修长白皙,骨节分明,而且掌心几乎没有茧子,是一双没怎么做过活的手。 可是现在再看,那只手上全是厚厚的血痂,五个指甲都已经磨秃了,中指和食指还露出一点森白的骨头。 乔夕月知道,他的另一只手也是同样的伤痕累累,皮翻肉烂,露着骨头。 但也正是这双手,搬开一块块石头,把她从乱石堆里挖了出来。 怕破坏结构,也怕力道大了对下面的自己造成伤害。所以他一件工具都没用,只是凭着这一双血肉模糊的手,把她救了出来。 “一声‘谢谢’就算完了?”乔夕月抬眸,认真的看着邬天朔。 “当然不能算。”邬天朔眯起眼睛,笑得特别乖巧的说:“最好你能够以身相许,再一生相许。” “嗯。”乔夕月出乎意料的答应了一声。 虽然声音轻轻浅浅的,但却干脆分明。 邬天朔本来还打算再逗她几句,逼着她点头答应下来。 却没想到乔夕月直接就答应了?他听错了,还是她脑子抽了? 这、这完全不像是乔夕月的风格啊。 “以后我把你当成我的家人、我的亲哥哥对待。”乔夕月说:“只要你说一句,做妹妹的绝不摇头说‘不’。” 啊啊啊!大少爷简直崩溃了。 “乔夕月你脑子抽筋了,你比我还大两岁的好。”邬天朔跳起脚来嚷嚷着:“你就不能答应给我做小媳妇?你个没良心的。” 邬天朔委屈的要命,低声吼着:“我不眠不休的找了你好几天,地震了我的心都要跳出来了。挖你挖的手指头都要断了,可一点都不觉得疼,只怕你有个三长两短。我都想着,万一你……万一了我都要你,不管你残了还是傻了,或者你死了我都要你。可你、你最后要当我妹妹?我不缺你这样的妹妹。” “你果然记得了。”乔夕月眼眸忽然一凉,说:“你骗我好玩吗?” “我……” 这次换成邬天朔被噎住了。他怎么就忘了,眼前的小女人聪敏灵秀,也最会察言观色。 记忆被封住,可没封住她的智商和直觉! 第632章 秘籍 “我……不是,月儿你听我说。” 邬天朔顿时慌了神,蹲在乔夕月的面前抓耳挠腮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月儿?”乔夕月抿着唇浅浅一笑,“叫的还挺亲热。我和你真是夫妻?” “没、还没成亲。”邬天朔耷拉下脑袋,说:“但是你答应嫁给我了。” “那我为什么逃婚?”乔夕月眯起眼眸,一脸危险的说:“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 邬天朔连忙摆手:“怎么会。就算是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我都不会对不起你。” 乔夕月:“那是为了什么?” 她是真不知道从前的自己到底怎么想的,才会抛下这个男人。 潜意识不能骗人,她知道自己心里有这个男人。 看邬天朔对自己的态度,也知道他是一样的真心真意。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八字不合。 可她知道自己不像是个迷信的人,八字什么的纯属扯淡。 邬天朔扁了扁嘴。想说,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他不想提起阿琰。那个人是一直横亘在两人中间的心结。 现在就让他们重新开始好了,何必纠结过去? “月儿,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邬天朔突然说:“睡一觉就不想这些事情了。” “我不……” 乔夕月一句话没说完,就觉得太阳穴一疼。 邬天朔一手托着她的脖子,一只手在她太阳穴的银针上捻动了一下。 视线模糊、头痛眩晕,乔夕月刚刚有些松动的记忆闸门又被硬生生的关上了。 邬天朔扶着晕过去的乔夕月躺下,又仔细的检查了一下她头部的所有银针。 除了两侧太阳穴的有松动之外,枕骨的一根银针也有松动的迹象。 邬天朔自己也中过针,取针的时候虽然草率,但也试探过深浅。 现在正好用在乔夕月的身上,把她可能开启的记忆再次封存了。 既然你想要忘掉,那就一点都不要想起来,银针封存的是两人的过往,带来的是以后的希望。 乔夕月又睡了一个多时辰,醒来后视线有些模糊。 太阳穴还有些疼痛,也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但是之前的一小段记忆,已经彻底消失。 乔夕月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邬天朔跑进来扶了她一把。 乔夕月茫然的盯着邬天朔看了半天,一脸疑惑的问:“阿寻?” “嗯,我来的正是时候,把你从废墟里挖出来了。”邬天朔暗自松了一口。 他也不敢确保银针会有效,本来还抱着实在不行就死缠烂打、死不承认的态度。 没想到这几根松动的银针就像是个开关,清除记忆还挺有效的。 可是心里又不免难过,看来他和乔夕月的情路还要更漫长一些。 乔夕月捏了捏鼻骨,让自己稍微精神一点,问:“其他人都怎么样?有没有重伤员需要立即救治的?” 这是医者的本能,自己的伤还没好就惦记着别人了。 邬天朔连连摇头:“大栓子在镇上请来个医生,重伤的几个都救回来了。他们还说,等你好了之后就留在这里做村长。” 邬天朔捡着村里人感谢的话,对乔夕月说了。还说孩子们一点事都没有,让她放心。 乔夕月松了口气,说:“我不当村长,让大栓子当……” 说到这里,她的话顿住了。转头看着邬天朔,问:“我昏迷了多久?你居然跟村里的人这么熟了?” “四天半。” 邬天朔心道:把你之前醒的半天时间加进去,就对得上了。 “可我竟然不觉得饿。”乔夕月低头摸了摸肚子,说:“我昏迷了四天半,理应醒来就又渴又饿才对。” 邬天朔:“……”你之前吃了半碗粥,可我不能说。 两人正在大眼瞪小眼,邬天朔是有话不能说,乔夕月直觉就很不对劲儿却找不到理由。 就听门外传来刘昌的声音:“公子,您看看是不是这本书。” 邬天朔早就跟大栓子他们说过,要隐瞒他是天师传人的身份。 所以知道这件事的都叫他公子,孩子们就叫他“阿寻大哥哥”。 邬天朔正好借刘昌的这个由头出去,免得又给乔夕月找出什么破绽来。 他现在是真的心虚,生怕乔夕月又想起什么幺蛾子,丢下自己跑掉了。 要说小两口一个跑、一个追,倒也算是有几分趣味。 可乔夕月一溜烟就没了踪影,再发现就是躺在这废墟下面,险些丢了性命,什么乐趣都没了。 邬天朔可再也不想经历这样的一番惊心动魄,要把这个小女人捂在身边,寸步不离的守着才能放心。 趁着乔夕月还没反应过来,邬天朔给她背后靠上个垫子,叮嘱别乱动碰疼了伤口,就出去了。 刘昌说的那本书,也正是老天师留下的,关于如何驾驭飞禽的秘籍。 邬天朔接过来翻看了几页特别欢喜。 看到最后抽了口气,说:“太好了,居然还有怎样驭蛇的。虽然说的简单,但是真的有用。” “这么厉害的秘籍,可惜我只能看懂一些皮毛。”刘昌叹了口气,一脸的无奈。 邬天朔拍了拍他肩膀,说:“这本书借我看几天就还给你,然后我就教你一些用得上的本事。至于那些高深的,其实你学了也没有什么用。” 刘昌听了一脸期待,连连点头。 其实邬天朔十分聪明,几乎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这本书他看完到全部背下来根本用不上两天的时间。 但他之所以说借阅几天,是为了找找书中还有没有隐藏的东西。 邬天朔本来只是抱着一丝侥幸,想要找找爷爷留下的只言片语。 却没想到,没寻到老天师留下的密语,而是找到了一则极为奇怪的话:阴阳双生、蛇化蛟、鱼化龙,驭兽之极也。 最开始,邬天朔并没有特别留意这句话,只是觉得有些耳熟。 可他也是个学霸,对于不懂的东西就要刨根问底、弄个清楚明白。 何况“驭兽之极也”,是指驭兽的最高境界,谁不想达到? 于是邬天朔认真的琢磨着,还顺手画了一个太极阴阳的图案。 太极图成形之后,邬天朔眼睛一亮,猛然间想起为何觉得熟悉了:因为念儿的小手腕上,就有一个太极图案。 第633章 我要的不是感谢 邬天朔眯着眼眸,盯着那页书发呆。实际上是盯着那行字发呆。 蛇化蛟、鱼化龙!听起来挺玄乎的。 但他知道,蛟龙虽然不存在,但灵蛊本身就是一种变异的虫子。 如果虫子可以变成蛊,那么鱼或是蛇都应该可以进化才对。 若是再有灵蛊的辅助,那么驭兽的人确实能够拥有非常强的实力,说是到了极致也不为过。 那么,自己所不能达到的成就,是否在念儿身上就得到了圆满? 正在琢磨,就听身后“砰”的一声,动静不太大,但是也让邬天朔心头一颤。 连忙回头,就见乔夕月单膝跪在地上,身旁是翻倒在地的小凳子。 “你这是作什么?”邬天朔连忙扔了手里的书过来,把乔夕月抱起来检查。 还好她跪在地上的那条腿不是有骨折伤的,脚踝处的外伤也好了大半,摔这一下估计除了疼没别的伤害。 乔夕月满脸通红,执拗着挣扎了一下,说:“我想去厕所。” 这几天她的吃喝拉撒都是邬天朔照顾的,虽说不至于带尿布,可也太羞人了。 趁着邬天朔愣神的功夫,乔夕月就想自己挪动到帘子后面的马桶去解决。 结果双腿无力,伤口又疼的厉害,还是摔倒了。 邬天朔给气乐了,捏了一把乔夕月的鼻子,说:“你是不想麻烦我。可你就没想过,要是摔坏了,我还得多照顾你好几天。总算是有了点起色,你就别作了。” “我真不是作。”乔夕月无奈的皱眉,后面的话来不及说,就急着道:“快别说了,送我到帘子后面去。” 邬天朔“扑哧”笑了,把乔夕月抱到后面放在小马桶旁边,又问:“要不要帮你解……” “不要,我的手又没残废。”乔夕月推了他一把,示意赶紧出去。 邬天朔掀起布帘刚往外走,乔夕月又连忙叫他:“你把那个小凳子给我拿进来啊。” 乔夕月要扶着小凳子才能动,解了裤腰带之后得慢慢挪到马桶上去。 没有小凳子,她真是寸步难行啊。更要命的是,望着马桶兴叹,挪不过去。 邬天朔故意贼贼的笑着回头,问乔夕月:“不是让我走开吗,还要我再进来?你这个口是心非的女人啊,太善变。” 乔夕月:“……”我没有、我不是、我……憋不住了。 “好了,不逗你。”邬天朔看乔夕月咬着嘴唇,脸色开始发白,赶紧跑出去端了小凳子回来。 乔夕月等他出去后一把甩上帘子……嘘嘘,长出了一口气。 等到收拾利索了,扶着小凳子准备出来,邬天朔的大手先一步越过帘子接过了凳子。 乔夕月一想到刚才自己畅快淋漓大么大动静,都给这个家伙听去了,心里就翻腾的要命。 邬天朔抱着乔夕月送回简易的小床上,又回头去提了小马桶出来。 乔夕月的脸一下子烧起来,扯过旁边的毯子兜头盖脑的就把自己蒙住了。 当鸵鸟。谁让她腿脚不好,寸步难行呢。 邬天朔倒是一点都不介意。 尤其他想到自己曾经昏迷过那么久,都是这个小女人在照顾着,还把他照顾的很好,心里就不好受。 现在终于换回自己照顾她,却又心疼的要命。真想她一直都能活蹦乱跳的。 净了手回来,就看见乔夕月假装着一派平静,正在看他刚才放下的书。 邬天朔也没跟乔夕月说这是他爷爷留下的秘籍,当然也没有不准看的道理。 乔夕月却皱起了眉头,说:“这个驭兽的本事,好像不是谁都可以?” “你也可以。”邬天朔坐在小床边,握住乔夕月的手,说:“只要你别再把灵蛊的雌蛊换给我。” “可那是……” 乔夕月的话说了一半,就邬天朔低头狠狠的吻住了。 他的大手扣住乔夕月的后脑勺,眼睛闭起来无比的虔诚。 乔夕月怔住了,完全不知道如何反应才好。 可是小心脏“砰砰”的乱跳,却并不排斥这种感觉,甚至还有些熟悉的喜悦。 好半天,邬天朔才放开乔夕月,但仍旧抵着她的额头,说:“嫁给我,雌蛊就是你的了。” 乔夕月偏要嘴硬,说:“我要你的雌蛊做什么。” “要不要也由不得你。”邬天朔伏在乔夕月的耳畔,小声说:“今天晚上就洞房,雌蛊以后就只能在你的身上了。” 乔夕月当然不同意,举起小拳头要打。 邬天朔单手就给她牢牢地按住了,又在她鼻尖、唇角都亲了亲,说:“我去做饭,先喂饱了你的肚子。” 后面的话不用说,乔夕月都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可邬天朔已经跑走了,她却站都站不起来,想去追着打都打不着。 邬天朔厨艺只能算是尚可,平时都是吃大栓子媳妇送来的饭。今天脑子抽筋非要下厨,煮了两大碗汤面。 乔夕月不挑食,但整天躺着不得活动,食量也就越发的小。 邬天朔知道她爱吃清淡的,但也爱吃香喷喷的。这两个要求为了都满足,就费力找来一小瓶芝麻油,煮好的汤面里加上点。 乔夕月双手捧着碗,先喝了一口汤,心满意足的呼了口气。 邬天朔就问:“好吃吗?要不要吃上一辈子啊?” “我们好好说说这事。”乔夕月干脆放下碗,对邬天朔正色道:“平时你就爱开玩笑,总是打趣我。可婚姻大事怎能总是拿来玩闹?” “我不是玩闹。”邬天朔也放下了碗,伸出两只还满是血痂、伤痕累累的手,说:“你见过这样玩闹的吗?你知道我当时在上面拼命的挖,想的又是什么吗?” “可我不明白,你这突然冒出来的深情从何而来。”乔夕月按住了他的手,说:“我感谢你救了我。但我知道你要的不是感谢。” “我只想要你。”邬天朔定定的看着乔夕月的眼睛,大手抚上她的脸颊。 眼神是骗不了人的,何况是这种深情到快要溢出来的表达。 乔夕月其实已经明白了他的心意,只是心里莫名的慌张,才一再犹豫着不敢接受。 邬天朔见乔夕月默不作声,就知道她心里又在乱想,就说:“那我们来做个约定。” 第634章 三个月约定 约定? 乔夕月抬头看着邬天朔,等着他所说的约定是什么。 同时,眼神里有些茫然也有些期待。 邬天朔的心忽地一下就柔软的能化成水,明白乔夕月的心里有他。 她只是因为太在乎,所以更害怕失去这份感情。 “从现在起,我们一起努力,来完成三个约定。” 邬天朔握着乔夕月的手,在她的手背上轻轻吻了一下,说:“也可以理解成三个时限。” “你说。”乔夕月努力镇定着,但是声音有微微的颤抖。 她很久没有这么紧张过了,但却又特别相信眼前的这个男人。 邬天朔定定的看着乔夕月的眼睛,眼眸深处流淌着情意,给她最大的安全感。 “第一个约定时限:三个月。” 邬天朔嗓音轻柔又宠溺的说:“这三个月中,你要努力的把伤养好,恢复走路。” “养伤?”乔夕月以为邬天朔会提什么过分的要求,没想到只是让自己养伤。 邬天朔认真的点点头:“你只要把自己的腿养好,可以自己下地走路就行。” “嗯。”乔夕月笑了,勾起嘴角,眉眼眯成一弯新月,说:“你就算不说,我都要好好养伤啊。毕竟这双腿是我自己的。” “你答应了,就要做到。”邬天朔指了指帘子后面,其实他指的是小马桶,说:“你腿不方便,以后所有的事情都是我亲历亲为。” “这不行……” 乔夕月反驳的话还没说完,邬天朔就低头亲了她一下。 然而亲一下还不算完,又咬了一下她的唇珠,说:“不想腿彻底好的话,今天晚上就洞房。我一直担心你的伤,所以都忍着呢。” “可你这是霸王条款。”乔夕月急了,说:“总不能往后的三个月,我还让你负责吃喝拉撒。” “你已经答应了,所以就全都要听我的。”邬天朔抓住了漏洞不放,威胁道:“否则就是你想和我洞房。” “我没有。”乔夕月还想否认,却见邬天朔又低下头来。 要是自己再坚持,这家伙还亲上来怎么办? 好像、好像她在索吻似的。 算了,反正之前也都是他照顾的,丢脸而已,也没给他看去什么。 乔夕月一咬牙,点头道:“好,我好好养伤。不过你不能趁人之危。” “不会,我舍不得。”邬天朔又伸出两根手指,摇晃着说:“第二个约定:时限三年。我照顾你三个月,为了报答你要跟着我三年。” 乔夕月正要说话,看见邬天朔的眼神又闭上了嘴。 还顺便用双手把自己的嘴巴捂住,以防被这个家伙给偷袭了。 邬天朔看乔夕月那可爱的样子,稀罕的要命了。一手按着她脑瓜,一边低头狠狠在她手背上亲了一口,亲的都带响了。 乔夕月一双眼睛瞪的溜圆,感觉手背上都沾了口水。 可偏偏一点都不觉得恶心,反而弯起眉眼被逗的想笑。 邬天朔放开她,温柔的在她耳垂上捏了捏,说:“我不强求,也不要你的感谢,只想让你心甘情愿的陪我度过三年。” “好。”乔夕月真不忍心拒绝。 而且她想:若是终究要分开,那么这三年也是最美好的回忆。 可她却好似忘了,之前他们也有个三天的约定。 曾经她以为三天后可以分开,可没想到却越牵绊越深。 不等邬天朔继续说,乔夕月追问:“那第三个约定呢?时限是多少。” “你这么着急知道?”邬天朔偏偏不肯继续说,只是道:“前两个约定就要三年零三个月的时间,最后一个约定等到了三年期满的最后一天再说。” “有什么分别吗?”乔夕月因为用手捂着嘴巴,所以声音有点发闷。 但听起来有些心急,好像迫切的想知道邬天朔的最后一个约定。 邬天朔摇摇头:“现在说,结局就会不一样了。所以我们只记得还有一个约定,但都不刻意的去想,不去左右结局,好不好?” “这如果也算是约定的话,我同意。”乔夕月想了想又道:“那你也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说。” “我不想留在这里了。”乔夕月叹了口气,说:“我来到这个村子的时候,很多人都中毒了。我希望他们能够好起来,才建议搬迁到这里。没想到最后还是经历了这样一场大难,我待不下去了。” 虽然留在原来的村子也无法躲开这次地震,但可能伤亡会比现在小一些。 而且有些人离开了原来的家,就再也没有机会回去看一眼,想想也是让人难过。 邬天朔看着乔夕月那失落又无奈的眼神,握了握她的肩膀,说:“错不在你,这场天灾无法避免。既然你这样想,那我们就尽快离开这里。” 乔夕月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邬天朔很快就把那本秘籍看了个通透,还给了刘昌。 刘昌天资不行,年纪虽说不是太大,可是已经娶妻生子就不能继承灵蛊了。 所以邬天朔只教给他几种配方,可以用药粉加强对野兽的控制。 刘昌倒是很爱学习,三四天就能够自己制作药粉,半个月不到就能够独自进山找野兽练习了。 至于那本秘籍,邬天朔没想要收回来。 既然当初老天师肯交给刘昌的父亲,也没有留下什么隐秘的指示,应该就只是出于善心。 他们村子有这样一个可以控制鸟兽的人,倒也算是一个保障。 邬天朔来到村里一个多月,教会了刘昌,也给乔夕月的伤养的差不多了,就准备带她离开。 乔夕月本就没想当村长,村长的位子就交给了大栓子。 准备了两天,带了一点干粮,邬天朔背上乔夕月出发了。 那头倔犟不听话的驴子早在地震的时候就跑掉了。 不过邬天朔乐得背着乔夕月。 用他自己的话说:背上了就不想放开,恨不得一辈子做乔夕月专属的“小毛驴”。 伏在邬天朔的背上,从他耳侧可以看见那漂亮的侧颜。 乔夕月捏了捏邬天朔的耳朵尖,问他:“想好要去哪里了吗?去繁华的城镇,还是去隐居?” “你喜欢什么样的地方?” 邬天朔回头问的时候,还故意努嘴亲了乔夕月一下。 第635章 一点都不荒唐 问她喜欢什么地方? 乔夕月有点给问着了,她竟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好像一直以来都是命运在牵着她走,自己却没有想过有没有要去的地方。 邬天朔见乔夕月许久不答,回头看了她一眼。 正好看见乔夕月眼神迷离,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就知道这小女子还没个谱,茫然没有目标。 邬天朔轻咳了一声,一本正经的说:“我不嫌你重,就背着你到处去看看。找一个你喜欢的地方,不管是热闹繁华的、还是幽静闲适的地方,只要你喜欢我们就留下来。” 乔夕月眨了眨眼睛,眼眸深处闪过一抹水光,笑着答应:“好啊。” 只有她自己知道刚才心中莫名飘过一丝酸涩,就好象是曾经有过那样一个世外桃源,却被她错过了。 “对了,你想出海吗?”邬天朔说:“我知道一条路直通海边。若是你想去海外看看,我们也可以去。” 海?海的对面有什么呢? 乔夕月皱了皱眉,默默地摇头却没有说什么。 邬天朔浅浅一笑,背着她继续往前走去。 这条路不管通向哪里,他们都有三年多的时光可以一起度过。 到时候不管乔夕月的银针是否取出来,或者他们又重新建立了感情,起码有眼前的时光可以去珍惜、去维护。 路途漫漫,邬天朔却没让乔夕月无聊。 一边走一边给她讲些驭兽的技巧,希望她有朝一日可以用得上。 偶尔会遇到可爱的小狐狸或是小鹿,邬天朔吹一声口哨,小家伙就会蹦达过来跟他们同行。 乔夕月也学着吹口哨,可不是口型不对就是调子不准,没什么效果。 “给我找根竹子做笛子。”乔夕月忽然说道:“我觉得我借助工具也能吹出驭兽的调子。” “依你。”邬天朔笑眯眯的说:“不过你要是吹的不好,要接受惩罚。” “吹得不好是你教的不好。”乔夕月强词夺理,还在邬天朔的脑瓜上拍了一下。 这一下拍的一点都不重,反而有几分玩笑、几分亲热的意味。 邬天朔心里美滋滋的,化身“阿寻牌”小毛驴,跑的可来劲儿了。 乔夕月被他背着呼呼啦啦的跑,感觉风吹在脸上都特别舒服,忍不住“咯咯”的笑起来。 “你喜欢我……背着你吗?” 邬天朔的断句很奇怪。 乔夕月瞄了他一眼,在他的耳朵上捏了捏,说:“闭上嘴巴、好好跑。不要把风吃进肚子里了。” 邬天朔偏要“哈哈”的笑几声,说:“我就知道你懂我的意思。不回答也没事,害羞也没事,迟早我会让你大大方方的说出来。” 乔夕月抿着唇角,眯起的眼眸里有细碎的星星闪烁。 既然没有目标,那就随意的走。 路途远近都无所谓,累了就停下来歇歇,饿了渴了就吃点随身带着的干粮。 偶尔还能打个野味,烤几只鸟蛋补充营养,日子一转眼又过了五六天。 乔夕月的腿已经好了许多,骨折的地方还没有完全愈合,但是外伤的血痂差不多都脱落了。 只是脚踝的伤太严重,虽然皮肉长好了,但是留下很大的一个疤。 晚上休息的时候,邬天朔就帮乔夕月按捏着脚上新长出来的皮肤,每次都是把她一双脚丫都搓的热乎乎的,才放进毯子里。 乔夕月看着邬天朔低垂着眼睑,神情专注的摆弄自己的脚,一点嫌弃的意思都没有,反而像是捧着一件宝贝。 忍不住缩了缩脚,问:“阿寻,你真的想过我们的以后吗?” “想过。”邬天朔没抬头,换了一只脚继续捏着,说:“其实一直在想。不过结局怎样,还要看三年后。” 乔夕月这才发现,邬天朔每次和她说的都是“结局”,而不是“结果”。 两个词看似意思相近,但其实含义完全不同。 乔夕月瞪圆了眼睛看着邬天朔,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些不一样的表情。 无奈他依旧低着头,只专注于手里的事情,内心的想法根本不外露。 乔夕月静默了片刻,随手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比划着。 画来画去,最后把树枝松开倒在地上,然后说:“明天换一条路,就按照这个方向走。” 邬天朔转头一看,乔夕月指的是树枝倒下的方向。就笑着道:“你挺迷信的呀。不过还是听你的。” “你都不觉得这样荒唐?”乔夕月问:“我就是随手画几下,丢一根树枝而已。” “不觉得。”邬天朔回答:“其实你可能不信,但我还是要说,只要你和你在一起,去哪里都一样。而且只要是你的决定,我都不会觉得荒唐,反而会随着你的心意去做。” 天啊!这、这是什么样的信任啊。 不对,这应该已经叫做宠溺了。 毫无保留的信任自己,宠溺着自己的心意,让她可以随心随性的去做。 有被自己的狗粮噎到! 乔夕月抿勾起唇,再也不藏着掖着的笑了。 睡觉的时候,乔夕月听见不远处有细微的声响,担心是什么潜伏的野兽,就转头看看邬天朔。 邬天朔一笑,随手撒了一把药粉,道:“不管是什么,叫出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药粉淡淡的苦味在空气中随风飘散,不远处的草丛动来动去,好像那个东西不甘心就这么被制服。 邬天朔自从看了秘籍之后,驭兽的本事有所加强。 以前对鸟类和蛇没有太好的办法,现在也能够控制了。 可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居然还能挣扎这么半天? 正好奇着,草丛的波动小了,一个黑乎乎的小东西跌跌撞撞的从里面跑出来。 看那脚步,虚浮的像是喝醉了酒一样,小脑瓜耷拉着跑几步就差点摔一跤。 乔夕月“扑哧”笑了,说:“你这撒的是药啊,还是酒精?这只老鼠可真能折腾。” “那不是老鼠。”邬天朔眼神更好些,看了几眼说:“是一只貂鼠,紫貂。” 这功夫小貂鼠也跑到了近前,还正好一头扎到乔夕月的面前,倒地不起。 乔夕月一看,还真不是老鼠。 而且小东西一身的皮毛黝黑锃亮,小脑瓜看着也不是老鼠那样贼溜溜的,挺可爱呢。 第636章 多了个宠物 那小貂鼠正好栽倒在乔夕月的脚边,毛茸茸的尾巴勾着她的脚,别提多可爱了。 乔夕月用脚趾勾了勾这小东西,没动弹。 邬天朔弯腰把它抱起来,顺着皮毛摸了两把,也没反应。 “给我抱抱。”乔夕月张开手道:“看着挺软和的。” 邬天朔扒开貂鼠的嘴巴看了一眼,说:“还没成年的小鼠,确实软和。就是不知道怎么劲头这么足,居然和我的药粉对抗了许久。” 说完,把貂鼠放在了乔夕月的怀里。 要知道,邬天朔的药粉足可以让巨大的凶兽都俯首听命,这小貂鼠也就一个巴掌大,居然有这么强的意志力。 乔夕月连忙双手接住,入手就是软绵绵、毛茸茸的一团。 小东西脑瓜耷拉着,胡须刺在手掌心有点痒痒。皮毛溜光水滑,一看就知道吃得特别好。 乔夕月按了按貂鼠的肚皮,也软和。 再摸摸它乌溜溜的鼻尖和一对小耳朵,怎么看都觉得好玩。 “真可爱。”乔夕月恨不得捧着亲一口,真喜欢。 邬天朔想了想,在怀里掏出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递给乔夕月,说:“你试试给它扎一针。” “啊?”乔夕月看着银针没动,不知道邬天朔到底是什么意思。 邬天朔就道:“动物也有穴位。你试试给它扎针,看看它醒来能不能听命于你。若是成功了,你倒是多了一项独门技巧。以后再难搞的凶兽也能归你所用。” 有道理啊! 乔夕月接过银针试了试韧性,怕下针的时候没有准头。 意外的,捏着银针的手感很好,一点都不觉得生。 在小貂鼠的头上比划了几下,虽然鼠儿太小,但穴位的比例大致一样。 一针下去,小貂鼠四肢一顿乱动,像是抽筋一样。 可是过了一会儿就停止了,睡着了一样安静恬适。若是小东西会笑,估计五官都是带着笑意的。 乔夕月抿了抿唇,收了银针抬头对邬天朔道:“应该是可以了。但是再精细的针灸我就不敢把握了,怕给它伤着。” “没事,以后就拿它试针。”邬天朔大手又在貂鼠的皮毛上顺了一把。 这小东西摸起来又软又滑溜,皮毛还很暖和,真是不错。 正好乔夕月喜欢,就给她养着当个宠物也不错。 小貂鼠一直睡着,第二天早上都没有醒。 乔夕月以为自己给它扎针扎坏了,怕给这小东西弄死了。 可是检查了好几遍,才确定真的只是在睡觉,没有一点生命危险。 第二天上路的时候,邬天朔背着乔夕月,乔夕月就捧着小貂鼠。 就是多了个玩具,有时候还把它搁在邬天朔的肩膀上,用貂鼠的尾巴扫邬天朔的耳朵。 一直玩闹到晌午时分,邬天朔把乔夕月放下来,去找柴火准备煮点热汤。 回来一看,乔夕月脑瓜上多了顶“皮帽子”。原来是那小貂鼠醒了,胆子大的已经爬到了乔夕月的脑袋上。 “你回来的正好。”乔夕月低着头说:“快点给它弄下去,抓的我头皮疼。” 邬天朔上前几步,同时吹了几声口哨。 没想到小貂鼠不但没有下来,反而“哧溜”一下,顺着乔夕月的衣领钻到了她的怀里。 然后又调转身子,从乔夕月的领口露出个鸡蛋大小的脑瓜子。 “好痒。”乔夕月给痒的缩起脖子笑。 邬天朔看准了机会,扑上来说:“正好,看我给它捉住。” 乔夕月见这家伙来扯自己衣领,就知道他又在讨便宜。 一巴掌将邬天朔的手拍开,说:“不用你,我自己来。” “别啊,我看这貂鼠挺流氓的。”邬天朔故意严肃的道:“我得给它逮住,好好的教训一番。” 乔夕月:“……”到底谁更流氓? 那只貂鼠瞪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看着看着,突然“吱吱”叫着窜了出来。 而且是直奔邬天朔而去,一双小爪子张开露出锋利的钩子,照着那张俊美的脸蛋挠去。 事发突然,邬天朔反应再快也还是差了一点。避开了眼睛,却被一只小爪子在下巴挠了。 虽说没有挠破皮,可是也红了一条。 乔夕月吓了一跳,想到这玩意是野生的,连忙从兜里掏出草药膏给邬天朔敷上。 小貂鼠一窜之后落地,一身皮毛都炸了起来,竖起尾巴还朝着邬天朔叫。 “你个小东西,敢伤我。”邬天朔也瞪了回去,可是又觉得不对劲儿,就道:“可它怎么不听我的指令?” 乔夕月捏着邬天朔的下巴左看右看,担心破皮流血,确定没事才随口回道:“它不听你的正常,因为它听我的话。” 邬天朔一把攥住她的手,问:“你说这貂鼠听你的?” “对。”乔夕月说:“你刚走没多久它就醒了。我怕它乱跑就让它在我身边待着,结果这小东西就在我身上撒娇打滚,各种闹腾。不过不像是会伤我的样子。” 这小貂鼠能听懂乔夕月的话? 邬天朔很是惊喜,又道:“它刚才朝我扑来的样子,很像是在护主。不如我们再试验一下。” 邬天朔就和乔夕月商量,假装俩人推推打打,看看小貂鼠怎么做。 结果乔夕月在邬天朔身上拍打了好几下,小貂鼠就蹲在一旁看着,一对小爪子还无聊的来回搓。 等到邬天朔假装要打乔夕月,才举起大巴掌,这小东西就猛地窜了上来,举爪子就挠。 “回来。”乔夕月立即叫了一声。 其实邬天朔已经有了防备,是不会被这小东西伤到的。 可乔夕月就是担心,叫住貂鼠的同时,还伸手把它给抱了回来。 小貂鼠就像个被大人阻拦的孩子,趴在乔夕月的怀里,还扭头朝着邬天朔龇牙咧嘴的威胁着。 这一下给邬天朔逗笑了,伸手过去在小东西的头上敲了一记。 没想到小貂鼠的脾气还不小,被敲了脑瓜老大的不高兴,居然咬着牙要冲出来的样子。 “好啦,不要顽皮。” 乔夕月摸了摸貂鼠的脑门,又捏了捏小耳朵,哄孩子一般宠溺的道:“这是自己人,跟咱们闹着玩呢。以后不准伤他,听到吗?” “吱吱”小貂鼠居然听懂了,歪着脑瓜叫了一声。 第637章 冥冥之中 邬天朔和乔夕月都没有想到,这小东西居然如此有灵性,还能听懂她说话。 如果不是有人驯养的,那就是天生开了灵窍。 难怪邬天朔的驭兽本事高强,药粉效力也大,这小东西还能支撑许久。 邬天朔捏着下巴看着小貂鼠,小貂鼠也瞪着圆溜溜的黑眼珠看他。 “切。”邬天朔吃味的口气对乔夕月说:“这小东西才来了一天不到,就有你做靠山,我真吃亏。” “你还和它争?”乔夕月哭笑不得,顺着小貂鼠的毛皮,说:“争宠这种事,不是小孩子做的吗?你要是小孩子,我也宠你。” “那我是小孩子。”邬天朔撇嘴,鼓起腮帮子说:“你和它说‘咱们’,却把我排除在外,我心里不舒坦。” 这…… 乔夕月看邬天朔撒娇竟然毫无违和感,还觉得可爱又好看的要命是怎么肥四。 完了,颜值既是正义,你好看你有理呗。 乔夕月真是服了邬天朔,一米八多的男人,和一只不算尾巴比耗子没大多少的貂鼠争宠。 他一个巴掌都能给这小东西拍死,好意思争? 乔夕月叹了一口气,还是忍不住伸手在邬天朔的头发上顺了两下。 顺毛果然有用,邬天朔跟只大狗似的凑上前,脑瓜抵着乔夕月的下巴,马上就要埋在她胸前撒娇了。 乔夕月:“……”你再萌,也遮掩不了占便宜的本意。 于是,放在邬天朔头发上的手变成了抓,抓住头发将他推开老远。 邬天朔哭唧唧的要爬回来,乔夕月把貂鼠往地上一放,示意小东西冲锋。 邬天朔才不怕它,可是总不能真的和一只貂鼠打作一团,只能乖乖的去生火煮汤了。 乔夕月则是把貂鼠抱回来,翻出一块肉干喂给它吃。 小貂鼠乖巧的窝在乔夕月的怀里,一双小前爪抱着肉干啃的欢。 等邬天朔把汤做好了,乔夕月让他先别放盐,用树叶盛了一点汤,也喂给了貂鼠喝。 邬天朔看了直撇嘴:“你咋不给它穿上小衣服,当儿子养?” 没想到乔夕月听完,眉眼一弯笑的灿烂:“没找到合适的料子,我手工也不好,做不成小衣服。” 敢情说,不是不想给穿,是她不会做。 这宠的、不,应该说是惯的都没边了。 不过邬天朔怎么会和一只貂鼠吃醋?假的吃醋也不是真吃醋。 尤其想到乔夕月那护犊子的性格,以后自己多撒娇卖萌,乔夕月也会这样惯着他的。 休息了一会儿,还让乔夕月睡个午觉。 小貂鼠就窝在乔夕月的脖颈边,乍一看像条小毛领。 一直等到过了正午,阳光不那么灼人了,两人一貂才继续上路。 走的还是乔夕月昨天树枝倒下的方向。 乔夕月上午摆弄貂鼠,现在才想起来问问:“这个方向是往哪里的,你知道吗?” “海边。”邬天朔辨认一下方向,说:“再往东走两百多里,就能看见海。” 他们真的在朝着海边走! 这是冥冥中有什么注定,还是她暗自的直觉? 乔夕月垂着头不说话了,总觉得心里有点不舒坦。 邬天朔兜着乔夕月的腿弯,往上颠了颠,说:“不想去的话,我们现在就回头。” “那就去看看。”乔夕月说:“只是莫名的有些不安,可我又不明白自己在紧张些什么。” “你并没有紧张。”邬天朔回头看了乔夕月一眼,笑着说:“其实应该是我更紧张才对。” “那我们先在海边住下。”乔夕月捏了捏怀里貂鼠的耳朵,说:“也并不一定要出海啊。” “嗯,好。”邬天朔答应着,背着乔夕月的步子依旧很稳。 不管她是想要去海边,还是想要飘洋过海,邬天朔都不会阻拦。 甚至乔夕月万一忘了自己,却还记得阿琰,他都会送她回去。 喜欢是占有,而爱是放手。 经历过那一次地震之后,邬天朔看得特别开明。与其和她天人永别,不如默默地守在她身边。 若是她能够快乐,也不在乎一定要死死赖着不放。 所以他在强调三年后是“结局”,而不是“结果。” 若是乔夕月取出银针,重续他们的爱情,或是重新爱上自己,那是最幸福的结局。 如果她始终不肯接受,或是执意要分开,那样的结局他也会接受。 唯一不同的,应该只有自己心里的感觉是欢喜还是苦痛。 两百多里路要走上好久,何况乔夕月并不着急,邬天朔也巴不得背着她走过一辈子。 结果就是磨磨蹭蹭、走走停停,以游山玩水的心情逛游到了海边。 当空中嗅到海的腥味,放眼远眺可以看见一片湛蓝的时候,乔夕月的腿伤都快要好了。 她每天可以练习着走一小段路,还能在邬天朔去找柴火的时候,垒土搭灶,把做饭的食材准备好。 那只小貂鼠就正式成了乔夕月的小宠物。 邬天朔教乔夕月一些训练灵宠的方法,小东西学得快,也越来越聪明。 眼见着夏天已经过去,初秋的气温更加让人舒服,天高云淡、风清水澈。 好似大海就是有一种魔力,可以洗涤人灵魂的焦躁,让乔夕月之前一直不安的心慢慢平复下来。 而邬天朔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多,因为他们两人现在相处的样子,就像老夫老妻。 除了没有过分亲密的举动,或是稍微亲的热情点乔夕月就会脸红,其他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就好像他们从未分开过,又像是之前所有的离散都是恶梦。直到现在的这一刻才是真实的。 一边搅动着小锅里的野菜汤,乔夕月问:“我们是找一个村子住下,还是找个地方自己盖房子?” “我可没有本事自己盖一幢房子。”邬天朔说:“不过弄个简易的棚子倒是可以。你喜欢海边的话,我们可以在礁石群找个合适居住的石洞。” “那不是要当个野人?”乔夕月笑着随口说道。 可是说完,两人都安静下来。隐约的有种怪异的气氛萦绕着,却一下子又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邬天朔先反应过来,弯腰把乔夕月横抱起来,还在臂弯间掂了掂,说:“野人来抢媳妇喽。走,今晚就洞房。” 第638章 搞错了,再来 到了晚上,乔夕月才知道洞房的真正含义,就很突然,就真的是海礁里的一个山洞。 不过里面布置的很是舒坦,晒干的海草铺了厚厚的一层,山壁上还点缀了许多彩色的贝壳。 邬天朔显摆着他的布置,大海螺、珊瑚石、晶亮的卵石,还有一只海龟!! 海龟是个什么鬼? 乔夕月蹲在海龟旁边,用手捅了捅,发现是活的。 而且背壳被洗刷的很干净,闪着漂亮的金黄色花纹。 “怎么回事?”乔夕月问邬天朔:“你觉得这个布置是必要的?” “我布置咱家的时候,它就自己爬过来了。后来我觉得它可能是喜欢这里,总不能就给它赶走。” 邬天朔说着,还拎过一条小鱼喂给了海龟吃。 没想到那比脸盆还大的海龟很给面子,叼起来就吞下去,然后又懒洋洋的缩着头,歪在一旁睡觉。 邬天朔端了端肩膀,说:“看,它一点都不讨人嫌,我就觉得留下也没什么。” 正说着,小貂鼠从乔夕月的怀里蹦跶出来,直接蹦到了海龟的背上,小爪子挠挠坚硬的壳,又朝海龟的头上叫了几声。 大海龟就像是个稳重的长者,任凭小东西来回的撒娇捣蛋,依旧老老实实的歪着头闭目养神。 乔夕月觉得有意思,就道:“那就留着呗。这里或许就是它原本的家呢,我们给占了它不介意,我们不能赶它走。” 为了更好的招待这个同屋的客人,乔夕月又和邬天朔一起给大海龟做了个窝。 干净的沙子和贝壳铺了一层,又在外围用卵石围起来。 乍一看像是正经的养龟池,不过这海龟可不是他们的宠物,而是当作同住的伙伴。 小貂鼠居然灵性到羡慕嫉妒恨,眼看着龟池铺好了就赖在里面打滚,任凭乔夕月怎么叫都不肯出来。 最后没办法,邬天朔虎着脸又找了一些干松柔软的海草,搓的更细更软后做了个窝。 小窝就放在海龟池的旁边,小貂鼠这才心满意足的跑进去,团起小身子趴在里面。 不过这小东西精神的很,缩在窝里却不肯睡觉,一双乌溜溜、黑豆似的眼睛围着乔夕月转悠。 邬天朔折腾一天也累了,脱了靴子赤着脚,外在草铺上想要躺一会儿歇歇。 乔夕月就坐在洞外烧火准备煮饭,还不时的和邬天朔说几句话。 结果那貂鼠就突然冲出来,蹦到邬天朔的身上,在他面前抓了一把。 乔夕月回头正好看见,还以为这貂鼠又和邬天朔发脾气。连忙扔了手里的东西转身过来。 结果起身太着急,她的腿也是刚刚好还不太利索。走了两步一个踉跄,就摔了出去。 邬天朔慌着起身来接,生怕给乔夕月摔着。 可是赤着脚踩在贝壳上,脚心一阵刺痛,就慢了半拍。 险险的赶在乔夕月脑瓜着地之前,才算是给她接住了。 一手抄着她后脑勺,一手扶着她的腰,两人同时失去重心倒在了草铺上。 乔夕月只感觉天旋地转的一通乱,再回过神来已经和邬天朔近在咫尺。 两人近的呼吸都交错在一起,各自的长睫毛几乎戳到对方的脸上去。鼻尖贴着鼻尖,都有那么片刻的恍神。 “要不……我们……洞个房?” 邬天朔小声的说了一句。一句话分三段,心情更是九转十八弯。 说完就忐忑的都不敢看着乔夕月,索性自欺欺人的把眼睛一闭,低头吻上她的唇。 乔夕月没有推拒,也没挣扎。 只是微微愣神之后,就温温柔柔的环住了邬天朔的脖子。 轻柔的回应,小心翼翼的与他贴的更紧,像是要把心都送到他的面前。 越是相处就越是情难自禁,乔夕月发现自己对这个男人真的是越来越渴望。 尤其是她走入这个山洞的一瞬间,有种恍然熟悉的感觉,就好像这里有什么特殊的纪念意义。 对她来说,取出银针可能会恢复被封存的记忆,也可能永远忘掉一些回忆。 如果那样需要冒险,她宁愿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爱上眼前的这个男人。 邬天朔的心也在不受控制的狂跳着,他没有想到乔夕月会突然接受自己。 不需要任何的言语,因为太过熟悉乔夕月,所以能够从她的回应中感觉到信任和托付。 那就证明……她愿意。 柔软的海草,带着点海水的腥气,却也更显得清澈温馨。 甜蜜的爱人,满心的交付和柔情,绝不是为了报恩而是把未来依托。 邬天朔宁愿自己溺死在这温柔乡里,宁愿自己投出全部的热情,好似一只扑火的飞蛾。 乔夕月红着脸,却不曾有一点退缩。 越是继续下去,就越是能够感觉到埋在心底的渴望和情意。 彼此都熟悉对方的感觉,那么的自然又那么热情,好像这就是一件应该做、而且熟悉又美好的事情。 夜色悄然,海浪澎湃,拍打着礁石的浪花一朵朵、一簇簇,飞溅的海水带起一大片雪白的泡沫。 小貂鼠被吵了整晚,听着主人时而哀求,时而嘤嘤的声音,总是想要跳出来保护。 可是一见到那个厉害的男人,和主人“打”的天翻地覆,小东西就怂了。 最后不得不缩到大海龟的身边,蜷缩着身子假装龟壳是它的铠甲。 晨光从海平面照耀过来,正好投在山洞外。照的海水一半是湛蓝、一半是桔红。 乔夕月翻个身懒洋洋的坐起来,衣衫滑下肩头,露出圆润的肩膀上几颗暗红色的戳。 邬天朔长臂胡乱的扫了扫,没有摸到身边的人,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看见乔夕月披着衣服坐在旁边,这才松了一口气。 邬天朔挪着身子挪到乔夕月旁边,撒娇似的枕在了她的腿上。 乔夕月的手指在邬天朔披散开的头发上轻轻顺过,把他被汗水粘在额角的发丝拨开,低头轻轻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 邬天朔刚刚闭上的眼睛“忽地”瞪了起来,总觉得这样有点……不太对劲儿。 貌似、好像、大概、应该,这样做的人是他啊!弄反了、搞错了,再来。 “媳妇,我好开心啊。”邬天朔说完,按下乔夕月的脑瓜,狠狠的亲上她的唇。 第639章 做生意 乔夕月和邬天朔在海边安顿下来,小日子过的就和真正的小夫妻没什么分别。 第一个约定的时限已经到了,乔夕月的腿也基本上好了。 但是谁也没有提出现在是第二个约定的开始,他们都想着过好每一天。 小貂鼠和大海龟也成了忘年交,每天跨越种族的交流许多次。但每次几乎都是以貂鼠的顽皮,和海龟的沉稳无声而告终。 有时候看着这俩宝贝,乔夕月会觉得这是俩小孩玩闹。一个是小大人、一个是小猴子,两个性格完全迥异,却好的能穿一条裤子。 偶尔怔愣,乔夕月会觉得那样的一幕幕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她不禁怀疑,自己从前是有怎样的亲人和朋友?生活在什么样的圈子里? 她和邬天朔又是如何认识、如何相爱的?后来又是为什么分开? 是的。乔夕月有确切的感觉,她曾经的爱人就是邬天朔。 虽然记忆没有恢复,但两人每次恩爱的时候,彼此都熟悉对方的身体、感觉和动作。 这种熟悉绝对骗不了人,也绝对无法掩饰和作假。 真情流露的时刻不仅仅表现在眼神里,更多的是在恩爱缠绵的时候。 距离他们住的不远有个村子,但不是渔村,而是往来商船的码头形成的村子。 听说这个村子每隔三天就有个集市,于是邬天朔决定带乔夕月去逛逛。 之所以说是带她去,而不是陪她去,是因为乔夕月路痴,需要邬天朔手牵着手带着她过去。 否则从他们的家出发,走到晚上都不知道走去了哪里,就根本不用想着去逛集市。 他们俩收拾了一些东西。 有的是之前路上采草药做成的药膏,有的是邬天朔下海捞的漂亮贝壳和珍珠。 至于捕鱼就不用想了,他们这些天倒是吃了不少海鲜,但是没有鱼。 没有网也没有鱼叉,在茫茫大海里人的泳技再好也比不过鱼。 乔夕月也怕邬天朔冒险,所以都是让他在海礁附近潜水,不准他往远处走。 邬天朔当然知道乔夕月是担心自己,这不是管束,反而让他觉得欢喜又安心。 有媳妇疼着、管着的日子才叫美好,每天都乐得不行。 背着个包袱,拉着媳妇的小手手,邬天朔嘴巴咧到了耳朵边,露着大白牙就去了集市。 他们想要到集市换一些生活必须品。 就算是当野人,也不能什么都靠自己来做。 尤其是越往后越冷,如果要在山洞过冬就必须要做好保暖。 比如装一扇门,再把山洞里做个小隔断。 比如他们一直都是睡草铺,每天滚的满身满头的海草屑,真是不如滚床单舒服。 嗯,那就要有床,还得有床单被褥。 之前行路都是轻装简行。如今安定了,就想把山洞布置的更像他们的小家。 因为不想有人来打扰,所以两人决定买些木工工具,回来一起布置。 溜溜达达的走了半个多时辰,他们看到了往来的车马和挑夫。 这里是码头,就算不是赶集的日子也有许多商船要卸货,所以今天更是热闹。 乔夕月被邬天朔牵着手,在集市里转悠了两圈才找到个不显眼的位置。 “就这儿。”邬天朔左右看看,说:“起码不晒。” 确实不晒,根本连太阳都照不下来。是两间屋子的夹角,还是朝北的。 会做生意的人都不会选在这里摆摊,但是那些好的位置都是固定摊位,他们这样的散户当然只能找犄角旮旯。 乔夕月不由得想起遇到关岳辰那次,她就是一副乞丐的模样,在类似这样的屋角下落脚的。 “可是,这样能卖出去东西?”乔夕月也不大确定的左右看看,心里没底。 她还真没摆摊卖过东西。起码记忆里是没有的,也不知道该怎么卖才对。 可邬天朔是邬家大少爷,即使落魄了也不会卖东西啊。 曾经,他的东西都是没用坏就砸坏了,邬家老爹偏就还惯着他。 俩人大眼瞪小眼,邬天朔挠挠头,乔夕月歪着脑瓜,都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不过事在人为,山不就我、我就山。 乔夕月也只是懵了片刻,就高声喊了起来:“来看看啊,走过路过的捧个场……不是,走过路过的请停下看看,我这药膏顶顶的好。” 刚才嘴瓢了,吆喝的像是打把式卖艺的。 虽然不知道自己脑子里怎么就冒出这么一套词儿,可偏偏喊得还挺顺口。 邬天朔用手扶额,觉得脸有点没地方搁。 可是他也不能自己躲起来,让媳妇一个人在街上叫卖。 何况把家置办起来也是男人的责任,他不努力怎么能行呢。 于是,一男一女、一高一低的声音交错的喊起来:“走过路过的停一下……” 结果喊了半天,生意没有上门,左右小摊位的摊主倒是不高兴了。 “我说这小媳妇,你这么大声嚷嚷的,影响我们做生意啊。” “就是就是。大家都是散户,本来位置就不好、生意更不好。你们俩吆喝的起劲儿,我们就干瞅着?” 你一声、我一声,埋怨的、劝解的、不屑的,各种声音加在一起,把乔夕月和邬天朔的吆喝声给压了下去。 这是要激起众怒? 乔夕月生怕这些人欺负外来户,她和邬天朔也不是想惹祸来的。 邬天朔停住了叫卖,一双杏核眼左看右看,实在拉不下脸和这些人吵嚷。 正要回头跟乔夕月商量,不行就挪动一下位置,不跟这些人挤在一起了。 乔夕月却按了一下他的手,示意他别说话。 然后问右边摊位的女人:“大嫂子,我看你那块棉布不错,商量商量,咱们俩换换呗?” “啊?”女人愣了一下,低头看看自己的摊子,问:“你要哪块啊?你拿啥来换?” “就是深色的那几块,你看着给。几个颜色都行。” 乔夕月把自己摊子上的药膏拿起两个,说:“你常年织布,手容易糙,晚上用点我的药草膏,第二天早上手又嫩又白。” 说着打开木雕的小罐子,介绍道:“其实这个擦脸上也行,就是药膏颜色不太好看。不过干了之后用水洗掉,保证你的脸蛋白白嫩嫩的。” 第640章 卖药膏成功了 乔夕月把话题一拉开,那位大嫂就有了兴趣。 刚才的满心埋怨也不见了,反而积极的往前凑了凑。问:“这个药膏还能抹脸?这不是金创药吗。” “能治伤口,但也能美容。”乔夕月又把小木罐子往前递了点,说:“大嫂子你抹点试试,抹在手背上就行。” 大嫂伸了伸手,又疑惑的看看乔夕月。 乔夕月就笑了,说:“试试怕什么,我又不要你的钱。要是不好,你就掀了我的摊子呗。” “不能不能。”大嫂马上说:“试不好也试不坏,抹一下手背没事的啊?” 其实她也是怕乔夕月赖着她要钱,那装药膏的小木罐子也不大,别自己挖一点就非要让她买了整瓶的。 乔夕月点点头,自己先挖了一点抹在手背上。说:“我家住海边,海风大也没吹坏脸,你看看是不是还挺白嫩的。” 乔夕月天生的白皮,长得也是水嫩的。虽然没怎么保养,但天生丽质底子好。 在外面奔波的时候,又累又饿营养不良,面黄肌瘦的没眼看。 可是最近一段时间,邬天朔给她娇养起来,像是朵温室的芍药花,开的又艳又仙,自然是惹人多瞧几眼。 女人哪有不羡慕女人的? 那位大嫂也赶紧学着乔夕月的样,挖了一点药膏抹在手背上,还搓了搓、嗅了嗅。 虽然有股子药味儿,但不是苦涩难闻,反而有股淡淡的药香,气味很高雅。 “好像真挺滑溜的。”大嫂拍了拍手,又反复摸着自己的手背,说:“白是没看出来,但是那么绿的一团药膏抹上也没见绿。” “这个是我自己调配的,有好几种珍贵的药草呢。” 乔夕月趁着女人给她好评的时候,转头又对另一个摊子上的女人说:“大姐,你也试试?要不你抹点在脸上试试,保管有用。” 那位大姐脸上有几颗青春痘,还有不少的痘印。 既然这不要钱的药膏送到面前,大姐也就没客气。 不过她也没挖太多药膏,就是用指尖蘸了点,抹在了右边脸的痘痘上。 “挺清凉的。”大姐眨巴着眼睛,用手给药膏匀开,说:“要是好用,我就买一瓶。” “不急,今天先试试效果。”乔夕月笑眯眯的说:“我也不是真正做生意的,就是想来换点东西。咱们互相交换也行。” 大姐点点头,把她摊子上的几个陶器递过来,说:“我家男人是挖土制陶的,家里没别的玩意,就是这些东西。你要的话就拿几个碗回去使。” 乔夕月点点头,说了声“谢谢”,就拿了两个碗、一个盘子,和一个最小号的小碗。 大姐见她没贪多,还有点不好意思。又拎起个小陶罐塞给乔夕月,说:“拿着用。” 乔夕月就将两小罐药膏送过去,说:“大姐,要是你家大哥烧陶的时候烫了手,抹点也管用,立即就不疼了。” “好,我收着。”大姐挺实在,收了药膏。 最先试用的那位大嫂一看,乔夕月这边说这话的功夫买卖就做成了。 再看看自己的手背,也不知道是药膏真的管用,还是心理作用,反正感觉手是真的滑溜。润润的,但是又不黏糊,还有好闻的一股香气。 “小媳妇,你刚才说要哪块布来着?” 大嫂拉了拉乔夕月的袖子,说:“我这布是自己织的,又厚实又结实,下地干活的都能穿两年呢。现在跟你换药膏,颜色随你挑。” 乔夕月答应着,也送了两罐药膏给她,说:“大嫂子,我不挑。您看看不好卖的深色布给我拿两块就行了。等你们试用的好了,帮我多宣传就行。” “行行。”大嫂也赶紧拿了两块棉布,递给乔夕月的时候还说:“别看这两块布颜色不太鲜亮,但织布的时候我多织了一尺多,这么大的料子给你男人做袍子都够了。裤子能做两条呢。其实比那些颜色好看的划算。” 乔夕月赶紧接了,说:“谢谢大嫂子。我知道,过日子不讲究那些花狸狐哨的样子,实实在在的最好。” “对对,就是这个理。”大嫂也高兴,觉得乔夕月这小媳妇挺不错的。 邬天朔见乔夕月一会儿功夫就平了众怒,还做成了生意,暗自朝着她竖起了大拇指。 乔夕月抿嘴一笑,单眼一眨巴颇有风情。那意思是说:瞧好。 邬天朔假装很狗腿的样子,顺势蹲到了乔夕月的身边,帮她把换来的东西都收好。 乔夕月朝对面看过来的摊主问:“大哥、嫂子,要不要也试试我的药草膏?嫂子挺年轻的,现在就要好好保养啊。” 其实那位大嫂快四十了,身材矮胖,但模样不难看。就是常年劳作、风吹日晒的,皮肤粗糙了些。 乔夕月这么一说,女的有点动心,男的却不以为然。 乔夕月见对方不搭理也不再劝,举着两个小药罐子到他们隔壁的摊位,和那位老伯套近乎。 “老伯,您这手指头是不是风湿啊?关节都变形了,冬天肯定特别疼?” 老伯抬眼看了乔夕月一眼,指着自己摊位上的东西,说:“我就是卖烟叶的,小姑娘你要烟叶有啥用?你男人身上也没有烟味儿,是个不抽烟的。你要想换,我倒是没关系。” “换。”乔夕月递上一罐药膏,说:“其实我要烟叶真没用,但是您这双手真得治治了。药膏每天晚上敷一次,上药之前用热水把手泡一下,抹上药膏之后就别洗手了。” 交代完,乔夕月又道:“其实我这药膏挺值钱的。但不为别的,就图大家给我宣传一下。以后这集市我会常来,今天拿了药膏的一直还是老价钱。以后别人再买或是再换东西,就不是这个价钱了。” 一听以后要涨价,刚才不理会乔夕月的男人转过头来。 琢磨了一下,又看看自己媳妇,叫乔夕月道:“给我来一瓶。但是用好了之后,你可不能乱涨价。” 乔夕月就打包票说:“放心,今天开张第一天,老顾客永远不涨价。” 顿了顿,又赶紧补一句:“但也只限于你们自己用。要是转手卖给别人,我可再也不卖给你了。” 第641章 媳妇永远是对的 乔夕月这话在理。 毕竟是她亲自调配的药膏,就算草药是地上采摘的,没花什么本钱,可是制药的功夫呢? 可那男人却不屑的一撇嘴,又把到手的药膏递回来,说:“我不要了。当个好东西似的,其实就是破草药呗。” “不要拉倒。”邬天朔站起来接过,瞪了那男人一眼,说:“我媳妇熬药熬的眼睛疼,我还心疼她那份工夫呢。” 这男人一开始没搭理乔夕月,邬天朔就有点气,这会儿听着话刺耳,当然不惯着。 何况乔夕月是他眼珠子一样的宠着,不容许别人说一句半句的。 男人立马不高兴了,大声嚷嚷道:“你这男人心眼忒小,我又没说你。哼,不愧是只能蹲在女人脚边的主儿。” 邬天朔一愣,真是没听过这么难听的话。 “我蹲媳妇脚边我乐意,我晚上还给媳妇洗脚呢。”邬天朔冷笑了两声,说:“你有本事,别在这儿逞能耐。一瓶药膏都舍不得给媳妇买,又想让人白送、又惦记着以后还要占便宜,给你能的。” 乔夕月第一次知道邬天朔嘴这么毒,而且还是为了维护自己,站出来和人家吵架。 一时间又感动,又觉得好笑。 尤其是邬天朔顶着一张漂亮的脸,眉眼如画却白眼乱翻,真是……一言难尽。 “好啦,收拾东西,咱们回家。” 乔夕月不想让邬天朔和这样的男人吵架,跌份。就蹲下来整理东西。 邬天朔赶紧帮她把换来的东西收拾好。 草药膏整理到一个小包袱里,递给乔夕月,自己背上了大包袱。 “媳妇,咱们回家。”邬天朔握住乔夕月的小手,又不忘回头,跟那几位换了东西的大嫂、大姐和老伯打招呼:“各位回头见。祝几位生意兴隆。” 这小嘴甜的,跟抹了蜜似的,谁听了都高兴。 本来乔夕月和和气气的给他们介绍东西,大家对她印象就不错。 现在邬天朔又拉了一波好人缘,倒是把那男人晾在了一边。 两头一对比,邬天朔年纪轻、长得好、个子高,却还知道宠媳妇呢。 对面那男人尖嘴猴腮的小人样,抠抠搜搜的不舍得给媳妇花钱,还一张嘴就贬低人家疼媳妇的。 这样的男人谁能看好啊? 就连他媳妇都叹了一口气,蹲在摊子前面不吭声了。 乔夕月和邬天朔手牵手走了,后面的人都一脸艳羡,觉得这俩人是真登对。 走出老远,邬天朔长出了一口气,说:“以后选摊位得离这样的人远点,没事找事还生了一肚子气。” “管他的。”乔夕月说:“你那么一张利嘴,给他怼的哑口无言了。我看旁边的几个也都是偏向着你的,还有啥不满意的。” “我是觉得委屈了你。”邬天朔捏了捏乔夕月的手心说:“我觉得自己太没用,跟着你吆喝就讨人嫌,蹲在你旁边都让你被人说。” “说我啥?” 乔夕月反手握住邬天朔的大手,与他十指紧扣:“说我找了个知冷知热、知道疼人的好男人?你是为了维护我;他是为了占便宜,根本就没想他媳妇的喜好,所以你比他强多了。不对,他跟你就没法比。” “我媳妇真好。”邬天朔没想到乔夕月这么说,立马撒娇似的靠过来。 乔夕月被他逗笑了。 说实话,虽然想不起从前的事,可乔夕月觉得邬天朔偶尔撒娇的样子可爱极了。 大男人撒娇却一点都不违和,也没有辣眼睛。反而那一个小表情、一个小动作都能戳在人心尖尖上。 反正乔夕月吃这一套,不仅吃,还爱惨了他的颜。 邬天朔就应该是天之骄子,是老天爷偏爱的那种人。长得好看还会撒娇,这算不算犯规? 邬天朔肆无忌惮的撒娇一会儿,才想起问乔夕月这些换来的东西怎么办? 陶碗和棉布都是用的着的,可是那一包烟叶要干什么? 总不能为了不做赔本的买卖,让他学抽烟。 烟味好臭,他才不要抽烟。 乔夕月就道:“烟叶可以换别的东西啊。走,咱们去试试。” 邬天朔点头,乖乖巧巧的答应着。 他最听媳妇的话。媳妇说干啥就干啥;媳妇往哪儿走,他就走到哪儿。 乔夕月并没有急于行动,而是拉着邬天朔在几个摊子前面都看了看。 观察一番之后,乔夕月问邬天朔:“想吃肉还是想吃鸡蛋?” 邬天朔看看对面的猪肉摊,又看看前面卖鸡蛋的老头,说:“鸡蛋。给你每天一个鸡蛋补一补,能吃好几天。猪肉太油了,咱们吃海鲜挺好的。” 乔夕月点点头,说:“那就选鸡蛋。不过要是换鸡蛋不成,就还是换猪肉。” “嗯嗯。”邬天朔赶紧点头答应。 媳妇做事永远是对的,媳妇的话就是真理。 媳妇说去换鸡蛋,他就拿回家之后煮熟,剥了皮喂到媳妇嘴里。 乔夕月拿着那包烟叶,蹲在两个鸡蛋筐前面,先说:“这鸡蛋个真大。” 卖鸡蛋的老头马上道:“是啊,我家老母鸡是吃小杂鱼的。下的蛋个大、还香。” 乔夕月眼睛转转,惊讶道:“哎呀,老伯您这烟杆子也不错,看着像是海柳的?” “是啊。”老头笑的脸上皱纹都堆在一起,说:“你这小姑娘还挺识货的。这海柳可不好找呢。你看看我这个,金色的多啊。” “是真好。”乔夕月翘起大拇指赞叹。可是话头一转,又说:“可是您这烟丝看着可不那么好了,梗子多啊。” “也、也算好的了。”老头有点尴尬,刚才笑开花的脸变了点颜色。 这是纯粹的“买得起好马、配不起好鞍。” 有一支海柳的烟杆,已经是难得的好东西。 可烟丝是消耗品,点起火、一溜烟,就啥都没剩下,这老头多半是舍不得买好的烟丝。 乔夕月站在远处打量半天了,就是观察到这老头经常细细的摩挲烟杆,却不怎么抽烟。偶尔抽上一口还微微蹙眉。 见老头尴尬,乔夕月适时的把手里的烟叶递了过去,说:“老伯,我这里有一包烟叶。但我男人不抽烟,家里也没有人抽烟,所以我不懂,请你帮我看看好坏。” 第642章 鸡蛋都给媳妇吃 老头儿看着乔夕月递到自己面前的烟叶,笑了:“刚才你还说我这烟叶不好,这会儿又不懂了?” 乔夕月本来就是故意的,趁机笑眯眯的把烟叶再往前一点,说:“我这不是馋鸡蛋了嘛。” “想拿烟叶换鸡蛋?”老头儿明白乔夕月的意思了,觉得这小姑娘还挺有心眼的。 乔夕月赶紧点点头,一脸傻大姐的笑容,说:“这东西在我手里就是黄叶子,没用。但是您这鸡蛋又大又新鲜,我是真馋。” “行,给换你十五个。”老头儿一脸大方的样子,伸手就要来拿烟叶。 乔夕月立马把手收回去,说:“老伯,您可别骗我啊。这烟叶可不是摘了晾干了就能抽的,还要烤制?怎么说都是费着功夫呢,您就拿十五个鸡蛋打发我?” 说完又朝老头儿的烟袋努努嘴,说:“您那一袋不怎么好的烟叶,都不止十五个鸡蛋。” “行行,你这丫头真精明。”老头儿瞪起眼睛,一脸肉疼的表情:“给你二十个。” “二十五个。”乔夕月说:“这鸡蛋是母鸡下的,您就捡回来,挑着筐子来卖而已,也没什么本钱。这么好的一包烟叶,算起来还是您赚了呢。” “哎呀!”老头儿假装生气,道:“你这丫头说话真冲。听你这意思,非得是我自己下的蛋才能值钱?” “嗯。”乔夕月装傻,又点点头。 看着老头儿气的胡子都翘起来,连忙又哄着:“老伯我不会说话,您可别生气。我是说,您不会下蛋,要是真的下了蛋,那可矜贵呢。” “呸,小丫头胡说八道。”老头儿这次真要吹胡子瞪眼了。 乔夕月连忙伸出两个手指头,说:“二十二个!我就要二十二个鸡蛋。我喜欢双数,您就多给两个呗。” “行行,换了换了。”老头儿赶紧抓过烟叶,示意乔夕月来数鸡蛋。 乔夕月回头朝邬天朔招手,让他把那个小陶罐拿过来。 满满当当的装上二十二个鸡蛋,正好一罐子。回去的时候得仔细点,别碰碎了。 “谢谢老伯。”乔夕月笑盈盈的说:“您贵人有肚量,别怪我一个晚辈和您开玩笑。刚才是冒犯了,但我就是想多换俩鸡蛋。” “知道知道。”老头儿捏一片烟叶,在鼻子下面嗅嗅,说:“你不会抽烟的不懂,这好东西我见了心里也痒痒。你要是非说不换了,我这心里还得难受一阵子。说起来,我没吃亏、你也没占便宜,咱俩这算是公平交易。” 得,使了半天的心眼,姜还是老的辣。 乔夕月抱着装鸡蛋的罐子,笑了:“老伯,做生意还是您厉害。以后有机会,我得跟您多学学。” “不用了不用了。小丫头精明的很,多来几次就给我老头子算计了。” 老头儿乐呵呵的把烟叶碾碎了装进他心爱的海柳烟锅里,点上火“嗒嗒”抽了两口,才继续道:“不过以后要是还有这么好的烟叶,就来换鸡蛋啊。” “得嘞,咱们也算有了交情,这买卖得一直做下去。”邬天朔乐呵呵的说完,朝老头儿作个揖,牵着乔夕月的手走了。 俩人也算是满载而归,有吃的、有用的,挺满足。 遗憾的是没买到木工工具,转了一圈也没见有卖的。 可能那些工具都是手艺人特制的,也不会随便摆出来买。 反正天气还不是特别冷,真要是突然起风了就找树枝、木板先遮挡一下。 其实邬天朔选的山洞位置非常好,在礁石群里,但进出还算方便。 而且高出海面很多,涨潮的时候也不用担心被水淹没。还朝阳、避风,里面空气流通能保持干燥,真的很难得。 所以乔夕月觉得,装个门就能过冬,甚至可以住上个一两年都没问题。 女人就是这样,有了心爱的男人,就想着怎么能够拥有一个温馨的小家。 回到家,邬天朔怕乔夕月的腿没有完全恢复,不敢让她太累。就让她躺下歇歇,还拿小毯子折叠起来给她垫在脚下。 脚抬高,晚上再用热水烫一烫,就不会腿肿。 把乔夕月安置好了,邬天朔才跑去做饭。 煮汤的间隙还把买回来的陶碗、盘子都洗刷干净。 乔夕月看着邬天朔忙里忙外的跑,心里就特别踏实。 “你别乱动。”邬天朔一回头,就见乔夕月坐了起来,连忙道:“躺着你的,还怕我煮不好饭啊?” 说着,他想起了什么。从锅里捞出个煮好的鸡蛋,擦干了上面的水,走过来塞到了乔夕月的怀里。 鸡蛋还热着,准确的说是还烫着。烫的乔夕月赶紧躲开,鸡蛋就滚在了床上。 “干嘛?”乔夕月用手指头轻轻推着那个鸡蛋玩,问他:“不打算剥皮再给我送过来啊?” “让你剥皮,喂我的。”邬天朔张了张嘴,说:“我先帮你尝尝,看看有没有毒。” 乔夕月给逗笑了,说:“没听说鸡蛋里还能下毒的。我检查一下啊。” 装模作样的看了看,又敲破蛋壳剥了皮,然后往自己的嘴里一塞。才道:“嗯,好香。尝过了,没毒。” 邬天朔也跟着笑了。 他本来就是给乔夕月煮的鸡蛋,只是没空出手来给她剥皮。 可是又怕给媳妇饿着,只能这样说、这样做,才能让她先吃。 不然,乔夕月一定会等自己一起吃饭,他怎么能让媳妇忍着饿等自己呢。 乔夕月把蛋白吃了,蛋黄圆溜溜的一个托在手心里,朝邬天朔勾勾手指头:“分工合作,我不吃蛋黄。” 乔夕月是真不喜欢吃蛋黄,可邬天朔虽然知道,却舍不得自己吃。 鸡蛋矜贵啊! 他能打野味,也能捡来野鸡蛋,可是和这种家里养的老母鸡下的蛋就是不一样。 所以这二十二个鸡蛋他一个都不舍得吃,都留给媳妇。 乔夕月怎么能看不出来? 也不等邬天朔拒绝,起身过来钳住他的下巴,硬是把鸡蛋黄塞进了他嘴里。 邬天朔:“……”我现在吐出来,媳妇你嫌弃吗? 算了,还是吃了。毕竟是媳妇的一片心意。 再说,进了嘴的鸡蛋黄吐出来还能看吗?更别说吃了。 第643章 珊瑚笛 小两口的小日子就是这样腻腻歪歪。 今天有了好吃的就分着吃,都想着对方多吃一口,自己舍不得入口。 明天连顿像样的饭菜都没有,也谁都不嫌弃。只想着自己多吃一口差的,把好的留给对方。 海鲜汤没放盐之前先给貂鼠盛了一碗,那只最小的陶碗就是乔夕月给貂鼠选的。 大海龟平时不吃东西。偶尔给它一条鱼也行,不给就一直趴在龟池里歇着,不吵不闹的、像个纯粹的吉祥物。 小貂鼠也不那么粘着乔夕月了,反而更多的时候是粘着大海龟,哥俩好。 吃了晚饭,乔夕月拿过刚换来的棉布在邬天朔的身上比量,说:“可惜我也不会做衣裳,回头找个成衣铺给你做件袍子。” 邬天朔抱过乔夕月,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还帮忙抻着布头让她方便比量。 “要什么袍子,又长又重碍事巴拉的。”邬天朔说:“给你做棉袄,新棉花厚实点的。要是剩下碎布就再给你做双棉鞋。” 乔夕月现在脚上穿的皮面靴子还是小桔给她的。 因为挺结实的,穿旧的也比较软和。夏天晚上刷了早上就能干,所以到了村里也没有换过。 后来她腿坏了也不用走路,靴子更是一直穿到了现在。 可现在乔夕月能走路了,又马上快要到冬天,这么一双单靴子肯定是不行的。 乔夕月还是有点不舍得,又在邬天朔的身上比划半天,说:“还是给你做,这个颜色你穿上肯定好看。” 那位大嫂给乔夕月拿的两块布其实是不好卖的颜色: 一块深灰色,看着挺旧了,但布料挺括厚实。 另一块是近乎黑色的深褐色,如果不仔细看还真以为是黑色的。 不过这些布料都是染过之后没有洗的。如果泡在盐水里再洗净,应该会褪色,就没有那么深了。 别家大姑娘、小媳妇买布料,都是挑着颜色鲜亮好看的买。 但乔夕月对那些花花绿绿、大红大紫的颜色真心审美不来,所以当时就要了深色的。 而且这两个颜色她还都喜欢,觉得穿在邬天朔身上会好看。 他个子高、面皮白净又俊朗,一双杏核眼更是光彩灿烂,深色衣服反而能让他多几分沉稳儒雅的气质。 不过邬天朔可不想要新衣裳,他只担心乔夕月冬天会不会冷,骨折愈合后的腿伤会不会疼。 想了想,又道:“这海边还是太单一,没有什么毛皮好的野兽。明天我出去一趟,你在家等我两天,我猎几只野兔回来。” 他们住在海边,放眼看不见大森林,野兽也不太多。 有些野兽的皮毛太粗糙,保暖也不好,还是野兔皮、貂皮、狐狸皮最好。 所以邬天朔想猎几张好皮子回来,争取给乔夕月做件皮袄。 如果能多猎到一些就卖了换东西,在这安家后的第一个冬天要准备的充足点。 乔夕月却道:“我和你一起去。你可不许嫌我累赘,也不准说怕我不安全、怕我受累。” 这…… 邬天朔撇嘴,乔夕月给他把话头都堵住了,让他还能咋说? “可是媳妇,到山里得走一小天。我明天一早出发,到了就设下陷阱,再趁着晚上打猎,后天再走一天就能回来。” 邬天朔抱了抱乔夕月,说:“你要是跟着,咱们俩走到半夜才能到,我什么都来不及准备啊。” “那你就还是嫌我拖累你呗。”乔夕月撅着小嘴,说:“你就放心给我自己放在这山洞?” “不放心。”邬天朔立马摇头,说:“我走一步都想把你揣在怀里、系在身上,怎么舍得把你扔下呢。可是比起让你受累,我还是想让你在家。” 乔夕月心里甜的呦,小嘴却假装撇上了天。 “你不高兴我也不能带着你。”邬天朔捏了捏乔夕月能拴一头驴的嘴,说:“比起让我心疼,还是让你生气。” “我是想试试自己的本事。”乔夕月说:“你教了我这么久,我试试能不能驭兽。大小的能给你帮个忙啊。” 邬天朔还想说不行,乔夕月一把丢开手里的布料,抱住他的脖子亲上来。 万语千言,都抵不住媳妇的一个亲亲。 邬天朔装作无力挣扎,被乔夕月扑倒了…… 第二天一早,乔夕月早早就起来了。穿衣洗脸,做饭,打包,贤惠的要命。 邬天朔单手撑着头,一脸无奈的看着自家勤快又能干,还特别会撒娇、也拿捏着自己软肋的媳妇,长长的叹了口气。 一晚上的深切交流,乔夕月达到了目的,得以跟随邬天朔同行。 为了表示自己不是累赘还特别的能干,乔夕月自告奋勇来收拾东西。 邬天朔几次想要起来一起收拾,都被她又按回了床上。 “你别动了,躺着。看我收拾的利不利索。”乔夕月一边忙着一边笑眯眯的说话,欢喜的像只早起的雀儿。 邬天朔:“……”现在你不让我动?昨天晚上我可是…… 小貂鼠跟着她里外的跑,好像也要跟着去。 邬天朔就道:“把它留着看家。” 乔夕月答应一声,把貂鼠捧起来放回它的小窝里,说:“我们就走两天,你和小龟龟好好看家。” 其实他们住的这个地方,根本就没人来。 都收拾好了,一人一个背包。吃过早饭就欢欢喜喜的出发了。 两人拉着小手,笑着说话,看起来就像是去郊游的。 邬天朔问:“怎么突然兴致这么高?” 乔夕月不是那种粘人的小女人。别说他只走两天,就是走十天半个月乔夕月也不会撒娇耍脾气。 所以邬天朔奇怪,她为什么执意要跟着。 “因为我弄了这个。”乔夕月从包里摸出一根手指头粗,一尺来长的红色东西,在邬天朔的眼前显摆了一下。 邬天朔一怔,惊讶的问:“珊瑚笛?你哪儿弄得红珊瑚啊。” 这支红珊瑚做的笛子虽然不大,但颜色非常好,料质也细润。 一般珊瑚上遍布粗糙的孔,漏风漏气就不能做乐器。 可乔夕月手里的这支红珊瑚,紧密结实的像是一块红色的玛瑙。 这么说,这样的一支珊瑚笛,别说是稍微小了点,就是只有手指头大小也是价值不菲。 第644章 他们不讲武德 乔夕月的素手纤细柔白,那只红珊瑚的笛子莹润红艳,相互衬托的唯美娇艳。 邬天朔都不由得愣了一下,看看他媳妇,又瞄一眼珊瑚笛子,恍然道:“小龟龟给你的?” “对啊。”乔夕月笑盈盈的说:“那天你下海不久,它也慢悠悠的爬出来下海去了。我以为它是想自由了,就没在意。过了一会儿还是小貂儿先发现它回来了,然后就把这支珊瑚放在了我的手里。” 大海龟颇为灵性,喂久了就感觉它像是位长者,对每个人或是对小貂鼠都有一种宽容与亲近。 不过带礼物回来还是第一次,乔夕月也没告诉邬天朔,就悄悄的做了一支笛子。 还练习着吹了几首新学的调调,音色挺不错的。 所以这次她迫切跟着邬天朔去演习一下,看看这支珊瑚笛子能不能带来意外的效果。 邬天朔接过笛子看了看。手工有点糙,但一个女子能够做成这样已经很难得了。 何况他们也没有什么制作工具,能让笛子吹出声音就是很成功的。 就算换成邬天朔自己来做,也最多就是再打磨精细点,未必能比乔夕月做的好多少。 但是一转念,邬天朔马上抓过乔夕月的手,反复的检查着。 “没受伤。”乔夕月捏着手指头说:“虽然几次差点滑了刀,但我都躲开了。” 邬天朔这才松了一口气,板着脸道:“以后别自己动手了,需要什么东西跟我说就行。” “你一天从早忙到晚,家务全包了,还要照顾我。我就是躺着、坐着晒太阳而已,做这个权当是打发时间。” 乔夕月说着,还抱了邬天朔一下。紧紧搂住他的腰,把头埋在他胸口蹭了蹭。 媳妇主动撒娇! 邬天朔欢腾的心都要跳出来了。本来抿着的嘴唇差点咧到耳朵根,大手更是用力的回抱住乔夕月的肩膀,还用力拍了拍。 乔夕月也喜欢被邬天朔这样抱着。 她能够感受到邬天朔的欢喜,感受到他对自己的真心真意。 两个人在一起,哪怕粗茶淡饭、哪怕小屋陋室,只要看见对方的笑容就全都满足了。 正在情意绵绵…… “哎呦,这青天白日的。” 忽然有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孤男寡女搂搂抱抱的,也不嫌害臊。” 乔夕月身子一僵,从邬天朔的怀里钻了出来。 邬天朔第一时间回身,把乔夕月护在身后,冷眼看着从前方走来的几个男人。 为首的男人二十多岁,长得人高马大、肩宽腰粗,穿着一身皮衣皮裤,背后还背着一对大锤。 他身后的几个男人一看也都是习武的,个个又高又壮,面相还有点凶。 邬天朔不是个怕事的人,从前也只有他招惹别人的份儿。 对方阴阳怪气的,还贼眉鼠眼的盯着乔夕月,他就更是不能忍了。 “朋友,大路朝天,别走这边。”邬天朔冷着脸说:“我这边可不是你们随便能来的。” “呦,这口气真大。”为首的男人斜着眼睛使劲儿往乔夕月身上盯,说:“是不是当着小娘子的面,不好意思服软啊?男人嘛,总有软的时候,你要是不行兄弟们可以……” “砰”邬天朔不等对方说完,已经冲上去一拳闷在对方脸上。 乔夕月也恼了,手里的珊瑚笛子当棒槌,朝着对方鼻梁骨就是一下子。 鼻梁骨最是脆弱,直接给打的鼻孔窜血,塌了一截。 “你、你们。”男人长得跟壮熊似的,见了血却怂的像虾米。 弯腰捂着鼻子,朝身后的人一摆手:“给我打。” 后面几个一窝蜂的往上窜,七手八脚的乱出拳。功夫不见得多好,但想着人多势众。 邬天朔一个高挑俊俏的男子,乔夕月一个娇小玲珑的美人,还能抵得住他们七八个男人的围殴? 可是没想到,邬天朔不是个好惹的,乔夕月也不含糊。 邬天朔一拳一脚打倒了俩,再一个回旋踢又踹倒一个。 乔夕月左手一根银针、右手珊瑚笛子。 被她扎一针就全身发麻,再一笛子打在鼻梁骨上,立马见血!! 也就是几个呼吸的功夫,一群乌合之众倒了大半。剩下仨人站着是站着,可是都不敢上前冲。 “大哥,这俩人不讲武德,女的用针扎。” 这就是无赖的招数,不说自己功夫不好,怪女人手里的银针厉害。 蹲在地上的男人鼻血刚刚不流了,几个手下就这样了。 他左右看看,仗着胆子站起来指着邬天朔:“你们给我等着。来日方长,我林大锤此仇必报。” 说完掉头先跑了。 那三个站着的、和倒在地上的几个爬了半天爬起来,手脚并用的也逃了。 乔夕月和邬天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点没反应过来。 这是赢了?可怎么觉得胜之不武呢。 遇到无赖,痛打无赖,怎么就连个后续都没有? 一句警告的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对方的大锤也没用得上,就逃的没影了! “扑哧”乔夕月都憋不住笑了,说:“这人是来搞笑的。” 邬天朔打的没过瘾,连汗都没出。 掸了掸裤腿上的灰尘,说:“不知道这些人哪儿冒出来的,估计就是吃饱了撑的,过来找顿揍。” 嗯,这消化食的方式还真是特别。 给这林大锤闹腾一顿,刚才搂搂抱抱的旖旎心思早就没了。 不过俩人还得赶路,也就没有理会刚才的事。 乔夕月的腿恢复的还算好。 但邬天朔也不敢让她走长路,走了一个多时辰就非要背着她。 一直走到天黑,看见了前方的树林。但是要到树林深处还得走上一阵子。 邬天朔就把乔夕月放下来,说:“就在这儿吃晚饭。然后你歇一会儿,我去里面下几个陷阱。半夜时分再一起行动。” 乔夕月想一起去,她也会做陷阱。 可是想到邬天朔几乎是背着自己走了一天,也就不想和他争了。 与其让邬天朔一边布置陷阱一边照顾自己,还不如让他自己去。 早去早回,回来还能休息一会儿。 有时候,不是你想帮忙就能帮得上的,还要看看对方是不是真的需要。 乔夕月乖乖巧巧的应了一声,主动帮邬天朔准备晚饭。 第645章 也让我对你好 两人忙着准备晚饭,乔夕月忽然发现自己有点手生。 这段时间都是邬天朔忙里忙外,她最多就是在一旁看着,偶尔递个勺子、铲子。 今天早上虽然是自告奋勇准备早饭,可也是前一天晚上邬天朔做好了肉干和馒头,她做点汤就可以了。 而现在,从生火到煮饭,再到烤肉、摘菜,邬天朔动作麻利。 乔夕月一样活还没干完,他已经煮好了一小锅菜汤。还把一个煮鸡蛋剥了皮热在汤里,一起盛给乔夕月。 “媳妇,你先趁热吃。” 邬天朔不忘细心的用一片树叶垫着碗,怕烫着乔夕月,又说:“我把烤肉再翻翻。” “阿寻,我们一起吃。”乔夕月心里热乎乎、甜蜜蜜的,盛了一勺汤喂在邬天朔的嘴里,说:“你翻烤肉,我喂你。” “我……”邬天朔本来想说他不饿,结果又一个鸡蛋黄塞进他嘴里。 邬天朔抿着嘴笑了,努力把鸡蛋黄咽下去,说:“我媳妇真好,知道心疼我。” 是啊,乔夕月发现邬天朔疼她的时候多,还都在行动上。 自己貌似少了许多贴心和温柔,没有拿出同等的体贴来回报对方。 爱上一个人,就愿意多为对方着想,处处都想要对方更舒坦,宁愿自己吃苦受累,反而甘之如饴。 “以后我也要对你好。”乔夕月说:“我学手工,亲自给你缝衣服。好好做饭,让你饭来张口。” “可别。”邬天朔抓起乔夕月的手亲了亲,说:“我宁愿你什么都不做,抄着手在旁边监工就好。要是你自己动手,不磕不碰我还担心的要命,要是伤着一点我都得心疼死了。” 乔夕月:“……”我在你眼里就那么没用? 说归说、做归做。邬天朔把肉烤的外焦里嫩,又把最嫩、最入味的一块肉切成片,整齐的摆在树叶里,送到了乔夕月的面前。 乔夕月:“……”我承认自己没用,有男人宠着可真好。 吃过饭,邬天朔把火堆拨旺,说:“你好好歇着,不会有野兽到这边来的。” 说完又掏出一包药粉,就要在乔夕月外围撒一圈。 “别浪费了。”乔夕月一把按住他的手腕,说:“我能自保,药粉你带着。” 邬天朔不肯,他媳妇可比一百包药粉都矜贵,急着道:“我就是进去做几个陷阱,用不着这玩意。” “我有这个。”乔夕月挥了挥珊瑚笛,说:“阿寻,你给我点信任和自由。我真的能行。” 邬天朔还想说什么,可是看见乔夕月坚定的眼神,没说出来。 他知道自己确实保护过度。总是不放心这个、不放心那个,生怕乔夕月有一点点闪失。 可乔夕月也是个成年人,她自己封住了记忆,但是不代表她没了脑子。 何况乔夕月本来的性格就是要强又自立,自己不能把她当成弱小无助的小白兔。 “好,你多加小心。”邬天朔犹豫了一下,又道:“如果真的遇到应付不来的事,你就把笛声吹的大点,我听到了就回来。” “我知道,你放心。” 邬天朔纵使还有千言万语,此时也不能一一言说了。 他总得给乔夕月一些自由的空间,让她也强大起来。 何况这段时间一直教乔夕月驭兽的本事,不就是希望她有足够自保的能力嘛。 “你也多加小心。”乔夕月说着抱了邬天朔一下,在他的下巴上亲了亲。 邬天朔本想用力回吻,但犹豫了一下只是拍了拍乔夕月的背。然后和她摆摆手,走进了森林。 乔夕月看着邬天朔背影走入树林深处,消失在黑夜之中,也笑着挥了挥手。 趁着邬天朔离开,乔夕月也没闲着。 她就像是一只准备做窝的燕子,先是在周围捡了不少干树枝,有大的也有小的。 大的树枝留做烧火用,小的整齐的铺了一层,当作小床的打底。 又找来很多柔软的干草,铺在树枝上。再躺一躺,试试是不是柔软舒服。 等到全都布置好了,估计时间也差不多了,就拿出几颗驱散蚊虫的药丸,放在火边烤着。 当药丸的香气发散出来,邬天朔的脚步声也由远及近,回来了。 邬天朔是闻着味回来的。回来看见那张柔软的草床,愣了一下,问:“这是你做的?” “嗯,给你准备的。”乔夕月笑盈盈的说:“这药丸可以烧一个多时辰,正好你趁着这个时间睡一觉,我来守夜。” “不用,还是你睡。” 邬天朔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乔夕月推着按在了草铺上。 邬天朔反手把她一抱,按在了怀里说:“媳妇,你这是要……洞房?” “洞房等回家再说。”乔夕月挡住邬天朔亲下来的唇,说:“这就是给你休息的。你背着我走了一天,我不能不知道心疼你。阿寻,你为我做的事情我都知道,也都记在心里。也让我心疼心疼你好吗?” 邬天朔深深的望着乔夕月,片刻之后温柔的一笑,“好。谢谢我的好媳妇。” 说完翻身躺好,把乔夕月抱在怀里,说:“就一个时辰,你躺着守夜,我眯一会儿。” 乔夕月没挣扎,乖巧的像只小猫,伏在邬天朔的怀里。 这个位置还正好方便添加柴火,不用起来就能把树枝扔在火堆里。 邬天朔没再说话,呼吸也渐渐平稳、深沉,听着应该是睡着了。 乔夕月握了握他的大手,感觉心里特别的踏实和美好。 爱是相互的,不管她记忆是否缺失,都能够感受到对这个男人深深的爱意。 所以对他更要加倍的好,让两人相处的日子里没有遗憾和不甘。 乔夕月却不知道,邬天朔努力控制着呼吸,却并没有睡着。 他的心里又甜又酸,眼窝一直都是热的。 他都怕自己的眼泪流下来,因为实在是太感动了。 追了那么久的媳妇,终于肯放下心思回应自己的爱了。比他作为邬家大少爷时候的,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还要高兴。 一个时辰不多也不少,邬天朔睁开了眼睛,还在乔夕月的额头上亲了亲。 因为他醒的时间太凑巧,乔夕月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家伙一直在假寐。 第646章 这驴子成精了 知道邬天朔是装睡的,乔夕月有点尴尬了。 她以为自己可以很好的守夜,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连觉都不敢睡了。 “阿寻?”乔夕月小声的叫他:“你就这么不放心我吗?” “没。”邬天朔给问懵了,直到看见乔夕月小可怜似的眼神,这才反应过来。 “我的宝儿啊。”邬天朔一把抱住乔夕月,在怀里狠狠的亲了一口,说:“不是不信任你。而是你太好了,让我激动的睡不着觉。” 乔夕月皱着眉头,不明白这有什么可激动的。 不过那声“宝儿”,倒是让她心情好了一点点。但小嘴还是撅着的。 “媳妇心疼我,我当然高兴啊。一高兴就激动,一激动就睡不着。” 邬天朔在自己胸膛上拍了拍,说:“虽说没睡着,但精神是养足了。我们现在去抓野兔、逮狐狸,满载而归,回家睡觉觉。” 怕乔夕月不信,邬天朔特意把眼睛瞪的老大,说:“看看我这精神头,都要从眼珠子里冒出来了。” “哎……”乔夕月叹了口气,说:“走。不过回去的路上,你可不能背我了。” “我不背你,得扛着猎物呢。”邬天朔笑眯眯的说:“刚才都说了满载而归。” 对,这是个好彩头,说了就准的。 乔夕月也起身把火堆里的余烬用土盖好,以免引起火灾。 又把随身带的匕首检查一遍,确保出现意外情况可以第一时间拿到。 然后两人把身上的药粉清点了一下,确定一切妥当才出发。 走进树林深处,乔夕月小声道:“我们分头行动可以吗?包抄一下。” 邬天朔正要反对,忽然听见前方“扑通”一声,是很大的响动。如果是野兽的话,可是不小的一只。 邬天朔反手就握住了乔夕月的手腕,不让她自己乱走。 乔夕月也好奇前面是什么触动了陷阱,捏了捏邬天朔的手心,示意两人一起过去看看。 走过十几棵树,就听见前面挣扎的声音更大了。 邬天朔的视力更好一些,能够看见是个挺高大的东西在地上挣扎。 “四条腿细长,耳朵竖着。”邬天朔给乔夕月说:“像是马鹿?” 既然是食草动物,那就没什么威胁。如果是鹿还算是意外收获。 俩人加快脚步走过去一看,愣住了。 只见一头驴子倒在邬天朔布下的陷阱里,四蹄乱蹬,就是站不起来。 邬天朔没见过这头驴子,乔夕月倒是眼熟。 又仔细打量了一番,点点头道:“就是跑丢的那只。也不知道怎么会落在这里。” 这头驴子倔犟的很,但是被乔夕月用刀子扎过一次之后,倒是挺老实的。 不过还是心思野,趁着地震的时候又跑了,乔夕月也干脆没有找。 真没想到她和邬天朔都来到了千里之外,居然还能碰到这头驴子。 乔夕月笑了笑,反手拔出匕首走了过去。 驴子本来还在挣扎,看见乔夕月走过来也是真的意外,顿时就不动了。 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紧盯着乔夕月,确切地说是盯着她手里的匕首,然后就突然的叫了起来。 “闭嘴。”乔夕月呵斥它:“再叫就割了你的舌头。” 驴子:“……”我是真的倒霉,又落在这个女人的手里了。 见驴子老实了,乔夕月用刀柄在它脑瓜上敲了敲,问:“以后还逃不逃?老实跟着我有草吃,要是还想三心二意的,我就给你做成一顿驴肉火烧。” 驴子:“……”不是驴肉馅饼、驴皮胶了? “哼啊、哼啊。”驴子又叫了两声,算是答应了。 不过这次也不敢使劲儿的嚎,算是收敛了脾气、怂了。 乔夕月这才满意的点点头,但是手里的匕首没收起来。而是反手在驴子前腿上划了个叉。 驴子疼的嗷嗷大叫。 乔夕月冷声威胁道:“别叫唤,再把狼招来。给你画个记号而已,又不会要你的命。” 驴子哪里懂这些,一双黑溜溜的眼睛里都溢满了泪水。 同时也在后悔,明知道这个女人手狠,自己就不应该逃跑。 邬天朔憋着笑走过来,说:“这驭兽的手法挺神奇啊。宝儿啊,收服了没有?” 说着,仔细看看乔夕月在驴子身上画的叉,提议道:“再撒点药粉,烂掉了皮毛留下个疤,这个记号才显眼。” 驴子:“……”招你惹你了?哦,想起来了,当初就是它踹翻了板车,把这男人摔在地上的。 彻底完了,今天就算不变成驴肉馅饼,也跑不掉放血、剥皮的下场。 一头毛驴居然有戏精的潜质。上一刻还是眼含热泪,这会儿就泪珠滚滚了。 乔夕月都有点佩服,这驴子的脑袋快要赶上小貂鼠精明了。 这要是养起来,以后不得成精啊。 邬天朔则是不管这头驴会不会成精,反正媳妇的座驾有了。 回去的时候,媳妇骑着驴,驴背上挂着猎物,他就牵着驴子走,妥妥的。 幸好驴子腿上的伤口不深,过了一会儿就自动止血了。 驴子耷拉着耳朵,一双一对掉落的泪珠子也干了。 被邬天朔从陷阱里放出来,就乖巧的站在乔夕月的身边,看着比狗还听话。 乔夕月收起了匕首,拍了拍驴背,说:“这样就对了,以后乖乖的干活,少不了你好吃好喝的。” 驴子:“……”我平时都是吃草的,你敢不敢给我加二斤黄豆。 邬天朔则是让驴子自己去树林外面等着。 要是带着这么个家伙往里走,麻烦不说,还容易把猎物惊走了。 驴子居然还听懂了,继续耷拉着一双耳朵,慢条斯理的走出了树林。 至于它还会不会逃跑,等天亮之后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才把驴子打发走,乔夕月转身的功夫就一脚踩空了。 本以为是邬天朔挖的陷阱被自己不小心踩着了,没想到身子一歪就开始往下掉。 “???” 乔夕月就很纳闷:阿寻才进来多久啊,怎么就挖出这么深的一个陷阱? 邬天朔听见动静不对猛地回头,正好看见乔夕月半截身子都掉进了土坑里。 他赶紧冲过来拉,结果双脚踩在坑边上,又引起一阵塌陷。 乔夕月就感觉身子不受控制的继续下坠!! 第647章 陨石 邬天朔眼看着乔夕月就在自己眼前坠落下去,也是懵了。 凭着本能他想随着乔夕月一跃而下,护她周全;可是理智又将他拉了回来。 不能冲动! 若是两人都跳下去,谁来救他们上来? 乔夕月身子轻,落下去或许没有太大的危险。 若是他也跟着跳了,说不定又出其他状况。 想到这里,邬天朔立即退后半步。脚踩到实地,确定安全之后趴着朝下看。 乔夕月坠落的是一个深坑,直上直下的好似一口井,但是比井口要宽很多。 下面黑洞洞的,竟然一眼看不到底,月光也根本找不下去。 但所幸并没有听见乔夕月的惨呼。 “月儿。”邬天朔焦急的喊:“你别怕,我马上就来救你。” “我没事。”乔夕月的声音传来:“下落时正好抓住一根长藤,下面还有很多枯叶,没摔着。” 邬天朔这才松了一口气,忍不住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后背也全都湿了。 乔夕月也是虚惊一场,还以为自己会摔伤。隐约觉得刚刚恢复的腿又疼了起来,不过肯定是心理作用。 下面的空间更大一点,而且没有腐朽难闻的气味。 长藤从上面一直垂落下来,乔夕月抓住用力扯了扯,确定结实可以爬上去。 “这里有点奇怪。”乔夕月怕邬天朔担心,仰头朝上面说:“你在上面等等,我查看一下。” “先上来,让我确定你没事。”邬天朔焦急的说:“否则我就下去接你。” “别,我上去。”乔夕月赶紧安抚道:“我上去和你说。” 不过上去之前,乔夕月在地上抓了几把干枯的叶子和泥土,用手帕包了系在腰上。 邬天朔也解了身上带的绳子,本来是打算捆猎物的,现在倒是派上了用场。 一头牢牢系在就近的一棵树上,一头垂下去,他也开始往下爬。 向下几尺深,就看见了乔夕月说的那根树藤。 也正好乔夕月从下面攀爬上来,邬天朔就将她接了上来。 一上来,邬天朔就把乔夕月狠狠抱进怀里,用力的拥着她的身子。 乔夕月也知道事发突然,不由得一阵后怕,轻柔的偎进他怀里。 “我真的没事。”乔夕月说:“就是手心给磨破了一块。” 要是说一点事没有邬天朔反而更担心,不如用小擦伤吸引他的注意力。 果然,邬天朔急巴巴的放开乔夕月,拉住她的手检查。 乔夕月最近几个月都没干什么活,手心嫩的跟新生儿一样。 她掉下去的时候拼命抓住了树藤。因为冲力过大、树藤又粗糙,双手的手心已经磨的惨不忍睹。 “这是破了一块?”邬天朔皱着眉头,拿出药粉给乔夕月擦药。 一边轻轻的“呼呼”一边说:“你倒是坚强,这么疼还能爬的上来?” “我总不能在下面坐以待毙。”乔夕月笑着说:“就算知道你会来接应,我也没有装柔弱的道理。” 邬天朔叹了一口气,又疼宠的捏了捏她鼻子。 这就是他看上的小女人啊。 即使再艰险、再疼痛,也是有那么一股子韧劲,绝不服输也不会轻易低头。 “没事,一点都不疼了。”乔夕月看着自己被包成粽子的双手,用还算完好的指尖触了触邬天朔的额头,说:“我给你说说下面的情况。” “嗯,你说。”邬天朔将乔夕月抱进怀里,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下巴搁在乔夕月的肩头。 好像只有这样抱着她,感觉到她乖巧的坐在自己怀里,才能不那么害怕。 刚才真是吓死人,一颗心都要停跳了。 “你别抱那么紧啊,没事了。”乔夕月嘴上这样说,还是回抱住邬天朔。 她能够明白这种担心,那么怕失去对方,甚至不惜用自己的一切去换对方的平安。 !!! 乔夕月的心里忽然涌起异样的感觉,仿佛她曾经为了对方做过些什么。 可是念头一闪而过,又怎么都想不起来。 “说,我听着呢。”邬天朔按了按有些发酸的鼻子,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乔夕月这才拉回思绪,想了想说:“那个地道很深,但不像是人工挖掘出来的。” “对,直上直下的像是一口井。”邬天朔也奇怪道:“但如果是天然形成的,会是垂直向下的吗?” “有一种情况会的。”乔夕月很肯定,但又没有马上明说。 邬天朔不明白,抬眼看着乔夕月,等她继续解释。 乔夕月就用手指了指天上,问:“你见过流星?” “见过。”邬天朔点点头,恍然道:“你是说,那是下坠的星星?!!” 乔夕月点了点头,“也叫陨石。” “天石?” 邬天朔不明白陨石,但明白什么是天石。这个“陨”字应该是陨落的意思,所以不难理解。 邬天朔马上就意识到了什么,精神一震,说:“那我们岂不是发财了?” “对。”乔夕月笑着道:“陨石,也就是天石,若是加入生铁中可以加强铁的韧性,能打造出绝世之兵。” 据说,干将、莫邪两位铸剑师,就是利用陨石铸造出绝世名剑的。 虽然乔夕月不懂铸造,但一块天石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若是他们拥有了这块天石,就算不是自己铸剑,卖出去也是一样的天价。 邬天朔虽然不是财迷,也早就听说过天石,但是从来没有见过。 “那我们下去看看?”邬天朔兴趣盎然,说:“如果真的是天石,我们也不用打猎了,挖出来带回去就行了。” 顿了顿,又道:“不行。你手破了,还是在上面等着,我下去看看情况就上来。” 说着就要起身去坑边,被乔夕月一把拉住了。 “你急什么。”乔夕月解下腰间装着枯叶和泥土的小包,递给他道:“我带上来一点样品,如果真的是天石,泥土会有些改变。” 邬天朔赶紧点起火把,和乔夕月两人凑在一起检查抓上来的几把泥土。 土质呈细致的黑色,很干净。 树叶也只是枯黄而变的干脆,并没有腐烂的迹象。 乔夕月就道:“天石落下时温度极高,可能将周围物质碳化。而这些枯叶应该是今年刚落下的,绝大可能就是天石。” 第648章 多赚小钱钱 没想到乔夕月意外摔一跤,还有这样的收获。 俩人一商量,还是邬天朔下去,先探探天石的大小。看看俩人能不能挖出来,能不能带走。 邬天朔腰间拴着绳子,乔夕月反手握着匕首在一旁守着,还要时不时问一下底下的情况。 不过邬天朔身法好,下去的快,上来的更快。 前后也就不到半个小时,邬天朔就爬了个来回。头上没见汗,就是脸蹭了一块土。 “怎么样?”乔夕月将邬天朔拉上来,一边捏着衣袖,抬起手给邬天朔擦去污渍。 “太大了。”邬天朔说着从随身的兜囊里摸出一块黑乎乎的东西,说:“我挖了一块带上来,你看看。” 乔夕月接过来就感觉沉甸甸的,摸着比较光滑,边缘有焦黑的痕迹,像是被火烧过。 凑近火把仔细看,被刀挖下来的横截面微微泛着金属光泽,果然是块陨铁。 乔夕月的心“咯噔”一下,问邬天朔:“大概有多大?” 邬天朔突然一把抱住乔夕月,还转了个圈圈,说:“比那头驴都大!!” 乔夕月:“……”怎么感觉你要开车! 拳头大小的陨铁拿出去都是价值不菲。那一人多高的大块陨铁,简直就是富可敌国。 财富还在其次,关键是冶炼技术的不足,可以通过添加陨铁来弥补。 所制造出来的兵器会达到前所未有的锋利和坚固程度,说是绝世神兵、所向披靡也不为过。 若是有一队精悍骁勇的士兵,再装备上这种厉害的武器,简直就是如虎添翼。 “我们要更加小心才对。”乔夕月深吸了一口气,说:“怀璧其罪。只怕我们人单势孤,难以护下这么大的宝贝。” “没事,我们有后台。”邬天朔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宫涵泽。 可是又一转念觉得不行,现在他还是“阿寻”,不能暴露。 再说,如果他带着乔夕月回去,太子遥怕是又要作妖。 邬君遥对乔夕月的心思是离得远、见不着,暂时算压下去了。要是距离近了,美又回来了。 乔夕月当然不知道邬天朔心理活动这么丰富。听他说起后台,还好奇的问:“哪个后台?” “就是……我帮衬你,你照应我呗。”邬天朔握住乔夕月的手,颇为深情的说:“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谁跟你夫妻啊。”乔夕月脸一红,倒是不追究后台的事了。 但是小眉头还紧紧皱着,思考那么大一块陨铁要怎么办? “要不就砸碎了,分几个地方埋藏起来?”邬天朔建议道:“就算一、两个地点被人找到了,我们还有别的埋藏地点。” “这样更不行。”乔夕月想了想道:“万一我们迫不得已要把陨铁交出去,这样就容易留下祸根。更不容易脱身了。” 化整为零之后没个计数,万一被人揪住不放,就算他们把家底都掏出来也不得好。 如果真的保不住这座“金山”,就不如当作烫手山芋直接丢出去。留下个尾巴总容易被其他人惦记上。 邬天朔又道:“那想办法运回去,沉到海里。” 他们住在礁石群里,一般人就不容易发现。 何况大海茫茫,扔一块陨铁下去谁能发现?发现了也只当作是普通的礁石。 乔夕月点点头,又道:“运输是个大问题。陨铁应该比同等大小的石头更重,一头驴子根本拉不动。” 要是大张旗鼓地运回去,无非等于告诉别人:他们手里有陨铁,还是老大的一块。 这样也不行、那样也不行,邬天朔和乔夕月都皱起了眉头。 可是换个思路想,带不走陨铁他们可以留下啊。 住在海边也不是长久之计,不如把家搬来这里。 地道旁边盖房子,陨铁圈到他们家院子里,伪装成一口枯井。 乔夕月把想法一说,邬天朔也觉得不错。 他们现在等于是四海为家,搬来这里和住在海边也没啥区别。 可是这荒山野岭的,突然冒出一户人家是不是也有点奇怪? 知道的,是流浪的小夫妻想安顿下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对修炼成精的妖精。 想到这里,邬天朔看看乔夕月,那白净秀丽的一张脸蛋,灵动清澈的一双明眸,确实像个小妖精。 “月儿啊。”邬天朔搂着乔夕月的小蛮腰,说:“还有个办法可以试试。” “啥?”乔夕月可是没想到更好的法子。 邬天朔就道:“我们找官府去,办个手续把这片树林正式的买下来。” 其实荒山密林到处都是,没谁非要占地为王,官府也就不会管。 但如果弄个名头把这一片都收了,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自己的,陨铁当然也是他们的。 以后就算是真的暴露了,拿出官府的地契也有个说辞。 “那行,就这么办。”乔夕月举手赞同。 可是要买这块地,钱呢? 给官府大老爷的好处也不能少。 “陷阱陷阱。”邬天朔一下跳起来,道:“多打猎,能卖钱的都弄回去。赶着集市去换钱换东西。” “那我就配药膏。”乔夕月也兴致勃勃的道:“这里平时不见得有人来,短时间内陨铁不会被发现。咱们这一两个月多攒钱,然后借口海边太冷要搬出来,正好买下这块地。” 邬天朔有驭兽的本事,乔夕月还能配药膏。以前俩人都懒得去做生意赚小钱,随性惯了。 可现在要保住这块陨铁,跟守着一座金山没区别,钱钱当然是越多越好。 于是,原本只打算待一个晚上,俩人决定在这树林里待上两天。 晚上邬天朔做陷阱捕猎,白天乔夕月采药制药。 要问邬天朔为啥不直接把野兽叫过来?那就不用挖陷阱了。 对于驭兽师来说,可以操纵野兽去为你战斗,为主人战死的兽很光荣。 可你不能当着别的兽的面去杀死另一只兽,更不能凭着驭兽的本事大范围捕猎。 这是驭兽师的基本操守,邬天朔也不能违背。 这就像是刻在骨子里的契约,一旦破坏可能以后都会失去驭兽的天赋,得不偿失。 当然,特殊情况除外。 比如驭兽师快要饿死了,或是重伤需要兽丹来恢复,可以捕杀。 但前提依然是不能滥杀! 第649章 媳妇,我还行 邬天朔的陷阱做的很巧妙,正好能够捕捉到小型的动物。 而大型凶兽一般皮毛粗糙,肉质也不好,所以不是他们捕猎的对象。 去查看的时候已经有一只袍子被逮住了,也有的陷阱里只留下一簇软毛和一点点血迹。 但总的来说一晚上收获不错,一只袍子两只野兔。 早上天蒙蒙亮的时候,邬天朔还徒手逮住一只野鸡,正好当作早餐。 清晨的树林里有一层薄雾,晨光从枝桠间投下来,让雾气变成了一层暖色的柔光。 