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朋克2840》 第一章 可可爱爱 “……提醒……您已欠……请于……前……” “……管家提醒……您已欠缴房租……请于11月17日前……否则……” “智能管家提醒您，您已欠缴房租120魔尔……” 冰冷机械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将夏夜从昏迷中唤醒。 “好吵……” 她迷迷糊糊地抱怨了一声，下一秒，那声音停了下来。 好黑……好难呼吸…… 她无意识地向身边摸索，手臂才刚刚抬起，就碰到了障碍。 那似乎是某种布料，身体周围都是，光滑而柔软，但很结实。 原来我被困在袋子里了？ 夏夜恍然大悟：怪不得又黑又闷。 就在她这么想时，胸口一轻，空气顺着喉咙流进肺里，尽管那空气说不上清新，还有些铁锈般的味道，但总比刚刚那窒息般的感觉好多了。 深呼吸几口空气后，夏夜再一次伸出手，在布料上摸索，不一会，手指就触碰到了一条拉链。 指甲扣着拉链头，一点点将它拨开，费了一点功夫，夏夜的总算从袋子里坐了起来。 外面有灯光，眼前不再是一片黑暗，环顾四周，夏夜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屋子里，屋子乱糟糟的，大部分东西她能辨认出来，但还有一些，她确定从出生以来就从来没有见过。 看来，自己是穿越了。 身为一个博览群书（群书：指大约500本网络小说）的文化人，夏夜只花了几秒钟就接受了自己穿越的现实，只不过—— “开局就被装在袋子里，虽然不是最惨的穿越者，但也算比较窝囊的那种了吧？”她小声抱怨了一句。 随着她的自言自语，独属于少女的悦耳嗓音从喉咙里流了出来。 “诶？” 夏夜终于注意到了这一点，刚才那句话，还有现在这句惊呼，无论怎么听，都不像男人发出的声音。 所以，自己穿越到一位少女体内了？ 是美少女吗？一定是美少女吧？！ 她看向自己的双手。 手腕纤细圆润，白得甚至能看见细细的淡蓝色血管；手掌小巧秀气，十指纤长，末端的指甲晶莹透亮，修剪得很整齐。 视线往下。 能看见自己身上穿着一件略带洛丽塔风格的浅色连衣裙，越过没什么起伏的胸口，可以看见被束腰束得盈盈一握的腰肢。再往下，裙裾如花朵般散开，双腿蜷缩在裙子底下，只有一小截大腿从裙裾边缘露了出来，尽管包裹在纯白连裤袜中，但透过布料，依然能隐约看见粉嫩白皙的肌肤。 与此同时，属于原宿主的记忆流入了夏夜心中。 记忆很杂乱，但她还是很快捕捉到了一个关键信息。 ——这是一个所有人都是魔女的世界，当然，原宿主也是魔女。 好耶！是魔女！！ 夏夜在心中欢呼了一声，根据她在ACG中的丰富经验，魔女世界观一般还是比较光明友爱积极向上的，生存难度也不会太大。要是是两字之差的魔法少女的世界观，那自己就必须得小心了。 不过世界观什么都不是最重要的，最关键的一点在于——魔女，都是美少女！ 众所周知，魔女的容貌分为三个等级： 美丽，超级美丽，超级无敌美丽。 总而言之，不可能存在美丽以下的颜值，这和某咖啡店里不可能存在中杯以下的咖啡有异曲同工之妙。 既然是自己是魔女，那么身上这套做工精致的连衣裙，自然就是传说中的魔女服了，刚刚看还不觉得，现在再仔细欣赏，果然优雅与知性起飞，甜美共诱人一色。 但似乎还少了点什么…… 对了，魔女帽！ 有魔女服，当然就应该有魔女帽，有着宽阔的帽沿、弯曲的尖顶、漂亮又神秘的魔女帽。魔女帽是魔女身份的象征，是极重要的物品，魔女不能没有魔女帽，就像西方不能没有耶路撒冷，3D区不能没有…… 可是—— 夏夜再次环顾四周，却没有发现任何和魔女帽哪怕接近一点的东西。 她反而看到了另一样感兴趣的东西。 一面贴在墙上的落地镜。 她顿时改变了想法： 算了，魔女帽等会再找，现在，还是先来欣赏一下自己的绝世美颜吧。 希望是超级无敌美丽，再不济也是超级美丽，普通美丽什么的绝对不能接受……不能接受！ 夏夜带着紧张又期待的心情，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唔……感觉身体好轻，轻得都有点不习惯，难道魔女的身体都这么轻么？ 特别是肩膀上，一点重量感都没有，难倒…… 夏夜看了一眼自己波澜不惊的胸口。 咳咳，难怪……算了，颜值才是最重要的，再说轻便一点也没什么不好。 另外重心也有点不稳，不过适应一下似乎就好多了。 在原地站了一小会后，夏夜迈开双腿，一步一步地走到了落地镜前面。 镜中出现了少女的身影。 视线从下往上，夏夜首先看见一对包裹在白丝中的秀气小脚，接着是笔直纤细的小腿，小巧圆润的膝盖，以及延伸进裙摆中的匀称大腿。 再往上，是之前已经确认过的纤腰，此时站起来再看，显得更加纤细无比，仿佛轻轻一用力，就会折断一般。 再往上，魔女服半露肩的设计让精致的锁骨和丝滑的双肩展露无遗。 再往上，天鹅般优美的白皙脖颈上，系着一个带有蝴蝶结和蕾丝边的漂亮颈环。 再往上——没有了。 “……” 我头呢？ 我脑袋呢？！ 夏夜的思维短路了几秒，几秒钟后，恐惧才从心底深处慢慢涌上来。 她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手掌在脖子上方来回扫了好几次，除了空气，什么都没有碰到。 不是镜子有问题。 也不是“头隐形了”之类莫名其妙的原因。 自己的头，大约的确已经不在了。 怪不得刚刚站起来的时候，总觉得身体有哪里不对劲…… 可是，没有头，自己为什么能呼吸，能发出声音，还能看见东西？难道魔女是生命力这么强大的生物吗？！没有头也能自己从袋子里爬出来，活生生地站在这里？ 对了……袋子。 她急忙转身，看向自己刚刚爬出来的袋子。 袋子是黑色的，呈长方形，大小刚好能装下一个人，从外观上看，密封性应该很不错。 这东西，她在穿越前虽然没见过实物，但在新闻里、电影里都看到过。 是裹尸袋。 自己是从裹尸袋里出来的。 也就是说，没有头的自己，确实已经死了。 就在夏夜意识到这一点的同时，她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窒息感再一次袭来，视野也迅速暗了下去。 “咳……咕……不要……” 扑通。 少女身体一歪，再一次倒在了地板上。 第二章 没有脑袋 夏夜努力做出呼吸的动作，可空气不再流进她的肺里，意识变得越来越模糊，如同黑暗的潮水正从四面八方涌来，要将她彻底吞没。她有预感，如果这一次失去意识，很可能就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为什么突然呼吸不了，也看不见了？到底是什么原因？ 视野已近乎一片黑暗，身体也变得如尸体般冰冷，但这种感觉反而让夏夜冷静了下来，她飞快地回想自己醒来后所做的一切，试图找出自己突然活过来又突然濒临死去的原因。 好黑、好难呼吸…… 是了，自己刚刚苏醒的时候，也是几乎一模一样的感受，直到手触碰到袋子，那时的自己还以为黑暗和窒息感是因为被密封在了袋子里。 因为是袋子，所以不可能一点空气都没有残留在内部，所以自己应该能够勉强呼吸。那时，当她接受了这个推测的时候，她就立刻能够呼吸了。 接着爬出袋子，自己下意识地认为袋子外应该不是黑暗的，于是就真的看见了东西。 所以，无论是呼吸还是看见，都是自己认为自己能够办到，就能够办到？！ 哪怕这个认知的基础并不符合事实？ 是的，很可能是这样。 再往后想…… 当自己发现自己没有脑袋后，认知便发生了更新，作为一个逻辑思维正常的人，当然知道没有脑袋的人是既看不见、也无法呼吸空气的。 所以自己就变成了这样。 那么—— “我能呼吸、我能呼吸、我能呼吸……”夏夜立刻振奋起意识，在心中不停默念。 窒息感果然不再加重，可是，也丝毫没有消退的迹象。 夏夜微微一愣，紧接着反应过来——“我能呼吸”这么直白的谎言，应该连自己都骗不了吧？ 至少要找个能自圆其说的说法。 几秒钟后…… “魔女没有头也能正常呼吸。” “魔女没有头也能正常呼吸。” “魔女没有头也能正常呼吸。” …… 夏夜一边在心中飞快重复着，一边让自己相信这套花了足足几秒钟想出来的假说。 咻—— 气体急速流动的轻响声响起，那是空气从脖颈的断口处，涌进狭窄的气管所发出的声音。几乎同时，甜美的空气充盈了肺部，小小的胸口顿时隆起，足足过了好几秒，才依依不舍地将空气吐了出去。 “呼……” 夏夜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第一次感受到，原来能够呼吸是这么美好的一件事。 解决了最紧急的生存问题，接下来，就是恢复视力了。 “魔女没有头也能正常看见。” “魔女没有头也能正常看见。” …… 不一会，眼前再次出现了屋子里的灯光，随着周围事物的重影渐渐合拢，夏夜的视力终于恢复了正常。 现在，只剩下身体还不能动，所以还得最后重复一次。 “魔女没有头也能正常行动。” …… 几秒钟后，没有头的魔女夏夜，终于再一次，摇摇晃晃地从地板上爬了起来。 “没想到，竟然真的成功了。”少女发出劫后余生的感叹。 她再次看向落地镜中的自己，脖子上方空荡荡的，显得有些诡异，但抛开没有脑袋这一点不谈，自己还是配得上超级无敌可爱这个评价的。 是可爱，但不是完美，因为有一个地方还有遗憾。 夏夜的视线落在胸口上，不禁开始思考：既然魔女是这么唯心的生物，那么，是不是也可以……嗯，反正试一试又没有损失。 “魔女不可能是搓衣板。” “魔女不可能是搓衣板……” 少女再一次在心中默念起来。 但这一次，她足足重复了好几十遍，身体也没有任何改变。 她还不死心地坚持了一会，但事实证明，有些事情就算重复再多次也不会有效果，就像不会高数一样，不会就是不会。 “算了……” 夏夜轻叹一口气，终于放弃了尝试。 看来就算唯心，也是有某种限制的，不然的话，就不叫魔女，应该叫做神明了吧？ 少女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迈开小脚，在冰凉的地板上踏出了几步，找了个沙发坐了上去。 尽管沙发的外表有些陈旧，坐垫却意外的舒服，让这副被折腾得浑身酸疼的身体总算得到了一点慰藉。 现在，她需要慢慢捋一捋接下来要做的事： 首先，自己现在这个样子，暂时是不能外出了。从被装在裹尸袋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来，自己本应该死了，现在没了头还出去乱晃，绝对会被人当成怪物抓起来。 其次，需要弄明白为什么自己没有头也能活……呃，当然，魔女没有头也能活是一个毋庸置疑的事实——为了防止悲剧再次发生，夏夜赶紧又在心里强化了一遍这个认知。但是，现在自己仍然需要弄明白，这个事实之下更具体的原因。否则，万一这个原因随着时间的推移发生了变化，那自己岂不是又完蛋了？ 最后，当然是需要弄清楚自己没了脑袋的原因。毕竟无论怎么看，自己这“死状”都和正常搭不上边。被人谋杀？遭遇意外？还是进行了什么作死的试验？而且，为什么自己的“尸体”会被人装进裹尸袋放在这里？正常来说，难道不应该埋进墓地，或者火化吗？ 这三件事，第一件只要维持现状就能做到，而第二和第三件，最直接的调查线索显然是原宿主的记忆。 先前只来得及粗略一翻，接着就遭遇了无头大危机，现在总算有了时间，能够仔细地看一看。 少女将双手撑在沙发边缘，一边轻轻晃动着白丝小腿，一边陷入了沉思。 大约半个小时后。 夏夜突然站了起来，她将双手伸进裙摆，大拇指勾住裤袜的边缘，往下一用力，“刷”地将裤袜退到了膝盖处。 接着两条腿交替抬起，将包裹小腿到脚尖的部分也脱了下来，她将卷成一团的白丝扔在沙发上，拎起裙摆，看向自己的大腿。 白皙的右腿肌肤上，果然有一个黑色的印记。 印记的外圈是圆形的，圈外写着几个看不懂的字符，而在圆圈内，有一个“古”字型的图案，只不过这个“古”字的下半部分并非方方正正的“口”，而是类似两个并排连在一起的“田”；上半部分“十”字型的三个末端，也分别围绕着三个实心的小三角型。 夏夜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用指尖轻轻抚过。没有任何异常，甚至连凹凸的触感都感觉不到，仿佛它只是一个普通的纹身一样。 但原宿主的记忆告诉她，这就是“魔女契约”，契约所属的柱名为“萨米基纳”，契约的契名为“回魂”，正是因为它，失去了脑袋的自己才能够从裹尸袋里爬出来，站在这里。 第三章 魔女契约与魔力三法则 或许是失去了脑袋的缘故，原宿主的很多记忆都丢失了，比如在死前从事什么样的工作，做了什么事，见过什么人……这些全都是一片空白。 但是，有关魔女的基本知识，却非常完整地保存了下来。 首先，对魔女而言，一切的超自然力量都建立在“魔女契约”之上。 魔女契约可以与其它人签订，也可以自己与自己签订。如果与自己签订，生效之后，便可在契约约定的条件下，使用契约赋予的相应魔法。 比如，有一种契名叫“火焰”的契约，就能够让魔女释放出火焰，但释放的次数和威力在契约中均有明确的限制，例如一份1阶的“火焰”契约就总共只能释放三次火焰，而威力——夏夜粗略评估了一下，大概也就比一个燃烧瓶略强一点。 若要提升魔法的次数及威力，就必须提高契约的位阶。比如“火焰”契约的位阶，最高可以到第7阶，之所以是7，而不是6或者8，是因为“火焰”契约所属的柱名是“艾尼”，而“艾尼”所对应的位阶就是7。 换句话说，一份契约的位阶上限，取决于其所对应柱名的位阶。 “所谓的柱名，听起来怎么像原来那个世界里的魔神？”夏夜小声地自言自语道。 从第一眼看到“萨米基纳”这个名字的时候，她就觉得有些眼熟，等到从原宿主的记忆中读到其它的柱名，她便立刻反应了过来。 在穿越前的那个世界里，就有着所谓的“所罗门72柱魔神”的传说，而那些魔神的名字，正好和魔女契约的柱名一模一样。 不仅如此，柱名所对应的位阶，也与魔神的位阶恰好一致。例如在传说中，艾尼的位阶是伯爵，在恶魔的12位阶中从下往上数排在第7位，而柱名“艾尼”所对应的位阶也恰好是7。 再者，传说中魔神艾尼的右手持有火玉，可用火玉燃尽一切他见到的东西。而柱名“艾尼”下属的魔女契约之一，正好就是“火焰”。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巧合，发现这一系列的对应关系后，夏夜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世界真的存在着72柱魔神，所谓的魔女契约，就是魔女与魔神签订了契约，从而从魔神那获得了超自然的力量。 但再一次搜索原宿主的记忆，她却没有发现任何有关魔神的信息，不仅没有魔神，这个世界似乎根本就没有任何神明。 一个由魔女、魔法、唯心力量构成的世界中，却没有神明，这实在不怎么神秘学。 当然，还有另一个解释：这个世界是有魔神的，只不过有关魔神的所有信息，都随着原宿主的脑袋丢失了。 但夏夜认为这种可能性不大，通过读取记忆，她已经知道，有关魔女的知识，都被储存在身体，而不是大脑里，这也是为什么自己丢失其它记忆，却唯独没有丢失有关魔女的知识。 如果真的有魔神，那么它们的信息当然也是与魔女有关的知识，那么也应当被储存在身体中，不会因为失去了脑袋而丢失。 因此，要么这个世界压根就没有魔神；要么有魔神，但魔女们不知道它们的存在。 不过，无论有没有，对如今的夏夜来说，都不是那么重要。 她不再思索这些得不出结论的问题，转而将注意力放在另一条从记忆中搜索到的信息上。 这条信息，是每个魔女都知道的常识，名叫“魔力三法则”： 第一法则：魔力可以从外部补充，也可以无损耗地从一个魔女体内转移至另一个魔女体内。 第二法则：魔女可以通过签订魔女契约使用对应的魔法；但即使不签订魔女契约，魔女体内的魔力也会随时间的流逝而不断耗散；如果签订魔女契约，则每签订一份都会消耗体内一定数量的魔力。 第三法则：当魔女耗尽体内的魔力时，会死。 一眼便可看出，这三条法则所阐述的，都是有关魔力与魔女的联系。魔女之所以是魔女，除了可以签订魔女契约外，另一个关键点便在于：她们可以在体内储存魔力，也必须在体内储存魔力。 否则就会死。 而体内储存魔力的地方，被魔女们称作“杯子”。杯子的位置在胸口以下、腹部以上，魔女只要将注意力集中于体内，就很容易感知到它的存在，如果用意念观察它，还可以看到它的样子。 随带一提，不少魔女都猜测，杯子不仅储存魔力，还储存着魔女的一部分记忆，只不过这种猜测过去没人去验证，毕竟总不能将人的头砍掉，然后再去问她还记得什么事。 而现在，这个猜测算是被夏夜证实了，不仅如此，她还知道，储存在杯子中的，是有关魔女知识的记忆。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将它作为一个学术成果，写篇论文进行发表…… 不过，眼下还是先确认自己剩余多少魔力比较重要。 要做到这一点很简单，按照记忆里的说法，几乎每个魔女都会给自己签订一个名叫“刻度”的契约，这个契约只有一个作用，那就是随时将剩余魔力转化为数值，显示在自己的手腕上。 夏夜抬起右手，手腕面朝自己，她尝试着将注意力集中在手腕上，果然，两个黑色的字符在白皙的肌肤上缓缓浮现： -1 是的，就是阿拉伯数字的“-1”。虽然这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优美字体，但毫无疑问，写在手腕的就是“-1”这个数字。 夏夜大吃两惊。 首先，这个世界表示数字的符号竟然和穿越前那个世界的一模一样。 其次，她从未想过，自己体内的魔力竟然会是负数。 如果说正数表示体内存有魔力，0表示耗尽了魔力，那负数表示什么？ 记忆中没有相关的信息，说明这绝对不是一种常见的状态。 但不管-1代表着什么，至少有一点可以确定：如今自己体内已经没有魔力。而根据第三法则，魔女耗尽体内的魔力时会死。 可自己没有死…… 不对。 自己确实是死了，只不过因为“回魂”契约，又活了过来。 也不全对。 严格来说，是处于一种“只要自己认为自己能活，便可以活着”的状态。 所以…… 夏夜突然想到一个词，正好可以描述自己现在的情况： 这是卡BUG了？ 第四章 “回魂” 夏夜突然意识到，或许目前自己身上的情况，比想象中还要复杂。 “魔力三法则”之所以被称作法则，当然是因为它适用于所有情况，包括执行了契约后的情况。 如果说一份正常的“回魂”契约就能让魔女的魔力变成负数，那么“三法则”没有理由不将这种情况囊括进去。 所以，要么是自己身上这份“回魂”不正常。 要么是自己不正常。 要么两个都不正常。 抛开自己不正常这一点不谈，先看看这份契约的内容有没有什么问题吧。 夏夜一边思考着，一边将手指按在了大腿的印记上，轻声念诵： “Ch-Z-V-H-” 断断续续的音节响起，每一个音节都只有辅音，因为元音在说出口的一刹那，就被契约吞噬了。 这就是所谓的“魔女文”，无论撰写、签订、查看、或是行使契约都必须使用它，魔女文同样是保存在杯子中的记忆，夏夜发现自己不需要学习，就能够正常地使用。 契约的内容如同屏幕上浮现的文字，一条条出现在了她的心中： 契约名：回魂 位阶：7 契约号：CHZVH7XY28401116 立契人：夏夜 契约人：■■ 条款1：立契人自愿与契约人签订“回魂”之契约…… 条款2：本契约内词语定义如下： 条款2.1：死亡：指立契人所属之族群普适认定之死亡，特征包括但不限于：重要器官损坏或丢失，身体机能完全停止运行，灵魂泯灭或被永久剥离…… 条款2.2：复生：指立契人所属之族群普适认定之复生，复生后之立契者之身体、灵魂、记忆应当与契约签订日完全一致。 …… 条款7：本契约签订后，立契人享受以下权利：于死亡后90个履约日内复生，其中“死亡”之定义见条款2.1，“复生”之定义见条款2.2。 …… 条款10：立契人同意按照以下条款支付契约所需之魔力： 条款10.1：契约签订日：6399魔尔 条款10.2：契约生效日：1魔尔 直到这里，契约的内容都很正常，其中的条款有着严谨的逻辑，看起来就像夏夜在原来那个世界经常见到的商业合同。 不过，其中也有3处引起了她的注意。 首先是立契人的名字，用魔女文写着两个字符，如果将它们补上对应的元音读出来，正好就是“夏夜”。 因此问题就在于：明明立契人是原宿主，为什么却写着夏夜自己的名字？ 最简单的解释可以很简单：原宿主和夏夜正好同名。 而比较复杂的解释包括但不限于：时间闭环、因果轮回、重生后手…… 作为博览群书的文化人，夏夜可以一口气说出十个不重样的设定。然而，这些都无法证实，因而对现状也没有任何意义。 “就当原宿主正好和自己同名吧。”夏夜决定怎么简单怎么来。 第二点值得注意的，是契约人的名字。 按照夏夜的理解，所谓的契约人，也就是接受契约的一方，魔女可以自己对自己签契约，而这份“回魂”正属于此类情况，因此契约人的名字，应该也是“夏夜”才对。 然而实际写在契约上的，是两个黑色的实心方块，仿佛在遮挡什么一样。 不知道是只有这份契约如此，还是每一份自己对自己签订的契约都是这种情况？ 夏夜决定以后一定要留意一下。 第三点，条款10.2约定须在契约生效日支付1魔尔。 生效日，按照契约中的词语定义，指的是立契人复活的那一天，也就是今天。 而契约中的“魔尔”，是度量魔力的基本单位，此时此刻，自己的魔力应当是—— 夏夜看向自己右手手腕，上面清晰显示着：-1。 按常理推断，死人的魔力应当是0。所以，由于今天触发了条款10.2，因此刚好将自己的魔力扣成了-1吗？ 立契人刻意设计成这样的？这有什么意义？ 正当夏夜思考着这个问题时，几行新的文字在她心中缓缓浮现： 【补充条款】 补充条款3：以下条款系契约“回魂”（契约号：CHZVH7XY38401116）之补充条款。 补充条款2：补充条款生效须同时满足：1）立契人处于复生状态，2）立契人魔力存量小于0 补充条款1：补充条款仅生效后可见，立契人如阅知此条款，代表补充条款已生效。 补充条款0：补充条款生效后，立契人享有以下权利：可透支自身魔力，透支相关规则见补充条款-3至补充条款■■。 补充条款-1：补充条款生效后，立契人承担以下义务：在补充条款生效后360个履约日内，向契约“回魂”（契约号：CHZVH7XY38401116）支付【立契人之首级】，【首级】之定义见条款2.17，支付具体步骤见补充条款-11。 补充条款-2：如无法完成条款-1约定之义务，视为立契人违约，本补充条款及所属之契约“回魂”（契约号：CHZVH7XY38401116）中所有条款将自动失效。（当前状态：未完成） 补充条款-3：■■■■■■■■■■■■■■■■■■■■■■ …… 夏夜在原地呆立了好一会。 首先有一个好消息：她好像得到了一个新的能力：可以透支自身的魔力。尽管透支的具体规则此时被一片黑色方块覆盖，但效果她大致也能猜得出——就像现在这样，可以将自己的魔力扣成负数。 这个能力直接突破了“第三法则”，实际效果暂且不谈，至少听起来还是很厉害的，四舍五入算是个外挂了。 其次是一个坏消息：因为被强卖了上面那个外挂，她必须在一年内将自己的脑袋支付出去，否则就算违约，而违约的后果是，“回魂”契约中的所有条款都将失效，简单来说，就是自己会死。 可把自己的脑袋给出去不是也会死吗？ 呃，这个……还真不一定，比如现在，自己就十分健康地活着。 但最后，还有一个超级大的坏消息： 就算她想给，也没有脑袋，而且也不知道自己的脑袋去哪了…… 也就是说，一年内，她必须找到自己的脑袋，否则还是会死。 夏夜突然觉得，自己这个魔女当得实在太硬核了。 虽然有点受打击，但她还是很快调整好了心态，对不久前定下的三个小目标做了个总结： 1、不要出门（√） 2、弄清楚活着的原因（√） 3、弄清楚没了脑袋的原因（X） 而现在，自己的目标应该更新为：1）想出一个不会吓到别人的办法出门，2）找到自己的脑袋。 先从第一个目标做起吧。夏夜环视着房间，想到。 自从穿越过来，她一直忙着折腾自己的身体，还没来得及搜查这个房间。现在正好可以找一找，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用得上的东西，来帮助自己完成第一个目标。 说不定自己的脑袋就在这个房间里呢？ …… “果然没有这么好的事情……” 大约二十分钟后，夏夜很无奈地得出了结论。 房间里的东西不算多，她很快就全部查看了一遍，除了又发现一个魔女契约外，没有其它值得关注的东西。 但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遗漏了什么，可仔细想，又找不到头绪…… 那就先不想了。 先考虑有头绪的事。 比如手上这份新找到的契约，它还没有被魔女签订，黑色的印记被封印在一块六边形的水晶中，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它时不时会轻轻扭动一下，仿佛一只活物。 这是契名为“裂隙”的魔女契约，所属柱名“阿斯莫德”，这意味着最高位阶可以达到8，不过夏夜手中的这份位阶只有3。 可即便只有3，签订它仍然需要足足2400魔尔的魔力。 夏夜可以透支魔力，可她也清楚，所谓的透支，一定是有限额的，而且也一定有一个偿还的期限，如果想签订这份契约，就必须考虑这两个问题： 有没有足够的额度去透支？透支后有没有办法偿还？ 对这两个问题，夏夜都没有把握。可是，她还是忍不住想试一试，因为她已经看过了“裂隙”契约的内容，那是个效果有些出乎她意料的魔法。 既然要出门，当然最好有个防身的手段，毕竟，外面的世界究竟是怎么样的，她还一无所知…… “咚咚咚——” 就在夏夜犹豫的时候，房间门口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第五章 开门开门开门 “？！” 夏夜很丢人地被吓了一跳。 毕竟她所在的是一个没有窗户的房间，也听不见外面的任何声音，再加上自从复生以后，就没有人任何前来打扰，这让她在潜意识中认为——自己藏在一个很隐秘的地方，只要不出去，就永远都不会有人找到自己。 “咚咚咚咚咚——” 敲门声再一次响起，现在夏夜知道，自己猜错了。 她没有出声回应，更没有去开门，倒不是她害怕危险——主要是为了敲门人着想，如果对方看见一个没有头的人打开门，一定会被吓晕过去吧。 只要自己不出声，想必对方就会认为这个房间没有人，过一会就会自己离开？ “咚、咚、咚、咚、咚、咚、咚……” 可外面那个人似乎真的非常坚持，这一次的敲门声持续得比之前两次都久，等到好不容易停下，一个声音隔着门响了起来。 尽管夏夜从未听过这种语言，但凭借原宿主的记忆，还是很快理解了它的意思。这种语言并非专用于契约的魔女文，而是魔女们日常交流的语言“通用语”。 “开门啊，开门啊！别装作不在家！我知道你在里面！” 那声音倒不难听，应该是一个很年轻的女孩子发出的，清脆的音色中甚至带着一点软糯的稚气。 但上述这些优点，此时完全被那嚣张至极的语气所掩盖了。 “咚咚咚——我知道你躲在里面！开门开门开门……” “……” 这么大火气，该不会是来抓小三的吧？夏夜心中突然冒出来一个想法。 但紧接着又被她否定：哪有人会找个没有头的当情人，不会吧，不会有人的系统这么怪吧？ 门外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你有本事欠房租！没有胆子开门吗？！” 哦，原来是来追房租的，那没事了。 夏夜恍然大悟，仔细回想一下，她刚刚苏醒的时候，确实听到了“智能管家提醒您，你已欠缴房租120魔尔”什么什么的。 看来这个原宿主不但欠了一个脑袋，还拖欠了人家的房租，然后死遁跑路，把一堆债务留给了自己这个穿越者。 职业老赖了属于是。 既然只是来追房租的，那只要补上就行了，本小姐作为一个可以透支魔力的魔女，区区120魔尔，当然不在话下。 哦对了，等会开门不要吓着人家房东，毕竟自己没有头。 刚刚翻找房间的时候，夏夜就看中了一个勉强可用的东西，如今事急从权，也来不及多想，当即冲过去捡起来，一把套在自己的脖子上。 然后又将封印着“裂隙”契约的水晶塞进裙子的暗袋里。 最后，她才迈着不急不缓的沉稳步伐走到门口，打开了房门。 “开——” 视线微微下移，夏夜看见了一位身材娇小的少女，对方小嘴半张，刚刚喊到一半的喊声，被突然出现的夏夜堵在了喉咙里。 好小一只，不过长得还蛮可爱的。 夏夜在心中暗暗评价。她自己的身高也不算高，如果有头的话，应该在1米57左右，只不过由于身材纤细，视觉上的观感比实际身高还要高一点。 而眼前这位，似乎只到自己的脖子处，估计也就140……最多145，不可能再高了。 不过，对方的身材比例却绝对不差。 小巧的身躯上穿着一件暗红色的连衣小短裙，风格类似于哥特萝莉的样式，目测尺寸与夏夜55开的胸口处，装饰着一个漂亮的大蝴蝶节。裙装束腰的位置很高，而裙摆在裙撑的支撑下高高蓬起，两者结合，便让少女的下半身在视觉上显得更加修长。 而占据下半身绝大部分长度的，正是那对从裙摆中伸出来的腿，白皙的双腿包裹在半透明的黑色裤袜中，呈现出一种艺术品般的质感。如果仔细观察，还会发现在右侧的丝袜上，绣着一圈精致的暗纹，它就仿佛一只腿环，束缚在大腿中央靠上的位置。 夏夜将视线重新移到少女的脸庞。 美丽，2-超级美丽，3-超级无敌美丽——她犹豫了大约0.5秒，最终给出了2.5的评价。 强于“超级美丽”但弱于“超级无敌美丽”。 在一个博览群图的LSP的审视下能得到如此评价，说明少女的颜值已经达到了一个相当高的程度。 五官精致，双颊略带着可爱的婴儿肥，眼睛不仅大，瞳色还是大海般的湛蓝色，长而整齐的刘海覆盖着额头，发色是金色的，左右对称地梳着两道马尾，马尾的造型被精心卷成了螺旋形状，少女的脑袋轻轻一摆动，卷曲的双马尾便很俏皮的一晃一晃的，让人忍不住想将它们一把抓在手中，使劲拉扯几下。 这个发型，好评。夏夜在心中暗想。 倒不是说她有多喜欢这种钻头双马尾，只是觉得这种发型和少女目前这副嚣张的表情很搭，就是在那种漫画中经常会出现的那种角色，如果再叫嚷几声“杂鱼”，要素就彻底齐全了。 “你好，小妹妹，找我有什么事吗？”夏夜和颜悦色地问。 只不过因为没有脑袋，无论是“和颜”还是“悦色”都表现不出来。 对方只看见一个奇怪的女人站在自己面前，那人脖子以下的穿着还算正常，可在脖子以上，套着一个三角形的头套，头套朝向前方的角要长一些，微微下垂，就像鸟喙一样，表面还染着可疑的暗红色，也不知是染料还是…… 总之就很诡异，非常诡异。 实际上这个“头套”是一顶制作失败的魔女帽，那些像血一样的污迹只是一些红色染料，夏夜从一堆废布料中找到了它，因为刚好能稳当地套在脖子上，因此就将它利用了起来。 不过，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想必不解释也没什么关系。 “咿……” 金发少女似乎颤抖了一下，但紧接着，便毫不示弱地昂起头，大声说道：“我才不是什么小妹妹，我叫莉莉安，是这件房子的房东！” “好呀，房东妹妹。” “我都说了不要叫……” “所以你是来收租金的吗？” 听到“租金”两个字，少女似乎终于想起了正题，顾不上再在称呼上纠缠：“啊对，你已经整整3个月没交房租了，该不会是想抵赖吧？” “没问题。”夏夜点了点“头”，暗红色的三角形头套轻轻晃动，“所以，我该交多少房租呢？” “之前说好的，一个月40魔尔，三个月就是120，滞纳金什么的，本房东宽宏大量，就不收你的了。” “好呀，我该怎么付给你？” 见夏夜这么轻易地答应了下来，少女反而有些怀疑了，她迟疑了一下，从腰间的小皮袋中掏出了一块巴掌大小的长方形水晶板，递到夏夜面前。 “刷水晶付给我吧。” “这是什么？”夏夜看着对方手中的水晶，问到。 “你连这都不知道？”对方一脸看傻子似的表情看到她，“当然是水晶球，你自己没有水晶球吗？” “水晶球？” 夏夜横竖没看出来，那长方形的水晶块和“球”有什么关系。 “水晶球，不应该是一个这么大的、圆溜溜的球吗？”她一遍说，一边用手比划出一个球形。 话一出口，对方的眼神变得更奇怪了。 “你说的……那是几十年前的水晶球吧？现在谁还用那种又笨又重的老古董啊？诶，等等……”她打量着夏夜那奇怪的头套，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你你、你该不会是什么被封印了几百年、刚刚才逃脱出来的奇怪家伙吧？！” 第六章 追债公司 哦……整个设定似乎不错…… 听到对方无意识说的话，夏夜一下子思路开阔了起来。 “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原初魔女”、“执掌地下室的债务之王”什么的，自己只要顺势忽悠一下，对方说不定真的就会相信自己是某位从远古时代复苏的魔神。 那样的话，房租什么的，应该就不用再交了吧？ 可这就不符合一开始给自己设定的人设了。 “远古时代”、“复苏魔神”什么的，一听就是足有好几万岁的老怪物，就算外表再年轻漂亮，也只会让别人在心里发出“那只不过是老怪物的皮套，千万不能被她迷惑！”之类的警惕。 而本小姐，夏夜，可是要成为超级无敌美丽的魔女的女人！ 绝对不是什么老怪物。 为了自己的伟大目标，夏夜只好忍痛放弃忽悠对方的绝佳机会。 “你在胡说什么？！”她双手交叠抱在胸前，摆出一副很不满的态度，“本小姐才18岁！” 这是真话。 抛开原宿主的年龄不谈，夏夜在穿越前可是才过完18岁生日没几天，四舍五入的话，就是货真价实的18岁。 面对她这么激烈的反应，金发少女只是无所谓的点点头：“哦，也是，你如果是那么可怕的东西，怎么可能会给我交房租。” “……”所以说我交房租还交错了是吧，夏夜在心里吐槽。 “另外……你明明才18岁，就敢叫我妹妹。”对方继续说到：“我可是已经满20了，来，快叫一声房东姐姐。” 20岁？ 夏夜震惊地将对方又打量了一遍。 我看你最多也就是14吧？正是介于刑与不刑之间的年龄。 不过严格来说，魔女毕竟是另一种生物，发育得比较晚也有可能……夏夜将决定以后再好好了解一下这件事，至于现在，先把房租交了再说。 “反正我没有你说的那个什么……水晶球，魔力倒是有，该怎么付给你？”她问。 根据“第一法则”，魔力可以无损耗地从一个魔女体内转移至另一个魔女体内，再加上它对魔女而言又是绝对的必需品，这实际上，就意味着它同时拥有自由流通的属性和一般等价物属性，因此这个世界将魔力作为货币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 但从直觉上，夏夜仍然觉得这种做法有点问题，可具体哪里有问题，她一时也说不上来。 “那还能怎么办？那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了。”金发少女很不情愿地伸出手掌，“把魔力直接输送进来吧。” “……” 对方说的这个方法夏夜倒是知道，因为它是魔女的基本知识之一，也是“第一法则”得以实现的具体形式，简单来说，魔女可以通过身体的接触，将魔力输送进对方体内。 但很显然，这种方法既不方便，还似乎有点……怪怪的。 “喂，快把手放上来啊。”见夏夜迟迟没有动作，对方催促道，“这么不情愿的话，就赶紧去买个水晶球啊，我才不想碰你这种怪家伙的身体呢。” 夏夜没有再说什么，伸出手，将手掌轻轻搭了上去，细腻温润的触感从指尖处传来，夏夜觉得自己仿佛正握着一块名贵的玉。 她集中精神，从体内透支出120魔尔的魔力，将它输往对方体内。 纯白的光在两只手掌间渐渐亮起，然后—— 突然熄灭。 “嗯？” 夏夜皱了皱眉，她能感觉到自己成功透支了魔力，但这些魔力似乎无法输送到对方体内。 所以说所谓的“透支”，只能自己使用，不能输送给其它人吗？ 由于契约中有关透支的条款还被一片黑色方块的覆盖着，因此夏夜也只能猜测。 “对不起，我没办法将魔力直接输送给你。”她对少女说，“你有没有什么要买的东西，我可以代你支付，算是抵我的房租。” 但对方只是默默收回手掌，后退了两步。她看向夏夜的眼神，也一下子变得冷漠无比。 虽说少女先前的态度也不怎么友善，但双方至少还能进行正常的交流，而现在，她仿佛就在看一个死人。 “不用了再找借口了，说起来，我早就该想到，居然在这里跟你浪费了这么多时间，哼……” 她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水晶板，在上面点了几下。 “什么早该想到？”夏夜莫名其妙地问。 “你已经破产了吧。”少女冷冷地说，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一个确定的事实。 “破产？是什么意思？” “每个破产的人都像你这样，装疯卖傻，逃避现实。” “？？？” 夏夜感觉少女应该是误解了什么，但还没等她想好怎么解释，就听对方说到： “总之，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已经通知了追债公司，她们马上就到，不管你欠了别人多少魔尔，反正在你彻底死掉之前，我这一份一定要拿回来！” 仿佛在印证少女的话，她才刚刚说完，夏夜就听见一阵呼啸声，声音起初还很远，但不过短短十几秒，就已经逼到了近处。她顺着声音的来源，惊讶地看向少女身后的走廊，几乎同时，在走廊尽头的拐角处，三个身影以极快的速度鱼贯而出。 那是三个骑在扫帚上的魔女，尽管走廊又暗又窄，却丝毫没有影响她们高速飞行，她们漂移着滑过直角拐角，速度丝毫不减地朝着夏夜的方向冲来。 眼看就要撞上金发少女，三人突然向上跃起，伴随着一阵“咔咔”声，闪着银色光泽的“扫帚”在半空中变形、折叠，转眼间收缩成一根不过尺余长的短杖，被骑乘者一把抄在手中。 嗒—— 三人几乎同时落地，硬底皮靴踏在地面上，发出整齐划一的清脆响声。和夏夜或金发少女的穿着不同，这三人的装束明显是为了便于行动而设计。 长筒皮靴一直包覆到膝盖，下装是带有许多口袋的工装短裤，上身穿着简洁贴身的黑色衬衣，衬衣之上，披着一件只有半身长度的披风，除了头上那顶尖顶的魔女帽，几乎所有地方都和夏夜印象中的魔女穿着大相径庭。 走在三人中最前方的一名黑发魔女，按照人类的年龄概念去估量的话，她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身材高挑，容貌端丽，表情却冷冰冰的，剩余两人的年龄看上去也和她差不多。 “要么这个世界的公司喜欢雇佣未成年人，要么就是所有魔女看上去都比她们的实际年龄要小。”夏夜看着眼前这三个人和莉莉安，不由得在心里暗暗吐槽。 而这时，黑发魔女已经来到夏夜的房东面前，公事公办地说道：“您好，莉莉安小姐，闪电追债为您服务，我是工号FL003的总监级追债师。” 直到这时，夏夜才终于知道，原来金发少女的名字叫作“莉莉安”。 第七章 法理死亡 不过，现在这已经不是重点。 夏夜看见莉莉安向对方点点头，然后就抬起手臂，指向了夏夜。 “她拖欠我120魔尔房租，而且我怀疑她已经破产，因此申请必要时对她执行破产清偿程序。” “没有问题。” 黑发魔女点点头，从其中一个口袋中掏出水晶球，在上面划动了几下后，对莉莉安说到：“我已经将追债契约发给您，请确认契约内容，如果没有意见，请点击‘确认’。然后我们就可以进入追债程序了。” 莉莉安拿起自己的水晶球，只是草草扫了两眼，就伸出手指，在上面点了一下。 “我确认了，你们开始吧。” “收到。” 黑发魔女带着她的两位同伴越过莉莉安，来到了夏夜面前。 “夏夜小姐，我建议你立刻偿还拖欠莉莉安小姐的120魔尔租金，否则，我们将依据《债务法典》以及与莉莉安小姐签订的债务追索契约，对您执行强制措施。” 直到此时，夏夜依旧一头雾水，不过好在，这个所谓追债公司也没有一上来就动手，看起来至少可以沟通。 “我可以先问几个问题吗？我觉得我和莉莉安小姐之间有一点误解”夏夜说。 “当然可以。”黑发魔女回答道，“如果能通过沟通解决，没有人愿意动手。” “那么……首先，为什么你知道我的名字？”夏夜竖起食指，提出了第一个问题。 “根据莉莉安小姐提供的租户信息，租户的名字就是夏夜，另外，租房协议上租户的全身照，虽然您现在蒙着头，但对照其它体型特征，我们有充分的理由相信您就是租户本人。” 黑发魔女解释得非常详细，她似乎对夏夜带着头套的行为一点不惊讶，说不定过去还真有人用类似的方式来躲债。 不过，夏夜此刻思考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看来是原宿主本人租借了这个房间。 但同时，夏夜并不认为这个房间就是原宿主的日常住所。 因为无论是已经使用过的“追魂”契约，还是尚未使用的“裂隙”契约，全都价值不菲，这意味着原宿主是一个富有的人，而这样一个人，怎么会住在一个每月只需要40魔尔、连窗户都没有的房间里呢？ 所以，如果不是为了居住，原宿主又是因为什么特意在这里租了一个房间？ 夏夜将这个问题记在心里，准备等有时间再慢慢思考。接着，她提出了第二个问题： “为什么莉莉安小姐认为我破产了？” 黑发魔女听后没有回答，而是将目光转向了莉莉安。 “你连直接输送魔力都做不到，不是破产了还能是什么？”身材娇小的莉莉安躲在三位追债师后面，叫了一句。 “原来如此。”黑发魔女重新看向夏夜，“莉莉安小姐的理由确实很充分。” “所以，为什么这样就能断定我破产了呢？另外，‘破产’到底是什么意思？”夏夜追问到。 这一次，黑发魔女皱起眉头：“你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 “好吧……”对方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虽然我觉得你在故意拖延时间，不过按照公司规定，我确实有义务明确告知你这些事，所以听好了： “首先，根据‘第三法则’，我们的体内不能没有魔力，否则就会死，而‘破产’，意味着你欠其它人的魔力数量，已经超过了你体内存有的所有魔力，同时在可预见的有限时间内，你也不会有足够的魔力收入，来偿还你所欠下的魔力债务。 “因此，从法理上来讲，你已经不再拥有魔力，你的魔力数量应该是0，或者负数，也就是说——你已经是个死人了。” “……” 夏夜听懂了，与此同时，她也终于找到了“那个问题”是什么——先前当她得知这个世界使用魔力作为货币时，她就隐约有了些直觉，只不过没能抓住具体的思路，而现在，她终于明白了。 不过，她还想再确认一下。 “那么，你们又是怎样推断出我破产了呢？”她问。 “按照‘第一法则’，魔力可以从一个人体内转移至另一个人体内，这个你总该知道吧？”黑发魔女反问。 夏夜点了点头。 “这就对了，根据‘第一法则’，正常情况下你不可能无法将魔力输送给莉莉安，如果无法做到，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性：你的魔力已经被冻结了。” “冻结？” “冻结的意思就是：你体内的魔力除了用以维持生存所需的消耗，无法用作其它任何用途，包括但不限于：输送给她人、购买物品、签订契约等等。” 黑发魔女停顿了一下，继续解释道：“魔力被冻结的原因可能有很多，比如有的契约生效后会持续监测你的债务状况，如果恶化到一定程度，就会自动冻结你的魔力；也有可能你已经被别的债主怀疑过破产，并申请追债公司对你执行过清偿程序，但只执行到冻结魔力这一步，就被你逃走了……总而言之，如果一个人的魔力被冻结，有95%的可能她已经处于破产的状态。这样的说明，够清晰了吗？” “很清晰。”夏夜一边回答，一边装作无意识地将手伸进了裙摆的暗袋。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她说。 “请问。” “按照你的说法，我有95%的可能性已经破产，那么换句话说，仍然有5%的可能性我并没有破产，既然无法完全确定，为什么你们可以对我采取强制措施呢？”夏夜问。 对于这个问题，黑发魔女立刻做出了回答： “根据《债务法典》第三章第二条：【当魔力债务逾期且债务人无法偿还时，债权人可采用任意手段向债务人追讨债务，但不能刻意危害债务人生命】。也就是说，像现在这种情况，莉莉安小姐完全可以直接向你动用武力，当然，她有可能打不过你，因此，花一点魔力，寻求追债公司的帮助是大多数人的最佳选择。” “那么我猜，如果债务人已经破产，债权人还可以采取更进一步的措施？” 夏夜的手指已经按在了封印着“裂隙”契约的水晶上，接下来，只要透支2400魔尔的魔力注入其中，“裂隙”契约就会生效。 “没错，根据《债务法典》第三章第三条：【在第二条所述的情况下，如债务人已经破产，债权人有权采取任意手段向债务人追讨债务，包括直接剥夺或授权他人剥夺债务人的生命】——这很好理解，因为一个破产的人，在法理上已经死亡，而人是无法杀死一个死人的。因此，即使债权人杀死了债务人，也不能算作谋杀。” 第八章 强制执行 “因此，夏夜小姐，我不妨告诉你接下来我们要做的事： “如果您要反抗，我们会首先剥夺您的反抗能力，然后限制您的行动能力，以防您逃跑或出现别的什么意外； “接下来，我将使用柱名为“马尔巴士”、契名为“真实之眼”的契约所赋予的能力，探查您体内魔力的情况，以及过去三年内，您与其他人、与自己签订过的所有契约，从而确认，您是否真的已经破产。 “如果您没有破产，那么请放心，我们绝对不会对您的生命造成任何威胁，只会使用一些必要的手段，将120魔尔的魔力从您体内取出，交还莉莉安小姐。 “但如果您已经破产，很抱歉，您将进入破产清偿流程，首先我们将搜刮干净您体内所有的魔力——这个过程中您当然会死；接着，我们将取出你体内的杯子和身上的魔女契约，清点你遗留的财物，并将这些全部变卖，换成魔力；最后，在优先归还莉莉安小姐120魔尔魔力之后，剩余的我们将通知其它债权人，按照《债权法》中相关条款的要求，对它们进行分配——当然，我们也能够在分配过程中，收取一点手续费。” “以上就是所有我有义务告知您的事情，夏夜小姐。” 黑发魔女说完，举起了手中的金属杖，将它横在胸前，摆出准备战斗的架势；在她身旁两侧的同伴，也跟着摆出了一模一样的动作。 夏夜记得，她们手持的短杖一开始还是一条一米多长的扫帚，但变形之后就只剩一尺长短，现在看来，除了骑乘，似乎还是作为武器的用途？ “那是什么？法杖吗？”她问 “我已经回答完您最后一个问题了。”黑发魔女冷冰冰地说道。 “好吧好吧。”夏夜将三角形头套上下摇晃了一下，“给我一点时间考虑一下，几分钟就好。” 对方默许了。 果然是这样……夏夜默默地想。 欠债不还需要追讨，资不抵债意味着破产，破产后需要将资产冻结、清点、处置，然后最大限度地偿还给债权人。 ——这些做法夏夜并不陌生，在穿越前的那个世界，大家也是这么做的，甚至，夏夜也从事过相关的工作。 但问题在于：在这个世界中，货币是魔力，而魔力是魔女得以生存的必须品。 在原来那个世界里，就算一个人身无分文，他的心脏也不会立刻停止跳动；但在这里，如果一个魔女被掏空了魔力，立刻就会死去。 可以说，“人没有钱就会死”这句话，在这个世界上得到了最完美、最字面意义上的体现。 而这还不是最残酷的。 在夏夜看来，最让她感到惊讶的，是“破产”即等效于死亡。 在原来那个世界，如果一个公司资不抵债，或者一个人资不抵债，就会破产，破产后会有人将剩余的资产进行清点处置，用以偿还债权人的债务。 但说到底，这都是对身外之物的处置，不会涉及到破产人本身。 而在这个世界，货币是魔力，一切商品的价值计量物也是魔力，如果一个魔女“破产”，或者说资不抵债，说明她在法理上不再拥有正数数量的魔力，也就是在法理上已经死亡。 夏夜很清楚，在一个精密运转的社会中，如果一个人在法理上被判定了死亡，那么，她离真正的死亡也不远了。 难怪那时莉莉安看她的眼神，突然间就变得像在看一个死人。 而破产后的处置，很明显就是一个在生理上杀死破产人的过程。。 就像黑发魔女告诉她的那样，破产人体内的魔力将被强制性地搜刮干净，甚至连杯子和契约这些东西都会从身上取出来，做完这些事后，破产人显然只有死亡这一个结局。 很好，这很硬核，看来这并不是一个弱保软的魔女世界。 想到这里，夏夜的内心竟然有一点莫名的兴奋。 她当然不会任由对方搜刮自己娇嫩美丽的身体，况且，如果对方看到了她那空荡荡的杯子，只会将她当作怪物抓起来，然后解剖研究吧。 因此，接下来她准备验证一下自己的另一个猜想，如果她猜得没错的话，解决眼前这个问题的方式，恐怕出奇的简单。 ——首先，需要透支2400魔尔的魔力。 夏夜将注意力集中于胸腹之间的“杯子”，从空荡荡的杯子中，凭空抽取出一大块魔力，控制着它流过指尖，注入封印着“裂隙”契约的水晶。 与此同时，她用魔女文低声念诵： “Q-d-S-” 水晶中的黑色符文突然消失，与此同时一个相同的符文出现在夏夜的背脊正中，与肩胛骨平齐的位置。 符文的形状是不对称的，右侧由复杂的曲线勾勒出一个镜像翻转的“C”字形，左侧则是一条末端带着尖头的S型曲线，如同一条魅魔的尾巴。 这还是她穿越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签订魔女契约，强烈的烧灼感出现，仿佛有一块烙铁被按在了她的皮肤上，让纤细的腰背如触电般颤抖了一下，如果不是夏夜拼命忍住，恐怕已经叫出了声音。 紧接着，似乎有什么东西从下方的极深处冒了出来，以符文为入口，贯入夏夜的身体，她忍不住低“头”看了一眼，然而，除了地板和自己的白丝小脚，她什么也没看到。 这种感觉很快就结束了，灼热感迅速消退，那探入身体的存在也随之隐去。取而代之，夏夜发现自己已经学会了一个魔法，并知晓有关这个魔法的信息。 她已经可以使用“裂隙”了。按照契约中的条款约定，每30个履约日内可以使用两次。 黑发魔女就首先发现了端倪。 “动手！” 她低喝一声，果断向着夏夜冲来，同时口中念诵出魔女文。 她的两位同伴仅仅迟了一瞬，紧接着口中也发出魔女文的音节。 但夏夜已经完成了契约签订，她几乎和对手同时开口，诵念出施放“裂隙”所需的魔女文字符。 “L-v-■-s-L-■-s-m-d-S，Q-d-S-” 在最后一个音节被发出的刹那，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紧接着，一道三米多长的裂隙，在四人头顶上方，无声无息地张了开来，裂隙中漆黑无光，仿佛只是一片空无一物的虚空，但夏夜莫名地感觉到，似乎有什么盘踞其中的存在，正透过裂隙，将它那恐怖而又怪异的气息辐射到这个世界。 第九章 “裂隙” 与此同时，追债公司的三位魔女也完成了诵念。 黑发魔女的短杖一端，突然出现了一道长约两米、宽度足有一掌的巨大剑刃，剑刃是半透明的，通体闪耀着湖蓝色的美丽光芒。 在黑发魔女的右后侧，身材婀娜高挑的魔女正将十指相扣，握于胸前，金色的光芒从指缝中亮起，三面蛋壳状的透明光盾同时出现在她与两位同伴身上。 而在左后方，身材和莉莉安差不多娇小的魔女正摊开手掌，白嫩的掌心上方，一个篮球大小的火球正张牙舞爪，仿佛一头饥饿的野兽，随时都有可能挣脱枷锁，朝夏夜扑来。 “战法牧铁三角，你们搁这儿打BOSS呢？” 夏夜只来得及在心中吐槽了一句，就看见两米长的蓝色光刃扫过巨大的扇面，横劈向她那三角形头套。 几乎同时，火球也带着灼热的气息，呼啸着砸向她的小腹。 对方很专业，特意让攻击避开了胸腹之间的位置，因为那是杯子所在的地方，万一杯子损坏了，不但会加大搜刮魔力的难度，杯子本身也会变得不值钱。至于夏夜会不会死，反而不是重点。 下一瞬，上下两道攻击都命中了夏夜，然后—— 穿了过去。 无论是那怪异的三角形头套，还是被束腰束得盈盈一握腰肢，都没有受到一丝损伤。 因为在这一刻，夏夜作为“裂隙”的施放者，已被短暂放逐到另一个空间。 她的心中再次浮现出“裂隙”契约简化后的内容： --签订契约后赋予立契人使用“裂隙”魔法的能力。 --裂隙（“阿斯莫德”柱衍生魔法）： --撕开一道连接随机异空间的裂隙，引诱生存在这些空间中的存在通过裂隙短暂进入施法者的世界； --裂隙可维持【N-1】秒，同时，作为对施法者的保护，施法者将在裂隙生成的同时，被放逐【N-1.5】秒，被放逐的施法者可免疫【大多数】攻击，但同时也无法对外界进行任何干涉。 --裂隙结束后，进入施法者世界的存在将被强制遣返，但其造成的【大多数】影响不会消失。 --【N】代表“裂隙”契约之位阶，【大多数】代表施法者合理认知之大多数。 …… 使用“裂隙”魔法后，施法者会被强制放逐，这原本是为了避免施法者被自己召唤来的随机怪物所误伤，但现在，这个功能被夏夜用来躲避当面两名魔女的攻击。 她签订的契约位阶是3，也就是说，裂隙可以维持2秒，而她的放逐状态可以维持1.5秒。 或许是放逐附带的效果，在这短短的1.5钟内，眼前发生的一切，突然变得如同被慢放的视频。 夏夜清楚看到反应最快的黑发魔女，在攻击落空的下一瞬间，脸上展露出惊讶的表情，而在她身后的那个娇小魔女，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仍然满怀期待看着自己释放出的火球。 下一瞬间。 十几根碗口粗细、表面密布着翠绿色诡异纹路的触手从裂隙中冒了出来！ 在所有人看起来都在做慢动作的时候，这些触手仍然仿佛眨眼间就出现在夏夜眼前，这说明，对其他人而言，它们速度已经超出了动态视力的极限。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印证了夏夜的想法。 刚刚释放出火球的魔女成为了第一个受害者，一根胡乱挥舞的触手正巧扫向她的腰部。少女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结结实实地击中，连一声痛呼都没能发出，整个人就如同被全垒打的棒球一般，远远地飞了出去。 砰—— 少女砸在不远处的墙壁上，将墙面都砸出了裂痕，如同被扔掉的布娃娃般摔在了地上，在她身边，无数金色的光点缓缓飘散，那是魔法护盾被击碎后留下的残片。 而施加这个护盾的魔女，也在同一时间受到了反噬。 夏夜看到，那个低头闭目、将双手握于胸口的少女，身体突然不自然地颤抖了一下，美丽的脸蛋上浮现出痛苦的表情。而与此同时，两条触手已经向她卷去——然后，停在了大约半米外的位置。 一张表面流淌着魔女文的光盾挡住了它们。 但只挡住了不到0.1秒。 接着光盾就像蛋壳般破碎，少女“唔”地痛哼一声，呕出一小口鲜红的血液。她的身体摇晃了一下，眼看就要软倒，触手却已抢先一步缠了上去。 一条绞住白皙的脖颈，一条卷住纤细的腰肢，两条触手同时上扬，顿时将她的身体举到了半空，紧接着，夏夜听到了“咔”的清脆响声，少女的小腿猛地踢蹬了一下，接着便软软垂下，不再动弹。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转眼之间，黑发魔女就失去了两名同伴，但她丝毫没有露出畏惧的表情，反而挥动巨剑，劈向迎面而来的粗大触手。 但下一瞬，宽阔的剑刃卡在触手中，动弹不得，这些诡异的怪物远比看上去要结实。 紧接着，触手表面的翠绿色纹路发出光芒，它们如同活物般，开始自由游动，竟然爬上了蓝色的光刃，并顺着剑刃游向握着剑柄的手。 黑发魔女只好抛下自己的武器，她后退一步，正要从腰间的口袋中再掏出什么，另一条触手已从身后刺来。 噗。 一声闷响，那是布料和身躯被贯穿的声音。少女低下头，只看见一截触手从自己胸口冒了出来，上面带着鲜红的液体，那是她的血。 触手抽出，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倒了下去 从裂隙出现开始，时间仅仅过去了1.5秒。 在这段时间内，除了站得比较远的莉莉安，包括夏夜在内的四人都受到了无差别的攻击。 唯一的不同在于，夏夜正处于放逐状态，期间触手好几次挥过她的身体，都没有对她造成任何影响。 但现在，放逐的时间已经到了，而距离裂隙关闭还有0.5秒。 以这些触手的速度，0.5秒足够杀死夏夜好几次了，但好在，它们看起来是毫无目的，如果夏夜的运气足够好，说不定就能安然度过这最后的0.5秒钟。 但这种希望转眼间就破灭了。 空气中响起了爆鸣声。夏夜看见一条触手高高扬起，然后如同鞭子般，朝着自己当头甩了下来。 不要说躲闪，就连抬起手臂挡一下都做不到。 砰！！ 刀子般的气流刮过，脚边的地面转瞬间出现了一个凹坑，直到触手缩回去的时候，夏夜才反应过来，它刚刚贴着自己的身体砸在了地面上，自己侥幸逃过一劫。 时间到了。 刚刚还张牙舞爪的触手，突然间仿佛被抓住了尾巴，一下子就被拖回了裂隙之中，紧接着，黑色的裂口如同被拉上了拉链，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铛”的一声轻响。 一根金属短杖落在了地板上，缓缓滚动。夏夜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它是那柄卡在触手上的剑。如今触手消失，它便掉了下来，因为失去了使用者，所以无法再维持光剑的模样。 对了，那三个人…… 夏夜移动视线，逐一看了过去，三名追债公司的魔女全都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如果按照原来那个世界的常识来判断，她们已经死了。因为被击碎内脏、扭断脖子、贯穿胸口的人，是不可能活下来的。 但这里不是原来那个世界，如果自己的猜想没错…… 就在这时，三道纯白色的光柱突然出现，分别笼罩住三名魔女的身体。 那光芒神圣、纯洁、柔和，仿佛神迹…… 直到两行通用文文字，在光柱中缓缓浮现： “摩安保险正在为您服务” “买摩安保险，享平安人生” 第十章 尽力了，赢不了，告辞 夏夜惊讶得头套都差点掉了下来。 她猜到了对方没那么容易会死，但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 摩安保险是什么鬼？这个世界的保险公司吗？ 纯白无暇的光芒渐渐变淡，当它们完全消失时，黑发魔女的身体首先有了动作，她用手肘撑起身体，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 她的黑色衬衣中央多了一个碗口大小的洞，但底下的躯体已经完全恢复，白皙的肌肤上看不出一丝伤痕。 就在她站起来后不久，另外两名魔女也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其中那个负责套盾的“牧师”转动了一下脑袋，纤细的脖子内部发出“咯”的一声脆响。 这诡异的画面，竟让夏夜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了丧尸片里的丧尸。 “啊啊啊，我就说了不要接这单！” 最先开口的是那位身材娇小的“法师”，她哭丧着脸，向两个同伴抱怨：“我好不容易坚持了大半年没有出险，这下子全白费了！明年保费又要涨了！” “……” “牧师”没有回话，只是一脸沮丧地低头站在原地。 黑发魔女看了一眼“法师”那哭兮兮的小脸，冷静地说道：“这次确实是我考虑不周，你明年保费涨的那部分，我会帮你承担一半。” “好耶！老大你真是个好人！” “法师”小姐变脸比变羊还快，顿时转哭为笑。 似乎已经见惯了她这种套路，黑发魔女没有再理会她，转头看向夏夜。 “尊敬的夏夜小姐，看来我们这一单任务失败了，如果您没有别的意见，我们现在就准备离开这里。” “……” 夏夜还没来得及开口，莉莉安就先叫了起来：“等等！你们准备就这么走了？我的债还没有追回来呢！” “是的，但我已经完成了您的委托。”黑发魔女看向她，“如果有疑问，您可以查看契约中第四章【风险提示】中的第3.3条：‘尽管被委托人有义务尽最大之努力取得委托人委托之债务，但在极端情况下，仍有可能无法追回债务，或只能追回部分债务’。 “其中的‘极端情况’请查看第一章【定义】中的7条‘包括但不限于战争、极端自然灾害、被委托人死亡……’，我们刚刚已经死了一次了，因此尽管没有成功，但也算完成了您的委托。” “啊？这？可是、可是……你们的销售经理跟我说，风险提示只是因为《债务法典》有要求才那么写的，实际上追债公司一定能把欠款追回来的，就算最差的情况，也能追回来一部分……”莉莉安仍然不甘心地说道。 对此，黑发魔女只是摊了摊手：“绝大多数情况下，是这样的，但也不能排除极端情况，而且既然写在契约里了，您也在契约上签了字，其中的所有条款当然都是有效的。” “你们的契约写的那么复杂，我怎么可能每一条都弄清楚？！”莉莉安涨红了脸。 “在您签字的这里，可是清清楚楚写着：我已了解并同意契约中的所有内容。所以就算你现在不承认，在法理上也是无效的。”黑发魔女一脸淡定地看着她，“好了，您的委托已经完成了，委托金20魔尔在委托时已经结清，我们走啦。感谢您选择闪电追债，欢迎下次光临。” 她不提还好，一提莉莉安才想起来，自己不仅1魔尔都没要回来，还倒贴了20魔尔委托费进去，不禁哀嚎一声，身体一软，瘫坐在地上。 但黑法魔女没有再理会她，带着自己的同伴转身离开，刚刚走出几步，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又折返而回，来到夏夜面前。 “夏夜小姐，您的实力这么强，如果缺钱的话，不妨来我们公司。我们这报酬还不错，有兴趣的话，可以联系我。” 说着，她从小袋子里掏出一张黑色的名片，递到了夏夜跟前。 “呃……好。” 夏夜迟疑片刻，还是接在了手中。反正拿张名片又没什么损失，她看了一眼名片，上面用通用文写着“露卡”，看来这就是黑发魔女的名字了。 “回见。” 露卡对她点点头，将短杖展开成扫帚，侧坐其上，和两位同伴一起飞向走廊尽头，转眼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下子，又只剩下夏夜和莉莉安两人了。 原来如此，果然和我猜的一样…… 夏夜扫了一眼莉莉安，发现她仍然双眼无神地坐在原地，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这个猜想在露卡说出“《债务法典》允许债权人采取任何手段向债务人追讨债务”时就产生了。 这项条款固然赋予了债权人很大的权利，但同时也隐含着另一层含义：在这个世界，没有任何公共权利机构来帮助债权人追讨机构，一切都只能靠债权人自己。 这种奇葩的条款原来那个世界几乎是不可想象的，但考虑到这是魔女的世界，而且是一个魔女强大到可以手撕空间、召唤异世界生物的世界，公共权利机构不管事，或者说至少不管这种小事，似乎也是个合理的选择。 难怪难怪会有追债公司这种存在，就像露卡说的，债权人不见得打得过欠债人，不就只能靠追债公司的提供武力援助了吗？ 但既然是委托关系的公司，就不可能提供无限制的帮助，所谓公司，就是一只吃进去的“营收”永远要比消耗掉的“成本”多的生物，否则，它就无法生存。因此，追债公司一定会基于成本，为追债行动画一条“线”，一旦超过这条线，她们就一根手指都懒得再动弹。 所以，早在动手之前，夏夜就已经有了猜想：只要自己展现出相对强大一点的实力，追债公司就会拍拍p股走人。 虽然过程和想象中的有一点不一样，但结果完全符合预期。 同时，她还有了新的想法： 既然这个世界的公权力不插手追债这种事，那么，是不是也不会理会其它事情呢？ 比如说…… 眼前这个金发双马尾的房东妹妹，小小的软软的一只，坐在地上任人揉捏的样子，一看就让人忍不住想要欺负一下。 呼呼呼。 不好意思，就拿你当试验品吧。 夏夜扶了扶自己的三角形头套，迈开步子，不紧不慢地走到莉莉安身前。 察觉到动静，少女惊愕抬头，只看见惨白的走廊灯光下，那个带着奇怪头套的身影正不怀好意地俯视着自己，就在刚刚，这个不知是人还是怪物的家伙，从虚空中召唤出了可怕的触手，让追债公司的小队瞬间全灭。 莉莉安觉得自己的心跳都要停止了。 “你你你、你想、想干什么？！” “哦，不要紧张……”夏夜的声音从头套里传出，含混不清，“我只是在想，刚才我只是稍微展现出一点实力，就把那几个帮你讨债的家伙吓得落荒而逃，那么接下来，是不是无论我做任何事，都不会再有人敢来帮你了呢？” 听到这句话，莉莉安那可爱的小脸瞬间变得煞白，漂亮的湛蓝色眼眸中，泪珠夺眶而出。 “你不要过来呀啊啊！！！” 第十一章 旅行魔女 看来是把我当成变态杀人狂之类的了？ 夏夜有些无语地想。 虽然她原本确实打算吓吓对方，但还没开始使劲儿呢，对方就先崩溃了。 再说，她只是打算让莉莉安老老实实回答我几个问题……不，很多问题而已。 毕竟，她对这个世界的很多事情都还一无所知，而最方便的询问对象，当然就是眼前这位少女。 要不，我先扶你起来？ 她一边想着，一边向莉莉安踏出一步。 没想到，这个小小的动作引起了对方更加剧烈的反应。 少女发出“咿”的一声尖叫，纤细的小腿在地面胡乱踢蹬，她没有力气站起来了，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推动身体向后倒退。 然后很快——她的背脊就碰到了冰冷坚硬的墙壁。 这下子彻底退无可退了。 而那个召唤出可怕触手、还带着诡异的三角形头套的怪物，还在一步步向她逼近。 对方故意走得很慢，很明显是想多欣赏一会她的绝望，莉莉安想到自己或许马上就要死了，甚至生不如死，身体里突然生出一股勇气，她伸出手掌，对着“怪物”一握，同时口中发出魔女文的音节： “D-” “魔女之手”，可以隔空抓取一定范围的物品，是一个威力不大，但很实用的魔法。 一只精致小巧的方跟皮鞋飞了起来，悬浮在半空，莉莉安这才发现，在刚刚的慌乱踢蹬中，不小心把一只脚上的鞋子甩在了地上。 对方也在这时停下了脚步，头套微微转动，目光在皮鞋上停留片刻后，又看向那只失去了鞋子的小脚。 莉莉安一下子涨红了脸，不由自主地扣紧了包裹在半透明黑丝中的脚趾。 “去死吧，怪物！” 她尖叫一声，使用“魔女之手”将皮鞋向“怪物”掷了出去，带着体温的皮鞋呼地飞出，精确命中了对方的头部。 不，严格来说，是命中了头套。 然后，莉莉安便看见头套变形、凹陷、随着自己的皮鞋一起飞了出去。 哼！早就看这个怪怪头套不顺眼了！ 她有些得意地想，同时心中生出一丝侥幸，看对方躲闪不及的样子，或许这个怪物已经强弩之末，现在只是在虚张声势？ ——少女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直到，她看见头套下方的样子。 没有东西。 没有头，也没有想象中的狰狞面孔，根本就没有任何东西。白皙脖颈的末端是平整的断口，似乎还能看到血红的颜色。 这副景象，比一个狰狞的怪物脑袋还要恐怖无数倍。 “咕……” 莉莉安喉咙中发出一声异响，她张大了小嘴，似乎想要尖叫，却最终没能发出任何叫声。紧接着，双眼向上一翻，身体靠着墙，软软地倒了下去。 咚。 “吓晕了？” 夏夜俯下没有头的身子，仔细看了看，又伸手探了探少女的呼吸，终于确认对方只是晕了过去，应该没什么生命危险。 没想到头套还是掉了，她有些无奈地想，不过这样也好，反正靠这种简陋的方式，终究是瞒不住的，还不如早发现早解决。对方正好晕了过去，只要她醒来之前，想一个合理的解释就行了。 她弯下腰，抓住少女的两只脚腕，将娇小的身子拖进自己的房间，还不忘把那只落单的小皮鞋也拣进去，然后“咚”地关上了房门。 …… …… “呜……” 少女低哼一声，从昏迷中醒来。 自己躺在沙发上，手脚没有被绳索之类的东西绑住，衣着也很完整地穿在身上……莉莉安刚在心中松了一口气，一截没有头的脖子就从她的视野上方冒了出来。 “咿咿——” 她差点又被吓晕过去。 夏夜站在莉莉安头顶的位置，弯腰俯视着她：“你醒了？” “你、你、你……到底是什么怪物？”少女浑身僵硬地躺在沙发上，一动也不敢动，小脸上的泪痕还未干涸，就已经又有泪珠在眼眶中打转：“可以不要杀我吗……呜呜……我还不想死……” “放心，我也是和你们一样，是个魔女。”夏夜回答道。 “那你为什么……没有、没有头？”少女显然不相信她的回答。 “因为我将它献祭给了不可直呼姓名的伟大存在。”夏夜一本正经地回答道，这是她趁着莉莉安昏迷时想出来的说辞。 没想到少女眨了眨眼，好奇地问到：“‘献祭’是什么？‘不可直呼姓名的伟大存在’又是什么意思？” “呃……”夏夜心想既然你们不知道献祭是什么意思，为什么通用语中还会有这个词语。“你不需要知道这些，你只需要知道，本魔女——没有脑袋也能正常活动。” “哦……”莉莉安虽然将信将疑，但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夏夜对她反应非常满意，继续解释道：“本魔女来自一个很远的地方……” 但才开了个头，她就被莉莉安的惊呼突然打断： “咦？！原来您是一位旅行魔女吗？！” 少女一下子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她的表情不但不再像刚刚那么害怕，似乎还有些惊喜。 “旅行魔女是什么？”这下子换成了夏夜一脸懵逼……哦，不对，她没有脸。 “就是可以孤身穿越以太海，在一个个城市间旅行的魔女啊。”莉莉安解释道，“你说你从很远的地方来，一定是穿过以太海来到这里的吧？” 以太海是什么？听对方话里的意思，这个世界里的城市都是彼此孤立的？ 尽管还有很多疑问，但夏夜没有再追问，而是理所当然地回答：“没错，我就是你们口中的‘旅行魔女’。” “怪不得，怪不得……” “什么怪不得？” “怪不得您没有脑袋也能行动自如呀，旅行魔女都是非常强大的魔女，像您这么厉害的人，没有脑袋根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吧？” “唔……是、是啊，那当然。”夏夜双手叉腰，掩盖着自己的心虚回答。 “啊，对了……还没有正式的自我介绍过，我叫莉莉安。”少女从沙发站起来，露出笑容，向夏夜伸出手。 “夏夜。” 夏夜也伸出手，与对方握了一下，对方的手掌柔若无骨、肌肤如德芙巧克力般丝滑细腻……当然，自己的也不遑多让，哼哼。 “说起来，莉莉安小姐，从刚刚开始，我就有一个问题。” “咦？” “为什么自从知道我是旅行魔女，你就不怕我了呢？” “诶？因为……因为您既然是旅行魔女大人，就是不是怪物了呀。” “可是，应该也没有明确的说法，旅行魔女就一定是好人吧？如果我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坏人，那不是比怪物更可怕吗？” “……”听到夏夜的话，莉莉安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第十二章 欢迎来到德布索塔 “呃……可、可是您一定不是坏人，对、对吧？”少女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仓鼠般，小心翼翼地问到。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这幅样子，夏夜就总是忍不住想要欺负她一下。 “……”因此，她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看着对方。 “那、那个……像您这么厉害的魔女，为什么要跟这么弱小的我过不去呢？啊，对了，如果是因为房租的事，我、我向您道歉，我以后也不会向您要房租了！” “……” “呜……您、您到底想要干什么……” 娇小的少女双手环抱在胸口，一步步地缓慢倒退。 夏夜终于开口了：“你……” “？？？” “你需要提供给我一个住所——这个房间太差了，还需要回答我一些问题。作为交换，我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当然仅限于我能办得到的愿望。而至少在这个交易完成之前，我都不会伤害你。怎么样？” “……”少女张大了嘴巴，过来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对方不但不会伤害她，还答应满足她一个愿望。 虽然对方强调“仅限于办得到”的愿望，但对于一个强大的旅行魔女而言，办不到的事情应该不多吧？ 而这一切，只需要自己提供一个条件好一些的住所，再回答一些问题就可以了。 莉莉安如鸡啄米一般拼命点着小脑袋，觉得简直捡了天大的便宜。 “我的愿望是……”她立刻说道。 但还没等她说完，就被夏夜抬手制止：“我刚刚说‘交易完成之前，我都不会伤害你’，也就是说，等交易完成之后，我可不保证会对你怎么样。所以如果我是你的话，可不会这么快就说出自己的愿望。” “啊……”莉莉安看了看夏夜那没有脑袋的脖子，顿时不敢再吭声。 “这个房间好闷。”夏夜晃动着脖子，“咻”地从断口处呼出一口空气，“我们换个地方在慢慢聊吧。” “那么……来我家吧。”莉莉安邀请道，“我家虽然不大，但楼层还蛮高的，通风也不错。” 夏夜当然没有意见。她从地上捡起三角形头套，套在脖子上，便对莉莉安说：“走吧。” “那个……您准备一直戴着这个头套吗？”莉莉安表情复杂地看着她。 “我也不是故意想带这个的，等找到更好的替代品，就会把它换掉。” “哦。” 少女乖巧地点点头，不再多问，打开房门，当先走了出去。 夏夜跟着她走进又暗又窄的走廊，拐过几个岔路口后，终于在前看见了不一样的亮光。 那似乎是通往户外的出口。 夏夜这才想起来，自己穿越过来后，一直都待在这个屋子里，还没有看过这个世界的样子。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加快脚步，越过在前方领路的莉莉安，抢先走了出去。 呼—— 清爽的风吹来，吹起了她的裙摆，夏夜一只手按住裙子，另一只手扶着三角形头套，向四周眺望。 门外是一个宽阔的露台，露台所处的位置，在一栋高楼的中央。夏夜走到露台边缘，向下看，发现露台在大约三四十层的高度，她又抬起头，发现上方的楼层更多，一眼竟望不到尽头。 四周不远处，数百层高的大楼鳞次栉比，不少楼的外墙悬挂着巨幅广告屏，正播放着夏夜从未见过的广告。在楼与楼之间的空隙中，无数服饰各异的魔女骑着扫帚，在空中飞行穿梭。 夏夜抬高视线，望向天空，天空是浅黄色的，就像一块纯净的琥珀，在穹顶的极高处，还能隐约看见如同蜂巢一般的六边形纹路。 “怎么了？旅行魔女大人？”莉莉安来到她身边，好奇地问道。 夏夜收回视线。 “没什么。”她说，“只是有些好奇你们这个城市是什么模样的罢了。对了，它叫什么名字？” “徳布索塔。” “徳布索塔？” “嗯，是古通用文。”莉莉安解释到，“就是‘蛋糕塔’的意思，因为这个城市从外向内分为下城区、中城区、上城区，每一个城区建筑物高度逐次升高，就像宴会上的那种塔式多层蛋糕，所以这个城市被取名为‘徳布索塔’。” “那我们现在在？” “在中城区与下城区的交界处，这里不够高，如果飞到更高的地方去，就能看到上城区了，虽然我从来没去过那里，但光是从远处看，也觉得那里真的很美丽。” 