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疑狱录》 第1章 江面浮尸01 临江村 文惠,至正十四年春。 登州城、临江村。 春雨润无声,临家村几十户人家方便打鱼、住在临江边上,其他人住在人群密集的后部。 淅沥沥的小雨从头日起就不曾停过,下过雨的小道泥泞不堪。 临江村的男人是靠江里打鱼为生,天色蒙亮,十个男人皆穿着蓑衣,带着鱼具,顶着淅沥沥的小雨边说边走,时不时发出笑声。 几人来到江边后,继续往日的分工协作,其他人陆陆续续上了停在江边的小船。 突然同行的高木有些疑惑的指着同行的其中一艘小船问,“高柏,你们船下那圆的是什么?” 十个人,五艘船一字排开,高木所说的是最后一艘船,十人都是同宗兄弟,每日打鱼卖钱,十人再平分。 其他人听到高木说完,纷纷从船上伸头朝最后一只船侧看去。 高柏、高松兄弟二人拿着船浆也朝自己船右侧瞧去,兄弟二人面色一白,吓的瘫软在船上。 “天爷呀,死人了。”入眼的是个尸首,看见圆形的的正是泡水的脑袋。 其他人看到兄弟二人叫着死人了,且吓的瘫软在船上,其他人纷纷下了船,朝他们船侧走去。 靠近岸边的水不是很深,江水只淹没到了大腿处。 其他几人走近高柏、高松兄弟二人船侧,顿时面色惨白,其他几人吓的一屁股坐下水。 被身侧的人眼疾手快捞了起来,不至于呛了水。 其中为首的,年纪最长的高向也是惊魂未定,连忙招呼几人去报官,其他人赶紧从船上下来,抱着身上的蓑衣退回至岸边。 几人面面相觑,有些惊魂未定,尤其是高柏、高松兄弟二人更是坐在岸边吓的瑟瑟发抖。 路上的行人也三三两两朝这边走着,这江边小路是一条必经之路,有的知道发生什么事后嫌晦气就径直离开了。 有些胆大的,爱赶热闹的也坐在旁边等着看热闹。 报官的三人半个时辰后回来了,身后跟着衙役捕快还有仵作。 “来了,来了,验尸的仵作来了。”雍胖的徐捕快满头大汗的朝这里赶着,身后还跟着衙门里来的人。 徐捕快拨开围着里三层外三层的江边,什么也没看到,问众人,“尸首呢?” 众人面面相觑,高向心有余悸的指向江边最后一艘船,“还在船侧,我们不敢捞。” 徐捕快哀嚎一声,看了看一旁默不作声的仵作,带着几个捕快下江打捞。 几个捕快把人捞上岸,徐捕头便皱眉行至一旁,看着新来的捕快落在人群后干呕。 徐捕快朝站在一旁的少年道,“夏小弟,发什么呆,快来验尸,等下咱们好回去复命呢。” 此时,众人才看到,站在人群中的少年。 少年身形极瘦,一身蓑衣显得很是笨重。 少年身上挎着一个半旧的漆木箱子,箱子有些大,显得与少年格格不入,看起来似乎要把他压垮了似的。 少年身上透过蓑衣能看到是穿着一件陈旧的灰色短打,头上带着蓑帽,挡住了大半张脸,瞧不清模样。 少年抬头看了一眼徐捕快,抬头间,围观众人瞧去,看着模样,身形与露在外面的肌肤,不过也就十六七岁的模样。 少年只是看了一眼徐捕快,随后放下身上漆黑的木箱,有条不紊的从里拿出布条蒙在口鼻上。 此时众人屏住呼吸看着眼前少年,想知道他会怎么做。 只见少年,直接搬过侧躺在草席上的尸首,使其平躺,在众人惊恐中小心褪去尸首衣物。 少年看着眼前赤身裸体的尸首,顿了顿,随后继续查看。 “死者男,二十五到三十岁之间,身上呈暗紫,已生大面积尸斑,经过按压已无生活特征,尸体已产生尸僵,” “尸身无外力破坏痕迹,初步判断死亡时间在六到八个时辰以内。” 只见少年再次将尸体翻过来,继续道:“死者手脚呈苍白浸渍,口中污浊,指甲中也有泥沙,初步判断死于溺水他杀。” 随着少年一番话语下来,周围围观的静悄悄,看着眼前少年从容淡定,让人不自觉心生敬畏。 少年起身,看着众人皆看着自己,少年皱眉,“徐捕头,初步检验便是如此,此处人多眼杂,若徐捕头不介意,我们把尸首搬回衙门,待人认领前再仔细查验。” 徐捕头从震惊中醒来,有几分尴尬朝少年嘿嘿一笑,“听夏仵作的。” 徐捕头转头瞪向围观众人,“尸体是被何人发现的?相关人等随我回衙门一趟,其他人该干嘛干嘛去。” 少年蹲下身子收拾自己的漆木箱子,少年站在又胖又高的徐捕快面前,顿时发觉少年身形更是清瘦。 一胖一瘦,一高一矮,少年越发显得弱小可怜。 其他人见已无热闹可看,皆缓缓离去,打鱼的几人留了下来。 徐捕快嘿嘿一笑,叮嘱几个渔民抬着尸首的草席同自己回衙门,并听候问话。 几个渔民不得已,老老实实抬着尸首后面跟着,新来的捕快面色惨白跟在最后。 徐捕快走近面无表情的小仵作,笑了笑,“夏末,你方才蒙面的布条有什么特殊吗?” 叫夏末的少年看了徐捕头一眼,徐捕头以为他懒得理自己。 只听身边的瘦弱少年语气平淡,“抵御尸臭” 徐捕头见不爱说话的少年愿意搭理自己不由笑了,“怎么做的?有什么用?” “蒜、姜和醋,将蒜和姜捣碎混着醋揉在布上,再蒙住口鼻”。 徐捕头讨厌姜和醋,皱眉,“那多难闻。” 夏末面无表情看了徐捕头一眼,虽不好闻,但可以抵御尸臭和疫病。 徐捕头又问,“老仵作有双皮尉,你怎么没有,手直接探尸体岂不是也容易接触?” 夏末瞪了徐捕头一眼,“穷!” 之后夏末死活不再搭理这徐捕头,白长个大个子,当真是话多。 几人不多时回了衙门,夏末随后去了衙门后院停尸房,找到老仵作。 夏离查看着面前的尸首,瞧了一眼进来的夏末,“回来了。” 夏末朝老仵作“嗯。”了一声,随后默默站在一旁,看着老仵作验尸。 第2章 江面浮尸02 后悔 半晌,夏离问了一声,“今日可还怕?” 夏末看向老仵作,“好些了。” 夏离叹气,看向夏末,“你可后悔?” 夏末摇头。 夏末看向尸首,语气依旧平淡,但透着感激,“多谢父执救我。” 夏离看了一眼夏末,“往后莫要多想,我只是侥幸下救了你,如今你又是这般,若有一日败露了,你又如何是好。” 夏末看向暗房的小窗,“到时再说。” 下午二人又仔细检查了早上带回家的尸首,见告示已贴出去了,至今无人认领。 看时辰也到时辰散班时间了。 夏离看了看小窗外的光线,叹气,起身去洁手,随后带着夏末出门。 徐捕快朝二人笑,“夏先生,你们要回家了?” 夏离点头,笑眯眯的,“时间不早了,该回去了。” 徐捕快对夏离咧嘴一笑,“你家小孙,今日表现极好呢。” 夏离笑了笑,“孩子小,不懂事,还望徐捕快多加照应。” 徐捕快点头,“行呀,夏末挺有趣的,往后就是我兄弟了。” 夏离笑了笑,带着夏末离开,徐捕快朝夏末挤眉弄眼,夏末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出了衙门,夏离问夏末,“这徐捕快可看出什么端倪没有?” 夏末回想,随之摇头。 夏离这才放心,二人随后一同归家。 二人住的地方离衙门只隔了一条街巷,夏离打开门锁,推开破旧的老门,院中的桃树红色花苞挂满了枝头。 给泥黄的院子曾添了一抹色彩,树下几排的青菜郁郁葱葱。 夏末再次从树下水井中取水洗了洗手,在一旁摘了一颗青菜清净,拿到灶房。 不多时,夏末端着两碗青菜面,夏离看了看夏末,接过面,二人便坐在院中。 夏离坐在木杌上,夏末坐在树下的石头上,二人默不作声吃完面条,夏末接过碗。 夏离看了一眼夏末手上烫起的水泡,并没多说什么,吃过饭,夏离如往常般要去门走一走。 夏末打水入了右边耳房,关上门,褪去身上衣裳,长长的束布一层层打开,放开了束缚,胸前的饱满呼之欲出。 夏末面无表情擦洗着身上勒出的青红,帕布擦上去有些疼痛,夏末皱了皱眉,手上却没丝毫停下之意,清洗干净换上干净宽松的衣物。 夏末躺在灰白的榻上,房中东西不多,但贵在干净,一张床榻,一个木柜,再无其他。 夏末躺在榻上,看着黝黑的房梁,只有自己活下来了,就那样看着他们一个个身首异处,自己却没有丝毫反抗的能力。 看着阿娘,看着她头颅落地前从人群中看到自己露出的微笑…… 夏末用手覆面,那些清晰的画面,虽已事隔半年,但那些画面依旧挥之不去,静下来时越发清晰深刻。 忘不掉爹爹把自己交到父执夏离手中的情形,忘不掉哥哥、阿姐头颅落地的声音,忘不掉临死前阿娘看着自己的微笑,更忘不掉那日阴沉的天气。 只要自己活着,总有一日,定会还‘他们’清白,洗去一身污名。 那样忠厚博学的人,决不会做出那般事情。 不知什么时候睡去,再醒来,天色已蒙亮,夏末起身,拿出干净的束带,一层一层面无表情裹缠着,随后换上一件青灰色的旧衣。 黑色发带,紧紧束起乌发,夏末看了一眼房间,随后推开房门。 院中的夏离已起穿,正坐在院中,一手清水,一手杨柳枝在清洁牙齿。 夏离清洁过后,叮嘱夏末,“洗漱好,收拾一下,今日去买几个包子,就别做早膳了。” 夏末点头,收拾清楚,二人随后锁门、出门,前往衙门。 途中遇到附近早起的邻舍,看着爷孙二人,点头笑了笑,有的甚至避之不及,遇到不忌讳的也能主动寒暄几句。 离衙门不远处买了肉包子,吃着便回了衙门。 二人从内部人员通入的侧门进了去,随后便看着,知府大人赵子静扶着官帽前往正堂,见二人来了,招呼夏离整理昨日落水案的卷宗,稍后送来。 因上任师爷离职了,新任师爷一直没找,夏离早年也是秀才出身,所以衙门里的师爷一职夏离也还担着。 加之夏末是夏离的孙子,又师从夏离,这半年来发生案件,仵作验尸多是夏末前去,尸身回来后夏离再核对验尸一次。 齐县丞瞧了一眼夏离身后的夏末,“夏仵作,你心思细腻,稍后也跟过来。” 衙门外击鼓的声音缓缓停下,赵知府也连连赞同,喊着县丞去前殿。 夏离三口两口吃了包子,立即跟上收拾东西前去帮忙。 夏末看了看手上的包子,无奈看着急匆匆离开的夏离,收起未吃完的包子,放在袖中,去后院替夏离拿上卷宗。 夏末来到前殿,只见堂下跪着一个妇人,妇人面容憔悴。 妇人一身淡蓝色衣裙,面容清秀,妇人身侧还站在一个男子。 男子一身褚蓝色绸衣,同是一脸关切。 夏末在这登州已有半年,这登州知府赵子静,虽说不上两袖清风,爱民如子,但也说得上公允。 齐县丞虽担得起两袖清风,爱民如子,政清人和,奈何是个没甚主意的,故而小事情还能做得了住,大点事儿皆须配合赵知府,没了知府他就缺了主心骨般。 在二人性格与行事作风互补下,登州百姓日子过的倒比周围一带好上不少。 夏末默默的站在角落,只见那妇人有些焦急,“大人,我家夫君已经两日未归了,我寻了夫君常去的地方,都不在,我担忧他会有不测。” 赵知府沉思一瞬,询问,“堂下娘子何人?夫君又是哪位?你身旁的又是何人?” 身旁的男人一礼,“回大人,小的是这周曾氏夫君的朋友,我叫赵善,我的挚友名叫周生,前日相约往南做营生,我在江边船上等了许久不见人,昨夜寻去周家才知道,前日半夜我那兄弟就出门了,至今不见人哪。” 周曾氏泪水涟涟,“大人,我们寻了多处,不见夫君,今早听说江边死了男人,已经被官府带回了尸首,我想瞧瞧是不是我家夫君。” 第3章 江面浮尸 03 仵作 赵知府与齐县丞二人面面相觑,随后看向周曾氏,“可以。” 赵知府看向夏末,“夏仵作,尸身可在停尸房?” 夏末从一旁站出,拱手一礼,“回知府,还在后院停尸间。” 赵知府吩咐,“徐捕快,你带着周娘子与夏仵作前去查认一下。” 徐捕快拱手领命,夏末跟在身后,周曾氏起身随着二人同去。 同来的赵善朝赵知府拱了拱手,“大人,我可否同去看一下?” 赵子静挥了挥手,赵善叫知府同意,随后立即跟上徐捕快等人。 衙门的停尸房的尸首一般不会停放超过三日,若三日后验尸结束依旧无人认领便会送到义庄,再统一由看管义庄的人处理。 衙门的停尸房在后院左后方单独的一个小房,入了门便是仵作验尸需要用到的各种物件。 旁边有个大洞似的门,从阶梯往下越八步阶梯便是真正入了停尸房。 说是停尸房,实则是担忧尸身腐败过快,衙门靠边不常用的位置挖了一个类似酒窖的地方,地底下温度低,以便更好存放尸首。 停尸房阴暗,微弱的光线从高高的小窗柩透过,夏末手持桐油灯走在最前面。 入了停尸房,一股腐败的气息,尸体散发的特殊气味儿,加之光线阴暗,最后跟上的赵善十分紧张。 赵善贴近走在中自己前面的徐捕头,亦步亦趋。 周曾氏也是头回见停尸间,只觉得心里发毛。 看着平静走在前面的瘦弱少年,后面几人不由得心生佩服。 周曾氏强忍着害怕,紧紧跟在夏末身侧,此时停尸房只有一具尸首,便也是头日搬回来的。 夏末走进尸首,掀起尸首身上的白布,跟在最后的李善见罢,还未来得及看便是害怕的惊呼。 徐捕快几人皆被他吓的一跳,徐捕快皱眉呵斥,“不敢看就出去等着,胡乱怪叫什么!” 赵善有些讪讪,更有几分尴尬,周曾氏看了一眼赵善,随后看向木板上的尸首,仔细瞧去,顿时痛哭流涕。 “夫君,你这是怎么……我的夫君呐……!” 徐捕快小声嘟囔,“能怎么了,死了呗。” 方才悲戕的气氛顿时凝了凝,徐捕快见夏末瞪着自己,不由有几分尴尬,便夏末笑了笑。 夏末平静的看着向周曾氏,“可确定了?” 抱着尸首痛哭的周曾氏连连点头,“是我夫君没错。” 夏末问,“尸身皆布尸斑,死者已超过十几个时辰,虽才开春,但尸身已开始呈现轻微巨人观,你如何看出来的。” 周曾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扶着尸身的木板,抽泣着回答,“我夫君左耳耳垂处有节细小的缺口,出生便有。” 夏末点头,算是确认,尸首运回来后再次验尸时也确实发现左耳的细节。 徐捕快看了一眼躲在自己身后的李善,“既然来了,不瞧瞧是不是你兄弟吗?” 赵善尴尬从徐捕快身后站出来,对几人尴尬笑了笑,随后三步两并,小心翼翼往尸首旁挪去。 赵善靠近匆忙的瞧了一眼,随即快速往后撤,当真是动如脱兔,立即跑到徐捕快身后。 夏末皱眉看向赵善,“可是看完了?” 赵善连连点头,“看,看完了,看完了,我们能,能出去吗?” 周曾氏依旧呆在尸首旁,并没了之前进来时的害怕。 “我能带我夫君回去吗?” 夏末看向尸首旁悲切的妇人,“已验尸,你去禀报知府大人后,得到应允就可以。” 昏暗的光线,诡异的气味儿,看着一旁停着尸首,赵善看着尸首方向,周正面布未覆,仿佛能瞧见尸首正瞧着自己。 赵善面色煞白,有些焦急看向几人,“我们能出去再说吗?” 徐捕快没好气的看了一眼赵善,随后看向夏末目光询问。 夏末点头,随后徐捕快看向二人,“既然已经看过了,就回前殿,赵知府跟齐县丞还在前堂等着呢。” 周曾氏又再次瞧了瞧尸首,忍着悲伤,点了点头。 赵善听罢,如临大赦,立即走再最前面,三步两步出了停尸房等候后面几人。 徐捕快看着走在前面的妇人,看向面无表情的夏末,叹了叹气,当真是能吃仵作行这碗饭的人,自己心里多少还有点发怵,这瘦弱的小子倒平静的很。 出来停尸房,看着光线明亮的前院,几人走的缓慢,带眼镜适应外面的光线后,几人再次回到前殿。 周曾氏一到前殿,跪在大殿之下,周曾氏磕头,“大人,不知我夫君是怎么死的?” 赵知府朝夏末看去,见夏末点头,立即明白,赵知府同情的看向殿下的妇人。 “昨日你夫君在临江边的河提被发现,当时头朝下,死于前日夜里寅时左右,死者手脚呈苍白浸渍,口中污浊,指甲中也有泥沙,初步判断死于溺水他杀。” 周曾氏伤心的神色中十分震惊,周曾氏看向知府,“我夫君素来与人为善,性子也温和,十里八乡从未与谁红过脸,谁会害他呀。” 周曾氏擦了把眼泪,“大人,我家夫君随身携带的包袱以及五十俩金子呢。” 赵知府一愣,“我们验尸时并未看见金子。” 赵善惊呼,“我们约好一人五十俩金子南下做营生,当日约好卯时三刻江边会面,一同乘船渡江再南下。” 赵子静皱眉,“这周生几时出的家门?” 周曾氏回想,“夫君起榻后听到鸡鸣叫,瞧窗外月色,大约寅时左右,夫君收拾好后便带着包袱和金子出的门。” 赵子静看向一旁面带愁色的赵善,“那你几时到的江边?” 赵善眼神朝左,回想道,“我大约寅时三刻到的江边,问头日约好的船夫,他说他寅时二刻就到了,除了自己没见到其他人。” 赵知府沉思一瞬,继续追问,“那之后呢?” 赵善惋惜,“当时我与船夫同在船上等了快一个时辰,未见人来,以为周兄舍不得娇妻故而推迟或是改日,我便散了船家,回家睡觉。” “昨日夜间我见周兄还未来找自己,心生疑惑,夜间寻去周家,当我敲开门,从嫂子口中得知他昨日夜里就出了门。” 第4章 江面浮尸04 赵善 周曾氏连连点头,“确实是这样,我家夫君没什么癖好,就偶尔好吃酒,赵兄弟带着我寻了夫君常去的地方仍没找到。” “夜深了我们就回家歇息,没找了,等早上起榻,我听闻邻居说头日江上出了具尸首,带回了衙门,我家夫君又不见回,我就寻了赵兄弟同来。” 说完周曾氏嚎啕大哭,“我可怜的夫君,怎么就这样说没就没了呀……让我们孤儿寡母怎么活呀!” 赵知府沉思一瞬,问向赵善,“当时所雇佣的船夫是何人?家住何处?” 赵善抿嘴顿了顿,随后道,“回大人,所雇船夫叫张潮,住临江村。” 周曾氏抽泣,“大人,我夫君尸首可否由小妇人带回家安葬?” 赵子静想了想,验尸已基本清晰了,再留着尸首也没有必要,何况衙门里放着,自己也瘆得慌。 赵子静点头,“验尸已清晰,可以带回去安葬。” 周曾氏用力的磕头,“请大人查清那个贼人所为,捉拿归案,我夫君出门时带有蓝色绸缎包袱以及五十俩金子。” 赵知府点头,有金子不见,莫不是因财杀人?那又会是何人所为? 赵子静义愤填膺,振振发声,“好,本官定会彻查,找出你夫君之死乃何人所为。” 周曾氏叩首后起身出了衙门,赵善见周曾氏离开,连忙行礼紧随其后。 赵知府起身,看向夏末,“稍后周曾氏会来收敛尸首,你与你祖父一同再验尸一次,再看一下她是否有异常,整理好卷宗。” 又想起这夏末心意细腻,有他在这半年破案自己也轻松了不少。 赵子静又叮嘱,“昨日发现尸首的渔民口供并未见包袱以及金子,夏仵作你找夏先生看下卷宗,下午同徐捕快同去查探一下渔民是否说谎。” 徐捕快咧嘴一笑,“是,大人。” 赵子静点头,“船夫张潮也住在临江村,夏仵作心细,到时你们多留意一二。” 夏末拱手一礼,“是。” 随后赵子静朝齐陵笑了笑,“齐县丞,咱们二人去后院研究一下此案,听闻上头来了大人物,我们切莫出什么漏子。” 齐陵赞同,随后二人离开,徐捕快招呼自己手下的两个捕快,出去打听打听几人口碑如何。 夏末与夏离二人入了验尸房,再次查了一遍尸首,与上次检验并无区别,只是尸身腐败又深了些许。 不多时,周曾氏当真是带着棺木前来运周生的尸首。 赵善虽是害怕,但依旧强装镇定的跟在身后,二人收敛尸首后。 周曾氏没有哭泣,周曾氏请来敛尸人把尸首入了棺材,抬到带来的板车上,静静的拉着棺木缓缓离开衙门。 夏末与徐捕快在衙门吃过午饭便出了衙门,二人首先去了临江村,出去打鱼的众人并未回来。 询问各家,家中的女人们,得知除了头日船侧发现尸首有些害怕之外,之后几人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今早便去了江中捞鱼,约莫傍晚时分才会回来。 见暂时查不出什么,二人一路询问,找到了江上船夫张潮的家。 张潮的家青砖石瓦而建,算是周围一排比较好点的房子。 二人寻去时,张潮正坐在院中逗弄着小童子,张潮手持拨浪鼓,小童子骑着竹马追赶,一片嬉笑声。 徐捕快敲了敲门扉,人高的院中,男子回首张望,眼神闪过惊慌,转瞬即逝。 随后院中男子询问,“这位差爷找谁。” 徐捕快神情严肃,看向男子,“此处可是船夫张潮的家?” 男人低了低眸,随后走向门口,男子打开院门的门扉看向门口二人,“小人正是张潮,不知差爷有何要事?” 张潮随后侧身让开,待门口的二人进来。 徐捕快看向张潮,“有起命案,需要向你打听一下。” 张潮娘子见来了差爷,连忙抱起孩童前往房中。 张潮家青砖黑瓦,周围用石头围成人高的院子,院中整洁干净,能看出方才抱着儿子离开的妇人极爱干净。 里面是三间房,看布局对面左边的有烟囱,应是灶房,正对院门的看着里面布局应是大堂厅。 登州时兴主厅祭祖等事宜,故而与大门相对应的是一个狭长的香案桌,室内依旧是十分整洁干净。 张潮打量着二人,高大肥胖的一身捕快衣着,手拿长刀,五官方正,眉眼弯弯,自带笑意,神态间有几分憨态,让人不由多了几分亲切感。 另一人则是一身灰色短打,清秀又柔弱,面目冷淡,神色平静,二人身高模样皆是相反。 夏末看完住所,再瞧张潮,浓眉大眼,圆脸黝黑,一身藏色细麻衣,胖瘦得宜,视觉上看起来精壮又利索。 张潮迎二人在院中木桌旁坐下,从桌上拿起两个木杯,拿起木壶替二人斟了两杯粗茶。 李潮坐在一旁,看向徐捕快,“不知两位差爷所说的命案是怎么回事?” 徐捕快看了看杯中粗茶,询问李潮,“前日可曾受赵善雇佣送人渡江?” 李潮坐在一旁,左手不自觉的揉捏着右手,回想了一瞬,“确实受到了雇佣,赵老爷说送他与他兄弟二人渡江,昨日我早早便提前去等着,后来只见赵老爷来了,并没有看到他兄弟周老爷。” “后来我们二人船上等了半个多时辰,还不见来,赵老爷还调趣,肯定是周老爷舍不得娇妻,之后赵老爷就改约了时间,然后离开了。” 周捕快皱眉,“你几时到的江边?赵老爷又是几时?离开又是几时?” 张潮默了默,“我是寅时二刻左右到的,赵老爷大约寅时三刻左右到的,等了半个多时辰,离开时看月色应是卯时二刻左右。” 夏末看向张潮,“你们改约的时候是什么时候?” 张潮皱眉看了看夏末,见徐捕快也看着自己,张潮道:“约的时间是今夜卯时三刻。” 夏末淡淡看向张潮,“不用去送了,周生已死。” 张潮猛然看向二人,“怎么死的?” 夏末看向张潮的眼睛,“你不知道吗?” 第5章 江面浮尸05 张潮 张潮猛拍面前的桌杌,神情愠怒,“这位小哥儿说话为难太难听了,我哪里知晓别人死活,莫不是想冤枉我,方便你们随便抓个替死鬼交差不成!” 徐捕快笑了笑,连忙安抚,“夏小弟不太会说话,你莫怪,我们也是奉命查案,今日就到这里,若再有什么疑问还请张小哥知无不言。” 张潮皱了皱眉,“徐捕快也是老差爷了,您的为人咱们十里八乡都是知晓的,出了命案我也能理解,这位小哥儿说话真真是忒不中听了。” 徐捕快笑了笑,“该问的已问完,那我们就不多打扰了。” 夏末看向院中右边水井处,“院中整洁,那块土地为何有新翻迹象?” 李潮看向瘦弱少年,听后愣了愣,随后答,“我娘子觉得井边方便,想在此处种些菜,如今孩子小,去菜圃择菜有些远,不如院中方便。” 夏末听闻没再多说,转身便离开,徐捕快连忙后面跟上离开。 徐捕快出门前对张潮叮嘱几句只是查问,切莫到处谣传,见张潮应答同意后方才离开。 出了张潮家,走去好远,夏末回头看去,隐约看到张潮似乎还在朝二人张望,见自己看去,随后低身逗弄孩童。 徐捕快朝夏末喊,“走慢点,累是我了。” 徐捕快见夏末放缓了脚步,“夏小弟,我觉得似乎听到了点有用的,又像没什么有用的是怎么回事儿?” “人之无愚、智、贤、莫不欲以自为,举贤以自佐。” 徐捕快皱眉紧锁,“是什么意思?” 徐捕快见夏末搭话,有些无趣,“也是,你祖父好歹也是秀才出身,你会些酸言酸语不见怪。” 徐捕快靠近夏末,“你阿爷、阿娘呢?夏仵作在登州做了几十年的仵作,以前怎么不见你?” 夏末停住脚步,看向染红的霞云,“他们都死了。” 徐捕快愣了愣,“是我嘴欠,早知道就不提这个了,你别伤心哈。” 夏末点了点头,来登州半年,自己一直跟父执呆在一起,对外称他玄孙,半年来也就这徐庆不怕冷淡,总找自己说话。 哪怕自己不愿理会,他一个人也能说起来,看起来有几分没心没肺的,不时歇息时还能见到他母亲提着棍子背后追打他。 他还能逃跑途中见到自己做鬼脸,快三十岁的人了,还不娶妻生子,也就他没谁了。 想到这里,自己以前也时常生气,阿娘做势要打自己,自己便跑到爹爹那里去,他总护着自己,哥哥、姐姐也替自己求情。 夏末仰头,不让眼中的晶莹流下来,徐捕快发现的气氛的特殊,也没再多说什么。 二人沉默走了半晌,夏末看向身侧安静的徐庆,“祖父是什么样的人?” 徐捕快见夏末难得主动跟自己说话,问的还是夏离。 徐庆咧嘴一笑,“夏仵作算得上是咱们庆国仵作头头了。” “在他之前都是哪里死人了,出了命案衙门随便找个屠夫瞧瞧,后来出了夏仵作,才正式验尸有了仵作一职。” 徐庆言语间有几分崇拜,“夏仵作可厉害了,听说以前是秀才,后来进京赶考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之后就留在了登州做的仵作,一做就做到了现在。” “咱们庆国各衙门仵作都可以称夏仵作一声祖师爷,哪个仵作不人手一本《言尸杂论》夏仵作一生经验都写了下来,供人抄录使用,各衙门仵作人手一本,因夏仵作衙门后来才设了专门的仵作一职。” 说话间,二人正碰上打鱼回来的高家十位族亲,众人就站在临江村的村口谈起了当日发现。 几人所说与之前送尸首回衙门时差不多,也没什么特殊的,几人皆称不称见过包袱,更别说什么金子。 若是一人说谎不容易查出破绽,十人分开询问皆是真实自然那定是无错的,若是串口供十人总会显得有刻意之处。 这十人,询问中皆是坦坦荡荡,与十人性格皆差不离。 一番追查也算有了些收货,二人趁着天色还没暗,回了衙门。 前殿不见赵知府和齐县丞,二人找了一圈,衙役散班回去了,夏离也不在师爷房。 看着后院会贵客或讨论重要事情才会打开的门房似乎传来说话声,徐庆走在前头,远远便喊,“赵大人、赵大人。” 夏末后面默默走着,也就这没心没肺的徐庆喊着走了进去。 夏末没听到他大嗓门继续喊了,走近门房,见里面坐着不少人,夏末不知如何是好,一脚在门外,一脚已入了室。 只听里面传来声音,“是夏仵作?进来。” 夏末随后进去其中,只见以往恬噪话多的徐庆此时安静站在一旁。 坐在上首的是一位面容冷峻的公子,下首坐着赵知府和齐县丞,基本衙门里能管事儿的基本都在了就连父执夏离也坐在下首。 便上首的男子看去,猛然瞧去,似有几分面熟,男子身侧站在一个唇上蓄胡,发浓须密的侍从。 男子一身蓝色云锦,长眉若柳,鼻梁高挺,侧脸的轮廓如刀削一般棱角分明。 身如玉树,腰间一根金色腰带,腿上一双黑色靴子,男子静静地坐在那里,也是丰姿奇秀,神韵独超,给人一种高贵清华感,自带威严的气场。 男子见自己打量他,眼角却微微上扬,似有不悦,浅薄如水的唇缓缓发声,“可是瞧够了?” 夏末随即低头,不再打量。 赵子静浅笑,朝上首一礼,“夏末,这是誉王殿下,还不行礼。” 夏末愣了愣,怪不得有几分眼熟,是他! 夏末低下头,敛去眼中所以情绪,恭敬跪下一礼,“草民夏末见过誉王。” 徐庆站在一旁发呆,随后也立即见礼。 坐在上首的誉王目光冷了冷,“捕快起来,你继续跪着!” 徐庆懵了懵,看向夏末,自己失礼怎么起来了反倒夏末跪着? 徐庆不敢违背,随即谢恩站起来,行至一旁低眸站着。 “你是何人?” 赵子静虽有疑惑,但夏末毕竟是自己衙门里的人,连忙替他解释,“回誉王,他是本衙门的仵作,夏先生的玄孙。” 看不出誉王喜怒,赵子静只见誉王淡淡的说了句,“哦,是吗?” 第6章 江面浮尸06 初见 誉王看着跪在下首低眸恭敬的少年,端起一旁茗茶,小酌一口,皱了皱眉。 随后漫不经心的看向少年,语气清冷,“见你名字有几分特别,以为是哪位故人,原夏先生玄孙。” 夏离连忙跪下恭敬一礼,“小孙因夏末而生,出生便死了阿娘,因着此故,这才取此名夏末,算不上特别。” 誉王似笑非笑看向夏离,嘴角微勾,眼神玩味,“先生有趣,先生不曾婚嫁,何来外孙?” 夏离心中一惊,连连叩首,“夏末确实不是草民的亲孙,但却是草民胞兄外孙,我的侄孙,奈何他阿娘生他而死,她父也因病而死,家中只剩我那兄弟,奈何命苦,去年也因疾而去,留下他孤苦一人,草民这才带在身边教养。” 誉王不着喜怒,随即浅笑,笑不入眼底。 誉王抬了抬手,“先生请起,原他是这般身世,是我多虑了,既是夏先生玄孙便起来。” 夏末随即做出一副颤颤巍巍被吓的模样,恭敬一礼,“草民多谢王爷。” 誉王还算满意,随后夏末随后站在夏末身后,低头不再言语。 誉王目光看向夏离身后的夏末,却对夏离缓缓道,“还请先生莫再推脱,此番走一趟,你也只是看看即可,本王也定不会亏待于你。” 夏离看了一眼自己身后低眸的夏末,顿了半晌,道,“登州这案子还未了解,这般突然离开草民也没准备,可否容草民安排好后再去?” 这登州因这夏离自己查案容易不少,加之有了这细心的夏末,舒服日子才过了多久?就要离开。 上头那位虽然是开罪不得,但能留下自然是更好。 赵子静随即也连连点头,“衙门里如今仵作一行交由了夏先生之孙,夏先生不仅是登州衙门的仵作,如今也兼着师爷一职,这般匆忙我也未来得及物色人选替代,还请誉王宽恕些个日子。” 誉王眉头紧锁,沉默了半晌,看向夏离,“我准你五日时间,待你安排好后随我同去,待事情结束我再送你回登州即可。” 誉王看向夏末,问赵子静,“这登州出了何案?” 赵子静恭敬回,“周树村的行商人不日前死在了江上,身死有异,且不见了随身携带的包袱及准备渡江南行营生的五十俩金子。” 誉王习惯性拿起杯盏,随即又皱眉放下,“可查出了什么线索?” “江面浮尸案今日才开始查,徐捕快登州名声极好,夏仵作又心细如发,今日也是派二人去查探一二,二人也是才回衙门。” 誉王看向夏末,“夏仵作,你今日查出了什么?” 夏末无奈从夏离身后站出来,恭敬一礼,“回誉王,目前疑点是船夫与死者周生同做营生的挚友赵善。” “今日去查了船夫,只见他神色有异,但说话圆满,暂时只能算疑凶,这几日需派人暗中关注其动向。” “赵善行为特殊,周生之妻也行为有异,本计划明日查探几人关系,今日铁捕快与王捕快去打探了几人性子与为人,具体的还需得从死者身前之人查起。” 誉王点头,“思路清晰,倒是有几分天赋。” 赵知府连连附和,“难得誉王看重,夏末,还不谢恩。” 夏末受宠若惊,再次一礼,之后夏末退到夏离身后,半躬身,直到誉王带着侍卫离开。 誉王离开后,祖孙二人整理周娘子差人送来的呈书以及今日发现,整理好送至赵知府,随后二人开衙门。 出了衙门,夏离询问,“莫不是认出你了?” 夏末摇头,“应是没有,若认出了此时我就不在这里了。” 夏离想了想,确实如此,便不再多问,看着市集的夜市,夏离道,“许久没吃了,今日去吃胡辣汤。” “好。” 此时,誉王坐在登州客栈中,看着桌杬上的菜肴,誉王似没甚胃口。 身侧的侍卫看向誉王,“王爷可是觉得他是漏网之鱼?” 誉王放下手中快箸,语气平静,“是我多想了,她已经死了,这少年虽有几分柔弱之态却是男子。” “那日,我亲手送夏府一族入的大牢,男女行事作风以及神态是模仿不出的,她不可能活着,是我臆想了。” 沉默一瞬,誉王问,“近来各方可有动作?” 侍卫唐安道:“自从伊太傅死后,这段日子暂时一片祥和。” 誉王揉了揉疲惫的眼角,“暗中多少人盯着呢,平静也是暂时的。” 夏末随夏离到了离家不远的巷口,浓浓的香味儿自巷中飘了出来。 二人一前一后,店家是对老夫妻,见二人来了十分高兴,热情的与夏离打招呼,夏离叫了两碗胡辣汤,二人坐在门口处。 胡辣汤是老夫妻的营生,二人没钱租赁集市的铺面,便在自己家中做起了营生。 日子久了,也挣到不少银俩,此时这小巷中也积累了不少常客,也就懒得再换地方。 听老夫妻言,二人也是有子女的,儿子去了从了军,至今不知死活,女儿早已出嫁,也是忙的很,极少来。 老夫妻虽白了发,但店中依旧干净整洁,做事也利索。 不多一会儿,两碗胡辣汤便端了上来,夏离端过没有葱花的那碗,桌杌上的辣椒加了两勺,随后大口吃着。 夏末端过自己的碗,也加了些辣椒,夏离看了看,“吃不得那么辣就别加了。” “既然换了,那口味喜爱也应一并改了,只有自己破绽越少,我才能多活几年。” 夏离浅笑,“你能这般想那我没什么可担心的,往后若没我,你总归也不会过不下去。” 夏末皱眉,“您如今是我唯一的亲人了,你身子骨硬朗,定能长命百岁。” 夏离满是皱纹的脸上连褶皱都带着笑意,“极少见你初了验尸外愿意说这么多话,借你吉言,愿我能长命百岁。” 一口胡辣汤入口,羊肉化作了肉糜,入口既化,浓厚的淳香带着羊肉的厚重感,羊汤喝清香中带着辛辣,层次丰富。 随着香菜入口,一口羊肉汤多重口感,汤中面饼沾染着汤的厚重,加之面粉本身的面香,一口入肚,胃中顿觉十分满足。 “我可能会离开登州一些日子,你自己在登州多加小心,遇事莫慌。” 第7章 江面浮尸07 案子 听着夏离的叮嘱,夏末抬头看向他,“他寻你是何事?” 夏离吃着胡辣汤,自然知道夏末说的他是指何人。 夏离含糊其辞,“京中出了个大案子,想我前去协助验尸而已,你无需忧心。” 虽是关心夏离,但神情并未表达出来,夏末皱眉,“京中出了事儿有的是人查,哪里用得到登州请你帮忙。” 夏离明白他是担忧自己,笑了笑,不以为然,“可能觉得我是外人,反而方便。” 夏末明白,但还是不放心,那块地方自己生活了十几年,自己清楚,好人哪里是活不长久的,何况他一介外人。 眉头紧锁,“因你是外人,对你反而不利。” 夏离难得亲昵的揉了揉夏末的脑袋,算是应承了夏末的一番心意,话语间带着几分笑意。 “有生之年能抢了你爹的种做我玄孙,我比你爹那老迂腐有福气多了。” 夏末低眸,爹爹以前也喜欢这般亲昵的揉自己脑袋。 夏末一时不知怎么说,声音低沉,“你是我父执,这半年我能活下来,能坐在你面前,若非你,那里能有我这偷来的日子。” 夏离不在意他没叫自己祖父而是父执,夏离浅笑,“快吃,等下冷了就不好吃了。” 半晌,夏末听到夏离对自己说,“你多笑笑了,过去了就该往前看,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小小年纪别什么都憋在自己心里。” 夏末低着头,良久回了声,“好。” 此日清早,二人再次来到衙门,铁捕快二人带来头日的消息,查出周曾氏回家后竭力安排周生的身后事。 周生生前挚友赵善也在帮忙,周曾氏与周氏已成婚三年,如今有一个两岁的稚儿,家中有老母一人。 因着周生头脑灵活,成亲后这几年慢慢做起了营生,日子也越来越好,想着再多挣点,与挚友赵善一合计二人各自拿些钱财南下贩买物什赚差价。 周生为人大方,敦厚心善,确实没什么问题,周曾氏与周生恩爱有加,并没有什么问题。 赵善是孑然一身,父母早死,至今还未娶妻,听闻时常去春花楼找小云姑娘,其他的并没什么问题。 赵子静让徐捕快与夏末二人根据已有的线索出去再转转。 无奈,夏末与徐庆二人便出了府。 站在衙门前,徐庆看着夏末,“夏小弟,咱俩去哪里查呀。” “铁捕快和王捕快今日去了何处?” 徐庆咧嘴一笑,“你昨日不是说张潮有些异常吗?我派他们俩去临江村蹲张潮去了。” 徐庆看着径直往前走的夏末,有些疑惑,昨日一同去的,问的也是自己,自己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他是从哪里看出张潮有异的?看着神色平静的夏末,还是忍不住开口,“你是从哪里看出张潮有异的?” 夏末看了一眼徐庆,“你当真没瞧出来?” 徐庆一头雾水,瞧出什么? “昨日我们去他家敲门时,你是怎么说的?” 徐庆眼神右瞟,想了一瞬,“当时我说有起命案需要向他打听一下。” 夏末追问,“他是怎么回的?” 徐庆皱眉,“你也在,怎么问我,他哪里回了,直接打开门扉,让我俩进去了,还给咱们二人倒了杯粗茶。” “他第一句话说的是什么?” 徐庆一拍手,“他问我俩所说的命案是怎么回事儿。” 夏末停下脚步,看向徐庆,“别人向你打听命案,你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你傻呀,当然得知道别人问我什么案子,发生什么事了呗。” 随即徐庆似是想明白了什么,一把拉住夏末,“你这么一说我就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觉得有奇怪的感觉了。” “原来是他反应不对,咱们问差不多了他才问咱们查的什么案,问的时候咱们已经间接告诉他咱们是查的什么案子。” 夏末拂开徐庆拉着自己的手,“事后而为更显刻意,途中问时辰时他眼神左瞟,说明再想该如何回答我们,而不是真的回忆。” 徐庆皱眉,“哪里能从别人眼神看那边确定是否说谎。” 夏末看向徐庆,“你昨日早上吃的什么?” 徐庆愣了一瞬,随即回想。 徐庆还未来得及回答,只听夏末再言,“你方才回忆时是怎么做的?” 徐庆静默了半晌,一巴掌拍在夏末肩膀上,“难怪赵知府总夸你心细,你心细这样,难怪没朋友,几个人敢跟你交友呀。” 夏末皱了皱眉,“之后你问话途中,他也是不自觉的小动作不断,我这才起的疑。” 徐庆忍不住再追问,“那你问井边干嘛?” 夏末瞪了徐庆一眼,“当真话多,我还不能完全确定,怎么回你。” 徐庆看着不愿意再理会自己的夏末,不死心后面小跑跟上再追问,“那我们这是去哪里?” 夏末停下脚步,瞪向徐庆,“春花楼!” 徐庆惊的被自己口水呛到,不停咳嗽,“真的假的?” 夏末不再理会他,看了一眼身后的漆红衙门,直接往前走去。 徐庆一边咳嗽一边扶着腰上挂着的腰刀连忙追去,“夏末,等我我呀。” 从二人方才所站衙门一旁的小巷中走出两个人,二人看着离去的两人。 “这姓夏的倒确有几分本事。” 誉王不以为然,转身离开,“只是有几分小聪明罢了。” 侍卫浅笑,“这姓徐的捕快倒有趣,这赵知府哪里寻的活宝,这二人搭档倒是特别。” 誉王嘴角微勾,看向身侧的唐安,“你若喜欢,我便向赵子静要了这人,送你调教如何。” 唐安吓的连连摆手,“爷别吓我,六扇门那批人批人我都头痛,再弄这个活宝,我可受不了。” 誉王行至朱红大门前,突然停住脚步,唐安疑惑,“不知爷可有何事?” “春花楼是什么地方?” 唐安面色红了红,“就是花楼,爷可要去?” 誉王眉头紧了紧,朝离去的方向看了看,转身进了衙门。 二人到了春花楼,徐庆直接寻了老鸨,老鸨见是衙门盘问,随后叫来楼中的小云。 小云只是春花楼的一个普通姑娘而已,虽算不得头牌,但也娇媚可人。 第8章 江面浮尸08 小云 小云一身蓝色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淡蓝色的翠水薄烟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 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 眸含春水清波流盼,头上倭堕髻斜插一根镂空金簪,缀着点点紫玉,流苏洒在青丝上。 香娇玉嫩秀靥艳比花娇,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一颦一笑动人心魂。 寐含春水脸如凝脂,白色茉莉烟罗软纱,逶迤白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身系软烟罗,还真有点粉腻酥融娇欲滴的味道。 乌黑如泉的长发在雪白的指间滑动,一络络的盘成发髻,玉钗松松簪起,再插上一枝金步摇。 长长的珠饰颤颤垂下,在鬓间摇曳,眉不描而黛,肤无需敷粉便白腻如脂,唇绛一抿,嫣如丹果。 珊瑚链与红玉镯在腕间比划着,最后绯红的珠链戴上皓腕,白的如雪,红的如火,慑人目的鲜艳。 淡黄色的罗裙着身,翠色的丝带腰间一系,顿显那袅娜的身段,镜前徘徊,万种风情尽生。 一身粉色的拖地长裙,宽大的衣摆上绣着粉色的花纹,臂上挽迤着丈许来长的烟罗白轻绡。 模样虽不绝色,胜在娇俏魅人,加之一声若隐若现的衣着打扮,夏末不由面色也红了红。 再瞧一旁的徐庆,只差眼珠子都掉出来了,夏末暗地推了推目光直愣的徐庆。 徐庆随即反应过来,不由尴尬笑了笑,小云似乎是司空见惯,只是拿着素净的帕子掩嘴偷笑。 小云随后坐在二人对面,看向二人,眸中媚态流转,娇弱蚀骨的声音唤启,“不知二位差爷寻奴家做何事?” 徐庆揉了把脸,端坐身姿看向来春楼小云,“不知小左姑娘可认识赵善?” 小云听后点头,不以为然道:“认识,我的常客之一,月前还叫嚣着要赎我之身娶我入门呢,之后便不再见他来过。” 小云嗤笑,“寻乐之人的话,还亏我当时感动不已。” “估计是嬷嬷要的五十俩金子他拿不出来,当日也就哄骗我而已。” 徐庆有些愕然,“你赎身需得五十俩金子?” 小云点头,“奴家算不得楼中绝色,只得这中等价钱,是我臆想了,哪里是什么良人,这楼中不过是恩客愚人罢了。” 夏末皱眉,“上次来是何时?” 小云回向,“花朝初二来过,之后不再来。” 徐庆问,“最近可来过?” 小云摇头,徐庆见再问不出什么并让她离开,叫来老鸨,确认小云所说无误。 小云的赎身价也确实是五十俩金子。 出了春花楼,徐庆有些疑惑,“难不成是赵善杀了自己挚友周生,夺了金子想留下来替这小云姑娘赎身?” 夏末看向徐庆,“也并非不可能,仍有事未确定,不着急下定论。” 徐庆赞同,“包袱和金子没找到,确实不能太早确定。” 徐庆叹气,“咱们回衙门,把信息整理交给赵知府,这两日可累死我了。” 二人回了衙门,铁捕快回来了,打鱼的十人并没什么问题,打探得知周生于明日出殡。 随后铁捕快又再次前往临江村…… 夏末整理了这几天的查探结果,以及相关疑虑赵子静拿着夏末整理的案宗,越发舍不得了。 自从他被夏离带回来后,自己跟齐陵已经半年不用自己出去忙活了,验尸完还能替自己查查案子,别半年别提多舒适了。 这夏末年纪轻,又肯动,搭配着徐庆那活宝总能有收获。 若他真随夏先生走自己还真舍不得。 “夏仵作这几日辛苦了,做的很好,你们午饭我让灶房替你们留着了,时间不早,去吃午膳。” “是。” 夏离没有子女,也不曾与谁长时间相处过,虽然夏末出生自己也见过,没隔几年,不定时与夏孝儒见面时也能听他提起夏末。 自己真正再见她却是最后那回,也是自己挚友最后一面。 当年自己三十余岁进京赶考,初入京城受诬陷,便卷入了命案。 那时候年纪比自己小的夏孝儒已初在京中做官,一面之缘,自己向他求救,本没抱太大希望。 他一介文官,也没什么太大实权,若非他信自己,也能替自己出力。 最后他亲自奔走中,在他周转中自己才保住半条命活了下来。 若非是他,怕那时候自己也早已化作了是黄土一柸。 因见识了京城险恶,自己便不愿再进京赶考。 是他的举荐信,自己才得以登州入了衙门,之后自己在他的举荐下做了登州主薄。 自己与夏孝儒也成了忘年交,自己有时间时也会时常入京寻他吃一杯酒。 入了登州后,当年那知府自私自利的贪官,后来由于种种原因一下自己便做了登州仵作,一做便是二十余年。 吃过饭后,夏离难得找夏末聊了会儿天,夏离虽是师爷房,但衙门中赵知府虽有些懒惰,但对衙门里的人算是极好的。 因夏离年纪大了,赵知府便拨了一间靠近验尸房附近的一间空房给夏离休息使用。 这间房因位置特殊,平素基本无事也没人来。 想着自己过些日子就要入京,不由多叮嘱几句,当然,大多数依旧是夏离如半年来般的叮嘱,开解夏末。 夏末则多数是安静聆听,当自己看着夏末的眼睛,夏末便会回答一两句。 这夏末虽是身份特殊,自己多年来一个人,加之他又是故友的孩子,半年来自己早已把他当做了自己的玄孙。 难得说了几句体及话,天色渐暗,夏离准备带着夏末回家。 二人还未出衙门,王捕快赶回来了,传话赵善与张潮家中会面,二人指着院中水井不知说了什么。 赵子静听后立即派徐庆带着衙门的捕役前去搜查。 徐庆截住了正要回家的夏末,说赵知府派他前去搜查,若有异常直接捉拿。 徐庆向赵知府要了夏末,赵知府这才让徐庆截住夏末同去。 无奈,夏末只得同去,夏离见罢便留在衙门等夏末。 赵子静拉着夏离寒暄,徐夏二人前去,从没出什么漏子,自己也无需亲自前去,不知省心多少。 第9章 江面浮尸 09 奉承 辛苦登州几年变化已是极大,尤其是这半年来自己业绩更是越来越好,自己也轻松许多。 夏离恭敬的听着赵知府的奉承,不时推托称赞赵子静治理有方。 徐庆带着捕役赶到时,立即团团围住了张潮家,寻了半晌,才发现铁捕快二人在张潮家左边院外一棵大榕树上蹲守着。 王捕快向徐庆汇报了自己探查到的情况,静悄悄中,捕役已经围了张家,滴水不漏,张家屋中却不自知。 随着门扉敲响,张潮的娘子打开了院门,看着门外站着皆是衙门的人,张娘子慌了神。 见门扉打开,徐庆带着人随即而入,张娘子见自己无法阻拦,有些焦急。 里面传来张潮微带醉意的声音,“是谁来了?” 张娘子见此,连忙喊,“夫君,是官府来人了。” 里面的二人听罢,顿时心慌,赵善起身便朝耳房里去,张潮连忙帮赵善翻窗逃走。 窗户有些高,赵善酒意在听到张娘子喊声时已清醒不少。 随着翻身下窗,顿时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地。 早已守在张潮家周围的捕役随之而上,心情转换都没来得及,赵善便被套上了木枷锁。 在赵善还是懵傻状态中,捕役押解着赵善随之绕回张家。 进了张家,赵善见张潮已和自己带上同款配置。 二人面面相觑,皆保持沉默,张娘子抱着被吓哭的孩子躲在一角,同样是惊魂未定。 徐庆看了一眼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夏末,随即招呼捕役开始搜查。 捕役在赵善身上搜出二十五俩金子,张家搜了一遍,并没看到金子或其他东西。 赵善看向徐庆,早已没有之前被抓时的惊慌,“徐捕快,你们搜的是我自己的金子,我好歹与周生二人营生了几年,相约出海挣钱,这么点银子还能没有?” 徐庆皱眉,看向二人,“赵老爷今日如何会在张潮家中?” 赵善嗤笑,“我既然能请他送我们出海,自然是认识,周兄明日下葬,我日子总要过,我约张潮下次出海时间,随便吃个饭又有何错?” 徐庆逼问,“那你逃什么?” 赵善冷笑,“突然闯来,听张娘子喊叫,我以为是来了强盗,既然是强盗不跑还能留着不成?” “张娘子喊叫清楚,官府来人,你又非耳背,如何听不清,我看你们是做贼心虚。” 赵善继续反驳,“我与张潮吃了酒,脑子有些晕,听错能有何问题?” 一旁一直没说话的张潮见赵善三言两语便能颠倒黑白,心里顿时多了底气。 张潮义愤填膺看向家中捕快,瞪向徐庆,“徐捕快为人算得上公正,今日看来,是我们平时高看你了。” “你又没有证据,这样闯入我家,又是一番搜查,最后没查出什么,我虽然体谅你们捉拿凶手的正义之心,但这样诬陷好人我是不依的。” 徐庆之前还不相信,但今日亲自看到二人勾结,听到官府来人的仓皇而逃让自己更能确定了几分。 徐庆看向夏末,只见他依旧沉默站在一旁,无奈招手,“里里外外,给我仔仔细细搜查一遍!” “是。” 随后同来的捕役开始从里到外仔细搜查,搜查半晌仍没有发现。 徐庆不甘心,二人举止基本能确定,此事定与二人有关,奈何搜查不到。 赵善头颅轻扬,一副无赖的模样看向徐庆,“差爷还不解开我们二人枷锁,要是等到我明日去衙门大闹去,于你于我都是不好的,还请徐捕快考虑清楚。” 徐庆皱眉,这二人也未免太过嚣张,“你二人是疑犯,官府有权收押!” 赵善冷笑,“何来疑犯,周家娘子又未写呈书送至官府便不能立案,既无立案你便无权抓我等!” 徐庆皱眉,自己并不知道周家娘子是否送了呈书。 夏末淡淡开口,“呈书昨日下午周娘子便差人送到了衙门,衙门早已同验尸详情立了案卷。” 赵善愣了,定定看向夏末的眼睛,“你这个小仵作定是诈我,我这几日一直跟在周家娘子左右,并没见她差人送过什么呈书。” 夏末不再理会,随后看向徐庆,“徐捕头派人查一下院中井旁底下或者井中是否有异。” 张潮猛然抬头,“你不能去,哪里是我家娘子今日才种下的菜种,你们踩坏了怎么办!” “井水是我们一家的命,你们要玷污了我们以后怎么生活,你们定是想下毒井中对我们不利!我要去告你们!!” 徐庆听夏末说完,再见张潮反应过分激烈,顿时明白了,立即招呼人去院中查找。 不多时,在井旁的底下挖出绸缎包袱、细软衣服等物,井中木桶中也没看到其他的。 夏末皱眉,行至井边,仔细查找,看着押解的二人,顺着张潮目光看去,随即在井边内侧小槽里发现一块特殊的石头。 季长清拿起石头,仔细看去,石头呈沙漏形,虽不规整但中间凹下,在凹下的位置绑着黑色的麻绳。 随后捕役接过,小心拉起染色的麻绳,慢慢拉上来,只见麻绳下首绑着一个十几公分大的麻布袋子,提起来有些重量。 徐庆接过麻布袋子,只见里面是金灿灿的金锭子,徐庆拿到院中桌杌上,把麻布袋中金子倒出,足足有二十五俩。 拿出从赵善身上搜下的金锭对比,成色与样式皆是同一钱庄的徽印。 庆国钱庄也有十几家,各州皆有,但钱庄皆是朝廷运营,无私人能私自运营,各钱庄会在自己家金锭底部刻上细小的徽印避免假锭流入。 因着徽印特殊,又是密制,旁人也防制不来,当各庄收到彼此的钱锭时,各庄之间会不定时不定地点调换。 别庄调取或存放皆会收人本差钱,若是长时间积累或许能有各庄银钱,但同徽同标只会是同时换取的。 赵善与张潮此时没有了方才的嚣张跋扈和底气,二人默不作声,院中只能听到金锭摩擦发出的声音以及稚童的哭声。 徐庆看向二人,“带走!” 随着话音落下,赵善与张潮被捕役带走,连同埋在井口翻新土地下的包袱细软一并带着离开。 第10章 江面浮尸10 难看 身后传来张娘子抱着稚童的哭喊声,张潮回头看去,张娘子本就不漂亮的脸庞此事哭的更加难看。 张娘子是邻村姑娘,跟着自己也没过什么好日子,虽生的貌丑了些,但是难得的贤惠,还肯嫁给自己这个外来的孤儿。 自己丑妻怀中的稚儿见自己被抓走,此时正扯着张娘子的衣裳,扶着里屋门框要张娘子追自己。 到了此刻,张潮心中才生出悔意,但此时后悔已晚,他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会是什么。 二人带回衙门直接关入大牢,赵子静准备连夜审讯。 第二日,几人早早来了衙门,赵子静找到夏末,道二人不肯招认,要招认必须自己在场,无奈之下便改在次日。 二人被押解在前殿,随着衙役有节奏的唱喝堂威,漆红的前殿与威严的案堂,一种无形的紧迫感随之而来。 跟堂衙役冷峻站在堂下两侧,手持廷杖,赵子静坐在上首,夏离坐在堂角一侧的单独小案旁。 夏末站在堂案一侧,张潮与赵善押解在堂中,“堂下犯人,你可知罪!” 二人平静不言。 夏末看向赵子静,赵子静朝夏末点头。 随后夏末缓缓开口,“来龙去脉我皆已清晰,自己认罪总比他人揭露的好。” “你们二人名声此前并非不好,一时举止连累家人受辱惹闲,张潮,此番真是你想看到的?” 张潮想起昨日自己离开家门时妻儿的神情,一时鬼迷心窍自己早已后悔,若非他的怂恿,自己如今依旧家中温馨甜蜜。 张潮深深吸了一口气,闭眸叹息,随后睁开眼睛,神色平静,磕头一礼,“草民知罪,承认杀人谋财。” 赵善见罢,心慌了慌,眼睛一瞟,随即神情激扬,十分懊恼,“小人无罪,皆是受张潮蒙骗,请大人明鉴。” 赵善继续道:“昨日我在张家,实属昨日因他相邀,我也是昨天才知道周兄是死在他手中,昨日怀中金子也是他分给我的封口费,此事小人是不知晓的,请大人明鉴。” 张潮一懵,随即不可置信的看向赵善,“赵官人怎么能都推卸给我,当时你来雇我送你们出海,你说周官人会带五十俩金子,我家娘子又怀了身子,是你与我二人合计杀害周生抛江串供的,怎么能都推卸给我?!” 赵善瞪向张潮,“好你个刁民,还想诬陷于我,大人,小人确实昨日收他封口费而去,并没有与他共计杀人。” 夏末皱眉,“既是封口费,那便是你讹诈张潮?” 赵善连连摆手,“草民不曾讹诈,只是张潮可能觉得杀害了草民挚友,心中有愧这才寻我,给我一半金子,以便自己心安。” 张潮大怒,“你胡说,当时明明是你要谋杀船上睡着的周生,奈何他跳水逃脱,你跳船追在江边把他按去水中溺死!” 赵善痛心委屈,“原来我那薄命的兄弟是这样被你杀死的?” 赵善朝赵子静,用力磕头,“赵大人,请你替我周兄做主呀,这无良的船夫罪该万死,请大人明鉴呐。” 张潮气急,不曾想这赵善这般不要脸,把杀人的黑锅背带了自己身上。 张潮起身要用困住自己的枷锁打赵善,“你胡说,明明都是你做的!” “肃静!肃静!!”随着赵子静的惊堂木拍的啪啪响,衙役手中的廷杖有节奏的快速响起,守堂的衙役拉开二人。 赵善有几丝慌乱,赵善扭了扭身子,瞪向张潮,随即恭敬跪下,“大人,替草民和死去的周生做主呀,这人还想堂上杀了草民,草民惶恐呀!” 夏末走下案堂,走到赵善身侧,冷冷看着,“我看你没有丝毫惶恐,心里怕是偷笑?” 赵善可怜又委屈的看向夏末,随即对赵子静一礼,“大人做主,这夏仵作不知礼数私扰公堂,请大人责罚。” 赵子静看向赵善,“夏仵作是周生案的主查案人,本官特许,你这是在质疑本官?” 赵善噎了噎,瞪了夏末一眼。 “你不是说非得见了我再招吗?自己说还是我替你说?” 赵善看着面前瘦弱的少年,只见他漆黑的眸子静静看向自己,顿时产生一种赤裸裸被看穿的感觉,心里一阵发毛。 夏末见赵善默不作声,“那日江边验尸,你同在人群张望过?虽是躲在人后,既然是出现了不可能不被发现。” 赵善愣了愣,随即回答,“当日我只是路过,看死了人,好奇看了几眼,当时人多,我又在人群后,这才没认出是死了的周生。” “所以你才寻了周娘子再次一同衙门确认是否看错。” 赵善连连摇头,“没有、没有,周生死了,周娘子自然要敛尸,我也只是听到风声这才随周娘子前来的。” 夏末嘴角扬起轻蔑的笑意,“正好,周娘子也来了,请周娘子出来对质一二。” 在赵善的震惊中,一旁衙役身侧的朱色大柱旁站在的周曾氏咬着嘴唇恨恨瞪向赵善。 周氏早早就站在了一旁,因为柱子的原因以及身侧的衙役,加之她站的地方不起眼,反而开庭半晌二人也不曾留意。 周曾氏跪下恭敬一礼,“民妇拜见知府大人。” 赵善看向周曾氏,“周生今日出棺,她,她怎么在这里?” 周娘子强忍着恨意看向赵善,“亏我夫君当你挚友,你却杀了他!” 夏末看向周娘子,“你是何时知道周生已死且在衙门的?” 几日下来,周娘子削瘦少,周娘子擦了擦眼角的晶莹,“当日夜里,夫君离开家后的第日赵善寻我是否看见夫君,我十分震惊,因他头日已与赵善约好出海南下。” “赵善当时有些焦急,说头日夜里并不见夫君前去,又说听闻江里死了人,便带着我到处酒肆寻找。” “当时我就心生疑惑,我夫君与赵善素日那般要好,那回二人皆是固定酒肆相见,从不见这般无脑寻找。” “后来他又说,官府带回了江里的尸首,叫我们二人同来瞧瞧,别不是夜黑掉入江中淹死了。” “平素只与夫君往来,待我也有礼,加之夫君死后他格外的热心,我便产生了怀疑,却不曾想,夫君之死竟然真与你有关!” 第11章 江面浮尸11 值得 夏末目光平静看向赵善,“因为春花楼的小云姑娘,你这般做可值得?” “你们二人既是挚友,他真心实意想同你南下挣钱,这般杀了他,这些日子你可曾后悔过?午夜梦回时是何感想?” 赵善见自己所做全然明了,静静看向夏末,“你是如何得知金子埋在哪处,又如何得知我与张潮的干系?” 夏末看向赵善,“细节。” 夏末缓缓道:“头回去探寻时张潮紧张时不自觉的小动作,撒谎时的神态以及心中无法安宁,不自觉瞟向的目光。” “事出反常必有妖,你过分的热情言语动作中偷露的不寻常,很难不让人怀疑,联合来春楼的小云姑娘自然猜出大概,加之你去了张家,还企图逃走,以及搜出的细软金子才最后断定。” 赵善看着眼前的柔弱少年,“你又如何得知我会去找张潮?” “当我问他你们相约时间时你们二人虽是做回想姿态,但话语却不假思索,过分的刻意才会让我起疑,两者皆有疑时只能看你们二人谁先沉不住气。” 夏末静静看着赵善,“人下意识撒谎时眼珠子别向左不停转动,大部分人也会不自觉的出现小动作。” “王捕快与铁捕快二人早已监视张潮许久,既然已猜出东西在他家,你们总归会分赃。” 赵子静拍了一下惊堂木,“赵善、张潮,你们二人从头细说,一一招来。” 赵善闭了闭疲惫的双眼,随后平静看向赵子静,“知府大人,周生确实是我杀的。” “这些年我与周生一同挣下的银子基本上皆花在了小云身上。” 赵善眉头紧锁,“月前我同周生借五十俩金子想替小云赎身,周生不肯,他说花楼中姑娘信不得,哪里是信不得,是舍不得借我罢了。” “我如今东拼西凑一下也只有三十几俩的金子,不够小云赎身,赎身后也要娶她过活这些金子根本不够,我那般求他,他却丝毫不肯帮我。” 说到这里,赵善面露凶狠的神色,又继续喃喃自述。 “前些日子,我行走江边,看着送人过江的张潮这才心身一计,周生总归是信我的,我便胡诌哄他南下一同做营生。” “他有妻儿,不难哄骗,只是他不肯下大本,只愿拿出五十俩金子同我南下贩卖物什,于是,在那日约好了时间,他先到,随后在船上睡着了。” “我到了后,看着他怀中的包袱我便要杀他,他警觉醒来,察觉不对劲跳船准备逃走,他才睡醒,反应没我快,我追至岸边按着他的头生生溺死了他。” “他当时还睁着眼睛,满眼的不可置信,是我亲自覆上了他死不瞑目的双眼。” 赵善皱着眉头,“当时张潮很是震惊,想着多杀一人不如多个帮凶,在我威逼利诱下他同我把尸首送到江中抛下,当时下起了小雨,我们在船上坐了许久把包袱及金子交给张潮,统一口径方才离开。” “当时我惊魂未定,直至第二日下午才调整好心绪主动去的周家。” “之后的你们皆知道,我就不再多说。” 张潮面色有些发白,“这些日子我都没睡过好觉,赵善杀人后,看他的目光我害怕了,便听他安排,二人把尸首丢入江中。” 张潮小心看向赵善,“他说不便把周生的细软金子直接带回去,让我先拿回家,待时机合适他再找我,我需处理好包袱细软,他愿意分一半金子给我。” “我想着,人不是我杀的,当做不知道,还能得到一笔金子,便带包袱回家,这些日子,我日日忧心,请大人发落。” 赵子静惊堂木一拍,“师爷,口供给二人一看。” 夏离随后拿着记录的口供递给二人,“若是无误,签字画押。” 赵善与张潮二人接过,随后签字画押,等候发落。 赵子静惊堂木再次拍响,“大胆犯人,犯人赵善杀友夺财,本性恶劣,依庆国律例,谋财杀人,家产充公,处以极刑,五日后问斩。” “张潮目睹杀人经过不上报,与犯人同流合污,念你未参与杀人但帮助凶手之嫌,依庆国律例羁押三年,期满释放。” “二人所谋金子案结之后归还死者家人,不得有异!” 周曾氏泪光闪烁,跪在下面连连磕头,“民妇周曾氏谢过大人替我夫擒凶,叩谢大人。” 赵子静对周曾氏浅笑,“周娘子节哀,带着你夫君的金子回家好生过日子去。” 赵子静随即收起笑面,惊堂木一拍,随后道:“犯人带下去,退堂!” 衙役手中廷杖整齐又不失威严的想起,衙役高唱退堂。 赵善在求饶知错的声音中被衙役押解进入大牢。 张潮任由衙役押解自己入牢,本以为自己难逃一死,却不曾想还能留下性命,一次糊涂换三年的暗无天日。 一场江面浮尸案就这样结束了,赵子静与齐陵相识一笑,夏末也揉了揉脸颊,这几日太累了。 夏离整理案卷送给赵子静过目,新招师爷的告示已经贴了出去,奈何没遇到合适的人,举荐来的又没几分真才实学。 几人在殿中处理方才案件的最后收尾,“啪啪啪”的声音响起。 赵子静等人朝左侧声音处看去,只见誉王带着侍卫从后殿一侧走出。 “誉王殿下。” 誉王抬了抬手,径直走向大堂案旁的太师椅上坐下,堂中众人,躬身侯礼。 誉王看向众人,“今日也案子审的不错,赵知府当得起悬梁上的明镜高悬四字。” 誉王是当今德淑皇贵妃的二子,排行老三,皇后生二皇子难产而毙,二皇子由德淑皇贵妃养大,大皇子德才兼备后封太子。 德淑皇贵妃敬重已故皇后不肯替代,文惠帝特封德淑二字,得二字封号的宫中唯她一人。 誉王多才,但传闻冷面无情,喜怒无常,生母皇贵妃,哥哥是太子,二哥是已故皇后之子,自己也是得了封号的王爷,更是督察院御史,不仅掌管都察院甚至都察院下的六扇门亦在其手中。 第12章 夏离 赵子静连连下跪,恭敬一礼,“小人能力有限,承蒙各位衙门同僚协助才能不愧陛下,下官不敢贪功。” 看着赵子静匆忙中还能找到合适的托词,不由嘴角微翘,这知府虽是心眼多,但好歹有些能力。 底下众人看誉王嘴角轻勾,又想起于他的传闻,越发恭敬。 只听他缓缓开口,“登州在你手中确有变化,这声知府你担待得起,今日来是提醒夏先生,明日衙门接人。” 明知他将时间提前了,但众人不敢有异,“是。” 誉王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夏末,总有一种认识的错觉,随后誉王带着侍卫随后离开。 此案已破,衙门也没什么要事儿,因夏离次日将要离开,赵子静准许二人整理好周生案的案宗后提前回家。 二人提前散班,一路沉默回家,推开门房,夏离收拾简单的包袱,为次日离开做准备。 收拾妥当,见夏末坐在院中,夏离不放心夏末,再三叮嘱几句,夏末去集市买了些肉,烧了几个菜。 菜算不得多好,但也能勉强入口,夏离高兴还吃了几俩酒。 次日,誉王便派人带夏离离开,相处半年,突然又变成一个人,夏末觉得似乎有些不习惯。 夏离与自己祖父很像,不爱表达,也不会表达,这半年也能看出他是真心当夏末自己玄孙般对待。 开始碍于夏末身份不愿教她仵作之行,但见她坚持,虽是心疼她的遭遇,见她不排斥,又以那般面目示人,最终还是教了他。 接下来的日子,夏末依旧每日入衙门报道,鸡毛蒜皮的纠纷案不需要自己出面,登州凶杀案不多,新来的师爷也到了,每日衙门等散班,日子还算平静。 夏末如往常般散班回家,夏离不在家自己也就没开火过,集市花两枚铜板买了个饼,边吃边往自家走。 入了转巷,自己家住在最里头,单独的一家,周围只有院墙。 因夏离仵作身份,多接触死人,周围避讳大门皆换了方向,所以几十米的小巷中只有夏家一户。 夏末吃着买来的烤饼,隐约看到门前站了不少人,虽是疑惑,但家毕竟在那里。 夏末走近,发现是誉王之前身侧的侍卫,周围还一字排开一人,他们怎么在这里? 莫不是父执什么东西拿掉了,他们来取? 远远的,唐安便瞧见了夏末边走边吃着什么,依旧是沉默寡言,面无表情与自家王爷差不离多少,性子当真是冷淡的紧。 唐安朝夏末招了招手,只见他瞧了自己一看,之后没有之后了…… 等他靠近唐安才看清,他正面无表情啃着一张饼子。 唐安尴尬笑了笑,“吃饼呢?” 夏末皱眉看了他一眼,把手中吃了一半的饼子递给他。 粗犷大汉面色通红,尴尬的连连摆手,“不是,不是,我不是要吃。” 夏末随后收回,自己吃了一口,看向唐安,“你是誉王的人?祖父什么东西拿掉了吗?” 唐安面色纠结,摇了摇头,随后让开身子,身侧几个侍卫也随后让开。 入眼的是一口漆黑的棺材,夏末皱眉,表情微变,语气有些不善,“送棺材到别人门口,你这是何意?” 旁边走出一人,看向夏末。 夏末此时也看见他了,夏末皱眉,“不知誉王何意?我祖父呢?” 誉王平静看向夏末,顿了顿,随即面露愧色,“你祖父正在棺中。” 唐安随即道,“夏末,你祖父他去了、十分抱歉,我们没保护好他。” 夏末在震惊中久久没回过神来,怔怔的看向漆黑的棺木。 夏末丢掉手中烤饼,扶着棺木,使劲推开,唐安几人见状连忙帮忙推开棺木盖子。 夏末见里面正谈着父执,神色平静,一动不动的躺在里面。 唐安还在感叹这夏末当真厉害,叫她虽然震惊但不见哭声。 见他再抬头时,早已泪流满面,死死咬着嘴唇,豆大的泪珠如同落了线的珠子。 夏末死死盯着誉王,“他不是随你验尸吗?才离开登州不过十日,他怎么会死了?” 看着弓着身子微微颤抖、泪如落珠的夏末,司马政聿平静默了默,“是我们疏忽了。” 唐安道,“我们宿在客栈,第二日喊夏先生吃早膳不见反应,推门而入发现早已死在榻上。” 唐安从一旁侍卫手中拿过漆黑木箱,随即递上,“这是夏先生的箱子。” 夏末深吸一口气,紧咬嘴唇,接过漆黑的木箱,随后打开大门。 唐安吩咐侍卫把黑棺推入院中,抬手拭去脸上的泪水,夏离穿的依旧是离开前的那身蓝衣。 夏末半年来验过许多尸首,却不曾想有朝一日自己需要验父执的尸首。 他交给自己的一身本事,如今却要用在他身上。 用在那个六十多岁,身子骨硬朗的他身上,若非他,自己早已黄土一坯。 自己想着,这辈子就这样,好好善待他,待他自然老去自己依旧以这玄孙身份为他送终。 在他有生之年,自己也习得一身本事,让他别再做这行,年纪大了好好休息,颐养天年。 却不曾想,会是如今这般。 夏末解开父执的衣服,“死、死者身高六尺八,尸、尸斑已生,已生巨人观,尸臭加剧……” “死者指缝有碎屑,手臂有淤血,曾与人反抗搏斗过,致命死因买胸口致命伤,看伤口直接穿过后背,应是20-30厘米的双刃匕首。” “死、死亡时间已超过五日……” 唐安看了一眼誉王,见他点头,唐安愧疚道,“夏先生因我们而死,他的丧事我们会帮你忙。” 随后拿出个钱袋,“这里面有些几十两银子和几张银票,还请莫要推辞。” 夏末一把抢过钱袋,狠狠丢了出去,指着几人,“滚!” 随后把誉王等人赶了出去,夏末扶着棺木泣不成声,被推搡出去的几人站在门口。 司马政聿眉头紧锁,唐安叹气,“还望爷莫怪,夏仵作突然孤身一身,难免情绪失控。” 司马政聿点头,随后看着紧闭的门扉,里面传来悲痛欲绝的哭声,几人站在门口,不敢离开,唐安拾起地上的钱袋,吩咐几人置办出殡的所需。 第13章 商贾杀人01 乞丐 突然听到里面没了身音,唐安有些担心,敲了敲门,“夏末、夏末。” 半晌仍不见回答,唐安撞门而入,只见瘦弱的夏末早已哭晕在棺材旁。 夏离是自己请去的,若非自己,他或许还在登州并无大碍,见这夏末孝心可佳,司马政聿有些愧疚之感。 虽是愧疚,但并不后悔,若再来一次,自己也会请他出山,只不过会加派人手照看,不会放松了警惕。 誉王看向地上瘦弱少年,“唐安,把她抱进去,才验尸,打些水替她洁手。” 唐安应是。 随后提起地上的少年,哈、果然如自己猜想,这般轻。 誉王见唐安如提小鸡般替着夏末送进房中,房间倒算整洁,但也简陋的紧。 夏末悠悠转醒,灵堂一切已置办妥当,看着家中一片素篙,夏末没有再去责怪谁,默默守在灵堂前。 看着袅袅而升的冥钱,他的叮咛仿佛就在昨日。 衙门也准了夏末的沐休,守灵过后,亲自扶棺下葬,看着棺木彻底埋入地下,夏末此时才真的发觉父执真的不再了。 从此这世间只剩自己孑然一身,再没半个亲人。 父执的事自己知道不多,只知道他虽是同姓,但确实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有的只是与爹爹忘年之交。 每年不定时,或许一年、或许两年,二人偶尔会见面,把酒言欢,他会找他,二人诉说自己的事情。 但他从不留宿夏府,匆匆几面又离开,仿若不曾来过,之后也不再联系,再见面时依旧如故。 他们是怎样的神交自己不知道,但那日危机,正逢他来,爹爹便把自己交给了他,他不畏其他,带着自己离开了京城…… 事毕,夏末找到誉王。 誉王看着下面跪着的瘦弱少年,身体笔直,黝黑的眼中皆是倔强,“京中凶险,你确定要去?” 夏末恭敬一礼,语气坚决,“是,祖父未完成的,我替他完成,我要找出杀害祖父的凶手!” 司马政聿静静看着少年,“你祖父已折损途中,我虽身为誉王但明剑易躲,暗箭难防并非百分百能护你周全,留在登州,本王叮嘱赵知府护你一生无虞难道不好?” 夏末见誉王不肯便不再多说,朝他一礼,随后起身离开。 誉王揉了揉疲惫的眼见,唐安叹气,“爷虽是劝阻了,京城那事儿谁能去看?” 誉王摆了摆手,“夏先生验尸虽是无人能及,再找找或许可行,你们六扇门验尸方面可有堪用之才?” 唐安尴尬笑了笑,“虽有几人堪堪可用,但比之夏先生差太多了,这夏末算是得夏先生衣钵,如何不顺势用了他?” 司马政聿看着离去的门扉,想着方才离去的瘦弱少年,“这夏末此子性子寡淡,但倔强非常,过刚易折,京城不适合这种人。” “如今已耽误不少日子,明日启程回京,明日直接前往宿州,看看那里是否有可用之人。” 唐安拱手一礼,“是。” 离开誉王住处的夏末直接到了衙门,写了辞呈递上,衙门众人对夏末的遭遇深表同情,赵子静更是提出挽留。 奈何夏末去意已决,赵子静结了夏末以及死去夏离的月钱。 夏末回了家,看着孤零零的院墙,院中唯一的桃花已满树粉红,灼灼其华,房子失去了它真正的主人,如今也了无生气。 夏末回房收拾了几套衣裳,以及夏离攒下的银子,一个红漆木箱。 夏末最后再看了看院墙上一块块斑驳脱落的泥巴,像悠悠岁月的鳞片,下次再来这里不知会是何时……… 院中清白青翠欲滴,夏末缓缓关门里门,走出院子,锁上门扉。 夏末最后摸了摸破旧的铜锁,最后转身离开这个生活了半年的地方。 不仅是为了父执,更是为了死去的家人,自己是该回到那个地方了, 夏末去市集买了一匹马,一个包袱、一匹马、一个人,趁着天色,夕阳正红,一人一马出了登州城。 此时,登州知府衙门。 唐安到知府衙门传达誉王口喻时方才得知,夏末中午已来辞别,待誉王马不停蹄赶回去时誉王只是沉默半晌。 待几人来到夏家门前时,只见门房紧锁,沿巷邻居看此夏末被着包袱离开了。 唐安有些吃惊,看向誉王,誉王皱了皱眉,随后离开。 夏末骑着马慢悠悠出了城,拿出怀中的庆国舆图看了看,夏末骑着马往南而行。 …………………………………… 宿州府梅江县热闹的集市中,一个乞丐满脸愁容,跪在地上。 只见乞丐头上插了一个草镖,身侧一卷草席。 乞丐蓬头垢面,衣衫不整,跪在地上向行人不停地作揖。 乞丐祈求着,见到行人就伸手要钱,不给就扑上去抱住对方的大腿不放。 口中叫喊着,要卖身葬弟,被抱住的行人不耐烦,一脚踹去,乞丐歪了歪,满是委屈可怜。 过往行人象逃避瘟疫一样,熙熙攘攘的人群却无人问津。 刘乾带着家仆走过,看着乞丐如此可怜,随口便问了乞丐是怎么回事。 乞丐哽咽着,看着眼前衣着金贵的老爷,“我弟弟死了,无钱下葬,所以只能这里买身葬弟。” “谁要愿意给我一百文钱,我愿意给谁当一辈子的奴才。” 刘乾见乞丐边说边哭,哭的更是肝肠寸断,十分不忍心,随即从钱袋中掏出二百文钱和一些碎银子递给乞丐。 乞丐接过钱,连连朝刘乾磕头,“大善人,请你留下姓名,待我安葬好胞弟,三天后去你府上给你当奴才。” 刘乾摆了摆手,“不用,不用,这是我施舍给你的,不求你回报。” 乞丐不依,拉着刘乾的衣角道十分诚恳,:“这不行啊,男子汉大丈夫,言出必行,你就成全我。” “你若不收留我,小人也无处可去,小人愿意报答善人的恩情。” 刘乾此次出来本就有事,不想多留。 又见乞丐一个劲地哭,就随手拿了一张自己的名帖递给了他。 身侧的家仆拍了拍乞丐的肩膀,“真不用这般,刘善人于你也只是随手的事,去葬你胞弟。” 第14章 商贾杀人02 再遇 随后刘乾带着家仆不再逗留,转身离去。 夏末骑着马慢悠悠入了登州城,看着登州热闹的城门集市,夏末顿觉有几分新奇。 入了城门便是登州最繁华的梅江县,夏末看去,城门处有熟悉的身影。 夏末翻身下马,自己虽是认识了,但并不想有什么纠缠,牵着买来的老马从一旁走过。 瘦弱的身子被高大的老马挡住了大半。 虽然知道他已经离开登州,司马政聿不曾想会在登州城门见到夏末。 一匹老马晃晃悠悠的进了城,漆红的箱子挂在马背上,见他看着登州似是有几分新奇。 他朝自己这边看了过来,眼神未聚焦,似是看向了自己这边又似是别处。 随后见他翻身下马,站在马的右侧,大半个身子皆被挡住,只能看到隐约的头发。 自己也不知为何会注意到他,但还是碰上了,或许是注定的。 司马政聿几人也是方才入城,看着要离开的人,司马政聿面无表情看向唐安,“他怎么会在这里?” 唐安愣了愣,“啊,谁?” 随后唐安顺着誉王的目光瞧去,只见一柔弱少年牵着一匹老马往前走,只能看到背影。 自己认识的,这般打扮,又在此处,身着一身灰衣短打,马背上挂着熟悉的木箱的也只有那一人了。 “夏末?”唐安先是疑惑一瞬。 随即唐安看向誉王,“既然他已经离开了登州,又是夏先生玄孙懂得验尸,要不带上他试试?” 誉王皱眉看向远去的背影,没说话。 唐安见誉王默不作声,皱眉看向离去的背影,有几分焦急,那小子虽是冷淡,但没什么坏心,用别人还不如用个信得过的人。 唐安小心规劝,“如今孑然一身,夏先生又因我们疏忽而死,爷,要不咱们带上他试试。” 只见誉王掸了掸袍袖,“查案岂是儿戏。” 唐安继续道,“他是先生的玄孙,见他验尸查案还不错,带回去试试。” 誉王沉默一晌,随即点了头。 唐安见罢后咧嘴一笑,“多谢爷。” 随后唐安连忙追去,生怕那个柔弱的少年消失在人群中。 誉王看着焦急追去的唐安,嘴角轻勾,这夏末倒是有几分手段,唐安跟随自己多年,极少见他替别人求人。 二人相处不过数面,唐安竟然愿意替他求情。 不多时唐安带着夏末,牵着老马而来,夏末朝誉王拱手一礼。 司马政聿点头,随后朝前走去。 唐安以及几个家仆打扮的侍卫后面随即跟上。 司马政聿带着几人去了宿州衙门,几人而至时,宿州知府正在审案,司马政聿亮明身份,随后带着几人入了前殿。 宿州衙门的叶县丞恭敬的对着坐在上首的男人一礼,“下官叶青见过誉王。” 誉王抬了抬手,“起来,江知府可是在审案?” 叶青起身后连忙照顾衙役去斟茶,见誉王问自己,十分恭敬,“回王爷,江知府确实在审案。” 叶青怠慢不得,誉王不仅是当朝受陛下喜爱的王爷更是太子的弟弟、都察院的御史,随便哪个身份都是自己这种外县得罪不起的存在。 司马政聿看向宿州县丞叶青,“宿州发生了什么案子?” 叶青恭敬道:“白秀才替一乞丐一纸诉状,状告咱们县中刘大善人杀了乞丐兄弟的案子。” “今日白秀才带着乞丐前来送状,知府正在审问,被传召的是咱们梅江县的秀商贾秀才,刘大善人。” 夏末嗅到了不一样的气息,“善人”?” 司马政聿看向身后的少年,见他眉头皱了皱,对案件倒是有几分敏锐。 叶青愣了愣,见誉王身后瘦弱少年突然开口,不知是不是誉王的意思。 叶青看向誉王,见誉王点了点头,随后道,“刘乾是刘商贾老来得子的儿子,咱们梅江县的富户,本意考了秀才,奈何家中双亲年事已高,这才放弃了读书,打理铺子。” “在他的经营下,刘家生意越做越大,就连进了城门附近最繁华的集市上,大半铺子营生皆是他家的。” “刘乾还特别地乐善好施,但凡谁家有困难,到张家说明情况,都会得到他的相助,所以被当地人称为张大善人。” 叶青话毕,前殿似乎已经结束了,知府江平揉着眉头从前殿走了出来。 江平一见司马政聿立即下跪行礼。 司马政聿看向紧张的江平,唐安见气氛有些紧张,不由道:“江知府不用紧张,只是路过宿州,来看看而已。” 江平连连点头,“不紧张,不紧张。” 随即司马政聿开口道:“你们宿州仵作可会验尸?” 江平愣了愣,连连道:“会验尸,人手一册夏先生的《言尸杂论》,老仵作心细,还堪可用。” 夏末明白了,虽是让自己同行了,但他们并不想用自己,还是想途中寻合适的仵作。 如果自己不能提现价值,这誉王是绝不考虑自己的。 自己离开登州时已有了赌的成分,途中能遇上誉王更好,若遇不上,去了京城再制造机会。 想要彻底留在京城,想查些东西,去了京城入了京府衙门还不如誉王的都察院或六扇门强。 只有在哪里才能查一些其他地方看不到的案宗、才能查出自己一直想查的案件、才能查出谁是杀死父执的凶手。 司马政聿看向江平,眼神中透露了几分兴致,“那他可能查死去三旬有余的尸首?” 江平傻眼了,只能一礼,“下官不懂,这个还需得叫余仵作前来询问才能知晓。” 司马政聿抬手摆了一下,唐安随即道,“把你们衙门余仵作叫来问话。” 县丞叶青连连叮嘱衙役前去通知余仵作前来。 余仵作听闻王爷要见自己,有些紧张,擦了擦手,随后跟着衙役前去。 等余仵作到时,夏末见誉王眉头皱了一下。 余仵作约莫六十多岁,的上眼微微下垂,显得无精打采,眼角边布满了皱纹,显示出岁月的痕迹,瘦长的脸上长满老人斑。 第15章 商贾杀人03 验尸 余仵作蓄着一撮短而硬的八字胡,一双棕褐色的眼睛深陷在眼窝里,长着一头蓬乱的灰白头发。 余仵作恭敬的跪下一礼,“草民余尚见过王爷大人。” 司马政聿眉头不着痕迹的又皱了皱,随后道:“起来回话。” 余仵作听后感恩戴德哐哐哐又连磕几个头,“草民谢王爷大人。” 身后的江知府有些别扭的别过头,这老仵作当真是给自己丢脸了。 只听誉王平静看向余仵作,“你可会验尸?” 余仵作伸着头听罢,又作势要跪下回话,司马政聿道:“不用跪了,直接回答即可。” 余仵作又哐哐哐跪下谢恩站起来,“回王爷,草民略微懂一二。” “死后三旬有余的尸首可会看?” 余仵作有些愕然,这种尸首自己从没看过,自从自己做仵作十余年,最多看了十几天的那种。 《言尸杂论》有众多验尸的方法随提到过,但并没有具体的操作方法。 人死三旬有余,怕早就腐败糜态,自己如何看? 余仵作恭敬道:“回王爷,草民从未看过那样的尸首,怕是看不了。” 司马政聿摆了摆手,余仵作退至一旁。 夏末往旁走了一步,朝司马政聿道:“王爷,草民或许可以试一试。” 司马政聿皱眉没有理会,而是看向叶青,“你今日查乞丐案可查出了什么?” 江平愣了愣神,“回王爷,今日方收到诉状,还在核查。” “可验尸了?” “余仵作已验过尸了。” 司马政聿随后看向身侧低眸的夏末,“若此案你自行验尸、且查清了我便用你。” 夏末抬头看向誉王,虽是于礼不合,但他能给自己一个证明的机会已是难得。 这誉王虽有些冷清,但与传闻还是有些区别,虽是震惊,对他略有改观,但有些东西是注定的,自己心里也清楚。 夏末随后跪下一礼,“草民多谢誉王。” 江平开始也注意到誉王身侧跟了个衣裳破旧的少年,若是王爷的人,衣着不该这般寒酸,若不是却又站在誉王身后。 那个位子若非信得过或亲信是不可能把后背留给别人,叶青虽然有些疑惑但不敢多问。 再见二人互动,江平这才笑着看向夏末,“不知这位少年是何人?” 唐安看向叶青,当真是不会看脸色,随即道,“仵作夏离,夏先生的玄孙、夏末。” 江平与叶青不由多看了几眼少年,少年模样倒是漂亮,只是太过柔弱。 六尺六七的身高,人倒是挺精神,就眼神冷清了些,一副生人莫近的模样。 夏末庆国各州还是知晓的,毕竟因着他的《言尸杂论》加之底下仵作还算争气,宿州官绩还不错,自己才能一路做到如今的模样。 叶青见誉王的人都发话了,立即跪下,“下官听从王爷安排。” 誉王沉默几秒,看向夏末,“我只能给你三日时间,宿州你可以随便挑选一人,三日此案若未查清你便回了登州。” 夏末一礼,“好。” 誉王坐在太师椅上把玩着递过来的被盏,玩味的看向夏末,“这几日我会在宿州,三日后再来看结果。” 誉王吩咐道:“叶知府安排夏仵作住在衙门三日,三日后案破我带人走、若未破便赏他十大板赶出宿州。” 江平连连拱手应是,夏仵作玄孙,定然是有些本事的,不然怎么敢向冷面誉王自荐。 如今这案子也交出去,虽是三日,但也极好,这几日照顾这少年一二。 若这柔弱少年破案了,自己便少了桩事儿,他又为誉王所用,做了誉王的人,这几日承了自己恩情,多了朋友少过多个敌人。 往后指不定有用到的地方,若未破案,自己耽搁不过三日时间,如誉王所说,打他十大板轰出宿州。 于自己皆无坏处,好赖受益的还是自己。 江平恭敬一礼,“是,下官领命。” 江青笑眯眯看向少年,“不知夏仵作想要衙门何人?捕头、捕役还是仵作?” 夏末抿了抿嘴,随后道:“劳烦知府大人随便给我一个熟悉宿州的捕役即可。” 江平看了看一旁默不作声的的誉王,又看了看少年,随后招呼叶青寻来一个捕役。 誉王随后起身离开,唐安叮嘱夏末几句随后也一同离去。 庆国知府衙门除去知府、县丞、主薄、县尉和典吏便是其他三班衙役。 三班衙役便是指皂、壮、快三班衙役,是州县衙门一个庞大的阶层,最低级的组织。 一般来说,皂班值堂役,快班司缉捕,也就是俗称的捕快。 壮班做力差,其实也没有截然分开,皂、负责内勤、站堂、行刑、警卫、呵道等责任。 所谓“三班衙役”也只是个概称,实际上也不只三班,除了皂、壮、快以外,还有民壮、弓兵、粮差、门子、禁子、仵作、厨夫、伞扇轿夫等。 他们是衙门的役使人员、力役,也是广义的吏员,由衙门额定工食银(每年约六两),县官与百姓的联系必须依赖“吏”也就是县丞负责。 知府就相当于一个牧羊人,而县丞就是辅佐牧羊人的鞭子,由鞭子挥赶着羊群的方向。 夏末现在宿州衙门,看着身侧一身差服,腰挂表明身份的腰牌,怀揣铁尺、绳索,手握弯刀的捕役。 捕役百姓更愿意称他们为捕快,男子约莫二十来岁,身高七尺,方字脸,笑起来眉眼弯弯。 “不知差爷如何称呼?” 捕役呵呵一笑,“我叫苏伦,不知小哥叫什么?” 沉默了一瞬,随后道:“我叫夏末,我对宿州不熟,接下来几日劳烦苏捕快了。” 苏伦听后咧嘴一笑,“叫我苏伦就好,不知夏小哥接下来要干嘛?叶县丞叮嘱了,一切都听你安排。” “不知乞丐尸首在何处?” 苏伦道:“余仵作今日要验尸,应是在停尸房。” 夏末点头,随后道,“宿州头回来,不知苏兄可带我前去。” 苏伦愣了愣,“你要去验尸?” 夏末点头,“不知苏兄可带我同去?” 第16章 商贾杀人04 苏伦 苏伦这才看到他背着一个红漆木箱,这是仵作才有的行当。 苏伦问,“你是仵作?” 夏末点头,“会一点,还请苏兄带路。” 苏伦看着这个柔弱少年,随后引路。 苏伦指派给这少年时听县丞大人说过,此人是上面带来的人,今日接手的刘大善人杀人的案子由他来办。 这柔弱少年要做什么都随他,自己只要听他吩咐就行。 夏末在苏伦的指引下找到了验尸房,余仵作正在里面。 余仵作见少年来了愣了一瞬,随即知道他是来看尸首的,之前前殿听言,这少年是夏先生玄孙。 仵作看向夏末,看着年纪不大,少有人愿意做这个,存了几分试探的心。 余仵作浅笑,“夏仵作,这尸首可是已生尸斑,恐怖的很,确定要看吗?” 只见少年点了一下头,随后一旁打开漆红的木箱。 漆红的箱子有两层的最下面一层两格,占了最大的空间,看上去没装多少东西。 箱子最上面一层略深一些,格子大小不一,格子被划分成五个小格子,格子大小不一,由左至右逐渐变大。 只见最下面一层,放苍术皂角。 中间一层置笔墨纸砚,方便书写验尸格目,可拉出,覆于最上面。 五个小格,分别置清水、酒、醋、白梅、姜片、葱、椒、盐、糟、还有研磨东西的小罐子…… 甚是琳琅满目,只见少年把要使用的东西一一摆出来,用醋洗过手,随后拿起箱中的布条,遮盖住口鼻。 夏末随后看向苏伦,“不知苏捕快可会写字?” 苏伦此时心里早已震撼,看着琳琅满目的漆红箱子心里对这少年不由得钦佩,这箱子充分说明他并非第一次接触尸首。 小小年纪心力这般强大,当真是不易,苏伦摇摇头,“我不识字,也不会写。” 余仵作看向少年,东西物什齐全,毫无畏惧,这少年不简单。 余仵作浅笑看向夏末,“老朽可替夏仵作记录。” 夏末点头,“多谢先生。” 随后夏末将姜片含在口中,沉默片刻,随后将半遮尸首上的粗布掀开。 “验——死者男,体瘦、发散,年二十五上下。” 随之,他伸手按了按尸首,“四肢发僵硬。” “颜有微肿,身上多有划痕以及细伤,身骨削弱,鼻中微红,似是染寒疾未愈、但皆不致死。” 夏末轻轻掀起尸体眼皮,“死者角膜浑浊不明显,瞳孔放大,结膜下有针孔状出血点,死于窒息。” “肚腹微胀,四肢纤瘦、背后、肩膀、臀部、隐约尸斑沉积,手指呈现鹰爪状、死前曾有挣扎。” 夏末皱了皱眉随后清查死者咽喉,随后继续补充,“死者口鼻深处有很多污泥,应是死后简单冲洗过。” 说完,夏末不再做声,把醋从箱中取出,均匀涂抹在尸首上,让苏伦去打来热水,夏末用粗布沾上热水覆盖尸首上。 余仵作有些疑惑,见少年认真的眉眼又不好开口,余仵作认真瞧着。 自己检查过尸首,却没有眼前少年的详细,这少年却乃不俗。 没一会儿,夏末揭开粗布,余仵作面色一惊,只见背后以及胸口大片深浅不一的淤痕,这是之前不曾出现过的。 余仵作只觉惊奇,随后听少年道:“死者身前挣扎过,却非自然而死,死亡时间已有两日左右。” 余仵作见少年再次仔细检查了一遍,似乎没有什么问题了,开始收拾物什。 见少年接过自己书写的记录,全程从容镇定,实在忍不住追问:“不知夏仵作可能说,为何要用醋蒸?” 夏末见余仵作认真的眉眼,方才他替自己记录,沉默了一瞬,随后开口。 “人死后,很多转态表征会延迟显现,伤痕可可能会消失不见,隐藏在皮相之下,一时半会不会出现。” “酒和醋是好东西,涂在尸首上,会让尸首皮下隐藏的伤情呈现,使肌肤下的伤痕明显,知道死者身上曾遭遇过什么。” 余仵作头回见别人这般仔细检查过尸首,自己一直以来对自己本事算得上认同,也有几分自傲。 但看着眼前少年的验尸,让自己无形之中产生自惭形秽的感觉。 当真是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余仵作朝夏末行了一礼,表示感谢。 仵作一般不允许同行而检,免得同行学去了自己吃饭的本事,自己的询问本没打算他会讲给自己听。 今日他能让自己让他检查,替他记载已是不易,没曾想,少年竟会毫无保留告诉自己,这少年小小年纪,格局就是自己比拟不了的。 夏末见他向自己行礼,愣了愣,随后带着自己东西与检查的记录离开验尸房。 苏伦全程虽未说话,对二人气氛还是有些诧异,仵作一行靠能力吃饭自己知道。 能看出刚进去时,余仵作还有几分看不起这少年,谁知检查完,这余仵作的崇拜之情溢于言表呀。 余仵作平时傲着呢,今日自己是头回见他向同行这般恭敬知礼。 走到拐角处,夏末瞧了一眼神后的苏伦,停下脚步,这衙门自己不熟,接下来怎么走还得问这捕快,自己初来乍到不能没了规矩。 夏末停下脚步,看向背后,只见背后的苏伦低着头,咧嘴笑,随后撞上来,夏末被撞的歪了歪。 苏伦没料到少年会突然停下来,猛的撞上去,夏末歪了歪。 眼看要摔倒,夏末失去了平衡,只见拐角处正逢一人而来,眼疾手快扶住了要摔倒的夏末。 抱着倒下的夏末,夏末与那人皆是愣了愣,夏末僵直着身子,只听他有些不悦,“还没躺够?还不站好?!” 夏末惊醒,连连站直身子往后退,随即跪下,“草明见过誉王殿下。” 身后的苏伦懵了愣,随即赶紧跪下。 司马政聿本想来告诉他一声,自己住在梅香街的客栈中,若有事可去寻他,才走来便见莽莽撞撞的夏末差点倒下。 条件反射,便拥在怀中,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年,卷翘的眉毛,精致的眉眼,自己一时晃了晃神。 第17章 商贾杀人05 不悦 一阵淡淡的松柏香,司马政聿有种恍惚的错觉,他耳上似乎有洞眼? 司马政聿不知怎的,心中涌出异样,司马政聿皱眉,看着自己怀中僵直的少年,“还没躺够?还不站好?!” 怀中的少年慌乱起身,连忙跪下向自己行礼。 看着跪着的少年,“可验尸了?” 少年看了自己一眼,随后点头,“刚验尸出来。” 顿时面色一黑,也就是刚接触完尸体还未洗漱,还撞入了自己怀中? 司马政聿黑着脸转身离开。 夏末看着突然来,又突然离开的誉王有些疑惑看向身后捕快。 捕快此时正低头埋着脑袋跟鸵鸟似的,誉王匆匆来,又匆匆离开,自己是不是可以起来了? 刚起身,又见誉王带着侍卫折返而来,夏末又赶紧跪下,只听清冷的声音自头顶响起。 “你若有事可在梅香巷中的来福客栈寻我。” 夏末低着头恭敬跪着不做声,听到头上没有了声音,刚想抬头,只听声音又再次传来。 声音似乎有些不悦,“验尸后洗漱干净,别莽莽撞撞,平身。” 夏末抬头,只见此处已没有了身影,当真是来去无影。 夏末起身,随后叫起苏伦,苏伦抬头看了看,没有看到人,连忙起身。 苏伦有些好奇,“不知你跟誉王是什么关系?” 夏末看了一眼苏伦,“什么关系也没有,我这样的平民百姓可高攀不上那样的人物。” 苏伦点了点头,也是,人家是皇亲贵胄,如自己这样的平民百姓哪里能入那些人的眼。 捕快是得罪人的行计,虽说是官府当差,若家里富裕谁会做这个。 仵作更甚,与死人打交道,若非自己在衙门当差了解此行怕是与其他人一般,对仵作这行避讳着呢。 都是为了生活,哪里都有不易,小小年纪就做这个,怕是没得出路才这样。 苏伦对这少年多了几分同情与亲近,看向少年,“夏……” “夏末。” 呵呵笑,有几分尴尬,“夏末,那接下来咱们干嘛?” 夏末沉默了一瞬,“不知刘大善人家在何处,我想采访一下。” 苏伦看了看天色,“时间也不早了,咱们吃过午膳再去,咱们衙门的伙食还不错,带你尝尝。” 夏末看了看太阳,随后点头,“请苏捕快带路。” 苏伦咧嘴一笑,随后带着夏末前往后院膳房,进去后,衙门的人皆在其中,大小桌杌上皆坐了人。 苏伦进去后朝里面捕快笑了笑,围坐几桌的捕快衙役皱了皱眉,苏伦显得小心翼翼。 苏伦带着夏末走到为首一桌前,苏伦半弓身子,“捕头。” 为首的男子一脸凶相,膀大腰粗,横着冷脸,瞪向苏伦,随后看到苏伦身后跟着的柔弱少年。 少年看起来弱不禁风,但模样倒生的不错,长睫圆眼,精致的鼻梁,嘴巴淡淡的粉红,略圆的小脸,仔细看去倒越发好看。 苏伦见捕头带着异样目光看向夏末,不由直了直身子,挡在夏末前面。 捕头看向苏伦,“你身后的小兔哥儿是谁?模样倒生的不错。” 夏末皱眉。 苏伦有几分紧张,“捕头,这是知府带来的人,帮忙查案的,只呆几日就离开,我们去吃饭了,捕头慢用。” 说完苏伦便要拉着夏末离开,五大三粗的捕头起身拦在二人面前,“把这小兔哥儿留下陪我们一起吃。” 苏伦有些紧张,但依旧拦在夏末身前,夏末摸了摸箱口验尸的小刀。 苏伦死死拦在夏末身前,眼神有几分倔强,不肯让开。 “你们这是干什么?” 随着一道沧桑的声音响起,众人回头朝门口看去,余仵作手背身后缓缓而来。 余仵作深受知府尊重,又有能力,在三班衙役中还有些威望。 捕头一拱手,“余先生。” 余仵作点头,随后对夏末一礼,“夏先生在呢,今日多谢夏先生不吝解惑。” 夏末点了点头,夏末明白了,余仵作在这衙门还有些威望,他是替自己与苏伦解围。 随即门口又来了人,“你们围在一起干嘛呢?” 众人转身愣了愣,随即皆整齐一礼,“见过知府、县丞大人。” 知府大人等有头有脸的人物从不在膳房吃饭,多是做好饭菜,由厨丁送到他们专门的宴房。 众人虽是奇怪,但也不敢多问。 夏末随即也是一礼,江知府走近夏末,“夏仵作在此处呀,亏我好找,可验尸了?” 夏末一礼,“多谢江知府通融,尸首已查验。” 江平眉眼浅笑点头,“那就好,你的住房已安排好,就在西厢最后一间房,若有什么不够的你直接找陆典史安排就可以了。” 随后江知府身后站出一个长着山羊胡须,青色宽袖的矮个中年人,怪不得方才没瞧见,原来是因着身高被挡住了。 只见典史一拱手,“夏仵作有甚需要寻我即可。” 夏末愣了一瞬、随即恭敬回了一礼,“多谢典史大人。” 江平点了点头,“房舍苏捕头知晓,让他带你去即可,我们在前殿用膳,夏仵作同去。” 众人又是一惊、这新来的仵作能让一向抠门算计的江知府又是安排住房,又是亲自邀请同吃,这少年是有什么本事?! 夏末恭敬一礼,“草民惶恐,今日已是打扰,此处甚好,我就不去了。” 江平本就是随口一说,一则试探这夏末是否能力与人品皆尚。 二则卖个人情,若成了自己自然有利无弊、没成自己也没什么损失。 见少年还算理得清、随即点了点头,“那行,夏仵作自便。” 随即又吩咐道:“夏仵作初来乍到也只是借住几日,衙门中一切皆使得他方便,不得有任何阻拦听到没有?” 堂中一屋人随即一礼,连忙称是,江平十分满意,随后朝夏末笑笑。 夏末再次恭敬一礼,“多谢知府大人。” 江知府抬了抬头,“不必客气,快快起身,这案子就劳烦夏仵作了。” 江平说完,与县丞相识一眼,随后带着一同而来的几人离开。 第18章 商贾杀人 06 围观 围观的众人各自离开,捕头看了一眼苏伦,随后入座,不再理会二人。 余仵作向夏末笑了笑,拱手离开,夏末回了一礼。 随后夏末转身出了膳房,苏伦也连忙跟上,出了膳房,苏伦面露歉意,“都是我不好,如今连午膳都吃不上。” 苏伦想了一瞬,随即道:“要不去我家吃,阿娘在家,这几日便在我家吃。” 苏伦说完拉着夏末就要走,见夏末有些抗拒,苏伦嘿嘿一笑,“不用担心,家中就阿娘一人,没外人。” 夏末看着热情的苏伦,想了想随后跟上,看着比自己小的少年,虽然不爱说话,但苏伦却一见如故。 也许是因为他是第一个不排斥自己的人,衙门虽小,但依旧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自己永远是站在角落的那种。 今日县丞找一个捕快,说来了一个仵作,最近需要一个帮忙的人,他们谁都不愿意,反正也没人在意自己。 然后自己头回主动站了出来,却不曾想会遇到一个比自己年纪还小的柔弱少年。 少年清秀精致,不爱说话,但很好相处,也愿意同自己说话。 知道自己不会写字也没有歧视自己,就连余仵作都挺喜欢他,自己很高兴能认识一个朋友。 虽然认识时间很短,他应该可以算自己朋友。 苏伦心中很高兴,看着天空的蓝天白云,自己心似乎也开朗了许多,是从没有过的心情。 怕夏末担心,苏伦看向身旁的少年,“我家很近的,一会儿就到,未时两刻前回了衙门就可以。” 沉默不语的夏末看向苏伦,“他们一直这么对你吗?” 苏伦愣了一瞬,停下脚步,收起了笑容,随后又恢复了之前的笑脸。 苏伦低着头,继续往前走,步子放缓了,能明显感觉他情绪有了变化,“我家中只有阿娘一人,她年纪也大了,我没什么钱贿赂或请客,他们不喜欢我也难怪。” 夏末同苏伦去了他家,出了衙门往前几百米,进了左巷,过了梅香小巷再右拐第一家就是。 苏伦敲着门,喊着阿娘,推开门,仍不见人,苏伦皱了皱眉,随后向里寻去。 推开大门,仍不见人,见灶房烟囱还冒着青青袅烟,苏伦率先推门而入。 只见一老妇人摔倒灶台前,藏蓝打着布丁的衣裳,此时灶台里的过已烧至灶门的门口,老妇人不省人事的躺在灶台下,随时会有位置。 夏末惊了惊,“苏伦。” 苏伦反应过来,连忙抱起灶台下躺着的老妇人,夏末清理着灶台掉下的火星。 苏伦把老妇人抱出灶房,三人在泥土围起来的院中,苏伦小心放下妇人,小心查看,“阿娘,阿娘,快醒醒,你怎么了?” 苏伦催促半晌,仍不见有反应,查探鼻息,只是晕厥过去。 “附近也有大夫,你抱进房中,我照看着,你去找大夫来。” 苏伦看向夏末,沉默一瞬,随后抱起曲卷一团的老妇,送入房中榻上。 “本来是邀请你来我家做客,如今又是这样,当真是我对不住。” 夏末看向苏伦,“快去,老人身体要紧,有什么之后再说。” 苏伦深深看了一眼夏末,又看了看躺在榻上的妇人,随后转身离开。 夏末检查这妇人,只见她不时抽搐,夏末有些无措,自己并不懂药理,只能干等着。 等了约莫一炷香,苏伦带着一个身背药箱的大夫回来了。 夏末连忙让出位置,大夫随后站过去查看,查完脉,从箱中取出参片放在老妇口中,又仔细查了查。 半晌后林大夫看向苏伦,“她这是染上了疟疾,也非一日了,看她状况非一年半载了,现在医治也难呐。” 苏伦有些慌,眼中闪烁着晶莹,强装镇定,苏伦看向大夫,“求大夫想想办法,救救我阿娘。” 大夫沉默半晌,“我先开几副药,你们煎了喂给她服下,药方也只能暂时缓解,不能根除。” 苏伦连连点头,“好,多谢大夫、多谢大夫。” 大夫叹气,“你也是我瞧着长大的,都是街坊邻里,你们又是孤儿寡母的,疟疾要用的药十分贵的,我原价买给你,一俩二十钱一副,你随我去药铺配药。” 苏伦有些怔怔的看向大夫,“林大夫,我只有一俩银子,我会尽快凑齐的。” 林大夫皱眉,“我一俩二十钱已经算半卖半送了,看在街坊邻里,又知道你是孤儿寡母连此次面诊钱还未算呢,还搭了参片提她心气神儿,你们爱吃不吃,我回去了!” 说罢,林大夫收拾好药箱,起身便要离开,苏伦紧咬嘴唇低着头默不作声。 夏末看了看苏伦与榻上的妇人,随后出去。 苏伦见夏末离开,心里有些失落,也是,自己与他相识不过几个时辰,若自己见了别人这般情况也定会离开。 苏伦看着榻上的阿娘只觉得心中凄凉的紧,阿爷在自己十几岁时瞧上青楼的窑姐儿,带着家当丢下了他们孤儿寡母。 是阿娘一针一线,给邻里浆洗,各种粗活累活的各种活计下才养活的自己,没米揭锅时,是阿娘乞讨邻里换来半个窝头,舍不得吃,全给了自己。 如今好不容易去了衙门,日子开始好过了,她却染上疟疾。 苏伦擦着眼泪,小心抚摸着阿娘的一头银发,她为了自己,四十多岁已生白发,苍老犹如老妇。 “苏伦,你家中可有煎药的?” 随着声音响起,苏伦猛然回头,只见自己认识不过几个时辰的柔弱少年提着一串药平静的站在门口。 看样子也有七八副了,苏伦顿时泪坠如珠,他怎么会帮自己,与自己相识不过数时辰…… 苏伦点头,随后起身,擦了一把脸,从夏末手中接过药,“多谢,待我发了月例,银俩我会还给你的。” 夏末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只点了一下头,“去煎药,往后再说。” 苏伦沉默的提着药,在灶房拿出药罐,在院中熬药,夏末沉默的坐在一旁看着。 第19章 商贾杀人 07 苏娘子 苏伦熬好药,端着碗,亲自送到房中,夏末接过碗,苏伦小心扶起老妇,再从夏末手中接过碗,小心喂食。 吃过药,苏伦小心服侍老妇睡下,二人随后出了房。 苏伦坐在院中,看向夏末,“今日多谢你。” 此时的沉静与之前爱笑,乐天达观的苏伦完全不同,仿佛这个才是最真实的他。 夏末点头,他这样的人需要的不是同情,活在当世,人生百苦,最不需要的就是同情。 苏伦笑不达眼,“我很无用,阿娘为了我吃了不少的苦,受了不少辱骂和白眼,浆洗辛苦,四十多岁便老成了这副模样。” “她从来没有没过舒心的日子,她疾那么久,我却不知道。” 夏末看向苏伦,“你需要我帮你做什么吗?” 苏伦浅笑看向夏末,“谢谢你能懂我,你已经帮我够多了。” 随后听到响动,苏伦连忙起身,朝房中赶去,只见榻上惨白面容的妇人眉眼弯弯,“我听到响动,原来真是你回来了。” 妇人小声嘀咕,“我记得我在灶房,怎么躺下了?” 苏伦连忙蹲坐在榻沿,“嗯,中午无事,称休息时间,回来瞧瞧,阿娘可要喝水?” 妇人朝苏伦浅笑,随后砸砸嘴道:“嘴里确实有些苦,你如今好不容易在衙门谋了差,好好做,别总往回跑。” 老妇边说话边要起身,苏伦扶起妇人,随后递过清水,老妇喝了些,才看到站在一旁的夏末。 “这位是?” 苏伦浅笑,“阿娘,这是我们衙门新来的仵作,这几日帮知府大人查案。” “伯母。”夏末拱手一礼。 老妇人浅笑,连连点头,十分高兴,“这孩子看着年纪不大,这是你带回家的第一个人,能有个说得上话的,挺好。” 苏伦沉默了半晌,“阿娘,你什么时候生病的?” 老妇人愣了愣,“你知道了?” “都是小毛病,只是偶尔会有些不适,没什么大碍,休息、休息就好了。” 看了看外面,时间也不早了,苏伦站起来,“时间不早了,我该回衙门了,药在灶房,两个时辰后热热再喝一次。” 夏末起身离开,苏伦也后面跟上,出了家门,苏伦揉了揉脸,有些愧疚的看向夏末,“耽误你午膳也没吃上。” “无事。” 苏伦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热闹的巷市,看向夏末,“夏末,你下午有什么安排?” 夏末看向苏伦,“我想去拜访刘大善人,了解当日的情况。” 苏伦默了一瞬,中午他便说过,是自己忙忘了。 “好。” 苏伦抿着嘴,“今日花的银俩待我发了月例便还给你。” “好。” 二人直接去衙门报备了一下,之后在苏伦的带路下,二人来到了刘府。 到了刘府,说明来意,管家便请了二人入府。 进了漆红大门,只见入门便是曲折游廊,阶下石子漫成甬路。 上面小小两三房舍,一明两暗,里面都是合着地步打就的床几椅案。 从里间房内又得一小门,出去则是后院,有大株梨花兼着芭蕉。 又有两间小小退步。 后院墙下忽开一隙,清泉一派,开沟仅尺许,灌入墙内,绕阶缘屋至前院,盘旋竹下而出。 院中甬路相衔,山石点缀,五间抱厦上悬“怡红快绿”匾额。 整个院落富丽堂皇,雍容华贵,花园锦簇,剔透玲珑,后院满架蔷薇、宝相,一带水池。 走过拱门,再入其中才算入了前厅堂屋,同样是布置奢华,雕梁画栋,看起来十分气派。 管家让二人堂屋等候,差人送上了香茶,随后去后院寻老爷。 不多时,刘钱走在管家前面缓缓而来。 看清来者,一身奢华。 长脸圆眼,眉眼不笑而温,圆润的鼻子,约莫四十余岁。 保养的极好,略厚的嘴巴,一身蓝衣,看起来十分好相与。 眉宇间以及行走举止看起来十分有教养,刘乾随后走近。 刘乾朝二人一礼,“可是二位差爷寻我?” 夏末拱手一礼,“刘员外。” 随后道:“我们二人寻你何事,不知刘员外可知晓?” 刘乾点了点头,有些无奈,“我知道,中午已经传召我上堂了,二位差爷此次前来定是因刘某所涉及的案件。” 夏末看了看刘乾,“此案知府大人交由我们二人全权查办,心中有疑,特来解惑。” 刘乾看了看夏末,随后道,:“你是新来的?衙门的人我算是认得,你面生的紧。” 苏伦看向刘乾,“他是特派的,这案子主要交给他负责,还请刘员外知无不言。” 刘乾笑了笑,言语肯定,“我确实不曾杀人,也没有杀那乞丐的弟弟。” 夏末看着眼前坦然的刘员外,“你可认识那乞丐?” “一面之缘。”刘乾想了想,确定的摇头。 管家连连拱手,“那乞丐我们也只是一面之缘,昨日随老爷去友人家要商议要事,途中碰到乞丐卖身葬弟,老爷见他可怜给了几两银子和铜板。” 管家有些义愤填膺,“乞丐跪求报恩,老爷又有急事儿就给了名帖,谁知今日便被告了。” 广善好施,乞丐突然状告,夏末皱眉,其中定有蹊跷的,“你可同知府说过?” 刘乾看向自己,不由苦笑,点头,“说过,奈何那乞丐魏三一口咬定是前日夜间我踢死他弟弟的,第二日他带着兄弟卖身葬弟,自己又给了他银俩。” 夏末皱眉,随即质问:“踢死的?” 刘乾点头,“他说是我踢他入了泥沟淹死的,前日我虽出了门,但并没有见过魏三等人,是绝不会杀他的。” “今日写状词的人是谁?”夏末心里有了点眉目。 刘乾想了想,如实回答道:“咱们县有名的秀才,白怀枝,此人有几分才学。” “你与谁可曾结过什么怨没有?” 管家见少年追问,连连摇头,“没有,我家老爷是出了名的大善人,没日帮过的人皆有,哪里会与谁结怨,他是真真心善的。” 夏末沉默了一瞬,“你为何会行善布施?” 第20章 商贾杀人 08 名帖 “阿爷、阿娘陆续都老了,如今偌大家业均在自己手中,银票当真算不得什么了。” “如今已然不缺吃穿,看到有需要帮忙的,就随手帮个小忙而已,算不得什么,却不知道会召来无妄之灾。” 夏末沉默了一瞬,思绪后问,“那昨日你是着急去何处才给了他名帖?” 刘乾道,“一友人家中,昨日他设宴相邀,怕他等急,给了银俩和名帖我就走了。” “得知此时,他赶来看我,正好还在府中,他可以为我做证。” 夏末点头,“那劳烦请他出来一面。” 刘乾立即吩咐管家去请人,不多一会儿,一名身着褚色衣服,瘦瘦高高的男子跟在管家身后而来。 约莫四十来岁,瘦长的脸,掉眉凤眼,浅薄的唇,很精神,虽不出众,但也精神抖擞。 男子拱手一礼,“差爷。” “刘兄之事,我已知晓,小可是刘兄挚友,昨日我又夫人替我生了个儿子,我心中高兴,却乃是我请他来府上吃酒。” “刘兄宿州梅江县出了名的大善人,决不会杀人,还请差爷仔仔细细查来,还我兄弟清白。” 见其言语诚挚,不像说谎,夏末问,“既然如此,你们今日上午为何不知府衙门说清?” 刘钱无奈叹气,“今日我的管家张禄、张福替我做证过,奈何白秀才与乞丐魏三一口咬定他们二人是我刘府的人,作证当不得数。” “念我这些年对宿州做了些事,这才恩典,没把疑犯的我收押待查,让我回家等着,没查清前也不得出府。” 夏末又询问了一些事,随后带着苏伦离开,刘钱全程皆是对答如流,不卑不亢,看不出什么破绽。 出了刘府,天边已经染上了红霞,夏末问苏伦,“刘乾当真如他说的这般?” 苏伦知道夏末什么意思,思索了一番,“刘乾确实是乐善好施,咱们梅江县有名的善人,就像他说的,他也不图别人什么,帮助了不少人。” “这梅江县城,衙门附近的几个热闹的巷市大部分铺面皆是他的,日进何止斗金,帮助别人的十几俩银子于他当真算不得什么。” “那这刘乾的秉性如何?你同为梅江县人氏,住的这非太远,可有听闻?” 苏伦道:“这刘善人,性格温和,待人友好,也不轻贱贫穷,十里八乡名声好着呢。” “那这魏三是何人你可知晓?” 苏伦皱眉,想了想,“这魏三是乞丐,具体哪里人氏我还不知道,需要去衙门查案底。” 夏末看着天色,点头,“时间不早了,咱们回衙门,你去报备散班回家,我找找卢典史,问点事情。” 苏伦应是,又忍不住看了看身侧的夏末,“今日多谢你。” 夏末点头,“没什么,无需放在心上。” 苏伦忍不住询问,“你家人呢?虽听说你是夏先生玄孙,怎的忍心你年纪轻轻就做了这行当。” 苏伦随即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眼睛眉毛皱成一团,拍了拍自己嘴巴,连忙解释。 “我不是这个意思,不是说你做这个不好,我……” 夏末看向苏伦,“我明白。” “都死了,我孑然一身,这行能让我有些盼头,让我有事可做,能养活自己。” 苏伦愣了愣,没料到他是这样的生世,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二人随后沉默的往回走,只见衙门门前站着两个人,二人对比太过鲜明,让人不能忽视。 冷峻精致的面容,不怒自威的气质,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 旁边的人只见他他身材魁伟,满脸胡须,眼神坚定,手拿弯刀。 夏末走上前去,恭敬一礼,“草民夏末,见过王爷、大人。” 苏伦也连忙跪下,司马政聿看着面前跪下的少年,“起来。” 夏末随后起身。 司马政聿皱眉看向正要往衙门而去的夏末,“你去了何处?” 夏末收回企图要走的脚步,拱手一礼,“回王爷,我去查了查杀人案的当事人。” 司马政聿问:“可查出了什么?” 夏末依旧低头回答:“只是了解了一些情况,暂时未查出什么。” “明日还需要再查查其他的,略微有了些许思绪。” “收拾一下,稍后到梅香巷中的来福客栈用膳,既然与我同路了,总不能饿了你。” 夏末愣了愣,他是担心自己没饭吃? 传誉王冷血无情的很,那日他押解自家时孩提哭喊不绝于耳,也不曾心软半分。 莫不是因为父执的死,以及这些日子相处,他把自己算做了他自己人才稍微施舍几分? 司马政聿皱眉,语气有些不悦,“夏末,你胆子倒挺大,本王同你说话还敢不理会?!” 苏伦紧张的偷偷拉扯夏末的衣裳。 夏末愣了愣,连忙跪下一礼,“王爷恕罪,草民想案情去了,这才走神。” 夏末只听头顶传来质疑的“哦?”声。 夏末低眸咬了咬唇,“草民在想明日安排。” 司马政聿淡淡道:“什么安排?” “明日查探一下与此案有关的人员,查乞丐魏三以及诉状的白秀才。” 夏末等了半晌,没见人说话,抬头,见誉王司马政聿已离开,侍卫唐安扶自己起来,“你胆子倒挺大,誉王能看不出你走神了,既然没责怪就别担心。” “去衙门处理好,然后去来福客栈,誉王也并非外界传闻那般吓人……” “唐安……” 唐安听到誉王的叫自己,连忙拍了拍夏末肩膀,给了几个眼神,转身连忙跟上前去。 “你挺喜欢这夏末?” 唐安听到誉王不平静的询问,不由得也紧张几分,自家王爷心思越来越难猜了。 “没有,觉得这小子胆子挺大,夏先生又因我们而死,这才多照料几分。” “你觉得他可堪用?” 听到自家王爷询问自己看法,唐安想了想,结合这些日子相处与观察,“这夏末有几分能力,稍加培养是个可塑之才。” 唐安顿了顿,皱眉,“奈何这人性子冷淡,又不爱财,不贪色这种人要么忠心要么反复无常,需要考量好再说。” 第21章 商贾杀人 09 唐安 司马政聿见唐安没有偏颇,点了点头,“稍后待他来了,探探他所求什么。” 唐安立马点头赞同。 苏伦有些心有余悸,自己头回接触这样的大人物,看这誉王性子冷淡,夏末又是这般情况,今日相处,确实喜欢上这个不苟言笑的少年。 苏伦知道,这夏末外冷内热,从他今日帮自己以及去刘府查案就能看出。 二人去衙门报备后,苏伦告别夏末便回了家,夏末在衙门找到卢典史,询问魏三的祖籍。 通过卢典史得知,魏三非宿州人,而是隔壁柳州人氏。 就魏三而言,他家家贫,双亲早故,只剩他与胞弟二人相依为命。 虽心中有疑,夏末还是决定明日再去查查,毕竟限时三日之内,时间还是很紧迫的。 夏末也没什么动西,只有验尸的漆红箱子以及几件换洗衣物。 这几天住在衙门,自己也就没必要带着了,东西皆放在衙门,夏末收拾妥当便到了来福楼。 得知是要去雅间,见夏末衣裳粗鄙被拦下了,还是唐安亲自下来领人,这才去的三楼雅间。 唐安见夏末被阻拦嘲讽,不争辩、不言语、不由多了几分愧疚跟心痛,夏末至多也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是自己没提前叮嘱。 “他们这样羞辱,阻拦你,你为何不解释。” 唐安只听夏末语气平淡,“没什么好解释的,自己这身打扮说出去也没几个人能相信。” 唐安沉默了,确实如此,多少商家不皆是看人下菜,夏末这身衣服确实寒酸。 可能是自己看多了觉得没什么不妥,仔细想来,每回见他多是灰白、或是白色。 夏先生死去不久,这段日子皆是白衣,仔细瞧去,脖颈处还能看到白色麻衣。 “回头我替你置办几身合适的衣裳,若爷答应你在身边做事,总不能太寒酸。” 夏末愣了一瞬,也就是誉王同意带在自己身边,也就是说自己可以回燕郡了。 夏末虽心中生了波澜,但面上仍叫人瞧不出神色。 唐安意思是向自己透露,誉王存了几分收自己的心,但仍有所顾虑,他是提醒自己。 虽不知唐安是否是因为父执的死对自己多了些照拂,但心中还是感激他的。 这半年来也算是看了不少大起大落,悲欢离合,诸事百态,没谁必须为你做什么。 “多谢唐大人。” 唐安听到不苟言笑的少年向自己致谢,不由朝他笑笑。 随后二人来了三楼雅间,司马政聿正在其中,夏末恭敬跪下一礼。 司马政聿抬了抬手,“往后不必跪了,烦的紧。” 夏末无奈起身,站在一旁不说话。 司马政聿指了指一旁的凳杌,“坐下。” 唐安一屁股坐在一旁,见夏末不为所动,笑了笑,“没有外人,坐下。” 夏末默了默,见司马政聿看向自己,咬了咬下唇,随后坐在最下首。 不知道誉王意为何,夏末静静坐着。 一道清冷的嗓音响起,听不出情绪,“你不呆在登州,是想去哪里?” 夏末猛然抬头看了一眼司马政聿,又立即低头,不知道他是何意? 是带自己同行还是想赶自己回去。 唐安敲了敲桌面,“夏末,别怕,誉王殿下没传言那么可怕。” 到底与传言是否一样,但他那日目露寒光带走整个夏府时的情形自己历历在目。 当日他一身朱红色官服,胸前与手臂上皆绣有三爪金蟒蛇以及大片祥云,漆黑的靴子、金丝官帽,手握长剑,面露冷峻。 “你是不是怕本王?” 夏末摇了摇头,此时不是自己胡思乱想的时候。 夏末随后看向誉王司马政聿,“草民命贱,平素见过最大的官儿也就是知府大人了。” 司马政聿顿了顿,道:“你为何不留下金子和银票,好生留在登州好生过日子。” 夏末听出来了,他是在试探自己,更是头回真正的考察自己。 考察自己是否有能力,是否有价值,他是誉王,整个燕郡数一数二的人物,若一个无用之人他又如何会在意。 现在的自己只有蛰伏,靠近他那样的人才能查到更多,知道更多,更何况,他与那件事也是有关系的。 “孑然一身,留不留在登州没什么区别,至于那些银票,那不属于我,祖父自愿同你们前去,他走前也曾意料到过或许不能活着回来。” “当日我情绪过激,无法接受,按律当死多少次了,王爷未责备分毫已是草民之幸事,银票自然收不得。” 夏末看着誉王似听非听看过来,停顿一瞬,他想知道自己真实想法罢? 夏末继续道:“原是想同殿下一同前去燕郡,王爷曾说需祖父去燕郡验尸,他却身死,说明动手的人或者说是幕后之人就在燕郡,我想查明真相,不至祖父枉死。” 誉王似乎对这个解释还算满意,只见他黝黑的眸子看向自己,似有深究,“你祖父为此陨了性命,难道你不怕?” “怕,我不知道还能做什么,如今也只能唯心而已,不至于让自己后悔。” 誉王浅笑,“好一个唯心而已。” 随后又道:“考察还未结束,后天能结案,你便可同行,我要的是可用之人,而不是废物。” “是,草民明白。” 誉王抬了抬手,“上菜。” 唐安起身门口叮嘱了几句,进来坐好,随后一道道菜肴随即摆上。 闻着香味儿,夏末饿了一天的肚子此时咕咕响。 早上入的城,没来得及吃早膳便碰到誉王二人,之后随二人直接去了宿州衙门,衙门呆了些时间最后自己争取下留在了宿州衙门。 再往后就是验尸,午膳为没吃成,下午又直接去了刘府,刘府出来回衙门再次碰上二人,报备后找了卢典史。 简单收拾一下便直接来了此处,看着桌杌上的美味,饥饿感愈发明显,不由咕咕做响。 司马政聿看了看夏末,语气难得缓了缓,仔细听去,还有几分关切,“饿了便吃。” 夏末不做声,见二人未动快箸,自己也就没动,司马政聿似乎也想到了此,随即夹了一块蟹黄鲜菇。 第22章 商贾杀人 10 精致 见誉王与唐安动了快箸,夏末这才拿起快箸夹起了菜。 司马政聿放下了快箸,静静看着眼前的少年,虽说吃的略快,进食间可依稀能见似乎受到过良好教养。 一眼看去清秀精致,并没有特别出彩,但仔细瞧去,弯弯的眉毛,小巧精致的鼻子,粉红的小嘴,多一丝则夸张,少一丝坏了美感。 少有男子圆眼长睫、还生着自然略弯的柳叶眉,漂亮的眼睛给少年增加了几分女子的雌性模辩。 突然想起中午在宿州衙门瞧见的,下意识看去,确实不是自己眼花,仔细看两耳皆是如此。 “你何时穿的耳?” 夏末自顾自的吃食,突然听到询问,下意识道:“七岁时……” 随即夏末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嘴上还挂着酥炸鲫鱼没来得及咀嚼。 有些愣愣看向司马政聿,夏末莫了莫耳垂,吐出口中食物,擦了擦嘴。 “幼时穿的,乡下人不会养孩子,体弱多病的哥儿会在三四岁开始多会穿耳当女孩儿教养到八九岁左右,再穿回来。” 唐安砸砸嘴,显得有几分高兴,“这个我知道,听说不少乡下男孩容易熬不过成年,之后就盛行了开始可以辨别性别时把男娃打扮成女娃,等大了,再重新换回来。” 夏末朝唐安浅笑,点了点头,“确实如此,唐大人当真博学多闻。” 唐安没读过什么书,只是会认会识字而已,听到夏末夸奖自己不由更高兴。 司马政聿朝二人瞧了瞧,看向夏末的眼神有几分戏谑,“是吗?” 夏末自然的摸了摸耳垂,“确实如此,幼时多病,才会这般,多谢王爷提醒,往后自己多注意遮盖一二。” 司马政聿看向夏末,“你时间无多,到期如果不能体现自己价值,你便回登州。” 夏末拿着快箸静默,他是始终不怎么相信自己,也无奈,自己只是一介平民百姓,自己能这般坐在他的对面于他来说已是不菲的恩典。 夏末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吃过晚膳,夏末告别二人随后回了衙门。 司马政聿看着桌上的残羹剩饭,这小子,看着瘦弱,饭量倒是不小。 “唐安你可察觉他在说谎?” 唐安点了点头,“身体绷紧,瞳孔微缩,左手不自觉的抚摸着右手大拇指。” 司马政聿看着早已没有身影的门口浅笑,“有意思……” 唐安眉头微皱,“那期限内若破案了,爷还用他吗?” 司马政聿嘴角轻扬,笑不达眼,“用、为何不用,我倒想瞧瞧,这夏末葫芦里到底装了什么药!” 知府等有品阶的官员在衙门旁边有单独的院落,衙门里依旧住着人,多是书吏和佐属官。 这几日自己也得了一间落脚处,厢房简单,里面一张床榻,一套小桌及茶具。 榻上挂着灰色的床幔,应是今日换洗的,虽是有些旧了,但被褥上还有淡淡的皂荚气味儿。 夏末去灶房打来水简单梳洗一下,倒了水,躺在榻上,略微解了解胸前的束缚。 自己必须得在期限内查清此案,留在誉王身边是目前最容易也是最好的选择。 一夜天明。 夏末蒙蒙亮便起床收拾妥当,去膳房拿了几个包子与卢典史报备今日行踪。 苏伦不多少也来了衙门。 苏伦看着夏末递来的热包子,眉眼弯弯,这夏末当真是冷面热心。 “你吃过了没有?” 夏末看了一眼苏伦,眼下黑眼圈挺深的,“吃过了,你阿娘可好些了?” 苏伦吃着包子顿了顿,低着眸,“昨夜又惊厥过去了,大夫也没法子,早上吃过药我才离开的。” 苏伦看向夏末,“你只有三日时间,后天中午便是最后时间了,你有什么计划没有?” 夏末看向苏伦,“今日你需得替我跑一趟柳州,查一下乞丐魏三。” 苏伦吃着包子,点了点头,“行,我稍后便去。” “那今日就劳烦你去柳州,主要查一下他的身籍,家中是否还有家人,以及柳州是否也有同类案件发生。” 苏伦应是,“保证替你查好。” 夏末从怀中摸出二俩银子,“路上你买些吃的,到了柳州你在看着使。” 苏伦愣了愣,刚想拒绝,但又觉得夏末说的对,自己无事,去了柳州衙门,劳烦别人总该有点表示。 苏伦点头接过。 苏伦问:“那你今日又如何安排?” 夏末问:“你可知哪里可以寻替魏三写状词的白秀才。” “白怀枝?” 夏末点头。 苏伦想了想,“我之前行差时多数见他城门处南巷梅来巷最热闹的集市见他买字画抄录,那里应该可以找到他。” 苏伦又补充道:“若哪里没有,可去他家,他家听衙门里的捕头说他家就住在北枝巷。” 二人照顾交代清楚后,因是去邻县查人,所以苏伦先去找叶县丞上报后,赵师爷开了行证。 苏伦去衙门后役处要了一匹马,与夏末再次确认后便骑马离开。 夏末站在衙门门口,瞧了瞧漆红的宿州衙门几个大字,今日天气倒不错。 半阴半晒,空气中弥漫着春天的气味儿,清新又舒适。 记着苏伦所说的地址,夏末寻了过去,此处正是昨日誉王用晚膳的客栈前面几十米。 几根竹子上挂着棕黄色的粗布,简易的幌子,书写着字画、代笔书信、抄书。 一张木杌,一把椅子,后面停着一个推车,应是装书画东西所用。 推车前是竹子搭建起来的简易竹架,竹架上画着琳琅满目的字画,有山水花卉、也有簪花小楷。 小桌杌旁当着几个劣质低廉的书画缸,缸中依旧是裱好的卷轴。 仔细瞧去,这白怀枝长的不差,清秀眉眼,身上有书生的书卷之气。 庆国士农工商不但阶级分明,连穿衣服都有严格的制度。 比如商人乃是四民之末,再有钱也不能穿绫罗绸缎。 而有功名的读书人则穿澜衫,戴方巾,若是穿错了就是一桩重罪。 轻则罚款,重则被人揪去见官,打上几十板子。 第23章 商贾杀人 11 白怀枝 虽说这几年在永惠帝的恩典下,没前些年严谨了。 商人穿绸缎,普通人穿儒袍也是常事,也不怎么当真,官府对此的态度也是民不举官不纠。 可也就私下偷偷穿穿,却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中抛头露面。 虽说这几年,士与君主共治天下,书生的地位极高,但这白怀枝一身儒生打扮,当真有几分傲气,若非这般自傲,衣着定是有所收敛的。 夏末走上前去,白怀枝也看见了夏末。 “这位小哥儿,你是需要字画还是代写信笺呀?” 夏末看向嘴角含笑的白怀枝,“你是这里有名的秀才白怀枝先生吗?” 白怀枝看着面前不苟言笑坐下来的少年,心里挺高兴,自己只是秀才出身,非举人出身。 按庆国律条举人才能当得声先生、老爷,这瘦弱少年倒是个会说话的。 白怀枝笑面如花,看向夏末,“是我,我就是白怀枝,不知道小哥儿需要什么?” 夏末静静看向白怀枝,“我来瞧瞧字画,听人说你字画极好,想挑一幅送人。” 白怀枝愣了愣,十分高兴,“当真有眼光,我白某人字画定是不差的。” 白怀枝说完,高兴的在桌杌前的泥罐中找了起来,边找边搭话,“小哥儿面生,之前没见过,画要送谁呀?” “衙门里的差爷。”夏末面不改色,信口胡诌。 白怀枝来了兴趣,“呀,小哥儿认识衙门里的人呀,说起衙门,我昨日还去了呢?” 白怀枝见没回应自己冷了冷,在抬头,见少年正看着自己安静聆听,原来并不是没有兴趣。 白怀枝拿了几卷放到桌杌上,任少年随便挑选。 见少年看着自己,白怀枝咧嘴一笑,“昨日清早,一个乞丐带着尸首还有名帖过来寻我。” “乞丐说他叫魏三,弟弟叫魏四,想我替他写诉状,说弟弟魏四乞讨中被刘钱大官人一脚踢死了。” 夏末皱眉,“一脚踢死人?” 白怀枝拿起一旁干净小盏,热心的给自己听众,倒了一杯清水。 白怀枝咧嘴一笑,“可不是,当时我跟你一样,也是这般惊讶,那刘乾什么人,这一街的铺子大半儿都是他家的。” 说完白怀枝还往街巷指了指,意思这条街巷铺面大半都是刘乾的。 “我细问,那乞丐魏三说是前日夜里,二人乞讨,魏四饿的有些急切了,正遇上刘乾老爷路过,抱着他大腿乞讨,刘乾或许是因为着急赶路一脚踢开了魏四。” “魏四本就生病未愈,一脚之下栽倒在梅来巷不远的泥沟中撞死了,昨日带着兄弟尸首乞讨下葬费,又逢上刘乾出门,见自己乞讨下葬费,又给了银子和名帖。” 白怀枝神秘看向少年,“你猜怎么着?这魏三这才知道,害死自己兄弟的人原来叫刘乾,一打听才知道这人还是梅江县有名的大善人。” 白怀枝叹气,“我也惊奇,刘乾的善人名声在外,怎么会这么糊涂,见乞丐魏三言行意且,甚是可怜,我便替他写了诉状,帮他一二,这年头,乞丐也不容易呀。” 夏末看向白怀枝,“白先生当正心善。” 白怀枝摆了摆手,“于我也就是些纸墨费用,算不得什么,毕竟别人失去的是兄弟。” 白怀枝眉眼弯弯,“小哥儿快瞧瞧,我的画如何,挑上一幅好的带上。” 夏末点了点头,随后打开白怀枝热心挑好自觉最好的裱画。 夏末打开卷轴,一幅山水、一幅字帖、另一幅是挑花图,画作算不得多出色,三幅中也就桃花图的花树挺有几分风韵。 夏末最后选了这幅挑花图,白怀枝眉眼弯弯,“小哥儿真有眼光,这画是我最满意的一幅。” 夏末问,“多少钱?” 白怀枝笑,“这几幅的纸跟卷轴是我买的最好的材料,一俩十钱银子,小哥儿与我投缘,一俩银子给你如何。” 夏末点头,随后从怀中拿出钱袋,掏出一俩银子递上。 白怀枝看着钱袋,有几分八卦的眉眼,“你那钱袋价值不菲,与你衣裳不符,哪里顺来的?” 夏末眉头紧锁,“这是我阿娘替我缝制的,家道中落,只剩下这唯一念想,你胡说什么!” 白怀枝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仔细瞧去,这少年除了瘦弱了些,行为举止确实非一般家能有的。 虽衣着破旧了些,若是真的也难怪,虽说是家道中落,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白怀枝接过银子,笑了笑,“小哥儿别见外,是我小人之心了。” 白怀枝连忙替夏末包裹好画轴,并叮嘱几句保养问题。 夏末看向白怀枝,“你觉得这魏三为人如何?” 白怀枝见这少年起了八卦心思,没责怪自己,还被自己宰了这么多银子,不由眉开目笑。 白怀枝认真想了想,“这魏三生世可怜,又死了兄弟确实可怜,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们兄弟有手有脚,寻门伙计也能过活,非得做这乞讨的营生。” “难免招人嫌弃,这起命案虽然是自己写的诉状,还帮忙上了衙门,没收他半个铜板,事后也不见他来谢自己一句,这魏三倒有几分薄情。” 夏末想了想又问,“你如何刘乾大善人为人如何?” 白怀枝不假思索,“他是有名的大善人,这街坊邻里,十里八乡多少人受过他恩惠,人家家大业大,这点小银子算不得什么。” “这事儿若真说,还是他刘大善人倒霉,他又不肯人,坚持称自己没有伤人,更没杀人。” 白怀枝有嗤笑,对眼前少年道,“你瞧,这刘大善人出了事儿,他帮了这么多人,有谁替他申冤过,只要联名申冤,刘大善人能有什么事儿,那些他帮助过的人,如今背后指不定怎么编排呢。” 夏末嘴角微扬,笑不达眼,“照你这么说,他就不该帮?” 白怀枝挥了挥手,“别胡说,人家愿意帮是有财力,不过人心嘛,高估不得。” “你倒看得通透?” 白怀枝咧嘴一笑,“那是。” 第24章 商贾杀人12 吃酒 夏末起身拿着画轴,“今日多谢了,这画我很喜欢。” 白怀枝依旧是满面热情,“小哥儿喜欢就好,若送的好,下次还记得照顾我白某人一二呀。” 夏末拿着画轴离开,之后寻了一间酒肆,叫了一壶酒,夏末张望了一下,看看附近聊的最起劲的人有哪些。 随后在左边酒肆的木梁柱下一桌杌的三人最热闹。 夏末想起自己大哥曾告诉自己的,想要了解情况,首先要去酒肆这种人多又八卦的地方,这种地方最好查一些事情。 夏末眸子暗了暗,那般才学的大哥、二哥,年纪轻轻、却说没就没了。 敛去眼中的情绪,夏末深吸一口气,僵硬笑了笑。 夏末走上前去,看向热闹交谈的几人。 坐在上首的男人约莫四十来岁,男人穿着普通,只随意的套了件短褐。 看起来也是平凡普通,搁在哪儿都不会是会出众的主儿,略有些瘦弱的面容苍白的可怕,宛若是一个频临垂死的老人,应该是尝试吃酒所致。 左边坐着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比上首男子看起来也年轻不少。 身着一身青色衣裳,衣裳料子虽不是多好,贵在袖口处绣着几株青竹翠曼,翻云朵坠。 可以看出他家婆娘是个能干的,这手绣花栩栩如生。 肥胖臃肿的腰间系着一条墨绿色的绣花带,略稀疏的长发高高束起。 头上扎着一头赤红汗巾,显得有些凶恶强悍。 再瞧瞧他的面容,一张圆圆的发福的脸上嵌着一双小小的眼睛,更衬得他面黄肌瘦,猥琐不堪。 肥胖的身子随着说话间的抖动,委实有几分好笑,莫不说丑态百出,光是那笑,就让人阵阵发寒。 最右边的男子与左边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身褐色衣裳。 尖嘴腮猴,蓬头垢面的模样委实让人喜欢不起来,那坐立不安的模样更是显出了七分粗鄙,三分丑恶。 三人见面前突然出现一个柔弱少年,愣了愣,面色不由有些冷,为首男子十分不喜,“那里来的毛头小子,凑近爷爷这是要干嘛!” 夏末也不恼,平静看向三人,把手里白瓷壶的酒在三人面前晃了晃,“一个人吃酒无聊,你们热闹,能坐一起吗?” 三人瞧了瞧柔弱少年手里的酒,面面相觑看了一眼,为首男子又瞧了一眼自己面前的泥壶酒。 酒肆的酒分为四种,第一种为散酒、也称劣质酒,酒肆商贾掺水卖的那种。 第二种就是略好些的,如自己喝的这种泥壶酒,二十铜板一壶。 再就是这种白瓷壶竹叶酒,这种酒比较贵,一俩银子一壶,平素没几个人舍得喝。 再好的就是上等女儿红了,最少也得一俩半银子一壶。 为首男子笑了笑,望一旁空着的空坐指了指,夏末随后提着酒坐下。 三人相互瞧了瞧,只见柔弱少年替自己倒了杯酒,浅尝一口,随后又见自己三人看着他。 柔弱少年倒也不吝啬,自然的拿起酒壶,替三人斟了一杯自己的酒。 三人咧嘴一笑,虽然没少吃酒,但这一俩银子一壶的酒自己至今没尝过。 三人一饮而尽,少年又替三人再倒了一杯,“几位英雄好酒量。” 