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天毒妃:王爷,你想不想活命》 第1章 不喜男色的色批 月明星稀,暗夜阴森。 两个小厮站在桃花山崖顶,将草席裹着的女尸抛下了万丈深渊。 “好歹是侯府嫡女,死都想不到,会被未婚夫杀害……”一个小厮感叹。 “守着嫡女的名号,却是个爹不疼、娘已死的空壳,少爷才不会要她。” “糟了,她不会化成厉鬼回来寻仇?” “开什么玩笑,底下可是万人坑!” 桃花山下的万人坑,满是剧毒的燥雾,相传活人吸入一口都会暴毙而亡。 更有传说:燥雾是怨鬼所布,只要有人坠崖,魂魄立刻会被怨鬼吞噬,从此灰飞烟灭,再也无法转世投胎。 …… 皎洁的月光,被茫茫雾气阻断在悬崖中段。 崖壁的坚石上,十六颗长钉,织开了山谷间细密的网。 白衣男子慵懒躺在网上,玄纹云袖下,修长的手指有节奏的拨动着,时而侧眸,让人呼吸一紧,惊叹好一张绝世的俊容! 他的面部轮廓分明而深邃,一双寒瞳幽暗冷毅,散发着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是芜国皇五子。 北烨王,祁烨寒! “还有多久?”他开口,声音磁性。 白鹰卫闻七答,“回主子,再有半刻钟,解毒就要结束了。” 于旁人是奇毒的燥雾,于主子却是难得的良药。 芜国人皆知北烨王冷酷沉着,却不知他忍受了非人的痛苦。 胎里带毒的王爷,每年都要来吸燥雾疗毒,否则就会七孔发脓溃烂,腐蚀而死。 当年神医预判:第二十个念头,北烨王会碰到一个人,此人医术精绝,能根治其毒。 如今王爷刚好二十岁,仅剩不到半刻钟了。 人,真的会出现? 突然! 砰! 一个身影从天而降,落在了距祁烨寒不远的网绳上。 白鹰卫闻七蒙了,“爷,没事?” 祁烨寒盯着那遍体鳞伤的女子,剑眉微蹙,“女的?” 等了这么多年,就等来个女的? “会治毒就行!”闻七激动上前,懵了,“爷,她……没气了,身子都是僵的。”他大气不敢出。 心知:主子定要怒了! “丢下去!”果然,北烨王声音冷冽,透着肃杀。 然而,就在这时…… 女子睁开眼睛,猛地吸入一大口雾气,呛咳数声,“我艹!什么玩意,好辣!” 做特警狙击手多年,都没闻过这么诡异的气味。 毒气? 一阵天旋地转,姜伊罗终于看清两人,穿着古衣,一个俊逸非凡,眸光幽暗。 另一个样貌平平,满面惊恐,“这?明明是死透了的。” “我t谢谢宁的美好祝福,这边也祝宁死球了呢!”出口瞬间,姜伊罗怔住,这空灵清脆的声音,是t啥情况?! 记忆最后,是出狙击任务遭遇炸弹袭击,可眼前这都是什么丑鬼? 脑后异常风动,她条件反射挥手一挡,稳准的抓住了闻七的手腕。 闻七大惊,“主子,不是诈尸!” 她复活了! ……诈你娘的尸啊! “谁能帮我科普一下,眼前这满脑子水,又用一张丑脸牢牢锁住水分的人,td是谁!”  比拳脚,姜伊罗不输闻七,但这身体用起来太陌生了。 祁烨寒作壁上观,瞧她一连串的反击,眸底燃起了兴趣,女子的攻守套路十分讨巧,诡谲的躲过了闻七的强攻,还能迂回对战。 有趣! 刹那间,祁烨寒瞳孔紧缩,在她起跳逃脱的瞬间,随之一跃,揽住了她的腰。 两人极速下坠,沉向崖底。 见他握着绳子,她松了口气,头埋在宽阔的臂膀里,嗅到了一股松柏的香味,还夹杂着丝丝药味。 姜伊罗环抱着男人,触手是结实的肌肉。 ……手感,棒噢! 默默吞了下口水,刚好对上他幽深的瞳仁,内里潜着无边的黑暗。 “女人,你胆子不小。”祁烨寒挪走搭在他臀上,不太老实的小手。 姜伊罗嘴角抽了抽,她只是一不小心……捎带……揩了下油而已,“您这翘臀…………保熟吗?” 话音刚落,她开始一阵阵眩晕,雾气上头,重重倒在了他怀里…… 受燥雾影响,闻七拽主子上来时,手脚开始发软,激动道,“她是南坡侯府同第一任夫人——女富商伊梨的女儿,难怪看着面熟。这是侯府的牌子,从她身上掉的。” “前任侯夫人伊梨死后,南坡侯就娶了现任平阳郡主。郡主的性子您知道,想来,这位大小姐的日子不好过,还有,她跟三公主之子苏谭的婚期就在这几天。” 侯府大小姐,临近婚期却坠了崖。 有趣的很! “时辰到了。”祁烨寒冷眸微眯。 神医预言的二十年到了,唯一现身的就是姜大小姐。 难道……真的是她? 北烨王府,坐落于芜国京都东城区,府内壁石交错,各处装饰工艺精良。 客房,姜伊罗惊醒,脑海里冲袭了另一个女孩的记忆。 ……‘她’也叫姜伊罗,我穿越了! 来不及想太多,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泡在一个温水浴桶里,只穿了肚兜和亵裤。 谁?脱了老娘的衣服! 又是一阵呛咳,把了脉,她皱起眉。 脉象虚浮,上气不足,风邪害清。 “呵了个呵的,再不解毒,又要死球了!” 治病,对中医世家出身,又攻读了医学博士的姜伊罗不是难事。 她不后悔从医几年后,瞒着家里考特警。对遭遇炸弹袭击,却也始料未及。 答应好的最后一次任务,就回家管理医馆。 结果,搞成这样! “哪来的药味?”片刻的失神,姜伊罗定睛一瞧,浴桶旁的小几上摆满了各式药草。 其中就有她需要的! “养生解毒水疗spa?帅帅子安排的?” 快速配置完成,姜伊罗泡着药浴,“可惜她平日闭门不出,记忆里没有帅帅子这号人物。” 话说回来,他给解药为什么画蛇添足,摆别的药草呢? 试探她的医术?还是闲出p了? 悚然间,她发现桶边多出一个人,黑衣劲装,面色冷毅,正是帅帅子! “妈耶!差点把老娘送走……” 北烨王蹙眉,语气森冷,“你不是‘姜伊罗’。” 俯身撑住浴桶,趋近向她,幽深的眸底拂过一片冷芒,“医术,跟谁学的?” 咫尺之距,鼻息相连,浓重的雄性气息扑来,冲击的姜伊罗心都停了一拍。 沉着冷静是从业多年的坚守,但在他面前几乎破防了。 这个人的气场好强! 显然,她挑药草的过程都被人家监视了。 果然有猫腻! 不自觉地,她的目光被某人蠕动的喉结吸引。 性感本感! 不喜男色的色批,不是好的狙击手。 ……呜呜不行,姜伊罗你给我清醒一点! 扬起一抔水,泼向对方,她趁机跃出浴桶,欲翻窗而逃。 刚冲到窗口,他已守在那里,锐利的眸子一扫,“就这点能耐?” 动作好快! 来不及刹车,她直接撞入某人怀中,下一秒,就被他按在了床上。 第2章 这架势?搞事情! 夜色朦胧,月白风清。 “有种你放手!”被祁烨寒压制着,姜伊罗挣扎的薄汗析出,白皙的皮肤更显莹润。 看过她对战,所以他出手直戳要害,不给反抗机会,甚至故意压她的亵裤,她越挣扎,肉就露的越多。 “我有没有种,试试就知道!”低沉的嗓音在她耳畔萦绕。 姜伊罗头皮发麻,脸噌的一下红了。 这架势,搞事情?! 两世为人,她还没开过荤呢,“长这么好看,不至于眼瘸,想睡我?”清朗的声音,伴着些硬气,倒有种挑逗的感觉。 他笑而不语,手开始不老实的游走,拂过她柔滑的后背,停在了肚兜的系带上,“怎么,怕了?”嘴角不怀好意的上扬,眸底寒光微闪。 被浓浓的雄性荷尔蒙眯了眼,姜伊罗呼吸急促。 怕是来真的! 嘤嘤……这副没成年的身体,扛不住? 江湖险恶,不行赶紧撤啊! “亲,你知道‘剩蛋’……老人吗?”粲然一笑,她抽脚攻向祁烨寒的“二兄弟”。 大兄弟本尊反应机敏,没把她的攻击当回事,可随腿一按压,竟因为她的湿裤太滑……  健硕的身材笔直倒下去,拿捏了她胸前的柔软,封住了她的嘴。 双唇相撞,两人都是一惊。 姜伊罗余毒未清,加上被他按了背后穴位,鬼使神差的不能动了,只有卷翘睫毛扫他脸颊的频率,表达着激动。 ……糙!老娘的牙都要磕掉了!一个糙老爷们的嘴,干嘛这么香! 姜伊罗不得不承认,她有一丝丝的沉沦。 相反,祁烨寒触电般撑手坐起来,双腮紧咬,出离愤怒。 别过去的俊容上,还残留着一抹僵硬,“女人,你该庆幸懂医术,否则早就死了。” “命不命的是其次,咱能把手拿开吗?!你捏得倒挺过瘾。”姜伊罗翻了个白眼,定睛在她胸前的柔软,祁烨寒的手正无意识的捏着。 虽说不是“亲生”的胸,总得扞卫一下! 他顺势扯过她的手,套上两个白玉镯。 诡异的镯子竟会自动调节松紧,牢牢圈在手腕,随着阵阵香气的散发,它幽幽的白光照着偌大的屋舍,光亮更胜烛火。 祁烨寒解开她的穴位。脑海拂过神医的嘱咐:只要碰上对的人,玉镯会有反应的。 思及此,他的脸一扫阴霾,“别费力了,你摘不掉的,磕,也磕不坏。” 姜伊罗用玉镯撞击床板数次,使出了吃奶的劲儿,“笋t都被你夺完了,凭什么套住我?” “这是你的荣幸!” 呵~tui~ ~这边建议您去死一下呢! “悬崖下的雾有毒,正常人吸入都会全身无力。”比如她…… “你那侍卫也晕了?可你,毫无反应。”甚至行动自如。 “要么百毒不侵;要么身有奇毒,需要雾气以毒攻毒。”粗喘慢慢平息,她的眸底闪过锐利之色,“我猜是第二种。这就解释了多年来桃花山下万人坑的传说。根本就没有什么怨鬼,是你散播出去震慑别人的,为的就是不让人打扰。” 祁烨寒促狭一笑:聪明点好,他讨厌跟笨蛋打交道。 修长的手指挑起她的下颌,“你是我要的人!从今儿起,没人动得了你。” 原主任人欺凌多年,在南坡侯府毫无立足之地,站在她的角度,帅帅子的确是可以依靠的大树。 只不过,大腿不是随便抱的,“看来你的毒非解不可了。” 他唯一感兴趣的就是她的医术,那么需要她的理由也只能是这个。 “怎么办?小姐姐我不想答应呢!” 他笑了,目光深邃幽暗,挑她下颌的手,顺势捏住了脖子,“哦?是么?” 磁性的沉声从齿缝中发出,“本王得不到的东西,直接毁掉!” 本王?王爷? 这么厉害你t不早说! 姜伊罗窒息的厉害,还是低估了对方的心狠手辣,体力没有恢复的情况下,就像狼爪下的白兔,“服了!服了!” 好女汉子不吃眼前亏! 等老娘找到机会再收拾你! 她气若游丝,呛咳了好一会儿,“话说在前头,我治病很贵的,请得起吗你?” 祁烨寒嗤笑一声,冰冷的视线落在她脸上,“能牵着我鼻子的人,还没出生呢!” “你大爷!”姜伊罗忍不住爆粗口,刹那间对上祁烨寒的寒瞳,“你大爷的夫人……身体可还康健?” …… 翌日,阴云密布。 南坡侯府一片素缟的祭院外,两个白色灯笼摇曳在风中,颇为凋零。 侯府大小姐身故,却连个守灵的丫头都没有。 未婚夫苏谭站在灵堂的排位前,毫不顾忌的抱着侯府庶女姜子玫,满脸情意绵绵,“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了,我们再不分开。” 姜子玫将头往他的怀里拱了拱,“可我还是怕,她的尸首还未找到,你确定她不会回来了?” “那几剑都是我亲手刺的,正中要害,还能有假?退一万步讲,她当时没死,但落了桃花山下的万人坑,哪还有命回来?” 一改往日谦逊模样,此刻的苏谭公子眸中绽放着狠厉的光,“我以婚前见最后一面为由,骗她出府,问到了她母亲留给她的最后一处藏宝地,就把她杀了,你没看到她当时绝望的眼神,可算出了我心头的闷气!这几年,为了骗她吐露那藏宝地,我真是什么招都使了,跟她在一起的每一刻,都让我无比恶心!” “好了苏哥哥,人都死了,说她干嘛。那藏宝地……” “我已派人去了,很快就会有动静。子玫你放心,我分文不会动,全都充作你的嫁妆。你虽为庶出,但值得风光大嫁!” 前任侯夫人伊梨共留下三笔财宝,每一笔都是不小的数目,这些年已被侯爷和平阳郡主挖出了两笔。 姜伊罗死守着最后一笔的所在,不肯吐露,想来,数额一定比之前还要多。 姜子玫会心一笑,“要留出一部分孝敬父亲和郡主母亲,其余……全都是咱们的,成婚后,还分什么你我呢。” 苏谭托起她娇俏的唇,渐渐趋近,正要碰上的一瞬,忽得窗扉大开,一道大红的影子跳了进来。 姜伊罗慵懒靠着窗扉,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们,“哟,忙着呢啊?”声音清朗,语调轻快。 第3章 三儿界鼻祖! 做贼心虚的苏、玫二人具是一惊,下意识推开彼此,充满警惕。 姜子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一身红衣衬托下,身材窈窕,纤腰盈盈一握的人,是姜伊罗吗? “鬼啊!你!你怎么没死?” “那你得去问阎王!要不我现在送你一程?”冰肌玉肤的脸上写满了杀气,不同于往日的唯唯诺诺,此刻的姜伊罗目光扫过之处,皆是霸气,昂首注视着那对儿狗男女,不点而朱的唇上挑着。 苏谭抽剑出鞘,下意识挡住姜子玫,“算你命大,今天不会那么侥幸了!”刚刚他有片刻的失神,真以为见鬼了!怎么七八剑还捅不死她? 怔忪间,剑落地,他倒抽一口凉气,只觉得手腕剧痛,扯着整条手臂都麻了,愕然抬头,“贱人,你?!” 动作好快! 她什么时候懂武了? “之前捅我,用的是这把剑?”抢在他之前捡起,她利落的调转剑锋,“唰”的一声,苏谭的左手臂被砍了下来。 “别说!你人不咋地,剑挺不错!” 他悚然一惊,根本没反应过来,直到剧痛蔓延到全身,才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声,仿佛猛兽被生生撕了皮,苏谭嘶吼的双目赤红,整个人瘫跪下去。 顺手把剑插进他的大腿,姜伊罗悠哉的笑,“有缘千里来相会,胳膊腿儿来废一废,我也想看绝望的眼神!来!抬头给老娘瞧瞧。” 姜子玫大惊失色,瘫软的跪坐下去,“苏哥哥……”拾起那断臂,想帮忙安上,靠近,却被溅了一身的血。 苏谭的脸上青筋暴起,他的武艺不算高,有些底子,明明可以反击,刚刚却突然手脚酸软。 难道……中毒了! 才发现姜伊罗进来的窗沿上燃着一注香,香气混在了灵堂的香烛之中,很难察觉。 苏谭痛的不能自已,“贱人!我母亲是当朝三公主!杀了我,你也别想好过!” “杀你?哈哈,想得美。”求死不能,了解一下! ……原主小姐姐,别着急哦,一个个送下来陪你! “轰”的一声,窗外惊雷乍响,狂风大作。 姜子玫哭得卑微,“都是母亲指使的,我在她膝下长大,怎敢忤逆?苏哥哥刚刚也是气糊涂了,大姐你消消气,咱们有话好好说。” 不管遇到什么事,只要她垂泪,“姜伊罗”一定心软。 这个庶妹,是她在冰冷的侯府中唯一的慰藉。 正是吃透了这一点,姜子玫靠着拙劣的演技,扮猪吃老虎许多年。 她仍悲伤的哭着,垂眸,掩住了眸底的冰冷,“如今你也回来了,还当嫁到苏府去,我顶多给苏哥哥做小,咱们和和气气的过日子,做姐妹,多好?” 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姜伊罗笑的背过气去,“离离原上谱,你真当我虎啊!这么丑的东西,自己享用。”别t来玷污本仙女! “贱人,害我至此,你还有脸说嘴!”苏谭怒吼着,飞速的使了个眼色。 姜子玫会意,抽出他腿上的剑,朝姜伊罗砍去。 他们一搭一唱,早就看好了角度,确保一剑致命。 没想到,姜伊罗闪身就躲过了,轻而易举夺过剑,指向姜子玫的肚子。 姜子玫双手高举,愕然定住,“大姐我错了,再不敢了!”态度陡变。 “你敢动她试试!”苏谭冲上去想护着,却见姜伊罗一脚踹出。 姜子玫飞撞在墙上,滑落地面,捂着肚子痛呼,“苏哥哥,疼,肚子疼!” 苏谭也是飞起一脚,对准姜伊罗的胸口,“去死!” 送上门来找砍? 姜伊罗抡起又是一剑,使的非常顺手,利剑砍入苏谭小腿,见未削断,她有点失望,“啧啧,腿骨,到底还是粗啊。” 剑伤很深,几乎可见白骨。 苏谭面色涨紫,凄厉的惨叫,犹如肝肠寸断。 姜伊罗好整以暇的欣赏着,“啧啧,宛如天籁,多喊几声!”很快就没这机会了。 突然,灵堂门被推开,几张冥纸携风卷来。 丫头、随从们簇拥着南坡侯、平阳郡主及京兆尹姚大人站在门口,所有人都被灵堂内血腥混乱的场面震惊到了。 胆小的丫头当场吓晕,京兆尹例行公事走这一趟,如今面色发黑,退不是,进也不是,只得尴尬杵在门口。 “到底是怎么搞的?!你们?!哎呀!”南坡侯涨红着脸,气得脸上横肉都在颤抖。 平阳郡主反应最快,完美掩住了看到姜伊罗还活着的惊诧,布置人手安顿苏谭,又是就近找大夫,又是传太医,好一通忙活。 可谁都明白,苏谭的胳膊,废了! 专注看戏的姜伊罗忽然被抱住。 郡主很感怀,仿佛拥着失而复得的明珠,“回来就好,活着就好,这些天我跟你父亲心力交瘁,看到你活着,什么都值了。你也是,不先报个平安,跑到这……” 郡主止声,仿佛才发现似的,盯着她手中滴血的长剑,“苏谭的伤,该不会是你?” ……笑死人惹,用你那幼儿园都没毕业的演技,跟谁俩呢! 忽然一道尖声,“父亲,母亲,定要为女儿做主啊!” 姜子玫跪哭在地,“咚咚”用力叩头,抬首,额上一片青紫,“大姐混冲进来,非说正在祭奠的我和苏公子有私情,伤了苏公子不算,还要杀了我。父亲,母亲,大姐她疯了呀!” 对比伊罗握剑的利落,姜子玫的哀哀哭声和苏谭的惨状更显悲凉。 众人再看向伊罗的目光里,充满了狐疑和警惕,像是在打量一个怪物。 今天的侯府大小姐处处透着反常,她的眼神坚定且凌厉,神态也不怯弱了,一改往日的唯唯诺诺,挺起腰板儿的不卑不亢,杀伐果决,跟她逝去的母亲如出一辙。 那位女富商伊梨,明明优秀的世间无二,最后却疯疯癫癫,凄惨而死! 京都人皆知侯爷慢待大女儿,也理解他的苦衷。 毕竟,嫡长女身上流着她疯母亲的血,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像爆竹一样炸了,也那样疯狂。 此时再看姜伊罗,难不成,真是犯了疯病? 所有惊疑的目光,姜伊罗照单全收。 但伊梨当年的死,绝不纯粹,原主姜大小姐残存的儿时记忆中,有许多碎片:伊梨的死,跟南坡侯和平阳郡主脱不了关系。 他们是先勾搭,然后毒杀了伊梨,才光明正大成婚的。 平阳郡主,三儿界鼻祖! “渣男渣女真多啊,急的我手都痒了呢!”让本仙女瞧瞧,今天先收拾谁! 第4章 贱男,欠修理! 狂风呼啸,拍打着灵堂的窗扉,啪啪作响。 “逆子,把剑放下!”南坡侯的老脸挂不住了,虽不在意嫡女,可事关侯府声誉,必须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他看向京兆尹,“姚兄,让你见笑了,虽为家事,但也……” “姚大人,我要状告姜伊罗,她砍我伤我,该当死罪!”很明显,苏谭的想法与侯爷不同。 这个时候大家还没反应过来,为什么跟侯府关系平平的京兆尹姚大人会突然登门。 姚大人很为难,如果他没到场,权当不知道。 可眼下,回避不了。 姜伊罗的眼神清澈而坚定,“感谢姚大人登门祭奠,雪中送炭的恩情小女子没齿难忘,另外,苏谭是我砍的。”贱男,欠修理! “公了私了我都接受,不过……” 她上前一步,压低声音,“您今儿来不只为了祭奠?” 姚大人一个激灵,难道她知道?不可能! “本官确有要事。” 话音刚落,下人引着一中年男子进来,“侯爷,夫人,郎中来了!” “还是先给苏公子看诊。”京兆尹后退一步。 事出紧急,下人随街拉的游医,游医还是迷糊的,不知身在何方。 没见过这样大的场面,他颤抖的给苏谭上药、 包扎,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 苏谭近乎绝望,看向姜伊罗的目光里燃着愤恨的火花,“姜伊罗亲口承认伤我,大家都可以作证。”他的声音虚弱。 胳膊不会白断!要姜伊罗拿命来偿! 他笃定南坡侯不会为了她,跟苏府撕破脸。 所以…… 姜伊罗这次死定了! 众人都有些惋惜,感叹姜伊罗的命途多舛,可她发狂砍人,太不理智了。 姜伊罗只是看着游医,昂首浅笑,“我妹妹刚摔了一下,说腹痛难忍,烦请大夫给瞧瞧。”抓起姜子玫的手腕,献宝似的递了出去。 姜子玫前一秒还沉浸在暗喜之中,突然被抓住,触电般一哆嗦,根本收不回来。 众目睽睽之下,郎中铺好绢帕,搭上她的脉,神情变幻了一番,微微点头,“有惊无险,磕碰了一下并无大碍,胎象是稳固的。” 胎象? 她一个未嫁的黄花大闺女,哪来的胎象? 顷刻间,所有人都倒抽起了凉气。 孩子的父亲又是谁呢? 平阳郡主双眼赤红,银牙紧咬,没想到姜子玫胆大包天,为了攀上苏谭不惜连累全府的名声。 她一个庶女死了怀了都无妨,但不能影响自己的嫡出女儿! 南坡侯老脸都黑了,恨不能找个老鼠洞钻进去,扬手就是一个巴掌,直接打歪了姜子玫的脸,“不要脸的东西!看我不杀了你!”夺过小厮的长剑,朝着女儿招呼上去。 京兆府的衙役冲上来,“侯爷,您这是做什么?”可不能出人命了,京兆府会忙死的! 姜伊罗作壁上观,好整以暇的笑着,“刚刚大家都听到了,姜子玫说她冤枉!” 呵~人至贱则没脸没皮,“现在还有什么想说的?” 一把掀起她的袖子,露出手腕上的同心结手环,又拿来苏谭那条断臂,上面套着同样的手环。 毫无疑问,这就是奸情! 灵堂瞬间炸开了锅,姜子玫低垂着头,眼珠急转。 她才意识到,自己陷入了一盘死局,甚至苏谭和平阳郡主都被姜伊罗给耍了。 好一个姜伊罗,难道这些年的单纯都是装的? 姜伊罗扯下梁上素白的缟布,铺满供桌,所有人震惊,不知道她想干什么。 只有苏谭,咬牙切齿的盯着她的手,自己的断臂,还握在她手里。 姜伊罗回敬他一抹凌厉的目光,以“断臂”为笔,飞快的在缟布上落下两个大字:休书! 干净利落,一气呵成! “从今以后,我跟苏谭再无关系,一个‘贱人都上’的垃圾,本姑娘不屑要!”随手拿起供桌上的婚书,撕成粉碎,丢入火盆。 所有人大吃一惊。 从前的姜伊罗都是跟在苏谭身后,爱的卑微,低到尘埃,今天却一反常态,还承认伤人。 没了婚约的庇佑,苏府会弄死她的! 苏谭气得浑身颤抖,被一个嫌弃的女人踩在脚下,这是他生平最大的耻辱,“烂货,是我先不要你的!侯爷,郡主,我跟子玫的婚约就这么定了,至于她的账,另算!” ……都这样了还bb呢? 姜伊罗把断臂对准火盆,挑眉,笑若桃花,“我给大家现场烤个肉!” 呲呲……伴着一连串刺耳的响声,断臂引燃,释放出焦糊的味道。 所有人都看傻了,包括苏谭在内,眼睁睁看着心爱的手臂,泛着肉香,葬送在火盆之中,“贱人!我杀了你!” 嘶吼着,像发疯的猛兽一般扑了过来。 姜伊罗下意识后退,躲在了京兆尹的身后,“好凶啊,人家好怕怕……”顺带善意的提醒了一下,“姚大人,再不开口,苏谭可就要跑了呢!” 伴着清朗的笑声,姜伊罗先扬长而去。 众人面面相觑,只有姚大人,愕然看着那远去的背影,几乎可以肯定——侯府大小姐知道一切! 来不及想太多,他挥手示意,自有衙役搀扶苏谭,更准确的说,是羁押。 “你们要干什么?”苏谭惊声,“放开我,我可是三公主的嫡子!” “苏公子,刚刚城隍庙爆炸,我府前去调查,发现庙下藏有大量的火石……” 苏谭猛然意识到不对,“你说……城隍庙?”浑身一震,他不敢置信的看向姜伊罗远去的方向,她指点的“藏宝地”,就在城隍庙! 平阳郡主和南坡侯四目相对。 其余人都是懵的,刚刚是听到巨响,可这跟苏谭什么关系? “爆炸发生前,有近二十人潜入城隍庙,炸死炸伤近半,活着的都被我府控制了,据他们交代,是你让他们去取东西的,但取什么,他们并不知情……” 取财宝,当然不会告诉他们! “姚大人,与我无关,是姜伊罗陷害我的!” “还请苏公子随本府回去调查。”姚大人朝南坡侯施了一礼,带着人浩浩荡荡走了。 姜子玫目如死灰,颓然瘫坐在地,脑子里一片空白,“私藏火石,可是死罪啊!” 南坡侯一脸骇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有平阳郡主,面色阴沉的凝望着姜伊罗远去的方向,“很好,非常好!” ……姜伊罗,我就让你再多活一天! 第5章 这是吊死了吗? 兰和园屋门大敞,屋内一片凌乱。 一个穿戴精致的婆子翻箱倒柜,嘴里嘟囔,“人虽死了,却会留下痕迹,我就不信找不到!都给我仔细点儿,错过什么细节,郡主饶不了你们!” 三个丫头讷讷称是,继续埋头翻找。 “啪”的一声,婆子扇了跪着的丫头小雨一巴掌,“装聋作哑也没用,上刑具,我看她说不说!” 小雨抽噎着,脸上红肿一片,仍紧咬牙关,不肯出声。 婆子从刑具包里抽出一根细锥,钉在了小雨的腿上,“死心塌地的跟个傻子有什么用?再不说出盒子的下落,送你见阎王!” 惨叫声萦绕在兰和园的上空,久久挥散不去。 姜伊罗一脚迈进门槛,目光冷冷扫过,“哟,赵妈妈?您还没死啊!” 婆子怒然回身,定定看着那红衣身影,心都停跳了,“你……你是人是鬼?!” 作为平阳郡主最受用的老奴,赵妈妈在侯府地位甚高。 从来雷厉风行的她,还不曾这样张皇失措过。 “大、大小姐?”丫头小雨艰难的抬起眼皮,见到主子的一刻,再也撑不住了,斜斜倒下去。 姜伊罗叹了一声,这丫头挺忠心的,就是絮叨了太多姜子玫的“大实话”,才被原主疏远。 “赵妈妈,你看着我长大,对我`照拂′有加,怕我吃得太好,经常命厨房留些残羹冷饭;怕我穿得太暖,冬天都不给炭火的;怕我生了风寒太早康复,你总是让丫头们别找大夫,这些恩情,我都记着,在赵妈妈有生之年,必将百倍奉还。还没‘报答’之前,我怎么敢死呢?!把我屋子弄成这样,找东西啊?” 赵妈妈按下心头的恐惧,甩起一个白眼,“哟!几日不见,胆子都大了,还敢对我冷言冷语!翻你屋子怎么了?我还砸呢!”她操起仅有的摆件,砸了个稀巴烂。 姜伊罗看着她往门口挪,面上波澜不惊,快步迎了上去,“哪儿去?” 赵妈妈瞪她,“老娘想走就走!”说话间,扬起了巴掌。 小雨用尽力气朝主子方向爬,刚挪一步,就被赵妈妈带来的丫头踩住了手脚,“还想帮忙呢?老老实实待着你!” 欺负她们主仆俩,已成了赵妈妈等人的习惯。 姜伊罗,说是这侯府的大小姐,却过着动辄被打被骂的生活。 小雨知道赵妈妈抬手,对小姐一定又是一顿毒打,她不忍再看,屏息叹气,奇怪,半晌都没动静。 她鼓起勇气睁眼,登时怔住了。 自家小姐面色淡然,一手握着赵妈妈的手腕,另一手扼住了她的脖子,将老家伙逼退在墙角。 赵妈妈短腿儿蹬着,面色涨红,呼吸不畅,嗓子里发出一阵阵“呃呃……”声,犹如一只困兽,被拿捏的死死的。 轰的一声,窗外又是一道闪电加惊雷。 “今个天儿好,趁赵妈妈有空,咱们就把新愁、旧账一起算了。”姜伊罗声音轻快,透着些许愉悦。 用力一拉,轻松卸了赵妈妈的胳膊,扬手就是两个巴掌,打得赵妈妈嘴角垂血,掉了一颗牙。 赵妈妈震惊又恐惧,眼泪簌簌而下,尖声求饶,“饶命,大小姐……饶命啊!” “赵妈妈不用客气!我一直都没有好好‘感谢’你当年对母亲的悉心照料,她的突然离世,可都是你的功劳!还有我小时候被推下湖,被火烧……哦对了,还有那两个藏宝地的线索,一桩桩一件件,咱们且得慢慢算。” 跟着平阳之前,赵妈妈一直是伺候伊梨的。 赵妈妈眼皮猛跳,只觉得嘴里的腥咸都泛起了苦味。 ……完了,她全都知道? “这,这……” “搞这么大动静,妈妈是在找皇牌?” 赵妈妈脸色惨白,冷汗瞬间打湿了后背。 当年的伊梨风华正茂,是远近闻名的大商,周边列国纷纷向她投去橄榄枝,希望她能够将产业下榻到各国去。 她偏偏看中芜国,后续以一己之力,帮了祁氏皇族许多,屡次解救朝堂于危难。 景函帝特发“皇牌”,通俗的讲,那是一块万能牌。 平阳郡主贪婪无耻,不仅占了伊梨的男人,吞了她的钱财,连她留给女儿的物件也不放过。 所以说——恶人不能等天收,得自己动手! 料理完赵妈妈和三个丫头,姜伊罗返回房间,把小雨搀扶到床上,检查了一下伤口,“你是傻子吗?不能先求饶保命啊?” 三十六计,不行就避啊! 小雨眼含热泪,“奴婢以为您不在了,就想随您一同去,皇牌,无论如何不能落入郡主手里!不能让她们得逞!” “还挺有骨气。” 小雨的伤口并不深,但必须敷药。 可去哪儿搞药呢? “小姐放心,奴婢粗皮粗肉的,没几天就会好了。” “待会儿还有硬仗要打,你再忍忍,打赢了杖,她们会乖乖送药来的。” 小雨只觉得她在痴人说梦,“咱们还是跑,郡主狠辣无比,若是知道她的人受了欺负,非找您来算账不可,奴婢担心……” “先睡一觉,我去找点吃的。”姜伊罗笑着命令,“别起来,不然打你屁屁!” …… 平阳郡主为安抚苏家,只得亲自前往苏府。 苏家亦是焦头烂额,三公主吓得当场就晕过去了。 她本为皇帝的庶出妹妹,与皇帝的关系并不亲近,嫁了苏大人之后安安生生相夫教子。 可苏大人不谙仕途,苏家也是家道中落。 从一定程度上讲,苏谭勾搭姜子玫这个庶女,就是想稳固苏府跟南坡侯府的关系,这一点姜伊罗给不了。 为什么不选郡主的嫡亲女儿?苏谭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平阳郡主,可是先皇长兄邕易王的唯一女儿,皇室中的翘楚,以他的级别,高攀不上。 苏府数次去京兆府打探,都没得到确切的消息,平阳郡主只能尽力安抚,深夜才回家。 雨过天朗,皎洁的月光洒在侯府上空。 郡主身心俱疲,一边走一边听着兰和园的消息,“什么?赵妈妈被扣下了?岂有此理!” 等她找到南坡侯时,他已经抱着姨娘躺下了。 郡主只身来到兰和园,远远的便看见什么东西吊在槐树上。 “那……那不是赵妈妈吗?”随行丫头秋雁,声音微颤,“这,是吊死了吗?” 第6章 No can no BB 兰和园的院墙残破不堪,院内很干净,除一口枯井和一棵老槐树外,再无其他摆设。 平阳郡主一进来,就看到女儿姜沐平站在槐树旁,跟廊下的姜伊罗对峙,“赶紧把赵妈妈放下来,否则我母亲来了,有你好看!” 姜沐平上月刚及笄,是平阳郡主最小的孩子,阖府宠爱。此刻,伶俐娇俏的小脸上写满了愤怒。 在她的印象里,姜伊罗畏首畏尾,就该被踩在脚下。 乍听说她扣留了赵妈妈,姜沐平带着人就冲来了,以为会像往常一样,说两句恐吓恐吓,她便乖乖就范。 偏偏她今天……很不一样。 廊下残破的太师椅上,姜伊罗慵懒的靠着,抬了抬眼皮,顺手射出一道飞镖。 刑具包里的飞镖年久生锈,但不影响使用,笔直朝赵妈妈的短腿而去。 伴随着“啊……”一声惨嚎,吊在树上的赵妈妈从晕厥中惊醒,老泪横流,“郡主,郡主……” 平阳秀拳紧握,双腮颤抖,“赵妈妈年事已高,她怎么你了,要受这样的酷刑?” 除两只猪蹄般的肥手捆在树上,姜伊罗还备了一条绳子,栓着赵妈妈的头发。满脸是血的婆子,周身伤口还在滴血,离远看,真像个吊死鬼一样。 “敢问郡主,我还是侯府的人?”姜伊罗问。 “是。”但很快就不算了。 “兰和园还是我的住处?” “是。” “赵妈妈不经允许跑这翻箱倒柜,胡乱打砸,天太黑我没看清,当贼给收拾了。我也是措手不及啊,想好好商量的,偏她不知悔改,竟说是郡主指使的,企图挑拨咱们母女关系,我气不过,就先帮郡主教训了一下,啧啧,这么一坨老腊肉,挂半天都快熏熟了,郡主还是亲自定夺。”脸上写满了大义凛然。 平阳郡主柳眉轻蹙,强挤出一抹淡然的笑。 ……好一个姜伊罗,想将我一军? 此刻,她如果承认指使,虽能保住赵妈妈,却要担下苛待庶女的罪名;若否认,赵妈妈成了始作俑者,看姜伊罗如今的架势,势要好好算账的。 平阳眼珠一转,“赵妈妈看着你长大,不想你暴尸荒野,就擅自来兰和园找线索,希望能找到你的尸首,如今你也回来了,这一切都是误会。”“擅自”二字用的极妙,她已经“摘”清了关系。 ……我可太稀罕你的自以为是了! “哦?是嘛!”姜伊罗晃了晃手中的纸条,似笑非笑。 赵妈妈立刻不哼哼了,垂着头不敢看平阳。 自有小丫头前去查看,向郡主回禀,“赵妈妈亲笔写下认罪书,说是来翻找皇牌的。” 平阳慑人的目光投向赵妈妈,心中暗骂:蠢货! 赵妈妈很委屈,她若是不写,姜伊罗真会要了她的命! 纸条生生撕下了平阳的伪善面具,她昂首,拭去假笑,“说,你究竟想要什么?” ……早这样不就结了,no can no bb,浪费本仙女的时间。 “赔钱!兰和园的桌椅板凳及摆设都是古董,都价值千金,看在您的面子上,可以打个对折,还有,给小雨治病,下跪道歉。” “你不要得寸进尺!”姜沐平尖声。 姜伊罗轻蔑一笑,操起刑具包里另一把飞镖,瞄准赵妈妈。 赵妈妈浑身颤抖,“大小姐饶命啊!老奴再也不敢了。”过去的几个时辰,形同噩梦。 她是真的怕了,不敢再轻视姜伊罗。 好歹身体里留着伊梨的血,她发起疯来太吓人了。 想一想,她这么好的身手,还能隐忍这么多年,此女之心性坚韧,放眼侯府其余几个小姐,都不是她的对手。 “住手!”就在飞镖投出去的瞬间,平阳郡主开口了。 可惜,晚了一步。 飞镖稳准狠的钉在了赵妈妈右胸上,赵妈妈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再次晕了过去。 “不好意思,误伤。”姜伊罗大言不惭的耸了耸肩,笑着看向平阳,“郡主应该庆幸,我如今要的只是一点点小钱,没准过几天,就跟你要命了!” 狠厉的光从平阳眸底划过,她冷笑,“这么多年,竟被你个狐狸崽子给骗了。来人!” 护卫们姗姗而来,将兰和园围了个水泄不通,十多支弓箭对准姜伊罗,还有刀剑齐齐亮相。 若是同时出手,姜伊罗分分钟会被钉成筛子。 她处变不惊,手指轻快的敲打着扶手,“破财免灾啊郡主,明明能和气生财,干嘛非要动刀动枪的呢?” “知道服软就行,本来你还有活路,但今晚之后,没了!”平阳转身要走。 姜伊罗立喝,“站住!你就不好奇,皇牌究竟藏在哪吗?” 平阳脸色铁青,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臭丫头蹬鼻子上脸了还!她转过身,看清了对方莫测的笑容,“你,什么意思?” “苏谭为什么被京兆尹抓走,苏府的人不知内情,你还不知道么?我既然有法子整他,又怎会对你毫无准备?” 平阳眉心一跳,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觉得坐在对面的不是姜伊罗,而是那个聪慧伶俐的伊梨。 “回来之前我就写好诉状了,你和南坡侯这些年的桩桩件件都记录在上……如果我死了,不管死因如何,我那朋友都会带着诉状和皇牌进宫面圣,郡主,您和侯爷如今的地位,都是小心翼翼求来的,如履薄冰啊!倘若龙威震怒,啧啧啧!” 她眨巴着天真的眼睛,嘴角的弧度灿烂极了。 可这一番话却成了重磅炸弹,狠狠戳中平阳的心。 平阳咬碎银牙,强自调整了一会儿,才恢复她自以为的端庄,“很好……你长大了。”声音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姜沐平傻了,不敢置信的看着姜伊罗,“你,你怎么会?”想出这么周全的计策来? 这还是姜伊罗吗? 姜伊罗起身,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尽快帮我安排院子,大一点,静一点的,还有,我的丫头需要大夫,以及……这份欠条。” 扫一眼欠条上的金额,姜沐平炸毛,“你这是讹诈,破院子哪儿值五百两?” “沐平,按你大姐吩咐的做!”平阳鼻子都快气歪了,拳头捏得咯吱作响,“很好姜伊罗,咱们走着瞧!” “我说~~小平啊~~别跟姐客气,以后咱就各论各的,你管我叫姐,我管她叫妹~~互不耽误!”煞有介事。 平阳的鼻子,这辈子都没被这么蹬过! 嘴角气的直抽抽,头昏脑涨的被扶走了。 “小姐,您这样逼平阳郡主,是在以身犯险啊。”小雨忧心忡忡的倚在门边,受了赵妈妈的三个响头和道歉,心里一阵发毛。 从来都是平阳摆布别人,她什么时候受过旁人的捉弄。 今日一役胜的漂亮,但也埋下了隐患。 姜伊罗淡淡一笑,“有些人,你不逼她一把,她怎么犯更大的错呢?” 事实证明,平阳就是欠那一“逼”! 很快,乖乖就范了。 第7章 走!跟他们玩玩儿 新住处是伊梨住过的院子,侯府cbd,又大又静。 相传这里闹鬼,除按时来打扫的,几乎没人敢靠近。 姜伊罗嫌麻烦,仍用“兰和园”的名字。 晨起睁眼,鬼使神差盯着右手的玉镯,发现一颗颗颜色各异的,类似按钮的图案。 