乔夕月闷头点火之后一抬眸,正好看见邬天朔把野鸡弄得漫天飞毛。 一片片羽毛凌乱的飘散着,被晨光映出绚丽斑斓的色彩,衬的邬天朔更加好看。 乔夕月忍不住抽了口气,心道:我必定是看上他这张脸了。 颜值满分,又甜又暖,这样的男人谁不爱呢? “快挖坑,给它活埋算了。”邬天朔挥手拂开漫天的羽毛,叫道:“这弄得我一身血呼啦的。” 乔夕月再一低头,刚才看美男的心态崩了。 只见野鸡非常凶猛彪悍,即使开始放血都没停止扑腾。 刚才晨光下的美男顿时变得特别接地气,一手刀子一手野鸡,鞋面上还沾了不少鸡血。 颜值再高,也经不住这血呼啦的污染。 美是没了,伴随着野鸡最后时刻声嘶力竭的惨鸣,早餐正式开始。 “媳妇,我咋觉得这么充实呢。”邬天朔掰下一只鸡大腿,用树叶包着递给了乔夕月。 再掰下一个鸡大腿用树叶包严实,给媳妇留着做午餐。 再把两个鸡翅膀也掰下来,用树叶包好了也给媳妇留着。 这都是好肉,味道也好。万一媳妇中午饿极了要多吃呢,所以都给她留着。 然后才是邬天朔自己吃,半只鸡加一个饼子,就着水吃下去。剩下的半只鸡自己留着中午吃。 乔夕月一边擦手,一边笑他:“你怎么跟松鼠似的,还藏食啊。” “这不是怕中午忙的没空做饭嘛。” 邬天朔三两口把剩下的饼子咽下去,用树叶擦擦手起来收拾小草铺。 昨天乔夕月用树枝和干草铺成的小床还能用,这两天如果不下雨的话就露宿这里了。 两人都是一晚上没睡,白天也不用担心野兽偷袭,索性抱在一起补个觉。 一个多时辰之后两人就不约而同的醒了。 乔夕月有点起床气,但她的起床气在邬天朔眼里就是可爱到不行。 小脑瓜扎在他怀里,哼哼唧唧的嫌阳光太刺眼,又嫌地上太石更、干草太扎人。 邬天朔笑着应答她:“对对、都怪阳光不好,也怪地上石更。不过我这里也是石更的,要不抱你再睡会儿?” 乔夕月立马瞪圆眼睛彻底醒了,起床气也没了。 “你敢。” “我自己的媳妇,有什么不敢的。”邬天朔抱着乔夕月翻个身,让她睡在上面,道:“就这样好不好?” “起开,我去采药了。”乔夕月想推开邬天朔起身,无奈腰肢被抱的太紧。 上半身支撑起来,腿蜷着一坐…… 邬天朔本来只想开个玩笑,逗逗自己可爱巴巴的小媳妇。结果惹上了火,全身都火烧火燎的难受起来。 “媳妇,这树林挺安静的,肯定不会有人来。” 邬天朔循序善诱:“而且我们已经决定把这里买下来了,这就是我们未来的家。在自己家里做点什么不过分。” “过分过分。”乔夕月就地一滚,这才算挣脱开邬天朔的怀抱,赶紧道:“你要是再折腾,我就自己先回去了。” 邬天朔才不会被她吓唬住,他知道媳妇这是害羞了。 其实两人恩爱起来,欢畅快乐自不必说,乔夕月也是不排斥的。 头上虽然没有屋顶,可秋天的树叶黄而未落,犹如一顶金色的华盖。地上的草叶柔软细密,带着特有的泥土芬芳。 这自然又是一番情调,他可不能放过。 趁着乔夕月低头拍打衣服上沾的草屑,邬天朔一个窜身扑过去,把乔夕月重新按回到小草铺上。 乔夕月要叫,被他用唇狠狠的堵住了嘴巴。想推开他的大手,被他把双手按在头两侧…… 这家伙竟然来强的! 可毕竟是自己男人,除了顺着、宠着还能怎么办? 这血气方刚的小伙子,要是让他生生忍着哪里能忍得住。 再说,憋坏了咋整。 乔夕月一边脸红,一边赌气,可身子舒服气也生不起来了。 邬天朔就像是偷了腥的猫,完事之后就差“喵呜”的叫上几声了。 乔夕月本来想给他两巴掌,可累得手都抬不起来。脑瓜扎到邬天朔的怀里,又羞又累的睡着了。 这一觉又睡到过了正午,俩人这才算是正式起床。 还真是应了邬天朔之前的那句话,“忙的没空做午饭”了。 鸡腿、鸡翅膀乔夕月全下肚,还吃了半块饼子。 邬天朔跑去远处打来了甘甜纯净的山泉水,还特意点火给烧开了才拿给乔夕月喝。 乔夕月一边吹着水,一边狠狠的瞪邬天朔一眼。 可她眼睛大,眼眸清澈又带着点恩爱过后的娇媚,这么一个瞪眼的表情做的像在飞眼似的。 邬天朔顿时觉得手里的半只烤鸡都不香了,媳妇这么媚惑的眼神看自己一眼,他还行。 乔夕月就知道邬天朔一定是想偏了。他势必要把自己的所有心思、动作都解读成有颜色的那种。 “你可把心思收一收。”乔夕月用脚尖在邬天朔的膝盖上轻轻踢了一下,说:“老老实实的跟我采药去,顺便把陷阱都修补一下。咱们可是要攒钱买地的人,哪里有时间这么胡天胡地的胡闹下去。” “好好,媳妇说什么就是什么。”邬天朔怕乔夕月跟他翻后帐,赶紧连声应下来了。 秋天午后的阳光特别暖和,俩人吃过饭收拾一下,还不忘去看看驴子。 那头犟驴这次是真的听话。这都等着快一天一宿了也没敢到处乱跑,就在树林外的草地上啃草皮呢。 乔夕月给了驴子几句夸奖的话,算是打一巴掌给颗甜枣。然后就和邬天朔拉着小手手进了树林深处。 只是俩人都没想到,这一去就是三天,还差点都没回来!! 第650章 双头蛇 阳光很好,从枝桠间投下绚烂的光斑。树林里空气也清新,吹来的风都带着一股秋意的凉爽。 乔夕月和邬天朔就像郊游一样拉着小手手,越走越深。 野兽是不会随意攻击驭兽师的,所以两人走进密林深处也没有遇到凶兽。倒是看见几只一窜而过的小狐狸。 但乔夕月拉了邬天朔一把,没让他去逮。 “先放过。”乔夕月看着小狐狸躲进草丛,露出几双灵动的眼睛,说:“它们看着还不太大。而且现在心情挺好的,别破坏了气氛。” 邬天朔应了一声,随手摘了几朵灌木上的野玫瑰,拔掉刺掖在乔夕月的辫子上。 “真好看。”邬天朔赞了一声,又道:“看来咱们还是适合住在有山有水有树林的地方。海边虽然也好,可是都没有什么花给你戴。” “常吃海鲜也不错。”乔夕月说:“以后搬来这边,可以养两匹马。到海边一个来回也就半天的时间,更方便了。” 他们是靠着两条腿走来的,要是有马速度会快很多。 当然,他们现在有驴子了,以后吃海鲜也一样方便。 正走着,邬天朔的眉头皱了一下,指着前方道:”竟然有断崖!“ 乔夕月顺着他手指方向看去,果然看见树林尽头是一处齐刷刷的断崖。 距离远暂时看不清具体情况,但感觉落差还挺大的。 两人带着好奇心快步过去看,到了近处才发现断崖的落差还挺大,下面黑乎乎的一团墨汁样的黑水。 乔夕月甚至感觉到一股阴冷的风从下面吹上来,吹得她汗毛发颤。 邬天朔又往前两步,站在断崖边朝前面伸出手,感觉冷风确实存在。 “不知道是积水,还是地下水。” 乔夕月也上前感受了一下,但是那股阴冷的气息让她禁不住后退了半步。 乔夕月赶紧道:“你也小心点。”说着还将邬天朔往回拉了一点。 “我觉得这里不简单。”邬天朔却难掩兴奋,指着下面道:“我想下去看看。” 或许冒险是所有男人骨子里的一种精神。 从男孩举着木制的刀剑去荒郊野外玩耍开始,探险就一直是检验勇气和胆量的标准。 “可我看不出什么。”乔夕月却有点害怕,一直攥着邬天朔的衣袖,道:“你别靠那么近,我看着还是挺危险的。” “你看那是不是石斛?”邬天朔突然指着悬崖下面的一株植物问:“长在这里的石斛很矜贵。我去给你采摘回来。” “是你想下去。”乔夕月根本不敢往下看,尤其那一团黑水好似有魔力般,搅的人头晕目眩。 所以她也不想让邬天朔下去,哪怕是为了草药也不值得,太危险了。 “那好。”邬天朔见乔夕月真的害怕,也不敢再坚持。 好奇心和冒险精神跟媳妇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所有的心思都压下去,邬天朔赶紧往后退了两步,单手抱住乔夕月的腰肢,拍着她的后背柔声的哄:“我不下去了,我最大的优点就是听媳妇的话。” “嗯。”乔夕月这才松了一口气,点点头道:“我是真的害怕,总有点不好的预感。” “我在呢,别怕。”邬天朔拿出水囊给乔夕月喝水,又扶着她到旁边的树下坐着歇一会儿。 乔夕月刚刚松了一口气,就觉得这棵树有点不对劲儿。 树皮怎么是光滑的?而且还这么凉! 当乔夕月发现不对劲儿想要起身的时候,“树皮”突然动了。 邬天朔也发现了异常,一手立即护住乔夕月,扶她迅速起身往后退;另一只手运起内力已经抓向了动起来的树皮。 若是不先下手为强,弄清楚这是个什么东西,万一是个凶险的玩意他们就被动了。 可邬天朔如鹰爪般的手抓下去,那“树皮”也只是顿了一下,并没有停下移动。 乔夕月被邬天朔一托一推起身就比较快,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推离两步之外。 “你快过来。”乔夕月想叫他不要恋战,尽快躲避。 就在邬天朔也准备退后的时候,树冠也突然乱动起来,接着就是一颗巨大的蛇头从树上垂下。 腥红的蛇信带着浓浓的腥臭,一身褐色的鳞片摩擦着树干发出细碎的“咔咔”声,可见鳞片之石更。 两人看清这居然是一条蛇的时候,同时吃了一惊。 这条蛇简直太大了,蛇身差不多有乔夕月腿粗。 刚才它就是盘伏在树上,蛇尾巴垂在地上犹如树根。 邬天朔抽了口气,反手拔出了匕首。 乔夕月犹豫了一下,没有拿匕首而是取出了她的珊瑚笛。 她没什么武功内力,要对付这么大的一条蛇打是肯定打不过的,还容易帮倒忙。 但是用笛声扰乱一下蛇的攻击,还能给邬天朔赢得一些先机。 可两人都没有料到:眼前的大蛇只是做出了攻击的姿态,迟迟没有发动进攻,身后却突然传来异动。 当邬天朔反应不好的时候,第一时间把乔夕月推远。 几乎是与此同时,另一颗巨大的蛇头出现,猛地张口咬了下来。 邬天朔挥动匕首已然来不及了,只能偏头躲过致命的伤害,被蛇口咬在肩膀上。 “阿寻。”乔夕月想要扑过来抢救,树上盘踞的蛇朝她猛一甩尾,将乔夕月拦腰扫倒在地上。 “月儿,别过来。”邬天朔心里一惊,喊道:“我没事。” “阿寻,是条双头蛇!” 乔夕月趴在地上的角度看过去,正好看见那条蛇在树后的两条蛇颈分叉。 这竟然是一条罕见的双头蛇,难得的是还长到这么大!! 邬天朔撒出一把药粉,吹起口哨,阻止前方树上的蛇头攻击;手里的匕首反向朝咬住他的蛇刺下去。 乔夕月趁此机会退开到安全距离,吹动了珊瑚笛子。 她不能轻易往前冲,以免邬天朔担心她而分了心神。 笛声婉转悠扬,清亮高亢。双头蛇闻声微微一顿,咬住邬天朔的巨口松了一些。 还不等邬天朔挣脱,蛇头又猛地一甩,直接把他甩了出去。 肩头的肌肉几乎全被撕裂,伤口血如泉涌。邬天朔却来不及包扎,起身跑过去拉着乔夕月就跑! 第651章 赌上执念 遇到危险,邬天朔第一反应就是乔夕月不能有事。 就算逃跑的样子特别难看,就算肩膀上的伤口动一下就流满身的血,也要先拉着乔夕月跑到安全的地方。 虽然他是驭兽师,但是双头蛇真的不在他的能力范围之内。 当初老天师给他种下灵蛊的时候就特意说明:天赋源自于天生,而天赋也力有不及,就是无法控制世间那些变异的动物。 可能是两人慌不择路,也可能是双头蛇有意将他们困住,唯一的出口竟然是朝着断崖方向。 一旦跑过去,要么直接跳下断崖,要么还得回头面对双头蛇。 而且再次相遇,他们未必还能有机会逃走。 乔夕月和邬天朔眼看着断崖就在前面几步远,顿时感觉头皮发麻。 “我们趁着它还没合围,冲。”乔夕月猛地拉住邬天朔,说:“但是断崖落差太大,我们不能往下跳。” “嗯,不能跳。”邬天朔也不会傻傻的带着乔夕月去跳断崖。 面对双头蛇或许还能殊死一搏,可要是纵身一跳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命当然还是要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不能豁出去就什么后果都不想。 可是两人一回头,心再次凉了。 双头蛇此时已经下树逼近,两个蛇头一左一右呈包抄趋势。 这玩意的智商也太高了? 还是说变异成双头的,脑力也随之加倍了! “月儿,我们分两边跑。”邬天朔说:“一人对付一颗头,但是不要恋战。” 要是俩人还手拉手不舍得分开,双头蛇左右夹击,就把他们堵在中间包饺子了。 分开看似凶险,但或许还能抢占一点先机,跑掉一个算一个。 当然,邬天朔并不舍得赌上乔夕月的命,他还有后招。 只是不能让乔夕月和他在一起,更不能让她知道自己的打算。 乔夕月愣了一下。没想到邬天朔如此信任她,居然会放心让自己独当一面。 “我一定不会有事的。”乔夕月认真的保证。 她知道邬天朔惦记自己的安危,所以把自己照顾好就是最大的助力了。 邬天朔点了点头,回应道:“我也会保护好自己。我们在树林外见。” 说完,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同时用力,狠狠的回握了一下对方的手。 然后又同时松开彼此,毫不犹豫的分左、右两个方向冲了出去。 乔夕月一边跑一边吹起了珊瑚笛,刚才吹奏出的调子确实对双头蛇有点作用。 她希望自己能够吸引蛇的注意力,给阿寻留下更多的机会跑走。 一颗蛇头猛地朝乔夕月甩了过来,那架势简直像是一只重锤,能把乔夕月砸扁在地上。 乔夕月身子灵活的一转,险险避开重砸下来的蛇头,又往前冲出两步。 她已经计算过,双头蛇的两个头、颈加起来也不过五六米的长度。 如果两人朝两边跑出这个范围,蛇头就够不着他们,也就彻底安全了。 怕就怕蛇头会放弃其中的一个,只朝着另一个人过去。 偏偏怕什么就来什么。 乔夕月跑出去十来步,呼吸间就没有再嗅到蛇口发出的腥臭味。 她的心往下沉,猛地回头看去。 这一眼看得乔夕月心脏骤然一停,顿住脚步就转身跑回去。 可是已经晚了,邬天朔一直站在原地没动。被蛇牙撕开的伤口血流不止,几乎从肩膀一直流遍整个上身。 而且在蛇头朝他咬过来的时候根本没有躲闪,而是突然甩出了一条绳子,缠在了蛇颈上。 那是他们准备捆绑猎物的绳子,之前也做牵引绳救过乔夕月上来。 现在绳子则是一条绑绳,也是生死绳。一头缠住了蛇颈,一头被邬天朔狠狠拉住,用力的往后一拽。 当乔夕月准备跑回来帮忙的时候,邬天朔朝她灿烂阳光的一笑,喊了一声:“放心,我没事的。” 没事?? 乔夕月的眼泪突然就模糊了眼眶。 当她是傻子吗,这种时候怎么还骗自己说没事? 乔夕月仍旧选择回去。 不管能否帮忙,她都不能让邬天朔牺牲性命来搭救自己。 可偏偏就仅仅是几步距离,乔夕月眼睁睁看着邬天朔死死拉住那条蛇往后退去。 邬天朔已经退到了断崖边,只要再一步、不、一小步他都会掉下去。 “停下!”乔夕月喊到破音。 可随着她声音未落,邬天朔已经再次朝后面跨出一步,同时猛地将那条双头蛇用力拉过去。 邬天朔已经使出了浑身的力气,肩头的伤口因为过分用力再次迸溅出嫣红的鲜血。 而这股被激发出来的巨力加上邬天朔的体重,拉着那条双头蛇一起向断崖坠了下去。 只要双头蛇坠崖,这个高度它必死无疑,乔夕月就是安全的。 所以邬天朔孤注一掷,赌上自己的好运气和他对媳妇执念的爱意,拼了这一次。 乔夕月扑到断崖边的时候,就看见双头蛇已经将邬天朔死死缠住。 双头蛇可能是为了最后的报复,也可能是下坠过程中想要抓住一根稻草,所以它将邬天朔缠的越来越紧。 下面一汪黑水发出“砰”的巨响,溅起的水花竟然也是浅色的白!! 乔夕月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这个高度也只能看见水中翻起几个浪花,那条双头蛇就缠着邬天朔一同坠入水底。 “阿寻,阿寻!” 乔夕月拼命的叫了两声,声音破碎而颤抖。 她都不知道这么高的距离,声音还能不能传到下面去。 而就算邬天朔没有被蛇缠死,就这么一直沉到水底不能挣脱的话,也会被淹死。 “你、你等等我。”乔夕月再次喊道:“我马上下去救你。” 救是一定要救的,但能不能救的回来…… 乔夕月狠狠咬了咬嘴唇,起身开始寻找下去的路。 她已经打定主意: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哪怕就是阿寻和双头蛇一起沉在水底,她都要潜水下去把他捞上来,带他一起回家。 断崖延伸出很远,乔夕月来来回回转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下去的路。 除非徒手攀岩爬下去,否则就只能在上面干瞪眼。 可唯一的一条绳子被邬天朔带着,此时应该还缠在蛇的颈上。 乔夕月又该怎么办? 第652章 死要见尸 要在几乎垂直的陡峭断崖上徒手攀岩,需要什么样的勇气? 这要是真的下去了,绝对是真爱! 乔夕月偏偏做到了,而且还是没有保护绳的情况下,拼了命似的往下爬。 她顾不得许多,只知道阿寻是为了救自己才绑着双头蛇一起跳下去的。 她只知道自己早一刻下去,阿寻就多一分生的希望。 纵使尖锐锋利的石头磨破了稚嫩的掌心,每下移一步都要冒着生命的危险,她都义无反顾。 崖壁上留下一个个浅色血痕的手印,偶尔脚下打滑血手印就要拖出老长。 爬了不到一半,乔夕月的双手都几乎磨烂了。右手掌心有条最深的伤口,几乎可以看见森白的骨头。 可她没有地方可以停下来包扎,也不敢用衣袖垫着手掌。因为一旦打滑,丢的就是命了。 一直爬到天黑,才下去一多半的距离。 借着夕阳偏移照下来的余辉,下面的黑水潭看得更加清晰,寒气也越发重。 恰好是因为这寒气,冻得乔夕月四肢几乎没了知觉,受伤的手抓着冰凉的石头反而不那么疼了。 终于,乔夕月看见斜下方有个一尺多宽的小平台。 这已经是她一路下来所看见的,最大的一个可以容身的地方了。 乔夕月赶紧移动过去,先是小心翼翼地跪在平台上,然后再一点点的转身坐下来。 平台太小了,也仅仅可以坐着而已,双腿还要悬空耷拉在外面。 背部要紧贴着石壁才有一点点安全感,可石壁透着冰凉的水汽,把一身的汗水变成了冰水。 乔夕月只休息了一会儿就受不了了: 一来是太冷,浑身打颤的那种,一直冷到了骨头里。 二来是怕休息久了肌肉松弛,再想要提起勇气爬下去几乎不可能。 这个不上不下的尴尬地方,一旦失去勇气和力气,那就只能等死一条路。 哦,还可以直接跳下去。那样岂不是更快? 但是目测现在到水面也有四、五层楼的高度,落在水面造成的冲击可能还是会死。 再次小心翼翼地挪出小平台,往下爬了几步之后,乔夕月仰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她腿抖、手痛的厉害,短暂的休息并没有让她恢复多少体力,反而生出了几分惧意。 可就这样放弃吗?不可能的。 她已经暗自发誓,即使是阿寻的尸体她都要找到、带回去。 “你等等我。”乔夕月小声的说话,其实也只能自己听见而已。 一直爬到了天完全黑下来,乔夕月的脚终于踩到了实地。 值得庆幸的是她下来的位置还不错,不是直接跨进水里,而是有一小段岸边。 即使这个岸边只有几平米大,被黑水浸染的阴冷潮湿,还滑不留脚,也总比直接泡进水里强。 乔夕月用完好的手背搓了搓脸颊,仅有的一点点温度让她近乎麻木的脑袋有了些思维。 接下来就是研究地形,确定阿寻掉下去的具体位置。 她不确定水潭有多深,但以目前的体力来说,恐怕没有办法反复潜水下去找人。 再把手放在水里试试温度,奇寒彻骨。 若是这个温度下水,轻则抽筋,重则很快就会因为体温过低而失去意识。 一切都在向着绝望的方向发展,何况就算她足够幸运能够一下就找到阿寻,又该怎么背着个人爬上去? 好,车到山前必有路! 乔夕月给了自己一个自欺欺人的安慰,然后把身上带着的草药都拿了出来。 水这么冰凉,她必须要有足够的体力去救人。 草药虽苦,但其中几种是滋补的。一次性大剂量的吃下去,绝对能够让她发热一阵子。 乔夕月把药草塞到嘴里,用力的咀嚼、吞咽。苦涩的味道使她嘴唇发麻,咽下去的时候更是刺的食道和胃都火辣辣的痛。 几个呼吸间,乔夕月就感觉鼻子发痒,用手一摸竟然开始流鼻血。 这药力真是猛! 趁着等待药力发挥到最大的时候,乔夕月撕下两块布条把磨烂的两只手包扎一下。 药也没上,因为一下水什么都白搭。包扎只为了方便在水底摸人而已,等人找到了上来再好好处理。 鼻血大有止不住的趋势。乔夕月活动一下胳膊腿,脱了鞋子和外褂纵身跳进水里! 冰冷刺骨,寒气顺着关节一直钻到骨头里,感觉已经不是冷而是疼了。 乔夕月掬起一捧水,泼在自己的脸上,冲掉鼻血的同时也刺的她太阳穴生疼。 时间实在不多,没有功夫慢慢适应也没有可以借助的工具。乔夕月深吸一口气就埋头扎进水里。 好在这水虽然凉,看起来也是黑乎乎的一团,但并不臭,水里也很干净。 天黑加上水中漆黑如墨,所以眼睛根本就用不着,只能凭着感觉潜下去摸着寻找。 意外的是,水潭并不深。 乔夕月没费什么劲儿就潜到了水底,估计也就四五米深,水底下是一层滑溜的鹅卵石和细沙。 原本绝望的心情慢慢放松下来,乔夕月希望阿寻并没有淹死。 只要他能够挣脱那条双头蛇的纠缠,这几米深度一下子就可以浮上去。 一路摸索,乔夕月很快摸到了一个圆而粗、又软乎的东西,还有鳞片。 悬着的心又往上提了提,这条双头蛇已经死透了,拉伸的笔直铺在水底。 可是乔夕月从蛇尾摸到了蛇头,又转了半圈把另一个蛇头也摸过,都没有找到旁边还有别人。 还想要仔细找找,乔夕月这口气已经憋到了头。再不上浮就要憋到脑缺氧,只好先上去换气。 就在她踩水转身,准备上浮吸口气的时候,背后突然水波一动,有什么“东西”靠近过来。 乔夕月警惕性很高,下意识的回头用脚去蹬却一脚踏空,身子随着水波往前扑了一下。 这一下就好象是故意投怀送抱,如果对方正张开血盆大口等着,她就是一头送了上去。 为了不让自己处于被动,乔夕月仓促中睁开眼睛,同时反手拔出了腰间的匕首。 水下太黑,模糊中只能看见前方是个人形的“东西”。 乔夕月手里的匕首下意识的又收了回来,生怕对面的是阿寻,千万不要误伤了!! 第653章 差点死掉 乔夕月眯了眯眼睛,可还是看不清前面的“人”究竟是不是阿寻。 眼睛喜凉怕热,这么黑的水却凉丝丝的沁着眼珠,还有点舒服。 眨了眨眼睛,乔夕月实在憋不住这口气了,只能再次上浮。 而她又惦记着前面的人,就想拖着对方一起上去。 就算不是阿寻,是别的什么溺水的人,她能帮也帮一把。 可就在她准备伸手拉住对方的时候,身后一双手臂猛地把她拦腰抱住了。 乔夕月给吓得一口气泡吐出去,随即就呛了水。 脑仁“嗡”的一声响,乔夕月蜷缩着身子咳嗽起来。 人在水里,越咳就越呛水。乔夕月又脱不开背后抱住她的人,胡乱挣扎只能越来越无力。 正在痛苦不堪的时候,背后的人猛地将她转了个圈,低头压了下来。 乔夕月眼前一张放大的脸,五官轮廓不错,白皙的肤色在黑水中显得几乎泛光。 根本还没看清这人是谁,就被对方猛地堵住了唇,然后就是满满的一口气渡了过来。 溺水的人总是想拼命抓住一根稻草,何况是这一口救命的空气。 乔夕月一下子忘了挣扎,也忘了可能是被人非礼,只剩下大口大口的呼吸,拼命想要从对方口中得到更多。 开始还只是渡气,渐渐的变成了唇齿间的纠缠亲吻。 乔夕月有些模糊的意识猛然回笼,双手紧紧勾住了对方的脖子,感受着熟悉的气息彻底放松下来。 邬天朔直到乔夕月抱住了自己,这才放缓了钳制住她的力道。 轻拍了一下乔夕月的肩膀,托着她往旁边游。 乔夕月怦然乱跳的心脏总算平稳一些,随着邬天朔一起游到了一堵山壁旁边。 邬天朔似乎在找着什么,一手牵着乔夕月的手腕,另一只手在四处摸索着。 乔夕月踩着水紧跟着,然后就感觉身后又有水波移动。 再一回头,刚才出现在乔夕月身后的“人影”又出现在不远处。而且还是保持静立在水中的姿势。 乔夕月只觉得头皮发炸。 一想到自己差点朝那个“东西”游过去,还企图带着“它”一起上岸,就感觉后颈阵阵发凉。 乔夕月捏了一下邬天朔的手心,示意后面有东西过来了。 水下根本不能说话,也不知道邬天朔懂了没有。 好在邬天朔及时回头看了一眼,看到那个“东西”之后加快了在山壁上的摸索。 乔夕月很想问他在找什么,可是开不了口就只能跟着上前一起摸。 或许摸着了,就知道他要找什么了。 水波纹慢慢扩大,乔夕月和邬天朔都能感觉到那个“东西”已经到了两人的背后。 可他们还一无所获,看来邬天朔也并不熟悉情况,全凭着运气在摸。 忽然,乔夕月伸出去的手一空,没摸到山壁而是个山洞? 她立马拽过邬天朔的手,按着也往那个空洞摸过去。 邬天朔秒懂,连忙把乔夕月往前推,看来是让她进入山洞。 乔夕月对邬天朔无比的信任,想都没想就一头扎进去并飞快的往前游,好让邬天朔也能进来。 山洞很窄,乔夕月这么瘦小的身形在里面偶尔还要磕碰一下。 邬天朔比乔夕月更壮实,他要进来肯定更费劲儿。但应该不会卡住。 不辩方向,也不知道这条水道有多长。 最可怕的是加速游泳耗费了太多的体力,让乔夕月刚刚补充的一点氧气再次消耗殆尽。 胸肺间火辣辣的疼,呛水加上缺氧让乔夕月开始眩晕。 她真的快要憋不住气了。 可水道太窄,邬天朔根本无法上前再给她换气。 邬天朔感觉乔夕月的速度慢了下来,游泳的姿势好像也完全不对劲儿。只好抓住她一只脚,用力划水推她加速前进。 有了助力,加上邬天朔可以给她的安全感,让乔夕月那颗慌乱恐惧的心再次安稳下来。 努力平复了心跳,耗氧量有所缓解,乔夕月才摆脱了眩晕感。 信任! 她信任邬天朔,相信他一直在找这个水道一定有道理。 索性就孤注一掷的使出全力,奋力划水往前游去。 就在乔夕月感觉这条水道漫漫长长、仿佛永远都不能到头的时候,就在她再也憋不住那口气,一串气泡从口中冒出来,肺部炸裂一样疼的时候…… 邬天朔猛地在她脚上一推,推着她出了水道。 虽然太黑了完全看不见,但乔夕月可以感觉到周围的空间豁然开朗。 迫于本能,乔夕月咬牙上浮,以最快的速度冲出了水面。 水压突然改变,对她的心肺功能和耳朵造成了巨大的伤害。 在重新呼吸到空气的一瞬间,乔夕月也一口血喷了出来。同时感觉耳膜好似针刺一般疼痛难忍。 血压上涌造成血液撞破了血管,从耳朵、鼻腔里流了出来。 眩晕、剧痛,都让乔夕月难受的以为自己要死了。 但她也本能的大口呼吸,剧烈咳嗽,一口口鲜血从嘴里喷了出来。 邬天朔看不见乔夕月现在的状况,但是能够嗅到空气中越来越浓的血腥味。 他立即上前把乔夕月软下去的身子接住,单手夹着她朝一个方向使劲儿的游。 当乔夕月感觉手指触到岸边的时候,心情猛一松,意识则完全剥离出去,晕厥个彻底。 不知道过了多久,黑暗和极度安静的环境中时间仿佛是静止的、模糊的,让人完全感受不到时间的流淌。 乔夕月冷的直哆嗦,牙齿打颤着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周围一片漆黑,伸手摸摸竟然没有摸到身旁有人。 之前的种种惊险难道只是她的一场梦? 根本就没有遇到还活着的阿寻,自己只是因为溺水晕了过去?! 这个想法让乔夕月胆战心惊,连忙叫了一声“阿寻”。 一开口,她才发现自己的嗓音嘶哑而破碎,喉咙里好像是噎了什么东西,还有一股子血腥味。 “咳咳”乔夕月咳嗽几声,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 双手往地上一扶,疼的钻心。 但她顾不上疼痛,却是满心的欢喜。 她把手拿到眼前努力的看,看不到就在脸上摩擦一下。 当她感觉到手上的伤口被好好的包扎起来,才确定之前的不是梦! 这是阿寻给她精心包扎的。 第654章 别画大饼了 “阿寻!”乔夕月干巴巴的叫声有点颤抖,却又异常的软糯。 她有些无助也有些害怕,不是怕黑也不是怕冷,而是怕阿寻不在自己的身边。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居然开始这么依赖这个男人的? 而自己不顾安危、不计后果的从断崖爬下来,难道不是抱着生死相依的决然心情吗? 这就是真爱了。 乔夕月认清了自己的心意,再次叫着“阿寻”的名字。 即使知道这不是他的真名,此时却觉得哪怕念念叨叨几声都能够让自己多一份心安。 “哗啦”水面传来响动,然后就是吐出嘴里的水和大口呼吸的声音。 乔夕月这才知道,刚才阿寻确实不在。 “阿寻,你去哪儿了?”乔夕月朝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点点的挪动。 可没挪出多远就“扑通”一下直接栽进了水里。 “月儿,你别乱动。” 邬天朔赶紧朝这边划水,摸到乔夕月之后一把将她捞起来,“这岸边其实不大,你身上衣服好不容易才干了一点,现在又弄湿了。” 邬天朔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又说:“我去给你找点水喝,没想到你这么快醒过来。是不是害怕了?” “我……没有怕。”乔夕月有点不好意思承认,好像自己是个撒娇粘人的胆小鬼。 邬天朔寻到乔夕月的唇,轻轻的吻了吻,说:“怕也没事,我不会丢下你的,只是离开一小会儿而已。是我不好,应该守着你醒来,告诉你一声再走的。好啦,我回来了,别怕。” “嗯。”乔夕月依偎进邬天朔的怀里,一双小手抓紧了他的衣襟儿,说:“其实我挺冷的,你抱紧我。” “先喝点水。”邬天朔把水囊拿出来,递到乔夕月的嘴边。 乔夕月仰头喝了一口,发现水很少很少,也就只有几口那么多。 “这水是从哪儿来的?” 他们虽然就待在水边,但这里的水肯定不能随便喝。 而邬天朔带回来的水不仅干净清冽,入口软绵绵的还有一股甘甜的回味。 所以他肯定是花了不少力气,费了很大的心思才弄到这么一点点。 邬天朔犹豫了片刻,并没有刻意的隐瞒,就说:“我发现有另一个小的隧道,里面有几根石笋。” 石笋又名钟乳石,有很高的药用价值。 从石笋上采集下来的水能有多少?难怪味道甘甜却又少的可怜。 乔夕月把水囊推给邬天朔,说:“我知道这水得来不易,你也喝点。” 怕邬天朔舍不得,又道:“这水很有价值,对你们男人也好的。你喝。” 这话就有点明显了,虽然邬天朔很难不往歪处去想。毕竟是一对小夫妻,说成这样他总不能拒绝媳妇的美意。 邬天朔傻呵呵的笑两声,也喝了一口。 乔夕月又问:“那你找到其他出口了吗?追着咱们的那个东西又是什么?” 那东西乍一看是个人形,可如果是人又怎么能够四肢不动就在水里漂移? 但乔夕月又不相信什么鬼神之说,不可能真的就遇到水鬼。 邬天朔皱了皱眉,说:“其实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从我跳下来它就一直跟着,好像没有什么攻击性,又好像是在伺机而动,让我不得不防。” 说到这里,乔夕月自然是要问问邬天朔下来之后的情况。 邬天朔真的是差点就没命了。 他并不是真的要和双头蛇同归于尽,而是想着借助蛇巨大的身躯落水做掩护,他不会摔坏。 却没想到还没摔进水里就被蛇身紧紧缠绕住了,还来及挣脱就一起落进水底。 也幸亏有这条蛇垫底,邬天朔没被水波伤到,只是有些眩晕。 双头蛇落水后不久就死了,邬天朔才得以挣脱。 他也是猛然一回头就发现身后多了个“人”。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乔夕月随着他一起跳了下来。 可是再琢磨又觉得不对,因为他没有听见二次落水的声音。 好在邬天朔此时还是白天,阳光透过水底可以看清一些周围的情况。 他本来想要迅速上浮,给乔夕月打个招呼。可那个东西就在前面挡着,让邬天朔不敢轻易靠近。 正在进退维谷之际,邬天朔反手摸到了山壁上的水洞,这才一头钻了下去。 邬天朔又道:“白天,这里勉强能有些光线透进来。直到天黑下来,我想出去看看那个东西是否还守着,结果就遇到了你。” 不是邬天朔不想传递消息,而是那个奇怪的东西一直堵在外面,他不能轻易过去。 现在乔夕月也下来了,他们俩个人是一起被困,还是一同冲出去? 乔夕月抱住了邬天朔的脖子,把头埋在他颈间,柔声糯糯的说:“这次你不能再一个人冒险了。你要答应我,无论如何都要一起行动。” “我知道,我知道。”邬天朔感觉到乔夕月每说一句话都在微微颤抖,知道她真是吓坏了。 刚才给她包扎手的时候,那只纤细柔嫩的小手上伤口遍布,皮翻肉烂,露着森森白骨。 下水后又泡的皮肤发白,伤口都没了血色。 怎能不心疼? “以后不管是什么情况,我都会和你一起面对。”邬天朔认真的保证:“我绝不会再离开你半步,会一直一直守护着你。” “我不要你的守护,只要你的陪伴。”乔夕月轻轻抽噎一声,说:“我不会一直那么弱,我会成为你的左膀右臂,绝不拖累你。” “傻瓜,是我该变强才对。” 邬天朔亲了亲乔夕月的额头,又用大手轻轻顺着她的发丝,说:“我要变的更强,强到你每天无忧无虑、一直带着最甜美的笑容,不用忧心任何世间烦事。” 乔夕月笑了,在邬天朔的颈窝蹭了蹭,说:“我们不要在这里画大饼,要想着怎么出去才对。” “白天才能看见一点,我们现在睡一会儿,养足了精神才好往上爬。” 邬天朔捏了捏乔夕月的衣领,说:“不行,你的衣服太湿了,脱下来晾干。” “可是……” 乔夕月还想说什么,邬天朔的大手已经帮她解开了衣带。 “这里没有别人,乌漆麻黑的谁都看不见谁。” 邬天朔动作特别熟练的宽衣解带,先服侍乔夕月,然后自己也脱了!! 第655章 为了你 乔夕月顿时无语,双手揽在身前紧紧护住,脸红的像番茄。 即使这里一片漆黑,确实谁都看不见谁。 可这毕竟是陌生的环境,衣不遮体成何体统?她又不是原始人。 “啊,痛!”乔夕月忽然感觉太阳穴痛的像是被针扎一样。 她用手摸了摸穴道的银针,仿佛松动了一些。 是因为她想起了什么?原始人? “月儿,哪里疼?”邬天朔看不见乔夕月的情况,大手将她抱进怀里,上下摸索着检查。 乔夕月顿时脸颊发烫,刚才想起的事情也全都抛到了脑后。 “没事,不痛了。”乔夕月按住邬天朔的大手,说:“别折腾,你说要养精蓄锐。天亮之后还要费力爬出去呢。” “我全身都是劲儿,背着媳妇爬个来回都没问题。” 邬天朔趁着黑作乱,还要把这个锅甩到乔夕月的身上,说:“那石笋接来的水是不是有问题?我怎么才喝下一口就全身发热?” “你……”乔夕月实在无语了。 她是学医的,当然知道钟乳石有药性,也确实可以壮……阳!! “来。恩爱一下就不怕了。” 邬天朔咬了咬乔夕月的耳垂,柔声说:“我也算是劫后余生,能再抱着媳妇,简直就是老天爷开眼。” 这么一句话,把乔夕月说的心里发酸,又发疼。 已经认清了自己的心,知道了对阿寻的深爱,那还有什么可忸怩的呢? 他们是夫妻,迟早会成为明媒正娶的夫妻。所做的也不是羞耻的,而是因为爱所以才要在一起。 你中有我、我纠缠住你! 深深的爱在彼此的身心流过,恨不得将对方揉碎到自己的骨血里。 外面天已经大亮了,才有细微的光线从石壁的间隙透过来。 乔夕月身子发酸,还有点发烧。 邬天朔起身之后先给她把衣服穿好,然后才将她叫醒:“月儿,醒醒,我们今天务必要出去才行。” 两个人就多了一倍的力量,还有对彼此爱的加持,他们总能冲出去的。 而且只要外面那个“东西”不攻击,他们尽量绕开就好。 至于爬上去,乔夕月一个人或许不行,但邬天朔没受什么重伤,应该可以带着乔夕月一起上去。 游出水道也会比前一天更容易。 一来是走过的距离心里有了计数,二来两人一前一后的照应心里也有底。 这次是乔夕月在后面,邬天朔在前。 怕走散了还一人牵着一头绳子,若是又是就拉拽绳子传信。 下水之前,邬天朔道:“我们一天一夜没有吃食,水也没喝多少。不如我先带你去看看那石笋,找点水喝。” 乔夕月点头答应。随即就想到邬天朔另一个心思,俏脸通红。 邬天朔一边给乔夕月把腰带系紧,又检查一下她手上包扎的布条,一边道:“别把我想偏了,我不是那样的人。” “不是最好。”乔夕月嘴上这么说,还是凑上前去在邬天朔的脸颊上亲了亲。 既然已经心意明了,又深爱至此,当然是越亲昵越甜蜜啊。 邬天朔又扯了扯绳子,确定不会过长把两人缠住,也不会拉断了失去彼此的方向,这才扶着乔夕月下水。 水下有微弱的光线,偶尔睁开眼睛看一下,也能在适应之后看到一些周围的情况。 长着石笋的岩洞并不太远,但曲折狭窄,真是难为邬天朔怎么找到了这里。 水道倾斜向上,浮出水面后就听见了清脆的“滴答”声。并不密集,但一下下很是悦耳。 邬天朔拉着乔夕月的手走到转弯处,故作玄虚的说:“准备大开眼界。” 乔夕月一笑,跟着他转到了开阔处,眼前豁然一亮。 大小不同、高低错落的石笋拔地而起,盈盈淡淡的光彩柔和而美丽。 乍一看犹如走入了水晶宫,但又好像是一片冰晶玉翠的世界。 “好美。”乔夕月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摸摸近处的一根石笋,确实是大开眼界。 邬天朔指着中间一块矮墩墩的石笋,说:“我就是在这里取水。” 两人走过去,只见那矮墩墩的石笋上方有个小小的凹,也只有一只小酒杯大小,盈满了水便向下流淌。 难怪邬天朔费了半天劲儿,只带回那么一点点水了。 两人就着石笋分别喝了两口水,只感觉从喉咙到胸肺都舒畅凉爽。 而且虽然衣服还是湿的,但已经不会冷的打颤了。 邬天朔又特意装了一点水,两人才再次潜水下去。 这次出了水道,漆黑的水面投下微弱的光线,一眼就可以看见前方不远处的那个“东西”还静静的立着。 邬天朔之前已经和乔夕月商量过,那东西是个死物就好办了。 若是个活的,如果它不主动攻击就绝不靠近,两人绕开上岸。 两人几乎同时拔出匕首,反手握着背在身后,先不让对方看出他们有防备、攻击的意思。 然后两人以背靠背的姿势,迂回着慢慢上浮。 因为是在水里,无需前进、后退只要浮上水面就算暂时安全,所以背靠背的姿势能够互相防御,也不会影响速度。 只是他们移动一点,那东西也跟着靠近。 偏偏“它”堵住的位置还正好是两人计算好的退路。 要么就一头撞上去,拼个你死我活;要么就留下一个人拖住“它”,让另一个人先跑掉。 乔夕月生怕邬天朔还会丢下自己,索性猛地回身将他往上面推去,自己则是划水冲了上去。 若是非要牺牲一个,也该有个先来后到。你昨天为我跳下断崖,今天我就为你引开这怪物。 乔夕月的水性不错,加上她身形娇小阻力就小,在水里可以游的很快。 邬天朔被推了一下再想反身回去救援,就见乔夕月已经冲到了怪物的面前。 邬天朔只觉得脑门“嗡”的一声,快要炸开似的。 但他刚想飞身扑过去,却见乔夕月在水中的身形猛地一顿,然后停在了怪物的面前一动不动了。 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场面,还是有了新的发现? 邬天朔正在纳闷,就见乔夕月回头朝他招了招手,是让他过去的意思。 等邬天朔奋力划水游到乔夕月的身边,看清那东西之后也愣住了!! 第656章 别任性了 邬天朔来到乔夕月的身边,两人距离那个奇怪的“东西”也就三四米的距离。 如果那是个活物,并且是生长于水中的,稍微有些异动他们就绝对逃不掉。 可两人越看越稀奇,不由得更加靠近。 乔夕月嘴里冒出一串气泡,指了指那东西,做了个游的手势。 邬天朔点点头,嘴里也冒出一串气泡。 可惜两人在水里都无法交谈,再默契的情侣也有一点点交流障碍。 而且憋气时间太长,两人都感觉头晕脑胀,只好携手慢慢的往上浮。 那个“东西”就跟在两人的身后,不远不近的慢慢移动,好像是个走失的孩子突然找到了爹娘。 浮出水面,两人同时大口的喘气,然后回头朝水里看去。 可是光线几乎无法从水面投下去。在水里还能有一点光感,看到周围的情况。 从水面往下看就是漆黑一团,根本看不见那个东西还在不在身后。 “是鱼。”邬天朔先喘匀了这口气,说:“不过好像是被水藻缠住了。” “是江豚。”乔夕月回忆了一下,确定道:“它身上确实缠了东西,但不是水草而是藤蔓。” 江豚是淡水中的哺乳动物,体型较小,模样憨厚可爱。 这一只不知道是从哪里游过来的,也不知道落单了多久,还被藤蔓缠个乱七八糟。所以乍一看,就像是个人形。 而江豚聪明又温和,大概它反复靠近邬天朔和乔夕月,是为了让他们帮忙去掉身上的藤蔓。 “再下去看看,估计它也不会离开太远。” 乔夕月和邬天朔商量了一下,决定回去帮帮那个小家伙。 不过人终究不是水生动物,江豚再聪明也未必就能够明白他们的意图。所以要一个人上前、一个人戒备。 两人之间的安全绳就派上了用场,由乔夕月到近前去查看,邬天朔在安全距离观察。 一旦江豚有攻击的意图,邬天朔就迅速拉动绳子,可以帮乔夕月尽快逃开。 本来邬天朔是要自己过去的,可乔夕月的水性好,身形娇小也更灵活。 乔夕月还道:“如果有问题的话,你力气大,拉我更方便。可我要拉动你就不太容易了。” 谁有道理就听谁的,谁的提议安全系数高就执行。 邬天朔也不再把媳妇当成是柔弱无助的小奶猫来保护了。 这是他要共度一生的妻子,是他真心爱护和尊重的人。所以他们是平等的交流,不是谁独断专行。 两人再次深吸了几口气,然后一同下水。 水面下,那只江豚还在孤零零的漂着,似乎在看着他们这个方向,好像是个孤单无助的孩子。 乔夕月看的心情发酸,差点掉眼泪。示意邬天朔就在原地等她,迅速游了过去。 江豚还是很聪明的,可它毕竟还不能明白人类的想法和做法。 本来想要求助,可是看见乔夕月反手拔出了匕首,那亮闪闪又尖利的东西把小家伙吓了一跳。 虽然被藤蔓缠住不方便行动,但它还是努力的用仅露在外面的尾巴划水,想要离乔夕月远一点。 乔夕月愣了一下,又看看自己手里的匕首,懂了。 她把手一松,匕首落了下去。一直沉到了水底,卡在两块鹅卵石中间。 正在拼命后退的江豚也愣了一下,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带着懵懂和惊讶,停在原地不动了。 乔夕月不能说话,但她抿着嘴唇露出了一个笑容,然后慢慢的游过去。 先是小心翼翼的伸手,碰了碰江豚那可爱的要命的短吻,又在它的大脑门上拍了拍。 江豚似乎受到了惊吓,又往后退了一点,紧张的用尾巴拍打着水面。 可是看到乔夕月的笑容,看着她并没有急于靠近只是温和的招招手,小家伙又忍不住好奇慢慢游了回来。 这次乔夕月看准了机会,一把抓住了江豚身上的一根藤蔓。 江豚受惊再次逃走的时候,藤蔓被乔夕月用力扯断了。 “!!!” 小家伙扭了一下身子,感受着被绑了多日之后突然而来的轻松,又愣愣的看着乔夕月,似乎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乔夕月又慢慢的靠近一点,这次抓住了靠近尾鳍的一根藤蔓,用力的扯动。 可是这根藤蔓捆的太结实,乔夕月的手上还有伤。 稍微一用力,献血就在水里飘散开来。 江豚的嗅觉很灵敏,很快就感觉到了血腥的味道。 而邬天朔也在不远处着急,生怕乔夕月流血的伤口会激到江豚,立即拉动绳子试图把乔夕月拉过来。 乔夕月正好一口气憋到头了,随着邬天朔的动作浮上了水面。 两人大口的喘气,然后邬天朔就推着乔夕月道:“先上岸暖和一下,这水太凉了。你的手也需要包扎,今天不能再下水了。” “可是它太可怜了。”乔夕月放眼看看这个乌漆麻黑的水潭,说:“只有它孤零零的一个生活在这里,又被缠了这么久,随时都有可能会死去。我……” “可你也很危险。”邬天朔坚持道:“这件事你不能任性。不能因为想救一只江豚,就把自己搭进去。” 看着邬天朔认真又严肃的眼神,乔夕月明白他的意思了。他的担心是对的,自己的任性解决不了问题。 邬天朔将乔夕月托上岸,也不顾反对将她身上的衣服都脱了。 湿衣服穿在身上容易着凉,何况之前乔夕月还有点发烧。 正好乔夕月下水之前的外褂还在,没有被风吹到水里去,鞋子也还算干爽。 邬天朔挺高兴,自己也爬上岸脱了衣服晾起来。把乔夕月用那件干的褂子裹住,用力搓着她的肩膀和手臂,给她增加血液流通。 “还有点烧。”邬天朔用唇试了试乔夕月额头的温度,说:“估计是你的伤口发炎了,要赶紧上去治疗才行。” “可是……” 乔夕月犹豫着看向水面,还是挺担心那只江豚的。 却没想到一眼看去,发现水面上浮起一截光滑的脊背,灰白色的皮肤在漆黑的水里尤为显眼。 那只江豚也浮上来了,是换气吗? “它叼着什么东西。”邬天朔视力更好,看了几眼惊讶道:“好像是你的匕首。” 第657章 璞玉 那只江豚居然真的叼着乔夕月扔下水底的匕首,还一摇一摆的朝他们游了过来。 “它可真聪明。”乔夕月惊喜的道:“它知道我们在帮它,就把匕首捡回来了。” 邬天朔也没有想到,一只江豚竟然这么聪明。 肯定是怕他们走了就不回来,再遇到肯帮它的人简直不可能。 “我去。”邬天朔怕乔夕月再下水着凉,推着她往里面一点,自己一跃就跳入水中。 乔夕月的俏脸一红,简直不敢多看。 要知道,邬天朔的衣服还晾在一旁,他可是什么都没穿就跳了下去。 刚才高高跃起的姿势确实灵动又潇洒。可是某个部位也一起迎风招展,实在是……咳咳,不可言说。 越是身材有料的男人,就越是不吝于展示自己的强壮和健美。 乔夕月甚至怀疑,这家伙就是故意在自己面前招摇的。 在岸上,乔夕月因为她男人的健美雄壮而脸红。 在水里,邬天朔矫健的身姿游到江豚的旁边,从它口中接过了那把匕首。 小家伙高亢的叫了两声,摆动尾巴围着邬天朔游了半圈,表现的十分愉悦。 看来求助是真的,邬天朔举着匕首靠近它也没有逃走。 有了配合就方便多了。邬天朔在水里没待几分钟,就把江豚身上的藤蔓全部割开。 小家伙终于脱身出来,一开始还有点不太习惯。没掌握好平衡,栽着身子朝邬天朔撞过来。 邬天朔知道它是无心的,也就没有急着躲开。大手张开稳稳的扶住江豚的身子,把它扶正了还轻推一下。 等小家伙可以自由的摆尾、游动,才彻底放开了手。 乔夕月在岸上看着这一幕,觉得颇为暖心。 邬天朔就像个教孩子学步的父亲,温和又慈爱的眼神,细致又耐心的怕孩子摔倒。 有那么一瞬,乔夕月的脑仁刺痛了一下,一些片段也在眼前不断闪现。 那是邬天朔笑脸盈盈抱着个孩子的画面,毫无征兆的在脑海中翻腾。 那个小女孩是谁? 邬天朔笑的那么阳光灿烂,又父爱满满。 “月儿。” 乔夕月发呆的功夫,邬天朔已经上岸了。 水里太凉,他的内力再高也有点撑不住。 抓过刚才脱下来的衣服把身子擦了擦,回手就将乔夕月抱住了。 “冷死了。”邬天朔轻声的说话,像是在撒娇:“媳妇抱抱我。” “哦,抱抱。”乔夕月这才回过神来,一闪而过的片段和想要说的话给忘记了。 怀里的人浑身冰凉,肌肉都因为刺骨的寒意紧绷起来,像是在捂着一块石头。 乔夕月顿时心疼不已,像刚才邬天朔那样用力搓着他的肩膀和后背,给他暖身子。 还把自己裹着的褂子解开,将邬天朔也一起抱在怀里。 两个人的体温暖着彼此,乔夕月抬起头来就看见邬天朔对着自己温柔的笑。 这个男人长的真好,眼神干净而清澈,笑容暖暖的又十分温柔。 如此好的人,如何能够不心动? 乔夕月把头靠在邬天朔宽阔的胸膛上,不冷了也不怕了,觉得自己为他做出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昂昂”江豚高亢的叫声在身后响起。 乔夕月想起这个小家伙还在,连忙回头看去。 没了藤蔓的缠绕,小家伙一身灰白色的皮肤闪亮亮的,干净又漂亮。 又圆又大的脑瓜露出水面,叫声萌萌的,张开的嘴巴像是在对着他们笑。 “好可爱。”乔夕月抱了邬天朔一下,然后就松开他转身蹲在了水边。 江豚撒娇似的游过来,扑腾着身子立在水面上,用短吻来碰乔夕月的手。 那一幕就像是海洋馆里的驯兽师和小海豚,又萌又有爱。 乔夕月十分心疼的说:“不知道你还要在这里待多久,有没有吃的?我现在没法救你走,但以后我会把这座山都买下来,好好养着你。” “昂昂”江豚也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完全不懂,反正叫的真是欢快。 邬天朔也蹲下来,拍了拍江豚那滑溜溜的大脑门,说:“好好待着,有空我们就会来看你的。” 顿了顿,又指着乔夕月说:“我媳妇心眼好,救了你就不会忘记你的。下次再来,给你带好吃的。” 乔夕月恍然想起水底还有一条双头蛇,就对江豚说:“水下有食物,你快去吃。以后我们会从上面投食给你,你要好好的。” 不知道这小家伙是否能听懂,但是他们打的猎物吃不完就可以投下来,算是把这里当作是养鱼池了。 又和江豚玩了一会儿,乔夕月和邬天朔准备离开。 要趁着天黑之前攀爬上去,否则危险就会加倍。 邬天朔想要背乔夕月攀岩,但乔夕月坚持自己先爬,让邬天朔多攒足体力。 最后没办法,邬天朔把那根绑绳拴在乔夕月的腰上,说:“一起走,我就在你身边做你的保护。” 上山容易、下山难。 乔夕月下来的时候确实危险重重,可她咬牙坚持住了。 上去的时候还算好,只要不往下看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困难。 其实唯一的危险来自于他们自己。两天没有进食,水也没喝几口,体力其实已经到了极限。 邬天朔还稍微好一点,乔夕月却还在发烧,脚步也有些虚浮。 两人又互相检查了一下对方的绳子,确定系牢了准备上去的时候,江豚再次游到岸边,大声的叫了起来。 “我们真的要走了。”乔夕月朝它摆手告别。 邬天朔也挥了挥手,然后发现小家伙嘴里又叼着个东西。 “月儿,它有礼物送给你。”邬天朔走到水边,伸出了大手。 江豚的嘴巴在邬天朔的手掌上拱了一下,然后将一块圆溜溜的石头吐在了他手里。 “谢谢你。”乔夕月也蹲下,接过那块石头看了看,眼睛一亮,说:“这是一块璞玉啊!” 璞玉,就是没有去皮的原石。 当然,能不能真的开出玉来还要看运气。 但是这块原石已经因为风化和磨损开了小窗,露出里面成色极好的羊脂白玉。 邬天朔笑了:“小家伙还知道报恩。这是好东西,我们收下了,谢谢你。” “昂昂”江豚再次叫起来,憨憨的像是在咧嘴笑。 第658章 伤了的手 捏着那块璞玉反复的看,乔夕月的眼睛亮了一下。 “你说,这头江豚会不会是个小精灵?可以识别宝物。”乔夕月问邬天朔。 邬天朔正要回答,又马上明白了乔夕月的意思:江豚如果那么聪明,也不至于被藤蔓缠住? 可见并不是江豚有识别宝物的能力,而是……这水下的石头都是宝贝。 “我下去验证一下?” 邬天朔说着就要脱衣服下水,被乔夕月一把拉住了。 “你急什么。”乔夕月道:“如果真的能够把这一片的山林都买下来,还愁没时间慢慢开发吗?” 如果这里遍地都是宝,他们就更加势在必得。 邬天朔想想也对,在乔夕月的头上亲了亲,说:“我们运气真好,这里就是我们的宝山。” 外面有那么大的一块陨铁,落水后发现水下可能有璞玉。 他们这一趟来的值了! “走。以后要做的事只会更多。”乔夕月说完,还朝江豚挥挥手:“好好在这里等着哦。” 江豚像是听懂了,叫了两声之后欢快的跃出水面,拍打出一朵朵雪白的水花。 然后又乖乖的在水里一圈一圈的游动,没有再叫他们回来。 两人并没有一前一后攀爬,而是尽量并肩攀登,中间拴着的保险绳更像是一种生死与共的决心。 乔夕月的体力比下来的时候差了太多。即使有邬天朔照应着,爬到一半之后也几乎寸步难行。 偏偏这一段山壁更加陡峭,几乎没有大的平台可以落脚。 邬天朔无法把乔夕月背起来,只能先爬一段再把她往上拉。 等到两人终于都上来了,乔夕月包扎的双手再次被血侵染,布条都湿嗒嗒的。 被邬天朔连拉带抱的弄上来,就一下子晕厥过去。 此时已经是夕阳漫天,地上还有之前邬天朔强拉着双头蛇落下绝壁的痕迹。 现在再看,颇有几分劫后余生的意味。 乔夕月的药包也还在。 她虽然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下去,但也没有头脑一热把这些东西丢掉。 而是仔细的收在了一块石头后面,现在找到了正好给她吃药退烧。 乔夕月晕倒除了是体力透支,也是因为伤口发炎了。 邬天朔给她拆了手上血淋淋的布条,一眼看去心都皱巴的疼。 那双纤细柔白的小手几乎磨烂了,十个手指甲只剩下左手小指的还留着一半。 指腹更是没有一块好肉,连带掌心深可见骨的伤口,让人看了心悸。 邬天朔心疼之余不禁担心,这双手还能不能恢复? 就算乔夕月药理和医术都精湛,可是皮肉都磨没了,再生的又如何能够保证完好无缺? 留疤倒是其次,邬天朔是怕她影响手指的灵活性,以后再也不能拿银针针灸。 身为医者,这双手十分重要,偏偏就伤的这么重。 全是因为自己! 邬天朔深深的自责,又万分的心疼。 可心底又忍不住冒出甜丝丝的感觉,因为他清楚了乔夕月对自己的决心和爱意。 看来,爱是不会随着记忆而缺失的。 哪怕她不记得自己的名字,哪怕她忘却了两人曾经的美好,也忘记了一起经历过的生死。 但只要还能在一起,她就还会爱上自己,就如同自己在失忆时一眼就爱上她一样。 “痛。”乔夕月迷糊中叫了一声,受伤的手微微蜷缩起来。 邬天朔狠了狠心,拔出匕首把已经翻卷的皮肉削掉。 创口太大,那些被水泡的发白的皮肉不去掉,只怕伤口迟早会溃烂。 等乔夕月忍不住疼痛醒过来,发现自己的两只手都包扎的像哆啦a梦,圆滚滚的。 “月儿,我找不到止痛的药。”邬天朔抱着乔夕月亲了亲,说:“抱歉,让你这么疼。” “还好,我醒了。”乔夕月舒了一口气,说:“不然你这蒙古大夫不一定给我弄成什么样呢。” 嘴上说着嫌弃的话,但实际上她还是撒娇的仰起头,让邬天朔亲亲自己。 “被你亲过就不那么疼了。”乔夕月撅着小嘴,道:“你去找点吃的,我可真是饿了。” 邬天朔答应一声,把匕首放在乔夕月的身边,跑去附近捡了些树枝生火。 然后又把他们之前准备的肉干煮了一小锅汤,先吹凉了喂给乔夕月几口,然后才自己喝。 等到俩人都吃饱了,太阳也下山了。 乔夕月恢复了一点精神就在周围转转,采了些止痛、消炎的草药。 然后又和邬天朔商量:“今天晚上我们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就回去。” 皮毛虽然没得到多少,但他们有了那块璞玉也是意外收获。 只是东西虽好,却还不了解市场的行情,万一无人问津也是白搭。 若是真的能卖个好价钱,他们也不用费劲儿的去打猎卖皮毛赚钱了。多打捞几块璞玉上来,先把那片山林买下来再说。 回程的路上,乔夕月骑着小毛驴,和邬天朔商量那块地方的价钱。 邬天朔想了想道:“应该不会太贵的。毕竟只是块无主的地方,我们去找官府买下来,等于是给他们白送钱。” 确实,地大人稀的时代,荒山野岭根本就不值钱。 谁占的地方就是谁的,开了荒地、种上庄稼,只要按时向官府缴纳税金,达到一定年限就可以得到地契。 两人都是信心满满,回程有驴子做脚力也快了许多。 邬天朔之所以没有驭兽也是想要低调行事,不想随意暴露他的本事。 只要还在南厥国境内,能够驭兽的多半是邬家人,或是跟邬家有些许联系的。 万一国君或是邬君遥有意找他们,这平静的日子就又要被打破了。 刚刚到了海边还没靠近礁石群,就见脚下的沙滩上鼓起一个包。 犟驴不知所以,只是觉得有趣又好奇,抬起驴蹄子一脚踩了下去。 乔夕月吓得一惊,连忙呵斥:“别踩!” 犟驴怔愣的功夫,沙子上的圆包又往上鼓了一下,然后就“砰”的一下冒出个地鼠!! 啊不,是貂鼠! 正是那种顽皮捣蛋又精灵可爱的小貂鼠。 小东西欢叫了一声,绕开犟驴的蹄子猛地一窜。顺着驴的前腿爬上驴背,直接跳进了乔夕月的怀里。 第659章 我要做新郎 小貂鼠欢欢喜喜的跳进乔夕月的怀里,翻起软绵绵的小肚皮直撒娇。 乔夕月本来就喜欢这毛绒绒、软萌萌的小东西,抱起它还亲了亲。 “嗯。”乔夕月皱眉:“才三四天没回来,你去哪里玩了。” 小貂鼠一直很爱干净,有时候钻到乔夕月身边睡觉都不会讨嫌。 可是现在乔夕月闻到小东西的身上臭烘烘的,有一股子咸鱼的腥味。 难道说,这小东西跑去偷吃咸鱼了? 邬天朔一听,赶紧上前把小貂鼠从乔夕月的怀里拎过去,说:“你手上还有伤,可别碰坏了。这小东西不知道去哪儿疯玩了,别给你弄脏了。” 乔夕月倒是也知道,怕伤口感染。 可小貂鼠并不想离开主人的怀抱,在邬天朔的手里挣扎不休,还“吱吱”的叫起来。 这小东西一叫不要紧,乔夕月骑着的这头犟驴也跟着叫。 驴叫声异常的高亢嘹亮,听的人耳朵发麻、心里也不舒服。 乔夕月赶紧在驴子的耳朵上揪了一下,“别嚷嚷,跟个小东西学什么。” 犟驴和貂鼠这才都不叫了,小貂鼠眨巴着一双黑溜溜的眼睛,还在盯着乔夕月。 “算了,我抱。” 乔夕月见小貂鼠被拎着后颈的皮毛,委屈巴巴的缩成一团,尾巴都是夹着的,就干脆又接了过来。 邬天朔就朝小貂鼠一瞪眼睛,威胁道:“老实趴着就好,别作妖。你家主人的手受伤了,别碰疼了她。” 小貂鼠翻着肚皮,眨巴着眼睛,似懂非懂的看看乔夕月,又瞧瞧她的手。 这才注意到那两只包扎的严严实实的包子手,马上又是“吱吱”几声叫唤。大尾巴使劲儿的在乔夕月腿上扫了两下。 这小家伙看来是心疼主人呢。 乔夕月用手背在它背上顺了顺,说:“没事,回家上药就好了。走,咱们回家。” 几天不见,礁石群和之前有点不一样。想来是涨潮了,水位比从前高。 邬天朔找了个背风的地方,把毛驴牵了过去。不过没拴住它,还把缰绳也解了。 这头犟驴其实很灵性,被乔夕月威胁过之后就挺乖巧听话的。 这里没有马厩、驴棚,索性就还是让它在周围自己游荡。饿了去找草吃,肯定饿不着它。 把这犟驴安置好回到他们的小家里一看,乔夕月已经歪在简易的小床上睡着了。 也是她太累了,身上虽然没有伤,可是手上的伤一定特别疼。 邬天朔心疼的没有叫醒她,烧了热水蘸湿了毛巾给她擦了脸,又洗了脚,然后给她放回被窝里睡去。 邬天朔也累,可他还想把家里收拾一下。 即使就是个简陋的山洞,可是在他心里是温馨的小窝,是他和乔夕月的爱巢。 等乔夕月睡一觉醒来,空气中飘着淡淡的甜味儿,是红枣粥。 邬天朔没在身旁,但是外面传来敲敲打打的声响。 乔夕月撑着身子坐起来,摸了摸额头发现烧的不太厉害了,就穿了鞋子出来。 邬天朔背对着门口,正用石头钉几片木板。 涨潮之后会更潮湿,木板钉成一扇简易的门,可以遮风挡雨还保暖。 “阿寻。”乔夕月蹲在邬天朔身边,把脑瓜歪在他的肩膀上,说:“你一直没休息?” “不累。”邬天朔抹了一把额角的水汽,说:“这可不是汗水,是太潮湿了。海风一吹就吹我一脸水。” “我算了一下,明天又是集市。”乔夕月说:“这次多带点药膏,再带上那块原石,争取都卖个好价钱。” 邬天朔顺势坐在地上,把乔夕月抱进自己怀里坐着。 先用手背试试她的额头,感觉温度不算高,才说:“对,多卖钱,早点搬离这里。” 想了想,又说:“明天顺便去找个瓦匠,问问盖房子要准备些什么。这次要好好的准备一番,咱们家可不能太简陋了,二把刀的瓦匠、木匠都不用。” 这次? 乔夕月脑门上闪过一个问号,有点不理解。 邬天朔连忙改口道:“你看看咱们现在的家,就是个临海的山洞,潮湿简陋,连张像样的床都没有。以后咱们的新家要好好的置办起来,做新房得像样。” 新房! 这个词太甜蜜,哪个女人不向往? 乔夕月刚刚冒出来的问号一下被美好的憧憬所取代了,也不再想什么从前,只想着他们今后的小日子有多好。 邬天朔暗自舒了一口气,低头在乔夕月的额头上亲了亲,说:“咱们卧室又大又朝阳,还得给你打造一个大号的梳妆台,三面铜镜锃光瓦亮的,要把我漂亮媳妇的前后、左右都照见。” “还得有个宝匣。里面给你装满了漂亮的首饰,从头面到项链、手镯,都得有。” “金的、玉的、珍珠、玛瑙、翡翠的,都要置办一套。还有香粉、胭脂,这些也都买齐全。” 邬天朔也不太懂女人的妆匣都要装些什么,反正金银玉器的首饰越多越好。 乔夕月听的一愣一愣的,皱着眉头问:“这些你都知道?我一个女的都叫不出这些玩意。” 邬天朔:“……”我不对劲儿,媳妇你听我狡辩。 “婚礼!婚礼也要赶紧办了。”邬天朔马上拉开话题,说:“媳妇你穿戴上凤冠霞帔。我请八抬大轿、铺十里红妆,一定要有排面,有气势。” 乔夕月眨巴眨巴眼睛,捏了下邬天朔的鼻子,问他:“那你现在有钱呢?还是有聘礼?我不说十里红妆,你就先给我拿出一对红烛、两床喜被,外加几坛子宴客的好酒就行。” 邬天朔:“……”媳妇,别较真,我现在拿不出。 乔夕月就知道这家伙一穷二白,又捏捏他耳朵,说:“没有就别乱许愿。我们以后的日子长着呢,这些虚表的东西我不计较。但是你需记得,欠我一个明媒正娶的婚礼才行。” “记着记着。”邬天朔连连点头:“我还想戴上大红花,骑着高头大马做新郎官呢。” 邬天朔抱着乔夕月在怀中慢慢摇晃着,像是哄着孩子一般的给她说着自己的想法。 天色渐渐黑了,漫天的星斗升上夜空,和墨色幽蓝的海水、浪花融成了一片。 第660章 要涨价 一夜甜蜜,换得腰酸腿软,早上乔夕月差点起不来。 邬天朔倒是又一尾活龙,做好了早饭还把洗净的衣服折叠好,端端正正的给她摆在床头。 等乔夕月穿戴好了,洗漱干净,邬天朔已经把昨天没钉完的门板装上了。 “用不了几天就搬走了。”乔夕月一边吃粥,一边说:“其实用树枝挡着也是一样。” “那不行。”邬天朔“叮叮当当”的把门钉牢,说:“咱们可以离去,龟龟却还要留在这里。以后这里就当作是送给它的小窝。” 乔夕月这才发现,这扇门板是半截的。 门板上面关的严实,下面留出一尺来高的空隙。这个高度足够大海龟出去游玩再回来。 而且有了门板山洞温度更舒服,海龟在这里可以常年安家,繁衍后代。 “有心了。”乔夕月转身蹲在海龟身边,摸了摸它的背,说:“可惜不能带你走啊。” “我们以后常回来看看。”邬天朔指着趴在海龟旁边的貂鼠,说:“它也舍不得这个大朋友。” 吃过早饭收拾好,乔夕月和邬天朔就出发去集市了。 这次有了犟驴,东西就多驮了点。 光是药草膏就带了二十来罐,还有些冬季驱寒健体的药草茶,乔夕月也带了不少。 想想都觉得对不起祖师爷。乔夕月这个医者并没有一心一意的行医治病,反而现在需要钱才以此谋生。 邬天朔看出几分乔夕月的心思,就说:“以后给你开个医馆好不好?初一、十五可以义诊,遇到年景不好我们还可以送药。” 乔夕月“嗯”了一声,随口就问:“开一间国医堂那样的药铺吗?我可没有那么高的本事。” 邬天朔怔了半晌,竟然不知道如何接口。 幸好乔夕月并没有因此想起什么,只是低头摸着犟驴脖子后面的鬃毛,说:“我觉得开不开医馆也没那么重要,关键是把医术用在需要的人身上。” “对,你自己的手就先治好。”邬天朔赶紧岔开话题,道:“你那伤药倒是有效,就是不知道以后恢复的怎么样。” 用雪蛤入药调制的私藏药膏,确实一晚上就有了奇效。 早上再上药的时候,小的伤口都已经收口、结痂,大的伤口也不再流血了。 邬天朔就想起之前他们换东西的药膏,问乔夕月:“你给那几个妇人的药膏,真的能变美?” “变美倒是不至于。”乔夕月笑了,说:“不过我用的确实是滋养的药材,长用也没有副作用反而能够美肤。都说‘一白遮百丑’,只要她们的皮肤好、看着比从前白嫩,就是好看了。” 邬天朔连连点头,又盯着乔夕月看了半天,说:“我媳妇天生丽质,不用那些也是好看。” “嘴甜。”乔夕月假装嫌弃,可心里是欢喜的。 她喜欢眼前的这个男人,爱着他,当然也喜欢听他对自己的赞美。女为悦己者容! 今天依旧是来迟了,集市上没了好位置,要摆摊还得去几角旮旯。 不过有了之前的经验,俩人倒是不着急摆摊,而是去了原来的位置。 没想到乔夕月和邬天朔牵着毛驴一露面,那卖布的妇人就看见了,连忙叫嚷:“那个小媳妇,快来快来。” 乔夕月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直到看见卖布大嫂朝她直摆手,这才笑着走过去。 “大嫂子,几天不见你可是变的好看了。” 乔夕月可不是忽悠她,而是打量之后发自真心的赞美。 但她也没有居功,没说是她药膏的功效。 但只要是熟人肯定都能够发现,这位卖布大嫂的皮肤真是变白了,而且还有了光泽。 卖布大嫂连连点头:“是啊是啊。这几天左邻右舍的都来问我,是吃了灵丹妙药,还是抹了回春膏,怎么就年轻了好几岁呢。” 说着,还热络的拉着乔夕月的袖子,问:“上次集市你们小两口没来,我都惦记呢。今天你带药膏了?快给嫂子我拿几罐。” “啊呀,你一下子就要几罐,我还想多要几罐呢。” 说话的是那个卖陶碗的大姐。也挤着过来拉住乔夕月另一边袖子,说:“大妹子,你那药膏真是好用。我亲妹子下个月出嫁,我给她买两罐,让她漂漂亮亮的上花轿。” “行行,都有。”乔夕月笑盈盈的答应着:“不过咱们上次可都说好了,你们自己用就还是老价钱,要是给别人用……我可以便宜点,但是不能和你们一样的价钱了。” “这……”卖布的大嫂犹豫了一下,又看看那卖碗的大姐。 大姐也犹豫,但是一想是为了自己亲妹子,咬了咬牙,说:“行。只要我妹子能风光出嫁,让他男人稀罕她,我买。” 卖布大嫂一听,就怕乔夕月不卖给她了,也赶紧道:“我是给邻居代买的,妹子你少涨点行不行?要不我也不好和人家说啊。” “这次行,下次真不行了。” 乔夕月认真的说:“大嫂子,大姐,我也是个实在人,东西也确实是好东西。要是没真材实料,我怎么敢白送给你们用呢?但你们也知道,这个是药草膏,我就是采药也得花费功夫啊,还要制药呢。再说马上就冬天了,这草都枯黄了,我去哪里找来做药膏呢。” 两个妇人脸色都变了变,咬咬牙说:“那我们多买几罐。” 乔夕月翻了翻驴子背上的包袱,说:“我特意多带了一点,但是也只能每人给你们三罐。” 顿了顿,乔夕月又语重心长地道:“我劝嫂子和大姐,自己也囤一点冬天用。万一我这边没有原材料,就没得卖了。” 卖陶碗的大姐摸了摸自己已经明显变光滑的脸,说:“大妹子,我自己留两罐,再给我妹子买两罐。你这次就多卖给我一罐。” “我也是、我也是。”那位卖布大嫂也立马想多买。 就这样,乔夕月还没开始摆摊,就已经卖出八罐药草膏。 邬天朔站在旁边看得一愣一愣的,心道:媳妇这药草膏真好啊,回头客都抢着买。 可是又不禁疑问,明明带了二十多罐呢,媳妇咋不趁着她们想要就多卖点? 第661章 疼媳妇,要骄傲 邬天朔一脑门的问号,等乔夕月把卖布大嫂和卖碗大姐都接待好,才小声的问出来。 乔夕月保持着微笑,朝俩人不断挥手示意。 直到确定她们走远了听不见,才小声道:“饥饿营销,就是好东西偏偏不能让她们吃饱。得端着点,越矜贵的东西越好卖。” 邬天朔琢磨了一下,确实是这样的道理。要是烂大街的东西,再好再便宜他都不想要。 可要是矜贵玩意,哪怕是一棵独一无二的花草,他都想养在自己床头上,每天精心照顾着。 “媳妇,你做生意真是把好手。”邬天朔由衷的赞道:“以后咱们家肯定能发财。” 乔夕月听的好笑,瞪了他一眼,道:“没听说光靠一张嘴就能发家致富的。还是要东西好,再适当的营销,才能把生意做好。” “咱家东西就好。”邬天朔很是骄傲的说:“咱们家的东西都是独一无二的好。” “美的你。”乔夕月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也期待能够把生意做大做好。 有了个好的开头,药草膏就不愁卖。 剩下的十几瓶虽然没有被疯抢,可是不一会儿也都卖掉了。 以前是拿来换东西,这次是直接卖了钱。 不过只是这个城的范围内可以通用的钱币,要是拿到其他的地方只怕就不好使了。 乔夕月和邬天朔暗自商量了一下,还是觉得以物换物更划算一些。 起码东西拿到任何地方都可以用,但是仅限于这座城的钱币就太大的局限了。 好在这座城的范围很广,还包括下面的七个县和十来个村子。 若是在这里常住,用钱币结算还是很方便的。 只能说有利有弊。 这次打猎得来的兽皮不算太多。几张柔软厚实的野兔皮没打算卖,邬天朔坚持给乔夕月做帽子、手套。 鹿皮也不想买,想要给乔夕月做一双鹿皮靴子穿。 乔夕月就道:“马上冬天了,还是厚实的牛皮靴子更实用。鹿皮卖了,换的钱咱们俩都换双新靴子。” 邬天朔是觉得鹿皮柔软轻便,才想给乔夕月做鞋。 不过一想到冬天的冷,又怕媳妇脚受凉就没有坚持。 皮具店这一套生意都做,收生皮,也卖鞣制好的熟皮。皮靴等皮制品也卖。 乔夕月的脚小,这店里竟然没有合适她尺码的靴子。 最小号的也要大上一圈,走短途没什么问题,要是走路长点就怕不方便。 老板说可以定做一双,三天后就能取。 邬天朔琢磨了一下,就问乔夕月:“媳妇,这双靴子穿着很大吗?加一双鞋垫会不会好一点?” 乔夕月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那老板“哧”一声笑,听着很是轻蔑。 邬天朔一皱眉,回头看着那老板,问:“老哥,可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你媳妇一看就是个乖巧懂事的,你这么问她肯定委屈自己也说合适啊。大男人没本事赚钱,偏要委屈自己媳妇。” 老板黝黑的一张脸,看不出太多的表情,但憨直的嗓音显示这是个直性子的男人。 邬天朔一听就笑了,说:“老哥,看来你也是个疼媳妇的人?好啊,咱俩都疼媳妇,但是你可错怪我了。” 见老板还是撇嘴瞪眼的表情,邬天朔就拿出兔子皮,解释道:“我是打算让老板把这兔子皮做一副鞋套,套在大一号的靴子里面。这样更保暖、走路也更舒服。可你要是给她定做一双,大小合脚了,鞋套就穿不进去了。” “原来是这样。”老板立马懂了,说:“真是我想偏了,小哥你也莫怪。我这人有啥说啥,尤其看不惯那些对自己媳妇不好的男人。我都不想做他们的生意。你说说,咱们男人又高又壮的,辛苦一点就多赚点,怎么都不能让老婆孩子吃亏受罪。” 邬天朔顿时找到了知己,连连点头道:“对对,媳妇就应该吃好的、穿好的、用好的。我有钱当然给媳妇什么都买最好的,我要是没钱就努力赚钱也得给媳妇好的。再要是一下子没法赚到钱,那就能给媳妇多好就给她多好的。她吃菜、我沾汤,她吃馒头我啃粗粮饼子。” “呵呵,小哥这话我爱听。”老板乐呵呵的接了兔子皮,转头对乔夕月说:“小媳妇你有福气了,你男人对你多好。来来,我给你量量大小,肯定把鞋套做的又合脚又暖和。” 乔夕月被这两男人一唱一和说的脸通红,伸出小手偷偷拧了邬天朔一把。 “嘶嘶”邬天朔疼的直叫唤,却咧嘴乐了,说:“媳妇你害羞啦?我疼媳妇,你有啥不好意思的,这不是应该的嘛。而且你应该骄傲才对啊。” “对啊,小媳妇你应该骄傲。”老板又看看邬天朔拿出来的兔子皮,说:“这皮子也真好,油光锃亮的,绒毛还密实。我计算这些兔子皮能做两双鞋套了,不如就做两双换着穿。” “也对,换一下,脚不臭。”邬天朔再次连声赞同。 顿了顿,又道:“老哥您看看还有剩余的料子不,给我媳妇做一副手套?” “行,剩下的小料子做手套,还能做一对耳包。” 老板也是个精打细算的,估计着能把大小的料子都用上,不浪费。 邬天朔挺满意。就是可惜皮料太少,还得去打猎给媳妇做个毛皮坎肩,再来顶暖呼呼的皮帽子。 老板就道:“我这里常年收皮货,也加工定制。你们啥时候有了好料子都拿过来,我都给你们加紧做,保证不耽误工时。价钱也好商量,你们拿皮料来抵账也行,直接给钱、给东西都行。” 老板实在人,邬天朔和乔夕月也就没有一直压价。 最后商定把那块鹿皮抵账给老板,换两双牛皮靴子,还有加工鞋套、手套的工费。 从铺子里出来,俩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去官府问问买地的事。 先打听一下价钱,或是看看这里官老爷的胃口,也知道该朝什么方向努力。 那片山林他们势在必得,如果官府是个好说话的,他们就少费点力气。 要是官老爷不好说话,还企图压榨民脂民膏,他们就要再想想办法。 或者是……走偏门。 第662章 卖不掉的好玩意 乔夕月和邬天朔在这座城里转了大半天,居然也没有找到像是官府衙门的地方。 按理说,衙门口都是气势恢宏的。就算是清水衙门,门前的台阶都比普通人家的高几级,应该很容易辨认的。 再不济,也该有块匾额什么的,门前也该有一对石狮子啊。 可是这座城里除了最热闹的集市、就是几家相对比较大的店铺。 然后就是那些走马拉车的脚夫、和远行路过的商人们歇脚的驿站、客栈。 左右都找不见,邬天朔只能去问人,这才知道衙门确实不在这里。 “咱们这里吵闹,衙门老爷不爱在这边。”被问的老头解释道:“出了城往西三十里,有一栋独门独院的大宅子,就是衙门了。” 还有衙门不在城里的,只是因为怕吵闹? 可是不在这里办公官老爷怎么体察民情,怎么了解民生? 百姓有了纠纷、遇到了案件,还要奔波三十里路去告状吗。 乔夕月皱眉看看邬天朔,邬天朔不解的摇摇头。 他总不能把自己天师传人的身份搬出来。 别说不想让乔夕月知道,他自己也怕暴露了再被通缉。 无奈,俩人又商量一番,决定明天再特意跑一趟。 今天既然来了城里赶集,就多卖点东西。 乔夕月又特意去打听一下,看看这里最大的银楼、首饰店在哪里,她想要把那块原石卖掉。 过了集市三条街,就是一栋栋独门的商铺。这里卖的东西比市场上贵,也好许多。 银楼有一家,首饰铺有两家,乔夕月就先去银楼问问。 门外一个伙计挺热情,问乔夕月是来兑换金银的,还是来买卖珍玩的。 乔夕月就问:“请问能否见一见掌柜的?我有个买卖和他商量。” “您稍等。” 伙计答应一声就跑了进去。不一会儿再回来,就把两人往里面请。 还不忘热情的道:“二位把驴子搁在这儿,有人牵着栓在旁边,还有的草料和饮水。” “多谢。”乔夕月说着将缰绳递给旁边的人,和邬天朔一起进去见了掌柜的。 掌柜的并没有以貌取人,还吩咐伙计送来点心和茶水。然后问:“二位是有大买卖?” “这个您给看看。”乔夕月掏出那块白玉原石放在桌上,说:“这个收不收?什么价钱收?” “这是……” 掌柜的拿起原石看了看,尤其看看那开皮的天窗部分。点头赞道:“是块好东西,羊脂白玉啊。难得难得。” 可是这掌柜的嘴上一直赞着“好东西”“不错不错”,却迟迟没有开价。 甚至也没有和乔夕月他们商量价格的意思,就那么翻来覆去的看着,似乎爱不释手。 这态度就好象是酒徒遇到了好酒,可是想喝又买不起的感觉。 这么大一家银楼,会买不起一块原石吗?其中必有蹊跷。 乔夕月给邬天朔使个眼色,邬天朔直接笑呵呵的把东西从掌柜的手里挖了出来。 掌柜的一脸苦笑,摇头道:“东西是不错,可是我这店小,怕是收不起。二位还请别处询问。” 见乔夕月他们起身准备走,掌柜的又赶紧道:“以后二位还有别的宝贝,还是可以过来商讨的,只是这个东西……实在不好出手。” 这意思就明显了:不是东西没看好,而是另有缘由不能收。 乔夕月本来想多问几句,可是看着掌柜的一脸为难,话就没有多说。 人家要是想说,拿着东西的时候就说了。 出了银楼,伙计还笑着脸把犟驴给他们牵过来。驴嘴巴还一动一动的,看来是正在吃草料。 邬天朔接过缰绳道谢,和乔夕月直奔斜对过的首饰铺子去了。 首饰铺子可以加工首饰,就算是什么赃物一到了这里也改头换面了。 所以银楼不敢收的东西,可能这里会收。 俩人一到门口,这家的伙计更精明,笑的眼睛都眯成一条。 还弯下腰请人:“看客人从对面来的,是不是他们家的价钱不厚道?您二位里面请。我们东家正在呢,保证给二位个好价钱。” 这伙计还真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连对面的行情都盯着。 果然,伙计把他们直接领到了后宅。 一间宽敞的大屋,屋里的摆设极为华丽。好多的摆件都是足金的,一眼看去全是金光闪烁带着壕气。 东家是个白胖的老头,坐着不动也是笑眯眯的,看着就挺喜庆。 这种面相的人多半讨喜,精明又会说话,可以说是天生的生意人。 东家也没轻看这一对年轻的小夫妻。 纵使两人的衣服都不华丽,但气度极好,面相、身姿都堪称是一等一的人中龙凤。 东家立即起身寒暄,张口闭口都是“这位少爷”“这位小夫人”,称呼里透着礼貌和恭敬。 邬天朔被人叫“大少爷”习惯了,但是第一次有人叫乔夕月“小夫人”,怎么听就怎么高兴。 一高兴,他就把那块白玉原石往桌上一放,直来直去道:“东家看着人挺好,我也高兴和您做买卖。这个东西您给估价。” “这是??!”东家先是一脑门问号,看见原石上开窗透出的羊脂白玉,脑门上见汗了。 用袖子擦了擦冷汗,又默默地吞了下口水,才又恢复了笑呵呵的模样,说:“这位少爷,您就别打趣我了。这东西我们不能收啊。” “为什么?”乔夕月看这位笑面佛一样的东家都快哭了,就问:“我们不偷也不抢,这块原石只是无意中捡到的。看着应该能值钱,正好我们也缺钱,才拿来卖的。” 邬天朔也道:“是啊,您看着就心善。就算买卖不成,也给我们说说其中的门道。” “如果我的眼力没看错,这块原石开出来的玉质非常好。” 东家又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还左右的看看。明明是在他自己的屋子里,却好像害怕隔墙有耳。 小心翼翼一番,这才压低声音道:“这好东西我也眼馋,可是早在几年前就已经被官府明令禁止了。据说、据说是有位大人家里修祖坟,要用九百九十九块一等的白玉原石来砌棺床,才能保佑子孙后代百年气运,代代昌盛。” 第663章 他想闺女了 听这老东家一解释,乔夕月和邬天朔都很吃惊。 先不说这迷信的事情到底能否实现,就是这么苛刻的条件,又有几家大户能够达到? 也不是王侯将相之家,只是一个地方官吏就这么张扬的修祖坟? 老东家叹了一口气,说:“一等的白玉啊!就是一块都难得,何况是九百九十九块呢。所以这几年官府一直在收,不准我们私下买卖。见着一块、上交一块。” 乔夕月看看邬天朔,俩人心里暗自赞叹:之前那银楼的老板真是个好人。 这要是把他们给举报了,这块白玉原石就得上交,他们可什么都得不到。 再往深了想,要是有人逼着他们说出这白玉原石的下落,或是起了歹意要加害,也是防不胜防。 “东家,您是好人。”乔夕月立即发了一张好人卡,又说:“可我们是外乡人。一来不懂这里的情况,这才拿了不该拿出来的东西;二来也是没有办法,只能靠这个东西过活。要是这块白玉原石卖不出去,我们这个冬天就没法过了。” 乔夕月说的很是委屈,说完还低头叹了一口气。 邬天朔心里惊叹着媳妇的演技,一边也说:“是啊,您心眼好,给我们指条明路。不瞒您说,我们还住在海边的岩洞,连木门都是今天早上才装好的。本来打算攒钱买一块地,就在这里扎根呢。” 东家见这小两口说的可怜,心里琢磨着可能是逃家私奔出来的,估计是没什么积蓄更没有家底,倒是同情。 想了想,就道:“这个东西我们这里是真的不能收,惹来祸事你们和我都兜不住。不过既然是好东西总有人要的,不如你们往远点走,到遥安城去问问。” “遥安城?” 乔夕月是路痴,只能回头看邬天朔。 邬天朔眯了眯瞳眸,低声说:“那里已经不是南厥国的地界了。” “自然不是。”东家点点头,说:“不然你们怎么能安安全全地卖掉这东西。” 也是这么个道理。 乔夕月和邬天朔向东家道谢,准备离开了。 东家起身来送,也让他们今后有好东西拿来这里交易。 乔夕月一听就笑了,说:“对面银楼掌柜的也是这样说。看来你们都是想做生意,只是东西扎手不能收罢了。” 东家叹了口气,说:“小夫人有眼力,我们两家门面对着门面,斗了快二十年。” “这……”邬天朔惊讶的问:“两位还是宿敌?” “哈哈,宿敌谈不上。”东家又换上笑眯眯的模样,说:“二十年前,对面那臭小子拐走了我女儿。还大模大样的在我眼皮子底下抢生意。我就非要和他们斗一斗、争一争,证明我这把老骨头还中用。” 原来还有这么一桩? 不过看这东家做人、做事都挺好的,应该不是小气之人啊。 乔夕月的脑袋灵光一闪,笑盈盈的说:“东家,您这不是故意争斗,而是在给你女儿争门面?” 东家看着乔夕月微微的笑,却没有承认也不否认。 乔夕月就继续道:“您最开始没看好那个女婿,是怕女儿嫁给他吃亏受苦。但是您这个女婿争气,也开了一间银楼,生意还这样的好。” “于是您又担心女婿做了大生意、有了钱财会对自己闺女不好。所以您表面上是在和他们俩斗气,实际是在给闺女暗中撑腰。您盯的这么紧,女婿也不敢做出格的事。您闺女就算是受了委屈也有个去处,一出门就回了娘家,这是多好的事呢。” 乔夕月一番话,说的邬天朔一愣一愣的,敢情说还有这样的说法。 却把东家说的眼泪汪汪,一张笑面带着点欣慰也有点委屈,说:“小夫人可真是个通透的人啊。我那闺女要是有你这份心思,也不至于二十年都不过门来看看。” 说完,东家一声长叹,摇着头坐了回去。 乔夕月没想到不小心戳了人家的痛处。 赶紧道:“您别这么想啊。她不回来有不回来的好,或许就是日子过的舒坦,不愿意回娘家呢。做爹娘的,哪有不盼着儿女都好的呢。您在这里做生意,不是也能时不时的见见闺女吗?要是真的远嫁了,多少年都回不来一趟,您不是一样的心疼嘛。” 这话说的也有道理,东家这才看着没那么难受了。 邬天朔暗中拉了拉乔夕月的袖边,意思是:赶紧走,别一会儿再把老东家的眼泪给说出来。 乔夕月向东家福了福身,告辞了。 出门再看见对面银楼,这才发现两家门面斜对着,装潢还颇有几分相似。 乔夕月就对邬天朔道:“我觉得他们两家的关系还能缓和,只是缺个中间调和的人。” 邬天朔揽过乔夕月的腰,说:“我媳妇这心眼忒好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月老下凡呢。” “去你的。”乔夕月笑着啐他:“月老是管婚姻的,人家这是父女矛盾。” “你负责撮合那闺女和那女婿。说合好了,姻缘成了,老东家和闺女不是也就和好了?所以说,月老的红线牵对了,才能成全两家人。否则,谁家闺女私奔了,谁家的爹不心疼呢?” 说到这里,邬天朔也叹了一口气。说实话,他想闺女了。 念儿就是邬天朔的亲闺女,他心疼着、庇护着,可是现在许久见不着面,真是想念啊。 再想想将来念儿也要出嫁,万一遇到个不省心的,被臭男人拐跑了咋办? 越想越觉得心肝肉疼的厉害,邬天朔就恨不得长出一对翅膀,飞回京都城去把他亲闺女给带过来。 闺女得娇惯着,心肝宝贝一样的宠着。养大了也舍不得她出嫁,不如就招个上门女婿。 对,上门女婿好啊。铭夏那小子还毛遂自荐来着。 一想到铭夏,邬天朔的脑瓜“嗡”一声响。 他忘了件重要的事:铭夏身上雪蛊还未解呢。 铭夏体质特殊,养着雪蛊的同时可以维持外貌不变。 可他身上的雪蛊养成的太早,一直都是十几岁的样子。 再过几年念儿都长成大姑娘了,铭夏还是个小小少年的模样,这自小养大的女婿不就成不了了? 第664章 对邬天朔的刺杀 邬天朔走神想着他亲闺女念儿,乔夕月这个亲娘却把她闺女给忘了。 大少爷回过神看一眼乔夕月,发现她也正看着自己,眼神带着好奇和不解。 “我就是琢磨着,你什么时候给我生个闺女。” 邬天朔叹了口气,又说:“女儿是贴心小棉袄,我啥时候能有件过冬的小棉袄啊。” 乔夕月没想到邬天朔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脸一红,啐他道:“想得到好,要是生儿子呢?” “那就是小棉裤。”邬天朔嘴贫,立马追着乔夕月问:“这么说,你是给我准备了棉裤?行,一样的贴心,我都喜欢。” 说着还欠欠的伸爪子来摸乔夕月的肚子,被一巴掌拍的手背通红。 “媳妇,我说的不是常理嘛。”邬天朔委屈巴巴的说:“咱俩都好过了。耕田、播种、施肥,一样不落下,总该见着收成。” “滚蛋。”乔夕月气的又在他脚面上踩了一脚,说:“春种秋收,现在应该猫冬,你就老实待着。” “啊?”邬天朔一愣,立即就悲切的嚎叫着:“不嘛,我要媳妇要媳妇。你不能让我干巴巴的守着冷被窝过冬天。” 这一声嚎的乔夕月满脸通红,伸手就捂住他嘴巴,狠狠地瞪他一眼。 “唔唔”邬天朔连连摇头,表示他保证不喊了。 乔夕月又低声警告:“你再乱说,今儿晚上连家门都不让你进。” 邬天朔正要再贫几句,忽然就听身后有个男人捏着嗓子怪声怪气的学:“不让你进家门。” 乔夕月和邬天朔听着声音都觉得耳熟,立马回头看。 就见是个熊似的壮实男人站在背后,正不怀好意的笑,竟然是之前背着大锤的那个家伙。 叫什么来着?冯大锤? 上次这小子带着几个人调戏乔夕月,如今又来找茬? 邬天朔冷笑一声,眼睛半眯着,问:“又来找揍的?” “这光天化日的在大街上,你还敢揍老子?” 冯大锤说完还不屑的“哼”了一声。 转过头,一双贼溜溜的眼睛又盯着乔夕月,呲牙怪笑着说:“几日不见,小媳妇怎么受伤了?面色也憔悴。来,让大哥哥好好疼你。” 乔夕月给气乐了,问他:“你都说这是光天化日大街上,我们不敢揍你,你却敢来调戏我?” “对。”冯大锤竟然点头:“这整条街都是我们家的,我说的就算,我就是王法。” 这口气,真是西北风都吹不掉他舌头。 “那我倒要试试这王法了。”邬天朔话音未落,人已经冲了过去。 他的功夫自然是一等一的好,手起拳落毫不留情。 却没想到身后侧有个人影突然而至,举起双刀朝着邬天朔的手就砍了下来。 实在是事出突然,邬天朔收手已然是来不及了。只好侧身避过,同时一脚踹了出去。 腿毕竟比胳膊长,后发先至,将提刀的人踹了个倒仰。摔在地上双刀也脱手了。 乔夕月怎能让邬天朔吃亏。抢步上前抬起脚,把那个偷袭的人当胸一脚踩住。 “呵呵”冯大锤却又在一旁冷笑:“见识到厉害了?这是我手下的死士,倒下一个还有五个、十个,看你们俩能打的完?” 死士? 乔夕月和邬天朔同时一愣,实在没想到这么个小城居然还有人养着死士。 再看看冯大锤,怎么都不像个有头脸又有本事的人。死士为何会跟着他? 可不容两人多想,又有两个使剑的冲了上来。 这两个使剑的明显是一个套路。可能是兄弟也可能是师兄弟,剑法虽说没什么精妙之处,可两人配合的极好。 一来一回的功夫,两人攻守兼备已经刺了邬天朔七八剑之多。 邬天朔左躲右闪怕伤着乔夕月,又怕把这两个使剑的引开,还有别人过去偷袭她。 乔夕月也怕自己是个累赘。 就反手拔出匕首,蹲身将刀刃按在自己脚下的死士脖子上,大喊:“住手,否则我就给他放点血。” 乔夕月以为,这个使双刀的和那两个使剑的是一伙,怎么说也有几分顾忌。 却没想到那俩人丝毫不理会,招招下死手去刺邬天朔。 而刀下的人则是突然暴起,用脖子往乔夕月的刀刃上凑。生生就是一副“你扎不死我,我自己也要找死”的架势。 乔夕月可不想真的杀人。 不是她不敢,而是不想无缘无故的惹上麻烦。 赶紧收刀后退,可还是晚了一点。 只见那人脖颈一条血线,随即就鲜血直流。 “杀人啦!!”冯大锤不上前,却开始煽风点火,站在一旁使劲儿的嚷嚷。 乔夕月明知道自己这一刀没用力气,对方蹭一下伤的也不深。 可是经冯大锤一喊,周围的人再看见血糊糊的一片,顿时都慌了起来。 人群一乱,又不知道哪里窜出几个人,手里举着五花八门的兵器冲向邬天朔。 刀、剑、斧头、大锤一起往邬天朔的身上招呼,招招狠毒。 乔夕月就是傻的,也应该看出苗头不对,这分明就是针对邬天朔的刺杀。 她又没有一等一的武功,上去了只怕不能帮忙还要成为拖累。只能一直往后退,找到个相对安全的角落先自保。 邬天朔一人对付着好几个。眼角余光看见乔夕月聪明的已经退走了,这才放下心来,也能够更加全力击杀回去。 可这些人竟然真的不畏死,打倒一个又冲上两个。有的互相配合,有的干脆就是不要命的无赖打法。 “你们到底是谁派来的?”邬天朔越打越奇怪,呵斥道:“你们并非真正的死士,武功都不是一个套路。为何只针对于我?” “切,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真是可怜。” 冯大锤始终站在外围,冷嘲热讽道:“你是不是姓邬?” “你认识我?”邬天朔冷眼瞪过去,又踹翻两个冲到自己面前的人,径直朝着冯大锤攻了过去。 擒贼先擒王! 只要先把冯大锤控制住,这些所谓的“死士”就停手了,还能逼着他说出真相。 邬天朔能够想到的,乔夕月又怎么会想不到? 她给邬天朔使了个眼色,让他佯攻就好。 自己则是悄悄地从另一边迂回到了冯大锤的身后…… 第665章 击杀令过期了 乔夕月已经到了冯大锤的背后,正准备偷袭。 不料这人突然反手拔出背着的大锤,头也没回就朝乔夕月砸了下来。 幸好乔夕月反应快,匕首上扬挡了一下。 邬天朔看得胆战心惊,可是想要扑过去抢救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大喊一声:“月儿,小心。” 乔夕月手里的匕首虽然锋利,可终究是太短,份量也不够。 遇上熊一样的冯大锤自然是吃亏,被对方一锤把匕首砸飞了,还震得手腕生疼。 乔夕月再想要后退,冯大锤也不是太脓包,紧跟上来又是一锤。 这一下乔夕月要是躲不开,多半就要重伤。 邬天朔急的冒火。一脚踹翻两个面前的杀手,大喝一声:“冯大锤,住手。我任凭你处置便是。” “呦,这回知道服软了?”冯大锤举着手里的大锤威逼着乔夕月,幸灾乐祸的道:“知道疼媳妇就别反抗,乖乖受绑。” “你到底要做什么?”乔夕月忽视面前的大锤,朝邬天朔飘去一个“放心”的眼神,又狠狠盯着冯大锤,问:“上次你们挨揍,也是你先找茬的。” 关键问题是:这些人为什么要刺杀邬天朔? 他们才来到这里没多久,这个集市也是第二次来,并没和什么人结下仇怨。 要说有仇,就是打过冯大锤。 可就算他是个无赖,应该也没有本事召集这么多人为他卖命。 “呵呵,人为财死。”冯大锤单手举着锤,另一只手抖落出一张纸,扔到乔夕月面前问:“这上面的人是他?” 乔夕月一把抓过来仔细看,纸上画着个俊美漂亮的男子。 虽然画工不怎么样,但五官特点还是和邬天朔有七八分相似的。 尤其是那一双杏核眼,除了邬天朔之外不会有哪个男人长得像他这样好看了。 而且旁边还有两行小字,写的是邬天朔的身高、外貌详细介绍。 最后用重笔加粗写了几个字:杀之,重赏。 这果然是一张悬赏击杀的告示。 只不过乔夕月一看之下就看出了端疑。 她抬头盯着冯大锤,问:“这东西你从哪儿弄来的?” 问完了又转头问那些还围着邬天朔,伺机而动的杀手:“你们又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我们自然是听冯大少爷的号令。”最开始使双刀、又往乔夕月匕首上碰瓷的先说话了。 要不是这个人还能开口说话,乔夕月都差点忘了这个血呼啦的傻子。 低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脖子上的血已经不流了。就是弄得满身血迹,看着吓人而已。 乔夕月嘴角抽了抽,又问其他还围在邬天朔身边的人:“你们都是听冯大锤的?还是因为这张击杀令?” “因为钱啊。”冯大锤先开口了:“本少爷无意中得到了这张击杀令,才能号令群雄。” 就这么几块料,还“群雄”! 乔夕月忍不住嘬牙花子,说:“是挺熊的。” “你别说话,你是人质。” 冯大锤隐约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劲儿,可是又不知道究竟哪里不对。 就转头威胁邬天朔道:“你老实点,不然我锤死她。” 邬天朔被点名,就挺突然的。 他无奈的一端肩膀,说:“我没动啊,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老实待着呢。” 冯大锤:“……”你礼貌吗? “冯大少爷,别跟他们废话。”使剑的一个人往前两步,剑尖抵着邬天朔的胸口,说:“押着他去领赏金。你把那小娘们制住了,这男的再厉害也使不出花样来。” “对,对。去领赏金。”其余的也都跟着附和,还非常的积极且兴致勃勃。 乔夕月仰天叹气,然后一本正经的问:“可你们要去哪儿领赏?” 乔夕月抖落着手里的击杀令,说:“重赏所说的赏金又是多少?你们一群人只会看图说话,自己脑补了多少赏金?” 几个问题问的冯大锤傻了,其余的人也都跟着懵逼。 地上坐着的双刀傻子一听站了起来,抹了一把血,问:“冯大少爷,您倒是说清楚,我们该去哪儿领赏?还有,我们一人能分得多少赏金?” “扑哧”乔夕月憋不住乐了。 还真让她给猜着了,这些人根本就是只会跟风的傻子。 听见有赏金,看见有一张击杀令,就一窝蜂的想要拿钱。 估计他们平日里就是些无耻匪类和亡命之徒,只认钱、不认人。 估计……也不认字。 冯大锤怎么忽悠,他们就怎么听。 现在被所有人质问,冯大锤也是懵逼的。想了半天才说:“这张击杀令是从我姑父的书房拿的,我姑父肯定知道。” “你姑父是谁?”乔夕月追着话茬赶紧问。 “我姑父就是城主大老爷。”冯大锤一脸得意的道:“而且我姑姑和姑父膝下无子,已经过继了我给他们养老送终。我姑父就跟我爹一样亲,他肯定不会骗我的。” 敢情说,这是个被过继的官、二代。 就是光长个子、没长脑子,智商堪忧。 乔夕月再次叹气,说:“你从你姑父书房偷拿的,就没问问是不是击杀令过期了?要是新鲜出炉的,还能压在桌子底下?” “你怎么知道是压在桌子底下的?”冯大锤再次纳闷,怎么这个女人好像什么都知道。 乔夕月翻了个白眼,两根手指头推开冯大锤还举着的大锤,说:“看纸质也知道这东西至少有一年半载了。这种草纸最容易泛黄,而且上面还有雨淋过的痕迹。你且想想,要是有用的玩意,你姑父能让雨给淋湿了,还随便往桌下一扔吗?” 冯大锤:“……”我不知道、我没想那么多。 冯大锤当初发现击杀令又多高兴,现在就有多颓唐。 他以为发现了这小子的行踪,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没想到这馅饼不仅仅是凉了,还是过期的,根本不能吃还惹一身麻烦。 重点就是:赏金没了,眼前的这些亡命之徒又该怎么办?请神容易、送神难啊。 “冯大少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使双刀的家伙紧走几步上前,抓过乔夕月手里的击杀令反复的看。 然后又递给另一个杀手,示意大家传阅…… 第666章 这操作不对劲 乔夕月就觉得,这帮人怕不是些傻子?居然这么容易轻信冯大锤。 邬天朔更是一脸的无奈,觉得自己差点就白死了。 哪里飘来的一张击杀令,关键还是过期的。 要是把人弄死了再发现没钱拿,他死的冤啊! 那几个杀手凑在一起研究片刻,确定这玩意真是淋过雨,皱巴巴的还泛黄。 有个杀手看看邬天朔,又看看冯大锤,说:“冯大少爷你这就不对了,也没有先确认好,就让我们来杀人。幸好是没杀死,这要是给他一刀戳死了,我们是不是还要吃官司?” 乔夕月立马抓住了把柄,在一旁语重心长的说了一句:“这可能就是个陷阱啊。各位想想你们的出身,难道不是冯大锤他借刀杀人?” !!! 在场的所有杀手都是一惊,随即倒抽了一口冷气,目光齐齐的瞪向冯大锤。 冯大锤也是懵了,这是什么操作? 为什么风向标一下子就变了?他冤枉。 “我真是从我姑父的书房拿来的击杀令。”冯大锤解释道:“但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没发出去,就放在一旁了。” 顿了顿,冯大锤急忙忙的又说:“我还以为这是一道密令,肯定赏金特别高啊。所以就想着拿出来让兄弟们先得个甜头。正好我就前几天看见了这小子,这不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嘛。” “嗯,确实是好事。”邬天朔一阵冷笑。 然后也在一旁吹着邪风:“你这叫一箭双雕,高明啊。我打了你和一帮混混,你们不肯吃亏又打不过,就把这一群英雄拖下水。让我们两败俱伤,再去告他们个罔杀人命,最后一网打尽。” “我没有。” 冯大锤慌了,可也是百口莫辩。 乔夕月已经退到邬天朔的身边,说:“我觉得还是不对劲儿。你们瞧瞧我男人,长得是挺好看的,可是跟那画像上的人还是有几分的不同。或许那上面画的根本就不是我男人呢?只是冯大锤他想报仇,就随便拿张画像来陷害我们的。” “对对。”邬天朔继续上纲上线的喊冤:“我要是真的被通缉、被追杀,还敢这么大明大亮的冒头吗?我还敢和我媳妇三天两头的来集市上做买卖?我躲还躲不及。” 要说这手工的画像,你说像谁就像谁。 几个杀手原本看了画像再看邬天朔,觉得有个七八分像。 听了邬天朔喊冤,又听了乔夕月的分析,再看那画像又觉得哪哪都不太像了。 也就是一双杏核眼还相似,可画像上的人真心没有邬天朔本人好看,说他冤枉也是真冤枉。 “大家可别中了冯大锤的奸计。”乔夕月说:“赶紧都散了。万一官兵躲在暗处,冲出来一网打尽就不好了。各位要是身家清白倒是没事,要是……” 话还没说完,那些杀手一哄而散,追都追不上,尾气都是一溜烟的。 这些混子真没有一个是好人。除了亡命徒就是悍匪,也不知道冯大锤是怎么给这些人聚集到一起的。 乔夕月还不忘在后面好心的大声提醒:“各位英雄,以后不要随便听信谣传啊。先想想自己是不是干净没案底,否则就容易中圈套,让人家拿你们去邀功。” 这么一喊完,那些已经跑走的杀手自然都记恨上了冯大锤,只怕那小子今后的日子更不好过了。 帮手跑了,冯大锤还拎着他的大锤发愣。 他是真心不明白,怎么就变成光杆司令了?怎么邬天朔和乔夕月就大反转,他成了众矢之地? “你、你们等着。”