莉莉安指着上城区的方向说到，眼中流露出憧憬的光芒。 如果不是夏夜压根不知道怎么飞行，她现在就想飞到高空中去，看看对方口中的上城区的模样。不过，这也不妨碍她画大饼： “哦？那我改天带你去上城区看看吧，看看那里是不是真的像你说的那么漂亮。” “真的吗？！”莉莉安丝毫没有怀疑，在她心中，强大的旅行魔女当然是能够进入上城区的。 “嗯，我是旅行魔女嘛。”夏夜毕竟没有脸，撒起谎来也不怕被看出破绽，“当然无论什么地方都要去见识一下。不过现在，我们还是先办正事吧。” “嗯嗯！” 莉莉安使劲点了点头，当先一步带路，向露台里面走去。 夏夜跟在身后，途中她又回过头，望了一眼这座高楼间飞行着无数魔女的城市。 “欢迎来到徳布索塔，夏夜。” 她在心中悄悄地对自己说。 “好好享受作为一名魔女的新人生吧。” …… “哗啦——” 空无一人的房间中，半开着的裹尸袋突然动了起来。 不久前，夏夜就是从这个裹尸袋里钻出来的，不过，她现在正在莉莉安的家中，自然也无法看到这一幕。 片刻后，一段表面有着翠绿色纹路的触手，从裹尸袋的开口中小心翼翼地探出了头。 触手的长度不过一尺，断口处还残留着绿色血液，它原本生活在另一个世界，不久前因为夏夜撕开的裂隙来到了这里，接着又被名叫露卡的魔女砍了一剑。当裂隙关闭时，身上卡着光剑的触手来不及全部缩回，末端的一小截便永远地留在了这个世界。 由于当时正好飞进了裹尸袋里，因此混乱中谁也没有注意到它。 噗叽——噗叽、噗叽…… 确认四周没有危险后，触手钻出了裹尸袋，在地上一伸一缩，蠕动着向前爬行。 它现在又虚弱又饥饿，只想赶紧找点可以吞噬的东西，填饱自己的肚子。 第十三章 新家 滴—— 莉莉安将水晶球放在房门门锁的位置感应了一下，伴随着一声轻响，房门自动打开了。 看着这一系列过程，夏夜感受到了熟悉的科技感。在穿越之前的那个世界，大多数人也是像这样，用手机感应或者指纹扫描打开家门。 但四周的各种细节，又散发着和科技感截然相反的古典感。 比如眼前这房门，材质居然是石头的，表面上还刻着精致的雕花，而门锁也不是机械装置，而是一个看起来像魔女契约的符文。 刚刚在外面看到的景象也一样。 明明是很有科幻感的数百层高楼和巨幅广告屏，但高楼并没有使用玻璃外墙，而是雕刻着华丽浮雕的石头墙面；至于那些广告屏，竟然是一面面大得难以想象的水晶板，符文的光茫在它们的边缘不停流转，驱动着广告画面反复播放。 魔法朋克…… 夏夜心中不禁闪现出这么一个词。 不，严格来说，驱动这个世界的不是魔法，而是魔女契约。 所以，应该叫“魔女朋克”吗？ “旅行魔女大人，这、这就是我的家，请进……” 莉莉安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夏夜的思绪，少女的声音混合着紧张与期待，毕竟在她看来，自己正邀请一位既强大又神秘的“旅行魔女大人”到自己家里。 “打扰了。” 夏夜一边淡定地回答，一边迈进莉莉安的家门。她勾起小腿，将双脚上的黑色小皮鞋依次脱下，摆放在门边，然后直起身子，将套在自己脖子上的三角形头套摘下，拿在手中。 虽然没有头，但莉莉安仍然感觉到夏夜正看着自己，她很机灵地反应过来：“啊——旅行魔女大人，头、呃……帽子可以挂在那里。” “嗯，谢谢。” 夏夜随着莉莉安手指的方向，看见了立在墙边的帽架，帽架上已经挂了一顶精致的黑色魔女帽，那想必是莉莉安的，将染着红色污迹的黑色三角形头套和它并排挂在了一起后，强烈的反差感立刻显露了出来。 嗯……看来接下来，自己首先要去买一顶魔女帽，夏夜心想。 可问题是，自己没有头，就算买了，又该怎么戴呢…… 在夏夜挂好“帽子”的同时，莉莉安也已经脱下了鞋子，包裹着半透明黑丝的小脚直接踩在地板上，这个世界没有“拖鞋”这种东西，因为房间的地板时时刻刻都一尘不染——无论是莉莉安的家，还是夏夜重生的那个密闭房间，这想必是某种魔女契约的效果。 “旅行魔女大人，您需要先洗个澡吗？或者先吃点东西？还是先……” “先吃你？” “咦？！” 大概是穿越前的某个梗被玩的太烂，夏夜下意识地就接了一句，但莉莉安显然是不知道这句话的，因此少女的反应不是害羞或惊喜，而是惊吓。 毕竟不久前夏夜才亲口说过，她虽然是一位旅行魔女，可不保证是一位好的旅行魔女。 再加上这副没有头的样子，莉莉安在那一瞬间不禁猜想，对方是不是要吃掉自己身体的某个部位，来进行她所说的“献祭”。 “咳……我是说，先问你。先问你问题。”看着如同惊弓之鸟的娇小少女，夏夜难得地起了一点恻隐之心，没有再继续吓她。 “啊……这样。好的，当然没问题，请您坐在这里吧！” 莉莉安让夏夜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自己则拖过来一把椅子，端端正正地坐在夏夜正对面，笔直纤细的小腿并拢在一起，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就像一个等着老师问话的小学生。 看着对方的模样，夏夜不禁莞尔，不过对于没有脸的她来说，就算笑莉莉安也看不出来，她始终都是难以揣摩的旅行魔女大人。 她放松身体，靠在松软的沙发上，将一条大腿交叠于另一条之上，包裹在白丝中的小脚轻轻摇晃。 “那么，第一个问题……”夏夜竖起食指，开始了自己的提问。 …… “很好，接下来是最后一个问题，从现在开始，你可以叫我‘夏夜姐姐’吗？” “诶？” 莉莉安显然没想到最后一个问题竟然是这个，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总是称呼我‘旅行魔女大人’什么的也太别扭了。”夏夜解释道，“不如，以后你就叫我‘夏夜姐姐’吧，怎么样？” “当、当然可以！” 莉莉安总算反应了过来，鸡啄米一般点头。虽然不久前她还对夏夜称呼她“房东妹妹”表示抗议，不过……今时不同往日。 “很好。”夏夜满意地晃了晃脖子，“以后我就叫你‘莉莉安’。” “那个……旅、夏夜姐姐，我也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莉莉安小心翼翼地举起手，“啊，当然你不想回答也没关系。” “你可以随便问我问题，当然我是否回答，取决于问题的内容。另外……” 夏夜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座垫。 “坐到这里来吧，不用那么拘束。说起来这里是你的家，而我只不过是一个借宿者，接下来我们可以随意一点相处，放心，我又不是怪物，不会吃掉你的。” “好、好的……” 莉莉安椅子上站起，坐在了夏夜身边。不过，她坐着的姿势还是跟之前一模一样，一双腿紧紧地并拢在一起，双手半握着拳头放在膝盖上，丝毫没有放松的感觉。 “你有什么问题，问吧。”夏夜说。 “夏夜姐姐，我只是有些好奇，我原本以为你会问我一些很难的问题，刚才那些问题……很多都是一些常识吧，为什么您要问这些？”莉莉安低着脑袋，小心翼翼地问道。 因为我就是一个缺乏常识的穿越者——夏夜在心中说，当然对莉莉安她不可能这么回答，而是说出了早已想好的借口。 她指着脖子的断口，说道：“我记得我之前对你说过，我将我的脑袋献祭给了不可直呼姓名的伟大存在。” “嗯。”莉莉安乖巧地点点头。 “之所以要这么做，是因为在到达这座城市之前，我遇到了一个可怕的敌人，不得不通过献祭的方式来暂时获得更强的力量，从而击败对方。但代价就是，我失去了自己的脑袋，虽然不至于会死，但也因此遗忘了很多东西，包括过去的很多记忆，也包括很多常识。” “可是……你向我租那个房间的时候，虽然带着面纱，看不清容貌，但确实是有脑袋的。” 莉莉安想了想，继续提问道，她虽然对夏夜心存敬畏，但也不是那么好骗。 “因为献祭支付的代价是有延迟的，我击败敌人后，拖着受伤的身体到达了这座城市，之所以向你租那个房间，就是为了找一个可以暂时藏身的地方。住进房间后不久，献祭的代价便被兑付，我失去了自己的脑袋，并因此在房间里昏迷了足足三个月，所以才没能及时支付你的房租。” “原来是这样！”莉莉安不由得发出感叹，一想到自己竟然无意中帮助了一位击败邪恶敌人的旅行魔女大人，她就忍不住在心中偷偷感到自豪。 “是的，正是如此。”夏夜一本正经地点了点脖子，“说起来，还要感谢你3个月前为我提供了那个房间。” “咦？能帮到你就好，感、感谢什么的就不用了……” 心中的想法被人一下子说破，莉莉安顿时有些不好意思，白瓷般的脸颊上，浮现出一抹浅浅的红晕。 呼，这下子总算能自圆其说了。 看着一脸害羞的莉莉安，夏夜在心中默默地想。 能在这么短时间内编出这么一套故事，我果然是个撒谎的天才。 第十四章 蛋糕塔之城 魔女是一种依赖魔力生存的生物，即使什么事都不做，魔女每天也会消耗1魔尔的魔力——这是杯子中记录的有关魔女的知识，也是刚刚才向莉莉安确认过的常识。 但魔力并不像空气，随手就可获得。这就好像人类以粮食为生，但粮食不会自己从地里长出来，必须有人去耕作。 而德布索塔主要的魔力来源，是钻井——一种庞大无比的、以魔女契约驱动的装置，以城市中央为起点，穿透厚厚的以太海，钻入海底，从海底下方源源不断地抽出魔力，供给到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这样的钻井共有七座，它们全部属于上城区的同一家公司——以太勘探。 因此，以太勘探掌握在这座城市的命脉，也在实质上统治着这座城市。 根据莉莉安所说，在德布索塔，有大约20%的魔女直接就职于以太勘探，有超过50%的魔女就职于以太勘探、以太勘探在各行业的子公司、或其他与以太勘探有密切业务往来的相关企业。 以太勘探在整个城市铺设了魔力输送管道，任何魔女只要在公司登记点处登记了自己的信息，就可以通过魔力管道随时随地支取自己所需的魔力。 当然，任何通过魔力管道支取的魔力数量，都必须以这位魔女在以太勘探所拥有的个人信用额度为限，并在获取魔力的同时，扣减相应的额度。 如果支取者是以太勘探、以太勘探子公司或相关企业的员工，那么她所支取的魔力，将每个月自动从她的工资中抵扣，并释放相应的信用额度。 如果支取者不是上述员工，则必须在每个月的截止日前，自行向以太勘探偿还，如逾期不还，则视为违约，而违约者将被以太勘探最专业的追债人盯上——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活人成功逃脱过这些追债人的追债。 以太勘探的存在，也直接导致了这座城市三个城区的划分： 上城区、中层区，以及下城区。 “德布索塔”市如其名，就像一个三层的蛋糕塔。在城市中央，位于最高位置的是上城区，那里主要居住着以太勘探、以太勘探子公司或相关企业的股东和高级管理人员。 而在环绕着上城区的中层区，居住者大部分是上述企业的中层管理者及员工。剩余的则是与以太勘探无直接关系，却同样有着不错的收入来源的魔女——比如莉莉安，她在下城区和中层区边缘有几套房产，每个月靠收租金仅能有不错的收入。 而居住在下城区的人，有些在各类低端服务行业工作，有些是某些小企业的底层员工，还有些从事着某些灰色行业；而最后还有一部分人，从事着近两年来才兴起的行业——捕鲸。 捕鲸业，顾名思义，就是捕猎鲸鱼的行业。 按照莉莉安的说法，鲸鱼是一种庞大而危险的生物，生存在以太海深处。过去德布索塔的人们都不知道鲸鱼的存在，直到几年前，一位路过这座城市的旅行魔女，在交谈时无意中聊到有关鲸鱼的信息： “你问我是怎么穿越以太海的过程中补充魔力的？呵，这就要说到一种名叫鲸鱼的生物了。它们生存在以太深处，庞大的身体中储存着大量的鲸油，而鲸油蕴含着密度极高的魔力。 “什么？你们想去猎杀鲸鱼？我劝你们不要这样做，鲸鱼是一种极危险的生物，从它的背腔中射出的魔力洪流，能够瞬间就让你们灰飞烟灭——当然，对于实力和美貌一样早已登峰造极的本魔女而言，它只不过是个有些麻烦的笨家伙，只要稍施手段，就能将它杀死，从鲸油中补充旅行所需的魔力……” 就这样，下城区的亡命徒们在魔力的诱惑下，开始组织起来，她们乘着简陋的渔船进入以太海，试图寻找旅行魔女口中的鲸鱼。 经历无数次的失败后，终于有一条幸运的船发现了鲸鱼的踪迹，她们返回德布索塔，将这个消息告诉了下城区的人们。 于是更多的人进入以太海，试图捕猎鲸鱼。而这也带来了更多的失败、失踪，以及死亡。 终于，在大约两年前，有几位强大而幸运的魔女，驾驶着为了捕杀鲸鱼而特别改造的船只，终于成功猎杀了一头不算大的鲸鱼，当她们将鲸鱼拖回港口，从鲸鱼的身体中切割出鲸油，并从鲸油中抽取出魔力时，那位旅行魔女的话终于得到了证实。 而这几位魔女也在一夜之间暴富，她们挥霍着这些魔力，享乐了好一阵，然后斥巨资打造了一条更先进的船只，再一次进入以太海，雄心勃勃地准备再一次猎杀鲸鱼。 然后，她们再也没有回来。 直到几个月后，另一艘船发现了那艘船的残骸。 但这个悲剧并不能改变人们的欲望，最近两年，下城区有越来越多的人进入以太海，试图捕猎鲸鱼。 尽管大多数人都失败而归，甚至很多人尸骸无存，只有极少数人成功。 可这又怎么样呢？捕鲸意味着一夜暴富，意味着改变现状，意味着希望；而居住在下城区的人，最缺乏的就是希望。 …… 咕—— 一声传来，打断了夏夜的沉思。 她向声音的方向看去，发现莉莉安正满脸通红的捂着自己的肚子。 看来这就是刚刚那声“咕”的来源。 “魔女也会饿，也需要吃东西。”这也是刚刚才从莉莉安那里得知的小常识之一。 尽管魔女只依靠魔力就能存活，但依然有进食的欲望，就像她们还保留着睡眠欲一样。 再加上食物的价格都很便宜，因此只要不是手里太过拮据的魔女，每天都会正常进食三餐。 至于吃进肚子里的食物到那里去了……夏夜没好意思问，反正自己也是魔女，过两天自然就会知道。 “不、不好意思……”莉莉安红着脸说。 “没什么，是我刚刚想得入神了，已经到该吃饭的时间了吗？” 夏夜一边说一边望向窗外，窗外的天色确实暗了不少——这个世界看不见太阳，但仍然有白天和黑夜——这同样是莉莉安告诉她的常识之一。 “嗯，已经下午6点了。”莉莉安拿出水晶球，巴掌大小的长方形水晶表面上，显示一个数字： 6 “所以……？” “所以我准备做饭啦，夏夜姐姐，可以期待一下我的厨艺哟！”一说到做饭，莉莉安似乎整个人都一下子散发出了光芒。 第十五章 杂鱼晚餐 看着莉莉安自信满满的表情，夏夜不由得也来了兴趣。她不再继续想刚才那些严肃的问题，自从复活以来，今天已经发生了太多的事，连续的高强度思考已经让夏夜感到隐隐头痛。 ——虽然自己的“头”并不存在，但这就是所谓的幻肢痛吧？ 接下来，应该是放松时间。她对自己说。 “哦？你准备做什么？”她有些好奇地问。 “呼呼呼，杂鱼。” “？？？” 在夏夜一脸疑惑的时候，莉莉安已经从一个应该是冰箱的柜子里拎出了一个大大的袋子，“咚”放在了厨房的台面上。 夏夜走过去，往袋子里望去，只看见满满一袋子……怪物。 “夏夜姐姐原本一定是知道的，只不过现在忘了吧？所谓‘杂鱼’，就是生活在周边以太海的各种小鱼，模样可爱，肉质鲜美，还含有一点点魔力，是料理的好食材呢！” 莉莉安将杂鱼从袋子里取出来，一边介绍道。 “……” 肉质鲜不鲜美我不知道，但这个模样……怎么样都和可爱沾不上边吧？ 如果不是没有脑袋，夏夜现在一定会摆出单手扶额的表情。 比如这只，肚子竟然是透明的，里面全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实在太露骨了。 还有这只，明明是鱼，为什么长着又尖又利的节肢，不禁让夏夜联想到穿越前看过的某本恐怖漫画。 最后还有这个，你头呢？没有脑袋也能生存，难道您就是我的远房亲戚？ 就在夏夜不停地悄悄吐槽时，莉莉安已经系好围裙，从刀架上“噌”地抽出一把尖头厨刀，挑出一条杂鱼放在菜板上，一刀剁了下去。 “杂鱼、杂鱼、美味又容易料理的杂鱼……” 少女一边处理着鱼，一边竟然哼唱起来，脑袋随着歌声一点一点的，漂亮的金发双马尾则随着脑袋轻轻摇晃。 “……”夏夜感觉自己拳头硬了。 金发、双马尾、萝莉身材、还“杂鱼、杂鱼”地叫——要素齐全了属于是。 但一想到这个世界的人又不知道这些奇奇怪怪的梗，她就又有些索然无味。有些乐趣就像神明一样，如果没有很多人知道，就会变得毫无意义。 就在夏夜胡思乱想的时候，莉莉安已经将所有杂鱼肢解成了大小差不多的鱼块，她将鱼块倒进锅里，加水，然后架在形似天然气灶的锅架上，然后手指在空中轻轻一点，口中吐出魔女文的音节： “H-n-t-q-s--” 锅底处，一段蓝色的火焰突然出现，它稳定地待在原地，开始给盛满了鱼块和水的锅加热。 “这是？”夏夜有些惊讶。 “1级魔女契约‘微小火焰’，夏夜姐姐也没有印象了吗？” “没有。”夏夜很坦率的摇摇头。 她之前从没想过，魔女契约竟然可以用来做饭，虽然严格来说这也算魔女契约的相关知识，但并没有记录在她的杯子里，或者说，她的杯子里压根就没有记录任何有关日常生活的信息。 如果魔女契约可以用来做饭，那么—— “我有些好奇。”夏夜指着储存杂鱼的柜子，问莉莉安：“那个柜子，也是靠魔女契约来保存食物的吗？” “是呀。”莉莉安一边用勺子搅动着鱼汤，一边理所当然地说：“1级魔女契约‘长效寒气’，再加上那个柜子的密封性很好，就可以一直保存食物啦。” “哦哦……”夏夜感觉自己像个刚刚穿越到现代、从没见过家用电器的古代人。 搅了一会之后，莉莉安就从一个柜子里拿出各种瓶瓶罐罐，开始一个接一个地往锅里倒。 有紫色的粉末； 有绿色半透明状的液体； 还有看起来像昆虫翅膀的薄片…… 最后，莉莉安从“冰柜”里又拿出了一把蔬菜，扔进锅里。那蔬菜在进入扔进汤里的时候，竟然发出“啊”的一声尖利叫声，菜叶还不甘心地扭动了几下，接着就再也没了声息。 夏夜心中忍不住有些发毛，但为了维持自己“无所畏惧的旅行魔女”的形象，她只能装作随意地问到： “这个菜是……呃、它是菜吗？” “这个是‘尖叫菜’，有一种独特的清香，煮杂鱼的时候放一些，就能中和鱼汤过于浓烈的口味……这可是我的独家配方。”莉莉安有些得意地介绍到。 夏夜往锅里看了一眼，鱼汤确实很浓稠，颜色绿油油的，表面咕嘟咕嘟地冒着气泡。 这个……真的能喝吗？ 对于即将到来的“试毒”时刻，她竟然有些畏惧了。 “夏夜姐姐一定也饿了吧？杂鱼汤马上就做好了，嘿嘿，不是我自夸，真的非常非常美味！” “哦……” 就算真的像莉莉安说的那么美味，夏夜也很怀疑没有头的自己能不能尝到味道，不过，可能尝不出味道反而更好一些？ “做好了！” 莉莉安宣布自己大功告成，她给自己戴上厚厚的隔热手套，抓住锅柄，将一整锅绿色的鱼汤端到了餐桌上。 “接下来，只要再烤一点面包，就可以开饭了。”莉莉安说话的时候，已经将一大块面包“咚”地扔进了烤箱里。 面包的模样，倒还算正常…… 接着，莉莉安便拿着两只碗和勺子，将它们摆在了桌子上。 “夏夜姐姐，要先来尝尝我做的鱼汤吗？” 少女眨着湛蓝色的大眼睛，一脸期待地望着夏夜。 “呃……好啊……” 见到少女可爱的脸蛋上露出这副表情，夏夜实在不好意思拒绝，只好勉强点了点脖子。 说起来，自从复生以来，她还一点东西都没吃过，如今闻着鱼汤那奇怪却并不难闻的气味，肚子里竟然真的有些饿了。 夏夜坐到餐桌前，拿起银色的汤勺，从锅里舀了一勺绿色的浓稠汤汁，心中默念： “魔女没有头也能吃东西，魔女没有头也能吃东西……” 接着，她便将热乎乎的汤勺，对准脖子上食道的开口倒了下去。 一股白色的烟从脖子上升起，接住了从汤勺中流淌而下的鱼汤。白烟将绿色的汤汁包裹，接着，如果口腔和咽喉般有节奏地蠕动，将汤汁一点点地顺着食道送了夏夜的胃里。 她竟然真的尝到了味道。 而且意外的好吃！ 首先弥漫在“口腔”中的是一股浓郁的奶香味；紧接着，恰到好处的辛辣冲破汤汁粘稠的口感，在夏夜的味蕾上跳起了踢踏舞，给她的味觉带来了另一重感受。 当这两者相爱相杀，彼此都到达巅峰时，一股清香的味道悄无声息地弥漫了开来。 那是“尖叫叶”的味道，怪不得莉莉安说这是她的独家配方——看似不起眼的淡淡清香竟异常持久，无论浓烈的奶香味还是刺激的辛辣味都无法将它冲散，等到前两种味道慢慢减弱时，清香的味道就显得越来越明显。 最终，口腔中一切的激烈都归于平静，只留下淡淡的甘甜。 “嗯~~~好吃！” 夏夜发出由衷地赞赏。 硬要类比的话，莉莉安做的鱼汤类似于穿越前那个世界的青咖喱，同时兼具着醇厚浓香的奶味、刺激味蕾的辛辣味，以及独特的清香味。 但相比青咖喱，每一种味道都更加其妙，彼此之间的搭配也更加具有层次感。 “真的吗？太好了！” 一直忐忑地注视着夏夜的莉莉安，脸上一下子绽放出了笑容。 第十六章 一千零一夜 不久之后，面包也烤好了。 相比卖相有些惊悚的鱼汤，面包的外观明显要正常许多。 据莉莉安介绍，面包的原料是一种叫“穹顶麦”的植物，而这种植物原本叫作“蒲公英麦”。 野生的蒲公英麦生长在天空中，随着气流四处飘荡。后来，有魔女发现蒲公英麦的种子不仅可以使用，而且既美味又能补充少量的魔力，于是便将它们收集起来，人为地加以培育。 再后来，在各种魔法的改良下，蒲公英麦变成了如今的穹顶麦，它们不再随风飘荡，而是固定生长在城市的穹顶上，穹顶麦的种子不仅比蒲公英麦的要饱满，产量也高，如今已成为魔女们的主食之一。 天气晴朗的时候，只要抬头，就能看见在穹顶某些位置，有一块块白色的小方块，那就是穹顶麦的麦田。 夏夜将外表酥脆金黄、里面雪白绵软的穹顶麦面包撕下一小块，放进碗里，让它沾上香浓的鱼汤，然后扔进“嘴”里。 嚼嚼嚼…… 和穿越前那个世界的小麦面包不同，穹顶麦做成的面包带有一点淡淡的苦味。但这种苦味一点都不难吃，而是咖啡一样，又苦又香，吃下几块之后，就会带来提神的感觉。 按照莉莉安的说法，这是因为穹顶麦的魔力含量比其它食物都要高，当它的魔力在体内释放时，魔女就会感受到由于补充魔力而带来的愉悦感。 “腻腻俺……泥惹楚咦针布戳……” 只有吃到美食时，人才会发现自己真的饿了。大快朵颐的夏夜顾不上餐桌礼仪，一边在“嘴”里塞满面包和浓汤，一边含含糊糊地称赞到。 “嘿嘿，夏夜姐姐喜欢就好。”见夏夜吃得这么起劲，莉莉安也非常开心，“虽然我对自己的厨艺还蛮有信心的，但真到了让你品尝的时候，其实心里还是挺紧张的。” “为什么？”夏夜又咽下一口面包问。 “因为夏夜姐姐是旅行魔女嘛！你一定去过很多城市，品尝过各种不同的美食吧？就算记忆丢失了，但那些美食带来的感觉，身体一定也还有印象。说不定我自认为很美味的拿手好菜，相比起你过去吃过的那些美食，就只能算是普普通通呢？” “嗯……” 夏夜过去确实吃过很多地方的美食，但不是在这个世界，而是在穿越前的那个世界，因为工作的原因，她常常需要飞往各种不同的地方，最忙碌的时候，甚至连续几个月都回不了家。 “我确实去过很多地方，也品尝那些地方的食物。”夏夜一边用汤勺慢慢搅着碗里的汤，一边说道。 “有些地方的食物确实算得上美味，而且也很独特……不过，即使是这样，它们给我带来的感受，也并没有超过这碗鱼汤的美味。所以，莉莉安，你的厨艺真的很好——这是来自一位旅行魔女的肯定。” “这、这样吗……夏夜姐姐这么高的评价，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莉莉安虽然嘴上这么说，脸上的表情却完全没有一丝不好意思的样子，反而就像写着“快来多夸夸我吧！”几个大字一样。 “啊，对了。”少女又一拍手掌，笑容满面地说道：“既然夏夜姐姐这么喜欢吃我做的饭，那以后我每天都给你做吧！另外……” 夏夜不等她说出“另外”后面的话，便打断道：“好啊，说不定以后我会彻底离不开你做的饭，到那时，就算我跟你之间的交易完成了，我也舍不得吃掉你了呢。” “咦……？” 少女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所以那个……还算数吗？” “当然算数，我承诺在满足你的愿望前不伤害你，可愿望达成之后，怎么处置你，就看本魔女的心情了……” 夏夜的视线锁定在少女身上，如同有实质一般缓慢游移，“不过你也不用太过紧张，你听过一个叫‘一千零一夜’的故事吗？” 莉莉安摇了摇头。 “嗯——那是我曾经在另一个城市中听来的故事。那个故事说，从前有一位国王……” “什么是‘国王’”莉莉安忍不住问。 “就是一个地方的统治者，类似于城主。” “哦……” 见莉莉安乖巧地点了点头，夏夜继续说道：“那个国王被皇后背叛，处死皇后之后，仍迁怒于其他人。他对全国宣布，要挑选一位女子作自己的皇后——也就是妻子。第一日当然有很多女子前去应征，国王从中挑选了一位后，白天将那女子迎娶，第二日早晨便将她处死了。接着他又宣布，需要重新迎娶一位……” “那个……什么是妻子？”莉莉安又提出一个问题。 “呃……” 夏夜突然想起来，魔女是无性繁殖的卵生生物，因此，她们根本就没有“配偶”的概念。 “那是那个地方的独有习俗……”夏夜开始给《一千零一夜》补充设定，“习俗规定，每个人成长到一定年龄之后，必须找一位自己喜欢的同伴，呃，但也有可能不喜欢……总之必须找一个人，日日夜夜跟自己生活在一起。那个人，就被称作‘妻子’。” “哦……”莉莉安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咳，继续说故事。国王迎娶了第二位妻子后，在第三天早晨又将她处死……就这样重复了一段时间后，全国上下终于再也没有人敢去应征。虽然说成为皇后意味着数不尽的荣华富贵，但就算是再多的财富，也要有命花才行。国王见没有人再敢前来，便宣布，从次日起，如果被他选中的女子不自愿来到他的皇宫，他便会让卫兵逮捕对方，并立刻处死。就这样，每天早晨依然会有一名女子——无论答不答应成为他的妻子——都会被他处死……” “哇！这个国王好残忍，他是个大坏蛋吧？”莉莉安忍不住感叹道。 “没错。”夏夜答道，“不过他是国王，权力很大，就算他这样做，其它人也没法反抗。” “就在全国上下都人心惶惶时，宰相的女儿，一个名叫珊鲁佐德的女子站了出来——宰相就是辅佐国王的人。她自愿前往皇宫，表示愿意成为国王的妻子。 “国王当然很高兴，立刻迎娶了她。和其他女子不同，当晚，珊鲁佐德给国王讲了一个非常吸引人的故事，当故事讲到最精彩的时候，天刚好亮了，珊鲁佐德问：‘您想今晚继续听故事呢，还是现在就要处死我？’国王自然不舍得杀她，便饶恕她当天不死，让她晚上继续讲故事。 “第二天晚上，珊鲁佐德继续讲诉那个故事，一直讲到次日早晨，又刚好断在了最精彩的地方。国王只好又宽恕她不死……就这样，她的故事一直讲了一千零一夜，国王终于被感动，承诺今后不会再杀她，两人于是白头偕老。” “故事讲完了。”夏夜对莉莉安说。 “啊……所以，这个故事竟然有个好结局。”莉莉安有些惊讶地看着夏夜。 “没错。” “可是，那个国王好坏，我还以为他最后会被人杀死……” “嘛，确实很多人都觉得那个国王很坏，还有很多人觉得，珊鲁佐德即聪明又善良，为什么嫁给那么坏的国王，做他的妻子……” “嗯嗯！”莉莉安使劲点着自己的脑袋，表示赞同。 “不过，我倒是喜欢从另一个角度看这个故事。”夏夜一边用汤勺玩弄着碗里的杂鱼，一边说道。 第十七章 你的愿望 “在故事里，国王无疑是个坏人，同时也是个力量强大的人，他统治着一个国家，可以一言决定他人的生死。而对于如此强大而又危险的存在，当他宣布需要迎娶一位妻子时，最开始竟然有那么多的人应征，这才是我最觉得有意思的地方……” 夏夜停顿了一下，用勺子分割下一块被炖得酥烂的鱼肉，倒进喉咙里。 将鱼肉连着汤汁咽下去后，她继续说到：“她们是怎么想的呢？难道成为皇后之后的荣华富贵蒙蔽了她们的双眼吗？竟然主动去接近那样一个强大而又不可测的存在？不要说国王生性残暴，就算他是个并无恶意的人，由于他那强大的力量，同样有可能因为各种莫名其妙的原因，就让他身边的人身首异处。” “唔……”莉莉安有些理解夏夜的意思了，她想了想，又问：“可是珊鲁佐德就没有死，不仅没死，还成功感化了国王。” “没错。”夏夜点点脖子，“但之所以这样，不是因为她足够善良，而是因为她有足够强大的智慧。强大并不一定指武力或权力上的强大，拥有超群的智慧也同样是一种强大。因此，珊鲁佐德和其它那些被国王处死的人是不一样的，她是一个强大的人，一个在实力上能够和国王平起平坐的存在。所以她才能够保护自己不被杀掉，并最终与国王白头偕老。” “……” 莉莉安没有再继续提问，她沉默了许久，突然抬起头，湛蓝色的大眼睛注视着夏夜：“果然……夏夜姐姐已经猜到什么了吧？” “隐约有一点猜测罢了。”夏夜坦然道：“自从你第一次得知我是旅行魔女，对我的态度就像变了一个人，变得很……兴奋。而这绝对不仅仅是出于对旅行魔女的尊敬，所以我猜，对你而言，旅行魔女一定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吧？” “夏夜姐姐真的很敏锐。”莉莉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她稍稍犹豫了一下，终于说道：“其实，我是一位旅行魔女的后代。” 夏夜点了点脖子，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据母亲大人所说，她是在以太海中产下我这枚卵的。产下卵后，她就带着这枚卵继续自己的旅程，不久之后来到了德布索塔。 “她在这座城市暂住了下来，等到我破壳而出之后，又继续扶养了我两年……” 按照此前从莉莉安处得知的常识，以及夏夜自己的估算，她知道魔女破壳而出时，生理及心理年龄就已经约等于人类两三岁大的小孩。 而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魔女会以惊人速度成长，等到破壳之后的两年，她们就会成长为相当于人类十二岁的少女。 而接下来，魔女生长的速度就会明显放缓，直到完全停滞，而在剩余的漫长寿命中，她们的样貌都不会再发生丝毫变化。因此，大多数魔女看上去都比她们的实际年龄要小。 “那是你最快乐的一段时光？”基于过去身为人类的经验，夏夜猜测道。 没想到莉莉安摇了摇头。 “其实我对那两年并没有太多的感觉。”她说，“母亲大人总是很忙碌，每天在家的时间都不多。除了让我有充足的魔力可以补充，有足够的东西吃，有几十套衣服可以随意挑选着穿，其它的事情，她几乎就没有管过我。” “那你会讨厌她吗？” “当然不！”莉莉安使劲摇了摇头，“其实我很……崇拜她，觉得她一定很厉害，所以每天才需要处理那么事，见那么多的人。后来，我听见别人都称呼她‘旅行魔女大人’，见到所有人都对她很尊敬，这种崇拜的感觉就更强烈了。” “后来呢？” “后来……在我两岁时，她突然交给我几份契约，说她在中层区和下城区买了几套房子，足够维持我今后的生活。那时的我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于是问：‘母亲大人要离开我了吗？’她很坦然地点了点头。 “‘我是一个旅行魔女’，她说，‘不可能永远停留在一个地方。实际上，德布索塔已经是我停留得最久的城市了，至于原因——当让是因为需要等着你长大。’ “‘那母亲大人可以带我一起走吗？’那时的我又问。但对方很干脆地拒绝了：‘你太弱小了，目前看来也没什么天赋。如果我带着你，不但你随时可能被以太海中的各种危险夺去性命，说不定还会拖累我。’ “‘留在这里吧，将我留给你的那些房子租出去，你就能得到一个平淡却安稳的生活。’” “说完这些话后，母亲大人就跃上扫帚，头也不会地飞走了。从此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她，也没有再听到过有关她的任何消息。对于她而言，我只不过是她漫长旅途中的一个小小插曲。 “但是，自从她离去，我就经常会想——要是她能带着我旅行该有多好，这样我也能像她一样，去不同的地方，见识不同的人和物，甚至击败各种危险的敌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永远只能困在这座城市，过每一天都差不多的生活。” “哦？”夏夜的语气带上了一点笑意：“如果你想去外面冒险，应该也不是没法办到吧？你也可以像你的母亲一样当一位旅行魔女，或者去……捕鲸？按照之前你的介绍，捕鲸也是要进入以太海深处的。” 莉莉安轻轻“哼”了一声，说到：“夏夜姐姐明明知道答案，还故意这样问我。我承认啦——我很胆小，而且又像母亲大人说的那样，没什么使用高级魔女契约的天赋，所以不要说去当旅行魔女，就连捕鲸也不敢去尝试。” 夏夜被莉莉安的“摆烂”逗笑了，她从喉咙里发出几声笑声，说到：“我倒不是故意取笑你，只是要先确认这一点，才能知道自己的猜测是不是正确。现在我终于能够确定了——你一直想对我提的愿望到底是什么。” “……”莉莉安没有接话，只是忐忑不安地看着夏夜，仿佛在等待她的宣判。 “你想要我带着你走，对吧？”夏夜说道，“带着你去继续我接下来的旅程，穿越以太海，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满足你未能从你的母亲那里实现的遗憾。” 第十八章 国王游戏 “我猜得对吗？”夏夜问。 “夏夜姐姐猜得一点没错。”莉莉安老老实实地承认，“我本来想等我们的关系更加熟络后，再找机会提出我的愿望，但没想你这么敏锐，还不到一天，就被猜到了。” “这不是你的问题。”夏夜说，“只是由于过去从事的……工作，让我比较擅长看透一个人的想法。” “那么夏夜姐姐愿意满足我的愿望吗？” 夏夜没有急着回答。 她从椅子站了起来，双手撑在桌面上，身子前倾，俯视着坐在对面的莉莉安。莉莉安看不见她的头，只能看到将那白皙脖颈的鲜红截面，她突然没来由地感到心悸，娇小的身子不由得颤抖了一下，接着有些慌乱地垂下视线。 “想想我刚才讲的那个故事。”夏夜和颜悦色地说。 “我明白的，夏夜姐姐。”莉莉安很乖巧地回答道，“其实现在想想，对于我而言，强大的母亲大人就是我的第一任‘国王’，只不过她是一个善良的国王，虽然拒绝了我和她同行，但至少给了我一个妥善的安置。” “你说的没错，我发现，你其实比看上去要聪明……不少。”夏夜肯定道。 “哼，这可不是称赞人的话。”莉莉安鼓了鼓腮帮子：“那么，夏夜姐姐又是怎样的一个‘国王’呢？” “我不是一个善良的国王，但也不是一个残暴的国王。”夏夜不再俯视着莉莉安，缓缓坐回到椅子上：“只要有可能，我喜欢与别人讲道理，但如果她们不喜欢听，我也不介意使用其它方式。 “所以，我会给你两个选择： “第一个选择，就像我之前建议的那样，你暂时不要向我提出你的愿望，我还会在德布索塔呆很长一段时间，暂时不会离开。你可以待在我的身边，做我的朋友，我也会想办法帮助你，让你不再这么弱小。等到我将要离开的时候，或许你仍和现在一样，但也有可能已经强大到可以自己进入以太海旅行，到那时，你再向我提出你的愿望。” “那么第二个选择，是我现在就向夏夜姐姐提出自己的愿望？”莉莉安问。 “没错，你可以现在就要求：当我离开这座城市时，带上你一起走。我承诺过，只要是力所能及的事，我一定会办到。而‘带你一起旅行’当然是我能力范围之内的事，因此我会满足你的愿望。”夏夜回答道。 “……咦？！” 莉莉安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个答案，一下子睁大的双眼，但紧接着，聪明的她就想到，事情肯定没有那么简单。 “但是——？”她试探着问。 “没错——但是实现愿望的方式，你可能不会太喜欢。”夏夜说。 “？？？” “毕竟带着一个活人旅行太麻烦啦，说不定还会给我招来意料不到的危险。所以我在临走之前，会将你杀死，将你的杯子取出来，带在身边好好保管。这样一来，也算是满足‘带着你四处旅行’的愿望了。” “啊？！这……”莉莉安捂着嘴巴，显然被吓到了。 但夏夜只是平静地坐在座位上，丝毫看不出任何要伤害她的打算。 “夏、夏夜姐姐……”莉莉安小心翼翼地问：“如果我刚刚什么都没有问过，以后直接就提出了自己的愿望，是不是你会直接答应下来，然后等到临走之时，就……” “没错。”夏夜坦然承认，“因为我是‘国王’，而且不是一个善良的国王。如果你愚蠢到认为能够毫无风险地从我这得到什么，那么，你的结局只会和故事里那些妄想成为皇后的人一样。” “……” 莉莉安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庆幸逃过一劫。 “但是你很聪明。”夏夜仿佛看出了她的想法，继续说道：“向我提出了疑问，因此我也坦白地告诉你，并给你两个选择。现在，你可以做出你地选择了。” “这、这还有什么可选的？当然选第一个。”莉莉安瞪着夏夜，精致可人的脸蛋上毫不掩饰地露出气恼的表情。 ——她已经发现，在这种方面，自己就算这么做，夏夜姐姐也不会在意。 果然，夏夜一点也没有生气，反而还觉得很有趣似地轻笑了一声。 “很好，你自愿做出了选择，而我尊重你的选择——你看，就像我说的那样，我喜欢跟人讲道理。” “……”莉莉安在心中悄悄对夏夜‘讲道理’的本事深表佩服。 “我还有一个问题。”她歪着脑袋想了想，说道。 “说吧。” “既然对旅行时的夏夜姐姐来说，我是一个必须‘处理’的负担；那么，对于如今待在德布索塔的夏夜姐姐来说，难道我就不是一个负担了吗？”莉莉安问到。 夏夜思考了一会，才开口说道：“虽然现在不是……但过一阵子后，确实有可能成为我的负担，但无论怎么，这个负担都不会有旅行时那么大，而且，我也愿意承受。” “为什么？” “大概是你做的杂鱼汤很好喝吧。”夏夜轻笑道，“就像故事里的国王为了听珊鲁佐德的故事而一天又一天地饶她不死一样——至少在德布索塔的这些日子里，我会将你当成我的朋友。” 莉莉安能感觉到，夏夜身上某种危险的气息正在消退。这是她的直觉，而她在这方面的直觉一直很准，就像弱小的小动物对危险的猛兽总有敏锐的直觉一样。 她知道，夏夜已经成为了她的第二任“国王”。虽然这一次的“国王”比母亲大人更危险，但她认为自己这一次的表现会比上一次更好一些。 “鱼汤都凉了，我去把它热一下。”她露出笑容，就要去端还剩下一小半鱼汤的锅。 “不用啦，我已经吃饱了。”夏夜说，“不过如果你还想吃，可以把它热一下，我陪你再吃一点。” “那我收拾碗碟了，夏夜姐姐。” 莉莉安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和夏夜的餐具叠放起来，端向厨房。 夏夜也站了起来，但她没有去帮莉莉安，而是走到窗边，向窗外眺望。 夜幕降临了。 浅黄色的天穹变成了幽蓝色，天空中没有月亮，但黑暗并没有笼罩这座城市，目力所及之处，到处都是绚烂的灯光。 德布索塔的夜晚似乎比白天还要热闹，天空中魔女们的扫帚头几乎都快碰到了前一人的扫帚尾，形成了壮观的空中大塞车。 我在骗人，夏夜在心中对自己说，我并不是旅行魔女，我千方百计地诱导莉莉安不要现在就提出愿望，是因为我现在没有把握实现她的愿望。 她将事实对自己复述了一遍。 这是必要的，欺骗者需要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什么才是事实，否则很容易连自己都相信了自己的谎话。而一旦变成那样，当谎言的泡沫破灭时，制造谎言的欺骗者，也会与谎言一起灰飞烟灭。 但谎言的泡泡终究是会破灭的，如果要避免这一点，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将谎言变成事实。 我的目标是——夏夜在心中又重复了一遍： 1、找到自己的脑袋 2、弄清失去脑袋的原因 还有3……她决定为自己再增加了一个目标： 3、成为一位真正强大的魔女。 第十九章 新的一天，从跟触手打架开始 触手在房间里乱窜。 它已经将几乎所有可以找到的东西都咬了一口，但是——又通通吐了出来。 难吃。 无法下咽。 诺大一个房间里，竟然一点可以吃的东西都没有。 这儿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 经过一阵发泄似的破坏后，它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因为它意识到，自己不能再这样浪费能量，如果再找不到可以吃的东西，而自己现在太过虚弱，又弄不开那扇门离开这里…… 自己，该不会被饿死在这里吧？！ 一想到这里，触手感到一股憋屈。在原来那个世界，它可是凶名赫赫的存在，想吃谁吃谁，想咬三口绝不会只咬两口。可现在，自己…… 呃，“自己”应该还是挺逍遥的，最多不过在穿过那个裂隙的时候受了一点小伤，现在应该还继续在那个世界作威作福呢。 因为，自己并不是真正“自己”，只不过是真正的“自己”身上无数触手中的一根上的一段微不足道的末端。 由于那个意外，它从本体上分离了，而世界与世界之间的时空屏障又隔绝了它与本体的联系，因此它才生出了自我意识。 呜……好饿……又好冷…… 找不到吃的触手只好又可怜巴巴地爬回裹尸袋里，那里至少比外面要暖和一些。 咦？似乎……有一股美味的味道？ 本已在裹尸袋里躺平的触手，却突然有了意外的发现。 此前它急着出去，根本没有注意到那股若有若无的气味，但现在，饥饿将它的嗅觉放大了无数倍，令它一下子就发现了之前没有发现的东西。 ——就在袋子的底部，有一层薄薄的水汽。尽管它稀薄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如今却成了触手的救命稻草。 触手小心翼翼地探出尖端，在水汽上轻轻舔舐了一口，同时体内的机能启动，开始分析这“食物”的成分。 ——占主要成分的，是一种由两种元素构成的液体，这两种元素恰巧在它那个世界也有，是氢元素和氧元素。 ——占次要成分的，是一个可以溶解在上面那种液体中的电解质。 但以上两种成分都不重要，最关键的，是一种既无法归类于物质也无法归类与能量的东西，触手无法分辨出它是什么，却能够肯定——那股美味的味道正来源于它。 更重要的是，吃下这个美味东西后，它的体力竟然恢复了一点！ 一瞬间，触手激动得仿佛看到了拯救自己的神明。 prprprprprpr…… 在强烈的饥饿感的驱使下，它顾不得多想，贪婪地将残留在裹尸袋的底部的水汽全都舔得干干净净。 …… “唔……” 夏夜很庆幸，自己穿越到这个世界来的第一个晚上，就美美地睡了一个好觉。 这还得感谢莉莉安。 她的家虽然不大，但卧室还意外的挺大的——这不是在玩梗，夏夜的意思是，这个很大的卧室里竟然放了两张床。 按照莉莉安的说法，在母亲大人离开之前，偶尔会来这里睡觉。当然，这个“偶尔”是真的非常“偶尔”，往往连续几周都不见得会在这里睡一次。 而现在，第二任‘国王’夏夜顺利地接管了这张床。而且和上一任不同，她是一个“勤政”的国王，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她天天都会睡它。 穿着睡衣的夏夜坐起上半身，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睡衣是借用莉莉安的，质地轻薄而柔软，奶白色的表面上还点缀着可爱的六芒星图案。 起床吧。 夏夜不准备再赖床，她将白白嫩嫩的双脚抽出被窝，踩在一尘不染的地板，从床边站了起来。 接着，开始一颗一颗地解开睡衣的扣子。 说起来，睡衣是借用莉莉安的，裙装也只有一套，水晶球、扫帚之类的必备品更是压根没有，自己真的需要去大采购一番了。 一边思考着接下来的安排，夏夜一边将自己脱得光溜溜的，她从衣架拿起带有裙撑和束腰的裙装，然后才发现自己还不知道该怎样穿上它。 咔嗒—— 卧室的门突然开了，莉莉安推门而入。 “夏夜姐姐，起床……咦，你醒啦。早上好，夏夜姐姐，早餐已经做好了，快来吃吧！” 莉莉安看到了夏夜的身体，几乎什么都没有穿的身体，但和动漫中那种“呀”地发出尖叫不同，莉莉安压根就没有任何反应。 因为魔女是无性繁殖的卵生生物，“爱情”对她们而言完全就是一个未知的概念，至于“无意中撞见换衣服”这种人类喜闻乐见的桥段，对她们而言更是无法理解。 “莉莉安你来得正好……” 既然对方不觉得害羞，夏夜自然也当作无事发生，她向莉莉安招了招手，说到：“来帮我穿上这套裙装吧。” “好呀。” 身着围裙的少女小跑到夏夜身边，帮助她将洛丽塔风格的白色裙装套在身上，整理好袖子和裙摆后，莉莉安绕到身后，帮她将束腰的系带一点点收紧。 “夏夜姐姐，我有一个问题。”少女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嗯？” “看这套裙装的设计，其实一个人就能穿上。” “所以？” “所以我在猜，该不会夏夜姐姐连怎样穿衣服的记忆都丢失了吧？” “……”有那么一瞬间，夏夜几乎以为莉莉安对自己的身份起了怀疑。但扭转视线，扫了一眼身后的莉莉安的表情后，她又松了一口气。 “哼……才、才没有！只是这件一下子忘了怎么穿了。”她“气恼”地说。 “嘻嘻，有时候觉得，忘记一些简单的生活常识的夏夜姐姐还挺可爱的呢。”少女一边轻笑，一边将束腰系好，“以后就让我来帮夏夜姐姐穿衣服吧！” “……” 早餐是面包、煎蛋，以及用一点点魔力和一种植物的汁液调制而成的蓝色饮料。莉莉安的厨艺显然不只是“杂鱼专精”，简单的早餐也被她料理得十分美味。 吃完早餐，夏夜站起身，走到帽架前，将三角形头套取下，扣在了自己得脖子上。 “我要出一趟门，很快就回来。”她对正在收拾餐具的莉莉安说。 “好的。”莉莉安应了一声，没有问夏夜要出去做什么，“中午会回来吃饭吗？” “会。”夏夜说，“等到下午，我们出去买东西吧，帽子、裙子、睡衣、水晶球、扫帚……好多东西要买。” “好呀！”莉莉安开心地应了一声，看来无论哪个世界的少女，都对买买买很感兴趣。 “嗯，我出门了。” 戴着三角头套的夏夜转身出门，她准备再去一趟自己重生的那个房间，因为就在昨天夜里，躺在床上的她突然想到，自己还遗漏了一个地方没有检查。 裹尸袋。 是的，自己将房间里所有东西都翻找了一遍，却唯独忘了装着自己的身体的裹尸袋。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灯下黑吧…… 说不定能从裹尸袋上找到什么线索，而通过这条线索，说不定就能调查到自己脑袋的下落。 目的地很快就到了。 夏夜一边思考着问题，一边用莉莉安告诉她的密码打开了房间的门。 “叽——” 还来不及走进房间，一根手臂粗细的黑影就朝她当头扑来。 第二十章 拿捏（物理） 夏夜压根没有反应过来。 因为她从来没有想过，在这间屋子里，竟然还有别的访客。 倒是身体的反应比她还快，竟然条件反射地抬起手，试图抓住那道黑影。 手掌触碰到了它，掌心中甚至传来了滑腻冰冷的触感。但在五指合拢的瞬间，黑影不再维持自己的形状，竟然如同液体一般，从四个指缝间漏了过去。 摆脱手掌的控制，黑色的液体在半空中再次聚拢，继续朝着夏夜——迎面扑来。 但夏夜没有脸……因此它一口咬在了三角形的头套上。 头套跌落，露出纤细白皙的脖子和鲜红的断口。发现吃错东西的黑影“噗”地将头套吐掉，飞在半空中的身体瞬间拉长，其中一头粘在了天花板上，并以此借力，调整另一端的姿态，然后——对准夏夜的脖子，再次咬了过去。 噗叽—— 随着一声奇怪地闷响，脖子的整个断口都被咬在的黑影口中，看上去就好像头被咬掉了一样。随着黑影的身体收缩，少女纤细的身体竟然被整个拎了起来，双脚离地，悬吊在半空左右摇晃。 但很奇怪的，夏夜并没有感觉到疼，她只感觉到脖子一圈被牢牢箍住，可娇嫩的肌肤并没有任何破损。 一股强烈的吸力突然传来。敌人以她的脖子为吸管，用力地吸吮起来。 下一秒，异样感从胸腹之间的杯子处传来，夏夜瞬间明白了什么，她抬起手，看向自己的右手手腕，尽管脖子以上的部分都被敌人咬在了口中，但她本来就没有头，因此也不影响她看见东西。 手腕上，原本的数字应该是-2401——重生时-1的魔力，再减去签订“裂隙”契约时透支的2400魔力。 但现在，刻在白皙肌肤上的数字为：-2403 就在刚刚那短短的几秒钟内，敌人从她的杯子中吸走了2魔尔的魔力。 不对——自己的魔力本身就是负数，它是怎么从空荡荡的杯子中吸收魔力的？ 就在夏夜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手腕上的数字变成了-2404，但紧接着又变回了-2403，最后在“3”和“4”之间反复跳动。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顾不得自己还被吊在半空中晃来晃去，急忙将手指按在大腿的符文上，同时念诵出魔女文： “Ch-Z-V-H-” 契约“回魂”的条款再一次出现在眼前，她刚刚想到了一种可能，需要翻查条款来验证。 虽然敌人都咬到自己脖子上了才想起来查看契约的条款这种事多少有些尴尬，就好像跟BOSS大战到一半突然开始回忆杀而BOSS也很贴心地等着你慢慢回忆完以后再爆种一样。 但眼下，夏夜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她略过所有的正式条款，直接看向【补充条款】中的内容，她还记得，原本“补充条款-3”及之后的内容都被黑色方块覆盖着，无法阅读。 而现在，尽管补充条款-3仍然被黑色方块掩盖，但-4已经展示出了它的内容： 补充条款-4：魔力透支须完全以立契人自愿为原则，【任何】非自愿手段均不能令立契人透支自身之魔力，包括但不限于：自然耗散，胁迫透支、强制透支…… --【任何】代表立契人合理认知之所有方式。 果然…… 就在夏夜阅读完这条条款的同时，手腕不停跳动的-2403和-2404，终于停止在-2403，不再变化。 透支只能在我完全自愿的情况下才能进行，也就是说，敌人无法从我的身体中夺取原本就不存在的魔力。夏夜飞快地思考。 之所以一开始我被强制透支了2魔尔的魔力，是因为这条条款的成立基于立契人的认知。 那时我的杯子感觉到了吸吮感，就下意识地认为自己魔力的会被吸走，相当于主动透支了2魔尔的魔力让对方吸取。 而一旦当我认识到透支是无法强制执行的，对方就无法在从我这里得到任何魔力了。 除非我愿意给你——我不愿意给的，你永远都无法得到。 她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向上伸出手掌，一把握住正咬着自己脖子的黑影。 对方发出“叽——”的一声尖利嘶叫，就要故技重施，将自己变化成类似液体的形态，从指缝中溜出去。 但随着夏夜意念一凝，对方的变化戛然而止，仍被她牢牢握在手中。 就在刚刚，她隐约感觉到了对方与自己的杯子之间，建立了一种微妙的联系，而这联系正来源于对方吃掉的2魔尔魔力。 不知为何，这些魔力进入对方体内之后，夏夜仍能感觉得到它们的存在，并能借此影响那黑影的身体。 白皙纤长的五指再一次用力，夏夜终于将对方从天花板上扯了下来，而自己的双脚也终于回到了地面。 稍稍稳住身体的平衡，她就又使劲一扯，这一回，总算将对方从自己的脖子上拔了下来。 在体内那原本属于夏夜的2魔尔魔力的干涉下，敌人的身体远不如之前那么灵活，力量也不再那么大，再加上无论它怎样啃咬，都无法穿透夏夜那看似娇嫩的肌肤，如此一来—— 对手已经完全处于任由夏夜拿捏（物理）的状态。 “这是……？！” 虽然已经与对方斗智斗勇了好几个回合，但直到此时将它攥在手中，夏夜才终于看清这黑影的样子。 这是一段……触手？ 大约一尺多长，手腕粗细，表面密布着翠绿色的奇异纹路，第一眼见到它，夏夜就觉得非常眼熟，稍稍一回想，她便立刻想了起来。 ——这不就是自己使用“裂隙”魔法召唤来的异世界怪物吗？ 明明在裂隙关闭的时候，它已经被强制遣返，怎么还留了一小段在这里？ 就在夏夜思考着它到底怎么留在这的时候，手中的触手已经再一次剧烈挣扎起来。 它先是想通过变成半流体的方式逃走，但很快再一次被体内的魔力干扰，又不由自主地变回了触手的形状。 失败之后，触手表面的翠绿色纹路又亮了起来，它们如同活物般游动着，试图爬上夏夜身体。 这一招夏夜见过，在对付那个名叫“露卡”的魔女时，触手就是通过这种方式爬上了露卡的魔力巨剑，逼得她不得不弃剑后撤。 但现在，夏夜的皮肤表面就仿佛附着一层无形的力场，无论那些纹路怎样努力地游动，都无法攀上她的身体。 接连两招都失败后，触手不得不使出最后的办法——像一条离开了水的鱼一样，使劲摆动自己的身体，拼命挣扎。 对此，夏夜的应对也很干脆，她用上最大的力气，五指收紧向内一握！ “叽——！！！！！” 一声惨叫从她的手中传了出来。 第二十一章 魔女早期驯服触手的珍贵影像 但触手并没有乖乖服软，惨叫声中，它反而挣扎地更加厉害，夏夜差一点就把握不住，被它挣出掌心。 一只手不成，她便两只手齐上，一手抓住触手头，一手抓住尾巴，再次用力一握。 “叽叽叽叽——！！！！” 对方又一次发出嘶鸣，和上一次单纯的惨叫不同，这一次虽然仍然只有“叽”声音，但每一声的音调都不同，就仿佛在说什么话一样。 但夏夜对此置若罔闻，虽然触手挣扎得已经没有刚刚那么厉害，但她一贯秉持要动手就要打到敌人彻底服软的原则，压根就没有停手的打算。 看这招—— 她抓着触手高高举起，然后——用力往地上一摔。 “砰”的一声响，触手就好像拉面师傅手中的面团，被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 不等它有什么动作，夏夜已经抬起一只脚，对准它狠狠踩了下去。 “叽咿咿咿——！！！” 这一次的嘶鸣声，听起来前所未有的凄厉。 由于一进屋就遭到了袭击，因此夏夜始终都来不及脱鞋子。小皮鞋那坚硬的方形鞋跟结结实实地踩在触手身上，让它整个身体都弯折成了V字形。 “咕……叽……咕咕……” 抬起脚，弯腰再打量触手，夏夜发现这一次对方真的遭到了重创。密布着翠绿色纹路的黑色表面，鞋跟踩出的浅坑还残留其上，整个身体有气无力地拍打着地面，看起来已经没有了逃跑的希望。 “哦，还会动？”夏夜自言自语地评价了一句，“看来还需要继续。” 说着，她脱去了精致的圆头小跟鞋，包裹着白色丝袜的小脚高高抬起，然后对准触手，毫不留情地踩了下去。 毕竟鞋跟的杀伤力太大，脱掉鞋子是为了避免不小心将触手踩死。听刚刚那有声调起伏的“叽叽”声，这东西应该是可以交流的，等一会儿还有很多问题要审问它呢。 我踩、踩、踩…… 一片狼藉的房间中，身着白色小裙子和白色丝袜的无头美少女，对着一根可怜的触手疯狂施暴。 或许是踩在触手身上那Q弹的触感还挺舒服的原因，夏夜自己都忘了停下来。直到脚下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 “停、停下……咕……再踩下去……我真的要死了……” 夏夜的脚掌停在了半空，她犹豫了一秒，最终让脚落在了触手旁边的地上。她用手按着裙摆蹲下身子，凑近了仔细观察刚刚才经历了惨无人道的足底按摩的敌人。 触手已经连拍打地面的能力都没有了，身体软趴趴地趴在地板上，偶然抽搐一下，从尖端处吐出绿色的血沫。 “你会说我们的语言？”夏夜用指尖戳了戳它，开始了审问。 “刚、刚刚学的……”触手气若游丝地回答。 尽管模样很怪，但它的声音却意外的不难听，仔细分辨的话，还会发现音色有些类似夏夜自己。 “刚学的？” “对、对……昨天你把我召唤出来的时候、还有刚刚，我都听到了你们的语言，所以就学会了。” 夏夜明显不信：“就算加上昨天的，一共也没几句话，你就算智慧再高，这么快就能学会？” “真的、真的！”触手害怕再次遭受酷刑，急忙解释：“这是我们种族天生的能力，只要触碰过对方，就能拟态成对方的样子，只要听过对方的语言，哪怕只有短短几句，也能马上学会。” “哦，怪不得你说话的声音有点像我。”夏夜点点头，“另外，你这个能力……还真不错！” 她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不过，还是先把问题问完再说。 “那你们的种族叫什么？” “……” “嗯？”夏夜作势举起粉嫩的小拳拳。 “别、别……我不是故意不回答……”触手急忙解释，“我们不知道自己的来历，也从没想过该怎样称呼自己的族群，不过、不过……” “不过什么？” “很早以前，曾经有一个路过我们星球的伟大存在，用了一个词语来指代我们的族群，那个……也可以算是我们种族的名称吧？” “是什么？” “修格斯。”触手说出了一个发音古怪的词语。 “哦。”夏夜无所谓的“哦”了一声。 无论在穿越前还是穿越后，她都没听过这个词语，想来也是某种外星语言，反正只是一个称呼，叫什么都无所谓。 “那你自己的名字呢？”她又问。 “我……我没有名字。” 触手可怜兮兮地回答，接着，不等夏夜继续反问，它就将自己是怎么流落到这个世界过程老老实实地交代了一遍。 “原来如此。” 这样一样，触手的来历算是完全清楚了，夏夜又在心中快速思考了一遍，认为自己那个“大胆的想法”应该没什么问题。 不过在此之前，还得给它一个名字，毕竟接下来很可能会长期相处，总不能老是“触手、触手”地叫，会被人当成变态的。 “既然你的种族叫‘修格斯’。”夏夜竖起食指，低头看着触手说到：“而你又老是喜欢叽叽叽地叫……” 我才不是喜欢叽叽叽的叫！还不是被你踩得忍不住叫了出来——触手默默抗议，却并不敢说出口。 “所以，你的名字就叫‘修叽’吧！” 夏夜显然对自己取的名字很满意，一边说着，还一边轻轻点了点脖子。 “好的，我叫‘修叽’。”但修叽对名字什么的根本无所谓，它一口答应下来，可怜巴巴地哀求到：“那、那么，可以放我走了吗？” “走？”夏夜心想我要是会放你走，还给你取名字做什么。 “咦？”察觉到夏夜没有放它离开的意思，修叽顿时又害怕了起来，“您……您不放我走，难道是想吃掉我吗？请、请不要吃掉我，我一点都不好吃，真的！” 说着，它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夏夜脖子的断面，食道只有那么窄一点开口，怎么想也没办法把它吃进去吧？ “放心，我可没兴趣吃你。” 夏夜终于开始说出自己的打算：“反倒是你，以后还想吃我的魔力吗？就是你一开始吞进肚子里的那种东西。” 第二十二章 头 “想！呃、不想……呃……还是想……” 修叽第一反应是连忙答应，可紧接着她就想起来，自从她将魔力吃进肚子里，身体就变得不太受控制，于是又急忙改口。可她一想起魔力的那种难以拒绝的美味，又实在不甘心放弃…… “你想吃！”就在它纠结的时候，夏夜一锤定音。 “啊、对对对，我想吃！”修叽急忙点头。 “这就对了……”夏夜轻笑一声，提出了自己的交易：“以后你每天都可以从我这里得到魔力，都作为交换，你必须待在我身上，当我的头。” “头？”修叽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对，头，脑袋。”夏夜指了指自己的脖子，“如你所见，我的脑袋因为一些原因不见了。你不是说自己可以拟态成触碰过的对象的模样吗？那么一定也可以变成脑袋的模样吧？当然，具体什么样子要由我来定，我可不想顶着一张奇怪的脸。” “……” 夏夜的脑洞让修叽大受震撼，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但在最初的惊愕过去后，修叽发现，对方的这个提议……似乎还不错？ 毕竟拟态又不费力气，简单来说，它每天只用轻轻松松地待在夏夜的脖子上，就能坐享美味的魔力？ 不过，如果接下来必须一直待在同一个地方，似乎也挺难受的。 “如果我答应了，那……还可以四处活动吗？”修叽小心翼翼地问。 夏夜想象了一下自己的头到处乱跑的画面，果断摆手：“不行！” “可是……要是那样，我一直呆在同一个地方，就跟坐牢一样，也会受不了的。”修叽可怜巴巴地说。 作为一种智慧不低的生物，它很快就发现了夏夜“吃软不吃硬”的特性，因此自从反抗失败之后，就专挑“可怜”牌来打。 “而且，虽然我现在还很弱小，但只要有吃的东西，很快就能成长起来，到时候也能当你的帮手呀！”修叽见夏夜没有立刻拒绝，急忙又补充了一个理由。 听对方这么一说，夏夜立刻回想起触手“秒杀”催债小队时的画面，不由觉得，对方说得似乎有些道理。 但是，一旦修叽变得强大，不仅对敌人来说是个威胁，对自己也是…… “而且——就算我长大了，因为吃了你的魔力，你也不用害怕我不受控制，对吧？”修叽仿佛能猜到夏夜的想法一般，急忙补上了最后一个漏洞。 虽然修叽目的很明显，但也的确都是事实，夏夜是个喜欢讲道理的人，既然对方说得有道理，她也愿意好好跟它讨论一下。 “你说的有道理，但我也需要一个完全受我控制，不会到处乱跑的头。”夏夜说，“所以有没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比如……” “我可以分身！”为了不在夏夜脖子上坐牢，修叽急忙主动提出一个方案。 “分身？”夏夜歪了歪脖子，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 “对，我可以分裂成两部分，其中一部分变成你的头，你可以通过魔力控制它，我完全不做任何干涉；但另一部分，我想要自由活动。” “嗯……这个办法可行。”夏夜考虑片刻，同意了修叽的方案，“不过，你的另一部分平时也不能离我太远，而且当然需要你帮忙时，你需要听我指挥。还有，你要换一副模样，我可不想整天被一只触手缠着，太怪了。” “好呀，好呀。” 对夏夜提出的要求，修叽全都痛快地答应了下来。而紧接着，它就提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那么，我每天可以吃多少魔力呢？” 这个确实得事先约定好，夏夜想。根据目前得到的知识，一名魔女就算什么事都不做，每天也会固定了消耗1魔尔的魔力，既然如此，每天只要给修叽喂1魔尔的魔力，就算是达到这个世界的平均标准了吧。 刚来的新人还没过试用期就按平均水平发工资，我还真是个慷慨的老板，夏夜暗暗想到。 “每天1魔尔。”她说。 “1魔尔是多少？”修叽疑惑地问。 “就是……你刚刚从我这吃进去的量，就是2魔尔。” “啊，这么少？我才吃了两口！” 好家伙，原来你一口就能吃掉1魔尔的魔力？夏夜心想，幸亏你遇到了我，一位可以透支魔力的超级无敌美丽而又慷慨的善良魔女。要是遇到其它人，迟早都要被你吃破产。 “不少了，每天1魔尔，这待遇已经很不错了。”她板着并不存在的脸，说到。 “至少每天喂我两口吧！”修叽哀求道。 夏夜坚定地摇了摇脖子。 “那、那两天三口？真的不能再少了，再少我就要饿死了，谁还来当你的脑袋？”修叽使出“工资太低爷不干了”这一招来威胁。 夏夜认真考虑了几秒，最后做出了让步：“还是每天1魔尔，但平时你帮助我完成其它任务时，我会给额外的魔力作为报酬，具体的数量视任务的难度而定。” “唔……好吧。” 事实证明，无论对哪个世界的生物，基本工资加绩效奖金的模式都是有效的。修叽思考了一会后，终于答应了夏夜的方案。 “那么，一言为定。”夏夜说。 “一言为定。” 如果可能，夏夜希望能够通过魔女契约的方式，将她与修叽约定的协议确定下来。这是魔女契约的另外一种使用方式，其作用不是让立契人能够使用某个魔法，而是让立契人与契约人之间协商确定的内容具有一定程度的约束力，一旦任何一方反悔，就会触发其中的惩戒条款，遭到反噬。 但问题是，根据杯子中的知识，魔女若要与其他人签订魔女契约，需要一系列的材料和一个简单的仪式，而夏夜身边什么都没有，同时不知为何，杯子中也没有举行这个仪式的相关知识。 看来只能先口头约定，等过几天做好准备再签订魔女契约了…… 正当夏夜这么想的时候，她突然感觉到，在她和修叽之间，有一种奇特的连接正在飞快形成，紧接着，胸腹之间的杯子中，一小股魔力被透支了出去。 她下意识地抬起右手，发现手腕上的数字已经变成了-2503，而在此之前，累计透支的魔力应该是2403魔尔。 也就是说，就在刚刚，她一下子花掉了100魔尔，而根据“补充条款-4”，这100魔尔一定是被她自愿透支的。 我刚刚……明明什么都没做啊？ 夏夜瞬间有种信用卡被盗刷了的感觉。 但好在，这次只是她想多了。一阵轻微的刺痛感突然从左手手腕传来，她抬起手，愕然发现手腕的肌肤上，多出了几个魔女文字符。 “Sh-Y-Sh-g-” 这是用魔女文书写的夏夜和修叽的名字。 夏夜突然明白了什么，她将右手手指按在左手手腕的魔女文上，轻声念诵出它们的音节。顿时，一份契约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她飞快地少了几眼，立刻发现，契约的内容正是刚刚她与修叽的约定。 也就是说，就在刚才，她已经与修叽签订了魔女契约，而那100魔尔正是签订这份契约所需的魔力。 没有契约材料、没有仪式，不知为何，她仅凭一句“一言为定”，就创造出一份魔女契约，并且立刻生效了。 第二十三章 捏脸 这也是那份“回魂”契约赋予我的能力？说不定，现在在补充条款中，又有新的条款可以阅读了。 ——这是夏夜的第一反应。 但如今不是确认这些的时候，跟修叽的事情还没结束呢，而且折腾了这么久，接下来的才是最重要的环节。 “你能感觉到吗？”夏夜问。 “什么？” “契约生效的感觉，你应该能感觉到。”她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语气：“就在刚刚，我基于我们之间的约定，签订了一份魔女契约，现在已经生效了，以后如有任何一方违背了约定的内容，都会受到契约的惩罚。” “好的，我明白，我不会违背约定的。”修叽答道，并没有提出任何疑问。 在它看来，夏夜这么强大的存在，自然有办法确保双方都遵守约定，要是只是口头约定一下，反而才是值得怀疑的行为。 而至于为什么夏夜是“强大的存在”，当然是因为自己打不过它——自己当然是很厉害的，如果自己打不过对方，就只有一个原因： 对方实在太强啦~~~ “很好。”夏夜满意地点点脖子，“那么，自己爬到我身上来吧。” “什么？”触手身上的每一条纹路仿佛都变成了问号。 “到我脖子上来啊。”夏夜的语气透着掩盖不住的兴奋，“我要开始捏脸了！” “……哦，好。” 虽然修叽无法理解对方在激动什么，但既然这是双方约定好的工作内容，它自然不会反对。 触手的身体突然开始膨胀，短短几秒钟内，就变成了一团圆形的半流体胶状物质。 ——有点像黑色史莱姆，夏夜在心中默默评价。 而与此同时，“黑色史莱姆”已经分裂成了一大一小两个，较大的那个又重新变回了触手的模样，看起来和刚刚没什么差别，而较小的那个，则顺着夏夜的小腿，缓缓向上爬去。 冰冰的、滑滑的、还有点痒…… “你能不能快点？弄得我好痒。”夏夜忍不住问。 “在爬了在爬了……你着急的话，为什么不自己把我放到脖子上去？”修叽一边抱怨着，一边不情愿地加快了蠕动的节奏。 眼见好不容易爬到了胸口的位置，小黑色史莱姆一失足，竟然“咻”地滑了下去……幸亏夏夜眼疾手快，一把将它抄在了手中。 “就这副迟钝的模样，你真的能当好我的头？”她有些担心地问。 她之所以让对方自己爬到脖子上来，就是想看看分身的灵活程度，毕竟头不只是个摆设，还需要具备说话、吃东西、做表情等一系列功能。 “那是因为我现在很饿，实在分不出多少力气来操纵这具分身。”修叽没好气地说，“而且，谁知道你那里一点可以着力的坡度都没有，我一不小心就……叽！！疼疼疼！你突然捏我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觉得好捏，突然想捏一下。”夏夜毫无感情地说，接着将手中的小史莱姆直接放在了脖子的断口处。 “也就是说，我自己通过魔力来控制，就会灵活很多？”她问。 “哼、哼……你试试就知道了。”修叽说完，彻底放开了对分身的控制权。 夏夜集中意念，很快感应到了留存在分身中魔力，接着以魔力为介质，尝试着操纵这团可以随意变形的奇特物质。 大约一分钟后，她忍不住发出感叹：“这还真是……不错！” 这个方法出乎意料的完美，通过魔力的连接，这团小史莱姆就好像天生就是她身体的一部分一样，只要稍加熟悉，就完全可以做到如臂使指。 这也意味着，她终于可以开始捏脸了。 捏脸。 ——夏夜还记得，在穿越之前，这是自己在玩游戏时，最喜欢做的其中一件事。 她可以花上一个小时、两个小时……甚至更长的时间在这个环节，只为自己的游戏角色捏一张让她满意的脸。 对于有些不太好玩的游戏，在游戏中花费的时间，甚至还没有捏脸花的时间长。 夏夜也曾经思考过为什么自己如此热衷于做这件事，最后得出的结论是： 捏脸，可以让人体会到一种类似造物主的快感。 因为人类不仅无法决定他人的模样，甚至连自己天生的样貌也很难改变。但追求美丽是一个生物的天性，因此，只能通过虚拟的方法，让这种欲望稍稍得到满足。 但现在，和电脑里的那种虚拟的捏脸完全不一样。 她可以实实在在的捏自己的脸，让自己拥有一副和理想中一模一样的容颜。而她的目标当然是——超级无敌美丽。 半个小时过去了…… 一个小时…… 一个半小时…… 修叽十分无聊地在夏夜脚边转来转去，自从自己的分身被安装在对方的脖子上以后，这个人就直挺挺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不……严格来说，是她的身体一动不动，脑袋倒是不停地在变化。刚开始的时候变化很大，面孔不停地飞快切换，头发也一会长一会短。但渐渐地，变化的频率就越来越慢，直到最后，大致形状已不再变化，只剩下细节还在不停地调整。 “咕……好慢，不过是拟态一张脸而已，真不知道为什么要弄这么久，要是是我，一秒钟就完成了。” 正当修叽等得不耐烦时，头顶终于传来夏夜的声音。 “好了！” 终于弄完了？！修叽惊喜地抬起头，正看见对方半弯下腰，脑袋向它凑近。 “怎么样，好看么？” 夏夜用白嫩的手指戳着自己脸颊，微笑着问。 “！” 明明对方什么都没做，修叽的身体内部却没来由地涌起一股灼热感。 那是所有神经泡被一下子全部激活所引起的灼热。 作为一种可以拟态成任何模样的生物，它的神经泡中记录着无数种族的模样，其中只有极小一部分来源于它自己的记忆，而绝大多数，来源于整个修格斯族在过去数亿年间的沉淀。 不仅如此，它们还会基于每个种族的自身审美，对种族中不同个体的模样进行分类筛选。一般而言，它们都会挑选种族中最漂亮的个体去拟态，因为美貌能够让一个个体获得更大的优势——在绝大多数种族的社会，都有着类似的情况。 但是，它们从不会从主观上去评价那些个体的样貌，因为对于可以拟态成任何样子的它们来说，这种事根本毫无意义。对修格斯而言，无论多好看的容貌，都不过是一组组记录在神经泡中的数据罢了。 可现在—— 体内所有的神经泡都自发地激活了，迫不及待地想要将眼前的容貌记录下来。 如果说，对于修格斯而言，这就是看到美貌的反应的话。 那么夏夜这“超级无敌美丽”的美貌，已经击穿了种族的壁障，如同电流般击中了修叽，让它的身体如同短路般烧灼起来。 第二十四章 毕竟你是只猫 “怎么样？” 见修叽呆在原地毫无反应，夏夜又问了一遍。 “……” “喂，你还活着吗？”她用手指戳了戳触手的身体。 “叽——我当然活着，刚刚只不过在……调整分身的控制权，对，毕竟以后要交给你控制嘛，所以没空理你。”修叽急忙找了个借口掩饰。 它才不好意思说自己的神经泡都快烧短路了。 “哦，活着就好了。”夏夜对它的解释没啥兴趣，叒一次指着白嫩的脸蛋问：“我好看吗？” “好~看~”修叽用棒读的语调回答。 “好敷衍……”少女有些不满地皱了皱眉头，微嗔的表情又一次引起了修叽体内神经泡的疯狂记录。 “那不然呢？”修叽强行装作毫无兴趣地说，“或许以你们种族的审美而言，确实是非常好看，但我们的审美和你们又不一样，再说，对于可以拟态成任何样子的我们而言，外貌根本就是毫无意义的东西。” “唔……你说的也对。”夏夜终于不再追着修叽问自己好不好看，“我还是一会去问问莉莉安吧。啊对了，你也得变个样子。” 就像之前说的那样，她这样一个美貌而纯洁的魔女，总不能天天带着一根触手出门——实在太奇怪了。 “没问题，你想要我变成什么样。”修叽对此倒是无所谓。 “既然我是魔女……那你就变成一只猫吧！黑猫。” “猫是什么东西？从没听说过，你有它的样子给我看看吗？”修叽问。 “呵呵，伟大的喵星人是一种可爱又聪明的生物，在我们种族里流传的故事中，它总是和美丽又强大的魔女在一起。既然我是魔女，你变成猫就刚刚好。至于它的样子……”夏夜想了想，“不如你暂时放开对这个身体的控制权，我把你捏成猫的样子，以后你就知道了。” “好吧……但你最好捏快一点。”修叽生怕夏夜将自己这个身体又捏一两个小时，特意补充了一句。 “放心吧，一只猫而已，我很快的。” 五分钟后…… “搞定！” 夏夜果然很快。 虽然捏自己的脸花了足足两个小时，但捏修叽的身体，只用五分钟就完成了。 “这就完了？”修叽还有些意犹未尽。 “一只猫而已，还需要捏多久，再说不是你让我快一点嘛？”夏夜说。 “把头对着我，我要看看自己。”修叽说。 “……哦。” 夏夜微微一愣，立刻就明白了它的意思。尽管目前头归自己控制，但那毕竟是修叽的分身，修叽显然也可以看见自己看见的事物。 她附身把黑猫模样的修叽抱了起来，左看看，右看看。 这是一只形似英国短毛猫的黑猫，毛色纯洁，体态优雅，一对耳朵是小巧的三角形，眼睛则有着翠绿的色彩。 “怎么样？很可爱吧？”夏夜自信满满地问。 “……还不错。”虽然修叽从来没见过猫，但作为一只有着丰富拟态经验的生物，直觉告诉它这是一只优雅而美丽的猫。 “你喜欢就好。那么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宠物啦！”夏夜说到。 “嗯？才不要！”修叽还是知道“宠物”是什么意思的，等它反应过来，立刻坚决反对：“我跟你只是交易关系，才不是你的宠物！” “可猫就是宠物呀！”夏夜满脸理所当然的表情，“既然你要扮演成我的猫，当然要扮演得像一点，不然会让人怀疑的。” “我、不、要！”修叽誓死不从。 “对了对了，因为你是我的宠物，以后要叫我‘主人’才行哦，还有以后说话末尾都要加‘喵~’，比如‘主人喵~’、‘我想吃东西了喵~’这样，毕竟你是只猫嘛！” “无论你说什么，我也不会答应的！” 修叽为了表示自己的决心，伸出毛茸茸的小爪子在夏夜胸口象征性地拍了一下。 夏夜：“……” 修叽：“……” 两人一时间陷入僵持。 “呵……” 最终，夏夜首先打破了沉默，转眼之间，少女那美丽绝伦的脸蛋上，已经换上了一副看垃圾似的冷漠表情。 “两天三魔尔。”她说。 “什么？”修叽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当本小姐的宠物，叫我‘主人’，说话句尾要带‘喵~’，只要做到这三点，我就把一天1魔尔的量，增加到两天3魔尔。接受本小姐的恩赐吧——不要不识好歹。”夏夜冷冰冰地说。 “……” 修叽在心中挣扎了一会，最终还是无法抵挡魔力的诱惑。 “好、好吧……”它勉强答应道，“但我可做不到每句话后面都加个‘喵~’，实在太……太……不知道怎么用你们的语言描述，总之就是办不到。” “没关系没关系，只要偶尔带个‘喵’就好了。”夏夜的脸上，又一下子带上了如春风般温暖的微笑。 “那么，一言为定？”她问。 “……一言为定。” 就在修叽说出“一言为定”的同时，夏夜再一次在左手手腕上感觉到了轻微的刺痛感，她点开魔女契约一看，刚刚与修叽约定的内容，果然已经更新在了契约之中。 契约条款里居然正儿八经地写着“契约人须称呼立契人为‘主人’、契约人需【偶尔】在说话的语句末尾加上拟声词‘喵~’”什么什么的…… 噗~ “咳……”夏夜拼命忍住心中的笑，一本正经地说道：“好啦，契约已经生效，我们先来试验一下吧，修叽，叫我一声。” “主人……”怀中的黑猫不情愿地说。 “嗯？” “主人喵~”最后那个‘喵’字被修叽说得咬牙切齿。 但夏夜看上去一点也不在意：“嗯，不错！虽然语气不够可爱，但你毕竟才刚成为一只猫，以后多练习就好啦。” 修叽：“……” “去吧，你不是想要自由活动吗？”夏夜将怀里的黑猫轻轻抛在地上，而自己则走到房间中央，那个黑色的裹尸袋前。 说起来，这才是她原本来这里的目的。 哗啦—— 她将裹尸袋拎了起来，里里外外地仔细查看，寻找任何有可能成为线索的东西。 如今自己虽然有头了，却不是原本那个头。 她必须找到原来的头，否则就会因为违约，再次变成一具尸体。 这次搜索，好运终于降临在了夏夜身上。 在裹尸袋内侧的一个角落处，她找到了一个符号，那符号是以暗纹的形式印在袋子上的，如果不仔细观察，根本无法察觉。 符号的样子就像外层带着一个圆环的“M”，夏夜搜索了一遍杯子中的记忆，没有任何与之相关的信息。 不管怎么样，总算有了一点突破。她尽量乐观地想。 “走吧，修叽。”夏夜扔掉手中的裹尸袋，向黑猫招了招手，“我们该回家了。” 第二十五章 白发红瞳yyds 捏脸两小时，调查五分钟。当夏夜重新回到莉莉安的家时，时间已经接近中午。 “我回来啦！” 客厅中没见到莉莉安的身影，但厨房里隐隐约约传来动静，看来莉莉安正在准备午餐。 夏夜关上房门，脱去鞋子，踩着光洁的地板向厨房走去。 才走到一半，就见到穿着浅粉色围裙的莉莉安从厨房里探出了头： “夏夜姐姐你回来啦……啊！” 少女一声惊呼，手里的锅铲差点都掉到了地上：“你、你、你的头长出来了？！” “不是长出来了……”夏夜解释道，“是我想了些办法，给自己临时制作了一个脑袋，虽然它只是一个躯壳，但总比没有要好。要是没有脑袋，连出门都不方便。” 她没有说假话，但也没有完全说出实情，修叽毕竟不是这个世界的生物，夏夜觉得还是不要轻易说出它的来历比较好。 但莉莉安的关注点，显然已经不在她的脑袋的来历上了。 “夏夜姐姐，你……你……” 她直勾勾地盯着夏夜，湛蓝色的大眼睛一眨不眨。 “……你居然这么漂亮！” “什么叫‘居然’，我一直都是这么漂亮。”夏夜很不要脸地自夸道。 “那还不是因为你一直戴着那个奇怪的头套，我才把你想得很可怕……”莉莉安小声嘀咕了一句。 而夏夜已经走到客厅的落地镜前，再一次打量自己捏出来的容貌。 雪白的及腰长发，红宝石般的美丽眼眸——在捏脸的时候，夏夜按照自己的喜好，几乎第一时间就确定了发色与瞳色，并且之后再也没有做过修改。 略带凌乱的柔软刘海下，是两道细细的眉。少女的眼角带着一点点上挑，仿佛任何时候都在警惕地看着四周，眉尾却呈相反角度的下垂，不仅中和了眼神的攻击性，还带着一种小动物般的柔弱感。眉眼的奇妙结合，仿佛产生了某种神秘的魔法反应，让少女整个人都带上了一种特别的诱惑力。 鼻子小巧秀气，嘴唇是浅浅的粉色，脸颊略带着一点稚气的圆润弧度，却不像莉莉安的那么明显，与后者相比，夏夜的脸庞少了一分可爱，却多了几分精致与魅惑。 自从第一眼看到有头的夏夜之后，莉莉安的视线就再也没有从她的脸上挪开过，她像是怎么也看不够般，在夏夜身边转来转去，仿佛在欣赏一件精美绝伦的艺术品。 直到—— “哧……” 一阵不太妙的声音从厨房传来，紧接着，就是一股焦糊的味道。 “啊，我的杂鱼！” 莉莉安终于想起煎锅还搁在火上，大叫一声，急忙奔向厨房。 十分钟后。 夏夜和莉莉安都坐在了餐桌旁，在夏夜头顶上，还趴着修叽变成的黑猫。 “夏夜姐姐，今天的午餐是——宽油炸杂鱼配藤薯薯条。额，不好意思杂鱼有些焦了……”莉莉安满脸抱歉地说。 “没关系。”夏夜拿起一块炸杂鱼块，放在小嘴边，轻轻咬了一口。通过魔力的连接，如今她已能直接从口腔中品尝到食物的味道。 酥脆咸香的外壳，鲜嫩多汁的内里，虽然还带着一点炸焦了的淡淡苦味，但在整体的美味面前，这一点瑕疵完全可以忽略。 “唔……好吃！”她由衷地称赞道。 接着用另一只手又拿起一块，朝头顶的方向晃了晃：“修叽，你也来尝尝吧！猫咪应该最喜欢吃鱼了……不过不要在我头顶上吃，不然碎屑全掉在我头发上了。” 修叽“喵”了一声表示知道，从头顶跳到桌子上，一口咬住夏夜手中的炸鱼块，三两下就吞进了嘴里。 “喵~好吃，再来一块~”它用爪子擦了擦油乎乎的嘴巴，说到。 “果然说到吃，你从来都是不客气的。”夏夜没办法，只好又从碟子里拿了一块炸鱼给它。 “夏夜姐姐，这是……？”莉莉安从一开始就看到了这只黑猫，如今再也按赖不住好奇心，开口问到。 “这是我的宠物，名叫‘修叽’。”夏夜介绍到。 “咦咦咦？！宠物？！”莉莉安的反应出乎意料的大，不仅眼睛里写满了惊讶，脸颊似乎还红红的。 “对啊，宠物，怎么了吗？”夏夜一脸懵逼。 “原来夏夜姐姐也有宠物吗？啊，不是不是，我不是说养宠物有什么不好……可是、可她怎么看都不是一个、一个魔女吧……怎么可能是夏夜姐姐的宠物……啊！难道她本来是魔女，但被姐姐变成了这种模样？原来还有这种玩法吗？！好可……呃……好奇特……” 莉莉安一边小手乱挥着，一边语无伦次地说着夏夜根本听不懂的话。 夏夜：“？？？” 修叽：“？？？” “停停停——”最终，还是夏夜让莉莉安暂时停了下来。 “我毕竟是从别的地方来的，所以就算使用同样的语言，有时候个别词语难免也会引起歧义。”夏夜说，“所以，在我的认识中，宠物就是指……” 她把修叽作用以及与自己的关系大致说了一遍，例如自己需要每天提供给对方魔力，而对方则帮助自己战斗以及做其他事等等。 “啊，原来如此！”莉莉安恍然大悟：“修叽其实是夏夜姐姐的‘使魔’吧？” “使魔？”这个词夏夜倒也知道，只不过没想到应该用在这种地方。 “对啊，和我们不属于同一类的生物，如果通过契约关系，成为了我们的帮手，在徳布索塔就叫做‘使魔’。”莉莉安解释道。 “好吧。”夏夜点点头，用手摸着修叽背上的毛，说到：“那么重新介绍一遍：修叽是我的使魔。” 她顿了顿，突然露出笑容：“另外，我还有些好奇，如果‘使魔’指的是和我们不属于同一类的生物，那么在徳布索塔，‘宠物’又是什么意思呢？” 莉莉安的表情，一下子又僵住了。 “啊……那个……我、我也不太清楚……嘿嘿……” “可是，你刚才说过吧？‘修叽怎么看都不是一个魔女’什么的，所以，在这里‘宠物’到底指的什么？”夏夜表示自己真的很好奇。 “夏夜姐姐……这个、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莉莉安的脸红得都快烧起来了，“其实，等你亲眼看到了，一下子就明白了……” “看到？在哪里？” “很、很多地方都有。” “哦……”夏夜想了想，提议到：“那么，我们今天下午就出门吧！” “咦？” “出去买东西。”夏夜说到，“你看我，帽子也没有，水晶球也没有，扫帚也没有，就连身上的衣服也只剩下这一件……有太多东西要买了，我对这里又不熟，所以就要麻烦你当我的向导咯。” 感谢打赏 开书以来还没感谢过各位大佬的打赏，在此集中感谢一下：感谢b11111111111、西泽新伯爵、孟幸、真面骑士k423、lx9044、她的名字是shylily、苍与诡秘、萌新仓、书友20221230192437250、最好的忘川、俨然oky的打赏；同时也感谢所有看这本书的书友的支持~ 《魔女朋克2840》感谢打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 第二十六章 支付 按照夏夜对莉莉安的说法，自己是在以太海与强大的敌人的战斗中，遗失了几乎所有的东西。 这算是个比较有说服力的说法，因此莉莉安也没有任何怀疑。 当然，实际情况是，自己是一具从裹尸袋里爬出来的无头尸体，当然没有随身物品，身上还能留件衣服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在徳布索塔，出门没有扫帚几乎寸步难行。不够好在，也经常有其它魔女遇到扫帚坏了或者扫帚遗失了这之类的事，因此，在城市中的很多地方，都设置扫帚的临时租赁点。 顺带一提，整个城市扫帚租赁业务都归属于一家公司“风行租赁”，而风行租赁又是以太勘探的全资子公司。也就是说，实际上以太勘探垄断了整个德布索塔的扫帚租赁业务，而在许多其它行业，也有着与此类似的情况。 夏夜跟着莉莉安来到了大楼第100层，走出类似电梯的升降机，来到露台上，她立刻看见了一排排被整齐锁在架子上的扫帚。 所有扫帚都是蓝色的，上面统一印刷着风行租赁的公司标志，这里无人看管，在架子的一端，有一台看起来像是自助操作的机器。 “像这样……点这里……再点这里……然后选择你要租借的时间，然后再支付魔力就可以了……” 莉莉安向夏夜演示了一遍，到最后一步支付环节，她正要掏出水晶球，夏夜急忙阻止了她。 “我来就可以了。”她说。 “咦？可是夏夜姐姐不是没办法正常的支付魔力？”莉莉安还记得她没办法付给自己房租的事。 “可能是那时的方法不对，所以我现在想再试试。” 夏夜说着，在支付方式的界面上选择了“手动支付”，接着，将手掌按在水晶板的指定位置上。 她集中意念，想象自己正在完成一项契约——自愿透支1魔尔的魔力，来获得扫帚四小时的使用权。 “支付完成。”屏幕上跳出提示。 与此同时，夏夜感觉到一小部分魔力从自己空荡荡的杯子中流了出去，她抬起右手，看见手腕上的数字已经由-2503变成了-2504。 果然如此，她默默地想，只有“支付“才能从杯子中透支出魔力，而“转移”则不可以。之前支付房租的时候，她之所以会失败，就是因为她在心中想着将120魔尔的魔力“转移”给莉莉安，而不是自己需要“支付”房租120魔尔魔力。 不过，要确认这个推测，最好对相同的对象再试验一次。 “你看，成功了。”夏夜指着屏幕，对莉莉安说。 “也就是说，夏夜姐姐以后都可以正常的使用自己的魔力买东西了？”莉莉安问。 “嗯，是这样。” “那太好了。” “是啊，也能把欠你的房租还你呢。” 听到夏夜这么说，莉莉安连忙摆手：“那个不用还也可以……啊！” 话还没说完，夏夜已经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掌，莉莉安下意识地想要将手抽走，但夏夜微微用力，纤细却有力的手指牢牢将少女的小手束缚在了掌心。 柔和的白光亮起又熄灭，这一次，夏夜感觉到魔力成功从杯子中透支了出去。 她放开莉莉安的手，将手腕翻到眼前一看，数字果然已经变成了-2624。 “你把我的手都捏痛了……”莉莉安低头揉着自己的手掌，小声抱怨道。 “我不喜欢欠别人东西。”夏夜说。 “哦……”少女嘟着嘴应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夏夜转身从架子上取下自己租借的扫帚，在德布索塔，“扫帚”已经变成一个专门指代魔女的飞行工具的词语，几乎没有人知道还有一种扫帚是清洁工具。毕竟，如果想要打扫家里的地板，只需要一个1级的魔女契约“避尘术”就可以解决。 而手里这根扫帚的模样，也已经和夏夜印象中的那种扫帚没什么相同的地方了。 首先，它是可折叠的，收起来时只有大约半米长，而只要将拇指按在指定的位置，它就会“咔”的一声展开，变成一根大约一米五长的棍状物，悬浮在不到一米高的半空中。 其次，在它的尾部，也当然没有了扫帚须一类的东西，取而代之的，是几个类似于喷口的三角形构造，喷口处没有上漆，闪着银色的金属光泽。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点，夏夜之前一直都在奇怪——魔女坐在扫帚上飞行，无论是侧坐或是其它什么姿势，难道p股不会被膈得痛吗？ 直到现在，她真正坐上去后，才终于知道了答案——不会，至少不完全会。当夏夜坐上去时，扫帚立刻产生了一种类似力场的东西，托住她的身体，扩大受力面积，同时也帮助她维持平衡。 但即使如此，扫帚坐上去依然没那么舒服，不过这毕竟只是租借用的扫帚，如果是很高级的，说不定舒适性也会更好一些？ 扫帚是依靠魔力飞行的，而这些魔力，自然来源于使用者本人。尽管才穿越到这个世界不足两天，但夏夜已渐渐发现，似乎在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都需要花费魔力。 “莉莉安，我们出发吧。”夏夜说。 “好呀，夏夜姐姐先去买什么？” 尽管刚刚“哦”一声之后，莉莉安就一直都没有再吭声，但此时再跟她说话，她的反应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 “先去买衣服和帽子吧。”夏夜想了想说。她还是很在意自己的形象的，更何况，如今身上这件衣服在自己还是一具尸体的时候就穿着了，一直不换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夏夜姐姐有什么要求吗？”莉莉安又问到，“如果想买你现在身上穿的这种，估计价格不便宜，得去中层区的……” “不用不用……”夏夜连忙摆手，“要数量多、好看又便宜的。” 对于穿衣，她一直贯彻着一种独特的实用主义——首先，衣服是用来给别人看的；其次，衣服是一种消耗品。 因此在穿越之前，夏夜就喜欢挑选一次性一堆好看但又不贵的衣服，每件衣服她最多穿两个月，就会将它扔掉，当然所有衣服都被消耗掉时，她就会又重新挑选一批。 由于扔衣服的速度太快，尽管每一件都不算贵，夏夜花在衣服上的钱也是一个不小的数字，但对于那时的她的财力而言，这又只不过是一点微不足道的小钱罢了。 “数量多好看又不贵吗……”莉莉安想了想，突然露出笑容，“我明白了，我知道一家商店，正符合夏夜姐姐的要求。说起来，我也经常在那里买衣服了。” “那我们出发吧。” “嗯。” 莉莉安骑着自己的扫帚，当先升起，夏夜稍慢一步，很快也飞上了天空。 扫帚操纵起来并不难……不，应该说有一种出乎她意料的熟悉感，原宿主的身体中显然还保留着操纵扫帚的肢体记忆，只用了短短几十秒，她就已经能够在天空中随心所欲的飞行。 清爽的风迎面吹来，在扫帚自带力场的调节下，既不太大也不太小，夏夜和莉莉安并排，穿行于一栋栋高楼之间，向着目的地飞去。 第二十七章 下城区 飞行几分钟后，充斥在夏夜视野前方的高楼大厦突然间都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下方大量低矮的建筑，它们杂乱无章、外表破旧，有些甚至垮塌了一半，但在剩余的另一半中，仍旧有人居住的痕迹。 夏夜向远方望去，发现这片看起来像废墟的建筑群一直延伸到很远的地方，而在视野尽头，隐约可以看见几座好似码头吊机的庞大机械，而带着六边形纹路的穹顶也在那里弯折下来，与地平线相接。 “这里是？”夏夜转过头，向莉莉安问到。 “夏夜姐姐，这里就是下城区了。”莉莉安回答，“我们接下来要去的那家商店，就在下城区。” “这里……有商店？” 看见夏夜疑惑的表情，莉莉安轻轻一笑，说道：“我们下去吧，到时候夏夜姐姐就知道啦。” 两人俯冲向下，几秒后便一头扎进了那些奇形怪状的建筑之间。紧接着，她便看见莉莉安直接降落在了街道上，于是她也跟着降落，收起了扫帚。 环视四周，这时夏夜才发现，刚刚那些在高空中看起来很矮的建筑其实一点也不矮，毫无规划可言的建筑物歪歪扭扭地向上延伸，矮的有七八层，高的的则足有好几十层。 这里尽管凌乱、破旧，却绝不缺乏活力。到处都是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广告牌，住户和商户混杂分布在每一栋建筑中；本就不宽的街道上两侧被各种摊贩占据得满满当当，因此变得更加狭窄，而行人就挤在中央，依靠步行向前移动。 说起来，夏夜对这种环境倒是毫不陌生，穿越前她就去过类似的地方，而且不只一处。 “为什么没几个人在天上飞？”夏夜指着头顶问。 “因为三个原因。”莉莉安一边带着夏夜在人群中穿梭，一边说道。 “首先当然是因为扫帚很贵，平时飞行也需要消耗魔力，但如果选择步行，就能节省不少花费，对于杯子里大多很拮据的下城区居民来说，比起快和方便，当然还是节省魔力比较重要。 “另外，夏夜姐姐你看我们的头顶，因为没人管理，各种广告牌都已经挂成这样了，如果想飞行，难保不准就会撞到一个，所以还不如不飞。” 夏夜想象了一下一个飞行的魔女在广告牌上撞出一个人形大洞的样子，忍不住“噗”地笑出了声。 “最后还有一个原因，在下城区飞行，有时候还有另外一个风险……啊，我们快到啦，前面不远就是。”莉莉安指着前方的一栋矮楼，说到。 此时两人已经走进了一条小巷，巷子里没有其它人，相比刚刚的街道要安静不少。 “还有另一个风险，那就是……”莉莉安接着刚刚的话题说到。 轰——！！！ 但才刚起了个头，她的声音就被一声巨响打断了。 响声来自后面，夏夜惊讶回头，看见一个魔女从侧后方的一栋楼里飞了出来——不是骑着扫帚的飞行，而是被巨大的冲击波命中，身体连同着无数墙壁的碎片一起被击飞到半空。 她的衣服破破烂烂的，魔女帽也不见了，露出凌乱的棕色卷发。尽管模样很狼狈，这个魔女却奇迹般地没有受伤。她半空中扭转身体，展开扫帚，“呼”地一下朝夏夜和莉莉安的方向飞来。 夏夜挑了挑眉，一只手将莉莉安挡在身后，另一只手已经抓住了趴在她头顶的修叽——如果对方有什么危险举动，她会先将修叽扔过去。 但棕发魔女似乎只是恰好挑选了这个方向。她随意瞥了一眼站在巷子中的两人，并未理会，接着便加快速度，消失在楼与楼的缝隙之间。 一秒钟后，另外两名魔女从刚才发生爆炸的那栋楼的破洞中飞了出来，向棕发魔女消失的方向追去。 当她们经过夏夜上方时，夏夜听到了断断续续的交谈： “……没想到她还有魔力可以用……” “没关系……就算有也不剩多少，肯定跑不远……” “泡泡护盾也破了……等会一下子就能……” 等到两拨人都消失得无影无踪，莉莉安才“呼”地松了一口气。 “好可怕……不过没波及到我们就好。不过就算有什么危险，有夏夜姐姐就不用担心吧？” “可我也有可能丢下你自己跑路。”夏夜故意说。 “哼，夏夜姐姐就知道吓我，你才不会……的吧？” 夏夜没有回答，反问道：“刚刚那是什么情况？” 而莉莉安也很乖巧地没有再追问刚刚那个问题：“那个啊……就是我刚刚想说的，下城区很少人飞行的第三个原因。” “嗯？” “逃跑的那个魔女，应该已经破产了吧。”莉莉安解释道，“一旦我们的体内没有魔力，就立刻会死，但没人不害怕死亡，因此当一个人看着杯子的魔力一天接一天的减少，而自己又找不到任何补充的来源时，就只能做出一些极端的尝试。” “比如？” “比如举债，或者直接抢夺。但绝大多数人都会首先选择举债，因为这种做法至少看起来风险小一些，不过实际上，就算她们能因此多活一段时间，大多数人也无法在这段时间里找到足够的魔力去偿还债务，因此当还款截止日来临时，她们就会像刚刚那个魔女一样，被追债公司追杀。” “可是……”夏夜想想，说到：“那个魔女有扫帚，看样子身上还有至少一个契约，如果她是一个缺魔力的人，为什么还会有这些东西？” “扫帚可能是租的，或者抢的。至于契约……其实有不少这样的人，她们欠的数额实在太大，根本不可能还清，因此她们往往会在体内的魔力被冻结之前，将它们全部花掉，用来购买及签订尽可能高级的魔女契约。这些契约往往都是战斗性质的，如此一来，当追债小队前去追债时，她们就可以选择使用暴力——要么将债务问题和追债小队一起解决掉，要么债务问题和她自己一起被解决掉。” “可是，就算她解决了追债小队，也因此不用再还债，也应该很难再借到魔力了吧？这里应该也有黑名单之内的东西吧？”夏夜基于前世的经验，又提出了一个疑问。 “有的，据说每个追债公司都有一份名单，但每家记录的各不相同，也很少互通。但最关键的问题不在这里，而是那些通过暴力解决掉债务问题的人，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不仅没有了债务，还很可能会有收入来源……” 当莉莉安说到这里时，夏夜已经大致猜到了原因，果然，她听见莉莉安继续说道： “在下城区，实力从来都不缺乏市场，而这些人，已经通过自己的存活证明了自己的实力。许多委托会找上她们，捕鲸船招募猎鲸人时会考虑她们，甚至不少催债公司会反过来邀请她们加入……” “啊！怪不得那时露卡邀请我加入闪电追债。”夏夜突然想起昨天的事，看来自己也被当成那种亡命徒了。 “呃……”莉莉安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说起来，闪电追债还是她叫来了。 所幸夏夜只是觉得有趣才提出来，并没有要算旧账的意思：“所以，像刚刚那个飞过去的魔女，说不定也能咸鱼翻身咯？” 虽然莉莉安没听过‘咸鱼翻身’这个词，但也理解了夏夜的意思，她点点头：“其实这种事在下城区还挺常见的，这也是为什么大家不愿意飞上天空，因为这里的天空已经变成了逃债人和追债人的战场，万一被波及了，只能自认倒霉。” 仿佛在印证莉莉安的话，她刚说完，另一个方向的天空中，突然就腾起一朵火光，几个魔女在远处呼啸而过，隐约间还可以看到有人影从空中坠落。 有意思…… 夏夜欣赏着远方的战斗，嘴角不由自主地勾了起来，相比起秩序井然的中层区，下城区明显是个有意思得多的地方。 太对了，这才是我喜欢的游戏…… 第二十八章 模特 “夏夜姐姐？” “嗯？怎么了？” “呃……没事，我只是看夏夜姐姐在发呆？” “哦，刚刚在想一些事，我们走吧，那家服装店快到了？” “嗯嗯，前面那栋楼就是。” 两人前向走了大约100米，进入一栋大约七层高的旧楼，沿着楼梯爬到顶楼，一出门，就是莉莉安说的服装店。 由于楼本身就不大，因此服装店一家商店就占了一整层，有的货架甚至摆到了伸出楼外的露台上，衣服很多，到处都挂得满满当当的，不过店里一个顾客也没有。 不过对于这种情况，莉莉安似乎已经司空见惯，她领着夏夜在迷宫般的货架中绕来绕去，走向商店的最里面。 “维多利亚、维多利亚！有客人来啦。”她叫道。 商店的最里面有一个小小的柜台，柜台后有一扇门，门后的人听见莉莉安的叫声，打开门，揉着眼睛从里面走了出来。 “哈欠……原来是莉莉安啊，你怎么又来了？” 说话者是一位有着淡金色长发的魔女，她有着一对浅绿色的眸子，鼻梁窄而高，容貌透着一股优雅而慵懒的气质。 “什么叫‘又来了’？”莉莉安不满地皱了皱小鼻子，“就你这种对待顾客的态度，商店还没倒闭真是一个奇迹。” 对方又打了一个哈欠，表示没兴趣跟莉莉安斗嘴，她将目光转向夏夜，视线首先停留在她的脸蛋，接着有些惊叹地“哦”了一声。 一瞬间，维多利亚的睡意似乎都消退了一大半，她的视线从夏夜的脸上往下移，划过白皙得完全看不出接痕的脖子，来到了她的胸口。 她有些失望地“Emmmm…”了一声。 视线继续向下，维多利亚迈开步子，绕着夏夜转了一圈、两圈、两圈半……当来到少女背后时，她突然一弯腰，闪电般的伸出手，在夏夜反应过来之前，一下子掀起了她的裙摆。 “喂！！！” 在裙摆飞扬的空隙中，被白丝裤袜勾勒的青涩曲线清楚地展露了出来，尽管夏夜立刻压下了裙子，但毫无疑问，维多利亚已经看到了她想看的内容。 自从穿越之后……不对、就算在穿越之前，夏夜也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情，这和莉莉安无意中撞见她换衣服不一样，对方是故意的，而且是卑鄙无耻的偷（投）袭（吸），最最关键的是，夏夜从头到尾都没感觉到对方一丝恶意，这让她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因此她只能气恼地瞪着眼前这个女人。因为生气的缘故——绝对没有别的原因——粉雕玉琢的脸蛋上竟然微微有些发红。 “不错~嘿嘿嘿~不错~” 对方有将夏夜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然后就毫不负责任地将她晾在一边。她转过头，对莉莉安笑道：“莉莉安，没想到你这次还真带了个不错的客人来！” “哼~刚刚是谁对我不耐烦来着？”听到这话，莉莉安立刻就支棱起来了：“要不我现在就带她走？” “别别别！这次是我不对……”维多利亚那副谁都不爱搭理的脸上，竟然露出了赔笑的表情，“那还不是因为之前你找过来的那些都……咳……一言难尽，我才没报什么希望……” “那这次的呢？” “这次的衣架子、咳、客人，真的是、啧啧……虽然胸小了点，但身体的其它地方都是能打满分的水平，尤其是这张脸，我从来没……差不多从没见过这么完美的一张脸，你该不会从上城区骗了哪位千金小姐到我这来吧？” 夏夜：“……” 听着两人的对话，夏夜有一种自己被人贩子拐卖了的错觉，她实在忍不住好奇心，插话到： “莉莉安，这到底是？” “啊，夏夜姐姐放心……”莉莉安这才想起来对她解释，“维多利亚是这家服装店的老板，她没什么恶意的，只不过有些……怪。” “那是因为你们根本无法理解我对美的追求……”维多利亚在一旁反驳。 “对对，就像维多利亚说的那样，她真的很喜欢制作各种衣服。”莉莉安顺势接话道，“不过再好看的衣服也需要人穿，维多利亚又对模特的要求很高，所以之前我带过几个人来，都被她赶出去了……不过以夏夜姐姐这副容貌，当然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不仅没有问题……”维多利亚就像在讲对口相声一般，又将莉莉安的话头接了过来：“今天你在我这里买的所有衣服，价格通通三折，而我只有一个条件——所有衣服，都要由我来为你进行搭配。你今天想买什么？” “呃，衣服、裙子、帽子、饰品、袜子、鞋子……”夏夜下意识地回答。 “那就是全都要咯？没问题，我这里什么都有，你稍等我一会……” 维多利亚一路小跑着钻进了迷宫般的货架，模样和刚见面时的懒散模样完全判若两人。 夏夜：“……” 听上去似乎不错，价格便宜，品种齐全，而且，维多利亚那对衣服的喜爱所带来的气势，夏夜能够很清晰地感受到。 但是，为什么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还没想清楚这不祥预感到底是怎么回事，就见到维多利亚抱着一大堆衣服跑了回来。 “来，先穿这套。更衣间在那边。” 一条黑色的连衣裙和一双半透肉的黑色丝袜被扔在夏夜怀里，修叽“喵”地叫了一声，不耐烦地将使劲晃了晃脑袋，将搭在它脸上的丝袜甩掉。 夏夜将小裙子拎起来看了看，意外的挺漂亮，于是她抱着裙子和袜子，老老实实地钻进了更衣间。 一分钟后…… “她换衣服怎么这么慢？！”维多利亚皱起了眉头，“莉莉安，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两分钟后…… “来，夏夜姐姐，抬起右脚……” 夏夜像个塑料模特一样站在原地，任由莉莉安摆弄着她的身体，为她穿上一条漂亮但繁琐的裙装。 “我越来越怀疑——你该不会真的是上城区的大小姐吧？我还第一次见到需要别人帮忙穿衣服的。”维多利亚一边打量着她，一边吐槽。 “不过算了，衣架子只要够漂亮就行了，哪怕你是个死人也无所谓……莉莉安，束腰再收紧一点。” 两个小时后…… 夏夜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还没试完吗？已经好多套了吧？”她忍不住问。 具体来说，她已经试了114套，差不多平均一分钟一套，她本以为穿越的自己已经够会买衣服了，可从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一下子试这么多衣服。 魔女的世界，恐怖如斯…… “完？这才试了一小半呢……啊，这套不行，脱了脱了，可恶，果然那个地方不应该那样裁剪吗……”碎碎念的维多利亚再一次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咦，是吗？可我觉得很好看啊……不过夏夜姐姐穿什么都好看，嘻嘻。” 有干劲的不只是维多利亚，莉莉安显然也乐在其中——大概是类似于玩真人芭比娃娃的乐趣吧。 只有夏夜的双眼逐渐失去高光。 第二十九章 给我50 这辈子都不想再穿衣服了！ 不对……应该说这辈子都不想再试衣服了。 夏夜筋疲力尽地趴在地上，一动也不想动，在她身边，堆着一堆小山似的衣服。 ——那是被维多利亚淘汰掉的衣服。 大概有两百件吧。 至于被保留下来的衣服，被整整齐齐挂在货架上，数量明显要少一些——但也有七八十件。 “今天就这些，没有要试的衣服了。”维多利亚说。 听到这句话，夏夜奇迹般地恢复了力气，一下子从地上爬了起来。 “喏，这里的全都搭配好了，我可以说，这里面的随便拿出一套，都要比中城区那些骗钱的服装店里的好得多。你可以随便挑几套来买，当然全部买下来就更好了……哦，还包括你身上这套。” 无论夏夜的感受怎么样，至少维多利亚看起来对自己的成果很满意。 但审美疲劳的夏夜，如今根本不想再挑衣服。 “那就先选身上这套吧。”她果断说。 修身裁剪的白色衬衣、在领口系成蝴蝶结的金色缎带、装饰着蕾丝边的黑色小短裙、包裹着双腿的白色高筒袜，最后再加上一件有着宽大袖口的黑色外袍。 和之前那套洛丽塔风格的连衣裙不同，如今这套装束的风格要简洁得多，但在各处细节的精致点缀，又让它不至于过于朴素。总体而言，维多利亚的这套作品在美观和实用性上，达成了几乎完美的平衡。 而且…… 这个衣服，看起来怎么这么眼熟？ 夏夜回忆了片刻，很快想起了让自己觉得眼熟的来源。 这不是某动画里那个屑魔女的装束嘛？除了对方是光腿而自己穿着一双高筒袜，其它地方不说是一模一样，至少也是别无二致。 跨位面撞衫了属于是。 再加上自己的头发正好也是白色长发，胸部也……咳……简直就像在玩cosplay。 “嗯，就这套吧！”夏夜又十分肯定地重复了一遍。 维多利亚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你喜欢就好。” “既然来都来了，夏夜姐姐再多选几套吧，还有好多好看的呢。”莉莉安在一旁建议。 “呃，那就……”正当夏夜准备随便再挑两套应付了事的时候…… 砰！哗—— 露台上突然传来响动，那是一排排货架被撞倒的声音。 紧接着，一个魔女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 “都别动！” 她嘶哑着声音一声大喝。 “呀啊……”莉莉安顿时被吓得缩在了夏夜身后。 维多利亚倒是淡定得多，她伸手抓住挂满给夏夜挑选出来的衣服的挂架，慢慢将它拖到了自己的身体后方。 你还真是爱衣服啊……夏夜忍不住在心中吐槽。 “我说了都别动！” 维多利亚的动作引来了对方又一声大喝。 “好、好。”维多利亚举起手，表示自己不会再有动作。 而夏夜自始至终都抱着怀中的修叽，默默地看着这个刚刚闯进来的陌生者。 严格来说……也不完全陌生。 她不久前才见过。 凌乱的棕色卷发，破破烂烂的黑色长袍，手臂上和脸上都有着新鲜的伤口。 ——是那个暴力逃债的魔女。 就在几个小时前，她才从夏夜和莉莉安的头顶飞过。 那个追债小队没追上她吗？还是被她干掉了？居然又碰到了，倒霉，但也不完全倒霉，或许正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来了解一下下城区的风土人情。如果实在沟通不了，自己只好用掉剩余的那一次“裂隙”来解决问题。 只消看一眼，夏夜就已经猜到了对方的目的，同时在心中也有了打算。 果然，对方沙哑的声音再一次传了过来： “给我魔力，50魔尔的魔力，否则——” 她突然抬起手，口中突然几个含混不清的魔女文音节，手掌对准不远处的货架使劲一握。 吱——咔——咚—— 两米多长的金属货架连同上面的衣服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掌揉进了掌心，瞬间被压缩成篮球大小的一团，“咚”地落在了地上。 “呼……嘿嘿……‘坍缩’，‘阿斯莫德’柱的契约，老娘花了好大力气才弄到的，幸亏效果还不错……呼……如果你们不想变成那样，就乖乖交出魔力。” 她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说道。同时缓缓移动手臂，将掌心对准了夏夜三人。 “你把我的衣服弄坏了。”维多利亚突然说，“另外，1级‘坍缩’就用得这么吃力，看来你对‘阿斯莫德’柱的魔女契约适应性并不好。” “闭嘴！！” 对方本就接近癫狂状态的神经显然被维多利亚的话刺激到了，她的表情突然变得狰狞，对准维多利亚的手掌眼看就要握下…… “等等！” 夏夜突然叫了一声。 这一声虽然不能制止对方的行动，但至少吸引了对方的注意力。更可况，夏夜的声音还蛮好听的…… 对方迟疑了一瞬。 抓住这一瞬的机会，夏夜已经接着说到：“冷静、冷静——这位姐姐，请不要冲动。” 对方准备握紧的手指停在中途，她微微偏过头，看向夏夜。 夏夜露出一个天使般温柔的微笑。 “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我会尽量帮助你，只要不要使用暴力，好吗？”她轻声细语地说道。 对方依然没有放下手，但在看向夏夜的眼神中，敌意已经消退一些。 “50魔尔魔力。我只要50魔尔的魔力！你给我，我就走！”她哑着声音说道。 “50魔尔，你只需要50魔尔的魔力吗？”夏夜天真地歪了歪脑袋，“虽然说不上少，但确实也不是一个特别过分的数量。姐姐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你这么需要这一笔魔力吗？” “少废话！你给还是不给？！” “……” 夏夜仿佛被吓到了似的，捂着小嘴没有回答，红宝石般的双眸可怜巴巴地望着对方。 “……我在被催债小队追杀。”对方迟疑了一会，丢出了这么一句话。 夏夜如同小动物似的乖巧地点了点头，鼓励对方继续说下去。 “我不是想抢劫你们，我不是那种人……我只是刚好差50魔尔的魔力，对，只差50，就可以再签一个契约！那样的话，我一定能彻底把她们干掉！这样我就能摆脱那本来就不该我背的债务，中介人会向我介绍赏金任务，说不定追债公司也会来招聘我，我会赚很多很多魔力！到那时，我会把魔力还给你，我一定会还给你！” 对方刚开始还有些犹豫，但越说语气就越坚定，到最后，脸上的表情已经仿佛一个坚信自己能大满贯翻盘的赌徒。 “原来如此！”夏夜一脸真诚地望着她：“我猜姐姐也不是一个坏人，只是运气不好罢了。你说背上了一个不该背的债务，到底是怎么回事，能说给我听听吗？” 棕发魔女迟疑了，仅存的一点理智告诉她，她不该这么浪费时间。可眼前这位漂亮得令人惊讶的少女一直期待地看着她，令她不由自主地想要倾诉心中的苦闷。自从背上债务以后，不……甚至在她的整个人生中，她都从来没有被这样温柔地对待过。 “我本来是一个猎鲸人……”她望着夏夜，缓缓开口。 第三十章 分头行动 “我原本还有两个同伴。有一天，一艘捕鲸船的船长找到我们，问愿不愿意上她的船，她可以给我一个二副的位置，我答应了，三人一起加入了她们，不久后就出了海。谁能想到……那船长是个自以为是的蠢货，在她的奇葩指挥下，我们不仅没找到鲸鱼，还碰到了蛾兽！” “蛾兽”是什么？夏夜立刻捕捉到了这个新名词，但她没有贸然发问，只是静静地听对方继续说下去。 “船毁了，船长死了，大副死了，其它人都死了……只有我和我的两个同伴活着回到了德布索塔。我们本以为逃过了一劫，可第二天捕鲸船租赁公司就找到了我们，她们拿着那个蠢货船长跟她们签的协议，说根据协议中的条款，发生船只损毁的情况，将从船长开始，自上而下逐级追索赔偿……因为船长死了、大副也死了，因此赔偿的责任就落在了我头上！” 棕发魔女说到这里，重重地喘了好几口气，才继续说下去。 “我当然不可能答应，就算想答应，也没那么多魔力支付赔偿金。于是捕鲸船租赁公司找来了追债公司，对我进行追杀。我的两个同伴……很仗义，她们并没有抛弃我，而是帮着我逃跑。当然——她们也知道，如果我死了，债务就会追索到她们头上，所以她们也不得不帮助我。 “……可在被追杀的过程中，我的两位同伴先后不幸受了重伤，她们在临死之前，把自己仅剩的魔力给了我，对我说反正逃不掉，不如拼死一博。我用她们的魔力，加上自己剩余的，通过熟人买了几个魔女契约，其中就包括你们刚刚看到的‘坍缩’。然后，趁催债小队不备，伏击了她们。 “我干掉了一个，哈哈……还伤了一个，她们就剩两个人还能行动。因为差一点点魔力，我还留着一个契约没有签订，只要给我50魔尔，我一定就能击败她们，让催债公司放弃这一单。到那时……等我赚到魔力了，我一定会报答你……” 棕发魔女死死地盯着夏夜，就像要用眼神从她身上挖出魔力来一样。 “这种事情……对你来说真是太不公平了！” 夏夜眨了眨双眼，眼眶中似乎泛起了泪花。“我当然会帮助你，你叫什么名字，姐姐？” “……格蕾迪。”对方迟疑片刻，告诉了夏夜。 “嗯，格蕾迪姐姐，我该怎么给你50魔尔的魔力，你有手机吗？” “……没有。” “真巧，我也没有。”夏夜微笑道，“那我直接输送给你吧。” 说着，她抱着怀中的黑猫，向格蕾迪轻轻迈出了一步。 对方警惕地看着夏夜，却没有制止她的动作。 夏夜保持着亲切的笑容，慢慢地、一步一步地，走到格蕾迪身前，向她伸出白嫩秀气的手掌。 “给你，50魔尔魔力，格蕾迪姐姐。”她微笑着说道。 但格蕾迪没有伸出手，她在盯着夏夜看，从头到脚，从脚到头，最后目光锁定在她的脸上。 这是一张美丽得难以用言语形容的脸，只要看过一次，哪怕只是极短暂的一瞥，甚至那一瞥所关注的重点都不在这张脸上…… 她也依然想起来了。 啊……原来是她。 那个和同伴一起走在巷子中的少女。 她换了一套衣服，而自己当时所关注的，正是她身上的那条裙子，因此交谈了这么久，才终于想起来她原来是那个人。 “我见过你……”格蕾迪缓缓说到。 “嗯？”夏夜歪着头，疑惑地眨了眨眼。 “你来这里之前，经过了一条巷子吧？那时我正好冲空中飞过，看到了你，只不过你换了套衣服，所以直到刚刚，才终于想起来。” “哦……”夏夜认真思考了一会，答到：“确实是这样，原来空中‘呼’飞过去的那个人就是格蕾迪姐姐，真是好巧呀！” “你来时穿的那条裙子呢？”格蕾迪突然问。 “刚刚试衣服的时候换下来了……”夏夜四下张望了一番，最后指着不远处的一个货架说到：“啊，就搭在那个架子上。” 棕发魔女伸手向空中一握，夏夜的白色洛丽塔风格连衣裙立刻飞了过来，落在她的手中。 她抓着裙子凑到眼前，仔仔细细的将它打量了一遍，然后“呼”地将它扔在了身边的空地上。 夏夜立刻露出惊讶又害怕的表情：“格蕾迪姐姐？” “……我见过这种料子。”对方盯着夏夜，缓缓说道。 “咦？” 这一回，夏夜不用再假装露出疑惑的表情了，她是真的好奇，说不定通过这裙子，能找出原宿主的来历。 “上城区……只有上城区会用这种高档布料做衣服……”格蕾迪的表情有些狰狞，“我知道，因为我的同伴……就是这次死了的其中一个——拿给我看过，她之前在一家工厂上班，那家工厂专门生产这种布料，向上城区供货。 “所以——” 她突然抬起手，抓向近在咫尺的夏夜。 “呀啊~” “夏夜姐姐！” “都不要动！！” 格蕾迪一声大喝。 “你们不想她死的话，就都不要动！” 这是在对莉莉安和维多利亚说话。 而她的五根手指，已经牢牢捏住了夏夜的颈项。 “至于你……”格蕾迪缓缓咧开鲜红的嘴唇，“上城区的小妹妹，你为什么会到下城区来？” “呜……不是……我不是……”夏夜慌乱地摇着脑袋。 “呵呵，你还想骗我？”格蕾迪发出几声低沉而沙哑的笑，“啊，我早该猜到了，怎么会有人那么轻易地就将50魔尔的魔力交出来……除非像你这种，富裕而又天真的上城区大小姐！你在施舍我吗？只用花50魔尔的魔力，就能满足你那过剩的同情心，你一定觉得很划算吧？！” “呜呜……我没有……请、请放开我……格蕾迪姐姐……”被扼住了脖颈的少女连说话都变得困难，只能发出断断续续地求饶。 “放开？” 格蕾迪看着眼前这流着泪水的美丽少女，心中突然泛起一股莫名的快感，想想她那来自上城区的身份，再对比如今这无助挣扎的样子，她不由自主地大笑起来。 “咳……咕……求求你……放开我……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少女那虚弱的求饶声再一次传来。 听到这句话，格蕾迪渐渐停止了大笑。 是了，自己差点忘了，这么好一个机会，自己怎么能让它溜走？ “你有多少魔力？”她盯着眼前的少女问。 “……” “500？1000？该不会有好几千吧？你们这些上城区的蛀虫。”她一边说，一边缓缓收紧扼住脖颈的手指，“听着，我可以不杀你，但你必须把你体内的魔力都交给我，只留100……不，只留50！只留下50魔尔，我让你活着离开这里！”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身体里连1魔尔魔力都没有。”夏夜突然以极为流畅的语速，回答道。 格蕾迪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白发红瞳的娇弱少女刚刚还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徒劳地挣扎，但现在，她的脸上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粉嫩的嘴唇边，甚至还带着一抹诡异的微笑。 可自己的手，明明依然扼着她的脖子，“坍缩”契约不仅仅能制造坍缩，它还能够让签订者获得一个常驻效果【握力强化】，而强化后的她甚至能够徒手捏碎一块石头，自己虽然还没使出全力，可现在这种力道，就已经不是这纤弱脖颈所能轻易承受的了。 不知所措间，她的五指下意识地继续收紧。 很快，少女的脖子就被捏得只剩下平时一半粗细了，可在她脸上，依然是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 看着眼前这一幕，格蕾迪的心里不由得发毛……不，是发冷，恐惧的冰冷。 “哦，你在奇怪这个吗？” 夏夜低头看了看扼着自己脖子的手，对格蕾迪露出可爱的笑容： “这有什么好惊讶的。因为，你捏的，根本就不是我的脖子呀！” 伴随着这句话，少女的头和身体，突然彼此分了开来。 第三十一章 我是一个讲道理的人 她的脑袋、以及脖子的上半部分依然留在格蕾迪手中，而脖子的下半部分、以及整个身体，已经彻底脱离了对方的控制。 少女伏低身子，抛出怀中的黑猫，接着飞快地后退到几步之外。 与此同时，她那漂亮的脑袋对格蕾迪露出了一个甜美的笑容。 笑容变得越来越大，嘴角向两边裂开，到脸颊、到耳后，直到整个脑袋都被一条宽阔的裂隙环绕…… 下个瞬间，夏夜的整个脑袋翻了开来，就像宝箱翻开了它的盖子，“箱子”中当然没有宝物，但也没有血肉或骨骼，里面只有不停蠕动的黑色胶质，胶质中，几十个翠绿色的眼瞳一齐转过视线，看向正抓着“脑袋”的格蕾迪。 棕发魔女瞳孔收缩、嘴巴大张，仿佛她才是被扼住了脖子的人，极度的恐惧冲垮了她的神经，让她甚至忘了使出“坍缩”，而当她几秒钟后终于想起来时，手上那翻开的脑袋已经如同一只张大的嘴，狠狠咬下。 噗—— 那是骨肉被撕裂的钝响，格蕾迪的大半个手臂被修姬的分身一口咬下，吞进了肚子里。 对方惊恐地看着眼前，直到血如喷泉般从断口喷了出来，才终于想起来惨叫。 “啊啊啊啊啊啊——！！！！！” 惨叫声中，格蕾迪的身体飞了起来。 夏夜扔出的黑猫在落地的瞬间变成了触手——不是只有一尺长、看起来甚至有点可爱的触手，而是长达两米、如同小腿般粗细的庞然大物。夏夜在扔出修叽之前给它喂食了魔力，就如她们之前约定好的那样——当脑袋以外的事，得加钱。 就在格蕾迪被咬掉大半条手臂的同时，触手也如同一条鞭子，狠狠地抽中了她的腿。长袍下传来骨骼断裂的“咯嚓”脆响，高挑的身体在空中翻滚、旋转，最后“咚”地摔在了几米外的地方。 “呃呃……啊啊……啊啊啊啊啊！！！” 手臂的剧痛还未消退，同样强烈的钝痛又从下半身传来，棕发魔女用剩下的那只手撕开破破烂烂地长袍裙摆，看到自己的双腿，已经扭曲成了奇怪的形状。 视觉上的冲击加剧了精神上感受到的痛苦，让格蕾迪发出更加绝望的哀嚎，尽管不久前她还大笑着欣赏夏夜求饶的样子，但轮到自己时，她的表现甚至还不如那个自己刚刚嘲笑过的少女。 “修叽，回来吧。” 夏夜制止了正要追击的触手，听到她的命令，修叽犹豫了一瞬，最后还是乖乖变回黑猫，跳到少女怀中。吃掉了一只手臂的分身也蠕动过来，顺着夏夜的身体爬到脖子上，一阵扭曲之后，重新变成了白发红瞳的漂亮脑袋。 在夏夜身后，维多利亚看着这一幕，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 “啊啊啊啊啊——” 地上的格蕾迪还在哀嚎，她已经站不起来了，断臂处的血仍在不停的向外涌，沿着地板缓缓蔓延，汇聚成一滩血泊。 “好吵，你有什么办法让她暂时停下吗，修叽？”夏夜问怀中的黑猫。 “得加魔力。” “……”夏夜只好又透支了1魔尔给它。顺带一提，刚刚帮她打架的报酬是5魔尔。 黑猫跳到地上，跑到格蕾迪身边，一口咬住她的脖子，一道翠绿色的纹路出现，缓缓游到棕发魔女身上，在她的皮肤上继续游动了几秒后，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修叽松开口，跳回到夏夜身上。没过一会，格蕾迪的惨叫声停止了，断臂处的血也不再向外涌。 “这是什么方法？”夏夜小声问。 “侵蚀。”修叽只回答了一个词，看上去不愿多说。 夏夜也不多问，她迈开双腿，黑色的圆头小皮鞋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血液，来到了格蕾迪身前。 “真可惜……” 少女的上半身微微前倾，俯视着躺在血泊中的魔女。她一只手小心地压着短裙的裙摆，另一只手将垂下来的纯白长发勾到耳后。 她的脸蛋还是那么美丽，唇边带着可爱又单纯的笑容。可一想到刚刚正是这张脸咬掉了自己大半个手臂，格蕾迪整个人就抑制不住地颤抖。 “你为什么要这么贪心呢？”她听见少女满是遗憾地说：“明明我都想好了，要送给你50魔尔的魔力，毕竟，你讲了一个那么有趣的故事，我还听得蛮开心的。” “可你为什么要自作聪明呢？仅凭一条裙子的布料就能推测出我的来历？你是大侦探吗？笑死人了。” 少女银铃般的声音不断响起，传进格蕾迪的耳朵。 “……我是上城区的大小姐？体内有好多魔力任你掠夺？唉，要是你的想象力不要那么丰富，你也不至于变成这个样子躺在地上呀。” “但现在嘛……”夏夜那红宝石般的双眸盯着她，就如不久前她盯着夏夜那样。 格蕾迪突然反应过来： “求、求求你！我错了，我不想死，求求你不要杀了我！好心又漂亮的小姐，请你饶我一条性命吧！”她涕泪横流地哀求道。 “杀了你？”夏夜露出惊讶又不满的表情，“你竟然再想这么可怕的事吗？我才不是那种会随便杀人的人。” “啊……那、那……”一瞬间，格蕾迪仿佛又看到了希望。 夏夜却不再看她，而是低下头，对怀中的黑猫说到： “去吧，吸走她身上的魔力，只留50魔尔。” “不——”格蕾迪下意识地喊道。 夏夜抬头看了她一眼。 她后背一凉，不由自主地把后面的话堵在了喉咙口。 “不……得不说，您真是一位仁慈的小姐。”格蕾迪赔笑道。 “仁慈说不上。”夏夜朝她露出微笑，“我只是一个讲道理的人，刚才你愿意留50魔尔的魔力给我，并放我一条生路，如今我也给予你相同的条件。这很公平，不是吗？” “是是是。”格蕾迪鸡啄米一般连连点头。 “嗯，修叽，去吧。对了，不准私吞魔力。” “我才不会做这种事喵~” 黑猫嘟囔了一句，来到格蕾迪身前，它那小巧突然涨大，变成了一张巨口，对准魔女的脑袋，一口将它吞了进去。 第三十二章 补偿 但修叽并没有将脑袋咬掉，只是将它牢牢地包裹在嘴里。不一会，格蕾迪沉闷地惨叫声从嘴里传来，身体也像上岸的鱼一样不停挣扎。但没过几秒，随着一声“咕”的声音，惨叫声就停止了，只剩下身体还在微微抽搐。 大约过了两分钟，修叽终于张开了嘴，吐出格蕾迪的脑袋，就好像小女孩从嘴里取出刚刚吸吮完甜味的棒棒糖。 黑色的半流体胶质向内收缩，重新变回了有着翠绿眼瞳的猫脑袋，修叽打了个饱嗝，踱着优雅的猫步回到夏夜身边。 “她有150魔尔，我吃掉了100魔尔，还剩下50。”修叽说。 “嗯。”夏夜点了点头。 如果格蕾迪没有说谎，那么她想签订的那个契约需要200魔尔。 而自己身上的两个契约，3级的“裂隙”需要2400魔尔去签订，而7级的“回魂”更是需要足足6400魔尔。 两者相比，格蕾迪的那个契约实在太“便宜”了。 但夏夜并不认为她在说谎，经过这两天的观察，她已经认识到，1魔尔并非一个很小的单位，相反，1魔尔是很“值钱”的。 打个比方，下城区大多数人都租不起的扫帚，1魔尔可以足足租用四小时；在物价相对较高的中层区，一个月的房租也不过40魔尔；而如今躺在地上的格蕾迪，可以为了50魔尔就动手抢劫。 因此，恐怕不是格蕾迪想要签订的契约太便宜，而是自己身上的这两个契约“太贵”。 一瞬间，这两天留意到的好几个线索，在心中串联了起来，但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还是先处理完眼前这件事才说。 夏夜的视线回到了格蕾迪身上。 棕发魔女的头上沾满了粘液，她紧闭着双眼，嘴巴却大张着，看见这副模样，夏夜大致能猜到她在修叽嘴里经历了什么。 大约过了十多秒，格蕾迪缓缓睁开了眼睛，紧接着便剧烈的咳嗽起来，她用仅剩地左臂支撑着上半身，一边咳一边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渐渐地咳嗽变成了呕吐，几团浅绿色的粘稠液体被她呕了出来，吐在地上。 最后，她终于渐渐平静了下来。 “那、那到底是什么怪……”她颤抖着说，但还没说完，她又立刻打断了自己的话：“不、不……没什么，我不该多问。” “看来你变得比刚刚聪明一点了。”夏夜称赞道。 格蕾迪挤出一个笑容回应。 “那么，好心的小姐，我可以、可以走了么？”她忐忑地问。 “走？你这个样子还能走路？”夏夜一脸惊讶。 “呃……”对方脸上抽搐了几下，最后说：“我可以用手爬着离开，不会给您造成麻烦，也不会透露发生在这里的任何……” 不等对方还没说完，夏夜就斩钉截铁地打断了她：“那可不行。” “……” 看着不知所措的格蕾迪，夏夜耐心地解释道：“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一旦离开这里，恐怕很快就会被人盯上，抢走你仅剩的50魔尔魔力吧？又或者被追债小队找到，那样的话，你也同样会死，而且连杯子和契约也会被取下来，拿去变卖抵债。” “那……您的意思是？”格蕾迪有些期待地问。 “我正好有间没有使用的房子，你干脆住进去吧。这样就可以把你保护起来，免得毫无反抗能力的你，被追债小队啊、或者其它什么人杀掉。”夏夜微笑道。 听到夏夜的回答，格蕾迪一瞬间仿佛看到天使，她的眼眶中再一次流出了泪水，但这次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感激。 “啊！那真是……实在不知道该怎样感谢您……等我的伤好了，无论您让我做什么，我一定万死不辞！”格蕾迪由衷地做着承诺。 “谢谢你的好意。”夏夜笑吟吟地说，“不过很可惜，你以后应该帮不了我的忙啦。” “咦……为什么？因为我没了一只手吗？” “因为你快没有魔力了吧？只剩下50魔尔，一天消耗1魔尔，50天之后，体内的魔力就会彻底枯竭，你就死啦。”夏夜很可惜地说。 “什么？！可、可是……你刚刚还说，会保护我……”格蕾迪依然没能理解夏夜的意思。 “对啊，我会保护你。”夏夜理所当然地点点头，“不然的话，不用等到第50天，你可能今天就死啦！” 棕发魔女愣了好一会，渐渐的，她那并不太聪明的脑袋终于弄明白了夏夜的想法。 “你是说……你准备把我关在一间屋子里，看着我一天一天地耗尽魔力，直到最终死去？”她哑着声音问。 “嗯嗯~你总算理解了。”夏夜连连点头：“不然，我还以为我的表达有问题呢。” “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既不供给我魔力，也不马上杀了我，而是这么大费周章的……看着我死去？” “我说过，我不喜欢杀人。至于供给你魔力，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反正你现在这个样子，就算去外面，也找不到任何魔力的收入；而呆在我的屋子里，至少能让你暂时不被杀死，已经很不错了。” 夏夜那精致的脸庞上，笑容已不知什么时候消失，少女用绯红色的眸子盯着地上的魔女，面无表情地说： “你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章？当然是觉得有趣呀。看着一个人一天天地消耗着魔力，却又得不到补充，最后只能绝望地死去——这多有意思。你刚才那样冒犯了我，要求你用一点有趣的事来补偿，也不算过分吧？” “你、你、你……你还不如直接杀了我！” 格蕾迪的脑海中，不由得出现了这样的景象：自己被囚禁在一个狭小地房间里，每一天都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魔力减少，她知道自己会在第50天准时死去，却没有任何办法改变这一命运。 而更加令人无法接受的是——还有一个人，正在外面饶有兴趣地欣赏着自己的绝望，就好像欣赏着一只虫子在一个密封的玻璃瓶中慢慢饿死一样。 这种感觉……光是想想就让她战栗得发抖。 “你TM就是个怪物！你这披着人皮的怪物！你……” 她朝夏夜破口大骂，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因为恐惧，她甚至希望对方被自己激怒，现在就将她的头一口咬掉，就好像不久前咬断她的手臂那样，那种结局——至少比慢慢等死要好。 但夏夜丝毫没有生气，她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欣赏着她的绝望。 第三十三章 忏悔 “够了。” 维多利亚的声音冲夏夜身后传来，声音虽然不大，却带着足够坚定的语气。被这语气震慑，格蕾迪那近乎癫狂的叫骂声顿时停了下来。 夏夜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她本来还想多欣赏一会呢，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她转过身，和格蕾迪一起看向维多利亚。 “我已经通知了追债公司，她们的人马上就会来。”维多利亚一边走上前来，一边说道：“所以你不用等到50天后，马上就可以去死了。” “哼~”夏夜不满地轻哼了一声，却没有提出反对。 格蕾迪看了一眼维多利亚，愣了几秒，突然仰面倒下。她双眼呆滞地望着天花板，不再叫骂，但也不再哀求，仿佛已经成为了一个死人。 这段时间，她想尽一切办法想要躲避甚至杀死追债小队，甚至一度已经接近成功。但最后，一支追债小队即将来杀死她的通知，却反而成为了她的救赎。 真是讽刺。 “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她突然笑了起来，先是压抑的低笑，渐渐的笑声越来越大，到最后格蕾迪彻底抛弃了顾忌，畅快地大笑起来。 笑声中，眼泪从她的面颊上缓缓滑下。 过了好一会，她渐渐停止了大笑，用平静的语气说道：“这位美丽的……怪物小姐，我之前讲的那个……故事，其实还遗漏了一段剧情，不知您有没有兴趣再听一听。” “哦？请讲。”夏夜道。 “关于我的两个同伴，一开始，她们确实努力地帮助我躲避追债小队，但在逃亡地过程中，我们三人一直不断地遭到追杀，最惊险一次连我的两位同伴都差点死掉……追债小队那些人可真狠啊，哪怕我的两位同伴尚且不是欠债人，只是因为帮助我，她们便毫不手下留情。 “这样的情况发生了几次后，那两人的想法变了……她们背着我悄悄与追债公司联系，希望通过主动交出我，来换取追债公司的豁免。但她们还没谈妥，就被我发现了。 “那两人一开始还想找借口掩饰过去，而我，我假装相信了她们，趁她们放松警惕之时，果断动了手。我成功了，她们被我打成重伤，失去了反抗能力，于是我夺走了她们的魔力。 “那两人临死前，竟然还向我忏悔……哈哈，我杀了她们，她们竟然还向我忏悔，说不该背叛我什么的……但那时的我只觉得她们可笑，一心只想着，如何用从她们那夺来的魔力多买几个契约，好伏击追债小队。” 格蕾迪说到这里，沉默了好一会，才继续开口道： “可现在，我理解她们的想法了，可能因为我也快死了吧……但我已经没有人可以忏悔了，所以我只好讲给你听，怪物小姐，你不是觉得我的故事很有趣吗？那请你好好记得我的故事吧，这样，我和我的同伴的一生至少也不算毫无意义。” “不好意思，我早就猜到了。”夏夜听完后说。 “什么？” “我早就猜到了啊……最开始你说你的两个同伴在临死前主动把魔力给你的时候，我就已经猜到了，你在撒谎，在编造事实。”夏夜发出轻笑。 “……”格蕾迪无言以对。 “不过，我承认，你的故事，无论一开始的那个，还是刚刚补充的那段，都挺有趣的。所以，我决定原谅你啦，你不用等到50天后在死，你现在就可以去死了。” “……谢谢。” 就在格蕾迪说出这两个字的同时，远处响起了呼啸声。夏夜很熟悉这声音，因为就在不久前，莉莉安呼叫追债小队时就听到过。 声音很快接近，紧接着，扫帚折叠收起的“咔咔”声响起，夏夜回过头，看见一只四人的追债小队从露台走了进来。 “怎么是你？” “怎么是你？” 夏夜和小队中的领头者说出了同样一句话。 来人是露卡，就是那个身材高挑、容貌端丽，外貌是个十五六的黑长直美少女的魔女。说起来，修叽会意外滞留在这个世界，也还要拜她那一剑所赐。 而假如修叽没有被留下，夏夜也就不会遇到它，也就是不会有如今这个“头”。 所以说，自己能有脑袋，露卡有不可磨灭的功劳。 也因此，夏夜对她的印象还不错。 “这个家伙说她差点全灭了一只追债小队，该不会就是你们公司的吧？”夏夜抢先发问。 “是的，所以我才来收拾这个烂摊子。”露卡坦率回答：“另外也不是全灭，最多算灭了一半，而且被她杀掉那个人，后来也被身上绑定的保险复活了。” “哦……” 夏夜不由得想起，昨天露卡三人被“裂隙”团灭后，也是被保险复活的，而且在复活的圣光中，还很恶心地夹带着保险公司的广告——当时看得她一阵无语。 “你们还真是难死啊。”她由衷感叹。 “是的。”露卡再次点头，似乎不管夏夜说什么她都会一本正经地回答：“在德布索塔，人被杀不一定会死，没有魔力才会死。” “你说得好有哲理……”夏夜心想自己没有魔力也没死，果然是天选之人。 “一般吧，事实而已。”露卡说完，接着反问：“你呢，为什么在这里？” “我被她打劫了。” “嗯？” 听到夏夜的回答，露卡一脸怀疑：“你确定是她打劫你？” “哼……你这是什么意思？”夏夜委屈地眨着双眼：“像我这样美丽又纤弱的少女，被心怀不轨的人盯上，身无反抗之力，只能在对方的粗暴对待下苦苦哀求——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一点都不正常。”露卡毫不留情地说：“除了半句话，其它都是谎言。” “哦，哪半句？” “‘像我这样美丽又纤弱的少女’的前半句，你确实很美丽。” “呃……谢谢。” 被露卡这种人这么直白地夸赞容貌，夏夜竟然难得的有点不好意思。 但紧接着，她就想起一个问题。 “在我和莉莉安的租房协议里，你说过有我的全身照吧？”她突然问。 “没错。” “但照片里的我，是带着面纱的吗？”夏夜记得莉莉安这么对自己说过。 “对。” “也就是说，你从没见过我的脸，而我现在又换了一套衣服，再加上我们又不熟，那刚才，你是怎么一眼就认出我来的？” 夏夜有些警惕地盯着露卡，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但露卡的回答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 “从你的身材。”对方很自然地说。 “咦？” “我生来就有个天赋，任何人只要看一眼就能记住她的高矮胖瘦，甚至身体每一个具体部位的尺寸，也基本上分毫不离。” 露卡实话实说道，全然没有注意到夏夜那逐渐僵硬的表情：“就算换了衣服，也丝毫影响不了我，这个天赋还蛮好用的，我刚入这一行的时候，就是靠着它找到了不少逃债的人……呃，你为什么要瞪着我？” 见露卡又开始打量她，夏夜不由自主地抬起手臂，遮住自己胸口，但紧接着，她又想起上面似乎也没什么可遮的，于是又慌忙垂下手掌，压住自己的小裙子。 “你你你、你知道吗？在我原来生活的那个地方，你说这种话，只会被人当成xing骚扰的变态。” 夏夜有些恼怒地瞪着对方，脸蛋有点红红的，她其实并不那么在意别人看见自己的身体，她只是不喜欢那种脱离自己掌控的感觉。 不过，露卡是完全无法猜到她的这些小心思的，就算猜到了也无法理解，因此她只是反问： “‘xing骚扰’是什么意思？” 第三十四章 破产清偿 “……” 夏夜气鼓鼓地瞪着她，一声不吭，过了好一会，她突然指了指自己身后：“你不是来追债的吗？快去干正事吧。” “嗯，先处理正事要紧，谢谢你的提醒。” 露卡认真地向夏夜道了一声谢，不再看她，径直向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格蕾迪走去。 夏夜翻了个可爱的白眼。 莉莉安看到了，忍不住“噗”地笑了出来，见少女又开始瞪她，急忙捂住嘴，暗暗地偷笑。 夏夜：“……” 她索性不看莉莉安，转过身子，去看追债小队到底怎么处置格蕾迪。 露卡等四人已经全都站在了棕发魔女的身边。 露卡首先从怀中掏出一个单片眼镜——这个动作让夏夜吓了一跳，但紧接着就反应过来，自己穿越到的这个世界不是诡秘同人……还好不是。 带着单片眼镜的露卡看了格蕾迪一眼，然后取下眼镜，交给小队中的另一个人，那人带上后也看了格蕾迪一眼，接着对露卡说：“确认无误。” 露卡点点头，向躺在地上的格蕾迪宣布： “经使用‘真实之眼’契约所附魔的镜片察看，并由两人共同确认，欠债人格蕾迪当前拥有可支配魔力50魔尔，被冻结魔力0魔尔，逾期未偿还魔力债务1460魔尔，24小时内预计可偿还魔力0魔尔。根据《债务法典》第三章第一条，你已处于【破产】状态。 “我，追债师露卡，及所率领之小队成员，将根据《债务法典》第三章第三条，对欠债人格蕾迪执行破产清偿程序，在清仓程序执行前，你拥有留下遗言的权力，但该环节所花费的时间最长不可超过1分钟。” “说吧，临死前你还有什么遗言。”露卡对躺在地上的格蕾迪说到。 但对方缓缓摇了摇头。 “我想说的话，已经全部告诉了那位美丽的怪物小姐……”她转动眼珠，看了夏夜一眼：“来吧，是时候杀掉我了。” 露卡回头看向夏夜，有些好奇格蕾迪到底跟她说了什么，但夏夜只是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似乎格蕾迪刚刚说的话根本与她无关。 “开始执行破产清偿程序。”露卡不再纠结这些无关紧要的事，“爱莉莎，抽空她体内的魔力。” “遵命，队长！” 身材娇小的紫发少女干劲满满地应了一声，摊开右手手掌，口中念诵出几个短促地魔女文音节，一本封面精美的书突然凭空出现，悬浮在她的手掌上方。 少女用左手打开书本，随意翻至一页。写满奇怪字符的书页上，一道蛇形的影子缓缓抬起了头，它明明没有眼睛，却不停转动着头颅，好似在警惕地观察周围。 “去吧。” 爱丽莎指着地上的格蕾迪，轻喝一声。影子蛇立刻从书本中窜出，扑在棕发魔女身上，它张开大口，獠牙咬在对方胸腹之间的位置。 “啊——！！！”格蕾迪痛呼一声，身体立刻抽搐起来。 与此同时，蛇的腹部也一点一点地涨大，它在抽取格蕾迪体内的魔力，可格蕾迪的魔力本就不多，不到半分钟，蛇就意犹未尽地松开了嘴。它张开双翅，原路飞回，钻进书页里睡觉去了。 爱丽莎“啪”地合上书本，她扫了一眼封面，对露卡说到：“50魔尔魔力，一滴都不少。” “嗯。”露卡点头，同时吩咐另一位身材婀娜的金发少女：“索拉，做好准备。” “啊……是！队长！” 金发少女将双手合于胸口，十指交握，低声念诵出魔女文。下一秒，金色的光芒从掌心之间亮起，升上半空，如同一轮小小的太阳，悬停在格蕾迪正上方。 无论是这位名叫索拉的金发少女，还是名叫爱丽莎的紫发少女，夏夜都曾在昨天见过，只不过那时还不知道她们的名字，因此被她取了“牧师”和“法师”外号，看来这两人是露卡的固定搭档…… 正当夏夜思索着这些的时候，躺在地上的格蕾迪突然发生了变化。她身上的黑袍突然隆起，仿佛有什么东西从她的身体中长了出来。 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长袍被彻底撕裂成碎片，而格蕾迪的身体已彻底脱离了人形。 三个头颅在她的胸腹间长了出来，分别是人的、牛的和山羊的头颅，她的背上伸出了双翼，双腿融合成了一条巨大的蛇尾。红色的火焰从她的口中溢了出来，如同液体一般顺着身体表面流向各处。 转眼间，格蕾迪整个人都被火焰笼罩了，但她并没有被烧死，反而变异的身体变得更加狂暴，胸腹间的三颗头颅一起张口，发出巨大的吼声： “■-S-m-D-s-” 与此同时，露卡也低喝一声：“动手！” 她拿起扫帚变形而成的短杖，夏夜昨天刚刚见过的蓝色魔力巨剑再一次出现在眼前。下一瞬，巨剑从空中劈下，一路劈开格蕾迪的脑袋、脖子和胸腔，眼看就要将那三颗怪异的头颅一起劈开，其中的羊头却突然停止了吼叫，对着迎面而来的剑刃一口咬下。 “咔吱吱吱——！” 如同指甲刮玻璃的尖锐声响起，巨大的魔力剑刃竟然被羊头咬在了口中，动弹不得。但露卡毫不慌张，她双手继续用力将巨剑下压，同时口中急促念诵： “H-v-r-T-Kh-r-S-” 半空中，十几只细长的蓝色光剑突然出现，它们整齐地排列成圆锥形的剑阵，剑尖一致对准已经变成怪物的格蕾迪。紧接着，魔力细剑一只接一只地飞快射出，贯穿格蕾迪的身体，将它牢牢地钉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悬浮在格蕾迪上方的小型太阳中，一束金色的光柱当头落下，如同有实质一般，重重地砸落。 “■-S-M-D-S——！” 格蕾迪的身体被压得伏在地上，再也抬不起来，它胸腹间的三颗头一起发出前所未有的高亢吼叫——但也是最后的吼叫。 怪异而凄厉的叫声中，被笼罩在金色光芒中的身体开始如同蜡一般融化，很快便无法再维持那三头两翼的形体，变成了一堆不规则暗红色胶体。 ”可以了。“ 露卡说到，接着从胶体中拔出了蓝色的巨型剑刃，随着这个动作，插在胶体中的一柄柄细剑也相继消失。 金发少女也不再保持祷告的姿势，半空中的小型太阳渐渐熄灭，金色的光柱也随之消散。 “果然是阿斯莫德柱的召引，处理起来虽然有点麻烦，但至少不是最棘手的那几类。”露卡评价道。 “这次总算没再出意外，否则光是保费都要把我交破产了。”爱丽莎显然惦记着昨天的事。 “那个……我们赶紧把杯子和契约回收了吧……”索拉在一旁小声提醒。 “嗯。” 露卡点点头，走上前去，直接将手伸进胶体中，摸索了一会，再抽出来时，手中已经拿着一个巴掌大小的物体。 那是一个棕色的半透明浅口杯，杯子一侧有一个小小的把手，无论是形状还是材质，这个杯子都没有什么特点，如果把它扔在橱柜中，它就像一件普通的器皿。 在杯子被取走的同时，暗红色胶体便开始飞快的干枯，转眼间变成了一小堆白色的灰烬，很快，这些灰烬也飘散在空气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名叫“格蕾迪”的魔女，就这样彻底死去了。 第三十五章 召引 根据杯子中储存的知识，夏夜大致知道魔女被抽空魔力后，是怎样一个死亡的过程。 刚刚露卡提到了“召引”，夏夜知道，那是指因魔力枯竭而死的魔女，在临死之前发生的种种异变。 每位魔女的异变都各不相同，有比较暴力的：例如像格蕾迪那样，变成非人形的怪物；或是如同一枚魔力炸弹，“砰”地炸开；甚至有最棘手的，会张开异空间领域，将周围方圆数百米的人和物全部吸入其中…… 但也有相对温和的。比如打开一道位面裂隙，自行钻入其中，消失得无影无踪；又或者伴随着一阵动听的音乐，变化成一株美丽奇异植物，植物会以极快的速度经历从成长到凋零死亡的整个过程，到最后，就只剩下一个杯子，孤零零地留在原地。 根据魔女中的学者的研究，这些看似各不相同的召引，有一些彼此之间其实有着相同之处，而根据这些相同之处，她们将异变进行了分类，并与魔女契约的柱名联系起来。 比如格蕾迪，因为死前变成了三头两翼的怪物，因此被归类为“阿斯莫德”柱的召引。而至于为什么“三头两翼”就属于“阿斯莫德”柱，夏夜也不知道。 也不知该说幸运还是不幸，夏夜穿越到这个世界的第二天，就亲眼目睹了召引的全过程。 尽管她知道召引的相关知识，但“知道”和“亲眼见到”，毕竟还是两回事的。 如今她总算有了直观感受，而她的感想是—— 一般。 尽管那怪物看着挺恶心，但实力也就那样，被露卡几个人揍得一点脾气都没有，没过多久就完蛋了。 实在是……一般。 就好像格蕾迪留下的那个杯子一样，普普通通，今天过去之后，恐怕就会被人遗忘。 至少你讲的故事还挺有趣的，比你本人要有意思多了，夏夜在心中想。 我会记得它，这样你死之前的那么多努力也不算完全白费。 “露卡。”她走上前，“任务结束了？” “嗯，这次还算顺利。”露卡半蹲在地上，似乎在寻找什么，当夏夜走过去时，她正好站了起来，手中捏着几片正如活物般不停扭动的符文。 那是魔女契约。 魔女的杯子被取出后，她签订过的魔女契约就会从身体中“析出”，也就是重新变成签订前的状态——当然，为了便于使用，往往还需要用水晶将它们重新封装。 露卡身边，爱丽莎已经在掌心中凝结出一个透明的冰盒，露卡伸出手，将手中的符文扔进冰盒，那些活物似符文正想趁机逃出来，爱丽莎已经飞快地合上了盖子，它们一头撞在冰壁上，看似脆弱的冰壁纹丝不动，契约只好乖乖地呆在了盒子里。 “格蕾迪为了逃债，居然签了足足四个战斗用的契约。”露卡见夏夜的目光落在魔女契约上，便毫不遮掩地说到：“将这些契约……再加上她的杯子都卖掉，应该能追回不少债务，我们这一单的提成也能期待一下了。说起来，这次任务这么轻松，主要还是你的功劳。” “所以我也能分一份提成咯？”夏夜开玩笑说。 露卡很抱歉地摇了摇头：“对不起，根据公司规定，我不能这样做。不过，我可以将我自己的提成给你。” “不用。”夏夜连连摆手，“其实，我正好想找你帮个小忙，就算是这一次我的报酬了。” 露卡根本没问夏夜说的“小忙”究竟是什么，就点头答应了下来：“没问题，正好我也有个任务，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 她还没说完，爱丽莎的声音就突然插了进来：“露、卡、队、长，冰都快化啦——” 紫发少女一脸不耐烦的表情，尽管她手中关着契约的冰盒一点都没有融化的迹象，但露卡依然朝她点点头：“我们马上就走。” “不好意思……”她回过头，对夏夜说。 “没关系。” 夏夜露出善解人意的甜美微笑，看得爱丽莎将手中的冰盒捏得咯吱直响，“明天上午怎么样？我们明天还是上午再详细聊。” “好。”露卡爽快地答应了下来，“地址是？” “我对这里不熟，你定吧。” “那么到这里见面。”露卡从众多小口袋中的一个掏出便签纸和笔，飞快地写下一个地址，递给夏夜。 夏夜看了一眼，她当然不知道这是哪里，不过不要紧，一会可以问莉莉安。 “那么，明天见。” 露卡说完，便带着小队从露台飞快离去。 夏夜望着对方的背影若有所思，大约过了十多秒，她才转过身，问到：“莉莉安，现在几点了？” “呃……六点多。” “都这么晚了？”夏夜微微皱眉：“本来今天还要去买好多东西，被那家伙一打搅，看来是来不起了。” “我们可以明天一早再出来……” “明天上午我约了露卡。”夏夜说。 “哦，对。”莉莉安的表情有些失落，但紧接着又露出笑容：“那明天下午？” 夏夜想了想，同意了莉莉安的安排：“嗯，明天下午再出来买买买吧。” “好耶！” “不过现在，还是先把衣服的事情搞定，莉莉安，帮我随便挑几套吧。”夏夜说，试衣服试吐的她实在不想再挑衣服了。 “好呀，那就这套、这套、这套、这套、还有……” 虽然夏夜说随便挑几套，可莉莉安显然在心里早就有了选择，不一会，二十几套衣裙被她整齐地挂在了另一个货架上，推到了维多利亚面前。 “结账吧，老板！” 尽管做成了这么大一单生意，维多利亚看起来却根本就无所谓，她简单点了点衣裙的数目，心算了一下，说到：“二十三套，原价110魔尔，打三折就是33魔尔，四舍五入，结账吧。” 这么多衣服，即使算原价，一共也才一百多魔尔，夏夜再次确认了1魔尔是“很值钱”的事实，同时也再一次认识自己身上那两个契约究竟有多贵。 6400加2400等于8800魔尔，够买五千多套衣服了……夏夜怀疑自己一辈子都穿不了这么多衣服。 她一边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一边透支出33魔尔，支付给了维多利亚。手腕上的数字也从-2630变成了-2663。 “还是按老方法，这些衣服都打包好，直接寄到我住的地址吧。”莉莉安对维多利亚说。 “没问题。” 眼看一波三折的买衣服行动总算圆满结束，夏夜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必须向维多利亚确认。 她拿着自己之前穿的那套洛丽塔裙装，走到维多利亚面前，问到：“格蕾迪之前说，这条裙子的布料只有上城区才会用，是真的吗？” 维多利亚没有看她手中的裙子，反而将夏夜又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是真的。”她说，“我见到你时，第一眼就看出来了。所以我才开玩笑说，莉莉安该不会把那个上城区的大小姐骗过来了吧。” “那么，你认为我来自上城区吗？”夏夜有些紧张地问，这关系到原宿主的来历，也很可能关系到她的脑袋的下落。 但维多利亚缓缓摇了摇头：“不，我不认为。” “为什么？” “因为据我所知，上城区里没有你这样的家伙。”金发魔女眼神锐利地盯着夏夜，“过去没有，现在应该也没有。” 