好奇摸索着,不知碰到了哪里,玉镯诡异伸缩,抛出了一个迷你小箱子,她吓了一跳,没来得及反应,小箱子掉到床上,刹那间变大成数倍。 箱子是揭盖式的,表面材质看似木质,摸起来很像一种硬质塑料。 姜伊罗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当她翻开箱盖,更是倒抽一口凉气。 箱内林林总总的药物、针剂,还有口服类的,品种繁多。 这是…… “大小姐,不好了,苏府的人来了!” 被呼唤声拽回现实,姜伊罗下意识提起箱子,箱子竟缩小躺在了她手里。 姜伊罗震惊,试探的靠近玉镯,迷你箱就像受了磁力吸引,一下被吸了回去。 借着玉镯幽白的光,她看清上面十来个格子,内里都躺着物件。 她痴痴的看着,直到小雨一瘸一拐的过来,“苏家人来势汹汹,大小姐,咱们还是逃。” “我有点儿饿了。”她眨眨眼,笑得异常灿烂。 ……耶药箱!佛祖、耶稣罩我!老娘“道”上有人了! “据说昨夜苏谭不太好,下面人都说受他指使,京兆尹都要下判书了,没想到他晨起开始发热,苏家人探望不得,只能找您撒气。” 见主子沉迷于早饭,小雨急的冒汗,“奴婢还听说,昨天离了兰和园,郡主就给苏家送信了,三公主那么信郡主,一定是听了她的挑唆。” 倘若苏谭死在牢里,苏家人一定不会放过小姐。 小雨越发忐忑,再抬头,粥点被一扫而光。 姜伊罗擦擦嘴,打了个响亮的饱嗝,“走!跟他们玩玩儿!”状态放松,仿佛要出游。 朝阳之下,三公主与平阳郡主并肩站在院外。 苏府的府兵列队后排,将兰和园围的水泄不通,却没人敢进去。 姜伊罗伸了个懒腰,仿佛才看见他们。 ……来啦老妹儿! “这么早登门道歉?倒也不必如此勤快!” 三公主的嘴都气歪了,怒道,“别以为万事大吉了,我这拉着你去见官,定你的死罪!” “伊罗,不是母亲说你,爱而不得也不能设计陷害苏谭,害得他命在旦夕,害得两府人担忧,你怎能如此狠辣绝情?!”平阳披着伪善的面皮,开始煽风点火。 “是啊,昨天晚上我们都听到了,你亲口承认设计陷害苏哥哥。”姜沐平附和。 “你早上还亲口拉的屎呢!你吃回去吗?”姜伊罗昂首,惬意的看向她们。 “你?岂有此理!”三公主呼吸粗重,恨不得亲手杀了她,奋不顾身冲进院子。 岂料! 刚一动就趔趄的扑倒了,四肢着地,结结实实给前方的姜伊罗跪“行”了个大礼。 平阳等人吓了一跳,才看清横亘在门槛上方的一条极隐秘的细绳。 “呀!”姜伊罗一拍脑门,“对不住啊对不住,防贼用的,忘卸了,三公主没摔死?” “……” 三公主表情扭曲,疼的满头大汗,膝盖触地的位置刚好是两块石子,硌的她剧痛难忍。 “贱人!我废了你!”再次趔趄的冲上去,手里多了一把闪亮的匕首。 电光火石之间,平阳朝下人使了个眼色。 随即…… “杀啊,为少爷报仇!”不知谁喊了一声。 苏府府兵没脑子的跟着冲进去,剑都对准了姜伊罗。 姜伊罗顺手拿了三公主的匕首,横在她脖子上,从容应对,擒贼先擒王! 但变故,还是发生了。 院外数箭齐发,第二波攻势,再一次对准姜伊罗。 她冷笑,“瞧见了公主,平阳根本没把你放在眼里。” 照这个射箭法,姜伊罗会死,三公主也没法幸免于难。 三公主慌了,她根本不知道弓箭手的事,平阳疯了不成? “平阳,让弓箭手停啊!” 平阳恍若未闻,静静的看着。 三公主瞬间懵了,眼看着利箭朝自己而来,她抓着姜伊罗就往身前遮…… 突然,一个高大的黑影先一步挡住了姜伊罗,那人挥舞长剑,拦截了如雨般的来箭。 他的出场,改变了姜伊罗的以寡敌众局面,震慑的苏府府兵战栗不已,莫敢仰视,连暗中埋伏的弓箭手也肃然停手,庆幸没射中来人,不然他们都得跟着陪葬。 平阳心下一沉,不敢置信的看着祁烨寒,“北烨王,你?!” ……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还护着姜伊罗? 被他捏在手里的三公主,离地的双脚不住在挣扎,脸色涨红,只从嗓子眼发出三个音,“放开……我……” 所有人都震惊了,尚且不知是怎么个情况。 北烨王面色冷毅,双眸微眯成危险的弧度,“话,本王只说一遍,姜伊罗是我的人!” “砰”的一声。 三公主被扔出去老远,重重掷地,呛咳了起来,脖颈上还留有五条发红的印记。 “我是你姑母,你这样对我,就不怕陛下怪罪吗?”三公主羞恼的涕泪横流。 祁烨寒深邃的眼底满是平静,却给人深深的压迫感,“为老不尊的人要杀本王的王妃,本王也不能反抗?” 匕首从他手里斜飞出去,削掉了三公主一只耳朵,刹那间,血染了她的肩膀。 三公主捂着痛处,嗷嗷直叫。 “出门不带脑子!别人家事都不往上冲,偏你往枪口上撞。你‘撞’别人,本王不管,但碰她,就是找死!” 三公主吓得止了声,心也跟着停了半拍,她很清楚北烨王的个性,急了都不买皇帝的账,又怎会把她放在眼里。 被他护着,谁都别想再动姜伊罗一根毫毛了。 而且…… 他的王妃?姜伊罗什么时候成他王妃了! 还有…… 弓箭手是怎么回事?刚刚那一声“为少爷报仇”又是谁喊的? 她今天只想带姜伊罗去京兆府换儿子,可没想要她的命啊! 下意识看向平阳的方向,三公主怒目圆睁。 平阳眼珠一转,表情难看到了极点。 姜伊罗消失的这两天,原来是攀上大树了,还是北烨王这棵芜国一人之下的大树! 当真如此,事情就不好办了。 就在这时,一阵整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第8章 完了,演技没过关啊! 京兆府衙役们整齐列队进入兰和园。 乍看到北烨王也在,迟钝了一下,再看到三公主的狼狈,更是费解,“王爷,郡主,三公主,我等奉京兆尹之命,请姜大小姐过府问案。” 说的是“请”,但他们拿着武器和绳索,来者不善。 平阳松了口气,好在京兆府这场压轴大戏没有出纰漏。 岂料,姜伊罗从祁烨寒的身后探头出来,绽放出一抹灿烂的笑,“好呀好呀!”竟十分乐意的样子。 祁烨寒瞪了她一眼,“本王有事去京兆府,同路。” 众目睽睽之下,他搂住她的肩膀往外走。 姜沐平的眼睛几乎要瞪掉了,不敢置信的看着那搭在姜伊罗肩膀上的修长大手,“这……还是那个不近女色的北烨王吗?” 他可是连靠近女人都不肯的,现在竟搂着那个傻子? 要是被二姐知道,她非疯掉不可!她最敬爱北烨王了! 路过三公主时,姜伊罗龇牙一笑,“拿我换苏谭的想法很好,但你真的不知道那俩亲眼目睹他杀我,并负责处理‘尸首’的小厮,也被京兆府抓了吗?” “……”三公主呆立当场,脑子里一片空白。 “如果他们急于保命,啥都吐了……你儿子可是罪加一等,那不得把牢底坐穿啦?”她笑看着祁烨寒,傲娇的问,“是王爷?” 本来也没期待他会捧哏,却听一道磁性的嗓音,“王妃说是,那就是。” 在场人都傻了,这下可以确定:北烨王对姜伊罗的宠和护,是动真格的! ……王妃? 这?谁还敢冒犯啊! 衙役们面面相觑,弱弱的藏起绳索,北烨王跟前,保命要紧! “哦对了郡主。”姜伊罗停下脚步,朝她投去粲然的笑容,“我晚上要吃红烧肘子,谢谢。”仿佛在跟厨子点菜,仿佛此去只是简单逛逛。 平阳面如土色,强撑着命人搀扶三公主去包扎,从始至终她都没有踏足兰和园半步。 三公主双目圆睁,“郡主,咱们从小一起长大,我那么信你,你怎么敢摆我一道?” 平阳一脸怔忪,“三公主,你可不要受了姜伊罗的挑唆啊!”委屈交加。 “弓箭手怎么回事?你当我瞎子吗?”要不是北烨王及时出现,她和姜伊罗早都死了! “这……我真的不知道啊!”平阳好看的柳眉微垂,表达着主人的委屈。 突然一道清亮的声音自远处传来,“三公主说得对,这事的确跟母亲有关。” 众人寻声望去,就看到一抹淡青色窈窕身影,轻移莲步,缓缓而来,赫然是南坡侯府二小姐,平阳郡主膝下嫡女——姜沐烟。 她肌肤胜雪,双目似一泓清泉,细眉淡淡蹙着,写满了担忧,“沐烟给三公主、母亲问安。” “二姐你说什么呐!母亲何时安排过弓箭手?”姜沐平面色涨红,不断使眼色。 姜沐烟拉过三公主的手,语气平和,“但也跟母亲无关,说来,都是母亲宠坏了子玫,才让她犯下此等滔天大错,竟敢在家里安排弓箭手伤人,也不怕碰到三公主您这个未来的婆母。” 对啊!还有姜子玫可以背锅。 平阳和姜沐平暗松了一口气。 三公主冷哼,终究下了台阶,“要不是看在你母亲的面子上,我断不会让她入苏府的门!” 未成亲就大了肚子,苏谭不懂她的心思,三公主怎会不懂。 如此有手段,心机狠辣的庶女,一旦上位,定会搞的苏府翻天覆地。 娶妻要娶贤啊! 照她看,姜沐烟就很好,“嘶……哎哟!” 伤耳又是一阵钻心的痛,想来,今天有北烨王护着,京兆府不敢扣留姜伊罗了,三公主咬牙切齿,咽不下这口气,誓要到陛下那里告上一状! …… 衙役们列队尾随马车,匪夷所思,“明明是来押人过审的,怎么变成护送了?” “就是,待会儿怎么跟大人交代啊!”一人附和。 “交代?你们庆幸没伤到姜大小姐,没听北烨王说什么吗?他认准的人,你们还敢捆?不要命了!” 车内,姜伊罗忍不住看向祁烨寒,“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他冷冷扫了她一眼,突然凑上来。 车咚…… 浓浓的雄性荷尔蒙扑面而来,习惯了特警队里猛男肌肉的姜伊罗都有点呼吸急促,但仍强撑着,“你想干嘛?” “以后不要对男人说‘你想干嘛′,这是在挑衅。” 修长的手指拨过她的碎发,低沉磁性的嗓音拂过耳畔,“本王查过了,`姜伊罗’根本不懂医,而且她性子懦弱,毫无心机。”凌厉的目光扫过,戳的姜伊罗心跳加速,“人是不会一夜之间性情大变的,更不会突然多出一项技能来。你究竟是谁?” ……完了,演技没过关啊! 晃荡的车内,气氛僵冷。 姜伊罗灵机一动,“你需要的是‘姜伊罗’吗?不,你需要的是一个会解毒的人,至于这人是不是侯府小姐,重要吗?不重要!” 祁烨寒笑了,笑的嘴角上扬,双眼弯弯。 明朗的笑容晃得她眼晕,她纳闷,明明笑起来就是个阳光大男孩,怎么会突然气场两米八的炸裂开来! 果然,下一秒他就收了笑,严肃的跟块冰雕似的,“进王府的事,本王已经安排好了,你只需要做好该做的。”仿佛婚事已成定局。 姜伊罗一脸问号,“谁说我要进王府了?你好搞笑啊!”下意识拉开距离,嘴上挑衅,身体却很诚实。 马车突然颠簸,两人都没防备。 祁烨寒下意识拖住她的肩膀,姜伊罗本来很稳的,被他反方向一拽,失去了平衡。 “砰”一声巨响,白鹰卫闻七都蒙了,打了帘子一瞧,吓得哆嗦,“都看什么看?赶路啊!”赶紧将帘子铺好。 衙役们匪夷所思,指着前方,“到了。” 车上,姜伊罗惯性扑倒,压住了祁烨寒,咫尺之距,他的白皙皮肤和细微毛孔都看得到,乍然对上那深邃的眸子,气氛一下子诡异起来,姜伊罗别过脸,想要爬起来,却被他再次抱住。 她没防备,身体陡然下沉,头也垂了下去,好巧不巧的又亲上了他的嘴,柔软的触感只蜻蜓点水般碰了一下,但姜伊罗就像是过电似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长得人模人样,怎么总喜欢揩油,占便宜呢?”她恼羞成怒,一边擦嘴,一边撑着木板想起来。 他厉声喝,“别动!” 刹那间,一道利箭穿透车窗,从她头顶斜飞过来,插在了那乌黑浓密的发髻上。 第9章 玩儿呢?闹呢? 利箭像雨一样,从四面八方射入马车。 祁烨寒机警的如同一头醒狮,攥紧姜伊罗的手腕,“跟着我,不许乱跑。”话音落,冲出了马车。 被他的大手包裹着,姜伊罗莫名有些怔愣,从来都是她护着别人,这样被人护着的感觉,还挺好! 马车外,一阵阵刀剑拼杀,黑衣迅速冲过来,杀得京兆府衙役们措手不及。 祁烨寒眼底划过不屑,拉着姜伊罗跳上车顶,又夹住她,跳上顶楼,他飞檐走壁,速度惊人,分分钟拉开与黑衣人的距离。 姜伊罗人生第一次感受到晕车,她严重怀疑自己不是被颠晕的,而是被某人的腹斜肌和腹横肌撞晕的。 等看清楚周围,已经到了距马车不远处的一个荒宅。 荒宅久无人住,但胜在地势高,视野绝佳,是埋伏弓箭手的好地方。 祁烨寒一手牵着她,一手持利剑,剑锋分分钟撕破长空,疾风般斩了四个弓箭手,剩下六七个“丢盔卸甲”,拔腿就跑,闻七追了上去。 姜伊罗叹为观止,原来内力这东西,是真实存在的! 好,她承认,除了颜和肌肉,她发现了某人另外的闪光点。 “冲你来的。”祁烨寒捡起地上的箭,跟侯府那拨人用的一模一样。 她笑,“终究还是耐不住寂寞啊!”在侯府时没得逞,现在又想趁热打铁! 幽深的眸子盯着她,“看来,婚期要提前了。” “我可没答应……” “不然,侯府之人一个个的死,丧事太多,不好跟喜事连着办。” 这!信息量好大! 姜伊罗诧异看着他,他该不会要杀光南坡侯府? “疗毒要近身,除王妃之外的其余女子,都没有资格。除非你愿意毁了名声,做王府的榻上客。”冷峻的眼中,飞快的闪过一抹促狭,“为本王解毒成功的那天,就是和离之日,在那之前,没人动得了你。除非你医术不精,不然,你接下来的日子会很安逸。”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跟侯府的生活相比,这等于康庄大道! “成交!我要独门独院,任何人非请不得入内,包括你。咱们最好互不牵扯,我还要按月拿工资,也就是你们说的‘俸银’” 他的神情流露出鄙夷之色,“加上一条,非请,你也不得出入本王的寝屋。” “……”好自恋啊! 京兆尹姚大人闻讯赶来,提心吊胆,“王爷,三个活口都关入大牢了,下官定会严加拷问,幸亏有您在,您……无碍?”后背早就被冷汗打湿了。 祁烨寒眸底的情绪深不可测,“他们选在你门前挑衅,你希望本王有事没事?”肃杀之气,蔓延开来。 姚大人浑身发颤。 是啊!京兆府门前都有贼人,京官儿当的太失败了! “下官……” “你要的人,本王亲自送来了。”在“亲自”两个字上,他故意加了重音。 听说北烨王待姜伊罗不同,姚大人脸都绿了,嘴角一抽一抽的,强挤出个艰难的笑,“二位先里面请。” 姜伊罗忍着笑出来的冲动,对祁烨寒竖了竖大拇指。 牛! 有他的护送,姜伊罗从被押送的“嫌疑人”,变成了前来配合的证人。 苏谭上堂时脸色惨白、双目泛红,跪都跪不稳,断臂处包扎着布条,布条早已被血浸透。 他看到端坐的姜伊罗,骤然爆发,“贱人!我杀了你!”像猎食的兽,猛扑过来。 “动她试试?!”祁烨寒森冷的声音,瞬间将堂内气氛拉到冰点。 他面无表情的拨动着盏中浮茶,霎时间,杯盖横飞出去,插入了苏谭的顶发。 苏谭目眦欲裂,取下杯盖的一瞬,只觉得头顶蛰痛,细看之下,竟是一块头皮连头发被生生片切了下来。 这是北烨王的警告! 苏谭全身的汗毛倒竖了起来,再抬头,看到左撇子北烨王的右手,竟拉着姜伊罗的手。 他们?怎么会? 京兆尹神经紧绷,声音都发颤了,“大胆苏谭!证据确凿你还敢抵赖,如今证人已到,你若还不配合,本官立即定你的罪!” 苏谭也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收敛心神,努力替自己翻供,拒不承认私藏火石,坚称一切都是姜伊罗的阴谋。 姜伊罗承认,他说的至少有一半是对的。 她初来乍到,可安排不了城隍庙那么大一场戏,火石爆炸、时机把控,都是祁烨寒的杰作。 而做好事不留名的北烨王殿下,此刻正在等人。 京兆尹追随他的目光,见是闻七跑了过来。 “王爷,拿到了。” 闻七送弓箭手进大牢,捎带着拿回了两份特殊的供状——苏府负责“抛尸”的下人的供状,先是给北烨王和姜伊罗看,最后呈送到京兆尹案上。 姚大人脸色大变,重重一拍案几,“苏谭,你好大的胆子!竟企图杀人!” 祁烨寒放下茶盏,斜昵向苏谭,阴冷的目光里闪着杀意,“苏谭先杀人不成,又企图用埋藏火石栽赃陷害,按大芜例,该当何罪啊姚大人?” 这不是问问题,而是在出考题。 京兆尹额上的细汗凝成大滴,手心儿的汗水都快滴出来了,“该,该判处五年……”毕竟,姜伊罗还活着。 姜伊罗咳嗽了一声,又清了清嗓子。 京兆尹一个哆嗦,下意识看向祁烨寒,“要不……十年?” 堂下的苏谭都傻了,这是在干啥?玩儿呢?闹呢啊? 他是个活生生的人啊,又不是案板上的肉?还能讨价还价的?! “你看着办!”祁烨寒起身,“改日,本王跟伊罗成婚,你一定要来。”拉起姜伊罗,头也不回的走了。 苏谭恍遭雷击,骤然间怒火、愤懑加剧,“你?你们!”哇的吐出一口血,“姚大人,你不能枉顾性命、徇私舞弊,我可是三公主的儿子!”呼嚎着,他一口气没上来,晕倒当场。 京兆尹呆若木鸡,只觉得头痛欲裂,姜伊罗都成北烨王妃了,他还能怎么判? 一边是一人之下,战功赫赫,脾气大到连皇帝都不放在眼里的北烨王;另一边是一个太嫔生的、地位连郡主都不如的公主,的儿子。 “……” 三公主得知姜伊罗安然出了京兆府时,就站在宫门口。 看着高大的宫门,她下定决心,“递名帖,我要入宫面圣。” 当天傍晚,北烨王就被传召入宫,端坐在了清华殿的宴桌旁。 第10章 顶风而上,勇气可嘉 晚饭,姜伊罗如愿吃到了红烧肘子,还没享用完,就被南坡侯姜朝的吼声打断了。 盯着掉在桌上的半块肘子“尸体”,姜伊罗的表情阴郁了下去,“侯爷大忙人,怎么有空光临兰和园了?” “都是你干的好事儿,子玫现在闹着要上吊!苏谭生死未卜,跟苏府的姻亲关系就此断送了!”姜朝脸色涨红,当即扬起了巴掌,“跟你娘一样都是灾星……” 话音落,巴掌也落,小雨倒抽一口凉气,下意识冲上去,却听到一阵惊声惨叫。 原来是大小姐轻举着筷子,对准姜朝的手心,现场穿手“串儿”。 南坡侯疼得颤抖,声音都哑了,“你?你这个逆女,看我不……”他再次举起另一只手。 呵~顶风而上?勇气可嘉啊! 姜伊罗拽过空碗,朝桌角重重一磕。 “咔嚓!” 她晃了晃尖锐的碗片,提醒道,“侯爷,都这么大岁数了,稳重点。” 南坡侯脸色涨红,吃瘪的后退半步,仍撑着父亲的威严,“跟我去苏府道歉,再到京兆府去把苏谭换出来,否则……” “否则怎样?” “我就跟你断绝父女关系!” 姜伊罗笑出声来,伶俐的美眸钢刀一样从他脸上刮过,“赶紧断,谢谢你八辈祖宗!切绝书我早就写好了,侯爷签字画押就成,其余倒没什么,只一点:我母亲的积蓄,你和平阳怎么吃的怎么给我吐出来!否则我就一纸诉状告到皇帝面前。别忘了,我手里还有一块皇牌。” 姜朝精神一震,对上那双眼睛,内心起了几分惶恐,她还是姜伊罗吗?怎么突然间变了个人似的? 来之前听了赵妈妈的事,他还不信邪,再联想灵堂时的一幕,一阵阵脊背发凉。 “你?!平阳不是刚给了五百两吗?你简直贪得无厌,阴险狠毒!” “我狠毒?”姜伊罗失笑,“侯爷,是苏谭跟姜子玫有奸情,要杀我;是他们骗我说藏宝地,作死挖到了火石;是他们在发现我还活着的情况下,派弓箭手杀我……如今姜子玫见事情败露寻死觅活,你却要拉我去换一个杀人凶手!你礼貌吗?” 她是真气着了,为原主小姐姐,也为她死去的母亲,都做到大商级别了,怎么会被这样的渣男骗。 一把扒开南坡侯的衣领,将碗片卡在他脖子上。 “放肆!你要弑杀亲父吗?我可是束国王爷,芜国南坡侯,我的性命关系到两边的关系,你,你敢!”姜朝双腮抖动,额头上凝结了大滴的冷汗,“来,来人啊!” 姜伊罗嗤笑,就这点尿性!“要不,你把我关起来?” 南坡侯:“??……” 冲进来的护卫也傻了,“老爷,关,关吗?” “关柴房!”姜朝没空研究她为什么示弱,倨傲的捧着伤手出去了。 小雨看得一愣一愣的,总觉得如今的小姐不会做赔本买卖。 难道……她是故意激怒侯爷的? 姜伊罗当然是故意的,护卫们刚离开柴房,她就用碗片割开了绳索。 拨开墙角的柴火,凭记忆挖出左数第三块石头,果然看见一个木匣,匣内躺着皇牌和一封信。 平阳和姜朝无论如何想不到,费尽心思想找的“万能牌”,被原主小姐姐藏在了柴房。 信封上几个娟秀小字:及笄再拆。 蜡封还是完整的,姜伊罗打开才知道,这是伊梨的遗书。 她特别交代:不要报仇,还让女儿找个普通人过安生的日子,最好跟侯府的人断绝往来。 信的最后,一个重磅炸弹:“你不是姜朝的女儿,所以,离他们越远越好,若遇大难,可找“天医阁”求助,慈母伊梨。” 姜伊罗浑身汗毛直竖,“那亲爹是谁啊?天医阁又是什么玩意?谁能给我科普一下……” 忽的,一道黑影闪过对面的房顶,她收了信和牌子,一路跟到了姜朝的书房。 “你怎么才来?”姜朝鬼鬼祟祟的把黑影拉进去,警惕的关上门。 姜伊罗脑子突然嗡的一下,不敢置信的回忆着黑影的侧脸…… 是他! 化成灰她都认得,害她死于爆炸的目标嫌疑人——兆庆。 他怎么在这?也是穿越?还是长得很像的人? 姜伊罗脑子有些乱,绕到屋后偷听,这一听,竟听到了惊天秘闻。 …… 清华殿,楼阁华丽,窗明几净。 饭菜几冷几热,皇帝还是没有来。 搁旁人,早就心慌心悸的手脚冒汗了,北烨王却从容的端着书,时不时拿块甜点配茶吃,悠闲自在。 殿外,本想给人下马威的景函帝,满脸黑线。 ……这个老五,向来软硬不吃,只吃他“想吃”的! 零交谈的用过晚膳,皇帝看向祁烨寒,“你去南坡侯府了?”语气听不出喜怒。 康公公眉心一皱,想起三公主顶着伤耳,哭天抢地、痛彻心扉的模样,下意识看向北烨王,见他神态自若,头也没抬的点点头。 “儿臣想娶南坡侯府嫡长女为正妃,望父皇成全。” 景函帝嘴角抽了抽,从来都是皇帝摆弄儿子,给儿子安排婚事,还没听说哪个儿子自己挑好人,定好了日子才通知老子的。 虽然如此,景函帝还是窃喜的,至少……是个“女的”。 老五都二十了,老六老七都定婚了,偏他迟迟没有动静,帝后为此颇费心力,都不成事。 加上坊间关于他不近女色的流言蜚语,让皇帝甚为忧心,生怕儿子哪天跟某个美男子传出遭乱事,毁了名声! 为此,他几次暗示祁烨寒,该找个“女子”成婚了。可他都淡淡的,不甚感兴趣。 如今总算是看中了一个女的。 怎么偏偏是南坡侯府呢! 南坡侯姜朝,束国老皇帝最小的儿子,因两国僵持,他多年前被送来芜国为质。 表面上是维系芜国跟束国关系的唯一纽带,实际上也是两国关系最岌岌可危的一环。 倘若开战,最先倒霉的就是他。 所以姜朝这些年汲汲营营,娶伊梨扩大了财力,娶平阳稳定了权力,为的就是在芜国站稳脚跟,活得更长一些。 如今他胆子越来越大了,主意都打到皇子的头上了。 景函帝不悦,“南坡侯来芜国多年,虽口口声声说敬孝芜国,心终究还是姓‘束’的。” 娶一个身体里流着束国血脉的女子为妃,甚至还可能成为皇后…… 景函帝缓缓皱起眉头。 但他知道,老五一旦决定的事儿,连他这个当老子的也扭转不了。 这就是为什么皇后急的都要跳脚了,他们也不敢给北烨王安排婚事。 这小子要是被逼急了,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 第11章 这就是她的枪啊! 束国跟芜国之间,是老纠葛了。 当年先皇在世,束城还是芜国的一部分。 地方官姜觉野心滔天,谋划近五年,一夜之间竖起了束城与芜国之间的屏障,建立束国。 姜觉老皇帝当年最明智的做法,就是送小儿子姜朝来芜国做质子,以此换来了束国十多年的太平,此间,他们不断扩张领土,发展到如今,面积相当于芜国的三分之一大小。 秦觉老皇帝曾放话,只要他活一天,束国绝无被吞之可能。 景函帝登基至今最大的愿望,就是在秦觉老皇帝有生之年,从他手里抢回束地。 为此,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束国使者就快到了,一旦促成这次和亲,他们必会掉以轻心,收服束地的好时机,就快到了。” 祁烨寒不卑不亢,神色慨然,“收服失地要靠战场上拼杀,而不是靠女子去换。皇姐的一生,不可因此而毁掉,若父皇不收回成命,儿臣……自有办法。”声音冷肆,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自有办法,是他一贯不服从命令的预警。 半年前,束国提出和亲,狮子大开口要娶嫡亲的檀越公主,也就是祁烨寒的亲姐姐。 两国本就关系焦灼,要如何走向,还不得而知。 景函帝想借此机会拖延时间,等最后一大批军备齐全了,就对束国开战。 可时间,真的不够。 檀越公主,成了案板上的牺牲品,拖延时间的工具。 祁烨寒笃定束国目的不纯,他无论如何不会让皇姐和亲。 父子因此焦灼了许久,每每听到儿子说“自有办法”,景函帝就头疼。 老五生性孤僻冷傲,只跟亲姐姐檀越亲近。 这半年他们关系闹僵,每每都是檀越,从中调停。 景函帝为人父,也不舍得女儿涉险,可要收复江山,就得付出代价,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保护好檀越。 “天医阁那边有消息了吗?”景函帝转移话题,“当年,天医阁阁主救活了襁褓中的你,并说解毒之人二十年后会出现,如今期限也快到了。” “尚无消息。”祁烨寒隐瞒了姜伊罗的事。 “他们大概是自顾不暇,朕听闻天医阁一直在找他们的少阁主。” 不只天医阁,连许多江湖帮派都在帮着找,北烨王的白鹰卫队遍寻近五年,仍杳无音讯。 天医阁,所有国度都承认的唯一的大医组织,天下行医者都为能名列天医阁排行为荣。 天医阁既为商,也为善,做富人的生意,救穷人的苦难急,是江湖和各朝堂都拥护的存在。 阁主为人神秘,轻易不出现,当年景函帝为请他,废了好大劲。 可这样一位倔强的老头儿,却成了北烨王祁烨寒的忘年交,两人每每聚在一起,都要天坛说地,喝得昏天暗地。 …… 门窗紧闭的南坡侯府书房,姜朝表情凝重的看向束国使者赵庆,“你说什么?和亲是个幌子?!那我何时能回束国,父皇他到底是怎么安排的!” 十多年了,他还能有多少个十年! 赵庆尽力安抚,“王爷别激动,咱们陛下在下一盘大棋,如果芜地都是束国的了,您还何来回国一说?这泱泱大国,还不都收入您的囊中了?” 姜朝瞳孔紧缩,脊背一阵阵发凉,“你的意思……父皇要吞了芜国?这怎么不可能!芜国军备齐全,领土大咱们几倍,还有北烨王在,束国根本……” “我们绑了一个重要的人。”赵庆的双眸眯成了危险的弧度,压低声音,“檀越公主,北烨王的亲姐姐,主动权在咱们手中了。”嘴角一撇,自信的笑着。 姜伊罗没听清被绑人的名字,什么束国芜国的,她也不care,唯一在意的是——此“赵庆”,是否是她认识的那个“兆庆”! 眼前白光一晃,姜伊罗猛然一惊,是左手玉镯在发光,虽是白天,但那光的穿透力极强。 她下意识按住,却听“咔咔”两道脆响,玉镯再次弹出了异物。 她不敢有大动作,只能攥紧那弹出的异物。 “谁!谁在外面?”南坡侯警醒的朝这边走来,脚步声越来越近。 就在他推开窗子的一瞬,一道女声响在书房的门口。 “父亲!是我!”姜沐烟蹲身福礼,眸光灼灼的从赵庆脸上扫过。 “本来想找您商量子玫的事情,不小心听到了您和客人叙话,您的手是怎么?” “还不把门关上。”姜朝急的满头大汗,根本顾不上被筷子穿透的手伤,“此事,不准对任何人讲,知道吗?” 与他相比,姜沐烟倒更淡定一些,泰然点头,看向赵庆,“你抓那个人,不是明智之举。” 赵庆眉峰微折,杀意从眸底流出,“你,没资格指手画脚。” 姜沐烟压低声音,“你抓她,相当于在北烨王这只老虎的脸上拔毛,一个弄不好,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对着赵庆凶狠的面孔,从容不迫,“倘若此事不是涉及到父亲,我才懒得插嘴。” 南坡侯陷入沉思,“抓了之后呢?你们还有什么计划?” 赵庆昂首,一脸倨傲,“不劳王爷费心,陛下自有安排,小人今天过来,就是知会王爷,凡事不要急,我等自会处理。” 南坡侯若有所思,一旁的姜沐烟却听懂了,脸色极为尴尬。 屋外的姜伊罗虽没听全,但也懂了:赵庆根本不是来说事儿的,而是怕南坡侯智商太低,胡扯添乱,搅和了姜觉老皇帝的大计,所以特地来叮嘱他的。 跟着赵庆走出侯府侧门,姜伊罗一直都保持远远的距离,生怕被他发现。 最终来到一处废旧宅子,院墙年久失修,破败不堪。 她探头张望,透过破纸窗数了数,算上赵庆,屋内共四人,三男一女。 女子姿容秀婉,眸光盈盈,属于难得的气质款美女,她被捆在太师椅上,嘴里塞着布条。 应该就是那位“重要人物”了。 赵庆不知说了什么,另两个男人狞笑起来,去解女子的衣领,女子呜呜有声,苦痛挣扎,眼泪簌簌的流下。 姜伊罗瞳孔紧缩,四下并没找到趁心的武器,就在这时,她摊开手掌,想起乖乖玉镯弹出的小盒子。 难道……这又是耶稣、佛祖大哥们的安排? 盒子落地后变大,成黑色长条状。 打开后,姜伊罗吃了一惊,看着写有编号6的狙击步枪,整个人都懵了。 这……就是她的枪啊! 第12章 我曹!熟人? 闻七总算等到主子出宫了,一脸焦灼的迎上去,“王爷,有人以您的名义接檀越公主出宫,把公主给绑了。”音都是发颤的。 近半年来,由于和亲的事情争执,王爷派了四个女白鹰卫全天候跟着公主,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没想到,还是出事了。 祁烨寒翻身跃上高马,脸上瞬间凝了暴风骤雨,布满森然的杀气,“人呢?” “白鹰卫追到东街巷子口,跟丢了。”闻七惊慌失措,头几乎埋到胸腔里。 除了陛下,檀越公主是王爷唯一的亲人了。 “你们最好祝祷皇姐无碍,否则……”祁烨寒森冷的声音里,卷席着狂怒。 闻七脊背发凉,他很清楚,若公主出了什么差池,所有相关的白鹰卫,都得跟着陪葬。 跟丢的地方就处在闹事街,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四个白鹰卫姑娘都快急哭了,绷着最后一根神经,等到王爷前来,“王爷,小人失职!”吓得浑身都在颤抖。 祁烨寒看也没看她们,脸色越发的冷凝,负手在巷口盘旋,须臾,他发现了一颗耳坠子。 …… 废宅里,女子已被扒掉了外衫。 她肩颈的皮肤莹润如雪,半边脖子都因激动而白里透红。 看得男人们更加发狂了,野兽般疯狂起来,恨不能立刻得到她。 女子泪如雨下,不住摇头,眼神里充满了无助和绝望。 子弹上膛,姜伊罗架好枪,“算你们倒霉,栽姐手里了,泉下有知,就怪赵庆。” 测距后,不等风停,接连放出两枪。 “砰砰”低沉的声响,两个男人被爆头,惨死当场。 赵庆第一时间下蹲,在窗沿以下移动,隐入了姜伊罗的视线盲区。 这“专业”的反应让姜伊罗提高警惕,更加怀疑他的身份。 撕掉裙角,她做了个简单的面罩,一切准备就绪,抱枪前移。 屋内,赵庆弓着背,头皮发麻,“他妈的这里也有枪?!老子刚刚就该杀了你!” 他举起匕首,对准檀越公主的脖颈。 檀越双目圆睁,呜呜有声。 赵庆不假思索,动作娴熟,匕首刚沾到她的脖子,就感觉脑后一疼,被什么东西抵住了。 “别动,否则脑袋开花。” 他丢掉匕首,双手高举,发出“嘿嘿”两声狞笑,“都是自己人,何必上纲上线呢?你也是穿越来的?” 转过身,对上枪口,赵庆干干吞了下口水,“青楼头牌,就抓来玩玩儿。保证下次不敢了,女侠饶命。”并未认出姜伊罗。 “姑娘,你还能动吗?”姜伊罗问。 檀越摇头,俏丽的面庞上,浸满了汗珠,她的一只手臂正踩在赵庆的脚下。 “让你别动听不见吗?”盯着赵庆那仍在加力的脚,姜伊罗双眸微眯。 扣动扳机的瞬间,赵庆翻滚跳动,子弹打在了他的小腿上。 姜伊罗奋起直追,还是被他逃了。 “咱们走着瞧!”这里的环境,他早就摸透了,须臾,消失的无影无踪。 松绑之后,姜伊罗为檀越公主检查伤口,“肩膀上的刀口很深,需要缝合,可能会留疤,你忍着点儿。” 不问身份,不问来由,她捏着右手玉镯,取出药箱,为檀越清创,处理伤口。 檀越公主瞠目结舌,看着她取药箱、拿药,并穿针引线等一系列动作,脑子一阵嗡嗡作响,“姑娘,你……是仙子吗?” 檀越猜测,两个男人都是死于她手里的“黑匣子”。 这武器比弓箭还精准,能驾驭此等利器的人,不是仙子是什么? 再看她从玉镯里取出那么大的治病神器,简直刷新了檀越的认知。 “有点儿疼哦。”姜伊罗双眼笑成月牙状,三针缝好了她肩膀最深的伤口,“这是秘密,不许告诉别人哦。” 麻利的收了枪和药箱,她搀扶起檀越公主,“姑娘家在哪里?我送你。” “什么人!”一道清冷的男声从背后传来,这声音,姜伊罗再熟悉不过了。 北烨王! “北烨!你来了!”檀越喜出望外。 姜伊罗惊掉下巴,我曹!还是熟人? 终于知道姜沐烟他们压低声音时提的是谁的名字了!忽略关键信息,要了命了! 她扭身要走,却被一把剑拦住。 “哪儿去?”祁烨寒的眉宇间寒光闪过,探究的看着低头女子,她的身形好眼熟。 “误会,她是好人,是救我的好人。” 姜伊罗生怕被认出来,扭头看别处。 心里暗骂:救完了人就赶紧撤啊,现在好了,被人堵这儿了! “这两个,你杀的?”他的语气充满狐疑。 该来的,还是躲不掉。 姜伊罗头也不抬的点点头,“小心!有飞碟!”捏细的嗓音,吓了在场人一跳。 祁烨寒下意识保护檀越,不巧,碰到了她的伤口。 檀越倒抽一口凉气,“疼!” 等他再抬头,姜伊罗早已翻窗而逃。 “追!”他厉喝一声。 刚跟上来的白鹰卫追了出去,哪里还有姜伊罗的影子。 祁烨寒脱下外袍给檀越披上,听了她的描述,寒瞳里透着凛冽,“皇姐的意思是,她就用一个黑匣子,射出的此物?”姐弟俩端详着刚从死者头中抠出的子弹,陷入了深深的怀疑。 “嗯,她进来的时候只拿着‘黑匣子’,而且……”还有一个药箱。 话噎在嗓子眼,檀越决定替她保守秘密,“绑我的都是束国人。他们本来要杀我,因起了色心,才送命的。” 祁烨寒唇畔划过一抹冷凝,满目残忍肃杀,挥剑斩下了两个男人头颅。 “搜索全城,找到他们下榻之处,把头颅送过去……”就当作欢迎礼。 “是!” “还有那女的,本王要当面谢她!”他虽面带微笑,但那笑无不透着阴森。 檀越也在揣测,那姑娘的穿着打扮,就像是普通人家出身,但谈吐爽利,待人真诚,似出身江湖。应该是临时有事而来的京都,并非常住,“你在怀疑她?” “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真的吗?是谁?”想起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檀越对她的身份充满好奇。 “还待确认。我先送皇姐回宫。你宫里……” “我自己的人,我自己来处置”束国人这次得手,都是因为在檀越的身边安插了眼线,以北烨王的名义骗了她。 好一个束国人,手都伸到芜国皇宫里来了。 第13章 本金还没收呢 南坡侯府张灯结彩,一派喜气盈盈。 姜伊罗还以为自己走错了,莫名有种好戏要上演的预感。 果然,绕过回廊,撞见平阳郡主和姜沐平,“姜伊罗你站住。” 姜沐平唇角高扬,满面倨傲,“圣上下旨赐婚,二姐就要嫁到北烨王府去了!亏得某人以为自己要做王妃,在侯府这顿翻云弄雨,现在好了?成了满京都的笑柄!” “年纪轻轻的病不轻,不就是家里的好马配上种了嘛!低调点儿,低调!” 真把祁烨寒当什么香饽饽,他除了颜值世间无二,肌肉全都成块儿,武功比较有范儿,还有什么可取之处呢? “你怎么骂人呢?”姜沐平义愤填膺,涨红着脸扬起巴掌。 姜伊罗眸光一闪,眸底划过狠厉。 平阳郡主立刻按住女儿的手,面上仍绷着主母该有的仪态,“伊罗也别灰心,母亲会帮你好好操持婚事的。” “用不着!管好你自己的孩子。”让你操持?估计要配阴婚! “得寸进尺,忘恩负义的家伙!”姜沐平声音高扬,“母亲,咱们走,客人们都快到了。” 平阳眼前一亮,“伊罗,你总怪母亲不带你见人,今天正是个好机会,回去收拾打扮一下,我介绍夫人们给你认识。” 姜沐平急的跺脚,今日登门的都是有头有脸的夫人,母亲怎么能带上姜伊罗呢! 姜伊罗不屑一顾,“本姑娘要午睡,别来烦我。” 太太团的八卦聚会,没兴趣!平阳无事献殷勤,陷阱得成群。 见她走远,姜沐平皱起眉头,“母亲,您的法子真的管用吗?