冯大锤再次怂了,飙出了经典的怂人怂语。 之前被吓唬的四处乱跑的人群又慢慢聚集回来,都在旁边看着热闹。 乔夕月笑眯眯的给邬天朔澄清:“我男人是好人,偏偏得罪了这位冯大少爷,就差点被他弄死了。大家以后要小心,别惹了这样的小人。” 乔夕月这样说,立即就有人低声的控诉冯大锤的罪状。 也有人说他是狗仗人势,仗着自己姑父是官老爷就横行霸道。 一开始乔夕月还跟着众人加纲上线,等到大家把冯大锤围住了,声声讨伐,邬天朔就拉着乔夕月挤出人群。 “媳妇,我有话跟你说。”邬天朔将乔夕月领到个没人的地方,一把将她抱进了怀里。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乔夕月也抱住邬天朔的腰,乖巧的靠在他怀里,说:“你要告诉我,那击杀令上的人其实是你,对吗?” “对。”邬天朔已经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但他又怕引起乔夕月回忆。 犹豫了一下才道:“我不是想瞒着你,只是因为从前的事情对你我来说都是过去了,我只当不存在一样。我现在就是你男人,是你的阿寻,好不好?” “好。”乔夕月郑重的点了点头,说:“你是我的阿寻,我是你的月儿。从前的事我不想多问,但我想你今后不要瞒着我、不要骗我,陪我安安稳稳的过完这辈子。” “我当然要陪你过完这辈子。”邬天朔在乔夕月的唇上啄了一下,说:“你就算想换人都不行,我赖上你了。” 想了想又觉得不够,再补了一句:“下辈子、下下辈子也只想和你过。” “以后的事就已经很难说了,更别说下辈子。” 乔夕月勾了勾嘴角,踮起脚尖亲了亲邬天朔的下巴。 可亲完又忽然一拍手,道:“完了,你说那个冯大锤的姑父会不会就是咱们要找的官老爷?” “肯定是。”邬天朔也皱起眉头,说:“那是个贪官,不容易对付啊。” “得想个办法。”乔夕月捏着自己的下巴,一脸严肃的道:“要不我们把那块白玉原石送给他?” 邬天朔琢磨了一下,就明白了媳妇的意思。立即点头道:“是个好办法。既然他要贪,那就让他贪个大的。” 这里不方便商量事情,乔夕月和邬天朔就牵着犟驴走了。 后面的人还围着那个冯大锤呢,估计这事也不能善了。但已经和他们没关系了。 两人回家要好好计划一下,怎么能够把那个贪心又不厚道的官老爷拿下,乖乖的把那片山林给他们。 第667章 别闹 乔夕月和邬天朔是一对有默契的小夫妻,算计人的本事也是一等一的厉害。 而且这件事不仅要夫唱妇随,还要珠联璧合才行。 当天晚上,乔夕月拿了一小块鞣质好的鹿皮,在那块白玉原石上使劲儿的蹭。 她累了就换邬天朔继续,直到把鹿皮磨薄了,原石也蹭的发亮才停。 再看看这块原石,虽然还没去皮,但已经带着一层柔和漂亮的宝光,质朴中透着美玉的华美,堪称珍品。 乔夕月满意了,再用块手绢将原石里三层、外三层的包起来。 外面还用一根小麻绳捆绑着,乍一看就像是老太太珍藏的小钱包。 邬天朔看了“扑哧”一声笑,说:“媳妇,你这样子真像是个藏东藏西的小媳妇。” “明天全靠它了。”乔夕月把东西收好,这才打理床铺准备睡觉。 邬天朔笑盈盈的跑去烧水,端了温水来给乔夕月洗脸、洗脚。 “你别动。”邬天朔见乔夕月要接盆,连忙道:“你那手还不能沾水。老实待着,我给媳妇洗脚。” 乔夕月当然不肯,自己蹬掉了鞋袜就泡进水盆里,嚷嚷着:“你自己去洗漱,不用管我。我脚又不脏,泡一泡就好了,不用你洗。” “那不行,还得按摩一下呢。” 邬天朔拎着裤腿蹲下来,握住了乔夕月的一只脚,一边仔细的搓洗着,一边按压着脚掌和脚心的穴位。 乔夕月很怕痒,邬天朔一按她脚心,条件反射的就蹬了一脚出去。 结果把邬天朔蹬了个趔趄,还溅了一身的水。 “又不是小孩子,还这么顽皮。”邬天朔用袖子抹去了下巴上的水珠,一点也不生气。 他依旧还按着乔夕月的脚,不过力道轻了许多,说:“这样舒服点,让你睡个好觉。” 乔夕月不好意思再动,只能低头嘀咕:“我能睡得好。” 邬天朔见她乖了,又换了一只脚来按捏。 乔夕月低头看着邬天朔的发顶,看着他垂着的眼睑和长长的睫毛,感受着脚上不轻不重的力道,心都柔和成甜蜜的一团。 “媳妇,今天我还是有点后怕。”邬天朔的手顿了顿,说:“以后再遇到这种事,你不要管我,就先跑。” “嗯。”乔夕月答应着:“我知道自己帮不了你,我也不会给你拖后腿的。” “我就一双腿,可没什么前腿后腿的。”邬天朔笑着说:“我只是容不得你有半点的闪失。你要是受伤了,我会心疼,会暴躁,也会自责。” “好,我知道了。”乔夕月的表情比刚才还要郑重。 两个人相爱,就要为对方着想,更要保护好自己不让对方担心。 乔夕月不承认自己是弱者,但是她会配合邬天朔对自己的保护。 女人可以是强者,但是在爱人的面前可以弱小一下,小鸟依人才能让对方更有自信。 邬天朔拿过布巾给乔夕月擦掉脚上的水,抬起头来正好对上一双温柔含笑的眼眸。 那双眼睛清澈若秋水,绵绵的情意和柔软看得他心头一热。 “媳妇,你可真好看。”邬天朔单膝跪在地上,上身隔着水盆凑过去在乔夕月的唇上亲了亲。 乔夕月小猫一般的抿了抿唇角,轻轻启开给予回应。 邬天朔顿时觉得满口香甜,周围都冒着粉色的泡泡。 眼前的小女人又可爱又甜蜜,真是长在他的心肝上的小可爱。 “哗啦”一不小心,邬天朔踢翻了洗脚水。 温水撒了满地,还有些都流到了龟池里。 睡在大海龟身旁的小貂鼠最先遭殃,湿了一身的皮毛,叫喳喳的起来跳上了海龟背。 大海龟也不喜温水,只是它行动不便,慢腾腾的才站起来,水就溢满了龟池。 得嘞!所有的旖旎、甜蜜都化成了一地鸡毛,乱糟糟的要赶紧去收拾整理。 乔夕月愣了一下,看着邬天朔狼狈的去擦地,忍不住翻倒在床上“咯咯”的笑起来。 “小坏蛋,不许笑。”邬天朔拧着抹布,回头说:“我都怀疑是不是你踢翻了水盆。故意的。” “哪里是我,分明是你。”乔夕月笑着缩脚上了床,还把鞋子拎到一旁以免被水湿了。 邬天朔趁机用抹布在乔夕月缩起的脚背上沾了一下,故意给她的脚丫又弄湿。 乔夕月嫌弃的不行,甩脚又蹬腿,还狠狠的翻白眼瞪邬天朔。 可大少爷是谁啊?欠欠的没边了。 媳妇越是满脸的嫌弃,他就越来劲儿。 抹布抡起来玩成二人转的红手绢,就是围着乔夕月的脚丫转。 这脚算是白洗了,一盆水洒在地上还没擦完,俩人就闹到了床上。 邬天朔故意耍赖,不讲武德,直接上手把媳妇的衣服给…… 唉,自己看中的男人,夜夜笙歌又能怎么办?顺着他呗。 这一夜,乔夕月又没睡好。 这跟热水泡脚可没什么关系,全怪邬天朔折腾的太狠。 第二天早上,邬天朔翻个身去搂身边的媳妇,结果抱了个空。 “媳妇,你怎么这么早起?”邬天朔坐起来,一边穿衣服一边说:“天越来越冷了,你多睡会儿,以后早饭我来做。” 可是话说完,也不见乔夕月答应。 难道没在外面做饭? 邬天朔赶紧把衣襟儿系好,连鞋子都没提上,就踩着后跟拖拉着出了山洞。 出来一看,果然没见着他的小媳妇。 按理说,乔夕月应该贤惠的在准备早餐啊。 “媳妇?”邬天朔忍不住喊了一声:“你在哪儿呢?” 等了一会儿没有回应,邬天朔慌了神。 “乔夕月。”邬天朔在几块礁石上来回的跳,跳到高处去找寻乔夕月的下落,一边大声喊着她的名字。 直到跃上了一块漆黑高耸的海礁顶端,才瞥见对面隔着一片海水的礁石摊上有个黑影。 距离太远看不清面目,但身形和衣着是乔夕月没错。 难怪他喊了半天不见回答,这么远的距离,加上海风和海浪的噪音,确实听不见。 可是一大早上的,乔夕月跑那么远干什么? 邬天朔赶紧下了这边礁石,绕过一片海湾往对面跑。 好不容易才到了近前,结果乔夕月根本没有搭理他的意思。就赤着脚蹲在水里,凿着礁石上的什么东西。 第668章 给你一顿大补丸 邬天朔就很纳闷,媳妇一大早起来不在家做饭,蹲在海边凿什么呢? “快起来,水凉。手上还有伤呢。”邬天朔快步走过去,先下水把乔夕月抱了出来。 将她放在一块干净的石头上,用自己的袖子和衣摆给乔夕月擦干了脚上的水。 “怎么跑这边来了?”邬天朔蹲在乔夕月的面前,一手握着她冰凉的脚丫,一手将她垂在鬓间的发丝掖到耳后。 乔夕月蜷了蜷脚趾头,在邬天朔的手心里挠了几下,说:“给你准备早餐啊。” “海鲜?”邬天朔回头看了一眼,就见一个大竹篓搁在旁边,里面装了好多灰白色的贝壳? “生蚝。”乔夕月憋着笑,故意一本正经的说:“这边的生蚝又肥又大,我准备给你做烤生蚝。” 一早上就吃烤生蚝,会不会太…… 邬天朔根本不懂,只是觉得这么大一篓子,太多了。 “多吃才好。”乔夕月抽回脚,两只脚丫并拢互相搓了搓,说:“还有好几只大的没挖下来,我去挖。” “你别去了,我去。”邬天朔赶紧将她又拦腰抱回来,按坐在石头上,说:“就在这儿等着。” 走了几步又不忘回头说了一句:“把鞋子穿上,别再下水了。” 邬天朔蹬掉鞋子下水,海水沁凉的,但是也没到不能接受的程度。 只是他心疼乔夕月,就不时的回头看几眼。 就见乔夕月去找了干树枝。又把生蚝在水里洗涮干净,架在火上烤。 不一会儿就传来海鲜特有的鲜香味道,还真挺诱人的。 “真香。”邬天朔大口的吸气,赞道:“没想到生蚝不需要什么佐料就这么香。” “吃,新鲜软嫩的。”乔夕月举着一只有她手掌大的生蚝过来,塞给了邬天朔。 邬天朔也正好把手里几只刚挖上来的生蚝递给乔夕月,然后用刀尖剜出蚝肉吃了。 “还有你后面的几块石头。”乔夕月指了指他身后,说:“找找有没有生蚝,一起挖了。” 生蚝长在礁石上,贝壳上满是附着物,乍一看和石头差不多。而且要用匕首用力挖下来才行。 也不知道乔夕月挖出那么多用了多少时间,邬天朔想想更心疼了。 乔夕月一直烤生蚝却不自己吃,都是跑过来送给邬天朔。 大少爷顿时觉得心里又热乎又感动,连忙道:“媳妇,你别管我,你先趁热吃。” 乔夕月却摇头道:“不,我用不着,还是你吃。” 她、用不着?? 这个回答就有点迷。 邬天朔低头琢磨了半天,也想不出个原因。 但“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句话放在乔夕月身上尤为明显,媳妇这是要搞事情?!! 心里虽然打着小鼓,琢磨着事情不对头。可邬天朔脸上一点也不敢表现出来。 那一篓子生蚝看着很多,烤熟了的蚝肉其实也只有一口。 就这么一口接一口的吃,一篓子生蚝很快就见了底。 邬天朔自己又挖了二十只来,个个都有手掌那么大,肉质肥厚鲜美,也都被他吃进了肚子。 等到火熄了,生蚝也吃完了,邬天朔甩干脚上的水上岸,忽然觉得身子不太对劲儿。 没觉得难受,但又说不上好受。 就是身子发热、心里毛毛躁躁的,有种想媳妇的感觉。 可是昨天晚上两人刚刚好过,还是那种胡天胡地胡来的好法,按理说不应该这么快又想啊。 可他毕竟是个尝过恩爱滋味的男人,这种感觉越发的严重,颇有点来势汹汹的劲头。 又过了一会儿,邬天朔不仅身上不对劲儿,鼻子也发热,随即就嗅到一股子腥味,竟然流鼻血了。 “媳妇,你给我吃的这什么玩意?”邬天朔抹掉鼻血,在水里洗涮干净。 连忙跑到乔夕月面前认错:“媳妇,你是不是给我下毒了?看在我是你男人的份儿上,不管我哪里做的不好你都别下死手啊。以后家务活我全包,洗衣做饭给媳妇洗脚,除了生孩子这事得劳烦您,其他的我全都干。” “是啊,你这么能干,当然要好好的补一补。”乔夕月用脚尖踢着蚝壳玩,说:“我不是怕你太伤元气嘛,所以忙着给你进补。生蚝这东西男人吃了最好,血气旺盛。” 邬天朔的脸顿时就黑了,黑里透红,又继续流鼻血。 “除了大补之外,真没副作用。”乔夕月掩口轻笑:“你都是我男人了,我不会下死手的。就是你昨晚上折腾的狠,我怕你吃不消。” “我能……”邬天朔话一出口就知道不对劲儿了。 原来媳妇是怪他太能折腾,这是要给自己点教训啊。 可是你教训别的不好嘛,这东西吃多了跟吃了好几颗大补丸似的。 现在鼻子冒血,浑身冒火,媳妇还在他眼前笑眯眯的,这不是要命嘛。 “媳妇,那现在怎么办?”邬天朔弯下腰,用衣摆遮掩着已经抬起头的尴尬玩意,可怜巴巴的看着乔夕月。 “要不你先给我解了这一回?”邬天朔的脸都开始发烧,呼出来的气都是烫的,哀求:“就这一次,不然我要爆炸了。憋的好痛。” “你这是屡教不改。”乔夕月瞄一眼邬天朔的腹部,说:“我有分寸,给你吃的是生蚝又不是药剂,不可能发作到意识不清。你自己去水里泡着。” 说完直接把邬天朔踹进了海里。 “扑通”一声,海水溅起老大的一朵浪花,邬天朔就像是随波逐流的一棵小树苗,无根无落的一脸委屈。 秋季的海水虽然凉,但是不冰,也不会让人生病。最多就是觉得冷了难挨点。 反正邬天朔浑身发热,正好用这海水冲个冷水澡。 等邬天朔鼻血不流了,又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这才上了岸。 回到家一看,媳妇抱着小貂鼠补觉呢。 邬天朔暗自叹了口气,没敢上前去凑合。自己抱着湿衣服去洗掉海水的盐分,又开始准备做午饭了。 乔夕月终于睡了个好觉,起来就嗅到一股鲜香。 貂鼠嗅到了香味在她怀里左蹦又跳,急得“吱吱”直叫。 邬天朔闻声进来,端了一大一小的两只碗,故意赌气重重的往桌上一放,道:“海鲜粥,喝。” 第669章 一次两次三次 乔夕月一看,“哎呀”这是真生气了? 邬天朔平时都是嘻嘻哈哈的,最多就是跟自己撒个娇。可从来不会故意摔打东西。 这碗重重的一放,汤水都洒出来不少,这小脾气是见长了。 “不吃。”乔夕月也鼓起腮帮子,抱着貂鼠一转身朝着墙壁,说:“你还有理了是?” “我没理,可我也不能下手欺负自己媳妇。”邬天朔更委屈了,声音都有点颤,说:“可你呢,居然这样对我。我就是年轻气盛了点,一时间没忍住。你、你不是也挺欢喜的嘛。这事俩人都舒坦,你怎么能只怪我不好。” “舒坦是舒坦,可我让你没有节制了吗?”乔夕月也生气,就使劲儿瞪着墙壁,说:“我是医者,我知道怎么爱护和保养你的身体。这事不能天天做,也不能一天做好几次。一晚上不闲着,你倒是仗着年轻,要是老了呢?有你受的。” “老?”邬天朔终于憋不住笑了,笑的前仰后合。 他走过去抱住乔夕月说:“原来我媳妇是想要让我明白细水长流的道理啊。” 说着,硬是板正了乔夕月的脸。在她脸上、鼻子上、嘴巴上胡乱的亲了好几口。 继续道:“媳妇放心,你男人身强体键,龙精虎猛。不仅能活到九十九,还能老当益壮和你恩爱到九十九。”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乔夕月听着都脸红,使劲儿回手给了邬天朔一手肘。 正好拐在他肋骨上,撞的他弯着腰“嘶嘶”的叫疼。 乔夕月气鼓鼓的道:“这事咱们今天得定下个死规矩,谁也不准违背。” “什么规定?”邬天朔心里发毛,连忙说:“媳妇,你总不能狠心让我把这个给戒了?谁家小两口不是恩恩爱爱的,盼着晚上一起进被窝。你倒好,恨不得把我阉了当公公。” “去你的。”乔夕月翻个白眼瞪他,说:“你遵守,我就给你好处,保证你开开心心的。” “那说来听听。”邬天朔哄着道:“怎么个能开心的好处?是不是用……什么花样?” “……”乔夕月贴在邬天朔的耳朵边,红着脸说了几句话。 邬天朔:“……”完了,又流鼻血。 这是我能听的吗?这听听就要了我的命,要是媳妇真给我……口…… “记着,最多两天一次,每次也不能超过两回。”乔夕月又用手肘拐了邬天朔一下,让他注意听讲。 邬天朔顿时苦瓜脸,急着为自己争取福利:“怎么也得三回,要不我都不尽兴。” “那就只一次。反正都是要憋着,索性憋到底。” “好,就两次。”邬天朔赶紧同意了。 他不敢强着来,怕媳妇生气。只能自己忍着点。 唉,男人啊,就好惨。 “你要是不听,我就给你准备点去火的药。”乔夕月的眼睛往下边瞄着,眼神里刀光剑影的说:“你吃了保证就不想了。” 邬天朔顿时觉得冷风嗖嗖,下边发凉,忍不住就把腿夹起来,使劲儿的摇头:“不,我不吃药。我能忍得住。” 真是知道媳妇的厉害了。 都能狠心给他大早上用一篓子生蚝补的鼻血直流,就能用点草药给他治到不、举。 万一媳妇用大招,闻闻草药的味道都能给他阉了,那他可太惨了。 “拉勾,不许变。”乔夕月伸出细白如葱尖的小手指头,愣是拉着邬天朔打勾勾。 好,媳妇说啥就是啥。 恩爱这种事不仅要两情相悦,还得都在浓情的时候才好。 总不能依着一个人的性子来,另一个总是被动的承受。 邬天朔疼媳妇是真的心疼,方方面面都以媳妇的话为准,把媳妇的感觉摆在前面。 这种事……也得媳妇能干承受的住,还要快活开心才行啊。 “别胡思乱想了。”乔夕月很会来事的在邬天朔的脸颊上亲了亲,说:“不是还要去找那个贪官嘛。吃了饭就该走了。” 对自己男人也不能总是来硬的欺负,还得来点软的哄着呀。 何况邬天朔什么事情都依着自己,乔夕月也知道这么好的男人可没处找去。 他应了自己一件事,乔夕月愿意答应他十件来弥补。 转移开话题,两人又高高兴兴地一起吃饭,然后准备出门了。 骑上小毛驴,几十里路很快就到了。 那庄子都不用刻意去找,就见一片鲜艳的枫树林里,高墙碧瓦的一大片宅子。 前门楼又高大、又阔绰,红漆的大门上一颗颗铜钉闪亮。 不管这是衙门还是府邸,都显然已经超过了它应有的规模和标准。 乍一看,还以为这里住的是王侯将相,或是一方霸主。 就是不知道那位城主大人有多么高的本事和能耐,住得起这样的房子。 哦,对了,人家不仅活人住的好,就连祖坟都要修的阔绰壕气。 不是还要用九百九十九块白玉原石砌棺床嘛? 就算是国君的陵墓,也不过就是如此待遇。 邬天朔的出身已经是极高的,天师唯一传人啊,国亲贵戚。更是见过了不少的大场面。 可是看见这种气派也是一怔,心中暗自道:这宅子比我们邬家大宅还要气派呢。也不知这位城主是个什么人物,或是贪成了什么样? 要是把这栋城主府和上一个城主关岳辰的府邸比起来,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看来关岳辰虽然狠毒,可是终究不贪财。 邬天朔摇头叹气,扶着乔夕月的腰,说:“走,咱们进去会会这位城主大佬。” 两人刚走到正门口,还没上台阶就被一队士兵给拦住了。 为首的队长上下打量乔夕月和邬天朔。 冷着脸道:“告状的走侧门,有师爷在那边登记;缴税的也在那边。零七八碎的小事就到后门去找李三管事,前门是你们胡乱就能闯的吗?” 哎呀,这城主派头真够大的! 百姓来了不能进门,只能去侧门和后门登记。 就连官老爷的面都见不着,就更不用想他能为民做主了。 那要这位官老爷有何用? “我们是外地来的。”乔夕月暗自捏了邬天朔一把,她上前道:“我们就想见见城主大老爷,有件珍藏的礼物送上。” 第670章 秃头死胖子 乔夕月上前说话,那领头的队长就多看了她几眼。 因为乔夕月个子矮,长得也好看,说话慢声细气的,像个乖巧温顺的小媳妇。 队长就故意摆脸色吓唬人,问她:“你送的是个什么玩意,总得报备一声。不然我也不好给大老爷交代。” “这个……”乔夕月一脸为难,左右看看,才小声说:“是我祖上传下的宝贝,轻易不能外露。麻烦您就和大老爷说,是块石头。” 石头? 队长一脑门问号,也有点不太高兴:“若是你弄些乱七八糟的糊弄大老爷,我也得跟着倒霉。” “保证不会。”乔夕月一指门口,说:“我从这进去,还得从这出来。要是真的惹了大老爷不高兴,您在门口打我一顿。” “切,好男不跟女斗。”队长冷哼一声,让其他人在这里看着,他先进去禀告。 过了好一阵子,队长才又出来,对乔夕月说:“你跟我进去,你男人不能进。要么外面等着,要么就去后门登记,在后门等。” 邬天朔一听不干了,他这宝贝媳妇一个人进去,万一是入了虎口可怎么办。 乔夕月暗自捏了捏他的手,说:“你还不放心我吗?” 说完还俏皮的眨眨眼,低头瞄了一眼自己的袖口。 邬天朔明白了,乔夕月袖口里暗藏着银针呢。 别的不说,她媳妇一针下去能让人半瘫,想打她主意的人也讨不得好。 “说完了没有?还进不进去了。”队长不耐烦的呵斥:“要是不去就算了,别让大老爷等着。” “好了,走。”乔夕月笑眯眯的跟在队长后面,还不忘说了声“谢谢你”。 被呵斥了还道谢? 队长以为乔夕月脾气真是挺好,而且胆子也不大,还挺挺话的。 人一乖巧,就容易被认作是软弱。 那队长忍不住又想摆谱,索性更大声的训斥:“进去之后不能乱看,也不能到处乱走,更不许大声喧哗。老老实实的让你怎样就怎样,知道。” “知道。”乔夕月低眉顺眼的走着,手指尖就开始慢慢的捻着那几根银针。 这队长是个狗仗人势的,她现在也不想计较。 若是事成了就算了,要是不成事就秋后一起酸胀呗。 队长也没领乔夕月走大门,而是从大门旁边的小门进去的。 乔夕月迈过门槛的时候还回头看了邬天朔一眼,给他一个可以放心的眼神。 然后又问带路的队长:“这大门平时不开,那是给什么人准备的?” “除了咱们老爷,也只有上头的大老爷才能走了。你们这些平头百姓,让你们进来都是抬举了。” 队长“切”了一声,眼角不屑的瞄了乔夕月一眼,说:“都是些土包子,没见过世面。” 乔夕月根本懒得搭理这样的人,只是低着头跟着走,看着仍旧是乖巧的不行。 不过这院子可真大,而且格局很好,花花草草、假山亭榭也装饰的很漂亮。 走在其中,还有几分江南烟雨、小桥流水的雅致。 这么一看,这里就更加不像个官府,而是一栋大户人家的私宅。 身为一方城主,不为百姓办事也就算了,还把官府弄成了自己的私人府邸大肆铺张,这人也是绝了。 “到了,就在这里等着。” 正想着,那队长已经停了下来。命令乔夕月在一间厢房前面停下。 屋里似乎有琴声,在队长开门的时候还有一缕淡淡的檀香味传了出来。 焚香抚琴?这贪官倒是雅致。 乔夕月不是特别懂音律,但隔着门听了几段曲子觉得还不错。 音乐可以陶冶情操,就算是不通乐理的人也是能够听出好不好听。 就像一些经典传唱的老歌,脍炙人口,但会唱的人也没有全都是音乐系的科班出身。 可是等了好一会儿,站的乔夕月腿都有点麻了,里面的琴声更是一段又一段,也不见那队长来招呼自己进去。 这是怎么回事? 乔夕月实在忍不了,上前几步去敲门。 这一敲门不要紧,里面先是传来“扑通”一声,好像是什么重物落地了。 琴音戛然而止,紧接着就是个女子惊慌失措的声音:“老爷老爷,莫怪小女子,不是我弄的声音。” “什么人?”里面传来一声暴躁的呵斥,一听就是起床气十足。 起床气? 乔夕月抬头看了看天上快要偏西的太阳,难道屋里的人在睡午觉? 正琢磨着,门从里面一下子被拉开。那个队长气势汹汹的冲出来,对着乔夕月就喊:“你敲门?让你等着偏偏不听,惊了老爷休息,你怎么受得起。” “我不知道。”乔夕月一脸无所谓的道:“何况之前你来通传过的,我怎么知道官老爷这么快又开始睡午觉。” “你……”队长给气得恨不得把乔夕月一拳打倒。 却听里面传来一声问:“何人喧哗?扰了本官清修。” 还特么清修?咋不说你要驾鹤西去呢。 “是我。”乔夕月根本不惧,一把推开那个挡在门口、气势汹汹的队长,朝里面说:“官老爷,我是来送礼的。您好歹也先看看东西。” 送礼俩个字倒是管用。 里面叫嚣、跳脚的秃头死胖子顿了顿,吩咐道:“带进来。” 队长这才瞪着乔夕月,把她领进门。 屋里的檀香味道还在,琴声倒是停了。 但屋里跪着个年轻的女子,衣着略显暴露,半边衣领是扯开的,头发也有些散乱。 旁边还放着一把瑶琴,估计那好听的琴音就是这个女子弹奏的。却还要忍受着调戏和训斥。 秃头死胖子官老爷半眯着眼睛,看了乔夕月一眼之后眼神亮了几分。 朝着那跪着的弹琴女子摆了摆手,说:“你下去。” 那女子慌忙的起身拉好衣襟儿,又回头抱了琴快步的离去。 走到门口还绊了一跤,跌跌撞撞的抢步出了门。 乔夕月暗自叹息:身为女子也确实不容易。尤其是有几分姿色又会点才艺的,更容易被人欺负。 “小娘子来送礼?”死胖子的眼睛在乔夕月身上打量一番,故意咳嗽一声,拿腔拿调的说:“本官可不是贪财之人。咳咳,一般的宝物我也是看不上眼的。” 第671章 谈条件 乔夕月听了,咬着牙暗自冷笑。 这特么又说不贪财,又说一般礼物看不上,这是个巨贪啊。 不过贪财也好办,只要能够达到他的标准,办事也就容易了。 就怕他贪得无厌,是个填不满的无底洞。 “小娘子?”死胖子贪官又叫了乔夕月一声,一双肥肥的大手在袖子里来回的搓。 乔夕月看出来了,这家伙在心急。这才将昨天包好的玉石拿了出来。 那队长也好奇的抻着脖子看,瞧见这包裹的一层又一层,就忍不住“哧”一声笑。 “大老爷,您请看。”乔夕月慢悠悠的将最后一层打开,露出一块糖皮发亮的石头。 最开始贪官的眼皮都没掀起来,嘴角抽了一下显然是不太满意。 当乔夕月将那块原石慢慢转过来,露出开了天窗的那一小块时,这死胖子的眼睛一下子瞪圆了。 那双老鼠似的小眼睛里还冒着烁烁的精光,水桶似的身子也坐直了。 “这是你家祖上的东西?” 死胖子贪官双手来拿,乔夕月却又往后一躲,没给他捞着。 “你这是何意?”死胖子眼珠子还盯着那块原石,声音却冷了几分:“是诓骗本官吗?还是无诚意献宝?” “诚意自然是有的。”乔夕月用手帕将原石盖住,就是吊着不给他看,说:“只是我就这么一个筹码,还想请大老爷先听听我的条件。” “你还想和本官将条件?”死胖子顿时不高兴了,就想让那队长赶人走。 不过赶人之前,肯定是要先把东西抢过来的。 死胖子贪官刚给队长一个眼色,乔夕月就好像钓鱼似的又把那块原石送了回来。 队长还来不及动手,一时僵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死胖子反应过来,大声训斥:“你到底要做什么?分明在捉弄本官。” “大老爷,我就是一介小女子,我男人还在外面都没进来,我怎么敢呢。” 乔夕月声音是软糯的,可是气势挺凶。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紧紧盯着那死胖子贪官,说:“我就是一个小小的要求,大老爷您听了保证不后悔。” 顿了顿,又说:“您答应我一个小要求,不过是举手之劳。” “说说,赶紧说。”死胖子一摆手,示意那队长先靠边,恶狠狠的对乔夕月道:“先不治你不敬之罪。但你若还是如此,本官绝不轻饶。” 乔夕月抿了抿嘴角,这才将那块白玉原石放在死胖子的面前,说:“我就是想要一块地方,好好的安家而已。请大老爷给我写一张地契,这块原石就是您的了。” 贪官已经把原石拿在手里把玩,又对着阳光照了照。 那白玉凝如羊脂,柔白软糯,光泽温润,虽然还带着糖皮也足见其珍贵。 “好好。”死胖子贪官一脸的贪婪,眯着眼睛问乔夕月:“你这块原石不错,想必要的地方也不会小?本官先奉劝你一句,别太贪了。” 他自己贪,还劝别人? 乔夕月摇头道:“不过是一块无人的山林而已。我就是想要开荒种地,再盖个宅子,以后就当作祖产了。” 她又指了指贪官手里的那块白玉原石,说:“这毕竟是我家祖上代代相传的,总不能贱卖了。只是传到我这里也没个大用处,不当吃也不当喝的。大老爷您识货,随便划一块地方给我又不耽误什么。” “就真的只要一块荒地?”死胖子贪官还有点不太相信。 乔夕月道:“当然不是,太荒凉了我也没法生活啊。不过我知道大老爷您在修祖坟,若是您肯将这块地给我,我就把祖上传下来的宝贝都送给您。” 这意思太明显不过,乔夕月是暗示她手里还有更多的原石。 死胖子贪官发告示修祖坟,都已经好几年了也没完全修好,就是因为没有那么多一等一的白玉原石。 去年他老爹过世了,还没正式下葬。 眼见着今年老娘的身子骨也越来越差,祖坟总不能一直都修不好。 所以贪官着急,听乔夕月这样的暗示就更急了。 “想要哪块地,说来听听。至于这原石,本官早就发下了告示,有多少都是要上缴的。” 乔夕月详细说了下位置,又道:“离城里很远了,一直也没见什么人过去。不瞒您说,我会医术,所以除了开荒建宅子之外,还想在山林里采药。” 如果张口就想要那么大一片山林,也是很容易被怀疑的。 而这座城靠近海边,一边都是往来商船贸易比较多,相比之下山林确实没有那么重要了。 这贪官眯着老鼠眼琢磨了半天,却又不想这么就答应下来。就道:“本官也不是不能应允,只是要看看你的诚意了。” 乔夕月笑了,说:“您把地给我,我把家里的原石都给您送来。成色不一定都比这块好,但也绝对不差。而且那片山林对您来说没什么用,可这些原石您却是急需的,又稀缺。算起来还是您更划算。” 死胖子贪了一辈子,当然知道是这个道理。 而且山林荒地本来也没什么用处,百姓们靠海吃海,谁也不愿意去开荒种地。 更何况他任期也快要满了,以后做不做这个城主也不好说。 可祖坟终究是要修的,再耽搁不得。 死胖子想通了,就道:“那你明日带着东西过来。地契我写好了明天给你。” “这个……真不行。”乔夕月叹了口气,说:“您听不出来吗,我不是本地口音。我和我男人是从外地过来的,我家祖上的东西也在祖籍呢。您把地契给我,我立马回去拿。” “什么?”死胖子一瞪眼睛,说:“你这是打趣本官呢?东西没有,想要地契,没门。我立马治你的罪,把你和你男人一起抓了。抄家!” “您别急啊。”乔夕月还是笑盈盈的说:“地契给了我,那片山林我却搬不走。等我们在这里安顿下来,就是跑了和尚跑不了庙。可您现在要是把我们抓了,真就是个鸡飞蛋打。” 乔夕月一努嘴,说:“那么好的一块原石,你也就只能得一块而已,亏不亏?” 死胖子眼珠子滴溜溜的转,觉得乔夕月说的还有点道理。 第672章 地契到手 乔夕月分析的头头是道,死胖子贪官就被她的想法给带偏了。 他左思右想觉得不亏。就算小娘子拿不出更多的原石,那片山林她也搬不走。 要是小两口真的安个家,建好了宅子,他身为城主大老爷不是想什么时候拿捏,就什么时候拿捏。 乔夕月一直察言观色,见贪官的眼睛越来越眯,一脸得逞的笑,就趁热打铁道:“现在天也冷了,我们还住在海边的礁石洞,不是长久之计。您把地契给我,我建宅子过冬,那些原石迟早都是您的。” “那……”死胖子还故意拿乔,拖长了声音道:“那本官就勉为其难,先为你写一份地契。房子盖好了还要缴税,到师爷那里去办个房契,知道?” “知道了。”乔夕月挺乖巧的回答。 死胖子贪官想了想又道:“你也知道本官在修祖坟,所以那些原石要尽快、尽早。” “行,我男人着手盖房子,我就回老家去拿。”乔夕月捏了捏手指头,假装计算着:“最多也就十天半个月,一准给您送到。” “好,就这么办。”死胖子贪官叫等在一旁的队长:“去把师爷叫来,让他拟个地契。” 原来这死胖子自己啥事都不做,地契都不会自己写一张? 等了一会儿,师爷来了。还拿了份写好的地契,只等大老爷盖章就生效。 乔夕月接过来看了看,位置没错,方圆几里的山林也都是她的了。 死胖子贪官还在低头把玩着那块原石。 白玉的原石在他胖乎乎、油腻腻的手里真是可惜了。 乔夕月暗自叹了口气。都说白玉有灵气,希望它不要怪自己把它送人了,还送了这么一个玩意。 师爷叫了好几声“大老爷”,贪官才把手里的原石给放下。 慢悠悠的托着大肥肚子,走到桌前提笔蘸墨,签下他的大名。 又取出官印盖下去,这张地契就算成了。 可乔夕月刚要伸手来接,死胖子又给收了回去,眼睛瞄着那块原石又看看乔夕月。 “大老爷放心。”乔夕月突然伸手将地契抢了过来,压低了声音说:“我祖上还有个宝藏,若是有机会开采出来,我算您一份。” “什么?!!”死胖子贪官的眼睛一下子瞪圆了,狠狠的盯着乔夕月半晌,问:“你说宝藏?” “嘘!”乔夕月赶紧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朝队长和那个师爷瞄了一眼。 贪官立马警醒,干咳了两声说:“今天这事就到这里。等你的宅子盖好了,本官可以过去给你剪彩。” 用得着你?我都怕油了自家的地板。 乔夕月心里这么想,嘴上却马上道谢。然后给了死胖子一个“回头细说”的表情,走了。 队长站的远,只看见那小娘子和城主大老爷眉来眼去的,听不见到底说了些啥。 可那师爷距离挺近,不想听也听了一句半句。 身为师爷,他深知什么事能知道、什么事一个字都不能听。 但愿那小娘子别搞出什么大事情,他可不想无端的背锅。 这个草包城主又贪财又没脑子。 而这小娘子看着就精明,要是给这贪官戏耍一番,他们这些做事的都要跟着倒霉。 这边,师爷在暗自叫苦。乔夕月已经欢欢喜喜的拿着地契出了门。 邬天朔等了这么半天,早就又急又担心。 他心里一直默默计算着时间,若是到了底线乔夕月还不出来,他就冲杀进去。 好在乔夕月出来的及时,邬天朔立即跑了过去。 “成了。”乔夕月给他晃一下手里的地契,说:“回家再说。”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俩人心里乐呵呵的一起回了家。 回到了自己的地盘,乔夕月乐的差点滚到床上去。 “比我想的可容易多了。我还打算着趁着他不防备下毒呢,但是连银针都没用上。” 邬天朔听乔夕月说了经过,就问:“你真的许诺那贪官分一份宝藏?” 乔夕月说的宝藏当然不会是什么祖传的,应该就是那块陨铁或是山崖下水塘里的原石。 但究竟那水塘里到底有多少原石还是个未知,就这么许诺了可还行? “我给他画个大饼。”乔夕月朝邬天朔挤挤眼睛,说:“若是有机会就把他骗过去,我几根银针就让他忘了前尘往事。别说是宝藏,我让他连他爹娘都能忘了。” 这……可真是个好办法。 乔夕月的银针已经出神入化。 她狠起来连自己的记忆都能抹去,别说是个大贪官了。 今天是没找到机会下手,乔夕月拿死胖子贪官没办法。等贪官对她放下戒心,还不是随便的拿捏。 邬天朔当然不吝啬夸奖,把媳妇夸的机灵聪慧、足智多谋。 就差个举行仪式,给媳妇颁发个奖状了。 乔夕月又叹了口气,说:“可惜白玉蒙尘,怕是以后都拿不回来了。” 九百九十九块白玉原石砌在棺床上,就算他们知道这死胖子的祖坟在哪儿,总不能去挖了。 邬天朔拍拍乔夕月的背,哄着说:“这块白玉有灵性,是小江豚送给咱们的礼物。一块原石换了那么大一片山林,这买卖多划算啊。” 也对。有了地契,就直接准备盖房子。 他们守着一座宝山,还差那么一块原石嘛。 接下来的几天,乔夕月和邬天朔就一直在筹划新房子的事。 他们手里的现钱不多,光靠卖药膏的收入可不能短期内就盖起一座房子来。 别的办法…… 乔夕月就和邬天朔商量,再回去一趟弄下一小块陨铁。 陨铁是可遇不可求的好材料,打造神兵利器非它不可。 一旦现世,还可能引起一场轰动。所以一定要控制好大小,千万不能凿多了。 可是没想到,第二天准备出发的时候,一队官兵将他们给拦住了。 为首的还是那个队长,不过今天看起来气势汹汹的。 “城主有令,捉拿你们夫妻二人。”队长一挥手,让后面的兵丁将乔夕月和邬天朔团团围住了。 “为什么抓我们?”乔夕月一点不惧,说:“拿出逮捕公文来,或是给我们个确实的证据才行。” “证据就是你诓骗大老爷的那块石头。” 第673章 我有理,他先动手的 一说起石头,乔夕月和邬天朔就都懂了,是那块白玉原石出了问题。 可原石之前在他们的手上,两人也都反复的看过,确定是块珍品没错啊。 难道说,那死胖子贪官居然昧着良心给掉包了,又来找他们的麻烦? “不用你们抓。”邬天朔沉着脸说:“我们还没触犯王法,不是犯人。” 乔夕月一向是乖巧温顺的模样,此时小脸紧绷着道:“事情还未弄清楚,一切都还有转还的机会。我也劝队长不要把事做绝了。” 这队长也不是个傻子,眼前的两人气度不凡,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必定是不好惹的。 有人就是天生的大佬,头铁敢硬刚,这队长拿他们两人没辙。 可是毕竟已经来了,总不能无功而回。就道:“既然二位说自己没错,那也要回去跟大老爷解释清楚。我毕竟只是个小喽罗。” “好,我们一起去。”两人互看一眼,同意了。 乔夕月仍旧是坐着犟驴。 那驴子走的不紧不慢,貌似也没有把身边举着刀枪的官兵放在眼里。 邬天朔则是亲自牵着缰绳走在乔夕月身侧,他媳妇身边可是容不下别人。 俩人不但没有一点紧张,反而还聊着晚上吃什么。 队长心道:能不能回来都不一定呢。牢饭或许就吃上了,可也不是由着你们自己选的。 可小夫妻俩一个牵着驴,一个带着笑,都没把这事往心里去。 一个贪官还能弄出什么幺蛾子?大不了就拎出来揍一顿呗。 就是看着贪官那阔绰华丽的府邸让人心里堵得慌,邬天朔更是觉得自己委屈了媳妇。 原来他还是邬家大少爷的时候,没给乔夕月吃好的、穿好的、住好的、用好的。 如今他落魄了,反而要乔夕月跟着他风餐露宿,还总是遇到危险。 “媳妇,回头咱们家也要修的这么好看。”邬天朔说道。 乔夕月正下了驴背,听了笑的差点崴脚,说:“你是想当胖子那样的,一天窝在屋里不干活,只听小女子唱曲吗?” “不敢不敢。”邬天朔连忙摆手:“我就是想让你住这样的好房子,使奴唤婢做个少奶奶。” “我是劳碌命。每天要是不找点事做,我浑身难受。” 乔夕月把缰绳挽起从驴子背上解下来,拍了拍驴子道:“你自己去玩。” 犟驴很听话,打个响鼻就“踢踏踢踏”的跑了。 乔夕月又对邬天朔道:“我上次进去,倒是看见园子里的花草都不错。你不是喜欢这些嘛,有空弄几盆养着玩。” “!!!”邬天朔猛地一惊,抬头看着乔夕月。 他喜欢花花草草,愿意摆弄盆景,但这些都是他和乔夕月在一起之前的事情。 难道说,媳妇的记忆在一点点恢复? “愣着干什么?走啊。”乔夕月没注意到邬天朔的反应,轻轻拉了一下他的手,说:“正好可以进去看看。” 队长带着一队兵丁都听见了,一个个满脸诧异,更是差点没气歪了鼻子。 他们紧张兮兮的去捉人,人家非但不害怕,还把这里当成参观的地方了。 估计就算是面见着城主大老爷,他们俩都不带发怵的。 乔夕月和邬天朔被带到了偏厅,屋里依旧是燃着檀香,味道极为雅致。 若是忽略座位上那个肥胖油腻的大贪官,这屋子不管是作为待客还是休息,都让人心旷神怡。 “你们、你、你个骗子。” 一见乔夕月,那死胖子贪官差点就蹦起来。 可惜他身子太重,一身肥肉只颤了几颤,却没能站起来。 气势没有半点,反而看着怪滑稽的。 乔夕月憋着笑,就问:“您有何贵干?不瞒您说,要是你今天不请我们过来,我就回家去给您找原石了。” “原石个屁!”贪官把桌子重重一拍,桌上的茶盏都跟着晃了晃。 然后他就拿出个小布口袋,把口解开往桌上一倒。稀里哗啦的倒出了好几块碎石头。 乔夕月眉头皱了皱,走过去捏起一块看看。 那原石外面一层漂亮的糖皮,可里面灰土土的石质根本就不见一点白玉的灵性。 别说是灵性,就连玉质都算不上,和路边普普通通的石头没有半点区别。 乔夕月再拿起两块石头看看,都是一样的状况,看得出是一块石头切割开的。 就问:“城主这是何意?” “你还问我?这不就是你拿来的破石头。你竟然敢糊弄本官!” 死胖子气得抓起一块石头就朝乔夕月砸了过来。 邬天朔眼眸一寒,纵身展臂将那块飞来的石头接住,反手又朝那贪官扔了回去。 纵使大少爷没用上内力,可距离太近,正中脑门。 砸的死胖子贪官“嗷呜”一声惨叫,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你敢行刺大人!!”队长叫着拔刀,冲上前就要对付邬天朔。 乔夕月从邬天朔背后轻巧的一个纵步,来到了贪官的面前。 “别动。”乔夕月左手拎着死胖子的衣领,右手一根银针轻巧的戳在贪官的眼皮上。 针尖刺的眼皮一颤一颤的,微微发疼却又没有破皮流血。 吓得贪官连忙叫唤:“别、别动啊。” “你放开大人。”队长举着刀不知道该不该上前。 略一琢磨就想学乔夕月的样子,去捉邬天朔来做人质。 可是这人脑瓜子肯定不灵光。刚才那颗石头邬天朔接的毫不费力,打出去更是劲道和准头十足。 他一个普通的兵丁队长能对付天师传人吗?能打的过大将军宫涵泽的小师侄吗? 开玩笑,绝对不能够啊。 结果队长的刀才往前半分,邬天朔已经反手拔出匕首搁在了他脖子上。 这一下比乔夕月的动作还快,队长都不知道邬天朔怎么拔刀、怎么出手的。 当他回过神来,脖子上已经发凉,还有点疼。 一丝血线从喉管慢慢渗透,若是他再轻轻动一下,那就真是不用活了。 “有话好好说。”死胖子颤声对乔夕月求饶:“小娘子,咱们可能是有误会。放下银针,咱们好好的说。” “是你先动手的。” 乔夕月一副“我很讲理”“我只是自保”的样子。看着还有点委屈、也有点无可奈何。 第674章 狗贪官被坑了 谁手里有利器,谁就说的算!这是真理,也是名言。 别人信不信不知道,反正这个死胖子贪官是信了。 乔夕月手里就一根银针,还是细细的牛毛针。可真要是戳进眼珠子里,妥妥的瞎了。 死胖子没别的本事,但很有自知之明。 贪生怕死,特别的从心。也就是一个大写的“怂”。 “小娘子,你,你听我说,事出有因。” 死胖子赶紧解释:“这块原石怎么看怎么好,我就想让工匠给做个玉龙扳指。可没想到开了料子之后,发现里面没有玉,就是一块破石头。” “嗯?”乔夕月提高了几分嗓音,问:“你不是要用原石修祖坟、砌棺床吗?怎么又变成白玉龙扳指了?” “这不是……不是看着料子好嘛。”死胖子越说声越小,显然也知道自己这么做不地道。 就呵呵了。 这贪官的爹过世一年多,他嘴上急着修祖坟,结果看见一块上好的羊脂玉原石就要自己做扳指。 还真是“孝顺”呢。 “你说谁拿的是破石头?” 邬天朔在一旁听着不对劲儿,插话道:“我媳妇拿来的是一块珍品原石,开了一块小窗,外面还是漂亮的糖色皮子。你这开了的是个什么玩意?除了是块褐色的石头,可没有哪里像我们拿来的原石。” 乔夕月也冷笑一声,说:“我刚才看过,虽然也有一块开了皮的地方,但大小不对,成色也不对。” 想来是这个傻子贪官被人给坑了,把一块珍品的白玉原石掉包成了破石头。 开出来的可不就是普通的石头,而且还是一眼假,坑都坑的特别不走心 掉包就掉包。关键你还怪在乔夕月的头上,直接上门来抓人就不对了。 不过再往深了想就想得通了,这狗官可能也知道原石被掉包,但是他没辙。 所以就把主意又打在乔夕月的身上。先抓人,吓唬一通之后逼着她把其余的原石交出来。 没错。原因就在于乔夕月说还有一部分原石,想要吊着这个死胖子贪官。 邬天朔和乔夕月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端疑。 这也不是特别难猜的谜题,稍微有点脑子的都能想明白。 可这死胖子就那么蠢,妄想用这么卑劣的手段和假象来骗乔夕月? “我看你这双眼睛是真瞎。好东西给你看过都糟蹋了。” 乔夕月叹了口气,一脸同情的道:“不如我就给你废了。占着个地方也是看不见,浪费了。” “不浪费不浪费。” 贪官急了,又不敢使劲儿摆手更不敢有啥大动作。 就僵着脖子一动不动,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的说:“我知道冤枉了小娘子。怪我没眼睛,看不明白。” “那块原石到底去哪儿了?”乔夕月逼问道:“什么人比你这土皇帝还厉害,能逼着你把到了嘴边的肥肉吐出去?” 对方要么是有权势,要么就是特别狠,否则这贪官不会轻易服软,把那么好的一块原石拱手相让。 让出去了偏偏又舍不得,还想从乔夕月这里挖出更多的宝贝来。 “是个山匪抢走了。”死胖子哆哆嗦嗦的说着,听那委屈的嗓音都要哭了。 原来这死胖子坐镇一方却不是好官,除了贪还是贪。 贪多了又怕遭报应,也怕朝廷上面有人来查。 就勾结了一帮悍匪,想要把这些事全都推到匪人的头上。 说白了就是想找个顶雷的,关键时刻就说所有的财产都被悍匪抢走了。 实际上是他自己私藏了,悍匪不过就是拿着钱、背个锅而已。 反正“虱子多了不怕咬”,悍匪做的就是为非作歹的买卖,才不顾良心去帮着狗贪官打掩护。 这狗贪官得了那么好的一块白玉原石,就想要找巧匠来雕刻玉龙扳指。 结果那巧匠正好是悍匪头子的亲戚。 把这事一说,那悍匪昨天夜里就给原石抢走了。 狗贪官心疼了半宿,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就想到这个馊主意。 就让那队长一早上带人去把乔夕月抓来,想要逼她拿出宝藏,自己就能独吞了。 邬天朔听这死胖子狗官说完,恨不得一刀给他捅个对穿。 这天下是邬家的天下,即使老天师意图谋反,也是邬家的家务事。 现在却发现狗贪官搜刮了民脂民膏,还勾结悍匪。这不就等于在挖邬家的墙角嘛。 为官不正,受罪的就是百姓。要是在朝的官员都这般做法,南厥国多半就要亡了。 邬天朔磨了磨牙,朝乔夕月使了个眼色,回手一记手刀劈在队长的脖子上。 队长手里的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随即人也倒下了。 贪官还在胆战心惊,生怕乔夕月对他下手。 看见队长被打倒在地,顿时懵了。 然后就有一股子腥臊味从下面传来,滴滴答答的水声也是特别明显。 乔夕月:“……”你是真的狗,随地大小便。 “饶命。”狗贪官已经维持不住一点尊严,软趴趴的直接倒在地上,一副死狗模样任人宰割。 乔夕月蹲身拽住贪官的头发,手里的银针一抖就刺了下去。 “咦?”狗贪官没觉得疼,还惊讶了一声。 但马上就意识模糊、头晕脑胀,片刻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邬天朔也蹲过来,看乔夕月灵巧的在狗贪官的头上扎针,问:“能做到什么程度?” “时间不太够,但最近三四天的事情不会记得太清楚。想起来也会像是做梦一样。” 乔夕月拔出银针看了看,一脸嫌弃的说:“这狗官油腻腻的,脏了我的针。” “回去给你买新的,这个不要了。”邬天朔等乔夕月收针,赶紧掏出手绢给她擦擦手。 乔夕月又朝另一边的队长抬了抬下巴,问:“这个打算怎么处理?” “吓唬一下就行了。”邬天朔道:“只要狗贪官想不起咱们,一个小小的侍卫队长也不敢掀起风浪。” 乔夕月擦手之后干脆把手绢扔了,嫌脏。 又道:“那我给他留个念想。就算他想搞事情,把柄也在咱们手里呢。” 说完,乔夕月蹲过去又捏起一根更长的银针,朝着队长的腹部就扎了下去。 下手那叫一个稳、准、狠…… 第675章 官匪勾结 邬天朔不会医术。 可他是国医堂敏夫人的外孙,又有一位针灸了得的媳妇,耳濡目染也知道人体各个穴位的作用。 一见乔夕月这样用针,封的又是腹部下方的几个穴位,顿时替队长默默地点了几根蜡烛。 男人的这几处穴位很特殊,若是被封住就做不成男人的事了。 实惨。 “行了。这个月他只能软着了。” 乔夕月说完准备收针。想了想又干脆把针扔了,还是嫌脏。 正好队长也迷迷糊糊的醒过来,睁开眼睛就看见邬天朔一脸同情的看着自己。 “我……哎呦。”队长刚要说什么,就觉得肚子一疼。 这种疼痛很怪异,不是剧痛难忍,反而是又酸又胀又麻的疼。就连后腰都跟着酸痛酸痛的,好像坐不起来也用不上力了。 “你,你们做了什么?”队长挣扎不起,又一眼看见了倒在旁边的狗贪官,更慌了:“你们对大老爷做了什么?杀害朝廷命宫是死罪。” “还有气。”乔夕月去净手,把碰过狗贪官的手好好洗几遍。 又说:“就算死了也不是我们杀的,是你杀的。” “我?”队长懵了。 随即就看见邬天朔抱着胳膊蹲在旁边,笑得一脸得意。 他顿时心凉了半截,知道这俩人是要栽赃陷害自己。 现在认怂还来得及吗? 或是数落狗贪官的罪状,和这对雌雄双煞站在一个阵营? 队长一手按住后腰,一手撑着地坐起来。眼珠子更是转了不知道多少圈。 一看他那狗里狗气的表情,邬天朔就知道这也不是什么好鸟。 “别算计了。”邬天朔用刀把敲了敲狗贪官的脑袋,说:“我们不会随便杀人,也懒得嫁祸给你。不过这事也算咱们仨人一起做的,要是这位城主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们就指认你是同伙。” “我不是。”队长立马急了,就要高声喊叫。 乔夕月悠哉悠哉的甩着手上的水珠走过来,说:“叫,把所有人都叫过来,我们就说和你是里应外合。是你不满城主大人平日对你的训斥,也抱怨不给你升官发财,你早已心怀怨恨。” “我没有。”队长再次否认,可声音比刚才小了许多。 他也怕来人之后被这俩人拉下水,自己无端就扣上个同伙的罪名。 邬天朔“呵呵”冷笑两声,说:“你不仅对城主不满,还勾结悍匪。你且说说,那个抢了城主白玉龙扳指的悍匪,是不是你拜把的兄弟?” “没有、不是这样的,我冤枉。” 否认三连! 可这位队长越说声音越小,知道自己已经被拖上了贼船,无论如何都洗脱不掉了。 乔夕月察言观色,也笑了:“哎呀,还真给我们猜着了,你和那悍匪真的有联系。这下可好办了。” “他不是我义兄,是我恩人。”队长说完,低下头彻底没动静了。 乔夕月和邬天朔对视一眼,心道:还真有内情? “几年前,我娘生病却无钱医治,就是这位恩人找来了大夫。” 队长话音未落,乔夕月就“扑哧”笑了,问:“是他找来了大夫,还是他绑架了大夫?看病之后,你们没给诊金。” “嗯。”队长承认了。 但马上又说:“可当时他也是穷人一个。若是我们还有办法,又怎么能做这样绑架勒索的事情。” 邬天朔听出话里的隐意,接着问:“然后你们就勾结一气,一明一暗的做坏事?” “都说了,我们是迫不得已。”队长瞪圆了眼珠子,可是声音还是压得很低。 看来,这队长也是怕了,不敢声张。 也不用他再说下去,乔夕月和邬天朔都是聪明人,自然能够猜个七七八八。 必定是俩人一拍即合。那悍匪头头在江湖上为非作歹,但因为有这个队长在官府里做事,算是多了一方庇护。 这队长大小也是个头头,能够得到官府里的许多消息,最后还穿针引线的把那悍匪介绍给城主大人。 这才有了官、匪勾结。官家不能在明面上做的事,就让那悍匪私下去做。 想必做了不少强取豪夺、杀人放火的事。 狗贪官贪看中的宝贝,多半也是让那悍匪去明抢暗夺。 那帮匪徒等于是他私下养成的打手。 只是没想到狗贪官养虎为患。匪徒们的胆子越养越肥、胃口越来越大,最后拿捏着他的把柄在手,连城主的宝贝都敢抢。 “哧”乔夕月冷笑一声:“真是狗咬狗。活该!” 说完还在那狗贪官的身上踢了一脚。 “你自己都摘不清,就不要想着往我们身上泼脏水了。” 邬天朔笑眯眯的走过去,用匕首的刀背拍打队长的脸,说:“这狗贪官死不了,也不会记得被抢了一枚白玉龙扳指的事。不过你要是作死的自己说出去,就另当别论了。” 说完拉过乔夕月,小两口大大方方的出门了。 “等等。”队长连忙来追,站在门口小声的问:“那我这腰痛是怎么回事?” “腰痛是小事,晚上你就知道什么是大事了。”邬天朔送他一个同情的眼神,握着媳妇的手走了。 “哎呦喂……”狗贪官痛呼一声,醒来了。 队长不敢再多说,赶紧捂着后腰跑回来,把这个死胖子给扶起来。 “啪”狗贪官一个耳光甩在队长的脸上:“你是怎么回事,把本官摔在了地上。” “不,不是我。”队长真叫一个冤枉。一手还捂着腰,一手捂着脸,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是你还有谁。”狗贪官恶狠狠的说:“这里就你和本官两个,还能是我自己摔的?就算是我自己摔的,你怎么才来扶本官。哎呦……头痛。” 狗贪官按着太阳穴,叫道:“快去找个大夫来,给本官瞧瞧。” 听说找大夫,队长才缓过神来,连忙道:“对对,找大夫来看看。” 若是城主大老爷没事,他也没事,刚刚走出去那对小夫妻可就摊上大事了。 可要是那俩人真敢对城主和自己做什么手脚,往后还得多加小心,别得罪了高人。 嗯,这就叫欺软怕硬。 大夫来了,给城主看过说是没毛病,头痛休息一下就好。 倒是给这位队长看过之后,一脸尴尬难言之色。 第676章 真是块宝地 乔夕月和邬天朔出了狗贪官豪华如私人别院的官府,也没回家,就直接去了地契上的那片山林。 现在那是他们的合法属地了。 别说是盖房子,就算是把山挖平、填了那乌漆麻黑的深水塘,也是合理合法的。 大犟驴驮着乔夕月走了一段,竟然认出了是回山林的路,顿时就撒欢起来。 一溜小跑,差点给邬天朔落下老远。 乔夕月赶紧给驴子拉住了,回头朝邬天朔喊:“这怕是头野驴。瞧它这劲头,能在山里称霸王。” 黔驴技穷的故事都听过。就是不知道这头大犟驴是不是黔驴,会不会几招假把式。 邬天朔用起轻功跑过来,揪了一把驴子的耳朵,说:“这片林子还小,估计没有什么凶兽。要不给它弄到更远的深山老林里去,看看它能神气多久。” 大犟驴好像听懂了似的,一对长耳朵抖了抖耷拉下去,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乔夕月“咯咯”的笑,说:“下次把貂鼠带上,也放回林子里养着。看看它还有没有本事自己觅食。” “够呛。”邬天朔叹了口气,说:“那小东西让你给喂的胖了三圈。别说是放归山林,要是你不给它准备好吃的,都得饿死了。” 乔夕月是惯孩子家长,念儿在身边的时候也是宠溺着,护犊子。 不过念儿很是乖巧懂事,乔夕月在正事上也是要求严格。 小姑娘就长的很好。人漂亮,脾气秉性都不错。 可换成了不会说话、只会撒娇玩闹的小貂鼠,乔夕月就没了原则和底线的宠着。 哪怕是小貂鼠磨牙咬坏了她的鞋子,乔夕月都舍不得打一下,最多就是假装生气吓唬吓唬。 结果那只貂鼠现在被喂养的皮毛光亮,圆头圆脑。 哪里还有原来细瘦苗条的机灵样,再喂下去都要变成加菲猫了。 土肥圆的貂鼠放在山林里,分分钟成了其他兽类的美味佳肴。 乔夕月听邬天朔吐槽听的直乐。 再想想那小貂鼠抱在怀里都有点沉重了,也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别的不说,宠物也会得三高啊。 万一小东西得了糖尿病或是高血压,她可不是兽医。 “减肥。”乔夕月一拍驴子脑瓜,说:“回去就给小东西减肥。只要健康不要胖。” 邬天朔:“……”媳妇,咱们不能想一出是一出啊,得坚持。 说说笑笑的,他们又回到了山林。 上次来这里是一番凶险,差点被那罕见的双头蛇弄死在深渊寒潭里。 不过也算是因祸得福,地契已然在手,这里的一草一木、不管是石头还是白玉原石,都属于他们的。 乔夕月下了驴子,依旧是解开缰绳放它在树林外围吃草。 这驴子开心的到处撒欢,摇头晃尾巴还打响鼻。 乔夕月看着只是笑笑,回手和邬天朔拉着手进了树林。 邬天朔就道:“你呀,养的宠物都这么个性。本来是头大犟驴,现在变成犟野驴了。估计也就你能治得了它。” 这头犟驴连邬天朔都不怕,倒是真的怕了乔夕月动刀子。 说着话,两人就往之前埋下的陷阱走,看看有没有什么猎物。 别说,还真有意外收获,居然逮住了一头香獐子,也就是产麝香的麝鹿。 而且这陷阱是吊式的,香獐子被几根结实的藤蔓缠住,吊在半空。 它不能回头也吃不到自己肚脐的香囊,而且也不会被其他野兽吞吃掉。 “取香。”乔夕月兴致勃勃的道:“取了香还可以放了它。” 邬天朔立马放下陷阱,将那头香獐子按住,让乔夕月方便取香。 这头香獐子个头还不小,香囊完整漂亮,也是珍品。 取完香囊,又给它简单的消毒包扎,以免感染。 然后乔夕月拍拍香獐子的头,说:“我们不伤害你性命,谢谢你的香囊,你快走。” 说完割断了捆着它的藤蔓,和邬天朔一起退开一段距离。 这头香獐子被捆吊着久了,一时间还有点站不起来。 在原地扑腾了一会儿,直到四条腿颤巍巍的站了起来,香獐子回头看了一眼,确定乔夕月和邬天朔都没有过来的意思,才一个纵跃跳进灌木丛跑掉了。 “没想到这里还真是宝地。”邬天朔拍拍手上的泥土,说:“这么大一片地方,可以采药也可以养一些珍稀的兽类。不管是采胆、采麝,还是去用毛皮,都不错。” 乔夕月也赞道:“是啊,真是出乎意料的好。” 靠海边的人大多在做远洋贸易,或是出海打鱼。所以才给了乔夕月他们这样的一个机会,在没有竞争的情况下得到了这片山林。 而且不需要太长时间的投入,暂时也不需要大规模的改动和筹划,只取用这里的原始资本就足够生活了。 这不是天上掉馅饼又是什么? 几个陷阱都巡查了一遍,有的还有收获,有的猎物已经挣脱或是被其他野兽吞吃了。 不过他们也没怎么失望,毕竟这次不是为了打猎,而是为了陨铁来的。 再次来到那个深坑,往下一看又多了不少落叶。想必是前天下过一阵小雨,风吹雨打秋叶落。 “不知道下面是不是有积水。”邬天朔拦住乔夕月,说:“我下去采一块陨铁上来,你就在这里帮我好好的了望。” “还是我下去。”乔夕月道:“我身子轻、动作灵活,而且我比你瘦的多,下去更方便活动。” 两人正在谦让,忽然邬天朔将乔夕月的腰一把搂住,带到了怀里,再紧紧护住。 并同时拔出腰间的匕首,已经严阵以待。 乔夕月耳力不及邬天朔,但两人间默契十足。她已然知道必定有袭击或是意外,乖巧的躲在邬天朔的怀里,不敢让他分心。 “什么人偷袭,出来。”邬天朔沉声呵斥,视线扫视着周围。 乔夕月悄悄从他怀里探出头,就看见刚才两人的位置旁边,一棵大树上多了支飞镖。 那飞镖也就比手指头长一点,细细的梭子形状。被阳光一照还有些幽幽的蓝色,竟然是淬毒的。 什么人如此歹毒,暗中下手,还用了毒箭。 这分明就是要将两人置于死地!! 第677章 不打不相识 邬天朔喊过两次,远处才有脚步声响起。听起来沉稳有力,来的人一定是非常高大壮实。 乔夕月被邬天朔拉到身后护住,从他肩膀旁边探出头来看。 就见一个身穿粗麻布衣服的男人,迈开大步越走越近。 这人长得刚毅俊朗,面相非常不错。只是一手拎着把斧头,另一只手里拿着根竹笛。 这……到底是个莽夫,还是个雅士? 刚才那支有毒的梭镖是不是这个人放的? 关键是:这人乔夕月不认识,邬天朔也不认识。 两人对视一眼,两脸懵逼,都默默地摇头。 邬天朔就谨慎的问道:“朋友,我们互不相识,应该也没有仇怨,这支镖又是何意思?” “替我的朋友打个招呼而已。”高大的俊朗的男人也在打量邬天朔,然后问道:“你就是姓邬的?” “你认识我?”邬天朔无奈的笑笑,说:“怎么这两天总有人认识我,我却不认识对方。” “我们自然是不认识的。”男人把竹笛别在了身后,拎着斧子晃了晃,说:“但我朋友冯大锤认识你。” 呵,一个大锤,一个大斧,这俩人成为朋友倒是不奇怪。 乔夕月脑筋转了转,就问:“你是不是因为那张击杀令?冯大锤没有告诉你那个是假的吗。” “假不假的我不在乎,我也不在意到底有没有赏金。”男人冷笑道:“我只知道你揍过冯大锤。” “你替他报仇的?”邬天朔给气的哭笑不得,说:“你可知道我为何要揍他?因为他对我夫人不敬。那天也是在来这片山林的路上,他带着几个人与我们相遇便调戏我夫人,所以才被我们揍了一顿。” 这冯大锤也是真有意思,挨揍了居然到处去说,很光荣吗? 就像打架输了又不甘心,跑去叫人的熊孩子似的。 哦,对,还有可能去找家长。 只是这男人看着还挺人模人样的,居然和冯大锤这种人勾结在一起。 “调戏你夫人?”男人皱了皱眉,这才把视线落在乔夕月的身上。 上下的把乔夕月打量一番,说道:“是个美人。可也不是貌若天仙,大锤兄弟何苦要调戏她。” 乔夕月和邬天朔还以为这人是转过弯了,知道了冯大锤做的不对。 却没想到男人话音一变,竟然说:“可既然大锤兄弟喜欢,那我便将她抢来。” 乔夕月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哪有这样助纣为虐的! 就算是亲兄弟,也该有个是非观念。 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只管自己人的喜好做事,不仅浑蛋还霸道。 邬天朔也是给气乐了,手里的匕首一横,说:“那你就放马过来。看你有没有本事碰到我夫人一根头发。” “她的头发又没什么矜贵的。”男人“切”了一声,说:“冯大锤看上她,是她的福分。” “那这福分给你。”乔夕月在邬天朔身后也是气的跳脚,喊道:“都这么是非不分,你们俩应该能天长地久。” 一言不合,必须开打。 动起手来,邬天朔不由得暗自赞叹,这小子的武力值不弱。 大少爷的武功在整个南厥国都排得上号,就算和大将军宫涵泽动手也能势均力敌。 而眼前这个男人招式虽然单一,抡起斧子不管不顾的乱打,但真是招招有用。 两个男人过招,乔夕月是不敢轻易上前的。 但不上前不代表她就帮不上忙,悄悄地撒一把药粉还是可以的。 而就在乔夕月准备出手的时候,邬天朔眼神看过来,默默地摇了摇头。 乔夕月懂了,这是棋逢对手、惺惺相惜。 邬天朔很少有认真与人过招的心思。 他慵懒随性惯了,从前都是扮猪吃老虎,没人知道他真正的武力值。 要么是被逼急了被迫出手,要么就是武力相差悬殊他可以一招制敌。 像这样你来我往,真刀真枪对打的时候真是第一次。 乔夕月对邬天朔有自信,自然也就退到了旁边。 “往那边打去。”邬天朔叫了一声:“别在这边伤了我媳妇。” 男人“嗯”了一声,也觉得这样打的很痛快,就跟着邬天朔又往林子深处去了。 乔夕月看了一眼,喊了句:“快去快回,我饿了,等你吃饭。” “好嘞。”邬天朔还答应了一声。 乔夕月闲着无事就在附近捡拾了柴火,又把随身带着的干粮和水都热一下。 然后就坐在一个树墩儿上等邬天朔回来。 等了好半天,太阳都落山了,树林里也黑了下来。去打架的两个人还是没回来。 乔夕月看了一眼还戳在树干上的那支梭镖,难免担心起来。 想了想,拔出匕首在树干上给邬天朔刻下个记号,以免他回来找不见自己着急。 又拿几根粗树枝把火堆压一下,可以让火一直烧着,但火焰不太大可以烧很久不熄灭。 然后就准备去树林里找找看。 乔夕月本来就是路痴,不辨东西、南北,所以每隔一段路就会刻下个记号。 她也时不时的检查地上的痕迹,看看邬天朔他们是往什么方向去了。 找了快半个小时,前面透出火光,还有人笑呵呵说话的声音。 一个道:“来来,喝一口酒,以后我们俩就是兄弟了。” 另一个急着道:“不喝了,不能喝。我媳妇还在外面等着呢,这么晚了我得回去。” 乔夕月:“……”这是不是就叫“不打不相识”。 里面的说话声突然一顿,然后就传来邬天朔惊喜的声音:“媳妇,是不是你来了。” 乔夕月答应一声,快走过去问:“你们这是打的开心,拜把子了?” “还没拜呢。”高大的男人粗声粗气的道:“弟妹,之前的事多有得罪,你别放在心上。” 这都弟妹了? 看来冯大锤和这人的交情也不怎么样啊。 “月儿,你来。”邬天朔快步过来拉住乔夕月的手,指着火堆对面的男人,说:“你看看他手上戴的是什么?” 乔夕月纳闷,低头看过去。 男人也把手张开,给她看的更仔细。 只见男人右手拇指上戴着一枚白玉扳指,温润莹泽,白若凝脂。 “那块原石?”乔夕月惊讶的道:“难道他就是那个队长所说的恩人?” 第678章 收留悍匪 这可真是巧了,没想到抢了狗贪官那块白玉原石的,竟然是眼前的这个男人。 可他怎么还是冯大锤的朋友? 冯大锤那个脑子,那种流氓作风,和这个男人怎么看都不是一个路数的。 邬天朔就道:“这位大哥叫冯椋,和冯大锤是本家的兄弟。当年如果不是冯大锤过继,就是他过继。” 原来还是亲戚,难怪俩人关系不错。 冯椋又道:“其实我和冯大锤并不是从小认识,虽然是本家但是相隔的比较远,以前也不怎么亲厚。倒是最近几年走动多了,相处下来觉得他这人还不错。” 冯椋居然把冯大锤说成“人还不错”,他到底是个好人还是坏人? 其实好与坏本来也没什么标准的界限,只有对你好的人,和对你不好的人罢了。 冯大锤一见面就调戏乔夕月,一方面是他性子本来就浪荡不羁,另一方面则是嘴欠。 按照冯椋的话说,冯大锤是那种有胆子惹祸、没胆子死抗到底的人。 打架的本事不高,但偏要跟江湖人士扯在一起,显摆自己有多大的能耐。 一来二去的,很多人瞧准了他这样的性子就故意当他是冤大头,白吃白喝的忽悠他。 之前冯大锤找到一张击杀令,也是先拿去和那帮狐朋狗友显摆一番。 冯椋又道:“那张击杀令我也看过,但是没往心里去。我还劝过冯大锤,别拿根鸡毛就当令箭,可他不听。” 说白了就是冯大锤咽不下那口气,不想被邬天朔白揍一顿。 “现在说开了,本来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就算了。” 冯椋说起来还挺不好意思的,又朝着邬天朔拱手抱拳。 乔夕月还是纳闷,就问:“可你们两个不是在打架嘛,怎么就突然和好了,说开了?” 冯椋一听就笑了,问:“弟妹啊,你这是希望我们继续打?打伤了谁都不好。” “我不是那个意思。”乔夕月哭笑不得,觉察出这个冯椋也是个直性子,有啥说啥的那种人。 乔夕月只好解释道:“就是奇怪你们怎么突然就投缘了。” “主要是因为这个。”冯椋动了动手指上的白玉扳指,说:“邬老弟看见这个,就说我抢的好。还劝我不要跟狗贪官同流合污。” 邬天朔也笑着给乔夕月解释一番。 原来他们打架打的确实凶,但越打就越是惺惺相惜,都暗自赞许对方的功夫好。 当邬天朔看清了这只白玉扳指,就猜出他是谁了,便出言相劝。 没想到冯椋也是迫不得已,一肚子的苦水要倒。 他是带着一帮无家可归的穷弟兄做匪徒,但是从不伤害老百姓,也不做烧杀抢夺的大恶人。 最多就是给有钱人家当当打手,或是保护一下女眷、财宝。跟保镖差不多。 “我跟冯大哥正商议,既然他们朝不保夕、居无定所,不如跟着咱们。” 邬天朔说着朝乔夕月挤挤眼睛,意思是收留这批人。 他和普通的纨绔子弟不同。虽然有大少爷的脾气,可眼界宽、想的多,对未来总是能够多些展望和谋划。 冯椋这个人把冯大锤当成朋友,可见是非常讲义气的。 而他又能放下成见和怨言,与邬天朔不打不相识,就知道这个人也有是非观念。 冯椋不赞同狗贪官的做法,可是人在矮檐下、不得不向这些权贵势力低头。 给狗官打掩护也是为了手下的兄弟们能混口饭吃。 所以邬天朔说收留他们,冯椋就有些动心了。 乔夕月也明白邬天朔的意思。 就说:“这么大的一片山林,我们两个人住也实在太冷清。不如你们的兄弟一起来,或是弄成个寨子,或是建起个村庄,以后大家打猎、耕种、做小买卖,有了钱盖又宽敞又漂亮的大瓦房,个个都能娶上媳妇。” 越听冯椋的眼睛就越亮,谁不想有个安稳的家呢。 邬天朔也道:“大家抱团,好事一起分享、坏事相互照应,也不怕外人欺负。但是冯大哥你要把好关,凡是心思不正的咱们可不能要。” “我知道。”冯椋赶紧道:“这里毕竟是你们的地盘,我们只是来借住的。或者干脆你做个寨主,我们以后就跟着你算了。” 然后冯椋又看向乔夕月,说:“这位就是压寨的大夫人。” “什么大夫人,就这一位夫人。”邬天朔笑着说:“我可不敢再有什么二夫人,媳妇能砍死我。” 冯椋笑了,连忙摆手说:“是是,就这一位夫人,没有旁的了。” 乔夕月暗自在邬天朔的腰上拧了一把。 那意思简直不要太明显:看你也不敢有二夫人、三夫人。 就这么说定了:冯椋把他手下的兄弟都带过来,在这山林里安营扎寨。 那些人都是有把子力气的大男人,就算打猎都不会饿死。 以后一起发展,这些人都能帮忙出力。不管是开荒种地、采药制药,都能用得上。 冯椋最大的要求就是安稳,不想再被当成匪人看待,想带着苦哈哈出身的兄弟们走正路。 而邬天朔和乔夕月的要求也是如此。不求多么精明能干,但要踏踏实实,而且不能有吃里扒外的心思。 冯椋把胸膛拍起来,保证这些人都是实在又忠义的。 越说越高兴,索性就围着火堆一起吃饭。 乔夕月拿出干粮,把肉干放在火上烤的香喷喷的。 邬天朔特意去采了几只蘑菇,回来给乔夕月熬了个菌子汤。 而冯椋有酒。 他说来这里本就是想把私藏的好酒拿出一坛,这才遇到了乔夕月他们。 “冯大哥在这里藏酒?”乔夕月说:“我本来以为这地方是无主的。” “是没主啊。”冯椋看了看周围,叹口气说:“你有官家正式画押的地契,我只是在这里藏了几坛子酒而已。也带兄弟们来打过猎,但是不常来。” 邬天朔就问:“你们住的离这里不远?” 冯椋:“我在这树林北边有个小屋,其他兄弟在十里开外的一座破庙里容身。你们说冯大锤遇见你们的那次,应该就是从我这边回去的路上。” 看来他们还真是有缘,打了冯大锤一顿,最后还白捡了一帮兄弟。 第679章 话投机、酒嫌少 别看这个冯椋背着个斧头,一身的匪气。可别忘了人家还会吹笛子呢。 仨人聊到尽兴,冯椋取出竹笛吹奏。 乔夕月立马也拿出自己的红珊瑚笛子,想要跟着一起吹。 邬天朔赶紧将她的手腕握住,小声道:“咱们的曲子可吹不得,你再把狼招来。” “不是还有你嘛。”乔夕月四下看看,说:“你也吹几声口哨助兴。咱们外围再坐上一圈动物,可是真热闹。” 邬天朔宠溺的捏捏乔夕月的耳垂,说:“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还看热闹不怕事大。这树林里动物都叫过来就乱套了,以后咱们还怎么安家。” 乔夕月俏皮的吐吐舌头,“我这不是想要多点观众嘛。” 冯椋的笛声确实好听。 用竹笛特有的悠扬声调,吹出了江湖的血雨腥风和诸多险境与无奈。 乔夕月一开始只是觉得好听,渐渐的就听出几许惆怅和郁郁不得志。 等到冯椋吹完了,拿起酒坛子猛灌两口酒之后,乔夕月就问他:“冯大哥,你原来是做什么的?” “铸剑师。”冯椋用手背抹去嘴角的烈酒,叹了口气,道:“我家传的铸造本事,也有一间铺子。原来是我爹和我大哥经营。后来我娘重病又过世,父亲思念母亲不久便也离去了。大哥继承了铺子,大嫂便要和我分家,我便出来了。” 顿了顿,冯椋道:“大嫂的意思我明白,他们有孩子要养,留不得我一个闲人。铺子也只能一个人主事,将来铺子和手艺都是由我侄子继承。我若是不走,她怕是以后要争铺子。” 其实冯椋毫不犹豫的离开,就证明他根本就不会和他大哥争。 要是想争,当初他们父母在世时,冯椋就会插手铺子的事了。也不会等到双亲都过世,还被嫂子赶出来。 乔夕月就试探着问一句:“那你什么都没要?” “我就要了这把斧子。” 冯椋指指背后背着的斧子,说:“别看这斧子不起眼,当初是我爹亲手打造、熔炼了上好的材料。原本是想给我做成一把砍刀,但是料下的多了,我就说干脆做成斧子更趁手。” 乔夕月:“……”您这脑回路也是清奇。砍刀算是凶器,带着必定不方便,斧子还可以假装成砍柴的工具,带着比较稳妥。 等等!铸剑师!! 乔夕月反应过来,转头看向邬天朔。 邬天朔也瞪起一双杏核眼,朝乔夕月眨了眨。 两人倒是默契,眉来眼去的几个眼神就决定试探一下。 邬天朔就问:“冯大哥,你既然是铸剑师,为何不自己开一间作坊?若是没有本钱,我们商量着来啊。” “你信我的手艺?”冯椋的眼睛又亮了几分,说:“我父亲将手艺传给我大哥,我只是偷师学艺,不算是真正的传人。所以我铸的刀剑、兵器上面不能刻上我的名字。” “那有什么。你自立门户,自成一家啊。”乔夕月道:“若是真本事、手艺好,何愁没有买主?英雄配宝剑,可又有多少英雄能够遇到真正属于自己的兵器?” 冯椋听着越发心动,犹豫了片刻道:“若是能够让我重新开炉铸剑,做什么都行。” “你既然喜欢这一行,那我们就好好筹划一番。”邬天朔道:“我也见过几把宝剑,你且说说铸剑最需要什么样的材料?” 乔夕月就在一旁帮腔:“我还听说,若是能够在铸剑的材料里加上陨铁,定能打造出神兵利器。” “陨铁?”冯椋愣了一下,问:“你说的是天石?那是天上落下的宝贝,我等凡人难得一见,又哪里有机会使用。” 顿了顿又道:“若是真有天石,别说是铸剑,就算是做出把菜刀都能成为大杀器。” 呃呃,这么自信的吗? 不过他们手里有陨铁,还正好就遇到了会铸剑的冯椋,谁说这不是机缘? 他们两方可以相互帮助,彼此成就。 “冯大哥,材料的事情我们来想办法。”乔夕月道:“我们的第一桩事业,就从你的铺子开炉开始。” 冯椋怔愣半晌,最后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闷头又喝酒。 但邬天朔从他垂下的眼中看到了几许闪烁晶莹的水汽。那是男儿不能轻弹的泪花。 “冯大哥,我敬你。”邬天朔也拿起刚刚冯椋给他倒的酒,陪着一饮而尽。 喝完,还重重的拍了拍冯椋宽厚的脊背,一切都不需要太多的言语。 话投机、酒嫌少。 邬天朔开始还不怎么喝,后来就跟冯椋抢酒喝。 最后俩人都喝的高了,围着火堆豪爽的“哈哈”大笑。 乔夕月一开始还给两人倒酒,或是递上烤好的肉干。 后来干脆不管他们,让他们闹腾去。自己则是专心守着火堆,以免俩人喝得太醉出了什么意外。 这一闹就闹到天快亮时,两个大男人倒头就睡,倒是没有发酒疯。 可苦了乔夕月,又要照看火堆,怕他们睡熟了着凉。又要去打水洗漱,给邬天朔把脸和手都擦拭干净。 还不忘给这个刚刚认下的冯大哥盖上一件衣裳。 一直到了日上三竿,邬天朔翻个身醒来,酒劲儿也随之醒了。 赶紧起身去找媳妇,就见乔夕月正采了草药回来。 “头疼不疼?”乔夕月随手递给邬天朔一根药草,说:“你先嚼着,一会儿给冯大哥也吃点。” 邬天朔听话的把药草放进嘴里。 可是才嚼了两口就一脸皱巴,可怜兮兮的说:“媳妇,这个药草好苦啊。” “解酒的,吃了不头痛。”乔夕月瞪他一眼,说:“你不吃就吐掉,回头再哪里难受也不要找我说。” “太苦了,不想吃。我也不怕头痛。”邬天朔连忙“呸呸”的吐掉嘴里苦涩的药草。 乔夕月翻个白眼,干脆不理他。 两人的动静吵醒了冯椋。他比邬天朔喝的多,自然更醉一些。 醒来后有点断片,看着乔夕月半晌,才道:“弟妹,我好像脑仁被人挖去了似的。又疼的灵魂,还浑浑噩噩的。” “你那酒是不是有问题?”乔夕月昨天见他们喝的痛快,所以也没说什么。 今天眼看着两个人酒醒后的状态不对,就问:“你这酒哪儿买的?” 第680章 可惜自己瞎了眼 这俩人都开始闹头痛,肯定是喝的酒不对啊。 可冯椋还说那些酒是他的私藏,藏了好多年都不舍得喝的那种。 “冯大哥、酒窖在哪里?”乔夕月问:“你带我过去看看。” “酒不会有问题。”冯椋按住太阳穴,显然痛得是很厉害的。 而且他再一抬头,乔夕月发现冯椋的眼睛都是通红的。 “冯大哥你快坐下。”乔夕月又说:“对,慢一点。你现在状态不对劲儿。” 邬天朔连忙扶着冯椋坐在树旁,让他的头依靠着树干。 冯椋干呕了两声,脸色就跟着涨红起来。 昨天喝酒的时候倒是没见他这样,今天怎么就发作的厉害了? 乔夕月赶紧用银针给他针灸了几个穴位,止住上涌的气血,以免他晕过去。 然后去找了昨天喝空的酒坛子,倒出里面残余的酒嗅了嗅。 邬天朔就问:“月儿,能看出有问题吗?” “暂时还不清楚。”乔夕月道:“有些毒药是慢性的,且无色无味。” 说完,乔夕月就用指尖蘸了点酒渍,要尝试一下看看。 邬天朔一把攥住她的手腕,说:“你不要尝,对你身体不好。” “我是医者,要解毒就要找到原因。”乔夕月轻拍了一下邬天朔的手背,说:“而且你们昨天喝了那么多,今天才有了反应,现在我只是尝一点而已,不要紧的。” “你平时就不喝酒,所以一点点酒可能都会有伤害。”邬天朔认真的道:“而我身上有灵蛊,我是不会轻易中毒的。” 乔夕月听完恍然大悟,说:“有人给冯大哥的酒里放了微量的毒药,但是他平时喝的少不容易发作。昨天一次性大量饮酒,所以就有了毒发的症状。” 邬天朔也明白过来,道:“那就只有熟悉他的人,还知道他藏酒的地方,才能做到。” 两人赶紧回来,乔夕月给冯椋吃了一颗解毒丸。 虽然不是包解百毒的,但是效果不错,片刻的功夫就见效了。 冯椋发红的脸色渐渐转为正常,只是眼睛还是通红的。 乔夕月再给他诊脉,发现毒素还很强烈。她的解毒丸怕是只能撑着一时,无法彻底解毒。 “冯大哥,你现在情况很危险,需要尽快找到解药。” 乔夕月道:“你撑着点,千万不要晕过去。带我们去看你藏酒的地方,我找到原因也好配制解药。” 冯椋点点头,让邬天朔把他扶起来。 但还不忘拎着他那把沉重而锋利的斧头。 乔夕月赶紧帮忙接过来,说:“放心,我拿着不会丢的。” 冯椋点点头,指了个方向。 乔夕月道:“有驴子,可以驮着他走。”说完就取出珊瑚笛子,吹了几声。 珊瑚笛短小精悍,吹出的声音也带着几分尖锐,几乎是穿过树林直透云霄。 听的冯椋都愣住了。 那么美的一支珊瑚笛竟然吹出这么刺耳的声音,让通晓音律的人恨不得捂住耳朵。 声音是不怎么好听,乔夕月也没打算吹个欢快悦耳的曲子。反正叫一头驴子过来,不需要那么多讲究。 没多一会儿,大犟驴真的循声跑来了,还一步一蹦达的撒着欢。 冯椋看着屁颠颠的毛驴,又想想之前乔夕月取出笛子准备与自己合奏,被邬天朔拦住的事,就问:“你能用笛声驭兽?” “他能。”乔夕月指着邬天朔,道:“我男人是驭兽的高手。” “我男人”这个称呼一出口,乔夕月自己还没觉得怎么样,邬天朔美的找不着北了。 虽然乔夕月之前就承认过,不过都是在外人面前。比如集市的小贩、路过村子的村民。 那些人都是无关紧要的,也不必介绍的清楚,只是一个掩护、一个称呼而已。 可冯椋不一样,虽然也是刚刚认识一天而已。但他是以后准备合作的伙伴,是两人都真心叫一声“冯大哥”的人。 和熟人介绍说“这是我男人”,那才是真正的承认了两人的关系。 邬天朔顿时就有一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觉,又觉得是多年的媳妇熬成了婆。 啊,不对,辈份错了。他不是小媳妇,更不是乔夕月的婆婆。 “愣着做什么,过来帮忙扶着。”乔夕月推了邬天朔一下,把冯椋直接塞到他手里。 邬天朔“嘿嘿”的傻笑两声,对冯椋说:“冯大哥你听见了,我媳妇说我是她男人。她是我媳妇啊,冯大哥。” 冯椋:“……”我都中毒了,你不用这么虐狗,你可当个人。 现在只能顾着眼前,去找藏酒的地方。 驴子驮着冯椋,乔夕月和邬天朔旁边跟着,往树林的北边走去。 为了不让冯椋晕倒,乔夕月又给他头上戳了两根银针,告诉他一旦意识模糊了就自己捻几下。 冯椋抬起眼皮就能看见自己额头一左一右的两根银针,随着驴子“踢踏”的脚步还在不住的颤悠。 怎么说呢,就像是可可爱爱小蜜蜂的一对触角,老萌了。 冯椋:“……”好,为了活命,先当一只勤劳而晕菜的老蜜蜂。 好酒当然是要窖藏。 冯椋的酒没藏在地窖里,而是放在一个半地下的山洞里。 天然的山洞恒温恒湿,而且通风干燥。难得他怎么找的? 山洞不大,但是靠里面几乎放满了一坛坛的酒。所以一进山洞就能够嗅到淡淡的酒香。 邬天朔抽着鼻子闻了闻,回头看看乔夕月。 乔夕月默默地摇头。意思说这里的酒气很大,根本就分辨不出是否有毒药,或是毒药投在哪个酒坛子里。 但既然是慢性毒药,药量也微小,应该不止一坛酒里有药。 因为这么多坛酒,凶手不能保证冯椋每次都拿到有毒的,所以一定是广撒网的形式。 那就是说,最靠近前面的酒里都可能有毒。 “冯大哥,我们得开坛检验。”乔夕月说:“否则留下的酒里万一还有毒,你就始终有生命危险。” “开。”冯椋叹了口气,说:“下毒的人要置我于死地有很多办法,何必糟蹋了这么多的好酒呢。” 其实冯椋不仅是可惜这些酒,更是可惜自己瞎了眼,没有认清那个给自己下毒的人。 第681章 别看不起穷兄弟 冯椋看着乔夕月和邬天朔一坛一坛的开酒,心里难受的说不出话来。 邬天朔分析的对,只有对他的情况了解,还知道这个藏酒地方的人才有机会下毒。 而且这些酒从外表看不出端疑,必定是做了手脚之后又掩盖一番。所以绝不会是无意中的投毒。 其实分析到这里,冯椋的心里已经有了目标。 只是他并不愿意相信,居然是他当作好兄弟的人这样害他。 如果不是恰巧遇到乔夕月他们,如果不是自己邀请他们畅饮一番,哪能发现有毒? 只怕再过些日子,自己连怎么死去的都不知道。 唉,世事难料,人心叵测。 “冯大哥,你看。” 乔夕月的声音打断了冯椋的想法。 抬起头就见乔夕月手里捏着块小石头,正在酒坛子上画记号。 乔夕月给他指道:“做了记号的是没有问题的,有问题的都放在另一边了。我检查过,是一种慢性毒药。比砒霜毒性小一点,药店里就能买到。” 毒药容易找,解药也就容易做,乔夕月这才没那么担心了。 冯椋的中毒反应之所以这么猛,应该是喝酒太多,酒力和毒性融合在一起了。 不过这也算是好事,否则乔夕月还不能发现他的异常。只怕越往后中毒越深,发作起来更加麻烦。 “冯大哥,我已经有了眉目,可以给你配制解药了。” 乔夕月和邬天朔将他扶起,说:“先送你回家,然后我们去采药。解药今天就能够配制出来的。” 冯椋闷闷地答应一声,脸色也不怎么好。 乔夕月他们还以为冯椋是因为中毒了,身体不舒服。 出了树林一里多路程,就看见一座破烂的危房。 土坯墙都风化的掉渣了,房顶的稻草更是参差不齐。 估计下雨天漏的厉害,晴天晚上躺床上能够看见星星。 乔夕月诧异的问:“冯大哥,你就在这里住着?怎么都不修一下啊。” “兄弟们的条件更差。”冯椋叹了口气,道:“他们栖身的破庙不仅四处漏风,根本连张像样的床铺都没有。几个人挤在一堆稻草上,到了冬天就相互取暖。” 这…… 一群大男人能混到这么惨,也真是不容易。 可乔夕月当时并不知道,自己的想法实在太离谱,也非常的狭隘。 小屋外面破旧,里面倒是干净整洁。 当然,前提是除了一张木板床就只有两口箱子,和几个小板凳,连张像样的桌子都没有。 邬天朔把冯椋扶到床上,伸手拉过被子却发现薄的要命。 虽然洗的很干净,但这么薄的被子真的快要赶上乞丐的破被了。这日子过得也是真惨。 “冯大哥,我们现在住山洞,比这里还要好一些。”邬天朔道:“这边没有盖好寨子之前,你也搬到海边去。” 礁石群里还有好几个山洞,找一个小点的都比这个破屋子好。 冯椋苦笑一下,说:“还是在这里,兄弟们找我也方便。” “冯大哥,我说一句。” 乔夕月一边给冯椋头上的银针取下来,一边说:“你这些兄弟是怎么跟着你的,我们不清楚;我们是刚刚认识的,也不应该说的这么直白。但你这次中毒,所有身边的人都脱不了干系,你还是小心点。” 乔夕月性子也是直的。她觉得冯椋的兄弟中有人想害他,就是白眼狼。 冯椋这人不见得多么精明,可能除了打架厉害也没有什么本事。 就连做匪人都被狗贪官拿捏陷害,看眼前的情况也知道他过的并不好。 可冯椋对兄弟、对朋友是真心的好。冯大锤那样的混蛋他都用心维护着,居然还有人想他死。 所以乔夕月是替他鸣不平,也想让他远离那些白眼狼。 邬天朔在身后将乔夕月的衣襟儿拉扯了一下,悄悄地给她递了个眼色。 心道:我的傻乖乖啊,你这么说话,让冯大哥很尴尬也很痛心啊。 要给他个时间缓一缓,慢慢和狐朋狗友断了联系。 总不能一下子就远离了,那也不像是冯椋的作风啊。 冯椋一抬眼正好看见了邬天朔的小动作,摇头笑了笑说:“邬家兄弟,弟妹说的没错。我就是认人不清。” 说完又转向乔夕月,道:“弟妹,你说的都对。但我已经猜到是谁下毒,和我那般穷兄弟真的没有关系。以后你就知道他们有多苦,又多老实厚道了。所以你们没见过我那般穷兄弟之前,不要对他们存有偏见。” “好。”邬天朔认真的点点头,道:“冯大哥放心,你的兄弟就是我的朋友。我不会看他们穷就疏远,也不会因为他们本事不济而嫌弃。我会真心真意的坦诚相待,也希望他们能够做到。” 冯椋重重的“嗯”了一声,说:“若是他们做不到,我第一个不轻饶。” “好啦,还怪我说的直呢。”乔夕月来打圆场,说:“先去采药。冯大哥你头痛就睡一会儿,我给你的解毒丸有效,所以不会中毒症状加重的。” 俩人出去之前,还不忘倒了一碗温水放在床头,方便冯椋能够随时拿到。 冯椋许久没有得到过这样的关心了。 看着那碗水心里热乎乎的,眼窝子也跟着发热,盈满了水汽。 他是个莽夫,小时候偷偷的跟着爹爹和大哥学打铁,长大了又拎着斧头到处打架。 交下的朋友真心不少,但朋友的出身都是穷苦的。 但他看邬天朔和乔夕月不同。 虽然两人没有华丽的衣服、饰物,说话做事也不见娇纵跋扈。但那一身的贵气是掩不住的。 尤其邬天朔,一举一动都透着公子哥的纨绔,却又不失高门大户、书香世家的儒雅。 就连那身为城主的狗贪官,都比不上邬天朔一星半点的气质,可见这人出身必定不凡。 去采药的俩人并不知道冯椋此时想了这么多。 他们俩一边采药,一边猜测是谁给冯椋下毒。 乔夕月就道:“我觉得不会是那帮穷人兄弟。因为冯椋的表情并没有多少震惊,反而像是一种释然。” 邬天朔赞同道:“冯大哥一直强调,不要让我们看不起那般穷兄弟。可见害他的这个人,并不穷。” 第682章 这是丐帮吗 俩人这么一分析,好像那个白眼狼就不难猜了。 邬天朔一手帮乔夕月拿着采药的篓子,一手捏着自己的下巴,说:“我觉得是冯大锤。他本家的兄弟,还故意下毒害他,当然让人心寒。” 乔夕月点点头,道:“我也这么觉得……也不一定啊。冯大锤那个憨货,脑子其实不怎么好用的。就算他想要下毒,也未必就能够想到用慢性毒药,更不一定会小心翼翼地下在酒里。” 邬天朔摇摇头:“我们也不了解冯大锤啊。” 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 冯椋已经被身边的人算计了,就证明有人藏的很深。 “别猜了。”乔夕月说:“回去直接问冯椋,看他肯不肯说。” 说了,以后大家一起提防着点,同样的错误不能一犯再犯。 不说就算了,冯椋自己心里有个疙瘩,反正也恶心不着乔夕月和邬天朔。 这片山林里的草药还不少,没到天黑就把几种主要的药草都采到了。 缺了两味药,但可以用其他的代替。 乔夕月就道:“回去。把药煎好了给他喝下去,晚上再吃一颗解毒丸,明天早上就差不多了。” 可俩人回到冯椋的小屋,刚进门就愣住了。 只见屋里多了六七个人,都是破衣烂衫、蓬头垢面。 围在床边七嘴八舌的嚷嚷着,言语和作风都十分的粗陋。 这些人是哪儿来的? 如果不是看见冯椋还在床上躺着,乔夕月都要以为自己错进了丐帮的分舵。 “冯大哥。”乔夕月在外屋叫了一声:“我们采药回来了,你还好?” 这些人可别是来寻仇的,知道冯椋中毒不起,一人两巴掌也够他受的。 冯椋答应了一声,马上给身边的人介绍:“这就是我们新的领头人。他们小夫妻以后就是咱们的寨主、和压寨夫人。” 几个意思?领头人是个什么鬼。 咋不说他们就是“带头大哥”呢。 乔夕月就有点懵,看着冯椋这些人有点迷,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邬天朔也是愣了一会儿,就走进去问:“冯大哥,这些人就是你说的兄弟们。” “对对。”冯椋很惊喜的道:“你看看我这介绍的没头没尾的。这几个是我亲兄弟一样的好兄弟,他们过来找我说点事。” 冯椋之前不同意跟邬天朔他们走,也正是怕这些人来找他找不到。 如此看来,还真是不能轻易离开。才一天的时间,还真就找来了。 那几个人就赶紧回头来跟邬天朔打招呼,说话居然还是各种口音都有。 邬天朔被这些人围起来,嘘寒问暖的打着招呼,看着还真不是一般的热情。 不过乔夕月看出来了,这些人穿着破旧,说话也是粗声粗气的大嗓门,但热情是真的。 冯椋笑呵呵的道:“他们是想来问问过冬的事,我正给他们说呢。邬家兄弟,你和你媳妇都是有本事的,帮我们想想办法。” “冯大哥,我先给你煎药。”乔夕月抿嘴一笑,岔开话题没有接着说。 她现在也不能大包大揽的就出主意,更是不能直接把这些人都收归麾下。 都说日久见人心,他们也不是收破烂的,不能什么人都要。 一起建设家园没问题,心要诚恳,要肯吃苦,还不能太小气自私。 谁愿意生生的喂出一帮好吃懒做的白眼狼啊。他们又不缺爹,不是非要找几个祖宗来供着。 邬天朔自然明白乔夕月的意思,显示一番自我介绍之后,又把冯椋推了出来。 “冯大哥才是你们的领头人和主事人,我也是听冯大哥的。” 邬天朔笑呵呵的,一双杏核眼弯弯的,看着人畜无害,说:“我们就是出个地方而已。但是今后的建设还是靠大家。” 冯椋也不是太傻,就知道乔夕月和邬天朔或许是有顾忌。 想了想,就道:“这样,让兄弟们计划一下,能出去打短工的就去打短工。实在不能出去的,就留在家里带孩子、做点力所能及的活。” 还有孩子? 乔夕月好奇的看了冯椋一眼。 心说:你们这些人还抢了哪家的姑娘,生下了孩子?或是偷偷拐了谁家的孩子吗? 冯椋正好看见乔夕月欲言又止、满心疑惑的样子,就道:“是我们收留的孤儿。因为都是些有残疾的孩子,送又送不出去,只能留下养着。反正有我们一口吃的,这些孩子总不至于饿死了。” 乔夕月听完愣住了,她没想到冯椋这些人居然会做到这样。 他们一个个都过得穷苦不堪,缺还有这样的爱心。 “这几个兄弟还行,没什么大的毛病。”冯椋叹了口气,道:“平时做些大事都是他们跟着我出面的。但是其他的几个……也都或多或少有些残疾。” 冯椋越说越小声,好像怕乔夕月他们听明白了,嫌弃这些人似的。 乔夕月很聪明,也看出了冯椋的担忧。 但她不想把话说的太满,也不想随便就画个大饼让这些人空欢喜。 以后的日子很长,她不会嫌弃那些身有残疾但真诚肯干的人。 但是也不希望把其中的一些人养刁了,仗着自己的残疾就心安理得接受别人的照顾和施舍。 只有大家一起使劲儿,才能让这一片山林变得富足欢乐。 “啊!”乔夕月突然痛呼一声,丢下手里的药草按住了头。 邬天朔连忙回头,过来将她扶住了:“月儿,你又头痛了?” “有些片段闪过。”乔夕月低声道:“可我并不想知道。” 只要一想到将来建立一座寨子,乔夕月就不可避免的回忆起一些零碎的片段。 这段时间以来,脑海中闪过许多回忆的碎片,但她却自欺欺人的并不愿意想起更多。 因为安逸,也因为爱意。 她知道自己已经离不开邬天朔了,所以宁愿像现在这样一直安逸下去。 失去的记忆虽然可惜,但是两人可以重新开始,她万分的满足。 邬天朔抱住乔夕月,发现她脸色越来越不好。眉头也紧紧皱着,像是陷在回忆里难以自拔。 邬天朔也跟着心痛起了,再也看不得乔夕月这样挣扎,就说:“我帮你把银针取了。” 第683章 为她死,为他生 看着乔夕月头痛,邬天朔心疼的要命,也更加自责。 地震之后,乔夕月头上的银针一度曾经松开过。 是他怕乔夕月恢复了记忆,又要离开自己。 可就算是牛毛细针,长期留在穴位之中也会有所伤害。 现在是零星的片段不断涌现,今后就可能造成记忆的错乱。 “不,不用。”乔夕月推了邬天朔一下,说:“我自己的身体,我心里有数。” “月儿,对不起。”邬天朔抱了乔夕月一下,但是碍于还有外人在,想亲亲她还是忍住了。 冯椋还以为乔夕月也沾了有毒的酒就中毒了,连忙就要起身。 乔夕月摆手制止,道:“冯大哥不要动。我没事的,旧疾而已。” 冯椋就对那几个乞丐一样的男人道:“你们都回去。等我想到一些办法就去告诉你们。” “冯大哥,你要小心。”其中一个男人道:“要不然,你还是把害你的人告诉我们。我们就算不能给你报仇,也好有个提防啊。” “他……不会再下手了。”冯椋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要替那个人隐瞒下来。 那几个人问不出什么,就一起离开了。 邬天朔扶乔夕月在小板凳上坐下,给她倒了杯水。又蘸湿一块布巾给她放在额头。 乔夕月轻轻按了按太阳穴,感受一下银针的位置,叹了口气。 “月儿。”邬天朔蹲在乔夕月的面前,手搁在她的膝盖上,说:“别撑着了。终究都是要取出来的,不如趁早。” 只怕拖的越久,对她的伤害就越大。 乔夕月还是摇头,手肘拄着膝盖,手掌托着额头休息。 过了一会儿,觉得没有那么难受了,才道:“在我心里,现在的你就是阿寻。我不想知道你的过去,也不想知道我的过去。甚至……都不想知道我们俩的过去。” 邬天朔抬眼看向乔夕月,就发现她的眼中有无奈、也有悲伤,但更多的是决然。 乔夕月是想让邬天朔明白,自己和他在一起的决心是多么的坚定。 “咳咳,兄弟,弟妹。”冯椋实在忍不住开口道:“弟妹不舒服就回家歇着。我自己煎药就行了。” 言外之意:请不要在这里虐单身狗。 乔夕月的脸一红,连忙起身道:“我没事,就是没吃饭的缘故。冯大哥,咱们先吃点饭,你也正好饭后吃药。” 确实,乔夕月和邬天朔忙着去采药,一直没吃饭。 乔夕月这小身板不经折腾,不仅头痛的厉害,还有点低血糖的症状。 邬天朔连忙又去厨房找了点糖,加在水碗里喂给乔夕月喝。 然后让乔夕月靠着桌子坐一会儿,他去准备晚饭了。 “弟妹,你没事?”冯椋也从床上坐起来,斜坐着和乔夕月说话。 乔夕月笑了笑,说:“头痛的毛病而已,以前的事记得不多,所以总是容易胡思乱想。” “我看邬兄弟对你真是一心一意的。”冯椋压低了声音道:“你可别辜负了他。” “怎么会。”乔夕月诧异的问:“冯大哥,你怎么觉得我会辜负他,而不是他今后辜负了我?” “他看你的时候,眼睛里全都是你。说话的时候也是看着你,不看着你的时候,其实他是心里在看着你。” 冯椋说了一大堆,像绕口令似的。 但乔夕月已经听懂了,就是邬天朔对自己的好已经到了藏不住的地步。 即使是外人都能够看出来,他满心满眼的都是自己。 乔夕月又问:“冯大哥,那你觉得我呢?” “你?”冯椋翻了个身,面朝着天棚,双手枕在脑后。 俊朗的面容看起来有几分迟疑,又带着不确定的思量。然后才道:“你也是喜欢他的,但和他对你的喜欢却不一样。” 顿了顿,才又说:“他可以为你去死,而你却可以为他而生。” 乔夕月一愣,心头剧震。 仿佛是一场风暴掀起了沉寂的海水,浪涛拍打着岸边的礁石,溅起一团又一团的浪花。 这种风暴在心里毫不停歇,直到感觉心痛的无法呼吸。 乔夕月弯下腰,用手按住胸口使劲儿的呼吸,好半天才摆脱掉那种窒息的、疼痛的感觉。 这就是真爱了。 她不知道曾经是不是也如此深爱这个男人,但涅磐之后,她为他而生! “月儿,你脸色不好。”邬天朔端着汤碗走进来,一碗放在床头给冯椋,一碗碰到了乔夕月的面前,准备亲自喂给她吃。 没想到乔夕月突然直起腰来,怔怔的看着邬天朔片刻,猛地扑进他怀里。 “唉唉,汤洒了。”邬天朔赶紧将碗拿远点,以免烫着了媳妇。 可乔夕月抱他抱的紧紧的,快要把邬天朔勒的上不来气了。 冯椋:“……”嗝!狗粮吃撑了,我喝口汤顺一下。 “媳妇,怎么了?”邬天朔斜着身子把手里的汤碗放下,手背到身后在衣服上蹭干净,才拍了拍乔夕月的背,说:“哪里疼?我现在就抱你回家。” “不,就这样,让我抱一会儿。”乔夕月把头埋在邬天朔的颈窝,用力吸了几口气。 让自己的满口都嗅到他身上的味道,然后就是满满当当的安心。 原来在不经意间,自己已经认定了这个男人。 “啧啧”冯椋喝了两口汤,忍不住打趣道:“今天这汤怎么不是咸的,有点酸?这汤底也太稠了,是放了多少的心意进去啊。” 这……冯椋你犯规了。明明是单身狗,可这土味情话竟然一套一套的。 以后套路哪家的姑娘,保证是一套一个准儿。 不过别说,冯椋这么一插嘴,闹闹腾腾的气氛就活跃了。 乔夕月脑海中的记忆碎片早就被抛到不知道哪个角落,头也就不疼了。 吃过饭又给冯椋煎药,苦味飘了满屋子。 冯椋嗅着那味道就不想喝了,结果被邬天朔按着硬生生灌下去大半碗。 临睡前,乔夕月又给他吃了一颗解毒丸。 可就是这颗解毒丸下肚,闹腾的冯椋一宿也没睡着。 直到第二天天亮,冯椋抱着肚子一步一挪的回来,一头栽倒在小木床上,说:“实在是……拉得我脚软。” 但不得不说,有效! 冯椋的毒彻底解了。 第684章 方队长有请 一坛子酒让冯椋中毒,一剂药让冯椋拉到虚脱。 乔夕月手里捏着银针,在冯椋的腹部戳了几下,戳的冯椋把最后的力气用来哀嚎。 最后只能躺在小木床上一动不动的装死。 等乔夕月去净手的时候,冯椋睁开一只眼睛看看邬天朔,小小声的说:“邬兄弟,你这媳妇可真厉害。下药狠,下手更狠。” “冯大哥,你知足。”邬天朔也压低了声音,还用手挡在嘴前,说:“她狠起来连自己都扎。生生的把自己的记忆给扎没了。” 冯椋:“……”我以为我是最惨的,没想到对我下手的人比我还惨。 “那你们俩?”冯椋用一双大拇指对着比划了一下,问:“私奔的?” “不是。”邬天朔一脸严肃的道:“我们可是正经夫妻。她闺女跟我叫阿爹,他徒弟也认我做师父的那种。” 冯椋一脸的不信不服。 按照邬天朔这样的说法,他们俩应该在家安心过小日子才对,何苦要封住了记忆,在外面流浪天涯。 “情调你懂不懂?”邬天朔挤挤眼睛,说:“你再反过来念一遍,就懂了。” 情调?调……情!! 有文化的人都是这么玩的吗?比他的土味情话可赞多了。 学到了学到了。 冯椋一脸的心满意足,心说:以后跟着邬家兄弟要学的东西还很多。 邬天朔则是暗自叹了一声,他这是追妻追了千万里,最后才到手的。 现在也就是小声的吹吹牛而已,还不敢给媳妇听见的那种。 “冯大哥,你今天休息一下,喝点白粥养养胃。我保证你不会再那个啥了。” 乔夕月总算是有个正经医者的样子,一边给冯椋诊脉,一边道:“还有短期内不能再饮酒了。那些没下毒的也不能喝。” 冯椋连连点头答应:“我知道,其实那些都是我的多年窖藏,真正的好东西。本来不舍得喝,每天就一点点,尝尝滋味、解个馋而已。其余的打算过年的时候卖掉,给那些孩子们办年货的。” 说到这里,冯椋叹了口气,道:“也是怪我没本事,收留了这些孩子却没法给他们更好的生活。