夏夜无视了对方的眼神，继续好奇地问到：“你认为我是什么样的家伙？” “性格恶劣的危险分子。”维多利亚回答。 “上城区不乏性格恶劣的人，也有几个危险分子，但据我所知，并没有像你这样的——性格恶劣的危险分子。” 第三十六章 一周一次 夏夜对维多利亚露出微笑：“你这样说一位美丽又娇弱的少女真的很过分。” “实话实说而已。”维多利亚说，“不过，无论你内在是怎么样的都无所谓。对我来说，衣架只要有副好看的皮囊就足够了。” 夏夜脸上的微笑迅速消失：“我不会再来的当你的衣架了。” “哦，真的吗？” “我是认真的。”今天的经历已经给她留下了心理阴影。 “那么，这条裙子是哪里制作的？它的布料又是哪个工厂生产的，你难道不想知道吗？” 维多利亚指了指夏夜手中的裙子，学着她刚刚的样子，露出了欠揍的笑容。 “咕……” 柔弱的白发少女犹豫良久，为了找回自己最重要的东西（脑袋），只能无奈屈从于无良老板的胁迫。 “那……一个月一次？” “一个月一次？你看玩笑吧？！我这里存货这么多，一个月一次怎么够？”维多利亚指着店里堆得满当当的衣服说道。 “那、那……” “嘿嘿嘿，你想要我告诉你的话，就每天都来我的店里。”维多利亚一边发出可恶的笑声，一边用毒蛇般的眼光打量着夏夜那青涩的身体。 “怎么可能？！”少女吃惊地睁大了双眼，红宝石般美丽的瞳孔如同地震般颤动。 “放心，虽然要你每天都来，但也不会折腾你很久，也就一两个小时就完事了。” “那、那也不行……”夏夜拼命摇头，柔软的白色发丝随着她的动作不停晃动，“那么频繁，身体……会受不了的。” “呵呵，放心吧，虽然一开始会有点辛苦，但很快你就会习惯了……” “不行！绝对不行！” …… 经过一番极限拉扯，最终两人达成协议，夏夜一周来试一次衣服，一次不超过两个小时。 “这个就是生产布料的那家工厂。” 维多利亚在便签纸上刷刷写了几下，递给夏夜。 夏夜接过来一看，便签纸上用通用文写着：铭尚纺织 看来这就是那家纺织厂的名称了。作为一个昨天才穿越过来的人，夏夜当然对这家工厂一无所知，不过不要紧，该怎么调查，她心中已经有了计划。 “谢谢啦。”她对维多利亚说，“那么制作这条裙子的店铺是……？” “下周下午两点过来试衣服，试完了看我的心情，说不定就会告诉你。” “哼~~好吧。” 她早已猜到维多利亚会留一手来要挟她，但也没有办法，只好点头答应。 “那么再见。”维多利亚开始送客。 可夏夜还有一个问题：“等等……” “什么事？” “我还有一个问题：格雷迪刚闯进来的时候，你说‘看来你对‘阿斯莫德’柱的魔女契约适应性并不好’，那是什么意思？” 从那个时候，夏夜就一直将这个细节记在心里。不仅仅是因为维多利亚面对抢劫者表现得太过从容，更重要的是那个词。 ‘适应性’，这个词并没有储存在夏夜的杯子中，也不在莉莉安告诉她的常识里。但夏夜能猜测到，这一定是一个有关魔女的重要知识。 没想到，维多利亚露出了吃惊的表情：“你真的不知道？” 所以她认为我本应该知道？ 夏夜的思路转得很快，为什么？肯定不是因为我长得漂亮，而是因为……对了，她评价我是‘危险分子’，换句话说，就是认为我的实力还不错，她肯定把修叽的实力也算到我身上去了……所以说，只要有点实力的魔女，都应该知道‘适应性’这个概念？ 夏夜一瞬间想好了说辞。 “你大概也猜到了，我这里有点问题。”她点了点自己额头，“所以有时候，会遗忘掉本该是常识的知识。” “哦。”维多利亚点点头，看起来接受了夏夜的解释：“我可以告诉你，如果……” “如果？” “如果你下周能让我满意的话。”对方绕了一圈，又回到了让夏夜当衣架的事。 “哼，我猜就是。”夏夜无可奈何地说，“那么说好了，下周一定。” 她朝维多利亚挥挥手，算是道别。和莉莉安一起离开了商店。 “夏夜姐姐，你现在还想去哪里吗？”莉莉安边走边问。 “今天已经没力气再逛了，我们回家吧。”夏夜说。 “好啊。那一会回到家夏夜姐姐先去洗澡，我呢，就趁着你洗澡的时候做好晚饭。” …… “呼……” 雾气缭绕的浴室里，夏夜惬意地长出一口气。 她躺在浴盆里，浴盆不算大，但相对身材娇小的她而言已经足够，盆中放满了温度刚好的水，水面上还飘着许多白色的泡泡。 少女的身体在泡泡中若隐若现，一时间竟不好分辨到底谁更白一些。 “哗啦——” 随着一声水响，一条黑色的触手从水里冒了出来，懒洋洋地趴在少女身上。 夏夜看了对方一眼，嫌弃地蹙了蹙眉：“一边去，不要碰我的身体，滑腻腻的好恶心。” 这是修叽，解除了拟态，露出原本形态的修叽。 “明明平时那么喜欢抱着我的喵~”它很不满地抱怨到，一边还扭了扭自己的身体，弄得夏夜痒酥酥的。 “那是因为平时你是只猫，但现在你只是只触手。”夏夜很无情地说：“如果你一定想要待在我身上……也不是不行，来帮我搓澡吧。” 说完，少女从水中抬起自己的小腿，搁在澡盆边缘，还轻轻晃了晃白嫩小脚丫。 “先从脚开始。” “你就知道指使我干活。”修叽虽然口中抱怨，但身体还是乖乖地爬了过去，“帮你搓澡有报酬吗？” “你想得美。” “我就知道……”修叽又哀叹一声，搓澡也搓得无精打采的。 “喂，用点力。我一点感觉都没有，你真的在动吗？”夏夜不满地说。 但修叽依然卷在少女小腿上磨洋工，身体虽然在伸缩，但半天也没前进一寸。 夏夜：“……” “我突然想起来，之前你不是从格蕾迪那里吸走了100魔尔的魔力吗？说起来你也算出了力，想不想要一点提成？”夏夜突然说。 “哦？！”听到魔力，修叽一下子就来兴趣了。 第三十七章 我的身体 “给我搓澡。”夏夜又说了一遍。 “收到，主人！” 这一次，修叽的回答变得干劲满满，它开始认真又细致地按摩少女的小腿肌肤。 “唔……这还差不多。”夏夜满足地“唔”了一声，“说起来，你是不是长大了一点？” 昨天第一次见到修叽时，它才不过一尺长，而现在，已经长到大约一尺半了。 “如果你不要那么吝啬，多喂我一点魔力，我现在肯定能长得更大。”修叽一边按摩一边说到：“那样的话，无论是打敌人……或者搓澡，都要比现在更厉害。” “你真是句句话不离魔力……这边差不多了，来换这条腿。”夏夜将右腿缩回热水里，又将左脚搭在澡盆边缘，“那就……10%吧，这次你从格蕾迪那里抽取100魔尔，你自己可以留10魔尔，其余的给我。以后但凡获得了魔力，也按这个比例给你提成。怎么样，我还是很大方的吧？” “一点都不大方啊！” 修叽愤然反驳，同时生气地用力捏了少女一下，白皙的肌肤表面顿时出现了一道红印。不过，这红印只维持了几秒就消失了，白玉似的小腿上看不出任何痕迹。 “敌人是我打倒的，魔力也是我抽出来的，你什么事情都没做，凭什么你能拿九成，我只能拿一层？！” “怎么能说我什么都没做呢？”夏夜面不改色地反驳道：“因为我决定去买衣服，所以那家伙才会撞到我手里；因为我单纯善良的品质打动了她，她才会及时住手与我沟通——否则多半会被那个维多利亚轰得渣都不剩；又因为我的美貌，让她起了邪恶的念头，竟然对我动手动脚；最后，也是因为我那高超的演技骗过了她，你才能一口就咬掉她的手。 “——你看，从头到尾都是因为我的努力，我们才能顺利获得那100魔尔。修叽，你现在还认为我什么都没做吗？” 修叽：“……” 夏夜的一番话说得它目瞪口呆，虽然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最后，它只能勉强说到：“那、那也不能我只拿一成，不管怎么看，也太少了……” “不少了。”夏夜耐心地安抚它道：“一成足足有10魔尔呢，你只不过出场几分钟，就能拿这么多，要是这笔魔力如果拿去骑租赁扫帚的话，可以骑足足40个小时呢……” “我不！总之我就要再多一些魔力！” …… 又是一番极限拉扯，当洗澡水都变得有些凉了的时候，双方终于达成协议：这次夏夜还是只付一成，但她承诺未来随着双方的配合逐渐密切，她会慢慢把比例提高到最高不超过三成。 出于对美好未来的期待，修叽答应了。 这说明不论对哪个世界的生物而言，画饼都是一种有效的谈判策略。 …… 由于回到家的时间比较晚，不紧不慢地吃完晚餐后，已经到了晚上9点。莉莉安清洗碗餐具后，也钻进了浴室。而夏夜则换上睡衣，仰躺在床上，开始整理一些早该整理的信息。 经过这两天的种种经历，夏夜愈发感觉到： 自己与其他人相比，似乎有些不一样。 复活、没有头、可以透支魔力，这当然是最显而易见的区别。 但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其它的细节值得注意： 首先，是自己的皮肤。夏夜清楚记得今天下午，修叽一口将格蕾迪的手臂咬掉的景象，并由此对修叽的破坏力有了更直观的认识。 而自己刚遇到修叽时，尽管那时的它很虚弱，但在双方全力相搏的情况下，修叽却没能在自己的皮肤上留下一丝痕迹，就连那些翠绿纹路的侵蚀也没能成功，这显然是不正常的。 最开始，夏夜还以为这是某个魔女契约的作用，但刚刚洗澡时她将自己的身体仔细检查了一遍，除了大腿上的“回魂”和后背的“裂隙”，她身上再也没有任何魔女契约的印记。 由于找不到契约，夏夜只好自己给这项能力起名字。 她将它命名为“钻石皮肤”，来源于某ARPG游戏中法师职业的一个技能名。 其次，就是自己拥有某种类似于“唯心”的能力。起初她还以为这是魔女的本能，但从莉莉安了解到的常识来看，其他魔女——至少那些实力不太强大的魔女，并不拥有这种能力。 而这项能力的作用，也不仅仅只是让自己在没有头的情况也能正常生活。在与修叽做出约定的时候，仅凭双方的一句“一言为定”，便生成了一份具有实际约束力的魔女契约。 这同样不是魔女契约带来的能力，因此夏夜也只好自己给它命名。 “俺寻思”——这是她一开始想出来的名字，虽然有梗又贴切，但由于实在不符合自己超级无敌美丽的美少女身份，被她迅速放弃了。 “火子哥”——同样有梗又贴切，但同样不适合美少女，只好放弃。 “圆环之理”——这个倒是符合美少女身份，但问题是，自己这能力的效果实在不怎么样，取这名字太夸张了些……就好像出招时大喝一声“大道破灭神掌”然后甩对方一耳光一样。 取名真难啊…… 最终，夏夜决定将它简单的命名为“一言为定”。 除了上述两项，自己，严格来说应该是原宿主，还有一项能力。 钞能力。 种种迹象都可以推断，原宿主应该“很有钱”。 比如复活时穿在身上的那条裙子，无论格蕾迪还是维多利亚都断定，那一定是来自上城区的出品。 又比如自己身上的两个契约，签订花费合计高达8800魔尔，够自己在莉莉安那里租220个月的房子，够在维多利亚那买5000多件衣服，够格蕾迪抢劫176次。 单从这两项线索去推断，原宿主应该来自上城区。 但就在今天下午，维多利亚很明确地否定了这一点。夏夜认为她的话是比较可信的，就算她没有脑袋，也能轻易看出来，维多利亚并不是一个简单服装店老板，她说自己不可能来自上城区，一定有充分的依据。 对这两天所获得的信息整理到此为止，夏夜在心中给自己做了个总结，这是她穿越前就养成的好习惯： 魔力余额：-2573魔尔（洗完澡后从修叽处收取90魔尔，因此透支余额从-2663减少到-2573魔尔） 外貌：超级无敌美丽的美少女。白发红瞳，身高157cm（含头）/140cm（不含头），体重39kg（含头），三围■■/51/73（检测机构：维多利亚服装有限责任公司） 契约能力：回魂，魔力透支（“回魂”契约补充条款附带能力），裂隙（近29日内还剩一次使用机会） 非契约能力：钻石皮肤，一言为定 使魔：修叽（长度45cm） 近期目标： 1、找到自己的脑袋（已找到可能与自己来历有关的线索，待进一步调查） 2、弄清失去脑袋的原因（暂无线索） 3、成为一位真正强大的魔女（自己暂时没什么提升，修叽倒是长大了不少） 距离找到脑袋的最后时限还剩：358天 总结完毕。 第三十八章 委托 第二天，早晨。 夏夜昨晚睡得很香。她隐约记得自己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穿越到过去看过的一个动画中，成为了一名美丽强大胸还很大的魔法少女，然后被一种名叫“魔女”的怪物一口咬掉了脑袋…… 那魔女还哈哈大笑：“ABCDE，A以上的都该死，哈哈哈哈哈……” 然后她就醒了。 “唔……身体好轻……”夏夜从被窝里坐起来，迷迷糊糊地感叹了一句。 接着她就发现了身体很轻的原因： 自己的头不在脖子上。 自己的头解除了拟态，还原成黑色史莱姆的样子，正缩在温暖的被窝里，呼呼大睡呢。 “喂，起床了。” 她拍了拍史莱姆，然后一把抓起它，按在自己脖子上。 魔力接通，黑色史莱姆立刻变成了可爱的脑袋，夏夜揉了揉睫毛修长的眼睛，又张开小嘴打了一个懒懒的哈欠，算是完成了起床的全套流程。 下床，脱掉睡衣，换上衣服——因为其它衣服还没寄到，所以还是昨天穿回家的那套，只是换了一条从莉莉安那里借来的黑色丝袜。 吃过早餐之后，夏夜从帽架上取下与衣服配套的黑色魔女帽，戴在头上，让修叽趴在自己肩膀，跟莉莉安打了声招呼后，便转身出门。 因为还没有属于自己的扫帚，今天的她也只好花1魔尔租借扫帚，坐着它飞上天空。 “港湾六街114号第12层。” 这就是昨天露卡写给她的会合地址，夏夜后来向莉莉安问过该怎么走，如今便沿着早已规划好的路线飞去。 目的地在下城区外沿，尽管下城区的大部分天空都不适宜日常飞行，但由于交通的需要，下城区中同样有几条“主干道”，运输货物、因为其它原因需要往返于下城区和中层区之间的魔女们，一般都沿着主干道飞行至目的地附近，再降下高度，或贴着地面飞行、或步行前往目的地。 如今夏夜正是从其中的一条主干道由中层区进入下城区，朝着目的地飞去。但和想象中的风驰电掣不同，或许因为早上是交通高峰期，而主干道的空域又有限，因此她很不幸地经历一次空中大堵塞。 自己的前后左右上下全都是骑着扫帚的魔女，彼此之间相距半米，扫帚组成的长龙向前向后都一眼望不见尽头，所有人都只能漂浮在空中，跟着大队伍走走停停、走走停停…… 当然，如果你想快一点，也可以选择加塞——很多人也确实是这么做的。当夏夜好几次发现有人“呼”地从旁边的队伍插到自己前面时，她也果断选择了入乡随俗。 “早上好~” 她侧过头，对右边队伍的一位魔女打了声招呼，美丽绝伦的脸庞上露出明媚的笑容。 对方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也向她点头致意，而夏夜瞅准这个空隙，扫帚一偏，呼地插到了对方身前。 “我赶时间，先走一步咯，漂亮的大姐姐~” 她向身后挥了挥手，扫帚再次向侧前方一窜，插到更前面的空隙中去了…… 就这样折腾了一个多小时，夏夜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麻了。 自己那可怜的小p股，已经彻底被颠麻了。 夏夜以一个有些别扭的姿势站在街边，咬着嘴唇，默默等待麻痹感散去。 毕竟只是租赁扫帚，用于辅助乘坐的力场实在谈不上有多舒适。避震很硬，形状也不贴合身体的曲线，像昨天那样骑一小会还好，但如果像今天这样，走走停停地折腾一个多小时，对夏夜这样娇弱的美少女而言，绝对不亚于一场酷刑。 今天下午，一定要去买一把坐着超级舒服的扫帚！夏夜在心中默默决定。 直到几分钟后，麻麻的不适感彻底消失，她才抬起头，打量眼前这其貌不扬的楼房。 露卡给她的地址，就在这栋楼的第12层。 在到达这里之前，夏夜一直在想对方会把两人的见面约在什么地方，以一般理性而论，餐厅似乎比较合适，两人边吃边聊，饭吃完了，事情也聊妥了。 但现在是上午10点，无论吃早饭或是午饭似乎都不合适。所以，如果这个世界有类似咖啡厅或者酒吧的地方，两人边喝点东西边聊聊，似乎也是不错的选择？ 但是——看这栋楼的模样，似乎都不是。 夏夜带着疑惑来到了第12楼，刚一出升降机，她就看见了一块招牌： 闪电追债有限责任公司（下城区分部） 露卡一身衬衣、短裤加长靴的利落装束，正站在公司的门口。 “啊，你来啦，请进。” 看见夏夜，露卡打了声招呼，带着她向里面走去。 很快，夏夜走进了一个房间，房间里有一张长方形的桌子，以及整齐摆放在左边的椅子，她愣了两秒，很快反应过来——这应该就是这家公司的会议室。 夏夜的表情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 第一次约我这样的美少女见面……好吧，虽然你也是美少女，但竟然在你们公司的会议室见面，真是……真是太有你的风格了，露卡。 “怎么了？”见夏夜站在原地发呆，露卡有些疑惑地问。 “哦，没什么。”夏夜停止了心里的吐槽，朝她笑了笑，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两人都落座后，露卡直奔主题：“我今天约你，是因为最近公司接到了一个委托，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加入。” “哦。”夏夜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我这里也有一件事，想问问你能不能帮忙，不过不是有关追债的事。” “那么……” “你先说。”夏夜说道。 “好。”露卡也不推辞，“这是一个追债委托，欠债人有四个人，都是捕鲸人，彼此认识，目前聚在一起。” 听起来跟格蕾迪那次的情况差不多？夏夜一边想，一边问到：“那为什么要邀请我？” “因为她们的实力都不弱。我们的小队需要一个实力很强的帮手，而你正好就是。”夏夜很直白地说道，“这次委托的报酬不菲，预计总共有1000魔尔，如果成功了，小队四人平分。” 那就是250魔尔，确实是一笔不菲的报酬。夏夜双手抱着胸口，靠在椅子上，默默思索。 自己如今的透支额已经达到-2575魔尔（今早租扫帚花了1摩尔，给修叽发基本工资又花了1魔尔），既然是透支，就意味着迟早得还，尽管补充条款中还看不到偿还透支的期限要求，但还是提早偿还掉一部分比较好。 毕竟两千多魔尔是一个很大的数目，等到偿还截至期限真的出现，自己很可能根本来不及凑出那么多魔力。 至于露卡说的“欠债人实力很强”，那并不是问题。以自己强大的实力，再加上多少也有一点用的修叽，还怕摆不平对方吗？ 第三十九章 带我去逛逛吧 不过，夏夜并不打算立刻就答应下来。 “既然你的委托说完了，那我说说我的委托？”她对露卡微笑道。 露卡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没问题。” 夏夜将手伸进外套的口袋中，掏出一张叠得方方正正的纸，贴着桌面推给了露卡。 “看看这个。”她说。 露卡拿起纸，打开，看见纸上画着一个标志，写着一个公司名。 标志是夏夜在裹尸袋上找到的“M”形暗纹，公司名是维多利亚告诉她的“铭尚纺织”。 “我想请你帮我调查这两个东西。”夏夜说，“首先是那个标志，我想知道它的出处，一家公司？一个人？一个组织？或者其它什么。至于那个名叫‘铭尚纺织’的公司，我想知道它的详细情况，特别是它向哪里供货。你可以自己调查，也可以委托你熟悉的渠道，总之，在不暴露我的前提下，得到我想要的答案就行。” 这两项线索都有可能与自己脑袋的下落有关，但夏夜不准备自己调查。至于原因，首先她对德布索塔根本不熟，其次，格蕾迪那件事让她明白了一个事实——像自己这种美丽得在魔女中都鹤立鹤群的少女，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引起周围人的注意，实在不适合做秘密调查这种需要低调的事。 而露卡作为一名追债师，一定跟各行各业都打过交道，若要调查什么东西，她是如今最佳的选择。 露卡看着手中的纸，思索了片刻，抬头对夏夜说道：“我既没有见过这个标志，也不了解那个名叫‘铭尚纺织’的公司，不过我确实有渠道去调查。但作为交换，我需要你加入我的小队，处理刚刚我说的那个追债委托。” “没问题。”夏夜回答，这算是她意料之中的条件交换。 说完，她又提醒到：“不过，你还没问我，我可以给多少报酬。” “我不需要报酬。”露卡说，“昨天你解决了格蕾迪，我本来就该分一部分任务的报酬给你，现在这两者正好相抵了。” “哦，你还记着那件事吗。”夏夜有些惊讶，“其实是那个蠢货先招惹我，我迫不得已才出手自卫，从没想过要帮你们的忙，所以你不用老惦记着要把任务报酬分一部分给我。” 但露卡依然摇了摇头：“不管怎么样，事实上你就是帮了我们，所以这是一定要算清楚的。“ “好吧~”既然对方坚持，夏夜也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你那个任务什么时候行动？事先说好，我今天不行，其它时间都可以。” 因为她已经答应了莉莉安今天下午去买买买。 “明天一早，会和地点我一会写给你。”露卡说。 “好。” “……” “……” 在夏夜说完一个“好”字之后，两人之间就没了话题，只能大眼瞪大眼，红眼瞪黑眼。 但夏夜也不尴尬，她这个人很少会感到尴尬，既然找不到话题，她就干脆不说话，专心欣赏坐在桌子对面的少女。 老实说，如果要给露卡的样貌打分，那么她的分数会相当高。 2.5？2.6？不，至少能给到2.7。介于在“超级美丽”和“超级无敌美丽”之间，但更加偏向“超级无敌美丽”。 简单来说，露卡的容貌几乎完美符合夏夜心中有关“黑长直冷静系美少女”的一切典型特征。 再加上她身材高挑，比有头的夏夜还要高出大半个头，整个人带着一种夏夜所不具备的飒爽感觉。 当然……如果只看脸的话，比起我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可我的容貌原本就是“巧夺天工”的产物（指自己捏的），和我相比未免有些太不公平了。 夏夜在心中暗暗评价。 可她的这身打扮……虽然绝不难看，甚至还有一点帅气，可相比起她本身的姿容而言，属实算是负优化了。 就好像将一块4090的崭新显卡装在一个1080的盒子里并当作矿卡来卖一样可惜。 而且，这已经是自己第三次见到她，每一次的她的穿着竟然都一模一样，要不就是她压根没换衣服，呃，这应该不可能……要不就是她的衣柜里，全都是完全相同的衣裤。 如果现在在维多利亚的商店里，夏夜恨不得现在就扑上去，把她的衣服扒光，然后——让维多利亚给她找一条漂亮的礼服裙穿上…… “你在看什么？” 见夏夜的目光始终在自己身上晃来晃去，露卡终于忍不住，开口问到。 “在看你。”夏夜毫不掩饰地说。 “看我？” “对，你还长得挺漂亮的，就是衣品差了亿点。” “谢谢，你也很漂亮。” “这句话昨天才刚刚说过，对我已经没有杀伤力了。你就不能换个方式夸夸我吗？” 露卡：“……” “我说……”夏夜很无聊似地将手搭在桌面上，又将头枕在手臂上，“既然正事聊完了，我们就不能换个地方吗？我对这里不熟，不如你带我出去逛逛？” “没问题，你想去哪里？”露卡问。 “呃……”夏夜一下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她根本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居然还能被反问回来。 也就在这时，一个想法突然冒了出来，她没多想，开口就问： “哪里可以看宠物？我想去看看。” 然后—— 她自从认识露卡以来，第一次从对方脸上看到了一本正经以外的表情。 对方的眼神先是变得有些奇怪，接着升级为震惊，白皙的脸颊也微微有些泛红，但很快，那黑色双眸中的情绪又一点点地变成了接受，变成了理解，最后—— “没问题，这里不远处就有，我带你去。”露卡很郑重地说道，就好像要去执行什么艰难的任务一般。 “……哦，好，那我们走？”夏夜问。 露卡点点头，当先站起，夏夜跟在她身后，离开了会议室。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 少女那大大的红色眼眸中，全是大大的疑惑。 她刚刚提出这个要求的原因很简单——因为莉莉安吞吞吐吐的不愿意说，也不愿意带她去看，那她只好换个人，带她去看看宠物到底是什么东西。 虽然露卡的反应有点出乎意料，但她既然答应了，我也算是达到了目的。至于宠物到底是什么，去看了就知道。就算有什么问题，到时候再说。 夏夜很乐观地想到。 第四十章 宠物 许久以后，面对那些殷勤服侍自己的美貌女仆，夏夜将会回想起，露卡带她去见识宠物的那个上午。 …… “原来……这就是宠物？” 夏夜看着眼前，满脸惊讶地喃喃自语。 意料之外……但又意料之中。 怪不得无论是露卡，还是莉莉安，听到夏夜提起宠物的时候，表情都那么古怪。 她们该不会以为……我想买几个回去吧？ 宠物不是动物，也不是异世界的生物。 是魔女。而且—— 夏夜一眼望去，都是颜值打分不低的魔女，最低的也有2，最高的超过了2.5，平均大概在2.3-2.4。 “所以，德布索塔允许人口贩卖？”夏夜用手指点了点周围这些美丽的“货物”，向露卡问到。 “原来你不知道宠物是什么？”露卡也有些惊讶地反问。 “不知道。哦，忘了告诉你，我才来德布索塔不久，所以还不太熟悉这里。”夏夜半真半假地说，“以前我生活的那个地方，宠物是指类似于使魔的这种东西。” “原来如此。”露卡点点头，脸上竟然露出些如释重负的表情。 夏夜捕捉到了这细微的表情变化，不由得露出笑容：“怎么？你之前以为我要来买？” “呃……是。”露卡犹豫片刻，最后还是坦率回答，“其实我个人……不是很喜欢买卖宠物地这种做法，但这在德布索塔确实被许可的。” “哦，那你放心好了，至少我现在不会买宠物。”夏夜抿嘴笑道。 “现在？” “因为我现在很缺魔力。”准确的说，是缺2575魔尔，来还清如今的透支。 “那如果你不缺了……”露卡微微皱眉。 “这种问题，就等到时候再说咯。”夏夜一边回答，一边走向一只站在围栏里的宠物，“虽然我也不喜欢这种行为，但说不定会忍不住买一只呢？毕竟，这里的有些宠物真的很可爱呀。” 说着，她伸出手，手指在宠物的脸颊上轻轻划过。那是一位黑发黑眸的少女，容貌和露卡有几分相似，不过气质天差地别，如果说露卡就像一柄经过千锤百炼的锋利宝剑，那么眼前这位，最多只能算一把水果刀。 “你真漂亮，小妹妹。”夏夜微笑着对她说。 在夏夜那双绯红色眼眸的注视下，“水果刀”妹妹的表情既紧张又期待：“那……那你可以买下我吗？” “不可以，因为我身后那位正盯着我呢。”夏夜轻笑。 虽然她拒绝了对方，手指却依旧停留在对方那娇嫩的脸蛋上，不肯离开。可惜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在身旁响起，阻止了她继续揩油的打算。 “这位客人。如果不想购买，请不要随意触摸商品。” 夏夜转头，看见宠物店的店主正一脸不善地盯着她。 “好，好……”她老老实实地缩回了手，转身走向露卡，“我们走吧？” 说完，她率先走出了这家宠物店，然后——又走进了隔壁的另一家。 这里的整一条街，都开满了大大小小的宠物商店，总数估计有上百家，是德布索塔最大的宠物交易市场之一。 “你刚刚为什么要那样做？”露卡在身后问。 “怎样做？”夏夜反问。 “……”露卡一下子不吭声了。 “哦，对了，我也有一个问题。”夏夜说，“为什么在德布索塔，会有人喜欢买宠物？” 魔女作为一种无性繁殖的卵生生物，应该是没有那种欲望的，所以夏夜第一次见到宠物时，才那么惊讶。 “你刚刚不是也挺喜欢的吗？” 不知是不是错觉，夏夜总觉得露卡说这句话的语气有点不太对劲。 “我那样做只是因为觉得好玩。”她很无辜地看着露卡，“并不代表我真的想买一只回去。所以我很好奇，那些买宠物的人，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一种需求，或者说欲望？” 露卡认真地想了一会，才说：“其实我也不是太清楚，下城区的人很少购买宠物，来这里的顾客大多是中层区的人，至于上城区，有几家专门的供应商，它们会定期将最优质的货物运送到上城区，供那里的人挑选。 因此我也只是道听途说：中层区的人就算购买宠物，最多也就买一两只，一般就当作一件漂亮的工具或玩具使用。但上城区的人有些不同，据说有些人喜欢……收藏，因此，传说有的人家中甚至有成百上千只宠物。” 夏夜听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尽管魔女没有那种生理上的欲望，但她们依然有其它方面的欲望，占有欲、控制欲、支配欲、甚至收藏欲……这些欲望已足以支撑起这个行业的出现。 更何况，德布索塔以魔力为货币，魔力债务破产的人在法理上等效于死人。尽管露卡没有说，但夏夜已经能够猜到，这么多宠物来源于哪里。 “这些宠物都是破产的人？”为了确认自己的猜测，她向露卡问到。 “没错。”露卡回答。 “根据《债务法典》第四章的条款，破产人可在破产前或破产后的48小时内，前往任何一家拥有宠物经营许可的公司，以自愿为原则登记申请成为宠物，如果经检验后条件符合，它就能成为一只待出售的宠物。从这一刻起，宠物公司将拥有它的所有权、使用权及销售权，而它所负担的所有债务，也必须由宠物公司偿清。” 露卡顿了顿，又补充道：“在法理上，宠物是即将丧失或已经丧失生存权的个体，而宠物公司通过花费一定魔力的代价，使其重新获得了生存权，因此在法理上，宠物公司拥有支配其生死的权力。同时，这种权利也是可以转让的，如果一名买家从宠物公司买走了一只宠物，那么支配这只宠物生死的权力将自然转移到买家身上。” “嗯……” 买家可以支配宠物生死这一点，夏夜倒是毫不意外。她想了想，又接着问到：“你刚刚提到‘拥有宠物经营许可的公司’，也就是说，需要得到某种许可，才能够卖宠物吗？” “对。所有公司或个人，都必须得到‘以太勘探’的颁发的许可证，才能够生产、销售宠物以及和宠物相关的用品。”露卡回答。 “用品？” “对，比如她们脖子上戴的那个项圈。”露卡说。 夏夜确实看到了，所有宠物的脖子上都带着一个项圈，样式各不相同，尽管它们都被制作得挺好看的，但夏夜能够猜到，它们的作用不仅仅只是好看。 第四十一章 运往上城区 “那是可以夺取它们的生命的装置。”露卡说。 “哦……”夏夜大致能想象出它是怎样起作用的，“我们去下一家店再逛逛吧。” 她一边又走向店外，一边又问： “所以在德布索塔，人破产了也不一定会死，要不可以想办法暴力逃债，要不可以选择当宠物咯？” “但是无论哪个选择，都不是那么容易。”露卡回答，“暴力逃债的结局大多就跟撞在你手上的格蕾迪一样，至于当宠物，首先，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迈过心里那道坎；其次，宠物店会评估申请者的价值和她背负的债务，只有当有利可图，她们才会接收；最后，据我所知，除了小部分幸运者，大部分宠物的使用寿命都不太长……” “那是什么？”夏夜突然抬头，指向天空。 前方的天空中，一首巨大的浮空艇正在缓缓下降，夏夜之所以认为它是浮空艇，是因为它就和动画或游戏中设想的那种浮空艇，完全是一个风格。 上方有两个椭球形的储气仓，下方是一艘船的模样，船舷两侧伸出短短的飞翼，飞翼上各吊着一台发动机。三叶浆在发动机的带动下转动，推动着浮空艇前进。 虽然以穿越前那个世界的物理常识来看，那两个不算大的气仓怎么看也吊不起这么大一艘船，可如今，这个庞然大物确实就漂浮在下城区上方。 夏夜一下子来了兴趣。 “我去看看！” 她丢下一句话，就径直向浮空艇的方向跑去。这是她第一次使用这具身体奔跑，感觉居然出乎意料的轻盈。不仅一点不累，速度也飞快，夏夜粗略估计了一下，比穿越前的她跑起来要快多了。 “喂……” 露卡在身后叫了一声，但眼见夏夜已经跑到十米开外，她也只好追了上去。 经过一阵加速，她终于追上了夏夜，与对方并肩奔跑。她侧过头，说： “那是运输船。” 夏夜愣了愣，才反应过来露卡在回答她刚刚的问题，于是一边跑一边反问：“运输什么的船？” “宠物，运送去上城区。” 听见露卡的回答，夏夜立刻想了起来，对方不久前才对自己说过，这里最好的一批宠物会定期送到上城区去。 “原来如此……”她一边说着，一边展开了扫帚，“那我更想去看看了。” 说完，她便骑上扫帚，也不管会不会撞到行人，沿着街道一路飞驰而去。 …… 转眼间，夏夜就飞到了街道的尽头，眼前的视野突然变得开阔，她飞进了一个巨大的广场。 广场上，数百名宠物排成数列队伍，正等待着浮空艇降落。在她们周围，站立着数十名手持短杖的魔女，从她们不断扫视着四周的眼神可以看出，那应该是押运的护卫。 猝不及防之下，夏夜眼看着就要冲进其中一个宠物的队伍，站在她前方护卫甚至已经举起了短杖，她急忙向上跃起，在半空中收起扫帚、调整身体的姿势，最终，随着“嗒”的一声轻响，圆头方跟的黑色小皮鞋稳稳地踩在了广场的石板上。 “抱歉。”她一手扶着魔女帽的帽檐，微微低头，对眼前的护卫行了半个礼：“下城区的一切对我来说都太新鲜，我刚才有些过于兴奋，险些撞到你。” 说完，她抬起头，向对方露出歉意的微笑。 随着帽檐缓缓抬高，护卫看到了一张美丽绝伦的脸，清澈的绯色瞳孔如同名贵的红宝石，唇边的浅浅微笑仿佛一只钩子，不停勾动着她的心弦。 看着夏夜的容貌，再结合她刚刚说的话，护卫突然惊觉：这莫不是哪家上城区的千金小姐，偷偷跑到下城区来玩了？ 虽然也有可能是她多想了，但这种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护卫的脑子转得飞快，短短迟疑了一秒后，她手扶帽檐，半躬身子，对夏夜行了一礼。 “没有关系，没撞到您就好。”她说完，又提醒了一句：“下城区一向不太安全，请您多加小心。” “谢谢。”夏夜朝对方微笑着点了点头，这才转身走向后面赶上来的露卡。 “差点撞到别人了，不过幸好对方不介意。”她小声对露卡说。 露卡看了夏夜一眼，又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护卫，评价道：”幸好那个人没跟你介意，否则就要倒霉了。” “怎么，你会帮我出头吗？”夏夜笑眯眯地望着露卡。 “我会尽量阻止你，免得你杀了她。”露卡说。 “哼……”她正想再说些什么，庞大的浮空艇正好在这时降落在了广场上。 呼—— 螺旋桨带起的风迎面吹来，将夏夜的白色长发吹得向后飘动。她急忙伸出双手，一只按住头上的魔女帽，一只压住百褶裙的裙摆。 过了一会，螺旋桨的转速渐渐慢了下来，夏夜才慢慢放开了双手。 “果然穿裤子也有穿裤子的好处。”她看了一眼身边的露卡，嘀咕道。 “什么？” “没什么。”夏夜转换了话题：“这些宠物都是被送到上城区的吗？” “对。” “大概多久有这么一批。” “看上城区的需求，最频繁的时候每隔三五天就有一批，平时的话，大约半个月一次。”露卡说。 “那有回来的宠物吗？” “很少……或者说几乎没有。”露卡回答的时候语气有些低沉。 夏夜却像是没有听出来，她轻笑道：“哦，看来上城区地方还挺大的，每个月送那么多宠物过去，竟然还没有住满。” 露卡看着她，不知道她是真的没想到还是在装傻。 不远处，数百名千娇百媚的宠物已排成一列纵队，在护卫的看管下，一个接一个地走进了浮空艇的船舱。 夏夜十分专注地看着眼前的景象，一声不吭，也不知道心中在想些什么。露卡虽然对这一幕早就不新鲜了，但也只好陪着她看。 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一个身影突然从队伍中窜出，掠过了两侧的护卫，向着广场外飞奔。 而夏夜正好站在对方冲过来的方向上。 护卫立刻发现了这次逃窜的宠物，但很奇怪的是，她们似乎并不太着急，除了一个人不紧不慢地追了过来，其它人最多扫上一眼，就不再看向它。 “我反悔！我不想去上城区了！她们说上城区的人都死了！” 宠物一边哭喊一边奔跑。 它距离夏夜越来越近，当还剩二十几米时，夏夜已经可以非常清楚地看见对方的容貌。 那是一位看上去顶多十三四岁的少女，有着一头银色的柔顺长发，以及翡翠般美丽的青色双眸，对方身材类似夏夜，纤细却比例完美。尽管它哭得稀里哗啦，却丝毫不能掩盖住少女的美貌。 2.7……说不定有2.8？能够被送去上城区的果然不一样。 夏夜不慌不忙地在心中给对方打着分。 可下一秒，她就听到了一串声音： “滴——滴——滴——” 她本能地警惕起来。 对方继续向前飞奔，与她的距离已缩短到不足二十米。 夏夜突然看到了，在银发少女那装饰着蕾丝褶边的漂亮颈环上，一点赤红的光芒正在闪烁。 “滴、滴、滴……” 滴滴声逐渐变得急促，光芒也闪烁得越来越快。 “呜呜呜……我不要去上城区！！” 银发少女边哭边跑，似乎根本没有发现前面还站着两个人。 夏夜距离它，已经只剩下十米。 第四十二章 下次不要这样 “嘀嘀嘀嘀嘀嘀——” 催命咒语般的声音急促得几乎已连在一起。 对方距离夏夜还有七米…… 六米…… 五米…… 夏夜向趴在帽子上的黑猫伸出手，手指捏住了猫的后颈。 四米…… 她突然感到肩上一紧，等反应过来时，露卡已经用左手揽着夏夜的身体，将她拖到了自己身后。 三米…… 露卡挥出右手，一抹蓝色带着残影射向银发少女的脖颈，随着“叮”的一响，一柄魔力凝成的蓝色小刀被弹飞到半空，项圈外层的蕾丝布料破裂成碎片，露出里面的金属环。 银白色的金属环上，有一道切口平整的裂纹，这道裂纹已经将项圈截断，但从项圈中发出的警报声并未停止。 “滴——————”声音已变成一道长鸣。 露卡果断转身，抓着夏夜，用自己的身体压着她的身体，向地面扑倒。 夏夜不由自主地向后倒下，露卡紧紧地抓着她，让她几乎动弹不得，但好在手腕还能活动，她轻轻一挥，将修叽扔了出去，黑猫在空中一边翻滚一边变形，身体飞快地拉伸延长。 “————滴————” 眨眼间，黑猫已经变成了一条触手，触手一端连在夏夜的手掌上，另一端如同鞭子般挥出，直指银发少女的脖颈。 “——————滴——” 触手卷在了项圈的断口处，接着一绞一扯，金属材质的圆环便如同纸做的一样，从少女的脖颈上扯了下来。几乎同时，夏夜再一抖手腕，修叽收到命令，将项圈高高地甩了出去。 “——————————滴” 砰——！！！ 一声炸响，紫色的火焰腾起，项圈在四五米外的半空中炸裂，分裂成几片的金属如同飞刀，旋转着扎进了附近的石板中。 “……” 被吓傻的银发少女呆立在原地，连哭喊都忘记了。 夏夜勾了勾手指，将触手收回，让它重新变成黑猫的模样，然后推了推压在她身上的露卡。 “喂，你好重，都把我压得快喘不过气了。” “抱歉。” 露卡用一只手撑着地面，用一个不太自然的动作将身体翻滚到一边，站了起来。 夏夜也同样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边拍打着身上的灰尘，一边说：“不过也没什么好抱歉的，我也没想到那个项圈的威力那么……” 她的话突然停住了，因为她正好看见，一块金属碎片嵌在露卡后腰上。 黑发少女正背过手，手指钳住碎片，将它缓缓地从身体里拔出来。 随着“铛”的一声轻响，金属碎片被露卡扔在了地上，几乎同时，血从伤口中涌了出来，将黑色的衬衣布料染成了更深的黑色。 露卡皱了皱细长的眉毛，但表情仍保持着冷静。她从小口袋中掏出一把小刀，将伤口附近的布料割开，将小刀收起后，又从另一个口袋中翻找出包扎的物品…… 但还没来得及使用，夏夜的脑袋已经凑到了伤口附近。 “喂，你……” “哧溜——” 冰凉湿润、又软软糯糯的感觉从伤口处一滑而过，当露卡反应过来时，夏夜已经重新站起身子，用手指抹了抹嘴角。 “你看，舔一下就止血了。不要问这是什么能力，我不会告诉你的。”她笑眯眯地说。 仿佛在印证她的话，伤口好像被拧紧了开关的水龙头，迅速止住了流血，不仅如此，就连疼痛也在飞快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木木的麻痹感。 几秒钟后，极深的伤口只剩下一细细的缝，一道翠绿色的纹路在露卡的皮肤上缓缓浮现，从伤口两侧横穿而过。 这是修叽的“侵蚀”能力的一个应用，当然，夏夜并不打算告诉露卡。 但露卡也没有发问，她的关注点显然不在这个上，少女看着夏夜，墨黑色的眼眸中，似乎透着些复杂神色。 “你盯着我干什么？” 夏夜摆出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眼神左晃右晃，回避着露卡的视线，过了片刻，她又恍然大悟似的一拍手：“你该不会在等着我谢谢你吧？” 露卡：“……” “谢谢！”白发红眸的少女扶着帽子，嬉皮笑脸地行了个礼，“要不是你，那块碎片打中的就是我了。” ——虽然她很好奇自己的皮肤能不能挡住那块碎片，但这种事还是不要试比较好。 “……”露卡依然望着她一言不发。 夏夜：“喂喂，你不会觉得光是口头的道谢还不够吧？那你想要什么？支付你魔力？欠你个人情？啊！莫非你想要我……” “都不用。”黑发少女终于开了口，“反而应该是我谢谢你，毕竟你处理好了我的伤。” “那是小意思，不过既然你要谢谢我，那我们就两事相抵，互不亏欠……” 夏夜还没说完，就听见对方继续说到： “另外。” “嗯？” “你的舌头很舒服。” “？？？！！！” “但下次不要再那样做了。” 等露卡低着头说完，再看向夏夜时，发现少女的脸颊已经红的跟她的瞳色一样。 “你你你你你你……我才不……那个……啊啊啊——！！！” 一直都游刃有余的表情瞬间崩溃，夏夜语无伦次地想要辩解些什么，但说出来的话就连她自己都听不懂，最后她只能捂着脸，埋头蹲在地上，自暴自弃地发出大叫。 “你怎么了……哪里受伤了吗？”露卡关切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呼……” 持续了足足十多秒钟，夏夜终于停止了喊叫。她深呼吸一口气，沉默了五六秒钟，再抬起头时，脸上的红晕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看都不看露卡，直接转身走向不远处的银发少女。短短时间里发生了这么多事，对方明显已经不知所措，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而原本要来追她的护卫，却被另一个护卫拦住，对方朝夏夜指了一下，又对同伴耳语了几句，最后两个人都留在了远处观望。 “你叫什么名字，小妹妹？”夏夜带着从容的微笑，走到银发少女身前，轻声问。 “薇……薇妮菈。”少女小心翼翼地回答。 第四十三章 成本控制 “薇……薇妮菈。”少女小心翼翼地回答。 “为什么要突然逃跑？” “因为……她们说……上城区从来都有进无出……” “那你不知道逃跑也会死吗？” “我、我没想那么多……” 夏夜看了看薇妮菈的脖颈，白皙的颈项上有一道长长的伤口，那是修叽将项圈强行扯下来时划伤的，尽管没有割到大血管，但血依然流个不停。 不过夏夜对治疗她的伤没什么兴趣，她对远处的护卫招招手，对方立刻就恭恭敬敬地跑了过来。 “带她去止血，然后就送上船吧，这次别让她跑了……或者死了。”夏夜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到。 “是！” 两名护卫很有精神地应了一声，分别抓住了薇妮菈的两条手臂。 “我、我……我不要……” 薇妮菈眼看着又要哭了出来。 “听着——”夏夜走近，伸手拍了拍她的脸颊，“你不会死。” 少女被她注视着，顿时不敢再哭泣。 “因为你本来刚刚就该死了，小宠物，但被好心又善良的我救了下来，所以你这条命属于我，所以接下来你不会死。”夏夜说。 尽管是毫无道理的逻辑，但薇妮菈相信了她的话。 少女乖巧地点点头，接着就被拉着离开。 “那个……”走出几步，薇妮菈突然开口，“可以知道您的名字吗？” “当然不可以。” 夏夜说完，就转身走向露卡，一眼也没有再看向身后。 …… “你居然会救她。”露卡说。 “不是我救了她，是你。” 尽管站在露卡身边，但夏夜的视线依然看着别处，显然还是有些在意刚刚的事。 “我那时本来打算把她打飞了事，谁知道你居然想破坏那个项圈，所以我就顺势帮你一把咯。” “……” “说起来，那个项圈的威力怎么那么大？像颗炸弹似的，不怕误伤到别人吗？要是让我来设计，威力刚好能炸断脖子就够了。”夏夜又问。 “因为这样比较便宜。” “嗯？” “宠物脖子上的项圈用的是1级的‘爆破’契约，通过“铭刻”契约所提供的能力将它铭刻在项圈上。每签订一个1级“爆破”只需要20魔尔，而这已经是“爆破”契约中威力最小的一档。 “如果还想要威力更小，比如像你说的刚刚好炸断脖子，就必须使用另一种契约“定向爆破”，但1级的“定向爆破”需要22魔尔，而且为了保证将佩戴者炸死，至少每个项圈至少需要铭刻两个1级的“定向爆破”，也就是说，成本需要44魔尔，是使用“爆破”契约的两倍还多。” “……听你这么一说，似乎还挺合理的。”夏夜想了想，又追问道：“可这样不怕误伤其它人吗？比如其它的宠物？” “因为在买宠物的人看来，宠物本来就是易耗品，有些打折宠物的价格甚至还没有一个项圈贵。” “但……也有可能炸伤它们的主人？” “上城区的那些人，都签订了至少一个防护类契约，这点小爆炸伤不了她们。同理，中城区用得起宠物的人也不会太贫穷，身上一般也带着防护类契约。” “但总有宠物买家没带防护类契约的吧？”夏夜不甘心地继续追问。 “也有。”露卡轻轻点头，“那样的话，她们会把宠物身上的项圈设置为手动引爆，这样就算宠物有什么反抗行为，她们也可以等不会误伤自己时，再引爆项圈。” 夏夜：“………啊，起飞了。” 广场上，装满宠物的浮空艇缓缓离开地面，在螺旋桨的驱动下，向着上城区的方向飞去，夏夜的目光追逐着它，过了一会，才转头对露卡说道：“我该回去啦，今天谢谢你带我来看宠物。” “好。”露卡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片便签纸，递给夏夜。 “这是明天会和地点。” “好的，那么，明早见。” “明早见。” …… 夏夜骑着租来的扫帚，一路飞回了莉莉安家，尽管中午不是交通高峰，返程仍然花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小p股免不得又受到了一番折磨。 下午一定要买一把坐着超级舒服的扫帚！！夏夜再一次在心中发誓。 …… “我回来啦。” “欢迎回来，夏夜姐姐，午餐已经准备好了。” “我已经闻到香味了，今天的午餐是？” “蔻虫鳞粉煎鲸鱼肉排，配藤薯泥。” 大概类似于黑胡椒煎牛排配土豆泥吧……夏夜默默地想，吃过几顿莉莉安做的饭之后，她已经大致了解了这个世界烹饪用的各种原料。 …… “上午我跟露卡聊完正事后，我让她带我去看宠物了。” 用餐期间的闲聊中，夏夜随口说道。 “这样啊……” 莉莉安应了一句，之后又过了几秒钟，她才突然反应过来： “咦咦咦咦咦咦？！！” “这、这么说，夏夜姐姐已经知道宠物是什么了吗？” “当然。”夏夜一边用餐刀切割着七分熟的鲸鱼排，一边说：“我们去的那条街上全是各种宠物店，我逛了好几家，后来又正好遇到运输船将宠物运送到上城区去，就过去看了看。” 她没有说自己救了一只宠物的事，当然更没有提给露卡“疗伤”的事。 莉莉安听完，长长地“哦……”了一声，又问到：“那夏夜姐姐的感想是？” “整体水平还不错，特别是运往上城区的那一批，挺漂亮的。不过……” “不过？” “不过比起莉莉安，还是差了一点。” “哼，我又不是宠物。”莉莉安鼓着腮帮子抗议。 但夏夜没有接话，只是看着她，微微勾起嘴角。 …… “飞行强制险、扫帚保险、优惠大礼包，再加上扫帚本身的价格，一共是3424魔尔。”扫帚店内，容貌端丽、穿着得体的销售经理拿出水晶球计算了一阵之后，向夏夜给出了最终报价。 这是中层区的BRM扫帚专营店，由于夏夜提出来要买一把“坐着超级舒服，同时还要飞得快……但最重要还是舒服”的扫帚，因此莉莉安带她来到了这里。 BRM430型扫帚，是BRM公司今年才推出的最新款产品。BRM全称“巴珐莉雅魔力驱动核心制造厂有限责任公司”，是德布索塔最著名的扫帚制造商之一，其生产的扫帚品质优良，当然价格也相当不菲。 第四十四章 花钱一时爽…… BRM430的白板价为2400魔尔。 为了达到“坐上去超级舒服”的标准，在销售经理的一通介绍下，夏夜加装了“舒适骑乘力场模块”，价格200魔尔。 而为了飞得更快，夏夜又选择了“魔力驱动核心升级选项”，价格200魔尔。 为了提高扫帚的操控性，便于在交通高峰期时加塞，她又加装了“Aero+”操控模块，价格200魔尔。 最后再加上各类保险，以及随扫帚强制附赠的大礼包，扫帚的总价达到了惊人的3424魔尔。 “没问题。”夏夜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请问您要分期付款还是……” “不用，一次性支付。” “……好的，马上为您办理。” 10分钟后，一个包装精美的长条形盒子被销售经理交到夏夜手上。 “感谢您选择BRM，如在使用过程中遇到什么问题，可以随时与我们联系。” “好。” 夏夜接过盒子，当场拆掉包装，从中拿出一根仅有30厘米长的短棍，她按下展开键，伴随着一阵清脆的“咔咔”声，短棍立刻变成一把扫帚，悬浮在她身前。 BRM430，展开后全长为161厘米，颜色为颇有金属质感的银白色，最显眼的特征是扫帚尾部两个硕大的锥形喷口，据说那是BRM系列产品延续了几十年的设计。 夏夜跳上扫帚，对莉莉安丢下一句“我去兜兜风，一会就回来”，接着便启动扫帚，呼啸着冲出了店外。 扫帚店附近的一大片空域都几乎没有魔女飞行，因为这原本就是留给客人试飞的空域。 夏夜以近乎垂直的角度冲上高空，升级后的魔力驱动核心让扫帚（含骑乘者）的推重比达到了惊人的10，加速度将她的身子紧紧地压在骑乘力场上。 花了足足200魔尔加装的“舒适骑乘力场模块”此时发挥了作用。它如同液体一般，随着夏夜的身体曲线自动调整，温柔却又稳固地包裹住她的身体，即使在超高的加速下，夏夜也没有感到太多了不适。 扫帚急速上升，仅仅十余秒后，夏夜的高度已经和周围建筑的顶层齐平，几乎同时，“您已接近中城区空域高度上限”的提示音从扫帚中响起。在徳布索塔，下城区、中城区和上城区都有各自的飞行限高，如果超出了这个上限，虽然不一定会出事，但按莉莉安的说法，“最好不要去尝试”。 夏夜拉着扫帚向后仰，同时减慢速度，在喷口咆哮似的湍震声中，扫帚贴着中城区的空域限高完成了一个钟式机动，她整个人翻转了180度，方向由近乎垂直向上一下子调转为垂直向下。 就在翻转的短短几秒钟里，夏夜的视线越过高楼群的楼顶，看到了上城区的一角，和她想象中的不同，上城区并非一栋栋更加宏伟的高楼，反而看上去像……飘在空中的花园？ 她跌了下去，扫帚带着她以接近70度的角度向下俯冲，失重感让夏夜感觉自己都快从骑乘力场上飘起来了，耳边突然响起“喵”的一声惊叫，她侧过头，看见修叽从她的肩膀上滑了下去，多亏及时用爪子抓住外套的边缘，才没有彻底甩掉。 夏夜哈哈大笑，却没有去救修叽。尽管已经骑过好几次扫帚，但知道现在她才第一次真正体会到飞行的乐趣。地面转眼间已近在咫尺，她有些粗暴的拉起扫帚，“Aero+”操控模块在此时发挥了作用，扫帚划过一道饱满的U形曲线，几乎贴着地面掠过，将她重新带向了空中。 修叽借着转向时的力道跳回了夏夜肩膀，并用爪子挠了挠她，表示抗议。 “好玩吗？”夏夜问。 “还不错。”修叽在呼呼的风声中回答。 “那就继续。” 她一边说着，一边又带着修叽冲上了高空。 可就在这时，右大腿的肌肤上，突然传来一阵灼热感。 夏夜微微一愣，在半空中将扫帚停了下来。 她掀起裙摆的一角，确定了灼热感的来源就是大腿上的“回魂”契约，于是伸出手指，按在契约的印记上，轻声念诵： “Ch-Z-V-H-” “回魂”的契约条款立刻出现在她眼前，略去没有变化的正式条款，夏夜直接看向了补充条款。 如她所料，一条新的条款解除了屏蔽，变得可以阅读。 补充条款-3：立契人透支魔力的上限为【10000】魔尔，透支以每【30】个契约日为一个清算周期。首笔透支发生后的【30】个契约日内，须将在此期间发生的所有透支偿清，否则视为立契人违约，本补充条款及所属之契约“回魂”（契约号：CHZVH7XY38401116）中所有条款将自动失效。 已透支额度：6000魔尔 剩余额度：4000魔尔 本清算周期剩余时间：27个契约日 补充条款-3.1：魔力透支上限可变化，具体参加补充条款-5 补充条款-3.2：清算周期可变化，具体参加补充条款-5 夏夜：“……” 该来的终于来了，就如之前所猜测，既然是透支，就一定有需要偿还的那一天，至于为什么这条条款现在才变得可见，夏夜猜测应该有某种触发机制。 多半是因为已透支额度正好达到了总额度的60%。 在买下BRM430之前，夏夜已经透支了2575魔尔，而BRM430的价格是3424，因此购买后的透支总额变成了5999魔尔。 扫帚飞行是需要消耗魔力的，在正常的平飞状态下，1魔尔魔力可以飞很久，但如果像夏夜刚刚那样快速俯冲爬升，1魔尔很快就会被消耗掉。 因此，她的透支总额变成了6000魔尔，恰好让补充条款-3变得可见。 6000魔尔，27天内还清，平均每天需要赚222.22魔尔。 而上午露卡邀请她加入的那个“报酬不菲”的追债任务，成功后也不过能得到250魔尔。 也就是说，夏夜必须每天都去做一个这种任务，每日无休，连续干上一个月，才能赶在截止日前把透支的魔力还清。 惨。 正所谓花钱一时爽，还钱火葬场。 天天做追债任务……似乎也不能说不是一个办法，夏夜自信凭自己的实力，露卡应该很乐意介绍任务给她。 但是，这样每天吭哧吭哧地打工还钱不是她的风格。她在穿越前就不是这种人，穿越后当然更不会。 得想个办法，弄笔大的。 少女坐在扫帚上，俯视着下方的城市，默默地想。 第四十五章 自从穿越天天都在玩cosplay 和出去时不同，夏夜飞回扫帚店的动作显得很柔和，扫帚载着她安静地滑进大门，在展示厅中缓缓停下。 夏夜跳下扫帚，等它“咔咔”地折叠成短棍后，将它丢给修叽抱住。 “夏夜姐姐，新扫帚怎么样？”莉莉安迎上来问到。 “很不错，比我想象的还要好。” “毕竟时3000多一把的扫帚呢，我那把才1000出头，夏夜姐姐果然是有钱人。”莉莉安感叹道。 谢谢，你的夏夜姐姐已经负债6000魔尔了。 “我们去下一个地方吧，我还得买个水晶球。”夏夜说。 “好呀，夏夜姐姐对水晶球有什么要求吗？” 最先进的，轻巧方便的，功能多的……夏夜心中一下子冒出来好多要求，但一想到那个沉甸甸的-6000魔尔，最后说出口的话变成了： “要个性价比高的吧。” 莉莉安有些奇怪地看着夏夜。 “我对水晶球没什么要求，够用就行。”夏夜勉强解释道。 “哦。”莉莉安将信将疑地应了一声。 最后，夏夜只花了27魔尔，在下城区的一家水晶球店里买了一个水晶球。除了支付、发信息和通话功能，其它几乎什么功能都没有。 但不管怎么说，衣服、扫帚、水晶球……花了一大笔魔尔后，总算把该买的东西都买齐了，接下来要解决的，就“只”剩下怎么把这些魔尔赚回来而已。 “走吧。” 夏夜把水晶球扔进外套口袋，对莉莉安说：“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回去吃个饭，好好休息一下。” “明天夏夜姐姐还要出门？”莉莉安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 “嗯，明天有一个追债委托，露卡邀请我去帮忙。” “……” “怎么了？”见莉莉安一下子不说话，夏夜又问到。 “感觉夏夜姐姐每天都好忙，就像……过去的母亲大人一样。”莉莉安低着头说。 “我感觉，我比你的母亲大人还是好一点的。”夏夜笑着摸了摸莉莉安的头顶，“至少，每天晚上我都会回来陪你睡觉。” “我又不是小孩子，就算没人陪着睡觉也没关系！”莉莉安气鼓鼓地反驳。 但夏夜只是笑眯眯地看着她不说话。 莉莉安瞪了她一会，最后垂下了头，低声说：“……其实，我自己也明白，夏夜姐姐、母亲大人、包括露卡也好……其实不是你们太忙，而是我太闲了，我找不到事情做，也不知道该做什么事，所以才会变成这样。” “那是因为你可以月月收租金，根本不用担心生计的事。”夏夜忍不住吐槽。 “我知道啊。”莉莉安坦白承认，“但人总是贪心的嘛，不用担心一些事之后，就会为另一些事发愁。” “你这么说也对，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嘛。” “马斯洛？是谁？” “在我原来居住的地方，一位很著名的……呃、魔女。”为了不露馅，夏夜只好给马斯洛换了个性别，“她提出一个理论说，我们魔女在满足了基本的生存需求后，就会产生更高级的需求。” “有道理……她一定是位很厉害的魔女吧？” “嗯嗯。”夏夜连连点头。 “总之，我知道你的烦恼了。”夏夜说，“等以后有适合你做的事，我会跟你说的。” …… 早晨。 穿越到这个世界的第4天，距离还款截止日还剩26天，未偿还额度6027魔尔。 不管怎样，先把今天的任务完成了再说，虽然250魔尔比起自己债务微不足道，但能还一点是一点。 “夏夜姐姐，今天穿这条裙子吧！” 夏夜还没来得及脱掉睡衣，莉莉安就拎着一条连衣裙走了进来。昨天晚上，从维多利亚那买的22套衣服（除去夏夜当场穿走的那一套）终于寄到了。 “我今天想穿行动方便的，不想穿裙子。”夏夜看了一眼，果断拒绝。 既然是追债任务，免不了打打杀杀，穿条裙子去……虽然也不是不行，但终究不太方便。夏夜突然有些理解为什么露卡天天都是衬衣加短裤了。 谁知莉莉安得意一笑，露出早有预料的表情：“夏夜姐姐你看，这可不是裙子，是裙裤呢。” 说着将裙摆撩起，将裙装的设计向夏夜展示了一遍。 “哦……” 这下子夏夜也有些心动了。 裙装整体是白色的，风格简约，上半身是露肩设计，腰部用金属配饰卡紧收腰，裙摆正前方的长度仅仅到大腿中上部，越往后则越长，裙摆内还有一条带着可爱褶边的灯笼短裤，因此穿上之后，无论怎样活动都不用担心走光。 说起来，这种设计的裙子夏夜在穿越前也没少见——在游戏中。比如某爆款手游中的屑旅行者（女），身上的裙子就是这种设计。 穿上的话，就好像在玩cosplay一样……嗯？怎么感觉前两天才有过这种感想？ 不管了。 “不错，就这套吧。” “好耶！” 见夏夜认可自己的眼光，莉莉安也很高兴。等夏夜脱掉睡衣，她便小跑着过来，为她换上自己挑选的这套裙装，飞快得整理好之后，她抛下一句“再等等”，就又冲出了房门。 没过一会，她拿着一双长及大腿的白色过膝靴跑了回来。夏夜一看，不由得在心中发出感叹： “这下子还原度更高了。” 吃过早饭，夏夜从帽架上取下莉莉安早已准备好的魔女帽，因为今天裙装的主色调是白色，因此帽子也是一顶白色带金色纹饰的魔女帽。 “我出发了，中午不回来吃午饭，晚上应该会回来。” 夏夜向莉莉安打了声招呼，带着修叽走出了家门。 “对了，修叽，你会飞吗？飘在空中的那种。”她突然问。 “不会，怎么了？”趴在肩膀上的黑猫懒洋洋地回答。 “哦，那算了。”夏夜有些遗憾地说。 不然的话，可以让修叽拟态成某白色应急食品的样子，还原度就更高了。 …… 这一次露卡给的会和地点同样在下城区，但如今夏夜有了BRM430，再加上加塞技术更加娴熟，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就到达了目的地。 虽然p股还是有点酸，但至少没有麻，花了三千多魔尔还是有效果的。 环顾四周，周围的建筑似乎和下城区其它地方不太一样，占地广阔，高度却不高，看起来有些像……厂房？ 管它呢。 夏夜将这个问题抛到脑后，步行来到了露卡制定的地址。那是其中一个“厂房”深处的一个小房间。 打开门，夏夜发现露卡、爱丽莎、索拉三人已经提前到了。 “我迟到了？”夏夜笑着问。 “没有，你来得正好。”露卡说，“情况有些变化。我有一个计划，你需要承担更多的任务，但也能拿到更多的报酬，不知你愿不愿意？” 第四十六章 我有一个计划 “更多的报酬？多多少？”夏夜如今最关心的就是魔尔。 “多150，你拿400魔尔，我们三人各200魔尔。”露卡说。 夏夜大喜：“还有这等好事？！” 可紧接着，她就反应了过来：“不对……你先说说需要我做什么。” 毕竟天上没有白掉的馅饼，德布索塔也没有白拿的魔尔。 “好。” 露卡也毫不隐瞒，她将桌子上的几张纸推到夏夜面前，对夏夜说到：“这是今天早上追债方刚刚发给我们的照片。” 看来这个世界也有照片，不知道是通过什么方式实现的。 夏夜一边想，一边看向照片。 她看到了一个巨大的厂房，厂房中有一艘残缺的浮空艇，浮空艇的船首上安装着一个看起来不太协调的巨大机械，那似乎是一门炮。 浮空艇上有三个人，正看向拍摄者的方向。 “这三个人就是欠债人？”夏夜指着照片问，她记得昨天露卡还说是4个，看来情况确实有变化。 “对，那个红头发的高个子就是船长，名叫雅哈，另外两个都是她的手下。” “那这艘浮空艇是……” “不是她们的船，她们的捕鲸船在这一次出海中毁了，全船只有4个人回到德布索塔，昨天又死了1个，因此在这的只有3人。 “雅哈坚称发现了一条无比巨大的鲸鱼，并且击伤了它，只要再给她一次出海的机会，她一定能将它捕杀，收获无数魔力。捕鲸船租赁公司当然不相信，要她赔偿船只损毁的损失，雅哈拒绝支付这么多的魔尔，因此那家公司才找到了我们。” 露卡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简述了一遍。 夏夜又仔细看了看照片中雅哈的模样，算不上特别好看，最多只能给1.5分，却是个面容坚毅的人，穿越前的积累的经验告诉她，这种人一般不会说谎，至少不会说这么难以取信于人的谎。 她刚想说出自己的看法，突然一眼扫到红头发女人那傲人的胸部上…… “这种粗劣的谎言当然没人会相信。”夏夜面不改色地说。 露卡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接着又说到：“不过，她说的是不是真话并不是重点，重点在这。” 说着，她拿过一张照片，点了点安装在船首的巨大机械。 “这是什么？”夏夜刚刚就想问这个问题了。 “捕鲸炮。” 虽然露卡只说了个名字，但夏夜已经明白了这是什么东西。 “她们就是靠这个猎杀鲸鱼？”她问。 从莉莉安那里了解到的常识中，夏夜知道鲸鱼是一种“体型庞大，长着几对翅膀”的生物，但具体是什么模样，她也没有概念。 “不全是，除了捕鲸炮，还需要其它手段辅助。不过这也不是重点，重点在于，捕鲸炮既然可以猎杀鲸鱼，当然也可以杀人。”露卡说。 夏夜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是说，她们占据了那个厂房，还架了一门捕鲸炮在那里，并以此为据点，只要我们进去，竟会被轰成渣？” “对。”露卡点头，“那个厂房只有一个门，就是捕鲸炮正对着的方向。” 夏夜想了想，突然发现一个问题：“既然这地方这么易守难攻，这三个人是怎么占据这的，你别告诉我那家公司放了一门捕鲸炮在那，却没派人看守？” “因为那里本来就没有捕鲸炮，只有一艘正在维修的旧船，当然没人看守。” “啊？” “那门捕鲸炮，是雅哈从她那条被毁掉的捕鲸船上，一路扛回来的。” “啊？？？！” 夏夜彻底目瞪口呆了。 她一把抓过照片，又仔细看了看。以旁边的人作为参照物估算，这门捕鲸炮的光是炮塔就有三米多宽、两米多长、一米多高，截面为“凹”形的长条状炮管更有大约四五米长。 这么一个庞然大物，恐怕得有好几顿重，露卡居然说，对方是将它扛回来的？！ “你说的扛，就是指用身体一路背回来的意思吧？”夏夜有些不相信地确认。 “没错。”露卡说，“她应该是签订了强化身体的某种契约，比如‘桀派’柱系的‘红骑士’契约，就能达到这样的效果。” “而且，在以太海里这门炮的重量也会轻很多，所以也没那么不可思议。”露卡又补充了一句。 听她这么一说，夏夜更好奇以太海到底是什么样一个地方了。 不过，如今还是得先解决眼前的事。 “我还有一个问题。”她说，“既然这三个人占据了厂房不让人进去，那这些照片是怎么拍下来的？” “我们的谈判专家去找雅哈谈判时，雅哈让她拍下来的，她希望我们之难而退，放弃这笔委托。” “竟然把自己的情况暴露给敌人，愚蠢。”夏夜评价。 “她们只是捕鲸人，又不是杀手，没多少跟人对抗的经验。大概觉得一门捕鲸炮就足够唬住我们了。” “那你怎么做？正面冲进去肯定是死路一条。” “看这个。”露卡说着，又拿出了一张照片。 那是一张正面全身照，照片中是一位身材纤细的少女，她有着白色的长发和红色的眼眸，面容秀气，和夏夜竟然有几分相似。 2.4？看在你跟我长得有点像，给个2.5吧。夏夜在心中打了个分。 “这是谁？”她问。 露卡没有回答，反而问到：”你觉不觉得，她的体型容貌和你有些相似？“ “才不觉得！”夏夜否认得斩钉截铁，“我的美貌是她能比得了的吗？简直就是鲸鱼和杂鱼的区别。” 站在一旁的爱丽莎默默翻了个白眼。 露卡倒是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你说的也没错，不过撇开容貌上的差距不谈，你不觉得她跟你有几分相似吗？” “唔……对。”夏夜勉强承认，不然这讨论就没法继续下去了。 “这个人是谁？”她又问了一遍。 “是雅哈的宠物。” “宠物？雅哈居然养得起宠物？”夏夜有些吃惊。 “因为她上上次出海成功捕猎到了一条鲸鱼，着实赚了不少。尽管后来挥霍了一番，上次出海又空手而归，但依然还剩下不少魔尔。如果不是这次连船都毁了，她也不至于破产。” 所以她曾经成功捕猎过一条鲸鱼，应该不是一个只会吹牛的船长。夏夜暗想。 她突然又注意到照片中的一个细节，于是问到：“既然这个人是宠物，为什么没有项圈？” 关于这个，露卡显然也调查过：“据说雅哈很喜欢这只宠物，所以在黑市中找人将项圈取掉了，尽管如此，这次宠物也没有逃跑，一直待在雅哈身边。” 问了这么多问题之后，夏夜已经隐约猜到了露卡的计划，不过，她还是问： “所以，你的计划是？” “让你假扮成她。”露卡点着照片上的宠物，“进入厂房，与雅哈见面。” 第四十七章 变脸 果然如此。 露卡的计划和夏夜猜想的一模一样。 不过，她还有一个问题。 “是不是还有另一个更直接办法？”夏夜竖起食指，“既然雅哈这么喜欢她的那只宠物，为什么我们不把它带到这里来，要挟雅哈必须立刻走出厂房，否则我们就杀了它？” 露卡摇摇头：“你说的办法确实可行，但问题是，雅哈的宠物已经死了。” “啊？” “雅哈刚回到德布索塔那天，‘远船租赁’——也就是租借捕鲸船的那家公司，就趁她回到家之前，派人扣押了她家中的所有财产，包括那只宠物。雅哈回不了家，也拒绝偿还‘远船租赁’的损失。昨天和她的两个同伴占据了‘远船租赁’的这间厂房后，对方就将所有扣押的财产进行变卖，也就在那时出了点意外，那只宠物死了。”露卡简单地解释道。 夏夜没有追问那只宠物具体是怎么死的，她大概能想象出来。 “所以，雅哈还不知道，她的宠物已经死了？” “当然。” “要是她知道了，怕不是要和‘远船租赁’拼个鱼死网破？”夏夜以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语气说。 露卡有些无奈地看着她：“所以‘远船租赁’才要求我们必须在今天之内解决掉她们。” “好吧。所以，你让我假扮成雅哈的宠物，进去跟她见面，然后呢？”夏夜又问。 “在你认为合适的时候发信号给我们，我们会在接到信号的同时冲进去，而你需要拖延她们至少几秒钟，不让她们在我们冲进门的时候使用捕鲸炮。之后，我们四人一起击败她们。”露卡回答。 夏夜在心中默默评估了一下露卡的计划。 简单、直接，但应该会有效。 “我还有一个问题。”夏夜的问题多得就像答不完一样。 尽管一旁的爱丽莎已经露出不耐烦的表情，但露卡看上去依然很有耐心：”请说。”。 “如果我一进去就被识破了，被她们抓住了，你会来救我吗？”夏夜可怜巴巴地望着露卡。 “如果你一进去就被识破了……我建议你立刻动手，不要保留，用你最厉害的魔法把她们全部解决。” 夏夜：“……” 露卡：“还有什么问题吗？” “有” “请讲。” “你准备怎么让我变得跟那只宠物一样？” “索拉会给你化妆，同时让你穿上对方的衣服。” “衣服给我吧，化妆就不用了，我有更好的办法。” “好。” 露卡点点头，让索拉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衣服，那是一条以黑白两色为主色调的女仆裙，到处都缀着可爱的褶边，后腰处还系着一个夸张的大蝴蝶结，短短的裙摆下搭配着一对漂亮的白色长筒袜。 夏夜盯着女仆裙看了几秒，问：“你们就不能找一套稍微正常点的衣服吗？” “雅哈买给她宠物的衣服，都是这种风格的。”露卡说。 “……想不到她居然喜欢这种。”夏夜很不情愿地从索拉手中接过衣服，然后问：“有试衣间吗？” “这里是我们临时设立的行动据点，怎么可能有试衣间，我的大小姐。”爱丽莎忍不住对她吐槽。 夏夜听了也不生气，反而很委屈地看着三人：“那…难道，你们要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换、换衣服吗？” “咳。” 露卡轻咳了一声：“那我们先出去一下。” 夏夜：“等等。” 已经走到门口的三人齐刷刷回头。 “这衣服这么复杂，我一个人穿不好，露卡队长，你留下来帮我穿吧。”夏夜努力在心中憋着笑，继续维持着一副白莲花似的的表情。 “喂，你不要太过分！”爱丽莎最先忍不住了。 露卡：“……” 夏夜：“可是，我一个人真的穿不好……” 她一边说，还一边指着女仆装背后那夸张的大蝴蝶结，表示自己不是在无理取闹。 “队长，你该不会真的想给她换衣服吧？” 听语气，爱丽莎真的急了。她眼巴巴地盯着自己的队长，眼神中流露出的那种复杂情绪，让夏夜觉得很眼熟。 她想了一下，很快找到一个恰当的描述—— 那大概就是“败犬”的眼神吧。 噗~ 眼见露卡难得地露出犹豫表情，夏夜终于决定不再为满足自己的恶趣味浪费大家的时间。 “其实我也不是非要露卡。”她突然改口，“既然爱丽莎这么不想让你的队长帮我换衣服，要不……就你来帮我穿？” “诶？”爱丽莎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怎么？你不愿意吗？那我还是找好心的露卡队长……” “不要！我来帮你穿！” 很快，房间中就只剩下夏夜和爱丽莎两个人了。 萝莉体型的紫发少女一脸厌恶地望着夏夜。 “你快脱吧，赶紧搞完，我一秒钟也不想跟你单独待在一起。” 夏夜面带笑意地看了她一眼，麻溜脱掉了身上的裙装。 “帮我叠好。”她拿着卷成一团的裙子，递给爱丽莎。 “哈，我为什么要帮你叠？！你以为你真是大小姐啊？” “那我叫露卡进来帮我叠……” “等等，我叠！” 爱丽莎咬牙切齿地将夏夜换下来的衣服叠地整整齐齐。 “很不错嘛！”夏夜表扬道。 爱丽莎：“……” 将一对长筒靴也脱去之后，夏夜首先穿上与女仆装配套的白色高筒袜，将袜口在大腿处用缎带收紧，打上一个精致的蝴蝶结。 接着，她将连衣裙从上到下套在了身上。 “帮我整理。”她对爱丽莎说。 对方满脸不情愿地走上前来，帮她整理好各处繁复的细节，接着绕到夏夜身后，帮她收紧束腰。 “你很尊敬你的队长吗？”夏夜突然问。 大概是因为在这个位置上，爱丽莎看不见对方那美丽却可恶的笑容，她对这搭话突然没有那么抵触了。 “当然！”她毫不犹豫地说。 “嗯，我也能看出来。” “那你平时就不要老是为难她！队长人好会顺着你，我可不乐意！” “咦？原来你是因为这个才看不我顺眼的吗？” “是……是啊！怎么了？” “没什么，嘻嘻…我还以为，你是怕我抢走你最最宝贵的队长，才……痛痛痛痛痛！你快把我的肋骨都勒断了！” “哼，你刚刚想说什么来着，夏、夜、大、小、姐？”爱丽莎继续用力扯着束腰的带子。 “啊？我刚刚什么都没说，你一定听错了。”夏夜赶忙说。 爱丽莎终于将束腰调松了一些，开始在夏夜的后腰处的绑蝴蝶结。 等到蝴蝶结即将绑好的时候，夏夜突然又开口：“其实，你放心好了，我不会抢走露卡的。” “咦？”爱丽莎手中微微一顿。 “因为……”她一边说，一边转过身子，“我是雅哈大人的宠物呀！” 爱丽莎惊讶地发现，夏夜的脸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照片上那只宠物的模样。 分毫不差。 第四十八章 沫沫 “啊！” 爱丽莎被吓得倒退了一步。夏夜穿着那只宠物的衣服，长着和它一模一样的面孔，就连身材也差不多，看起来就好像那人活生生站在眼前一样。 可实际上，它已经死了。 “怎么样？是不是一模一样？” 夏夜戳着自己的新脸蛋，笑着问到。 看到那欠扁的笑容，爱丽莎总算能够确定眼前的人确实就是夏夜，她不由得惊讶到：“你是怎么做到的？” “秘密。”夏夜笑得更得意了。 “……哼，好吧，我承认你还是有点本事的。既然都弄好了，我去叫她们进来。”爱丽莎说完，也不等夏夜回答，就跑了出去。 片刻后。 “所以，我应该叫什么名字？”夏夜问。 “嗯？” “我啊。”夏夜指着自己的鼻子，“船长雅哈的漂亮小宠物，应该叫什么名字？” 露卡终于反应过来：“沫沫。这是它的宠物名，至于原名，我这里也没有相关信息。” “那么，这个沫沫是个什么样的宠物？有怎样的性格？日常行为上有没有什么特别的特征……有这些资料吗？”夏夜又问。 “我们从销售这只宠物的商家那拿到了一点。” 露卡说着，从文件夹中抽出一页纸，递给夏夜。 夏夜接过，扫了两眼。 “还真的只有‘一点’。”她微笑道。 纸上，只写着寥寥几行有关沫沫的信息。其中最有用的，大概就只有用一个符文记录的沫沫的声音，夏夜听了一遍就记住。 “不好意思。”露卡听出了夏夜的不满，“但宠物商店没有义务配合我们，也不愿意向客户以外的人提供宠物的信息。就算只是这一点资料，我们也费了好大劲才拿到。” “没关系，我会想办法的。”夏夜拍了拍曲线不太明显的胸口，“放心交给我吧。” “你还有别的问题吗？”露卡问。 “没有了。” “那么，行动开始。”露卡对所有人宣布。 “呼……终于开始了，我们在这里聊天都快聊了一个小时了。”爱丽莎虽然嘴上说着“我们”，眼睛却看着夏夜。 “不用担心。”夏夜对她回以微笑，“虽然聊天聊了很久，但一会只要开始动手，很快就会结束的。” …… “这里就是入口？”夏夜指着眼前问。 露卡点了点头。 那是一扇大小仅供一人出入的门，门很薄，也没有上锁，但夏夜能预想到，如果贸然从这里冲进去，迎接她的多半就是一发炮击。 夏夜抬起头，看了看整个厂房，这栋建筑大约三层楼高，用某种类似水泥的材料建造而成。 “这么大一栋建筑，就只有这么一个小门？”她问。 “这是侧门，另一侧才是大门，很宽阔，足够一艘中型捕鲸船通过，但现在已经被雅哈封死了。”露卡解释道。 “其实我们还想过另一个方案。”露卡指了指厂房顶部，“从上面破顶而入，但对方有一个人签订了‘结构强化’契约，这个契约本来是用来加强捕鲸船结构的，但现在被他们用来加固这栋建筑，效果同样不错。我们也很难再打破墙壁或房顶进去了。” 明明夏夜没有问，露卡却详细的解释了一通，这和她平时的风格不太一样。 “没关系，我觉得现在这个方法就不错，交给我吧。”夏夜安慰她说。 “如果情况不对，立刻给我们发信号，用指甲轻轻掐一下右手无名指的第二个关节上的暗纹就行……” “我知道，爱丽莎已经告诉过我了。” “如果……”露卡还想继续说。 “停停停！”夏夜赶紧制止了她，“你该不会在担心我吧？如果你说‘是’，我会很感动的。” 露卡几乎没有丝毫犹豫：“是的。但不是因为让你感动我才回答这个答案。” “好好好……那你不用担心我了” 夏夜抓着她的手，将她拖到了狭窄的侧门门口，又在她肩膀上拍了一下。 “快按计划开始吧。” 露卡没有再多说什么，她冲着门后大声喊到：“雅哈！是我！我有一件事想跟你谈谈！” 几秒钟后，厂房后传来了回应。 “我们没什么好谈的！条件已经跟你说过了！答应我的条件，否则明天我就开着这艘破船冲出去，把你们雇主的公司轰个稀巴烂！” “你先别急！为了表达我们的诚意，我们带来了一个人，你想见的人！不如你先见她一面，我们再来聊聊……喂！” 露卡还没说完，夏夜已经推开门，闪身而入。 几乎同时，厂房内也响起了雅哈的呼喝声。 “谁？！等……不要开炮！” 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夏夜知道自己赌对了。 雅哈在看见自己的第一反应是阻止手下开炮，这说明这只宠物对她确实很重要。那么接下来，只要雅哈不能完全确认眼前的“沫沫”是自己假扮的，她就不会随意出手伤害自己。 “沫沫？你怎么来了？”站在甲板上的雅哈皱着眉头问。 “是我呀！她们说你在这里，我就来了。”夏夜用沫沫的声音说到。 她一边对雅哈露出笑容，一边走向停在厂房中央的捕鲸船。 雅哈盯着她，眉头皱得更紧了：“等等！你别过来！你……是谁？” “我是谁？当然是沫沫呀？”夏夜挑衅似的望着她，并没有停下脚步，“怎么？不认得我了吗？” 雅哈确实感觉自己不认得她了，眼前这名少女除了有一副跟沫沫一模一样的躯壳，其余的——无论语气还是容貌，都跟她记忆中的沫沫大相径庭。 是其他人假扮的？可为什么长得一模一样？某种契约的效果？对，有可能…… “你……立刻停下！否则我就动手了！” 可夏夜根本没有停止前进，她已经走完了一半的路程，再过不久，她就可以登上捕鲸船了。 “呵呵，看来雅哈大人是真的不认识我了呢。还是说，你觉得过去那个无时无刻都在迎合着你的沫沫，才是真正的沫沫？” 雅哈清楚看到，“沫沫”那张漂亮的脸蛋上正挂着一抹冷笑，那淡色唇瓣弯起的浅浅弧度，令她感到陌生又熟悉。 再结合沫沫刚刚说的话，雅哈突然感觉自己明白了什么。 “真、真的是你？” 雅哈的语气柔和了下来。 尽管她还在确认“沫沫”的身份，但夏夜已经从她的眼神中，看出她已经相信了自己就是真正的“沫沫”，卸下了过去的伪装的沫沫。 自己再一次赌对了。 有关沫沫的信息实在太少，因此夏夜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模仿不了对方。 既然无法模仿，就干脆彻底推翻。 只要编造一个合理的“剧情”，雅哈就一定会接受它。 因为在如今这种困境下，她一定无比渴望得到自己最爱的宠物的慰藉。这是每个人在面对这种情况时，都会产生的欲望。 人总是会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在欲望的驱使下，雅哈会自动忽略一切的不合理之处，去拥抱夏夜为她编织的谎言。 第四十九章 动手 夏夜没有再回答雅哈，自顾自地走到捕鲸船前，沿着阶梯登上甲板，一直走到了她的面前。 整个过程中，雅哈都没有对她采取任何行动。 “你现在还觉得，我不是沫沫吗？” 夏夜凑到雅哈跟前，手指戳着自己的脸蛋，笑着反问。对方的身高要比她高出不少，她只有仰着头才能看到雅哈的脸，但在气势上，白发红瞳的少女已经完全将对方压制。 雅哈凝视着她，眼眸中的神色变了又变，她突然伸出双手，想将“沫沫”搂进怀里，可夏夜反应极快，身体倏地一退，从对方的手指边溜了过去。 “那可不行。”她笑着说。 “为什么？” “你难道没发现这个吗？”夏夜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脖子。 雅哈的目光落在白皙纤细的脖颈上，直到这时她才发现，那里系着一只精致的项圈。 项圈？！ 雅哈如遭雷击。 她分明记得，自己早已经将沫沫的项圈除去，因为她已经不再将她仅仅看作一只宠物，而是与自己平等的家人。 但现在…… “你……为什么……会带着项圈……”她结结巴巴地问。 “当然是因为我已经成为别人的宠物了呀。”夏夜理所当然地回答。 假的。 夏夜的回答是假的，那只项圈当然也是假的，是她让自己的“脑袋”拟态出来的东西。 不过，眼前的红发魔女显然已经相信了她说的话。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会成为别人的宠物？！” 对方眼眶通红，双手紧紧握着拳头，脸上的表情仿佛要把夏夜撕碎。 “为什么？”夏夜捂嘴轻笑，“当然是因为你已经破产了呀，幸亏我的新主人是好人，出高价将我买了过去，不然的话，我现在还不一定能站在这里见到你呢。” “……” 雅哈不说话了，她的眼眶中突然流出两行泪水，高大的身体仿佛抽空了力气一般，缓缓地跪坐在地上。 ——如果现在动手，应该是个好时机。夏夜在心中默默做着判断。 但她还没有玩够，相比起杀死一个人，杀死一个人的心更能让她感受到乐趣，而乐趣此刻就跪在她的眼前。 所以，她决定再冒一次险。 她缓缓走过去，俯下身子，将柔软的唇瓣凑到雅哈耳边，小声说： “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吧，新主人她，比你要……多了……” 越说到后面，她的声音越小，小的仿佛一丝若有若无的风，钻进雅哈的耳朵里。 几秒钟后，雅哈怒吼起来，她一把掐住夏夜的脖子，猛地站起。少女的双脚立刻离开了地面，悬在半空不停挣扎。 “biao子！你这个biao子——！！” 她死死盯着夏夜，结实的手臂上青筋爆出，一副要将少女的脖子生生掐断的模样。 也因此，雅哈根本没有注意到，一只黑猫慢悠悠地从她脚边溜了过去。 事实上，从夏夜一进门开始，黑猫就一直跟在她的身后，但夏夜的存在太过夺目，无论是雅哈，还是她的两个手下，都被夏夜吸引了几乎所有的注意力。 当夏夜走上甲板时，雅哈的其中一个手下终于发现了黑猫的存在，但她没有吭声，因为夏夜和雅哈之间的气氛已经到了一触就炸的地步，这个时候因为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就去打扰船长——无异于站在即将开火的捕鲸炮前面。 再然后…… 连手下自己也忘了黑猫的存在。 因为……那个宠物似乎在船长耳边说一些很劲爆的话，她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勾了过去，谁不想八卦一下自己大佬跟她那只宠物之间的关系呢？ 直到—— 黑猫慢悠悠地走到她们面前。 “嗯？” 两人终于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呼——” 但是已经晚了。 黑猫在她们面前飞快长大，转眼间变成了一根两米多长的触手，在两人做出反应之前，破空声已经响起，触手横扫，狠狠地抽击在其中一人的身体上。 “啊——咕……咚！” 被击中的人直接飞出了甲板，摔在五六米外的地面，顿时昏迷过去。另一人嘴唇颤动，刚要念诵出魔女文，触手已经调转头来，一下子扼住了她的喉咙。 直到这时，雅哈才终于发现了异常。 她猛地回过头，发现其中一个手下已经不在甲板上了，而另一个正被一条奇怪的触手勒着脖子举在空中。 敌袭！ 她立刻反应过来，但直到此时，她仍没有意识到，正在她手中痛苦挣扎的“沫沫”，正是这一切是元凶。 与此同时—— “砰——” 一声巨响，侧门的门板脱离了门框，在空中翻滚，手持巨剑的露卡从门外冲了进来。 果然是门外那追债小队干的！ 雅哈很自然地就得出了结论。那才是她真正的敌人，至于手中的沫沫，尽管她背叛了自己，但很明显如今不是处理这些纠葛的时候。 她轻轻一抛，将夏夜抛进了不远处的船舱，即使沫沫已经变成了别人的宠物，雅哈也不想看到她被误伤。 夏夜的身体还在空中，雅哈就已经转身，只用了两步，就迈到了捕鲸炮前，这是她最大的依仗，尽管已丧失最好的时机，但也不妨碍她对冲过来的追债小队来上一发。 可就在这时，一道白芒从远处飞来，瞬息而至，赶在雅哈的手指碰到捕鲸炮前，结结实实地命中了炮管…… 然后炸开！ 嘎嘎嘎嘎嘎嘎—— 冒着白气的厚厚冰层瞬间蔓延，眨眼间就将凹槽形的炮管封堵得严严实实，紧接着，它们继续扩张领地，很快爬上了炮身，向控制台包围过去。 不到两秒钟，庞大的捕鲸炮就变成了一个大冰坨，如果不是雅哈后退得快，恐怕连她也要被冻成冰雕。 “哼，还不是要靠本小姐出马。” 侧门门口处，爱丽莎合拢五指，捏灭手中的冰核。少女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刚刚正是她释放出的“极效冷媒”解决了捕鲸炮这个最大的威胁。 另一边，露卡已经冲到距离捕鲸船只有不到五米的位置，她猛地跃起，直接从船头跳上甲板。拖在身侧的巨剑接着前冲的势头扫出，横批向面前的雅哈。 可就在剑刃即将斩中之时，雅哈的身体表面，突然迸发出血红的炽亮光芒。 一瞬间，所有人都忍不住垂下了视线，当她们在看向雅哈时，光芒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尊全身穿着暗红色铠甲、手持一柄巨大骑枪的高大骑士。 第五十章 偏差 夏夜待在黑暗的船舱里，默默地观察着外面的一切。 前甲板上，魔力凝成的巨剑与沉重的骑枪不断交击，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变身”成重铠骑士的雅哈强悍之极，如同——一台有着1500匹马力的主战坦克。 这是夏夜突然想到的比喻。 甚至不完全是比喻，而是在某种程度上对事实的描述。 那身红色的铠甲，恐怕真能够与坦克装甲的高硬度钢相媲美。 这个结论来源于露卡的攻击效果。她那柄魔力凝结成的巨剑劈砍在捕鲸船的甲板上时，几乎如同热刀切进黄油般轻松，但每一次击中雅哈时，却只能在铠甲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 如果按照穿越前那个世界的标准，这铠甲的布氏硬度恐怕有500……不，600BHN。 而且，如今的雅哈不仅仅只是抗揍。 还有着与那沉重铠甲不相符的灵活。 同时，她手中的骑枪，也拥有极强的破坏力。 攻、防、机动三位一体，除了主战坦克夏夜找不到更好的类比物了。 她突然想起来—— 就在不久前，自己还惊讶雅哈是怎样将几顿重的捕鲸炮扛回来的，露卡提到了“红骑士”契约，当时的她还以为那只是个强化力量的契约，没想到…… 还真的是变身成“红骑士”啊？ “铛——铛——铛铛——铛铛铛——” 金石交击的声音还在不停响起，并变得越来越密集。露卡与雅哈的交手已趋近于白热化，却不知为何，爱丽莎和索拉一直没有参战。 夏夜观察着局面，默默在心中评估了一会，很快得出结论——如果自己是这其中的任意一方，在不用“裂隙”的情况下，现在早都已经完蛋了。 自己对这个世界的战斗力评估，似乎出了些偏差…… 这个偏差来源于她经历过的两次战斗，而这两次战斗，都恰好有某种侥幸的因素存在。 第一次是面对露卡的小队。自己一出手就用上了价值高达2400魔尔、且每月限定两次的“裂隙”，对方猝不及防之下，顿时被“秒杀”，但如果露卡三人早有准备，估计结果会变得完全不一样。 第二次面对的是已经穷途末路的格蕾迪，对方的实力本来就算不上强，再加上被自己超级无敌可爱的外表所迷惑，一上来就被偷袭，立刻就失去了还手之力。 连续赢了两次之后，自己不免产生了“这个世界的战斗力也不过尔尔”的想法，所以才在之前对爱丽莎放出“只要动手，很快就会结束”的豪言。 因为她甚至设想过，根本不用露卡她们，只要自己就可以把雅哈这三个人摆平。 但事实证明—— “很快就会结束”、“圣诞节前就能结束”之类的话是不能乱说的。 说了就会立Flag。 幸好雅哈一直被蒙在鼓里，直到动手了竟然都还顾忌着她的安全。 否则，就自己这小身板，“红骑士”手中的骑枪都快有自己腰那么粗了，要是不小心被戳一下，场面一定会惨不忍睹。 雅哈，谢谢你，你真是个老实人。 甲板上，奇幻动作电影一般的打斗依然在继续。 露卡明显落于下风，但守得很稳，面对雅哈暴风骤雨般的疯狂攻击，她的架势没有一丝崩溃的迹象。 不远处，被修叽勒住脖子的另一个手下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不过那并不完全是修叽的功劳。 对方正是那个签订了“结构强化”契约的人，被卷上空中的后不久，她就用“结构强化”强化了自己，然后抓着脖子上的触手，竟然硬生生地将触手掰了开来，眼看着就要摆脱束缚，一发脸盆大的火球突然呼啸而至，正糊在她脸上…… 多亏了“结构强化”，她的头才没有被炸成碎片，不过头发几乎都被烧光了，脸上也一片焦黑，倒在地上生死不明。 远处，爱丽莎很得意地向索拉比出两根食中两根手指，不知道是说“第二个也被我干掉了”，还是再说“耶！”。 不管怎么，对方只剩下雅哈一个人了。 打铁似的“铛铛”巨响还在继续。 看双方耗了这么久，夏夜终于明白过来——露卡在拖延。 但应该不是拖延时间。“红骑士”应该没有时间上的限制，否则，雅哈也不可能将捕鲸炮一路从以太海抗回德布索塔。 或许是某种能量上的限制？夏夜猜测。就好像坦克必须有柴油才能开动一样，“红骑士”应该也会消耗某种“燃料”。 而露卡正不断地消耗着对方。 等到“燃料”耗尽，“红骑士”无法再维持，雅哈的结局也就注定了。 战斗的走向正如夏夜所预想的那样发展着…… 雅哈的攻击变得越来越凶猛，也越来越急躁，却始终无法对露卡造成致命一击。 黑发少女身上已多出不少大大小小的伤痕，但依旧不急不躁地、冷静地仿佛机械一般地，挡下对方的每一次攻击。 终于，双方“打铁”打了将近10分钟后，枯燥的“铛铛”声中终于穿插进一个不一样的声响。 “咯——” 那是仿佛冰面破裂时发出的脆响，伴随着这个声音，夏夜清楚看到，“红骑士”的胸甲上出现了一道长长的裂纹。 刚才明明没有攻击击中那个位置。或者说，露卡已经好几分钟没有做出任何攻击。 “咯——咔——” 又是一声相同的响声。 这一次，竟然有一块碎片从铠甲上掉了下来。它在半空中就溃散成无数光点，消失得无影无踪。 露卡没有轻举妄动，反而守得更严谨了。 远处的爱丽莎摊开手掌，一个脸盆大的火球随之出现，却只是悬浮在半空中，并不发射。 紧接着，同样躲得远远的索拉一抬手，金色的光芒降下，三人身上立刻出现了一张泡泡似的透明护盾。 三人在等，堂而皇之地等，等待着“红骑士”彻底消失。 夏夜发现自己这几个队友搞人心态也是有一手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雅哈显然也知道自己处境，她一边发出怒吼，一边发了疯似地—— 扑向露卡… 在她面前虚晃一枪… 转身跳下捕鲸船… 笔直地朝爱丽莎冲去！ 她只是故意叫得大声，实际上头脑依然冷静。 第五十一章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露卡立刻就反应了过来。 但毕竟已慢了一瞬，而就在这一瞬之间，雅哈已经冲到十余米外，而她距离爱丽莎，也只剩下二十多米。 即使露卡现在追过去，也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祈祷爱丽莎和她身边的索拉，能够至少撑过一轮攻击。 就在露卡将要跳下甲板时。 身后的船舱中突然响起夏夜“呀啊”的一声惊叫。 露卡硬生生止住脚步，回头一看，却发现夏夜笑着对她眨了眨眼睛，接着又发出一声惊慌的尖叫声。 几乎一瞬间，她就明白了夏夜的打算。 那似乎是破解当前这个局面最好的选择。 来不及多想，露卡一转身，双手高举过顶，抡着巨剑就向夏夜的方向跳劈了过去！ 雅哈也恰巧看到了这一幕。 由于原本的目标是爱丽莎，她听到“沫沫”的叫声之后，花了半秒时间刹住脚步，接着才来得及转头看向甲板的方向。 也因此，她丝毫没有发现，实际上是“沫沫”的尖叫让露卡回的头。 她只看见露卡挥着巨剑砍向“沫沫”，而“沫沫”正发出一声声惊恐的尖叫声。 雅哈立刻明白了露卡的打算—— 攻其必救 而且，同样是攻击对方的同伴，自己这边明显吃亏得多。 露卡的队友尚有自保之力，可沫沫在对方剑下，恐怕瞬间就会身首异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雅哈怒吼一声——这次是真正的、发自内心的怒吼——以比冲过来时更快的速度…… 又冲了回去！ 她几乎化为一道红色的残影，转眼间就回到了捕鲸船下。没有任何停顿，她保持着前冲的势头用力一跃，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眼看就要飞上甲板。 但还是有一样东西比她更快。 脸盆大的火球从身后呼啸而至，重重地砸在了她的后背。 盔甲破裂，崩溃成无数红色碎片，后背的衣服也被烧出了一个大洞，露出浅褐色的肌肤。但这一切都无法阻止雅哈，红发的魔女怒吼着在空中高举骑枪，朝着露卡狠狠贯下！ 咚！ 两米多长的骑枪将近一半没入了甲板，露卡在雅哈扔出骑枪的同时就放弃了目标，早有预料似的滚向一旁。而缩在角落的夏夜仿佛被吓傻了一般，眼眶中噙着泪水，纤细的身体瑟瑟颤抖。 砰—— 又是一声闷响，雅哈落在甲板上。她上半身的盔甲已经全部碎裂了，头盔也早已裂成了两半，“红骑士”已濒临崩溃，但此刻的她根本不关心这些。她三两步冲到“沫沫”身边，一把将她拉起，背在背上，低吼一声： “跟我走！” “嗯……“ 伏在她肩上的白发少女似乎点了点头，嘴唇凑在她耳边轻轻应了一声。 一瞬间，雅哈心中的不畅快都消失了。 她哈哈大笑，也不顾自己仍然被三个敌人包围，放声对背上的人说：“你放心！只要有我在，就没人伤得了你！” “嗯，我相信你。”“沫沫”说。 简单得一句话，令雅哈觉得四肢百骸都仿佛有暖流流过，她纵身一跃，跳下捕鲸船，就要带着“沫沫”逃出这个厂房。 但是… 刺痛—— 她才刚刚迈出一步，脖子上就传来一股刺痛。那刺痛很细，却钻得很深，就好像一根很长的针，穿透她的肌肤，一直刺进了她的喉咙。 刺痛很快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毫无知觉的麻痹感。麻痹蔓延得极快，刚开始还在脖颈，转眼间就已经扩散到了全身。她双腿突然一软，连站立都站不住，不得不半跪在地上。 背上的人突然离开了她。 “沫沫？” 雅哈惊愕出声。 紧接着，她就看见美丽的白发少女走到了她的面前。 少女手中，拿着一把形状奇怪的小刀，小刀通体黑色，上面密布着翠绿色纹路，刀刃扭扭曲曲，不断地缓慢蠕动。那与其说是一把刀，不如说是某种活物。 雅哈难以置信地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 浅褐色的皮肤，诡异的翠绿色纹路正在缓缓扩散。 她抬起头，睁大眼睛，望着眼前的少女。 “沫沫……你为什么要……难道……果然……你还是背叛了我……” 但夏夜没有理她，她向露娜招了招手，又指了指半跪在地上的雅哈。露卡会意，快步跑来，五指一张，指尖突然出现几道魔力凝成的蓝色细索。她将雅哈的双手背到身后，用细索将手腕捆在一起，绑得结结实实。 整个过程中，雅哈都没有任何反抗。夏夜等到露卡做完这一切，才再次对上雅哈的视线。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答应了跟我走，又突然背叛我？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沫沫？” 红发魔女已不再愤怒，她不停地追问着“沫沫”，只是想得到一个答案。 夏夜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沉默了一会，突然问： “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听先听哪个？” “……”雅哈莫名其妙地望着她。 夏夜也不等雅哈回答，就自顾自道：“那我先说好消息吧——沫沫没有背叛你，一直都没有。” 雅哈看她的眼神更奇怪了，仿佛在看一个精神不正常的人：“你做了那些事……居然还说没有背叛我？” “那是我做的。”夏夜对她露出微笑，“又不是沫沫做的。” “？？？” “我又不是沫沫。” “什么？！” 话刚出口，雅哈就看见“沫沫”的脸出现了变化，精致漂亮的五官如同液体一样流动起来，调整完形状后又重新定型，转眼之间，眼前的“沫沫”也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那同样是一位白发红瞳的少女，容貌和沫沫有几分相似，但不得不承认……她要比沫沫美丽得多，美丽得近乎令人窒息。 “你好，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夏夜，是追债小队找来帮忙的临时工。”夏夜微笑着行了一礼。 雅哈愣了一下，脸上突然浮现出笑容：“所以沫沫没有背叛我。” 她喃喃道，“太好了，原来我只是被你这个混蛋骗了。” 夏夜原本打算说一句诛心的“恭喜”，可看着对方的模样，她迟疑了一下，竟然没有说出口。 而紧接着，雅哈就想到了那个问题，急忙问到：“那沫沫在哪儿？” “这就是我要告诉你的那个坏消息了……”夏夜低头望着雅哈：“沫沫已经死了。” 第五十二章 代餐 “死…死了？不……你一定又在骗我，她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雅哈的神色再一次变得激动，尽管四肢麻痹无力，仍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她没骗你。”露卡突然开口，她从口袋中掏出一张照片，丢在雅哈面前。 对方低头扫了一眼地上的照片，然后，目光就再也无法挪开。 她缓缓伏低身子，脸几乎都快贴到地面，凝视许久之后，几滴泪水突然落在了照片上。 照片上是一具少女的尸体，没有头，脖子上的断口很不规则，白色的裙子上、周围的地面上沾满了呈放射状的血迹。 “她是被宠物项圈炸死的。”露卡说。 “……” “当‘远船租赁’处置你家里的财产时，你的那只宠……沫沫主动要求将自己估价变卖，所得魔尔全部用于偿还你的债务，‘远船租赁’立刻就答应了，并很快在宠物市场上以130魔尔的价格成交，新买主给她带上项圈后，她很殷勤地贴了上去……然后变故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 “……”雅哈依旧低头沉默着，但夏夜看得出来她在听。 露卡继续讲述：“沫沫从衣袖里掏出早已藏好的一柄匕首，向她的买主刺了过去。由于距离太近，那人来不及阻止也来不及躲闪。但由于对方身上有防护性契约，因此最终匕首也只造成了一点小小的划伤。 但或许这正是沫沫的目的，她对买主造成了伤害，尽管只是一点点微不足道的伤害，但已足以触发铭刻在项圈中的引爆机制。项圈爆炸，将沫沫的头炸得粉碎，她当场身亡，同时她的买主也被波及，尽管有契约的保护，依然受了不轻的伤。” “不过，还是有一件算是好消息的事。”露卡顿了顿，继续说道。 雅哈终于抬起头，看向她。 “沫沫是在交易完成后才死的，因此一切的后果都由买主自己承担。至于她将自己变卖所得的130魔尔，已经在你的债务中抵扣掉了。换而言之，因为沫沫，你可以少还130魔尔的债。” 雅哈盯着露卡的脸，看了几秒，确认她没有说谎。又转头看向夏夜，似乎想从她脸上再找出一点沫沫的痕迹。最后，她低下头，再一次望向照片中的尸体。 她脸上的表情复杂之极，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 “哈哈……哈哈哈……不愧是你……沫沫……哈哈哈哈……” 雅哈笑着笑着，泪水再一次滑下了脸颊。 “来吧！”她突然提高声音。 “杀了我！抽干我的魔力！拿走我的杯子和契约，去抵‘远船租赁’的债！” “这样一来，至少我也能变成魔尔，待在我的债务中和沫沫待在一起……哈哈、哈哈哈哈……” 露卡转头看了夏夜一眼，用眼神告诉她，自己准备对雅哈执行破产清偿程序了。 但夏夜对她摇了摇头。 “雅哈。”她俯下身子，对雅哈说：“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但雅哈看都没看她一眼，仍自顾自地发着笑。 夏夜叹了口气，埋下头沉默了几秒，当她再次抬起脸蛋时，已经重新变成了沫沫的模样。 “雅哈，看着我。”她用上了沫沫的声线。 这一次，立刻就有了效果。雅哈抬起了头，一眼就看见“沫沫”正弯下腰，关切地望着她，她呼吸一窒，感觉自己心跳都漏了一拍。可紧接着，她就反应过来，沫沫已经死了，眼前这个，不过是一个骗人的假货。 “你为什么要变成她的样子？”她嘶哑着声音问。 “当然是为了让你冷静下来啊。” 夏夜一边说着，一边干脆蹲下了身子，手肘支在圆润的膝盖上，两只手掌托起下巴，微微仰视着雅哈。 “你看，不是很有效果嘛？” 雅哈生气地瞪着她。 “怎么？你不喜欢？觉得我侮辱了沫沫？”夏夜有些委屈似地咬了咬下唇，“那我变回去好了……” “不要！”雅哈脱口而出，可话才出口，她就后悔了，脸上不由得有些尴尬，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夏夜如同阴谋得逞一般，露出一丝坏笑。 早在穿越前，她就已经深刻地认识到：人会迷恋虚假的东西。 比如憧憬爱情却始终谈不了恋爱的人，会将感情倾注于游戏、动漫或小说中的人物，哪怕TA知道那并非真实的存在。 不仅如此，即使是谈过、甚至正在恋爱的人，也同样有可能将感情倾注于此，因为现实是充满缺陷甚至令人痛苦的，远不如虚构的完美。 无所谓真假，只在于能否填补欲望在内心挖出的缺口，只要可以，虚假不过是一点小小的缺憾。 人类是这样，如今看来，魔女也同样如此。 “你想死我不拦你，死了我还能分佣金呢。”夏夜用一副无所谓的语气说，“但在那之前，我有一个问题想问问你：你真的遇到了你说的那头白鲸，并且击伤了它吗？” 雅哈微微一愣，她没想到夏夜竟然会问这么一个问题。 “当然！”她毫不犹豫地说，“我跟那只怪物足足纠缠了两周，要不是最后功亏一篑，如今整个下城区都会谈论我的事迹！但现在嘛……呵呵，我只不过是一个吹牛皮的死人罢了。” “跟我说说捕猎那头鲸的，我要听整个过程，越详细越好。”夏夜很认真地说。 “你……确定？”雅哈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那估计要讲很久。” 夏夜抬起头，看向露卡：“可以给我一点时间吗？” “不要超过今晚12点就行。” “看吧，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夏夜对雅哈一笑，又转头对露卡道：“好心的露卡队长，可以帮我拿两把椅子来吗？如果一直像这样蹲着，人家的腿会麻的……” “喂，你不要太过分！”一直忍着不说话的爱丽莎终于忍无可忍。 但夏夜对她露出微笑，不慌不忙地说：“不要忘了刚刚是谁救了你。” 爱丽莎顿时不吭声了。 被夏夜盯着看了几秒后，她终于丢下一句：“我去给你拿椅子！”转头就跑。 雅哈默默地看着这一幕，心想眼前这个“沫沫”真可怕。 两分钟后。 在场的五个人，一人一把椅子，在厂房中央坐成了一个圈。 夏夜就坐在雅哈身边，依然保持着沫沫的模样。 “你可以开始了。”她对雅哈说到。 第五十三章 尽职调查 雅哈讲了很久。 就如夏夜要求的那样，她从准备出海，到进入以太海，到寻找鲸鱼的踪迹，到发现白鲸，到战斗，到最终船毁人亡……全都事无巨细地叙述了一遍。 她不是一个很会讲故事的人，叙事平板枯燥且缺乏条理，中间还夹杂着类似鲸鱼习性一类的科普。雅哈开讲后仅仅半个小时，爱丽莎就开始打哈欠，一个小时后，索拉也终于坚持不住，一个半小时后，这两个人都睡着了。 只剩下夏夜和露卡还保持着清醒。 但看露卡那个样子，与其说是在听故事，不如说是在监视雅哈，以防她突然暴起发难。 真正在听的只有夏夜。 尽管雅哈是个很差劲的讲述者，夏夜却是个很好的听众，她的思维一刻不停地运转着，努力将那些支离破碎的信息组织在一起，以便为最终的评估提供依据。 夏夜在评估： 如果再给雅哈一次机会，那么，是不是真的像她说的那样，一定可以杀死那头庞大的白鲸。 这让她想起了穿越前的哪些经历，自己拿着大笔的钱，面对的是一大批良莠不齐的项目，这些项目中，有些将钱投进去可以一本万利，但大多数都只会让人血本无归。 在那段经历中，夏夜逐渐总结出了一个规律： 投资任何一个项目，其本质是在投资负责这个项目的人。或者说，只有失败的人，没有失败的项目。成功者即使面对困境获也终究能获得成功，而失败者即使偶然成为了风口上的猪，当风停下时，也会轰然坠地。 至于怎样的人具有被投资的价值，夏夜也总结出了一条歪门邪道的经验： 如果一个人非常擅长于宣传自己及自己的成果，那么他大概率不具备被投资的价值；而如果一个人并不擅长宣传自己的成果，但实际上他的成果优于对外所宣传的效果，那么，他有可能具备被投资的价值。 因为夏夜认为，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其所拥有的“天赋点”都是有限的。如果一个人太多天赋点都被点在了宣传自身的能力上，那么他大概率不擅长实干。而擅长实干的人，点在宣传能力上的天赋点往往都有限。 而对于一个投资人来说，她需要寻找的，当然是后者。 如今，夏夜就在评估，雅哈是不是一个具备投资价值的人。 雅哈讲了足足四个小时，终于讲完了她的故事。 夏夜认为她的故事是真实的，因为故事充斥着数不胜数的细节，而这些细节彼此吻合，除非雅哈是一个撒谎的天才，否则只有讲真话才能做到这一点。 “你为什么要捕鲸？”听完后，夏夜问了一个看起来毫无意义的问题。 “为什么？当然是为了赚魔尔。”雅哈理所当然地说。 “赚了魔尔之后呢？” “赚了魔尔之后……当然是享受。”雅哈不明白夏夜为什么要问这么蠢的问题，“我可以住更大的房子、骑更快的扫帚，和同伴们吃喝玩乐，就连沫沫……如果不是我破产了，她也不会死。” “那假如我现在给你一笔魔尔。”夏夜微笑着看着她，“让你不仅能还清债务，还能一直逍遥自在的活下去，但是，你今后再也不能捕鲸，一次也不允许，沾一点边都不行。那么，你愿意答应我的条件吗？” “你在开什么玩笑？真有这么好的条件，我为什么不答应？”雅哈脱口而出，“只要有魔尔，不捕鲸就不捕鲸……呃，不对，你至少、至少得让我再出一次海……” “我说过，一次都不行。” “……”雅哈皱紧眉头，竟然真的犹豫了起来。 “你为什么说至少再出一次海？”夏夜问。 “因为……我必须杀死那条白色的鲸鱼。” “你为什么非得杀了它？” “因为它是我的猎物，从我第一次看到它时，我心中就产生了这个想法。”雅哈眼中闪着奇异的光芒，“但与此同时，我也是它的猎物，拜它所赐，我破产了，沫沫死了，我的船员们也死了一大半。” 雅哈的语速越来越快。 “我必须找它复仇，而不是像个懦夫一样躲在这里，我要出海，杀死它，或者被它杀死。我们两者之间，必须有一方死去……就好像我和‘远船租赁’，我和那个买下沫沫的混蛋之间，必须有一方死去是一个道理。” 红发魔女讲到这里，心中的真正想法也如同拨云见日一般，变得愈发清晰起来。 “是啊，我怎么能答应你的条件呢？你还真是个会骗人的家伙。不过，你跟我开这些玩笑又有什么意义？我都快要死了，我的敌人们赢了，那头白鲸，如今一定在以太海深处哈哈大笑吧？” 夏夜知道鲸鱼不会哈哈大笑，但她觉得雅哈说得很有道理。 她正要再开口，修叽突然走了过来，跃上她的肩膀。 “我确实发现了些东西。”黑猫在她耳边小声说。 “是什么？” 修叽没有回答，而是一跃回到地面，迈着优雅地猫步向捕鲸船走去。 “不好意思，稍等我一下。” 夏夜向露卡和雅哈打了声招呼，便离开座位，跟着修叽回到了捕鲸船的甲板上，黑猫跳上捕鲸炮，用爪子点了点炮管，说：“我就是在这上面发现的。” 就在听雅哈讲故事的时候，夏夜花费1魔尔给修叽安排了一个任务——调查捕鲸船，特别是那门捕鲸炮上一切值得注意的线索。 做尽职调查的时候，人当然是关键，但并不代表现场勘查就不重要，可惜雅哈的“办公现场”早已被那头鲸鱼毁了，唯一剩下的，就只有这门捕鲸炮。 夏夜踮起脚，凑近炮管仔细看了看，却什么也没看出来，只好问修叽：“你发现了什么？” “魔力。很稀薄，和你身上的有些不同，也没那么美味，但确实是魔力。”修叽回答。 夏夜挑了挑眉：“你确定？” “当然！我亲口尝到的。”黑猫说着又舔了舔炮管：“嗯唔……现在还能尝到魔力的味道。” 夏夜仍然一脸怀疑地望着它：“你该不会为了完成任务，无中生有个发现来糊弄我吧？” “怎么可能喵！” 专业能力受到质疑，顿时引来修叽的不满抗议：“你看不出来不代表没有，就算再稀薄的魔力，我也能尝出来。才刚刚流落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我就是靠舔那个裹尸袋里的魔力，才活下来的呢！” 它刚说完这句话，就看见夏夜突然转过头，绯红色的双眸一眨不眨盯着它。 第五十四章 担保 “？！” 猫的背脊上没来由地滑过一丝凉意。 “你说，你那时在那个裹尸袋里面‘舔’到了魔力？” “是、是啊……这么了？” “除了魔力呢，还有什么？” “用你们的话来说，一点水，和一种分子量大约为58的电解质。” 夏夜微微眯起了眼睛，犹豫了一会，低声问：“那……有一种分子量60的、构造非常简单的有机化合物吗？” 修叽思考了一会，否认到：“……没有。” 夏夜又盯着它看了一会，最后轻轻“哼”了一声：“这次先放过你。” 虽然从头到尾都有些莫名其妙，但修叽隐约能感觉，刚刚一场危机似乎与自己擦肩而过…… “那这个炮管上呢？除了魔力，你还舔到了什么？”夏夜的注意力又回到了眼前。 “一种有机物，分子量很大的有机物。” “油脂……” 听到修叽的回答，夏夜不由自主地低声说道。 如果炮管上真的有油脂和魔力。那么它大概率就是鲸油，如果真的是鲸油，说明雅哈没有说谎，她真的遇到了，并且击伤了那头白鲸。 按照刚刚雅哈讲述的故事，她指挥着捕鲸船冲到了距离白鲸极近的距离上，并且命中了一炮——可惜没能致命，反而被对方毁掉了船。 夏夜可以想象，或许就是在那时，从伤口中挥发出的鲸油弥散在了四周的空气中，然后有极微量的一部分凝结在了炮管上。 因此，修叽在捕鲸炮上发现的魔力，应该可以算作雅哈的故事的佐证？ 了解到这个地步，夏夜心中基本上已经有了决定，但她还需要再简单地计算一下，如果投资雅哈，自己可以赚多少魔尔。 雅哈毁掉的那艘捕鲸船价值8000魔尔，由于她是船长，而且还活着，因此按照逐级追索原则，全部赔偿都首先由她承担。 抵扣掉租船押金400魔尔后，还剩下7600魔尔。 “远船租赁”变卖雅哈的家产（包括沫沫）获得了600魔尔。 也就是说，雅哈的债务仍高达7000魔尔。 而根据雅哈所言，成功捕猎到一条鲸鱼，大概可以赚20000魔尔，船长可以分到其中的四成，大副、二副各一成，剩余的四成则由6-7名船员共同瓜分。 也就是说，只要雅哈下一次能成功捕到一条鲸鱼，她不仅能还清目前的债务，还能余下1000魔尔。 但如果仅仅只是这样，夏夜是不会投资她的。区区1000魔尔，不值得她冒这个风险。 她期望的是：雅哈能捕杀到那条白鲸。 按照雅哈所说，那条白鲸足有普通鲸鱼的4-5倍大。保守一点，按照4倍计算，如果成功猎杀了它，可以获得80000魔尔，而雅哈作为船长可以分得32000魔尔，即使还清债务，也还剩25000魔尔。 而这仅仅只是单次的收益。 夏夜认为雅哈有一句话说得很有道理，“如果我成功猎杀了那头白鲸，整个下城区都会谈论我的壮举。” 就如雅哈所言，如果她真的成功了，她收获的将不仅仅只有魔尔，还有名望，更多的人会找到她，希望与她合作捕猎鲸鱼，从长远来看，这个收益将远远大于猎杀白鲸本身所获得的收益。 同样，也只有将单次的实际收益与长远的隐性收益加起来，才值得夏夜去做这一笔投资。 毕竟，如果她不投资雅哈，尚且有一条退路——就如同之前计算的那样，每天做一个委托任务，平均每天赚222魔尔，就能刚刚好赶在截止期限之前还清透支。 如果她投资了雅哈，这多半意味着需要将剩余的三千多透支额度也用去，那么，一旦失败，她无论如何也还不清这么大一笔数额了。 可以说，夏夜是在用自己的命做这一笔投资，不得不谨慎。 但即使如此，她依然选择后者—— 因为，她想搞笔大的。 因为，她是那种如果有捷径可走，就一定会走捷径的人。 老老实实地打工还钱，根本就不是她的风格。 当夏夜离开捕鲸船，重新走到雅哈面前时，心中已不再有一丝犹豫。 但她开口的第一句话，却不是对雅哈说的。 “露卡，根据《债务法典》，如果一个欠债者在债务到期时无力偿还，可以通过第三方的担保，对她的债务进行展期吗？” 露卡有些诧异地看了夏夜一眼：“确实可以，想不到你对《债务法典》还挺熟的。” 夏夜一点都不熟，只不过套用在穿越前那个世界的经验，她猜想在德布索塔也会有类似的套路。 毕竟，谁不喜欢担保呢？无论对欠债人还是对债权人来说，愿意提供担保的人都是可爱小天使一般的存在。 “跟我说说相关的具体要求吧。”夏夜说。 露卡显然对《债务法典》早已烂熟于心，她脱口说道：“根据《债务法典》第五章第三条与第四条，如存在第三方担保人自愿为欠债人提供担保，则欠债人有权对到期债务进行展期，但展期期限最长不能超过30个自然日，且担保人必须向债权人缴纳不低于债务总额50%的保证金。” 雅哈欠债7000魔尔，50%，也就是3500魔尔。而自己目前已透支额度是6030魔尔（原本透支6027魔尔，今天委托修叽战斗花费2魔尔，委托它调查线索花费1魔尔，因此上升到了6030魔尔），剩余可透支额度3970魔尔。 刚好够为雅哈提供担保，甚至还剩余470魔尔可以做其他事。 “如果展期期限到了之后，欠债人仍然无法偿还债务呢？”夏夜继续问。 “如果发生这种情况，债权人可首先扣收担保金，用于抵偿一部分债务，而剩余的部分，可优先向担保人追索，如担保人拒绝偿还，可向欠债人追索。” “我明白了，谢谢。”夏夜朝露卡点点头，接着看向雅哈。 就在这一瞬间，她的脸突然变回了原本的容貌。 “雅哈船长。”她郑重提问：“如果我为你提供担保，展期你的债务，让你能够再一次出海，你有没有把握，在这一次杀死那头白鲸？” 雅哈难以置信地望着她，过了好一会，才吐出来一句： “你是疯了？还是在拿我开玩笑？” “疯了。”夏夜回答。 “……” 雅哈继续望着夏夜，良久，她突然“哈”的笑出了声：“我看出来了，你竟然真的相信我下一次能杀死那头白鲸？” “没错。” “为什么？所有人都不相信我那些鬼话！就连‘远船租赁’派来的那些以太海研究学者也不相信，你凭什么相信我？” “我有我的依据。”夏夜不动声色地说。 雅哈的嘴咧地更开了：“既然你愿意当这个冤大头，给我提供担保，我为什么不答应？你问我这一次有没有把握杀死那头白鲸？我当然会说‘有把握’，毕竟好死不如赖着活……呃，等等，如果我答应了你，但接下来又没能办到，你打算怎么样？” 她刚说完，就看见夏夜那美丽绝伦的脸蛋上露出了微笑，仿佛在对她说——你总算想到这个问题了。 紧接着，她便听见夏夜说道： “我会登上你的船，跟你一起进入以太海。但我不会做任何帮你捕猎鲸鱼的事，我会冷眼旁观，直到你跟那头白鲸之间的生死决斗落下帷幕。 “如果你成功杀死了它，我会跟着你回到德布索塔，等鲸鱼变成魔尔后，我会拿走我应得的那一份。 “如果你失败了，而且又很不幸地没有被那头鲸鱼杀死。那么我会杀了你，还有船上的所有人，取走你们的魔力、杯子以及契约，我相信，这些加起来，应该抵得上我为你缴纳的担保金。” 第五十五章 决定 夏夜在虚张声势，但又不完全是虚张声势。 现如今，她唯一的底牌就是“裂隙”，“裂隙”的威力毋庸置疑，但在接下来的二十几天里，它只能够使用一次。 这就导致了一个问题：她该对哪个目标使用裂隙？ 最佳选择当然是那头白鲸。 “我不会做任何帮你捕猎鲸鱼的事”——这句话是谎言。夏夜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她需要给雅哈施加压力，不让对方抱有任何侥幸心理。 但她之所以选择和雅哈一同出海，除了她真的很好奇以太海和鲸鱼到底是什么模样外，更重要的原因是，她可以在最关键的时刻使用“裂隙”，帮助雅哈猎杀那头白鲸。 但这会导致另一个问题——万一她使用了仅剩的一次“裂隙”，却仍然没能杀死那头白鲸…… 那么，接下来，她该如何兑现“杀掉雅哈，以及全船人”的诺言呢。 夏夜感觉自己就好像一个“有核弹，但只有一颗”的弱鸡国家。 但无论怎么样，气势是不能输的，如今只能先把场面撑着，等到时候在做决策。 因此夏夜说完一席话后，便保持着优雅而从容的微笑，静静地看着雅哈。 雅哈的笑容僵在脸上，接着一点一点的收敛，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终于认识到，夏夜没有在开玩笑，也不是一个随随便便就相信了自己的蠢货，眼前这个少女是认真的。对方真的相信雅哈遇到了那头白鲸，同时也相信她有能力猎杀它，甚至连她失败后的结局都准备好了。 雅哈从那对绯红色的眼眸中感受到了独属于掠食者的眼神，她毫不怀疑夏夜已经盯上了她，就好像她盯上了那头白鲸一样。 可是，她有什么理由不接受对方给予的条件呢？她已经破产了，如果不是因为眼前这名古怪的少女，她如今已经被抽干魔力，取出杯子和契约，变成一堆随风而逝的灰烬了。 但只要答应了夏夜，无论最终成功与否，她至少能获得一次机会。 “我说过，只要再给我一次机会……”雅哈一字一顿地说，“我一定能够杀死那头白鲸——这个答案，你满意了吗？” 夏夜轻轻颔首：“很好。” “那么，我也有一个问题。”雅哈说。 “请讲。” “你刚刚说，如果我成功，你需要拿走属于你的那一份——你究竟需要多少分成？” 夏夜比出一个“耶”的手势：“我记得你说过，如果捕鲸成功，船长可以分得总收益的四成，而我需要分走你所得到的一半，也就是两成。你觉得怎么样？” “没有意见，很公平。”雅哈毫不犹豫地回答。 “除此之外……”夏夜再次开口，“未来你每一次捕鲸的收益，我都需要无条件地分走总收益的两成。” 这一次，雅哈的眉头皱了起来。 刚刚夏夜给出第一个回答时，她还在心中庆幸对方看起来并不贪心，谁知道…… 但她转念一想，自己连这一次能不能活下来都不知道，还考虑那么多未来的事干什么？ “我没意见。”雅哈咧开嘴，笑了起来：“但前提是我还能活到下下次出海捕鲸。” “你没意见就好。”夏夜微笑道：“那么，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双方就在这其乐融融的氛围中达成了达成了一致。 雅哈刚想再说些什么，就突然感到一阵轻微的刺痛，她抬起手，愕然发现手腕上多出了几个魔女文。 “这是什么？”她看向夏夜。 “我和你刚刚约定的内容，我把它签订成了魔女契约，如今已经生效了。你看，我的手腕上也有。” 夏夜将手伸到雅哈面前，纤细白皙的手腕上，有几个一模一样的魔女文字符。 “你跟我签订了魔女契约？就在刚刚？没用任何仪式？” “我有我的办法。”夏夜微笑着说。 “好吧。那么我现在……” “你现在跟我走，我们去找‘远船租赁’，展期你的债务。”夏夜对雅哈说完，又转头看向露卡：“这样一来，你们的追债委托也算完成了。” “你确定要给她做担保？那可是3500魔尔。”露卡微微蹙眉。 按照夏夜对她的了解，对于一贯面无表情的露卡而言，只有表达强烈反对时，她才会露出这个表情。 但夏夜只是轻笑着对她说：“没关系，3500魔尔对我来说，算不上什么大钱。” 半个小时后。 一行五人全部来到了“远船租赁”在中城区的分部。 “展期担保的手续已经在加紧处理了，各位请稍等……闲着没事，可以品尝一下我们的咖啡，用的是AA+级的莫纳卡比豆烘培成的咖啡粉，和金珀椰榨成的椰奶，都是供应上城区的好货。” 眼前的魔女一身黑色的职业装束，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口中虽然说着“各位”，眼睛却只盯着夏夜一个人。 自从露卡带着她们来到“远船租赁”，夏夜对前来对接业务的人说“我要办一笔3500魔尔的展期担保”，一行人就得到了贵宾般的待遇。 至于眼前这个不停跟夏夜搭话的人，自然早已不是一开始的那个接待人员，根据对方递上的名片，她是“债务核算部”的负责人，名叫克莉丝。 夏夜捏起细细的杯柄，将小巧精致的咖啡杯放到唇边，轻轻抿了一口。苦涩却香浓，非常像穿越前那个世界的咖啡的味道。 “味道不错。”她笑眯眯地对克莉丝说。 接着便和对方东拉西扯地闲聊起来。 两人越说越起劲，时不时还发出欢快的笑声，仿佛一对相见恨晚的好伙伴。 露卡、雅哈等四个人非常无语地看着她们，不知道这两人为什么能把那么无聊的话题聊得那么开心。 时间在欢声笑语中不知不觉的过去，直到另一位职员走进会议室，躬身在克莉丝耳边耳语了几句。 “展期担保手续已经办好了，只需要您移步柜台，办理一下支付就行。夏夜小姐想现在就去，还是再喝一点咖啡再去？”克莉丝带着一副商业笑容问。 “现在就去吧，我赶时间。”夏夜说。 滴—— 夏夜拿着那台价值仅27魔尔的水晶球，与对方的支付端口碰了碰，顺利完成了支付。她的目光在自己手腕上扫过，看见那里的数字已经变成了-9530。 很好，这下子彻底还不起了——除非杀掉那条鲸鱼。 夏夜付完魔尔后，克莉丝笑得更加真诚了：“谢谢您，夏夜小姐，以后若有事需要在下代劳，请尽管开口。” “说起来，我现在就有个请求。”夏夜微笑着看着她。 “哦？请讲。” “你应该也很清楚吧，我这笔担保是为了展期她的债务。”夏夜指了指身边的雅哈。 “而我之所以这么做，是指望着她能捕杀她说的那头白鲸。万一她真的做到了，到时候可以请你们公司的人都去死吗？” 第五十六章 死道友不死贫道 克莉丝的笑容一下子僵在脸上，尽管夏夜那笑吟吟地表情就像在开玩笑，可她那眼神…… 分明就是认真的……至少一部分是认真的——克莉丝迅速做出判断。 更重要的是，夏夜的身份仍旧无法确认。 这位白发红瞳的少女刚走进公司不久，克莉丝就已经委托手下去调查她的来历，但直到现在，依然没有任何线索。 但从对方随随便便拿出3500魔尔来给一笔几乎不可能偿还的债务办理担保来看，她的来历一定不简单。 那可是3500魔尔！克莉丝一年的薪水都没这么多。 毕竟，她不过是一家小公司里的一个小小的部门负责人罢了，如今还居住在名义上是中城区、实际却是中城区与下城区交接处的一栋旧楼房里。 可这并不代表她没有野心。 她每天早上一起床，心中浮现出的第一个问题就是：什么时候自己拿回那些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 因此，当夏夜说出那句开玩笑似的话时，几乎一瞬间，她就在心中做好了决定。 脸上的僵硬的笑容仅仅凝固了两秒，就再一次变得生动起来。 “刚刚的咖啡还没喝完，如果方便的话，不如我们再去喝上一杯？”克莉丝笑着邀请道。 夏夜观察着对方的表情变化，突然发现这个相貌平平无奇的女人似乎比想象中要有意思，她不由得有些好奇，对方到底想邀请她谈些什么。 “好啊。”她轻描淡写地说，“我可以喝一杯再走。” 一杯，说明对方只留给自己不到五分钟。克莉丝一边领着客人向会客室走，一边在心中迅速做着判断。 五分钟足够了，她告诉自己。 走进会客室，她亲手为对方重新冲调了一杯咖啡，雕花骨瓷碟托着咖啡杯，被她小心翼翼地放在夏夜面前。 这一次克莉丝没有再落座，她后退到在距离少女三步远的地方，如同在汇报工作一般站得笔直，不亢不卑地说： “有关雅哈小姐这件事，我已经详细查看了公司中的所有记录，关于这件事本身我无权评论。但我只想指出一点：处理这件事的部门是‘事故处置部‘，而我，属于‘债务核算部’。” “你想说这不是你的责任？”夏夜挑了挑眉。 “不，我想说的是，虽然让‘远船租赁’全公司都去死确实也是一个复仇的办法，我但还有一个更好的提议：为什么不让真正该为这件事负责的人，也就是‘事故处置部’和这个公司的高层去死了呢？如果这样做，或许我可以为你们提供一些小小的帮助。” “什么？！你竟然……”雅哈惊讶地脱口而出。 夏夜迅速伸出手，在她身后上轻轻拍了拍，并不是笨蛋的雅哈立刻反应过来，她望了一眼夏夜，将剩余的话都吞进了肚子里。 “看来你们公司也不是铁板一块。”夏夜笑着说。 “在徳布索塔，没几家公司是铁板一块。”克莉丝也笑着回答。 两人似乎又回到了之前那言笑晏晏的闲聊节奏中。 唯一不同的是，克莉丝自始至终都站着，而夏夜则舒舒服服地坐在沙发上，小口小口地啜着只剩下一半的咖啡。 “你想要什么？”夏夜问。 “想要公司里那些混蛋全都消失，如果能永远消失当然最好。”克莉丝立刻回答。 “那你知道我需要什么吗？” “你需要……” 克莉丝犹豫了，直觉告诉她接下来的回答很关键，她盯着眼前的少女，想从对方身上看出点什么来。但对方只是低着头，小口小口地品尝着咖啡，仿佛对她的兴趣还没有手中的咖啡大。 我能给她什么？如果对方真是一个从上城区跑出来寻找乐子的豪门千金，我有什么东西，值得她跟我交易？ 忠诚？我这种小角色的忠诚对她一文不值。 克莉丝的视线在夏夜身上游移着，偶然间扫到了身边的雅哈。在她心中，灵感如电光石火般一闪，她脱口而出： “你需要一条船！” “哦？” 夏夜终于不再品尝咖啡，她抬起头，红宝石般的漂亮眼眸中，终于带上了一点认真的神色。 “具体说说看？” 克莉丝在心中迅速整理了一下思路，深呼吸一口气，开口说道： “你需要一条可以捕猎那头白鲸的捕鲸船。那必须是一条特别改造过的船，因为按照雅哈船长提供的情报，那是一头足有普通鲸鱼4-5倍大的怪兽，因此，这首特制的捕鲸船必须更大、更快、更坚固、火力更凶猛。更大，才能带上更多的捕鲸人；更快，才能追上它，不至于被它逃走；更坚固，才能抵挡住它的反击，避免船毁人亡的悲剧再一次发生；火力更凶猛，才能杀死那头庞然大物。” 夏夜听完，转头看向雅哈。 雅哈对夏夜点了点头：“她说得基本上没错，但改造这样一艘船需要花费很大一笔魔尔，相应的押金和租金也会高得离谱。” “这个我会想办法。”克莉丝几乎立刻说，“无论押金还是租金，都只会按照一艘普通的捕鲸船收取。” 夏夜看着她，没有接话。 克莉丝微微一愣，立刻反应过来，急忙说：“最重要的是，这艘船可以完全按照你的需求去定制，只要在‘远船租赁’能力范围之内的，我就一定能够办到。” “而且要快。”夏夜终于开口。 “多快？” “一周。” 距离还款截止日只剩下26天，出海捕鲸至少需要两到三周，因此留给克莉丝的就只剩下短短的一周时间。 克莉丝犹豫了片刻，咬牙回答：“没问题！” “你确定你刚刚说的那些，都可以完成？”夏夜一口气将剩余的咖啡倒进嘴里，将杯子放回了瓷碟。 “我好歹也是这个公司的创始人之一，多少还剩一些人脉。” 克莉丝没有说为什么她作为创始人中的一员，却被挤出了管理高层。而夏夜现在也没有兴趣去多问。 “那么，你又怎么确定，我能够实现你想要的那些呢？”她又问到。 “我不确定。”克莉丝突然露出放松的笑容：“可就算我被你骗了又怎么样呢？反正那是公司的船，又不是我的船。” 第五十七章 佣金分成 夏夜顿时明白了克莉斯的想法。 如果得不到‘远船租赁’，就毁掉‘远船租赁’——对眼前这个女人而言，这两种都是可以接受的选项。 在克莉斯看来，如果夏夜成功了，大概率会兑现承诺，帮助她清除掉“远船租赁”的高管和事故处置部，她也就是可以趁势夺回这家公司。 如果夏夜失败了，船毁人亡，或者干脆就是个骗子，开着船跑得无影无踪。那么，至少可以让“远船租赁”再损失一条船。而且，和雅哈租借的那一条不同，这是一条非常昂贵的船。对“远船租赁”这种小公司来说，连续损失两条船，接下来将面对的，很可能就是破产。 更不用说，到时克莉斯一定会推波助澜，对这家她曾经参与创建的公司狠狠踹上一脚。 从夏夜与她见上第一面算起，到现在也不过一个小时，而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对方就形成了这么周密的两全方案。 或许这个人比自己想象的还要能干，夏夜默默地想。 “你自己考虑清楚了就好。”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表示自己准备离开了。 “那么，有关捕鲸船的具体要求……”克莉斯急忙问。 “你可以直接和她对接。”夏夜指了指身旁的雅哈，“反正她的联系方式你很容易就能查到。” 有关雅哈的几乎一切信息，都在“远船租赁”的资料库中记录在案。 “没问题。” “那么一周后见，希望到时候能看到我想要的船。” “您一定不会失望。”克莉斯带着恭敬的表情，微微躬身。 夏夜扫了她一眼，正打算要走，却突然又停下了脚步。 她转过身子，毫无征兆伸出手，抓着对方那又长又密的齐刘海，将它掀了起来。 “？？！！” 克莉斯大吃一惊，可面对夏夜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她既不敢开口阻止，更不敢伸手阻挡，只能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任由对方在自己头发上摆弄。 夏夜盯着她看了几秒后，松开了抓着刘海的手。 “你有没有听说过‘刘海是颜值杀手’这句话？特别是齐刘海，那简直是杀手中的王牌？”她突然问。 克莉斯每一个字都听懂了，但连起来就完全听不懂夏夜这句话的意思。 “什么杀手？颜值？”她不禁露出自从与夏夜见面以来，最迷惑的一个表情。 “……”夏夜很无语地看着她，过了半晌，才说： “总之，在我下次见到你之前，去理个发吧，把那个鬼一样的刘海剪掉，就这样。” 说完，少女扔下一脸迷惑的克莉斯，走了。 …… “这是你的任务佣金，按照之前说好的，400魔尔。” “闪电追债”中城区办公点的会议室内，露卡将400魔尔支付给了夏夜。 手腕上的-9530立刻变成了-9130。 不说是杯水车薪吧，至少也是聊胜于无。 “哇！我一个人分这么多，真的好么？”夏夜一脸又开心又不好意思的表情。 装还是要装一下的。 听到她这么说，爱丽莎立刻将手掌伸了过去：“你不想要可以给我。” 哼哼，看你还怎么装……少女暗想。 夏夜望着爱丽莎那嚣张的表情，眨了眨眼，突然伸出手，一把抓住少女那小巧白嫩的手掌，紧紧握住。 “喂——！” 爱丽丝惊叫一声，下意识就要将手抽回来，但夏夜那纤细的五指远比看起来的要有力量，她连续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 夏夜从杯子中透支出魔力，顺着少女的掌心，将它们强行塞进了爱丽莎体内。 “喂……你干什么……呜……嗯……” 直到将50魔尔魔力，1摩尔也不少地全部送进去，夏夜才放开了少女的手掌。 “你……你……”紫发少女满脸通红地看着她。 “说起来，捕鲸炮是靠你冻结的，雅哈的‘红骑士’状态是你打碎的，她的一个手下也是你解决的，我最大的作用就是把雅哈骗得团团转，战斗几乎没有参与，实在没理由多拿一份佣金，所以还是把多的那部份还给你们吧。” 夏夜说得有理有据，爱丽莎完全无法反驳，只能小声说：“那、那你也不用抓着我的手……强行……” “不是你自己把手伸过来的嘛？”夏夜终于忍不住露出坏笑。 “哼！总之……下次……不行……”少女别过脸，打算再也不跟她说话了……今天之内。 见爱丽莎不再理她，夏夜却毫不尴尬，她转头看向露卡，主动将手掌递到对方面前，笑嘻嘻地说： “露卡队长，该你了。”。 露卡神色平静地看着她，从袋子里掏出水晶球，放在了递过来的手掌上。 “给你，自己弄。” “……” 夏夜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不仅如此，耳梢还莫名其妙地有一点泛红。 “噗~”一旁的爱丽莎捂着嘴，忍不住发出偷笑声。 三十秒河东三十秒河西，报应来得实在太快了。 “哼……”夏夜咬了咬牙，一把抓住露卡的水晶球，“自己弄就自己弄。” 说着，她将自己的水晶球也拿了出来，设置好触碰转账的魔尔数，然后——将两个水晶球屏幕对屏幕，让它们紧紧地贴在一起，轻轻摩擦。 “贴贴~我和露卡的手机贴贴~光滑的屏幕摩擦摩擦~~”少女口中哼着不成调的现编歌曲。 露卡、爱丽莎、索拉：“……” 露卡那扑克牌一般的脸蛋上，忍不住轻轻抽搐了一下。 幸好只用了几秒，魔力就传输完成了。 “给。”夏夜将水晶球还给了露卡。 露卡接过水晶球，忍不住用手掌在屏幕上擦拭，可无论怎么擦，总觉得它已经不干净了。 当夏夜将视线转向最后一个目标时，索拉的身体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那、那个……我就、我就……” 金发少女还没想好怎样逃脱夏夜的魔掌，就听见对方说： “把你的水晶球拿出来吧。” 果然还是逃不了吗…… 索拉有些不舍地看着刚买不久的崭新水晶球，很不情愿地递了过去。 滴—— 夏夜的水晶球与她的一触即分。 “好了。” “诶？” 索拉一脸没反应过来的表情。 “我对大胸部的女人没兴趣。”夏夜解释道。 ？？？这跟胸部有什么关系？？？ 索拉彻底搞不懂对方的脑回路了。而且，明明自己逃过一劫，为什么心中隐隐有一种失落感？ “拜拜啦！莉莉安还等着我回去吃饭呢。”夏夜朝三人挥手道别。 本来说好回去吃晚饭的，结果一直耗到了现在，都快晚上9点了……也不知道莉莉安自己先吃了没有。 夏夜一边想着，一边骑上BRM430。随着一阵喷管的轰鸣声，少女的身影消失在夜空中。 第五十八章 忙碌了这么多天总得休息一下吧 “我回来啦。” 夏夜一边说着，一边走进了家门。 晚上9点的交通要比上下班高峰好不少，夏夜在空中一路狂飙，不到半个小时就回到了莉莉安的住所。 “欢迎回来，夏夜姐姐。” 莉莉安如同往常一样，带着笑容迎了上来，接过夏夜的魔女帽，将它挂在帽架上。 夏夜越过莉莉安的肩膀，扫了一眼饭桌，果然，上面摆放着一动未动的晚餐。 “不好意思，有事耽搁，回来晚了。”她说。 “没关系的……我去把菜重新热一下，很快就好，夏夜姐姐可以先去换上家居服。” “……好。” 夏夜看着莉莉安捧着碟子跑进厨房的背影，突然感到一股莫名的温馨，她笑了笑，走进卧室，将身上的连衣裙裤脱了下来。 这是早上离开时，莉莉安帮她挑选的那一套，而不是那套沫沫的女仆裙。离开厂房之前，她就已经将它换了下来。夏夜还不想穿着一套女仆装去跟别人谈生意。 换上睡衣，夏夜拿起身上换下的衣服，顺便把女仆装也一起带上，走出了卧室。 莉莉安说的“很快”是真的很快，就这么一会，晚餐已经热腾腾地重新摆在了桌子上……该不会是有某种专门快速热菜的魔女契约吧？夏夜暗想。 “脏衣服丢哪？”她问。 “阳台门口的篓子里……咦，怎么有两套？” “任务需要。”夏夜只说了四个字。 “……”莉莉安一脸狐疑地望着她。 哗—— 她将两套衣服都扔进篓子里，回到餐桌前坐下，见莉莉安还盯着她，便笑着问到：“你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想！”莉莉安立刻回答。 于是夏夜将今天发生的事简单讲述了一遍。 莉莉安听完后，第一个感想是：“那个雅哈船长好可怜……” “她有什么可怜的？”夏夜说，“遇上了我这样一位既富有又善良的魔女，不但帮她解决了破产的问题，还让她有第二次机会可以出海捕鲸，简直是太幸运了！” “可是……她最喜欢的宠物死了……” “虽然沫沫死了，可是还有我嘛。如果以后她实在太想念沫沫，可以来求我，我可以变成沫沫的样子给她看，不过当然是要收费的，嗯……就按一次5魔尔好了，如果要穿沫沫的衣服就价钱翻倍！。” “啊？这个……怎么想都不对劲吧？” “嘻嘻，当然是开玩笑的。本魔女怎么可能为了区区5魔尔做这种事。对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咦？” “我明天、后天都没什么事，你想出去玩也好，待在家里也好，都可以陪你。”夏夜微笑着说。 “好耶！”莉莉安欢呼一声，随口问到：“那后天呢？” “后天……”夏夜思索了一下，突然脸色大变：“后天我又得去维多利亚那试衣服了！” “好耶！！”莉莉安再次发出欢呼。 “这个才不好啊！” …… 第三天。 准确来说，是做完追债任务后的第三天，夏夜穿越到这个世界的第七天。 两天三夜的休息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 夏夜仔细回想了一下，这段时间里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吃饭、睡觉、洗澡、洗澡、洗澡 自己洗澡…… 和莉莉安一起洗澡…… 和莉莉安一起洗澡的同时让修叽给自己和莉莉安按摩…… 虽然莉莉安一开始有些抵触，但被自己按着动弹不得并且感觉到舒服后很快就喜欢上了修叽的按摩…… 真是充实的生活。 下城区。 距离维多利亚的服装店还有五米。 “维多利亚，我已经准备好了，来战了痛！” 夏夜双手叉腰，站在服装店门口，朝着里面大喊了一声。 半晌，金发绿眸的高挑魔女懒洋洋地走了出来：“你在鬼叫什么？” “我、我是说我来试衣服了，今天不会很多吧？”一见到维多利亚，夏夜的气势顿时就弱了许多。 “不多，也就100套。” “咕…你还不如杀了我……” 两个小时后。 “夏夜姐姐加油，已经是最后一套了喔，试完这套就结束了。来，把腿抬起来，我帮你穿上靴子。” 夏夜如同一只被玩坏的玩偶一般，无力地靠坐在椅子上，平日里美丽得如同红宝石的双眸，此刻被污染了一般灰暗无光。 她身上的裙装已经穿好，那是一条哥特风格的纯黑连衣裙，上半部分的裁剪非常修身，布料紧紧贴合着腰部以上的身体曲线，裙摆部分却如同花一般撑起展开，露出少女修长笔直的双腿。在连衣裙的胸口处，还设计着一片大胆的镂空，并用花纹精美的蕾丝遮挡覆盖。 夏夜的双腿上已经穿好了半透明的黑色高筒袜，而莉莉安正拿着一只长度直达大腿中部的高跟长靴，一点一点地往上套。 “维多利亚，你为什么要设计这么长的靴子？连我都觉得难穿……嘿、这条腿总算好了，夏夜姐姐，来，把另一条腿抬起来。”莉莉安就像在给一个植物人穿衣服一样。 “哼，你懂什么？”维多利亚撇了撇嘴，“这条连衣裙就是搭配这种超长靴才好看。” “搞定！” 莉莉安终于将另一只靴子也套在了夏夜腿上。 夏夜：“……” 如今的夏夜，就好像一只穿着漂亮的衣服，却没有启动的人偶。 “果然夏夜姐姐穿这一套也很好看呢！”莉莉安打量着自己的成果，“特别是这双腿又细又直，搭配上这种长靴刚刚好，维多利亚，你还是有两下子的嘛！” 一旁的维多利亚却皱起了眉：“下半身确实还不错，胸口那里……按设计应该是能够撑起来的啊，这样的话，镂空岂不是完全没有意义了。啧……没想到尺寸不够的话，这个设计反而会把缺点放大。” “那我把它脱下来了？”莉莉安问。 “等等，还有最后一个配饰，戴上去我看看效果再脱。” 维多利亚说着，拿起一只黑色布料缝成的圆环，递给莉莉安。 “这是什么？”莉莉安好奇地打量着手中的东西，“项圈？可是也太宽了吧？” “是眼罩。” “眼罩？” “对，就是眼罩。” 维多利亚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在眼睛的位置比划着，“就像这样，是一种戴在头上、把两只眼睛都遮起来的饰品。” “可是，戴上去不就什么都看不见了吗？没有人会戴这么蠢的饰品吧？”莉莉安忍不住吐槽。 维多利亚也觉得有些不合理，但还是强行解释着：“这是从审美角度考虑的设计……审美！懂吗？至于实用性……或许签个有透视能力的魔女契约就能解决……总而言之，先给她戴上，反正她现在看不见也没关系。” “呃……好。” 莉莉安看了一眼呆坐在椅子上的夏夜，走过去，将眼罩仔细戴着她的头上。 才刚戴好，她就听见维多利亚兴奋的叫声： “你看看，我说的没错吧？！眼罩一戴上去，整个感觉顿时不一样了！” 莉莉安走远几步，也看向夏夜，顿时，少女也愣住了。 “真的是……”她不由得发出赞叹，“戴上去之后多了一种神秘感？似乎还有一种奇特的诱惑力……维多利亚，你真厉害。” “嘿嘿……”维多利亚有些不好意思地干笑了两声。 就在这时，一副身体被掏空模样的夏夜突然活了过来： “眼罩？嗯？你们给我穿了套什么衣服？修叽，把视野共享给我。” 黑猫走到夏夜面前，看着她，然后把视野共享给了夏夜的“脑袋”。 夏夜愕然发现—— 自己被cos成《尼尔：机械纪元》中的2B了？ 第五十九章 适应性 夏夜一下子从高脚椅上跳了下来，由于不习惯长靴那高度夸张的鞋跟，还差点摔了一跤。稳住平衡后，她左转半圈，右转半圈，通过修叽的视野将身上的装束仔细打量了一番，最终得出结论：比穿越前那个世界里的cos服要做得精致多了。 她就算再迟钝，这一次也察觉到了蹊跷。自己在维多利亚这已经连续发现三套“撞衫”的衣服了，第一套是“伊蕾娜”，第二套是“旅行者”，这一次是“2B”。一套是巧合，两套也是巧合，难道三套还是巧合么？ “这套衣服，是你设计的么？”夏夜看着维多利亚问。 “当然！”对方回答得斩钉截铁。 “呃……那你有没有……参考过什么图片、或者别的什么衣服？” “怎么？你在怀疑我抄袭？” “不是。” 见对方一副眉毛都要竖起来的模样，夏夜干脆利落地结束了话题。 夏夜：“……” 维多利亚：“……” 两人互相瞪着对方，一时间，空气都仿佛要凝固了。 夏夜心中突然灵光一闪：“这家伙该不会也是个穿越者吧？！” 穿越到异世界，发现这里的人都穿得好土，于是把过去那个世界里动漫游戏中的奇装异服的设计都搬运过来，果然大受欢迎，迎来人生巅峰——《我在异世界成为服装设计大师》。 夏夜一瞬间，连故事的名字都想好了。 要不试探一下吧…… “奇变偶不变？”她盯着维多利亚，压低声音问。 “哈？你在说什么鬼话？”对方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 难道现在不流行这个切口了？夏夜思索着，决定换一个时髦的试试。 “那个……异世相遇？” 你连衣服都抄了，这个总该知道吧？ 结果，维多利亚依然一脸懵逼地看着她，目光中还显现出一丝担忧： “那个……你是不是试衣服试得太累了，要不要去我屋里休息一会？” “咳，我没事。” 夏夜终于放弃，维多利亚的反应怎么看不都不像作伪，她应该不会那么狗血的恰好也是个穿越者。 但是，她也不相信连续三套衣服都成了“C服”是巧合，这底下，一定有什么深层次原因。 或许维多利亚不愿意说，或许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甚至有可能两个原因都占一点。反正不着急，以后总能想办法问出来，夏夜暗想。 她将眼罩摘下，还给维多利亚：“既然今天的衣服都试完了，那么，你也该兑现你的承诺了吧？” “可以。”维多利亚点头，“不过你先把衣服脱了。” “咦？你不喜欢我穿这套吗？” “胸口那儿是个败笔……虽然我不认为是我设计的问题。” “哼，如果你那么想看撑起来的效果，我可以把修叽塞进去。”夏夜说着就拎起了脚边的黑猫。 “等等、别……不是你的问题，是我没设计好，快脱下来吧。”维多利亚生怕自己的衣服被弄坏，急忙改口。 …… 两分钟后，夏夜总算换上了来时的装束。 “你上次提了两个问题，但我今天只会回答你一个，所以，你选一个吧。”维多利亚说。 “有关铭尚纺织的详细信息”、“魔女契约的适应性究竟是什么意思”——这是六天之前，夏夜对维多利亚提出的两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她已经委托露卡在调查，因此，她几乎没有犹豫就做出了选择。 “我想知道‘对魔女契约的适应性’到底是什么意思。” 维多利亚看了站在夏夜身边的莉莉安一眼。 夏夜立刻反应过来：“就算你现在让莉莉安回避，之后我也会告诉她的。” 没想到，她猜错了维多利亚的意思。 “我其实无所谓。”金发碧眼的魔女说，“既然你不介意，那你们两人就一起听吧。” “所谓‘对魔女契约的适应性’，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也就是说，有的人对这个柱系的魔女契约适应性好，对那个柱系的适应性却没那么好；每个人都有自己适应性最好的一支柱系，而其余的，就相对差一些，甚至非常差。” “那么，适应性好有什么效果，不好又会有什么影响？”夏夜顺势问。 “威力更大、次数更多、施放更快、带有额外效果……每个人、每种契约都各不相同，总之就是普适意义上的‘好’。” “普适”，这个词夏夜已经不止一次在魔女契约的条款中见到了，如今又从维多利亚口中听到，看来“普适”是这个世界的基本逻辑之一，就好像穿越前那个世界中的物理规律一样。 她听见维多利亚继续说道：“至于不好，当然就是普适意义上的‘不好’。威力、次数、施放速度可能都会受到影响，有些甚至在每次施放时还需要消耗额外的魔力。而且，如果一个魔女对某个柱系的适应性非常不好，那么她大概率无法签订这个柱系中高位阶的契约。” 夏夜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也就是说，即使是同一位阶的同一契约，因为适应性的不同，每个人签订后的契约条款也会不一样？” “是的。”维多利亚回答，“条款当然要与实际效果保持一致。” 夏夜立刻想到了自己身上的“回魂”。它的位阶是7，是“萨米基纳”柱系可达到的最高位阶。同时，它除了正式条款，还多出了一大堆补充条款，给夏夜带来了能力和限制。 能签订最高位阶的契约，说明自己对“萨米基纳”柱系的适应性很好，多出来的那一大堆补充条款，应该就是所谓的“额外效果”？ 但这是否能说明“萨米基纳”就是自己适应性最好的柱系？ 并不能。 “很好”不代表“最好”，最好是一个相对概念，而不是绝对概念。 “所谓的柱系，一共有多少支？有确切的数量吗？”夏夜又问。 “这算是另一个问题了，不过答案就算附赠给你吧：不知道。德布索塔所知道的柱系有二十几支，但它们一定不是所有，因为过去有来访德布索塔的旅行魔女，她们就提到过我们从未听说过的柱系。” “那么，有办法知道自己适应性最好的是哪个柱系吗？” “如果你是指在我们知道的柱系范围内，那么确实有办法，找出相对最好的那一支。” “什么办法？”夏夜微微扬眉。 “把所有柱系中的高位阶契约都是试着签订一遍，自然就知道了。” 夏夜：“……” 维多利亚看着夏夜的反应，突然笑了出来：“你别一脸觉得我在胡说八道的表情，我刚刚说的那个办法虽然听起来很笨，却是效果最好的一种，而且，也不是没有人这么试过。” “咦？” “过去在上城区，就有人把能找到的高位阶契约全都签订了一边，因为她的魔尔多得根本花不完。” 第六十章 适应性测试 “那人是谁？”她下意识就问。 维多利亚摇了摇头：“这算是另外的问题，而且我也不打算把答案附赠给你。” “好吧。” 夏夜能看出来，维多利亚对于不想回答的问题，就会这么说，对于她愿意回答的，她还是很乐意“买一送一”的。 “那么，有什么更……便宜一点的办法找出适应性最好的契约吗？” “没有，至少据我所知，在德布索塔还没有研究出来。”维多利亚说，“不过，倒是有个折中的方法，能够非常简单地找出你对哪些柱系的适应性比较好，这其中就有可能包括适应性最好的契约。” “可以教我吗？” “不能，但我可以帮你测试一下，免费的。”维多利亚说。 “那可以帮她也测试一下吗？”夏夜指了指身边的莉莉安，一副有福同享的态度。 “夏夜姐姐……”莉莉安有些感动地望着她。 维多利亚却露出笑容：“可以，但不免费，如果你答应今天再试衣服一百套衣服，我就帮莉莉安也测试一下。” “那不用了，谢谢。”夏夜果断回答。 维多利亚：“……” 莉莉安：“……” “咳……我先来给你测试吧。”最终还是维多利亚打破了沉默，“你稍等一下。” 说着，她向自己的房间走去，过了片刻，她拿着几张纸和一支笔走了回来。 “给。”维多利亚将纸和笔都递给夏夜，“把这些题都做一遍，你可以到柜台那边去写。” 夏夜一脸疑惑地接过来，低头一看，首先进入视线的，就是一道用通用文书写的……选择题？ 一、假设你是一个居住在下城区的普通魔女，有一天，一位美丽绝伦的4级魔女突然将你带到上城区，并请你喝下午茶，品尝茶点的过程中，她交给你一个高位阶契约和1000魔尔，让你用这个契约帮她杀一个人，而这个人恰好是你一位关系很好的朋友，你会： A）接受她的契约和魔尔，杀了你的朋友 B）恳求她放过自己的朋友，并表示愿意用自己的命换朋友的命 C）对她说茶真好喝，可以再来一杯吗 D）表示自己不是那种出卖朋友的人，但如果她答应做你的宠物，你也不是不能考虑 夏夜：“……” 她将几张纸扫视了一遍，发现全都是类似的题目，大约有二十几道的样子。 “这是啥？心理测试？”她一脸无语地问。 “心理测试是什么东西？”维托里亚好奇地反问她。 “没什么。”夏夜摇摇头，“总之……你确定把这些题目做一遍就能测试出我对哪些柱系的适应性比较好？” “没错，据我所知，只要不要刻意胡乱选择，测出来的结果一般都挺准的。” “好吧……”夏夜将信将疑地把第一题又读了一遍，突然问：“4级魔女是什么意思？” “就是净资产超过10000魔尔的魔女，因为10000是10的四次方，所以叫作4级。”维多利亚解释道。 “净资产？” “资产就是已签订的魔女契约的总价值，加上杯子中剩余的魔尔数，再减去她的负债。” “为什么我平时没听说过这种分级？”夏夜从莉莉安那获得的常识里，并没有这部分知识。 “因为只有定居在上城区的魔女，才有这种分级。” “既然有4级，也就是说还有123级，56789级咯？还有更高的级别吗？” “没有123级。”维多利亚说，“至于最高有多少级，我也不清楚。” “为什么没有123级？” “因为净资产小于10000魔尔的魔女，不能定居在上城区。” 夏夜“哦”了一声，不再发问，拿着纸和笔走到柜台边，开始老老实实地做题。 第一道题目她在C和D之间犹豫了一会，最后选择了C。 因为她不喜欢出卖朋友……但比较喜欢喝下午茶。 她接着看向第二题…… 二、假设你是一位研究以太海生物的旅行魔女，在旅途中你遭遇了一位身受重伤的捕鲸人，对方说她所在的捕鲸船被鲸鱼毁了，只有她一个人侥幸活了下来，并恳求你救救她，你会： A）好她的伤，并将她带到最近的一个城市 B）治好她的伤，然后杀了她，因为这个捕鲸人非常美丽，可以制作成一件漂亮的标本 C）拿出你随身携带的鲸鱼肉干，对她说：“来，吃一口，你就报仇了。” D）用“真实之眼”赋予的能力将她仔细审视一遍，说：“你骗人！你身上的根本就不是你自己的血！” 夏夜首先排除了A，接着又排除了D，因为她不喜欢玩侦探游戏，在B和C之间犹豫良久后，她最终还是选择了C。 