三人见少年挺大方,又肯分自己好酒给自己吃,不由十分高兴,有酒就是朋友。 为首男子够着拍了拍夏末瘦弱的肩膀,“小哥儿人不错,咱们很投缘,咱们仨别的不敢说,酒量还是挺可以的。” 左边肥肉横生的男子也高兴,“还是小哥儿有眼光,我们有酒就热闹的很。” 夏末笑了笑,又给几人倒了一杯,“你们时常这里吃酒?” 瘦小的男子咧着一嘴黄牙,生怕没理会自己,连忙搭话,“那是,我们三人也是这十里八乡的活话本儿。” 夏末点头,“我不太会说话,所以没什么人理我,见你们三人热闹感情好,忍不住来凑热闹。” 为首男子咧着嘴,也不客气,直接从夏末身边拿过酒壶,替四人都斟了一杯。 “来来来,先吃酒,今儿个算是沾了小哥儿的光,吃上一回好酒。” 瘦小的男子连连点头赞同,“小哥儿真舍得,这酒可不便宜。” 夏末叹气,“我孑然一身,身上只剩几俩银子了,正郁闷,这才想吃壶酒解解闷。” 三人相识一眼,咧嘴笑,“怪不得,小哥儿莫气馁,吃了酒睡一觉就好了。” 夏末见酒壶没多少酒了,又从袖中掏出二俩银子,叹气,“算了都买酒吃了。” 随即招呼小二又送来两壶酒,三人见此,嘴角都咧到耳根子了。 三人见了酒又相互斟了几杯,夏末见时机差不多,就问几人,“听说最近出了命案,你们听过没有?” 为首的男子点头,“我们仨儿那能不知道,刘大善人摊事儿了呗。” 夏末一副看向男子,男子见少年想听,嘿嘿一笑,“我们这块地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这点事儿满城皆知了,刘大善人当真是做了不少事儿,那乞丐贪财呗。” 旁边肥胖的男子连忙接腔,“刘大善人决不会杀人,就是杀人了决不会不认,他是秀才出身,后来又中了举人老爷,斯文和善着呢,要不是家里出事儿了,指不定能挣个一官半职,光耀门楣呢。” 夏末问,“出了什么事儿?” 男子摆摆手,“算不得什么大事儿,他是老来得子,双亲年纪大了老了呗,偌大家业又不能弃了,这才做罢。” 夏末想了一瞬,做疑惑状,“听说白秀才替他诉状可是真?” 三人点头,“是真的。” 夏末拿起一旁画轴,“这白秀才向我卖了副画、看着还不错。” 为首男子点头,“白怀枝那厮有几分本事,心地倒是良善,家中有老母一人,如今也是边卖画写字边读书,将来指不定又出息呢。” “那乞丐经常这里乞讨吗?”夏末追问。 三人又倒了酒,替夏末端起酒盏,夏末无奈,咬牙再次喝下。 三人砸砸嘴,又倒满酒,“没有,梅江县没什么乞讨的,他也是出事儿了我们才知道的。” 第25章 富贾杀人13 一塌 “哎呀,别提这倒霉事儿了,你们知道吗,昨儿右巷李寡妇……” 夏末头有些晕,又听几人扒拉了一会儿八卦,头痛的厉害。 夏末趁着自己还有几丝清明,夏末拿起一旁的画轴,虚浮着步伐离开。 三人说到兴奋时看向之前陪自己吃酒的小哥儿,却不见人影,为首男子询问旁桌,得知已经踉跄着步伐离开了。 三人也有几分醉意,看了看酒壶,好家伙,还有大半壶,有酒就行。 夏末踉跄着步伐,感觉有些轻飘飘的,以前不是没吃过酒,以前元日时,阖家吃团圆饭,阿娘也会让自己吃一两杯果酒。 自己也是头回吃这青叶酒,入口确实有些烈。 夏末招了招手,行走的路人怎么都有些摇晃,夏末左手揉着太阳穴,甩了甩头,好难受。 下一刻,夏末失去了意思…… 司马政聿带着唐安到衙门瞧瞧夏末在做什么,今日接到飞信,京中出了点事儿,虽说不大,但自己也该早些回去。 时间久了,那些人也该蠢蠢欲动了,京中并没有外面瞧着的那般平静。 还没出梅来巷,远远看着一个瘦弱的少年手里似乎拿着什么,踉跄着步伐。 司马政聿皱眉,总觉得身影、衣着似乎就是自己要去找的人。 看着踉跄的步伐马路中间打旋儿,周围路人绕道而行。 唐安也有些懵,指着不远处看向自家爷,“爷,那是不是夏末那小子?” 唐安只见自家王爷皱眉看着远处,随后径直走去,看来是夏末那小子无疑了。 唐安虽是奇怪,这个时间,夏末怎么会一个人,还脚步踉跄,唐安心中一惊,莫不是中毒了? 唐安朝自家爷看去,只见自家王爷眉头紧锁,但没有放手。 司马政聿虽是心中有些不喜,但没有丢下夏末,司马政聿看着倒在怀中的少年,从他面容上总无顾生出几分熟悉感。 司马政聿提起瘦弱的少年,把他手中画轴丢给唐安,随后转身提着夏末往客栈方向去。 唐安拿着手里的画,几次想张口提醒自家王爷,他吃醉了酒,这样倒提着会不好受,见自家王爷面色不太好又忍了回去。 唐安只得拿着画轴,后面跟着。 夏末醒来,头痛的厉害,还有些恶心的感觉。 看着陌生的房间,夏末惊了惊,连忙掀开薄被查看自己衣裳可是没变。 看了看,还好,还是那身灰白的衣裳,夏末揉着沉重的脑袋,掀被起身。 夏末沉默了一瞬,只见满是灰沙的靴子也未褪去。 听到响动,夏末朝发出声音的方向瞧去,只见半阁的前间,坐着人。 看那露出的藏青色衣角,以及靴子,夏末知道是何人。 能穿的起那身衣裳与云靴的人,自己如今认识的就那一人而已。 夏末走了出去,恭敬跪下一礼,“草民夏末拜见王爷。” 司马政聿放下手中茗盏,看着脚边恭敬跪下的少年。 “喝了多少酒?” 夏末懵了懵,抬头看向上首坐的慵懒的誉王。 不懂什么意思,夏末回想了一下,还是如实回答,“大约喝了十来盏,应有七八两酒。” 看不出誉王是什么意思,夏末只见誉王殿下平静的问自己,“可睡好了?” 夏末茫然点了点头。 司马政聿看着一向面无表情的夏末,茫然对自己点了点头,不由嘴角微扬。 只是一瞬,不着痕迹,若非仔细,极难看出。 司马政聿看向再次低头看地,瘦弱如柳的少年,若是女子,这身材倒娇弱可人,身为男子瘦弱如柳难免不够雄岸。 司马政聿咳嗽了一下,自己想多了,随后便问:“为查案而吃酒?” 夏末恭敬道:“需查清案件相关人员,只拜访仍不足够,酒肆人多口多,更好了解。” 果真如自己猜想,司马政聿挥了挥手,“占着本王的榻睡了一夜,既已睡好便滚出去。” 夏末愣了愣,扫视一圈客栈厢房,这低调又奢华的地方,确实符合他。 看到蓝色绸缎的榻,夏末红了红脸,再看誉王,只见他戏谑的目光看向自己。 夏末不知道他是不是知道了自己已是女儿身,心中有些惊恐。 夏末连忙一礼,狼狈的开门出去。 唐安来时正见夏末从自家王爷房中狼狈逃出。 唐安随后敲门进来,见自家王爷站在凌乱的榻前听到声响回头皱眉看着自己。 唐安看了看自家王爷,又瞧了瞧凌乱的床榻,想起狼狈逃走的夏末。 唐安心里惊了,更是慌了,怪不得自家王爷二十五岁了还不娶妻。 原来是喜欢这种瘦弱如柳的漂亮少年…… 怪不得昨日自己说给他弄见厢房,自家爷直接把他提进了自己厢房,还对自己说自有安排。 “爷,爷~”唐安有些破音,自己发现了不得了的。 司马政聿没意识到自己得意的部下此时脑洞打开想什么,看着脏而凌乱的榻吩咐道,“找小二,换了干净被褥。” 唐安木呐的点了点头,随后出了厢房,站在自家王爷的厢房门前,唐安拍了拍自己脸,甩了甩头,随后寻小二换新的榻褥。 夏末回到衙门时,苏伦站在衙门前正在张望,看着自己过来,苏伦连忙迎了上去。 看着气色不太好,一身酒气的夏末,苏伦问,“你可好?” 夏末揉了揉太阳穴,点了点头,“可查出什么了?” 苏伦跟着夏末步伐往里走,十分高兴,“夏末,你太神了,我去隔壁县查了,魏三确实是柳州人士。” “他家中早就没有双亲,乃独生子,他在柳州乃赌坊常客,双亲也是在他的逼迫下最后服毒而死,幡然醒悟后家也赌没了,最后做了乞丐。” “期间认识了结拜兄弟,后来被柳州路过富商马车撞死了,因是无意的意外,富商赔了不少银子才了事儿,之后他就不在柳州。” 苏伦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你给我的银子都花完了,我去周围县丞跑了一趟,这魏三周围县丞皆死了兄弟,这事儿就有些蹊跷了。” 第26章 商贾杀人12 宗卷 夏末点头,“好,我知晓了,你今日不用当值,昨夜未归,去陪陪你阿娘。” 苏伦点头,咧嘴一笑,“行,有事儿你喊我。” 苏伦把自己拿到的宗卷案件交给夏末,随后回去。 夏末点了点头,“你可吃过早膳?” 苏伦点头,“衙门刚吃完。” 见夏末再无其他事了,又正逢苏伦今日轮休,苏伦乐乐呵呵的便回家去了。 揉着沉重的脑袋,夏末找到知府大人江平,江知府正吃着早膳。 江平一身常服,嘴里的一口汤饼还没咽下去,听到少年跟自己说案件他查清楚了,想自己帮忙把相关人员都召到衙门里。 江平惊了惊,这案件也才前日中午她接下来的,今日就破案了? 江平看向少年,“真破了?” 夏末点头,江平顿了顿,咽下口中的汤饼,又看了看县丞几人,点了点头,“行,等我吃完早膳就派人去找。” 叶县丞凑近来,“夏小兄弟,誉王可知晓你要结案了?” 夏末摇头,自己并没有告诉他,自己也是苏伦方才带来的信息才最终确定下来。 叶青听后,低语在江平耳边小声说了几句,随后江平看向夏末浅笑,“不急于这一会儿,我派人去请誉王,既然要结案了也挺好,夏小兄弟挺能干。” 叶青笑眯眯看向夏末,“膳房今儿做了羊肉汤饼,这才刚到辰可要吃点?” 夏末看了看,头有些痛,但肚子也确实饿了,夏末点了点头。 叶青招呼后厨替夏末盛了一碗羊肉汤,两张胡饼,汤肉成了肉糜,香气扑鼻,就些胡饼,忍着胃中的不适,夏末吃了一碗。 羊肉汤本就养胃,吃过后,夏末仍觉有不适,但确实要舒服许多了。 夏末回衙门厢房,换了身衣裳,打来冷水洗了把脸,坐下来把案件所有思绪整理一遍。 约莫过了已时左右,有捕役来喊,前殿衙门司准备好了,案件相关人陆陆续续也都来了。 夏末起身,揉了揉脸颊,这般实打实站出来解析案件始末自己算是头一回,有些紧张。 之前在登州,案件虽是自己与余庆二人查的,但皆是查好后,什么都弄清楚后写成宗卷交给赵知府来审查。 偶有遗漏时,让自己一旁提醒,或过问几句,这般自己站在衙门堂中说案真真是大姑娘出嫁,实乃头遭。 夏末紧张的捏了捏自己手指,随即整理整理衣裳,跟着寻来的捕役往前殿审案大堂去。 进来后,夏末首先映入眼帘的依旧是漆红威严的大殿,漆黑的案堂与醒木。 突然发觉,庆国的衙门基本都长的差不多。 朝殿上瞧去,夏末愣了一瞬,怎么坐在案堂上首的是誉王,江知府与叶县丞坐在一旁。 誉王身侧站着的威猛汉子此时正朝自己挤眉弄眼,夏末连忙别过头。 司马政聿看着侧边小门走入堂中的瘦弱少年,面色还有些苍白,但有些气色了,应是酒醒的差不多了。 看着他看了看自己,又低下的头颅,司马政聿眉头皱了皱。 看着目光闪躲低头不看自己的夏末,唐安对殿下脸色依旧有些发白的少年有些同情。 昨日定是要忍受自家王爷的雄风,加之吃过酒,这才气色这般差。 唐安心中暗暗发誓,往后对夏末可得多照顾一二。 夏末不知誉王身侧的威猛大汉所想,只是低头恭敬一礼:“夏末,见过各位大人。” 跪在地上的白怀枝听到声音,抬头看去,当真是他,“你不是昨日买我桃花图的少年吗?” 夏末看向白怀枝,没有多说。 白怀枝身侧的刘乾不卑不亢,看了一眼夏末,默不作声。 江平看向底下三人,“既然都齐了,接下来就让……” 江平顿了顿,看了看不着情绪的誉王殿下,思索该如何称呼。 江平抿了抿嘴,继续道:“接下来就让夏先生还原你们的案件,查明此案。” 白怀枝愣了愣,这柔弱少年难不成是衙门的人,他姓夏?知府大人都称他先生,这少年什么来头? 刘乾没白怀枝这般直白,只是意外的多看了夏末一眼。 司马政聿饶有兴趣的看着底下几人表情,嘴角含笑看向江平,“江知府做的不错。” 江平立即看了看少年,这誉王是因为自己称夏末先生特赞赏的吗? 这样说来,自己这次开的特例,算是在誉王面前露脸了,她不仅是誉王,更是都察院、六扇门的最高掌权者。 更是刑部都随便进入的人呐,露脸了,往后仕途能平稳多少呀! 江平心里乐开了花,表面笑的恭敬,对誉王陪了陪笑脸。 魏三眉头皱了皱,“青天大老爷,这少年看着都不大,哪里晓得我的案件,请青天大老爷替小人做主呀。” 江平已然知晓夏末的重要性,此时哪里肯得罪半分。 江平惊堂木猛然一拍,瞪向魏三,“安心受案即可,哪里容你狡辩。” 突然而至的惊堂木,堂中众人吓了一跳,江平见誉王面无表情看着自己,江平手里的惊堂木此时格外有些烫手,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江平尴尬笑了笑,有些不喜的瞪了一眼魏三。 夏末未放在心里,看向三人,对魏三道:“可是你称弟弟死了,自己无钱安葬,所以只能在梅来巷中卖身,谁愿给他一百文的安葬费,他就去给那人当终生奴才。” 魏三看了看眼前的少年,点头,“我确实是这样说的,哪里晓得遇上的会是杀我弟弟的凶手呀,我怎么能给杀弟凶手做仆人呐。” 夏末转而看向刘乾,“你可曾杀了他兄弟?” 刘乾恭敬一礼,“先生大明,小人一向与人为善,遇上这乞丐魏三头日确乃出过门,但却不曾遇到乞讨之人,更未伤谁性命。” 魏三气急,“你伤我弟弟性命却不敢承认,青天大老爷呀,你可得为我做主,小人命苦呀,死了爷娘,如今又死了相依为命的兄弟呀。” 刘乾叹气,“我确实没有伤你胞弟性命,我的两位白秀才不干了:“大人,那二人皆是张善的下人,他自然是向着本家人说话了,他们的话不足为信。” 这下江平大人有些为难了,两边都说得合情合理,有证人的又都不能被采信。 第27章 商贾杀人案13 做派 你说没有此事,乞丐为何咬死了张善,还有他的名帖呢? 你要说有此事,刘乾平日的做派不像是能做出这事的人。 江平朝夏末瞧去,只见夏末看向魏三,“杀人者不是刘乾。” 魏三有些不服,“你胡说,你肯定是受了刘乾的贿赂才替他说话。” 夏末也不恼,“我前日才知这案件,与刘乾并无干系。” “我前日查验过魏四的尸首,这乞丐是被淹死的,不过在淹死之前,遭受过击打,身上有多处伤痕,但这些伤痕都不致命。” 魏三不悦,“我们兄弟二人乞讨为生,沿街乞讨时被打是家常便饭,都死了哪里能分辨出哪些是新伤。” 江平看了几人一眼,问:“有没有可能是被一脚踢晕后,摔在水里淹死的呢?” 魏三连连点头赞同,“就是这样死的,都是刘乾杀的我弟弟。” 刘乾皱眉,“我真是清白的。” 夏末静静看向魏三,“不可能,魏四死后鼻中有很多污泥,说明他在被淹时还在挣扎,最后没挣扎出来,才被溺毙。” 江平有些哑然,“路边的水沟能有多深啊,一个成年人,怎么可能挣扎不出来呢?” 夏末看向江平,分析道:“这就不好说了。或许不一定是在路边的水沟淹死的,有可能是在江河湖泊里淹死的啊。不过肯定的是,他落进水里时,是清醒的,因为死者咽喉有挣扎呛水的痕迹。” 刘乾恭敬一礼:“大人根据事实明断即可还我清白,我压根儿没踢过乞丐,也不可能一脚将他踢死,一切请大人还有先生做主。” 魏三嗤之以鼻,指责刘乾,:“也许是你当时吃了酒后记不太清楚了呢?再说了,如果真没有这事,我干嘛死咬你不放?” 刘乾气极,但不好反驳,只觉得自己当真冤的慌。 夏末冷笑看向魏三,“我查到你是柳州人士,柳州以及附近两个县也发生了类似的案件,两起案件都是乞丐被人打死,然后乞丐的兄弟来县衙报案告状。” 魏三愣了愣,飞快看了夏末一眼,瞪向夏末:“你什么意思,跟我有什么关系!” 夏末顿了顿,说道:“最有意思的是,这两起案件的告状人和魏三是同一个人,皆是柳州人士,都是那个叫魏三的乞丐,你觉得与你有关系吗?” 魏三懵了懵,看向夏末。 司马政聿看向台下思路情绪,居理分析的夏末,瘦弱的少年,少持老成的模样,字句间不自觉让周围跟着他的分析转动。 瘦弱的少年,身体里仿佛能迸发强大的能量,眼神中透露着他那个年纪不该有的沉静。 之前不觉得,发觉越是相处,他似乎越是与表现的不同。 夏末见魏三不说话,看着自己,夏末继续道:“你早已家破人亡,你嗜赌如命,双亲因你而上吊而死,你不知悔改,把最后遮风挡雨的房子也输了去。” “柳州户籍查后,你并没有兄弟,有一长姊,因你爷娘的苛待,早已外嫁柳州他处没有往来,我说的可对?” 说完,夏末从怀中拿出从柳州及其他处抄录的有关魏三的卷宗。 江平从堂役手中接过夏末递来的卷宗,双手奉上交给司马政聿。 司马政聿伸出骨节分明的手,从江平手里拿过去,简单看了看,又随手给了江平。 司马政聿饶有兴味的看向夏末,他这是要告诉自己,他有能力。 夏末平静的看向司马政聿,既然已经决定了,只有跟着他才是最好的捷径。 若真被知晓秘密,大不了一条命而已,自己如今剩的,也只有这条命罢了。 若他并非传闻那般冷酷,或许最不济被驱逐出燕郡罢了,还能留下这条苟活下来的性命。 江平看完卷宗,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把誊录的卷宗拍在案呈上,“大胆魏三,还不认罪!” 夏末冷笑补充:“你不是说你自幼和弟弟沿街乞讨,不知道老家在哪里且只有这么一个亲弟弟吗?” “柳州与这附近几个县的魏大、魏二、魏六又是何人?你这所谓的魏四尸检也才死数日。” “你转转几个县,加起来也有几个月时间,一具尸首不可能这么久还是如这般,只能说明是你物色乞丐杀人求财。” 魏三还在狡辩,“你这人怎么污蔑我,你去查的肯定是编造的,绝不可能,我记事起就带着弟弟乞讨多年,早就没了家,也不知道家在哪里。” 白怀枝早已呆愣看着众人,此时也不说话,看少年胸有成竹,难道自己真是被这乞丐魏三欺骗了不成。 江平冷脸,“这卷宗有附近几个县衙的官印,好你个魏三,还不从事招来。” 夏末道:“依庆国律条,故意杀人,恶意报案,讹诈钱财的嫌犯可直接重打五十大杖再做证实。” “魏三,你杀人讹财,证据当前,还敢不认?!” 魏三怔怔的看向少年,无形的压迫感扑面而来,事已至此,再讹刘乾也是无用,只怪自己没再找远些,如今在宿州便落了网。 若不是眼前这人,这钱财怕早就到了自己手中,魏三颓废改跪为坐。 语气早没了之前的狡辩,“我认罪。” 魏三看了一眼夏末,对江平道:“人我并不认识,确实是来宿州途中遇到的乞丐,当时他有病在身,又几日未吃食。” “我买来馒头分给他,之后博得他的信任,他随我来了宿州,我正瞧见刘乾大善人在梅来巷向跪求施舍买药的百姓,他给了银子,我看着身边同来的乞丐,这才再次心生歹念。” 夏末冷冷看向魏三:“继续说!” 魏三看了一眼夏末,继续道:“我查清了刘乾的家底以及为人,知道了他常走的路线,我便哄骗跟我来的乞丐到河边,趁着夜色,溺死了他。” 魏三坦然看向刘乾,“第二日,我便早早到了刘乾的必经之路,如愿的让他给了我银子,在我的纠缠下,他留下了名帖。” 白怀枝冷笑,“之后你朝找了我写诉状,哄我替你申冤是。” 魏三朝白怀枝咧嘴一笑。 第28章 商贾杀人案14 魏三 魏三丝毫不忌讳白怀枝的愠怒,“确实是这样,我也没料到你会这么感慨,不收我银子,还全程帮我。” 见此案已清楚夏末不再多言,自觉退至一旁,接下来的事就不是自己身无半职的人可多言的。 江平与叶青相识一眼,江平心里十分高兴,又有些惋惜,这柔弱不经风的少年有些本事,可惜自己没早遇到。 江平朝夏末笑了笑,看了看誉王脸色,随即正了正身子,拿起惊堂木。 “啪~” 江平道:“此案已结,大胆魏三,杀人谋财、诬陷勒索他人,视人命如草芥,又犯下多起命案,按庆国律法,将魏三收监通报柳州后即刻问斩。” “商贾刘乾无辜受灾,感念其为人儒学,又为宿州发展颇益,即刻撤销有关魏三案的诉状,张榜公布。” 刘乾恭敬一礼,面上眉眼有了几分笑意,终于还了自己一身清白。 只听江知府继续道:“秀才白怀枝,识人不清,助虐犯人,因受魏三蛊惑,又出自善心,取消二十大板,特罚银十俩,下不为例。” 白怀枝恭敬一礼,“学生领罚,多谢大人宽恕。” 惊堂木再次拍下,魏三认命,签字画押,相关人等皆自行散去。 魏三也不哭闹,任由捕役将自己押解入衙门大牢。 江平热情的招呼誉王前往后殿。 因此时已到饭点,江平招呼誉王前往后殿用餐。 江平叮嘱叶青,把今日风头最盛的夏末叫上,他是誉王带来的,如今又露了大脸,这种场合哪里能少了他。 虽说有些于礼不合,但他若被誉王看上或带走了,从自己衙门出去的,于自己只会有利绝无弊。 叶青自然懂是何意,在江平的眼神暗示下,叶青主动让誉王以及江知府先走,自己留下与夏末交谈。 看着众人散去,夏末依旧站在旁边,司马政聿看了看自己,在江平知府的簇拥下离开前殿。 自己不太明白他这眼神是何意,是赞同亦或者是警告。 见叶县丞来找自己,夏末想了瞬,明白他定是江知府叮嘱他请自己同去的。 此时光景,自己若同去与礼不合,誉王对自己印象这才稍微有些转变,这般莽撞,回京城哪里还有希望。 若不去,宿州衙门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得罪江知府与叶县丞并不是明智之举。 自己若跟了誉王,他们没话可说,若誉王不喜自己,自己又得罪这二人,自己一介草民之身,哪里斗得过官府。 夏末朝走近的叶青一礼,“草民见过叶县丞。” 叶青笑眯眯的点头,“夏先生好本事,短短时间验尸查案皆乃上乘。” 夏末依旧恭敬,姿态摆的很低,“叶县丞廖赞,草民只是运气好而已,江知府与叶县丞乃宿州父母官,若非你们二人肯信我,我今日也无此次机会。” 叶青见夏末识时务,嘴巴倒也甜,心里高兴,便径直说:“江知府叮嘱我寻你后殿用膳,随我同去。” 夏末恭敬一礼,“二位大人心意,小人感激不尽,同桌用膳,草民身份卑微使不得,既然案件已破,小人想出衙门一趟,苏伦捕快家中娘亲生疾,还替我跑柳州,我想去一趟。” 叶青见夏末拒绝,自己其实也不太赞同他同桌,夏末倒还挺识时务。 叶青故做为难,“这,这如何是好,江知府特意叮嘱下官的。” 夏末浅笑看向叶青,“叶县丞,待事后我定亲自向知府大人请罪,不必等我。” 叶青只得做罢,最后假意客套叮嘱几句,转身离开。 叶青其实不屑于夏末这种小物,称这年纪轻轻的毛头小子一声先生已是高看。 若非江知府执意如此自己才懒得奉承,若有好处,受益的首先是江知府,而非自己,该做的表面工作做了即可。 夏末出了衙门,径直前往苏伦家,只见泥黄的院中空无一人,大门敞开,灶房升起了袅袅青烟。 夏末呼喊,“苏伦大哥可在。” 灶房的苏伦听到有人喊自己,从灶房站出来,正见夏末站在院子门口正准备进来。 苏伦对这才认识不久的夏末很是尊重,也崇拜,小小年纪,能耐不俗,还心善。 小小年纪能这般也该是吃了不少苦头,苏伦把夏末当弟弟般对待。 “在家呢,怎么有空前来呀。” 夏末走了进来,朝苏伦笑了笑,“案子我中午破了,你是我的搭档,重要信息是你替我查的,自然要让你也知晓。” 苏伦咧嘴一笑,看着眉眼弯弯的夏末,苏伦能感觉到,这是他发自内心的高兴。 此时的夏末,与平时的不同,平时更冷酷,虽也不时会笑一笑,但那种笑能明显觉得与今日不同。 苏伦照顾夏末,“快进来,我正在做午膳,你该没吃,稍后尝尝我的手艺。” 夏末走近,苏家的灶房在长三间泥房的右边,左右耳房的窗户在檐下还能看到。 窗户开的比较高,只能抬头看见,不是很大,这是百姓人家开窗通风的设置,窗户更有防盗的功能。 茶杯粗的木棍与泥土墙结合,只能看,进不去的那种。 苏伦笑着问面色突然冷下来的夏末:“瞧什么呢,这是阿娘的房间,她不舒服还在休息呢。” 夏末指向里面,“苏伦,不好了,快救你阿娘。” 苏伦懵了愣,朝里瞧去,只见只窗户看去,房中靠近窗户的梁上有人影晃动。 苏伦心跳加快,险些站不稳,连忙追向夏末,往耳房赶去。 苏伦只见含辛茹苦把自己养大的阿娘挂在了梁上,见夏末抱着自己阿娘的脚依旧得不下来。 苏伦脑子里顿时嗡嗡响,仿佛一切皆远离了自己,直到夏末喊自己帮忙时,苏伦这才清醒了过来。 苏伦同夏末一起抱下挂在房梁的娘亲,夏末看去,只见苏伦早已泪流满面,瘫坐在地。 夏末冷静的查看房间,倒下的椅子,梁上还挂着几根用腰带拧成麻花的死结。 椅杌下面还压着几件厚棉衣,椅杌此时正躺在棉衣之上。 第29章 苏伦01 自杀 种种迹象查明,她是自杀,还想悄无声息不惊动苏伦的情况下自杀。 夏末看了看妇人身高,探了一下体温,还是温热,鼻息全无,嘴巴张开,舌头微伸。 眼睛凸出,布满血丝,手呈鸡爪状,说明死前曾抓着脖子上的绳子痛苦挣扎过。 脖颈上的勒痕清晰,与梁上绳子吻合,妇人身高与椅杌的距离吻合,种种迹象表明,她是自己轻生的。 夏末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只得拍了拍抱着还带有温度的尸首哭的抽搐。 夏末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默默陪同,这种事情,没有感同身受之说。 每个人的情感不一样,能做的只有陪在身边,让别人知道,你还在,你懂他的痛而已。 其他的只能交给时间以及自己才能治愈那些痛楚。 苏伦自言自语,又似是对夏末说。 “都怪我,我早上回来,发觉她情绪不对,她还跟我说一个人也要好好生活。” “她说如果没有她,我是不是会好过许多,还跟我说了许多以前不愿意说的,还叫我要是遇上了父亲,叫我原谅他。” 苏伦看向夏末,脸上的泪水一滴滴落下,无声的哭泣才是最深沉…… “她苦了一生,好不容易才养我这般大,怎么能这样死了!!!” 夏末拍了拍苏伦的肩膀,“伯母却乃自杀,还请节哀,别怕,我陪着你。” 苏伦无助的看向夏末,“原谅阿娘所说的,死了一席草席埋上山是这个意思,原来她早就不想活了。” 苏伦如同受伤的孩子,“阿娘说,她嫁到苏家真正是够了,唯一的欣慰就是生了自己,她不要苏家停堂。” 苏伦抱着尸首,哭的可怜,“她该是恨苏家,我知道,阿娘是觉得自己得了时疾,也过不了几年了,昂贵的药怕压垮了我,这才会偷偷上吊。” “她、她这一生、这一生都是在为我而活,从没活出过样子。” “那男人卷着阿娘的嫁妆,带着窑姐儿跑了,家里揭不开锅,阿娘乞讨邻里,辛劳浆洗下才养过的自己。” “听邻里说,阿郎刚嫁给那男人,搬来时衣着打扮皆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姐模样,短短二十来年,她为了我活成了什么……” 听着苏伦的无助哭诉,夏末默默的陪在身边。 此时的衙门后殿十分热闹,应该说是江平等人十分热闹,相互恭维,又是对誉王夸赞、谄媚。 司马政聿面无表情看着几人,江平几人,自斟几杯酒下肚,相互恭维说着体面话。 司马政聿有些不耐烦,唐安看出来了,自家爷不悦的时候喜欢皱眉,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桌杌。 唐安看了看宿州衙门的几人,自家爷肯留下来定是因为十分重视夏末,此时已吃了半晌,怎么还不见他来。 就算上不了桌杌,江平这般会察言观色还不知道把人带来? 唐安皱眉问江平,“夏末呢?” 江平彤红着脸,弯着食指指了一圈,这才发觉夏末并不在这里,刚吃的酒顿时醒了一半。 江平看向叶青,“叶县丞,夏先生呢?” 叶青带着酒意,“夏、夏末?” 江平铁青着脸,看了誉王一眼,见他似乎没看自己,正有节奏敲着桌杌在想什么东西,不由松了一口气。 江平点头。 叶青趁着酒意,咧嘴一笑,“案件结束了他就离开了,说去找捕快苏伦,说什么苏伦阿娘什么、什么身体不好,对,身体不好!” 江平瞪向叶青,此时自己想死的心都有了,这么长时间下来了,此时做个无用功,誉王会怎么看自己。 自己看出来了,夏末是誉王的人,这誉王是重视夏末那小子的,不然怎么会隔三差五来自己衙门,定是不放心自己人。 只见誉王起身,看了几人一眼,转身离开,唐安愣了愣,连忙起身。 唐安对几人道:“我们有点急事,你们吃。” 随后跟着誉王离开。 衙门众人这才醒悟,吃醉的酒醒了大半。 叶青愣愣看着江平,“江知府,那接下来咱们怎么办?” 江平瞪了叶青一眼,“能怎么办,誉王没吃什么,你们一个二个吃的烂醉,若夏末在这里,他是誉王带来的人,他能力不错,我们庆祝还算说的过去。” “人不在,你们一个二个吃的烂醉,誉王会怎么看我们宿州衙门,还想高升,好好的底牌,被你们玩的稀巴烂!如今不怪罪已是大幸!” 叶青这才明白,不由哭丧着脸,“那我们该怎么办?” 江平没好气的看向几人、“能怎么办!夏末东西还在衙门,走前定会来取东西,他好说话、他入世不升,提点几句,叫他替咱们跟誉王说说好话定能扭转乾坤。” 叶青等人连连附和,“那就好,那就好,还是江知府厉害,咱们就想不出这么好的法子。” 江平得意的看了几人一眼,“菜与酒总不能撤了,吃饱喝足,凑银子跟夏末搞好关系。” 衙门众人见罢,知道银子是跑不了了,银子跑了再赚,这桌好饭菜不能丢了,众人面面相觑,随即举杯再次吃起了酒。 司马政聿带着唐安出了衙门。 唐安猜出自家王爷定是要寻夏末,说清出发时间,夏末今日表现不能说差,只能说是相当精彩。 可惜了衙门的几个蠢人。 唐安不知该不该提醒自家王爷,自家王爷近来有些不寻常,格外在意夏末。 莫不是自家爷当真喜欢上了夏末那种的兔哥儿,见夏末那小子为人及行事,不像好这口的呀。 难不成是自家爷多情?唐安有些纠结看了看自家王爷冷俊又漂亮的脸。 司马政聿皱眉,“看什么,你知道夏末在何处?” 唐安心里哀嚎,不敢多说,只得点点头,“知道,苏伦与夏末共事时我便查了他。” “查出来什么?” 唐安小心看了一眼自家爷,“苏伦是个苦命的,打听说,苏伦娘是二十多年前同丈夫搬来的,不知道苏伦娘叫什么。” “街坊邻居都称她苏娘子,苏伦几个月时,丈夫带着苏娘子嫁妆跟窑姐儿跑了,苏娘子以前出身应是挺好,后来为了生计,为了苏伦生生熬出了一身毛病。” 第30章 苏伦02 哭声 唐安带着司马自家王爷赶到时,只见大门敞开,房中似乎传来哭声。 司马政聿皱眉,唐安觉得不妥,随后让王爷门口侯着,自己先进去瞧瞧什么情况。 唐安进去,只见夏末安静坐在地上,另一人应该就是苏伦了,苏伦正抱着一具尸首。 看房梁的腰带,以及尸体旁的椅杌倒下,这是妥妥的自杀呀! 唐安瞪了一眼夏末,跟他一块儿,处处遇尸体,什么灵异体质!! 夏末也看到了进来的唐安,起身离开,二人行至堂厅。 夏末问唐安,“唐大人怎么来了此处?” 唐安轻哼,“破完案子就不见人影,还得我们来寻你!” 夏末皱了皱眉,他非一般人,还是不得罪的好。 以前以为他是唐安的侍卫,也是后来才知道,确实也能算侍卫。 但唐安这侍卫不一般,他别看他魁梧模样,满脸络腮胡子,他可掌管着整个庆国的捕快,堂堂京城六扇门掌使大人。 夏末顿了顿,看向唐安,“只是来看看苏伦而已,他阿娘生了疫病。” 唐安皱眉,有些不高兴,“疫病,若是传染,你还怎么跟我们一起回京!” 夏末有些不悦,“大夫说她胃中生了疙瘩,唐大人命贵,我看你还是离开的好,此处庙小,留不了您这尊大佛。” 唐安指着夏末,刚想揶揄几句,又想起昨日他从自家王爷房里仓皇逃出,莫不是不敢得罪誉王,拿自己出气? 唐安脸憋的通红,瞪向夏末,头回见他与人脸红,才知道他呛起人来嘴巴也挺毒的,说话也是极难听的。 夏末意识到自己话有些重,见唐安脸色有些不好。 “对不起,是我口无遮拦了,你若无事就离开,他才死了亲人,又没什么朋友,有什么事儿我明日客栈寻你们。” 唐安张了张嘴,也想起,他也是死了祖父没多长时间,两人孑然一身,怕是惺惺相惜,这才留下。 唐安点了点头,一则算是承了他的道歉,二则仔细说来,这夏末除了性子冷淡一些,并没有什么太大问题,人冷不爱说话,加之又慢热才有如今这幅模样。 “还是老地方,京中来信了,明日就要回去了,你去收拾收拾东西,客栈找我们,往后为誉王效力,做事儿机灵点。” 夏末点头,唐安这是提醒自己,自己如今算是初步入了誉王的眼,提醒自己往后行事机警些。 唐安见夏末听明白了,没有再多说什么,这些日子相处,这小子其实还不错,不管自家王爷到底是怎么看他。 冲夏老先生,冲与夏末这段时间以来的相处,往后多照应几分便是了,小小年纪举目无亲,孑然一身的也是不容易。 唐安轻轻拍了拍夏末的肩膀,随后离开。 夏末随即转身离去。 唐安走至门前,拱手,“爷。” 司马政聿皱眉:“怎么回事?” 唐安朝里瞧了一眼,不见夏末身影,应该是进去了。 唐安道:“苏娘子今儿悬梁自尽了,苏伦里头哭的厉害,夏末陪着呢,估计是想起了死去的亲人还有祖父罢,他情绪也不怎么高,还冲我急眼呢。” “急眼?” 唐安点头:“可不是,苏娘子染疾而自杀,我提醒他别往前凑,当心染疾就走不了了,他还生气让我走,说这苏家小破庙容不下我这尊大佛。” 司马政聿有些哑然,“他当真这般说?” 唐安轻哼,“可不是,我也是头回见他与人急眼。” “夏末说大夫整治苏娘子胃中长了个疙瘩,其实也没里年可活了,这般的人家,那里吃得起续命的药钱,估计是不想拖累苏伦这才寻的短见。” “我告诉了他明日要动身回京,夏末同我说明日客栈再找我们。” 司马政聿见该提醒的也说了,朝里看了一眼,转身带着唐安离开。 夏末与唐安见过后进去,见苏伦已经平复了不少。 夏末叹气,“节哀顺变。” 苏伦抱着妇人,问:“是谁来了?” “唐大人。”他来提醒我,明日离开。 夏末知道,方才门口露出的衣诀应是誉王,但没必要告诉苏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来的更安全。 苏伦默不作声。 夏末轻捏了一下苏伦的肩膀,“伯母已故,尸身也已经凉了,别这般抱着,让她平躺下来,不然尸身僵硬了也是这般状态。” “她苦劳一生,死后让她体面一些,打着热水替她净净面,我出去买寿材与白事送灵人。” 苏伦点头,真挚的看向夏末,“谢谢你,在我最难熬的时候,谢谢你陪我,替我筹划。” 夏末抿嘴,静了一瞬,“我家人半年中皆死,唯剩的亲人,祖父也是几日前去世,我懂你。” 苏伦震惊抬头看向离去的背影,原来苦的人并非自己一人,原来也有人懂自己…… 夏末去寿材店买下寿材差人送去,白事的灵员也请了去,该给的银子夏末已提前皆给了,他们只需要直接去苏家办事即可。 趁着天色未晚,夏末回衙门取自己的东西,与江知府辞行。 他们得知苏伦死了娘亲并没放在心上,关心的是自己是不是随誉王离开。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江平奉上一个大钱袋,掂量着分量里面装了不少,这江知府怕是下了大本儿。 听着他叮嘱自己的美言,夏末点头答应,他们要的不过是安心而已。 得到夏末的答复,江平等人恭敬把这尊大佛送出衙门,仿佛迎接的是亨通的官运。 去苏家途中,夏末遇上白怀枝,他正推着自己物什出去。 见到夏末并没有责怪,他朝自己笑笑,还询问自己,“桃花图送给了何人?” 夏末神色平静,想起醉酒后落在了誉王房中。 夏末信口胡诌,“京城来的大人哪里,他很喜欢。” 白怀枝想起中午坐在衙门上首的大人,虽是面生,江知府都坐在其下首,他应该就是这夏先生所说的京城来的大人。 白怀枝点头,“那极好。” 夏末忍不住多了句嘴,“你才学不差,好好读几年书,考个一官半职是做得的,你心思良善,不必没落。” 白怀枝震惊的看向随后离去的少年。 第31章 一榻之恩 门扉 瘦弱的肩膀,背着一个漆红的大箱子,箱子上耷拉着一个包袱挽在手腕。 仿佛要被背上的重物压垮,但瘦弱的身板挺的笔直,仿佛像一座沉重着,却又屹立不倒的山峰。 那么矛盾,却又那么和谐,这瘦弱的少年仿佛有某种特殊的力量,让人不自觉的靠近,恨不起来。 夏末回到苏家,苏夫人已入棺收敛,苏伦跪在灵堂前,身披白麻,烧着冥钱。 送灵人坐在棺材遮盖的下方敲锣打鼓唱着往生经。 一般百姓多数会根据天气情况选择在家停灵几天或次日送上山。 日子清贫的百姓,能请得起送灵人便算得上厚葬,加之苏夫人生前曾遗言,不想多留,故第二日上山。 夏末上香,拜祭。 苏伦深深看了夏末一眼,恭敬跪下还一礼。 夏末是唯一一个替自己阿娘上香的人,从认识他起,他默默替自己买阿娘吃的药。 又替自己置办了这一切,苏伦什么也不能做,唯一能做的只有心底最深处无法言语的感激。 感激他能让自己最后好好送阿娘最后的一程。 此日天色蒙亮,苏伦的带领下,送灵人趁着街坊百姓还未起身、送了苏夫人上山。 送完最后一程,众人回了苏家,夏末结了最后的银子,各自散去。 夏末拿出自己最后的十俩银子,递给苏伦,“我只剩这么多了,你往后好生生活,我要走了。” 苏伦看着银子,红了眼,苏伦也明白,自己能遇上夏末已是万幸。 他帮了自己那么多,从不说要自己还他银俩,得友如此,夫复何求。 若不接,便显得做作了,这一瞬,苏伦想了许多。 接过夏末手中银子,苏伦朝夏末挤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夏末也朝他一笑,背着自己的漆红箱子,一个包袱,夏末随后离开。 来到客栈时,天色蒙亮,客栈开了门,说明情况,小二之前阻拦过自己还有印象。 小二尴尬跟掌柜的说明情况,夏末这才得以上了三楼贵宾厢房。 夏末坐在司马政聿门口,靠着门扉,睡意来袭。 司马政聿睡意浅,听到门口有响动,便惊醒起榻。 打开闩着的门扉,打开门,只见夏末靠着门睡着了,自己打开门的瞬间朝里倒去。 好在自己学过功夫,眼疾手快往前靠去,夏末的头重重撞在自己小腿。 司马政聿面色一黑,忍住没有一脚踢开,这般撞过来都没醒,看他脸色惨白,眼下一片青色,难不成为了帮别人一夜不曾入眠?! 司马政聿黑着脸,提起地上的夏末,丢在房中榻上,又再次去门口把他放在地上的验尸箱与包袱提进来。 全程黑着脸,司马政聿关了门房,扔下榻上的薄被搭在夏末身上。 司马政聿穿上衣服,皱眉看了一眼榻上的少年,自己什么时候对这少年容忍度提升了这般多? 只因他长的有些面熟,或许可能是他的模样与自己印象中曾见过的明亮少女有几分重合? 司马政聿皱眉,有些烦躁。 看着睡如死猪的夏末,誉王吃了一杯冷茶,随手拿起京中传来的书信,再次看了一遍。 自己不在京中,李可灼那老匹夫果然有些安奈不住,只是还不知道他要玩什么花样,背后又是何人。 离京已有月余,或许李可灼只是幕后放出来试水的。 司马政聿揉了揉疲惫的双目,看向榻上睡如死猪的瘦弱少年。 他当真能替自己搅浑京中那滩死水? 入世未深,如今不是对方的人,懵懂无知的横冲直撞或许真能替自己探出端倪。 现在也只能寄希望于他,只期望这夏末聪明些,别如同夏离那般白白送了性命便好。 司马政聿收起信笺,以手扶额假寐。 唐安敲开自家王爷门扉时,自家王爷面色不太好,房中地上是夏末的验尸箱以及他入宿州城时背的包袱。 唐安朝榻上瞧去,只见夏末此时蓬头垢面,抱着薄被正在榻上一脸懵的看着自己。 “…………”夏末。 “…………”唐安嘴角抽搐。 这是什么情况?! 唐安面色难看,都藏不住的那种,司马政聿冷冷看向唐安,看他表情就知道他胡思乱想些什么。 “一个时辰前他睡在本王门前,约莫一夜没睡便提了进来。” 司马政聿皱眉,自己何必与唐安多解释。 唐安看向第一次与自己解释的主子,此时想死的心都有了,昨日自己还提醒夏末机灵点,今儿自己做了什么?! 夏末也明白了自己为何会在榻上,虽说与礼不合,但睡一会儿确实精神许多。 堂堂当朝誉王殿下,都察院掌权御史,能让出自己榻给自己一介平民百姓。 没放任自己睡在门口,何等的惶恐! 夏末连忙下榻,汗! 靴子依旧没脱! 顾不得那些,夏末恭敬跪下,“多谢誉王殿下一榻之恩。” 呸!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抬头看去,唐安瞠目结舌的看着自己。 誉王也戏谑看着自己,“一榻而已,总比旁人在我厢房门口看热闹的好。” 夏末都不会说话了,只觉得自己耳根发热,戏谑暧昧的语气,怎么有种越描越黑的感觉。 这誉王三番两次让自己睡他的榻,莫不是有特殊癖好? 夏末下意识躲了躲,司马政聿什么人,夏末的小动作什么意思他能不明白! 司马政聿黑了黑脸,不再理会二人,吩咐小二送水上来自己梳洗,把离谱的二人赶了出去。 粗犷的汉子,茫然的看向身旁漂亮的瘦弱少年。 少年不理会自己,抱着自己东西靠着墙再次毫不避讳的一屁股坐下,靠着墙打盹。 唐安有些无语,看着蓬头垢面的少年,谁让自己承诺夏离要照顾一二的,唐安叹气,忍不住开口,“夏末,我叫些水,去我房中收拾一下?” 夏末闭着眼睛摸摸头,确实有些乱,点了点头。 随后唐安拉着夏末去了自己房,叫来热水,夏末把唐安赶了出去,自己舒舒服服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 唐安站在自己门前有些发愣,自己好心帮他叫水洗漱,自己房间却被赶了出来。 第32章 一马而已 01 预兆 绞干了头发,收拾好才出房间。 司马政聿也收拾妥当,夏末见了誉王瞬间有些小心翼翼,毕竟他往后便是自己上司。 唐安见罢,虽然明白这夏末多半是开始信任自己了才会在自己面前略有几分少年的朝气。 虽然有些同情他,小小年纪没有半个亲人了,但看到他还是有些怵自家王爷时还是有点幸灾乐祸。 司马政聿面无表情看向唐安,皱着眉头打量,唐安面色一黑,他是嫌弃自己头发都没束好,没收拾妥帖呀。 唐安尴尬一笑,“爷,你们先下去,我收拾一下就来。” 司马政聿淡淡看了夏末一眼,“随我下来。” 夏末恭敬跟在誉王身后。 到了二楼雅间,小二利落的送来早膳,夏末站在一旁安静等着。 司马政聿坐在上首,看向安静站在一侧的少年。 “本王手下不养闲人,你既然为我所用,往后需得百分百忠臣于本王。” 夏末连忙跪下恭敬一礼,“是,夏末愚钝,愿听殿下调遣。” 唐安掀帘而入,正见夏末跪在地上,唐安喊了声爷,誉王点了一下头,随即一旁空位坐下。 司马政聿看了一眼夏末,“平身,用过早膳该启程了。” 唐安立即朝夏末使眼色。 夏末看了一眼不动如山的誉王殿下,以及朝自己使眼色的唐安,随后起身。 夏末安静坐在一旁,三人安静的吃完早膳,收拾好物什,唐安去结账退房。 随后三人准备出城,此时天上白云已显,温柔的晨光乍显,浅浅的太阳照在城门上。 身穿盔甲,整齐站成一列整齐的盔甲上也被太阳洒播了微阳。 微风拂面,天气挺好,唯一不足的是夏末依旧牵着自己那匹老马不停的打着哈欠,昏昏欲睡走在二人身后。 “夏末。” 行至城门,听到有人喊自己,夏末寻声找去,只见苏伦现在城门处。 夏末看向誉王,誉王点头首肯后,夏末连忙过去,“你怎么来了。” 苏伦笑了笑,“来找你,觉得时间尚早,城门可能会等到你。” 夏末看着苏伦,只觉得今日的苏伦与之前有些不一样了,也或许是因为这些日子他经历的也多了。 一个人经历了一些事儿总会发生一些变化的。 “苏伦,谢谢你来送我。” 苏伦看向夏末,有些不好意思,“夏末,我想同你一起离开。” 夏末愣了愣。 苏伦继续道:“宿州已经没有家人了,我留在衙门是因为阿娘喜欢,如今阿娘不在了,我想跟你一起离开这里。” 夏末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自己与苏伦认识时间并不久,这些日子愿意这样无条件的帮助他,只因为自己也经历过。 他活的也不容易,自己不喜欢、也不讨厌他,只是以心推心罢了。 夏末看着渴求的目光看着自己的苏伦,不知道怎么开口,自己这才算是追随誉王的第一天,才表明了忠心,又要求带一人。 夏末自认自己如今一介平头百姓,并没有那么大的面子。 旁人看来,自己一介仵作出身的登州小老百姓,能得到誉王殿下赏识早就是祖坟青烟袅袅,几辈子的福气。 自己看自己,除去那些因素跟自己的原因,也算得上是高攀。 夏末静默了一会看向苏伦,说的委婉,“我也是才得那人的赏识,如今也未站稳角,可能无法举荐你。” 苏伦也明白,确实是自己心急了,自己不想再留在宿州,如今又没了亲人这段日子相处,夏末虽比自己年小。 但无形中,自己却把他当做了依靠,从而让人忽略了他比自己还小的事实。 苏伦有些囧迫,至能尴尬的看着夏末,是自己欠妥考虑了。 夏末察觉他的尴尬,小心询问:“衙门里的伙计你辞了?” 苏伦点头。 夏末静了静,苏伦有些紧张的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还小,比你还瘦弱的少年。 “你稍等一下。” 夏末最后还是决定替他争取一下,如果誉王同意了便带着,要是不同意自己也算帮过他,不至于让他觉得再次被抛弃。 苏伦幼时遭亲生父亲遗弃、如今长大,唯一的亲娘为了他操劳染疾,为不拖累他又自杀了,他这样的人是极难再信任谁。 往往他这样的人心里要么更坚强,要么更脆弱,显然苏伦并不是前者,那些难熬的日子造成了他骨子里的不安全感。 苏伦点了点头,明白他是想替自己向京城里来的大人求情。 自己也知道,夏末同那些大人来的宿州,听知府大人说,此行那两位大人也是考察夏末,如今也算是夏末初步取得他们的信任了。 自己莽撞跑来想要同夏末一起走,怕是给夏末添麻烦了,甚至也会影响夏末。 苏伦有些后悔,但如今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能尴尬站在原地进退两难 唐安见夏末回来了,“可以走了?” 夏末认真看向誉王,咬了咬下唇,静默了半晌,“王爷,我们能不能带上他。” 唐安愣了愣,“你说什么?我们又不是去踏青,怎么加人不加人。” “夏末,你傻了?!” 夏末感激的朝唐安僵硬的笑了笑,自己明白他是在提醒自己。 王爷这才刚同意用自己,这般突然的带个认识几日的人,容易引起王爷不满。 司马政聿静静看向少年:“说一个能说服我的理由。” 夏末看向誉王,摇头:“没有,若真要,只能说我与他皆是孑然一身,相互明白对方、信任对方而已。” 司马政聿看向少年真挚的眼睛:“你这个理由不足以说服本王。” 苏伦远远看着,夏末似乎因自己受到了指责,苏伦带着包袱跑了过去,看向骏马身旁的二人。 “我不去了,你们别责怪夏末。” 说完,苏伦红着眼,从包袱里拿出一块玉诀,塞到夏末手中。 苏伦看向夏末,“阿娘的诊费、药钱、以及出殡所有的银子,我都还不起你,本想你跟我一样一个人了,我比你年长,往后一起,我照顾你。” “这玉诀是阿娘留给我唯一值钱的东西了,你拿着,留作念想或换银子都可以。” 第33章 一马而已02 玉诀 夏末愣愣的看着躺在自己手中的玉诀,形如弯月,玉质通透,水头也好,白中带绿,此玉非一般人能有的。 要么是祖传,要么是世家大族才用得起的,此玉贵重,自己哪里能要。 夏末把玉塞回苏伦手中,“此玉既然是你阿娘留给你的,你怎么能随便给人,我不能要。” 司马政聿仔细看了看苏伦,“你叫苏伦?” 苏伦拿着塞回手中的玉诀,傻傻看向司马政聿,看着眼前的男子,苏伦忽而想起阿娘教给自己的朝饮木兰之堕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故丰神如玉兮,倜傥出尘。 说的便是这般模样,自己站在旁边,不自觉的自行惭愧。 苏伦楞楞的点了点头。 司马政聿皱了皱眉,缓缓道:“可以带你同行,往后徐得听他的安排,他叫你往东决不能往西!” 苏伦点头,随即看向一旁的粗犷男人。 唐安有些傻眼,怎么自家王爷突然又同意了,还把这人教给了自己? 苏伦没想到还会有这样的意外之喜,苏伦连连跪下磕头,“多谢两位大人,小人定会吃苦耐劳,认真做事的。” 司马政聿不再理会,翻身上马,夏末见誉王跟唐安皆上了马,自己好歹还有一匹老马,苏伦只背了一个灰色包袱。 看着二人都要走远了,夏末翻身上马,“苏伦,你可会骑马?” 苏伦点头,苏伦背着包袱,翻身上马,二人共骑一匹,夏末有些尴尬,但又没什么办法。 老马带着二人辛苦的往城门口而去,誉王和唐安已在出城处等候着。 夏末十分尴尬,奈何老马行动太慢,加之又是两个人,老马走的更慢了。 好不容易出了城门,司马政聿皱眉看向二人,如同提小鸡般,嫌弃的把夏末提带自己黑色的骏马背上。 夏末尴尬朝苏伦笑,三人这才速度快许多,老马坚持走了许久,终于在城城后第一个驿站不远处才倒下。 夏末摸着死去老马的马背,这老马好歹带自己走了这么久,葬了老马,几人驿站吃了些午膳。 唐安揶揄的看向夏末,“你当时就是被这老马驮着慢慢悠悠入的宿州城?” 夏末尴尬点点头,唐安咧嘴哈哈笑,想起这苏伦在马背上悠悠哉哉,老马时不时走五步望三步,夏末这小子反正会挑马。 夏末尴尬笑笑,“我不会骑马,老马速度慢,不会伤人,来宿州途中我不知被摔了多少回。” 苏伦朝夏末浅笑,“待有机会,我教你骑马,初到衙门,我不不招人喜欢,外出的事基本都是我,我也是马背上摔会的。” 司马政聿看了看三人没说什么,吃过午膳,誉王让唐安在驿站买了一匹黄色的骏马。 临走时,夏末看着三匹马有些傻眼,四个人三匹马怎么骑。 半晌后,夏末算是自己了,没马的那个人原来是自己,再次被提上了誉王的黑色骏马。 夏末想拒绝又不敢开口,唐安说他带自己也遭到拒绝。 看着近在咫尺的誉王,夏末恨不得昏死过去,时不时背后传来温热的气息。 满满的别扭感与不适,夏末忍不住猜测,誉王莫不是发现了自己女扮男装? 但自己看来,他待自己哪里有半分温柔,行事说话也十足当自己是男子,自认自己模仿极像。 说话也压低了声音,以前也常女扮男装偷偷在燕郡护城河附近倒腾买卖,除了朝夕相处的大哥、二哥、就连自己爹娘当时都没认出来。 恍神间,身下马匹的缰绳誉王塞到了自己手中,司马政聿的声音自自己耳畔响起,“一马而已、拿好缰绳,身体放松。” 耳边传来的轻呼,夏末身体一麻,面色潮红的瞪向司马政聿。 司马政聿愣了一瞬,瞬间也意识到了什么,耳根微红,尴尬的咳嗽了几声。 随后司马政聿刻意的拉开一些与少年的距离,开始教夏末御马之术。 夏末很尴尬也没得法子,奈何自己不会骑马,如今人家誉王一时兴起,屈尊降贵教自己骑马自己又能如何? 司马政聿发觉,从自己在夏末耳畔说过话之后,他一直绷直着身子,一副戒备的姿态。 他堂堂誉王,能对他这豆芽的身板有什么心思,因觉得他有几分像那人而已,自己这才多照顾几分,他夏末如今这是什么姿态。 誉王冷着脸,恨不得把自己马匹上的夏末一脚踹下去。 司马政聿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忍无可忍把夏末踢了下去,让唐安来教。 唐安也看到了,自家王爷难得耐心教一个人,而且还是夏末,只看着夏末越学越差,教着教着,拉着缰绳,自家王爷身下的黑色骏马都不会走路了。 一个人学马,能学到让马都不知道怎么走路,他夏末当真是第一人,也难怪自家王爷忍无可忍。 唐安随后把夏末带上马背,同行途中教了两个时辰,唐安放弃了,僵直着身子,胡乱拉动缰绳,途中一遍拍马走,一边拉缰绳阻止马继续。 两个时辰下来,唐安也崩溃了,还不如自家王爷教的好,虽时不时马有点晕但好歹还在走,如今自己手把手的教导下,感觉自己都不会骑马了。 被再次赶下马的夏末很无奈,苏伦也不知该说什么,一对比自己就知道,两位大人的马术不知道高自己多少。 自己这勉强可骑的马术如何教得了夏末。 司马政聿深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把夏末提上了马,天色不早了,自己今日也懒得再教了。 夏末小心朝誉王瞧了瞧,见他不教自己了,看着快落山的太阳,照在身上挺舒适的,夏末抱着马脖子直接睡了去。 再次醒来,自己仍在马背上,身下的黑马有些不耐烦的来回踱步。 几米远的篝火旁三人坐在一起,才入夏的夜间还是有些冷。 唐安抬头正见自己挂在马背上,黑马不耐烦的来回踱步,马没停下来,夏末自己无法下马,正在马背上不喊人帮忙,自己干着急。 唐安看着窘迫的夏末哈哈大笑。 司马政聿看了一眼忽而大笑的唐安,皱眉,随后顺着他的目光瞧去,一时也忍不住嘴角微扬。 第34章 常州家事案01 无用 这夏末,真真是…… 夏末好不容易下了马,四人围坐火丢旁,闻着香喷喷的野兔肉,夏末肚子开始唱起了狂想曲。 唐安笑眯眯看向苏伦,“本觉得带你无用,这下知道你的好了,往后不必日日啃冷馒头了。” 夏末忍不住浅笑,“你做的很难吃吗?” 唐安不以为意,哈哈笑,爷说我做的是浪费东西。 司马政聿看向夏末,“你若想尝,让唐安单独给你做一份。” 夏末看了看五大三粗的唐安,连连摇头,“不用了,我看苏伦烤的兔肉挺好。” 兔子还在被小活慢烤,夏末咽了咽口水,随后起身从验尸箱中拿出一个鼓鼓囊囊的小袋子递给誉王。 袋子是蓝色绸缎做成的,挺厚实,比一般的钱袋子要大出两轮。 司马政聿皱眉看了看夏末,见夏末仍坚持递给自己,最后还是从夏末手上接过。 司马政聿打开袋子,有几分诧异,夏末哪里来这么多钱。 银子、金子、碎银、银票还有珍珠,当真是什么都有,加起来还不少。 夏末见誉王接过了,随即坐在一旁,语气平静,“这是宿州衙门各位大人凑起来的,江知府说他们吃醉酒,在二位大人面前丢了脸。” “担心影响自己仕途,凑了许多钱财,让我途中替他们美言几句。” 司马政聿拿着钱袋,戏谑的看向夏末,“那你便是这样替他们美言?” 苏伦有些张目结舌,这算不算公然行贿,遇上夏末这一根筋,不知道江知府一干人要知道了会不会悔不当初。 唐安更是毫不留情面的哈哈大笑,大巴掌拍在夏末肩膀上。 夏末皱眉躲开,“我问了江知府是不是要都说,他让我全说,说清楚、说好听些,我说了,自觉得还算清楚,我的声音也不算难听。” 司马政聿似笑非笑,把钱袋丢给夏末,“既然是给你的,你自己留着便好。” 夏末点接过,看着手里的钱袋,夏末认真看向誉王,表情认真,眼神真挚,“那我这可算是完成了任务。” 司马政聿深深看了夏末一眼,“算。” 夏末点头,也不避讳,把钱袋又再次装在漆红的验尸箱中。 看着琳琅满目的验尸工具,又看了看方才一脸正经说宿州几位官员的贿赂,仿佛在说天气真好。 唐安嘴角微扬,也就夏末能做到,也亏他能想出来。 不过唐安不由高看了夏末几眼,这小子倒也算聪明,明着夸赞反而会惹誉王不满,这钱财见不得光。 反而夏末这般一本正经如实而说,反而誉王不会责怪宿州那几位,只会觉得那几位当时放肆过后也还知道自省。 他们还会想到弥补,印象虽该不了,胆能感受他们还未彻底麻木的心。 与此同时,夏末也间接的表明自己忠心,如实说是,不会隐瞒誉王。 自家爷心里也明白,所以才把这银子让他自己留着,而夏末明目张胆的收起来反而显得坦诚。 苏伦全部默默看着,为大胆的夏末捏了一把汗,幸亏这位大人没有责怪。 常州江阴城中。 夜色迷离,一番水乳交融,想起不日前柳烟的旁敲侧击,杨兵看着身侧的娇妻。 双眸似水,修长的身姿丰盈窈窕,欢愉过后,如玉的肌肤还透着绯红,月眉星眼。 仔细看来,此时的柳烟宛如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花,美而不娇,艳而不俗,千娇百媚。 杨兵拥住自己娇妻,吻了吻她的眼睛,随后主动坦白了一切。 柳烟环着自己丈夫,听着他的坦诚与自己的期盼,柳烟又惊又喜。 这种日子早些结束了就好,杨兵吻了吻柳烟殷红的唇,“早些睡,我明日自会与娘亲说清楚,往后咱俩好好过日子。” 柳烟满足的点了点头,躺在杨兵怀中沉沉睡去。 苏伦一直称唐安与司马政聿大人,虽知道二人是京城官员,但具体什么官并不知道,只知道夏末口中的唐大人官品要低于另一位年轻的男子。 夏末接下来的日子一直与誉王同乘一马,在誉王时不时的指导下,夏末算是勉强可以自己骑骏马了。 前往燕郡,常州是必经之地。 常州水陆皆通,也算是庆国数一数二的富庶之地。 庆国国土宛若祥云,最高端便是燕郡,最中间便是常州,常州四面环水,又处于中间位置,四水环面的两侧反而高山较多。 常州周围的两个县分别是高州与环州,地势高险峻,虽是极好的观赏之处,奈何路途确实难。 反而中间地势平坦因着水源关系反而富饶非常,常州多是海上营生或丝绸生意。 夏末跟着誉王,四人一路走走停停,终于到了登州。 誉王带着三人直接去了常州衙门,还是按照惯例,唐安拿出象征自己身份的掌使令,称誉王是刑部侍郎,二人查案路过,前来查看一二。 夏末发现,誉王越是往前,越是靠近京城,自己的身份慢慢用的少,多说随便说一个。 登州时他自行表明了身份,宿州时只有知府衙门的那些正官才知道。 如今到了常州直接用了刑部侍郎的身份。 常州知府,带着要员恭敬接几位入了衙门,连续奔波不停歇走了十几日,也确实累了,就连本是微胖的苏伦如今也有了清秀的轮廓。 常州衙门的知府等人知道这两位大人只是路过逗留心里不由放松许多。 既然表明只是逗留就说明不会管太多,他们走之前吃好喝好,照顾好就足够了。 唐安与誉王二人坐在上首,听着宿州知府的谄媚和阿谀奉承,司马政聿与唐安此时也同他们相互赞赏,说着表面话。 这一刻,夏末突然觉得自己这样站在身后做随从挺好的,不用时不时还陪着演戏。 看着这些人,夏末在想,是不是自己父亲性子宁折不弯,他当时又是怎么面对这样的官府同僚的…… 衙门里听着传来的鸣冤击鼓声,常州知府尴尬笑了笑,随后说了些场面话,叮嘱典史等人照顾好二位大人。 常州知府知府齐华带着县丞王林林前殿问案。 第35章 常州家事案02 茶水 司马政聿与唐安相视一眼,默不作声,吃着典史添的茶水。 待半个时辰后,齐知府与王县丞二人这才姗姗来迟。 齐知府朝二人笑笑,“大人,耽搁了。” 司马政聿看不出喜怒,浅浅道:“为百姓解忧,等等倒也无妨。” 齐知府连连附和,“果然京城里来的大人就是不一样,见识也多,还能体谅我们这地方小官儿的不易。” “咱们常州虽说在我的管理下过的还不错,奈何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也多,今儿这家丢了只鸡也来报官,明儿丢了个锄头也来找,县官儿也是难做呀。” 唐安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这齐知府,缓缓道:“那你方才去看的又是什么案子?” 齐知府一笑,“也不是什么大案子,咱们常州数一数二的绸缎商李家的夫人怀了身孕今儿却死了。” “派人去查,当场就已经查清楚了,负责送稳胎药的下人才放完耗子药,忘了洗手,耗子药入了碗,毒死了当家夫人。” 夏末愣了愣,怀了身子的妇人用吃食当是讲究的,堂堂绸缎商,数一数二的人家怎么可能每个仔细照料的人。 既然仔细照料的人又怎么会这般死去,或许事情并不如齐知府说的那般简单。 司马政聿看向齐知府,“既然是怀孕的妇人,自会仔细照料,怎么会这般大意?” 齐知府见同行几人,两人衣着极一般,站在二人身后,年轻的虽坐在上首,但没什么话语权。 说到底也只是刑部侍郎而已,若真比较起来,这位六扇门掌史虽然四品官儿,但别人管着整个庆国最吃香的六扇门呀。 更何况,六扇门直隶于当朝誉王殿下的都察院。 都察院掌管的可是天下案卷,哪怕刑部查的案子也要归档至都察院。 而刑部自留的皆是各县呈上去的案卷,一比较自然有高低,虽然刑部侍郎是正三品,但一对比,自己明白谁的腿更好抱。 齐华见旁边的的唐大人似乎也感兴趣,顿了顿,朝二人笑了笑,“虽说是女主人,生的也好,奈何父母双亡,这样的女子嫁到这样富贵的家,多少不见得真会有多重视。” 唐安浅笑看着齐知府,“那齐大人打算如何查?” 齐知府不当回事儿,甚至有些自傲:“下官办案那绝对没话说,今儿这案子也算不得什么事儿,家仆自己也招了,说自己忘了洗手这才毒死了当家夫人。” “案子我已经结了,那家仆我已经下了大牢,等过些月末菜市口问斩了就可以。” 司马政聿与唐安面面相觑看了一眼,眉头皱了皱。 齐华朝二人笑,“不知二位大人今儿是在衙门吃饭呢还是住在衙门呀?” 齐华朝外面看了看,继续道:“看着时辰也不早了,我好让下头人去安排。” 唐安算是见识了,堂堂富庶的常州知府竟然是这副德行,看起来就这样市侩,背地里那又该是如何模样。 齐华见二人没说话,笑着说:“二位大人别看咱们常州富庶,其实咱们衙门穷着呢,也没什么油水。” 随即又想到,这样说不太好,顿了顿,补充道:“咱们衙门里都清廉的很,若非左丞相时常关照一二,咱们常州衙门呐,当真日子会难挨,家中妻儿也清贫呐。” 齐华愣了愣,口无遮拦,说了不该说的,一时有些焦急。 唐安也笑着附和,“那是,在京城,咱们可受不少公孙左相的照顾,这般说来,咱们也算自己人。” 齐知府懵了一瞬,随即大喜,“原来是自己人,不知道左相身子骨可康健?” 唐安点头,神秘的咧嘴一笑:“康健着呢,夜御四女不成问题。” 齐知府也没觉得不妥,连连点头感叹:“不愧是左相,老当益壮。” 齐华看向二人,“下官吩咐下去,等下叫后膳整一桌子好饭菜,好好招待二位大人。” 唐安看向誉王,见自家爷摇头,唐安看向乐呵的齐知府,“都是自家人何必客气,本官也是听左相提起过大人,这才顺路来瞧瞧,切莫张扬,本来此次也是密访,暗地查查各位知府大人功绩如何。” 齐华听完,连连感念左相,“还是左相看的长远,你也厉害能躲过誉王耳目做了六扇门的掌史。” 唐安听完苦着脸:“嗳,别提了,刀口讨生活,还是相爷高瞻远瞩我才有今日,你好生努力,争取早点也入了燕郡。” 苏伦不敢多言,低着头听两位大人攀谈,心里确十分震惊,原来自己厚脸皮跟了这么大的官儿…… 夏末听着唐安跟常州知府胡侃,只见誉王似笑非笑的表情,之前不知道,这唐安竟然这么能胡扯。 若非自己知道,怕自己都要相信他是左相的人了。 恍神间,夏末只见齐知府十分激动,咧着一口黄牙,本来就胖如弥勒的脸上,此时笑的更是夸张。 “行,我定会努力,不负各位大人的期盼,说实在话,当初买的这官儿,我担心着呢,要不是从相爷哪里得来的,我也不敢做这么久。” 齐知府有些为难,“破案我一般,若有难处还请唐大人多多指教。” 唐安连连点头:“行呀,咱们一同效力,分什么你我。” 唐安朝外看了看:“时间不早了,我们出去住,切莫留下什么话柄,免得相爷日理万机还要操心我等。” 齐华听完,惺惺相惜之情溢于言表,当官这么久,旁人都不怎么看得起自己,就这唐大人懂自己。 齐知府连连同意,“行。” 说完随手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子,塞到唐安手里:“自家人就不见外,拿着去住个好的,不时来衙门坐坐,你这大哥我认了。” 唐安看着手里的钱袋子愣了愣,这就是他齐华说的穷? 齐华以为唐安是嫌少,拍了拍唐安拿着钱袋子的手,“这是今儿住宿吃饭的,多的银子晚上去常春楼耍耍,晚上我也要去,到时候你们直接去三楼白玉娆找我就可以。” 第36章 常州家事案03 做客 司马政聿起身,唐安也立即站起来,唐安又与齐知府寒暄几句,四人起身离开了常州衙门。 齐知府热情的送几人到衙门口,听说会在常州逗留几日,齐知府十分高兴,还盛情邀请唐安去他府邸做客。 四人出了衙门,唐安拿着钱袋子看向司马政聿,“爷,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司马政聿似笑非笑的看向唐安与夏末,“你们二人倒是会忽悠别人银子。” 粗犷的汉子顿时手足无措的像个孩子,这银子着实烫手呀。 自家王爷意思警告自己与夏末,别拿这种银子拿习惯了,往后什么银子都收。 唐安看了一眼夏末,只见她神色平淡,仿佛并没提到他一般。 说他不怕自家王爷,有时候那种害怕又很真切,像这种暗声警告时他又仿若没听懂般。 这家伙越是相处发觉似乎一眼就能看透,又似心深似海。 夏末见唐安看着自己,夏末露出一口白牙,“唐大人看我干嘛,我才跟爷多久?况且宿州知府是担心自己不会说话,才让我说说好话,也不求什么,虽说能力差了些,查案慢了些,但是还算得上真心待民的良官。” 司马政聿看了一眼夏末,这些日子下来,洞察力倒挺强,唐安的的性子莫了个透,知道他不会计较,胆子倒是越来越大。 夏末见誉王淡淡的看着自己,夏末抿了抿嘴,莫不是誉王不喜? 夏末低着头默默退至誉王身后,现在的自己该时刻谨记着,抱好誉王的大腿回了燕郡才不至于太早成为边缘人物。 如今局面只有得到誉王的庇护自己才能京城立足,真入了燕郡,他们知道自己跟过誉王别沦落到那边都呆不了,那时候自己的性命也快到头了。 自从家中出事后,也是那时候自己一个闺阁小姐才知道,京城早就不太平了,京城分裂成几派。 而自家是谁也不站,爹爹以为中立方才能保佑一家平安,殊不知,有时候中立更是难。 当然,这些都是自己后来的猜测,具体的还需的待自己回京后再想办法探查,查出到底是何原因,让整个夏家一时倾覆。 誉王看了二人一眼,随即道:“寻间客栈,住几日,我倒想看看,有些事情我想再探探。” 唐安点头,几人随后在常州江阴县最热闹的集市寻了间客栈。 为着方便,寻了间宽松又好的客栈,客栈里面热闹非凡,入门室内弥漫着诱人的香味。 一楼是堂客,只见错落有致的桌杌上不时能看到鲜美的牛肉、酒香、一盘盘特色菜,没见过的特色食物,真是应有尽有。 桌杌间,友好的气氛中互相敬酒,谈笑风生。 客栈中,肩上搭着毛巾的小二,端着菜盘吆喝着,掌柜手里算盘打的噼啪作响,门口进进出出的客人络绎不绝! 掌柜算账之余,偶尔抬头看一眼热闹的堂客,看着手下拨动的算盘,顿时乐的两眼发光! 客栈二楼靠窗的雅间儿亦是客流满员,尤其是这吃饭的点。 打尖儿的,洗碗的,后院劈柴的,都忙得满头大汗! 虽都忙的紧,但乱而有序,还照顾客的皆在忙、引路的、送菜的、安排住房的、负责记录的,当真是门庭若市。 从而也体现了常州百姓日子普遍比其他县富庶不只一星半点。 外头人也盛传,常州就是小燕郡,以此而看,常州人日子哪里又会查。 四人在小二的引路下住在了五楼,一楼堂客、二楼和三楼皆是雅间儿、四楼普通打尖儿厢房,五楼皆是天字号厢房。 安排住下后,四间房是分开的,唐安房间紧挨誉王,誉王房间位于左边最里侧。 五楼天字厢房只有八间,呈正方形,一排两间,虽是一起,但皆有拐角分开。 夏末的房间靠近誉王,苏伦的房间位于正方形的┑型最左边,相当于夏末和誉王房间是┑型的拐角两间。 既是天字房,里面自然不会差,夏末看着厢房陈设,自己倒也真是头回住进这般奢华的厢房。 简单收拾一下几人下了楼去三楼雅间吃午膳,唐安见用的不是自己银子,也不客气,四间厢房加上一顿午膳,齐知府行贿的一袋金子也用了一半。 三人吃过午膳回房歇息一二,毕竟连续马背上奔波十几天还是极累的。 夏末舒舒服服的洗了个热水澡,泡在飘着花瓣的热水中,身心放松了许多。 这是自半年前活下来后,唯一一次彻底放松的泡在浴桶中。 这种感觉仿佛又回到了半年前,在那满是花墙的院中看看话本子,时不时偷偷跑到护城河边倒卖东西的日子。 夏末碰了碰胸前青红的勒痕,开始入夏,天气越来越暖和了,在这般缠下去不仅自己热也容易暴露自己。 要趁着还未入夏,该想想法子了。 以前的自己恨不得再大一些,穿衣裙也漂亮,如今的自己为了活下去,过得有意义,恨不得越小越好。 有时候自己在想,若是自己大哥或二哥活下来了,是不是比自己好上不知多少倍。 最后活下来的却是最没用的自己,夏末甩了甩胡思乱想的头,揉了揉自己脸。 用力的清洗身子,随后擦干身子,从包袱的密层里拿出裹胸布,再次层层缠绕,随手拿起一脸发白的短打块钱。 半干的头发用发带紧紧捆绑,做好这一切,夏末爬在柔软的榻上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时,房中一片黑暗,门扉处传来声音,夏末揉了揉眼睛,借着窗柩外透进的月光与灯笼亮光,夏末打开门房。 苏伦站在门口,“夏末,大人叫我喊你下楼用晚膳。” 夏末点了点头,锁好门扉,同苏伦一起去了雅间。 司马政聿看着进来的夏末愣了愣,唐安直接哈哈大笑。 夏末有些不明所以,看向唐安,苏伦仔细看去,也浅笑,但指了指夏末的右脸。 之前背光自己没注意,雅间烛火明亮便看的十分清楚。 夏末左右看了看,并没有铜镜,夏末坐下来倒了杯清茶,借着烛光看去,以为是什么,原来是脸上睡出的印子,这有什么好笑的。 第37章 常州家事案04 印子 夏末看了唐安一眼,“才睡醒,压出的印子而已。” 司马政聿看了看夏末,依旧一身灰白的麻衣,都有些破旧了却不曾丢。 司马政聿皱了皱眉,看向夏末,“你只有这几身衣裳了吗?” 夏末看了看自己身上虽有些旧了但没有损坏的衣裳,点了点头:“这衣服挺好。” 唐安嗤之以鼻,“你俩的衣服也忒寒酸了,是该买几身了。” 司马政聿点头:“既然跟着我,自然不能太过寒酸。” 唐安朝誉王道:“爷,待回京后,你正好缺个侍从……” 司马政聿看向夏末,夏末明白了什么意思。 夏末恭敬一礼,“夏末听爷差遣。” 唐安看向苏伦,“既然爷把你交给我了,回京后回了六扇门,给你身衣裳,往后好好当差。” 苏伦惊了惊,既然这唐大人说能给自己一身六扇门的衣裳就说明他定是六扇门说的上话的。 六扇门是所有捕快做梦都想进的地方,自己却因为夏末的关系,如今是要去那自己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地方。 苏伦连忙跪下磕头,“小人多谢大人提拔。” 唐安点了点头,“起来。” 夏末想了想,也挺好,虽说不能如苏伦般直接去六扇门的方便,但能跟在誉王身边,看到的接触到反而更多。 吃过晚膳,夏末与苏伦去附近成衣铺子购置了几身合适的衣裳。 一路上自己与苏伦皆是二人侍从,如誉王所说,侍从还有侍从的模样。 侍从衣着太过奢华自然是不妥当的,穿的太差显得主子又刻薄奴才。 估计是想到此处,加之二人本就在家人新丧不久,确实不能衣着贵重,所以誉王一直不曾说什么。 如今自己离父执死去已有一月,苏伦也有十几日了,越往前便是京城。 二人出了衣店,只见年老妇人踉跄着步伐,柱着拐杖,妇人身后背着一面竹子绑住的布条。 布条随着老妇人艰难行走,布条上的字随着走动时带起的微风若隐若现。 仔细瞧去,布条上赫然着写几个毛笔大字,“孙女冤死,杨家偿命!” 老妇人口中也时不时念叨,孙女冤死,杨家偿命。 看向门口的送自己与苏伦出来的小二,“这是怎么回事儿?” 小二叹气,“这老妇人含辛茹苦养大了孙女,嫁到了杨家,最近有了身子,就在昨日却被家仆端着有鼠药的安胎补品给毒杀了。” 夏末面色一冷:“是绸缎商杨兵家?” 小二点头,“可不是,这两天正闹的沸沸扬扬呢。” 夏末看向有些惋惜的小二,“听说不是今儿死的吗?怎么是昨天?” 小二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小声道,这家铺子也是东家的,东家就是出事的那杨家。 昨儿中午我跟掌柜的去东家给少夫人裁制新衣时正逢少夫人毒发,那是什么今日,少夫人昨日中午就死了。 掌柜的里面喊:“王双,送个客怎么这么久,新到了绸缎,快来帮忙。” 小二朝里“嗳~”了一声。 转头叮嘱夏末:“看小哥儿好奇才多说了几句,别莫外传,不然小的怕要挨板子不说还要丢了饭碗。” 夏末点头,“好,多谢小哥儿解惑。” 夏末笑了笑,从袖中摸出几枚铜板递给小二,小二见罢咧嘴笑了笑,十分高兴,接过铜板转身回去。 苏伦拉了拉夏末衣袖,“怎么跟衙门说的不一样。” 夏末看了看远去的身影,对苏伦说,“先回去,咱们要想管这事儿还需得两位大人的同意,常州知府也不见得也愿意让咱们管。” 二人回到客栈,夏末主动敲开了誉王的门,司马政聿打开门,见是夏末,转身进去。 夏末进来,关上了门扉,只见誉王坐在铺着兔绒的地上真烹着香茶。 司马政聿伸手在烹煮的香茶上轻挥,淡淡的茶香十分好闻。 骨节修长的手,肥瘦适当的,指甲修剪的圆润,白皙且骨节分明。 司马政聿拿起烹煮的镊子,揭开茗茶,里面煮出了浓浓的绿茶。 “寻我何事?” 夏末移开眼睛,看了看沸腾的热茶,“方才外出置办物什,就在今日齐知府案板的户杨家产业,出门时正逢杨家成衣庄门口老妇人阑珊着步伐,背后背了面旗帜,孙女冤死、杨家偿命。” 司马政聿似听非听,夏末看顿了顿还继续道:“今日杨知府说杨家少夫人今日死的,而成衣庄小二却说昨日午时去杨府替少夫人裁制衣裳时也中毒而死。” 司马政聿斟了一杯热茶递给夏末,夏末愣了愣,随即接过。 司马政聿浅浅尝了尝,看向夏末,一身青色棉缎衣裳,很简约,也很素净,确实像他的风格。 “这身衣裳还可以。” 夏末低头看了看,“多谢爷。” 司马政聿静静看向夏末,“是否觉得我待你有些不同?” 夏末怔怔看向誉王,从宿州案后,他决定用自己后,确实待自己亲昵过多,若非自己知道,在旁边看来定以为是跟随他多年的信任之人。 因为不懂誉王到底何意,所以自己也只能更恭敬,争取别出什么错。 夏末放下茶盏,恭敬跪下一礼,用真挚的目光看向誉王,“奴才不敢揣测,能服侍爷,已是小人的福分。” 司马政聿看着口是心非的夏末,嘴角含笑,司马政聿捏起夏末的脸颊,凑近看着那双会哄人的眼睛,“是吗?本王可别你被骗了。” 二人静默了半瞬,气氛一时有几分暧昧,夏末有些不适,又不敢动。 随即司马政聿放开了夏末,吃了口热茶,仿佛方才捏着夏末双颊的人并非他,也不曾发生过。 夏末恭敬坐好,虽内心多不平静,但依旧让自己保持着面色平静。 司马政聿的声音自夏末对面响起,“我待你不同只因你恍惚间有些像我的一个故人罢了。” “你不用试探我,既然我用你,便不管你的过去如何,安心给我办好我交代的事便行,你只需随我入京验尸一回,去留皆在你,待查清案子后。” “你若想留下,我誉王府不差养你一个闲人,你若要离开,我给你金银差人送你离开。” 第38章 常州家事案05 舒心 夏末首次见他把话说开,心里也舒心不少,这些日子,总在怀疑是不是他已察觉了自己女儿身。 毕竟共乘一骑十几日,自己无意间是否留下了什么。 他待自己不同只因有些像某个人而已,或许是对他比较重要的人。 司马政聿看向沉思的夏末,“你并未卖身于我,无需自称奴才,我要的是可用的人,并非属于那个党派,不谄媚,能替我办事的人。” 夏末恭敬一礼,“夏末明白了,夏末得誉王赏识已是三生有幸,凭王爷调遣,绝无二心。” “行了,唐安可回来了?” “还没有。” 唐安此时正在来福客栈不远处的春楼中与齐华,齐知府推杯换盏,左拥右抱、乐不思蜀。 司马政聿浅笑看向夏末,“你说的杨家案子,我明日让唐乐去衙门打听一二,若真有隐情,你便去查。” 夏末有些意外,本以为誉王不想管此事,没想到他告诉自己可以去查,今日衙门里唐乐与齐知府的交谈,可以看出京城并非表面这般。 而方才,誉王也告诉了自己,他用自己,只因为自己是清白出身,并不属于那个党派。 虽然不知道他为何要取用一个谁都不属于的人,他应该也知道,这样的人虽能掌控,但并非百分百的稳定。 “我可跟你说过京城局面?” 夏末摇头,静静等着,夏末知道,也就是这一刻的坦诚,双方才算是彻底的信任。 起码自己身份未暴露前,他需要自己查的案子没有查清前,双方是值得信任的。 至于其他的是非,以及自己家门倾覆的那些事情只能入京后再慢慢查,只要自己活着,有些信仰是不能破灭的。 那些也是支撑自己走到现在的唯一动力,那最后绽放的笑容以及欣慰,是这辈子自己永远铭记,刻进骨子里的。 而父执的死定是因为京城不想有人让誉王查此事,父执只是不明势力对誉王的警告。 夏末想了想,还是看向誉王,问:“京城可是不太平,祖父是因随你入京查案才被灭口,怕也只是别人给你的警告。” 誉王深深看了夏末一眼,看着沸腾的茶水,缓缓道:“你说的没错,燕郡并非外面看着那般太平,那你可还敢继续。” “敢,竟然已用过一回,同样招数绝不会来第二回。” 夏末眼神坚定,“既然是鬼魅魍魉那就全拖至太阳下显了真身。” 誉王看着夏末笑,“看你平素除了办案验尸外,皆是寡言少语,不曾想你倒有几分魄力跟胆识。” 夏末抿了抿嘴,“誉王殿下似乎与传闻也并非一样。” 司马政聿来了几分兴趣,“哦?与传闻哪里不同。” 夏末想了想,如实道:“传闻说你惜字如金,冷酷无情,铁面无私……” 司马政聿手肘撑在桌杌上,托腮看着夏末,嘴角微扬,“只有这些?” 夏末看了一眼司马政聿,此时的他与传闻描述当真无二致。 夏末咬了咬下唇,沉思了一瞬,“还传誉王殿下不仅铁面无私,且容貌不俗。” 司马政聿煮了新茶,看夏末饮茶如水,不着痕迹的摇了摇头,随后还是自然的替夏末斟了一杯。 有关自己传闻自己京城时确实听过,但远在京城之外的倒不曾听过。 “还有吗?” “剑、剑眉入鬓,凤眼生威,气质清癯,公子世无双。” 夏末似乎没之前那般紧绷着自己,或许是今日与自己说开了,他开始信任自己了,清瘦的小脸,那算眼睛黑而清澈。 言语间虽是浅笑但与平素的笑能看出区别,笑容间不知是身形原因还是长相过于清减精致眉宇间反而多了几分女儿神态。 司马政聿恍了恍神,削瘦的身子,巴掌大的小脸,却生的雄雌莫辨。 司马政聿虽心中生了一丝异样,但未放在心里,便夏末笑道:“这后半段莫不是你自己编的?” 夏末愣了一瞬,一袭白衣胜雪,不浓不淡的剑眉下,狭长的眼眸似潺潺春水,温润得如沐春风,鼻若悬胆。 似黛青色的远山般挺直,薄薄得唇颜色偏淡,嘴角微微勾起,那掷果潘安可是此等模样? 夏末心不住的跳了跳,随即低头恭敬道:“夏末不敢胡诌,乡野之地,不见尊言,这才会各种臆想,若有冒犯,还请爷恕罪。” 看着突然又摆出了之前那副模样的夏末,司马政聿皱了皱眉,有些不悦,“出去,本王要歇息了。” 夏末懵了一瞬,随即恭敬退下。 今夜注定是个无眠夜。 杨府中。 看着茶饭不思,守在棺材前的杨兵,江氏心疼爱子,加之对死去的杨柳氏心中有愧。 江氏时不时过来安慰杨兵,“儿呀,你已经一天半未吃过任何东西,这不眠不休的怎么熬下去呀。” “柳烟去了,说明她没那福气,别伤心了,我知你心里难过,随我去我院中吃些东西,切莫跟你身子骨过不去。” 杨兵皱眉,拍开要亲自拉自己起来的娘亲,“我不吃,你自己吃。” 江氏不死心,“儿呀,你许久不曾陪我吃饭了,为娘也是不易,若非有你,哪里还活的下去。” 杨兵皱眉,她院中吃饭是什么意思二人心知肚明,自己早就断了念头,如今烟儿怀着身子这样死去,她如何说的出口! 看着瞪向自己的杨兵,江氏有几分委屈,见他不肯,江氏只好做罢,只能等明日再试试。 江氏瞪了棺材一眼,当真是祸害,当初就不该让兵哥儿娶了她,如今死了也不消停。 江氏回到自己的后院,江氏赶走服侍的丫鬟,想想就来气,看着小船里的灵位,江氏越想越气,一把推倒了牌位,牌位落地的瞬间应声而断。 江氏坐在地上,看着江大海的牌位,心中十分委屈。 江大海便是江氏已死去的丈夫,生的壮士又白净。 常州府江阴县自古就是鱼米之乡,庆国的位置也好,江阴县富商多如牛毛。 杨大海就是其中之一。 杨大海家世代贩卖丝绸,子承父业,祖祖辈辈下来,积累的家业那是相当可观。 第39章 常州家事案06 经商 杨大海多年外出经商,早年发妻怀着身子同杨大海行商奔波中因胎儿过大,最后一尸两命。 杨大海后来再娶妻,便是如今的江氏,当初娶江氏时,江氏年纪尚不及四旬。 江氏出身不知,江氏自己说是家道中落的小姐,没了双亲,投靠亲戚途中与杨大海相知相识。 同行日子中,杨大海与早年江氏互生情愫,后来杨大海便带着江氏带回家。 那时的江氏,虽年岁三旬好几,奈何张的珠圆玉润,肤白臀翘,风韵犹存。 二人成婚后,江氏为杨大海育有一子就是如今的杨兵。 杨大海在兵哥儿十岁那年去采购新绸缎回来的途中遇到大雨,附近又没停留的地方,最后山上被雨水冲下来的大石头给砸死了。 那时候是自己一介妇人撑着杨家,指挥下人们打理杨家,虽是井井有条,一介妇人守着这偌大家产,不知受了多少磨难。 平时和睦的旁亲,此时却打着为自己孤儿寡母好的名义要霸占杨家产业,就那样辛苦熬着,一直待到杨兵成年才稍微好了起来。 千挑万选的杨家妇,最后成这般,江氏满腹委屈,又怕真惹恼了杨兵。 杨兵抚摸着漆黑的棺木,心中满是沧桑,柳烟是娘亲江氏替自己挑选的妻,自己与柳烟新婚时并未交心。 柳烟虽是孤苦姑娘,自小无父母由祖母抚养大。 嫁来后,柳烟为人善良惠外秀中,是个好姑娘,热心服侍自己时,虽自己年载未给过好脸色,但她从不埋怨。 一心一意待自己,自己不是不曾心动,不是不心悦她,只是那些事自己没法告诉她,若说了,她该是如何厌弃自己。 后来相处日子久了,她发现了端倪,她没有嫌弃自己,也没怪自己,只是旁敲侧击提醒自己。 那样的日子自己也确实不想再那样下去了,尤其是自己有了烟儿以后。 也是不久前,自己终于敞开心扉,把一切都告诉了她,她没有怪自己。 自己与阿娘此日便说了清楚,她也有了身孕,好日子才多久,却又这样没了…… 杨兵扶着棺木最终晕厥倒下。 家仆看见,连忙招呼下人照顾好东家,派人去请老夫人。 坐在小祠堂的江氏听到杨兵晕厥过去,连忙赶了过去…… 夏末回到自己房中,不多时听到外面响动似乎是唐乐回来了。 司马政聿坐在榻边,揉了揉疲惫的双眼,发觉自己近来对夏末的关注未免多了些。 他确实是男子,绝不会是夏夏,二人性子完全不一样,夏末要冷静、内敛,心思深沉些。 夏夏是女子,虽爱男装,但活泼、恬噪、每回见他皆是面上带笑,也不认生,逢人就拉着攀谈,不达目的誓不放弃的娇纵性子。 自己明白的太迟,等自己意识想救她,替她周旋时已经来不及,她已毁了容,丢了性命,在人群中看着她满是血污的脸上,茫然又害怕的眼神…… 或许是因为夏末的那双眼睛与她太像了,她要是活着半年多的时间不知道会不会长了身高。 可惜一切都来不及了,若是自己早些查到夏夏是她,自己或许能挽救一切,周旋一二也许能救了他们。 第一次想动用私心,却未来得及,最后看着她茫然又无措的死在自己面前。 听着门扉的响声,“进来。” 唐乐带着一身酒气推门而入,“面色通红,步子有些轻浮。” 司马政聿皱眉,“如何?” 唐安恭敬跪下,甩了甩有些醉意的头,“齐华只是他的人而已,负责替那人搜刮民脂民膏。” 誉王眉头又紧了紧:“可探出大约一年进奉多少银子孝敬?” 唐安点头,“比其他几个县还多出二成,今日他又给了我一袋金子,邀我明日去他府上做客。” 誉王沉默了半晌,“十二个最富庶的县,如今五个皆是他的人,一年下来,金银足有几千万俩,占了国库的三分之一,京中却自用不多,那能用到何处。” “继续查下去,查到后再报给本王。” 唐安恭敬一礼,随后从怀中拿出竹简,“京中来消息了,苏伦确实与那人有关。” “差人把他灌醉了,他醉后透露自己确实有嫡子在外,却找不到,也不曾,更不敢同他夫人说。” 誉王点头,“既然对上了便好,后面你着手推动,苏伦好生用着,适当的可以稍加培养。” 唐安领命,又继续道:“苏伦极信任夏末,二人关系甚好,夏末当真不安排?” “夏末确有几分能力,又难得不是旁人的人,稍加培养定能可用。” 司马政聿摇头,“他暂时留着,只肖把苏伦安排进六扇门,找个信任的人带着。” “夏末今日我同他说清了,只需要替我回燕郡把尸验完,那个案子查一查即可。” “他待案后再做安排,离开常州始,让他做本王的头等随侍,回京便不用再选了。” 唐乐有些吃惊,誉王之前本有头等随侍,自己曾经也是,后安排入了六扇门,此后贴身随侍只剩一人。 另一人半年多前的赵王案中死去,之后誉王便没有再寻贴身的随侍。 “贴身随侍,未免太急,初识不过月余,他心思倒算敏捷,又不懂武,如何能护爷安全。” “不必多说了,本王自有考量。”司马政聿有些不悦。 唐安只好做罢,难不成自家爷当真对夏末有了什么特殊的兴趣? 唐安摇了摇头,王爷半年前曾对一个姑娘上心过,应该不会对夏末这般的瘦弱少年有兴趣。 刚准备走,司马政聿叫住唐安,“杨家妇的毒杀案有蹊跷,既然遇到了,该管上一管。” 唐安愣了一瞬,点了点头,恭敬退下。 一夜天明,夏末收拾妥当,四人一同用过早膳,之后唐乐找苏伦不知谈了什么。 他出来时十分欣喜又有些紧张,时不时偷偷看向誉王。 莫不是唐安把誉王身份已告知了苏伦,夏末不好多问,誉王恩准,让自己带着苏伦出去查探一下杨家的案子。 第40章 常州家事案07 查案 夏末有些意外,没有想到会这么快,“齐知府愿意把此案交给我们?” 司马政聿看着夏末浅笑,他一听到有案可查就明显心情很好,看来他确实喜欢这行。 “没有,唐安今日赴宴会跟齐知府说,不出意外应该没什么问题。” 夏末点头,随后带着苏伦便要走,司马政聿叮嘱,“查案方法很多,别酒肆吃酒了,不适合你。” 夏末僵了僵,窘迫的点了点头,上次醉酒,还好遇上了誉王。 后来听唐安说,自己是被誉王提回去的,当时自己吃的不省人事。 还好后来试探得知誉王只是纯粹的把自己带了回去,还让出了自己的床榻,自己的女儿身并没有暴露。 苏伦虽不知夏末什么时候吃过酒,但不敢多问。 自己还有许多话想问夏末呢。 二人收拾一二,便出了门。 苏伦这段日子初与两位大人相处,以前跟的最大的也是捕头,自从跟了大人,一直小心翼翼的。 也知道夏末才跟随二位大人不久,也未站稳脚跟。 起码夏末能验尸查案,自己什么都不会,也不懂,有时候都怀疑自己此举到底是不是对的。 尤其昨日,唐大人告诉自己,他是六扇门的掌史,另一位是当今誉王殿下。 得知自己厚脸皮向夏末要求同行的大人到底是何身份后苏伦昨夜一夜未眠。 自己这样什么都不是的人,没有背景,什么也不会,心中惶恐不安。 今日得知可以单独与夏末一起出去查案件,苏伦有机会单独聊聊,说说体及话。 这里自己最信任的也唯有夏末而已,两位大人能这样用自己,心里更多的是感激,自己往后忠心办事。 而夏末是自己可以值得以性命向交的人,他也值得自己这样待他。 夏末是唯一一个,自己二十多年来照进自己生命的光源,他不求什么,也不看自己是否有什么,他只是觉得自己需要帮助。 恰好他有,恰好他在,然后就停下来等着自己。 二人出了客栈,苏伦拉了拉夏末手腕,“夏末,你是不是知道二人是什么身份?” 夏末看了看苏伦,他应该是知道了,才这样问自己。 夏末点头:“我知道。” 苏伦愣了一瞬,随即有些不好意思,“那你当初还愿替我求情,不怕誉王殿下不愿再用你了吗?” 夏末默了默,“想过,但你也没有了退路,我只想一试,不想留下遗憾,若也不用我了,大不了自己再谋一条出路罢了。” 苏伦眉眼弯弯,“夏末,谢谢你,只有你总是这般照顾我。” 苏伦道:“往后你我二人相互扶持,我比你年长,不能你一直照顾我了,我会忠心办事,得到唐大人认可,以后可以照顾你。” 夏末愣了愣,点头,“唐大人并不会以威逼人,忠心即可,认真办好他交代的事就行,待回京后,多做事,少说话,勿生是非便可以了。” 苏伦点头,“你懂的总比我多,唐大人说让我跟你学学查案,回京后把我安排进京城的六扇门当差。” 夏末安抚苏伦的不自信,“你很好,安心做事便不会出错。” 苏伦有些担心,“我昨日问了唐大人,你是不是跟我一样进六扇门,大人说,出了常州开始,你就去给誉王当贴身随侍,往后随侍王爷身边。” 苏伦顿了顿,“我们出身不高,我也知道,王爷的随侍那是要经过层层选拔,一天到晚跟在王爷身边。” “那样尊贵的人,咱们要一个没照顾好该怎么办,随侍虽然挺好的,也很风光,但也危险。” 夏末昨日与誉王的只言片语中能猜到,自己可能会跟在他身边当差,缺不知会是贴身随侍。 自己也没什么可要求的,能入京,能接触到宗卷即可,做随侍便随侍,誉王一些事情自己也该查,到时候也可以从他那边入手查查看。 看看他在那件案子中扮演的到底是什么角色。 苏伦是真心关心自己,他高兴自己能为那样的大人物做贴身随侍。 又担忧自己出身不够,会不会过的艰辛,若有不慎丢了性命。 至于自己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这些都不是自己可以决定的,唯有听从安排,少非议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夏末想了想,对苏伦道:“大人怎么安排,我们就怎么做,勿是非,少言语,总归不会出错。” 苏伦想了想,也确实如此,看着热闹的江阴县,苏伦问夏末,“我们去哪里?” “柳烟娘家,去看看昨日遇到的老妇人。” 二人随后问路,一番寻找下来,找到了老妇人的家。 算不得富贵,但看起来挺好,虽是小门小户,看着青砖木梁,仿佛告诉别人,这家也曾辉煌过。 柳家位于江阴县热闹集市两条街巷外的民宅内。 附近皆是差不多的住宅,错落有致,倒也干净整齐。 确认了门房,夏末敲响了门扉,好一会儿,里面姗姗来迟开了门。 入眼敛的是一位身着藏青色的老妇人,正是昨日遇到的那人。 妇人是个看起来十分慈祥的老人,一头银白的发,头发梳得十分认真。 一头银发没有一丝凌乱,可那一根根银丝一般的白发还是在黑发中清晰可见,头上只带了几支素净的钗。 微微下陷的眼窝里,一双深褐色的眼眸,似乎在悄悄地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妇人未施粉黛,虽年纪大了,但眼眸十分清澈,十分慈祥。 她年轻时约莫也是极漂亮的美人。 老妇人拄着黑色的拐杖,看着夏末,“你们找谁?” 夏末拱手一礼,“找老夫人您。” 夏末顿了顿又道,“听闻柳烟是你孙女,如今她去了,我们是衙门里头的人,想查一下柳烟死因。” 老妇人有些不信,“我可不信你们,衙门是什么地方,见钱说话,我那可怜的烟姐儿就这样没了。” “我们确实是来查的,还请老妇人如实告知,若她死因确是有异,也定会还她一个清白。” 第41章 常州家事案08 老旧 老妇人打量二人,沉默了一会儿,最后侧身让出位置,让二人进来。 在老妇人的带路下,三人至了堂厅,家具物什等物虽是老旧,但家中十分干净整洁。 “烟姐儿也是个可怜的,我那儿子、儿媳多年前都死了,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她懂事又听话。” “好不容易大了,杨家是咱们江阴县的大户人家,江氏差人来替他儿求亲的,本就高攀不上,但江氏觉得烟姐儿贤惠,最后嫁到了杨家。” 老妇人继续倾诉,“嫁去了两年,一直无所出,回来时虽然不提,但我是过来人,知道杨兵那孙婿一个月能留房一日便算好的了,哪怕留下也不想那事。” 夏末皱眉,“可是杨兵身子有问题或是在外养了外室?” 老妇人摇头,“当初我也是这样问烟儿的,她说杨兵洁身自好,从不流连花丛,再问她就不肯说了。” “我去杨家找过几回,回回他们礼数又周到,又没什么问题,烟姐儿又不愿意多说什么。” “前段日子,他们夫妻二人来看过我,感情好了很多,两人很是甜蜜,前几日还传来消息有了身子,说待胎稳了,夫妻二人来瞧瞧我老婆子。” “昨日却来人说我家烟姐儿吃了掺和着鼠药的安胎汤带着腹中胎儿一同死了。” 老妇人拉着夏末,“这位差爷,求求你了,我家烟姐儿绝对是被人害死的,你们可要好好查。” 说完从袖中半天摸索出几俩银子,就要塞到夏末手中,“我只有这么多银子,我知道衙门的规矩,这银子少了我会想办法,求你帮我好好查查。” 夏末连忙拒绝,“老夫人使不得,我们只是例行查问而已,银子收不得。” 老妇人有些不敢相信,“真能不收?那你们会好好查吗?” 夏末点头,“会查的,我们不是常州衙门的人,是上头巡察的,你也莫说了出去,待查清了,定然会给你一个交代。” 老妇人愣了愣,又仔细瞧了瞧二人,确实不太像常州衙门里的人。 虽有些不放心,老妇人也明白,常州衙门多黑自己清楚,不管他们真假,要是真能替自己查查烟姐儿的死因比什么都强。 老妇人点了点头,“好,那我家里等你们消息。” 老妇人又想了想,“我要是有事儿哪里去找你们呀?” 苏伦看了看夏末,对老妇人道,“别再在外面背着字旗,若影响大了,你年纪大了也不划算。” “要是查到了什么消息,我们有什么事儿就回来找你,也别跟人说我们暗查过。” 老妇人点了点头,又了解了有些其他情况,二人随后离开。 目前并没有什么重要的线索,夏末与苏伦回了客栈。 自认识起,誉王似乎一直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也不见他处理什么事。 也就时不时会有人送些折子给誉王,第二日清早又来一趟,其他时候说的做的还不如唐安来的多。 收拾一下,时间还尚早,入住这客栈后,自己还未见过窗外景色。 夏末推开窗柩,愣了愣,推开窗柩,一墙之隔的窗柩此时也是开的。 翩翩我公子,机巧忽若神。 一身白衣,临风而立,眉目清俊,清风吹来,衣袂飘逸如风。 如朝饮木兰之堕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故丰神如玉兮,倜傥出尘。 夏末朝那人一礼,“见过爷。” 誉王浅笑点了点头,“查出了什么?” 夏末摇头,皱眉道,“并没有什么特别有用的,柳烟双亲早死,生得漂亮又贤惠,乃杨兵之母安排求娶的柳烟。” “二人婚后两载,感情不慕,杨兵待柳烟极冷淡,听柳烟祖母言……” 夏末顿了顿,“听柳烟祖母言,二人甚少同房,不久前二人才有夫妻双方的亲密,才如胶似漆不久有了身子。” “这胎位还未稳又一尸两命,老妇人觉得柳烟之死与杨家有关。” 誉王递来小盏,夏末道谢后接过,尝了尝,这是梅花酒,许久没吃过了,这味道挺好。 吃过后,夏末舔了舔嘴唇,以前自己偷偷男装出去营生后总会偷偷带几坛桃花酒或石榴酒回去。 那时候丫鬟白白总会替自己打掩护,日子久了,被大哥发现了,还曾被禁足好长时间,之后自己常带着放中的玉瓶偷偷去带梅花酒。 实在带不成,二人就偷偷出去尝尝,时隔这么久,再尝桃花酒,是这味道,又似不再是记忆中的味道。 司马政聿见他拿着小盏,突然情绪有些低落,皱了皱眉,“莫不是这桃花酒也吃醉了。” 夏末抬起头,嘴角轻扬,笑不达眼,“多谢誉王关怀,没有吃醉,这桃花酒很久之前尝过,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情罢了。” 誉王拿过夏末的杯盏,虽是一堵墙,窗柩几户是挨着开的。 又因夏末厢房位置稍微搞上一些,导致二人似乎站的很远,实际却很近。 誉王笑了笑,“这酒,我以前遇上的一个姑娘极喜欢吃,后来备了上好的桃花酒,想去主动搭话,又怕唐突了她。” “等我鼓起勇气时,又错过了她,最后因为自己的疏忽,等自己反应过来时,她却失去了性命,我都不曾来得及救下她。” “之后我便也尝试吃过这酒,酒味儿很淡,微甜、很香,确实适合她。” 自己也是头回听誉王说自己的事,他那样的人,在自己看来,有什么是不可得的。 夏末听着誉王对某个姑娘的怀念,虽然不曾见过那女子,定是极美好的。 夏末浅笑,“那女子定是极好的,值得的人罢。” 誉王又递给夏末一杯,“她不知道我,我也是无意间发现她的,她以为自己很像,其实我第一次便认出来了。” 誉王眉眼柔和,带着几分温柔的笑,与平素的冷淡是很不同的。 “我没有揭穿她,之后我有空便会去她常去的地方,她有时候在,有时候不在,她过得很鲜明,也很生动。” “等我明白她是谁时,已经迟了,之后去了很多次哪个地方,她却永远不会再出现。” 第42章 常州家事案 09 风云 “你若愿意跟着我,待我查清京城的那些诡异风云,我想查查她们当时到底出了何事。” 夏末没有接话,他是誉王,自己乃斗米小民,自己想要什么也很清楚。 夏末恭敬一礼,“夏末听从誉王调遣。” 司马政聿看着突然恭敬的夏末冷了脸,也意识到不自主的却与他说了许多私密的话。 司马政聿挥了挥手,随后关上了窗柩。 夏末愣了愣,这誉王殿下阴晴不定,莫不是自己那句话得罪了他。 这白釉小盏还在自己手中呢。 司马政聿靠在窗柩,表情复杂,总会不自觉把他与夏夏相比较,不自觉就放松了警惕。 这样的人还好不是敌人。 此时,唐安方至齐知府的私邸。 偌大的宅院,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二个大字‘齐府’。 往里走,入了回形前院,园中一派春光丽色。 一入二进门,池塘边白石铺地,花蔓绕廊,树木葱翠,鸟雀齐鸣。 池塘的水面上睡莲盛开,虽是初夏,又是半下午,却时有蛙鸣自水面传来。 池塘中央坐落一座小岛,红色的小亭跃然岛上,一座木栈小桥连接着岛上小亭和池塘边。 整个二进院十分宽阔,高大的松柏和枫树参天而立,枝叶在山风中瑟瑟拂动,发出细细的声响。 院落里碎石铺径,几盏石灯笼分立小径左右,花坛中种着桔梗、龙胆和绣球花。 院中砌着一块干净的石台,上面摆放着几座精巧的怪石和盆景。 屋檐下则放着一个巨大的水缸,水面浮着睡莲,水中金鱼游弋,看起来颇有禅意。 唐安随管家带着继续往前走,跨进第三道门,与之前又是截然不同。 本是太阳未落的下午,入了三道门,却是天阶凉如水,窗内红烛摇曳,窗外细雨横斜。 积水顺着屋檐悄然滴落,在地面晕开一圈涟漪,似叹息似挽留,仿若雨中盛景。 随着唐安入了其中,突然天色暗了下来,唐安惊了惊,正准备防守,仔细瞧去,竟然是整个三进院皆拉上了遮阳的黑色帘子。 有太阳的下午,能遮如黑夜,又华灯初上的感觉,这齐华需得多少钱财下才能有这般的效果。 随即见到不远处,衣着寸缕的娇媚女子缓缓而来。 她提着一盏幽暗的绢灯行至唐安面前一礼,“这位大人,请随奴家来,老爷就前面等着您。” 唐安顿了顿,点头,随后齐华的管家退下。 娇媚的少女,提着绢灯前面引路,整个甬道黑漆漆的,除了脚下的一点光,和两边不时好似有水浪拍打的声响外,什么都看不清晰。 听到水珠落在石壁上清泉溅落的水珠跌入潭中,滴答、滴答…… 唐安问前面引路的娇媚少女,“此处可是有清泉?” 少女回头,只见若隐若现罥烟眉,似嗔似喜含情目,娇俏玲珑挺秀鼻。 不点自红樱桃唇,肤若凝脂,颊似粉霞,不盈一握的柳腰娉婷袅娜地倚在水亭雕花木栏旁,朝唐安浅笑。 “却是有清泉,这位大人好耳力。” 水光潋滟之中,倾国倾城之貌隐约幻现。 娇媚少女又带着唐安又前走了几十米,向唐安一礼,“大人往前走,过了这处拐角便是,老爷正在里面。” 唐安点头,转过拐角,一方水榭,灯火通明,近二十五个姿容俏丽,垂着燕尾平髻,穿着透明轻薄衣料的歌舞姬,翩翩若飞鸟舞进殿内,载歌载舞。 仔细看去,水榭极大,极尽奢华。 每一个舞姬都有着极妩媚地容颜,极婀娜的身姿,如蝶飘舞。 一双双白玉般的手臂在丝弦的柔靡之音中,不断变幻着做出各种曼妙的姿态,教人神为之夺。 层层娇娘的行列,望之顿生如波的浩荡,却也如波的娇柔。 这齐华当真是会享受,哪里物色的这么多绝色舞姬。 唐安走近,舞姬皆是曼妙,清颜白衫,青丝墨染,彩扇飘逸,若仙若灵。 舞姬衣着轻纱,仿佛从梦境中走来。 整个水榭由一盏极大的绢灯照明,宛若天上一轮春月开宫镜。 而这些舞姬犹如月下的女子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轻舒云手,手中扇子合拢握起,似笔走游龙绘丹青,玉袖生风,典雅矫健。 乐声清泠于耳畔,手中折扇如妙笔如丝弦,转、甩、开、合、拧、圆、曲,流水行云若龙飞若凤舞。 唐安有些目瞪口呆,这般享受与待遇,怕是燕郡的惠帝都不曾有过。 齐知府见唐乐来了,连忙起身照顾他坐过来。 唐安看去,只见他身旁还有一矮杌,席地而坐,桌杌上皆是美味佳肴,还有几壶酒。 桌杌旁婀娜有致的漂亮少女恭敬坐在一旁等候。 齐华身侧更是有少女衣不遮体,正拿着小盏。 这齐华当真是奢靡! 齐华见此,不以为意,拉着唐安坐下,“唐老弟不必客气,你是第二个来我府邸的人。” 唐安笑笑,随后坐在旁边,“那唐其人当真是三生有幸,不知之前的是何人?” 齐知府咧嘴一笑,“咱们左丞相呗。” 唐安心中冷笑了一下,面前仍是哥俩好,“齐大哥当真会享受,这这种日子怕是惠帝都羡慕不来。” 齐华连连点头,“那是,今日你出来那位张大人可是知晓?” 唐安摇头,“他是誉王的人,哪里能让他知道,我只说出去转转,拜访个友人,他是个痴人,也就信了。” 随即唐安又有些为难,“齐大哥呀,最近发现那张庆似乎对你之前查的杨家案子存疑,怕是会暗查。” 齐华愣了愣,自己收了江氏银子,如果查出什么如何是好。 还好唐安告诉自己了,但又想到这张庆时刑部侍郎,又是京城来的官儿,非自己人,多数肯定不会向着自己。 自己又不能下死手,一则自己所在地朝廷要成出了事,自己这常州知府也该做到头了。 深查下去,连累不少人,齐华,推开怀中娇女,看向唐安,十分着急,“那唐老弟有何见解?” 第43章 常州家事案 10 张庆 唐安沉思一瞬,想了想,“不如把这案子交给他去查查,若真有冤情,他查清了也是你齐知府圣明。” “他张庆回京后肯定会上报刑部,又是你的管辖地,你好歹朝廷又露了脸,丞相定会更重视你。” 齐华想了想,觉得也有理,“是该给他找点事,这样呆在常州,谁知道他会不会替誉王搜查什么情报。” 齐华有些担忧,“这案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张庆当真愿意管?” 唐安叹气,“我昨日提议今日离开常州,他说好不容易来了,想多留几日,谁知道他什么打算。” “我看这杨家少夫人死的也蹊跷,有了身子,如何会这般不小心。” 齐华摆摆手,“估计与江氏有关,他前日送了不少银子来,说早些断案,如今死了人,府中留太久对杨兵不好。” “我也不是乱断案的人,派人去查了,确实是鼠药而死,端药的家仆也认了,我就结了案。” 齐华想了想,“这案子也没什么特别的,当真能绊住张庆?” 唐安拍了拍齐华的肩膀,“咱们什么关系,只要你同意了,我回去定回替你想法子,给他找点事儿做。” 齐华沉默了一会儿,想了想最后道:“行,那唐小弟一定要帮帮我,呆他呆够了,早些送他走。” 唐安突然问,“咱们见面的事儿你写信告诉丞相没有?” 齐华摇头,“想过,但没写,他似乎不爱我跟京城官员往来,我没告诉他。” 唐安松了一口气,连连点头附和,“我也是无意听丞相提起过你,这才路过想认识认识你,若丞相知道了,咱俩估计都没好果子吃。” “京中,没他指令,咱们许多人都不敢私下交往过密。” 齐华也赞同,“丞相毕竟位高权重,谨慎些是应该的。” “好不容易可以放松一二,别提那些事儿了,唐小弟,咱们吃酒。” 齐华得意洋洋的指着舞姬,“这些女子我可是找了许久的,这其中最漂亮的几个还是我的小妾呢。” 齐华抱着身侧的娇娘亲了一口,“这几个是我最近新物色的美人儿,唐小弟可别客气。” 唐乐看了看身侧给自己倒酒布菜的娇媚少女,点头笑了笑。 杨府。 杨兵昏睡悠悠转醒。 看着守在榻边的江氏,杨兵迟疑了一瞬,小心起身,还是惊动了靠睡在榻沿的江氏。 江氏十分高兴,“你终于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饿不饿,渴不渴?” 杨兵没有多说,随即起身,江氏突然抱住杨兵的腰身,“你好些日子没理我了。” 杨兵面色一白,要挣脱开,奈何江氏抱的死死的,好不容易挣脱开。 杨兵跳下榻,表情复杂的看向江氏,“你是我娘亲,往后多注意一些,我如今也不小了,若被下人看到怎么办。” 江氏有些委屈,“你许久都不理我了,再说,这院子里就我们母子二人,他们我都赶出去了。” 杨兵皱眉,随即拿起床榻旁挂衣裳的屏风上的白衣。 杨兵套在身上,看了看江氏,只见她深深看着自己,杨兵眉头紧锁。 “阿娘,你回你院中去,我要去看看他们母子,免得他们二人躺在棺材中冷清。” 江氏听罢,面色有些难堪,“明日便下葬,我同送灵人说清楚了,杨兵,她死了,以后只剩咱们母子二人相依为命了。” 杨兵脚步顿了顿,回头看向江氏,“阿娘,该跟你说的,我一个月前都同你说清楚了。” 杨兵说完,转身离开。 看着出了房门的杨兵江氏面色煞白,看着房中摆设,到处皆是柳烟生活过的痕迹。 江氏起身离开,到了前殿,招呼管家。 管家恭敬站在老夫人面前,江氏满意的看了看杨管家。 随后做出痛心疾首的模样,“杨管家,如今柳烟去了,东家如今这副模样下去也是不行的。” 杨管家恭敬一礼,“不知夫人有何吩咐。” 江氏装模作样擦了擦并没有的眼泪,“柳烟也是个命苦的,如今去了,我担心东家见物思人。” “你带人采买一些物什,把东家院所中柳烟生活的痕迹换去,也让东家早日走出来。” 杨管家看了一眼风韵犹存的夫人,点了点头,“是,我这就带人采买,稍后让家丁把东家院中的物什都搬到仓库里去。” 江氏点了点头,“还是杨管家办事我放心,你去办。” 杨管家随后恭敬离开。 江氏朝前殿挂着白布的方向看了看,“死了也不安生,当真是恼人。” 江氏回到自己后院,看了看端茶看的丫鬟,“青儿,你去通知庖房做些可口的饭菜送来,东家这几日都没好生吃过饭菜。” 青儿放下茶水,嗳了一声,随后去后厨传江氏的话语。 江氏吃着端来的茶水,深深吸了一口气,心中说不出的高兴,又担忧。 到了晚膳,江氏特意叫青儿去请杨兵,杨兵不予理会,默默守在灵堂前。 青儿跑了几趟,杨兵有些不耐烦,最后还是去了江氏的后院。 原本有些焦急担忧的江氏见杨兵来了,顿时喜笑颜开,“快来,今儿做了一桌你爱吃的菜肴。” “青儿还替我买了壶你最爱吃的冰叶酒,快坐下尝尝。” 杨兵眉头紧锁,整个杨家,也只有自己在意柳烟的去世,仿佛所有人都不曾当回事。 江氏以为杨兵不想青儿在这里,连忙招呼青儿离开,并叮嘱,自己院子不许任何人进来,待他们母子二人吃好了再召唤他们撤了菜。 因他们母子二人常这样吃饭,青儿也知道,点了点头,随后退下。 杨兵面无表情的看向江氏,“不知阿娘还有何事,如果没事了我就先回去了。” 江氏叹气,“只是许久不见你好生吃过饭了,担心你的身子,快坐下尝尝。” 杨兵默了半晌,最后坐了下来,江氏见罢喜笑颜开,替杨兵布了布他喜欢的菜。 江氏见杨兵没有抗拒,拿起了快箸,不由向杨兵靠近了一些。 杨兵看着菜肴,察觉到靠近的江氏,皱了皱眉。 第44章 常州家事案 11 江氏 江氏见杨兵没有躲开,忽然一把抱住了杨兵的腰。 杨兵被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丢了快箸,冷着脸,“快放开我!” 江氏委屈,“自从柳烟那妖精迷了你的眼后,你已经二十多天没留我后院了。” 杨兵面色惨白,一把推开江氏,“我们早就说清楚了,我是你儿子,我不是杨大海。” 杨兵猛然的推开之下,江氏被推到在地。 江氏怔在原地,委屈看向杨兵,“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别生气了。” 江氏起身,看着突然泪流满面的杨兵有些被吓到,连忙替他擦拭。 “你别生气了,我只是见你这些日子情绪不好,想帮你舒解一二,你若不喜欢,等过段时间也可以。” “别哭了,都怪那柳烟,如今药死了也不安生,你若喜欢,待过一两年,我再为你娶们亲就好。” “咱们家,家大业大,你想娶个姑娘还不容易,别生气了。” 杨兵推开江氏,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我是杨兵,不是杨大海,没有以后,你是我娘!” 看着绝情的杨兵,江氏愣了愣神。 杨兵推开江氏,夺门而出,只留下江氏楞楞的看着门口离去的背影。 此日。 誉王喊来夏末,二人要去常州衙门。 途中得知,头日,唐安赴宴,说服了齐知府,如今杨家的案子自己可以随便查。 二人如今要先去衙门领一块可自由查案,搜查的令牌。 这几日,夏末查案,誉王也会同往。 苏伦即日起,跟在了唐安身侧,自己也实打实的要做起了誉王的随时。 也说明,从即日起,夏末查案自己上司将时刻也在身侧。 而且,誉王对这些更比自己在行,夏末觉得自己无形中多了许多压力。 二人到了衙门,齐知府接待了二人,依旧热情,齐知府也很乐意的给了二人常州衙门的搜查令跟衙门的捕差令。 誉王见东西拿到后,夏末跟着誉王见识了一下常州大牢。 常州大牢当真别具特色,前半部分设施齐全,犹如厢房,宽敞明亮。 里面有的也关有衣着精致华丽的纨绔公子、少爷。 再往里走,越是往里,住的越差,光线也越暗,刺鼻的气味夏末差点没背过去。 誉王也被激烈的气味辣红了眼,还好夏末随身带着香袋里有几条经过特殊浸泡的备用的布条,虽还未彻底完成,好歹比没有的强。 誉王看了看布条,也学着夏末的样子带了起来,没走几步,气味实在太重,有些受不了。 越是往里,仿佛是一个被世界遗忘和唾弃的角落。 一墙之隔,墙外明媚,牢里腐霉,鲜明的对比。 已是初夏,天气也还算暖和,但牢房中,或有丝丝寒风从墙的缝隙里吹近来,摩擦出呜呜的惨和声。 风吹起落地尘土,飘荡在半空中,弥漫了整个常州大牢。 越往里不仅是恶臭,还夹杂着酸臭糜烂腐朽的气味儿,渗透进每一个囚犯的心理。 一种恐惧,仿佛在这寂静的黑夜里,突然的一阵叮当作响或某个囚犯的不甘嘶吼。犹如唤醒了沉睡经年冤魂厉鬼,刺痛你的耳膜,只有渗进心扉。 誉王退了出来,面色有些难堪,燕郡的天牢也不至于此,誉王皱眉,“不能把这犯人提出来审问?” 夏末点头,“可以。” 司马政聿额头青筋跳了跳,“那你为何还要往里去。” 夏末朝里看了看,“原本想看看自己能有多远而已,看看区别有多大。” 司马政聿面色黑了黑,挥手照顾狱役把杨家案的犯人王小秦带回来。 夏末寻来一张有些破旧的牛角椅,司马政聿看了看夏末,随后坐下。 不大一会儿,狱役带着王小秦出来。 王小秦似乎太长时间没有见过光,出来时闭着眼,夏末看去,一个瘦小的中年男子。 衣着褴褛,头上的头发乱如鸡窝,面黄肌瘦,身上散发着恶臭。 夏末平静的走了过去,挡住了光源,王小秦缓慢睁开眼睛,见面前站着一个瘦弱的精致少年。 少年开口,“你可是绸缎商杨兵家的家仆王小秦?” 王小秦茫然的点了点头。 只见少年继续道:“不知你可还记得当日发生了什么?” 王小秦看了看二人,虽然是这少年问自己但明显旁边站着衣着更金贵的人说话更有分量。 那大牢自己真真是不想再多呆了,王小秦连连跪下,对着衣着金贵的男子道:“这位大人,我当真没有杀人。” “那天确实是我送药的,我也听夫人吩咐撒过鼠药,我净了手的,少夫人的药我也是头回送,我真没有投毒。” 司马政聿面无表情,“为何会有鼠药?” 王小秦愣了一瞬,“夫人说,见到少夫人院外有老鼠跑过,叫小人买些鼠药撒在院墙外。” “原本少夫人的安胎药一直由夫人身边的青儿姐负责,当日她替夫人出去采买东西去了,这才落到我头上。” “我只是送了药,也洗干净了手,决不会投毒的,大人明查呀。” 夏末看向王小秦,“既然如此,前些日子,你为何承认无意投毒?” “小人是齐知府屈打成招,不得不认,我后悔了,我真没有杀人,大人明鉴呐。” 司马政聿淡淡看向王小秦,“当日是什么情况?” 王小秦眯着眼睛回想:“当日,很平常没什么区别,青儿姐姐替夫人买东西没回,我在庖房打杂。” “夫人来庖房叮嘱庖厨们做好些,尽快可口些,紧着少夫人,随后见安胎药熬好了叮嘱我们按时送去。” “庖厨里都离不开身子,我正好散完药洗手进来,庖房管事儿就让我打好安胎药送过去,我还担心,特意再次洗了洗手。” 王小秦继续回想,“当时来到东家院时,东家跟夫人还甜蜜的在院中的桃花树下赏几朵迟开的桃花。” “少夫人皆过安胎药,东家还亲自喂少夫人,门口站在自家成衣庄的裁缝,东家说要替少夫人裁几身新衣服,过几日胎稳了一同去看看少夫人的祖母。” 第45章 常州家事案 12 狰狞 王小秦眉头紧锁,“哪成想,刚吃完安胎药,少夫人面色就不太好,不一会儿就吐血,捂着胸口,狰狞又痛苦的死了。” “当时我们都吓傻了,东家找来大夫,大夫说少夫人安胎药中误入了鼠药,已经无力回天了。” “当家的当时就气急攻心晕厥过去了,之后是夫人保持的一切,我早就吓傻了,之后夫人把我告到了衙门,齐大人派人查了,安胎药中确实有毒,我就被关在了天牢,月末问斩,大人,我不想死,我真没杀人呐。” “当时那些碗和药罐可还在?”夏末想了想问。 王小秦,看了夏末一眼,“丢了,夫人嫌晦气,少夫人死后都丢到了庖房右边一颗大榕树的草丛里了。” 见问的差不多了,司马政聿起身,夏末看了看污秽不堪还散发恶臭,皱了皱眉,对旁边狱卒道:“这犯人这几天还要审问,给他换个干净点的地方收拾一下。” 狱卒见夏末拿着衙门最高捕头的令牌,连忙点了点头,送二人出了大牢。 司马政聿看向身后半步的夏末,“你当时是替他遮光线,让他适应?” 夏末愣了愣,点头,当时自己确实见他从阴暗大牢突然出来,对明亮的光线比较敏感,若被直接照到,很容易就会瞎了。 司马政聿浅笑,“那人可不傻,明知你的好意,见我坐你站,便开始向我示好,待你那有半分真心。” 夏末笑了笑,不以为意,“都是底层百姓的求生欲而已,以前我也不懂,登州半年我看的多了方才明白。” “当时只是随便遮了遮,也并不要求他回报我什么。” 司马政聿心中震了震,燕郡里,谁人做事不是看于自己是否有利,谁愿意做那些无用之举。 夏末无意间做的往往皆是燕郡人不曾有的那些特质。 宿州初识苏伦,并没什么交情,愿意替他买要,又是替他安排苏娘子的后事。 当苏伦辞去了宿州衙门捕快一职,求他同行时,明知自己才得我的信任,但还是替他一问。 若是旁人怕是避讳都来不及,他身上体现出来的行动,总与燕郡不同。 或许就是因为他的那些不计较与不同,自己才会格外关注到他。 这一刻司马政聿也意识到,他是夏末,是与夏夏不同的存在,更重要的不仅是性别,二人性格也有些不同。 司马政聿看了看身侧低着眸的瘦弱少年,蓝色的棉缎,虽不精致也不华贵,十分素静。 他身上却有一种不卑不亢的气质,虽沉静,但倔强,总有种不服输的感觉。 哪怕他对自己很恭敬,但也只是恭敬,没有那种发自内心的臣服。 夏末下巴微微抬起,男子极少有这么长的睫毛,呈扇状,杏子形状的眼睛中间,星河灿烂的璀璨。 行走在阳光下,夏末的肌肤上隐隐有光泽流动,脸上细小的绒毛若隐若现,看向自己时,眼睛里闪动着一千种琉璃的光芒。 司马政聿心慌了慌,一种剧烈的心跳在胸腔蔓延,这种慌乱的感觉曾在夏夏出事时有过。 司马政聿只觉得似难过,又似其他。 夏末看了看表情有些怪异的誉王,“爷可是有什么不适?” 司马政聿别过头,“没什么。” 如今自己与誉王同行有想法什么也不好自己做主,夏末想了想询问誉王:“爷,接下来是否去杨家看看?” 司马政聿看了看,时辰尚早,“去杨家看看。” 夏末点头,随后跟上,二人至杨家时,府中与平素无异。 道明来意,管家引荐二人至前殿,去请示夫人,前殿有打扫的家丁,时不时朝二人看看,夏末问话,几人立即躲开。 等了一会儿,一个妇人款款而来,妇人虽不甚年轻,但依旧一身蓝色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 乌黑如泉的长发一络络的盘成发髻,玉钗松松簪起,再插上一枝金步摇,长长的珠饰颤颤垂下,在鬓间摇曳。 走近来,只见妇人保养得宜,约莫三十七八到四十左右的年纪,衣着也十分金贵。 肌肤白净,并没什么松弛,脸上涂着胭脂口唇,风韵犹存,能看出她年轻时定是生的不差。 妇人举动投足虽说不上优雅,但也极得体,嘴角含笑走来。 司马政聿皱眉看了一眼妇人,妇人缓缓而至,一礼,“小妇人见过两位大人。” 司马政聿抬了抬手,夏末颚首点头,“我只是大人随从,夫人有礼。” 江氏愣了一瞬,不以为然,朝二人笑了笑,“二位不曾见过,不知来杨府所为何事?” 夏末看了看誉王,随即道:“彻查杨柳氏死因。” 江氏眉头皱了皱,稍转即逝,只见妇人随即依旧笑的和蔼,“这位差爷说笑了,凶手已入了衙门大牢,哪里还有什么冤情。” 夏末淡淡道:“王小秦已翻供,他只承认当日你让他买鼠药驱鼠,当日送安胎药他再三洗手后才送药,并未投毒。” 江氏面色不太好,面色微冷,“如今我杨家死了人,你们凶手不查,如今胡说些什么,小妇人我只认齐知府的判定。” “若二位无其他事,小妇人也就不招待了。” 夏末也不恼,浅笑道,“当日既然是你报案,衙门受理了,案件有疑自然是要查问,夫人若不愿配合衙门也可治你妨碍查案之责,虽也没什么,不过也就二十大板而已。” “再者,今日我们要询问的也非夫人,本意也是找令公子,乃是杨家当家的。” 江氏面色难看,“你们是何人,常州衙门我皆认识,你们无权多问。” 誉王虽半晌没说话,但看着这小小常州妇人这般叫嚣,冷冷开口,“堂堂庆国刑部侍郎如何还管不得?” 司马政聿眯着眼睛,冷冷看向江氏,“还是你们觉得刑部侍郎还不如这小小的常州知府?” 江氏吓的抖了抖,怎么这小小的案子落到了京城来的大官儿手里? 江氏低眸想了一瞬,抬起头对二人笑了笑,“大人见谅,小妇人不懂那些。” 随即瞪了一眼一旁的管家,“杨管家,大人和差爷都来半晌了,怎么还不看差!” 第46章 常州家事案 13 何处 随江氏来的的杨管家立即恭敬一礼,下去上茶。 江氏对道:“我儿这才丧了妻,一尸两命,今日就不要去叨扰他,今儿本说下葬了柳烟,奈何我儿不肯,只能拖到明日。” 夏末问,“不知杨兵在何处?” 江氏愣了一瞬,只好如实回答,“三院的前殿。” 夏末看向誉王,誉王点头,随后誉王看向江氏,“带路。” 江氏僵了僵,起身只好带路,杨管家此时正带着仆人端着茶水而来,见罢侧身让出路。 夏末看了一眼江氏同行的女子,一身粉衣,模样清秀,没什么存在感。 这也是为什么虽同江氏一起过来,没注意到,这离开跟在江氏旁边这才留意。 夏末停住步子,看向江氏,“不知夫人身边这位姑娘是何人?” 江氏皱眉,但还是回答了,“我身边的丫鬟青儿。” 青儿随即侧身一礼,又默默站在江氏身侧。 几人至杨家三进院的前殿,只见此处挂满白布,只有此处才有死了人的悲戚之感。 “此处是谁的院所?” “柳烟与我儿的宅院。”江氏有几分尴尬,朝二人笑了笑。 步入其中,见杨兵坐在棺前,烧着冥钱,一旁的和尚正在超度。 杨兵见江氏带着陌生人进来,有些不悦,“你来干什么?!” 江氏尴尬笑了笑,“京城来的大人,听说王小秦翻案了,特意来宅中查探一下情况。” 杨兵看了一眼夏末二人,“有什么事,出去说,别扰了烟儿的宁静。” 江氏看着漆黑的棺木,面色白了白,对杨兵叮嘱,“儿呀,大人和差爷你好生招待,为娘有些不适,先回去了。” 杨兵皱眉,挥了挥手,江氏对这杨兵浅笑,之后带着青儿快速离开。 夏末看着离去的二人若有所思,杨兵带二人至自己院落。 杨兵招呼二人坐下,夏末哪里敢,默默站在誉王身后。 看着全新的家具,夏末愣了愣,这院子哪里还有女子生活过的痕迹。 见夏末表情,杨兵语气有些不悦,“整个院中,有关烟儿的一切都没有了,所有物件皆被我娘换了。” 夏末愣了愣,“未免太快了。” 杨兵想说什么,顿了顿还是没开口,半晌,“阿娘担忧我睹物思人,这才都换下了,点滴未留。” 不一会儿,仆从送来茶水,杨兵看向二人,“因家仆王小秦的失误,我娘子一尸两命,如何他翻供不认,你们却来查我杨家。” 司马政聿淡淡看向杨兵,“你只肖回答我的问题即可。” 杨兵看了看二人,点头。 司马政聿道:“柳烟何时死的?” 杨兵面色痛苦,“五月初九,午时左右。” 誉王看向杨兵,“那报官为何是五月初十?” 杨兵揉着疲惫的双眼,“当日我们寻了江阴县有名的大夫查看,我不愿意相信她就这么死了,谁知第二日阿娘报官,之后抓了送药的王小秦。” “一尸两命,就算处死王小秦又有何意义,烟儿也回不来了。” 夏末看了看悲戚的男人,他的伤心并不像伪装。 但自己之前查到的也需要解惑,夏末看向杨兵,语气平静,“柳烟与你成婚两载又余,外界传你待柳烟并不好,也不同房,以至她一直未孕,如何近来有了身子便蹊跷中鼠毒而死。” 杨兵愣了愣,面色煞白,看向夏末,“烟儿很好,容不得外人胡说,之前不曾肌肤之亲我有我的原因。” “烟儿已死,那些事情没必要再多提。” 夏末问,“柳烟性子如何?” 杨兵看向院外,隐约可见的白布,“烟儿性子很好,貌美贤惠、哪怕我未给她好脸色,她也从不埋怨我,世间再无谁能如她那般待我,包容我所有的不堪。” 夏末忍不住叹气,“杨东家节哀。” 随即又道,“不知我可否府中转转,了解一下。” 杨兵见这差爷了轻,定是好奇而已,点了点头。 夏末朝司马政聿一礼,随后出去,司马政聿点了点头,不干预。 夏末离开时,正听到誉王正冷着脸问杨兵他与柳烟感情如何。 夏末问路而去,直接找到庖房,杨家庖房很大,正如王小秦所说,左边有棵极大的松树、松树下是杂草,并无人打理。 高大的榕树遮盖了庖房楼顶一半的阳光,庖房门口进进出出,十分忙碌。 看着自己这样的陌生人只是打量几眼,没人关注。 夏末钻进榕树下的杂草藤蔓中,藤蔓与杂草横生,散发着青草与腐败枝叶的气息。 如王小秦所说,里面躺着巴掌大的瓷碗以及撞到一旁铁盆大的石头裂开了还未彻底破碎的药罐。 夏末小心拾起瓷碗,药罐一碰上去,彻底破碎成一块一块的。 夏末摸索着验尸箱,从中取出干净的布,把瓷碗和碎片皆装了进去,小心当到验尸箱中。 夏末从榕树下退出来时,只见榕树旁的庖房围了许多人。 为首的是一个灰衣男子,约莫五十岁左右,他一把冲过来,抓住夏末胸前的衣裳。 “哪里来的小子,你在庖房附近干什么?” 夏末面色阴冷,“放手!” 男子被夏末的脸色吓了一跳,看了看周围看着自己的家丁壮了壮胆子,“这里是杨家,说哪里来的人。” 夏末一拳至男子咽喉处,并不致命的位置,男子疼痛松开,连忙握住被打的脖子。 夏末从袖中拿出令牌,伸至面前,“常州衙门办案,谁还胆敢动手?!” 庖房围观的人面色变了变,随即看了一眼一直想出头的男子,纷纷低头,没有了之前的趾高气昂。 夏末整理整理被拉歪的衣物,看向众人,“你们那些人负责柳烟的吃食?” 其中几人面面相觑看了一眼,随后小心站了出来。 “柳烟死的当时可有什么异常?”夏末语气冰冷。 显然,方才男子的无礼还是让夏末有些生气。 几人相互看了看,其中一名老实的男子道,“跟平时没什么区别,因杨家算是有后了,夫人很高兴,还叮嘱我们给少夫人多做些可口的,她平素爱吃的。” 第47章 常州家事案 14 胭脂 “夫人经常来庖房?” 几人愣了愣,摇头,“没有,多数是青儿姐姐来,当日我们还问夫人,她说青儿姐姐替她去胭脂铺拿之前定下的胭脂。” “还说杨家有后了,她高兴,出来转转。” 夏末看向众人,“庖房谁人负责?” 一旁瘦小却精练的男子上前一礼,“差爷,正式小人。” “三进院闹鼠你们可知?”夏末问。 众人摇头,精瘦男子点头,“此事我知晓,当日王小秦向我要了几个时辰的假,还向我支的银子,说是夫人叮嘱,务必早些办好,莫让老鼠扰了少夫人的胎。” 夏末追问,“那当时端药为何会是王小秦一个打杂的?” 精瘦男子道,“当日我们都忙,正好他空闲下来,平素负责的青儿姐又不在。” 夏末皱眉,“少夫人没个单独照料的人?” 众人愣了愣,随即有人道,“确实没想过,自少夫人嫁过来起,夫人也没提过,怀了身子又来不及选人,估计是这样才耽搁的。”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又说了一些其他的。 不知怎的,江氏怎么带着青儿又来了,看着夏末,江氏愣了愣。 方才确实是借口不适提前回自己院子,这才多一会儿,这才多一会儿怎么这里又遇到。 江氏尴尬朝夏末笑了笑,“不知差爷怎么会在这里?” 夏末语气清冷,“查案!” 江氏面色一僵,还是浅笑,“不知差爷可有收获?” 夏末笑不达眼,“确实有收获,杨家下人当真有礼,不管何人,先不问来由便是暴力相向,看来杨家家风堪是楷模。” 夏末说完,朝江氏一拱手,“大人还在等候,我先告辞。” 随后夏末朝壮汉看了一眼,背着验尸箱转身离开。 江氏朝几人看去,愠怒,“是那个蠢货丢人!” 众人眼睛皆看向了灰衣管事,江氏大怒,“杨管家,给我赶出杨家,这种时候,给我杨家添乱的人皆不能留。” 灰衣管事,连忙跪下求饶,“夫人,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请夫人饶了小人这回。” 江氏面无表情看着杨管家带人把他拖走,庖房外面,之前围观的众人,皆在努力收敛着自己气息。 江氏冷冷的看了众人一圈,今日当真是受够了,好好的案子如今弄成了这副模样。 家仆也没一个省心的! 江氏本想叮嘱做些李兵喜欢的吃食,不能让他这么熬下去了。 “明日少夫人送上山,你们这几日利索些,要再出什么披露仔细着你们这身皮!” 众人抖了抖,连忙应是。 青儿扶着江氏这才缓缓离开,江氏看向杨兵宅院方向,“这差爷突然来庖房,莫不是发现什么线索了?” “或者是他找到了什么本就不该存在的东西?” 江氏心里有些烦躁,有些事情自己知道,却又不能说。 青儿不明所以,以为江氏只是担忧东家,操心家里,“夫人,宽慰些,指不定只是出来转转,又碰上了个不懂事的有些不高兴罢了。” “见那小差爷与来时也没什么区别。” 江氏不安的点了点头,二人这才回到后院。 夏末从庖房出来后寻到三进院,司马政聿与这杨兵似乎谈的差不多了。 司马政聿见夏末回来,二人相视一眼。 夏末轻点头,誉王随后起身。 夏末看了一眼憔悴的杨兵,“奉劝一句,既然你真心惜爱贵夫人,这般留下也无意,早日入土为安,好好回想一下,这段日子是否有什么蹊跷方是不负你夫人待你的深情。” “许多事情也只有你们知晓,有时候细节和言语也能置人于死地。” 杨兵愣愣的看着二人,随后离开。 回想二人与自己的交谈,杨兵只觉得通体生寒,是这二人查出来了什么,还是真与那人有关? 不管是哪样,都是自己无法承受的。 二人出了杨家,时辰也不早了,誉王看了看身侧默不作声的夏末。 “你可是查出了什么?” 夏末看了看司马政聿,“我找到了王小秦所说的瓷碗以及被当日丢弃的药罐。” 司马政聿青筋跳了跳,“那你可洗手了?” 夏末双手一摊,面无表情,“还不曾。” 誉王瞪了夏末一眼,“谁知里面是否干净!” 夏末放下手,“我用布绢包裹拿的,并非赤手,再说,我是仵作出身,本就低贱,哪次验尸不是徒手,验尸后再多次净手。” 司马政聿看向夏末,时辰不早了,“去吃午膳。” 夏末点头跟上。 誉王与传言确实有些区别,他低调,又俊雅,有权有势却从未见他仗势欺人。 跟随相处后发现他虽为皇室贵胄确没有娇纵,并不爱出风头。 所以从登州到如今的常州,他任由唐安出头,一则应该是对唐安的信任非常深。 二则,除了登州几次刻意施压外,从未见他再那般犀利过。 不过也正是那不怒自威的誉王才让当时的自己惶恐不少。 “在想什么?” “想你。” 夏末听到询问,脱口而出,随后意识到什么,窘迫的看向誉王。 只见誉王正停下步伐,戏谑的看向自己,嘴角微扬,轻挑眼眸,“想我什么?” 夏末看着眼前一副戏谑看着自己的誉王,心跳了跳。 一双剑眉下却是一对细长的双凤眼,高挺的鼻子,厚薄适中的红唇,戏谑的笑意漾着另人目眩的笑容,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沦陷进去。 