可我总不能带着他们走歪路,只能坏事我们几个去做,他们就安心的过日子。” “其实可以让他们跟我学制药。” 乔夕月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要帮忙,就说:“我先回去准备点东西,然后过来给你们一个配方,再教这些孩子做一些简单的制药的工作。” 邬天朔也道:“对啊,我媳妇做的药膏很好卖,只是她一个人做不来太多。你这里的孩子能做到什么程度算什么程度,也能帮我媳妇省不少的事。” 一些简单又重复的工作,比如捣药、称量、装瓶、封口这些不需要什么技术含量的,只要认真做都能够学会、做好。 但是却比较耗时费力,乔夕月一个人要做很多药膏确实做不来。 反正都是要找人做,一样的计算工钱,给自己人多好呢。 冯椋连连点头,就问:“那我需不需要把这些孩子叫过来,给你挑挑?” “冯大哥看着办就行了。”乔夕月道:“太小的孩子肯定不行,残疾的太厉害的也不行。那些眼神不好的、手不能灵活的,可以分配其他的工作。” “这些孩子都很乖的,也很懂事。”冯椋道:“身有残疾又不是他们的错。” 冯椋又举起手,把手上的白玉扳指褪下来,来回摆弄着。 又说:“这东西我抢了也不是为了自己,只是想着什么时候用得着,卖了能救救急。谁也不知道会遇到什么难事,万一哪个病了、或是过冬的粮食不够吃、衣服太单薄,这只扳指能卖不少钱,起码管点用。” 乔夕月就道:“以后就好了,孩子们可以自给自足。我也出一份力,总不能让孩子们挨饿。” 邬天朔知道乔夕月喜欢孩子,虽然她忘了念儿,但那份母爱还在。就道:“对,我们可以收留这些孩子。” 乔夕月在一旁插话:“这边山林这么大呢,养几个孩子算什么。大不了放出去,上山当猴王咋样。” 冯椋一听,这是小两口在抬扛呢,就自动自觉的把自己当成工具人了。 余毒清除,冯椋总算是不用再跑茅厕了。 邬天朔心疼乔夕月,怕她再熬下去头疼。 就和冯椋告辞,回手抱起乔夕月放在驴背上,催着大犟驴快点回去。 只是没有想到,距离海边还有一段路就又被官兵给拦住了。 不过这次不是那个队长带队,而是个看起来十分年轻的男人,应该是刚刚提拔上来的,或者干脆就是个副手。 “有事吗?”乔夕月问完了就想笑。 她觉得那狗贪官的脑子一定有问题,要么就是她几针下去给扎傻了。 不然怎么才给他点颜色,今天又来招惹?还是就愿意被虐啊。 年轻的队长打量打量乔夕月,一脸为难的道:“其实是方队长有请。” “哪个是方队长?”乔夕月歪着头琢磨了一下,问:“就是以前那个狗仗人势的?” 年轻队长:“……”行,你说的对,但我不敢承认。 “就是曾经带人来请过您二位的。” “哦,还真是他。”乔夕月不用继续听,就知道那个方队长是什么意思了。 自己那几针给他扎废了,做不了男人是多大的悲哀啊,必定是来求饶的。 可乔夕月偏要拿乔,就假装道:“他想请就请啊?我不去可以?要是非得把我带去,那就不叫‘请’叫‘抓’。” “是真的请您去。”年轻队长一脸为难,道:“方队长真心实意的叮嘱我,见到小夫人一定要恭敬有礼,还要满怀诚意。您就看在方队长这几句话的份儿上,和我们回去。” 旁边还有几个兵丁帮忙说话:“您不要为难我们。请跟我们去见见方队长。” “今天不见。”邬天朔轻轻推开那年轻队长,说:“我媳妇治病救人累了整整两天,现在眼睛都花了。你们回去告诉那个方队长,要是不想病情太严重,就别逼着让我媳妇过去。一个不高兴,他还得萎上好久。” 这、这话就实在太明显了。 第685章 谁的布局 “这人走路不是没声音。”乔夕月小声的说:“他刚才是故意隐藏行踪” 邬天朔点点头,意思是确实没听见这个人的脚步。然后道:“你歇着,我去会会这个方圆方队长。” 如果这个人扮猪吃老虎,前一天在狗贪官面前的事就是装的。 方圆方队长为什么要隐藏自己?现在又为什么突然露了一手? 邬天朔也没有立即就走,先帮乔夕月把衣服穿好,整理整齐了。 媳妇一个人躺在这里他可不放心,所以还是要先穿戴好,严密不透风就对了。 乔夕月还是腿酸,依靠在墙上,后背垫着个枕头。 见邬天朔准备出去就拉了他一下,往他手里塞了个纸包。 邬天朔轻轻一捏,就知道是有毒的药粉。乔夕月让自己带着以防万一的。 “放心,我没事。”邬天朔将纸包掖在袖子里,又捧着乔夕月的脸亲了一下,这才出去。 那个方圆已经走出了礁石群,站在海边的沙滩上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还别说,那笔直挺拔的站姿还有几分唬人。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位大侠。 “方队长。”邬天朔吊儿郎当的走过去,在方圆的背后叫他一声。 方圆一回头,邬天朔就盯着他的眼睛打量。 一个人的眼睛骗不了人,什么想法都会有所端疑。 “大少爷。”方圆突然这样称呼,倒是让邬天朔愣了一下。 方圆苦笑着摇头,说:“我是老天师的人,咱们算不算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我爷爷?”邬天朔的心里一惊,问:“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老天师为了这片江山,布下了很大的局。”方圆叹了口气,道:“大少爷以为,那狗贪官只是个城主,怎么有本事一手遮天?他是个什么东西,就值得用九百九十九块白玉原石来修祖坟?” 邬天朔恍然大悟,难道给那个狗贪官指点的,是自己的爷爷? 老天师意图谋反的事情暴露之后,太子遥确实带人四处搜索、清查过。 但是不妨碍一些藏的更深的,属于老天师的心腹之人还被安插各地。 之前遇到过一个,得了老天师驭兽的手卷,幸好没什么大本事,也没参透驭兽的精髓。 现在又冒出个方圆,表面上是狗贪官手下的兵丁队长,实际上是老天师的眼线。 “我爷爷还留下什么?”邬天朔沉声问。 “没有,只是让我在这里守着。”方圆低声道:“那狗贪官的府里确实有不少好东西。” 邬天朔明白了,身为城主却贪得无厌,必定搜刮了不少民脂民膏。 老天师索性让他去贪,贪得天怒人怨才好。 等老天师从京都城起事,方圆就可以拿下狗贪官,把他祖坟掘了充做军饷。 而且百姓必定恨透了这个狗贪官。到时候方圆接手,百姓只会赞他杀贪官有血性。 这座城就可以兵不血刃的易主了。 如此想来,老天师不知道还安插了多少人,真的是好大的一个局。 “我如今只是逃犯,已经不是大少爷了。”邬天朔说的很坦诚,他并不觉得自己苦。 本来他也只是天师的继承人,却不是当今太子,更没想过要坐上皇位。 所以如今的一切他只觉得安逸和自在,并没有觉得是亡命天涯、无家可归。 而且能够和乔夕月在一起,邬天朔甘之如饴,求之不得。 “可是大少爷,天师一脉不可没落啊。”方圆看起来忠心耿耿,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 邬天朔没回他这句话,而是上下打量他几眼,问:“你肚子痛不痛?晚上睡觉的时候,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我……”方圆被这句话问的噎住了。 他想说哪里都不对劲儿,尤其那个地方,身为男人的某一个重要的地方不对劲儿,他后半辈子的幸福就完了。 可他不能说啊! 这种事当然要埋在心里,烂在肚子里。 只能迂回一下,先让大少爷把他认作是自己人,就自然会帮他把穴道给解开的。 邬天朔见方圆不回答,故意咳嗽了一声,说:“你不如实话实说,到底是来劝说我的,还是想让我把你当自己人,好给你解穴的?” 方圆:“……”不愧是大少爷,您这么明白的嘛。 “好,你不说就算了。”邬天朔转身要走,“反正我媳妇没起床,我得回去给她穿鞋、做饭。真心没功夫搭理你的问题。” “大少爷!”方圆还想叫住邬天朔。 无奈人家根本就不稀罕什么“大局”,不想做什么君主。 自由自在的和媳妇在一起不好吗?何必非要把大少爷的身份再掏出来,晒的再干也不见得有好处啊。 方圆站在原地愣了半夜,眼看着邬天朔越走越远,急了。 “大少爷等等。”方圆快步的跑过来,说:“您不想知道您母亲的下落吗?” !!! 邬天朔这才再次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方圆。 “我知道她现在在哪里。”方圆道:“之前也有人去找过夫人的下落,但是很多地址都是错误的。夫人根本就不在他们找过的那些地方。” 邬天朔眯了眯瞳眸,危险的气息一下子暴涨,转身快速的走回来,一把揪住方圆的衣领质问:“那你又怎么能够保证,你知道的地址就是真的?” 之前邬天朔也得到过一个地址,还给了乔夕月。希望她有机会去找自己的母亲。 可是现在听方圆这么一说,邬天朔又有些不太确定了。 方圆被揪扯着衣领,却依旧露出笑容,说:“大少爷您别急,我一定会把夫人真正的地址告诉您。只是现在您能不能求求尊夫人,帮我把穴位解开?” “快说。”邬天朔再次用力,恨不得把方圆掐死的架势。 而身后传来乔夕月的声音:“行,我给你解穴,你马上说出实情。” “月儿。”邬天朔强忍住颤抖的声音,慢慢的走向乔夕月。 “跟我来。”乔夕月看了方圆一眼,说:“然后把你知道的全都说出来。当然,老天师什么的我没兴趣,我只想知道他的母亲、我未来婆婆的事。” 未来、婆婆! 邬天朔的心里一暖,用力的握紧了乔夕月的手。 乔夕月也暗自握了握他的手,还在他手心里轻轻的挠了两下。 第686章 他是一颗棋子 乔夕月知道邬天朔对自己有多好,所以他的母亲自然就是自己的婆婆。 而邬天朔想要知道母亲的消息,乔夕月当然要帮他。 何况只是解穴而已,她本来对方圆也只是小小惩罚而已,解开就解开。 方圆跟着乔夕月和邬天朔走,但两人可没有把他带回家去。 而是就近找了个山洞,让方圆在里面吃了药,等待针灸。 乔夕月说:“解穴不能只凭针灸,还要用药水热敷。而且最快见效也要三天之后,你要耐心点。” “能治好吗?”方圆的脸红了起来,这种难言之隐实在不好说出口。 同时又暗自生气,恨乔夕月他们竟然对自己用这种方法。 乔夕月一笑,说:“你要是表现的好,不仅给你治好,还能给你治的比从前还要好。” 说着一把扯过方圆的手腕,给他诊脉看看怎么下针。 诊脉的之后,乔夕月突然就问:“你还没孩子?” 方圆眨巴一下眼睛,惊讶的问:“这个你都知道?” “你乖乖的治疗。”乔夕月叹了口气,说:“否则以你现在的情况,如果不治疗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的。” 方圆:“……”我就不想承认这个事,但是我真的很想要孩子啊。 邬天朔一开始听的满头雾水,突然一下自己就明白,特么的这个方圆根本就不行啊。 “媳妇,你又不是送子娘娘,别管这些了。” 邬天朔吃味,根本就不想让自己媳妇管别的男人能不能生育。 就算男人能生孩子,他媳妇又不是产婆,管那么多干嘛。 乔夕月憋着笑,悄悄地看了邬天朔一眼。那意思是告诉他:我在套话。 邬天朔扁着嘴生闷气,但是也知道媳妇是为了自己,就只能一声不吭的忍着。 乔夕月捏起银针,为了显示气势就高抬手、猛落下,给方圆扎的冷汗直流。 “有点为难啊。”乔夕月假装抹了一把自己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低声说:“看来三天也未必见效。” 方圆赶紧道:“你要是有办法治好我,让我明年能抱上个儿子,我不仅把地址拿出来,还可以送上一份大礼。” “我们稀罕你的大礼?”乔夕月轻蔑的一挑眉,说:“我只要地址,而且必须是真的。” “不不,这份大礼也只有大少爷能拿到。”方圆看着邬天朔,一脸祈求的模样。 他是很想让邬天朔帮自己说几句话。 不管怎么说,他都是老天师的心腹。哪怕心腹算不上,也起码是一颗棋子,还是比较重要的棋子。 所以方圆寄托大少爷能够明白:没有自己的话,找不到他母亲还在其次,老天师留下的东西他也拿不到。 偏偏邬天朔就不吃这一套。 他看懂了方圆的意思却直接道:“身有隐疾的是你,你居然还谈起条件来了?我本来也不想知道这些无关的事,但现在你又在我媳妇的手里,你可以不说,也可以下半辈子就那么萎着。看谁难受。” “哐当”这几句话又像是一个闷雷,砸的方圆晕头转向。急得他快要哭了似的,眼巴巴的看着乔夕月。 “我给你好好治。”乔夕月只好先安抚他:“但只要我们发现地址是假的,你的情况会比现在严重。” “我懂我懂。”方圆哪有不敢答应的道理。 乔夕月就换了一根更长的银针,寒光闪闪的透着恶意满满,把方圆下的身子一缩。 “想治就忍着点。”乔夕月的表情非常冷淡,就好象是在看着一块猪肉,说:“只会更疼。下次再做什么坏事之前,想清楚了。” 如果不是方圆助纣为虐,乔夕月也不会对他下手啊。 你看看人家冯椋,就和邬天朔成了好朋友,还是将来的合作伙伴呢。 不对,等等! 乔夕月的脑筋一转,一个猜想冒了出来。 她先是不动声色的把银针扎在穴位上,然后突然问方圆:“你和冯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他酒里下毒,是你的意思还是其他人指使你的?” “你,你怎么知道?”方圆这么一说,就等于是承认了。 乔夕月冷笑一声,说:“酒里的毒是从药店买的。而冯椋身边的人穷的像乞丐一样,饭都吃不饱还怎么有心去买毒药?冯大锤没那个脑子,就算他想到用毒,也是一把砒霜下到酒里完事,不会用慢性毒药。倒是你,说是冯椋对你有恩,可你身份诡异成谜,谁知道你到底是哪一边的?可能对冯椋早就怀恨在心呢。” 方圆垂下眼皮不吭声,看来是默认了。 邬天朔听着乔夕月的话,暗中分析一遍,果然发现就是这样才解释得通。 “你和冯椋到底有什么仇怨?”邬天朔问:“你就算不把他当成恩人,他也不是那种招人恨的。” “我就是想让他背锅而已。”方圆沉声道:“狗贪官等于是老天师养的一头肥猪,关键时候杀猪吃肉,有大用处。偏偏老天师出了事,狗贪官没有了上面的庇护很快就会出事。所以我要让冯椋背锅,保那狗贪官一段时间。最后把老天师留下的礼物,顺顺利利的交给大少爷。” 邬天朔听完哭笑不得的摇头,说:“不管爷爷留下了什么,我都不打算要了。你是奸细也好,是忠心之士也罢,既然我爷爷已经不在了,他从前的计划就一笔勾销,你已经是自由身了。” 虽然不知道老天师还有多少的棋子,但邬天朔真的希望这件事就到此位置。 能够找到失踪多年的娘亲已经是最大的好处,他真的不再要求别的。 “行了,咱们就算是交易达成。”乔夕月捏着银针在方圆的眼前晃了一下,说:“冯椋和我们是一伙的,所以你以后不要对他下手。至于你,我只管治病,从你这里拿到地址和线索,之后我们两不相欠。” 顿了顿,乔夕月又威胁一句:“但是你再打什么主意,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若是犯在我们的手上,我还有一百种法子对付你的命根子。” 方圆听了抖个激灵,视线不住的往自己身下飘。 这女人太彪了,对付男人的命根子这种事,她说的面不改色的。 第687章 给你个狗血淋头 乔夕月才不管方圆怎么想,彪就彪了,你能把我怎么地? 银针尖利,闪闪寒芒。一针下去,直透肺腑的那种。 方圆疼的再次“嗷”一声叫,直接就晕死过去了。 邬天朔:“……”媳妇你是真的狠,我都觉得两腿发软。 看着就疼,不过不看就没事。 邬天朔身为男人,最了解男人的苦痛。摇摇头、叹口气,一脸同情的往后退了两步,倚在旁边抠指甲玩。 同情?不存在的。 我了解你的痛,但我不同情你。非但不同情,还想说你活该。 要不是看在他对老天师忠心耿耿,邬天朔恨不得让乔夕月一针扎在他死穴上。 敢拿捏着母亲的消息跟自己讲条件,拿到线索之后弄死他一百次都不嫌多。 也不对。应该像媳妇说的那样,给他下半身的后半生留下点后遗症,这招最狠了。 方圆昏迷了许久,也不知道自己身边杀气腾腾。 小夫妻简直是卯足了劲想弄死他,但是又不能让他死的太痛快。 方圆是被一阵火烧火燎的疼痛给生生痛醒了。 睁开眼睛发现眼前血红色的一片,还有一股子浓烈的腥臭味。 “这是什么?”方圆伸手在脸上捞了一把,满手的血吓了一跳:“我怎么了?” “不是你的血。”乔夕月拎着半条鱼的尾巴,说:“这种鱼很难找,壮、阳、补、肾,保证你生龙活虎的生个大胖儿子。” “可为什么我满脸都是?”方圆不理解,还不敢擦掉。 乔夕月无奈的摇摇头:“本来是想给你喝的,可是你昏迷着灌不进去。剁了鱼头想把血直接滴在你嘴里,可这条鱼太鲜活,没了头愣是扑腾了老半天。” 结果就是甩方圆一脸的血,他醒来的时候还有血珠子淋在眼皮上,可不就满眼血红呗。 “那我现在是喝呢?还是就这样等着血干?” 方圆憋屈自己不是大夫,为了治好下半身,只能任人宰割。 被人糊弄了都不知道。也不敢拒绝啊,谁知道是不是偏方呢。 乔夕月把半条鱼尾上的血淋干净,就想到一个词“狗血淋头”。 反正方圆也不像是什么好货色,治治他算是给冯椋出口恶气。 一直折腾到晚上,方圆又疼晕过去一回。 再醒来乔夕月也懒的折腾了,给他一个药方就打发走。 捏着药方,方圆好像是捏住了后半生的希望,更是捏住了子孙满堂的幸福。 纵使还满脸腥臭的鱼血,他也忍了。 等方圆走远,乔夕月收拾着东西,邬天朔在身后将她抱住了。 “别闹。”乔夕月顿时觉得腰发软,腿打颤,生怕抱着抱着就出火。 邬天朔温柔的在她白皙的后颈上亲了一口,说:“媳妇,你真好。” “他给的地址准吗?”乔夕月说:“我是路痴,你觉得靠谱就行。万一不对,我们回头找他算账。” “应该没什么问题。”邬天朔回忆着方圆告诉他的地址,说:“我本来也是要去找我娘的。等眼下的事情安顿好,我们就一起去。” “好。”乔夕月没有“丑媳妇见婆婆”的胆小和忧虑,反而大大方方觉得应该的。 邬天朔又亲了亲乔夕月的耳垂,说:“我今天挺忐忑也挺无奈的。我怕你知道从前的事,怕你问我为什么是大少爷,又问我老天师是谁。” 乔夕月就知道邬天朔在担心这个。 她放下手里的药箱回头,抱住邬天朔的腰靠进他怀里。 耳朵紧紧贴着他宽阔的胸膛,柔声道:“我已经说过,不愿意回忆起从前的事情,当然也不想知道你的过去。你不愿意说起的,我就永远不问。” “可我并不想瞒着你。”邬天朔亲了亲乔夕月的额头,说:“你还记得我们曾经有一个三年的约定吗?” “当然记得。”乔夕月在邬天朔的胸前蹭了蹭,猫儿一样的小声说;“其实我心里还在等着那个日期的到来。” 感到邬天朔的怀抱明显一僵,乔夕月赶紧解释:“三年期限一到,我就答应你永远都在一起。三年太短了,我们还有未来的三十年、五十年。一起活到九十岁、一百岁,一百零一岁。” “到时候,我就告诉你以前的事。”邬天朔紧紧抱着他的宝贝,整个人都觉得安定下来了。 女人喜欢窝在心爱的男人怀里撒娇,寻找安全感。 而男人何尝不想抱着心爱的女人,找到归属感? 男人更需要一颗安定的心,一个安稳的家,一个可以时时刻刻伴着自己走完人生路的女人。 情意绵绵时,又是个腻腻歪歪的夜。 乔夕月被邬天朔缠的没办法,又一次被拉上了贼船(床)。 一夜的恩爱欢喜,早上又是腰酸背痛。那个啥过度了,整个人被掏空。 乔夕月狠狠的踹了邬天朔几脚之后,早饭都没吃就骑上大犟驴去了集市。 可一上路乔夕月就后悔了,她为什么要骑驴啊! 又酸又痛的感觉袭来,颠的她腰都要断了,尾椎更是一阵阵发麻。 好不容易颠到了集市,乔夕月还没停下歇一歇,就被几个大婶、大姐给围住了。 “你们这是?”乔夕月看看这个、瞧瞧那个,暗自计算着战斗力。 别看这些女子不怎么起眼。有的四十出头,有的二十大几,有胖有瘦、高矮齐全,其实战斗力是很可以的。 越是这样市井的女子越泼辣,乔夕月怀疑就算是邬天朔来了,可能也打不过。 “你就是那个卖药膏的小媳妇?” 一个四十出头的大婶挤到乔夕月的面前,说:“你那个药膏给我来两瓶。能不能还是原价?” 原来是买药膏的,乔夕月松了一口气。 她就问:“原价是谁说的?我的药膏都是好药材,本来也不贵的。而且每人要限量,最多买两瓶啊。” “不是一块布一瓶吗?”有位大姐举着块花布送上前,说:“我这花布颜色多漂亮,快给我换一瓶药膏。” 乔夕月:“……”您这是强买强卖。价格应该是我定,不是你定。 “你闪开。”一个胖大嫂推开举着花布的大姐,说:“你这块破布当尿布都嫌硬。还是跟我换,我拿二斤豆油和你换一瓶药膏。” 第688章 这些泼妇们 几位大婶和大嫂把乔夕月围起来,七嘴八舌的要换药膏。 可换就好好换。 东西一大堆,也不见有几样特别好的,就好象把乔夕月当成收破烂的往她怀里堆。 乔夕月被推搡了一下,差点摔倒。 要不是背后有头驴子挡住了,她就得摔个四脚朝天。 “大家停一下。”乔夕月平时不大声说话,现在也忍不住扯脖子喊起来:“你们听我说一句。” “还是跟我换啊。”有个大婶嗓门更大,冲到乔夕月的面前就喊:“你这丫头怎么这么磨叽,我们拿东西,你给药膏就完了。这么半天也不见你把东西拿出来。” “就是啊。”举着花布的大姐一脸嫌弃的说:“我这花布这么好,你都不看一眼?药膏快点拿出来啊。” “我做出来的药膏,我想换或是不想换,是不是得我来定?” 乔夕月瞪了两人一眼,说:“我刚来这里不了解行情,但也不能随便就做买卖啊。好东西就要有好东西的价值。” “切,没人买的话你也不会拿乔。”旁边有个妇人还啐了一口,说:“我们想买你的药膏是照顾你生意,你居然还挑三拣四的。” “我怎么就不能挑?”乔夕月道:“买卖得双方同意才能做成,就算价格不合适也可以商谈。你们围上来就让我换,是要强买强卖啊。” “矫情,必定是个穷鬼命。”有个大婶嘴一歪,骂完就走了。 乔夕月真是来气。 她没想到自己的药膏一下子有了销路,却更堵心了。 这么看来,不仅涨价不容易,反而给人一种廉价的感觉。 乔夕月本来把药膏当美颜的化妆品来卖,就是为了有销路还有价格。 可现在看来,一些大妈想法比较奇葩。觉得用些普普通通的便宜货,就能换来最好的美颜药膏。 又想漂亮,又想廉价,却连稍微好点的东西都不想拿出来,哪有那么好的事。 乔夕月本就眼光高,这些妇人把她当收破烂的,她自己可不能降了身价。 “你们让开。”乔夕月拍了一下驴子的脑门,说:“我这驴子脾气犟,要是跟你们撂蹶子我可管不了。” 被乔夕月一巴掌打在头上,这头大犟驴可不高兴。顿时就大声的叫唤起来。 几个距离近的妇人被吓了一跳,慌忙的就往后退。 有两个还狼狈的摔了一跤,爬起来跳脚就骂,说乔夕月纵驴行凶。 乔夕月差点笑岔气,说:“有放狗咬人的,没听说过纵驴行凶的,这词可真新鲜,难为您怎么想的呢。” 说完伸手一推,将还挡着路的两个妇人推开,说:“再不让路我还有更凶的。” “你,你这是不想做买卖了。”花布大姐吼了一声,恶狠狠的说:“想走,也得先留下两瓶药膏再走。” “对,留下药膏再走。” “这买卖由不得你说不卖就不卖的。” “我们都等了两天了,你不能来了不卖药膏就走。” 看这架势,还真是要抢?!! 乔夕月不惹事,倒是也不怕事。 把手里的小包袱往驴子背上一搭,一边挽袖子一边道:“有本事就来抢,没本事就让道。今天这药膏我一瓶都不会卖给你们,以后也不会卖。” “呸,不卖等着发霉发臭吗?” “估计她是打算卖给小狐狸精的。嫌弃咱们都是老实本分的女人,长得不好看呗。” “切,买她的东西照顾她声音,还敢嫌东嫌西的,真是矫情。” “她长得就像个狐狸精,八成卖的东西也不是个好玩意。” “她还要打人?我们这么多人,难道还怕她嘛。” 这些泼妇竟然一下子变了画风,刚才还是要抢,现在就一盆盆的脏水泼下来。 乔夕月就觉得好气又好笑,估计这就是最原始的喷子。满嘴喷粪,白的也能给骂成黑的。 这些女人无良、无德,小心眼还善妒。 乔夕月瘦瘦小小的一个,被她们好几个围在中间,反而成了最大公敌,好像她多么的十恶不赦。 对付匪徒可以动刀子,对付几个泼妇…… 乔夕月反手拔出了珊瑚笛子,挑起单边的眉毛,眼梢闪过一抹讥讽。 几个女人她要是都对付不了,以后也不用在外面做生意了,更不要说什么开作坊、建寨子。 泼妇们看着乔夕月手里红呼呼的一晃,还以为是什么吓人的东西,不约而同的后退了几步。 当她们看见乔夕月拿出的是根笛子,还愣了一下。然后就是轰然一笑,满脸的恶意。 “一个女人吹个这玩意,不像个好东西。” “女人就是应该安分,弄个笛子像个卖唱的。” “说不准就是个坏女人,是个狐狸精。” “就是就是。大家都小心提防点,这是个坏女人。” 这些女人啊,真是丑人多作怪。 明明是自己长得丑,良心也坏,偏偏把过错推在好看的人身上。 乔夕月看都懒的看她们一眼,嫉妒的酸腐味简直臭死人了。 嫣红温润的珊瑚笛放在唇边,朱唇贝齿,比那红珊瑚还要高贵美艳。 纵使那几个泼妇嫉妒心再盛,也看得呆了几分。 世上竟然有这么好看的女子! 周围人声一滞,街市上热闹的人也仿佛都屏住了呼吸。 随即就是一声高亢清亮的笛声响起,曲调萦绕婉转,悠扬顿挫中直冲云霄。 “啊,这,这是什么曲子,好怪异。” 有人听了顿时感觉头痛,仿佛有针在头上用力的刺。 也有人听了觉得飘飘欲仙,醉生梦死般心情欢畅无比,简直要飞了起来。 “吱吱”一只黝黑发亮的貂鼠从驴背上的包袱里钻了出来,叫着炸起一身的毛,朝着那几个泼妇冲了过去。 不多不少,每人的脸上两爪子,一左一右颇为对称。 小貂鼠是偷偷钻到乔夕月的包袱里的。 大概是这几天乔夕月经常在外面,它也想和主人在一起。 乔夕月其实早就发现小家伙了,不过没有拆穿它而已,怕这小东西突然跑出来跟自己撒娇。 不搭理它,它还能老老实实的蹲在包袱里。 现在驭兽的笛声一响起来,貂鼠作为乔夕月的兽宠当然是要奋勇护主的。 何况它还是那么聪明机灵的一只灵兽,当然更明白主人的心意。 第689章 让你们烂脸 貂鼠有灵性,伤人却不重伤。 每人的脸上抓两把就跑,根本就不恋战。 等到几个泼妇反应过来,脸上见了血,哭天喊地的要捉那只貂鼠的时候,小东西早就跑的没影了。 乔夕月冷笑一声,收了笛子转身就走。 驴子“哼啊”的叫了一声,貌似看懂了刚才的趣事,捡了个笑。 “就是她搞鬼。”有个泼妇指着乔夕月喊:“她刚才一吹笛子我就头疼,然后就被耗子给抓伤了。就是她的笛子有问题。” “你别走,我们的脸伤了,你要赔偿。”又一个妇人拦住去路,不肯罢休。 乔夕月一脸无辜的问:“抓伤你们的是老鼠,与我何干?你们找猫去啊。” “你吹笛子,老鼠就发狂了。” “我吹笛子心情好,被你们骂了才不计较。”乔夕月扫了一眼众人,道:“我会配药膏,也会用毒药。你们要是想要试试医者的底线,那就继续拦着。” 顿了顿,她又道:“现在脸上有条抓痕,倒是不打紧,最多就是丑了点。反正你们现在也丑,拉低不了颜值。要是再惹我,保证你们脸上的肉都烂掉,露着骨头,还得小心用手接着眼珠子,不然就得掉出眼眶。” 妈惹,那场景想想就够吓人的。 几个泼妇都吓得退后两步,用手捂住了脸。 乔夕月轻巧的转一下手里的笛子,说:“以后看见我绕着走,我也不会再做你们的生意,我的药膏不卖给你们。” “那你卖给谁去?呸,破东西肯定都卖不掉。” 酸葡萄心理,让这些泼妇都面目可憎。 乔夕月一笑,说:“我的药膏不卖给丑的,也不卖给我不想卖的。” 大犟驴赶紧跟在主人的身后,撂蹶子蹦跶了两下,把周围的人吓得退开一条路。 乔夕月牵着驴大模大样的走了。 走到人群看不见的地方,吹了一声口哨,小貂鼠就举着大尾巴跑过来,顺着毛驴的爬上去钻进了包袱里。 乔夕月不跟这些泼妇一般见识,但她也意识到自己之前的思路有问题。 想要在集市上占领市场,拥有的只是些低端客户。 抛开那些泼妇不算,其他好的顾客也只是做小买卖的妇人或是家里条件稍微好点的姑娘。 这些人就算是再怎么花销,和高门大户的小姐、夫人们比不了的。 当然,最肯花销的,应该就是花楼里的姑娘们。 乔夕月牵着驴子一边走一边琢磨,最后选定了一个可以打开销路,又能够保证价钱的客户群。 “媳妇,你在想什么?”邬天朔突然跳出来,一把就抱住了乔夕月。 “啊?”乔夕月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瞪他一眼道:“你怎么来了?来的还真是时候,你媳妇我刚刚被一群刁民欺负了。” “刁民?是刁妇。”邬天朔心疼的摸摸乔夕月的脸颊,说:“我其实都看见了,只是没有过去而已。” “你怕丢脸啊?”乔夕月挑眉问他:“丢脸怎么了,难道就忍心看着媳妇被骂?” “我不是怕丢脸,而是觉得我媳妇厉害,什么问题都能解决。” 邬天朔亲了亲乔夕月的额头,说:“你不是嫌我对你保护过度,想要更多的信任嘛。我不信媳妇连几个泼妇都对付不了。” 确实,那种情况下就算邬天朔冲出来,也只是被骂而已。 女人们打架,薅头发、挠脸、扇嘴巴都是正常的。但是男人总不能跟着去打王八拳。 到时候还乔夕月还要拉着邬天朔,说不定就吃亏了。还不如他就在一旁看着,万一情况不对,还能冲过来把乔夕月救出去。 见乔夕月没有生气的意思,邬天朔才问:“刚才那么入迷在想什么?” “想我的药膏要卖给谁。”乔夕月说:“都是好东西,不能卖给不识货的人。” “想好了?”邬天朔见乔夕月的眼睛亮闪闪的,就知道她有了眉目。 乔夕月“嗯”了一声,却道:“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我自己摸索着来,等到有了成绩再考虑其他的。” 邬天朔没有深问,又道:“你不是还让冯大哥的小弟来帮忙嘛,有了帮手能轻松点,还能多做点。” “现在不行了。”乔夕月道:“少而精才对。而且还是要饥饿营销,不能给她们要多少有多少。” 邬天朔半懂不懂的摇摇头、又点了点头,说:“媳妇想做的事情,我当然是支持。媳妇你说好就好,你说不喜欢就不做,我能养着你。” “可我想把一件事情做好。”乔夕月抿了抿嘴角,说:“我总觉得自己应该专心一件事,这样才能够安定下来。” 他们走过了太多的地方,却唯独缺少一个可以安定的家。 所以乔夕月才会觉得,专心一件事情之后,做大做好才能真正的安定。 邬天朔听完心疼的要命。 一个女人最渴望的就是有个家,有爱人和可爱的孩子,那样才能有安全感。 可乔夕月太缺少安全感了,以至于不敢去爱,战战兢兢的过着每一天,生怕什么时候又要奔波。 “我们马上就有安定的家了。” 邬天朔从乔夕月手里接过缰绳,把她抱上驴子坐好,自己牵着驴子沿着长街慢慢的走着。 一边说:“咱们的家又大又美,还有很多被收养的孩子,会很热闹。我们不会轻易抛弃任何一个人,他们也全都爱戴你,多好啊。” 现在邬天朔没法给乔夕月一大家子人,但是可以让她身边都是对她好的人。 一个人爱她还不够,要让那些无家可归被抛弃的孩子也感觉到家的归属感,同时用爱和尊重去回报乔夕月。 “哎呀,差点忘了件重要的事。”邬天朔突然转了话题,不想说这么煽情的事。 乔夕月不解的看着他。 邬天朔就笑道:“今天应该去给你取靴子了。上次跟老板说好了加紧做的,今天应该差不多了。” 乔夕月“扑哧”就笑了:“我还以为是多么重要的事,原来是这个。顺路就取,不顺路就不去。” “马上就冷了,媳妇要穿的,不顺路也是顺路。” 邬天朔说完牵着驴子转个方向,俩人笑嘻嘻的去取新靴子了。 第690章 当学徒 为了哄乔夕月高兴,邬天朔亲自蹲下给乔夕月试靴子。 先给她穿上毛茸茸、软乎乎的兔毛鞋套,再给她把靴子穿好了。 还捏了捏鞋尖,又按了按鞋跟,确定大小都合适,说:“就穿着,看看是不是暖和,累不累脚。” 靴子做的很精巧,后面还有个搭扣,扣上之后就不用担心掉鞋跟了。 邬天朔还用心的检查了一下搭扣,确定没有毛刺扎手,也很牢固不会掉。 做鞋的老板就说:“放心。我从小跟着我爹学做鞋,从来都是最好的工、最结实的料。鞋子只有穿旧了、磨破了,没有穿坏过。” 乔夕月站起来踩几下,在屋里来回走走,确实很舒服。 尤其那兔毛的鞋套,又软又暖和,即使不穿布袜子都非常舒服。柔软的兔毛就在脚趾间摩擦,脚心也蹭的很舒服。 “真好穿。”乔夕月笑眯眯的道:“麻烦老板了,以后我的鞋子都在你这里做。” “好嘞。”老板也挺开心的答应着。 他是真正的手艺人,不喜欢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而且喜欢自己的手艺得到认可。 老板高兴,又拿出边角料做的手套,说:“再试试这个,大小应该合适。” 邬天朔赶紧接过来,翻来覆去的看看,赞道:“老板真是好手艺,这手套看着都不像是边角料做的。” “是啊,我这手艺一般的铺子伙计可做不出来。”老板一脸骄傲的道:“光是裁制皮子,就要好几道工序呢。就是……唉。” 说到这里,老板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脸上的笑意也不见了。 乔夕月就觉得奇怪,问:“这手套还有什么问题?老板怎么就叹气了。” “啊,误会误会。”老板马上说:“手套没问题,我用心做的。别看是小东西,我可一点都不马虎。” 顿了顿,老板一脸为难的摇头道:“可惜我就两个闺女没儿子,没人跟我学手艺。只怕再过几年我做不动了,家传的手艺就没人继承喽。” 乔夕月就道:“您可有福了,女儿是贴心小棉袄,您还有两件。再说也可以招个女婿上门,顶半个儿子呢。一样继承你的手艺。” “哈哈”老板笑了:“我闺女都嫁人了,没招到上门女婿。外孙子也还没有,有了也不知道肯不肯学这个。” 手艺是传承,也是一份寄托。 老板怕后继无人,所以才诸多的感慨。 乔夕月想了想,就道:“那您有没有打算收徒弟?” “以前也收过几个学徒,却没真正教会哪个。要么只会油嘴滑舌,却不肯踏踏实实的做事。要么就是愚钝的要命,教了许多遍都学不会。难啊。” 老板连连的感慨,不停的摇头叹息。 乔夕月转头看向邬天朔,见他明白自己的意思还点了点头,才对老板道:“如果有机会,我给您推荐几个小学徒怎么样?” 老板苦笑着点点头,“只要是本分的孩子,最好还能机灵点,我愿意好好的教。其实这手艺不难学,学好了一辈子不愁吃喝,挺好的。” 乔夕月就道:“我给您推荐的孩子有点残疾,但不是特别严重,做手艺活应该没问题。这样的孩子本分、踏实,会认真的学。不过老板您也不用为难,如果真是教不会不合适做学徒,您尽管不用就是了。我们还是您的主顾,是冲着您这好手艺上门买东西的。” “那好,若是有合适做学徒的孩子,领来给我看看。我包吃住,也不会故意打骂和刁难孩子。但是我很严厉,要求勤快肯干才行。” “严师出高徒。”乔夕月舒了口气,道:“改天我们带孩子过来,您亲自挑挑。” 乔夕月是好心,如果冯椋收养的那些孩子都能学到手艺,以后自给自足就有了出路。 身患残疾不可怕,可怕的是自己放弃了希望,只想作为弱者让别人施舍和养活。 和老板约定好了日期,还问了一些小要求。 比如做皮匠手艺当然得手健全,眼神也要好。如果是腿有残疾的孩子就没什么大关系,老板可以收的。 出了皮匠铺子,乔夕月挽着邬天朔的手,说:“这样冯大哥那边就能轻松不少。以后咱们寨子建起来,少不了有人上山打猎,也就有许多的原材料。要是自己人能做这些,就自己加工皮货再出来卖。” 邬天朔竖起拇指,赞道:“我媳妇想的真好,把长远的问题都想好了。” “你就会夸我,自己都不动脑子想。”乔夕月打量邬天朔几眼,说:“肯定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只是不肯说出来。怕抢了我的风头对。” 邬天朔被噎了一下,干巴巴的吞了下口水,说:“我哪有什么好办法,只不过是比你想的细致些罢了。” 乔夕月催他:“那你说来听听,以后也好有个发展的方向。” 邬天朔笑了,卖关子之前还咳嗽两声清清嗓子。 才道:“我是想,这些孩子学会了皮匠的手艺,可以开一间大作坊。比如你的药膏要开作坊,皮货制品也可以开作坊,还有铁匠铺什么的。我们的山林地方大,可以细致规划一下,各个作坊之间有联系或相互辅助,做小工出力的人就可以来回的帮忙。” 这个想法也是不错,更有规划性。 不同的孩子学不同的手艺,还能扩大生产和销售。 而一些本来就比较愚钝的孩子,也不用担心没有生活来源。 他们光出力也能生活,各个作坊所需的原料、制品都需要有人搬运。 “前景很好啊。”乔夕月光是想想,就觉得未来可期。 邬天朔握住乔夕月的手,说:“还是媳妇给我一个方向,我才能按照这个方向去规划。总得来说,还是我媳妇最厉害。” 抛开和那些泼妇来闹事,今天的收获还算不错。 俩人商量一下,决定去买一刀肉,回家打牙祭。 上次用烟叶换了鸡蛋,这次他们就打算去照顾对面那个卖肉大哥的生意。 只是才走过去,那个卖鸡蛋的老伯就招呼乔夕月:“小姑娘,过来过来,我这里有二十个鸭蛋给你吃。” 嗯?? 什么情况?? 第691章 鸭蛋换烟叶 被卖鸡蛋的老伯叫住,乔夕月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和邬天朔对视了一眼,俩人走了过去。 “老伯,您说有鸭蛋给我?”乔夕月蹲下来,问:“您家里又养鸭子了?” “不是我家养的。”老伯笑呵呵的说:“邻居家的鸭子下蛋,我用鸡蛋换的。三个鸡蛋才换一个鸭蛋,矜贵呢。” 说着,老伯就拿出一只篮子,里面的鸭蛋个头大,青绿色的蛋壳,看着新鲜干净。 “看看,多好的鸭蛋啊。”老伯笑嘻嘻的将鸭蛋塞到乔夕月的面前,说:“小丫头你拿去吃。” “这……”乔夕月懵了,随即一笑,说:“无功不受禄,您是想要烟叶了。” “呵呵,你个小丫头真机灵。”老伯提起自己的烟袋晃了晃,说:“上次跟你换的烟叶快要抽完了,我都等你好几天了。” “可我现在手里没有烟叶。”乔夕月想了想,说:“这样,鸭蛋您卖给我,回头我去给你找烟叶?” “不行。”老伯抱回篮子使劲儿的摇头:“我的鸡蛋不愁卖,鸭蛋贵了点更不愁卖。你没有好烟叶,我这鸭蛋留着自己吃了。” 乔夕月见那老伯跟小孩子护糖似的,就笑了:“老伯,您这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啊。既然这么想要烟叶,自己去换不行吗?” “我们这条街,和那边那条街不来往。”老伯摇摇头,道:“你有烟叶就好,没有就算了。” “有。”邬天朔连忙道:“您等一下,我们现在就去换了烟叶回来。” 说完就拉着乔夕月走了。 临走之前,还把犟驴的缰绳松开,放在卖鸡蛋的老伯旁边,说:“驴子做抵押,您帮我看着点。一会儿我就回来取鸭蛋。” “唉唉,这驴子老实吗?别踢坏了我的鸡蛋。”老伯喊着,邬天朔已经拉着乔夕月走了。 犟驴打个响鼻,看着老伯旁边装鸡蛋的篮子,又踢踏几下蹄子。 老伯哭笑不得,心道:这可不是把驴子留下抵押,是让驴子看着这些鸭蛋啊。 乔夕月被邬天朔拉着走了一段,才问他:“你想吃鸭蛋?” 邬天朔一双杏核眼晶亮的,压低声音说:“我想问问烟叶怎么种,想法子在咱们的山林里种出来。” “啊?”乔夕月倒是没想到这个,想了想就问:“你怎么想种这个?” “你看老伯那架势就知道,他有多喜欢这种烟叶。” 邬天朔认真的道:“而且我仔细看过,很多男人腰间都有烟袋和烟杆,证明抽烟的人非常多。我们弄出好的烟叶就不愁销路。” 也对。都说“吸烟有害健康”,可是戒烟的人没有几个成功的,反而越抽越猛。 如果烟叶好的话,价格也是挺高的,比种粮食还要有利润。 而且乔夕月之前和邬天朔商量过,本就是打算保留山林原样的。 就算他们想要建寨子,也是找树木少的天然空地,而不是去砍伐树林,破坏植被。 烟叶的种植就可以随意点,在树林间的空地上就行。比开垦农田要方便许多。 “阿寻,你这法子确实不错。”乔夕月由衷的赞一句。 顿了顿,又道:“可是鼓励人吸烟是不对的。” “所以呢?”邬天朔问她:“媳妇不愿意就算了。” “所以我们就要发财了呀。” 乔夕月“咯咯”的笑起来,说:“就算我们不种烟叶,也有人去种的。我们只要凭着良心做事,又没有诱导别人抽烟。” 而且烟叶中也有能够提炼的药物成分,乔夕月倒是可以再开发一些其他的药剂。 一想到前景不错,俩人的脚步就加快了。 他们一到那条小街上,几个和她换了药膏的女人又围了上来。 不过这些毕竟算是熟人了,没有要吃人一样的架势,对乔夕月也挺客气。 乔夕月就道:“姐姐们、嫂子们,今天药膏还有,但是以后就不常有了。我谢谢你们帮我宣传,但是有些人我确实招呼不了,也做不了长期客户。所以药膏我不打算卖了。” “啊呀呀,我用着挺好的。”卖布的大嫂一脸惋惜,道:“你以后就不来了?” “给你们的还是有的。”乔夕月说:“我第一次卖药膏,就是几位给捧场,我当然不能忘了你们。但也只能限量,就是每个月每人卖一瓶而已。多了实在是没有了。” 乔夕月算过,这个量正好是一个月多一点的使用量。 她们想卖给别人也就是一瓶而已,自己也就没的用了,不怕她们去做黄牛。 但是今后为了杜绝有泼妇强买强卖,乔夕月也不打算做低端市场。 要打开销路的办法还有很多,之前只是做个实验。 “对不起了。”乔夕月一再的表示抱歉,然后每人卖了一瓶药膏。 药膏卖完了,大家才散开。 乔夕月就去和卖烟叶的两口子商量,想要买她的烟叶,还想要和她来年合作种烟叶。 “大哥大嫂。”乔夕月说:“我们刚刚包下一片山林,也不知道要做什么。看你这烟叶真是挺好的,所以来年咱们合作。” 邬天朔也赶紧说道:“我们是很有诚意的。你们可以来种,也可以教我们的人种。种好了咱们分成,烟叶的销路交给我们。” “种烟叶有什么难的,难得是烤制。” 男人为难的说:“我们家的田地少,种粮食根本就不够吃。这烤制烟叶的手艺是我爷爷摸索出来的,全家人几乎就靠这手艺吃饭呢。要不要跟人合作,我得回去问问爷爷的意思。” 虽然不是代代相传的手艺,可也是全家人赖以生存的谋生手段,当然不能轻易外传。 乔夕月也表示理解,想了想又说:“要不您跟老爷子说,我们请他来做大师傅。我们种烟叶,烤制的事情是你们家的人自己做。但是分钱的时候,一份都不会少给你们的。” 这绝对是个大馅饼。 不用他们自己出力气种,只要等烟叶成熟了负责烤制,就能分到钱? 卖烟叶的大哥还在犹豫,他媳妇就轻轻扯他衣角,希望他赶紧答应下来。 男人犹豫了半天,还是没听媳妇的,而是道:“好事是好,可我还是要回家商量一下。” 第692章 媳妇你过来点 人人都想天上掉馅饼,可是馅饼送到面前了,又怀疑有毒。 人之常情,乔夕月也没有过分强求,反而表示理解。 邬天朔就道:“大哥什么时候能给我们个回信?今天的烟叶还能换给我们?” “当然要换。”卖烟叶的大嫂连忙说:“买卖不成仁义在,何况以后可能要一起做买卖呢。烟叶给你挑最好的,价钱还是原来的。” 大嫂给包了一包烟叶递给乔夕月,说:“你那药膏是真的好用,我觉得最近脸色都好多了。” 乔夕月一笑,说:“大嫂,你要是信得过我,我给你诊脉开一记方子,可以调理身体、补充气血。你再涂上我的药膏,保证一个冬天之后白起来。” “你还会看病?”大嫂将信将疑的把手伸了过去。 乔夕月诊脉之后问她:“是不是月事的时候就腰痛?冬天手脚都是凉的,有时候一晚上都暖不起来?” “对对。”大嫂连连点头:“这不是天气转冷了嘛,我早早就把棉鞋穿上了。” “气血虚,加上操劳过度。”乔夕月看了一眼她身后的男人,压低了声音说了句话。 大嫂听了脸一红,悄悄地点点头。 乔夕月就道:“也不用开药方了,我就给你说几味药,你去药铺买点回来泡水喝。也不用注意分量的多少,每样捏一点泡在一起,喝上一个冬天就好了。” “嗯嗯。”大嫂连声答应着,把乔夕月说的几味药记下来。 乔夕月又道:“大嫂以后有这方面的问题尽管来问我,我保证给你调理好。” 女人间的小话,说的是什么意思都懂。 大嫂红着脸又“嗯”了一声,抿着嘴角偷偷地笑了。 乔夕月这才和邬天朔拿了烟叶,回去换鸭蛋。 老伯看了烟叶可高兴了,当时就搓了一把塞在烟斗里,点上火嗒嗒抽起来。 看老伯那半眯着眼睛的样子,特享受似的。 乔夕月他们就和老伯约定,以后鸡蛋、鸭蛋轮流换,烟叶他们管够。 然后又去卖肉大哥那里切了一刀肉,又换了点面。准备回家包饺子,再包点小馄饨明天早上吃。 回去的路上,乔夕月就和邬天朔说:“烟叶的事八成能成。” 邬天朔就道:“和那大嫂打好关系,她这枕边风一吹,加上我们开的条件确实好,大哥肯定能说动他家里人跟我们合作。” 说完又不忘夸赞一句:“我媳妇就是有办法。” 乔夕月就抿嘴笑。 她知道邬天朔总是夸自己,好的坏的在他看来都是好的,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吱吱”小貂鼠从包袱里探出头来,跳到乔夕月的怀里撒娇。 乔夕月摸了摸它的小脑瓜,用匕首割了一小块肉喂给它。 小家伙今天机灵又给力,给那几个泼妇挠的满脸花。 邬天朔就道:“以后可以把它随身带着了。揣兜里也不碍事,还能当个防身的暗器。” 乔夕月捧着小东西,道:“人家的暗器都是死物,我这个是活的,还真是防不胜防啊。” “吱吱”小貂鼠吃了肉,小爪子来回搓了搓,高高兴兴地跳到了乔夕月的肩膀上。 邬天朔爱吃饺子,只是不会包。 他还记得第一次吃乔夕月包的蕨菜馅饺子,那叫一个香。 这次不是蕨菜馅,是一把野芹菜和猪肉馅的。 肉馅里多打水,饺子出锅之后趁热吃,一口下去鲜美的汤汁满口香。 邬天朔吃一个,喂给貂鼠一个,干掉一盘之后再喝一碗饺子汤,香的他直打嗝。 乔夕月饭量小,吃了七八个饺子就差不多饱了。也喝了半碗饺子汤,彻底饱了。 然后就把剩下的饺子面和馅儿包成了馄饨,明儿早上加点海米、卧两个荷包蛋,就是一碗鲜香的小馄饨。 “媳妇,你咋那么贤惠呢。” 邬天朔帮忙把小馄饨一个个摆好,看着乔夕月那双纤细柔白的小手,忍不住拉过来亲了两口。 “哎呀,一手的面。”乔夕月连忙把手往回扯。 结果晚了,再看邬天朔已经一嘴巴都是面粉。 俩人都乐了,乔夕月干脆扔了一撮面过去,撒了邬天朔一头一脸。 邬天朔也不服输,干脆扑过去把脸上的面粉都蹭回到乔夕月的脸上。 乔夕月被邬天朔按在床沿上,身子都不由自主的倒下去了。 这架势眼看就要过火,乔夕月又想起两人胡天胡地的折腾,顿时就觉得腿软腰痛。 “别闹。”乔夕月只好双手推着邬天朔的脑袋,身子使劲儿和他拉开距离。 就像怕被吃了一样,身子恨不得缩成一个球。 邬天朔被她这么激烈的反应给逗笑了。 “放心,不闹你。”邬天朔把乔夕月抱起来,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又捏起袖子,给乔夕月擦去脸上沾着的面粉。 “宝贝媳妇,你咋这么可爱。”邬天朔亲了亲乔夕月的耳垂,说:“这种事情太激烈,是我的错。可你也不用怕成这样啊。” “你……”乔夕月给他气的说不出话来。 听听、听听,这是在自我检讨吗? 这分明是在自吹自擂,显摆他有多么厉害。 “媳妇,你这眼神让我好害怕啊。”邬天朔嘴上说着害怕,还故意把腿垫起来,夹着腿。 乔夕月:“……”这就很离谱。我会对自己男人下毒手吗? “逼急了,你当然会。”邬天朔一眼就看出乔夕月的想法,笑着接话:“我媳妇的银针可是最厉害的。” “我知道了,就是不能给你喂的太饱了。”乔夕月一语双关,狠狠的瞪了邬天朔一眼。 然后把剩下的馄饨包好,用布盖上,这才洗漱一下准备睡觉了。 明天还要回去看看冯椋,顺便让他把孩子们领过来,去做学徒的当学徒,能做小工的当小工。 以后全都自给自足,日子就会好过多了。 可是,晚上…… “媳妇,过来点,我要抱着你睡啊。” “媳妇,你的腿不要蜷起来,你的膝盖硌着我的某个很重点的位置了。” “媳妇,你别躲啊,到我怀里来。冷!” “媳妇……啊呜!!” 邬天朔一声惨叫,缩在床角彻底不敢动了。 媳妇好凶,媳妇居然真的要对他某个很重点的位置下手、啊不,是下脚踹。 第693章 媳妇我不要分居 乔夕月终于让邬天朔知道,什么叫“爱的深、上脚踹”。 这家伙名说了不闹自己的,可是给他抱一下就得寸进尺,还…… 男人的话真的不能信,说是“盖着被子纯聊天”,聊来聊去就聊进去了。 邬天朔更加委屈啊。 他是男人,年轻力壮、精力旺盛的男人啊。 何况他怀里抱的是自己心爱的女人,是他媳妇啊。 这要是还没有感觉,这要是还能忍得住,媳妇不是更该哭吗?是? 这分析的没毛病啊,邬天朔觉得自己真是很冤枉。 偏偏媳妇还要踹他,还要凶他,就很委屈。 “以后我们俩分床睡。”乔夕月坐起来指着对面的龟池,说:“要么你去睡那里,要么你去外面再找一个礁石洞。” “媳妇,那就不是分床睡,是分居了。”邬天朔给吓了一跳,缩手缩脚的爬过来,贴着乔夕月坐着。 双手还老老实实的放在膝盖上,乖巧的像是只讨饶的小狗。 乔夕月眯着眸,眼神中全是危险气息。 要是她的眼睛能投刀子,早就刀刀给他飞过去了。 “把你的手,从我的膝盖上拿开。”乔夕月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发飙才好。 邬天朔这乖巧的模样都是装出来的,都是装的。 居然爬过来就摸自己膝盖,这绝壁不能忍了。 乔夕月瞪起眼睛,嗓音都气得发哑:“要么分居、要么分手。我不能接受一个说话不算数的男人。” “媳妇,我真的错了。”邬天朔哀哀切切的撒娇,看样子好像要哭了似的。 乔夕月暗自发誓,绝对不能被他的假象所迷惑。 这家伙再怎么撒娇扮可怜,都是为了伺机而动,把自己又骗进他怀里。 可是,可是这是自己男人啊。 看他那张漂亮的脸,再看看他可可爱爱撒娇的眼神和嘟起的嘴。这要是有一对耳朵肯定抖来抖去,要是有尾巴已经摇到天上去了。 萌,萌翻了! 甜,甜掉牙! 怎么能有这么可爱又漂亮的男人啊。 明明都是二十来岁了,偏偏瞪起杏核眼、眼含水汽的模样很有少年感。 简直让人,想摸。 “今天不赶你走。”乔夕月的心再次软了。 虽然还是吼他,却是给了几分余地:“明天一定不准你过来了。别靠近我,老实睡觉。” “媳妇你真好。”邬天朔立马乖巧的爬到床角,缩成一团道:“我就在这里给媳妇守夜,我不动,老老实实的纯睡觉。” 可事实证明,纯睡觉的实质是……睡!! 邬天朔这家伙不是说话不算数,而是他根本就没把保证当回事。 只要把媳妇骗到了自己的怀里,怎么“做”就是他的事了。 别的事情全都依着乔夕月的性子,疼她、宠她、护着她。 可唯独这件事大少爷忍不了,从不亏待自己,更不能亏待了媳妇。 酱酱、酿酿! 乔夕月觉得自己是一条咸鱼,被放在油锅上煎啊煎。 这面金黄酥脆,翻个面继续煎。 直到两面都外焦里嫩、煎的透透的,满是香气四溢。 乔夕月最后的意识就是:你给老娘等着。 可是有句话叫做:事与愿违。 乔夕月第二天醒来,家里多了位客人。 “冯大哥,你怎么来了?”乔夕月坐起来第一反应竟然是看自己身上的衣服。 不过,大少爷早就给她穿戴整齐,还给她系了一条围巾,遮住了脖子上的点点红印。 这……也是措施得当。 “弟妹,一早上就过来打扰,实在是过意不去。”冯椋其实是刚刚进来,动静就惊醒了乔夕月。 他回头道:“我把孩子带过来了,你看看今天能不能去拜师。” “啊?”乔夕月懵了一下,怎么昨天才决定的事,今天一早冯椋就到了? “不是你让邬老弟给我带消息,让我挑几个机灵的孩子带过来,去学手艺吗?” 冯椋也是蒙的,以为乔夕月睡午觉睡的迷糊了。 邬天朔正好洗了水壶回来,一边给冯椋倒水,一边给乔夕月使眼色。 然后又解释道:“月儿起的太早,我就让她午睡一会儿。她觉浅,所以冯大哥你一来她就醒了。” 乔夕月又不傻,已经抓住了话里的重点……午睡。 神特么的午睡!! 她这不仅仅是睡到日上三竿,简直是睡到午后了。 得是多劳累啊,才能睡到这个时候。 邬天朔,你给老娘等着!! 心里p,脸上笑嘻嘻。 乔夕月还要装出笑脸对冯椋说:“是啊,冯大哥不是外人,来了就坐。孩子在哪儿,我也正好看看。” “十来个孩子呢,没法一起都带进来。”冯椋说:“让他们在海滩上玩呢。” 乔夕月赶紧起身,打算去看看孩子。 可是她昨天晚上……腰、腿还是酸的,差点又摔回去。 邬天朔这家伙贼拉会装,赶紧过来抱起乔夕月,说:“你看看,让你侧身睡你偏不听,腿麻了。” 乔夕月:“……”我平躺睡是因为啥,你丫的不知道吗? “媳妇媳妇,那几个孩子我都看见了。”邬天朔没话找话,赶紧打断乔夕月的思路,说:“看着都是本分乖巧的孩子,就是……可惜了。” 这个“可惜”是发自内心的惋惜。 有的孩子天生残疾,并不是他的错。 如果是有爱又有心的父母,应该给予这样的孩子更多的关怀和保护,让他们顺利、平安的长大。 可偏偏有人没有能力养活这样的孩子,就将他们丢弃了。是无奈、也是无良,可悲的也不是孩子,而是狠心的父母。 乔夕月心里发疼,很想马上见到那些孩子们。 她是真的喜欢孩子,也心疼孩子。任何一个孩子都应该是可爱的宝贝。 “媳妇,你看着我。”邬天朔突然微微用力捏了一下乔夕月的胳膊。 乔夕月没来得及深想,诧异的抬头看着邬天朔。 “媳妇,别想了,我怕你头痛。”邬天朔最是了解乔夕月,已经从她的眼神里看懂了其中的意思。 他怕乔夕月继续想下去,会想起念儿。 可是银针还封着记忆,她难免又要受苦。 看来,真的是该把银针取出来了。邬天朔是万万看不得媳妇受苦的。 可是眼前的一切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他舍不得这种安稳的日子。 第694章 海鲜我请客 邬天朔心疼乔夕月,内心也是十分纠结。 如果眼前的一切安好是建立在乔夕月的伤痛之上,他宁愿不要。 取出银针势在必得,只是还需要一个最好的时机。 但那个时机又是什么? 忽地传来一阵孩子的笑声,听起来欢快悦耳,可以让烦恼都抛开。 邬天朔的心头豁然一亮,想通了:顺其自然就好,何必强求。 当初乔夕月选择用银针封住两人的记忆,那也是她的一种选择。 而自己也是意外中去掉了银针,才有了从前的记忆。 或许就是这种阴差阳错,让两人能够重新开始,他当然不必要去刻意安排什么,冥冥中自有天注定。 “头领好!夫人好!” 海滩上的孩子见到冯椋身后的一对男女,立即乖巧的上前打招呼。 十来个孩子都特意穿上了新衣裳,虽然都不太合身,但也看出孩子们的用心。 “这几个大一点,跟着我们也有好几年了。”冯椋指着孩子们依次说道:“另外几个年纪小点,是去年才来的。还有一个是两个月前捡来的。” 冯椋指了指站在末尾的女孩,说:“这个孩子只是失聪,说话不清楚。但是很机灵,又乖巧懂事,就把她给带来了。” 其他都是男孩子,只有最后这个是女孩。瘦瘦小小的身材,看起来也就十来岁。 长得不算很好看。单眼皮、小眼睛,看着乔夕月仰头一笑,叫了一声“夫人好”。 口齿不清楚,但是软糯的童音听着让人心尖都酥了。 乔夕月也不知道是怎么的,看一眼就觉得对这女孩好喜欢。 “你过来,我看看你。”乔夕月朝她招手,道:“你不用去做学徒,跟着我好不好?” 见女孩慢慢的走过来,乔夕月又道:“我帮你治耳朵,或许还能治好。” “好。”女孩点点头,乖巧的就站在乔夕月的面前。 乔夕月能够看出来,女孩的肩膀微微缩着,应该是很紧张的。 但她还是面带微笑站着,可见女孩是很坚韧的,比那些容易露怯的孩子要坚强。 “别怕,我会医术。”乔夕月蹲下来,摸了摸女孩的头发,说:“我尽力医治你,若是治不好也没关系,我亲自教你一些本事。” “好。”女孩还是乖巧的点头。 乔夕月心里一疼,将孩子抱在了怀里。 都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可是也有的孩子从小就要忍受艰辛和苦楚,所以早就了坚毅刚强的性格。 即使她年纪哈小,即使她还很认生,都会把那些胆怯和害怕藏起来,让自己最好的样子呈现出来。 太要强、太懂事了,也实在是让人揪心。 “冯大哥。”乔夕月问冯椋:“我能不能把她带在身边?你放心,我会把她当作……小妹妹一样的爱护的。” 乔夕月本来想要说当作女儿,可是想想自己怕是生不出这么大的女孩来。 就低头问她:“你几岁了?叫什么名字?” “十三岁。叫闵瑶。”女孩小声的说。 民谣? 乔夕月抬头看看冯椋,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理解错了。 冯椋“哈哈”一笑,说:“是闵瑶。她倒不是被丢弃的孤儿,今年发洪水的时候,娘俩被大水冲过来的。她娘……没挺过去,我们就把她收留了。” 这么说,孩子应该记事的。知道家在哪里,也知道父母是谁。 既然母亲离世了,孩子也没要求回家去,应该就是家里人遇难了。 乔夕月当时是这样理解的,但是不知道后续还有更多的麻烦纠缠。 “十三了呀。”乔夕月又摸了摸闵瑶的头发,说:“长得有点小,是不是挑食啊?” 女孩子有的发育早,十三岁已经像是大姑娘了。也有的发育晚,十三岁还像小女孩,闵瑶就属于后一种。 乔夕月一手揽着闵瑶的肩膀,一边道:“以后闵瑶就跟着我,是我干妹妹了。其余的几个小子,我请你们吃海鲜,明天一早去集市。” 今天已经过了晌午,也不是集市开市的日子。就算开市,这个时间走过去也迟了。 孩子们一听有海鲜,顿时欢呼起来。 邬天朔赶紧说:“都听着,谁也不准随便下水。听冯大哥和我的安排。” 这十来个半大小子一疯起来,都冲到海里去摸鱼,说不定就要出事。 所以得提早给他们控制住,会游泳的也不准往深水里去。 冯椋也是一声暴喝:“都给我规矩点,排队站好了。会游泳的往前两步。” 喊完,五六个男孩子都往前走两步,跃跃欲试的要下水。 冯椋干脆让他们一个个下水试试,有两个水性是真好,估计比邬天朔也不差多少。 邬天朔就带着这俩小子去逮海鲜,挖生蚝。 剩下的几个半吊子就让冯椋看着,一人一个篓子捡捡浅水和海滩上的螃蟹、海肠。 折腾了半天,海鲜装了好大几篓,天色也渐渐黑了。 乔夕月就和闵瑶在海滩上生了几堆篝火,把海鲜烤上。 鲜香味飘散出好远,孩子们的笑脸映着火光。 冯椋还从腰间摘下个葫芦,递给邬天朔道:“好酒,没毒的,来一口。” “不喝。”邬天朔使劲儿的摇头:“我媳妇担心的事情不能干。” “你这真是……”冯椋摇头笑笑,自己灌了一口,说:“这么看来,我可不想要媳妇,被管的太难受。” “那是你没遇到喜欢的。”邬天朔抬头看看对面篝火的乔夕月,笑着说:“我遇到了我媳妇,一头就栽了进去。不管她是拒绝我,还是万里海疆去寻找她,我都心甘情愿。” 冯椋一脸震惊的看着邬天朔,道:“看不出来啊,你长者一张桃花脸,却如此的专情。” “长得好看才能追到我媳妇。”邬天朔摸了把脸,说:“要是长得丑,我都不好意思跟她表白。” 这是有多喜欢啊,居然把自己放低到如此地步。 “吃你的。”邬天朔拿了只烤生蚝,塞到了冯椋的手里,说:“多吃点,可鲜呢。” 冯椋:“……”总觉得这是个坑,可我没证据。 乔夕月正拨弄着烤鱼,忽然就感觉对面投过一股视线。 抬头看过去,邬天朔正盯着她笑…… 第695章 烧香拜佛 乔夕月被邬天朔盯着,心虚的打了个颤,隐约觉得后腰开始疼。 回手一把握住闵瑶的手,说:“晚上咱俩一起睡啊。姐姐给你治病,和你说说话。” 闵瑶当然不知道乔夕月是个什么心思,还笑着点点头。 她被冯椋收留之后,帮着他一起照顾其他的孤儿。 但那些大部分都是男孩子,另外两个女孩子智商还有点问题。 没有人和她亲近、跟她说话,更没有人陪着她一起玩,闵瑶当然会觉得寂寞。 现在乔夕月说是她姐姐,晚上像姐妹一样说说知心话,多好呢。 男孩子们玩闹够了,就去找附近的礁石洞睡觉。 都是孤儿也都皮得很,动手能力也很强。自己去找来干草铺成小床,个孩子挤在一起取暖,很快就都睡了。 乔夕月拉着闵瑶去了他们的小家,怕闵瑶不习惯还特意给她找了个新的枕头。 被子没有多余的,乔夕月就把自己的一件棉袍子给闵瑶盖上。 反正还不到冷的时候,稍微盖上点就不会着凉。 结果姐妹俩刚刚躺下,邬天朔就在外面低声的问:“月儿,你们睡在一起啊?” “对,闵瑶是我妹妹,我要和她睡。”乔夕月答应一声,又道:“你去和冯大哥喝酒说话,不用管我们。” 邬天朔不是想管,是不想自己的位置被别人占了。 就算闵瑶是个女孩也不行,从前就算是念儿在身边,也没抢过邬天朔的位置啊。 心里委屈的要命,邬天朔还得耐着性子问:“那明天呢?明天是不是他们就走了?” “明天那几个男孩去学艺,师傅没挑上的就跟冯大哥回去呗。” 乔夕月说完,邬天朔心里正高兴。 却听她又道:“不过闵瑶和我投缘,是我认下的干妹妹,以后她就跟着咱们了。” “啥?”邬天朔脑子有点懵。 他一开始以为乔夕月想把闵瑶待在身边,是想当个贴身丫鬟,或是当个小徒弟也行。 却没想到乔夕月真的把闵瑶当妹妹了。 这要是亲妹妹一样的亲,以后同吃同住,他这个姐夫可咋办?总不能一直就分居。 “月儿,你这是在跟我赌气啊。”邬天朔赶紧说:“我保证以后不会那么冲动了,我……” “你别乱说。”乔夕月赶紧打断了他的话:“闵瑶还没睡呢。虽说她听不清,可要是万一听个一字半句的,羞死人了。” 这事确实不能当着外人说,可就此没了媳妇可咋办。 邬天朔满心的委屈,可是现在也不能冲进去抢媳妇。 只好又回去,跟冯椋接着喝酒。这次他可不是滴酒不沾了,接过就葫芦灌下一大口,心里堵得慌。 “咋,媳妇不让你回去,就这样?”冯椋觉得好笑,低声说:“明儿我就把闵瑶小丫头带回去了。我就说家里还有孩子得让她帮忙照顾。” “也不全是因为闵瑶。”邬天朔心里清楚,是他太能折腾,媳妇吃不消了。 可是这是闺房之乐,小两口本来就应该亲亲热热的。 偏偏媳妇总是害羞,好的时候是真的好,也是热情的。 可是每次自己都还没尽兴,媳妇就受不住了。 这是不是……媳妇不行?!! 邬天朔被自己的想法给惊到了,琢磨了一下,好像是应该给媳妇补补身子了。 “冯大哥,你知道有啥大补的药吗?” 邬天朔对这片不了解,只能问冯椋:“我媳妇身子一直不好,之前伤了腿还躺了好几个月,我得给她好好调养调养。” “弟妹自己不就是大夫?”冯椋笑了,说:“我知道你这心思了,呵呵。” “男人哪有没心思的。”邬天朔瞪了冯椋一眼,说:“你个光棍头,不懂这些。我其实也是想要个孩子了,总觉得有个孩子在身边,能够更安稳些。” 他们分开之前,乔夕月已经答应再要个属于他们的宝宝。 其实邬天朔很喜欢念儿,倒不是在意念儿不是亲生的骨肉,他一样当成亲生的来疼。 这是觉得念儿一个孩子太孤单,总得有弟弟或是妹妹来作伴才好。 今后就算是他们老了,亲生的兄弟姐妹总能互相照应着。 他们也不用担心有朝一日归天了,留下念儿孤零零的一个人,总是还有其他血缘存在的。 冯椋听邬天朔这么说,恍然一拍脑门,说:“我倒是想起个地方,听说很灵验的。” “我可不拜什么送子娘娘。”邬天朔叹了口气,又抢过酒葫芦喝了一口。 冯椋就道:“不是送子娘娘,但也是一间寺庙。听说庙里的香灰喝了能让那个厉害,很多人去庙里拜拜,然后就偷偷的拿一点香灰。” 邬天朔刚进嘴里的一口气差点喷出来,咳嗽了一下说:“没听说香灰能让人生娃的。” “真的。”冯椋一本正经的道:“不管男人喝了还是女人喝了,都灵验。听说后来庙里的和尚都不敢让人靠近香炉,香灰都要被拿光了。上香的人一炷香都没地方插。” “真的?”邬天朔将信将疑,还是觉得这件事太玄乎。 冯椋用手肘拐了他一下,说:“信则有、不信则无。再说,也就是一把香灰而已,你就当泡茶喝了,还能喝死人啊。” 邬天朔拧着眉头想想,好像也是这么回事。 冯椋就劝道:“要不就带弟妹去玩玩,反正女子不是都爱烧香拜佛嘛。” “我媳妇可不爱烧香拜佛。”邬天朔想想说:“我也从来没见她念过什么经、谢过什么神。” “那就当游玩了。在山上,听说风景不错。” 冯椋又朝大海抬了抬下巴,说:“庙建在山顶,能够看见海,日出的景色特别美。” 这倒是让邬天朔心动了。 他和乔夕月一路走了不少的地方,也看过好多的景色。 见过山顶的日出,也看过海上生明月,可是坐在山顶看着海里的日出,还真是没有。 再想想那种气氛,寺庙的香烟缭绕,暮鼓晨钟的肃穆安详,确实是个好地方。 “好,我们去看看。”邬天朔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沙子,说:“早点睡,明天早起早去。然后你领着孩子们回去,我就和媳妇去庙里。” 这给他急的,猴急猴急。 第696章 你是皮痒了 大少爷说话算话,第二天果然起了个大早。 为了早点把冯椋送走,顺便把闵瑶赶紧带走,天不亮就起来做早饭了。 乔夕月是被那些半大小子的笑闹声给吵醒的。 “姐姐。”闵瑶也醒了。 她的觉很浅,乔夕月刚刚坐起来她就也醒了。 而且还乖巧又勤快的起来去打洗脸水,还帮乔夕月把鞋子摆正。 “瑶瑶,我不是把你当丫鬟使的。” 乔夕月没有接闵瑶递给她的擦脸巾,而是推给她道:“你先洗,我一会儿自己打水洗。” “姐姐,我愿意这样。”闵瑶使劲儿的摇头,说:“妹妹是应该照顾姐姐的。” 呃呃,乔夕月给噎了一下。 这是说反了?不是应该姐姐照顾妹妹嘛。 忽地,乔夕月就想起了那个方宁儿。也是亲亲热热的跟自己叫“姐姐”,可是转头就惦记上了她男人。 啊呸,不对,那个方宁儿怎么能和乖巧可爱的闵瑶比呢。 闵瑶还小呢,哪有那么多的歪心思。 乔夕月顿时打定主意,要好好的教导闵瑶,可不能让她长大以后心思歪了。 “瑶瑶,我先给你针灸。一会儿到城里再给你抓几味药。” 乔夕月昨天给闵瑶检查过,是先天性耳聋,基本上恢复正常听力的可能不大。 但总能比不治疗要好些,或许听力提高一点,说话也就能够清楚些了。 现在闵瑶听不见,多半是看口型。可唇语也有很大的限制,还是能听到最好。 乔夕月手边的药不多,邻近冬天要采药也来不及了,所以还是去药店抓药更快更方便,就是贵了点。 闵瑶真是乖巧,什么都听乔夕月的。 即使针灸的时候疼了,也一声不吭的忍着,一动不动任凭乔夕月怎么扎。 “放心,坚持总有效果的。”乔夕月安稳她道:“虽然疼一点,但想想今后能够听见了,总是值得的。” “嗯,瑶瑶知道。”闵瑶含着眼泪点头,眼里的泪光之下满是坚毅。 她想要好起来,想要给娘亲报仇。 可是现在还什么都不能说,也不能表现出半点。 否则冯椋不会再收留她,这么好的姐姐可能也不会再要她了。 闵瑶生生把眼泪又咽下去,一动不动的忍着,看着真让人心疼。 乔夕月当然不知道小姑娘心里是怎么想的,还以为她疼得厉害哭了。 针灸完毕,邬天朔和冯椋已经准备带着那帮男孩子出发了。 邬天朔就道:“媳妇,吃了早饭再出门,不急啊。反正你和妹妹骑着驴比我们走路快,能追上。” 冯椋也道:“我带着这些皮猴子先走,不然一直闹腾着,说不定就要闯祸。” 乔夕月答应着,和闵瑶去吃早饭了。 她和闵瑶体重都轻,俩人加一起也就是个成年男人的重量。 大犟驴能驮动,就是跑起来费劲儿。所以快到城里才追上邬天朔他们。 那些男孩子也走累了,正坐在路边休息,还把一个水囊互相传着喝。 乔夕月和闵瑶赶到,就说:“你们先歇歇,我先去和老板打声招呼,让人家也有个准备。” “好,路上小心。”邬天朔叮嘱一句,就看着乔夕月和闵瑶走远了。 按理说,他们前后相差不了多少时间。 可乔夕月到了皮匠铺子里和老板都说好了,又等了好半天,也没见冯椋、邬天朔带着那帮男孩子过来。 老板也纳闷,就问:“您是不是记错了时间,他们是今天过来吗?” 乔夕月哭笑不得,说:“是今天啊。我们在城外还碰头了,我骑驴子快一些,就想着先来跟您打招呼。” 顿了顿,乔夕月就道:“这样,我妹妹先留在这里,您帮忙照看一下。我回去找找他们。” 闵瑶虽然胆小,但是看着老板人挺和善的,也就点头答应了。 乔夕月骑上毛驴又原路往回走,看看是什么事情让邬天朔他们耽搁了。 结果刚出城,就看见一群人围着看热闹,里面乱糟糟的一片。 乔夕月本来无心看热闹,正准备绕过去。结果就听见里面传来冯大锤的声音,口口声声竟然是在骂冯椋。 ??? 难道是遇见冯大锤来找茬?也不是没有可能。 冯大锤那个家伙脑子有泡,跟条疯狗似的,可能就和冯椋闹掰了呢。 拨开人群挤进去一看,真的是冯大锤在闹事。 不过虽然是冯大锤在骂冯椋,但冯椋站着,冯大锤趴着,还被邬天朔用脚踩着。 而那十来个男孩子则是在一旁嚷嚷着,跟啦啦队似的,还真是大热闹。 冯大锤的本事连三脚猫都算不上,就是乔夕月一个人都能给他打翻在地,更别说是一等一功夫的邬天朔了。 大少爷也没用全力,就是用脚踩住他后心,让冯大锤挣扎不起,只能破口大骂。 “这是怎么回事?”乔夕月就问:“和这个人在这里耽误什么功夫。” “他要和我绝交。”冯椋苦笑不得的道:“说我坏了他的好事,还和你们勾搭在一起,就是成心要算计他。说我们是狼狈为奸。” 冯椋自认不是什么英雄,也确实做过许多的混蛋事。 但他是迫不得已,为了养活那些有残疾的孩子和一些无路可走的兄弟们,咬牙做了坏人。 可冯大锤不同,他好吃懒做爱惹事。 虽然和冯椋是本家兄弟,可自从他过继给狗贪官当干儿子之后,就开始了胡天胡地、混吃等死的纨绔日子。 冯大锤怪冯椋没站在自己这边,对付邬天朔和乔夕月,当然是见面就眼红,少不了一顿打。 当然,这顿打是打在冯大锤身上的。 邬天朔和乔夕月都觉得,冯大锤脑子的泡越来越多了,不然怎么就爱一次次的来找打。 “行了行了。”乔夕月拍了拍邬天朔,让他把脚抬起了。 又蹲下对冯大锤道:“你总来讨打,是皮痒么?这样,今天到此为止。我们还有事,和人家约定好了不能迟到。明儿请早,你是到海边找打,还是我们上门去打,你可以自选。” 顿了顿,乔夕月又道:“对了,让我们上门的话,价钱可要多一点了。看在你是常客的份儿上,打一顿十斤鸡蛋或是三斤猪肉,你看可还行?” 第697章 凤仙又是谁啊 冯大锤就算是再傻,也听出乔夕月这不是好话。 再说,哪有求人上门找打的。 周围看热闹的人听完,也都轰然一笑。 冯大锤这个假纨绔的人缘并不好,功夫不济还非要装逼,这些人笑话他也都不怕他。 倒是冯椋有些看不下去了。 他上前一步,伸手把冯大锤从地上拉起来,说:“你快回去。跟你姑父请的先生好好的学点东西,别整天无所事事,到处惹祸还招人笑话。” “我不。”冯大锤反而来劲儿了,梗着脖子朝冯椋喊:“我拿你当兄弟,你却和欺负我的人站成了一路,我们绝交。” 冯椋听了苦笑着摇头:“好,那就绝交。本来我们只是远亲,我也无意攀附于你。” “那你现在是有了靠山对。”冯大锤指着乔夕月和邬天朔,说:“这两个家伙,连我姑父的府邸都敢闯,他们迟早要惹出大祸来。” “那也是他们的事。”冯椋看了邬天朔一眼,道:“我既然决定跟着他,那就是一心一意的把他当兄弟。” 虽然没有问过邬天朔的出身和过往,但冯椋有种感觉,这个男人绝非等闲之辈。 而他本无意占便宜或是想沾光,只是想要给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们找个可以依托的人。 正好乔夕月喜欢孩子,邬天朔对乔夕月言听计从,这是孩子们的福气。 对于冯大锤这个人,关系说不上好也不算坏。 但冯椋很清楚,跟着狗贪官不会有出路,甚至将来都不会有好下场。 所以这根本就不是选择题,也无所谓背叛,只是弃暗投明而已。 冯大锤发现冯椋的眼神很坚定,就知道这场友情是到头了。 要不是还有那么点亲情,只怕刚才邬天朔揍自己的时候,冯椋也跟着上手了。 可是他不甘心。 没有人把他当成真正的朋友,冯椋却一直对他不错。 还有就是…… “冯大哥。” 冯大锤突然暴喝一声,听的周围的人都是一愣。 冯椋也是被惊了一下,还以为冯大锤要拔从大锤和自己打一架。 没想到冯大锤展开双臂,一把将冯椋紧紧抱住了。 抱住了!! 乔夕月吓得拉着邬天朔退后两步,一脸惊讶的瞪着眼前抱着的两个人,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劲儿。 “我、我也不想和你做朋友了,我想做你的……” 冯大锤说话间眼睛瞪的溜圆,盯着冯椋直喘粗气。 乔夕月:“……”原地结婚?这是纯爱风啊。 “我想做你妹夫。”冯大锤重重的说道:“我喜欢凤仙很久了。我们绝交的话,我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啥意思,谁是凤仙? 乔夕月还以为吃了个惊天大瓜,要磕cp了。没想到是看上人家的妹妹了。 冯椋愣了足足三个呼吸间,才回过神来,说:“凤仙不是我妹妹,她是、她的事我也不能做主啊。你得去问凤仙的意思。” “我问了,她不愿意。” 冯大锤抱着冯椋不撒手,大声说:“她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现在她没有父母亲人,就听你这个哥哥的话。虽然是认下的干哥哥,也是哥哥。” 冯椋一边推着冯大锤,让他赶紧松手,一边说:“那我也得回去再问凤仙,总不能直接给人家做决定。你这心思打了多久了?我怎么一点都没看出来。” 原来,冯大锤跟自己称兄道弟不是为了多么深的交情,而是为了他认下的妹妹凤仙。 乔夕月总算是听懂了。 看看冯大锤又看看冯椋,心道:八成还是个三角恋,那个凤仙应该喜欢冯椋。 这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瓜,乔夕月吃得还挺开心的。 还打算有机会去看看那个凤仙,是多么好看的一个姑娘。 冯大锤松开冯椋,蹲在地上嘟嘟囔囔的道:“我第一眼看见凤仙就喜欢,只是我不敢说,怕她不高兴就疏远我。她又只跟你好,我就只能也跟你好。” 说到后来,冯大锤委屈巴巴的跟条小狗似的。 他抬头看着冯椋,说:“大哥,你是我亲哥。你就帮我这个忙,让我娶了凤仙。” 乔夕月在一旁听着“扑哧”笑了,说:“不给你娶。你走道都能调戏姑娘,凤仙嫁给你也是吃亏。好姑娘都不嫁给你。” “我调戏谁了我?”冯大锤挑着嗓门一喊,看见乔夕月又小声下去。 乔夕月把眼睛一瞪,那意思再明显不过,调戏过她。 “我那天就是犯浑。”冯大锤耷拉下脑袋,说:“那天我刚从凤仙那边回来,身边的几个兄弟又都打趣我,说我这辈子也得不到凤仙的心。正好看见你们俩黏黏糊糊的,我就心里不舒坦。” 冯大锤得不到凤仙姑娘的心,也就看不得别人恩爱。 所以那天偶遇了乔夕月和邬天朔,就上前开口调戏一番。 没想到挨顿揍,就此结下了梁子。 如今冯椋也站到了邬天朔这边,眼看着就要和自己绝交了。 冯大锤心里当然是着急,就怕以后再也见不到凤仙姑娘。 如此看来,这个冯大锤竟然是个痴情种。就是脑子不太好使,犯浑犯的出格了,也根本不可能得到姑娘的心。 冯椋当然不能替凤仙做主。 就道:“大锤,这事先放一放,你也别在这胡搅蛮缠了。等我回去给你问问,要是凤仙真的对你有意,我乐得她有个好归宿。” “我肯定会对凤仙好的。”冯大锤蹲着身子往前挪了两步,抱着冯椋的腿说:“大哥,我的亲大哥,你就成全我。” 冯椋没办法,只好点点头。 把冯大锤从地上拉起来,说:“我保证,回去就给你问。但是你也要保证,如果凤仙不愿意,你不能死乞白赖的缠着人家。“ “那不行……”冯大锤刚把脑袋摇起来,看见冯椋一脸严肃就不敢了。 就小声的嘟囔:“我保证一辈子对凤仙好。哪怕她今年不愿意、明年不愿意,我就一年再一年的等她。等到她老了、不好看了,我也还是喜欢她。那时候凤仙就明白我的心意,也就愿意嫁给我了。” 呵呵,这痴情种还挺长情的。 乔夕月觉得好笑,又觉得难得,就说:“你要是真心的,我倒是能帮帮你。” 第698章 没有家人了 乔夕月话音未落,就感觉腿上一紧,被冯大锤这个傻缺给抱住了。 抱大腿这种事,冯大锤好像做起来一点都不嫌丢人。 邬天朔却不干了,一步冲过来把他媳妇抱走。同时飞起一脚把冯大锤给踹的远远的。 “你说话就说话,敢占便宜是想死么?”邬天朔瞪着杏核眼,倒是颇有威严。 冯椋赶紧打圆场:“邬家兄弟,大锤兄弟是个憨人,不是故意的。” “我就是故意的。”冯大锤爬回来,居然还道:“只要她能成全我跟凤仙,别说是抱大腿,给她洗脚都愿意。” “滚滚滚。”邬天朔气的鼻子都歪了。 又踹他一脚说:“你要是敢碰我媳妇的脚,我让你这辈子都见不到凤仙。我给凤仙姑娘找个好人家,有钱有势的男人还长得俊,比你强一百倍。” “我……”冯大锤顿时底气不足,快要哭了的样子。 乔夕月憋着笑,轻挠挠邬天朔的手心,说:“别和这傻货一般见识。咱们进城,老板还等着挑徒弟呢。” “对对,走。”冯椋朝冯大锤使眼色,让他赶紧走。 冯大锤却来劲儿了,人家走、他跟着,亦步亦趋的就在他们身后。 邬天朔好几次都想回头给冯大锤再揍一顿。 乔夕月就拉着他道:“别理会,痴情种一个。他是为了凤仙姑娘才跟着的。” “可是这样的无赖,还能讨到媳妇?”邬天朔气鼓鼓的,白眼使劲的瞪向冯大锤。 冯大锤被揍的灰头土脸,可还是不屈不挠的跟。看得出他是真喜欢那个凤仙了。 乔夕月就小声问冯椋:“那个凤仙姑娘,是什么样的仙女啊?” “她……你见了就知道了。”冯椋抿嘴笑了一下,笑容有几分的高深莫测。 看着冯椋这笑容,乔夕月懵了一下,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 可是也到了皮匠铺子,容不得多想,闵瑶就跑到了乔夕月身边。 才分开没多长时间,小丫头就开始依赖乔夕月了,小手紧紧攥着她的衣角。 “我这不是回来了嘛。”乔夕月顺着闵瑶耳边的头发,说:“我都是你姐姐了,不会不要你的。” 闵瑶点了点头,扬起小脸朝乔夕月笑了笑。 小姑娘的笑容温暖又欢畅,看着让人心情大好。 乔夕月忍不住弯腰抱了抱她,然后拉着闵瑶的小手一起进去。 皮匠铺的老板正在惊讶,他以前挑学徒都是一个、两个。如今十来个半大小子给他挑选,真是挺突然的。 这十来个男孩子也不全有残疾,只有两三个是腿脚不太好,其余的都是孤儿。 这些孩子看着很皮,但也很懂事。 知道做学徒学手艺,将来可以有出路养活自己,所以都站的很整齐,看着也精神。 “我看看你们的手。”老板逐一看看孩子们的手最后挑了四个,说:“就是不知道他们学不学的好。” 有人有天赋,有人就是再认真也差着点意思,所以强求不来。 乔夕月就道:“老板您决定就好。如果有不合适做这个的,告诉我们把孩子领回去就好。以后我们还能给他们安排学别的手艺。” “行行,孩子放这里你们放心。”老板说:“我虽然严格,但是不欺负孩子,也不会让他们白做活。饭一定给吃饱,教的东西也都认真教。” 冯椋也点点头,说:“老板您费心。我们知道做学徒的规矩,以后师傅师娘生日、过年过节都有孝敬。就算是学成了,也忘不了您这师傅给的恩情和手艺。” 吃水不忘挖井人,教会了徒弟也不能忘了师傅。 冯椋希望孩子们都学好,也不能忘了本分和恩情,那都是做人的根本。 他又对留下的四个孩子说:“你们都要听师傅的话,学的是本事,也是吃饭的营生。尤其记得本分做人,走正路。” “知道了。”孩子们异口同声地答应,一个个眼神都特别热切。 乔夕月看看没选上的几个孩子,招招手把他们带了出来。 在门外,乔夕月说:“不要灰心,不是你们不好,只是不合适学这一行而已。我说了,以后还有很多机会。我是医者,也可以从你们中挑选出合适的人做徒弟,所以大家都要更努力才对。还有就是相互扶持、不能内斗更不能排挤。你们身边的人不管以后做什么,起码你们一起生活过,不是至亲也是朋友,更要团结。” “是,我们知道。” 刚才还有些沮丧的孩子们立即又精神起来。 孩子的积极性不能被打击,稍微表扬和鼓励一下就还是信心满满。 邬天朔也出来,跟几个男孩子说:“我带你们去逛逛。或许就找到别的营生呢。” 结果邬天朔带着孩子们走,冯大锤左看右看,站在原地没动。 邬天朔皱着眉头琢磨一下,怕他又来抱乔夕月的大腿,干脆揪着他衣服给他也拖走了。 就剩下乔夕月和闵瑶这对干姐妹。 乔夕月就道:“我也带你转转去,还得抓点药。” 闵瑶就拉着乔夕月的袖边,迈着小碎步跟着,乖巧的不行。 乔夕月忍不住问她:“你家里还有什么亲人吗?以前住哪里啊?如果想回去或是找寻亲人,我可以帮你的。” 顿了顿,怕闵瑶误会,乔夕月解释:“姐姐可不是不要你,而是希望你也能有家人和亲人。也怕他们还在找你,担心你。” 闵瑶突然使劲儿的摇头,还退后了半步,说:“没有,没有家人。娘亲死了,只有我了。” 乔夕月赶紧道:“你别害怕,姐姐说了不是不要你。” 她以为自己可能戳到了小姑娘的痛处,不敢再多提一句。 还买了一包蜜饯塞给闵瑶,让她吃点甜的心情会好一点。 “药铺到了。”乔夕月岔开话题说:“我去给你抓药,能治疗你耳朵的。你就坐这里等我。” “嗯。”闵瑶点头答应着,一双小手里紧紧攥着那包蜜饯。 乔夕月见她乖巧的坐在药铺旁边的台阶上,这才放心的进去了。 闵瑶抬起头来,隔着药铺大门看乔夕月站在柜台前和掌柜的说话,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蜜饯,突然开始掉眼泪。 第699章 什么时候能怀上 闵瑶低头“嗒嗒”掉眼泪,抹一把眼泪捏了颗蜜饯放在了嘴里。 蜜饯不是很甜,酸甜的滋味在嘴里融化、蔓延,是一种让人很欣喜又欢快的滋味。 不是糖一样的甜,又不是醋一样的酸,酸甜交织的正好,还有一点果子特有的香气。 闵瑶几乎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种蜜饯,再看看乔夕月还在和掌柜的说着什么,她的心里就觉得暖呼呼的。 好像蜜饯的甜味都揉进了心里,酸味随着眼泪流出来了。 姐姐对她可真好啊! 闵瑶忽然就觉得舍不得,她想一直和姐姐在一起。 如果能够早点遇到姐姐就好了,她就不用去…… “瑶瑶。”乔夕月叫着闵瑶,出来把手里的药包摇了摇:“买到了。咦,怎么哭了?” 乔夕月赶紧走过来蹲下,看着闵瑶泛红的眼圈,问:“是不是还在怪姐姐刚才问了你的事?对不起,是姐姐不好,我不应该提起你的伤心事。” “没有。”闵瑶使劲儿的摇头:“就是刚才风吹沙子迷了眼睛。” “真的?”乔夕月按了按闵瑶的头顶,说:“我看怎么像是小花猫呜呜呜啊。” 闵瑶不好意思的笑了,抿着小嘴说:“我才不是小花猫。” “嗯,现在不是了。”乔夕月捏了捏闵瑶的鼻子尖,说:“现在是个漂亮可爱的小姑娘。走,带你下馆子去。” “不去不去,回家吃就好。”闵瑶认真的道:“家里买菜做饭,能吃饱就行。” 吃饱就行。 这孩子的要求多么简单。却实在让人心疼。 乔夕月把闵瑶拉起来,牵着她的小手说:“没事,姐姐有钱。你使劲儿吃,吃胖了都没事,姐姐养得起你。” “还有啊,天冷了,姐姐再给你买件棉衣服。” 乔夕月越发的喜欢闵瑶,还一边走一边和她说着话。 闵瑶就乖巧的仰着脸,一直看着乔夕月说话。 她几乎听不见,偶尔一两个字音熟悉但是也并不怎么明白。 但她就是喜欢看乔夕月笑着跟自己说话的样子,让她觉得姐姐的笑容都是暖融融、甜丝丝的。 说来也巧,乔夕月和闵瑶转了一圈,买了棉衣和棉鞋之后去找饭馆,正好碰见邬天朔领着那几个小子从对面街上走过来。 两边一会合,一起去饭馆包了个单间。 其实这个小城里没有多好的饭馆,还是冯大锤这个地头蛇介绍,才找到这么一间门面不太大,但里面干净又宽敞的地方。 关键是便宜,大碗茶随便喝,还送四碟小菜和两碟点心。 乔夕月知道这些孩子们缺嘴,所以一块糕点都没吃,都留给这些孩子们。 倒是闵瑶心细,发现乔夕月没吃就把自己的糕点掰开,硬是塞到乔夕月的手里。 “谢谢。”乔夕月吃了一口,赞道:“这栗子糕不错,不是特别甜,也不粘牙。” 冯大锤听见了,第一次这么开明又懂事,立马叫来伙计:“再来两斤栗子糕,一斤大盘盛上来,一斤打包给这位姐姐带走。” 前半句还挺好的,乔夕月正高兴。后半句…… “谁是你姐姐。”乔夕月眼睛瞪起来,说:“你看着比我大一轮。” 冯大锤:“……”好,我错了。你帮我娶到凤仙,我叫你“奶奶”都行。 呃呃,看着冯大锤的眼神,乔夕月就觉得自己的辈份肯定又长上去了。 邬天朔干脆往乔夕月面前一坐,挡住冯大锤的视线,生怕他突然发颠又来抱人。 然后又转头对乔夕月小声说:“媳妇,眼看就要冬天了,我们就要猫冬了。可不可以趁着还不太冷,我们出去转转?” “去哪里?”乔夕月倒是不反对出去玩。 “一个很美的地方啊。”邬天朔满眼憧憬的道:“一个清净之地,天高云淡、碧空海蓝。” 乔夕月挑起眉梢,笑盈盈的问:“就我们俩?” “不然呢?”邬天朔眉心“突突”地跳了两下,回头看看冯大锤,又看看乖巧的闵瑶,一脸可怜兮兮的说:“我们是夫妻啊,不要外人跟着。” 乔夕月憋不住笑了,趁着别人不注意,悄悄捏了捏邬天朔的手心:“逗你的。” 她岂能不知道自己男人的心思? 昨天晚上分开睡,今天就要搞事情,肯定是嫌闵瑶碍事呗。 不过除了宠着、顺着还能怎样? 就像邬天朔说的,他们是夫妻,他们恩恩爱爱的才对嘛。 乔夕月从来都不是老古板,也能体会到其中的乐趣。 除了有些心理上的害羞之外,其实也是怕邬天朔的身体吃不消。 当然,最吃不消的还是她自己。只要有所节制,她当然不反对,还乐得欢喜。 得了乔夕月的首肯,邬天朔自然是高兴的。 挪动椅子又往乔夕月的身边凑了凑,一上菜就给媳妇夹菜,势必不能委屈了媳妇的胃。 等大家吃饱,吃好,冯大锤就急忙忙的去抢着结帐。 乔夕月和邬天朔乐得薅羊毛。 然后就把这些孩子和闵瑶一起交给冯椋,邬天朔直接抱起乔夕月放在驴背上,赶着驴子就走了。 乔夕月都有点懵,说:“我们连声招呼都没打呢。” 邬天朔就道:“时间还来得及,先赶路要紧。” “啥,不回家,直接就走了?”乔夕月真是没想到,邬天朔居然急成这样。 邬天朔点点头,牵着大犟驴一路小跑,说:“虽然不远,可是天黑前也未必能赶到。我们可能要露宿一晚上。” 行,你长得好看你有理。 乔夕月也没反对,由着邬天朔带她去哪里都好。 既然决定了与他一生相守,又何必在乎是去天涯或是海角? 有他的地方就是家,就有安全感。天大地大,天高海深,都不及他给自己的这份感情深厚博大。 邬天朔开心不已,竟然还哼起了小曲。 又道:“我们在山上住几天,然后就去方圆给的地址寻我娘亲。不管寻到或是寻不到,年底都赶回来。” 其实邬天朔是由计划的,这样走一遭起码两个月,等到回来的时候,可能乔夕月已经怀上了呢。 他好期待再有个宝宝软糯糯的跟他叫“阿爹”。 同时也决定,等到他和乔夕月的宝宝出生,就将她头上的银针取了。 第700章 麝香避孕 深秋的天气当然不能露宿在外面,不过找个山洞栖身还是容易的。 邬天朔也没敢再闹腾乔夕月,尤其不想在外面仓促的委屈了媳妇。 就安静的抱着她睡,怕乔夕月冷还将自己的袍子脱下来,给乔夕月兜头盖脑的蒙了个严实。 乔夕月窝在邬天朔的怀里,嗅着他身上好闻的气息,安心的不多时就睡着了。 邬天朔的大手还在她背后轻轻拍着,像是哄孩子一样。 直到乔夕月熟睡了,邬天朔才慢慢的抽回胳膊,小心翼翼地起身。 他先是把乔夕月的包袱拿过来,翻翻找找没找到他要的。又去翻乔夕月平时都随身带着的皮兜。 乔夕月的皮兜兜堪称百宝袋,里面除了一些解毒药和金创药,就是些医疗用的小东西。 剪刀、银针、小刀,成卷的干净白布条,和几小包迷香。 还有几罐药草膏,现在天气凉了乔夕月都拿来擦手擦脸。 也没有,难道最近都没吃? 邬天朔歪着头想了半天,决定再好好的找一找。 “你找这个?”乔夕月的声音突然想起。 邬天朔吓了一跳,猛地回头就见乔夕月手里拿着个褐色的小布袋,还散发着阵阵香气。 “月儿,你带着这个不好。”邬天朔皱了皱眉,说:“麝香虽然是香料,可我听说还有另一个作用,就是对你身子不太好。” “避孕。”乔夕月将布袋在手里抛来跑去的,说:“我在问你话,你是不是在找这个?” “是。”邬天朔点点头,说:“我想要个孩子。要个我和你的孩子。” “可是你应该和我商量,而不是偷偷的拿走我的药。” 乔夕月将麝香香囊往腰间一掖,说:“孩子不是你一个人就能生的,既然要我来生,你就要问问我的意思。” “我没说不问你的意思。”邬天朔怕乔夕月误会,赶紧解释道:“我就是想先找到这包麝香,然后和你商量着布袋这东西。” 乔夕月抿着嘴,显然已经误会了,而且不信邬天朔的解释。 “月儿,那我现在问你,你愿意跟我生个宝宝吗?”邬天朔知道自己做的不对,就说:“我现在是郑重的问你的意思,你也可以不马上回答。” “给我点时间想想。”乔夕月没有拒绝,但是不回答起码证明她还有犹豫。 邬天朔的心里有点不舒服,因为他以为乔夕月会和自己一样,期待一个宝宝的出生呢。 他确实喜欢念儿,也从来没有介意过念儿不是他亲生的。 但是邬天朔也是男人,也希望自己的骨血能够延续下去。 而且他缺失了乔夕月怀孕后期和生产的过程,他现在想要弥补,也想要看着自己的孩子从孕育到出生,再一点点长大。 所以他不觉得自己有错,只是觉得可能坦诚的机会不对。 乔夕月垂着头,眼神里藏着一些东西,却不想让邬天朔发现。 她不是不爱,而是太爱了。 可孩子并不是什么小猫小狗,反而因为深爱着就更加的珍视。 乔夕月不是矫情的女人,但她想要安定下来才要宝宝,想给宝宝一个最安全、安稳又富足的环境。 所以不管怎么说、怎么想,现在都不是一个最好的时机。 可偏偏的,邬天朔不理解她,也没有先问询自己的意思,这让乔夕月觉得有点失落。 “月儿,你别多想。”邬天朔坐过来,揽住乔夕月的肩膀柔声的哄:“我真的不是想要生米煮成熟饭,就是觉得你带着那个东西对身子不好。而且我和你商量宝宝,到你怀孕还有一段时间,这东西越早拿走越好啊。对你、对宝宝都好。” “对,你没错。”乔夕月点点头,翻身躺回干草铺成的小床上,面朝着里面说:“我也没有怪你的意思,所以先睡觉。” “月儿,我……” 邬天朔发现自己词穷了,解释的话在嘴边却不能说出来。 他怕说出口的话变了意思,被错误的解读之后反而带来不好的结果。 乔夕月暗自叹了一口气,却更加误会这是邬天朔不屑于解释。 “我们不该有矛盾和猜疑。”邬天朔在乔夕月的身后躺下,伸手将她重新抱在怀里,说:“你心里有不舒服的地方可以告诉我。” “没有。”乔夕月轻声说:“刚才或许有一点,但是现在我困了,不愿意想太多。” “那就睡。”邬天朔亲了亲乔夕月的发顶,说:“你想知道的、包括我心里的想法都可以说给你听。只要你问,我必定坦诚。” 只怕你却问都不肯多问一句。 邬天朔也觉得心里委屈,因为乔夕月曾经答应过他,也已经有了要宝宝的打算。 结果现在从头开始,一切都是那么艰难。 黑夜沉沉,深秋的风吹过洞外的树枝,发出纷乱刺耳的“呼呼”声,像是未知的野兽在大口喘气。 乔夕月其实是睡不着的,但她忍着一动不动,呼吸都尽量放缓。 邬天朔也没睡,抱着乔夕月的手臂略显僵硬,大手也有些不知道该放哪儿好。 两人还是第一次躺在一起,却彼此都觉得尴尬难受。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乔夕月忽地转身抱住了邬天朔的腰,把头埋在他的胸口。 邬天朔怔愣了一下,立即双手紧紧拥住她的身子。这才发现乔夕月竟然在发抖。 “怎么了?”邬天朔不断亲着她的头发和额头,用最轻柔温暖的声音问:“哪里难受还是心里不舒服?跟我说出来,别憋着。我会心疼的。” “没有难受,只是心里不舒服。”乔夕月小声的说:“我不该太矫情,但我忍不住。我承认自己有点恃宠生娇,但我真的很怕失去这份安稳。我们先努力安家好不好?” “我明白了,对不起。”邬天朔真的好心疼啊。 他最深爱的女子,他恨不得把一切最好、最珍稀的东西都双手奉上的女子,却始终没有给她一个安稳的家。 雄兽向雌兽求爱的时候,往往都会先筑窝、找一个天然又隐蔽的山洞,也方便以后哺育幼崽。 身为男人的他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东西,只想直接去拿最美好的成果,难怪他的心肝宝贝要难受了。 第701章 你比驴子都犟 “其实我也没那么想要孩子。”邬天朔尽量把声音放轻松,玩笑一样的说:“只是觉得有个孩子更热闹些。我吃闵瑶的醋了,行不行?” “行。”乔夕月的鼻子在邬天朔的胸口蹭了蹭,委屈的说:“我知道你想要个宝宝,多一些血脉的牵绊。我也喜欢孩子,但是你多给我点时间好不好?” “不,应该是我更加努力。”邬天朔心疼的微微弯腰,把乔夕月整个人护在怀里,说:“我需要时间来得到更多更好的东西,来填满我们的小家。” “嗯。”乔夕月乖巧的答应一声,温柔的就像一只饿的喵喵叫的小奶猫。 邬天朔想了想说:“这次出来,我只是想要带你散散心。要个宝宝只是顺便的,所以你不要多想。我想带你去看美丽的景色,但绝不是强求你什么。” 乔夕月再次点点头,抱着他腰的手更用力了。 夜色比刚才更深,但抱在一起的温度与刚才完全不同了。 温暖、软和,呼吸间都是彼此的味道,还带着浓浓的宠溺和安慰。 乔夕月很快就睡着了,比之前假寐的时候更放松。 邬天朔低头看着怀里的小女人,长长的舒了口气,把他的外衫拉过来给乔夕月盖好。 一夜安睡,醒来后乔夕月却有点头痛,两边太阳穴都酸胀的难受。 “月儿,你脸色不好。”邬天朔烧了热水给乔夕月洗脸,发现她连嘴唇的颜色都是苍白的。 用手背试试,额头发烫,居然发烧了。 “没事,吃点药就好了。”乔夕月擦过脸去翻兜兜,找了一颗药丸直接吞了下去。 可能是药丸有点大,她也没喝水,结果给噎住了。 邬天朔赶紧给她递水,又给她拍拍背,说:“怎么这么着急吃药,躺一会儿,多喝点水就会好点。” “我头痛……呕!” 乔夕月脸色一变,话没说完就捂住嘴巴跑了出去。 蹲在一棵大树下使劲儿的干呕,但是因为还没吃早饭,所以吐的都是酸水。 邬天朔跟着她跑出来,慌了,蹲在旁边不知道该干什么才好。 “没事。”乔夕月摆摆手,却难受的根本抬不起头来。 邬天朔用手帕给她擦一下嘴角,干脆将她横抱起来送回山洞里。 “我给你煮点面糊糊。”邬天朔给乔夕月放在干草铺上,自责的道:“昨天不应该着急出来的,晚上太冷了。都怪我出的什么馊主意。” “我没觉得冷……呕。”乔夕月脸色又是一白,从草铺上挣扎起来跑了出去。 这次倒是换了一棵树,蹲在树下又是吐个昏天黑地。 接连吐了两次,乔夕月连蹲都蹲不住了,单手撑着树干慢慢的站起来。 邬天朔刚才还是慌,现在已经开始害怕了。 站在一旁想上前又不敢,感觉乔夕月已经憔悴的像是件易碎品,精致而苍白,又美又让人心疼。 邬天朔轻轻将乔夕月横抱起来,这次没有将她送回去,而是就在树林里慢慢的走。 让清凉的风吹一下,或许会舒服点。 “月儿,你感觉那里不对劲儿吗?”邬天朔怕乔夕月忍着难受不说,温和的道:“实在难受的话,我就抱着你慢慢的走回去好不好?” “还好,就是胃酸。”乔夕月用手背掩着嘴,生怕又不好的气味传出来。 邬天朔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亲,说:“没事。你这样遮掩着,我还以为你是嫌弃我呢。” “你把我放下,我还想吐。”乔夕月挣扎了一下,这次却连自己下地的力气都没有。 还是邬天朔扶着她蹲下,可是胃里实在没有什么东西,吐也吐不出。 最后吐的嘴里发苦,乔夕月差点就晕倒在邬天朔的怀里。 “不行,这样不是办法。”邬天朔紧张的道:“虽然你自己就会医术,可你现在根本没法给自己治病。我带你去找大夫。” “我稳定一下就能诊脉。”乔夕月靠在邬天朔的怀里,连呼吸都是浅浅的,说:“我现在有点发虚,没法诊脉,也判断不准。” “还是去找大夫。”邬天朔说:“你这样耽误不得。万一真的晕过去了,我会慌的要死。你忍心看着我着急吗?” 当然不忍心。 可乔夕月又怕是另外的情况,只是她现在不好说,也不能说。 其实那个麝香香囊,乔夕月并没有一直戴在身上。 而且麝香要贴身带着,还要带很长时间才会有避孕的作用。 乔夕月只是把那块麝香放在随身的皮兜里,就算是带上一年都不会有太大的作用,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只是昨天晚上邬天朔神神秘秘的去翻找,乔夕月正好想到试探一下,所以才取出来拿在手里。 也就是说,他们这段时间在一起,乔夕月其实没有采取什么措施,怀孕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如果不是昨天晚上的小小插曲,乔夕月恨不得现在就公布结果。 但现在她不想说,也不想给自己检查,也有点……不想怀孕了。 “月儿?”邬天朔发现乔夕月在走神,吓得赶紧问:“你可别犟了,那头驴子都没有你犟。我带你去看大夫。” “不去。”乔夕月一只手拽住树,一只手使劲儿的推开邬天朔。 然后她就像一只树袋熊,双手抱着树不肯放开。 邬天朔本来是又急又慌,却被乔夕月这模样给逗笑了。 哭笑不得的蹲过来,仰着头看乔夕月,然后问她:“说,你怀疑的情况,和我猜的情况是不是一样的?” “啥?”乔夕月摇头,苍白的脸上有一丝红晕,嘴硬道:“没有。” “你知道我猜的是什么?”