我果然是个善良的人……她默默地自我评价。 接着是第三题…… 花了足足一个小时，夏夜总算做完了一共二十四道选择题，每道题目中总有那么两个选项难以抉择，弄得她选择综合征都快犯了。 “给。”她将做完的题目交给维多利亚。 维多利亚接在手中，又对夏夜和莉莉安说：“你们把这些货架都推远一些，清出一片空地来，然后你们也呆在远处，不要过来。” 虽然不知道维多利亚要做什么，但夏夜还是按照她的吩咐，和莉莉安一起，为她清理出了一大片空地，然后站在空地边缘，远远地看着对方。 可维多利亚依旧站在原地，什么事也没做，仿佛在犹豫着什么，过了一会，她转过头来，说：“要不……你们去店外等一会？” “哈？为什么？”以夏夜的性格，当然不会这么简单地答应。 “……”维多利亚没有回答。 夏夜想了想，提议道：“如果你能让我下周不来试衣服……” “不用了。”夏夜还没说完，就被对方打断：“你们就站在那看吧，我准备开始了。” 说完，维多利亚低下头，双手交叠放于胸口，以极快的速度念诵出一长串魔女文。 由于对方念得太快，声音也很小，夏夜还没听清楚内容，就看见一片绚烂的光芒从维多利亚胸口绽开，瞬间将她的身形淹没。 当光芒消失时，身材高挑婀娜的金发魔女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位有着翠绿色长发的少女，她身材娇小，仅比莉莉安略高，身上穿着一条洛丽塔风格的连衣裙，裙子以翠绿和白色为主色调，胸口和后腰处分别系着一个大蝴蝶结。如洋伞般蓬起的裙摆下，是两条修长却略显纤细的腿，腿上包裹着略微透出肌肤的白色丝袜。 在少女手中，抱着一把锋利的剪刀，从样式上看，那像是一把裁缝剪，可是——它实在太大了。总长度超过了少女的身高，光是刀刃部分也有将近一米长。闪着金属光泽的剪刀和衣着华丽可爱的少女，明明是风格截然不同的两种东西，组合在一起却显得异常协调。 第六十一章 巴尔 这是谁？维多利亚去哪了？ ——这是夏夜心中首先冒出来的想法。 可随着少女微微侧过头，她看见了一张五官与维多利亚极其相似的脸。 古典而优雅，仿佛油画中出来的人物，但与维多利亚不同的是，少女的容貌带着几分稚气，也因此看上去更加可爱。 这是……维多利亚？少女版的维多利亚？ 夏夜突然反应过来，但为了不打扰对方，她没有立刻出声询问，只是默默地站在原地观察。 “维多利亚”轻轻跺了跺脚，装饰着蝴蝶结的可爱小皮鞋敲击在地板上，少女四周的地板立刻发生了变化。 它们变成了一块闪着丝绸般光泽的布料，颜色是如同少女裙裾一般的翠绿色，布料如同波浪般微微起伏，少女轻盈地立于其上，整个画面如同童话故事一般。 下一秒，“维多利亚”双手举起剪刀，将刀刃对准漂亮的绸布，咔嚓咔嚓地剪了下去，一道宽阔的裂口很快出现，裂口下，夏夜隐约瞥见绚烂却混沌的色彩。 那就好像将几十种油画颜料挤在一起，再随意调散，胡乱抹在画布上一样。 一只骨节狰狞的手从裂口中伸了出来，那是一只比“维多利亚”整个人还要大的巨掌，可看起来没什么敌意，少女将夏夜写的“答卷”递给它，它便伸出尖锐的指尖，小心翼翼地将几张纸捻起，缩回了裂缝中。 但没过一会，巨掌又重新伸了出来，它对着少女摊开手，六个手指轻轻向内勾了勾，似乎在讨要什么东西。 “维多利亚”不情愿地撇了撇嘴，但还是转过身，对着远处地一个货架一勾手指。随着这个动作，货架上的衣服如同鸟儿一般腾空飞起，一件接一件地搭在了少女的臂弯上。 等到十几件衣服全部落下，“维多利亚”将它们全部放在了巨掌中。模样狰狞的六根手指立刻合拢，小心翼翼地托着刚刚得来的衣服，又一次缩进了裂口。 这一次，过了稍微久一点的时间。 当巨掌第三次从裂口中伸出来时，它的指尖捻着一卷颜色焦黄的纸，将纸交给“维多利亚”后，它便缩了回去，紧接着，裂口合拢，缝隙消失得无影无踪。 几秒钟后，绸布也开始崩散，变成无数丝线，飞入少女的裙裾中，不见了踪影。 “维多利亚”抱起拿一大卷纸——尽管它在巨掌手中显得很小，但实际上足有一米多高——走到夏夜和莉莉安跟前，将它“咚”地扔在了地上。 纸卷摊开了少许，夏夜看见，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魔女文字符，每一个字符都有半扇门那么大，色彩杂糅，好似孩童的胡乱涂鸦。 但她没有急着去读纸卷上的内容，反而盯着面前的少女。 “维多利亚？” “……” “我应该没猜错吧？虽然身材变得比我还要贫瘠，但看脸的话怎么也不可能是其它人呢？” “……”少女紧紧握着手中的大剪刀，继续保持着沉默。 “啊啦，既然维多利亚不在，我干脆把这里的衣服一把火全部烧掉吧，免得每周都要来……” “你要是敢那么做，我现在就把你的头剪掉。”少女终于开口了，确实是维多利亚的声音，只不过比平时要稚嫩许多。 就算剪掉了也不会死，夏夜在心中吐槽。 但如今，她关注的重点显然不在这里：“所以真的是维多利亚？！你怎么变成这样了？魔法少女变身吗？这衣服好浮夸但好漂亮！你年轻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的吧？比现在可爱多了！来抱抱……” 面对夏夜如同连珠炮般的一大串话，维多利亚只反驳了一句：“我现在也很年轻。” “咦？是吗？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几百岁的老阿……” 剪刀的刀刃上闪过一抹寒光。 夏夜很识趣住了嘴。 为了防止她继续胡乱猜想，维多利亚很无奈地解释道：“这是魔女契约‘祈愿’的效果。” “那‘祈愿’又是什么效果？” “满足立契人的一个愿望，同时让她承担一定代价。” “那你的愿望是？” “让我的裁缝之力提升100倍。” “……哦。”夏夜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个愿望，只好又问：“那代价是？” 维多利亚没有回答。 “哼，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夏夜得意地指着少女的胸口，“一定是以那两坨累赘的脂肪为代价吧？哇哈哈哈哈——嘎……” 她才笑到一半，就看见寒光一闪，直奔自己脖颈而来。夏夜急忙让自己的头向上跳起，下一瞬，剪刀贴着脖子的断口剪了下去，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骨蔓延而下，令她整个身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一击之后，维多利亚立刻收回了剪刀，而夏夜的头也正好落回脖子，她双手扶着自己的头，微微调整了一下位置，让脖颈处的接口严丝合缝地合拢。 “呼……你也太残忍了。”夏夜一脸惊魂未定的表情，“一言不合就要剪掉一位美少女的头，简直是变态杀人犯的行为。” “反正你又不会死。”维多利亚无所谓地说。 “呃……说起来，我上次就想问，你看到我的头跑来跑去，似乎也不觉得奇怪？难道还有其它魔女也和我类似？” “比起你的性格，我觉得你这颗跑来跑去的头已经算正常的了。” “……”夏夜感觉对方在骂人，可又没有证据。 “我们还不是不要浪费时间，来看看你测试的结果吧。”维多利亚很自然地转换了话题：“来，踩着这一头。” 等夏夜照做，她便抬起小脚，对准纸卷卷起来的那一头用力一踢，随着“哗”地一声响，卷成一团的纸彻底舒展开来，在它重新卷起来之前，维多利亚扔出剪刀，尖端准确地穿透末端的纸条，将它钉在地上。就这样，宽一米多、长十余米的“小纸条”平整地铺在了地面上。 维多利亚踱着步子，从纸条的一端读到另一端，思索了几秒，对夏夜说：“你对‘萨米基纳’柱系的适应性比较好。” 夏夜不由得扬起了眉毛，她确实对“萨米基纳”柱系的适应性很好，否则也签订不了最高位阶的“回魂”。这是不是说明，维多利亚这个古怪的测试方法还挺准确的？ 而就在这时，她听见维多利亚继续说：“不过，这并非你适应性最好的柱系。” “那么最好的是？”她立刻问。 “按照这上面所写，是‘巴尔’。” 第六十二章 三个契约 巴尔。 七十二魔神之首，位阶为“君主”。 掌控与农业相关的力量，包括太阳、降雨和雷电。 ——但上述这些，都只是夏夜穿越前的那个世界的说法。 这个世界看起来没有魔神，甚至连有关魔神的传说都没有。因此，夏夜也无法猜测所谓的“巴尔”柱系，到底是不是有关这几个方面的契约。 但既然它是自己适应性最好的一个柱系，不论怎样都至少应该去试一试。总不能老是指望修叽、“裂隙”……还有自己忽悠人的本事。夏夜在心中暗暗盘算。 自从上次见识了雅哈、露卡、爱丽莎等人的实力，她就有了尽快提升自己实力的想法，今天向维多利亚询问有关“适应性”的问题，也是出于这个原因。 德布索塔肯定有买卖魔女契约的地方，这种事露卡应该比较清楚，回头向她了解一下。 夏夜一边这么打算着，一边没报太大希望地问维多利亚：“你知道‘巴尔’柱系有些什么契约吗？” 她本以为对方会说“这算另一个问题，想知道的话下周就到阿姨……啊不，姐姐这里来，当然，如果你着急的话，明天也可以，嘿嘿嘿……” 谁知，维多利亚很自然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三个，分别是‘雷光之枪’、‘雷之羽’、以及‘雷骑士’。” “呃……”对方回答地太过直截了当，夏夜反而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她愣了片刻，才想起来追问：“那……这三个契约分别能给立契人带来什么能力？” 这么具体的问题，想来维多利亚要么不知道，要么知道了也不会免费回答，但本着能白嫖一点是一点的精神，夏夜还是很厚脸皮地问了出来。 结果，对方的回答再一次出乎了她的意料： “契约的具体内容描述起来太麻烦，不如你自己看吧。” 夏夜：“？？？” 就在她思索着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的时候，维多利亚已经当着她的面，将手伸进裙摆的暗袋，然后—— 掏出了三块封装着印记的水晶。 “喏，这就是‘雷光之枪’、‘雷之羽’和‘雷骑士’，你自己读契约的内容吧。” “？？？！！！” 夏夜目瞪狗呆。 过了好一会，她才回过神，满脸写着怀疑地问：“你随身带着三个没签订过的魔女契约？” 维多利亚点了点头。 “而且刚好就是三个‘巴尔’柱系的契约？” 维多利亚再次点了点头。 “可在我测试之前，无论谁都不知道我适应性最好的柱系是‘巴尔’吧？” 维多利亚继续点头。 “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总不能是巧合吧？你到底有什么阴谋……” 维多利亚终于开口，打断了夏夜的连珠炮发问：“你到底看不看？” “看。” 不看白不看。 夏夜乖乖地伸出手，从对方手中接过了三块水晶。 将指尖按在水晶上，向里面渗透一点点魔力触碰印记，同时念诵魔女文： “--N-R-q-L” 契约的内容立刻出现在夏夜眼前。 任何人都可以通过这种方式来读取一块未签订的魔女契约的条款，非常方便，几乎不消耗魔力，没有任何障碍。毕竟，魔女契约也是契约，只有当立契人了解清楚其中的内容时，才会决定签订或是不签订。 不过，契约条款中【】里的内容，只有当签订后才会出现，而那往往是有关契约能力的具体数据，夏夜早在签订“裂隙”契约时就注意到了这个细节，却不明白它究竟有什么意义。直到今天，维多利亚告诉了她有关“适应性”的概念，她才终于明白： ——适应性不同的人，在签订契约之后，【】里的内容显然也会不一样。 夏夜很快就读完了三份契约，尽管每份契约的条款都很繁琐，但这对她来说不是什么问题，几乎在读完的同时，她就已经在心中整理好了它们的核心要点： 雷光之枪： --签订契约后赋予立契人使用“雷光之枪”的能力。 --雷光之枪（“巴尔”柱系魔法） --在手中凝聚雷电与■光，形成一柄长度【】的雷光之枪。雷光之枪既可以投掷，也可以持于手中作为武器使用。如投掷攻击目标，最大射程为【】米，如持于手中，最大持续时间【】秒。 --无使用次数限制，但每凝聚一柄雷光之枪，都需要额外消耗立契人【】魔尔魔力。 --无论以何种方式使用，雷光之枪对【】都具有极强的破坏力，因为它是■■■■的武器，是猎杀■■■■■■■的故事的开端。 雷之羽： --签订契约后赋予立契人一片“雷之羽”，立契人可持续持有，直至契约结束。 --雷之羽（“巴尔”柱系契约标的） --这是一片由雷电编织而成的羽毛，持有者可将它展开成为羽翼，令持有者以【】的速度飞行最长不超过【】秒，并在飞行结束时，令羽翼绽放为【】簇雷电，如持有人指定目标，可攻击【】米范围以内的指定目标，如持有人不指定目标，则攻击以持有人为中心、半径【】米的球形范围内的所有目标。飞行过程中，持有人可随时结束飞行状态。 --完成攻击的雷电将在【】秒内重新聚合为雷之羽，聚合完成后，立契人可再次展开它。 --每一次展开雷之羽，都需要额外消耗立契人【】魔尔魔力。 --■■■■向所有立契人借出的羽毛，就如同绽放后的雷电会重新聚合为雷之羽，终有一天，所有的雷之羽也会重新聚合至原主人身边。 雷骑士： --签订契约后赋予立契人变身成为“雷骑士”的能力，并【】提高立契人的反应速度及一切物理动作速度，直至契约结束。 --雷骑士（“巴尔”柱系魔法） --使立契人变身成为“雷骑士”，最长持续【】秒。雷骑士拥有雷电与■光凝聚而成的武器、盔甲、以及坐骑。雷骑士状态下，立契人的反应速度、施法速度、一切物理动作速度及【破坏力】将得到【】幅度地提升。 --雷骑士可以解除自身的盔甲或坐骑，将其化为雷电与■光并注入体内，以此进一步提升自身的反应速度、施法速度、一切物理动作之速度及【破坏力】。 --每【】个契约日可变身【】次，每次变身成为“雷骑士”，都需要额外消耗立契人【】魔尔魔力。 --■■■■：穿得越少，战斗力越强，嘻嘻~ 第六十三章 三选一 “你可以任意选一个。”维多利亚的声音打断了夏夜的沉思。 “那么代价呢？” “免费的。” “……” 夏夜一脸狐疑地看着维多利亚，半晌才开口：“我就直接问了吧，你到底有什么阴谋？” 维多利亚：“不告诉你。” 那就是有，但大概率不是对我不利的打算，否则她大概率可以找一个更合理的借口。 夏夜思考了好一会，最后把三块水晶全都还给了维多利亚。 “给。” “我不要了。” 爷不要了！ “为什么？” “在我以前生活的那个地方有一句话：‘免费的才是最贵的。’那里还有另外一句话：‘任何命运馈赠的礼物，都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码。’还有另外的另外一句话：‘那么，狗蛋，代价呢……’” “你以前生活的那个地方一定很多骗子吧？”维多利亚忍不住吐槽。 “咳……总而言之，我不喜欢白白接受别人的好处，因为我怕到了需要偿还的时候，我偿还不起。”夏夜正色道。 维多利亚仔细观察着夏夜脸上的表情，过了好一会，突然露出笑容：“放心好了，我并没有打算今后从你这里得到什么，但你如果不放心，可以现在就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夏夜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感到一丝莫名的不安。 “让我测量你的身体。”维多利亚的笑容越来越大。 “你之前不是量过了吗？” 夏夜不由自主地按紧了自己的裙摆。就在上一次试衣服之前，对方以‘总得知道合适的尺码才能给你挑衣服’为由，已经测量过一次夏夜的三围。 “那也叫测量？就测了个三围，我拿眼睛都能看得大差不差。我真正需要量的，有上百个数据，这个可得好、好、操、作一番呢。” “你……你量那么清楚想做什么？” “当然是给你量身定做衣服啊，现在你试的都是过去的存货，接下来我准备制作新衣服，模特嘛……当然就是你，所以需要你身体的详细数据。”维多利亚说得理所当然，完全看不出有任何奇怪的想法。 夏夜咬着嘴唇，犹豫了好一会，终于勉强点了点头：“那、那说好了，测量一次身体，我任意选一个契约，交易就算两清，以后就算你再提任何要求，我也不会答应。” “没问题，那就开始吧。”维多利亚开心地说。 伴随着她的话语，几十根软尺“呼”从裙摆下一齐伸了出来，如同一条条贪婪的蛇，昂头盯着夏夜。 夏夜顿时有些后悔了：“你你……你这些软尺是怎么回事？” “我刚刚不说过吗？我许愿的愿望是‘裁缝之力’提高100倍，能够多控制几把尺子，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不、不要过来……咿——” …… “喏。自己挑一个吧，三选一。” 维多利亚按照约定，将三块水晶一齐扔在了夏夜身上。 而夏夜躺在地上，一副双眼再次失神的模样。 “夏夜姐姐，你的脸好红，没事吧？”莉莉安蹲在她身边，担心地望着她。 “哼……不、不过测量一下身体而已，我没事。”夏夜咬了咬牙，强忍着各处的酸痛，用手撑着身体坐了起来。 然后—— 拿走了自己早已在心中决定好的那块水晶。 雷之羽。 “我要这一块。”她说。 “没问题。”维多利亚一边说着，一边拿走另外两块水晶：“这两个契约你以后也可以来找我兑换。” “哼……我才不要！”夏夜果断拒绝。不用想也知道，肯定又会被维多利亚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 “走啦，拜拜！对了，下周我有安排，不会过来咯。” 下周这个时候，她多半正乘着捕鲸船，在以太海里看雅哈捕鲸。 “没关系，你下下周再过来试衣服，也是一样的。”维多利亚把玩着手中剩余的两块水晶，似笑非笑地说。 “哼~”夏夜不再接话，拉着莉莉安的手，逃跑似地离开了。 …… 雷之羽，位阶：1，签订所需魔力：600魔尔。 一个1阶契约就需要600魔尔才能签订，着实有些夸张，但同时也说明，这多半是一个非常厉害的契约。 作为参照，之前签订的“裂隙”也不过3阶，却花费了足足2400魔尔，而威力也是秒天秒地，还附赠了一只修叽。 夏夜一回到家，就将自己锁进了卧室，她需要思考一些问题，同时把这块契约给签订了。 她抬起右手，又看了一眼手腕，目前的透支额度为：-9285魔尔（休息的这几天里，给修叽发日常工资以及安排它按摩总共又花费了5魔尔）。 也就是说，可透支额度仅剩下715魔尔。 再花掉600魔尔后，就只剩下115魔尔。 惨。 但她坚信，魔尔不是省出来的，是赚出来的，有了“雷之羽”，接下来捕猎那条白鲸的成功率又多了几分。 无论维多利亚出于什么目的，她提供的三份魔女契约确实都非常吸引人。而夏夜最终选择了“雷之羽”，也是经过了认真的考虑。 首先被淘汰的是“雷光之枪”。 尽管它看起来是个威力巨大的契约，特别是那句“无论以何种方式使用，雷光之枪对【】都具有极强的破坏力”更是诱人，万一签订后【】里填写的范畴包含了鲸鱼，那岂不是赚大了？ 可是，光看契约内容也想象出来，“雷光之枪”对使用者本身有很高的要求，说到底，“雷光之枪”约等于一件武器，无论持于手中战斗，还是作为投枪投掷，其所发挥的威力都受使用者战斗技巧的影响。 而夏夜自己本身的战斗力……咳，不说也罢。 其次是“雷骑士”。 夏夜差一点就选它了。 本身就对签订者有提升，变身成“雷骑士”后，更是各方面全面提升，非常适合夏夜这种战斗弱鸡。 同时它还是个在固定时间内限定使用次数的契约，与“裂隙”类似。按照“裂隙”的使用经验，这大概率意味着它是一个爆发力非常强的契约。而在接下来猎杀鲸鱼的战斗中，这种爆发力有可能起到一锤定音的效果。 总而言之，“雷骑士”的一切都很好，除了契约内容的最后一句： “■■■■：穿得越少，战斗力越强，嘻嘻~” 不对劲。 怎么看都不对劲。 作为一个性格恶劣的人，夏夜能够非常清晰地感觉到蕴藏在这句话中的恶意。 这个“■■■■”到底是谁，竟然在一份正式的魔女契约硬生生塞了这么一句话进去，无论怎么看，都非常的……可疑。 虽然夏夜是个喜欢冒险的人，但也不至于明明看见了一个陷阱，还硬要踩上去。 因此，“雷骑士”也被淘汰。 最后只剩下“雷之羽”。 但夏夜绝不是因为另外两个契约被淘汰，才不得不选它的。 在她看来，“雷之羽”有几个独特的优势。 首先，它的攻击方式足够无脑——要么锁定目标攻击，要么无差别攻击周围的所有目标，显然无需太多的技巧，就能发挥其应有的效果。 其次，它所提供的快速飞行能力，显然不仅仅能用于战斗，还能用来逃跑……对于缺乏防护型契约的夏夜来说，这无疑相当实用。 最后，“雷之羽”是她见到的第一个并非赋予立契人魔法，而是给予某样物品的契约，她很好奇，自己签订契约之后，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得到那片“雷之羽”。 契约中提到“雷之羽”是■■■■向所有立契人借出的羽毛。这是否意味着，自己在获得“雷之羽”的时候，有机会一窥■■■■的模样？ 第六十四章 “雷之羽” 夏夜仔细思考了一下，最终认为不会看见■■■■。或者说，即使能看见，■■■■也不是神明。 因为这个世界的常识是：没有神明。 自己肯定不是第一个签订“雷之羽”契约的人，同时，在众多的魔女契约中，很大概率还有别的契约与“雷之羽”这种情况类似。如果魔女能够在签订契约时窥见神明，那么“没有神明”这种常识就不会存在。 因此，便可以得出最开始的结论。 因此，应该没什么风险。 想到这里，夏夜终于拿出封装着契约的水晶，将魔力注入，同时用魔女文低声念诵出契约名： “M--R-H-ts-z-V” 封装在水晶中的印记瞬间消失，几乎同时，后腰腰窝处传来一阵刺痛，仿佛有一股高压电流，将夏夜的腰腹从后向前贯通击穿。 “呜……” 这比签订“裂隙”时的痛感要剧烈多了，夏夜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纤细柔软的腰肢如同一张绷紧的弓，不由自主地向前挺了起来。 所幸剧痛只持续两三秒，就开始减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有些痒，但可以忍受，至少比刚刚电刑般的疼痛要好多了。 不用看也知道，如今“雷之羽”的印记已经被铭刻在了她的后腰上。 但契约中说的羽毛呢…… 正当她这么想的时候，尾椎骨靠上一点的位置，突然感觉到一阵冰凉的触感，那就好像两根冰冷的手指，点在她的肌肤上，从左到右轻轻抹过。 夏夜一下子连寒毛都竖了起来。 “咿——谁？！” 强行制止住口中漏出的惊叫，同时猛地转身，夏夜看见自己的身后——空空如也。 没有其他人，没有怪物，更没有神明，卧室中的景象和平时别无二致。 “……” 正当她以为刚刚那触感只是自己的错觉。 一股轻柔的气流毫无征兆地拂过左耳，就好像有人凑到她耳边，轻轻吹了一口气。 同时，一个空灵悦耳的声音响起：“嘻嘻~” “？！！” 夏夜几乎有些狼狈地再次回头，然而，同样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修叽，你刚刚看见了什么吗？”她问。 趴在床上的黑猫向她摇了摇头：“没有，只看见你一个人在那瞎转。” “好吧。” 夏夜保持着警惕，站在原地又等待了一会，但异常再也没有出现。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撩起家居服的上衣，露出盈盈一握的纤腰，对修叽说：“看看我的后腰，把视野共享给我。” 一秒钟后，自己后腰的样子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腰窝位置的白皙肌肤上，多了一个黑色的印记，印记的外圈是一个圆，内部的线条复杂，但总体构成一个“X”形。看来，这就是“巴尔”柱系契约的模样。 但夏夜此时的注意力根本不在印记上，她的目光盯着印记靠下一寸的位置，在那里，有一片羽毛印在肌肤上。 她犹豫了片刻，背过手，慢慢地伸向那片“羽毛”，在指尖触碰到它的一刹那，一阵轻微的酥麻感传来，夏夜下意识地缩回手指，却发现羽毛的图案已经从肌肤上消失，它化为实体，轻盈地悬停在自己指尖。 夏夜终于明白，方才在后腰的冰冷一抹，已经将“雷之羽”借予了她。 这是一根通体绯红的羽毛，约三寸长，粗看就像一片普通的鸟羽，但如果凑近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那些整齐排列的毛丝，实际上全都是一道道极纤极细的绯红电光。 她抬起另一只手，轻轻伸向绯红羽毛，还未真正触及，一道细细的红色闪电就从羽毛中伸出，连接在指尖上。与此同时，羽毛也不安分的颤抖起来，夏夜突然生出一种预感，如果自己真的碰到了它，它恐怕立刻就会展开成一对羽翼。 她急忙收回了手指，她还不想拆掉自己和莉莉安的卧室。 “雷之羽”在空中静静悬浮了十余秒后，便突然消失，与此同时，一阵酥麻感从后腰处传来。 它又重新回到了夏夜的皮肤上。 看来这就是使用“雷之羽”的机制了：用指尖轻触可以将它取下，再次触碰它就会展开成羽翼，如果放置不管，过一小会它就会回归原位。 弄清楚这一点后，夏夜再一次伸出手——这一次却并非点在羽毛图案上，而是轻轻按在了契约印记之上。 用魔女文轻声念诵出契约名，签订后的契约条款便再一次出现在眼前。 --雷之羽（“巴尔”柱系契约标的） --这是一片由雷电编织而成的羽毛，持有者可将它展开成为羽翼，令持有者以【极快】的速度飞行最长不超过【10+2N】秒，并在飞行结束时，令羽翼绽放为【99*N】簇雷电，如持有人指定目标，则可攻击【100+10N】米范围以内的指定目标，如持有人不指定目标，则攻击以持有人为中心、半径【50+5N】米的球形范围内的所有目标。飞行过程中，持有人可提前结束飞行状态。 --完成攻击的雷电将在【10-2N】秒内重新聚合为雷之羽，聚合完成后，立契人可再次展开它。 --每一次展开雷之羽，都需要额外消耗立契人【0】魔尔魔力。 --■■■■向所有立契人借出的羽毛，就如同绽放后的雷电会重新聚合为雷之羽，终有一天，所有的雷之羽也会重新回到原主人身上。 --【N】代表“雷之羽”契约之位阶，【极快】代表立契人合理认知之极快。 此前契约中空出来的地方，如今已经全部填上了数值，尽管还没有实际使用过，但单看这些数值的话，它已经厉害得根本不像一个1阶契约。 而最令夏夜惊讶的，无疑是“每一次展开雷之羽，都需要额外消耗立契人【0】魔尔魔力”这一条。 【】里面，填的居然是0？ 既然这条条款以这种方式表述，就说明展开雷之羽本该是需要额外耗费魔力的；否则，条款大可以简单地写成“展开雷之羽无需消耗额外的魔力”。 而之所以现在【】里的数值变成了0，很可能就是维多利亚所说的“适应性”对契约实际效果的影响。 第六十五章 以太冲压推进器 这是一个质变。 因为，这让一个原本需要消耗魔力的动作，如今不再需要消耗任何魔力。 想象一下这种场景：自己由于种种原因已经将魔力透支到了额度上限，也就是-10000魔尔。这时候，如果展开雷之羽需要额外消耗魔尔，哪怕仅仅只需要1魔尔，也会导致“雷之羽”契约无法再使用，直到自己找到魔力补充，重新释放出透支额度。 但【0】消耗就不一样了，这意味着自己可以毫无顾忌的使用它，不用考虑魔力方面的限制。 同时，夏夜还注意到“雷之羽”重新聚合的时间是【10-2N】秒，其中的N是契约位阶。 那么，假如自己签订了位阶5的“雷之羽”，重新聚合的时间将缩短为0，而这意味着它将变成一个“无CD”的技能，再加上展开雷之羽无需任何消耗，那自己岂不是可以不停地将“雷之羽”展开成羽翼，同时立刻将羽翼绽放为攻击敌人的雷电…… 她的脑海中不禁出现了这样的画面：自己像一个永不停止的大烟花一样，不停地砰、砰、砰砰砰…… 好想现在就去测试一下“雷之羽”的实际效果，记得上次露卡说，下城区有一片废弃的城区，被不少魔女拿来当新契约的测试场？ 正当夏夜考虑着要不要再出一次门的时候，搁在床头的水晶球突然响起“叮咚”一声提示音，她走过去，拿起水晶球一看，发现是雅哈给她发了一条信息。 捕鲸船的改造工作已接近尾声，雅哈问她要不要一起过去看一看。 这么快？！ 夏夜记得自己提出的时限要求是一周，现在满打满算也才过了三天半，就已经基本竣工了？ 她飞快地回复雅哈：现在就去。 “莉莉安，我临时有事要出去一趟，中午不在家吃饭啦。” 夏夜走出卧室，身上已经换好了上午外出穿的衣服，她向莉莉安打了声招呼，就走向了家门口。 “咦……好吧，感觉夏夜姐姐又忙起来了。” 莉莉安从厨房探出身子，身上还穿着围裙，显然做饭正做到一半。 “我晚上会回来吃晚饭。”夏夜略带歉意地补充了一句，便匆匆出了家门。 下城区。 “远船租赁”的3号船坞就坐落在上次雅哈强行占据的那个厂房旁边。 当夏夜到达时，雅哈和克莉斯已在船坞外等候多时。 “夏夜小姐……呃、大人。”雅哈看起来还没想好该怎么称呼她。 克莉斯倒是熟练地打着招呼：“夏夜大人，您来了。”同时还微微躬身，行了一礼。 “久等了。”夏夜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以后叫我‘夏夜’就好，不用‘大人大人’的……啊，你终于把刘海剪掉了。” “毕竟是您上次吩咐的。”克莉斯苦笑着说。 好看多了，不过这发型还是够差的，至少把颜值评分拉低了0.5分。夏夜在心中评价了一句，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她如今最关心的是捕鲸船。 “你说船差不多改造好了？”她问雅哈。 回答的却是克莉斯：“目前进度80%，最多还有一天就能完工，今天请您过来，主要是看看还有没有其它需求，我们好在完工前赶紧加上去。” “那去看看吧。” “好的。“克莉斯点点头，带着她和雅哈走进了船坞。 …… 原来这就是这个世界的船坞。 夏夜打量着四周，默默地想。 和以前那个世界的很相像，虽然穿越前她没亲眼见过船坞，但通过网络和电视，大致也有个概念。 如果要说有什么不同，一是这里的船坞没有吊塔，大型器械或材料基本都靠魔女契约运送上去。更具体地说，是一种可以召唤出巨大骷髅手臂的魔女契约，长度超过三十米的白骨手臂从召唤阵中伸出，轻而易举地抓起各种材料，在召唤者的指挥下，小心翼翼地将它们放置在指定位置。 另一个不同则是这里根本不靠海，这倒很好理解，毕竟这个世界所谓的船都是飞在空中的。完工之后，船坞的顶部就会向两边打开，船可以直接从上方飞出去。 如今夏夜三人正骑在船坞内专门配备的扫帚上，环绕着庞大的捕鲸船缓缓飞行。 和之前在下城区见到的那艘运输船相比，眼前这艘捕鲸船的模样大不相同。 整艘船形状狭长，长约80米，最宽的地方却只有10米，长宽比约为8，显然是为了追求高航速而作出的设计。 船艏带着一个尖锐的冲角，按照雅哈的说法，冲角也是一件威力巨大的武器，但前提是——使用这件武器的船长，得具备带着全船冲向鲸鱼的勇气。 在船舷中部，左右各有一只短短的小翼，那是水平翼，可以控制捕鲸船向上或向下飞行。在船的尾部，悬挂着两个巨大的圆柱体，夏夜看到它的第一眼，就联想起喷气式飞机的发动机。 ”那是什么？”她指着圆柱体问。 这次回答的是雅哈：“YT2500型以太冲压推进器。” “以太……冲压？”夏夜听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词。 “啊，它是这样工作的……”雅哈一说到跟捕鲸相关的事，顿时就滔滔不绝起来，她详细地将以太冲压推进器的工作原理介绍了一遍，尽管说得有些啰嗦，但夏夜还是听明白了。 听完之后，她的第一个感想就是：看来这个世界的魔女，也不是只会用魔女契约嘛。 比如眼前这个推进器，就是一台颇有工业风格的东西。 它的工作方式基于一个简单的原理：以太是可以“燃烧”的。 以太是一种非常稳定的物质，但在高温高压及特定的魔力场条件下，以太的结构也会被破坏，这种现象被称作“以太爆燃”，在爆燃的过程中，以太会释放出巨大的能量，之后，结构被破坏的以太会自行修复，并回归常态。 以太冲压推进器以鲸油为燃料，工作时，它首先通过魔力驱动的风扇吸入以太，通过铭刻在内部的契约对以太加温加压，并构筑特定的魔力场，从而引发以太爆燃。 爆燃所释放的能量会顺着喷管向后喷出，产生推力，从而加速捕鲸船。而当捕鲸船加速到一定速度后，以太会形成以太风，从前方自行吹入推进器的空腔内。 此时风扇已无需再转动，它将停止并锁死叶片，以节省宝贵的鲸油。以太风会在特殊设计的空腔内自行压缩，达到极高的温度和压力，经过魔力场诱发后，它便会爆燃，经喷管吹出，而新的以太风会源源不断地从前方吹入，重复这个循环，从而持续产生推力。 以太冲压推进器的聪明之处在于——它所产生的推力绝大部分来源于以太爆燃所产生的能量，只有极小一部分来源于燃烧鲸油所产生的魔力。而在以太海中，最不缺的就是以太。 可以说，正是因为发明了以太冲压推进器，德布索塔的魔女们才拥有了可以在以太海中长时间、高航速、远距离航行的船只，而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船，才会有捕鲸行业的兴起。 “所以，这种推进器到底是哪个天才魔女发明出来的？” 听完雅哈的讲解后，夏夜立刻问到。 第六十六章 莫比迪克 “德布索塔有好几家公司制造以太冲压推进器，比如BRM、CIVA、GD等等，但要说是谁发明的……” 雅哈说到这，微微皱起了眉头，“其实我手头宽裕的那阵子，因为打算以后自己攒一条船，还专门研究过这方面的事。” 夏夜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 “但最后，我找到的答案是……直到几年之前，德布索塔都没有任何学者开展过这方面的研究，以太冲压推进器这个概念，最初来源于“以太勘探”的总部。 “大概是两年前，“以太勘探”召集几家大型制造厂的负责人开了一个内容不明的会议，此后不久，这些制造厂便陆续召开发布会，宣布自己研制出一种可以在以太海中推进船只高速航行的新型机器，那就是以太冲压推进器第一次出现在所有人眼前。” 看来这件事还有点内幕？夏夜暗想。 不过管它呢。无论这东西是怎么发明出来的，只要好用就行。如今迫在眉睫的是出海、捕鲸、偿还透支。 她看向雅哈：“你认为这艘船还有其他需要改进的地方吗？” 雅哈摇头，神色中掩盖不住兴奋：“这是我见过的最好的捕鲸船。” “那我也没有其它意见。”夏夜从来都秉承“专业的事让专业的人决定”的原则。 克莉丝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笑容。 夏夜看着她，突然开口：“你的效率比我想象的还要高。” 这句话乍听起来像称赞，可似乎又有点别的意思。 克莉丝立刻听懂了，她缓缓收起笑容：“为了这条船，公司已经被我掏了大窟窿，希望你们真的能捕猎到那条鲸鱼，否则，等到这个月末，我只能想办法跑路了。” “就算那样，你一样也能报仇。”夏夜说。 “但人总是贪心的，如果有可能，当然希望能得到更多的东西。”克莉丝说。相比毁掉，她现在显然更想夺回公司。 “看来比起上一次，你对我们多了一点信心？” “她是个很好的船长，我现在认为她说的都是真的。”克莉丝用目光指了指雅哈，“公司里那帮虫豸看走眼了。” 夏夜发现自己也有点看走眼了。刚开始接触时克莉丝那近乎谄媚的态度迷惑了她，直到现在，这个人的锋芒才一点一点地显露出来。 这么一想，她那头土到掉渣的发型看起来更碍眼了。 “等我捕鲸回来，你跟着我去理个发吧。” “？？？”克莉丝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话题突然就跳到了这里。 但夏夜已经看向雅哈：“你认为最快什么时候可以出海？” “后天。大副、二副、炮手、瞭望员……还有其他船员已经基本上招募齐了。嘿嘿，很多人本来不愿意，但我把她们拉过来偷偷参观了一下这艘船，就全都改变了主意。如果明天能完工，我们立刻就上船整备，到后天晚上，就能完成一切准备工作。” “我建议你们半夜起航，这样动静小一点。”克莉丝提议道。 听她这么说，夏夜不禁有些好奇她到底是怎么瞒过公司的，但她知道，现在就算自己问了，克莉丝也不会老老实实地说出来。 “那我们后天半夜2点起航，怎么样？” “没问题。”雅哈重重点头。 “还有一件事。”克莉丝突然说。 “什么？” “它几乎是艘全新的船了，给它取个名字吧，我让工人们刷上去。”克莉丝顿了顿，又补充道：“大家都说，好名字会带来好运。” 夏夜没想到自己还能得此殊荣。不是真正的船主，却能给船取名字，她还挺喜欢这种感觉的。 她认真想了想。 既然是出海捕鲸，而且是捕猎一头白鲸，那么就叫…… “叫‘莫比迪克’号吧。”她说出了一个对雅哈和克莉丝而言，完全陌生的名字。 …… 晚餐是烤潮汐蛛，以及用穹顶麦搭配几种蔬菜煮的浓汤。 虽然潮汐蛛被称作“蛛”，实际上是一种类似螃蟹的生物，个头足有小脸盆那么大，莉莉安很细心地将每一条腿的壳都剥掉了一半，露出金黄焦香的肉，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很有食欲。 夏夜抓着一条腿，唇瓣微张，很淑女地撕下一小口，慢慢咀嚼。 口感有些像蟹肉，鲜甜的同时略带咸味，初入口的口感很嫩，多嚼两下才会感觉到肌理的韧性。尽管潮汐蛛模样丑陋，味道却是出乎意料的好。 “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咽下蛛肉后，夏夜突然问到。 “诶？” 莉莉安一脸懵逼。如果是已经经历过这个套路的雅哈，此时就会有心里准备：当夏夜这么说的时候，就是有坏消息要告诉她了。 “那……我先听好消息……” 她还没说完，夏夜就打断了她：“我还是先告诉你坏消息吧，这样你听到好消息的时候，会感觉好受一些。” “哦，好、好呀。”莉莉安乖乖点头。 “坏消息是：我要去以太海了，后天晚上就走。”夏夜说。 莉莉安一下子愣在了那里。 几秒钟后，少女的眼眶红了起来，尽管她拼命地想克制自己的情绪，可一开口，声音中仍带上了哭腔： “夏、夏夜姐姐……是准备要离开德布索塔了吗？” “不是。”夏夜轻笑着摇头，“所以接下来是好消息：我只是去帮人捕猎一条鲸鱼，大概两三周就回来。” “咦？！” “怎么了？刚刚是不是以为以后再也见不到我了？”夏夜微笑着问。 “呜……嗯……我差点以为，夏夜姐姐就要离开我了。”莉莉安明明刚才拼命忍着没有哭，此时心情一放松，眼泪反而滑出了眼眶，在白嫩的脸颊上留下晶莹的痕迹。 夏夜抽出一张纸，帮她抹了抹眼泪，“所以听了好消息之后，是不是好受多了？” “嗯……只要夏夜姐姐不会丢下我就好。” “不会的，继续吃饭吧，这个烤蛛腿真好吃。” “嘻嘻……我还会别的做法，下次做给夏夜姐姐尝尝……” 两人边吃边聊，等到一只潮汐蛛快要吃完，莉莉安才突然“啊”了一声。 “怎么了？”夏夜问。 “那个，夏夜姐姐。”莉莉安微微眯起眼睛，盯着她：“你刚刚其实就是想告诉我，因为你有事要去以太海，所以要离开整整两周，不，三周吧？” 你总算反应过来了，夏夜心想。 “……你要这么总结，也不是不可以。”她一脸无辜地说。 但莉莉安已经不会再被她骗了：“所以说！什么好消息坏消息，根本就是一个坏消息嘛！亏我刚刚还在心里暗暗庆幸了那么久，明明平时就老是不回家，现在还要一下子离开这么久，还把我当成笨蛋一样耍得团团转……夏夜姐姐大！坏！蛋！” 夏夜歪着头，看着闹脾气的莉莉安，脸上一副想笑又不好意思笑的表情。 看着看着，她的目光却忍不住转移到手腕上。 那里有一个她记得清清楚楚的数字：-9885 最近这段时间，她看手腕看得越来越频繁了。 希望这次捕鲸顺利…否则你就真的见不到我啦。夏夜默默地想。 第六十七章 强制保险（上） 第二天，下午三点，距离起航还有11小时。 “这是你要的东西。”露卡从文件袋里抽出一张纸，递给了夏夜。 “谢谢啦！” 夏夜笑着道了声谢，却没急着看纸上的内容，反而打量起四周。 “你在看什么？”露卡好奇地问。 “我在想……你居然会约我在咖啡店见面，真是太神奇了，我还以为我们又会在会议室见面。” 这里是中层区的一家连锁咖啡厅，虽然说不上多高级，但也算得上窗明几净、装修时尚，夏夜与露卡坐在一个靠窗的位置。透过玻璃幕墙，可以看见一栋栋形状各异的高楼，以及如同鱼群般穿梭在高楼间的魔女，这里正是中层区最繁华的地段。 “因为上次在‘远船租赁’的时候，我发现你好像挺喜欢喝咖啡的。”露卡解释道。 夏夜：“……” 我那是喜欢喝咖啡吗？虽然那咖啡确实还不错……但主要是借着喝咖啡跟克莉斯谈事情。没想到你居然是因为这种理由，才把我约到咖啡店来，只能说不愧是你……露卡。 “怎么，你不喜欢这里？” “咦？啊，没有没有。”夏夜连忙摆手，“不如说你约我来这，我还挺开心的。” 如果自己说“不喜欢”，说不定下次两人又要回到会议室见面——那可就太悲剧了。 “是吗，那就好。”露卡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 夏夜为了证明自己真的挺喜欢这里，端起杯子里的咖啡喝了一大口，有点过甜了，香味也比克莉斯上次拿出来的高级货差一大截，但表面上那层用椰奶打的奶泡还挺好吃的。 她用纸巾擦掉沾在嘴唇上的白色泡泡，接着拿起了露卡交给她的那页纸。 红骑士、结构强化、巨物杀手、砍伐……纸上写的，全都是捕鲸人常用契约的简要介绍。 这是夏夜昨晚委托露卡的事，在出发之前，她希望大致了解捕鲸人一般会签订些什么契约，而这些契约又各能带来什么能力。这种事情虽然雅哈也很清楚，但显然不方便向她询问——毕竟，她不久前才放过话，“如果杀不掉那条鲸鱼，自己就杀掉整条船上的人。” 因此，只好拜托同样对捕鲸人很熟悉的露卡。 而之所以要当面交给夏夜，是因为一个奇怪的限制： 所有和魔女契约相关的信息，都不能录入水晶球，更不能通过水晶球的通讯功能传递。 这里的魔女契约，指的是可以给签订人带来特殊能力的契约，魔女之间约定协议的契约并不在此限制内。 据说这是“以太勘探”对所有水晶球生产商的要求，因此，在德布索塔，所有水晶球在出场前都内置了相关限制。 所以露卡只能将这些内容写在纸上，再交给夏夜。 “一晚上就整理出这么多内容，辛苦你了。”夏夜只是粗略地扫了一眼，就将纸叠起来，放在袋子中，准备回去后再细看。 “等我回来后，请你吃个饭吧。”她笑嘻嘻地说。 露卡看着她，沉默了好一会，才说道：“其实我一直不太明白，你为什么要去捕猎那条鲸鱼。” 因为缺钱，既为了这次大赚一笔，也为了以后能赚更多的魔尔。 “因为我喜欢追求刺激。”夏夜撒谎道：“我喜欢新奇的东西，既然那是一条罕见而又危险的白色鲸鱼，我当然想去看看，顺便帮雅哈杀掉它。” 听完夏夜的理由，露卡再一次陷入了沉默，她拿起勺子，开始搅面前那杯一口也没喝过的咖啡。 “我说……你该不会根本不喜欢喝咖啡吧？”夏夜问。 “不喜欢。” “呃……那下次我们去别的地方好了，比如吃甜品什么的，只要不是去会议室就行……” “你知道吗……” “嗯？” “我们公司统计过捕鲸人的伤亡率。”露卡盯着被自己搅出一个漩涡的咖啡，“平均每次出海，都有20%的人再也无法回来，另外15%的人虽然能活着回来，身体却受到了严重的伤害，只能靠举债来修复，最后又往往因为无法偿还债务而破产。” “所以呢？” “所以出海捕鲸很危险，更不用说你这次要去捕猎的，是一条异常庞大的鲸鱼。”露卡说完，终于抬起头，墨黑色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夏夜。 夏夜和她对视片刻，突然“哧”笑了出来“喂，你该不会在担心我吧？” “是。”露卡很坦白地承认。 但这种直球风格的回答，对夏夜已经没有最开始那么有杀伤力了。她追问道：“那为什么要担心我呢？ “咦？”露卡一愣。 夏夜露出促狭的笑：“你想啊，我又不是你的队员，跟你认识也没几天，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唯一合作过一次，也是因为我需要魔尔而你需要帮手，最多也就算……业务上的伙伴吧？所以，你为什么要这么担心我的安危呢？该不会是因为我长得特别好看吧？” 这一席话如同就机枪扫射，一下子将露卡打得千疮百孔，黑发少女沉默着低下头，连眼神都黯淡了不少。 呃……我刚刚是不是说得太过分了…… 夏夜不禁有一点后悔，但也仅仅只有一点。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突然说出这种话去伤害对方，或许仅仅是想欺负一下老实人？或许是因为讨厌别人干涉自己的选择，无论是否出于好意？嗯……应该就是这样…… 正当她想着要不要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露卡突然先开口了：“你需要保险吗？” “保险？” “嗯，我们追债师经常会用到，你也见识过它的效果，万一你遇到什么致命的危险，它能让你复活一次。”露卡语气平静，似乎一点也没受夏夜刚刚那席话影响。 “上保险会很贵吗？” “……还行吧。” “还行吧是多少。” “500魔尔。” 夏夜又在心里计算了一遍10000-9885，答案是115。 “那还是不用了。”她果断拒绝。 “我有一个现成的，不用你出钱。”露卡说。 “那就更加不用了。”夏夜说着，又露出欠揍的微笑，“我可是很厉害的，比你还要厉害多了，你该不会忘记了，几天前你们几个被我一个魔法全部秒杀的事情吧？所以，你这个保险与其浪费在我身上，还不如留给自己，嘻嘻~” “嗯。” 这一次，露卡只是神色平静地点点头，就没有多说什么。 见对方终于放弃了劝说自己，夏夜也在心中松了口气，她又喝下了一大口咖啡，笑着说：“不过不管怎么说，还是要多谢你，无论是约我来这里，还是担心我的事……啊，不好意思，失陪一下。” 大约是喝了太多咖啡的缘故，她突然想去一趟洗手间。 就算是魔女，也会有这种生理需求…… 夏夜站起身，向服务生问清楚方向，便向设立在咖啡店一角的洗手间走了过去。 露卡看着她的背影… 突然默默地站了起来，悄无生息地跟了上去。 第六十八章 强制保险（下） 今天上午试了试“雷之羽”，比想象中还要厉害…… 说不定还可以和“裂隙”搭配使用，可惜“裂隙”只有一次使用机会，不能用来做试验…… 今晚就要出发了，要说不紧张，其实还是有一点的，但为了这一次和未来的魔尔，只能拼命了…… 说起来露卡的反应还是有点怪怪的，算了，以后再说口巴~ 夏夜一边走，一边想着各种各样的事，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来到了洗手间。 这种地方的设计倒是和以前那个世界没什么差别，要说唯一的不同之处，就是这里的洗手间只有一个性别…… 这是当然的，要是分两个才不正常吧？ 不算大的洗手间中一共有三个隔间，左右两个都有人，夏夜只好选择中间那个。 推开隔间的门，扫一眼，里面竟然异常的干净，走进去，转过身子，伸手关上隔间的…… 身后有人。 而且几乎贴在夏夜身后，和她一同走进了狭小的隔间。 “呀……呜——” 夏夜本能地发出一声惊叫，可声音才刚从喉咙里漏出来，就被那人死死地捂住了嘴巴。 对方的力气极大，推得她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后退，“咚”地撞在了隔板上。 “呜呜……” 袭击？！ 她反而冷静下来。 只要“分头行动”，就能摆脱对方的控制，这一招她已经用过多次，熟练得不能再熟练。 可紧接着，她就发现——袭击自己的人，是露卡？！ 夏夜不禁一愣。 就是这么一耽搁，露卡已经飞快地将夏夜的两只手腕扣在掌中，拉着它们举过头顶，然后用力压在隔板上。 身体和脑袋都被抓住，这下子，夏夜就算“分头行动”也没有意义了。 “呜呜呜……” 细索勒进肌肤的感觉从手腕处传来，夏夜虽然看不见，却能想象出，那是用魔力凝聚而成的蓝色细索，之前的追债任务中露卡不止一次用过。 当细索将两只手腕一齐束缚在了隔板上，露卡收回手，伸进一个小袋子里，掏出一块水晶，握在掌心，同时念诵出魔女文： “Ch-v-t-B” 水晶中的符文消失，被露卡扔回口袋。相同的印记却出现在她的掌心上，发出如同熔化金属般的炽热光芒。露卡微微凑近，低声在夏夜耳边说道：“对不起，忍耐一下。” 夏夜立刻发出一连串更长的“呜呜”声。虽然只要让脑袋变形——比如多长一张嘴在其它位置，也不至于连话都说不出。可是…… 别人既然都已经用强了，自己如果连配合都不配合一下，未免也太伤人了。 就好像玩捆绑PLAY的时候，被绑住的人突然大喝一声“开碑手！”将绳索震断，那么……两人间的关系从此以后也就结束了吧…… 所以无论怎样，她都会坚持扮演成一个柔弱少女的样子，不断发出既无助又可怜的“呜呜呜”。 直到—— 露卡将带着印记的手掌，重重地摁在了她的肚子上。 “咕呜——” 这不是假装的，是真的被这一下弄得差点喘不过气，夏夜觉得自己的内脏都要被拍颠倒了。 你、你居然来真的……露卡…… 还来不及在心中抱怨完，滚烫的灼热感就从肚子上传来。 是那个印记！夏夜顿时意识到。 可就算意识到了，也没有什么作用。双手被牢牢绑在头顶，嘴巴被紧紧捂住，纤细柔软的腰腹更是被死死地压在隔板上，整个人就像案板上的鱼，动弹不得。 可是……肚子上实在太烫了，露卡掌心的印记好似要烙穿她的肌肤，烧灼到她的内脏一般。实在无法忍耐的少女，开始一扭一扭地想要挣扎，身体撞击在隔板上，发出“咚咚”地闷响。 “嘘……别出声。”露卡一边用力按着她的身体，一边凑近耳边说，“两边的隔间里都有人，万一被人以为出了什么意外，把这里的门强行砸开，那就不好了……你也不想被人看到现在这副样子吧？” “？？？”夏夜不由得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对方。 呜呜……没想到你是这样的露卡…… 可不管怎样，露卡的“威胁”还是起了作用，夏夜不敢再弄出动静，只能默默忍受那仿佛烙铁烙在身体上的感觉。 可是…… 真的好痛，再加上嘴巴被紧紧捂住喘不过气，夏夜鼻子一酸，再顺势一调动委屈情绪，立刻半真半假地哭了出来。 “呜…………呜呜…………” 断断续续地啜泣声从露卡的手掌下传来，漂亮的眸子泪光盈盈，转眼间，少女就完全是一副被欺负哭了的模样。 喂喂，我都哭了，你快放手呀，还懂不懂怜香惜玉…… 可是，虽然露卡的表情有些动摇，但手上还是一点都没放松。 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嗯？ 肚子上的灼热感突然消失了，仿佛刚刚只是一个幻觉。几乎同时，肚子上和嘴上的压力也消失了，露卡放开了她。接着，她伸手在夏夜的手腕上一抹，将魔力细索也消去了。 “哈啊——哈啊——”夏夜使劲喘了几口气，身体靠在隔板上，一副连站着都很吃力的模样。 “对不起。”露卡满脸歉意地说。 夏夜却没空听她道歉，她刚刚缓过来一点，便拉开领口，视线越过并不构成阻碍胸口，看向自己的腹部。 果不其然，白嫩的腹部肌肤上，多了一个金色的印记，它的模样是一面小小骑士盾。 “这是什么？”夏夜连忙问。露卡不惜用强也要给她烙上这个印记，肯定是个有用的东西。 “强制生命保险。”露卡回答：“级别最高的那一种。” 果然是保险，因为我一开始拒绝了所以就强上吗？唉，真是个死脑筋。 但既然木已成舟，生米煮成了熟饭，也只能好好享受它的效果了。 “它的具体效果是？”她问。 “当你遭受致命伤害时，它会自动生效，让你或你残余的身体处于绝对保护的状态，持续10秒，并在此期间，将你的身体恢复到保险触发前的状态。因为这是最高级的生命保险，因此一共可以生效两次，持续时间也是永久的，除非你自己将它抹消。” 第六十九章 关于魔女生蛋的科普知识 听起来还挺厉害的，相当于多了两条命……咦？既然这样，那这东西可以用来抵消透支到期无法偿还的死亡效果吗？ 应该……不能。 为了确认这件事，夏夜又读了一遍“回魂”契约中的补充条款-3，上面写的是： 首笔透支发生后的【30】个契约日内，须将在此期间发生的所有透支偿清，否则视为立契人违约，本补充条款及所属之契约“回魂”（契约号：CHZVH7XY38401116）中所有条款将自动失效。 条款写得很明确，如果违约，惩罚是“回魂”契约中的条款将自动失效，而不是通过造成伤害的方式杀死夏夜。 而强制生命保险的触发条件是“遭受致命伤害”，而不是被保险人的死亡。因此，很显然，如果夏夜不按时偿还目前的透支，她会在无法触发强制生命保险的情况下再次死去。 很好，很严谨。 之前她还奇怪，为什么补充条款中的惩罚要以那么别扭的方式来表达，现在看来，就是为了规避这种漏洞。 所以，这到底是哪个王八蛋写出来的条款？！哪天自己见到了，一定要好好感谢TA一番。 既然逃不掉这9885魔尔的债务，那么捕鲸是一定要去的了。虽然是被迫的，但不得不承认，露卡这个保险确实让她这次出海又多了不少保障。 可是…… “那为什么这个印记一定要烙在肚子上？” 其它地方不行吗？手臂啊、背上啊什么的，偏要选这种奇怪的地方…… 一想到这里，夏夜的脸颊就有些微微发烫。 可对魔女来说，就算是那里，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奇怪的意义吧？难道露卡只是恰好选到了这个位置？ “因为强制生命保险只有烙印在那个位置才会生效。”露卡回答。 这个回答完全出乎了她的预料。 “咦……为什么？”她心中突然升起不好的预感。 “因为那里是生蛋的地方，而强制生命保险是通过被保险者的蛋来生效的。” “生、生蛋？！” “是啊，怎么了？你的脸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红？” “你是说……我会生、生蛋？从那个……肚子里？”夏夜结结巴巴地问。 “是啊，所有人都会生蛋，你该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呃，这个当然知道。” 魔女是无性繁殖的卵生生物，这是夏夜早就从莉莉安那得知的常识。可是，更加具体的细节她当时没好意思问，因此到目前为止都一无所知。 比如……蛋是怎样在魔女体内产生的？又是怎么生下来的？蛋有多大？最关键的是……露卡说强制生命保险是通过蛋来生效的，难道、难道说自己的肚子里已经被强行弄出一个蛋来了么？ 而这一大堆问题，如果现在想知道答案，便只能问面前的露卡。 “那、那个，能跟我详细讲讲么……”少女声如蚊呐。 “讲什么？” “就是、就是我们到底是怎么生蛋的啊。”夏夜说出这句话时，脸蛋已经红得像要滴血。 可露卡只是一脸奇怪地看着她： “你明明挺厉害的，有时候却连一些最常识的知识都不知道，算了，既然你要问，我就跟你说一遍吧。 “正常来讲，每个魔女一生中会生2-3次蛋，每次生蛋1-2枚，根据学者研究，魔女一般在两种情况下生蛋的概率比较大： “一是自身魔力比较富裕的时候，此时身体会认为是制造优良后代的好时机，因此自行激发这种本能； “二是自身受到较为严重的伤害时，物种延续自身的本能会发生作用，催发身体尽快完成生蛋。 “蛋从出现到可以生下来大约需要一周，而生蛋本身大约只需要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就能完成，刚生下来的蛋大概有……这么大，”露卡一边说着，一边用双手比划着，夏夜看了一眼，大概是比鹅蛋略大的尺寸。 “由于蛋里富集着生蛋者输送给它的魔力，因此生下来之后，蛋会以很快的速度长大，大约半个月内，它就会长到大约半米高。此后不久，蛋就会孵化，新的魔女会从蛋里破壳而出……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那个……蛋是一个人就可以生的吗？”夏夜首先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当然是一个人。” “不需要两个人一起……或、或者几个人一起才能生蛋吗？” 这个问题彻底将露卡搞蒙了：“为什么需要几个人一起？这又不是委托任务，需要几个人组队才能完成。难道你想组队生蛋么？” “组队生蛋……”夏夜稍稍想象了一下，感觉更加怪了，急忙摇摇头，换了一个问题。 “那我们可以自己控制生蛋或者不生蛋吗？” “这个……我从来没听说过这种技术，上城区可能有办法吧，但对我们大多数人来说，生了就生了，用不着那么麻烦。” 夏夜从露卡的回答中听出了点端倪：“那生下来之后怎么处理呢？” “徳布索塔的法典规定，每个人对自己生下的蛋都有天然的所有权。”露卡回答，“所以，如果你想自己养，可以自己把它照顾到孵化，孵化后的魔女你要继续抚养也没人阻止你。但下城区、甚至中城区的大多数人都不愿意花这么多精力和魔力，所以，‘以太勘探’专门成立了一家孵蛋的公司，大家可以把蛋卖给它，换取一笔魔力。 “另外，黑市上也有买卖蛋的生意，虽然理论上不允许私下买卖，但‘以太勘探’对这种行为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没有真正去阻止。” 问了这么多，夏夜总算对生蛋这件事有了具体概念。也终于能够确认，对徳布索塔的魔女而言，生蛋并不会引起什么奇怪的联想，仅仅只是一种会带来一点麻烦的生理本能。 “那么，你之前说‘强制生命保险是通过被保险者的蛋来生效的’，具体又是什么意思？”绕了这么一圈，她总算问到了这个问题。 “它利用的就是‘自身受到较为严重的伤害时，本能会催发身体生蛋’。”露卡耐心地解释到，“你身体上的保险实际是三个魔女契约的整合体，它由一个“扭曲”契约、一个“混淆”契约、和一个高阶“结构强化”契约组成。 “其中‘扭曲’契约的作用，是将‘受到较为严重的伤害时，本能会催发身体生蛋’这一事实，扭曲为‘当受到致命伤害时，你会立刻生下一枚蛋’。 “‘混淆’契约的作用，是将‘你生下的蛋’和‘生蛋前的你’加以混淆。 “而‘结构强化’契约是为了强化这枚蛋，我们刚生下的蛋本身就异常坚固，再叠加高阶‘结构强化’的效果，最终会让这枚蛋变得坚不可摧。 “因此，强制生命保险最终产生的效果是这样的：当你受到致命攻击时，你会立刻变成一枚几乎具有绝对防护能力的蛋，这枚蛋会在10秒钟内完成孵化，而完好无损的你将从蛋里破壳而出。” 第七十章 起航 魔女契约还能这样用？这算什么，模块化组装么？ 一时间，夏夜大受震撼。 但仔细想想，自己之前设想的将“裂隙”和“雷之羽”组合在一起使用，其实也是同样的思路。 这说明无论在哪里，聪明人都是很多的，自己能想到的，其它聪明人多半也能想到。 不过—— 集美貌与智慧于一体，超级无敌可爱的同时又超级无敌聪明的，大概就只有本魔女了吧？ 咳…回到正题。 关于魔女契约还可以怎样组合使用，有没有什么惯用的套路，等以后有空，似乎可以再找露卡或维多利亚好好请教一下。 但眼下，她必须思考一个更重要的问题： 自己现在这种情况，到底算不算被露卡强行弄出了一个蛋？！！！！！ 一想到这个问题，夏夜就忍不住肚子疼…… 冷静分析一下： 1、露卡强行在自己身上烙刻了强制生命保险。 2、根据强制生命保险的原理，它本身并不会直接让自己生蛋 3、只有当自己受到致命伤害时，保险才会发挥作用，将生蛋的概率提高至100%、时间缩短至无限接近于0。 因此自己生蛋的根本原因还是受到伤害时激发的繁衍本能，保险在生蛋这件事上最多只能算起了辅助作用。 所以……就算肚子上这个保险来源于露卡，但由于保险并没有直接导致生蛋，因此，到时候就算保险被触发，自己生了个蛋出来，也不算是被露卡弄出来的吧？ 逻辑很严密，推论没有问题。 既然不算是被你弄出了一个蛋，那这次就放过你吧，露卡。哼，否则…… “算了，放过你了。”她突然说。 “什么放过？”露卡被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弄得一愣。 夏夜却只是摇了摇头：“没什么，既然保险都上好了，你快出去吧。” “呃……好。” 两个人一直挤在狭窄的隔间里确实有点怪，露卡反应过来，急忙将门打开。 可等到她出去后，夏夜依然待在原处，一点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咦，你不出来么？”露卡问。 “因为我、我……还没上厕所啊，笨蛋！” 夏夜红着脸叫了一声，就砰地关上了门。 明明只是来上个厕所，却憋了这么久，肚子上还被烙了个保险，呜，好难受…… …… “那么，两周或三周后见。” 当夏夜回到座位上时，表情已经恢复正常，她一口喝掉已经凉了的咖啡，接着就站起身，准备离开了。 “麻烦你买单咯，拜拜~” “夏夜。”露卡在身后叫住了她。 夏夜知道她想说什么，反正肯定不是让她付咖啡钱。 “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她轻轻摸着自己的肚子，微嗔道：“保险都给人家上了，难道还担心我会死么？” “……” “那么，拜拜！” 趁着露卡发愣，夏夜赶紧跑掉了。 …… 咯、咯咯、咯咯咯…… 金属的摩擦声打破了深夜的寂静，无光的黑夜中，“远船租赁”3号船坞的坞顶向着左右两侧翻开。 片刻后，一个庞大的黑影从坞顶缓缓升起。 首先是两支飞梭状的气囊。 接着是高耸的舰桥。 最后是带有冲角和飞翼的船身。 在船身后部的左右两侧，分别悬挂着一只巨大的圆柱体。 “前进一，航向270，高度25。” 舰桥顶层的驾驶室内，雅哈衣装齐整，火红色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相比夏夜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模样判若两人。听到她的命令，操舵手立刻重复了一遍： “前进一，航向270，高度25。” 船身微微一震，以太冲压推进器开始运转。鲸油从燃料仓中抽出，注入转子式魔力发动机，它在气缸中被点燃，释放出高密度的魔力，魔力被铭刻在转子上的契约吸收并转化为动能，驱动转子转动，转动的转子带动涡扇，产生推力，推动莫比迪克号前进。 在进入以太海之前，捕鲸船都将通过这种方式飞行。大概使用魔力驱动的缘故，涡扇运转发出的噪音并不大，至少比以前那个世界里的涡扇发动机要小多了。 按照雅哈的说法，这种低沉的“呜呜”声有些像鲸鱼的低鸣，深夜中的莫比迪克号也如同鲸鱼一般，在灯火稀少的下城区厂区上空，游曳而过。 夏夜站在雅哈身边，看着几乎漆黑一片的窗外，心中充满了兴奋与忐忑。 在穿越到这个世界的第十天，她终于可以见识到传说中的以太海了。 “我们大概还要多久进入以太海？”她问。 “目前航速是10节，在进入以太海之前，我们都会以这个速度航行。”雅哈说，“因此至少还需要三个小时，这艘船才会到达屏障，穿过屏障之后，才算真正进入以太海。” “屏障？” “就是德布索塔的屏障，用来抵挡从海上吹来的以太风。” 由于夏夜已经告诉雅哈，自己因为一些原因失去了一些记忆，因此对她问出的这些问题，雅哈并未感到奇怪。 “就是白天在天空中看到的穹顶吧？”夏夜问。 此前莉莉安跟她简单的提到过，这座城市被一个“大罩子”罩着，平时白天在天空看到的带有六边形纹路的穹顶，就是这个罩子的一部分。 “就是那个。”雅哈点头确认，“不过一会它不再在头顶，而是在我们前方。” 夏夜一边努力想象着那是什么样的景象，一边朝窗外张望。 仿佛看出了她的急迫心情，雅哈咧嘴笑道：“接下来一段时间都会很无聊，所以我建议你先去休息一会，等快到屏障了，我叫人来通知你。” “唔……好吧。”夏夜鼓了鼓腮帮，有些无奈地答应了。 她离开驾驶室，走下舰桥，进入船舱。在莫比迪克号上，她有一间独立的卧室，装修甚至比船长室还要好一点，这是在改造这艘捕鲸船时，她对克莉丝提出的唯一要求。 床不算宽，但非常整洁。床边有一扇小小的舷窗，但此刻外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夏夜只好关灯，闭上眼睛，让柔软的毯子包裹住自己的身体。毕竟已经凌晨两点半了，睡意很快袭来，将她拖入了梦乡。 …… “咚咚咚——” 敲门声将她唤醒，她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外面便传来船员的声音。 “夏夜小姐，夏夜小姐？船长让我通知您，我们快到屏障了。” 她睁开眼睛，发现房间中已经不再是一片黑暗，微亮的晨光透过窗户，照进了房间。 “我马上就来！” 她从门外喊了一声，急忙跳下床。 第七十一章 以太海 夏夜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奔到门边，打开门，门口站着前来通知她的船员。 那是一位个子中等、栗色长发的魔女，穿着……对方穿着的服饰让夏夜一愣，可她现在心思全都放在以太海上，也来不及多想，转身就往甲板上跑去。 “谢谢你来通知我~~” 当这句话传进船员的耳朵时，夏夜已经跑得不见踪影。 少女冲上了甲板。 晨风迎面吹来，吹起她的裙裾和长发，她跑到船舷边，身子向外探出，举目眺望。 她看到了一堵“墙”。 墙就在莫比迪克号行进的正前方，它无比巨大，向下、向左、向右都看不见尽头，它有着琥珀一般的半透明质感，散发着浅黄色的柔和光芒 再仔细观察，夏夜发现墙并非一个整体，它由一个又一个六边形拼接而成，每一个六边形都有莫比迪克号的几十倍大，它们彼此之间严丝合缝，只留下一道极细的缝隙，如同铭刻在墙面上的纹路。 夏夜立刻意识到，这堵墙就是雅哈说的“屏障”。 而屏障和穹顶是同一个东西。 想到这里，她抬头望向头顶。和平时在下城区看到的相比，这里穹顶看上去有些不太一样，它是倾斜的，而且越靠近墙的方向越向下倾斜，直到完全垂直，如同一道从九天垂落的瀑布，倾泻在德布索塔号的正前方。 不知不觉间，德布索塔号已经航行到距离屏障不足一公里的位置，船尾推进器的声音突然高亢起来。紧接着，一张浅黄色的光幕出现在周围，它就好似一个迷你版的屏障，将捕鲸船包裹在中央。 片刻后，屏障迎面扑了过来。 当船的屏障与穹顶的屏障接触时，船身微微震动了一下，接着，大小两个屏障便融合在了一起，就好像一个小肥皂泡融入一个更大的肥皂泡。夏夜突然意识到，这两者在本质上很可能是同样的东西，区别只在与规模与强度。 就在她思索的时候，德布索塔号已经通过了屏障，“大肥皂泡”与“小肥皂泡”彼此分离，浅黄色的光幕重新出现在船的四周。 风的呼啸声忽然大了许多。 尽管看不见，但夏夜却能够实实在在地感受到，有一种存在正迎面而来，它撞击在船的屏障上，在穿透屏障的同时，速度也被大大减缓，接着才吹过船体，以及船上的所有人。 它就像一阵风，但和普通的风明显不同，它似乎根本不受物体的阻挡，当它吹拂过夏夜的身体时，裙裾和头发甚至没有摆动，但胸、腹、四肢乃至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都清晰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穿透而过。 这是以太风！ 夏夜突然想起来，起航前雅哈说的那个词，以太无处不在、无物能挡，当以太流动时，就会形成以太风，为了阻挡以太风的吹袭，德布索塔的魔女们发明出了这种浅黄色的屏障，设置在德布索塔和出航航行的船只上。 可她们什么要这么做？如果不与物体发生交互，按理说应该是无害的才对……夏夜决定过一会去问问雅哈。 之所以要过一阵子，是因为—— 壮阔的以太海已经展现在了她的眼前，她无论如何也不想在这个时候离开甲板。 不仅不想离开，她还向船头的方向走去，或许是因为船员的控制，屏障的颜色正在迅速变浅，当夏夜到达前甲板的最前端时，屏障终于变得完全透明了。 视野所及之处，尽是无边无际的金色云海。 以太海不是海，是广阔无垠的空域——这是夏夜在亲眼见到之前，就已经猜到的事实，否则捕鲸船也不会设计成在空中飞行的飞空艇。 但以太海的色彩完全突破了她的想象，她仿佛来到了一个由黄金打造的国度，每一朵云都是金色的，而这些金色的浓淡又各有差异，有些淡薄得仿佛一片雾气，有的却凝实得仿佛一座纯金铸成的高山。 不过，和真正的黄金不同，这些金色并不刺眼，光芒仿佛被禁锢在了内部，显得柔和内敛，即使一直直视，也不会导致眼睛酸疼。 欣赏够了金色的云海，夏夜收回视线，越过突出的冲角，看向船的正下方，云朵与云朵之间的空间澄澈通透，可以清楚看到下方的云朵、以及更下方的云朵……乃至极深处。她仔细观察了一会，最后发现这些地方也并非是完全无色的，在足够深的位置，可以看到极浅的浅黄——就好像鸡蛋清的颜色一般。 夏夜双手扶着栏杆，将上半身的身子微微探出，更加专注地透过云层之间的缝隙，观察以太海的深处。那里其实没什么有趣的东西，远远不如四周那些形状各异的云朵有趣，但……或许是好奇心，或许是探索欲，仿佛有一股力量驱使着她将视线不断投向更深的位置。 直到—— 身上的三个魔女契约一起向身体发出信号。 背脊上的“裂隙”是灼热感，后腰处的“雷之羽”是酥麻感，这都是签订契约时已体验过一次的感觉，而大腿上的“回魂”，夏夜还是第一次感受到，那是失去知觉的麻木感。 这些感觉仅仅持续了几秒，就飞快消失，但已足以打断夏夜对以太海深处的观察。 “哈……呼……” 她缩回探出去的身子，捂着胸口深深地呼吸了几次。 刚刚的状态……似乎不太正常。 至少应该先问一下雅哈没有没这方面的忌讳，再去观察以太海的底部，‘ 想到这里，她觉得自己应该回舰桥了。反正已经将以太海好好欣赏了一番，而接下来的两三周里，她天天看到的都会是这样的景色，说不定等到返程之前，自己就已经看腻了。 夏夜一边想着，一边从前甲板回到侧舷，又从侧舷进入舰桥，沿着通道和楼梯走向位于顶层的驾驶室。 一路上，不少船员与她擦身而过，有的惊讶于她的美貌，不由自主地回头，有的却知道她是雅哈船长的朋友，向她飞快地行上一礼。 夏夜礼貌回礼，同时在心中闪过惊讶。 而随着她见到越来越多的船员，心中的惊讶也越来越大，准确来说，她惊讶的不是这些船员，而是她们身上的穿着。 再仔细想想，最开始那个来房间叫醒自己的船员，似乎也是这样的装束…… 夏夜就这样带着惊讶走进了驾驶室，当见到雅哈时，她目瞪口呆地发现，身为船长的雅哈，竟然也穿着—— 水手服。 不仅仅是她，一路上看到的所有船员都穿着—— 水手服。 不是水手穿的那种水手服…… 而是上装是大翻领和领结、下装是百褶小短裙、腿上是过膝袜或着连裤袜的水手服。 就仿佛整条船上的人，都在玩水手服Cosplay一样。 第七十二章 水手服和捕鲸船 “你来了？”发现夏夜进来，雅哈向她打了个招呼，“我刚刚看见你站在前甲板上，看了好一会以太海。” “嗯……” 夏夜应了一声之后，就没了下文，她还在惊讶水手服的事。将驾驶室里的每个人都打量了一遍后，她的视线又回到了雅哈身上。 “噗~”她终于忍不住，短促地笑了一声。 “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夏夜连忙摆手。 接着继续盯着雅哈看。 雅哈的身高大约1米75，身材也绝对说不上纤细，除了胸部令人咬牙切齿的饱满外，其余各处都带着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 再加上肤色呈浅褐色，面容也偏中性，这么一个人，穿上水手服之后…… 居然意外地还挺合适的。 大概是因为她在上衣外面套了一件板正的黑色外套，压住了水手服那轻飘飘的感觉，让身上的搭配显得更加中性的缘故吧。 总而言之，她这个样子，就好像少女百合漫里面那种引得小女生尖叫连连的“王子大人”的角色…… 嗯，不过五官的精致程度还是差了一点。 低配版王子吧…… 噗~ 相比之下，其它人就“正常”多了。魔女的平均颜值本来就很高，即使随便挑一个船员出来，容貌身材都不会太差，所有人都穿上水手服后，夏夜感觉自己仿佛来到了一个全员都是美少女的校园。 可这里不是校园，是捕鲸船，难道你们要穿着百褶裙和长筒袜去捕鲸吗？ “那个……你们身上穿的这些衣服是怎么回事”她终于忍不住向雅哈发问。 “什么怎么回事？” “就是……呃……”看着对方一边莫名其妙的表情，夏夜反而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了，“就是……为什么你们都穿着一样的衣服？” “哦，你说这个。”雅哈觉得自己理解夏夜的问题了，“这是水手服。” 我当然知道这个叫水手服……咦？不对。难道这个世界的水手服，是真的让水手穿的么？ “什么是水手服？”她干脆接着问。 “顾名思义，就是水手穿的衣服。”雅哈开始给夏夜科普：“只要是正规一点的捕鲸船，出海后，船上的所有船员都必须穿水手服，就算是船长也不例外。当然，船长可以多穿一件这种外套，算是身份象征。” “可是，为什么要让大家都这么穿？有什么意义吗?” “当然有……你等我一下。”雅哈说完，将大副叫了过来——那是一个戴着圆框眼镜的可爱少女，交代了一番后，大副开始暂代船长指挥莫比迪克号。 不用再分心的雅哈，开始专心给夏夜讲课。 “首先，这条船上的所有人都是临时招募的，直白点说就是一盘散沙，规定所有人都穿同样的衣服有助于提高组织度和凝聚力，虽然实际效果可能很有限，但至少聊胜于无。这是第一个原因。” “嗯嗯。”夏夜像个乖巧的学生一样，连连点头。 这个说法她是完全可以理解的，毕竟在原来那个世界也有差不多的做法。 “第二，从实用性考虑，统一穿水手服可以让大家很直观地分辨出每一个人的级别和职务。” “咦？怎么分辨？”她好奇地问。 “首先看袜子。”雅哈指了指自己的长腿，“黑色连裤袜是船长，黑色过膝袜是大副，白色连裤袜是二副，黑白双色过膝袜是轮机长，至于其余所有船员，都是白色过膝袜。” “啊这……”短短一句话，就让夏夜听得张大了嘴巴，一句话也说不出。 你们魔女真会玩…… 雅哈却没有注意夏夜的表情，她又拉了拉系在大翻领下的领结，继续介绍到：“袜子主要区分级别，领结则区分职务，这个就比较复杂了，一个一个介绍要花太多时间，我只能随便举几个例子： “船长、大副一类的管理人员，统一为黑色，炮手是红色，舵手是蓝色，砍伐手是粉色，瞭望手是紫色……总而言之，熟悉之后，只要看一个人的穿着，就能立刻知道她的级别和职务，这就是统一穿水手服的好处。” 这一番介绍将夏夜听得一愣一愣的，最后不由得发出感叹：“你说得好有道理……” “那当然！”雅哈自豪地说：“这都是我们捕鲸人经历无数次出海后积累下来的经验，要想捕猎鲸鱼，必须先管好船员，要想管好船员，这些细节就是必不可少的。” 夏夜听得连连点头。 可是…… “可是……为什么水手服要设计成这个样子？”她追问道。 这才是她心中疑惑的关键点。 雅哈听到这个问题，却一脸疑惑：“这个样子有什么不对吗？” 呃……要说有什么不对，好像也没有，总不能说“因为太好看了所以不对”吧？ “呃…就是、对了！就是比如说裙子这么短，行动起来不会不方便吗？”夏夜终于想到了一个理由。 雅哈的表情却更加疑惑了：“为什么裙子短会不方便？