夏末别过脸,“爷与初识不一样,虽是贵胄,却没有那些贵胄的陋习。” 司马政聿笑了,眉眼弯弯,带着温和,“初见你因你猛然看去,有些想我故人罢了,才特意拿出誉王的款吓吓你,瞧你反应。” “如今你是我的人,又为我办事,自然随意就好。” 誉王浅笑看向夏末,“出了京城我只是司马政聿,可以不是誉王,夏末、你很合我意,切莫让我失望。” 夏末愣了愣,点头,“是,夏末定不负爷的信任。” 夏末见司马政聿心情似乎很好,连忙跟上他的步伐,“爷,你有没有觉得杨家氛围有几分怪异。” 第48章 常州家事案 15 灵堂 “他们之中定有人说谎,杨家死了少夫人,只有杨兵在自己院中设了灵堂,府中没有多少悲戚之感。” 夏末点头赞同,分析道,“杨家虽是杨兵当家,我见江氏强硬,母子关系也非表面这般和谐。” “见江氏似乎对自己挑选的儿媳,对死去的柳烟心存不满,言语中没有半分伤心,似有埋怨。” 司马政聿看向一脸正经分析的夏末,嘴角含笑,“行了,午膳后回客栈再研究。” 之后司马政聿带着夏末寻了件食肆,找了个靠窗位置,小二送来一些特色。 二人吃着午膳,肉未烧饼、火腿上汤、挂炉山鸡、红豆膳粥、一壶狮峰龙井。 没想到这常州吃食不少,摆盘,菜色皆不错,看起来就很有食欲。 见誉王动快箸后,夏末盛了半碗火腿上汤尝了尝,十分鲜香,味道又醇厚。 司马政聿看着默默吃饭的夏末不由笑了笑,能看出他很喜欢,但行为举止依旧得体。 “你以前家境是否挺好。” 夏末茫然看向誉王,他这是何意? 夏末摇头,“乡下出身,哪里有什么好家境。” 誉王看向夏末,“你言语得体,举止得当,若非有谁教,决不会是这般模样。” 夏末怔了一下,自己虽然改变了许多行为习惯,吃相、动作比以往相比较皆是粗鲁不少,誉王突然这般是何意? “我有幸,识得一些字,祖父寻了许多书给我看,这才懂了些东西,担不起爷这般夸赞,不若哪天我自大了如何是好。” 自己本就随口一说,看着夏末一本正经不由笑了笑。 吃过午膳,二人回到客栈,唐安带着苏伦探查之前裁缝衣裳的成衣铺子以及柳烟生前的祖母才回来。 探查的与之前出入不大,杨家铺子皆由杨兵搭理,但杨家的话语权江氏一直拿捏在手里。 柳烟生前也没什么异常,夫妻二人关系缓和且甜如蜜。 杨兵在外有礼,且饱读诗书,也从没豢养外室或去青楼做那寻花常客。 夏末下午呆在房中检验柳烟生前最后接触的安胎药以及煮药的罐子。 打开漆红的箱子,从中拿出干净银针以及杨家带出来的碎罐,经过检验皆呈黑色。 夏末找到小二,给了一些银子让他去买一个馒头,以及老鼠或是兔子回来。 小二很利索,不多时皆送了来,直接买了两只灰兔,以及一只老鼠,多的铜板,夏末赏给了小二。 夏末从瓷碗壁天沾了沾水分,丢进小笼子里,不多一会儿,老鼠围着半块馒头转了转,闻了闻,最后慢慢抱着馒头吃了起来。 如法炮制,药罐中还有未全撒出去的安胎药和药渣,夏末沾了少许,喂了兔子。 都吃完了,等了半晌,并没什么异常,夏末收拾收拾,准备去找誉王。 突然笼子中的老鼠口鼻出血,再笼子里痛苦哀鸣。 两只兔子也出现了这样的情况,夏末等了等,老鼠和兔子在挣扎的痛苦中相继死去。 夏末包了些药物残渣,锁上门房,找到司马政聿。 夏末说完自己查出的情况,誉王似乎早有所料,只是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夏末说明去寻大夫查验一下残渣,誉王同意了,之后夏末带着残渣寻了最近的大夫。 说明来意,大夫皆过残渣查看后脸色变了变,拉着少年去了里室单独隔间。 隔间简朴,一方席地小杌,一些医药典籍,应该是这大夫小恬之所。 大夫看向少年,“你这药渣是何处寻来的?” 夏末看向大夫,“请大夫说明,此药可有不妥?” 大夫眉头紧锁,“这开的应该是安胎药,但里面加了麝香草脑、香兰素、檀香等物制成的粉末,而且下的量特别中,哪里是给人吃的,这是要杀人呐!” 夏末追问,“那什么粉末是做什么用的?” 大夫警惕的看向夏末,“小小年纪,这是哪里来的,你要不说清楚,我要拿你去告官!” 夏末从怀中拿出衙门的令牌,“这是衙门查案的罪证,你需得瞧清楚。” 大夫看着令牌愣了愣,随即明白,连连点头,“这怕是煎药后放了好些日子的残渣,这么些日子,里头残药还有这么浓的毒鼠药,这哪里是安胎,分明是取人性命呐!” 只见大夫痛心疾首的自言自语,“这如何吃年吃,这谁掺和的灭鼠药,心当真是黑透了。” 大人拉住夏末的手,“吃这药的人可还在?” 夏末摇头。 大夫愣了愣,“我前些日子出诊了一个误吃鼠药的夫人,这药莫不是……” 大夫双目瞪圆,“这药渣你该不会是从杨家弄出来的?” 夏末猛然看去,“你知杨家?” 大夫点头,“城西绸缎商杨家,他家有什么事儿都是请我前去,他们家少夫人前段日子有了身子还是我诊断的,安胎药更是我开的。” 大夫想起话题扯远了,拉住夏末的衣袖,有些紧张,“这药渣当真是那户的?” 夏末点头,“是。” 随后又叮嘱,“既然大夫算是知详之人,今日谈话切莫外说,必要时还请先生做证,此药被添加了不该加的东西。” 大夫点头,“我王世林做大夫行医几十载,头回见人在我药中掺和毒药,我自然是不答应的。” 王大夫义愤填膺,“小差爷,大胆去查,若确定了凶手,老夫愿意出证,我倒想瞧瞧是何人这么大胆子,敢在我的药方中掺毒!” 夏末拿过残渣,奉上银子致谢,王大夫拿起银子塞回夏末手中,“我只是查看药渣,收不得银子,死去的夫人和善的很,能出分力,算是我的心意。” 夏末朝这大夫笑了笑,也不推脱,收下银子带着东西离开。 到了此处,已然说明,柳烟之死绝非偶然,而王小秦便是幕后推出来的替死鬼。 誉王看着认真分析的夏末,笑了笑,“此时杨家撒谎的人怕也该慌了。” 夏末赞同,“到底是何深仇大恨,能这般毒杀怀孕在身的少夫人。” “据查,柳烟生前口碑皆不错,也不曾得罪何人,府中下人虽觉得柳烟没什么主子的气魄,但也都挺喜欢这心善的少夫人。” 第49章 常州家事案 16 晚膳 杨家宅院。 杨兵从官府大人和捕快走后,坐在院中,想了许多,也想了很久。 等自己反应过来时天色已暗,江氏派青儿过来请杨兵去她院中吃晚膳。 杨兵这次没有拒绝,换了身衣裳,随后前去,江氏坐在自己院中,看着桌杌上的美食,心里不由还是有些忐忑。 最近这段时间,自己与杨兵的关系越发紧张,很久没有一起吃过晚饭。 加上柳烟最近死了,自己儿子也算是重情的,以致这段日子府中氛围有些凝重。 青儿去请了一遍,虽说前日也来了,闹的不愉快,今天不由更是忐忑。 好在青儿回来说,东家收拾一下稍后就来。 江氏心情很好、安排青儿去吃膳,再三叮嘱不许人来后院打扰母子二人用餐。 江氏等了好一会儿,见杨兵来了,十分高兴,“快来,今儿做了你爱吃的菜。” 杨兵顿了顿步子走近坐下,江氏依旧亲昵的替杨兵布好菜,期盼的看向杨兵,“快尝尝,最近你都瘦了不少。” 杨兵身高近七尺,偏瘦,脸型像死去的杨大海,轮廓分明,身躯凛凛。 因杨兵酷爱诗书,虽生了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胸脯横阔,奈何身上多了几分书卷之气显得杨兵十分精神。 看着这样的杨兵,江氏不由想起那事,不由老脸红了红。 杨兵看了看江氏,“阿娘,你觉得烟儿这死可有蹊跷?” 江氏愣了一瞬,“能有什么蹊跷,只怪王小秦那仆人大意死了两命,衙门里早该杀了他,替他们母子报仇!” 杨兵看向江氏,“你当真是这样想的?” 江氏皱眉,“不若我怎么想,自她有孕后我就没见过她,难不成她的死还能与我有关不成。” 江氏不悦,“要怪,只怪她福薄,嫁了我们杨家,这般好日子,有了孕却活不下来。” 杨兵见江氏如此,便没再多说什么,吃了些江氏布的素菜,杨兵觉得有些不适。 身上似乎开始有些燥热,看着靠近的江氏,杨兵面色大变。 一把推开靠近的江氏,“你干了什么?!” 江氏面色一红,“见你近来烦躁,心情不好,替你舒解不适。” 江氏带着几分娇媚之态,“我知晓你那段日子因柳烟之故才对我说那些话,虽然都是气话,但也着实伤人心。” 江氏有些难过,看向杨兵,“以后莫要说那些话了。” 杨兵大怒,“该说的,我早就说清楚了,你若再这般,别怪儿子无情!” 江氏心一横,“还能怎么无情,若非我,哪里来的你!” 江氏见杨兵如此,约是来气,瞪向杨兵。 一字一句,“都怪柳烟那狐媚子,若非他,你怎么会变成今日这副模样,她早就该死,是我慢了,这才导致她有了身子,她早该死!” 杨兵眉头紧锁,“她是我的妻!” 突然反应过来什么,杨兵冲过去,一把抓住江氏胸前的衣裳,气急败坏,“烟儿的死是你做的?!” 江氏懵了,自己方才气急了,口无遮拦说了些什么。 江氏死活不肯再多说。 杨兵看着面前这个养大自己的女人,气急攻心,一把推刀了她,夺门而出! 江氏被推撞在桌杌上,满桌菜色皆落了地,后被撞的生痛。 江氏忍着疼痛爬起来,后背似乎肿了大包,手上还有黏液。 张手一瞧,竟然是出了血,江氏委屈的哭了起来,半晌从地上爬了起来,扶着桌杌,缓慢回了房。 客栈中。 几人分析着案情,夏末默了默,看向几人,“或许我知道柳烟为何会死。” 司马政聿看向夏末,“你查到了什么?” 夏末摇头,“我知道的与你们差不离,只是看到一些细节,总觉得有些不同,若细想又觉得不可能,但目前也只能算是猜测。” 誉王浅笑,“你是指杨兵与江氏之间的氛围?” 唐安连连摇头,“那怕江氏与柳烟相处不来,二人同在屋檐下已然两载有余,江氏或与杨兵争夺掌家之权,再怎么算,与柳烟之死怕是没有关系。” 誉王静了静,“杨兵是独子,杨家所有铺子都由他掌管,迟早都是他的。” 司马政聿看向夏末,“你说的是二人特殊的氛围?有些怪异却又说不上来是哪里怪异的感觉?” 夏末点头,“今日尚晚,我想明日再去杨家一趟,或许应该能查清。” 几人赞同,誉王叮嘱唐乐多与齐知府探些信息,这些日子收集齐知府贪污受贿、搜刮民脂民膏的资料已是不少。 齐华既然是丞相的人,那总归知道些什么,既能把他放在这般肥缺的常州,说明公孙贺还是很信任,且极放心他的。 次日誉王与夏末再次去了一趟杨家,去时,杨兵送柳烟尸身上祖坟还未回来。 杨管家道头日江氏摔跤了,身子不舒服,正在后院歇息,不便来见。 好不容易来一趟,夏末跟誉王哪里肯这样离去,夏末执意之下,杨管家再次向江氏请示后,二人还是先去了江氏的后院。 去了才知,江氏小院并不远,与三进院杨兵夫妻的小院只有一墙之隔。 虽说江氏风韵尤存,衣着打扮也俏丽,但进了她的院宅却是沉稳得宜。 江氏躺在榻上,放下床幔,中间更是隔了屏风。 虽隔了些距离,但确实能闻到药的气味儿。 “青儿,送些水来。”里面传来江氏的声音。 丫鬟青儿连忙倒好清水递过去,江氏端着清水,这才看向房中二人。 随后江氏声音传来,“不知这位大色狼与差爷今日前来是为何事?” 夏末皱眉,她这般故意怠慢无非是在说自己不满罢了。 夏末面无表情看向江氏的方向,“既然再来,必然是有事,经王小秦招供,当日他听你吩咐把瓷碗与药罐皆丢了可是真?” 只听里面忽然传来江氏咳嗽起来的声音,半晌,“人都死了,留那些破碎的碗、罐有何用!” 夏末不问其他,继续道:“可是你让他丢的?” 里面的江氏突然沉默,时间仿佛凝固住了般,过了一会,再次传来,“是,有毒的东西还留它做甚!” 第50章 常州家事案 17 药罐 夏末冷笑,“你怕是也知晓是有毒的?” 隐约见到里面的江氏僵了僵,随后声音传来,“你胡说什么,我哪里知道药罐会有毒?” 夏末戏谑的看向江氏,江氏懵了懵,随即反驳,“就算我知道,没有阻止也罪不至死,没有物证你说出来也没人会信。” 夏末看着江氏,怎么会有这样的婆婆,明知里面有毒,却亲眼看着杨柳氏一尸两命,其中一个更是他儿子的亲骨肉呀! 突然想到什么,夏末猛然看向誉王,若是真的,那自己最坏的一个猜测就是最终答案。 誉王赞许的看向夏末,“有,听响动,应该是杨兵回来了?。” 随即二人转身离开,身后传来江氏的制止声,“他才回来,你们不许去打扰他。” “不许去、听到没有……” 杨兵见二人,没有意外,也没有抗拒,“不知大人与差爷今日所为何事?” 夏末面无表情看向杨兵,“你与江氏到底还有什么关系?” 杨兵听后脸色煞白,震惊的看向夏末,“这位差爷,胡说什么,江氏乃我生母!” 夏末看着他被惊吓的表情,不是被诬陷的愤怒,而是被发现什么秘密的那种震惊跟否认。 夏末忽然对这杨兵有些同情,事已至此,大概案情自己算是明朗了。 夏末看向杨兵,“柳烟死于有计划的毒杀,并非仆人的意外,明日常州衙门结案,你们府中等传召。” 杨兵愣愣点头,夏末拉了拉身侧誉王的袍袖,二人随后离开。 二人回了客栈,叮嘱唐安次日中午让齐知府召众人去常州衙门,将要最终结案。 不负众望,唐安当晚只是与齐华提了提,此时待几人到了衙门众人已聚齐。 齐知府坐在衙门审讯堂的上首,见四人来了,连忙起身相迎。 唐安朝齐知府使了个眼色,齐知府暗暗点头,乐呵呵的向誉王打招呼:“张侍郎,快请上坐,几次邀请皆不见你来,唐掌史说你生病未愈,不知可好些了?” 司马政聿瞪了唐安一眼,但看向齐华时依旧神色淡淡,“无碍,升堂问案。” 齐知府讪讪的笑了笑,随后朝庭下道?“升堂。” “威武~”伴随着整齐划一的仗廷与唱嗬,常州衙门有史以来仅有几次的阵仗拿了出来。 齐知府看了看与平素不同,一脸正态的唐安,不由心底发出赞叹,怪不得能得丞相重视,与平日哪里还是一副模样。 齐知府不由也正了正面色,随后看向誉王,“张侍郎此案谁主审?” 用着刑部侍郎张庆的誉王看向夏末:“此案我交给了我的侍从查的,既然是他查的,自然他来解案。” 齐知府不由朝张侍郎身后看了去,瘦弱的少年倒是俊秀精致。 齐华笑了笑,顺势夸赞,“张侍郎的人当真人才济济。” 再次看向夏末,“那这位小哥儿,你便开始问案。” 夏末看向誉王,誉王浅笑颚首。 随即夏末从誉王身后站出来,朝誉王以及几位大人拱手一礼。 礼罢。 夏末侧身站在一侧,看向王小秦,“杨家家仆王小秦,柳烟中毒当日你可曾下药毒杀少主人柳烟?” 王小秦见是由这个当日牢中替自己遮阳的少年,不由惊了惊,当日自己知晓他善意待自己。 当时因疑他没什么权利,并没承他的情,也对他没放心上。 之后虽听狱卒说拿着捕头令的少年提出把自己换出来住,心里多了几分感激。 再见不曾想会是他来问案,堂堂常州知府竟然一旁听审。 见王小秦看着自己发呆,夏末再问,“王小秦,柳烟中毒当日你可曾下药毒杀少主人柳烟?” 王小秦回过神来,看向少年,恭敬的磕头一礼,“小人没有毒杀少夫人,少夫人为人和善,平日里我们犯错了也不会过多责罚,我没有毒杀少夫人。” 夏末继续问,“当日何处买的鼠药,谁让你买的?药用在了何处?” 江氏连忙接话,“当日……” 夏末皱眉,冷冷打断了江氏,“还不曾问到你,安静侯着!” 看着冷目而视的少年,江氏闭了嘴,这少年有齐知府身上不曾有的冷厉跟气势。 从自己进来后,齐知府不曾看过一眼,江氏只得忐忑等待。 江氏只听王小秦红肿的脸看向少年,“我是杨府的聘契庖房家丁,不住杨府,当日我清早入了杨府,碰上夫人,她随后给我了二两银子让我买鼠药撒在少夫人院落周围。” 王小秦舔了舔干燥的嘴角,咽了咽口水,继续道,“我在西城药庄拿的鼠药,当时还留了底子,你们可以查到的。” “我拿了药,回府撒完后洗了手回庖房,之后再次碰到夫人,她问我都做好了没有,我把多的三十二几文钱还给了夫人。” “她当时还赏了我两个铜板,我正要去帮忙,夫人发现了药罐,还搅动了几下,发现药好了,便招呼庖房管事派人送去。” 夏末点头,“平素是何人送药?” 杨兵看向夏末,“平素是我娘身侧的青儿姑娘,烟儿自嫁来起一直没派人服侍,她也不喜欢,有身子后还没物色到合适的人,这才借用青儿姑娘一段日子。” 夏末看向江氏,“当日,青儿是去素若胭脂铺子替你取胭脂去了是?” 江氏点头,“是。” 夏末点头,看向愣神的王小秦,“你继续说。” 王小秦被突然打断,默了一瞬,继续道:“管事正好瞧见我帮他打下手,便让我入盛安胎药送去。” “我送去只见东家与少夫人在赏梅,东家接过药,亲自喂的少夫人,少夫人吃了没一会儿,我还未出院子就见少夫人口吐鲜血,狰狞的死去了。” “当时院中量衣的伙计也在,二人也是吓的半死,告别了东家先回去了。” 夏末看向杨兵,“杨兵,王小秦所说可属实?” 杨兵点头,“当日确实是这样的情况。” 王小秦继续说,“我被吓到了,提前回去了庖房,一天都是忐忑不安,夫人下午寻我,让我把不吉利的药碗和熬药的罐子都丢了。” 第51章 常州家事案 18 提醒 “我也觉得不吉利,之后被我丢掉了,哪里知道第二日夫人就把我告了,说我手没洗干净,端碗过程中毒杀了少夫人。” “我真洗干净了,我端药前特意再洗的,管事也提醒了” 夏末看向杨兵,“你是真心爱柳烟对,一直不曾过多亲密,一则你心生自卑,担忧配不上体贴心善又贤惠的柳烟。” “二则,你那秘密十分不耻,且与你亲娘江氏有关,以致于你如今的这幅局面,我说的可对?” 杨兵面色煞白,楞楞的看着瘦弱的少年。 江氏扶着腰,恶狠狠瞪着这个瘦弱少年,他凭什么多事,凭什么这般查。 若一旦捅破,他的儿子,以后如何做人! 夏末叹气,看向恨不得吃了自己的江氏,“柳烟是你杀的。” 江氏淡淡看向夏末,似笑非笑,不承认也不否认。 杨兵听后震惊的看向二人,随后紧紧盯着江氏表情。 夏末见江氏不为所动,虽没承认,但也没有否认,她需要的是彻底崩溃她的最后一道防线。 夏末看着江氏,继续道:“当初你能看上门不当户不对的柳烟,无非也是她无亲无故,祖母年迈,家中无势。” “柳烟为人贤惠,生的不差但也不绝色,你觉得柳烟性子好拿捏,且非杨兵喜欢的那种女子这才娶进了家门。” “两年来,杨兵待她冷淡,故而你不曾有什么怨,怕是日子久了,你也瞧出杨兵喜欢上温柔贤淑的柳烟。” 夏末看向杨兵,只见他慢慢低下了头。 江氏紧紧咬住下唇,瞪着夏末。 夏末毫不在意,面无表情看向江氏,“之后的你自己说还是我来继续替你说完?” 江氏大怒,挣扎着站起来,指着夏末的鼻子,“你给我住口!” “你不许再说了,你给我住口!” 衙役见罢,冲过来,驾起江氏使其再次跪下,衙役动作并不柔和,甚至说得上是残暴。 衙役直接驾起江氏,直接丢在地上,强迫她再次跪好。 誉王与夏末昨日前去时,江氏房中虽有药散发的气味儿,但她坐在榻上,并不知道她具体哪里受伤。 今日进来后她衣裳华贵整洁,并没看出来,衙役的一摔和延仗的一压之下,江氏一声惨叫。 江氏指着衙役大骂,“我背后受了伤,你们要再伤了我,我杨家跟你们没完!” 齐知府看着荒唐的江氏,猛拍惊堂木,“愚妇!到底如何毒杀的柳烟,快如实招来!” 江氏破罐子破摔,讥讽的看向夏末,“你不是都知道吗?继续说呀!说呀!!” 看着有些癫狂的江氏,夏末皱了皱眉,抬头看去,只见坐在上首的誉王正看着自己。 见自己看向了他,誉王嘴角轻扬点头,夏末颚首,再次转身看向江氏。 “你是不是以为查不到?青儿姑娘在柳烟死去的头日替你买了十钱鼠药,你是怕被发现说不清?” “所以,次日你又借口杨兵院落附近老鼠肆虐,差王小秦再次买鼠药。” 夏末从袖中抽出两张纸,向上首递去,堂役接过呈至齐华面前,齐华双手递给誉王。 誉王简单看了一眼,又还给了齐知府。 见已见到,夏末继续道,“这是鼠药够售的底子,我寻到了买你们鼠药的铺子。” 夏末看着江氏,“那日,你借口叮嘱庖房做柳烟喜欢的膳食,不过是为了方便在她安胎药中掺和鼠药。” “王小秦不过是你早就计划好的替死冤魂而已。” 江氏不认,狰狞的看向夏末,“你胡说,我没有,你没有证据。” 夏末冷冷看向江氏,这女人哪里还有半分风度,初见她时,虽衣着过于艳丽,但风韵犹存,举止还算优雅得体。 今日的江氏,哪里有半分优雅,若说是市井泼妇也不为过。 夏末冷目看着江氏,“你对杨兵的占有欲害死了柳烟,你如何下得去手,她肚子里怀的可是杨兵的孩子,他唯一的孩子!” 江氏在夏末的质问声中哑口无言,低头不语。 杨兵看向江氏,眼中憎恶与愤怒交杂着愧疚,诘声质问,“江媚,烟儿可是你害死的?!” 江氏愣愣看着杨兵,随即低头不愿再回答。 到了此时,无声胜有声,杨兵双眼通红,双手捂着脸,哭声哀鸣,手缝中溢出的眼泪不停的滑落。 江氏傻傻的呆坐在地上,嘴里不停的念叨着,“错了,一切都错了……” 夏末不如何江氏值得自己同情,她是个可怜又可悲的女人。 “杨大海去的早,你也确实不易,你善掌家,指挥下人们打理杨家井井有条直待到杨兵成年。” “你因私心替杨兵张罗娶了柳烟,初时二人感情却是一般,每次柳烟对相公杨兵献殷勤都是热脸贴个冷屁股,柳烟疑惑,莫不是相公心中另有佳人,故而冷淡了自己。” 夏末叹气,“柳烟见杨兵也不出门,白日在书房吟诗写对,晚上就去江氏屋商讨家业运作,甚晚才回房。” “柳烟也不恼,只以为丈夫为家操劳,她把这些疑虑悄悄地藏在心底,每次杨兵回房就奉上热茶,拿出早就备好的毛巾帮杨兵擦拭解乏,做足贤内助本分,她想着总有一天夫君会看到自己的好。” 杨兵以手覆面,声音颤抖,“人心都是肉做的,柳烟的体贴貌美我都看在眼里,哪里能不爱她。” 杨兵咬牙继续道:“可我却是有个难以启齿的秘密,父亲杨大海去得早,十来岁便开始与母亲江氏相依为命。” “江氏正值虎狼之年,长夜难熬,每每都会抱着我思念先父,时间一长江氏竟对我有了异样感觉,有一日,我们二人跨越了禁忌,此后犹如打开了潘多拉魔盒,食髓知味后,一发不可收拾。” 江氏大急,拉扯着杨兵,“别说了,不许说!” 杨兵任由江氏拉扯,再被衙役拉开。 杨兵继续道:“几年过去,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柳烟终是察觉了我和婆婆之间特殊的关系,柳烟善良想着家丑不可外扬碍于脸面并没戳破,每逢我从江氏房中归来后,她会旁敲侧击提醒我尽早结束这种日子。” 第52章 常州家事案 19 结束 杨兵看先夏末,“我心中亦心中有愧,我自成婚后真心喜欢柳烟,几个月前,我们夫妻二人同眠,我与柳烟坦白了一切,表示要和江氏结束这段不伦,与柳烟好好过日子,柳烟闻之欣喜。” 夏末继续道:“你之后打定主意要结束这关系,之后江氏见你久不再来,某日吩咐青儿去喊杨兵就说有要事相商,你只能前去,江氏问其何故不来,你就实话告之,可对?” 杨兵点头:“江氏恼怒,只当我见异思迁,柳烟青春貌美,而自己已是如日西山,人老珠黄。” “之后我们三人关系有些复杂。” 夏末道,“数月后柳烟有喜,你杨兵呵护备至,二人恩爱有加。江氏看在眼里,妒火攻心,遂常刁难柳烟,一言不合就是呵斥,杨兵起初闷声不吭,后多有护妻之意,江氏气急,江氏认为柳烟是狐狸精勾走了曾经对自己言听计从儿子的魂。” “女人的嫉妒心让她最终失去了理智,这才有了江氏偷偷溜进厨房在杨兵给柳烟准备的安胎药里面放了老鼠药,她相信没了柳烟,儿子一定会重新回归自己的怀抱,最终柳烟一命呜呼,一尸两命。” 夏末看向一旁早已傻眼的王小秦,“她就是江氏想好的替死鬼。” “江氏,我说的可对?”夏末面无表情看着那个疯魔的女人。 江氏见事已至此,杨兵满眼对自己的厌恶,已是心如死灰。 江氏点头,“说的没错,我是这样做的,你如何知道,我在药罐中下的毒,王小秦敲碎洗干净埋了,那东西我也曾找过,并没找到。” 王小秦嗤笑,“你个毒妇!我没洗,也没埋,随手丢到了庖房一侧的大榕树底下!” 到了此时,江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杨兵擦干眼泪,跪下恭敬一礼,“这位差爷所说无误,请大人如实断案,还烟儿九泉一下的安宁。” 江氏呆傻的看着杨兵,此时双眼茫然,这一切到底为了什么…… 齐知府到了此时看了看堂中众人,皆是哑然,整个会审,所有人不由自主随着这瘦弱少年牵动。 唐掌史以及其他在场的品阶官员,衙役皆是瞠目结舌,还没有回过神来。 看向张侍郎,似乎他早有所料,只是含笑,赞赏的看向堂下那个叫夏末的侍从。 誉王看向打量自己的齐知府,“既然案子已查清,齐知府判决。” 齐华有些呆傻,若自己判决了,也就是说,这家事奇案,张侍郎打算送给自己了? 齐知府傻乐的看向唐安,他是怎么说服的张侍郎的,加上这个案子,自己功绩方便岂不是可以捡个大便宜了。 唐掌史朝自己使眼色,齐华心领神会,对唐唐史那是心中无限感激。 齐华正了正色,坐直身子,朝堂下看了看,师爷也准备妥当了,拿着证词一脸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齐华猛拍一下惊堂木,“江氏可知罪?” 江氏心如死灰,“罪妇认罪。” 齐华面色威严,惊堂木再次拍响,“经验查,柳烟一案,杨兵虽无罪,但有失常伦,败坏德行,特关押七日,罚银一百俩。” “江氏,不知廉耻,有违常伦,恬不知耻,设计毒杀有孕在身的儿媳柳烟,一尸两命,罪大恶极,特判死刑,即日问斩,以正常伦。” 齐知府最后看向王小秦,继续道:“王小秦,因江氏歹毒,设计入狱,经核查,当是无罪,即刻无罪释放。” “杨家需赔偿王小秦蒙冤入狱,罚银三十俩补偿王小秦。” “尔等可认?!” 三人恭敬磕头一礼,“认。” 齐华随手一招手,师爷拿着证词以及染了墨汁的毛笔,利落上前。 师爷咧嘴一笑,“那瞧瞧清楚后,签字画押。” 江氏看了一眼怨恨自己的杨兵,随后签字画押。 师爷拿出另外的两张,对应三人,签字画押,师爷拿回证词,朝齐知府示意。 齐知府见罢,命令衙役带几人各自离去。 杨兵就木然的任由衙役带其离开,江氏瘫坐在地楞楞出神。 一番折腾,这案子算是查清了,夏末早已默默的站回誉王身后。 齐知府四处张望,见这叫夏末的少年,已经恭敬站在张侍郎身侧。 这么些日子以来,自己是头回正眼看他,虽有些瘦弱但十分精致漂亮。 默不作声,没什么存在感,却有能耐,这人不错,只是可惜了只是侍从。 齐知府起身,朝誉王恭敬一礼,“今日多谢张侍郎,要不是张侍郎,这案子我肯定依上回结案了。” “不然也不会知道这其中曲折,往后齐某查案定会细心、细致。” 誉王淡淡看了齐华一眼,“嗯。” 齐知府看了看几人,咧嘴一笑,“时辰不早了,几位留在衙门吃膳,今日我可是特意叮嘱了衙门后厨房做些常州的特色小菜。” 唐安看了看誉王,咧嘴一笑,“留下,吃过后再回客栈。” 誉王正欲拒绝,忽然听到夏末肚子传来空鸣声,二人隔的近,虽不是多响,誉王听到了。 夏末不由有几分尴尬,誉王离自己近,早上起的晚,没什么胃口,早上就没吃多少东西,听到有吃的,肚子不争气的传来了空鸣。 本想拒绝的誉王,不由顿了顿,对齐知府点头,“有劳齐知府安排。” 齐华十分高兴,今儿白白得了政绩,这张侍郎虽然是誉王的人但挺正直,见自己也没做什么伤害百姓的大事,估计也对自己有些好感。 加上唐掌史是自己人,二人又一路同行,定是替自己也说了不少好话。 齐知府恭敬请二人去衙门后院吃茶,衙门后院在庆国没什么意外,基本差不离。 齐华也算是下了血本,把自己珍藏的上等云雾香茗也拿了出来,全程皆是唐安应付。 常州衙门的伙食当真是不错,夏末吃的很满足,齐知府看着几人,连忙敬酒,誉王直接冷脸说不会吃酒。 唐安圆场,宴席间好不热闹,齐华时不时朝夏末瞧去,最终忍不住对誉王开口,“张侍郎,你这随从挺不错,我挺喜欢的,若留在常州衙门定是不错,不知道张侍郎可否忍痛割爱?” 第53章 常州家事案 20 结案 司马政聿眉头青筋跳了跳,我的人你也敢惦记? 唐安连忙呵呵笑,打圆场,“齐知府,酒吃多了,这张侍郎的侍从定是千挑万选的,哪里舍得。” 齐华那铁憨憨吃多了酒,晕乎乎的哪里管那么多,直愣愣看向夏末,“你,你是叫夏末?见你会查案破案,可愿,愿意留在我常州呀?少不了你的好处。” 夏末懵了懵,随即想起之前从衙门里取的捕头令牌,立即掏出来,递给齐华,“齐知府,你的令牌还给你。” 齐知府连连摆手,“送你了,以后都是你的。” 夏末见他不接,便放在他身侧的宴桌面前,语气淡淡,“多谢齐知府好意,跟着爷挺好的,暂时不想换活计。” 司马政聿看着夏末,嘴角微勾,随即对齐华道,“齐知府可听清了,他不愿。” 齐知府只得做罢,连连敬酒夏末,直言只要他愿意,常州衙门随时恭候。 夏末只得尴尬笑笑,还多吃了几盅酒。 自己才不愿意留在常州,若留,当初的登州不比这个差多少,起码所有人自己也都认识,相处极好。 跟着誉王回燕郡,查清父执死于谁手,查清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比什么都重要,那些才是自己活下去的信仰和意义。 见吃的差不多,誉王起身,丢下之前同夏末在常州衙门拿的令牌在桌上。 夏末本就坐在他的对面下侧,连忙起身,誉王很满意夏末的表现,转身离开。 回了客栈,几人坐在一起,唐安说下午他有些事要去办一下,苏伦跟唐安他身边。 誉王留在客栈,说有些事情要处理,夏末如今是誉王的侍从,自然不外出,也没什么事儿。 加之中午吃了几盅酒,夏末在客栈小恬片刻,这样的日子去了燕郡怕是不会再有了。 如今,誉王并不知道自己女扮男装,如果真做了贴身侍从,自己往后需得打起十二分的精气神。 若被发现轻则驱逐,重则,他堂堂誉王被个女子欺骗,这条命怕是也该交代了。 自己不是没有想过,有很多路可走,以女子身份回燕郡,但自己在哪里长大,明白那外人趋之若鹜的地方实则吃人不吐骨头。 况且,整个庆国自建朝以来不曾有过对哪位女子开过先例之事。 而自己做的,容不得出错,那日的血流成河与看着自己活着的笑意,那最后决别时的决绝,是自己如今还活下来的意义。 夏末躺在榻上,以手覆面。 誉王此时正收到燕郡传来的信笺,近日都察院六科掌院事中秘密与丞相以及不知名的人会面,几人秘谈许久。 誉王拿着信笺,沉默了许久,不日前母亲来信,似乎二皇兄与母亲有些隔阂,进来也冷淡异常。 离开时间太久了,京城各方小动作也越来越多了,是时候回去了。 誉王看向窗柩外面,中午还艳阳高照,突然下起了倾盆大雨。 夏末酒量不好,今日又吃了不少酒,他倒是挺受欢迎,一路上登州挽留、宿州、常州也舍不得放走。 司马政聿浅笑,也是,他那喜静的性子,留在衙门,会验尸,又喜欢查案破案,若留在衙门,就是替各州县挣功绩确实是不二的选择。 这些因素加起来,便促成了沿途衙门舍不得放他离开的局面。 晚膳时间,唐安还未归,常州五月底有“皋月”节,因月底将近,从昨日开始,集市十分热闹,都在为接下来几日的“皋月”节做准备。 司马政聿见夏末似乎想去看看,想着往后也不知会什么时候再来常州。 二人便还不曾吃晚膳,在常州集市转悠起来。 江阴县,街道两边是茶楼,酒馆,当铺,作坊。 街道两旁的空地上还有不少张着大伞的小商贩。 街道向东西两边延伸,一直延伸到城外较宁静的郊区,因是皋月节将近,加之江阴本就是常州最繁荣之地。 集市沿街上行人不断,到处张灯结彩,甚是喜庆。 沿途有挑担赶路的,有驾牛车送货的,有赶着毛驴拉货车的,有驻足观赏集市景色的。 以高大的城楼为中心,两边的屋宇鳞次栉比,有茶坊、酒肆、脚店、肉铺、庙宇、公廨等等。 热闹巷集旁,再往里去,小巷两边是破旧而古朴的长满青苔的临民院落的院墙。 院墙不远处依稀可见常州盥洗,生存的的河道,蜿蜒直下便是常州有名的河域。 正是这些河域,让并排三县,呈现常州独大的局面,从而造就了常州的繁荣。 这些院墙上还铺陈着密密麻麻绿油油的爬山虎藤蔓,在狭长的阴影下,似乎将这夏季洛阳的闷热扫荡走了一些,有了些许清凉的感觉。 往回走,街道两旁店肆林立,薄暮的夕阳余晖淡淡地普洒在红砖绿瓦或者那眼色鲜艳的楼阁飞檐之上,给眼前这一片繁盛的洛阳城晚景增添了几分朦胧和诗意。 热闹巷市中,那高高飘扬的商铺招牌旗帜,那粼粼而来的车马,那川流不息的行人,那一张张恬淡惬意的笑脸,无一不反衬出庆国民众对于泱泱盛世的自得其乐。 夏末看着那些高兴的人,心情愉悦,不由自主被这热闹的氛围包裹其中。 誉王也是头回见除燕郡外的热闹场景,与燕郡的奢华不同,这些人是发自心底的高兴。 市列珠玑,户盈罗琦常州江阴担得起。 司马政聿浅笑看向身侧的少年,“这常州夜景,我还是头回见,与燕郡大不相同,别有一番风味。” 夏末自然知晓燕郡的光景,那时候,自己经常偷偷外出,燕郡早被自己逛了个熟。 只是自己不能说,现在这个生在乡下的少年也不能知道。 夏末故做好奇,“登州很单调,没什么特别的,燕郡会比常州更热闹?” 司马政聿点头浅笑,“那是自然,燕郡好吃的也很多,或许你会很喜欢。” 司马政聿看着少年,总有种看到夏夏的错觉,那种久违的感觉不自觉的就会出现。 第54章 燕郡01 热闹 整个巷头至巷尾,十分热闹。 大街上买卖声,吆喝声,讨价还价声……连成一片。 酒肆内,小二端着酒菜飞快地穿梭着,还不时传来猜拳声,谈笑声,杯盏碰撞声…… 二人在巷市边走边看,夏末看到巷中有一胡辣汤铺,夏末张望过后,看向誉王,“不知爷可吃胡辣汤?” 誉王心情很好,挑眉问夏末,“是什么?” 夏末朝里指了指,只见热闹的巷口,不起眼的小馆坐落其中,没什么特别的。 一面红色幡旗,红布黑字,幡旗周围同是黑色齿轮装饰,不怎么起眼。 誉王从未吃过,见夏末似乎很期待,鬼使神差的,誉王点了点头。 夏末很高兴,二人走去,羊肉汤的香味如影随形,夏末高兴的拉着誉王挤进热闹的小馆。 司马政聿看着拉着自己衣袖的手,看起来不大,白皙纤长,指甲圆润,留出甲肉些许,看起来,似乎与记忆中拉着自己不停讲话的人重合了起来。 心跳如鹿行,司马政聿自觉此番不正常,摇了摇头,这种感觉并未褪去。 等再反应过来时,夏末已拉着自己坐在了狭小拥挤的小馆中。 黑色的小杌桌不知被用了多少年,面上似乎还泛着油渍。 杌桌上前一个人吃完的青瓷大碗此时还未收走,司马政聿是头回来这种地方,有些无所适从。 看着眼前的场景,誉王方才跳动的心安静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不适应。 夏末见誉王表情,不由浅笑,能猜出他应该是头回来这种小食肆。 夏末连忙招呼不远处收拾杌桌的男子,男子听后后连忙过来收拾。 利落的收走吃过的瓷碗,朝二人笑了笑。 天色虽暗,但食肆里烛光与灯笼高悬,显得古朴而热闹。 胡辣汤的热汤充溢着整个食肆,隐约可见的热气,犹如一股无形的烟雾在蔓延。 食肆是夫妻二人经善,方才收捡碗筷的正是当家男子。 顺着男子瞧去,热汤起雾中,袅袅绕绕,女子看起来年纪不大,清素的面容,但也清秀。 男子走近二人相识一笑,似乎一切皆在不言中,趁着空挡,不知男子对娘子说了什么,只见那女子娇嗔的瞪向男子。 举止见二人甜蜜又温馨,曾几何时,自己爹爹与阿娘也是这般如胶似漆。 不多一会,男子端着两碗胡辣汤送来,朝两人笑笑。 “我娘子做的胡辣汤跟外面的不一样,由多种天然中草药按比例配制的汤料再加入胡椒和辣椒又用新鲜羊肉、羊骨汤做底料。” “我们这胡辣汤的特点就是是汤味浓郁、汤色靓丽、汤汁粘稠,香辣可口,你们快尝尝。” 夏末朝他爽朗一笑,“看着就挺不错,贵夫人当真贤惠。” 男子朝锅底那边瞧去,很高兴,“确实能耐,你们吃着,我去拿胡饼,胡饼泡汤别有一番风味。” 夏末看着木碗里粘稠的浓汤,拿起旁边的木勺,轻轻凉拌,里面羊肉与小排挺多的,上面漂浮着翠绿的小段,芳香四溢。 轻尝一口,满嘴的香味,带着辛辣,十分开胃。 誉王见夏末似乎很喜欢,也舀起一勺,尝了一口,顿时面色一红,眼泪在眼眶开始打转。 “这么辛辣?” 夏末浅笑,“于我还好,爷应该是从未吃这种,第一口会觉得很辣,再尝尝就会好了。” 掌柜的随后端来胡饼,朝二人笑的明朗,“有些辛辣,若吃不惯就着这胡饼会好许多。” “二位慢吃,有什么需要再招呼我们。” 夏末点头,朝掌柜的笑了笑,拿起胡饼泡在热汤中。 夏末低头吃着,“第一次吃胡辣汤是祖父带我登州小巷中吃的,一对老夫妻,也是如他们二人这般,味道有些差别,却也是极好吃。” “祖父在随你同去前,也一起吃了这个,他当时告诉自己他要离开些日子,让我之后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别慌。” “叮嘱了我许多,更是说了许多以前不曾说过的体及话,或许他当时就已经预感事情不简单,不确定自己是否有命而回。” 司马政聿看着碗,他是想起夏离了,这才想吃这夏离曾带他吃过胡辣汤,想起了那些回忆。 司马政聿顿了顿,“是我们没保护好他。” 夏末摇头,“我知道他为什么愿意同你前去,不怪你们,他没走完的路,我走!” 夏末朝司马政聿浅笑,“这一路我看到了许多,家破人亡、人为财死或许这些就是人性的欲望。” 司马政聿静静听着,“或许这就是我们存在的意义,当你足够强大,你才能拨正反乱,才能维持这个规律。” 夏末突然看向誉王,“爷,你觉得宿州的刘乾善人经过那次讹诈还敢帮别人吗?这常州的杨家,因江氏执念和控制欲,他们会后悔吗?” 誉王看着有些迷茫的夏末,抬头朝前看去,“我觉得,那样的会更多,他们才是庆国最敦厚的那批人。” 顺着誉王的目光看去,小食肆的东家,也就是之前与自己打交道的男子,此时站在自家娘子身侧,替她擦着额头的汗水。 夫妻二人如胶似漆,质朴又真实,那样的日子确实令人向往,但也只是向往。 夏末浅笑,“确实甜蜜,但我不觉得我会拥有,像我这般的人,活着已是奢侈,都是因信仰活下来的恩赐。” 誉王看向夏末,看着夏末的眼睛否认:“存在即合理,就如这胡辣汤,你食之甘露,我虽不适应,但也能下口。” 夏末静了静,自己实属不该说这么多,堂堂誉王殿下,肯这般屈尊待自己是不可多见的。 夏末笑了笑,“不知誉王可娶亲?” 司马政聿愣了愣,看向夏末摇头,“不曾,你是何意?” 夏末笑,“没什么意思,只是想知道回京后若做了你随侍,不知誉王妃是否同意,既然没有,那我也便放心了。” 司马政聿小口吃着汤,看向夏末,嘴角微扬,“你想的倒挺多,若我有王妃,且不愿,你便不做我随侍了?” 夏末咧嘴一笑,“你与传闻不同,若没有,不若与你分了桃也罢。” 第55章 燕郡02 咳嗽 司马政聿面色通红,不知是夏末的言语,还是被胡辣汤呛着不停咳嗽。 司马政聿瞪向夏末,“胡说什么!” 夏末咧嘴一笑,“无事,只是随口一说而已,听别人说过,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不是做至交的意思吗?” 说完,夏末默了默,“爷莫怪,今日高兴,信口胡说而已,你我地位悬殊,能做你侍从已是我的福分。” 司马政聿瞪向夏末,“往后不许胡说,尤其不懂的意思更不能乱说。” 司马政聿想起他的胡言乱语,耳根红了红,想了想,道:“待回京了,若有空闲,我教你读,别到了燕郡丢了我的脸。” 夏末看了一眼誉王,嗯了一声,随后默默吃饭。 二人吃过后,誉王给了铜板,随后出了食肆,此时天色彻底暗了下来。 沿途的灯笼,热闹的集市,比之傍晚时分,此时的气氛更浓。 看着糖葫芦,夏末摸出两枚铜板,要了两串,其中一串递给了誉王。 誉王拿着糖葫芦,笑了笑,看着夏末乐呵呵的卖力解决。 通过相处,总有一种他开始信任自己的感觉,同期也能看到他身上似乎隐藏了许多秘密。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明白,他应该不会害自己,夏末属于慢热,同时警惕性很重,他活的很真实。 二人转了会儿,随后回客栈。 二人回到客栈时,正逢唐安也回来了,递给誉王一本册子,随后醉醺醺的回了房。 苏伦与夏末打了声招呼,带了些小吃食,也回了房。 誉王与夏末各自站在门前,看着手里东西笑了笑,开门,回房。 一夜天明。 次日早上,誉王一行四人,吃过早膳,收拾东西,多买了匹马,四人启程回京。 到了此处,离燕郡算是走了大半,一路疾驰,快马加鞭,路上没怎么耽搁。 十几日的路程,几人终于抵达燕郡。 燕郡是庆国国都,燕郡分为外城和内城,城内外总体平面整齐划一,自南向北延伸的中轴线把全城一分为二,左右布局对称,体现了皇家的“居中不偏”、“不正不威”。 唐安看着二人,眉眼弯弯,“宫城居中,四方层层拱卫,主座朝南,中轴突出,两翼均衡对称”。这是庆国在燕郡规划布局上的最大特色。 夏末见罢,随即做出惊叹的表情,再看苏伦,他更是十分新鲜,眼巴巴看着唐安等着他的讲解。 唐安很受用,看向二人,“从整个城的平面布局来看,咱们燕郡是一座呈“凸”字形结构的城,且外城包着内城的南面,内城包着皇城,皇城又包着皇宫。” 苏伦连连点头,“还有呢?” 唐安看了浅笑的誉王,继续说,“从外城到紫禁城,城墙的外面绕以宽且深的护城河。这样皇帝居住的皇宫就成为全城的中心,处在层层拱卫之中。在城的四周再布以天、地、日、月坛,皇宫俨然是“燕郡的中心”了。 夏末浅笑,“既是圣人,自然居住中心位置。” 夏末以前喜欢到处玩,记得外城南边正中的永定门,是这条中轴线的,皇城后门——地安门以北的钟鼓楼,则是这条中轴线的终点。 全城最宏大的建筑和场景都安排在了这条中轴线为基础,在其两侧作有机的布置和组合,其周围再部署以低矮,青灰色的四合院。 整个城的规划布局形成了一个完整和谐,举世无双的巨大建筑群。 金碧辉煌的宫殿,在数以千计,布置有序,掩映在绿阴底下的四合院的衬托下,更显得宏伟壮丽了。 唐安继续道,“燕郡主要城有四门:南午门,北是玄武门、东是东华门、西是西华门。” 苏伦疑惑,“那我们如今在什么门?” 唐乐笑了,“咱们才入外城,这是永定门,外城也是四门,永定、承天、大庆、护城,四大门。” 唐安向城中指了指,“燕郡四角有壮丽的角楼,角楼包围整个皇宫,据说长约十八里,里面有七门。” 夏末来了兴趣,“你数过不成?” 唐安摇头,“那怎么可能,我也只是听说的,真想知道,你得问爷,他从小生活在皇宫里,我也是在爷十六岁封王建府之后跟着他的,我可没机会去皇宫数是不是真有七门,况且我也不敢。” 誉王浅笑,看向夏末,“你若好奇,往后有的是时间,若无事带你见识一二也无妨。” 夏末惊了惊,看向司马政聿,“多谢爷。” 唐安挥挥手,“行了,别都傻站在永定门口,该进去了。” 唐安看着燕郡笑的开怀,“离京快两个月了,终于回来了。” 誉王似笑非笑看向唐安,“是挺好,若是唐学士知道你回来了,应该会很高兴。” 唐安高兴的脸不由僵了僵,“爷,你救我,我不想成亲,魏京畿家的女儿我都不知道长什么模样,也不知道脾性,怎么能娶呀。” 誉王笑了笑不搭理,四人骑马缓缓入了外城。 坐在马背上,粗粗一看,外城已是人头攒动,杂乱无章,细细一瞧,这些人是不同行业的人,从事着各种营生。 巷集中间的行道上,是一条熙熙攘攘的人流;有坐轿的,有骑马的,有挑担的,有赶毛驴运货的,有推独轮车的………… 巷中南面和大街相连。街道两边是茶楼,酒馆,当铺,作坊。 巷道两旁的空地上还有不少张着大伞的小商贩,巷道东西两边延伸,一直延伸到城外,好不热闹。 再继续往前,便是以高大的城楼为中心,两边的屋宇鳞次栉比,有茶坊、酒肆、脚店、肉铺、庙宇、公廨等等。 铺面中有绫罗绸缎、珠宝香料、香火纸马等的专门经营,此外尚有医药门诊,大车修理、看相算命、修面整容,各行各业,应有尽有。 高楼之上,悬挂市招旗帜,招揽生意,街市行人,摩肩接踵,川流不息。 有做生意的商贾,有看街景的士绅,有骑马的官吏,有叫卖的小贩,有乘座轿子的大家眷属,有身负背篓的行脚僧人,有问路的外乡游客,有听说书的街巷小儿,有酒楼中狂饮的豪门子弟。 第56章 燕郡03 繁华 男女老幼,士农工商,三教九流,无所不备,行路巷中,有轿子、骆驼、牛马车、人力车,有太平车、平头车,形形色色,样样俱全。 走了半晌,四人行至内城,誉王拿出令牌,随后几人入城。 进了内城,与外城的景象又是不同,内城在皇城脚下,非富即贵。 越是靠近皇城越是繁华,各巷名目繁多,有直市、狱市、肉市、军市、官市、关市等。 按经营时间来划分,则有早市、大市、夕市、夜市四种。 夏末以前最喜欢晚上偷偷溜出来去夜市玩耍,夜市到了晚上,十分热闹,到处灯火通明,什么衣帽扇帐,盆景花卉,鱼鲜猪羊,糕点蜜饯,时令果品,应有尽有。 到了晚上,内城食肆、酒肆营业至深夜,一般卖到三更以后,除固定摊点以外,还有头顶肩挑沿街串巷叫卖的零担。 买卖昼夜不绝,夜交三四鼓,游人始稀;五鼓钟鸣,卖早市者又开店。 依旧人头攒动,热闹繁华,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内城夏末恍若隔世。 记得自己家就住在含光街第三条的清风巷中,一家七口人,虽说不上多富贵但也平安顺遂…… 从那日之后,再也不曾看过哪里,不知如今那里是否有人居住,一切变化大不大。 骑着马,跟在誉王身后,司马政聿是当今正一品德淑皇贵妃的二子,当今皇后早逝,德淑皇贵妃收养了年幼的嫡皇子。 德淑皇贵妃贤淑漂亮,这么多年,惠帝早有立她为后,她尊重前皇后一直不肯,后来惠帝加封其一品皇贵妃,赐字德淑。 能得二字德淑,可显这皇贵妃有多得惠帝的心。 嫡皇子司马豪,早产年幼多病,没什么才学。 兄弟五人、属二皇子,也就是当今太子德才兼备,五年前惠帝册封了太子。 三皇子就是前面这人,誉王殿下,都察院御史,更是那日自己家破人亡的其中之一。 四皇子赵王,名司马伦排行四,后封地赣州,大半年前叛乱被灭,自己夏家也正是因此收到牵连,阖府倾覆。 五皇子司马修,去年自己家道未落时才一岁,近十几年算不得什么威胁。 惠帝做皇子时,先皇迟迟不立太子,众皇子要么早早结亲,要么没人看上。 导致众皇子相互残杀,最后中规中矩,不出彩也不差的惠帝捡了便宜。 待他成婚迟,加之才登基,忙于熟悉朝政七八年后这才陆续生下皇子。 生下的皇子,夭折不少,真正活下来的也就这五人。 惠帝的孩子并不多,公主也只有四位,如今皇子中都封了王,当初因赵王京中谋私卖官等事被贬至赣州。 司马豪被封燕王,惠帝希望他这一生如燕般清白分明,自由自在。 燕王任礼部都事,虽说是都事,只有监察之权,礼部各种决定做完后他过目监督检查。 其次便是这司马政聿了,听闻他出生时,月伴彩徽,司天监言徽伴月侧,是庆国辅佐奇才,乃庆国大幸。 所以众多皇子中,只有誉王赐得二字,且是政聿,有辅佐之意。 几个王爷中,除了太子,便是誉王最得权势,誉王在都察院行都事一职,都察院有监察百官,有权彻查京中官员有关的各种要案难案。 “向右入朱雀大街,你左边那是去含光街的路。”唐安看着骑着马不知道方向的夏末出言提醒。 夏末愣了一瞬,朝左边看了一眼,茫然的看着唐安,随后拉摆缰绳,跟上几人马匹。 司马政聿看向夏末,“初入燕郡,紧跟我,待有空闲再带你出来熟悉燕郡巷街。” 夏末点头,默默跟在身后,忍不住朝哪条自己最熟悉的街巷方向看去。 跟随誉王的步伐,入了朱雀大街,唐安跟誉王道别,带着苏伦直接去了六扇门。 苏伦拉着夏末说了些体及话,无非是让夏末照顾好自己,有机会再见面。 只剩夏末与誉王。 夏末跟在誉王身后,誉王似乎看出夏末有些紧张,“不必担心,先随我入王府,稍后我有些事要办。” 夏末轻咬下唇点了点头。 誉王声音自前面响起,“誉王府没什么外人,一个内官,一些打扫的仆人和丫鬟,你既然是我侍从,往后住在我的院中。” 夏末浅浅点头,“嗯。”了一声。 跟着誉王,入了誉王府门前,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三个大字‘誉王府’。 门口门童见誉王回来,利落前来牵马,迎誉王进门。 进了朱漆大门,便是回型长廊,中间院中有四棵门槐,有上马石下马石,拴马的桩子。 再往里,进了二道门,入目的皆是古木参天,怪石林立,环山衔水,亭台楼榭,廊回路转。 夏末不敢多言,到了此处,也不敢多看,只是默默跟在誉王身后。 走了有会儿,誉王停了下来,“这里就是我的院落,你就住主房一侧紧挨着的厢房。” 夏末这才抬头瞧去,院落干净舒适,院中种着一棵老梅树。 正房位于于上,左右耳房,东西厢房,倒座儿书房,前出廊,后出厦,紧挨着的旁边连接着的是东跨小院庖房,西跨院是茅房,五间为待客堂。 誉王院落,虽是正门五间,上面桶瓦泥鳅脊,那门栏窗,皆是细雕新鲜花样,并无朱粉涂饰,一色水磨群墙,下面白石台矶,凿成西番草花样。 誉王看向发呆的夏末,朝左边指去,“那间房往后就是你的了,自己去瞧瞧,我要沐浴更衣进宫一趟,你今日初来就不必同我去了,稍后让张内官带着你熟悉一下王府环境。” 又觉得夏末初来乍到怕会不适,“张内官看着我长大的,信得过,有什么事你找他即可,尽量快速熟悉一下,明日我就要带你去验尸。” 夏末点头,誉王见夏末明白了便不再多说,转身回屋。 夏末看了看别致的院落,拿着包袱和漆红木箱入了誉王所指的房间。 推门而入,里面一室通明,一张床榻,干净的被褥,一张小杌,以及一些其他的物什,简单利落又大方。 推开窗柩,映入眼帘的是大株梨树兼着芭蕉,倒别有一番风味。 第57章 燕郡04 内官 王府内有王府内官,他们都是负责王府内部管理的太监,这张内官应该也不例外。 王府内官,一般由皇家派遣的有人数规格限制的太监,仅为嫡系亲王所有,其他的王府则不设置。 王府的太监属皇家仪仗公器,故称官,王府仆役则为奴仆,不称官。 王府内官,可伴随王爷或内眷进宫参事,王府仆役则不可。 王府一般设有内官、随侍、有一定数量的护卫、仪仗、书办、餐事、传召等职司。 一般随侍是皇子时亲子挑选,世家或是受圣人重用,但官阶并不是太高的臣子的嫡子,待到一定年纪,根据能力再由圣人封官或是继续侍从王爷。 听唐安所言,以前便是誉王的随侍,誉王随侍二人,另一人死了,如今他做了六扇门的掌史。 坐在耳房中,夏末有些恍惚,自己终究是回来了。 如今只需要好生做好本分,别引起他的怀疑,毕竟当日他也在,或许他手里有关于夏府当时的宗卷。 揉了揉疲惫的双眼,门扉被敲响,夏末起身开门。 司马政聿看向面色惨白的夏末,“可是有什么不适?” 夏末眼神惊恐,随即低下眼眸,忍住眼中的涩意,勉强一笑,“休息一下便好。” 他这身衣裳,正是当日羁押夏府众人时的打扮,四爪龙缎立龙缎,紫色朝袍身前身后四爪金蟒龙各一团,两肩四爪行龙各一团,下摆也绣有“海水江涯”。 皇子亲王本该着暗黄蟒袍,因誉王同时又是都察院御史,才特赐这独一无二的紫色四爪龙缎立龙缎。 燕郡谁人不知,身着四爪龙缎立龙缎的唯他誉王司马政聿一人。 誉王顿了顿,“那你好生歇息,明日随我去查一案子,稍后张内官会给你送来侍从衣束,你同他熟悉一下王府,以及侍从的职责。” 夏末恭敬一礼,“是。” 誉王点头,朝夏末的耳房看了看,转身离开。 不一会儿之前前殿见过的张内官带着仆从进了小院,站在夏末门扉前敲了敲门:“夏末可在?” 夏末打开门,为首男子约莫四十多岁,微胖,虽是圆脸大眼但仪容严肃,举目庄重,身着玄色便服。 “我是夏末,你是张内官?” 张内官上下打量夏末,皱眉,二人进府时,自己只是匆匆一眼,没有细看,仔细再瞧,这少年一身青色棉绸的衣裳,十分素净。 少年十分瘦弱,说是瘦弱还是说的好听,细小的身板,不禁一握的腰,生得也精致漂亮。 圆眼漆黑,神色冷淡,这是自家王爷从哪里找来的人?稍加打扮,说是女子也不为过,这种人如何做王爷侍从?! 张内官皱眉,“你就是夏末?” 夏末淡淡点头,“我是。” 张内官招手,身后家仆端着托盘递过,“这是王爷叮嘱给你的衣物。” 张内官顿了顿,上下打量,“老奴见你也用不上了,既然是王爷带进府的,此处也不适合你,收拾一下带着东西随我走。” 夏末静了静,问,“王爷说往后我住在此处。” 张内官不悦,“这听雪堂岂是你能住的!收拾东西,随我走。” 夏末看了看张内官,转身回屋,拿着自己一个包袱及漆红的箱子跟在他身后。 这张内官会瞧不起自己早有准备,毕竟他是有品级的内官,又在堂堂誉王府当差。 自己这般誉王从乡下小县带回来的少年,他不悦不喜也不是不可能。 跟在内官身后,夏末在他的带领下去了入门不远的前殿偏院,哪里一排配房,看布局应是下人居住的通房。 张内官看向夏末,“看你是王爷带回来的,给你一个恩典,你往后就住最后一间,收拾好东西,里面有衣裳,稍后换上直接去打扫前殿。” 夏末点头,张内官这才满意,“稍后去了前殿自有人招呼你,听他吩咐就行。” 夏末点头,张内官随即带着同来的随从家仆离开。 夏末看了看新房间,甚是简陋,一张可容一人的床榻,整间小室,一目了然。 确实算是照顾了,下人能住单间,最少也是管事级别,自己如今仗着是誉王带回府,张内官安排自己住在这种已算是他最大的极限。 能出宫,做到王府内官便是多少人眼红的,夏末笑了笑,不再多想。 换上屋中的一套深蓝色短褂,短褂七成旧,应该是别人穿过的。 夏末穿着一身深蓝短褂去了前殿,前殿精瘦老头见人来了,“你是夏末?” 夏末点头。 精瘦老头看了看夏末,“张内官把你交给了我,今日是头回那便把前殿几个回廊打扫干净,红楠木温水擦拭一遍就行。” 夏末看了看回廊与小院,点头,精瘦老头随后交代打扫的物什在何处就离开了。 看着红色巨柱,与宽大的回廊以及小院,夏末深吸一口气,寻来物什开始打扫。 此时,誉王司马政聿真站在宣室殿中,宏伟的宫殿,最上首龙椅雕刻许多龙,有的龙双龙戏珠,有的龙互相缠绕,惟妙惟肖。 抬头往上看去,龙椅上首挂着一块巨大的匾,匾上写着“正大光明”四个大字。 龙椅上坐着一个五六十岁的男子,明黄色的长袍上绣着沧海龙腾的图案。 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剑一般的眉毛斜斜飞入鬓角落下的几缕乌发中,能看出男子年轻时定是美男子。 仔细看去,眉宇间司马政聿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与其很像,司马政聿相较之,更年轻,少了几分威严,多了几分凌厉。 “你回来了?”龙椅上的惠帝放下朱批,看着行礼跪下的誉王。 誉王抬头,“回父皇,儿臣回来了。” 惠帝眉宇含笑,“快起来,咱们父子,又无外人就不必多礼了。” 誉王浅笑:“礼不可废。” 惠帝欣慰,叹气笑,“你呀,你们兄弟几人,就数你最拘谨,你母后要知道你回了定会高兴,今日就留在宫中用膳。” 司马政聿想了想,“是,儿臣遵命。” 惠帝面色凝了凝,“这段日子可查出了些什么?” 司马政聿从宽袖中拿出折子递上,惠帝接过,随后看完折子,再打开司马政聿再次递来的账本。 第58章 燕郡05 掌控 惠帝怒火中烧,“他当真是敢!我大庆富余十二县,他暗中掌控四县,意欲何为!” 司马政聿神色平静,“尽早知晓总比蒙在鼓中好,现在不是打草惊蛇的时候。” 惠帝忍了忍,确实没错,“可查出是他一人所为还是背后有谁?” 司马政聿皱眉,“并没有,目前也只知与他有关,具体还需暗中再查。” 惠帝叹气,把账本交给司马政聿,“你们兄弟几人,如司天监之言,你确有辅我大庆的能力,往后我老喽就靠你们了。” “你就在暗中好好查,待查清了一并不放过,觊觎我庆国帝业的害虫决不能留。” 司马政聿跪下一礼,“父皇,我新寻了个侍从,此人不错,我想封他一品随侍留在身边。” 惠帝愣了一瞬,见司马政聿言语认真,“你只需呈报内务府即可,无需亲自恩求。” 誉王看向惠帝,“此人只是我在登州找到的一名仵作,品阶不够,只能亲奏。” 惠帝看向誉王,见他神色认真,“一介草民,做亲王随侍已是高攀,你若缺随侍,内务府去寻个好用的也可。” 司马政聿不为所动,静静道,“他是夏离先生的玄孙,验尸查案皆是好手,让他做我的随侍,也可不日查查伊诺太傅的案子。” “他是我从登州带回来的,之前与京中人没有接触,用起来也更放心。” 惠帝想起方才的账本,京中没有单独属于谁的仵作,若做誉王随侍不无不可,况且是夏离的玄孙,若真说起来也算当得。 惠帝扶起誉王,“好孩子,快起来,你若喜欢用便是,随后我让内务府拟纸封他一品随侍即可。” “夏先生有才,何不直接带他入京,伊太傅的案子蹊跷,如今又过了这么久,当真能查出来?” “夏先生请到了,回京途中被暗杀,尚未查到元凶,夏末得夏先生之传,定能查到点什么。” 惠帝愣了愣,“死了?” 因为他,自己几十年前特下令设仵作一职,为这些年各县衙的案子也方便简单不少。 当初他所编纂的《言尸杂论》自己也翻阅过,当真可用至百姓,利国利民。 惠帝拍了拍誉王肩膀,“行了,人可在誉王府?” 从司马政聿处得到确认,惠帝点头,“内务府会尽快传旨。” 惠帝对着随侍大监招了招手,大监一礼,随即前往内务府传陛下口谕。 惠帝朝门口指了指,“你先回后宫看看你母后,我还有些折子为阅完,告诉你母后,晚上我要去用膳。” 誉王一礼,随后离开。 郑贵妃坐在长信宫中,抱着雪团轻抚,突然贴身宫女进来,在郑贵妃耳边低语。 郑贵妃眉头紧锁,待宫女话毕,郑贵妃让宫女寻笔墨,书信一封,交给自己带进宫的大宫女剪翠。 郑贵妃附耳叮嘱几句,剪翠收起信笺便退了下去。 郑贵妃有些不耐烦,看着空荡荡的长信宫,今儿陛下定然是不会来了。 誉王行至长乐宫,二哥正与母后说着什么,逗的母后掩嘴笑。 司马政聿随步而去,“儿臣见过母后。” 随后对坐在一旁的男子一礼,“二哥。” 德淑皇贵妃眉眼弯弯,“总算肯来见我了,怎么瘦了不少?” 太子司马逸颚首承礼,“回来了。” 司马政聿随后坐在妇人身侧,德淑皇贵妃拉着二人嘘寒问暖。 因有要事要处理,惠帝差大监寻太子前去听政,德淑皇贵妃拉着誉王说了会儿话。 德淑皇贵妃,原名杨朵儿,河西人氏,幼年丧父,兄长一起长大,兄长后来做了官,自己也长大了,秀女身份入宫。 宫中沉沦二十几年,早磨去菱角,看着他们兄弟二人长大,皇后死后位至德淑皇贵妃。 之后惠帝、太子、德淑皇贵妃、誉王四人在长乐宫用过晚膳。 晚膳后,惠帝把兄弟二人叫到一起,商议了一些朝中局势。 时间差不多,太子司马逸回了端木宫,太子是将来要做皇帝的,故而兄弟几人,到了十六岁皆封了王,在皇城脚下赐了府宅。 太子依旧住在宫中并未赐府,住在皇宫东华门的端木宫,也就是百姓俗称的东宫。 时间不早,宫门也快下钥了,誉王拜别惠帝与德淑皇贵妃,在趁着还未下钥时赶回誉王府。 走在路上,还想起今日下午会誉王府时,平素胆子挺大,入了誉王府倒拘谨了起来。 离开王府时他脸色不太好,吩咐张内官带他熟悉王府,不知道他是否适应。 进了誉王府,司马政聿吓了一跳,竟然天色都暗了,也不见掌灯,还有下人擦洗这回廊柱子。 司马政聿皱眉看向回廊,“这么晚怎么还在擦洗?” 回廊那下人停止了擦洗,司马政聿挥了挥手:“回去歇息,明日再做。” 说完,誉王皱眉回自己的听雪阁。 入了听雪阁,院中倒都掌灯了,这夏末倒有几分眼力见。 誉王见右边耳房灯还亮着,路上奔波一天,可能是太累,加上不舒服才忘了灭灯。 司马政聿浅笑,转身回了房,房中放了梳洗的冷、热水,司马政聿梳洗后便灭了灯。 夏末站在回廊,方才同自己说话的是誉王? 看着最后一根柱子,夏末无奈叹气,打湿棉布,夏末快速擦洗。 总算做完了,收拾好东西,之前吩咐自己打扫的管事打着哈欠过来,“都清洗干净了?” 夏末点头。 精瘦的老头皱了皱眉,这少年不爱说话,“收拾清楚了便去歇息,明日三更起身,把二进的清风院打扫干净就行。” 夏末再次点头,管事无趣的转身离开,懒得再搭理。 回到通房,夏末觉得自己手臂酸痛的厉害,找了找,连洗手的热水都没有,晚上也没有吃饭,肚子传来抗议声。 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一览无余的小间中,角落发现了破旧的小壶,哪里还有半滴水。 无奈,记起下午打扫的杂物房有水源,接来干净的水,简单冲洗了手脸便回通房睡下。 看着四壁乍墙,夏末无奈,只得合衣睡下,因榻上还有股霉味儿,应该是长久不曾通风,夏末忍着心里的不适。 第59章 燕郡 06 安稳 这一夜,夏末睡的很不安稳,才睡的深些许,门外传来管事不停的敲门声,“这么懒,三更到了,怎么还不起来。” “你胆子倒挺大,还敢抵门,还不给我起来!” 誉王今天醒的格外早,听到隔间传来响动,夏末这随侍做的倒挺不错。 誉王起身,“夏末,从寝具里把那套蓝色云锦常服拿出来。” 只见从外室进来一个身着贴身侍从才有的青缎男子,双手恭敬的捧着蓝色云锦裳,身形微胖,低着头。 司马政聿皱眉,不悦:“你是何人?夏末呢?” 男子听到誉王不悦,抖了抖,“奴,即日起便是王爷的随侍,奴伺候王爷更衣。” 司马政聿阴沉着脸,“昨日睡在右边耳房的是你?!” 男子吓的掉了衣物,连忙跪在地上,“是奴,可是哪里伺候不妥?” 司马政聿冷笑,穿着中衣,坐在榻沿,看着跪在地上的男子,“谁让你来的。” 男子再次抖了抖,声音都有些颤抖:“义父、不、是、是张内官让奴伺候王爷的。” 司马政聿怒不可遏的看向男子,嗤笑,“如今这誉王府倒是他张内官当家做主了!” 司马政聿捡起地上蓝色云锦裳穿上便走,怪不得昨夜前殿回廊那家仆身形看着有几分眼熟。 好呀,这张内官倒是能替自己做主了!! 司马政聿走到二殿槐院,正瞧见张内官正指着一个少年奚落,“这般偷懒,三更还不知起,王府可养不起你这样的人!” 司马政聿走近一看,气极反笑,“张内官当真是好威风!” 张内官皱眉,“大胆!” 随即转身,见是誉王,吓得立马跪下,“王爷。” 夏末看去,正是誉王司马政聿,尴尬朝他笑笑,低头间,他竟是光着脚。 难不成是找自己?夏末抿嘴,怎么可能,他是誉王。 司马政聿看了一眼朝自己尴尬一笑的夏末,本就是瘦弱的少年,不知没睡好还是不适的缘故,面色苍白,眼下一片乌青。 看着跪下的张内官,司马政聿冷笑,“竟然不知本王的话已然不顶用了,让你更换右耳房物件,带夏末熟悉王府,竟然安排做了仆从。” 张内官恭敬跪着,“王爷,老奴知错,昨日见夏末瘦弱,又是外面带回来的,担心他伺候不好誉王,这才招呼张英过去代他伺候。” 司马政聿冷笑,“你带着你义子回内务府自己去说!” 话必。 外殿传来低而嘶哑的声音,“内务府传喻,夏末可在。” 司马政聿回头,张内官与管事惶恐,夏末上前一步,“夏末在。” 内务府王大监带着两个太监随后而至,看着几人模样愣了愣。 随即恭敬一礼,“奴才见过誉王殿下。” 司马政聿面色不太好,对着王大监有些不悦但未发作,“平身。” 王大监一行三人起身,拿出惠帝圣旨,“陛下圣旨,夏末接旨。” 夏末愣了愣,自己昨日才进京,哪里来圣上旨意,夏末看向誉王。 誉王点头,夏末随即跪下,“草民夏末接旨。” 王大监,打开圣旨,正了正神色,“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登州夏末,淑慎性成,勤勉柔顺,雍和粹纯,性行温良,克娴内则,淑德含章,赐于誉王政聿为随,着即册封为一品随侍,钦此。” 夏末懵了,自己才入京,誉王昨日是替自己进宫要了这一品随侍? 王大监浅笑,“夏随侍,还不领旨谢恩。” 夏末愣了愣神,恭敬一礼,“夏末谢过陛下隆恩。” 王大监递过圣旨,浅笑,“夏随侍有福气,这可是誉王殿下亲自要来的。” 王大监见张内官还跪在地上,“张内官怎么还不起来?圣旨已宣完了。” 誉王冷笑,“是该起来了,王大监,这人你顺便也带回去,本王可用不起!” 王大监惊恐,恭敬跪下,“王爷,不知这张内官犯了何事?” 司马政聿嘴角微勾,嗤笑道:“我这誉王府用不起这尊大佛,你们带走。稍后我会上报父皇,你们找个能懂人话的过来。” 誉王说完拉着夏末怒不可遏的拂袖离开。 堂堂内务府大监,宫中也算是排得上号的,也就誉王丝毫不留情面。 王大监看向张内官,这人当初自己选的,见他做事利落,又忠心,“你犯了何事?” 张内官颤颤巍巍看向王大监,自己被退回内务府以后,哪里还有自己容身之处…… “昨日王爷带夏末回府,说是自己随侍,安排住进听雪阁的耳房,他要进宫,让我带夏末熟悉一下王府环境。” 王大监眉头紧锁,“这挺好呀。” 张内官眼神闪躲,“我觉得夏末不配,把他赶出了听雪阁,昨日安排了最下等的活计做到深夜。” 王大监懵了懵,王爷已经安排好了,自作主张忤逆主子?!他张冲哪来的胆子! 张内官声音越来越小,“我把我义子安排进了听雪阁,住在誉王隔壁,刚呵斥夏末正被誉王撞见。” 王大监眉头青筋跳了跳,誉王今日没一剑杀了你已是恩典,岂止是擅作主张,这是要反仆为主呀,几个人还敢用?! “做了多少会这自作主张的事儿?” 张内官小心看了一眼王大监,“也、也就十来回。” 见王大监面色阴郁盯着自己,张内官瑟瑟发抖,“记不清了,之前也不见王爷说什么,再说,再说我也是为了王爷好呀!” 王大监冷笑,一巴掌甩到张内官脸上,顿时五道红痕,“你这是为主子吗?誉王是何人?你是何人,岂是让你牵着誉王鼻子教他做事?!” 张内官茫然看向王大监,“我做错了?” 王大监犹如看尸体般看向张冲,“你自己想想!” 张内官回想自己这些年所作所为,顿时脸色一片煞白。 王大监冷笑,“把与你有关的人自己挑出来,同我回去!” 张内官欲哭无泪,清点自己的人,王大监看着站出来一半的人,面色黑如锅底。 堂堂誉王府,竟然半数人听命于内官,誉王今日发作,莫不是猜到自己要来,早有准备? 看着这个自己亲手挑选的人,王大监怒火中烧! 第60章 燕郡07 身后 夏末跟在誉王身后,司马政聿停住脚步,夏末低头跟着,突然撞上。 司马政聿看着撞到自己胸前的夏末,突然觉得他当真不长个子,如今十八岁了,还这般瘦小,很个小姑娘似的。 “你昨日住在哪里?” 夏末咬了咬下唇,顿了顿,“前院通房。” 司马政聿皱眉,“带我去瞧瞧,把你东西拿着随我回听雪阁。” 夏末看了看司马政政聿的脚,只穿着亵袜还未穿鞋。 司马政聿见夏末朝自己脚看去,不由耳根微红,总不能说是担心他,未来得及穿。 “那先随我回听雪阁,我穿上干净靴袜再同你去拿。” 夏末心中一暖,他是担心自己再被叼难,“王爷你先回去,我自己去拿就行。” 誉王浅笑,“我顺便看看你昨日住在什么地方。” 说完,誉王拽着夏末的手腕便往听雪阁而去,牵着夏末的手腕,手心传来他身体的温热。 夏末的手触感肤如凝脂,手如柔荑,司马政聿觉得心不自主的开始慌乱,明显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回到听雪阁,誉王换了干净亵袜跟靴子,张内官一行人已被内务府的王大监带了回去。 誉王收拾妥帖,同夏末到前院通房拿他的物什,看着狭窄,散发着难闻气味儿,还一览无余的通房,誉王眉头紧锁。 “你昨日就睡在此处?” 夏末点头,“床榻很脏,都没睡好。” 誉王带着夏末,安排进自己院落,看着时辰还早,夏末清洗了听雪阁院旁的小厨房。 自己拾了柴火,烧了热水,服侍誉王梳洗后自己打了些水清洗去昨日的风尘。 夏末梳洗过后,坐在耳房中,想起誉王今日的举动,夏末有些茫然。 他是自己仇人,如今看到的却有些不一样,自己与他相处这段日子以来,看到他与传闻不同,体谅自己,会关心平民的自己。 回京了,他堂堂誉王,会亲自进宫求得一品随侍给自己。 虽依旧是他的侍从,但燕郡多少人盼望着能做权倾朝野的誉王随侍。 门口传来敲门声,“夏末,可收拾好了?” 夏末坐在榻上揉了揉自己脸,“好了,就来。” “初入王府,不必紧张,随我走一趟。” “是。” 夏末推开耳房,跟着誉王。 司马政聿看着一身浅绿的长衫,黑色长靴,头带同色发带,与登州相比,精神了许多。 或许是因为颜色的衬托,登州初见时,不是灰色长褂就是黑色,近来穿了些鲜艳些的,虽还是冷淡,却感觉多了几分少年的活泼。 “王爷,今日我们去何处?” 司马政聿看向夏末,“去大理寺看看。” 夏末连忙跟上誉王步伐,“大理寺查什么?我验尸箱未拿,你等等我。” 司马政聿停下步伐,好笑的看向夏末,“今日不查案,只是查宗卷,待确认后再查案,你跟着我即可。” 夏末点头,出了府,马车已备好,誉王上了马车,夏末坐在马车旁驾车。 出了王府巷的末栀巷,夏末正准备回头,司马政聿似乎猜到自己若想,身后传来略带笑意的声音。 “直走,前面巷口往左转,到头路口再往右一直走就能看到。” 夏末点头,认真架着马车,直接往前,过了巷口左转再右转。 沿途皆是做营生的百姓,燕郡的白日也十分热闹。 架着马车走了许久,便隐约看到前面大理寺。 庆国,都察院、刑部、大理寺百姓并称为“三法司”。 大理寺最高官职为大理寺卿,掌平决狱讼。 大理寺卿是庆国三大司法之一,正三品,大理寺卿之后就是大理少卿,是大理寺卿的副职,为大理寺的二把手,官为从三品品。 之后就是大理寺丞,分管大理寺的各项事务,且寺丞分管中央各部门有地方各州的司法案件的复审。 大理寺寺丞之后便是寺正,有时也称大理正,是大理寺下直接审理案件的官员,是审案官中品级最高的一种,掌审理具体案件或出使到地方复审案件。 寺正之后是评事,职责与寺正相同,均为司法官,但只掌管本寺的章奏事务,官为正九品。 大理寺主簿,负责掌本寺的印章、抄目、文书、簿籍及案件档案的建立等事宜。 录事与主簿相类似的职责,品级比主簿低。 司直掌奉命出使到地方复审疑难案件。若本寺的疑难案件,则可参与评议。 狱掾或狱丞或司狱,即大理寺的大牢负责人。 最后便是司务官乃从九品,掌本寺文件的出纳。 到了大理寺门口,夏末停下马车,大理寺门口桂花树,叶子郁郁葱葱,漆红的大柱,威严十足。 大理寺里长出的不知是什么树,已高过院墙,树枝上才刚刚翻了绿芽,门前两座造型精美的正向石狮,而且庄重、大气、造型精美。 波澜徽型长匾,周围红漆镀金雕刻,中间漆蓝的底色,这些黑色的大理寺三字,门口已是威严了得。 司马政聿见夏末看着大理寺门口发呆,笑了笑,“马车缰绳挂在桂花树旁的桩子上,稍后会有人来牵进去,别看着门口发呆了。” 夏末尴尬笑了笑,自己是头回到这条街巷,此处紧逼着皇城脚下,一般人哪里敢来这里转悠。 更何况,自己对大理寺大概官职的了解皆是出自大哥给自己的讲述。 自己那时候对什么都好奇,大哥博学,总会缠着他给自己讲,许多京城事轶都是大哥说与自己知晓的。 其他的皆是自己十五岁开始,常常偷溜出府玩耍,从皇城脚下自己看见的,从百姓口中听到的。 跟着誉王入了大理寺,原来大理寺里面是这般模样,进门便是便是三门殿,经过中院便是各种房间,里面皆有不少官员穿着常服做事。 你进我出,乱而有序,每个人都在做着自己的事。 见誉王进来,众人纷纷行礼,誉王对这里似乎十分熟悉,带着夏末径直朝里面走去。 夏末跟在身后,只见房间里正站着一人,似乎在整理什么,此时正低着头。 “许主簿可在?” 第61章 燕郡08 外借 里面那人听到声音,抬头朝门口看去,与夏末眼神相撞,夏末低下头。 男子立即看到前面的誉王,恭敬一礼,“下官见过誉王殿下。” 誉王淡淡看向许主簿,“我要取三月初,伊诺太傅案子的宗卷。” 许卿迎誉王一旁上坐,忍不住往誉王身后再次看去。 许卿顿了顿,“这宗卷乃密宗,我不能随意外借,誉王殿下可稍等,待我向周寺卿禀报后再借。” 司马政聿眉头皱了皱,“可以,本王此处等你。” 许卿恭敬一礼,随即吩咐近侍上茶,自己去寻周寺卿。 不大一会儿,周寺卿与许卿二人便回来了,“下官见过誉王殿下。” 司马政聿点头,“我要伊诺太傅的宗卷。” 周寺卿有些为难,“伊诺太傅的案子交由我们大理寺核查,并未移交都察院,怕是不妥。” 司马政聿冷笑,“大理寺二月未破都察院便可拿走宗卷,如今已是六月上旬,你们查出了什么?” 周寺卿噎了噎,“此案线索太少了些,我们也着实困难。” 誉王冷冷看着,“此宗卷今日我必定带走,周寺卿,同为三司,切莫让旁人看了笑话。” 周寺卿无奈一笑,看向许卿,“许主簿,你去拿出来。” 许卿点头,随后起身行至门上,打开门锁,再次关好,不一会儿,从中拿出宗卷而出,再次谨慎锁好门。 许卿拿过宗卷双手递上,夏末默契上前接过宗卷见到誉王手中。 誉王看了看,再次交给夏末,吃了口送来的茶水,周寺卿与司马政聿寒暄几句。 许卿时不时瞟向夏末,实在忍不住开口,“誉王殿下,不知你这随侍可是叫夏夏?” 夏末皱眉,知道回京后可能会遇上,也必然会引起他的怀疑,却不知来的这般快。 司马政聿愣了愣,转头看向夏末,只见夏末皱眉,“我虽姓夏、单字末,怕是这位大人认错人了。” 誉王皱眉再次看向许卿,“许主簿所说夏夏是何人?” 许卿苦涩笑了笑,“是我认错了,见这位小哥像一位故人罢了。” 周寺卿疑惑看向许卿,“难道你以前提起的那娉会长的像这小哥的模样?” 誉王看向二人“娉会?” 周寺卿看了看誉王,“许主簿一年前才入我大理寺,那时候他时常跟我们提他娉会。” 许卿连连摆手,面色通红,“我们定了娃娃亲,我确实心悦她,只是尚未提亲,本计划提亲,她家中便出了事……” 司马政聿皱眉,“莫不是去年反逆案的夏孝儒家?” 许卿迟疑了一下点头,“夏伯父为人正直,决不会逆反,夏夏便是夏府嫡三小姐。” 周寺卿连忙打住,“许主簿,别说了,那事岂能随便提。” 许卿看了看几人,连忙低头,确实是自己说多了。 夏家案子是忌讳,忘了当初押解夏家人的誉王在这里,自己这般提起,还好誉王喂怒,许卿朝周寺卿投去感激的目光。 夏末站在身后,抱着宗卷,双手握拳,不曾想,时至今日还能听到别人谈论自家事。 自己当初对这许卿没什么特别印象,记得许家伯父与父亲是至交,许卿与二哥年纪相仿,时常同二哥一起出现在家中。 记得某次带着梅儿男装偷偷溜出去正好被他撞了个正着,自己央求他切莫外说,谁知不过半晌自己便被寻了回来还被最疼爱自己的爹爹一顿揍。 事后自己质问他,他承认是他说的,说担忧自己女扮男装出府不安全。 不安全他个大头鬼,自己出去一两年了,要不是他,也不会被禁足半年。 记得自己因为此事记恨了他许久,之后经常捉弄他,为此他还买了不少各种点心给自己道歉。 事情过去了这么久,夏家如今成了京城的忌讳,没想到他还肯为死去的那些人说一句公道话。 司马政聿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许卿,转头看向身后发呆的夏末,“夏末,去驾马车,我们回去了。” 夏末听到誉王喊自己,连忙看向他,听清他说什么后,连忙抱着宗卷去寻马车。 看着离去的夏末,司马政聿淡淡看向许卿,“许主簿当真深情,此人是夏末,本王从乡野寻的仵作,如今更是本王的一品随侍,怕是要让许主簿失望了。” 许卿忐忑一礼、“是下官鲁莽冲撞了誉王殿下。” 随即司马政聿起身,居高临下的看了一眼许卿,转身离开。 周寺卿和许卿立即起身相送,见誉王行至门口,停下脚步,“伊诺太傅的案子你们可以继续查,若有什么线索直接送到都察院即可。” 周寺卿躬身点头,“是。” 随后誉王头也不回的离开,看着离去的誉王,周寺卿看向许卿,“你何处得罪誉王了?” 许卿茫然,“不曾呀。” 周寺卿叹气,“往后遇到誉王多注意些,虽说同为三法司最高品阶,他更是陛下最信任的王爷,旁人十六岁才封王,他誉王十岁便已获封。” 许卿恭敬一礼,“多谢周寺卿提点。” 周寺卿起身,“行了,既一日是我大理寺的人我自然护着你,往后行事切莫鲁莽。” 说完周寺卿也转身离开,许卿看着那叫夏末的少年方才站的地方发愣。 当真是自己看错了?夏夏以前喜爱女扮男装偷偷出府去玩,自己后来见过许多回他的男装。 也有几回仲瑞带着男装的夏夏出去游玩过,她的男装自己十分熟悉。 今日誉王这侍从,身高模样简直无二,唯一不同的是夏夏更爱笑,当她故意压低声音时还能察觉几分女子的清脆。 今日夏末虽不曾多言,但极为冷淡,声音清冷,许卿有些茫然,更多的是怅然若失。 当初自己若再早些,上门提亲了,不是拘谨害羞,或许她早已嫁给自己为妻,更能躲避那次祸事。 可惜没有如果,一次错过,便是阴阳相隔,那日极刑,自己站在人群中,看着她已被毁的容颜,满脸茫然与无措。 “许主簿,你怎么哭了?” 第62章 燕郡09 许卿 许卿见是高录事,茫然的摸了摸脸颊,手上皆是水渍。 许卿扯了扯嘴角,“被风迷了眼。” 高录事疑惑的招了招手,门窗未开,哪里来的风? 出了大理寺,夏末取来了马车等在大理寺门口,不多时,誉王便出来了。 夏末浅笑,“王爷,我们去何处?” 司马政聿看了看夏末,“先回都察院。” 夏末发愣,并不知道怎么去,“怎么去?” 誉王顿了顿,浅笑,“掉头,向左直走,再右转就到了。” 夏末点头,随即又听到誉王问自己,“你对都察院可有了解?” 对于都察院,夏末确实不知,以前虽听过,但大哥没告诉自己里面是怎么样的。 誉王听后道,“你既然是我的人,自然该知道一些。” “都察院,由前代的御史台发展而来,主掌监察、弹劾及建议。” “与刑部、大理寺并称三法司,遇有重大案件,由三法司会审,亦称“三司会审”。” 夏末驾着马车,“这个我听说过。” 誉王嘴角轻扬,“看来你并不是一点也不知道。” 夏末怔了怔,只听誉王继续,“都察院,最高行使官为都御史,下设副都御史、佥都御史。” 夏末默了默,“那王爷是何品阶?” 司马政聿笑说,“跟着我,你自然不差,你家王爷督察院一品都御史,可失望?” 夏末回头笑了笑,“王爷能者多劳。” 司马政聿点头,嘴角微扬,“都察院又依十三道,分设监察御史,巡按州县,专事官吏的考察、举劾。” “都察院不仅可以对审判机关进行监督,还拥有“大事奏裁、小事立断”的权利。” 夏末咂舌,都察院这么大权利,惠帝该死多信任他。 “监察御史可直接行使监察权,既受都察院的管辖,又可以不受都察院的统制而独立行事,有事可单独进奏天子。” 夏末忍不住问,“都察院这么大行使权利,陛下当真放心?” 司马政聿见夏末对政见倒有几分通透,“故而都察院历代皆是由陛下信任之人掌管。” “都察院可派遣充任巡按者,则代天子巡狩,权力更崇重,都御史的职权总的是“纠劾百司,辨明冤枉,提督各道,为天子耳目风纪之司”。” “也就是为什么王爷可以去大理寺调取宗卷的原因是?” 听到夏末的询问,誉王赞同,“是,督察院更有弹劾之权,为“凡大臣奸邪、小人构党,作威福乱政者,劾”;“凡百官猥茸贪冒坏官记者,劾”;“凡学术不正,上书陈言变乱成宪、希进用者,劾”。以上三项为纠弹权。” “遇朝觐,考察,同吏部司贤否陟黜。”此为监试权;“大狱重囚会鞫于外朝,偕刑部、大理谳平之。’’此为司法权;“其奉敕内地,拊循外地,各专其敕行事。” 夏末想了想,问:“那都察院品阶是如何分的?” “御史为正一品,月俸银一百八十两,禄米一百八十斛;左、右副都御史为正二品,月俸银一百三十两,禄米一百三十斛。其他人依品阶而推便知,越往后间隔会有所差别但绝不差。” 怪不得世人皆想做官,不仅有权,更有钱,年奉百余俩,足够过上极为舒适的生活。 夏末小心看了一眼誉王,“那太傅、学士什么的年奉几许?” 誉王浅笑,看向夏末,“翰林学士担当起草诏书的职责,翰林供奉则无甚实权,翰林院编修主要是诰敕起草、史书纂修、经筵侍讲,实际上,其主要作用在于培养庆国人才,故被称为翰林官,简称翰林。” “至于月奉,学士乃正五品,因是培养庆国人才故而奉银百俩出头。” “至于太傅,便是太子之师,自然不能亏待,位列三公,官至正一品,奉银与我无二般。” 夏末朝司马政聿笑了笑,“我如今一品随侍,那月奉多少呀?” 司马政聿嘴角微扬,笑着看向夏末,“你算是亲王随侍,既然是一品随侍自然是一品。” “至于月奉,月奉八十俩。” 夏末哑然,“也就是说我给王爷做随侍一月也有八十俩?” 誉王点头,“若是一品侍卫便是一百二十俩银子。” 夏末连连摇头,“我有自知之明,我这小身板,哪里能做侍卫,能服侍誉王已是祖坟冒青烟。” 誉王被逗笑,“谁这么告诉你的?” 夏末回头一笑,“不都这么想吗?我登州小老百姓,得誉王看重,一跃做了你的随侍,能不是祖坟冒青烟吗。” 司马政聿静静看着夏末,笑了笑。 夏末回头被誉王这春风拂面的笑意闪了闪,立即坐好拉好马车缰绳。 “停车,再走就过了。” 夏末连忙拉紧缰绳,回头尴尬笑了笑,夏末下了马车,搬过马凳,誉王下了马车。 司马政聿看着正侧身收拾马凳的夏末,微侧的脸,好看的弧度,肌肤白皙,细小的绒毛透着侧光多了柔和。 夏末收拾好,转头看向誉王,“王爷,马车停到何处?” 誉王仰头看去,“马官来了,带着宗卷,随我进去。” 夏末点头,抱着宗卷连忙跟上誉王的步伐。 都察院的布局与大理寺不同,一入门,两边游廊相接,院中空地点衬着山石,山石旁边中着数本芭蕉。 靠近游廊的处一棵西府海棠花,丝鼻涕翠缕,长势喜人,葩吐丹砂。 “好看吗?”见夏末一边跟着自己有一边回头张望,似乎很喜欢。 夏末浅笑,“竟然不知,都察院会种西府海棠花。” 司马政聿深深看了夏末一眼,“你认识西府海棠?” 夏末抿了嘴海棠是母亲最喜欢的,尤记当时府中,爹爹不知从何处寻了许多,栽种在母亲院子,每次花开时,满园各色海棠。 自己也时常赖在母亲院中,还偷偷摘了许多,让梅儿做糕点自己吃,父亲得知后吓了半死,把几株带有毒性的铁海棠连夜挖了。 夏末看了看誉王,“登州时在一富户家见过,当时开的极漂亮。” 第63章 燕郡10 都察院 司马政聿笑了笑,没说什么,夏末跟着誉王,往里走去,都察院面积十分大,院落也多。 往里走时,沿途官员向誉王打招呼,夏末初次来有些好奇,但也不敢东张西望,毕竟现在是誉王贴身随侍还需要注意一二。 夏末只得,抱着宗卷默默跟在身后。 “六扇门在右手边那条回廊过去的院落,唐安便在哪里。” 夏末点头,如今这燕郡自己认识的人有限,唐安多次帮助自己,目前算是还算可信的人。 誉王边走边道:“随我查完宗卷,若有时间带你去瞧瞧。” “你对大理寺许昌平如何看?” 突然听到誉王向自己问许卿的看法,夏末愣了一瞬,“许昌平是谁?” 司马政聿回头看了看夏末表情,见他疑惑,或许是自己想多了? “今日所见的大理寺许主簿。” 夏末故做深思,随即道:“今日初见,觉得他年纪不大,人应该不差,应该是个有能耐的。” 司马政聿停下步伐,皱眉,“既然是初次见面,你怎知他人品如何?” 夏末看着突然有种不悦的誉王,不知哪里得罪了他,自觉二人站的过近,夏末后退一步。 “能在大理寺当差肯定有几分能耐呀,至于人品,今日见他直愣愣的憨傻模样,说话又不经脑子,自然没什么能力害人。” 誉王收起冷意,“说的有几分道理。” 行至门前,誉王推门而入,里面坐着的两人抬头看了一眼誉王,随即起身拱手一礼,“都御史。” 司马政聿淡淡点头,“这段日子,右副使,督察院可有何事?” 其中男子拱手再次一礼,这人约莫五十多岁,眉棱,颧骨,下巴,整个脸的轮廓分明,方正的脸,长相略普通。 但他的两眼黑得发亮,锋利的目光,犹如眺望着旷野和面前的芦花,一身常服。 “回都御史,这段日子,没发生什么大事,丞相教子不严,最近其嫡子燕郡闹事,并不大,倒没什么大事,其他的依旧如故。” “其他官员呢?” 另一男子看了看誉王,“咱们督察院六科掌院事中于落几日前曾与丞相会过面,时间都不长,约莫盏茶功夫。” “林左副,之后可曾与谁接触过?” 林左副,长相干净,英俊的五官可以看出年轻时应该不差,他大约有40岁,中等身材,瘦瘦的,两肩很宽,一脸正气。 林左副摇头,“之后我派人留意了,不曾与谁接触过。” 誉王坐在上首,皱了皱眉,“伊诺太傅的死前你们查到了什么没有?” 左右副使相识一眼,随即摇头,“突然暴毙,死前没有什么异常,太傅夫人所听到的争吵声是不是错觉或是听错了?” 司马政聿眉头紧锁,“除了本王走之前大理寺的验尸,之后可曾有人验尸过没有?” 右副使沉思想了想:“没有人,因太傅乃太子师,各方皆有留意,并没有什么异常。” “太傅入殓后,朝中凡有品阶的皆去吊唁过,我们也派人留意了,并没有什么异常。” 誉王又询问了一些事宜,左右副使恭敬回话。 夏末垂敛看着眼前正襟危坐、不怒自威的誉王,这才是他真正的模样。 回了京城,昨日衣着蓝色莽服不可一世的他、今日大理寺不缓不徐的他、此时都察院气定神闲的他这才是司马政聿,庆国誉王。 “夏末。” “夏末。” 听到叫声,夏末愣了愣,有些茫然的看了一眼司马政聿。 左副使朝夏末笑了笑,“这是御史大人的新随侍?” 司马政聿看了一眼夏末,不露形色,“乡下寻的小吏,左副使是不是也觉得不错。” 左副使看了看夏末,男生女态,瘦弱精致,怕是以色侍人这才搭上誉王。 难怪誉王年岁也不小了,至今未娶王妃,哪怕心里怀疑,甚至不耻,但如今是誉王的人,哪里敢多说。 左使小心谨慎,对誉王浅笑,“既然能得御史赏识,定是有过人之处。” 誉王起身,看了左使一眼,“左使好生督促着百官,把近两月的所有动向整理好放到我的长案上,明日之前我要详细的各路情况。” 左使怔了怔,连忙应“是。” 二人目送誉王带着叫夏末的随侍离开,左、右副使面面相觑,眼神晦涩难明。 夏末跟在誉王身后,都御史有单独的门舍,誉王走进,坐在长案旁的太师椅上。 “发呆想什么?” 总不能说发现他与之前自己认为的不一样,虽相处了些时日,自己不能确定了解他,况且他是庆国王爷。 自己虽得了一品随侍,也是基于他暂时需要自己替他验尸查案罢了,又非缺自己不可。 他是王爷,还是掌有实权,三司法之一的掌权人,只要他挥挥手,多少人愿意趋之若鹜供其驱使。 “见王爷运筹帷幄,虚怀若谷,气宇不凡一时看呆了。”夏末说完连忙低头。 司马政聿看向夏末,嘴角含笑,“当真这般想我?” 夏末故做真诚抬头看向誉王,“王爷是我见过的最大也最厉害的官,翩翩君子,英俊风流,自然敬仰向慕。” 司马政聿指了指漆黑的木案,话语含笑,“行了,入了京别学的油嘴滑舌。” “把宗卷拿出来瞧瞧,我需要你帮我查的就是此案。” 夏末正了正面色,拿出怀中抱着的宗卷,递给誉王。 司马政聿接过查看,看后眉头紧锁,递给夏末,“你可识字,瞧瞧可有不同。” 夏末接过,只见宗卷上写着:“死者,少傅伊诺,年五旬有二,毙于文庆二二四年暮月秋千辰时许,死于书房,桌面散乱,卷书椅倾倒,头脑磕伤,死者肌肤柔软,尚未尸僵,全身无其他明显外伤,死者表情痛苦手捂胸口,经断乃猝死。” 誉王见夏末看的认真,“可看出什么?” 夏末沉思了一瞬,“这验尸部分暂且看不出什么,我只是觉得一处稍微有些异常。” 司马政聿点头,“你且说来听听。” 夏末行至誉王身侧,摊开宗卷,指着验尸结论以及一张现场描画图指与誉王看。 第64章 燕郡11 仔细 “王爷看此处,若是心疾猝死,捂着胸口倒在前面桌旁,或是左侧,倒下去被磕伤的应该是左耳上方,或是左边,而非后颅受伤,” 司马政聿赞赏看向夏末,“你看的很仔细,确实如此,这也是我为什么要查的原因。” 夏末担忧:“堂堂太傅能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死了,那背后的水岂不是很深?” 司马政聿看着夏末的眼睛,“那你可还敢继续?” 夏末轻点头,“敢,我是仵作出身,或许能看出些什么。” “现在还不是时机。” 誉王递给夏末钥匙,往身后指了指,“第二格子的白玉瓶提一下,把宗卷放入里面第二排的上左边即可。” 夏末愣了愣,接过钥匙,夏末走近誉王身后寻到他所说的白玉瓶,轻拉后,以白玉瓶一旁为中心便开了一道门。 夏末看去,门被上了锁,左手抱紧怀中的宗卷,用钥匙打开铁锁,夏末推门而入。 没承想,誉王身后的书橱里竟然是别有洞天,整齐的案卷架错落有致,窗柩处传来亮光,室内琳琅满目宗卷标明了时间及案件。 夏末找到誉王所说的第二排的左边,夏末把案卷放上去,无意间蹩见旁边竟然是文庆二二三年,凛冬,夏府谋逆卷。 夏末看着宗卷顿了顿,难道是誉王听到许卿喊自己夏夏,他开始怀疑自己了? 明里是信任自己,让自己放宗卷,这放实则是怀疑试探自己? 夏末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不多停留,转身离开,哪怕要看也得让誉王心甘情愿给自己看。 这般自己随手动了,谁知道会怎么样,夏末转身,突然看到自己方才放下的宗卷上放响了一下,宗卷上方如尘般撒下粉末状物。 夏末愣了瞬,果然不简单,瞬自己动了那属于属于凛冬的宗卷自己会怎么样? 果然誉王虽用自己,表现的信任自己,实则也是在试探自己罢。 夏末皱了皱眉,装作不知,转身离开,行至门口,再次锁门,书橱在自己离开后自动再次合拢,仿佛方才皆是自己的幻觉。 夏末看了一眼手中的钥匙,手中的钥匙告诉自己,并没有做梦。 抬头看去,誉王正看着自己浅笑,夏末又朝身后看去,“我头回见这种暗室,当真新奇。” 司马政聿看了看夏末的手,很满意,不张望,不多时,更没动什么东西。 不管是自己错觉还是他真是与夏家有关系的人,此时誉王很满意。 接过夏末递来的钥匙,“这是设计的鲁班密室,里面皆是都察院这些年的特殊案件,忘了告诉你,宗卷一旦放入密室,暗格中会撒下特殊粉末,虽不致命,但对双手的伤害代价会很大。” 夏末点头,恭敬站在身后。 司马政聿查阅架几案上的折本,许久过后,司马政聿起身,朝窗柩处看了看,“时间不早了,今日就这样。” 誉王随后带着夏末到了隔壁六扇门,唐安此时正在与一男子说着什么,见二人来了,连忙叮嘱几句赶了过来。 唐安恭敬一礼,咧嘴一笑,“爷,你来了。” 誉王点头,“带夏末熟悉一下环境。” 夏末朝唐安一礼,“见过唐掌史。” 唐安仔细看了看,嘿嘿笑,“夏末呀,果然人靠衣裳马靠鞍,差点没认出来,换了身衣裳,看你越发精致漂亮了。” 夏末浅笑,“多谢唐掌史夸赞。” 唐安笑了笑,“听说你做了爷的一品随侍?挺好的。” 夏末笑了笑没说话。 唐安小心看了一眼誉王,誉王似乎比以前爱笑了些。 “夏末当真好福气,我们以前可得不到爷这般照顾。” 夏末抬头看向誉王,司马政聿淡淡看向唐安,“你生在燕郡,那有你不知道的,他初入燕郡难免有些不适应。” 唐安笑了笑,“苏伦在里面,他若见到你定会高兴。” 夏末看向誉王,誉王点头。 夏末随后朝里而去,看着往里去的夏末,誉王缓缓开口,“唐安,你着人查查夏末以前的底细。” 唐安愣了愣,朝离去的方向看了看,“爷是觉得夏末不妥?” “不是不妥,今日大理寺许昌平直接唤夏末夏夏,我怀疑夏末是否与去年凛冬夏府有关。” 唐安有些不信,“我虽未见过夏府三小姐夏夏,但夏末登州出身,离燕郡相差几千公里地,莫不是认错了。” 司马政聿看着夏末离去的方向,“我也希望是认错了,许昌平曾与夏仲瑞是至交好友,许家与夏家更是至交,走动颇多,或许对夏府嫡三小姐极了解也未有可知。” 唐安顿了顿,“嫡三小姐是女子,这夏末虽生的差了些没什么男子气概,这货确也是货真价实的男人。” 唐安说完,见誉王不悦的看向自己,连连改口,“我这得空了就会派人前去查探一二,尽早给爷详细背景。” 誉王淡淡看了唐安一眼,“我先回去,夏末出来了让他去都御史房找我即可。” 唐安看着誉王木然离开,唐安抚摸着跳动的胸口,好久没见王爷这般碌碌寡合,瞪向自己时散发的气势与冷峻的眼神无形中的压迫感让自己不由得紧张起来。 誉王出生起便是天皇贵胄,旁人只会恭敬有佳,时间久了,他性子越发孤僻,越发稳重、沉静。 也就自己跟汪恬二人当时憨傻,以前二人出了名的纨绔,喜武不喜文,且什么都不怕,不拿誉王当回事儿,还整过他几回。 后来他十二岁出宫开府,自己与汪恬被他看上了,做了一品侍卫,家中见是誉王看上了,拿着棍子就把自己撵了去。 就差烧香拜佛祈祷自己别被誉王赶出府。 后来的三人相处中自己与汪恬越发的佩服他,真心服他,时间久了三人关系倒也还不错,自己也长了不少见识。 没有外人时,誉王也不管自己与汪恬,自己如今这身本事和能力都是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誉王培养出来的。 只是汪恬去年死了,誉王也变得沉默了许多,唐安现在六扇门门口笑了笑,转身进去。 第65章 燕郡12 说明 苏伦一眼就看到了夏末,连忙与自己上司说明情况,迎了过去。 “夏末,你来了。” 夏末看着苏伦一身黑色刺绣长袍,头带黑色纱帽,黑靴、横刀,腰挂铜令。 与唐安紫色金绣长袍虽比不得,但这样一身,看时间精神多了,他似乎很高兴。 夏末浅笑看向苏伦,“这身衣裳很适合你。” 没有夏末就没有今日的自己,苏伦很高兴,“以后京中咱们可以相互扶持了,待我存下银子,买间宅子,以后就可以燕郡落脚,到时候替你娶个姑娘。” 夏末浅笑,“那得等到何时?” 苏伦坐在夏末身侧,一脸认真,“我如今月奉也有二十俩银子,等我存一年,买个差些的宅子还是买得起的。” “你如今住在何处?” 苏伦有些不好意思,“最近我一直住在唐掌史替我安排的地方。” 苏伦看了看夏末的衣着,“你当真给誉王做随侍了?” 夏末点头:“嗯。” 苏伦朝外看了看,“咱们都是小县出身,没什么背景,你如今给誉王当差,我这些日子也算明白了,誉王当真厉害,跟着他挺好,但你多恭敬些,待我有能力了就带你出来。” “将来出人头地了也对得起阿娘,也不必受人口舌。” 夏末看着苏伦,他心思敏感,怕背后定是有人道他口舌。 “不要在意别人的看法,你很好,好好当差,我还等着苏大哥以后帮我娶亲呢。” 苏伦笑着看向夏末,点头,眼中似有晶莹。 也只有他不求回报愿意帮助自己,二人又说了些话,不能耽搁太久,夏末告别了苏伦。 过了回廊,回到之前的地方,唐安告诉自己,誉王已经回到都御史房。 夏末告谢唐安便寻了去,誉王正坐在御史房中看着什么折件。 夏末默默站在他身后,誉王明显察觉夏末回来时的步伐轻快了许多,与苏伦见面他很高兴。 “去一旁牛角椅处等我即可,不用一直站在我身后。” 听到誉王的声音,夏末愣了一瞬,便去一旁等候。 此时。 燕郡,玲珑阁雅间中。 室内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范金为柱础。 六尺宽的沉香木阔床边悬着鲛绡宝罗帐,帐上遍绣洒珠银线海棠花,风起绡动,如坠云山幻海一般。 榻上设着青玉抱香枕,铺着软纨蚕冰簟,叠着玉带叠罗衾。 殿中丝竹玄乐,舞娘脚步轻点,房中小杌,奢靡华贵。 坐在上首的男子约莫五十余岁,一身暗紫色的绸缎裳,身高七尺,肩膀宽阔,腰围粗壮。 男子一张黝圆的脸,嘴角含笑,生着一笑和善可亲的面相。 眼角边,有许多皱纹,虽然看上去比较老,两只眼睛炯炯有神,透着威严的光芒。 左拥右抱着两名娇俏妩媚的女子,一旁男子朝坐在上首的男子一礼,“丞相,誉王昨日回京了。” 左拥右抱的紫缎男子正是当朝相爷,公孙贺。 公孙贺不以为意,“于大人担心什么,虽说誉王如今在都察院,毕竟年轻,算不得什么威胁。” 于落想了想点头,“也是,咱们人做事向来利落,司马政聿就算再厉害也查不出来的。” 刘意守看了一眼谄媚奉承的于落。 于落约莫四十多岁,鬓角的头发略微秃进去一些,长相倒是清秀,保养得当,他看人时,带着浅笑。 宽宽的浓眉下边,闪动着一对精明、深沉的眼睛;特别在他说话的时候,露出满口洁白的牙齿。 刘意守不屑和于落为伍,自己好歹是文庆二二零年的傍晚,如今自己一切都是靠自己努力得来的。 这于落谁人不知,靠的不过是攀附上了丞相的庶女这才有如今的的刑部都官郎中一职,靠女人的男人自己真真是瞧不上的。 奈何丞相又肯信他,回回私聚他都在。 于落见刘意守看着自己发呆,朝他笑了笑,“刘编修看着我发什么呆,莫不是比你怀中美娇娘还漂亮不成?” 刘意守朝他笑,举杯共邀,“今日于大人心情似乎格外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莫不是有什么乐事,说出来咱们听听。” 于落神秘一笑,“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就是周河最近临摹的唐恺之的名作,连唐大家亲玄孙都识别不出真假。” 公孙贺点头赞同,“确实不错,周先生有大才。” 此时,坐在角落的周河朝公孙贺恭敬一礼,“周某之幸皆因于大人提拔,相爷赏识,知遇之恩无以为报。” 坐在玲珑阁雅间众人见周河得公孙贺赞赏,连连举杯,雅间中气氛顿时热闹起来。 周河朝于落投去感激的目光。 一番推杯换盏,公孙贺看着众人慷慨激昂:“既然你们跟着本官,自然少不了你们好处,待那人上位了,你们皆是从龙之功,如今扳倒太子一党,正统继位才是大事。” 在场众人被公孙贺一番言辞激厉亢奋,又是一番杯光交错。 于落看向公孙贺,“相爷,那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安排?” 公孙贺笑的狂妄,“既然回京了,也确实该给他们找些事了。” 坐在下手官宦恭敬一礼,“相爷打算如何安排?” 公孙贺嘴角微勾,面露阴狠,“既然誉王想彻查太傅案,何不制造些事,送给他一个最合适的凶手。” 众人顿时来了兴致,静静聆听公孙贺的奇招。 哪知公孙贺收起凶狠,朝众人笑了笑,“今日不谈其他,好酒续上,待酒足饭饱,咱们再寻那处详细商议。” 其他人见罢连连附和,室内又恢复了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席间觥筹交错,言语欢畅,场面其乐融融。 公孙贺坐在上首,看着景象十分满意,自己要的可不止这些。 一国丞相算得了什么,若是还能站在更高岂不美哉,誉王确实有几分能耐,如今是还给他寻点事做。 太子党传承着惠帝之举,甚至更胜惠帝,若久了自己那些事被翻出来,这些年的筹划岂不是付之东流。 与其坐以待毙,何不赌一把,是还好好筹划筹划了,公孙贺想起郑贵妃送出的信笺,一口闷了酒,时不待我,燕郡该热闹热闹了。 第66章 燕郡13 绾发 夏末坐在都御史房中,看着不远处的司马政聿,窗柩处的光线在阳光下折射出淡淡光辉照在司马政聿身上。 高高绾着冠发,长若流水的发丝服帖顺在背后,微仰着头,背抵在黝黑的书卷椅上,长发垂在椅背。 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一双剑眉下却是一对细长的桃花眼,英挺的鼻,侧面轮廓完美的无可挑剔。 不经意间流露出高贵淡雅的气质,丰姿奇秀,神韵独超,给人一种高贵清华感觉。 夏末晃了晃眼,别过头去,这誉王生的当真妖孽,爬在桌杌上轻抚跳动的心,不再多看。 看多了容易心悸,以前虽不曾见过他,自己也没有兴趣,如今是更不可能了,况且夏家落难哪天他是其中一节。 待自己稳定下来,能说得上话时,该想办法查查去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更要查查父执到底死在了谁的手中。 司马政聿见时辰差不多了,“夏末。” 见他没有反应,司马政聿起身而去,不由嘴角微扬,夏末如小猫般慵懒的爬在桌杌上,侧着身子,长长的睫毛垂下嘴角还挂着一丝晶莹。 一路颠簸,加之昨夜住在通房,应该是一夜未睡好。 誉王浅笑,推了推夏末,“夏末,起来,我们该走了。” 听到夏末似嘟囔着什么,声音不大还未听清,誉王不由耐着性子再喊一次。 誉王凑近夏末旁边,这次听清了他嘟囔着什么,司马政聿闪过震惊,随即面色复杂的看向夏末。 这次自己听清楚了,夏末嘟囔的是:“许卿,你敢说出去我要二哥跟你断交。” 还嘟囔着什么没了,没了,要水。 夏末登州初见,他怎么可能认识许卿,夏末更不存在什么二哥。 当初自己奉命拿夏府入狱时人员名册中夏夏最小,上有两个哥哥,两个姐姐,她确实有二哥。 夏子愈,夏孝儒次子,字仲瑞,且与许卿二人是至交好友。 当初自己捉拿时手下还未看清脸,夏夏性子烈,挣脱中撞上了院中假山,毁了容貌。 这也是自己当初未能提前认出她,没能救下她的原因。 自己赶到时她已人头落地,如何能再活,看来这夏末身上也有众多迷团需要自己去解开。 他当真是夏府存活下来的人吗?他与夏夏性格等等皆不同,当真是还活着? 司马政聿忍不住伸手向夏末探去。 夏末睁开眼睛朦胧间正瞧见面前伸出什么东西。 夏末被吓了一跳,“呀。” 一个向后的踉跄夏末直接从牛角椅上栽了下去,顿时撞的眼泪直流。 誉王被夏末的一系列举动吓的怔了怔,隐去夏末低喃时的震惊,伸出手。 夏末看着面前的手,愣了愣神,随后由誉王把自己从角落中拽出来。 “怎么这么不经吓?” 誉王看了看被他握过的手,收回袖中,“见你不动,昨日又身体不适,可是无碍?” 夏末有几分尴尬,自己似乎是睡着了,还梦到了夏府,岁月静好,一切如故。 突然闯入那些人然后惊醒了,又见到面前突然出现的东西,被吓了一跳。 原是誉王忙完了,见自己睡着,自己昨日随口胡诌的身体不适他当真了,这才闹的乌龙。 夏末尴尬笑笑,“多谢王爷,我没事,只是昨夜未睡好而已。” 司马政聿看向夏末,“回府,新内官约莫也该到了。” 夏末去后院把马车驾出来,按着来时路线,二人回到誉王府。 此时誉王府王大监已经领着新挑选的内官在等候誉王。 王大监恭敬一礼,“奴才见过誉王殿下。” 司马政聿淡淡看向王大监,“起来。” 王大监连忙站起来,“王爷,这是皇贵妃在自己宫里挑选出来给王爷的内官。” 那内官连忙站过来跪下恭敬一礼,“奴才林品见过誉王殿下。” 司马政聿打量几眼林品,恭顺有礼,确实在母后宫中见过他。 “往后誉王府林内官多留心。” 林品连连磕头,“多谢誉王殿下,奴才定竭力而为。” 王大监见誉王很满意也很高兴,连连叮嘱林内官好生料理好誉王府。 司马政聿朝夏末看去,“夏末,赏钱。” 夏末愣了愣,从钱袋中拿出二十俩银子送到王大监手中。 王大监接过银子愣了愣,连忙跪下道谢,谢过之后又叮嘱了几句林内官便离开。 誉王看吩咐,“林内官,派人送膳至听雪阁,府中你自己安排,本王喜静,听雪阁中定期派人打扫院落即可,其他的你不用再管。” 林内官连连称是,忍不住朝誉王身侧的少年看去,之前王府内官突然换成自己,王大监也提点了自己为何之前内官被撸。 这少年生的瘦弱,行事有礼,懂进退,看方才出手也忒大方,为之前的内官感到可惜,更为自己庆幸。 做好本分,听爷安排即可,自己也是皇家奴才,哪里有替主子做主的权利。 上个离开的内官便是自己的警醒。 司马政聿看向一侧夏末,“当真舍得,打赏这么多?” 夏末有些茫然看向誉王,“那该多少?登州打赏几个铜板就可以,京城跟外面不一样,那该给多少合适?” 司马政聿浅笑,怪不得舍得给这么多,原来是不知道该给多少,“几俩银子就可以了。” 夏末后悔,转身就要离开,司马政聿懵了一瞬,一把拉住夏末,“你哪里去?” 夏末急切看着门口,“要点回来呀,心疼死我了。” 司马政聿破防,笑了起来,“回来,别去给我丢脸了,下次注意就好。” 夏末愁眉苦脸,以前府中自己什么也没管过,母亲教姐妹三人持家自己也没仔细听过,只想着如何外出去玩。 如今舍了大笔银子,夏末很心痛银子。 誉王看着夏末,“你很缺银子吗?” 夏末看向誉王点头,“银子太难挣,哪里会嫌银子多呀。” 夏末有些不好意思,“这样花出去的银子可以补贴吗?” 誉王被夏末财迷模样逗笑,生了逗他的心思,“不可以。” 夏末一脸纠结,最后无奈点头。 第67章 太傅案01 志向 “你宿州不是收贿大笔银子吗?还不够你使的?” 夏末小心看了一眼誉王,“我要存钱买房,这点银子哪里能买下燕郡的宅院。” 司马政聿浅笑,“有志向,还想买宅院。” “那是,既然入京了,总该有落脚之处呀。”夏末一脸骄傲。 司马政聿假意不悦,“我这堂堂誉王府还容不下你一人不成?” 夏末怕誉王误会,自己这才做他随侍便想着怎么样出府买自己的房子,“这不一样。” “何处不一样?”誉王浅笑。 夏末边解释,边比划,“我想要属于自己的宅院,那样才会让我觉得我也是有家的人。” “原是这样。” 回到听雪阁。 夏末见誉王无事,自己便回耳房简单收拾一下,往后这里便是自己住的地方了。 不多时,林内官带着膳房送来饭菜,誉王叮嘱林内官下午把夏末耳房更换一下,整理舒适些。 林内官看着很自然坐在誉王对面的夏末虽愣了愣,点头应予。 誉王也发觉了,但没提醒,自己也确实不曾同别人同桌而食,但现在这样自己不排斥,反而感觉挺好。 誉王朝林内官使了个眼色,林内官立即明白过来,差人再去膳房拿来一副碗筷。 司马政聿看着吃的很欢快的夏末,他似乎没什么不爱吃的。 吃过午膳,誉王去了旁边书房,夏末也被带了进来,看着誉王的书房,夏末感叹。 入敛的便是房间当中放着一张漆黑的紫檀大案,案旁的瓷罐中,磊着各种名人法帖。 紫檀木大案上并数十方宝砚,各色笔筒,笔海内插的笔如树林一般。 一角设着斗大的一个汝窑花囊,左边紫檀架上放着一个大官窑的大盘,盘内盛着数十个娇黄玲珑大佛手。 书房四角皆是四盏银制的灯架,高大的蜡烛尚未点明,一旦点亮,定能把全屋子照得通明。 最右侧地面以及贵妃榻上铺设着洁白的白色貂皮,中间放着一个椭圆镂花象牙脚凳。 脚凳上便是品茗的器具,青柚烫花盏,光看成色便已知道价值不菲。 正中整个墙面皆是收藏的书卷,琳琅满目,看着这奢华又低调的书房,夏末长见识了。 以前觉得自家当时那书房已是挺大,今日再见,哪里比得了。 誉王的书房,给人的感觉是总体宽大细处密集,充满着一股潇洒风雅的书卷气。 “王爷,这书都是你看过的?” 看着惊叹的夏末,誉王突然觉得挺好,“这些年翻阅的。” 誉王看着夏末,“你可会写字?” 夏末点头,“会。” 看着案上笔墨,“你写个誉字给我看看。” 夏末看了看誉王,走近,提笔沾了沾司马政聿墨的墨汁,夏末随即写下。 誉王拿过夏末的字,不由眉头跳了跳,当真是别具特色,说难看没一笔一划都是对的,说好看十分别扭,还当真算不上。 “何人教你识字的?” 夏末笑了笑,“爹爹。” 誉王嘴角含笑,“你可曾因这手字挨打过?” 夏末摇头,“不曾,爹爹说我这样已经挺好了。” 记得当初实在教不出了,哥哥、姐姐轮番上阵也就这样了。 爹爹实在看不下去了,就说自己这样挺好,能认识就行了,将来也不指望自己做什么才女,不吃亏就行。 待自己到了年纪,替自己找个宠爱自己的夫婿,安生过日子就行。 当然,这些都不能告诉眼前这人…… 司马政聿叹气,“行了,自己一旁侯着去,明日开始,我教你练帖。” 夏末愣了愣,小声嘟囔,“我觉得如今这样挺好的。” 誉王挥挥手,“自己去贵妃榻那边玩,这里古籍自己可以寻一本打发时间,待我处理完事,下午同我去太傅家。” 夏末问,“那个太傅家?宗卷上那户吗?” 誉王戏谑看着突然高兴的夏末,“你也就对验尸有兴趣。” 夏末从誉王身后书橱拿出一册野史,“不是喜欢验尸,我如今只会这个,对誉王也就这么点用处,既然做了王爷的随侍总该有些用武之地。” 司马政聿看向夏末,眼神闪过复杂情绪,“你当真这样觉得?” 夏末抱着野史坐在贵妃榻旁边,“自然,以前只觉得王爷是皇亲,贵不可言,如今到了燕郡也明白了王爷的高不可攀,小的也只是登州出来的小老百姓,自觉惭愧。” 誉王放下手中的事,看着不知真假的夏末,“我让你攀,至于惭愧……” 誉王顿了顿,“当真没有看出半分。” 夏末哑然,瞧瞧嘴角含笑的誉王,流程不太对呀,自己这般示好,伏地做态,表忠心,按正常人不是还感动几分吗? 誉王怎么还叫自已高攀他?莫不是他相处久了,这才是他的本性? 夏末看了看誉王,没敢再多说,默默抱着一本野史瞧了起来。 司马政聿看向夏末,时常相处,确实能找到他像夏夏的影子。 夏夏能说会道,嘴还贫,哪里有京中闺女的半分矜持,她很鲜活,以至于自己从来未把她联想带是夏府的嫡小姐。 待自己捉拿夏家入狱后,夏府行刑那日,唐安这才查到,夏府三小姐名唤夏夏,前几回跟踪她她也确实回了夏府。 等自己醒悟时再追去法场见到的正是已身首异处的头颅。 夏末有时的举动与言行不经意间与夏夏确实一样,以至于自己产生莫名情绪。 着时机自己也确实该查查夏末,解开心中疑惑,若他是夏夏,自己定然好生照顾她。 若他只是夏末,自己会调整心绪,若是他犯了什么事儿,自己替他周旋,给他安排好退路,一别两宽,算是弥补自己当初的迟疑。 下午时分,誉王带着夏末去了伊诺太傅的家府。 同行路上,誉王告诉夏末,太傅府家人以及关系。 夏末从誉王口中得知,伊诺太傅有二子一女,女已外嫁,二子皆在燕郡当差,官职虽不是很大但还算安稳。 伊诺太傅二子,长子伊唐悦仁礼部监事,次子伊唐艝如今任工部郎中,也曾是太子伴读。 第68章 太傅案02 伊徐氏 太傅之妻乃徐老将军长女,誉王口中得知,这徐老将军是随先皇开疆扩土的将军,不过十几年前已寿终正寝。 徐老将军生有三子一女,幼女便是徐霞,其他三子皆镇守边疆,无诏不回京。 夏末随誉王而至时,伊徐氏姗姗来迟。 徐氏穿着一件素白色绣花的长锦衣,用浅绿色的丝线在衣料上绣出了奇巧遒劲的枝干,淡黄色的丝线绣出了一朵朵怒放的玉瑾花。 一根淡粉色的宽腰带勒紧细腰,显出了身段窈窕,反而还给人一种清雅不失华贵的感觉。 伊徐氏虽五十余岁,却也是黑发如瀑。肌肤如脂,眉若轻烟,双目锐利,眉宇间还隐约有几分英气尚存。 伊徐氏恭敬一礼,“妾身见过誉王殿下。” 司马政聿坐在上首,淡淡看向徐霞:“本王前来是查太傅之案,听闻不日前你曾再次去大理寺鸣冤?” 徐霞点头,“王爷,我家夫君定不是心疾暴毙的,他身子我清楚,虽然年事有了,但还硬朗的很,却对不是暴毙。” “伊太傅生前可有异常?” 徐霞想了想,“平素夫君书房从不准许妾身进去,那日我替夫君送了些点心,他还呵斥了妾身,当日他脸色似乎不太好。” “夫君接过点心便把我赶走了,隐约间看见书房里似乎有人,放慢步子,听到夫君似乎在与什么人争执。” “夫君时常书房呆到很晚才回房,我也就没放心上,回房去歇息了,一觉醒来,还不见夫君,我招呼容儿去看看夫君是否还在府中。” 伊徐氏想到此处,忍不住泪水涟涟,“容儿随后来报,冯略发现夫君死在了书房。” “等我赶到时,他身体还有温度,却就这样突然的去了,可怜留下妾身一人。” 夏末忍不住开口问,“容儿和冯略是何人?” 伊徐氏瞧了一眼夏末,见是誉王的人,他又未责备其多嘴,虽有些吃惊但还是如实说。 “容儿是我的替身嬷嬷,当初我陪嫁时带来的丫鬟,妾身嫁来后第三年,便把她嫁给了府中管家还生了孩子。” “至于冯略,他是老爷前几年的新找的一等小厮,做事倒利落,负责这些年夫君书房的打扫。” “有时候老爷贴身侍童忙住了,或有事也带他出府应酬。” 誉王默了默,看向伊徐氏,“当初你送点心大约是什么时辰?” 伊徐氏想了想,“大约亥时二刻左右。” 伊徐氏眉头紧锁,“当日我俩儿皆不在府中,所以也绝不是夫君呵斥他们,所以我一直怀疑我夫君的死决不是意外。” “母亲。” 听到声音,伊徐氏回头,远远看着门口进来一人,徐氏看清来人很高兴。 徐氏朝誉王颚首,随后去门扉处“你回来了?” “母亲,今日我沐休便看看看你。” 男子边走边说,“母亲,今日来了客人吗?” 伊徐氏拉着男子进入会宴堂,男子愣了一瞬,“伊唐艝见过誉王殿下。” 司马政聿淡淡看向伊唐艝,“平身。” 伊府下人端着新茶奉上,司马政聿看了一眼,“不知令堂过世头几日有无异常?” 伊唐艝知道,这段时子,父亲的死,母亲一直没办法接受,到大理寺鸣冤彻查过几遭,却不知如今都惊动了誉王所在的都察院来彻查。 伊唐艝回想,“父亲生前并没有什么异常,二月初曾找到我与大哥说了什么以后照顾好母亲,别让伊府没落。” “我与大哥后来商量了一下,应该是父亲觉得自己年事已高,发出的感叹而已,之后也不曾见父亲有什么异常。” “伊太傅生前交好的官员有哪里?” 面对追问,伊唐艝皱眉想了想,“父亲没什么爱好,关系好些的似乎只有礼部都事,章效繁大人。” “父亲时常去章大人家做客,章大人不时也会来伊府与父亲小酌,其他的并不见父亲与谁交好。” 司马政聿端起香茶小酌,掀开杯盏朝里瞧了瞧,“这茶不错。” 看着誉王突然夸赞自家茶叶,伊徐氏愣了愣,“这是夫君生前喜爱的,我们都不怎么吃茶,也不怎么懂。” 誉王淡淡点头,“不知伊太傅的书房本王可去看一下。” 伊唐艝连连点头,“王爷这边请。” 夏末跟着誉王在伊诺太傅的书房看了看,房间呈隔断式,由屏风隔开,前面是书房,后面是茶室。 而伊诺太傅就是死在了屏风后面的茶室之中,夏末在茶就中看了看,比之誉王府算不得什么高档,但也是极有韵味。 仔细看去,“怎么少了一个瓷盏?” 听到少年的身音,伊徐氏愣了愣,朝誉王随侍的少年看去,确实少了一个小盏,原本六个小盏如今只有五个尚在。 “当真却了一个,莫不是夫君弄丢了。” 夏末推开茶室旁的窗柩,映入眼帘的便是几棵芭蕉树,青翠欲滴的大叶子,随着太阳光撒下。 印在茶杌上的光线别有一番韵味,这伊诺太傅倒是个懂情调的。 看着窗柩外的芭蕉树,夏末回头,“夫人,不知这芭蕉林可通往何处?” 伊徐氏愣了一瞬,“夫君喜欢这夜雨芭蕉,维持两米左右还特意修了边沿,就由着它长,如今已长到前院后门出了。” 二人又在府中瞧了瞧,之后便离开了伊诺太傅的家邸,最终在誉王的要求下,伊徐氏同意三日后去祖坟开棺验尸。 这几日他们自家人需要府中商议一下再动土的事宜。 三日后直接去城西祖坟刨土验尸。 誉王与夏末初次了解后便离开了伊府,夏末坐在马车上,看着一旁的誉王忍不住道,“誉王今日可是发现了什么?” 下午始,夏末已经不需要赶马车了,誉王嫌弃还要时常提醒路程,直接府中找了个马童代替夏末。 看着一旁严肃的夏末,誉王浅笑,“今日有没什么特别的发现。” “伊府的茶有问题。” 夏末愣了愣,一把扑过去就要捏誉王的脸,被突然整懵的司马政聿一把推开夏末,“你疯了。” 夏末皱眉,“茶水有问题你还敢吃,我帮忙催吐。” 第69章 太傅案 03 胡闹 司马政聿伸出左手胳膊挡住夏末,“别胡闹,我说的问题不是有毒。” 夏末愣了愣,有些傻眼。 誉王见夏末安静下来,心里闪过一丝暖意,他是担忧自己中毒。 母亲这些年虽对自己不错,但比起二哥自己算不得什么。 二哥天资聪慧,又深得父皇喜爱,在外人眼中,自己是誉王,更是都察院的都御史。 在父皇母后眼中,自己不过是能辅佐二哥成为帝王的辅佐之才,他们眼中从来不是自己。 摔倒了,自己起来,哭也是无用,后来慢慢发现了,只要自己护着二哥,有能力保护他时母后才会看着自己微笑。 时间久了,心也便冷了,便也不在渴求那些不属于自己的。 司马政聿浅笑,“茶水无毒,再怎么说,我也是堂堂誉王、都察院都御史,他堂堂伊家借他几个胆子都不敢。” “今日我吃的那茶水是敬亭绿雪茶,这是贡茶,他堂堂太傅府哪里吃得起这贡茶,况且此茶只供皇家享用。” 不知道还有这些,夏末疑惑,“不会是陛下赏赐也未可知。” 司马政聿否定,“若是其他茶我行,这敬亭绿雪一年出茶不过十余斤,赏赐多是蒙顶茶和紫笋茶。” 见夏末听的认真,司马政聿继续解释道:“庆国贡茶有蒙顶茶、紫笋茶、青城茶、武夷茶、瓜片茶、君山银针、碧螺春、敬亭绿雪、龙井茶、北苑贡茶等。” “其中君山银针、敬亭绿雪、北苑、龙井四样最为金贵,旁人是见都不曾见过。” “哪怕是在皇宫后院,这几样也是难得,他堂堂太傅还唱吃这茶,那又是何处所得?” 夏末看向誉王,“今日我看到窗柩处似乎有划痕,尚还新鲜,芭蕉林种在书房下,又沿伸至后门,未免太巧,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消失不见的茶杯又在哪里,伊太傅为何常喜欢书房呆到很晚?” 誉王赞同,“太傅的二子也极少入书房,太傅一人常呆在书房那般晚,确实有问题。” 夏末皱眉,“看来里头有不少文章,燕郡我不熟悉,王爷,我们该从哪里查起?” “既然三日后开棺验尸,便等到三日后再好好查验一番。” 誉王看向夏末,“今日同我去章都事家看看。” “那个章都事?今日伊夫人所说的太傅挚友?”夏末对燕郡官员不熟。 司马政聿朝夏末笑了笑,“嗯,就是他。” 又继续道:“他任礼部都事,” 夏末点头,司马政聿安抚,“别紧张,随我熟悉后就好了、况且他也只是一介礼部都事而已。” 夏末点了点头,自己表现的有这么明显吗。 以前虽然也接触过官员,最大的也就自己父亲,他不曾摆过官威,跟常人无异。 父亲挚友性子与他都差不离,没回来府也都挺和蔼可亲。 家落后才算真正融入百姓中,那时候认识的最大的官也就是知府或县令了。 目前认识最大的官儿也就誉王殿下了,但与誉王长期相处,发觉他并非外界传闻,如今抵触之感好了不少。 但燕郡复杂,才至京城,难免近乡情怯,加之查案有些紧张。 毕竟这是自己真正意义上燕郡的第一个案子,燕郡不比其他,自己父执夏离便是折在了来燕郡的路上。 “你们是何人?这是堂堂礼部都事大人的府邸,没事儿别乱晃。” 看着章府双手叉腰,拦在府前的管事,夏末有些傻眼,燕郡区区都事都这么厉害了? 夏末呐呐的看向誉王,“劳烦问一下,都事几品官?” 司马政聿嘴角含笑,“都事乃都给事中的简称,正七品官。” 夏末看向章府管事,“你摊事儿了,你进去禀报你家大人,都察院都御史求见。” 章府管事见二人镇定自若,不由有些怀疑,看二人看着自己,不由关上门前去禀报。 章府管事连忙赶到后院,自家大人正在跟姨娘调情,章管事壮着胆子禀报,“老爷,门口有人求见。” 正与姨娘嘻戏的章效繁不悦,“赶出去不就行了,好不容易沐休,还不让我清净些。” 章管事有些为难,“老爷,我赶了,没赶走,还让我禀报你,说什么都什么院的都御史求见。” 章效繁愣了一瞬,“你说什么?” 章管事看了看老爷,重复,“什么都什么院的都御史找老爷。” 章效繁吓的一个踉跄,一屁股摔坐在地上,身旁姨娘惊呼着扶起章效繁。 章效繁指着管事:“你赶他了?” 章管事连连邀功,“赶了,老爷不是说了,今儿不见客,我还骂了呢。” 章效繁顿时哀嚎,“现在人呢?” 章管事向门外指了指,“关在府们外还没进来呢,老爷要放他进来吗?” 章效繁哀嚎,一脚踹在章管事身上,“还不快去开门迎接誉王殿下进府,我若有个好歹,仔细着你头上的脑袋!” 章管事懵了一下,誉王殿下? 誉王从来不曾来过章府,再说既然是王爷,不应该三十几岁,油头满面的,门外的漂亮精致的都可以去城北做兔哥儿了。 章效繁连忙站好整理衣裳,见章管事还在自己面前发呆,猛然一脚踹了过去,“还不快去,想死啊!” 一脚过来,章管事被踹的一歪,章管事连忙爬起来往门口跑去。 朱红大门再次被打开,章管事看着门口冷面的男子,尴尬笑了笑。 夏末看着这管事不由嘴巴也咧开露出一口白牙,这人够傻兮兮的。 夏末朝誉王看了一眼,他似乎有些不悦,夏末连忙对傻兮兮的管事问,“这位管事,咱们可以进去了吗?” 管事只是憨笑看着二人,双手扶门,夏末皱眉,被吓傻了? 门后传来中气十足的声音,“傻缺,快开门呀。” 随着声音的靠近,半开的门缝中正瞧见一男子气喘吁吁的赶来。 动作滑稽,六月的天有些闷热,六尺的身高,抱着外袍的下摆小跑。 白色的靴裤一览无余,跑动中犹如跳动的大青蛙,别提多滑稽了。 身材矮胖,行动倒是矫健,一头乌黑发亮的头发,卷成一团,不知是跑乱了还是未搭理好。 第70章 太傅案 04章效繁 男子推开管事,打开门,夏末这才看清来人,那个人体胖肢短,肚子圆鼓鼓的,当真是活像一只青蛙。 那人带着几个小子在身后,连忙跪在门口,“下官章效繁见过誉王殿下。” 被堵在门口的司马政聿和夏末不由得面面相觑,当真是一个奇葩,葩一窝。 先是堵在门口不让进,又是驱逐又是拿着官威唬人。 如今直接被主子堵在门口行礼,这章府,给夏末的第一印象就是不靠谱,他这样的人如何能在燕郡混上个七品官。 当真是庆国气数将近了不成,这燕郡是怎么了?又是死太傅又是见奇葩。 入京才多久见了仨奇葩了,誉王府自以为是的内官、这章府一见就俩。 “平身。”司马政聿眉头紧锁。 章效繁连连磕头带着身后几个小子站起来,“不知誉王大驾光临是为何事?” 夏末看着被堵在门口准备聊下去的章效繁不由扶额。 “章大人,不知可否进去再说,王爷被堵在门口半晌了!” 章效繁愣了愣,连连手忙脚乱的请司马政聿进府。 “王爷快请进,里面再说。” 章效繁连忙叮嘱管事、“快不派人送茶,挑最好的送来。” 章管事连忙拱手作揖,小跑退了下去,远远似乎还听到摔倒的碰撞声夹杂着哎呀的痛呼声。 看着慌张忙碌的众人,这章府当真个个是人才。 不多时,章管家送来新鲜的茗茶奉上,章效繁朝二人笑笑,“这茶应该不错,旁人送的,我不懂,也没没吃过,章府很少来客人。” “王爷快尝尝。” 司马政聿坐在上首,誉王看向一脸紧张坐在下首的章效繁,不理会他的七嘴八舌。 誉王淡淡看向章效繁,“你与伊诺太傅是何关系?” 章效繁懵了懵,看向誉王,“下官跟伊诺太傅是同乡,都是滕州出身,京城中,太傅对我颇为照料,可以说是忘年交。” 章效繁情绪有些低落,“伊太傅学识出众,下官又得他照顾,没想到他会突然猝死,他死前几日还在我府上吃酒呢。” 司马政聿皱眉,“你可去过太傅书房?” 章效繁点头,“去过,太傅书房只有关系好的才能进去,我本来也没有资格的,太傅念我同乡,一个人在京城也不容易,就经常提点我一二。” “你们会面的还有其他人?”誉王看向章效繁。 章效繁小心看了看誉王,点头,“私会应该不犯法?” 司马政聿淡淡开口,“只是普通私交并无事。” 章效繁听到后顿时眼神多了光彩,“那就好,我们沐休时经常见面,也就吃酒、谈谈风花雪月而已。” 章效繁看向誉王,“我们私会人挺多的,但都不用本名,头带鬼面,取了自己喜欢的自称。” 司马政聿端起茗茶,尝了尝,眉头紧锁,随即放下杯盏。 誉王看向章效繁,“自称?” 章效繁点头,“就是不用自己名字,不用真面目示人,只是一起吃吃酒,聊聊天,谈谈诗词歌赋,谁也不知道谁是谁。” “我只知道,我是叫青叶,伊诺太傅叫太居,其他人的不知道,他们讨论的我不太听的懂,所以我活动参与的少。” 夏末听着,怎么像是一种组织,无事这样聚集,定是没有那么简单。 司马政聿皱眉,“你们都讨论什么?” 章效繁皱眉回想,“也没什么特别的,都是奇闻异事,什么蛇有什么举动,牡丹准备做什么,哪里黑鹰吃了什么食。” “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我听着没意思,他们开始还同我说,问我意见,我压根儿没听懂,他们之后就不管我了。” “几次想赶我走,还是太傅替我做的担保,我才不至于被驱赶了。” 司马政聿默了默,“你同太傅你们最后一次讨论是在什么时候?” 章效繁看了看二人,有些担忧,“正是太傅死的那日,不过我们散会的早,大约戌时左右便散了。” “第二日听到太傅突发心疾猝死了,我也很难过,他是燕郡第一个真心待我我的大人,从来也不嫌弃我愚笨,总还提点我。” 夏末看向章效繁,“你能把你们说过的动物都写下来吗?” 章效繁疑惑,“谈的都是奇事异闻,有什么可写的。” 夏末浅笑,“我也喜欢奇事野史,听着怪有趣,想长长见识。” 章效繁看了看誉王,见他没生气,也没有不喜,既然誉王侍从喜欢,何不卖他个人情。 章效繁咧嘴笑了笑,“行,我给你,我愚笨,太傅提点我之后,我每次每次回来都会写下来,他告诉我要是谁要就给谁,对我有好处。” 章效繁对夏末笑了笑,“如今在我书房已经几册了,留着也无用,既然你喜欢,都送给你。” 说完,章效繁招呼一旁站在的少年去自己书房取来,见夏末疑惑的看向少年。 章效繁咧嘴笑,有几分骄傲,“这几个都是我儿子,如今也有十六了。” 夏末浅笑,“贵公子一表人才,雄姿英发当真是风度翩翩。” 章效繁听到有人夸赞他儿子,十分高兴,“我也这么觉得,还好他们长相随了夫人,若随了我,这话可担待不起。” 司马政聿打量着章效繁,“初了太傅,你平素还与谁交好?” 章效繁想了想,“刑部郎中,夏河同我稍微好些,我品阶低,又不太会说话,平素也就同太傅往来。” “刑部郎中,夏河待我还可,偶尔一同小酌,也不嫌弃我品阶低,他人很和善。” 章效繁去取册子的儿子回来了,真如章效繁所言,此子清秀干净,与他的模样当真不同。 夏末接过名册,看了看手上书册,当真还是不少,也亏这章效繁能写。 写上这么许多,最少也得几年呐,夏末不由朝这章效繁多看了几眼。 他是真蠢,还是扮猪吃虎? 二人又问了问,见再问不出什么了,誉王带着夏末起身离开。 章效繁带着几个儿子恭敬送二人到门口。 看着再次关起的漆红大门,夏末只觉得心中疑惑越来越多。 坐上马车,夏末看向誉王,“王爷,看来这太傅之死不简单呐。” 第71章 太傅案05 书册 誉王接过夏末递来的书册,打开瞧了瞧,文庆二二一端月始,耐忍道狮子有碍,怎么阻挠,龙丘等人提议一、二、三。 文庆二二一如月中旬,齐聚太傅府,议论一佛飞天,如何助力、耐忍主之,无尽、峰莲献策一二许。 文庆二二三、开冬,耐忍主之,谈夏蝉不鸣,是留是灭,太居主留,半山言其要害主除之,斜川、翠微献计一二,众人讨之,一佛已毙,利佛灭已,计、凛冬而施…… 看着看上皆如密语,夏末皱眉紧锁,司马政聿面色也不太好。 夏末看着这些书册,“这些难不成是私会的密语,那些什么翠微、一佛、忍冬皆是人名,所有密谋之事都是叫耐忍的主持。” 司马政聿看着书册,面色不太好,“这些书册先收好,对于那些密称,需要进一步再详细查。” 夏末有些想不通,“如今迷题越来越多,难不成是太傅知道有一天自己会死,故而提前培养章效繁,利用他的愚昧记录下来、留下一些证据。” 司马政聿揉了揉疲惫的双目,“慢慢查,先查清伊诺太傅是否真是猝死,再查其他。” 夏末看向司马政聿,“王爷的意思是利用验尸,打草惊蛇,让敌方察觉咱们查到东西了,做出取舍?” 司马政聿看向夏末,“孺子可教也,打草惊蛇后若有收获也未可定,毕竟这算是头回正面交锋。” 夏末想想就挺兴奋,“也就是说,我们如今在明处,要做的就是把那些藏在角落里的老鼠慢慢引诱出来,最后一网打尽。” 司马政聿浅笑,“话虽如此,那有你想的那般简单。” 司马政聿朝门外看了看,“时间不早了,随我去督察院,” 夏末应是,连忙跟上,“林左副当真能整理这么快?” 誉王看向夏末,“如今学会了揣摩我的心思,你怎么知晓我就是去拿文折。” 夏末见司马政聿没有生气,小心看了看他,“不是揣摩,这个时间段了,加之你今日有说过天黑前要取,如今时间也差不多,加之王爷你说是去督察院,我这才敢大胆猜测。” 二人再至都察院,林左副使确实整理好了两个来的这种事宜,誉王拿到后便带着夏末回了誉王府。 新内官做事很利落,当夏末再次推开自己耳房时,简直是焕然一新,什么都齐全。 就连床榻都换了新的,自己包袱和验尸箱,放在房中,新衣橱中放上了贴身随侍该有的衣着。 虽是耳房,比小门户公子房中怕是无二,司马政聿见夏末现在门扉前发呆看着里面,不由凑近瞧瞧。 挺好的,看来这林内官还不错,布置的挺好,看时间还算舒适。 夏末转头看向站在自己前面张望的誉王,“王爷,莫不是弄错了,这奢华的布置,当真是随侍的待遇?” 