邬天朔摸了摸乔夕月的膝盖,小心翼翼的藏着自己心里的惊喜,说:“如果是呢?你打算一直瞒着我?” “不是,不会的。”乔夕月继续摇头:“我就是感冒了,胃不舒服而已。” “那好,我们现在去看大夫,给你开药治病。”邬天朔说完就来抱乔夕月。 结果乔夕月死死抱着树,邬天朔又不敢用力扯她胳膊,生怕给她碰疼了。 俩人揪扯着,谁也不退半步。结果就听见树上有动静? 两人一抬头,一张大白胖脸几乎就怼在俩人的脑门上!! 第702章 恶心吐了 突然面对着一张白乎乎的大饼脸,乔夕月顿时懵了。 原本恶心的要命,想吐。结果现在一下憋回去,还直打嗝。 邬天朔反应更快,下意识的就挥拳出去,不管是什么东西先揍一顿再说。 “嗷呜”一声,那东西被邬天朔直接从树上打到了地上,露出一身的白毛。 乔夕月吓得退后两步,被邬天朔护在身后。 两人这才看清,竟然是一只白毛大猩猩。 白毛猩猩在地上滚了半圈就爬起来,蹲在地上瞪着一双褐色的眼睛盯着两个人。 乔夕月被盯的发毛,用手搓了搓胳膊,说:“这猩猩不怕人,好像还有点凶。” “没事。”邬天朔松了口气。 既然是动物就好办了,他可是驭兽师。 于是邬天朔吹起口哨,还抓了一把药粉撒出去。 白毛猩猩被药粉呛了一下,毛茸茸的大爪子在脸上抓挠几下,打了几个喷嚏。 但它竟然没有别的反应,再抬起头来还是愣愣的瞪着两个人。 “月儿,笛子给我。”邬天朔伸手接过乔夕月的珊瑚笛子,吹起了驭兽的小曲。 乔夕月反手拔出匕首也盯着那只白毛猩猩,怕它有什么暴躁举动。 邬天朔驭兽的本事几乎是与生俱来的,否则他也不会成为天师的唯一传人了。 平时只是用口哨就能够控制大型的凶兽,可是对眼前这只白毛猩猩不管用,这才用了乔夕月的笛子。 笛声时而婉转,时而铿锵,婉约悠长,又带着几分荡气回肠。 乔夕月这才发现,自己吹笛子只是吹个小曲,而邬天朔则是吹出了一曲江湖悠悠。 这怎能说不是一种天赋? 白毛猩猩终于是忍不住了,嚎叫一声纵身跳了过来。 毛茸茸的大爪子露出指端锋利的指甲,若是被抓上一把估计要少几条肉丝了。 乔夕月惊的一下捂住了嘴巴,生怕自己不小心叫出来,惹得邬天朔分心。 笛声也猛地一震,发出短促而刺耳的鸣音。 “扑通”一声,白毛猩猩摔倒在地上,这次挣扎了几次都没有再爬起来。 一身雪白的毛在地上滚的又灰又土,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邬天朔停顿了一下,把珊瑚笛子交给了乔夕月,然后走过去用脚尖踢了踢猩猩的背。 白毛猩猩“哼唧”了两声,看起来很痛苦的样子。 “怎么了?”乔夕月好奇的问:“刚才看着还挺凶的。” “我用笛声碎了它的灵智。”邬天朔叹了口气,说:“刚学到的,我也是第一次用。” 这种有灵性的动物能发展出很高的智商。 但它突然跳出来伤人,那就不能怪邬天朔心狠了。 乔夕月叹了口气,说:“算了,已经这样了。不然给它爪子抓一下,可能伤的很严重。” 打架都要先下手为强,何况是对付这种有点聪明但还不通人性的野兽。 心软的话,可能受伤的就是自己。 邬天朔扶住乔夕月的胳膊,问她:“你还难受吗?不管这家伙,我们回家。” 本来邬天朔想要带乔夕月去庙里烧香,顺便看看日出。 可乔夕月发着烧又可能有了身孕,还总是这样的吐,哪里都不能去了。 两人准备回去收拾东西,没想到拿了包袱出来发现白毛猩猩就蹲在不远处。 倒是不凶了,眼神呆萌的看着两个人。 乔夕月想了想,从包袱里拿出一块昨天打包的栗子糕,扔了过去。 又道:“吃,吃完了回家去,不要随便出来了。” 一只猩猩失了灵智也不会死,最多就是笨一点的猩猩而已。 但本身就是动物,循着本能也能够在山林里生活的很好,所以不用太担心。 栗子糕被白毛猩猩接住了,呲牙咧嘴的叫了一声,立马就塞进嘴里吃下去。 吃完了还把手指头上沾的蜂蜜吃干净,嘬着手指头盯着乔夕月看。 “走。” 邬天朔扶着乔夕月准备上毛驴。 不料白毛猩猩又凑了过来,嘴里还发出“吠吠”的声音。 乔夕月怕它一直跟着,叫了邬天朔一声,就催着毛驴加速。 结果他们跑的快,猩猩也追的快。手脚并用的在地上纵跃飞奔,驴子根本就甩不掉它。 大犟驴可算是遇到了对手。 原本这驴子又犟又傲,除了乔夕月和邬天朔的话,谁的都不听,更是恨不得和马打架、把骡子能踹死的架势。 可是现在被白毛猩猩撵的一路飞奔,跑的舌头都耷拉在外面了,还是被猩猩给追上了。 “吁” 邬天朔叫住驴子,伸手把缰绳拉紧。另一只手扶住了因为惯性差点摔下驴背的乔夕月。 “它一直跟着也不是办法。”邬天朔道:“既然要送死,我就成全它。” 邬天朔说完拔出匕首,乔夕月赶紧叫住了他。 “它似乎是要干什么。”乔夕月指着猩猩道:“它跟着我们却不靠近,而且一直叫着,不知道是不是有事提醒我们。” 邬天朔也停下来,和白毛猩猩保持着一定距离,观察着。 然后就看那家伙磨磨蹭蹭的走过来,用毛茸茸的大爪子试探着往前抓。 见邬天朔没有什么反应,就大胆的抓住了他的衣摆,扯了扯。 看着白毛猩猩小心翼翼试探的架势,再看看它那长满白毛但黑乎乎的爪子。 邬天朔忍着想给它一脚踹开的心思,低头盯着这个家伙,还得让自己的眼神尽量和善点。 上一次遇到这么难搞的动物,还是乔夕月养的那只小貂鼠。 最近都是怎么了,这些有灵智的东西越来越多,弄得他这个驭兽师很为难啊。 “吠吠”白毛猩猩拉扯着邬天朔的衣角,朝一个方向指了指。 乔夕月:“……”一般这样的情况,是有宝藏。去不去? 邬天朔:“……”这玩意好烦,我媳妇还病着呢。不去。 最后拗不过这只猩猩死拽着不肯放手,一副誓不罢休的样子。 乔夕月只能说:“我现在不太难受了,跟着它去看看。” 邬天朔伸手摸了摸乔夕月的额头,确实烧的不是那么厉害了,脸色也比之前好了些。 难道说,给吓了一跳还有退烧的作用?那就去看看。 白毛猩猩给两人带到了一个山洞,刚到洞口就闻到臭气熏天!! 本来就不舒服的乔夕月又吐了。 第703章 只能做苦力 邬天朔可顾不上什么白毛猩猩还是黑毛猩猩,赶紧将乔夕月抱起来,走得远一些。 乔夕月吐完扶着树直不起腰,问邬天朔:“你刚才看见了吗?里面不对劲儿。” “好像还有一只猩猩。”邬天朔点点头道:“不过已经死了。” 就是因为里面还有一只更大的猩猩,而且死了、腐臭,味道才会那么难闻。 邬天朔就猜测,是不是那白毛猩猩的伴侣死了? 不过刚才只瞄了一眼,不是白毛猩猩,是一只黑毛的。 也对,白毛猩猩本来也不常见。 乔夕月低头喝了两口水的功夫,那只白毛猩猩又过来了。 还是要拉扯邬天朔的衣角,结果邬天朔抱着乔夕月闪开了。 乔夕月差点把水洒在身上,呛了一下,低头问那猩猩:“你到底要干嘛?我们不帮你收尸,太臭了。” 白毛猩猩眨巴眨巴小眼睛,歪着脑瓜想一下,随手揪了几根草叶塞在鼻子里。 这家伙居然还会这招,这是要成精的节奏。 要是邬天朔不毁掉它的灵智,又会聪明成啥样? 白毛猩猩塞住鼻子冲进山洞,里面就传来几声“砰砰”的怪响。 再一会儿出来一身白毛血呼啦的,臭不可闻。 但是手里捞着个什么东西,在地上蹭了几下,扔过来。 邬天朔抱着乔夕月退开老远,生怕那臭味沾上一点。 既然扔出个东西,肯定是要去查看。 乔夕月掏出药瓶。在自己和邬天朔的鼻子下面抹了点药膏,用药香气盖住浓烈的腐臭。 “你就在这边等着。”邬天朔说:“我去看一下,不然这猩猩老是跟着咱们,怪烦的。” 有灵智的东西找上人类肯定是有目的,帮它解决一下或许就不缠着人了。 被白毛猩猩扔出来的东西臭烘烘的,邬天朔捡了根树枝捅捅,硬的! 像是石头又像是金属? 翻了个面,邬天朔愣住了,手也将在半空一动不动。 “阿寻?”乔夕月小碎步挪过来,问:“这是什么?这个……” 两人看清之后才发现,这好象是狗头金。一种天然的、纯度很高的大块黄金。 可是白毛猩猩又为什么把狗头金扔给他们? “吠吠”白毛猩猩又叫了几声,是让邬天朔跟它进去的意思。 既然知道里面有东西,就不得不去看看。 乔夕月又拿出手帕,沾了点水拧到半干,给邬天朔围在脸上挡住了口鼻。 白毛猩猩三步两窜又进了山洞,邬天朔屏住呼吸紧随其后。 进去之后才发现面积挺大,黑毛猩猩是死在靠外侧的。 再往里走臭味就没那么大了,白毛猩猩最后停在堆的像小山一样的东西前面。 乍一看都是些石头,仔细看才发现竟然全是狗头金。最小的也有拳头大小,大的有萝卜那么大。 邬天朔惊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他倒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傻小子,曾经他也有一座宝库,简直拿珍珠宝石当作玩具。 可是一只猩猩的山洞有这么多狗头金,这就很惊奇了。 邬天朔想了想,又回去查看那只死在外面的黑猩猩,才发现是被砸死的。它身旁还有很多染血的狗头金。 原来这不是一对猩猩伴侣,应该是黑猩猩入侵了白毛猩猩的领地。 白毛猩猩就干脆拿狗头金当石头,扔出来给黑猩猩砸死了。 “你让我把这些都拿走?”邬天朔指了指黑猩猩的尸体,又指了指那一堆狗头金。 白毛猩猩“吠吠”两声,显然是这个意思。 邬天朔忍着恶心伸手按了按白毛猩猩的脑门,表示一下友好,然后出来跟乔夕月说。 “那么多!!”乔夕月也是吃惊,问:“那我们怎么办?” 邬天朔指着蹲在一旁捉蚂蚁的白毛猩猩说:“可能它觉得狗头金堆在山洞碍事,又有一只猩猩尸体挡着,它就来找我们帮忙了。” 说起来,这只白毛猩猩也是懒。 要么换个山洞,要么自己慢慢搬开就好了。何必等到尸体都臭了,还找人来帮忙。 “我们又不是它的同类,也想不通这家伙的想法。”邬天朔最后总结道:“不过这么多狗头金,咱们可以安心的建寨子了。” 天上掉馅饼,还真是砸到他们的头上了。 金子对于猩猩来说没用,还占地方。但他们拿着这些金子可以做很多的事。 虽然还不至于富可敌国,但是要建一个像样的寨子也足够了。 “你在这里安心等我,不太难受了就喝点水,吃点干粮。” 邬天朔扶着乔夕月到一个安全又平坦的地方坐下,说:“我先把那只死了的弄出来。然后再想办法弄金子。” 为了一个安稳的家,大少爷也是豁出去了。 从来也没干过脏活累活,东西不喜欢就要扔掉,现在居然挽起袖子去拖腐臭的尸体。 死了的黑猩猩真是太沉了,邬天朔也实在是没法下手,又不能真是自己动手搬出去。 就扎了个简易担架,把黑猩猩弄上去,再让大犟驴拖着走。 期间,白毛猩猩躲得老远,看热闹似的不肯靠近。 邬天朔觉得这玩意是在偷懒,也是嫌臭。就吹口哨把它也弄过来,控制着白毛猩猩乖乖的干活。 一人、一只猩猩、一头大犟驴,忙忙活活的大半天,才把山洞清理干净。 死掉的黑猩猩被扔在远处的一个山坳里,用碎石简单的掩盖了一下。 如果有食腐动物找过来,还是一顿不错的口粮。 那一堆狗头金也都运出来了,半人多高,估计能有一吨重。 就算是提炼出纯的金子,估计也有几百斤之多。 乔夕月也忍不住走过来看看。 蹲在那一堆金子前面长长的舒了口气,说:“我们这是发财了吗?应该是。” “不是发财,是发大财了。” 邬天朔若有所思又满怀感慨的道:“从前我们家什么都不缺,我视金钱如粪土。如今这日子过得紧紧巴巴的,这一堆臭烘烘的东西在我眼里……真香!” 乔夕月愣了一下,抬头看着邬天朔。 他极少会主动说起从前的事,这算是说溜嘴了,还是他故意的? 邬天朔蹲在乔夕月的身边,转头看着她一笑,说:“对不起啊,媳妇,没让你过上好日子。不过你放心……咦,这是什么?” 第704章 收服 邬天朔皱着眉头,随手捡起根粗树枝捅捅。 那一堆狗头金长得像石头,但是其中还有块木牌一样的东西。 只是因为沾了脏东西,又黑乎乎的和大小不一的狗头金混在一起,当时就没注意。 划拉出来,用水囊的水冲冲,再拿手帕擦拭一下,邬天朔才捡起来在手里看。 就见那木牌上好像还有字。 只是字迹模糊了,只是看着有点眼熟,却实在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乔夕月就道:“拓下来试试。” 没有草纸,就用手帕代替。铺在木牌上,用一把黑土慢慢的撒在上面,用手抹平。 再揭开手帕,沾了土的地方和刻字的地方就容易分辨了。 只是,邬天朔看了半天之后没有吭声,眼神却慢慢的变了。 “有什么不对吗?”乔夕月轻声的问。 她能够感觉到,邬天朔的呼吸都有些乱了。 这就证明,眼前写着字的木块不仅他看出了眉目,而且还发现一些重要的东西。 邬天朔仍然没有回答,而是把木块又擦拭了一遍,把手帕上的印记抖落干净,又重新拓下来。 这次的效果更好,就连乔夕月都看清上面是一个奇怪的符号。 旁边好像还有字,但是字很小,也有点模糊不清。 “月儿。”邬天朔终于开口了,嗓音沙哑着说:“这是天师的‘诸天印’。” 天师? 被封住了记忆的乔夕月当然不记得老天师,但仍旧认真的听邬天朔继续说。 “天师一脉要有天赋才可以驭兽,但必须从小就种下灵蛊。这‘诸天印’虽然叫印,却不是拿来签字画押或发号施令的。它所能号令的,也只有灵蛊而已。” 见乔夕月还是有点听不懂,邬天朔又说:“这就等于是一种特殊的喂养灵蛊的食物。可以将灵蛊从身上移开,种在另一个人的身上,也可以让灵蛊加快繁育,增强灵蛊的品阶。” 乔夕月嘴角抽搐,有点一言难尽。 这么一块黑不溜秋的破木头块,写了几个不清楚的字,画上个不太流畅的记号,就是食物? 灵蛊能吃这玩意吗?吃了怕是要疯,别说提高品阶了。 不过,看邬天朔如获至宝的,她也就暂时信了。 邬天朔见解释不清楚,就干脆拔出匕首,在手指尖上划开一刀。 随着鲜血滴出,一只小小的,如红宝石般艳丽的小虫儿冒了出来。 不等乔夕月看个清楚,那小东西就飞扑到诸天印上,钻了两下不见了。 这特么的,是啄木鸟才干的事,它倒是挺利落的。 乔夕月懵了一下,又觉得有趣。 就听邬天朔解释道:“诸天印是中空的,里面才是灵蛊所需要的食物和容身之地。它在里面进阶修炼,比我带着它要快的多。”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乔夕月也不能理解这个东西的作用。 现在倒是也多了几分好奇,就从邬天朔的手里接过木头块,仔细的看了看。 邬天朔就问:“发现什么了?” “乌木。”乔夕月用指甲揩下了两下,说:“而且是千年乌沉木的木芯。” 顿了顿,又轻笑一声,说:“其实就是块棺材板。” 邬天朔的脸色变了变,哭笑不得的说:“媳妇你这样就不对了,你说我还怎么带着这东西啊。” “你不是更应该好奇,这东西怎么会在这里吗?” 乔夕月说完,还朝山洞方向抬了抬下巴。 邬天朔看过去,就见那只白毛猩猩正趴在洞口,瞪着一双黑豆眼看着自己。 一个猜想冒了出来,邬天朔犹豫着朝猩猩吹了几声口哨。调子和以前吹奏的音调不同。 白毛猩猩听见了,一对招风耳抖来抖去,懒洋洋的一点点往外挪。 乔夕月就问邬天朔:“你要控制它?” 邬天朔点点头,曲调一变,激烈起来。 能够把口哨吹的如此抑扬顿挫,女孩子听了哪有不心动的。 乔夕月满眼的小星星,周身都冒着粉红色的泡泡。 又见那只白毛猩猩走了过来,跪在邬天朔的面前。 邬天朔舒了口气,将手指上刚刚划破的伤口又捏了一下,挤出更多的一点血。 然后将染血的指印按在了猩猩的额头正中。 雪白的毛,鲜红的血,犹如额间的一抹嫣色朱砂印。 白毛猩猩愣了一下,跪着的身子猛地抖了个激灵,从地上蹦了起来。 就像是一只受惊无措的小兽,白毛猩猩窜出老远,躲在一棵大树下只探出半个脑袋看着邬天朔。 邬天朔也不吭声,只是眼神严厉的瞪着那只惊慌失措的猩猩。 后者最后还是拗不过,磨磨蹭蹭的挪着步子过来,再次跪在了邬天朔的面前。 邬天朔在它毛茸茸的大脑袋上按了按,然后拨开它耳后的白毛,确认了一下。 乔夕月也好奇的过来看,就看见了一个和阴沉乌木上刻的一样的记号。 “它是我爷爷留下的,护宝的宠兽。”邬天朔叹了口气,说:“也不知道当初爷爷究竟留下了多少东西。” 邬家老宅地下的宝库,其巨大的资源让国君和太子都十分忌惮。 留在各地的暗探,虽然老天师已经故去仍旧隐隐发挥着作用。 方圆居然还能第一眼认出邬天朔,而且还掌握着邬天朔母亲的线索,足见当年老天师用心良苦。 如今又发现了这样一只开启了灵智的猩猩,还有它山洞里的狗头金。 这些都联系在一起,是不是就可以认为,老天师的计划还在低调的运转着。 那么…… 邬天朔抽了一口冷气,心道:原来这只白毛猩猩突然冒出来,并不是巧合。 灵兽拥有更高的灵智,而且忠心认主。 很有可能它是感受到了邬天朔的气息,从而找了过来,才把这些狗头金交给他。 “对不起,我下手重了。”邬天朔在腰间的都囊里摸了摸,取出一只黄铜铃铛。 然后从衣摆撕下两根布条,拧成了一根布绳,穿了铃铛系在了白毛猩猩的颈上。 乔夕月问:“你要留着它?” “对。”邬天朔说:“它应该是很多年前我爷爷驯养的。可惜我并不知道有它的存在,突然间来不及细想又毁了它的灵智。如今它就像是个失智的孩子,放它自己在这里只怕活不了多久。” 第705章 绝症 邬天朔带着这只白毛猩猩,完全是一种责任,是驭兽师对于驯养的灵兽的责任。 只是没想到这家伙散漫惯了,邬天朔用血给它开智,又给它戴上了象征主人的铃铛,企图建立契约。 结果这家伙带着铃铛就跑了,一头钻回山洞,怎么叫都不肯再出来。 乔夕月:“……”就,很突然。 邬天朔:“……”我不要面子的吗? 邬天朔一直被誉为最有天赋的驭兽师,天生拥有的能力无人能及。 可是面对这只老天师驯服的白毛猩猩貌似不管用,人家还是愿意在这里自由自在。 “算了。”乔夕月握住邬天朔的手腕,阻止他追去逮这只猩猩,说:“就让它在这里看着这些金子。” 一堆狗头金总要有地方放置,也不能一次就搬走,还是让白毛猩猩继续它的职责。 邬天朔又不能跟一只猩猩计较,何况这家伙懒的连自己的山洞都不收拾,还能指望它跟着自己嘛? 一般来说,驯养的灵兽需要有很高的警惕性,要护主,事事都要以主人为先。 可是看着眼前那畜生,估计有了危险它先跑的没影了,带着也是浪费粮食。 “算了。”邬天朔道:“我去给它加强点灵智。” 笛声毁了灵智,现在又要想办法加持回来,真是没事找事。 而且那只铜铃是一定要带着的,否则就是无主的灵兽。 等到把这些都做好,邬天朔出了山洞发现乔夕月背靠着大树睡着了。 一想到她之前吐的昏天黑地,又几乎一天没吃什么东西,邬天朔就心疼的不行。 邬天朔轻手轻脚的走过去,正要弯腰将乔夕月抱起来,她却突然醒了。 “阿寻,我没有……”乔夕月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眼神却有些黯然。 邬天朔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立即说:“没事的,你可能就是生病了。感冒发烧也是恶心,没有食欲吃不下东西。回家,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不是,我不仅仅是没有怀孕。”乔夕月垂下眼眸,声音轻轻的说:“我病了,很严重,所以才会有这样的反应。” 在邬天朔去驯服白毛猩猩的时候,乔夕月觉得不那么难受了,也正好趁着他不在悄悄地诊脉。 其实乔夕月一直很矛盾,怕怀孕了,又很喜欢宝宝,想要做个好母亲。 可她是医者,医术还很不错的那种。 手指搭在脉搏上,立即就知道这并不是喜脉,而且还很不对劲儿。 再仔细的诊断一下,乔夕月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她知道自己很可能得了……胃癌。 原本以为是怀孕,又惊又喜又矛盾之后,才发现根本就错的离谱。 不仅没有惊喜,反而是惊吓,甚至是绝望。 乔夕月不明白,自己并没有做什么丧心病狂、天理不容的坏事,为什么这样倒霉。 她是医者,可她不是无所不能的神医,也没法自己开刀把肿瘤拿出来,将癌细胞清楚。 所以邬天朔刚才过来的时候,乔夕月其实并没有睡着,而是在静静的思考该怎么办。 她不想死,更不想抛开这么美好的生活和如此贴心的爱人,独自走上漆黑阴冷的不归路。 泪水在眼角莹莹的闪烁,乔夕月哽咽着扑进了邬天朔的怀里。 “我怕治不好自己,我怕要和你分离。”乔夕月默默地流泪,泪水悄然打湿了邬天朔的的衣襟。 她没有放声大哭,也不曾撕心裂肺,可那颤抖的嗓音让邬天朔痛到了心尖里。 像是一只大手,将他的心脏捏碎,再将一团血肉挖出来放在火上煎烤。 邬天朔单膝跪在地上,跪在乔夕月的面前,因为心脏剧烈的疼痛而弯着腰。 他把头低下,埋在乔夕月的膝盖上,额头抵着坚硬的膝盖骨,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 “阿寻。” 乔夕月的手指穿过邬天朔的发丝,在他的发旋上轻柔的抓了几下。说:“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不能活下去了,就不要给我取出银针。” 邬天朔意识到什么,猛地抬头看着乔夕月,眼角已经通红。 “我不想回忆起过去。”乔夕月带着笑说:“我想最后的日子里,记忆中就只有你和我,只有我们的现在。” 过去的一切或许刻骨铭心,但乔夕月都不想要了。 她当初选择用银针封住自己的记忆,一定是想要抛开什么,忘却什么。 既然从前能够狠下心来,必定是有什么难以逾越的过去。 如果她即将走到最后一刻,又何必为了曾经的过往而心痛呢。 “可是……”邬天朔才张口就咬住了嘴唇,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他本想说:还有念儿。那是他们的宝贝啊。 可如果乔夕月真的不得不离去,却又让她记起了女儿,那该是有多么的残忍和不甘啊。 心中至爱的东西越多,就越难以放得下。 邬天朔当然舍不得乔夕月,可是更不想让她最后还留下遗憾! “不,你不会有事的。”邬天朔抱起乔夕月,道:“去找我母亲。她也是神医传人,我外婆不在了,她或许还有办法。” 乔夕月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而泪水就在眼窝里转啊转,看的人越发心酸。 邬天朔堵住乔夕月的唇,用力的亲了她一下,说:“别说你自己就是医者,医者不自医。” 哪怕没有希望,哪怕眼前只有绝望,他都不会放手,更不会放弃。 这是他心尖上的女人,费了多少心思,用了多少力气,哪怕海角天涯都要紧紧相拥的人啊。 “阿寻。”乔夕月小声的念着这个名字,即使知道不是他的真名,依旧只想这样叫他。 “乖,在我怀里睡一觉,醒来就会发现这是在做梦。” 邬天朔亲吻着乔夕月的额头,却感觉她满头的冷汗。 邬天朔笑了,弯起那双好看的杏核眼,笑得灿烂又凄美,却又满满的都是坚定。 他轻柔而缓慢的说:“不要怕,即使噩梦不能驱散,我都会一直在你身边。” 一直一直都在,哪怕穿过忘川、走过奈何,他都要牵着她的手。 说过要彼此相伴一生,那么她的终点也就是自己的结局。 决然的、坚定的、不容反悔的一生相随。他永远宠着她、护着她。 第706章 尽头 乔夕月从来没有这么怕死过。 之前的事情她记不起来,但是最近的一次面对死亡是那条双头蛇。 可是为了邬天朔,她义无反顾的攀下了悬崖。 但现在不同了,她就算是为了邬天朔,再怎么想咬牙坚持也很难活下来。 疾病啊,最难以应对的癌症! 上天待她不公,一波刚平一波起,她就不能拥有安定和幸福吗? 头埋在邬天朔的怀里,乔夕月呜咽着流泪。泪水蘸湿了他胸前的衣服,留下了一块深色的泪痕。 邬天朔抱着乔夕月,双臂僵硬,肩膀微微颤抖。 他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只知道现在抱着的就是自己的全部,一刻都不能放手。 大犟驴慢悠悠的走在两人的身后,有点不明所以。 但它也有几分灵性,只是默默地跟随,没有像平时那样又叫又闹腾。 夜幕垂落,月色无光,星子黯淡,是一个冷风萧瑟又凄凉的夜晚。 邬天朔打了个寒颤,更抱紧了怀里的乔夕月,低头伏在她耳边柔声问:“冷不冷?我们先找个地方歇一歇。” “嗯。”乔夕月带着浓浓的鼻音,答应的时候睁开眼睛想看看邬天朔。 可是眼皮肿的厉害,眼睛好像蒙上了一层薄膜,几乎看不清他的五官。 乔夕月伸手过去,在邬天朔精致的五官上细细的摩挲一遍,然后又搓了搓他冒出细微胡茬的下巴。 “好玩?”邬天朔闷声一笑,说:“不扎吗?” “不啊。”乔夕月也抿了抿唇,然后抬起头凑上去,用力的亲了一口。 哭够了,那就笑。 哪怕只有最后的日子,她也不要再哭泣了。 自己难受就算了,何必让心爱的人一起难受。 乔夕月的亲吻从下巴到嘴唇,咬住他的下唇拉扯了一下。 微微的疼痛,却是那么真实的触感,让邬天朔一直疼痛的心尖暖了一点。 “不怕。”邬天朔与她重重的回吻,换气的时候又说:“只是噩梦,能驱散也能治好。不怕。” “嗯,我现在不怕了。”乔夕月笑着说:“我忽然好像想起了一点。就是,我可能本来就不属于这里,不属于这片天地。” 邬天朔一愣,笑着说:“那你就是天上的仙女,你就是来渡劫的。” “可能。”乔夕月抱住邬天朔的脖子,贴着他的喉结说:“所以如果我走了,你想我的时候就抬头看看天上,或许就能够看见我。” “好,我会每天都抬起头。”邬天朔感觉喉咙一涩,哽的发疼。 他不得不停了一会儿,让这股酸涩的痛楚挨过去,才继续说:“我抬起头看着天空、看着云;看着晚上的月亮和星星,都好像是在看着你。” “哈哈”乔夕月忽地又笑了,在邬天朔的喉结上咬了一小口,说:“我说的过分了,你也顺着我说。不会安慰人吗?我还没到最后的时候,我不会放弃的。” “嗯,我们不放弃。”邬天朔也低下头,咬了咬乔夕月的耳朵尖,说:“哪怕就算是真的到了那个时刻,我都不会放开你的手。” 相拥、相携,把自己的一生都交付出去,才是他最刻骨铭心的宠溺和爱恋。 一切该说的、不该说的话都到此为止。 两人再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一个抱着另一个,另一个紧紧搂住那一个。 后来,邬天朔又走了很久很久,他片刻也不想放开乔夕月。 直到感觉怀里的人沉沉的睡去,才找了一处避风的地方,仍旧抱着她。 但邬天朔却是彻夜未眠,借着微弱的好似蒙了一层纱的月光,一直看着乔夕月。 生怕一眨眼,他的宝贝就此不见了似的。 晨曦,远处的天边映出一抹金红。 漆黑的天际慢慢被灰蓝色取代,又被金色推开了一角,再慢慢的跳出一轮红日。 乔夕月醒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一缕但金色的晨光从枝头斜照下来,在两人周身都铺满一层暖色。 邬天朔正好背着光,英挺好看的鼻梁到刚毅的下颌正好形成一幅剪影,轮廓好看的让人移不开视线。 “一夜没睡吗?”乔夕月的指尖微凉,滑过邬天朔的脖子和下巴,又点了点他的唇角。 邬天朔低下头,眼角和眼尾都是淡色的红。 乔夕月的心“咯噔”一声,他哭了! 难道他就这样为自己哭了一整夜? “我不该说的。”乔夕月咬住唇角,开始自责。 可是让她不声不响的默默死去,她又做不到。 因为有了太多的牵挂和难以割舍的爱意,她已经开始软弱了。 邬天朔张了张嘴,喉咙干哑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他清了清喉咙再说,嗓音好像是被砂纸磨过:“你不说才不对。月儿,你要信我,我们能够一起过这个坎儿。” 不仅仅是这个坎儿,他们将来还有很多的沟沟坎坎要一起走过。 他思量了一整晚,仍旧不愿相信乔夕月就此得了不治的绝症。 总有办法的,哪怕寻遍天涯海角、访遍名医,或许还有生机。 “嗯。”乔夕月乖巧的不像话,柔柔的贴着邬天朔,说:“以后都听你的。” “那你等一会儿,我去准备早饭。” 邬天朔将乔夕月放在树下坐着,又把自己的外衫脱下来给她披好。又说:“以后想吃什么就告诉我。就算是我做不来的,也能想办法。但是不能因为难受就不吃,为了我也要吃一点点。” “嗯。”乔夕月点点头,说:“我就想吃粥。饼子糊糊也行。” 这荒郊野地哪里能找到米做粥,当然只能掰了干粮泡水,再烧开做成糊糊。 邬天朔从驴背上取下小锅子,熬了一锅饼子糊糊,还加了点晒干的野菜和撕成细丝的肉干。 乔夕月却只喝了上面一点清汤,几乎是吃不下稠的东西。 邬天朔也没有强求她一定要多吃。 两个人心里都明白,不仅仅是因为病,更严重的是心病。 这个时候谁还有心情胡吃海塞的? 默默地收拾东西,默默地上路,但是走了一段之后,乔夕月忽然说:“掉头,我们回去。” “回哪儿去?”邬天朔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乔夕月道:“当然是回我们的家。先不去找你娘亲了,好不好?” 第707章 太揪心 “为什么不去?”邬天朔顿住脚步,紧紧盯着乔夕月,怕她就此放弃最后的希望。 乔夕月被他盯的发毛。 她还是第一次看见邬天朔如此郑重又严肃的和自己说话,那口气严厉的简直能滴出冰渣子。 “你想多了。”乔夕月眉眼弯起,露出笑容道:“我是想先控制一下病情,实在不行再去找你母亲。” 乔夕月当然还有另外的考量:她不想让邬天朔的母亲觉得,自己是个病殃子儿媳妇。 都说“丑媳妇总要见公婆”。 乔夕月不丑,可是她知道自己太在乎邬天朔了。 她不想让自己的缺点成为他们母子间的隔阂,她怕邬天朔为了自己,和多年不见的母亲产生间隙。 当然,也可能那素未谋面的婆婆是个开明大度,又充满爱心和善良的婆婆。 但是万一呢?乔夕月不想赌。 而且她觉得自己现在的情况还不到最严重,或许可以控制病情。 若是不能,邬天朔的母亲就是他们最后的希望,乔夕月当然不想这份希望一下子就拿出来用掉。 怕邬天朔不能理解,乔夕月干脆抱着他撒娇。 亲亲甜甜的小声说:“昨天发现病情的时候,我其实是吓的慌了。现在仔细想想,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邬天朔还是瞪着杏核眼,紧盯着乔夕月,观察她的表情变化。 乔夕月就道:“你也那么多年没有见过母亲大人了,方圆给的位置也不是那么确定。如果因为找人耽误了治疗的时间,得不偿失啊。” 最后这句话,确确实实的打动了邬天朔。 他完全不敢拿乔夕月的健康打赌,必须要确保万无一失才行。 想了想,就道:“这样,先回去也行。我找冯大哥问一下,他毕竟跟方圆认识更久,问问他方圆的话的可信度。然后冯大哥手里应该有人能替我们跑腿,让他找两个靠谱的先去找人,有了消息我们再过去。” 这确实是个好办法,总比他们两个现在没头苍蝇一样的闯过去强。 关心则乱,昨天他们两个都乱了。 现在心平气和的琢磨一下,生机也还是有的。 就算没有,乔夕月也要做最后的准备。 她深切的了解邬天朔,所以她不想最后的最后,邬天朔跟着自己走下去。 这种爱或许别人不能理解,但乔夕月却越发想得清楚。 邬天朔愿意陪自己去死,可她却宁愿他努力的活下去。 邬天朔最受不住乔夕月的撒娇,哪怕有天大的事。只要怀里的女人撅起小嘴,天上的星星都要摘下来给她。 “只要你保证有办法。”邬天朔把乔夕月放下来,双手按着她的肩膀,微微弯腰与她平视着,说:“我怕你有事。所以你要给我保证。” “我保证。” 乔夕月双手勾住邬天朔的脖子,踮起脚尖与他额头相抵,认真的说:“我要为自己的身体负责,因为我不想让你担心。” 为了加深保证,乔夕月微微的嘟起唇,印在了邬天朔的唇上。 邬天朔闭上眼睛,一把将他的女人拥进怀里,用尽全身的力气抱住。 这是他的珍宝,却恐怕维护不住。他能够和任何强大的男人去争,却无法让病痛远离她。 “我们回家。”乔夕月贴在邬天朔的怀里,说:“我已经保证了,你要信我。” “对,回家。” 如果是对待病人,当然是最熟悉、最有安全感的地方更适合修养。 乔夕月一直都想要安定下来,有一个属于他们的家。 邬天朔这次无论如何都要给她完成这个心愿,他们就好好的建设那片山林。 回到海边的时候是下午时分,乔夕月一直吃的不多,精神力也不太好。被邬天朔抱回去就睡了。 等她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她这一觉竟然睡了十几个小时。 邬天朔单臂撑着额头,就在乔夕月的身边坐着,闭着眼睛小憩。 乔夕月坐起来的时候他也醒了,眼睛里有血丝,但看着不是特别的憔悴。 “你是整晚没睡,还是起来太早?”乔夕月一边穿衣服一边问:“我现在没事啊,你不用太担心。” 邬天朔伸手想要扶她一下。可是想到乔夕月一向坚强,又收回了手。 却说:“你昨天晚上又发烧了。我给你用毛巾冷敷一下,退烧了。” 乔夕月的情况不稳定,邬天朔真是寝食难安。 所以晚上她体温一上去,邬天朔就立即起来冷敷,又给她喂水。 可乔夕月一直没有醒来,这就不仅仅是担心而是揪心了。 “对了,还有这个。” 邬天朔从怀里拿出那块诸天印,塞到乔夕月的手里说:“灵蛊在里面,你随身带好。你是我唯一的女人,是我的妻子,所以灵蛊认你。万一,不没有万一,只是它可以有些作用。” 乔夕月捏着那块“木头”,知道这是邬天朔给她的保命符。 灵蛊被邬天朔从小养到大,其作用不可估量。 “好。”乔夕月接过诸天印,贴身收在了衣服的内袋里。 再抬眸一笑:“现在放心了。” 可她并不知道的是,灵蛊等于是邬天朔的一半生命力。 为了让邬天朔放心,乔夕月立即给自己诊脉,然后用了针灸。 虽然对胃癌的治疗有限,也无法自己开刀取出癌变的肿瘤,但控制一下也是好的。 “你需要什么药?”邬天朔在一旁帮忙,等乔夕月针灸完之后,用温水给她净手、擦身。 乔夕月虚弱的摇摇头,说:“我存的一些药足够了。起码能够用过这个冬天。” 但是她没有明说的是:这个冬天就是她的坎儿。 若是能够平安的度过,以后存活率会大大增加。如果…… 她也有一些时间可以安排以后的事情,总算是还有时间,让她不会离开的太突然。 “月儿。”邬天朔说:“你再修养一天,我们明天就去找冯大哥。本来也要安家的,现在我们有了资本,就可以提早进行。” 那么一大堆狗头金,他们带回了两块。估计卖了之后足够前期盖房子用。 原本一切都能慢慢的来,但现在邬天朔恨不得让一座山寨拔地而起。 他要让乔夕月有属于他们的、最安全、温暖的家。 第708章 冯大锤还挺贤惠 休息了一天,乔夕月感觉好多了,起码没有再觉得恶心想吐。 邬天朔怕乔夕月不舒服,又不敢一直问,就围在她身边一直转。 哪怕乔夕月弯腰想要系个鞋带,邬天朔都马上蹲下帮忙。 乔夕月哭笑不得,又不好拒绝。 这个时候,对方满心满眼都是自己,如果不让他做点什么,其实是很心慌的。 乔夕月索性开启了撒娇模式,吃饭要喂喂,喝水让邬天朔给她倒。 走路的时候还要腻歪在邬天朔的怀里,让他的手臂一定揽住自己的腰。 也没有什么好不好意思的,反正他们是小夫妻,反正……她的日子可能不多了。 乔夕月心里消沉,可是脸上的笑容比任何时候都灿烂。 第二天出发去找冯椋,她还特意叫邬天朔带上一块狗头金。 邬天朔给大犟驴的背上加了个双层的软垫子,让乔夕月坐的能够舒服点。 然后他牵着驴子不紧不慢的走,生怕路上有个坑洼不平的地方,驴子不注意走上前颠了乔夕月。 “媳妇,房子要盖什么样的?”邬天朔一边走,一边问媳妇对新家的畅想。 乔夕月被封住了记忆,可是他还记得上一个小家才刚刚建成,就被迫离开了。 现在两人都和过去划清了界限,抛开了过去的影子,所以一切都要重新开始。 乔夕月眯着眼睛,半仰着头,深秋的阳光把她的脸照的热乎乎的。 半晌之后才回答:“想要盖一栋小楼。楼下是木质的高脚,楼上是古色古香的原生态小屋。不需要太大,但是采光要好……” 顿了顿,乔夕月忽然又说:“最好窗台上养几盆兰花和盆景。” 邬天朔的心拧了一下,钝生生的疼。 他从前就爱摆弄花花草草,栽种了许多的盆景。 他还记得乔夕月从破败废墟的邬家出来,给他带了一小盆劫后余生的盆栽。 那盆栽现在在哪儿? 邬天朔想了想,微微勾起了唇。 “阿寻,我们再养一只猫。”乔夕月说:“小貂鼠太顽皮,让猫儿治治它。” 邬天朔听完就“哈哈”的笑了,说:“让你惯着它,哪有灵宠像它那么随便的。再不管制一下,只怕就要上房揭瓦。” 顿了顿又说:“普通的猫儿怕是治不住那小东西了,精的很,要成精了。养几只猎狗,平时能打猎,还能帮你管教小貂鼠。” 养几只猎狗来管教貂鼠?这不是狗拿耗子嘛。 乔夕月听了笑起来,灿烂的阳光在她脸上洒下一片金色。 邬天朔看着微微出神,怔了怔之后猛地转头看向前方,好半天都没有转回头来。 他以为,只要不回头就不会被乔夕月看见他眼角的泪珠,看不见那泪珠映着阳光仿佛一颗晶莹剔透的水钻。 但是乔夕月早在他转头之前,就已经看见了他泛红的眼角。 心啊,那样的疼。 可是她仍旧还是笑着,抬起头迎向了阳光。 一路再无话,两人都在默默地消化着心中的痛楚,想要给对方最暖的微笑。 来到冯椋的小屋,却很意外的看见冯大锤也在。 而且他没背着那标志性的大锤,而是拎着把柴刀在劈柴。 小屋里飘出浓浓的烟火气息,还伴着一股饭香。 乔夕月和邬天朔对视一眼,有点懵圈。冯大锤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贤惠了? 可就算是贤惠,也用不着到冯椋这里来做煮夫。 他们有理由怀疑,冯大锤到底会不会做饭。 可要说不是他做的,难道贤惠的那个是冯椋!! 乔夕月和邬天朔正在琢磨着,就听见屋里传来“踏踏”的脚步声。 但这绝不是冯椋的脚步,因为听起来更轻,但是频率很快。 应该是个比冯椋体重轻很多,却又急性子的人。 那就也不是瑶瑶。闵瑶还是个小姑娘,性子又软的要命。 然后就看见门从里面被推开了,还是那种很大力气的“砰”一声推开。 乔夕月都觉得那门板颤了颤,然后就见里面出来个膀大腰圆的姑娘。 是姑娘没错,长得还挺好看的,梳着一对麻花辫,大眼睛、浓眉毛。 个子特别高,就是身材有点走样。但也不是胖的不能看,满身肥肉的那种,反而看着健壮匀称。 就有种金刚芭比的既视感,不过是穿着古装,还是一身粉红色的衣裙。这就有点拉分了。 乔夕月正想开口问问冯大锤,这姑娘是谁。 就见冯大锤把手里的柴刀一扔,屁颠颠的跑过去,点头哈腰的说话:“凤仙,饭做好了?你是来喊我吃饭的吗?” “吃个屁。”凤仙这嗓门也挺大,呵斥道:“让你劈柴,你磨磨蹭蹭的半个时辰了。老娘烧火都得仔细点,怕没了柴火把饭烧的夹生了。你到底有完没完?劈柴都磨磨唧唧的,要你何用?” “我这不是正赶着劈嘛。”冯大锤一脸讨好却还是不得待见,只能挫着手委屈道:“我也没干过这些啊。你知道我姑父对我像亲儿子一样,我在家都是……” “什么你在家?你家里的事别和我来说。”凤仙打断了冯大锤的话,数落他道:“你要是愿意在家里,就别在这碍事。起开,劈柴的事老娘自己来。” 冯大锤的脸色变了变,立马跑回去捡起柴刀,说:“我来我来,你那手矜贵。” “不用你管。”凤仙三步两步的走过去,一脚踹开冯大锤,顺便从他手里夺过柴刀。 蹲下,拎起一根柴火“咔咔”两刀劈成木条,再中间一剁,就变成了几根粗细、长短都均匀的柴火条。 “咔嚓嚓”凤仙手起刀落,刀刀有准,那叫一个脆生。 冯大锤被踹个趔趄,回头不敢吭声也不愿意走开。就蹲在凤仙旁边看她劈柴。 乔夕月和邬天朔却一直没有被对面的俩人发现,就有点尴尬。 “刀法真好。”邬天朔由衷的赞了一声:“这腕力和臂力都是上乘,还要配合速度和准头。一般人真没法把柴火劈成这样。” 乔夕月当然是个外行。 不过她也看出来了,这些树枝都被劈成大小、长短差不多的柴火,确实需要点功力。 反正冯大锤都用不好的柴刀,劈不开的柴火,在凤仙的手里就像是几根火柴杆。 第709章 摸骨算命 这位凤仙姑娘也真是个麻利的。 手里的柴刀舞动如飞,不一会儿就劈成了一摞的柴火。 乔夕月看得目瞪口呆,惊讶这姑娘的刀法和准头。 冯大锤蹲在旁边默默地吞了口唾沫,赶紧又上前讨好:“凤仙,手疼不疼?我都说了你这手矜贵,赶紧擦擦。” 说完就从袖子里摸出一方帕子,还是雪白的真丝锦缎,塞到了凤仙的手里。 “起开。”凤仙不搭理他,被塞到手里的帕子也给抖落回去,说:“老娘烧饭烧的心急火燎,你磨磨蹭蹭的火上浇油,还哪有功夫在乎手。” 说完抱起一摞柴火,大步就往屋里走。 走到门口才回头喊了一句:“那两位客人,进来坐。冯大哥送闵瑶回去庙里,要一会儿才回来。” 敢情说,人家刚才是看见乔夕月和邬天朔了,只是没想搭理。 冯大锤确实没看着,他眼里就只有凤仙一个。 等到凤仙说完了一抬头,看见乔夕月抿嘴笑他,也尴尬的“呵呵”傻笑两声。 “凤仙说了,进屋坐。”冯大锤只好招呼了一句。 乔夕月觉得那凤仙姑娘看着粗,但是直爽的性子很可爱。 虽说长得壮实,可那也叫健美,五官也是挺好看的,顺眼。 就笑盈盈的走到门口,说:“凤仙姑娘好,之前听说过你,没想到今天就见着了。” “听谁说的?”凤仙蹲在灶台边,正往灶下添火。 听乔夕月说话就转回头来,下巴朝门外抬了抬,说:“他说的你都别信,他有病。磨磨唧唧的不像个男人。” “噗哧”乔夕月笑了。 长成冯大锤那样的要还不像男人,得啥样的才像男人? 不过话又说回来,冯椋也是高高壮壮的,模样比冯大锤好看多了。 “坐啊。”凤仙随手拉过个板凳,推到乔夕月的面前,说:“冯大哥这里你也来过,也知道连个家具都没有。凑合着坐,也不算是外人。” 这句话说的,好像把她自己当成了内人? 乔夕月有点八卦的小心思,加上之前答应冯大锤给他撮合,就问:“冯大哥这里是简陋了点,要是有个女主人就好多了。凤仙姑娘说是不是?” “对啊,我也这么说过。”凤仙咧嘴一笑,说:“可惜他不愿意,不然我就嫁给他。” 这……还真是。 这凤仙姑娘还真是直接。 而且她和乔夕月也不熟悉,张口就敢这么说,可见她心里是真正这样想的。 估计冯椋也是拒绝了不知道多少次。 冯大锤知道没戏才懊恼的要命。就是他脑子缺根筋,才能干得出调戏乔夕月的事。 凤仙到底是不见外,就一边烧火做饭,一边和乔夕月说话。 聊上几句,乔夕月就好奇的问:“凤仙姑娘,冯大锤一直说你的手矜贵?你是做什么的?” 乔夕月也注意到了凤仙的手,确实不一样。 虽然她这个人长得高高壮壮的,没有小姑娘的漂亮和柔美,也不娇小玲珑的可爱。 但是这双手是真的好看。白皙修长,指节分明,指尖圆润,指甲也修剪的很漂亮。 若是光看这双手,真是非常的美。而且实在难以想象,凤仙刚才就是用这双手来劈柴的。 那刀法、那腕力,是连邬天朔都赞叹的。 凤仙低头看看自己的手,一笑:“我是摸骨算命的。” 见乔夕月一愣,又说:“不用怀疑,就是你知道的那种给人算命的人。不过这是我家传的一种本事,只有生了这样一双特殊的手的人,才能继承,不论男女。” 算命的乔夕月知道,摸骨算命也是其中的一种,根看手相、看面相、测字一样,只是运用的方法不同。 可是没想到凤仙会是个算命的,尤其她还是个姑娘家。 凤仙又说:“你大概好奇我也不是瞎子,也不是残疾,更不是老头儿,怎么就学了这个?” “没有。”乔夕月摇摇头,说:“有人天赋异禀,无所谓男女老少。我只是没想到而已,有点好奇。” “要不要我给你摸骨?”凤仙神神秘的道:“我这本事还有个说法,二十年只测算一次。因为一个成年人的骨相二十年之内不会有太大的变化,算多了就不准了。当然,孩童不算命,我只给成人摸骨。” 乔夕月好奇的伸出手,问:“那你试试?” “不能试。”凤仙捏了一下乔夕月的指尖,说:“你要信才会灵验,否则我也不用说什么,你也不用听,都是扯淡。” “好,你说。”乔夕月又把手掌往前递了一些,说:“我信。” 凤仙就捏住乔夕月的手,一个指节一个指节的按过去,又捏了捏手心和指尖,最后一只捏到了腕骨。 邬天朔正好从门口进来,刚才他和冯大锤说话呢。 结果看见这一幕愣了一下,快步就走了过来。 他提防男人争媳妇还不够,现在还要防着女人? 这个凤仙怎么一下子就动手动脚的,还这么仔细的摸他媳妇的手。 “你站住。”凤仙突然回头对邬天朔说:“你媳妇的命格不对劲儿,我得好好摸摸。” 邬天朔:“……”就很迷。 不对,敢情说你当着我的面,还要再摸摸? 谁给你的胆子,谁给你惯的毛病。 “邬家小哥。”冯大锤也正好到门口,见邬天朔都要挽袖子了,赶紧过来给他又拉出去。 按着邬天朔蹲在屋檐下,给他说说凤仙摸骨算命的神奇之处。 “真的?”邬天朔拧着眉头,又回头往屋里瞧瞧,问:“摸过你的手?” “没。”冯大锤立马摇头:“我哪有那个福气啊。” “那你就说她神?”邬天朔鼻子要气歪了,这事能够迷信吗? 不过看冯大锤那个表情,就算凤仙说他注孤生,他都会信。 “绝对真。”冯大锤赶紧解释:“比真金白银都真。凤仙给冯大哥摸骨,说的头头是道,全都中了。有些没中的,是还没发生的,说不定过个三两年就到了。” 邬天朔:“……”迷信迷信、全都是迷信。我还是赶紧去把我媳妇抱出来。 “砰”屋里突然发出一声响,好像是什么东西翻倒了!! 第710章 已死之人 邬天朔本来就担心乔夕月,和冯大锤说话的时候也是心不在焉的。 突然听见屋里动静不对,立即起身跑了进去。 脚步生风的架势,差点把冯大锤给踢个跟头。他就也赶紧起身,跟着跑进屋里。 结果俩人一个站住门里,一个站在门外,全都愣住了。 只见有事的不是乔夕月,也不是她的凳子翻了。 反而是凤仙坐倒在地上,旁边的小板凳四仰八叉的翻着。 “月儿?” “凤仙!” 邬天朔冲过去蹲在乔夕月身旁,眼睛却是等着凤仙。 冯大锤也冲过来,反手把凤仙拉起来护在身后,也狠狠瞪着邬天朔。 明知道自己那三脚猫的功夫打不过邬天朔,甚至他都打不过乔夕月,可冯大锤还是寸步不让的对峙着。 “没事,误会。”乔夕月尴尬的笑笑,说:“就是凤仙姑娘给我算命,算得比较出乎意料。” 那得是多么惊人的结果,才能吓得凤仙都摔在了地上? 邬天朔看看乔夕月,又朝凤仙瞪过去。 “你瞪她做什么。有什么事就冲我来。” 冯大锤凶狠的吼回来,看得出是急了,尤其不想在自己喜欢的女子面前失了面子。 凤仙这时候才回过神来,又看向乔夕月,说:“我不会算错的。你能不能……让我再试试?” “你自己都不信,我怎么还给你试?”乔夕月无奈的摇摇头,说:“你刚才也说了,这是家传的本事,要有天赋的人来继承。你也说了,信则灵。” 就是说,凤仙有这样的天赋,可以说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可她连自己测算的结果都不信了,又怎么能算得准呢。 凤仙先是拧着眉头一脸迷惑,然后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手指一节一节的数过去,是在掐算着什么。 又算了好几遍,凤仙仍旧是一脸吃惊的抬头看着乔夕月,说:“凭我的本事,我不可能算错。你、你应该已经是个死人了。你命格太硬,克父母亲人、亡国亡夫。可你现在活的好好的,这、这不对劲儿。” “你闭嘴。”邬天朔气急了大吼一声:“你不过是个算命的,不要把话说得太满。而且月儿与你初见面,你怎么能说出这样诅咒恶毒的话?” 邬天朔知道乔夕月的身世,知道她是玥国走失的公主。 可玥国在海外的什么地方都没人知道,大将军宫涵泽找了她许多年也没有找到。 究竟当初是什么样的变故连乔夕月自己都说不清楚,现在凤仙却来说她克这个、克那个,实在太伤人了。 乔夕月按了一下邬天朔的肩膀,温温柔柔的挽住了他的手臂,说:“没事,反正我都不记得了。” “你不记得?”凤仙惊的下巴要掉了,说:“那你怎么又知道我说的不对?不,不是,按照你的命格,你真的已经死在了几年前。可你现在还好好的活着。” 冯大锤一只护着凤仙,听到这里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哆嗦着回头对凤仙说:“咱们能不能不说这么吓人的事?好好的一个人在面前站着,你偏说人家已经死了,这、这就是搁在我身上,我也得生气啊。” “我不会算错的。”凤仙虽然嘴硬,可声音听着没什么底气,眼睛还一下下偷瞄乔夕月。 “你刚才摸过我的手。”乔夕月说:“我的手是热的,软的。你也摸了我的手腕,我有脉搏的。” 这就证明她确实是个活人啊。 凤仙也知道这个,可她又坚信自己算出的结果,已然是一脸纠结。 她当然不知道还有穿越一说,乔夕月自己封了记忆更加不清楚。 结果两边正在僵持,冯椋回来了。 他一进门就觉得气氛不对,这两边的人怎么要干架似的? 不过也不用担心,冯大锤打不过邬天朔,凤仙也不会招惹乔夕月。 而邬天朔和乔夕月都不会下死手,所以打不死人就不是大事。 “这是怎么了?”冯椋走几步挡在两边人的中间,和事佬似的笑着说:“我这才出去半天,你们就一言不合?” “冯大哥,你信不信我的摸骨之术?” “冯大哥,她居然说月儿已经死了。” 凤仙和邬天朔一起告状,把冯椋也给搞晕了。 “这……”冯椋想了想,对凤仙说:“是不是你把时间搞错了?就是说,你已经算出弟妹将来会有劫难?” “啊?”凤仙更懵了。 但邬天朔的心却是“咯噔”一下,顿时想起了乔夕月的病情。 “凤仙姑娘。”邬天朔马上说:“你的卦象应该没错,月儿她确实生病了。” 然后又对冯椋说:“我们今天过来也是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月儿的病情。冯大哥,我想请你找几个靠谱的兄弟,帮我去找我娘,请她来给月儿医治。” 邬天朔这么一说,凤仙松了口气。 因为她实在不信自己的摸骨之术有错。 “凤仙姑娘。”乔夕月走上前来,再次朝凤仙伸出手,说:“既然你没错,那就帮我看看这劫难如何过去?” 凤仙犹豫着捏了捏乔夕月的手心,说:“如果是我推演出的时间有错,那我这次就不演算时间,只看你的命格和结局如何?” “行。”乔夕月一笑,说:“结局或许不好,但也请你言明。” 邬天朔的心揪了一下,但他看着乔夕月那淡然的笑脸,想阻止的话没有说出来。 冯椋和冯大锤也屏住呼吸,看着凤仙一点点的摸索乔夕月的手骨。 看着凤仙皱起眉头,几个人都跟着憋着一口气,心也“砰砰”乱跳。 要是看凤仙的眉毛舒展,最先松了一口气的是邬天朔。 “我照实说。”凤仙道:“你骨相清奇,是九死一生的大劫难命格。不论时间来说,你是已死之人。但也正是因为这个,更改了你原本的命格。虽仍是九死一生,可这生机就是转机。等到大难过去,便是云开月明,福寿绵长之相。” 一口气说完,凤仙看向邬天朔,道:“他是你命中的贵人,却也是你的劫数。这个不是一个卦术就能更改的,还要看你们自己如何经历。” 这次邬天朔松了一口气。 说他是贵人也好,说他是劫数也罢, 只要他能够成为乔夕月生命里重要的一环,生生死死都在一起,那就足够了。 第711章 她还克夫 虽然说乔夕月九死一生,却还有转机。 邬天朔总算是长出了一口气,握紧了乔夕月的手。 凤仙暗自心道:这可是我见过的、最为奇特的骨相了。 分明是死人之骨,却是活人之相。而且隐约还有大富贵之相。 她只能认为:人有千千万万,或许这人的骨相就是如此不同。 冯椋连忙打圆场:“这事虽然听着恐慌,可凤仙的摸骨算命之术确实准确。既然证明弟妹有惊无险,终究能够化险为夷,那就是好事。” 然后又对邬天朔道:“令堂的消息我会特意分派兄弟去找,不过要听你把详细情况说一说。” “那是当然。”邬天朔说完就转头向乔夕月,想要说什么。 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改为微微一笑,说:“月儿你在这里歇着,我去和冯大哥慢慢的说。” “好。”乔夕月没注意邬天朔的欲言又止,她还有些不解的事情要问凤仙。 邬天朔走后,乔夕月看了冯大锤一眼。 冯大锤一双眼睛都黏在凤仙的身上,根本就没有这种自觉。 凤仙厌恶的踹他一脚,说:“你出去找点活干。实在闲的难受就去打水。” 冯大锤连声答应,凤仙的话在他而言就是圣旨。 凤仙又道:“记得把水缸刷洗一遍。有半个月没清洗了,刷完再用净水多冲几遍。” “好。”冯大锤痛快的答应着:“刷完了保证挑满水。” 冯大锤屁颠颠的走了,屋里只剩下两个女子。 乔夕月抿了抿唇,拉着凤仙坐在小板凳上,挨的比较近。 凤仙就笑了,问:“这是要说什么悄悄话?我们可还没那么熟悉。” “也不是。”乔夕月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说:“我这里有银针,封住了记忆。所以你说的话我也不知道对或不对,或许我之前就是克父母家人的灾星,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 “那你……” 凤仙想问乔夕月是不是真是死过,假死或重伤濒临死亡也算。 但是又觉得不太礼貌,生生把话咽了下去。 乔夕月猜到凤仙要说的话,也没在意。而是说:“我其实还想再问问姻缘。” “啊?”凤仙一怔,下意识的转头往门口看看。 说实话,邬天朔那样的长相,比女人都要漂亮。风度、气质都是一等一的好,就连身形、骨相都是极好看的。 凤仙实在挑不出邬天朔还有什么毛病,可是眼前的女子居然还要问姻缘? “这样的男人你都不满意,我可想不出还有什么更好的。”凤仙一向直接,话也就这样说了出来。 乔夕月摇头,哭笑不得道:“我心意坚定,非他不可。我不是问我和他的姻缘,是想知道……他和别人的姻缘。” “啊?”凤仙更吃惊了,道:“那我应该给他摸骨啊。” “他现在是我的伴侣,我这一生也只有他一个男人。所以你能不能通过我的骨相,判断一下他的将来?” 乔夕月其实是想知道:自己离世了邬天朔还会不会有美满的姻缘,有没有更好的人与他共度余生。 虽说不想死,可事有万一。何况又是这种重病的情况,乔夕月只是想要心里有数。 她也不是吃醋,毕竟余生漫长,一个人就实在太苦了。 她不怕迈不过这个坎儿,只怕邬天朔对自己有执念。 “这……”凤仙上下打量乔夕月,那眼神非常的奇怪。 乔夕月被她看的发毛,就问:“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与我直说。我这病确实是……” “可我算出他并不是你唯一的男人。”凤仙突然打断了乔夕月,说:“但你绝对是他今生今世唯一的伴侣。” “哐当”好像一口大铁锅在头上敲了一记,乔夕月懵了。 这话是不是自己没理解,还是说反了? 她还有别的男人!这怎么可能。 凤仙见乔夕月变了脸色,解释道:“我摸不准你的命格时间,所以我不知道你的另一个男人是之前出现的,还是之后。但你的姻缘确实不止他一个,甚至可能要牵绊一生。” 这下子,乔夕月简直要哭了。 她了解自己的心意,也知道自己不是水性杨花的女人。 可要是按照凤仙的卦象显示,她就是个始乱终弃的渣渣。 “或许是你之前?”凤仙捏了乔夕月一下,在她的腕骨上按了按,说:“这里有点混乱,所以我也不太清楚。” 之前? 乔夕月的嘴角抽了抽,也往门口看看。 她真的不记得从前的事,可她也不相信阿寻会插足别人感情。 难道她的命那么不好,已经克死过一任丈夫了? 乔夕月正在这边纠结自己到底有几个老公,独自凌乱。 邬天朔在另一边和冯椋说他手里没有信物了。 “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娘亲,她离开的时候我还小。” 邬天朔倒是没有觉得多苦痛,只是发愁:“我父母有一对玉佩。父亲的那块给了月儿,认定她就是我们邬家的媳妇。按理说应该拿着去找我母亲相认,可是……” 乔夕月记忆缺失,别说是玉佩,连她自己是谁都想不起来了。 又不能去问乔夕月,否则就要牵扯出从前的事情。 而她的意愿又是不愿意想起从前,就只能这样盲目的去找、去相认。 邬天朔叹了口气,道:“冯大哥,我也知道这件事难办,应该我亲自去最好。可月儿现在的情况是真的离不开我,我又不忍心带着她到处奔波,就只能拜托给你了。” “行,我明白了。”冯椋说:“我的兄弟绝对靠谱。而且找到了就算不能相认,也会想办法将人带过来。你们自己确认最好不过。” 就算是拜把子的好兄弟,也不能替人乱认娘亲。 冯椋这个差事不容易,所以邬天朔越发的感谢。 说完话,两人回屋,结果发现气氛不对。 凤仙倒是还行。就是眼神有几分闪烁,显然刚才和乔夕月说了些大事,还要避着人。 乔夕月就彻底不对劲儿了,看邬天朔的眼神都带着几分畏缩。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一种愧疚和无奈。 就好象是……做了什么对不起邬天朔的事? 邬天朔的脑袋“嗡”一声,心里没底。 第712章 头上飘过一片绿 邬天朔顿时就觉得自己脑瓜顶上有点……飘,飘过一层绿。 可是这事不对劲儿啊,他才出去多么一小会儿,而且屋里就凤仙一个人啊。 谁给他的绿?冯大锤? 那必须弄死啊。 气氛一下子就诡异的紧张起来,就连冯椋都觉得后颈发凉,浑身冷飕飕的。 凤仙也是愣了一下,看看乔夕月又看看邬天朔,这才“扑哧”一声笑了。 乔夕月也是尴尬的不行。 她扯了扯邬天朔的衣袖,小声说:“也没什么事,你不要瞪着我呀。就是刚才凤仙算出一些事,我想也想不通。” “你现在不舒服,耗不得精力。”邬天朔赶紧握住乔夕月的手,生怕她跑了似的,说:“有什么想不通的事情,说给我听,我给你想。” “我……” 这可把乔夕月给为难了,这种事说还是不说? 她总不能说:我怀疑自己将来要变心,可能会有别的男人? 或者说:我从前克死过丈夫,但是我没有告诉你? 乔夕月连自己的从前都不知道,又怎么和邬天朔去坦白。 乔夕月下意识的挠了挠头,纠结又尴尬的不知道怎么开口才好。 凤仙却急的不行,大声道:“就是我算出点有意思的事,她可能不是只有你一个夫君。要么是之前有过家室,要么就是之后改嫁他人。” “哐当”这口闷锅扣在乔夕月的头上,让她猝不及防。 邬天朔也愣了一下,看看自己媳妇又看看凤仙。 “你真行。”邬天朔朝凤仙竖起大拇指,说:“这些都能算出来。” “不是,我这摸骨算命的本事是祖传的,你有什么异议吗?”凤仙高声道:“之前算她的命格有出入,可是这姻缘绝对没错。” “我没说你错。”邬天朔气的咬牙切齿,说:“月儿从前的事情我都不介意,你胡说八道什么?她从前我不能拥有,但往后一生都只有我爱她、护她,这就足够了。” “阿寻。”乔夕月怔了一下,瞬间就明白了。 “你所嫁非良人。”邬天朔顺了顺乔夕月的头发,说:“你怕连累我,又想忘了他,才给自己留下银针,封了记忆的。” 凤仙:“……”我天,大瓜啊。这女子对自己也是真狠。 冯椋:“……”我想听,又觉得不太好。偷偷的听。 冯大锤:“……水缸挑满了,我还干点啥?” 这个愣头青一头闯进来,才发现不对劲儿。 邬天朔瞪了冯大锤一眼,对乔夕月道:“这些事我们回去慢慢说,现在你需要养病。你头部穴位的银针我可以帮你取,你也可以不取,想不想得起从前都不要紧,反正你只有我就够了。” 乔夕月“嗯”了一声,声音小小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邬天朔就对冯椋道:“冯大哥,还有一件事要拜托你,是个出力气的苦差事。” 冯椋一口答应:“你说便是。” “我们想提早建起寨子,有一个安定的家。”邬天朔说:“现在已经是深秋,其实不宜动土建造。可这里气候还行,温度也不是特别的冷。我就算算起码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可以动工。” 虽说赶工期是件劳民伤财的事,可对于邬天朔来说,现在完成乔夕月的心愿才是最重要的。 反正没有了她,别说是堆成山的狗头金,就算把整个南厥国拱手相送,他都不稀罕。 冯椋却没有反对,而是道:“这个其实也不难。我手里的兄弟们都能帮忙,有些粗活自己人加紧赶也能抢出时间来。精细的活雇人做,多给钱就是了,我也认识几个熟人,手艺好,价钱也公道。” 邬天朔挺满意,就拿出那块狗头金,说:“这个请冯大哥卖了,先把材料置办齐全,马上开工。若是不够再跟我说。” “这、这么大的一块金子。”冯大锤在一旁咽了下口水,说:“估计我姑父都没见过。” “你起开,闭嘴。”凤仙一巴掌拍过去,差点给冯大锤糊在了墙上。 冯大锤不敢反驳,闭着嘴、眯着眼睛小心翼翼地看热闹。 冯椋接过来掂量一下,说:“足够了。我们建的房子也不需要多好,不用雕梁画栋的精致,结实保暖,能住的安心就行了。” 顿了顿,冯大锤叹了口气,说:“邬家兄弟,多谢你了。若是没有你,我真不知道怎么安置那些孩子,更不知道这个冬天要怎么过。” 破庙容身本来就不容易,孩子们还是大部分都有残疾的。 就算是粮食够吃,可棉衣棉鞋呢?过冬被褥和取暖的柴火呢? 现在,只要大家都开动起来,一个多月之后就有了新房子住,当然都是满心欢喜。 乔夕月和邬天朔当晚也没回去,冯椋这里住不下,凤仙就请他们到自己家里去。 原来凤仙家住在林子以东的一个村庄里,距离冯椋的小屋不算远。 一边走,凤仙还一边说她跟冯椋是怎么认识的。 原来是有一年发洪水,冯椋带着几个捡来的孤儿去村里躲避,就借住在凤仙家里了。 凤仙又道:“他一个大男人,手里领着一个五六岁大的,怀里抱着个两岁左右的。还有两个七八岁的孩子在后面扯着他衣襟儿。我当时就想:他这媳妇可真是能生。” 但是凤仙得知这些都是他捡来的孩子,还有两个身有残疾,就决定帮冯椋照顾这些孩子。 结果越照顾心思越向着他,冯椋收养的孩子也越来越多。 凤仙苦笑一下,说:“这事说起来也有五六年了,当年他抱着的那个孩子都送人了。后面跟着的两个前两天被你们送去做学徒,都是挺机灵的。可我、我们……” 求而不得啊! 凤仙心里装着冯椋,装了很多年。 帮他照顾孩子,帮他打理家事,帮他洗衣做饭,就想着有一天能够跟他在一起。 可冯椋看来是真没这份心思,否则这么好的姑娘,他就应该欢天喜地烧高香的娶进门啊。 “那冯大锤?”乔夕月觉得好像,其实也想帮冯大锤那个傻子问一句。 凤仙摇摇头:“我对他可是没啥意思。太傻,还一身的毛病。明明不是个高贵出身,就是个过继子,非得把自己弄得跟个纨绔大少爷似的。” 第713章 罪民村 冯大锤没戏,凤仙不喜欢他。还嫌弃他是个假纨绔。 凤仙喜欢冯椋,可冯椋迟迟不肯接受,其中必有隐情。 这关系还挺乱的,乔夕月心道。 说这话,来到了凤仙住的村子。进村之前就看见一间破庙,门口有几个孩子在玩耍。 有两个孩子认出了乔夕月和邬天朔,跑过来打招呼。 乔夕月这才知道,原来冯椋说的破庙是在这里。 看来凤仙确实在帮冯椋照顾这些孩子,只是不知道冯椋为什么老是拒绝人家。 这些孩子认识凤仙,嘻嘻哈哈的叫着凤姨。 凤仙就问:“瑶瑶呢?告诉她,她姐姐来了。” “瑶瑶去捡柴火了。”有个孩子道:“不过走了好半天了。” 乔夕月好奇这些孩子住的地方什么样。 远看是间庙,走进了看发现残旧却并不太破烂。 窗棂是修补过的,但是看着很结实。门板也特意加厚了,屋顶的稻草也是新换的。 邬天朔就道:“想看就进去看看。以后他们也是咱们的孩子。” 走进去才发现,一间破庙被几块破木板和草席分割成了好几块。 最里面只有一个佛龛不见佛像了,旁边有两套破旧的被褥,但是洗的很干净,还有股淡淡的香味。 不用说,这里是女孩子住的地方。 乔夕月就看见其中一张简易的小木床上,整整齐齐的叠放着她给瑶瑶新买的棉衣。 “瑶瑶住这儿?”乔夕月问旁边的一个领路的孩子。 “对,她和翠英住这里。翠英是这个。”男孩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意思是另一个同住的女孩子脑子不好使。 乔夕月点点头,道:“那瑶瑶说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男孩摇头:“她每天都去捡柴火,去了小半天,背回来的柴火就够烧一晚上的。” 另一个孩子听见了,挤着过来说:“对,她就第二天还去,也不嫌麻烦。多背点多好呢。” 乔夕月心里一疼,猜想可能是瑶瑶体弱,根本就背不动太多的柴火。 她转头看看邬天朔,邬天朔就道:“快好了,再有一个多月,那边新房子盖好了就让他们搬过去。” “马上就盖?”先头领路的男孩眼睛一亮。 当看见乔夕月含笑点头之后,欢呼着跑出去传达喜讯。 转了一圈也没什么好看的,瑶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就还是先去凤仙家里。 没想到走进村子,乔夕月发现村子很小,人口更少。 平均一家也就是两口人,有的只有一位孤寡老人,显得异常冷清。 “你们这里?”乔夕月小声的问。 凤仙使了个眼色,小声说:“到家给你们说。” 这还挺神秘? 乔夕月和邬天朔的兴趣就来了,俩人都有点爱吃瓜。 结果到了凤仙家,她家也是冷清的。 乔夕月怕不礼貌,没有开口询问。但是左看右看,也没看见她们家有别人。 乔夕月就问:“我们用不用去和家里人打个招呼?打扰了很不好意思。” “就我一个,哪有人打扰。”凤仙笑了,指了指几间空荡荡的屋子,说:“你们去挑一间住,可能有点落灰。但我有新的被褥,稍微打扫一下给你们铺上。” 乔夕月要帮着打扫,凤仙和邬天朔都说不用。 不仅不用她,邬天朔还特意抱了床被子,铺在大厅的椅子上,让乔夕月坐着软和点。 乔夕月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小声说:“这是别人家里,怎么好这样的。” 邬天朔按着乔夕月安稳的坐在椅子上,还拿多出来的被子将她的腿裹住。 才说:“没事,你没听凤仙说,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嘛。” “那也不好啊。人家的被子是盖的,我这个……” 乔夕月还想要站起来,凤仙正好出来打水,就笑着说:“真没事,你们觉得自在就行。我家人都不在了,救我一个人。你们要是觉得我也碍眼,我出去借宿都行。” 顿了顿,凤仙苦笑了一下,说:“反正这个村子里,除了不缺空屋子,啥都缺。” “到底怎么回事?”邬天朔问:“出了事吗?” 凤仙抬起下巴,朝墙上努嘴:“看见那个没有?就是因为那个,村里没有多少人了。” 乔夕月循着凤仙的示意看过去,就见本来就年代久远的斑驳墙上,挂着一截泛黄破旧的立匾。 距离有点远,且匾上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所以乔夕月看不出是个什么东西。 但邬天朔拧着眉头看了看,惊讶道:“这里是罪乡?” 醉乡?醉生梦死的意思?这里难道是酿酒的村子? 乔夕月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邬天朔就给她解释道:“罪过的罪。这村里原来应该住着一批流放的罪民。因为官府怕他们闹事,所以监管十分严苛。最初罪严厉的几年,甚至要把当年所有的粮食都收走,然后每月发放一点仅能维持生活的食物而已。” 换句话说,这里和监狱差不多,只不过没有高墙和围栏,也没有固定的士兵来看管。 但是要逃跑不行,要吃饱穿暖也不行。更不准白手起家,做生意、开荒地。 就是因为有罪,又罪不至死,所以放在这里吃苦的。 凤仙就点点头,说:“我祖辈就是罪民。听说是因为我祖爷爷的摸骨卜卦之术得罪了一位权臣。流放到这里之后,才发现日子比想象的更为艰难。” 说艰难都是好听的,其实是仅能活着而已。 而且这里出生的女孩,自动也被划为罪民。若是有达官显贵看中了,随便就能收走做女奴。 更有甚者,把这些罪民不当人,欺压、迫害都还是轻的。 可能女子就要被侮辱,男人就要被鞭挞,打死打残的事常有发生。 但罪民也不是生生世世都在这里服刑,一般是六十年流放。之后便可以恢复自由身。 若是赶上国君驾崩,新君继位,或是国君大婚、皇后寿诞等等,大赦天下时也可以恢复自由。 凤仙就道:“我祖爷爷最后就死在这里。而我是祖爷爷的嫡传人,也不得不留下来。但是家里其他人,早就在上次大赦的时候离开了。村里其他人家也大致如此,剩下的只是最初的罪民。” 第714章 成为她的婢女 说到这里,凤仙的表情一黯,低着头说:“可能冯大哥因为我是罪民的身份,不能接受。” 顿了顿,她又苦笑一下:“那些孩子们也只能养在村外的破庙里,不能带进村来。就是怕这里的罪民污染了他们。” “冯大哥不会是那样的人。”邬天朔当然是替冯椋说话,道:“可能他只是觉得你们不合适而已。” 乔夕月也道:“是啊。既然有六十年期限的说法,就证明你们可以恢复自由之身。你祖爷爷那辈人到现在,年限也差不多了。” “不能的,我是不能离开这里了。” 凤仙走过去,取下了墙上的那块旧的快要看不清颜色的木头立匾。 一边用手摩挲着走回来,一边拉了乔夕月到旁边。 乔夕月正好奇,结果就见凤仙将衣领拉开一点,露出了很漂亮平直的锁骨。 但是那锁骨之下,有一个狰狞可怖的疤,像是被火烧出来的。 凤仙又将她手里的木牌递给了乔夕月,示意她看一下。 乔夕月第一眼没有看明白,随即她的瞳仁一缩,紧紧盯着那立匾上的一个标记,又看了看凤仙。 那是一个类似符号的标记,在木牌上刻着看不出什么,但是现在变成了一个烙印,狰狞的印在凤仙的锁骨上。 一个年轻的女子,虽然身形高大了些,可也是心思细腻的姑娘。 在她的身上,却已经烙下了这样的印记,要跟随她一生至死,太残忍了! 乔夕月心疼的声音发颤:“就因为这个,你走不了?” “对,就因为这个。”凤仙小声道:“我是罪民的嫡传,就要继承这个印记。我的子女也要选出一名嫡亲来继承。” 总之,生生世世,这是个不能磨灭也不能抛开的印记。 不仅仅是凤仙有,她的孩子、孩子的孩子都会有。 “不用这样。”乔夕月说:“我有办法帮你去掉。我有药膏。” “没用。”凤仙摇头道:“印记没有了,就会连累我的家人。他们已经离开这里了,又何必让他们跟着继续受罪。索性我就留下。” 留在罪民村,原本她是打算孤独终老的。 这样罪民的印记就不会再传下去了,那些离开的亲人们也就彻底自由了。 可她遇到了冯椋,一个让她心动不已又自卑到不敢接近的男人。 满心的苦涩,却又不敢怨恨,凤仙心里的苦实在是无从说起,也难以平息。 乔夕月看着那个印记,也是心疼又无奈。 再看看手里的这块木牌,觉得手里沉甸甸的,还有些阴森森的凉意。 这个东西,毁掉了一个女子一生的美好。真正罪过的,应该是那些不管不顾,只一味弄权的人。 “或许也不是没有办法。”邬天朔听了几句,已经明白了。 他虽然没有看到凤仙身上的印记,但是想想也知道大概情况。 乔夕月和凤仙都转头看着他。 邬天朔就道:“也不只是年限的限制,印记也代表不了什么。大赦的时候可以离开,嫡传的罪民若是有功之人,也可以祛除印记,成为普通人的。只是后代不能科举,不能入朝为官。” “如何才算是有功之人?”凤仙的眼睛亮了亮,说:“我倒是愿意一试。” “这个倒也不难。”邬天朔看了一眼乔夕月,说:“等月儿的病情稳定下来,我可以帮你想办法。只是现在还不行。” 邬天朔可是天师的唯一传人,就算曾经被通缉,可是别忘了念儿还是大将军宫涵泽的嫡传弟子。 托一下关系,给凤仙弄个功劳应该就可以了。然后就去掉这个印记,给冯椋和她俩撮合一下。 凤仙听完满眼都是闪闪的希翼。 回头一把握住了乔夕月的手,说:“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婢女了。我帮你调养身体,陪你出门、给你做饭洗衣服。只要你好了,我就有功了,是这个意思。” 乔夕月:“……”我没这样说啊,我、我也不太明白。 邬天朔立马笑了:“行,就这么说定了。但是月儿不需要婢女,她需要个能够陪着她的伴儿。” 闵瑶太小了,乔夕月把瑶瑶带在身边跟养女儿一样,又费心又宠爱。 但是凤仙不一样,凤仙可以把乔夕月照顾的很好,而且年纪大点经历就多、心智也更加成熟。 邬天朔当然更希望凤仙陪着乔夕月。 而他,不是不想一直守着乔夕月。但他要做的事太多了,新寨子建设要操劳,寻找母亲要费心。 本来也在发愁没法好好照顾乔夕月,又不忍心让她跟着自己奔波。 凤仙这个提议确实好,邬天朔郑重的答应下来。 当事人乔夕月站在旁边,还有点懵。 她一句话没说,一个建议没提,就这么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月儿,你现在最主要就是养好身体。”邬天朔赶紧又来哄乔夕月,说:“你最大的责任就是照顾自己,给自己用最好的药,把病根都去掉。” “我知道了。”乔夕月难得的没有异议。 她也不是小孩子了,非要拗着别人的意思来。 邬天朔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好,她若是拒绝就太任性了。 何况乔夕月知道自己的责任,她要让自己彻底的好起来,才能陪伴爱人一生一世。 凤仙站在一旁,觉得自己变得特别多余。 算了,人家俩人继续眉目传情,她去打扫卫生了。 凤仙手脚麻利,空屋子里本来也没有多少灰尘,擦拭一遍就干干净净的。 稍微晾一下,通通气,就找了两床新的被褥给铺上。 然后又勤快的去灶下烧火,准备做晚饭了。 凤仙做饭很拿手,中午在冯椋那边做饭有失水准,因为冯大锤这个烧火劈柴的太磨蹭。 晚饭就特别快,四菜一汤,一大盆热腾腾的白米饭。还特意给乔夕月熬了一碗红豆甜汤。 乔夕月不爱吃特别甜的,就稍微放了一点蜂蜜,入口有蜂蜜的香甜,还有红豆的醇厚。 邬天朔也挺高兴,他巴不得乔夕月能吃能喝,三天就长二斤肉。 而且乔夕月得的是胃癌,如果不好好吃饭消瘦的更快。 凤仙手艺好,能让乔夕月多吃点,邬天朔都开始感激她了。 第715章 有个白影 半夜有年轻的女人哭,他们可以不管。 可是凤仙这么一声惊叫,他们就不能不管了。 但是乔夕月刚坐起来,邬天朔又把她给按回去了。 “你躺着别动,有事就叫我。”邬天朔拉过被子将乔夕月盖住,摸出匕首塞她手里。 然后低头穿鞋,起身披衣裳,一边急着出门一边说:“千万别出来,冷,也不安全。” 乔夕月知道邬天朔是担心自己,点点头:“我知道,你快去。” 邬天朔答应一声,人已经跳出门口,冲到了凤仙的房门外。 “凤仙,我进去了。”邬天朔先打了声招呼,以免闯进去双方都尴尬。 然后起脚横踹,一脚将门板踹开了。 他不能等到凤仙回音再进去,万一里面出了事,凤仙是不可能回答的。 门板“砰”的一声直接被踹裂了,门轴都歪了。 然后就见一个白色的人影在屋里一闪而过,速度非常的快。 邬天朔即使会轻功,也有内力,都没能看清那个人影到底是人是鬼。 “凤仙。”邬天朔并没有去追跳窗跑掉的白影,而是先去看看倒在床下的凤仙。 只见凤仙歪着身子倚在床沿上,脑袋垂在胸前,身子好像没骨头一样软着。 邬天朔蹲身,探了探凤仙的鼻息,又按了她的脉搏。 还活着,不过都很微弱,不像是吓昏了,反而像是被打晕了。 这么说,刚才那个白影是人,而且是个有力气、下手狠的人! 邬天朔没动凤仙,怕她有不知道的内伤,反而适得其反。 而是转身跑回他们的屋里,把乔夕月从床上扶起来,又低头给她穿鞋。 乔夕月问:“怎么回事?凤仙没事?” “应该没事,所以让你去看看。”邬天朔道:“如果真是死了,叫你去也没用。” 乔夕月赶紧跟着邬天朔过去,给凤仙查看了一下。然后道:“是被打晕的,对方是个左撇子。” 邬天朔拧着眉头回忆,说:“那个人很瘦,不像是个男人。可如果是女人的话,个子又太高了。” 这也是邬天朔第一眼看过去,没有出手的原因。 一个和自己身高差不多的人影,却瘦的跟女人似的,要么就是有病,要么就是有蹊跷。 而且对方行动真是太快了,邬天朔怕中计,所以更不敢冒然去追。 乔夕月给凤仙按摩了一下被打的脖子,又拿醒神的药给她嗅嗅。没一会儿凤仙就醒了。 乔夕月就问:“凤仙,你刚才看见什么人打你了吗?” 凤仙睁开眼睛懵了一会儿,眼神还有点迷离无措。 直到乔夕月问她的时候才有了点意识,慢慢的转头看向乔夕月,竟然“哇”的一声哭了。 乔夕月赶紧坐在她身边,将凤仙的身子搂过来拍了拍。 虽然凤仙比乔夕月高出很多,也壮实不少,几乎能把乔夕月整个给装进去。 可毕竟她还是个姑娘,胆子小也是正常的。 被乔夕月哄了一会儿,邬天朔又去给她倒了一杯热水捧着,才算是回过神来。 “我就看见……一张白白的脸。”凤仙回想起来还心有余悸,说着说着就哆嗦了一下。 乔夕月示意她喝口热水慢慢说,不用着急也别害怕。 凤仙又低头平静了一会儿,才慢声道:“应该是个女人在装神弄鬼。虽然她没出声,个子也挺高的,但是我看见她的脚了,非常小。” 顿了顿又说:“而且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气息,有点熟悉,可是又想不起在哪里闻过。” 熟人? 乔夕月抬头看看邬天朔。 邬天朔就问:“那你丢了什么东西没有?或者那个白影有没有什么企图,被你撞破了?” 按理说,半夜三更的凤仙应该也睡了。 可是邬天朔进来的时候,凤仙虽然不是穿戴整齐,可是也穿着鞋子和外衫。 还是摔在床下,而不是被人按在被窝里打晕的。 凤仙就道:“我想出恭。穿了衣裳刚起身就听见屋里有动静。借着月光才看见是个白白的高个子,然后她就冲过来给我打晕了。” 至于丢没丢东西? 凤仙四下看看,说:“我家真没什么好偷的。没有值钱的东西,也没有祖传的宝贝。而且那个人好像就是在屋里转悠,走路发出的动静,不像是在翻东西的动静。” 这个可是更奇怪了,不是偷东西的,假扮成那个样子只为了吓唬人吗? 还是说,有什么疑点是漏掉的,但是很重要? 乔夕月拍拍凤仙的肩膀,示意她安心坐在床上等。 她在屋里慢慢的转悠着,看看能不能找到一点头绪。 凤仙的一双眼睛就看着乔夕月,大概也知道了她的意思,就说:“不是那边,再往右边点。对,我最开始听见动静,就是从那个方向传来的。” 乔夕月按照凤仙的指示挪了几步,又转悠起来。 地面是方砖铺成的,因为年久失修,已经有不少砖块碎裂开。也可以看见下面没有什么凹陷的地道,露出来的都是黑色的泥土。 视线再慢慢上移,墙角空荡荡的没有什么东西。 而且凤仙说穷,也是真穷。 差不多真的是家徒四壁,连个像样的柜子也没有,自然也装不下什么要紧的东西。 那个白影究竟在找什么?如果不是在柜子里,难道是……墙上? 乔夕月再向上看,就见墙上斑驳不堪,已经很久没有粉刷了,露着灰泥和土坯。 “这里原来是放什么的?”乔夕月指着一块剥落了墙皮的地方问:“这个印记看来,应该是挂着什么东西。上面的钉子掉了,东西挪走了?” “原来挂着个平安符。”凤仙想了想说:“也不是正经的平安符,就是一个荷包,里面装着些祈福的东西,香草、铜钱、和一张符咒。” “谁画的符咒?”乔夕月追问。 “先祖父。”凤仙想了想说:“我祖爷爷将摸骨卜卦的本事交给我了,但是还有些天门符咒的本事没有传下来。按照祖爷爷的说法,我是女孩,长得再怎么高大结实都是阴性体质,这个根本就改变不了。而天门咒术则是传男不传女,我是没法继承的。” 乔夕月“嗯”了一声,转头看着邬天朔。 邬天朔点点头:“白影找的应该就是那个荷包。” 第716章 找到端疑 凤仙说家里没有值钱的东西,不会有贼惦记。 可现在看来,贼惦记的应该不是普通的东西,而那个荷包里的符咒应该就是关键。 乔夕月就问:“荷包现在你收在哪里?” “在我……没了!!” 凤仙掀开枕头找找、又把被子抖落一下,再将褥子也掀开,都没找到。 她一脸茫然的抬头看着乔夕月,“睡前我还看到的。早起叠被的时候随手搁在床头,睡觉前我还往枕头边上推了推。” “那可能就是被拿走了。”邬天朔说:“我进来的时候,白影一下子就跳窗逃走了。我当时还纳闷,怎么跑的那么快。可能就是东西已经到手了,她本来也想要逃走。” 如果邬天朔再晚一点进来,估计连影子都看不到,更不会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装神弄鬼。 凤仙低头盯着被翻乱的床铺,愣了一会儿才道:“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为什么要来偷?就算是进来跟我讨要,我也会给的呀。” “可是,如果跟你要的话,你可能会问为什么要。”乔夕月解释道:“但是这个人肯定不想说。” 荷包里面一定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可能是那张符咒,也可能是那几枚铜钱,或者是其他凤仙不知道的东西。 而且拿了这个荷包的人不想说出其中的玄机,就采用了这样极端的方式。 乔夕月让凤仙好好回忆一下,把荷包的样式、特征,和里面装的东西再详细描述一遍。 然后道:“若是荷包本身另有玄机,那就还有可能找到。但如果荷包只是装着什么重要的东西,就可能被销毁了。” 若是荷包被销毁了,里面的东西就更难找到,也就不可能知道这个偷儿是谁了。 “我现在出去看看。”邬天朔握了一下乔夕月的手,说:“你和凤仙在这里可以吗?” “没事。”乔夕月说:“我关好门窗,除非起火否则不会出去。你放心。” 邬天朔点点头,走到窗边检查了一下痕迹,也纵身跳了出去。 不一会儿,乔夕月就听见了几声口哨,应该是邬天朔在驭兽。 他可以召集附近的小兽,帮他去找那个装神弄鬼的小偷。 凤仙的脖子还疼,可见刚才打她的人是下了狠劲的。 乔夕月就一边给她按摩,一边说话分散凤仙的注意力,以免她还会害怕。 凤仙却是有一句、没一句的回答,好像是心不在焉。 乔夕月发现了,给她按摩脖子的手停住,问:“凤仙,你想到了什么?” “我好奇祖爷爷为什么让我把一个不要紧的荷包,挂在墙上。” 凤仙摇了摇头,不解的说:“按理说平安符都是带在身上的。但那个平安符大了些,装着的荷包也大,就当作装饰挂在墙上。可祖爷爷临终前指着那个荷包,让我一定要挂在显眼的地方,而且无论如何都不要取下来。” 乔夕月从她的话里捕捉到什么,问:“所以你刚摘下平安符不久,就有人来偷?” “对,也就是几天前。”凤仙指着墙壁说:“你也看见了,墙皮都脱了,钉子当然挂不住。荷包也有点重,就掉在了地上。” 凤仙本来想找个钉子重新钉上去,但想想也没什么要紧,就先放着。 然后赶上冯椋带着十来个孩子去拜师,凤仙就忙着过去照顾剩下的孩子,一直耽搁着也没挂。 今天回来当然也没顾得上,睡觉前她还看了一眼,在的。 熟人,之前没有来拿,对凤仙应该也熟悉…… 乔夕月也想不出所以然,毕竟她不是专门破案的。 俩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邬天朔就回来了。 他手里拎着个巴掌大的东西,进屋之后往桌上一放,问:“是不是这个荷包?” 那是个比巴掌还要大点的紫色荷包,时间太久已经褪色,泛着黄。 但香草味还很足,仔细看上面的刺绣也很精致。绣的花样也是普普通通的祥云、如意。 凤仙的眼睛一亮,一把抓起来反复的看,点点头说:“就是这个荷包,这挂绳还是我前阵子换上的。没想到挂绳换了新的,钉子却脱落了。” 乔夕月让她找找里面的东西。 凤仙捏了捏就说:“香草还在,铜钱和符咒应该是没了。” 然后她打开荷包往桌上一倒,果然倒出来的全是褐色的干巴香草。 至于铜钱和符咒,则是一点影子都没有。 凤仙皱着眉头,抿了抿嘴角,说:“我把荷包拆开看看,或许……” “不用拆,不会有别的东西。”乔夕月按住了凤仙的手,说:“你再找几枚铜钱,不用一模一样、差不多就可以了。装进去之后重新挂起来。” “那符咒呢?”凤仙诧异的问。 乔夕月笑了,反问她:“你会画符咒?” “当然……”凤仙一笑:“我会。” 这倒是出乎意料,凤仙居然也会画符咒。 “现在就画给你们看。”凤仙一边去找纸和笔,一边说:“当初祖爷爷画了好多符咒,我都在旁边看着。虽然没有传给我,但是照猫画虎我还会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效,但我毕竟也是传人,或许多少都有些作用。” 平安符是不是真的能保平安? 驱鬼符是不是一定能驱鬼? 这些都是捕风捉影的事情,谁也说不准,也不能较真。 就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凤仙倒是画的很认真。画之前净手,还点了一炷香,然后把符纸铺好,画得那叫一个行云流水。 简单的总结就是三个字:看、不、懂。 倒了最后,应该也是最重要的部分,血引。 凤仙把手指头咬破,将涌出来的血在指腹抹了一把,在符咒上印了个血印子。 折的时候也颇有讲究,一边一角都整整齐齐的,最后折成了一个三角形,装进荷包里。 “这就行了。”凤仙一本正经的把荷包在快要燃尽的香上过了两圈,然后走到墙边。 邬天朔颇有眼力见,已经找了根钉子钉好。 等到荷包重新挂回去,乔夕月终于发现了端疑。 “那个小偷不是装神弄鬼。”乔夕月指着钉子道:“仔细看,这就是原因……” 第717章 乱石岗 邬天朔不解,凤仙也不明白。 俩人都看着乔夕月,不知道她这是打什么哑谜。 乔夕月转头问邬天朔:“你钉钉子的时候,伸着手臂?” “对啊。”邬天朔笑着说:“我按照原来的高度和位置,往旁边挪了点。和原来的位置差不了几寸。” 乔夕月又问凤仙:“你挂起来的时候,费事吗?” “不觉得费事啊。”凤仙指着邬天朔道:“我个子比他矮不多少,伸直了胳膊也够着了。而且这样高高的挂起来好看,总不能挂在墙半腰。” 乔夕月一笑,道:“关键就在这里。凤仙刚才说,来偷东西的是个女子,所以她应该不太高。” 乔夕月走过去,伸着手臂往上够。 但是她比凤仙矮太多,勉强才能够够到那个荷包,但是还差一点点够不到挂绳。 这个动作让凤仙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说:“那个人不是装神弄鬼,而是因为够不着挂绳?” “对。”乔夕月笑了,说:“你们看见的也不是什么又高又瘦的白影,是那个人举着个东西准备取荷包的。正好凤仙醒来下地,冲撞了。” 邬天朔也恍然大悟,说:“那个人比月儿还矮,根本够不着荷包,就要举着个东西往下挑。但是荷包不见了,她纳闷的在屋里找,就会走来走去。直到她打晕了凤仙,才发现荷包就在床头,拿了就跑。” 由此可见,那个偷荷包的本是有备而来,知道凤仙屋里没什么就手的东西。 所以提前举着个棍子或是什么东西,来屋里摘荷包。 也有可能之前这个偷儿就惦记着荷包,来看过几次都确定在墙上,所以也没急着下手。 突然发现荷包不见了,她就急了,所以趁着晚上来偷。 凤仙就说:“祖爷爷临终前让我一定把荷包挂起来,是不是就因为这个原因?有人在暗处看着,荷包还在就不会有所行动。一旦看不见这个荷包了,对方就会有所行动?” 乔夕月和邬天朔都跟着点头,觉得这种可能性极大。 邬天朔就道:“你想想最近村里的人谁来过你家里,因为那个人要时常盯着那个挂起来的荷包,所以不会是外面的人,否则你早就注意她了。” “村里都是些老人了。”凤仙摇头道:“据我所知,不会有那么快的身手。” 凤仙从小到大生活在这里,对村里人应该是了解的。 可又不是外来的人,那究竟是谁? 一时间摸不清头绪,天都亮了也没有结果。 乔夕月也睡不着,就打算跟邬天朔再出去转一圈,看看能否找到什么线索。 凤仙也要跟着,乔夕月道:“你在家里休息。脖子还要疼一两天,可以用热敷缓解一下。再就是整理整理以前的老物件,看看还有什么东西是祖爷爷留下来的,你虽然不在意但可能有其他作用的。” 凤仙想想也对,就点头留下了。 晨曦透过白雾照进来,早上的空气带着凉意,但很是清冽。 乔夕月呼吸一口,觉得心肺都是凉丝丝的,还有点舒服。 突然间,一只大手伸过来捂住她的嘴。 邬天朔低头在乔夕月的脸颊上亲了一口气,说:“乖,这样呼吸最伤肺,空气太凉了,老来要咳嗽的。” 乔夕月笑了:“我是医者,养生我比你在行。你却担心起我来了。” “医者不自医。”邬天朔说完才松开了手:“我怕你说别人明明白白的,自己却做不到。” 两人并肩牵手,慢慢在村里走着。 老人都爱起早,有的人家已经冒出了炊烟,把这个破落但平静的小村里罩上一层烟火气息。 邬天朔转头看着乔夕月,看着虽然不是特别温暖,但金灿灿的阳光落在她的肩头,感觉这就是世间的美好。 现在这种幽静自然的生活,才是最吸引人的。 世间的纷争、富贵与权势的追求,其实都不及这种宁静祥和更加吸引人。 “月儿,我们这次是真的隐居了。”邬天朔拥过乔夕月的肩头,柔声道:“这里很美好,我们的山林村寨也要建成这样。” “罪民村还美好?”乔夕月故意说反话:“这里的人画地为牢,终身囚困,灿烂美好的人生都被埋没了。” 邬天朔吸了一口清凉的气息,说:“可这里质朴而真诚,哪怕只剩下几段破墙,数间旧屋,都带着一种难得的平和。” 确实,这里的人可能曾经是罪民,也有些是罪民的嫡传人,所以不能离开。 可他们安定久了之后,再没了当初的戾气和杀戮,周身的血腥也被岁月洗涤、消磨殆尽了。 乔夕月反手握紧邬天朔的手,说:“我一直坚信,世上不分好人或是坏人,只有好事或坏事。做坏事的人不一定是坏人,也可能是被逼无奈;做好事的人也不可能一生都不犯错,甚至还有人面善心狠,更是让人防不胜防。” 邬天朔一挑眉,赞同乔夕月的说法。 然后他朝一个方向抬了抬下巴,说:“那边走走,我昨天晚上就是在那里找到荷包的。” 走过去,那是一条出村的小路。而且不是特意修出来的路,而是走的人多了,踩踏出来的小土路。 路边的灌木已经枯萎了,草叶黄黄蔫蔫的耷拉着。 因为时间太早,地面泛着一层寒冷所致的白霜,透着缕缕的冷气。 邬天朔说:“再往前一里多,有个杂草、乱石的岗子。荷包就在那边捡到的,我又往远处走走,就没有新的发现了。” 两人一路走到乱石岗,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 但这里地形很特殊,是方圆几里之内的最高点。 虽然乱石岗本身不高,但一路走来都是上坡路,其实站在岗子上可以看得很远。 乔夕月就费力的爬上去,朝四处看看。 忽地,她眼睛一亮,拉着邬天朔顺着她手指方向看:“那是不是凤仙的房子?再往前是不是破庙?” “对。”邬天朔辨认了一下方向,发现虽然隔着村子,但山岗上的角度竟然可以把凤仙家和破庙都看得很清楚。 只要目力好,甚至能够从这个距离、通过身形判断出是什么人进门、出门。 第718章 谁是真凶 两人在乱石岗上研究了良久,却找不到新的线索。 因为天气冷了,地面很硬,连个多余的脚印都没有。 邬天朔又心疼乔夕月一宿没睡,干脆抱着她回去,直接塞回了被窝里。 “你先暖暖,我去找凤仙给你煮点热汤。”邬天朔给乔夕月脱了鞋子拉好被,说:“先别睡,喝了汤再睡。” “嗯,其实我不困。”乔夕月点点头,身子撑起来一点。 趁着邬天朔给她掖被角的时候,在他下巴上亲了一口。 邬天朔一笑,大手在乔夕月的头发上顺了顺,这才转身走了。 凤仙坐在厨房里,歪着脖子夹着个鸡蛋,正在热敷。见邬天朔进来就说:“早饭准备好了,你们是在屋里吃,还是去正厅吃?” “我给月儿拿碗热汤,让她喝了先睡一会儿。”邬天朔自己动手盛汤,又随口问:“村外的那个乱石岗,能看见这边,你知道吗?” “啊?”凤仙一愣,说:“你们怎么走到那边去了。那边以前是乱葬岗。” 邬天朔:“……”这不是不知道嘛,知道了谁会去。 凤仙又道:“其实也没事,好多年以前的乱葬岗了。那些垒起来的石头,就算是个大坟头。早些年的罪民死了都拖过去,埋在下面也没有墓碑。” “昨晚我就是在乱石岗找到的荷包。”邬天朔说:“这又是个线索。” 凤仙想了想,说:“小偷之所以会去那里,可能是因为视线好,可以观察我们这边。但是她并不知道那从前是乱葬岗,因为女人大多胆小。那就证明……” “她不是在这里土生土长的。”邬天朔接着分析道:“我们是外人,来了就以为那里是乱石岗,所以没有什么好怕的。试想一个女人半夜去那边,只有一种可能:不清楚情况。” 鬼神之说虚无缥缈,但应该有所敬畏。 若是不知道也就罢了,算不上唐突和亵渎。 但如果知道了,谁会没事过去,还站在顶上眺望?心真大。 邬天朔端着热汤回去,把他和凤仙分析的结果说了一遍。 乔夕月皱了皱眉头,说:“这样一来范围就又缩小了。这个女子是凤仙的熟人,但是对这里并不熟悉,起码按照常人角度来说她应该不知道那里是乱葬岗。而且各自矮小,又心思缜密,就连偷东西之前都要考虑好是不是能拿到,还带了跟棍子似的东西。” 邬天朔连连点头,盛了一勺汤喂给乔夕月,说:“符合这几个条件的应该不多,凤仙已经在一一对照了。若是能够找出这个人,就直接去问她。” 与其说这个女人是个小偷,不如说她是想要隐藏什么秘密。 所以凤仙打算找到这个人,去质问她。 毕竟荷包是祖爷爷留下来的,就算有秘密也是他们凤家的,凤仙确实有权知道的。 乔夕月“嗯”了一声,接过碗把汤喝了。 邬天朔递上手帕,给乔夕月擦了擦嘴角,然后又扶她躺下,说:“睡一会儿。” “你也睡。”乔夕月捏着邬天朔的袖口,小声撒娇:“你去吃点东西,回来就睡。” “嗯,我抱着你睡。”邬天朔将碗放在床头柜上,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这才端着碗走了。 这一觉睡的很沉,乔夕月都不知道邬天朔有没有回来。 直到身边动静大了起来,她才昏昏沉沉的睁开了眼睛。 可是身子发紧完全动弹不了,耳鼓还嗡嗡直响。 这是……中了迷魂散的迹象! 乔夕月一下子瞪圆了眼睛,就要翻身坐起来。 可是使劲儿的时候才发现手已经被反绑住,脚上也有绳子捆着。 邬天朔呢?他如果在的话,一定不会出现这种事。 他还好吗?乔夕月的心揪了一下。 再往旁边一看,一个让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人,正握着一把匕首等着自己。 “瑶瑶!” 乔夕月瞪着闵瑶和她手里对着自己的匕首,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心里是难受的,但更多的是震惊! 闵瑶才多大的孩子啊,拿着匕首的手腕细的什么似的,怎么就…… “瑶瑶,你有什么过不去的事,跟姐姐说。”乔夕月柔声道:“姐姐可以帮你的,信我。” “我……我要回家。”闵瑶说话的声音颤抖,可是手里的匕首又往前递了几分。 “好,我们可以送你回家。”乔夕月安抚闵瑶,声音也尽量的温柔,说:“那你告诉姐姐,你家在哪里啊?” 乔夕月笑了笑,眼神四处的看,又问:“哥哥呢?就是我夫君,他在哪里?” 虽然觉得闵瑶不太可能一下子制住邬天朔,但怕她用药啊。 而且闵瑶这小姑娘真是厉害,自己给她检查过,留她在身边一夜,竟然没发现她有什么不妥。 “他出去了。”闵瑶看了一眼窗口,摇头说:“他很厉害,但是没有我厉害。” 这小姑娘…… 乔夕月暗自抽了口冷气,心道:你藏的这么深,我们是防不胜防。若是单打独斗,拳脚较量,阿寻一拳能把你打飞。 乔夕月笑了笑,语气平静的问:“他既然没有你厉害,你怕什么?还有,姐姐没有伤害过你,为什么要把我绑起来?你这样绑着我,我怎么送你回家?” “我回不去了。”闵瑶的眼睛里溢满泪水,但她马上用力一抹,说:“你是人质,没有你我也走不掉。” “谁不让你走?”乔夕月抓住了闵瑶话里的信息,问:“是冯大哥,还是别的什么人?” “因为这个。”闵瑶压在乔夕月面前的匕首稍微动了动,另一只手扔了个东西出来。 乔夕月低头一看,是一张几乎要破碎的黄纸。 因为年代太久,边缘都飞成了毛边。看着也特别脆,稍微动一动就要灰飞烟灭的感觉。 “这个就是……”乔夕月想了想问:“凤仙家传的平安符?” “这是地图。”闵瑶说完用力咬了咬嘴角,咬的嘴唇泛白。然后道:“我娘亲带着我来这里,就是要找这个。可是现在,现在……” 闵瑶几乎说不下去,大滴大滴的泪水滚落下来。 乔夕月还是有点心疼,可是被绑着又动不了,只能道:“瑶瑶,给姐姐解开。有什么难题我帮你解决。” 第719章 瑶瑶死了 可任凭乔夕月怎么说,怎么哄,闵瑶都只是掉眼泪,却不肯给她松绑。 乔夕月觉得头痛,这小丫头就是个滚刀肉,怎么油盐不进呢。 “瑶瑶,你不放开我,又说要绑我当人质回家,这不是自相矛盾嘛。” 乔夕月一边耐着性子,一边已经开始琢磨办法。又说:“要不你就告诉姐姐,这张平安符、不,这张地图是怎么回事?是你回家的路吗?” “娘亲说、很重要。”闵瑶又抹了一把眼泪,说:“我们不是逃难来的,就是为了找这张地图。可是娘亲死在了这里,我找到地图却看不懂,我就回不去了。” 闵瑶一边说一边哭,她本来就口齿不清,现在听起来更是费劲儿。 