万一被皇上发现了,咱们可吃不了兜着走!二姐的个性你又不是不知道,倘若知道真相,她不会答应的。” “放心,我心里有数。”平阳郡主成竹在胸,憧憬的看向前方,仿佛看到了明媚的未来,“叫上你二姐,该去会客厅了。” 兰和园门口,小雨一脸焦灼。 见到姜伊罗,她带着哭腔一瘸一拐的扑上来,“怎么办呀大小姐,圣旨上明明说赐婚侯府嫡长女,可平阳郡主张冠李戴,非说是她女儿得了封,您可怎么办,怎么办呀!” 本来以为有北烨王护着,自家小姐可以转运了,可平阳郡主一手遮天,彻底堵死了小姐的前路,这也太欺负人了! 小雨越想越委屈,抱着姜伊罗抽噎不停。 姜伊罗了解了事情原委,笑着帮小雨包扎伤口,“多大个事儿啊,别哭了,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 闻到一阵肉香,小雨口水都快喷出来了,“是烤鸭!” “开吃,我都饿了……”姜伊罗双眼眯成月牙,一顿风卷残云,主仆俩吃的干干净净。 “奴婢看见姜沐平拉着姜子玫的丫头,鬼鬼祟祟说了许多,奴婢有种不祥的预感……她们之间的密谋,多半都是冲着您来的。” “我知道了,先去睡一觉,养足精神再战。”姜伊罗伸着懒腰进屋,挂在脸上的灿烂笑容,在迈进门槛的一刻,荡然无存。 她回府以来,就没停止挑战平阳的底线,为的就是逼她狗急跳墙。 这不,就来了么! 姜伊罗翻出后窗,在侯府绕了一圈,跟姜子玫的院子停留了最久的时间,再回来,兰和园依旧寂静。 她对着铜镜照了一会儿,原主小姐姐算是一顶一的美人儿,至少从五官排列上,胜过侯府其余几个。 灵动型美女,眼大而有神,鼻梁高挺,嘴巴小巧。只是,多年的风雨摧残,养成了驼背的习惯,话不敢说,头不敢抬,唯唯诺诺的隐藏了所有的闪光点,精致的小脸儿也被蹉跎成了平庸。 自打姜伊罗的灵魂注入之后,是腰板儿也挺直了,声音也洪亮了,精气神儿也回来了。 身材虽有些干瘪,但该有肉的地方并不瘦。 “满意!”姜伊罗把玩着双手的玉镯,取出了药箱和狙击枪。 药箱还是老样子,唯一不同的是——装狙击枪的容器里多出一盒子弹,“自动补货啊?!”。 玉镯这神操作,彻底把姜伊罗搞蒙了。 “她不是在嘛?那你让她出来啊!” 远处,传来姜子玫的声音,随即是一阵吵嚷,“我怀着三公主的孙子,谁敢碰我!” 话音刚落,众人听到开门的声响,只见一道青影轻移莲步而出,一双黑白分明的冷眸慑人的扫过来,“谁在鬼叫?” 小雨如蒙大赦,乖乖回到姜伊罗的身边,面上带着分明的五指痕迹。 姜伊罗见了,脸色顿时阴沉下去,“姜子玫,你打的?” 姜子玫倨傲昂起头,凤眸中写满了挑衅,“奴婢不听话,我帮你教训教训,谢就免了。”灵堂乌龙之后,她的处境一度陷入尴尬,苏府不承认她,苏谭还深陷大牢,生死未卜。 她揣着苏谭的崽,骑虎难下,所以上蹿下跳的,非要为自己争条活路。 而她能投靠的,仅仅是平阳郡主而已。 所以今天上门找茬的目的也不复杂,平阳的走狗,替她探路来了。 姜伊罗行至她跟前,带来了一股肃杀之气,众人还没看清楚动作,只听“啪啪”两道脆响,姜子玫已飞出去老远,捂着两边红肿的脸,惊疑的抬头,“你?你敢打我!” “不是第一次打了,你再嘚瑟,还有第三次、第四次,摆明了告诉你,动我不行,动我身边的人更不行!”要不是原主记忆里知她有孕,姜伊罗上次就下狠手了,踹她一脚加两个巴掌,只是这些年她背后捅刀的利息! 本金还没收呢! “我,我……”姜子玫脸色很难看,忽的吐出一口黑血,捂着肚子开始打滚儿,“疼!”。 小雨吓得浑身发抖,“大小姐,她,她不大对劲儿。” “诸位夫人这边请。”远处,平阳郡主和姜沐烟姐妹指引着客人们走了过来。 见到院中一片混乱,所有人都傻眼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子玫?你的肚子!”平阳这一喊,将所有人的注意都引到了关键处。 一滩血自姜子玫的腿下流出,在她摔倒的位置渐次蔓延开来。 第14章 一尸两命 午后的阳光,炙热而滚烫,处处蝉鸣,吵得人心烦意乱。 诸位夫人在会客厅坐着,被平阳郡主以各种理由哄到了后院。 路过兰和园时,她故意说起伊梨曾经的住处,夫人们都好奇这“闹鬼之地”,就绕着兰和园转了一圈。 结果,看到侯府两位小姐互相争斗的画面,姜子玫惨败,甚至见了红。 虽然侯府有意遮掩,但姜家跟苏家的退婚又立婚,早就成了冲上了饭后谈资的热搜。 人们惊讶于孤女姜伊罗的胆识与气魄,不愧是伊梨的女儿,对背叛自己的男人,真敢下手! 更惊讶姜子玫会未婚有孕,连带着对平阳的两个女儿姜沐烟和姜沐平都有看法了,毕竟她们都是平阳教导出来的。 以平阳的敏感,当然注意到了这些,不过,她坚信,今天之后一切都会明朗。 平阳郡主目光尤为坚定的看向姜伊罗,拿出主母的气势,“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的?子玫诚心诚意向你道歉,你怎么能打她呢?她有孕在身,真伤了可如何是好!都愣着干什么?快去找大夫!” 姜伊罗唇畔闪过一抹冷笑,“晚了,她的孩子已经保不住了。” 冷漠的态度,看得人瞠目结舌。 姜沐烟薄唇轻抿,“大姐,她可是你的亲妹妹,你好冷的心,怎么能对有孕之人下手!”眸子里噙满了疼惜的泪水。 “三妹,起得来吗?” 姜子玫脸色惨白,仿佛被抽干了血,疼的双目发直,满头虚汗,“我恐怕不行了,二姐,是姜伊罗害我,她恨我抢她的位置,夺她的人生……倘若我出了什么事儿,一定是姜伊罗害的!” 佝偻着向平阳郡主的方向爬,所过之处,画出了血痕。 太疼了,这疼超乎她的想象。 姜子玫是下定决心要打掉孩子的,苏谭已经落狱了,她不可能跟着吃苦,打掉孩子,还能为自己挣得一线生机。 来兰和园之前,她掐着时间服下姜沐平给的堕胎药,想要一箭双雕,把失子之痛赖在姜伊罗身上。 万万没想到,落胎这么疼,不只肚子,她现在五脏六腑都快炸裂了,四肢渐渐僵直,如同濒死时一样。 平阳郡主状若要迎她,却是脚下不动,从始至终没有迈过兰和园的门槛。 ……按时辰推算,也该发作了。 就在这时,姜子玫“哇”的吐出一口黑血,她惊恐看向平阳郡主,仿佛突然不认得她了,眼底充满不敢置信,下意识伸手去够她,但视线已模糊,双目赤红的仿佛血染一般,“我……我……” “呕……” 又是一口黑血,姜子玫气绝而亡,死不瞑目。 夫人们看着那双赤红的眼,惊呼着倒退数步。 自有小丫头上前试探鼻息,颤抖着回禀,“郡主,三小姐没气了。” 四下里炸开了锅。 “杀人了!” “大小姐杀人了!”姜子玫的丫头碧珠哭天抢地,向平阳郡主重重磕了三个响头,“三小姐是来祈求原谅的,她想跟大小姐冰释前嫌而已。” “可大小姐明知她有孕,还死命的往小姐肚子上踹,三小姐本就身子弱,她是急火攻心才至吐血身亡的呀!还请郡主为三小姐主持公道,为三小姐未出世的孩子主持公道!”伴随着三道脆响,又是接连的响头。 众人义愤填膺,无不用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着姜伊罗。 “再大的仇,亲生姐妹之间,也不至于下杀手!” “十多岁的姑娘,你怎的如此狠辣无情?!” 一尸两命啊! 平阳一个趔趄,腿软的根本站不稳,“我的儿!子玫啊,你死的好冤!”宛如惨死爱女的母亲,瞬间哭成了泪人。 “三姐不会白死,我会让姜伊罗血债血偿!”姜沐平疾声厉色,眼中是势在必得的决心。 “沐平,冷静一点,事情还没弄清楚呢!”姜沐烟含泪拉住妹妹的手,柔声劝阻,“子玫尸骨未寒,先料理了再说,别让外人看了笑话。” 母女三人唱着黑脸和白脸,气氛烘托至最高点。 有了丫头的指证,姜伊罗已是板上钉钉的杀人凶手,她将要面对的是一场激烈的口诛笔伐。 顷刻间,兰和园内外形成了对阵之势。 姜伊罗成了被孤立的一方,其余人都站上了道德和律法的制高点,一副不把“罪魁祸首”绳之以法,誓不罢休的架势。 “我们亲眼所见,都可以作证,若动辄杀人越祸,岂非天下大乱!”礼部尚书张夫人义愤填膺。 “伊梨怎会生出如此残忍暴戾的女儿,竟还妄称自己是北烨王妃,北烨王怎么会看上她!”姚阁老的儿媳,语气很酸。 “郡主最好早下决心,送官法办,否则波及到沐烟的婚事就不好了。”那可是跟皇家联姻,难得的大好事儿! 想到这里,大家更怀疑姜伊罗的居心,如今侯府新丧,姜沐烟的出嫁多多少少会受影响。 姜沐烟心态倒还平稳,挽着平阳郡主的手腕,母女俩站成一线。 隔着兰和园的大门远远往里看,嘴角隐隐上扬,恰好的掩住了眸底的狂喜。 ……怎么样啊姜伊罗,这场戏可是特意为你安排的!希望你还满意! 姜伊罗双眸蕴着森冷的寒意,仿佛一个无关此事的看客,从容的扯起嘴角一抹嘲讽,“报完了记得告诉我一声。时辰还早,我再睡会儿。” 纤腰盈盈一弯,伸了个惬意的懒腰,将所有人晾在外面,竟独自进屋去了。 刚走到门口,被一道倩影挡住。 姜沐平杏眼圆睁,倨傲的瞪着她,“有我在,你别想好过。来人啊,把这个无君无母,狠毒绝情的女人给我抓起来,送京兆府!从今往后,她是生是死,都跟我们南坡侯没有关系,侯府没有这样的人!” “小姐,你快跑,快跑啊!”小雨一把环住姜沐平的腰,任凭她的拳头怎样捶打,都咬紧牙关不放松。 ……小姐待我如亲人,我就算豁出性命,也要为她拼出一条活路! 平阳郡主心中冷笑,当着夫人们的面,装出一副无奈之色,“让大家看笑话了。” 仿佛只是想了结这场闹剧,她吩咐,“按沐平说的做!” 护卫们蓄势急发,拥进园子。 结果,大吃一惊。 不过寸秒,姜伊罗单手捏住姜沐平的脖子,擎举至廊柱的高处,一股肃杀气息蔓延开来,“谁敢上来?我立刻送她上西天!” 姜沐平小脚猛蹬,窒息的一张俏脸仿佛涨紫的茄子,“母亲……救,救我。” 第15章 这么大一盆“瓜” 烈日投射在姜伊罗的侧脸上,映照的她俏若桃花。 姜沐烟眼眸直转,“她疯了!快把她拿下!不惜一切代价!”立喝一声。 最后一句别有深意。 她笃定姜伊罗不敢下死手,那才是在劫难逃了。 护卫们拔剑出鞘,杀机四伏,出剑即是致命。 姜伊罗双眸微眯,一抹厉色自眸底闪过,“好啊姜沐烟,心够狠的。”看着像块废铁,其实是个王者。 夫人们惊讶不已,没想到柔柔弱弱的姜沐烟,关键时候比平阳郡主还要狠辣,那可是她的亲妹妹,她竟无所顾忌。 姜伊罗踹飞护卫,可他们人太多了,很快又有人出剑,只能用姜沐平来挡。 平阳倒抽一口凉气,“小心!” 这时,三个护卫抄到姜伊罗的身后,举剑朝她的脑袋劈了下去。 所有人屏住呼吸,紧盯着剑的走向,有人惊叫捂住了眼睛,有人期待的张大了嘴。 危急关头,姜伊罗的扫堂腿放倒一片。 不远处,惨呼声此起彼伏。 伴随着疾风,一道黑影仿佛电光般撕裂了所有姜伊罗周边的危险,把她护在了安全范围。 她抬头,正见黑衣包裹着健硕的身材,仿佛一座大山,帮她挡住了所有凶险,那宽阔结实的臂膀,她太熟悉了。 是他,北烨王! 她松了一口气,踏实感油然心间。 平阳郡主喉咙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他怎么又来了! 姜沐烟心里一咯噔,从没见过他这样护着任何一个女人,秀拳紧握,指甲几乎钻进肉里,刺痛感方才让她冷静下来。 夫人们倍感意外,没想到在皇家大宴上都不常见的北烨王,竟然出现在这里。 联想到坊间“北烨王侯府救孤女”的传言,不禁怀疑,难道他真看上侯府嫡长女了?! 祁烨寒动作飞快,仅一剑,横扫就近的护卫,他们血流如注,顷刻之间躺倒一片。 还有在姜伊罗身后干瞪眼,剑都拿不稳了,吓得浑身颤栗,踉跄跪地,“王爷饶命,饶命啊!” 祁烨寒眸光森凉,嘴角划过一抹残冷又狂妄的笑,从身后环抱住姜伊罗,扯过她的手按在剑柄上。 “看好了,本王只教这一次。”低音炮响在耳畔,刺激的姜伊罗浑身发痒,加上他紧实肌肉的加持,她的鸡皮疙瘩全冒出来了。 长剑一挥,北烨王手把手的教了姜伊罗如何一剑封两喉。 求饶的护卫们以头抢地,瞬间毙命。 在场之人毛骨悚然,忐忑不安的后退,被北烨王那炼狱阎王一般的骇然气势震慑到了。 他,真的怒了。 “是姜伊罗失手杀人有错在先,北烨王,你别护错了人!”连滚带爬跑出去的姜沐平郁闷极了,硬着头皮控诉。 祁烨寒旁若无人的帮姜伊罗掖好鬓边碎发,眉梢挂着怜惜,“吓到了?” 姜伊罗嘴角抽了抽,声音压低,“我……该说话吗?”旧的鸡皮疙瘩还没退净,新的一批再次冒出来。 “闭嘴。”他含笑,仿佛在说情话。 “哎,好嘞。”该配合他演出的我,恍恍惚惚红红火火。 “这!这又是怎么了!”远处,传来南坡侯嘶哑的吼声。 见死了满地护卫,姜朝头疼欲裂。 刚高兴没半天呢,这咋又出事儿了! “本王来接伊罗挑选聘礼。非她过眼的,本王不放心。” 还没听说过谁家下聘之前,跟未来媳妇商量着挑选的! 等等…… 吃瓜夫人们陷入诧异当中,“御赐的婚约上明明写着北烨王和姜沐烟的名字,关姜伊罗什么事儿?” “就是,北烨王你搞错人了?” 姜伊罗可是有杀人嫌疑的,皇家怎么会要这样的儿媳! 平阳郡主呼吸凝滞,眉头皱的死紧,“此事……咱们稍后再议,大家也累了,不妨到会客厅……” “本王就是为此事而来的,既然南坡侯也在,那就一次说清楚。本王接到的圣旨上,写着侯府嫡长女‘姜伊罗’的名字,怎的从侯府这边传出的就成了‘姜沐烟’?还有,姜沐烟是谁,本王听都没听过。” 姜伊罗差点笑出声来,暗暗朝他比了个大拇指。这脸打的!啪啪响啊! 祁烨寒深邃瞳仁的底色是一阵狂怒,“假传圣旨,南坡侯你该当何罪?!” 姜沐烟脸色紫红,骄傲着长大,她从没这样被质疑过! 南坡侯诧异看向平阳郡主,倏地恍然大悟,随后是骇然,惊愕! 她怎么敢这么干!简直愚蠢至极!“这个,一定是有误会,要不……” “王爷,找到了!”闻七高举着一卷明黄的圣旨,跑了过来。 当着众人的面摊开,婚约名字上“姜伊罗”三个字被划掉了,涂改人还没来得及深加工,只在空档处用白色粉饰,写了“姜沐”两个字,“烟”字尚未完成,就被临时搁置了。 姜沐烟趔趄的不能站稳,双目赤红的看向平阳,“母亲,你快告诉我,这都不是真的!” 对上平阳仓皇的眼神,她的心沉到谷底。 本来以为北烨王注意到自己了,欣喜若狂半天,期待着同他一起过小日子,陪他驰骋朝堂,闯出一片大好未来,可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难怪接到圣旨时,母亲推说有旁的安排不让她打开卷轴细看。 亏得她以为是被上天眷顾了,到头来是一场空。 夫人们满目惊疑,都是来恭贺婚约之喜的,没想到现场吃了这么大一盆“瓜”! 平阳郡主母女的胆子也太大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啊! “哪里就是假传圣旨了呢,一准是夫人她看错了。”南坡侯尴尬的找台阶下。 平阳脸色涨紫,面对确凿的证据,仍梗着脖子,倒打一耙,“北烨王,纵使你有再大的权利,也不得纵容手下,在侯府里放肆乱翻东西?你有什么资格这么干!” 一道利箭划破长空,势如破竹,笔直穿透平阳的绣鞋,将整只脚钉在了地上。 血染红了鞋面的锦缎,平阳甚至来不及喊叫,只觉得头皮发麻,浑身颤栗。 她一眼就认出来了,这箭,是那群追杀姜伊罗的黑衣人随身配备的。 霎时间,万籁俱寂。 第16章 不好意思,你们要失望了 轻风吹过,带来一阵清凉。 祁烨寒捏着另一只箭羽,嘴角拂过嗜血残酷的弧度,“姜伊罗是本王的人,不许动她!同样的话本王昨天说过,下场如三公主,你们都瞧见了,可惜,郡主装傻充愣,得寸进尺。那好!今天就新账旧账一起算,本王擒获了数个贼人,关于京兆府牢中,他们说:是奉平阳郡主母女之命,对本王和姜伊罗围追堵截的,势要射杀我等,死要见尸。” 话音落,修长大手发力,另一只箭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钉入了平阳的另一只脚。 平阳惨叫连连,却是动也不敢动。 在场是一阵阵倒抽凉气的声音。 夫人们总算亲眼所见,沙场阎王的名声不是白来的,惹了北烨王,甭管男女,真没好下场! 另外,平阳郡主她是疯了吗?敢买凶弑杀亲王?不要命了! “准啊!”姜伊罗由衷赞叹,深深觉得自己瞎猫撞上的死“靠山”,是个狙击潜力股,“再射个头试试呀?” “姜伊罗!”南坡侯老脸铁青。 姜伊罗受惊不小的挑了挑眉,“干嘛这么激动?着急换夫人啊?再等等,很快就能实现了。” 南坡侯气得要吐血,他如今是真拿姜伊罗没办法。 小丫头摇身一变,伶牙俐齿,心思诡变,看似天真的皮囊下,藏着莫测的心机,她才是最大的麻烦,“北烨王殿下,这里面一定有误会……” “京兆府以为事关重大,已经上报刑部,郡主脚上的两支箭,就是证据!”闻七接过了主子的话茬,指向众人身后,随同前来的刑部侍郎等人。 刑部侍郎拱手一礼,“还请郡主带着二位姑娘,随本官走一趟,配合调查。” 人证物证具在,加上北烨王的指控,平阳母女三个怕是不仅仅要“配合调查”那么简单,刺杀亲王,可是死罪! “侯爷,快想想办法。”平阳郡主压低了声音,额上的汗珠,顺着脸颊滚落而下,双脚的疼蔓延到了四肢百骸,她这辈子都没受过这样的苦。 南坡侯脸上青筋暴起,狠狠甩开平阳的手。都到这地步了,他能有什么办法! 姜沐烟银牙紧咬,嫉妒的要发狂了,死死盯着祁烨寒拉着姜伊罗的手,挪不开眼。 那是她做梦都能笑醒的场景,万万没想到,会发生在她最厌恶的姜伊罗身上。 “好啊!不就是去刑部嘛,我们配合。”她的声音无比坚定,划破了院内的寂静。 “二姐,你疯了不成!”姜沐平急声,杏眼圆睁。 北烨王出手,绝不仅仅是眼前这些证据,说不定她们娘仨去了就回不来了! 姜沐烟拍了拍妹妹的手,眸光微蹙,眼底飞快的闪过一抹狠辣,“要我们配合可以,但她……也得一同去!”秀手指向姜伊罗,姜沐烟掷地有声,“夫人们有目共睹,她刚刚杀了人,一尸两命。”想害我?你也休想好过! 院内气氛焦灼,所有人僵立着,等北烨王示下。 祁烨寒看向姜伊罗。 她仍在笑,转瞬,眸底被冷凝取代,“谁亲眼看见我杀人了?” 夫人们面面相觑,“我们过来时,姜子玫就已经倒地了。” “夫人们独具慧眼,可别被有心人利用了,按理说这样赐婚的大事儿,女方一般不会太高调。”毕竟没成婚之前,女子的名誉都是要保的。 可圣旨刚下不足半个时辰,平阳就命人告知了夫人们,恨不能宣扬的满城皆知。 夫人们仓促备礼,登门恭贺,在会客厅坐的好好的,被她莫名其妙带到了这里。 “郡主有意引你们过来,为的就是让你们看到姜子玫倒下的那一幕,顺便说一句,昨天大夫给她诊脉,说胎象稳固,可来我这片刻,人就‘气绝身亡’了,夫人们都是内行,不觉得她吐的黑血,很蹊跷吗?” 平阳呼吸一滞,“你胡说什么!” 夫人们一脸的尴尬,后宅的尖酸伎俩她们都见识过,不夸张的说,她们就是“内行”。 姜伊罗看向丫头碧珠,“说说,我是怎么杀的姜子玫?我打她哪儿了?” 碧珠不敢直视,莫名被大小姐身上那股慑人的气势,压得喘不过气,“大小姐打了,打了三小姐的脸和肚子。” “你胡说,是三小姐出言无状,大小姐只打了她两巴掌而已。”小雨据理力争,委屈的眼泪都快出来了,有种积郁了多久的愤懑,终于要发泄出来的感觉,以前小姐每每受委屈都憋着,但现在不同了,今天的小姐,一定会赢! “侍郎大人,尸首还是新鲜的,您来裁断!”姜伊罗蹲身福礼,虚心请教。 刑部侍郎若有所思,“那就从死者的身上找证据。” “高见!”姜伊罗泰然一笑,看向碧珠,“不如,你来?” 当着众人的面,她也使不了伎俩,只得硬着头皮去翻,刚摸到腰,就不动了,收回手时,掌心里多了个小布包。 所有人都愣住了,盯着那唯一的证据。 姜沐平欲上前,被祁烨寒森冷的眼神给冻住了。 平阳冷汗如雨,握紧了女儿的手,默默一起祈祷,以姜子玫那个蠢货的智商,应该想不到提前准备什么东西。 将一切看在眼中,姜伊罗惬意的笑着:不好意思,你们要失望了! “打开!”祁烨寒厉喝一声,字字利器般戳中碧珠的心。 碧珠一个哆嗦,颤抖着手打开布包,霎时间,所有人都呆住了。 布包摊开,一粒药丸和一封信呈现在大家眼前。 跟着来的太医疾步上前,闻了闻药丸,脸色大变,“回王爷,侍郎大人,这是一枚落胎丸。” “这不可能!”南坡侯姜朝声音沙哑,眉毛都竖起来了。 “三姐真是糊涂,怎么能用这样的方式,污蔑大姐呢,害得我们差点就误会大姐了!”姜沐平眼珠都快瞪出来了,激动的双眼赤红,差点当场为自己的机智鼓掌。 姜伊罗承认,这姑娘反应的确快,不过……还是嫩了点儿。 “大人,您是怎么确定这药丸是落胎丸的呢?”她也好奇的凑近去闻。 未来北烨王妃“不耻下问”,太医乐得解答,说着说着,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又反复闻了闻落胎丸,眼前一亮,“我知道了,是燥毒,取桃花山崖上的花草凝练出来的,虽表面上看起来是一粒落胎丸,但内里蕴藏着燥雾的剧毒!” 倘若真如姜沐平所说,是姜子玫自己准备的落胎丸,那里面绝不可能有毒药。 所以,就只有一种可能性…… 有人帮她出谋划策,给她准备的落胎丸,而姜子玫,直到死都还被蒙在鼓里! “郡主,这信,还拆么?”姜伊罗冷冷盯着她,目光扫过之处,带过一阵凉意。 第17章 就是不中计,你咬我啊? 真相大白。 大热的天,兰和园的气氛却冻得人瑟瑟发抖。 姜朝头皮发麻,看着姜子玫的尸首,脑海里闪过女儿对郡主听之任之的画面,她来兰和园的时候,该是抱着多大的期望啊,万万没想到,最后栽在信任的人手里了。 叹息一声,他无奈别过头去。 ……平阳啊平阳,愚蠢至极! 夫人们神情都很复杂,既惊讶平阳郡主的所作所为,更为今天南坡侯嫡长女的表现大吃一惊。 传说中庸庸懦懦的姜伊罗,跟她们亲眼所见的大相径庭,让人不禁怀疑,坊间对侯府嫡长女的诸多贬低,是否也是有心人故意散播的。 这仿佛灵气附体,时而俏皮,时而乖巧,时而倔强反击的姑娘,怎么看怎么让人讨厌不起来。 至于她身上的那点子野性嘛!怕是随了母亲伊梨了! 姜伊罗抓住有利形势不放松,干笑了两声,看向平阳,“郡主厌我弃我可以理解,毕竟我不是你亲生的,可用子玫和腹中胎儿的性命做赌,污蔑我,你这算盘打的也太精了!” “你才是污蔑,我没有做过!”平阳脸色涨红,往日的端庄一扫全无,只掐着腰,像一个骂街的泼妇。 “偌大的侯府,能够把子玫当枪使,矛头直指我的人,除了主母您,还会有谁?姜沐平吗?还是姜沐烟?” “贱人生的贱骨头,你别想攀咬我儿!”平阳破口大骂,彻底撕破脸了。 “您贵啊,却把好好的姑娘教成了这样!”姜伊罗失笑,“夫人们何其无辜,大热的天被你哄骗过来当证人,对付我这样的无知少女,摆这么大阵仗,抬举了!” 站了许久的吃瓜夫人们顿感郁闷,日日养尊处优的,她们脚都站酸了。 “刑部的饭菜不知道好不好吃啊,劳烦侍郎大人,照顾好郡主,别她死在牢里了,再赖到我头上。”摊摊手,她眼角的弧度冷凝。 祁烨寒嘴角牵起一抹促狭的笑,幽深的眸子里凝着异样的光芒,他是最讨厌女人的:处处惹麻烦,遇事儿只会哭! 但这从天而降的聪明丫头,很不一样,姑且,可以留在身边。 “姜伊罗!你忘恩负义,不得好死!”平阳惊呼一声,一口气没上来,青紫着脸,晕了过去。 “母亲!”姜沐平和姜沐烟都慌了,“父亲,快救救母亲啊!太医,太医!” 顿时乱成一团。 “王爷,咱们还挑聘礼吗?”姜伊罗睁着漆黑的眼眸,笑看向祁烨寒。 “当然!本王使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求得父皇赐婚,聘礼,定要给你最好的!”深邃的瞳仁中,灌满了宠溺,“云三!留下,看家护院。” “是!”女白鹰卫云三应声,鬼影般瞬移到了廊下,面无表情,眸光肃杀。 这是派人贴身保护姜伊罗? 夫人们瞠目结舌,不禁怀疑,难道北烨王这棵铁树,真的开花了?! “啊!” 平阳惨叫。 原来是太医不小心踩到了她脚上的弓箭。 可她不是晕了吗? 原来是装的! 夫人们连连摇头叹息:经此一役,平阳多年来积攒的好名声,所剩全无。 各自上了马车,女眷们恨不能立刻到家,分享这新鲜的八卦。 姜沐烟银牙紧咬,根本顾不上什么名声了,保命,才是最要紧的! “侍郎大人,家母身体欠佳,能否在府中盘问细情?我等定会全力配合,不给大人添麻烦!”她的柔声里,浸满了祈求,一双晶亮的大眼睛,几乎能把人的心给柔化了。 平阳顶着一头的冷汗和憔悴,努力配合,尽量摆出自以为的可怜姿容来,冲刑部侍郎眨眼睛,可如果有人递一把镜子,她怕会真的晕掉,那满头乱发,脸色紫红的狼狈妇人,哪里还有半点当朝郡主的模样? 刑部侍郎苦笑摇头,“不是本官不给郡主和小姐面子,北烨王殿下来之前就跟刑部打好招呼了,本官就是个跑腿的,这……实在是没办法。郡主身子不便,那就用担架抬着,二位小姐也得跟着。来人啊,把尸首抬上,随本官回去交差!” 太医刚把绢帕铺在平阳的手腕上,闻声收了药箱,跟上队伍就撤了。 隔了好久,南坡侯还能听到姜沐平扯着嗓子喊,“父亲,救我们啊!”嘶哑的仿佛乌鸦叫声,凄厉又悲凉。 他瘫坐在地,久久未能回神,“怎么会弄成这样!怎么会!” …… 刚离开所有人的视线,姜伊罗就双腿腾空,被人架在了肩膀上。 祁烨寒手劲儿极大,虽动作敏捷,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捏着人家腰肢的时候,手多多少少顿了一下。 女人的手感……好软,软的跟棉花一样! 把她丢上马车,祁烨寒掩饰性的别过脸去,冷声吩咐,“回王府!”下意识看了眼手掌,上面还留有软乎乎的余感。 姜伊罗并未察觉,呼痛爬起来,捂着老腰,特意坐得离他远些,“就知道你没那么好心,休想我感谢你啊!” 话音落,突然感觉半边脸灼灼的,别过头就迎上了某人森然的凝视。 “看什么?没看过仙女啊?” “仙女没看过,闲鱼倒是有一条。你今天很闲啊,闲的往城东去了吗?” 姜伊罗心里猛地一打鼓。 那不是刚刚使狙击枪救美人儿的方向么! 这厮发现了? “什么城东?今天有街会吗?要不现在过去瞧瞧。”灵动的眼眸眨巴着,努力忍住嘴角的抽动。 挺住啊姜伊罗,他一定是想诈你! 祁烨寒双眸眯起危险的弧度,仿佛盯着猎物的猛兽,只要她的状态出现游离,他立刻就会猛扑上去,一口咬住。 好在姜伊罗绷住了,“所以,你是来接我逛街会的吗?”压根就不是来拯救她于水火的,而是来确认她是不是使枪的人的。 祁烨寒嘴角拂过一抹冷笑,“你就不好奇,那女子的身份吗?” “女子?你到底在说什么啊?”老娘就是不上套,你咬我啊! 四目相对,马车突然颠簸,姜伊罗趔趄的摔入了祁烨寒怀中,一个转身就轱辘开了,刚撑手起身,被他大力扯回。 祁烨寒趁她不备,压着双手俯身向下,幽深的眸子闪烁着寒芒,“那个布包,你准备的?” 姜伊罗心跳加速,注意力全被他蠕动的喉结给吸引了。 woc!这男人能不能别这么欲啊!看得人很想犯错可怎么整! “是啊,在她找我之前,我去找了她!” 第18章 该高兴?该郁闷? 姜子玫:性格-自私自利,擅长-卸磨杀驴。 苏谭这个跳板她不会再用了,所以肚子里的“籽”,一定会甩掉,及时止损,以便日后嫁到更好的。 至于孩子怎么打掉,就很有讲究了。 若能一箭双雕,坑死姜伊罗,极好! 姜伊罗料到她会这样想,所以以睡觉的名义瞒过所有人,偷偷找到姜子玫的房间,见她拿着两颗药丸,正犹豫不决。 “这落胎药,平阳给的?”姜伊罗凑近闻了闻,满脸带笑,“有毒,吃下片刻,保证一尸两命。” 姜子玫瞪着眼,嘴角扯起一抹嘲讽,“想离间我们,没门儿!” “她是不是让你服药后掐着点儿去兰和园?”迎上写满惊慌的目光,姜伊罗邪魅一笑,“那就对了!” 她也不辩解,摆事实讲道理,将多年来的桩桩件件都梳理了一遍,又道,“事到如今,你唯一的用处,只剩这条命了。在平阳郡主眼里,你就是块废铁,打掉孩子后,顶多在侯府配个小厮,没好人家敢要你。” “你胡说!郡主很疼我的!”姜子玫濒临崩溃。 “你生母曾是平阳的贴身丫头,趁平阳有孕跻身上位,她没点儿脑子活不到今天。你不信我可以,拿着药丸去问问她。顺便给你个建议:只吃一颗,再留一封信傍身,倘若平阳她们真的对你意图不轨,关键时候也好派上用场。” 姜子玫愤愤咬牙,“别想诈我,我是不会上当的!” “赵妈妈吊树上的时候都交代了,平阳月前便谈好几处宅子,以及梁平县上百亩的良田,只等你和苏谭从我这儿套到了最后一处藏宝地,就入手了。她是不是跟你说过,这笔钱她分文不取都归你啊?”笑颜在姜伊罗的脸上绽放开来,“对她而言,你就是一颗棋子。” 姜子玫的脸色愈加苍白,微张的嘴巴有些许颤抖,虽然心里一万个不相信,但她的防守,已经被姜伊罗攻破了。 这都是事实的力量。 侯府靠着伊梨的钱,苦苦支撑到今天,已经坐吃山空了。 这也是平阳和南坡侯急着要问出第三处藏宝地的根本原因——他们没钱了。 姜伊罗并未把所有希望寄托在姜子玫的“觉醒”上,所以她留了b计划,好在姜伊罗没傻透。 不过她也不聪明,真有脑子的话,压根不会用那药。 娓娓道来,姜伊罗看向祁烨寒,“就这些了。” 马车缓缓停下,他面无表情的点头,掀开帘子,“去侯府问问,他们的大小姐今天有没有离开过。” 姜伊罗嘴角抽搐,他还没忘这茬呢?! 想起那弱不禁风的美女,姜伊罗鬼使神差的冒出个想法:该不会是他失散多年的前女友? “玉镯,从哪儿搞来的?从前给别人戴过吗?别人戴的时候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进了王府,姜伊罗一路张望,一路叽叽喳喳的问,恨不能将药箱和狙击枪的来由都搞清楚。 没防备祁烨寒的急刹,她结结实实的撞在了一堵后背“墙”上,脑子有点蒙。 “不是本王找到的玉镯,而是玉镯找来的你。”冥冥中自有安排。 她圆溜溜的眼睛眨巴着,倒映出漫天的蔚蓝,“说了,等于白说。” 他失笑,扯起嘴角一抹邪魅的弧度,“拴狗绳……知道?” 姜伊罗木讷的点头,“这跟玉镯有什么关系?” “玉镯,就是起了拴狗绳的作用,凡戴上它的,必得听本王的命令,否则,就会遭玉镯反噬,轻则重病,重则小命难保。” 她瞳孔紧缩,柳眉倒竖,“你你你!你这个狡诈的小人,早怎么不说呀?简直不要脸!你放我下来!” 祁烨寒轻松将她扛上了肩头,搂住那软绵的腰肢,手不自觉的多捏了两下,嗯~软软的。 一进屋就把她丢床上,欺身压了上去,“本王早就说过了:从今以后,你是我的人!” “糙!”原来是这个意思! 她被人涮了! 强把怒火咽下去,姜伊罗巧笑倩兮,“北笋王!我输了,投降,咱们……什么时候开始疗毒?”等姐姐针灸、下药的时候,再跟你算总账! 首次把脉,姜伊罗斟酌了小半刻钟,左手换右手,右手换左手,光舌苔就看了三次,仍旧不敢置信,“你能活到今天,简直是个奇迹!” 正常情况下,水约占正常人体内的70。 但祁烨寒的那70,几乎都是有毒水分。 靠着这样的身体,旁人躺床上都得整日呻吟的程度,他竟还能练成一身武艺,掌管京都城外百里巡防,统御北王军30万,驰骋沙场,开边扩土。 何等的不可思议! 祁烨寒似乎早就习惯这样惊疑的目光了,淡淡瞥了她一眼,冷眉微折,“‘没办法’‘无能为力’这样的话,本王听的太多了。想好了再回答,当心你的小……” “命”字还没出口,听得一阵欣喜若狂的声音。 “这么千年难得一遇的病例,竟然被我给碰上了,哈哈!我太幸运了。”姜伊罗激动的拉住祁烨寒的手,仿佛把玩着无比珍贵的宝物,摸来摸去。 大手被温暖和柔软包围,祁烨寒表情反手捏住她的,“老实点儿!” “接下来的年,你可要乖乖听姐姐的话哦!”她眸子里绽放着发现宝物似的惊喜,洁白的牙齿齐刷刷亮出来,笑得肆意而欢快,“有我在,就不需要旁的大夫了,你,只能是我的!若是敢给旁人把脉,我绕不了你!” 难得体会到老爸那种遇到新奇病例时,激动万分的心情。 若是能把祁烨寒这个高难度解毒课题攻破了,她这辈子就值啦! 祁烨寒敛了神色,诧异看着对面活蹦乱跳的姑娘,深邃眸底的冷意,渐渐退去。 二十年了,这还是第一个给他把脉之后,欢喜鼓舞的人。 他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郁闷…… “在聊什么啊?这么高兴?”伴着清朗的声音,檀越公主只身进来,见弟弟屋里有一个活的女人,不由愕然的长大了嘴巴。 第19章 露馅了吧 姜伊罗听见清泉撞石般澄净的女声,侧目过去,僵住。 糟糕! 这不是那……失散多年的“前女友”吗? 她怎么来了! 视野之中,二十出头的锦衣女子轻移莲步,缓缓而来。 她姿容秀宛,身姿窈窕,好看的眉眼中,盛放着好奇的光芒,嘴角微扬,浅笑的模样让人挪不开眼。 前女友和现女友的世纪大对决,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半边脸的烧灼感提醒姜伊罗,北烨王那个煞神正盯着她,仿佛要从她脸上看出花儿来。 狡诈! 他已经起了怀疑,势要确定姜伊罗是不是废宅里的蒙面女子。 摆出泰然之色,姜伊罗笑着朝檀越的方向福了一礼,暗骂:这封建社会的行礼方式,蹲的人膝盖都酸了,练体能都没这么难受过。 “料理了宫中的细务,特来恭贺你定下婚约。”檀越公主惊鸿一瞥,在看清楚姜伊罗眉眼的瞬间,脸色一变,“你?” “南坡侯府姜伊罗。”抢在她之前,姜伊罗一锤定音。 檀越的眼底飞快闪过一抹异色,停顿两秒,空气中传来银铃般的笑声,“原来是伊罗姑娘,快让皇姐瞧瞧。” 皇姐? 姜伊罗诧异抬头,“姐姐?”不是前女友! 倏地—— 祁烨寒表情微僵。 檀越笑得更开怀了,长姐如母,暖意涌上心头,“哎……” 姜伊罗后知后觉,自己闹了个大乌龙,只得呵呵跟着笑,被檀越拉着坐下。 “皇姐之前没见过她吗?”祁烨寒问。 姜伊罗心提到了嗓子眼,嘴角上扬,裂起一抹无比僵硬的笑容。 “没啊。”檀越语气坚定,复看向对面,“咱们见过吗?” “没有!我都没入过宫,哪里见过公主呢!” 祁烨寒眸色微凛,敏感的察觉到了一丝诡异。 正在这时,闻七来报,“王爷,细作抓到了,他企图再次进入您的军帐窃密,被当场拿下,已送至府中,只是,他高热不退,恐怕时辰不多了,等您定夺。” “送去刑房!”祁烨寒眼露寒芒。 “你先去忙,这里我来照料。”檀越公主说。 祁烨寒点头,给了姜伊罗一记警告的眼神。 姜伊罗跟上他,压低声音,“我只把了脉,还没施针下药,得等你到什么时候?” 大手抚摸过她的秀发,祁烨寒端着笑,压低声音,“老实呆着,没有本王的命令,哪儿也不许去。” “从没见过他待哪个姑娘这样细致过。”檀越欣慰不已,自家情史单薄的弟弟,终于要“嫁”出去了。 “多谢公主。” 檀越微笑,“该说谢谢的,是我,不是么?”一进屋就认出她了,那双晶亮又灵动的眼睛,世间少有。 “公主为什么没有揭穿我?” “约定好的事,不该出尔反尔。” 两人相视一笑。 对上姜伊罗那双明朗的眸子,檀越有种预感,漫天花朵,这就是适合祁烨寒的那一株。 又聊了一会儿,说到她跟束国的和亲,檀越美眉轻蹙,“这些年,束国疯狂开边扩土,鲸吞了西南北三个方向的小国,唯独留着与芜国相邻的东境……” 不是他们不想吃,而是力量不足吃不下。 所以,只有等。 如今黄鼠狼给鸡拜年,谁都看得出没安好心。 果然,使团偷偷入京,竟打起了她性命的主意! 檀越冷嗤一声,发出长长一声叹息,“生在皇家,并没有资格说‘不’。”能堂而皇之顶撞父皇的,就只有老五一个。 姜伊罗心不在焉,并不在乎芜束关系,她在乎的是赵庆。 无恶不作的奸人,并不会因为时空变幻而改做好人。 “不好!”联想到赵庆跟南坡侯的谈话,姜伊罗眉心一凝。 檀越公主吓了一跳,“怎么了?” “快带我去刑房。”来不及解释了,她必须尽快去确认。 站在住过的客院门口,姜伊罗充满怀疑,“你说这里是刑房?” 