司马政聿回头,认真的看向夏末,“既然做了我的随侍,哪里会亏待你。” 司马政聿又顿了顿,“你不是觉得我高不可攀吗,嗯,如今如何,感觉是否可攀?” 夏末不知道怎么说,若真说起来,誉待自己确实很好,除了初见几回对自己摆出誉王的威严之外,之后待自己一直挺好。 这也是自己迷茫的地方,如今感觉就是、自己虽然做些随侍的事儿,誉王什么都自己会,自己也就跟在他身边,看到了就帮个忙而已、 真正随侍是时刻跟着誉王身边,哪里有耳房可住,守在誉王房中照料,服侍他的衣食住行,自己自觉并没有做到这样。 能有单独耳房的一般是亲王一品侍卫。 司马政聿看着站在门扉前发呆的夏末,“往后安心住下,若有需要我房中喊你你便听得到。” “你收拾一下,我已经知会林官事儿,稍后会有人送晚膳来,今日天气不错,我们院中吃食。” 夏末点了点头,司马政聿朝夏末看了看,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夏末坐在房中,发了会儿呆,听到林内官到了听雪阁,夏末起身揉了揉脸颊走了出去。 林内官朝誉王施礼,夏末颚首,林内官亦连忙回之。 这可是誉王身边的大红人,林内官可不想吃罪,以礼待之总体是错不了。 誉王从房中出来,朝夏末看了看,径直坐下,夏末随后也坐下吃食。 誉王府的菜色多是清淡可口为主,味道极好。 吃不言,誉王与夏末默契的安静吃食,饭毕,林内官利落带着人退了出去。 临走时叮咛二人,大约半个时辰后会送来干净的热水供二人盥洗。 坐在院中,看着夕阳西下,这样的日子大半年来极少有时间这般悠闲赏霞。 司马政聿见夏末看着墙外天边彩霞,“每日三更喊我起榻即可,我的衣裳在房中衣橱中,衣鞋你自己看着搭配,别太花哨即可。” 夏末愣了一瞬,随即点头,“是,王爷。” 司马政聿看向夏末,“逢十五、月旬末皆是常服,其他时间着官袍上朝,从明日起、你同我上朝。” 夏末茫然看向誉王,“我如何能去?” 司马政聿看着有些担忧害怕的夏末,此时的他,十分像受惊了的小猫,不由嘴角微扬。 “你同我入宫,到时候在大殿外等候即可,你去了报我的姓名,自然有内官安排你的去处,你安静等候即可,早朝结束便带你走。” 夏末抿嘴,点了点头,自己头回这般进宫,以前也曾去过一回,但那是随母亲姐姐们一同从侧殿直接去的后宫。 至于上朝的地方自己哪里去过,又哪里有机会前去,夏末不由有些忐忑。 这堪比自己第一回验尸般,夏末看向誉王,“你们早朝大约多长时间?” “一两个时辰,具体要看当日早朝是否有要事而定。” 夏末点点头,看着红霞散去,誉王府小厮送来热水,誉王回房梳洗,夏末趁着小厮倒水的空挡,替誉王寻到赶紧的亵衣、裤袜。 夏末正要出去,被誉王叫住,“夏末,伺候我更衣。” 夏末僵了僵,给活着的誉王脱衣与给死去的尸首脱衣完全不同。 第72章 太傅案06 温度 人死如枯木,什么也不知,可活人不同,身上有温度,有思想,夏末耳根微红。 司马政聿揶揄的看向夏末,“磨蹭什么,替我更衣,我要沐浴。” 夏末磨磨蹭蹭走过去,誉王双臂张开,夏末小心解开誉王腰部的绳还,司马政聿身上的温热近在咫尺。 司马政聿看着近在咫尺的夏末,洁白的肌肤,白皙的小脸此时一脸认真。 仿佛有种认真验尸的感觉,长长的睫毛颤了颤,低头瞧去,原来如此。 司马政聿看着低着头认真解绳的夏末,心头一跳,只觉得此时脸颊微热,司马政聿别过头不再看他。 夏末耳根微红,一个紧张,生生被拽成了死结,夏末此时想死的心都有了。 越慌越出错,夏末深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解了半天才解开绳带,褪去誉王的长袍。 看着司马政聿一身洁白的亵衣,夏末尴尬的无从下手。 司马政聿咳嗽一声,掩饰彼此的尴尬,“可以了,你退出去,其他的我自己来。” 夏末顿时如释重负,连忙低头退下,贴心的替司马政聿关上门扉。 看着窘迫逃离的夏末,司马政聿嘴角含笑,沉静已久的心似乎开始跳动。 司马政聿目光闪动,自己需要再验证一些事情便能确定夏末是不是夏夏。 夏末赶紧回到耳房,坐在榻上,揉了揉发烫的脸,拍了拍自己。 待司马政聿洗漱后,听到叫自己,夏末起身顿了顿,咬牙过去,推开房门,司马政聿已洗漱赶紧,穿着自己挑选的衣裳坐在房中。 司马政聿见夏末来了,眉头挑了挑,“发什么呆,过来帮我绞干头发。” 夏末停顿了一下,随手接过司马政聿手上的方巾,小心擦拭着他头发上的水珠。 司马政聿的头发很黑,漆黑如布,虽是湿润,但很是顺滑,平素总见他长发成冠,如今放下来再看对面铜镜,多了柔和,少了平日的凌厉。 不经意间手指划过司马政聿脖颈,光滑细腻的触感,夏末心慌了慌。 几次间无意的触碰,见誉王没有异常,更没有生气,夏末这才逐渐放缓骤然跳动的心。 见擦拭的差不多了,夏末放下方巾,司马政聿乌黑头发犹如瀑布倾斜而下。 鬼使神差的,夏末手指伸进誉王头发的发梢顺了下去,果然顺滑。 一顺做罢,夏末怔了怔,见誉王若有所思,并没有说什么夏末想起方才丝滑的触感,忍不住再试了一次。 手上的丝滑确实不错,随着手随着头发落下,夏末的手腕被誉王捏住。 夏末窘迫看向誉王,只见誉王此时喉结滑动,也正表情古怪的看着自己。 “玩够了没有?” 夏末尴尬一笑,瓮声瓮气低着头不敢直视,“请王爷责罚?” 司马政聿松开夏末的手,眼神复杂,“你这是撩拨我吗?” 夏末懵了一瞬,震惊抬头看向司马政聿,只见他挥了挥手,“出去,其他的我自己来。” 夏末看了看面色如常的誉王,方才定是自己听错了。 夏末躬身一礼,“是。” 随后离开,打开门扉,里面传来声音,早些梳洗歇息,明日随我上朝。 夏末回头快速点了点头,立即替誉王关好门扉,随后在院中,迎着晚风醒了醒自己。 夏末走出听雪阁,叮嘱门外的小厮去提出誉王沐浴后的用水,再给自己房中送些水来。 夏末回了房,不多时,热水便也送来了,夏末打开衣橱,里面衣裳齐全,夏末寻了套干净亵衣。 夏末顿了顿,也懒得打开,直接从包袱中掏出折腾好的裹胸布,走入了隔间。 褪去一身衣裳,解开裹胸布,夏末摸了摸胸前一道道青紫的勒痕,按上去忍不住嘶了一口冷气。 看着前面已经快勒不下去的饱满,夏末皱了皱眉,再这样发展下去,怕是很难瞒住了。 虽衣裳稍闲宽松,加之自己勒的紧,再这样下去自己案子没查清倒是迟早自己把自己勒死了。 夏末坐在浴桶里,擦洗着身上汗渍,深深吸了一口气,该想想法子了。 此时,隔壁房间司马政聿看着林内官递过来的物什,打开看了看,不由耳根微红。 司马政聿凝声看向林内官,“当真是夏随侍房中拿到的?” 林内官不明白誉王是什么想法,有些忐忑,惴惴不安,“奴才确实是在夏随侍房中捡到的。” 担忧誉王不相信,林内官颤声道:“今日得殿下吩咐,更替耳房物件,拿过夏随侍包袱时掉下来的,奴才忐忑不安,这才送与殿下定夺。” 司马政聿端详着手中物什,淡淡看向林内官,冷声警告,“你做的很好,今日什么也没见到,这听雪阁依旧如此。” 司马政聿顿了顿,挥了挥手,“可以了,你下去,若此时我在外头听到点滴有关你的风声,仔细数数是不是年岁到了。” 林内官又惊又喜,惊的是,誉王殿下似乎早就猜到什么,且他并不想多查,更说明这夏随侍于王爷很重要,往后自己仔细待着就没错。 喜的是,明显感觉通过此事,能让誉王觉得自己能用、且可用,自己得了誉王殿下的认同。 只要自己往后不出什么根本性的大错,这誉王府,甚至以后就能在这誉王府呆下去了。 林内官连忙磕头一礼,“是,奴才知道了。” “奴才告退。” 看着离去的林内官,司马政聿看着手中折叠的物什,大概能猜测出是什么,明日入宫再问问母后确认一下为好。 闭目养神,听着动静,似乎隔壁耳房夏末在沐休,一瞬间产生过直接去验证的想法。 但也只是一瞬的想法,若真这般冲动,去了,夏末最近这才与自己相处放松许多,验证过后,不管那个结果都不是自己现在需要的。 最好还是保险的方法更为妥当,若夏末真是夏夏自己该怎么对待,若他不是,只是其他人自己又该如何面对。 在众多谜团没有解开之前,现在是最不恰当的时机。 整理整理思绪,想起夏末今日异常的举动,仔细想来,他确实有许多地方并不想男子。 第73章 太傅案07 耳房 洗漱后,夏末睡在耳房,干净的被褥上还有淡淡的皂角清香,一觉醒来,看着时辰约莫快三更了。 记着誉王昨日的叮嘱,夏末揉了揉朦胧的睡眼,起身去小厨房打水梳洗,才入夏的水不是太冷。 梳洗后,轻手轻脚打开誉王的门房,找来那身折叠整齐的紫色蟒袍。 夏末看着这身衣裳,努力调节忍不住颤抖的手,深深吸了几口气让自己面色无异。 夏末把衣裳送到里室,天色朦亮,夏末掌灯,看着放下的床幔轻唤,“王爷,到三更天了,快起床。” 司马政聿睁开双眼,推开床幔,正瞧夏末双手捧着衣裳站在自己榻前。 掀开薄被,司马政聿无奈起床,穿好榻边的黑色祥云靴,司马政聿起身,走进夏末双臂张开。 夏末呆了呆,随即明白过来,这誉王需要自己替他更衣。 夏末看了看誉王,无奈放下手中衣裳,拿起紫色蟒袍替他着上身。 司马政聿比自己高了许多,踮着脚替誉王穿上身,小心扣着脖子处的盘龙扣,踮着脚,夏末无奈身高不够。 扣了半晌才扣上去,誉王也不知稍微弯弯腰,光是扣完盘龙扣,夏末手都十分酸痛。 胸口的绳带,夏末快速系好,因凑的太近,都能感受到此次的温度。 夏末的手触碰到自己身上,司马政聿有种异样的感觉,似欣喜,又似羞涩。 看着认真帮自己穿戴的夏末,司马政聿不知何时,嘴角微扬。 夏末看着这最后一步,顿了顿,看着手中华贵的蹀躞带夏末不知如何下手。 夏末迟疑了一下,还是绕过誉王的腰身,环抱式的替他带上蹀躞带,调节好适合誉王的长度,把合适的配饰挂在他腰间。 司马政聿见已替自己穿戴好,径直走向铜镜,“替我绾发。” 夏末只得走进身侧,站在誉王身后,想起母亲以前替父亲绾发上朝的情形。 夏末摇了摇头,现在不是多想的时候,夏末拿起铜镜旁的檀木梳,夏末小心梳理着誉王的黑发。 悉数长发高高绑起,夏末绑成四方髻,配上紫金冠,一支白玉素簪,夏末忐忑站在一旁,不知道是不是这样,誉王满不满意。 司马政聿看着这四方高髻愣了愣神,庆国官员早朝确实是这四方高髻,他梳的很标准,也很好。 司马政聿摸了摸头顶,心中微动,看向夏末,凝声试探,“你如何知道早朝需得梳这四方高髻?” 总不能说自己见父亲长朝是这样的发髻,如今誉王怀疑自己,问自己又不能不说。 夏末顿了顿,看向誉王,“这两日随你去了大理寺、都察院见了其他官员,发现都是这个发髻,所以我随手试了这个发髻,今日也是头回梳这个不太熟练。” 司马政聿怔了一下,虽然心中有疑,但没再多问,加之昨日林内官送来的物什,今日自己才会格外敏感。 细想来也是,这夏末确实心细如发,或许是自己错怪了他。 夏末端来干净温水,供誉王梳洗,见收拾差不多了,夏末带上誉王的头冠,灭了房中烛灯。 跟在誉王身侧,推开听雪阁的院门,府中的小厮陆续起床开始打量院落。 行至誉王府门口,王府的马夫已经把马车驾了出来等候二人。 马夫见誉王来了,搬下马凳,夏末跟在誉王身后上了马车。 看着马车窗外,天色还未亮,今日乘坐的马车似乎与平时不太一样。 夏末伸手摸了摸,马车四面皆是昂贵精美的丝绸所装裹。 镶金嵌宝的窗牖被一帘淡蓝色的绉纱遮挡,使车外之人无法一探究竟这般华丽。 室内一方小杌,回半回形宽椅,垫着柔软舒适的皮毛,椅下似乎有折叠,摸了摸有脚。 司马政聿看向夏末,“你摸索什么?” 夏末尴尬笑了笑,“今日马车与之前不同。” 司马政聿戏谑看向夏末,“确实不同,下面可以抽出来,铺上细软即可歇息。” 夏末连忙收起摸索的手,看着誉王低沉的声音,言语间的戏谑,夏末觉得十分窘迫。 坐在马车上,一路而行,时不时能看到其他马车朝着同一个方向驶去。 夏末是头回从正门入皇宫,想起登州时,对于许多小官或者地方官,一生最大的光荣或许就是被宣召进京上朝。 今日看了看誉王大清早便要起身,誉王住的离皇宫近,但对于那些在京的官员,住的远的,长期上朝对他们而言怕是一种煎熬。 从未过问过,不知道自己父亲当初是什么时候起身上朝,自己家住的地方离皇城脚下可隔的不是一星半点儿。 夏末跟着誉王抵达皇宫殿前时,看着殿门前已有不少马车等候。 夏末看向誉王,“你们一般何时才开始上朝?” “上朝时间为寅时到卯时,一般丑时三刻便要收拾妥当提前出发。” 夏末通过马车窗柩见是东华门,“你们都是由东华门上朝?” 司马政聿见夏末好奇,不由解释,“皆由东华门而入,经过景运门到乾清门内殿上朝。” 夏末见马车没有停下的意思,拉了拉誉王衣袖,“时辰未到,他们都侯在东华门前,咱们一会儿撞上去了。” 司马政聿浅笑,只见马车到了东华门,马夫敲了敲东华门,里面打开一条缝,见是誉王马车,随即放行。 夏末瞠目结舌,看向誉王,“王爷,你这算是以权谋私吗?” 司马政聿忍不住敲了一下近来越发放肆的夏末,“我身为陛下儿子,堂堂誉王、都察院都御史,这点特权都没有吗?” 夏末咧嘴笑了笑,也是,好歹是惠帝的亲儿子,又手握重权,这点特殊权利还是有的。 看着守在东华门前的官员朝誉王颚首行礼,并无不恭之色,从一个皇子到都察院都御史,再到如今至高无上的誉王殿下。 他虽头顶光环,怕一路走来也没有想象中那般容易,看着他入京以后的忙碌,与荣耀,果然,所以的付出与辛劳是成正比的。 自己在登州时也算是起的最早的那批人,入了京,感觉这几日都是半夜三更就开始奔波第二日。 第74章 太傅案 08 红门 入了皇宫,远远看去,大殿的四周,古树参天,绿树成荫,红墙黄瓦,金碧辉煌。 马车不能再往前,马夫驾着马车停在运景门附近。 夏末跟着誉王步行前走,金碧辉煌的殿堂,宫殿金顶、红门,这庄严的格调,使人油然而生庄重之感。 大殿的外柱都是由多根红色巨柱支撑着,每个柱上都刻着一条回旋盘绕、栩栩如生的金龙,分外壮观。 夏末感叹,怪不得各县官员,以进京为荣,进过皇宫更是能谈上多少年。 从东华门而入与宫人进入的西华门完全是两回事儿。 西华门至入后宫,途进御花园,宫殿虽美轮美奂却不入这东华门而入的威严壮扩之感。 司马政聿看着夏末偷偷张望,快至点前,小声提醒,“不想你家王爷被弹劾扣月例,就别张望了。” 夏末惊了惊,不再多看,小心跟在誉王身后,誉王带着自己七走八拐,行到殿前。 宫女见是誉王,并没阻拦,为首的直接上前禀报,夏末不懂,也不敢多问。 随着誉王进殿,誉王恭敬跪下一礼,“儿臣见过母亲。” 夏末跟在誉王身后恭敬跪下,只听一道欢欣的声音响起,“是逸儿吗?快快请起。” 夏末只见身前的司马政聿僵了僵,“不是二哥,是政聿。” 只听里面轻快的步子顿了顿,随后而来,“原来是聿儿来了,快平身。” 女子正是德淑皇贵妃,庆国虽叫皇贵妃,实则形同皇后的奇女子。 司马政聿起身,夏末跟在身后站起来,尽量让自己的存在感再若些。 方才虽是匆匆一眼,但其声音温柔,肤如凝脂,白里透红,温婉如玉。 风髻露鬓,淡扫娥眉眼含春,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 如今看着也只是成熟绝俗,具体看不出年岁,保养得宜,年轻时定是风华绝代的美人。 听誉王喊她母亲,这艳绝无双的女子莫不是司马政聿的生女,德淑皇贵妃? 那位庆国闻名的皇贵妃?看模样,确实是誉王很像,或者说是司马政聿更像眼前的女子。 只见德淑皇贵妃,浅笑看向誉王,“这么早,不知聿儿找本宫何事?” 司马政聿望向德淑皇贵妃,“今日入宫早,给母妃请安,多谢母妃替我换上新的内官。” 德淑皇贵妃浅笑,“原是为了这个?你将来是要辅佐你哥哥逸儿的,一家人,这点小事算不得什么。” 随即德淑皇贵妃朝夏末瞧去,“这便是你自个儿挑选的随侍?” 夏末见德淑皇贵妃点名自己,想起许久之前阿娘的教导,夏末立即上前跪下,“奴才夏末叩见德淑皇贵妃,贵妃万福金安。” 德淑皇贵妃朝夏末瞧去,瘦弱的少年,精致清秀,虽出身差了些,倒也机灵,能走到人前朝是有几分得政聿看重的本事。 “起身。” 随即德淑皇贵妃浅笑看向司马政聿,“虽瘦了些,倒也机灵。” 司马政聿看了一眼夏末,嘴角微扬,“他确实挺聪慧,随我一路上自行查探了好几个案子,登州深得知府喜爱,查案解疑有些本事。” 德淑皇贵妃听到此处,不由多看了看站在一旁的随侍,怪不得能得聿儿青睐,原来是有些本事在身。 如此说来,自己道也放心不少,也就没必要再多查,指不定那日用的不喜了,就如唐安般塞了出去,谋上一职罢了。 这随侍出身不高,比不得唐安,聿儿那时候本事自己知道,也没必要再找没趣,他吃不了亏。 “那挺好,你如今都察院也忙的慌,多个细心的人也可以舒心不少。” 司马政聿朝殿外瞧去,正是二哥,更是当今太子的司马逸,一身淡黄色的太子朝服,缓缓而来。 德淑皇贵妃顿时眉眼弯弯,“逸儿怎么这般早也过来了。” 司马逸躬身一礼,“儿臣见过母亲。” 德淑皇贵妃拉住司马逸的手,“誉王今儿也是来瞧你母亲,今儿当真是个好日子,离上朝还有会儿子时间,外面寒气重,多加件衣裳。” 司马政聿恭敬一礼,“微臣见过太子。” 夏末偷偷看去,太子司马逸与誉王长相相反,太子司马逸,面相温润如玉,而誉王看起来更沉着冷静。 长身玉立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倒与太子司马逸十分贴切。 誉王更倾向于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二人气质完全相反。 看其模样,司马政聿轮廓更流畅硬朗些许,而太子司马逸要圆润柔和许多。 但五官仔细看去,司马政聿更像德淑皇贵妃些,眼神中透露着精明和冷冽,而太子司马逸气质出众,不怒自威。 夏末只见司马逸皱眉紧锁,有些不悦,“你我是亲兄弟,哪里需要那样见外。” 德淑皇贵妃不以为然,“聿儿做的很好,此处只有我们几人,逸儿如今是做太子的人,将来更是帝王。” 看向司马政聿,“聿儿是天降的辅臣,将来是辅佐你的,知礼节是好事。” 司马政聿朝司马逸点了点头,“时辰不早了,我先离开去前殿做准备。” 德淑皇贵妃看了向司马政聿,浅笑点头,“行,那你退下。” 司马政聿顿了顿,起身恭敬一礼,转身离开,夏末连忙跟上誉王步伐。 司马逸看了看德淑皇贵妃,“母亲,我有几句话要与三皇弟说一下,稍后便来。” 说完,司马逸连忙起身去追司马政聿,“三皇弟,你等等我。” 司马逸追至殿外,拉着司马政聿,“三皇弟,你别放心上,母亲向来如此,没什么坏心思,她只是为了我而已。” 司马政聿嘴角扬了扬,“无事,二皇兄不必担心,母妃说的对,你毕竟以后要做帝王,我确实该如此,我会好生辅佐你的。” 司马逸不知道该怎么说,但还是有些不放心,“母亲只想培养你我而已,或许方法有些不对,但是爱我们的,你是我亲弟弟,那个幼时挡在我面前替我出头的弟弟,现在是,以后也是,我们兄弟二人感情永远不会改变。” 第75章 太傅案09 前殿 司马政聿浅笑,“好,我明白的,二哥别担心,你进去,我先去前殿了。” 司马逸看了看司马政聿脸色,确实无异,这才放下悬着的心。 司马逸拍了拍誉王的肩膀,“你先去,我稍后便到。” 夏末看着今日的场景,突然对誉王同情了起来,他虽位高权重,明显能察觉这德淑皇贵妃待他与太子司马逸完全不同。 夏家兄弟姐妹多,但明显能感觉到,爹爹和阿娘待我们兄弟姐妹都差不多,哥哥姐姐也宠着最小的自己。 誉王喊她母亲时她很高兴,她或许以为是太子司马逸,得知是誉王,脚步明显顿了顿。 之后誉王喊她多以母妃相称,这誉王也曾期待过德淑皇贵妃的母爱。 司马政聿回头看向夏末,只见他同情的目光看着自己,见自己看到了立马低头不语。 夏末心思缜密,才相见这么短时间便察觉出了端倪。 “她并非不喜我,只是比之二哥,他比我更出色,自然更重视他一些。” 夏末皱眉左右看看后,有些忿忿不平,小声道,“你也优秀呀,你也不比谁差呀,哪有十全十美的人,誉王殿下付出的比别人多那么多,你也值得重视呀!” 司马政聿眼神复杂的看了看夏末,不再此话题上多说什么。 跟着誉王,绕过几座宫殿,司马政聿停下脚步,对门口处的太监道,“周大监,这是本王的随侍,不便带入早朝,安排他在偏殿等我,有劳周大监照料一二。” 门口太监朝夏末看了一眼,恭敬一礼,“折煞老奴了,请誉王殿下放心,这位随侍大人请随我来。” 夏末有些迷茫看向司马政聿,誉王朝夏末点头,夏末点头,跟在大监身后。 司马政聿看着夏末随着周大监而入,不由嘴角微扬。 大监推门而入,“这里等候即可,若有什么吩咐招呼门口招呼我即可。” 夏末拱手一礼,“多谢大监。” 周大监见他是誉王随侍,各位亲王随侍自己都见过,这人见着倒还面生。 虽然不日前听闻过誉王自己新选了随侍,看样子莫不是他? 周大监眉眼弯弯,“不知这位随侍大人可是誉王新择的一品随侍。” 夏末尴尬笑笑,“正是在下,唤我夏末即可,我也只是王爷的奴才而已,算不得什么大人,大监无需多礼。” 周大监又再次打量夏末,若是旁人,做了誉王随侍不知怎么得意,这小随侍倒懂得分寸,怪不得誉王会选他。 周大监对他印象很好,不由笑的真诚了些,“你是一品随侍,虽是随侍奴才,但没有奴籍,一般皇子亲王随侍最少也得是官家公子,你领的那也是领着朝廷堂前官员二品的月奉,切莫妄自菲薄,以后好好侍奉好日子在后头呢。” 夏末惊了惊,这周大监是提示自己,这一品随侍其实官儿也算不错,以后也有晋升空间? 夏末赶紧一礼,“多谢大监吉言,他周大监当真是博学多闻。” 周大监笑,“快进去,里头是各亲王侯爵随侍,里头有茶水点心,饿了可以吃些,待散朝王爷会来此处寻你。” 夏末一礼,周大监点了点头,随后离开,夏末朝里走了去,里面做了不少人。 三三俩俩交头接耳,见夏末进来皆静了静,夏末懒得理会,径直找了个无人的一隅坐下。 房间中夏末大致看了一下,不下十二人。 其中坐在上面的黑胖男子看向夏末,“喂,你谁呀,别是走错了,这里可是亲王侯爵随侍等候的侧殿。” 夏末看了一眼,懒得理会,坐在夏末较近的男子朝夏末笑笑,“听闻誉王殿下新选了随侍,你莫不是?” 夏末朝他一颚首,男子见夏末不喜与人交往就回了一礼,“在下义博侯随侍赵文。” “夏末。” 赵文朝夏末笑了笑,其他人见此也不在理会夏末。 毕竟知道了是誉王的随侍,相比较起来,目前这里的就数他最大。 此时,早朝中。 惠帝坐在上首龙椅上,明黄的龙袍,身躯微胖,一双眼,光射寒星,两浑如刷漆,面色偏黄,肌肤松弛、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齐眉勒着二龙抢珠金抹额。 腰间依稀可见,束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明黄龙袍外,登着黑色绣云金朝靴,岁年老,但仍不私威严,可见年轻定是不差。 大殿的内柱红色巨柱支撑着,每个柱上都刻着一条回旋盘绕、栩栩如生的金龙。 惠帝看着底下众官,面色威严,“众爱卿,谁有本可奏。” “臣有本启奏。”惠帝朝下看去,只见丞相公孙贺恭敬跪在人前。 惠帝颚首,“丞相有何本启奏?” 公孙贺随即拿着折本递上,惠帝身侧的大监连忙接过,双手奉上。 惠帝打开看了看,看了司马政聿一眼,随即把奏折递给做在龙椅下手,一身淡黄蟒袍的太子手中。 太子起身恭敬接过,打开看了看,面色一白,随即坐下。 公孙贺恭敬跪着,言语惶恐,“陛下,微臣要状告誉王,身为都察院督察御史,怎么能枉顾人常,惊扰死者。” 公孙贺颤声继续道,“陛下,伊诺太傅为了庆国辛劳了大半生,更是太子太傅,如何死了还不得安稳。” 公孙贺说完看向司马政聿,“誉王后日要刨开太傅坟墓,还扬言要重新验尸,这如何使得呀。” 惠帝静静听着,见公孙贺说完,随即看向司马政聿,“都御史,公孙丞相所说是否属实。” 司马政聿上前跪下面无波澜,恭敬道,“儿臣却有此意,但未声张,此事目前只有儿臣及太傅夫人一家知晓。” 司马政聿冷笑看向公孙贺,“此事太傅夫人要求而为之,昨日才商议妥当,前后不过五六个时辰,不知公孙丞相如何得知。” 惠帝也不恼,目光再次看向公孙贺,“公孙丞相,誉王所要可是属实?” 公孙贺看了看誉王,当真是不好对付。 公孙贺苦着脸,“太傅夫人一介女流,哪里懂得那些,全凭自己臆想,如今伊诺太傅入土为安几个月了,如何能再挖棺取尸呐。” 第76章 太傅案10 申冤 “昨日太傅次子,工部郎中,伊唐艝大人寻到我,言太傅夫人及长子礼部监事伊唐悦受誉王蛊惑誓要开棺验尸,不得法子这才求了微臣。” 公孙贺顿了顿,“没得法子,微臣这才斗胆早朝上替太傅申冤呐。” 惠帝看着底下跪着的二人,不须不缓,“今日正逢大朝会,宣工部郎中伊唐艝、礼部监事晋见。” 大监随即高唱,“宣工部郎中伊唐艝、礼部监事晋见。” “宣工部郎中伊唐艝、礼部监事晋见。” 几道高唱下去,伊唐艝和伊唐悦二人自殿外的百官退伍中连忙上前。 “微臣工部郎中伊唐艝参加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礼部监事伊唐悦见过参加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惠帝正色道:“公孙丞相状告誉王将要开棺验尸于伊太傅,伊夫人与礼部监事受誉王蛊惑非要开棺,昨日伊郎中祈求于公孙丞相,不知此事可当真?” 伊唐艝愣了愣看向公孙丞相,自己如何不知,开棺验尸乃一家商议后的结果,更是让母亲了了牵挂。 誉王前来时,自己也在,自己更没有私下寻丞相说此事,事出才多长时候,公孙丞相如何知晓? 莫不是府中有公孙丞相的眼睛? 伊唐艝愣神间,长子、礼部监事伊唐悦恭敬一礼,“回陛下,母亲与我说过,母亲确认家父死因有异,特大理寺申请彻查,与誉王无关。” “因此安已超出大理寺监管范围,特移交至都察院,誉王只是例行查问,开棺验尸之事乃我们一家商议结果,一为了了母亲心愿,二来上次验尸确是潦草,我们自愿勘察。” 伊唐艝看了看自己兄长,他老实本分,今日之事,明显是公孙丞相不希望誉王插手此事,把自己拉出来做挡箭牌。 如今形式,自己不承认便是得罪了公孙丞相,不承认,自己打了公孙丞相的脸,他向来睚眦必报。 如今伊家父亲走了,大哥不够圆滑世故,自己再被公孙丞相踢出那个圈子,指不定背后会发生什么。 现在的处境是左右为难,不出意料,大哥果然是如实交代。 看着大哥陈述完,无奈心中组织些许语言,只能硬着头皮上。 伊唐艝老老实实一礼,“回陛下,微臣昨夜确与丞相说过此事,父亲已逝,入土为安,这般几个月了再挖出来验尸,为人子,担忧扰了父亲安宁,这才一说。” 大理寺卿周康上前一礼,“陛下,此案也才移交督察御史手中才几日,誉王殿下办事向来绰有余裕、精明强干且能力出众,此次定是伊府家人沟通不全造成的误会。” “多日前,太傅夫人几番来求,希望彻查太傅突然暴毙的原由,请陛下明鉴。” 惠帝挥挥手,“都平身。” “谢陛下恩典。” 众人这才陆陆续续起身,伊唐悦却没有起来,依旧跪着。 伊唐悦磕头一礼,“请陛下下旨由誉王彻查,誉王向来公正严明,微臣携母之愿,请陛下恩准。” 惠帝点头,“伊监事快起身,朕自有定夺。” 公孙贺眸色看向伊唐悦暗了暗,千算万算却忘了这人,也是,当初就因他不定因素太多才没要他。 平时存在感低的几户不了闻,今儿倒因为自己露了脸。 惠帝看向几人,“太傅乃庆国栋梁,太子之师,今日争论皆出自善意,暂且不论对错。” “太傅死因突然,要求彻查不为过,太傅已安葬再次出土验尸,出于人伦加以阻拦不为过。” “既是太傅夫人所求,便准了,不管结果如何,再次验尸之后不得再扰了太傅安宁,唐监事孝心可嘉,为人敦厚,既日替工部右侍郎。” 伊唐悦懵了懵,朝陛下看了看,还是一旁自家兄弟伊唐艝的提醒下连忙磕头谢恩。 “微臣谢陛下恩典,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惠帝浅笑颚首,“平身。” 惠帝转头对誉王道,“誉王德才兼备、材优干济往后行事也需提前折明,切莫暮景桑榆才懂警觉醒悟。” 司马政聿恭敬一礼,“儿臣受教,多谢父皇教诲。” “公孙贺丞相,你此番也是好意,便不多赘述,既已说明,此事做罢。” 公孙贺脸色僵了僵,随即恭敬跪下,“多谢陛下,是臣鲁莽。” 惠帝挥挥手,“行了,你们退下。” 公孙贺看了一眼神情默然的司马政聿,浅笑,“还请誉王勿怪。” 司马政聿淡然看向公孙贺,语气平淡,“当朝为官,政见不明稀松平常,丞相严重了。” 公孙贺笑了笑,随后退下。 司马政聿走回自己行列,不再多言,公孙贺眉头蹩了蹩,这司马政聿当真难缠。 自从誉王掌管都察院起,如今大理寺与都察院算是通同一气,三法司如今也越发难缠了。 若真查下去迟早牵扯到自己,如今只能走那一步了,当真是晦气! 惠帝不急不慢,“众爱卿,可还有何事启奏” 翰林院编修刘守意上前一礼,“陛下,微臣有事启奏。” “讲。” “近几个月的干旱,锦州偏僻之处,农作物十分不理想……” 众官员又是一顿发言讨论,最后敲定结果,暂且由隔壁相邻几个县衙招呼照顾,不日便派巡抚使下去勘察。 两个时辰后,惠帝也有些疲惫了,揉了揉酸胀的眼睛,总结底下官员一轮发言,给出折中安排。 见时辰也差不多了,众官员也争论累了,惠帝摆了摆手“有本奏来,无本退朝。” 底下传来一阵沉静,确保没有臣子继续奏本时说了。 惠帝起身,一旁太子司马逸连忙上前,惠帝朝下言,“退朝。” 殿中专门负责唱退的大监随即高唱。 “退朝——”。 随着一声声唱喝,殿中、殿外、殿场,三声过后,众臣悉数跪下。 大太监:跪 群臣跪,气壮山河的山呼随即响起:“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由太子司马逸扶着的惠帝满意点头,“众爱卿平身,散了。” 话毕,便由着太子扶着自己离开。 底下群臣再次山呼:“谢万岁” 第77章 太傅案11 确认 见众人都离开,殿中官员这才依次有序的离开。 或成群,公孙贺朝司马政聿笑了笑,随后离开。 夏末等在侧殿百无聊赖,殿中其他随侍陆续离开,等了半晌,誉王这才姗姗来迟。 司马政聿看着坐在殿中张望的夏末,突然觉得这个等着自己的随侍挺好的。 “夏末。” 夏末听到声音,回头看去,原来是散朝了,总算可以回去了。 夏末连忙起身迎去,“王爷,今日早朝可顺利。” 司马政聿刻意放慢步子,身侧的夏末只与自己相隔半步,“还行,暂且是狐狸尾巴初显,找到苗头了。” 夏末看向司马政聿,若有所思,“莫不是今儿有谁弹劾你了。” 司马政聿浅笑,“好像也在殿中一般,莫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夏末恶寒,抖了抖,“王爷当真恶心,我才不做蛔虫。” 二人说话间到了马车旁,夏末拿下马车上的马凳,誉王上车,夏末随后而上。 马夫朝二人看了去,愣了愣神,王爷与他新随侍二人倒默契的很。 马夫揉了揉脑袋,拾起地上马凳,架着马车离开。 夏末坐在马车中,看着一身紫色蟒袍的司马政聿,眼神躲了躲。 司马政聿看见了,沉思片刻,“你很怕这身衣裳?” 夏末见誉王察觉了,尴尬笑了笑,随便找些托词,“这身衣裳好看,但也威严,怪吓人的,王爷穿着这身,觉得心慌的厉害。” 司马政聿浅笑,看着突然递到自己面前的一方折叠起来的素帕愣了愣。 司马政聿心灵震动,指着素帕,“这是何意?” 夏末看了司马政聿一眼,把他的手拉过来,素帕塞到他的手中。 司马政聿小心打开,看了看,哑然失笑,是自己想多了,他似乎只对验尸、查案感兴趣,其他的当真没见什么能引起他的兴趣。 他又哪里知道鲛绡传情,想到此处,司马政聿不由耳根微红。 司马政聿调整心境,看向夏末,“你何处来的?” 夏末笑了笑,“侧殿里拿出来的,想着你三更便起,早朝又这么久定会饿了,大监说里面点心我们可以吃,既然可以,我就偷偷给你带了些。” 司马政聿心灵震动,他是第一个担心自己是否饿的人。 夏末见他拿着点心默不作声,不由询问,“可是不妥?” 司马政聿正要说什么,突然马车一歪,夏末正坐在誉王对面,马车的惯性,让夏末往誉王那边倒去。 慌乱中,司马政聿抓住点心,准备去扶夏末,那知惯性中,夏末摔在司马政聿怀中。 司马政聿向夏末抓去的手,司马政聿面色一红。 马车停下,马夫掀开帷幔,看着誉王歪斜倒在马车上,夏随侍半压在誉王身上。 马夫面带歉意,“地上有个大坑,没留神,王爷恕罪。” 夏末面色白了白,司马政聿的手,夏末连忙起身,面色不太好。 司马政聿面色微红,更是眉头紧锁,冷声呵斥,“出去,若有下回,你便不用再替我御马了!” 马夫呆了呆,惶恐一礼,“是,小人知错。” 马夫连忙出去,小心驾车,若真再有下次自己保不齐脑袋都没了。 今儿也是头回见誉王发这么大的火,誉王应该是念自己替他驾车这么些年,才饶恕了自己。 司马政聿看向夏末,“可是无碍?” 夏末尴尬别过头,“多谢王爷,无事。” 夏末朝誉王看去,他似乎没有发现什么,神色如常,自己倒下的时候,他护着自己,脸上似乎被马车内的小杌磕红了。 司马政聿担心她发现自己知道了什么,对夏末笑了笑,伸出之前她给自己的素帕。 “怎么办,都被我捏碎了。”司马政聿眉眼带笑。 夏末被誉王笑如春风拂面的眉眼晃了晃,看着他伸出的素帕,里面洁白的点心已碎如棉絮。 誉王脸上的红痕越发明显,毕竟他是为了挡住自己,防止自己摔到所致。 夏末抿了抿嘴,“王爷脸上被桌杌恪红了。” 司马政聿愣了一瞬左手摸了摸有些微痛的脸颊,“无事,回去替我上些药便好了。” 夏末虽说还略有惊慌,但比之之前,好了许多,只见他点了点头。 司马政聿从手帕中拿起碎掉的小块桂花酥米糕,果然今日的味道挺好。 夏末见碎掉的糕点誉王也并没有嫌弃,应该是饿了。 司马政聿递过手帕上的点心,“你尝过没有?” 夏末摇头,燕郡街巷虽然也卖过这种桂花酥米糕,但大多是模仿皇宫里的,味道却甜的腻人。 司马政聿抬了抬手,“你尝尝。” 夏末犹豫了片刻,随后拿起细碎的小角,尝了尝,味道极好,甜而不腻,入口极化,淡淡的米香夹杂着桂花的回香。 果然与市集天价米酥还是区别甚大。 司马政聿见夏末喜欢,分了一半给夏末,语气淡然,“既然是你带出来的,那便分而食之。” 看着分到手上的酥糕,自己也确实饿了,夏末也不做作,小口吃了起来。 二人吃罢,看着彼此脸上的细碎糕点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 司马政聿正要伸手替夏末擦拭,却见他抬起衣袖一把从脸上拂过。 司马政聿看着夏末僵了僵,也是,正因为夏末行事没有半分女子的娇弱,这才让人一直不曾想到。 哪有女子开棺验尸和尸体打交道,几个女子愿意做仵作皆如她这般精通。 若非知道夏末同夏离学仵作的时间,哪里肯相信他才接触这行不足一载。 夏末与夏离同在登州的时间,与夏府倾覆时间相差无几,如今需要证明的是夏夏还活着,或许就是眼前这个瘦弱的“少年”。 回到誉王府,司马政聿吩咐夏末替自己选身常服,换好常服,林内官适时送来早膳。 吃过早膳,依旧是跟着司马政聿跑一趟都察院,誉王把今日事物处理好,都察院安排好也就到了晌午。 带着夏末都察院吃过午膳,难得出去转转,顺路替夏末普及一些当朝的情况。 第78章 太傅案12 验尸 下午虽说转了转,其实也就是都察院附近街巷走了一圈。 接下来几日,一切如旧,三更起榻,服侍誉王穿戴,然后去上朝。 夏末依旧侧殿等候,最后一个离开,唯一不同的是,夏末每回带的糕点开始不一样了,也越来越肆无忌惮了。 夏末与那洪大监倒越发熟念,通过誉王得知,这洪大监是负责各殿外事,陛下近侍八大监之一。 时间很快到了伊诺太傅开棺验尸的那日,晴了许久的天色也迎来阴暗。 天色蒙亮,夏末便身着白色麻裳背着漆黑的验尸箱跟在司马政聿身后。 伊家众人皆到,一身素篙,再起棺材礼数颇多,以慰死者惊动之嫌,埋葬之地如今是围满了人。 伊夫人左右同是一身素篙的伊家兄弟二人,见誉王来了恭敬一礼。 “见过誉王殿下。” 司马政聿淡淡的抬了抬手,“不必多礼。” 司马政聿顺着夏末的目光看去,旁边围了不少熟悉的面孔,三法司皆来了人。 大理寺周寺卿朝司马政聿一礼,“督察御史大人,今日太傅验尸,听闻风声,京城各司都派人来了。” 周寺卿见誉王就带着随侍,也不见验尸的仵作,不由朝誉王小心询问,“不知誉王带的仵作是哪位?马上验尸了怎么还没来。” 其他围观的官员见周寺卿问出了他们想问的,不由对周寺卿投去一笑。 既然都来了也就做罢,正好所有见识一下夏末能力,往后他行走燕郡也算多了一份身份加持。 夏末这段日子,跟着司马政聿三法司跑,在场的官员自己也算面熟了大半。 夏末见誉王看向自己,随即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夏末拍了拍漆红的箱子,朝众人恭敬颚首,“在下负责验尸。” 三法司围观的官员皆是一愣,面面相觑,誉王随侍来验尸,看着年纪不大,当真会吗? 伊夫人此时也不甚放心,“誉王,先夫已逝,不是说你这随侍不好,他当真可行?” 司马政聿皱眉不悦,“登州、宿州以及常州呈上来那几件案子皆是出自夏末之手,验尸查案不在话下,容你们质疑?” “如若实在不放心,本王带他离开即可,你们自己验尸!” 围观的官员及众人惧了惧,此时哪里去寻仵作,再说誉王行事名声再外,决不会做没把握的事。 随着道士唱法结束,起灵人祭奠祈福后,起灵人合理抬起了深坑中的漆黑棺木。 棺木抬至深坑上的平缓之处,起灵壮汉撬开棺木的木盖。 夏末走上前去,看了看事先准备好的木抬,台面早已铺好丝绸以及洁白的布匹。 此时场中一片寂静,皆屏气凝神的看向场中瘦弱的少年。 夏末看向誉王,这般朝廷要员围观下验尸是头一回,难免有些紧张。 誉王嘴角微扬,点了点头,夏末深吸一口气,挽起衣袖。 众人这才注意,瘦弱的少年不知何时换上白色的粗麻衣,这是对死者以及家属的尊重。 少年挽起窄袖,露出洁白的手臂,身侧的誉王犹如高山,屹立在他身侧。 誉王从袖中拿出一副薄如蝉翼的鱼肠手衣递给夏末,“新寻来的,你且用着。” 夏末愣了愣,接过鱼肠手衣,这手衣薄如蝉翼,千金难求,贵重的很,“谢过王爷。” 夏末从漆红的箱子里拿出风油膏,涂在鼻下,取出用蒜、姜、醋、药材多次浸泡过的面巾带在脸上。 夏末看了看身侧眉头紧锁,却依旧陪在身边的誉王,如法炮制,替他也带上。 看着踮着脚细心替自己涂膏、掩面的夏末,司马政聿嘴角微扬。 见夏末准备妥当,司马政聿点了点头,示意夏末可以开始了。 夏末点头,带好誉王借给自己的鱼肠手衣,朝起灵人点头示意,随后几人合力打开棺木盖,随后退了出去。 棺材打开的瞬间,一阵腐败糜臭的气味儿扑面而来,站在周围围观的众人顿时被冲鼻的气味儿熏的恶心反胃。 三法司的众人忍不住朝前围了围,入目只有一片腐败所剩无几的躯体,棺材中琳琅满目扭动的蛆虫。 围观的三法司众人立即捂着嘴朝后跑去,仔细看去,伊家三人以及族亲无一例外跟在三法司身后,顿时传来一片的呕吐声。 其他前来做法、或帮忙的、或围观的,胆子大些的也忍不住好奇的也忍不住围了过来,皆如前批无二。 顿时,一片呕吐声不绝于耳,其他胆小的虽未看却见众人吐成一片也忍不住恶心。 夏末皱眉看了看众人,转头看向誉王,只见誉王脸色不太好,但依旧站在自己身侧。 誉王当真是好定力,当初自己初接触尸体时与他们无异,时间久了便没有感觉了。 这誉王精养娇贵,怕也不曾见过腐败成这般模样的尸首。 夏末看向方才吐完,此时依旧脸色惨白的伊家三人,“伊夫人,不知伊太傅是否需要重新殓尸,你若需要便重新寻来干净棺木,我可以把伊太傅尸骨重新收敛一番,以免再受尸虫侵扰。” 伊夫人惨白着脸点头,转身看向面无血色的伊唐艝,“一舟,你快去置办一台干净棺木差人送来。” 伊夫人朝夏末躬身一礼,“多谢夏先生。” 夏末摆了摆手,棺中毒气散的差不多了,夏末随后走进棺木。 夏末拿起验尸的各种器具,一应摆开,看着台案上的准备,伊家倒还算细心。 干净绸缎,一旁放了许多温水,自己自己提前叮嘱的熏醋等物。 方才吐完的众官员此时默契的往后再退开五米远,此时众人把夏末围在了正中间,尤其三法司的人看着场中瘦弱的少年五味杂陈。 腐败的尸首面前他却面不改色,想起方才所见的场景,胃里又开始翻腾。 几人相视一眼,面露苦色,原来不止自己一人这般想,周侍郎一副快哭的表情,随后几人转身再吐。 原本平息下来的呕吐,此时又再次想起,夏末眉头紧锁,上面再次引发的呕吐的周侍郎等人吐的只剩干呕。 第79章 太傅案13 震撼 见终于安静了下来,朝圈外看去,神色平静,“我要验尸,没法记录,你们谁来记录?” 围观众人看向三法司几位,几位看了看夏末,又看了看棺木,隔太近,当真受不了,几人面面相觑,随后连连摆手。 司马政聿朝三法司看了一眼,随后对夏末道,“我替你记录。” 夏末想了想,点头,“有劳王爷。” 司马政聿浅笑,看着嘴上说有劳,实际勤快的从箱子中拿出笔墨以及纸张递给自己的夏末,确实像他行事风格。 夏末因棺材位置直接置放在地上,不知是哪位布置的白色台面,也并不高,没办法,夏末看看,直接跪在棺材旁开始验尸。 “目测尸腐情况两月余。”夏末抬头看了看。 “因此地背阴,日照时间短,加之天气缘故,地底气温本就偏低,故而正确死亡时间三月左右。” 司马政聿笑了笑,他开始验尸了,只有这个时候他的专注是没几个人能比较的。 站在远处的伊夫人擦拭着眼泪,“确实如此,至今日始确实三月整。” 伊家旁枝不以为然,“伊诺太傅死时,满城皆知,知道有什么奇怪。” 夏末便那人看了看,随即再次看向尸首,夏末抚开头颅上的尸虫,小心拿出,“死者头骨大而重,额头较粗糙,眉弓略突出,颌骨夹角呈直角,骨盆窄而长,死者为男性。” 拿着头颅端详,“头颅后方有碎裂情况,说明死者生前后脑遭受过重击。” 夏末转动头颅,凝神看了看,只见眼眶处爬出一条蛆虫,夏末随手扔掉。 隔在几米远的众人看了个清楚明白,看着夏末的举动,跟着没由来的抖了抖。 誉王从何处找来的随侍,当真是虎的很,这般坦然自若,不说别的,这胆量他们也算是服了。 夏末轻轻打开头颅的下颚,“死者头骨上有条裂缝,这裂缝随着的人年龄的增长慢慢愈合,人牙齿有食草动物的特征,磨损的臼齿到一定年龄会更换,死者裂缝已愈合,牙齿磨损严重,左侧几颗已有松动迹象。” “从头颅目前已知,男性、六十五岁左右、死前后颅遭受过外来重击。” 夏末眉头紧锁,随后右手拿着头颅,左手拿过一旁的的温水,夏末浇水冲洗头颅,里面又再次掉出几条蛆虫。 围观的众人跟着夏末的举动,忍不住摇了摇头,仿佛蛆虫在自己身子一般。 接着,夏末手指伸进头颅空白的眼眶中探了探。 围观众人只见瘦弱少年眉头皱了皱,把头颅放在一旁白布台面上,从带来的漆红木箱中拿出一个小镊子。 夏末爬在台面旁小心从头颅顶似乎夹出一根细长的东西。 夏末屏住呼吸,把从头颅缝隙出夹出的长针放在白布上擦了擦,寸长的针前半部分染上了黑色。 司马政聿离夏末近,夏末的一举一动他皆看在眼中,长针入脑,哪里还有活命的机会。 夏末继续道:“补、死者头颅发现寸长银针一枚,银针下部呈黑色,擦拭不掉,并非脑液或血迹,经过醋洗检测乃砒霜之毒。” 夏末拿出白布,小心包裹头颅中找出的银针。 围观众人惊了惊,这誉王随侍当真有几分本事,这般细小的银针也能找出来。 周围众人屏气凝神,不敢打扰,中间瘦弱的少年,此时跪坐在地方,神情肃穆,被他一举一动牵引着。 庆国这些年确实出现了一批仵作,目前为止,也多有屠夫做着仵作一行。 仵作这一行参差不齐,验尸水准也不尽相同,头回见识这腐败不堪的尸首依旧还能验,当真说来,这少年怕是这偌大庆国的开创这般验尸的第一人。 蒙蒙亮的天色,又是阴霾的天气,虽入了夏,依旧是夏风阵阵,林深飒飒,无故平添了几分寒意。 看着低头认真检验的夏末,司马政聿眸色复杂,谁家女儿舍得让她过的如夏末这般。 虽目前并不清楚她到底要做什么,到底是何人,看着她女扮男装,面对腐败的尸首面不改色,不由替他心疼。 “你何必走仵作这条路。”司马政聿定然的看向这个‘少年’。 夏末愣了愣,明白司马政聿或许是见自己与腐尸打交道,觉得仵作这行的不易,看着这样的自己产生了同情之心。 “我也曾这样问过他,但那人曾告诉我,凡狱事莫大于辟,大辟莫重于初情,初情莫大于检验,盖生死为之权舆,幽枉屈伸之机扩,于是乎决。” 司马政聿沉静了一瞬,这般心性,自己接掌都察院时不是也是此番心境。 夏末由上直下,小心清理尸首,驱赶尸虫,清洗后一一摆放。 众人见清理至肋骨时,远处看去,夏末身子倾侧半数探在棺上,似乎寻找着什么。 随后见夏末手持尸骨,尸骨上尸虫蠕动,少年不甚在意,低头在手上尸骨中小心捻去,接着传来他清冷的声音,“补、尸骨胸腔处再探沾毒银针一枚。” 清理尸首,一块一块尸骨仔细摆放好,“左侧小腿骨,腿骨碎裂,死者身前曾遭受撞击。” 拍了拍僵硬的膝盖,夏末起身,眼神清明,“死因已明。” 围观众人这时忍着难闻的气味儿,好奇的往前走了几步,三法司官员看着白台上的尸首,对瘦弱少年满是震惊,更是佩服。 伊诺太傅生前身高跃然台面,所以尸骨摆放说不上哪里不对,却又不甚差别。 这瘦弱少年该是有多了解尸体,才会这满身骨头明白如厮。 围观者皆是惊叹,只听少年凝声缓缓开口,“死者年六十五左右、已故三月左右,死前头部后颅遭受重击,左侧小腿骨摔伤,致命伤乃头骨正中以及胸口心脏处染了砒霜的寸长银针,综上结论,死者死于谋杀,并非意外猝死。” 刑部郎中与三法司其他人相互瞧了瞧,呐呐看向少年,他的背脊挺直,好像在这白杨树一样挺秀的身材中,蕴含着巨大坚韧的力量,让人不可忽略。 刑部郎手以礼待之,“先生从何处看之?尸身变化过程又是如何?” 夏末看向眼前男子,男子算不得清秀,却生的也不丑,方正的脸型,笔挺着身姿,书卷之气甚浓。 第80章 太傅案14 变化 夏末顿了顿,见新的棺材未至,之前棺木尸虫颇多,继而转头看向誉王。 刑部郎中见罢,担忧是少年怕誉王不予随即朝司马政聿一礼,“劳烦都御史准许,让……” 大理寺周侍郎实时在其身旁低语,“名叫夏末。” 刑部郎中继续道,“劳烦让夏先生替我等解惑。” 司马政聿浅笑,初露锋芒就得三法司青睐,也罢,正好替他铺好路,看看这样的‘他‘又能走多远。 “可以,你且说与他们听听罢。”誉王司马政聿朝夏末温和一笑。 夏末想了想,“死后一炷香,尸体温度会慢慢下降,此过程被称为尸冷,尸体在不同的环境中,尸冷速度也有很大的差异。” 周侍郎疑惑,“那些变化?” 夏末淡淡陈述,“死后半个时辰尸体的局部关节区域慢慢变得僵硬,若试图触碰可发现尸体根本无法张开嘴,也不能弯动脖子,四肢更是动弹不了,此过程被称为尸僵。” “死后一个半时辰,因为心脏已经停止跳动,没有心脏提供动力,全身血液会慢慢流向身体低处,若尸体是躺着的,血液可汇集到臀部和背部,皮肤呈现暗紫色或暗红色的疤痕,这就是所谓的尸斑。” “起初尸斑面积小,呈现小块状,慢慢的连成一大片,通常尸斑只出现在身体一侧,若身体前后两侧都有尸斑,极有可能是死后尸体被他人翻过。” “两个半时辰时辰后,心脏会彻底停止跳动后,体内滋生变质,进而产生腐败气味儿。” “大约再过一个半到两个时辰后,会通过口腔、鼻子和肛门等部位散发出,就如同臭鸡蛋和烂肉的气味,俗称为尸臭。” “死后三个时辰以后,尸僵从局部慢慢的传到全身,使得整个身体都无法活动,这时仵作便能从实体姿势上推测,临死前在干什么,是如何死的。” “死后六个时辰以后,尸体中滋生的变质会逐步分解尸体,尸僵问题也逐渐缓解,尸体逐渐变短、因为尸体变软后破坏死亡前的姿势,这个时间段,也是最难很难判断尸体死亡原因。” 刑部郎中面色凝重,“那这种变化会一直持续?” 夏末看了看,围观者都很听鬼怪异志般兴趣浓厚,夏末也不藏私,缓了缓继续开口。 “人死后,十二个时辰后,尸体的右下腹部会慢慢的转化成暗绿色,然后扩散到全身,这被称为尸绿,因为尸体所产生的腐败气味跟血液产生一系列反应,以皮肤呈现出来。” “死后二十四个时辰左右身体会大量释放腐败气体,升高尸体内压力,部分血液被气体挤得钻出皮肤表层,进而生成腐败水泡,其他血液会钻进皮下静脉,生成暗褐色网状条纹。” 众人听的眉头紧了紧,不由相互靠了靠,却又不忍心打断。 “死亡后四十八个时辰后如果仍然没有被他人发现或没有被善后,腐败气体积累的越来越多,尸体可出现巨人观现象。四肢变得粗壮,身躯也逐渐变大,脸浮肿严重,就如同吹起来的气球一般。若尸体长时间浸泡在水中,腐败的速度更快,更早出现巨人观。” 众人忍不住一阵恶寒,这种事情还是头回听说,光听讲述就觉得毛骨悚然。 夏末叹气,“死后一个月尸体中的各种软组织差不多都已腐烂呈半流动的液体,然后从骨头上慢慢脱落,指甲和头发都会掉光,只是留下脑壳和白骨,静静的躺在土地中回归大自然,这个过程之后再次发生变化,逐步生出尸虫,继续开始分解……” “母亲,棺材来了。” 随着传来的身音,众人紧张的惊悚不安的情绪被打断。 围观者自觉让出一条路,伊唐艝身后马车带着雕刻祥云的涂金棺木而来。 起灵者自觉上前帮忙把棺材搬到白台旁边,打开新买的棺木,里面干净整洁,夏末不再理会众人,小心把白台上,伊诺太傅的尸骨放入棺中。 夏末从满是尸虫的棺木中清理出太傅的随葬品,可以清洗的清洗干净,擦干水分,殓入裹尸布旁。 做好这一切,夏末起身,在剩下的干净水源中清洗干净鱼肠手衣。 夏末朝伊夫人与其在场的两位伊大人一礼,“已验尸完毕,诸下之事,望家眷安排。” 伊唐悦和伊唐艝扶着伊夫人上前一步,“多谢誉王殿下与夏先生此行查验,夏先生一身素篙替亡父申冤,小妇人感铭于心。” 随即看向司马政聿,跪下恭敬一礼,“既然已验明夫君之死并非意外,小妇人恳请誉王殿下彻查凶手,还我夫君泉下安生。” 伊家两兄弟随伊夫人跪下,伊唐悦磕头一礼,“先父冤屈,母亲之愿,望殿下成全。” 司马政聿看着伊夫人与过失太傅感情深厚,也不住动容,“此案本王定书折上奏,彻查明朗,夫人请起。” 司马政聿顿了顿,又言,“既然验尸已了,凶器已找到,于太傅而言,不必与致命之物同眠已是幸事,时辰不早了,我们先行离开,夫人安排入葬事宜。” 伊夫人擦了擦泪眼婆娑的眼睛点头,“多谢誉王殿下关怀。” 夏末叹气,“逝者已矣,夫人节哀,前用棺木待太傅大人再次入土为安后焚烧于墓前即可,墓前烧棺亦有昌盛之意,或许这就是太傅留给伊府最后的期愿。” 伊唐悦红着眼,对夏末行遍揖礼,“今日多谢夏先生,待事毕,昌栎定当登门致谢。” 夏末愣了一瞬,遍揖礼是待同阶层者才会施之,自己如今也只是随侍,更是仵作,哪里担待得起礼部监事这一礼。 夏末惶恐,连连摆手,“大人严重,此乃本职,不多叨扰,告辞。” 夏末连忙收拾好自己物什,摘下面巾折叠收好,行至誉王身侧,掂脚替他接下。 解开后虽少了冲鼻的刺激气味儿,但空气中弥漫的腐臭依旧未散。 誉王拿着笔墨略弯身子,让夏末替自己解下,夏末接过誉王递来的镌写,连着尸体里找出来的银针收进漆红的箱子中。 夏末背着漆红的箱子,连忙跟在誉王身后离开。 第81章 太傅案 15 盛名 少年经过时,只见他一身白色麻衣,头发以竹簪束起,十分素净,身上一股不同于兰麝的药材的香味。 天边白霞隐约,淡如琉璃。 麻衣少年的脸如桃杏,背脊挺直,尚余孤瘦雪霜姿,少年瞳仁清澈,白杨树一样挺秀的身材中,蕴含着巨大坚韧的力量。 见二人离开,三法司以及围观的其他人向伊夫人劝慰一番后陆续离开。 各司随后回到自己所在刑司,今日见闻,不为震撼,各司的讲解渲染下。 誉王新随侍是个奇人,虽生得型瘦弱但不惧鬼神,犹如阴间使者。 他还言:“凡狱事莫大于辟,大辟莫重于初情,初情莫大于检验,盖生死为之权舆,幽枉屈伸之机扩,于是乎决。” 应当是夏离之后又一奇人,许卿看着周寺卿慷慨激昂的解说,表情古怪。 不出意外夏末应该就是活下来的夏夏。 既然他是夏离玄孙那就应该没错了,自己经常夏府走动,听仲瑞说过,夏伯父早年救了一个举人,后来与他成了至交,当时还说那人是庆国仵作第一人。 仲瑞说他好像就在登州,每年都会年末进京一叙,乘他来夏府之时,自己后来好奇,他还带自己出去晃眼过一回。 年纪比夏伯父大,精瘦的老头,眼神犀利,一身灰衣简单朴素,隐约有几分书卷之气,并非莽撞人。 任谁都想不到这样的人会是俗称称‘小韩子’,堂堂翰林院学士的至交好友,也许事前夏夏便被他带走了也未可知。 说起来,夏伯父,记得听父亲言,其师承大儒宋濂,有‘小韩子‘之称,博学多闻。 庆国一九三年状元及第,由先皇太傅吴沉举荐,之后在翰林院,时任翰林学士,一做便是三十多载。 夏伯父为人敦厚温和,决不会是那样的人,天子之怒,浮尸百里。 夏府倾覆到灭亡不过是短短六个时辰,迅雷不及,一切都那么快。 夏家长姐当时许了亲,尚未出阁,夏家长姐素有庆国第一才女之称,长子夏中宪、次子夏中愈皆是才华满京。 夏家二姐一手素手琵琶名动京城,阖府门第,初了夏夏那个意外。 她或许是因是夏府最小的,又是个女娃,阖府宠溺的不像话,虽鬼点子多,又闲不住,但没有娇纵的小姐心性。 也是,那样的夏府、再怎么宠溺也不会让她有失偏颇。 她酷爱男装偷偷溜出府,带着丫鬟梅儿出去贩卖营生,去热闹集市看别人吆喝,十分喜欢燕郡的热闹。 她过得明艳动人,清澈又天真的双眸摄我心魄,一切都是那样岁月静好。 自己发现后担忧她的安危,故而状告了夏伯父,夏伯父震惊,后来听仲瑞言,她被夏伯父打的床榻上病了好些日子。 毕竟是自己告状的,多次前去,她都在自己院中,听梅儿阴阳怪气的跟自己说她还未下榻。 不由心里有些发慌,自己只是担忧她女子出去不安全,虽是男装扮演的很好,难免会被人识破,她若恨极了自己,往后不愿再搭理自己该如何是好。 等了月余,自己再次见到她了,却再次是她病好准备再次偷偷外出的时候,看她模样,记得自己是被她气笑了。 当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痛,她看到自己也惊了惊,面色发白。 自己提着她爱的芙蓉糕赔罪,她原本害怕的脸,听闻自己是赔罪,一把抢了过去,打开芙蓉糕吃了几口,分了些给梅儿。 她恶狠狠瞪着自己,说这点赔罪不够,之后须得连续送一个月才罢休。 见她没记恨自己,哪里还在乎送一个月,日日送、年年送都没问题。 自己也不敢再拦着她了,任由她继续偷偷外出游玩,毕竟那次毒打,自己至今都心有余悸。 再后来,或许是自己的芙蓉糕送的她满意了,也或许是她见自己不再告状,开始信任自己了,她带着自己一同去过两回。 看着在燕郡混的风声水起的‘他’自己不由有些懵,燕郡大半个巷头至巷尾她混的比谁都熟。 她告诉自己,他无事时会跑到玄武门附近倒卖瓷器,她喜欢燕郡的烟火起,她自己赚中间差价,觉得十分有趣,几年下来偷偷攒下了几千俩银子,她偷偷埋在了她的院中。 她说爹爹清廉,只够府中开销,她要挣更多的银俩,留下来给哥哥们娶媳妇,给两个姐姐多送些嫁妆,免得以后出嫁了要吃亏。 看着鲜活灵动的夏夏,那一刻,自己知道自己沦陷了,这样心思单纯又美好的她,自己想珍惜。 好不容易入了仕,自己有能力陪她胡闹了,还未来得及提亲,一夜醒来,自己再赶去时只见跪在断头台上,容貌尽毁,神情茫然中落下的头颅。 鲜红的血液染红了台面,自己眼前也是一黑,朦胧间似乎围观中也有人被吓哭了,那哭声惊恐又害怕。 再次醒来,听闻尸首悉数被丢去了乱葬岗,自己赶到时,只剩摊摊血迹,以及带着血肉的骨头。 茫茫人世,夏府阖家就这样消失不见了,仿佛从未出现过,有仿佛由始至终都是自己的一场梦罢了。 “许主簿。” “许主簿。” 听到叫声,许卿茫然询声看去,却见周寺卿揶揄的看着自己。 看着呆傻的许卿,周寺卿忍不住揶揄,见他这呆傻模样,早知该一同带去,也让他也吐上一场,感受一下场面的震撼。 “今日场中,如你这般呆滞的不在少数,那夏末当真是奇人。” 许卿白着脸,点了点头,“确实是个奇人。” 此时夏末跟着誉王先回了府,司马政聿进王府林内官便迎了上来,“王爷。” 司马政聿点头,“差人送水来听雪阁。” 林内官愣了愣,此时刚到早膳时间,不是去上朝回来吗?如何着急沐浴? 夏末看出了林内官的疑惑,朝他看去,“今日并未早朝,去伊诺太傅坟墓处刚验尸回来。” 林内官傻眼,“我记得伊诺太傅不是死去近三个月了吗?” 夏末点头,林内官慌忙离开叮嘱后膳房送热水去听雪阁。 第82章 太傅案16 孙燕京 夏末不知,这一日过后,他彻底火了,燕郡提起他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不多时,林内官差人送去热水,二人各自梳洗后,林内官实时送来早膳。 看着眼前早膳,夏末也确实饿了。 枸杞红枣粥、肉片炖白菜、炸春卷、肉焖玉兰片、烧茨菇,夏末挺喜欢。 誉王府的伙食每日都有变化,也很精致,夏末看了看司马政聿,见他朝自己点了点头。 又不是头回同桌而食之,夏末也不拘谨,拿过誉王的碗,替他添了一碗粥,自己随即写添满。 夏末抱着碗便开始吃的忘乎所以,司马政聿看着不停吃食的夏末笑了笑,随后小口食之。 一旁看着的林内官不由也感叹,这夏随侍吃东西看起来也忒香了,看着自己不由也饿了,当真是下饭。 怪不得誉王殿下喜欢与他同桌而食,看着他吃饭不自觉也会多吃些。 不过也奇怪,每回见他吃的挺多倒不见他长胖。 吃过早膳,司马政聿煮着清茶,夏末抱着肚子趴在茶杌上看自己煮茶。 看着一旁他慵懒的模样司马政聿不由浅笑,“吃撑了?” 夏末也不惧他,相处久了,会发现他在外面虽威严有魄力,回了听雪阁他也随性的很,自己多次尝试,发现他性格其实还挺好,也挺能包容自己。 试探着,慢慢自己胆子也越来越大了,只要不出格,他也懒得搭理自己。 虽然自己是随侍,感觉也就是每日喊他起床,帮他找当日衣裳、伺候他穿衣洗漱,陪他上朝。 路线便是起床、洗漱、上朝、回府吃早膳、去都察院处理当日事物、要么回誉王府,要么都察院吃午膳。 下午外出处理事物,散班回府,陪他吃晚膳,替他找洗漱衣物,收拾清楚要么去书房看书处理一些事情,要么院中、堂厅煮茶。 每日重复,安排满满的,古板却又充实,周而复始,挺无趣,但也有趣,无趣是每日行程差不多,有趣是每日遇到的都不一样。 感觉入再入燕郡还不过十日,自己越发适应了,尤其是誉王府这无人管自己的生活,仿佛又回到了那时候。 听到誉王喊自己,夏末慵懒的看了他一眼,“还好,其实我还能再吃点。” 司马政聿嘴角微扬,“吃的不少,也不见你长胖些。” 夏末坐直身子,不赞同,“我这才吃多久,哪有那么容易胖。” 司马政聿把煮好的茶水替夏末斟上一杯,夏末连忙接过小口品尝。 “我怎么觉得像反了,你倒像主子,我在伺候你?” 夏末被誉王的话语惊了惊,连忙放下杯盏,点头哈腰,连忙接过誉王手中的小壶。 接触间,指尖相触,二人皆顿了顿,夏末率先反应过来,连忙替誉王斟上一杯清茶,“爷吃茶,味道极好。” 司马政聿歪头挑眉,“我自己煮的茶,味道能不好?” 夏末连忙虚伪附和,“那是,王爷煮茶,可没几个有我这福分,小的定会晚上睡着了也得笑醒。” 看着越来越没边的夏末,司马政聿没有责怪,相处下来他开始还会试探自己底线,这些日子也越发放松了,这样的感觉其实还挺好。 “行了,你也别贫嘴了,吃过茶我要去书房写折子,你也去练练你那不堪入目的字。” “中午随我去趟皇宫,下午再去都察院处理要务,今日表现不错,晚上带你逛逛燕郡夜城。” 听到此处,夏末悲喜交加,悲的是又得练滕帖了,这些日子,誉王每回书房办差总逼着自己练字,当初夏家一家人都没逼自己坚持下来,如今却没能落跑。 喜的是,确实许久不曾见燕郡的夜景了,那是自己以前最爱的生活,夜间的燕郡比白日更有烟火气。 夏末哀嚎一声,把半壶茶水一个人全喝了,司马政聿看着茶水也不恼,悠闲的再煮了一壶。 这次夏末不抢了,一壶茶灌下去,自己如今确实是撑着了。 小恬过后便跟着誉王去书房练习滕帖,誉王安心的坐在书卷椅上,背挺如竹,写着奏折。 此时,公孙贺刚下朝回到府中,还未来得及换下朝服。 府中谋士孙燕京要见自己。 公孙贺看着底下跪着的行礼的谋士,公孙贺抬了抬手,“没有外人,起来。” 随即看向孙谋士,“不知孙士这般急着找我所谓何事?” 孙燕京沉默片刻,看向公孙贺,“相爷,今日誉王带着随侍去给伊诺太傅再次开棺验尸。” 公孙贺皱眉,“此事我知晓,陛下恩准的,若无他事便退下,今日朝会我有些累了。” 孙燕京尴尬笑了笑,“相爷,今日我人群中混了去,誉王随侍在伊诺太傅头颅中、以及心脏处找到了两根染了毒的银针。” 公孙贺怔了怔,皱眉看向孙燕京,“什么情况?” 孙燕京小心看了一眼公孙贺,“听闻是尸骨腐乱了,誉王随侍胆子大从尸骨中寻出来的。” 公孙贺坐在上首,皱眉沉默片刻,这事儿不能让他们这样查下去。 公孙贺起身,身情看重又客气,“孙谋士辛劳了,这事儿我知道了。” 孙燕京何时受到过这种待遇,心中狂喜,总算得公孙丞相关注了。 孙燕京连忙跪下一礼,“相爷严重了,孙某能留在相爷府不知几世修来的福气,能帮相爷一些小忙是小的福气。” 公孙贺拍了拍孙燕京的肩膀,“老朽能有你们这些谋士也是本相爷的福气。” 顿了顿,“你且先回去,你的心意本相爷知晓了,往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孙燕京感激涕零,连连磕了几个响头,“多谢相爷赏识,小的告退。” 公孙贺眉眼带笑,轻点头,看时间和蔼可亲,“行,你去。” 说完指了指自己身上的朝服,“我这身衣裳还未来得及换呢。” 孙燕京连连告退,公孙贺浅笑着目送他离开。 待看不见身影时,公孙贺徒然变脸,伸出手来,一旁随侍十分懂眼色,立即递来干净的手帕。 公孙贺擦了擦方才触碰过孙燕京的手,满眼嫌弃,随手把手帕丢了出去。 一旁随侍连忙捡起来递给端着温水的家丁,赶忙跟了过去。 第83章 太傅案17 牺牲 小厮赶紧拿出合身的衣裳帮公孙贺换了下来,公孙贺看着房中把玩着玉佩的夫人皱眉,“那逆子呢?” 妇人乌黑如泉的长发在雪白的指间滑动,一络络的盘成发髻,头上倭堕髻斜插一根镂空金簪,缀着点点紫玉,流苏洒在青丝上。 双眸似水,却带着谈谈的笑意,十指纤纤,肤如凝脂,雪白中透着粉红,似乎能拧出水来,一双朱唇,语笑若嫣然,虽是看着有了些年纪,但保养的极好。 听到此话,妇人有些不悦,“什么逆子、逆子的,他是你唯一的儿子。” 公孙贺见罢本想也懒得再过问,但又想起今日传言,“他不好好读书就罢了,你是他母亲约束着些,待明年我替他谋个差事,别让他在外头丢我脸面。” 公孙贺说完话,夫人十分不悦,直接把手中玉佩朝公孙贺砸去,“丢你什么脸了,也不见你好生陪他、仔细紧着他一日,每日只知道教训他!” 公孙贺连忙跳脚,躲过了玉佩的掷打,贴身小厮早已利落出了房,不掺和夫妻二人。 玉佩落地已碎了满地,公孙贺眉头跳了跳,哪里还有出了府的威严霸气。 公孙贺指着夫人,跳脚骂,“何翠花,你别不识好歹,你再拿东西砸我,我、我跟你没完。” 此时公孙夫人哪里还有方才的仪容端庄,站起来指着公孙贺的鼻子骂,“你好意思说,跟我没完?若不是我何家救了你,还把我许配给你,助你进京,一路下来,你能有今日的模样?” 公孙夫人行至公孙贺面前,“怎么着,你想休了我不成?还是说你瞧上了哪家小姐,如今功成名就了嫌弃我如今人老花黄?!” 公孙贺头大,连忙解释,“夫人呐,我哪儿敢呀,你也知道,我连贴身小厮都是男的,外头也不曾多看,外头花草哪里及夫人盛颜。” 公孙夫人冷哼,“你若敢,我跟你没完!” “我如今身为丞相,欢儿少让他在外厮混,上个月我就因他被弹劾了一回,你是我夫人,府中你要多照料一二,管着那逆子,少给我惹麻烦。” 何翠花想了想,这才不情愿点头,门外传来声音,“娘亲,我没银子了,给我几百俩银票,我要出去玩。” 看清来人,公孙贺眉头跳了跳,端起一旁的茶盏便向门口砸去,“你个逆子,还敢回来!” “哎~娘呀,老头子回来了?” “娘,今儿我不要了,你先帮我留着,我暂时出去避避。” 听着声音离开,公孙贺怒极反笑,“这逆子,反天了!” 何翠花轻哼,“还不是你回回砸他,如今见你便躲,能怪谁!” 公孙贺深深吸了一口气,“我有要事要办,夫人,我出去了,晚上饭点前赶回来。” 何翠花眉头紧锁,“怎么总这么多事儿,下朝了日日也没个安生。” 公孙贺左右看了看,见没人,在何翠花脸上啄了一口便提着袍子跑了出去。 何翠花瞪了一眼跑出去的身影,摸了摸脸上的余温,浅笑,这老不死的,青天白日也不知道害臊。 出了房门,小厮在院中等候,公孙贺整理整理衣袍,正了正脸色,算计如狐的公孙贺又出来了。 公孙贺想起孙谋士所言,皱眉沉思,随后吩咐,“何竹,你差人通知于落他们,老地方见。” 何竹跟随公孙贺几十年,见公孙何表情凝重,也不敢耽搁,立即差自己两个儿子送消息。 一个时辰后,燕郡玲珑阁牡丹室中,众人齐聚一室,牡丹娘子侍奉在公孙贺身边。 “你们可知我寻你们何事?” 一身常服,坐在底下的众官员面面相觑,于落眉头紧锁,“莫不是今日誉王验尸一事,难不成出了什么问题?” 公孙贺点头,这于落自己虽不怎么喜欢,但人确实伶俐,办事也牢靠,又是自己女儿亲自挑选的丈夫。 这些年来,二人只生下一女,月儿伤了身子,好在他待月儿一直还算不错。 李可灼震惊,“这般隐秘如何能知?” 刘守意嗤笑,“你同是都察院的人,你们老大查了什么,你竟然不知?” 李可灼面色一僵,“今日我沐休,还未去都察院,再说我又不是燕郡百晓事,哪里什么都知道。” 李可灼随即冷笑,“刘编事都翰林院,遇事更该提前知晓。” 李可灼不悦,“你……” “行了!”公孙贺打断二人争执。 “今日不是找你们吵架的,上回一闹,陛下如今也允了,誉王查下去难免牵扯出我们,该想想法子!” 坐在旁边的兵部三品官员沉思,“若实在躲不了,该息事宁人,那就该有人出来挡了这事儿。” 伊唐艝坐在下首沉默不言。 李可灼一笑,“这事儿于郎中与伊郎中都在场,具体发生了什么他们二人最清楚。” 刘守意自然明白李可灼是想推他们二人出来顶事儿,伊唐艝死了父亲,自然不能推他出来。 于落虽表面不说,自己私下听到多回于落喊他岳父,公孙丞相再狠戾,也不会让自己女儿守了活寡。 也就他不清醒,这话也能说的出来,刘守意朝几人看去,果然,不仅是当事人,就连公孙丞相面色也很难看。 刘守意想了想提议,“有句话不知是否当讲。” 听到这话,众人纷纷侧目看向刘守意。 公孙贺抬了抬手,“刘编修有话直说。” 刘守意看了看众人,“你们自己瞧,自从伊诺太傅死后,谁再没来过?他的爱妾又是谁送的?” 众人面面相觑,确实如此,自从太傅死后只有章效繁不曾再来过,当日太傅死时他也来过,虽说提前离开了,若有人证,谁能否认? 章效繁一直深受太傅喜爱,虽然愚笨,一直也说不上话,也算一员,自从太傅死后他也不再来了,还差信没有太傅,他以后不来了。 这个时候牺牲谁都不合适,他却出来了,仔细想来,倒是不错。 公孙贺沉思,确实不错,公孙贺看向李可灼,“我记得他的爱妾是你送去的?” 被点名的李可灼愣了一瞬,点头,“是。” 公孙贺浅笑,“如今也该做点事儿了,这事情就交给你来安排,别让我失望,若成了,你俩这官儿也该动动了。” 第84章 太傅案 18 稽首 刘守意大喜,连忙跪下恭敬一礼,“小人多谢相爷提拔。” 其他人脸色古怪的看了看刘守意,当真是心狠,随即想到被遗弃的是本就没什么能力又不出彩的章效繁而不是自己放下心。 于落朝刘守意一笑,多个朋友便是少一个敌人。 李可灼虽有些不情愿但也不敢不从,恭敬一礼,只得照办。 公孙贺见事情得以缓和,不由也浅笑,“既然出来了,事儿也商量好了,听闻牡丹娘子新舞艳绝,何不同赏。” 牡丹见他们谈毕,从公孙贺身侧娇媚起身,走到中间,“那今日牡丹献丑了。” 牡丹乌黑如泉的长发在雪白的指间滑动,玉钗松松簪起,再插上一枝金步摇,长长的珠饰颤颤垂下,在鬓间摇曳,眉不描而黛。 肤无需敷粉便白腻如脂,唇绛一抿,嫣如丹果,珊瑚链与红玉镯在腕间比划着,最后绯红的珠链戴上皓腕。 白的如雪,红的如火,慑人目的鲜艳,明黄色的罗裙着身,翠色的丝带腰间一系,顿显那袅娜的身段,镜前徘徊,万种风情尽生。 踏步舞动间更是媚态百生,撩人心魄,牡丹一舞毕,公孙贺与众人推杯换盏。 一时之间牡丹房中好一副奢靡景象,哪里还有谈笑间定人生死的氛围。 司马政聿写好奏折,走近夏末,发觉他十分喜欢这洁白的毛毯,天色暖和,他却不肯收,爬在小杌上偷懒。 笔墨皆放于地上,自己爬在白毛毯上不情愿描着滕帖。 见自己过来,他立即起身,“王爷,去皇宫吗?我们走。” 司马政聿欠身,拾起地上滕帖,瞪向夏末,哪里写的滕帖,素净的纸上寥寥几根线条描画写自己伏案写折的情形。 寥寥几笔神形倒有几分像,字和画皆是半吊子水准。 夏末尴尬呵呵一笑,“王爷,咱们走,回来大不了我重写。” 见誉王虽面色黑了黑,但没教训自己,随后誉王直拿走,瞪了夏末一眼。 夏末自知理亏,屁颠屁颠跟在誉王身后,一路马车至皇宫。 这次夏末没有侧殿等候直接在宣室殿外等候,殿外红衣禁卫军神情肃穆又威严。 司马政聿等通传后,进去一礼,“儿臣参加父皇。” 惠帝放下手中朱批,“快请起,今日伊诺太傅再开棺验尸结果如何?” 司马政聿拿出折子递上,“儿臣便是送今日验尸结果。” 贴身服侍的徐大监连忙接过奏折递上,惠帝拿过,看后勃然大怒,折子‘啪‘的一声拍在案上。 惠帝面色阴郁,“政聿,给我查,是不管是何人为之,都给我揪出来,伊诺是太子太师今日这般暗算,他日岂不是朕了!” “随后我便下旨,此案由你全权负责,三法司随你调遣,敢阻拦着直接可以先斩后奏!” 司马政聿顿了顿,“是,儿臣领命。” 惠帝稳了稳心绪,平静下来,“你奏折言,腐尸探针,此仵作乃何人?当真是定力惊人。” 司马政聿恭敬道,“验尸者正是不日前父皇恩准特赐于我的一品随侍,夏离玄孙夏末。” 惠帝愕然,“原来是他,当真有几分本事,倒是不负你的知遇之恩。” “他一身麻衣,跪地敛尸,不惧尸虫,还言:凡狱事莫大于辟,大辟莫重于初情,初情莫大于检验,盖生死为之权舆,幽枉屈伸之机扩,于是乎决。”司马政聿神色淡然。 惠帝一惊,“人你可是带来了?” 司马政聿点头,“带来了。” 听着有这番抱负的人,惠帝心悦,“快传,我倒想见见,这夏末何许人也。” 徐大监随后出殿通传,看着殿外扶着漆红大柱发呆的瘦弱少年,徐大监有些不确定。 徐大监走进,尖锐的嗓声询问,“敢问阁下可是誉王殿下随侍,夏末?” 看着突然前来的太监,夏末懵了,愣愣的点了点头,“我是。” 徐大监上下打量一番,“杂家是陛下身侧服侍的徐公公。” 夏末随即恭敬一礼,誉王殿下曾说过、殿下身边有八大太监,唯有徐大监和余大监随身服侍。 “夏末见过徐大监。” 礼数倒还算到位,第一印象还行,“陛下传召夏随侍进殿晋见。” 夏末呆呆看着,“我?” 徐大监浅笑、“是你。” 怎么会突然面圣,夏末不由得有些紧张,“徐、徐大监,我可以不去吗?” 徐大监浅笑,看在誉王殿下面子上提点一二,“第一回面圣?” 夏末拘谨点头。 “进殿后低眸眉眼,别直视陛下就行,陛下待人温和,不会为难你。” 夏末想了想,也是,没人敢拒绝陛下的传召,去了再应付就好,最不济也就一颗脑袋,再说,誉王还在里面,他指不定会帮自己。 想通也就没那么紧张了,“有劳徐公公带路。” 徐大监见他倒是灵通,随后带着他往殿中而去。 夏末跟在徐大监身后,入了殿们,再往里走,再进一道门,远远便看着誉王在哪里。 夏末走过去,誉王朝自己点头,夏末咬了咬下唇,尽量调整自己心绪,稽首一礼。 夏末屈膝跪地,左手按右手上,拱手于地,头也缓缓至于地。 头至地须停留一段时间,手在膝前,头点在手背,“誉王随侍,夏末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夏末记得,这是九拜中最隆重的拜礼,常为臣子拜见君王时所用,这样做应该没错? 惠帝猜想过是个乡野村夫,肥胖的身子一声陋习,待人进来时,远远看去,确实不高,不足七尺的身材,还十分瘦弱。 见他神情泰然,行礼周全,不由有些意外,“誉王可教过你礼数。” 夏末愣了愣,确实不妥当,行错了礼,乡野村夫,哪里懂什么君臣之礼。 自己礼数都是爷娘和兄长教的,如果不认,对于一个初入京不久,能做出这般礼仪的确实值得怀疑。 如果承认了,惠帝定会以为是誉王提前策划筹谋,相处这段时日,发觉他宫中并非深得帝、母的心,于他定是猜疑。 夏末尽量声音平静,“回皇上,这是我入宫后学的,这些日子跟着誉王行走,见别人这般行礼,我便也记下来了。” 第85章 太傅案19 筹谋 惠帝微微一怔,浅笑,“当真是个灵性人。” 随即对司马政聿笑眯眯道,“你眼光不错,当得起你的一品随侍。” 惠帝坐回龙案前,“凡狱事莫大于辟,大辟莫重于初情,初情莫大于检验,盖生死为之权舆,幽枉屈伸之机扩,于是乎决?你今日可说过?” 夏末迷茫点头,“确实说过……” 夏末话音未尽,惠帝神色高兴,“好一个凡狱事莫大于辟,你可有兴趣去刑部当差?” 夏末傻眼,这是怎么回事? 司马政聿也愣了一愣,本意是让他露脸,以至往后行事多了份庇护,有心之人动他前也会想到此处,并非让他换地方。 夏末见誉王不言语,夏末连忙表决心,“多谢陛下恩典,但夏末更愿做誉王殿下的随侍,陛下待卑职亲厚,夏末愿一生服侍誉王殿下,别无他求。” 惠帝没想到他会拒绝,倒是个忠心的,惠帝看向司马政聿,“聿儿,你这随侍当真不错。” 司马政聿看着跪的恭敬的夏末,嘴角轻扬,“多谢父皇夸赞。” 惠帝看向夏末,“伊诺太傅案验尸,你有功,既然不愿入刑部当差,念你忠心,从一品随侍晋升一品侍卫,赐蓝宝弯刀,依旧可以跟在誉王身侧,协助都察院查办疑难杂案。” 夏末惊了惊,连忙磕头一礼,“卑职谢陛下恩典。” 惠帝点头,朝徐大监抬了抬手,“稍后差人去办。” 徐大监看了看夏末,“是。” 惠帝随即又似想起什么,聿儿这随侍进来起便始终低眸半屈,还未看清模样,“夏侍卫,抬起头朕瞧瞧。” 夏末抬头看向惠帝,一眼后随即移开目光,太子司马逸更像惠帝,五官柔和,不如誉王的眼神犀利。 惠帝看清,微微一怔,长相倒是清秀俊俏,乡野之下也能养出这般人。 这是,每年秋闱,各县也能不时遇到几个生的不错的,给聿儿当侍卫不至于污了眼。 有勘案之才,夏离的玄孙,当也担得,想当年夏离晋见时也生的不差,他的玄孙这般容貌倒也不例外。 司马政聿一礼,“父皇,儿臣都察院事物尚未处理,若无他事,儿臣告退。” 惠帝点头,“去,太傅案的旨意稍后会差人送到都察院,给朕好生查查,背后是何人狗胆包天!” 惠帝顿了顿,“夏随侍的进品折子随后一并送到都察院。” 司马政聿恭敬稽首一礼,“多谢父皇,儿臣告退。” 夏末莫不做声,跟在司马政聿身后稽首一礼。 司马政聿礼毕,带着夏末恭敬退下,随即离开。 惠帝看着恭敬离开的司马政聿对徐大监叹气,“你说这孩子,从小少年持成,如今成人了,也就数他礼数最齐全,看着他的礼数,感觉还有些生分。” 徐大监也算是看着几位皇子长大,长皇子虽是嫡子,出生时皇后便难产而死,还是德妃的杨朵儿也隔天临盆。 德妃心疼长皇子出身便没了娘,亲自把长皇子跟如今的太子喂养成人。 几年后便是这三皇子出生,因他出生异象,加之司天监的占卜,从小三皇子朝特殊对待。 三皇子出生年后,郑妃也诞下四皇子,也就是之后的赵王。 三皇子便是如今的誉王,几个皇子中,确实是他们兄弟二人最优秀,本是皇后所出的嫡子却一直以过于平庸。 从小长皇子向来向往皇宫外的生活,教学问时最不用心,最后问不成、武不就。 这些年,誉王也是不容易,小小年纪就离宫建府,还没住多久,便接下了都察院,一步步到如今也是不容易。 二十多岁了却还不曾娶亲,陛下跟德淑皇贵妃似乎也一直不曾记得这茬,誉王更是不懂。 徐大监浅笑,“陛下言重了,誉王也是陛下的儿子,他从小便礼数齐全,少年老成,誉王性子冷淡,约莫着对你的敬重才会会会这般认真稽礼。” 惠帝想了想,确实如此,从小到大,多少回,也就他不管待谁都是这般性子。 惠帝浅笑,便不再放心上,提着朱批继续批阅奏折。 批过一本,惠帝突然记起一时,“徐公公,前些日子,郑贵妃提过一嘴的真仙观的吴道人可寻着了?” 徐大监笑呵呵点头,“寻到了,正在岭南一带传道呢,打听了确实有些本事,岭南前几年的时疫正是他炼丹布施治好的,他在岭南一带颇具名声。” 惠帝眉头舒展点头问,“可请进京了?” “来了,陛下请哪里能不来,正在入京的途中呢。” 徐大监顿了顿,“陛下可要替他建个道观,何时请他入宫谈道?” 惠帝浅笑,“谈什么道,宫中靠近药膳司附近辟出一院给他,练丹器具替他备好,既是郑贵妃与药膳司白若举荐定差不得哪里去,如今朕事高了,让他替朕连连养生丹可是极好的。” 徐大监看着心情颇好的惠帝,小心劝慰,“是丹三分毒,陛下需谨慎待之呀。” 惠帝抬手压了压,“行了,年纪大喽,你倒也开始唠叨了。” “老奴是为陛下好呀。”徐大监拿着拂尘躬身表忠心。 惠帝停下手中朱批,“行了,若非不知,早撵了你出去,哪里能听你唠唠,有药膳司白若跟郑贵妃把关,放心。” 徐大监叹气,不好再多说什么,见惠帝也累了,适时递上一杯参茶。 燕郡后巷小院中。 李可灼看着面前的女子,碧绿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百褶裙,身披翠水薄烟衫。 女子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娇媚无骨入艳三分。 “你在府中可还好?” 女子目光闪动,“还尚可,章大人待奴家挺好。” 顿了顿,女子拉着李可灼的衣袖,“大人,我不想再留在章府了,那般面丑如蛙的男子,我不想伺候了。” 女子面露委屈,“奴家想回李府,请大人寻机会接我回去,哪怕不能伺候大人,哪怕做爷的打扫丫鬟奴家也愿意。” 李可灼也不恼,浅笑安抚,“云娘,别急,我过些日子便接你回去。” 李可灼目光一转,叹气,“这章效繁可是不爱你了?” 第86章 太傅案20 算计 云娘摇头,“不是,他如今府中最宠我,他夫人那里至今大半年不曾去了。” 李可灼听后浅笑,看向云娘,“如今我有一法子可让你早日离开,不知你是否可愿?” 云娘大喜,“什么法子?” “你就把这二物放入章效繁房中,我到时候安排官员来假意查探,你再替他露出来,介时,他最多挨顿打,我到时再寻个由头把你带回去,岂不是两全其美?” 云娘接过李可灼手中巴掌大的小袋,打开一看皱眉,“这一个碎盏跟这个还没巴掌大的小铁块当真可行?” 李可灼点头,“可行,你能拿去布置好,我便能把你带出来。” “不会伤害他性命?”云娘有些不放心。 李可灼嗤笑,“你都离开了,哪里需要管那些。” 云娘浅笑,“虽然奴家不爱他,但他真心待奴家,奴家不想害了他。” 李可灼有些意外,挑眉嗤笑,“本官做事你还能不放心?” “你若不愿便还回来给我,还省得我替你花心思。”话说完,李可灼眉头紧锁,面露不悦,便要从云娘手中拿走。 云娘委屈,紧抓着小袋不肯放,“奴家自然相信爷,若非爷,奴家五年前早就饿死了,哪里有奴家今日。” “记得就好,当日你家把你卖到青楼换银子替你那傻兄弟娶亲,你青楼逃跑被打个半死,若非我买下你,你哪里还有今日。” 随即,李可灼话锋一转,故做惋惜,“当日觉得章效繁为人不错,帮你嫁给他做妾,你后半生也过得舒适。” “你当初又不肯说你不愿,都出嫁了做了妾,这才开口,委屈你这般生活几载。” 云娘见李可灼自责,连忙解释,“跟爷没关系,是奴家当日没说,也是爷不嫌弃奴家出生低微,还替奴家着想。” “云娘心里是感激爷的,没有爷,哪里有我如今的模样。”云娘心生悲戚。 自己亲爹娘卖了自己,不管自己若入了青楼将来是何模样,只为了给痴呆的弟弟娶亲。 当时,自己被卖入青楼后,打晕买自己初夜的恩客跳窗逃走,当日便被抓回。 被老鸨差人打的血肉模糊间,是经过的李大人救下了自己,他亲自带自己回府,替自己上药,时常关心宽慰自己。 呆了一年后,来府的章大人对自己一见钟情,向他讨要自己,他问自己是否愿意。 见他少有的对自己笑的眉眼弯弯,鬼使神差的自己便应了下来。 待自己再反应过来时,已一顶花轿从章府侧门入了府,做了妾室,一呆便是四年有余。 “那你得空便放入章效繁房中,尤其能放他书房最好。”李可灼看着云娘,深情款款。 云娘再次陷入李可灼的温柔,点了点头,便收入怀中。 李可灼见罢,十分满意,“你早些回去,切莫让人知道咱们会面,免得引人猜疑。” “待我接你出了章府,便安排你住在这院中,这是我替你置办下的,往后我也时常来陪你,此处也只是属于我们二人的地方。” 云娘听着李可灼的言语,面露娇羞,连忙带上帷幔提着裙子逃了出去。 看着远去的姚云云,李可灼收起笑意,起身甩了甩袖袍转身离开。 司马政聿跟夏末回到都察院,都察院围了不少人,都察院门下六扇门的,都察院当值的门口十分热闹。 见夏末同誉王一起来了,七嘴八舌的打量夏末,还同一旁人交谈。 “这就是誉王随侍夏末?” “看样子年纪也不大呀。” “当真是他这么厉害。” “哎呀,平日见着,这小子当真是深藏不露呀。” “夏末,好样的。” “既然是誉王的人,四舍五入也是咱们都察院的人。” “那是,也不瞧瞧谁的随侍。” “呀,真好,咱们都察院又长脸了,再这般下去,三法司衙门都察院在都御史是不是可以称头呀。” “嗯,我觉得有可能。” 都察院众官员围在一起讨论起了夏末,越说话题越偏。 见夏末跟在誉王身后走来,不少人自来熟的朝夏末挤眉弄眼。 司马政聿看着围在二院的众人,皱眉,“今日事务都处理完了?” 众人见上司不悦,面面相觑,立即群鸟散,各自忙去。 离开前还不忘了朝夏末示意眼色,林左副使和陈右副使有近二人,呵呵一笑。 “都御史。” 司马政聿点头,“好生督促他们当差,这般松散成何体统,传出去都察院少不了弹劾。” 二使相识一眼,确实没想到此处,隔墙有耳,传出去,一个不好便是好大喜功,确实不欠妥当。 陈右使拱手一礼,“是下官思虑不周,稍后便传令不得外出胡说。” 陈右使顿了顿,“都御史大人,今日这案子是不是咱们都察院负责?” 司马政聿点头,“你安排下去,这些日子关注着京中动向,既然凶器寻到了,幕后总该有些动作。” 陈右使拱手一礼,“都御史这随侍当真是厉害,咱们庆国怕也没几个像他这般胆子大的。” 司马政聿想起清晨的场景,他这般胆子确实没几个。 司马政聿看向夏末,只见他面无表情站在自己身后,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往后怕也是少不了关注。 “此案你们仔细些,此案重大,具体的由我跟夏末跟紧即可。” 陈右副使拱手一礼,看了一眼誉王身后瘦弱的少年,顿了顿,尝试性开口。 “咱们都察院如今又了能人,都察院跟六扇门的几个仵作不太行,不知道能不能让夏末开开小灶?” “小灶?”司马政聿疑惑皱眉。 林左副使浅笑,“就是让夏末给仵作讲讲验尸的学文,咱们多几个能人将来也更出彩。” 以为是什么,原来是这个,司马政聿指了指身后,“你们问他愿不愿,今日事忙,你们自己谈。” 说完司马政聿转身离开,左右副使拱手相送,“御史大人慢走。” 夏末皱眉,连忙跟上,被二人拉住,“既然是咱们的人,抽空讲讲呗。” 挣脱不开,夏末皱眉,看着誉王走远,夏末无奈点头。 第87章 太傅案21 百里 二人见罢,便放开了夏末,陈右副使挑眉笑的眼睛眯了缝。 夏末追上誉王,跟在他身后,司马政聿回了御史房处理今日政务。 司马政聿整理出需要处理的以及安排后,看着默不作声跟着自己的夏末,“今日你做的很好,都察院喜欢有能力的人,才会有今日这番热闹。” 夏末点头,这段日子下来自己也有注意到,三法司几个衙司内部都十分团结,整体氛围挺好。 “你如今感觉如何?”其实司马政聿更想问的是,你如今男装这么久,感觉如何。 夏末茫然看了一眼司马政聿,他指的是什么?入京还是验尸。 “还好,做王爷随侍很轻松,燕郡很繁华。” 司马政聿试探问夏末,“从未见你提过,你家中多少人?” 夏末愣了愣,自己对父执夏离家知之甚少,只知道他有一个兄弟,兄弟有个儿子,后来生了个女儿,再后来一家三口都意外死了。 夏父执的胞弟前年也老去了,自己对外是他胞弟的玄孙,至于其他情况自己确实不知道了,夏父执从未对自己提过。 自己也从未深究过,哪里知道那边的情况,虽是同姓夏,却是没有丝毫血缘关系的。 唯一有的羁绊便是自己父亲与夏父执是至交好友,当日正逢一年一度会面。 自己一身男装让梅儿假扮自己,自己准备偷偷溜出府,侧门时被父亲发现了,他训斥了自己,随后让自己送他出府。 临逢出事,随后他救了自己,再后来同他一起见证了夏家的最后场面,同他回了登州。 “我没有亲人,最后一个几个月前也死了。” “你父亲、娘亲叫什么?”司马政聿放下批阅,看向夏末。 夏末懵了,尽量让自己看不出什么异常,在思考对策,对于这个哪里知道那么清楚,夏离从未告诉过自己。 自己想着他身子骨硬朗,问的过于迫切有些不近人情一直没问,他也一直没说。 司马政聿见夏末不自觉大拇指抚摸着右指,不由笑了笑。 “誉王接旨。” “夏末接旨。” 随着堂在传来的声音,夏末松了口气,来的恰当,不至于自己下不来台。 司马政聿本也没打算继续追问,他若实在不肯说便也不急,自己可以等,等他愿意对自己敞开心扉诉说时再听也可。 待太傅这案子尘埃落定后,带他去夏府瞧瞧,再翻出这案子替她查查,夏府那案子过于急切,确实于礼不合。 到那时候他肯相信自己了定也会如实告诉自己,当日夏府是自己带都察院狱役前去捉拿的,最后送进了大理寺,连夜被丞相公孙贺拿着圣旨提走,次日清晨便夏府便阖府倾覆。 等自己明白时再至时夏府所以人,头颅落地,已经迟了一步。 这也是自己一直以来的心结,寻夏离的最初原因便是他能力卓越,或许能帮自己查此案,或是帮自己搅动风云,让背后之人露出马脚,才能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旨意过后,没什么特别感觉,夏末只知道,自己似乎月奉可以再涨涨了。 唯一有变的是自己如今依旧是誉王随侍,虽叫侍卫,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如何保护他,遇到危险估计自己才是逃的最欢的那个。 午膳时,夏末忍不住表达了自己这番言语,如今虽是服侍他,自己没以前那么抵触他,但有些事情是无法释怀的。 自己能做的只有眼前做好该做的,若当初夏府当真有他的手笔,自己定会讨回来,这大半年本就是多出来的。 哪怕是死,也得查清发生了什么,把那些人都一起带走。 若是父亲真做错了什么,导致夏府倾覆,自己也无话可说,到时候远离燕郡,找个乡下僻静之所,安静度过余生。 二人各怀心思,午膳之后都很安静,一直呆到黄昏将至,司马政聿这才处理完政务,带着夏末出了都察院。 太阳收敛起了刺眼的光芒,都察院门口瞧去,远处巍峨的房檐,在晚霞中皆被镀上了一层金黄色,格外瑰丽。 司马政聿站在夏末身旁,“今日晚霞挺好。” “确实挺好,去年凛冬时我见过这般的晚霞。”第二日便是阖府倾覆。 后半句夏末没有说出口。 司马政聿顿了顿,“看时辰尚不急看夜巷,你同我去个地方。” “好。”夏末没有多问。 马车来了,二人上了马车,“去含光门街。” 夏末猛然抬头看向司马政聿,见他朝自己看来,夏末连忙装作瞧他身后的马车。 没有谁能比自己了解含光门街,那在哪里出生,且生活了十七载。 巷口的小摊、卖菜的老伯、听话本的说书人,哪里的一切自己比谁都熟悉。 “怎么,你知道含光门街?”司马政聿看向夏末。 夏末连忙摆手,“不曾,我也是头回听说。” 司马政聿眉目低敛,掀开马车左侧瞧去,漫不经心,“是吗。” 夏末坐在马车中,安静等着,突然巴不得这段路越来越远,自己不确定百里巷曾经的那些人是否能认出自己。 当时自己常逃出府来,沿途用的名字是夏伍,自己男装在那条巷尾留下了不少痕迹。 府中自己最小,他们都亲昵喊自己乳名夏夏,时间久了,外界皆以为夏夏便是我的本名。 后来自己不定时去了四个城门处倒卖瓷器、那时候也曾用了一日夏夏这个名字,担心被父亲查到第二日便没再用了。 也只有几个客人知道,还记得当时自己经常遇到一个冤大头,脸上似乎被烧伤了,不怎么爱说话。 但他隔三差五他转悠过来了,只记得衣着华贵,没机会见他的模样。 每回都是自己扯着他的袖子忽悠,白日从不见出来,他很少说话,有时候被自己唠叨烦了便掏银票说了一个买,然后随手拿一件喜欢的走。 那段日子自己经常拉着他忽悠,让他高价买下了自己不少东西,自己银票,一半都是薅的他的羊毛。 快一年了,或许那人傻钱多的冤大头早就被别人忽悠走了。 第88章 太傅案22 算计 司马政聿再回头,只见夏末不知道在想什么,靠着马车在发呆。 马车停了,司马政聿下了马车,此处便是含光门街的入口了,再往里走过两个巷街便是自己家所住的百里巷。 巷中最大的那户便是自己曾经生活了十七载的地方,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夏末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这沿途的街巷都是自己生活过的痕迹,虽比不得朱雀门街和安上门街那边的奢华,但这里每寸土地自己比谁都熟悉。 司马政聿见夏末楞楞的看着这街巷,“此处如何?” 夏末微微一笑,连连点头,“此处挺好,很有烟火气。” 司马政聿看着夏末快绷不住的假笑看了看,今日这假笑当真是有些演不下去了。 若说之前只是猜测,今日到了此处自己已经证实了大半。 司马政聿安排马车自己先回去,暂且不用来接,马夫随后离开。 “你喜欢这里?”司马政聿看着离去的马车,转头看向身侧的夏末。 夏末索性也不装了,深吸一口气,看向司马政聿,“这里挺好,可惜燕郡的房子我买不起。” 司马政聿目光闪动,“随我走。” 夏末跟着司马政聿往含光门街走去,沿途曾经的熟人忍不住朝自己张望。 夏末跟着誉王一直朝里走,最后在百里巷的一户门前停下。 夏末抬头看去,朱红的大门,熟悉的石墩,门额上挂着的确是聿园。 司马政聿走上前去,从袖袍中拿出钥匙递给夏末,夏末接过打开了这道曾经无比熟悉的大门。 左边门角还有自己小时候拿小刀刻下的挂痕,夏末忍不住摸了摸那痕迹。 当初自己玩刀刻画时还割伤了手,还记得爹娘着急的请大夫替自己上药,前一刻还心疼自己,下一刻自己没逃掉一顿胖揍。 司马政聿观察着夏末的表情,见他抚摸着门前的划痕,“可有什么由头。” 夏末抬头看了一眼誉王,涩声道:“没什么,看着门上划痕,想起自己幼时顽皮划伤了手,还挨了揍。” 司马政聿浅笑,“那你幼时定是很顽皮。” “或许。”夏末难得笑了笑。 夏府是标准的四进院落,入了府门就是抄手游廊,挨着墙的位置,种了大片贴墙的瘦高细叶竹。 越过穿堂,当中放着一个极大的屏风架子,穿过屏风往里走便是一进院,最大的正房以前是会贵客的宴堂…… 夏末看着府中熟悉的一切,紧紧握紧自己不由颤抖的手,生怕誉王发现端倪。 “你觉得这府中如何?”司马政聿看向夏末。 夏末面色有些发白,“挺好。” “随我走走。”司马政聿说完,从一旁拿起一个灯笼点上蜡烛。 司马政聿走在前面,夏末跟在他身侧。 “这里曾是庆国大儒,翰林院学士的府邸,去年发生了一些事,如今空了下来,我便买了下来。” 夏末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司马政聿,尽量让自己语调随意,“誉王怎么会买这样的宅子。” 司马政聿回头浅笑,“因为一些原因便买下来了。” 看着即将落下的夕阳,他的背脊挺直,司马政聿他没有笑,但他的看着自己的眼睛却似乎带的微笑。 笑意中那双眼中忽闪而逝的某中东西,让人抓不住,却想窥视,不知不觉间人已经被吸引。 海棠树下,清冷的月光透过枝桠,斑驳地斜射在他身上,淡淡的余晖轻洒在他的身上,像银色的蒙胧光晕。 加之今日的誉王一袭月白色长袍,浅金色的流苏在袖口边旖旎地勾勒出一朵半绽的紫荆花,颀长纤细的身影一直伫立在同样清冷的余晖里。 纤长的手提着红色灯笼,犹如梦里雾花丛中迷路的青蝶,蹁跹起舞,玉簪旁散落的发带随着晚霞的青风恣意地挥洒…… 灰色的倒影,投在地上,半侧看向夏末的五官,朦胧余晖中俊美似神祗,再加上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高贵淡雅更令人惊艳到无言。 司马政聿把灯笼交到夏末手中,“你自己转转,我去更衣,稍后再寻你。” 夏末看着手里的灯笼以及司马政聿离开的身影,夏末顿了顿。 这府邸,自己以后或许再也没有机会再来,见誉王确实不再,夏末提着灯笼往前走去。 随即司马政聿本离去的身影从一侧出现,看着提着灯笼轻车熟路的夏末眼底闪过复杂,随后远远跟着。 夏末提着灯笼,直接去了二进院,这里是正院住着爹、娘。 推开他们院门,入帘的便是满园的芙蓉花,许久不曾修剪枝丫,如今没了当初的美景。 也再也没有阿娘坐在院中,看着爹爹种下的大片花海,也没有两位姐姐坐在母亲旁边看着自己花海嘻戏。 檐下的书卷椅有些褪了色,还是当日离开时的模样,那日中午自己搬出这两张椅子晒太阳,阿娘做了一半的针线活也还在椅子里面。 椅子上有些灰,但不是很多,说明有人隔段日子打扫一回。 夏末走了过去,放下灯笼,看着书卷椅上未做完的针线,夏末打开,正是自己央求母亲做给自己的芙蓉花袍,还未做完,只剩袖口的花朵未绣完。 夏末抱着被日月侵蚀一年,已有些褪色的衣裳。 紧紧抱在怀中,夏末靠在椅边,仿佛依偎在母亲脚边,夏末抱着那未绣完的衣裳埋着头。 站在院门口阴影中的司马政聿见夏末抱着未绣完的衣裳,蹲在椅边,抱着头不停抖动,似是在无声抽泣。 这一刻,司马政聿有些后悔了,如果再来一次,自己一定提前找到她,让她少吃些哭,不用再像刺猬一样日日伪装自己,满身的尖锐。 不知道过了多久,司马政聿见她起身了,自己随后离开,待她出去后再进来,一切如旧,仿佛她从未来过,也未曾无声抽泣。 看着地上的还未来得及干涸的泪珠以及衣裳的湿润,司马政聿知道,今日这一切并非梦境。 若真实梦境,司马政聿期望自己不要醒来,就这样沉睡下去,看着她。 第89章 太傅案23 夏府 司马政聿深吸一口气,忍着心中的涩意,一路跟在她身后,只见他去了二进院夏孝儒长子、次子院子。 逗留些许后,去了三进院的两个闺房院子,最后停留在四进院,自己买下宅子后,看过各院的布局。 四进院就数这个小院最明亮,梧桐树下,院中布局舒适又温馨。 里面还有许多夏夏曾用过的物什,那时候自己时常去他爱去的西华门,每回看见自己十分热情,总忽悠自己买他物件。 其实自己第一回确实没有认出他是女扮男装,回府后拿着他忽悠中买下的小瓷器,开始怀疑他是不是什么骗子。 待空闲下来时自己拿着瓷器再去时,仔细看去,这才发现他女扮男装,若说没有喉结是年纪小,为何面无点须,光滑干净,耳有小洞? 自己拿这瓷器质问他时,说者说者,不自觉的在他忽悠下不仅没退,反而再买下一件。 之后对他很好奇,时不时去瞧瞧他还在不在,再到后来得闲了不自觉的去找他。 明知他是女子,但他不知自己已经知道了,再想象她女装时这般鲜活模样,不自觉被她吸引。 只有在温馨又无忧无虑的环境下才能长出那样的性格。 司马政聿回过神,只见院中提着红色灯笼的夏末在梧桐树下放下了灯,围着梧桐树走了几步开始向下刨洞,不一会儿一个四方的黑木匣子,看了看随后再次埋下。 到了此时、能有什么不确定的,夏末就是夏孝如的三女儿,本已该死在刑场的三小姐夏夏。 司马政聿退了出去,走到一进院等候,果然没多久夏末提着灯笼来了,走进来看,神情与此前无二,唯一不同就是眼角未红。 “这宅子可行?”司马政聿浅笑看着夏末。 “很好。”夏末笑了笑。 司马政聿目光闪动,“你若破了太傅案,这宅子我便赏赐给你了。” 夏末猛然抬头,他带自己来此处的目的不是试探自己,而是收买自己,告诫自己忠心替他办事好处并不小。 夏末浅笑,“我是王爷随侍,能替王爷办事是我的福气,不敢奢求太多。” “行了,既然喜欢,待过些日子,此案查好了,房契便送给你。”这宅子本来就是自己买下保管的,既然主人回来了,自然是要送回去。 夏末随誉王出了聿园,司马政聿带着他百里巷附近吃食,天色暗下,燕郡城华灯初上。 看着各巷中的热闹景象,仿佛有种回到了一年前的感觉。 吃食过后,司马政聿带着夏末从百里巷一路转悠回到朱雀大街,沿途也景越是靠近朱雀大街也越来越繁华。 二人回到誉王府时已是亥时左右,夏末如常,服侍誉王洗漱过后自己收拾清楚便在耳房睡下。 或许是因为今日得知夏府基本没动,再次游历后多了份安心,夏末难得一夜无梦。 再次醒来夏末看了看时辰,已过三更,连忙起榻收拾,推开门房,誉王早已收拾妥帖站在院中看着天空半轮弯月。 “王爷。” 听到轻唤,司马政聿回头朝夏末笑了笑,“快洗漱清楚,替我束发上朝。” 夏末连忙去打水洗漱,然后替誉王束发,出门,王府车夫已经门口等好。 二人上了誉王府马车,朝皇宫东华门而去,夏末依旧侧殿等候。 唯一不同的是,殿中其他随侍这次看夏末的目光有害怕也有羡慕。 入京才多久,从乡野草芥到誉王钦点的贴身随侍,再到如今名动燕郡官至一品侍卫是他们羡慕不来的。 前后时间加起来,这人入京不过短短十几日,尚不足二十天。 一品侍卫,以后若无大错,表现好一跃成朝堂官员也无可能,就如誉王前侍卫唐安,如今更是都察院下属部门六扇门的一把手,四品官员,不知道羡煞多少燕郡人。 虽是羡慕但得知他靠开棺验尸出名,虽是佩服但同时也畏惧。 毕竟像他这种敢开棺接触腐败尸首的人,咱们燕郡没几个这样的狠人。 这两日,燕郡谈论的便是起灵人传出来的他验尸过程,连死尸都不怕的人,几人敢处之,不过燕郡怕是没几个人敢嫁给他了。 年纪轻轻,尚未娶妻便这般不惧生死,与尸首打交道,晦气的很,没几个人敢嫁给他。 也亏的誉王是龙生蛟龙,不惧怕那些,这么硬的命格,几人敢用。 夏末不理会他们,自然也懒得搭理他们会怎么想自己。 早朝结束,誉王接夏末出殿回府,如战场般,夏末踹着几块皇宫里的点心,丝毫不避讳。 司马政聿也不责备,皇宫算是自己的家,说起来也算自己家带回来,带出来的也有小部分投喂了自己。 此时,彼处。 公孙贺下朝刚到府门口,看着府旁转角处的马车,公孙贺眼皮跳了跳。 赶忙进府换下常服,还来不及跟夫人解释便立即出府去。 公孙贺赶着马车从相府逗留马车旁驶过,原本逗留的马车左右看了看四下无人注意,随后而去。 公孙贺坐在玲珑阁中,看着眼前的妇人,“微臣见过郑贵妃。” 郑贵妃掀开紫色斗篷露出面目,“公孙丞相,别来无恙。” 只见郑贵妃着了一身深蓝色织锦的长裙,裙裾上绣着洁白的点点梅花,腰系白色织锦腰带,外套紫黑色通体大袍。 今日的郑贵妃,褪去了繁华的奢靡,将乌黑的秀发绾成如意髻,仅插了一梅花白玉簪,虽然简洁,却显得清新优雅不少。 没有了往日不可一世的气场,今日脸上薄施粉黛,如意髻上斜簪旁点缀白梅,除此之外只挽一支碧玉玲珑簪,缀下细细的银丝串珠流苏。 公孙贺目光犀利,“这个时候你怎么出宫了?” 郑贵妃见他无半分喜悦,略有失望,“这几日伊诺太傅的事闹的有些大,我总得来瞧瞧才放心。” 公孙贺皱眉,“这事我自然会处理,燕王这差时叮嘱他好生办,若出了披露别说做皇帝,当时别与赵王无虞。” 郑贵妃面色难看,“赵王是我亲儿,向来成王败寇,你也不必揶揄我。” 第90章 太傅案24 贵妃 “如今这燕王乃先皇后嫡皇子,按理才该是那太子!咱们如今做的不过是拨乱反正罢了。” 公孙贺嗤笑看向郑贵妃,丝毫不留情面,“若论能力与贤德他燕王哪里配得上,撇开太子不谈,他那点能力连誉王都不如。” 燕王学识、能力皆是一般,算不得差,但也委实拿不出手。 唯一有用的便是已故皇后的嫡皇子,其他的拿出来,几个皇子中当真算不得什么。 “咱们为的什么各自清楚,没必要说这些自觉恶心的话。”公孙贺如实说。 郑贵妃面色白了白,“是,你为的是权倾朝野,待燕王上位做摄政王,我不过是不甘心我儿,赵王就这样死了,我哪里比她杨朵儿差多少,这太后之位她休想!” 公孙贺懒得搭理她那些,不知足的妇人也只配做垫脚石。 “吴道长一事你可安排妥当了?”公孙贺有几分担忧,故而转移话题。 郑贵妃笑的得意,“多少我还是陛下的贵妃,你当初护着那村姑而瞧不上我,陛下倒是还挺信任我的。” 毕竟自己同皇帝二十余年,又替他生下一女一子,虽然赵王失败了,好歹自己手里还有个公主。 公孙贺面色不悦,“若要谈事,我同你谈,别扯上我夫人,她比你良善多了,得亏我不曾为你动心。” 郑贵妃面色不好,他的意思是自己心肠歹毒吗,这些年,自己后宫九死一生才有如今模样,既然不娶自己就没资格多评价。 郑贵妃横眉冷目瞪向公孙贺,“我想不通,她一介村姑出身,你为何这般护着她,当初选她而拒不娶我,她家族皆是落魄士族,哪里能帮你分毫!” 当初慕色年艾,青春年少,他初入燕郡,金榜题名,才学斐然,多少京中贵胄待他游花街时榜下捉婿。 其他人推就一二做做样子便从了,也只有他宁死不从,以命相逼,差点出了名。 自己也落得个差点逼死状元郎的丑闻,直到后来入宫选秀这才息了嘲讽。 好不容易进宫了千算万算最后被一个外县送来的秀女抢了风头,这些年更是一步错、步步错。 公孙贺冷笑,也不避讳,“我爱她,而非你,这便是答案。” “男子汉大丈夫,我无需她家族替我周寰,你比不过她,便是这般简单。” 公孙贺继续道:“若谈公事我奉陪,若是为讨论我夫人,还请郑贵妃尽快回宫里去,宫外之事本相自有安排,你只需要安排好后宫我交代给你的便足够了。” 郑贵妃见公孙贺如此羞辱,恼羞成怒,“公孙贺,你大胆,我如今是郑贵妃,无需你对我指指点点。” 公孙贺淡淡看向郑贵妃,“既然是各取所需那就做好自己该做的。” 郑贵妃见是无趣也不再多做纠缠,有些事过了便是过了,只能说是没有缘分。 眼下只有把这关渡过去比什么都强,惠帝既然将这案子交给都察院来查,还点名誉王亲自查,说明他确实怒了。 没有给他一个合理的结果,让誉王查出一个合理又满意的结果,后来只会越发的复杂。 “誉王的随侍是怎么回事?” 公孙贺不以为意,“前几个月被陛下派出去南巡途中带回燕郡的一介小仵作。” “我派人查过,夏离的玄孙,实际接触验尸、查案被记录的不过年余,此次应该是误打误撞而已,况且他那般年纪正是初生牛犊不畏虎的时候。” “宫外的事我自然会处理,宫中你安排好就行,吴道长入京后多提点他一二,先安排一些滋补之物,待胃口养养再换了之前计划好的。” 郑贵妃点头,“好,我明白了,此发子也非一日庇之,只能徐徐图之。” “能否在明年凛冬前做完这一切,这样的日子我想结束了。” 公孙贺想了想,“应该没问题,如今只要各方尽量不出大错并非不行。” 二人又商量了一些细节跟行事方法,最后公孙贺叮嘱郑贵妃养好手中最重要的棋子。 暮色降临郑贵妃趁着夜色再次隐去。 公孙贺坐在玲珑阁中,歇息片刻便赶回相府。 此时,章府中。 章效繁宠溺的看了看姚云云,十分关切,“云云可是哪里不舒服。” 姚云云面色不是很好,朝章效繁笑了笑,“老爷,我没事,应该是昨日外出买胭脂时贪恋吃了冷的,身子有些不适罢了、休息一下便会好。” 章效繁有些紧张,“当真没事?你今日晚膳也没吃几口,若是出了什么事儿便告诉我,既然我娶了你便没什么与我不可说的。” 看着这样细心照料自己的章效繁,姚云云看向榻下昨日从李大人处拿来的东西,不禁有些犹豫。 这几年,章效繁待自己的心意当真没有半分偏颇,夫人虽是正妻,二人早已没有感情,相敬如宾。 府中中馈虽是夫人掌手,但除了自己再无其他妾室,这燕郡能有几个妾室如自己这般受宠。 尤其是那个几岁的孩子,自己当真离开了,最舍不得的还是他。 李大人对自己是救护照料的恩情,没有他更没自己现在,更何况,自己对他的情感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 此时,姚云云觉得自己心里也堵的慌,进也不是,退也退不了,犹如夹在绝境中不知道如何求生。 章效繁心疼的顺了顺姚云云的背,她吃苦太多,也不知道还如何安慰,“我既然是你的夫君便是你的天,云云,好生歇息,凡事还有我呢。” 姚云云伏在章效繁的怀中闷闷不乐的声‘嗯’了一声,算是应承。 接下来几日,夏末同司马政聿没日上朝、处理政务然后核查伊诺太傅的案子。 二人再次看到伊诺太傅家府时二人受到了伊夫人盛情的招待,府中最好的茶水,能会客,拿出来的恨不得全摆上。 对誉王跟夏末的验尸结果很满意,如今更是期盼誉王能查清是何人所为,捉拿归案。 对于再次核查结果与上回没什么特别的,唯一不同的是,伊诺次子,伊唐艝说当日他曾推开书房见太傅与他同乡章效繁发生争执。 第91章 太傅案25 成案 司马政聿带着夏末此日再至章效繁的府邸,向章效繁询问此事。 章效繁看着二人,面露诧异之色,赶忙解释道,“自己当初确实与太傅有过几句争执,你们又是如何知道的?” “当时书房里只有我与太傅二人。”章效繁有些想不通。 司马政聿没有告诉他自己如何知晓,看向章效繁,质问,“那你之前所说皆是谎言?” 章效繁连连摆手,“不是,下官说的绝无虚言,当日争论不过是太傅告诉下官,他可能命不久矣,告诉我,他若有什么不测我就把记录下来的书册,寻个机会都交给誉王殿下您。” “我一直敬重太傅,太傅却让我把云云送走,还说我留着她迟早要被她害死,为此事我们二人起了些争执,之后我就离开了。” “我真没有害他,我走时他还好好的坐在窗柩前。”章效繁有些焦急解释。 夏末眉头一紧,“不知章大人所说的云云姑娘是何人?” 章效繁看了一眼夏末,这段日子以来,誉王这侍卫自己有所耳闻。 “云云乃我妾室,本名姚云云,你们都察院都事李可灼的乡下远近表妹。” 司马政聿沉默片刻,“你与都察院都事李可灼有往来?” 章效繁点了点头,“并不多,我只是娶了他远亲表妹姚云云,李都事是都察院的人,我愚笨,他并不与我常来往。” “那你可知,李都事常与那些人走动?”司马政聿望向章效繁。 章效繁,想了想,“他与太傅、伊一舟,以及丞相等人来往略多些。” “你们私底下常聚首?” “没有,偶尔,多是讨论风月,附庸风雅,我愚笨,基本没什么发言权。” 见没问出什么有用的,司马政聿带着夏末起来,出门拐角出巷时正逢章府马车拐角。 马车里的女子掀开帷幔正与夏末眼神交汇,章府马车骤停,看着窗柩外,章府马车上的女子下了马车,似乎正要追赶自己马车。 “停车,周叔,停车。”夏末连忙照顾誉王府马车停下。 司马政聿正疑惑夏末举动,只见夏末出了马车,司马政聿掀开窗柩看去。 迎面夏末的是一个娇媚女子,女子生的不错,媚态天生,柔弱无骨。 看着眼前的女子,夏末顿了顿,“不知这位姑娘追赶我们马车所谓何事?” 姚云云看着眼前瘦弱的少年愣了愣,许多年不曾有人称自己姑娘了,有些恍如隔世。 姚云云看了看眼前的少年,“你们可是都察院的官员?” 夏末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你有何事?” 姚云云面露难色,左右看了看,“奴家是章效繁府上的妾室姚云云,昨日我耳坠掉了,我在夫君榻下发现了这个碎盏,上面还有血迹,我害怕便偷偷收了起来。” 说完,姚云云从腰间荷包里拿出一方小帕,展开竟然是伊太傅书房缺失的杯盏,碎盏中隐约还有干涸的血渍。 夏末拿过,“可还有其他发现。” “似乎还有个比巴掌小些的铁制品,太靠里,奴家不敢拿,应该还在里面。”姚云云面露难色。 夏末看了看姚云云表情,“此事可有其他人知晓?” 姚云云摇头,“没人知道,我跟了老爷四五年了,发现此物有些担忧,我一介妇道人家,那里懂那些东西。” “如今奴家又不敢出去胡说,这东西又不是我们章府的样式,加上上次见你们来过章府,想着你们是官府,见识的肯定比奴家多,这才壮着胆子想问一下。” 夏末拿过碎盏,“你家大人可受过伤?这碎盏是否是他新买,不小心打碎的?” 姚云云连连否认,“没有,我家大人不喜茗茶,哪里会特意买这种瓷盏,我家老爷也不曾受过什么伤。” 夏末把碎盏收了起来,“行,此盏我先拿走,你今日所言也别声张,章效繁也不可说。” 姚云云面露惊吓,随即点头,朝夏末一礼罢随后离开。 夏末摸了摸包裹起来的碎盏,见姚云云离开,这才行至马车旁,再次上了马车,周叔驾着马车缓缓离开。 司马政聿看夏末摊开手种桃花帕,里面躺着的正是伊诺太傅书房遗失的那盏碎片。 “方才那女子是何人?”司马政聿看向夏末。 “姚云云,章效繁的爱妾。”夏末看着帕子缓缓而言。 司马政聿惊了惊,“她是如何得的这碎盏。” 夏末把方才自己听来的如实告知司马政聿,司马政聿听完静了静。 “她如何识得我们。”司马政聿有些怀疑。 夏末看向誉王,“她说上回咱们去章府她曾见到过咱们。” 司马政聿朝驾马车的周叔叮嘱、接下来直接去太傅府。 伊夫人接待二人,带着二人去书房何对,夏末拿起窗柩旁的小盏一对,确实是同一套瓷釉。 司马政聿与夏末二人相识一眼,随后回都察院,派狱司带人去章府搜查若发现可疑之物即刻押解入狱。 司马政聿坐在都察院处理政务,狱司带人搜查还尚未归。 三个时辰后,都察院传来嘈杂的声音,狱司押解着章效繁已然去了都察院,在他房中搜出银针暗器。 夏末看着铁质暗器愣了愣,确实是巴掌大小,中间有四指空隙,直接可以把手套进去,手心后侧鼓起,用力一按三个正中位置会弹射出寸长银针。 里面仅剩一根,却威力不小,看着怵在案上摇摆的银针,夏末脸色白了白,这当真是杀害太傅的器物。 二人再见章效繁时,他褪去的常服,身着囚徒才会着身的粗布囚衣。 夏末也是头回进都察院的狱牢,比宿州干净,但同样光线阴暗,虽是白昼,但牢房中稀疏光线,点着火把。 司马政聿看向章效繁,“太傅当真死于你之手?” 章效繁看着二人,惨然一笑,“确实是我做的。” “理由。”司马政聿面无表情。 章效繁闭了闭眼睛,表情坦然,“当日与太傅争执,他让我把云云赶出府,争执下我失去了理智,便误杀了太傅。” 司马政聿再问,“杀人的暗器是哪里来的?” 第92章 太傅案 26 清案 章效繁浅笑,“这是请人特制的,是我的。” 司马政聿看向章效繁,冷笑,“你可知,暗杀太傅你将是什么后果。” 章效繁淡然一笑,“无非一命罢了,此事确实是我为之,与家人无关。” 一系所有,章效繁皆认伏,签字画押,最后锒铛入狱。 其他的便不再是二人所能决定的,司马政聿连夜写了折子递上去,其他的只能等惠帝裁决。 章效繁本就生的不好看,如今落狱,夏末有种恍惚之感。 没想到最后会是他所为,之前多次探查他确实没问题,却不知他藏的如此深。 次日,惠帝朝堂勃然大怒,太子太傅竟然因一番争执最后落得个命丧黄泉。 惠帝这大理寺提压过去,着日行刑,因女子而起,章府一夕倾塌。 当初夏府又是怎么确定与赵王勾结?最后落得倾覆,这些或许就是自己该查的。 “怎么了?”看着夏末坐在饭桌前发呆,司马政聿忍不住担忧。 夏末摇摇头,“无事,只是有些恍惚罢了,这案子却不知最后结果是这般,当真有些意想不到。” 司马政聿神情淡淡,“京中便是这般,风云骤变,多少高门贵族,一旦错了便是倾覆门第。” 司马政聿替夏末布了快箸他喜欢的菜,“别想了,快吃。” 夏末拿起碗筷,不再多想,如今也不是自己能决定的。 吃着午膳,夏末突然想到一事,“王爷,我记得章效繁曾提过,伊诺太傅次子伊唐悦字一舟是?” 司马政聿点头,“却有此事。” 夏末继续道,“我记得,章效繁留下的书册代号便有这一舟。” 司马政聿轻敲夏末头,浅笑,“行了,书册在我书房,我研究过,目前只知三人,也无法解开书册的迷题。” “我昨日去找过章效繁,他言确实不知道其他人是谁了,或许这里面是一盘大棋,如今还需要抽丝剥茧才能知道结果。” 夏末点头,案子既然结了,确实不是自己该多纠结的事,章效繁把经过还原无二,基本已确定他就是凶手。 陛下也下旨处刑,章府尽数流放,因丞相求情,章效繁此前也从无过错,最后判得男丁十年内不得入京。 此时,李府内。 姚云云有些心慌,等了几日,总算看到了李大人,姚云云连忙迎了过去,“大人,老爷、章大人可无碍?” 李可灼浅笑,“放心,都察院已经放人,如今大理寺走个过场就好了,到时候他可能会丢了官,阖府不日离京。” 姚云云面色白了白,“这么严重?章大人伤的可严重。” 李可灼皱眉,“既然你想离开章府,如今已如愿,这给你置办的宅子不好吗?替他做何。” 姚云云见李可灼有些不悦,小声哀求,“章大人这几年待我极好,我只是想离开章府,并不想害谁。” 李可灼转头浅笑,牵着姚云云的手,浅声安慰,“你且放心、他性命无碍,吃些苦头是免不了的。” 李可灼随即看向姚云云,“云娘,这事儿,你是如何般的?” 姚云云疑惑,“奴家皆是按李大人教我的呀,奴家前些日子,见都察院的誉王带着侍卫前来查案离开,奴家提前出府堵在巷口,把碎盏给了誉王的侍卫。” “当日爷里不知怎的,章大人发现了榻下暗器,面色惨白,我见此便只能揽了过来,说都是自己的。” 李可灼眉头,“之后呢?” 姚云云有些茫然,“当夜他给我许多银子,连夜把我与长子章天元赶了出去,章天元离开了,奴家无去处,之后奴家便来寻的大人庇护。” 李可灼表情古怪,“怪不得你当夜寻我。” 这章效繁当真是痴情种子,怕是他以为自己令她下手,太傅死入姚云云之手,这才替她领了这杀人名头。 这姚云云在他心中分量倒是不轻,拿着府邸其他众人性命也要保她周全。 既然目的已达到便行,其他的暂且不必声张,避免节外生枝,若这姚云云知道了章效繁举止,深受感动,难免出现什么意外。 对于这样的结果,李可灼很满意,待案子了解,公孙丞相也定会满意。 自己也能如愿高升,这都察院竞争太激烈,过于团结,自己留下来迟早出现披露,称此机会最好去丞相的手下任职。 待共谋的大事成了,他日便可更上一层,也不必因品阶太低,看人脸色行事。 “李大人,我能出府吗?”姚云云想出去亲自看看。 李可灼微微一笑,“你就住在此处,待风声过了,过段时子你再出这宅子。” 姚云云眉头紧锁,“大人不愿我出宅子,莫不是因为章大人当真出了大事?” 李可灼冷笑,“此时何必这般关怀,莫不是几年下来你当真对那丑如蛤蟆的章效繁生了情?” 姚云云头回见李可灼这般愠怒,呆愣的看着他。 李可灼顿了顿,意识到自己过激了,“你既然住下来了便不用担心,我既然能承诺带你出来,便一定会保他平安无恙。” 姚云云点头,静静坐在一旁,这几天总觉得心慌慌,可能是突然离开生活几年的章府略有不适所致。 李大人从未骗过自己,既然应下了定是无事的。 李可灼看向姚云云,碧绿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翠水薄烟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 娇媚无骨入艳三分。 媚态天成,加上大大的眼睛一闪一闪仿佛会说话,难怪章效繁那般站她。 以前自己怎么没有发觉她的媚态,看着眼前的姚云云,李可灼难得的放松。 “管家,上菜。”李可灼招呼院中管家上菜。 二人坐在小院中,李可灼难得心情挺好,不知不觉还多吃了一碗饭。 吃过饭后,李可灼又坐了一会儿,吃了茶这才离开。 姚云云看着曾经服侍过自己的丫鬟,“九儿,李大人如何这般着急回去。” 九儿盈盈一笑,“应该是担心夫人,我出府前,府中夫人生了风寒。” 姚云云面色惨白。 第93章 太傅案 27 娶妻 “李大人娶妻了?” 九儿颚首,“姑娘出嫁第二年,大人便娶了昭武将军家的幼女。” 姚云云一时有些恍惚,原来他早已娶亲,自己却不曾听闻过分毫。 自己与他而言,是不是也并非自己想象中那般重要。 姚云云忍着眼中的涩意,“九儿,这几日燕郡可有何事发生。” 九儿看着姚云云,顿了顿,最后摇头。 这日,夏末如往常般同誉王下朝回府,早膳后二人如往常般至都察院,站在衙司前听闻章效繁清早已处决。 章府家眷以及未成年的孩子收敛章效繁的尸身离京回乡下。 站在衙前,有种恍如隔世,才多久之前,自己同誉王前去他的府邸。 虽生的不好看,但为人看着挺憨厚实诚,却不知会为了自己恩重如山的太傅几句对妾室的评价而出手杀人。 司马政聿拍了拍夏末的肩膀,“燕郡从来就是如此,今日你方唱罢我方登场,有的多是利益关系罢了。” 夏末侧身看向司马政聿,“那王爷是这样的人吗?” 司马政聿没有回答,浅笑看向夏末,“那你觉得我又是怎样的人?” 夏末摇头,“我有些迷茫了,燕郡表面繁华,背后不知多少故事,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确实,以前目标明确,活下来,查案、回京,有待一日重新查一下当初自家案子是否真如审判。 一路来,自己看到的,接触到的案件什么都有,人性、朋友、亲情…… 尤其是入了燕郡之后,发现人命当真轻贱,一夕之间自己可以从乡野草芥混上一品御赐官员。 那些正经官员因为私利被贬、或像伊诺太傅、或像章效繁这般万劫不复。 当初自家爹爹是不是也每日这般游走在刀刃之上,那些阖家温馨的背后,爹爹又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做了多少。 “这燕郡当真是食人心魂的魔窟。” 听着夏末的喃喃自语,司马政聿浅笑,“多少人却向往着这燕郡的日子。” 也是在这一日,姚云云在李可灼多次哄骗之下终于忍不住逃出了那间自己曾几何时向往且高兴的宅院。 在前往章府途中听闻章效繁已斩首于西市菜市口,百姓口中皆是惋惜。 堂堂礼部都事,也是四品的官儿,却因恩师更是挚友的太傅几句讨论而杀了人。 历经几个月,这冤死的伊诺太傅,冤屈也得到了申报。 姚云云有些懵,章效繁待太傅那是敬重有加,如论如何都不可能会杀了他。 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姚云云拉着讨论的男人,“章都事呢?当真死了?” 被抓住的男子本要发火,见是衣着华贵的妇人,又生的美便做罢。 男子语气不是很好,“章效繁?” “他半个时辰前就西市口问斩了,听说是太傅让他把小妾送走,说那女子红颜祸水迟早会害了他,这章效繁一怒一下杀了太傅,凶器还藏在榻下,前些日子被都察院查出来了,他也认了。” 男子懒得再搭理这不知哪里冒出来的疯妇,跟一同的男子笑,“啧啧,这得是多倾城的美人,不惜杀人。” 一旁男子拉了拉他衣袖,“少说几句,那些可不是咱们这些平头百姓谈论的。” “哎呀,不就咱们嘛,说几句无碍……” 姚云云僵硬的愣在原地,他那里有什么暗示杀太傅,那些东西是自己从李可灼哪里拿来的。 他告诉自己,章效繁至多受点伤,自己哪里知道那是杀人的凶器。 怪不得他那日表情惨白,当初说那是自己的,他定是以为是自己傻了太傅,他这才傻乎乎的认下了。 他怕自己会死,所以他当夜给了自己银俩让自己离开,他认下了那些他不存在的罪名。 是自己害死了他! 这世上能以命待自己的也唯有他了,什么时候下雨了…… 姚云云擦了一把脸,原来不是下雨而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已是满脸泪水。 姚云云不相信章效繁就这样死了,她不相信,姚云云连忙朝西市口冲去,他一定不能死,自己要去说清楚。 眼看到了,姚云云往里去,远远看着是大姐,她带着二公子跟自己栋哥儿再邢台上收敛尸首。 姚云云要往前去,忽的被捂住嘴巴往后拖了去,姚云云挣扎不开,随后拖入轿中。 自己位置站的偏、如今都不曾被人发现,姚云云挣扎着。 坐入轿中这才发现绑架自己的是何人。 李可灼冷着脸捆绑住姚云云手脚,看着她嘴里绑住的布条与愤怒的眼神,李可灼不后悔,若再来一次,自己能确定依旧会和今日的选择一样。 李可灼理了理姚云云挣脱中散落的额发,语气温柔,“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便不再瞒你了。” “当初我给你的那两样是害死伊诺太傅的凶器,当然也不是我害死的,我也只是奉命行事,恰巧他是哪个合适的人选罢了。” 李可灼目光深沉,“你还是和当初一样,勇敢又无畏,可见章效繁当真是疼爱你,如今我倒有积分嫉妒他了,可以这般明目张胆的拥有你几年。” “不过,往后你便是我的了,他既然死了,你便回来,我待你不会比他差。”李可灼目光深情的看向姚云云。 姚云云嫌弃的别开眼,耽搁下去,大姐已经带着孩子们和尸首离开,自己如今连他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都怪他,若非他的算计,章效繁定和大姐好生生活,绝不会像现在。 姚云云任由他们把自己再次绑回去,大姐虽说是夫人,是当家主母她待自己温和,从不曾为难自己。 哪怕章效繁时常留宿自己院中,她待自己也从无怨言,府中该有自己的她从不苛刻半分,她有的,时常也会念着自己。 怎么回变成这样,自己只想离开,想还给大姐一个完整的家,若没了自己,章效繁定会待大姐极好。 自己要的并不是这个结果,姚云云心空了,自己是爱他的。 他虽生的不如李大人清俊,但他细心待自己,容忍自己所以问题。 这世上再没人能如章效繁那般爱自己,姚云云知道,再也不可能有第二个章效繁了…… 第94章 太傅案28 共死 姚云云心如死灰任由李可灼把自己再带回住宅。 李可灼看着面无表情的姚云云,“好生住在这宅子里,别到处跑,燕郡不安全。” 姚云云看着虚情假意的李可灼冷笑“并非燕郡不安全,怕是你不安全。” 姚云云看着李可灼的眼睛,逼他直视自己,“是不是六年前你带我回来时便做好了利用打算?” 李可灼点头,确实是这样,当时见她在青楼门口,满身鲜血,一脸的倔强,鬼使神差的便买下了她。 之后公孙丞相授意让我给章效繁送个小妾,说章效繁一心只效忠太傅,难免会是隐患,自己便想到了云娘。 待一切尘埃落定,她嫁去章府做妾时,自己心里虽不舍但也没有拒绝,她由始至终单纯的以为自己是真心待她。 后来自己娶亲了,也没有告诉她,不知是怕她难过还是担心她会高兴,不管是哪个都不是自己想看到的。 所以当需要替死鬼时,公孙丞相想到了他,自己也没有拒绝,甚至觉得挺好。 这宅子是自己入京后辛苦挣下的宅子,虽简陋却是一起两人一起生活过的地方。 姚云云觉得自己会失望难过,当李可灼亲口告诉自己,从相遇到现在皆是算计的时候却很平静。 只觉得自己一时愚蠢害了章效繁以及整个章家。 看着平静下来的姚云云,李可灼小心解开捆绑住她的绳子。 她养的娇嫩,手腕、脚腕皆是青紫,李可灼目光闪了闪,得知她逃走后,便带了伤药。 青痕的肌肤仿佛要渗血似的,李可灼拿出随身携带的伤小心替她敷上。 李可灼见姚云云不肯与自己再说话便叮嘱了几句,转身离开房间。 姚云云抱着膝盖埋头无声的哭泣,一时鬼迷心窍害死了他,他怎么就死了! 姚云云擦了擦眼泪,她要替章效繁报仇,都怪他,若不是他的蛊惑,今日章效繁定是散朝回府教几个孩子识字呢。 李可灼离开房间,冷冷看向九儿,“若夫人再逃出去了,你这脑袋也可以搬家了!” 九儿自然知道李可灼的凶狠,他说的出绝对会做的到。 九儿吓的连忙跪下来,“是,奴婢一定看好夫人。” 李可灼冷哼一声,“谅你也不敢!” “府外的事不许再说与夫人听,她也累了,稍后送点吃食进去,若有什么事立即去李府寻我!”李可灼吩咐。 九儿恭敬一礼,“是。” 随后李可灼甩袖而去,九儿见李可灼离开了,连忙进去看姚云云。 他们二人自己看在眼里,六年前,李大人带着满身是血的她进来,当时自己也才被李大人买回来没多久。 那时候自己也曾幻想过做他的暖床丫鬟或是姨娘,直到亲眼见过姨娘献媚惹恼了他时直接掐死的情景。 从那一后,自己便没有了打算,还是做丫鬟服侍好了起码可以保命。 待后来,李大人带着姚小姐来后,难得见他那么细心照料一个姑娘,看云娘的目光也柔和不少。 自己也曾以为他会娶了云娘,等到的却是他转手便把她送给了同僚做妾室,转身便娶了将军的长女。 自己一直就在这宅子,不知道他与那夫人相处如何,但自己却是真的害怕他。 那时候自己看出来了,李大人或许心动过,但也只是心动,与利益相比较起来那些都算不得什么。 尤其看他一手设计害死章都事,再次把云娘夺回来,九儿对李大人,心里有的只是惶恐。 “夫人,可要吃些茶水。”九儿同情云娘。 她后来也曾来过几回这宅子,见她衣着华贵,面露春风,那章大人定是很爱她。 若是不爱又怎么可能替云娘受死,云娘与李大人谈话自己也听懂了。 云娘也是糊涂,这么多年了到此时才看清李大人真面目。 “云娘,别难过了,还还活下去比什么都强。” 姚云云看了一眼九儿,“今日是你告诉他我逃走的?” 九儿惶恐,看着神色淡漠的姚云云,连忙解释,“奴婢担心云娘有危险,这才找的大人,云娘要是不喜可打骂九儿。” 姚云云抬了抬眸子,“不怪你,若非今日,我哪里看的清他为人。” 姚云云看向九儿,“九儿,我饿了。” 九儿见她不怪自己心里高兴,连忙起身,“你歇息歇息,九儿这就去做。” 姚云云看着离去的九儿,从榻上起身,把梳妆台上的银簪挑一枝好拿的埋在枕头底下。 不多时,九儿拿着吃食过来,姚云云接过吃食默默吃了起来。 九儿不由欣慰,能想通就好,活着比什么都强。 吃过膳食,又让九儿送来热水,姚云云洗漱后睡了下去。 梦中自己还在章府,什么都没变,一家依旧其乐融融。 夜间,李可灼来时,九儿蹲在门口睡着了,见是李可灼,九儿赶忙起身行礼。 李可灼摆了摆手,示意九儿不必多礼,“夫人可是歇息了?” 九儿点头,小心声道:“叶下午离开后夫人吃了些东西,洗漱后就歇了,一直梦魇,天黑才安睡睡下。” 李可灼浅笑,“行,你下去。” 九儿朝里看了看,躬身一礼随即离开。 李可灼进去时,姚云云确实睡下了,背朝里,喊了喊没有声音。 李可灼浅笑,褪去外袍,睡在姚云云身侧,伸手朝她抱去,她僵了僵,原来是醒了。 李可灼浅笑,原来睡在她身侧是这般的放松,心里说不出的甜意。 这几年,自己错过了什么,好在一切都走回了正轨,待寻个何时的机会,给她一个新身份,光明正大带入府去。 她若不愿意便留在这里,这里也曾是两人相识共同生活过一年有余的地方。 姚云云左手捏着枕头下的素银簪,当他抱着自己时,姚云云僵了僵,心里说不出的恶心。 好在没有其他动作,听着他的呼吸平缓了下来,似是熟睡了,姚云云拿起心簪朝他心口扎去。 