乔夕月皱着眉头仔细分辨每一个字,才算是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瑶瑶,你还没说这张地图有什么用。” 乔夕月心想,一位母亲带着年幼的女儿来这里,只为了一张看不懂的地图? 闵瑶也抹了一把眼泪,说:“我家祖上藏的东西,在地图所指的方向。地图多年之前遗失了,如果东西找不回来,我们这一族的人,也只能延续到我这一代。” 灭族的大事! 难怪闵瑶急了。 乔夕月挪了挪身子,一脸痛苦的说:“瑶瑶,你这样说姐姐就懂了,我也能理解,更不会怪你。但是我现在非常难受,你再不解开姐姐就要晕过去了。救不救得回来也不好说了。” 怕闵瑶不信,乔夕月脸色白了白,说:“你难道不知道,姐姐生病了?很重的病,会死。” “不,姐姐不要死。”闵瑶听到“死”这个字,就扑上来割绳子。 但乔夕月的手绑在背后,闵瑶就得把她翻过来。 结果看起来就像是闵瑶按住乔夕月,朝她举起了手里的匕首。 “嗖”的一声响,窗户破开一个口子,一把匕首破窗而入,直接刺到闵瑶的背上。 闵瑶的身子一僵,举着匕首的手松了,匕首掉在乔夕月的肩头划开了一条血口。 随即,窗棂被撞碎,木屑纷飞。 邬天朔直接从窗户跳进来,不容分说的一脚将闵瑶从床边踹开。 “阿寻。”乔夕月叫了一声,“住手。她是要给我松绑。” “月儿,我来迟了。”邬天朔也没有去理会倒飞出去的闵瑶,将乔夕月从床上抱起来,退后几步站到了安全的地方,然后才一把扯断了绳子。 “我们先走。出去再给你检查伤口。” 邬天朔抱着乔夕月就要先离开,生怕闵瑶扑起来再伤人。 乔夕月摇头道:“真的没事,我就是给匕首划了一下。你放我下来,我去看看她。” “这小丫头心机太深。”邬天朔咬牙切齿的说:“把我和凤仙都调虎离山的引开,又来害你,还伤了你。” “她真的已经要放开我了。”乔夕月按了按邬天朔的手,示意他放心。 然后挣扎着从他怀里跳出来,过去查看敏锐的情况。 邬天朔那把飞刀正中后心,刺的很深,血流了不少。 但更厉害的是那一脚,踹断了三根肋骨。 闵瑶被乔夕月扶起来,已然没有呼吸了,脸色都已经转青。 乔夕月立即塞了一颗药丸给她保命,又用银针给她止血。 等了一会儿,闵瑶才醒了过来,但情况依旧很不好,眼神都已经涣散,瞳仁不能聚焦。 “瑶瑶,你听见吗?我是姐姐。”乔夕月暗自叹了口气,说:“你有什么要跟姐姐说的吗?或是还有什么心愿?” “回家。”闵瑶伸出细瘦的手,指着还扔在床上的地图,颤声说:“找到……救我族……噗。” 一口鲜血喷出来,血中还带着细细麻麻气泡。 乔夕月抱着她的手紧了紧,知道这是断开的肋骨扎入肺中,刺破了肺泡。 这样只怕是……回天乏术。 闵瑶似乎明白自己的状况,一双乌黑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却是笑了。 她伸着细瘦的手向空中无力的抓了几下,声音飘渺的说:“娘亲啊,我找不到。瑶瑶没用,瑶瑶想你。” “瑶瑶,你……你已经尽力了,娘亲不会怪你的。”、 乔夕月眼圈也是红了,说话的声音带着哽咽。 闵瑶真的还是个孩子,而且她听不见啊!这是背负了多么大的重担,才能在最后的时候还难以放下。 “姐姐。”闵瑶失去焦距的眼睛慢慢转动,看着乔夕月。 视线虽然模糊,但在她眼里乔夕月依旧是最美、最好的。 她还记得姐姐哄着她睡觉,给她买了棉衣和棉鞋,又给她买了蜜饯。 姐姐还说要给她治耳朵,哪怕是治不好,也能听见更多的声音。 闵瑶就想留在姐姐的身边,多听听她的声音,听她叫自己“瑶瑶”,听她说以后的寨子是多么的好。 “姐姐,帮我的族人。”闵瑶伸在半空的手收回来,从自己的怀里摸索了一会儿,摸出了那几枚铜钱。 乔夕月点头,问:“我知道,我帮你的族人。可是你要告诉我族人在哪里,我该怎么帮他们啊。瑶瑶?” “瑶瑶。”乔夕月的声音越来越轻柔,生怕吓着闵瑶似的。 闵瑶“嗯”了一声,将铜钱塞到乔夕月的手里,又看了看那张几乎要破碎的地图。 “铜钱是、是工具。”闵瑶说完,头慢慢的垂了下去。 “等等,瑶瑶你醒醒。”乔夕月连忙唤她:“你还没告诉我,你的族人是谁……” 怀里的人却再无回应,瘦小的身子慢慢的放软,倒在了乔夕月的怀里。 闵瑶的小脑瓜枕着乔夕月的臂弯,嘴角还挂着一丝笑容。 乔夕月心里酸楚,眼角发红,却哭不出来。 她很喜欢闵瑶,但闵瑶却没有交付出真心,甚至想要挟持自己做人质。 可是她又同情这个可怜的小姑娘,可怜她背负了太多不该有的重担。 “月儿,放开。”邬天朔叹了口气,把闵瑶扶到一旁,将乔夕月半扶半抱起来。 乔夕月的身子也软软的,那是中了迷魂香的后遗症。 邬天朔暗自磨了磨牙,他并不后悔下了重手。 虽说最后确实是有了误会,可谁能保证闵瑶当时真的只是想要割开绳子,而不是将匕首扎入乔夕月的后心? 在邬天朔的眼里,没有任何人能够比得过乔夕月的安危。 第720章 如果我死了 邬天朔把乔夕月抱出来,送到了凤仙的屋里。 乔夕月这才看见凤仙躺在床上,昏睡着。 邬天朔就道:“你睡着之后,我去厨房吃饭的时候就没有看见凤仙。等我洗了碗准备回来看你,闵瑶就来了。” 闵瑶骗邬天朔说凤仙在破庙昏倒了,让乔夕月去帮忙看看。 邬天朔知道乔夕月睡下了,当然不能吵醒,就说跟着闵瑶去看看。 结果还没到破庙,就看见凤仙倒在一棵大树下。邬天朔过去查看的功夫,闵瑶就偷偷跑了。 当时邬天朔还没在意,以为闵瑶还是个小姑娘,肯定因为害怕又跑去叫人了。 他还叫了半天,试图给凤仙叫醒。后来发现凤仙是中了迷魂药,才给她送回家来。 然后听见乔夕月和闵瑶说话,就找到对着床的窗户。 刚要从窗缝查看情况,就看见了闵瑶举起匕首去扎乔夕月后心。 邬天朔叹了口气,说:“我真的不后悔,因为当时的情况太危急了。何况这小丫头是早有预谋,凤仙一定是被她骗走的。” 乔夕月抬头看着邬天朔,突然伸手将他紧紧的抱住了。 还紧紧搂着他的脖子,一下下顺着他的头发。 邬天朔一僵,抱着乔夕月的手臂随之紧了紧。 乔夕月贴着邬天朔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说:“我明白你的心,你在自责。你是很好的人,你心里也有疙瘩,后悔不该对一个小女孩下重手。但是我理解你,我更感谢你,毕竟闵瑶欺骗在先,就连我都不知道她到底要做什么。” 然后乔夕月摊开手,把手里还带着血的几枚铜钱给邬天朔看,“我去叫醒凤仙,我们研究一下那张地图。” 闵瑶临死也没有把话说完,根本无从知道她的族人在哪里,要找的又是什么。 可乔夕月毕竟答应了她,就想要为闵瑶完成心愿,也算是对她和她族人的一种补偿。 凤仙的迷魂香效力更强,看来闵瑶对凤仙更为忌惮,药量也更多。 而且乔夕月发现,闵瑶用的迷魂香竟然是从她那里偷走的。 真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啊! 闵瑶留下的那个晚上,打算了不少的注意,也做了不少的事情。 真是想不到,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竟然有这样的心机,又能够把事情做得如此隐秘。 凤仙醒来又是一阵头疼,稍微回过神来就是一抖,猛地坐起身说:“我知道偷走荷包的是谁了。” “是闵瑶。”乔夕月说:“她已经……凤仙,你说一说闵瑶怎么回事。然后我们去找冯大哥,把这件事好好的捋顺一下。” 凤仙双手按着额头,痛苦的摇了摇头,说:“我并没有得罪过闵瑶啊,还一直以为她就是个普通的孩子。更何况她双耳失聪,所有人对她都是又心疼、又保护。”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凤仙和闵瑶相处的时间更长,可是却没有发现一点端疑。只能说,这个女孩实在是隐藏的够深。 邬天朔吃饭的功夫,凤仙就去院子里收拾东西。 过冬的苞米,地窖的土豆,挂在墙上的干辣椒和大蒜,都要归拢一下。 闵瑶不知什么时候过来,就站在门边往里看。 凤仙发现她的时候,小姑娘还瑟缩了一下,然后朝凤仙招手:“冯大哥来了,凤仙姐姐快去。” “我昨儿才从他那回来。”凤仙一笑,说:“你骗我呢?他可是有事在身,不能这么快到这边的。” “真的,还有大锤哥。”闵瑶说完一甩手,转身走了。 凤仙想了想,还是想见见冯椋,就干脆放下东西跟着去了。 闵瑶走的慢,凤仙三两步追上她,俩人便说话边走就到了一棵大树下。 闵瑶就说:“凤仙姐,树上好像有东西,你看看。” 凤仙刚抬起头,还没看清楚树上有什么,就味道一股子药香,脑袋也跟着昏沉起来。 但当时凤仙还没有晕过去,也可能是药量不够。 她起了疑心,回头瞪着凤仙。然后就突然发现凤仙的身子瘦弱矮小,脚更小。 看看这双脚和这个高度?若是再举个衣服架子…… 凤仙忍着头晕目眩,想要吓唬闵瑶一下,就说:“昨天晚上是你?” 闵瑶顿了顿,竟然点点头。随即又撒出一把药粉,彻底把凤仙给放倒了。 听完,乔夕月就道:“闵瑶来了半年多,也总有机会接触你,所以那个荷包应该她早就拿到过。” 邬天朔接着道:“她之所以没有拿走,应该是还没有找出其中的玄机,又怕偷走了引起你的注意。所以你不在家的时候,她应该研究过许多次了。” 凤仙恍然大悟,道:“就是因为她总是去摘荷包,所以墙上的钉子才会被拉松了,荷包才会掉下来。” 之后闵瑶被冯椋带去乔夕月那边,荷包挂没挂上也没有问题,因为小姑娘不在就没人在意那个荷包。 直到闵瑶回来了,凤仙也回来了,她怕荷包重新挂回高处,就带着根棍子来摘荷包。 之所以把荷包仍在乱石岗,可能之前闵瑶就是拿着荷包去那边研究的。 如果白天的话,闵瑶在岗子上就可以观察到凤仙家和破庙的情况。 以闵瑶的轻功,发现破庙有情况或是凤仙要回家,她就会飞快的回来把荷包挂好,再逃走。 三个人一起分析完,所有的情节都能对得上,昨天晚上装神弄鬼的小偷确实闵瑶无疑。 剩下的,就是去研究地图的秘密了。 凤仙就叫两个孩子去冯椋那边,把人叫过来。 毕竟是死了人,当初还是冯椋收养的,所以还得对冯椋有个交代。 闵瑶的尸体被放入一口薄棺材,瘦小的身子显得棺材空荡荡的。 乔夕月给闵瑶换了新买的那套棉衣和棉鞋,又给她把头发梳理好。 凤仙则是拿了个黄豆枕头,又咬破手指在枕头上画了个符咒,然后给闵瑶枕在头下。 乔夕月看了一眼。 凤仙解释道:“送安符,让她平安归去,魂魄入轮回,投个好人家。” 乔夕月的手顿了一下,回头看看。 见邬天朔还在和冯椋说话,没有注意这边,就小声对凤仙说:“若是我突然死了,请你也给我做一个这样的枕头。” 第721章 入土为安 乔夕月的话说完,吓得凤仙手一抖,扶着棺材往后退了半步。 然后就赶紧说:“你别乱说,什么死不死的呀,不吉利。” 刚要张口再“呸呸”吐两口,才想起这是守着闵瑶的棺材,一口唾沫又咽了回去。 乔夕月勾了勾嘴角,浅浅的笑容看起来却并不觉得勉强,反而非常淡然。 看得凤仙心尖跟着颤了颤,暗自抽了一口气,心疼她。 “我说的是真心话。”乔夕月柔声道:“终有一死,只希望活着的时候让爱人更欢喜,让亲人更无忧。” 乔夕月又摇了摇头,说:“我不记得还有什么亲人,但总觉得像是少了点什么。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太冷漠,竟然不想再去追忆过去,只想就这么安心的过下去。可若是我真的死了,也是想投个好人家的。不求来生大富大贵,只盼着平安喜乐,最好还能认回他,还他一份真心。” 都说人有前世今生,可谁也没有见过。 虽说死了便一了百了,可总有些念想萦绕不去。 乔夕月从前不信鬼神之说,也不想盲目的期待来世。 可是她奔波的实在太累了,又总是看不到未来的安稳,心就累了。 哪怕是一份寄托,哪怕明知道可能就是一个虚无,可终究还要有点盼头,是。 凤仙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一个女子,不是惊人的美貌,也没有傲人的玲珑身姿。 可偏偏就是那股子清雅淡然的性子,让人一看就觉得舒坦,想要不断的靠近她,围绕着她。 “月姑娘,别想的那么糟。”凤仙没有如其他人那样,叫乔夕月小夫人,而是以姑娘之间的称呼相称。 又道:“你的病或许严重,但我也给你看过了,会过去的。你身边还有福泽深厚之人,他是你的贵人。” 凤仙看了一眼邬天朔,又握了一下乔夕月的手,让她安心。 乔夕月也看向邬天朔,看着他那俊朗的侧脸微微出神。 她的阿寻可真好看啊! “我会好的。”乔夕月对凤仙说:“我会尽量好起来。就算好不了,也要每天都笑着和他在一起,一天又一天的,让自己尽量多陪他几天。” 自从听了凤仙的话,得知邬天朔此生都只有自己之后,乔夕月不敢死,怕她的阿寻孤单。 “在说什么?”邬天朔和冯椋说完话走过来,第一时间将乔夕月半扶着领到一旁,说:“你身子不好,不能总是挨着这个。” 邬天朔指的是那口棺材,和棺材里平静安详的闵瑶。 “冯大哥要怎么处理?”乔夕月没有回答,而是岔开了话题。 “冯大哥说入土为安。闵瑶没有户籍,也找不到来历,官府也不会管。” 邬天朔又说:“而且冯大哥也不知道闵瑶的来历。当初真的只以为她们母女是逃难的,而且闵瑶怎么看都是个孩子。” 没有人会提防一个女孩子,所以闵瑶才有了许多的机会。 现在唯一的线索就剩下那张地图,乔夕月又把闵瑶塞给自己的铜钱反复看了看。 这是七枚铜钱,铸造技术很粗糙、拙劣,而且边缘磨损的厉害,应该是使用过许多年的。 这样的铜钱不会是特殊铸造的,应该只是市面上流通过的,所以不太可能铜钱本身就藏着玄机。 可闵瑶最后还说这是开启秘密的工具? “地图我再看看。”乔夕月对凤仙说:“你也帮我看看,这铜钱和地图间有什么联系。” 凤仙以为的平安符,其实是一份地图。 可不管它是什么,终究还是凤仙的东西,所以一直都给凤仙收着。 她拿出来展平,平铺在旁边的桌子上,说:“我还真看不出这是地图。这乱七八糟的,真的和符咒分不清。” 符咒?地图? 乔夕月捏着那七枚铜钱,又看看眼前的符咒。 邬天朔和冯椋也跟着过来,可四个人脑袋凑在一起,也没看出什么不同。 “凤仙,水缸满了。”冯大锤突然在外面喊了一声,隔着窗户大声说:“我看我再把柴劈了。” 这一嗓子嚎叫的突然,屋里的人也正聚精会神,都给惊了一下。 乔夕月手微微一抖,几枚铜钱就落在了地图上,滚了半圈才停住。 邬天朔气的回头骂他:“做事用手不用嘴,把你的狗嘴闭上,别嚎了。” “我……”冯大锤就觉得冤枉。 他们几个在屋里商量什么事,偏偏把他弄在外面挑水干活,这明摆着把他当外人。 更关键的是凤仙也在屋里啊,凤仙还和冯大哥在一起呢,他不放心。 冯大锤“砰”一声推开窗户,恶狠狠的瞪了邬天朔一眼,然后又“嗖”的一下把窗户关上了。 众人都愣了一下,有点没反应过来。 然后就听凤仙“扑哧”笑了,小声说:“他是怂。敢生气不敢叫板,敢瞪人不敢接招。” 说白了,就是冯大锤心里不舒坦,却也不敢招惹邬天朔。 最大限度也就是隔着窗户送来个凶狠的眼神,没什么实质的威胁。 邬天朔和冯椋都憋不住笑了两声,再一转头却发现乔夕月始终没动静。 乔夕月就像是发现了什么,低着头一直看着地图上的几枚铜钱。 然后又把手里剩下的两枚铜钱也抛下去,看着铜钱滚落一圈之后停下,用手指去丈量长度和宽度。 邬天朔就问:“月儿,怎么回事?” 乔夕月按了一下邬天朔的手,示意他等一会儿再问。而是问凤仙:“有一种卦术,抛铜钱占卜的那种,你会吗?” “不会。”凤仙摇头,说:“而且还要有龟甲配合。龟甲的念头越多,灵性越高,得到的结果就越准确。” “原来你不会。”乔夕月笑了笑,说:“既然不会,就不会把这铜钱当作占卜的工具。也就是说,铜钱本身确实有用,但用的只有这一点。” 乔夕月说着,指着铜钱中间的方孔,说:“你们从这里看,发现什么没有?” 邬天朔好奇的探头去瞧。 那铜钱中间的方孔也就只能搁下半个字而已,这乱糟糟的地图上还都是毫无规律的线条,他以为是看不出什么的。 可没想到这么随意的一看,就发现方孔里的线条有些不一样! 第722章 清河集 几个人眯着眼睛,从那钱币的方孔仔细的看,才发现好像是个字。 说来也是奇怪,一张画的乱七八糟、不明所以的符咒,被圈定在一个小小的方块里就是个字。 又看看其他几枚铜钱的方孔,依旧是字。 “没有那么巧合。”冯椋一脸惊讶的道:“正好从小夫人手里掉落的铜钱,就圈住了字?” “不是,你看。”乔夕月用手指推动铜钱,在那张几乎破碎的地图上小心翼翼的移动。 众人再次惊讶的瞪起了眼睛,只见铜钱方孔里圈住的,几乎都是字。 也有不成字的,那就稍微挪动一下位置,又是字了。 七枚铜钱大小略有差异,在地图上圈出来的字也不尽相同。 最后除去重复的,不能成字的之外,留下的字连成了一句话:清河集,方圆二十八,树里。 树里是个什么东西? 但这地图不是图,而是配合着铜钱的一副字谜。 冯椋皱着眉头,说:“清河集应该是一本书册,方圆二十八是位置。至于最后这个树里……” 邬天朔分析道:“会不会是漏掉了什么字?比如树什么什么里,也是个地名或是坐标方位?” 乔夕月则是和凤仙两个女子又仔细的对照一遍,没发现新的字。 把重复的字加进去再读,又不那么通顺。 乔夕月让凤仙收了铜钱和地图,说:“先去找清河集,然后看看方圆二十八是个什么意思。” “我知道。”冯大锤不知道什么时候溜了进来,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这会儿忍不住发言道:“我知道清河集是什么,是写我们这里的一部游记。是前两任的城主大人写的,听说比较玄乎,也没有人能够看得懂。” “那清河集现在在哪儿?”乔夕月问。 “我姑父那里肯定有。”冯大锤说:“毕竟他是新的城主,前任和前前任的东西都移交过来了。不过应该不在他的府邸,在原来的城主府。” 邬天朔就道:“那你带我们去。” 冯大锤没应声,反而转头看了凤仙几眼。 凤仙一下子就明白了,冯大锤这是想拿乔,让自己开口求他。 “大锤。”凤仙直脾气,大着嗓门说:“你带我们去,我回头给你做饭吃。” “真的?”冯大锤的眼睛亮了亮,笑的满口牙都要掉了:“我能来你们家吃吗?” “他们两个也在。”凤仙指指乔夕月和邬天朔,说:“你要是也愿意,就一起吃饭。住几天也行。” “那行,我去把清河集给你们拿来。”冯大锤立马自告奋勇,说:“我今天回去,明天就回来。凤仙,你记得给我炖肘子吃。” “行,还给你做猪头肉。”凤仙想了想又说:“还有和清河集有关的册子,你也一起拿来。我们不要你姑父的东西,就是借来看看。” “知道知道。”冯大锤连连点头,乐呵呵的就走了。 冯椋则是开始安排给闵瑶下葬的事。 其实他这里不是第一次死人了,之前闵瑶的娘亲死了,上报官府都没人管。 只是让丢在乱葬岗完事,就当作没有这个人。 再之前还有收养的残疾的孩子,有些本来就带着重病,治不好也养不活,没了就买口薄棺材,入土为安。 而那些下葬的俗礼也是能免责免。 穷的冬天没棉衣,夏天没蚊帐的一群人,活着就是喘口气、吃口饭而已,早就没人在乎自己死后会是什么样了。 看着那小小的一个坟头,乔夕月叹了口气。然后把自己扎的几朵纸花放在了前面。 没有墓碑,也没有特殊的标记。只怕几年之后连这个坟头都风化了,再也看不出痕迹。 几个被闵瑶照顾过的孩子不住的掉眼泪,但是没有人痛苦的嚎哭。 不是他们不被悲伤,而是悲伤也没有用,不如留着力气好好的活。 乔夕月的视线在一个个孩子的脸上扫过,觉得他们都很坚强。 冯大锤第二天果然回来了,带着他的几个狐朋狗友,抬着两口书箱。 两口书箱一看就有些年头了,黄铜包的边角都泛着绿色的铜花。 但打开箱子,里面传出一股淡淡的樟脑味,四周有麻布垫着,将书籍都保存的很好。 “这么多!”凤仙惊讶的问:“到底哪一本是清河集?” “都是。”冯大锤抹了一把汗,说:“我以前不知道,原来清河集不是一本,而是每一任城主都要记录的什么志。” 冯大锤指着第一口箱子,说:“这是前二十年的几位城主写的,后面这口箱子是近几年我姑父和上一任城主记录的。” 邬天朔嘴角抽了抽,说:“看来我们要找一阵子了。” 乔夕月也皱着眉头,但她想了想说:“其实只要从凤仙祖爷爷那一辈开始找,就差不多了。” 对啊!凤仙的祖爷爷来到这里之前,清河集所记录的东西应该没什么关联。 起码凤仙祖爷爷不知道的事情,也不会用这么隐秘的手法绘制在所谓的地图里。 凤仙回忆了一下,她祖爷爷来到罪民村,正好就是二十一年前。 也就是说,从最早的那本清河集找起就差不多了。 “二十年前的清河集有三本。”冯椋蹲在书箱前翻了翻,说:“一本记录案件,一本记录民生,另一本则是记录地理天气。” “最后一本。”乔夕月说:“方圆二十八应该是个位置坐标。我们先找这个。” 冯大锤不太认字,这个活儿他干不了。 冯椋虽然认字,可他家祖上是打铁的,其实文化也没有多高,也看不懂这么厚的一本册子。 凤仙则是必须要在场,她祖爷爷的事也只能问她了。 乔夕月和邬天朔一边看,一边翻译白话文询问凤仙。 直到这一本清河集都要翻遍了,凤仙才犹豫着说:“就是这段,罪民村瘟疫,画地为牢。数百人暴尸成白骨。” 乔夕月手指指着那行字后面的小字标注,念道:“罪民村方圆二十里内,疫虫横行,火攻。” 方圆二十里?不是方圆二十八? 几个人再次觉得一头雾水。 倒是冯大锤嘀咕了一句:“疫虫是什么?传染疫病的虫子,还是有益庄稼的虫子?” 第723章 线索链条 冯大锤的话听起来糙,可仔细想想又觉得有道理。 书上说的疫虫,难道说是传播疾病瘟疫的虫子?蚊子、苍蝇都属于其类。 还有一些虫子可以传染不常见的疾病,但只要感染就会造成瘟疫。 邬天朔分析道:“当年罪民村疫情严重。但官府并不救治反而画地为牢,造成许多无辜的人死去。” 冯椋也皱着眉头,说:“记录上说方圆二十里之内有瘟疫,那这个方圆二十八会不会是最大范围?” “可我们到底要从哪儿开始找?”凤仙又取出那张“地图”,说:“这上面没有具体方位,二十八里可是个很大的范围。” “闵瑶和她母亲来罪民村是有目的的,关系到她们族人的后代。”乔夕月补充道:“我以为是不是和这个疫虫有关?” 几个人分析了一圈,最后决定以罪民村为中心,方圆二十里之外到二十八里去找。 或许能够找到疫虫的线索,或许能够找到闵瑶族人的信息。 乔夕月和邬天朔一队,凤仙跟着冯椋,冯大锤带着那几个狐朋狗友一队,各自选了个方向开始去找。 反正也没有什么具体目标,众人约定晚上回来在凤仙家碰头,把当天的发现聚在一起分析。 走走停停,乔夕月和邬天朔走了十几里路。 越走两人越觉得不对劲,最后停了下来。 邬天朔四下看看,说:“月儿,你有没有发现什么?” “嗯。”乔夕月点点头:“这个方向好像我们去过。” 说是“好像”去过,因为乔夕月是路痴。 就连路痴都能够分辨出来,邬天朔更是已经清清楚楚。 这就是通往白毛猩猩的地盘,他们之前就在那边找到了狗头金。 虽然来去的方向不同,但眼前的路显然是通往那片树林的。 “难道……”邬天朔欲言又止,紧抿着嘴唇一脸忧虑。 乔夕月大概猜出了他的想法,就问:“你怀疑闵瑶的族人和那些疫虫又和你爷爷有关?” “是。”邬天朔已经向乔夕月坦诚过,也没有什么需要保留的。 就说:“我是怕这里也是我爷爷的一个安排。” 如果真的又和老天师有关,身为天师传人的邬天朔也只能惊叹一声:爷爷威武。 从二十年前就开始设计,整个南厥国内更是布下了数不清的暗线。 甚至那些狗头金,他们邬家别院的地下宝藏,肯定都是爷爷的安排。 其心思之大、目的性之强,实在让人心惊又佩服。 看来老天师确实对国君之位图谋已久,只是可惜…… 邬天朔看了乔夕月一眼,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现在的心情。 虽然邬天朔、包括邬家老爹都没有怪过乔夕月。 但是从老天师叛逆开始,到最后身死陨落,不得不说是乔夕月误打误撞的结果。 “真的是这里。”乔夕月吸了一口气,看着前面不远处的山坳,说:“那只死了的黑猩猩的就埋在这里。” 又走了一里多,果然看到一个乱石堆。只是上面已经有石块被扒开,里面埋着的黑猩猩尸体不见了。 当然不能是那猩猩天赋异禀、死而复生,应该是被某些食腐动物当食物拖走了。 “我觉得,就是这里了。”邬天朔叹了口气,说:“粗略估计一下,从罪民村到这里,就是二十八里左右。” 就算还有些差距也差不太多,准确的说是延伸到白毛猩猩的那个山洞,才正好是二十八里。 线索对上了,那么所谓的疫虫? 邬天朔低头看看乔夕月的腰间,说:“诸天印还带着。” “是,随身带着呢。”乔夕月从衣服的里兜拿出那块“破木头”,递给了邬天朔。 邬天朔却推了回来,说:“我只是问问。而且现在不知道这个要怎么使用,只能找到闵瑶的族人在说。” “不对。”乔夕月突然一把抓住了邬天朔的手腕,问他:“那个狗贪官的侍卫队长叫什么?” “啊?”邬天朔被乔夕月的跳跃思维弄得发懵,想了想才道:“方圆……方圆!” 乔夕月瞪圆了眼睛,点了点头,说:“闵瑶临死前说线索就在地图上,会不会清河集说的是方位,而‘方圆二十八’说的是当年的方圆才二十八岁?” 方圆看起来是个中年男子,但他们也没有问过他具体年纪啊。 男人不显老,说他是四十八岁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方圆说他还没有子嗣。”邬天朔说:“还让你给他治病呢。” 一个男人二十八岁没有子嗣还算正常,可如果到了四十八岁还没有子嗣,不会不知道。 乔夕月点点头,说:“可如果他一直在努力,却始终没有结果呢?而且……闵瑶说这个秘密关系到她族人的后代。” 线索到了这里才算是对接了: 方圆当年二十八,如今四十八,可依旧没有子嗣。正好和闵瑶族人后代不能繁衍的事情相吻合。 清河集所指的方位,应该是和白毛猩猩的山洞有关。可能是当年存放的诸天印有了变动,里面的蛊虫跑出去造成了瘟疫。 凤仙的祖爷爷应该是知情者,所以留下了隐秘的线索。 从清河集里去找位置,再找到方圆这个人就可以知道他二十年没有子嗣的事情,从而知道闵瑶的族人在哪里。 “我们回去。”邬天朔抱起乔夕月,快步往回走,说:“去找方圆问明情况,如果这些情况确实,你帮方圆治好了,就等于圆了闵瑶的遗愿,让她的族人有了后代。” 这些线索一环扣着一环,实在让人绞尽脑汁。 可是现在逐一串联在一起,又变成了一条完整的线索。 二十多里,邬天朔飞快的回来。 又等了一会儿,凤仙他们才陆续的回来。 邬天朔和乔夕月当然不能直接说方圆有问题,这毕竟是人家的隐私。 而且男人的隐疾也不好在人前说出来,总是要给人家留点面子才是。 但一些问题倒是可以问冯大锤,起码要知道方圆确切的年龄。 冯大锤琢磨了半天,摇头道:“我哪儿知道方圆到底几岁,我连自己周岁、虚岁都算不清楚。” 冯椋想了想,倒是说:“应该比我大很多。” 第724章 一支私家军 冯椋一开口,几个人就全都看着他。 冯椋抿了抿嘴角,说:“当年我请医生去给他娘亲看病,医生说老人家年事已高,回天乏术。如果方圆很年轻的话,他母亲也不会那么高龄。” 确实有“老来得子”一说,可男人到了六十也能,女子只怕四十来岁再生都很难了。 方圆看着年轻,可是他母亲年纪已经很大了,除非不是亲娘。 冯椋又道:“而且方圆的老婆是个年轻的,后娶进门的。但他从前有没有妻子,我就不知道了。” 如此说来,方圆这个人身上还是藏着更多秘密的。 邬天朔听着一直没说话,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乔夕月轻轻捏了一下他的手心,邬天朔才回过神来。 “月儿,我可以确定,方圆身上有灵蛊。”邬天朔叹了口气,说:“灵蛊的效用就是如此,几乎不会让人衰老。” 冯椋和凤仙、冯大锤听了都是震惊不已,他们真是没有想到还有这样的事。 可邬天朔却又不能继续说,这件事也解释不清,只能尴尬的一笑,说:“这是我邬家秘传,恕不能言明。” 从前邬天朔个子矮,娃娃脸,怎么看都是个顽劣的少年。 后来还是乔夕月给他治好,也长了个子。 再之后遇到铭夏,他也一直都是少年容颜。 就因为铭夏身上的雪蛊是灵蛊一脉,同样是容颜不便。 估计方圆身上也有蛊虫,只不过不知道是灵蛊分支的哪一脉。 那么闵瑶所说的族人…… 应该都是灵蛊一脉的传人,也同样可能是老天师布下的一条暗线。 如此看来,老天师缜密布局起码超过二十年,埋下了各种暗线。 可是这些邬天朔又怎么能说?他自己也是一步步才揭开谜底的。 乔夕月看出邬天朔的为难,也没有继续深问,只是说:“明天去找方圆问问,一切便知。” 乔夕月不在乎邬天朔有什么秘密,只不过是帮闵瑶完成遗愿,不应该因此还破坏了自己和邬天朔的感情。 依旧是在凤仙家小住,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乔夕月睡的有点不安稳。 最后还是邬天朔将她抱进怀里,一直轻拍着她的后背,乔夕月才慢慢睡着了。 以前只要和邬天朔在一起就特别的安心,现在只有躺在他怀里才能睡得好。 乔夕月不知道是自己太依赖邬天朔,还是直觉太敏锐,总是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第二天一早他们就出发了。 冯大锤和那几个狐朋狗友却没有一起回城里,而是死赖着要留在凤仙这里。 看来冯大锤对凤仙势在必得,偏偏凤仙无心于他,只喜欢冯椋。这三角恋情着实有点折磨人。 找到方圆并不难,那肥头大耳的狗贪官其实管不得方圆的。 倒是乔夕月拿捏着他的七寸,再次以治病为条件,让方圆讲出事情。 方圆低头犹豫半晌,才说:“我之前不是说过,大少爷应该得到老天师留下的宝藏吗?” “你说的难道是……” 那些狗头金?还是那只白毛猩猩?乔夕月和邬天朔都很是纳闷。 却听方圆又道:“是一支私军。当年老天师秘密派遣了一批人到罪民村附近,以罪民村为掩护,带着家眷老小伪装成扑通逃难的人。其实是为了留在此地,守护那批宝藏。” 老天师只说是重要的任务,所以不仅派了方圆过来,还让近千人的私家军驻扎在这里。 怕这些人背叛,所以每个人都种下了一种蛊,使得他们未完成任务之前不能生儿育女,繁衍后代。 但也会给予少量的解药,让这些人有个盼头,个别人也能有希望生下孩子。 只是解药微少,要立功之人才能有,生下的孩子就更少。 结果适得其反,有些人就想要强行祛除身上的蛊虫,远离这里。 最后蛊虫反噬,殃及无辜,让罪民村的许多人被蛊虫感染。 又因为普通人没有对蛊虫的抵抗能力,所以就像是发生瘟疫一样。 方圆还说:“当时的城主得知这件事后上过奏折,但都被老天师压了下来。然后就来了那只白毛猩猩,带着一只最厉害的蛊,将这里的蛊虫压制下去,瘟疫自然就没了。再之后这支私家军离开了这里,我知道他们的去向,但我与他们不是同一个任务,所以没有跟随。” 所以说,闵瑶来自于那支私家军,是幸运诞生的不多的几个孩子之一。 只可惜后来老天师似乎放弃了那支私家军,许多年也都没有解药送来,就再没有后代出生了。 二十余年,让一支私家军变成了一个部族。 因为没有后代繁衍即将面临灭族的危险,所以闵瑶和她的母亲一起来到这里,应该就是为了寻找当年的那只蛊。 邬天朔叹了一口气,说:“一切恶因皆是恶果。闵瑶的死是我造成的,而他们一族的悲剧,则是来自于我爷爷。” 乔夕月拍了拍邬天朔的手背,以示安慰。 然后问方圆:“请你把那个部族的消息告诉我们。” 方圆盯着邬天朔看了一会儿,问:“大少爷真的要去给他们解蛊毒?他们可是天师一脉的私家军,理应为您所用。而且他们生出反心,才遭受蛊虫反噬,怪不得别人。不如让他们自生自灭。” “算是偿还。”邬天朔说:“毕竟闵瑶是无辜的,她只是执念太深。” 方圆说了一个地址,又看向乔夕月,问:“那我的问题?” “我说了会帮你的。”乔夕月道:“一直还没问你,你到底多大?” “四十八岁。”方圆说:“至于你们说的罪民村的凤家,我并不认识。也不知道那个凤家的老爷子是个什么来历,难道真的能掐会算不成?” “或许。”乔夕月笑了笑,说:“凤仙摸骨之术真的很准,老爷子想必也是个厉害人物。” 老爷子临终前还特意叮嘱凤仙,高高挂起那只荷包,想必还有隐情。 可就算凤仙的祖爷爷真是什么知情人,现在也是一捧黄土,无从问询了。 谜团到这里基本算是揭开了,乔夕月和邬天朔对于闵瑶的愧疚也少了许多。 剩下的就是按照地址,去找那个部族。 第725章 人往高处走 作为交换,乔夕月又给方圆留下一记药方。还给他针灸了一炷香的时间。 可这些都是表面现象,其实是为了给邬天朔争取时间。 邬天朔暗中调动了一下灵蛊,试试方圆身上到底有没有蛊虫。 等乔夕月收了银针,离开。走出老远之后,邬天朔才朝她暗自点头。 乔夕月压低声音问:“真的是灵蛊?” “对。”邬天朔确定的道:“不过勉强算是灵蛊中最末一级的。” 铭夏身上的雪蛊则是最高级的,几乎接近于灵蛊的范围了。 而这方圆身上的蛊虫,几乎和灵蛊没什么太大的联系,最多只能算是灵蛊专属的食物而已。 这次乔夕月给方圆的药方,其中有一些成分是滋养蛊虫的。 只有蛊虫安分下来,方圆的身体才能调理好,也才能够有子嗣。 乔夕月又问:“那闵瑶族人身上的蛊虫,你判断会是哪一种?” “和方圆的蛊差不多。”邬天朔琢磨了一下,说:“越低级的蛊虫闹的越凶,副作用就越大。我爷爷不可能一次拿出太多高级的蛊虫。灵蛊更是只有嫡传人才有,所以只能是灵蛊最末的分支。” 这支私家军后来被抛弃,应该也是他们身份太低微,几乎没有太多利用的价值。 方圆所给的地址,距离这里也不是很远。 估计这帮人离开了罪民村之后,也是一路艰难前行。最后找了个可以容身的地方就安顿下来。 “月儿,最近你太操劳了。”邬天朔把乔夕月拥到怀里,试试她额头的温度,说:“反正都已经找到了闵瑶的族人,等你休息几天之后,我们再去。” 乔夕月想了想,也同意。 那支私家军也有近千人,加上家属人数又得翻倍。 除去这二十年来已经故去的,人也不在少数。 如果要解除蛊毒的话,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结束的。 先不说解蛊毒的药够不够,那些人是否配合也在两说,还真是耗心费力。 两个人商量了一下,干脆还是去凤仙家。 凤仙做饭好吃,乔夕月能多吃点,总比他们回海边好多了。 一边往回走,邬天朔一边说:“要不就干脆搬过来。反正山里也在建寨子,很多事情要咱们做主呢。凤仙这边总比咱们的山洞好,如果我忙的时候还有凤仙陪你,我就能放心不少。” 乔夕月“扑哧”笑了,说:“你要搬过来就搬啊?这可不是你家。” “凤仙都说了,愿意跟着你。”邬天朔认真道:“等你身体好了,我们去游玩。我给凤仙一个功绩,让她也可以出罪民村。” 乔夕月“嗯”了一声,没有再说其他,但是看起来若有所思。 邬天朔握住她的手,柔声问:“月儿,你在担心什么?” “我想陪着你,哪怕走遍天涯海角。”乔夕月笑了笑。 但她其实害怕自己连这片山林都不能走出去,只怕这里是她的家,也是她最后的终点。 “别怕。”邬天朔心疼的将乔夕月搂在怀里,亲了亲她的额头,说:“冯大哥去找我娘了。你的情况也没有太糟糕,总能过去。” 乔夕月点点头,窝在邬天朔的怀里,“你是我的贵人,就算是为了你,我也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回到凤仙家里,邬天朔没有先说方圆的事,反而先和凤仙商量,打算和乔夕月搬过来住。 凤仙当然没意见,实际上她还挺高兴的。 凤仙从小到大都在罪民村,就算是偶尔能够出村子,却不能真正到外面的去生活。 而且现在村子里只剩下为数不多的老人,凤仙几乎是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要不是冯椋把那些孩子安置在外面的破庙,凤仙真不知道自己的日子还有什么意思。 甚至有时候,凤仙会以为自己也已经老了,就和那些垂暮的老人一样,过一天算一天。 “你们那屋我再收拾一下。”凤仙说:“我记得家里还收着一副红帐子呢。” “红帐子?”乔夕月不懂,问:“为什么要挂红帐子?” “好看啊。”凤仙“咯咯”的笑起来,说:“你们是小夫妻,就要布置的像新房一样。” “乱说。”乔夕月知道凤仙是在打趣自己,假装生气的瞪她一眼,不过也红了脸。 冯椋在一旁听了就笑,然后说:“不急着挂红帐子,我已经把外面做长工、短工的兄弟们都叫了回来,大家分工一下,能做的活都赶紧做起来。做不了的马上去请人来做,很快寨子就盖起来了。到时候最大最漂亮的小楼就是他们的新房,再挂红帐子不迟。” 凤仙一拍脑门,说:“也对,我这里破屋旧墙的,怎么看都不像是新房的样子。” “你们两个……”乔夕月也想打趣凤仙。 可是话到嘴边想到凤仙心里的疙瘩,和冯椋一直不肯接受的态度,还是没说。 海滩的山洞也不用特意搬什么过来,没置办家具,就是点锅碗瓢盆和行李。 衣服一直都是在包袱里的,随时提上就能走,都不用现收拾。 倒是两只宠物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貂鼠好办,本来就唉粘着乔夕月,往兜里一装就行。走哪儿带哪儿都行。 可那只大海龟就难办了,也不知道它是不是愿意跟着一起走。 再说他们是要搬去山林里,没有海水的话,海龟估计不容易活呀。 没办法,只能把山洞尽量清空,龟池却又修的舒服点,让海龟可以继续在这里住着。 大海龟很有灵性,乔夕月他们来的时候,大海龟没有躲开,反而安心的住着好像老朋友。 乔夕月他们走的时候,大海龟伸头望望,似乎在告别。 等乔夕月他们带着东西走远一点,再回头看,就见大海龟爬出山洞,趴在礁石上往这边看看,然后又扭头回去了。 这是送行,也是告别。 仿佛就是在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一切都有,也都有终点,最后谁也逃不开分别的命运。 只是相伴的时间或长、或短,但谁也留不住时间。 邬天朔牵着大犟驴,安慰着频频回头看的乔夕月:“人往高处走。我们是一步步的过上更好的日子,所以没有什么可惜和遗憾的。” 第726章 不断有惊喜 这片山林是他们自己的,热火朝天的建设一番,很快就有模有样了 乔夕月的病情没有太大的好转,所幸也没有恶化的迹象。 只是她每天吃的越来越少,有时候只能喝一碗汤,几乎吃不下别的事物。 还有一次半夜她就突然吐血,把邬天朔吓的浑身颤抖着抱起乔夕月,却不知道应该去哪里找大夫。 好在都熬过来了,一个月之后的初雪,他们的新家上了房梁,马上就要落成了 乔夕月消瘦的很厉害,但精神一直不错。 邬天朔现在几乎是寸步不离的守着她。 哪怕冯椋找邬天朔有事,两人都是带着乔夕月一起商量。或是邬天朔抱着乔夕月,一起去工地看看。 这里的孩子们很懂事,每天都有两个孩子陪着乔夕月,顺便帮邬天朔跑腿。 乔夕月就手写了几本小册子,教孩子们识字,念诗词。 “月儿,下雪不冷,我带你出去玩。”邬天朔抱起乔夕月,对一个孩子说:“去告诉凤仙,今天晚饭不用等我们了。” “好。”孩子答应着跑了,邬天朔则是抱着乔夕月往山里走。 “这是去哪儿?”乔夕月看着雪中升起的薄雾,吸一口气都觉得透心凉。 但是真的不冷,也没有太大的风,还觉得挺舒服的。 “我发现个地方,挺有意思的。”邬天朔低头亲了亲乔夕月的额头,其实是试试她的温度。 乔夕月就推了推他下巴,说:“没事,我没发烧。” “确实没事,那一会儿能不能自己走?”邬天朔抬了抬下巴,朝前面道:“有个地方比较窄,我抱着你怕不方便。” “能走啊。”乔夕月说:“一直都能走路,就是你非要抱着我,好像我腿脚不好似的。” 邬天朔没有反驳,又亲了亲她,然后笑着大步走。 很快就来到那个断崖附近,邬天朔问:“这里知道?双头蛇掉下去的地方。” “当然知道,我怎么会忘呢。” 乔夕月其实早就想来这里看看,也不知道那头江豚怎么样了。 只是她现在体力大不如前,邬天朔不会让她冒险下的。就算同意,她也未必还能撑到底。 所幸就不提,免得还要给邬天朔添麻烦。 如今见邬天朔带她过来,乔夕月又欢喜又有点难过。 欢喜的是邬天朔还记得小江豚,难过的是她现在恐怕没法下去看了。 也不知道站在这断崖上,往下扔点食物能不能行。 “在想什么?”邬天朔将乔夕月放下来,揽着她的腰,另一只手给她把斗篷的兜帽戴好,说:“这里毕竟是我们曾经生死与共的地方,我是不会忘的。” “嗯,我本来也想过来看看,只是一直没有机会。” 乔夕月垂着眼皮,盯着脚下的地面,说:“可是现在下雪了,要下去只怕更不容易了。” “容易啊。”邬天朔笑了,说:“带你来就是知道你想什么,而且我都已经准备好了。” 邬天朔示意乔夕月自己走,又说:“一会儿可能有点冷,但是你应该能坚持。” “嗯”乔夕月已经开始好奇和期待了。 因为邬天朔每次卖关子,肯定都是有惊喜。这次不知道又弄了什么,她真想马上知道。 绕过一棵歪脖树,乔夕月看见断崖边上竖起个挺奇怪的东西。 有点像是水车?又像是绞盘。 很大的一个,起码有一人多高,看着相当有气势。 冯椋和凤仙,还有另外两个高大的男人站在旁边,都在低头忙活着什么。 邬天朔和乔夕月走过来,冯椋回头道:“已经试验过了,没问题。” “冷不冷?”邬天朔最担心的还是乔夕月的身体。 “加了个棚子。”凤仙指了指一个做成好像是轿子一样的东西,说:“就是不敢装太厚的棚子,怕太重了。” 邬天朔点点头,说:“还是安全要紧,忍一忍就到了,没事。” 乔夕月一直没说话,已经被眼前的东西震惊了。 那确实是一个绞盘,不过上面的锁链都比她手臂还要粗。 而那个轿子一样的东西,应该就是个吊篮。用锁链拴着,开动绞盘就可以往下放。 换句话说,这就是最原始的升降机啊。 就像邬天朔说的,安全重要。这么粗的铁索,吊几头牛下去都没问题,何况是两个人了。 “你什么时候做了这个?”乔夕月走过去摸了摸铁索,寒凉刺骨,但厚重结实。 邬天朔道:“准备材料就准备了十来天,安装之后又反复试验了几次,确定安全了才带你过来的。” 冯椋又拎过两条看着细,但十分结实的牛筋绳,说道:“还有这个,可以加一层保护。下去的时候拴在腰间,万一这铁索受不住,还有这个可以提一下。” 这牛筋绳是用三股手指粗的牛筋编制而成的,不仅结实,韧性也好。 而且不容易磨损,确实非常的安全。 一切都安排的这么周到,只为了让自己下去看看那只江豚? 乔夕月哭笑不得,但心里是暖的。 邬天朔就是这样的人,会踏踏实实的对你好,又会不断制造出乎意料的惊喜。 和他在一起永远都可以安心过日子,也可以不断涌出惊喜,一点都不担心寂寞或是平淡。 邬天朔见乔夕月抬头不住的看那绞盘,就给她讲解道:“我找了个有经验的师父,反复研究了好多次。所以每次开动其实不用这么多人。我们自己也可以开动,只是慢一点而已。” 之所以让冯椋他们都来帮忙,也是为了给乔夕月一份安全感。 乔夕月掀起帘子看看那铺了棚子的吊篮,说:“这个其实不用包的如此严实,我还没到弱不禁风的地步。” 凤仙“哈哈”的笑起来,说:“等你下去就知道了,现在说这个还太早了。” 看凤仙那个架势,乔夕月就问:“你已经下去过了?” 凤仙“嗯”了一声,又指着冯椋道:“冯大哥哪里顾得上我的死活啊。第一次固定好绞盘,绑上了吊篮,他就让我坐上去。我一路被咯吱咯吱的往下送,摇摇晃晃的吓个半死啊。” 凤仙一说起这个,就苦不堪言,满心的怨念。 第727章 广寒宫 乔夕月赶紧问:“辛苦你了。没发生什么事?” 她还是挺关心凤仙的,真心的关心。 没想到凤仙一听,快哭了。 说:“还有一次绞盘失灵,把我吊在半空近两个时辰,那滋味就更不用提了。” 当时的感觉凤仙简直不愿意回想。 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吊篮在半空中晃悠悠的,被风一吹冷飕飕。 更可怕的是绞盘卡住了铁索,一边高一边低,凤仙双手抓紧了吊篮防止自己的掉下去。 结果绞盘突然一动,把高的那边又吊高了,低的那边却更低,差点把凤仙从吊篮里甩出去。 好不容易活着上来了,真是惊心动魄啊。 凤仙本来还想小女人一下,仗着害怕撒个娇。 可冯椋大手一挥,说了句让凤仙想要捶死他的话:你太重了,不如不会卡住。 那时候凤仙就觉得,他们俩真的是不太可能了。 就算是勉强在一起了,凤仙可能会想一天捶死冯椋八回,迟早要谋杀亲夫。 可见,男人长得好看也就是一副皮囊。 何况冯椋就算是再好看也没有邬天朔好看,脾气也不是特别好,对女人更是不解风情。 要是退一步想…… 冯大锤其实也不错,起码他听话,又知道心疼人。 当然,这些话凤仙没有说出来。 就连乔夕月也是后来才知道的,然后就只有真心祝福了。这是后话。 乔夕月还是挺感谢凤仙的,要不是她身先士卒,自己还是不太敢尝试的。 不过吊篮上多了个棉布的棚子,虽然挡风但也阻挡了视线。 乔夕月和邬天朔站在里面,只能从两个拳头打的窟窿往外看,所见范围实在有限。 邬天朔给乔夕月绑紧了安全绳,握住她的手说:“不用怕,有我呢。这根安全绳也没问题。” “我知道。”乔夕月说:“我信你,也信冯大哥他们。” 若是没有完全的把握,他们都不会让乔夕月冒险的。 绞盘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被吊起来后慢慢的移动到断崖边上。 乔夕月能够感觉到脚下悬空,但吊索下放的很平稳,真的没有什么好害怕的。 唯一不舒服的就是冷,真的像凤仙说的那样,只有进了吊篮再慢慢下落才能感觉到那种刺骨的冰寒。 下面本来就是寒潭,他们上次来的时候还是夏天,就已经感觉到十足的冷气。 现在已经下过了一场雪,那样一下下钻入骨头的冷气实在让人受不了。 “亏了有个棚子。”邬天朔搓了搓乔夕月的手,在她的手背上不断呵气。又道:“为了安全,吊索要放很长时间。而且我们也不能太大的活动。” 乔夕月往邬天朔的怀里靠了靠,柔声道:“并没有太难熬,我没那么娇气。” 为了平稳,吊篮往下缓缓放了一炷香的功夫,还没到底。 但邬天朔说也快了,因为两人都感觉脚下的寒气更重,应该是已经接近了寒潭的水面。 终于吊篮停了下来,乔夕月感觉不仅仅是冷,简直冷的骨头发疼。 邬天朔赶紧把自己的的袍子脱下来,将带着自己体温的暖暖的袍子披在乔夕月的身上。 乔夕月顿了一下,但是没有拒绝,而是紧紧握着邬天朔的手,和他挨的更近。 “我们出去看看。”邬天朔捏着帘子,说:“我慢慢掀开,你适应一下。” 乔夕月正要点头,一股阴冷的风就吹了进来。 帘子外面是一片黝黑深暗的寒潭,冷气在水潭上拧成了一层白色的冷雾冰霜。 可即使这么冷,寒潭竟然也没有结冰,潭水反而有一种别样的清澈。 而这些都不算特别,最吸引乔夕月的是一道弯弯的白色石拱桥,跨过整个寒潭连接了南北两边。 墨色的水,白色的桥,在一片烟渺雾蒙中犹如到了广寒宫的仙境。 邬天朔展臂将乔夕月连袍子整个裹进怀里,拥着她说:“走,去桥上看看。你的小朋友大概已经在等着了。” 冷是真的冷,可是这样如仙境的美景之下,这种冷反而变成了一种高贵的清寒,少了几分烟火气。 桥面经过精心的打磨,光滑但不滑脚,不会走上就摔倒,反而能够映出几分人影。 桥中间有一个小小的延展平台,还有个小木桶放在平台上。 邬天朔指了指水面,叫了一声:“豚豚。” “扑通”水花四溅,一条鱼尾竖了起来,拍打着水面缓缓游过来。 乔夕月走过去才发现,木桶里放着的全是手掌长的鱼。只是因为太冷冻的有些硬了。 “食物?”乔夕月用大号的木筷子夹起一条鱼投喂下去。 江豚这才露出憨态可掬的脑袋,接住鱼吞了下去,还高亢的叫了两声。 “哈,真好玩。”乔夕月忍不住笑起来,接连扔了好几条鱼。 直到邬天朔按住她的手,说:“行了,一桶都喂给它了,要撑着了。” “你怎么想到把这里变成鱼塘的?”乔夕月笑着蹲下来,从栏杆的空隙伸出手去。 江豚就乖巧的游过来,带着满身的凉气停在乔夕月的手边,任由她摸着自己圆圆的脑瓜。 邬天朔也蹲下,一边帮乔夕月拢住袍子,以免透了风。一边说:“你心里惦记的东西我都知道啊。反正这片山林都是咱们的,这天然的鱼塘正好建成后花园。” 为她特意装了一个绞盘,便于升降;为她修了一座汉白玉的拱桥,便于她来喂鱼。 邬天朔为了她做了太多太多,让乔夕月不仅仅是欢喜,更多的是感动。 “傻瓜,怎么哭了。”邬天朔看见乔夕月眼圈一红,掉下一颗泪珠,顿时心疼的要命。 连忙给她擦拭眼泪,说:“这里这么冷,眼泪会冻伤脸的。乖,我们回去。最多两个月天气就回暖了,咱们再来。” “好。”乔夕月闷头扑在邬天朔的怀里,紧紧抱着他的脖子说:“不仅还有两个月,我们还有两年、二十年、五十年。我说好了会陪你的,我等着你给我更多的惊喜。” 邬天朔重重的点头,在乔夕月的额头亲了又亲,然后将她抱回了吊篮里。 江豚在水里游了一圈又一圈,欢快的又叫了几声。 乔夕月觉得好这一切真好、真美好啊! 可是…… 第728章 病情恶化 新寨子很漂亮,起码在那些孤儿眼里,这个寨子简直是一片乐土。 虽然不是富丽堂皇,但温馨又温暖,是他们每个人心中最安逸快乐的家园。 为了让这个家有归属感,也为了能够讨个好彩头,邬天朔还让冯大锤去买了好几挂鞭炮。 长长的红爆竹从寨子门口一直排出老远,两个孩子举着香火头去点,然后叫嚷着飞快的跑回来。 “噼里啪啦”一通炸响,孩子们的笑声更大了。 冯大锤趁机往凤仙那边挪了挪,看凤仙没躲开,也没瞪他,就又挪了挪。 然后就站在凤仙的身边,爱着她老老实实的站着,乖巧的不行。 凤仙一脸嫌弃的看了冯大锤一眼,觉得他毛毛躁躁的,长得也不好。 可话又说回来,冯大锤对她的心思是真真的。 哪怕自己脾气不好,给他拎过来揍一顿,这傻子都毫无怨言。 打完了,还要在乎自己的手疼不疼,还要纠结他是哪里错了惹自己生气。 这个傻子……也挺好的。 女人容易心软,一个对她好的男人送出的关心和爱护,总是能够打动心思。 乔夕月眼角的余光瞄了一眼,看见那俩人有点黏黏糊糊的,就想笑。 可是她一咧嘴,冷风吹了过来,让她咳嗽了几声。 随即胃部一翻腾,有点恶心的难受。就好象有一只大手,在她的胃部用力的砸了一拳。 “呕”乔夕月捂着嘴干呕一声,转身就走。 邬天朔本来看着那闪光的爆竹正在笑,身边的乔夕月就突然扭头跑走了。 或许是心灵感应,或许是下意识的紧张,邬天朔立即跟了上去。 就在邬天朔快要追上乔夕月的时候,就见乔夕月猛然蹲在路边,大口的呕吐起来。 今天起来的早,乔夕月被邬天朔喂了半碗银耳汤。软烂甜稠的,好喝还养胃。 可现在乔夕月大口吐出来的,是浓稠的血。 而且血是暗色的,还夹杂着大量的血块。 邬天朔一下子就慌了,想要上前去抱起乔夕月,却被她摆手制止了。 “别、别过来。”乔夕月单手掩住口鼻,虚弱的说:“我身上脏。” “我怎么会嫌弃你。”邬天朔气的咬牙切齿,冲过去道:“让我看看你怎么了,让我看看我才能放心。” “不用。”乔夕月焦急的又往后挪了两步,是想避开邬天朔。 可是她太虚弱,挪动的又太急,身子一歪就坐在了地上,沾了满身的雪 同时,她捂住口鼻的手也撑在地上,露出了下半张脸上脏污的血迹。 邬天朔的心拧着疼,撕碎了一般的疼。 他大声说:“怎么就躲我?你都这样了还有力气躲开我?” “不,你走开。”乔夕月垂下头,抽噎了一声:“我不想让你看到我不好的样子。哪怕就是死,我都想要死的漂漂亮亮的。” 邬天朔的脑袋“嗡”地一响,隐约意识到了什么。 他震惊的退后了两步,瞪着乔夕月半晌,才哆嗦着问:“你、你的病情一直在恶化,对不对?你其实一直都在骗我,说你的情况很好,其实并没有好的办法延缓病痛,对不对?” “对不起。”乔夕月勉强撑起摇摇欲坠的身子,用袖子抹掉嘴角的血迹,低着头说:“我没有太好的办法,但我真的尽力了。” 一名医者,说出“我已经尽力”的话,其实就等于是绝望的放弃了。 邬天朔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乔夕月说出口的话,她是多么的坚强啊!如今却要因为病痛妥协了。 “月儿,我们每到最后的时候。”邬天朔为了不让乔夕月紧张,就一点点的往前挪。 直到距离乔夕月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猛地伸手将她拉进了怀里。 乔夕月惊慌的挣扎了一下,知道躲不过就马上用手和袖子再次捂住了嘴。 胃里还是一阵阵的难受,火烧火燎的却并不是太疼。 乔夕月张了张嘴,最后什么话也没说出来。只是把头靠在邬天朔的怀里,捂着嘴默默地哭泣。 她感到了从未有过的绝望和无助,又万分舍不得身边的这个男人 邬天朔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才好,只能用力的、再更用力的将乔夕月抱紧。 谁也不知道他刚才有多慌、有多怕。一颗心简直就像是放在了刀尖上,提心吊胆又痛不欲生啊。 “对不起,我不想折磨你的。”乔夕月打了个哭嗝,说:“我知道这样对你来说残忍又不公平,所以我都不想让你看到我。” “别说傻话。看不到你,才是对我最大的折磨。” 邬天朔亲了亲乔夕月的额头,轻而温柔的挪开她的手。然后掏出自己的手帕给乔夕月仔细的擦脸。 “再忍一忍。”邬天朔说:“冯大哥派去的兄弟已经传回消息,快要找到我娘了。” 顿了顿,邬天朔又问:“诸天印是不是还带在身上?要一直都好好带着啊。” “嗯,带着的。”乔夕月眼泪还是嗒嗒掉,可情绪总算是稳定下来了。 想了想,乔夕月解释说:“我也不是有意要瞒着你的。就是之前情况还挺好的,最近几天突然又恶化的迹象。我本来也没太在意,结果就发现病情可能要失控了。” “月儿,怪我太粗心。”邬天朔重重地叹了口气,压下心底的剧痛,说:“我应该早点发现你情况不好的。” “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乔夕月摇着头,说:“不怪你,怪我不知道如何开口。你别怪自己,是我的问题。” “你们就别在这里抢责任了。” 冯椋他们也跑了过来。 凤仙赶紧道:“先抱她回去,我给她煎药。” 冯大锤屁颠颠的跟着,连忙说:“我来劈柴,我现在劈柴可好了。” 邬天朔道了声“谢谢”,可那声音像是闷在喉咙里的,又哑又沉。 乔夕月也心疼他,紧紧抱住邬天朔的脖子,和他脑门贴着脑门,说:“别为我担心,真的。我会努力好起来的。” “乔夕月你听着。”邬天朔突然大声说:“我不听你的保证,我也不在乎你还有多少时日。只要我和你在一起,我就让你快快乐乐的活。如果你有个万一……我也会陪你一起去。” 第729章 远走天涯 乔夕月被邬天朔抱回去,已经有些昏昏沉沉的。 凤仙熬的药太烫,邬天朔接过来一点点的吹凉,喂给乔夕月喝。 “月儿,先别睡,药喝完再睡。” 邬天朔见乔夕月连头都抬不起,就用汤匙的把捅了捅她的嘴角。 乔夕月抿了抿,张口把勺子把叼住了。 邬天朔轻声的笑了,既然她还有心思和自己逗弄,起码她还没失了信心。 只要她不是一心求死,就还有希望。 邬天朔盛了一勺药吹凉,又亲了亲乔夕月的唇,才喂给她喝。 乔夕月苦的皱了皱眉,说:“这药方配的不好,我自己都喝不下去。” “良药苦口,这个其实非常好。” 邬天朔双目一直静静的看着乔夕月,看着她把整碗药都喝下去,说:“只是你要记着,以后无论是什么情况都要和我说。你不舒服了,胃痛了,或是单单就是心情不好,都要告诉我。” “嗯。”乔夕月乖巧的点点头,说:“我睡一会儿。你出去看看,别让大家担心。” 毕竟是新寨子落成第一天,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而且外面建好了,其实里面还有好多地方需要改善和维护。 家具什么的也还没有,只是一栋栋的空屋子,让那些孩子们有地方住而已。 邬天朔给乔夕月掖好了被子,看着她闭上眼睛睡着了才离开。 冯椋他们一直在外面守着,确实都担心的不得了。 “暂时没事了。”邬天朔不想唉声叹气,就说:“只是最近月儿不能太操劳,我也只想陪着她。” 再有天大的事情,邬天朔也不想去管了。 这里是那些孩子们的乐土,但也可能是乔夕月的尽头。 冯椋拍了拍邬天朔的背,示意他去一旁说话。 邬天朔和他来到一间小室,冯椋皱着眉头道:“邬家兄弟,是大哥对不起你和弟妹。找你娘亲的事,真是毫无头绪。” “我知道。”邬天朔苦笑道:“我娘已经走了十几年,这期间一点消息也没有,确实不容易找。” 暂且不说方圆给的消息是否准确。就算是消息无误,邬天朔的娘亲毕竟是个大活人,不会老老实实在那个地方蹲着等人来找。 而且当初她闯下大祸,还误伤了小孩子时期的邬天朔。若是她心中有悔,也不知道邬天朔急着找她做什么,恐怕是要躲着不肯见的。 还有一种最坏的结果,也是邬天朔最不愿意去想的结果,就是娘亲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 现在国医堂没了敏夫人,也没有正式传人,要去找一个医术高明的大夫也几乎不可能。 若是娘亲的这条线又断了,邬天朔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可他现在什么都不能说,只能让冯椋不要着急,再找的仔细点。 在乔夕月的面前更是不能表露出半点,他要做她的支柱。让所有的焦虑和苦痛,都由他一个人来撑。 冯椋点点头,出去叫了孩子们回去了。尽量不吵不闹,让乔夕月可以安心的养病。 乔夕月一睡就睡了整个晚上,第二天天大亮了才醒过来。 睁开眼睛就看见邬天朔那张俊美的脸分外憔悴,就连眼尾都是通红的。 “阿寻,怎么了?”乔夕月撑着身子坐起来,用手指去抚邬天朔的眼角。 邬天朔的大手一捞,将乔夕月的手抓在手心里,用力握着,亲了又亲。 “你昨天晚上……又吐血了。”邬天朔的嗓音都是哑的,带着浓浓的鼻音,一听就知道确实已经哭过了。 乔夕月一挑眉,抿了抿嘴唇说:“难怪嘴里腥臭的。哎呀你放开我,让我去洗脸漱口。” 肯定是在她睡熟的时候,不知不觉又吐血了。 不过那也不叫睡,应该叫晕。 乔夕月自己并不知道,她昨天晚上就像是昏死过去一样,半夜还大口的呕血。 “不脏。” 用冰凉的指尖在乔夕月的嘴角勾了勾,说:“我只是心疼你,真的一点都不脏。” 乔夕月苍白的脸色红了红,她知道一定是邬天朔彻夜守着自己,给她擦洗干净的。 “凤仙煮了粥。”邬天朔转头偷偷地抹了一把鼻子,又说:“她特意切了点肉丁一起煮烂,还挺香的。” 乔夕月几乎只能吃流食了,稍微多吃一点就会呕吐。 但是为了保证营养,凤仙就给她熬菜粥、肉粥,蒸鸡蛋羹。 而且一天好几顿的给乔夕月送到嘴边,就是希望她哪怕多吃两口,补充一点营养。 “阿寻。”乔夕月突然握住邬天朔的手,说:“想和你说件事,但是你要先依我。” “你说。”邬天朔点头,却没有马上就答应:“我要听听你说的是什么事,才好答应你啊。” “我想如果继续恶化下去,你就带我走。”乔夕月咳嗽了一下,尽量语气平静的说:“这里送给孩子们,我不想给他们留下不好的印象。” 若是自己死在这里,只怕孩子们会有心理阴影。 邬天朔握着乔夕月的大手一下子收紧,垂着的瞳眸里闪过一丝荒芜的痛楚。 然后道:“我不同意。我知道你想要一个安稳的家,这里就是属于我们两个的,是我送给你的家,我们不走。” 孩子们就算再无辜、再可爱,在邬天朔的眼里都不及乔夕月重要。 明明是他们一心想要得到的家,有了一群收养的孩子本来可以更热闹。 可偏偏乔夕月竟然还要让出来! 那她呢?她自己远走天涯,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默默地死去吗? 不,邬天朔绝不允许她走到那一步。 “我只是想要多走走看看。”乔夕月说:“我心疼这里的孩子,但也心疼你。我早就答应过你,要好好的活下去,哪怕还有一丝希望都不会放弃。但这希望不是白来的,我想去寻访名医,找寻珍惜的药材。” 邬天朔的眼睛亮了一下,说:“你还有其他办法?那怎么不早说啊。” “我这不是正在说嘛。”乔夕月又坐直了一点,说:“我的身体情况我知道,突然恶化也并非坏事,起码是给我一个警告。我就要抓紧这最后的机会,再努力的赌一把,万一要是赢了呢。再说,不是还有你这个贵人相助嘛。” 第730章 不能没了牵挂 虽说乔夕月想要出去走走,顺便寻找珍惜的灵药。 可现在已经是隆冬季节,别说灵药,就是她的身体也恐怕吃不消。 何况冯椋说还在打听邬天朔母亲的情况,终归应该再等等消息。 于是就决定过了年,初春的时候往南走,越走就越暖和。 凤仙就更加精心的给乔夕月调理身体,肉粥、菜糊,各种汤水换样的给她补。 每次乔夕月吃药吃到想吐的时候,凤仙还给她找来蜜饯,哄着给吃下去。 估计除了邬天朔之外,就只有凤仙对她最细心。 感激是真的感激,但也有些懊恼。 乔夕月怪自己像个废人一样,什么事情都要有人来打理。 随着天气一天天的变冷,乔夕月的精神反而好了许多。 饭吃的还是少,但瘦削的小脸上有了些许的红晕和光泽,看起来竟然更漂亮了。 可邬天朔的眉头却一天紧过一天,他担心这是……回光返照。 “又下雪了。”乔夕月裹着一件厚棉袄,蹲坐在窗台上看外面的雪。 雪花落满了窗棂,冷风吹的她脸蛋越发红了,呵出的气都是一层白雾。 邬天朔端着一碗热汤进屋,赶紧放下汤碗过来将窗户关上。 “这么大的风,怎么蹲在这里。”邬天朔将乔夕月从窗台上抱下来,按在桌边说:“看你这脸吹的,要破皮了。” “屋里太燥了。”乔夕月搓了搓手指头,说:“火盆不用那么多,我真的不觉得冷。” “先把汤喝了。”邬天朔用勺子搅着汤,一点点吹凉,喂到乔夕月的嘴边,说:“你乖乖的喝完,如果明天雪停了我就带你出去玩。” “好。”乔夕月接过汤碗就要往里灌,结果喝的太急了,呛了两口。 “让你都喝完,没让你抢着喝啊。”邬天朔惊的连忙给乔夕月拍背,说:“喝快了也不容易消化。” 乔夕月也拍拍胸口,说:“最近都没事,估计是最新调整的这副药起作用了。” 邬天朔扶着乔夕月的肩膀,仔仔细细的将她打量一遍,说:“月儿,你告诉我,真的没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乔夕月也抬眸看着他,说:“除了不觉得饿,其他的都还好。精神也比从前足了,是真的。” 不等邬天朔开口,乔夕月又马上说:“如果我有哪里不舒服,一定会先告诉你的。我发誓,绝不隐瞒。” “也不用发誓啊。”邬天朔按下乔夕月举起的手指头,放在唇边亲了亲,说:“我只是担心你,不是不信你。” 乔夕月笑了笑,又问:“东西收拾的怎么样了?其实也不用带那么多啊,我们又不是第一次出远门。” 邬天朔这几天都在整理东西,还特意让冯椋去买了两匹马拉的马车。 而且还是带车棚的,里面铺上厚实的被褥,让乔夕月可以躺着出行。 收拾的东西更是多,光是给乔夕月带的衣服就足足两大包。 还有一包是凤仙准备的零食、肉干。 邬天朔自己的东西倒是没多少。一个随身的兜囊,两件外衫、两件里衣和几双布袜子。 乔夕月都怕那两匹马拉不动车,半路给累的走不动了。 可邬天朔生怕她路上有闪失,还要去药铺再弄几副药带着才算安心。 预计出发的时间是出了正月,眼看着年关也到了,乔夕月就和凤仙商量着怎么布置寨子。 孩子们是不知道愁的,虽然他们大多身有残疾,遭到了无情的遗弃。 可是过年这样的日子总是能够让人欢喜,孩子们更是如此。 一个个都满怀着期待,眼神里都透着光。 冯大锤也总是过来凑热闹,年货也是送了不少。 乔夕月低头剪着窗花,一边对凤仙说:“你的心思咋回事,还想瞒着我呀?” 凤仙脸一红,说:“没事啊。不懂你说的是个啥。” “就是冯大锤呀。”乔夕月把剪子放下,挑着眉毛说:“你可瞒不住我,你看他的眼神和从前都不一样了。” “没有,真没有。”凤仙也放下了手里的剪刀,说:“八字没一撇呢,我没那么多的心思。你也别乱猜,别给那个傻子什么苗头。” “我要是不给点暗示,你们俩就这么一直生分下去?”乔夕月叹了口气,说:“阿寻不在,我才和你说这些话。我这次走了,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从前的事情我不记得了,但你是我有记忆以来最好的朋友。你照顾我,我都记在心里了。只是我这身子已经这样了,真心没法回报你。所以我就想在你和冯大锤的事上,能帮就帮一把。” “你别说这样的话。”凤仙的眼圈一下子红了,握住乔夕月的手使劲儿的攥了两下,说:“你走了就是去找药,能治好的。我不是给你算过了,你有贵人相助,能好的。” “是,我信你。”乔夕月拍拍凤仙的手,说:“那要不……你们等我们回来再办喜事?我可是预定了这杯喜酒了。” “你回来就是最大的喜事。”凤仙泪汪汪的说:“你可千万要回来啊。” 虽然见乔夕月笑盈盈的点头,凤仙还是心理没底。又说:“我可把话撂下了,你也是我最好的朋友了,你不能一走了之,连我嫁人都不回来。最多……最多三年,我就办喜事,你一定一定要回来。” 话说完又觉得还不行,凤仙干脆道:“要不你们直接抱个娃娃回来,咱们把喜事放在一起办了。我成亲,你们给孩子办满月,多好呢。” “行,我看行。”乔夕月觉得心里暖哄哄的,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有时候,人最怕的是了无牵挂。 如果真的是得偿所愿,一切都没了遗憾,那也没了念想和希望。 说句难听的话,那样的人就可以放心的离去了。 可一旦心中有了不甘和期盼,想着还有许多未了的心愿要去完成,就总能咬着牙撑住一口气。 所以凤仙希望乔夕月平安顺遂,又不想让她失了那份牵挂,乔夕月心中明白的。 正在说着话,外面响起了一阵鞭炮声。 孩子们的欢笑声几乎和爆竹声一样的响亮。 乔夕月笑了,凤仙却是心中一惊…… 第731章 只为看热闹 孩子们的欢闹声伴着鞭炮声传来,凤仙却看着乔夕月变了脸色。 乔夕月还有点纳闷,用手摸了摸脸,问:“怎么了,我脸上脏?” “上次放鞭炮,你……”凤仙哆嗦了一下,说:“你吐了好多的血啊。” 敢情说,还给凤仙留下心理阴影了? 乔夕月都忍不住笑了,摇头道:“我没事。上次只是意外,我这不是都好了很多嘛。” “可是冯大锤说你……” 话说了一半,凤仙又闭嘴了。 乔夕月何其聪明,一下子就想到了,问:“他说我是回光返照?” “也不是。”凤仙挠挠头,无奈又歉意的道:“他那个傻子懂个屁,嘴还没有把门的,什么话都乱说。我警告过他了,再乱说一个字,就别到咱们寨子来。” “他说的倒也没错。”乔夕月叹了口气,说:“我自己就是大夫,又怎么会不清楚状况呢。我最近是看着精神许多,可内里仿佛都被掏空了,虚弱的不行。” 顿了顿,乔夕月看了眼门口,确定没有别人、邬天朔也不在这边。 才道:“我这样撑着,无非就是为了他,可总有撑不住的那天啊。所以我希望这次出去走一走,能够让他宽心。” 实在不行的话,乔夕月都不会死在邬天朔面前。 她会躲的远远的,但是又给邬天朔留下个念想,让他以为自己还在,让他能够好好的活下去。 但是如果留在这里,就只怕寨子里的这些人让他触景伤情。 甚至冯椋他们还会一再的劝慰,告诉邬天朔自己已经死了,要向前看。 倒不是乔夕月自私,而是她坚信邬天朔的感情是真挚的、唯一的,容不得半点杂质。 哪怕是余生的几十年都孤单的一个人,邬天朔都不会去将就别的女人。 与其让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死了,还不如留下一个善意的谎言,让他还抱有一线希望。 “你怎么突然就愣神了?”凤仙的手在乔夕月的眼前晃了晃,说:“鞭炮声不是没吓着你吗?” “嗯,没事。”乔夕月笑着按下凤仙的手,说:“剪窗花。这鞭炮声一响,就有过年的气氛了。” 确实,和寨子正式建成那天的庆典不同,过年是另有一番欢喜和热闹的。 这是个所有人的节日,不管走到哪里都是喜笑颜开、热闹欢庆的。 而且除夕那天还下了雪,洁白的雪花大片大片的飞舞着,却并没有冷飕飕的风。 乔夕月闷了太久,就想出来走走。 邬天朔看着寨子里挂起的灯笼和彩绸,难得的没有阻止,而是亲自抱着乔夕月出了门。 “我还想去城里看看。”乔夕月说:“好久都没去了,办年货都是你们张罗的。” “你的药膏还有销路。”邬天朔笑着说:“你不是让凤仙把药膏拿到最大的胭脂铺子去卖嘛,过年前还真是狠狠的赚了一笔。” 乔夕月撅起小嘴,假装不高兴的问:“不是还说,拿去最大的绸缎庄和金楼去试卖吗?怎么没有去啊。” “凤仙那口才不行。”邬天朔赶紧的甩锅:“她拿了药膏过去给掌柜的看,人家掌柜的说‘这是什么玩意?拿走拿走,别污了我这上好的绸缎和布料。’金楼的老板也说‘这东西和我们这店铺也不搭配啊。谁家小姐来卖金银首饰,还顺便买回一瓶药膏的?晦气。’” 乔夕月听着笑起来,都要岔气了。 一来是邬天朔学的像。就好象当时的情况他亲眼所见一样,模仿老板说话简直惟妙惟肖。 二来是老板的那句“晦气”,实在是够流行的。 关键邬天朔甩的一手好锅,就好象他没有责任一样。 乔夕月就道:“那今天更要出门去逛逛。看热闹就不说了,主要是把我那药膏推销出去。咱们出去游山玩水,寨子里的人可不能闲着。” 本来预计年后就把作坊启动,还特意给冯椋搭建了一个铁匠炉。 只等黄道吉日开炉铸造,打造出一把神兵利器呢。 一说起这个,邬天朔简直是眉飞色舞:“冯大哥说我们拿来的陨铁是好东西。一炉铁水里加上指甲盖大的一点点,就能增强韧性和张力,定然能够打造出最好的兵器。” 乔夕月满脸欣慰,抱着邬天朔的脖子说:“这么多的开心事放在一起,我更要出去热闹一下了。你到底答不答应?” “行。”邬天朔勉为其难的抿着嘴,还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能有什么办法呢?还不就是听媳妇的话。媳妇说什么就是什么呗。” 正说着,冯椋吆喝的声音传来,伴着“踢踏踢踏”的马蹄声。 乔夕月一回头,就见冯椋亲自赶着马车过来了。 “原来你是早有安排。”乔夕月贴过来在邬天朔的下巴上咬了一口,说:“害得我求你那么半天,还以为你不肯带我出去玩。” “就怕憋坏了你,所以才让冯大哥赶车带我们去。” 邬天朔被咬的又疼又痒,缩着脖子说:“我还不是因为了解媳妇的想法,才提前做了准备。又不是想让你求我。” “哼,以后都不会求你。”乔夕月撒着娇,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邬天朔抱着她上了马车,车里的褥子铺了好几层。 乔夕月躺上去,又软又暖。 脚一动还碰着个什么东西? 勾出来一看,是个黄铜的汤婆子。摸一下还有点烫手。 “呵呵,这汤婆子可是大有来头。”邬天朔笑着把汤婆子又塞回被子里,搁在乔夕月的脚边, 还得确定不会烫着她的脚,又道:“这可是咱们寨子的铁匠炉造出的第一件东西。冯大哥花了两天多的时间呢。” “啥?”乔夕月一脸不解,说:“那铁匠炉第一件出品的东西,就是这个?” 说好的神兵利器呢?就一个暖手、暖脚的汤婆子,太让人失望了。 却听冯椋在外面接了一句:“东西好不好,是看它有没有用。兵器再好,拿在坏人手里就是杀人的工具。汤婆子看着圆乎乎、温吞吞的,但是能让我弟媳妇暖暖和和的,就是最大的用处。” 这话听着,可真叫人暖心啊! 乔夕月坐起来,轻轻的说了一句:“谢谢冯大哥。” 第742章 本命蛊死了 乔夕月的声音小小的,充满了真诚的感激。 她觉得自己挺幸运,虽然多灾多难还病痛缠身,但起码有爱人也有真心相待的朋友。 不管是凤仙还是冯椋,甚至是冯大锤对自己都有一份关心。 “月儿,你好久没笑得这么好看了。” 邬天朔握着乔夕月的手,将那只小手护在自己的手心里,柔声道:“其实日子长短无所谓,只要你每天都能开开心心的,我就满足了。” 邬天朔已经有了生死相随的打算,所以早就放下了那份执念。 他知道重病可能无力回天,但只要自己舍身相陪,乔夕月就不会孤单的离开。 与其一味的追求活下去,却要看着她痛苦,还不如让她每一天都过得满足又快乐。 直到最后留不住的那一天,他也愿意执手相随。 乔夕月怔了怔,从邬天朔的眼里看到了决然和坚定,以及……释然。 她懂! 那份执念早就深入骨髓,伴着他们深深的爱恋,成就了一段至死不渝。 “你可真傻。”乔夕月依偎进邬天朔的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就无比的安心。 邬天朔捏了下乔夕月的肩膀,说:“你呀,不能再瘦了。春天风大,你要是给风吹走了可怎么办。” “我抱着你啊。”乔夕月蹭了蹭脸颊,猫一样慵懒的换了个姿势,靠着邬天朔说:“你这么高大,跟棵大树一样,抱着你可安全了。” “行,给你抱一辈子。”邬天朔亲了亲乔夕月的额头,让她安心。 一辈子! 她就是他的一辈子啊。 似乎很短暂,但也没有什么可遗憾的。 乔夕月笑了,含着眼窝里的泪水闭上了眼睛,轻声的说:“我睡一会儿,累了。” 这一觉睡的好香甜,还有点昏昏沉沉的。 乔夕月再醒来感觉身上很乏累,好像是躺的太久骨头都酥了。 一扭头,就看见是凤仙趴在她的床沿边上,也沉沉的睡了。 怎么回事? 她明明是在马车里睡着了,还靠在邬天朔的怀里。 可现在……是他们的屋子。 什么时候回了寨子了?还是她不知不觉的又昏睡过去? 乔夕月动了动,却感觉浑身生锈了一样,轴的厉害。 但也惊动了凤仙,她猛地惊醒过来,一双眼睛茫然的看着乔夕月,竟然还回不过神来。 “凤仙?”乔夕月叫了她一声,却发现自己的嗓音沙哑的要命。 就像是一口破锣,敲起来又粗又砂的难听极了。 “醒了醒了!”凤仙一把抓起乔夕月的手,捏了捏,又摇了摇。 然后激动的喊:“冯大哥,冯大锤,你们都进来看看。月儿她醒了。” “扑通扑通”脚步声特别大,可见来人很急。 门帘不是被掀开的,而是被一把扯下来的。 冯大锤竟然泡在前面,眼睛瞪的老大老大的。 冯椋进门的时候被冯大锤挤开,后进来一步,眼神烁烁的看着床上的乔夕月。 “你们?”乔夕月看着眼前两个貌似憔悴的男人,有点奇怪他们怎么看着好像老了几岁? 男人是最抗老的,有的男人四五十岁看起来也就是三十左右。还有的七八十岁了,不仅长相年轻,还身轻体健、精神矍铄。 可是眼前这两个,比如冯椋。之前他还赶车送乔夕月去城里逛集市,怎么现在看起来头发都有了银丝? “凤仙?”乔夕月又仔细的看了看凤仙,发现她也比之前看起来年长些。 怎么说呢,感觉自己睡了一觉又穿越了。 这是穿越到了几年之后! 乔夕月心里一惊,连忙问:“我睡了多久?” 凤仙一直握着乔夕月的手紧了紧,说:“一年半了。你看看外面,又到秋天了。” 她睡着的时候是除夕,再醒来已经过了一个四季轮回和一个春夏! “阿寻呢?”乔夕月四下看看,一直没有发现邬天朔的身影。 其实不用问也知道,邬天朔根本就不在这里。 否则,就算他没法预知乔夕月醒来的时间,和凤仙换班休息。也不可能听见凤仙的叫喊不过来。 凤仙的手一僵,回头看了看冯椋。 冯椋也是一脸犹豫,最后摇摇头说:“我们不知道。” “是因为我?”乔夕月眼圈红了红,但是没有哭。 稳了稳心神,又说:“其实他没事就好。” 乔夕月其实不敢再问,不想问邬天朔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她发现自己变得自私了,因为怕心痛,所以宁可不知道邬天朔的下落。 她怕…… “他没事,只是去给你找药了。”冯大锤嘴快,哇啦啦的说:“你昏过去头一个月,他还每天照顾你。后来见没什么起色,你也不死不活的,他就说去找他娘亲。然后安排了一下就走了,到现在一年多了,也没有什么消息。” 冯椋捏了一把冯大锤的胳膊,示意他别说的这么直接。 然后冯椋解释道:“他虽然没有传消息回来,但应该是平安的。因为他走的时候留下了这个。” 说完,冯椋从腰间取出一个拇指大小的竹筒,送到乔夕月的面前,说:“他说你看过就明白了。” 乔夕月接过来拔掉塞子,里面并没有纸条什么的。而是爬出一只赤色的小虫,还举着一对巨大的鳌。 这是邬家的护身蛊虫……巨鳌甲虫。 而现在甲虫是赤红色的,证明宿主没事。若是甲虫死了,或是颜色变成紫色或黑色,则是宿主已经重伤或是重病。 乔夕月松了口气,说:“那我当初是怎么回事?” 按理说,她是植物人的状态过了一年半。 但胃癌没有发作,自己还能够醒过来,倒是很奇怪。 凤仙轻咳了一声,转过脸去,似乎不太想说。 乔夕月就又看着冯大锤,问他:“你说来听听。你直说,我没事。” “邬家兄弟把那个什么灵蛊捏死了,喂给你吃了。” 冯大锤一脸懵懂的说:“那到底是个什么玩意我们也不懂,但是听说是个很厉害很厉害的蛊虫。能起死回生、长生不老?反正你吃了就一直睡,我们就轮流守着你。” 灵蛊死了! 还、还被自己给吃了!! 乔夕月刚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因为她知道:灵蛊是邬天朔的本命蛊啊! 第753章 他的悲伤 没了本命蛊,邬天朔会怎样? 失去了武功还是失去了驭兽的能力! 甚至可能他的身体都会受到一定程度的损伤,虚弱或是直接伤了元气。 “那他有没有说去哪里?”乔夕月撑着身子要下床,一边问冯椋:“冯大哥您能否帮我找到他?或是给他传个消息,说我醒了。” 冯椋无奈的摇摇头:“我是真的没有办法。” “那我也要去找。”乔夕月脚一沾地就晃了两下,双腿不但无力,而且稍微用力关节都会疼。 是因为躺的太久,肌肉松弛、关节和韧带都有些退化。 这种情况下应该进行复健治疗和阶段性的恢复。 可乔夕月顾不了那么多,她自己怎么样都没事,但是邬天朔不能有事。 凤仙急了,一把按住她道:“你这是做什么?你刚刚醒过来,不是应该给自己检查一下吗?你到底是不是大夫,会不会医术?” “我会。”乔夕月摇头道:“可我不需要检查。我现在就想先去找到邬天朔。” “那你就没有考虑过别人?”凤仙红着眼圈,带着委屈的说:“这一年多来,我们是怎么熬过来的,你都不想知道吗?你就不能对自己稍微爱惜一点,也算是对得起我们的一番心思了。” “你们?”乔夕月怔了一下,视线扫过凤仙的脸庞,才想起他们过分憔悴的实在不正常。 就算是要照顾病人,也不应该一年多就开始显老。 “邬家兄弟身上的灵蛊虽然没有了,但你身上的雌蛊还在。”凤仙指着乔夕月的胸口说:“我们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帮你喂养一次雌蛊,让它可以顺利的保护住你的心脉。” 乔夕月一震,同时又觉得脸上发烧。 她知道灵蛊对食物要求非常之高,如果宿主平安无事的时候,基本不用特意喂养。 它只吸收宿主不需要的营养,甚至还帮宿主清楚身体理的垃圾。 一旦宿主的情况不好,为了让雌蛊稳定下来,就需要用心头血饲喂。 也就是说…… 乔夕月含着眼泪握住凤仙的手,说:“你们如此憔悴,是因为用心头血喂了我的雌蛊?” 冯大锤最是心直口快,就说:“不喂不行啊,能眼睁睁的看着你死吗?就是那小东西不怎么听话,每次喂的时候都是吃到饱。” 他们三个轮流照顾自己,还要用心血喂养灵蛊,难怪如此憔悴。 为了自己,身边的朋友付出的太多了! “我真是个拖累。”乔夕月苦笑一下,跌坐回床铺上,垂着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本以为自己会在重病后期,找一个无人的地方默默地死去。 不连累朋友,不让爱人伤心,哪怕是一小块地方可以容身就行了。 可没想到她竟然出乎意料的晕死过去,打乱了自己的计划,却让爱人和朋友为她担心和无尽的付出。 “起码你现在醒来了,我们做的就都有意义。”凤仙说:“你肚子饿不饿?我给你弄点米汤喝。” “嗯。”乔夕月没抬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冯大锤屁颠屁颠的跟着凤仙走了。 冯椋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下,走了过来。 “冯大哥,对不起。”乔夕月说话很轻声,带着点鼻音,听起来更加的软糯。 冯椋“嗯”了一声,回手拉过板凳坐在乔夕月的面前,说:“你想不想知道那天的情况。” 冯椋所说的“那天”,应该就是乔夕月突然昏睡的那年除夕。 乔夕月抬头看了冯椋一眼,点点头又把头垂下去。 冯椋就说:“当时我还在赶马车,快到地方的时候我听见邬家兄弟说‘冯大哥,回去。’” 其实,冯椋也不知道乔夕月到底是什么时候晕过去的。 他只是听邬天朔的声音不对,下意识的就停下马车来查看。 结果就看见邬天朔满脸泪痕的抱着乔夕月,哽咽到没有了声音。 那状况实在吓人,一开始冯椋还以为乔夕月已经……反正就是不存在了。 然后就小声的问问要不要去找大夫看看,或许还能抢救? 邬天朔哭到不能自已,冯椋也无可奈何,只好先把马车又赶了回去。 寨子里又是一通乱,邬天朔无论如何都是抱着乔夕月不放手。 最后还是凤仙大着胆子过来,摸了摸乔夕月的脉搏。大家才知道乔夕月只是晕过去了,并没有死。 可邬天朔濒临崩溃的样子,又让他们摸不着头脑。 最后才知道,是乔夕月身上的雌蛊和邬天朔身上的雄蛊一下子断了联系。 所以按照邬天朔的想法,乔夕月即使现在还有气,只怕也撑不了多久了。 毕竟雌蛊是要靠宿主才能够生存的。 然后邬天朔就为了抢救雌蛊,把一直养在诸天印里的雄蛊拿出来,喂给了雌蛊。 这就好比是吞噬,蛊虫之间本来就存在相互吞噬。 一旦吞掉了级别更高的蛊,甚至是吃了蛊王,那这只蛊本身就会飞快的进阶。 所以说,邬天朔是用他的雄蛊保住了乔夕月身上的雌蛊,这才让她陷入深睡状态。 但当时邬天朔也是在赌,他完全不知道乔夕月是否能够活下来。 也可以说,那只被牺牲的雄蛊就是他的决心。 若是没了乔夕月,他愿意放弃一切,何必在乎一只本命蛊呢。 听完,乔夕月出乎意料的平静。 本来她自己都以为会哭。 可是听冯椋一句句的把邬天朔当时的痛楚、悲伤都说出来,竟然有一种心痛到麻木的感觉。 “我去找他,把他找回来。”乔夕月按了按床沿,再次试图起身。 冯椋伸手扶了她一下,说:“你需要休养几天。而且我也已经派人出去找邬兄弟了。” “嗯。”乔夕月答应了一下,又说:“冯大哥,我请你帮我去药铺买点东西,然后我要彻底的休养几天。” 冯椋愣了一下,还以为乔夕月是抓药控制自己的病情。 结果他接过乔夕月写的单子,看了半天都有点不太明白。 “弟妹,你要的这个针灸针可以理解,这个什么小刀、镊子又是怎么回事?” 冯椋又指了指下面,说:“这个木棍不是药铺卖的?是那种普通的木棍还是什么檀香木、沉香木?” “就是普通的木棍。”乔夕月笑了一下,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第754章 古神医 冯椋瞪着乔夕月,竟然是没明白她的意思。 乔夕月才知道这是误会了。 解释道:“冯大哥,不是我要你拿木棍打我。是我这里有银针要取出来,我觉得叼根木棍有止疼的效果。” 因为不能用麻药,乔夕月不知道这个过程自己能不能受得住。 但她现在迫切的恢复从前的记忆,因为她要知道自己和邬天朔曾经的所有。 也只有全部都知道了,才能去找他。 乔夕月一直没有给自己诊脉,其实是想要忽略病重的事。 她觉得精神力能够战胜一切。就算是死,也要先找到邬天朔再说。 冯椋捏着那张纸看了半天,这才起身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凤仙端着温热的米汤进来,浓厚的米香味让乔夕月的肚子一下子叫起来。 胃部痉挛似的疼了一下,让她拱起身子好像是一只虾米。 凤仙连忙个她拍了拍背,问她:“要不我喂你。我虽然看着粗手大脚的,但是心挺细。” “不用。”乔夕月虚弱的喘了口气,说:“这一年多都是你在照顾我,我当然知道你心细。” 只是她要尽快恢复体力,还要去找邬天朔,往后的一切都要自己去做。 所以从醒来的那一刻起,她就要靠自己的努力去克服所有困难。 实在端不动碗,乔夕月就弯着腰就着桌子吃。 手捏着勺子都有些抖,但她尽量不洒在外面,一小口一小口的吃进去。 凤仙看着乔夕月那艰难的动作,眼圈忍不住又红了。 可是明明觉得这个女人太难了,却又偏偏可以感受到她身上的那种坚毅。 “好了,谢谢。”乔夕月笑了笑,把勺子放下,还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吃饭这样简单的事情,对现在的她来说都有点困难。 也不知道取出银针的过程会不会顺利,又或者自己根本就等于是在送命。 可别无选择的时候,死而后生才是真正的对的选择。 所以乔夕月也无谓、无惧了! 冯椋第二天一早就去了城里,但不是去他们最近的城镇,而是要跑到三十里外的另一个城。 据说那里的大夫更好,药铺更大,他是要给乔夕月买最好的银针和材料。 乔夕月也没有闲着,让凤仙给她找来剪刀和红纸,开始剪窗花。 凤仙就不明白了,这不过年也不过节的,剪窗花做什么? 乔夕月一笑,把散在腿上的纸屑抖落干净,说:“剪个囍字,给你和冯大锤成亲用。” “还没影的事呢,你胡说什么。”凤仙的脸红了,坐在乔夕月身边说:“我看你这是给自己剪的。你现在醒了,邬家兄弟也快找回来了。你们就成亲。” “嗯,找到他就成亲。”乔夕月又开始低头剪窗花。 过了一会儿才说:“这是锻炼我手指的灵活性。我准备取出头上的银针,但是不能有差池。” “你就不能多等等?”凤仙急了,按住乔夕月手里的红纸和剪刀,说:“冯大哥都说去找人了,也许过几天就有消息了呢。你不能刚刚醒过来又折腾,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你们不会找到他的。”乔夕月认真的说:“他自然有自己的办法去找他娘亲。但他身上的灵蛊没了,可能会遇到很多的凶险。为了避开这些,他会隐蔽行踪,所以不容易被找到。” 就连乔夕月现在都不知道邬天朔可能会在哪里,否则她也不用冒险取针了。 顿了顿,乔夕月又道:“若是我真的出了意外,你们马上封锁消息。若是有一天他回来了,你们就说我去找他了。” 邬天朔一定会再去找乔夕月,可能终其一生都在寻找她的路途上。 谎言或是归宿,究竟哪一个会实现? 乔夕月笑着摇了摇头,发现自己其实看得都淡了。 别人经历一次生死,就可以大彻大悟。 她这一生多厄运,忐忑与危机从未远离,能够走到哪里、得到什么结果,或许就只有天知道了。 又过了一天,冯椋回来了。 竟然还带了个背着大药箱的大夫,说是城里的名医,针灸技术最好,特意请来给乔夕月帮忙的。 乔夕月真是感激,不仅谢谢冯大哥,也谢谢这位名医。 这位名医很年轻,也就三十出头,书生模样。 虽然样貌普普通通的,但周身带着一股药箱,看起来也是一身的正气和暖意。 这样的人很有好人缘,容易被人接受和信赖,确实是个做医生的好样板。 “在下姓古,叫我古大夫就好。”古大夫说话声音也是慢条斯理的,很是温和。 乔夕月说了声“古大夫好”,就问:“您是先休息,还是先给我诊脉,了解病情?我是不着急的,但是您一路奔波辛苦了。” “不妨事,冯大哥曾经救过我,我是还他一个人情的。”古大夫看看身后的冯椋,又回手作揖。 冯椋连忙摆手:“路过而已,举手之劳,应该的应该的。” 后来乔夕月才知道,也不是冯椋特意去请的古大夫。 而是他去城里的时候,路遇一辆翻到在路边的马车。 车夫已经重伤,车里的乘客就是古大夫。虽然没有受伤但是也摔晕了,冯椋就简单救治一下,让他苏醒。 古大夫开始还一脸惭愧,觉得自己本来就是大夫,还要别人救治。 但是听冯椋问起城里最好的药铺和医馆,就毛遂自荐的跟着来了。 乔夕月也没说别的,是个很听话的病患。 古大夫给她诊脉就诊脉,问病情就实话实说。 可就算是积极配合,古大夫的表情也是越来越严肃,最后狠狠地皱起了眉头。 “古大夫,哪里不对劲吗?”乔夕月其实自己并不知道病情。 她也不想知道,只想当一切不存在。 此时的她也不是医者,只是一个病患而已。 古大夫拧着眉头,盯着乔夕月看了半天才开口:“请问,您和国医堂可有关系?您可认识敏夫人?” “什么?”乔夕月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腕,又看看古大夫,真是一头雾水。 然后她笑了:“您可真是神医!诊脉还能诊断出我见过什么人。但是很抱歉,我头部有银针封住了穴道,从前的事都不记得了。只有古大夫帮我取出银针,我才能好好回答您这个问题。” 第755章 就很不靠谱 乔夕月说不知道,古大夫的表情却更加的奇怪。 就好像是什么天大的事情,乔夕月隐瞒不说似的。 “古大夫,我真的没法回答你。”乔夕月苦笑一下,说:“我头上的银针起码有两三年的时间。我这次冒险取出来,也是为了想起从前的事情。” 古大夫一脸严肃的问:“那你这头上的银针,谁给你钉的。” “应该就是我自己。”乔夕月倒是颇为淡定:“我也想不通当初为什么对自己这么狠。” 古大夫有片刻的不知所措,应该是犹豫该不该帮乔夕月。 若非是大奸大恶之人,何须如此大费周章?估计是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可眼前的女子长得灵秀漂亮,只是过于憔悴了。倒是看不出多么奸滑、妖媚,不像是坏女人啊。 “古大夫就算不帮我,我自己也要取银针。”乔夕月说:“不过您能给予一些指点,当然更好。” “你就不怕死?”古大夫那温和的声音里透出严厉,说:“而且可能从此就变成个傻子了。” “我不在乎。”乔夕月说:“我是迫不得已,也是必须去做。” 古大夫摇摇头:“医者,人命大过天。又何况是对待自己的命!就算你不惜命,可是你身边的亲人、朋友总该劝说过?你都不考虑他们吗。” “古大夫,您就别劝了。”一直没说话的冯椋突然接口道:“若是劝得动,我又怎么会去给她找大夫呢。她心意坚决,就只能成全。” 估计也只有邬天朔突然回来,乔夕月才能打消这个念头。 可冯椋心里清楚,他派出去的人找了又找,真的是毫无消息。 或许他们小夫妻两个另有联络方式? 冯椋已经是一拖再拖,如今真是拗不过乔夕月了。 古大夫垂头敛目,又犹豫了片刻,才道:“既然如此,准备总要做好。你就是再不怕死,我还怕我坏了名声呢。” 古大夫之所以能够成为名医,未必就真的能够起死回生。 但是他药到病除,手里诊治过的人都有好转,没有人突然死掉,就足以站稳脚跟,赚足了好名声。 可要是乔夕月一意孤行,最后真是死在自己的手里,或是干脆成了个傻子,他这辛苦维护的一世英名啊,就完了。 说是小心准备,也不单单是准备要用的东西,还要给乔夕月调理好身体。 乔夕月身上的雌蛊蛰伏着,暂时可以护住宿主的安全,保证她的生命。 唯一要注意的,就是记忆不要缺失或是损毁。 乔夕月也没闲着,每天大部分时间都是剪窗花,锻炼手指的力量和灵活性。 也做一些恢复性的练习,比如勤走步或是负重而行。 哪怕只是拿着几斤重的一个小包袱,也要在地上来回走几圈。 直到三天以后,古大夫背着个特大号的药箱来了。 那箱子大的都不像是行医大夫用的药箱,跟个家居的衣箱差不多了。 乔夕月正和凤仙在院子里溜达,一抬头就见冯椋正帮着古大夫拿过药箱。 冯椋这个高大的汉子提着那么大的箱子都有些吃力。也不是沉重,主要是箱子太大、碍事。 “这……”凤仙凤仙吓的吞了下口水,回头对乔夕月说:“这么多的东西,你不怕?” “我怕什么呀。”乔夕月笑了,挺满意的点点头:“有人准备的这么充分,我应该安心才对。要是依着我原本的意思,弄点小刀子、小镊子,再拿根木棍咬在嘴里,自己就开始折腾了。” 呃呃!凤仙听了心里更是庆幸,好在冯大哥找来个靠谱的古大夫。 要是真由着乔夕月自己,说不定真就出危险呢。 凤仙拍拍胸口,长出了一口气,说:“那我帮你准备点啥?” “没啥。万一我痴傻了,你就记得给我喂点饭、洗洗脸和手,勤换换衣服啥的。” 乔夕月笑盈盈的,好像这些话说的都不是她自己似的。又道:“若是我真的死了,你就哭两声,别把自己憋坏了。至于我,埋在何处都是一样的,切记别让阿寻找到。” 说完,乔夕月握了一下凤仙的手,起身去找古大夫了。 凤仙愣愣的低头,盯着乔夕月握过的那只手看了好久。 也不知道怎么,就是觉得眼窝发酸。 不经意间,一颗泪珠子就掉了下来,砸在她握过的那只手上。 凤仙赶紧甩掉那颗泪珠,起身快步去找乔夕月了。 听她说的决然,可凤仙知道她心里还是怕的。 这个时候自己就要陪着她,毕竟是朋友一场,总得做点什么。 古大夫的大箱子已经放在桌上,厚重结实的木箱看起来特别沉稳浑厚。 乔夕月进屋盯着那箱子看了半天,说:“这么个药箱子,我看了心里都踏实。古大夫,谢谢你了。” “这不是药箱。”古大夫瞥了乔夕月一眼,说:“但是个非常有用的东西。” 不是药箱? 乔夕月也是纳闷,不过没有追问。 古大夫从袖子里拿出一卷白羊皮,抖落开里面裹的是一根根长短不一的银针。 仔细看,还有几根细小如牛毛的金针,只是不太显眼而已。 古大夫又从后腰拔出个羊皮小包,长方形的。打开后里面是小刀等各种工具,就像个最简单、原始的外科手术包。 然后这个古大夫又跟变戏法似的,从另一只袖子里取出好几个小药瓶和两个小纸包。 乔夕月视线扫过那些东西,又看看桌上的大箱子,问:“您准备的东西就这些?那箱子里……” “说了箱子里的东西有用,但到底怎么用我现在还不知道。” 让凤仙听了脸色发黑,就问:“大夫,您不知道怎么用的东西,可以给病患用吗?会不会有危险啊。” “切,我是大夫,还是富有名望的医者,我会拿病患的生命开玩笑吗?” 古大夫顿时老大个不高兴,又说:“我总比你懂的多,你不知道就不要插嘴。” 凤仙:“……”我没插嘴,是你先说不知道的。我、我就是心里没底。 冯椋从外屋进来,见气氛有点尴尬,就说:“凤仙,大锤兄弟来了,你去接一下。” “他又不是第一天来,我不去。”凤仙挨着乔夕月站好,说:“我就陪着月儿。” 第756章 开启原主的记忆 在凤仙看来,乔夕月本来就有重疾,现在又要从太阳穴取针,实在是危险至极甚至九死一生。 所以她要陪着乔夕月,尽其所能的照顾好。 乔夕月却笑了,拍拍凤仙的手,说:“你去看看他,我这边没事。万一要见血了,你还害怕。” “我……” 凤仙想留下,可是听见“血”又心里没底。她确实晕血。 乔夕月轻轻推她,说:“去,最多一个时辰,少则一炷香的功夫,我就没事了。” 古大夫突然接口道:“对,人多手杂,不方便行事。” 凤仙:“……”人多手杂?我又不是偷儿。 不过她犹犹豫豫的,还是出去了。 冯大锤已经进了门,正放下东西。大包小包的,放了一桌子。 “这都是啥?”凤仙看着那些包袱,问:“你要搬家?” “给你选的衣服料子。”冯大锤傻笑着:“我姑姑听说我有喜欢的姑娘了,一直都想要见见。之前小夫人昏迷着,咱们都要守着,也没那个功夫。现在时间富裕了,你选好料子做一身新衣裳,跟我去见姑姑。” 顿了顿,冯大锤又说:“你知道的,我是过继给姑姑的,她就跟我娘一样的亲。” “我……我不想去。”凤仙红着脸,有点害羞还有点担忧。 低着头,两只手互相扭着手指头,说:“我家没有别人了,你也不用见家长。所以我也不想见你姑姑。” “我姑姑又不吃人。”冯大锤一边说着一边打开包袱,拎出两块料子到凤仙的身上比划:“这个颜色好不好看?” 凤仙回头看了一眼乔夕月那屋,给冯大锤手里的布料按了回去:“你就没点分寸?月儿姑娘今天取针。” “啊?”冯大锤愣了一下,随即吃惊的捂住嘴巴,压低了声音说:“今天啊?怪我怪我,我嗓门太大了。” 冯大锤就是性子直,大老粗,做事不用脑子。 其实他这人没什么坏心眼,这一年多来为乔夕月也出了不少力。 所以现在听见她有危险,也是跟着担心。 凤仙点点头,跟着他一起把几个包袱收一收,小声说:“不管什么事,都先等她平安了再说。” 说完又叹了一口气:“这小两口真心不容易,多灾多难的。” 屋里,冯椋双手按着桌子,浑身僵着,更是一脸的紧张。 而乔夕月坐在椅子上,头歪在一旁,血已经从太阳穴流下来,染红了半边肩膀。 牛毛细针,却因为无法拔出而触动了血脉逆流。这也是乔夕月没有想到的。 古大夫几乎是慌了神,手指略微颤抖着用银针给乔夕月止血。 “实在不行就这样。”古大夫无奈又焦急的说:“我、我可不想你死在这里,坏了我的名声。” “不会。”乔夕月声音很虚弱,但是很沉稳,说:“止不住血就算了,你闪开点。” 求人不如求己! 乔夕月没想到,这个古大夫的医术还有点半吊子。 