檀越公主点头,“在这院子的地下,怎么?你来过这儿?” ……不只来过,还住过呢! 姜伊罗犹如被惊雷劈中,遥想到自己穿越来的第一天。 倘若当晚她没有答应帮他解毒,是不是就被打入刑房了? 果然不能轻易相信男人,心思诡谲!太可怕了! 檀越扭开灯盏下的开关,客厅地砖神奇般的开了个口子。 闻七守在十多级台阶下方,听得动静亮出了兵器,见是公主和未来王妃,急光电驰般的收回了,“二位,有事吗?” “那发热的人,还有什么症状?” 檀越一阵心慌,猛地看向姜伊罗,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咳嗽,呕血。” “公主别进来,闻七,把接触过细作的人召集到院中,哪儿也不许去!” 姜伊罗下了命令,美眸中闪过寒光。 刑房里昏暗无光,墙上挂满了染血的刑具,细作的四肢捆着铁索,跪趴在地,周身都是鞭痕,人已经神志不清了,脸上仍挂着夸张的狞笑,“芜国,永远斗不过我们束国!束国一统天下的愿望,就快实现了!” 对面,祁烨寒慵懒靠坐在太师椅上,嘴角扯起邪肆的弧度,随手捏了一支飞镖,气势凌厉。 嗖! “啊!” 细作的叫声,撕心裂肺。 姜伊罗还没看清动作,就见什么东西插入了细作的眼眶,扎穿眼珠,血花四溅。 细作想捂伤口,触及飞镖的瞬间,更是撕裂般的疼。 又是一阵野兽般的嘶嚎。 “哇”的吐出一口黑血,细作晕了过去。 姜伊罗捏起他的脉,表情凝重的探起脉息来。 果然!如她所料。 “你怎么来了?”祁烨寒剑眉微折,听得姜伊罗一声叹息,“你的军帐里放过重要物件吗?” 他目光冷凝,“未曾。” “那细作为什么在重病的情况下,还自投罗网的跑过去找东西?” “你想说什么?” “这是个圈套,他得了疫病。而且是传染性极强的那种,束国人不只盯上了檀越公主,他们还把剑锋对准了你。”姜伊罗一阵脊背发凉。 按理说现在夏秋交季,并不是疫病的高发期,所以细作的出现,甚至故意靠近,都是针对祁烨寒设下的,陷阱! 阴险! 束国人为达目的,太不择手段了! 祁烨寒神情陡转,眼角卷起嗜血的狂妄,“凭他们?也配!”他熟练扛起姜伊罗往外走。 姜伊罗不住挣扎,“放开我,放我下来!” 走出刑房,客厅空无一人,将她抵在墙上。 祁烨寒死死按着她的双手,幽冷的气息扑面而来,“露馅了!你怎么知道束国人盯上了皇姐?” “……” 不对啊!重点在疫病,这厮关注的,偏了啊! 第20章 把爹训成儿子 被他森冷的盯着,姜伊罗躲无可躲,“公主都跟我说了,束国人要害她,亏你还是亲弟弟,这样的夫家,也让姐姐嫁?!” 单从她的表情上,看不出半点错漏。 祁烨寒挑起她的下颌,目光微转,诡谲莫测,“你很紧张本王的身体。” 姜伊罗表情凝固,“身为医者……应该的。”刚刚跑过来的时候,脑子里一片空白,就只有一个想法,祁烨寒可别嗝儿屁了! 这可是她唯一能依靠的大树。 “在收复束地之前,本王暂不会考虑男女之事,所以,你最好别爱上我。” 深井冰! “自恋啊你!”姜伊罗暴躁起来,“也就长得好看了点儿,身材有型了点儿,武功高了点儿,出身好了点儿,你还有别的长处吗?” 噗嗤…… 一道笑声从门口传来,檀越终究没忍住,“能将刚刚那几点集齐的人,就很完美了,不是么?” 姜伊罗脸色涨红,“反正那细作是得了疫病的,你们赶紧处置,尤其是你,离远点儿!” “我可什么都没看见。只记得某位姑娘一听说北烨有危险,就马不停蹄跑过来。” “都怪本王太有魅力了。”祁烨寒面无表情的转身出门,忽的回头,“你似乎对疫病很了解,白鹰卫就交给你了。闻七,速速报与太医院和京兆府,排查京内各大医馆,是否有疫病病人。一旦发现,立即隔离。” 檀越忍不住大笑,“别担心,北烨百毒不侵的。从小到大没发热过,更没得过风寒,任何疫病都奈何不了他。” 姜伊罗震惊了,“还有这种?” 合着,白担心一场! 忙到深夜,被送回王府时,她直接睡在了马车里。 稀里糊涂的睁开眼,已是天明。 眨巴着灵动的眼睛,姜伊罗越想越不对劲儿,莫名其妙的,怎么就被牵着鼻子走了呢! 她没说过要给祁烨寒以外的其他人看病啊! 视野突然被一张大脸挡住,姜伊罗吓了一跳,“你干嘛?” 小雨蹲在床边,担心的眼泪都快出来了,“您都睡了一天一夜了,若再不醒,云三就要去找王爷了。” “睡这么久,怪不得饿了。有吃的吗?” 小雨乐颠儿的去准备,席间还补充了这一天一夜的八卦。 “京中就跟炸开了锅似的,小姐您一战成名了。” 原来,自平阳母女三人进了刑部之后,有幸目睹现场的夫人们便将当日的所见所闻传扬了开来。 南坡侯府嫡长女姜伊罗的机灵诡变也成了热议话题,加上北烨王主动求赐婚的惊天大爆料,从未公开露面的姜伊罗骤然间成了热门。 有人说她倾国倾城,有人说她丑陋不堪。 但机灵又不容欺负这一点,是公认的。 连带着苏谭和姜子玫的事情也都被挖出来了,流传最广的说法是,苏谭和姜子玫暗通款曲,因此设计谋杀姜伊罗,还意图侵吞她母亲留下的财产。 姜伊罗没被杀死,在葬礼当天回来复仇,一举将苏谭送进了京兆府,还害得处心积虑怀上孩子的庶妹姜子玫崩溃大哭,因为咽不下这口气,姜子玫企图赌上孩子的性命,没想到,污蔑姜伊罗不成,把自己也给搭进去了。 明明才十多岁的年纪,却能凭一己之力对抗三公主和平阳郡主此等力量。 “您啊威名在外了!” 呵~ 姜伊罗嘴角抽搐,“这不是什么好事儿?这儿的姑娘不是都讲三从四德,柔美婉约嘛!” “不瞒您说,还是雷厉风行,英姿飒爽的更吃香。” 主仆俩交换眼神,哈哈一阵大笑。 “姜伊罗,你给我出来!”南坡侯一脚踹开房门,倏地双脚腾空,被什么东西扳倒。 等他以狗吃屎的姿势抬头时,一道利剑横亘在脖颈,丝丝微凉惊得他浑身战栗。 云三凤眼微眯,“再动,要你的命。” 出身白鹰卫,她心性冷酷,出任务只认目标。 毫不夸张的说,就算皇帝持剑冲来,她们也会誓死保护。 “哟,侯爷今个没去刑部啊?”姜伊罗展颜一笑,挥手示意云三,“回屋歇着,这里没事。” 云三顺从的出去了。 “你究竟想怎样?”姜朝狼狈爬起来,气势矮了半截。 气氛骤然冷凝,小雨朝姜伊罗挪了挪,扯她的袖子,“小姐,咱们还是……” “要平阳的命!”她残忍一笑,明眸如雪。 “你?!平阳可是你的继母啊!” “杀我娘的人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仇人。侯爷你也别太急了,等这些烂事儿料理干净,咱们的账再慢慢算。”淡定擦了擦嘴角,姜伊罗斜依在太师椅上,挑起眉梢一抹得意的弧度。 南坡侯头皮发麻,一时间呼吸凝滞,压抑的喘不过气。 跑了一天刑部,他已找到使钱的地方,今天就是来跟姜伊罗要钱的。 侯府的财权,多半掌控在平阳的手里,她这一进去,南坡侯拿不出多少钱。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姜伊罗守着的第三份藏宝地。 可思来想去,也没有能够说服她的办法。 上次被筷子扎透的手心瑟瑟颤抖,南坡侯脸色青黑,“你都是听谁说的!简直无稽之谈!” “赵妈妈,她还签了认罪书,哎?你提醒我了,小雨,把赵妈妈的认罪书送刑部去,让尚书大人并案处理。” “你敢?!” “哈哈,侯爷,我这人最受不住激将法。要不咱试试?” 南坡侯深吸一口气,姿态放低,“别!我,我求你,放她们一把,至少沐平和沐烟还是你的姐妹。” 姜伊罗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侯爷为了归国大业,可以置发妻的性命于不顾,郡主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可以置旁人的性命于不顾,怎么轮到我,就要替你们惜命了?南坡侯我实话告诉你,回束国?你这辈子也别想了。你就是束国的弃子,归乡亦是异乡人。” “胡说!你闭嘴!”南坡侯面目狰狞,扯起手就要冲过来,又戛然定住。 姜伊罗摸索着筷子,象征性的做出投掷动作,“都是第一次做人,谁也不必担待谁,你要是真有能耐弄出他们,咱们就改日再战,但妄想我出手帮忙,太无耻了!” 小雨看得目瞪口呆,虽然此前也见识过小姐的坚韧和临危不惧。 但今天…… 她简直把亲爹骂得跟儿子一样。 第21章 一战成名 正午时分,天晴气爽,云海高扬。 送聘礼的队伍排成长龙,堵住了南坡侯府东西三条街。 小雨找来管家帮忙,礼单太长,他们忙的满头大汗。 百姓们好奇围观,交头接耳的议论着北烨王对侯府大小姐的偏爱。 就在芜国人坚持以为北烨王有龙阳之好,很多痴迷他的小姐放弃等待,转而纷纷嫁人时,北烨王竟然将独宠,给了南坡侯府嫡长女。 平阳母女三人还穿着旧衣,在刑部滚了几天,揉皱又脏乱,不可入目。 互相拢了拢久未梳洗的发髻,气势低迷。 马车堵在长龙末端,停滞不前,被前方比肩接踵的场面吓了一跳,姜沐平率先跳下马车,“该不会是听说咱们今天回府,所以过来看笑话的?” 细问才知道,北烨王府的聘礼到了。 姜沐烟嫉妒的发狂,眸底卷席着狂怒,指甲几乎抠进肉里。 这些,本应该是她的! 侯府所有门都被绕成一圈的聘礼队伍堵死了,进不去也出不来。 当务之急,不能被人发现,“找个茶馆先坐坐。” 忽的,一阵喧闹,“让开让开,刑部办案!” 听到“刑部”二字,母女三人呼吸一滞,却见他们推开围观者,径自朝侯府而去。 片刻,押着一脸惊慌的赵妈妈出来了。 赵妈妈双腿拖地,满目目露惊恐,一眼扫见平阳,她惊呼出声,“郡主救老奴啊,郡主,老奴是被冤枉的!老奴不干了,后悔了!” 平阳无地自容,忙扭头看向别处,根本来不及了,鬓边散乱的发丝,持续在风中凌乱,憔悴的面容,暴露无遗。 “这就是平阳郡主啊?” “苛待庶女,狠辣无情,据说是被抓了现形的,人证物证具在呢,谁让人家是郡主,这就给放了,只用一个老奴来顶罪。” “啧啧啧,老王爷要是在天有灵,非气得从棺材里爬出来不可。好在侯府大小姐要嫁到北烨王府了,不然该有多可怜。” 母女三人躲无可躲,眼里布满血丝,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她们养尊处优长大,趾高气昂惯了,从没受过这样的冷嗤和指点,身体分分钟被屈辱灌满,真恨不能把所有人的眼珠子都挖出来,把乱嚼舌根的都杀了。 赵妈妈的声音还飘在空中,“郡主,你要救老奴啊,老奴可是替您顶罪的!” 平阳咬了咬牙,愤然地昂起头,“随我回府!” “奴婢恭迎郡主。”小雨识时务的迎上来,恭敬朝平阳福了一礼,垂眸的瞬间,恰好掩住了眼底的一抹狂喜。 ……爽啊!你们也有今天! “我们是冤枉的!我们什么都没有做过!”姜沐平对着空气自证,反招来一阵冷嗤。 “滚回家,别出来了!” “我要是你啊,再也没脸出门!” “皇后娘娘懿旨到!”传旨内监一声尖嗓,穿透了聒噪的半空。 只见一道竹青色窈窕身影,带着传旨内监和一众宫婢穿过人群,“平阳郡主,接旨。” 檀越公主,清雅而至。 平阳心里一咯噔,这指名道姓的懿旨,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嘉奖,要么严惩。而檀越公主亲来宣旨,必定是后一种了。 平阳硬着头皮朝檀越展开一道讨好的笑容,“公主,里面请。” 总不至于让她做长辈的,当着这么多人挨骂? “郡主留步,母后还在等我,就在此速速传旨,我就要回去了。”朝着平阳虚福了一把,举手投足间,落落大方。 平阳面色发黑,笑容仿佛冻成了冰,僵在脸上。 “公主,真要做到这个份上吗?”姜沐烟开口,脸上极尽哀求之色。 “平阳郡主接旨……”檀越仿佛没听见,美眸中闪动着光芒,展开懿旨。 母女三人头皮发麻,只得跪下听旨。 “皇后娘娘有言:平阳御下不善,致府中大乱,遗患别处,影响甚广,当深刻自省,罚抄女伦女戒千篇,送于佛前忏悔三个月,每日天明方始,天黑为终,钦此。” 哐啷! 平阳仿佛听到了心里大石坠入深渊的回响,这罚的…… 也太重了! 抄写女伦女戒,那是个人德行方面犯了极大错误才降的惩罚,而佛前忏悔,而且还是日出开始,日落而终,这简直比扇她的巴掌还厉害! 说是什么御下不善,就差指名道姓的骂她欺负姜伊罗,虐待庶女了。 遗患别处?就是拐带着苏府和三公主也不安宁。 所有的帽子,都扣她头上了,永世不让人翻身啊! “皇后娘娘……” “平阳郡主,接旨。”檀越面无表情的将懿旨奉上,仿佛才想起什么,“对了,皇后娘娘还带了份礼物来给伊罗姑娘,你们大小姐在家?” 小雨欣喜若狂,连忙将贵客往里迎。 留下平阳手捧着沉重的懿旨,风中凌乱。 噗嗤! 哈! 人群中先是小声的浅笑,但像是会传染,很快便是憋笑,最后蔓延到放声大笑。 姜沐烟和姜沐平满腔怒火,憋得脸上青筋暴起。 檀越公主摆明了给她们难堪,非得选在大庭广众之下宣旨,转头又要带礼物给姜伊罗,乐颠儿的进府去了。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咱们今天所受的,统统都会找姜伊罗拿回来!”当年母亲能够轻松料理掉她那个娘,如今摆平她,也不在话下。 母女三人在一片嘘声中,狼狈鼠窜,刚到后院儿,姜沐平放声大哭,郁闷的几乎要吐血。 姜沐烟倒还忍得住,但也是眼眶发湿,目眦欲裂了。 平阳带着伤口艰难挪动,还没到自己的院子,就晕倒当场,府内,又是一片凌乱。 听着院外的嘈杂,檀越收回目光,“我也没想到,北烨会亲自去找皇后娘娘。后宅的事情他不便插手,大概想着让皇后娘娘帮你出气。” “他还不便插手哪?”先是削掉了三公主的一个耳朵,又钉穿了平阳的一双脚。 真要是“便于插手”侯府人早就齐刷刷躺棺材里了。 檀越笑,双目闪烁着柔光,“他待你不同。” “是啊!”绝毕是捧杀,将她捧到只有站在他身边才安全的境地。 男人,太奸诈了! “其实我今天过来,是还有一件事,想跟你商量。”檀越一脸认真,“那天跑掉的束国人,你认得的,对吗?” 姜伊罗心里一咯噔,猝不及防迎上对方审视的眼神,“公主,何意?” 第22章 哪里冒出来的 “那天束国人本来打算杀了我,所以当着我的面,毫无避讳的说了很多话。其中就包括他们‘来芜的计划’。” 姜伊罗瞳孔猛缩,继而是狐疑,“公主,为什么对我说这些?”总共见了三次,上来就高级机密。 交浅言深了。 檀越仍面无表情,继续说她的,“他们打算杀了我之后,找人冒充我。”那就是非常大的计划了。 姜伊罗头皮发麻,“上哪儿找跟你一模一样的人?” “总有办法。这件事除了你,我没告诉任何人。”她略带苦涩,“思来想去,你是认识那个跑掉的束国人的……所以今天特地来,听听你的看法。” 那天的细节,檀越复盘了很多遍,直觉告诉她:姜伊罗是此事的突破口。她一定认识跑掉的束国人。 姜伊罗嘴角抽了抽,她能有什么看法?“所以公主此来,是探口风的。” “近阵子的事情不难看出,你跟侯爷、郡主不是一路人。所以束国对你来说,毫无意义。” 聪明人之间,一个眼神,懂自懂。 姜伊罗也不藏着掖着,“我跟赵庆有仇,赵庆,就是那天跑掉的束国人,他是个无恶不作的奸佞,此番来芜,意图不轨,我听到了他跟南坡侯的对话:束国压根没有和亲的计划。” 她目光澄净,坦率又真诚,“公主为什么不告诉北烨王?” “是要告诉的,但不是现在。还有个不好的消息,宫里……有疫病了。”檀越胜雪的面上满是无奈,“束国人只会使阴险手段,此前的小国都是阴沟里翻船的。如今他们势在必得,北烨很危险。” 要不损一兵一将的吞下芜国,就得擒贼先擒王。 废掉祁烨寒,束国的胜算就有六成。 “谁?谁在那里!”窗外,传来云三的惊呼声。 话音落,窗户被大力推开,赵庆好整以暇的钻进来,双手抱胸,斜倚着墙。 云三势如破竹,电光般跟进来,利剑架在了赵庆的脖子上,“你是谁?为什么来侯府?” 赵庆双手摊开,狞笑着看向对面,“公主,都是老熟人,替我说句话啊?” 檀越的脸恼羞成紫红色,拍案而起,“大胆狂徒,你还敢出现。” “公主小心。”姜伊罗一把扯回檀越,不放心她靠近危险人物。 果然,下一秒,一道飞镖从檀越的左肩擦过。 好险! 云三利剑一压,分分钟划开赵庆的脖子。 浅血自伤口渗出。 “杀了我,疫病会蔓延全城……”赵庆挑眉。 云三不敢动了。 “单独聊聊?”他看着姜伊罗,飞快甩来一个k,“姜警官……” 听得久违的称呼,姜伊罗汗毛都竖起来了,双眉微蹙,眸光如刀锋一样锐利。 沉思片刻,她道,“云三,带公主到偏厅歇息。” “伊罗?”檀越担心。 “大小姐!”云三急声。 “放心公主,他可是我的手下败将。” 赵庆笑得狰狞,手指抹过脖子的伤口,随即舔了舔,发出一阵油腻的享声,“嗯~” 他闪身坐到姜伊罗的身旁,“乍听说要嫁给北烨王的人叫姜伊罗,我还纳闷,这同名的人多了去了,应该不是你。” 可想到那天的神枪手,他就鬼使神差的非要来确认一下,“没想到真的是你,不过也是,除了天资聪颖的姜警官,没人有那么准的手艺!你很敬业嘛,都追这儿来了。只可惜这里没有法律,哈哈,你奈何不了我。” “这里是没有法律,但杀人不用偿命啊!”淡淡瞥了他一眼,姜伊罗唇角上扬,掣肘一个下别,拿下了赵庆的一只胳膊。 咔咔! 两道声响,赵庆惨呼出声,“疼疼疼,我今天是来说正事儿的,檀越公主生日宴,束国使臣们都要到场,怎么样?你敢去吗?” 姜伊罗眉头微挑。 显然,这是一个陷阱。 但不去,怎么知道不是个机会? “好啊,正好去要了你的命。” “好啊!”赵庆不假思索,扯起嘴角一抹促狭的弧度,趁姜伊罗不备,他闪身一躲,迅速冲向窗口,“可别吓得不敢出门。” 就在他消失的一瞬,云三冲进房间,见姜伊罗完好无恙,她扭头追上去。 “别追了。”赵庆最擅长的就是逃命。 他的队伍几乎把黄赌毒沾了个遍儿,祸害了那么多的无辜少女。 如今移换时空,占着束国使臣的身份,权和钱都唾手可得,他会更加肆无忌惮。 此祸患不除,早晚要遗害众生。 送走檀越公主,姜伊罗倚在窗前,单手托腮思考人生。 忽听得一阵聒噪,见云三拦在兰和园门口,将闹事的姜沐平等人阻在了原地。 姜沐平出了名的直肠子,她是不会吃隔夜瘪的,所以府门外丢的人,必须立刻讨回来。 好容易等到檀越公主走了,她带上所有丫头,连同护卫都冲了过来。 云三还没开口呢,只拔剑一挥,那群人就被吓跑了。 小雨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小姐,你看到没有,最后那个鞋都跑掉了,哈哈哈……” 姜伊罗眸色渐深,朝云三勾了勾手指,“进来聊聊。” 云三不到二十岁,据姜伊罗目测,她得有一米八。 墨发简单束着,桃花眼一立,飒爽的宛若男子。反差萌的是,笑起来时双眼弯成月牙,又带了些甜美。 听得准王妃叫,她略有些紧张,垂首站在地中央。 “坐啊,这有瓜子,吃!” “奴婢还是站着。”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云三心里七上八下的。 “这几天你表现的很好,我就是想多了解了解你,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奴婢乃白鹰卫闻士,专门负责打探消息的,最近并不忙,所以被临时抽调来保护王妃。” 姜伊罗抓住了重点,“这么说你知道很多内部消息喽?” “宫里宫外,各府家常,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包括前阵子王爷想了解您的情况,都是奴婢去报备的。” 小雨嘴角抽了抽。 暗自腹诽:这姑娘咋这么实诚?一秃噜把自己底儿都给掀了! “来来,给我讲讲,我最喜欢听八卦了。就先从……这南坡侯府讲起。” 第23章 老子惹得就是他 姜伊罗连续跑了几天隔离点,隔离点设在了一处驿站,供吃供住,北烨王出面全都谈好了的。 来这里的疫病患者已从几个,多到了十几个。 他们大多苦力出身,行走在京都的各个角落。 所以想要梳理疫病源头,几乎不可能。 姜伊罗试着下了几个方子,以观药效。 回府的路上,马车里气氛沉重。 小雨连连叹气,“宫中的疫病有太医院诸位大人们看护着,应该没什么大问题,现在最吓人的就是城里了。” 日常问候了一下束国人的祖宗,“可叹他们人就在京都,咱们却奈何不了。” “有王爷在,不会让他们好过的。”云三对主子很有信心。 侯府后花园,姜伊罗脚步停在后湖,“听说这里有螃蟹?” 小雨犹豫,“都是去年大少爷放进去的,他最爱养那些花儿啊草啊等小东西。”就连出去游学,都要留着专门的人来照顾。 姜守诚,平阳和南坡侯唯一的儿子,姜沐烟的龙凤胎哥哥,有着“笑面虎”之称的侯府大少爷。 在平阳郡主的安排之下,他冬初就要入仕了。 上班之前的最后一次游学,出去数月,仍不打算回来。 “有就好。”姜伊罗势在必得,“借他的宠物,养养我的胃口。小雨,去拿篓子。云三,找个衬手的工具来。” 正值放午饭,丫头们来来往往,络绎不绝,每每路过,都要向她施礼,不敢怠慢。 毕竟,她今时不同往日。 可这太乍眼了! 姜伊罗只得躲到假山后,伺机而动。 听得细碎的脚步声,她想也没想朝后伸手,“怎么这么慢。”等的黄花菜都凉了。 触手不是工具,却是一片温热。 她猛地回头,撞见一双悠然细长的眸子,男子嘴角带着得逞的笑,一脸狐疑的看着她,“还未见过哪个姑娘主动跟人……” 啪! 姜伊罗扬起巴掌,带过一阵疾风,拍在男子的脸上。 男子目瞪口呆,还没来得及反应,手腕被一股大力扭转,继而折在了他的身后。 他没有呼痛,而是疾风电闪一般的转身,挽回颓势,一记扫堂腿还给姜伊罗。 她灵活起跳,又迅速下落,猛踩在了他的“扫堂腿”上。 “啊……”男子没防备,痛的惨叫,“姜伊罗,你要杀人啊?快放了我!” “认识?” 她搜索了一遍记忆,发现…… 完全没印象。 “你谁啊?” “表哥!”姜沐烟的声音传来,“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大姐也在啊。你们这是……” 目光停在他们交握的手上,姜沐烟的脸色,别有深意。 姜伊罗狐疑,“你表哥?”不待对方回答,一脚踹出去。 扑通! 湖面漾起层层波纹,男子转了个圈,如鱼得水般得意,“下来啊,陪小爷游一圈。” 明朗的笑容挂在脸上,露出两侧洁白的小虎牙,丰神俊朗的面孔更显青春。 姜伊罗后知后觉,平阳郡主的哥哥——承袭老王爷爵位的现王爷,似乎有一个儿子叫姚策。 干啥啥不行,游手好闲第一名。 他时常来侯府,但从未见过姜伊罗。 捕蟹计划就此泡汤,姜伊罗很不爽,操起篓子砸过去,捎带把捕网也扔到了他头上。 云三和小雨空着手,呆立当场。 “看啥?回家!”姜伊罗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头也不回的走了。 工具虽不沉,却打了姚策一个猝不及防。 “姜伊罗你怎么能这样!表哥!快来人啊,救人啊!” 扑通扑通……护卫们一个个入水,却见姚策自己从篓子下钻出来,脸上划破了好几道口子。 他不怒反笑,笑声肆意又爽朗,俊逸的面上满是玩味,看着姜伊罗院去的方向,眸底闪过精光,“果真是块硬骨头,不过我喜欢!” 姜沐烟一扫慌张之色,静静坐在湖边,双手交叠膝上,目光狠厉,“一个月的时间,把她拿下。” 害得她如此,她也别想好过! 当王妃?她做梦! “一个月?太小瞧我了。”过往的经验,不到十天,就能同床。 带着“辣味儿“的女子…… 姚策充满期待,“传言不实啊,你总说她是个怂包,怎么最近怂包也翻天了?”连姑母都遭了殃,差点儿被刑部给扣下。 “都是装的。”这是姜沐烟思来想去,唯一的答案。姜伊罗忍辱负重,伪装多年,直到大婚在即,她暗中勾得北烨王的青睐,便不顾一切撕下伪装。 强压下心头滔天的怒火,姜沐烟的脸泛着紫红,上火上的声音都哑了,“房间已准备妥当,表哥先且住下,剩下的事,慢慢来。” 姚策索性在湖里游了两圈,等她走后,一道黑影自假山后闪出,恭恭敬敬朝他施了一礼,“盟主!” 很少有人知道,坏名在外的姚大少爷,其实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横山盟主,横山派是芜国境内传世多年的老派了,传到这一届盟主,依旧沿袭赚钱和武学兼顾的风范,独独一点,三年前,不知因为什么,横山派跟白鹰卫起了冲突。 自那之后,横山派新任盟主便有事儿没事儿的给北烨王找找麻烦。 事实证明,他那些“麻烦”,不过是隔靴搔痒,久而久之,姚策心里越发的不平衡,近来听闻北烨王婚事已定,女方正是南坡侯府的嫡长女。 姚策使劲儿想,方才想到姜家的确还有一个女儿。 恰巧此时姜沐烟找上门来,诉苦一番,求他帮忙,勾引姜伊罗上床,毁掉她跟祁烨寒的婚事。 此计,正得姚策之意! 横山派的人却不这么想,“您真的要碰北烨王的女人吗?若是惹怒了他……” “老子惹得就是他!” “横山今年多少生意啊,都被他抢了,欺人太甚。”姚策上了岸。 阳光打在他脸上,照的皮肤白里透红,“没瞧见吗?看到本公子的神颜,她已经被迷住了。” 手下,“……” “接下来,我随便勾勾手指,她便乖乖就范。只等着看祁烨寒那个家伙吃瘪!” 一定要扳回一局,重重打他的脸! 第24章 爽!太爽了! 午后,树影斑驳投在王府书房内,一片肃然。 云三垂手而立,一边说一边偷眼看主子的反应,“好像就是拉到了大小姐的手,被抽了一巴掌,之后,姚策再也没有骚扰大小姐了。小人看大小姐,并未当回事。” 祁烨寒冷冷一笑,抬起冷肃的面孔,眸子里飞快的闪过不屑,“就这些?” “就这些。” “下去。以后,无聊的事不必回。”微风漾过他的面颊,吹动丝丝碎发。 北烨王丰神俊朗,面上毫无情绪。 云三满脸疑惑,意外的噎了一下,“是!” 闻七好整以暇的守在门口,撇了撇嘴,“自作聪明了?” “可是,王爷不是很在乎姜姑娘的吗?” 所有人都这么认为。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亏你跟了主子这么久,他真正在乎的只有医术,这么跟你说,倘若那天掉下悬崖的是一头母猪,并且这母猪会医术,王爷同样会护着的。”闻七昂首,直白道。 他们主子是绝对不会受儿女私情牵绊的,侯府大小姐,在王爷眼里跟木头没两样。 云三愕然张大嘴巴,不敢置信的皱起眉。王爷该不会卸磨杀驴? “闻七!”森冷的声音自书房传出,带着一股压抑着的怒火。 云三吓得一哆嗦,带着疑问跳上墙头,消失在王府上空。 “昨日拦的海盐,放行了吗?”祁烨寒头也没抬的问。 “尚未,由于疫病的关系,这几日城外巡防放大批货物的速度都很慢,大概今天傍晚就排到他们了。这一批货是横山派特意打了招呼的,他们最近很规矩……” “扣了!” 闻七怔住,震惊的抬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您是说横山派的,姚策的那批盐?” 昨天说好放行的,怎么突然改主意了? “扣!”祁烨寒眸中华光一闪,阴冷又促狭。 “……是为了姜大小姐吗?”问出的瞬间,闻七就后悔了。 陡然一股压力沉来,威压的屋内气氛都冷了,“本王做事,何时要跟你解释了?” “小的不敢!”他立刻跪下,“小的这就安排。” 出门时暗自腹诽:嘴上说不在乎,实际并不是那么回事啊!主子对姜大小姐,很不一样。 姚策知道货物被扣的消息,已经是次日傍晚了。 猛地从床上翻腾起来,“你说什么?不是都下令放行了吗?各处等着交货呢,进不了城,怎么跟他们交代?”定金的钱都花了呀! “据说……是北烨王亲自下令扣的,小的们使了各种法子,都无济于事。” “祁烨寒扣的?”姚策冷静下来,剑眉微蹙,难道……他都知道了?拉拉小手都不行?小气啦的! 哎?这么说的话,他很看重姜伊罗啊! “盟主,眼下,可怎么办好?”手下急的跳脚,突然眼前一亮,“小的有注意了。” 他坏笑着凑近上来,“不如,偷偷绑了姜伊罗,威胁北烨王放了那批盐,您觉得怎么样?” 姚策攒了一腔怒火,“怎么样,怎么样!”连续两个巴掌扇了出去,“愚蠢之极,滚出去!”北烨王是软硬不吃的主儿,尤其不吃硬!跟他硬抗,等于找死! 手下捂着脑袋跑出房间,越想越替盟主不值。 明明接受横山之后,可以带着帮里的兄弟们发家致富,越过越好的,只因一些旧事,被北烨王一再的打压。 ……不行,这次一定要为盟主做点什么! 等到兰和园熄灯,横山派三人放了迷香,翻窗而入。 屋内落针可闻,皎洁的月光铺地。 微风几许,吹过床上帷幔,依稀可见一酣睡中的女子。 “睡这么死,迷香都是多余的。” 三人默契十足,一个望风,一个扛人,一个留下威胁信。 “什么人?”云三正好在门口撞见他们。 一人反应极快,迅速吹出迷药。 云三利落拔剑,还没挥舞,就觉头昏脑涨,眼前冒金星,“你们,给我站住!” 迷药的药性极快,她还没说完,应声倒地。 “被发现了,动作快点!”三人急急忙忙往外跑。 姜沐平坐在侧门外的马车里,提心吊胆。 频繁打帘子往外看,心里犹如长了草一般。 总算看到三人扛着东西跑过来,她兴奋又激动,“上车!地方我都找好了,万无一失。” 那地儿,北烨王绝对找不到。 三人扛着人钻进另一辆马车,跟姜沐平的车并驾齐驱。 想到姜伊罗已经落到自己手里,姜沐平的嘴角就止不住的往上扬,眼里尽是得意和狂妄,若非深夜,她几乎要大笑出声。 爽!太爽了! 姜伊罗,今晚定要让你生不如死,否则我就不叫姜沐平! “小姐,咱们既叫上横山派,又叫上束国人,要是被侯爷和郡主发现,可怎么办啊?”随行丫头满头大汗,不同于姜沐平的激动,她吓得脸色惨白。 “怕什么,我爹可是束国王爷!要不是他从中周旋,束国人此番来京能这么一帆风顺吗?再者,二姐都说了,束国人曾跟我爹书房密谋过算计北烨王的事情。姜伊罗即将成为北烨王妃,整治她,就是整治北烨王啊!你没看咱们递信给束国人之后,他们反应有多积极吗?有他们在,事儿准成!” 姜沐平成竹在胸,昂首迎着皎月,仿佛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等着瞧,明天天一亮,父亲、母亲和二姐,都将被我所折服。”他们办不成的事儿,让我来! …… 姚策睡得正香,听得有脚步声,猛的睁眼,不耐烦的近乎抓狂,“又出什么事了?” “盟主,不好了,老三他们把姜伊罗给绑了,留下一封悔过书,说此事他们做主,跟帮派和您无关,还让您不要插手,他们一定能从北烨王手里,把盐要回来。” “蠢货!”姚策一阵头疼,仿佛暴怒的恶狼,嘶吼着,“找到他们,老子打断他们的腿!” 绑姜伊罗?无疑是在老虎身上拔毛。 同样的事情,他做得,底下人却做不得! 祁烨寒岂是那被人牵着鼻子走的?! 滔天的怒火过后,姚策彻底醒了,想到祁烨寒那深邃无波的寒瞳,脊背一阵阵发凉,“更衣,我要亲自去找!” 第25章 有两把刷子 阳和驿站,束国使者们下榻之处。 早前几天,因莫名出现两个人头和尸体而闻名于京。 一夜之间,无人敢再光顾。 倒是束国人们优哉游哉的,仿佛没事儿人一样,照吃吃照喝喝,还给了掌柜的几倍银两,算作赔偿。 掌柜的也是没有办法,只得收了钱,算他们包场。 慢慢的,束国人进进出出,掌柜的也不那么在意了,让下面人索性别管。 深夜,阳和驿站大门敞开,两辆马车相继停稳,跳下数道黑影。 伴随着走楼梯的声音,三楼的天字号房,掌起了灯。 三个横山派人狐疑打量四周,又推开窗子纵览驿站,“这是哪儿啊?安全吗?” 下一秒,房门被踹开,闯入两个高大魁梧的汉子,束国人打扮,态度蛮横,“人到了?” 地中央,“姜伊罗”被黑布口袋罩着头,晕厥状态,一动不动。 “他们是谁?这是怎么回事?”横山派人不干了,下意识挡住战果,等着姜沐平的答案。 “都是我找来的帮手,咱们都有着同样的目标,姑且算作同盟。” “胡扯!此等大事怎能儿戏?” “就是!让他们滚,此事少一人知道,就少一分的危险。”横山派人抽剑出鞘,剑拔弩张。 可他们还没发起进攻,就被一股蛮力震荡的手不能提了。 束国人看似粗壮,却动作敏捷,不知从哪儿搞来的绳子,分分钟捆了横山派人措手不及。 三人倒地不起,毫无还手之力,转念一想,这是被人给利用了啊! 于是怒火难平,“姜沐平,你怎么能这样,明明是我们,呜呜呜……” 还待细说,已被堵了嘴。 啊! 一阵女子的尖叫声,撕破了寂静的长夜。 脚尖踩在“姜伊罗”的手腕上,姜沐平使了吃奶的力气,用力一碾。 啊! 又是一阵嘶哑的嚎叫。 悦耳! 姜沐平身心舒畅,感觉在刑部时受过的耻辱,瞬间平了大半儿。 她蹲身,平视黑布口袋少女,“你们有福了,她身子干净的很……不过也别急,等我把她的脸划成蜂窝,看她还怎么勾引男人!” 姜沐平笑得狰狞,脸上是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残忍和冷酷,“还有几个时辰,叫上你们的兄弟,让我的好大姐,把下半辈子的男女之事都‘享’尽了。” “此等好事,兄弟们乐此不疲。” “办完之后丢到大街上,让全京都的人看看,南坡侯府大小姐,未来的北烨王妃,不过就是半夜跟男人厮混,被人随意蹂躏的贱货!” 过了今夜,看你还怎么猖狂? 其实姜沐平可以直接杀了她的。 她偏不! 她就要把姜伊罗逼上绝路,看着她忍受屈辱,痛不欲生,最终覆灭而亡。 迫不及待的抽出匕首,依次划开少女的亵衣衣襟,半抹酥胸一览无余。 束国壮汉已经忍不住发出“哼”声了,那声音里满是忍耐。 就在姜沐平划开亵裤,匕首上移,最终掀开黑布口袋时,却对上了一双完全出乎她意料的眼睛。 小雨嘴巴被堵住了,她根本发不出声音。 目中含泪,眼前尽是模糊,只依稀看到光的影子,和一个举刀的身影。 姜沐平蹦起了八丈高,惊呼出声,“怎么是你?怎么会是你?” 穿着小姐规制的亵衣亵裤,身材也跟姜伊罗一样。 万万没想到,会是姜伊罗的贴身丫头小雨! 姜沐平甩起就是一个巴掌,离奇的是,手卡在半空,被人给拦住了。 啪! 啪! 束国壮汉只看到纤细的身影自窗口闪入。 来人动作极快,不仅捏住了姜沐平的手腕,还抽空赏了她两个震天响的巴掌。 姜沐平耳朵一阵嗡鸣,脸上火辣辣的,仿佛被热锅煎过一样。 震惊的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孔,那自信的嘴角和黑白分明的眼。 姜沐平嘴巴颤抖,“姜,姜伊罗!”这次是真的姜伊罗! “抓住她,她才是北烨王妃。” 话音未落,姜沐平被推开,一个趔趄抢地,再爬起来,就看到姜伊罗的手上多出一个黑长的东西,她跳出很远,找好角度,指向束国壮汉。 砰! 一声巨响,暗器迸出,先后穿透两个束国壮汉的胸膛,钉在了他们背后的墙板上。 束国壮汉瞪圆双眼,满目惊恐,垂首看着从枪眼里冒出的汩汩鲜血,倒下那一瞬间留下了生命中最后一句话,“这……什么玩意?!” 一箭穿两人!正中心口。 绝顶的弓箭手水平! 不只姜沐平看呆了,连房梁上的姚策也看呆了。 他微张着嘴巴,反应好久才醒转过来,若非躺在地上的两具尸体,他仍不敢相信刚刚那一幕是真实的。 姜伊罗,她竟然靠着那黑长东西,一下放倒了两个束国高手? 当然,束国壮汉显然是轻敌了,并未把姜伊罗放在眼里。 但光凭此战,就能看出,小妮子能力卓绝! 有两把刷子! “看来,北烨王挑中你,并非因为你的容貌。”更多的是她的个人能力。 跳下房梁,姚策撑着门柱,开始耍帅。 姜伊罗看都没看他,脱掉自己的外衫,给小雨披好,“别怕,我来了。” 小雨双腿发软,根本站不起来。 嘴里的布条取了,她扑倒在姜伊罗的怀里,放声大哭。 云三顺着窗户进来,拱手禀报,“奴婢看了,楼下有两个,大门外有两个。” 姜伊罗闷“嗯”了一声,从腰间抽出消音器,默默装上。 顺着窗口对准驿站大门。 piu!piu! piu!piu! 接连四枪,放倒了四个。 