一阵剧烈的疼痛,李可灼猛然睁眼,眸色中闪过震惊,李可灼忍着剧烈疼痛朝姚云云抓去。 她神色还未平静,以为自己是要伤害她,她猛然跳下床榻,一头撞在梳妆台角上。 李可灼惊慌,忍着剧痛,前去查看,姚云云额头血流不止,脖子应该是撞在台边已毫无生机。 第95章 白银娶妻案01 玩笑 李可灼茫然,随即反应过来,连忙惊呼,“快来人,来人呐。” 李可灼一手捂着伤口,一手小心抱着撞倒梳妆台前的姚云云。 九儿听到惊呼,连忙穿上衣服赶了过来,见李大人受了伤,云娘也不见动弹,惊慌中摔了一跤。 待请来大夫,大夫见李可灼胸前白色亵衣染上大片血渍,准备查看。 李可灼拒绝,叮嘱大夫先看怀中女子,大夫愣了愣,见女子面色发白,探了探鼻息,哪里还有半分生气。 大夫面色一冷,“闺房之乐有你们玩的这般大吗!不用看了,她已经死了。” 随后汉服冷着脸替李可灼拔出素簪,清理伤口血渍,再上药。 “若位置再偏一点,你这命也还搭进去了!” 直到药上完,李可灼依旧有些恍惚,“她当真死了?” 大夫没好气的瞪了李可灼一眼,“我是寻医问药的大夫,既然不信就自己治,老朽没有起死回生的本事。” 李可灼给了银子,管家送大夫离开,九儿局促的站在房门前等着吩咐。 李可灼抱着姚云云,明显感觉她身上温度在慢慢变冷。 好好活着不好吗?当初青楼门口初遇时的不屈与倔强呢。 李可灼抱着姚云云尸首坐了大半宿,九儿守在门口不敢说话。 天蒙亮时李可灼吩咐管家带着尸首丢弃在乱葬岗。 九儿不敢说什么,李大人吩咐完,起身换了干净衣裳随即离开。 九儿央求下跟在管家身后,乱葬岗当初都是腐败的尸骨,分不清是人的还是动物的,整个乱葬岗散发着令人做呕的气味儿。 九儿忍着不适,一穿薄被的包裹下,九儿在乱葬岗葬下了姚云云。 自己没什么可以再帮她了,这最后的埋葬是自己最后能帮她做的一件事了。 九儿擦了擦眼泪,没法替她立碑,也没有棺材,就这么一张薄被之下,再也没有了。 昨日还同自己说话,今日便已入了黄土一坯。 管家叹气,“走,人各有命,她能得你入葬也是命数。” 九儿擦了擦眼泪,跟在管家身后,看着那没有姓名的破旧板子,昨日一别便是一生。 夏末此时看着底下几十人头有些大。 自从太傅案后,三法司时不时把自己司衙的仵作聚集在一起丢给夏末,美其名曰,都是三法司的,给他送点徒弟。 夏末原本以为他们也不回来,待夏末进来后发现底下坐了十几人。 夏末也不知道该讲什么,就把自己验尸的一些方法和各种应付方式、创口识别什么乱七八糟的讲了讲。 谁知反响挺好,如今燕郡仵作行里皆以听过夏先生讲堂为荣,夏末在燕郡仵作行算是彻底出了名。 没得法子,如今,夏末一月就一场仵作讲学,京城各司想着法子送人来听讲学。 几个月后,据燕郡各司说却是有用,不少衙司办案子也越发效率了起来,一时间夏末成了仵作行的香饽饽。 月初的讲堂终于讲完了,看着各司仵作向自己告别询问下次讲什么。 好不容易应付完了,夏末回到司马政聿的御史房。 “可是累了?”司马政聿看着没精打采的夏末不由浅笑。 夏末坐在右侧的马角椅上,给自己倒了杯冷茶,“我终于明白做先生当真不是易事。” 司马政聿放下笔墨,“你如今可是燕郡屈指可数的仵作人才。” 夏末连忙摆手,“王爷可别捧杀我,小人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还有几本案折处理一下,稍后回府,你不是让林内官今儿不是做了你爱吃的糖醋排骨吗?” 夏末点头,“嗯,那王爷快点。” 离伊诺太傅的案子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八月份的天色依旧热的慌,衣裳宽松也抵挡不住里面包裹的严实。 夏末期盼着夏天早点过去,说起来自己八月二十五的生辰也快到了,过了今年自己就十九了。 庆国女子十六岁及屏成年,及屏后便开始说亲,乡下县城一般十六便出了嫁,京城贵女,一般十八九岁便嫁人了。 说起来,伊诺太傅那案子虽结案了,章效繁已死,章家其他人皆回了乡下,章效繁的宠妾从他入狱前便没了身影。 章夫人带着活下来的众人离开京城,不由唏嘘,树倒猢狲散。 “王爷,章效繁的爱妾找到没有?” 司马政聿看了看在自己面前慢慢不再隐藏,不时还能察觉几分少女姿态的夏末。 司马政聿浅笑,“还没找到,或许是离开燕郡了。” 夏末皱眉,轻风出声,“亏得章效繁心疼她,如今死了倒是逃的快。” 司马政聿询声问,“那你可如那姚氏薄情?” 夏末故意朝司马政聿咧嘴阴森一笑,“从来总有我伤别人心,哪里给别人伤心我的机会。” 司马政聿愣了愣,随后嗤笑,“就你这身板,有几个姑娘愿意嫁给你。” 夏末撑着下巴,坐在椅上,“王爷,你年纪不小了,也该娶妃了。” 司马政聿看向夏末,目光晦涩难明,“我心悦你,不如娶你做我誉王妃如何?” 夏末吓的一惊,下巴磕到牛角椅的扶手上,顿时眼泪一涌。 夏末尴尬笑,“王爷当真会开玩笑。” 司马政聿放下折本,看向夏末,“我记得是常州还是宿州时你曾说过心悦本王,难不成是骗我的。” 夏末吓的连连摆手,自己怎么不记得了,“定是小人信口胡言,王爷别放在心里。” 夏末连忙解释,“再说,王爷是男子,小人也一样,总不能分了桃,况且咱们都不是这种人。” 司马政聿目光闪动,温笑看向夏末,“你怎知我不是,本王既心悦你,是男是女又如何。” 夏末被吓的面色一白,自己一身秘密莫不是被誉王看透了。 夏末在着急想对策。 司马政聿见吓到他了,不由叹气,果然不能操之过急,吓跑了就难喽。 司马政聿鄙视的看向夏末,“当真不经吓,见你剖尸、验骨担子大的很,你提起话题如今却被吓,当真失望。” 夏末尴尬笑了笑,原来是同自己开玩笑,从来严谨的誉王突然开玩笑当真吓死人。 “还是王爷厉害,小的比不过。” “大理寺许卿见过誉王殿下、督察御史。” 听着门口传来声音,夏末看去。 第96章 白银娶妻案02 鸣冤 原来是他。 司马政聿皱眉,“不知许寺正前来何事?” 夏末疑惑,“寺正?”他不是大理寺主簿吗,怎么变寺正了。 夏末对他很关注? 也是,二人也算得青梅竹马。 司马政聿眉头紧了紧,“上个月十几位大人到了年纪衣锦还乡,他们便提的品阶。” 夏末点头,怪不得,夏末朝他笑笑,“恭喜许寺正。” 许卿越看越觉得他像夏夏,拱手一礼,“多谢夏侍卫。” 看着二人互动,司马政聿有些不悦,“不知许寺正入我都察院所谓何事?” 许卿愣了一瞬,再次朝司马政聿一礼,“下官奉周寺卿之命,想借请都察院夏末先生替我们大理寺验尸查案。” 夏末怔了怔,自己什么时候被划分成都察院的人了?自己只能算是都察院都御史兼王爷的侍从。 “有案子?”确实闲置了些日子。 司马政聿看向夏末,“你想查?” 夏末笑了笑,“还好。” 司马政聿沉思,二人算是青梅竹马,相处时间久了自己也不敢保证会不会互生情愫。 但也只有许卿刺激一下她,或许她才会敞开心扉,进退两难间,见夏末似乎想查案。 司马政聿看向夏末,“你可以去,但只能没日下午去几个时辰。” 许卿见誉王同意了,恭敬一礼,“多谢誉王殿下。” 夏末高兴的连连点头,“好。” 自己是该找些事做、不然每日跟在他身侧百无聊赖时容易多想。 入了燕郡这几个月,发觉相处越多似乎开始管不住自己心了,像他那般优秀的男子确实容易吸引别人的目光。 再这样下去不行,只有多查案才能接触各种宗卷,才能继续体现自己的价值。 许卿朝夏末浅笑,“请夏先生随我前去大理寺,散班后再送你回王府。” 夏末看向司马政聿,司马政聿面色皱眉,“早去早回。” 夏末朝司马政聿咧嘴一笑,提起角落里的验尸箱便跟在许卿身后。 许卿浅笑,感觉这夏末跟誉王关系并非主仆,这誉王对他也格外宽容。 不知为什么,许卿看着二人总生出一种错觉,誉王看夏末的眼神格外柔和,与平素似有不同。 也可能是自己想多了,许卿摇了摇头,随即带着夏末离开都察院。 许卿行至马车旁,随后而上,夏末背着验尸箱,随后跟上。 许卿看着跟上来的夏末,身形清减,五官清秀眉宇间与夏夏男装时无二般。 许卿犹豫开口,“你当真不是夏夏?” 夏末看着这傻子,咧嘴一笑,“你觉得我是夏夏吗?” “不知道。”许卿摇头。 “你同我认识的一个女子十分像,她男装时也是你这般模样,但她性子比你活泼多了,跟个小猴子似的,总有些奇思妙想。”许卿眉眼弯弯的跟夏末说着。 夏末内心翻了一个白眼,原来这厮一直以来当自己是过于活泼的猴子? 夏末假笑,“还有呢,她还有那些?” 许卿见他愿意听,笑了笑,“她脾气不好,很容易生气,胆子也大,再过小姐,没几个有她那般胆子。” 夏末抿嘴,再说下去自己该扎他小人了,这家伙胆子挺大。 许卿看向夏末,涩声道,“她心地善良,燕郡许多人曾受过她恩惠,她很爱自己家人,总担心自己阿爷顾家辛苦,担忧姐姐们出嫁嫁妆不够。” “她常常男装溜出府,自己偷偷做了营生,她说要存很多银俩,到时候把姐姐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她却没有想过自己,她说她喜欢燕郡的烟火气,那样的姑娘,咱们燕郡可没几个。” 夏末看着他形容以前的自己,苦涩笑了笑,“那她真傻。” 许卿也也笑,“可不是,那般傻的姑娘,要活下来该多好,没有燕郡其他小姐的算计,没心没肺的。” 许卿看向夏末,忍不住再次感叹,“你和她真像。” “你们大理寺接了什么案子?” 许卿笑了笑,“其实也不是什么大案子,大理寺主要是借这个案子让你实地带带大理寺的其他仵作。” “就这样?”夏末不由疑惑。 许卿看了看夏末“昨日下午,一个凶神恶煞的汉子跑到府衙正堂门口,击鼓三通,为自己鸣冤叫屈。” “我便出门承了这个案子,汉子名叫杨度,自述长期以来,为寡妇李杜氏家卖力,花费钱项也不计其数。” 夏末有些不理解,“这案子是纠纷案,不应该是刑部或京畿尹管吗?” 许卿叹气,“其中夹杂着死人,我觉得不简单便应承下了,杨度说他见李杜氏婆母孤苦伶仃、晚景可怜,便将仅存的一百两纹银相赠。” “李杜氏婆母亲口答应,将她守寡儿媳李杜氏嫁他为妻,李杜氏自己也已答应。可没想到,李杜氏婆婆出头当道,横说竖说,就是不准。其为李杜氏一家卖力多时倒也罢了,只是积蓄业已花尽,人财两空,才来击鼓鸣冤。” 夏末默了默看向许卿,“如今你们是想查他李杜氏已死丈夫的尸首?” 许卿点头,“是,既然接下了便要仔细查清楚。” 夏末皱眉,“这案子你们自己也可查下去,何必找我。” “还是那句话,燕郡,乃至三法司如今谁不知道你验尸的本事,唐安可没少宣传你一路上破的案子,咱们大理寺总该培养几个有用的仵作。”许卿朝夏末咧嘴一笑。 夏末忍不住白眼送去,也不管什么不敬,“每月我授学一课,你们三法司不都派人去了吗?” 许卿有些不好意思,“确实去了,但至今也只听过两回,他们虽说受益匪浅但周寺卿觉得趁这个机会让他们随你一起时察学学,学不如做,做不如行动呀。” 夏末似笑非笑看向许卿,“誉王可知你们心思?” 许卿面色一白,连连摆手,“我们可不敢直接说,周寺卿今日把我叫过去。” 他语重心长的看着我,许卿学着周寺卿的模样,“昌平呐,本官一直看重你,你瞧,如今有了空缺,我也是想着你,而不是别人,如今三法司皆在培养人才,你去把誉王殿下的一品侍卫借来,为我们大理寺拓宽点人才。” 第97章 白银娶妻案03 问夏 看着许卿学周寺卿一副老狐狸的模样,夏末笑了笑,“既然来了,便同你去看,我其实也不知道教什么,说的也尽数是自己做仵作以来的经验而已。” 许卿点头笑,“行,人能请来我已是知足了。” 夏末跟许卿到大理寺时,大理寺安排跟习的仵作已经守在大理寺门口咧嘴笑的露着一口白牙。 二人见到夏末眉眼弯弯,“夏先生。” 夏末顿了顿,还是有些不适应,自己从来没有自己有做先生的潜质,更没资格。 当初家人逼自己学都没学出什么,样样皆是高不成低不就,自己哥哥姐姐们倒是名动燕郡,以致自己在燕郡存在感很低。 夏末朝二人尴尬笑了笑,进了大理寺,周寺卿简单见了一面寒暄几句。 夏末明白,大理寺官员能对自己这般无非是自己是誉王的人。 案子是许卿负责,许卿带着二人去自己的寺正房,大理寺原本挑选出来的两个仵作也跟在身后。 寺卿拿出宗卷,递给夏末,“你先看看宗卷,稍后同我一起去实地看看。” 夏末看完宗卷还给许卿,“他家中可同意了开棺验尸。” 许卿僵硬的笑了笑,“暂时还不曾,目前只是我的推断。” 夏末无语,叫自己来验尸,如今连尸首都没有,哪里用得上。 许卿朝一旁站着的二人看去,与夏末介绍,“这是我大理寺比较优秀的仵作,吴秀和王杨磊,这案子未破前还请夏先生多提点一二。” 吴秀和王杨磊拱手一礼,“见过夏先生。” 夏末朝二人看去,吴秀身高近七尺,偏瘦,整体看着瘦瘦高高,但人看着十分精神。 长型脸,略瘦,眼如丹凤,滴溜溜的两耳悬珠,唇方口正,年及三旬。 另一人王杨磊四方脸,轮角分明,头顶青布爪角头巾,两眉弯如漆,胸堂横阔,面生凶相,犹如天降魔主。 一笑间虽说不难看,但感觉有几分别扭。 夏末朝二人点了点头,总觉得有几分尴尬,随即对许卿道,“那我何时验尸?” “暂且不知,听闻你心细如发,这几日你同我一起查案。”许卿有些无语,当真是验尸有瘾。 许卿看了看二人,“今日见个面便够了、你们二人回去、待验尸时再带你们二人。” 王杨磊与吴秀相视一眼,随后点头,朝二人行了一礼便离开。 许卿顿了顿,“稍后同我前去。” “好。”夏末点头。 快一年不见,这许卿做了大理寺官、两位哥哥若还活着定去他这般怕已做了官。 许卿倒还是老样子,不知道转弯,直性子,行事不紧不慢的。 待他收拾好了,许卿带着夏末乘坐大理寺马车而去。 “我们去哪里?”夏末问。 许卿皱眉,“之前说过呀,去找杨度家了解情况。” 夏末叹气,有些无可奈何,“我说的是哪条街巷。” “第三横街、鱼巷,杨度与李杜氏皆是住在那条街巷。” 夏末点头,怎么感觉他做官了也越发呆愣了,无奈的揉了揉脸缓解气氛。 想起初次大理寺见他时,他曾维护夏府,“你们说的夏府是谁?夏夏又是何人?” 许卿小心看了看夏末,想起他是初入燕郡时间不长,对那些事不了解也情有可原。 说起这时,许卿越发觉得夏末就是夏夏。 “我家至交,去年凛冬因同赵王谋逆而阖府问斩,当家的夏大人是翰林院的学士大人,富有‘小韩子‘之称。” 许卿顿了顿,“他们家如今是忌讳,今日同你说的切莫外传。” 夏末隐藏了心中的情绪,点了点头。 许卿有些惋惜,“夏府一家全是才华卓绝,当真是可惜了,夏夏便是夏学士的幼女,你同她当真像。” “夏学士已是翰林院学士,既然子女都这般优秀为何会同赵王谋反?”夏末也一直是这里不解。 父亲夏孝儒从来不曾拉帮结派,什么也不想,忠心侍奉君王,怎么会落得个同赵王谋逆的结果。 许卿叹气,“我当时同仲瑞交好,时常出入夏府,从未听到半分风声与赵王有关,一切都那样突然,从羁押到处刑才几个时辰。” “那大理寺可有关于夏府的宗卷?”夏末忍不住追问。 许卿想了想,“我之前做主簿时负责宗卷,我后来偷偷找过,具体宗卷不见了只有寥寥几笔的记录。” “当初不是都察院都御史带人查封且押解的夏府,你们大理寺怎么会有记录?”总觉得事情并没有想象中的那种简单。 许卿懵了懵,“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我当初也是在夏府出事后,隔了几日才知道这个,你才入京几个月。” 夏末看了许卿一眼,总算反应过来了,倒也没傻的可以。 夏末胡诌,“你忘了,我是誉王的人,夏府是他拿的人,都察院也留下了寥寥几笔,我入京后听到你们说过几回,便向王爷询问,他告诉我的。” 许卿点头,也是,他是誉王的侍卫,而且近来红的很,想问点这个还是能问出来的。 许卿回想了自己当时看的宗卷,“都察院只是奉命封府跟羁押夏府相关人等,羁押过后便送到大理寺的大牢。” “当日夜里,丞相公孙贺便带着密旨把人提走了,此日清早便处了极刑,具体的我们都不知道。” 夏末皱眉,“丞相公孙贺?” “我不知道,大理寺宗卷有一页是这般记录的,大理寺还没来得及审查,所以只记录了几笔,案结后并未见宗卷送来大理寺,或许丞相送到了都察院。” “毕竟都察院是监管百官的存在,京中官员大案要案有一些他们也可以接手。” 夏末皱眉,“那你们三法司到底是如何划分的?” 许卿双手一摊,“我们大理寺的职能便是各案件的复核机关,大理寺只是负责复核案件司法的公正,避免一些人利用手中的权利制造冤案假案,只要刑部的案件大理寺不同意,都可以提出反驳。” “当然有些案件也可以自己审查,就如今日,案子到了大理寺,接下来了便要查,像这种事比较少,多数别人会直接去京畿府。” 第98章 白银娶妻案04 记录 夏末疑惑,“那这次的银俩下聘的案子为何不去京畿府?” 许卿笑了笑,“京畿府这段时间案子有些多,他们查不过来了,正逢当事人又找来了大理寺,周寺卿想培养仵作咱们大理寺便应承下来了。” 夏末无语,怪不得,之前京畿府的仵作只来了一回,不是不来,原来是太忙压根儿脱不开身。 “那刑部和都察院呢?”夏末继续问。 许卿想了想道:“刑部受理整个庆国的国刑事案件,主管刑罚及监狱等政令。但若死刑案件,还须与大理寺、都察院共同审核。” “每年于八月间审办各省所报案件,名为“秋审”。于霜降后审办京内案件,名为“朝审”。“秋审”、“朝审”均会同“九卿”。” “介时六部尚书及都察院左都御史、通政使、大理寺卿为“九卿”,詹事、科、道。六科给事中及十五道监察御史各官共同审理。凡涉及妇女旌表的案件须会同礼部同审;会同理藩院审办。” 夏末看向许卿,“那都察院呢?” 许卿疑惑,“你都察院呆了几个月,做什么的当真不知道?” 夏末尴尬笑了笑,“知道的不多,想听许寺正这般的官员解说,定比我看到的齐全不少。” “都察院对于御史选拔规定凡监察御史有缺,令都察院堂上及各道官保举,务要开具实行,移咨吏部,审察不谬,然后奏除。其后有犯赃及不称职,举者同罪。”这些严格选拔出来的御史对于整肃纲纪、纠弹不法起了重要的作用。” “都察院是庆国行政系统外部进行吏治监察的特殊机制,而监察的目的主要是针对官吏的不法行为。“以卑临高”、“以小制大”、“内外相维”的制约机制。督察御史被赋予了监察检举那些“位高品尊”的文武百官的大权,有事可以直陈天子,这也使得御史的地位尊崇,令诸多精英士子以当御史为荣。” 夏末哑然,“这般说来,都察院的权利挺大的。” 许卿点头,“都察院,是由早年的御史台发展而来,主掌监察、弹劾及建议。与刑部、大理寺并称三法司,遇有重大案件,由三法司会审,亦称“三司会审”。 夏末皱眉,细软起来当真麻烦,但三法司也确实环环相扣。 “那夏府的案子怎么没有三司会审,而直接那么快被处决?” 许卿愣了愣,没想到他又聊会了这里,“大理寺宗卷写的是丞相拿密旨调的人,陛下下令,自然不需要三司会审。” “你怎么对夏府的案子这般有兴趣。”许卿探究的看向夏末。 夏末咧嘴笑了笑,“我说我只是好奇你信吗?” 许卿点头,“这案子是特别,我当初也想查过,但记录太少,没有头绪。” “周寺卿也不让我再查,说那案子已过、陛下下旨结案了,牵扯赵王谋反是皇家丑闻,不让我再过问。” 夏末笑了笑,静默了一会,看向许卿试探性问,“你们大理寺宗卷有关夏府的不知道我能否看看?” 许卿看向夏末,皱眉,“你为何执着这个?” 夏末收起了笑意,静静看向许卿,“不知许寺正能否通融?” 许卿探究的看向夏末,“你当真不是夏夏?” 夏末见他一直执着这个,想起他的为人,从小相识,对他多少有些了解。 他虽有些迟钝但也倔的很,当初自己溜出府他总执着逮自己便能看的出来。 后来因为他自己被揍,他过意不去,为了给自己赔礼,当真送了几个月点心。 夏末咬了咬下唇,认真看向许卿,“你可以把我看做与夏府有关的人,我只想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 许卿懵了懵,没想到他会这样告诉自己,许卿木呐的点了点头。 “待这案子侦查中,我可以寻机找个理由带你去看看。” 夏末深深叹了口气,“多谢许大人。” 许卿皱眉,“我有条件。” “什么条件?”夏末问。 “所有关于夏府案子的线索与进展你需得与我分享,我也想知道他们是否当真叛变。” 夏末沉思片刻,他如今是大理寺寺正,能知道的,可以查的比自己多,或许可以利用一下。 虽说有些对不起他,但母亲他是唯一可以突破,可以帮自己忙的人。 “可以,我答应你。” 夏末继续补充,“但此事是你我之间的秘密,我不希望知道的人太多。” “你自己也知道,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多越危险,何况是我们二人。” 许卿点头,“我明白,此事便说定了。” 二人突然沉默,气氛不由得几分尴尬,夏末考虑是不是该找什么话题。 只见许卿朝夏末笑,“你几月生辰?” 看着面前的许卿,夏末沉默一瞬,他算燕郡自己为数不多,或许可以相信的人了。 夏末观察许卿表情,缓缓开口,“我八月二十五生,故爹爹取名夏末。” 许卿震惊看向夏末,“或许真是缘分,夏夏也是八月二十五的生辰,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她同胞兄弟。” “呀,那当真凑巧,如此缘分,我尚未娶妻,若是有缘定要请你替我说媒。”夏末笑。 许卿瞪向一口白牙看着自己的夏末,“你想得美,她死了,她活着也没你的份,” “她是我的青梅竹马,家中她幼时便说了娃娃亲,那里轮得到你!” 夏末傻眼,自己怎么从未听过此事,自己何时多了个未婚夫了? 夏末摇头,自己不知道便可当不知,继续逗许卿,“那不一定,就算定了媒,她又未出嫁,你也未下聘,指不定若见了在下,更中意我呢。” 许卿气急,恨恨瞪着夏末,“当真后悔与你说那么多她,她活着也不可能看上你!” 夏末哈哈笑,这么久了,都做官了,原来他还是这般好逗,与他呆一起不自觉的放松许多。 这也可能是从小认识他的原因,这几个月来绷着神经很累,今日与他呆一起难得放松。 “许大人,你到了叫我,马车摇晃着挺舒服,我先眯一会儿觉。” 许卿看了看夏末,点头,“可以。” 第99章 白银娶妻案 05 杨度 看着闭着眼睛小寐的夏末,许卿想着他的形式与说话方式,当真与夏夏男装无二。 有时候看着他有种错觉,夏夏没有死,她回来了。 “夏先生,快起来,到地方了。”许卿轻推夏末的肩膀。 一路颠簸还能睡着,许卿推搡着,试图叫醒夏末。 “夏芸,别推我。” 听着夏末喃喃自语,许卿一愣,“夏芸?” “夏末,你刚才说夏芸吗?”许卿面色苍白,推搡着夏末。 夏末被惊醒,听着许卿的话愣了一瞬,揉了揉眼睛,朝他笑,“什么云?” 许卿认真看向夏末,“你方才不是说夏芸吗?” 夏末皱眉,“夏芸是什么,我刚梦到有小人偷我钱袋。” 许卿怀疑的看了看夏末,见他不像说谎,面色这才缓和,许卿尴尬笑了笑,“可能我听错了。” 夏末摸了摸脸,有些烫,头也沉的很,看了看马车窗边的风,估计是睡迷糊了。 “许大人,可是当了?”夏末朝许卿笑了笑。 许卿点头,“前面便是。” 夏末下了马车,朝许卿目光方向看去,此处多是青砖泥房,夏末当真是头回来此处。 以前虽是听说过第二横街到第八横街,当真前来倒是头回。 “这是横街吗?”夏末指了指前面纵横交错的房巷。 许卿也有几分茫然,朝里面看了看,“应该没错了。” “一直听闻在燕郡最左边,也是最偏僻之处,横街是多条房舍纵横交错,这附近房舍的行路犹如切割的八条线这才得此名。” “那我们是去第二横街?”夏末询问。 许卿点头,“是,这路口看着跟迷宫一般,让马车这里等着,我们走进去。” 夏末点头,随后跟着许卿,一路询问之下二人这才找到第二横街的鱼巷。 许卿看了看眼前的木门,敲了敲,“请问此处是李才家吗?” 里面没有声音,隔壁一户打开院里门,站在自家院中正可以瞧见许卿二人。 “你们有什么事吗?”男子站在院中,看着二人。 男子圪疸脸,横生怪肉,圆脸小鼻,玲珑眼凸出,腮边短黄须,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动。 身高六尺,矮胖矮胖的,看向许卿的时候摆出几丝不耐烦的表情。 夏末拱手,“大理寺查案。” 那男子一愣,随即咧嘴笑,“原来是查案的,可是为了李杜氏的事儿?” 夏末点头,随后男子咧嘴一笑,朝屋里喊,“李杜氏,官府寻你。” 许卿呐呐道,“方才那人好像就是杨度。” “杨度就生这副模样?”夏末小声询问。 果然见识过誉王的气宇轩昂、风仪万千、孤冷清绝的逼人气质、再到许卿的眉目清秀温文尔雅。 等再瞧杨度等人不由得感叹女娲捏人时是不是有时心不在焉。 只见杨度喊了一声后,他家内堂出来一个妇人,身穿淡绿衫,约莫三十六七岁左右年纪,容色清秀。 女子双目湛湛有神,修眉端鼻,颊边微现梨涡,肤色黄白,鼻子小巧,看起来倒十分清秀。 许卿皱眉看向妇人,“你是李杜氏?” 妇人有几分尴尬的看了看杨度,见他没说话,妇人朝二人笑了笑,“小妇人正是李杜氏。” 见二人站在自家门前,连忙走上前,推开二人所在的门房,“这是我家,二位请进。” 许卿皱眉,“那方才你是在杨度家?” 李杜氏面色红了红,“我与杨度本就是邻居,丈夫李才死了一年多了,这几年都是靠他,不若我一介妇人那能拾掇那么些庄稼。” 许卿与夏末在李杜氏的招待下坐在院中,看着院子里外拾掇的倒挺干净。 “你与杨度是何关系?”许卿看向李杜氏。 李杜氏愣了愣,面色潮红,“杨度与我那死去的郎君李才是好友,更是邻居,去年他突发癔病死了,也亏的杨度替我帮忙,不然我们孤孀寡母怎么活下去。” 只见杨度随后而来,朝二人笑了笑,一脸苦相,“如今李杜氏也是寡妇,我也是一个人,本来想一起搭伙过日子,我都下聘给了一百俩银子她婆母,如今是钱收了却不愿把李杜氏嫁给我。” 杨度苦笑,“小人这也是没得法子才报官评理。” 夏末淡淡的看向二人,“李才是何时死的?” 李杜氏看向杨度,杨度瞪了李杜氏一眼,随即对夏末笑了笑,“李大哥是前年三月三突发疾病死的。” 李度强调,“三月三之前他就开始生病,并不严重,李才患病后,因家中只有老母弱妇,外出请郎中、抓药,都是我一手操办,药钱未花他自家分毫。” 许卿听后也不由感叹,““如此友情真是难得!未知李才服过哪些药,杨度你还记得吗?” 杨度朝一旁李杜氏看了看,随即回想了一会儿,有些无奈,“大老爷,这可记不清了!小的为李才买药多次,不过尽自己和李才相交的一分心意,确实没有留意药名,还望大人恕罪。” 许卿不由感叹,现如今能有这般友情的不多了。 许卿呵呵笑道:“杨度,此乃人之常情,何罪之有,你也忒多心了!不过,最末一次何时配药相信总该记得?” 杨度答道:“最末一次倒是记得,三月初二。” 许卿问道:“哪间药店抓的药?” 杨度想了想答道:“东阁街回春堂。 “没有记错?”许卿再次确认。 “记得清清楚楚,大老爷不信,遣人一问便知。”杨度泰然自若地答道。 许卿沉吟片刻,随后吩咐道:“此案虽非人命关天,但冤有头,债有主,总要弄个水落石出。这样,李杜氏暂且一留,本官尚有话说。” 杨度见有希望,这大理寺的官员愿意管连连点头,“行,全凭大人做主。” 许卿顿了顿,语重心长,“你们也知道,为今之计,你们二人既然想成好事,避免旁人胡诌或影响不好,既然这事儿牵扯到了李才,不知能否开棺验尸。” 李杜氏面色一白,看向杨度,杨度也有些被惊吓到,“人都死了一年多了,全是骨头能有什么看的。” 第100章 白银娶妻案 06 风寒 许卿点头,“其实也只是走个过场,我们二人来这鱼巷途中可没少听你们邻里说你们,走个过场,去了风言风语,到时候本官判决下来,谁人能不服,你们当时也过的润贴许多。” 杨度有些心动,朝二人看了看,朝二人笑了笑。 又看向李杜氏,杨度把李杜氏往旁边拉了拉,小声道,“我觉得可行,这大人还比较偏向咱们,过了这村指不定就没这店了。” 李杜氏有些犹豫,“李才死了这么久,咱们再开棺是不是不好,再说那事儿当真没问题?” 杨度沉默了半晌,“我觉得没问题,快两年了,早就是一堆白骨,骨头能查出什么东西来。” “再说,这一年多一来,街坊邻居没少背后说咱俩,趁这大理寺大人随和咱们由他称头洗了咱俩这一身的闲言碎语多好。” 李杜氏绞着衣袖想了想,“那行,我听你的,不过李才好歹与我夫妻一场,咱们择个黄道吉时再动土。” 杨度皱了皱眉叹气,“行,应承你。” 随即看着李杜氏,“既然咱们说好了你便不能反悔,我这就回了那大人。” 李杜氏一狠心,点了点头,“你去。” 杨度走近二人,恭敬的作了一揖手,“青天大老爷,我们二人商量了,我们听你的。” 许卿连连点头,“如此甚好。” 杨度又笑了一笑,“我们有个条件,还望大老爷成全。” 许卿立即饶有兴味的看向杨度,“何事,你且先说来听听。” 杨度朝身后李杜氏看了看,“好歹李才是我兄弟,与李杜氏也是夫妻一场,我们商量选个好日子再动土,也免得打扰了我那李兄弟的安宁。” “原来是这个?”许卿笑了笑。 “此事本官可以答应你,但最多不能超过三日,大理寺忙得很,本来你们案子就该京几府来管,本官也就这几日稍微清闲才接了你们的案情。” 杨度连忙点头,“行,今日我便找道士看时辰,明日报给你们。” 许卿满意点头,随即疑惑看向二人,“不是说李杜氏还有婆母吗,她人呢?” 李杜氏笑了笑,“她闲不住,这个时辰应该去了菜园子种菜去了。” 许卿见罢点头,“行,那今日便这样,你们明日直接大理寺门口告诉门吏就行。” “时辰不早了,我便先回去了。”许卿看了看天色起身准备离开。 夏末跟上,倒是有些意外,问案的许昌平与平素不一样,多了威严跟气势,杨度不由自主的被他牵引。 杨度与李杜氏连忙跪下行礼送二人离开。 夏末回头正好看到了一幕,越是不容易看到官的人往往越是尊敬且淳朴。 来巷的途中,在打听李杜氏的家时,附近街巷面色犹如吃了苍蝇,有的甚至避而不谈。 年纪大些的直接骂二人,听的最多的是李杜氏与杨度早就不干净,都不是什么好人。 沿途下来他们二人风评倒是出奇的一致,那便是差。 尤其是亲眼再见李杜氏从杨度家出来,她一介孤孀贸然出现在隔壁孤寡男子家中,第一印象确实不太好。 东弯西拐,总算出了横巷,大理寺的马车停在不远处的墙根脚下。 二人上了马车,许卿坐了下来,看向随后离开的夏末,“今日之事,不知夏先生你有何看法?” 夏末鼻子揉了揉,怎么感觉不出气了,头也越来越沉。 夏末坐下揉了揉脑袋,心里思忖了片刻道:“我才接触这案子,自知不多,但此案倒是有些奇怪。” 许卿来了兴趣,看向夏末,“你且先说说。” 夏末沉思片刻,组织语言,“第一,杨度作为李才友人,卖力、花钱已是仁至义尽,宗卷诉状说李杜氏父母答应将儿媳嫁他为妻,李杜氏本人亦无异议,李杜氏婆母出来死活不同意又是为什么?” 夏末深深吸了一口气,“第二,杨度若是诚心资助李家,并无异心,自是仁义为重,即使李杜氏一时不允,杨度亦不宜告官,这显然有悖常情。” “第三,杨度口口声声说落得个“人财两空”,可见其为李家卖力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许卿面露惊色,“怪不得誉王这般看重你,这诉状你看后不过几个时辰,这才与杨度二人第一回见面便能看出端倪。” 夏末懒得理会许卿的夸赞,似笑非笑看向他,“你若没有看出端倪怎么会忽杨度开棺验尸李才。” “你定早就怀疑这二人了?” 许卿憨憨的笑了笑,忍不住顺着衣袖,“确实如此,我虽觉得有问题,但没有夏先生这般细致。” 许卿叹气,“我委实想不通,若是奸情,李杜氏婆母在家,杨度和李杜氏春风一度也属不易,更不用说长期暗度陈仓了呀!” “若不是,那二人这般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今之计先看看李才尸首有无有异。” 夏末不苟同,“我若是你,尸体虽会查、但还需得知道李杜氏婆母何人,为人如何,杨度是何营生,看他家徒尚可,但百俩银子非小数目。” 许卿皱眉推开马车窗柩的帘子,只见外面长空红霞,沿途房舍营生,尽入许卿眼底,不由令人心旷神怡。 许卿灵光一闪,精神为之一振,一抹灵思顿时涌上心头:“我何不趁机上李家查访一遭,也让事实来推开障人心目的“窗”呢?” 夏末笑了笑,“许大人自己看着办,我只负责验尸即可。” 许卿咧嘴一笑,“行,今日幸亏带你同行,夏先生心思细腻当真无人能及。” 许卿这才发现夏末脸色有不正常的红,皱了皱眉,“夏先生可是哪里不适?” 夏末有气无力挥了挥手,“应该没什么大碍,或许是小恬时吹风受了寒。” 许卿头回听说,小恬还能受寒,当真身子骨跟他身材一样,瘦弱不堪。 许卿连忙叮嘱车夫尽量快点,夏末觉得很累,便不再搭理许卿,靠在马车内壁闭目养神。 不知走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下,推开大理寺的马车帘子,只见司马政聿不知何时等在了大理寺门口。 司马政聿一眼便看到夏末没精打采,眼神也没有光亮,面前病态的潮红。 “你怎么了?” “可能是染上风寒了。” 第101章 白银娶妻案 07 大夫 司马政聿皱眉,脸色不悦,看向许卿,冷冰冰道:“你把人借走,才多久便生了寒,本王的人是这般用的吗?!” 看着愠怒的司马政聿,许卿有些被吓傻,头回见誉王发火,艴然不悦的誉王让自己寒意顿生。 许卿连忙赔礼,“王爷恕罪,是下官失职。” 夏末连忙走过去,拉了拉誉王的袖袍,“王爷,我没事,是我途中小恬受了风寒,与他无关。” 司马政聿瞪了夏末一眼,拉起身侧的夏末便走,夏末身上背的验尸箱滑落。 夏末连忙抓紧背好,回头朝许卿笑了笑,“许大人别忘了查查杨度今日所说的回春堂。” 许卿连忙点头,随即看着夏末被誉王拉入一旁的誉王府特质马车。 在目送的眼神中,马车逐渐远去,许卿皱了皱眉,誉王的控制欲怎么这么强,像自己把他誉王妃拐走了般。 誉王妃?夏末? 许卿赶忙摇摇头,自己都胡思乱想些什么。 司马政聿看着身侧面色异常的夏末,“你还护着他,你是我的侍卫还是他许卿的?” 夏末揉了揉难受的头,“王爷的,卑职是同他查案,途中觉得有些不适,小恬了一会,醒来就鼻子不通气了。” 司马政聿叹气,“今日是第一回便罢了,往后不许与他走太近。” 夏末皱眉,“为何?” 司马政聿瞪了夏末一眼,“你是我的侍卫,听我的便好,我不希望他而已。” 你们青梅竹马长大,谁知道你们相处久了会不会互生情愫,他要认出你来自己岂不是多了个情敌。 有些秘密,你知道、我知道就够了,起码到目前为止,自己并不想太多人发现这秘密。 夏末明白誉王的脾气,相处久了,别看他外表冷峻,实则他吃软不吃硬,且随性的很。 “行,下回不到验尸,我不同他前去了。”夏末朝司马政聿笑了笑。 司马政聿这才满意,伸手探了探夏末额头,烫的厉害,“你多久没生过风寒了?” 夏末回想,“许久了,上次生病是去年凛冬季节。” 怪不得,司马政聿掀开马车帘子,“周丙马车速度快些,夏末生了风寒。” 周丙嗳了一声,抖动缰绳,马车速度又快了许多。 看着昏昏欲睡的夏末,司马政聿叹气,“你若是撑不住就歇息一下,到了王府我喊你。” 夏末点头,朝誉王笑了笑,靠在车壁上昏睡过去。 司马政聿见夏末睡着,记起马车里存放了小恬用的毡子,司马政聿弯腰从小杌下找出来。 轻轻挪过靠在车壁上的脑袋靠在自己肩膀,把毡子盖在他身上。 应该是难受,睡的很不安稳,身子滚烫的吓人,司马政聿眉头紧锁,自己没照顾过别人,此时也有些手足无措。 以往不如何誉王府多远,今日却觉得路是格外的长,好不容易到了王府,司马政聿悬着的心这才安定些许。 “王爷,到了。”马车外周丙小声提醒。 司马政聿轻唤睡的不安稳的夏末,“夏末,到了。” “夏末,快醒醒,我们到了。” 司马政聿轻唤仍不见夏末反应,白色煞白,司马政聿连忙抱起夏末下了马车,叮嘱周丙干净去找大夫。 司马政聿慌张的抱着夏末往听雪阁而去,也来不及多想,司马政聿把夏末抱回房间,小心安置在榻上。 夏末面色绯红,额头烫的厉害。 林内官闻讯赶来,见是夏末,而不是誉王,顿时松了一口气。 看着誉王的榻上面色绯红的夏末,林内官连忙上前,“王爷。” 走近只见司马政聿牵着夏末的手,面色不太好。 司马政聿皱眉看了一眼林内官,“夏末烫的厉害,林内官可有法子?” 林内官愣了愣朝司马政聿一礼,“不知誉王可信得过奴才?” 司马政聿不悦,“有什么事就说,现在没空搭理你。” 林内官顿了顿,“夏侍卫身上烫的厉害不能盖的这般严实,只会更厉害,打些冷水敷面或擦拭一下才会降温。” “那还不去。”司马政聿眉头紧锁。 林内官立即着人打来冷水,林内官打湿手帕,准备上前,司马政聿拦下,接过林内官的手帕,亲自擦拭。 半个时辰后,周丙带着大夫姗姗而来,林内官连忙让出位置。 司马政聿看了看房中的其他人,皱眉,冷斥,“无关人等都出去!” 林内官知道誉王不喜,连忙招呼带进来的奴才退下。 司马政聿面无表情的看向林内官,林内官尴尬退下。 房中如今只剩下司马政聿和周丙带回来的大夫。 大夫搭脉沉思,“这女子染了风寒而已,没什么大碍,吃几副药退了热休息两日便好。” 司马政聿点头,“药方。” 大夫连忙写下方子双手递过,司马政聿接过方子点头。 大夫叮嘱,“此女子体虚,多吃些补气血的物什,按这方子吃完药应该无虞。” 司马政聿冷笑,掀开床幔,“你瞧瞧,这是女子?” 大夫懵了懵,纤纤玉手,男生女相,大夫揉了揉眼。 连忙再探了探脉搏,确实女子无虞,这种奇怪脉相自己见的少,当真是孤陋寡闻了。 大夫看了看少年眼睛和体温,确实是风寒,“是风寒无虞了。” “着人随我去拿药。三碗水煎服一碗食用,先用酒替他擦拭身子降温,吃完药睡一觉出了汗就会醒。” 司马政聿挥了挥手,大人便出了房门,守在院中的林内官连忙递过银子,司马政聿把方子交给林内官。 林内官差人跟着大夫去取药。 林内官拉着大夫,“大夫,今日既然瞧完了便行,这王府的事儿你们出府便是说不得,还请你注意则个。” 大夫愣了愣,之后跟着这男子一股脑跑,并没注意牌匾,自己这是替那位王爷瞧的病。 大夫连连点头,“是,草民明白,多谢大人提醒。” 林内官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着奴才同他去取药。 这誉王府的事儿,有些东西自己看明白了,虽不敢多过问既然誉王信任自己,多少该掌事一二。 只要夏末对誉王无害便足够了,至于其他的,那是誉王的事儿,自己不该操心的便不能多管也不能多说。 第102章 白银娶妻案08 呢喃 今儿这情形,自己算是看出来了,若不出意外,指不定过几年,里面躺着的那位怕是这誉王府的女主子了。 自己好生侍奉着,管好自己、管好王府便足够了,只要好生做事,自己下半生定也差不到哪里去。 一番折腾,终于给夏末喂了些药,司马政聿皱眉,这药当真苦。 司马政聿小心擦拭夏末小巧的嘴唇,替他探了探额头体温,还是很热,并没有退下去。 司马政聿解开夏末外袍,入目便是一层层环绕的裹胸布,这丫头倒是够心狠,这般勒下去难道不会痛? 司马政聿用酒水擦拭着夏末身子,看着隐约被勒的发青的肌肤,司马政聿皱眉。 把一旁微翘的布拉了拉,顿时,夏末的山峰得到解脱,缠裹的布便散了开来。 看着饱满,司马政聿面色绯红,但再看去,夏末身上层层勒痕,青紫交错,她对自己这般狠心,难道不痛? 司马政聿深深吸了一口气,是还着时机早日提上日程,她不心疼自己,自己心疼。 明明是个女子,活的比男子还用力,更艰辛,她以前的身份也用不得,她想要的是光明正大的的做回那个身份? 司马政聿替她擦拭身子,再穿好外袍,至于其他的,自己房中又无外人,便让它也休息一下,减少一下夏末无情的摧残。 听着烧的迷糊的夏末似乎在低喃,司马政聿凑近听了听,面色发白。 她低喃夏淮和许卿…… 夏淮自己知道,她是夏夏的大姐,听闻十分宠溺她。 但她低喃许卿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近来见了许卿,想起了往日情宜不成?! 司马政聿叹气,瞪了一眼发烧的夏末,守在榻边。 夏末觉得自己做了一场梦,梦里自己还在夏宅,一家人都在,自己溜出府又被许卿抓到了。 梦着梦着,前边还是温馨的场景,突然自己再回神又回到了夏府行刑那日。 昏暗的天气,寒风阵阵,清早的西市菜市口,围观百姓守在邢台下,不时传来议论纷纷。 夏末看着台上的爹爹看着自己活着的欣慰的笑容,娘亲朝自己微笑,哥哥姐姐们与自己决别的眼神、梅儿茫然的目光。 梅儿是家生子,管家的孙女,从小与自己一起长大,全名夏梅枝,性子活泼。 她临死的茫然与家人的头颅落地,看着红色的液体,夏末惊呼。 梦境外,司马政聿看着夏末闭着眼睛惊恐叫喊着夏家死去的那些人,司马政聿抓紧她胡乱挥动的手臂。 总算安抚下来,司马政聿舒了一口气,怕是因着发热梦魇了。 司马政聿从榻边起身,院中传来声音,走出房门,原来是林内官送来晚膳,正吩咐侍从偏殿摆膳。 现在哪里还有心情吃,司马政聿看向林内官,语气疲惫,“撤下去,现在没胃口,不得吩咐别来听雪阁打扰,夏侍卫需要安静。” 司马政聿顿了顿,“到了时辰你们派人把药送来即可,其他人都撤。” 林内官愣了愣,点头,立即吩咐几人把晚膳撤走。 留下自己贴身信任的留在听雪阁外,听雪阁中只留下他与夏末二人。 夏末醒来时,看着寝房中内云顶檀木作梁,珍珠为帘幕,范金为柱础。 自己正躺在六尺宽的沉香木阔床上,床榻边沿悬着鲛绡宝罗帐,帐上遍绣洒珠银线繁云,风起绡动,如坠云山幻海一般。 夏末朝身侧看去,榻上设着青玉抱香枕,铺着软纨蚕冰簟,叠着玉带叠罗衾。 殿房中隐约光辉,夏末看去,只见房中顶上悬着一颗巨大的明月珠,熠熠生光,似明月一般。 地铺白玉,内嵌金珠,凿地为云,朵朵鲜活玲珑,细腻可辨,赤足踏上怕是也只觉温润,竟是以蓝田暖玉凿成,直如步步祥云。 司马政聿感觉到榻上传来窸窣的声音,抬头看去,总算是醒了。 醒了却没有看自己,四下张望,目光呆滞,司马政聿心头一紧,怎么回事? 莫不是烧傻了? 司马政聿脸色担忧,伸手探了探夏末脑袋,确实退热了。 “夏末,你还好?” 司马政聿只见夏末转头看向自己,目光逐渐聚焦,语气疑惑,“司马政聿?” 司马政聿愣了愣,“是我。” 夏末惊醒,看向榻前的人,“你是王爷?” 司马政聿皱眉,目露担忧,“夏末,你莫不是烧傻了?” 司马政聿伸出五根手指,试探性的问坐在榻上的夏末,“这是什么。” 夏末疑惑看向司马政聿,“手啊。” 司马政聿懵了懵,自己也看去,她这样说也没错。 “这是哪里?” “我的房间,你睡的是我的榻。”司马政聿扶额。 夏末愣了愣,怪不得,“我原以为我死了。” 司马政聿没好气的看向夏末,“放心,好人命不久,祸害遗千年,你可没那么容易死。” 夏末连忙起身,“头回这般真切的照片看你房间,王爷房间当真奢华。” 司马政聿重新拉他睡下,自己坐在榻边,“既然睡了今日就这样,别折腾了。” 司马政聿把夏末朝里推了推,便上了榻,“照顾你一夜我也累了,待我眯个把时辰你喊我起榻上朝。” 看着睡在身侧的司马政聿夏末有些尴尬,随后摸了摸胸前,顿时恐慌,裹胸布什么时候散开了。 夏末连忙背朝里,看了看誉王,见他已睡沉,夏末连忙坐起来,左顾右看,司马政聿拦住了外沿,自己压根也出不去。 再次打量,确实司马政聿彻底睡沉,夏末背过身子,连忙重新绑好裹胸布。 见下不去,夏末沉思片刻,便躺了下来。 夏末看了看身侧睡熟的男子,凌厉的脸旁此时因为熟睡多了柔和。 想起他堂堂誉王彻夜照顾身为侍卫的自己,夏末觉得暖暖的。 看向身侧的男子,削如神来之笔的轮廓,微翘的睫毛、高挺的鼻梁,薄而清冽的薄唇。 夏末心跳加快,不敢再偷看,这样的誉王具有直击心灵的魅惑力。 犹如下凡的狐狸,美丽又狡猾,还自带光环。 第103章 白银娶妻案 09 好转 感觉头没那么痛了,鼻子仍不出气儿,回自己耳房又过不去,夏末无奈侧过身小恬。 三更时分,夏末醒来时司马政聿已穿戴好,夏末连忙坐起。 面色一红,怎么有种老夫老妻的感觉,夫君起身拾掇上朝,娇妻被惊醒。 夏末面色一红,连忙从榻上往外爬,身子不太舒服,以致反应太快脑子一晕又一头栽在榻上。 夏末抬头,正与司马政聿尴尬想望,此时此刻,夏末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司马政聿似笑非笑看向夏末,起了几分戏谑的心思,“在我榻上歇息这般激动?” 夏末面色尴尬,只得呵呵陪笑,语气嗡嗡,“时辰不早了,卑职回房梳洗一下。” 司马政聿点头,“你房中我差人送了热水,你洗洗,吃点清粥在歇息一下,我早朝后便回来。” 夏末听到耳中,感觉有一种叮嘱自家贪睡夫人的感觉。 “卑职不用陪你上早朝吗?”夏末疑惑。 看着嗡声嗡气的夏末,司马政聿浅笑,这个时候还惦记陪自己上朝,还有几分良心,“今日你不用去了。” 夏末愣了一瞬,点头,“好。” 夏末随即连忙起榻,抱着靴子便往外跑,看着院中站着的奴才,夏末面色一红。 自己昨夜在誉王房中歇息了一夜,若传出去了如何是好,他当真不在意? 夏末不敢再多想,回房赶紧定了房门,退去外袍,自己身上怎么有股酒味儿? 想起昨日没绑好,松散了胸前的布匹,夏末不由心跳加速,他应该没发现? 若发现了,今日怎么会这般温言软语,应该是把自己丢入大牢等候发落。 毕竟自己是欺骗了他,夏末想完连连摇头,头还是有些沉,鼻子完全不通气。 是该热水泡泡,夏末褪去衣物,去了屏风后的木桶。 温度刚好,虽然有些热,但依旧是能接受的温度。 泡在浴桶中,夏末觉得很舒畅,因着热水的缘故,夏末这一刻鼻子也通气了。 门外传来誉王敲门的声音,随后传来叮嘱,夏末连忙回应。 随后脚步声远去,夏末也舒了口气。 但觉得嗓子有些痒,泡完澡,夏末换上干净亵衣,放下紧闩的门扉。 等听到誉王回来自己再起来,夏末躺在榻上没多会儿便再次沉沉睡去。 再醒来时,林内官送来今日的药和早膳,门外阴沉,这天气似乎要下雨。 看着在自己房中布置吃食的林内官夏末询问,“林内官,王爷呢?” 林内官打量夏末,披头散发的夏末确实多了几分女子的清冷气质,若好生打扮定是美人,他家王爷眼光倒不错。 林内官和蔼的笑了笑,“王爷回来见你睡的沉便没打扰,独自吃过早膳周丙驾着马车便带着王爷出府了。” 夏末吃了一惊,“已经走了?” 林内官点头,弓着身子十分浅笑,“爷叮嘱了,待你醒来先吃些清淡的早膳,再把药吃了,他都察院回来再瞧你。” “回来?”一般出府不都是一天吗。 “爷说中午回府用膳。”林内官眉眼弯弯看向夏末。 夏末点了点头,坐在杌桌前,小口吃着送来的清粥。 吃完早膳,林内官适时送来一碗黑黢黢的药,散发着浓浓的药味儿。 夏末皱眉,深吸一口气,端起碗喝了下去,差点把吃过的清粥也吐了出来,当真苦的慌。 看着突然递过来的果脯,夏末愣了愣,看向身侧的林内官。 他浅笑,“王爷早上嘟囔过一句这药苦,这是奴才特意备下的,给夏侍卫压药用的。” 夏末感叹,这林内官当真是心细,夏末捻起一颗放到嘴中,确实很甜。 “多谢” 林内官见夏末喜欢笑了笑,“喜欢就好。” 随即林内官挥了挥手,身后奴才随即退下,“夏侍卫歇息,有事你再照顾我,定时会送来热水,两个时辰后还要吃药。” 林内官顿了顿,“若无其他吩咐奴才告退。” 夏末点头,林内官随后退下。 夏末站在院中,虽说还有些不舒服,但整个人比昨日还是清明不少。 此时,大理寺。 许卿处理完政务,揉了揉疲惫的双眼,平素上朝夏末总跟在誉王身侧,今日没见到,或许是病厉害了。 毕竟是自己带出去染的风寒,更何况他是夏活下来的人。 既然他肯与自己交底说明他信任自己,当初夏府突然蒙难自己没能帮上分毫,他如今出现了,同样姓夏,自己虽怀疑他是不是夏夏还活着。 但主要他原因信任自己,不为其他,凭着两家世交,夏府一家待自己也不薄。 为今自己能帮上些忙也算为自己当时没能站出来的良心多了些安慰。 昨日他的分析很有道理,今日杨度来了信儿,后日便可以开棺验尸,自己也该亲自登门拜访一下。 一则看看夏末是否好些了,二则验尸也确实少不了他,尤其是这种特殊的尸首。 许卿差人寻来吴秀和王杨磊二人。 看着给自己恭敬行礼的二人,许卿浅笑,“可知今日我为何寻你们二人?” 吴秀与王杨磊面面相觑,看了一眼,随即恭敬一礼,“小人不知,听从许大人吩咐。” 许卿满意点头,“本官也没什么大事,差你们二人去第二横街的鱼巷,打听一下你们一个叫李才的男子,和他的娘亲为人。” “李才死了快两年,主要打探一下他母亲以及遗孀李杜氏。” 吴秀连忙一礼,“小人领命。” “你们也别急,差查杨度为人如何,他平素做什么营生,口碑如何,尽量打探详细些,自然些。” “是。”二人赶紧一礼。 许卿叮嘱二人,“你们别提大理寺,要的就是你们素身而去,我要真实的结果。” “此时办好了,后日的开棺验尸,你们可同夏先生同去?” 二人一惊,“当真?” 吴秀有些激动,“那我们看的是不是大人所说的已死快两年的尸首?” 许卿点头浅笑,“你们看的就是这个。” “虽说有些不敬,夏先生当真能瞧出点什么?”王杨磊紧张的搓搓手。 第104章 白银娶妻案 10 探查 “自然可以。”许卿肯定,夏末的本事如今燕郡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二人连连点头,“是,多谢大人,我们知道怎么做了。” 吴秀与王杨磊二人恭敬一礼退下。 出了大理寺,二人商议,“咱们该怎么查?” 吴秀看了看王杨磊,“直接去,咱们打探打探呗,就说咱们兄弟准备买宅子,随便聊几句扯上头去,总该有人会同我们说些东西。” 王杨磊点头,“行,反正你主意比我多,我听你的就成。” 吴秀一合计,“行,不多说了,咱们又。” 王杨磊点头,“许大人了让咱们来探查,说明他看好咱俩,咱们可得好好表现。” “那是,待做好了,得到了许大人认可,咱俩寻个机会拜夏先生为师,往后燕郡能少得了咱俩。”吴秀心里美滋滋的。 王杨磊眼睛一亮,“吴大哥心思敏捷,我都没想到这茬,往后吴大哥可得多提点我一二。” “咱俩都是大理寺的,既然你信我,咱俩就先好生办事、至于拜师的事儿,待过段日子再说。” “行,我听你的。”王杨磊连连赞同。 二人站在大理寺门口,看着干净平坦的大路,相顾无言。 “咱们怎么去?” 两人面面相觑,一时鸦雀无声…… 沉静了半晌,一辆马车从大理寺驶出,马车停在二人身侧,车上马夫看向二人,“你们二人可是吴秀与王杨磊?” 二人连忙点头,“是。” 马夫招手,“上车,许寺正大人让我送你们二人。” 两人连忙爬上马车,突然想起一事,吴秀扶着马车门,“大叔,咱们不能用大理寺的马车。” 马夫看了二人一眼,“自己下车看,这是大理寺买菜的马车,许大人特意叮嘱过的,这马车上没有任何大理寺的徽识。” 吴秀有些不放心,下车检查一番,确实没有任何大理寺的徽识,有些老旧,不是很奢华,也就比一般马车强点。 这马车合适,吴秀很高兴,连连点头,许大人办事当真是没话说。 吴秀上了马车,跟着王杨磊二人坐着马车至奔第二横街,驾着马车在横街穿梭,看着时辰,二人直奔许大人所说的鱼巷。 看着大人所说的门口,只见一个白发老妪妇扶着们准备进屋。 老妇人一头灰白的头发,夹杂着稀疏的黑丝,一身破旧蓝衫,约莫六十岁左右。 吴秀走近去,拱手,“老婆婆,敢问附近食肆在何处?” 老妇人没有搭理吴秀,吴秀以为自己礼数不够,不由再深深一拱手,“老婆婆,请问附近有没有食肆呀?” 只见老妇人拿着菜篮子马上进屋了,也没搭理二人。 吴秀与王杨磊尴尬一笑,身后传来嗤笑,“你们二人当真搞笑。” 吴秀回头,只见对门一户,一位年轻的妇人,头戴方巾,青色短褂,看着憨厚,此时正掩嘴偷笑二人。 看着一身窄袖长褂的二人,“你们找这老妇人做何事?” 吴秀连忙拱手一礼,“我们兄弟二人初入燕郡,没什么银俩,听闻第二横巷房宅便宜,过来瞧瞧。” “这不,快到食点了,也没遇到什么可说话的人,想找个食肆吃点东西,遇到这老婆婆想问问看。” 妇人挥了挥手,嘴边还带着笑,“那李老婆子,聋了几十年,哪里听的到,你们能问出个花来才怪!” 吴秀连忙拉着王杨磊对这年轻的小娘子一拱手,“多谢夫人。” 小妇人咧嘴笑了笑,“你们二人会识字?” 吴秀点头,“认得一二。” 小妇人点头,“怪不得你们二人说话有些文绉绉的,当真有趣的紧。” 王杨磊回头,只见那老妇人已经回了家,丝毫没注意到外面。 吴秀腼腆一笑,“不知小娘子可否告知,这附近哪里有食肆?” 小娘子见二人没什么恶意,笑了笑,“这里都是自己做饭,哪里有银子出去吃食,若非要去,你们往里走,去第六横街,哪里有小集市还有食肆、酒肆。” 里面出来个男人,皱眉瞪向小娘子,“不去煮饭,跟男人唠什么?!” 小娘子尴尬笑了笑,对出门的男人道,“相公,这二人找食肆问路呢。” 男子随即看向二人,“外来的,找吃的?” 吴秀看着眼前五大三粗的男子,有些胆怯,点了点头,“我们兄弟二人初来燕郡,听说这里房宅便宜,想找个落户的地方。” 男子仰头,“存了多少银子?” 吴秀与王杨磊相识一眼,“也、也就七八十俩银子。” 男子咧嘴一笑,“那你们可以去第五横街瞧瞧,哪里八十多俩年买个还不错的小宅院。” 吴秀连忙拉着王杨磊拱手一礼,“多谢壮士。” 说完二人转身准备离开。 只听后面传来中气十足的声音,“慢着。” 吴秀人了愣,回头看向汉子,吴秀拉着有些僵硬害怕的王杨磊一礼,“敢问壮士有何事?” 粗壮男子笑了笑,吴秀看着他满脸横肉,心里不由也跟着抖了抖。 “这时候去也得一个多时辰,你们若是不嫌弃,直接我家吃食,你们看着给几个铜板就行。” 原来是这个,吴秀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与王杨磊对视一眼,点头,“行,那我们兄弟二人就叨扰了。” 壮汉点头,“都是自家饭菜,还是可以入口的,我娘子手艺没话说。” 吴秀恭敬一礼,“多谢壮士。” 吴秀顿了顿,想起送自己来的车夫,吴秀朝壮汉再一拱手、“我有个老伯,以后是我们的管家,他今日驾马车送我们来的,不知道他能不能在壮士家也借一口?” 壮汉十分豪爽,“可以呀,这算什么。” “你们去叫来。” 吴秀连忙去喊转角巷口的马夫,“大叔,随我们一起去,我在大人说的那家对门找了午膳,咱们边吃边问,定能问出点什么。” 马夫点头,随后从怀里掏出几俩银子递去,“有酒才能谈事,旁边这家卖酒,你打点带去。” 吴秀愣了愣,“多谢,那这银子我回去还你。” 马夫摇头,“今日你们的花销,许大人替你们报的。” 第105章 白银娶妻案 11 信息 吴秀咧嘴,“还有这等好事?” 马夫不耐烦,“还不快去!” 吴秀一懵,许大人找的马夫有点脾气,回去得跟大人说说。 吴秀拿着银俩去一旁买了一坛酒,带着马夫走,边走边叮嘱,“去了别乱说话,我同他说的你是我老伯。” 马夫点头,吴秀很欣慰,“咱们好生完成任务,回去了好交差。” 吴秀带着马夫,抱着一坛就行至门前,王杨磊尴尬站在门前等着,壮汉依门而站。 妇人已不见身影,约莫是进屋做饭去了。 壮汉见吴秀回来了,露出笑意,“你回来了,你这兄弟不见你来不肯先进去,你们二人关系当真好。” 吴秀笑了笑,“我们兄弟二人性子相反,壮士别见怪。” 壮汉咧嘴一笑、“无事,快进去。” 随即又问,“你们马车在哪儿?” 吴秀一愣,“在巷口呢。” 壮汉一拍大腿,“快去牵过来,一会儿被别人拉走了。” 吴秀一懵,“民风这么彪悍?” 见壮士眼神急切,吴秀把酒坛塞到壮士手里便冲去巷口,果然见有人在马车旁张望。 吴秀一声呵斥,几人灰溜溜离开,吴秀干净牵着马车朝里头走去。 壮汉抱着酒坛,看着吴秀牵过来的马车满脸惊艳,“咱们巷子可没这么好的马车,直接牵进院中。”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从一旁的侧门中把马车算是牵进去了。 壮士抱着酒坛问吴秀,“这是巷口那家的酒?” 吴秀点头,“他家酿酒几十年了,贵着呢,这坛就没个二三十文怕是买不了,平时我们可舍不打酒呢。” 壮汉留我们吃饭,这酒是我们的敬意,壮汉咧嘴,“客气什么,快坐,院中可凉快了,稍后咱们吃几杯。” 壮汉随后朝一旁蹲着的小男娃踹了一脚,“快去叮嘱你阿母,坐个肉菜,我们要吃酒。” 男娃听到有肉,嗳了一声,屁颠屁颠跑了去。 吴秀朝地上瞧去,写的倒能认出来,随即笑了笑,“壮士,你这娃子学什么书呢?这马和众写的十分标准呢。” 壮汉愣了愣,“我没钱交束缚、他还没读私塾呢,经常地上胡画,我们也没当回事儿。” 吴秀一愣,随即道,“你这娃子有天赋,将来指定能出个官儿,可得好生培养一二。” 壮士放下酒坛,走近看去,完全看不懂,但心里还是挺高兴的,那泼猴也能得夸赞,毕竟自己儿子,脸上也有光。 “别壮士、壮士的叫了,我就叫李壮,这鱼巷基本都是姓李的。” “行。” 李壮连忙招呼几人坐下,“我家没什么外人,爷娘死的早,如今家里只有我们一家三口,你们也别客气。” 吴秀赞叹,“你一人能把这家过成这样当真不容易。” 李壮笑了笑,“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没得法子,好在娘子也是个能干的,我日常替人西市码头下下运回燕郡的各种重物,做苦力活,一家人勉强过的下去。” 怪不得李壮一身横肉,原来都是练出来的,吴秀叹气,“活着都不容易呀。” “今日碰到的老婆婆是怎么回事?怎么一个人,耳朵也聋,没个照应的人。”吴秀试探性开口。 李壮面色不悦,顿了顿,叹气,“那李婆子也是个命苦的,拉扯李才长大,死了老伴,好不容易日子过的不错,娶了个娘子也不是个好相与的。” 吴秀疑惑,“那今日怎么不见他们人?莫不是上工去了?” 李壮摇头,“李才娶的娘子姓杜,隔壁村儿的,人生的美,却是个不本分的,嫁给李才半年就与成日巴结李才的邻居杨度眉来眼去。” “咱们整个鱼巷都在怀疑,李才的死是不是二人合计做下的呢,李才死了几个月,李杜氏就经常住在隔壁杨度家。” “她婆母是个聋耳的,李杜氏压根儿不管她死活。”李壮义愤填膺。 吴秀皱眉,“那传出去得了,这李杜氏父母得知了还怎么抬头见人。” 李壮啐了一口唾沫,“别提他们,都是一丘之貉,杨度早年手脚不干净,这些年混迹赌坊,后来又做了赌坊打手,都不是什么好人。” “那李杜氏双亲也是个见钱眼开的人,可惜了李才英年早逝,我们都怀疑,前些日子传他杨度百俩银子娶李杜氏,这银子都是李才做营生存下的。” “一丘之貉,可怜了李老婆子,他当真是命苦。”吴秀叹气。 吴秀也做出感叹的模样,“那这李杜氏不回家了?” 李壮嗤笑,“哪里回,成天宿在隔壁杨度家。” “你们聊什么呢,饭做好了。”妇人带着孩子端菜而来。 李壮朝妇人笑了笑,“怎么这么快。” 妇人虽生的不是多漂亮,但微笑间也别有韵味,“米早蒸着了,就炒几个菜,快的很。” 不一会妇人和孩子来回走了几趟,妇人抱着蒸饭的木桶,孩子抱着碗和快箸。 吴秀三人有些惊讶,没想到做的这般丰盛,对于这样的家,能拿出最好的招待当真不易。 妇人自然的坐在李壮身侧,孩子坐在妇人旁边,李壮笑了笑,“我们一家也就三口人,没什么人妇不得上席,还请客人莫怪。” 吴秀也不意外,“李兄弟做的很好,你们夫妻伉俪情深旁人都羡慕不来,娘子心善,担待得起。” 李壮虽面相粗莽,但为人和善,细腻,与相貌相反。 吴秀与李壮越说越投机,王杨磊见气氛很好也放松许多,时不时也能聊几句。 酒足饭饱,李壮也有几分醉意,吴秀还与李壮说了真实姓名,相约下次相聚。 马夫给的二俩碎银子买了酒用了些,临走时,吴秀真心实把那俩银子塞给李壮。 李壮连忙拒绝,“吴大哥买了酒,这银子我们当真使不得。” 吴秀一把塞到一旁孩子手中,“这不是给你的,这娃子有天赋,送他去私塾,他日成才了你们日子也更好了,待有机会你蒙个好差,你们也是有盼头的。” 见吴秀盛情难却,李壮接下了银子,还相约下次吃酒。 第106章 白银娶妻案 12 拜访 李壮合计吴秀把马车驾了出来,一番道别,马车往第六横街而去,既然打听,那就该打听实切一些。 三人趁着时间尚早,又附近转悠了一番,最后得到的结果与李壮无二,三人这才心满意足回大理寺。 “王、王爷怎么吃的也这般清淡?”夏末忍住咳嗽,看向对面的司马政聿。 司马政聿适时递过热水,夏末连忙接过小口喝了些,这才短暂压制住咳嗽。 “你吃不得油腻的,这几日姑且清淡些。”司马政聿端起蓝色小釉碗。 林内官一旁含笑补充,“王爷担忧吃其他的,你风寒未愈难免坏了兴致。” 司马政聿看了一眼司马政聿,王爷当真细心,自己跟着他混确实少了许多事儿,看来当初计划是没错的。 吃过午练,司马政聿叮嘱夏末不用去,处理完事他便会回。 司马政聿从书房挑拣几本野史扔给夏末,让他无聊时可以打发时间。 看着贴心的誉王,夏末忍不住心跳加速。 夏末抱着野史,司马政聿早已离开听雪阁,林内官也退了下去,到了时辰送来药和果脯。 夏末窝在房中看着司马政聿给自己的野史,上面还有誉王的小字解注,说明这野史也曾是他阅读之物。 夏末抱着野史也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彼处,吴秀三人回了大理寺,马夫看向王杨磊,“你把马车送到后院。” “吴秀,你随我来。” 二人看着撕下面具的男子,愣了愣,随即恭敬一礼,“见过许大人。” 许卿挥手,“行了,把马车赶到后院,吴秀随我来。” 随即又看向王杨磊,“停放好马车便来”寺正房中找本官。” 二人连忙行礼,王杨磊利落的赶着马车往后方去。 吴秀心怀忐忑的连忙跟上,也就是一路上都是许大人赶马车送自己跟王杨磊前去。 那一路上他们说的,岂不是许大人也都听了去。 吴秀恭敬跟着许卿行至寺正房,寺正房中有另一个大人同事,一分为而,入门左边是另一个大人的,一屏隔开,右边就是许大人的。 许大人坐在上首,不多时王杨磊便随后来了。 许卿欣慰的看向吴秀,“你今日做的很好,行事条理清晰,一路查探你负责布局。” “而你更注重细节,也愿意配合吴秀,半日下来,你们二人做的很好。”许卿随之看向王杨磊。 吴秀与王杨磊二人相互看了看,浅笑,随后对许卿一礼,“这事儿本该轮不到我们二人,多谢大人赏识我们二人这才有出这风头的机会。” 许卿看向二人,“你们二人既是大理寺挑选出来的,往后需得保持今日这般头脑行事。” 二人又一拱手礼,“是,我等听从许大人教诲。” “今日之事我知晓大半,你们二人把本官未至之前发生的情景描述与我一听。” 两人相视一眼,吴秀看向王杨磊,王杨磊心生感激,吴秀是觉得自己今日已风头足够,把这机会留给自己。 王杨磊组织语言,看向许卿,“回许大人,我们二人到大人所说地方后的时候正逢那户的白发老妇人择菜回来。” “吴秀大哥与她招呼半晌不见回答,正逢李壮娘子听闻声音到门口提醒我们,那老妇聋了许多年。” “我们便借故与她攀谈,不多时李壮便出来,我们商议了一个外乡人只有几十俩银子想添置个小宅,天色不早找食肆,吴大哥口才好,后来他请我们去他家吃食。” “行,我都知道了,你们后日午时前寻我,后日将开棺验尸,到时候你们同夏先生好生学习。” 二人连忙点头,吴秀顿了顿,大着胆子问,“大人,我们二人想拜师夏先生,不知大人能否帮忙?” 许卿一路上听了不少二人商议如何拜师,也知道这二人对夏末是真心崇拜。 “本官可以帮你们问问,至于同意否还需得看夏先生。” “行,多谢大人。”二人高高兴兴一礼,随后退下。 又了一会儿,二人又返回,许卿皱眉,“你们还有何事?” 吴秀连忙掏出二俩银子,“这是今日大人借我们的。” 许卿挥挥手,“这银子大理寺会报了,你们走,本官还有政务。” 吴秀二人见罢收起,把今日多的铜板小心放在案上,一礼罢,默默退去。 许卿处理完事儿,抬头看着案上的铜板,这二人倒是公私分明的很,秉性不错,倒不是不可以培养。 待事物处理好,也到了散班时辰,许卿想起夏末的风寒,又想起以前夏夏喜欢芙蓉糕,鬼使神差买了许多。 到了誉王府时,誉王似乎才散班回来,洗漱换下各司的司服,该穿一身居家常服。 “许大人有何贵干?”司马政聿看向许卿,神色淡淡。 许卿连忙一礼,“下官许昌平见过誉王殿下,殿下千岁。” 司马政聿抬抬手,“起来,莫不是来看夏末?” 许卿起身,连连点头,“正是,敢问殿下,夏末可好些了?” 司马政聿皱眉,“你们二人何时关系这般好?” 许卿笑了笑,“我们二人投缘。” 司马政聿面色不善,“他还需要休息,你去瞧一眼便走。” 说完,司马政聿冷着脸带许卿去了听雪阁。 许卿到时,夏末正窝在小院的书卷椅上看着什么,这副模样与当年夏夏无二。 自己也曾见过许多回,他在仲瑞院中,这般模样,一样的表情和动作,他说自己是夏府的人。 难道他真是夏夏,她其实还活着? 司马政聿脸色冰凉,看着许卿看夏末发呆,忍不住咳嗽一声,打断许卿。 许卿回神,尴尬笑笑了笑,夏末回头面带微笑,“王爷。” 随即看到许卿,连忙起身,“许大人。” 许卿愕然,这夏末哪里有半个侍卫模样,他坐着,誉王还站着,也不见誉王生气,这夏末俨然自己家一般,神态别提多自然。 让许卿不由得产生一阵恍惚,这二人相处模式太奇特了。 随即许卿心头一阵,莫不是誉王把夏末当那什么豢养了? 第107章 白银娶妻案 13 验尸 夏末生的细皮嫩肉,也越来越雌雄莫辨,誉王至今未娶妻,莫真是性取向不正常? 那夏末可知道? 许卿调整心绪,笑了笑,“夏末,这是给你买的芙蓉糕,风寒可好些了?” 夏末笑着接过,“多谢许大人,快请坐。” 看着院中唯一的椅子,誉王还站着,他许卿哪里敢坐,许卿连忙摆手,“还请誉王上坐,本、我还是站着的好。” 林内官带人送来茶水,林内官看向誉王,“爷,不知今夜可留这位大人用膳。” 司马政聿挥手,“不必了,这几日阿夏吃的清淡,待下回。” 许卿有些尴尬,“我是来看看夏末风寒可好些了,李才后日午时开棺验尸,还清夏末后日来帮忙。” 夏末点头,“行。” 随即有些疑惑,“开棺动土不多是早上,午时?莫不是记错了?” 许卿摇头,“没错,杨度所报确乃此时。” “行,我后日便去。”夏末答应。 司马政聿不悦,“风寒还未好,如何接触那些东西,若染了时疫如何是好!” 许卿僵了僵,不知如何是好。 夏末浅笑,“放心,待开棺后过一炷香再靠近就无事,李才死了近两年,里面早是尸骨一堆。” 司马政聿还是不放心,“若有万一呢,你染了风寒本就体若。” 许卿小心看了看誉王,只得折中,小声道:“大理寺有两人可验尸,但对这样的尸骨没经验,可否夏末不亲自动手,让他指导二人验尸。” 司马政聿见夏末想去,这才松口,“此番可行,后日我陪同阿夏同去,现场你提前着人布置好。” 许卿恭敬一礼,“多谢誉王殿下。” 许卿看了看二人,“那下官告退,还请二位后日一定前来。” 司马政聿点头,神色这才略有缓和。 适时,林内官端着晚膳而来…… 接下来几日,夏末依旧没出府,安生的在誉王府养风寒。 到了验尸这日,夏末风寒好了不少,二人早膳后收拾妥当,司马政聿送夏末去大理寺准备事宜。 自己先去都察院处理政务,待事情处理差不多,司马政聿买了吃食去寻夏末。 二人单独吃了膳食,随后同许卿等人出发,夏末几人到时,棺材已打开,周围由大理寺衙役持刀维持着秩序。 吴秀与王杨磊得知此次由夏末指导二人验尸,心里说不出的紧张很兴奋。 此事若做好了,再祈求夏先生收自己为徒岂不是更容易。 二人面面相觑,都明白这个道理,站在已经揭开的棺材前不由还有些局促。 夏末站在一旁,把事先准备染了醋、姜等物浸泡过的布条分给二人,拿出干净生姜叮嘱二人提前放在口中。 二人紧张做好,等着夏末下一步吩咐,夏末看了看二人,“你们二人谁主检、谁主记录?” 王杨磊看向吴秀,吴秀见他想试试便点头,自己一旁学也可以,“那你上,我替你记录。” 王杨磊十分感激,这段日子以来,多是吴秀照顾自己情绪,他能力强于自己,但他总还愿意把机会留给自己。 “这样吴大哥。”王杨磊真心实意。 吴秀笑了笑,大理寺能遇到个跟自己差不多的也是不容易,有时候退一步未免不好。 夏末不由多看了看吴秀,“你们商议好了便行。” “你们二人可有手衣?”夏末追问。 吴秀连忙从自己怀中掏出黝黑的手衣,“我前段日子高价买的,还没开封呢。” 王杨磊有些尴尬,“我什么也没有。” 吴秀随即把自己的黑色手衣递过去,“你拿着用,用完再还我。” 王杨磊有些不敢接,“你这新的,我用不太好。” 王杨磊把吴秀往自己前面拉,“要不还是你来,我替你滕写。” 吴秀塞到王杨磊手中,“磨蹭什么!” 看着二人来回推诿,夏末有些不耐烦,“是验尸,不是推杯换盏,决定好了没有!” 吴秀连忙点头,“好了、好了,请夏先生指点。” 夏末站在旁边,朝身侧的司马政聿看了看,走近棺木,棺木已经开始腐败,散发着腐朽的木头气味儿。 棺材中,尸首已成白骨,随即吩咐,“死者男,身高四尺八寸,尸骨无明显伤痕。” 王杨磊疑惑,“这尸骨只有四尺六寸,怎么会是四尺八寸。” 吴秀停下誊写,瞪了王杨磊一眼,怎么这个时候问,这么多人。 夏末看向王杨磊,“活着时有皮肉包裹,只剩白骨时会短去两寸。” 王杨磊继续问,“先生是出自何处?” “没有何处,登州时我两过活人至白骨,也仗量过,这才敢断言。”夏末面无表情。 在场不少人是听闻夏仵作验尸,闻声而来的,不少人被这话语惊了惊,这该是怎样的胆量,怪不得眼前这仵作名声大,也是没几个人有这胆子。 王杨磊咧嘴一笑,“我明白了,多谢夏先生指点迷津。” 吴秀看着王杨磊,这个铁憨憨! 夏末再往里看了一眼,对二人道,“这是完整尸骨,给你们一分钟,你们二人把骨骼顺序记下来,稍后验尸完需得归回原处。” 二人愣了愣赶紧默记,莫不是许大人说已经说了拜师的事,夏先生这才同意二人替他验古。 眼前难不成是对自己二人的考验? 片刻过后,夏末看向二人,“开始,早点结束好赶回去吃午膳。” 二人愣了愣,看向夏末,怎么验?都是骨头了,自己虽然不怕了,但看不太明白呀。 夏末叹气,“你们检查尸骨,有无破损,哪里破损,再验尸骨有无异色。” 二人仔细拿出尸骨验查,全部检查后,王杨磊把其他颜色尸骨都挑了出来。 “夏先生,这些尸骨有其他颜色,骨头呈黑色。” “可记得这是什么骨头?”夏末皱眉,全放一起,他能分的清吗?等过会儿自己又需得多话时间不成! 二人看着骨头,一脸纠结。 夏末看向王杨磊,“你叫王杨磊是?你先检查此骨异色是不是砒霜之毒。” “怎么确认是砒霜?”吴秀发问。 夏末淡淡道,“砒霜是从砒石中提炼出来的。” 第108章 白银娶妻案14 说骨 夏末无可奈何,走近去,指着王杨磊手中的骨头,“此骨是咽喉骨,另外这根是胸内骨,骨成黑色,说明死者生前吃过毒药。” “毒药入体,灼烧后便呈黑色,正常而死的骨头洁白干净,哪怕风化也不会这般黑色。” 夏末叹气,还不如自己检查来的快,但见二人十分好学,多一个人懂就少一个冤案。 夏末耐心解释,“平素检查时,查七窍内是否有淤血,唇口上可有齿痕,且骨殖(尸骨)酥黑便是毒药身死的证见。” 二人受教了,此行果然受益匪浅,夏先生不愧为燕郡生阎王,对这些东西如数家珍,当真无人能及。 吴秀感叹,自己若能学得夏先生一二,这燕郡便仵作行怕是也能排得上号了! 夏末指着尸骨继续侃侃而谈:“男子骨白,妇人骨黑。妇人生骨出血如河水,故骨黑。如服毒药骨黑,须仔细详定。” “生前中毒,而遍身作青黑,多日皮肉尚有,亦作黑色,若经久,皮肉腐烂见骨,其骨黪黑色。” “如若是死后将毒药放在口内假作中毒,皮肉与骨只作黄白色。” “你们二人既然做了这行需得公正查明,死人也是能开口说话的。” 两人连连称是,这等本事夏先生也不藏私,愿意倾囊相授,二人心里也是十分感激。 夏末指了指尸骨,“你们二人把尸骨上的黑骨划些灰沫,按我上回授学时教你们的方法识别。” 王杨磊愣了愣,应是,随后专心的与吴磊验做,不一会儿,二人看向夏末。 “夏先生,确实是中毒死的。” “最好买的便是砒霜,此毒或许就是砒霜。”吴秀皱眉。 王杨磊问,“砒霜之毒可有解法?” 吴秀看向夏末,这案子没什么特别,自己早已猜测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见二人看着自己,夏末顿了顿,“民间有很多流传的解药,多数都是无用的。” 吴秀愕然,“砒霜当真无解?” “不全是,防风一钱水调服”和“生羊血灌服”可以解毒,再吃几副调剂身子受损的药,便能无虞。” 夏末想了想,“古书上说服用过量可用大量生绿豆水灌服,过多复用绿豆水就无效,顽痰一钱分为十六分只服少许,但是现在的人以般不用。” 二人堪堪一礼,“夏先生博学,尔等受教。” 夏末点头,“既然已查验是中毒而死便足够,此结论只可三法司知晓,切莫张扬。” 许卿一旁一直默不作声,听闻此言连连赞同,“夏先生之意是先不惊动杨度与李杜氏是?” 夏末点头,“回春堂许大人派人去查了没有?” 许卿笑,“今儿已派人去了,待这验尸完了,回了大理寺便差不多了。” “既然已查清,那接下来许大人自行抉择。”司马政聿神色冷淡看向许卿。 吴秀有些为难,“这尸体怎么按顺序拼接回去?” 许卿朝远处看去,李杜氏和杨度正在踮着脚张望,似乎想知道里面的情况。 “新棺在人群外,我着人送进来。” 夏末点头、看向司马政聿,“王爷,咳~咳咳~既然来了咱们收敛完了再走。” “你风寒未愈,少沾染这些晦物,你指挥他们二人收敛即可。”司马政聿不妥协,朝吴秀与王杨磊一挑眉。 王杨磊自认自己没吴秀灵敏,让出位置,把黑色手衣还给吴秀。 吴秀这次没有再谦让,这是一个学习的机会,自己亲自尝试定是不差。 吴秀恭敬一礼,“请夏先生指导学生一二。” 夏末点头,许卿命认从人群外把棺木送进来,杨度与李杜氏不知怎的混入其中。 二人靠近棺材偷偷瞧去,木头的腐脔气味儿,黑白相见的尸骨。 “娘呀!”李杜氏吓了一跳。 许卿这才发现二人,“你们二人怎么进来了,出去!” 李杜氏尴尬笑了笑,“挂念夫君,想最后再瞧一笑。” 杨度小心的指了指棺材里面,“敢问青天大老爷,里面怎么骨头有黑有白?” 夏末皱眉,冷呵,“出去!” 杨度朝夏末看了看,脸色不屑,不耐烦的瞪了他一眼,却不见动作。 这人自己见过一回,那次是跟在许大人身边的小侍,还想呵斥自己,也不瞧瞧自己斤俩。 司马政聿见这刁民眉头紧锁,刚要发作,许卿冷呵,“来人,把这二人给我绑了!” 二人懵了,进来看一眼,怎么把自己搭进去了? 愣神间,一旁守着的衙役直接过来捆了二人,不理会二人口口声声的冤枉,直接把二人带去了一旁。 司马政聿听着二人的声音,不停叫唤,司马政聿皱眉,冷冷开口,“让他们闭嘴!吵死了!” 随后便没再听到声音,总算安静下来。 吴秀看着尸骨,“死了便是一堆白骨,什么也做不了。” 夏末点头,“既然是尸骨,尸骨自然会自己诉说他的故事!而仵作便是通过死者的变化是死去情况告诉我们他曾遭遇过什么,该如何去帮他们。” 接下来,夏末边说,吴秀随即根据夏末的指示轻放尸首。 尸首收敛好后,二人清理各项物件和物什,夏末与司马政聿随即离开。 许卿命人把杨度与李杜氏带了过来,放了李杜氏,让她安排李才的入土。 杨度直接被带走,夏末与司马政聿直接回了都察院。 许卿回到大理寺,看着底下押解着且一脸不服气的杨度。 “杨度,你可知罪?” 杨度十分委屈,“青天大老爷,我再也不会捣乱了,请青天大老爷饶命呐。” “李才死于你之手!枉我感叹你是他挚友!”许卿冷笑看向杨度。 杨度有些惊慌,连连否认,“李大哥的死当真与我没有关系,请大人给我做主呀。” “李才生病,还是小的分文不取张罗买药,小人当真没有害他,回春堂可以作证呐。”杨度慌忙解释。 “哦,是吗?!”许卿淡淡看向杨度。 随即许卿高声道,“来人,带回春堂掌柜!” 门外只见衙役带着微胖的男子进来,四十多岁年纪,看起来十分精神。 “小人东阁街,回春堂少东家兼掌事。谈明见过大人。” 第109章 白银娶妻案15 归案 “平身。”许卿抬手。 回春堂掌柜谈明起身,拱手一礼,“多谢大人。” 许卿指向杨度,“去年三月此人可曾在你家回春堂买药?” 回春堂掌柜看了看杨度,“小人医馆行人较多,不认识此人。” 杨度连忙点头,“我当时买药需要的也不是他,是个老头,头发发白的男子。” 回春堂掌柜点头,“我们回春堂是老字号,这位小哥儿说的应该是家父,回春堂由我们二人打理。” 回春堂掌柜谈明道,“我家购买皆有记载,这便是账本。”说完便从袖中掏出奉上。 回春堂账本没有错,确实是心痛药! 不多时,李杜氏便被押解带回,许卿看向李杜氏询问,“李杜氏,初回问你丈夫因何病而死,你说是心疼病,突发心悸而死可对?” 李杜氏看了一眼一旁跪着的杨度,点头,“是。” 许卿看向杨度,当着李杜氏的面问,“本官当初问你是怎样为李家卖力、如何花销,你杨度答道,是李杜氏丈夫名叫李才,原是你的朋友,他患病后,因家中只有老母弱妇,外出请郎中、抓药,都是你一手操办,药钱未花他自家分毫,可是无错?” 杨度顿了顿,“确实如此,几人能像我这样。” 许卿嗤笑道:“问你可未知李才服过哪些药,你还记得吗?” 杨度连连摇头,“大老爷,上次小人都说过一回了,确实是可记不清了!小的为李才买药多次,不过尽自己的一分心意而已,委实未曾留意药名,最末一次倒是记得,三月初二,东阁街,回春堂。” “既然上面没有记载,大人还是放我们回去,我也不告你了,传出来对大人名声不好。”杨度一副真心实意的模样看向许卿。 许卿大怒,“那鱼巷,院中竹椅上的李杜氏婆母白发苍苍,眼眶深陷,是个双目失明的老人。” 许卿拍手,南闾街、三仙药铺的掌柜随即而来。 见此人进来,明显杨度身子僵了僵。 许卿想起前几日自己同今日验尸的仵作同去乔装打探过,昨日又再次去了一回。 李杜氏婆母瘦骨嶙峋弱不禁风的身子和满脸凄苦的神情。 许卿再瞧着这二人,顿时心潮翻腾感慨,老婆婆双目失明,她儿媳与杨度若有奸情往来,怎能瞅得? 要是她儿媳与杨度果有奸情,则李才之死恐亦非心疼病所致,照此推断,此案可谓案中有案了! 今日一验尸果然如此! 昨日自己见罢,称自己是受知府委派,前来询问有关事宜,并表明,这是大老爷念婆婆年高又双目失明行走不便,特意照顾方才上门的。 李杜氏婆母心里感激,便将杨度想娶自己儿媳为妻,自愿塞给纹银百两。 自己其实已经允许的经过讲了个明白,并再三声明自己从未向他索要而是他自愿塞给的。 真相初露端倪,许卿昨日再匆匆赶回大理寺,刚在后堂坐定。 前时吩咐去东阁街回春堂查询的差役来报:三月初二,杨度确实去过回春堂,抓的是治心疼的药,没错。 杨度呀杨度,任你乖如鬼,终难逃天网恢恢,许卿挥手让差役退下,心里却难免有些忐忑不安。 含威不露的双眼一动不动盯着门口,盼手下传来佳音,连喝茶的习惯也忘了! 不久,一位远去南闾街三仙药店查账的差役满头大汗走进门来。 还记得差役昨日跟说道:“大人,查清楚了,药店店倌说,三月初二,杨度去该店买过药,不过是砒霜四两,药店里的账房先生查账后证实,杨度说是家内老鼠成群,箱笼衣物被老鼠咬得一塌糊涂,故特意来买点砒霜灭鼠。” 稍停,去李杜氏娘家查访的差役亦来回报,李杜氏父母不知二人成婚之事,二人更是嫌弃杨度为人歹毒。 这也说明之前的皆是二人胡诌哄骗自己。 南闾街、三仙药店掌柜恭敬一礼,“草民见过大人。” 许卿点头,南闾街,三仙药店随即起身,事毕,从神中掏出账本递上,“大人,这便是您差人叫小人送来的账本。” 许卿打开,里面确实是记载杨度购买砒霜四两。 “大人,杨度确在我家南闾街,三仙药铺买了四两砒霜,二克便能要人命,因量太大,当时伙计不敢卖还特意寻了我,我所见的正是此人。”南闾街三仙药铺掌柜指向杨度。 又继续道,“他反正是说家内老鼠成群,箱笼衣物被老鼠咬得一塌糊涂,故特意来买点砒霜灭鼠,再三确认后才给他买下。” 杨度冷笑,“你凭什么说是我,谁知是不是别人胡乱报的我的名字,这个锅我可不背。” 南闾街三仙药铺掌柜看向杨度也不气恼,“凡是买了此药或其他有毒药物皆需签字或按手印,上面亦有,大人可以核对。” 许卿招手,一旁差役随即抓住杨度手单独按压一个仔细核对,确实无二。 南闾街三仙药铺掌柜拱手一礼,“因砒霜这药用量过多便会致命,且价格高昂,一次性买这么大量,故而我对杨度印象比较深刻,当时买药的确乃此人。” 李杜氏知事已败露,料难挽回,瘫软在地,便放声大哭道:“贱妇该死,贱妇该死!不瞒大人,贱妇早早就和杨度有染,因嫌丈夫碍事,和杨度密谋,定下毒杀之计。” 李杜氏哭着道:“丈夫死后,杨度想公开娶我,故不惜重金买得婆婆同意。其实,婆婆一个盲人,年岁又大,即使银子给得再多,她又拿得到哪里去?最终还不是落入我们自己手心!” 李杜氏看向杨度,“不过万万没有想到,千瞒万瞒,其实是我身生父母知晓杨度从小就有劣迹,磨破嘴皮也不许我嫁他,没奈何,我又不敢真实的告诉杨度,杨度才决定上衙门告状。” 许卿叹气,“其实,万事离不开一个‘理字。我一审此案,就觉案情有疑。” “常言道,虎毒不食儿,本官也查到其实非李杜氏婆母不同意,实则是李杜氏身亲,要是杨度是个好人,李杜氏父母怎会不允女儿嫁他?” 第110章 无量真人 01 启发 “药铺查证一着,倒是受了杨度的启发所致,又是三月初二,又是东阁街回春堂,还让我‘遣人一问就知,这分明是早有安排嘛。” 许卿冷冷看向杨度,“你有没有没有想到物极必反之理,你越是泰然自若装腔作势,越是使人怀疑‘此地无银三百两,结果使我想到了狡兔三窟,命人暗中遍查大小药店,终于在南闾街三仙药店揪住了你的狐狸尾巴。” “杨度、李杜氏,你们二人可知罪!” 二人无可抵赖,认了罪,二人随后签字画押,此案这便算是结案。 许卿派人把这二人押解至京畿府,这些天的查探也算彻底结束。 七日后,夏末的风寒也基本痊愈,依旧陪着誉王上朝。 相处时间久,夏末看着司马政聿,他今日下朝后虽没过多表情,但夏末明显觉得他情绪没那么好。 莫不是朝中遇到了什么事? “王爷可是有什么不顺心之事?” 司马政聿看向夏末,浅笑,“你倒是越发会揣摩我的心思了?” 夏末一怔,连忙请罪,“卑职该死,请王爷恕罪。” 司马政聿看着夏末带的点心,“也没什么大事,今日陛下宣布,即日起吴道长特赐号无量真人,在司药房附近辟楼宇于无量真人使用。” “无量真人?”夏末皱眉。 “陛下何时信了道不成?”夏末疑惑。 “平素这些公孙贺阻拦的比谁都欢,今日却附拥陛下,这吴道长平空而出,悄无声息的便入了宫还深得陛下信任,我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妥却又说不上来。” 司马政聿顿了顿,“停车。” 周叔连忙停下,“王爷。” “掉头,回宫。”司马政聿面色凝重。 周叔立即掉头,马车随后又使了回去,夏末试探性问,“王爷是想探探德淑皇贵妃?” 司马政聿点头,“此事或许可以问问母妃。” 司马政聿看向夏末,“你越发学会揣摩我的心思了,往后可不敢放你走。” 夏末默不做声,待我查出什么,自己也许想走都走不了。 着个时机大理寺找许卿,之前他同意带自己看宗卷,自己也该早些查查了,毕竟有条线索也是不易。 只有确定了那个,自己才能着手接下来的事。 “你有什么想与我说的?”司马政聿看着低眸,不知想些什么的夏末。 他心思太重了,有时候自己还能猜测到一二,有时候却发现自己对夏末的一切知之甚少。 前日,唐安也回京了,他给自己送来了密信,确实与自己猜测一样,夏末仿佛凭空出现在夏离身边。 夏离胞兄的玄孙也对不上,只有一个玄孙女,几年前染了时疫皆死了,那里有什么玄孙。 好在唐安行事敏捷,那些东西都处理好了,自己替他善了后,往后别人再查也不会出什么错。 入了皇宫,司马政聿直奔德淑皇贵妃的寝宫,途中碰到郑贵妃。 “郑贵妃娘娘。”司马政聿稽首一礼,夏末连忙身后行礼。 “见过誉王殿下。”郑贵妃浅浅一礼。 “誉王殿下这是要去见德淑姐姐吗?”郑贵妃嘴角含笑,声如落珠,清脆高雅。 司马政聿颚首,“许久没向母妃请安,今日想去瞧瞧。” 郑贵妃身着大朵牡丹翠绿烟纱碧霞罗,逶迤拖地粉色水仙散花绿叶裙,身披金丝薄烟翠绿纱,低垂鬓发斜插镶嵌珍珠碧玉步摇。 手挽屺罗翠软纱,风髻雾鬓斜插一朵牡丹花还真有点,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的味道。 虽有些年岁,但脸蛋娇媚如月,眼神顾盼生辉,撩人心怀,犹如高傲的牡丹,华丽又富贵。 郑贵妃朝司马政聿身后瞧去,瘦弱的少年,虽低眸,长长的睫毛,白皙的肌肤,倒是生的雌性模辩。 “誉王殿下身后这侍从难不是近来燕郡赫赫有名的活阎王?” 夏末皱眉,什么‘活阎王’? 司马政聿笑了笑,“是旁人夸张,他只是胆子比旁人略大些而已。” “是叫夏末?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燕郡的活阎王究竟是何模样。”郑贵妃语声清脆,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 司马政聿皱眉,拱手一礼,“夏末貌丑,恐怕污了郑贵妃的眼,不叨扰郑贵妃。” 郑贵妃冷笑,“如何还能瞧不得!” 说罢,郑贵妃走近夏末,捏起夏末的下巴,迫使夏末抬头看向自己。 夏末皱眉,郑贵妃的金色镶嵌绿宝石的福祉甲套刮的自己下颚生疼。 郑贵妃愣了一瞬,男生女相,当真是雌性模辩,白皙的肌肤,水汪汪的眼睛,唯一不同的是他眼神冷峻。 有一瞬间,他想自己想到了那人,她的眸子也是长含雾气,活的那么称心如意。 哪里能让周围谁都过的比自己好,好在她已经不在了,自己依旧高高在上! 司马政聿语气冰冷,“还请郑贵妃自重!” 郑贵妃见司马政聿生气,也是,如今他位高权重,又有那贱人护着,自己确实不能此时得罪他。 郑贵妃缓缓松开紧捏的手,狠狠剜去,这脸自己看着不喜! “如此模样,乡野出身,莫不是想以色侍人!誉王殿下,这种人,劝你还是多留个心,别哪天摸上了你的榻!” 司马政聿冷笑,“堂堂贵妃,说话如此粗鄙,若传了出去不知贵妃可能受重!” “本王还有事,不与郑贵妃多说,还请贵妃自重。”司马政聿拱手,随即拉着夏末离开。 郑贵妃看着地上滴落的血渍,伸手,身侧的婢女立即递上软帕,郑贵妃嫌弃的擦拭手,“回宫,本宫要出宫一趟。” 婢女面色一白,“咱们出宫若被陛下知晓如何得了。” 郑贵妃皱眉,冷呵,“本宫的决策还容你置喙?!” “来人,把这奴才给本宫拖出去,杖毙了!”郑贵妃冷冷看向婢女。 身侧的打宫女连忙招呼郑贵妃引路,其他几人吓的瑟瑟发抖。 眼睁睁看着方才跟了之后贵妃三四年的贴身宫女被太监掩嘴,拖了下去,哭喊求饶的声音都发不出,呜呜声也逐渐消失。 第111章 无量真人02 血渍 司马政聿拉着夏末走过拐角,停下脚步,突然见到夏末脸上生生刮破一道口子,此时他脸上一片血渍。 司马政聿语气冰冷,“那疯妇竟然敢伤你!” 夏末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痛,伸手一擦,衣袖满是血渍,这郑贵妃下手倒是狠。 夏末笑了笑,“卑职没事,一道小口子罢了,给卑职还添了几分英气。” 司马政聿皱眉看向夏末,若自己不知道或许也会这样想。 夏末虽着了男装,扮演的也像,没几个人能瞧出来,但自己知道呀! 她是女子,几个女子不在意自己容貌,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何况夏末是女子! “随我走,今日你的伤,本王定会替你找回来!”司马政聿拉着夏末便走。 从司马政聿语气已然知道,他确实是生气了,想到他会替自己生气,夏末很感动,自己虽然是他侍卫,但他从未要自己替他做什么。 能有几个天皇贵胄能如他这般,夏末看着他坚挺的背影,心中犹如暖流涌动。 “王爷,我没事,你别胡来,她是郑贵妃,你父皇的妃子。” 司马政聿回头看了一眼夏末,没有说什么,转身拉着夏末继续走。 如果连自己心爱的女子都保护不了,自己这誉王也不用做了,上次是不曾来的及,自己迟了一步。 如今她在自己身边若再保护不了,如何自容! 夏末想起郑贵妃方才的举动,以前见她时,她总笑的温柔,嘘寒问暖,犹如盛世牡丹。 按理说,夏府出事前的自己还唤她一声姨母,自己生母唤郑云,郑贵妃本名郑佩儿。 自己母亲郑云乃已故郑老将军的独女,郑佩儿生父乃前御史台官事中,郑家一门二子,一文一武,曾几何时也是燕郡数一数二的人家。 自己母亲与郑贵妃更是堂姊妹,自己以前很喜欢这姨母,觉得她漂亮的犹如牡丹仙子,高雅华丽。 原来牡丹仙子背后竟然会是这副模样,她怎么能伤及无辜,自己这算是再回燕郡的第一回见面。 郑贵妃所生的皇子便是赵王司马豪,司马豪小字淮海,还记得他还未封王之前,是个鲜活的少年。 每回见他时他都会发出爽朗的笑声,举止得体,翩翩君子,虽不如太子等人博学,但也是个温暖的人。 后来不知因何事便突然去了封地,再后来就听闻他拥兵造反。 好不容易事情平息下来了,才过了几个月,自己家莫名牵连,最后落得个阖府倾覆。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自己要查清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爹爹夏孝儒从不私结党羽,整个燕郡要好的官员也就那么几个而已,回府从不与人交谈过公务。 司马政聿拉着沉默寡言的夏末,来到德淑皇贵妃的宫殿。 太子司马逸也在,司马政聿见礼,“儿臣见过母妃、太子哥哥。” 德淑皇贵妃点头,眼带笑意,“快快请起,好些日子不见你来瞧本宫了。” 太子司马逸热情拉过司马政聿坐在身侧,“没日朝上见你散朝匆匆离去,这几个月忙坏了。” 司马政聿淡淡笑了笑,“多谢太子哥哥关怀,之前离京几个月,都察院政务太多,这才忙了些,过段日子便会好些。” 司马政聿顿了顿,看向德淑皇贵妃,“能否劳烦母后请个太医,我这侍卫脸伤了。” 德淑皇贵妃愣了一瞬,随即朝夏末看去,脸上确实一片血污,衣袖都被浸染成了暗色。 夏末见德淑皇贵妃朝自己看来,连忙恭敬跪下。 德淑皇贵妃眉头紧锁,“玉桃,快着人去请孙太医。” 玉桃一礼,随即转身吩咐二等红绿前去请太医。 “这般深的伤口是如何伤的?”德淑皇贵妃皱眉。 司马政聿神色不悦,“方才来给母妃请安的途中偶遇郑贵妃,我这侍卫的脸也是她划伤的。” “她胆子倒是越发大了,本宫皇儿的人也敢碰!那蠢妇都说了些什么?” “途中碰上,行了礼,却不知怎的阴阳怪气羞辱我这随侍,还言我这随侍以色侍我,才有如今这位置,你们近来可是不睦?”司马政聿神色淡淡。 德淑皇贵妃叹气,“不知她从何处听闻了这吴道士有本事,举荐给陛下,近来深得陛下心意,陛下已经许久不曾来我这宫殿了。” 司马政聿皱眉,“今日儿臣也是来此向母后打探此事。” “那吴道人原来是郑贵妃举荐?她堂堂后宫嫔妃,哪里知道江湖道士?” 太子浅笑,“今日长子某也是因此事留在母亲宫中,这道士如何能这般时间便赢得陛下信任。” 司马政聿眉头紧锁,“这吴道士入宫多少时日了?” 德淑皇贵妃叹气,“如今也约莫有月余了,期间我曾传召见过一回,样貌一般,身形缥缈,倒有几分道骨仙风,若真说本事当真是瞧不出来。” 德淑皇贵妃继续道,“那吴道人口才倒是不错,能说会道,本宫也劝慰过陛下,陛下勃然大怒,之后快大半个月不曾宿在我这宫中了。” “此人出自何处?”总不能凭空出现,这人确实该好好查查。 德淑皇贵妃想了想,回忆那日召见他时的自述,“吴道人自述是出自明州真仙观,这段日子陛下沉溺于他的定神丹,已经听不进本宫的言语。” 太子司马逸无奈看向司马政聿,“你也知晓,如今朝中事,陛下都放手了大半,沉溺于丹药,我私下也劝慰过,还被父皇警告了一番。” “我如今在宫中也出不去皇宫,这吴道人一事还劳聿弟在宫外查一查,若这吴道人当真有那真本事我们也就不多说,若伤了父皇身子如何是好。” 司马政聿点头,“行,近来总觉得燕郡也不太平,你们宫中也需多留意。” 德淑皇贵妃欣慰,“有你们兄弟二人,本宫这辈子也不算白活。” “郑贵妃近来猖獗,又深得陛下心意,你们行事多避其锋芒,我曾无意间见到郑贵妃偷偷出宫,不知所谓何事,怕是宫外有人与其联系。” 德淑皇贵妃拉住司马政聿的手,“你一人在宫外,吃了不少苦,照顾好自己,若有难便进宫找母亲。” 第112章 无量真人03 伤口 司马政聿点头,无喜无忧,“多谢母亲关怀,儿臣暂且应付得来。” 不多时,德淑皇贵妃的宫女带着太医而来,太医恭敬一礼,随后德淑皇贵妃指了指夏末的位置。 太医愣了愣,上前细心清理伤口,撒上药粉。 太医处理完毕,恭敬跪下,“皇贵妃,微臣已处理好,伤口略深,好生养些日子便会痊愈。” 司马政聿皱眉,“她脸上可会留疤?” 太医笑了笑,“得看这位侍卫的体质,或许会留疤,也可能不会留疤。” 德淑皇贵妃浅笑,“男子汉留疤也无碍。” 夏末连忙一礼,“多谢王爷,卑职这小伤无碍。” 司马政聿冷目看了一眼夏末,德淑皇贵妃看在眼中。 司马政聿凝声道,“可有不留疤的药?” 太医一懵,有些纠结,“有是有,此药所用药材珍贵,他一介侍卫怕不太好。” 司马政聿冷冷看着太医,“本王向你要药你还敢不给?” 太医看了看誉王,又看向德淑皇贵妃,皇贵妃点头,太医这才不情愿拿出药箱里的白玉瓶,双手奉上。 随后德淑皇贵妃遣散太医离去。 司马政聿这才做罢,德淑皇贵妃浅笑,“这小侍卫倒是深得你的喜爱。” 司马政聿坦然点头,“他是第一个关心政聿的人,在意政聿冷暖,是否吃饱,夏末不仅是我的侍卫,更是我的得力助手。” 德淑皇贵妃笑了笑,以前确实是自己太严苛,他这么大了不曾收自己多少温暖。 若非逸儿点醒自己,怕是不知还需得多久,仔细想来,自己亏欠他良多。 “聿儿,你年岁也不小了,可有看上哪家姑娘?” 司马政聿神色淡淡,“我看上的姑娘,不是去年凛冬已死于西市口了?” 德淑皇贵妃尴尬笑了笑,仔细想来,这么多年,唯有去年那时他曾那样求自己。 因夏府的事与郑贵妃有关联,自己并不想插手,拒绝了他的哀求。 “京中贵女良多,定有比那女子更得你心的,皇儿可有其他中意者?” 司马政聿看向司马逸,“太子哥哥尚未成婚,我并不着急,待他日太子哥哥走到至高之位再替我赐婚岂不是更好。” 司马逸尴尬看向司马政聿,“我如今倒是想成亲,奈何父皇不予,但看父皇安排约莫也快了。” 德淑皇贵妃叹气,“你逸哥哥我倒不担心,你如今年岁也确实该娶妻了,燕王的儿子如今都会喊娘了。” 司马政聿捏了捏手中玉瓶,起身,“母妃,都察院事务还未处理,我就不多逗留了。” 德淑皇贵妃有些不舍,“时辰差不多了,留下用了早膳再离开。” “多谢母妃,儿臣告退。”司马政聿拱手一礼。 夏末默默跟在身后跪行一礼,跟着司马政聿的身后离开。 司马逸看着离去的背影,“这少年便是近名动燕郡的仵作?” 德淑皇贵妃轻点头“夏离的玄孙,确有几分本事。” “父皇破例设仵作这一九品外职的仵作先生夏离?”司马逸有所耳闻。 “是他,九品外职虽是虚闲但他为人博学,是个人才。” “那怪不得聿弟的侍卫夏末能有此番能力,看他带聿弟十分恭敬且敬重,聿弟又处都察院,重用不为过。” 德淑皇贵妃叹气,“这些倒都无所谓,听闻京中传言,司马政聿不好女色,喜欢这侍卫夏末。” “胡说,去年凛冬前聿弟曾与我言,他喜欢一个女子,还计划向你求婚配。” 德淑皇贵妃,面露愧色,“他看上的是夏孝儒的幼女,夏府去年出事后,他曾向我求娶,因夏郑氏与郑贵妃乃亲堂妹,我也不愿,这郑贵妃也心狠,不曾求情半句。” “原是这层关系,从未听闻夏府与郑贵妃有过交集,怎的突然被查,且有那样的来往信笺。”司马逸疑惑。 德淑皇贵妃笑了笑,“郑贵妃原名郑佩儿,她与郑芸虽是堂姊妹,因性格不同,也从未来往过密,以前我初入燕郡时听闻郑贵妃未入宫前曾心仪夏孝儒被拒,其中许多事不好多言。” 司马逸哑然,“上一辈之间原是有这般多的恩怨情仇。” 德淑皇贵妃拍了拍司马逸的肩膀,“你如今是太子,多少人盯着你,想看你出错,你们兄弟二人需得齐心,任何时候都别相互置喙。” “聿儿虽看着冷面,实则这些年为我们二人挡下多少暗剑,往后庆国是你们的天下,你不能伤害他,这些年,我培养你,忽略了他多年,他不会与你争什么,你需得记着。”德淑皇贵妃叮咛。 司马政聿颚首,“是,儿臣明白,请母亲放心。” “你莫与这吴道长亲近,此人应是郑贵妃背后之人送来了,此时目的不明确,且莫打草惊蛇。” “是。” “时辰不早了,玉桃,传膳。” 司马政聿坐在马车中,看着夏末脸上半寸长的伤口,忍住胸腔翻涌的怒气。 夏末摸了摸脸,几年不曾受伤,奇异的痛感却有些新鲜。 “还痛不痛?” “啊?” 夏末疑惑看向司马政聿,誉王是问自己伤痛不痛。 “不痛,几年没受过伤,感觉很奇特。” 司马政聿看向夏末,目光晦涩难明,“你可知近来燕郡有传言?” “什么传言?”自己不曾听过呀。 司马政聿浅笑,“传闻我有了龙阳之癖。” 司马政聿皱眉,“我养风寒好些日子,对外没太了解,不知王爷可擦到什么人散播的谣言?” 誉王摇头,“暂时未查。” 夏末点头,“今日皇贵妃说的对,王爷年纪不小了,也确实该娶妻了,娶了誉王妃,那些谣言自然不攻而破。” 誉王深深看向夏末,“此建议甚好,那你可愿意嫁与我?” 夏末震惊抬头,心脏剧跳,不知是紧张还是羞涩甜蜜。 夏末随即尴尬呵呵笑,扯动脸颊,不由痛感加剧,夏末赶紧捂着左脸,“嘶~” “王爷真会开玩笑,夏末与王爷同为男子,如何成亲,卑职还想过几年,存了银俩娶一房美娇娘呢。” 司马政聿缓缓道,“你可知京中所说的另一人是谁?” 第113章 坦白 01 震惊 夏末哈哈笑,掩饰自己的慌乱,“总该不会是我。” 看见誉王笃定的眼神,夏末震惊,“当真是我?” “夏末,那你肯嫁与本王?”司马政聿深情的看向夏末。 “王、王爷说笑了。”夏末紧张的连忙寻找托词。 司马政聿叹气,随之看向夏末浅笑,“吓你的,本王性取向正常的很。” 夏末连连点头,“近来王爷确实喜欢开玩笑。” “玉肌膏你留着,每日按时涂抹,白净的脸若留疤如何是好。”司马政聿把袖中白玉瓶递过去。 夏末看着拇指高的白玉瓶,今日自己也知道,此物名贵,可遇不可求,“多谢王爷,此物名贵,卑职用不上。” 司马政聿眉头紧锁,抓过夏末一旁的手,肌肤相触时夏末心跳加速,司马政聿也是顿了一顿。 白玉瓶被塞到夏末手心,“既是药便是用的,更该体现它的价值。” 司马政聿看向总是闪躲的夏末,深深看着她,“你是不是想查去年凛冬夏府的案子?” 夏末惊愕的看向誉王,随即笑了笑,掩饰自己方才那一瞬被识破的慌张,“王爷说笑了。” 司马政聿看向夏末的双眼,“我可以帮你,你查吗?” 夏末咬着下唇,低眸不敢看向誉王,难道他已经知道了什么? “我确实知道了,这么久了,仍不见你主动与我坦白,你其实是夏孝儒的幼女夏夏是?”司马政聿逼夏末承认自己。 等了这么久了,她若不坦露自己的秘密,表明立场,依他的性子是决不会彻底信任自己,找自己帮忙。 自己想过,若任他继续这般下去,或许有一天收不了场,还不若自己与她说清楚,她想查,自己便陪他查下去。 更重要的是要表明自己心意,不能让她再这般回避自己了。 夏末震惊的看向他,如今他能这般与确认自己,只能说明他已经有了充足的证据。 自己知道这一天会来,却不知竟然会来的这般快。 夏末整理思绪,正了正身子,面色平静,“王爷打算如何处理我。” 司马政聿叹气,总算承认自己了,“你可还记得皇城下护城河旁东市带着面具的冤大头?” “我猜想,你定是背后这般称呼我的?”司马政聿看向夏末浅笑。 夏末的心情已然不能言语表达,“你早就认出了我?” 司马政聿摇头,浅笑,“登州初遇有些惊叹如此相像,但不曾怀疑你。” 夏末问,“那王爷是从何时开始怀疑?宿州、常州?” “都不是,没人怀疑你不是夏离先生的玄孙,你入京后林内官替你更换物件发觉你的贴身之物,我后差唐安出京核查你,前段日子这菜彻底确定。” 夏末看向司马政聿,“既然你已经知道我是夏府的漏网之鱼,不知誉王殿下打算如何处置?” 听着夏末骤然疏离的言语,司马政聿皱眉,“我从未打算处置你,我今日之言亦是真切。” 夏末有些不敢相信,“王爷当真不处置我?” 司马政聿看向夏末浅笑,“我为何要处置你,夏府一案已结,阖府倾覆,你是夏离玄孙,又有何干系。” 夏末试探性看向司马政聿,“那王爷今日这般又是为何?” 司马政聿无奈道,“你虽待我恭敬,但心里为难真心信任我?” “只为博得我的信任?”夏末不信。 “当然有其他目的,我心悦于你,我希望你能信任我。”司马政聿深情看向夏末。 夏末面色一红,誉王做的这一切,只为告诉自己他心悦自己? “我是男人!”夏末强装镇定,耳根微红。 司马政聿不说什么,只是朝夏末那处看去,夏末面色羞红,自然明白他是什么意思,誉王这是变相告诉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是男人! “流氓!”夏末咬牙切齿。 既然已坦白,夏末看向司马政聿,“誉王当日带人押解的夏府阖家,我想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既然你活着,那死去的夏夏是何人?”司马政聿尤记西市断头台上茫然的眼神。 “还请王爷先回答我的问题。”夏末不肯让步。 司马政聿嘴角轻扬,当真是个不肯吃亏的,“当日夏府被人暗折于陛下,我也是奉命捉拿,并未带到都察院而是直接送到大理寺天牢,这种事,都察院有都察之职,但案子交由大理寺。” “夏府在大理寺半夜被公孙丞相圣旨提走,此日便定案处刑,宗卷后送回了都察院,你若想看,我可以取出来。” “当真与你无关?” “夏学士博学广闻,我与其朝中并无接触,没有任何利益关系,更没有除去他必要。”司马政聿神色认真。 确实如此,父亲身职翰林院学士,誉王司马政聿在都察院,有督察百官至责,若父亲当真参与了那事,他羁押也说的过去。 “公孙丞相为何会有陛下旨意,他带父亲等人又去了何处,临死前那几个时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夏末如今想知道的就是这些。 “不知道,公孙丞相送来的宗卷只有简单的叙述跟认罪状书,以及几封谋逆书信。”司马政聿回想到处自己拿到宗卷所看到的内容。 司马政聿再次看向夏末,“现在可能说,当初死去的夏夏是何人?” 夏末沉默了一瞬,如实交代,“当初正逢夏父执一年一度的会见,出事那日,听你在前院宣旨,父亲觉察有异叮嘱夏离父执从后门把我带走了。” “父亲说京中各府燕会我不曾露面,希望我活下去,死去的是我一同长大的贴身丫鬟,夏府家生子,夏管家的孙女夏梅枝。” 司马政聿皱眉,“那也就是说,当日西市刑场你也在人群之中。” “是。”夏末点头。 “我与父执寻去乱葬岗时已不见尸骨,夏府皆尸骨无存,之后夏父执带我登州生活,我便跟在他身侧学了这仵作之行。” 听着夏末说的风轻云淡,这其中该是多少辛酸困苦,堂堂燕郡贵女,去了登州僻壤跟着仵作做着尸首查验,那有她说的那般轻易。 第114章 坦白02 处置 “王爷当真不处置我?”夏末有种不切实际的感觉,仿佛这坦白只是自己多次曾想象过的场面。 自己也想过,若他知道了,觉得自己受到欺骗,且是一介女子,定是会把自己丢入大牢。 却不曾想这般,似乎没什么太大的感觉,这誉王相处这么久,给自己的感觉也并没传言的那般凶戾,虽冷淡了些但也极好相与。 司马政聿浅笑看向夏末,“是觉得欺骗我愧疚?” 夏末咧嘴笑了笑,“没有愧疚你信吗?” 司马政聿点头,“若是旁边我或许不信,你嘛,我算是看透了,越是热情实则冷淡,如今这般才是你的本质。” “你在我这里无需伪装,你这仵作之能弃之可惜,你想查夏府,可待夏府查清后再自行决定是否继续。”司马政聿如实而说。 夏末这身验尸的本事,庆国当真没几个能如她这般。 “行,王爷,那我男装之事又有几人知晓?”夏末想知道自己是否还安全。 司马政聿沉默了半晌,“目前我这边就我、林内官与唐安。” “许卿可知道?”想起许卿的态度,司马政聿忍不住询问,毕竟听许卿所言,二人曾有娃娃亲在身,若是夏末认了,自己得想想法子。 “许卿暂时不知,他只知我是夏府有关的旧人。” “王爷,到了。”周叔马车外,停住马车轻唤。 司马政聿随即下了马车,伸手扶夏末下车,夏末皱眉,自己虽对誉王心生好感,但并不想人前待自己如女子。 夏末从司马政聿手边走下,司马政聿看了看空荡荡的手,脾性倒挺大。 既然已摊牌夏末感觉轻松不少,依旧如往常一般。 早膳时,司马政聿看着认真吃饭的夏末,这么久了也不见长胖点。 “早膳后随我去都察院,你想看的宗卷我带你去取。” 夏末有些激动,“王爷所说可是当真?” “我何时骗过你。” 夏末心情挺好,之后随司马政聿去了都察院,处理完政务,司马政聿叫上夏末。 “打盆水,把这药粉拿去融水后端来。”司马政聿从案下的小暗格中拿出小包药粉递给夏末。 夏末接过,此粉应该就是上回密室,鲁班密架撒下的粉末所克制之物? 打开水,融化了药粉,二人净手后、司马政聿带着夏末入了密室,还是在之前自己见到过的位置。 司马政聿拿起,递给夏末,夏末拿着宗卷如有千斤重,这小小宗卷记载的却是一个家族的倾覆。 夏末忍下心中翻涌的心绪,小心打开,里面夹着六封书信,以及父亲的自述罪状。 书信、罪状皆是出自父亲夏孝儒的亲笔书写,看着熟悉的字迹,夏末泪落如泉。 夏末小心打开书信,内容触目惊心,皆是反逆之语,与赵王的来信,尤其是未送出去的几封,落款更是出事当日中午。 夏末心中升起希望,希翼的目光看向司马政聿,“这不是父亲的亲笔信,当日他同父执见面,自己也在,我喜欢听夏父执讲燕郡外的一路见闻,当日父亲并未书信。” 夏末指着其中''儒’给司马政聿看。 “王爷,你看,父亲习惯儒字下端一竖不写,而这几封书信以及认罪状皆有了而字的一竖,这不是父亲的字迹。” 司马政聿一怔,仔细看去,确实多了一竖,“你此话当真?” 夏末激动的连连点头,擦了擦掉下的泪珠,“确是如此,父亲教字于我时我曾拿此处笑话过他,父亲说这样也不无不可,旁人不曾留意的更是他的独特之处。” “王爷,庆国可有我父亲以前书折,若找一些对比定然能看出来的,这绝不是他写的,就算是他也定是某种逼迫环境故意这般写的,只要有熟悉父亲的人一看便知。” 司马政聿静了静,“把宗卷单独收起来,若当初有公孙丞相参与,其中牵扯定是甚大,不是此时翻供的时候。” “既然已有证据,那接下来咱们只需核实即可,其他的还需等待时机,公孙丞相从未与夏院士有过来往及恩怨,要想查必须先查其中渊源,此事非一日之功。” 司马政聿随即把宗卷单独收入自己袖中,“直接带入王府藏起来,今日之事只有你我二人可知,你既已看出问题,保不齐其他人有所防备。” 夏末赞同,“王爷所虑极是。” “既然大人愿意助我一臂之力,夏末唯誉王殿下调遣。” 司马政聿浅笑,“你这算是真诚信任投诚于我了吗?” 夏末点头,“王爷能查到的自然比卑职多,只求王爷寻个合适时机替我夏府申冤,夏末愿彻查到底,哪怕付出的是这条性命。” 司马政聿被夏末的决心所震撼,“非此不可?” “非此不可!我不能让他们枉死。”夏末声音坚定。 司马政聿叹气,“锁好密室,随我出来。” “今日午膳唐安请客,他言许久不曾见你,今日会见。”司马政聿浅笑。 夏末沉默了一瞬,“可是他请客?” 司马政聿一愣,“是,可是有什么问题。” 夏末咧嘴一笑,“没什么,只要不是我便行。” 司马政聿有些无语,“来燕郡途中受贿那么些银俩,加上月奉几十俩银子,从不见你花出去分毫,这样当真可行。” 夏末可怜兮兮看向司马政聿,“誉王有所不知,银俩入了手,哪里有花出去的道理,我孑然一身,穷的紧。” 司马政聿无语,“当真越发财迷心窍。” 夏末很高兴,确实许久不见唐安了,午膳时分,司马政聿带着夏末直奔燕郡最奢华的玲珑阁。 三楼雅间,夏末咂然,沿途奢华程度,不愧是燕郡第一楼。 以前自己也没少听过玲珑阁,从来无缘一见,今日一见算是开了眼界。 只见门口挂着梅花间,进入其中,开阔奢华的布置,一室之中当真是价值万两。 “如此奢华,不知背后东家是何人?”夏末忍不住感叹。 “此阁乃庆国首府王百万的产业,只管营生,不管其他,故而深受燕郡官员以及贵胄门推崇。”司马政聿耐心与夏末解惑。 第115章 于衍生01 粗犷 “爷、夏末,快进来。” 夏末看着里面的人,愣了愣,拉了拉司马政聿衣袖,“这是唐安?” 司马政聿看着夏末举动,不由浅笑,“是他。” 唐安有些尴尬的摸了摸脑袋,“爷,莫不是我剃了髯须吓到夏末了?” 夏末这才从司马政聿身后走出,眼前的男子哪里还有当初登州初见时的粗犷模样。 虽然依旧身躯凛凛,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胸脯横阔,有万夫难敌之威风。 但却看起来年轻不下十岁,以前三十余岁的模样,如今像二十几岁的青年男子。 夏末跟随誉王坐在一侧,看了看对面的唐安,“你到底年纪几何?” 唐安咧嘴一笑,“我今年二十七了。” “你是不是还没习惯我这副模样?” 夏末点头,“确实有些不适,年轻了许多,这样很适合你。” 唐安点头,“没办法,我要成亲了,京畿府大人家的小姐嫌弃我那副模样,这才剃了。” 司马政聿浅笑,“待你成亲,唐掌吉也该放心了。” 唐安笑了笑,“他一直催我婚娶,前些日子,我路上救下了马车受惊的京畿府魏巍家的嫡次女,魏双儿小姐。” 夏末见唐安有了着落很高兴,“那挺好,你们也算得是门当户对,那京畿府小姐也定是温婉可人。” 唐安面色红了红,“确实挺好,前日去魏大人家下聘的,也商议了日子,下个月底我们便成婚。” “爷,几个月咱们没聚聚了,今日请你们吃个便饭,顺便给你们二人送喜帖。” 说罢,唐安从怀中拿出喜帖递给司马政聿,司马政聿接过,交到夏末手中,对唐安点头,“当时我们二人会去。” 夏末看向唐安,“许久不见苏伦,今日他怎么没同你一起来?” 想起一路入京的场景,时间过的真快,一晃神便过去了几个月了。 唐安尴尬看向司马政聿,对夏末笑了笑,“爷没告诉你吗?” “告诉我什么?”夏末疑惑。 “他已经不叫苏伦了,叫于衍生,如今是刑部都官郎中于落大人的嫡子,离开都察院已有快两月了。” “当时你们二人见面后不久他便被于郎中认了回去。” 夏末皱眉,京城关系自己跟在誉王身边知道了许多,如今官员分三派,太子党、丞相党、以及忠皇党,也是中立党。 司马政聿便是中立党的人,中立党与太子党基本无异,主要是为皇权稳定,丞相一党纯粹是权利过大目前无法压制。 “于郎中不是听闻是公孙丞相的女婿吗?” 司马政聿深深看了夏末一眼,“你记的没错,确实是这种关系。” “既然是这种关系,苏伦那抛妻弃子与花娘私奔的父亲又如何一步步做了这般大,朝廷用人不是还需考察其人品吗?” 唐安叹气,“于落入京时身有举人名声,后来不知如何搭上了公孙丞相,再后来科考进了十二进士,公孙丞相也把庶女嫁给了他。” “这些年,虽有所出,皆是女儿,每回那于夫人生了儿子不足一岁便是腰折,以致于落大人这些年依旧无子。” 唐安笑,“听闻那于公孙氏也是个泼辣的,于落外面养的女子,生的儿子也皆死在其手,背后又是公孙家,于落也惹不得。” 夏末皱眉,“那于郎中又是如何认出苏伦是他早年所出?” 唐安神秘一笑,“你可记得他当初非要送礼你的半块玉诀?” 夏末一怔,“莫非那就是信物?” 司马政聿看了眼上来的菜肴,替夏末布了几快箸,“他自有他的归途,旁人之事,何需多言。” 夏末看了看碗中菜肴,确实如此,自己如今也顾不得他。 他去了于府说明他已有了自己选择,二人算是相识一场,他能过得好已然挺好。 吃过宴,夏末与唐安告别,看着不远处的唐安,夏末有种恍惚感。 没有什么会是长久的,也或许是自己带有悲观的心态。 唐安在六扇门,事物也繁忙,每个人都在做着自己该做的事。 慢慢的是不是都会渐行渐远,“王爷,苏伦,额、于衍生我还能再见吗?” 司马政聿浅笑看向夏末,“朝廷纷争与你无关,他若想见你或是你也想见他,我不会阻拦。” “那他肯见我吗?”夏末有些不敢肯定。 司马政聿摇头,“这我并不知晓,当初、初见时,见他玉诀似乎哪里见过,见你想带他同行也便允了。” “于郎中找到六扇门时,他虽震惊,次日便与唐安辞了捕役同于府人离开了,之后一直不曾再见过他。” “好,我明白了。”夏末轻点头。 二人回到都察院,如往常一般誉王处理要务,以及各项事宜。 夏末在都察院里替司马政聿打下手,谁忙替谁一二,日子越发细水长流一般,没什么特别,也没有什么意外。 但苏伦却一直没有再见到,不知他换了身份,有了家心里是否感觉好了许多没有。 他也不易,当初孤儿寡母过了那么些年,自己虽真心当他朋友,他初逢此事也不曾告诉过自己,很多时候也并没那么容易。 此时,郑贵妃再次出宫。 公孙贺有些不耐烦看着面前的妇人,“还请郑贵妃别总出宫寻我,若传了出去,别想做太后,咱们这群人能否活到那时候都难说。” 郑贵妃有些不悦,“我已得陛下特令,可出宫报备即可,回去时给他带着民间玩意,哄诓几句就够了。” “不知郑贵妃此时处出宫寻本丞相,所谓何事?”公孙贺不太喜欢和这自以为是的妇人会见。 郑贵妃笑了笑,“也没什么大事,上回出宫差丞相替我打听的夏末可有问题?” 公孙贺眉头紧锁,“哪有这么快,燕郡至登州快马加鞭也需得时间,又不是燕郡东市到西市的距离!” 郑贵妃见公孙贺如此不留情面不由面色有些挂不住,“听闻公孙丞相女婿新认了嫡子,可是当真?” “这算得什么,于落娶我那庶女公孙月之前便知晓他乡下曾有一子,如今月儿又膝下无子,正逢他因缘巧合下入京便认下,算不得什么大事。” 第116章 于衍生02 巧合 郑贵妃皱眉,“怎的就这般巧合,当真是无人安排吗?” 公孙贺皱眉,“早已说清楚,你只肖负责宫中即可,宫在与你无关,郑贵妃这般隔三差五出宫寻我,传了出去,你还想做太后,若再有下次,本相便不多管了,郑贵妃自己看着办。” “我如今这丞相做的也挺舒服,从龙之功不要也罢!” 这个蠢妇,不知轻重,任由她这般下去参与此事的那么些人不是被发现,而是被她害死! 郑贵妃见公孙贺生气,不由有些心虚,当初也是自己找他同谋的大事,若成了彼此皆有益,若不成一根绳子上的蚂蚱皆落不到好。 郑贵妃随后放低姿态,“如今宫中前景甚好,无量真人的丹药深得陛下喜爱,燕王如今也对本宫上心的紧,只要你们继续保持,明年定能如愿。” 公孙贺笑眯眯一礼,“郑贵妃乃宫中主要环节,还请多驻留宫中防止生变。” 郑贵妃不以为意,“公孙丞相且放宽心,前些日子,德淑皇贵妃进言陛下切莫轻信无量真人,惹恼了陛下,如今已有许久不曾踏足她的宫殿了。” 公孙贺顿了顿,“德淑皇贵妃非和善之辈,虽是一时失利还请郑贵妃坐镇后宫,切莫失了先机。” 公孙贺继续道,“六宫掌管之权不知郑贵妃可已胜券在握?” “还没,杨朵儿那贱人警惕着呢,至今未揪出她什么大错,好在燕王如今也对那位置已了意,咱们也算出师有名。”郑贵妃叹气。 公孙贺起身,“郑贵妃可以提点那无量真人稍微加重些许计量,不能这么继续耗下去了。” 公孙贺看向郑佩儿,“郑贵妃无事也别总出宫,盯紧点后宫与无量真人那厮,若无他事,本相就先告辞了。” 公孙贺拱手一礼,随即离开。 郑贵妃见公孙丞相已离开,随后起身,戴好及身帷幔也离开。 夏末再见苏伦时已是十一月初,天气骤冷,夏末在都察院门口见他站在门外。 司马政聿叮咛夏末几句,替夏末紧了紧身上的加绒的白披。 司马政聿朝苏伦看了一眼,随后进了都察院。 夏末随即迎去,看着眼前男子浅笑,“苏伦,你是来寻我的?” 苏伦笑了笑,看向夏末,夏末依旧没什么太大变化,脸如桃杏,姿态清雅,尚余孤瘦雪霜姿。 少年瞳仁灵动,水晶珠一样的吸引人,语气虽依旧没什么变化,但苏伦知道他是关心自己。 夏末头发墨黑,衬托出他发髻下珍珠白色脖颈的诗意光泽。 他的背脊挺直,好像在这白杨树一样挺秀的身材中,蕴含着巨大坚韧的力量。 长袍雪白,一尘不染。 可以知道,誉王殿下待他不错,看着这样的夏末,苏伦心里很温暖,仿佛可以听到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 这几个月以来的压抑情绪这一刻可以放松。 苏伦浅笑,“许久不见,可安好?” 夏末笑了笑,“还行,就是天越来越冷了。” 夏末看去,苏伦嘴角含笑,似乎没什么变化,又似乎都不一样了。 循声望去,青色缎衫的年轻男子站在都察院路边的枯树下,眉目干净,唇色如樱。 肤色白净了许多,或许是衣着关系,显得五官也精致不少,额前几缕黑色龙须长发随风逸动,褐色的眼眸里藏着清冽和浅笑。 冷冽的寒风,苏伦看起来十分单薄,夏末走进,“你穿这般少,可冷?” 苏伦浅笑,手背贴了一下夏末的手,“是暖的。” 夏末不知道他会突然动手,不由尴尬的笑了笑,“呵呵呵呵~确实不冷。” 苏伦笑了笑,“同我走,许久不见,你既怕天冷,我请你吃茶。” 夏末也确实想知道他如今过的好不好,但又是当值时间,夏末有些犹豫。 苏伦许是看出了夏末的顾忌,“就在前面拐角的街巷,耽误不了多长时间。” 夏末纠结的看了看苏伦,又朝督察院的大门瞧了瞧,“行,但不能耽搁太久。” 苏伦指了指不远处的马车,“乘坐我的马车。” 夏末点头,缓步走在苏伦的身侧,“你如今名动燕郡,能有这般胆量怕也唯有你了。” 听着文雅不少的苏伦,夏末着实有些惊讶,“你如今可是请了教书先生?” 苏伦面色一红,“请了,我学的迟,常被先生责骂。” 夏末浅浅笑了笑,走近马车,马车一侧挂着徽牌,‘于’夏末顿了顿。 苏伦站在一侧,“我离开六扇门有段日子了,想必你也听说了,我如今找到了当初抛弃我们母子二人的男人。” 夏末随后上车,对苏伦笑了笑,“九月中旬我听唐安与我说过。” “直行转角里巷清风楼。”苏伦朝车夫吩咐。 随后苏伦小心看了看夏末,有些不确定,“你可怨我?” “啊?”夏末随即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夏末开导着,“没有,毕竟他是你的生父,你找到了也是极好,多少也算还有亲人,挺好的,我若是你也会这般。” “那男人如今做了官,公孙丞相的女婿,若非主母生不出男丁,他决不会认我的。”苏伦自嘲笑了笑。 夏末也不知如何开导,只能尴尬询问,“那主母可是认下你了?” 苏伦看向夏末,苦涩一笑,“也算是认下了,她虽不喜我,但也不讨厌我,如今也可简单相处了。” 夏末叹气,“能这般也是极好的,你如今又有先生私学,你父亲约莫想培养你一二。” 苏伦点头,“他也是这般说的,年底说帮我安排做个九品闲职,但现在必须学点东西。” 苏伦小心翼翼看了看夏末,“他与誉王殿下似乎并不对付,你又是誉王殿下的侍卫,你一路皆是他的提拔。” “我们,我们还能做朋友吗?你不会不理我?” 看着苏伦小心谨慎的目光,夏末笑了笑,“誉王待我挺好,我的私事他一般不干涉,他若不允,今日我也不可能见到你。” 苏伦眼中亮了亮,“我们到了,我之前这里吃过茶水,挺好的。” 夏末点头,随后同苏伦入了其中。 第117章 于衍生03 朋友 一进门,顿时觉得暖和不少,室内与外面气温当真是天壤之别。 夏末抱着手,呵了呵气,“这天气莫不是要下雨了。” 小二似乎是认识苏伦,连忙招呼,“于公子可是还要之前的雅间?” “老位置,上些点心和热茶。”苏伦熟练的吩咐。 苏伦看了看楼外,对夏末笑了笑。 苏伦适应的倒很快,哪里还有宿州梅江县时候的模样,若非自己见过他之前的困苦,哪里能和眼前的翩翩公子联想在一起。 这样的苏伦似乎才更适合他。 苏伦笑意浅浅,“你燕郡那些案子我都知道,如今怕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你的大名了。” 夏末看着小二送来的热茶,苏伦示意服侍的几人都出去,苏伦亲自烹茶。 听了苏伦的言语,夏末不以为意笑了笑,“不过是下九流之作,谋生而已。” “苏伦,你何时学会的烹茶?”看着苏伦烹茶,夏末不由得还是感叹。 苏伦笑了笑,“有些日子了,你是第一个吃我亲自烹茶的人。” 夏末以为再见会很高兴,却不曾想过这般平静的坐在一起看他煮茶。 “做的真好,王府里,都是王爷煮茶,我去分一杯羹,他也教过我,奈何我没性子,他也懒得再教我。” “于衍生,我如今叫于衍生。” “啊。”夏末愣了愣。 “我娘姓苏,他离开后我便随我娘叫,我本姓于,衍生是他给我取的。”苏伦浅笑看向夏末。 “额,于衍生,好的。”夏末有些尴尬。 “誉王殿下待你很好,我见他对你从来以我自称,没有称本王,待你很纵容,你的衣裳布料等于突然看并没什么特别,仔细看才知道都是极贵重的。” 看着王衍生,夏末一时不知如何接话,尴尬笑了笑,“还好,他其实也没外界说的那般冷峻。” 夏末想了想,自己一直以来确实没有注意他在自己面前的称谓,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印象。 誉王是什么人,哪里在意那些,或许他自己都没甚在意。 再说,自己与苏、王衍生入了燕郡后也没见过几回,他又哪里知道自己与誉王的日常相处。 夏末静了下来,不知如何跟他聊天,不是不喜,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待茶烹好,夏末吃了一盏,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夏末觉得气氛太过诡异,胡乱扯了一个理由便离开了。 临走时,打包了两份点心,直接付了银子,夏末抱着点心,出门时竟然开始下起了雪。 夏末抱着点心,风不知何时已经停了,絮絮白雪从天空落下,似乎要燕郡的一切包裹起来。 久违的雪,夏末接了一片,冰冷的雪花感受到了手心的温度,随后化作了一丝晶莹的冰凉。 此处离都察院不远,夏末抱着点心踩着飘落的白雪往回走。 于衍生坐在雅间,夏末没注意罢了,此处雅间能隐约看见都察院的衙门口,虽不真切但能见到。 他是第一个主动给自己温暖的人,帮助自己渡过了最难的时光。 若非他,当初自己也没想过能入京,唐掌史似乎很与他合得来,也或许燕郡只喜欢有能力的人。 借夏末的春风,自己入了燕郡,更是做了以前自己想都不敢想过的六扇门捕快。 当见识过峦峰,哪里还看得起丘壑,燕郡看的便是人际,更是背景,与宿州不同。 慢慢的,自己发现,自己与夏末的差距也越来越远,有羡慕、有敬佩,更多的是自卑感。 自己还幻想过与他兄弟情深,但后来发现,在燕郡,没有能力、没有背景便什么也不是。 所以当他找到自己时,自己沉思了一夜,没有犹豫,自己便同他回去了。 自己同那抛妻弃子的男人回了于府。 虽然相认时自己表现的高兴又得体,该有的情绪丝毫不差,只言不知自己父亲竟然还在世,从不曾听母亲说过。 表现的再难过,但自己明白自己当时的心其实有多冷漠。 各取所需罢了,恰巧他夫人生不出儿子,他如今要的不过是一个儿子罢了,如若,他那里会认下自己。 燕郡的残酷体现在方方面面,当换了一个身份再遇六扇门昔日捕快时他们更多的是恭维,哪里还有以前的高傲。 自己一直也想再见夏末,如今这个身份又不知如何再见。 纠结几个月后,鼓起勇气,再见时他确实很高兴,他一点都没变,衣着虽好了不少,但待自己的心那一刻能感受到,与之前是无二的。 一路攀谈也算还可,不知抽了什么风,忍不住说了那些自己都觉得不太合事宜的话,匆匆吃了两杯茶,他便借故离开。 那一刻自己没有怨他,更多的是怨恨自己,若非自己不会说话怎么会吓走他。 他连自己换了性命都不曾责怪,还安慰自己能回家便好。 苏伦叹气,不再多想,窗外的那抹人影已经转角离开,应该也快到都察院了,此处冷清,没有继续待的意义。 “公子慢走。”小二客气恭送。 小二见自己脚步顿了一下,猜到自己结账,又连忙道,“方才哪位小公子已经结账了。” 于衍生笑了笑,他是担心自己没什么银子花,替自己省钱,这一刻,于衍生觉得其实也还好。 起码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自己还能知道他在做什么,自己如今的身份,必要时,他若有困难自己也能知道,力所能及自己或许还能帮他一二。 夏末回到了都察院,司马政聿抬头朝夏末看了一眼,“还知道回来的路,看来没被拐走。” 夏末咧嘴笑了笑,“哪能呀,王爷这里吃喝不愁,也轻松,哪里舍得呀。” 司马政聿似笑非笑看向案边的夏末,“是吗?那是舍不得吃喝还是我?” 夏末面色一红,瞪了司马政聿一眼,不太自然的笑了笑,连忙从怀中拿出还未凉透的糕点转移话题。 “王爷快尝尝,我给你带回来的,味道应该不错。” 司马政聿看了看夏末,随即拿起一块,尝了尝,随后吃下。 夏末见誉王喜欢,连忙也掂起一块尝了尝,眉头皱成一团,“怎么是酸的?” 第118章 女妖杀人案 01 妖怪 司马政聿浅笑,“你买的,你不知?” 夏末皱眉,连忙把另一份的芙蓉糕塞到誉王手中,“快换换口味,这个很好。” 司马政聿接过,再尝,确实比之前那个好上许多,自己虽不喜欢这些甜食,但也不挑食。 “他同你说了些什么?” 夏末朝誉王笑了笑,“也没什么,就告诉自己他如今叫于衍生,苏姓乃母姓,如今他在于府算是彻底站稳,许久不见,想见一面而已。” 司马政聿点头,“近来燕郡的传闻你可是听过?” 夏末见誉王不怎么喜欢,随即抱着芙蓉糕坐到右边架起火盆的地方坐下,果然靠近火边要暖和许多。 听着誉王的话,夏末沉思一瞬,“王爷说的可是近来燕郡传言的女妖杀人?” 司马政聿点头,“此案京畿府今日已呈案陛下,如今年关将近,燕郡传的人心惶惶,陛下也重视起来了。” “案子已圣听了?这案子约莫也有月余了,京畿府怎的没查完吗?”夏末疑惑,这案子不应该京畿府要就结案了,怎么闹到这般。 处理完手头的事,司马政聿也走了过来,坐在一侧,“事发至今已经五六起案子了,只见女妖闪过,没有人,加之谣言四起,京畿府魏大人至今没有查案的头绪,这才入了天听。” 夏末皱眉,“那陛下可有法子?” 司马政聿看向夏末,“此案约莫明日宗卷就会送来都察院。” “难道陛下的意思是让三法司同查?”都察院极少管理这样的案子,如今都察院算是三法司之首,案卷送来,就是此意。 “正是。”司马政聿就着房中银碳,取出些许一旁煮茶。 “嗯,你的那什么可够?”司马政聿低头煮茶。 夏末面色一红,“多着王爷关怀,足够了。” 前些日子,停了近一年的信事突然来了,或许是燕郡的水土自己比较适合,加之誉王府生活滋润,它突然来了。 若不是誉王殿下发现了背后的污渍,出了府那还如何得了。 没想到过去了这么着些天了,他竟然还记得,二人如今身份坦诚,但平素他依旧拿自己当男子对待,也不曾见过自己女装,相处倒也融洽。 门外传来热闹的声音,司马政聿与夏末起身出门看去。 原来是雪下大了,燕郡初雪来临,今夜应该十分热闹。 燕郡习俗,初雪那天会庆祝,集市更会张灯结彩,祈求初雪过后,来年风调雨顺。 “这么回来时就下雪了,稀稀疏疏的,这才多会儿,到处便染了银装。”夏末看着如鹅毛的大雪不由感叹。 司马政聿看着回院落下的雪,再看向夏末,时间倒也挺快,夏末已入燕郡快半年了,半年的时间似乎又长了点身高,却不见长胖分毫,依旧瘦瘦高高。 怕也是因为此番,旁人从未猜想他会是女子,燕郡女子没几个会比他高,行事走路哪里有半分女儿姿态。 比那燕郡柳家有名的纨绔子弟还多了几分风雅,若非自己见识过他的男装,心有怀疑,哪里能想得到。 曾几何时,自己也怀疑过,自己是否是真的心悦夏末,或者是事实喜欢的是男子而已,他风寒期间,自己伪装之下也曾去过南凤栏,最后确认不是自己性取向问题。 只因自己喜欢的是她罢了,那一刻不由释然、也就那一刻,自己明白了那句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 自己或许就是被她当初东市的活泼劲所吸引,那些是自己从不曾也不可能做到的。 看着她女扮男装,孑然一身坚强倔强犹如劲松,生命力斐然。 这样独立又特别的,也只有她夏末了。 “你为什么会叫夏末。”看着皑皑白雪,司马政聿问身边的‘少年’。 夏末看着雪笑了笑,“夏末出生呗。” 司马政聿侧头看向身侧,用只有二人听到的声音问,“你不是叫夏夏吗?” 听着这个恍如隔世的名字,夏末看着白雪浅笑,“那是我的乳名,家里一直这么叫,时间久了,旁人以为那就是我的名字而已。” 司马政聿面色一僵,“也就是说,整个燕郡知晓的皆是你的闺名?” 夏末点头。 若是别人,自己也定这般吃惊,女子闺名家中时可家人昵称,嫁夫后可告诉夫君,乃闺房之乐。 自己倒好,正名无人知晓,闺名倒是燕郡皆知。 夏末看了会儿雪,随后同誉王进屋。 “你的那名,是如何传出的?” 夏末想了想,“家人传出去的,应该是他们说顺嘴了,传了出去,便逐渐以为那就是我的名字。” 司马政聿瞪了夏末一眼,“你胆子倒也大,户籍上应该还是夏末?” 夏末不以为意,“如今夏府是忌讳,没什么人会再查那户籍的。” 誉王煮茶,当真美味,茶香浓郁,入口清甜。 不一会儿,都察院中传来京畿府魏大人而来的声音。 司马政聿起身,夏末连忙跟在他身后,想瞧瞧唐安未来岳丈的模样。 看着院中皑皑白雪,夏末记起誉王煮茶的美味,顿了顿,夏末又默默退了回去。 夏末在御史房中,寻了个干净的大罐子,夏末院中打水清洗干净,小心的采取干净的初雪装了起来。 司马政聿走着走着,回头看去,夏末方才还在身侧,转瞬便没了踪影。 “下官京畿府魏巍见过誉王殿下、都察御史大人。”魏巍带着随侍恭敬一礼。 誉王殿下当真庆国大才,这些年,在他手中就没出过冤案错案,行事杀伐果决,三法司威望极高。 司马政聿平静的目光看向魏巍,“魏大人请落坐,来人,看茶。” 司马政聿坐在上首,魏巍连忙恭敬谢礼,随后下手微微坐下些许椅子。 司马政聿看向其,“今日魏大人登门,莫不是送女妖案的宗卷?” 魏巍尴尬笑了笑,连忙拱手,“下官查了近两月,没有头绪,如今闹的燕郡人心晃动,下官无能,特呈上宗卷,请御史大人帮忙追查。” 司马政聿抬手,京畿府身侧侍从连忙把宗卷拿出双手递上。 第119章 女妖杀人案 02 歌声 司马政聿接过,夏末随后从一侧偷偷过来,偷偷站在司马政聿身侧。 司马政聿看了一眼夏末,也没有责怪,打开宗卷看了看,随后递给夏末。 夏末连忙借住,司马政聿看向魏巍,“案卷本王已收,不日便开始核查,此案虽交由三法司同查,宗卷乃你京畿府所出,你可派一人同参此案。” 夏末随即打开宗卷查看,愣了愣,只见宗卷记载的大意如此。 一个多月前,第承天门街上自然是热闹非凡,尤其在晚上更甚。 夜间什么,猜灯谜啊,卖糖人啊都出来了,魏巍带着妻儿走在大街小巷之中,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就在这时,人群之中忽然传来一阵尖叫之声,“有妖怪啊,妖怪来了!” 魏巍跟随人群下意识地抬头一看,就见天空之上有一白衣身影飘来飘去,十分诡异。 与此同时一阵飘渺的歌声也从四面八方传来,这声音凄凉无比,歌词大致讲的就是郎君喜新厌旧,抛弃旧人爱新人的事儿。 下一瞬,前方人群再次有人惊呼一声,孙茂然往前凑了凑,只见前方人群中间有一女子倒在地上。 那女子面露惊慌之色,打眼看去,此女子身上并无明显伤痕,此时双眼大睁,嘴巴也是大张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是晕过去了,还是怎么了。 魏巍是京畿府官员自然不怕,随即上前摸了摸那女子的脖颈,随即又抽了回来,没想到这女子竟然断了气。 此时周围人议论纷纷,魏巍之前一直在和妻子说话,根本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连忙问道附近路人:“刚刚发生了什么?” 围观的众人也傻眼,“不知道啊,这人走着走着就这样了。” “我看八成是那女妖前来复仇了”,其中一个看热闹的百姓忍不住开口。 魏巍皱眉,“复仇? “死者身上可发生过什么事情?”魏巍问道。 据百姓所言,第一个死者名叫周慧兰,原本是青楼里的姑娘,前不久被府上富家公子哥张权看上,便出高价将其赎了出来。 但张权原本是有一青梅竹马牛金花准备成亲的,由于周慧兰的出现,张权移情别恋,但又不好与牛金花说,便将二人同时娶进了门。 那牛金花入门不久就上吊自杀,此后陆陆续续死了三个人了,也都是这样突然死亡,又无凶手。 时间久了便传出牛金花死后变成了女妖,开始报复杀人。 一直到现在,已经死了七八个了,燕郡年关将近,人心惶惶,前几日又死了姑娘,魏巍顶不住压力这才上折。 看着这案子,夏末来了兴致,夏末从来不信什么女妖杀人,能杀人的只会是人以及昏暗的内心。 魏巍连连点头,自己京畿府能派一人更好,誉王此举甚好,到时候查清了,京畿府也有参与,不会显得京畿府无能。 魏大人连忙致谢,“多谢御史大人,然后回去下官就立即挑人同查。” 魏魏突然看到誉王身侧不知何时站在一个衣着金贵的白裘少年,站在誉王身后毫不避讳的看起了宗卷。 魏巍看着送来的热茶,朝夏末看去,“誉王殿下,您身侧这位少年莫不是京中颇负盛名的夏仵作夏先生?” 司马政聿朝身侧津津有味的看着宗卷的夏末看去,随后浅笑,“是他。” 夏末这才抬头看去,这人就是唐安的岳丈大人? 约莫四十几岁的样子,一身日常司服,胸前秀着飞禽。 鼻梁挺直,没有鹰勾鼻的肃劲只有柔润,目光炯炯,身姿挺拔有仙人之姿。 一副生龙活虎的模样,有着与同龄不同的康健与敏捷,这魏巍与自己想象中的不一样。 只见魏巍一副欣慰模样,“还真是年轻,下官曾猜想是不是四五十岁精瘦的老者,却不知是这般年轻俊秀的少年,当真是后生可畏呀。” 司马政聿又与其寒暄几句,魏巍见宗卷已送到,随后起身离开。 看着已走的京畿府魏大人,司马政聿起身回御史院,看向身侧的夏末,“走着、走着你人去了哪里?” 夏末朝司马政聿一笑,“回院中,雪挺厚,王爷煮茶无人能及,卑职听闻处雪煎茶别有一番风味,我担心染了污垢,收集了不少,散班回府,王爷可以一试。” 司马政聿似笑非笑看向夏末,“为何是我试,你想的倒是挺美。我只闻春雪煎茶,这初雪倒是少。” 夏末抱着宗卷皱眉,伸手左手,“那岂不是我弄错了,亏我手冻的通红。” 司马政聿浅笑看向夏末,“行了,既然已采,我姑且一试。” “见你拿着宗卷研究半天,可瞧出了什么?” 夏末抬了抬手中的宗卷,“暂且没看出什么特别的,但什么所谓的女妖杀人我是不信的,世间哪有什么鬼魅魍魉,有的皆是心底生了阴暗而行事如鬼如魅罢了。” “今日落雪,出行也不便,案子也非这字两日了,待雪停了,三法司来了人再同查。”司马政聿朝夏末手中的宗卷看了一眼。 “宗卷你先替我收着,此案你与我一起查探一二。” 夏末点头,“也有些日子没查什么案子,零零散散的一些小案自己参与也就不多,这案子倒十分有趣。” 司马政聿浅笑,“也只有你对案子感兴趣,旁的官员巴不得年年无案可查,每日坐等散班。” 司马政聿想起一事,“你大理寺收的两个徒弟如何了?” 夏末笑了笑,“还行,验尸也学了个七七八八,小案子他们二人可行。” 吴秀与王杨磊在那案之后,时常跟着自己,要求拜师,在二人锲而不舍下,夏末便收下了二人。 如今,自己倒像开山立派似的有了徒弟,好在这二人肯学、好学如今倒有几分自己的影子。 二人之后突然涌显一股拜师的风潮,那段日子,自己时常被围堵,也就近来这才让那些人褪去了热情。 自己原本也并不想收徒,自觉自己也非外界传言的那般厉害,入京快半年了,刺杀夏父执的凶手至今没出现。 夏府的宗卷自己虽看了,也查不了,暂时无从下手。 第120章 女妖杀人案 03 女尸 燕郡的初雪一下就是几日,因雪太厚,早朝也跟着歇息了几日。 自己跟着誉王不时去都察院处理一些事物,大多时候是自己看书或是等候。 誉王事物繁忙,每天转转各处,他具体忙什么他也没说,自己也没过问。 下雪不冷,化雪冷。 这段日子,自己已经包裹成了大粽子,每年下雪的日子是最难熬的。 终于在下雪的第三日,三法司在都察院齐聚了此次派遣共同查案的人。 都察院因是圣旨,誉王主查,自己跟誉王理所应当在其中。 大理寺派了许卿前来,因是熟人倒也还好,刑部此次派来的是江怡,刑部都事郎,京畿府人手本就忙,最后送来一个推官李冠来帮忙。 自此这女妖杀人案子查案的相关人算是齐聚。 司马政聿给几人安顿好任务,夏末负责验尸,誉王汇集信息,李冠与江怡二人核查与案子有关的女子以及生前。 许卿则是负责死去第一个女子马金花的相关事宜。 接下来几天,天气依旧阴霾,鹅毛大雪终于停下。 承天门街又再次传来命案。 死者是个女子。 司马政聿带着夏末驱车而至,承天门街离京畿府近,李冠以及京畿府的衙役已守在哪处。 见誉王带着侍卫,侍卫背着箱子,李冠之间虽见过一面,此时猜想这人定然是燕郡如今赫赫有名的仵作先生夏末。 见二人来,李冠心也安下不少,这件案子,当初自己跟随巍大人同查,查了许久虽是蹊跷,但那根儿查不到凶手是何人。 誉王殿下掌管都察院,极少查案,一旦他接手,就没有查不出来的。 “谁知道了此处发生了何事?”司马政聿眉头紧锁。 李冠指向人群中的一个男子,男子三十多岁的模样,头带方巾,一身藏色短褂,背着菜篓。 菜篓里装了不少白菜、萝卜应是准备下午的售卖。 男子见被点名立即躬身上前一步,“青天大老爷,正是小人看到她倒下的。” 围观的其他人也连声附和,“我们没见到她倒下,但听到了诡异的歌声,渗人的慌。” 司马政聿看向卖菜的男人,“她倒下时可发生了什么异常?” 男子回想,“好好走着,就突然倒下了,我走在她身后,还被吓了一跳,之后不知道哪里传来凄凉的歌声,我们都被吓了一跳。” 其他围观的众人也连忙赞同,“确实是这样,这位小哥走在她身后,我们也看到了,都被吓的够呛。” 司马政聿挥手,随即衙役递过证词,几人作证的路人皆签字画押作证。 司马政聿看向夏末,“你可以验尸了。” 夏末点头,随即简单检查,“死者女,二十四岁左右,没有中毒迹象,衣着整洁,向后倒地,头脑骨破碎,暂无其他伤痕。” “其他的需得带回去,再细致验尸,集市中间,无法再褪去外袍细查。”夏末看了看围观的人。 司马政聿点头,“带回大理寺,其他人等各自散去,若有疑问再传召问话。” 李冠见此连忙招呼衙役把女尸抬回去,夏末立即明白,都察院也确实没有停尸之处,大理寺有停尸间,也确实哪里比较适合。 司马政聿皱眉,“之前死去的尸首是否都下葬,那些人验尸的?” 李冠想了想,“之前死的约莫都下葬了,不久前富户张权家的爱妾死了,停灵唱道说要大办十几日,约莫也是这几天下葬。” 夏末见此,皱眉,“李大人可否带路,张权之妻是否就是第一个死去的牛金花?” 李冠一怔,“确实是他,这牛金花是这女妖案的第一人,她上吊死后才开始传出她乃冤死,化作了女妖索命。” 李冠见此,立即差人送尸首去大理寺,自己给二人引路去张权家。 夏末紧了紧背着验尸箱,默默跟在司马政聿身侧,司马政聿见罢,不动声色的从夏末肩膀上要拿下。 夏末赶紧拿紧,自己东西哪里能让堂堂誉王殿下替自己拿,司马政聿眉头紧锁。 随即一把拿过,紧了紧宽绳,提在手中,夏末看着威风凛凛的誉王,一脸冷峻的提着自己的验尸箱。 不受控制的心,犹如小鹿乱撞,果然,与誉王相处不能盯着他看太久,容易迷惑了心智。 夏末摇了摇头不再胡思乱想,跟在身侧,李冠回头,夏末淡淡看了他一眼,轻颚首。 李冠又是一怔,随即连忙回了一礼。 司马政聿冷冷看向李冠,“好好带路胡乱看些什么!” 李冠心脏一跳,“阿,是,张权家就在承天门街不远,再走过那个巷口便可以看到他家了。” 李冠连忙朝前面方向指去,不敢再回头张望。 司马政聿瞪了夏末一眼,“好好走路,别不老实。” 夏末尴尬摸了摸自己头,自己没有惹他不快呀,怎么突然心情不悦,夏末连忙应:“是。” 莫不是验尸箱他拿着不高兴,自己也忐忑,这么点路劳他金尊玉贵替自己拿。 夏末连忙去替自己箱子,“王爷,我自己拿。” 拉扯间,二人双手触碰,肌肤传来的温热,夏末有些尴尬,松手也不是,不松也不是。 司马政聿皱眉,手上没松手,“好好走路拉扯什么!” 李冠回头正瞧见这不该看到的一幕,心中震撼之感无法言语。 京城没少传出司马政聿心悦自家俊雅清秀的小侍卫。 外面传是一回事,自己亲眼见二人举止亲昵又是一回事。 誉王至今不曾娶妃,莫不是真有短袖之癖? 李冠轻摇头,不敢再回头,也不敢再胡思乱想,不管是还是不是,都是自己一介六品小官不该多问也不该管的事儿。 夏末在誉王的眼神下,不得已松了手,忽然听到李冠突然传来的声音,“不知誉王殿下与清河郡主的婚事可定了日子?” “清河郡主?”夏末愣了愣,表情怪异,誉王何时与什么清河郡主有了什么婚事? 夏末只觉得自己心里一紧,似乎被什么东西攥住了,有些呼息不过气来。 司马政聿皱眉一紧,随即看向夏末,语气平淡,“义博侯家的女儿。” 第121章 女妖杀人案 04 银针 夏末心不在焉的点头,“哦。” 司马政聿忍不住侧目看了一眼夏末,嘴角不着痕迹的笑了笑。 几人而至时,只见张权府上一片素篙, 张权亲自迎来,似乎与李冠相似,“李大人。”张权恭敬跪下一礼。 李冠点头,“今日都察院御史、誉王殿下带着仵作前来查周慧兰的案子,不知周慧兰是否已下葬?” 张权低着头,连忙再次一礼,“草民见过誉王殿下。” 或许整个燕郡没多少人见过誉王,但没人不曾听过他的名讳。 “尸身可在?”司马政聿看向张权。 张权恭敬一礼,“本计划明日下葬,此时还在棺中。” “死了多久?”司马政聿皱眉。 “今日第十日了。”张权恭敬回答。 “早知道,草民当初就不该娶那牛金花,死了后闹的也不安生。”张权想到棺中可人的周慧兰就忍不住抱怨。 “你与牛金花如何相识的?”司马政聿看着恭敬跪下的男人。 张权如实回答,“牛家跟我们张家祖辈就是世交,我们二人从小青梅竹马长大,也定了婚约,娶她的同时我也纳了兰儿做妾。” 说到这里,张权面露宠溺,“兰儿性子温善,金花却容不下她,死前她推兰儿入水,十月的池水冷呀,一气之下我赶她出府了,谁知道她出府便吊死在府前。” 夏末皱眉,“周慧兰是哪里人士,你们二人又如何相识?” 张权摇头,“兰儿从小孤苦,后被人牙子卖到我们承天门街常春楼里,她就是常春楼里的姑娘,她性子温柔,是个好姑娘。” “也就是说周慧兰实则是青楼女子?”司马政聿眉头紧锁。 张权点头,“是,兰儿那些年都是被迫的,她性子温柔,是个可怜人,入府做妾后也懂事,事事忍让金花的小姐脾气。” “既然来了,我们要开棺验尸,你且还我前去。”夏末皱眉看着低头跪着的男子。 男子抬头,有些不情愿,但奈何是官府要查,自己也想知道兰儿是不是金花化作了女妖杀的她。“好。” 张权抬头、夏末这才看清他的模样,生的倒不差,五官清秀,最出色的就是那双眼睛。 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一双剑眉下却是一对细长的桃花眼,充满了多情,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沦陷进去。 怪不得能妻妾同娶,虽比不得誉王的长眉若柳,身如玉树,比之寻常其他百姓却也算得比较出挑。 张权带二人前至灵堂,里面道士、和尚两边唱道,送死者往生,黄纸烧的灵堂烟雾袅袅。 隐约能听清道士吵着道德经、以及和尚低吟的往生经,烟雾夹杂着唱声,嘈杂又热闹、如此排场,可见这周慧兰在张权心中的地位。 “牛金花下葬了何处?”夏末皱眉看着嘈杂的场面问张权。 张权低眸,有些义愤填膺的不悦,“牛金花的尸首牛家带走了,嫁我张家也有一年,没有所处就罢了,还吊死府前,晦气的紧,牛家直接把她尸首带回去了,不知道葬在了何处。” 看着张权对妻和妾截然不同的态度,夏末皱眉,“把这道士与和尚请出去,这般嘈杂,我如何验尸!” 张权愣了一愣,自己爱妾的尸首难不成由这俊秀的少年来验? 张权不敢多问,连忙差人皆下去,看着终于清净的灵堂,夏末差人打开了棺木。 一股腐败的尸首气息扑面而来,好在夏末已提前做好了准备。 死去已有十几日,天气寒冷,尸体倒是没有腐败的厉害,但尸斑已生,巨人观仍未收回。 夏末带上誉王送给自己的手衣,唇下的生姜片传来辛辣感。 “验,死者女,身长五尺一寸高,尸斑已生,因天气原因,死者尸体仍呈巨人观,死者头颅已生尸虫,曾流血迹象,颅骨塌陷,曾受到猛烈撞击。” “死者指甲已松动,等一下……死者胸口黑迹,呈分散状。” 夏末拿起小镊子,从胸口位置抽出一根细长的银针,银针似乎染毒浸染过,银针大部分已变成黑色,这也是造成胸前尸斑呈分散状的原因。 “死因是这根浸染过毒液的银针,银针直入胸口,银针之毒扩散,以致心脏骤停暴毙而死。” 夏末皱眉看向张权,“她死前可是手环胸前,突然倒地?” 张权楞楞看向冷目少年,“不知道,当时她同丫鬟上街买胭脂,忽然倒地,正逢京畿府魏大人携家人游街,当时大人立即齐聚周围行人。” “兰儿就那样突然倒下,之后传来凄凉的歌声,自从牛金花死后,陆陆续续死了两个人,其中一个便是兰儿,肯定是牛金花索命。” “死的女子你可认识?”司马政聿淡淡看向张权。 张权朝誉王看了看,低声,“到目前为止,死的女子都认识,前面第一户的周寡妇、我常春楼相好的一个姑娘。” “之后几个也是以前与我有交集的女子。”张权突然面色一白。 张权看向誉王,“大老爷,莫不是真是牛金花变成了女妖索命?” “今日已验尸,你可以明日下葬,若有事再寻你,案子未破前这段日日子你不得离开燕郡,否则按畏罪潜逃定论!” 李冠提醒张权,张权此人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好的名声,普通富足百姓。 张权连连点头,“是,草民定不出京。” 司马政聿看向张权,“周惠兰与牛金花的侍女可在?喊其出来问话!” 张权顿了顿,“牛金花的陪嫁丫鬟,牛家一并接回去了,府中只剩下一个曾同行服侍的二等女仆。” “兰儿的贴身丫鬟就在院中烧纸,方才验尸同道士、和尚一起出去的。” 李冠皱眉,“哪里这么多废话,赶紧把人喊来问话即可。” 张权连忙点头,随即招呼门前守侯的管家寻人来。 张权见几人还在灵堂站着,赶紧请两位大人跟仵作去前殿坐下再问话。 李冠皱眉,这张权反应当真是慢半拍,亏他还记得请大人落座! 夏末在外依旧恭敬站在誉王司马政聿身后。 不多会儿,两个丫鬟施施然而来,二人恭敬一礼,“奴才见过青天大老爷。” 第123章 女妖杀人案 06 霜毒 司马政聿皱眉,“你们家事,之后你们自行再理论,也就是说,牛金花死后不久才传出她死后变成了女妖?” 小蝶小心看了一眼张权,“那话是周夫人着我们传出去的,周夫人说,只有彻底败坏了她名声,老爷定会提她为正妻。” 小蝶面露羞涩,“老爷,周夫人许诺于我,称她做了正妻,做主让奴给你做填房丫头。” 司马政聿皱眉起身,随即便要离开。 李冠面无表情看向张权,“你先把家事处理好,无事不得外出。” 张权瞪向小蝶,见几人要走,连忙跪下恭送其离开。 离开了张家,司马政聿问身后的李冠,“张权家其他人呢?” 李冠明白誉王想问什么,恭敬一礼,“张权母亲早年便死了,老爷子在家,却瘫痪在榻已经六七年,府中之事皆是张权做主。” “张权乃张老爷子老来得子,张家与牛家乃世交,打听听闻是张家已故两代的祖父曾饥荒受恩于牛家老一代。” “正因为牛家的金钱与生存的帮助才有后来的张家。” 司马政聿吩咐,“李推官,你离张家近,张权你多差人留意。” 李冠连连点头应承下来,今日才知,这张权家混乱的很,这算是宠妾灭妻? 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既是青楼出来的姨娘哪里没有手段,青楼中就没有白莲花!也亏得他能做到这般! 此时,张家。 张权待亲自送几人离开后,坐回前殿,“管家,差家丁、丫鬟集合,老爷我有话要问!” 张管家连忙寻女管事,二人快速把张家所有奴才跟丫鬟齐聚。 张权看着院中恭敬站成四排的众人,“今日寻你们来,老爷我有话要问!” “是,听老爷吩咐。”底下家丁、丫鬟齐声回答,站的恭敬。 张权顿了顿,“牛金花为人如何?” 众人面面相觑,随即大部分皆跪下,其中还包含了管家等人,“老爷、夫人心善,从不苛待我们,见我们有困难也不为难我们,半年前,我母亲重病,还是夫人出钱替我请的大夫,若非夫人,我母亲也早死了。” “是呀,是呀,我两个月前打扫周姨娘的房檐没打扫好,周姨娘打断了奴才的手,是夫人送我医治的,还宽慰我,给了我银子养伤。” “老爷,夫人心善,决不会对周姨娘不好,我们倒时常看到周姨娘羞辱取笑夫人不得老爷的心。” 张管家更是内疚的磕头,“老爷,当日周姨娘落水我也在场,当日我拿账本与夫人核查,正逢周姨娘来了,我便一旁等候。” 张管家面色愧疚,“老爷,当日确实跟清儿姑娘说的一模一样,周姨娘寻到夫人辱骂,见你来了故意落水污蔑夫人。” “当时以为你们只是吵架,周姨娘行径全府都知道,我们不敢禀报,之前试图禀报的三竹更是被周姨娘活活打死。” 张权眉头紧锁、显然不信,“你胡说,那三竹不是突然染病死的吗!” 管家等人连连摇头,“老爷,我们府中这一年死去的都是出自周姨娘的手。” “我们没料到老爷当夜会一纸休书把夫人赶出了张家,夫人会受辱自杀,我们要早知道,拼死也要告诉老爷呀。” 张权看着底下众人,面色发白,自己当真是被欺骗了不成?! 牛金花是自己青梅竹马一同长大,自己下聘求娶的,金花生的清秀,笑颜如花,喜欢笑,以前她心地善良。 自从成亲前自己常春楼替周慧兰赎身,想娶妻纳妾一起办了,牛家人以及牛金花都闹过一回。 最后牛金花不知怎的又同意了,成亲后自己很高兴,毕竟这二人都是自己喜欢的。 却不知时间久了,牛金花小姐的娇纵脾气爆发,时不时带兰儿不好,多次被自己撞破。 开始只是磕磕碰碰,到后来,变成了容不下兰儿,时间久了、自己也失望了。 现在他们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如今躺在灵堂,自己心爱的女人布下的局,张权有些不能相信。 张权遣散了家仆,鬼使神差的到了来春楼,这一次,自己从妈妈口中得知,周慧兰并不是没有亲人。 当初就是因她胞弟娶亲缺银子,周慧兰的双亲把她卖入了来春楼,这些年也非妈妈逼迫她接客。 恰恰相反,都是她自己主动要求,张权听到妈妈所说,顿时心如死灰,这样说来,自己宠爱的到底是什么人…… 司马政聿带着夏末先回了一趟都察院,之后处理了一些紧急政务,夏末没有多问,也没有干涉。 之后二人直接前往大理寺,今日承天门街遇到的尸首还未细致检查。 二人到大理寺时,许卿已经站在门口,见二人,许卿恭敬朝司马政聿一礼。 许卿随后慢了步子,从袖拿着一个热乎的汤婆子塞到自己手中。 夏末也没有推脱,抱着汤婆子也确实暖和不少,夏府的宗卷当初与誉王摊牌后不久便同他一起取了宗卷看了。 与他当初所说无二,相处了一些日子,慢慢他也发现了自己的身份。 许卿也算得上与自己青梅竹马长大,他的人品自己信得过,他也算得自己可以值得信任的朋友家人。 自己也就没有再隐瞒,把自己是夏夏之事告诉了他。 许卿也震惊了许久才接受这个事实,见誉王并没对自己不利,三人相处倒也勉强算得上和谐。 夏末对许卿笑了笑,“今日带来的尸首可妥当安排了。” 许卿浅笑,“已在停尸间,你那俩徒弟如今也应该在停尸间侯着你去。” 司马政聿皱眉,停下步伐,直接拦在二人中间,“东西可都准备好了。” 夏末正准备回誉王,只听见许卿连忙拱手一礼,“誉王殿下放心,夏末的两个徒弟已经准备妥当了所需之物,待夏末到了,可以随时验尸。” 司马政聿懒得理会许卿,,隐约看到了夏末手中的汤婆子,司马政聿皱眉,一把拿过,“这是你何处拿的?” 夏末笑了笑,“我手冷,许大人方才借我的。” 司马政聿淡淡看了一眼夏末,“我手也凉,可否给我。” 第124章 女妖杀人案07 置气 夏末哪里敢说‘不’? 连忙把手中汤婆子递过去,司马政聿不悦的看向许卿,“验尸!” 许卿连忙带路,司马政聿靠近夏末,二人走在一起,司马政聿把牵住夏末的手,“冷便寻我,与许卿少接触。” 夏末面色一红,连忙抽回手,“我不冷了。” 自己虽然对誉王心生好感,也明白他的心意,案子未破,哪里是自己想这些的时候。 几人再至大理寺验尸房,吴秀与王杨磊已置办好各项验尸所需。 “师傅。”两人很高兴,有些日子没见到夏末了。 见二人在,夏末点头,“你们二人既在,稍后给我打下手。” 二人听后连忙点头,夏末戴好布条,含好生姜片,走近尸首。 夏末解开女尸衣物,女尸生前模样妩媚,十分漂亮,此时俨然睡去一般。 “开始验尸。” 夏末说完,吴秀随即开始记录,王杨磊一旁认真学习。 “死者女二十四岁左右,没有中毒迹象,衣着整洁,向后倒地,头脑骨破碎,暂无其他伤痕。” “死者肌肤娇嫩,手心无茧,衣着金贵身前生活应该极好。” 夏末继续验去,看着尸体,夏末顿了顿,“死者肌肤多处吻痕,,应该是与人欢爱过。” 吴秀与王杨磊看着夏末在尸首山峰、幽径检查,满身吻痕的尸首面色不由一红。 师傅举动虽说毫无杂念,对方已是尸体一具,当着众人二人难免还有些不适。 夏末仔细检查着,看到胸口位置有一个不太起眼的小红点,夏末皱眉,从验尸箱中拿出三角小刀。 夏末划开红点处,吴秀与王杨磊惊了惊,没敢多话。 夏末抬头朝一旁站着的誉王司马政聿看去,只见他默不作声的看着自己。 见自己看向他,他轻点头。 夏末随后划开十字小口,不一会儿从里取出一根银针,与之前周慧兰一样的情况,银针一部分已变了黑色。 夏末随即起身,王杨磊立即端来清洁用的水,夏末洗了洗沾染血迹的手看向誉王。 “王爷,死法相同,皆是染毒的银针没入心脏,并不是女妖杀人。” 司马政聿赞同,“所谓的女妖杀人不过是幌子而已,如今要查的是这些人都有什么联系,她们近期是否见过谁。” 司马政聿转头看向许卿,“从第一人牛金花查起,今日张权所说死者皆与他相识,这张权你也得查。” 许卿连连应是,“那今日这尸首是否派衙役差各青楼妈妈前来认尸?” 司马政聿点头,“此事你去安排。” 夏末看向吴秀与王杨磊,“死者目前已有七人,除去上吊而死的牛金花便是六人,其中寡妇一人,小妾一人,其他四人皆是青楼女子。” “今日这个与张权小妾尸首我已检验,其他几人你们二人跟随许大人着手去查,尤其看看是否同样是胸口入了染毒的银针。” 吴秀与王杨磊见师傅愿意带着他们二人查案不由高兴,连连应是。 见已验尸,司马政聿叮嘱,“许大人,这银针也需着手来查,此案涉及死者较多,你与刑部来的大人自行安排下去,尽早查明,如今年关将近。” 许卿也知道,陛下给的时限是十日,加之之前下雪太大无法查案耽搁了两日,确实该抓紧时间核查。 司马政聿转头看了一眼夏末,又对许卿道,“时辰不早了,许大人尽早安排事宜早些散班。” 许卿看了看夏末,对誉王恭敬一礼,“是,多谢大人关怀。” 许卿见夏末收拾箱子准备离开,许卿投去关切的眼神。 夏末见罢,朝他笑了笑,随后背着箱子跟在誉王身后。 许卿看着离去的背影叹气,好不容易知道她还活着,如今又是这般身份,看着她男装留在誉王身边,不知是否已被看破了身份。 誉王虽带她还可,总觉得二人氛围有些诡异。 若说相处不好,夏末衣食住行皆是不差,若是说好,誉王待夏末态度阴晴不定。 许卿有些担忧,自己是该想想法子,夏末如今这身份自己虽有意却不好替亲,时间久了,自己也越发觉得他当真把自己当成男子了。 如今夏家人皆不在,只有他一人活下来,又是如今这模样,当初夏府出事自己不能帮忙。 现在只想照顾好她,给她一个合理的身份,待时机成熟,娶她入门,虽不能大富大贵,但自己想给她一个家。 司马政聿坐在马车上,看着一旁默不作声的夏末,“你的身份他知道了?” 看着他们二人举止,若说许卿不知,谁会相信?! 夏末自然明白誉王问的是什么,“他知道有段时间了。” “你告诉他的?”司马政聿皱眉。 夏末有些心绪,小心点了点头,“是,他猜测的差不多了,我知道他为人,想着或许还能多个帮助我的人,我,我便告诉他了。” 司马政聿叹气看向夏末,忍着不悦,“你是不相信我会替你查那案子是?” 自己当时也确实是想多条出路,多个人,虽信誉王答应了或许也会帮自己,但相处时间不短,他虽答应了但不知道会是何时。 夏末不太自然的摇了摇头,朝誉王尴尬的笑了笑,“多个人帮忙总归没有坏处。” 司马政聿瞪向夏末,“多个人也多一份风险,你岂知他不会出卖你?” “不会,我们算得上青梅竹马,我知道他的脾性。”夏末立即反驳。 看着为许卿出头顶撞自己的夏末,司马政聿别过头不再理会他。 夏末见他不悦,也不敢再多说。 “王爷,清河郡主求见。”周叔停下马车掀开帷幔看向司马政聿。 夏末见马车停下,掀开窗幔,已至朱雀大街,拐角便是长缘巷,誉王府了。 司马政聿本想拒见,转身见夏末毫无波澜,平静的掀起窗幔,方才未平息下去的火焰又再次燃起。 这么久了,自己也告诉了夏末自己的心意,她总是搪塞过去不当一回事,许多时候更像是自己跟自己生气。 什么招数用在她身上都犹如拳头打进了棉絮,什么反应也无。 第125章 女妖杀人案 08 清河 今日更是新许卿与自己置气,时常忍不住怀疑,这夏末的心当真是顽石生铁不可暖矣。 “你觉得我要见吗?” 夏末看着突然问自己的誉王,虽心里堵得慌,但又想起誉王方才的不悦。 自己如今还仰仗着他,自己秘密皆攥在他手中,虽说心悦自己,但平素也与寻常无异,怕也只是一时新奇的热度罢了。 他既然不见自然会不见,他这般询问自己不则说明他想见,只是想别人肯定罢了。 夏末深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调整自己心绪,家案未破,自己也配不上,既然早知结果便最好不要多痴心妄想。 夏末扯出何事宜的笑意,“既然清河郡主求见王爷,王爷自然要见。” 司马政聿看着眉眼弯弯的夏末,心灵震动,当真是捂不热的生铁块,司马政聿顿时觉得自己气的心都痛了。 誉王气极反笑,看向夏末,“既然你觉得值得一见,此处离王府不愿了,你便下了马车请郡主上车一叙,自己走回去,本王稍后再回去。” 夏末心里堵的慌,见此也确实不想多留,夏末背起验尸箱,朝司马政聿笑了笑。 “是。”随后起身下车。 司马政聿面色一白,看着夏末背着验尸箱头也不回的下了马车。 随后听到他同清河郡主的说话声,司马政聿深深吸了一口气,调节自己刺痛不安的心。 人是自己选的,路是自己走的,司马政聿半晌才平息些许。 夏末下了马车,只见一旁站在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身侧跟着一个婢女,旁边还有一个小厮。 少女黑发如瀑,肌肤如脂,眉若轻烟,清新淡雅,杏眸流光,水色潋滟。 环佩挂腰,脸似桃花放蕊,身如弱柳迎风,眉似春山带雨,眼如秋水含情,眉蹙目转,熠熠生辉。 清河郡主气质高贵典雅,却不失俏皮,成熟端庄,却又不是妩媚。 这样的女子,夏末下车那一瞬便知道,这样的温婉美人儿是自己比不了的。 夏末上前一礼,“卑职夏末,见过清河郡主。” 清河郡主见眼前少年竟然是燕郡盛名的仵作先生,“你是夏末?” 夏末笑了笑,“正是在下,王爷请郡主马车一叙。” 清河郡主颚首,夏末自知身份,连忙稽首一礼。 清河郡主面色一红,自己这般私自会见誉王本就是不妥,但近来父亲说,不出意外自己年后便要嫁给誉王。 誉王殿下京中谁人不知,多少人惦念的人中龙凤,自己虽有些害羞,但还是忍不住提前先见上一见。 清河郡主面色微红,婢女搀扶往马车处走去,夏末看了看步步生莲的清河郡主,自己哪里比得上。 夏家未倾覆前自己都做不到这般,最多不失了规矩,像清河郡主这般好贵优雅,自己就算再回阿娘腹中再投胎一次怕也是不能。 夏末笑了笑,背着药匣往长缘巷的方向而去,自己没有家,长缘巷的王府也不是自己家。 夏末停下步子朝马车方向看去,只见清河郡主已上誉王的马车。 夏末转身离开,这一刻,夏末做了一个决定,夏末背着药匣转身离开,并没有回去。 夏末寻了辆马车直接去了含光门街的百里巷,看着映入眼帘的聿园,夏末绕到房屋后房,熟练的拨开更是荒芜的野草。 看着草旁的洞口,夏末四处张望,随即把药匣推入洞中,夏末从洞里爬过。 转眼夏末便入了自己当初的院子,夏末熟练的找到树下,刨开土,拿出里面的罐子,再重新掩埋好。 弄一些干燥的沙土撒上去,夏末抱着罐子再次爬了出去,聿园后园的草丛虽有动过的痕迹,若非细心观察瞧不出什么问题。 此时清河郡主有些紧张的看向誉王。 “不知清河郡主寻本王有何贵干?”司马政聿淡淡看向清河郡主。 清河郡主捏紧了身侧婢女的手,婢女壮了壮胆子,“我家郡主听闻誉王殿下最近,最近在查什么女妖的案子,十分好奇,特想问问。” 清河郡主脸红的犹如熟透的苹果,听着婢女越说越离谱,忍不住捏了捏她的手心。 婢女又继续道,“王爷,查案辛苦,我们郡主特意做了点心给王爷品尝。” 司马政聿语气疏离,“多谢郡主好意,本王不吃甜食,若无其他人,我这就差周叔送郡主回去。” 清河郡主抬头看了一眼誉王,光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 乌邃的眼眸,泛着的色泽;那浓密的眉,高挺的鼻,绝美的唇形,无一不在张扬着高贵与优雅。 硕人俣俣,公庭万舞。有力如虎,执辔如组。说的怕就是王爷这般的男子。 清河郡主声音清甜,“今日贸然求见唐突了殿下,还请莫怪。” 司马政聿原本也没打算见她,便也不以为意,“无事,郡主无非是听了些谣言,不足为信,燕郡于本王传闻怕是郡主也曾听闻。” 清河郡主愣了愣,这誉王是何意? 婢女面色一白,随即眼珠子一转,“王爷,我家郡主不常出门,今日迷了路还请有劳王爷送我们郡主一程。” 司马政聿朝不远处清河郡主的马车看了一眼,“既是郡主迷路,本王自当相送。” 司马政聿说完起身出了马车,紧了紧身上的白裘,“义博侯府,清河郡主迷路,送她一程。” 周叔愣了愣,随即看向不远处停放的马车,周叔“嗳。”了一声,驾起马车随后往义博侯府的方向而去。 夏末抱着银子找到许卿,“昌平哥,这是我以前的家当,请你帮我找个合适的宅子,我想买下来。” 许卿有些看着夏末手中沾着泥土的坛子,“你以前埋下的?” 夏末点头,“不知能否帮我?” 许卿疑惑,“你不是同誉王回誉王府了吗?为何只见你一人?” 夏末皱眉,“能帮即说,不能我便找其他人!” 许卿连忙解释,“我自然是愿意帮忙,但我得知道原因,莫不是你与誉王闹掰或吵架了?” 夏末看向关心自己的许卿,摇头,“不是,誉王总该是要娶誉王妃的,我在王府寄人篱下,我只是想有间自己的宅院。” 第126章 女妖杀人案 09 郡主 夏末起身,“你既是不想帮我,我也就不多叨扰了。” 是自己想多了,自己虽与他相熟,他也确实没有必须帮自己的义务。 夏末说完话转身离开,许卿连忙身后后面追喊,等许卿赶出来已然不见夏末的身影。 许卿顿时懊恼,既然她选择找自己就说明她信任自己,她如今本就疑心重,自己再三追问下她能这般举止也怪不得她。 每回见她总忍不住多说,也忍不住问,相认后自己这已是第三回惹恼她了。 夏末出了大理寺,直接把银子存入钱庄,带了些银子直接找到庄宅牙行,说明来意,牙人见酬劳丰厚,随即热情招待。 夏末让二人直接寻吴秀,房宅之事,自己并不在行,出大理寺时正遇上吴秀,夏末说了想法,吴秀立即主动帮忙。 出了牙行,夏末请吴秀吃晚膳,“师傅怎么会想买房宅?” 夏末吃着东西,看了一眼验尸匣子,“既然想在燕郡呆下去总该有属于自己的房子,这才算落下了根。” 吴秀赞同,确实如此,“就如同我,我虽生在世家,奈何是外室所出,虽被父亲认回了身份,母亲也死了,世家也非外面想的那般好。” 夏末一愣,“你是白、吴、苏、玉的吴家人?” 吴秀笑了笑,“我只是主家外室所处的私生子,府中哪里有我的容身之地,位置尴尬,我也回去的少,这些年存了些银子,我也想买宅子,奈何缺些银子。” 夏末默了默,“你缺多少?” 吴秀苦笑,“八十几俩银子而已,再过几个月,拿了月奉便应该够了。” 吴秀突然一惊,“我看上的门宅旁边似乎有一户也有意出售,师傅,明日有空我带你去看看。” 夏末点头,“好,今日辛苦你了。” 吴秀笑了笑,“哪里有什么辛苦,举手之劳而已,师傅是我佩服的人,当初初入仵作,自己也不怎么喜欢。” “看着自己的验尸结果,拿住了凶手,之后便开始慢慢接受这行,师傅比我还年轻,做这行也该吃了不少苦。” 吴秀浅笑,“旁人有些本事,哪里愿意倾囊相授,也只有师傅你什么也不放心上,什么都愿意教给我们,还生怕我们学不会。” 夏末笑了笑,“我先回去了,你说的那处,我明日中午休息时间同你前去看看,若真可以,我们做邻居也未不可。” 吴秀起身相送,夏末背着验尸匣,雇了一辆马车送自己回朱雀大街,长缘巷口附近给了铜板便下了马车。 夏末背着验尸箱回了誉王府,管家不知何时已守在府门前。 林内官见夏末进来,不由把夏末往一旁拉了拉,“你去哪里了?王爷回来见你没回出去好一通寻找,方才才阴沉着脸回来。” 夏末愣了愣,皱眉,“王爷不是与清河郡主相聚吗?我东西落下了,回去寻寻而已,见天色晚外面吃了晚膳才回。” 林内官看了看夏末,叹气,“你去同誉王解释,我见他脸色不太好,往后着急去什么地方你可以提前与我说一下,当时我可以帮你。” 夏末点头,“多谢林伯,我知道了。” 林内官点头,“快回去,若誉王生气你也别怕,多听听就好。” 夏末谢过,背着验尸箱随后到了听雪院,院中积雪还未彻底融化,遮阳的地方仍是一层积雪。 天色暗了下来,听雪阁除了自己的耳房,所有灯皆都燃了起来,听雪阁中一片寂静。 夏末推开耳房,放下验尸匣,摸索着蜡烛的位置,擦亮火折子,燃上亮灯。 转身,夏末惊呼,夏末看清后,连忙安抚自己那颗受惊的心。 不知什么时候司马政聿坐在自己耳房的小杌旁,待自己点亮灯光后,突然发现一个大活人,难免不被惊吓。 夏末深深吸了一口气,收拾一下心情,“王爷。” 司马政聿就那样静静的看着夏末半晌,“还舍得回来!” 司马政聿等了半晌,夏末低眸不语。 “许卿说你寻他想买房宅?”司马政聿揉了揉疲惫的双目。 夏末猛然抬头,司马政聿见罢嗤笑,“人并非一成不变,哪怕曾经再熟悉也无用。” “没买,只是突然想有个自己的家而已。”夏末见事已至此,不想再多说。 司马政聿深深看向夏末,“你若想要,聿园可以送你。” 夏末嘴角扬了扬,“多谢王爷,现在不想了。” 司马政聿叹气,随即起身,“既然回来了就好生歇息,稍后会有人送热水来。” 夏末皱眉紧锁,“王爷尊贵,夏末自觉能力有限,不能服侍好王爷,夏末恳请王爷调卑职去都察院仵作行或是六扇门。” 司马政聿准备离开的身影顿了顿,静了半瞬,走进夏末,眉头紧锁,目光哀动,司马政聿捏起夏末的下颚,迫使他抬头看向自己。 司马政聿一字一顿,“这话你如何说的出口,夏末,你的心当真是铁做的?” 夏末死死咬住下唇,眼神倔强,默不作声的看着他,连名带姓喊自己,他该是生气了,他一直以来叫自己阿夏。 自己只是过客而已,哪里敢奢求许多,与其等他有一天赶自己走,何不自己提出来,以后互不打扰,以免扰乱了自己的心。 司马政聿看着夏末面无表情的脸,捏着她的脸吻了下去,惩罚性的咬了她的唇。 夏末在誉王吻过来那一瞬直接懵了,柔软的触碰,夏末脑袋一片空白,只剩下心脏的跳跃声格外清晰。 司马政聿松开夏末,看着她震惊的表情,司马政聿稳定心神,“往后不许突然不见,我怕,我怕你就像一场梦,梦醒了便什么也没有了。” 司马政聿面色微红,见夏末仍在震惊中,想起方才自己的逾越之举,司马政聿落荒而逃。 看着离去的身影,夏末从震惊中醒来,方才是誉王亲吻了自己,还对自己说了那些话? 夏末跌坐在地上,平复因誉王举动而加剧的心绪。 此时司马政聿正在隔壁也陷入了难过与甜蜜的纠结之中。 因她的态度,一气之下便顺了她的话见了刘宛如,待真正见了剩下的只有厌烦和焦躁不安的心绪。 第127章 女妖杀人案 10 气氛 自己自然明白清河郡主之意,无非是到传闻,自己将或许娶她做自己誉王妃,如今提前露露脸留个好印象罢了。 见她摆出一副娇柔造作的模样,那一刻,自己脑中浮现了夏末以前活泼不拘的模样,如今冷酷又倔强的眉眼。 那一刻,自己想要什么,十分清楚,自己也不想与她过多纠缠,间接承认自己喜欢夏末,全了所谓的“断袖”。 把清河郡主送回义博侯府,义博侯哪里不知清河郡主私自外出,若非授意,她清河郡主又如何出得了府。 说明来意,全了她的迷路之说,也隐晦说明自己对其并无意。 看着时辰不早,一时气极赶她下了马车,此时应该一人还在听雪院中。 待自己回府却得知她夏末压根儿没有回府,她能去的地方,能找的人燕郡半双手都能数出来。 找到许卿时,他言夏末刚离开一会儿,她央求许卿帮她留意房舍。 唐安也没有见到她,偌大的燕郡,自己倒找不到她了。 聿园依旧是一片寂静,她没有钥匙也无法进来,找了一圈无果。 鬼使神差直接坐在她的耳房等候,等着等着天也黑了,仍不见她回来。 她总把自己心思藏得深,明明有七分却只表现二分,每日皆是恰合事宜的笑意各语言,虽向自己坦白了身份,也总有一种若即若离的不真切感。 听到她终于回来了,那一刻自己心也落了地,原来这一切并不是做梦,她是真的存在,且回来了。 那一刻的失而复得之感充斥着胸膛,虽依旧有些生气她的举动,但没什么比她能回家便好。 听着她提出离开这里,那一刻,震惊与无助的不舍化作了一吻。 虽是逾越之举,这一刻自己也明白了,她的性子不能一味纵容,你向前一步她会往后退两步。 只有把她的后路堵死,她才会正视我,也才会正视自己的心。 看着她震惊的眼神,那一刻自己落荒而逃,仔细想来有些想笑。 自己堂堂誉王、都察院都御史,平生第一回爱上一个女子,却跟做贼似的。 夏末努力平复了跳动的心,誉王这是何意,他既是喜欢清河郡主又为何招惹自己。 下人送来水,夏末梳洗后,换上干净衣物,躺在榻上,想起誉王似震惊又克制的那一吻,不由得心跳再次想起。 夏末甩了甩头,蒙头而睡,不想了,明日直接问他即可。 一夜天明。 夏末起身换好衣服,打开耳房,司马政聿已起榻,夏末拿来朝服替誉王换上。 两人相顾无言,夏末本想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早上再见话到嘴边却没法问出口。 总不能问,“誉王,你昨日突然吻我到底是何意?” “难不成舍不下被看还想添香不成?” 话到嘴边夏末叹气,不再多说,也不再多问,只当不存在或被小狗啃了一口,过了便忘了。 自己只需要做好本职,好生查案验尸即可,其他的事皆与自己无关。 收拾妥当,夏末跟在誉王身后,二人随后上了马车。 周叔见二人氛围怪异,不由朝里看了看,司马政聿皱眉放下帷幔。 看着夏末,司马政聿叹气,“你可有什么想说的?” 司马政聿看了一眼司马政聿,“王爷何意?” 司马政聿眉头紧锁,“你当真不放心上?还是说,你觉得我不足以让你放在心上?” 夏末内心,心跳如雷,面上是不露声色的平静,“卑职愚钝,不懂王爷何意。” 司马政聿凑近夏末,二人近在咫尺,“可懂了我是何意?” 夏末顿时警觉,看向誉王。 司马政聿感受到了夏末紧张的情绪,看着面前粉嫩红润的娇唇。 司马政聿贴近再次吻了上去,司马政聿的气息近在咫尺,异样的酥麻瞬间蔓延而至。 司马政聿试探的轻触,温柔的摩挲,开始只是想她记起昨日。 但接触瞬间,柔软的触碰,辗转流连,轻柔吮吸,一边奈心的等待着夏末的反应。 夏末僵在原地,绷直着身子,心弦颤动。 反应过来,夏末猛然推开司马政聿,涨红着脸,猛然的推搡,司马政聿脑袋磕到马车车壁。 司马政聿发出一声闷哼,夏末上前也不是,不上前又是自己推搡而造成的。 司马政聿看向夏末,眼含笑意,“这般凶狠?” 夏末眼含泪意,“谁让你,让你这般……” 司马政聿叹气,“你可是当真心里没我?” 司马政聿静静看向夏末,“可我喜欢你,我心悦你,你如何不能明白我的心意?” 夏末咬着下唇,倔强的目光看向他,“你是誉王,都察院都御史,我只是一个本该死了的人。” “我身上背负着夏府含冤的一百余人的生魂,背负父执的横死,你我本就是两个世界。”夏末颤抖着声音一字一句。 “更何况,我如今是男子,更是下九流的仵作,你堂堂誉王总不能对外称你爱上了男子,爱上了仵作?清河郡主很好,也很适合你。” 司马政聿定定看向夏末,“你怎知我不会?我也不知为何会爱上你,或许就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罢,你让我如何放开?” 夏末摇头苦笑,“誉王言重了,你或许只是对我一时好奇罢了,你从未见我着过女装,怎么可能心悦于我。” “我心悦的是你即可,男女又何妨,夏末,你可以拒绝我,但不能这样推开我。”司马政聿目光闪动。 “我曾告诉你,你夏府的事我会着机会在陛下前提及,现在还不是时机,我会还你们夏府一个清白,你只需要留在我身边即可。” 夏末呐呐的看着司马政聿,泪如雨下,他告诉自己,他可以依靠,可自己如今孑然一身,如何敢轻易依靠? 司马政聿,看着这个他喜欢的姑娘,倔强又坚强,司马政聿小心的擦拭着夏末的泪水。 他甚至可闻到她身上淡淡药香气,呼吸变得灼热,语言已是多余的东西,唇瓣慢慢贴合在一起,他情不自禁地颤了一下,看到她的眼里雾蒙蒙水润润的,脸上泛了红潮。 第128章 女妖杀人案11 相处 因哭泣,鼻尖渗出细小的汗珠,嘴唇微微张着,露出鲜嫩水润的舌尖,清纯夹杂着不着痕迹的妩媚。 原来互生欢喜是如此的甜蜜,夏末面色微红,司马政聿同样耳根微红,“以后有我。” 这一刻,夏末很安心,心底也泛起了以前不曾有过的甜意。 夏末靠在司马政聿肩头,轻轻嗯了一声,这一声代表了对他的信任。 夏末坐直身子,看向司马政聿,“清河郡主是怎么回事?” 司马政聿不以为然,“母妃的意思罢了,我会处理好,你放心即可,早些处理完夏府的事,我便可以明媒正娶你入门。” 司马政聿顿了顿,“你其实也可以换个身份,堂而皇之嫁与我。” 夏末否定,“我就是我,没有其他身份,我永远都是夏孝儒的幺女,永远都是夏末。” 司马政聿宠溺的笑了笑,“你依旧侧殿等我,下朝了我们便回府。” 夏末点头,“好。” 早朝上,惠帝询问,“女妖杀人案如今可有线索?” 司马政聿一礼,“回父皇,查到了一些线索,已能确定此案乃人为,而非什么女妖杀人夺命。” 惠帝威严,“还望誉王尽早缉拿凶手,年关将近,切莫横生变故。” “是。”夏末拱手一礼。 “陛下,如今京城传闻誉王有断袖之风,爱上自己的贴身侍卫,此时虽是谣言,但有伤皇家颜面呐。” 一旁魏大人出列,“前些日子听闻刑部推举江都事同参与彻查女妖杀人案,却不知原来江都事查的竟是誉王殿下的谣言。” 江怡一愣,瞪向魏巍,“京畿府案子没见少,却不知魏大人如此闲情雅致关心起女妖杀人案。” 惠帝皱眉,“江大人所说何事?” 江怡朝公孙贺看了一眼,只见他嘴角含笑,江怡恭敬跪下,“陛下,如今燕郡盛传,誉王殿下至今未曾娶王妃实则、实则不喜女色,近来更是盛传誉王殿下喜欢上自己侍卫夏末。” 惠帝皱眉,“就是仵作盛名的夏末?” 江怡愣了愣,陛下知道此人? “回陛下,正是此人。” 惠帝紧皱的眉头松开,不由浅笑看向司马政聿,“誉王,你有何说法?” 司马政聿恭敬一礼,“回父皇,儿子自觉无愧于人,既是谣言又何必当真。” 司马逸也连声附和,“誉王为人,燕郡谁人不知,定是背后有人恶意中伤,李都事身为刑部官员这般朝堂言论实为不妥。” 李怡见太子不悦,朝公孙贺投去目光,公孙贺上前一步,“太子言重了,微臣见李大人本是好意,毕竟誉王名声事关皇家,这才有此举。” 公孙贺笑了笑,“誉王殿下年纪也不小了,誉王妃却也可提上安排。” 司马政聿淡淡看向公孙贺,“太子稍未娶妃,我身为王爷岂能提前诞下皇太孙之理?还是说相爷别有所意不成?!” 公孙贺一愣,笑了笑,“娶誉王妃也不一定要先诞下太孙,燕王不是也娶了燕王妃,但未诞下太孙。” 司马政聿皮笑肉不笑的看向公孙贺,“公孙丞相难道对本王婚事感兴趣?或是想安排谁做本王的誉王妃?” 公孙贺一惊,好大一顶帽子压下来,惠帝尚且未作声,自己安排誉王婚事,这得多大权利,他是暗示自己已不安于如今的丞相之职。 “陛下,微臣冤枉呀,臣只是一片好意,并不想干涉誉王婚事。” 惠帝也看出司马政聿暂且不想成婚,自己也不想他现在成婚,若娶妻了一旦食之其味,难免会沉迷其中。 逸儿尚且未继位,不稳定因素太多,好在兄弟几人倒还和睦,也是自己想看到的局面。 前半辈子,自己没享受过这般的兄弟情深,如今只希望自己孩子平安且各自安好就已足矣。 “誉王婚事由他自己做主,各位爱卿若无他事今日早朝便就此做罢。” 话已至此,众官员不再讨论此话,各自回位。 “陛下,臣有本启奏。”后面工部的林大人站出来。 “有何本启奏?呈上来。” “陛下,豫州连续下了半个月的雨,年关将近,豫州……” 好不容易散了早朝,惠帝留下五部、三司以及几名朝廷要员,“各位爱卿,朕得众位辅佐实乃万幸,往后太子有劳众位尽心为之。” 众人连忙跪下一礼,“臣等职责,天佑庆国。” 惠帝笑了笑,“各位爱卿平身。” 惠帝随后招手,身后大监拿着托呈走进,“郑贵妃与公孙丞相推荐的无量真人当真本事了得,此丹有提神养神之效,特赐与众位爱卿。” 随后大监给在场众人每人一个包装精贵的锦盒。 众人连忙跪下一礼,“多谢陛下赏赐,万岁万岁万万岁。” 惠帝笑了笑,“各位爱卿,朕自明日起同无量真人潜心修道,朝廷众事即日起交由太子监国,各位爱卿好生辅佐。” 司马逸一懵,连忙跪下,“父皇生龙活虎,如今又有提神丹药,儿臣自觉未能学全父皇之能,儿臣惶恐,忧心担待不起呀。” 惠帝笑着拍了拍太子司马逸的肩膀,“你政事处理的已是不错,父皇也无什么可交了,为父我辛苦多年,也该歇息歇息了。” “明日监国诏书便下,各位爱卿早朝需得照顾太子一二,今日商议,不得质疑。” 下面官员面面相觑,事已至此,在场众官员恭敬跪下,“臣等遵旨。” 惠帝很满意,“各位爱卿可退下,皇儿们留下。” 留下的官员拿着丹药恭敬一礼,随后退下。 惠帝看着三人,“聿儿从小便有主见,如今掌管一方法司需得谨慎行事。” 司马政聿恭敬一礼,“儿臣记下。” 惠帝再看向燕王,“你本是皇后所出,奈何未足月而出,从小身子骨不好,朕只望你如燕自由,逍遥一生,如今虽在礼部当职,好生磨炼,往后的庆国是你们的,朕也老了。” 司马逸有些不忍,“父皇身体康健,庆国哪里离得开您。” 第129章 女妖杀人案 12 房宅 惠帝拍了拍司马逸的手,“你们三人中,唯你有上位者的能力,庆国江山你须得守护好。” “守护好司马家的江上,保护庆国百姓的重担往后就落你们三人身上了。” 司马逸不解,“父皇身子骨硬朗,何必听那假道士忽悠,若能修仙,他早去了,怎么会再这皇宫练丹药。” 惠帝看向司马逸,有些不悦,“无量真人却有本事,太子不信就罢了,怎么能阻止为父的心!” 惠帝挥挥手,“你们三人散去,时辰不早了,郑贵妃方已差人请朕用膳。” 三人面面相觑,只得跪安退下。 出了大殿,司马政聿看着两位皇兄,“父皇怎的越发沉迷修道?太子殿下,那道人的身份可核查了?” 燕王点头,“那道士我亲自派人查的,没什么大碍,练丹方面确有两把刷子。” 司马逸看向二人,“如今父皇极信任郑贵妃,母妃哪里自那道士来后便未去过了。” 燕王不以为意,“郑贵妃寻来的道士,又深得陛下心意,这也是意料之中。” “今日朝堂上,陛下言,此道士是公孙丞相与郑贵妃共同举荐?”司马政聿想起朝堂的言论,不由问向二人。 如今只有这二人大部分时间住在宫中,燕王虽朱雀大街也有御赐开府的住宅,因他是先皇后之子,故而宫中留宿也多些。 燕王沉思,“是不是听错了?郑贵妃与公孙丞相二人毫无干系,如何能结识吴道士。” “当初我核查时,得之这吴道士,早年云游时曾与郑贵妃有过一面之缘,这才被其举荐。” 司马政聿淡淡点头,“没问题就行,时辰不早了,我不便逗留过久,先出宫了。” 司马逸皱眉,看向司马政聿,“你许久不见母后,可要同去请安?” 司马政聿摇头,“不了,近来的女妖杀人案还未破,正如父皇所说,年关将近,早些结案也少了恐慌。” 见此,司马逸不再挽留,“好,那我就不留你了。” 司马政聿朝二人一礼,随后往侧殿方向而去。 夏末看着殿门口看着自己的司马政聿,会心一笑,“你来了?” 司马政聿点头,嘴角轻扬,笑意温柔,“我们回家了。” 夏末连忙迎过去,夏末跟在身后,二人出了殿门,坐上誉王府的马车。 “可是久等了?”司马政聿牵过夏末冰凉的手,嘴角含笑。 夏末面色红了红,但没有抽回自己的手,“今日可是有事?” 司马政聿点头,从袖中拿出锦盒递给夏末,“这是宫中吴道人所练金丹,今日陛下留下我们,便赏赐了下来。” 夏末打开锦盒,拇指大的金丹跃然其中,还散发着特殊的香味儿。 夏末感叹,“宫中丹药,怕里头皆是名贵药材?” 司马政聿接过,“这丹药不能吃。” 夏末点头浅笑,“我知道,御赐之物,很是珍贵嘛。” 司马政聿放开夏末已暖和的收,轻轻吻了一下夏末的额头,“不是珍贵,那道士我信不过,这丹药隔日我查人查一下里面都有些什么。” “今日陛下说明日起,由太子监国,他要同那道士一起修炼。” 夏末一愣,“陛下已如此信任那道士?” 司马政聿点头,“如今走一步看一步,暂且还不知那道士到底所图谋的是什么。” 夏末赞同,若真是得道高人,哪里屑于困于皇宫,只有这种半吊子谋财或有利可图者才会这般。 “那王爷想怎么办?” 司马政聿摇头,“如今查他也查不出什么,只能静观其变,既是有所图、定然会有所行动。” “回府吃完早膳,中午同我大理寺看看其他几人可是查出了些什么,既知人为,凶手定然也会暗中观察。” “好。” 早膳过后,二人直接去了大理寺,三法司几人皆在。 几人向司马政聿行礼,打招呼后边讨论头日各种收集到的情报。 江怡想起今日朝堂参誉王之事,坐在殿中显得有几分紧张。 江怡小心一礼,“誉王殿下,早朝之事,下官一时糊涂,还请莫怪。” 司马政聿皱眉,看向江怡,“说案!” 江怡连忙点头,起身恭敬朝誉王一礼,“回誉王,昨日我核查了,离去的那几个女子皆是青楼女子,生前也不曾结仇,与人有什么怨。” “几人恩客皆有那些人,可查了?”司马政聿淡然开口。 江怡小心翼翼看了一眼誉王,“没查,我只查了几人所属青楼,而且、而且皆不是头牌,或是已过气的花魁。” 司马政聿冷哼一声,淡淡看向江怡“江大人身为刑部都事,既然参与此案,所端的就是这般态度?” 看着神情冷峻的誉王,江怡吓的抖了抖,还想狡辩,“只是疏忽,昨日誉王让我核查是否青楼女子,也未让我核查她们接待的恩客,是我疏忽而已。” 司马政聿冷笑,“你身为刑部都事查案还需本王教你不成?!” 李怡连忙禁声,不敢再狡辩。 李冠起身一礼,“回誉王殿下,下官查出,牛金花上吊自杀后,在她死后第七日起开始死了第二人,之后那些其他死去的女子间隔时间皆是十日。” 李冠顿了顿,“那周惠兰是常春楼的花娘出身,楼中时品行自私且狡黠,约莫嫁入张家做妾也是两面三刀,欺辱主母才有后面牛金花自杀一事。” “张权口口声声称周惠兰已死,过段日子,牛金花定是要向他索命,牛金花尸身被牛家带走,或许我们可以查查牛金花尸首,看她死法可是相同。” 司马政聿点头,“此法可行,不知许寺正查出了什么线索。” 许卿拱手一礼,“回誉王殿下,牛金花尸首被牛家带走,我查出,当时张权亲自抱下挂在张府前的尸首。” 下官查到张权当日就近找了个郎中,那郎中过来瞧了瞧说牛金花已经死了,再然后牛金花的父母就将她接走了。” 司马政聿皱眉,“郎中?” 司马政聿不禁想到那根致周慧兰于死地的那根银针,这二者之间有关联吗? 第130章 女妖杀人案 13 耳坠 如今线索皆是虎头虎尾的,一时间摸不到头脑。 李冠想起一事,连忙从袖中拿出,看向誉王,“我昨日在灵堂拾到一只耳坠。” 司马政聿皱眉,接过李冠递过来的耳坠,望着手中这耳坠,金色珠花耳坠。 司马政聿有一种猜想油然而生,或许在那里可以找到答案。 司马政聿看向李冠,几人皆是司衙之事忙碌,唯李冠可信。 司马政聿叮嘱,“你今日找到了当时判定牛金花死亡的郎中,问他可记得当日断定牛金花死亡的郎中。” 李冠一愣,随即明白了誉王是何意,“誉王殿下是觉得那牛金花没死?” 司马政聿浅笑,“具体还需得再查。” “若无他事,你们各自散去,该查的自己去查!” 你几人一礼,连忙退下。 司马政聿看向夏末,“我们回都察院,中午处理完政务,下午同我去探探牛金花的生死。” “好。” 二人正准备离开,吴秀进来,朝誉王与许卿一礼,“师傅,我与王杨磊昨夜把几具尸首都查验了,发现了染毒的银针。” “也就是说几人死因皆是一样,人为的毒针杀人?!”夏末皱眉。 吴秀点头,“还有最后一具尸首我们二人需要师傅帮忙同我们出去一趟,不知师傅可否帮忙?” 司马政聿看向吴秀皱眉,夏末点头,“可以,何时去?” 吴秀咧嘴一笑,“稍后我收拾好东西就走。” 夏末点头,刚想司马政聿,“王爷先回都察院去,我去马车把验尸匣子拿出来,稍后同吴秀出去一趟。” 司马政聿同意后,夏末跟其身后取来验尸箱,司马政聿叮嘱,“他们二人可用你便让他们二人动手,不然你这师傅岂不是白叫。” 夏末点头,“行,我知道了,待处理完我便回都察院。” 夏末背起箱子便要起身,司马政聿温柔浅笑,“早去早回。” 夏末看着温柔体贴的司马政聿,面色一共,“好。” 再回大理寺,吴秀带着夏末回验尸房收拾箱子,王杨磊二人收拾妥当,从后院驾了一辆马车,三人便离开了大理寺。 马车上,夏末问,“你们去何处验尸?” 两人咧嘴一笑,“乱葬岗,昨日下午我们查到之前死去的青楼花娘被各楼埋葬在了乱葬岗。” 王杨磊有些拘谨,“昨天夜里,我同吴大哥在乱葬岗挖了大半宿的尸首,验尸了三具,另外一具没来得及。” 夏末一愣,“你们二人昨日乱葬岗呆了半宿?” 吴秀咧嘴一笑,“既然是师傅弟子,这点胆子还是有的。” “既然如此,为何还要我同去?”夏末不解。 吴秀露出一口白牙,“昨日不是约好看那处吗,担心你出不来,毕竟誉王手下当值,想找理由也不易。” 夏末笑了笑,“还是你心思细腻。” 王杨磊疑惑看向二人,“吴大哥,你跟师傅说什么呢,我都听不懂。” 吴秀咧嘴一笑,“不懂没事儿,待我们搞定了你就知道了。” 王杨磊呵呵笑,“行。” 之后夏末同二人到乱葬岗,夏末看二人熟练的刨开坟墓验尸,从尸体胸口取出银针。 一番操作之后,事儿也办完了。 见到了散班时间,王杨磊直接回家,吴秀与夏末二人去吴秀所说之地看了房宅。 房宅是个二进小院,入了宅院门便是二开影壁,往里走就是一排的倒插房,以及单独隔开的小回院。 中间便是垂花门,入了垂花门就是主院,主院呈回型门房环绕,左边是抄手游廊,西厢房和耳房,右边是东厢房。 正上首便是正房,两侧是小耳房,正房再往后入便又是一排后罩房。 可以看出,此宅前主人家境不错,整个院宅布局十分好,虽比不得誉王府,这房宅已是极好。 夏末一眼便看上了,吴秀所看上的宅院与自己所看上的只有一墙之隔,布局也极好,房舍少些,但布置的更惬意。 “师傅,你觉得如何?”吴秀有些兴奋。 夏末浅笑,“挺好的,此宅我很喜欢。” “你去寻房牙人来做担保与过户,附近可有钱庄,你的银子我借你了。” 吴秀露出一口牙齿,笑的灿烂,“师傅,可是当真的?” 夏末点头浅笑,“当真。” 之后在人牙的担保下,二人皆付了两宅的一半银俩,待房舍房契去京畿府过示,夏末把剩下银票也付了。 看着手中房契,夏末浅笑,小心收到贴身钱袋的隔层之中。 这房宅好歹也是一千五百多两银子买下的,把自己以前存下的也花的一半。 二人处理好事宜便让吴秀送自己回都察院。 李冠找了许久,终于找到誉王所说郎中,原是这郎中没有医馆,一人一桌在街上就地起店。 李冠观察了郎中良久,见前来看病的百姓散去之后,这才找到郎中开门见山的问道:“李郎中,前几月张府家门口吊死个人你可还记得?” 李郎中闻言微愣,随即又点头道:“自然是记得,那女人死得惨啊。” 李冠拿出那耳坠在李郎中面前晃了晃问道:“那这耳坠呢?李郎中你可认得?” 李冠紧紧盯着郎中脸上的表情,他发现在郎中看到耳坠的那一刻瞳孔明显放大。 虽然这表情只是一瞬间,但还是自己精准地捕捉到了。 “不认得”李郎中说道。 李郎中委婉看向李冠,“这位老爷是来瞧病的吗?要不是来瞧病的,我想我们无话可说,后面还有人等着呢”。 虽然短短几句话,但李冠已然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这郎中就算和周慧兰之死没有关系,那他也是认得牛金花的。 如今自己的任务已完成,李冠这才做罢,也不在做纠缠,回了京畿府。 司马政聿看向回来的夏末,“可是查清楚了?” 夏末尴尬笑了笑,“查清了,王爷,七人死因皆是染毒的银针没入胸口,说明凶手是同一人。” 司马政聿浅笑,“嗯,我知晓,我着李冠去查了,今日或许会有结果。” 夏末皱眉,“银针长度不一,确是像大夫使用的银针,燕郡医者不少,王爷想从诊断牛金花死亡的大夫查起?” 第131章 女妖杀人案14 金花 司马政聿含笑道:“从此处着手也不无可。” 夏末浅笑,“我们下午去牛家?” “嗯。”司马政聿起身,你可吃了午膳? 夏末摇头,去找房宅了,没来得及吃,“还没有。” 司马政聿浅笑,“走。” 夏末紧了紧肩膀上的验尸箱,“去牛家吗?” 司马政聿回头接过夏末的小箱,“先带你去吃午膳。” 夏末看着被拿走的药箱,连忙跟上司马政聿的步伐。 沿途遇到都察院官员打招呼,皆不由自主朝司马政聿提着的药箱看去。 夏末窘迫,好不容易上了马车,夏末拉了拉司马政聿的衣袖,“王爷以后别替我背匣子了,你是主,我是你的侍卫。” 司马政聿目光闪动,“我都是你的,担心什么。” 夏末面色一红,“王爷这般更坐实了燕郡传闻,于王爷名声有碍。” “那便正好,你若真是男子我的心也给你了,你是女子便破了那谣传。”司马政聿牵起夏末的手。 “我字元晦,你往后唤我元晦即可。” 夏末一愣,“京中怕没几人知道你的小字?” 司马政聿眉眼弯弯,“自然没有,只有母妃、太傅、太子、燕王以及父皇知晓。” “就算其他人知晓也没几个敢这般唤我,阿夏,你唤一声听听。” 夏末红着脸,张了张嘴,看着司马政聿期待的眼神,“元、元晦。” 司马政聿浅笑出声,把夏末拥在怀中,“以后只有我们二人你便这样唤我。” 夏末面色潮红,“这样怕是不太妥当。” “没什么不妥当,我知你倔强,待我尽快查明了夏府,你便可光明正大的嫁与我,三书六礼,我要给你十里红妆。” 夏末愣了愣,眼前自己明白算是偷来的时光,自己这般身份又如何嫁给他。 如今愿意接受,不过是顺应了自己心意,那么远的事自己不敢想,也不敢奢求。 夏末低着眸,“那元晦需得等我许久,当时我人老珠黄,元晦指不定会嫌弃我。” 司马政聿心疼的吻了吻夏末的额头,“胡说什么,只要是你便足够了。” 夏末仰头看向司马政聿,“我并非胡说,我如今已经十九了,搁在庆国已是老姑娘了。” 司马政聿故做沉思,随即看向夏末,“嗯,如此说来,你确实年纪不小了。” 夏末面色一冷,瞪向司马政聿,“可是嫌弃了!” 司马政聿看着夏末带着娇嗔的模样,心中欢喜,揉了揉夏末脑袋,“怎么可能嫌弃你,夏府的案子我着人去查了,或许能查到点什么。” 司马政聿面色沉了沉,“不查不知,夏府案子虽是避讳,但好歹事发至今不过一年时间,如今却只有当初那点信息,什么都查不出,反而显得更是有异。” 夏末点头,“我知道,这案子也非一日能查清,急不来,待这案了解了,咱们放出风声,夏府案子有异,若是背后有人操持,定会显露马脚。” 司马政聿浅笑,“不愧是我看上的人,当真与我心有灵犀一点通,年关将近,这案子结了,我再派人放出些谣言,若夏府那案子是人为,也定然会有所动作。” “好。” “你想吃什么?”司马政聿看着身旁不再拘谨装扮,此刻女儿态尽显的夏末。 夏末顿了顿,“胡辣汤。” 司马政聿问,“可是想起了夏离?” 夏末点头,“嗯,我孑然一身,算是半个亲人也无了。” 夏末浅笑看向司马政聿,“你说,我算不算孤家寡人呐?” “你还有我,我永远都在。”司马政聿吻了吻夏末的眼睛。 你是我此生最珍重之人。 二人吃过午膳,京畿府寻到李冠,李冠把中午探知的情况皆说与誉王听。 以此说明,那云游大夫与牛金花定是相识的,司马政聿随后带着夏末前往李冠提供的牛家而去。 到了才知,牛家位置与张庆家并不远,相隔也只有两个巷子,相比较之下,牛家比张家更富庶。 誉王带着夏末,自称刑部官员,表明身份跟来意,牛家管家立即把二人迎了进去。 夏末跟在司马政聿身后,坐在宴客堂,管家着人送来好茶,立即去请当家的。 不多一会儿,牛家当家的便带着夫人而来,来着约三十多岁的中年人。 正从不远处,款款而来,衣服是冰蓝的上好绸缎,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雪白滚边和他头上的羊脂玉发簪交相辉映。 头上黑发中夹杂着几根白发,面容虽不可避免染上了岁月的痕迹,却依旧可以清晰地看出过去的英俊干净。 现在看起来稳重又内敛,不仅没打折扣,还又平添了几分时光带来的成熟韵味。 男子眉宇间有着多年风雨沉淀下的沉稳与淡然,岁月虽早已在在他的脸上刻下了不容遗忘的痕迹。 身侧一袭黛青色的宽袖开衫的男子相比较,这牛家老爷穿出了年轻男子难以模仿的胸襟无垠,看起来便是个有魄力的。 牛家老爷连忙带着家人上前恭敬跪下一礼,“牛浩携阖府见过大人。” 夏末朝他看去,态度恭敬但不刻意,一切都恰好好处,能感觉到他的圆滑世俗的老练却不会厌烦。 比之张权,显然此人更有阅历,也更能让别人有一个好的印象。 司马政聿语气冷淡,“平身,本官今日前来所谓何事牛当家的应该清楚。” 牛浩朝这年轻的官员看了一眼,光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 乌邃的眼眸,泛着的色泽;那浓密的眉,高挺的鼻,绝美的唇形,无一不在张扬着高贵与优雅。 浓密的眉毛叛逆地稍稍向上扬起,长而微卷的睫毛下,有着一双像朝露一样清澈的眼睛,英挺的鼻梁,好一个绝世公子。 “多谢大人,不知大人今日可是因小女金花而来。” 牛浩带着家人起身,恭敬站在一旁,躬身看向誉王。 司马政聿指了指下首坐杌,“坐下回话。” 牛浩恭敬一礼,随后浅浅坐下。 司马政聿逼视牛浩,“你这小女儿牛金花当真是死了?” 第132章 女妖杀人案15 牛浩 牛浩愣了一瞬,这刑部来的官员当真气势逼人,短短几句话,不怒自威。 牛浩叹气,看向司马政聿,恭敬道:“不瞒大人,我那幼女金花并未死。” 夏末愣了愣,当真没死,那这么几个月的谣言又是怎么来的。 司马政聿眉头一拧,“张权不知?” 牛浩听到此,气愤填膺,“别提那竖子,当初与张兄二人替他们安排下的婚事,成年后,见张权倒还可靠便履行了婚约。” “谁知成婚之前,张权从常春楼买下一个花娘,还非要成亲的同时纳妾,当时我便不肯金花嫁过去。” “奈何金花情根深种,非要嫁过去,嫁入了张家,张权却听信妾室,伤害欺辱我金花,直到今年一封休书,金花气得吊死在他府前。” 司马政聿问,“也就是说当时她并没死?” “我们牛家附近口碑好,金花被休弃我们听到了风声,差人张家附近多留意,等我们赶到时她断了气,还好遇到神医,这才捡回一条命,如今养了一两个月,这几日才能下榻。” 司马政聿顿了顿,看向牛浩,“不知可否请牛小姐出来一见?” 牛浩想了想,“可以,如今燕郡疯言疯语草民也听过,我花姐儿绝不是什么杀人的女妖,救回来后大病一场,下榻都难,何谈杀人。” 牛浩看向一侧的妇人,“夫人,你去把花姐儿带出来,也好正了我花姐儿名声。” 妇人点头,眼含泪意,随后离开。 司马政聿问,“不知牛家是何营生?” 牛浩一愣,随即道,“我们牛家也没什么大本事,世代酿酒,做着酒肆、食肆而已,日子勉强过的去。” 听到此处,夏末也明了,怪不得牛家看起来奢华不少,原是从事此营生,燕郡酿酒本就受欢迎,既是世代如此,也定是不差。 不一会儿,牛夫人带着牛金花缓缓而来。 只见牛金花,身穿宝蓝色衣裙,外披白色大袄,腰间缠绕着白色红宝石绸缎。乌黑柔亮的长长秀发盘于后脑,随意插上了几只簪子。 手上带着金黄镯子,耳旁垂着翡翠耳环,不施粉黛,却显清秀动人,牛金花虽姓不好听,但样貌当真是担得起金花之名。 气质温婉,但面色苍白,却乃是气色不佳,大病初愈的模样。 “民妇牛金花见过二位大人。”牛金花恭敬跪下一礼。 司马政聿语气淡淡,“平身。” “你活下之事,张家可有人知晓?”司马政聿看向牛金花。 牛金花掩面咳嗽几声,回道:“不曾,民妇也算是死过一回了,也看明白了,他张权不配我这般以命待之。” 牛浩也连忙道,“此事只有我牛家知道,对外不曾说过,一则,金花大病未愈,若传了出去,张权得知,再听那小妾胡言乱语,伤了金花不值。” “二来,金花历经此事,也不想再声张,于我们也无意。” 夏末皱眉,“你们可认识会使银针的人?” 牛浩摇头,“并不认识什么会使银针的人。” 司马政聿补充,“他意思是说,不知金花小姐可认识什么会使银针的大夫。” “有没有什么大夫可能会替金花小姐报仇这才杀人。” “大夫杀人?”牛夫人懵了懵。 司马政聿观察几人神色,“如今燕郡盛传的女妖杀人用的便是浸染毒药的银针杀人,” 牛家人皆是初闻此言的震惊,只有牛金花眼神中闪过一丝忧虑,虽是一闪而过,但皆入了司马政聿和夏末的眼。 司马政聿看向牛金花,对牛浩道,“本官有几句话需与金花小姐询话,请众位避一下。” 牛浩面色不悦,“大人,我信任你,这才将金花活着的事情如实告知,不知大人此番何意?” 司马政聿皱眉,“此事需当事人知晓即可,还请牛当家的一旁等候。” 看着面色不悦的大人,牛金花宽慰牛浩,“父亲你们一旁等候片刻,大人此举也定有意。” 牛浩这才带着牛家众人退到宴堂门口等候。 牛浩看着堂中几人,“这大人会跟花姐儿谈什么。” 牛夫人叹气,“应该是与案子有关的,我们守在此处,定不会有问题。” 司马政聿拿出金色珠花耳坠,“不知金花小姐可识得?” 牛金花愣了愣,“此耳坠正是我的,当日一时冲动吊死在张家门前带着的就是这副,这是出嫁时的嫁妆之一。” “另一只可在?”司马政聿看向牛金花。 牛金花摇头,“我醒来后便不见了,我也不曾留意,以为是母亲替我收起来了。” “你是何时醒来的?” “当时一时糊涂,再醒来时,母亲同我说我已经昏迷了三日,民妇也未留意这些,若非大人今日拿出来,民妇以为还在家中。” “那你认识的人中可有行医者?”夏末看着眼前温柔可人的牛金花。 牛金花想了想,“我只认识附近的游医,李郎中父子,李郎中幼时救过我性命,他更是民妇的义父。” 司马政聿这便明朗,“好,今日就这些,你且回去歇息,若有疑问再传唤于你。” 牛金花点头,颚首一礼,“多谢大人。” 司马政聿淡淡道,“如今不算你便也死了六人,六人皆与张庆有关系。” 牛金花准备离去的脚步停了下来,“民妇与张权再无干系,大人不必说与我听。” 司马政聿继续道,“十三日前,张权小妾,周惠兰暴毙街头。” 牛金华震惊回头看向司马政聿,“可是当真?” 见司马政聿没有回答,牛金花笑出了眼泪,“她竟然会死,当真是因果好轮回。” 看着牛金花初闻消息的震惊,再到畅快,并非是作假。 也便说明,牛金花确实生病未愈,而牛家人把外面的信息没有告诉过她。 见该问的都已问完,司马政聿起身,“多谢金花小姐解惑。” 牛金花看向司马政聿手中耳坠,再仔细看去,原来方才问话的大人如此俊美。 牛金花不由脸色一红,“不知,不知大人可否把耳坠还给民妇。” 司马政聿语气冷淡,“此乃物证,待结案,便可物归原主。” 第133章 女妖杀人案 16 凶手 牛金花见此便不再多问。 司马政聿带着夏末回了都察院,吩咐几个衙役暗中观察游医李郎中。 接下来几日还算平静,江怡也核查出死去的女子皆是与张权有亲密关系的人。 派出去的衙役也十分尽职,终于在守了三日后见到牛金花与李郎中以及一个清秀男子相见。 不知是有何分歧还是怎样,三人似乎有争吵,最后牛金花擦拭着眼泪在丫鬟的搀扶下离开。 清秀男子与李郎中停着步伐张望半晌,最后才离去。 当日夜里,女妖白影再现,张权差点遇害,附近寻到一些物什。 誉王带着夏末,当日下午便派人把李郎中以及男子捉拿归案,牛金花同样被带到大理寺关押起来。 次日,司马政聿下朝后,吃过早膳,带着夏末直接前往大理寺。 三人分别关押在大牢之中,司马政聿到时,许卿一切已准备妥当。 看着堂中跪下的三人,夏末叹气,跟在司马政聿身后。 张权听闻牛金花未死,赶至大理寺殿外被衙役阻拦不得进。 因京畿府魏巍大人也曾是凶案的发现者,今日堂中三法司首领官员以及京畿府皆在于此。 司马政聿冷目看向堂下跪着的游云郎中李江生,“李郎中,你可知罪?!” 李江生默不作声,一旁清秀男子连声冤枉,“大人做主,我们什么也没做呀。请大人明鉴。” “牛金花,你可知是为何?”司马政聿继而看向一旁面色惨白的牛金花。 牛金花恭敬跪下一礼,“请大人做主,放了义父跟李靖哥哥,人是我杀的,跟他们无关。” 清秀男子有些生气,一把拉住身旁的牛金花,“金花妹妹,你胡说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 此时李江生看向金花,面露慈意,“金花,这事儿与你无关,既然活下来了,你往生的日子还长着呢,别再拿自己性命不当回事儿。” 牛金花连忙摇头,“大人,请你们放二人回去,我都招了,这些人都是我杀的。” 司马政聿静静看向牛金花,面无表情,“冒名顶罪亦是重罚,你可想清楚了?” 牛金花眼泪直掉,“大人,是我杀的,是我从义父处偷了银针,杀了她们,民妇愿意认罪,请大人发落。” 司马政聿看向牛金花的眼睛,“那你说说,你杀人地点以及方法?如实招来。” 牛金花有些慌了,擦了把眼泪,“大人,当时紧张,杀人后就离开了,民妇、民妇不记得具体地方了。” 李江生看向牛金花,替她小心擦拭掉眼泪,“别胡乱认罪,此事与你无关。” 李江生神色平静看向上首威严男子,“回大人,草民认罪,人皆是我杀的,与金花无关,她只是一时糊涂才想贸然顶罪。” 李靖一时有些懵,“你们二人到底怎么了,阿爹,你别胡说了,跟大人说清楚,你前几日才替我提亲,你们别胡乱说话了。” 李江生推开身侧的儿子,恭敬跪下磕头一礼,“草民认罪。” 李江生随即继续道,“银针是我几个月前定制的,银针草民用砒霜,马钱子等毒物浸染、烹煮多日而成。” “第一人死的是一叶楼的青花姑娘、死于一叶楼附近的巷口,银针没入胸口。” “第二人是张权家隔壁的周寡妇,同样是死在附近热闹巷口,死因皆是银针入胸口。” “后面每隔十日杀了一人,最近一次过去也有四五日了,死于第三横街巷口,再往前一回是十五日前的张权小妾,死于第六横街的热闹集市口。” “死因皆是一样,人都是我杀的,草民愿意认罪。” 牛金花掩面哭泣,“不是这样的,义父没有杀人,请大人明鉴。” “张权小妾死的那日是晚上,街上自然是热闹非凡,尤其在晚上更甚,猜灯谜啊,卖糖人人很多。”李郎中平静看向司马政聿。 “人群之中忽然传来一阵尖叫之声,“有妖怪啊,妖怪来了!” “跟随人群下意识地抬头一看,就见天空之上有一白衣身影飘来飘去,十分诡异,与此同时一阵飘渺的歌声也从四面八方传来,声音凄凉无比,歌词大致讲的就是郎君喜新厌旧,抛弃旧人爱新人的事儿。” “不知草民说的可对?” 京畿府魏巍大人当时是携家人同游,记忆更是深刻,听着李江生的言语,不由想起当日,不由得面色一白。 魏巍看向司马政聿,小声道,“当日确实是这样。” 李江生再次叙述,“当时是我趁乱把银针刺入她心口,随即草民便离开。” “走远后,前方人群再次有人惊呼一声,远远的随后就看到周惠兰在前方人群中倒在地上。” 魏大人点头,看向誉王,“当时那女子,面露惊慌之色,打眼看去,此女子身上并无明显伤痕,此时双眼大睁,嘴巴也是大张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是晕过去了,还是怎么了。” 魏巍想起来就心有余悸,“上前摸了摸那女子的脖颈,随即又抽了回来,没想到这女子竟然断了气,此时周围人议论纷纷。” 魏巍叹气,“下官与妻儿说话,根本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连忙问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啊,这人走着走着就这样了,我看八成是那女妖前来复仇了,其中一个看热闹的百姓这样与我说道。” 李江生继续道,“那天空之上有一白衣身影飘来飘去,与飘渺的歌声皆是出自草民之手,白衣身影是我做的纸鸢,歌声是我找的名伶房顶轻唱的,为的就是转移注意力方便下手。” 李靖不敢相信,“阿爹看病从不胡乱收钱,心善无人能及,怎么可能设计杀人,阿爹,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牛金花哭泣,“都怪我,要不是我同义父说过那些,提过恨不得她们死,义父也定然不会这样。” 李江生叹气,摸了摸牛金花的脑袋,“我虽是你义父,这些年也不曾为你做过什么,你这一年多也吃了不少苦,虽救了你性命,若非你,我们李家又哪里有今日。” “杀了那些惹恼你,让你受伤的人,是义父为你能做的一点事情了。” 第134章 女妖杀人案 17 复案 牛金花连连摇头,“我不在乎,义父待我如亲子,因为金花,如今义父犯下罪事,金花如何活下去呀。” 李靖此时才明白发生了什么,近来燕郡惹人惊恐的女妖杀人,原来是出自阿爹的手。 李江生对牛金花笑了笑,看向李靖,“时间真快,当初的小丫头,小皮猴子如今已长大成人,我也老了。” 李江生慈爱的看向牛金花,“虽说当初你染了时疫我救了你,后来老头子我丧妻,带着靖哥儿,又染了病,若不是你跟牛兄他们的细心照顾,我们父子俩早死了。” “你们三人青梅竹马,后来你爱上那张权,嫁给他为妻,我们也不奢求什么,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 “那竖子,宠妾灭妻,多少次我入张府见你一身伤,最后一封休书,还逼得你悬府自尽,我哪里能让那竖子落得好。” “所以凡是与张权有肌肤之亲的人你皆设计杀死了她们?”司马政聿眉头一蹩。 李江生浅笑点头,“是,那些人都是跟张权不检之人。” “原本张权那妾就是青楼里的姑娘,被公子哥张权看上,便出高价将其赎了出来,由于周慧兰的出现,张权移情别恋,但又不好与牛金花说,便将二人同时娶进了门。” “然而一山不容二虎,金花出身书香门第,性子软,面对这样的事情,她并没有多说什么,反而是一直忍受着心中的不甘。” “但周慧兰不同,她本就是出身于青楼,遇到一个好男人实在不易,见牛金花在此时刻威胁这她在家里的地位,对金花咄咄逼人,更是在张权身边变成了一朵娇俏的白莲花,一边展现着自己的柔弱,一边将金花数落得种种不堪,久而久之张权便信了她的话。” “如此不明是非的男人,我哪里能饶了他,那竖子,他大手一挥写下一封休书,将金花赶出了家门,金花伤心欲绝,被赶出家门的夜晚,她在张门前歪脖子树上自缢身亡,还好我路过及时被发现救了回来。” 李江生说完这些,心里松了一口气,前所未有的平静。 李江生看向司马政聿,“大人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 “本王从不相信鬼神之说,这其中定有猫腻!经仵作一番查验发现,身上并无伤痕,真正致其死亡的却是心口上一根细如毛发的银针。” “每回杀人天空之皆有女妖,人死后上飘来飘去的女妖早已不见了踪影,同时出现诡异的歌声更是渐渐没有了声响。” 司马政聿嗤笑,“如此巧合,一切自然都是人为,但是天上的女妖从何而来,那响彻整个府城的歌声又是谁唱的?” 司马政聿看向几人,“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周慧兰的死,和牛金花脱不了关系,我前往牛府查探,牛金花虽还活着,但缠绵病榻多日,又有何人来此装神弄鬼害人呢?” “本以为女妖事件不会再出现了,然而前日,神秘的歌声出现,女妖也随之在空中飞来飞去,一时之间人心惶惶。” “望着天空之上白衣女妖,不禁心生一计,赶忙用石击空中,正好砸在那女妖身上,霎时间那女妖犹如断了线的风筝径直滑落在地。” “众人见状赶忙前去查看,只见这哪里是什么女妖,分明就是一个系着黑线的纸鸢,纸鸢被做成了人的模样,而绳子亦是黑色,在黑暗的夜空之中。” “绳子与夜色融为一体,而这纸鸢由于太高,并不会被人看清楚,所以就制造出女妖在天空中飘来飘去的假象,实际上这背后有一个人一直都在控制。” “派人着那纸鸢的绳子一路寻了过去,却发现那绳子在中间断了开来,思索良久,当日风是从东南方向吹过来的,而放纸鸢要逆风放,那么放风筝的人定然在西北方向处。” 司马政聿看向三人,“想到此处,赶忙吩咐衙役前去张家保护张权,而自己则是朝着西北方向快步而去。” “西北方向大多都是低矮的房屋,可若是有一个人明目张胆地站在这里放纸鸢,定会有不少人注意到他。” “四周望了望,一眼看到不远处有一稍高一些的阁楼,当到阁楼之上,并没有发现什么人,但在阁楼栏杆处却发现了被线磨过的痕迹,除此之外,他还在栏杆附近发现了一个耳坠。” 司马政聿说罢,再次从袖中拿出金色耳坠,此时,司马政聿手中耳坠俨然从一只变变成了一对。 记得当日,司马政聿小心翼翼的将耳坠收起,再次在这里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便赶忙来到张府和衙役汇合,不出孙茂然所料,张权并没有出事,此次被发现,背后之人定会提高警惕,再想抓捕凶手可谓是难上加难。 张权此时此刻正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溜达来溜达去,见司马政聿前来,张权赶忙双膝跪地哀求自己救他性命。 李江生,面色一白,看向李靖,李靖此时沉默不语。 司马政聿看向三人,“李靖便是你的帮手?” “唱曲之人生疏的紧,我们也查到了。” 司马政聿拍手,“带上来。” 随后被押解上来一个丫鬟,牛金花面色惨白,“红儿?” 红儿正是牛金花的贴身丫鬟,红儿连忙跪下哭泣,“小姐,小姐别怪我,若不是小姐,红梅我小时候就死了,他们那样对你,杀了都不解气。” 牛金花拥着红儿,泣不成声,“你糊涂呀,我的红儿。” “当初你们三人青梅竹马,李靖也是一直爱慕于牛金花,可牛金花一直倾慕于张权,待牛金花嫁给张权后过的并不如意。” “加之休书、上吊,李靖知道张权如此对待牛金花后,气恼不已,在其父李江生与丫鬟的帮助下才神不知鬼不觉之下杀害伤害过牛金花的周慧兰和张权,更是拿与张权媾和的女子练习。” “你们先是提前算计好风向,站在逆风之处将女妖纸鸢放在空中,再让红儿在那个时候唱起那首歌,以此分散百姓的注意力。” 第135章 女妖杀人案 18 结案 司马政聿继续道,“与此同时李郎中来到目标身后方用银针将其杀害,配合得十分默契,一步步巧妙的计算。” “本王所说可对?”司马政聿看向李江生。 牛金花紧紧护着身后三人,不禁嗤笑一声:“这是那周慧兰的报应,若非她出现,权哥又岂会待我如此!” 牛金花颤声道:“而张权这个无情的男人,我将我的青春奉献给了他,他却视若无睹,听信周慧兰一面之言将我赶了出去!他就应该和周慧兰一起下地府!” 此时李江生却是朝着他连连磕头道:“大人,此事与金花无关,都是我一意孤行,都是我谋划的这一切。” “金花只不过就是一个可怜的女人,她全程没有参与,李靖与红梅不过是听我命令放了几回纸鸢,唱了几回曲子,还请大人开恩啊!” 司马政聿浅浅摇头,“人有情,可律法无情,一切皆由牛金花而起,你们众人皆有罚刑。” 到了此时,女妖杀人,这便告了一段落。 李江生送上了断头台,李靖与红梅,协助李江生,虽未动手,二人从犯,羁押一年放可刑满释放。 身为当事者的牛金花,案子因她而起,全程没有参与,却无形与她有关,念其为人,关押七日做罢。 牛金花此后与张权也再无半分干系。 案子已破,三法司张榜公布,司马政聿带着夏末回誉王府用膳。 “元洵下午有什么安排?”看着给自己添菜的誉王,夏末眉眼弯弯。 如今二人相互表明了心意,碍于夏末如今是男装示人,人前不便,但日常互动倒是甜蜜。 二人知礼,也守礼,最多无人时互称小字、添菜、牵手,从不曾有过于逾越之举。 司马政聿浅笑看向夏末,“下午写折,送于宫中,出宫处理今日的政务。” 司马政聿顿了顿,问夏末,“对于这女妖杀人案,你是如何看?” 夏末停下快箸,沉思片刻,“因果循环罢了。” 司马政聿一想,也确实如此,李江生救下了年幼的牛金花,认了义父,李家逢难,二人被牛家救下,三个孩子青梅竹马。 李靖爱上牛金花,而牛金花爱上多情的张权,入了门因闺阁教养成了休弃局面。 李靖心疼牛金花的遭遇,李江生不想李靖犯错,也心疼自己看着长大的女娃,因果之下,才有了如今这般模样。 司马政聿浅笑,“牛金花的确是一个可怜人,心心念念的竹马张权移情别恋,对待牛金花还百般不好。” “更甚者是,牛金花在成婚后不断受着周慧兰的打压,最后还是在周慧兰精心算计之下被赶出了家门。”夏末补充。 夏末皱眉,“张权有多优秀呢?不过就是和牛金花青梅竹马,家里有些钱罢了,对牛金花又不好,心里还有了别人,女人这一生嫁人不就图个幸福,既然这么不幸福了,牛金花为何还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呢?” 夏末不由感叹,“不得不说世上有些感情实在是太复杂,在我看来适时放手,或许才能找到更好的归宿。” 司马政聿面色复杂,“你这般说我若纳妾岂不是危险。” 夏末笑了笑,“不危险,和离便好,我爹爹一生只有我阿娘一人,旁的叔伯纳妾家里我见过,也听过,将来我不想如他们般?” 司马政聿浅笑看向夏末,“只是和离?” 夏末顿了顿,“自然是和离,若是不喜欢我写休书也行。” 司马政聿面色古怪,“女子休书,当真头回听说。” 夏末不以为意,“听过便行。” 你是王爷,我是见不得光的身份,至于以后,自己确实没有想过,也不敢奢求太多。 若是爷娘皆在,誉王看上自己,翰林院学士的幼女,算不得多贵女,也是不差,但配誉王也算得是高攀。 虽说誉王至今不曾娶妻纳妾,但将来的事谁又能断言。 就如今日的牛金花,三人青梅竹马,张权难说不曾对其心生爱意,也是真切,一生难免再遇被看添香,那时候的变数便是牛金花如今的局面。 司马政聿见夏末拧着眉头,沉默不语,“你在想什么?” 夏末抬头看了看司马政聿,“没什么,觉得眼前只是一场泡沫而已。” 夏末看向司马政聿,浅笑道:“元洵若是另有所爱,我希望你当时候可以直接告诉我,我不会多做纠缠。” 司马政聿皱眉,揉了揉夏末的脑袋,“好好吃饭,胡乱想些什么。” 夏末摇头,“并非胡想,你我地位悬殊,对我或许也只是一时兴起,他日若再遇所爱,我不想被蒙在鼓里,你直接告诉我比我自己发现心里会好受许多。” 司马政聿叹气,走近夏末,捧起夏末的脸,看着她水汪汪的黑眼睛,吻了下去。 夏末面色一红,感受着司马政聿的温柔,手不由自主的攀上誉王的衣襟。 司马政聿认真的看向夏末,“别胡思乱想,我不会娶别人,夏府的案子我派人在查,早些结案,不管结果如何,那时候我都将三书六礼,娶你入门。” “我不会纳妾,父皇一生妻妾众多,真心待他当真没多少人,你是我早早便喜欢的女子,旁人如何能比。” 夏末见司马政聿一本正经的说些情话,面色红了红,“元洵这些情话还说与谁听过?” 司马政聿捏了捏夏末的鼻子,“胡思乱想,哪里还有别人,快吃饭,下午还有事要做。” 夏末红着脸,点了点头。 二人吃过午膳,司马政聿带着夏末回了都察院,处理完政事,书写好女妖案的折子,天色尚早,司马政聿带着夏末便入了宫。 司马政聿见的是太子司马逸,自己也一并带了去,如今太子监国,朝中还算平静。 惠帝无大事不愿再出朝,如今跟在无量道人宫中修行。 司马逸看着奏折,嘴角微扬,“聿弟办事当真无人能及,这案子燕郡谣传了近三个月,聿弟不出十日便结了此案。” 司马政聿淡然道:“非我一人之功,三法司与京畿府同查之下才有这般结果。” 司马逸不以为意,“行了,咱们兄弟二人,何须那些场面话。” 第136章 置酒飞冬雪01 丫鬟 司马政聿摇头,神色真切,“逸哥哥如今是监国太子,多少人盯着你,寻着你犯错,你是以后的皇帝,我是臣。” “逸哥哥能力非凡,能替庆国做点事也不枉费我们的出身。” 司马逸叹气,浅笑,“旁人皆是羡慕你我出身,多少人知道,这身份上套着多少层的枷锁。” “父皇依旧如此?” 司马逸轻点头,“还是这般,父皇的身子骨看起来确实硬朗不少,气色也红润,前几日赵院首寻到我,说父皇身子似乎有问题。” “我如今监国,又无法同父皇意见向悖,我作日试探一二,父亲便是不悦,我哪里还敢多问。” 司马逸顿了顿,道:“母妃今日提醒父皇差太医查验一下身子,母妃被父皇嫌弃,二人再惹争吵,郑贵妃在一旁搅和,二人关系近来越发紧张。” 司马政聿颚首,“你如今是太子,宫中之事我也无法帮你,你且多加小心。” “前些日子,我的人查到郑贵妃多次出宫与公孙丞相相见,若是这二人联手,不知背后图谋何事,待我再查探清楚再报给你。” 司马逸点头,“也就我们兄弟二人还可信任,燕王前日御花园同我发生争吵,言语间我们兄弟二人夺走了他的一切。” “近来他同郑贵妃走的近,二人相处宛若亲女子,如今风向不太对,你在宫外也多加小心。” 司马逸又想起一事,看向司马政聿身后的夏末,“近来宫外的言论传入了宫中。” “你们二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司马政聿看向夏末,沉思片刻,拉过夏末跪下。 司马逸愣了愣,连忙差自己贴身内官,遣散殿外太监,守在门口。 “你这是何意?” 夏末虽不知誉王想做什么,但她信任他。 司马政聿跪下恭敬一礼,“逸哥哥,我有一事相瞒,请太子责罚。” 说完,司马政聿拔下夏末的发簪,解开夏末的发带,顿时夏末黑发如瀑布落下。 夏末放下头发,女子的娇弱模样尽显,夏末虽震惊,但毅然跪着不动。 太子司马逸面色震撼,“这、这……” “是,你没有看错。”司马政聿眼神坚定。 随即司马政聿让夏末跪坐在地上,司马政聿小心拢起夏末丝滑的长发,重新捆绑好,俨然干净精致的小公子跃然于前。 太子司马逸从震惊中醒来,“她一直女扮男装?” 司马政聿点头,“夏离之死或与公孙丞相有关,不久前,我查到司马丞相府中一谋士死去,且查出那谋士死法与夏离先生如初一辙。” 司马政聿继续道:“去年凛冬,夏府谋逆案的认罪书也非夏学士所书,乃他人刻意模仿,仔细对照字迹能看出差别。” “当初接触这案子的无非我、大理寺周寺卿,以及当夜圣旨提夏府众人离开的公孙丞相。” 司马逸十分震撼,这般牵扯,背后是否是有人下了一盘大棋,别人在暗,而我们皆在明处。 再联想到所有事皆与公孙丞相有关,联想父皇的反常,入宫的道人,细思极恐。 “他们这是要做什么!” 司马政聿摇头,“这些也只是我着暗羽查了半年的结果,从我当初前往登州找夏离先生时便发现京中似乎有股不为人知的势力。” “暗羽查了半年这才发现与公孙丞相似乎有些关系,但目前证据不明,只是猜测。” 司马逸看向夏末,“平身。” 夏末默默跪下一礼,随后起身,司马逸看向夏末,“那夏末是怎么回事?” 司马政聿也不隐瞒,“她是夏府侥幸活下来的人,字迹一事更是她发现。” 司马逸疑惑,“既是夏府活下的人,夏学士字迹,非常人所见,你又如何认识。” 夏末静了一瞬,“我原来是三小姐的贴身丫鬟,大人常教三小姐书写,我过目不忘,这才认识。” 司马逸点头,这样确实说的通,当初灭门时,确实听闻不见了一个丫鬟,那这夏末定是那丫鬟。 夏离与夏孝儒有至交关系,也是后来才得知,二人又不常见,故而也没人放在心上。 “你要就知晓她的女儿身?”司马逸浅笑看向夏末,问司马政聿。 司马政聿点头,“知晓,我心悦于她,待夏府查明,我想三书六礼十里红妆娶她为妻,届时还望哥哥相助。” 夏末震惊的看向司马政聿,心中撼动。 司马逸不曾想,还能再见司马政聿这般真诚求娶,“为兄自当尽力,我还以为你非那人不娶,那死去的夏家三小姐,我虽未见过,能惹你那般倾心也定有过人之处。” “她虽是那人的丫鬟,你们二人地位悬殊,娶为妻室怕也非易事。” 司马政聿正色道:“我要娶她为妻,而非妾室,此生唯她一人足矣。” 司马逸叹气,“届时我再替你想法子,免得你喜欢一人,不若我,婚姻之事皆须看父皇权衡。” 司马政聿见该说的已说,“你在宫中多加小心,时辰不早了,我须得出宫。” 司马逸皱眉,“既已是这个时辰,何不用餐后再出宫。” “不了,年关将近,事也多,就不多逗留,今日之事,还望兄长莫对他人提及,一则暂时未查清,避免打草惊蛇;二则,夏末身份特殊,多一人知晓她便多一份危险。” “好,我明白,既是如此,我便不再多挽留。”司马逸点头。 随后二人拜别便出了宫,司马政聿看向夏末,浅笑,“你可是不放心太子?” 夏末浅笑,“此事重大,我也不知。” 司马政聿牵起身侧夏末的手,“有我在,你且放心。” 夏末点了点头,想起今日所闻,看向司马政聿,“元洵今日所说的‘暗羽‘是什么?” 司马政聿笑了笑,也不隐瞒,“自建国起,历代守护朝廷以及百姓的一支暗卫,历代皆是交到从小培养的皇子、王爷手中。” “守卫朝廷与百姓的称暗羽,也曾皇之凤羽;守护皇权以及帝王的一支称暗龙,早年便在太子手中。” 夏末点了点头,自己这也是头回听说,“此事应是重大机密?你如何敢告诉我。” 第137章 置酒飞冬雪02大喜 司马政聿浅笑,“既是敢告诉你自然是信你,再者,暗羽和暗龙朝廷要员皆是有所耳闻,只是不知其面目而已。” “太子便是将来的帝王,此事他知晓也定会派暗龙去查,而夏学士之事太子也定会侧重探之,一旦确认,往后翻案也自然容易不少。” “年关将近,陛下仍不亲政吗?”夏末想起惠帝之举,有些担忧。 “你也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是?”司马政聿看向夏末,笑的温柔。 “唐掌史婚期就在月底,我送什么礼比较好?”夏末想起这事,自己第一次接触这个,并不知道该怎么送。 以前存了很多银票,想着待哥哥姐姐成家、成婚时自己可以添置一二,后来他们都不曾来得及,如便已身故。 司马政聿浅笑,“到时我来负责即可。” 夏末点头,“好。” 转眼到了月末,唐安成亲这日正逢沐休,唐安在自己之前更是王爷的侍卫。 此回,自己跟在司马政聿身后,初次登门,唐安家虽比不得誉王府,但在燕郡算得奢华。 唐府入门始,张灯结彩,红色的灯笼、绸缎琳琅满目,囍字满府,一派热闹景象。 唐安父亲是一位中年男人,黑色的头发,约莫四十来岁,威风堂堂,站在门口迎客。 司马政聿与夏末皆被指引到贵宾的席位等候,阖府忙碌又热闹,囍桌上摆放喜糖、喜饼以及枣子、桂圆、花生等物。 随着吉时的将近,夏府外先是有轻声的颂唱环绕,随后是喜庆而喧闹的唢呐声,在那刚迎来凌晨的天际跃动起来。 远远地,有一队繁复华丽的红衣队伍踏着鞭炮的轰鸣,缓缓的涌入沸腾的街道开出路来。 领头的新郎唐安神色高兴,眉眼弯弯,十分绚烂,一身红色的华衣迎风似旗。 悠悠行进的黄色骏马也被装扮成了红色挂饰,载着他缓缓而至。 马的笼头上和车老板的大鞭上,都挂着红布条子。 而在他的身后是一座闪烁着芬芳的八抬大轿,沿路都是那若隐若现的醉人的气息,正是新娘身上以及花轿特制的熏香,沿途更是一片异香。 当浩浩荡荡的队伍来到唐安家府前时,新郎一跃轻松下了那匹高头大马,回身轻轻地请出那丝绒纹路的红盖头蒙面的新娘。 在众人的起哄声中,女子虽盖着盖头,但依旧能感觉到她的羞涩。 唐安十分紧张,也有些拘谨,背起娇娘,往府中而去,背着新娘跨过火盆,送媒人一路说着吉祥话。 唐掌吉本就是礼部官员,夫妻二人见唐安携着新娘子入了府连忙在同僚的簇拥下回了首堂。 唐安背着魏小姐,两人来到那灯火辉煌的精致堂前,上面端坐着华贵而优雅的唐掌吉夫妇二人。 一旁守侯的纳吉朝二人一挥红色的云袖示意,两人这热闹般的拜堂便准备开始。 只见唐安夫妻二人挺拔而和美的伫立在一起,品酒的一众同僚宾客都赞叹着是一桩妙缘。 随着纳吉的唱喝,一拜天地,新郎和新娘齐齐向着堂外的。 那片悠悠流动的青天跪下,雪白的额头轻轻的扣在光滑的地面上。 二拜高堂,两人人转身向着浅笑嫣然的新郎双亲重头跪下,又是轻轻的向她行礼一拜。 到了夫妻对拜,一身红衣的唐安与魏小姐则面对着彼此面轻轻提衣,弯腰叩首。 见他们如此,那密密麻麻的来宾们的掌声轰鸣着,他与她终于是礼成了。 唐安红着脸,在众宾客的簇拥下带着魏小姐送会自己院落。 外间至此也算是礼成,准备开席庆贺。 夏末看着热闹又喜庆的氛围也被这氛围渲染,眉眼弯弯。 司马政聿看着身侧的夏末,“是不是很热闹?” 夏末连连点头,“确实热闹,以前见过旁枝哥哥成亲,那时候我还小,又不与去前堂,感受不到,今日也算是开了眼界。” 司马政聿心情也很好,凑近夏末耳畔,“待你我成亲,我十里红妆,定比唐安更热闹。” 听着耳畔的温热气息与话语,夏末面色红了红,偷偷瞪了司马政聿一眼,“那有那么容易。” 二人话毕,唐掌吉拱手致谢,随即一旁负责的挚友簇拥着众人落席。 以红绿绸新郎新娘各持一端曰牵红,送入洞房,并坐床上,用果子遍撒,曰坐床撒帐。 此时 唐安带着新娘入了院,进了自己房,唐安拿起丫鬟递过来的红色步包裹着的秤杆。 唐安有些紧张,踌躇了一下,他的手微微地抖着,捏了捏手心紧张的汗。 有点胆怯,但是也只得鼓起勇气把魏小姐头上那张盖头帕一挑,居然挑起了那张帕子,把它搭在床檐上。 魏小姐身上一阵粉香往他的鼻端扑来,唐安抬起眼睛偷偷地看了新娘一眼,他的心怦怦地跳动。 他的眼前只有一些摇晃的珠串和一张粉脸,唐安有些紧张。 魏小姐见他比自己还紧张,不由低着头,红了脸庞。 唐安羞涩的笑了笑,“我们吃合卺酒。” 魏小姐点了点头,随后丫鬟浅笑给二人递过小盏,二人吃过合卺酒,唐安朝魏小姐笑了笑。 随后把小盏掷于床下。 行“合卺”礼毕,掷盏于床下,使之一仰一覆,表示男俯女仰、阴阳和谐的习俗。 带有明显的性象征的意味。还有通过看掷于地上两个杯的俯仰来看日后夫妇是否和谐。 见礼成,随行的纳吉说了些吉祥话,讨了彩头便出了房,丫鬟也浅笑退了出去。 唐安卸下魏小姐头上的珠钗头饰,言语温柔,“你也累了许久,既然礼成了就摘了。” 魏小姐面色绯红,轻轻点了点头,声音绵软,“听夫君的。” 唐安心中愉悦,面色潮红,四下张望,见无人,小心把嘴按到新娘的湿润的唇上,唇抖索着。 唐安只见魏小姐脖颈雪白,不由面色更红,此时的魏小姐,好象太阳下的云儿,漂亮的不似真切。 随即匆忙松开,二人面色均是绯红,唐安憨厚一笑,“你往后便是我的妻,我会待你好的。” 魏小姐红着脸点了点头,唐安道指了指一旁的吃食,“我要出去谢客,你先吃点东西,别饿着,我、我等会儿来寻你。” 第138章 置酒飞冬雪 03 年关 魏小姐红着脸点头,随后唐安一步三回头的出了门。 魏小姐红着脸坐在榻上,唐安随后又复回,“若有什么着急事儿,差人前堂叫我。” 魏小姐红着脸点头,“夫君,夫君去忙。” 唐安这才笑了笑离开。 出了新房,唐安这才前殿敬酒,一番热闹,喜宴结束,司马政聿带着夏末离开。 唐安微醺着酒意这才回了房,回房后魏双儿已在榻上小恬。 唐安看着榻上娇俏的女子,唐安面色红了红,小心拂去她脸上散落的青丝。 许是被惊动,魏双儿醒来,见到唐安先是愣了愣,随即面色一红,“夫君回来了。” 唐安点头浅笑,“回来了,时辰还早,你应也是半夜便开始折腾,再睡会儿。” 魏双儿面色红了红,轻点头,唐安随即褪去身上红衣。 魏双儿见罢,连忙红着脸起身帮忙,“我来帮夫君。” 唐安也替魏双儿褪去外衣,二人合着亵衣睡下,突然身边多了个人,魏双儿原本的睡意在身侧温热的气息下红了脸。 唐安侧身,只见魏双儿冰肌藏玉骨,柳眉积翠黛,杏眼闪银星,微红着脸。 唐安慢慢凑近,轻轻吻了过去,魏双儿红着脸,但没有躲开。 司马政聿带着夏末去了聿园。 看着熟悉的地方,夏末与誉王打扫了一遍,之后回了誉王府。 夏末新居自买后也只去了几回,房舍也未寻管事,也就吴秀隔三差五,把自家寻的管家带去打扫一二。 时间飞快,转眼已入京半年,年关将近,天气也冷。 元日都可谓中华民族最为珍视的传统佳节。 对于古代紫禁城里的天子而言,也不例外,皇宫里的元日有些特别,兼具家与国的双重意义。 年末而至,皇宫宫灯挂起,年味渐浓,几千个宫灯皆被挂起,燕郡各巷头巷尾同样喜气洋洋。 元日这天,大殿内五百余宫灯同时亮起,一时间悠扬清乐、灯火辉煌、宫殿巍峨、气象万千。 不论宫里还是民间,元日这天总有一些不可或缺的物品。 比如腊八的粥、除夕的饺子,又如春联、门神和岁轴。 百姓过大年,家家都要在街门、屋门两边贴上吉祥对仗的红色春联,最常用的如“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乾坤福满门”。 除对联之外,还要贴门神、贴年画和贴挂钱。 所谓“挂钱”就是用红绿色花纸刻成各种象征吉祥如意、四季平安的图案,过年时贴在门楣上当装饰品。 皇宫里也贴春联,但与民间有许多不同。 比如:封宝的前一天,翰林院官员要奉命书写宫内各门庭的春联进呈。 因为宫廷门柱均为红色,所以对联用白绢子,黑字书写,与民间用红纸不同。 另外,按惯例是腊月二十六张贴,二月初二摘除。 有时皇帝也写春联赠与王公大臣。 元日这天,文武百官要在到最雄伟宫殿太和殿集体向惠帝拜年。 天亮前群臣在午门外集合,然后到太和殿按品级站二十余排,宣读完简短的贺词后,王公百官向皇帝三跪九叩。 叩拜完后惠帝、监国太子司马逸赐茶。 饮茶之后再次叩拜后按次序退下。 中午各自回家,到了下午时分,各官员再次入宫。 此时便开始出现太和殿大型宴会,皇帝与王公百官共贺元日佳节,称太和殿筵宴。 筵宴仪式隆重,规模也很大,一般需要摆宴会的桌子二百余张,各种真羞美味。 先奏乐,就坐后大臣叩拜,然后是繁缛的进茶、进酒、进餐仪式。 一边欣赏宫廷学士们编排的“喜起舞”等歌舞、“丹陛大乐”等乐曲,一边吃喝,最后在乐曲声中,叩拜礼结束。 夏末是第一回见这场面,委实被惊叹到。 平素上朝规模已经挺大,如今宴席百官,那场面震撼之感无与伦比。 夏末并无宴席,刚开始老老实实站在誉王身后。 惠帝开场出现,说了些贺语,一般同贺之后便离开,把场面交给了太子司马逸。 司马政聿拉着夏末蹲坐在自己身侧,誉王的位置靠近太子,旁人也没几个会盯着此处。 看着满座真羞美味,司马政聿直接拿着自己小碟向夏末投食。 三法司皆知司马政聿待夏末非一般,看誉王偷偷投食夏末,众人也只是笑笑。 太和殿筵宴结束,各官员依次道谢,之后各自回府,不得再逗留。 誉王留在宫中,另有事宜需皇家成员同在。 宫中有元日守岁的习俗,其中很重要一项是各宫摆吉祥盘、消夜果盒,互相赠送,祝贺新禧。 吉祥盘一般摆五个青苹果、红枣、栗子、磨盘柿子。 取“清平五福、早早立子、事事如意”之意。 消夜盒是指后妃喜欢吃的糖果、蜂蜜等甜食,盛装的盒子精美。 御茶房用多种蜜饯食品,摆出“五福捧寿”“岁寒三友”“吉庆有余”等图案,分别装在木制的盒内,摆在养心殿。 元日夜里,皇帝需开笔仪式。 今年的惠帝迷恋上修道,此事也直接交给了太子。 也就是说,今日太子司马逸,需得洗漱好,穿上冠服,郑重其事地到养心殿各处拈香,结束后到东暖阁举行开笔仪式。 原本皇帝亲手点燃蜡烛,拿起刻有“万年青”的毛笔,书写吉语,一般是两三行,内容大都是祈求五谷丰登、国泰民安,今年也由太子来做。 当写好后,密封起来不能拆阅。 仪式结束后,将万年青笔、玉烛长灯、金瓯永固杯收起来放好备来年再用。 夏末跟在誉王身侧,这才知道皇宫元日习俗,也算是长了一番见识。 做完这一切,司马政聿拜见德淑皇贵妃,拜见过后,司马政聿这才带着夏末回到誉王府。 第139章 置酒飞冬雪04 王府 二人再回王府,林内官把王府布置了一番,誉王府中也弥漫着浓厚的元日气息。 元日这天千家万户挂春联,贴福字,早已是庆国民间传统元日习俗。 一个大红的“福”字,意味着福缘滚滚,福气兴旺,寄托了人们对幸福生活的美好愿望。 二人回府虽很晚了,夏末心情很好,给听雪院也写了几个大大的“福”字。 司马政聿坐在房中煮茶,由得夏末折腾,免得誉王府今年多了份热闹。 在夏末的吩咐下,誉王府出现了前所未有的热闹,家仆、内官皆吃了个团圆饭。 除夕更阑人不睡,厌禳钝滞迎新岁;小儿呼叫走长街,云有痴呆召人买。二物于人谁独无?就中吴侬仍有余;巷南巷北卖不得,相逢大笑相揶揄。栎翁块坐重帘下,独要买添令问价。儿云翁买不须钱,奉赊痴呆千百年。 整个燕郡热闹的氛围无法言语表说,也只有这个时候无论贫穷还是富庶热闹与畔岁的心是一样的 司马政聿见夏末高兴,“可要出去转转?” 夏末眉眼弯弯,“去哪里?” 司马政聿笑了笑,“今日的燕郡十分热闹,带你出去走走。” 夏末连忙点头,司马政聿揉了揉夏末的脑袋,“认识你至今,从未见你女装,我替你置办了衣裙,可要试试?” 夏末愣了愣,自己确实许久不曾穿过了,夏末面色一红,“非得女装?” 司马政聿牵起夏末的手,“从未见你女裙,今日可否一穿?” 司马政聿亲自取来金线绣花的白裙珠钗,夏末看着他期盼的眼神,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夏末抱着衣裙随后换上,看着梳妆台上胭脂,夏末着了一些,一番收拾,夏末有些紧张的走到外间。 司马政聿看着里面出来的窈窕又娇俏的少女,面色惊了惊。 此时的夏末哪里还有半分仵作夏末的身影,纤巧削细,面凝鹅脂,唇若点樱,眉如墨画,神若秋水。 一身雪衣,秀美中透着一股英气,光采照人,当真是丽若春梅绽雪,神如秋蕙披霜,两颊融融,霞映澄塘,双目晶晶。 她秀雅绝俗,自有一股轻灵之气,笑吟吟的站在门口。 夏末皱眉看向司马政聿,“是不是很难看?” 夏末许久不穿,自己以往穿的也没有这般奢华又红艳,加之一年的男装,再次上身难免有些别扭。 司马政聿只见夏末秀美的娥眉淡淡的蹙着,在她细致的脸蛋上扫出浅浅的忧虑,让她原本美得出奇的容貌更添了一份我见犹怜的心动。 司马政聿走近夏末,捧起夏末的眉眼,小巧的唇此时着了红色的口脂,不安的眉眼惹人怜爱。 浅尝同时,司马政聿感受到了夏末的回应,不由动容。 司马政聿他的唇缓缓滑向她小巧的耳垂,最后落到她的颈间辗转轻啄。 充满爱怜柔情,与他平日冷漠的外表极不相符,眉眼深情又克制,与平素截然不同。 夏末面色绯红,看向誉王。 司马政聿浅笑,那种情不自禁,那种情何以堪,唯有一吻解此愁,司马政聿浅浅吻了夏末额头。 “卿之美,无人可及半分。” 夏末面色红了红,瞪了司马政聿一眼,“登徒子。” 司马政聿取来洁白的大裘帮夏末披好,“外面天冷,多穿一些。” 想了想,夏末这容貌并不想旁人再看,司马政聿再次取来半身帷幔。 看着眼前娇俏的少女,司马政聿心生愉悦,这样的夏末,无人能及,此时自己心中只有一个想法,早些查清夏府的案子,可不能让她跑了。 随后二人乘坐夏府马车便出了王府,突然着女装,夏末有些紧张,燕郡如今认识自己的人不少,若是被瞧出了如何得了。 今夜的燕郡格外活泼,两旁灯火通明。 燕郡护城河旁,不知何时起了白墙,约两米高,上覆黑瓦,墙头砌成高低起伏的波浪状,正中一个月洞红漆大门虚掩着。 有琴音和着曲声隐约传来,门上黑色匾额上书“桃园”两个烫金大字。 “这是何处?”夏末看着巷中的热闹问誉王。 司马政聿似笑非笑看向夏末,“分桃雌伏之地。” 夏末面色一红,瞪了司马政聿一眼,“快走。” 司马政聿浅笑,随后跟上夏末。 街道两旁店肆林立,满城的红灯笼散发着余晖,淡淡地普洒在红砖绿瓦或者那眼色鲜艳的楼阁飞檐之上。 给眼前这一片繁盛的洛阳城晚景增添了几分朦胧和诗意。 绿瓦红墙之间,那突兀横出的飞檐,那高高飘扬的商铺招牌旗帜,那粼粼而来的车马,那川流不息的行人,那一张张恬淡惬意的笑脸,无一不反衬出庆国民众对于泱泱盛世的元日自得其乐。 市列珠玑,户盈罗琦说的便是这燕郡的繁华。 二人游走在街巷中,正逢多日不见的唐安,身侧跟着妇人发髻的娘子,清秀可人,温婉大方。 唐安连忙招呼誉王,司马政聿停下步子,唐安带着娘子而至。 “王爷安好。”唐安咧嘴一笑。 “妾身见过王爷。”身侧妇人连忙盈盈一礼。 夏末看了唐安,不自主往司马政聿身后躲了躲,他若认出了,如何是好。 司马政聿浅笑,任由夏末躲藏,唐安咧嘴一笑,“难得见王爷携美人同游。” “不知是哪家姑娘?夏末那家伙呢?”唐安四处张望。 司马政聿皱眉,“你有何事?” 唐安笑了笑,“没事,今日热闹,带夫人出来转转,没成想能遇到王爷。” 唐安随即皱眉,“王爷携美人同行、那京城的谣言当真是谣言?” 夏末无奈,站出来盈盈一礼,也不说话,随后站在誉王身侧。 “王爷,我们回去?”夏末拉了拉司马政聿衣袖。 唐安愣了愣,声音有几分耳熟。 司马政聿点头,时辰确实不早了,司马政聿牵起夏末随即离开。 唐安还楞楞站在夫人魏双儿身侧。 司马政聿带着夏末回到马车停放之处,摘下帷幔,夏末随后上了马车,司马政聿随后而上。 转角及人群中,两道怪异的目光随着马车离开这才移开视线。 第140章 花魁红嫣案01 案子 元日之后,天气逐渐转暖。 三月初,再现震惊燕郡的大案。 找到她时,已是肢解分尸,燕郡突现这种惊天大案,手法凶残,一时之间,燕郡更是人人自危。 只有尸首,不见凶手,一时间闹的人心惶惶。 夏末带着吴秀、王杨磊而至时,看到零碎的尸体,看着这凶残模样,二人不由面色发白。 这场面过于震撼,夏末一时也沉默半晌。 太子监国,如今发生这般大案,勒令半月内必须破案,都察院负责督察百官,此案不属于管辖范围。 影响过大,京畿府也无法管,刑部事物太多,开春最忙,太子便把此案交付于大理寺来查。 周寺卿把案子交于许卿负责,因尸体特殊,夏末被借调而来,近来这段时日会全程协助,直至破案。 尸体前日发现的,已经开始腐败发臭,因杀人手法凶残,短短两日内便传的满京皆知。 夏末看着堆放的腐尸,不由也面色白了白,这等手法,该是有多大的怨气。 三人相互看了看,夏末做好万全准备,看着尸块,夏末望向一旁面色煞白的许卿。 “可有人认尸?” 许卿点头,“昨日认了尸,此尸是来春楼的花魁娘子红嫣姑娘,来春楼的嬷嬷来认的尸,说红嫣姑娘已不见了几日。” “昨日早上,来春楼的嬷嬷去京畿府报的失踪,今日一早来认的尸,虽已腐败,但头颅能看出生前容貌,却乃红嫣姑娘无虞。” 夏末点头,看向吴秀,“开始验尸。” 三人面面相觑,随后开始验尸,夏末带好手衣,拼凑着碎尸,“死者女,身高四点六五尺左右。” “身首异处,四肢分解,头颅切口呈齿轮状,凶手分多次砍伐造成,每次深浅不一,说明凶手当时十分紧张且气愤。”夏末皱眉探查头颅的切口。 夏末再看,皱眉紧锁,“死者腿骨缺失一块,凶器应呈鱼肠状,刀身和厚实的刀背,带鞘长度约三十五六公分左右,剑柄十公分,剑宽三公分左右。” “凶手应是燕郡富庶人家的公子,只有燕郡的贵公子才会有能力身配鱼肠匕首,此匕首比寻常匕首长寸余,此短剑短许多,匕首锋利。”夏末比划着伤口宽度。 随后夏末看向许卿,“许大人或许可以从此处着手来查。” 许卿点了点头,“好。” 夏末皱眉,“分解尸体定然会有大量血渍,如今只见尸体,案发之地怕不是此处?” 许卿不由得看向夏末,“确实不是此处,第一凶地暂时未发现,如今你检验的尸生皆是各巷发现的。” 许卿看了看头颅,“这头颅发现之地便是这朱雀大街的西市口发现的,含光门街、承天门街、西韦横街、安上门街皆发现尸体的部分。” 夏末皱眉,“既是整个燕郡皆有分布说明凶手有恃无恐,还缺了一部分,许大人差人再找找没有找到的地方。” “来春楼离此处多远?” 许卿面色一红,“来春楼就在朱雀大街的青街小巷中,离此处马车十几分钟的车程,步行最少小半个时辰。” 夏末点头,“许大人差人把尸首带回大理寺,能验出来的只有这些,其他的线索还需大人派人追查。” “死者衣物、随身配饰、物品,红嫣姑娘出行的方式,当时身边是否跟人,是何人,此人在何处,事发前后皆见过那些恩客,这些皆可查探出一些重要线索。” 许卿浅笑看向夏末,心生欢喜,她是担心自己不好查,这般细心。 “好,这些日子辛苦你了。”许卿看向夏末。 夏末点了点头,“吴秀、王杨磊,收拾东西回去。” 二人“嗳~”了一声,连忙跟上。 许卿叮嘱衙役收拾现场,吴秀跟在夏末身侧,“师傅,我们平素还如何推理身死的时辰跟症状?” 王杨磊笑呵呵的看着夏末,抢过夏末的验尸箱,夏末看着二人笑了笑。 “推定被害人死亡时间,对于缉拿真凶,为重要的一环,你们二人验尸也需得谨慎为之。” 王杨磊连连点头,“谨记师傅教诲。” 夏末看向二人,沉思片刻,“通行历法的春季三个月,经过两三天,尸体口、鼻、肚皮、两胁、胸前,肉色微青。” “尸体经过十天,便鼻、耳内有臭水流出,尸体膨胀发臭。” “肥胖的人是这样,久患疾病和身体瘦劣的人,半月后,才有这样的征象。” 吴秀面露惊叹,“那其他季节呢?” 夏末也不藏私,顿了顿,组织语言,“夏季、秋季及冬季尸体尸斑、口鼻流液及膨胀发臭的状况,通过尸斑及口鼻流液情况……初步判定被害人死亡时间。” 王杨磊追问,“那师傅,如果被雷劈死的呢?” 夏末看了看王杨磊,“凡被雷震死者,其尸肉色焦黄,浑身软黑,两手拳散、口开、眼(兑皮),耳后、发际焦黄,头髻披散。” “烧着处皮肉紧硬而挛缩,身上衣服被天火烧烂。或不火烧。伤损痕迹多在脑上及脑后,脑缝多开,鬓发如焰火烧着。” “从上至下,时有手掌大片浮皮,紫赤,肉不损,胸、项、背、膊上或有似篆文痕,你们遇到雷击而死者便可根据这些来判断。” “凡被虎咬死者,尸肉色黄,口、眼多开,两手拳握,发髻散乱,粪出,伤处多不齐整,有舌舐齿咬痕迹。” “虎咬人多咬头项上,身上有爪痕掰损痕,伤处成窟或见骨,心头、胸前、臂、腿上有伤处,地上有虎迹。” “虎咬人,月初咬头项,月中咬腹背,月尽咬两脚,猫儿咬鼠亦然。” 吴秀惊叹,“莫不是习性使然?” 夏末没说是或不是,“我也未可知,或是动物们觉得对方若没了头颅定会身死,方可尽情食之。” “凡被蛇虫伤致死者,其被伤处微有啮损黑痕,四畔青肿,有青黄水流,毒气灌注四肢,身体光肿、面黑。”见二人认真,夏末继续。 “如检此状,即须定作毒气灌着甚处致死。” “凡男子作过太多,精气耗尽、脱死于妇人身上者,真伪不可不察,真则阳不衰,伪者则痿。” 许卿正巧跟上,听夏末之言,面色古怪。 第141章 花魁红嫣案 02 古怪 吴秀与王杨磊不知夏末的的另一层身份,连连感叹夏末博学多识且不藏私。 许卿如今是实打实知道夏末的一切,听她面不改色说出此语,不由面色僵了僵,这般下去还如何得了。 夏末边走边同二人授学,“凡生前被火烧死者,其尸口、鼻内有烟灰,两手脚皆拳缩。” “缘其人未死前,被火逼奔争,口开气脉往来,故呼吸烟灰入口鼻内。” “若死后烧者,其人虽手、足拳缩,口内即无烟灰,若不烧着两肘骨及膝骨,手、脚亦不拳缩。” “若因老病失火烧死,其尸肉色焦黑或卷,两手拳曲、臂曲在胸前,两膝亦曲,口、眼开,或咬齿及唇,或有脂膏黄色突出皮肉。” “若被人勒死抛掉在火内,头发焦黄,头面浑身烧得焦黑,皮肉搐皱,并无揞浆蟽皮去处,项下有被勒着处痕迹。” “又若被刃杀死却作火烧死者,勒仵作拾起白骨,扇去地下灰尘,于尸首下净地上用酽米醋、酒泼。若是杀死,即有血入地,鲜红色。” “须先问尸首生前宿卧所在?却恐杀死后移尸往他处,即难验尸下血色。” “大凡人屋,或瓦或茅盖,若被火烧,其死尸在茅、瓦之下。” “或因与人有仇,乘势推入烧死者,其死尸则在茅、瓦之下。兼验头、足,亦有向至。” “如尸被火化尽,只是灰,无条段骨殖者,勒行人邻证供状:缘上件尸首,或失火烧毁、或被人烧毁,即无骸骨存在,委是无凭检验,方与备申。” “凡验被火烧死人,先问元申人:火从何处起?火起时其人在甚处?因甚在彼?被火烧时曾与不曾救应?仍根究曾与不曾与人作闹?见得端的方可检验。” “或检得头发焦拳,头面连身一概焦黑,今来无凭检验本人沿身上下有无伤损他故,及定夺年颜形状不得,只检得本人口鼻内有无灰烬,委是火烧身死,如火烧深重,实无可凭,即不要说口、鼻内灰烬。” 二人受教,看向夏末,连连感叹,“原来还有这般多的学问。” 夏末点头,“尸体会告诉你他生前的所有遭遇,你们二人验尸时也需得谨慎仔细,保持敬畏之心。” “吴秀、王杨磊,你们二人去帮一下衙役是否需要帮忙。”许卿看着三人皱眉。 二人朝师傅夏末与许卿大人看了看,颚首退后。 夏末拿过自己的验尸匣,二人道别便往后去帮忙。 夏末戏谑看向许卿,“这般低劣的伎俩支开二人,莫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许卿面色僵了僵,走近夏末,欲言又止,叹气小声询问,“今年元日那夜,你是不是穿回过女装?” 夏末皱眉,他何时见过不成,记得当夜并没有遇到过他,“没有,怎么突然问这个?” 许卿皱眉,“当夜我见一个女子一身金线白裙跟在誉王身侧,举止亲密,隔的有点远,看着有些像你,之后许久没碰到你,今日记起想问问是不是你。” 夏末神色平静,“不是我,当日我离开皇宫后,便出了誉王府,在吴秀家。” 许卿这才点头,“不是你就好,兴许是我看错了,别穿女装示人,若被别人瞧见了该会惹上麻烦。” “夏夏,那案子你能别查了吗?”许卿真诚的看向夏末。 夏末疑惑,“不查?为什么?” 许卿从怀中拿出一对玉佩,把其中一半递给夏末,“这是我们两家替你我定亲的玉佩,玉佩当初送到夏府了,两家本来商议过几日便上门提亲,谁知后来发生了那事,我心悦你,我想娶你过门。” 看着许卿塞过来的鸳鸯玉佩,夏末皱眉,这玉佩确实是出事前两日他二哥给自己的。 当初以为是二哥哪里买给自己的,也就没有多问,记得当时收在了房中。 若是当时夏府没有出事,许卿自己也并不讨厌,或许自己真的会嫁给他。 可如今,夏府也不存在了,双亲也不在,二人也未曾定亲,自己与誉王也互表了心意,此时又如何能再接受他的玉佩。 夏末连忙塞到许卿手中,“多谢昌平哥,这玉佩我不能收,你我如今身份有别、性别更不允许,或许我并不是你的良人。” 许卿目光坚定,“没有,我心悦你,认的也只有你,至于身份,我会想法子让你再回女儿身,嫁给我,你只需要答应我即可。” 夏末有些尴尬,“真不必如此,谢谢你的好意,我如今这样挺好,待夏府的案子查清了,我再定夺是否嫁人,暂时并无此想法。” 许卿拉住夏末的手,“夏夏,你不能拒绝我,我想照顾你,你现在也没有什么亲人,往后我就是你的亲人,我想给你一个家。” 夏末面色一白,皱着眉头,连忙试图挣脱,“许昌平,你松开我,你捏痛了我。” 许卿愣了愣,随即松手,“别查了,事情过去了就不要总回头,往后好好生活,我照顾你。” 夏末眉头紧锁,认真的看向许卿,低吼,“这不是回头不回头的问题,夏府几百人不能顶着那样的名声含冤九泉,你可以不帮我,但你不能阻止我。” 许卿眉头紧锁,看向夏末,“莫不是你喜欢上了誉王?” 见夏末不做声,许卿拉住夏末,“你如何能心悦他,当初夏府就是他押解入牢的。” “待我寻到何时时机,你便换了身份,也不用做这与尸体打交道的下九流之行。” 夏末心中震惊,原来他一直是这般看自己的? “虽是仵作,但我是靠这个养活的自己,才得以入京。” 许卿见夏末有些生气,随即转移话题,“誉王可知晓你的女扮男装?” 夏末静静的看着许卿,“我的事,你往后别管了。” “我如何不管,你如今孑然一身,我不管你谁管。” 许卿把玉佩塞到夏末手中,“当初夏府出事我们没能帮上什么忙,如今我只想照顾你一世无忧,这玉佩我去年便送出去了,哪里有再拿回来之理。” 夏末皱眉,“我对你像哥哥般,并没有男女之情,这玉佩我不能收。” 第142章 花魁红嫣案 03 元洵 听了夏末之言,许卿顿了顿,面色一白,“或许是我们相处时间少了,我如今有能力护你周全,待你嫁给我,那些事也没人会知晓了。” 夏末眉头紧锁,把玉佩塞到许卿怀中,背着验尸匣子便快速离开。 夏末离了验尸的巷口,正逢誉王马车驶来,夏末等候,马车到了夏末身侧便停了下来。 司马政聿掀开车帷,浅笑看向夏末,“发什么呆,快上来。” 夏末眼中含泪,连忙爬上马车,司马政聿见夏末情绪不对,温声软语,“怎么了?” 夏末想凑近司马政聿,又想起方才自己验过尸体,顿了顿,“心情不好而已。” 司马政聿揽过夏末的腰身,依偎在自己身侧,“是担心才验尸不愿与我亲近?” 夏末瞪了司马政聿一眼,“胡说!” 顿了一下,“元洵,你会不会嫌弃我常日与尸体打交道,做着这下九流的行当?” 莫不是遇到了什么事,司马政聿吻了吻夏末额头,“是你即可,我并不觉得仵作是下九流,那那话我至今犹记耳畔。” “凡狱事莫大于辟,大辟莫重于初情,初情莫大于检验,盖生死为之权舆,幽枉屈伸之机扩,于是乎决,能说出此话,庆国多少官府刑官都没此觉悟,我的夏末哪里是一般女儿郎可比之。” 司马政聿捧起夏末的脸,继续道:“不要在意旁人如何看你,行如白杨,坚定而绝世,有我懂得你就足够了。” 夏末听着司马政聿的情话,面色红了红,抬头朝司马政聿浅薄的唇上吻去。 司马政聿愣了愣,头回见她这般主动,司马政聿心生欢喜。 司马政聿甚至至可以看到她细致的绒毛,夏末身上有着淡淡的药香气,呼吸变得灼热。 语言已是多余的东西,唇瓣慢慢再次贴合在一起,他情不自禁地颤了一下。 看到夏末的眼里雾蒙蒙水润润的,脸上泛了红潮,鼻尖渗出细小的汗珠,嘴唇微微张着。 露出鲜嫩水润的舌尖,清纯夹杂着妩媚,那惹人怜爱的样子让他情难自禁地低头含住她的唇瓣。 继而温柔地绕住她的舌尖,她轻颤着承受他的爱意。 誉王低头吻夏末的脸,连绵的吻到耳边,在她的耳里吐着浓重呼息…… 夏末发出了不自觉的音符,无声的话语随着他的嘴唇摩擦她的耳门传来,“我爱你。” 司马政聿亲了亲夏末的耳垂,把她拥在怀中,“我爱你,不想这般唐突了你,夏末,你值得最好的一切。” 夏末靠在司马政聿怀怀中,贪婪地攫取着属于他的气息,有他在身边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感。 “周平,直接回府。”司马政聿朝外面吩咐。 外面传来一声应答,“嗳。” 马车未停,夏末面色一红,“我们方才……方才外面不会听到?” 司马政聿哑然失笑,捏了捏夏末可爱又小巧的鼻头,“此时才想起这个。” 夏末可怜兮兮看向司马政聿,“当真能听到?” “听不到,王府马车用的是上好的檀木以及做了隔音处理,鲁班传人特制的,里面可以清楚听到外面,外面对里面并没有那么容易。” 夏末这才放心,“那便好。” “时辰尚早,我们今日不去都察院吗?” “下午再去,今日验尸怎么样?”司马政聿看着夏末清秀修长的手指。 夏末笑了笑,“挺吓人的。” “你能觉得吓人,那应该场面确实不一般。”司马政聿嘴角轻扬,宠溺的看着在自己面前女儿态尽显的夏末。 “死者是来春楼的花魁娘子,红嫣姑娘,身体被三十多公分的随身配刀砍成了十几块,被丢弃在各街巷中,场面十分凶残。”夏末皱眉。 司马政聿有所耳闻,再听夏末之言,此案确实太过血腥,也怪不得燕郡这几日人心惶惶。 夏末有些想不通,“此案虽说场面太过于吓人,从事发至今日也就三日不到如何会满京城皆知,闹得人心不安。” “自然是有心之人散布出去才有如此效果,我已着暗羽在查谁传布出去的。” “如此折腾,于燕郡定是颇有影响,去年的女妖杀人案便是满城风雨,案后许久才彻底平息。”总不成有人故意为之,只为扰乱燕郡。 “此案谁最无益?”司马政聿浅笑点拨。 “自然是太子,如今太子监国虽无功无过,朝廷定然有些官员并非全然信服,若是未处理好,对太子登基后指不定也会产生影响。”夏末想了一瞬,脱颖而出。 司马政聿轻点头,“所以,此事定然是有人想对太子不利,这案子交由大理寺,你好生协助,尽早破案。” “好。”夏末颚首浅笑。 回了誉王府,林内官热络的跟二人打招呼,长时间相处下来,林内官俨然也没把夏末当外人,府中氛围也很好。 