他针灸的技术还算好,可现在是反其道而行,要拔针他就实在不行了。 乔夕月抓起桌上的一块白布,按在血流不止的的太阳穴上。 又指了指冯椋的手边:“冯大哥,木棍递给我。” “啊?”冯椋懵了个圈,眼睛四下扫了半天才注意到自己的手,有点结巴的回应:“哦哦,给你。” 乔夕月接过木棍掂量了一下,咬在嘴里。 然后朝古大夫一抬下巴,示意他站开一点,挡着光了。 古大夫:“……”我承认我有点没啥用,可你不能这样藐视我。 乔夕月:“……”你心里的声音不用说出来,谢谢。 “滴答”血落在地上的声音。 乔夕月一再的深呼吸,让自己忘却那种头痛欲裂,手越发的稳。 不成功也没什么,大不了就是永远失去记忆,或是变成傻子,再不就是死去而已。 抛开了一切只剩下决然,她已经无所顾忌。 “这,这女人手真狠。”古大夫退到了冯椋的身边,小声的说:“那不是一根银针,是头部的几大穴道都有银针封着穴位。又这么多年了,取出来还能活着都是万幸,而且……我的天!” 古大夫和冯椋都吓了一跳,只见乔夕月白皙修长的指尖上,捏着一根细细的牛毛针。 可这样生拉硬拽……真是个狠人! 古大夫干巴巴的吞了下口水,回头小声的对冯椋说:“难怪她说给她下针的是自己,一般人还真没这股子狠毒。” 女人啊,要是狠毒起来简直令人发指。 冯椋也觉得背后发寒,周身的汗毛孔都冒着凉气。 两人也不敢大声说话,默默地对视,互相摇摇头。 乔夕月渐渐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因为脑海中闪动过无数的画面,让她应接不暇。 就仿佛是一部部默剧,天翻地覆一般扑面而来,一下子就压的乔夕月透不过气来。 “念儿!”乔夕月小声念着女儿的名字,随即泪流满面。 她不是个好母亲,把女儿都给忘了。 “天朔……” 印在心底的这个名字,和那灿烂美丽的少年重合在一起。 他哪里是什么阿寻? 那双漂亮的杏核眼深深的看着自己,满目的情意,她又怎么舍得忘记。 一帧帧、一幕幕,脑海中的片段反复播放,一点点加深记忆。 可就在乔夕月觉得自己想起所有事情的时候,又一段记忆撞进了脑海深处。 那是一个玲珑秀丽的少女,手里却托着几只丑陋的蛊虫。 少女站在一个巨大的山洞前面,勾起唇冷冷的笑了。 再画面一转,少女和另一个少年一起跳进山洞,被无数的蛊虫所淹没。 “阿童!!”乔夕月懵了片刻,才明白这不是属于她自己的记忆。 而是原主之前的记忆,与她的记忆一同开启了。 玥国公主! 十年之前与南厥国大将军宫涵泽订下婚约。 但玥国突遭变故,国主和王后失踪,公主和皇子被下蛊后带到万里海疆之外的蛮荒大陆! 乔夕月怔怔的看着画面中的少女抬起头来,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容带着捉摸不定的笑。 “靠你了。”少女启唇轻声道:“你要回到玥国去,找到父王和母后,再扶我弟弟登上王位。” “你,你居然还在!”乔夕月抽了一口冷气。 第757章 生命共享 乔夕月从前并没有原主的记忆,她曾经一度以为原主是个傻子。 直到找回了阿童,这个龙凤胎的哥哥恢复神智之后才得知一些情况。 但她实在没有想到,原来原主的记忆一直都在,只是被深藏了起来。 或者说……原主其实一直都活着!! 这个想法让乔夕月一个激灵,差点直接晕过去。 那么,现在原主是仍旧活着,还是已经离去了?她以后还会不会出现? “我早就已经不在了,只剩一缕残魂余念而已。”少女轻灵飘渺的声音仿佛就响在耳边:“我只是心愿未了,太过不甘。” 少女虚幻的影像飘在空中,一双美丽却暗藏心计与毒辣的眼神深深的看着乔夕月,说:“有你代替我,足够了。” “你不要想利用我。” 乔夕月盯着原主,咬着牙坚毅的说:“我是谁也替代不了的,也不会做谁的替身。你在或是不在,我都不会按你的心意去做。我只做我想做的、且我认为是正确的事。” “那你还想活着吗?”原主笑了笑,挑着修长的眉毛说:“你的重病是因为什么,你难道不想知道?有了我的告知,你或许还能活下去。” 乔夕月的眼睛瞪起来,仿佛空中漂浮的幻想是她的仇人。 在一旁站着的冯椋和古大夫目瞪口呆,以为乔夕月已经疯了。 他们看不到空中那虚无缥缈的少女,只能看见乔夕月发疯似的狂喊,大声说着不知所以的胡话。 古大夫看了片刻,干脆卷起桌上的羊皮卷,把银针、小刀等物件胡乱的一收,要走。就连那几瓶药都不打算要了。 冯椋一把拉住他,压低声音说:“古大夫不能就这么走了啊。月儿如此疯魔必定有个原因,你是大夫,要给她诊治。” “我针灸可以,治疗疯症可不擅长。” 古大夫甩开冯椋的手还要走,匆忙间碰歪了桌上的大木箱子。 犹豫了一下,古大夫又转回身,轻轻拍了拍那口箱子,说:“里面的东西或许对她有用,我就暂且留下。虽说我治不好她,但也算是能力所至,尽我所能了。” 说完,古大夫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冯椋实在不知道该把他拉回来,还是先顾着乔夕月要紧。 只好跑到门口,叫:“凤仙,大锤兄弟,你们快过来看看。” 之前乔夕月昏迷不醒,也是他们三个商量着、轮流照顾的。 如今还是得凑在一起商量着,看看乔夕月的这个情况要怎么办才好。 凤仙跑进来,看见满身是血的乔夕月吓了一跳。身子一晃差点栽倒在冯大锤的怀里。 冯大锤伸手扶住了,得了个美人满怀,顿时就眉花眼笑的。 可是又心疼凤仙,只好转身将乔夕月那边挡住,先安慰凤仙。 凤仙好不容易才压下晕血的症状,问:“冯大哥,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清楚啊,突然就变成这样了。”冯椋无可奈何的道:“她好像在和什么人说话。什么死了又没死的,什么控制不了我。” 凤仙听了几句,也点头道:“是啊,好像是有个什么人死了,妄图控制月儿?难道这屋里……” 说到这里,凤仙吓的四处乱看,哆嗦着抓紧了冯大锤的胳膊,压低声音说:“难道这屋里真的还有个魂儿?” “不会。”冯大锤其实心里也害怕。 别看他长得莽壮的,可胆子不大。遇到厉害的人会怂,遇到厉害的鬼……啊呸,没有鬼! 冯大锤给自己撞胆,再拍拍凤仙的胳膊,说:“别怕别怕,没有鬼的。再说咱们这是新盖的寨子,屋子都是新的,地下也没埋过死人,更不是你那罪民村的乱葬岗。当然就没有鬼了。” 凤仙觉得也对,这才缓过神来。 冯椋道:“你们两个就别乱说了。咱们赶紧看看弟妹这是怎么了?” 三个人用心头血喂养雌蛊一年多,保住了乔夕月的那条命,也总算是盼到她苏醒过来。 总不能还不到半个月的功夫,就眼睁睁的看着人又疯魔了。 凤仙不大敢上前,但是又担心乔夕月,就站在旁边喊了好几声。 乔夕月听的见,也看得见。 就连眼前那飘渺的少女都慢慢的回眸,朝着凤仙他们笑了笑。 “你活的比我好。”少女悠悠叹了口气,说:“所以你帮我做未完成的事,我告诉你这重疾如何解了。” 乔夕月紧紧拧着眉头,不想答应。因为她不想受人摆布。 但是又想想这生命的可贵,想想需要她活着并一生相伴的人,还有一直未曾好好抚养的女儿,乔夕月的心就松动了。 “好。”乔夕月暗自握紧了拳,把牙咬的咯吱响。 少女挑了挑眉,好像是满意却又像是不甘的长长叹气,然后说:“雌蛊就像是毒蜘蛛,吃了雄蛊之后才可以繁衍。只有等雌蛊顺利产卵之后,再重新种在你和你夫君的身上,你们两个就等于是生命合二为一,你的重疾自然就好了。” 这是……生命共享?!! 乔夕月看了凤仙的方向一眼,心说:这卦象真是灵验,邬天朔真的是自己的贵人。 “你不信?”少女见乔夕月没有回答,说:“我就是养蛊的,我在千虫窟里能够脱身,就是因为我的蛊王厉害。所以我说的绝对没错。” 乔夕月反应过来,连忙道:“可雄蛊已经死了,我又怎么让雌蛊产卵?” “哈哈哈”少女大笑几声,说:“问你自己啊。你就是那只雌蛊,你会怎么做?” 乔夕月没听懂,还要再开口问,那少女本就飘渺的身形越发模糊了。 “等等。”乔夕月想要开口叫住她。 可也就是一转眼的功夫,眼前就已经是空荡荡的一片。 唯有脑海中还有少女最后的声音传来:“我是夕玥公主,玥国交给你和哥哥了。” “月儿?”凤仙又叫一声,问:“她、他、它?走了吗?” 因为不知道和乔夕月说话的是个什么东西,所以凤仙一连问了好几个“她他它”。 乔夕月还瞪着眼睛发愣,半晌才抬眸看向凤仙他们,摇了摇头。 凤仙误会了,还以为那个“东西”没走。 吓得她一猫腰就钻到冯大锤的身后,躲着偷偷看过来。 第758章 见家长 乔夕月拧着眉头想了半天,仍旧不明白没有了雄蛊还怎么让雌蛊产卵。 难道是雌雄同体?要么就是现在雌蛊已经有了卵? 好像都不对。 可是这些问题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夕玥公主却说,让她把自己当成雌蛊…… “纯粹是放屁。”乔夕月气的咬牙:“说不清楚就不要说。你到底只是残魂,让我以后再找谁去问啊。” 凤仙吓得又往后退了两步,扯着冯大锤的后衣襟儿,悄悄地拉了两下。 冯大锤站的笔直,腰板也不敢弯,看着还是挺威武的。 但是仔细看,大锤兄弟现在是两股颤颤,快要哆嗦成一团了。 要不是他心仪的姑娘还在身后,需要自己的保护,冯大锤早就“妈呀”一声闯出门去了。 只有冯椋愣了片刻,大声问:“弟妹,你到底在和谁说话?我们能帮你什么?” “啊?”乔夕月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摇头:“没,没有。就是产生了幻觉。” 说着她伸手摸了摸脸颊,发现痒痒的感觉是流下的血已经开始干涸了。 想必自己现在的样子十分吓人,睁眼说胡话,还满脸是血。 凤仙吞了吞口水,见乔夕月眼神澄明了,才走过来递上布巾,说:“别动,我给你擦擦。” “止血药。”乔夕月指了指桌上的小瓶子,说:“万幸,我的记忆恢复了。” 凤仙的手一顿,红着眼圈说:“那、那太好了。你都要把我们给吓死了。” “嗯,该想起来的都想起来了。”乔夕月心里又叹了一声:不该想的也想起来了。 又或者,食言? 乔夕月觉得骗骗鬼或许可以。 可是又觉得那样不仅对不起原主的这条命,也有点对不起哥哥阿童。 和阿童好几年没有见面了。也不知道他现在好不好。 自己虽然没有那份同胞之情,可阿童对自己真的是没话说。 于情于理,占了夕玥公主的躯壳就应该给她完成心愿。 乔夕月只是一穿越过来没有这个记忆而已,现在知道了也不算晚。 至于身上的重疾,既然夕玥公主都说可以去除,她也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唯一需要的还是去找邬天朔,或许可以问他没有了雄蛊的雌蛊该怎么办。 凤仙发现乔夕月又在走神,给她擦脸的手微微用劲儿,想把她给拉回来。 这样张口说胡话的乔夕月太吓人了,她不能让乔夕月再这么下去了。 银针取出来,记忆重新回笼,但也虚耗了乔夕月不少的精力。 何况又出了太多的血,没清醒多久她就又陷入昏迷。 不过这次两三个时辰就醒来了,睁开眼睛已经是晚上,凤仙和冯大锤一人一边坐在床沿守着她。 “月儿,你醒了。”凤仙本来就拉着乔夕月的手,她一动就知晓了,说:“饿不饿?” “嗯,饿了。”乔夕月撑着身子坐起来,问:“这段时间有什么事吗?我睡着之后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反应?” 她是担心那个夕玥公主的残魂没有走,还深藏在自己的身上。 万一闹的跟梦游似的,以后没事就出来溜达一圈就不好了。 凤仙摇摇头:“你那可不是睡着了,是晕过去了。冯大哥又把古大夫给找回来,给你看过说没事才放心。” 那个古大夫啊,真是徒有虚名,还过分的爱惜羽毛。 胆子比兔子还小,生怕乔夕月被自己给治死了,赖在他身上。 所以冯椋找他回来,他真是不情不愿的。 看来“人不可貌相”这句话挺对。古大夫怎么看都是个儒雅高明的医者,还平易近人。 可是真到了关键时刻,恐怕都不比冯大锤靠谱。 凤仙给乔夕月拿来热汤和饭菜,说:“你吃了继续睡,还是要做点别的?” “那个箱子古大夫没带走?”乔夕月视线落在桌上,看见古大夫拿来的那个奇怪的大箱子还在呢。 凤仙摇摇头,说:“他就说你或许有用,就暂时放在这里了。但是又不说里面的是什么东西,我们也都没有打开。” 乔夕月“嗯”了一声,闷头吃饭。心里却在琢磨着,什么时候把那箱子打开看看? 凤仙一边帮乔夕月夹菜,一边数落那古大夫不靠谱。还问乔夕月伤口疼不疼,要不要再上药。 坐在旁边的冯大锤听的一愣一愣的,捏着自己的手指头小声嘀咕:“凤仙,你都没有这样关心过我。” “去去去。”凤仙一脸嫌弃的瞪冯大锤:“你这皮糙肉厚的,需要关心吗?再说,你个大男人,怎么好意思让我来关心你。” “那你也得让我关心啊。”冯大锤更委屈了,瞄了乔夕月一眼,说:“凤仙啥啥都嫌弃我,事事都比我能干,我、我真是有心无力啊。” “扑哧”乔夕月憋不住笑了。 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冯大锤这样的糙汉子,被凤仙这个女汉子给折腾的乖巧老实,跟猫儿一样。 “你,你笑我。”冯大锤居然还会脸红。 吭哧了半天,说:“小夫人,你说说凤仙。我姑姑想见见她,她都不愿意去。” “去啊,凤仙。”乔夕月仰头把碗里的稀饭喝完,说:“让他们家准备金手镯、金项链,还有四样礼,尽快把你娶回家。” 凤仙的年纪也不算小了,又一直在罪民村受苦。 现在有人知冷知热的对她好,又疼惜她,乔夕月很替凤仙高兴。 冯大锤一听更高兴,就差站起来双手鼓掌了。 还朝乔夕月竖起大拇指,说:“小夫人这话说的对,只要凤仙肯跟我去,别说是金手镯、金项链,就是金腰带都给她。” “闭嘴。”凤仙羞的搡了冯大锤一把:“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我不想去,我家里没有长辈来相看你,你家里人也不用相看我。你觉得行,以后就好好的过日子,不行就算了。” “别啊。”冯大锤快要哭了,又看着乔夕月。 乔夕月憋着笑,尽量忽略冯大锤那委屈的模样。 对凤仙说:“应该见家长。虽说以后是你们俩过日子,可是他姑姑和姑父带他很好,跟亲生儿子一样,你也应该尊重。再说这也是他尊重你,准备把你当少夫人娶进门,咱们当然不能太小气,又不是拿不出手。该相看就相看呗,你去就对了。” 第759章 白翎羽箭 被乔夕月一说,凤仙更加不好意思了。 但是她心里又是美滋滋的,没有哪个女子不愿意被重视、被尊重。 冯大锤长得没那么好看,人也有点傻乎乎的。 可他对自己的那份心思,真是好的没话说。凤仙自然明白,跟了这样的男人自己一辈子也不会受苦。 “月儿,你陪我去。”凤仙捏了捏乔夕月的袖子,说:“这相亲的事,我不敢自己去。” “再找个媒婆。”冯大锤生怕凤仙反悔,说:“最好见了就把事情定下来。” 乔夕月点点头:“行,我陪你去。” 她不知道自己能帮什么忙,但凤仙的事她势必要亲历亲为。 等凤仙的归宿定下来,她也可以安心的去找邬天朔了。 呃呃,这话听着怎么都不对味! 乔夕月索性不想了,只柔声的安慰凤仙,让她别紧张。 凤仙突然就问:“那你当初是个什么样的心思?你嫁给邬少爷的时候,紧张吗?” “我……”乔夕月噎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但是想起当初第一次见邬天朔的场景,觉得真是有意思。 不过邬家老爹对自己真是好,至于婆婆……她希望这次找到邬天朔,就能见到她。 说起来,乔夕月和邬家、和国医堂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敏夫人从一开始看重自己,到后来有意将她推给了太子遥,实在说不清是怨恨还是恩情。 乔夕月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就看见凤仙和冯大锤悄悄地眉来眼去。 这俩人的进展说快不快、说慢也不慢了。 反正乔夕月觉得,自己是睡了一觉醒来,人家就两情相悦看对眼了。 冯大锤高高兴兴地说了一会儿,就跑出去把大包小包的布料拿进来,让乔夕月帮凤仙挑选。 凤仙虽然不好意思,可姑娘家都爱漂亮的新衣裳。 一开始假装着不看不看,后来也就跟着一起挑选起来。 看着眼前的这一对,乔夕月替他们高兴,也从心底祝福。 乔夕月还在恢复期,不能太劳累。但每天都在加大力度做运动,争取尽早恢复到最好的状态。 冯椋这几天又出去一趟,一来是为了更好的打听一下邬天朔的消息,二来是去进矿石的。 乔夕月昏睡期间并不知道,他们寨子里的铁匠炉早就已经开工。 冯椋这祖传的技术实在是不错,打造物件的原料又有陨铁的加持,所以不管是用具还是兵器,都十分畅销。 眼看这寨子一切步上正轨,乔夕月很是欣慰。 而凤仙和冯大锤去见家长的日子也定了下来。 媒婆也找好了,据说当天就能换生辰帖子,就算是订亲了。 乔夕月满心欢喜的给凤仙打扮一番,还特意给她画了个淡妆。 凤仙就像个准备上花轿的新娘子,一手牵着乔夕月的手,一手被冯大锤拉着,抵着脑瓜出了门。 冯椋已经准备了马车,等着乔夕月和凤仙上车。 乔夕月就发现凤仙悄悄地看了冯椋一眼,才上车放下了帘子。 等到马车开动,乔夕月就握住凤仙的手,将她拉到自己的身边坐着。 两个姑娘头挨着头,小声的说话。 乔夕月朝外面瞄了一眼,问:“你的心思是不是?” “没。”凤仙笑了,轻轻推了一下乔夕月的肩膀,说:“你这眼神怪好呢,居然都看见了。” 乔夕月只抿嘴笑,不回答。 凤仙沉默了片刻,眼神有些飘忽。 然后才道:“那是从前的事了,我也没有不甘心。大锤傻乎乎的,但是对我真的是好,我是发自内心的愿意。” 顿了顿,她小声说:“我也特意去问过冯大哥,他说……真心拿我当妹妹。我以为他嫌弃我的身份,嫌弃我是罪民村的。但其实一点都没有,就好像哥哥对妹妹是亲情,他对我真的喜欢不起来。” 乔夕月拍了拍凤仙的手背,说:“真的很好。你有了知冷知热的夫君,还有真心待你的哥哥。” 凤仙笑了,很好看很漂亮的笑容,那么温暖又灿烂。 马车一路走,很快就到了那狗贪官的宅子。 那片大宅依旧气派无比,好似近期还修葺过。 原来乔夕月来这里,觉得到处都是铜臭和腐气。 现在一想,这里将是凤仙的婆家,又觉得其实还行。 而且狗贪官其实也没干伤天害理的事。就是贪而已,但也没祸害百姓。 唉,算了,杀人不过头点地。 当初乔夕月和邬天朔对狗贪官下手也挺狠的,就算翻篇了。 马车停下,冯大锤亲自过来掀起帘子,把凤仙扶了下去。 冯椋来扶了乔夕月下车,说:“我就不进去了,今天这场合不合适。” 冯椋以前被狗贪官利用过,方圆也有意要杀他。 可那都是过往的事情,冯椋也算是大人大量、不计较。 而今天是冯大锤和凤仙的好日子,只比成亲排场小那么一点,冯椋就决定不进去凑热闹了。 乔夕月知道冯椋有分寸,就说:“冯大哥放心,凤仙交给我。” 凤仙早就怯怯的,一直回头来看。还迈着小碎步不肯快走,只等乔夕月跟上去。 乔夕月笑着应了一声:“来了。”快步走到了凤仙的身边。 城主府的大门今天算是彻底打开了,再也没有方圆那样的过来阻拦,不准乔夕月他们走正门。 凤仙被冯大锤扶着迈进门槛,两人对视了一眼,都给了对方一个幸福的笑容。 乔夕月也跟着进门,却感觉哪里不太对劲儿? 这偌大的一座城主府,大门还开着,怎么却没有人来接迎? 明明是订亲的日子,就算是没有往来的宾客,也该有几个下人。 可是从大门到回廊,都是冷清安静,不见人影也没个动静。 就连神经大条的冯大锤,和紧张过度的凤仙都觉得不对劲儿了。 三个人同时停下脚步,四下扫看着。 乔夕月就问冯大锤:“平时不这样?你没记错日子?” 冯大锤也是一脸懵圈,心急的摇头:“不可能记错。我出门去接你们的时候,姑姑还叮嘱我快点回来,一起吃午饭呢。” 凤仙原本紧张的直喘粗气,这会儿心里更加没底。 干脆扭头想回去算了,本来也不愿意来。 突然…… “嗖!”的一声,一支白翎羽箭疾飞而来!! 第760章 还认识我吗 乔夕月的反应很快,但箭来的更快。 而且她在昏迷了一年之后,身体的敏捷和肌肉的韧性还没有恢复到最佳状态。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白翎羽箭飞过来,与她擦身而过,直入凤仙的胸口。 “噗”的一声闷响,鲜血四溅,落在地上仿佛是一朵朵染了尘的花。 “凤仙!”冯大锤在凤仙的另一边,惊呼一声就要转身抢救。 但另一支羽箭飞来,从他的后背穿胸而过,前胸看见了箭尖。 凤仙的瞳孔猛缩,在摔倒之前伸手握住了冯大锤的手。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摔倒在地,可即使倒下了,也没有放开对方的手。 “凤仙,冯大锤。”乔夕月顾不得周围乱如飞蝗的羽箭,扑过去抱住凤仙往一个石柱后面拖。 凤仙却还是死死拉住冯大锤的手,两人对视一眼,同时伸手将乔夕月推开了。 乔夕月被推了个趔趄,扑倒在地上正好躲过了一支箭。 可她再要爬起来冲过去,凤仙和冯大锤身上已经又中了好几箭。 “弟妹。”冯椋听见动静不对闯进来,手里甩着赶马的鞭子阻挡羽箭,飞快的跑到乔夕月的身边。 “她、他们!”乔夕月被冯椋一把捞起来,夹着就往外跑。 眼看着地上的人慢慢失去了生气,鲜血铺开满目的鲜红,乔夕月欲哭无泪。 可直到被冯椋扔上马车,她都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直到她看见了一个不算熟悉,但绝对认识的人……方圆。 方圆一手握着弓,另一只手抓着还带血的箭。将箭搭上弓弦,朝着乔夕月。 “为什么?”乔夕月一把扯掉马车的帘子,坐的笔直的瞪着方圆。 冯椋赶紧退后将乔夕月护在了身后,压低声音说:“弟妹,你看准机会快走。” “你食言了,这就是你们食言而肥的下场。”方圆恶狠狠的咬着牙,一下子松开了弓弦。 冯椋一挥手里的马鞭,险险的将箭矢打落在地。 但方圆的身后,马上涌出十几个弓箭手。 只是让人奇怪的是,这些弓箭手都不是府衙官兵的衣着,而是头戴红巾,身穿褐色短衫,腰间系着毛皮的男子。 这奇装异服乔夕月和冯椋都没有见过,若是没有那条毛皮的腰带还算正常。 可是每人腰间的皮毛都挺抢眼,毛茸茸的一团好像是腰间盘着一条尾巴。 十几个人手里的箭都指向乔夕月,还有几支箭上也都带着血。 不用多想也知道,那应该是从凤仙和冯大锤身上拔出的箭。 “为什么这样?”乔夕月从冯椋身后出来,跳下马车直面对方圆,说:“我什么时候食言了?” “你答应过一群族人,给他们解毒,帮他们繁衍。”方圆勾着嘴角冷笑,说:“可是你们一拖再拖是什么意思?你们根本就没有诚意,却害死了我们族最小的孩子。” “你!”乔夕月想起来了,她昏迷之前确实和邬天朔一起问过方圆,闵瑶的族人是谁。 “可你当时不是这样说的。”乔夕月说:“而且我也不是故意不去找人,只想等身体好一点再去。” 可谁成想乔夕月会突然昏迷呢! 结果这件事就耽误了。 “全族最后的希望都没有了,最后一个孩子也死了。所以你们就不应该活着。” 方圆指着身旁的十几个弓箭手,苦笑着说:“而他们都将不会再有孩子。我确实隐瞒了自己的身份,但我更大的希望是以为你真的会去救他们。可我们等来的只有失望。” 说完,方圆再次拔出一支羽箭,搭弓对准了乔夕月。 冯椋再次把乔夕月护住,说:“方圆,你们族人的事是从老一辈延续的,怎么能够怪在她的身上?她不是不想帮你们解毒,只是她……” “不必说了。”方圆打断了冯椋的解释,说:“当年罪民村的人见死不救,把我们逼上绝路。如今又断了我们最后的希望,所以要死,都要死。” “嗖”羽箭划破空气,发出刺耳的声音。 乔夕月一把推开了冯椋,不想让他为了自己受伤。 包括凤仙和冯大锤的死,她都在自责。 她想到自己从穿越之后的一件件、一桩桩经历,好像都预示着她就是个灾星。 所有和自己走得近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现在连最好的朋友都惨死,还是在这样本该是最幸福的日子里。 血花在眼前绽放,脸上溅了血,腥咸的味道。 可是乔夕月并没有感觉太疼,起码不是那种穿胸而过的刺痛。 低头看,一条结实的手臂挡在她身前,箭矢穿过肌肉贯穿了整条手臂。 而她只是被透过的箭尖扎了一下,只出了一点点的血。 “冯大哥?”乔夕月诧异的转头看冯椋,却发现冯椋还在她一步之外。 再转头看向另一边,是个漂亮高挑的少年,用他的手臂帮乔夕月挡住了那支箭。 “小姐,还认识我吗?”少年对乔夕月微微躬身施礼,然后迈上前一步,把乔夕月护在了身后。 乔夕月怔愣片刻之后,才叫了一声:“你是竹影!” “是,当初错了一步,无颜再见小姐。”竹影的声音依旧那么好听。 但是他下一刻做的事,却实在让人胆战心惊。 只见他一把握住了穿透手臂的箭,暗自咬紧牙关,猛地向外拔出来。 乔夕月还来不及叫住他,带着血肉的箭就被硬生生的扯了出来。 箭尖是倒钩的,这么直接拔出来将臂上的伤口扯大,撕成破碎狰狞的形状。 鲜血瞬间将竹影的半边身子都染红了,还有血不断从他手上滴落在地。 就连对面的方圆和十几个异族人都目瞪口呆,这个狠劲儿实在是震慑众人! “你怎么这样。”乔夕月赶紧扯下一条布,紧紧扎在竹影伤口的上方。 又掏出药粉撒在伤口上,过了半天才勉强止住了血。 竹影的脸色苍白下来,可他好像没有了痛觉一样,眉头都不曾皱一下,只紧紧盯着对面的方圆,说:“我数到三,你们要跪下自尽。否则我让你们后悔死的不彻底。” “什么?好大的口气。” “一个少年而已,一张好看的脸蛋就能唬人吗?” 方圆身旁的一众异族男人都嘲笑起来,也再次举起了弓箭! 第761章 我为什么要哭 弓弦拉满,箭尖闪着寒芒,蓄势待发。 可众人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竹影纤瘦修长的身子就动了。 快的只留下一道残影,刚刚止血的手臂化成两只鹰爪,出手如电。 等乔夕月和冯椋再回过神来,除了方圆的其他弓箭手都已经倒在地上。 每个人的脖子都呈现一种怪异的扭曲状态,已经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这身法、这手劲儿,简直不是人能够办到的,这是人命收割机啊。 方圆也已经被制住了,他是唯一一个还活着的人,脖子也没有歪。 他的双手都已经软趴趴的垂下来,明显是被掰断了。 可方圆也叫不出来,因为下颌骨被捏的粉碎,嘴巴张着口水直流,舌头也吐出老长。 “痛吗?”竹影的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那俊逸年轻的少年面容十分美好。 可是双眸迸发的冷意,让人看一眼都觉得浑身发寒。 就连乔夕月都没有想到,竹影居然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失踪的这段时间,究竟遇到了什么? 不对!乔夕月猛然想起来,自己用假死这招迷惑阿琰,应该连竹影也不知道啊。 可他怎么会在这里? 乔夕月身子一僵,本能的往后退了两步,眼神警惕的看向周围。 竹影只注意着方圆,没有留意乔夕月有什么反应。 方圆疼的说不出话来,一双眼睛狠狠瞪着竹影,身子不住的战栗。 竹影一笑,修长的手指轻轻按在了方圆的肩头,就像是“好哥们”那样轻拍了几下,说:“是怕了,还是恨?我说了,你应该磕头自尽的。” 说完,竹影的手看似无意的一捏,却力道大的直径捏碎了方圆的肩胛骨。 方圆一下子疼得晕了过去,身子软的像是一滩烂泥。 竹影一脸嫌弃的“啧啧”两声,松手将方圆丢在地上。 他再回头去看乔夕月,才发现乔夕月脸色不对,满身都像是竖起了刺的刺猬。 “小姐,竹影只是气他们用箭伤你,还杀了你在意的人。” 竹影说着,朝乔夕月走过来,声音更加轻柔的说:“但我决不会伤小姐半点。”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乔夕月伸手制止了竹影再向前,说:“你是一个人来的吗?” “当然是。”竹影说完才恍然大悟,道:“你是怕那个野人?没有。自从小姐那次出事之后,他就带着人离开了。” “那你是怎么回事?”乔夕月盯着竹影,说:“你强的不像话。” “我是男人,我意识到自己太弱的时候,我就要变强。”竹影抿着嘴角,半边眉毛挑起来,颇有风情。 可他的脸越发好看,眼眸深处就越冰寒。 乔夕月发现自己只知道他的名字,其实根本就不认识这个人了。 “那你是怎么找到我的?”乔夕月最担心的还是这个。 因为她之前的状态是失忆的,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 所以竹影突然找到她,不是特别奇怪吗? 那戒备又警惕的眼神,让竹影心里微微发疼。 “小姐,我用了这个找到你的。”竹影说着,从腰间取下了一只竹筒。 刚才乔夕月没有注意到,现在一看就知道,那是装蛊虫的竹筒。 “你看看。”竹影将竹筒双手递给乔夕月,说:“只是请小姐不要生气。” 生气? 乔夕月一头雾水的打开,立即就明白了。 竹筒里装着一只青蚨蛊。 青蚨蛊又叫子母蛊。据说只要一滴血,就能分辨出亲生的父母。 “我用了念儿小主的一滴血。”竹影说:“然后母蛊就带我来了这里。” 念儿是乔夕月亲生的女儿,青蚨蛊则是千里之遥都可寻亲。难怪了。 “小姐放心,我并没有伤害念儿小主。”竹影怕乔夕月不高兴,连忙解释道:“我只是趁着她不注意的时候取了一滴血,很小的一滴而已,也没有让她看见我。” 怕乔夕月误会,竹影还一再的解释说,那滴血也不是他伤了念儿得到的。 而是他在暗处等了好几天,眼见着念儿不小心摔了一下,他过去扶起来的时候悄悄取走的。 乔夕月其实已经没有听他说话了,而是盯着那只青蚨蛊,满心的难受和痛楚。 念儿应该长的很高了,她有没有经常想念自己? 她真不是个负责任的好母亲,让念儿一个人孤单单的成长。 “弟妹,我们要快点离开这里啊。”冯椋跑过来,推着乔夕月往车边去,说:“有事我们回去说,这里不能久留。” 乔夕月怔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再次看向了眼前富丽堂皇的大宅。 可是如今那里已经是血流遍地,她最好的闺蜜凤仙已经再也不能一起回去。 “可是……”乔夕月想问用不用给他们收尸、下葬。 竹影也跟过来,单手托住乔夕月的胳膊,将她送上了马车。 随即也轻盈的一跳,跳上车拉着乔夕月坐下。又对冯椋说:“这位大哥,麻烦您快赶车。这里偏辟,应该不会有人很快就知道。” 这场祸事是方圆做下的,竹影留着他的活口也是为了让他接受应有的惩罚。 只是不知道冯大锤的姑姑和姑父,就是那个狗贪官是不是也被方圆灭口了。 但不管是凤仙还是冯大锤,还是狗贪官都不会白死的。 冯椋拉马掉头,对乔夕月说:“我先送你们回去,再来处理这里的事情。我要去上边的官府报案,这个方圆是罪有应得。” “嗯。”乔夕月嘴上答应着,双眼愣愣的出神。 今天经历的事情太多,大起大落、大悲大喜,让她到现在也不能反应过来。 马车摇摇晃晃走的飞快,乔夕月就随着车子来回的颠簸,眼里有泪却始终没有掉下来。 竹影一开始坐在乔夕月的对面,忽然一下就挪动身子,坐到了乔夕月的身边。 车轮此时正好碾过一块石子,乔夕月身子一晃。 竹影就展臂将她的肩膀扶住了,轻轻的带到自己的怀里,虚虚的搂着她,说:“若是心里难受,那就哭一会儿。这里只有我,没有人知道。” “我?”乔夕月茫然的抬起眼眸,看着竹影半晌,才慢悠悠的说:“我为什么要哭?再大的困难也有撑过去的时候。” 这句话明明听起来很坚强。 可竹影就是感受到了乔夕月的无助。 第762章 竹影够狠辣 一名女子,却要坚强到连哭都不哭了,那是有多么的无奈又惹人心疼。 竹影虚扶着乔夕月的手臂紧了紧,不敢唐突而且很郑重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乔夕月僵直的坐着,连肩头的肌肉就是紧绷的。 她是真的没有哭,也哭不出来。 虽然不信鬼神之说,但她越发怀疑自己是个灾星。 否则怎么连凤仙都落到这样的下场? 凤仙和冯大锤是准备在今天订亲的,可是双双殒命,无辜惨死。 “竹影。”乔夕月轻声的问:“你的轻功挺好的,能不能带我下车?” “下车?”竹影愣了一下,看向了正在赶车的冯椋。 因为马车帘子都被扯掉了,所以能够看见冯椋很专注的赶着马车,看来也是很心急的。 确实,那边还死了好多人呢。送回了乔夕月,他还要去处理后事。 竹影大概明白了什么,点了点头。 他凑在乔夕月的耳边,小声说:“小姐,得罪了。” 然后单手将乔夕月的腰揽住,另一只手将马车后面的窗帘拉扯下来。 后窗不太大,乔夕月被竹影托了出去,双手紧紧把住旁边的车棚。 竹影随即也轻身从车窗出来,再次搂着乔夕月的腰,带着她就往地上跳。 本来是很危险的动作,可竹影的轻功真是一绝。 即使带着个人也没有觉得累赘。 落地的时候足尖轻轻一点又跃出老远,卸掉了向地面的冲力,两人一点事也没有。 乔夕月转头看了看继续行驶的马车,长长的叹了口气。 冯椋应该不会马上发现她不见了。 这样的不告而别太不礼貌,冯大哥可能还会着急。 可乔夕月不得不这样做,因为她怕这样的祸事再连累到冯椋的身上。 “小姐,我们现在去哪里?”竹影悄悄地把受伤的手臂藏在身后,毕恭毕敬的站在乔夕月身后等待吩咐。 乔夕月收回了视线,向四下望了望,说:“本就无处安身,何在乎四海为家?你既然还叫我一声小姐,就跟着我走。” “多谢小姐。”竹影毕恭毕敬的向乔夕月躬身施礼。 乔夕月仰着头看了看天,其实是把垂在眼角的泪水逆了回去。 她不能哭,她不配流泪。因为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带来的灾祸。 当初若是早点出发去那个部族,可能方圆就不会记恨在心了。凤仙和冯大锤也就不会死。 “小姐?”竹影轻声叫她:“那我们现在走么?” “先去那边。”乔夕月指着路旁的树墩说:“我再给你看看伤口。” 竹影的心轻轻一颤,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是感动,也有点欢喜:原来她还记着自己的伤。 “以后不要莽撞。”乔夕月解开给竹影扎住伤口的布条,又重新撒上药粉之后包扎。 然后道:“你这条胳膊短时间不能再用力了。筋脉和骨头没事,但是肌肉损伤的非常厉害。” “为了小姐,废了这条胳膊也值得。”竹影垂着眸,视线盯着乔夕月给他包扎的手。 “我需要的是一个得力的助手,一个护卫我周全的侍卫,而不是一个废人。” 乔夕月的声音冷冷的,嘴角向上勾起,却并不见笑意。 也是从刚才开始,她有了一个决定:去完成夕玥公主的托付。 既然借着人家的身子得回一条命,她就有责任加诸在身上。 何况她现在身有重疾,胃癌不会马上就死,可也是鬼门关走过几圈的人了。 之前有凤仙和冯大锤他们用心血喂养雌蛊,现在她还能去拖累谁? 只有把该做得事情一样一件的都做完,才能够安心。 至于邬天朔,那是她的心中所爱也是一生的归宿,反而没有那么急了。 就像夕玥公主最后对她说的那样,邬天朔是她的贵人,是能够和她生死与共的人。 可是参悟不透关于雌蛊的秘密,乔夕月害怕找到邬天朔之后,还要经历离别之苦。 索性就趁着还能做一些事情,把玥国的事情处理好。 竹影是个很好的随从,细心而且坚韧,又不会越界。 竹影也说过,自己曾经是官家的少爷,出身本来不错的。 所以他受到过的教育,学习过的礼仪,也比普通人家的孩子要多得多。 乔夕月第一步的打算也比较简单,就是回南厥国的都城,去找宫涵泽。 身为大将军,宫涵泽手握兵权。而他还暗中培养了死士,足可以成为帮手。 乔夕月并不是想要利用宫涵泽,只不过她不知道玥国到底在哪里。 所以只能找最信任的人,给她指一条明路。 更何况乔夕月想女儿了,总要给念儿一个交代,不能就这样撇下她不管。 竹影就是从京都城来的,所以回去的路也熟悉。 有他照应着,还租了马车,倒是没有耽误多少时间。 一个月之后,一片纷飞的大雪中,一辆看似极不起眼的马车驶入了京都城。 乔夕月用手指拨开窗帘,往外面看着。 她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却对这个都城没有太多的印象。 可偏偏对这里的人又怀着些许忐忑和不安,比如太子邬君遥就让乔夕月避之不及。 竹影很聪明,他虽然不知道乔夕月到底害怕的是谁,但他知道乔夕月不愿意露面。 所以马车进城之后就到车马行停了下来。竹影给乔夕月戴了一个棉斗笠,扶着她就近找了间客栈。 客栈的房间虽然小,倒是收拾的很干净。 一进屋就感觉热气铺面,是屋里的炭火盆烧的正旺。 竹影先去烧了一壶热水,倒上一杯放在乔夕月的手边,然后就去拿了根小扫帚,准备把床铺扫一遍。 “不用。”乔夕月连忙叫住他:“这些不用你做。” “不要紧,我习惯了。”竹影笑了笑,说:“这些年来,我做过很多事,也磨练出不少。尤其是这性子,沉稳多了。” 沉稳? 乔夕月笑了一下,直言道:“你这不叫沉稳,叫狠辣。你下手真的够狠。” 竹影怔了一下,想到他当着乔夕月的面捏断方圆骨头的事。 他尴尬的摸了摸鼻梁,说:“没办法,遇到的坏人太多了。不用点非常的手酸,不仅不能自保,还要受辱、殒命啊。” 第764章 他一定是误会了 竹影说谎一分钟就被识破,狠狠的打脸啊。 这菜不仅是咸,还有点发苦。这是火候的问题,还是食材的问题? “看你还说谎。”乔夕月冷笑一声,从袖子里拿出个小药瓶推到竹影的面前,说:“吃一颗。” “我是?”竹影这才明白自己可能是中毒了。 乔夕月叹了一口气,说:“你这样吃饭,被人下毒了都不知道。要不要命了?” 这个竹影啊,还说自己已经经历过很多,也长了见识。 可是吃饭都这么不小心,难道说对自己真的是一点点戒备的心思都没有? 竹影红着脸把药瓶打开,到了一颗褐色的药丸在手里。 这药丸也不知道是什么中药的材料,光是在掌心里都能够闻到一股苦味。 这要是放进嘴里,不得哭的流哈喇子? 可竹影吞了下唾沫,愣是把药丸往嘴里一丢,伸手就要去拿桌上的水杯。 “等一下。”乔夕月探身过去,一把捏住了竹影的下巴,迫使他张着嘴不能吞咽。 那颗药丸就在他嘴里慢慢化开一点,苦的他顿时皱起了眉头。 可是碍于乔夕月还捏着下巴,竹影想说话也说不出,想吞咽也不行,只能就那么被苦着,苦的嘴都麻了。 “你就这么信任我?”乔夕月气的手上再一用力,捏着竹影的头晃了一下。 那颗化开一点点药丸就从竹影的嘴里掉了出来。 然后乔夕月抓起水杯往竹影嘴里灌了一大口,呛得他差点背过气去。 等到嘴里的水和化开的药都被呛出来,乔夕月才松开了竹影的下巴,说:“那也是毒药。给你就吃啊?你真是不怕死。” 竹影哭笑不得,还一脸的委屈。分明是她给自己的药,他如何能够不吃? 哪怕就是毒药,他都甘之如饴,毫不犹豫的入口。 可是不等竹影解释,乔夕月一巴掌拍在他的头上。 又说:“你委屈巴巴的给谁看呢?坏人看你这副模样,就只想变本加厉的欺负你。我也是心肠硬的很,吭你没商量。所以别说你对我如何的忠心、如何的信任,你只要不背叛我就足够了。剩下的就是保全自己的小命,除了自己谁都不要信。” 竹影的眼神一凝,又低下头来。 他捏着袖子抹去了嘴角残留的水渍,说:“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再背叛小姐的,请您这次一定要相信我。” 背叛,只一次就让他后悔终生。 他直到现在都在痛恨那个胆小懦弱的自己。 乔夕月笑了,又在他脑门上弹了一记,说:“你记住,我在最危急的时候可能也会舍弃你。而你只能自救。” 在竹影目瞪口呆又若有所悟的表情里,乔夕月又说:“你上次的行径只为了自保而已,我不会怪你。但从那次以后,我会时时提防你,包括现在你表忠心,我都不会相信。我只信自己,你也要学会放弃对我的信任,信你自己。” 少年的心智还不成熟,面对几乎是压倒性的强大时,退缩和恐惧都是正常的。 为了自保甚至是迫不得已的背叛,乔夕月都能够原谅。 更何况乔夕月知道阿琰的强大,他在整个蛮荒平原都可以称为王,岂是一般人能比的? 而且现在的阿琰也不仅仅是阿琰,他还有着阿珏的狠厉和怨恨。 这样一个融合了两人性格的强悍男人,确实足以让当时的竹影畏惧。 所以乔夕月能够理解,也能够原谅他。但也仅仅是那一次原谅而已。 至于信任,这不是她想给就能给的。信任是需要真心的托付,把背后交给对方。 乔夕月自认现在对竹影还做不到,所以她实话实说,让竹影关键时候自保就好。 竹影紧盯着乔夕月的眼睛,有片刻的失望和茫然。 他是咬着牙付出了自己所有的努力,才换得今天跟在她身边的结果。 可如果乔夕月不信任,那就像是在他心里戳了一把刀。 但这又能怪谁呢?他自己做过的错,要自己认啊。 等等,自己是不是忘了点什么? 竹影愣愣的捏着自己的手指头,视线落在面前的饭碗上,这才想起他之前呛水呛饭是因为乔夕月的那句话。 让他留在这里,两人一间房啊! “小姐,我们真的住一间?”竹影鼓足勇气问道:“我不会对您不敬的,我睡地板就好。” “你还想睡觉?”乔夕月眯着瞳眸,勾唇邪肆一笑。 那笑容挺好看,虽然没有妩媚风情,但透着几分不羁与狂肆。 看得竹影心尖尖上被捏了一下似的,酸酸涩涩的还发麻。 乔夕月把竹影的饭碗又给他推到面前,说:“快吃,多吃点,好好吃。晚上有你累的,要干活,很重的体力活。” 竹影:“……”我的天,太直白了。我有点接受不了。不不,我能接受,再累再辛苦我都能接受。 竹影当时是抱着有点歪的心思,很有点不太正经的想法。 所以吃的挺多,但没敢吃的太饱。 因为他怕腰腹粗实了不好看,他现在可是有漂亮的腹肌和人鱼线的。 万一给食物胀的不漂亮了,真是天大的损失。 吃完饭,竹影还拎着一套换洗的衣裳出去洗澡。 好在客栈有男宾冲澡的地方,虽然有点冷但还能洗干净。 带着满头的水汽,身上洗的干净又清爽,还换了崭新的里衣,竹影乐陶陶的回来了。 一进门,就见屋里没人,而里屋的屏风后面透出一个朦胧的轮廓。 虽然灯光不太明亮,但是可以模糊的看见乔夕月在里面脱衣裳。 竹影:“……”我的鼻血有点控制不住了。 “你换好了?我也马上好了。”乔夕月在里面说了一句:“你准备一下。” 竹影:“好了好了,我已经准备好了。” “嗯。”乔夕月答应一声,又是一阵悉悉簌簌的声音传来。 竹影很想抽自己一个嘴巴,先稳一稳心神再说。 他可不能像个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一样,丢了仪态和分寸。 只要是小姐要的,而他能给的,一定毫不保留的给予。 然后就听见靴子“踏踏”的踩在地上,乔夕月绕过屏风走了出来。 竹影的瞳仁一缩,看着乔夕月的样子愣住了!! 第765章 你只能自保 竹影本以为可以看见一个温柔妩媚的美人,却没想到看见的是个飒爽英姿的女侠。 乔夕月把头发高高束起,一身合体的劲装配上高筒软靴,利落又洒脱。 尤其是深色的衣服系着巴掌宽的腰带,将腰肢显得更为柔韧纤细。 竹影又低头看看自己,雪白的里衣松系着袢带,半干的发丝垂在鬓间。 眼角眉梢都是未褪的温和与暖意,看人的眼神里透着几分风情。 只是和乔夕月形成了明显的对比,一个是要侍寝,一个是要……做贼! “小、小姐,你这是做什么去?” 竹影连忙收敛心神,将袢带拉紧,又把头发拢在耳后。问:“要我跟你去吗?” “你头发怎么没烤干就回来了?”乔夕月见竹影这样也是一愣。 她以为竹影爱干净,换夜行衣之前要洗个澡。 没想到这家伙是真的准备就寝了? 可是他这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惑人的狐狸精味道,又是怎么回事? 竹影脸红到脖子,垂着头又整理一下衣衫,说:“我这不是怕小姐着急嘛。没穿戴好就回来了。” “那你快换。”乔夕月说完就要出门,回手关门之前又道:“我在后门等你啊。” “嗯,就来。”竹影连忙答应着,一手去扯了块干的布巾忙着擦头发,一手去翻包袱里的夜行衣。 其实也没有什么固定的衣服叫夜行衣,就是有一天乔夕月去成衣铺,给他们俩各买了套深色的、合体的衣服。 乔夕月走到后门,才恍然明白竹影的反常是因为什么。 这少年怎么这么多的歪歪心思,真是她所没想到的。 “这孩子。”乔夕月笑着摇头,没往心里去。 她怀疑自己是招桃花的体质,而且特别有少年缘。 大少爷当年也差不多是这个年纪,情窦初开就遇见了自己。 回想起来不过是几年前的事情,却又恍若隔世。 “傻瓜啊,你把雄蛊喂给了雌蛊,你自己该怎么办?” 乔夕月对着夜空里的那一轮皎洁明月叹了口气,心里虽然酸楚却也不是那么难过了。 经历了太多太多,真的可以把儿女情长先放一方了。 冯椋给她的那只巨鳌甲虫还好好的活着,证明邬天朔没有生命危险,她就知足了。 曾经,邬天朔飘洋过海去找她,乔夕月也会。 只是她知道现在要做的事情太过危险,也可能会连累许多人。 所以乔夕月出于私心并不想让邬天朔参与。 她想要等一切尘埃落定再去找邬天朔,不管到时候是她仅剩不多的余生,还是柳暗花明之后的百年好合,都安全无忧了。 “小姐。”竹影已经来到了乔夕月的身后。 只是因为天气冷,他的头发又没有完全干,已经有些细碎的冰渣落在鬓角上。 乔夕月一转头,正好看见月光下的少年鬓间闪着细碎的冰晶,美好而又干净。 “保护好自己。”乔夕月拍了拍竹影的肩膀,说:“我真不不想身边的人再死了。” “我知道。”竹影重重的点头,说:“只要是小姐的心愿,我都要为您达成。” 因为见过凤仙和冯大锤惨死时候,乔夕月的心碎神伤。 所以竹影不想让乔夕月再难过一点。 哪怕自己死了会让她记住一辈子,可是一想到她可能会自责,竹影就不敢死去。 乔夕月的目标是邬家,她是想偷偷的看看念儿。也希望借此可以联系到宫涵泽。 之所以选择在晚上,只是不想让太子遥有所察觉。 一想起邬君遥,乔夕月就觉得那是一段孽缘。 自己那些日子平白遭受的许多罪,都是那个死变泰的杰作。 想想就恨不得掐死他,可偏偏他又不是最大的敌人。 现在只能先避开,办正事要紧。 竹影对路径还算熟悉,带着乔夕月一路走的也都是小路。 他的轻功确实好,偶尔还要带着乔夕月跳上树,抄近路。 走了一炷香的功夫,竹影猛地顿住脚步,拉着乔夕月隐身在一处人家的房檐下。 暗影将两人的身形遮掩住,但乔夕月依旧感觉到身边竹影的呼吸频率都变了。 他在害怕?怕的是什么? 乔夕月没有问,只是把身子又缩了缩,背脊紧贴着墙壁减少存在感。 等了大概三个呼吸之后,远处忽然有奇怪的风声传来。 再近一点,乔夕月才发现那不是风声,而是有人踩着墙头和屋顶飞快的掠过。 那速度、那步伐,敏捷轻盈,绝不在竹影之下。 想必竹影突然要躲开的,也是这个人。 不,不是一个人,是三个!! 第一个人飞速掠过之后,还有两人紧跟着从墙头纵跃过去。 只是最后的那个人似乎有所感应,脚步慢了半拍,停在不远的一棵大树上往这边看。 那个人站的位置也很隐秘,如果不是乔夕月之前发现他的踪迹,这会儿几乎找不见人了。 可就在月光轻轻移动一点的时候,那人露出了小班边侧脸,也是个轮廓俊美的少年。 乔夕月一怔,感觉身边的竹影也是身子一僵。 “风影!”刚才掠过的人有个发现了同伴的异常,顿住脚步回头轻轻叫了一声:“你在看什么?” “好像有人。” 风影又朝乔夕月这边看,可是因为后者在视线的盲点,又被房檐挡个严实,所以一下子看不见什么。 风影想要再向前两步,仔细查看的时候。前面的少年已经退了回来,拉了他一把,道:“快走,这京都城里什么时候没有人?” 这句话说的很是奇怪,可稍微一想就能够明白了:这京都城里,暗中埋伏的势力不知道有多少,所以偶尔遇到那么一两个,真是见惯不怪了。 风影犹豫了片刻,似乎觉得也对,这才快速的追了过去。 而身旁的竹影也在他走远之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真是他们。”乔夕月倒是惊讶中带着几分惊喜,说:“真是大有出息呢。” 再一回头,就见竹影的脸色都白了,瞳仁紧缩着,仿佛是见到了极不想见的人。 “你们……有什么间隙?”乔夕月问:“当初你说四个人一起出任务的。” 竹影说过,是大将军宫涵泽派他们四个来找乔夕月。 可只有竹影一个被阿琰抓住了。难道当时另有隐情? 第766章 夜行 竹影似乎并不想回忆当时的事,眼里全是惊恐。 乔夕月无意揭别人的疮疤,只是说:“我们走,正事要紧。” “小姐,我当时真的是迫不得已。”竹影轻轻一拉乔夕月的袖子,小声说:“那个人会用蛊。” 怕乔夕月不明白,竹影又补充了一句:“就是那个野人的首领。” 乔夕月知道他说的是阿琰,但是会用蛊的应该是阿珏。 这也是乔夕月没法再接受阿琰的原因,她不能把自己交给另外一个人。 何况阿珏回来的目的就是复仇,他看不得别人过得好、过得幸福。 而阿珏也得逞了,真的拆散了乔夕月和阿琰…… 竹影见乔夕月许久没有回答,忙着又解释道:“当时他们三个都逃了,只有我被捉住。而蛊虫咬的我实在是太痛了。我就从来没有那样痛过,所以我没撑过去。” “我说了,不会怪你。”乔夕月按了一下竹影的肩膀,说:“我说原谅你,就是真的不会计较。所以你以后也不要再提了。” 顿了顿,乔夕月决然的说:“因为关于那个人的事情,我一个字都不想听。” “是。”竹影低头答应着,展臂搂住了乔夕月的腰。 只是两人都没有注意到,在他们纵身跳走的时候,有个人从前面又回来了。 风影对着暗影中飞驰而去的两个身影,愣愣的发呆。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可就算是竹影的身形有了改变,月小姐的身形也不会有太大的变化。 乔夕月和竹影这次没有再遇到“熟人”,一路到了邬家。 以前的邬家叫“天师府”,老天师坐镇,子孙们也昌盛富贵。 现在的邬家,天师府三个字的匾额是不会再挂上了。就这栋宅子本身还算是华丽,占地也大。 可里面已经有了些衰败的迹象,抄家是一方面,再就是邬家的嫡亲早就已经不再了。 这还是邬家老爹被宫涵泽接回来之后,皇上开恩把老宅赏了回来。 否则邬家在京都城里,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院子大,杂草虽然没有,却也没有什么园林布景可言。 加上是冬天,已经有了衰败的迹象。 就连府里的佣人都没有几个,全都在后院里住着,平时没有邬家老爷的使唤也都是自己做事,不会出来打扰。 乔夕月被竹影带着,从后面的矮墙进了院子。 “念儿小主在那边。”竹影指了指东厢房,说:“那间院子都是念儿小主的,算是闺中。” 乔夕月心头一暖,真是发自内心的感谢。 因为念儿和邬家老爹没有半分的血缘关系啊。 何况在此之前,邬家老爹都没有见过念儿,居然还如此的善待她。 这不仅仅是当作孙女,甚至是爱若掌上明珠一样。 乔夕月明白,这是爱屋及乌,也是一份天大的恩情。 “小姐,那间还亮着小灯笼的就是。” 顺着竹影的手指,乔夕月看见东厢房中间的主卧亮着几盏羊皮小灯笼。 灯笼作成了彩色花灯的样式,手工十分精致,点燃了也很漂亮。 彩灯映着白雪,倒是颇有一番精致细腻的韵味。 一个女孩子的闺房,弄成这样也是温馨也漂亮的。 乔夕月轻着脚步走近些,仰头看看那些灯笼,才发现里面是特别加工过的,盛了很多的灯油。 这种灯笼燃上一整晚都不会熄灭,可见邬家老爹对念儿有多么用心。 肯定是怕小姑娘半夜怕黑,所以弄了这些彻夜长明的彩灯。 “念儿已经睡了,我进去看看。”乔夕月示意竹影在门外等着,自己走到了门口。 门没有在里面闩住,想必是没有陪寝的丫鬟,保姆离开之后,只是从外面把门拉紧了。 但是乔夕月开门之后刚迈步进去,就觉得不对劲。 屋里有兽!而且是凶猛的野兽!! 一股罡风扑面而来,腥气冲头。 乔夕月只来得及转身退后,就已经被一个巨大的黑影甩倒在地。 竹影听见声音立即抢步上前,捞起乔夕月的胳膊将她拉起来护在身后。 与此同时,乔夕月看见门里探出一个巨大的蛇头,漆黑的鳞片、赤红的眼珠,蓝紫色的蛇信吞吐着。 “……” 竹影惊住了,想叫都没叫出声来。 他下意识的退后两步,拉着乔夕月就要跑。 乔夕月一开始也楞了一下,但马上就反应过来,低低的叫了声:“念儿,是阿娘。” 巨大的黑蛇又往前游动几步,比乔夕月腰粗的身子有一大半从门里探出来。 后面的蛇尾还看不到有多长,这条蛇是有多大!! 但黑蛇一开始甩了乔夕月一记,之后就没有再攻击。 赤红的双目闪烁的像是一枚红宝石,盯着乔夕月的眼神不是凶狠和嗜血,反而有几分的探究。 “蛇王?”乔夕月其实心里也害怕,但她记得念儿腕子上的记号,就问:“你是什么时候长这么大的?” 蛇当然不会说话,但高高扬起的蛇头往下低了一点,歪着脑瓜又朝乔夕月凑近一点。 就在乔夕月犹豫是先退开,还是大声点叫“念儿”的时候,门里传来轻盈的脚步声。 一个小糯米团子似的女孩从门口探出头来,散开的头发半边垂在脸上,遮住了苹果脸。 睡的迷蒙的眼睛半睁着,仍旧不掩那漂亮的眼型和黑白分明的清透眼眸。 小嘴也是微微嘟着,一看就是睡熟了被吵醒,有些不高兴。 然后她就用雪白的小嫩手在眼睛上蹭两把,第一眼确实看向了竹影。 “坏蛋。”念儿叫了一声,突然猛地朝竹影冲了过来。 竹影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白圆子一样的小拳头打在了腹部。 “砰”的一声,竹影竟然被念儿一拳打翻在地。 要不是念儿太矮,拳头的发力角度也不对,这一拳能把竹影打得倒飞出去。 即使这样,竹影也疼得弯腰缩了半天才缓过气来。 乔夕月都有点懵了,愣愣的看着女儿,一脸的不知所措。 她不是个合格的母亲,缺失的母爱如何能够补偿回来? 要是女儿也对着自己挥拳头,她是躲开,还是干脆接了这一拳? 乔夕月怔愣着,心痛着,同时也在暗自期待着。 她多么希望能够第一时间把女儿抱进怀里啊。 第767章 母女相见 乔夕月都不知道自己此时是个什么心情,只觉得亏欠了女儿太多,又很想扑过去抱抱她。 可是就在乔夕月不知所措的时候,念儿把头转向她,又揉了揉眼睛。 然后奶声奶气的叫了一声:“阿娘。” 乔夕月听见了,却又好像没听清。 她好像是颈骨生锈了,一点点的转头看向女儿。 膝盖骨好像也开始轴,弯腰、蹲身,用了好半天的时间才蹲下来朝着念儿张开手臂。 小姑娘嘟着小嘴,怔怔的看着阿娘,然后又说了一句:“阿娘,抱抱。” “抱抱。”乔夕月的眼泪汹涌而出,声音哽咽着说:“宝贝来给阿娘抱抱。” 又奶又软的小人扑进乔夕月的怀里,一双小圆子手手将她的脖子紧紧抱住。 “阿娘阿娘”不停的叫着,叫的乔夕月心都化了。 这样抱着女儿,才发现念儿比她预计的还要高一点。 小女孩身子很有肉肉,圆滚滚的奶膘十足。抱在怀里又香又软和,甜的人心头都化成了水。 “阿娘,念儿做梦了?”念儿说完,也不等乔夕月回答,就在她的脸上用力亲了一口。 这一口都亲的带响,“嗒”一声还沾了点口水。 乔夕月流着眼泪笑了,女儿竟然还和自己这么亲。 “阿娘,进屋里。”念儿说着,回手朝那条盘踞在门口的大黑蛇摆摆手:“你去别处玩。” 大黑蛇吞吐着信子,歪头看了乔夕月一会儿,突然一窜身子,用尾巴卷起了一旁的竹影。 竹影:“……”我就是炮灰?这么死了真冤枉。 “那个不能吃哦。”念儿马上说:“你带他去玩可以,不过不能弄死了。” 大黑蛇听懂了,还使劲儿甩了甩尾巴。 可是它忘了竹影被卷在尾巴上,力道也没有控制好。差点把竹影给砸在地上了。 竹影:“……”我就很惨,就很倒霉。我也不想和它出去玩。 乔夕月倒是想替竹影说句话。 可是她还没开口,念儿就说:“阿娘不要帮着那个坏蛋。他之前抢了我的血。” 乔夕月笑了,看了看竹影,朝他眨眨眼。 那意思是告诉竹影,念儿对你记仇了,你就跟大黑蛇去玩。 竹影就很悲催。他真的没想到上次只是偷偷摸摸的跟着念儿几天,也只是偷偷的采了点她受伤后的血,就被人家记恨上了。 “阿娘,进屋。”念儿牵着乔夕月的一根手指头,拉着她进门。 屋里香甜香甜的,应该是睡前喝了甜羹。 装饰布置的也好,不过不是华丽而是温馨。 桌椅上都是丝绒的桌布和垫子,床帐和窗帘也都带着精致的刺绣。 仔细看,家具也是一件件特殊打造的,都比普通的家具矮了许多。应该是为了方便让念儿自己挑选、拿取衣服。 窗台上还养了几盆不娇气、但很好看的花。其中一盆灯笼花开的姹紫嫣红,很是热闹。 念儿爬上椅子,拿了桌上的火折子点灯。 柔和的火光从水晶的小灯里透出来,明亮而充满霞彩,很好看。 任何的一处小细节,一个小摆设,都能够看出对这个女孩的用心之处。 可见邬家老爹真是处处都在为念儿着想,把她养的好、也娇惯。 “阿娘,没有热茶了。”念儿一手扶着桌子,一手又去抓茶壶,拿起来摇了摇说:“要不我叫豆花小姨起来给你泡茶?” “小豆花来了?”乔夕月很是惊喜,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原来邬家的那个小豆花。 当初邬家出事了,乔夕月还以为小豆花死了。 后来黎落才告诉她,小豆花他们在自己盖的那间铺子里躲避。 而且小豆花可以说是看着念儿出生的,也细心的照顾过她们母女很久。 想必是邬家老爹知道小豆花的忠心,将她又找回来了。 念儿点点头,说:“豆花小姨对我可好了。不过她有自己的宝宝了,而我也长大了,所以晚上我自己睡,不用她一直在这里的。” 乔夕月并没有觉得女儿一个人睡有什么问题。 毕竟小豆花的年纪也不小了,是应该嫁人的,也应该有个好归宿。 当初乔夕月也曾经打算过,如果一切都好起来,她是很愿意让小豆花和三叔他们回来的。 现在看来,是邬家老爹有心了。 乔夕月就按住水壶,给念儿抱在了怀里。然后坐下来对着女儿左看右看,心里喜欢的不得了。 念儿从小就好看,遗传了父亲的精致五官,又有乔夕月眉眼间的柔,再加上小女孩的活泼可爱,简直美好的像是天使。 念儿的小手也捧着乔夕月的脸,仔仔细细的打量一番,又给她抹去了脸上的泪痕。 “阿娘不哭,阿娘还是那么好看。”念儿说完又抱住乔夕月,左右各亲了一下。 乔夕月摸了摸被女儿亲过的面颊,说:“阿娘一点也不好看了,又瘦又黄,脸色都不好。还是我家念儿好,乖巧漂亮,让人看一眼心就要化了。” 念儿“咯咯”的笑,软乎乎的小身子依靠在乔夕月的怀里,说:“念儿最听话,也最可爱。爷爷和师父也都喜欢念儿。” 乔夕月想要问问其他,忽然就听见外面有急急的脚步声。 乔夕月眉头一皱,说:“有人来了。” 她不是怕见人,只是现在时候还不到。万一自己的事情还没有做成,被太子遥找到她就不好了。 念儿侧耳听了听,说:“是铭夏哥哥。可能是大黑惊动了他的雪蛊。” 既然是铭夏,那就没有什么好避开的了。 果然,脚步声很快来到了门外,清清朗朗的少年声音问起:“师妹,你怎么起来了?我看见大黑出去了,好像还拎着个人?” “对,之前的那个坏蛋,被大黑抓住了。”念儿得意的笑起来,又说:“铭夏哥哥进来,看看谁来了。” 铭夏似乎在门外犹豫了一下,然后问:“谁啊?念儿,你让他出来和我说话。别让外人随便进你的屋子,我也不能随便进去。” 乔夕月不由得暗笑:这小子还挺懂礼数的。 “没事,你进来就知道了。”念儿说着跑去开门,又伸手去拉铭夏进来。 不料铭夏没有进来,反而一把抱住念儿,将她拉出门护在身后。 第768章 阿娘抱抱 看得出来,铭夏是非常紧张念儿的。 把她紧紧的护在身后,怒视着屋里的人。 “铭夏,是我。”乔夕月慢慢起身,朝那个凶巴巴的少年招了招手。 铭夏这时候也看清了是乔夕月,但他的反应和念儿完全不同。 既没有亲热的跑过来,也没有叫一声“师父”,甚至还护着念儿又往后退了一步。 乔夕月一脸诧异,不明白这是怎么了。 眼前的少年和几年前几乎没有任何改变,除了眉眼间多了几分长大后的沉稳。 铭夏一直是好看的,甚至可以称之为漂亮。而且他身上总是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纤瘦和干净。 就算此时是一脸戒备的盯着人,那双眼睛也漂亮的带出飞扬的神采。 乔夕月觉得奇怪,就往前两步,说:“铭夏,怎么了?我不会伤害你们啊。” “可你已经抛下了我们。” 铭夏冷冷的说:“我和阿云不要紧,我们其实已经长大了。而且我们是男的,男人就是要有担当,保护应当保护的人。” 铭夏回头看了念儿一眼,说:“可是师妹不一样。她那么小,又是女孩子,她需要阿娘在身边。可你却把她扔下了,她该有多伤心呢?她即使惦记你,和你亲厚,但我不会让她接近你。因为你冷血,你看她几眼之后又要远走,把所有的思念而悲伤都留给了她。” “我……”乔夕月哑口无言,因为铭夏指责的对。 她不是好母亲,自私的一个人离去都没有好好的抚养女儿。 不管是身为师父的宫涵泽,还是作为爷爷的邬家老爹,又或者是铭夏和阿云,他们都不是念儿真正的血亲啊。 可就是这些人,一直在保护、照顾着念儿,比她这个阿娘更用心也更有责任感。 “对不起。”乔夕月垂着头,没法为自己辩解。 “阿娘阿娘。”念儿在铭夏的身后露出头来,朝乔夕月伸出小手,说:“我不怪阿娘。当初也是念儿自己愿意和爷爷、师父回来的。师兄,我要去找阿娘。” 铭夏一手按着念儿的小肩膀,一手把她抱进了怀里,说:“念儿不要去,忘了你想她的时候掉的眼泪了?忘了你练功摔到腿肿,希望她给你涂药了?忘了你也念叨着阿爹阿爹,希望阿爹带你去花市看花鸟鱼虫,可是总也没有人陪了?” 一句句的话,戳的乔夕月心尖滴血,心痛的要命。 念儿还小,她不仅需要阿娘,也需要阿爹,需要一个温暖的健全的家来给她温暖。 “铭夏,你说的对。”乔夕月垂着头,悄悄藏起眼中悔意的泪水,说:“可你总不能让我们母女连好好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那你这次回来,是想带她走,还是留下来?”铭夏一向是聪明的,也几乎一下子就看透了乔夕月的意图。 被这样的问,乔夕月真的无法回答。 “铭夏。”乔夕月郑重的说:“我还有重要的事情去做,我保证这次之后,就再也不离开念儿了。” “但是你就没想着要带着她?”铭夏冷笑着说:“你越活越回去了?曾经你抱着襁褓中的念儿,翻山越岭在茫茫原始森林里穿行。如今念儿都已经长大了,能跑能跳也不会缠着你了,你却仍旧反而不愿意带她在身边了?” “可是很危险……” 乔夕月觉得这个解释太苍白了。 原来在铭夏的眼中,自己以为的安全并不重要。反而是珍惜母女的情分,能够时时刻刻在一起才重要。 “铭夏,如果我愿意带着念儿走,她也愿意去的话,爷爷怎么办?”乔夕月说:“如果能够两全,我当然可以带着念儿。” “爷爷自然有人照顾。”铭夏说:“而且我和阿云可以保护念儿。我现在只要你一句话,你是不是不会再抛下念儿了?” “我从未想过要抛下她。”乔夕月急了,抬起头来满眼泪花的说:“当初真的是迫不得已。” “不,阿娘也想要带着我的。”念儿的小手按住铭夏的手,轻轻摇晃着撒娇,说:“师兄啊,是我不想跟着娘亲的。当初我就想陪着爷爷。” “你……就是好心。”铭夏一副拿念儿没辙的样子。 不过他那一身戒备也算是消除几分,把念儿从怀里松开了。 乔夕月快步过来,将念儿抱了回去。紧紧抱着女儿,甚至把脑瓜凑在女儿的肩膀上,吸着她身上甜甜的奶香味儿。 铭夏推了推乔夕月的胳膊,说:“屋里去说话。这么晚了,别惊动了其他人。” 乔夕月答应一声,回手在铭夏的头上按了一把,说:“臭小子,这么和师父作对。看在你对念儿好的份上,我就不和你计较。” “我是心疼念儿。”铭夏气得鼓起腮帮子,说:“我师父现在是宫大将军,不是你。你徒弟是阿云,可你也没把这个徒弟教好。” 确实,乔夕月教过阿云很多东西,可也有更多的东西没有教他。 自从她离开,就一直是宫涵泽悉心的教导三个孩子,这份恩情…… “你们师父平时什么时候过来。”乔夕月道:“我想见见他,有要紧事。” “切。”铭夏一撇嘴,说:“我就知道你不是真心回来看念儿的。原来是为了我们的师父。” 乔夕月:“……”这孩子是不是成精了?真难搞。 “我保证。”乔夕月认认真真的竖起三根手指头,“我保证再也不抛开念儿和你们了。我见你们师父是说正事,这个不能耽误。而且我时间不多,身份也很危险,你若死有办法就尽快帮我联系。不要等到我不得不离开了,还得带着念儿去亡命天涯。” “你就是作。”铭夏竟然是一副小大人的口气,说:“也不知道你招的什么烂桃花,太子遥和你的事情几乎全京都城都知道了。你怕太子遥得知你回来,对?” 乔夕月:“……“就不是很想回答。我、我装死好了。 铭夏很没大没小的瞪了乔夕月一眼,然后将念儿从她的怀里抱出来,送到床上去。 念儿挣扎着要爬起来,铭夏故意沉着脸说:“乖,很晚了要睡觉,不然就长不高了。我和阿娘有事要说。“ 第768章 阿娘抱抱 看得出来,铭夏是非常紧张念儿的。 把她紧紧的护在身后,怒视着屋里的人。 “铭夏,是我。”乔夕月慢慢起身,朝那个凶巴巴的少年招了招手。 铭夏这时候也看清了是乔夕月,但他的反应和念儿完全不同。 既没有亲热的跑过来,也没有叫一声“师父”,甚至还护着念儿又往后退了一步。 乔夕月一脸诧异,不明白这是怎么了。 眼前的少年和几年前几乎没有任何改变,除了眉眼间多了几分长大后的沉稳。 铭夏一直是好看的,甚至可以称之为漂亮。而且他身上总是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纤瘦和干净。 就算此时是一脸戒备的盯着人,那双眼睛也漂亮的带出飞扬的神采。 乔夕月觉得奇怪,就往前两步,说:“铭夏,怎么了?我不会伤害你们啊。” “可你已经抛下了我们。” 铭夏冷冷的说:“我和阿云不要紧,我们其实已经长大了。而且我们是男的,男人就是要有担当,保护应当保护的人。” 铭夏回头看了念儿一眼,说:“可是师妹不一样。她那么小,又是女孩子,她需要阿娘在身边。可你却把她扔下了,她该有多伤心呢?她即使惦记你,和你亲厚,但我不会让她接近你。因为你冷血,你看她几眼之后又要远走,把所有的思念而悲伤都留给了她。” “我……”乔夕月哑口无言,因为铭夏指责的对。 她不是好母亲,自私的一个人离去都没有好好的抚养女儿。 不管是身为师父的宫涵泽,还是作为爷爷的邬家老爹,又或者是铭夏和阿云,他们都不是念儿真正的血亲啊。 可就是这些人,一直在保护、照顾着念儿,比她这个阿娘更用心也更有责任感。 “对不起。”乔夕月垂着头,没法为自己辩解。 “阿娘阿娘。”念儿在铭夏的身后露出头来,朝乔夕月伸出小手,说:“我不怪阿娘。当初也是念儿自己愿意和爷爷、师父回来的。师兄,我要去找阿娘。” 铭夏一手按着念儿的小肩膀,一手把她抱进了怀里,说:“念儿不要去,忘了你想她的时候掉的眼泪了?忘了你练功摔到腿肿,希望她给你涂药了?忘了你也念叨着阿爹阿爹,希望阿爹带你去花市看花鸟鱼虫,可是总也没有人陪了?” 一句句的话,戳的乔夕月心尖滴血,心痛的要命。 念儿还小,她不仅需要阿娘,也需要阿爹,需要一个温暖的健全的家来给她温暖。 “铭夏,你说的对。”乔夕月垂着头,悄悄藏起眼中悔意的泪水,说:“可你总不能让我们母女连好好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那你这次回来,是想带她走,还是留下来?”铭夏一向是聪明的,也几乎一下子就看透了乔夕月的意图。 被这样的问,乔夕月真的无法回答。 “铭夏。”乔夕月郑重的说:“我还有重要的事情去做,我保证这次之后,就再也不离开念儿了。” “但是你就没想着要带着她?”铭夏冷笑着说:“你越活越回去了?曾经你抱着襁褓中的念儿,翻山越岭在茫茫原始森林里穿行。如今念儿都已经长大了,能跑能跳也不会缠着你了,你却仍旧反而不愿意带她在身边了?” “可是很危险……” 乔夕月觉得这个解释太苍白了。 原来在铭夏的眼中,自己以为的安全并不重要。反而是珍惜母女的情分,能够时时刻刻在一起才重要。 “铭夏,如果我愿意带着念儿走,她也愿意去的话,爷爷怎么办?”乔夕月说:“如果能够两全,我当然可以带着念儿。” “爷爷自然有人照顾。”铭夏说:“而且我和阿云可以保护念儿。我现在只要你一句话,你是不是不会再抛下念儿了?” “我从未想过要抛下她。”乔夕月急了,抬起头来满眼泪花的说:“当初真的是迫不得已。” “不,阿娘也想要带着我的。”念儿的小手按住铭夏的手,轻轻摇晃着撒娇,说:“师兄啊,是我不想跟着娘亲的。当初我就想陪着爷爷。” “你……就是好心。”铭夏一副拿念儿没辙的样子。 不过他那一身戒备也算是消除几分,把念儿从怀里松开了。 乔夕月快步过来,将念儿抱了回去。紧紧抱着女儿,甚至把脑瓜凑在女儿的肩膀上,吸着她身上甜甜的奶香味儿。 铭夏推了推乔夕月的胳膊,说:“屋里去说话。这么晚了,别惊动了其他人。” 乔夕月答应一声,回手在铭夏的头上按了一把,说:“臭小子,这么和师父作对。看在你对念儿好的份上,我就不和你计较。” “我是心疼念儿。”铭夏气得鼓起腮帮子,说:“我师父现在是宫大将军,不是你。你徒弟是阿云,可你也没把这个徒弟教好。” 确实,乔夕月教过阿云很多东西,可也有更多的东西没有教他。 自从她离开,就一直是宫涵泽悉心的教导三个孩子,这份恩情…… “你们师父平时什么时候过来。”乔夕月道:“我想见见他,有要紧事。” “切。”铭夏一撇嘴,说:“我就知道你不是真心回来看念儿的。原来是为了我们的师父。” 乔夕月:“……”这孩子是不是成精了?真难搞。 “我保证。”乔夕月认认真真的竖起三根手指头,“我保证再也不抛开念儿和你们了。我见你们师父是说正事,这个不能耽误。而且我时间不多,身份也很危险,你若死有办法就尽快帮我联系。不要等到我不得不离开了,还得带着念儿去亡命天涯。” “你就是作。”铭夏竟然是一副小大人的口气,说:“也不知道你招的什么烂桃花,太子遥和你的事情几乎全京都城都知道了。你怕太子遥得知你回来,对?” 乔夕月:“……“就不是很想回答。我、我装死好了。 铭夏很没大没小的瞪了乔夕月一眼,然后将念儿从她的怀里抱出来,送到床上去。 念儿挣扎着要爬起来,铭夏故意沉着脸说:“乖,很晚了要睡觉,不然就长不高了。我和阿娘有事要说。“ 第769章 不能再抛下她 念儿撅起小嘴哼唧几声,低低的抱怨着。 一会儿说睡不着,一会儿又说要阿娘陪着睡。 可铭夏只是坐在床头,一下下轻轻拍着,却不肯让她任性的起来。 乔夕月觉得很有意思,就静静在一旁看着。 也就是十来分钟,念儿就不嘀咕。然后就是一连串小小的呼噜声,俨然已经是睡熟了。 乔夕月惊讶的瞪起眼睛,就见铭夏拉过被子给念儿盖好,又将帐幔放了下来。 都整理好,才转身回来,坐在了乔夕月的对面。 “你经常哄她睡觉?”乔夕月笑着问:“可你刚才在门口的时候,一副正人君子不踏入闺房半步的样子。” “屋里有外人,当然不能随便进来。”铭夏说着,给乔夕月倒了一杯水,又说:“当着岳母大人的面,尤其要矜持。” “谁是你岳母大人!”乔夕月“噌”的一下站起来,瞪着铭夏说:“你还在打我女儿的主意?我可没有同意。” “早好几年就定了的事,不容你反悔。”铭夏勾起漂亮的唇,柔和的笑意仿佛是一朵艳丽的牡丹花。 他得意的捋顺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欢欢喜喜的说:“幸好我身上有雪蛊,让我没法长大。只要念儿再长大几岁,我们便是一般大了,正好相配。” “然后呢?”乔夕月憋着笑,一本正经的道:“若是迟迟没有灵蛊压制,你就一直不再长大。十年之后念儿与你同岁,二十年之后她就是你大姐,三十年之后?五十年之后你叫她一声‘阿娘’,恐怕都不太合适了。” “胡说,我会长大的。”铭夏急了。 可是碍于念儿刚睡熟,他又不能大声的喊。 只得瞪着乔夕月,一脸愤然不甘的说:“我已经在炼化雪蛊了。只要再给我几年的时间,雪蛊就能彻底被压制,为我所用。然后我就会慢慢长大,正好和念儿一样大。” “切。”乔夕月撇他一眼,白眼快要翻到天棚上去了,说:“可那样也改变不了你比我女儿大十来岁的事实啊。她十八,正当青春好年华。你呢?你就是皮相嫩,其实都三十来岁了。你这是老黄瓜刷绿漆,装嫩。” 顿了顿,乔夕月又说:“而且谁知道你这些年不长大,到底影响发育了没有?你要不是个正常男人,长得再好看也是个皮囊,不中用。我不能让我女儿跟着你一辈子受苦?” 乔夕月那眼神,那话里的意思,只要是个男人都能够明白。 何况铭夏看起来还是少年人,可他毕竟已经是成年男子的岁数。 该懂得事情也早就懂了,顿时就满脸通红。 可是这种事又无法辩解,也没法演示和证明,真是又气又急啊。 再说,换成别人的话,铭夏为了男人的自尊也可以说几句狠话。 偏偏乔夕月不是别人,是他未来的岳母大人啊! 总不能在岳母面前耍流氓,说自己怎么怎么行。 “你不是会医术吗?”铭夏把袖子一挽,往桌上一放:“给你检查。” “切。”这次换成乔夕月一脸不屑的来拿捏铭夏,手指头都懒得抬一下,说:“你心疼我女儿,我感谢你。可你当着女儿的面,给我下不来台,我就不给你看。我也不能让女儿跟着你受罪,就不要你这个女婿。” “你……”这次换成铭夏怂了。 他喜欢念儿,真心的喜欢了好几年。 从小姑娘还在襁褓的时候,他抱着那个软绵绵的糯米团子,就已经把她放在了心尖尖上。 只不过那个时候是亲哥哥对亲妹妹一样,呵护着、爱惜着,恨不得放在口袋里时时刻刻保护着。 可是念儿越大就越乖巧懂事,漂漂亮亮的像个布娃娃,谁会不喜欢? 而且念儿出身好,有个好师父,现在才几岁大点就已经有京都城的小公子来求亲了。 太子遥也来过两三次,也说喜欢念儿喜欢的紧。 还说等到最小的王弟正式封王,有了封地之后,就招念儿做王妃。 听听、听听,念儿才几岁啊,就成了预备的王妃了。 铭夏每天胆战心惊的,生怕有人跟他抢媳妇。 其实乔夕月一句话就已经戳中了铭夏的痛楚:他比念儿大了太多。 虽说雪蛊可以让人青春永驻,可谁愿意老是一副少年人的皮相? 就算再漂亮,四十岁的老少年吗?纯粹的笑话。 “师父。”铭夏换了口气。 他是何其聪明,几年前就曾经算计过乔夕月,现在自然也是能屈能伸。 干干脆脆的叫一声“师父”,恭恭敬敬的把茶杯捧到乔夕月的面前,说:“您刚才说要找我师父宫大将军?我明天就可以帮您联系,地点您定。” “那我也不给你看。”乔夕月接过茶盏喝了一口,说:“这是凉茶啊?大冬天的,你给我喝凉的?” “现在去烧。”铭夏立即起身,捧起茶壶走了。 趁着铭夏不在屋里,乔夕月赶紧走到床边,掀起帐幔坐在床沿上,好好的亲了亲女儿的小脸蛋。 等到铭夏颠颠的泡了一壶新茶,热腾腾的端回来……念儿不见了。 乔夕月也不见了,一起失踪的还有那条和竹影“玩耍”的大黑蛇。 铭夏懵了片刻,才明白乔夕月的意思:这是逼着自己带宫涵泽去找她啊。 再仔细的找找,果然发现床头的枕头下面掖着一张字条,是个客栈的名字。 铭夏气的跺脚:“你最好别把念儿折腾病了,她最近身子可不太好。” 被说成“身子不太好”的念儿此时躺在客栈的床上,抱着乔夕月的脖子撒娇:“阿娘,你真好,真的带我出来了。” “念儿,阿娘从前是迫不得已。这次不再和你分开了。” 乔夕月亲了亲念儿的小脸蛋,将她温柔的放在被子里,说:“铭夏说的对,你现在比襁褓的时候大的多,能表达出自己的意思,也能够自保了。而且还有大黑守着你,娘亲应该放心才对。所以我们再也不分开。” 正说着,被点名的“大黑”就探头过来,巨大的尾巴扫了一圈,又把竹影给缠住了。 竹影:“……”我不想再和你玩了,放开好么? 大黑:“……”我不。我拒绝。我就爱跟你玩! 第769章 不能再抛下她 念儿撅起小嘴哼唧几声,低低的抱怨着。 一会儿说睡不着,一会儿又说要阿娘陪着睡。 可铭夏只是坐在床头,一下下轻轻拍着,却不肯让她任性的起来。 乔夕月觉得很有意思,就静静在一旁看着。 也就是十来分钟,念儿就不嘀咕。然后就是一连串小小的呼噜声,俨然已经是睡熟了。 乔夕月惊讶的瞪起眼睛,就见铭夏拉过被子给念儿盖好,又将帐幔放了下来。 都整理好,才转身回来,坐在了乔夕月的对面。 “你经常哄她睡觉?”乔夕月笑着问:“可你刚才在门口的时候,一副正人君子不踏入闺房半步的样子。” “屋里有外人,当然不能随便进来。”铭夏说着,给乔夕月倒了一杯水,又说:“当着岳母大人的面,尤其要矜持。” “谁是你岳母大人!”乔夕月“噌”的一下站起来,瞪着铭夏说:“你还在打我女儿的主意?我可没有同意。” “早好几年就定了的事,不容你反悔。”铭夏勾起漂亮的唇,柔和的笑意仿佛是一朵艳丽的牡丹花。 他得意的捋顺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欢欢喜喜的说:“幸好我身上有雪蛊,让我没法长大。只要念儿再长大几岁,我们便是一般大了,正好相配。” “然后呢?”乔夕月憋着笑,一本正经的道:“若是迟迟没有灵蛊压制,你就一直不再长大。十年之后念儿与你同岁,二十年之后她就是你大姐,三十年之后?五十年之后你叫她一声‘阿娘’,恐怕都不太合适了。” “胡说,我会长大的。”铭夏急了。 可是碍于念儿刚睡熟,他又不能大声的喊。 只得瞪着乔夕月,一脸愤然不甘的说:“我已经在炼化雪蛊了。只要再给我几年的时间,雪蛊就能彻底被压制,为我所用。然后我就会慢慢长大,正好和念儿一样大。” “切。”乔夕月撇他一眼,白眼快要翻到天棚上去了,说:“可那样也改变不了你比我女儿大十来岁的事实啊。她十八,正当青春好年华。你呢?你就是皮相嫩,其实都三十来岁了。你这是老黄瓜刷绿漆,装嫩。” 顿了顿,乔夕月又说:“而且谁知道你这些年不长大,到底影响发育了没有?你要不是个正常男人,长得再好看也是个皮囊,不中用。我不能让我女儿跟着你一辈子受苦?” 乔夕月那眼神,那话里的意思,只要是个男人都能够明白。 何况铭夏看起来还是少年人,可他毕竟已经是成年男子的岁数。 该懂得事情也早就懂了,顿时就满脸通红。 可是这种事又无法辩解,也没法演示和证明,真是又气又急啊。 再说,换成别人的话,铭夏为了男人的自尊也可以说几句狠话。 偏偏乔夕月不是别人,是他未来的岳母大人啊! 总不能在岳母面前耍流氓,说自己怎么怎么行。 “你不是会医术吗?”铭夏把袖子一挽,往桌上一放:“给你检查。” “切。”这次换成乔夕月一脸不屑的来拿捏铭夏,手指头都懒得抬一下,说:“你心疼我女儿,我感谢你。可你当着女儿的面,给我下不来台,我就不给你看。我也不能让女儿跟着你受罪,就不要你这个女婿。” “你……”这次换成铭夏怂了。 他喜欢念儿,真心的喜欢了好几年。 从小姑娘还在襁褓的时候,他抱着那个软绵绵的糯米团子,就已经把她放在了心尖尖上。 只不过那个时候是亲哥哥对亲妹妹一样,呵护着、爱惜着,恨不得放在口袋里时时刻刻保护着。 可是念儿越大就越乖巧懂事,漂漂亮亮的像个布娃娃,谁会不喜欢? 而且念儿出身好,有个好师父,现在才几岁大点就已经有京都城的小公子来求亲了。 太子遥也来过两三次,也说喜欢念儿喜欢的紧。 还说等到最小的王弟正式封王,有了封地之后,就招念儿做王妃。 听听、听听,念儿才几岁啊,就成了预备的王妃了。 铭夏每天胆战心惊的,生怕有人跟他抢媳妇。 其实乔夕月一句话就已经戳中了铭夏的痛楚:他比念儿大了太多。 虽说雪蛊可以让人青春永驻,可谁愿意老是一副少年人的皮相? 就算再漂亮,四十岁的老少年吗?纯粹的笑话。 “师父。”铭夏换了口气。 他是何其聪明,几年前就曾经算计过乔夕月,现在自然也是能屈能伸。 干干脆脆的叫一声“师父”,恭恭敬敬的把茶杯捧到乔夕月的面前,说:“您刚才说要找我师父宫大将军?我明天就可以帮您联系,地点您定。” “那我也不给你看。”乔夕月接过茶盏喝了一口,说:“这是凉茶啊?大冬天的,你给我喝凉的?” “现在去烧。”铭夏立即起身,捧起茶壶走了。 趁着铭夏不在屋里,乔夕月赶紧走到床边,掀起帐幔坐在床沿上,好好的亲了亲女儿的小脸蛋。 等到铭夏颠颠的泡了一壶新茶,热腾腾的端回来……念儿不见了。 乔夕月也不见了,一起失踪的还有那条和竹影“玩耍”的大黑蛇。 铭夏懵了片刻,才明白乔夕月的意思:这是逼着自己带宫涵泽去找她啊。 再仔细的找找,果然发现床头的枕头下面掖着一张字条,是个客栈的名字。 铭夏气的跺脚:“你最好别把念儿折腾病了,她最近身子可不太好。” 被说成“身子不太好”的念儿此时躺在客栈的床上,抱着乔夕月的脖子撒娇:“阿娘,你真好,真的带我出来了。” “念儿,阿娘从前是迫不得已。这次不再和你分开了。” 乔夕月亲了亲念儿的小脸蛋,将她温柔的放在被子里,说:“铭夏说的对,你现在比襁褓的时候大的多,能表达出自己的意思,也能够自保了。而且还有大黑守着你,娘亲应该放心才对。所以我们再也不分开。” 正说着,被点名的“大黑”就探头过来,巨大的尾巴扫了一圈,又把竹影给缠住了。 竹影:“……”我不想再和你玩了,放开好么? 大黑:“……”我不。我拒绝。我就爱跟你玩! 第770章 铭夏又怂了 铭夏果然惦记着念儿,第二天一早就找到客栈来了。 而且还是堵在乔夕月的门口,冷着脸就要把还没睡醒的念儿抱走。 乔夕月憋着笑,给他堵在门外说:“让你找的人呢?他要来了我才把女儿给你看看。” “可是你让我怎么跟老爷子交代?”铭夏最后搬出了邬家老爷子。 起码念儿是邬家老爷子的孙女,爱若珍宝一样。 乔夕月一笑:“不用你操心,念儿说大黑回去送信了。” 大黑蛇一早上就回了邬家大宅,还带着念儿亲笔写的信。 念儿小时候不会说话,长大了竟然如此的聪明伶俐。不仅识字,字也写的不错。 写个简单的字条书信没什么问题,字面工整不说,前面用敬语,后面安慰爷爷,还约定了回去的日期。 乔夕月看了一遍字条,都觉得字里行间不仅仅是对爷爷的撒娇,还满满的都是对母亲的思念和期盼。 邬家老爹看了这个字条,肯定是一边欣慰乔夕月回来了,一边心疼孙女总算是见到了阿娘,也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铭夏就有点急,说:“我先把念儿带回去,她最近身子不好。头一场雪之前就感冒了,流鼻涕流了好几天。阿云给她的药也没带着啊。” “那你就更不用操心。”乔夕月说:“我就是大夫,能照顾好自己的闺女。” 阿云就是乔夕月教出来的,就算乔夕月的医术没有啥进展,也不会治疗感冒都不能。 铭夏一句句都被堵的没辙,最后只能道:“那让我看看念儿总行?我得知道她是不是换了床铺能够安睡啊。” 然后他又马上拿下背后的小包袱,递给乔夕月说:“我把念儿睡觉的枕头都带来了。这是豆花小姨亲手给她缝的,念儿也是睡惯了的。” 乔夕月接过来掂了掂,心里一阵的暖意融融。 想当初邬家大少爷赖上她,也是管家给送来个枕头,说是大少爷睡不惯。 念儿虽然不是大少爷亲生的,可这习惯居然一模一样。 “进来。”乔夕月总算是闪开门口,把铭夏给放了进来。 铭夏好不容易进门了,却没有马上去床边。 他先是把外罩的斗篷脱掉,以免带进了凉气。 又将袖子、衣摆掸了掸,生怕有雪花落下来沾湿了床铺。 最后还去净了手,再放在火盆上把手烤热了,才来到床边,小心翼翼的掀起帐幔。 这一套下来,乔夕月看得都有些吃惊。 要说男人心细起来,真的是比女人还要精致。 也是他有那份真心,懂得对念儿无微不至的好。 念儿毕竟是小孩子,昨天晚上被吵醒,又换了地方睡,所以之前都没有睡踏实。 天快亮的时候才算是睡熟了,所以铭夏到了跟前她根本就不知道。 念儿的小脸睡的红扑扑的,一只小手还放在耳畔,乖巧的样子可爱的犯规。 铭夏看着愣了片刻,心里的喜欢从眼角眉梢都能够看出来。 然后他弯腰捏了捏被子里念儿的脚丫,确定那双小脚丫是热乎的才放心。 乔夕月一直在旁边看着,铭夏的一举一动她都看在眼里。 这少年如此心细,对念儿这般的好,真的是放心了。 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 何况这少年是她从蛮荒平原带出来的,心思计谋都无与伦比,虽然体弱却也要强。 说句心里话,乔夕月对铭夏是满意的。 可是这种喜欢又不能让铭夏知道,就只能冷冷的看着,然后问:“现在满意了?我自己的闺女,亲生的,会比你更用心。” “你没给她多喝点水吗?”铭夏又给念儿掖了掖被角,说:“屋里有火盆,容易干燥。你这个做阿娘的就不知道给闺女多喝点水?” 说着,铭夏去桌上拿了水杯,倒了半杯温水。 先试好了温度,才用勺尖轻轻沾着,滴在了念儿的唇上。 因为动作很轻柔,水温也正好,水滴一落念儿就用小嘴抿了进去。 铭夏小心翼翼又特别耐心的喂水,念儿就那么迷迷糊糊睡着,喝了得有小半杯。 乔夕月看得目瞪口呆,半晌之后才说:“你经常这样给她喂水喝?” “念儿不爱喝水,白天就喝些果子露和蜂蜜糖果水。可是我觉得这些不解渴,问了阿云也说不能一直喝甜的。” 铭夏放下水杯,还用帕子给念儿轻轻抿去嘴角的水渍,才继续道:“然后我就趁她睡着了,给喂点水。早上如果我醒的早,也要先喂她一次。” 这份心思用的可真是…… 乔夕月真是无话可说了,比自己这个娘亲都细心周到。 可是又一想,乔夕月瞪起眼睛道:“万一有坏人知道念儿这个习惯,半夜给她喂了毒药呢?她没个警醒,也喝下去怎么办?” “不会。”铭夏勾唇一笑,少年人的美丽精致简直如晨曦般灿烂美好。 然后他将水杯递给了乔夕月,勺子也塞在她手里,说:“你大可试试看。” 乔夕月明白铭夏的意思,接过来用手肘故意把他推开,自己坐在了床边。 她可是念儿的亲娘,动作也会更温柔。 可没想到勺子才碰到念儿的唇边,熟睡中的念儿就皱起眉头,抿紧了小嘴。 乔夕月不甘心,以为是自己做的不对。等了一会儿再喂,念儿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还伸手推了一下。 乔夕月:“……”这是怎么回事? “念儿乖,师兄在这儿。”铭夏连忙蹲下,贴着念儿的枕头边轻声说:“师兄一直都在呢,念儿继续睡。” “嗯,师兄乖。”念儿小声嘀咕着,翻个身果然又睡了。 这次乔夕月就算想要再试试,也没机会了。总不能把念儿再扳回来。 铭夏起身,笑着问乔夕月:“怎么样?你行吗?” “为什么?”乔夕月好奇的问:“明明念儿跟我也亲。” “习惯。”铭夏说:“一开始我也有你这样的担心,就和阿云试过几次。后来豆花小姨也试过,但念儿只有对我才完全的放心。” 铭夏说完,突然朝乔夕月跪了下来,垂着头认真的说:“所以请岳母大人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念儿的。终其一生,我将让她快乐无忧,安全无虞。” 第770章 铭夏又怂了 铭夏果然惦记着念儿,第二天一早就找到客栈来了。 而且还是堵在乔夕月的门口,冷着脸就要把还没睡醒的念儿抱走。 乔夕月憋着笑,给他堵在门外说:“让你找的人呢?他要来了我才把女儿给你看看。” “可是你让我怎么跟老爷子交代?”铭夏最后搬出了邬家老爷子。 起码念儿是邬家老爷子的孙女,爱若珍宝一样。 乔夕月一笑:“不用你操心,念儿说大黑回去送信了。” 大黑蛇一早上就回了邬家大宅,还带着念儿亲笔写的信。 念儿小时候不会说话,长大了竟然如此的聪明伶俐。不仅识字,字也写的不错。 写个简单的字条书信没什么问题,字面工整不说,前面用敬语,后面安慰爷爷,还约定了回去的日期。 乔夕月看了一遍字条,都觉得字里行间不仅仅是对爷爷的撒娇,还满满的都是对母亲的思念和期盼。 邬家老爹看了这个字条,肯定是一边欣慰乔夕月回来了,一边心疼孙女总算是见到了阿娘,也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铭夏就有点急,说:“我先把念儿带回去,她最近身子不好。头一场雪之前就感冒了,流鼻涕流了好几天。阿云给她的药也没带着啊。” “那你就更不用操心。”乔夕月说:“我就是大夫,能照顾好自己的闺女。” 阿云就是乔夕月教出来的,就算乔夕月的医术没有啥进展,也不会治疗感冒都不能。 铭夏一句句都被堵的没辙,最后只能道:“那让我看看念儿总行?我得知道她是不是换了床铺能够安睡啊。” 然后他又马上拿下背后的小包袱,递给乔夕月说:“我把念儿睡觉的枕头都带来了。这是豆花小姨亲手给她缝的,念儿也是睡惯了的。” 乔夕月接过来掂了掂,心里一阵的暖意融融。 想当初邬家大少爷赖上她,也是管家给送来个枕头,说是大少爷睡不惯。 念儿虽然不是大少爷亲生的,可这习惯居然一模一样。 “进来。”乔夕月总算是闪开门口,把铭夏给放了进来。 铭夏好不容易进门了,却没有马上去床边。 他先是把外罩的斗篷脱掉,以免带进了凉气。 又将袖子、衣摆掸了掸,生怕有雪花落下来沾湿了床铺。 最后还去净了手,再放在火盆上把手烤热了,才来到床边,小心翼翼的掀起帐幔。 这一套下来,乔夕月看得都有些吃惊。 要说男人心细起来,真的是比女人还要精致。 也是他有那份真心,懂得对念儿无微不至的好。 念儿毕竟是小孩子,昨天晚上被吵醒,又换了地方睡,所以之前都没有睡踏实。 天快亮的时候才算是睡熟了,所以铭夏到了跟前她根本就不知道。 念儿的小脸睡的红扑扑的,一只小手还放在耳畔,乖巧的样子可爱的犯规。 铭夏看着愣了片刻,心里的喜欢从眼角眉梢都能够看出来。 然后他弯腰捏了捏被子里念儿的脚丫,确定那双小脚丫是热乎的才放心。 乔夕月一直在旁边看着,铭夏的一举一动她都看在眼里。 这少年如此心细,对念儿这般的好,真的是放心了。 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 何况这少年是她从蛮荒平原带出来的,心思计谋都无与伦比,虽然体弱却也要强。 说句心里话,乔夕月对铭夏是满意的。 可是这种喜欢又不能让铭夏知道,就只能冷冷的看着,然后问:“现在满意了?我自己的闺女,亲生的,会比你更用心。” “你没给她多喝点水吗?”铭夏又给念儿掖了掖被角,说:“屋里有火盆,容易干燥。你这个做阿娘的就不知道给闺女多喝点水?” 说着,铭夏去桌上拿了水杯,倒了半杯温水。 先试好了温度,才用勺尖轻轻沾着,滴在了念儿的唇上。 因为动作很轻柔,水温也正好,水滴一落念儿就用小嘴抿了进去。 铭夏小心翼翼又特别耐心的喂水,念儿就那么迷迷糊糊睡着,喝了得有小半杯。 乔夕月看得目瞪口呆,半晌之后才说:“你经常这样给她喂水喝?” “念儿不爱喝水,白天就喝些果子露和蜂蜜糖果水。可是我觉得这些不解渴,问了阿云也说不能一直喝甜的。” 铭夏放下水杯,还用帕子给念儿轻轻抿去嘴角的水渍,才继续道:“然后我就趁她睡着了,给喂点水。早上如果我醒的早,也要先喂她一次。” 这份心思用的可真是…… 乔夕月真是无话可说了,比自己这个娘亲都细心周到。 可是又一想,乔夕月瞪起眼睛道:“万一有坏人知道念儿这个习惯,半夜给她喂了毒药呢?她没个警醒,也喝下去怎么办?” “不会。”铭夏勾唇一笑,少年人的美丽精致简直如晨曦般灿烂美好。 然后他将水杯递给了乔夕月,勺子也塞在她手里,说:“你大可试试看。” 乔夕月明白铭夏的意思,接过来用手肘故意把他推开,自己坐在了床边。 她可是念儿的亲娘,动作也会更温柔。 可没想到勺子才碰到念儿的唇边,熟睡中的念儿就皱起眉头,抿紧了小嘴。 乔夕月不甘心,以为是自己做的不对。等了一会儿再喂,念儿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还伸手推了一下。 乔夕月:“……”这是怎么回事? “念儿乖,师兄在这儿。”铭夏连忙蹲下,贴着念儿的枕头边轻声说:“师兄一直都在呢,念儿继续睡。” “嗯,师兄乖。”念儿小声嘀咕着,翻个身果然又睡了。 这次乔夕月就算想要再试试,也没机会了。总不能把念儿再扳回来。 铭夏起身,笑着问乔夕月:“怎么样?你行吗?” “为什么?”乔夕月好奇的问:“明明念儿跟我也亲。” “习惯。”铭夏说:“一开始我也有你这样的担心,就和阿云试过几次。后来豆花小姨也试过,但念儿只有对我才完全的放心。” 铭夏说完,突然朝乔夕月跪了下来,垂着头认真的说:“所以请岳母大人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念儿的。终其一生,我将让她快乐无忧,安全无虞。” 第771章 丈母娘看女婿 铭夏果然惦记着念儿,第二天一早就找到客栈来了。 而且还是堵在乔夕月的门口,冷着脸就要把还没睡醒的念儿抱走。 乔夕月憋着笑,给他堵在门外说:“让你找的人呢?他要来了我才把女儿给你看看。” “可是你让我怎么跟老爷子交代?”铭夏最后搬出了邬家老爷子。 起码念儿是邬家老爷子的孙女,爱若珍宝一样。 乔夕月一笑:“不用你操心,念儿说大黑回去送信了。” 大黑蛇一早上就回了邬家大宅,还带着念儿亲笔写的信。 念儿小时候不会说话,长大了竟然如此的聪明伶俐。不仅识字,字也写的不错。 写个简单的字条书信没什么问题,字面工整不说,前面用敬语,后面安慰爷爷,还约定了回去的日期。 乔夕月看了一遍字条,都觉得字里行间不仅仅是对爷爷的撒娇,还满满的都是对母亲的思念和期盼。 邬家老爹看了这个字条,肯定是一边欣慰乔夕月回来了,一边心疼孙女总算是见到了阿娘,也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铭夏就有点急,说:“我先把念儿带回去,她最近身子不好。头一场雪之前就感冒了,流鼻涕流了好几天。阿云给她的药也没带着啊。” “那你就更不用操心。”乔夕月说:“我就是大夫,能照顾好自己的闺女。” 阿云就是乔夕月教出来的,就算乔夕月的医术没有啥进展,也不会治疗感冒都不能。 铭夏一句句都被堵的没辙,最后只能道:“那让我看看念儿总行?我得知道她是不是换了床铺能够安睡啊。” 然后他又马上拿下背后的小包袱,递给乔夕月说:“我把念儿睡觉的枕头都带来了。这是豆花小姨亲手给她缝的,念儿也是睡惯了的。” 乔夕月接过来掂了掂,心里一阵的暖意融融。 想当初邬家大少爷赖上她,也是管家给送来个枕头,说是大少爷睡不惯。 念儿虽然不是大少爷亲生的,可这习惯居然一模一样。 “进来。”乔夕月总算是闪开门口,把铭夏给放了进来。 铭夏好不容易进门了,却没有马上去床边。 他先是把外罩的斗篷脱掉,以免带进了凉气。 又将袖子、衣摆掸了掸,生怕有雪花落下来沾湿了床铺。 最后还去净了手,再放在火盆上把手烤热了,才来到床边,小心翼翼的掀起帐幔。 这一套下来,乔夕月看得都有些吃惊。 要说男人心细起来,真的是比女人还要精致。 也是他有那份真心,懂得对念儿无微不至的好。 念儿毕竟是小孩子,昨天晚上被吵醒,又换了地方睡,所以之前都没有睡踏实。 天快亮的时候才算是睡熟了,所以铭夏到了跟前她根本就不知道。 念儿的小脸睡的红扑扑的,一只小手还放在耳畔,乖巧的样子可爱的犯规。 铭夏看着愣了片刻,心里的喜欢从眼角眉梢都能够看出来。 然后他弯腰捏了捏被子里念儿的脚丫,确定那双小脚丫是热乎的才放心。 乔夕月一直在旁边看着,铭夏的一举一动她都看在眼里。 这少年如此心细,对念儿这般的好,真的是放心了。 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 何况这少年是她从蛮荒平原带出来的,心思计谋都无与伦比,虽然体弱却也要强。 说句心里话,乔夕月对铭夏是满意的。 可是这种喜欢又不能让铭夏知道,就只能冷冷的看着,然后问:“现在满意了?我自己的闺女,亲生的,会比你更用心。” “你没给她多喝点水吗?”铭夏又给念儿掖了掖被角,说:“屋里有火盆,容易干燥。你这个做阿娘的就不知道给闺女多喝点水?” 说着,铭夏去桌上拿了水杯,倒了半杯温水。 先试好了温度,才用勺尖轻轻沾着,滴在了念儿的唇上。 因为动作很轻柔,水温也正好,水滴一落念儿就用小嘴抿了进去。 铭夏小心翼翼又特别耐心的喂水,念儿就那么迷迷糊糊睡着,喝了得有小半杯。 乔夕月看得目瞪口呆,半晌之后才说:“你经常这样给她喂水喝?” “念儿不爱喝水,白天就喝些果子露和蜂蜜糖果水。可是我觉得这些不解渴,问了阿云也说不能一直喝甜的。” 铭夏放下水杯,还用帕子给念儿轻轻抿去嘴角的水渍,才继续道:“然后我就趁她睡着了,给喂点水。