回身,正撞上一道炽热的目光。 姚策呲起两排大白牙,浓眉大眼眯成了两条弯弯细缝,仿佛看到佛祖降临般狂喜,嘴角还带着挖到宝的庆幸,凑近打量她的宝贝枪,又忍不住瞟两眼姜伊罗的脸。 ……需要欣赏的太多,看花了眼。 “我收回侯府湖边对你的唐突,重新认识一下,姚策,策马奔腾的策!” 郑重朝姜伊罗拱手一礼,姚策拿出了他仅有的君子风范。 如果他身后有尾巴,这会儿一定摇的很欢。 策你大爷! 姜伊罗不耐烦的退开几步,“你?哪儿去!”盯着溜墙走的姜沐平身影,“刚刚意淫的很起劲儿嘛,想法倒不错,要不你亲自体验体验?” 姜沐平浑身剧颤,“救……呜呜” 被云三捂住嘴,抓了回来。 第26章 一顿暴揍等着他 姚策跟着车辙印找到阳和驿站,发现屋子里除了手下,还有表妹姜沐平和束国人。 他没挑明,趁着大家注意都在“姜伊罗”身上,一跃跳上房顶。 看戏! 听到姜沐平拿着匕首说出那一番话时,姚策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心念一动间,事情发生了反转。 万万没想到,真正的姜伊罗,会突然出现,并一枪放倒两个束国人。 他震惊到了极点。从来没把女人放在眼里过。女人嘛,只是床上的玩物和利用的工具罢了。 就连这次受邀到侯府,帮姜沐烟的忙,都是私心想要报复北烨王。 然而,此时此刻的姜伊罗,让姚策大开眼界。 原来姑娘家也可以这么亮眼!惊为天人! 她太特别了,特别的让姚策想立刻抱回家供着,不让任何人触碰和亵玩。 这样的人才,若是入了横山派,以后谁还敢造次! 一瞬间,他坚定了想法。 他要娶姜伊罗为妻! 心念一动间,姜伊罗弹指间放倒了四个,不费吹灰之力。 姚策简直兴奋到癫狂,贪婪的观赏着姜伊罗,觉得这姑娘哪儿哪儿都好! 跟未来媳妇相比,什么表妹都是次要的了,直到姜沐平被捆住双手,堵住嘴,双目凄楚的向他投来求助的目光,姚策的内心仍波澜不惊。 一会儿的功夫,云三已将楼上楼下六个死透的束国人搬到隔壁房间。 姜伊罗捡起匕首,走向姜沐平,毕竟在别人家的地盘,拖延太久,易出事端,“多亏了你选的好地方,不管闹出多大动静,街上的夜巡防都不敢进来。” 没什么废话,姜伊罗干脆在她脸上划了一个大“x”。 俏丽的面孔,瞬间血肉模糊。 闷嘶声自喉咙喷出,由于嘴巴封着,她发不出声,只觉得一团火烧灼在嗓子眼,加之脸上钻心的刺痛,姜沐平目龇俱厉,泪如雨下。 姜伊罗面色淡淡的,她给过机会了。 姜沐平但凡知道收敛,都不会落到今天这个下场。 眼中滔天的怒火,渐渐被绝望所取代。 砰! 砰! 姜沐平跪扣着磕头,每一响都磕的地板震荡。 呵! 忍辱负重? 姜伊罗递出匕首,示意的扬了扬下巴,“小雨帮我看看,是不是画歪了?还是你手比较稳,你来!” 小雨瞳孔紧缩,颤抖着抬起匕首,下了好半天的决心。 若非大小姐和云三及时赶到,这会儿被划伤脸的就是自己,小雨抽噎着咬牙,猛刺了出去。 腥咸的泪水、汗水拌血水渗入鼻孔,渗入嘴巴,姜沐平终是疼晕了。 往常磕碰一下都要吱哇乱叫的人,哪里承受得住这般痛楚。 姜伊罗不再拖延,利落吩咐,“划到她亲娘都认不出来,为止。” 云三接过匕首,三两下搞定。 刚晕倒的姜沐平又再次痛醒,如此反复,痛不欲生。 姚策斜倚着墙,全程桃花眼迷弟笑。 狠辣绝情、处事果决,关键样貌好,手艺也好。 顺眼! 他仿佛置身事外的旁观者,直到姜伊罗走向那捆着的横山三人,才心里一咯噔。 “就是他们三个,绑走的小雨。”云三说。 姜伊罗抽出一人嘴里的布条,“你们,哪来的?” “盟主快走!不要管我们!”那厮开口第一句,响亮而清脆的把主子给卖了。 “……” 姚策脸上大写的尴尬。 上一秒的沉浸式笑容,仿佛一面脆弱的镜子,哐啷碎掉。 “哦~”姜伊罗别有深意的看他,“你的人?”黑白分明的眼中,噙着冷漠。 姚策讪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误会,这都是误会!” 破窗声,打破了屋内的沉寂。 一道黑影携风而入,站到姜伊罗的身旁。 修长的手指习惯性搭在她肩上,仿佛在宣誓主权。 祁烨寒瞳孔幽然,仿佛地狱阎罗现身,声音残冷,“找死!” 刹那间,他眼底流露出来的肃杀,叫姚策心底一颤 “不关我的事!”姚策拔腿要跑,被人提小鸡儿似的提了回来。 一顿暴揍等着他。 姚策毫无还手之力,不过须臾,腿已经软的站不起来了。 索性趴在地上,怀疑人生。 以前也跟北烨王比划过,可他从来下手没这么黑! 今天是吃错药了还是怎么回事? “本王,没耽误你的好事?”祁烨寒冷眸微转,莫名其妙的问。 姜伊罗耸肩摊手,不知内情,“谢了,刚好帮我收拾垃圾。” 糟了! 她猛地想到什么,回头正对上姚策咧嘴一笑,别有深意的朝她点头。 姜伊罗狐疑皱眉,本来想提醒他:开枪的事儿,不许泄露。 但看他的反应,好像知道她的意思。 “他好看吗?”阴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股无法言喻的酸煞之气。 姜伊罗嘴角抽了抽。 送命题! “整天对着王爷这样的神仙颜值,再看什么脸,都成了泛泛之辈。”她使劲儿的眨巴眼睛,几乎将漫天星空都倒映在了黑白分明的眸子里。 祁烨寒晃得眼晕,嗔了她一眼,拉着她翻窗而出,踩过院内的马车,落在白马之上。 姜伊罗第一次骑马,又坐在前面,身体不太平衡。 片刻之后,粗壮的手臂拥了上来,扶着她的手,一同捏住缰绳。熟悉的气息自耳畔拂过,带过一阵磁性低沉的声音,“扶好,坐稳。” 姜伊罗人生第一次体验到全身长草的感觉,下意识朝边上蹭了蹭,被他一手拦住了细腰,安全带一样固定在马背上。 巡防远远见到策马扬鞭的黑影和那独一无二的白马,急急放行,头都不敢多抬一下。 …… 傍晚时分,阳和驿站的束国人得到了内部消息,今天晚上有美人儿可玩。 赵庆笑一笑作罢,不予理会,其余几个却是眼底放光。 数日来,为了低调行事,他们压抑生理需求,憋得心都发慌了。 总算盼来希望的曙光,苦熬到半夜,再次听见策马声,好几个房间的人都出动了,潮水般拥到天字号房间。 地上不少血迹。 这些都不是重点。 束国人看着半抹酥胸袒露在外的少女之身,仿佛饿狼看到肉,个个眼冒金光。 “可惜了,脸被划成这样,还是罩着黑布。” “我先来!” 第27章 呵呵,还想甩锅? 皓月当空,星河璀璨,照的屋内一片通明。 姜伊罗礼貌提问,“王爷不回府吗?” 都坐半刻钟了,难道他屁股上有胶水? “回!但不是现在。”他起身走来,庞然的压力随之而逼近。 姜伊罗退无可退,扑通坐在了床上,“哎?哎?有话好好说啊,别动不动就靠床……” “今天受惊了。姚策和束国人,本王一个都不会放过。”说好的护她周全,却险些出了差错。 有一点很奇怪,“姜沐平是同时联络的姚策和束国人,为什么现场只有姚策呢?在束国人下榻的驿站,却不见了他们的主谋,这一点说不通。” 他到之前,一定发生了什么。 姜伊罗心里打鼓,狙击枪的事儿,快瞒不过了。 结果他没再说下去,倾倒在床上,只剩平静的呼吸声。 睡着了! 他今天看起来的确有点疲惫,纵然如此,也不能在人家闺房倒头就睡?! 姜伊罗单手托腮蹲在墙边,借着皎洁的月光看他。 祁烨寒侧影轮廓很好看,堪称模板,惊为天人。 睡着时嘴巴微嘟,唇畔饱满。浓长卷翘的睫毛垂着眼帘。 “这睫毛长度……能扫地?” 一个男人,长这么好看的睫毛做什么! 浪费! 丫头们回来时,见自家小姐可怜巴巴躺在地铺上,一脸委屈,“他欺负我!” 撇嘴的样子,可怜又可笑。 “闻七说王爷都三天三夜没合眼了,巡防和北王军那边有很多军务。本来今天要早早歇下,听白鹰卫说有情况,忙不迭赶到了阳和驿站,许是太累了,才在您这儿睡一下的,您别见怪。” 奇怪,王爷一向认床,以往再累,也从没宿陌生地方过,今儿是怎么了? 姜伊罗本来也没怎么在意,听云三这么一说,心里漾过些许复杂。 “要不,您跟奴婢们将就一晚上?” “不是说他累到了嘛,万一晚上有个不适,身边有人,也好照料。”最后,姜伊罗就睡在了守夜的地铺上。 她是打雷也不影响睡觉的绝佳睡眠,一夜酣畅,睁眼却傻了。 四周是熟悉的床榻和帷幔,身下是特意加厚的床垫,“我怎么回床上来了?” “贪恋本王的男色。”磁性的声音头顶传来。 祁烨寒侧躺着,眸光熠熠,把她拽入怀中,“别动!” “姜伊罗!你?”尖声惊叫打破了屋里的宁静。 姜沐烟胸前剧烈起伏,一时间没法调整呼吸。 清早起来发现沐平不见了,问一圈才知道,她昨天夜里就没回来。 第一反应是出事儿了。 重点嫌疑人,就是姜伊罗。 没想到推开门,却撞见尤为震惊的一幕。 北烨王和姜伊罗还未成婚呢,凭什么躺在她的床上?! 姜沐烟嫉妒的发狂,愤懑和惊疑交织在心头,激荡着她心绪烦闷,几近崩溃。 强忍着几欲迸发的怒火,秀拳紧握着,任由尖锐的指甲抠进手心,刺痛感方能让她冷静下来。 小雨和云三紧随其后,“都说了大小姐在休息,您不能硬闯!” 祁烨寒嘴角扯起一抹冷笑,淡淡挥手,“退下。” 修长的手指盘绕着姜伊罗的墨发,卷上放开,再卷上放开,乐此不疲。 “你有事?”他冷声问。 姜沐烟调整神色,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从容,可抖动的双腮出卖了她,“沐平昨天来了兰和园之后就不见了,我是来找她的。” 呵呵,还想甩锅? 姜沐平昨天压根没来过这里。 “那你可找错地儿了,妹妹彻夜未归,你该去京兆府报案啊,或者停尸房也能有点儿线索,我还真是……爱莫能助。” “你?!”姜沐烟怒愤交加,恨不能将姜伊罗当场撕了,“如果沐平真出了什么事儿,我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有胆你就试试!”祁烨寒起身,嗜血的眸光扫向她,“看来本王说过的话,你们全忘了,当着本王的面还敢叫嚣。” 他踩靴下地,抖了抖衣襟,肃然的杀气压低了房间的氛围。 姜沐烟脊背一凉,退无可退之际,听得一阵惊呼,“二小姐,找到了,郡主让您赶紧过去,找到沐平小姐了!” 她甩头狂奔。 小雨和云三兴致冲冲的摆好饭菜,眼巴巴等着两位主子吃。 “别着急,好戏还早着呢。来得及!”姜伊罗不紧不慢的吃一口凉拌豆腐,问,“是你抱我上床的?” 她有信心做到猛男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主动爬上床?绝不可能! 祁烨寒剑眉微蹙,放下筷子定定看着她,“后半夜,你起夜了?” “啊。”谁半夜还不上个厕所啊! 等等…… 姜伊罗猛地一惊,怔住。 难道是上厕所之后,自己走床上去的? 祁烨寒嘴角划过一抹促狭,刚好被咀嚼包子的动作带过了,“昨夜丫头被抓时,你在何处?” “我本来就定好了,趁天黑带云三去疫病隔离区。” 因为最近总感觉暗中有人盯着兰和园,谨慎为之,她选择了晚上出动。 以防万一,小雨换上了她的亵衣亵裤,躺在床上掩人耳目。 这一睡,差点把命给睡走。 姜伊罗调换完药剂,发现之前的思路是对的,疫病患者们都有转好的趋势,她心情不错,就在路边停留买了些夜宵。 结果发现没带钱,只能让云三回来取。 云三正好撞见了横山派三个把小雨扛出房间,于是就有了后面那一幕。 姜伊罗在夜市上等了许久,都不见云三回来,她折返回侯府,才知道出事儿了。 云三是被银针扎醒的,主仆俩摸排到侧门外的马车痕迹,一路追踪到了阳和驿站。 “以为是平阳郡主又起了坏心思。”没想到,还有束国人和江湖帮派的份儿。 “保护好她!”祁烨寒吃罢,吩咐云三,扬长而去。 姜伊罗三个同时长舒一口气,“你们说他年纪轻轻的,怎么会有那么大气场呢!”气质气场这方面,但凡他在的地方,没人能盖过他去。 “等急了?”姜伊罗嘿嘿一笑,起身时还捏着个包子,“路上吃。” 第28章 完蛋!被人给涮了! 晨光熹微,姜沐烟照例来到熙和园,第一个发现姜沐平不见了,赶紧上报平阳郡主。 她也没闲着,重点拷打熙和园的丫头,五十大板还没完,就撬开了她们的嘴。 得知姜沐平竟联合束国人一起给姜伊罗下套,南坡侯夫妇和姜沐烟都慌了。 姜沐烟第一时间冲到兰和园,首要确认姜伊罗在不在。 若在,那么姜沐平出事儿的嫌疑,就要扣死在她身上。 祁烨寒的出现,完全打乱了姜沐烟的节奏,她的心绪一乱,什么要紧事儿都抛之脑后了。 侯府马车一路狂奔,快到阳和驿站的时候,便被拥堵的人群给拦住了。 “侯爷,郡主,马车过不去了,几位可能得移步过去。” “说是因为什么堵车吗?”平阳焦急万分。 车夫打听了一圈回来,“好像是前方出了马车祸,百姓们围观看热闹,就把路给堵死了。” “听说啊,是从阳和驿站里扔出来的。” “啧啧啧,看着也就十五六岁,都给糟蹋成什么样子了!” “我看啊,一定是那群束国人干的,说是来和亲,却在咱们京都横行霸道,胡作非为,太不像话了!” 平阳脚伤未愈,蹒跚着前行,不过百米,一家三口走的异常艰难。 听着闲言碎语,姜沐烟和平阳眼圈都快急红了。无声的祈祷着:不会的,一定不是沐平。就算是看在父亲的面上,束国人也不敢动她! 然而…… 祈祷声在他们穿梭过摩肩接踵的人群,到达最内圈时,变成了悲痛的哀嚎。 目之所及,到处都是血痕。 有的已经干涸,凝固在地面上,呈暗黑色。 最明显的一道从阳和驿站延伸而出,很明显,是姑娘自己爬出来求救的。 少女躺在血痕的中央,瑟缩着,身体攒成团,血肉模糊的脸埋在了膝盖里。 手指还在颤动,人活着。 她发丝散乱,一丝不挂,因好心的路人看不过去,所以退掉了外衫给她披上。 但那外衫近乎透明,少女的胴体,若隐若现。依稀可见有血迹自她腿间流出。 虽然少女的面上没有一片好肉,平阳还是一眼认出,这就是女儿——姜沐平。 来不及呼喊名字,她一口气没提上来,双眼翻白,当场晕了过去。 此前刑部遭了大罪,身子刚刚调养好一些,经此重创,一蹶不振。 “也不知是谁家的姑娘,这么半天都无人认领,若是日晒三竿,怕是要烤成肉干儿了。” “啧啧啧,若是寻常小户人家倒也罢了,大户人家的话……不知道还有没有脸站出来。” 脸面,对他们来说太重要了。 阳和驿站的铁门里,赵庆带着六七个人并排而站,仿佛一堵人墙,无声的跟街上群众形成了对峙之势,气势凛然。 他也是直到今晨才知道出了这样的事儿。 昨天只听说晚上要送来一个姑娘,他还以为是哪个青楼的翘楚。 底下人偷偷跟姜沐平勾连,越过赵庆,原打算神不知鬼不觉的打北烨王的脸。 万万没想到,计划出了纰漏。 夜里兄弟们爽过之后,深以为傲,“北烨王的未婚妻子,不过如此。” 心满意足的按照计划把少女丢到菜市口大街上,只等着今天各界的爆炸反应。 天刚亮,驿馆外就吵吵嚷嚷,他们起初也没在意,后来发觉气氛不对时,已经晚了。 所有人都震惊无比。 明明放在菜市口大街上了,怎么会凭空跑回来呢? 束国人“百口莫辩”,由赵庆带人在驿站门内,以防百姓们一时冲动,起不必要的冲突。 赵庆的脑袋就没停止过思考,如果女子真是姜伊罗的话,事好,也不好。 一切,且看形势。 于是他主动报了官,以遭人诬赖之名,等着京兆府人的到来。 当看到南坡侯夫妻出现时,赵庆的眸底划过一抹复杂之色。 对视的瞬间,南坡侯双目赤红,牙关紧咬,几乎是出于下意识,捂住了姜沐烟的嘴。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做,总之不能让在场的人知道,这个被凌虐的少女,是他南坡侯的女儿。 真若如此,他可就成了全天下的笑话。 束国质子,芜国侯爷。 女儿却被束国人给奸淫了。束国人把他这个王爷当什么!一块废铁? 何其可笑! 姜沐烟泪眼摩挲,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她使劲儿挣扎,想要冲出去抱住妹妹,至少给她披件外衣也好。 咫尺之距,远似天涯。 就在南坡侯用尽力气,拖着姜沐烟时,听得衙役们的声音,“让开,京兆府办案,别看了,再看统统把你们抓走!” “大人们总算来了,我们都可以作证,人就是从阳和驿站爬出来的,血痕都还在,这姑娘定是被束国人糟蹋的,才十五六岁的年纪啊,大人们定要为芜国的百姓做主!” “就是,让束国人出来!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 人声鼎沸。 姜沐平有了一些力气,鼓起勇气抬头,一眼就看到了南坡侯和被婆子搀扶着的已经晕倒的平阳郡主,“父亲……母亲……” 这极弱的声音,恍如惊雷一般,炸响在嘈杂的环境中。 人声,戛然而止。 万籁俱寂,落针可闻。 所有人聚精会神,目光犹如探照灯似的,聚拢在南坡侯的身上,他身旁,婆子正满头大汗的拖着平阳郡主。 “侯爷,这是你的女儿,你不要她了吗?”一道窈窕的红衣身影,轻移莲步来到人群中央。 女子轻抬起眼眸,一双澄净晶亮的眼睛,摄人心魄。 动人的身姿和清朗的神情,让在场人眼前一亮,宛若天仙降入凡尘,掀起了众人的惊呼,“这姑娘长得好像伊大商啊!” “就是,简直跟伊大商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甚至青出于蓝胜于蓝。 最吃惊的,还属赵庆。 看清姜伊罗的瞬间,他的心沉入了谷底。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心头。 完蛋了!被人给涮了! 南坡侯头皮发麻,恨不能冲上去甩她一巴掌,多嘴的灾星,怎么哪哪都有她! “南坡侯?”京兆府衙役拱手,礼貌的问,“这……真是令千金吗?” 第29章 你的人生,完了 繁华的街道,鸦雀无声。 众目睽睽之下,南坡侯的老脸黑成了猪肝色。 承认也不是,否认也不是。 靠实力,把自己推到了最尴尬的境地。 姜伊罗冷嗤一声,凌厉的眸光扫向驿站,“束国人都是缩头乌龟吗?都到这个份儿上了,还不站出来解释两句?” 赵庆扯起嘴角一抹诡异的弧度,“北烨王妃可别打错了主意,是我们先报的官!” 那句“北烨王妃”掀起了一片惊讶声。 “果然是伊梨大商的女儿!” “她就是南坡侯府嫡长女,即将嫁到北烨王府的?” “看着一点儿也不唯唯诺诺啊,反倒飒爽英姿,雷厉风行,有当初伊梨大商的风范!” 赵庆昂首,双眸微眯成促狭的弧度,“人生地不熟的,我们可从没离开过阳和驿站。北烨王妃这样说话,就是冤枉我们了。昨夜有人突袭,杀了我们六个人,我们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睡醒就成这样了。兄弟们都是本着和亲的目的,千里迢迢过来,没想到在芜国京都也能丢了性命,我们才是受委屈的一方!需要公道的,使我们才对。” “束国又不是没有好看的姑娘,谁会如饥似渴到这种地步?干巴瘦的身材,要什么没什么的,入不了兄弟们的眼,怕是这姑娘夜不归宿,自己撞上了霉运,胡乱爬到驿站来的,还请大人为我等正名,查清事情缘由,还我们束国人一个清白,否则……两国的和亲大事,怕要就此断送了。” 三言两语,他们竟成了占理的一方。 京兆府衙役们满脸黑线,事情上升到两国的层面,就不是他们管得了的了。 “一应证据证词,我等依例呈报给大人,至于谁来定夺,那是上头的事儿了。”衙役们分散开来找证据,还有的负责驱散人群。 姜沐烟挣脱开南坡侯的束缚,冲上前去,“起开!谁都不许碰她!” 想要推开姜伊罗,却被云三撞了个趔趄。 她尴尬皱眉,“别在这装好心了,骗得过所有人,骗不了我。昨天沐平明明跟你一起出门,怎的回来时就你一个?” “你有一整夜的功夫告知父母亲和我,倘若早点发现出来找,她未必出事儿!这一切,都是你在背后捣鬼,就因为姜子玫和苏谭的事情,沐平站在了姜子玫那边,你就对沐平怀恨在心,大姐,你已经是北烨王妃了,还不知足,真要将人逼到绝境吗?” 声泪俱下的控诉,一张小脸儿委屈到无以复加。 看热闹的人将目光转到姜伊罗的身上,等着她的回应。 可她只是淡淡一笑,不解释,也不辩驳,弯身在姜沐平的脑袋上拍了拍,仿佛在说安慰的话,声音仅压低到一人可闻,“知道为什么留着你一口气吗?剩下半辈子的美好人生,慢慢享受哦~” 姜沐平不敢哭,更不敢发声,眼泪和表情都会触发脸上的伤口。 脑子嗡嗡作响,耳畔就只有一个声音:你的人生就此完了! 再顾不上什么伤口撕裂,姜沐平崩溃嘶吼,扬天嚎啕。 惨叫声撕裂了长空,也释放了她仅剩的所有力气,一声之后,瘫倒在地,仅剩下的,不过半口气而已。 “既然妹妹不需要帮助,算我们多管闲事。”姜伊罗一把扯回披风,扬长而去。 姜沐平刚好晕倒摊开在地上,没了披风,她暴露无遗。 周遭都是倒抽凉气的声音。 这回大家都看清楚了,她的身上青紫一片,尤其重要部位,都是被凌虐过的痕迹。 惨啊!惨极了! 姜沐烟双眸充血,目龇俱厉,当众退下自己的外衫给妹妹披上,“姜伊罗,残害手足,何其残忍,你跑不掉的,等事情水落石出,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最后的这一句控诉,又如惊天之雷,震荡在所有人的心头。 疑问也就此种下。 云三急的直皱眉头,拉住姜伊罗的手问,“大小姐,真的不解释解释吗?姜沐烟可不是好惹的。”她的诡计,远远告于平阳郡主和姜沐平的水平。 从姜子玫和苏谭一事上,可见分晓。 “解释也没用。”姜伊罗并没当回事的样子,“姜沐烟这口气,要是现在不出,也得憋着日后出。” 云三狐疑,“所以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控诉,又摆出了姜子玫和苏谭的事情来力证,很容易误导百姓们的。 正处在大婚之际,若这时候有什么不好的风评,难说不会影响到姜伊罗跟北烨王的婚事。 姜沐烟定是打定了这个主意,才会这么干的! 心疼妹妹是其一,想要抹黑姜伊罗才是重中之重。 “所以,还不如让她现在出呢!放心,心里有数,她伤不了我的。” 南坡侯和赵庆无论如何想不到,有朝一日,他们会在京兆府的衙门内堂会面。 姚大人脸色惨白,刚处理完苏府的事情,扭头又搞了一桩大案子出来。 听闻事关“和亲”,他就开始瑟瑟发抖了。 “大致上,需要两天时间梳理案件的细节,二位尽管放心,京兆府办案,求的就是‘公平’。可这……毕竟关系到束国使者的性命和侯府小姐的清白,本案还是要上达天听的。二位心里有个数就行。” 茶馆雅间 南坡侯积攒了一腔的怒火,终于爆发,“到底怎么回事?给我解释清楚!” 对面的赵庆摸索着茶杯,愠怒,“解释?是你的女儿主动找来驿站,说有妙计可破北烨王的心防,我的手下才会信!都他妈是一群蠢货!” “你?!” “实话告诉你,姜沐平就是瞄准了姜伊罗的,若不出意外,今天躺在街上的就是你的大女儿,未来的北烨王妃。至于为什么会演变成这样,你该问姜伊罗才是!我他妈的才是最倒霉的那个,因为蠢货的狗屁计划,束国的大事眼看着就要泡汤了!” 南坡侯目瞪口呆,怒火还没发出去呢,就在嗓子眼偃旗息鼓了,“不至于……影响这么不好……” “束国将士的六条人命不至于?你那蠢货女儿的清白就至于了?”草包人质而已,跟谁叫嚣呢! “赵庆,我警告你,休要再拿本侯女儿说事儿,这件事情,本侯跟你们没完!” “草包人质,跟谁叫嚣呢?老子警告你,过几天檀越公主的生辰宴,告诉你身边的猫猫狗狗,别t乱搞花样,如果搞砸我的计划,我让他们拿命偿!” 第30章 难道我脸上,有贞子? 回府途中,正好路过菜市口。 远看人头攒动,监斩台上似有刽子手在磨刀。 小雨跑去打探消息,回来时表情复杂,“是赵妈妈,她今天上断头台。” 虽然平阳郡主的罪名实打实了,但芜束和亲在即,这个时候南坡侯府不能出事。 刑部很会做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收了南坡侯的钱,既承了姜朝的情,也顺坡下驴的接受了赵妈妈这个替罪羊。 皇后的那道懿旨,给了平阳一记响亮的巴掌,从此贵妇圈里,她再也别想有一席之地。 甚至于,连累侯府其他女眷。 要不是有北烨王撑着,姜伊罗估计跟姜沐烟和姜沐平差不多,只能“烂”在家里。 那俩肯定承受不住,但姜伊罗并不在乎。 “我是冤枉的!” 一声惨嚎,尖利的刺破长空。 随即是浪潮般的惊叹声。 主仆三个了然于心,没有驻足,按照事先说好的,打卡酥烙店去了。 在酥烙店门口碰见了梅姨娘的丫头沛儿。 梅姨娘,姜子玫的亲娘。 姜子玫出事儿那天,差点就去梅姨娘那边问意见了,但最终还是没去。 一念差,则命已矣。 丧事,头七,梅姨娘悄无声息的就给办了,连平阳郡主母女三人回来,甚至赵妈妈被拖走,她都没露过面。 仿佛除了女儿死这件事情之外,没有什么是跟她有关的。 “奴婢过来买酥烙,三小姐喜欢吃这个,所以姨娘打算……上供的时候用。”沛儿垂眸,掩住了眸底的恐惧。 最近梅姨娘念最多的名字,就是大小姐姜伊罗。 “养精蓄锐了十多年,直到平阳最懈怠的瞬间,将她一击即溃。” 姨娘还说她:能忍常人不能忍,深不可测。 沛儿几乎下意识的,见到姜伊罗就害怕,浑身都在颤抖。 姜伊罗一脸问号,难道她脸上,能爬出贞子? 黄昏将近,主仆三个刚回到兰和园,就感觉到了气氛的些许微妙。 沛儿垂首站在门廊下,蹲身福礼。 须臾,一个穿着靛青色长衫的中年妇女走了出来,步履徐徐,神态从容,“叨扰了,王妃。” “梅姨娘太客气了,小雨,看茶!”说着就往屋内请。 “不必,说两句就走。”行至姜伊罗面前,梅姨娘压低声音,“苏谭三天前就死在牢中了,三公主和苏大人已接了尸体回家,悄悄下葬,却让京兆府按着消息不发。” 事出反常必有妖。 姜伊罗眼眸流转,“姨娘,什么意思?” 黄鼠狼给鸡拜年。 “三公主就这一个儿子,捧在手里怕化了,含在嘴里怕咬着。苏谭死状凄惨,她始终咽不下这口气。据说这几天苏府人都很忙,在忙着为檀越公主的生辰宴做准备。”最后一句话,梅姨娘加了重音,看着姜伊罗的眼波微沉,别有深意的笑了。 “时辰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告辞。” 小雨一脸恍惚,睁着大眼睛问,“她什么意思?” 姜伊罗只是笑,“来送顺水人情的。” 看来三公主也想在檀越公主的生辰宴上做文章。 此前赵庆下过战书了……难道他们之间,也有勾连? 姜伊罗朝云三递了个眼色,云三点头,“奴婢这就去打探。”找消息,她最擅长了。 …… 直到深夜,熙和园上空仍徘徊着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平阳郡主连请三个大夫并两个太医,都是同样的说法:外伤,且得慢慢养。 南坡侯回来的晚,听说叫了那么多大夫,气得当场给了平阳两个巴掌,扇歪了她保养极好的脸。 “还嫌丢人丢的不够吗?请那么多大夫做什么?那个丧德败行的丫头,死了才干脆!救什么救,不如死了的好!” 平阳攒了一肚子的委屈,乍听这话,崩溃大哭,扯着南坡侯的袖子泼妇大喊。 台词没什么新花样,只说是姜伊罗设计陷害的。 但经赵庆的点播之后,南坡侯已经明了,“要是她乖乖呆在家里,不使那害人的心思,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吗?” 站在南坡侯的角度,虽然姜伊罗不甚听话,至少还是侯府嫡女,她嫁到北烨王府去,他这个老丈人同样跟着沾光。 这几天,正为之前做的混账事儿后悔,绞尽脑汁想挽回一下在大女儿心中的地位。 没想到姜沐平一出手,把路直接掐死了。 以后还怎么相处? 真到了有事求她的地步,那丫头肯定不会买账! 平阳的哭声戛然而止,泪水还杵在脸上,略有些尴尬。 的确! 姜沐平走到今天这一步,纯属自找的。 “那五个大夫开的药,总有一个是能用的?她怎么样啊?”南坡侯心软了下来。 平阳难以启齿,支支吾吾半天,说道,“回来后,吃了些流食,恢复了体力。” “我问吃药之后,恢复的怎么样!” “她……拒不配合,将自己关在房间里,谁都不见。” “你看看,你看看,都是你养出来的好女儿!” 夫妇一体的画面,荡然无存。 侯府鸡飞狗跳。 姜沐平躺在床上,一闭眼,就是嘈杂的男人嬉笑声和呻吟声。 身体是有记忆的,每每想起昨夜的遭遇,她的双腿就不由自主合拢,下面剧痛! 紧接着脑海闪过姜伊罗的声音:知道为什么留你一口气吗?剩下半辈子的美好人生,慢慢享受哦~ “啊……姜伊罗,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清晨,万里晴空,阳光普照。 前往皇宫的路上,各家各户的马车,秩序井然。 夫人小姐们议论的焦点都很唯一——姜沐平被束国使臣强暴一案。 等了多日,也没有官方调查的结果。 坊间说法不一。 有的认为姜沐烟说的对,背后就是侯府大小姐姜伊罗的伺机报复,否则怎么解释姜沐平跟她一起出门,最后却只有姜伊罗一人回家呢? 有的认为姜沐平自身不检点,大晚上的出门,才会被束国人当做青楼翘楚给掳到阳和驿站。 为此,几家小姐还呛声打赌,甚至押上了嫁妆为赌注。 非议声中,一身翠绿烟沙罗裙的姜伊罗冷静静静走着,跟在夫人小姐们身后,刻意压低了自己的存在。 “伊罗!这里!”直到檀越公主热情的呼唤,彻底将她圈成了焦点。 第31章 是不是有那大病? 芜国皇宫的殿宇,气势恢宏。 楼阁的雕刻工艺细致,栩栩如生。 各宫的琉璃瓦顶,在湛蓝的天空下,散发着王者般霸气又独特的光彩。 姜伊罗叹为观止,路上边听八卦,边欣赏人文景观。 美好的愿景,因檀越的一声呼唤,戛然而止。 今天的生辰宴,姜伊罗是一大亮点。 这是她首次公开亮相,比起当事人只想着美食,夫人小姐们更想要一睹尊容。 因此…… 听到“伊罗”二字,所有人迫切回头,见一纤腰婀娜的翠绿身影,肤白胜雪,清目如霜,独特的清冷气质,让她特立于一众莺莺燕燕之中。 夫人们愕然挑眉,不敢相信她就是平阳郡主口中那个“庸懦之辈”。 这一身淡然出水的超凡脱俗,真真的世间罕有。 姜伊罗一一点头,尤其对侯府后院时见过的几位“贵妇”投去敬意,轻移莲步,不疾不徐的走到檀越公主面前。 “难怪平阳郡主百般捂着,不肯带嫡长女出门,这样的姑娘站出来,还有她两个女儿什么事儿?” 小姐们嗤之以鼻,她们中很多都是等老的,自诩出众,能得到北烨王青睐。 万万没想到,他挑中了南坡侯的嫡长女。 小姐们心里的不服,在看到姜伊罗真容的刹那,被完全碾压。 她身上的确有着不同于旁人的魅力。 人群中的平阳郡主脸色青黑,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今天本不想来,奈何沐烟苦劝,说会有惊喜,她只得硬着头皮来了。 一路听着讥讽,积攒的怒火几欲喷发,这时候,就算再大的惊喜,她都欢乐不起来了。 一旁的三公主眸光微蹙,断掉的耳朵包着布条,十分违和,“郡主今天,难道不需要礼佛吗?” 哪壶不开提哪壶。 平阳怒目圆睁,“三公主,我自问没有偏颇,尽力了,走到今天这一步,并非我所愿。你又何必咄咄逼人呢?” “黄泉路上的,是我儿性命,郡主你呢?你倒是会找掩护!”即便女儿被玩烂了,至少她还活着! 多日以来,三公主复盘过许多次,每每都很懊悔听了平阳郡主的谗言。 几乎可以肯定:儿子和姜子玫的关系,一半儿都是平阳郡主促成的。 她恨姜伊罗狠辣绝情,心思歹毒,更不会原谅平阳的暗中撺掇。 没关系,一个一个来,她就用后半生的时间,跟她们博弈! 檀越的高兴全都写在脸上,拉着她问姜沐平的细情,“宫里都传是你所为,我觉得事情不简单。” 定是有心人故意散播,否则不会蔓延到这个地步。 大婚在即,这样的风评对姜伊罗太不利了。 姜伊罗浅笑,疏冷的眸子里短暂的划过一抹柔光,“公主这么笃定不是我干的?” 檀越气得拍她的肩膀,“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空玩笑。若不解释清楚,你跟北烨的婚事可就……” “皇后娘娘驾到,各宫娘娘驾到……” 一群莺莺燕燕簇拥着雍容华贵的中年美妇盈盈而来,环佩叮当。 山呼千岁之后,皇后娘娘的目光落在姜伊罗的身上,别有深意的眯了眯,“你过来。” 姜伊罗大大方方的过去了,遵从身体记忆,朝皇后娘娘施了一个大礼。 ……冲着美食,姐姐我忍了! 动作行云流水,规矩从容。 皇后赞许点头,宠溺的对身旁少女说,“这下看到了,还不去打个招呼。” 少女嘿嘿一笑,灵动的眼眸直勾勾盯着姜伊罗,“五嫂,久闻大名,我是凌欢。” 凌欢公主,帝后膝下最小的女儿,芳龄十三,活泼好动。 千宠万宠着长大,最喜欢的哥哥就是老五祁烨寒,每每都要抱着他的腰撒娇,是他进宫都要躲着走的一号人物。 爱屋及乌,凌欢公主很喜欢姜伊罗,拉着她介绍宴上各种吃的。 以吃货的角度给出了中肯的意见。 鬼使神差的,姜伊罗就被凌欢拉到了御花园,手拿鱼食,看着湖中锦鲤,她长舒一口气,“舒坦!” “哎呀,鱼食没有了。我先去拿,五嫂别乱跑哦~”眨眼的功夫,凌欢就消失不见了。 湖边假山众多,山水相融,景致别样。 姜伊罗难得自在,找了个平坦的石头坐着,欣赏湖光水色! 噗通! 一道落水声打破了寂静。 溅起水花的位置,离她不远。 姜伊罗蹙眉看去,只见一淡黄色身影在水里扑腾,时不时的探头出来,“救命……救命……” 直觉告诉她,这并非巧合。 偌大的御花园,此刻只影全无。 落水之人的身份不明,情况不明,堂而皇之救人,很有可能惹火上身。 但是…… 总不能眼睁睁看着。 她还是救了,找到一根细长的杆子递过去。 走近发现,淡黄女子约莫二十来岁,样貌平平,穿着打扮上看,应该是个主子,地位不高。 爬上岸后,她呕出好几口水,连连道谢,“你是来参加宫宴的?哪府的小姐?以前从未见过。” “问人身份之前,不是应该自报姓名吗?”姜伊罗警惕的保持着安全距离,隔空打量着她,“姑娘,是自己跳下来的?” 女子眸色一凛,倏地放出一道冷芒,“放肆!我乃玉河公主。” 记忆搜索了一遍,她总算想起“玉河”这个封号,一个已逝嫔妃的遗珠。 该嫔妃是因触怒皇后娘娘而被降罪,留下这么个庶出公主,在宫里常年抬不起头,年近二十了还没排上号嫁人。 实惨! 脚步声由远及近。 有人来了。 玉河公主嘴角微微上扬,眸底飞快的闪过一抹狡黠,“其实你猜对了,我就是故意跳下来的!” 转瞬之间,她换上了委屈的面孔,朝向拥挤而来的人群,“救命啊,姜伊罗要杀我,救命!” 姜伊罗差点笑出声来。 ……是不是有那大病? 冲在最前面的是三公主,而后是禁卫军和一些好事的夫人小姐。 檀越一脸紧张。 宴会上好好的,三公主突然惊呼,说御花园要出事儿。 所有人都跟着过来了,就看到这诡异的一幕。 听到玉河的控诉,檀越下意识握住姜伊罗,“没事,有我呢。” 她绝不允许旁人伤姜伊罗一分一毫。 第32章 搞半天,就这? 湖光粼粼,气氛焦灼。 玉河变脸的时候,姜伊罗还有点儿拿不准,直到三公主出现,姜伊罗乐了。 ……还以为要放多大的招呢,搞半天,就这? 檀越警惕,“玉河平日大声说话都不敢,今天一定是受人挑唆,待会儿你就……”察觉气氛微妙,扭头见姜伊罗姿态从容,嘴角还挂着丝丝嘲讽。 她安抚的拍了拍檀越的手背,“放心,奈何不了我。” “玉河公主刚刚喊救命,不知是何意?”姜伊罗选择正面刚,直截了当。 玉河以帕掩面,眼底飞快的闪过亮色,抽噎着擦拭泪水,仿佛对着地狱阴鬼,不住往后躲,“就是你,推我下水的。还用那棍子打我,若非我会游泳,早就没命了。” “敢问,第一次见面,我为什么推你?” “因为我提了苏谭的事情,还有姜沐平的事情,我口直心快,不假思索问了句‘是不是你干的?’你恼羞成怒,把我推下去。这里还有拇指印呢!” 玉河掀开袖子,臂上果然有五指痕迹。 成因,结果,证据链闭环了。 所有人看向姜伊罗,等着她的答案。 