明明像你这种臃肿的长裙子才会影响行动吧？” 说着她还指了指夏夜的下半身。 夏夜今天确实穿了一条束腰连衣长裙，毕竟这么多天不是短裙就是短裤，偶尔也想换换口味。 再说，本来想着捕鲸船上能有多讲究，大家肯定全是长衣长裤，一副准备去宰鲸鱼的屠夫打扮，结果如今一看——好家伙，自己反而变成包裹得最严实的人了。 “可是短裙会……” 她本来想说“可是短裙会走光啊”，但话还没说完，她就突然想到——对魔女来说，根本不会有“走光”这种概念吧？ 所以裙子要尽量短一些才方便。 所以这种在夏夜看来像Cosplay的制服才会成为真正的工作制服。 一切看似奇怪的地方，在魔女这个世界竟然都变得如此合理。 简直…… 太棒了！！ “短裙会怎么？”雅哈还在疑惑夏夜那没问出口的问题。 可是她已经没有疑问了。 “没什么。”夏夜摇头，接着提出了自己的新要求：“我也要穿水手服。” “呃……？”雅哈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要求，“可你又不是船员，没必要穿这种制服。” “虽然我不是船员……但我是船东啊！说起来我比你这个船长还要大一级呢！要穿件水手服总不过分吧？”夏夜开始硬编理由。 虽然雅哈很想吐槽说你也不是船东，“远船租赁”才是船东…… 但夏夜是她的担保人，而且是花了整整3500魔尔为她担保的担保人。因此“比她这个船长大一级”这话倒也没错。 “我知道了。”雅哈点头，“不过，你想穿哪个级别的水手服？船长这种吗？” “什么哪个级别，我全都要。”夏夜表示自己已经不是会做选择的小孩子了。 雅哈：“？？？” “就是每一种水手服都挑一件，送到我房间去，我每天爱穿哪件就穿那件。”她开始对船长下命令。 “……好吧。”雅哈而无语地挠了挠头，最终还是答应了。 没办法，夏夜是金主，没有她就没有莫比迪克号，也没有她这个船长。 雅哈叫来二副——那是个左眼带着眼罩的银发少女。接着，她把夏夜的要求说给二副听了。 银发少女转头看向夏夜，一开口，就把夏夜吓了一跳： “道友欲借法袍？小事一桩，多拿去几件便是。本剑仙方才还在烦恼，储物镯中杂物太多，如今正好腾出些空间来，哈哈哈……” 第七十三章 “幻璃剑仙” 夏夜赶紧在心中确认了一遍自己确实穿越到了魔女世界，而不是什么修仙世界。 接着，她看向雅哈：“这家伙是怎么回事？” “她说话就是这样。”雅哈摊摊手，“但要不是这样，我也雇不到她，她有两个很实用的契约，如果不是说话太奇怪，早就被别人船长抢走了。” 不不不，这已经不是怪的问题了，简直就像是从别的世界穿越过来的一样。 “那个……”她再一次看向二副，强忍着心中的尴尬，问：“道、道友怎么称呼？” “在下姓唐名璃，在曾经那方世界，旁人称呼在下‘幻璃剑仙’，不过现在嘛，你叫我‘唐璃’就好。敢问道友名讳？” “夏夜。” “原来是夏夜仙子。” “仙、仙子什么的就不用了……叫我夏夜就好。” “夏夜道友。” “……”道友就道友吧，先说正事。 “总之就是……”夏夜轻咳一声，“每种样式的水手服，我都需要一套。” “区区小事。”唐璃微笑道，“不如先去道友洞府，本剑仙再从储物镯中取给你。” “储物镯？” “喏。”银发少女抬起手，纤纤皓腕上套着一个青色玉镯，玉镯表面，还雕刻着一串古朴花纹，“这便是储物镯，它自带一方空间，这浮空舟上的许多物资，便都存放其中。” 夏夜望着玉镯，双眼不由得微微睁大，看这东西的外观，确实不像是这个世界的东西。 好家伙，该不会真是从修仙世界穿越过来的吧？ “好，那先去我的房间，再麻烦你拿给我。”夏夜点点头。 唐璃一伸手臂：“请。” “呃……请。” 夏夜在前，唐璃在后，两人一路无话，来到了夏夜的房间。 “好了，这就是我的房间，那就麻烦唐璃……道友把水手服取给我吧。” 银发少女微微颔首，朱唇轻启： “N-N-s-t--q-T-” 一个圆形的次元空洞立刻在“储物镯”上方出现，片刻后，各式各样的水手服从圆洞中飞了出来，落在夏夜的床上。 哦……这就是储物镯吗？真厉害……诶，不对？！ 夏夜突然反应过来： “你刚刚念的是魔女文吧？！” “什么魔女文？”唐璃很可爱地歪了歪头，“本剑仙方才念的是控制储物镯禁制的法咒。” “不不不，绝对是魔女文。”夏夜明明听得清清楚楚：“N-N-s-t-什么的，在魔女文里正好是是‘储物’的意思。” “……那、那不过是巧合！” 银发少女急忙反驳：“两方世界的语言偶有相似之处，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但这种苍白无力的理由在已经起了疑心的夏夜面前，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了。 “这么说起来，你刚刚取出水手服的过程也很可疑。”她微微眯起眼睛，盯着唐璃：“从储物镯里取东西还需要专门打开一道空间裂隙吗？那种模样的裂隙我正好见过类似的，应该是某种具有空间能力的魔女契约吧？” 说到这里，夏夜心中已经有了结论。刚刚差点被这个叫唐璃的魔女骗了，差点真以为对方来自某个修仙世界，但如果仔细总结一下这家伙的特征： 刻意模仿异世界，却又似是而非的说话风格； 第一次见面就急忙透露出自己的“真实身份”； 被戳穿后顿时就有些惊慌的反应； 再加上，那几乎可以说是标志性物品的眼罩； 唐璃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这家伙，就是个—— 中二病少女！ 想想原来那个世界，中二病一般自称“断罪之皇女”、“邪王真眼使者”什么的。那么，在这个魔女世界，某个有中二病的魔女幻想自己是什么“幻璃剑仙”，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吧？ 就在夏夜思索着这些的时候，唐璃也已经从最初的惊慌失措中冷静下来。 “夏夜道友，如果没有其他事，在下就此告辞了。” 说完，她转身就往门口走。 至于刚刚夏夜指出的那些疑点，完全就被这家伙给无视过去了… “等等！”夏夜在她身后叫道。 “还、还有何事？” “你为什么要带个眼罩？” “哼……与你无关。”少女别过头，表示已经不想再跟夏夜对话。 “你不说我也能猜到。”夏夜缓缓露出尽在掌握的微笑：“那是封印吧？” “什么？你怎么知道？！”唐璃霍地转头，清丽脱俗的脸蛋上满是惊诧， 电波总算又对上了。 夏夜一点也不讨厌中二病，不如说她觉得中二病还挺有意思的，只要对上了电波频率，双方就可以很愉快的交流。 她缓缓向唐璃逼近，脸上的笑容也变得越来越明显：“让我猜猜，被‘幻璃剑仙’这么郑而重之封印起来的，该不会是……大幻梦森罗万象……” “……灭法诛仙剑瞳！你竟然知道？！”少女单手捂着眼罩，后退半步，一脸警惕地盯着夏夜。 原来不是“狂气断罪眼”吗？幸亏你自己把后半段自己说出来了。 “我自然知道。”夏夜说。 唐璃皱眉思索片刻，突然面色冰冷：“阁下与血狱老祖怎么称呼？难道……血狱宮竟追杀到这方世界来了么？” ……原来是这种剧情吗？ “‘幻璃剑仙’多虑了。”夏夜顺着对方的剧情，飞快地组织语言，“我与那血狱老祖是敌非友，也非追杀你之人。” “你说不是我的敌人……有何证据？” “证据就是我没有趁现在，你最虚弱的时候杀了你。” “什么？！” “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夏夜突然抬起手，直指唐璃的眼罩，“你虽然重创了血狱老祖，但最大的底牌——大幻梦森罗万象灭法诛仙剑瞳也遭到反噬，如今就算可用，威力也十不存一！若我要杀你，如今难道不是最好的时机吗？” “！！！” 唐璃一脸震惊，过了好一会，才渐渐平静下来：“如果你不是追杀我的人，那为何出现在这方世界？” “在下另有任务。”夏夜微笑：“如果幻璃剑仙可协助我一二，或许我可以帮助你回到你原来的世界。” “你有办法？！”唐璃又惊又喜。 “这件事，我们可以今后再详谈。”夏夜轻轻摇头，“至于现在，在下要更衣了，幻璃剑仙请回吧。” 银发少女凝视着夏夜，过了片刻，点头道：“好。” 说完，她转身就要离开。 “啊，对了……”夏夜突然在身后叫住了她。 “什么事？” “虽然我不是追杀阁下之人，但难保血狱宮没有派别人来追杀。”夏夜慢条斯理地说。 “因此我有个小小的建议：平时在别人面前，幻璃剑仙还是尽量装作这方世界的土著居民比较好，否则就算你用幻术易了容，那些杀手也很容易就能锁定目标。” 唐璃脸上顿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道友……言之有理，多谢。” …… 等夏夜换好一套白色连裤袜加蓝色领结的水手服（她自己混搭的），来到驾驶室时，雅哈、大副、唐璃以及另一个不认识的少女，一共四人正围在一张桌子前，桌上铺着一副巨大的海图，雅哈正伸出手，一边在海图上比划，一边说着什么。 察觉到有人过来，四人一起看向夏夜，最先打招呼的却是唐璃： “夏夜小姐，我们正在讨论接下来的航线，你要一起来看看么？” 哦，说话这么快就恢复正常了？夏夜在心中偷笑道。 第七十四章 路线规划 “好呀！”夏夜微笑着点点头，向围在桌边的四人走去。 唐璃向一旁挪了挪，让出一个位置，夏夜见了，便走向空出来的位置，站在唐璃身边。 “谢谢。”她小声说。 “无需多……不客气。” 跟唐璃说完悄悄话，夏夜一转头，正看见桌子对面的雅哈眉头微皱地看着她。 “怎么了？” “你这是什么打扮？”雅哈一边打量着夏夜身上的水手服，一边问。 “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太大了，白色连裤袜是二副穿的，但二副作为管理层，只能戴黑色领结，你戴个蓝色是什么意思，那是舵手戴的。”雅哈很不满地说道。 夏夜一脸无所谓的笑容：“我觉得这么搭配好看就这么搭了，不行吗？” “当然不……呃。”雅哈说到一半，突然想起来夏夜是金主，只好无奈改口：“你一定要自己随便乱搭，也不是不行，不过回头你得戴个特殊的配饰，代表你是身份特殊的人，不然的话，这船上的规矩就乱套了。” “没问题。”夏夜一口答应。她想自由搭配水手服是她的爱好，但也并不想因此损害雅哈作为船长的权威，毕竟，想要捕猎到那头白鲸，还得指望雅哈呢。 雅哈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用手指点着海图，继续讲接下来的路线规划，夏夜听了一会，很快就弄明白了雅哈的方案。 目前莫比迪克号正朝着正西的方向航行。如果一直朝着这个方向前进，大约五天后，就能到达一片群岛。 这片群岛呈现南北向展开，因为位于德布索塔的西面，因此被德布索塔的魔女们简单命名为“西群岛”。 群岛共有岛屿数百座，但其中最大的也不过一片广场大小，由于岛屿太小无法建立港口，因此“以太勘探”也一直未派人前往开发。 而群岛附近的空域，正是鲸群经常出没的地方。上一次，雅哈正是在群岛东南方向的空域发现了那头白鲸。 但这一次，雅哈并不打算直奔那片空域。 “为什么？”问话的是大副。少女是圆框眼镜和低双马尾的打扮，模样很文静，说话的声音也温温柔柔的，给人的第一眼印象正好是与雅哈相反。 除了胸。 夏夜瞄了一眼那深陷山谷的领结，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忍不住悄悄握紧了拳头。 “因为它上一次被我打伤了，那是一头狡猾的鲸鱼，不可能还停留在原地，等着我或者别的捕鲸船去找它。”雅哈解释道。 “所以我猜测，如今它在这。”她伸出手指，在群岛的西侧画了一个大大的圈。 “你的意思是，它已经躲到群岛的另外一侧去了？”大副问。 “没错，群岛东侧经常有捕鲸船出没，为了躲避捕鲸船，我猜它会穿过群岛，到群岛西侧附近的空域去。因此，我的计划是……” 雅哈一边说着，一边点在莫比迪克号目前所在的位置上，朝群岛所在的方向缓缓划动，到达距离群岛还有一天航程的位置，停了下来。 “……先笔直朝着群岛前进，到这个位置后，向北转向，从群岛上端穿过，绕到西侧空域后，调转航线向南，搜寻那头白鲸。” 她的手指绕着群岛逆时针滑动，划出一条包围群岛的曲线。 “如果在西侧空域无法找到那头白鲸，我们再向东侧空域折返，搜寻上次发现那头白鲸的区域。” 大副思考片刻，有些明白了雅哈的打算：“你的计划是：如果能在群岛西侧找到它，当然最好；如果不能，说明它依旧待在上次那个位置，而我们从另一个方向进入搜索，也能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没错。”雅哈点头。 “我有一个问题。”夏夜举起手。 “请说。” “为什么那头白鲸不会离开群岛附近的空域，逃得远远的呢？”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雅哈点头道：“但对绝大多数的鲸鱼来说，都有固定的活动区域，以太海中那些陌生的地方，对鲸鱼而言同样也是危险的。当然，如果那头白鲸真的逃到很远的地方去了，我们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 说到这里，雅哈一摊手，意思大概是“你看着办吧”。 夏夜被雅哈的“摆烂”逗得笑了出来，她点点头：“明白了，我没有任何意见。” “万一那头白鲸躲在群岛之中呢？”大副又提出了一个问题。 雅哈还没回答，唐璃就已经骄傲地拍了拍胸口：“那样的话，本剑……咳，我的契约能力很容易就能发现它，在我们绕着群岛航行的时候。” “没错。”雅哈点了点头。 夏夜记得雅哈说过唐璃有两项非常实用的魔女契约，除了那个“储物镯”，另外一项指的就是这个了吧？ 不过此刻她的关注重点却不在这里，而在唐璃那空荡荡的胸口，少女不拍还好，一拍顿时就露馅了。 从布料起起伏伏中显现出的轮廓来看，对方的尺寸就算比夏夜大，也大得着实有限，差距不会比牛肉方便面中的牛肉更多。 呼呼呼……不愧是剑仙呢，果然跟剑一样平。刚刚被大副影响到的心情，顿时在唐璃这治愈了不少。 “唐璃姐姐真厉害！”夏夜突然伸出双手，一把抱住唐璃垂在身边的手臂，开心地说。 “咦……诶……什么？也、也没有……就是一般的契约能力啦，啊哈哈哈……”唐璃以为夏夜在夸赞自己的契约能力，顿时不好意思得脸都红了。 一旁的大副和轮机长都露出“这两人关系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好了”的惊讶眼神，只有雅哈略带怜悯地看着唐璃，根据她自己的“悲惨”经历，自己找来的这个二副，多半已经落进夏夜编织的陷阱中了。 证据就是，二副本来说话怪怪的，好似得了某种妄想症一般，刚刚去了一趟夏夜的房间，回来后谈吐就突然正常了？！ 这简直比二副真的有妄想症还要可怕。 “咳……”雅哈轻咳一声，将讨论引回正题：“大家还有什么疑问啊？轮机长，如果按这个路线，我们的燃料够不够。” 第七十五章 估算 “够。”轮机长只说了一个字。 如果要用一句话概括轮机长的特征的话，那应该就是—— 她的头发和她的袜子是一样的。 更具体一点说，她的及臀长发一边被挑染成了黑色，一边被挑染成了白色，然后两边在头顶融合成了灰色。 就跟轮机长必须穿的黑白双色丝袜一个风格。 “……”大家都安静地等着轮机长继续解释。 然而已经没有后续了，轮机长很自然地朝大家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发言完毕。 “……”大家再次陷入沉默。 只有雅哈早有预料一般，有些无奈地问：“有多少的余量？” “一天。”这次是两个字。 意思是假如按照雅哈的路线，环绕群岛一圈再返回德布索塔的话，只有两天的燃料余量。 虽然以太冲压推进器主要消耗以太，但维持发动机内的契约法阵需要魔力，而魔力来源于鲸油，因此，宝贵的鲸油就是捕鲸船的燃料。 “只有两天。”雅哈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 按照行业惯例，所有轮机长在估算燃料余量时，都是不会将追逐鲸鱼所消耗的燃料计算在内的，因为这已经超出了她的职责和能力范围。 当一艘捕鲸船找到鲸鱼后，有可能立刻就成功将鲸鱼捕杀，也有可能经历一场漫长的追逐，最终收获猎物，或者空手而归。 因此，船上剩余的燃料能否捕猎到鲸鱼，是需要船长根据自己的经验和直觉去判断的事，也是评估一个船长是否优秀的重要标准之一。 但两天的余量……即使让一个菜鸟船长来做判断，也知道这是一个非常小的余量，跟何况，莫比迪克要猎杀的是一条不同寻常的白鲸。 不过，如果乐观地想，假如她们成功猎杀了那头白鲸，即使到时消耗了超过两天余量的燃料，也可以从白鲸身上割取下未精炼的鲸油作为替代燃料，将船开回德布索塔。 “我们……就按这条路线航行！”雅哈终于在心中做完计较，一锤定音地说。 短会结束，众人回到各自的岗位。唯一没有事情可做的夏夜站在雅哈旁边，看她指挥船员干这干那。 没过一会，雅哈突然半弯下腰，将头凑近夏夜，低声问到：“二副说话怎么突然变正常了？” “……你还挺八卦的。”夏夜有些惊讶地看着她。 “我这是在了解手下的状态。”雅哈解释到。 “好吧，告诉你也无妨……我对她说我相信她说的那些。” “什么？！”雅哈的声音不自禁大了几分。 “嘘……我还没说完呢。我又对她说：她那个世界可能已经派出了杀手来追杀她，想要不被杀手发现，就不能太显眼，至少说话风格要模仿周围的人。” “……”雅哈听得目瞪口呆，过了好一会才感叹道：“这就是以毒攻毒吧……” “什么‘以毒攻毒’？”夏夜很不满地反驳：“是本魔女无可比拟的美貌与智慧治愈了渴求被人理解的唐璃小姐！” 雅哈：“……” “说起来，我也有一个问题要问你。”夏夜接着说。 “什么？” “为什么你找的这些二副、轮机长……什么的，都怪怪的？好像就大副正常一点。”夏夜问 雅哈：“那我提前告诉你，大副也一样，只不过还没显露出来。” 夏夜：“……” 雅哈：“至于原因，就像之前跟你说的，要是又正常又厉害，早就被招募走了，还轮得到我这个破产船长？只有在这些不太正常的人里面，才有可能挑到几个厉害的。” 夏夜：“我突然发现……” 雅哈：“发现什么？” 船员的报告声突然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船长，轮机长报告推进器已热检完毕，随时可以进入冲压推进状态。” 雅哈顿时顾不上再跟夏夜闲聊，立刻下达命令：“轮机组人员立刻从推进器舱段撤离。” “1分钟后，改变屏障构型，不再覆盖以太冲压推进器。” “收起气囊，准备进入冲压巡航状态。” “右舵五，10秒后回正，进入最新规划的航线。” …… 转眼间，雅哈已经下达了一连串的命令，接到命令的船员纷纷复述并执行。 飞梭形状的气囊开始排出填充气体，并很快瘪了下去，透过驾驶室的窗户，夏夜看到几名船员灵巧地跳上气囊支架，身材纤细的少女们毫不费力地推动庞大的金属构件，很快就将气囊的骨架折叠起来，并牢牢固定在船舷两侧。 结构强化。 看见这一幕的夏夜，在心中做出判断。 这是捕鲸人最常用的魔女契约之一，也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契约。它可以强化立契人的身体结构，也可以强化任意物理结构、甚至概念上的结构；而如果立契人和机械结构之间的距离足够近，则可以同时强化两者，并显著提高强化的幅度。 刚刚那些徒手折叠气囊的船员，正是基于此效果，才能够轻松收起重达数吨的金属构件。 因为这个契约的存在，捕鲸船上的绝大多数功能都是通过“人力”实现的，包括支起与收回气囊，起锚与下锚……甚至舵手操纵的船舵，也只有简单的传动装置，而没有助力装置。 这么做的好处当然显而易见——成本得到了极大的降低。 捕鲸船超过八成的制造成本，都集中在以太冲压推进器和捕鲸炮上，至于其余部分，只不过是一堆既无技术含量、也无魔法含量、结实又便宜的金属构件。 收起气囊后的德布索塔号，船艏开始渐渐向下倾斜。按照雅哈的说法，以太能够对物体提供一定的浮力。相对以太的速度越高，浮力越大；在以太中占据的空间越大，浮力也越大，收起气囊后的捕鲸船减小了自身的体积，获得的浮力也随之减小，因此，需要提高速度来弥补这一部分浮力的损失。 “前进四。”雅哈发出命令，“报告俯仰角。” “当前俯角10。”操舵手喊道，同时将控制台上的握把一推到底，“已进入前进四！预计10秒后开启冲压加力推进。 “5秒！” “4、3、2、1——” 船尾处轰鸣声突然高亢起来，整艘船也随之开始颤动，以太冲压推进器终于真正地“点火”，涡扇的叶片被锁死，没有了屏障阻挡的以太风吹入推进器中的空腔，在魔力场的约束下爆燃，产生出无与伦比的推力。 在德布索塔号尾部，亮起两道金黄色的火焰，它比以太海中的任何一朵黄金云的颜色都要耀眼，就仿佛两道划过天际的金色流星。 强烈的加速感袭来，夏夜不得不抓住身边的立柱，才能稳住身体。在剧烈的抖动中，眼前的云海飞快地后退，捕鲸船的速度越来越快。 “报告当前航速。”雅哈再次开口。 “当前航速——180节……190节……200。” “水平舵，仰角五度。” “水平舵，仰角五度！”舵手复述了一遍，用力拉动轮舵旁边的拉杆。 由速度提供的浮力渐渐显现出效果，德布索塔号不再向下俯冲，在水平舵的控制下，船艏重新昂起，捕鲸船很快回到了气囊收起之前的高度。 “平舵，前进二，进入冲压巡航模式。”雅哈命令道。 “平舵，前进二，冲压巡航模式。” 推进器的轰鸣声终于小了下来，变成低沉的嗡嗡声，船也回归到水平的状态。 “你们说的1节，是指每小时1.9公里吗？”夏夜突然问。 “准确的说，是1.852公里/小时。”雅哈答道。进入巡航状态后，她总算是闲了下来。 “哦……”夏夜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她在心中默默计算。 巡航速度200节，也就是大约370公里每小时。这个世界每天同样是24小时。也就是说，捕鲸船五天可以航行370*24*5=44400公里，也就是4.44万公里。 在穿越前那个世界，地球的周长也不过4万公里。也就是说，在这五天中，她们将航行足以环绕地球一周的距离，而这个距离，仅仅只能够达到距离德布索塔最近的一片群岛。 所以说—— 如果她目前所在的，同样是一个星球，那么，这个星球到底该有多大？！ 第七十六章 吹风 “对了，我还有一个问题。”夏夜说。 “嗯？” “捕鲸人有类似‘不能向以太海深处看’之类的忌讳吗？” 就在不久之前，她向以太海深处张望，结果引起了身体上契约的异常反应。 雅哈听后，却摇了摇头：“我们从来没有类似的忌讳。” “那你们往下看，能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吗？身体会不会有什么反应？” “没有。下面除了云就是云，还能有什么？” “嗯……” 所以这种现象只会在自己身上出现？夏夜想了想，又问到：“难道就没有人尝试着去探索以太海深处，看看那里有什么吗？” “有，但不是我们。”雅哈答道：“我们只关心鲸鱼，至于海底，那是‘以太勘探’关心的事。” 夏夜恍然大悟，“以太勘探”架设钻井从海底钻取魔力，要问有关以太海深处的事，当然得找她们。 至于“以太勘探”会不会搭理一文不名的自己，那就是另一个问题了…… 她将这条信息在心中记下，又提出自己的另一个疑惑： “为什么要用屏障来阻挡以太风？如果不阻挡，会有什么影响？” “以太风会把魔力吹走。”雅哈答道。 “吹走？” “如果直接暴露在以太风中，魔力流失速度大大增加，风速越快，流失的速度越快。以德布索塔号现在的速度，如果不撑起屏障的话，我们的魔力每隔几分钟就会流失1魔尔。” “原来如此。那屏障还有别的功能吗？比如物理防护什么的？” “德布索塔的屏障有，但船上这个，就只能用来阻挡普通的风和以太风。” 听到这个答案，夏夜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决定现在就去尝试一下。 “我没有别的问题啦。”她对雅哈说，“你忙吧，我还有点别的事，拜拜~” 夏夜挥挥手，转身就要离开，雅哈却突然叫住了她：“等等。” “怎么了？” “你之前本来打算对我说什么？” “之前？”夏夜愣了一会，才想起来还有这件事，她原本准备对雅哈说的，结果因为推进器马上要进入冲压模式，就被打断了。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别在意。” 她这么一说，雅哈反而更在意了：“我还是想知道。” “好吧。你之前不是说你是怎么找到大副、二副这些人的吗？我本来想夸你一句，说你是个挺不错的船长，就这样。”夏夜一脸不情愿的表情。 “就这样？” “差不多吧。” “差不多是什么意思？” “唉，算了，既然你硬要问，我再复现一遍吧，闭上眼睛。”夏夜无奈地说。 “为什么要闭眼……”虽然雅哈有些疑惑，但还是乖乖照做了。 “咳、咳、啊、啊——”夏夜飞快地调整好音色，“好了，睁开眼睛吧。” 当雅哈听到说话声时，已经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等她睁开双眼，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地看见了—— 穿着水手服的沫沫。 “雅哈大人，你是个很好的船长，加油哦！” 少女站在伸手可及的距离，带着甜美的笑容，仰头望着雅哈，纤细的手臂握着小拳头，正比出加油的姿势。 雅哈呆呆地看着眼前，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一句话都说不出，等她稍微回过神来，沫沫的声音已经重新变回夏夜的声音，神态也回到了平日里那副摸样。 “就是这样……当时本来想跟你开个玩笑，但后来又觉得，老是拿死掉的人捉弄你也挺没意思的，就打算算了。没想到你自己非要刨根问底，那就怪不得我咯。” 说话的同时，夏夜的五官也开始变化，两人的样貌本来就差别不大，仅仅几秒中后，沫沫的最后一丝痕迹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拜拜咯~”夏夜转身就溜。 “那个……” “又怎么了？”她不耐烦地停下脚步。 “谢谢。”雅哈低声道。 夏夜愣了愣，回了个“哦”字，便转身离开。这一次，雅哈终于没有再叫住她。 …… 她倒不是急着逃跑，而是真的有件事想要试验一下。 出了驾驶室，她沿着楼梯继续往上，来到了舰桥顶层地平台。平台中央竖着一根高高的桅杆，在接近桅杆顶端的位置，架设着一个只有几平方米大的平台，那就是捕鲸船的瞭望台。 在桅杆一侧，焊接着一排金属横杠，一直延伸到瞭望台的位置，这就是通往瞭望台的梯子。 夏夜看着这连个扶手都没有的“梯子”，又望了望大约二十米高的瞭望台，最后决定—— “修叽，把我吊上去。”作为她的好伙伴，修叽当然也上了船。 “没问题，1魔尔。”黑猫报了个价。 “这次没有魔力报酬。” “咦？那我可不……” “可是，你不想去外面吹吹风吗？”夏夜笑着指了指头顶。 修叽愣了几秒，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它点了点猫脑袋，“嗖”地跃上桅杆，脚上的肉垫就像又吸力一般，将它吸附在几乎垂直的桅杆表面。 它迈开优雅的猫步，很快就走到了瞭望台下方，接着，身体变成一根又细又长的触手，一端缠在瞭望台的护栏上，另一端向下延伸，一直垂到夏夜身边。 等夏夜抓住它后，触手又在手臂上绕了几圈，然后才开始收缩，将少女直接吊上了瞭望台。 夏夜翻过护栏，第一眼就看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唐璃正站在瞭望台，正对另一名船员说着话。 “这里就交给我吧，你可以去休息一会，等我通知，你再上来。” “好的，唐璃大人。” 船员胸口的领结是紫色的，说明这是一名瞭望手。 瞭望手跟唐璃说完话，又对刚上来的夏夜点了点头，接着熟练地翻过栏杆，直接跳了下去。 两秒钟后，下方传来“咚”的一声。 夏夜向下一望，发现对方正稳稳地立在平台上，她突然反应过来，对这些签订了“结构强化”的船员来说，从六层楼的高度直接往下跳根本算不了什么。 怪不得桅杆上那个梯子设计得那么糊弄……因为根本不会有人用。 “道友来此何事？”唐璃率先开口。大概是由于四周没有其它人，她又恢复了那中二感满满的说话风格。 “我来这吹风。”夏夜说，“你呢？” “勘察海况。” “哦……那就不打扰了。”夏夜点点头，走到平台的另一端，对趴在头顶上的修叽说：“你先来？” “我先就我先。” “好。” 夏夜说完，抓着黑猫的脖子，将它用力扔出了屏障。 第七十七章 有关魔力流失的一些设想 猫翻滚着飞出了屏障，被屏障外的风吹得向后飘去。 修叽急忙伸出一只爪子，爪子如同橡皮筋一般，一下子伸展到数米之长，牢牢地抓住了桅杆顶端。 这才总算没被吹走，它就像狂风中的风筝一样，在屏障外几米远的地方飘来飘去。 “以太风的感觉怎么样？”夏夜向外面大喊。 猫表示听不到，同时勾了勾另一只爪子，让她赶紧也出来。 出来就出来，夏夜心想自己还怕了不成。 她朝修叽伸出手，修叽会意，另一只爪子倏地变长，伸进屏障，缠住夏夜的手臂，用了向外一甩—— 夏夜的身子“呼”地飞出了屏障。 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 风好大！ 莫比迪克号如今的时速大约是370公里/小时，因此风速也差不多是这个速度，相当于100米/秒，是十二级台风风速的三倍。 “我……感……觉……脸……都……要……被……吹……变……形……啦……”夏夜一边在嘴里灌着风，一边对修叽喊道。 修叽很不屑地摇了摇脑袋。 “怎么可能？就这点小风。我以前那个世界的风，比这个大多了。”它嘴巴都没张，声音直接在夏夜脑袋里响起，“你的脸和我的脸是一回事，你看我变形了么？” 夏夜看了它一眼，同样学着它通过固体传声：“我看你的毛都快被吹秃啦！哈哈哈哈——啊！” 她才笑到一半，就被修叽一抡爪子，“呼”得扔了出去，就像刚刚她扔修叽一样。 “啊啊啊啊——” 一阵天旋地转，等夏夜好不容稳住平衡，发现德布索塔号已经飞到几百米外去了，而没有了依托的自己，正在向下方掉落。 “你这是在谋杀主人！”她对自己的脑袋喊。 “谁叫你笑我，快回来吧。你那个中二病朋友被吓了一跳，正准备来救你。”修叽通过分身传声道。 “回来跟你算账。” 夏夜说完，将手伸到后腰，轻声念诵：“M--R-H-ts-z-V” 电流般的酥麻传来，当她收回手掌时，指尖上方已经多了一片红色的羽毛。 这是“雷之羽”。 夏夜张开五指，抓住羽毛用力一握，羽毛顿时化为无数道电光，从指缝间飞出，绕到她的身后，在后腰处汇聚成一对翼展两米、通体由红色闪电组成的翅膀。 翅膀轻轻一扇，夏夜整个人化为一道红色电光，眨眼间就追上了德布索塔号。在第一次使用之前，她一直以为自己会像鸟一样扇动着翅膀飞行。直到出发前一天试用后，她才终于知道，原来翅膀只是一个装饰，真正飞行时，整个人都会变成一道雷，而飞行的速度，也如同雷光一般快。 要说唯一有什么不好，大概就是解除飞行状态的时候，翅膀一定会绽放成99簇雷电，哪怕没有需要攻击的目标，也一定要进行一次攻击，不能憋回去…… 好在经过试验之后，夏夜已经找到了办法，她用意念锁定前方的一朵云，接着结束了飞行状态。 “全、弹、发、射！！”夏夜十分中二地喊了一声。 99道电光从身后飞出，仿佛少女在背后背了一个导弹发射井一般，它们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弧形的曲线，绕过庞大的捕鲸船，将不远处一朵小山般的云朵击得粉碎。 几乎同时，捕鲸船猛地向旁边一拐，看来是被突然冒出来的电光吓了一跳。 失去翅膀的夏夜又开始自由落体，修姬“咻”得伸出一根触手，卷住她的脚踝，将她扯了回去。 “咚！” 少女以很不雅的姿势摔在了瞭望台上，幸好这具身体远比看起来要结实，除了有点痛外，身上倒是没什么伤痕。 修姬也早已变成一只黑猫，慢悠悠地走到她跟前。 “喵~” 夏夜一翻身坐了起来，问：“以太风的感觉怎么样？” “也就那么回事。”黑猫用舌头舔着爪子，“虽然确实有种要把魔力吹走的感觉，但只要是被我吃进肚子里的东西，就从来没有再吐出来的道理。你呢？” 夏夜抬起手腕看了看，上面的数字依然是-9885，吹了这么久的以太风，1魔尔的透支也没增加。 按照魔力三法则中的第二法则，魔女体内的魔力每天都会减少，而数量则恰好是1魔尔。夏夜甚至猜测过，或许“魔尔”这个单位本身就是根据魔力每天减少的量定下来的。 但对她自己而言，却又是另外一种情况。由于她的魔力一直处于透支状态，因此从来没有自然减少过，或者说，透支的额度从来没有自然增加过。 这看起来就好像这样一种情况：魔女的杯子是一个漏斗，如果里面盛放着水，则每天都会漏一点出去，如果没有里面没有水了，自然也就是不会再往下漏水了。 而这也让她有了另一个疑问：魔女真的需要“消耗”魔力来维持生存么？ 乍一看起来，答案当然为“是”。但若仔细思考，就会发现还这样一种可能： 每天从体内减少的魔力并不是“消耗”掉了，而是“漏走”了，换而言之，魔女实际上并不需要“消耗”魔力来维持生存。 再结合“第三法则”思考一下这个问题： 第三法则：当魔女耗尽体内的魔力时，会死。 可以说，第三法则是让人认为“魔女必须消耗魔力来维持生存”的罪魁祸首，毕竟，如果体内的魔力“耗尽”了，就会死嘛。 就好像汽车油箱里的油如果用完了，汽车就不会动了，一个道理。 但是，如果从另一个角度去理解第三法则，就会发现： 或许魔女想要维持生存，真正需要的不是“消耗体内的魔力”，而是维持“体内有魔力”这种状态？ 换句话说，只要体内有魔力，无论这魔力消耗或不消耗，魔女都不会死。只不过，魔女的杯子又恰好是个“漏斗”，每天都会漏一点魔力出去，所以才会让人误认为：魔女每天都必须消耗一点魔力来维持生存。 毕竟，如果从严谨的逻辑上去推理，就会发现：第二法则和第三法则并不能直接推导出“魔女每天都必须消耗一点魔力来维持生存”这一结论。 虽然也有可能纯粹是夏夜自己想多了，但她的直觉告诉她——自己的这些怀疑可能是正确的 因为……格蕾迪被抽干魔力后，临死时“召引”的模样，她至今仍记得清清楚楚。 如果魔女真的需要消耗魔力来维持生存，那么魔力耗尽之时，她们就应该像个能量耗尽的人偶娃娃一样，悄无声息地停止活动。 可“召引”，无论是夏夜亲眼看到的阿斯莫得柱系召引，还是露卡描述的其它柱系的召引，无一例外地都会引发各种各样的异象，这些异象难道不需要能量吗？如果说魔力是魔女的能量，那么对于耗尽魔力的魔女来说，“召引”的能量又是从何而来呢？ 想到这里，夏夜已经隐隐产生了一种想法：或许对于魔女而言，魔力并非生存必须的能量，而是具有别的什么意义？ 第七十八章 大幻梦森罗万象灭法诛仙剑瞳 但想法终究只是想法，没有实验去验证，就永远没法确认它是否是事实。 夏夜只能将这个疑惑记在心中，先考虑刚刚通过试验获得的信息—— 以太风不会让魔力透支的数额增加。 或者可以这么说，因为自己的杯子没有魔力，所以无论被以太风怎么吹，都没有魔力可流失。 从这个角度想，雅哈对她说的“以太风会吹走魔力”，虽然听起来像是一句比喻，说不定其实是事实？ 但不管真正的原因是什么，这对夏夜而言总是一件好事。 这意味着她可以在以太海中自由来去，而不是非得躲在屏障内。 说起来，捕鲸人应该也有一些办法避免或者延缓魔力被以太风吹走吧？否则的话，上一次船毁之后，雅哈和她的几个同伴是不可能从以太海中回来的。 “夏夜道友？夏夜道友？”唐璃的声音传来。 “嗯？”夏夜猛地回过神，发现二副正站在自己面前，有些担心地望着她。 “道友可受伤？” “没有没有。”她急忙站起来，“我刚刚只是想一些事情想入神了。” “原来如此。”唐璃微微颔首，“道友方才……莫非在试验什么新的术法？” “呃……这倒也不是，我刚才主要是想试试，以太风是不是真的会把身体里的魔力吹走。”夏夜说。 “结果如何？” “还好，总之我有办法，不让它吹走体内的魔力。”夏夜含糊道，接着便反问：“幻璃剑仙呢，以太风会吹走你体内的魔力吗？” 这个问题才是她的主要目的。 唐璃摇头道：“本剑仙体内没有魔力，只有法力。” “那法力会被吹走吗？” “自然不会。”银发少女有些骄傲地轻轻一笑：“本剑仙自有剑罡护体，莫说这区区小风，便是曾经那方世界中的九天罡风，也奈何不了我。” “哦。” 夏夜也无法判断她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只能礼貌性地点了点头。 “你刚刚不是说在观察海况吗，有发现什么值得注意的事情么？”她转换话题道。 “有。” “咦，真的有？什么事？” “方才道友的术法颇为新奇，本剑仙的注意力大半都被道友吸引了过去。”唐璃一本正经地回答。 “啊这……” 那不就是光在看我，压根没怎么看以太海嘛。夏夜在心中吐槽。 看到夏夜的表情，唐璃却微笑道：“道友是否在想：本剑仙疏于职责，压根没有勘察海况？” “呃……”夏夜露出尬尴而又不失礼貌的笑容。 “哈哈哈，无妨无妨。”唐璃自己倒是一点不尴尬，“道友有所不知，本剑仙在‘神识’一道上颇有几分修为，方才虽留心观摩道友术法，但方圆百里之内的空域，也同样在本剑仙的监视之下。” 夏夜：“……” “又比如现在，虽然本剑仙正在与道友聊天，但方圆百里内若有异状发生，本剑仙也立马就能知晓。”唐璃又说。 夏夜心想牛不能都让你吹了，本魔女在这一道上也是建树颇深的，于是神色一正，问到：“幻璃剑仙修习的……莫非是‘无源相控阵大法’？！” 这下子换唐璃皱眉了：“无源相控阵……这是哪一派的术法？本剑仙倒是从未听过。” “这无源相控阵大法的来历颇为曲折，追根溯源，恐怕要从‘电磁老祖’麦克斯韦说起……”夏夜正准备开始向对方灌输一些唯物的电动力学知识，唐璃脸上的表情却突然又是一变。 “道友且慢！”她举起一只手，示意夏夜先暂停。 “？？” 这下子是夏夜没想到的，莫非自己说的话题对方不感兴趣，又开始进入她自己的妄想了？ 但唐璃的表情，却越来越严肃：“夏夜道友，恐怕我得……改日再来听那‘无源相控阵大法’的来历了。” “呃，到底怎么了？”这是进入另一个电波频道了吗？ 却见唐璃抬起手臂，指向西北方向：“前方90里外，似有鲸群游过。” “鲸鱼？”夏夜一愣之后，立刻发现了问题，“我们这才出发没多久吧？距离德布索塔这么近的地方就有鲸鱼吗？” 唐璃看起来也很疑惑：“倘若是一两头落单鲸鱼，迷途至此，倒也有可能，可大批鲸群现身此处……就只能说是匪夷所思了。” 尽管对方一副认真的表情，可夏夜总怀疑她只是在妄想症发作。她努力向唐璃指的方向望去，自然什么都看不到，毕竟按照对方的说法，鲸鱼远在45公里之外，已经远远超过了正常人的目视距离。 “我看不到。”她对唐璃说，“我估计这个距离别人也看不到，所以，你准备跟雅哈说，让她指挥捕鲸船追过去看看吗？” 中二病不是神经病，所谓的妄想症只是为了满足内心深处的表现欲，因此一般也不会把事情闹大。所以，唐璃就算在自己面前使劲吹牛，如果要她去跟雅哈说，她多半就会找个借口拒绝，因为万一雅哈真的相信了她的话，指挥莫比迪克号追过去，然后发现什么也没有……她这个二副大概就彻底完蛋了吧？ 夏夜就是这么打算的。 却没想到，唐璃听了她的“建议”，却理所当然点了点头：“若真有鲸群，当然值得追去。不过此事重大，本剑仙还需看得更清楚些……最好大家都看看。” 少女一边说着，一边揭开了自己的眼罩。 夏夜惊讶地看见，那中二感十足的黑色眼罩下，竟有金芒流溢。 唐璃的右眼是与发色类似的银灰色，但她的左眼，那只被掩盖在眼罩下的眼瞳，却有着如同黄金一般的色彩。 与此同时，少女的嘴唇中吐出音节： “V-r-s-c-l-s” 那是魔女文，意为：“真实之眼。” 下一秒，在唐璃头顶上方，一道长约两米黑色的空间裂隙悄无生气地张开。紧接着，一个庞大的球状物体从裂隙中挤了出来。当夏夜看清楚它的模样时，忍不住低低地惊呼了一声。 那是一只眼球，一只直径超过两米，比唐璃整个人还要大的眼球。 眼球通体漆黑，唯独中间那道竖瞳是耀眼的金色，它自从出现，便如同有自主意识一般，半空中灵活地转动，不停地扫视着四周。 唐璃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掐着剑诀竖在胸前，她的视线在前方的空域中慢慢扫过，随着她的动作，半空中巨大的眼球也停止了四处张望，跟随着少女的视线缓缓转动。 片刻后，唐璃的视线固定在了右前方的某一个角度上。紧接着，夏夜便听见少女轻喝道： “析万物之理，察九天之变——大幻梦森罗万象灭法诛仙剑瞳！” 嗡—— 半空中一声鸣响，竖瞳猛地睁大，无数血丝从瞳孔中蔓延而出，黑色的眼球上顿时布满了密集的金色折线。就在此时，另一幅画面仿佛投影一般，浮现在夏夜的视野前方—— 金色的云海中，有几十条白色的“线”正在飞快延伸——某种生物正在以极高的速度前进，它们撞碎了沿途的云，在云海中留下了如同航迹般的尾迹。 突然，其中一只从“线”中跃起，在半空中舒展开它那优美而庞大的身形。夏夜猛地睁大了眼睛，尽管是第一次见到，但她的心中立刻就浮现出了那个词—— 鲸鱼。 原来这就是这个世界的鲸鱼…… 第七十九章 鲸群异动 尽管短短几秒钟之后，跃出云层的鲸鱼就重新落了回去，并激起一大片云雾，将它的身形遮的严严实实。但它的样子，已经深深地留在了夏夜的记忆中。 它是金黄色的，其中背部的颜色较深，如同一副黄金铸造的铠甲，而腹部的颜色较浅，是介于金黄与白之间浅金色。 鲸鱼躯干的形状与穿越前那个世界的蓝鲸非常类似，但它体型比蓝鲸要大得多。夏夜估计，刚刚跃出云海的那条鲸鱼足有60-80米长，而从那些尾迹的大小来推断，它显然还不是其中最大的一条。 除了体型之外，这个世界的鲸鱼还有另一个明显的特征——它们长着翅膀。 那是通体洁白、没有羽毛、形状如同带有许多枝桠的树干一般的翅膀，它们共有两对，长度将近鲸鱼体长的一半，分别位于背脊的中前部与中后部。 飞行时，翅膀如同船桨一般，从前向后缓缓划动，在此期间，枝桠与枝桠之间会浮现出金色的透明光膜，扇起巨大的气流，推动鲸鱼那庞大的身体急速前进。 这便是鲸鱼，庞大的、危险的、而又美丽的生物，德布索塔的捕鲸魔女们趋之若鹜的生物。而如今，这样的生物足足有几十条，排成三角形的队列，在金色云海中穿梭。 这就是唐璃说的鲸群，她说的是真的！ 就在夏夜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眼前的画面突然消失了，她转头看向唐璃，发现空间裂隙已重新张开，正将浮在半空的大眼球缓缓吞没。当空中的眼球消失时，少女左眼的光芒也黯淡了下去，她抬起手，手指在左眼上轻轻一盖，再拿开时，眼罩已经重新出现在了左眼上。 “呼……” 银发少女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纤细的身子微微一晃，似乎就要倒下，但她立刻伸手抓住了护栏，借力支撑住了身体。 “你没事吧”夏夜走上前问。 “没事，只是有点累，过一会就好。”唐璃说着，有些无奈地垂首一笑：“大梦幻森罗万象灭法诛仙剑瞳仅仅维持了数息就如此吃力，没想到我幻璃剑仙纵横一界，竟也有如此狼狈的时候。” 夏夜：“……” 虽然你刚刚明明念诵的是“真实之眼”，但看在效果确实惊人的份上，就让你把这个逼装完吧。 “刚刚我看到了几十头鲸鱼在云海中疾驰，莫非那就是你说的鲸群？”她顺着话头问。 “不错。” “刚刚那个大眼睛……就是传说中的‘大梦幻森罗万象灭法诛仙剑瞳’吗？竟然能将百里之外的景象看得清清楚楚，果然名不虚传。” 唐璃露出一丝自傲的微笑，却接着又摇了摇头：“如今大梦幻森罗万象灭法诛仙剑瞳威力十不存一，若是在其巅峰之时，远至千里之外，细如纤毫之末，无不能看得清清楚楚。” “这、这样啊，不愧是你。” 夏夜勉强附和了一句，又接着问到：“那为什么我也能看见？” “我将我之所见，通过幻术投影至你们眼前，因此你们也能看到。虽然你们看到的是幻觉，可其中的内容，又是百里之外的真实景象。” “幻术？” “不错，大梦幻森罗万象灭法诛仙剑瞳的作用，可不仅仅只有望远。” “你刚刚说‘你们’，难道除了我之外……” “除夏夜道友之外，船长、二副等人也都看到了此番景象。因此，不如我们现在就一同下去，与她们商讨接下来的对策吧。”唐璃微笑着说。 “就依幻璃剑仙安排。” 夏夜心悦诚服地点点头，让修叽变成触手，卷住她的腰，将她从瞭望台上垂下，接近下方平台时才放开。接着，修叽重新变成猫，直接跳了下来，轻巧地落在她的脚边。 “走吧，我们去找雅哈……咦，幻璃剑仙？”夏夜一转头，才发现唐璃竟然没有跟来。 再抬头一望，这才发现银发少女仍然站在瞭望台上，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 “幻璃剑仙，幻璃剑仙？” “咦，啊，抱歉，刚刚……走神了。” “那快下来吧，我们去找雅哈。” “唔……道、道友可先行一步，本剑仙随后就来。”唐璃的表情有些尴尬，脸颊似乎也有点泛红。 夏夜盯着她看了一会，突然反应过来：“幻璃剑仙你……该不会下不来吧？” “才、才没有！怎么可能！区区、区区这一点高度。呜……只不过、本剑仙刚刚用完‘大梦幻森罗万象灭法诛仙剑瞳’，神识有些透支，稍等一会就好……” 哦，说中了。 看着慌忙解释的少女，夏夜顿时心知肚明，再仔细一想，似乎从刚刚开始，唐璃的手就一直紧紧握着护栏。 看来使用“真实之眼”后真的会对她造成很大的影响吧？说起来，“真实之眼”的效果有这么夸张吗？ 在此之前夏夜也见过露卡用“真实之眼”，那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单片眼镜，用来观察对方体内的魔力，可唐璃这个，看起来完全就像另一个东西。或许是高阶的？又或者是高适应性带来的特殊效果？ 这个问题以后再慢慢了解吧。 “幻璃剑仙，要不……我让修叽带你下来吧？”夏夜指了指身边黑猫，而修叽这次出人意料地配合，很乖巧地“喵~”一声。 唐璃看了看夏夜，又看了看可爱的猫咪，最终点了点头：“那、那就麻烦道友了……” 夏夜就等她这句话，立刻说到：“修叽，上吧！” 于是黑猫变成触手，“嗖”地向少女卷了过去。 “咿——等等……这是什么魔物？！” “幻璃剑仙放心……”夏夜努力忍着笑，喊道：“它是在下的灵宠，没有恶意的，放心让它带你下来便是！” “可是……滑腻腻的、冰凉凉的……好奇怪……哈、哈哈哈……不要……我的腰怕痒……” 尽管少女说着“不要”，可连站都站不稳的剑仙显然不是触手的对手，修叽就像搬运夏夜那样，卷着少女盈盈一握的纤腰，将她运了下来。 咚—— 少女以一个不太美观的姿势摔在地上，就像之前夏夜被修叽拖回到瞭望台上时一样。 “呃……幻璃剑仙，不好意思，在下没想到你这么怕触手，你没有受伤吧？“ “没事，我没事…我、我才不怕触手呢！”唐璃飞快地从地上爬起来，“我们快去见船长吧。” “嗯嗯。” “喵~” ……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前方偏右大约24海里处，有一队庞大的鲸群经过，速度估计120-150节，只要我们现在追上去，只用大概半个小时，就能追上它们……” 雅哈一边说着，一边在海图上标出鲸群和莫比迪克号的位置。尽管发现了一大群鲸鱼，她的语气中却没多少欣喜的意味，反而有些……担心？ “那么，大家觉得这是一个好消息吗？”雅哈说完，抬头看向众人。 第八十章 蛾兽 “如此大规模的鲸群，出现距离德布索塔这么近的地方确实很反常，要是天天都有这种事，我们现在应该已经住在上城区了。”大副说完，所有人都不由得笑了出来。 “虽然很反常，但我认为终究是一件好事。”她接着说道：“只要追上去捕杀一两条，接下来无论找不找得到那头白鲸，我们这一趟的魔尔都有了保障。” 此话一出，众人都纷纷点头，包括一心想捕猎白鲸的雅哈，以及表面上“不差钱”的夏夜。毕竟，没有人会跟魔尔过不去。 “你的意见呢？”雅哈又看向轮机长。 “燃料，好事。”这一次轮机长竟然说了四个字。 “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我们捕杀到了这鲸群中的鲸鱼，接下来燃料就不是问题了？”雅哈再次帮她翻译道。 “对。” “好，二副你呢？” “本……我当然没有意见，毕竟还是我发现的呢。”唐璃看上去状态已经恢复了。 “好，那么……”雅哈最后看向了夏夜。 “我有意见！”夏夜十分有精神地大喝一声，成功将驾驶室里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夏、夏夜小姐，就算你反对，也不用……不用喊那么大声，会影响到舵手驾驶的。”大副弱弱地提醒到。 “嗯嗯，我下次注意，美丽（而且胸部很大）的大副小姐。”夏夜笑眯眯地说。 “咦……美丽什么的……唔、不过……谢、谢谢……”大副顿时脸红了。 “你要说就快说吧，到底有什么反对意见？”雅哈催促。 “要说我有什么反对意见，其实也没有。”夏夜摊摊手，“毕竟我又不懂捕鲸。” “你——”雅哈顿时露出一副想把夏夜按在地上摩擦的表情。 “但是……”夏夜赶紧说道：“雅哈船长应该是有其它意见的吧？我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有疑虑，所以就先帮你提出来咯。” 她这么一说，顿时所有人都看向了雅哈。 雅哈犹豫了片刻，终于点点头：“没错，我认为贸然追过去，有可能会遇到危险。” 大家都没有出声，等着她继续往下讲。 “首先，大家应该都知道，因为这几年捕鲸行业兴起，德布索塔10000海里内的空域已经很少有鲸鱼出没了，更不要说鲸群。在这么近的地方发现鲸群，这很异常，而在以太海中，任何异常都可能代表着致命的危险。 “第二，这些鲸群的速度太快了，我估计有150节，而正常情况下，鲸群游曳的速度不会超过80节。所以，我感觉……它们就像在躲避什么东西的追击一样。” “有没有可能是别的捕鲸船在追猎？”夏夜问。 “如果是别的捕鲸船遇上了这么大一群鲸鱼，只会被它们围攻到船毁人亡。”雅哈说。 “那为什么我们敢去追它们？” “因为我们这艘船是特别改造过的，无论火力还是吨位都比普通捕鲸船大得多。” “哦……这么说的话，还是本小姐的功劳咯？” “……你要这么说也没错。” 大副也提出了疑问：“雅哈船长，你认为是什么东西在追逐它们呢？” 雅哈点点头：“这就是我的第三点理由：我担心是蛾兽在追逐它们。” 蛾兽。 听到这个词，大家都面露疑惑。 “蛾兽会有什么危险？而且我从没听说过它们会捕猎鲸鱼。”大副说完，其它人也轻轻点头，表示赞同。 但雅哈语气肯定地说：“会。” “船长你……看到过？”大副问。 “就在上上次出海，我们看到了一头鲸鱼被一群蛾兽围攻而死，所幸我们趁着它们的注意力转移到我们身上前，及时返航逃回了徳布索塔。”雅哈沉声说。 怪不得那次雅哈没捕猎到鲸鱼，夏夜暗想，而再后来的那一次，他就遇到那头白鲸了。 “我也曾遇到过那些妖兽。”唐璃皱眉说道，“尽管模样狰狞，可要说实力，并不足以为惧，即便成群结队而来，我一人也可将其全部斩杀……它们真能猎杀鲸鱼？” 轮机长突然开口：“差异、大。” 雅哈：“轮机长她说，不同蛾兽之间的差异很大。其实我们可以仔细想一想，近年来入侵徳布索塔的蛾兽一只比一只厉害，据说上城区最近都需要派6级以上的大魔女去处理。假如是那种蛾兽，难道还猎杀不了鲸鱼吗？” 她这么一说，所有人顿时都不吭声了。 最后打破沉默的是夏夜：“那个……谁能跟我说一说，蛾兽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她上次听到蛾兽这个词，还是在被格蕾迪打劫的时候，那时她就没弄明白，蛾兽到底是一种什么生物。 但此时一提出这个问题，除了雅哈之外，所有人都一脸奇怪的表情看着她，仿佛在说：你为什么连蛾兽都不知道？ “我原本是知道的，但因为一些意外，我忘记了不少事情。”夏夜点了点自己的“脑袋”，很淡定地解释道。 “原来如此！”唐璃似乎立刻就接受了这样的设定。 其它人也默默点头，算是相信了夏夜的解释。 “夏夜小姐，所谓‘蛾兽’，就是我们对所有从天穹之外入侵进来的怪物的统称。” 二副耐心地讲解到：“它们无论是模样、还是实力都差异极大，要说唯一的共同点，大概就是它们全都对我们这个世界趋之若鹜，总是不惜任何代价地想要钻进来，哪怕进来之后就会被我们全部灭杀，也依然前赴后继，就如飞蛾扑火一般，因此才被过去的魔女们命名为‘蛾兽’。 “过去的蛾兽都很弱小，大多数魔女都能很轻易地将它们杀死，但最近一两年，入侵的蛾兽似乎越来越强大了，侵入徳布索塔的蛾兽已经需要上城区的大魔女去对付，不过在以太海，似乎还没有人遇到强大的蛾兽……除了刚刚雅哈船长提到的那一次。” 夏夜听完，说到：“不只是雅哈船长，就在不久之前，我遇到了一个叫格蕾迪的捕鲸人，她说她的船就是因为被蛾兽攻击，毁了。”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表情都凝重了几分。如果说雅哈遇到了一次还能算特例，但其他捕鲸人如果也遇到了同样的事，那恐怕说明，如今这片空域遇到危险的蛾兽的概率并不小。 “那个格蕾迪在哪，你回去后还能找到她吗？”雅哈问。 “她破产了，那时想打劫我，所以死了。”夏夜回答。 雅哈顿时不说话了。 过了片刻，她才重新开口道：“所以，现在我们面临的情况是：如果改变航向，前去追击那片鲸群，我们应该至少能捕猎一两头鲸，收获2-4万魔尔的鲸油，但同时，也有可能正好撞上危险的蛾兽，最后船毁人亡。但如果我们放弃，就相当于看着眼前的魔尔白白跑掉，同时由于缺乏燃料，之后寻找白鲸的难度也会增加。 “追上去，或者不追上去，二选一，我想听听每一个人的想法。” 第八十一章 火中取栗 雅哈这么一说，大家反而沉默了，当真正面临两难选择的时候，下决定并不是一件那么容易的事。 夏夜左看看、右看看，发现所有人都不吭声，于是自己先举起了手： “我……” “你不用说了。”才说一个字，雅哈就将她打断。 “？？？”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反而希望遇到那些蛾兽吧？所以你肯定会选择追上去。” “你真了解我。”夏夜“嘻嘻”一笑，又将手放下了。 于是现场又恢复了一片沉默。 雅哈环视了一圈，突然开口道：“有一件事，我想要提前说明。其实对我而言，我比你们中的任何人都想要去追那片鲸群——因为我是一个破产的船长，我比你们任何人都需要魔尔，哪怕因此而死，我也想冒险试一试，因为这一次我不能再空手而归，否则等待我的同样是死亡。 “所以，我本可以不提蛾兽的事，这样所有人都不会犹豫，立刻就会做出追上去的决定……但我不能这样做，因为我是莫比迪克号的船长，必须对这条船上的所有人负责，我至少要让你们知道，接下来可能会面临什么样的情况，而不是让你们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踏入死亡的陷阱。 “我说完了，现在，你们可以说出你们的选择了。” 这一次，很快就有人开口了。 “我建议追上去。”大副说，“如果一点风险都不敢冒，还捕什么鲸？再说，就算真的遇到了蛾兽……谁死谁活还不一定呢。” 大副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似乎整个人都散发出一股冰冷的气息。但当夏夜转头看向她时，这股气息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也建议追上去。”唐璃接着开口，“待会我再上去监视，只要蛾兽出现在30海里内，我立刻就可以发现它们的踪迹，只要提前有准备，打起来就不会被动。” 最后是轮机长发言，她只说了一个字：“追。” 这回不用雅哈讲解，大家都明白她的意思。 “那就这么决定了，我们追上去！”雅哈点头说道，“捕猎开始后，我们快进快出，猎杀一到两条，收割完鲸油后，就立刻向着群岛的方向撤退。万一真的遭遇蛾兽，如果不是太强，将把它们杀光，如果棘手，就想办法甩掉它们。” “大副，通知全体船员在20分钟内做好捕鲸准备。” “二副，监测鲸群和蛾兽，如有新的情况，及时向我报告。” “轮机长，接下来，我们随时可能开启加力，让你的人做好准备。” “好了，大家都行动起来，四万魔尔的鲸油在等着我们！” “舵手，右舵15，前进三，加速到250节。” …… 急促的铃声在船内响起，所有人都行动起来，忙碌却不混乱。夏夜看着雅哈发出一条又一条命令，直到一切安排都落定，她才问： “我呢？” 雅哈扭头看了她一眼：“你会帮我们？” 夏夜轻轻一笑：“视情况。” 雅哈想了想，才说：“以莫比迪克号和船上这些人的力量，猎杀一两头鲸鱼应该轻而易举，但如果真的遇到非常棘手的蛾兽，我希望你能帮我们，” “我知道了。” …… 20分钟转眼间就过去了。 透过驾驶室的窗户，夏夜看见炮手、测距手和装填手都已在炮盾后就位，其它船员却被命令暂时待在船舱待命，想来有什么讲究。 这时，位于轮舵一旁的传声话筒中传来唐璃的声音： “距离鲸群还有20海里，鲸群的速度和前进方向均未发生改变。” “收到。”雅哈回复，接着发出命令：“主、副炮各装填延时霰弹一枚，除非听到我的命令，不准发射。鲸群进入目视距离后，开启加力。” 和其它捕鲸船不同，莫比迪克号除了在前甲板安装有一门主炮，在后甲板上还安装着一门副炮。 得到雅哈发出了的命令，装填手立刻从埋在甲板下的弹仓内抽出一只金属圆筒，圆筒的长度比装填手本人还高，闪着银色光泽的外壳上印着一个由若干红色圆点组成的图案，夏夜曾经问过雅哈，知道每一种炮弹都有一个专门的标志，而这个图案代表着延时霰弹。 每枚捕鲸炮炮弹的重量都将近100公斤，是过去那个世界中155毫米榴弹炮炮弹的两倍。但凭着“结构强化”契约的力量，看上去细胳膊细腿的少女轻松将炮弹抱了起来，三两步跨到炮管后，干净利落地将金属圆筒推进了炮膛。 就在此时，身边再次传来报告。 “船长，已目视发现鲸群！” 夏夜睁大眼睛向前方眺望，很快在极远处发现了一道道白线，它们正从左至右缓缓延伸，那正是鲸鱼划出的航迹。 与此同时，雅哈已经再次发出命令： “右舵5，前进四，开启加力！” 大约十秒钟后，船尾处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莫比迪克号再次开启了加力，在抖动的仪表台上，夏夜看见空速表的指针正向右移过一个又一个的刻度，直到接近红色区域的边缘才缓缓停止。 那是……330节！莫比迪克号的速度已经临近了它的极限。 捕鲸船距离鲸群已不到10海里，按照目前的速度和航向，只需不到两分钟就能恰好将它们拦腰截住。 以太冲压推进器巨大的轰鸣声显然已经惊动鲸群，十余秒后，低沉的鸣叫声从远处传来，这声音穿透了推进器巨大的噪音，钻进所有人的耳朵。夏夜一听到它，情绪竟莫名其妙地低落了下去，整个人想要就地躺下，不再动弹，哪怕因此而死也无所谓。 但紧接着，一股冰冷且微带刺痛的感觉就从杯子中蔓延开来，扎入她的神经，令她精神一振，方才那股低落的情绪也随之消失得无影无踪。 “咦……刚刚那是？”她问。 “鲸鱼的鸣叫声自带的特殊效果。”雅哈解释道：“它们就是靠这种方法捕食的，先用叫声让以太海中的杂鱼群无法动弹，再轻而易举地将鱼群吞进肚子里。但这种手段对我们魔女无效，杯子会自行将声音带来的效果清除掉。” 原来杯子还有这种作用……这又是一个自己丢失掉的知识。夏夜暗想。 “既然它们的捕食手段对我们无效，那岂不是任我们宰割？”她又问。 “怎么可能？”雅哈摇头：“刚刚发出的鸣叫根本就不是针对我们的，那是鲸鱼之间正在交流，你看，它们来了——” 顺着雅哈手指的方向，夏夜看见呈楔形队形前进的鲸群中，分离出三道航迹，朝着捕鲸船迎面扑来。 第八十二章 结构强化 “它们只分出了三条鲸鱼来拦截，而不是整个鲸群一拥而上，这不是个好消息。”雅哈望着远方的航迹，对夏夜说。 “为什么？” “因为对鲸鱼而言，魔女即是猎人，也是猎物，装满魔力的杯子对它们来说是非常可口的食物。因此，虽然落单的鲸鱼遇到捕鲸船只能逃走；但如果是鲸群，它们一般都会一拥而上，争抢猎食我们这些‘猎物’。 “但现在，它们仅仅分出三条鲸鱼来拦截我们，这说明相比起猎食，它们还有更加紧迫的事——而这件事，有可能就是逃命。” 雅哈解释完，对传声筒喊到：“二副，报告那三条鲸鱼的速度和距离。另外，有没有发现蛾兽的踪迹？” 几秒钟后，唐璃的声音传来：“绝对速度120节，相对速度450节，距离8海里，正在迅速接近……30海里范围内仍然没有发现蛾兽的踪迹。” “奇怪。” 雅哈皱起了眉头，如果蛾兽还很远，鲸群显然不用这么急着逃跑，但如果已经很近，它们又在哪里？ 但眼前的状况已容不得她多想，8海里，这已经进入鲸鱼的攻击范围之内。 “1、2号结构师进入同步强化状态，维持时间60秒，60秒后由3、4号结构师接手。”雅哈发出命令。 几乎同时，夏夜看见两名魔女走到炮塔两侧，她们没有穿鞋袜，赤脚踏在金属甲板上。两人将双手交叠于胸前，开口时，整条船上的金属也“嗡”地震颤起来，与两位魔女同步“念诵”魔女文： “S-tr-t-C-n-f-t” 它的含义是“结构强化”。 下一秒，两名魔女之间出现了数十道半透明的丝线，它们没有重量似的悬浮在空中，每一道都张成饱满的圆弧形，夏夜第一眼看到它们，就立刻联想起了原来那个世界中，磁铁两极之间的磁力线。 但磁力线不过是人类为了便于理解磁场虚构出来的东西，而眼前这些丝线，却实实在在地存在着。就在两人之间被丝线连接后不久，更多的丝线从捕鲸船的各个位置冒出，划过一道道长长的弧形，连接到两名魔女身上。 就在此刻，迎头冲来的三头鲸鱼身上，突然亮起了刺眼的金色光芒。 紧接着，夏夜看见上百道金色的光束，以近乎垂直的角度，同时射上了高空！ 转眼间，这些光束就到达了轨迹的弧顶，它们在那里停留了不到一秒，接着，便如同发现猎物的猎鹰，朝着捕鲸船的方向径直扑了过来。 “鲸息！” 舵手大叫一声，下意识就要转动轮舵—— 但雅哈一伸手，牢牢抓住了舵盘： “等等。” 她仰头盯着天空，直到等到光束从最高的位置下降了将近一半，才猛地一推轮盘： “右满舵！！”她吼出命令。 轮舵在舵手手中飞快转动，很快被向右打到底。以330节航速高速前进的莫比迪克号猛地向右倾斜，在金黄色云海中拉出一道圆弧形的白色航迹。 随着捕鲸船的变向，半空中的光束也跟随着改变方向，一道道笔直的轨迹开始出现弧度，但它们的高度已经太低，速度又太快，位置相对边缘的那些已经注定无法在命中目标。 一秒钟后，第一道光束落在了莫比迪克号左舷外十余米的地方，将厚厚的云层穿出了一个大洞。 紧接着，更多的光束如同金色的箭雨，从空中密集落下。 雅哈的指挥让捕鲸船避开了大部分光束，但剩下的仍命中了满舵转向中的舰体，当第一束落在前甲板上时，光团随着“砰”的巨响炸了开来。 尽管动静很大，但船体只是微微抖动了一下，夏夜看向被命中的位置，发现那里一片焦黑，如同被雷击了一般，平整的甲板上多出了一个浅浅的凹坑，但也就是仅此而已了——看似威猛的金色光束竟然连甲板都没能击穿，更不要说破坏下层的舱室。 在此之后，捕鲸船各处又接连被十几道光束击中，但每一发都没能造成太严重的破坏。夏夜突然意识到，这正是“结构强化”契约的效果，而且只有同步强化，才能完成如此高强度的强化。 “结构强化”是“派蒙”柱系的契约，最高位阶为8阶。 通过出发前从露卡那获得的说明，夏夜知道“结构强化”从第4阶开始，便会增加一个名叫“同步强化”的能力。只要立契人的身体与任何广义上的机械结构保持接触，便可以通过使用“同步强化”，在一定的时间内，极大幅度地提升自身与机械的物理强度，但与此同时，这两者中任意一方所承受的损伤也会被共享。 同时，如果有多名相同位阶的立契人同时使用“结构强化”，那么，它们所形成的整体的强度，还能够得到更进一步的提升，但这种提升随着人数的增加，效果会变得越来越不明显。 签订了4阶或以上“结构强化”契约的魔女，在捕鲸船上被称为“结构师”，她们是保证捕鲸船不被鲸鱼轻易击毁的关键，也是捕鲸船上最重要的岗位之一。 在普通的捕鲸船上，一般只有两名结构师彼此进行轮换，而莫比迪克号足足带了五名，因此能够非常奢侈地采用2+2的轮换方式，也就是每一轮都安排两名结构师同时对舰体进行强化。 这么做的效果是显而易见的，被捕鲸人称为“鲸息”的光束甚至没能击穿莫比迪克号的装甲，至于与船体“共享伤害”的两名结构师，除了在腰部和大腿上有几处轻微的淤伤外，身体上也没有任何更严重的伤痕。 ……至于为什么夏夜能看见对方腰部的淤伤，是因为经过十余道鲸息的攻击后，两名结构师身上的水手服都有不同程度的破损。 尽管布料作为一种纺织结构，同样能够得到结构师普通程度上的强化，但由于不是机械，无法获得“同步强化”的特殊强化效果，因此，相比起结构师本人，她们身上的衣裙反而要脆弱得多。 轰！！！ 又一道鲸息命中了前甲板，正好砸在站在炮塔右侧的结构师身上。 第八十三章 勇气 夏夜差点以为自己会看到非常血腥的场景。 但事实很快就告诉她，在“同步强化”的状态下，少女的身体就和捕鲸船的舰体一样坚固。 舰娘现实版了属于是。 当金色的光芒褪去后，那名结构师除了头发有点炸毛，胸口多了一块浅浅的伤痕外，便再也没有其它损伤。 但她身上的水手服就没有那么坚固了。 无论是大翻领的上衣还是百褶小短裙，都已经彻底化成了灰。 因此，带着些许伤痕的身体也彻底变成了无法正经描写的状态。 太怪了，没想到结构师竟然是这种职业，你们魔女总爱在奇奇怪怪的地方给人惊喜，简直无法直视……呃、再看一眼… …… 就在夏夜胡思乱想的时候，莫比迪克号已经成功扛过了第一轮鲸息，与三条鲸鱼之间的距离，也只剩下不足4海里。 “左满舵！”雅哈发出命令。 舵手飞快地转动轮舵，将它向左打死。捕鲸船在剧烈的抖动中渐渐回正，紧接着又向左倾斜。向右弯曲的航迹转而向左延伸，在云海上画出一个巨大的“S”形。 鲸鱼身上再次亮起金色的闪光。这一次的距离比上次更近，夏夜总算看到，原来光束是从它们的背脊上射出的，就在它们飞上天空的同时，雅哈再次大喊： “回正船舵！对准那三头鲸鱼前进！” 捕鲸船的轨迹再次变化，它不再转向，而是笔直地朝着前方的鲸鱼冲去。根据上一次的经验，夏夜已经知道鲸息带有一定追踪能力，只有在它们下落的后半段突然变相，才有可能躲过它们的打击。 但这一次雅哈没有这么做，她在鲸息发射前就扭转了船头，然后——似乎已经不打算再做任何机动，准备就这样笔直地冲向三头鲸鱼。 转眼间，金色的光束已经越过了最高点，开始朝着捕鲸船落下，当它们下降到接近一半时，一直盯着天空的舵手终于忍不住喊道：“船长，我们可以转向了吗？！” “我们不转向。”雅哈镇定地说。 “什么？！” “不转向。还有，掌舵时不要一直看天，看前面。” 舵手下意识地向前望去，立刻又被吓了一大跳。 “快撞上了！” 她大叫一声，双手忍不住又要转动舵盘。雅哈早有预料，单手将轮舵牢牢抓住： “我说了，我们不转向。” 一直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夏夜，到这时才总算看懂了雅哈的计划。 当鲸鱼第二次吐出鲸息时，捕鲸船距离它们已不足4海里，按照双方之间高达450节的相对速度计算，只需要大约50秒，两者就会迎头撞在一起。 而鲸息是一种高抛弹道的攻击，从发射到最终落下需要大约30秒的时间，同时，尽管它拥有一定的追踪能力，但本质上依然是一种范围攻击。 因此只要雅哈笔直冲向鲸鱼，当鲸息落下时，双早已面对面地贴在一起，倘若鲸鱼执意引导鲸息攻击莫比迪克号，最终将不可避免地误伤到它们自身。 “放松，菜鸟。”雅哈拍了拍浑身僵硬的舵手的肩膀，“鲸息不会落在我们头上。” 仿佛在验证她的话一眼，天空中朝着捕鲸船落下的光束突然纷纷转向，向船后方的空域落了下去。 舵手张大嘴巴望着天空，总算松了一口气。但下一秒，雅哈吼声就在她耳边炸开： “把舵抓牢了！一寸也不许挪！全体人员—— “准——备——撞——击——！！！” 前方，鲸鱼那小山般的身影已几乎占据了整个视野。夏夜可以清晰看见那如同巨型风车叶片一般交替划动的骨翅，那仿佛黄金铸造而成的流线型身体，还有那密集排列在头部、足足有几十颗之多的幽蓝色眼瞳—— 两者之间已不足一公里，只需要再过几秒，就会头对头地撞上！ 莫比迪克号的船头，是锋利而坚固的冲角；而鲸鱼……它的头骨显然没有经过“结构强化”后的冲角硬。 呜———— 伴随着一声不甘的鸣叫，鲸鱼扇动翅膀，庞大的身体吃力地向左侧变向，它终究不敢和捕鲸船迎头对撞，尽管那样做可以截停捕鲸船，从而让它的同伴获得绝佳的攻击机会，但这很可能需要以它的生命作为代价。 就在这一瞬，夏夜心中浮现出雅哈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冲角一件威力巨大的武器，但前提是，使用这件武器的船长，具有带着全船冲向鲸鱼的勇气。” 在这场勇气的对决中，雅哈显然成为了胜利者，而鲸鱼立刻就为它的胆怯付出了代价。 双方之间的距离太近，速度太快，而鲸鱼的身躯又太过庞大—— 轰！！！ 船头突然不受控制地向右一摆，船体几乎倾斜到了倾覆的边缘，夏夜发现自己双脚离地飞了起来，所幸双手牢牢抓着立柱，否则整个人早已被甩出了驾驶室。 在这种情况下，撞击发出的巨响反而成为了最不值得关注的事。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看着与捕鲸船交错而过的庞大的身躯，下一秒，大股液体从船头下方喷涌而起，顿时将前甲板染成了金色。 “它受伤了！！”反应过来的船员们发出欢呼。 尽管冲角没能直接刺进鲸鱼的头，但它依然像刀刃一样，沿着侧面一路划开了鲸鱼的腹部。 鲸鱼发出震耳欲聋的悲鸣，竭力想将身子从冲角上抽离，但倒倾角设计的冲角一旦嵌进身体，就很难再被摆脱。以太冲压推进器发出愤怒地咆哮，推动锋利的冲角，一点一点地切开鲸鱼那坚韧的表皮和血肉。就在船员的一片欢呼声中，始终注视着前方的雅哈突然大喊一声： “当心！” 前方，带着金色光膜的白色骨翅缓缓垂了下来，那是位于背脊中后部的那一只，它就如同一颗倒下的参天巨树，正好横在捕鲸船的前方。 这或许只是恰好，又或许愤怒的鲸鱼真的想用自己的骨翅拦下捕鲸船，但无论原因如何，都已经不重要了—— “右满舵！”雅哈几乎瞬间就发出了命令。 沉不住气的舵手在她喊出“Yo——”的时候就已经飞快地转动舵盘，几乎同时，雅哈一伸手，将操纵水平舵的拉杆向后拉到了底。 船头开始向右上方抬起，从鲸鱼体内挑出的同时带起大蓬血液，液体噼里啪啦地打在甲板上、窗户上，如同黄金熔成的雨。紧接着，莫比迪克号就结结实实地撞在了骨翅上。 第八十四章 熄火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令人头皮发麻的巨大噪声从船底传来，多亏雅哈的指挥，整艘船没有正面撞在坚固的翼梁上。那样的话，鲸鱼的翅膀或许会被撞断，但捕鲸船也会被彻底截停，成为另外两条鲸鱼的靶子。 莫比迪克号的船底擦着翼梁抹了过去，坚固的船体撞断数十根从翼梁上伸出的“枝桠”。捕鲸船和鲸鱼就像两个骑马对冲的骑士，出手的机会只有彼此交错的那一瞬，接着就会相互分开。 在这一轮交手中，显然是莫比迪克号占据了上风。 就连雅哈的脸上，也缓缓咧开了笑容，她正要开口发出下一条命令…… 砰——！！ 一声巨响突然从船尾处传来，与此同时，正在向右上方转向的船头，突然不受控制地向左偏转。 雅哈还没来得及发问，传声筒中就传来轮机长的声音：“左发停车！” 四个字，说明情况很严重。 驾驶室看不到推进器的状况，雅哈只能再问：“什么原因？！” 几秒钟后，另一名轮机室船员的声音传来：“是翼骨！有一截翼骨卡进左推进器里了！” “XXX！！”雅哈骂了一句夏夜听不懂粗话。 “右舵15，将方向回正！水平舵俯角10，把船头压下去！” 舵手迅速照办，左推进器停车后，莫比迪克号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而速度意味着浮力，捕鲸船靠着惯性滑行了一段距离后，便开始不受控制地掉高度。 “报告速度，舵手。” “150节。” 当德布索塔号的速度低于170节时，就必须撑起气囊才能维持足够的浮力，但一旦这样做，就意味着彻底放弃了机动性。 这在另外两条仍毫发无损的鲸鱼面前，无异于饮鸩止渴。 雅哈还没来得及想出办法，大副的报告声就传来：“1号结构师已无法再维持‘同步强化’。” “换3、4号。”她毫不犹豫地说。 夏夜向前甲板看去，发现炮塔左侧的结构师已倒在地上，正痛苦地蜷缩着身体。 “同步强化”确实能够将船和结构师强化到远超常理的程度，但这种状态所能吸收的伤害终究是有限度的。一旦超出了某个阈值，“同步强化”状态就无法再维持，而结构师也会在阈值被突破的瞬间承受巨大的痛苦。 因此，雅哈才尽可能地避开鲸息的攻击，原本这两名结构师都不会被突破阈值，但与翼梁的撞击、推进器因为被翼骨卡住而停车都是意料之外的情况，船体也因此承受了更大的损伤。 立刻有船员冲上前甲板，将1号结构师抱回船舱，而2号也在另一名船员的搀扶下离开了甲板。3、4号结构师迅速补充到她们空出的位置，准备与捕鲸船重新建立“同步强化”状态。 就在这时，话筒里传来船员的声音：“轮机长离开了屏障！” “什么？她准备做什么？！” “她说、她说‘我、拔出来’……”船员结结巴巴的说。 雅哈愣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急忙喊道：“3、4号结构师停止进入‘同步强化’！” 她的声音通过传声筒传到下方，正要念诵魔女文的3、4号结构师顿时停了下来。 “去个人看看船尾是什么情况。”她紧接着对身边的船员说。 船员点头，刚要离开，却被夏夜突然叫住。 “我让我的猫去吧。”她对雅哈说。 雅哈几乎没有犹豫就点了点头：“好。” 夏夜对挂在肩膀上的黑猫低声吩咐了几句，修叽点点头，以极快的速度窜出了驾驶室。猫只花了几秒就跑到了船尾，通过视野共享，夏夜立刻看到了这里的情况。 首先映入视线的，是一道道形似磁感应线的半透明线条，夏夜立刻明白了为什么雅哈要叫停3、4号结构师的同步强化——因为已经有别的人先一步进入了“同步强化”状态。 修叽的视野又向船舷外侧挪了挪，这下子终于可以看见挂在船尾的推进器了。夏夜愕然发现，穿着黑白双色丝袜的轮机长，正整个人抱在圆筒状的推进器上！ 而“磁感线”正是从她身上延伸出来的，她竟然也是一名结构师，如今显然已进入了“同步强化”状态。 “你的猫看到了吗？”雅哈有些焦急地问。 “看到了……”夏夜依旧有些难以置信，“轮机长她……正趴在那台熄火的推进器上，已经进入‘同步强化’状态……她这是想做什么？” “她想重新启动左推进器……”雅哈说。“二副，告诉我捕鲸船与三条鲸鱼分别的距离。” “550米，1.9公里米，2.2公里。” “已经到鲸息可以发射的距离了。”