早上如果我醒的早,也要先喂她一次。” 这份心思用的可真是…… 乔夕月真是无话可说了,比自己这个娘亲都细心周到。 可是又一想,乔夕月瞪起眼睛道:“万一有坏人知道念儿这个习惯,半夜给她喂了毒药呢?她没个警醒,也喝下去怎么办?” “不会。”铭夏勾唇一笑,少年人的美丽精致简直如晨曦般灿烂美好。 然后他将水杯递给了乔夕月,勺子也塞在她手里,说:“你大可试试看。” 乔夕月明白铭夏的意思,接过来用手肘故意把他推开,自己坐在了床边。 她可是念儿的亲娘,动作也会更温柔。 可没想到勺子才碰到念儿的唇边,熟睡中的念儿就皱起眉头,抿紧了小嘴。 乔夕月不甘心,以为是自己做的不对。等了一会儿再喂,念儿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还伸手推了一下。 乔夕月:“……”这是怎么回事? “念儿乖,师兄在这儿。”铭夏连忙蹲下,贴着念儿的枕头边轻声说:“师兄一直都在呢,念儿继续睡。” “嗯,师兄乖。”念儿小声嘀咕着,翻个身果然又睡了。 这次乔夕月就算想要再试试,也没机会了。总不能把念儿再扳回来。 铭夏起身,笑着问乔夕月:“怎么样?你行吗?” “为什么?”乔夕月好奇的问:“明明念儿跟我也亲。” “习惯。”铭夏说:“一开始我也有你这样的担心,就和阿云试过几次。后来豆花小姨也试过,但念儿只有对我才完全的放心。” 铭夏说完,突然朝乔夕月跪了下来,垂着头认真的说:“所以请岳母大人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念儿的。终其一生,我将让她快乐无忧,安全无虞。” 第771章 丈母娘看女婿 铭夏果然惦记着念儿,第二天一早就找到客栈来了。 而且还是堵在乔夕月的门口,冷着脸就要把还没睡醒的念儿抱走。 乔夕月憋着笑,给他堵在门外说:“让你找的人呢?他要来了我才把女儿给你看看。” “可是你让我怎么跟老爷子交代?”铭夏最后搬出了邬家老爷子。 起码念儿是邬家老爷子的孙女,爱若珍宝一样。 乔夕月一笑:“不用你操心,念儿说大黑回去送信了。” 大黑蛇一早上就回了邬家大宅,还带着念儿亲笔写的信。 念儿小时候不会说话,长大了竟然如此的聪明伶俐。不仅识字,字也写的不错。 写个简单的字条书信没什么问题,字面工整不说,前面用敬语,后面安慰爷爷,还约定了回去的日期。 乔夕月看了一遍字条,都觉得字里行间不仅仅是对爷爷的撒娇,还满满的都是对母亲的思念和期盼。 邬家老爹看了这个字条,肯定是一边欣慰乔夕月回来了,一边心疼孙女总算是见到了阿娘,也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铭夏就有点急,说:“我先把念儿带回去,她最近身子不好。头一场雪之前就感冒了,流鼻涕流了好几天。阿云给她的药也没带着啊。” “那你就更不用操心。”乔夕月说:“我就是大夫,能照顾好自己的闺女。” 阿云就是乔夕月教出来的,就算乔夕月的医术没有啥进展,也不会治疗感冒都不能。 铭夏一句句都被堵的没辙,最后只能道:“那让我看看念儿总行?我得知道她是不是换了床铺能够安睡啊。” 然后他又马上拿下背后的小包袱,递给乔夕月说:“我把念儿睡觉的枕头都带来了。这是豆花小姨亲手给她缝的,念儿也是睡惯了的。” 乔夕月接过来掂了掂,心里一阵的暖意融融。 想当初邬家大少爷赖上她,也是管家给送来个枕头,说是大少爷睡不惯。 念儿虽然不是大少爷亲生的,可这习惯居然一模一样。 “进来。”乔夕月总算是闪开门口,把铭夏给放了进来。 铭夏好不容易进门了,却没有马上去床边。 他先是把外罩的斗篷脱掉,以免带进了凉气。 又将袖子、衣摆掸了掸,生怕有雪花落下来沾湿了床铺。 最后还去净了手,再放在火盆上把手烤热了,才来到床边,小心翼翼的掀起帐幔。 这一套下来,乔夕月看得都有些吃惊。 要说男人心细起来,真的是比女人还要精致。 也是他有那份真心,懂得对念儿无微不至的好。 念儿毕竟是小孩子,昨天晚上被吵醒,又换了地方睡,所以之前都没有睡踏实。 天快亮的时候才算是睡熟了,所以铭夏到了跟前她根本就不知道。 念儿的小脸睡的红扑扑的,一只小手还放在耳畔,乖巧的样子可爱的犯规。 铭夏看着愣了片刻,心里的喜欢从眼角眉梢都能够看出来。 然后他弯腰捏了捏被子里念儿的脚丫,确定那双小脚丫是热乎的才放心。 乔夕月一直在旁边看着,铭夏的一举一动她都看在眼里。 这少年如此心细,对念儿这般的好,真的是放心了。 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 何况这少年是她从蛮荒平原带出来的,心思计谋都无与伦比,虽然体弱却也要强。 说句心里话,乔夕月对铭夏是满意的。 可是这种喜欢又不能让铭夏知道,就只能冷冷的看着,然后问:“现在满意了?我自己的闺女,亲生的,会比你更用心。” “你没给她多喝点水吗?”铭夏又给念儿掖了掖被角,说:“屋里有火盆,容易干燥。你这个做阿娘的就不知道给闺女多喝点水?” 说着,铭夏去桌上拿了水杯,倒了半杯温水。 先试好了温度,才用勺尖轻轻沾着,滴在了念儿的唇上。 因为动作很轻柔,水温也正好,水滴一落念儿就用小嘴抿了进去。 铭夏小心翼翼又特别耐心的喂水,念儿就那么迷迷糊糊睡着,喝了得有小半杯。 乔夕月看得目瞪口呆,半晌之后才说:“你经常这样给她喂水喝?” “念儿不爱喝水,白天就喝些果子露和蜂蜜糖果水。可是我觉得这些不解渴,问了阿云也说不能一直喝甜的。” 铭夏放下水杯,还用帕子给念儿轻轻抿去嘴角的水渍,才继续道:“然后我就趁她睡着了,给喂点水。早上如果我醒的早,也要先喂她一次。” 这份心思用的可真是…… 乔夕月真是无话可说了,比自己这个娘亲都细心周到。 可是又一想,乔夕月瞪起眼睛道:“万一有坏人知道念儿这个习惯,半夜给她喂了毒药呢?她没个警醒,也喝下去怎么办?” “不会。”铭夏勾唇一笑,少年人的美丽精致简直如晨曦般灿烂美好。 然后他将水杯递给了乔夕月,勺子也塞在她手里,说:“你大可试试看。” 乔夕月明白铭夏的意思,接过来用手肘故意把他推开,自己坐在了床边。 她可是念儿的亲娘,动作也会更温柔。 可没想到勺子才碰到念儿的唇边,熟睡中的念儿就皱起眉头,抿紧了小嘴。 乔夕月不甘心,以为是自己做的不对。等了一会儿再喂,念儿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还伸手推了一下。 乔夕月:“……”这是怎么回事? “念儿乖,师兄在这儿。”铭夏连忙蹲下,贴着念儿的枕头边轻声说:“师兄一直都在呢,念儿继续睡。” “嗯,师兄乖。”念儿小声嘀咕着,翻个身果然又睡了。 这次乔夕月就算想要再试试,也没机会了。总不能把念儿再扳回来。 铭夏起身,笑着问乔夕月:“怎么样?你行吗?” “为什么?”乔夕月好奇的问:“明明念儿跟我也亲。” “习惯。”铭夏说:“一开始我也有你这样的担心,就和阿云试过几次。后来豆花小姨也试过,但念儿只有对我才完全的放心。” 铭夏说完,突然朝乔夕月跪了下来,垂着头认真的说:“所以请岳母大人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念儿的。终其一生,我将让她快乐无忧,安全无虞。” 第772章 有人反叛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铭夏,乔夕月真有点哭笑不得。 这小子还真是会找时机啊,如此精明的心机,定然是看出自己的心思了。 不过乔夕月可没那么容易拿捏,索性就坐在床边,双手拄在膝盖上平时着铭夏。 给铭夏看得心里直发毛,才道:“你足够聪明,也懂得揣摩人心,非常好。我也承认对你的认可,你是个不错的女婿备选。” 铭夏抬起头,眼里带着几分欢喜,但依旧能够看出他的真诚。 乔夕月又道:“但我不能违背女儿的意思。念儿是我闺女,是我手心里的宝贝,我当然希望她将来有人疼爱、宠溺她。” “可长大后的她有了自己的想法,我也不能执意安排她的人生。若是她喜欢你,你们两情相悦最好,我也没什么不放心的。若是她只把你当师兄,当成哥哥,我希望你能够给她自由的空间,尊重她的选择,不要强求她,更不要用你的爱和喜欢去捆绑她。” 乔夕月知道自己是自私的,她希望女儿好好的,有顺利的感情和疼爱她的男人。 但她又确实没有顾及到铭夏的感情和这些年的付出。 要知道,等一个女孩一点点长大,但最后看着她和别的男孩双宿双飞,是件很残忍的事情。 甚至乔夕月还要暗中防止铭夏黑化,怕他因爱生恨。 但作为母亲,她只能让自己自私,她可以用其他方式补偿铭夏,但无法去捆绑女儿的心意,控制她的人生。 “我明白的。”铭夏又垂下头,说:“我大念儿太多,我也怕她将来嫌弃我。所以我可以发誓,若是将来念儿选择我,我必不辜负。若是她有心仪的男子,我也祝福她一声安乐。我会以哥哥的身份照顾她,做她娘家的底气。” 说完,这小子竟然重重的一个头磕下去,还“砰”的一声。 乔夕月都替他疼,也没想到铭夏那么精明个孩子,怎么还有这样实诚的时候。 “快起来。”乔夕月拉住铭夏,没有让他再磕头。 然后还给他裤子掸了掸,说:“我信你,也盼着你们好呢。” 铭夏这才舒了一口气,露出漂亮的笑容。 然后又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说:“其实不是我没有把宫大将军带来,而是他不在京都城。听说有人叛乱,他赶着去平乱了。” 这个时候叛乱? 乔夕月皱着眉头,总觉得事情蹊跷。 她倒不是把自己看得重,没有“总有刁民想害朕”的想法。 但是自己昨来的时候还没听说叛乱,这才多久的功夫,她想见宫涵泽就见不到了? 铭夏又道:“还听说,叛乱的是水军都督。南厥国的水军是他一手掌握的。估计南厥国能够胜这个水军都督的,也就只有大将军宫涵泽了。所以他这一去,没几个月怕是回不来。” “我就奇怪,为什么总是能够赶上叛乱。”乔夕月无奈的摇摇头,说:“之前老天师谋反,也是在我面前。” 顿了顿,乔夕月又问:“我离开的这两年里,咱们的船队怎么样了?” 鱼大他们是渔民出身,后来做了海盗。再之后被乔夕月收编,带着船队一直往返于各岛屿和海上小国。 这些年基本是放养的状态,但乔夕月觉得鱼大应该不会有什么逆反的心理。 更何况铭夏和阿云年纪见长,他们也不会对无名岛屿有所放松,只能管理的越来越好。 果然,铭夏回道:“一切都好,那些渔民乐得有个安身的地方。岛屿已经发展成一方小镇的趋势,还成了几个船队必经补给的地方。” 说完,铭夏恍然道:“师父的意思是召回鱼大,去帮宫大将军?” “对,我们既然有这个实力,就给他这个人情。” 乔夕月本来也有事所求,何况这两年宫涵泽对念儿、对铭夏和阿云的照顾和教导都是恩情。 不管鱼大的船队是否真的能够战胜水军都督的水军,但起码算是一支出其不意的队伍,总能有些出奇制胜的招数。 铭夏立即明白,和乔夕月说马上去联系鱼大。 临走的时候,铭夏还恋恋不舍的又看看还在熟睡的念儿,这才离开。 但铭夏走了没多久,阿云就来了。 和铭夏一直保持着少年模样不同,阿云已经完全长成了一个老实厚道的小伙子。 模样不是多么俊秀漂亮,但个子高、肩膀宽,一脸的正气。 “师父。”阿云的声音也变了不少,低沉而不嘶哑,是很好听的男中音。 乔夕月真是说不出的惊喜,说起来阿云才是她的嫡传弟子。 而且阿云跟自己学了医术,又和宫涵泽学了武艺,真可谓是文武双全。 “阿云,你真是变了不少。”乔夕月拉他进来,说:“你听铭夏说的?” “其实昨天师父来了,我们都知道。”阿云笑了笑,说:“包括豆花小姨和纹面也知道。” 纹面?原来他还在呢。 想必仍旧是因为念儿手上的白鱼印记。 阿云又道:“但是今天早上大黑回去送信,我才确定了师父的位置。师父赎罪,我来迟了。” “不迟,我还以为……”乔夕月表情有几分无奈和失落,说:“我还以为你和铭夏一样,不想认我这个师父呢。” 铭夏昨天那几句话说的重,但也说的在理。 乔夕月一点都不敢否认,因为她确实抛下了太多的人和太多的情份。 这些债,只怕难以偿还了。 阿云却“扑通”一声单膝跪倒,说:“师父对阿云有教导之恩,终生不敢忘。阿云想念师父,但也仅仅是想念而已,不敢有丝毫的忤逆不道。所以今天来,只想让师父重新收我为徒。” 这孩子,老实到这个程度。 乔夕月叹气,把他从地上扶起来,说:“你在京都城这么久,想必也一直在学习。这里也有名医和名师,只怕你的医术不在我之下了。我能教你的不多,而且你始终都是我的嫡传弟子,哪有重新收徒的道理。” 阿云一听十分欣喜,马上由单膝改为双膝跪地,又要磕头。 乔夕月赶紧把他拉起来:“你和铭夏怎么回事,这么爱磕头吗?以前把你们带在身边的时候,也没让你们天天磕头请安。” 第772章 有人反叛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铭夏,乔夕月真有点哭笑不得。 这小子还真是会找时机啊,如此精明的心机,定然是看出自己的心思了。 不过乔夕月可没那么容易拿捏,索性就坐在床边,双手拄在膝盖上平时着铭夏。 给铭夏看得心里直发毛,才道:“你足够聪明,也懂得揣摩人心,非常好。我也承认对你的认可,你是个不错的女婿备选。” 铭夏抬起头,眼里带着几分欢喜,但依旧能够看出他的真诚。 乔夕月又道:“但我不能违背女儿的意思。念儿是我闺女,是我手心里的宝贝,我当然希望她将来有人疼爱、宠溺她。” “可长大后的她有了自己的想法,我也不能执意安排她的人生。若是她喜欢你,你们两情相悦最好,我也没什么不放心的。若是她只把你当师兄,当成哥哥,我希望你能够给她自由的空间,尊重她的选择,不要强求她,更不要用你的爱和喜欢去捆绑她。” 乔夕月知道自己是自私的,她希望女儿好好的,有顺利的感情和疼爱她的男人。 但她又确实没有顾及到铭夏的感情和这些年的付出。 要知道,等一个女孩一点点长大,但最后看着她和别的男孩双宿双飞,是件很残忍的事情。 甚至乔夕月还要暗中防止铭夏黑化,怕他因爱生恨。 但作为母亲,她只能让自己自私,她可以用其他方式补偿铭夏,但无法去捆绑女儿的心意,控制她的人生。 “我明白的。”铭夏又垂下头,说:“我大念儿太多,我也怕她将来嫌弃我。所以我可以发誓,若是将来念儿选择我,我必不辜负。若是她有心仪的男子,我也祝福她一声安乐。我会以哥哥的身份照顾她,做她娘家的底气。” 说完,这小子竟然重重的一个头磕下去,还“砰”的一声。 乔夕月都替他疼,也没想到铭夏那么精明个孩子,怎么还有这样实诚的时候。 “快起来。”乔夕月拉住铭夏,没有让他再磕头。 然后还给他裤子掸了掸,说:“我信你,也盼着你们好呢。” 铭夏这才舒了一口气,露出漂亮的笑容。 然后又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说:“其实不是我没有把宫大将军带来,而是他不在京都城。听说有人叛乱,他赶着去平乱了。” 这个时候叛乱? 乔夕月皱着眉头,总觉得事情蹊跷。 她倒不是把自己看得重,没有“总有刁民想害朕”的想法。 但是自己昨来的时候还没听说叛乱,这才多久的功夫,她想见宫涵泽就见不到了? 铭夏又道:“还听说,叛乱的是水军都督。南厥国的水军是他一手掌握的。估计南厥国能够胜这个水军都督的,也就只有大将军宫涵泽了。所以他这一去,没几个月怕是回不来。” “我就奇怪,为什么总是能够赶上叛乱。”乔夕月无奈的摇摇头,说:“之前老天师谋反,也是在我面前。” 顿了顿,乔夕月又问:“我离开的这两年里,咱们的船队怎么样了?” 鱼大他们是渔民出身,后来做了海盗。再之后被乔夕月收编,带着船队一直往返于各岛屿和海上小国。 这些年基本是放养的状态,但乔夕月觉得鱼大应该不会有什么逆反的心理。 更何况铭夏和阿云年纪见长,他们也不会对无名岛屿有所放松,只能管理的越来越好。 果然,铭夏回道:“一切都好,那些渔民乐得有个安身的地方。岛屿已经发展成一方小镇的趋势,还成了几个船队必经补给的地方。” 说完,铭夏恍然道:“师父的意思是召回鱼大,去帮宫大将军?” “对,我们既然有这个实力,就给他这个人情。” 乔夕月本来也有事所求,何况这两年宫涵泽对念儿、对铭夏和阿云的照顾和教导都是恩情。 不管鱼大的船队是否真的能够战胜水军都督的水军,但起码算是一支出其不意的队伍,总能有些出奇制胜的招数。 铭夏立即明白,和乔夕月说马上去联系鱼大。 临走的时候,铭夏还恋恋不舍的又看看还在熟睡的念儿,这才离开。 但铭夏走了没多久,阿云就来了。 和铭夏一直保持着少年模样不同,阿云已经完全长成了一个老实厚道的小伙子。 模样不是多么俊秀漂亮,但个子高、肩膀宽,一脸的正气。 “师父。”阿云的声音也变了不少,低沉而不嘶哑,是很好听的男中音。 乔夕月真是说不出的惊喜,说起来阿云才是她的嫡传弟子。 而且阿云跟自己学了医术,又和宫涵泽学了武艺,真可谓是文武双全。 “阿云,你真是变了不少。”乔夕月拉他进来,说:“你听铭夏说的?” “其实昨天师父来了,我们都知道。”阿云笑了笑,说:“包括豆花小姨和纹面也知道。” 纹面?原来他还在呢。 想必仍旧是因为念儿手上的白鱼印记。 阿云又道:“但是今天早上大黑回去送信,我才确定了师父的位置。师父赎罪,我来迟了。” “不迟,我还以为……”乔夕月表情有几分无奈和失落,说:“我还以为你和铭夏一样,不想认我这个师父呢。” 铭夏昨天那几句话说的重,但也说的在理。 乔夕月一点都不敢否认,因为她确实抛下了太多的人和太多的情份。 这些债,只怕难以偿还了。 阿云却“扑通”一声单膝跪倒,说:“师父对阿云有教导之恩,终生不敢忘。阿云想念师父,但也仅仅是想念而已,不敢有丝毫的忤逆不道。所以今天来,只想让师父重新收我为徒。” 这孩子,老实到这个程度。 乔夕月叹气,把他从地上扶起来,说:“你在京都城这么久,想必也一直在学习。这里也有名医和名师,只怕你的医术不在我之下了。我能教你的不多,而且你始终都是我的嫡传弟子,哪有重新收徒的道理。” 阿云一听十分欣喜,马上由单膝改为双膝跪地,又要磕头。 乔夕月赶紧把他拉起来:“你和铭夏怎么回事,这么爱磕头吗?以前把你们带在身边的时候,也没让你们天天磕头请安。” 第773章 回来啦 刚拉起阿云,念儿就迷迷糊糊的醒来了。 一见阿云来了,念儿笑盈盈的扑过去,抱住阿云腰甜甜的叫“师兄”。 那依赖的模样,完全是个撒娇任性的小妹妹。 阿云将念儿抱起来,说:“大黑被老爷子留下了,说你带着不方便。以后师兄跟着你,保护你。” “大黑如果不那么大就好了。”念儿有点失落的抿着小嘴,说:“以前它都是天天和我在一起的。” 乔夕月这才有机会问起大黑的事:“念儿,之前大黑不是在你手腕上吗?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念儿摇摇头,看向了阿云。 阿云把念儿的身子掂了掂,给乔夕月解释道:“大概是一年多以前的某一天,念儿突然就发起了烧。然后大黑就盘在她手腕处,像是一只秀气的手镯。直到几天后念儿退烧了,大黑却怎么都回不去了。” 不过大家都知道那条黑色的蛇王是念儿的守护兽,没有招惹也不曾驱赶,还经常喂食。 结果这条蛇王就好像是吃了生长素,几乎是一天一个样的疯长起来。 以半个月蜕皮一次的速度,一只长到了今年夏天,就变成了这样。 念儿听着阿云讲,还不住的点头,说:“对啊对啊。不过最近大黑都没有蜕皮,好像有两三个月没长大了。” 一条蛇长得堪比巨蟒,还如此的健壮有力,也是奇了怪了。 不过想起蛇窟里巨大的蛇,再想想铭夏特殊的驱蛇能力,大黑长这么大似乎又在情理之中。 乔夕月又拉过念儿的小手,看见她手腕上的太极阴阳图案还在。 就是黑蛇的颜色稍微淡了一些,但白鱼的形状依旧明显。仔细看,好像那白色还隐隐散发着微光。 女儿手腕上的一蛇一鱼,据邬天朔分析可能是蛊的一种。 而且鱼和蛇都是可以化龙的东西,虽然谁也没有真正见过,总归不是太坏就是了。 阿云就道:“师父,铭夏匆匆的跟我交代了几句,说是我们也要出海。你放心,师妹交给我们保护,必定是以命相守,万无一失。” 乔夕月笑了:“没说把念儿交给你们不放心啊。我不在的时候,你们依然把她照顾的很好,我自然是信任的。” 之前乔夕月不想露面,怕被太子遥给发现了。 如今想想,不如尽快离开这里。不过在离开之前,乔夕月还打算去邬家一趟。 前一天的夜探只是为了小心行事,今天再去邬家,则是想要见见邬家老爹。 不管怎么说,那都是自己的公公,也是念儿的爷爷。 就算是邬天朔不在,乔夕月心里依然把邬家老爹当作真正的亲人。 因为很匆忙,乔夕月实在来不及准备什么。就拿了一只人参和一只灵芝作为礼物。 邬家老爹肯定也不缺这些,可空着手实在是太失礼了。 竹影把头发高高束起,深色的长衫系了一条锦蓝色的宽腰带。腰间还别了一把短剑,一副低调的侍从打扮。 只是他长得模样太好看,扮作侍从也少了几分威武,多了些风情的韵味。 阿云则是一直抱着念儿,出门前还把他的斗篷给念儿裹了个严实。 阿云和铭夏这两个师兄啊,简直把念儿当成了温室的小花一样。 乔夕月也特意换了一身郑重的衣装,戴上了宽檐的棉斗笠,跟着阿云从小路到了邬家后门,又直接从后门进去了。 只是没想到一进后面的花园,迎面一个女子跑了过来,一把握住了乔夕月的胳膊。 “你是?”乔夕月怔了足足半分钟,才反应过来:“小豆花!” “豆花小姨。”念儿听见声音从斗篷里探出头来,笑着朝小豆花张开一双小手。 小豆花眼圈红着重重点头,说:“月姑娘,这么多年来……您没事就好,我一直惦记着您。” 乔夕月嘴角挂着笑,可眼圈也是红的,眼角泪花闪闪。 对于小豆花,乔夕月是真有感情的。 这种感情和普通的闺蜜情,手帕交还不一样,小豆花是真正陪着她在难产的艰难时刻过来的。 乔夕月生死之间走一遭,小豆花就在一旁陪着她走一遍。 而且小豆花还是看着念儿出生的,可以说乔夕月最艰难的时候,小豆花给予她们母女最大陪伴和安慰。 当初以为小豆花死了,乔夕月发自内心的难受过。 后来黎落说小豆花和三叔他们还活着,乔夕月也着实高兴了一下。 只是阴错阳差,这么久也没有再见面,更是没有机会叙叙旧。 “真好,看见你真好。”乔夕月沾了沾小豆花眼角的泪珠,说:“现在我时间多得很,咱们好好聊聊。” “是是,要说说话。”小豆花用力点头,又说:“我先带小姐去见老爷。老爷得知您要回来,可是高兴的紧。” “好。”乔夕月跟在小豆花身后走,可是心里又紧张的要命。 当初她和邬天朔一起离开的,如今却是她自己回来。 邬天朔下落不明,自己怎么对邬家老爹解释? 大厅的门开着,从里面传出一股淡淡的茶香气息。 推开门,茶香伴着热气铺面而来,把这冬季的冷意顿时就消散了。 屋里的老人披着褐色的斗篷,膝盖处盖着一块黑色的貂皮毯子,正在烹茶。 虽然桌上茶具繁多,有些几乎是乔夕月叫不出名字的。 可老人摆弄起来熟练而优雅,举手投足丝毫不乱。那些茶具就变成了一样样的玲珑艺术品,在手上绽放出不一样的美感。 “月儿,回来啦。”邬家老爹抬头朝乔夕月招手:“你这时候赶的好啊,正好是第二壶茶,茶香正浓。” “公爹。”乔夕月迈步进门,紧走几步在邬家老爹的面前跪了下来。 她从来不跪拜任何人,哪怕是天地、哪怕是国君。 可她发自内心的跪在邬家老爹的面前,这声“公爹”更是发自肺腑的叫出来,一点都不觉得生硬和刻板。 反而叫过之后,心里有种如释重负。这是真正见到了亲人,是能够给自己底气的家人。 “唉,好孩子,快起来。”邬家老爹连忙离座来扶。 先把乔夕月拉起来,又把她上下打量一番,摇头道:“瘦了这么多啊?爹心疼呦。” 第773章 回来啦 刚拉起阿云,念儿就迷迷糊糊的醒来了。 一见阿云来了,念儿笑盈盈的扑过去,抱住阿云腰甜甜的叫“师兄”。 那依赖的模样,完全是个撒娇任性的小妹妹。 阿云将念儿抱起来,说:“大黑被老爷子留下了,说你带着不方便。以后师兄跟着你,保护你。” “大黑如果不那么大就好了。”念儿有点失落的抿着小嘴,说:“以前它都是天天和我在一起的。” 乔夕月这才有机会问起大黑的事:“念儿,之前大黑不是在你手腕上吗?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念儿摇摇头,看向了阿云。 阿云把念儿的身子掂了掂,给乔夕月解释道:“大概是一年多以前的某一天,念儿突然就发起了烧。然后大黑就盘在她手腕处,像是一只秀气的手镯。直到几天后念儿退烧了,大黑却怎么都回不去了。” 不过大家都知道那条黑色的蛇王是念儿的守护兽,没有招惹也不曾驱赶,还经常喂食。 结果这条蛇王就好像是吃了生长素,几乎是一天一个样的疯长起来。 以半个月蜕皮一次的速度,一只长到了今年夏天,就变成了这样。 念儿听着阿云讲,还不住的点头,说:“对啊对啊。不过最近大黑都没有蜕皮,好像有两三个月没长大了。” 一条蛇长得堪比巨蟒,还如此的健壮有力,也是奇了怪了。 不过想起蛇窟里巨大的蛇,再想想铭夏特殊的驱蛇能力,大黑长这么大似乎又在情理之中。 乔夕月又拉过念儿的小手,看见她手腕上的太极阴阳图案还在。 就是黑蛇的颜色稍微淡了一些,但白鱼的形状依旧明显。仔细看,好像那白色还隐隐散发着微光。 女儿手腕上的一蛇一鱼,据邬天朔分析可能是蛊的一种。 而且鱼和蛇都是可以化龙的东西,虽然谁也没有真正见过,总归不是太坏就是了。 阿云就道:“师父,铭夏匆匆的跟我交代了几句,说是我们也要出海。你放心,师妹交给我们保护,必定是以命相守,万无一失。” 乔夕月笑了:“没说把念儿交给你们不放心啊。我不在的时候,你们依然把她照顾的很好,我自然是信任的。” 之前乔夕月不想露面,怕被太子遥给发现了。 如今想想,不如尽快离开这里。不过在离开之前,乔夕月还打算去邬家一趟。 前一天的夜探只是为了小心行事,今天再去邬家,则是想要见见邬家老爹。 不管怎么说,那都是自己的公公,也是念儿的爷爷。 就算是邬天朔不在,乔夕月心里依然把邬家老爹当作真正的亲人。 因为很匆忙,乔夕月实在来不及准备什么。就拿了一只人参和一只灵芝作为礼物。 邬家老爹肯定也不缺这些,可空着手实在是太失礼了。 竹影把头发高高束起,深色的长衫系了一条锦蓝色的宽腰带。腰间还别了一把短剑,一副低调的侍从打扮。 只是他长得模样太好看,扮作侍从也少了几分威武,多了些风情的韵味。 阿云则是一直抱着念儿,出门前还把他的斗篷给念儿裹了个严实。 阿云和铭夏这两个师兄啊,简直把念儿当成了温室的小花一样。 乔夕月也特意换了一身郑重的衣装,戴上了宽檐的棉斗笠,跟着阿云从小路到了邬家后门,又直接从后门进去了。 只是没想到一进后面的花园,迎面一个女子跑了过来,一把握住了乔夕月的胳膊。 “你是?”乔夕月怔了足足半分钟,才反应过来:“小豆花!” “豆花小姨。”念儿听见声音从斗篷里探出头来,笑着朝小豆花张开一双小手。 小豆花眼圈红着重重点头,说:“月姑娘,这么多年来……您没事就好,我一直惦记着您。” 乔夕月嘴角挂着笑,可眼圈也是红的,眼角泪花闪闪。 对于小豆花,乔夕月是真有感情的。 这种感情和普通的闺蜜情,手帕交还不一样,小豆花是真正陪着她在难产的艰难时刻过来的。 乔夕月生死之间走一遭,小豆花就在一旁陪着她走一遍。 而且小豆花还是看着念儿出生的,可以说乔夕月最艰难的时候,小豆花给予她们母女最大陪伴和安慰。 当初以为小豆花死了,乔夕月发自内心的难受过。 后来黎落说小豆花和三叔他们还活着,乔夕月也着实高兴了一下。 只是阴错阳差,这么久也没有再见面,更是没有机会叙叙旧。 “真好,看见你真好。”乔夕月沾了沾小豆花眼角的泪珠,说:“现在我时间多得很,咱们好好聊聊。” “是是,要说说话。”小豆花用力点头,又说:“我先带小姐去见老爷。老爷得知您要回来,可是高兴的紧。” “好。”乔夕月跟在小豆花身后走,可是心里又紧张的要命。 当初她和邬天朔一起离开的,如今却是她自己回来。 邬天朔下落不明,自己怎么对邬家老爹解释? 大厅的门开着,从里面传出一股淡淡的茶香气息。 推开门,茶香伴着热气铺面而来,把这冬季的冷意顿时就消散了。 屋里的老人披着褐色的斗篷,膝盖处盖着一块黑色的貂皮毯子,正在烹茶。 虽然桌上茶具繁多,有些几乎是乔夕月叫不出名字的。 可老人摆弄起来熟练而优雅,举手投足丝毫不乱。那些茶具就变成了一样样的玲珑艺术品,在手上绽放出不一样的美感。 “月儿,回来啦。”邬家老爹抬头朝乔夕月招手:“你这时候赶的好啊,正好是第二壶茶,茶香正浓。” “公爹。”乔夕月迈步进门,紧走几步在邬家老爹的面前跪了下来。 她从来不跪拜任何人,哪怕是天地、哪怕是国君。 可她发自内心的跪在邬家老爹的面前,这声“公爹”更是发自肺腑的叫出来,一点都不觉得生硬和刻板。 反而叫过之后,心里有种如释重负。这是真正见到了亲人,是能够给自己底气的家人。 “唉,好孩子,快起来。”邬家老爹连忙离座来扶。 先把乔夕月拉起来,又把她上下打量一番,摇头道:“瘦了这么多啊?爹心疼呦。” 第774章 祖孙俩感人的一幕 乔夕月心里哄地一暖,眼泪就止不住流了下来。 她很想再次跪倒,说她对不起邬家。 邬天朔为了她,可以说是失去了整个邬家。就连天师一脉相传的灵蛊的雄蛊都没了。 可她呢?什么都给不了邬家。 她给不了邬天朔幸福,现在连他的消息都失去了。 “别哭别哭,好孩子是不是想家了。”邬家老爹一下子束手无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急着说道:“爹爹我只有天朔一个皮小子,没有娇贵的闺女,所以不知道这闺女哭了该怎么哄。念儿倒是个贴心的,可她几乎不哭的。” 念儿在门外被小豆花抱着,见阿娘哭了连忙跳下地,跑了进来。 乔夕月抹了一把眼泪,说:“公爹,对不起,我没能把天朔也带回来。我、我都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他也二十好几的人了,丢不了。”邬家老爹摸摸孙女的头发,让她去给乔夕月拿擦脸的帕子。 又说:“他是男人,让自己媳妇担心就是不对。若是他回来,我也要揍他一顿。” 乔夕月知道,这是公爹疼她才这样说的。 可做爹爹的,哪有不想儿子、不心疼儿子的。 何况大少爷是邬家的长子嫡孙,独苗宝贝疙瘩。 念儿已经把自己的小手绢塞给了阿娘,还抓着她的手轻轻的摇。 乔夕月也不好再掉眼泪,就坐下来将念儿抱在腿上。 和邬家老爹说话,问问他现在的情况。 邬家老爹以前是经商的,真的和朝廷势力没有半点关系,这才逃过了老天师反叛的罪责。 可是现在天字一脉没有传人,天师这个位子也迟迟没有人接替。 邬家“天字”一脉基本就等于是没落了。 所以邬家老爹在京都城里,一边算是颐养天年,一边也算是被软禁起来。 君字一脉的人,不管是国君还是太子遥,肯定都布下了重重眼线盯着呢。 这也是乔夕月之前没有大明大亮来这里的原因。 “爹爹,我这次回来是想和您商量……”乔夕月的话说到一半,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她想把念儿带走。 可念儿可以说是邬家老爹的心头肉,也是晚年生活的唯一乐趣和依仗。 儿子一去不归,音讯皆无;现在自己又要把小孙女带走,也太没人性了。 虽然念儿不是邬家的血脉,可是说句心里话,邬家人从上到下对这个孩子真的是疼爱到了骨子里。 这和是不是亲生的又有什么关系呢? “爹爹明白。”邬家老爹见念儿乖巧的坐在母亲的怀里,就懂了。 虽然很是舍不得,可毕竟那是孩子亲生的母女。 邬家老爹从手边的红木托盘里拿了块糕点,递给了念儿。 又说:“这小丫头又乖巧伶俐,又贴心懂事,我是真正的喜欢。但你们母女分开那么久,想念也是必然的。何况你终究是要做大事的人,我却只是一介商人。念儿在我身边总不能只学些记账、数钱的营生。所以还是跟着你去。” 顿了顿,邬家老爹又道:“你有眼光,宫大将军这个师父拜的好。我们南厥国没有女将军的先例,却也没说不能有女子入朝的。或许念儿今后就有大出息,总比在我身边埋没了好。” 父母都希望子女有出息,邬家老爹又是开明大义的人,当然希望这个孙女能够有更好的前程。 他没有觉得女孩子就应该嫁人从夫,将来相夫教子。 反而欣赏乔夕月这样可以自主又洒脱的人生,起码做出一番大事,也不算是埋没了念儿的天赋和灵气。 乔夕月再次发自内心的感动,也明白为什么大少爷自小就嚣张跋扈,却三观很正。 原来都是有这样好的父亲教导,虽然娇惯着,但也从未在正事上有所偏颇。 乔夕月说:“爹爹,这次走可能又要好久。但是您放心,念儿知道最疼爱她的人是爷爷,也会日日想着您的。” “别,别想我。”邬家老爹笑着拿过帕子,倒了点杯中的香茶,给念儿擦拭沾了点心渣的小手。 香茶清雅的气息就留在小丫头雪白如玉的小手上,清雅中透着几分奶香。 这茶是上等的碧螺春啊。 邬家老爹娇惯的也是没谁了,居然倒给孙女擦手。 乔夕月看得目瞪口呆,邬家老爹却自然而然又满心欢喜。 在孙女身上,真是什么都舍得。别说是碧螺春泡茶擦手,就是琼浆玉液洗澡,这位爷爷都舍得。 擦完手,又给念儿倒了杯温茶漱口,怕糕点太甜了粘在牙齿上,小孩子容易蛀牙。 把这掌上明珠的小孙女安置好了,邬家老爹才继续道:“别想我啊,太难熬了。小孩子心思浅,过几天就把我忘了才好。要不就要天天念叨着,惹孩子上火。” 乔夕月听了心里发酸,哽咽了一声,道:“您是她爷爷,哪有不想的道理。当初也是念儿自己选择要跟爷爷回来的。念儿虽然还小,可是她心里有数,也知道谁对她好,她也会对您加倍的好、更加的孝顺。” “好好,既然这样我就更没什么好担心的。” 邬家老爹顺了顺孙女柔软的头发,把她的小辫子搁在脑后,捋顺整齐。 又说:“我又不是七老八十的年纪,也没说走不动路,更不用天天有人守着、陪着。所以你们就该干啥干啥去,等我真的老了,就把你们都叫回来,天天的守着我才行。” “好。”乔夕月知道邬家老爹这么说是为了让自己宽心,就道:“我这次做完了事,就只剩下找天朔回来。等我们回来就办喜事,然后、然后就再给您添个孙子孙女。” “好好,有这样的打算就好。”邬家老爹笑的眼泪汪汪的,连连点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念儿从乔夕月的腿上条下来,又爬到爷爷的腿上坐好。 然后用小手抹去爷爷眼角亮闪闪的泪珠。 又抱住邬家老爹的脖子,说:“爷爷,念儿其实舍不得您,但是我不能说出来,我怕您又担心又想我。但是我跟娘亲出去,是为了长本事,将来好好的保护您,也保护咱们邬家。” 说完,念儿把小脑瓜靠在爷爷的肩膀上,拍着爷爷的背说:“爷爷的腿疼,念儿给您带貉子皮的护膝回来啊。” 第774章 祖孙俩感人的一幕 乔夕月心里哄地一暖,眼泪就止不住流了下来。 她很想再次跪倒,说她对不起邬家。 邬天朔为了她,可以说是失去了整个邬家。就连天师一脉相传的灵蛊的雄蛊都没了。 可她呢?什么都给不了邬家。 她给不了邬天朔幸福,现在连他的消息都失去了。 “别哭别哭,好孩子是不是想家了。”邬家老爹一下子束手无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急着说道:“爹爹我只有天朔一个皮小子,没有娇贵的闺女,所以不知道这闺女哭了该怎么哄。念儿倒是个贴心的,可她几乎不哭的。” 念儿在门外被小豆花抱着,见阿娘哭了连忙跳下地,跑了进来。 乔夕月抹了一把眼泪,说:“公爹,对不起,我没能把天朔也带回来。我、我都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他也二十好几的人了,丢不了。”邬家老爹摸摸孙女的头发,让她去给乔夕月拿擦脸的帕子。 又说:“他是男人,让自己媳妇担心就是不对。若是他回来,我也要揍他一顿。” 乔夕月知道,这是公爹疼她才这样说的。 可做爹爹的,哪有不想儿子、不心疼儿子的。 何况大少爷是邬家的长子嫡孙,独苗宝贝疙瘩。 念儿已经把自己的小手绢塞给了阿娘,还抓着她的手轻轻的摇。 乔夕月也不好再掉眼泪,就坐下来将念儿抱在腿上。 和邬家老爹说话,问问他现在的情况。 邬家老爹以前是经商的,真的和朝廷势力没有半点关系,这才逃过了老天师反叛的罪责。 可是现在天字一脉没有传人,天师这个位子也迟迟没有人接替。 邬家“天字”一脉基本就等于是没落了。 所以邬家老爹在京都城里,一边算是颐养天年,一边也算是被软禁起来。 君字一脉的人,不管是国君还是太子遥,肯定都布下了重重眼线盯着呢。 这也是乔夕月之前没有大明大亮来这里的原因。 “爹爹,我这次回来是想和您商量……”乔夕月的话说到一半,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她想把念儿带走。 可念儿可以说是邬家老爹的心头肉,也是晚年生活的唯一乐趣和依仗。 儿子一去不归,音讯皆无;现在自己又要把小孙女带走,也太没人性了。 虽然念儿不是邬家的血脉,可是说句心里话,邬家人从上到下对这个孩子真的是疼爱到了骨子里。 这和是不是亲生的又有什么关系呢? “爹爹明白。”邬家老爹见念儿乖巧的坐在母亲的怀里,就懂了。 虽然很是舍不得,可毕竟那是孩子亲生的母女。 邬家老爹从手边的红木托盘里拿了块糕点,递给了念儿。 又说:“这小丫头又乖巧伶俐,又贴心懂事,我是真正的喜欢。但你们母女分开那么久,想念也是必然的。何况你终究是要做大事的人,我却只是一介商人。念儿在我身边总不能只学些记账、数钱的营生。所以还是跟着你去。” 顿了顿,邬家老爹又道:“你有眼光,宫大将军这个师父拜的好。我们南厥国没有女将军的先例,却也没说不能有女子入朝的。或许念儿今后就有大出息,总比在我身边埋没了好。” 父母都希望子女有出息,邬家老爹又是开明大义的人,当然希望这个孙女能够有更好的前程。 他没有觉得女孩子就应该嫁人从夫,将来相夫教子。 反而欣赏乔夕月这样可以自主又洒脱的人生,起码做出一番大事,也不算是埋没了念儿的天赋和灵气。 乔夕月再次发自内心的感动,也明白为什么大少爷自小就嚣张跋扈,却三观很正。 原来都是有这样好的父亲教导,虽然娇惯着,但也从未在正事上有所偏颇。 乔夕月说:“爹爹,这次走可能又要好久。但是您放心,念儿知道最疼爱她的人是爷爷,也会日日想着您的。” “别,别想我。”邬家老爹笑着拿过帕子,倒了点杯中的香茶,给念儿擦拭沾了点心渣的小手。 香茶清雅的气息就留在小丫头雪白如玉的小手上,清雅中透着几分奶香。 这茶是上等的碧螺春啊。 邬家老爹娇惯的也是没谁了,居然倒给孙女擦手。 乔夕月看得目瞪口呆,邬家老爹却自然而然又满心欢喜。 在孙女身上,真是什么都舍得。别说是碧螺春泡茶擦手,就是琼浆玉液洗澡,这位爷爷都舍得。 擦完手,又给念儿倒了杯温茶漱口,怕糕点太甜了粘在牙齿上,小孩子容易蛀牙。 把这掌上明珠的小孙女安置好了,邬家老爹才继续道:“别想我啊,太难熬了。小孩子心思浅,过几天就把我忘了才好。要不就要天天念叨着,惹孩子上火。” 乔夕月听了心里发酸,哽咽了一声,道:“您是她爷爷,哪有不想的道理。当初也是念儿自己选择要跟爷爷回来的。念儿虽然还小,可是她心里有数,也知道谁对她好,她也会对您加倍的好、更加的孝顺。” “好好,既然这样我就更没什么好担心的。” 邬家老爹顺了顺孙女柔软的头发,把她的小辫子搁在脑后,捋顺整齐。 又说:“我又不是七老八十的年纪,也没说走不动路,更不用天天有人守着、陪着。所以你们就该干啥干啥去,等我真的老了,就把你们都叫回来,天天的守着我才行。” “好。”乔夕月知道邬家老爹这么说是为了让自己宽心,就道:“我这次做完了事,就只剩下找天朔回来。等我们回来就办喜事,然后、然后就再给您添个孙子孙女。” “好好,有这样的打算就好。”邬家老爹笑的眼泪汪汪的,连连点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念儿从乔夕月的腿上条下来,又爬到爷爷的腿上坐好。 然后用小手抹去爷爷眼角亮闪闪的泪珠。 又抱住邬家老爹的脖子,说:“爷爷,念儿其实舍不得您,但是我不能说出来,我怕您又担心又想我。但是我跟娘亲出去,是为了长本事,将来好好的保护您,也保护咱们邬家。” 说完,念儿把小脑瓜靠在爷爷的肩膀上,拍着爷爷的背说:“爷爷的腿疼,念儿给您带貉子皮的护膝回来啊。” 第775章 我不做太子了 念儿这小丫头,难怪招人稀罕。话说的好听,但是也真诚。 祖孙俩之前一直是相依为命,现在要分开哪能舍得? 可邬家老爹还是狠了狠心,把念儿交给了乔夕月。 又说:“你回来也看过我了,就赶紧走。国君那边怕是也遮掩不住,太子遥更是……走。好好的去做大事,做到没有人能够把你拿捏住,那时候再回来。” 邬家老爹说的对,现在不管是邬家还是乔夕月,甚至大将军宫涵泽都有所制约。 不得不听命于君字一脉的邬家皇朝,一步走错可能就是万劫不复。 只有他们自身都强大了,才不用受制于人。 乔夕月忽然明白,老天师当初要反叛,是否也因为这样的原因? 往事不敢再提,乔夕月内心终究是有所愧疚。 又要避开太子遥,所以也只能匆匆的见过,就准备带着念儿离开。 小豆花想要跟着,可是又怕自己是个累赘,最后还是留下来照顾邬家老爹。 纹面是要跟着念儿的。 虽然现在不像从前那样亦步亦趋、寸步不离,可是如果相隔的远了,纹面肯定会自己找来。 于是邬家就准备了一辆马车,除了乔夕月和念儿之外,阿云和纹面也都随行。 车上还备了好多东西,从念儿四季的衣裳、鞋子,到玩具、零食,多的快要压弯车轴了。 乔夕月本来不想娇惯女儿,一切应该从简。 可是一想到这是邬家老爹对孙女的一番心意,那当然是要全都带着。 小豆花又塞给乔夕月一个包袱,里面是些女人用得着的东西。 小豆花还是那么细心周到,心眼也是一等一的好。生怕乔夕月出门在外,这些个东西没地方去准备,受了苦。 乔夕月感谢一声,拍了拍小豆花的脸,说:“等我回来,你就做我的好姐妹,回头给你找个好人家。” “嗯,那你快点回来。”小豆花笑了笑,说:“毕竟我也老大不小的了。” “好。” 乔夕月也跟着笑了。一句玩笑话,把距离又拉近了不少,也冲散了些许离愁。 马车是阿云和纹面轮流赶车,没有叫车夫。 一来是自己人、方便行事。 二来也是想要尽量少的用外人,增加风险。 只是马车出了京都城没多久,前面路上就有人挡住了去路。 阿云拉住缰绳,让马车停住,回头对乔夕月说:“师父,恐怕有麻烦。” 乔夕月一怔,把怀里的念儿放在车上,掀起帘子往外看。 就见前面路上一片白雪中,立着一人一马。 马是红色的,鲜红如火,在雪地里仿佛是要燃烧起来一样。 而那人则是一身黑衣,长身挺拔,面容冷峻。 一双深邃如冰的眼眸穿透一片冷风,直接注目在乔夕月的身上。 乔夕月忍不住微微一僵,竟然是太子遥。 邬君遥拉着红马,一步步的走了过来。 距离乔夕月还有十来步的时候,却停住了。 这个距离可以把对方看清,但又是个可望而不可及的距离,颇有几分若即若离的悲切与无奈。 但是对乔夕月来说,这个距离就是很安全的,她也慢慢放松下来。 “我见过你女儿,真好看。”邬君遥先开口说道:“像你,让我也时常想起你。” “谢谢。”乔夕月犹豫了一下,礼貌的走近了两步,但也只是仅仅两步而已,两人之间还有很大的一段距离。 邬君遥摇头苦笑,说:“我的太子妃之位空悬,再无人配得上这个位置。可我知道你不会回来做我的太子妃。” “太子殿下说的是,我确实不会做太子妃。”乔夕月暗自舒了一口气。 只要邬君遥不是步步紧逼,她就没有什么好怕的。 若是双方还能保持面上的平和,也没有必要撕破脸。 邬君遥松开缰绳,拍了拍红马,说:“这是当初送给你的。你没有带走它,我可是一直悉心的照顾着。现在物归原主。” 小红马如今长成了大红马,毛色更加艳丽,身形骨架也是健硕漂亮。 它也还认主,就朝着乔夕月“踢踏踢踏”的走过来,打了个响鼻,用鼻梁蹭了蹭乔夕月的肩膀。 乔夕月没有忘记,在她最没有安全感的时候,这匹小红马一直陪伴着自己。 拉过缰绳,乔夕月拍了拍小红马的鬃毛,又对邬君遥说:“谢谢你。但是我要走了。” “嗯。”邬君遥竟然没有一丝的纠缠,还退后几步让开了路。 乔夕月微微诧异之后,就翻身上马,一挥手示意阿云赶车先走。 “你要去找宫涵泽?”邬君遥又大声的问。 乔夕月点点头,说:“我助他平乱,这总没有错。不过你总该想想,为何你君字一脉的皇族,总是有人要反叛。” “我……不做太子了。” 邬君遥突然说:“不久之后,我父王将下诏书,立最小的十二皇子为储君。” “你不做太子了?”乔夕月倒是没有想到邬君遥会直接放弃太子位。 可是为什么呢?何况十二皇子还年少,难道邬君遥要把十二皇子捧成傀儡? 邬君遥抬头看着马上的乔夕月,似乎在琢磨她的表情。 这小女人还是那么有灵性,可是已经憔悴了好多。 不是不爱了,而是不舍得她为了躲着自己而四处奔波。 若是放手能够让她得到安稳,邬君遥愿意放手,让她安心、也给她自由。 可是这些话他又不能说,他怕让乔夕月躲他更远,有家不能回。 两年来,自己连想要看看她都不能。 所以这次得知乔夕月回来了,邬君遥最开始的想法是抓住她。 可是又怕伤了她,也担心把乔夕月逼急了是鱼死网破的局面。 邬君遥不怕死,但他怕乔夕月出意外。所以忍着、克制着,最后只能远远的站在这里等着她。 乔夕月见邬君遥看自己的眼神逐渐深沉,拉马就要离开。 邬君遥下意识的冲上前一步,一把拉住了缰绳。 “放手。”乔夕月反手就是一鞭子,抽在邬君遥拉住缰绳的手上,说:“你不要出尔反尔。” “我只是想说,我这辈子都不会立太子妃,也无所出,所以不能做储君了。” 说完邬君遥放手退后了几步,深深的望着乔夕月。 第775章 我不做太子了 念儿这小丫头,难怪招人稀罕。话说的好听,但是也真诚。 祖孙俩之前一直是相依为命,现在要分开哪能舍得? 可邬家老爹还是狠了狠心,把念儿交给了乔夕月。 又说:“你回来也看过我了,就赶紧走。国君那边怕是也遮掩不住,太子遥更是……走。好好的去做大事,做到没有人能够把你拿捏住,那时候再回来。” 邬家老爹说的对,现在不管是邬家还是乔夕月,甚至大将军宫涵泽都有所制约。 不得不听命于君字一脉的邬家皇朝,一步走错可能就是万劫不复。 只有他们自身都强大了,才不用受制于人。 乔夕月忽然明白,老天师当初要反叛,是否也因为这样的原因? 往事不敢再提,乔夕月内心终究是有所愧疚。 又要避开太子遥,所以也只能匆匆的见过,就准备带着念儿离开。 小豆花想要跟着,可是又怕自己是个累赘,最后还是留下来照顾邬家老爹。 纹面是要跟着念儿的。 虽然现在不像从前那样亦步亦趋、寸步不离,可是如果相隔的远了,纹面肯定会自己找来。 于是邬家就准备了一辆马车,除了乔夕月和念儿之外,阿云和纹面也都随行。 车上还备了好多东西,从念儿四季的衣裳、鞋子,到玩具、零食,多的快要压弯车轴了。 乔夕月本来不想娇惯女儿,一切应该从简。 可是一想到这是邬家老爹对孙女的一番心意,那当然是要全都带着。 小豆花又塞给乔夕月一个包袱,里面是些女人用得着的东西。 小豆花还是那么细心周到,心眼也是一等一的好。生怕乔夕月出门在外,这些个东西没地方去准备,受了苦。 乔夕月感谢一声,拍了拍小豆花的脸,说:“等我回来,你就做我的好姐妹,回头给你找个好人家。” “嗯,那你快点回来。”小豆花笑了笑,说:“毕竟我也老大不小的了。” “好。” 乔夕月也跟着笑了。一句玩笑话,把距离又拉近了不少,也冲散了些许离愁。 马车是阿云和纹面轮流赶车,没有叫车夫。 一来是自己人、方便行事。 二来也是想要尽量少的用外人,增加风险。 只是马车出了京都城没多久,前面路上就有人挡住了去路。 阿云拉住缰绳,让马车停住,回头对乔夕月说:“师父,恐怕有麻烦。” 乔夕月一怔,把怀里的念儿放在车上,掀起帘子往外看。 就见前面路上一片白雪中,立着一人一马。 马是红色的,鲜红如火,在雪地里仿佛是要燃烧起来一样。 而那人则是一身黑衣,长身挺拔,面容冷峻。 一双深邃如冰的眼眸穿透一片冷风,直接注目在乔夕月的身上。 乔夕月忍不住微微一僵,竟然是太子遥。 邬君遥拉着红马,一步步的走了过来。 距离乔夕月还有十来步的时候,却停住了。 这个距离可以把对方看清,但又是个可望而不可及的距离,颇有几分若即若离的悲切与无奈。 但是对乔夕月来说,这个距离就是很安全的,她也慢慢放松下来。 “我见过你女儿,真好看。”邬君遥先开口说道:“像你,让我也时常想起你。” “谢谢。”乔夕月犹豫了一下,礼貌的走近了两步,但也只是仅仅两步而已,两人之间还有很大的一段距离。 邬君遥摇头苦笑,说:“我的太子妃之位空悬,再无人配得上这个位置。可我知道你不会回来做我的太子妃。” “太子殿下说的是,我确实不会做太子妃。”乔夕月暗自舒了一口气。 只要邬君遥不是步步紧逼,她就没有什么好怕的。 若是双方还能保持面上的平和,也没有必要撕破脸。 邬君遥松开缰绳,拍了拍红马,说:“这是当初送给你的。你没有带走它,我可是一直悉心的照顾着。现在物归原主。” 小红马如今长成了大红马,毛色更加艳丽,身形骨架也是健硕漂亮。 它也还认主,就朝着乔夕月“踢踏踢踏”的走过来,打了个响鼻,用鼻梁蹭了蹭乔夕月的肩膀。 乔夕月没有忘记,在她最没有安全感的时候,这匹小红马一直陪伴着自己。 拉过缰绳,乔夕月拍了拍小红马的鬃毛,又对邬君遥说:“谢谢你。但是我要走了。” “嗯。”邬君遥竟然没有一丝的纠缠,还退后几步让开了路。 乔夕月微微诧异之后,就翻身上马,一挥手示意阿云赶车先走。 “你要去找宫涵泽?”邬君遥又大声的问。 乔夕月点点头,说:“我助他平乱,这总没有错。不过你总该想想,为何你君字一脉的皇族,总是有人要反叛。” “我……不做太子了。” 邬君遥突然说:“不久之后,我父王将下诏书,立最小的十二皇子为储君。” “你不做太子了?”乔夕月倒是没有想到邬君遥会直接放弃太子位。 可是为什么呢?何况十二皇子还年少,难道邬君遥要把十二皇子捧成傀儡? 邬君遥抬头看着马上的乔夕月,似乎在琢磨她的表情。 这小女人还是那么有灵性,可是已经憔悴了好多。 不是不爱了,而是不舍得她为了躲着自己而四处奔波。 若是放手能够让她得到安稳,邬君遥愿意放手,让她安心、也给她自由。 可是这些话他又不能说,他怕让乔夕月躲他更远,有家不能回。 两年来,自己连想要看看她都不能。 所以这次得知乔夕月回来了,邬君遥最开始的想法是抓住她。 可是又怕伤了她,也担心把乔夕月逼急了是鱼死网破的局面。 邬君遥不怕死,但他怕乔夕月出意外。所以忍着、克制着,最后只能远远的站在这里等着她。 乔夕月见邬君遥看自己的眼神逐渐深沉,拉马就要离开。 邬君遥下意识的冲上前一步,一把拉住了缰绳。 “放手。”乔夕月反手就是一鞭子,抽在邬君遥拉住缰绳的手上,说:“你不要出尔反尔。” “我只是想说,我这辈子都不会立太子妃,也无所出,所以不能做储君了。” 说完邬君遥放手退后了几步,深深的望着乔夕月。 第776章 海战在即 虽然看似只是短短的几步,可只有邬君遥自己知道,他退开的是一道天阙,与乔夕月将再无交集。 可他又觉得欣慰和欢喜,起码以后可以远远的看着她。 不用看着她一靠近自己就紧张,不想看着她的时候,其实她对自己竖起了全身的刺。 或许将来自己能够把这份深情埋藏的很好,两人还能有些许的对话。 只要乔夕月不再避开自己,哪怕是退到天涯海角,他都愿意。 “你小心啊。”邬君遥说完,慢慢的转身离开。 乔夕月从马上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那挺拔的脊背已经消瘦了很多。 甚至有种寒风中独自凛冽的感觉,萧瑟的让人心生黯然。 他们从不是朋友,但今后总归不再是仇人。 乔夕月不盼着被弥补什么,只要邬君遥肯放手不再纠缠,她就感谢了。 邬君遥走得不快不慢,心思是沉重的,可脚步依旧坚决。 他知道乔夕月还在背后看着自己,所以忍住了万千思绪绝不回头。 直到马蹄声响起,渐渐远去。 邬君遥的脚就像是生了根,再也不能前进一步。 然后他猛地转身,就看见那匹红马像是雪地里的一朵红云,渐行渐远。 而马背上的那个人,依旧飒爽隽秀,像是一个剪影深深的刻在了自己的心里。 “乔……再见。”邬君遥喃喃的对自己说,说完眼角有一颗泪珠落下。 那是送给他此生挚爱的泪珠,即使对方永远都不会知道,也根本不稀罕自己的这份深情。 可感情的事谁又能控制的了? 邬君遥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更不想去控制乔夕月的人。 就这样看着她远去,只要她能够一生安好。 废太子、新立储君的告示在二十天之后贴遍了南厥国所有的城邦。 乔夕月得知这个确切的消息的时候,正带着鱼大他们准备出海。 铭夏先一步来到小岛,已经交代鱼大先做了周密的布置。 也派出一支小队去打探过海战的消息了,得到的信息是双方还在胶着,宫大将军并未取得明显的胜利。 宫涵泽本来也不是海军出身,能够不败就已经非常难得了。 乔夕月不确定自己带人过去能赢,但鱼大显得很有信心。 念儿也特别的开心,每天面对着大海都要呼喊一阵子。好像那汹涌的波涛和雪白的浪花对她有特别的吸引力。 铭夏心思细腻,每天陪着念儿在海边溜达游玩,把小姑娘哄的开开心心的。 手边还一直提着个木桶,桶里放着个小铲子,方便念儿随时挖点沙子或是逮个螃蟹,捡个贝壳、海螺啥的。 铭夏兜里也永远带着两块手绢。 一块先用,蘸水之后给念儿擦掉手上的泥沙;另一块后用,把她小手上的水分擦干。 再给她擦点药草膏,以免海风把小手吹坏了。 乔夕月不由得感叹,这从小养大的媳妇,该是多稀罕呢。 铭夏和念儿一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每天玩闹的时候多一点。 阿云就显得年长稳重些,除了准备出海的药材之外,还帮乔夕月绘制海图,帮鱼大整理一下舱底的武器。 他们这几艘船都保养的不错,也稍有改进。 速度更快了,底舱的夹层还装带了不少的武器。 表面上是几艘不显眼的货船,往来商贸也很专业。 可一旦揭开伪装,露出舱底,武器装备精良,船员们个个精通水上作战。 虽然实力不能跟一队正规的海军媲美,但也不容小视。 乔夕月不敢打包票说他们去了,就一定能够赢的痛快。 但起码能够帮宫涵泽解决一些实际问题,还能起到扰乱对方的作用,给宫大将军更多机会去找到对方的弱点。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新立太子的告示一出,整个南厥国都有所不安。种种揣测和褒贬不一的议论也不断攀升。 太子邬君遥绝对不是个好人,但他可以说是个不错的太子殿下。 虽然性格偏执、狠辣,甚至有些特殊的偏好,对女子下手尤其的狠。 可他在朝堂之上的政绩、对百姓立下的功绩,许多改进的制度,都是利国利民的大举措。 甚至在国君身体抱恙的时候,有一些朝中势力还特别希望太子遥继位。 而且新立的太子尚在年幼,就算天资聪颖,毕竟年纪小、担当的事务也不能太多。 眼界就更不用说了,跟曾经南征北战的太子遥简直没法比。心机少、谋略浅、眼界也不见得多高。 而且少年人要长成真正的男人,总还要几年的时间。 再怎么磨砺和培养,也无法像现在的太子遥那样功绩显赫。 所以朝堂混乱,有人赞同、有人力荐,太子遥虽然执意放弃太子之位,可一时间也无法卸下肩头的责任。 而乔夕月则是担心,邬君遥不做太子了,对这场海战是否会有影响? 宫涵泽和太子遥的关系不错,可如果太子遥不是太子了,宫涵泽的大将军之位有没有影响? 那些仍在海上冲锋陷阵的士兵们,心中士气有没有被打击? 原来出海的目的是协助,能帮一点是一点。 而现在乔夕月觉得,要立即赶到宫涵泽身边,助他一臂之力。 不能把自己看得太高了,但也不能把鱼大他们的实力看得太低了。 只要出其不意,总能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从鱼大他们驻扎的小岛出发,三天的海程就可以到达宫涵泽所在另一个小岛。 乔夕月怕引人注意,所以和鱼大先乘坐最大的一艘商船出发。 走的也是商船通航的海线,其余的船只做好准备,在安全距离以外等候消息。 然而,让乔夕月没有想到的是,他们才出发两天,就遇到了一场暴风雨。 海上的暴风雨来得突然且猛烈,上一刻还是碧海蓝天,下一刻就乌云万里。 天一下子黑透了,浪花都泛着墨蓝色,一眼看去除了漆黑一片再无别的颜色。 鱼大航海经验丰富,说这场暴风雨应该不会持续很久,只是会很剧烈。 乔夕月让铭夏、阿云和纹面带着念儿回底层的船舱,无论任何事都不要出来。 她则是去和鱼大商量:去附近的港湾躲避风浪,还是收了帆就在海上随波逐流? 第776章 海战在即 虽然看似只是短短的几步,可只有邬君遥自己知道,他退开的是一道天阙,与乔夕月将再无交集。 可他又觉得欣慰和欢喜,起码以后可以远远的看着她。 不用看着她一靠近自己就紧张,不想看着她的时候,其实她对自己竖起了全身的刺。 或许将来自己能够把这份深情埋藏的很好,两人还能有些许的对话。 只要乔夕月不再避开自己,哪怕是退到天涯海角,他都愿意。 “你小心啊。”邬君遥说完,慢慢的转身离开。 乔夕月从马上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那挺拔的脊背已经消瘦了很多。 甚至有种寒风中独自凛冽的感觉,萧瑟的让人心生黯然。 他们从不是朋友,但今后总归不再是仇人。 乔夕月不盼着被弥补什么,只要邬君遥肯放手不再纠缠,她就感谢了。 邬君遥走得不快不慢,心思是沉重的,可脚步依旧坚决。 他知道乔夕月还在背后看着自己,所以忍住了万千思绪绝不回头。 直到马蹄声响起,渐渐远去。 邬君遥的脚就像是生了根,再也不能前进一步。 然后他猛地转身,就看见那匹红马像是雪地里的一朵红云,渐行渐远。 而马背上的那个人,依旧飒爽隽秀,像是一个剪影深深的刻在了自己的心里。 “乔……再见。”邬君遥喃喃的对自己说,说完眼角有一颗泪珠落下。 那是送给他此生挚爱的泪珠,即使对方永远都不会知道,也根本不稀罕自己的这份深情。 可感情的事谁又能控制的了? 邬君遥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更不想去控制乔夕月的人。 就这样看着她远去,只要她能够一生安好。 废太子、新立储君的告示在二十天之后贴遍了南厥国所有的城邦。 乔夕月得知这个确切的消息的时候,正带着鱼大他们准备出海。 铭夏先一步来到小岛,已经交代鱼大先做了周密的布置。 也派出一支小队去打探过海战的消息了,得到的信息是双方还在胶着,宫大将军并未取得明显的胜利。 宫涵泽本来也不是海军出身,能够不败就已经非常难得了。 乔夕月不确定自己带人过去能赢,但鱼大显得很有信心。 念儿也特别的开心,每天面对着大海都要呼喊一阵子。好像那汹涌的波涛和雪白的浪花对她有特别的吸引力。 铭夏心思细腻,每天陪着念儿在海边溜达游玩,把小姑娘哄的开开心心的。 手边还一直提着个木桶,桶里放着个小铲子,方便念儿随时挖点沙子或是逮个螃蟹,捡个贝壳、海螺啥的。 铭夏兜里也永远带着两块手绢。 一块先用,蘸水之后给念儿擦掉手上的泥沙;另一块后用,把她小手上的水分擦干。 再给她擦点药草膏,以免海风把小手吹坏了。 乔夕月不由得感叹,这从小养大的媳妇,该是多稀罕呢。 铭夏和念儿一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每天玩闹的时候多一点。 阿云就显得年长稳重些,除了准备出海的药材之外,还帮乔夕月绘制海图,帮鱼大整理一下舱底的武器。 他们这几艘船都保养的不错,也稍有改进。 速度更快了,底舱的夹层还装带了不少的武器。 表面上是几艘不显眼的货船,往来商贸也很专业。 可一旦揭开伪装,露出舱底,武器装备精良,船员们个个精通水上作战。 虽然实力不能跟一队正规的海军媲美,但也不容小视。 乔夕月不敢打包票说他们去了,就一定能够赢的痛快。 但起码能够帮宫涵泽解决一些实际问题,还能起到扰乱对方的作用,给宫大将军更多机会去找到对方的弱点。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新立太子的告示一出,整个南厥国都有所不安。种种揣测和褒贬不一的议论也不断攀升。 太子邬君遥绝对不是个好人,但他可以说是个不错的太子殿下。 虽然性格偏执、狠辣,甚至有些特殊的偏好,对女子下手尤其的狠。 可他在朝堂之上的政绩、对百姓立下的功绩,许多改进的制度,都是利国利民的大举措。 甚至在国君身体抱恙的时候,有一些朝中势力还特别希望太子遥继位。 而且新立的太子尚在年幼,就算天资聪颖,毕竟年纪小、担当的事务也不能太多。 眼界就更不用说了,跟曾经南征北战的太子遥简直没法比。心机少、谋略浅、眼界也不见得多高。 而且少年人要长成真正的男人,总还要几年的时间。 再怎么磨砺和培养,也无法像现在的太子遥那样功绩显赫。 所以朝堂混乱,有人赞同、有人力荐,太子遥虽然执意放弃太子之位,可一时间也无法卸下肩头的责任。 而乔夕月则是担心,邬君遥不做太子了,对这场海战是否会有影响? 宫涵泽和太子遥的关系不错,可如果太子遥不是太子了,宫涵泽的大将军之位有没有影响? 那些仍在海上冲锋陷阵的士兵们,心中士气有没有被打击? 原来出海的目的是协助,能帮一点是一点。 而现在乔夕月觉得,要立即赶到宫涵泽身边,助他一臂之力。 不能把自己看得太高了,但也不能把鱼大他们的实力看得太低了。 只要出其不意,总能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从鱼大他们驻扎的小岛出发,三天的海程就可以到达宫涵泽所在另一个小岛。 乔夕月怕引人注意,所以和鱼大先乘坐最大的一艘商船出发。 走的也是商船通航的海线,其余的船只做好准备,在安全距离以外等候消息。 然而,让乔夕月没有想到的是,他们才出发两天,就遇到了一场暴风雨。 海上的暴风雨来得突然且猛烈,上一刻还是碧海蓝天,下一刻就乌云万里。 天一下子黑透了,浪花都泛着墨蓝色,一眼看去除了漆黑一片再无别的颜色。 鱼大航海经验丰富,说这场暴风雨应该不会持续很久,只是会很剧烈。 乔夕月让铭夏、阿云和纹面带着念儿回底层的船舱,无论任何事都不要出来。 她则是去和鱼大商量:去附近的港湾躲避风浪,还是收了帆就在海上随波逐流? 第777章 念儿不对劲儿 乔夕月问:“如果我们偏离航道,最快多久能够回来?” 鱼大皱着眉、迎着风,用沾了唾沫的手指比划了一会儿,应该是在测风速和湿度,预测暴风雨的强度。 然后说:“据我所知附近没有可以躲避的港口,但也没有暗礁群。所以最好还是卸了帆,在海上漂着。” 他又看看天空,说:“快的话两三个时辰,暴风雨就过去了。慢的话要等到明天早上,但明天之后应该就没事了。” 乔夕月一听,这个时间不算是太长。 因为以前她在海上,遇到过半月之久的暴风雨。 每天在船上被摇晃的头晕脑胀,根本连水都喝不下的时候也有。 也有短暂的暴风雨,一来一去也就是一两个时辰,虽然猛烈也不是不能挨过去。 “听你的。”乔夕月果断的相信鱼大。 因为他们从小到大都是在海上讨饭吃,遇到这样的情况简直再熟悉不过。 鱼大的预计没有错,暴风雨在一个时辰之后到来,两个时辰之后达到了顶峰。 他们这艘还算是大型的商船,在茫茫大海上随波逐流,像是一片无根飘渺的树叶。 人的智慧再如何发展,但茫茫的深海总是未知的。 乔夕月知道,即使在她穿越而来的那个年代,在科技最为发达的时代,也有许多船只在海难中沉没,数不清的生命被大海吞噬。 乔夕月在摇晃不定的走廊里,扶着木质墙壁尽快的找到了念儿。 可没想到她刚来到门口,就听见念儿“咯咯”的笑声。 乔夕月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念儿是哭了,吐了?怎么可能在暴风雨中还笑成这样。 而且她没听见铭夏或是阿云在逗她,念儿一个人在笑什么? “念儿。”乔夕月敲门,门没有插上。 而且船上的门都是拉门,而不是里外推开的那种。这样可以保证遇到暴风雨的时候,拉门即使打开也不会撞伤人。 船舱里的情景又出乎乔夕月的意料,铭夏和阿云扶着一个木桶,头都要埋进去了,吐的昏天黑地。 纹面一只手紧紧抓住一个固定的扶手,虽然没有吐但脸色实在不好。 而纹面的另一只手抓着念儿的胳膊, 念儿就站在船舱中间,随着波涛的起伏来回的蹦跳。 就像淘气的小孩子站着玩遥遥车那样,蹦跳着还“咯咯”地笑。 “念儿,这样太危险了。”乔夕月连忙走过去,一手也抓住跟固定杆,另一只手把念儿接了过来,紧紧抱在怀里。 没想到念儿却不肯老实下来,仍旧在乔夕月怀里窜来窜去。 乔夕月差点抱不住她,给她摔出去了。 “念儿,你乖一点。”乔夕月有点急了,越发严肃的说:“阿娘说这样危险,你不能太任性了。别的可以由着你玩,但是危险的事情不能由着你的性子。” “阿娘阿娘。”念儿终于老实一点,扁着小嘴委屈巴巴地看着乔夕月,说:“我就是喜欢水啊,我喜欢在水里游的感觉。” “这是船舱里,哪有水?外面风浪还特别大,你更不能去玩水。” 乔夕月说着,把念儿抱的更紧了,生怕她任性要跑出去。 念儿一向乖巧懂事,一般情况下不会调皮捣蛋的。 可是现在这样分明是反常,乔夕月现在没有办法探究明白,只能不让她遇到危险。 铭夏又吐了一口酸水,勉强的抬起头来,对乔夕月说:“念儿她、她手腕上的鱼……” 乔夕月一愣,立即抓过念儿的手腕,将袖子往上推起。 然后就看见那变成浅黑色的蛇纹还是老样子,但是那条白鱼的图案竟然在慢慢的扭曲。 就好像是那条白鱼活了,把念儿的手腕当作是水塘,在不住的摆尾游动一样。 而且乔夕月发现,随着暴风雨的剧烈和船只的摇摆,白鱼摆尾也有一定的规律可循。 可是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念儿,你不难受?” 乔夕月摸摸念儿的头,确定她没有发烧。又轻轻的碰了碰那条白鱼的纹身。 结果乔夕月的手指刚刚放上去,那条白鱼就像是有所感知一样,猛地一甩尾偏移了一点。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乔夕月真是不敢相信一个纹身样的白鱼会躲人。 “阿娘,痛。”念儿却差点哭了,收回小手攥在另一只手里,不让乔夕月碰触。 邬天朔给她说过,那条白鱼应该也是一种蛊虫。 认了念儿为主,就以纹身的样式藏在念儿的手腕上。 但念儿年纪还小,也不懂得如何操控蛊虫,所以这个纹身并没有太大的作用。 如果外力想要碰触或是蛊虫感觉到了危险,宿主当然会难受的。 “好了,阿娘不碰了。”乔夕月连忙哄着念儿:“但是念儿要告诉阿娘,这条鱼鱼有什么作用?或是它要干什么?” “它要去游泳啊。”念儿眨巴着大眼睛,说:“鱼儿不是都生活在海里吗?不,鱼儿生活在水里,也生活在海里。” 念儿还特意补充了一下,然后问:“阿娘,我能把它放回水里吗?就像大黑一样,让它慢慢长大。” 乔夕月回头看了纹面一眼,可惜纹面几乎说不出什么像样的话,也没法给乔夕月解释这是怎么回事。 念儿却又催道:“阿娘,我们现在就给它放回海里好不好?反正都是水,让它自己长大。” 乔夕月确实犹豫,不知道这是白鱼的意思、还是念儿出于好奇要这么做。 但如果念儿操控不了这条白鱼,真的放生也未尝不可。 乔夕月就道:“念儿,那等到暴风雨停了,我带你去放生好不好?” “不好。”念儿撅起小嘴,说:“现在就去。它不怕打雷和下雨,它可以在海里使劲儿的游。” 乔夕月当然不肯,这么大的风浪上甲板就非常危险,何况还要去围栏边放生一条鱼! 再说,念儿根本不能操控这条白鱼,怎么放生? 万一念儿有个闪失可怎么办。 可乔夕月越是不同意,念儿就非要去。 最后念儿甚至开始撒娇,举着手腕喊:“痛死了,我要去海里了。阿娘,快给它放生。” 乔夕月把念儿抱的更紧了,说:“忍一忍宝贝,一定是这条白鱼的问题。” 第777章 念儿不对劲儿 乔夕月问:“如果我们偏离航道,最快多久能够回来?” 鱼大皱着眉、迎着风,用沾了唾沫的手指比划了一会儿,应该是在测风速和湿度,预测暴风雨的强度。 然后说:“据我所知附近没有可以躲避的港口,但也没有暗礁群。所以最好还是卸了帆,在海上漂着。” 他又看看天空,说:“快的话两三个时辰,暴风雨就过去了。慢的话要等到明天早上,但明天之后应该就没事了。” 乔夕月一听,这个时间不算是太长。 因为以前她在海上,遇到过半月之久的暴风雨。 每天在船上被摇晃的头晕脑胀,根本连水都喝不下的时候也有。 也有短暂的暴风雨,一来一去也就是一两个时辰,虽然猛烈也不是不能挨过去。 “听你的。”乔夕月果断的相信鱼大。 因为他们从小到大都是在海上讨饭吃,遇到这样的情况简直再熟悉不过。 鱼大的预计没有错,暴风雨在一个时辰之后到来,两个时辰之后达到了顶峰。 他们这艘还算是大型的商船,在茫茫大海上随波逐流,像是一片无根飘渺的树叶。 人的智慧再如何发展,但茫茫的深海总是未知的。 乔夕月知道,即使在她穿越而来的那个年代,在科技最为发达的时代,也有许多船只在海难中沉没,数不清的生命被大海吞噬。 乔夕月在摇晃不定的走廊里,扶着木质墙壁尽快的找到了念儿。 可没想到她刚来到门口,就听见念儿“咯咯”的笑声。 乔夕月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念儿是哭了,吐了?怎么可能在暴风雨中还笑成这样。 而且她没听见铭夏或是阿云在逗她,念儿一个人在笑什么? “念儿。”乔夕月敲门,门没有插上。 而且船上的门都是拉门,而不是里外推开的那种。这样可以保证遇到暴风雨的时候,拉门即使打开也不会撞伤人。 船舱里的情景又出乎乔夕月的意料,铭夏和阿云扶着一个木桶,头都要埋进去了,吐的昏天黑地。 纹面一只手紧紧抓住一个固定的扶手,虽然没有吐但脸色实在不好。 而纹面的另一只手抓着念儿的胳膊, 念儿就站在船舱中间,随着波涛的起伏来回的蹦跳。 就像淘气的小孩子站着玩遥遥车那样,蹦跳着还“咯咯”地笑。 “念儿,这样太危险了。”乔夕月连忙走过去,一手也抓住跟固定杆,另一只手把念儿接了过来,紧紧抱在怀里。 没想到念儿却不肯老实下来,仍旧在乔夕月怀里窜来窜去。 乔夕月差点抱不住她,给她摔出去了。 “念儿,你乖一点。”乔夕月有点急了,越发严肃的说:“阿娘说这样危险,你不能太任性了。别的可以由着你玩,但是危险的事情不能由着你的性子。” “阿娘阿娘。”念儿终于老实一点,扁着小嘴委屈巴巴地看着乔夕月,说:“我就是喜欢水啊,我喜欢在水里游的感觉。” “这是船舱里,哪有水?外面风浪还特别大,你更不能去玩水。” 乔夕月说着,把念儿抱的更紧了,生怕她任性要跑出去。 念儿一向乖巧懂事,一般情况下不会调皮捣蛋的。 可是现在这样分明是反常,乔夕月现在没有办法探究明白,只能不让她遇到危险。 铭夏又吐了一口酸水,勉强的抬起头来,对乔夕月说:“念儿她、她手腕上的鱼……” 乔夕月一愣,立即抓过念儿的手腕,将袖子往上推起。 然后就看见那变成浅黑色的蛇纹还是老样子,但是那条白鱼的图案竟然在慢慢的扭曲。 就好像是那条白鱼活了,把念儿的手腕当作是水塘,在不住的摆尾游动一样。 而且乔夕月发现,随着暴风雨的剧烈和船只的摇摆,白鱼摆尾也有一定的规律可循。 可是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念儿,你不难受?” 乔夕月摸摸念儿的头,确定她没有发烧。又轻轻的碰了碰那条白鱼的纹身。 结果乔夕月的手指刚刚放上去,那条白鱼就像是有所感知一样,猛地一甩尾偏移了一点。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乔夕月真是不敢相信一个纹身样的白鱼会躲人。 “阿娘,痛。”念儿却差点哭了,收回小手攥在另一只手里,不让乔夕月碰触。 邬天朔给她说过,那条白鱼应该也是一种蛊虫。 认了念儿为主,就以纹身的样式藏在念儿的手腕上。 但念儿年纪还小,也不懂得如何操控蛊虫,所以这个纹身并没有太大的作用。 如果外力想要碰触或是蛊虫感觉到了危险,宿主当然会难受的。 “好了,阿娘不碰了。”乔夕月连忙哄着念儿:“但是念儿要告诉阿娘,这条鱼鱼有什么作用?或是它要干什么?” “它要去游泳啊。”念儿眨巴着大眼睛,说:“鱼儿不是都生活在海里吗?不,鱼儿生活在水里,也生活在海里。” 念儿还特意补充了一下,然后问:“阿娘,我能把它放回水里吗?就像大黑一样,让它慢慢长大。” 乔夕月回头看了纹面一眼,可惜纹面几乎说不出什么像样的话,也没法给乔夕月解释这是怎么回事。 念儿却又催道:“阿娘,我们现在就给它放回海里好不好?反正都是水,让它自己长大。” 乔夕月确实犹豫,不知道这是白鱼的意思、还是念儿出于好奇要这么做。 但如果念儿操控不了这条白鱼,真的放生也未尝不可。 乔夕月就道:“念儿,那等到暴风雨停了,我带你去放生好不好?” “不好。”念儿撅起小嘴,说:“现在就去。它不怕打雷和下雨,它可以在海里使劲儿的游。” 乔夕月当然不肯,这么大的风浪上甲板就非常危险,何况还要去围栏边放生一条鱼! 再说,念儿根本不能操控这条白鱼,怎么放生? 万一念儿有个闪失可怎么办。 可乔夕月越是不同意,念儿就非要去。 最后念儿甚至开始撒娇,举着手腕喊:“痛死了,我要去海里了。阿娘,快给它放生。” 乔夕月把念儿抱的更紧了,说:“忍一忍宝贝,一定是这条白鱼的问题。” 第778章 放生 现在是两难的选择:要么就把念儿带到甲板上去,任凭狂风暴雨,也要把那条白鱼放生。 要么就是在这里等着暴风雨结束,再去甲板放生会安全许多。但是念儿就要忍着疼痛。 也可以认为,这是蛊虫的反噬。 那条白鱼就是一只奇怪的蛊,念儿操控不了它,它反噬起来会让念儿非常痛苦。 阿云和铭夏吐的浑身无力,还是努力的打起精神,想要过来哄哄念儿。 可纹面突然起身,踩着摇晃不停的船板过来,一把将念儿从乔夕月的怀里拉出来。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以为纹面要对念儿不利。 但纹面并没有把念儿怎样,反而把他自己的手腕凑到嘴边,用力的一口咬了下去。 念儿也不哭闹了,眼睁睁看着纹面硬生生咬破了他自己的静脉血管。 血顺着手滴滴答答的流下来,也流到了念儿的手上。 乔夕月连忙道:“你要做什么?你这样不行,很快会失血休克的。” 阿云也扑过来,翻出白布条试图给纹面止血。 可是还没来得及采取措施,念儿突然放声大哭起来。 然后就见一条白鱼以及不可思议的形式显形了。 白鱼非常大,几乎没看出一点蛊虫的形态,就像是突然从念儿手腕上跳出来的。 落在地是还扑腾了几下,把纹面落在地上的血扑腾的满身都是。 一条雪白如玉的大鱼,却沾了许多鲜红的血,那画面感实在让人触目惊心。 纹面也没有管手腕上的伤口,一手推开正准备给他包扎的阿云,一手探过去抱起了地上的白鱼。 然后就闯出船舱,飞快的朝甲板上跑去。 “快,快回来。”乔夕月起身去追,追了两步想起念儿。 又回来把她塞到铭夏的怀里,说:“看好了你媳妇,别放手,也别让她到甲板上去。” 铭夏答应了一声,哄着念儿把她紧紧抱住。 乔夕月又叫阿云赶紧跟上,两个人一起追着纹面上了甲板。 暴风雨到了一个难以想象的程度,简直不是下雨,也不是瓢泼。就是像是被按在了瀑布底下,不停的被水浪抽打。 纹面抱着白鱼,已经无法在甲板上站住,一个跟头摔在地上。 夹板上被海水洗刷的光滑水腻,纹面两次都没站起来,反而因为船体倾斜直接滑到了边上。 乔夕月看得心惊肉跳,直接叫出声来,“放下,把那条鱼放下。” 可风浪呼啸、震耳欲聋,乔夕月的声音根本就无法传的太远,甚至她都听不清自己的声音。 阿云扑上去,一把将乔夕月拉了回来,推进船舱里。 然后又朝着纹面跑去,中途摔倒了好几次,最后是爬着到了纹面的身边。 “给我。”阿云用力抱住那条白鱼,滑溜溜的鱼鳞冰凉坚硬。 上面的血迹被雨水冲的淡了,却到处都是。夹杂着海水的腥咸,那血气直冲脑门。 阿云定了定神,从纹面的手里抢过白鱼,就朝海里扔去。 既然是要放生,谁放不是一样吗?更何况,这么大的暴风雨,多停留一会儿就危险十分。 总不能为了一条白鱼丢了性命。 可纹面却还是死死抱住不放,即使阿云抢着把鱼抛出去,他仍旧拽住了鱼尾巴。 结果,阿云就眼睁睁看着纹面抓住那条鱼,一起掉下了船。 “纹面!!”阿云抓住船舷伸手去拉, 可也只是抓住了纹面的一片衣摆,“刺啦”一声扯开了,纹面仍旧掉了下去。 海水呈现一片墨汁般的浓黑,一条白鱼掉下去也不过就是一小块白。 而纹面掉下去连朵水花都没溅起来,就被漆黑汹涌的海水卷走了。 乔夕月慌忙的也冲过来,想要趴在船舷看看下面的情况。 结果风浪猛地把船掀动起来,她和阿云直接被甩了起来,抛上半空。 好在两人没有被甩出船的范围,落下来也只是重重的摔在甲板上,没有直接掉进水里。 “咳咳。”乔夕月被雨水呛了一下,咳嗽的身子蜷缩成一团。 阿云拽住手边的一根缆绳,然后抛过来让乔夕月抓住,以免两人又给掀到半空了。 不会每次都这么幸运,又摔回到甲板上。抓紧了缆绳,以防下次被直接甩到了海里。 “他……”乔夕月叹了一口气,实在是有心无力了。 算起来,纹面也算是跟着他们好多年了。 活生生的一个人突然就这么没了,乔夕月心里还是很难受的。 关键是这个人为了一条白鱼,宁可丢了性命,这真是让人不能理解。 阿云怕乔夕月危险,不敢耽误太久,喘了两口气就将乔夕月拉回到船舱里。 风雨太大,舱门几乎要拉不上了。 鱼大带着人赶来帮忙,才总算是把舱门关好。 两人都已经湿透了,乔夕月头发上滴着水,海水滴在眼睛里,眼角都发红。 鱼大连忙让人拿来温热的清水,给乔夕月和阿云擦脸、洗头。 “阿娘。”念儿被铭夏抱着过来了,她一双眼睛也是通红的,显然刚才哭的挺厉害。 乔夕月连忙道:“阿娘没事,念儿乖,和铭夏好好待着。阿娘身上太湿,不能抱你。” “阿娘,好痛。”念儿扁着小嘴,哭的更大声了。 然后还扬起小手,让乔夕月看她的手腕。 结果就看见那白鱼的图案也浅了,以前是雪白的一块,带着淡淡的荧光,还挺漂亮。 如今就像是一黑一白两块癣,要不是形状还算好看,长在可可爱爱的小姑娘手腕上,还真是难看。 乔夕月明白了,这是白鱼和黑蛇一样,都离开了念儿身上。 但大黑留在邬家还属于念儿,白鱼却是放生了。 这茫茫一片的大海里,一条鱼游走了还能找回来?这个印记为什么只是浅了,却不是消失了。 阿云也是奇怪,用手指轻轻抚触,发现那两块印记微微凸起,像是下面还有什么东西。 加上念儿不住的喊疼,就跟乔夕月说:“师父,会不会是蛊虫成熟了,自动离开。然后这里面的是蛊虫的卵?” 乔夕月眉头一皱,说:“难道念儿还可以操控它们?” 正在琢磨,鱼大突然一脸震惊的看向外面。 乔夕月以为出了事,就问:“怎么了?” “暴风雨,停了!!” 第778章 放生 现在是两难的选择:要么就把念儿带到甲板上去,任凭狂风暴雨,也要把那条白鱼放生。 要么就是在这里等着暴风雨结束,再去甲板放生会安全许多。但是念儿就要忍着疼痛。 也可以认为,这是蛊虫的反噬。 那条白鱼就是一只奇怪的蛊,念儿操控不了它,它反噬起来会让念儿非常痛苦。 阿云和铭夏吐的浑身无力,还是努力的打起精神,想要过来哄哄念儿。 可纹面突然起身,踩着摇晃不停的船板过来,一把将念儿从乔夕月的怀里拉出来。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以为纹面要对念儿不利。 但纹面并没有把念儿怎样,反而把他自己的手腕凑到嘴边,用力的一口咬了下去。 念儿也不哭闹了,眼睁睁看着纹面硬生生咬破了他自己的静脉血管。 血顺着手滴滴答答的流下来,也流到了念儿的手上。 乔夕月连忙道:“你要做什么?你这样不行,很快会失血休克的。” 阿云也扑过来,翻出白布条试图给纹面止血。 可是还没来得及采取措施,念儿突然放声大哭起来。 然后就见一条白鱼以及不可思议的形式显形了。 白鱼非常大,几乎没看出一点蛊虫的形态,就像是突然从念儿手腕上跳出来的。 落在地是还扑腾了几下,把纹面落在地上的血扑腾的满身都是。 一条雪白如玉的大鱼,却沾了许多鲜红的血,那画面感实在让人触目惊心。 纹面也没有管手腕上的伤口,一手推开正准备给他包扎的阿云,一手探过去抱起了地上的白鱼。 然后就闯出船舱,飞快的朝甲板上跑去。 “快,快回来。”乔夕月起身去追,追了两步想起念儿。 又回来把她塞到铭夏的怀里,说:“看好了你媳妇,别放手,也别让她到甲板上去。” 铭夏答应了一声,哄着念儿把她紧紧抱住。 乔夕月又叫阿云赶紧跟上,两个人一起追着纹面上了甲板。 暴风雨到了一个难以想象的程度,简直不是下雨,也不是瓢泼。就是像是被按在了瀑布底下,不停的被水浪抽打。 纹面抱着白鱼,已经无法在甲板上站住,一个跟头摔在地上。 夹板上被海水洗刷的光滑水腻,纹面两次都没站起来,反而因为船体倾斜直接滑到了边上。 乔夕月看得心惊肉跳,直接叫出声来,“放下,把那条鱼放下。” 可风浪呼啸、震耳欲聋,乔夕月的声音根本就无法传的太远,甚至她都听不清自己的声音。 阿云扑上去,一把将乔夕月拉了回来,推进船舱里。 然后又朝着纹面跑去,中途摔倒了好几次,最后是爬着到了纹面的身边。 “给我。”阿云用力抱住那条白鱼,滑溜溜的鱼鳞冰凉坚硬。 上面的血迹被雨水冲的淡了,却到处都是。夹杂着海水的腥咸,那血气直冲脑门。 阿云定了定神,从纹面的手里抢过白鱼,就朝海里扔去。 既然是要放生,谁放不是一样吗?更何况,这么大的暴风雨,多停留一会儿就危险十分。 总不能为了一条白鱼丢了性命。 可纹面却还是死死抱住不放,即使阿云抢着把鱼抛出去,他仍旧拽住了鱼尾巴。 结果,阿云就眼睁睁看着纹面抓住那条鱼,一起掉下了船。 “纹面!!”阿云抓住船舷伸手去拉, 可也只是抓住了纹面的一片衣摆,“刺啦”一声扯开了,纹面仍旧掉了下去。 海水呈现一片墨汁般的浓黑,一条白鱼掉下去也不过就是一小块白。 而纹面掉下去连朵水花都没溅起来,就被漆黑汹涌的海水卷走了。 乔夕月慌忙的也冲过来,想要趴在船舷看看下面的情况。 结果风浪猛地把船掀动起来,她和阿云直接被甩了起来,抛上半空。 好在两人没有被甩出船的范围,落下来也只是重重的摔在甲板上,没有直接掉进水里。 “咳咳。”乔夕月被雨水呛了一下,咳嗽的身子蜷缩成一团。 阿云拽住手边的一根缆绳,然后抛过来让乔夕月抓住,以免两人又给掀到半空了。 不会每次都这么幸运,又摔回到甲板上。抓紧了缆绳,以防下次被直接甩到了海里。 “他……”乔夕月叹了一口气,实在是有心无力了。 算起来,纹面也算是跟着他们好多年了。 活生生的一个人突然就这么没了,乔夕月心里还是很难受的。 关键是这个人为了一条白鱼,宁可丢了性命,这真是让人不能理解。 阿云怕乔夕月危险,不敢耽误太久,喘了两口气就将乔夕月拉回到船舱里。 风雨太大,舱门几乎要拉不上了。 鱼大带着人赶来帮忙,才总算是把舱门关好。 两人都已经湿透了,乔夕月头发上滴着水,海水滴在眼睛里,眼角都发红。 鱼大连忙让人拿来温热的清水,给乔夕月和阿云擦脸、洗头。 “阿娘。”念儿被铭夏抱着过来了,她一双眼睛也是通红的,显然刚才哭的挺厉害。 乔夕月连忙道:“阿娘没事,念儿乖,和铭夏好好待着。阿娘身上太湿,不能抱你。” “阿娘,好痛。”念儿扁着小嘴,哭的更大声了。 然后还扬起小手,让乔夕月看她的手腕。 结果就看见那白鱼的图案也浅了,以前是雪白的一块,带着淡淡的荧光,还挺漂亮。 如今就像是一黑一白两块癣,要不是形状还算好看,长在可可爱爱的小姑娘手腕上,还真是难看。 乔夕月明白了,这是白鱼和黑蛇一样,都离开了念儿身上。 但大黑留在邬家还属于念儿,白鱼却是放生了。 这茫茫一片的大海里,一条鱼游走了还能找回来?这个印记为什么只是浅了,却不是消失了。 阿云也是奇怪,用手指轻轻抚触,发现那两块印记微微凸起,像是下面还有什么东西。 加上念儿不住的喊疼,就跟乔夕月说:“师父,会不会是蛊虫成熟了,自动离开。然后这里面的是蛊虫的卵?” 乔夕月眉头一皱,说:“难道念儿还可以操控它们?” 正在琢磨,鱼大突然一脸震惊的看向外面。 乔夕月以为出了事,就问:“怎么了?” “暴风雨,停了!!” 第779章 鱼化龙 鱼大指着外面,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太紧张,声音都变了:“暴风雨停了,彩虹出来了!!” 乔夕月也是一愣,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船已经不再摇晃了。 显然暴风雨停了,而且现在是风平浪静的状态。 再顺着舱门的间隙往外看,就见刚才厚厚的乌云漆黑如墨,仿佛压在头顶一般。而现在则是碧空如洗,湛蓝净透。 明亮的光照着甲板,绚丽的彩虹横在他们行船的航道前面。 如果再向前行驶,就好像是驶入了一弯美丽的彩虹之中。 这盛景美的让人心悸,更觉得无比的梦幻。 念儿刚刚还低声啜泣,喊着手腕痛。 现在也不哭了,硬是从铭夏怀里挣扎出来,推开一点舱门往外看。 “彩虹彩虹!”念儿稚嫩甜美的声音里带着欢快,喊着:“好漂亮的彩虹啊!还是双弯的。” 众人个个惊奇,也都随手打开身边的轩窗或是小舱门。 果然看见那一道彩虹之外,还有一弯更大的、但颜色微浅的彩虹。 这、这是什么样的盛景!居然在暴风雨之后突然展现出两道彩虹。 虽然是一深一浅,但颜色层次清晰,色彩浓艳分明。 念儿指着彩虹又笑又叫,欢喜的就要往甲板上冲。 铭夏手疾眼快的将她拉住了,但也不想阻止小姑娘的欢乐时光。 他就一手牵着念儿的小手,一手抓紧缆绳,小步又警惕的往外走。 念儿一路高喊着不知道什么话,有点像是方言又像是口齿不清楚。 乔夕月知道念儿以前就说话不清楚,也没有太在意。 但阿云却皱起眉头:“师父,念儿说的话我听纹面说过。但纹面却说,那是神语。” 神语?这么神奇的吗。 乔夕月怔了怔,却没有太在意。 她穿越而来本身就是个神奇的存在,这里有蛮荒平原,也有相对文明的世界。 还有蛊虫和蛇王等各种各样出乎本来认知的东西,乔夕月已经见惯不怪了。 但不管是什么,念儿都是自己的女儿,她的安全和成长才最重要。 乔夕月按了按阿云的肩膀,示意他安心点。然后快步出了舱门,跟着铭夏和念儿一起来到了甲板上。 暴雨过后的海面,清新的海风带着点咸味,吹在脸上凉凉的,微微刺痛却让人更加清醒。 彩虹近的仿佛一伸手就能够摸到,好像船头马上就要穿过去一样。 船上其他的人也都跑出来,一开始是目瞪口呆,接着不知道是谁最先跪了下去。 然后就是所有的船员都跪在甲板上,对着前面的彩虹下拜。 那是一种虔诚的祈愿之心,不是奢望与贪婪,只是为了能够平安回归。 那是每个人心里最纯粹的、也是最真诚的愿望:祈求暴风雨之后、彩虹的来临能够带来好运。 念儿站在人群最前面,正对着船头的位置上。 嘴里还在不住的“咿呀”着所谓的神语。 突然间,所有人都听见浪涛声大了起来,船身接着就是一荡,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念儿,小心。” 铭夏突然喊了一声,然后伸手将差点摔出去的念儿紧紧拉住。 也就在此时,湛蓝的海里冒出一条巨大的白影,白影的尾巴在船身扫了一下,快速的朝彩虹冲了过去。 在所有人再次惊呼中,那白影猛地跃出水面,朝着不远处的彩虹跳了出去。 雪白的尾巴掀起一片浪花,是那条刚刚被放生的白鱼。 只是白鱼此时已经长的有鲸鱼那么大,或者说就是一条白鲸? 乔夕月都看傻了,然后就见白鱼再次高高的跃起,朝着彩虹门而去。 “鱼跃龙门!!”鱼大喊了一声,再次带领船员们跪拜。 但随着阳光的角度变换,彩虹也再慢慢的消散。 白鱼一次又一次的跳跃,每次都是差着那么一点点。 念儿被铭夏紧紧拉住,护在怀里,突然再次高声唱起了神语。 乔夕月带着惊讶的目光看着那条白鱼,就见它仿佛被注入了神力。 本来已经十分巨大的身躯再暴涨一截,尾巴有力的甩动,划开水面破浪而出。 全身雪白的鳞片散发着银色的光芒,又被彩虹所渲染,就好像是一条七色的鱼。 念儿所吟唱的神语也不再是一个人的声音,在前方又传来一个男人低沉有力的嗓音,唱的却是同一个调子,一样的语言。 所有人都变了脸色,有两个胆子大的船员一点点挪蹭着往前,趴在船舷上朝下看。 然后惊呼:“那个纹面没有死啊。” “什么?”乔夕月跑过去也朝下看,就见纹面的一只手拉住半截断开的揽绳,身子悬在船头下方。 浪头打过来,把他冲在海水里。但浪头过去,他又开始高声的唱起神语。 每一个音调都和念儿的声音相配合,一高一低、一沉一扬。 “化、化龙了!”鱼大变了调的嗓音,颤抖着手指着再一次跃起的白鱼。 那条鱼身上的鳞片光芒更盛,鱼尾猛然间又拉长。 而刚刚跃过彩虹的鱼头则是长出了一支独角!! 鱼化龙! 这神话中的故事就生生的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乔夕月深深的抽了一口气,虽然惊讶但也没有太不可思议。 她养过的一只小小的蛊虫都能够瞬间化成一只只美丽的蛊蝶,并且带有剧毒。 那么一只白鱼蛊长大后化龙,也是可能的。 换一种说法,这是白鱼蛊进阶成为蛊王了。 只是…… 乔夕月看向了念儿,小姑娘脸上有着一种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庄重。 迎着阳光和彩虹最后的余韵,念儿的身上仿佛出现了一种别样的神采。 “师父,师妹她?”阿云跟过来,悄悄地说:“师妹她是被蛊王反噬了吗?” “应该不是。”乔夕月说:“她的血脉应该很强大,所以蛊王的反噬没有成功。但蛊王还会不会回来,就不知道了。” 可是话音未落,那条已经化龙的白鱼落在水里,一个急速的转身,朝着他们的大船游了回来。 巨大的身体真的好想一条白龙,几乎比他们的船还要大。 若是这样乘风破浪的撞上来…… “快,把纹面拉回来。”乔夕月最先反应过来,想起下面船头上还吊着个人呢。 第779章 鱼化龙 鱼大指着外面,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太紧张,声音都变了:“暴风雨停了,彩虹出来了!!” 乔夕月也是一愣,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船已经不再摇晃了。 显然暴风雨停了,而且现在是风平浪静的状态。 再顺着舱门的间隙往外看,就见刚才厚厚的乌云漆黑如墨,仿佛压在头顶一般。而现在则是碧空如洗,湛蓝净透。 明亮的光照着甲板,绚丽的彩虹横在他们行船的航道前面。 如果再向前行驶,就好像是驶入了一弯美丽的彩虹之中。 这盛景美的让人心悸,更觉得无比的梦幻。 念儿刚刚还低声啜泣,喊着手腕痛。 现在也不哭了,硬是从铭夏怀里挣扎出来,推开一点舱门往外看。 “彩虹彩虹!”念儿稚嫩甜美的声音里带着欢快,喊着:“好漂亮的彩虹啊!还是双弯的。” 众人个个惊奇,也都随手打开身边的轩窗或是小舱门。 果然看见那一道彩虹之外,还有一弯更大的、但颜色微浅的彩虹。 这、这是什么样的盛景!居然在暴风雨之后突然展现出两道彩虹。 虽然是一深一浅,但颜色层次清晰,色彩浓艳分明。 念儿指着彩虹又笑又叫,欢喜的就要往甲板上冲。 铭夏手疾眼快的将她拉住了,但也不想阻止小姑娘的欢乐时光。 他就一手牵着念儿的小手,一手抓紧缆绳,小步又警惕的往外走。 念儿一路高喊着不知道什么话,有点像是方言又像是口齿不清楚。 乔夕月知道念儿以前就说话不清楚,也没有太在意。 但阿云却皱起眉头:“师父,念儿说的话我听纹面说过。但纹面却说,那是神语。” 神语?这么神奇的吗。 乔夕月怔了怔,却没有太在意。 她穿越而来本身就是个神奇的存在,这里有蛮荒平原,也有相对文明的世界。 还有蛊虫和蛇王等各种各样出乎本来认知的东西,乔夕月已经见惯不怪了。 但不管是什么,念儿都是自己的女儿,她的安全和成长才最重要。 乔夕月按了按阿云的肩膀,示意他安心点。然后快步出了舱门,跟着铭夏和念儿一起来到了甲板上。 暴雨过后的海面,清新的海风带着点咸味,吹在脸上凉凉的,微微刺痛却让人更加清醒。 彩虹近的仿佛一伸手就能够摸到,好像船头马上就要穿过去一样。 船上其他的人也都跑出来,一开始是目瞪口呆,接着不知道是谁最先跪了下去。 然后就是所有的船员都跪在甲板上,对着前面的彩虹下拜。 那是一种虔诚的祈愿之心,不是奢望与贪婪,只是为了能够平安回归。 那是每个人心里最纯粹的、也是最真诚的愿望:祈求暴风雨之后、彩虹的来临能够带来好运。 念儿站在人群最前面,正对着船头的位置上。 嘴里还在不住的“咿呀”着所谓的神语。 突然间,所有人都听见浪涛声大了起来,船身接着就是一荡,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念儿,小心。” 铭夏突然喊了一声,然后伸手将差点摔出去的念儿紧紧拉住。 也就在此时,湛蓝的海里冒出一条巨大的白影,白影的尾巴在船身扫了一下,快速的朝彩虹冲了过去。 在所有人再次惊呼中,那白影猛地跃出水面,朝着不远处的彩虹跳了出去。 雪白的尾巴掀起一片浪花,是那条刚刚被放生的白鱼。 只是白鱼此时已经长的有鲸鱼那么大,或者说就是一条白鲸? 乔夕月都看傻了,然后就见白鱼再次高高的跃起,朝着彩虹门而去。 “鱼跃龙门!!”鱼大喊了一声,再次带领船员们跪拜。 但随着阳光的角度变换,彩虹也再慢慢的消散。 白鱼一次又一次的跳跃,每次都是差着那么一点点。 念儿被铭夏紧紧拉住,护在怀里,突然再次高声唱起了神语。 乔夕月带着惊讶的目光看着那条白鱼,就见它仿佛被注入了神力。 本来已经十分巨大的身躯再暴涨一截,尾巴有力的甩动,划开水面破浪而出。 全身雪白的鳞片散发着银色的光芒,又被彩虹所渲染,就好像是一条七色的鱼。 念儿所吟唱的神语也不再是一个人的声音,在前方又传来一个男人低沉有力的嗓音,唱的却是同一个调子,一样的语言。 所有人都变了脸色,有两个胆子大的船员一点点挪蹭着往前,趴在船舷上朝下看。 然后惊呼:“那个纹面没有死啊。” “什么?”乔夕月跑过去也朝下看,就见纹面的一只手拉住半截断开的揽绳,身子悬在船头下方。 浪头打过来,把他冲在海水里。但浪头过去,他又开始高声的唱起神语。 每一个音调都和念儿的声音相配合,一高一低、一沉一扬。 “化、化龙了!”鱼大变了调的嗓音,颤抖着手指着再一次跃起的白鱼。 那条鱼身上的鳞片光芒更盛,鱼尾猛然间又拉长。 而刚刚跃过彩虹的鱼头则是长出了一支独角!! 鱼化龙! 这神话中的故事就生生的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乔夕月深深的抽了一口气,虽然惊讶但也没有太不可思议。 她养过的一只小小的蛊虫都能够瞬间化成一只只美丽的蛊蝶,并且带有剧毒。 那么一只白鱼蛊长大后化龙,也是可能的。 换一种说法,这是白鱼蛊进阶成为蛊王了。 只是…… 乔夕月看向了念儿,小姑娘脸上有着一种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庄重。 迎着阳光和彩虹最后的余韵,念儿的身上仿佛出现了一种别样的神采。 “师父,师妹她?”阿云跟过来,悄悄地说:“师妹她是被蛊王反噬了吗?” “应该不是。”乔夕月说:“她的血脉应该很强大,所以蛊王的反噬没有成功。但蛊王还会不会回来,就不知道了。” 可是话音未落,那条已经化龙的白鱼落在水里,一个急速的转身,朝着他们的大船游了回来。 巨大的身体真的好想一条白龙,几乎比他们的船还要大。 若是这样乘风破浪的撞上来…… “快,把纹面拉回来。”乔夕月最先反应过来,想起下面船头上还吊着个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