大家都很好奇,到底姜沐平的凄惨下场,是不是姜伊罗促成的。 毕竟,此前平阳郡主、苏谭等人,跟姜伊罗对阵接连惨败。 姜伊罗的机灵,是在场很多夫人亲眼见过的。 能从一尸两命的杀人现场脱身,那得是多么强悍的心理素质。 一般人早就慌的一批了,她却还能得心应手。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姜沐烟的控诉,据说今天一早,侯府的证人已经到京兆府报道了。 几个丫头婆子力证,姜沐平当天就是跟姜伊罗一同出门的。 三公主睥睨正前方,阴狠一笑,断掉的耳朵更显狰狞。 ……别着急,这只是开始,今天若不把你按死,我就不姓祁! 为玉河裹好披风,三公主抬头,质问,“姜伊罗,虽然圣旨已下,注定你要成为北烨王妃了,但皇家的名声,岂是用来胡作非为的?玉河虽为庶出,好歹还是皇家的公主,不过问了你两句,何至于下死手?你究竟是恼羞成怒,被人戳中了心事?还是自大自狂,根本没把皇家的人放眼里。” 这话说得有点深了。 自大自狂,可是很多人背地里说祁烨寒的话。 如今人还没嫁到北烨王府呢,姜伊罗却已经受他的传染,先狂起来了。 杀人! 以后还了得? “三公主,请慎言。”檀越上前一步,挡住了姜伊罗,“事实还未查清,你说这些做什么?” 如果被冠上“狠毒”的标签,姜伊罗跟北烨的缘分,就走到尽头了。 “檀越公主最好想清楚了,该不该为姜伊罗说话。别人设计陷害时,主动周旋,从中脱身是一回事;一时不爽就推人下水,杀心四起是另一回事。” 周遭,一片哗然。 平阳已经激动的按捺不住了,双目圆睁,无声无息的吞下了一大口气。 想起出发前女儿的嘱托,她眼神放光:沐烟,诚未欺我! 三公主显然被惹毛了,失去儿子的母亲,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在宫宴上公然跟姜伊罗对峙叫嚣,这可赌上了身家性命呀! 精彩!太精彩了! 姜伊罗从始至终没有辩白,冷静的面庞,仿佛置身事外的旁观者,让人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一双凛冽的眸子闪着寒芒,直盯着玉河,默数:三……二……一…… 呕! 玉河突然狂吐水,一口一口的往上返。 所有人都震惊了,接连后退。 “传太医,快传太医啊!” “来不及了。”姜伊罗俯身上前,按住了玉河的脉搏。 如她所料。 “公主早上吃了什么?喝了什么?” 玉河没有回答,用尽力气撤回手,“不关你的事。” “伊罗姑娘还懂医术?”不知道谁问了一句。 姜伊罗眸色深沉,嘴角似有笑意的看着玉河,“略知一二。” 玉河浑身一颤,难道她发现了? “不用你看,我要等太医……”呼吸急促,心虚的手心冒汗。 呕! 又返上来两口水。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公主是中毒了。”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 连玉河公主也震惊了,她深知自己不是中毒,“你?!” “还待更细致的检查,才能确定毒源,假山后面就可以,要不要去,公主决定。” 对上她澄净的眼,玉河知道,姜伊罗是在给她机会! 倘若不应,自己的秘密就要被姜伊罗公之于众了。 三公主一把拉住玉河的手,“若是让她单独跟你相处,你再起杀心怎么办?性命面前,唐突不得!” 姜伊罗哑然失笑,“三公主真当我是杀人狂了?禁卫军在这,犯得着吗?” “我跟你去!”玉河咬牙。 “玉河公主!”三公主眼中流露出狠辣之色。 “最近疫病横生,今天又是宫宴,总要确定了我才踏实,姑母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三公主当然不放心! 姜伊罗多狡猾啊,若是给她单独相处的机会…… 反转,不是不可能! “三公主,你就别操心了。” 檀越一把扼住三公主的手臂,“不知道的,还以为玉河是您的女儿呢,从前怎么没见你如此上心过?” “玉河公主敢用三个月的身孕,跟我拼,实乃女中豪杰,如果没猜错的话,是三公主威逼利诱的?”刚绕过假山,姜伊罗一针见血。 玉河垂眸冷静了一下,再睁眼,瞳中流露出决绝之色,“不论怎样,我都会保护好这个孩子。不许任何人伤害他。” “你的事情,我不想管也管不着。但今天牵扯到我了,就得说清楚。”、 “你是无辜被卷进来的,我不怨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否则……你会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玉河冷嗤一声,“这样的话,我听多了。” “是吗?”姜伊罗粲然一笑,再次抬头,面色凛然,“其实我刚刚不是瞎编,你的确中了毒,一般溺水之后返两口水也就罢了。但你所中之毒,奇就奇在要以“溺水”为“药引”,落水后,不仅全无中毒的迹象,还会在几天后毒发而亡,死状就像是溺水的样子,仵作验尸都查不出端倪。” 也就是传说中的——迟发性溺水,即二次溺水。 “想必在今天之前,公主下水演练过很多次?”为了实际操作时十拿九稳。 玉河此前一定呛过水,她现在已经有肺水肿的情况了。 玉河公主呼吸急促,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第33章 哟,还有意外之喜嘿! 宫里的疫病趋势,急转直下。 作为重点保护,且是后被蔓延的区域,它的传播,很不应该。 相比之下,最先爆发的京中就控制的很好了。 疫病区内的病人数量在达到六十多人之后,慢慢开始缓解。 所有人都在称赞北烨王的制病措施,渐渐的,宫中也开始效仿,关了得病的宫女和太监。 如此,皇后才敢办这个生辰宴。 三公主目光紧盯着假山,直到玉河出来,对她展颜一笑,才缓缓舒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没出什么状况。 “当真中毒了?”平阳郡主关切的问。 玉河公主抬起头,面上拂过一抹明媚,“就是吃了隔夜的东西,误诊。” 所有人恍然“哦……”了一声。 三公主轻轻一笑,“看来伊罗姑娘的医术,不过尔尔,连吃坏东西还是中毒都分辨不清楚。” 讥讽的声音,带起了一阵嘲笑。 姜伊罗压根没听到似的,对檀越悄声说了两句。 檀越听后一脸疑惑,还是吩咐宫女,“你们两个,去……” 平阳紧盯着这边的动静,见状倏地皱起眉头。 “中毒与否,不能拿来说笑。尤其在宫中,你一句‘中毒’了,可知会牵扯出多少事端?”仿佛一个长辈在训斥晚辈,三公主凤眸里闪过一道厉色。 姜伊罗迎着她的目光,眼中寒芒一闪,“听说苏谭死了?” 此话一出,四周皆惊。 死了?不是关在京兆府牢里吗? 三公主仿佛触电般的剧烈颤抖了一下,“你?!”脸色涨紫,犹如被扼住喉咙,瞬间说不出话来。 “已经落葬了?”姜伊罗眉眼从容,再问。 周遭的哗然声,此起彼伏。 三公主藏的也太深了! 所有人都以为三公主刚刚一再的讥讽、针对,都是为苏谭打抱不平。 只是…… 倘若苏谭已死,性质就不一样了。 三公主努力调整呼吸,稳住,事情还没完,姜伊罗不过是强弩之末,她没招了。 倏地,她挑起眼角一抹冷弧,“关你什么事?” 姜伊罗淡淡一笑,“相识一场,逢年过节的……” “你敢!”三公主声音尖利,受到了深深的侮辱。 “谭儿的账另算,现在我以芜国三公主的身份问你,有没有伺机陷害姜沐平,毁她清白;有没有恼羞成怒推玉河下水,更企图欲盖弥彰,溺死她?” “京兆府人证物证具在,你带着姜沐平出府,最后却只身回去,隔日她就出了事,还说与你无关?” 姜沐烟说过,姜伊罗总是带着人偷偷出府,贴身丫头假扮成她,掩人耳目。 若非见不得人的勾当,干嘛大费周章? 如今难题摆在这,看她怎么选! 要么,承认今天推了人,承认陷害了姜沐平! 要么,摊牌姜沐平出事儿时她究竟在干什么,偷汉子?逛赌场? 不无可能! 不管选什么,她的名声已经污了,北烨王妃的位置。 哼!休想! “三公主?你又在闹什么!”皇后娘娘带着后宫主子们,缓缓走来。 平阳用最快的速度帮各宫主子普及了一下经过,一笔带过姜伊罗给玉河看病之事,重点放在了三公主的推敲上。 各宫嫔妃都是陷阱里摸爬滚打的,全程听下来,心里有数了。 抱着看戏的态度,纷纷看向姜伊罗。 污泥染身,这位准王妃怕是要跌落悬崖了。 没人在乎她推没推人,害没害人,当帽子扣在她头上时,她就完蛋了。 除非奇迹出现…… 四周,是一片惋惜的目光。 嫔妃们都挺期待这位战斗力强,仙女一般的北烨王妃。 可惜啊,还没上位呢,就被人踹下去了! 不堪一击。 檀越忧心忡忡,虽然已经做了准备,但真的可行吗? “母后,其实……” 皇后摆手,端庄的仪容有一瞬间的紊乱,“南坡侯府的事情,京兆府自会调查,什么时候要三公主负责了?” 三公主心里正爽,遭皇后打击也无所谓了。 转念一想,事关玉河,皇后的反应很正常。 她厌恶惨了玉河亲娘,连带着玉河的日子,都不如像样的一等宫女。 姜伊罗涉嫌把玉河推下水,在皇后眼里,堪比芝麻大的小事儿。 她自然不会理三公主的控诉! “可是皇后娘娘,姜伊罗明显是处心积虑接近北烨王殿下,她前脚跟我儿毁约,后脚就跟北烨王结成姻缘,哪有这样的巧合?先是苏谭,平阳郡主,而后是姜子玫,姜沐平,他们哪一个不是跟姜伊罗摩擦之后,就惨遭算计的?皇后娘娘!您定要为我等主持公道啊!” 偷换概念,移花接木,欲盖弥彰。 三公主一顿控诉,仿佛她才是最无辜的那个! 姜伊罗听下来,差点笑出声,寒星般的眼眸微迷成两条弧线,“三公主的意思是,我姜伊罗平白无故害人?” “没错!” “玉河公主!我刚刚推你了吗?”她声音清朗,透着不同寻常的决绝。 三公主冷哼出声,倨傲的昂起下颌,玉河怀孕的把柄在手,就选姜伊罗举剑要杀掉她,她都不会反水。 所以,三公主一点也不着急,既然姜伊罗想死个明白,那就当着大家的面,复盘一次好了! 岂料…… 玉河一个哆嗦,突然被提名,颤抖的抬头,嘴巴都在哆嗦,“没,没有!” 带着嘴角僵着的笑容,三公主违和的瞪圆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玉河不敢看三公主,调整了一番呼吸,斩钉截铁,“是我不小心失足,姜伊罗不仅没有推我,反而不顾危险,用棍子救我上岸。” “你?!简直胡说八道,明明不是这样的!” “不如三公主说说,事实究竟是怎样的?”姜伊罗柳眉微挑,嘴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 三公主手脚冰凉,森寒之意瞬间蔓延到了四肢百骸,“我……一定是你刚刚威胁了玉河公主,她害怕你才这么说的!” “她害怕的,究竟是我,还是三公主你呢?”姜伊罗点到为止,看客们懂自懂。 皇后的眸光寒如冰霜,面色冷凝的斥道,“为一己私仇,搞得宫里乌烟瘴气,你僭越了!” “皇后娘娘……姜沐平,姜沐平一定是她害的,京兆府证据确凿,我敢用性命担保!” 用命担保? 姜伊罗黑白分明的眼睛一转,唇畔勾起一抹浅笑。 哟!还有意外之喜嘿! 第34章 转危为安,不费吹灰之力 湖光山色,气氛焦灼。 姜伊罗从容不迫,眸中寒芒一闪,“敢问三公主,可曾亲眼看见我带着姜沐平出府?” 三公主呼吸一滞,“没有!” “再问三公主,可曾看见我指使人玷污姜沐平?” 三公主脸色青黑,嘴角颤抖,“大晚上的,谁会看到……没有!” “最后问三公主,刚刚是否提到要以性命为保,赌我害了姜沐平?” 三公主眼神木讷,隐约感觉到有陷阱,还是硬着头皮哼道,“我赌了,怎么着!是你们南坡侯府姜沐烟的举证!丫头仆人们都看到你们一同出门了!” 姜伊罗冷嗤一声,一把捏住禁卫军的剑柄,看向皇后,“娘娘,可以吗?” 皇后娘娘柳眉微动,迟疑了一秒,冷声道,“可!” 于是…… 众人吃惊的看到了百年难得一遇的场面。 臣家女儿,在皇后娘娘的首肯下,拔出了禁卫军的配剑,一手抖腕,扭身插在了三公主的面前。 利剑入土,反射着银光的剑身,不停抖动。 三公主尖声惨叫,捂住耳朵,全然没了尊位者的仪态。 ……创伤后应激反应障碍啊! 俗称,有阴影了! 平阳看得目瞪口呆,眉毛都在使劲儿给三公主加油。 蠢货,上啊!你倒是上啊! “要赌,就动真格的,我姜伊罗……迎战!” 四周一片嘘声,嫔妃们好整以暇,没想到姜伊罗被压到这份儿上了,还能反抗。 玉河公主整个呆住了,不敢置信。 原来女子也可以这样“英姿飒爽”,面对泰山般的压力,她还能从容处之,这姑娘,厉害! 突然有那么一丢丢的庆幸,幸亏自己紧急转舵,答应了帮姜伊罗正名。 否则,还不跟三公主一样凄惨! 突然间,一个小宫女剧烈咳嗽,轰然倒地。 她是跟着各宫娘娘一同过来的,原本站在不起眼的地方。 变故来的太突然,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 咳嗽加晕倒。 见此症状,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全然忘了紧张的赌约,保命要紧。 近几天宫内频发的疫病,都是咳嗽开始,晕倒收尾。 大家捂住口鼻,出于本能的向后退,恨不能一秒闪退。 檀越护着皇后娘娘往远走,“传太医,快!” 就连惊魂未定的三公主都连滚带爬的跑开了。 唯独姜伊罗,岿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你还愣着干什么?她得了疫病,待会儿自会有太监过来收拾,赶紧过来呀!”玉河公主提醒。 没想到…… “她疯了吗?” “她要干什么?” 姜伊罗不退反进,步履坚定。蹲在晕倒宫女的身旁,反手握住了她的脉搏。 “准备纸笔!”她冷声吩咐,熟练的换手把脉。 众人呆若木鸡,下意识看向皇后娘娘。 “去拿!”皇后眸光深沉,蹙眉看向那认真的少女,不禁好奇。 难道…… 她能治疫病? 院判张流,世代承医,是太医院的顶流人物,也是此番宫中疫病的主要负责人,他研制出的药方,虽还没到完美治愈的程度,至少能帮着宫女太监们拖延上几天的时间。 他狂奔而来,发丝衣角散乱都顾不上了。 彼时,姜伊罗已写好药方,双手呈上,交代道,“大人放心,这个宫女尚处在发展阶段,如果控制好的话,十天左右就能康复了。” 张太医眼角挂着轻蔑和不屑,看了药方的后一秒,瞠目结舌,“这……你……该不会是城中疫病区那位不留名的女神医?” 此言一出,四周皆惊。 连一贯端庄的皇后娘娘都瞪大了眼睛,“这……” 妃嫔们交头接耳。 “听说城中疫病得以控制,不仅是北烨王治理得当,还因他找了一位女神医。” “我也听说了,都说这位女神医来无影去无踪的,极为神秘。难不成,就是侯府大小姐?” 平阳郡主惶然摇头,嘴里喃喃,“绝不可能,她怎么可能是那个神医呢,明明狗屁都不是!” 三公主已然呆住,目光空洞的仿佛被抽空了灵魂。如果姜伊罗真是治疫病功臣,那谋划一切的自己,岂非跳梁小丑? 所有人屏息凝神,等着姜伊罗的回答。 “神医谈不上,只是略懂些皮毛罢了。而且,我不知道什么城中疫病区,大人认错人了。”她否认了。 “老夫不可能看错,这药方就是证据。疫病区那神医的药方老夫看过了,加以借鉴之后,效果奇佳,除她之外,世间再无第二个人懂得此法。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小女子南坡侯府姜伊罗。” “张院判,你刚刚说……药方?”皇后娘娘问。 张院判甚是激动,捧着药方连连点头,“回皇后娘娘,您和陛下要找的神医找到了,就是这位!” 皇后娘娘心头微顿,“是这样吗?”严肃的问。 姜伊罗面上拂过无奈的笑,依礼跪下,朝皇后一拜,“臣女不敢撒谎,的确答应过北烨王殿下,去疫病区看诊。只因……私下里和北烨王殿下商量了一下,不想透露身份,所以……” 皇后笑了,挥去氤氲在眉宇间的愁云惨雾。 这下,大芜有救了! 她跟皇帝追问了北烨王多日,那小子就是不开口,问什么关于女神医的,只说不知道! 原是为了未来的媳妇! 这事儿,只有他干得出来! “该不会……”檀越惊呼一声,抓住了重中之重,“坊间传言说,你最近经常带着丫头偷偷出入侯府,该不会就是去疫病区看诊的?” 姜伊罗从容点头,眉梢还挂了一抹无奈。 “姜沐平出事的那晚呢?” “也是。”简单直白的回答,赢了一切。 三公主颓然坐在地上,半刻钟前,她还以为自己稳赢了。 按照常理,姜伊罗根本没法翻盘,可谁曾想。 谁曾想!! 同样咬牙切齿的,还有平阳郡主。 她现在头皮发麻,脊背全是冷汗。 亲眼看着姜伊罗从人人喊打的局面,登峰造极的成了芜国女英雄。 整个过程,不费吹灰之力。 平阳怒极反笑,伴随着一声尖嚎,疯狂大笑。 所有人注意力都被她吸引,宛然忽略了三公主已抽出长剑。 三公主横亘着长剑,对准脖颈挥了最大的力气,“儿啊,等着我,等我一起上路!” 第35章 齐活儿!收工! 当祁烨寒将束国人搞“疫战”的证据,交给景函帝时,皇帝惊愤的腮帮子都在颤抖。 冷静下来后,他下令封锁消息,并让祁烨寒想办法止损。 父子俩都是深谋远虑,交换过眼神,便明白对方的意思了。 对待束国这样的阴险小人,不能明着来! 景函帝对北烨王的应疫措施很满意,可是,京中疫病区一个接一个康复,而宫中的形势却越来越严峻,帝后开始急了。 数次传召北烨王入宫,让他交出幕后的大罗神仙,他偏不,“还没到时候。” 气得景函帝夜不能寐,只能派人偷偷去疫病区守着,终于发现一行踪诡秘的女子。 为了给儿子施压,景函帝老奸巨猾,放出了“女神医”的所谓内幕。 京中骤然沸腾,日常歌颂北烨王之外,注意力都集中在女神医上。 总算……呼之而出。 是她!姜伊罗! “要不是三公主咄咄逼人,为一己私仇,硬要把残害姜沐平的黑锅扣在姜伊罗的身上,要不是人命摆在面前,出于行医者的德行而出手相救,这姑娘怕是要继续隐瞒身份,将委屈、折磨一并吞了。” 宫宴开始时,那些嫉妒发狂,愤愤不平的小姐们,此刻愧然无声,自惭形秽。 同如此卓越的姑娘相比,她们堪比蝼蚁。 无声无息间,姜伊罗刷满了好感,收获一片敬仰的目光。 平阳凄厉惨笑,如同疯了一样。 数不清这是第一次看到姜伊罗翻盘了,老天凭什么这么眷顾她! 三公主万念俱灰,举剑自刎。 刚划破脖子,忽觉力道受阻。 姜伊罗握住了她的剑。 她冷颤惊悸。 对面少女笑得疏狂,眸色倏忽变冷,仿佛钢刀一扫,戏谑道,“别啊三公主,这么容易就死,多没意思!” 抽身,夺剑,姜伊罗一秒换脸,“三公主,不可!”仿佛善良仙女降世,阴冷和杀气荡然无存。 ……呵,跟姐玩儿演技?你还嫩了点。 走戏精的路,让戏精无路可走。 三公主几近崩溃,目眦欲裂,反手握住剑刃,狞笑,“我宁可死在这,也不用你救。”反手捏住剑刃,用力紧握,鲜血自手掌滴滴而出,落地成画。 姜伊罗冷嗤一声,嘴角飞快的闪过一抹狡黠,“好,那我不拦了。” 睦地松手! 三公主一个趔趄,惯性使然,拉着剑就朝自己的脸挥去。 嚓! 刺耳的声音。 众人惊呼出声,胆小的直接闭上了眼睛。 “天哪!” 三公主亲手把剑按在了自己脸上,斜划过红唇和脸颊,伤口狰狞,皮开肉绽。 凄厉惨叫声,盖住了阵阵蝉鸣。 “三公主,你不能乱动,老夫帮你拔剑。”张太医急急上前,突然发现没拿药箱,“要不,姑娘帮我按着?” 姜伊罗乐意效劳,压低声音,递出了压倒三公主的最后一根稻草,“可惜啊,你错过了绝佳时机,刚刚如果趁我拿剑时自刎,推说是我杀的,就完美了!” “你的输不是偶然,是笨蛋却不自知的……必然。再告诉你一个秘密,那晕倒宫女,是我叫檀越故意找来的。我之所以一直都不撇清嫌疑,就是想等一个一鸣惊人的时机!还要感谢三公主的慷慨,给我创造了……这么好的机会。” 仿佛在说安慰的话,姜伊罗字字如刀,戳得三公主心口流血。 “姜伊罗,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她开始疯狂摇头,嘶吼挣扎。 原来自己苦苦盘算了那么久的复仇大计,早就在姜伊罗的预料之中了。 甚至为她做了嫁衣! “儿啊!等着为娘!” 她一把推开姜伊罗,纵身一跃,投湖自尽。 齐活儿!收工! 姜伊罗笑看着湖面上荡漾开的波纹。 嗯…… 晚上吃水煮肉片! 扭身,换上一脸的担忧,仿佛刚刚的促狭没存在过。 皇后摆手,暗示禁卫军们,不用救了。 “好孩子,你尽力了。她一心求死,纵使救过来,也不甘活着。” 姜伊罗乖乖点头,面上尽是遗憾。 皇后拉着她往回走,突然问,“为何隐藏身份?” 惊魂未定的女眷们,面色惨白,乍听这话,都来了精神,纷纷竖起耳朵,敛气屏息。 “因为……”姜伊罗无奈一笑,“臣女的师父曾告诫,不可外露医术。否则会招来杀身之祸。”眼角余光极随意的瞥了眼平阳,懂自懂。 众妃恍然大悟。 姜伊罗自小被欺负,更是被传懦弱无能。这可都是平阳的杰作。 倘若她的医技外露了,平阳郡主一定在她扬名之前,掐断所有火苗。 “不用怕,以后都会好的。有本宫在,没人敢欺负你。” 此话一出,相当于宣示众人,谁再找姜伊罗的麻烦,就是跟皇后作对。 陡然间,湖边鸦雀无声,女眷们面面相觑,知道风水已转。 经过此事,姜伊罗京都闺秀中首屈一指的地位,不可撼动。 皇后放缓步子,肃然看向平阳,“女伦女戒都抄完了?” 平阳心里一哆嗦,额上的汗密密麻麻。 三公主这次学聪明了,打着沐烟的旗号,安排一切。 所以事情暴露,姜沐烟首当其冲。 果然,下一秒惩罚就到了。 “本宫瞧着姜沐烟实是无事可做,就去城外尼姑庵思过两个月,佛堂境地,可以洗涤心灵。” 平阳郡主瞠目结舌。 待嫁的女儿,若是被罚去尼姑庵思过,堪比奇耻大辱。 皇后罚的也太重了。 此后谁家还敢娶沐烟?沐烟的下半辈子,如何是好! 她双膝扣地,祈求道,“皇后娘娘,沐烟是无辜的,今天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和三公主一起谋划,请降罪于我!饶了沐烟!”声泪俱下,忽的双眼翻白,晕了过去。 众人一脸鄙夷。 皇后淡淡挥手,“拖回去。” 消息很快传回宫宴,男人们听了惊愕不已。 北烨王祁烨寒静坐在案,深邃的眸子眸光疏冷,沉沉的望向远处。 见她被皇后娘娘牵着进来,祁烨寒心中稍定,忽然诧异的自问:本王在紧张个什么劲儿! 第36章 这一家子是段子手吗? 姜伊罗几乎是被目送着回到座位的。 百十号人灼热的目光,换作任何一位闺秀都扛不住。 可她始终淡定从容,嘴角挂着得体的笑,一一点头,动作行云流水一般。 “不是说从来没参加过大宴吗?”有人小声问。 “如此仪态端庄,应对自如,难说不是天生丽质。” “终于一睹女神医真颜了,竟是天仙降世啊。”顷王祁少倾一脸讨好,“五哥,再有这样的好姑娘,可得给我留着,不能独享了!” 诸位皇子之中,独顷王、贺王跟祁烨寒走得最近,顷王排行老六,生性活泼,放荡不羁,开口不过三句,一准开玩笑。 祁烨寒剜了他一眼,手指飞弹,稳准狠的将花生打飞出去。 顷王双腿并拢,脸色涨红,被击中要害,眼珠都快疼掉出来了,“五哥……你,好狠的心……是要让我断子绝孙啊!” 祁烨寒没理他,举杯轻啜,眼角余光自然而然飘向了姜伊罗的方向。 她正跟檀越公主低声说着什么,目光明媚,笑容恬静而美好。 檀越掩嘴一笑,“真是被你吓个半死,如果我的人没找到患病宫女,或者发生其他的变故,可怎么办?” “不会的,我相信你,更相信我自己。”通过对疫病区患者们的流调,姜伊罗发现他们大多是一起用餐的唾液传染。 因此,宫女走动在人群中间,对人群是没有害的。 这也是将近一个月的时间,疫病都没有大面积蔓延的根源。 束国人还是有所忌惮的,不敢在芜国的地盘挖太大的坑,以免逼得景函帝暴发,印象大局。 事实上,景函帝已经暴发了。 “束国使臣到!” 骤然间…… 大殿鸦雀无声。 赵庆为首的十个人,面有威色,轻装简行上殿,只捧了一个小盒子,单手奉给内监,“仓促准备的,还望檀越公主不嫌弃。” 内监转交到檀越手里,她接过一瞬间脸色就变了。 “按照我们束国的规矩,要当着赠送者的面打开,方为尊重。”赵庆厚颜无耻,环顾一圈,目光停在姜伊罗的脸上,笑得挑衅。 檀越公主轻启唇畔,眼梢微微上挑,带了一国嫡公主的霸气,“可按我们芜国的规矩,当面打开,甚为不敬,甚至可以说是——一种轻蔑。” 说罢,她巧然打开了盒子。 气氛,微妙。 好几个人没绷住,笑出了声,姜伊罗更是暗暗朝檀越竖起了大拇指。 狠! 盒子里空荡荡的,只有一张纸。 赵庆朗声一笑,掩饰尴尬,“礼轻,情意重。此乃疫病药方,听闻陛下和皇后娘娘烦扰多日了,我等特地准备。”扬着厚脸皮,他笑的格外刻意。 贼喊捉贼! 臭不要脸! 明明是他们惹的疫病横生,现在却要跳出来当好人。 想受芜国的千恩万谢? 想得美! 帝后交换了一下眼神,直叹姜伊罗出现的及时。 有女神医在,何须束国佯装好人。 “你的好意,朕心领了。”皇帝不怒自威,“这么好的药方,留着你们自己用。” 姜伊罗差点笑出声来。 ……这一家子是段子手吗?怼人怼的好给力哦! 赵庆嘴角挂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是我们多管闲事了。”给脸不要,等疫病泛滥了,可别哭着来找我! “嗯,你们小国,一向如此。” 殿内,气氛尴尬。 赵庆扬起脸,目光狠辣,“言归正传,不知我那六位同僚,何时能够瞑目?人是在你们芜国京都没的,一夜之间,死状凄惨,人现在还在驿站里躺着呢。” 大热天的,臭的熏了天了! “还请陛下,给我们一个交代!” 赵庆穿来的不久,但也知道束国使者团的概况,总共20人出发。被祁烨寒斩了两个,被姜伊罗毙了六个,就只剩下十二个人了。 惨不惨? 惨!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更何况两国还未交战呢,咱们是要和亲的,束国千里迢迢过来,带着满满的诚意,换来的就是不明不白的‘孟婆汤’吗?” 赵庆慷慨激昂的陈辞,仿佛他们受了天大的委屈,也不想想,那六个人是因为什么死的! 景函帝抻着威冷的面孔,居高临下看着他,“千里迢迢?满满的诚意?”笑容伴带着戏谑,“这就是你们说的诚意?” 指向大殿角落。 那里,摆放着昨天束国使臣们提前送进来的“聘礼”,一双手都能数出来的箱子个数,还不如芜国小民普通人家的彩礼之数。 寒酸! 这是对和亲公主檀越的轻视,更是对堂堂芜国的蔑视! 景函帝龙威震怒,目露杀意,“不过,来者即是客,既然你们能厚着脸皮把礼送出来,朕就收了。来人!把这几个箱子,拿去给街边的乞丐分了。” 殿内,山呼万岁! “至于你们那六条命,朕自会给一个说法!赐座,看茶!” 这场戏,好看! 姜伊罗浅浅一笑,眼角余光察觉到有人在盯着自己,她寻目望去,对上了祁烨寒森凉的眸子。 他手扣茶盏,姿态慵懒的坐着,对视的瞬间,略昂了昂头,算作招呼。 姜伊罗被这严肃的“k”逗乐了。 扭头确认,“公主,茶里,动过手脚了?” 檀越期待的双眼放光,点头如捣蒜,“都放了,他们一个也跑不掉。” 姜伊罗说,那些是可以致人腹泻的药,那就等着看他们出糗好了。 即将议政,皇后娘娘以赏景为由,带着女眷们离开了宫宴。 姜伊罗很好奇,“芜国无论国土,还是历史,都比束国更优,为什么这次的和亲,好像束国更压咱们一头呢?” 聘礼,使节,束国对芜国的鄙夷和挑衅,比比皆有。 檀越呼吸一凝,放缓脚步,压低声音,“如果不是那件事情,现在这个时间,北烨已经在边境,跟束国对战了。”她也不用为什么和亲与否的事情烦恼。 “什么事?”拉住檀越的手,姜伊罗期待挑眉,求知欲旺盛。 “要从一批军备物资说起。” 第37章 小人行径 檀越拉着姜伊罗的手,走在了人群的最末端。 “今天几乎所有的皇子、公主都到了,但你没看到幽王?” 姜伊罗木讷的点头。 什么王八! 她其实一个都不认识。 “幽王排行老三,是宁妃的孩子。他自小出色,能文善武,尤其在‘武’方面特别出色。父皇知人善任,慢慢的就把他调拨到军队去历练,去年,让他负责最重要的一批军备物资——火箭。” 咳!咳! 姜伊罗呛咳了一声,差点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的是……弓箭上带着火的那种吗?” 檀越一脸正色,温柔点头,“火箭和投石车,是战场上尤为重要的武器,也是迄今为止,投用率和回报率都比较好的武器。倘若幽王的那一批屋子没出纰漏的话,这会儿,芜国已经跟束国开战了。” “是……出了什么纰漏呢?” “原材料,被束国人动了手脚。”檀越言简意赅,“父皇本没有降罪,但幽王兄畏罪自杀了。” 要知道,同样数量的战略军备,算上人工耗时,至少得半年到一年的时间才能做出来。 即便现在跟束国开战,战无不胜的北烨王撑着,芜国也是赶鸭子上架,无比艰难。 巧“王爷”难为无“武器之战”。 束国就是在这样的节点上,向芜国提出“和亲”要求的,而且恬不知耻的要嫡亲公主。 堂而皇之的给芜国一个台阶,堂而皇之的用素质极差的使者团和聘礼,为的就是尽可能侮辱芜国。 他们压根没打算和亲! 双方都知道:战,迟早要开的,但芜国太需要时间了! 更需要高级的武器装备! 姜伊罗目光微凝,“应该还有其他的原因?反正都是束国搞得鬼。” 檀越眉目间透着无奈,“粮草,去年本来大丰收的。”她叹了一声,“一言难尽。” 开战之前,捣毁敌军后方,束国轻车熟路。 “好在北烨一直主张‘富国强兵’,他的白鹰卫已从各地召集能工巧匠,用不了多久,就会有好消息的。”檀越相信,世上没有他办不成的事。 卑鄙、阴险、狡诈、小人行径! “欺人太甚。”姜伊罗拉过檀越的手。 她手心里都是汗水,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 “你,愿意嫁吗?”期待的望着她。 如果是所谓的闺秀,一定会撑着脸面说:我享这份尊荣,就必须要付出代价等等。 那些仅仅感动自己的话。 果然看到檀越面露委屈和无奈,撑起一双发红的眼睛。 但踟蹰片刻,她就朝姜伊罗绽开了一抹恬静的笑容,“我……不想嫁!” 漂亮! 敢于说出真话,说明她还有的救。 “有这句话就行了,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 保证把和亲的火苗,掐的死死的! 檀越一脸怔忪,“可是,你能怎么……” 姜伊罗遥指向宫宴对面的高层楼阁,眉梢含笑,“我想去那看看。” “这四周的亭台楼阁都行,唯独那里,不行。”檀越为难。 “文和宫是宫中禁区,皇祖父生前最喜欢的地方,自他驾崩,父皇便将其封了,只偶尔想念皇祖父的时候过去看看,没有父皇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姜伊罗认真听着,浓长的美睫扫动两下,还是道,“所以,我想去看看。” 檀越哭笑不得,“那好,就上去看一眼哦,趁着四下无人,我在底下守着,但有言在先,不要待太久,如果被发现了,咱们都得受罚。” “三好”公主,被差生姜伊罗带着逃课似的,很快到了文和宫的楼下。 文和宫远看金碧辉煌,近览更是美不胜收。 正殿的大门锁着,姜伊罗只能从门缝钻进去。 殿内寂寥空旷,连呼吸都有回声。 四根盘龙柱威严耸立,撑起了殿内的磅礴大势。 “原来是老皇帝的办公楼。”姜伊罗沿着扶梯往上走,直到最顶层。 顶层平坦无物,四周雕栏围着,圈出了一片四四方方的小广场。 从这里向四周看,皇宫一览无余。 尤其对面的宫宴,几乎都在掌控范围之内。 姜伊罗取出玉镯里的狙击枪,找个绝佳的角度架设好,透着望远镜看对面。 宫宴里,众臣面色冷凝,正捧杯对酌。 赵庆带着使者团的人正在说祝酒词,一脸的得意和张狂。 祁烨寒就坐在他的对面,慵懒斜靠着,深邃的眸地闪着杀意。 如果可以,他分分钟都能弹出筷子,封了赵庆的喉咙。 “好啦,就让姐姐来帮你圆梦。” 姜伊罗原本就是打算今天动手的,赵庆不是让他迎战么? 她冷嗤一声,忽的笑容一凝。 目光定定的看着赵庆方向。 等等…… 难道三公主跟赵庆,也有勾连?还是姜沐烟呢? 否则,此前赵庆发出的所谓“战书”就不成立了,因为自打赵庆出现,并未明显的将矛头对准她。 总不能说他是邀请姜伊罗来吃宴席的? 毕竟从始至终,只有三公主和姜沐烟的那套鬼把戏。 “看来,回去得好好捋一捋了。”束国人都能够在芜国的军备上动手脚,可想而知他们已经渗透到了至少芜国的中高层。 姜沐平都能跟束国使者勾连,更何况是姜沐烟。 子弹上膛,准备就绪,只——等风来。 就在这时, 宫宴掀起了一片混乱。 赵庆的几个手下不知为什么突然开始癫狂大笑,不断挠抓脖颈。 然后……开始脱衣服! 景函帝震惊不已,群臣更是目瞪口呆。 殿内一片混乱,宫女们下意识远离他们,还是有动作慢的,被束国人抓住了。 他们骤然失去了理智,宛然忘记身在什么场合,只以为这是风月场所,眼冒精光的对宫女亲亲抱抱脱衣衣。 宫女们惊骇莫名,捂着胸口四散奔逃。 杯盘散乱,桌椅乱撞,殿内一片混乱。 甚至…… 还有几个大臣也捂着胸口,跟着一起跑了…… 祁烨寒眸底掀起狂怒,“束国使臣殿前失宜,禁卫军,拿下他们!”面卷杀意,甩起几双筷子。 咚! 咚! 钉入了束国贼人手上。 禁卫军们反应迅速,急冲进来,将景函帝和诸位大臣隔绝在安全范围之内。 砰!砰!砰! 接连几声脆响,似有什么东西穿透了束国人的脑袋,一个个接连倒地。 赵庆瞳孔紧缩。 狙击枪! “姜伊罗!”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第38章 熟悉的爆头场面! 赵庆和三个手下没有吃任何东西,仍然是清醒的。 赵庆狠狠咬牙,“趴下,找东西掩护,别露头!”之所以逼得姜伊罗一定今天来,为的就是给三公主创造机会。 没曾想,她也是给废物! 当走上宫宴,看见姜伊罗完好站在那时,赵庆就知道,三公主的算盘砸了。 万万没想到,守卫严密的皇宫,她也能把枪带进来! 三个手下不明所以,但还是照他说的做了。 岂料…… 其中一人躲在了案几后面,他身材庞大,勉强才把自己堆下去,深吸口气,也就稍稍露了半个头。 砰! 一枪,丧命! 上首的景函帝目瞪口呆,狐疑的看向顷王,爷俩同时蒙住。 同问:这几个束国人到底怎么死的? 似是有东西穿透过头颅,可那东西的速度太快了,完全看不清。 “是谁?谁干的!”顷王惊呼。 熟悉的爆头场面! 祁烨寒反应敏捷,锐利的冷眸扫向对面文和宫,正看见一个刚蹲下去的人影。 是她! 一定是她! 上次救檀越的时候,就被她给跑了,这次绝不会! 如果真的是姜伊罗,看这次还怎么蒙混过关。 祁烨寒寒瞳微凛,志在必得,“老六,照顾好父皇!”飞奔向文和宫。 赵庆紧跟而出,一脸狡黠,“想知道她是谁吗?” 随即挑了挑眉,好像在说:哎,我知道,就不告诉你! 祁烨寒甩起一脚,踹在他心口上,人飞出了几米开外,哇的吐出一大口血。 落地瞬间,一颗子弹再次袭来,可惜这次打偏了,射在了他的左肩上。 赵庆眸光狠辣,咬牙切齿,还要起身,被禁卫军一把按住。 “捆好他!跑了,唯你们是问!”祁烨寒冷声喝令。 宫女们四散奔逃,一边往外跑,一边张牙舞爪的喊着,“束国人死啦,束国人都被杀死啦!” 宫宴内外,乱作一团。 五枪放倒了五个,第六枪却失手了。 遥看向文和宫那急速蹲下的身影,祁烨寒双眸微眯。 今天,你跑不掉了! 姜伊罗头皮发麻,蹲靠在扶手栏杆旁,照着宝贝枪亲了一口。 陡然发觉气氛不对,抬头,撞见一素衣女子站在对面。 姜伊罗心都快吓跳出来了,捂着胸口“妈呀”一声。 对上古稀老人那半白的头发和坚定的目光,姜伊罗一时失语。 