雅哈喃喃一句，沉思几秒后，发出了新的命令：“左满舵，把船横过来！主副炮准备向左舷射击！” 只剩一个推进器的莫比迪克号再次开始转向，正常工作的右推进器对船体持续提供着向左旋转的力矩，此时再叠加左满舵的舵效，船身很快就横了过来，左舷正对着三条鲸鱼。 现在，驾驶室里的人已经可以通过侧面的窗户看到它们。除了那条受重伤的鲸鱼没有动弹外，另外两条都在竭力转向。它们与莫比迪克号交错而过后，处于背对捕鲸船的状态，而要引导鲸息准备击中目标，必须让目标进入矩阵眼的视野范围之内。 就在所有人都盯着鲸鱼的时候，夏夜却通过修叽的视野看着轮机长。尽管如今捕鲸船的航速“只有”150节，可由此产生的强风也足以将一个人从推进器上吹下去。 但轮机长似乎有办法“吸”在推进器上，尽管她那黑白两色的头发已经被吹得近乎水平飘动，可身子竟然慢慢地爬了起来。 由于推进器外壳那近千摄氏度的高温，她身上的丝袜和水手服都被烧出了大大小小的破洞，她本人倒是毫发无伤，尽管皮肤有些发热似的泛红，但并没有任何被灼伤的痕迹。 少女弓着身子，顶着强风，一点一点地挪到推进器的进气口边缘。通过修叽的视野，夏夜早已看到有一根碗口粗细的白色骨头从进气口插进了发动机内部，只剩下大约半米长的一截在留在外面，那想必就是船员口中的翼骨——那些从翼梁上延伸出来的“细小”枝桠。 她不由有些好奇，轮机长准备怎样排除这个故障。 既然是轮机长，或许签订了“定向爆破”之类的契约吧？应该可以用这个能力将翼骨炸成细小的碎片，同时不损伤推进器的内部结构…… 正当夏夜这样猜测的时候，她看见轮机长半跪下身子，双手抓住露出来的那一截翼骨，然后，开始用力向外拔…… ？？? 原来你准备用这种方式解决么？ 第八十五章 四万魔尔 轮机长用力拔了一会，卡在推进器里的翼骨依然纹丝不动，她歪头想了想，大概是觉得这个姿势不好使力，干脆双手抓着翼骨露出来那一端，整个人都翻到进气口前方，双脚抵在进气口的边沿上，向拔河一样，再次尝试将翼骨拔出来。 喂喂喂，你这个姿势，就算把翼骨拔出来了，人也掉下去了吧？ 可吐槽归吐槽，翼骨竟然真的被轮机长用手一点点地拔了出来…… 看起来要大力出奇迹了。 “推进器那边怎么样了？”雅哈问 “快修好了。”夏夜说，“我让我的猫再帮她一把。” 船尾处，修叽突然变成一根触手，一端缠在船舷的护栏上，一端倏地向轮机长伸出，紧紧缠住了少女的纤腰。 “你，谁？” 轮机长明显吃了一惊，但双手依然牢牢抓着翼骨没有放开。 下一秒，她就看见缠住肚子上的触手上，长出了一个黑猫的脑袋。 “不用担心喵，我是夏夜身边的猫，是她让我来帮你的。”修叽说。 轮机长盯着触手上的猫脑袋看了几秒，终于点了点头：“用力。” “好的喵，你数三二一，我们一起用力。” “三。” “二。” “一！” 轮机长双手双腿一齐发力，修叽也缠紧她的身子，使劲往回拉。在两股巨力的叠加之下，翼骨被拖出来出来的速度比刚刚快了许多，并且越来越快…… “我觉得……我们……快成功了喵……” 修叽刚说完，便感到触手上的力量一轻，它还没反应过来，轮机长就已经抱着翼骨飞了出去，翼骨总算拔了出来，但人也成功掉下去了…… 所幸她的腰上还缠着触手，少女如同在蹦极一样，被触手扯着弹来弹去，在空中晃了好几个来回，最后修叽一用力，终于将她重新拉上了船。 咚—— 少女头下脚上地摔在了甲板上，但她似乎并不在意，晃了晃脑袋，便若无其事地站了起来。 在她身边，修叽已经重新变成了猫咪的模样。 “我的任务完成了，拜拜了喵~”它朝轮机长挥了挥猫爪子，算是道别。 轮机长低头看着它，突然说：“谢谢。” “不用谢，反正只是主人的任务喵~”修叽很无谓地舔着自己的爪子，“我完成任务，主人给我魔力，只是交易喵。” 轮机长点点头，转身正准备要离开，却突然又停下，对黑猫说：“我叫‘修’。” 修叽微微一愣：“和我的名字很像喵，本猫叫‘修叽’，拜拜了喵~。” 说完，它便向舰桥的方向跑去，轮机长则快步奔向船尾的轮机舱。 “解决了。” 驾驶室里，夏夜对雅哈说，“卡在推进器里的翼骨已经拔出来了，推进器应该很快就能重新点火。不过，轮机长已经脱离了‘同步强化’状态，她刚刚差点飞出捕鲸船，幸好被我的猫拖回来了。” “好。”雅哈点点头，对着传声筒问到：“左推进器还有多久可以启动？” 没过一会，传来轮机长的声音：“两分。” 还需要两分钟，但远处的两条鲸鱼已经快要完成转向，以莫比迪克号如今单发推进的状态，几乎不可能避开鲸息的攻击。 好在雅哈早有准备。 “主炮、副炮准备！”她发出命令：“分别瞄准左舷方向1点、11点钟方向目标。” 雅哈死死盯着远方的两条鲸鱼，鲸鱼扇动着两对骨翅，已经完全完成了转向。夏夜甚至可以清晰看见那些密集排列在头部的矩阵眼，正闪烁着幽蓝色的光芒，满怀恨意盯着莫比迪克号。 对方的翅膀，忽然向两侧垂了下去。 就在此时，雅哈大吼着发出命令：“开火！” 砰砰—— 主副炮几乎同时开火，或许是没有使用炸药的缘故，这个世界的“炮”声音并不大，反而带着一丝清脆的感觉。夏夜看见两个红色的光点以并不算太快的速度向鲸鱼飞去，当它们快要接近目标时，鲸鱼的背脊上也亮起了金色的光芒。 它们就要吐出鲸息了—— 但就这时，终于分别飞到两条鲸鱼上方的红色光点，突然凌空炸开！ 它们向着正下方喷发出无数弹丸，每一颗弹丸都在空中划出一道赤红色的痕迹，所有痕迹合在一起，便形成了一个由数百道射线组成的圆锥，而圆锥的锥底，正好将鲸鱼的两对翅膀笼罩在其中。 呜——————— 断裂的翼骨四处飞溅，两头鲸鱼发出凄惨的哀鸣。延时霰弹的威力并不足以摧毁粗壮的翼梁，却足以将翼梁上延伸出来的“枝桠”轰得七零八落。 鲸鱼的身躯在剧痛中摆动，而鲸息已经不受控制地发射了出来。将近两百道光束胡乱射上高空，在天空中交织成了一张金色的网。显然，这样鲸息即使引导也无法对捕鲸船造成威胁了，雅哈再一次凭借着对鲸鱼的了解取得了先机，但她并未放松，而是立刻发出命令： “主、副炮，贯通弹一枚装填！” 得到命令的装填手立刻行动起来，从弹舱中抽出了一只带有蓝色三角形标志的金属圆筒，将它“咚”地塞进炮膛。 这一次，就连夏夜也看懂了雅哈的打算，远处的两条鲸鱼正头前尾后地正对着捕鲸船，贯通弹只要命中目标，就可以从它们的脑袋上打进去，贯穿整个躯体，运气好的话，这一次开火说不定就有四万魔尔入账！ “瞄准——开火！” 随着雅哈的喊声，主副炮再次发出轰鸣。 但就在此时—— 一个庞大的身影突然从云层下方跃起，它距离捕鲸船的左舷仅仅几十米，如同一堵巨大的墙，正好将两门捕鲸炮的射界完全阻挡。 轰！！！ 飞溅的血，破碎的骨肉，“墙”上出现了巨大的两个血洞，所有人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直到几秒钟后，才终于有人反应过来，发出惊呼—— “天啊，是那头受伤的鲸……” 是那头一开始就被冲角重伤的鲸鱼，所有人都忽略了它，就连雅哈也将注意力完全放在了远处的另外两条鲸鱼上。没有人能想到，它竟然悄悄潜入云层下方，一直游到了距离莫比迪克号仅剩几十米的地方。 它或许本想一直游到捕鲸船的正下方，再使用鲸息偷袭。但同伴面临的危险让它已经来不及再执行这个计划，它只能从云海中跃起，阻挡两枚致命的炮弹，用自己的提前死亡，换来了两名同伴的存活。 呜呜呜————呜呜呜———— 就在这时，鲸群中忽然传来富有节奏的鲸鸣声。 正与捕鲸船对峙两条鲸鱼听到这声音，突然调转方向，不再理会刚刚杀死自己同伴的莫比迪克号，朝着鲸群离开的方向奋力追去。 第八十六章 出现 “左推进器还有多久能启动？”雅哈再一次问。 轮机长的回答很快传来：“半分。” 还需要半分钟，而那两条鲸鱼正在越来越快地远离莫比迪克号。尽管它们的翼骨被打烂了不少，张开的金黄色翼膜上满是残缺，但在四只翅膀的奋力划动下，它们的速度依然渐渐达到了150节，这意味着在左发动机重启之前，捕鲸船已经不可能再追上它们。 雅哈很少见地陷入了犹豫，她看着两条鲸鱼离开的背影，没有发出任何命令。 夏夜望着她，突然笑道：“如果你不想放跑那两条鲸鱼，我可以帮忙。” “你有办法？”雅哈转过头。 “嗯。我有一个契约，可以飞过去追上它们，不说把两条都拦截下来，至少一条是没问题的。” 即使夏夜这么说，雅哈也没有露出激动的表情，而是问：“那你的条件是？” “哦，你还真了解我。” 夏夜微微一笑，用手指戳着下巴，歪头想了几秒钟，突然对雅哈招了招手，“弯腰，我悄悄跟你说。” 尽管知道她没安什么好心，但雅哈还是乖乖地凑了过去，毕竟眼看着就要到手的四万魔尔，如今正飞得越来越远。 “我一直想问，你其实挺讨厌我的吧？”夏夜在雅哈耳边小声说。 “我才没……” 雅哈还没说完，就被夏夜用手势制止：“你不用急着否认，因为其实我也无所谓。我之所以要确认这一点，是因为知道了这个之后，接下来要你做的事，才会让我觉得更开心……” “你到底想做什么……？”雅哈皱着眉头。 “那个海图台了……”夏夜指了指铺着海图的桌子，它有大约一米高，宽大、而且很稳。 “？” “我想坐着它的边缘……” “？？” “翘一个二郎腿……” “？？？” “然后你在我的面前半跪下来，把我的小皮鞋脱掉，露出我可爱的小脚丫。最后……帮我换一双袜子，因为我这双裤袜穿腻了，想换一双长筒袜。这就是我的要求，怎么样，很简单吧？答应我，我就帮你把飞走的两万魔尔拦下来。” “……”雅哈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夏夜会提出这么奇葩的要求。 而夏夜又笑嘻嘻地补充道：“你只要先答应我就行。我可以先办事，然后你再来兑现你的承诺，因为我相信你的人品，船、长、大、人~” “我拒绝。”雅哈果断说。 “咦？原来你自尊心这么强么？我本来觉得这个提议对你还挺划算的。”夏夜很无辜眨了眨眼：“如果你觉得太难接受的话，要不……我可以变成沫沫的模样？然后你再来帮我换袜子，这样就容易接受多了吧？” “我还是拒绝。” 夏夜眯起了眼睛，用一副很生气的表情看着雅哈。 但雅哈接下来说的话，却出乎了她的意料： “我倒不是觉得你的要求很难办到。我只是单纯地觉得，我们应该放弃那两条逃走的鲸鱼，把眼前这条鲸鱼的鲸油收割之后，就赶紧逃跑。” “咦？”夏夜一脸错愕。 雅哈却来不及先跟她解释。她立刻对大副和舵手下达了一连串命令，甲板上再次活跃起来，很快莫比迪克撑起了气囊，速度也下降到了不足30节，以近乎飘的方式，慢悠悠地向那头死去的鲸鱼靠拢。 等安排好了，雅哈才对夏夜说道：“那两条鲸鱼离开得太异常了。鲸鱼是一种报复心很强的生物，更何况我们的两发贯通弹被挡下后，它们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上风，可鲸群的呼唤传来后，它竟然如此仓促地离开了。虽然我听不懂鲸鱼的语言，但猜也能猜到，它们正在被什么危险的东西追赶着。” 说话间，莫比迪克号已经将速度减到了零，与死去的鲸鱼并排，停靠在它的侧面。阻挡以太风的屏障向外扩张，将鲸鱼也笼罩在其中。大副带着船员登上甲板，所有人手中都拿着一柄巨大的、可以折叠的锯刀。 “我们的时间很紧，可能有十分危险的东西正在向这里靠近。”大副语气柔和地对所有拿着锯刀的船员说。 “所以，我们需要在十五分钟内收割完全部鲸油，谁一会动作慢了，我就用这把刀砍掉她的脑袋。” 说着，她笑眯眯地举起手中的锯刀，对着几米外的鲸鱼虚劈了两下。 两秒钟后，鲸鱼体表出现了几道长长的裂缝，紧接着，一块比人还大的血肉缓缓滑落，正好摔在大副脚边，发出“咚”地一声闷响，金色的鲸鱼血溅了她一身。 “都听明白了吗？”大副和颜悦色地问。 “明白！！”船员们回答地十分有精神。 …… 夏夜透过驾驶室的玻璃，望着收割着鲸油的船员。对她们来说，这显然是轻车熟路的工作，少女们挥舞着巨大的锯刀，切开鲸鱼那坚韧的皮肤，割去没有太大价值的鲸鱼肉，只保留下那些金黄色的半透明果冻状固体。 那就是精炼之前的鲸油。 一条成年鲸鱼的重量约为1200吨，而鲸油大约相当于其体重的六分之一，也就是200吨，而平均每吨鲸油都含有足足100魔尔的魔力。因此，一条鲸鱼至少价值2万魔尔。 而这还没有算上鲸鱼皮、翼骨等“副产品”。 “她们用的是‘砍伐’契约吗？”夏夜问。 “没错。”雅哈回答。 怪不得就算离开了捕鲸船，她们也有那么大的力量，夏夜暗想。 魔女们手中的锯刀光刀刃就将近一米，而折叠在刀背后方的刀柄也有着同样的长度，当锯刀从折叠状态展开时，武器的全长将比大多数魔女的身高还高，至于武器的重量，也超过了大多数人的体重。 根据从露卡那得到的知识，签订了“砍伐”契约的魔女是猎杀鲸鱼时的主要战力之一，只不过这一次雅哈用冲角就解决了问题，因此也没有了她们出场的机会。 没过一会，装满鲸油的长方形箱子就被一箱接一箱地抬上了捕鲸船，送进货仓。大副开头说的那些话显然很有激励效果，船员全都动作飞快，没有人敢偷懒，庞大的鲸鱼转眼间就已经被蚕食了一大半。 位于西北方向的鲸群也距离捕鲸船越来越远了，再过不久，它们就将彻底离开可目视的范围。云海一片平静，似乎先前的担忧都不过是杞人忧天。 “你看，你果然还是应该答应给我穿袜子，简单地动动手，就能多赚至少两万魔尔。”夏夜半开玩笑地对雅哈说到。 雅哈还没来得及接话，传声筒中就忽然传来二副的声音： “发现异常物体，正在7点……不，8点钟方向！速度非常快！正在迅速靠近鲸群！” 第八十七章 天穹裂口（第二更，下章上架求订阅～）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这就像那只一直没有落地的靴子，当它终于发出“咚”的一声时，反而会让担心它的人放下心来。 至少，雅哈一直紧绷着的表情反而放松了不少。 至于夏夜，她原本就唯恐天下不乱，眼前这种情况只会让她变得更加兴奋。 “是蛾兽吗？报告数量和大小。”雅哈立刻追问。 二副很快传来回复：“无法确定是不是蛾兽，至少是我从没见过的类型。只有一只，至于大小，呃，可以说很大，也可以说很小……” 什么叫“可以说很大，也可以说很小”？雅哈与夏夜对视一眼，两人都是一脸疑惑。不过，这不影响雅哈先发布命令： “去告诉大副，已发现蛾兽的踪迹，目前正朝鲸群的方向追去，让她们再快一些。” 接到命令的船员飞奔出了驾驶室。 就在这时，二副的声音再次传来：“目标正从捕鲸船右舷方向经过，距离约10海里，你们现在应该可以看见它了。” 夏夜和雅哈一起扑到了窗边。 可窗外的云海一片平静，没有任何东西经过。 “我没有看到，云海里什么都没有。”雅哈对传声筒喊到。 “不是在云海里，看上面！在高空中！” 两人一同向高空中望去，过了好几秒钟，夏夜才终于发现了目标。 那是一条几乎透明的“丝带”，窄而长的身躯贴在穹顶上，只有在扭动的时候，才会因为光线的折射显示出它的轮廓。 如果不是唐璃指出方位，夏夜觉得自己根本就不可能发现它，她也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唐璃说“可以说很大，也可以说很小”，因为从这个距离看去，唯一能估算出的，可能就只有它的长度，宽度难以分辨，至于厚度……她根本就看不出任何厚度。 “你觉得它在多高的位置？”夏夜指着那条扭曲的“丝带”问。 “如果它现在正贴着天穹飞的话，那么比起我们现在的高度，还要至少再高二十公里。” 远在二十公里外的东西，从这里看过去却依然有一个巴掌那么长，这东西的实际长度估计非常夸张，夏夜暗想。 丝带扭动的频率并不高，甚至有些慢悠悠的，但它实际的移动速度却快得惊人，不到半分钟，它已经来到了鲸群的正上方。 鲸群显然也发现了它的存在。 在那些白色航迹的顶端，耀眼的金色光芒接连亮起，鲸鱼们吐出了鲸息，上千道光束一起升起，冲向高空中的“丝带”。 但在这些光束距离目标还剩下一半距离的时候，它们上升的速度已经明显减缓，不久后，有光束到达了自身的极限，逐渐停滞，并向下坠落。而剩余的仍在顽强地向上延伸，但下落的光束已经越来越多，最终没有一束光超过了四分之三的高度，全都无功而返。 鲸息根本够不着这只蛾兽，因此，鲸鱼也根本无法对它造成任何威胁。 “丝带”停止了游动，弯弯曲曲的它开始拉直自己的身体，渐渐的，它从巴掌左右的长度，变成了小臂长短，从下方看去，就好像一条贴在天穹上的透明胶带。 而下方的鲸群再次出现了变化，排成整齐楔形的队列开始溃散，原本朝着同方向前进的航迹，开始凌乱地向各个方向转向，一次攻击尝试失败后，这些鲸鱼竟然就开始各自逃窜了。而天空的那条“丝带”，至今仍未显现出哪怕一丝危险的迹象。 “那些鲸鱼到底在害怕什么？”夏夜忍不住问。 雅哈也不知道，她眉头紧锁：“我也不知道，我上次见到的蛾兽，和眼前这只完全不一样，但我有很不好的预感，这可是有几十头鲸鱼的大鲸群，哪怕面对十艘莫比迪克号，也不至于如此惊慌逃窜，可它们现在，就好像……” 雅哈没有再说下去，她有些焦躁地来回走了两步，再次喊道：“去问问大副还需要多久才能把鲸油收割完？” “还需要大约5分钟，如果鲸鱼皮和翼骨也想要的话，需要再加10分钟。”大副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夏夜和雅哈一起回头，发现浑身是鲸鱼血的大副正走进驾驶室。 “我也看到那只蛾兽了，但我还是建议至少将鲸油收割完再逃跑。”她说，“至少，我们应该看看到底是什么让鲸鱼那么害怕。” 雅哈犹豫了几秒，最后还是接受了大副的建议：“好，我们再等等。但如果发现情况不妙，必须立刻让所有人回到捕鲸船，我们马上离开。” “好。” “快看！”夏夜突然叫了一声。 高空中再次发生了变化。那道如同胶带般贴在天穹上的蛾兽，正沿着那细长身体的中央，慢慢裂开。 此时的它，与其说是一道胶带，不如说是一条“拉链”，随着拉链一点点地拉开，浅黄色的无暇天穹上，也张开一道巨大无比的口子。 透过那道张开的裂口，只能看见没有任何光芒的漆黑。 紧接着，一阵无法理解、无法描述的嘶鸣从裂口深处传来进来—— “■■■■■■■■■■■■■■■■■■■■■■■■！！！！！！” 光是听到这声音，夏夜就感觉自己的脑袋要砰地炸开了……哪怕自己没有头……对啊，自己没有头……所以要炸开的是身体……身体爆炸……似乎也很不错……血骨头皮肉脂肪内脏飞得到处都是……把这个驾驶室染成漂亮的颜色……迎接ta的降临……啊，怎么我维思的混乱变得如此了…… 熟悉的冷感冰和感刺痛再从次胸之腹间来传…… 么我怎刚…… 我刚刚怎么是回事…… 我刚刚是怎么回事…… 杯子……对了，好像又是杯子，把我的思维恢复正常了，就好像第一次听到鲸鸣时那样…… 夏夜转过头，看向雅哈和大副，发现这两人的脸色也不太好看，显然刚刚也受到了那诡异声音的影响。 “你们刚刚也听到……” 夏夜还没问完，雅哈就点了点头：“嗯，这鬼声音比鲸鱼的叫声难听多了。” “是啊。”大副也赞同，“简直就是音痴和歌唱家的区别。” 说完，两人就继续将注意力放在了远处的裂口和鲸群上。 夏夜：“……” 你们对这种简直让人掉SAN的声音就没点别的想法吗？！这已经不仅仅是难听的问题了吧？ 就在她忍不住暗暗吐槽的时候，雅哈和大副的声音同时传来： “快看！” 两人的语气比刚刚讨论叫声时要紧张多了，甚至带着一丝丝恐惧。 夏夜顾不得多想，急忙向窗外望去，接着她就看见—— 那些四处逃窜的鲸鱼，竟然全都“飘”了起来？！ 不。 不只是鲸鱼，还包括那一整片空域的云海。 它们就好像被框进了一个无形的玻璃缸…… 同时，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拉着这盛满了云和鲸鱼的玻璃缸缓缓上升…… 朝着天穹上的裂隙不断靠近…… 上架感言 终于到上架的时候了，先定一个小目标吧： 首订超过36就算成功！ 你没看错，不是136，也不是360或者其它什么数字。因为上一本的首订就是36（惨），所以……人总得期待一点进步吧？ 首先，在此感谢各位打赏的、追读的以及收藏的书友，作为一本并不火的书，你们任何的任何一点支持都显得尤为珍贵，也正是因为这些支持，落夜才一次又一次地在码字中获得了动力。 其次感谢编辑鹿鸣大对我的耐心帮助，其实这本书内投时我并不是很有信心，所幸鹿大回复得超级快，立刻就签约了~ 接着说一下更新的问题。作为一个单更党，落夜真的非常抱歉，在此向各位书友道歉。但是……落夜作为一个996社畜，经常加班到晚上9点甚至更晚，在兼职写作的情况下，每天一更确实已经是极限了。而且落夜的码字速度也比较慢，大约一个小时只能码600字左右，所以经常更新完一章，就已经到12点多了…… 不过今天上架，还是双更吧，中午12点左右一章、晚上还有一章，如果首订还算不错，后面落夜也会尽量双更。因此，再次求各位大大订阅支持~~ 最后说一下本书，我一直想写一个个性不受（至少不完全受）的女主，因此就诞生了夏夜。尽管她“超级无敌美丽的同时超级无敌强大，而且还无比的单纯善良”，但其实她并非一个完全意义上的“好人”，而且在性格的某些方面还比较扭曲。 可是，我们原本就无法期待任何一个人是道德上的楷模，强行塑造那样的主角往往只会创造出一个双标且虚伪的人。在落夜看来，人只要能够坚持某些基本的底线，就已经能够称之为“好人”了，而夏夜显然是有她基本的底线的。 同理，夏夜所遇到的所有魔女，都有她们各自的特点，有的人距离“好人”近一点，有的人距离“好人”远一些，但没有一个人是纯粹意义上的完人，也没有一个人是纯粹意义上的坏人。 而这许许多多性格各异的魔女，再加个作为底层规则的“魔力三法则”，就构成了“蛋糕塔之城”德布索塔。德布索塔显然不是一个正常的社会，可正是因为它不正常，才有了主角的发挥空间。 而德布索塔当然也不是这本书唯一的舞台。 …… 最后，再一次请求大家支持本书的订阅，落夜爱你们哟~ 第八十八章 天穹截击（求订阅～） 鲸鱼半空中疯狂乱窜，但它们已经出不去了。 那“玻璃缸”是一片边长大约2海里的正方形区域，只要鲸鱼游到了它的边缘，接下来无论再怎样挣扎，都仿佛有一堵无形却坚不可摧的墙阻挡着它们，让它们无法再前进一寸。 此时此刻，这些危险的庞然大物就像一缸可怜的金鱼。 当“玻璃缸”上升到将近一半高度时 《魔女朋克2840》第八十八章 天穹截击（求订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九章 雷翼展开（第二更，求订阅～） “什么问题？”雅哈终于停止了发泄似的叫喊，她的声音从头盔里传出来，听着有些嗡嗡的。 “你之前说你上上次捕鲸也碰到过蛾兽，而且也是在猎食鲸鱼，它们厉害吗？”夏夜大声问。 “应该不怎么厉害。”雅哈说，“只不过它们有一大群，又正好碰上了一只落单的鲸鱼，所以才能猎食它。” 夏夜听完，点了点 《魔女朋克2840》第八十九章 雷翼展开（第二更，求订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章 意外收获（感谢大家订阅～） 红色的雷光沿着“丝带”延伸的方向纵向落下，如同密集的火雨落在薄薄的透明冰面上，瞬间就将它轰出一个又一个的大洞。 “丝带”蛾兽那庞大却纤薄的身体无法再平整地贴合在天穹上，如同一条濒死的虫子般，扭曲着向内蜷缩。 紧接着，它的身体便以令人吃惊的速度开始消融，转眼间就彻底融化在了空气里，不过短短 《魔女朋克2840》第九十章 意外收获（感谢大家订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一章 空想之头 等修叽从夏夜身体里吸走100魔尔，下方捕鲸船已经隐约可见了。 夏夜赶紧把猫从自己脖子上拔了下来。 “我的头。快把你的分身给我！”她急忙说。 “不行喵，本猫现在正在消化，本体的力量都只是勉强够用。如果分一块给你，肚子里的敌人就又会逃出来了。” “啊这，那……干脆你的本体变成我的 《魔女朋克2840》第九十一章 空想之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二章 大丰收 看来真的有用。 修叽暂时分不出头的问题总算解决了，自己还多了个小技能，两件愉快的事情叠加在一起，当然让夏夜也很愉快。 “我有头吗？”她又转向唐璃问。 唐璃无奈笑道：“夏夜道友，本剑仙即使不开启剑瞳，也不会受大多数幻术的影响……” 夏夜突然做了一个自己压箱底的搞笑鬼脸。 《魔女朋克2840》第九十二章 大丰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三章 此生唯一的机会 夏夜当然不会在驾驶室里傻傻地看着她们剥鲸鱼，见没自己什么事，她就果断溜回房间睡大觉去了。 大概是累了地缘故，这一觉她睡得跟修叽一样香。 等到她起来，窗外已经黑了。而修叽依然趴在枕边，缩成毛绒绒地一团呼呼大睡，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看来还在消化。 夏夜想了想，没有叫醒它。脱下睡 《魔女朋克2840》第九十三章 此生唯一的机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四章 再次起航 听到这句话，雅哈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往下移动了几分。 从短裙下伸出的一双大腿彼此交叠着，相互挤压出柔软的形状。洁白的小腿纤细笔直，腿肚子带着恰到好处的弧度，脚踝精致得仿佛艺术品。 少女小脚不老实地轻轻摇晃着，脚背的肌肤白得近乎透明，几道细细的青蓝色血管隐约可见，脚底同样白嫩，却透着健康的红润 《魔女朋克2840》第九十四章 再次起航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五章 传授 上午，夏夜的房间。 “唐璃姐姐，你确定想要我这么做？” “看夏夜道友的样子，莫非有什么为难之处？” “不错，在传授此法之前，我还是先说明清楚：此法艰深晦涩，修习极为困难，遥想当年，吾之教授……不对、师尊传授此法之时，弟子中精神恍惚者有之，抓耳挠腮者有之，自暴自弃者有之，宿舍联机逃课 《魔女朋克2840》第九十五章 传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六章 白矮星 “你看到了什么？”夏夜急忙问。 “宇宙。”修叽说出了一个夏夜意想不到的词。 “咦，你也知道宇宙这个概念啊？” “这是当然的喵！”修叽一副自己被小瞧了的模样，“本种族可是在星空中旅行过的，怎么可能不知道宇宙这个概念？” “原来是这样吗？！” 夏夜是真的有些惊讶了。 《魔女朋克2840》第九十六章 白矮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七章 搜寻 “哇——原来这就是西群岛？” 驾驶室，夏夜趴在窗边，好奇地向外看个不停。至于雅哈等其它人，早已见过无数次了，此时正围在海图桌旁讨论。 西群岛是一片浮空岛，就是原来那个世界的幻想作品中，虚构出来的那种浮空岛。大大小小的岩石岛屿呈带状散落在云海上方，最大的比莫比迪克号还要大好几倍，小的却仅仅 《魔女朋克2840》第九十七章 搜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八章 你是雷达修炼成精么 金色令人愉悦，因为金色象征着财富。 黄色同样令人愉悦，因为黄色就是黄色。 但红色会令人紧张，因为红色使人联想到血。 以太海的浅海区如同一幅由金色和黄色颜料涂抹而成的油画，但深海区，则好似在这副画的颜料中掺入了或浓或淡的红。 金色的云变成了赤金色，浅黄色的天穹则变成了橙红色。 《魔女朋克2840》第九十八章 你是雷达修炼成精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九章 错误的常识（上） 由于缺乏参照物，夏夜很难判断那头鲸鱼到底有多大。 但肯定比普通的鲸鱼大得多，因为——它有四对骨翅。 在身体靠前的位置有两对，它们的根部连接在一起，往上则分离成两道完全独立的翼梁；而在身体靠后的位置也有着同样的两对。四对骨翅轮流上下，推动着白鲸在云海中快速前进。 看着白鲸的模样，夏夜 《魔女朋克2840》第九十九章 错误的常识（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章 错误的常识（下） 雅哈的第一反应是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四对骨翅？” “……对。” “你能确定吗？” “不能……”就连唐璃自己也怀疑起来，“距离太远了，我……无法确定。” 当看到的事实和常识反差太大时，人的第一反应往往不是“怎么办”，而是“一定哪里弄错了”。 雅哈和唐璃目前就处 《魔女朋克2840》第一百章 错误的常识（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一章 骨王（感谢艾琳的猫打赏） 听完夏夜的一席话，雅哈沉默了。 她表情复杂地看着远方的白鲸，她知道夏夜的猜想很可能是正确的，但在心理上总是有些难以接受。 她本以为那头白鲸意味着人生的巅峰、或者终点，却没想到，它仅仅代表着一个真相的倍看。 过了好一会，雅哈才终于开口：“如果我们能够将这条信息带会德布索塔，确实将成为 《魔女朋克2840》第一百零一章 骨王（感谢艾琳的猫打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二章 以太洪流 那是一只无比巨大的骷髅。 它的身高远远超过了鲸鱼的体长，当整个身子站起来时，云层刚好没过它的腰部。夏夜不知道它是如何悬浮在半空中的，但比起“骨王”本身，这点疑问已经根本就不重要了。 原本，骷髅并非十分可怕的东西，但一旦放大到这种程度，就足以令人望而生畏了。 这或许就是巨物恐惧症吧？ 《魔女朋克2840》第一百零二章 以太洪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三章 唐璃的剑 遮蔽弹还没发射，船还没有转向，就连新的“同步强化”状态也还没有建立。 如果此时以太洪流正面命中，庞大的舰体将如同黄油一般，被光柱轻而易举地切开。 裂隙。 夏夜首先想到的是这个词。只要在恰当的时机使用“裂隙”，自己将进入1秒钟的放逐状态，大概率能刚好躲过以太洪流，但至于这艘船和船上的 《魔女朋克2840》第一百零三章 唐璃的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04章 船长大人，但是夏夜 果然是幻术…… 夏夜终于觉得刚刚发生的事情正常了一点。 否则的话，还需要什么“作战计划”、“大招一波流”？唐璃一个人就可以把这头白鲸……甚至100海里外的八头白鲸全部杀光吧？ “咳……倘若本剑仙实力未曾受损，这件剑本该是实体，直接可将那鲸鱼斩杀，哪还需要幻术拖延时间……” 不 《魔女朋克2840》第104章 船长大人，但是夏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05章 我为刀俎，鲸为鱼肉 “砍伐”契约。 隶属于“桀派”柱系，可以大副强化立契人的“砍伐”能力。 更具体地说，当立契人在进行广义上的“劈砍”类行为时，她的身体强度、速度、力量均会得到不同程度的强化。 2阶以上的“砍伐”契约能够为立契人提供一个额外的能力：跳劈。 当立契人锁定一个1公里内的“砍伐”目标时 《魔女朋克2840》第105章 我为刀俎，鲸为鱼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06章 十四万魔尔 少女挤开一大堆骨头，从骨堆中爬了出来。 那是大副。 尽管如果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她与之前有些微妙的不同，但她确实是大副。 毕竟那把锯刀还插在胸口上呢。 大副若无其事地将锯刀抽出来，胸口上的伤口飞快愈合，转眼间就一丝痕迹也看不到了。 她纵身一跃，跳上白鲸的身体。 “先 《魔女朋克2840》第106章 十四万魔尔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07章 雅哈与鲸 “怎么回事？” 在听到警报声的一瞬间，雅哈似乎就预感到了什么，猎杀白鲸的喜悦顿时她抛到脑后，接着以最快的速度冲回了驾驶室。 “鲸群在40海里外发射了鲸息，正在向我们飞过来。” “这么远就发射了？！”雅哈的第一反应和夏夜如出一辙。 夏夜还没来得及回答，大副也冲进了驾驶室： 《魔女朋克2840》第107章 雅哈与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08章 死亡四分钟 夏夜将目光投向修叽，修叽明白她的意思，摊着小爪子道： “不是本猫把她弄醒的喵，她自己突然就醒过来了。” 雅哈也皱眉看着轮机长：“你这副样子还进入‘同步强化’，会没命的。” 轮机长却依旧是平时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少女十分淡定地摇了摇头： “不用，担心。” 过了十秒钟，她又 《魔女朋克2840》第108章 死亡四分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09章 第一个吃猫的魔女 “好的喵。” 修姬说完，身体突然膨胀，变成了一根……不对，两根触手。 其中一根足有三米多长，几乎顶住了驾驶室的天花板，另一根却只有半米长短，粗细也只和手腕相当。尽管两条触手尺寸差异巨大，但它们的根部确实连接在一起，它们都是修叽的一部分。 察觉到这边的动静，驾驶室里所有人都好奇地看了 《魔女朋克2840》第109章 第一个吃猫的魔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0章 破壳而出的修 这下子，就连一直偷偷关注着这边的雅哈也围了过来。 “你不用指挥吗？”夏夜问。 “鲸群没有再发射鲸息了，我们现在速度180节，等鲸息发射过来，早都脱离覆盖范围了，那些鲸鱼应该也很清楚，所以没有再尝试。”雅哈说。 “那它们放弃追杀我们了？” 雅哈摇了摇头：“没有，我们现在拖着一条 《魔女朋克2840》第110章 破壳而出的修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1章 猫魔女 修歪着脑袋，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我当然会……” “说人话喵~~~” 话刚出口，修自己也发现了不对。 “咦，为什么……” “我说话会……” “带上个‘喵’？” “不只是句尾带‘喵’的问题哟……”夏夜笑眯眯地说，“你的头上长出了猫耳朵，身后也长出了猫尾巴， 《魔女朋克2840》第111章 猫魔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2章 七叶兽 夏夜顿时大受震撼。 “连这种东西都能拟态吗？”她问修叽。 “可不要小看我们种族的拟态能力，别说这个，比这更复杂的东西都能拟态出来……但前提是对要拟态的东西足够了解。” “原来如此……” 修叽这么一解释，夏夜顿时就明白了。看来拟态最重要的是认知，只要有具体而清晰的认知，实现不过 《魔女朋克2840》第112章 七叶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3章 包围 夏夜眯着眼睛仔细观察着不远处的“墙”。 那些蛾兽排列得并不密集，每一只之间的间隔大约有20米宽。由于所有蛾兽都在同一个平面上，因此这堵墙并没有纵深。夏夜看了一会，转头对雅哈说： “我们是不是可以直接冲过去？” 雅哈轻轻摇头：“不行。” “为什么？“ “你马上就知道了。” 《魔女朋克2840》第113章 包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4章 夏夜的蛋 雷之羽的速度是1500米/每秒，夏夜只花了几秒钟，就飞到了距离墙不足100米的地方。 但她没有急着让翅膀绽放，而是悬停在空中，注视着前方的七叶兽，让意念尽可能多地锁定目标 根据“雷之羽”的契约条款，翅膀绽放成99到雷电时，使用者可以自行指定雷电要攻击的目标；但目标的数量，在条约中并未做出 《魔女朋克2840》第114章 夏夜的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5章 来咬我呀～ 夏夜却顾不上船上的情况，先问到，“我的头呢？” “本猫帮你保管着呢。” 触手在自己肚子里翻找了一会，将她的脑袋拎出来，扔给了她。 夏夜接过完好无损的头，将它放在自己的脖子上，随着魔力接通，少女眨了眨眼睛，对修叽露出一个美丽的笑容：“这下子好多了。” 毕竟一直都带着头，突然没有 《魔女朋克2840》第115章 来咬我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6章 ■■ 不对不对不对！这裂隙怎么这么大？！ 上一次使用时，裂隙的长度才不过几米，但从里面出现的修格斯，也已经强大到瞬间就将露卡的追债小队秒杀的程度。 虽然在使用之前，夏夜已经有某种莫名的预感——这一次召唤出的东西，会比上一次还要强，也正因为如此，她才敢跟雅哈放那种大话。 但是—— 这 《魔女朋克2840》第116章 ■■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7章 记忆碎片 红光，贯穿，剧痛从胸口炸开…… 记忆的碎片从记忆深处泛起…… 现实与回忆彼此交融…… …… “夏夜先生，■■■■真的是您的公司‘地心勘探-X’在地幔深处发现的吗……” “夏夜先生，您的公司是否正在与政府开展军事方面的合作……” “夏夜先生，您的公司对■■■■的研究 《魔女朋克2840》第117章 记忆碎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8章 “一切正常” “啊…………” 修叽这么一说，夏夜总算慢慢想起了昏迷前的事。 几公里长的裂隙。 转眼间就被全灭的七叶兽和鲸群。 覆盖天穹的巨大花朵。 还有最后那无视“放逐”状态，将自己贯穿的红色光束。 说起来，“裂隙”契约中有关放逐的描述确实是“可免疫【大多数】攻击”，如今看来， 《魔女朋克2840》第118章 “一切正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9章 依然没有异常 来到驾驶室，夏夜惊讶地发现，莫比迪克号竟然没有进入冲压推进模式，捕鲸船撑起了气囊，已近乎龟速的方式在云海上缓缓航行着。 察觉到身后的动静，雅哈回过头，见到是夏夜，她微微一愣，接着便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 “你醒啦？身体没什么问题吧？” “没问题。”夏夜说，“为什么船没有进入冲压模式？ 《魔女朋克2840》第119章 依然没有异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20章 -10000 下了瞭望塔，夏夜一边思索着唐璃所谓“那妖花若是域外天魔，恐怕有‘末法主’级别的实力”的说法，一边想着等以后自己有钱了，要不要在徳布索塔开一家编辑社，专门出版玄幻类小说，到时候第一个签约的作者就是唐璃。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走到了船尾，然后不出意外地碰到了轮机长。 “谢谢喵~” 刚一见 《魔女朋克2840》第120章 -10000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21章 头的下落 扑—— 在花朵羞愤地尖叫一声后，夏夜又一次晕了过去 将近一分钟之后，她才再次恢复意识。 一照镜子，她发现头上的那朵花竟然已经不见了踪影。 可夏夜知道对方是不会那么轻易离开的，因为……对方毕竟是一朵花，总得种在什么地方才行——不管实际上是不是这样，总之她是这么认为的。 她 《魔女朋克2840》第121章 头的下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22章 谋杀 夏夜思考了一会，点头道：“我知道了。” 话音刚落，眼前就再次一黑，她的意识被苏沙从杯子里扔了出去。 等视野恢复的时候，身边的修叽也正好醒了过来。 触手呼地从床上直起身子：“主人，刚刚是怎么回事？难道有敌人喵？” “已经没事了，变回猫的样子吧。” 夏夜说着指了指自己头上的 《魔女朋克2840》第122章 谋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23章 我只是来传口信的 “真麻烦。” 凶手嘀咕了一句，不情不愿地从腰间掏出了匕首。 手起，刀落。 匕首却没有刺向杯子的位置，而是深深地扎进了克莉斯的大腿。 匍匐在地上的人体没有任何动静，仿佛对方刺进的是一块木头。 行凶者终于放心了，她“嘿嘿”地低笑一声：“我就说嘛，中了一发4阶‘炎爆’的，还能 《魔女朋克2840》第123章 我只是来传口信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24章 海涅坎造物 第126章 海涅坎造物 “谢谢你救了我……” 她一边说着，一边就要支起身子。 “我建议你不要这样做，如果你不想死的话。”苏沙说。 剧痛也随之传来，刚刚起来一点的身体又落了回去。 克莉斯这才发现，自己正躺在浴室的浴缸里。但里面没有水，取而代之的，是无数绿色的藤曼，这些藤曼如同垫子般托着她的身体，其中一些则直接从胸腹各处插进了她的身体中。 她紧接着注意到，每一道插进身体的藤蔓上，都开着一朵拳头大小的绯红花朵。 仿佛察觉到她的疑问，苏沙解释道：“这些花朵能够代替伱的内脏，维持你身体的机能，但只是暂时性的，如果你的内脏彻底坏死了，你一样还是会死。” “这是什么契约？我从来没见过。”克莉斯好奇地问。 苏沙却摇了摇头：“你都成这个样子了，还有闲心问这些。趁着你还有口气，我赶紧把夏夜要传的口信告诉你，听好了： “克莉斯，你是不是以为我已经死了？我还活着，莫比迪克号也完好……呃，基本完好。这次出海遇到了点小意外，所以耽搁了一点时间，但我们已经成功猎杀了那头白鲸，收获颇丰。不知你那边情况如何，但无论怎样，都请坚持住，我们大约7天后就能回到德布索塔。如果你遇到困难，可以去‘闪电追债’找露卡，就说是我让你来找她的；如果你需要一个用来躲避的安全屋，可以通过露卡找莉莉安，她应该能给你提供一个房间。总之，在我回来之前，别被抓了，也别死了。” 苏沙学着夏夜的语气一口气说完后，说到：“就是这些。” “听这段话，确实像是夏夜说的。”克莉斯点点头，“不过你是谁？” “我是苏沙。” “这个你已经告诉过我了……我的意思是，你和夏夜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会帮她送信？不好意思，虽然你救了我，按理说我不该怀疑你，但想必你也看到我如今的状况了，我只能小心一点……” “可以理解。”苏沙依旧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我和夏夜的关系比较难以描述，简单来说的话，就是我寄生在她身上，她给我提供魔力，而我根据契约的内容，做她想要我做的事。” 苏沙解释得比较绕，克莉斯理解了好一会，终于反应过来：“原来你是夏夜的宠物！” “原来你们把这种关系叫‘宠物’吗？你说是就是。”苏沙看上去仿佛根本无所谓。 克莉斯却是一副惊讶的表情：“夏夜竟然有这么厉害的宠物，她该不会真是上城区的什么大人物？而且……” 她又眯着眼睛，将苏沙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竟然还专门找了一只同样是白发红瞳、而且还同样这么漂亮的宠物，上城区的人真会玩。” “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苏沙说。 “等等！” 克莉斯急忙叫到。 “我现在这个样子……你刚刚说过，如果一直得不到治疗，最后还是会死？” “没错。” “可我现在又动弹不得，如果你就这么走了，我岂不是还是会死？” “我的任务是给你传口信，又不是救你。”苏沙面无表情地说。 “……” 克莉斯盯着苏沙那张完美无瑕的脸蛋看了一会，突然发现，眼前这位少女虽然绝大多数时候都是一副面无表情的状态，但“面无表情”与“面无表情”之间还是有区别的。 “……你该不会其实在生气？因为我刚刚说你是夏夜的宠物？” “才没有。” 看来是猜对了，克莉斯想。 “呃……好心的苏沙小姐，你能不能再帮我一个忙，帮我如今的情况告诉露卡，她的小队里有一个签订了“治愈”契约的队员，应该能我肚子里这么破破烂烂的内脏重新拼好。如果你需要什么报酬，也尽可以跟我说。” 苏沙想了一会，点了点头：“可以，不过你要让我看看你的脊柱。” “你对这个感兴趣吗？没问题。”克莉丝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她刚说说完，就看见插在胸腹部的藤蔓动了起来，它们向着身体的更深处钻去，紧接着，难以形容的剧痛从脊柱中炸开，迅速蔓延至全身各处。 克莉斯的身体不由自主地痉挛起来，额头上顿时冷汗淋漓，但她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强行稳定住自己的声音，向苏沙解释道： “这根脊柱是“海涅坎造物”契约赋予的造物……“海涅坎造物”是“派蒙”柱系的契约，很少有魔女签订，至于原因……一是它赋予的造物是完全随机的，而不同造物的作用差别也非常大，这就导致这份契约的效果几乎完全是随机的。 “至于第二个原因……若想要使用造物，则必须将自己身体的对应部分替换成它，尽管造物会自己完成这个步骤，但过程仍然是相当痛苦的，有些人甚至因为撑不过去而疯掉，甚至死掉……咦？” 从脊柱中传来的剧痛突然消失了。 “我把你脊柱中的痛觉感知功能屏蔽了。”苏沙说，“你继续讲，我还要再研究一下，这根脊柱…还挺有意思的。” “谢谢……”克莉斯道了一声谢，继续说道： “不过我的运气还算好，签订契约后，得到的海涅坎造物是一根脊柱，替换掉身体中原本的脊柱后，反应速度、身体强度等各方面都有所提升，而且脊柱里还附带了一把刀，使用刀的方法也在换上脊柱时就自动让我学会了。最后，脊柱还具有‘过载’的功能，能够在短时间内大幅度提高我的战斗能力和移动速度，不过使用时会对身体造成损伤，因此也不能用得太频繁。” 等她一口气介绍完，苏沙才微微颔首：“你说得还挺详细的，和我查看到的完全一样。” 克莉斯苦笑了一声：“都到这种时候了，我怎么还敢隐瞒。而且，‘海涅坎造物’虽然少见，但也说不上是个特别厉害的契约，我也没什么隐藏实力的必要。” “既然这个契约这么多缺点，又算不上很强，你为什么还要签订它？”苏沙问。 “因为好奇……虽然听起来像是个敷衍的理由，但这确实就是我选择它的真正原因。你不觉得‘海涅坎造物’和其它的契约都不太一样吗？它不是那种‘呼’的射出一颗火球，或者‘duang’的变身成一尊骑士的那种契约，它会给予我一个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物品，这个物品的构造如此精巧，说实话，我拿到这根脊柱后，足足研究了一个月，最终确定我无法理解它究竟是怎样运转之后，才将它装上我的身体……如果以后我还能得到一份‘海涅坎契约’，我估计我还是忍不住会签订它，因为我想看看，这一次它又会给我一件什么样的造物。” “你倒是个有趣的人。” 苏沙说着夸赞的话，脸上的表情依然没什么波动，“看来不让你死掉是对的，我研究完啦，如果你以后拿到新的‘海涅坎造物’，可以来找我，说不定我会告诉你它的工作原理。” “既然你给我看了你的脊柱，我就帮你传个信，不过，要是她们不愿意来救你，就不关我的事了。” 说完，少女的身子便突然凋零，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125章 后宫团建（bushi） 第127章 后宫团建（bhi） 由于躺在浴缸中不能动，什么事情都做不了，甚至连水晶球都没法刷，克莉斯很快就在无聊和疲惫的双重夹击下，再一次陷入了沉睡。 大概是苏沙屏蔽了痛觉的缘故，这一觉她睡得格外沉，连一个梦都没有，当醒来时，她发现插在身上的藤蔓已经不见了。 自己正躺在床上，三个人站在床边看着她，分别是苏沙、露卡，以及一个胸很大的金发少女。 她是……？对了，她就是露卡的小队中那个签订了“治愈”契约的魔女。克莉丝很快想了起来。 这么说，自己这条命总算是捡回来了。 “你醒了？”最先开口的人是露卡。 “嗯，谢谢你们来救我。” “不用客气。本来我是不愿意搅进你跟‘远船租赁’这滩浑水里来的，是夏夜说让我帮帮伱，我才来帮你一把。” 看来苏沙把夏夜带给我的口信也跟露卡说了一遍，克莉斯暗想，苏沙虽然嘴上说着露卡救不救都不关她的事，但其实还是想了办法的。 “谢谢你，苏沙。”她又对苏沙说。 “想要谢我的话，就尽快拿一件新的‘海涅坎造物’造物给我看看。” “一定。等到跟‘远船租赁’的事了结了，我就去再找一份‘海涅坎造物’契约。” “所以说，这位苏沙小姐到底是谁？”露卡问。 “她没告诉你吗？”克莉斯有些惊讶。 “没有，她只说她是来送信的，因为事情紧急，我就跟着她来了这，然后发现你果然快死了。” “原来如此。苏沙她是夏夜的……” 克莉斯说到这，不由得有些犹豫自己要不要再做一次死，万一苏沙又生气了，不知道自己的身体上会不会又被种满小红花？ 可就在她纠结时，苏沙已经提前一步回答道：“按照你们的说法，我是夏夜的‘宠物’。” “咦？？” “诶诶诶诶诶——？？！！！” 露卡和索拉都大吃一惊。 就连克莉斯，也有些惊讶地看向苏沙，对方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表情，但是，如今这副面无表情所代表的含义……却似乎有些微妙？ “你在说谎。”露卡皱着眉头，直截了当地说，“夏夜跟我说过，她没有宠物。” “她什么时候跟你说的？”苏沙面不改色地问。 “呃……出海之前……” “这就对了。”苏沙点点头，“她那个时候没有，但现在有了，就是我。” 现场突然变得一片寂静。 诶、诶诶诶诶……？？？索拉看看露卡，又看了看苏沙，为什么明明两个人脸上都没什么表情，却感觉气氛突然变得紧张了起来？ 不对不对……就是因为这两人都没有表情，才让人感觉更可怕了！ 就好像身边的以太随时都会“轰——”地爆炸一样。 “那个……” 克莉斯突然打破了沉默。 正在彼此对视的露卡和苏沙立刻转头，一起看向她。 顿时，一股莫名其妙的压力扑面而来，但克莉斯依然努力保持着笑容，说到： “提醒你们一件事，这里是我的家，既然我遭到刺杀却又逃掉了，那对方一定不会就此作罢，又派人到我家里来追杀，也是件很正常的事？” “谢谢你提醒，不过我早就想到了，所以我安排了爱丽莎在外面警戒。”露卡说。 “如今这整栋楼都在花朵的监视下，你不用担心。”苏沙也不甘示弱地说。 “那么……为什么我以前安装在走道里的‘异常魔力反应感应器’，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报警呢？” 克莉斯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了枕边的水晶球。水晶面板的界面上，几个红点正在一闪一闪的发光。 “因为有人来送死了。”苏沙说。 “刚刚爱丽莎就跟我报告过了。”露卡用手指点了点隐藏在黑色长发下的耳机，“我让她不要轻举妄动。” “呃……也就是说，你们知道又有人要来杀我？” “对。” “没错。” “那为什么我们还呆在这闲聊……” 轰——！！！ 克莉斯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客厅方向传来的一声巨响打断了，结实的大门被“定向爆破”契约轰得飞进了客厅，烟尘弥漫，三道人影从门洞中冲了进来。 “她在卧室！” “乖乖受死，克莉斯！” “克莉斯，我们与你无冤无仇，但为了你的赏金，只好借你杯子一用！劝你不要反抗，我们给你个痛快……呃？” 等三名赏金魔女冲进卧室，才发现里面根本不止克莉斯一个人，除了那个金发大胸的魔女看上去被吓了一跳，剩下那位白发红眸的少女，以及那位黑长直发的少女，都面无表情地盯着她们。 而那两人的眼神，不知道为何都隐隐翻涌着杀气，那绝对不是遇到了她们才露出的眼神，而是仿佛被积蓄已久的洪水，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 “呃……啊……对不起，我们走错了……” 三人本能地感觉到不妙，想要退出卧室。可才后退一步，就发现门口已经被一位身材娇小的紫发少女堵住了，在她那摊开的手掌上，正悬浮着一只脸盆大小的火球。 嘀嗒…… 其中一人突然感觉到一滴冰冷的液体，滴在了自己脸上。 雨滴？不对……这里是室内，怎么可能有雨？ 她下意识地抬起头，终于发现，天花板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朵比人还要大的花，正对着她张开花瓣，透明的花蜜顺着花瓣缓缓滴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下一秒，惨叫声从克莉斯的公寓中传了出来，声音大得就连整条楼道的邻居都能听见，但这里是下城区，没有人会因为无聊地好奇心来多管闲事。 反正，也没过多久，这扰人休息的噪音就停止了。 …… “可惜，这伙人什么都不知道，根本没有任何线索。”露卡摇摇头说。 在三个送死的人被苏沙的花吃掉之前，她用了一点小小的手段，让她们把真话都吐了出来。 可在黑市发布委托任务的人很谨慎，三人从对方那拿到了150魔尔的定金，并得到承诺只要杀死克莉丝，并将她的杯子在指定时间前带到指定地点，就能得到剩余的850魔尔。 同时，对方还保证“以太勘探”的治安部队不会来调查这件事。 至于那个委托人的信息，三人一概不知。 “也不能说完全没有线索……” 克莉斯说道。 “对方愿意出这么高的赏金，这件事本身就很奇怪，我可不觉得我的命值这么多魔尔。不过现在，我们是不是应该先挪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不然，接下来肯定还会有源源不断的人过来骚扰。” “没错。”露卡赞同道，“按夏夜的说法，莉莉安能提供一个出租公寓作为安全屋，我现在就联系她。” “那就麻烦你了。”克莉斯说完，又看向苏沙：“你也跟我们一起去吗？” “嗯。” …… 半小时后。 莉莉安众多出租屋中的一间。 “大、大家好啊……” 一下子见到这么多人，莉莉安也不由得有些紧张。 “你好。”这是露卡 “……”这是苏沙。 “辛苦你咯，莉莉安妹妹。”克莉丝笑眯眯地打了个招呼。 在一群人之中，莉莉安首先就注意到了苏沙，要说原因，大概因为她有着夏夜相似的白色长发以及红色眼眸。 “这位是？”莉莉安向露卡问，这群人之中，她唯一比较熟悉的，也就是只有露卡了，克莉斯虽然被夏夜提起过，但还是第一次见面。 可露卡还没来得及开口，克莉斯就已经抢先回答道： “她是夏夜的宠物！” “诶？”莉莉安以为自己听错了。 可紧接着，她就看见苏沙也点了点头：“没错，我是夏夜的宠物。” “咦咦咦咦咦咦？！！！” 第126章 传信 第128章 传信 莫比迪克号。 夏夜靠在自己舱室的床上，望着窗外的云海，修叽则趴在她的大腿上呼呼大睡。 距离苏沙向德布索塔市发射出花粉，已经过去了4天，从那之后，花朵就一直蜷缩在杯子里，再也没有出来，看来在回到德布索塔之前，它都会一直这么休眠了。 不知道克莉斯那边的情况这么样了？夏夜不由得想，尽管克莉斯没有出海，但她所面对的危险，一点也不比自己这些出海的人低。“远船租赁”的高管不是傻子，克莉斯挪用魔尔的事肯定会被发现，区别只在于早晚，以及发现之后，对方会采取什么措施。 不过，如今口信已经送出去了，自己就算再担心，也别无它法，只能希望那边的局面不要太差。 夏夜不再思考这件事，她再一次打开自己签订的“裂隙”契约，读起了其中的内容。 相比起第一次看到它，整个契约已经面目全非了。 几乎所有的条款都被■覆盖了。 这种情况发生在4天前，那时苏沙若有深意地对她说“好好再看看契约的内容”，因此在苏沙休眠后不久，夏夜就再一次点开了身上的“裂隙”契约。 然后，她就看见了一片黑压压的■。 除了立契人、契约编号等几项基本信息外，所有的条款都变得不可见了。 震惊了半晌之后，夏夜终于开始思考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否定掉“苏沙故意未知的力量将契约涂成了一片黑”之类没有意义的假设后，她渐渐地确定了一个切入点： 魔女契约并非一种完全客观的东西，它的底层是唯心的，或者说，至少是部分唯心的。 尽管它的格式很规范、条款在形式上很严谨，以至于夏夜在第一次见到它时，便本能地以为它是某种客观、标准一致且无法改变的东西。 然而并不是。 首先是魔女契约中经常能见到的“合理认知”、“普适认知”之类的表述，自从夏夜注意到这一点后，就开始怀疑魔女契约具有某种唯心性了。 而更离谱的是适应性对魔女契约的影响，这种影响并不仅仅局限于原条款的数值上，更会多各种奇奇怪怪的补充条款，比如轮机长签订的“结构强化”就多出限制表达速度这种和原本的契约内容八杆子打不着边的补充条款；又比如自己的“回魂”，补充条款多得已经可以写成另一份契约了。 那么—— 回到这份“裂隙”上来，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自己以前看到的“裂隙”的条款，是自己基于杯子中的知识，认为一份正常的“裂隙”契约所应当有的条款？ 而自从苏沙的话引起了自己的怀疑，这种虚假的认知就出现了裂痕，但由于自己不知道这份“裂隙”的真实内容是什么样，因此只能看见一片黑色方块。 可是……自己真的一点都不知道这份“裂隙”的内容么？ 4天前，当她想到这一点的时候，契约中的一些黑色方块便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可阅读的字迹。 到今天为止，夏夜至少知道了，这份契约是一个三方协议，除了作为立契人自己，还有另外两个契约人，她强烈怀疑那就是修叽所属的那只修格斯，以及苏沙所属的那朵花，但不知为何，她依然无法看到这两方的名字。 除此之外，她还看到了一条条款—— “立契人撕开一道连接异空间的裂隙后，无法召唤除契约人■■及契约人■■以外的任何存在；除【首次】召唤外，契约人■■及契约人■■并无义务响应立契人之召唤。” “……” 也就是说，下一次自己使用“裂隙”，还能不能召唤出修叽和苏沙的本体，就只能看对方的心情了…… 读到这一条的时候，夏夜不禁有些庆幸，还好苏沙提醒了她再看看契约，否则，要是下次自己还将它当作一个压箱底的大招来用，结果却什么都没召唤出来，那岂不是“画美不看”。 如今看来，自己重生后自带的两个契约：“回魂”和“裂隙”，都不太正常，而且连不正常的程度也非常不正常。 想到这里，夏夜不禁更疑惑，自己到底是谁了？ 喉咙里突然有些发痒。 夏夜立刻看向镜子，果然，脑袋上的花又开了出来。 “你醒了？”她对苏沙说，“我还以为你会一直睡到我们回到德布索塔。” “因为有回信了，等跟你说完信的内容，我就继续睡。”花朵说到。 “回信？” “是啊，伱不是托我传了口信给克莉斯嘛？克莉斯也有事情想要问你，所以我就帮她把信息再传回来了。” “还能这样？”夏夜惊讶道，“我还以为你只能单方向传个信息给克莉斯呢。” “那也你也太小看本神明了，你到底听不听回信？”苏沙似乎有些不耐烦。 “听。但我还是想先问问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夏夜仍然没有放弃，“你该不会让克莉斯脑袋上也长了朵花？” “才没有。你以为谁都可以当本神明的载体吗？” “所以你到底是怎么……” “你不想听的话，本神明就睡了。” “别！”夏夜只好放弃了追问，“你快说。” “那你听好了： 夏夜大人，首先，请让我对你表示最诚挚的谢意，如果不是你的帮助，如今我恐怕已经变成一只杯子了……” 花朵模仿着克莉斯的口气，复述着她的口信，其中的内容基本上都是这几天中她所遭遇的经历。按口信中所说，目前克莉斯已经成功与露卡及莉莉安会合，如今正躲在安全屋里，暂时还没有遭到新的袭击。照这样下去，至少拖到莫比迪克号返回是没有问题了。 但在最后，克莉斯提到了一个她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种种迹象表明，‘远船租赁’已经发现了财务窟窿，也发现丢失了一条船，同时也确认了这一切都是我所为。可是，为什么她们千方百计地想要杀掉我，而不是将我活捉回去？一个死掉的我对她们有什么好处，她们难道不想知道那条丢掉的船去哪了吗？还是说，难道想杀我的另有其人？不知道夏夜大人对此又什么看法？” “克莉斯说的就是这些。”花朵说到，“你还有什么要对她说的吗，快告诉我，帮你传完口信，我就要睡觉了。” “你总得让我有点时间来思考？”苏沙摊了摊手。 “也对……那我等你10分钟。” 听见花朵这么说，夏夜只好抓紧时间思考起克莉斯的问题…… 但还不到半分钟，她就已经知道了答案。 因为她根本就没做思考，她只不过将克莉斯的陈述又回想了一遍，然后发现，对方所遇到的，是一种典型得不能再典型的情况。 这种情况对初次遇到的人来说，会觉得完全无法理解。 但在已经经历过的人看来，就如同“人没了脑袋就会死”一样理所当然。 而夏夜在曾经那个世界中，已经经历过好几次这类似的事情。 第127章 对策 第129章 对策 此时此刻，夏夜至少有九成的把握确信： “远船租赁”一定提前得到了消息。 更具体来说：“远船租赁”已经通过某种方式，提前得知莫比迪克号成功捕到了一头白鲸。 而这也是她们不惜一切想要杀掉克莉斯的原因。 因为，尽管莫比迪克号是“远船租赁”的，但与夏夜合作的人却是克莉斯，更糟糕的是，克莉斯站在“远船租赁”高管层的对立面，莫比迪克号捕鲸成功的好处将归克莉斯所得，而不是“远船租赁”，更不是公司的高管层。 说不定，“远船租赁”的高管此时已经猜测到后续将发生的事：手握大笔魔尔的夏夜将会反向收购陷入危机的“远船租赁”，成为她们的新股东，然后，再任命克莉斯为新的负责人。到那时，这批旧高管的命运将可想而知。 但是，从她们的视角来看，她们还有一个破局的方法： 先杀掉克莉斯，再来谋求与夏夜的合作。 因为克莉斯站在她们的对立面，不代表夏夜也站在她们的对立面，而克莉斯与夏夜之间的关系，也仅仅只是源于利益上的合作。 只要杀掉了克莉斯，夏夜就只能选择她们来处理“远船租赁”的事务，克莉斯能提供的她们都可以提供，从特别定制的捕鲸船到公司所拥有的一切技术，她们甚至可以让出自己的一部分股份，只要夏夜承诺保住她们的位置。 当然，除此之外，对方还可能因为另一个理由，想要杀掉克莉斯。 那就是除了这次克莉斯挖出的财务窟窿，公司还有更多的窟窿，而只要杀掉她，就能将所有的问题推到这个死人身上。 但即使如此，也并不影响最终的结果，只要这帮高管还没有破罐子破摔到有摩尔不赚、坐视公司破产，让死掉的克莉斯背完所有罪名后，她们还是会找到夏夜，谋求未来的合作。 有趣。 夏夜暗想，没想到这个世界的魔女，也会玩这种套路。 如果她们在更早的时候就让克莉斯死掉了，那自己说不定真的会接受对方的合作提议，因为那将是最符合她利益的选项。 但现在，既然克莉斯还没有死，那自己也不会轻易改变合作的对象。 毕竟——我，夏夜大人，可是个重视承诺的善良魔女呢~ 心中做好了打算，夏夜便对头上的苏沙说到： “告诉克莉斯：我知道了，你保住自己的小命，等我回来。” “就这样？” “就这样，等传完这句话，你就可以去睡觉啦。” “好……” 不知为什么，苏沙的语气竟然有些迟疑。 可它还是将信息送了出去，然后，花朵便缩进了脑袋，沿着喉咙原路返回，回到杯子里休眠去了。 …… “她说：‘我知道了，你保住自己的小命，等我回来’。” 坐在沙发上的少女，突然睁开绯红色的眼眸。 这里是莉莉安的一间出租屋，如今正被众人当做安全屋使用，自从来到这里，克莉斯就再没有遭到过袭击了。 但种种迹象表明，对方已经追查到了附近，或许再过一天，甚至半天，这里就会暴露。 “就这样？”克莉斯没想到夏夜的回复竟然这么简单，“她没有说别的吗？比如为什么有人想要杀掉我？” “没有。”苏沙说，“她思考了一会之后，就只让我传达这句话。” “以我对夏夜的了解，她应该已经想到了什么，很可能就是伱想问的问题的答案。”露卡对克莉斯说：“但她应该有自己的打算，还不到对我们说的时候，所以只是让你先保护好自己。” “只能这么理解了……”克莉斯点头道，“露卡，你认为我们还能在这里呆多久？” “我建议今天下午就转移，越快越好。” “那个……要不要大家先吃个饭？已经中午了，我今天做了火焰果炒四翼鹏肉丁，味道很不错哟。”穿着围裙的莉莉安走了过来。 “好。”苏沙第一个走向餐桌。 “看来苏沙妹妹真的很喜欢吃莉莉安做的饭呢。”克莉斯笑道。 “才、才没有！只不过，味道确实……挺不错的……” “苏沙妹妹，你昨天不是说想吃辣的吗？所以我今天专门做了这道菜，快来尝尝。”莉莉安也笑眯眯地对苏沙说到。 大概是由于身材很娇小的缘故，这几天里“苏沙妹妹”已经成为了所有人对苏沙统一的称呼。 “咦，真的？” 听到辣的菜，苏沙的眼睛明显亮了一下，但紧接着就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 “谢谢……”她小声对莉莉安说。 “那个……莉莉安……”露卡脸上少见的有些犹豫。 “怎么了，露卡？” “就在那个菜……会非常辣吗？” “还好……咦，难道露卡你怕辣？”莉莉安惊讶地问。 她一直以为像露卡这种受了伤也难得皱一下眉头的人，绝对是超能吃辣的。 可下一秒，她就看见露卡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呃，放心，也不会很辣的……应该。”莉莉安有些心虚地说。 露卡将信将疑地“哦”了一声。 …… “呜——水、快给我水……” 露卡吐着通红的小舌头，整个人都快要烧起来了。 “啊，这里……” “咕嘟咕嘟咕嘟咕嘟……” “呵，真是脆弱呢，竟然这样就不行了，明明一点都不辣……” 苏沙一边欣赏这露卡被辣得使劲灌水的样子，一边将火焰果送进嘴里，面不改色地吃了下去。 “苏沙妹妹，你竟然直接吃火焰果……”克莉斯很无语地看着她。 “咦，怎么了？” “那个是用来给肉增加辣味的，你直接吃，难道不会觉得辣吗？” “不会啊，我觉得这个味道很好，比肉还好吃。”苏沙说着，又用叉子叉起一颗火焰果，送进了嘴里。 “……” …… 夏夜走进驾驶室，来到了雅哈身边。 “没去吃饭？”雅哈从海图桌上抬起头问。 “没去，每天都吃鲸鱼肉，我都吃腻了。”夏夜抱怨道。 雅哈一笑：“捕鲸船上是这样的，所以等回到徳布索塔后，大家一般都会去大吃大喝一顿。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想问问，在以太海上，比如在我们现在这个位置，有办法与徳布索塔通信吗？” “就我所知没有。水晶球的通信功能靠的是徳布索塔的魔尔网，在以太海上肯定用不了。至于类似功能的契约，一般通信距离都很难超过1000公里，可我们现在这个位置，距离徳布索塔足足有一两万公里。”雅哈解释到。 “嗯……” 夏夜轻轻点了点头。 按照她原本的猜想，莫比迪克号的船员中有“远船租赁”的人，而正是这个人，将捕猎到白鲸的消息先一步送回了“远船租赁”。 可按照雅哈的说法，这种事是无法办到的。 那么“远船租赁”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她将这个疑问先搁在了一边，继续对雅哈说：“等离徳布索塔还剩大约2000海里的时候，麻烦提醒一下我，到时我需要先走一步。” “先走一步？” “对，我准备靠翅膀和修叽先飞回徳布索塔，到时候，也需要你放慢一些航速，保证我到达徳布索塔大约一天后，你们才拖着白鲸进港。” 第128章 柯伦 第130章 柯伦 “为什么要这样？”雅哈有些惊讶地问。 夏夜将克莉斯遇到的事简单说了一遍，接着又将自己的猜想告诉了雅哈。 “确实像是‘远船租赁’的高层会做出来的事。”雅哈说，“虽然我不怎么喜欢克莉斯那家伙，但现在我只希望她千万别死了。” 夏夜嘻嘻一笑，故意道：“万一克莉斯真的死了，我恐怕就只能找现在这帮高管合作了……怎么？你不乐意？” “……”雅哈没有吭声。 “你还是想给沫沫报仇，对？” 雅哈又沉默了一阵子，才缓缓开口：“是啊。其实我并不忌恨她们让我破产的事，毕竟我确实毁掉了一艘船，而且正常情况下谁会相信我那些鬼话？她们可以派追债小队来追杀我，也可以抄我的家，可为何连沫沫也不放过……她们做得太过了。 “沫沫确实只是一只宠物，可对我而言，她也是一个人，她们导致了沫沫的死。如今我有了机会，当然也想要她们死，以命偿命，这很公平，不是吗？” “确实很公平。”夏夜微笑道，“放心好了，雅哈船长，我会尽量让她们去死的。” “谢谢……”雅哈低声说了一句，又问：“所以你先一步回到德布索塔是打算做什么？” “至少先把情况摸清楚。如果‘远船租赁’真如我所料那般，我一回到德布索塔，她们恐怕就会派人来找上我，我正好看看她们如今到底是什么情况，接下来又有什么目标，这些事都在伱们回港前弄清楚比较好。等到你们拖着那么大一头白鲸回到德布索塔，估计消息立刻就会传开，倒是说不定又会生出别的变数。” “我明白了。”雅哈点点头，“到快到德布索塔的时候，我提前通知你。” 她停顿片刻，又补充了一句：“到了德布索塔，请千万要小心……” “我会小心的。”夏夜笑着说，“再说，就算我遇到了什么危险，你也会变身成‘红骑士’过来救我的，你说对？雅哈船长~” …… “咔、咔、咔、咔、咔……” 身材娇小的少女坐在一张宽大的皮椅上，给搁在大腿上的义手一粒一粒地装填着弹药。 这是一位仿佛洋娃娃般的少女，面容精致可人，眼眸是宝石般的黛青色，丝绸般的浅灰色长发打理得一丝不苟，整齐的刘海覆盖着饱满的额头，一只黑色缎带系成的大蝴蝶结可爱地趴在头顶上。 她穿着一套黑色洛丽塔裙装，风格华美而沉静。裙装的束腰系得很紧，下方的裙摆却如同花瓣般绽开，裙摆下，包裹在半透明黑丝中的圆润大腿并拢一起，由于皮椅太高，娇小的少女脚尖够不到地面，纤细笔直的小腿悬在空中，一前一后地轻轻摇晃。 “咔嗒——” 少女终于装好了最后一枚弹药，她拉动义手上地拉栓，将弹药上膛。这只义手外表陈旧而粗犷，与少女精致华美的风格截然相反，它完全由金属构成，重量很沉，将少女大腿的圆润形状都压得凹陷了下去。 装填好弹药的少女仍旧低着头，指尖在义手上缓缓抚过，白皙的手指于黝黑的金属外壳形成了强烈反差，她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视线似乎在义手上，又似乎穿过它，落在了别的地方。 直到过了好一会，少女才重新抬起头。 在她眼前的，是一片地面被炸得坑坑洼洼的广场。 她没有坐在室内。 尽管这把大班椅平时都搁在少女的办公室里，但今天，她却让人将它搬到了这里，而她就坐在这里，等待着一波又一波的“访客”。 “柯伦董事长，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董事长亲自当打手的。” 一个毫无辨识度的声音传来，发出声音的一位身材高挑的魔女，她带着银色的面具，遮挡了自己的容貌。自从柯伦坐在这，她就一直站在大班椅旁边，已经站了大半天了。 “如果你站累了，我可以叫人搬张椅子过来。”洋娃娃般的灰发少女说。 “不用了，我站着就好。倒是你，难道就准备一直坐在这，一个人把那些追债小队全部打跑？” “我就是这么打算的。” 少女说话的时候依然望着前方，广场上那些大大小小的凹坑，绝大多数都出自于她。 “我昨天就对那些供货商说过了，不要相信那些谣言，‘远船租赁’还没有破产，她们的货款我们一定会在截止日之前支付。可她们既然不信，还雇了追债小队过来，我就只好把她们全都打跑。” “她们雇追债小队，你也可以找赏金猎人嘛，为什么非要亲自上。”带着面具的魔女有些无奈地说。 柯伦斜睨了她一眼：“雇人也是需要魔尔的。你又不是不知道‘远船租赁’如今的状况，能省一点是一点，我的员工们还在为挽救公司做着努力，而我这个董事长，既然已经没有人愿意与我谈生意了，唯一的作用，不就是将那些秃鹰打跑吗？” “既然你坚持要这样，我也没有办法。”面具魔女叹了口气，“那你小心点，可千万别死了。” “怎么？你还会关心我？”少女微微弯起嘴角。 “我是怕你死了，‘远船租赁’就真的破产了，我的投资也就打水漂了。” “放心。”柯伦正色道，“‘远船租赁’就像我的女儿，我和克莉斯那个混蛋不一样，我绝对不会让它破产，就算我死了也不会……哦，又有客人来了。“ 四名魔女骑着扫帚，呼啸着飞入广场，在距离柯伦还有几十米的地方跃下。 她们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满是弹坑的地面，一把本应摆在办公室里的大班椅，大班椅上坐着一位美丽的独臂少女，她的腿上横放着一只黝黑的义手。在她身后，“远船租赁”陈旧的办公大楼安静地匍匐着，如同一头濒死的巨兽。 少女也看见了她们。她拿起搁在大腿上的义手，将末端对准自己的左肩，“咔”地装了上去。 接着，她跳下大班椅，朝着四名魔女缓缓走近。 轰隆—— 雷鸣忽然在头顶炸开，阴沉沉的天空中，转眼间下起了暴雨，硕大的雨珠密集落下，前赴后继地砸在义手的金属外壳上，溅得四分五裂。 “哗哗”的暴雨声中，少女缓缓开口：“追债小队？” “是……” “哪家公司委托的？” “安德精工。” “我知道了。”少女轻轻颔首，“不要浪费时间，速战速决。” 很快，比雷鸣还要响亮数倍的爆炸声从广场中接连传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