林内官带着下人布施好饭菜,随后离开,看着桌杌上的饭菜,多是自己喜欢的。 “元洵替我点了我喜欢的菜食?”看着菜品,夏末很高兴,中午的郁闷与憋屈也随之散去。 司马政聿浅笑看着眉眼弯弯的夏末,“哪里是我,林内官知道你口味,如今菜品大部分皆是你喜欢的。” 夏末咧嘴一笑,“那也需得元洵你同意呀,感觉在誉王府住了半年多,自己也胖了不少。” “胖些挺好,你之前太瘦了,如今这般就挺好。”司马政聿仔细打量夏末,确实比刚入京时胖了些许。 如今这样的,司马政聿挺高兴,阿胶、血参等物养了大半年也总算是长了些肉,看着自己的成果,司马政聿眉眼弯弯。 “尝尝这鲜菇。”司马政聿替夏末布了些菜食。 夏末笑了笑,二人随后吃过饭食,听雪院开春种了木槿如今也开始含苞待放似要开放。 司马政聿煮茶,看着檐下小院忙碌花草的夏末,这样的日子挺好,惬意又舒适。 “元洵,木槿花过些日子便要开花了。”看着出现在枝丫上了密密麻麻花苞,夏末心情很好。 司马政聿坐在檐下煮茶,看着不远处心情挺好的夏末,不由浅笑,“好,如今满院的花树看起来倒是热闹不少。” 第143章 花魁红嫣案04 知晓 “母亲,怎么会这样?还请母亲救我。”公孙欢一脸焦急的拉紧公孙夫人何小翠。 何夫人面露焦色,心里也虽焦急,但稳了稳心神,拉紧儿子的手,“欢哥儿,此时可还有其他人知晓?” 公孙欢愣了愣,随即回想,“我事前曾与于衍生说叨过几句,但他未放在心上,只有我还有我的侍童孙通知道。” “那个于衍生?”何小翠眉头紧锁。 公孙欢顿了顿,“咱们府王姨娘所出的庶三姐的夫婿与早年糟糠之妻生的那孩子。” 何小翠随即明查了公孙欢所说的是何人,不由皱眉,“你如何与他玩到了一处?” “他性格挺好,待人谦和,偶然玩过几回。”公孙欢有些委屈。 何小翠沉思一瞬,正了正公孙贺的衣襟,“此时我会向你父亲说清,看他可有转圜余地,你先去把于什么生的约出来,看他是否知道什么。” 公孙欢擦了把眼泪起身,连连点头,“好,我收拾一下,这就去。” 何小翠拉住着急要走的公孙欢,“那物什在何处?” “什么?”公孙欢愣了愣。 “要你命的那东西!”何小翠叹气,恨铁不成钢的瞪向公孙欢。 公孙欢随即明白自家娘亲说的是什么意思,“我埋了,谁也找不到了。” 何小翠点头,“行了,快去探探他知道多少,你父亲也快回来了,我找他说说。” 公孙欢连连谢别可何小翠,带着侍童往自己院中去更换衣裳收拾妥当好出府。 看着紧跟身侧的孙通,公孙欢有几分忐忑,“当日你处理可有人看到?” 孙通心里也有些害怕,咽了咽口水,摇头,“没人知道,天色晚,没有人。” 公孙欢有些紧张的点了点头,“行,那就好,帮我挑身合适的衣裳,同我出去一趟。” 孙通点点头,躬身一礼上前挑选,挑选完衣裳,公孙贺收拾妥当便出了府。 公孙贺回府看着院中相迎的夫人十分高兴,“怎么出来了,天气才刚刚转暖也不多穿些。” 何小翠任由公孙贺半拥着自己进了房,何小翠替公孙贺换上常服。 丫鬟时事端上上好热茶,“夫人,近来怎么不见那竖子,回回见我如老鼠见了鹰。” 何小翠笑笑,“今日怎么提起他了。” 公孙贺叹气,“也不指望他能如他大哥那般替我分忧,让他好生府里呆着,过几个月替他寻门亲事。” 何小翠皱眉,“紊哥儿怎的还没回京,出京已经一载有余了,年边也未见他回来。” “巡抚南下那有那么容易回来,途中也替我办事去了,再过几个月约莫也该回来了。” 何小翠替公孙贺轻揉肩膀,顿了顿,“夫君,近来燕郡的花魁惨案怎么的闹的沸沸扬扬,可能压下去?” 公孙贺闭着双目享受夫人的细心,听到此言笑了笑,“这案子是我派人宣扬出去的,为何要压制,如今太子监国,哪里能让他这般轻松。” 何小翠不问朝政,对那些也不关心,听闻此案是自己夫君差人闹大的不由僵了僵,面色煞白,“夫君,这案子不能继续查了。” 公孙贺皱眉,“夫人别问朝政,那些事你不懂,也跟你没关系,你呀,只需要金尊玉贵娇养着就好。” 何小翠一把拉住公孙贺轻拍自己的手,脸上一片潮湿,“夫君,这案子当真不能再查了。” 公孙贺少见自家夫人此番模样,不由心中一惊,“莫不是有什么事?” 何小翠拉着公孙贺的手,不停抽泣,“夫君,这案子查不得呀……” 听着何小翠断断续续的的诉说,公孙贺面色越来越白。 公孙贺扶起夫人,额头青筋暴起,一把拂掉了桌杌上的白瓷盏,瓷盏应声而碎。 公孙贺皱眉暴喝,“公孙欢,公孙欢那逆子呢!” “平素他纨绔燕郡我没太过问,如今胆子倒是越发大了,这样的事亏他干的出来!” 何小翠低声抽泣,“夫君,欢哥儿出府去了。” 公孙贺气极反笑,“他如今这般还敢出去,当真我是百变神通当真只手遮天不成!” “何竹,去差人把二少爷给我绑回来!”公孙贺手背身后来回踱步,神色焦急。 何小翠连忙拦下,“何竹,不许去!” 何小翠拉住公孙贺,连忙解释,“欢哥儿去探于衍生的口风去了,此事他事先同于衍生说叨过几嘴!” 公孙贺暴跳如雷,“他还敢同别人说!他公孙欢是不是嫌命太长了!于衍生?那个于衍生?” 何小翠皱眉,有些不悦,“听欢哥儿所说,应该是你那女婿于落去年接回府的公子。” 公孙贺深深吸了一口气,皱眉看向何小翠,“待他回来,好生把他关在府中,既然是于落的儿子,稍后我出府一趟,此事你切莫张扬。” 何小翠自然知晓此事的严重,连连点头,随即询问,“此事可有转圜的余地?” 公孙贺皱眉,“他胆子倒不小,如今我只能尽力而为,能无虞最好,如此关头他给我整了这么一出!是不是要气死我才肯罢休!” 公孙贺来回踱步,顿了顿,随后转身离开,“夫人,我出去有事,那竖子回来你替我好生看好!” 公孙贺随即带着何竹连忙驾起相府马车离开。 看着府外的马车,于衍生有些意外,但也只是看了一眼,于落也随即跟了过来。 “不知二少爷此时至于府有何指教?”于落对着马车上的少年拱手一礼。 公孙欢皱眉,看向于落身后的男子,“我是来寻于少爷一叙,不知姐夫可通融?” 于落愣了愣,于衍生何时跟相爷的幼子有了联系,于落看向于衍生。 只见于衍生一副我什么也不知道的表情。 于落头回得小公子叫姐夫,不由连忙点头,“可以,衍生京城规矩不足,还请小公子多加指教。” 于落随即看向于衍生,“还不快去,让小公子久等是何理。” 于衍生神色平静看了一眼于落,便要走近,于落连忙从袖中掏出一袋银子塞到于衍生手中。 于落连声叮嘱,“好生照顾好二公子。” 第144章 花魁红嫣案05 可知 于衍生拿着银子施施然上了公孙欢的马车。 公孙欢看着不苟言笑的于衍生,笑了笑,“陪我去吃几杯酒。” 于衍生点头,“好。” 公孙欢笑了笑,吩咐道,“孙通,前面不远处寻个雅间。” 马车外的孙通应了一声,随即马车缓缓离开。 公孙欢看着于衍生浅笑,“听闻你以前叫苏伦?” 于衍生看了一眼公孙贺,20岁左右的年纪,早就听闻其极爱繁华,好精舍,好美人,好鲜衣,好美食,好骏马,好华灯,好烟火,好梨园,好鼓吹,好古董,好花鸟,兼以茶淫橘虐。 公孙贺生的不差,乌黑的头发在头顶梳着整齐的发髻,套在一个精致的白玉发冠之中,从玉冠两边垂下淡绿色丝质冠带,在下额系着一个流花结。 一张清秀而干净的容貌,俊美的脸庞,长长的睫毛在眼睛下方打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 公孙贺白皙的皮肤,一双眼笑起来如弯月,一身红金彩衣,纨绔奢华尽显。 有些人一出生便拥有了旁人艳羡不来的,而他公孙贺便是这样的人。 “苏乃母姓。”于衍生淡淡一笑。 公孙贺与于衍生接触不多,也是不久前,自己曾街上被坑,是他突然出现吓走了那几个地痞流氓。 几番打探才知,他是于落才认不久的儿子,见他还算和自己心意,后来又偶遇过几回。 过了一会儿,二人来了附近酒楼的雅间,公孙欢点了一桌子酒菜,朝于衍生笑了笑,“别客气,就当谢你前段日子帮我的。” 来找于衍生的途中,公孙贺有些想通了,若自己当真没事更好。 此时一事若自己有事当真不能亏了,这些年自己逍遥自在,这燕郡也是没几个能比,此生也不算亏待。 公孙欢看了看默不作声的于衍生,“近来燕郡的那桩大案子你可有所耳闻?” 于衍生心中一震,故而想起案前公孙欢曾与自己言说他要找那花魁红嫣,说了一些那些话。 此次他忽然寻自己莫不是担心自己知道什么故意来探自己口风。 于衍生面无表情,点头,“听闻过,如今满城皆知,不曾听闻才怪。” 公孙欢笑了笑,“当真吓人,我后来听闻也是吓了一跳。” “燕郡案子不少,没什么奇怪。”于衍生看了一眼公孙欢不以为意。 公孙欢呵呵一笑,“也是,听闻这案子如今交到大理寺了,看来估计得查些日子。” “这个我倒是不知了,官场上的事,他、从不与我说。”于衍生淡然开口。 公孙欢点头,“上回多谢你替我解围,来,本公子请你吃酒。” 说完公孙欢端起酒杯便要敬酒于衍生,于衍生知晓他的身份,自己哪里敢拒绝,只得拿起酒吃下。 一旁孙通适时替二人再添酒水,于衍生有些难为情,“我以前不曾吃酒,酒量不行,不敢多吃。” 公孙欢听完顿了顿,朝孙通看了一眼,随即对于衍生浅笑,“这点酒无碍,若不是你,我上回定会损失大笔银子,回府指不定也得挨揍,谢你都来不及呢。” 于衍生无奈,再次吃完,一番推杯换盏一下,空了两壶酒,于衍生这才迷迷糊糊倒在桌上。 “吃、吃酒……好、好酒,再干!” 看着胡言乱语的于衍生,公孙欢顿了顿,示意孙通前去。 孙通放下手中的酒壶,走近于衍生,推了推,“于公子、于公子。” 于衍生突然起身,孙通吓了一跳,“哎呀、老天爷呀!” 公孙欢也吓的懵了懵,只见于衍生胡乱说话,要吃酒。 公孙欢叹气,“酒量不行也吃了我两壶多的秋露白,总算放倒了,我都有些晕酒了。” 公孙欢走进于衍生,“于衍生,红嫣姑娘是谁杀的你知道吗?” 于衍生半晌没动静,公孙欢皱眉,“醒醒,你知道谁杀的红嫣姑娘?” 于衍生咧嘴傻笑,“酒、吃酒,还要吃酒。” 孙通皱眉,“公子,是不是咱们灌多了?” 孙通粗鲁的摇了摇于衍生,“快醒醒!” 于衍生抬头眼神朦胧,看向二人呵呵傻笑,公孙欢皱眉,“于衍生,谁杀死的红嫣姑娘?” 于衍生拿着酒杯傻笑,“姑娘……” 孙通连连点头,“对,对,谁杀的?” 于衍生憨傻的笑了笑,“凶手……凶手杀的。” “凶手是谁?我们跟你说过什么没有?”孙通皱眉看着于衍生。 于衍生摇头,指了指公孙欢二人,“好人,不杀人。” 公孙欢皱眉,“算了,他应该是不知道什么,再说,于落是父亲的人,他应该也没问题,若有问题前段日子也不会替我解围。” 孙通点头,“他似乎确实不知道。” 随即孙通皱眉,“他如今喝的乱醉,小爷,咱们怎么把他弄回去。” 公孙欢皱眉,“走,跟掌柜的叮嘱几句,待他酒醒了,让他自己回去,” 孙通点头,“行,乡下野种,如今攀枝儿也算他福气,那日之事没放心上最好。” 公孙欢挥了挥手,“行了,给银子回府,接下来这段日子我估摸着也别想出府了,且看看父亲能不能转圜。” 随后嫌弃的离开。 待二人彻底离开后,于衍生睁开双目,眼中皆是阴郁之色,那里还有之前的醉酒糊涂。 宿州的酒别提多烈,入口割喉咙,那些年为了避寒自己没少喝过,燕郡的酒对比清入蜜水。 见雅间外传来声响,于衍生再次睡下,嘴里低喃着酒意。 小二进来看了看,“来搭把手,刑部官员家公子,咱们得好生送回去,若是这般落了风寒咱们可担待不起。” 小二几人把于衍生拥着下了楼,送入马车之中,酒家派出来的小二驾着马车有些迷茫问身侧的小二,“咱们出来,说了是刑部大人家的公子,哪家没说呀,咱们怎么送。” 另一人也懵了懵,哭着一张脸,“那咱们怎么办?” 二人驾着马车路上转悠了小半个时辰,于衍生见差不多了便叫停马车。 二人叫于衍生转醒,十分高兴,“公子可要回府,我们送你回去。” 于衍生摆了摆手,浅笑看向二人,“头有些痛,我自己散步醒醒酒,这幅样子回去会受家法的。” 第145章 花魁红嫣案06 夏宅 二人见此也不挽留,燕郡多少纨绔子弟,这些多少见过。 二人点头笑的客气,“那公子请便,我们二人便回去了。” 于衍生拿出一俩银子递给二人,“辛苦二位了,摇晃着酒醒了不少,余下的路我自己回去。” 二人接过银子,感恩戴德,向于衍生道别离去。 于衍生揉了揉有些晕厥的脑袋,转身准便走。 “苏、于衍生。” 听到叫自己名字,于衍生回头看去,笑了笑,“夏末。” 夏末皱眉看向于衍生,“这个时辰,怎么吃了这么多酒?” 于衍生踉跄着步伐走进夏末,笑了笑,“没办法,你怎么在这里,誉王呢?” 夏末上前扶住晕酒的于衍生,眉头紧锁,“可需要我替你寻辆马车送你回去?” 于衍生定定看着夏末,浅笑出声,“不能回。” “那你可有什么地方可去?”夏末有些不放心。 于衍生摇头,紧紧抓住夏末的手,“你别抛弃我,别离开我。” 话完,于衍生直挺挺摔了下去,看着醉倒路边的于衍生。 夏末叹气,四下张望,带着于衍生直接回了自己宅院。 吴秀在家,听到隔壁传来响动随即扒在墙壁朝里张望,“师傅,你回来了?” 看着夏末扶着一个男子,吴秀咧嘴笑。 夏末朝院墙瞧去,吴秀爬在墙头露着一口大白牙。 “快过来帮我,他吃多了酒。” 吴秀点头,随即院墙不见身影,过了一会儿,吴秀便出现在夏末院中。 看着被扶进耳房的男子,虽生的不是极漂亮,但也十分清秀,“师傅,这人是谁呀?” 夏末看向吴秀,笑了笑,“一个朋友,路上遇见,好像是吃多了酒。” “什么好像,一看就是。”吴秀一旁咧嘴笑。 “今日怎的只见你一人,平素你与誉王两人不是形影不离吗?” 夏末瞪了一眼吴秀,“他今日入宫有事,我出府转转,买点东西。” 吴秀看着夏末提着的小包裹,点头,“行,我去打点水,叮嘱覃叔煮些醒酒汤。” “行,快去。”夏末放下手中的小包袱点头,看着王衍生挺瘦的,怎的这么重,累死自己了。 吴秀朝王衍生看了看,随即离开,夏末起身,被醉酒的王衍生拽的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没事儿吃这么多做什么,累死我了。” 王衍生面色微红,看着榻边的夏末,便他耳垂位置看了看,“这是哪里?” 夏末皱眉,“我家!既然醒了,稍后吃些醒酒汤,休息好了便自己回去。” 于衍生眉眼浅笑,“果然,被你看到了,你是不会丢下我不管的。” “胡乱说些什么!”夏末担心他不舒服,替他顺了顺背后的靠枕。 看着尽在咫尺的夏末,能感受到她身上温热的气息,于衍生身子绷直,不敢动弹。 待夏末拾掇好后,于衍生看着榻沿的夏末,顿了顿,“我知道你是女子了。” 夏末懵了一瞬,紧皱眉头,警惕的看向于衍生,身子往后撤了撤,“你胡说什么。” 于衍生看着夏末浅笑,“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你可以相信我,你最近是不是查花魁红嫣的案子?” 夏末猛然看向于衍生,“你都知道些什么?” 于衍生笑了笑,转移话题,“你往公孙丞相府的方向去查,或许能有些收获,其他的我不能多说。” 夏末闻言,眉头紧锁,看向于衍生,“你父是公孙丞相的女婿,你当真信得过?” 于衍生也不恼,诚挚的看向夏末,“你永远可以相信我,我哪怕害所有人也不会害你。” 于衍生沉思一瞬,“若可以,这案子你别查的好,看局势,燕郡近来或许不会多太平,任何时候记得自保为上。” “还记得初入燕郡,你推荐我入了我曾不敢奢望的六扇门,那时候我就在想,待我有能力了,替你买宅子,咱们兄弟二人往后好生过日子。”于衍生眉眼带笑。 “我知道。过去的便过去了,我知你如今生活也是不易,他虽是你生父,你们多年不见,自己安好即可。”夏末看着情绪低落的于衍生,出言安慰。 从认识他到现在,入京以后变化很大,没以前的那股子鲜活劲了,整个人也阴郁不少,尤其是回于家以后,感觉犹如换了一个人。 有时候都有些怀疑,于衍生就是于衍生,而苏伦是自己宿州认识的另一个人罢了,仿拂是两个人。 “苏伦,当初我要是没带你入京,你是不是会过的好些,不如现在这般,看似富贵,其实比谁都辛苦。” 于衍生愣了愣,许久不曾听夏末叫自己苏伦了,自从去年初雪时,告诉夏末自己已改名叫于衍生以后,夏末便没再叫过自己苏伦。 于衍生笑了笑,“我是苏伦更是于衍生,血液里姓于的那部分血是他的,有些东西是逃不掉的。” “燕郡里,我能信任和依赖的人也只有你了。” 房门传来响动,吴秀咧嘴一笑,端着一铜盆的水跟手帕进来,“师傅,水来了。” 夏末点头,“辛苦了。” 夏末拧了一块手帕递给于衍生,“既然醒了便自己擦把脸。” 于衍生浅笑看着夏末,“那岂不是我醒的不是时候。” “看来你也没醉!既然没事儿,稍后吃了醒酒汤快滚蛋。”夏末瞪了一眼于衍生。 于衍生也不气恼看向吴秀,“这就是你其中一个徒弟?如今燕郡你的名头可不小。” 吴秀连忙拱手一礼,“吴秀见过这位公子。” 于衍生对吴秀一笑,“你应该是世家吴家的人。” 吴秀点头,“是。” 夏末疑惑,“你是如何知晓的?” 于衍生眨眨眼,笑了笑,“自然有知晓的方法。” “近来京中可能不会太平,你虽跟在誉王身侧,还是多小心些,若有什么事儿可去我们吃茶的那食斋,找到掌柜的报我名字,我当时便会去寻你。” 吴秀不太相信他,眉头紧锁,“不知这位公子是如何知晓的?” 于衍生笑了笑,没说再多说,“今日我便歇在此处,不知可行。” 第146章 花魁红嫣案07 吴秀 夏末点头,“可以,稍后我便要回去了,有什么所需,你找吴秀即可,他如今是我邻居。” “誉王可知你这初房产?”于衍生看向夏末。 “他不知道,我暂且没告诉他。”夏末如实说。 于衍生浅笑,“确实像你做派。” 看似无情实则有情,看则深情却有所保留,没谁能比她更清醒。 夏末朝窗柩外看了看,时辰不早了,继而转头看向于衍生,“你既然想住便住罢,这里我不常回,都交给了吴秀帮我打理,时辰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吴秀一愣,“师傅,你今日不住这里?” 夏末摇头,“该回去了,他是我的好友,雅愈他就拜托你照顾一二了。” 随即夏末看向于衍生,“他是我的徒弟,你有事儿找他即可,至于你说的案子一事我会留意一二,时辰不早了,我就不多留了。” 于衍生浅笑挥了挥手,“行了,你回,我也没指望你照顾我,待我醒酒了就自己回去。” 夏末点头,拿起一旁的包裹拍了拍吴秀的肩膀,“雅愈,他就交给你了。” 吴秀无奈点头,“行。” 夏末随即朝于衍生笑了笑,转身出去,吴秀连忙跟上,“师傅,等等我。” 出了耳房,夏末见跟上来的吴秀,“怎么了?” 吴秀揉了揉脑袋,“也不是什么大事。” “记起了前段日子,许寺正向我求证元日的时候你是不是在我家里。” 要不是吴秀提起,夏末都忘了这事,夏末点头,“嗯,你怎么回的。” 吴秀有些不好意思,“他突然这样问,我担心他对你不利,就回说了在我家,他若问你咱们可得回答的一样。” 夏末拍了拍吴秀的肩膀,“做的很好,是他先问我,我随口说当日在你家的。” 吴秀愣了一瞬,点了点头,“行,多谢师傅信任我。”怕是许大人问了些什么师傅不愿意回答的。 “许寺正看师傅的眼神不一样,总觉得怪怪的,往后师傅也多加小心些,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决不推脱,再问你什么不好回的,我能用上师傅别客气。” 夏末心中一暖,“行,能与雅愈做邻居是我的福气。” 吴秀咧嘴,“我还欠师傅银俩呢。” “钱财乃身外之物,没了再挣呗,咱们既然是师徒,谈什么银子,算我宅子的贺礼也可。”夏末朝吴秀笑了笑。 “师傅笑起来好看些。”吴秀也是眉眼弯弯。 夏末瞪了吴秀一眼,“行了,我先回去了,他你就差个仆人照料一二就行,送些醒酒汤跟晚膳即可。” 吴秀点头,“行。” 随后夏末转身离开,吴秀进了耳房,收拾自己带来的铜盆跟手帕。 “你为何会拜师夏末?” 吴秀侧头看了一眼于衍生,哪里还有半分醉意,莫不是诓骗师傅,“那是我的事。” 吴秀抱着铜盆,瞪向于衍生,“你应该没醉,诓骗师傅是何用意?” 于衍生看着一副戒备模样,瞪着自己的吴秀笑了笑,“你是叫吴秀没错?既然你师傅叫你照料我,雅愈,我饿了。” 吴秀静静的瞪了于衍生半晌,皱眉随后转身离开,“稍后就来。” 于衍生看着吴秀的背影笑了笑,“你可知道夏末的秘密?” 吴秀回身,看向于衍生,“你到底想做什么?” 于衍生摇头浅笑,“不做什么,不过看你模样应该不知道,夏末外冷心热,我不会害他,既然他信任你,那我自然也是信任你的,往后他若有什么事儿你可以去安上门街的于府找我。” 见他没什么恶意,吴秀也便做罢,“既然是师傅的朋友,你便歇着,吃食跟醒酒汤稍后给你送来。” 夏末回府时,司马政聿已经回来了,沐浴以后披散着一头黑发。 见夏末来了,伸手递过白帕,“替我铰干头发。” 夏末接过,把包袱连忙送回自己耳房,出来时,司马政聿坐在游廊的书卷椅上正看着夕阳西下。 湿漉漉的黑发落在椅靠,此时的誉王迎着夕阳,多了几分柔和,少了平素的凌厉之气。 “今日怎的回来的这般晚?”司马政聿靠在椅上浅笑看向夏末。 夏末用干净的帕子铰着誉王的头发笑了笑,“遇到了熟人,耽误了些时间,看时辰尚早去了吴秀家。” “于衍生如今是丞相一党,你少见的好。”司马政聿眼神关切。 夏末愣了愣,看向司马政聿,“你怎么知道我见的是他?” 随即夏末明白了什么,看向司马政聿。 司马政聿不以为意,“你是我的人,出府有人跟着也多份安全。” “是暗羽?”夏末皱眉。 司马政聿没有否认,“只是保障你的安全而已,不会干涉你。” 夏末皱眉紧锁,“你派人跟我多久了?” 司马政聿捧起躲在椅旁夏末的脸亲了亲额头,“不久,也就年后开始,你不必理会,他们不会伤害你。” 夏末虽心里有些不适,但也能从誉王眼神中看出,他确实是为了保护自己而已。 夏末点头,“我们查的那案子,于衍生知道些许信息,他今日告诉我,这案子应该与公孙丞相有关。” “也就是说,接下来我们把方向对准公孙丞相或许就能尽快破案?” 司马政聿点头,“我知道,暗羽查到,来春楼花魁曾与司马欢关系匪浅,红嫣随行的丫鬟也在当时也不见身影。” 夏末点头赞同,坐在檐下的台阶上看着夕阳西下,“今日怎么下午还这么着急入宫?” 司马政聿叹气,“父皇同吴道士修行时突然倒下,我出宫时才转醒,太医说没什么大碍,约莫需要修养些日子。” 夏末皱眉,“去年时分陛下身子康健,也没什么大碍,怎的这般突然。” 司马政聿看向身侧夏末,“你可还记得去年陛下赏赐的金丹?” 夏末点头,自然记得,“当时元洵不是核查里面只含有少量的五石散吗?对陛下并没有太大伤害。” “之后你曾进言,陛下也深知此事,太医也言少于不会有什么大碍。” 第147章 花魁红嫣案08 丫鬟 “此次这般突然,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长期服用当真对身体无虞?”司马政聿皱眉。 夏末想了想,“咱们之前查阅医典,五石散,基本成分为石钟乳,石硫黄,白石英,紫石英,赤石脂。” “服五石散,非唯治病,亦觉神明开朗”。 “父皇确实要精神许多,但我总觉得似有不妥。”司马政聿皱眉。 “太医怎么说?”夏末问。 司马政聿随即想起今日太医之言,“太医说只是风寒惊厥而已,没什么大碍。” 司马政聿侧身看向身侧的夏末,“对了,夏末,夏府的案子有些眉目。” “当真,可是查出了什么?”夏末有些激动,眼中露出高兴的目光。 司马政聿继续道:“公孙丞相手下有一个擅临摹的幕僚,暗羽从他书房中找到了许多朝廷要员的笔墨,或许可以从他下手。” “那此人可审问了?”夏末眉头紧了紧。 “没有,此人谨慎,基本也少有出丞相府,暂时尚未寻到时机。”誉王轻摇头。 “行,反正案子还是得查,有眉目总比什么都不知道的强。”夏末看着夕阳逐渐消失。 司马政聿宠溺的拍了拍夏末的头,“行了,去洗漱用餐。” 夏末侧头朝司马政聿笑了笑,起身入了耳房。 司马政聿看着进去的身影浅笑。 次日。 如往常一般,夏末陪着誉王进宫早朝,如今财政基本皆是由太子司马逸主持,年初,太子曾下旨“重农抑商”政策,目前反响褒贬不一。 若是燕郡再出现什么乱子,太子如今又未登基怕是于太子不利。 早朝以后,二人吃过早膳,大理寺传来口信,花魁红嫣的丫鬟找到了。 夏末因着案子调借大理寺帮忙,夏末与誉王告别,直接去了大理寺。 夏末到时,许卿已带着衙役以及吴秀与王杨磊二人在大理寺门口等候。 “你来了?”许卿看着夏末下了马车而来。 夏末点头,“怎么回事儿?这阵仗,莫不是那丫鬟死了?” 许卿点头,“是,今日接到报案,那丫鬟死在了安上门街的护城河河草处,昨夜下雨把尸首冲了出来。” 夏末皱眉疑惑,“昨夜下雨了?” 许卿愣了愣,“这几日夜里都下雨了,只是昨夜最大罢了。” 夏末朝其他人看去,吴秀以及其他人皆含笑点头。 后面较熟的衙役还在取笑,“肯定是夏先生娇娘在怀,累狠了睡的太死。” 一旁另一人推了推衙役,“胡说,夏先生还未娶亲呢,定是睡太死。” 许卿皱眉冷目看向二人,“胡说些什么,收拾东西,去看看。” 随即许卿吩咐,“马车来了,上马车去案发地。” 夏末背起验尸箱子便要去骑马,许卿拉住夏末,“你同我坐马车。” 夏末抽回手,尴尬笑了笑,“不必了,于礼不合,我同他们骑马。” “你哪里会骑马,别胡闹,快收拾好出发。”许卿再次拽住夏末便往马车处去。 吴秀似要上前,夏末尴尬的朝他摆了手,没一会儿,十人小队便从大理寺出发前往安上门街的护城河方向。 坐在马车中,夏末安静等候,自从上次一事,夏末总觉得许卿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这样单独的相处,夏末总觉得没有以前那般自然了。 看着坐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夏末,许卿看向夏末,“怎的,往后不愿搭理我不成?” 夏末尴尬的摆摆手,“没有,没有。” 许卿看向夏末,眼神真切,“你且忍耐些日子,待我时机合适,你便能恢复身份,我与阿爷说了,我要娶你为妻,他也答应了。” 夏末眉头紧锁,看向许卿,“你告诉他我还活着了?” 许卿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随即连忙摆手,“我只告诉阿爷你还活着,没告诉他你就是夏夏。” 夏末叹气,“多谢你的好意,我如今这样挺好,我且也不想这么快暴露身份。” 夏末看向许卿的双眼,压低声音,“我并不想嫁给你,许卿,我一直以来也只是当你哥哥般,从未生出情愫。” 许卿面色白了白,看向夏末,“我如今能给你好的生活,能护你周全,夏末你要相信我。” 夏末叹气,“心悦与否,无关相信。” 许卿看着夏末,“若是夏府无虞,你当时会嫁给我吗?” 夏末点头,“若是无虞我或许会嫁给你,因为我对你也算熟悉,与其嫁给外人,你确实是好的选择,可夏府没有了,过去的也便过去了,你又何必执着。” 许卿静了静,看向夏末,“你我当真不可能?” 夏末叹气摇头。 许卿面色痛苦,“你可知,誉王也非你的良人,他与清河郡主的婚期便是三月之后,他可曾告诉过你?” 夏末面色一白,震惊的看向许卿,随即整理思绪,这些自己确实不知。 夏末有些不敢相信,昨日誉王还亲吻自己额头,与自己诉说夏案案子。 替自己布菜,温言软语说着情话,自己与誉王除了没有夫妻之实,日常相处早已超出侍卫与王爷。 夏末抿嘴沉默不语。 许卿见罢笑了笑,“夏末,你别伤心,还有我,我会名正言顺的娶你为妻,到时候你也不必做着这验尸的活计。” 夏末看了一眼许卿,不再多言,马车行驶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停下。 下了马车,夏末立即找到吴秀,吴秀看着面色不太好的夏末不由皱眉,“师傅你怎么了?” 夏末扯了扯嘴角,“没什么,突然身子有些不舒服而已。” 吴秀朝许卿的方向看去,只见许卿此时也正朝师傅看来。 吴秀侧了侧身子,“现在我们到了地方,师傅若是不舒服歇息片刻,稍后我与王杨磊二人来看。” 夏末点头,“好。” 王杨磊此时正跑到护城河的芦苇旁,看衙役把尸体搬运过去。 看着几个衙役铁青着脸,王杨磊一旁呵呵笑。 待尸体搬运到方便验尸的地方,吴秀收拾东西随后过去,夏末朝尸体看了一眼无奈起身跟去,这样的尸体他们二人略有难度。 第148章 花魁红嫣案09 巨人 一旁搬运尸体的衙役见尸首已搬运过来,几人爬到一旁铁青着脸吐的面无人色。 吴秀与王杨磊走进,也被这尸体的模样吓了一跳,面色一白。 之前虽是没少听师傅说尸首,今日见到这样的难免还是心头震撼。 吴秀回头,只见夏末背着验尸匣子走了过来,看着眼前的尸首目光隐了隐。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自己多少心里还是有些不适,师傅却是面无表情。 许卿走进看了一眼,面色惨白,连忙后退,不由朝夏末看了看。 “师傅,这般情况咱们还怎么验尸呀?”吴秀看着眼前的尸首有些有力无处使的感觉。 夏末打开验尸箱,拿出必备物什,看向二人,“做好准备工作。” 二人愣了愣,连忙穿带好,带好布条、含好姜片看向夏末。 夏末看向二人,“先通过观察尸体外观,如舌头、尸斑、伤痕来判断死因、作案手法。” 吴秀随即明白,夏末是要亲自指导二人验这样的尸首。 “先确实死者是男是女。”夏末站在尸体旁看向二人。 吴秀与王杨磊看着巨人观的尸体,不知从何处下手。 夏末顿了顿,耐心讲解,“先看盆骨下面的耻骨,由于生理功能不同,,女性的耻骨间隔较大。” 夏末继续补充,“男性骨盆外形窄而长,骨盆上口较小,近似桃心,骨盆腔的形态似漏斗,耻骨弓的角度为七十公分到七十五公分的弯度左右。 “女性骨盆外形宽而短,骨盆上口较大,近似圆形,骨盆腔的形态呈圆桶状,耻骨弓的角度为九十公分到一百的弯度。” 王杨磊疑问,“此处为何可以看出不同?” 夏末看向二人,“其实很好理解,女人的骨盆特点跟女性怀孕生产息息相关。” “女性还需得看单块髋骨,这是性别判定的主要方法。” “特别是生育过的女子,在耻骨支移行部因为生育,特别是怀孕后期或者分娩时韧带附着处被拉伤或者韧带嵌入骨质,待韧带等软组织消失,骨面可留下疤痕或者凹槽。” 王杨磊低头见吴秀在尸体上查看,继续问夏末,“那男性怎么分别?” 夏末指了指尸体,“看颅骨。” “男性颅骨大而重,肌脊粗壮发达,眉弓显着,鼻根点凹,前额较倾斜,颧骨粗壮突出,乳突较大突出,茎突短而粗,眼眶深。” “女性颅骨相对较小,颅骨骨面光滑,肌脊不明显,男性和女性相比,前者颅骨粗大,骨面粗糙,骨质较重,肌脊明显。” “其次,女子颅腔容量较大,前额骨倾斜度较大;眉间、眉弓突出显着;眼眶较大较深,眶上缘较钝较厚;鼻骨宽大,梨状孔高;颞骨乳突显着,后缘较长,围径较大;颧骨高大,颧弓粗大;下颌骨较高、较厚、较大,下颌角小于男子,颅底大而粗糙。 夏末看向二人,你们再仔细查验,需得对照我方才之言辨别。 吴秀点头,蹲着身子核查,“死者女,结合之前师傅所教,死者衣物虽已破财,但能看出是年轻女子所穿,通过牙齿磨损程度暂且可以看出些许。” “死者女,约十六七岁,身高三尺五左右,已呈现巨人观。” 夏末点头,“再看看死亡时间。” 这种情况,不知道该怎么看,之前虽讲解过尸体变化,但具体详细的二人有些不敢胡乱确认。 王扬磊拱手一礼,“还请师傅多加指点。” 夏末见罢,看向尸体,对二人道:“尸温每小时下降一度需五个时辰小时之内,尸温每小时下降一度也五个时辰以上。” “六个时辰眼角膜会轻度混浊,十二个时辰左右瞳孔不能透见,尸斑开始出现一般在半个时辰到一个时辰左右。” “那尸斑呢?”王扬磊十分认真,更是找来纸墨记录。 夏末顿了顿,“尸斑指压退色会在四到五个时辰之内,尸斑可以转移出现在七个时辰左右,尸斑发展高峰在八个时辰左右。” “尸僵开始出现为一个半时辰左右,尸僵发展高峰同时亦在四到八个时辰前后,十二到十八个时辰后尸僵开始缓慢,尸僵消失为三到四日。” 一旁衙役听到夏末言语,忍不住朝尸身看去,胃液顿时涌动,几人面色发青。 夏末回想自己登州验尸所见,“下腹部腐败变色十二到二十四个时辰,两到四日,腐败静脉网及水泡,尸蛆出现会在十二个时辰左右。” “尸蛆侵蚀皮肤一般出现在四日以上,蛆食尽内脏一般一个月月左右。” 二人听的也是面色白了白,“师傅,化骨的过程呢?” 夏末浅笑看向二人,“成人白骨化(土中)七到十年,成人若是水死,全身尸蜡化(水中)需得一年左右。” “尸体腐败现象在不同季节开始出现的时间以及尸体腐败现象四季也皆不相同,腹部膨胀一般两到三天,腐败绿斑约三到五天,腐败水泡一般五天内不会出现,腐败巨人观最少有三到七天7天。” “还可以根据尸体胃肠道内容物推断死亡时间。” “这个又怎么推算?”王扬磊看向夏末。 “根据死者胃肠道内容物可以推断其死前最后一次进餐至死亡所经过的时间,从而推断死亡时间。” “虽然每个人饮食习惯、消化能力各不相同,死后胃肠活动功能还能持续一段时间,但是绝大多数人食物进入、停留于各段消化道时间呈规律性变化。” 吴秀举一反三,看向夏末,“也就是说,胃肠道食物消化和推进程度的利用价值不逊于尸表现象。” 夏末点头,“若胃内米饭、蔬菜外形完整,只有少量食物进入指肠,应为饭后一个时辰内,若胃内食物部分呈乳糜状,尚有极少量饭粒、菜渣,则食物已进入大肠,应为饭后二个时辰左右。” “若胃内容全部排空,有时残留青菜根纤维或海带等,应为饭后三个时辰小时以上。” “根据凶杀案件尸体的胃肠道内容物检查多数会得到重要线索和证据,因此,应作为一项必须检查,只有检查彻底才能听懂死者向向我们传达的生前遭遇。” 第149章 花魁红嫣案10 情况 夏末看向二人,“如今结合情况,你们二人便验尸。” 二人相互看了看点头,转身专心验尸,半晌后,二人回看夏末,“师傅,已经好了。” “死者女,约十六七岁,身高三尺五左右,已呈现巨人观,看尸体情况,已死七天左右,死者指甲中有碎屑,尸体内部已经初步形成尸虫,头颅凹陷,生前曾遭受多次重击,此处便是致命伤。” 夏末看了看点头,“好,交给许大人。” 吴秀拿着验尸结果交给许卿,许卿接过眉头紧锁。 没一会儿,一旁的衙役惊呼,“许大人,这里有情况。” 许卿看了一眼夏末连忙走近衙役,经过一旁衙役的打捞一截断肢跃然出现。 此案凶残,让看惯了许多案子的夏末也不由得惊了惊。 “大人,是断肢。”衙役面色铁青。 许卿冷着脸叮嘱衙役把尸体带走,夏末转头看向许卿,“既然是来春楼的姑娘,怎的一直不见嬷嬷来认领,只确认即可?” 许卿看了看夏末,“红嫣姑娘出事前被燕郡富商赎身,切实来说已经算不得来春楼的姑娘。” “能赎身花魁娘子,怕是花费不少银子,常春楼的嬷嬷当真愿意?”夏末有些不敢相信。 许卿叹气,看了看夏末,有些不太好意思说出口,顿了顿,“皮肉营生,哪有什么愿意不愿意,银子给足了,嬷嬷自然愿意放人。” “富商是何人?可认领过尸首?”夏末皱眉。 “富商此日便认领过,富商名叫赵实,安上门街有名的绸缎商,见人已死也就做罢,只当银俩打了水漂。”许卿没有隐瞒,夏末心细或许能发现什么问题。 见此,夏末看向许卿,想起昨日王衍生提供给自己的信息,“你或许可以从红嫣所有接触过的恩客着手。” “这些日子你可查出了些许什么线索没有?” 许卿点头,“确实查到了一点。” 许卿朝身后看去,衙役已然开始收拾东西打道回府。 指了指夏末,“可以收拾了这些物什,上了马车边走边同你说。” 夏末看了看,随即三下五除二收拾好物什上了马车,衙役们也收拾差不多,众人这才打道回府。 许卿朝夏末笑了笑,“张今与妻婚配尚早,以至先后生下二子皆不满周岁夭折,后又生一小女,也曾体弱多病,好在上天垂怜,得以存活,至今已有十六岁矣。” 夏末皱眉,“这与此案有什么关系!” 许卿浅笑,“你听我说与你听你就知道了,张今之女名唤美娘,张今待其如珍宝无异。” “美娘自幼受教,女红礼仪无不精通,虽无绝世容颜,但却持家贤良。眼见小女成人,已到成婚之时,多家闻风,无不前来提亲。” 张岑择婿严格,筛至末段,唯留一赵家公子,赵实可入法眼。” 夏末一愣,“这赵实就是买了红嫣姑娘的安上门街的绸缎商人?” 许卿点头,“赵家名门,世代为官,赵实这代便开始经商,因这前人关系,营生倒是红火。” “张实相貌亦算不错,张今允诺其二人成婚,期间婚事热闹自不必说,婚后生活也算安稳。” “自小女成婚之后,张今便独守家资度日,每日闲逛于街市,转眼二年后的一日,张今为管家照顾门庭,只身上街闲逛,行不多远,后美娘生子而故。” “两家人虽是悲痛了些许日子,奈何刘实后遇到一挚友。” 夏末眉头紧锁,“说重点即可。” 许卿笑了笑道:“那挚友问其家事,刘实如实言,不闻我家事,乃贱内新亡之累,教我受牵不得远行,故而缚家许久。” 挚友急忙施礼,口称有罪。 其人则制其手称:“此为人间常事,兄不必自责。而今前来一则收拾旧易,二则授高堂之意,再续一妾,以辅家中繁务。” 刘实酒手一礼,“弟若有意,何不予近处择一良家女子,怎来此寻?” “那挚友侃侃而谈,恐兄有不知,往日来此生意,便留意一女子久矣。我此番寻兄,实则有意烦请出面说合。” “弟有千资,只需差一媒人前往说合便了,何须我来充其之职。” “挚友对刘实言,我道此女,非一般良家,乃来春楼头名红嫣是也。往时得遇此女,晓知其家世,我有心为其赎身,只是不得其中关系。兄为本地乡绅,行事定然妥当。” “刘实拱手笑言,亦有耳闻,知那红嫣女子貌比天仙。倘弟真有此心,为兄当竭力相帮。”言罢,二人谈笑饮酒至傍晚,方才各自离去。” 夏末问,“那刘实所说的挚友到底是何人?” 许卿摇头,“只查到这么多,且不知道那挚友是何人。刘实言平素他们称其为何欢公子,至于他到底哪里人氏,做什么的一概不知。” “年纪、样貌呢?”夏末眉头紧锁,追问许卿。 许卿摇头,“刘实言其不过二十余岁的模样,出手阔绰,二人相见不多,整个燕郡住着一百万余人,哪里寻那个二十多岁的何欢公子。” 夏末问,“那也就是说,刘实赎身红嫣姑娘前曾与这所谓的何欢公子曾见过。” 许卿点头,“去派人去来春楼查探过,何欢公子与红嫣姑娘关系匪浅,更是其固定的恩客之一。” “何欢公子心仪红嫣姑娘,曾托刘实求娶,到后来直接被刘实赎身临近接去刘家前夕便丢了致命。” 夏末顿了顿,看向许卿,“此事你或许可以朝公孙丞相府的方向查上一查,可能会有些许收货。” 许卿疑惑,“公孙丞相?” “他们与此案相隔甚远,能有什么关联。” 夏末看向许卿,面无表情,“你可以一试。” 许卿皱眉,“难道是你受到什么人的指点或是知道什么?” 夏末静静看向许卿,“我既然能说,自然是有所依据,至于是什么暂且不能告诉你。” “公孙丞相家的二公子公孙欢乃燕郡出了名的纨绔,或许可以一查。” 许卿打量夏末,“行,我明日就安排人查探一下。” 第150章 花魁红嫣案11 闹大 夏末淡淡点头,“行,此案需得尽快查案、破案太子监国,朝廷中如今分了几派,有些人巴不得这案子越闹越大。” 许卿看了看夏末,“朝廷中事看来你知道的不少。” 夏末皱眉,“查案而已。” 谈话间马车便回到了大理寺,夏末下了马车朝许卿一礼,“既然验尸完了,我便回都察院了,若有事可差人送信。” 许卿看向夏末,“我对你说的话你好生思量一番,我会尽早想办法,许家以后也是你家。” 夏末淡淡的看了一眼许卿,不顾周围众人受惊的模样转身离开。 吴秀内心震撼不已,怪不得总觉得许卿大人与师傅相处感觉怪异,莫不是许大人喜好南风这才有此举。 夏末不多时回了都察院,司马政聿见夏末回来了浅笑看向夏末,“查的怎么样。” 夏末静静的看了一眼誉王,神色平静,“红嫣姑娘的丫鬟尸首找到了,头部重击而死。” 看到神色淡然的夏末,司马政聿笑了笑,“这么些天了,莫不是尸体太过震撼受了惊吓。” 夏末扯了扯嘴角,算是回应。 司马政聿放下手中小毫,走进夏末,伸手探夏末的额头,夏末下意识的躲开。 司马政聿愣了愣,看向夏末,“你脸色不太好,可是不舒服。” 夏末看向司马政聿话几次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无事。” 司马政聿点头,“若是有什么不适便告诉我,别什么都自己硬撑着。” 听到此话,夏末眼中酸涩,夏末嘴角扬了扬,“好,我知道了。” 也许是许卿估计骗自己,可能是自己想多了,夏末深深吸了一口气调节自己心绪。 司马政聿朝回院中的日晷看了一眼,“时辰不早了,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我们回府。” 夏末点头,“好。” 今日的夏末与平时有些不一样,司马政聿能明显察觉却又说不清到底是哪里。 看着落后自己半步的夏末,司马政聿故意放慢了些许步伐,待他跟上来便行。 出了都察院,夏末坐在马车中,与司马政聿保持了些许的距离。 “怎么坐这么远。”司马政聿指了指自己身侧,对夏末浅笑。 夏末嘴角扬了扬,“天气转暖,太近了热。” 司马政聿掀起窗柩的窗幔,三月的天气确实暖洋洋,但热倒也说不上。 既然夏末不想靠近,自己多移点即可,司马政聿牵起夏末的手往夏末旁边移了移。 夏末的手僵了僵,但没有躲开,司马政聿也感觉到了正皱眉想问夏末怎么了,马车外传来声音。 “元洵哥哥,元洵哥哥,你在里面吗?” 司马政聿送来夏末的手,眉头皱了一下,掀起窗幔。 夏末透过窗幔看了一眼是清河郡主跟她的丫鬟。 司马政聿看了一眼夏末,“我出去一下,你前面等我即可。” 说完,司马政聿头也不回的便下了马车,周叔跟誉王不知说了什么。 周叔便把马车驾到前方路边的梧桐树下等候,马车经过二人时,春风掀起窗幔换下的薄幔,清河郡主娇媚的“元洵哥哥”那么清晰。 一闪而过的还有司马政聿浅笑的眉眼,原来他的温柔也并非只给了自己一人。 这一刻,夏末忽然感觉到心脏传来刺顿的疼痛,夏末左手捂住心口,面色苍白。 原来也并非自己一人可叫他元洵,自己并不是那个特殊的女子,更有其他人用更娇媚清甜的声音叫他‘元洵哥哥’。 此时此刻,说来多嘲讽,原来自始至终是自己心甘情愿的一厢情愿罢了。 既然早已与他人两心相同,为何还要隐瞒这自己故作亲密。 “周叔,王爷与清河郡主经常见面吗?”夏末看着远处的身影问马车前的周叔。 周叔与夏末关系尚好,也知道王爷待夏末厚重,周叔咧嘴笑了笑,“说起来,你未同行时二人倒是确实见了不少回,带着你见的怕这是只是第二回。” 周叔感叹,“夏家哪位小姐去了后,也就这清河郡主担得起燕郡第一美女,他们二人亲昵也无碍,已三书六礼了,六月中的婚期约莫也不远了。” 夏末面色一白,“婚期?” 周叔疑惑,掀起马车帷幔看向夏末,“整个王府都知道,林内官上个月就开始张罗了,王爷待你亲厚,没告诉你吗?” 夏末面色铁青,原来是所有人皆知,唯自己一人不知而已。 夏末朝远处的身影看了看,二人站的很近,不知道说些什么,微风拂过,二人青丝缠绕。 夏末紧咬下唇,背起验尸匣子,随即便下了马车。 周叔一时疑惑看向夏末,“夏末,你要去哪里?” 夏末回头看了一眼周叔,“我有些东西掉了,去寻一下,还有几件事没办,先不回去了,你替我跟王爷说一声,过几日我便回了。” 周叔愣了愣,再回过神以然不见夏末声音,怎么跑的这么快。 周叔焦急的等待,过了一会儿誉王提着点心匣子上了马车,愣了愣,“周平,夏末呢?” 周叔,回头对上眉头紧锁的誉王,“夏末走了。” “走了?”司马政聿心中一惊。 “去哪里了?” 周叔皱眉,“夏末说他有些东西掉了,去寻一下,还有几件事没办,先不回去了,让我跟王爷说一声,过几日他便回了。” 司马政聿面色铁青,结合他今日的异常举止,司马政聿心中发慌,“你跟他说了什么没有?” 周叔疑惑,“我也没说什么呀,也就夏末问了问王爷您跟清河郡主。” 司马政聿心中一沉,“你说了什么?!” “就说你与清河郡主见面以及王府在准备王爷您跟郡主六月的婚期呀。” 司马政聿脸色惨白,“从哪里走的,走了多久?” 周叔看向誉王,“有一会儿子时间了,至于走的哪里,我没太注意,一个转身就不见了。” 司马政聿面色焦急,“还不快给我找!” 周叔愣了愣,连忙驾着马车便往夏末走的大致方向追去,走过巷子,入眼皆是巷口。 周叔看向马车上面露焦色的誉王,“王爷,咱们走哪里?” 第151章 花魁红嫣案12 不见 司马政聿看着巷口面色铁青,“给我一个个巷口找!” 周叔也不知道誉王怎么会突然生气,周叔小声提醒,“夏末说有事要办,过几日便回了。” 司马政聿嗔怒,“闭嘴!” 周叔小心的缩了缩脖子,极少见王爷这般生气,周叔不敢再过多言语。 二人找了一个时辰,仍不见夏末身影,司马政聿皱眉,“回府!” 周叔默默驾着马车往王府的方向,司马政聿揉着眉心坐在马车中。 回到王府,司马政聿召来暗羽,半个时辰后负责跟踪保护夏末的暗羽现身。 “夏末在哪里?”司马政聿声音低沉。 底下跪着的暗羽心头一惊,连忙磕头,“回主子,出了朱雀大街便跟丢了,不知道他在哪里。” 司马政聿面色阴沉,“你身为影羽,跟踪个人便丢了,要你何用!” 司马政聿冷声暴喝:“把你的人带下去!” 不知从何处现身一个男子,男子恭敬一礼,“是。” 随即男子道:“主子,拾五是比较出色的影羽,夏姑娘心思细腻又有防备,这才会跟丢。” 随即男子带着影羽离开,司马政聿坐在书房,眉头紧锁。 没想到这么快被她发现了,燕郡说大不大说小也并不小,自己却不知道她会去哪里。 如今只能尽快解决事情,再拖下去不知道还会有什么变故。 吴秀回家,见夏末家的门宅打开,吴秀便进了去,见是夏末,笑了笑,“师傅,你回来了。” 夏末点头,“回来住些日子,无论谁问只说不曾见过我即可。” 吴秀看了看夏末,脸色惨白,不由有些担心,“师傅可是哪里不适?” 夏末点头,“头有些痛。” 吴秀看了看夏末的宅院,与买时相比没什么变化,住的少也没什么人烟气息。 “去我宅院里住,免得我还需给你送吃食,你这宅院也没怎么住人。” 夏末想了想随即点头,提着验尸匣子便直接锁门去了隔壁。 夏末这便住进了吴秀的客房,“你先歇息,饭熟了我再喊你。” 看了看吴秀,夏末浅笑点头,随即一头栽倒在榻上,吴秀被吓了一跳,连忙帮忙服侍夏末睡下。 吴秀再进来时夏末面色通红,口中不知喃喃低语说着什么。 吴秀连忙探了探夏末的额头,烧的烫人,吴秀惊了惊,连忙差管家去请大夫。 半个时辰之后,管家带着花胡子的大夫而来,大夫连忙探查,已经烧的有些糊涂了。 大夫看了看被放下的帐幔,听完当家的描述,随后探了探脉,问题不大。 大夫随后对吴秀道,“这姑娘烧的有些糊涂了。” 随即从药箱中拿出一包药,递给吴秀,“差人煎水服用,问题不大歇息几日即可。” 吴秀愣了愣,连忙出房把药交给管家,再回来已见大夫收拾东西准备在写药方子。 “大夫,你方才说什么姑娘?”吴秀四下看了看。 大夫皱眉,朝榻上看去,“不是你家妹吗?没什么大碍,这是药方子,再抓几副药吃吃,好生歇息几日就好了。” 吴秀接过大夫递过来的药方,点了点头,“哦哦,是的,多谢大夫。” 大夫叹气笑了笑,“行了,若无他事,差个人拿着药方跟我去拿药即可,因病症不确定我也没带那么多药。” 吴秀躬身一谢,“好,多谢大夫,随即从袖中掏出银俩递过,小妹多病,常年不见人,这才入京没几日,往后还得找婆家,还请大夫忘了今日。” 大夫不以为意,收了银子,“没什么大碍,只是发热而已。” 见吴秀目光认真,大夫虽不懂这当家的为什么这么坚持,但还是点头,“行,今日所医只是你府上的家仆而已。” 吴秀点头,送大夫出房,叮嘱家仆去取药。 吴秀这才回房,看着榻上沉睡的夏末,心绪翻涌。 一介女子,做了仵作这行,如此精通,该是经历了多大的事才能有这颗如此般坚强的心脏。 吴秀看向榻上的夏末,多了些心疼,早就听闻夏末无亲无故,孑然一身,怕也是因这这一身本事为了谋生,这才着了一身男装示人。 若是有了亲人定然不会舍得让十八九岁的女子改头换面扮做男子谋生存。 燕郡中,自己佩服的人里,夏末算是其中一人,她定然不想自己知道她的秘密。 突然记起,夏末的朋友曾问过自己是否知道她的秘密,此时想来,或许是他也发现了,这才问自己是否知道什么不该知道的。 得知夏末信任自己,他才会言,若是夏末有什么困难自己可以去寻他帮忙。 看他望向夏末的眼神,莫不是有其他的一些东西。 许卿大人的置喙与亲昵,夏末陪在誉王身侧做一品侍卫也非一两日,莫不是知道她秘密的也是非一两人。 想到此处,吴秀脸色发白,一旦败露,那样的后果吴秀不敢想象。 到时候整个燕郡的百姓如何想,自己被一介女子欺瞒,封夏末一品官职的皇家又该如何得了。 到时候,师傅怕是九条命都不够杀头的。 吴秀不由抖了抖,看向夏末心绪复杂。 夏末再醒来,只见吴秀坐在榻边睡着了,夏末惊动了吴秀。 吴秀抬头看向夏末,笑了笑,“你醒了?” 夏末点头,“怎么了?” 吴秀挥了挥手,“你发热了,可吓死我了,去买了几副药给你灌了下去,生怕你有什么危险,既然醒来了就没事了。” 夏末愣了愣,“原来是发热了。” 吴秀递过热水,“喝点水歇息几日,你醒了,我也该回去补觉了。” 夏末接过水浅笑致谢,“今日多谢你。” 吴秀顿了顿,浅笑,“行,我收下了,好好歇息几日,家中我叮嘱了,没人会出去乱说。” 夏末点头,“好。” 看着手中热水,吴秀也转身出去,夏末笑了笑,深深叹了一口气,日子总该继续。 既然已经知道,总比他成亲时自己才知道的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夏末抹了一把脸,看着手上的晶莹,不由苦笑。 吴秀本要送药,站在房中,看着夏末的模样端着碗退了下去。 第152章 花魁红嫣案 13 王府 不知道夏末是不是昨日经历了什么,自己与她虽是师徒关系,也是祭拜过祖师爷的,但有些事情保持距离反而更好。 此时。 司马政聿从耳房出来,房中什么都没变,毫不留恋的便离开了,也不听自己解释。 虽说几日后会回来,但她又会去哪里,燕郡里她也没有什么关系甚密的人。 差人去夏末认识的人处都问了,也都回信没有见到。 夏末看似没有什么脾气也好相处,实际性子倔强的很。 看了看空落落的听雪阁,夏末虽不是多爱热闹,二人相处也好,有一种细水长流,岁月静好的感觉。 突然缺了她,说不出的寂寥,司马政聿站在回廊,看了看空中弯月,无奈回房。 夏末在吴秀家住了两日,期间把自己宅院也彻底清理打扫,置购了些许需要用到的东西。 看着焕然一新的宅院,夏末很高兴,当夜拉着吴秀便去了附近食肆客栈吃饭。 虽买了此处宅院,夏末倒真没附近看过,西韦横街虽比不得皇城底下,朱雀大街的奢华。 但西韦横街居住的多是小官及商人,烟火气息浓厚,别有一番热闹景象。 二人入了食肆,在二楼寻了个雅间,算不得多高雅,但也干净简洁。 靠着玄窗位置,一张四方桌杌,隔断的墙面摆放着几屏略有诗意的屏风,干净又舒适。 二人刚坐下,于衍生不知从何处过来了,看着突然出现的于衍生,夏末于吴秀二人皆愣了愣。 于衍生朝二人笑了笑,热络又自然的坐在夏末身侧,“准备吃什么?” 夏末看了一眼于衍生,“我们二人在门口大招上选了,八宝饭、香辣兔肉、吴越羹汤、清炖甲鱼这几样。” 于衍生点头对门口服侍的小二招手,小二连忙过来一礼,“这位公子,有何吩咐。” 于衍生吩咐道,“加个吴山烤鸡、一盆烤羊排、两壶桂花酒。” 小二咧嘴一笑,“好咧,公子稍后就上,请稍等。” “你怎么在这里?”夏末看着坐在一旁悠然自得的于衍生。 于衍生露出一口大白牙,“本来今日想来这里碰碰运气,看你回来没有,转角见你们二人背影眼熟便跟上来了。” 说完,于衍生朝窗柩斜对面的巷口指去,“看来,今日我运气不错。” 夏末浅笑,“这样说来,你运气确实不错。” 于衍生自然的替二人沏了一杯茶,于衍生咧嘴一笑看向徐秀,“吴秀,用茶,这家的烤羊排乃招牌,你们可得尝尝。” 吴秀朝于衍生笑了笑,“多谢。” 没一会儿小二便送菜而来,看着琳琅满目的美食,夏末肚子咕咕做响,这几日吃药用食也寡淡。 吴秀端起小碗,替夏末舀了半碗甲鱼汤,夏末接过,朝其笑了笑。 于衍生替二人又倒了一杯酒,“难得这样一起用膳,吃杯酒庆祝一下。” 夏末闻了闻,很是香甜,吴秀皱眉拦下,“师傅大病初愈还是别吃酒了。” 于衍生愣了愣,“生病了?” 夏末笑了笑,“已经好了,约莫是染了风寒罢,并无大碍。” 虽说是吃不言,寝不语,三人倒没什么忌讳,边吃边聊,一餐饭下来倒也高兴。 结账后,三人悠哉悠哉的往回走,虽说有些距离,权当消食。 “那案子许大人查的如何了?”夏末看向吴秀。 吴秀皱眉,“案子已经不归许大人主查了,限期将近只剩六日了,太子限期大理寺速度太慢,昨日已经交给誉王主查了,大理寺辅助帮忙。” 夏末愣了愣,“这才两日半,变化这般大?” 于衍生浅笑看向夏末,“燕郡不就是如此吗?” 吴秀叹气,“今日沐休报备时,听闻许大人之言,那个什么何欢似乎有线索了。” “找到人了?”夏末有些好奇。 吴秀摇头,“不知道,誉王办事向来果决,应该快了。” 下次听到有关誉王司马政聿,夏末的心还是不由自主的漏了一拍。 这般躲着也不是法子,今日休息一下,明日便回去,至于两人之间,就这样说清楚也好,往后各司其职。 毕竟誉王手中有暗羽,他们仔细查起来定然会事半功倍。 待这案子结束,自己该查那案子了、既然手中已有线索,不能再等下去。 若是在他婚期前结案,自己正了夏府的名声,到时候离开燕郡,到那时,燕郡的过往便此做罢。 于衍生看着身侧的夏末,停住脚步,夏末与吴秀也停下,疑惑的看向于衍生。 于衍生笑了笑,“今日我就不去了,我要早些回去,最近那老头子管的严,不许我出府门,今日还是我偷偷溜出来的。” “他说燕郡快变天了,我虽不懂朝政,但你跟在誉王身边,近来也需多加小心。”于衍生言辞关切。 夏末点头浅笑,“好,我明白了。” “既然如此我也不多留你,你去。” 于衍生朝吴秀颚首,吴秀连忙拱手一礼,随即转身离开。 吴秀看着离去的身影问夏末,“师傅,他到底是何人?” 夏末朝后看了看,于衍生挥手示别,夏末笑着回应。 转头看向吴秀,“刑部都事郎中于落的嫡子。” 吴秀愣了愣,看向夏末,“他就是公孙丞相三女婿与前妻所生认回来的嫡子?” 夏末点头,看向吴秀,“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吴秀皱眉看向夏末,“你忘了我是吴家的人?这点事儿我还是能知道的。” 吴秀随后想起一事,拉住夏末皱眉问,“这样说来,公孙丞相与誉王不合,你们见面当真没事?” 夏末摇头,“应该没事,我与他宿州相识,后一同入京的,他还是能信得过。” 二人回到家,夏末与吴秀站在门前,夏末看了看自己邻居,“我回去了。” 吴秀咧嘴一笑,“师傅不去我家吃杯茶?” 夏末摆摆手,“不了,好不容易收拾的像那么回事,我自己呆会儿。” 吴秀点头,“行,反正隔的近,师傅有事儿喊我即可。” 夏末笑了笑,“好。” 夏末打开宅门,推门而入,看着干净明亮的宅院心情也好上不少。 第153章 花魁红嫣案14 平静 “夏末!” 听到带着愠怒的声音,夏末吓了一跳,猛然抬头看去,誉王司马政聿带着周叔,不知何时站在主院的回廊中。 夏末僵了僵,随即看向司马政聿,夏末连忙一礼,“见过誉王。” 看着客气疏离的夏末,司马政聿面色铁青,“你想说的就这个?” 夏末眉头紧锁看向誉王,“卑职不懂,还请王爷赐教。” “你当真如此?”,司马政聿气极反笑的看向夏末。 “师傅,你的药熬好了。”门口传来声音。 随即又听到吴秀的低喃,“你今日吃了酒,这药还能吃吗?” “师傅,吃了桂花酿,这药该怎么吃呀?”吴秀抬头看向夏末声音越来越小。 吴秀抬头看到夏末的同时也注意到了站在廊上的誉王。 吴秀打翻了药碗,连忙跪下一礼,“学生见过誉王殿下。” 司马政聿看向二人,也听到了吴秀所言。 “你生病了?”司马政聿眉头紧锁,关切的看向夏末。 夏末恭敬一礼,“回王爷,无大碍,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看着冷淡的夏末,司马政聿皱眉紧了紧,不由有些不悦,“生病未愈还吃酒,我看你是丝毫不知长进。” 司马政聿走了过来,一把抓起跪在地上的夏末,“随我回去。” 夏末起身,神色平静,“劳烦誉王稍等片刻,我去把匣子带上。” 司马政聿松手,夏末平静的推开门,进屋,看着桌杌上的匣子,夏末背上,随后出门、关门,一气呵成。 虽然心里有些不舒服,但此时顺从比什么都强,明白自己要做什么就足够了。 当初互明心意时,自己曾想到过如今的场面,当时他的承诺确实让自己觉得他待自己与其他人不一样。 到了此时,也没什么大不了,只不过是提前知晓罢了,省的到他成婚那天自己才明白的强。 “随我回去。”司马政聿拉起夏末的手。 夏末挣脱开,“好。” 夏末回头朝吴秀笑了笑,“汤药别熬了,我已好了,你去瞧瞧是否被烫伤,过几日我再看你。” 吴秀看了看夏末,点头。 吴秀只见誉王黑着脸站在一旁等候,此时自己怎么觉得,师傅跟誉王的相处方式比与许卿大人更怪。 莫不是身份也被誉王知道才逃走吓病的,看着浅笑跟上誉王的夏末,吴秀心跳如雷,有些紧张。 跟着誉王身后、夏末背着匣子上了马车,看着马车中安坐的誉王,夏末默不作声。 司马政聿叹气,看向夏末,“这几日就住在西韦横街?你何时置办的宅子?” 夏末看向司马政聿,神色平静,“去年。” “你生病了?”司马政聿声音温柔了下来,看着一身青衣的夏末。 夏末笑了笑,“没事了,只是风寒而已。” “听闻红嫣的案子如今是王爷负责?” 誉王观察着夏末情绪,“你听我解释,我与清河郡主……” “王爷!”夏末打断了司马政聿。 司马政聿愣愣的看向浅笑看着自己的夏末。 “清河郡主跟好,与你也般配,待你们成亲时我便搬出誉王府,当初我也承诺过,若是王爷不喜了,直接告诉我即可,我不会过分纠缠。” 夏末仰了仰头随即对誉王浅笑,“不知誉王可否继续替我查夏府的案子。” 司马政聿眼神复杂的看向夏末,誉王沉思片刻,这样也挺好,待一切安定自己再同她解释。 如今若说给她听了,或许对她也有危险,还不如此时让她远离。 “待红嫣的案子了解,我便上奏天庭,夏府的案子我也查到些线索。” 夏末颚首一礼,“好,多谢王爷。” 司马政聿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看向夏末,“我与清河郡主的婚期定在六月中旬,誉王府已经开始准备,之前一直不知如何与你开口。” 夏末看向司马政聿,嘴角扬了扬,“无事,恭贺王爷。” 司马政聿面色白了白,别过头不再看向夏末,无意识的把手捂在胸口。 “善于临摹的门客暗羽已经查清了,名叫周河是早年有名的山水画师,后以临摹名画而名声大噪。” “嗯,不知王爷可查出周河所住之地?”夏末看了一眼不愿再多看自己的誉王,低眸相询问。 “多数住在相府,西韦横街,也置办了一处宅院,离你置办的宅院只有一巷之隔。” 司马政聿意识到若她知道太多难免自己会有所行动,“此人警惕,我们会查,你别一身犯险引起公孙贺的察觉。” 夏末点头,“好。” 夏末看向司马政聿,他此时也正好看向自己,夏末别过头,“公孙贺的发妻姓何、你或许可以查一下相府的二公子公孙欢。” 司马政聿‘嗯’了一声,随即又道:“我也是这般想,已经派人在查。” “好。”夏末回应了一声。 顿时马车中一片寂静…… 半晌无语,司马政聿看向夏末,马车侧边的窗幔打开固定在了一侧,只见她侧着头看着马车外的车水马龙。 三月的微风拂过,夏末额前掉下些许碎发,下午的太阳透过马车的窗柩撒在夏末脸颊,脸上细小的绒毛以此也变得朦胧。 马车缓缓驶入誉王府,夏末下了马车,林内官看夏末回来眉眼弯弯。 “夏末,回来了。” 看着热情的林内官,夏末笑了笑,夏末跟在誉王身后,回了听雪阁。 看着离去的夏末,林内官一阵恍惚,几日未见,感觉夏末疏远不少。 打开耳房的门,里面还是几天前自己离开时的模样,放下匣子,夏末便出了耳房。 看着院中自己前段日子搬出来的四方小杌,上面摆放了午膳,司马政聿正坐在杌前看着自己。 “吃饭了。” 林内官眉眼弯弯,十分高兴,“早早的王爷就来信,你中午要回来,叫厨房做的也都是你爱吃的菜。” 夏末笑了笑,“不用了,王爷慢用,我中午吃过了,此时还不饿。” 林内官看了看二人,二人莫不是吵架了? 夏末一礼,随后回了耳房,司马政聿看着离去的身影放下了快箸,看向林内官,“撤了。” 第154章 花魁红嫣案 15 何欢 林内官语言关切,“王爷这几日都未曾好好用饭,多少吃点。” 司马政聿起身,“撤了。” 夏末坐在房中,眼中酸涩,半晌起身,擦了擦眼泪,待看不出什么问题后夏末打开房门。 誉王正站在门口,“元、王爷。” 司马政聿眸色暗了暗,“下午随我去查案。” 夏末点头,“好。” 又是一阵无话,司马政聿看向夏末,顿了顿,开口道:“我与清河郡主的事暂且无法与你细说,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夏末抬头看向司马政聿的眼睛,“誉王说笑了,王爷不公开我的女子身份,我已是感恩戴德,哪里敢要王爷对我有什么交代。” “王爷与清河郡主实为良缘,我自知身份有别,过往的也还请王爷也忘了。” 司马政聿愕然的看向夏末,眼中满是震惊,“你当真是这般想?” 夏末深深叹了一口气,看向誉王,“那我该如何想。” 司马政聿话到嘴边,面色惨白别过头去,“收拾一下,我们出发。” 夏末出门跟在誉王身侧,“不知王爷今日查什么?” “找何欢。” 夏末愣了愣看向司马政聿,“王爷已经找到何欢了?” “嗯,找到了。” 二人乘坐马车随即离开誉王府,夏末跟随誉王马车前往安上门街,看着方向,夏末问,“这是去哪里?” 司马政聿看了一眼夏末,“到了你就知道。” 随着马车的行驶,最终停了下来,夏末跟在司马政聿身后下了马车。 看着漆红镶金门匾,‘相府‘二字跃然其上。 司马政聿看向夏末,“后面跟着就行,无需多言。” 夏末点了点头,相府门童见誉王府马车,马车挂着都察院与誉王府的双徽穗也是一惊。 连忙请誉王进府,差人去禀报相爷公孙贺。 看着奢华程度不亚于誉王府的公孙丞相府,夏末也是初回所见。 誉王很快被请去了前殿的贵宾堂,看着满室的金丝楠木,夏末算是长了见识。 不多时,中等身材的中年男子款款而来,两肩很宽,面带谦虚的笑意。 “微臣见过誉王殿下。” 司马政聿看向下面面带微笑,恭敬行礼的公孙贺,“平身。” 公孙贺起身,身子微恭,“不知誉王殿下光临寒舍所谓何事?” 司马政聿淡淡看了公孙贺一眼,“若公孙丞相的府宅是寒舍,这庆国怕是没什么好宅子了。” 听出誉王嘲讽之意,公孙贺笑的更是谦和,“微臣若有,皆是陛下天恩,若非陛下赏识恩赐,下官也住不上这宅院。” 司马政聿端起茗茶请嗅,“这银针松露茶皇宫都没有多少,公孙丞相好福气。” 公孙贺朝司马政聿手上的茶盏看去,不由面色变了变,随即连忙跪下,“誉王折煞老臣了,这茶乃宫中赏赐,老臣平素都供奉案上,哪里舍得吃,今日是见誉王来了,这才拿出来招待誉王殿下。” 二人心知肚明,司马政聿笑了笑,“公孙丞相快起身,旁人还以为本王为难公孙丞相呢。” 司马政聿顿了顿,看向诚惶诚恐模样连忙起身的公孙贺。 “不知令二公子可在府上?” 公孙贺怔了一瞬,依旧躬身而礼,“回誉王,犬子在府上,不知誉王殿下为何意。” 司马政聿逼视公孙贺,“还请公孙丞相请令公子前来一叙。” 公孙贺看了看不了置否的誉王朝身侧何竹招手,随后何竹躬身出堂。 司马政聿指了指下首书卷椅,“公孙丞请坐。” 公孙贺诚惶诚恐一礼,“多谢誉王。” 公孙贺随后甩了甩衣摆,便坐在下首。 夏末看着眼前的誉王,冷峻又孤傲,言语间不怒自威。 衣服是冰蓝的上好丝绸,绣着雅叶花纹的雪白滚边和他头上的羊脂玉发簪交相。 光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乌邃的眼眸,泛着的色泽。 这样不可一世的誉王或许才是他本有的骄傲。 公孙贺谦虚一礼,“不知誉王殿下召见犬子所谓何事?” 司马政聿淡淡看了公孙贺一眼,随即淡然带笑,“公孙丞相稍后便知。” 司马政聿浅酌茗茶,过了一会儿,公孙欢施施然而来。 见公孙贺坐在下首,上首坐着一位冷峻威严的年青男子,公孙欢愣了愣,拱手一礼,“父亲。” 公孙贺点头,对公孙欢道:“欢儿,快行礼,这是誉王殿下。” 公孙欢眉头紧了紧,朝公孙贺看了看,又打量上首的青年男子,抬手一稽手“见过誉王。” 公孙贺眉头皱了皱,“跪下行礼。” 公孙欢有些不耐烦的撩了撩袍,一脸的不情愿。 “不必了。”司马政聿淡淡看向二人。 撩衣间,夏末这才瞧见,公孙欢模样生的不差,算是挺好,奈何一身蓝、绿、黄相见的绸缎袍衣,撩袍见只见红色里裤、黑色靴子。 本是不错的模样生生被五颜六色的衣裳给压了下去,不由自主的看向他那色系独特的搭配而削弱了本相。 腰间环玉挂佩,别着一个粉色香囊,这公孙欢当真奇葩。 公孙欢听闻不必了也不做态,立即站好,看向誉王。 公孙欢挑了挑眉看向司马政聿,“不知誉王找本公子所谓何事?” 司马政聿低声道:“不知何公子可认识张全,以及来春楼的红嫣姑娘。” 公孙欢面色一白,愣了愣,连连摆手,“不认识,不认识。” 司马政聿定定看向公孙欢,“本王既是来问,自然是已查清,况且只是简单问话,何公子若是隐瞒可得受牢狱之苦!” 公孙贺皱眉打断,“誉王殿下要见犬子莫不是只是莫须有,甚至威胁?犬子姓公孙,也非誉王所说的姓何。” 司马政聿挑眉,讥笑看向公孙欢,“那你说。” “你的画像已由张全以及嬷嬷辨认,燕郡花楼与你相熟的姑娘已有几十人确认。” 公孙欢看了看自己父亲,紧咬下唇,随即看向司马政聿,“是我,我认识张权和红嫣姑娘。” “那红嫣姑娘已死你可知?”司马政聿再问。 公孙欢连连摇头,“不知,我已有大半个月不曾出府。” 第155章 花魁红嫣案 16 心意 公孙欢眼神坚定看向司马政聿,娘亲说的对,自己只要不着急,没什么大不了的。 公孙贺眉头紧锁,猛然起身,瞪向司马政聿,“誉王这是何意!出了案子却问上我家犬子,还是誉王公报私仇,故意而为之!” 司马政聿淡然看向愠怒的公孙贺,“公孙丞相何必动起,本官也只是秉行公事,死者身前所认识的人皆需问话,犬子想熟,必然需得询问。” 司马政聿话锋一转打量二人,“莫不是有什么特殊的隐瞒,公孙丞相这才动怒?” 公孙贺自知自己行为过了些,随即瞪向司马政聿,“誉王殿下,你我二人平素也只是政见不合,为的皆是庆国,若是陛下对下官有所不满可同去陛下处说理。” “犬子年幼不自知,誉王既是问话,既然已问过,还请放犬子回去。” 司马政聿默不作声,打量公孙欢,“你为何化名何欢?” 公孙欢小心的看了一眼公孙贺,“父亲时常责骂我,母亲带我温柔,担心用自己名字被父亲知晓落了打,这才用母姓,取名何欢。” 司马政聿点头,“红嫣死了,死相恐怖,你既是她常客可曾听闻什么人与她结怨?” 公孙欢面色白了白,不自觉的捏紧腰间玉佩,看向司马政聿摇头,“不知道,我们只讨论风花雪月,她没跟我说平日琐碎之事。” 司马政聿点头,“行,红嫣死了,你若有什么其他线索可以提供给我们还请二公子协助办案。” 公孙欢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司马政聿看向公孙欢笑了笑,“尸首处发现了上等丝绸的碎片,凶器乃特质的匕首,二公子若有印象还请告知。” 公孙欢抖了抖,尴尬笑了笑,“当真吓人,我知道了。” 司马政聿随即起身,“夏末,走。” 夏末连忙跟上。 “公孙丞相别气恼,只是寻常问话而已,我等告辞。”司马政聿看向公孙贺淡淡一笑。 公孙贺连忙恭送二人,“多谢誉王提醒。” 司马政聿随后离开,没听到夏末的脚步声,司马政聿停下脚步回头,见夏末在自己身后半步距离。 司马政聿皱眉,放慢了步子待夏末跟上自己。 公孙贺亲自送二人出府,看到司马政聿上了马车,随后同行的精致秀丽的少年随后上了马车,誉王顺手扶了一把。 看到此处,公孙贺忽然想起燕郡关于二人的传言。 公孙贺又看了一眼身侧不争气的公孙欢,“何竹,派人再去查一下誉王的随侍侍卫夏末。” 现在依然的何竹躬身一礼,“是,相爷。” 看着马车彻底远去,公孙贺提起公孙欢的衣裳提着他往里走。 “父亲,父亲,快放开我。” 看着不争气的公孙欢,公孙贺气不打一处来。 “娘亲、救命呐……” 司马政聿看向马车一侧默不作声的夏末,“今日之事,你有何看法?” 夏末看了一眼司马政聿,正了正特殊的心绪,“何欢没那么简单。” “说说看。”司马政聿看向夏末。 夏末回想相府看到的情况,“当王爷一初问公孙欢是否认识的张全和来春楼的嬷嬷时他否认太快。” “还有呢?”司马政聿浅笑。 夏末顿了顿,“当王爷说起红嫣姑娘已死时,他表现太过平淡,若是想熟之人突然横死他知晓后的表现不该这样平淡。” “当他后面再言自己大半月不曾出府来强调自己不知道情况,这种情况只会是为撇清自己才会不自觉而做的举动。” 司马政聿点头,“你分析的很在理,不枉费三法司称你心细如发。” 夏末看了看司马政聿,默不作声,二人如今情况,多说与不说都会觉得尴尬不已。 二人马车到了都察院,只见门口停了一辆马车,夏末看去,马车有些眼熟。 司马政聿看向夏末,只见她眸子低了下去,看不清情绪。 “元洵哥哥,元洵哥哥。”马车外传来娇脆雀跃又有些害羞的声音。 司马政聿僵了僵,看向夏末,只见夏末留下一个背影。 夏末下了马车,清河郡主朝夏末笑了笑,“我记得你,你是元洵哥哥的贴身侍卫,元洵哥哥在马车上吗?” 看着眼前的少女,柳眉杏眼、肤白如玉、风韵楚楚,一双朱唇,语笑若嫣然。 清河郡主明媚如蝶,一举一动都似在舞蹈,长发直垂腰,腰肢不经一握,四肢纤长,有仙子般脱俗气质。 一袭白衣委地,上锈蝴蝶暗纹,一头青丝用蝴蝶流苏浅浅倌起,额间一夜明珠雕成的蝴蝶,阳光下散出淡淡光芒,峨眉淡扫。 自己是什么样的自己清楚,与其对比不由自行惭愧。 “在。”夏末点了点头便径直往都察院而去。 清河郡主提着衣裙,丫鬟拎着小食盒赶忙行至誉王马车旁。 “元洵哥哥。” 司马政聿皱眉下了马车,淡淡看向清河郡主,“你怎么来了?” 清河郡主面色一红,抬头看向司马政聿眉眼弯弯,“今日出门买胭脂,路过五芳斋买了些吃食给你送来。” 司马政聿皱眉,看向清河郡主,“我不喜甜食。” 清河郡主楚楚可怜的看向司马政聿,一旁丫鬟连忙附和,“这是小姐一片心意,请王爷收下。” 司马政聿想起方才提前下车的人,看向二人,皱眉伸手,丫鬟适时的把点心递过去。 司马政聿接过点心,“多谢郡主。” 清河郡主面色红了红,看着眼前爽俊面如冠玉、目如朗星、鼻若悬胆冷峻又威严的司马政聿,不由心跳加快。 “元洵哥哥,你我二人已三书六礼,可唤、唤我宛如。” 司马政聿眉头紧锁,“若是郡主无其他事本王就先告辞了。” 司马政聿越过二人,随即便走。 清河郡主看着离去的身影满脸委屈的看向丫鬟,丫鬟拍了拍清河郡主的手,“誉王是出了名的冷峻,不太会表达自己情感,待你们成婚后,有了夫妻之实,他自然会待你温柔。” 清河郡主看着入了都察院的司马政聿又看了看丫鬟,“他是不是不喜欢我。” 丫鬟笑了笑,“小姐,王爷是什么样的人,燕郡谁人不知,你别多想。” 第156章 花魁红嫣案17 争吵 清河郡主点了点头,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司马政聿提着点心入了御史房,见夏末抬头看了自己一眼,背对着自己不知道捣鼓着什么。 见夏末不想同自己说话,自己也不好多说,二人默默做着自己的事情,出出进进,司马政聿处理着政务,进进出出的官员也察觉出二人气氛有些微妙。 总算处理完了,司马政聿疲惫的揉了揉双眼,起身看向夏末,“回去。” 夏末起身站好,司马政聿这才注意到之前清河郡主送进来的吃食。 司马政聿揭开看了看,是芙蓉糕,想着夏末喜欢这个便提起来塞到夏末手中。 夏末看了看,肚子适时的响起鸣叫声,夏末抬头看了一眼一旁的誉王司马政聿。 只见他浅笑的正看着自己,夏末也不做作,提着食盒便拿出来吃。 一尝口味儿,挺像五芳斋的,夏末从食盒的一侧看去,确实是五芳斋的徽识。 “是你爱吃的五芳斋。” 夏末朝司马政聿看去,点了点头,自己同时也知道,这是清河郡主替来的。 五芳斋糕点十分出名,自然价格也是不菲,光这空的五食斋小食盒就不下十俩银子。 “若是清河郡主得知送给你的点心入了我的五脏府岂不是心痛坏了。”夏末朝誉王笑了笑。 司马政聿深深的看了夏末一眼,“你当真是这般想。” 夏末吃着糕点出了都察院,周叔马车还没来,夏末看了誉王一眼没有说话。 看着夏末手中咬了大半的点心,司马政聿低头抓起夏末的手舌尖掠过,夏末只剩指尖传来的温热。 “嗯,确实味道不错。”司马政聿朝夏末浅笑。 夏末愣了愣,看着空空如也的糕点眉头紧锁,“若要吃,食盒里有,又何必这般招惹我。” 司马政聿往远处看了一眼,随后看向夏末,“我既是招惹了,夏末,你我该怎么办?” 夏末瞪向司马政聿,“你是王爷,我只是一介求生的蜉蝣,还请王爷放过我。” 不远处树下清河郡主正瞧看到这一幕,不由抖了抖,紧捏丫鬟的手。 “说是不爱甜食,他那贴身侍卫吃过的也不嫌弃,二人举止这般亲密,雾儿,我该怎么办。” 丫鬟也是头回见这般情形不由脑子也有些空白,转头看了看自己家的小姐,更是面色苍白。 “小姐,我们先回去,或许只是二人关系甚好。”雾儿轻扯清河郡主的袖袍。 清河郡主摇头,“我若是输给了那个女子,我服气,可那人是男子,更是一介下九流的仵作出身。” 清河郡主面色惨白,“还是说誉王其实并不想娶我为誉王妃,若是如此,那他那些温柔又如何解释!又怎么会提亲父亲!” 清河郡主提着裙子向都察院走去,丫鬟有些紧张,连忙后头紧紧跟着。 “小姐,要不我们回去,这般去闹怕是不好,若传了出去对小姐名声也是不妥。”雾儿有些焦急。 “下次再请誉王用膳,隐晦打探一二即可。” 清河郡主没有停下步伐,行至二人面前,只见那少年愣了愣,难怪惹誉王如此,身为男子雌性模辩,面容精致,这般人誉王怎么留在身边。 亏自己前几回见他还心生喜悦,觉得还不错,当真是瞎了自己双眼。 清河郡主理了理自己心绪,福身一礼,“宛如见过元洵哥哥。” 丫鬟雾儿轻叹气,还好郡主没有直接发作。 夏末抿着嘴看了一眼清河郡主,自觉的往后站了站。 司马政聿淡淡看向清河郡主,“郡主没有回去吗?” 清河笑了笑,“朱雀大街附近买了料子,见时辰不早了想着元洵哥哥定没吃膳,邀你同去。” 司马政聿眉头一皱,“你我男女有别,还请郡主自重。” 清河郡主面色僵了僵,看向誉王,“你我已经三书六礼,旁人是不会多说。” 清河郡主随即皱眉看向夏末,“这不是我送给元洵哥哥的点心吗?怎么到了这下人手中?” 夏末看了看点心盒子跟吃了一半的芙蓉糕,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尴尬的站在哪里。 司马政聿眉头紧锁,有些不悦,从怀中拿出一锭金子递给清河郡主,“如此可好?” 清河郡主也不接,眼中雾气朦胧,可怜又委屈的看向司马政聿,“元洵哥哥,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不喜甜食,你今天送来的味道尚可,我也吃不下那么多。”司马政聿此时并不想翻脸,不由语气平和了些许。 清河郡主见堂堂愿与自己解释心中不快此时也算散了大半。 清河郡主面色微红,点头一礼,“王爷,时辰不早,可要同行?” 司马政聿看向清河郡主,摇头道:“郡主非常人,你我尚未成亲,于郡主无益,待六月之后,有的是时间。” 清河郡主听此,面色更是一片绯红,身侧雾儿见次拉了拉清河郡主的衣袖,王爷说的对,虽是三书六礼,但二人尚未成婚,这样对郡主确实不妥当。 清河郡主羞涩的一礼,“多谢元洵哥哥,那我们先回去了。” 司马政聿点头,“好。” 清河郡主淡淡的看了一眼夏末,眼神中闪过讥讽,又看向司马政聿,“糕点味道极好,元洵哥哥可以再尝尝。” “嗯,好。”司马政聿点头。 清河郡主这才恋恋不舍的朝司马政聿行了一礼,在丫鬟的搀扶下款款而去。 夏末提着糕点见二人让开了路,随后便上了一侧周叔等候的马车。 司马政聿跟在夏末身后浅笑跟上。 上了马车,见夏末低头吃着糕点,也不同自己说话,司马政聿叹气。 “少吃些,吃多了待回府没什么胃口吃饭了。”司马政聿看着夏末吃了大半的点心不由小声提醒。 夏末看了一眼司马政聿,放下点心。 司马政聿见夏末嘴角似有点心残沫,不由靠近夏末,直接附身舔过。 夏末身子紧绷,看着遂然离去的司马政聿,心中恼怒,一巴掌过去。 “啪~”的一声,司马政聿脸上传来声响。 夏末瞪向司马政聿,“司马政聿,你到底想如何!” 第157章 花魁红嫣案18 搬家 司马政聿愣了一瞬,摸了摸被打的脸,有震惊却没有恼恕,司马政聿看向夏末,“我对你没有变,有些东西暂且不能告诉你而已。” “你能同我生气,我很高兴。” “疯子!” 夏末看向司马政聿,“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既然你不想说,我便也不再多问。” “我们此时这般相处下去于你于我皆是有碍,今日回去,我会搬走我的物什,我想安静呆段日子,每日我会按时都察院报道。” 司马政聿看着神色认真的夏末,思量再三,虽是不舍,但还是点头,“好。” 夏末深深叹气,随即抱着验尸匣子出了马车,坐在周叔身侧。 周叔赶着马车,见夏末从里面出来了,不由愣了愣,方才自己也听见了二人似有争吵。 周叔挺喜欢夏末,为人谦和,也没什么脾气,对相处的人都挺好,也没有阶层鄙视,想着誉王这段时间也似心情不好。 周叔小声提醒夏末,“这段时间,王爷似乎心情不好,好些日子不曾见他舒心笑过了。” 夏末看了一眼周叔,“哦”了一声。 回了誉王府,林内官送来午膳,却见夏末收拾好了物什,不由愣了愣。 “夏末,你这是要干嘛?” 夏末背着包袱朝林内官笑了笑,“没事,出府住些日子。” 林内官皱眉,“你昨日才回府,今儿的午膳都未吃,能去哪里住。” 夏末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司马政聿,对林内官浅笑,“西韦横街去年我买了间宅子,想去住段日子。” 林内官眉头紧锁,十分不赞同,“誉王府住的好好的,出去住哪里有王府舒适。” “王爷成婚时日无多了,听雪阁需得重新搭理一番,我想出去住些日子。”夏末微笑看向林内官。 林内官噎了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曾几何时,二人互生情愫,自己也想或许二人有情人终成眷属却不知会是这样的局面。 清河郡主确实是门第相符,但真论起来,王府众人更喜欢夏末些。 听闻清河郡主虽生得漂亮,脾气并不是那么好,更则夏末与众人相处时日更长久些,加之王爷待夏末本就不一样。 整个誉王府,众家丁、丫鬟、管事心底多少已经当她是半个主子了。 林内官见王爷不为所动,也很无奈,只得问夏末,“午膳已好了,要不吃过午膳后再走?” 夏末看了一眼誉王,摇头,“不了,早些送回去,下午还需都察院报道。” 林内官叹气,“行,我差人驾马车送你去。” 夏末笑了笑,“好,多谢林内官。” 林内官看了看一直低眸不语的誉王跟在夏末身后离去。 不一会儿,林内官带着午膳过来,“王爷,午膳好了。” 司马政聿挥了挥手,“撤下,吃不下。” 林内官叹气,“王爷这是何必,我见你待清河郡主并无情宜,为何会是这般。” 司马政聿抬眸看了一眼林内官,“府中你继续安排,事情会在那时前解决完,到时候还需用得上。” 林内官点头,“好,那王爷吃些东西,这段日子,你都不曾好好用过膳。” “撤下,我想静一静。” 林内官无奈撤下午膳,司马政聿朝夏末所住过的耳房看去,随即走进,推门而入。 耳房中没什么变化,随意变化是夏末日常所用之物,她曾入府带来的东西全部带走,入府后置办的皆在房中。 司马政聿不由苦笑,耳房中静坐了半晌,司马政聿起身回到书房,看着安静的房间,“暗伊。” 随后房中出现一个中年男子,“爷。” 司马政聿点头,“派人暗中跟着夏末,她执意离开,近来京中风云涌动,让她离开也好。” 暗伊点头,“是,暗伍在暗中,卑职今日会暗中加派人手确保夏末安全。” “爷,已确认,红嫣死于公孙欢之手,但凶器至今未寻到,丞相府暗中养了私兵,我们的人无法靠近。” “派人散布出去,公孙欢与案子有关,且已知凶器在何处,安插到相府的人可以启动了,不能再等下去了。”司马政聿眉头紧锁。 暗伊拱手一礼,“爷,已查清,入京武人现已有几千之众,其中首领已曾暗中于相府会晤,目前已知大部分动向。” “继续探查,切莫打草惊蛇,夏孝儒案的接触人可查了?”司马政聿沉声向询。 暗伊点头,“查出了一些东西,赵王出事前,郑贵妃曾召夏孝儒之妻郑贵妃堂妹,郑云入宫过,探查得知,郑贵妃意为夏学士为首推举赵王上位,但被拒绝,之后不久赵王身败,夏府随即便出了事。” “也就是说,夏府倾覆背后或许有郑贵妃的手笔?”司马政聿皱眉。 司马政聿随即又想到,当日确是异常,“当时公孙贺曾领旨提夏府众人离开,或许公孙丞相与郑贵妃曾达成了什么协议。” 暗伊看向司马政聿,“爷,周河近来似乎回了西韦横街。” “既然他是做临摹誊绘,定然不少临摹样本以及成品,差人及时都弄出来,最好人赃俱获,把周河一并收押入狱。”司马政聿看向暗伊。 暗伊点头,“爷,已经安排下去了。” “你下去,有动向随时禀报。”司马政聿疲惫的揉了揉双眼。 没一会儿宫中司马逸的随侍大监来了誉王府,司马政聿听完司马逸的口谕换了衣裳便立即起身入宫。 司马政聿入宫后,正碰见司马逸面色焦急的殿前等候,见司马政聿来了,连忙迎了过去,“聿弟。” 司马政聿看着面色焦急的司马逸,连忙询问,“怎么了?” “父皇再次病倒了,御医诊断乃是伤寒,浮气流肿,故而四肢酸重这才忽然倒下。。” 司马政聿皱眉,“今日早朝父皇还曾露面,他还神明开朗怎的这般急促?可吃过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没有,父皇膳食皆是由御膳房层层把关,并没有什么异常,中午与郑贵妃用膳后忽然倒下的。” 二人边说边朝里走去,“父皇还不曾去母妃的宫中?” 第158章 花魁红嫣案19 皇宫 “不曾,最多去看一下母妃,如今郑贵妃得势,燕王也靠近郑贵妃,与我们越发远了不少。”送到此处司马逸不由眉头紧蹙。 司马政聿皱眉,“宫中你多加留意,暗羽查探出那人佣养私兵已入京几千余人,暂且没有动作,这般忽然入宫,总归没那么简单。” 司马逸点头,“虽探查,但如今没有证据也无法缉拿定罪,宫中父皇受郑贵妃蛊惑,如今已是明目张胆的与公孙丞相走动。” 太子司马逸忽然想起来,看向司马政聿,“怎的不见夏末?平素你出门不是恨不得即刻带在身边。” 司马政聿幽怨的瞪了一眼司马逸,“若非义博侯赵熙跃之事,她如何能跟我闹到此番。” 司马逸愣了愣,“她已经知道了?” 司马政聿苦笑,“何止是知道,毫不犹豫的抛弃我了,如今也搬离了誉王府,其言替我腾地方修膳以便娶清河郡主进门。” “当、当真如此?”司马逸有些吃惊。 司马政聿无奈看向司马逸,“若非如此,她人呢。” “性子当真刚烈,辛苦你了,不过也好,进来燕郡不太平,风云翻涌,让她避避也可以。”司马逸叹气拍了拍司马政聿的肩膀。 司马政聿点头,“正是如此,我才让她离开,太子,咱们速度得快些,那什么清河我当真不喜,恬噪、做作的紧。” 司马逸笑了笑,“行,进来见燕王举止,他们估计也快了,若真是那般,咱们需得开始布局。” “好。”司马政聿点头。 不多时,二人去了养心殿,殿中还有守候的太医院首几人。 郑贵妃被德淑皇贵妃禁足宫中,尚未出来,毕竟惠帝忽而倒下在郑贵妃宫中,为避嫌,便也没有露面。 “见过太子、誉王殿下。”太医见二人而来,连忙行礼。 司马逸淡然看向几人,“平身。” 看着太子的帝王威严,司马政聿不由感慨,初监国时还能感觉到太子的几分紧张,如今朝政得心应手,父皇也极少出面。 今日早朝还听父皇言退位诏书已准备,他将要潜心修道,歇息几年,中午便出了事,司马政聿心中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见过母妃。”司马政聿上前一礼。 德淑皇贵妃看向司马政聿点头,“来了便好。” 司马政聿眉头紧蹙,“怎么不见燕王?” 太子司马逸叹气,“已差人去请了,但还不见人来。” “再差人去请,若传出去,只有我们兄弟二人免不得落下话柄。”司马政聿不由提醒。 司马逸浅笑,“已差人去了。” 说话间,还养在宫中的五皇子背着手,身后跟着内官缓缓而来。 看见二人行了一礼,“见过太子哥哥、誉王哥哥。” 看着五皇子,二人点头,既是五皇子已到,他燕王再来或者不来问题都不大。 太子此举确实挺好,五皇子年纪小,八岁的孩提,如今还养在宫中,尚未封王。 “太子哥哥,父皇可是无事?”五皇子板着脸仰头看向太子司马逸。 司马逸点头,“太医已经瞧了,问题不大,约莫需要静养些日子。” 司马政聿看向太子,“父皇丹药可是还在服用?” 司马逸愣了愣,“一直在服用,并未停过。” 司马政聿眉头紧锁,“丹药可交由御药房检查过目。” “过目了,初了含有少量的五石散,并无太大区别。” 司马政聿转头看向太医院首,“你们可会制药?” 太医院首连忙一礼,“无量真人的那种我等从未涉猎,不曾做过。” 司马政聿看向几人,“不用害怕,本王无需你们做那金丹,你们只需用适合陛下调理身子的补品揉搓成金丹模样,替换金丹让陛下养养身子即可。” 太子司马逸瞬间明白誉王是为何意,“你是说……” 司马政聿点头,“毕竟是药三分毒,如今父皇身子骨出了问题,替换金丹调养一二总归吃那含有五石散的金丹强上些许。” 司马逸赞同,看向几人,“此事唯你们几人得知,后面我会替你们安排,自从吴道人入宫后虽表面上父皇身子好了不少,却是一次比一次病重,” 司马逸冷哼看向几人,“此事若有他人知晓,仔细着你们脑袋!” 几人抖了抖,如今朝中形式自然知晓,太子与丞相不合,而吴道长乃由丞相与郑贵妃举荐,虽深得陛下的心,但太子已监国,便是未来的圣人。 若非继位前有什么不可饶恕的过错便是谁也无法撼动其地位,况且太子监国快半年,朝中也基本与太子已磨合,再换他人,朝臣多也是不愿。 更则,太子却有天子之能,朝堂众议事,杀伐果断、且怀有仁慈之心,众皇子中当真没谁比他更适合。 司马逸看向几人沉声相询,“五石散量虽小,但长期服用当真对身子无虞?” 几人面面相觑看了看,院首十分惶恐,沉思一瞬,“太子,用紫英石、白石英、赤石脂、石钟乳、石硫磺五种矿石按照一定比例混合搅拌碾磨再煅烧炼制而成的,所以,顾名思义,取名“五石散”。” “五石散有重振雄风之效,的壮阳药,使人精神异常,亦觉神明开朗,服用“五石散”后,会浑身发热,精神兴奋乃至癫狂,需要疾走散热,但是五石散的一旦服用超过剂量,人的神智开始涣散,甚至在当时出现淫乱之事。”说到此处,院首不由老脸红了红。 “服用时间久了,五石散更是产生依赖感,最终削弱人的精气神,体虚衰竭而死。” 司马逸面色白了白,看向太医院首,“近来父皇对金丹的依赖确实曾加不少,开始时一日一枚,年后增至两枚,如今三枚还嫌少。” 太医院院首也是惊了惊,看向太子,“微臣不日核查,拿到药膳司的金丹虽有些许五石散,但没什么问题,记录的也是一日一颗!” 殿中众人皆是惊了惊,德淑皇贵妃看了看躺在榻上的男人,起身行至几人面前,“一切只管按太子之意执行,若是有问题便称本宫之意!” 看着凤仪万千,眼神凌厉的德淑皇贵妃,众人愣神,点了点头。 第159章 花魁红嫣案 20 赠尔 “谨遵皇贵妃懿旨。” 此事,事关重大,在边众人也明白其中厉害关系。 五皇子眉头紧锁,“太子哥哥,我信你,这事非同小可,事关父皇性命,我愿同你一起承担。” 太子司马逸与誉王司马政聿相识一眼,继而看向八九岁的五皇子,有些意外。 司马逸蹲下身子笑了笑,“多谢宏弟,近来不太安生,你呆在宫中,若有什么事儿可以来寻我。” “好。”五皇子司马宏点头看向司马逸。 过了一会儿,五皇子守了片刻,见惠帝没什么大碍便离去。 一番吩咐与布置,太医依旧守在跟前,司马逸带着司马政聿出了殿,“有一样东西父皇早朝后吩咐我交给你。” 司马逸随后差贴身大监递来,司马政聿接过,是一道圣旨,司马政聿打开一看,面色惊了惊。 “此物为何太子不自行保管好。” 司马逸摇头,“父皇明旨交给你保管,若我拿着难免会引起注意,看形式,或许父皇也是有所察觉才有此举。” “好,我明白了。”司马政聿神色郑重。 司马逸浅笑看向司马政聿,“如今能信的也只有你了,闹的沸沸扬扬的红嫣案可是有进展?不能再拖下去了。” 司马政聿凝声道:“不日应该可以结案,前翰林院夏学士的案子已发现问题,待此案了解,请太子首肯复查。” 司马逸皱眉头“此案乃出自父皇之手,我不能翻供,待父皇醒来,你带着证据,征询父皇之后我再替你美言,问题应该不大。” 司马政聿顿了顿,“好,父皇醒来,还请太子着人通知我一声。” “既然父皇身子没太大问题,时辰不早了,我先出宫了。” 司马逸点头,“宫外你多注意安全。” 司马政聿看向太子,“红嫣案子目前基本能确认与公孙丞相的次子公孙欢有关。” 司马逸笑了,“他拿着此案针对我,却不曾想闹到自家人身上,当真是妙不可言。” “好好查,尽快破案,我倒想看看他公孙贺有苦不能言的模样!”司马逸冷哼。 见没什么事了,司马政聿随后便出了皇宫。 掀起窗幔,沿途皆是热闹的街道,街道的两边是茶楼,酒馆,当铺,作坊。 街道两旁的空地上还有不少张着棕黑色的大油伞,油伞下站着谋着生计营生的小商贩,满脸微笑。 街道向东、西、南三边延伸,一直延伸到安上门街,沿途街上行人不断。 有挑担赶路的,有驾牛车送货的,有赶着毛驴拉货车的,有驻足观赏燕郡人烟景色的。 以高大的楼宇为中心,沿途屋宇鳞次栉比,有茶坊、酒肆、脚店、肉铺、庙宇、公廨等等。 看着热闹的燕郡,司马政聿忽然有一种参与感,朝廷为的不就是百姓们能夜不闭户,家有余粮。 自己行走在在繁闹的大街上,随着马车的移动,脚下一片轻盈。 正中午绚烂的阳光普洒在这遍眼都是的绿瓦红墙之间。 突兀横出的飞檐,那高高飘扬的商铺招牌旗帜、那粼粼而来的车马、那川流不息的行人,那一张张恬淡惬意的笑脸,无一不反衬出燕郡民众对于泱泱盛世的自得其乐。 这份宁静是不可打破的,妄想异想天开的不管是何人,绝对不能饶恕! 到督察院时,夏末已经到了,看着神色淡然的夏末,她再次退回了壳中,脸上还是那挑不出错的微笑。 待自己也是平淡的仿佛那些从来只是自己的一场梦而已,而她夏末自始至终从来没有什么变化。 那些缱绻的温情也只是一场梦境,不由苦笑,从来都是深情者输,自己与夏末的博弈中从来都不是赢家。 待结束了,太子必须给足补偿,若是有什么特殊情况,自己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想起袖中自己辛苦一两个月的物什,本说送给她,谁知出了那事,她也提前知道,闹到现在一直没能送出去。 “夏末。”司马政聿看向一旁看书的夏末忍不住开口。 夏末疑惑抬头看向司马政聿。 看着白衣少年的夏末,脸如桃杏,姿态闲雅,尚余孤瘦雪霜姿,瞳仁灵动。 夏末头发墨黑,衬托出他发髻下珍珠白色脖颈的诗意光泽。 看向自己的时候,背脊挺直,好像在这白杨树一样挺秀的身材中,蕴含着巨大坚韧的力量。 长长的睫毛,形成了诱惑的弧度,随着自己叫她,疑惑的抬起的头看着自己,漆黑不含杂质的双眸,从他眼中,倒映不出自己,想到此处,不由让人呼吸一紧。 司马政聿心底忽然没有了底气,夏末总是那么理性,若真到那一刻该怎么办? 三个月时间虽不长,但时间也并不短,一切变数太大,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承受不住期间的变数。 事已至此,只能多加留意,若是这般失去,此生岂止是追悔莫及。 “王爷有事吗?”夏末抬眸看向誉王,淡淡一笑。 誉王忽然叫自己,然后便看着自己神色复杂也不作声,他想如何? 司马政聿听到夏末声音,笑了笑,走近夏末,“无事。” 随后从袖中拿出自己没日夜里辛苦做出来的物什,算不得好看,但却乃自己的心意。 司马政聿拉起夏末垂在一侧的右手,把手中镯子放在夏末手中。 夏末放下左手的野史在桌杌上,仔细看塞到自己手中的银镯子。 司马政聿耳根微红,有几分紧张,见夏末似要打量,“原先得了块不错的羊脂白玉我琢磨了月余,最终被我给雕磨毁了,这是我所有中做的最好的一支了。” 夏末皱眉,看向司马政聿,“王爷做的?” 司马政聿面色潮红,“嗯,本想亲手制作件物什给你,最后也只有这个稍微好点。” 夏末听后朝银镯看去,看重量约莫也有二十来俩银子,不粗不细。 面上篆刻着祥云花纹,表面光洁,一左一右分别挂着两颗铃铛和小荷花瓣,创意独特,很是特别。 夏末很喜欢,但面上不显露,对司马政聿客气的笑了笑,“多谢王爷。” 好歹是银子,应急时比什么都强,两颗铃铛还能发出轻微的声响,但是别致。 第160章 花魁红嫣案 21 铃铛 司马政聿见夏末收下,心中松了口气。 赠尔铃铛,一步一响,一步一想,这是自己对她的情宜,如今特殊,不期望太多,只希望她能平安即可。 夏末收着镯子,忽而记起誉王方才所说,上好的羊脂白玉料子被毁了,夏末看向司马政聿,“那玉料可还在?” 司马政聿愣了愣,点头,“还在。” 夏末浅笑看向誉王,“不知誉王可否把那料子送给我。” “你若要,我再重新替你找块好的料子,那模样已经无用了。” “我有用。”夏末看向司马政聿。 “好,散班回去我拿给你。”司马政聿看向夏末。 夏末摇头,“不用了,王爷明日再带来即可。” 司马政聿皱眉,“你如今还是我的一品侍卫,入宫早朝你不随我去了吗?” 想到这里,夏末顿了顿,随后抬头看向誉王,“王爷放心,我早朝前会在王府门前等候你。” 司马政聿叹气,“你如今倒是公私分明。” 夏末不接话,低眸笑了笑,“这几日燕郡出了不少传闻,可是王爷手笔。” “不出意外,这两日便可以结案了。”司马政聿看向夏末。 “那案子我向太子呈报了,不出意外,过几日应该可以公开查案了。” 夏末有些惊愕,看向司马政聿,“当真?” “你今日下午可以不用来了,我下午不来都察院,清河郡主想买胭脂。”司马政聿看着夏末的表情。 夏末只是顿了顿,抬头看向司马政聿,“好,家中无人,我今日去签契几个人。” 司马政聿眸色闪过失望,也只有自己在意,见夏末模样,她当真理性的有些让自己觉得那些并不真实。 二人无言,一直到散班。 二人督察院门口相互寒暄一二,司马政聿上了马车,夏末也随后离开。 司马政聿掀起马车窗幔,看着白杨树一样挺秀的背影直至不见背影这才放下帷幔。 时辰尚早,夏末直接去了官府出售之处,也就是安上门街的西市口。 当然,并不是说,官府干着人牙子的工作,能明目张胆地买卖女子。 其实,事情并不是这样的。 要知道,官府并不从事人贩子所从事的拐卖妇女儿童的勾当,但是却实实在在需要按照朝廷的指令对外发出售卖女子的消息。 官府对外发出售卖女子的消息,是因为这些女子都是犯人的女儿,按照法律的规定,是需要被发卖出去的。 这时若是哪个大户人家需要丫环了,便可以出钱从官府买了犯人之子女回家。 其中犯事的官家女儿最是值钱,但一般这种女子旁人也没那么容易买。 多数皆是进了烟花之地,或直接去了那府大人家做了小妾。 西市更多的是穷苦人家的女儿,日子没法过下去了,唯有如此才能活命,真正卖子女的不多。 多的是契约者,相互挑选,觉得合适签下契约,在对方府中做杂役过是家仆多少年,契约满了便放其回家。 若是双方都觉得很好亦是可以再次续约或是就此离开。 夏末途中买了吃了碗肉汤面,便直接去挑人。 一番观察,最后买了三人,彻底买下的也就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娃,生的圆圆脸,家中哥哥要成家没有钱,被家人卖了。 见她可怜,也算伶俐便买下做丫鬟,另一人则是孑然一身的四方脸的男子,他言语恳切,夏末便也顺便买下,最后十年契约买下一个孤苦的老者。 沿途又买了些宅中所需的物什,便回了府,近来没什么案子,吴秀去大理寺报备了也留在了家中。 吴秀买了头羊,他家中管家祖上曾与胡人有接触,故而皆会一手烩考羊肉的本事。 夏末买了些酒,如今自己是要长期住下去,两家也一起吃个晚膳热闹不少。 司马政聿陪同清河郡主买胭脂,走在朱雀大街上眉头紧蹙,没一会儿便与清河郡主扯了个故便离开。 司马政聿带着整理好的证据直接前往皇宫。 惠帝已经醒来,还在静养,司马政聿那着那些证据直接面圣。 惠帝看着那些证据有些愠怒,也是此时才知晓,夏孝儒出事前,公孙丞相面圣说已掌控夏孝儒不反之心的证据,也就是那些谋逆书信。 当时只有口谕他公孙贺可协助三法司同彻查此案,并未提走夏孝儒的密召。 太子也连忙诉说,惠帝病重皆因金丹有关,送来的金丹,太子留下一颗,差太医院首当殿核查。 金丹中有过量的五石散,且掺杂着大量朱砂,这般吃下去只会暴毙而亡。 惠帝如今只是类似风寒的病重,全依赖于惠帝早年身子骨异常硬朗,这才没有那么严重。 惠帝不信,醒来夜间服过金丹,再次昏死过去,好在太医救治及时这才没有出现大问题,但惠帝身子骨算是彻底回不去以前了。 还好发现及时,惠帝勃然大怒,郑贵妃解了禁闭,对惠帝过分关心和金丹,到了此时惠帝也算心中起了警惕。 若一旦停下,定会引起警觉,惠帝明白,此事定不止郑贵妃一人便可为。 郑贵妃、公孙丞相、吴道长、这些人皆是环环相扣,自己一时心动才落入这温柔陷阱。 惠帝如今能信的也只有太子与誉王等人,每日对外宣称只能醒来一两个时辰,实则与二人商议后行之策。 调动京城在驻扎的羽林军虎符已经交到了誉王手中,每日醒来依旧还是照常服用金丹,吃不过吃的是补充已亏空身子调养好的补品。 惠帝已下旨给誉王,待红嫣案子堪破便可以着手清查去年凛冬时分夏孝儒的案子。 这也说明,惠帝对那案子也是心中存疑的,司马政聿也没料想这般顺利。 处理好这些事,司马政聿便回了誉王府,听着暗伊的禀报,所有人皆安排下去了,不出意外,明日便可以拿人。 司马政聿再问夏末,暗伊愣了愣,“安排了两人,今日传来消息,夏末在吴秀家他们似乎是要吃烤烩羊。” 司马政聿浅笑,“是该去拜访,看一看了。” 暗伊看了一眼誉王,不做声,推至一侧,王爷与夏末之前他虽在暗处,但也是知晓的。 第161章 花魁红嫣案22 烤羊 司马政聿挥了手,“退下,派人暗中照顾好她,切莫出现什么披露。” 暗伊颚首,随后退下。 司马政聿挑了些温和的果酒,招来周叔,见时辰还早,便直接前往西韦横街,夏末的家。 司马政聿到时,众人齐聚夏末家中。 吴秀家并没有这般空旷的院子,夏末家的后院正好合适。 院中十分热闹,吴秀与夏末坐在中间,六七个人在一旁忙活,夏末朝其中两人看去,他们似乎有所感应随即抬头。 夏末见旁边的人突然停下手中动作,跟随目光看去,夏末扯了一下吴秀的衣袖。 吴秀啊了一声,随即抬头看去,二人连忙起身,夏末拱手一礼,“王爷。” 吴秀连忙行礼,“见过誉王殿下。” 司马政聿朝二人看了看,“平身,事办完过来瞧瞧你的宅院。” 夏末与吴秀连忙让出位置请司马政聿坐在上首,司马政聿随即便坐下,招了招手,周叔咧着嘴,抱着一个极大的大坛子过来。 夏末疑惑看向司马政聿,司马政聿似有所感,指了指周叔放下的坛子,“带给你的荷花蕊算是恭贺乔迁新居。” 夏末顿了顿,看向司马政聿,“多谢王爷。” 吴秀有些激动,看向誉王,“这坛酒皆是荷花蕊?” 司马政聿点头,“皆是。” 吴秀有些拉了拉夏末,“这酒我只听过,千金难求一壶酒,誉王直接带来这么一大坛。” 吴秀面色激动,“稍后我得尝尝。” 夏末不懂酒,不太明白吴秀激动的点,虽说千金难求,但都是酒,真有那么特别吗。 吴秀看了看酒坛,“之所以叫荷花蕊,是因为采其细蕊,洗净待用,取其蕊制为佳酿,名荷花蕊。” “也就是用荷花细蕊而酿?” 吴秀连连点头,:“听闻其味清醇,玉液琼浆,不能过也,可见其味美香醇。” “色清如水晶,香纯如幽兰,入口甘美醇和,回味经久不息!” 夏末走打开酒坛的封红,里面确实传来一阵特殊的酒香气,颜色也好看。 司马政聿看着二人举止,浅笑,“阿夏若是喜欢,王府酒窖还有其他酒、竹叶青、荷花蕊、屠苏、寒潭香、太禧白、秋露白、金茎露……随你挑选。” 吴秀怔了怔,皆是好酒,誉王这是炫酒还是为夏末行特权,难道他知道师傅的秘密才会待师傅如此? 可是,誉王已与清河郡主盟了婚约,这是什么情况? 没容吴秀多想,管家几人烩烤好了羊肉,用小刀切割小块递给几人。 司马政聿道,“本想带果酒,后记起你酒量尚可,便带了这荷花蕊,入口平缓。” 夏末颚首致谢,“多谢王爷。” 吴秀愣了愣,“师傅会吃酒?”从来没有见夏末吃过酒。 夏末笑了笑,“家道未落之前曾带着梅儿偷吃过不少酒,这才略可一二。” 家道未落?难道夏末以前有什么特殊的家事,目前得知,师傅是仵作先生夏离的玄孙,夏先生听闻清贫,并不曾有什么家道中落。 吴秀思绪万千,但没有多问。 吃着烩羊,众人吃着誉王带来的荷花蕊,两家家丁一下午时间虽说不长,但因烤羊相互帮忙到也变的十分热络。 司马政聿看着一旁悠然自得的夏末,浅笑,“案子圣旨已经拿到了,这案子破了,就可以开始核查了。” 夏末愣了愣,看向司马政聿,眼中含泪,“当真?” “我从未骗你。”司马政聿看着夏末委屈又高兴的模样,一时心酸。 夏末放下手中小碟,跪下恭敬一礼,“多谢王爷。” 司马政聿愣了愣,从未想过夏末会这般向自己行礼,上回这般隆重又恭敬的时候开始登州初识,自己觉她面熟,故意施压威严的时候。 司马政聿扶起夏末,“既是我应承你的,时机合适,自然会替你帮忙。” 不管怎么样,这个结果是自己一直期盼的,那些证据足以证明夏府当初并无逆反之心。 父亲一生钻研学问,读的圣贤之书,更是那样教导自己与哥哥、姐姐,他怎么可能会做出那些大逆不道之举。 一番晚膳,天色渐晚,院中也点上了灯笼,夏末今日心情甚好,带着誉王参观了自己的宅院。 时辰不早,司马政聿带着周叔离开,吴秀收拾收拾也回了自己院中。 此日一早,夏末起榻,收拾妥当,骑着昨日新买的黑马去了誉王府前等候。 没一会儿,誉王便乘坐马车出了誉王府,见到夏末,司马政聿笑了笑。 到了此时,明显感觉二人从亲密关系转至尴尬期已结束,二人默契不少。 早朝后,夏末难得留在誉王府用了早膳,林内官也十分高兴,看着誉王明显胃口也好了不少。 中午至都察院,正中午时分,都察院一时轰动,司马政聿依旧端坐上首,见他目光似乎早有预料。 夏末忍不住询问,“王爷,外面是发生什么事了?” 司马政聿抬头看向夏末,浅笑道,“鱼已上钩收网,红嫣案今日可以结案了。” 夏末一愣是,“凶手已伏法?” 司马政聿点头,“可以结案了。” 司马政聿顿了顿,忽然开口,“暗伊。” 随即不知从何处出来一个一身黑色劲衣的中年男子,夏末愣了愣,暗伊看着盯着自己的夏末也是一愣。 有外人在,爷倒是也不避讳,司马政聿看向门口,一挥手,门扉忽然关上。 夏末彻底傻眼,“王爷你会武?”一直以为司马政聿只有过人的权利跟脑子,看这模样,文武双全? 司马政聿看着夏末的吃惊模样浅笑出声,随即看向暗伊,“可以收线了,顺便差人把周河绑了,好生拷问。” 司马政聿停了一瞬,“不管审问了多少,五日后再放了他,到时候还有大用。” 暗伊看了一眼夏末,随即对誉王颚首一礼,“是。” 司马政聿挥手,一晃神,便再次消失不见,怎么就跟玩戏法似的。 夏末深感震惊,看向司马政聿,“王爷,那就是暗羽?” 司马政聿一挥手,门再次被打开,看向夏末,“伊便是一,更是统领。” 夏末有些惊叹,“也就是说我今日见了那什么的老大?” 第162章 花魁红嫣案 23 审问 司马政聿挑眉一笑,“有何感想?” 夏末面色凝重,“王爷,是不是我知道的太多了?” 司马政聿不由浅笑出声,“行了,随我去看看,今日破案,明日朝中就热闹了。” 夏末连忙跟在司马政聿身后,行至前殿主审堂,只见堂下押解着两名男子,出挑的还是不肯跪下的男子。 “你们放开本爷,待我阿爷回来,你们一个个皆是身首异处!” 司马政聿看了一眼男子,都察院有品阶的要员来了一半,见司马政聿看的来了,众人皆起身躬身一礼,“督察御史。” 司马政聿点头,抬手示意,各官员起身,司马政聿随后坐上首席,各大人依次落座。 看着台下嚣张的男子,司马政聿手肘撑在太师椅的扶手上,以手托面,看向公孙欢。 “如今人赃并获,你还有何可抵赖!” 公孙欢不以为意,瞪向司马政聿,“本爷不怕你,我父乃公孙丞相,又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杀了个烟花女子而已,多杀几个也无碍!” 司马政聿淡淡看向公孙欢,“你怕是不知,这案子便是公孙丞相上呈天听,必须严惩凶手的,你觉得能如何?” 公孙欢不信,死死瞪着司马政聿,“你胡说,阿爷说会替我摆平,才不会害我!” “那你可承认是你杀了红嫣?”司马政聿淡淡的看向公孙欢。 看着台上督察御史,公孙欢嗤笑,“是我杀的,我的云刀你们不是已经找到了吗,何必多此一举,有我阿爷在你们谁也动不了我!” 此时,夏末带着匕首而来,朝司马政聿颚首点头,凶器却其无二,宽度、长度十分吻合。 公孙欢冷笑看向几人,“不用查了,我就是用那把特殊匕首杀的红嫣。” “这匕首独一无二是我阿爷差铸造司替我特制的,不信一查便知。” 司马政聿皱眉,公孙欢行事过于猖獗,背后依靠公孙丞相才有的这般底气十足,他公孙贺好大的权利! 审堂中其他陪查的众大人也是眉头紧锁的看着公孙欢。 司马政聿朝一旁负责查核的大人颚首,立即明白什么意思,随后便起身,亲自带人前往铸造司核查凶器。 “来春楼红嫣姑娘与你有何仇怨?”司马政聿冷目看向下面虽带着镣铐,却依旧不可一世的公孙欢。 公孙欢,面色阴冷,“她本是我包养的花魁娘子,我与张全算是酒楼相识,二人相谈甚欢,自知我心悦红嫣在与府中争取纳她妾。” “上月末旬,我们再遇,得知他张全死了妻,我们互诉衷肠,他明知我要纳妾她红嫣,却转身替其赎身红嫣准备做妻!” “出事前,我差人把她请了出来,说明心意,她却说她自愿嫁给张全做填房,还言我堂堂相府妾室不如他张全的填房!” 说到此处公孙欢义愤填膺,面露凶色,“辱我相府者皆不可留,还亏我独宠她几载,若无我,她红嫣那来如今地位名声!” “我一气之下便杀了她,就在安上门街的河边,我让何时杀了她随行的丫鬟,直接在河边把她分尸丢弃,河水方便,把血渍便也清洗了,只是没料到这案子会弄大了!” 公孙欢痞笑的看向司马政聿,模样活脱脱的纨绔二世祖,眼神轻蔑,“我阿爷是丞相,我劝你们听过就罢,当给你们讲了个亲身经历的故事,早早放了我,阿爷若发起威来,这燕郡都得抖三抖!” “哦,好大的权利!”司马政聿冷笑。 公孙欢神色得意,“我劝你们放了我,给阿爷留下个好印象,待公孙家站起来了,你们都是功臣!” 堂中随听的大人被惊吓一身冷汗,这话里妥妥的反逆暗示之语,就他这话已足够整个公孙府阖府一夜灰飞烟灭! 众官员不由默契的看了一眼坐在上首的冷峻男子,他也是皇家一员。 只见他只是淡淡的笑了笑,“行,既然你已认罪,还请公孙欢公子签字画押,我稍后呈送一份于公孙丞相,再请他来定夺。” 公孙欢见这什么督察御史妥协于父亲的权利,不由心生高兴,“拿来,我签,你这才对,待父亲看到定会夸赞你懂事。” 司马政聿不说话,只是浅笑挥手,随后负责记录的薄录官拿着几页的证词,递给公孙欢。 公孙欢咧嘴一笑,利落的签字画押,“这才对,这燕郡里,除了皇帝老子就是我阿爷,你们眼神伶俐着些,往后有享不尽福气!” 看着公孙欢纨绔模样,不由感叹,谅他公孙丞相狡猾如斯,也耐不住生出这般纨绔的儿子! 这签下的罪状,公孙府的生死皆在太子手中的,他公孙贺当真这般野心? 若是无这野心,他憨傻的纨绔公子哪里会想到这个,想到此处,众人面色凝重。 已签字画押,司马政聿浅笑看向公孙欢,“还请公孙二公子牢中歇息一二,待我上呈后是否提你出牢自有上头决定。” 公孙欢头一勾,“行,快去办,我今日就委屈一二。” 说完,公孙欢把手脚的镣铐挥了挥,顺便踢了一脚一旁傻傻跪着的随童何时,看向司马政聿,“解开,我去牢中等着你的好消息。” 看审的官员不由傻眼,一旁衙役有些不知所措,只见誉王挥挥手,“解开。” 衙役相互看了看,随即打开镣铐。 司马政聿看向公孙欢,对衙役道,“天字牢房安静,把这相府的公孙二公子送去小住一二。” 衙役看了看众官员,连连点头,公孙欢有些不耐烦,踢了一脚带路的衙役。 公孙欢眉头一皱,一副地痞模样,“没听到你们大人说的,天字房,发什么愣,给小爷我带路!” 公孙欢的操作唬的众人一愣一愣的,衙役都没反应过来自己被踢,连忙前面带路,俨然一副入春楼挑选红娘的做派。 身后随童连忙在公孙欢的后面跟着,衙役前后引路。 至直不再见,总官员面面相觑,不由汗颜,这是头遭见公孙丞相家的二公子,却是这般模样。 直观的震撼之情无语言表,不由照顾摇头苦笑,当真不知该如何评价这位。 第163章 花魁红嫣案24 争辩 待众人散去,司马政聿起身,看了看一旁面色震撼的夏末,“走了。” 夏末跟在司马政聿身后回御史房,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就这样结案了?” 司马政聿侧身浅笑看向夏末,“你觉得呢?” 夏末还是有些不敢置信,“我以为公孙欢会否认,司马会狡辩争论一二,咱们再把证据摊在他面前,最后公孙欢才招。” 夏末顿了顿,继续道:“可今日,东西一来,他爽快承认,且认的这般干脆,有点不敢相信。” 司马政聿听到夏末说着‘咱们’不由浅笑,“公孙贺确实权利过大,约莫公孙贺的举动深入公孙欢的心,他才敢这般有恃无恐。” “公孙丞相此时怕也该知道公孙欢被抓了?”公孙贺定会有所行动。 司马政聿淡然冷哼,“此时估计忙着呢,还没空管这里。” 夏末疑惑,“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司马政聿回了御史房以手托腮,浅笑看向夏末,“确实出了事,府上特殊门客周河不见了,一些事关公孙府命运的信笺也遗失了。” 夏末愣了愣,“就是那个善于临摹的周河?” 司马政聿点头,“既然已得陛下的旨意可以查夏府的案子了,此时时机正好,何不同时进行。” 夏末哑然,“人在你手里?” “此时你不必知道太多,燕郡要热闹起来了。”司马政聿沉思片刻。 又看向夏末,“若是无事,你可以早些歇息,近来别到处晃悠,稍后结案奏折与证词收好,一并送进宫里去。” 夏末点头,“证词与宗卷我去主簿处取来。” “好,你去取来,稍后同我入宫一趟。” 夏末点头,随后便出了御史房,寻到主薄处主簿见是夏末,明白是替督御史取宗卷,便替夏末取了红嫣案的所有宗卷。 夏末抱着宗卷回到御史房,司马政聿片刻停笔,随后带着夏末直入皇宫。 入了内宫,夏末这才得知,惠帝哪里如外界传闻的昏迷不醒,惠帝的精神气儿还不错,面色虽有些苍白,但能看出没什么问题。 司马政聿说明来意,呈上近来人心惶惶的红嫣案,惠帝与太子面色皆是难看。 惠帝勃然大怒,“好他一个公孙贺,当真是愈发贪得无厌!” “誉王,禁军可调动妥当?”惠帝面色阴冷。 司马政聿一礼,“回父皇,皆已妥当,待信号发出,不出半个时辰便能出现。” 惠帝冷笑,“我倒要看看他公孙贺与郑贵妃能做到那一步!” 惠帝继而看向太子公孙逸,“太子觉得此案该如何?” 太子司马逸顿了顿,“明日早朝公孙丞相定会派自己近臣游说脱罪!我们何不把问题直接交给他。” “犯人既然是公孙贺的儿子,是放是杀皆由他,到时候再看他的举措而行。” 惠帝听到此处不由浅笑,“太子越发成熟了,这庆国交由你手中,为父也能放心了。” 惠帝随后看向司马政聿,“誉王也是朕的儿子,你们皆手握庆国河山,将来的你们彼此扶持,佑我庆国万代无疆!” 司马政聿与太子司马逸相识一眼,“儿臣定不辱命。” 司马政聿随即拿出几张奏折递给惠帝,“父皇,这是儿臣从公孙丞相门客手中以及丞相府弄出来的奏折以及临摹手帖。” 惠帝接过,面色铁青,“当真是好样的!原来他图的是我司马家的江山!” 太子听到后也是惊了惊,随后从惠帝手中接过,面色更是一白。 几封奏折有惠帝、太子、体及其他几位书写谕旨朝廷要员的字迹跟临摹体。 若非惠帝自己知道自己的书写习惯,这字迹足矣以假乱真。 “这些是从何处得到的?”惠帝面色铁青。 司马政聿道:“这只是其中极小的一部分,这几折里有公孙丞相府中暗羽送出来的亦有公孙丞相门客周河处搜罗来的。” 司马政聿面色沉重,“其中书折、临帖足足十几箱子,约莫几个时辰后能秘密送到太子宫中。” 太子司马逸冷笑,“怪不得他方才来奏,家中遭贼,言遗失了众多父皇的御赐,原是这般!” 司马政聿眉头,“公孙丞相入宫了?” “他前脚离开片刻,聿弟便来的。”司马政聿回司马政聿。 惠帝看着太子手中物什,“太子既已监国,这些事情就交由太子全权处理,待了解此事,寻个良辰吉时你便登基为帝,为父我辛劳几十载,也该歇息歇息了享享福。” 太子明白了惠帝是何意,跪下恭敬一礼,“儿臣定不辱使命。” 此时,殿外传来声音。 “太子殿下,不知陛下可醒了,本真人带来了陛下今日的金丹,请陛下服用。”殿外传来声音。 殿中三人面面相觑看了一眼,夏末也是愣了愣,“陛下这般还在用那无量真人的金丹不成?” 惠帝颚首,随后回到榻上坐好,惠帝随后眼神黯淡,低眸,整个人精神气完全与之前是两回事! 梨园当家花旦都没这般神似,夏末开了眼界,不敢再多看,夏末也往后退了退,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太子见此,对门外朗声道:“进来。” 片刻,无量真人手端金盘,上托着巴掌大的红檀小匣而入。 夏末朝他看去,一身青色绣金长袍,头挽道髻,左手托盘下拿浮尘。 这无量真人生的满脸横肉,肥头大耳,衣着华贵,哪里有半分修仙道士的超凡脱俗姿态。 似是感受到了夏末的打量,无量真人朝夏末瞥了一眼,模样倒是精致,身形若柳,定是个不错的脔人。 看着一脸猥琐的道士,夏末眉头紧锁。 司马政聿与太子同样冷脸,司马政聿目光冷刀看向无量真人,“吴道士,本王侍卫可是好看?” 无量真人面色一惊,随即也明白誉王话中之意,连忙颚首一礼,“誉王殿下言重了,本道长也是见此子骨骼惊奇,不由多看了几眼,誉王侍卫自当是非凡夫俗子!” 无量真人连忙朝惠帝一礼,“见过陛下、太子殿下、誉王爷。” 太子懒得理会,直接伸手拿过丹药,“若无他事,你可退下了。” 第164章 暖阳摧坚冰01 早朝 无量真人看向太子,“恕本道长失礼,陛下服用金丹,皆是本道亲自送服,且看陛下身子变化再另改进调配。” 言下之意就是陛下未服用,他不能离开,太子正要发作,榻上的惠帝挥了挥手,“可是无量真人送金丹来了,差人送上来。” 无量真人连忙一礼,“回陛下,正是小道。” 无量真人见太子把丹药递给陛下身侧服侍的大监,隔着床幔,见惠帝就着参水服下,这才满意一笑。 “多谢陛下信任,若无他事,小道先回后观以备材料。” 无量真人说完便起身离开,经过誉王时,忍不住朝身后精致少年瞥去一眼,若是打扮一二,当真是绝色! 司马政聿皱眉见无量真人离开,惠帝随后起身下榻,把本已吃下的丹药交到太子手中,“倒是越发胆大了,这般目中无人了,他们或许开始行动了。” 殿外再次传来声音,“陛下、太子,公孙丞相求见。” 太子皱眉一皱,吩咐道,“不见,陛下方吃金丹睡下,本太子与誉王在身侧侍奉,通知丞相,若有事,明日早朝再启奏!” 太子身侧大监随后出去传话,殿外静了静,司马政聿又与太子商议些与细节,之后带着夏末离开。 “公孙丞相此时再入宫,莫不是因为公孙欢?”夏末坐在马车上,看着身侧的司马政聿。 近来自己与司马政聿保持了距离,现在回头再看,司马政聿虽说待自己温和,实则心中有丘壑。 “应该是知道公孙欢入了都察院的天牢,提前入宫请陛下宽恕。”司马政聿不了置否,此时公孙贺再入宫为的定是公孙欢。 出了宫门,正逢公孙贺再殿外神色焦灼,见司马政聿马车从皇宫中出来,连忙拦下,“公孙贺求见誉王爷。” 周叔停下马车,司马政聿掀起窗幔,看向马车外的公孙贺,“不知公孙丞相有何事?” 公孙贺顿了顿,看向司马政聿,“誉王爷,不知犬子可在殿下手中?” 司马政聿淡淡看着公孙贺,“丞相大人说笑了,公孙二公子如何能在我手中。” 司马政聿讥笑的看向公孙贺,“贵犬子在都察院天牢中,念在公孙丞相与我同僚的份上,可准你前去一观。” 公孙贺眉头紧蹙,随后神色恭敬,对司马政聿道:“犬子无知,或是都察院查错了,还请誉王爷看在老臣辛劳多年的份上宽恕我儿。” 司马政聿冷笑,“我都察院何时查错了案子,念与你同僚一场,这才允你一叙,看来是本王想多了。” “公孙丞相拦着本王拉扯自然对此案心中有数,证据确凿无疑,公孙二公子同亦认罪,莫不是公孙丞相想以权谋私不成?” 公孙贺被噎,面色通红,“誉王言重,小儿顽劣,多谢誉王开恩,今日我朝都察院牢中一见。” 司马政聿有些不耐烦,“若是公孙丞相无他事,本王便不奉陪了。” 司马政聿说完撂下窗幔,公孙贺朝马车中,司马政聿身侧的男子看了一眼。 周叔马车随后离开。 当日下午,公孙欢带着何竹前往都察院的天牢,公孙欢见公孙贺来了跟是高兴,“阿爷,你来了,快些接我回府,这牢中当真无趣。” 公孙贺朝牢中看了看,牢中倒还算干净,但仍是一股阴霉的气味儿夹杂着一些其他的人粪臭味儿。 衙役打开牢门,公孙贺眉头紧蹙,何竹提着吃食送于公孙欢。 公孙欢一屁股坐在地上,打开食盒,里面都是自己爱吃的肉食,公孙欢在身上随手擦了擦手便拿起快箸吃食。 公孙贺看着公孙欢的模样眉头紧锁,“你都同誉王说了些什么?” 公孙欢皱眉,“什么誉王,我只见了督察院的御史大人跟一干其他的随堂的大人。” 公孙贺强忍着额头的青筋暴起,瞪向公孙欢,“誉王便是都察院的御史大夫!” 公孙欢愣了一瞬,“怪不得我觉得那御史大人有几分眼熟!” 公孙贺揉了揉眉头,“你都招了些什么?!” 公孙欢不以为意,“没什么呀,都招了呗,那凶器被他们找到了,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我那匕首还是阿爷几年前送我的生辰礼物!” “铸造司打的那把?”公孙贺狠狠瞪着公孙欢,额头青筋不由跳了跳。 公孙欢点头,“就是那把,他们约莫也去铸造司核查了。” 公孙贺忍着恕气,低吼,“不是告诉过你什么都别认吗?!” 公孙欢皱眉,“阿爷,你是丞相,不是说还要登高位吗,他们几个敢动咱们,最多关几日,阿爷运作一下我就出来了,哪有那么复杂!” “你是这么招的?”公孙贺暴怒的边缘,恶狠狠地看着公孙欢。 公孙欢咬着鸡腿点头,“咱们公孙家就没有怂蛋,阿爷,我可不曾给你丢脸!” 公孙贺一巴掌扇在公孙欢的脸上,“你个逆子,我们公孙家迟早败在你手里!你就等死。” 公孙欢的肉被打掉,公孙欢摸了摸被打的发烫的脸。 有些懵神的看着怒不可遏的公孙贺,“阿爷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 公孙贺不想再看到这逆子,转身便出了天牢,衙役随后再次锁上天牢大门。 公孙欢有些呆愣,“阿爷,你不是带我走吗?” 公孙贺不再理会身后传来的声音,努力平复着心中怒火!怎么就生了个混世魔王。 此日早朝。 太子坐在上首,看着底下朝臣,不出所料今日早朝丞相一党提起此案,随后众人讨论,而他公孙贺站在一旁始终不言语。 监国太子司马逸看向公孙贺,“公孙丞相,公孙欢乃你们公孙家二公子,不知丞相有何见解?” 公孙贺见自己被点头,一拱手,仰头道,“太子,公孙欢缺少管教,这才性子顽劣。” 太子丢下一份公孙欢的证词,大监随即拿起来朗读,读毕,太子笑,“此案当当初本太子并不想闹大,谁知被有心官员差人大肆宣扬,闹的燕郡人人自危,如今破案了,凶手乃公孙府的二公子所为。” “此案若非给百姓一个交代,本太子怕也是做不长久,但……” 第165章 暖阳摧坚冰02 认下 “但,事关公孙丞相,又是公孙家的二公子,此案后续便交给公孙丞相,是杀是放,朝廷以及本太子皆认下。” 听着太子的言语,底下丞相党羽面色白了白,公孙贺也不曾料到太子是这般举措。 朝中大臣面面相觑,太子监国,确无过错,此案明眼人一看便知,当初也是公孙丞相闹大,必须严惩凶手。 到如今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凶手是自己二儿子,当初拿此案为难太子,如今太子把案子教给丞相定罪。 若是不定罪,他公孙丞相徇私枉法,只手遮天已是明面与皇权对抗,哪怕他有野心往后也不能拿出半分。 若是定罪,那处死的就是他的亲儿子,相当于自己送自己亲儿子上路,心狠至此,往后朝中幕僚少不得忌惮他、远离他。 公孙丞相面色苍白,瞪向上首太子,太子浅笑回望,“莫不是公孙丞相还有良策?” 公孙贺闭了闭眼,跪下恭敬一礼,“太子殿下,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公孙欢枉顾人命,罪当致死,微臣也救不了他。” 公孙贺抬起手做稽一礼,“念在微臣为庆国肝脑涂地的面上,恳求太子留下我儿全尸。” 公孙欢见目的已达到,连忙浅笑看向公孙贺,“公孙丞相言重了,本太子既已说公孙欢交由公孙丞相处置,岂会失言,毕竟是燕郡有名的纨绔公子,尸首便留了全尸。” “谢太子……”公孙贺面色铁青。 “不过,贵公子手法凶残,其言公孙丞相又登高位之心……”太子声音转冷,似是询问又似是问罪。 公孙贺恭敬跪下,“太子殿下,我儿纨绔,胡言乱语的疯言疯语,不可信。” 太子浅笑,“我想也是,既是如此,此事便交由公孙丞相负责,尸体需留在都察院验尸过后才能带走。” 公孙贺颚首一礼,“是,多谢太子殿下。” 太子随即看向司马政聿,“誉王负责协助,待凶手死后验尸后方可放行。” 司马政聿拱手一礼,“臣弟领命。” 太子浅笑,“既然此案已破,誉王可让都察院广而告之,解了燕郡百姓的惶恐。” “是,臣弟领旨。”司马政聿再一拱手。 太子点头,看向底下众朝臣,“不知各位爱卿还有何时启奏?” 底下朝臣面色恭敬,以前虽知道太子果决温润,经历今日之事,众朝臣不由对监国太子多了敬畏。 四两拨千斤可不是一个温润太子所位,对比起来,太子比惠帝更心狠,但也同时多了些体谅。 “臣有事启奏……” ……………………………… 早朝结束,众大臣陆续离开,司马政聿在侧殿接上夏末便往出口的东华门而去。 听着誉王的对今日朝堂的讲解,夏末也是热血沸腾,“今日早朝这般热闹?” 司马政聿浅笑,“确实是少有的热闹。” 夏末看向司马政聿,眉头一皱,小声询问,“若是公孙丞相已至明面,会不会有所行动,毕竟今日他可是吃了大亏。” 司马政聿点头,“他是睚眦必报的性子,或许会有所行动,但好歹我们虽是明处,但公孙贺一干人如今也不在暗处了。” “明面对抗确实少了许多危险。”夏末赞同,知道自己敌人是谁好过谁在背后放暗抢也不自知。 二人至东华门准备上马车回府,转角处,公孙贺叫停司马政聿。 “誉王爷。”公孙贺拱手一礼。 司马政聿神色清淡看向公孙贺,“犬子一事,还请公孙丞相节哀。” 公孙贺面色一白,强忍怒气,“犬子无知,自己闯下祸事,怨不得谁!” “本相想问的也非此事。” 司马政聿皱眉,“那不知公孙丞相有何指教?” 公孙贺也懒得再恭维,眉头紧锁,“相府中有一门客不见,带走了许多不属于他的东西,本相想问一下誉王是否见过本相家的门客。” 司马政聿讥笑的看向公孙贺,“怎的?公孙丞相家的门客不见需得找本王不成?” 公孙贺看了看司马政聿嗤笑自己的目光,顿了顿,“或许是我想错了,打扰王爷还请勿怪。” 司马政聿转身便上了马车,习惯性的扶了一把上了马车的夏末。 “周叔,回府。”夏末朝周叔喊了一声,随后放下马车帘子。 公孙贺看着马车与离去的二人,目光幽暗,神情难明。 何竹小声道,“周先生或许是哪里去游历玩耍去了。” 公孙贺转头看了一眼何竹,“哪里有那么简单,只能期望不在‘他‘的手里。” 何竹有些担忧,“老爷,若是夫人知道了该怎么办?” “迟早是要知道的。”公孙贺眉头紧蹙。 随后公孙贺上了马车,离开了东华门。 公孙贺回府,把事情一五一十皆先夫人何小翠说了,震惊过后,何小翠嚎啕大哭,公孙贺见状也忍不住掉泪。 “今日便要送他最后一程,你可要同去?”公孙贺看着难过的夫人还是问出了话,今日若不见,怕是再难见他最后一面。 何小翠扯着公孙贺的衣襟泪如雨下,“贺郎,你不是与郑贵妃常有往来,你去想她求情一二,我们欢儿或许还有救。” 公孙贺闭了闭眼睛,浅摇头,“无用,惠帝吃丹后在她殿中病下后,惠帝一日也只醒来一两个时辰,皆由太子侍疾,她见不到惠帝。” “今日太子这般狠戾,定然是想惠帝请示过,此案是我闹大想给太子使绊子,却不知乃欢儿所为……” “你放心,那些失去的我定要夺回来,欢儿不能就这么白死!” 公孙贺替夫人擦了擦眼泪,“收拾一下,稍后同我去都察院天牢见他最后一面。” 何小翠擦着泪水起身,丫鬟连忙替夫人拾掇,公孙贺起身出门叮嘱何竹。 片刻后,二人在房中静坐半晌,调整好心绪,何竹提着吃食,公孙相府的马车便往都察院而去。 夏末与司马政聿回到誉王府,吃过早膳便径直去了都察院。 没多久,公孙贺便带着夫人来都察院天牢看公孙欢的最后一面。 听到衙丞的禀报,司马政聿只是抬头看了看,吩咐道:“派人看着些即可,天牢中他公孙贺玩不出花样。” 第165章 暖阳摧坚冰02 认下 “但,事关公孙丞相,又是公孙家的二公子,此案后续便交给公孙丞相,是杀是放,朝廷以及本太子皆认下。” 听着太子的言语,底下丞相党羽面色白了白,公孙贺也不曾料到太子是这般举措。 朝中大臣面面相觑,太子监国,确无过错,此案明眼人一看便知,当初也是公孙丞相闹大,必须严惩凶手。 到如今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凶手是自己二儿子,当初拿此案为难太子,如今太子把案子教给丞相定罪。 若是不定罪,他公孙丞相徇私枉法,只手遮天已是明面与皇权对抗,哪怕他有野心往后也不能拿出半分。 若是定罪,那处死的就是他的亲儿子,相当于自己送自己亲儿子上路,心狠至此,往后朝中幕僚少不得忌惮他、远离他。 公孙丞相面色苍白,瞪向上首太子,太子浅笑回望,“莫不是公孙丞相还有良策?” 公孙贺闭了闭眼,跪下恭敬一礼,“太子殿下,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公孙欢枉顾人命,罪当致死,微臣也救不了他。” 公孙贺抬起手做稽一礼,“念在微臣为庆国肝脑涂地的面上,恳求太子留下我儿全尸。” 公孙欢见目的已达到,连忙浅笑看向公孙贺,“公孙丞相言重了,本太子既已说公孙欢交由公孙丞相处置,岂会失言,毕竟是燕郡有名的纨绔公子,尸首便留了全尸。” “谢太子……”公孙贺面色铁青。 “不过,贵公子手法凶残,其言公孙丞相又登高位之心……”太子声音转冷,似是询问又似是问罪。 公孙贺恭敬跪下,“太子殿下,我儿纨绔,胡言乱语的疯言疯语,不可信。” 太子浅笑,“我想也是,既是如此,此事便交由公孙丞相负责,尸体需留在都察院验尸过后才能带走。” 公孙贺颚首一礼,“是,多谢太子殿下。” 太子随即看向司马政聿,“誉王负责协助,待凶手死后验尸后方可放行。” 司马政聿拱手一礼,“臣弟领命。” 太子浅笑,“既然此案已破,誉王可让都察院广而告之,解了燕郡百姓的惶恐。” “是,臣弟领旨。”司马政聿再一拱手。 太子点头,看向底下众朝臣,“不知各位爱卿还有何时启奏?” 底下朝臣面色恭敬,以前虽知道太子果决温润,经历今日之事,众朝臣不由对监国太子多了敬畏。 四两拨千斤可不是一个温润太子所位,对比起来,太子比惠帝更心狠,但也同时多了些体谅。 “臣有事启奏……” ……………………………… 早朝结束,众大臣陆续离开,司马政聿在侧殿接上夏末便往出口的东华门而去。 听着誉王的对今日朝堂的讲解,夏末也是热血沸腾,“今日早朝这般热闹?” 司马政聿浅笑,“确实是少有的热闹。” 夏末看向司马政聿,眉头一皱,小声询问,“若是公孙丞相已至明面,会不会有所行动,毕竟今日他可是吃了大亏。” 司马政聿点头,“他是睚眦必报的性子,或许会有所行动,但好歹我们虽是明处,但公孙贺一干人如今也不在暗处了。” “明面对抗确实少了许多危险。”夏末赞同,知道自己敌人是谁好过谁在背后放暗抢也不自知。 二人至东华门准备上马车回府,转角处,公孙贺叫停司马政聿。 “誉王爷。”公孙贺拱手一礼。 司马政聿神色清淡看向公孙贺,“犬子一事,还请公孙丞相节哀。” 公孙贺面色一白,强忍怒气,“犬子无知,自己闯下祸事,怨不得谁!” “本相想问的也非此事。” 司马政聿皱眉,“那不知公孙丞相有何指教?” 公孙贺也懒得再恭维,眉头紧锁,“相府中有一门客不见,带走了许多不属于他的东西,本相想问一下誉王是否见过本相家的门客。” 司马政聿讥笑的看向公孙贺,“怎的?公孙丞相家的门客不见需得找本王不成?” 公孙贺看了看司马政聿嗤笑自己的目光,顿了顿,“或许是我想错了,打扰王爷还请勿怪。” 司马政聿转身便上了马车,习惯性的扶了一把上了马车的夏末。 “周叔,回府。”夏末朝周叔喊了一声,随后放下马车帘子。 公孙贺看着马车与离去的二人,目光幽暗,神情难明。 何竹小声道,“周先生或许是哪里去游历玩耍去了。” 公孙贺转头看了一眼何竹,“哪里有那么简单,只能期望不在‘他‘的手里。” 何竹有些担忧,“老爷,若是夫人知道了该怎么办?” “迟早是要知道的。”公孙贺眉头紧蹙。 随后公孙贺上了马车,离开了东华门。 公孙贺回府,把事情一五一十皆先夫人何小翠说了,震惊过后,何小翠嚎啕大哭,公孙贺见状也忍不住掉泪。 “今日便要送他最后一程,你可要同去?”公孙贺看着难过的夫人还是问出了话,今日若不见,怕是再难见他最后一面。 何小翠扯着公孙贺的衣襟泪如雨下,“贺郎,你不是与郑贵妃常有往来,你去想她求情一二,我们欢儿或许还有救。” 公孙贺闭了闭眼睛,浅摇头,“无用,惠帝吃丹后在她殿中病下后,惠帝一日也只醒来一两个时辰,皆由太子侍疾,她见不到惠帝。” “今日太子这般狠戾,定然是想惠帝请示过,此案是我闹大想给太子使绊子,却不知乃欢儿所为……” “你放心,那些失去的我定要夺回来,欢儿不能就这么白死!” 公孙贺替夫人擦了擦眼泪,“收拾一下,稍后同我去都察院天牢见他最后一面。” 何小翠擦着泪水起身,丫鬟连忙替夫人拾掇,公孙贺起身出门叮嘱何竹。 片刻后,二人在房中静坐半晌,调整好心绪,何竹提着吃食,公孙相府的马车便往都察院而去。 夏末与司马政聿回到誉王府,吃过早膳便径直去了都察院。 没多久,公孙贺便带着夫人来都察院天牢看公孙欢的最后一面。 听到衙丞的禀报,司马政聿只是抬头看了看,吩咐道:“派人看着些即可,天牢中他公孙贺玩不出花样。” 第166章 暖阳摧坚冰 03 一面 衙丞颚首一礼,随后离开。 天牢中。 公孙贺带着夫人而至,看着才一夜不见的公孙欢衣着脏乱、蓬头垢面,何小翠再也忍不住,“儿呀!” 听到熟悉的声音,公孙欢抬头看去,只见牢外不远处自己母亲正缓步而来。 公孙欢十分高兴,“母亲,你来了。” 看着欢喜雀跃的公孙欢,公孙贺面色苍白,闭了闭眼,走近。 衙役得到衙丞的指示,打开牢房,何小翠顾不得脏乱以及散发的恶臭,连忙拥住公孙欢,“儿呀,你受苦了。” 公孙欢朝何小翠咧嘴一笑,“母亲别担忧我,阿爷说了,要不了几日便带我离开,咱们家堂堂相爷府,也不就杀了个人吗,能有什么大问题。” 听着把杀人当草芥的公孙欢,何小翠愣了愣,捧起公孙欢的脸,“我知晓你不喜读书,也从不逼迫你,你阿爷忙,府中你最小,又是我难产来的孩子。” “我宠溺你,只知你爱玩,你知你阿爷位高权重,怎么能知法犯法?” 公孙欢皱眉,小心看了一眼一旁冷脸不说话的公孙贺,“阿爷位高权重怕什么,不就是杀个人吗,待我出去过段时间便好了,燕郡百姓善忘着呢。” 公孙欢偷偷看了看二人,小声道:“就是此回闹大了些而已,之前我也没少弄死人,给点银子就了事了!” 公孙贺面色震惊看向公孙欢,如他所说,也就是背后他公孙欢行事更是荒唐! 原本的不舍与怜悯之心,这一刻恨不得打死这畜生,若是被上头知道了,自己如今这位置也将被撸下去,整个公孙家族葬送在他手里! 何小翠擦了擦眼泪,说了些宽慰的话,“安生些,你阿爷既然答应把你接出去便会接,这些日子你也受苦了。” 公孙欢知道惹母亲伤心了,有些愧疚,“母亲,是不是我这次闯祸太过了?” 何小翠泪眼婆娑眼泪再次决提,止不住的流泪,“是阿娘对不住你,过分宠溺,没教好你,才让你沦落今日这般境地。” 公孙欢不以为意,“母亲别担心,咱们家有阿爷、还有大哥,若非母亲,我这些年哪有这般痛快。” 公孙贺皱眉,“给你带了几身干净衣裳和吃食,过几日再来接你出去。” 公孙贺示意何竹放下包袱和吃食。 公孙欢见有吃的十分高兴,“行,有吃的就行,这牢里的饭菜难以下咽。” 公孙贺见公孙欢打开食盒便拿吃的,把鸡肉撕下一块递给随童。 闭了闭眼睛,公孙贺深深吸了一口气,扶起何小翠,“看过便好,牢房重地阴气重,回去。” 何小翠拉紧公孙贺的手,“贺郎想想法子救救他。” 公孙贺转头看了一眼吃的满脸惬意的公孙欢对夫人扯了扯嘴角,扯出一抹僵硬的笑意,“好,我回去想想法子。” 何小翠不舍的看了看公孙欢,这才同公孙贺离开,一步三回头,满眼不舍。 离开天牢时,听到背后传来痛苦的哀鸣声,公孙贺的脚步顿了顿,神色隐晦。 何小翠心中一慌,拽紧公孙贺的衣裳,“什么声音,怎么有些像欢哥儿的声音。” 公孙贺扶着夫人,笑了笑,“天牢之中,发出响动乃正常,走时欢哥儿不是在吃食吗,你听错了。” 何小翠有些不确定,疑惑的看了看公孙贺,“当真?” 公孙贺点了点头,二人这才离开天牢,“夫人先去拿车等我,为夫寻督察御史大人有些事情。” “什么事?”何小翠眉头紧蹙。 公孙贺朝天牢方向看了看,“欢哥儿还在牢中,去叮咛几句,稍后就来。” 何小翠这才点点头,带着丫鬟先往马车方向而去。 公孙贺直接到了司马政聿所在的御史房,看着泰然自若的司马政聿,公孙贺强忍心中怒火。 “誉王爷。” 司马政聿抬头看去,“公孙丞相果敢利落,本王当真刮目相看。” 公孙贺面色白了白,“既然王爷已知我便不多赘述,明日此时,还请王爷把我儿尸身还于我。” 司马政聿面色惋惜,“公孙丞相行事太过武断,方才本王收到消息也被吓了一吓,好好的人命就这般没了。” 司马政聿叹气,“本王与太子商议,本假意相爷出面,实则念相爷这些年劳苦功高,关些日子,再随便寻个死囚替了公孙二公子。” “到时候,公孙丞相寻个地方把公孙二公子送出燕郡即可,丞相过于心急,本想待你带夫人面一面后再同你细说安排,怎知……” 公孙贺听到此处,面色铁青,“你们当真这般想?” 司马政聿叹气,从一旁黑暗下拿出一道密旨,司马政聿递给公孙贺。 公孙贺颤抖着手接过圣旨,打开一看后,面色铁青。 “既然木已成舟,这密旨也无用了,公孙丞相节哀顺变!”司马政聿皱眉惋惜。 随后,公孙贺踉跄着步伐离开。 看着离去的公孙贺,夏末看了看暗下的密旨,浅笑望向司马政聿,“这密旨怕是公孙欢不死,你们也不拿出来?” 司马政聿低笑看着夏末,“你说的没错,杀人需得先诛心。” 夏末听到肯定还是惊了惊,“与你做敌人当真辛苦。” 公孙贺失魂落魄的上了马车,何小翠愣了愣,“贺郎,怎么了?” 公孙贺摇了摇头,“无事,先回府。” 何小翠不再多问,公孙贺铁青着脸坐在马车上,沉思半晌,心中怒火中烧。 若他们当真想放过公孙欢,为何不提前告诉自己,不管他们是否当真有心放过,自己是决不会放过他们。 回到府中,公孙贺心绪烦躁,公孙欢半个时辰前死在自己手中,幕僚门客周河至今不见踪影! 若是落在有心人的手中,那便是隐患,一颗不定时的惊天雷! “老爷,前堂大理寺寺正许卿大人求见。”何竹谨慎禀报。 公孙贺有些不耐烦,三法司的人,自己并不想见。 这许卿自己虽认识,但平素也只算是点头之交,今日烦躁,当真不想见。 “不见!”公孙贺有些不耐烦。 何竹顿了顿,“许大人自说,知道誉王爷的秘密。” 第166章 暖阳摧坚冰 03 一面 衙丞颚首一礼,随后离开。 天牢中。 公孙贺带着夫人而至,看着才一夜不见的公孙欢衣着脏乱、蓬头垢面,何小翠再也忍不住,“儿呀!” 听到熟悉的声音,公孙欢抬头看去,只见牢外不远处自己母亲正缓步而来。 公孙欢十分高兴,“母亲,你来了。” 看着欢喜雀跃的公孙欢,公孙贺面色苍白,闭了闭眼,走近。 衙役得到衙丞的指示,打开牢房,何小翠顾不得脏乱以及散发的恶臭,连忙拥住公孙欢,“儿呀,你受苦了。” 公孙欢朝何小翠咧嘴一笑,“母亲别担忧我,阿爷说了,要不了几日便带我离开,咱们家堂堂相爷府,也不就杀了个人吗,能有什么大问题。” 听着把杀人当草芥的公孙欢,何小翠愣了愣,捧起公孙欢的脸,“我知晓你不喜读书,也从不逼迫你,你阿爷忙,府中你最小,又是我难产来的孩子。” “我宠溺你,只知你爱玩,你知你阿爷位高权重,怎么能知法犯法?” 公孙欢皱眉,小心看了一眼一旁冷脸不说话的公孙贺,“阿爷位高权重怕什么,不就是杀个人吗,待我出去过段时间便好了,燕郡百姓善忘着呢。” 公孙欢偷偷看了看二人,小声道:“就是此回闹大了些而已,之前我也没少弄死人,给点银子就了事了!” 公孙贺面色震惊看向公孙欢,如他所说,也就是背后他公孙欢行事更是荒唐! 原本的不舍与怜悯之心,这一刻恨不得打死这畜生,若是被上头知道了,自己如今这位置也将被撸下去,整个公孙家族葬送在他手里! 何小翠擦了擦眼泪,说了些宽慰的话,“安生些,你阿爷既然答应把你接出去便会接,这些日子你也受苦了。” 公孙欢知道惹母亲伤心了,有些愧疚,“母亲,是不是我这次闯祸太过了?” 何小翠泪眼婆娑眼泪再次决提,止不住的流泪,“是阿娘对不住你,过分宠溺,没教好你,才让你沦落今日这般境地。” 公孙欢不以为意,“母亲别担心,咱们家有阿爷、还有大哥,若非母亲,我这些年哪有这般痛快。” 公孙贺皱眉,“给你带了几身干净衣裳和吃食,过几日再来接你出去。” 公孙贺示意何竹放下包袱和吃食。 公孙欢见有吃的十分高兴,“行,有吃的就行,这牢里的饭菜难以下咽。” 公孙贺见公孙欢打开食盒便拿吃的,把鸡肉撕下一块递给随童。 闭了闭眼睛,公孙贺深深吸了一口气,扶起何小翠,“看过便好,牢房重地阴气重,回去。” 何小翠拉紧公孙贺的手,“贺郎想想法子救救他。” 公孙贺转头看了一眼吃的满脸惬意的公孙欢对夫人扯了扯嘴角,扯出一抹僵硬的笑意,“好,我回去想想法子。” 何小翠不舍的看了看公孙欢,这才同公孙贺离开,一步三回头,满眼不舍。 离开天牢时,听到背后传来痛苦的哀鸣声,公孙贺的脚步顿了顿,神色隐晦。 何小翠心中一慌,拽紧公孙贺的衣裳,“什么声音,怎么有些像欢哥儿的声音。” 公孙贺扶着夫人,笑了笑,“天牢之中,发出响动乃正常,走时欢哥儿不是在吃食吗,你听错了。” 何小翠有些不确定,疑惑的看了看公孙贺,“当真?” 公孙贺点了点头,二人这才离开天牢,“夫人先去拿车等我,为夫寻督察御史大人有些事情。” “什么事?”何小翠眉头紧蹙。 公孙贺朝天牢方向看了看,“欢哥儿还在牢中,去叮咛几句,稍后就来。” 何小翠这才点点头,带着丫鬟先往马车方向而去。 公孙贺直接到了司马政聿所在的御史房,看着泰然自若的司马政聿,公孙贺强忍心中怒火。 “誉王爷。” 司马政聿抬头看去,“公孙丞相果敢利落,本王当真刮目相看。” 公孙贺面色白了白,“既然王爷已知我便不多赘述,明日此时,还请王爷把我儿尸身还于我。” 司马政聿面色惋惜,“公孙丞相行事太过武断,方才本王收到消息也被吓了一吓,好好的人命就这般没了。” 司马政聿叹气,“本王与太子商议,本假意相爷出面,实则念相爷这些年劳苦功高,关些日子,再随便寻个死囚替了公孙二公子。” “到时候,公孙丞相寻个地方把公孙二公子送出燕郡即可,丞相过于心急,本想待你带夫人面一面后再同你细说安排,怎知……” 公孙贺听到此处,面色铁青,“你们当真这般想?” 司马政聿叹气,从一旁黑暗下拿出一道密旨,司马政聿递给公孙贺。 公孙贺颤抖着手接过圣旨,打开一看后,面色铁青。 “既然木已成舟,这密旨也无用了,公孙丞相节哀顺变!”司马政聿皱眉惋惜。 随后,公孙贺踉跄着步伐离开。 看着离去的公孙贺,夏末看了看暗下的密旨,浅笑望向司马政聿,“这密旨怕是公孙欢不死,你们也不拿出来?” 司马政聿低笑看着夏末,“你说的没错,杀人需得先诛心。” 夏末听到肯定还是惊了惊,“与你做敌人当真辛苦。” 公孙贺失魂落魄的上了马车,何小翠愣了愣,“贺郎,怎么了?” 公孙贺摇了摇头,“无事,先回府。” 何小翠不再多问,公孙贺铁青着脸坐在马车上,沉思半晌,心中怒火中烧。 若他们当真想放过公孙欢,为何不提前告诉自己,不管他们是否当真有心放过,自己是决不会放过他们。 回到府中,公孙贺心绪烦躁,公孙欢半个时辰前死在自己手中,幕僚门客周河至今不见踪影! 若是落在有心人的手中,那便是隐患,一颗不定时的惊天雷! “老爷,前堂大理寺寺正许卿大人求见。”何竹谨慎禀报。 公孙贺有些不耐烦,三法司的人,自己并不想见。 这许卿自己虽认识,但平素也只算是点头之交,今日烦躁,当真不想见。 “不见!”公孙贺有些不耐烦。 何竹顿了顿,“许大人自说,知道誉王爷的秘密。” 第167章 暖阳摧坚冰 04 秘密 公孙贺一愣,“什么秘密?” 何竹摇头,“他未说,老爷是否要前去看看?” 公孙贺见与司马政聿有关,沉思一瞬,随即起身,“去看看。” 公孙贺到前堂时,只见大理寺寺正一身青色长袍,看起来温文尔雅。 见公孙贺前来,许卿连忙起身一礼,“大理寺寺正许卿见过相爷。” 公孙贺随即坐在上首,看向许卿,神色淡然,“本想不曾与许大人深交,今日来我相府所谓何事?” 许卿看向公孙贺,“相爷,下官有一消息或许对誉王有用。” 公孙贺见许卿神色诚恳,随即朝下首客位指了指,“坐下回话。” 见公孙贺让自己坐下回话,许卿便知道,公孙贺氏有几分兴趣。 “多谢相爷赐坐。” 公孙贺接过何竹递来的茗茶,看向许卿,“不知许大人有何消息,且说来本相听上一听。” 许卿沉思片刻,顿了顿,朝公孙贺拱手一礼,“相爷可知誉王爷身侧的一品侍卫兼第一仵作的夏末?” 公孙贺点头,“你是何意?” 许卿继续道:“相爷,实不相瞒,下官有事相求。” 公孙贺眉头紧锁看向许卿。 察觉公孙贺有些不耐烦了,许卿不再拖拉,“相爷,夏末本是女子,是前翰林院学士夏孝儒之幼女,与我定下了亲事,如今被誉王扣留在自己身侧不肯放她离开。” 公孙贺面色一冷,“你所说当真无虞?夏末是逃掉的夏家人?” 许卿连忙跪下磕头一礼,“相爷,许某不敢古言,许某确无他法,我许夏末心心相通,他却无法脱离誉王府与我喜结良缘,无奈之下,许某这才求上相爷。” 公孙贺看向许卿,“夏孝儒幼女不是名唤夏夏,去年凛冬已同其他人阖府斩首于西市口!你莫不是与誉王结仇这才诓骗于本相!” 许卿连忙表忠心,“当初死的是夏夏的贴身丫鬟,二人身高、胖瘦相差无几,夏夏当日逃了出去。” 公孙贺冷笑,“也就是说,当初夏府逃掉的丫鬟实则是夏孝儒的幼女!” “当真好大的胆子!竟敢乔装打扮再回燕郡,难怪本相觉得那仵作腰细若柳、男生女态!他司马政聿知法犯法,枉为督察御史!” 许卿连忙磕头,“夏府已过,我与夏夏情投意合,只求相爷救夏夏出誉王府,我许卿他日愿给丞相大人当牛做马以报大恩。” 公孙贺看着脚下恭敬跪下的大理寺寺正许卿,沉思片刻,眼珠子一转。 公孙贺起身亲自扶起许卿,“许大人严重了,她身份敏感特殊,你二人既是情投意合,本相哪有不成全之礼。” 许卿十分激动,连忙感谢,“多谢相爷成全,多谢相爷。” 公孙贺话锋一转,看向许卿,“你也知道,夏、夏夏身份特殊,直接送于你许府定然遭到猜忌,你若愿意,本相承诺可救出她。” “多谢相爷。”许卿眉眼弯弯,十分感动。 公孙贺继续道:“不过,若救出她,或许还需得让她吃些苦,若太过轻松定然不好再换新的身份,就是不知许大人可是舍得?” 许卿顿了顿,点头,“可以,还请相爷不要伤及夏夏的性命,待时机何宜,许某英雄救美便是更好。” 公孙贺浅笑,“你且放心,既然你今日寻我,本相爷哪里有不帮之礼。” 许卿千恩万谢后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看着离去的身影,公孙贺不由冷哼出声,当真是愚蠢至极。 公孙贺坐在前堂,回想司马政聿与侍卫夏末的日常互动,此时才察觉端倪,他司马政聿藏的倒是挺深! 既然许卿亲自找自己,这份大礼自己如何不能收下,斩草未除根,春风吹又生! 怪不得今日早朝上太子与司马政聿忽提去年夏府的旧案,结合许卿之言,怕是周河早已落在他司马政聿手中! “何竹!备马,差信宫中那位出宫一趟,本相有重事相商!”公孙贺拂了拂衣袍起身,看来需得提前了,不能再等下去了! 何竹连忙备马、差信。 两个时辰后,玲珑阁牡丹房中。 公孙贺看着对面端坐的妇人,“该安排下去了,如今或是司马政聿有所察觉。” “急什么,若下药太重,我与那假道士在宫中,出事太快哪里能不被怀疑!”妇人正是郑贵妃。 公孙贺讥笑看向郑贵妃,“你若不急我便也不急,你那小侄女可还活着呢,今日早朝重提凛冬夏府一案。” 郑贵妃一愣,“谁还活着?”神色有些紧张。 “你最喜欢且活泼的夏夏,她活了下来,如今化名夏末跟在司马政聿身侧做了一品侍卫以及仵作。”公孙贺不以为意。 郑贵妃大惊,“当真是她?怪不得我曾宫中相遇觉得他面相略有熟悉之感!” 公孙贺讥笑看向郑贵妃,“不知贵妃如今可着急,今日惠帝已着太子已下旨不日开始核查近五年所有案卷,夏府案子今日已批审。” 郑贵妃面色白了白,“此事亦有丞相手笔,你我谁也别想独善其身!” 郑贵妃冷笑,“本宫如今孑然一身死了便死了,你那娇妻何小翠与整个公孙府便难说了。” 公孙贺面色冷峻,似笑非笑看向郑贵妃,“你若想提前死我不拦你!” “别胡说!咱们想想法子。”看着公孙贺的面色,郑贵妃面色不由一白,公孙贺疯起来的模样自己见过,当真不想再见第二回。 “五日便行动,宫中你五日内必须安排到位,燕王也容不得出错!”公孙贺面色阴冷。 郑贵妃惨白着脸点了点头,“好,我会抓紧时间安排。” 郑贵妃紧紧盯着公孙贺的双眼,“夏末我不想再见她活着,你抓紧时间处理一下!” 公孙贺点头,“今日便行动,杀他一介女子有何难度。” 公孙贺小酌一杯,看着清澈的液体感叹,“可惜了她一手本事!奈何是不得不死的仇人。” 郑贵妃嗤笑,“你还会惋惜?今日我可是听闻,公孙丞相亲自送贵府二公子上路,你这父亲当真也是绝情!” 第167章 暖阳摧坚冰 04 秘密 公孙贺一愣,“什么秘密?” 何竹摇头,“他未说,老爷是否要前去看看?” 公孙贺见与司马政聿有关,沉思一瞬,随即起身,“去看看。” 公孙贺到前堂时,只见大理寺寺正一身青色长袍,看起来温文尔雅。 见公孙贺前来,许卿连忙起身一礼,“大理寺寺正许卿见过相爷。” 公孙贺随即坐在上首,看向许卿,神色淡然,“本想不曾与许大人深交,今日来我相府所谓何事?” 许卿看向公孙贺,“相爷,下官有一消息或许对誉王有用。” 公孙贺见许卿神色诚恳,随即朝下首客位指了指,“坐下回话。” 见公孙贺让自己坐下回话,许卿便知道,公孙贺氏有几分兴趣。 “多谢相爷赐坐。” 公孙贺接过何竹递来的茗茶,看向许卿,“不知许大人有何消息,且说来本相听上一听。” 许卿沉思片刻,顿了顿,朝公孙贺拱手一礼,“相爷可知誉王爷身侧的一品侍卫兼第一仵作的夏末?” 公孙贺点头,“你是何意?” 许卿继续道:“相爷,实不相瞒,下官有事相求。” 公孙贺眉头紧锁看向许卿。 察觉公孙贺有些不耐烦了,许卿不再拖拉,“相爷,夏末本是女子,是前翰林院学士夏孝儒之幼女,与我定下了亲事,如今被誉王扣留在自己身侧不肯放她离开。” 公孙贺面色一冷,“你所说当真无虞?夏末是逃掉的夏家人?” 许卿连忙跪下磕头一礼,“相爷,许某不敢古言,许某确无他法,我许夏末心心相通,他却无法脱离誉王府与我喜结良缘,无奈之下,许某这才求上相爷。” 公孙贺看向许卿,“夏孝儒幼女不是名唤夏夏,去年凛冬已同其他人阖府斩首于西市口!你莫不是与誉王结仇这才诓骗于本相!” 许卿连忙表忠心,“当初死的是夏夏的贴身丫鬟,二人身高、胖瘦相差无几,夏夏当日逃了出去。” 公孙贺冷笑,“也就是说,当初夏府逃掉的丫鬟实则是夏孝儒的幼女!” “当真好大的胆子!竟敢乔装打扮再回燕郡,难怪本相觉得那仵作腰细若柳、男生女态!他司马政聿知法犯法,枉为督察御史!” 许卿连忙磕头,“夏府已过,我与夏夏情投意合,只求相爷救夏夏出誉王府,我许卿他日愿给丞相大人当牛做马以报大恩。” 公孙贺看着脚下恭敬跪下的大理寺寺正许卿,沉思片刻,眼珠子一转。 公孙贺起身亲自扶起许卿,“许大人严重了,她身份敏感特殊,你二人既是情投意合,本相哪有不成全之礼。” 许卿十分激动,连忙感谢,“多谢相爷成全,多谢相爷。” 公孙贺话锋一转,看向许卿,“你也知道,夏、夏夏身份特殊,直接送于你许府定然遭到猜忌,你若愿意,本相承诺可救出她。” “多谢相爷。”许卿眉眼弯弯,十分感动。 公孙贺继续道:“不过,若救出她,或许还需得让她吃些苦,若太过轻松定然不好再换新的身份,就是不知许大人可是舍得?” 许卿顿了顿,点头,“可以,还请相爷不要伤及夏夏的性命,待时机何宜,许某英雄救美便是更好。” 公孙贺浅笑,“你且放心,既然你今日寻我,本相爷哪里有不帮之礼。” 许卿千恩万谢后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看着离去的身影,公孙贺不由冷哼出声,当真是愚蠢至极。 公孙贺坐在前堂,回想司马政聿与侍卫夏末的日常互动,此时才察觉端倪,他司马政聿藏的倒是挺深! 既然许卿亲自找自己,这份大礼自己如何不能收下,斩草未除根,春风吹又生! 怪不得今日早朝上太子与司马政聿忽提去年夏府的旧案,结合许卿之言,怕是周河早已落在他司马政聿手中! “何竹!备马,差信宫中那位出宫一趟,本相有重事相商!”公孙贺拂了拂衣袍起身,看来需得提前了,不能再等下去了! 何竹连忙备马、差信。 两个时辰后,玲珑阁牡丹房中。 公孙贺看着对面端坐的妇人,“该安排下去了,如今或是司马政聿有所察觉。” “急什么,若下药太重,我与那假道士在宫中,出事太快哪里能不被怀疑!”妇人正是郑贵妃。 公孙贺讥笑看向郑贵妃,“你若不急我便也不急,你那小侄女可还活着呢,今日早朝重提凛冬夏府一案。” 郑贵妃一愣,“谁还活着?”神色有些紧张。 “你最喜欢且活泼的夏夏,她活了下来,如今化名夏末跟在司马政聿身侧做了一品侍卫以及仵作。”公孙贺不以为意。 郑贵妃大惊,“当真是她?怪不得我曾宫中相遇觉得他面相略有熟悉之感!” 公孙贺讥笑看向郑贵妃,“不知贵妃如今可着急,今日惠帝已着太子已下旨不日开始核查近五年所有案卷,夏府案子今日已批审。” 郑贵妃面色白了白,“此事亦有丞相手笔,你我谁也别想独善其身!” 郑贵妃冷笑,“本宫如今孑然一身死了便死了,你那娇妻何小翠与整个公孙府便难说了。” 公孙贺面色冷峻,似笑非笑看向郑贵妃,“你若想提前死我不拦你!” “别胡说!咱们想想法子。”看着公孙贺的面色,郑贵妃面色不由一白,公孙贺疯起来的模样自己见过,当真不想再见第二回。 “五日便行动,宫中你五日内必须安排到位,燕王也容不得出错!”公孙贺面色阴冷。 郑贵妃惨白着脸点了点头,“好,我会抓紧时间安排。” 郑贵妃紧紧盯着公孙贺的双眼,“夏末我不想再见她活着,你抓紧时间处理一下!” 公孙贺点头,“今日便行动,杀他一介女子有何难度。” 公孙贺小酌一杯,看着清澈的液体感叹,“可惜了她一手本事!奈何是不得不死的仇人。” 郑贵妃嗤笑,“你还会惋惜?今日我可是听闻,公孙丞相亲自送贵府二公子上路,你这父亲当真也是绝情!” 第168章 暖阳摧坚冰05 帷幔 公孙贺面色铁青,“郑贵妃抓紧时间回宫布局,无事关心我家之事,还是想想如何毒了那人栽赃给太子,扶持燕王上位。” 郑贵妃起身带上帷幔,“回去我便安排。” 公孙贺点头,“五日后烟火为讯,见到红色烟火便是宫变。” 郑贵妃点头离开。 公孙贺静坐半晌,随即离开。 司马政聿与夏末处理完事宜便出了都察院,正逢二人上马车时,忽然从不远处的树上跳下几个黑衣蒙面刺客。 司马政聿反应很快,推开夏末,随后手臂被划伤,司马政聿顾不得查看。 只见为首黑衣人,挥手一剑,剑光凌厉,至迎司马政聿面门。 司马政聿侧身躲过,以力打力间横劈朝对手的太阳穴落下去,男子闷哼出声。 其他几个黑衣人在愣神间司马政聿以手化掌朝几人心口震去。 都察院门口的打斗惊动了都察院,几个黑衣人见势不妙,转瞬撤走。 都察院衙役赶出来,已不见凶手,夏末看着司马政聿被染红的衣襟不由眼中含泪。 司马政聿看出夏末的害怕,拍了拍她有些颤抖的手,“别怕,他们逃走了。” 夏末点了点头,再次陪司马政聿折回大理寺清理伤口。 掀起右手的袖口,司马政聿眉头紧蹙,只见手臂上一道寸长的伤口,都察院大夫仔细清理伤口。 夏末有些担忧,“刀上是否有毒,大夫,劳烦你清理干净些。” 大夫朝伤口看去,“包扎好,这几日别见了水感染了就好,刀上没有毒。” 夏末这才松口气。 司马政聿看着担忧的夏末不由浅笑,“又不是谁都有你这般心眼,放心,我无大碍,只是破了点皮而已。” 左使有些担忧,“都察院门口便敢行凶,大人,或许没那么简单。” 司马政聿浅笑,“今日开始查那案子,应该是背后势力忍不住开始动手了。” 司马政聿看向夏末,“夏府的案子今日早朝后便可开始查探,消息尚未放出去便开始动手,这只能说明,凶手今日同在朝堂。” 左使也是眉头一皱,“这般大胆,大人不仅是御史大夫更是誉王爷,看来去年夏府的案子却有隐情。” 司马政聿见收拾妥当便起身离开,同时叮嘱左使,“都察院的人安排一部分人停下手头事宜,查一下背后参与夏府案子的都有那些人!绝不能饶恕!” 左使拱手一礼,“是。” 司马政聿带着夏末便再次出了都察院,坐在马车上,夏末看着那道伤口有些担忧,“王爷不必替我挡,你比我重要。” 司马政聿皱眉看向夏末,“你也重要。” “周平,直接送夏末回西韦横街。”司马政聿掀起马车帷幔吩咐。 周叔对方才的行刺还有些心有余悸,看了一眼不容置喙的誉王,周平点了点头。 夏末有些自责,“我自己回去便好,你不用送我。” 司马政聿轻摇头,“本想带你回誉王府吃了晚膳再回,看形式,你这几日还是住在西韦横街比较安全。” “我们家的案子已经可以查了?”夏末听到誉王方才在都察院所说,忍不住询问。 “今日早朝提到此事,父皇处也已通过,应该明日便会召告公知,此时也只有今日早朝大臣知晓,这么快便有行动,说明夏孝儒一案反而疑问更大,说明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司马政聿思忖一瞬,看向夏末,“父皇曾言,夏府出事后他并未下旨单独审讯,公孙丞相晋见父皇说他已掌握夏孝儒反逆的证据,父皇说当时让其协助,并未让他单独提走整个夏府的人。” 夏末十分震惊,“父亲温和,从未与谁交恶,没日按时做好分内,从未听闻与公孙丞相有什么不合。” 司马政聿看向夏末,叹气,“目前也只是推测,具体的还需再查。” “好。” 马车停下,司马政聿目送夏末离开后才徐徐离开。 转角处,有人张望,随后离开。 次日清晨,夏末如往常,处了门,转角时,夏末眼前一黑,瞬间失去知觉…… 司马政聿在誉王府前等了半晌,仍不见夏末的身影。 司马政聿皱眉紧锁,隐约有些担忧,片刻之后,暗羽负责暗中保护夏末的暗卫一身是血出现在司马政聿马车前。 “怎么回事?”司马政聿心头一紧。 暗拾声音颤抖,“爷,夏末被抓走了。” 司马政聿脑袋一片空白,片刻后紧紧盯着暗拾,“什么时候?” 暗拾十分担心,“半个时辰前,夏末收拾妥当,出西韦横街拐角时被黑衣人打晕,我与拾玖一番鏖战拾玖身负重伤,被他们在朱雀大街附近逃脱了。” 司马政聿面色铁青,“暗伊!” 暗伊从忽然现身,“爷。” “吩咐下去,给我把燕郡翻个天也要找出来!”司马政聿声音阴冷。 “是。” “周平,入宫!” 原来昨天的目标并非自己,而是夏末,夏末以仵作身份再回燕郡,没几个人知道她真实身份,此时失踪,意味着什么? 这般兴师动众的绑架夏末到底又为的是什么? 既然是因夏府案子而起,定然是朝廷中人所为,今日早朝需得探知各方动向。 当然,搜查的工作同样不能停下来,案子重要,夏末的安全更是重要。 东华门下车,公孙贺浅笑朝司马政聿一礼,“誉王爷有礼。” 夏末点头转身准备离开,只听身后公孙贺浅笑询问,“今日怎么不见王爷的贴身侍卫,喔~莫不是不见了?” 司马政聿猛然回头,冷冷看向公孙贺,“我府上的谋士周河已经不见几日了,或许誉王能帮我找到。” “听闻夏末验尸手法了得,若一直找不到,却了手脚岂不是十分可惜。”公孙贺一脸惋惜的表情看向司马政聿。 “夏末在你手里?”司马政聿冷冷看向公孙贺,不是疑问,是肯定句。 公孙贺浅笑,“誉王爷可是折煞本相了,我也只是随口一说,莫不是誉王想诬陷于我不成,凡事皆需讲证据。” 公孙贺顿了顿,“今日早朝后我便去都察院领取公孙欢的尸身,还请誉王行个方便。” 第168章 暖阳摧坚冰05 帷幔 公孙贺面色铁青,“郑贵妃抓紧时间回宫布局,无事关心我家之事,还是想想如何毒了那人栽赃给太子,扶持燕王上位。” 郑贵妃起身带上帷幔,“回去我便安排。” 公孙贺点头,“五日后烟火为讯,见到红色烟火便是宫变。” 郑贵妃点头离开。 公孙贺静坐半晌,随即离开。 司马政聿与夏末处理完事宜便出了都察院,正逢二人上马车时,忽然从不远处的树上跳下几个黑衣蒙面刺客。 司马政聿反应很快,推开夏末,随后手臂被划伤,司马政聿顾不得查看。 只见为首黑衣人,挥手一剑,剑光凌厉,至迎司马政聿面门。 司马政聿侧身躲过,以力打力间横劈朝对手的太阳穴落下去,男子闷哼出声。 其他几个黑衣人在愣神间司马政聿以手化掌朝几人心口震去。 都察院门口的打斗惊动了都察院,几个黑衣人见势不妙,转瞬撤走。 都察院衙役赶出来,已不见凶手,夏末看着司马政聿被染红的衣襟不由眼中含泪。 司马政聿看出夏末的害怕,拍了拍她有些颤抖的手,“别怕,他们逃走了。” 夏末点了点头,再次陪司马政聿折回大理寺清理伤口。 掀起右手的袖口,司马政聿眉头紧蹙,只见手臂上一道寸长的伤口,都察院大夫仔细清理伤口。 夏末有些担忧,“刀上是否有毒,大夫,劳烦你清理干净些。” 大夫朝伤口看去,“包扎好,这几日别见了水感染了就好,刀上没有毒。” 夏末这才松口气。 司马政聿看着担忧的夏末不由浅笑,“又不是谁都有你这般心眼,放心,我无大碍,只是破了点皮而已。” 左使有些担忧,“都察院门口便敢行凶,大人,或许没那么简单。” 司马政聿浅笑,“今日开始查那案子,应该是背后势力忍不住开始动手了。” 司马政聿看向夏末,“夏府的案子今日早朝后便可开始查探,消息尚未放出去便开始动手,这只能说明,凶手今日同在朝堂。” 左使也是眉头一皱,“这般大胆,大人不仅是御史大夫更是誉王爷,看来去年夏府的案子却有隐情。” 司马政聿见收拾妥当便起身离开,同时叮嘱左使,“都察院的人安排一部分人停下手头事宜,查一下背后参与夏府案子的都有那些人!绝不能饶恕!” 左使拱手一礼,“是。” 司马政聿带着夏末便再次出了都察院,坐在马车上,夏末看着那道伤口有些担忧,“王爷不必替我挡,你比我重要。” 司马政聿皱眉看向夏末,“你也重要。” “周平,直接送夏末回西韦横街。”司马政聿掀起马车帷幔吩咐。 周叔对方才的行刺还有些心有余悸,看了一眼不容置喙的誉王,周平点了点头。 夏末有些自责,“我自己回去便好,你不用送我。” 司马政聿轻摇头,“本想带你回誉王府吃了晚膳再回,看形式,你这几日还是住在西韦横街比较安全。” “我们家的案子已经可以查了?”夏末听到誉王方才在都察院所说,忍不住询问。 “今日早朝提到此事,父皇处也已通过,应该明日便会召告公知,此时也只有今日早朝大臣知晓,这么快便有行动,说明夏孝儒一案反而疑问更大,说明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司马政聿思忖一瞬,看向夏末,“父皇曾言,夏府出事后他并未下旨单独审讯,公孙丞相晋见父皇说他已掌握夏孝儒反逆的证据,父皇说当时让其协助,并未让他单独提走整个夏府的人。” 夏末十分震惊,“父亲温和,从未与谁交恶,没日按时做好分内,从未听闻与公孙丞相有什么不合。” 司马政聿看向夏末,叹气,“目前也只是推测,具体的还需再查。” “好。” 马车停下,司马政聿目送夏末离开后才徐徐离开。 转角处,有人张望,随后离开。 次日清晨,夏末如往常,处了门,转角时,夏末眼前一黑,瞬间失去知觉…… 司马政聿在誉王府前等了半晌,仍不见夏末的身影。 司马政聿皱眉紧锁,隐约有些担忧,片刻之后,暗羽负责暗中保护夏末的暗卫一身是血出现在司马政聿马车前。 “怎么回事?”司马政聿心头一紧。 暗拾声音颤抖,“爷,夏末被抓走了。” 司马政聿脑袋一片空白,片刻后紧紧盯着暗拾,“什么时候?” 暗拾十分担心,“半个时辰前,夏末收拾妥当,出西韦横街拐角时被黑衣人打晕,我与拾玖一番鏖战拾玖身负重伤,被他们在朱雀大街附近逃脱了。” 司马政聿面色铁青,“暗伊!” 暗伊从忽然现身,“爷。” “吩咐下去,给我把燕郡翻个天也要找出来!”司马政聿声音阴冷。 “是。” “周平,入宫!” 原来昨天的目标并非自己,而是夏末,夏末以仵作身份再回燕郡,没几个人知道她真实身份,此时失踪,意味着什么? 这般兴师动众的绑架夏末到底又为的是什么? 既然是因夏府案子而起,定然是朝廷中人所为,今日早朝需得探知各方动向。 当然,搜查的工作同样不能停下来,案子重要,夏末的安全更是重要。 东华门下车,公孙贺浅笑朝司马政聿一礼,“誉王爷有礼。” 夏末点头转身准备离开,只听身后公孙贺浅笑询问,“今日怎么不见王爷的贴身侍卫,喔~莫不是不见了?” 司马政聿猛然回头,冷冷看向公孙贺,“我府上的谋士周河已经不见几日了,或许誉王能帮我找到。” “听闻夏末验尸手法了得,若一直找不到,却了手脚岂不是十分可惜。”公孙贺一脸惋惜的表情看向司马政聿。 “夏末在你手里?”司马政聿冷冷看向公孙贺,不是疑问,是肯定句。 公孙贺浅笑,“誉王爷可是折煞本相了,我也只是随口一说,莫不是誉王想诬陷于我不成,凡事皆需讲证据。” 公孙贺顿了顿,“今日早朝后我便去都察院领取公孙欢的尸身,还请誉王行个方便。” 第169章 暖阳摧坚冰06 关押 公孙贺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司马政聿,拱手一礼,“早朝要开始了,本相便不多逗留了,誉王自便。” 整个早朝,司马政聿一直有些出神,几次太子询问,都有些没能及时反应。 早朝后,太子单独留下司马政聿,询问情况,司马政聿把作日的情况与今早夏末失踪以及公孙贺的言语告诉太子。 太子也是一惊,夏末于司马政聿多重要自己也清楚。 “目前只有他的几句话,又不能搜府,依照公孙贺的秉性也绝不会藏在公孙府中。”太子沉思良久。 司马政聿皱眉,“我知晓,如今只能派人寻找,在暗中跟查公孙贺的动向。” 太子叹气,“这种情况你也无法安心处理事物,称病歇息几日,若有事我在派人知会你。” 司马政聿想了想点头,“那父皇的事可是安排好了?” “这几日郑贵妃异常热情,待父皇也更甚以往,暗龙已寻了合适的人,今日之后便不用担心了,只等后面看他们何时行动。”太子对司马政聿笑了笑。 二人又商议一些事宜后司马政聿离开。 夏末醒来时,脖颈疼痛的厉害,脑袋也嗡嗡的。 抬头看去,光线昏暗,只见四方小室,什么小盏桐油灯树立在最里面的墙角,带来些许隐约的光亮。 四周墙面在桐油小灯的光线下,依稀可辨别是墙面,看情形,似乎是地牢。 牢里传来一阵阵不见阳光的腐霉气味儿,不知道此时是白天还是夜晚。 有丝丝寒风从墙的缝隙里吹近来,摩擦出‘呜呜‘的惨和声。 地牢的温度明显低了许多,夏末摸索着起身,吹起落地尘土,飘荡在半空中,弥漫了整个地牢。 昏暗的光线中夹杂着酸臭糜烂腐朽的气味儿,仿佛渗透进心里,陌生的环境,感觉恐惧莫名。 突然的一阵叮当作响的声音,随后又有一阵阵的不甘嘶吼声,犹如唤醒了沉睡经年冤魂厉鬼,刺痛你的耳膜。 夏末不由得抖了抖,未知的恐惧侵扰着夏末的心绪,强忍不安,蜷缩在一角,能确定的是自己被人绑架。 夏末沉思片刻,安抚激烈跳动不安的心,为今之计是要知道谁绑架自己,意欲何为,自己又在哪里? 慢慢的,夏末也适应了昏暗的光线。 不知道等了多久,牢门外传来步伐的声响,听声音并非一人,不多时,只见一微胖的黑衣男子,身后跟着两个黑衣蒙面男子。 为首头戴面具朝自己所在方向看了看,讥笑出声,“醒来了。” 身后一男子颚首,随后道,“好,我会尽快通知主子!” 为首男子随后带着二人离开,夏末蜷缩在一侧,三人对话,足以说明自己是被有预谋的。 肚子里传来抗议,五脏庙发出饥饿的声响,也不知道外面是何时了,夏末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誉王应该也知道自己失踪了,不知道对方有什么图谋,自己不见最少可以引起誉王警觉。 地牢里的温度有点冷,夏末蜷缩成一团,尽量减少温度的流失,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再次传来声音。 夏末看去,最开始看到的那个男子此时跟在一个男子身侧,看步伐与行路方式约莫是个五六十岁左右的男子。 轻扬头颅,步伐坚毅,说明此男子定非常人,夏末紧咬下唇,警惕的看着来人。 “夏末,或者说是夏夏?”那男子传来低沉又冷酷的声音。 夏末愣了一瞬,知道自己叫夏夏的人并不多,只能说明此人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 仔细听去,声音似乎在何处听过。 男子嗤笑,“看来誉王也并非那么在意你,知道你身处危险也不见多着急。” 夏末面色一惊,看向男子,“你是公孙贺?公孙丞相,你的身形与声音与旁人不同,多了几分低沉的沙哑。” 男子笑了笑,扯下面具,也懒得再伪装,“确实是我,燕郡皆传你验尸手段无人能及,更是心细如发,看来也全非浪得虚名。” 夏末镇定的看向公孙贺,“不知公孙丞相大费周章绑架夏某所谓何意。” 公孙贺也不恼,看着里面坦然坐在地上的夏末笑了笑,“没什么,只有人告密你乃夏孝儒的幼女,有人不想你再活下去,抓你来一瞧罢了。” 公孙贺一招手,随后身后出来两个嬷嬷,牢房被打开,夏末警惕看着几人,“你们想做什么!给我滚开!” “验!”公孙贺一招手,两个五大三粗的嬷嬷合力抓紧夏末,解开夏末衣物检查。 深深的羞辱感和耻辱感弥漫在夏末周身。 片刻后两个嬷嬷起身,瞪了一眼夏末,这丫头看着瘦弱,当真是能折腾,验身而已,自己被挠了不少口子。 嬷嬷起身出了牢房,朝公孙贺一礼,“回老爷,确实是个女子,身子也干净尚未人事!” 夏末蜷缩成一团,紧紧抱着微敞的衣裳,死死盯着公孙贺,“只要我能出去,我要杀了你!” 公孙贺嗤笑,“能活到出去再放狠话,你的命自有人收拾,暂且留你几日性命!” 公孙贺转身离开,顿了顿脚步,看向一侧男子,“既然来了,那能让她这般舒适,是该招呼一二。” 男子眼珠子一转,立即会意,“岳、爷放心,我知道怎么做了。” 公孙贺点头,“留她性命,那人要亲自处置,这两日便会秘密前来。” “好。” 男子随后陪在公孙贺身侧,送他离开,半晌之后,男子再次折回,看着牢中夏末,一招手,身后三个男子随后靠近牢房。 打开牢门,男子这才悠然看向夏末,嗤笑道?“既然要招呼你一二,便送你三个男子,好生享受。” 夏末紧绷身子骨,看着周围人皆数散去,牢门再次锁上。 三个男子相互看了看,向夏末走去,夏末警惕的看着靠近的三人。 如今自己机会不多,若是不能威慑,今日自己要么受辱,要么留是留下他们的尸体! 夏末低着头,做出畏惧害怕的模样,待人靠近,夏末扯住靠近男子的头发,挥簪插入脖颈,随后拔出发簪,跳向另一人狠狠地刺入其胸口。 第169章 暖阳摧坚冰06 关押 公孙贺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司马政聿,拱手一礼,“早朝要开始了,本相便不多逗留了,誉王自便。” 整个早朝,司马政聿一直有些出神,几次太子询问,都有些没能及时反应。 早朝后,太子单独留下司马政聿,询问情况,司马政聿把作日的情况与今早夏末失踪以及公孙贺的言语告诉太子。 太子也是一惊,夏末于司马政聿多重要自己也清楚。 “目前只有他的几句话,又不能搜府,依照公孙贺的秉性也绝不会藏在公孙府中。”太子沉思良久。 司马政聿皱眉,“我知晓,如今只能派人寻找,在暗中跟查公孙贺的动向。” 太子叹气,“这种情况你也无法安心处理事物,称病歇息几日,若有事我在派人知会你。” 司马政聿想了想点头,“那父皇的事可是安排好了?” “这几日郑贵妃异常热情,待父皇也更甚以往,暗龙已寻了合适的人,今日之后便不用担心了,只等后面看他们何时行动。”太子对司马政聿笑了笑。 二人又商议一些事宜后司马政聿离开。 夏末醒来时,脖颈疼痛的厉害,脑袋也嗡嗡的。 抬头看去,光线昏暗,只见四方小室,什么小盏桐油灯树立在最里面的墙角,带来些许隐约的光亮。 四周墙面在桐油小灯的光线下,依稀可辨别是墙面,看情形,似乎是地牢。 牢里传来一阵阵不见阳光的腐霉气味儿,不知道此时是白天还是夜晚。 有丝丝寒风从墙的缝隙里吹近来,摩擦出‘呜呜‘的惨和声。 地牢的温度明显低了许多,夏末摸索着起身,吹起落地尘土,飘荡在半空中,弥漫了整个地牢。 昏暗的光线中夹杂着酸臭糜烂腐朽的气味儿,仿佛渗透进心里,陌生的环境,感觉恐惧莫名。 突然的一阵叮当作响的声音,随后又有一阵阵的不甘嘶吼声,犹如唤醒了沉睡经年冤魂厉鬼,刺痛你的耳膜。 夏末不由得抖了抖,未知的恐惧侵扰着夏末的心绪,强忍不安,蜷缩在一角,能确定的是自己被人绑架。 夏末沉思片刻,安抚激烈跳动不安的心,为今之计是要知道谁绑架自己,意欲何为,自己又在哪里? 慢慢的,夏末也适应了昏暗的光线。 不知道等了多久,牢门外传来步伐的声响,听声音并非一人,不多时,只见一微胖的黑衣男子,身后跟着两个黑衣蒙面男子。 为首头戴面具朝自己所在方向看了看,讥笑出声,“醒来了。” 身后一男子颚首,随后道,“好,我会尽快通知主子!” 为首男子随后带着二人离开,夏末蜷缩在一侧,三人对话,足以说明自己是被有预谋的。 肚子里传来抗议,五脏庙发出饥饿的声响,也不知道外面是何时了,夏末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誉王应该也知道自己失踪了,不知道对方有什么图谋,自己不见最少可以引起誉王警觉。 地牢里的温度有点冷,夏末蜷缩成一团,尽量减少温度的流失,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再次传来声音。 夏末看去,最开始看到的那个男子此时跟在一个男子身侧,看步伐与行路方式约莫是个五六十岁左右的男子。 轻扬头颅,步伐坚毅,说明此男子定非常人,夏末紧咬下唇,警惕的看着来人。 “夏末,或者说是夏夏?”那男子传来低沉又冷酷的声音。 夏末愣了一瞬,知道自己叫夏夏的人并不多,只能说明此人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 仔细听去,声音似乎在何处听过。 男子嗤笑,“看来誉王也并非那么在意你,知道你身处危险也不见多着急。” 夏末面色一惊,看向男子,“你是公孙贺?公孙丞相,你的身形与声音与旁人不同,多了几分低沉的沙哑。” 男子笑了笑,扯下面具,也懒得再伪装,“确实是我,燕郡皆传你验尸手段无人能及,更是心细如发,看来也全非浪得虚名。” 夏末镇定的看向公孙贺,“不知公孙丞相大费周章绑架夏某所谓何意。” 公孙贺也不恼,看着里面坦然坐在地上的夏末笑了笑,“没什么,只有人告密你乃夏孝儒的幼女,有人不想你再活下去,抓你来一瞧罢了。” 公孙贺一招手,随后身后出来两个嬷嬷,牢房被打开,夏末警惕看着几人,“你们想做什么!给我滚开!” “验!”公孙贺一招手,两个五大三粗的嬷嬷合力抓紧夏末,解开夏末衣物检查。 深深的羞辱感和耻辱感弥漫在夏末周身。 片刻后两个嬷嬷起身,瞪了一眼夏末,这丫头看着瘦弱,当真是能折腾,验身而已,自己被挠了不少口子。 嬷嬷起身出了牢房,朝公孙贺一礼,“回老爷,确实是个女子,身子也干净尚未人事!” 夏末蜷缩成一团,紧紧抱着微敞的衣裳,死死盯着公孙贺,“只要我能出去,我要杀了你!” 公孙贺嗤笑,“能活到出去再放狠话,你的命自有人收拾,暂且留你几日性命!” 公孙贺转身离开,顿了顿脚步,看向一侧男子,“既然来了,那能让她这般舒适,是该招呼一二。” 男子眼珠子一转,立即会意,“岳、爷放心,我知道怎么做了。” 公孙贺点头,“留她性命,那人要亲自处置,这两日便会秘密前来。” “好。” 男子随后陪在公孙贺身侧,送他离开,半晌之后,男子再次折回,看着牢中夏末,一招手,身后三个男子随后靠近牢房。 打开牢门,男子这才悠然看向夏末,嗤笑道?“既然要招呼你一二,便送你三个男子,好生享受。” 夏末紧绷身子骨,看着周围人皆数散去,牢门再次锁上。 三个男子相互看了看,向夏末走去,夏末警惕的看着靠近的三人。 如今自己机会不多,若是不能威慑,今日自己要么受辱,要么留是留下他们的尸体! 夏末低着头,做出畏惧害怕的模样,待人靠近,夏末扯住靠近男子的头发,挥簪插入脖颈,随后拔出发簪,跳向另一人狠狠地刺入其胸口。 第170章 暖阳摧坚冰07 无助 发生的一切只在几秒之间,另一人看着倒下的的二人,面色一白,凶狠的盯着夏末。 其中一人倒下的是自己堂兄,这女人,绝不能饶恕。 夏末本就疲惫,方才的偷袭本就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才能连杀二人。 体力与时机已过,本就饥饿,加之消耗太大,那男子已经反应过来,原本的欺辱也神色暴怒。 夏末下意识的往后闪躲,男子重上前来,一巴掌拍向夏末。 夏末脑袋发昏,反应过来时,男子欺上夏末身上,狠狠掐住夏末的脖子,“你个贱人!今日不给你点颜色不知道爷的厉害。” 疼痛与窒息感充满夏末的脑袋,夏末紧握已折弯的银发簪朝他肚子刺去。 男子疼痛放来了自己,夏末赶忙从他身下爬出来,拿着簪子防备。 男子刺痛,不再大意,褪去长衫靠近夏末,夏末故技重施朝他胸口刺去,男子抓紧夏末的手,夺下发簪丢至一旁。 求生的欲望充斥着夏末的脑海,夏末飞快的看了一眼发簪位置,朝一旁爬去。 男子发觉夏末意图,上前一步,随即扯住夏末的脚踝,欺身上前,夏末伸脚瞪去,男子冷笑。 看着贴近自己的男子,夏末努力挣脱,男子狠戾的抓起夏末头发朝地上砸下去,夏末头一晕,随后男子啃上夏末。 夏末称他分神间,够到被丢至一侧的发簪,抱住男子贴在身上的头,他愣了一下,觉得是夏末妥协。 高高举起发簪,夏末狠狠的扎入男子脖颈,快速拔出再次落下,几记之后,男子不停抽搐。 夏末挣脱束缚,褪至一旁,手中紧紧捏着发簪,有臂忍不住颤抖,不仅是紧张更是第一次杀人的害怕与恐惧感。 看着三人彻底没了气息一动不动,夏末紧了紧有些破乱不堪的衣裳。 脸上及身上传来阵阵刺痛,夏末挽起袖子,手臂、腿上大片搏斗中留下的淤青。 夏末深深吸了一口冷气,让自己时刻保持警惕,想要活下去便不能再让任何人踏入此地! 夏末调整心绪,稳住心神,为今之计只有活下去才能找机会逃出去。 自己不见了,誉王定在派人寻找自己,只要活着,才会有希望! 虽说之前自己想到过死,但真正面临危险,本能的反应是不顾一切的活下去。 尤其是夏府案子如今在重审,自己要亲眼看到他们沉冤得雪;亲手抓到杀死父执夏离的凶手。 夏末眼神坚定,狠狠的盯着地牢门口,要不了多久定然是会有人来的,决不能放松警惕,我要活下去! 撕下布条,夏末麻木的把头发绑起来,寻了个小石头把银簪打直! 不知道过了多久,地牢外传来交谈的声音,“李思,他们三个倒是好福气,那小妞长的干净又精致,可羡慕死我了。” 一旁四方脸的男子嗤笑,“王三,你可得了,他们可是于老爷得力的家院兵,咱们就是地牢守门的,你想想就得了。” 随着二人调笑以及不堪入耳的打趣,夏末移了移位置,坐在靠近地牢门口的位置,那根银簪已被掰回。 夏末摸了摸藏在手心的发簪,当初出了巷子,觉得不太对劲时,自己下意识把头发藏起来,发簪如今却是活下去的本钱! 地牢门口二人交谈着走近,半晌没听到声音,随即又传来清晰的言语,“怎么没动静了?” 转瞬二人走近地牢紧密的木栅栏朝里看去,先是惊了惊,随即相互看了看,有些发愣,“这是什么情况?” 二人小心朝里看了看,有些呆愣,三个身强力壮的大男人此时了无生息的躺在地上。 地上更是被血渍侵染的格外恐怖,被快进来的女子一身的鲜血淋漓坐在牢房门口旁边,二人被眼前的场景吓的有些结巴。 “我、我们要不要,要不要把三人、尸、尸体弄出来?” 另一人看了看,“弄出来老爷定也高看我们一眼,可、咱们当真进去?”其中一人小心看了看牢房中如鬼魅的女子一眼。 四方脸的男子朝里看了看,“都杀三人了,她一个、一个女子,应该没力气了。” 二人又再次相互看了看,随后靠近牢房门口,男子打开门锁走在前面。 此时,夏末一跃而起,扑向进来的男子,拿起发簪狠狠的扎下去,鲜血顿时喷溅而出,夏末脸上传来温热。 身下的男子不停抽搐,夏末抬头看去,刚准备进来的男子看着面脸鲜血黑黝黝死盯着自己的眸子,一把捡起地上掉下的钥匙,冲出去锁上门锁瘫软在地。 方才还与自己闲说的看牢人,此时在牢中停止了抽搐,男子朝身下看去,一片湿渍,男子被吓尿了。 夏末拖过尸首,丢弃在另外三人旁边,看着门外被吓傻的男子,威慑已做到,夏末此时也筋疲力竭,随手擦掉脸上的鲜血,坐在角落。 门外男子也守在牢房外不远处,时不时朝夏末的方向小心看去,方才都没能看清她怎么做的,王三就死在了自己面前。 看着里面如魔鬼的女子,不由抖了抖,只等天亮换人,男子小心谨慎的看着牢中的夏末。 等了许久,男子惊了惊,随即醒来,朝牢中看去,只见她还未睡着,正阴冷的看着自己。 门外传来响动,守在牢外的李思茫然的看去,待看清来人,男子惊了惊,“少爷。” 男子皱眉,“这是府上的私牢?” 李思有些紧张,“少爷快回去,老爷知道了该生气了。” 男子悠哉的看着李思,“你可以去告诉他,他问起就说本少爷最多挨骂几句,你还觉得你还会如何?” 李思抖了抖,这少爷脾气暴虐,前些日子就打死了两个跟随他随从,府中谁见他不抖三抖,李思面色惨白。 “里面关的何人?”男子皱眉。 李思沉思片刻,此时夜深,府中都睡下了,约莫也无人知晓。 “今日早上老爷差府兵绑来的女子。”李思顿了顿,有些不确定的小声补充,“听闻是个女扮男装的仵作。” 男子猛然抬头,走近牢房门口朝里看去,里面的人头发凌乱,身形有些熟悉。 第170章 暖阳摧坚冰07 无助 发生的一切只在几秒之间,另一人看着倒下的的二人,面色一白,凶狠的盯着夏末。 其中一人倒下的是自己堂兄,这女人,绝不能饶恕。 夏末本就疲惫,方才的偷袭本就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才能连杀二人。 体力与时机已过,本就饥饿,加之消耗太大,那男子已经反应过来,原本的欺辱也神色暴怒。 夏末下意识的往后闪躲,男子重上前来,一巴掌拍向夏末。 夏末脑袋发昏,反应过来时,男子欺上夏末身上,狠狠掐住夏末的脖子,“你个贱人!今日不给你点颜色不知道爷的厉害。” 疼痛与窒息感充满夏末的脑袋,夏末紧握已折弯的银发簪朝他肚子刺去。 男子疼痛放来了自己,夏末赶忙从他身下爬出来,拿着簪子防备。 男子刺痛,不再大意,褪去长衫靠近夏末,夏末故技重施朝他胸口刺去,男子抓紧夏末的手,夺下发簪丢至一旁。 求生的欲望充斥着夏末的脑海,夏末飞快的看了一眼发簪位置,朝一旁爬去。 男子发觉夏末意图,上前一步,随即扯住夏末的脚踝,欺身上前,夏末伸脚瞪去,男子冷笑。 看着贴近自己的男子,夏末努力挣脱,男子狠戾的抓起夏末头发朝地上砸下去,夏末头一晕,随后男子啃上夏末。 夏末称他分神间,够到被丢至一侧的发簪,抱住男子贴在身上的头,他愣了一下,觉得是夏末妥协。 高高举起发簪,夏末狠狠的扎入男子脖颈,快速拔出再次落下,几记之后,男子不停抽搐。 夏末挣脱束缚,褪至一旁,手中紧紧捏着发簪,有臂忍不住颤抖,不仅是紧张更是第一次杀人的害怕与恐惧感。 看着三人彻底没了气息一动不动,夏末紧了紧有些破乱不堪的衣裳。 脸上及身上传来阵阵刺痛,夏末挽起袖子,手臂、腿上大片搏斗中留下的淤青。 夏末深深吸了一口冷气,让自己时刻保持警惕,想要活下去便不能再让任何人踏入此地! 夏末调整心绪,稳住心神,为今之计只有活下去才能找机会逃出去。 自己不见了,誉王定在派人寻找自己,只要活着,才会有希望! 虽说之前自己想到过死,但真正面临危险,本能的反应是不顾一切的活下去。 尤其是夏府案子如今在重审,自己要亲眼看到他们沉冤得雪;亲手抓到杀死父执夏离的凶手。 夏末眼神坚定,狠狠的盯着地牢门口,要不了多久定然是会有人来的,决不能放松警惕,我要活下去! 撕下布条,夏末麻木的把头发绑起来,寻了个小石头把银簪打直! 不知道过了多久,地牢外传来交谈的声音,“李思,他们三个倒是好福气,那小妞长的干净又精致,可羡慕死我了。” 一旁四方脸的男子嗤笑,“王三,你可得了,他们可是于老爷得力的家院兵,咱们就是地牢守门的,你想想就得了。” 随着二人调笑以及不堪入耳的打趣,夏末移了移位置,坐在靠近地牢门口的位置,那根银簪已被掰回。 夏末摸了摸藏在手心的发簪,当初出了巷子,觉得不太对劲时,自己下意识把头发藏起来,发簪如今却是活下去的本钱! 地牢门口二人交谈着走近,半晌没听到声音,随即又传来清晰的言语,“怎么没动静了?” 转瞬二人走近地牢紧密的木栅栏朝里看去,先是惊了惊,随即相互看了看,有些发愣,“这是什么情况?” 二人小心朝里看了看,有些呆愣,三个身强力壮的大男人此时了无生息的躺在地上。 地上更是被血渍侵染的格外恐怖,被快进来的女子一身的鲜血淋漓坐在牢房门口旁边,二人被眼前的场景吓的有些结巴。 “我、我们要不要,要不要把三人、尸、尸体弄出来?” 另一人看了看,“弄出来老爷定也高看我们一眼,可、咱们当真进去?”其中一人小心看了看牢房中如鬼魅的女子一眼。 四方脸的男子朝里看了看,“都杀三人了,她一个、一个女子,应该没力气了。” 二人又再次相互看了看,随后靠近牢房门口,男子打开门锁走在前面。 此时,夏末一跃而起,扑向进来的男子,拿起发簪狠狠的扎下去,鲜血顿时喷溅而出,夏末脸上传来温热。 身下的男子不停抽搐,夏末抬头看去,刚准备进来的男子看着面脸鲜血黑黝黝死盯着自己的眸子,一把捡起地上掉下的钥匙,冲出去锁上门锁瘫软在地。 方才还与自己闲说的看牢人,此时在牢中停止了抽搐,男子朝身下看去,一片湿渍,男子被吓尿了。 夏末拖过尸首,丢弃在另外三人旁边,看着门外被吓傻的男子,威慑已做到,夏末此时也筋疲力竭,随手擦掉脸上的鲜血,坐在角落。 门外男子也守在牢房外不远处,时不时朝夏末的方向小心看去,方才都没能看清她怎么做的,王三就死在了自己面前。 看着里面如魔鬼的女子,不由抖了抖,只等天亮换人,男子小心谨慎的看着牢中的夏末。 等了许久,男子惊了惊,随即醒来,朝牢中看去,只见她还未睡着,正阴冷的看着自己。 门外传来响动,守在牢外的李思茫然的看去,待看清来人,男子惊了惊,“少爷。” 男子皱眉,“这是府上的私牢?” 李思有些紧张,“少爷快回去,老爷知道了该生气了。” 男子悠哉的看着李思,“你可以去告诉他,他问起就说本少爷最多挨骂几句,你还觉得你还会如何?” 李思抖了抖,这少爷脾气暴虐,前些日子就打死了两个跟随他随从,府中谁见他不抖三抖,李思面色惨白。 “里面关的何人?”男子皱眉。 李思沉思片刻,此时夜深,府中都睡下了,约莫也无人知晓。 “今日早上老爷差府兵绑来的女子。”李思顿了顿,有些不确定的小声补充,“听闻是个女扮男装的仵作。” 男子猛然抬头,走近牢房门口朝里看去,里面的人头发凌乱,身形有些熟悉。 第171章 暖阳摧坚冰08 魔头 李思只见少爷眉头紧蹙,有些不确定的朝里喊了喊,“夏,夏末?” 脸上靠近眼睛处似乎受伤了,有些痛,夏末听到声音,抬头看去,竟然是他。 “开门,给我开门!”男子有些焦急。 李思缩了缩,“她杀人如麻的女魔头,少爷别进去。” 男子一把夺过李思手中的钥匙,打开牢门,走近夏末,蹲下身子,声音有些颤抖,“你怎么会在这里?” 看着夏末面肿如猪的脸,头上,手臂皆是青紫,夏末看着男子,开口却传来嘶哑不成话的声音,“于衍生。” 只见夏末眼神震惊,听着自己发出来字不成句的声音,应该是今日搏斗掐自己脖子时伤了咽喉。 于衍生瞳孔微缩,面色震惊,小心的探了探夏末青肿淤血的脸,“于落做的?” 夏末茫然,自己并不认识于落,虽同誉王身边见过几回但对他没什么印象。 于衍生强忍恕气,“这里是朱雀街的于府!” 夏末便明白了,公孙贺把自己藏在了他庶女婿于落的府邸地牢,怪不得于衍生能发现自己。 于衍生打量夏末破碎的衣着,看着地上的尸体便明白发生了什么,眼神中嵌着浓浓的仇恨。 声音颤抖又心疼,低声与夏末交谈,“我会想办法把你弄出去,你且先忍耐一下,今日无法出府了,明日清早我会想办法通知誉王来接你。” 于衍生冷目补充道,“你放心,伤你的人我都不会放过。” 夏末笑了笑,苏伦还是那个苏伦,能看到他自己也安心不少,他是自己登州出来后第一个接纳信任的人。 夏末轻点了点头,于衍生随后起身离开,不能再看下去。 于衍生转身出了地牢,把钥匙丢给李思,“若敢提我来过你自己掂量一下还能活几天!” 李思看着暴戾阴狠看着自己的少爷,点了点头,自己没有少爷重要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看情况少爷似乎认识她。 但看他并没有带她走的打算,不由松了一口气,要是少爷非要带走自己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于衍生回头朝地牢中的夏末看了一眼,随后离开。 于衍生回到房中神色难明,思忖片刻,写下信笺收好,坐在窗柩下看着透进来的月光。 天色蒙亮,于衍生便换了身衣裳出了府门,西韦横街附近,正逢吴秀过来,于衍生朝身后看了看,于吴秀擦身而过。 吴秀皱眉看去,还未看清来人,发觉胸前的衣襟有些跑边,整理整理衣裳,突然察觉似乎有东西。 四下看了一眼转身回府,回到房中,拿出信笺,没有封口,吴秀皱眉打开。 只见里面书写了夏末的下落,指名自己见到誉王手中。 师傅失踪了吗?吴秀不敢确定,连忙换了身衣裳前往大理寺告假,出了大理寺便径直前往都察院。 到了都察院这才得知誉王与师傅夏末皆不在,吴秀又立即赶往誉王府。 站在府前,吴秀求见誉王,几番之下皆是被拒,无奈,吴秀看着府前的管家,把信笺塞到他手中,“这位内官大人,劳烦你一定要亲自交到誉王手中。” 林内官看着府前神色慌张的男子,眉头紧蹙,接过信笺,打开封口看了看,确实信笺无误,这才收下。 “行。”林内官把信笺收拢在袖中。 吴秀有些不确定的看了看管家,“还劳烦大人一定送到。” 林内官有些不悦,转身进府,随后关上府门。 林内官回府后便带着信笺送到听雪院,看着憔悴的誉王,林内官递过信笺,“爷,这是方才门口忽然出现男子送来的。” 司马政聿皱眉,“是何人?” 林内官愣了一瞬,“我并没有问,他神色慌张的,留下信我便关了府门。” 司马政聿指了指一旁案前,“放这里即可。”此时此刻,哪里还有心思看不知道哪里来的信笺。 林内官放下信笺便退了出去。 吴秀愣了愣,看着紧关的朱红大门,沉思片刻再赶回大理寺,试探询问许卿。 “许大人,不知道你看到师傅没有?昨日约好一同出门,昨日、今日皆不见人。” 许卿心头一紧,但面上不显露声色,笑了笑,“或许是跟誉王一同办什么事去了,过几天便回来了。” 看着许卿似乎知道什么又不肯多说的闪躲眼神,吴秀恭敬一礼,“或许是我想多了,多谢许大人。” 吴秀顿了顿,然后道:“大人,我喜欢上了一个姑娘,想带着王杨磊请假几日去帮我制造机会,不知道,不知道是否可以?” 吴秀突然面色微红有些害羞,许卿看了看吴秀,“可以,你去负责那里报备即可,这几日没什么事,你们可以去。” 吴秀连忙感谢,随后便离开。 看着离去的吴秀,许卿心中一个咯噔,今日早朝不见誉王,听闻是生病歇息。 吴秀又说两日不见夏末,莫不是公孙丞相没有通知自己便已经行动了? 许卿连忙放下手中事宜,便出了大理寺,吴秀带着王杨磊在大理寺拐角正巧看到这一幕。 王杨磊有些不解,“师傅真不见了?” 吴秀摇头,“暂且我不能确定,送信笺给我的是于公子,他与师傅关系匪浅。” 王杨磊不由皱眉,“既是关系匪浅他既然知道师傅在何处为何不亲自去?” 吴秀拍了拍王杨磊脑袋,“你傻呀,他今日都不敢认我,定是被监视了,无法行动这才求助我。” “那跟着许大人做什么用。”王杨磊疑惑的看向吴秀! “你个榆木脑袋,我方才试探了许大人,觉得他应该知道什么,这不,我前脚带你出大理寺,他就匆忙离开。”吴秀叹气。 一合计,二人后面偷偷跟踪,“我们要不要找辆马车?” 吴秀摇头,“不需要,许大人并没有坐马车,说明他要去的地方离大理寺并不远。” 二人跟踪只见许卿绕过几个街巷,入了一户朱漆大门,看着门额的牌匾,‘‘公孙相府‘’二人皆是惊了惊。 等了好半晌,许卿又从中出来,身侧还有公孙贺,许卿似乎神色有些异常,吴秀与王杨磊二人再次偷偷躲起来。 第171章 暖阳摧坚冰08 魔头 李思只见少爷眉头紧蹙,有些不确定的朝里喊了喊,“夏,夏末?” 脸上靠近眼睛处似乎受伤了,有些痛,夏末听到声音,抬头看去,竟然是他。 “开门,给我开门!”男子有些焦急。 李思缩了缩,“她杀人如麻的女魔头,少爷别进去。” 男子一把夺过李思手中的钥匙,打开牢门,走近夏末,蹲下身子,声音有些颤抖,“你怎么会在这里?” 看着夏末面肿如猪的脸,头上,手臂皆是青紫,夏末看着男子,开口却传来嘶哑不成话的声音,“于衍生。” 只见夏末眼神震惊,听着自己发出来字不成句的声音,应该是今日搏斗掐自己脖子时伤了咽喉。 于衍生瞳孔微缩,面色震惊,小心的探了探夏末青肿淤血的脸,“于落做的?” 夏末茫然,自己并不认识于落,虽同誉王身边见过几回但对他没什么印象。 于衍生强忍恕气,“这里是朱雀街的于府!” 夏末便明白了,公孙贺把自己藏在了他庶女婿于落的府邸地牢,怪不得于衍生能发现自己。 于衍生打量夏末破碎的衣着,看着地上的尸体便明白发生了什么,眼神中嵌着浓浓的仇恨。 声音颤抖又心疼,低声与夏末交谈,“我会想办法把你弄出去,你且先忍耐一下,今日无法出府了,明日清早我会想办法通知誉王来接你。” 于衍生冷目补充道,“你放心,伤你的人我都不会放过。” 夏末笑了笑,苏伦还是那个苏伦,能看到他自己也安心不少,他是自己登州出来后第一个接纳信任的人。 夏末轻点了点头,于衍生随后起身离开,不能再看下去。 于衍生转身出了地牢,把钥匙丢给李思,“若敢提我来过你自己掂量一下还能活几天!” 李思看着暴戾阴狠看着自己的少爷,点了点头,自己没有少爷重要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看情况少爷似乎认识她。 但看他并没有带她走的打算,不由松了一口气,要是少爷非要带走自己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于衍生回头朝地牢中的夏末看了一眼,随后离开。 于衍生回到房中神色难明,思忖片刻,写下信笺收好,坐在窗柩下看着透进来的月光。 天色蒙亮,于衍生便换了身衣裳出了府门,西韦横街附近,正逢吴秀过来,于衍生朝身后看了看,于吴秀擦身而过。 吴秀皱眉看去,还未看清来人,发觉胸前的衣襟有些跑边,整理整理衣裳,突然察觉似乎有东西。 四下看了一眼转身回府,回到房中,拿出信笺,没有封口,吴秀皱眉打开。 只见里面书写了夏末的下落,指名自己见到誉王手中。 师傅失踪了吗?吴秀不敢确定,连忙换了身衣裳前往大理寺告假,出了大理寺便径直前往都察院。 到了都察院这才得知誉王与师傅夏末皆不在,吴秀又立即赶往誉王府。 站在府前,吴秀求见誉王,几番之下皆是被拒,无奈,吴秀看着府前的管家,把信笺塞到他手中,“这位内官大人,劳烦你一定要亲自交到誉王手中。” 林内官看着府前神色慌张的男子,眉头紧蹙,接过信笺,打开封口看了看,确实信笺无误,这才收下。 “行。”林内官把信笺收拢在袖中。 吴秀有些不确定的看了看管家,“还劳烦大人一定送到。” 林内官有些不悦,转身进府,随后关上府门。 林内官回府后便带着信笺送到听雪院,看着憔悴的誉王,林内官递过信笺,“爷,这是方才门口忽然出现男子送来的。” 司马政聿皱眉,“是何人?” 林内官愣了一瞬,“我并没有问,他神色慌张的,留下信我便关了府门。” 司马政聿指了指一旁案前,“放这里即可。”此时此刻,哪里还有心思看不知道哪里来的信笺。 林内官放下信笺便退了出去。 吴秀愣了愣,看着紧关的朱红大门,沉思片刻再赶回大理寺,试探询问许卿。 “许大人,不知道你看到师傅没有?昨日约好一同出门,昨日、今日皆不见人。” 许卿心头一紧,但面上不显露声色,笑了笑,“或许是跟誉王一同办什么事去了,过几天便回来了。” 看着许卿似乎知道什么又不肯多说的闪躲眼神,吴秀恭敬一礼,“或许是我想多了,多谢许大人。” 吴秀顿了顿,然后道:“大人,我喜欢上了一个姑娘,想带着王杨磊请假几日去帮我制造机会,不知道,不知道是否可以?” 吴秀突然面色微红有些害羞,许卿看了看吴秀,“可以,你去负责那里报备即可,这几日没什么事,你们可以去。” 吴秀连忙感谢,随后便离开。 看着离去的吴秀,许卿心中一个咯噔,今日早朝不见誉王,听闻是生病歇息。 吴秀又说两日不见夏末,莫不是公孙丞相没有通知自己便已经行动了? 许卿连忙放下手中事宜,便出了大理寺,吴秀带着王杨磊在大理寺拐角正巧看到这一幕。 王杨磊有些不解,“师傅真不见了?” 吴秀摇头,“暂且我不能确定,送信笺给我的是于公子,他与师傅关系匪浅。” 王杨磊不由皱眉,“既是关系匪浅他既然知道师傅在何处为何不亲自去?” 吴秀拍了拍王杨磊脑袋,“你傻呀,他今日都不敢认我,定是被监视了,无法行动这才求助我。” “那跟着许大人做什么用。”王杨磊疑惑的看向吴秀! “你个榆木脑袋,我方才试探了许大人,觉得他应该知道什么,这不,我前脚带你出大理寺,他就匆忙离开。”吴秀叹气。 一合计,二人后面偷偷跟踪,“我们要不要找辆马车?” 吴秀摇头,“不需要,许大人并没有坐马车,说明他要去的地方离大理寺并不远。” 二人跟踪只见许卿绕过几个街巷,入了一户朱漆大门,看着门额的牌匾,‘‘公孙相府‘’二人皆是惊了惊。 等了好半晌,许卿又从中出来,身侧还有公孙贺,许卿似乎神色有些异常,吴秀与王杨磊二人再次偷偷躲起来。 第172章 光明满乾坤 01 真相 不知道过了多久,地牢的光线一直这般昏暗,不知白天还是夜间。 地牢中被丢入几个馒头,夏末捡过来,忍着疼痛吃下。 看着牢中坐在尸体旁的少女,郑贵妃神色冷淡,“你倒是生病力顽强,整个夏府都死了,你却还活着。” 夏末看着地牢门口的贵妇,死死盯着她。 郑贵妃浅笑,“你也别恨我,我与你母亲乃堂姐妹,她嫁了心仪的夏孝儒,我却备受厌弃,伦儿从不差谁分毫,志在高位,当初我放下身段恳求你父协助时却是劈头盖脸的羞辱。” 郑贵妃自说自话,“一朝落败,我亲请郑云入宫,几次被拒,恳求夏孝儒上折留下伦儿性命,等的却是假清高,我儿活不下,你们夏府皆给我陪葬!” 夏末满眼震惊,所以夏府几十条人命皆是死在郑贵妃的算计之中? 郑贵妃看着眼神皆是震惊之色的夏末,嗤笑道:“既然他们都死了,你不该活下来,你不是一直想知道真相吗?” “夏府同伦儿来往书信,谋反的证据皆是我与公孙丞相合计的诬陷,自觉清高,还不是易如反掌的皆死在我们手中!” 夏末眼中涩意汇聚,原来夏府倾覆的原因只是这般简单,因郑贵妃的一己私欲? 亏得以前自己还十分喜欢这个姨亲,温柔高贵,原是内心如此昏暗! 阖府几十人,皆这么没了,连带着旁系几支皆是流放的流放、死的死! 整个郑氏家族也只有郑贵妃娘家一支尚且还有几人在世,其他十几系连同夏府近十几系也死的差不多了。 在他眼中,那些人命又算是什么? “既然你还活着,我便让你再多苟活几日,别以为搭上誉王夏府便可翻供,本宫要你看着,你们当初错的有多离谱!” 郑贵妃拿起藤条,示意看守打开地牢的门房,郑贵妃拿起藤条狠狠的抽在夏末身上,“给本宫好生瞧着,你们错的有多离谱!” 夏末紧抱脑袋,任由藤条抽打在身上,父亲死前是不是已经知道怎么回事了,所以他才会让父执带走燕郡不曾露面的自己。 夏末找准时机,猛然冲过去,用力推去,郑贵妃摔倒在地,李思看着眼神阴冷的女囚,连忙脱拽出郑贵妃。 郑贵妃从震惊中还未回神便被拖拽出去,慌忙锁上了牢门。 “郑贵妃,不能进去,昨日公孙丞相派了三个男子玷污她,她似乎疯魔了,已经杀了四人,似乎也不会说话了。”李思回想方才女囚的眼神,不由心有余悸。 郑贵妃愣了愣,怪不得半晌不见她说话,自己进牢抽打时也不曾发出声音。 郑贵妃朝牢中看去,果然一侧有四具尸体,之前关注点在她身上,不曾仔细看阴暗的牢中。 郑贵妃嗤笑,“他公孙贺是担心夏夏知道当初是他的主意跟计谋不成,倒是够狠,竟然用如此下作的手段。” “我若心善,你会寻求与我合作?”牢旁传来冷峻的讥讽笑意。 郑贵妃看去,公孙贺走了进来,公孙贺朝里看了一眼,漫不经心,“当真是疯魔了?有几分本事,倒有几分可惜了。” 许卿半晌适应了昏暗的光线,朝里看去,头发凌乱,衣衫褴褛,一边脸红肿如猪,眼神空洞,不由心中一惊,“夏末?” 公孙贺拍了拍许卿的肩膀,“还得多谢许卿大人提供的线索,若非你,谁能知道赫赫有名的仵作夏末竟然是反臣夏孝儒的幼女。” 许卿连连摇头,“相爷,我们当初说好的并不是这样。” 郑贵妃嗤笑,“你倒是心狠,丢入三个男子玷污她,如今里面的人死了,她似乎也疯魔了。” 公孙贺浅笑看向郑贵妃,“你莫不是羡慕不成?当初夏家皆是你我二人手笔,既然活着那能让她这般便宜。” “本想其仵作出身,心性定是非同常人,区区几个男子身下便能疯魔,当真是本相高看了。” 许卿听着二人交谈,面色铁青,虽然听闻公孙丞相与郑贵妃勾结的传言,但亲眼所见确乃头回。 看着地牢一侧的尸体,许卿脸色苍白,当真是疯魔了?都是自己的错,若不是自己一时妒忌心作怪寻了公孙贺,她夏末是不是还在誉王身侧。 公孙贺拍了拍许卿的肩膀,浅笑,“从你入我公孙相府说出那些开始你便是我们一条线上的蚂蚱,今日带你前来看看你的成果!” 许卿惨白的脸,震惊的看着地牢中的夏末,心里只传来一个声音,是自己彻底毁了她、是自己毁了夏末…… 公孙贺嫌弃的看了一眼牢中夏末,“郑贵妃对她有何安排,是杀是留?” 郑贵妃冷笑,“留她几日,待咱们大业成了,拖出去给燕王立名声也可,新帝抓到夏府逃走女犯,追封赵王受夏府蛊惑。” 公孙贺皱眉,“如此便你自己看着办!此地阴暗我便不多逗留了!” 公孙贺转身看向许卿,“许大人是想留在里面配那女疯子不成?” 许卿看了看里面,公孙贺与郑贵妃交谈没有避讳自己,若此时自己做出仵逆之举,不敢保证他们会对自己做什么。 夏末的事是自己不曾料想到的,虽是不舍又心疼,但此时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也不敢再祈求公孙丞相的释放。 哪怕公孙丞相把夏末再还给自己,许卿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她那张脸了。 公孙贺淡淡看了一眼许卿,转身离开,许卿顿了顿,连忙跟上。 公孙贺早就猜到许卿会跟上自己,此人虽看着正直无私,实则利已自私,最是明查什么时候该怎么选择。 出了于府,公孙贺淡淡看了一眼许卿,“既已看完,去留自定。” 许卿僵硬的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看着离去的许卿,于落走近公孙贺,“岳父大人,此子可留?” 公孙贺淡淡的看了一眼离去的许卿背影,“派人跟着他,若是与誉王会面,不管是否内容是什么,杀了他!” “若是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去便暂且留下他性命,待大业成了暂且有用处。” 公孙贺点头一礼,“是,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第172章 光明满乾坤 01 真相 不知道过了多久,地牢的光线一直这般昏暗,不知白天还是夜间。 地牢中被丢入几个馒头,夏末捡过来,忍着疼痛吃下。 看着牢中坐在尸体旁的少女,郑贵妃神色冷淡,“你倒是生病力顽强,整个夏府都死了,你却还活着。” 夏末看着地牢门口的贵妇,死死盯着她。 郑贵妃浅笑,“你也别恨我,我与你母亲乃堂姐妹,她嫁了心仪的夏孝儒,我却备受厌弃,伦儿从不差谁分毫,志在高位,当初我放下身段恳求你父协助时却是劈头盖脸的羞辱。” 郑贵妃自说自话,“一朝落败,我亲请郑云入宫,几次被拒,恳求夏孝儒上折留下伦儿性命,等的却是假清高,我儿活不下,你们夏府皆给我陪葬!” 夏末满眼震惊,所以夏府几十条人命皆是死在郑贵妃的算计之中? 郑贵妃看着眼神皆是震惊之色的夏末,嗤笑道:“既然他们都死了,你不该活下来,你不是一直想知道真相吗?” “夏府同伦儿来往书信,谋反的证据皆是我与公孙丞相合计的诬陷,自觉清高,还不是易如反掌的皆死在我们手中!” 夏末眼中涩意汇聚,原来夏府倾覆的原因只是这般简单,因郑贵妃的一己私欲? 亏得以前自己还十分喜欢这个姨亲,温柔高贵,原是内心如此昏暗! 阖府几十人,皆这么没了,连带着旁系几支皆是流放的流放、死的死! 整个郑氏家族也只有郑贵妃娘家一支尚且还有几人在世,其他十几系连同夏府近十几系也死的差不多了。 在他眼中,那些人命又算是什么? “既然你还活着,我便让你再多苟活几日,别以为搭上誉王夏府便可翻供,本宫要你看着,你们当初错的有多离谱!” 郑贵妃拿起藤条,示意看守打开地牢的门房,郑贵妃拿起藤条狠狠的抽在夏末身上,“给本宫好生瞧着,你们错的有多离谱!” 夏末紧抱脑袋,任由藤条抽打在身上,父亲死前是不是已经知道怎么回事了,所以他才会让父执带走燕郡不曾露面的自己。 夏末找准时机,猛然冲过去,用力推去,郑贵妃摔倒在地,李思看着眼神阴冷的女囚,连忙脱拽出郑贵妃。 郑贵妃从震惊中还未回神便被拖拽出去,慌忙锁上了牢门。 “郑贵妃,不能进去,昨日公孙丞相派了三个男子玷污她,她似乎疯魔了,已经杀了四人,似乎也不会说话了。”李思回想方才女囚的眼神,不由心有余悸。 郑贵妃愣了愣,怪不得半晌不见她说话,自己进牢抽打时也不曾发出声音。 郑贵妃朝牢中看去,果然一侧有四具尸体,之前关注点在她身上,不曾仔细看阴暗的牢中。 郑贵妃嗤笑,“他公孙贺是担心夏夏知道当初是他的主意跟计谋不成,倒是够狠,竟然用如此下作的手段。” “我若心善,你会寻求与我合作?”牢旁传来冷峻的讥讽笑意。 郑贵妃看去,公孙贺走了进来,公孙贺朝里看了一眼,漫不经心,“当真是疯魔了?有几分本事,倒有几分可惜了。” 许卿半晌适应了昏暗的光线,朝里看去,头发凌乱,衣衫褴褛,一边脸红肿如猪,眼神空洞,不由心中一惊,“夏末?” 公孙贺拍了拍许卿的肩膀,“还得多谢许卿大人提供的线索,若非你,谁能知道赫赫有名的仵作夏末竟然是反臣夏孝儒的幼女。” 许卿连连摇头,“相爷,我们当初说好的并不是这样。” 郑贵妃嗤笑,“你倒是心狠,丢入三个男子玷污她,如今里面的人死了,她似乎也疯魔了。” 公孙贺浅笑看向郑贵妃,“你莫不是羡慕不成?当初夏家皆是你我二人手笔,既然活着那能让她这般便宜。” “本想其仵作出身,心性定是非同常人,区区几个男子身下便能疯魔,当真是本相高看了。” 许卿听着二人交谈,面色铁青,虽然听闻公孙丞相与郑贵妃勾结的传言,但亲眼所见确乃头回。 看着地牢一侧的尸体,许卿脸色苍白,当真是疯魔了?都是自己的错,若不是自己一时妒忌心作怪寻了公孙贺,她夏末是不是还在誉王身侧。 公孙贺拍了拍许卿的肩膀,浅笑,“从你入我公孙相府说出那些开始你便是我们一条线上的蚂蚱,今日带你前来看看你的成果!” 许卿惨白的脸,震惊的看着地牢中的夏末,心里只传来一个声音,是自己彻底毁了她、是自己毁了夏末…… 公孙贺嫌弃的看了一眼牢中夏末,“郑贵妃对她有何安排,是杀是留?” 郑贵妃冷笑,“留她几日,待咱们大业成了,拖出去给燕王立名声也可,新帝抓到夏府逃走女犯,追封赵王受夏府蛊惑。” 公孙贺皱眉,“如此便你自己看着办!此地阴暗我便不多逗留了!” 公孙贺转身看向许卿,“许大人是想留在里面配那女疯子不成?” 许卿看了看里面,公孙贺与郑贵妃交谈没有避讳自己,若此时自己做出仵逆之举,不敢保证他们会对自己做什么。 夏末的事是自己不曾料想到的,虽是不舍又心疼,但此时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也不敢再祈求公孙丞相的释放。 哪怕公孙丞相把夏末再还给自己,许卿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她那张脸了。 公孙贺淡淡看了一眼许卿,转身离开,许卿顿了顿,连忙跟上。 公孙贺早就猜到许卿会跟上自己,此人虽看着正直无私,实则利已自私,最是明查什么时候该怎么选择。 出了于府,公孙贺淡淡看了一眼许卿,“既已看完,去留自定。” 许卿僵硬的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看着离去的许卿,于落走近公孙贺,“岳父大人,此子可留?” 公孙贺淡淡的看了一眼离去的许卿背影,“派人跟着他,若是与誉王会面,不管是否内容是什么,杀了他!” “若是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去便暂且留下他性命,待大业成了暂且有用处。” 公孙贺点头一礼,“是,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第173章 光明满乾坤 02 惊变 许卿浑浑噩噩的直接回了府。 许范云是许卿之父,更是礼部清吏司,许卿见礼后,便离开。 许范云看着许卿面色苍白,也没来得及问问是否发生了什么事便见许卿径直回了房。 夏末摊坐在地牢中,他们都以为自己疯魔了,也是,若是自己不疯,或许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但此时能知道的是,夏府的倾覆皆是郑贵妃嫉妒心做祟,加之与公孙贺的狼狈为奸才落的那般下场。 公孙贺、于落、郑贵妃三人坐在于落家的书房中。 公孙贺皱眉看向郑贵妃,“宫中可安排妥当了?” “今日便已安排好,后天随时听你的信号。”郑贵妃信心十足。 公孙贺十分满意,“早些回宫,切莫临近事宜发生什么问题。” 于落回想地牢的那人,“‘她‘是誉王的人,怎的仍不见誉王府有何动作?是不是我们猜错了?” “她于我们已经不重要了,待事成以后也无需留她性命,且让她苟延残喘过活几日,你若觉得麻烦,今日杀了丢入乱葬岗也是无碍。”郑贵妃不以为意。 公孙贺点头,于落颚首。 不多时,府中传来声音,吴秀与王杨磊被押解至三人面前。 于落看着底下二人愣了愣,“你们二人是夏末收的徒弟?” 公孙贺也多了几分兴致,“这二人便是夏末的徒弟?” 于落点头,“我私下查过,姓吴的是世家吴家家主外室所出,姓王的第七横街一家商户家的二公子罢了。” 公孙贺浅笑,“倒是忠心,既然能寻到此处,说明还有几分本事,丢入地牢让他们一聚,你自行抽出时间解决了。” 于落看了看晕厥地上的二人,“其中一人乃世家大足已入祖祠的公子,这般杀了可行?” 公孙贺淡淡道:“你自己看着处理。” 于落起身,叮嘱家丁把二人丢入夏末所在的地牢。 夏末已暗地寻找几日,仍不见踪影,次日下午司马政聿想起头日林内官交给自己的信笺。 司马政聿打开,里面寥寥几句记载了夏末关押所在之地,落款苏伦! 司马政聿拿着信念微微颤抖,若是别人自己或许不信,夏末与苏伦二人特殊。 司马政聿明白苏伦代表着宿州初时与夏末相识的信任,所以落款是苏伦而不是如今的于衍生。 信笺送来已有两日,司马政聿不敢想象夏末经历了什么。 此时,宫中太子派暗龙传来信息,他们要行动了,‘父皇’最后的丹药已送来。 司马政聿起身招来暗伊,布置安排营救夏末,随后离开誉王府。 …………………………………… 文惠,至正十五年初夏。 随着绚烂的烟花绽放,燕郡风云骤变。 清早宫中传出惠帝似乎身子不行了,又传出实则是太子监国以后不甘心只是监国,想提前登基。 惠帝本只是风寒,乃太子下毒所致,各朝臣皆在府中,不敢出门,燕郡的空气也格外压抑。 燕王在公孙丞相以及郑贵妃的拥护之下,领着庆国三分之一的朝臣带着不知何处而来的军兵前往皇宫责问太子。 危机关头,誉王似乎也是病重,头日夜里,宫中太医陆陆续续去了五六人,至今还未归宫。 太子司马逸在东宫把自己关了起来,德淑皇贵妃杨朵儿也是殿门紧闭。 燕王带着众人直接杀入宫中,直逼东宫问责,太子着明黄色的八龙爪端坐上首,公孙贺冷笑看向司马逸,“司马逸无能,毒杀陛下罪不可赦,请速速交出陛下尸体!” 郑贵妃补充,“燕王乃先皇后所出的嫡长皇子,杨朵儿窃取太子之位,不可饶恕!” 司马逸坐在上首,孤立无援的模样,淡淡看向燕王,“燕王也是这般想的?” 燕王看到司马逸不怒自威,不由有些心虚,他的斤两自己情况,若真比较,自己确是不如他。 燕王不住的看向公孙贺,见公孙贺轻点头,燕王咬牙看向司马逸,“我是嫡皇子,若论起来确该我坐那高位!” 司马豪顿了顿,“我本是服你的,奈何你如今心术不正,毒杀父皇绝不可饶恕!我庆国二百余载的江山岂能毁在你的手里!” 公孙贺皱眉看向燕王,“何必废话,杀了司马逸,对外宣称其毒杀惠帝我等正法,他自愧自杀而亡便是!” 司马逸嗤笑,“公孙丞相倒是好打算!” 燕王司马豪看了看在场众人,知道今日只有你死我活的局面。 公孙贺懒得搭理墨迹的燕王,“杀司马逸者封万户侯!” 东宫殿外传来骚动,片刻之后司马政聿带着禁军直接包围东宫殿。 此时,公孙贺面色一冷,狠狠盯着台上的太子司马逸。 公孙贺挥手,“杀!” 暗箭飞面而来,“叮~”的一声,众射向司马逸的箭雨瞬间落地。 转瞬间,司马逸身前站着一群暗龙,司马逸嗤笑,“暗龙皆在我手,谁敢不认!” 公孙贺指向司马逸,“皆是胡说,暗羽、暗龙皆是传言!休得骗本相!!!” “只有历代皇帝亲自秘传!你一介外人懂什么!” 司马逸起身,目光清冷,“皆给我拿下!弃兵投降者留下性命,顽固不化者杀无赦!” 殿外的打斗声也越发靠近东宫,司马逸转身离开,暗龙介入清场。 此时殿外,司马政聿带着禁军而上,手起刀落便是一人性命! 此时此刻,司马政聿只想尽早结束这场宫变,方才入宫前接到暗羽飞羽信笺,夏末在于府具体位置尚未找到! 只有尽早结束这场令人作呕的宫变才能亲自前去心系的另一头。 司马政聿面无表情,腾空而起,在空中旋身,挥出凌厉绚烂的剑花,长剑挥洒,刺眼的剑芒直冲而起,宛如绚烂的银龙一般至取几人性命! 三步一杀,五步几人,司马政聿等人杀入东宫殿中,司马政聿直取公孙贺的面门,剑锋贴面公孙贺! 禁军利落绑了殿中存活的众人,司马政聿黑着脸冷目把叛变的一众官员悉数送入乾清宫! 公孙贺没有料到会失败,此次策划周全缜密! 第173章 光明满乾坤 02 惊变 许卿浑浑噩噩的直接回了府。 许范云是许卿之父,更是礼部清吏司,许卿见礼后,便离开。 许范云看着许卿面色苍白,也没来得及问问是否发生了什么事便见许卿径直回了房。 夏末摊坐在地牢中,他们都以为自己疯魔了,也是,若是自己不疯,或许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但此时能知道的是,夏府的倾覆皆是郑贵妃嫉妒心做祟,加之与公孙贺的狼狈为奸才落的那般下场。 公孙贺、于落、郑贵妃三人坐在于落家的书房中。 公孙贺皱眉看向郑贵妃,“宫中可安排妥当了?” “今日便已安排好,后天随时听你的信号。”郑贵妃信心十足。 公孙贺十分满意,“早些回宫,切莫临近事宜发生什么问题。” 于落回想地牢的那人,“‘她‘是誉王的人,怎的仍不见誉王府有何动作?是不是我们猜错了?” “她于我们已经不重要了,待事成以后也无需留她性命,且让她苟延残喘过活几日,你若觉得麻烦,今日杀了丢入乱葬岗也是无碍。”郑贵妃不以为意。 公孙贺点头,于落颚首。 不多时,府中传来声音,吴秀与王杨磊被押解至三人面前。 于落看着底下二人愣了愣,“你们二人是夏末收的徒弟?” 公孙贺也多了几分兴致,“这二人便是夏末的徒弟?” 于落点头,“我私下查过,姓吴的是世家吴家家主外室所出,姓王的第七横街一家商户家的二公子罢了。” 公孙贺浅笑,“倒是忠心,既然能寻到此处,说明还有几分本事,丢入地牢让他们一聚,你自行抽出时间解决了。” 于落看了看晕厥地上的二人,“其中一人乃世家大足已入祖祠的公子,这般杀了可行?” 公孙贺淡淡道:“你自己看着处理。” 于落起身,叮嘱家丁把二人丢入夏末所在的地牢。 夏末已暗地寻找几日,仍不见踪影,次日下午司马政聿想起头日林内官交给自己的信笺。 司马政聿打开,里面寥寥几句记载了夏末关押所在之地,落款苏伦! 司马政聿拿着信念微微颤抖,若是别人自己或许不信,夏末与苏伦二人特殊。 司马政聿明白苏伦代表着宿州初时与夏末相识的信任,所以落款是苏伦而不是如今的于衍生。 信笺送来已有两日,司马政聿不敢想象夏末经历了什么。 此时,宫中太子派暗龙传来信息,他们要行动了,‘父皇’最后的丹药已送来。 司马政聿起身招来暗伊,布置安排营救夏末,随后离开誉王府。 …………………………………… 文惠,至正十五年初夏。 随着绚烂的烟花绽放,燕郡风云骤变。 清早宫中传出惠帝似乎身子不行了,又传出实则是太子监国以后不甘心只是监国,想提前登基。 惠帝本只是风寒,乃太子下毒所致,各朝臣皆在府中,不敢出门,燕郡的空气也格外压抑。 燕王在公孙丞相以及郑贵妃的拥护之下,领着庆国三分之一的朝臣带着不知何处而来的军兵前往皇宫责问太子。 危机关头,誉王似乎也是病重,头日夜里,宫中太医陆陆续续去了五六人,至今还未归宫。 太子司马逸在东宫把自己关了起来,德淑皇贵妃杨朵儿也是殿门紧闭。 燕王带着众人直接杀入宫中,直逼东宫问责,太子着明黄色的八龙爪端坐上首,公孙贺冷笑看向司马逸,“司马逸无能,毒杀陛下罪不可赦,请速速交出陛下尸体!” 郑贵妃补充,“燕王乃先皇后所出的嫡长皇子,杨朵儿窃取太子之位,不可饶恕!” 司马逸坐在上首,孤立无援的模样,淡淡看向燕王,“燕王也是这般想的?” 燕王看到司马逸不怒自威,不由有些心虚,他的斤两自己情况,若真比较,自己确是不如他。 燕王不住的看向公孙贺,见公孙贺轻点头,燕王咬牙看向司马逸,“我是嫡皇子,若论起来确该我坐那高位!” 司马豪顿了顿,“我本是服你的,奈何你如今心术不正,毒杀父皇绝不可饶恕!我庆国二百余载的江山岂能毁在你的手里!” 公孙贺皱眉看向燕王,“何必废话,杀了司马逸,对外宣称其毒杀惠帝我等正法,他自愧自杀而亡便是!” 司马逸嗤笑,“公孙丞相倒是好打算!” 燕王司马豪看了看在场众人,知道今日只有你死我活的局面。 公孙贺懒得搭理墨迹的燕王,“杀司马逸者封万户侯!” 东宫殿外传来骚动,片刻之后司马政聿带着禁军直接包围东宫殿。 此时,公孙贺面色一冷,狠狠盯着台上的太子司马逸。 公孙贺挥手,“杀!” 暗箭飞面而来,“叮~”的一声,众射向司马逸的箭雨瞬间落地。 转瞬间,司马逸身前站着一群暗龙,司马逸嗤笑,“暗龙皆在我手,谁敢不认!” 公孙贺指向司马逸,“皆是胡说,暗羽、暗龙皆是传言!休得骗本相!!!” “只有历代皇帝亲自秘传!你一介外人懂什么!” 司马逸起身,目光清冷,“皆给我拿下!弃兵投降者留下性命,顽固不化者杀无赦!” 殿外的打斗声也越发靠近东宫,司马逸转身离开,暗龙介入清场。 此时殿外,司马政聿带着禁军而上,手起刀落便是一人性命! 此时此刻,司马政聿只想尽早结束这场宫变,方才入宫前接到暗羽飞羽信笺,夏末在于府具体位置尚未找到! 只有尽早结束这场令人作呕的宫变才能亲自前去心系的另一头。 司马政聿面无表情,腾空而起,在空中旋身,挥出凌厉绚烂的剑花,长剑挥洒,刺眼的剑芒直冲而起,宛如绚烂的银龙一般至取几人性命! 三步一杀,五步几人,司马政聿等人杀入东宫殿中,司马政聿直取公孙贺的面门,剑锋贴面公孙贺! 禁军利落绑了殿中存活的众人,司马政聿黑着脸冷目把叛变的一众官员悉数送入乾清宫! 公孙贺没有料到会失败,此次策划周全缜密! 第174章 光明满乾坤 03 落幕 公孙贺看向殿上男子,不由瞳孔微张,“不可能,不可能!” 公孙贺看着眼前场景,看着上面那人!怎么可能,他绝不可能还活着! “公孙贺,没想到朕还能活着!”惠帝冷笑看向殿中被捆绑起来的男子。 郑贵妃也有些懵,连连否认,“不可能,昨日是我与吴道长亲手喂药,看着你咽气的,你怎么可能还活着?” 太子拍了拍手,随后殿外吴道长被推了进来,“你说的是此子!” “吴道长开先却是做的不错,我亦是彻底的信任他、还因他之事迁怒于德淑皇贵妃,疑心她见不得你好。” “真正开始怀疑时便是每次金丹服用时吴道长过分的关心,以及你郑佩儿的过分关注金丹。” “今日年后倒下之后,我听了太子劝慰,不再服用金丹,还服太医院特制调理身体的丹药替代金丹!” “你们昨日毒杀的是我们察觉你们有异,昨日死去的也非朕!” 公孙贺看着抬入殿中的尸首,在惠帝的示意之下禁军首领揭开尸体上的面具。 公孙贺看着地上冰凉的尸体顿时脸色苍白,公孙贺颤抖着身子爬过去,泪流满面,“不可能,绝不可能。” 司马逸冷笑看着地上的尸体,“你既是想他带这私养的万余私兵杀入皇宫,我们岂能半分不知!” 郑贵妃不由心生恐惧,看向公孙贺,“那今日宫变的将领是何人?” 太子嗤笑替二人解开疑惑,“禁军副统领,昨日午后见你们已布局好,我们便开始了偷梁换柱!” 燕王瘫坐在地,怎么会这样…… “燕王,你虽是先皇后所出,襁褓中便由德淑皇贵妃抚养长大,念尔之故,朕多次替出封后于她皆被拒,教导你更多于太子与誉王,自己无用如今却做这谋逆之举!” 燕王见到惠帝早已吓傻,连忙跪下求饶,“父皇,我错了,请父皇饶恕,我只是受郑贵妃蛊惑,一时鬼迷心窍,请父皇饶恕。” 看着地上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燕王,惠帝眉头紧蹙。 底下跟随公孙贺赌上一把的官员此时也在瑟瑟发抖,此时后悔已晚了。 不知是谁带的头,后面被押解的官员中传来声音,“陛下,我们知错了,微臣只是听丞相言太子毒杀陛下,这才跟随进宫确保陛下安全的。” “陛下,微臣知错,请陛下责罚……”随后传来此起彼伏的求饶声。 惠帝坐在上首,静静看着,揉了揉疲惫的眉眼,早年皇室就因为这把椅子而死了不少人,自己这才捡漏上位。 不曾想自己几个儿子也会经历这一遭!惠帝只觉得内心疲惫不堪。 人人向往这高位,又谁又知旁人早已歇息,自己多少夜里批阅奏折,因各地问题愁的都睡不下! ………………………… 一场宫变最终以失败宣告一段落。 紫禁城里风云撼动,燕郡的百姓来说只是又过一日而已,对于他们来说,无灾无病,和平安宁便是最幸福的。 公孙贺一干人皆被收押天牢,跟随反叛的众官员也将经历一次大清洗。 此次牵连官员二百余人,加之其他有关系的牵连官员共计六百余人,燕郡的官员去了三分之一。 当日下午便对各府进行抄家,公孙相府足足金银十几亿两,字画、古董更是几十车,整个公孙丞相府的抄家堪比四分之一的国库。 当宫变已平息,司马政聿上交了调遣燕郡城外禁卫军的兵符上交,随即便匆忙出宫。 已知夏末在于府里,于府当日上午已被查封,阖府皆被关押。 司马政聿赶到于府时,于衍生一身鲜血的正巧出现在府前。 看着赶来的司马政聿,于衍生紧按胸前的伤口,皱眉紧锁。 看着要押解于衍生的衙役,司马政聿挥手,衙役见罢随后离开。 于衍生面色焦急,“夏末还未救出来吗?我不是三日前就把迷信交给了吴秀,让他送信给你?” 司马政聿脸色不太好,摇头,“有些事耽搁了,我昨日才看到此信,派人已搜查一日有余,尚未找到在何处!” 于衍生面色一白,自己确实忘记标明地牢所在位置,“我带你去!” 司马政聿皱眉看向于衍生,“你既是知晓夏末在何处为何没提前救她出来?” 于衍生知道他司马政聿从来都不曾彻底信过自己,于衍生也不争辩。 “我当日夜里才知道地牢的位置,进去后才发现关押的有夏末,出了地牢正被那便宜主母发觉,她从未真心接纳我,便直接派人刺杀我,这几日一直逃离躲避,府中也回不了。” 看了看于衍生,确实是受伤严重,司马政聿带着人跟在于衍生身后。 于府后花园的假山后,于衍生进了一个人高的暗洞,司马政聿看着假山,眉头紧蹙,站在假山前能看到里面的石头,也就几步距离。 看到于衍生走了进去,随即侧身便隐入了封闭的石头假山中。 司马政聿皱眉带着人跟上,走近假山里面,进去后能看到一个可容两人进去的左侧洞口,洞口身高,上面长着藤蔓把洞口遮拦了大半。 若非仔细,此处当真极难发现,司马政聿进去后发现于衍生正在等着自己,司马政聿跟上。 往里是一条长长的甬道,下了甬道往往左便是一排排的凿打出来的牢房,牢房一侧皆是手臂粗木栅栏牢门。 石道里黑乎乎的只有墙壁上微弱的光亮,潮湿的四壁挂着细微的冰珠,已是三月底的天气,甬道里却是凉气顺着脚的位置不止的直往身体里钻。 越往里,牢房越是稀疏诡谲,光线也越来越暗。 一入监门,就有接连拐四个直角,接着是一条约一米多宽的“胡同”。“胡同”的两边是两排低矮的监房, 于衍生着急的往哪个记忆里牢房的位置而去,牢房的看守李思在不远处睡着了。 于衍生一脚踢醒他,从他身上搜出钥匙,打开牢门。 司马政聿看着地牢,这就像一个混沌未开的世界,没有天,没有地,没有声音,更没有太阳,微弱的灯光阴暗潮湿。 整个地牢只有门内有一照壁,通道只有一面,也是为了防止囚犯逃跑。 第174章 光明满乾坤 03 落幕 公孙贺看向殿上男子,不由瞳孔微张,“不可能,不可能!” 公孙贺看着眼前场景,看着上面那人!怎么可能,他绝不可能还活着! “公孙贺,没想到朕还能活着!”惠帝冷笑看向殿中被捆绑起来的男子。 郑贵妃也有些懵,连连否认,“不可能,昨日是我与吴道长亲手喂药,看着你咽气的,你怎么可能还活着?” 太子拍了拍手,随后殿外吴道长被推了进来,“你说的是此子!” “吴道长开先却是做的不错,我亦是彻底的信任他、还因他之事迁怒于德淑皇贵妃,疑心她见不得你好。” “真正开始怀疑时便是每次金丹服用时吴道长过分的关心,以及你郑佩儿的过分关注金丹。” “今日年后倒下之后,我听了太子劝慰,不再服用金丹,还服太医院特制调理身体的丹药替代金丹!” “你们昨日毒杀的是我们察觉你们有异,昨日死去的也非朕!” 公孙贺看着抬入殿中的尸首,在惠帝的示意之下禁军首领揭开尸体上的面具。 公孙贺看着地上冰凉的尸体顿时脸色苍白,公孙贺颤抖着身子爬过去,泪流满面,“不可能,绝不可能。” 司马逸冷笑看着地上的尸体,“你既是想他带这私养的万余私兵杀入皇宫,我们岂能半分不知!” 郑贵妃不由心生恐惧,看向公孙贺,“那今日宫变的将领是何人?” 太子嗤笑替二人解开疑惑,“禁军副统领,昨日午后见你们已布局好,我们便开始了偷梁换柱!” 燕王瘫坐在地,怎么会这样…… “燕王,你虽是先皇后所出,襁褓中便由德淑皇贵妃抚养长大,念尔之故,朕多次替出封后于她皆被拒,教导你更多于太子与誉王,自己无用如今却做这谋逆之举!” 燕王见到惠帝早已吓傻,连忙跪下求饶,“父皇,我错了,请父皇饶恕,我只是受郑贵妃蛊惑,一时鬼迷心窍,请父皇饶恕。” 看着地上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燕王,惠帝眉头紧蹙。 底下跟随公孙贺赌上一把的官员此时也在瑟瑟发抖,此时后悔已晚了。 不知是谁带的头,后面被押解的官员中传来声音,“陛下,我们知错了,微臣只是听丞相言太子毒杀陛下,这才跟随进宫确保陛下安全的。” “陛下,微臣知错,请陛下责罚……”随后传来此起彼伏的求饶声。 惠帝坐在上首,静静看着,揉了揉疲惫的眉眼,早年皇室就因为这把椅子而死了不少人,自己这才捡漏上位。 不曾想自己几个儿子也会经历这一遭!惠帝只觉得内心疲惫不堪。 人人向往这高位,又谁又知旁人早已歇息,自己多少夜里批阅奏折,因各地问题愁的都睡不下! ………………………… 一场宫变最终以失败宣告一段落。 紫禁城里风云撼动,燕郡的百姓来说只是又过一日而已,对于他们来说,无灾无病,和平安宁便是最幸福的。 公孙贺一干人皆被收押天牢,跟随反叛的众官员也将经历一次大清洗。 此次牵连官员二百余人,加之其他有关系的牵连官员共计六百余人,燕郡的官员去了三分之一。 当日下午便对各府进行抄家,公孙相府足足金银十几亿两,字画、古董更是几十车,整个公孙丞相府的抄家堪比四分之一的国库。 当宫变已平息,司马政聿上交了调遣燕郡城外禁卫军的兵符上交,随即便匆忙出宫。 已知夏末在于府里,于府当日上午已被查封,阖府皆被关押。 司马政聿赶到于府时,于衍生一身鲜血的正巧出现在府前。 看着赶来的司马政聿,于衍生紧按胸前的伤口,皱眉紧锁。 看着要押解于衍生的衙役,司马政聿挥手,衙役见罢随后离开。 于衍生面色焦急,“夏末还未救出来吗?我不是三日前就把迷信交给了吴秀,让他送信给你?” 司马政聿脸色不太好,摇头,“有些事耽搁了,我昨日才看到此信,派人已搜查一日有余,尚未找到在何处!” 于衍生面色一白,自己确实忘记标明地牢所在位置,“我带你去!” 司马政聿皱眉看向于衍生,“你既是知晓夏末在何处为何没提前救她出来?” 于衍生知道他司马政聿从来都不曾彻底信过自己,于衍生也不争辩。 “我当日夜里才知道地牢的位置,进去后才发现关押的有夏末,出了地牢正被那便宜主母发觉,她从未真心接纳我,便直接派人刺杀我,这几日一直逃离躲避,府中也回不了。” 看了看于衍生,确实是受伤严重,司马政聿带着人跟在于衍生身后。 于府后花园的假山后,于衍生进了一个人高的暗洞,司马政聿看着假山,眉头紧蹙,站在假山前能看到里面的石头,也就几步距离。 看到于衍生走了进去,随即侧身便隐入了封闭的石头假山中。 司马政聿皱眉带着人跟上,走近假山里面,进去后能看到一个可容两人进去的左侧洞口,洞口身高,上面长着藤蔓把洞口遮拦了大半。 若非仔细,此处当真极难发现,司马政聿进去后发现于衍生正在等着自己,司马政聿跟上。 往里是一条长长的甬道,下了甬道往往左便是一排排的凿打出来的牢房,牢房一侧皆是手臂粗木栅栏牢门。 石道里黑乎乎的只有墙壁上微弱的光亮,潮湿的四壁挂着细微的冰珠,已是三月底的天气,甬道里却是凉气顺着脚的位置不止的直往身体里钻。 越往里,牢房越是稀疏诡谲,光线也越来越暗。 一入监门,就有接连拐四个直角,接着是一条约一米多宽的“胡同”。“胡同”的两边是两排低矮的监房, 于衍生着急的往哪个记忆里牢房的位置而去,牢房的看守李思在不远处睡着了。 于衍生一脚踢醒他,从他身上搜出钥匙,打开牢门。 司马政聿看着地牢,这就像一个混沌未开的世界,没有天,没有地,没有声音,更没有太阳,微弱的灯光阴暗潮湿。 整个地牢只有门内有一照壁,通道只有一面,也是为了防止囚犯逃跑。 第175章 光明满乾坤 04 重逢 司马政聿面色铁青,无法想象夏末在这种环境下生活了几日。 随着于衍生打开牢房,司马政聿也看到了牢中情形,牢中发出尸体的恶臭, 角落似乎还有个人动了动,于衍生连忙走过去,“夏末。” 那个人艰难爬起来,指了指一旁,“快救救师傅和王王磊。” 于衍生连忙拉起来一看,竟然是吴秀,于衍生来不及多问,朝吴秀指的方向看去。 司马政聿小心抱起夏末,夏末无意识的挥簪刺来,司马政聿眼角落下晶莹。 “阿夏,是我。”听到声音,夏末的手才缓慢落下,紧闭的双眼,夏末发出不自觉的痛吟。 司马政聿小心的紧了紧怀中的夏末,她此时衣衫褴褛,气息微弱。 睫毛轻微颤动着,如初生羽翼班柔弱,身上干涸的血迹有的还未完全凝结。 洁白干净的肌肤皆是青紫,大片的血瘀,脸颊也高肿异常,看着地牢中的尸首以及紧紧攥在手心的银簪,司马政聿的心脏处传来一阵刺钝的痛意。 只见誉王正在小心的抱起一个少年,于衍生连忙把吴秀交给誉王带来的官兵手中急忙前去。 司马政聿看了一眼于衍生,对官兵吩咐,“另外两人是夏末的徒弟,带出去。” 于衍生见夏末已救,不由瘫坐在地,司马政聿看向于衍生,“把他带回去治疗。” “是,王爷。”官兵随后去搀扶于衍生。 于衍生有些意外,看向司马政聿,“我是于落的儿子,夏末今日这般也有于落手笔,你确定不抓我入天牢吗?” 司马政聿看了看怀中眉头紧蹙的夏末,眼神温柔,“阿夏信任你,你与他们不同,阿夏定然也是希望醒来能看到你。” 司马政聿眼神温柔体贴,于衍生想起之前看到的,誉王若是不能接受,待夏末好了自己便带她离开这里。 于衍生眼神痛苦,“我来时,夏末已受了上,似乎,似乎被玷污了。” 司马政聿脚步顿了顿,声音低沉,“好,我知道了。” 于衍生苦笑看着离去的背影,“是公孙贺与于落所为,你别放过他们!你若心存芥蒂,过段日子,我带夏末离开燕郡。” 司马政聿只是回头看了一眼于衍生,抱着夏末径直离开。 于衍生在官兵的搀扶下随后离开。 司马政聿抱着夏末回了誉王府,送来热汤,司马政聿小心擦拭夏末的身子。 夏末身上成片的青紫色淤青,给夏末换上干净衣物,几日不见,夏末已是被折磨的瘦骨嶙峋,纸一样惨白的脸庞更显消瘦不堪。 太医看着誉王精心照料的女子也是心中一惊,这是经历过什么样的情况才能这副模样。 瘦弱的身躯显得僵直而无助,呼吸微弱而艰难。 毫无血色的苍白面孔上,透出一股隐约的青灰之色。 面部神情萎靡,两眼空洞无神,显得神思恍惚,气息奄奄。 见太医面露难色,司马政聿铁青着脸,“用尽一切法子,必须医好!” 太医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经过几个太医几日的精心调治,誉王日夜细心照料,夏末终于醒来。 司马政聿看着醒来的夏末心生欢喜,“阿夏,你终于醒了?” 夏末看向司马政聿,浅笑点头,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司马政聿小心扶起夏末,背后的软枕调了调位置尽量让夏末舒服一些。 “你嗓子受伤了,还需过些日子才好。”司马政聿轻声安慰。 夏末点了点头,眉头紧蹙。 夏末只觉得浑身冰冷,不由紧了紧身上的被子,周身也疼痛的厉害。 仿佛被看不见的野兽撕咬着,四肢百骸都承受着无法忍受的疼痛。 身体的痛意让夏末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四肢有些痉挛,嘴里不禁发出阵阵痛苦的呻吟。 司马政聿轻轻按摩夏末痉挛的地方,“不用怕,你是肌肉受伤,受伤严重才会这样,好生休养些日子便好。” 夏末点头笑了笑。 ……………………………… 文惠,至正十五年初夏阳月初一。 惠帝再次亲政,亲封德淑皇贵妃为皇后,此时起,德淑皇贵妃便是一品德淑皇后。 下旨后的第二日,册立日天刚亮,銮仪卫陈设法驾卤薄于太和殿外、陈设皇后仪驾于宫阶下及宫门外。 乐部将乐悬于太和殿外,礼部鸿胪寺官设节案于太和殿内正中南向、设册案于左西向、宝案于右东向、龙亭二座于内阁门外。 内监设丹炉于宫门外、节案内于宫内正中,设册宝案于宫门内两旁,东西向,设皇后拜位于香案之南。 册立礼之后,德淑皇后身着御吉服,乘坐凤舆出府邸,由大清门过金水桥、午门外,由午门的中门进入宫内。 皇后的凤舆由乾清门的中门进入乾清宫,降舆。 之后有风德高尚的一品命妇将皇后引入即坤宁宫东暖阁才算礼成。 德淑皇贵妃册封皇后之仪后的第三日,惠帝便下诏书退位让贤,监国太子正式亲政登基。 诏书下了后的几日后,礼部开始策划,新帝的登基仪式。 前丞相公孙一党皆被处以极刑,没有直接牵连的皆被直接流放极寒之地。 燕王司马豪被贬为庶民,剔除皇籍,于衍生再次做回了苏伦,也再次回了六扇门。 如今的苏伦行事果敢,雷厉风行,开始得到唐安的重用。 于衍生是这场变数中仅存下的且留在京中能被任以重用的人。 一场夏末的营救,王杨磊丢了性命,救回来时,三人皆是重伤,夏末已是奄奄一息最后一口气吊着。 王杨磊伤了内脏,残喘了两日后最终还是撒手人寰,吴秀被司马政聿亲自送回吴家叮嘱细心照料。 吴家多年不曾关心过吴秀,不知他何时得了誉王青眼,此次亲自送回,吴家皆是轰动不敢懈怠。 尤其是誉王府誉王的内官亲自送许多名贵药材前来时,旁敲侧击若是吴秀有个什么问题,吴氏一族怕是要动动筋骨时更是待吴秀细心热情。 吴氏一族此时才知晓,原来这几年吴秀在大理寺做了仵作先生,更是做了红极一时的大仵作夏末的徒弟。 而夏末是誉王的人,且深得誉王的心。 监国太子登基是在诏书的七日之后场面宏大,惠帝在位取国号文,称文惠帝,新帝登基取国号为宣,宣帝登基,大赦天下。 燕郡因宫变之故,缺失大量官员,宣帝随后开了春闱,广纳贤才,补充缺失。 宣庆,至正十五年初夏是庆国文人的春天…… 第175章 光明满乾坤 04 重逢 司马政聿面色铁青,无法想象夏末在这种环境下生活了几日。 随着于衍生打开牢房,司马政聿也看到了牢中情形,牢中发出尸体的恶臭, 角落似乎还有个人动了动,于衍生连忙走过去,“夏末。” 那个人艰难爬起来,指了指一旁,“快救救师傅和王王磊。” 于衍生连忙拉起来一看,竟然是吴秀,于衍生来不及多问,朝吴秀指的方向看去。 司马政聿小心抱起夏末,夏末无意识的挥簪刺来,司马政聿眼角落下晶莹。 “阿夏,是我。”听到声音,夏末的手才缓慢落下,紧闭的双眼,夏末发出不自觉的痛吟。 司马政聿小心的紧了紧怀中的夏末,她此时衣衫褴褛,气息微弱。 睫毛轻微颤动着,如初生羽翼班柔弱,身上干涸的血迹有的还未完全凝结。 洁白干净的肌肤皆是青紫,大片的血瘀,脸颊也高肿异常,看着地牢中的尸首以及紧紧攥在手心的银簪,司马政聿的心脏处传来一阵刺钝的痛意。 只见誉王正在小心的抱起一个少年,于衍生连忙把吴秀交给誉王带来的官兵手中急忙前去。 司马政聿看了一眼于衍生,对官兵吩咐,“另外两人是夏末的徒弟,带出去。” 于衍生见夏末已救,不由瘫坐在地,司马政聿看向于衍生,“把他带回去治疗。” “是,王爷。”官兵随后去搀扶于衍生。 于衍生有些意外,看向司马政聿,“我是于落的儿子,夏末今日这般也有于落手笔,你确定不抓我入天牢吗?” 司马政聿看了看怀中眉头紧蹙的夏末,眼神温柔,“阿夏信任你,你与他们不同,阿夏定然也是希望醒来能看到你。” 司马政聿眼神温柔体贴,于衍生想起之前看到的,誉王若是不能接受,待夏末好了自己便带她离开这里。 于衍生眼神痛苦,“我来时,夏末已受了上,似乎,似乎被玷污了。” 司马政聿脚步顿了顿,声音低沉,“好,我知道了。” 于衍生苦笑看着离去的背影,“是公孙贺与于落所为,你别放过他们!你若心存芥蒂,过段日子,我带夏末离开燕郡。” 司马政聿只是回头看了一眼于衍生,抱着夏末径直离开。 于衍生在官兵的搀扶下随后离开。 司马政聿抱着夏末回了誉王府,送来热汤,司马政聿小心擦拭夏末的身子。 夏末身上成片的青紫色淤青,给夏末换上干净衣物,几日不见,夏末已是被折磨的瘦骨嶙峋,纸一样惨白的脸庞更显消瘦不堪。 太医看着誉王精心照料的女子也是心中一惊,这是经历过什么样的情况才能这副模样。 瘦弱的身躯显得僵直而无助,呼吸微弱而艰难。 毫无血色的苍白面孔上,透出一股隐约的青灰之色。 面部神情萎靡,两眼空洞无神,显得神思恍惚,气息奄奄。 见太医面露难色,司马政聿铁青着脸,“用尽一切法子,必须医好!” 太医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经过几个太医几日的精心调治,誉王日夜细心照料,夏末终于醒来。 司马政聿看着醒来的夏末心生欢喜,“阿夏,你终于醒了?” 夏末看向司马政聿,浅笑点头,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司马政聿小心扶起夏末,背后的软枕调了调位置尽量让夏末舒服一些。 “你嗓子受伤了,还需过些日子才好。”司马政聿轻声安慰。 夏末点了点头,眉头紧蹙。 夏末只觉得浑身冰冷,不由紧了紧身上的被子,周身也疼痛的厉害。 仿佛被看不见的野兽撕咬着,四肢百骸都承受着无法忍受的疼痛。 身体的痛意让夏末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四肢有些痉挛,嘴里不禁发出阵阵痛苦的呻吟。 司马政聿轻轻按摩夏末痉挛的地方,“不用怕,你是肌肉受伤,受伤严重才会这样,好生休养些日子便好。” 夏末点头笑了笑。 ……………………………… 文惠,至正十五年初夏阳月初一。 惠帝再次亲政,亲封德淑皇贵妃为皇后,此时起,德淑皇贵妃便是一品德淑皇后。 下旨后的第二日,册立日天刚亮,銮仪卫陈设法驾卤薄于太和殿外、陈设皇后仪驾于宫阶下及宫门外。 乐部将乐悬于太和殿外,礼部鸿胪寺官设节案于太和殿内正中南向、设册案于左西向、宝案于右东向、龙亭二座于内阁门外。 内监设丹炉于宫门外、节案内于宫内正中,设册宝案于宫门内两旁,东西向,设皇后拜位于香案之南。 册立礼之后,德淑皇后身着御吉服,乘坐凤舆出府邸,由大清门过金水桥、午门外,由午门的中门进入宫内。 皇后的凤舆由乾清门的中门进入乾清宫,降舆。 之后有风德高尚的一品命妇将皇后引入即坤宁宫东暖阁才算礼成。 德淑皇贵妃册封皇后之仪后的第三日,惠帝便下诏书退位让贤,监国太子正式亲政登基。 诏书下了后的几日后,礼部开始策划,新帝的登基仪式。 前丞相公孙一党皆被处以极刑,没有直接牵连的皆被直接流放极寒之地。 燕王司马豪被贬为庶民,剔除皇籍,于衍生再次做回了苏伦,也再次回了六扇门。 如今的苏伦行事果敢,雷厉风行,开始得到唐安的重用。 于衍生是这场变数中仅存下的且留在京中能被任以重用的人。 一场夏末的营救,王杨磊丢了性命,救回来时,三人皆是重伤,夏末已是奄奄一息最后一口气吊着。 王杨磊伤了内脏,残喘了两日后最终还是撒手人寰,吴秀被司马政聿亲自送回吴家叮嘱细心照料。 吴家多年不曾关心过吴秀,不知他何时得了誉王青眼,此次亲自送回,吴家皆是轰动不敢懈怠。 尤其是誉王府誉王的内官亲自送许多名贵药材前来时,旁敲侧击若是吴秀有个什么问题,吴氏一族怕是要动动筋骨时更是待吴秀细心热情。 吴氏一族此时才知晓,原来这几年吴秀在大理寺做了仵作先生,更是做了红极一时的大仵作夏末的徒弟。 而夏末是誉王的人,且深得誉王的心。 监国太子登基是在诏书的七日之后场面宏大,惠帝在位取国号文,称文惠帝,新帝登基取国号为宣,宣帝登基,大赦天下。 燕郡因宫变之故,缺失大量官员,宣帝随后开了春闱,广纳贤才,补充缺失。 宣庆,至正十五年初夏是庆国文人的春天…… 第176章 番外 “等等我,你身子弱挺着肚子,别跑那么快。” 前面一个清减绝色的少妇挺着肚子在朱雀大街穿梭不停,虽是带着帷幔,朦胧中的能看到其面容姣好,无人可及。 后面跟着一个棱角分明的冷俊的男子,清澈的眼睛,英挺的鼻梁,长眉若柳,身如玉树。 娇俏的夫人回头看了一眼男子,笑颜如花,“前面茶楼有说书的,我们去瞧瞧。” 新登榜眼迎面而来,看了看前面漂亮的夫人总觉得有几分面熟。 只见夫人回头正好看向自己,顿了顿,掀起帷幔,十分高兴,“白怀枝!” 新登榜眼愣了愣神看向面前绝色夫人,顿时面色潮红,拱手一礼,“小可见过夫人。” 随后跟在后面的男子,面色清冷走近夫人,示威般的拦腰抱在夫人腰间。 白怀枝面色更是红了红,有些拘谨的别过头去。 “白怀枝,你何时如京的?”妇人浅笑看向男子。 身侧男子轻哼,“新科榜眼,约莫是没认出你。” 白怀枝朝男子看去,惊了惊,这人昨日朝堂见过,白怀枝连忙恭敬一礼,“这位大人恭好,昨日朝堂多谢大人替学生解围。” 妇人扯紧男子衣袖,“元洵,你们昨日就见过呀?” 男子正是当今誉王爷司马政聿。 “夏末,你不是要听书吗?不去就回府!”看着自家誉王妃跟白怀枝搭话有些不快。 早知道就不让夏末换回女装了,一路上不停惹人回头。 白怀枝愣了愣,看向妇人,“你就是夏末?当初宿州二俩银子买我桃花图的清秀少年?” 夏末浅笑看向白怀枝,“你觉得如何?” 白怀枝就是因当初那少年言语自己才不再售卖书画,专心研学,又正逢今年新帝登基这才逢时高进。 入京前还曾想定要找到少年好生感谢一番,离开宿州时还特意去知府衙门打听少年去处。 知府大人支支吾吾只说随燕郡大人回了京,具体的并不知晓。 没想到再见换上了女装,白怀枝眼神别扭,莫不是背后大人威逼利诱,少年迫于无奈才是这般,“好好少年怎么穿了女装!” 听着白怀枝有些不悦的瞪向誉王,夏末嘴角上扬,“你想多了。” 夏末摸了摸显怀的肚子,“我已成婚。” 司马政聿小心牵起夏末的手,“若要见,下回请回王府再见,听书去。” 司马政聿牵起夏末离开,留下白怀枝风中凌乱。 苏伦与吴秀随后走近,“恭喜白兄。” 白怀枝回神连连摆手,“运气而已,运气。” 苏伦指了指身侧男子,“这是吴秀,翰林院文撰,过些日子可能还是你的同僚。” 吴秀拱手一礼,“白榜眼。” “吴大人。”白怀枝连忙回一礼。 “叫我吴秀即可。”吴秀笑了笑。 白怀枝回之一笑,一拱手,“那鄙人也不客气了,吴兄。” 吴秀点头浅笑,随即看着远去的身影,浅笑询问苏伦,“看那背影,是师傅和誉王爷?” 苏伦也看去,“是他们,夏末还是闲不住的性子,昨日刑部出了个特殊命案,刑部求去誉王府,她还闹着非要去,不知道去了没有。” 吴秀笑了笑,“去了,誉王哪里经得住师傅的糖衣炮弹。” “也是,你作日也去了,哪里会不知道。”苏伦叹气。 白怀枝在宿州时便与苏伦略有交情,入京后正巧遇到苏伦,备考这段日子更是借住在他家里。 苏伦也提过他另在燕郡结识了几个朋友,自己一直为春闱做准备没能出来。 “那女子当真是宿州查商贾杀人案的清瘦少年?”白怀枝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苏伦点头,“她可不是一般人。” 苏伦指了指身侧的吴秀,“这位小吴大人先前乃夏末的徒弟,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夏末是蒙冤而去世称‘小韩子’的夏孝儒先生幺女。” 白怀枝又是一惊,‘小韩子’一案伸查后公榜,多少读书人不泣哭可惜,拥护小韩子的文人门也终于扬眉吐气。 “女扮男装?” “她如今是宣帝陛下亲封的一品封国郡主,除了公主便无人可比,更何况又嫁给了当朝誉王爷。”吴秀十分自豪。 “师傅无双,庆国谁人可比!” 白怀枝连连摆手,“当真没几个这般能耐的。”自己这几日可是听了不少关注仵作夏末的各种事迹。 吴秀点头,三人相互看了看,站在路中讨论这二人,不由相识一笑。 “咱们去哪里?” 苏伦看向白怀枝,“今儿主要是庆贺怀枝兄金榜题名,去哪里还是需看当事人。” 白怀枝摇头浅笑,“燕郡我还不熟,全凭二位做主。” 夏末与誉王听完说书,买了些物什便回了誉王府,看着外人眼中冷峻的男人此时忙前忙后替自己张罗,夏末心中微甜。 初遇他时在登州,那时候他冷着脸逼问自己时还被吓的半死,如今他却在为自己忙碌。 当初身份被他揭穿时自己想到了许多,却不知他心中有自己,那时的自己哪里敢奢求那些。 夏末抬头朝那男人看去,“你那心爱的清河郡主呢?” 男子面色一白,“阿夏,你别吓我,我不是早与你解释了吗,当初义博侯赵熙跃与公孙贺勾结,还是太子的陛下想从其手中拿到那份名单的交易而已,我也并不想娶那什么清河郡主。” 夏末佯装生气,“我可不信。” 司马政聿苦笑,“当初布置实则也是为与你成婚,父皇与现在的陛下都已同意六月我与你的婚期,并非什么清河郡主。” “我若地牢确有失真你还会这般待我吗?”夏末定然看向男子眼眸。 “会。”司马政聿眼神坚定。“你是我早就认定的,今日唯尔足矣,无人可替。” 夏末眉眼浅笑,凑近誉王,蜻蜓点水,司马政聿摸了摸方才的触碰,眉眼弯弯,“当初你可是吓死我了,往后你便时刻在我身边,再也不能弄丢了你。” “那我要是老了怎么办?” “你老了我也老了。” 夏末靠在司马政聿肩头,回想起那日的红妆十里,没有了双亲,当日自己从太后娘家杨家出嫁。 何止十里红妆,当日整个燕郡格外热闹,仅次与宣帝登基的场面。 也是那日,自己身份被眼前的男人散了出去,又派人引导发展,如今自己比当初更加出名了。 还听闻不少燕郡女子拿自己做榜样崇拜,想到这里,夏末不由笑出声。 司马政聿轻轻别过夏末拂风吹散的头发,也笑问,“什么事这么高兴?” “嗯,笑你命好,能遇上我……” “能遇上你是我此生最大的福气,有你真好!” 第176章 番外 “等等我,你身子弱挺着肚子,别跑那么快。” 前面一个清减绝色的少妇挺着肚子在朱雀大街穿梭不停,虽是带着帷幔,朦胧中的能看到其面容姣好,无人可及。 后面跟着一个棱角分明的冷俊的男子,清澈的眼睛,英挺的鼻梁,长眉若柳,身如玉树。 娇俏的夫人回头看了一眼男子,笑颜如花,“前面茶楼有说书的,我们去瞧瞧。” 新登榜眼迎面而来,看了看前面漂亮的夫人总觉得有几分面熟。 只见夫人回头正好看向自己,顿了顿,掀起帷幔,十分高兴,“白怀枝!” 新登榜眼愣了愣神看向面前绝色夫人,顿时面色潮红,拱手一礼,“小可见过夫人。” 随后跟在后面的男子,面色清冷走近夫人,示威般的拦腰抱在夫人腰间。 白怀枝面色更是红了红,有些拘谨的别过头去。 “白怀枝,你何时如京的?”妇人浅笑看向男子。 身侧男子轻哼,“新科榜眼,约莫是没认出你。” 白怀枝朝男子看去,惊了惊,这人昨日朝堂见过,白怀枝连忙恭敬一礼,“这位大人恭好,昨日朝堂多谢大人替学生解围。” 妇人扯紧男子衣袖,“元洵,你们昨日就见过呀?” 男子正是当今誉王爷司马政聿。 “夏末,你不是要听书吗?不去就回府!”看着自家誉王妃跟白怀枝搭话有些不快。 早知道就不让夏末换回女装了,一路上不停惹人回头。 白怀枝愣了愣,看向妇人,“你就是夏末?当初宿州二俩银子买我桃花图的清秀少年?” 夏末浅笑看向白怀枝,“你觉得如何?” 白怀枝就是因当初那少年言语自己才不再售卖书画,专心研学,又正逢今年新帝登基这才逢时高进。 入京前还曾想定要找到少年好生感谢一番,离开宿州时还特意去知府衙门打听少年去处。 知府大人支支吾吾只说随燕郡大人回了京,具体的并不知晓。 没想到再见换上了女装,白怀枝眼神别扭,莫不是背后大人威逼利诱,少年迫于无奈才是这般,“好好少年怎么穿了女装!” 听着白怀枝有些不悦的瞪向誉王,夏末嘴角上扬,“你想多了。” 夏末摸了摸显怀的肚子,“我已成婚。” 司马政聿小心牵起夏末的手,“若要见,下回请回王府再见,听书去。” 司马政聿牵起夏末离开,留下白怀枝风中凌乱。 苏伦与吴秀随后走近,“恭喜白兄。” 白怀枝回神连连摆手,“运气而已,运气。” 苏伦指了指身侧男子,“这是吴秀,翰林院文撰,过些日子可能还是你的同僚。” 吴秀拱手一礼,“白榜眼。” “吴大人。”白怀枝连忙回一礼。 “叫我吴秀即可。”吴秀笑了笑。 白怀枝回之一笑,一拱手,“那鄙人也不客气了,吴兄。” 吴秀点头浅笑,随即看着远去的身影,浅笑询问苏伦,“看那背影,是师傅和誉王爷?” 苏伦也看去,“是他们,夏末还是闲不住的性子,昨日刑部出了个特殊命案,刑部求去誉王府,她还闹着非要去,不知道去了没有。” 吴秀笑了笑,“去了,誉王哪里经得住师傅的糖衣炮弹。” “也是,你作日也去了,哪里会不知道。”苏伦叹气。 白怀枝在宿州时便与苏伦略有交情,入京后正巧遇到苏伦,备考这段日子更是借住在他家里。 苏伦也提过他另在燕郡结识了几个朋友,自己一直为春闱做准备没能出来。 “那女子当真是宿州查商贾杀人案的清瘦少年?”白怀枝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苏伦点头,“她可不是一般人。” 苏伦指了指身侧的吴秀,“这位小吴大人先前乃夏末的徒弟,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夏末是蒙冤而去世称‘小韩子’的夏孝儒先生幺女。” 白怀枝又是一惊,‘小韩子’一案伸查后公榜,多少读书人不泣哭可惜,拥护小韩子的文人门也终于扬眉吐气。 “女扮男装?” “她如今是宣帝陛下亲封的一品封国郡主,除了公主便无人可比,更何况又嫁给了当朝誉王爷。”吴秀十分自豪。 “师傅无双,庆国谁人可比!” 白怀枝连连摆手,“当真没几个这般能耐的。”自己这几日可是听了不少关注仵作夏末的各种事迹。 吴秀点头,三人相互看了看,站在路中讨论这二人,不由相识一笑。 “咱们去哪里?” 苏伦看向白怀枝,“今儿主要是庆贺怀枝兄金榜题名,去哪里还是需看当事人。” 白怀枝摇头浅笑,“燕郡我还不熟,全凭二位做主。” 夏末与誉王听完说书,买了些物什便回了誉王府,看着外人眼中冷峻的男人此时忙前忙后替自己张罗,夏末心中微甜。 初遇他时在登州,那时候他冷着脸逼问自己时还被吓的半死,如今他却在为自己忙碌。 当初身份被他揭穿时自己想到了许多,却不知他心中有自己,那时的自己哪里敢奢求那些。 夏末抬头朝那男人看去,“你那心爱的清河郡主呢?” 男子面色一白,“阿夏,你别吓我,我不是早与你解释了吗,当初义博侯赵熙跃与公孙贺勾结,还是太子的陛下想从其手中拿到那份名单的交易而已,我也并不想娶那什么清河郡主。” 夏末佯装生气,“我可不信。” 司马政聿苦笑,“当初布置实则也是为与你成婚,父皇与现在的陛下都已同意六月我与你的婚期,并非什么清河郡主。” “我若地牢确有失真你还会这般待我吗?”夏末定然看向男子眼眸。 “会。”司马政聿眼神坚定。“你是我早就认定的,今日唯尔足矣,无人可替。” 夏末眉眼浅笑,凑近誉王,蜻蜓点水,司马政聿摸了摸方才的触碰,眉眼弯弯,“当初你可是吓死我了,往后你便时刻在我身边,再也不能弄丢了你。” “那我要是老了怎么办?” “你老了我也老了。” 夏末靠在司马政聿肩头,回想起那日的红妆十里,没有了双亲,当日自己从太后娘家杨家出嫁。 何止十里红妆,当日整个燕郡格外热闹,仅次与宣帝登基的场面。 也是那日,自己身份被眼前的男人散了出去,又派人引导发展,如今自己比当初更加出名了。 还听闻不少燕郡女子拿自己做榜样崇拜,想到这里,夏末不由笑出声。 司马政聿轻轻别过夏末拂风吹散的头发,也笑问,“什么事这么高兴?” “嗯,笑你命好,能遇上我……” “能遇上你是我此生最大的福气,有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