这个…… 算是被抓包了吗? 场面一度尴尬。 她扯起嘴角一抹粲然的笑,“婆婆,你……什么时候来的呀?” 被唤作“婆婆”,老妇明显一愣,端庄的面容飞快的闪过一抹兴味,她没回答,而是指了指偏侧的楼梯,“下去右拐的房间,进去躲着。” 她声音苍脆,但透着沉稳。 姜伊罗愣住,猛地反应过来,“谢谢!来日必有重谢!” 原来宫里并非都是尔虞我诈,也是有好人的嘛! 从老奶奶的穿着上看,应该是哪位贵人身边的高层行政人员,举手投足端庄高贵,气度沉稳疏华,碾压菜市场砍价和麻将馆搓麻的大娘们几条街。 姜伊罗刚关好门,就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猜到祁烨寒会追过来,没想到他动作这么快! 要是刚刚再迟个01秒,她就被当场抓包了。 “太祖母!您怎么在这?”祁烨寒冲上来第一时间,就伸出了手。 在靠近太皇太后的刹那,及时刹住了车。 他不可思议的环顾一圈,并未见其余人身影,“有人扛着黑匣子出现在这里,您看到了吗?” 太皇太后优雅拢了拢鬓边的碎发,操起就是一巴掌,打在了祁烨寒的屁股上,“臭小子,多少日子没入宫看哀家了,上来第一句不问好,跟哀家要人?青天白日的,哀家上哪儿给你变人出来?” “太祖母我错了,今个若能抓到她,孙儿改日陪您吃三顿饭作为补偿!” 太皇太后喘气声都粗了,照着他屁股又是两下,“陪哀家吃饭不是应该的吗?搞得你还做很大牺牲一样!” “太祖母,十万火急,她到底在哪儿?” 太皇太后不紧不慢,双手握拢在袖子里,俯瞰着正对面还闹热的宫宴,“早扛着那东西跑了,哦对了,她穿着青衣,宫女打扮,长相极丑的,鬓边斜斜插了一根银簪,你去找!” 祁烨寒定定站着,狐疑打量,稍纵,他狡黠一笑,眉梢眼角荡过灿烂和阳光,“孙儿知道了,多谢太祖母提醒!” 他兜头就跑,直冲向楼下,开始挨个房间的搜查。 嘣!嘣!嘣! 踹门声震耳欲聋! 姜伊罗冲到文和宫楼下的时候,檀越正藏在拐角,紧张的满头大汗,额发都贴在脸颊上了。 “总算出来了,没撞见北烨?”她压低声音,眼观六路。 “没有,换个地方说。”姜伊罗撒腿就跑,跟着檀越抄近路往她的宫苑赶。 好在,路上一个人都没有。 当听闻她用那日爆头的方法,灭了今天使者团的五个人时,檀越吃惊的嘴巴都合不拢了。 脊背发凉,四肢百骸都仿佛浸在了冰海里,“这……不会真到没法收场的地步?” “有祁烨寒在,怎么会没法收场呢。”姜伊罗自信一笑,“不过……”把被太皇太后撞见的事儿说了。 霎时间,檀越的脸都白了,“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才说?” “我也是躲起来之后,听他唤‘太祖母’,才反应过来的,我又没见过太皇太后。”扯着檀越的胳膊撒娇。 檀越受不了她的软磨硬泡,无奈的笑了,“其实,我该说感谢才对。” 五个人死在芜国的皇宫,甭管这事儿如何处置。 和亲,肯定是不成了! 檀越本来还好奇,姜伊罗拍着胸脯说要搞定,究竟会用什么样的法子。 万万没想到…… 她选了最简单直接的一条路。 “哦?你们都在啊。”一道低沉磁性的声音传来。 檀越一个哆嗦,“北烨?你怎么来了?” 祁烨寒目光微灼,定定的看着姜伊罗,一步步靠近她,俯身握住太师椅的把手,趋近,“这要问她啊!我的王妃!” 第39章 你礼貌吗? 檀越的宫中,有一股自然的恬香。 姜伊罗很喜欢这味道,但她不喜欢被祁烨寒盯着。 好在也是几经“沙场”了,姜伊罗泰然直视着他,“王爷,想我了?” 噗嗤! 檀越再次笑出了声,虽然担心姜伊罗今天捅的这个大篓子,但又止不住的狂喜,心里悬久的那颗大石头,终于放下来了。 她不用和亲了! “我一直都很好奇,那个黑匣子,你是放在哪里的?”祁烨寒凑近她的耳畔,轻声低语。 姜伊罗一阵头皮发麻,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闻言狐疑看向檀越,“公主,你听懂了吗?” 檀越秒懂,“北烨,你都好久没来我宫里了,好好坐着,别把伊罗吓着。” “皇姐何时开始,跟姜伊罗如此熟络了?”祁烨寒甩起一记冷疑的目光,“还是说,你们有什么共同的秘密?” 檀越柔眉轻挑,气势瞬间弱了下去,“我,我们其实…… ”眼神下意识看向姜伊罗的方向。 不好! 要绷不住了。 面对至亲至信的的人时,人们很多时候是不设防的,下意识说实话。 姜伊罗灵机一动,冲身迎上祁烨寒,掰过他的脸,照着嘴巴就是一个浅浅的吻。 嗯……还是那软绵绵香香的触感。 怎么办,她对祁烨寒嘴巴的气味上瘾了。 画面,静止了! 祁烨寒定在那里,瞳孔猛缩,双瞳卷起狂怒,“女人,你好大的胆子!” 盘住姜伊罗的手腕,一下把人甩飞了。 本来抬起脚想踹的,但又忍住了。 毕竟,留着她还有用! 姜伊罗手臂撑地,一个倒挂后站稳,“王爷皮肤好q弹啊!想再亲上一口呢!” 莫大的侮辱! 祁烨寒飞起茶杯,下手果断。 她闪身一躲,做了个鬼脸,“檀越公主可是我未来的大姑子,不跟她处好关系,难道吵架拌嘴吗?公主说,她有几张压箱底的画像,是你小时候光屁股满地跑的,我很好奇,就跟来看看。” 云三,人送外号“八卦小公主”从京中大小事,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姜伊罗两顿烤肉下去,就把小姑娘兜底儿的秘密套出来了。 谁手里有祁烨寒的把柄,祁烨寒最怕什么,姜伊罗门儿清! 像檀越公主和祁烨寒这样无坚不摧的姐弟关系,就得偶尔给他们添点猛料。 刚松一口气,好整以暇看戏的檀越,瞬间震惊了。 这事儿,姜伊罗怎么会知道?她身边的宫女都不知道! “那个……我待会儿就烧了,全部烧光。” 显然,檀越在祁烨寒那里已经没有信任可言了。 北烨王怒目圆睁,几乎拿出了沙场上对战敌军几万将士的雄风,“皇姐!” 姜伊罗朗笑着出门。 刚走没几步,被人提着脖领子,小鸡仔似的拎了起来,“别以为你转移开话题,就可以脱身。” “本王非把你扒个精光,看看你把黑匣子藏在了何处。” 这女人自出现那一刻起,就是个谜。身份成谜,姓名成谜,心思诡谲。 只要她眼珠子一转,就有千百个想法,横空出世。 很多时候,他都会不知不觉被饶进去。 “王爷,找到了,找到射杀束国人的家伙了。”禁卫军急禀道,“副统领刚刚差一点就抓到她了,可惜还是被她给跑了。” 姜伊罗摊手,“看,你太高看我了。我可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手不能缚鸡?”他扯起嘴角一抹邪肆的笑,瞳仁中寒芒一扫,“纯属放屁!” 宫宴 皇后娘娘带着女眷们回来了,站在宫宴的门外,驻足观看。 听到适才的惊魂一幕,看到现场一片狼藉,不由得倒抽起凉气。 幸亏她们当时走了,不然被束国的那群暴徒碰一下,轻则毁了清誉,重则性命难保。 太可怕了! “怎么不见檀越公主和侯府大小姐?”有人惊呼一声。 “听说跑出去两个束国人?檀越和姜伊罗该不会是被束国人给?”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展开遐想。 几个束国尸体整齐躺在大殿的正中央,仵作和太医院的人都到了,忙前忙后的围着转。 景函帝端坐在龙椅上,保持着国君该有的冷静沉着。 “找到了!” “找到了!” 太医和仵作异口同声,他们采用不同的工具,各从两个束国人的脑中,取出一颗子弹。 捏起那染血的沉甸甸的小东西,景函帝的目光变了几变,“他们都是死于这个之手?” 仵作和太医交换眼神,坚定点头。 “启禀陛下,五具尸体,四个伤处在头部,一个在心口。都是一击毙命,此乃绝顶高手所为!” 殿内,落针可闻。 就目前的形势判断,出手之人有两种身份可能。 一:芜国人,为了不让芜国屈辱和亲,做出冒险之举。 第二种可能,希望芜、束两国尽快开战,好坐收渔利的第三方! 景函帝攥紧了子弹,深吸一口气,“彻查下去!任何疑点都不能放过。” 宫宴外的围观女眷瞠目结舌,定定望着托盘上金光闪闪的小东西。 “太不可思议了!” 祁烨寒穿过人群,锦衣宫服带过一阵凉风,“母后放心,束国人都被控制了,阳和驿站已封,一个也跑不掉。” 言外之意,要跟束国开杠了! 皇后娘娘长舒出一口气,“有你在,母后放心。” “你跟檀越去哪了?到处都找不见你们。”拉过姜伊罗的手,皇后娘娘一脸担忧。 闺秀们嫉妒的叹起气来。 人啊,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 姜伊罗淡然一笑,“我去檀越公主的宫中,她说……呜……” 话没说完,就被塞了一嘴的软烙,俏丽的小脸瞬间膨了起来,鼓鼓的,粉嫩可爱。 众人吃惊看着手上还残留烙粉的北烨王,他一脸正色的轻嗓子,“宫里的软烙味道一绝,本王记得你爱吃,那就……多吃点。” 扭身进殿去了。 姜伊罗黑白分明的眼睛眨了眨,感觉自己吃了,但没完全吃。 ……软烙味道的确不错,但随手地上碗里捞的,这么塞人家嘴里。 祁烨寒!你礼貌吗? 第40章 这不符合套路啊! 禁卫军副统领蒋实一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去。 “你说那人……是个女的?”顷王瞠目结舌。 所有人都震惊了。 姜伊罗脊背发凉,森冷之意,瞬间蔓延到四肢百骸。 ……不会?被发现了? 不能够啊! 虽然连开六枪,但姜伊罗很警惕底下的环境,除了反应敏锐的祁烨寒,和有丰富被狙经验的赵庆之外,没人可能发现她! 难道是……太皇太后? 祁烨寒双眸眯成危险的弧度,眼角余光瞟了姜伊罗一眼,冷冷道,“说下去!” 蒋实垂眸,“微臣追出御花园,但……技不如人,败下阵来,被她给跑了。请陛下降罪!” 姜伊罗捏紧的拳头,放松下来。 万幸!万幸! 是炸胡! 抬眼间,对上了祁烨寒的“死亡”凝视,她丝毫不畏惧,朝他绽开了一抹灿烂的笑。 祁烨寒寒星般的眸子一立,“可看清面容了?” “她掩着面,下官只看到了眼睛。或可一画。” 景函帝面上波澜不惊,“今天的宫宴到此为止,受惊的女眷们由皇后安抚,北烨王,活着的那五个,你来看押。至于这死了的……先行推到停尸间。” 他还没想好,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蒋实之后的交代,姜伊罗都没听了。 玉河公主拉着她到了一处僻静地,毫无征兆的跪下。 “多谢姜姑娘救命之恩,你不只救了我,还救了我腹中生命,都怪我有眼无珠,听信了三公主的谗言,险些害了姑娘。我该死,我该死……” 啪啪! 接连扇下去,玉河的脸颊立刻肿了起来。 姜伊罗没拦着,双手交叉胸前,斜斜倚着墙,一双美眸微眯,嘴角卷起灵动的弧度。 五六个巴掌下去,玉河自己停了。 她很意外,姜伊罗居然没拦着! 这不符合套路啊! 姜伊罗依旧是笑,不觉得有啥好拦的,人家自己想松松脸皮,关她何事! “如果你叫我来,就是想道歉的,那么我接受。如果没别的事,我先走了。”转身的利落干脆,阳光均匀洒在少女的脸上,更衬得她俏丽如骄阳。 “等一下!我,我是有事相求。” “按我解毒的药方吃药,没啥大事儿。”姜伊罗蹲下,与她平视。 “这世上,并不是所有人抓住了谁的把柄,都想踩两脚、利用一下的。三公主或许是这样的人,但我不是。你是否怀孕,怀的是谁的种,与我无关。所以今后只要你不主动惹我,我完全可以做到井水不犯河水。我……说清楚了吗?” 玉河的眼睛微微泛酸,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还有事吗?”她的声音清冽的如泉水撞击碧石,激荡在玉河的心头。 她摇头,木讷的目送姜伊罗远去,半晌,瘫坐下去。 不知道为什么,一向对外界都抱有怀疑态度的玉河,单凭着姜伊罗那几句话,竟相信了她。 好像…… 是在弯弯绕绕的后宫里待久了,突然撞上坦率又真诚的画风,她有点儿罩不住。 更好像…… 姜伊罗身上就是有一种力量,让人无法抗拒,莫名信服。 檀越公主生辰宴上的惊变,瞬间传遍了京都的各个角落。 压根不用景函帝给什么反应,束国安插在各处的探子,已经想方设法送消息回去了。 …… 晚饭后,祁烨寒不紧不慢的提起鞭子,走进刑房,优哉游哉的看着那吊在半空、赤果着上身的男人,“还不打算说吗?” 姚策一脸的委屈憋愤,他清早出发参加宫宴,可刚一出门就被人敲晕了。 醒来就被吊在了这里,还有人用细针扎他。 姚策虽然在王府长大,但从小习武,该吃的苦,一口也没少。 那针扎的痛,简直比挨几鞭子还来的难受。 这一天非人的折磨下来,他简直游走在崩溃的边缘,“说什么呀?!货明明被你们给扣下了,你扭头找我要,我上哪儿搞去?!” 论狡诈,没人胜得过北烨王。 这厮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原本说好要放行的,突然反悔。 你反悔就反悔呗,扣人东西算怎么回事儿啊? 扣就扣了,扭头就下一道公文,非说那批货有问题,找横山派要回去,要重查! 你丫的把货都吞了,找谁要货呢? 要不是问候他祖宗会被诛九族,姚策早就爆粗口了。 此刻是委屈、郁闷、疼!憋闷、无辜、脑瓜子嗡嗡! “算你狠祁烨寒,公报私仇!看来我这次突破口找对了,姜伊罗就是你的软肋!” 原本戏谑的面容,瞬间被一股残冷席卷,祁烨寒气势起,深邃的眸子里,怒意喷张,“别以为京兆府这几天没找横山派的麻烦,姜沐平的事情就过去了。” 姚策心猛地一跳,心虚的吞了下口水。 被戳中短板,气势一下子就若了。 “横山派人出现在阳和驿站的证据,都捏在本王的手里,所以……横山是死是活,全凭你的表现。”他的嘴角漾起邪肆的弧度。 像横山派这样的老牌儿江湖帮派,走的就是个正规“帮设”,一旦跟官府衙门打起交道,对其在道儿上的声誉和影响,是大打折扣的。 姚策这么多年被祁烨寒压着,只敢默默鼓捣鼓捣,小小报复,而不敢有大动作,就是因为这个理儿。 如今,一不小心踩了个大雷。 要是不拿出点儿真东西,怕是很难全身而退了。 他思忖片刻,挤出一抹讨好的笑,“嘿嘿,姜伊罗的事情,纯属我有眼无珠。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了我这一回。” 脸皮厚,天下都能走。 然而…… 祁烨寒嘴角微弯,寒瞳凛冽,显然并不吃这套,“让本王看看,先上哪一套刑具……” 先后拿起生锈的锥子和火钳,似乎都不太满意,最终,修长的手指停顿在一个罐子上方。 “蛇仙草汁,好久没用它了。” 他好整以暇的扭头,示意性的挑了挑眉,利落干脆的用鞭子沾了一下。 浅褐色的鞭身,再出来已是赤红色。 听到“蛇仙草”几个字,姚策的脸登时惨白一片。 那是沾则皮肤麻木,入骨则永久失去感觉的毒药啊! 真被沾了毒汁的鞭子抽几下,不死也得落个半残。 “我交代!咱们有话好好说,前几天下面得了一则消息:天医阁少阁主,就是那个你们一直在找的,有线索了!” 第41章 输了!瞬间就输了! 祁烨寒眸光陡寒,撤回甩出一半的鞭子,“你说什么?” “当年天医阁老阁主跟阁主夫人受奸人挑唆,分道扬镳,阁主夫人突然失踪,从此再也没有出现在老阁主的面前。这件事情,一直都是老阁主的心病,以至于他从未再娶,孤了一生。直到前几年,老阁主偶遇一个妇人,就是曾经伺候过阁主夫人的,从中得知当年阁主夫人离开时,已有身孕。” “挑有用的说!”老阁主是他的忘年交,这些陈年旧事,他自然知道。 “那妇人,正是我横山一员的母亲,她上个月病逝,临死前道出了当年没跟老阁主说过的事实,阁主夫人,她一直都在芜国,她就在京都!” 祁烨寒寒芒微凛,一鞭甩了出去。 姚策痛呼出声,白皙的肌肉上瞬间多出一条血痕。 “我说的都是实话,都说了你还打我?!”像一个委屈的小孩子,控诉自己的不公平待遇。 转念,他愣住。 这感觉……不对啊! “这只是辣椒水,如果你继续胡诌,真的蛇仙草汁,马上安排。”他的声音里,卷席着狂怒。 “哪还敢说假话啊,句句属实!我家里还有妇人早年间收到的阁主夫人的信,她言说人就在京都,只是……” “只是什么?” “已经好多年没有收到夫人的信了,我猜她已经仙逝,但那少阁主,一定活着!” 祁烨寒再甩起鞭子,脆响震荡在刑房走廊。 姚策紧闭双眼,啪的一声,掉落在地。 他松了一口气,俊容上溢满了阳光,“我这就回家给你拿信!” 祁烨寒不容分说捆住他的手,“好啊!带路!” 姚策头皮发麻。 ……就知道北烨这家伙,不好糊弄! “至少给件衣服穿?”难道要光着膀子走在大街上吗? 这么明显的鞭痕,他明天没脸出门了! “来人!拿蛇仙草汁!”幽冷的声音,仿佛惊雷震荡在姚策的耳畔。 输了!瞬间就输了! “好好好,咱能不能商量一下,给我脑袋上套个布袋子?我还得在京都混哪!” 糙!太丢人了! …… 兰和园,肉香四溢。 云三做了个“请”的姿势,龇牙一笑,“小姐,您入宫一趟肯定累了,快过来吃烤肉,解解乏。” 照着以往小姐的操作流程,云三今天小试牛刀,烤出来的味道还不错。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姜伊罗审视着她,“放泻药了是不是?” 云三上前捶肩,“哪里哪里,不敢不敢!” 姜伊罗绕过桌案,用仅有的力气退掉了外衫,躺在床榻上。 舒坦! 一静下来,脑子里很多事情徘徊而过。 太皇太后究竟为什么要帮她…… 那个被副统领蒋实发现的女子是谁…… 突然,她神情一凝,闻了闻自己的衣襟,突然看向云三,“你过来。” 恬淡的悠香,自云三的衣裙散发而出。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檀越宫里的特有香味。 凝神看着望过去,她挑眉,“你跟蒋实交过手了?” 气氛一下子僵下来,云三硬着头皮点点头,“奴婢很担心小姐,所以就偷偷走了一趟。”满脸写着心虚。 皇宫,即便在禁卫军守卫最严的时候,云三都能带着五六个白鹰卫进出自如。 要不是因为离开时有些慌神,她断不会被蒋实发现的。 姜伊罗暗暗松了一口气,好在,不是别人。 “为什么没告诉祁烨寒狙击枪的事?”阳和驿站射杀束国人当场,云三也是知道的。 云三嘴巴揪成了一个圆圆的“哦”形,“原来那东西叫做巨巨枪啊。”目光里充满好奇。 “虽然是为两个主子办事,但你做的很好。”一改往日的笑脸,姜伊罗精致的面孔,端着冷肃,“祁烨寒把你送过来的初衷,是盯着我不出意外,其次才是保护我。”她的语气之笃定,仿佛在说自己姓甚名谁一样,根本无从怀疑。 “不是这样的,其实……” 被姜伊罗一个眼神噎住了,云三垂下头,不敢吭声。 “巨巨枪的事情,我不希望祁烨寒知道。” 懂自懂! “奴婢明白了。”其实她本来就在犹豫,发现当天姜伊罗故意向王爷隐瞒了束国人的死,小丫头就自己琢磨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禀在阳和驿站的杀人细节。 “奴婢只是不明白,您为什么要瞒着王爷。依王爷的个性,他是不会怪罪大小姐的。” 不仅不会怪罪,反而会嘉奖,会十分珍惜她。 自去年开始,王爷便天南海北的搜罗能工巧匠,但凡有助于打造兵器的人,他都要! 那些人造出来的武器,云三也曾瞧见过。 跟大小姐这巨巨枪,简直没法比! 那群人都被王爷好好待着,更何况是如此宝藏的准王妃了! 姜伊罗眸色微深,她跟祁烨寒之间,不过就是几年的合作关系,仅此而已。 男人嘛!都不大靠得住。 更何况他仅仅只是临时靠山,算是姜伊罗的短期依靠计划,她已经在筹谋发展商业,自给自足了。 终究要靠自己的! 如果被祁烨寒发现太多的秘密,给他解毒之后,恐难以脱身。 就在姜伊罗大快朵颐,吃得嘴角冒油时,小雨冲了进来,喘着粗气,额定冒汗,“大小姐,有好戏看,皇后娘娘的人来带姜沐烟出城了。大门口杀猪似的。” 云三瘪瘪嘴,“杀猪有什么好看的,是小姐?” 愣住…… 座位上哪里还有姜伊罗的影子。 她已经穿好衣裙,拉着小雨往门外走,“还着干什么?跟上,看好戏去!” 主仆三人还没到侯府门口,就听见嘶哑的叫声,“母亲,我不要出城,我不要去什么尼姑庵,你快找太后,找太皇太后,救我,一定要救我啊……” 两个月的时间,等她回来,天都变了。 最最可怕的是,三公主和束国使臣都死了,个中缘由自不必说。 她作为算计姜伊罗的其中之一,一旦离开京都,分分钟会被人掐死! 即便对方不杀她,遭了这样的惩罚,后半生还怎么过? 面对如此巨大的打击,姜沐烟再也不淡定了。 裙裾散开,衣衫不整,发髻散乱,哪里还有半点端庄庶女的模样。 要知道…… 一个月之前,姜沐烟都还排在京都名闺秀榜的前五名。 此刻却像个疯狂的母狮,撕咬吼叫。 第42章 狗急跳墙,愚蠢至极 凭她怎么喊,秦嬷嬷面色不改,铁面无私。 秦嬷嬷是皇后身边老人,后宫妃嫔都得敬她几分。让她来主持这件事情,可见皇后不留情面。 平阳郡主在丫头的搀扶下一路小跑,磕磕绊绊,几次差点摔倒,“嬷嬷,你就看在往日的情分上,让我再多给女儿说上两句,就两句!” 秦嬷嬷似笑非笑,语气恭敬,眸里却潜着鄙夷,“郡主,老奴也是奉旨办差,两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等二小姐回来,你们再叙旧也不迟。” 淡眉冷冷一抬,自有宫女拖死猪似的拖着姜沐烟上车。 “我不要!我不要!”姜沐烟牙关紧咬,眸色狰狞,绯红的脸颊上满是疯狂,拼命的蹬踹,挠抓…… 砰! 一声巨响! 秦嬷嬷倒地不起。 宫女们惊慌失措,不敢置信的看着姜沐烟那未来得及收回的脚,“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嬷嬷动粗,嬷嬷可是皇后身边的人!” 姜沐烟凤眼微怔,后怕的浑身发抖,“我不是故意的!” 跳下马车,冲进了平阳郡主的怀抱,“母亲!救我!” 母女俩相拥而泣,哭成了泪人儿。 府门外看热闹的百姓越聚越多,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先别动她,让我看看。” 一道靓影翩翩而来,蹲在秦嬷嬷身旁,端的是绝世容颜,美睫关切的闪着,“您只需回答‘疼’或‘不疼’即可。”姜伊罗道。 宫宴上刚见过,秦嬷嬷会意点头,豆大的汗珠自鬓边滑下。 一会儿的功夫,她的脚踝已肿起老高。 因被踹的是胯骨,没站稳崴了脚,半边腿都不敢动弹。 仔细检查了一番,姜伊罗断定:脚踝只是扭伤,最严重的是胯骨。 “姜沐烟!把嬷嬷伤成这样,你打算……哪儿去?” 趁着所有人失神看着秦嬷嬷,平阳正掩护着姜暮烟,准备逃走。 姜伊罗嗤笑:“狗急跳墙,愚蠢至极!” 人群中响起一阵唏嘘声,都以为大家闺秀是端庄秀丽的,没想到撒起泼来,跟她们这些市井小民也没两样。 秦嬷嬷脸色越发的难看,撞见母女俩蠢笨的举动,双眸陡立,“来人!动手!” “是!”宫女们齐声应道。 “等等!”姜伊罗朝秦嬷嬷福了福,“嬷嬷容我说几句话,侯府的事情,让我们自行解决,可以吗?” 秦嬷嬷思索片刻,点了点头。 姜伊罗走上前去,唇畔微扬,“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你想过吗?逃了之后,被抓回来要面对什么?” 平阳紧紧攥着女儿的手,仿佛一松开,她就要灰飞烟灭似的,“沐平已经那个样子了,我不能再失去沐烟,姜伊罗!你休想在我面前耍花样!”她面目狰狞,眸底藏着偏执的狂意, “两个月而已,一眨眼就过去了。”姜伊罗抬起手刀,照着姜沐平的后勃颈劈去。 猝不及防的,姜沐烟双眼翻白,倒了下去。 自有宫女搀扶,架死尸似的将她扔到车上,“启程!” 马车渐行渐远,任平阳百般嚎啕,有去无回。 秦嬷嬷坐在兰和园的外室,环顾一圈,眸色渐转。 堂堂侯府大小姐,房中却连一个像样的摆设都没有。 姜伊罗拿着托盘进来,上面陈列着各式药物,是她在偏听时,从药箱里取出来的。 “可能有点痛,嬷嬷稍微忍着点儿。” 脚踝上涂了一些消肿止痛药,胯骨从脉象上看,很不稳定,可能是骨裂。 像嬷嬷这样年过五十的中老年人,缺钙是常见现象,骨头很脆弱。 稍稍一碰,即出问题。 骨裂已经是很轻微的症状了,如果是骨折,老太太估计要疼晕过去。 “宫中有太医院照料,嬷嬷一定会相安无事的,我这里有一些应急的止痛药和外敷药膏,用法和用量都写在纸包外面了,小姐姐们可以装着,以备不时之需。” 嬷嬷满眼赞赏,对着姜伊罗连连道谢。 来时坐轿子,回程换成歩辇。 平阳忧心忡忡的等在府门外,南坡侯也来了,听闻姜沐烟将秦嬷嬷打伤,他顿时头疼欲裂,横步拦在歩辇面前,豁出老脸,愧疚道,“嬷嬷,小女顽劣,实在是……无心之失,这点小意思,是本侯和郡主的一点心意,收下。” 秦嬷嬷斜斜靠在歩辇上,忍痛道,“侯爷的好意心领了,我等会如实禀报皇后娘娘,一切自有娘娘定夺。” “侯爷让一让,嬷嬷需要休息。” 南坡侯还想再说什么,被轿夫踩脚而过。 他双眼发直,一时疼的失语。 丢人!太t丢人了! 围观群众们觉得没热闹看了,纷纷散去。 多日的鸡飞狗跳,饶的南坡侯心神不宁。 每每午夜梦回,他都感到费解,为什么事情会演变到今天这个地步? 如今束国使臣死了,他的心凉了大半儿。 芜束两国即将开战,他卡在中间,成了最弱环节。 这一刻,他出离愤怒,只想找个口子好好发泄一番! 回身,瞧见姜伊罗带着丫头的背影,“姜伊罗,你给我站住!” 姜伊罗眉目疏淡,指着正前方小跑着的身影,“那个……是姜沐平的丫头?” 云三和小雨同时点头,目视着丫头擦肩而过,奔到平阳面前,用仅剩的力气哭喊道,“小姐,小姐她……死了!” 小姐,指的自然是姜沐平。 平阳前一秒还在为姜沐烟的离去而遗憾惋惜加担忧,下一秒如遭雷击。 “你说什么?这不可能!”狰狞的双瞳中迸发着疯狂,“胡说!都是你胡说的!” 啪啪! 连续两个巴掌,打得丫头翻倒在地,紧接着两脚上去,踩的丫头嗷嗷直叫。 夫妇俩赶到和煦园时,院里院外围满了丫头,梅姨娘在最中央主持秩序,不许任何人靠近,“侯爷,郡主。” 平阳急冲进屋,“儿啊!” 仿佛用掉了所有的气力,双眼翻白,晕了过去。 接连的打击,她的身子每况愈下,早就撑不住了。 自有婆子丫头搀扶起主母。 没人敢靠近内室的尸体。 姜沐平,死状凄惨。 第43章 送走姜沐平的人 和煦园的黄昏,透着一股子凄凉。 自从姜沐平出事之后,平阳一万个小心,几乎将身边得力的人都派来了,全天候黑白两班的守着她。 收了屋内一切尖锐之物,就连吃饭都是丫头们亲手喂给她,防止她拿了筷子,自毁性命。 经过姜沐烟的劝导,她已经有所好转了。 万万没想到,今天会选择这样的方式,了结性命。 内室地上,姜沐平个“大”字仰躺着,双目圆睁,就像是一具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除了那双眼睛,脸上其余地方,都分辨不清了。 结痂之后的伤口因剧烈的撞击而崩裂开来,血水混杂着浓水,满脸都是。 腥臭味自她周身弥散开来,萦绕在整个和煦园的上空。 南坡侯靠着房门滑倒下去,震惊看着她腥红的脸。 哇!呕! 吐了出来。 “小姐说要吃东西,把我们两个都支开了。也就一会儿的功夫,奴婢们再回来,就是这样了。”丫头们跪叩在门廊之下,连连磕头,心内骇然。 南坡侯吐够了,扭身出来,再不敢多看里屋一眼,挥手道,“拖出去,杖毙!” “老爷饶命,饶命啊!”求饶声,渐行渐远。 梅姨娘为首的一众人,鸦雀无声。 平心而论,姜沐平的事情,换作这里的任何一个人经历,当日就去见阎王了。 没“脸”继续活下去! 她能熬过这几天,已经算命长的了。 阎王要她三更死,绝不拖到五更,那两个丫头,实在是冤枉。 “老爷,小姐的尸首……”管家弱弱的问,被姜朝一记冷眼冻住。 “安排人手,为小姐整理遗容,妆衣……”梅姨娘温和的声音响起,“今日乃檀越公主生辰,不便发丧,先搭个简易灵堂,明日再……” 试探性的看了眼南坡侯,檀越公主生辰什么的,不过是幌子,如今的南坡侯府处境堪忧,只怕姜朝连搭灵堂的心思都没有。 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侯府先后没了两个女儿,都是败坏家风的死法。 一个未婚先孕,一尸两命;另一个未嫁受辱,自残性命。 姜子玫几乎是秘而发丧,那么这次姜沐平呢? 姜朝长吁短叹,“按子玫的规制办。” 秘而发丧+1 下人们一哄而散,南坡侯拍了拍梅姨娘的肩膀,“关键时候,还得你来撑着,从今日起,后宅之事,暂由你来掌管,郡主……且得调养一阵子。” 梅姨娘垂下柔如水的眸子,虽然年过三十,但她面色白皙,气质柔婉,乖巧的犹如盛放芍药,娇艳欲滴,“为老爷和郡主分忧,是妾应该做的。” “这几日脖颈酸痛,晚上你为本侯敲打敲打。你的手艺,最好了。” 梅姨娘柔“嗯”了一声,目送着姜朝离开。 回首,她那娇柔的面孔,瞬间被一抹阴冷狠辣所取代。 梅姨娘一怔,对上门廊柱旁姜伊罗的审视,面孔迅速转换,“大小姐,什么时候来的?我竟没瞧见。” “一开始就来了,全都看得清清楚楚。”话里,颇有深意。 一窗之隔,屋内传来一阵阵作呕声,丫头们在为姜沐平妆点,不是她们矫揉造作,实在是气味太过难闻,味道太过刺鼻。 梅姨娘面色泰然,丝毫没有被抓包之后的局促,“大小姐是来送沐平最后一程的?” 姜伊罗从容一笑,俏丽的面容如花儿一样绽放开来,“送姜沐平''最后一程''的人,难道不是你吗?” 梅姨娘眉心猛跳,宽袖之中的粉拳捏紧了。 不会的! 她当时也在府门口,没可能发现! 面上一派如常,“我不懂大小姐的意思。” 微风飘过,扬起姜伊罗鬓边的丝丝碎发,点缀在眼角,更衬得面色恬静,美人如画,“姨娘赶紧回去换身衣服,袖口和胸襟的血痕,太明显了。” 梅姨娘精神一震,见胸襟前的确有小块血痕,正好跟花蕊的图案重合了,粗看根本发现不了。 她干干吞了一下口水,细汗涔涔而出,“这其实是我刚刚……”再抬头,哪里还有姜伊罗的影子。 沛儿警铃大作,“姨娘,大小姐不会将咱们供出去?这可如何是好!” 梅姨娘心乱如麻,深吸口气定了定神,道,“她不会。” 如果想戳穿,早在姜朝在的时候,她就该站出来了。 “可是!” 梅姨娘摆手,“反正心愿已了,就算立刻去见子玫,我也知足了。” 马车里,姜伊罗吃着蛋黄心的软烙,连连点头,“美味!真是人间值得啊!” “所以,真是梅姨娘干的?”驾车的云三一脸怔忪,“您是怎么发现的呢?” “我猜的!”姜伊罗再咬一口,仍觉得唇齿留香,味蕾解放。 姜伊罗对气味比较敏感,虽然姜沐平的腥臭味弥散的和煦园到处都是,但隐隐约约有一股味源,是从梅姨娘身上发出的。 加上血痕…… 当时姜朝夫妇姗姗来迟,众人一拥而入,梅姨娘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们谁也没进去过。” 急着自证清白,却最大限度的露了谜底。 “像这种看着柔里柔气的女人,一般都闷声做大事。” 正常人痛失爱女,不可能几天之内就状态回转,这只能说明,她在找别的出口发泄不快。 梅姨娘多年服侍平阳郡主,在平阳有孕时得以跻身上位,可好景不长。 姜子玫降生之后,被平阳强行抱养。 因此,自小就对梅姨娘很疏离,宁愿相信姜沐平姐妹的话,都不信梅姨娘半分。 靠实力,把自己送到了阎罗殿。 马车吱嘎一声停稳。 云三下车查看状况,稍纵打了帘子,“王爷这会儿不在府中,一切准备妥当,咱们得抓紧时间。” 王府刑房 赵庆等五人分别关押。 听到脚步声,他懒懒的抬起眼皮,肩上的枪伤骤燃,灼痛蔓延到全身。 他倒抽一口凉气,啐道,“糙!太t疼了!” “那必须的,我打的嘛。”灵动的嗓音传来。 姜伊罗双手环抱胸前,斜斜依靠着刑房大门,歪头,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几个小时不见,你怎么造这个熊样了?哈哈,看得我心情舒畅呢!” 第44章 内鬼是谁 安排跟赵庆的见面,是姜伊罗临时起意。 让云三趁着祁烨寒不在家的时候,腾挪出少许的时间。 关于“穿越前的爆炸”“那次任务的细节”等等…… 姜伊罗有太多想跟赵庆当面确认的了。 听到她的声音,赵庆面色略沉,“不会空手来的?” “那不能,有好菜有好酒,敢喝吗?” 他眼底深处,流过别样的情绪,强撑着坐起来,抢过酒壶,仰头就灌。 烈酒的香辣自喉咙涌动到胃部,均摊了肩膀的伤痛,让他有一瞬间的缓解,撕咬了一大口鸡腿肉,赵庆吃得满嘴冒油,“算你够义气。” 姜伊罗盘腿坐下,平视着他,“知道我想问什么,说说!” “别给我搞审问那一套!” 她冷嗤一声,唇畔邪魅一挑,“行,那咱们就换一套玩玩儿。” 拔出匕首,仔细观察他肩上的伤口,“我是照着骨头缝打的,直接这么剜出子弹,两秒钟应该差不多了。” 故意把匕首在干草上蹭蹭,沾了不少泥土和灰尘,姜伊罗一本正经,说来就来。 赵庆倒抽一口凉气,“大姐,我服了,服你了行嘛!” 他们五个都被灌了药,现在浑身瘫软,压根用不上力。 要是姜伊罗较起真来,他只能任人揉戳。 “说!我听着呢。” “爆炸不是我安排的,不然我特么也不会出现在这。”说到此事,赵庆还一脸的憋闷,在原来那个时空,他好不容易创下的累累战功,虽然被警察追着打,总能有口饭吃。 姜伊罗眼眸微动,闪过异样的情绪。 她曾想过无数种可能,唯有一种,是她无法接受,也不敢去想的。 “是你们的内鬼!他一方面卖信息给老子,挣着老子的钱;一方面想把老子一网打尽。为什么当天派出的仅你一个狙击手,你想过吗?” “不用想!因为我百发百中,一人就能解决你们。”她的双眼赤红,渐渐泛起了血丝。 耳畔,尽是嘈杂的声音,最刺耳的是她的心跳。 赵庆反倒平静下来,嗤笑着,“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说的就是你。可叹聪明一世啊,最后却死在了自己人的手里。” “他是谁?”森冷的声音,幽幽的荡在刑房之中。 姜伊罗恢复冷静,一双美眸死死盯着对面,“说!他是谁?” “放我出去,就告诉你。”悠哉的平躺下去,赵庆双手交叠,垫在脑后,仿佛惬意躺在沙滩的旅者,闭眼浅寐。 他笃定!姜伊罗没别的选择。 警队内鬼的脸,在他脑海中拂过,俊朗如斯,还想着黑白通吃。 姜伊罗起身,拍干净身上的杂草,“算你命大,三次逃过我的枪眼。不过……落在祁烨寒的手里,你真的没命活了。” “我会找一个法师,用最恶劣的法场镇压你的亡魂,让你永世不得超生。以此告慰那些惨死在你手里的亡魂们。” 赵庆猛地睁眼,不敢置信,“你什么意思?” “你站住!今个你如果不把我救出去,我会告诉祁烨寒,枪是你射的,人是你杀的,你也不是这个世,世……sh……”他突然舌头发麻,震惊的抬起头,“里?里en我干了什……” 寸秒之间,完全不能发声了。 姜伊罗歪着头思忖,再次拔出匕首,仿佛修建雕塑的作家。 一下! 两下! 齐齐切断了赵庆的双手手指,“齐活儿!” 如此……口不能语,手不能写,传达不出什么信息了。 十指连着心啊!赵庆汗毛冷竖,痛不欲生。 张嘴欲叫,被姜伊罗塞了一嘴的干草。 他呛咳了数声,呜咽着朝她铺来,却是重重倒地,溅的到处都是血。 “活埋的、溺死的、被凌虐致死的,跟那些惨死在你手里的人相比,你现在遭受的罪,万分之一都不到。” 姜伊罗目光明媚,灿若骄阳,“至于那内鬼是谁,对我而言已经不重要了!” 云三冲进来时,就见到了这样一幕。 她呆了片刻,道,“王爷快回来了,咱们得赶紧撤。” “撤就不用了,去他房间等着。”她一脸轻松,笑着说。 云三微怔,“可是,这……” 赵庆都这惨样了,以王爷的智商,看见大小姐在,轻而易举就能想到。 “今天是复诊的日子,我得给他开药了。这衣服……是不是有点臭?”姜伊罗反复闻衣襟儿。 刑房中的腥味,几乎是渗透到土里的。 多年来经这里审问过的人,没有成千,也得有几百。 长此以往,味道渗透在各处,人稍稍经过,都会沾上味道。 “拿一套你的衣服,我先洗个澡。” “可是,王爷他……” “不去他的房间洗,我就在楼上客房,之前住这里的时候,也是在这沐浴的。快去安排,我实在受不了这味儿。” 祁烨寒就算回来,也是先回书房或者他自己的房间换衣服,一会儿功夫她就能洗完了。 没问题的! 泡在浴桶里,姜伊罗百无聊赖。 如果说在此之前,“解决掉赵庆”是她的业绩目标,那么此时此刻,她是个没目标的人了。 接下来可以发展商业,让钱生钱。 下意识的摸索玉镯,姜伊罗双手撑住浴桶边缘,拖着下巴,俏脸蒸腾在水汽之中,更似出水芙蓉一般,“云三啊,你们白鹰卫手里,是不是有很多束国探子的名单?” “这个……是有一队人,专门负责找束国探子,大多时候当场就毙了;少许几个硬茬,每次都被他们溜了。还有好几个姐妹命丧他们之手。”云三咬牙切齿,双目赤红,氤氲起薄薄的水雾。 “小姐,您问这个做什么?” “那几个硬茬的都喜欢在哪里活动,明天咱们去蹲点儿!” 云三喜出望外,惊喜扑了上去,“小姐打算出手了?” “是啊!太无耻,太卑劣,我看不下去了。” “得嘞,一定踩点儿踩的准准的!” “换洗衣服在哪儿?泡差不多了。” 云三一拍脑门,“哎呀,忘在水房了,奴婢这就去拿。” 姜伊罗白了她一眼,“也罢,我再泡一会儿。” 须臾,开门声传来。 她眼都没睁的从浴桶中站了起来,一边擦拭身子,一边吐槽,“总算回来了,看你下次还敢不敢丢三落四。” 回眸,呆住…… 第45章 无限遐想 暮色降临,洒下一层灰蒙。 沐浴间里,昏暗中透着一缕霞光。 姜伊罗就站在桶中,墨发湿垂下来,半遮住胸前的旖旎。 滴答!滴答! 水从发丝滑下,落在桶中,交织成美妙的音符,荡漾在姜伊罗的心里,却掀起了《世纪尴尬曲》。 祁烨寒,怎么是他?云三呢! 祁烨寒的瞳仁深邃无波,滚烫的眸光从她的香肩、纤腰,继续向下。 就这么凝望着她,自上而下,又自下而上。 寸秒之间,玲珑有致的身材,尽收眼底。 姜伊罗用巾子裹身,操起鞋子甩了过去,“色狼!让你看,再看挖了你的眼睛!” 专注发泄愤怒之情,忘了脚下的地面有多湿滑。 一个呲溜,她飞扑出去,虽然脑子极不情愿,且尽力拉扯,但身体还是惯性的扑到了祁烨寒的怀里。 砰! 一声巨响,祁烨寒被姜伊罗撞倒在地。 下意识环抱住她,所触之处,尽是柔软,湿滑。他触电般弹开手,但那细腻的触感,还油然在畔。 姜伊罗恨不能当场去世,尴了个天大的尬啊! 想要翻身下去,忽的再次被他抱住。 她瞳孔猛缩,想到了某种可能。 这厮不会趁机揩油? 一时间身子都僵了,“你要干什么?” 他不答,单手环住那盈盈一握的纤腰,忽的撑地翻身,上下旋转,将她覆盖在了下侧。 “谁都不许进来!”严厉的吼声一出,开门声戛然而止 闻七撑着门板的手迅速收回,几人呆立门口,面面相觑。 “啥情况?” “不知道啊!你看见了吗?” “好像是……王爷和王妃,在地上,那个……”闻七的手指对碰了一下,眼冒精光。 下一秒,门从里侧震开,祁烨寒铁青着脸出现,青衣湿了一片,钢刀般的目光从闻七脸上刮过,“眼神这么好,去刑房领三十大板!” 事实证明,老板想要罚你,理由都懒得找。 王府主屋,姜伊罗坐在太师椅上,绷着脸给祁烨寒把脉,气氛沉闷,落针可闻。 好几次想要看他的面色,对上那深邃幽冷的眸子,姜伊罗都触电般闪开。 ……奇怪,又不是她做了亏心事,这般心虚是搞莫子? 问了症状之后,她迅速写下药方,简单调整了两味药的剂量,起身就走,听身后一道冷喝,“站住!” “赵庆,是你弄的?”刑房中的那一幕,把闻七几个都吓着了。 岂能用一个“惨”字来形容,简直是凄惨无比! “没错。”她转身,毅然对上那双残酷的眼眸,“檀越都跟我说了,她曾被赵庆绑走,险些丧命。此等鼠辈,伤害无辜,算什么能耐。事关芜束之战,我不知陛下要如何处置他们,倘若给放了,檀越的仇和这口气,我们咽不下!所以小惩大诫,先跟他收点儿利息,如果当弟弟的还算尽职尽责,应该知道怎么做。”毅然对上他的冷眸,姜伊罗屏住呼吸,争取不露怯。 “理由找的不错,但没说到点子上。”他迎步上来,剥开她颈窝的一缕残发,凑近到耳畔。 仿佛朋友在闲聊,再次开口的瞬间,压低了屋内冷沉的气氛,“赵庆手里有你至关重要的把柄。你毒他舌头,断他手指,是担心他泄露出去。让本王来猜猜,能够让姜伊罗跳脚的秘密……无非是你的真实身份?” 姜伊罗斜眉冷冷一跳,心里一咯噔。 攻心计! “谁还没点儿秘密啊,难道北烨王没有吗?”她粲然一笑,美睫闪动着,“所以,芜束两国,不久就要开战了?” 祁烨寒冷眸一扫,唇畔浮起残忍的弧度,“怎么?你也要上战场?” 高手间的对峙,就是各言其说,并在对方的话中寻找漏洞。 聊到这,完全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姜伊罗迈步出门,听得身后一声感叹,“多吃点,手感太差了!” 本来已经关门了,她咽不下这口气,愤愤然回了一句,“你的也好不到哪去,硬邦邦的,当是什么好玩意嘛!” 门口的白鹰卫目瞪口呆。 手感? 硬邦邦? 无限遐想! 姜伊罗是在脱口而出的瞬间,意识到语焉不详的,她指的是祁烨寒的臀大肌。 很显然,包括屋里那位在内,在场男士都想成了别的! …… 夜,漆黑如墨。 姜伊罗和小雨吃着回炉的烤串,品评起小雨的手艺。 嘶哑的嚎叫响彻在南坡侯府的上空,一阵阵的,带着回响。 小雨侧耳倾听,“平阳郡主至于痛苦成这样吗?照这么叫下去,今晚谁都别睡了。” “不一定,梅姨娘应该睡的很香。”姜伊罗拿起仅剩的烤茄子,“归我了啊!” 云三狐疑,“您的意思是?” “梅姨娘在平阳脚底下讨生活多年了,今天重权在握,岂能不好眠?” 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姜伊罗起身,“吃饱喝足了,云三,跟我走一趟。” “去哪儿?”两个丫头异口同声。 “看望平阳郡主。” “啊?” 路过梅姨娘院子的时候,一阵阵笑声响彻耳畔。 那是中年男子雄浑的声音,夹带了一些娇柔女子的嗔笑。 云三脸色微红,表情略复杂,“郡主那边惨痛的跟生孩子似的,侯爷倒是惬意的很啊!” 姜伊罗若有所思,一本正经道,“大概是最近孩子死的有点多,姜朝想努力造人,重现侯府人丁兴旺之景,一家之主,情有可原。” 云三怔了两秒。 噗嗤! 笑出了猪叫。 突然,一道身影急跑过来,与云三迎面相撞。 “秋雁?”平阳院里的一等丫头,“你怎么在这?” 秋雁双膝跪地,含泪祈求,“大小姐,奴婢求您了,您去看看郡主。” 姜伊罗淡淡一笑,“看一眼可以啊,但你确定她要看我吗?” 秋雁的睫毛上闪动着泪珠,紧张吞了下口水,道,“是郡主让奴婢找您的,她要见您。” 姜伊罗发现,这个时候听不到平阳的哭嚎声了。 云三一脸警惕,若是小姐主动过去,倒还说得稳,但平阳邀请的,这里面……怕有轨迹。 “大小姐,要不……” “带路!”姜伊罗冲云三点了点头,眸底尽是云淡风轻。 第46章 另有主谋? 南景园,处在南坡侯府最平坦的位置。 出门不到百步便是后花园,依着假山傍着水,可以说是最惬意之地了。 然而…… 一口棺材,打破了院内的协调景致,阴森可怖。 “这是?”姜伊罗摸了摸棺材上的斜木纹,“哟,材质上佳的啊!” 反复敲了敲棺木,认真的听了听里面的回音。 云三大为震惊。 秋雁差点惊掉了下巴,“大小姐,沐平小姐是……躺在里面的。” 就差直言提醒:有死人的! “知道啊,不然我在跟谁打招呼?”她淡然一笑,快步进屋。 平阳郡主端坐在外室的桌案旁,双眼红肿如灯泡。 面对姜伊罗时,挺直了后背,梗起脖子,拿出主母的派头,“你来了。” “对啊,郡主何必让秋雁跑这一趟,您嚎啕大哭的时候,直接喊一声就行,我都能听见。” 云三差点笑出声来,自家大小姐,活脱脱一个活宝! 再看平阳郡主,嘴角抽动着,简直快绷不住了。 才一天的功夫,她苍老了近乎十岁,鬓边的白发丝丝缕缕,满面颓容,风采不再。 她挥手,秋雁带着云三出去了。 “今天找你来,就是想……”突然,跪在了姜伊罗的面前,“求你放过沐烟。” 华服盖地,平阳跪的笔直,放下了所有骄傲。 姜伊罗挑眉,单手托腮斜斜看着她,“郡主猜错了,我其实软硬都不吃的。” 白跪了! 平阳咽下屈辱和不快,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心情平和,她当然知道姜伊罗软硬不吃,可这是身为母亲,自己唯一能做的了。 “你忍辱多年,想为母亲报仇,如今一朝都发泄到了沐平和沐烟的身上,孝子之心我都理解,但有一件事情,你还没有弄清楚,伊梨的死,并非我和侯爷主使,实则另有主谋。” 甩锅? 姜伊罗若有所思的点头,仿佛很感兴趣。 平阳郡主的膝盖已经发酸发胀了,她下意识想起来,又很犹豫,“沐烟的事情……” 姜伊罗嘴角勾起狡黠的弧度,居高临下的看着平阳,“郡主为了女儿能屈能伸,此乃大义,只不过……我也爱莫能助,踹秦嬷嬷的是姜沐烟,当时没有任何人按着她的腿让她那么做,一切都是她自己选的。如今怒火升级到了皇后娘娘处,你就算给我磕头,我也帮不了这个忙。至于姜沐平,她都做了什么,你心里清楚。如果不是我因势利导,从中化解,那么现在躺在棺材里的人,就是我了。” “我可没她那么幸运,能躺在上好的棺材里,顶多一卷草席裹着,被丢到乱葬岗了。”轻啜一口茶水,清新的香甜萦绕齿间。 平阳郡主银牙直咬,情绪激动的腮边都在颤抖,她努力想要起身,但双膝胀痛,一个趔趄栽倒在了桌子底下。 看着姜伊罗有节奏点动的鞋子,她的屈辱达到了顶峰。 这个小妮子,比她娘还难对付! “郡主接着说,我听着呢。”等平阳坐回到位置上,姜伊罗宛然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眉眼微微弯,淡然的道。 “她……身份尊贵,我跟侯爷无从抗衡,不知道你母亲究竟哪里得罪了她,以至于她大动干戈,非要要了你母亲的性命。说来你要小心了,作为京中炙手可热的人物,你应该已经走进她的视野了。” 故弄玄虚! 姜伊罗点头,挑眉,示意继续说。 “我想,你母亲一定不想你惹她,所以不会跟你提及的。” “郡主就是想告诉我,杀母之仇我找错人了,此前对姜沐平和姜沐烟的报复也找错人了,因此,我现在应该帮你帮姜沐烟摆脱困境,好弥补我之前的过错?”对着无聊的人,说无聊的话,实在很浪费时间,姜伊罗快刀斩乱麻,一锤定音。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力气。” “你的确不费力气,但我挺费的。”将茶一饮而尽,她起身,“至少这十多年遭受的苦,我都已经还给她们姐妹俩了,至于你,如果还很质疑我的能力,那就放手过来。害死我母亲的人究竟是谁,我会自己查。” 开门的瞬间,身后传来平阳凄厉的声音,“你斗不过她的!她比你要阴狠百倍。” 这一夜,姜伊罗失眠了。 虽然平阳郡主说的那些很像是搪塞推脱之词,可直觉告诉她,幕后很可能真的有主谋。 正因为知道主谋的强大,伊梨才会在遗书中特别嘱咐:不要替我报仇。 迷迷糊糊到天亮,姜伊罗刚睡着,就听到小雨跟云三小声嘀咕。 “怎么了?”她问,声音透着疲惫。 “宫里来了帖子,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想见您。”小雨递上温帕子,补充道,“侯爷听说后,穿戴整齐等在院外,说要跟小姐一同去。” 姜伊罗笑出了声,“他是昨晚上跟梅姨娘玩的太嗨,把脑子给射出去了吗?” 丫头们目瞪口呆,哭笑不得。 虽然帖子上的时辰就快到了,姜伊罗还是慢条斯理的用完早饭,拖着大家闺秀的端庄步伐走出兰和园。 彼时,姜朝脸黑如炭,感觉过了一年那么久,怒目瞪着她,又不敢多言,“可以走了?” “劳侯爷等候,我最近在修炼性子,总觉得慢条斯理一些,显得更庄重大方,才配得上北烨王妃的尊位,侯爷觉得呢?” 姜朝的嘴角抽了抽,“大可不必时刻提醒我你王妃的身份,本侯只是找个机会入宫而已。” “理解,毕竟脑袋要搁在脖子上多久,也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这南坡侯府看着风光,没准儿……呼……一阵风就给吹垮了。” “你到底走不走!”南坡侯嗔怒转身,脑子都快气炸了。 “其实侯爷知道的?”迎上他的步子,姜伊罗直言不讳,“我不是你亲生女儿这件事。” 南坡侯脚下一崴,当场摔了个趔趄。 飞扑出去,撞在了大树上。 等他扶树爬起来,脑门上红肿立现。 他震惊看着姜伊罗,讶然成声,“你?你怎么!” 第47章 不会抽筋吗? “果然,你知道。” 姜伊罗本来只是怀疑,如今可以肯定了,“所以,当初平阳能趁虚而入,都是因为抓了我娘的这个把柄。” 从原主小姐姐这张脸来看,伊梨当年必是绝世美人。 姜朝娶她之初,是真心的。 但男人,都受不了自己头顶发绿。 “这样我就放心了。”姜伊罗傲娇一笑,眸底闪过明媚光芒,“侯府若真有个不测,我只要自曝身份,完全能够摘的干净。也不会影响我以后在王府的生活。” 南坡侯瞠目结舌,他以为姜伊罗要逼问当年的真相,没想到…… 她琢磨的仅仅是如何脱身!如何继续生存! “你?!”姜朝怒不可遏,“本侯当年就该掐死你的!” “是啊,掐死我,就像是侯爷当年被选中来芜国当质子一样。” 南坡侯目龇俱裂,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倒退两步才站稳,盯着姜伊罗的目光,仿佛在看一个魔鬼。 “借问一句,侯爷跟那个人,还有联络吗?” 姜朝干干吞了下口水,突然不敢回答她的问题了,“什,什么人?” “就是……指使你和平阳,害死我母亲的人啊!” 她缓步迎上去,清晰的从姜朝眼底看到了惊疑和害怕,“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人。我不知道,不知道!” 姜朝脚底抹油,猛地转身,不敢再同姜伊罗直视。 一通“审讯”下来,基本可以肯定:幕后之人的确存在! 其地位之高,权势之强大,足以让南坡侯缩脖子不敢张嘴。 ……有意思了! 姜伊罗越发好奇幕后黑手的身份,以及她为什么非要置伊梨于死地。 宫门口,檀越翘首以盼。 看见南坡侯的马车跟姜伊罗的并排而停,不由愕然。 拉着姜伊罗往里走,还时不时回头,“父皇今天应该没空见他,正跟北烨和重臣们商议要事呢。” “被拒他就死心了。” “那咱们先去祖母宫中,母后她们都在呢。” “秦嬷嬷怎么样了?皇后娘娘没气着?” 檀越无奈摇头,“昨天晚上疼得紧,据说还是服了你给的药,才睡了几个时辰的。母后都快气炸了,不出意外今日会降旨,姜沐烟要倒霉了。” “真的啊?”姜伊罗一脸的幸灾乐祸,“那我得多吃点儿好的,庆祝一下。” 檀越敲打她的脑门,忍不住也笑起来,“对了,玉河的婚事定下来了。” “让我猜猜。”好奇心起,姜伊罗眼眸流转,“宫里谋差事的。” 檀越惊叹,不住点头。 “禁卫军的?” 檀越再次点头,“副统领蒋实,你上次见过的。” 姜伊罗长“哦……”了一声,“是玉河主动提的吗?”玉河公主的“情头”,原来是蒋实啊! “据说是蒋实跟父皇求的,上次他不是差点抓住那个女……” “女飞贼,我知道,最近宫里城中都这么称呼我。” 超百米之外,仍能百发百中的女英雄。几个束国使者被射杀宫中之后,百姓们听闻此事,雀跃不已。 “女飞贼”听似贬称,实为尊称。 甚至坊间用来震慑坏人的时候,都用“女飞贼来了”这样的话。 姜伊罗听了哭笑不得。 檀越谨慎的挑眉,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你小声点!上次蒋实不是差点抓住那个假的女飞贼了嘛,还画了她的画像,父皇很满意,就让他提个要求,他硬着头皮说要娶玉河,没想到父皇当众就准了。日子定在下月初三,急是急了点儿,对玉河却是天大的好事。” 宫里多年,她活的还不如一个奴婢,如今总算能光明正大脱身了。 姜伊罗若有所思,当初三公主用身孕的秘密要挟玉河,应该也以“承诺婚约”这类的诱饵吊着她了。 “到了。”檀越指着正前方高耸的殿宇,门楣牌匾上三个醒目的大字——慈安宫 “太祖母呢生性洒脱,但她跟皇祖母的婆媳关系,处的并不是很好。今天两大力量齐聚,待会儿你说话,可要注意着点儿。” 姜伊罗紧急刹车,怔忪看着檀越,“你?为啥到这儿了才说!” 檀越憋笑,“废话,宫门口就告诉你的话,你肯定不进来了!”几乎是用拖的,把姜伊罗拽进了大殿。 气氛冷凝。 上首处端坐着诸位大咖级娘娘,都是一脸正色,审视着。 姜伊罗顶着压力把礼走完了,双手交握在身前,乖巧的垂手而立。 “嗯,好孩子,快过来这边,让哀家瞧瞧。”说话的是皇太后,约莫五十多的年纪,一脸慈爱,但眼睛里的光是冷的。 姜伊罗巧笑倩兮,小绵羊似的走了过去,庄重行礼,“太后娘娘金安。” “安,安,瞧这小模样,一看就是个文静的孩子,真是招人喜欢。”自来熟的拉过姜伊罗的手,一遍一遍摸索。 “哀家瞧着,文静倒算不上,这一身的飒爽劲儿,倒是跟北烨相匹配。”仍是素淡装扮的太皇太后开口了。 姜伊罗如临大敌,求助的看向檀越,只见她憋着笑,等看好戏的模样。 皇后娘娘自不必说,看了多年大戏,太清楚自己此刻该做什么了,压根不会也不敢插嘴。 轻碰茶盏,啜了一口淡茶,慈爱的朝着姜伊罗笑。 姜伊罗脊背森凉,瘆得慌。 ……宫里这些女人,整天假笑,脸部肌肉不会抽筋吗? “能得两位娘娘的青睐,实是臣女三生有幸,先人有言:人为何欢,所看皆为欢;心澄净,所好亦纤尘不染。所以臣女想着,大抵是皇太后喜静,看着臣女更静一些,而太皇太后喜爽利,觉得臣女在此方面更胜一筹,臣女愧不敢当。” 她郑重抽手,瞄了一下角度,朝着两位娘娘的中间磕了个头,不偏不倚,谁都沾了。 檀越眼前一亮,激动的都想鼓两掌了。 ……妙哉,应对的绝妙! 大老太太和小老太太相视一笑,殿内气氛顿时松了下来。 皇后娘娘插话,“这张巧嘴哦,表面上是奉承皇祖母和母后,实则是夸自己。真真是……伶俐的很!” 又是一片欢声笑语。 不同于慈安宫的轻松,太和殿内,气氛冷肃。 大臣们敛气屏息,偷偷觑着北烨王和景函帝的脸色,不敢吭声。 第48章 趁早拿下 近半个时辰了,景函帝对着龙案上的东西,龙眉紧皱。 大臣们都不敢吭声,站的腿发软。 偷眼去看北烨王,人家背挺得倍儿直,稳如苍松。 吱呀! 开门声恍若惊雷,撕破了殿内的寂静。 康公公小心翼翼上前禀报,“陛下,南坡侯已在殿外等候许久了。” “让他滚!朕没空见他!”景函帝怒声喝厉。 殿外的姜朝心内直颤,老脸一黑,恨不能当场把脑袋塞裤裆里了事。 可今天不能白跑,无论如何得见着景函帝,表一表忠心才行。 景函帝缓抬起头,盯着北烨王,“你现在说出征就能出征了?军备不齐,粮草不足,仓促出兵,只会人仰马翻!届时真的战败了,要让芜国上下戳着你的脊梁骨吗?还是戳朕的脊梁骨?” 跟束国之间的战争,并不单纯。 要么一击必中,打服他们;要么惨白连连,割地赔款。 景函帝之所以一直犹豫不决,就是觉得丢不起那个人。 重臣跪拜下去,山呼,“陛下息怒。” 同时,松了口气,总算不用站着,跪趴一会儿,也算是一种歇息呢! 至于隔壁父子俩的纷争,不是一天两天了。 都主战,矛盾点在“时机”上。 “父皇青睐,北烨心中明了,但这个时候,芜国需要有人站出来顶住这片天。主将之中,非我莫属,父皇别再犹豫了。” 爱之深,则忧之重。 皇帝一声令下,重臣退去。 剩下父子相对,景函帝绷紧的面容松泛了下来,语气也和软了,“别绷着了,演戏演太久,真想跟朕闹别扭了?” 以过去被束国灭亡的三个小国为例,安插探子,是他们最在行的。 父子俩心知肚明,芜国朝堂上的人,早就不干净了。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一搭一唱的,在臣子跟前剑拔弩张,私下里就好好商量。 这样打配合,也有近一个月的时间了。 景函帝是在得知束国人捆了檀越,并伺机杀掉她之后,改主意的。 对束国之战,迫在眉睫! 祁烨寒扯起嘴角一抹冷笑,“是父皇演的太像了,儿臣不过配合而已。” “得了你!”指着龙案上盖有三国玉玺的信函,语重心长道,“你的苦心朕知道,此联名函今日一早抵京,上面印有三国大印,并言明了届时会一举进宫束国。这……都是你的功劳。” 宫宴事发,是昨天的事情。 一天的时间,往返三国并签下信函再送回来,就算用飞的也来不及。 可见他是早有深远打算的,一早就做了准备。 三国分别是北芪、北州、北辽,自大束贼吞了周边的小国,他们就成了束国的邻国了,岌岌可危,唇亡齿寒。 因此,收到祁烨寒的战帖之后,纷纷响应。 皆知束国的耳报神,三国也怕未开战就先暴露,所以对此事隐瞒的很干净。 今天景函帝传北烨王入宫,重点也是商议开战一事。 当着大臣们的面,装出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为的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 “箱子,儿臣都已备齐,不日就可以装着内鬼们的头颅送还他们了。” 算作开战前的礼物。 “军备和粮草方面?” “粮草已齐,天医阁不日就会把剩下的送到北王军营。至于军备,儿臣已聚齐了制备高手,有新武器的支撑,一定事半功倍。” “好!好啊!”景函帝龙拳紧握,举目望向正前方的盘龙柱,“此番真能收了束地,朕可坦然去见你皇祖父了。” “父皇康健,日子还长。” “有你这么夸人的嘛!好话都不会说。” 景函帝定定看着祁烨寒,“出征之前,务必完婚,你母后她们对那个姑娘很满意,抛开出身不说,人是好的。好姑娘就得趁早拿下。” “父皇的厚爱,儿臣心领了。” “你知道就好!”景函帝一脸满意,总算老五这个小子有顺从的时候。 “‘趁早拿下’的意思是——完婚之后,出征之前务必辛勤耕耘,等儿臣捷战而归的时候,就能喜得麟儿,双喜临门了。” “嘿你这个小子!” “得父皇真传。” 景函帝无语,看着北烨扬长而去的健硕背影,忍不住笑出了声。 听到入内的消息,姜朝头皮发紧,干干吞了下口水,跟祁烨寒迎面撞上。 “侯爷好兴致,府中新丧,还有心情到宫里一游。”祁烨寒冷声。 姜朝横眉猛跳,“北烨王殿下该不会因此而嫌弃小女?” 现如今,他能仰仗的就只有姜伊罗和远在外游学的儿子了,若是姜伊罗再被退婚,侯府真离垮不远了。 “本王嫌弃的从来都是你们,关她何事。” 倨傲的一撇,祁烨寒迈开长腿,急步去了。 只剩南坡侯在风中凌乱。 门两旁的禁卫军再忍不住,嘴角抽搐,笑出声来。 ……若论北烨王殿下损人的功夫,真是无人能及啊! 南坡侯表完忠心,双腿发软的跪都跪不稳了。 冷汗顺着脸颊滴答滴答的滑下来,落到地面上,形成了一滩水洼。 上首处景函帝满面冷肃,声音森凉,“你这忠心,若是在束国使臣们到之前说,跟现在的效果将完全不同。” 姜朝瑟瑟发抖,双手拄地,痛哭流涕,“陛下,小人已在芜国生活了这些年,对小人而言,芜国就是家。所以不管芜束之间发生什么,若是有用得着小人的,小人一定义不容辞!” “用得着你的?” “是!” “朕的确打算备一份厚礼送给束国皇帝,要不,就你替朕走一趟。” 南坡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额上磕碰的红肿,都跟着泛起了光彩。 ……可以回去了?真的吗? “礼物有点特殊,包括跟你在书房议事的那个赵庆在内,所有目前发现的芜国境内的探子的人头。不知南坡侯可提得动?” 姜朝前一秒还喜滋滋的幻想,下一秒就被拉入了深渊,如临大敌。 跟束国使臣共谋的事情,被发现了! 自己私下里的小伎俩,都瞒不过景函帝! 怎么办?该怎么办! “陛下,小人实在是被逼无奈啊,那些都是逢迎而已,小人愿以性命保证!” “性命?”景函帝嗤笑,伴着一股森冷的气息。 第49章 这是被耍了吗? “你的命值几个钱?老贼把你押这多年,可曾顾及你的死活?如果换个身份,是朕的芜国对束贼不仁不义,他们早第一个把质子给铲了,会留着你到今天?!” 南坡侯浑身颤抖,趴在自己的冷汗洼子里,耳畔一阵嗡嗡作响,除了心跳声,什么都听不见了。 殿内的气氛,恍若阴鬼炼狱。 低沉又冷凝的几乎能把人冻住。 究竟是怎么出太和殿的,南坡侯记不真切了,等他醒转过来时,已经躺在自家的马车里,跌跌撞撞的在回府路上了。 彼时,姜伊罗正在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跟前陪着说话。 一会子的功夫,老老少少的就活泛起来了。 午饭是在慈安宫用的,没有太后和皇后,仅仅檀越和姜伊罗陪着太皇太后。 老太太用饭时不喜人伺候,兀自吃完了,双手交叉胸前,沧桑的眼慈爱的看着姜伊罗,“枪法很准。” 枪?枪法? 姜伊罗没嚼烂的饭菜,整个吞了下去!可还是呛着了,连咳两声,都没缓解。 冷汗噌的布满了整个后背。 檀越整个冻住,因为事先知道文和宫上发生了什么,其实她和姜伊罗早有心理准备。 只是…… 姜伊罗有点反常。 按照她的承受能力,不至于啊,这只是小风小浪而已! 姜伊罗当然能承受太皇太后的逼问,但她承受不住“枪法很准”这四个字。 太皇太后如何知道那是“枪”?毕竟芜国的“枪”是刺矛头的长棍子,两者相差巨大。 除非! 她也是同道“穿”人。 姜伊罗好不容易调整好状态,“您怎么知道,那武器叫‘枪’?” 太皇太后的眼睛深邃明亮,眸畔皱纹上挑,笑得慈和,“是你那天自夸的话。” 姜伊罗长舒一口气,险些以为自己碰见老乡了,“原来是这样。臣女还以为被太皇太后入了梦,因为臣女给那武器起了个名字——巨巨枪。” “哦?”太皇太后若有所思,“是个好名字。” “不用担心,哀家这里的人,嘴巴都严着呢。你那个巨巨枪带来了吗?给哀家瞧瞧。”一脸的迫不及待。 “臣女……”姜伊罗犹豫不定,不确定太皇太后到底看没看到她掏枪。 毕竟那么大那么黑的东西,若非藏在玉镯里,想从宫门过关,很有难度。 “不是在这里吗?”太皇太后一把撸起她的袖子,指了指左手玉镯。 “这样,我们都背对过去不看,你再拿。” 不等檀越几个反应,太皇太后按着她们的脑袋扭过头去。 姜伊罗呆若木鸡。 ……可以肯定,她当时掏枪之前,太皇太后就已经站在文和宫顶了。 骤然间,脑海里闪过云三的声音:太皇太后,将门虎女,一生淡泊,不谙后宫世事,唯独对武器情有独钟。 得!撞枪口上了。 直到姜伊罗第十次把弹夹装上,又退出来,太皇太后都还张着嘴巴,一脸的不可置信,“这东西,是用什么打造的?” 摸索着枪身,她爱不释手。 ……要是用这个对付束国,一定会打得他们落花流水。 姜伊罗讲解了原理,“制作工艺很繁琐,材料万分之一的难找。所以巨巨枪,世上只此一把。” “那你把它留下,给哀家把玩三天,哦不两天,两天之后哀家派人给你送回去。”不等姜伊罗回答,老太太捧起枪往内殿走。 “好啊!”姜伊罗不假思索的答应了,反正弹夹里又没子弹。 眼角余光瞥见檀越跳动的眼,她感到莫名其妙。 走出慈安宫,檀越急的跳脚,“你怎么能把枪留下呢?太祖母的性子,拿着喜爱的东西就不撒手,别说两天了,两年后你都别想拿回来。” “你怎么不早说?”姜伊罗调头回去。 哐啷! 伴随着一声巨响,慈安宫大门锁闭。 姜伊罗哭笑不得,她这是被耍了吗?! “我刚刚都给你使眼色了呀!我眉毛都快挑到发际上去了!”檀越争执的脸都红了。 “我终于知道祁烨寒的蛮横不讲理像谁了。” 噗嗤! 檀越破急为笑,“过几天再说,总有办法要回来的。” “我倒是不担心太皇太后,就是……有没有可能会被祁烨寒看见?”姜伊罗问。 檀越猛地一惊,“这个……不确定。” “姜大小姐,救救我们家公主,她快要不行了!”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宫女急冲冲跑来,满头大汗,眸中泛泪,拉住姜伊罗的手不撒开,“求您救救我家公主。”跪地就是三个响头,磕的头破血流。 檀越吃惊,“你是玉河身边的人?玉河她怎么了?” 宫女欲言又止,抬起红肿的额头,“我们公主……请姜大小姐过去,十万火急,还请檀越公主见谅。” 言外之意:不方便告诉你。 檀越挑眉,“宫中人心混杂,姜姑娘即将大婚,不方便涉足太多事,所以,你们还是另请……” “玉河公主落胎了,这会儿大出血,生命垂危,还请姜姑娘救我们公主!”宫女哭成了泪人儿,再说不出话了,用仅有的力气继续磕头。 姜伊罗凝眉,玉河十分珍视腹中之子,她就快跟蒋实成婚了,可谓瓜熟蒂落。 这个时候,孩子怎么会出事呢? “好了别磕了,赶紧带路。” 檀越吃惊,玉河怎么会有孕?!孩子是谁的! 宫宴是前车之鉴,不管今天事实如何,都不能让姜伊罗独自犯险,“我也要去。” 小宫女略犹豫,终究顾不上太多。 翠竹园,是整个芜国皇宫最破最烂的宫苑,窄小的甚至不如大户人家的一个小院。 不同的是,这里每一处都被精心装点:墙角的一簇青苔,都被画上了意境不同的小画,或是一只灵动的小鼠,或是一簇娇艳的野花,别有一番韵味。 只是这韵味,被闷沉的低吼声打破了。 姜伊罗和檀越进屋时,被扑鼻而来的血腥味惊到了。 满床榻都是血。 玉河躺在边上,脸色惨白,甚至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只眯起一道缝,远远的看向门边,直至确定来人是姜伊罗,她终于长出一口气,彻底晕了过去。 第50章 不是什么姑娘都能撩的 檀越撑住墙面,双脚像捆住了千斤顶似的,挪都挪不动。 她自小跟玉河感情不深,但平日里实在看不过玉河被欺负时,也会吼两嗓子。 宫中长大,檀越很多场面都见过,唯独这样血腥的一幕,委实经受不住。 仿佛眼前的一切都重影了,虚虚实实的,一时分不真切。 就在她快要撑不住的时候,听到有人在唤她,“檀越,人手不够,你快过来帮忙。” 视线中突然闯入了一抹倩影,少女裙裾飞扬,面色从容且冷静,是姜伊罗。 她手里多出一个箱子,正把药往出挪。 檀越猛地一震,从惊讶中醒转,“我能帮……什么忙?” “把这个药给她喂进嘴里去,听清楚了吗?喂进她嘴巴里去。”药粒,扣在了檀越的手心里。 姜伊罗开始兑缩宫素,据她观察,玉河的妊娠囊已经排出来了,静脉点缩宫素,还要继续观察。 “她吃过什么东西没有?”姜伊罗大声问。 包括报信的在内,玉河身边总共两个丫头,此刻她们软成了烂泥,几乎不能动弹。 闻声猛地一惊,结巴道,“吃、吃了蒋统领拿来的甜点和茶。除了这个,别的奴婢等都跟着公主一起吃过,没有问题!” 姜伊罗寒芒一扫,定定看着玉河那惨白的脸,眸光一凝。 蒋实干的! 他为什么要打掉自己的孩子呢? 等等! 姜伊罗瞳孔紧缩,问道,“玉河喜欢的人,不是蒋实?” 两个丫头目光闪躲,局促不安的看向别处。 这反应,肯定了姜伊罗的猜想。 “玉河,别睡,醒醒,听见我说的话了吗?” 蒋实用药的剂量很大,玉河吃了不少,大出血严重。 现在已经出现了心慌、气短、休克等症,若不及时处理,这条命都得搭进去。 “宫门锁紧,你去盯着,任何人不得靠近!包括禁卫军的人,听明白了没有?”檀越握住宫女之一的肩膀,厉声吩咐,“玉河现在只有你们可以依靠了。” 宫女吓得面无血色,听了檀越的话,立马振奋起精神,擦干眼泪爬起来,颤颤巍巍的往外走。 凡是止血的法子,姜伊罗都想了,这里没有中药材,如果有宫女公然去太医院要药材,势必引起恐慌。 玉河现在婚约在即,这个时候要是曝出她有孕,那是要了她的命。 缩宫素下去,玉河的血崩之势,渐渐有了好转。 就在所有人松一口气的时候,门外响起吵闹声。 檀越如临大敌,整理好仪容,稳下心神,确定自己身上没有血迹,“我出去瞧瞧。” “求您了,您赶紧走,公主她现在心情不好,谁都不见。”小宫女正苦口婆心的劝着,门外的黑影仍执迷不悟。 “谁在那里?”檀越一出来,黑影扭身就走。 宫女下意识挡在门口,生怕檀越看到他。 “站住!袁南,是你?” 禁卫军统领,骁骑营大将军,袁国公之子袁南。上个月刚带着一队人马下去惠城平匪。 看他风尘仆仆的样子,大约是刚回来复职。 袁南的步子僵在原地,缓缓回过头来,对上檀越的目光时,他布满红血丝的双眼里噙着抹无奈,“檀越公主。” 许多出身命门的贵公子,都是靠着荫封在朝堂上混日子,但袁南不同,禁卫军统领的位置,是他一步一个脚印拼出来的。 檀越很欣赏他,“这里是公主的闺院,无事不该来的。玉河即将大婚,你的出现会毁了她。”她发出警告。 袁南嘴角浮起一抹苦笑,再看了一眼翠竹园的大门,长出口气,“是啊!今时不同往日了。”落寞转身,渐行渐远。 檀越寒芒一扫,宫女噤若寒蝉。 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苍白的。 宫里,很多事情根本不用说,心里明白就行了。 姜伊罗出宫时,已近黄昏,为了掩人耳目,只说是在檀越的宫里说话。 回程的马车上,姜伊罗情绪很低沉,直到路过一条小吃街,沉浸在美食的海洋里,心情有所好转。 云三也不敢问,一边吃一边说姜朝被拖出宫的情景,想缓解一下大小姐的注意力。 姜伊罗咬着热腾腾的馄饨,冷嗤一声,“陛下根本不会杀姜朝,他就是自己吓唬自己,今天也是自找苦吃。” 云三挑眉,“您为什么如此笃定?” “景函帝将束国老皇帝看成了死对头,对待死对头,自然是怎么恶心怎么来。姜朝是以质子身份来到芜国的,只要他多活一天,束国当日委曲求全,自贬身份的行为就还在。如果你是景函帝,你会杀了姜朝吗?” 留着他,才是最噎束国老皇帝的! 云三眼前一亮,恍然大悟,“奴婢明白了!” 她笑得合不拢嘴,“合着小姐什么都知道,看着侯爷干着急,往枪口上撞!” 姜伊罗一记白眼还给她,“吃饭的时候少说话,吵死了。” “哟~这是谁啊?街上都能遇见,咱们的缘分好深哦。”贱里贱气的声音自窗口飘了进来,姚策堆了一脸的阳光,龇牙咧嘴的看着姜伊罗。 云三捏紧了筷子,“小姐慢吃,奴婢去打退他!” “慢着。”姜伊罗又夹了一口馄饨,“去跟店小二说,店里什么菜贵上什么,再按样各打包一份,小姐姐我今天要敞开了吃。” 云三不明所以,还是去了。 姚策不请自来,拿了筷子就到姜伊罗的碗里搅弄。 而后酱牛肉,猪肘子,珍奇美味一样一样的上桌。 姚策看得双眼冒光,“你请我?” 姜伊罗笑而不语,做了个“请”的姿势,继续大快朵颐。 “你这一身的伤,遭劫了?”见他撸起的手腕上不少伤痕,她问。 姚策下意识盖住胳膊,咬住筷子,抛来一记k,“男人嘛,就该有点印记,姑娘家不是都喜欢这种野性嘛!是?” 油腻!辣眼睛! 姜伊罗嘴角抽了抽,勉强忍住没吐,“也是……” 呵呵,男人…… 今天就吃我一记教训! 不是什么姑娘都能撩的! 第51章 出了狼窝,又进狗窝 喧闹的饭馆,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坐在姜伊罗的对面,姚策就像是被封住了眼睛和耳朵,只能看见她,也只能听见她的声音。 被她浓长的美睫吸引,姚策的眼神中满是欣赏,“宫宴上的事情,我都听说了,干得漂亮!” 五个束国贼人,分分钟放倒! 姑娘家轻易没这魄力! “一般一般,世界第三。你吃啊,别愣着。”姜伊罗吃的肆意。 看的姚策忍不住笑,他所见都是一群轻拿轻放,柔声细语的闺秀,连横山派里的姑娘,在他跟前也都端着。 只有姜伊罗不同。 “嗯~你别说,都是我喜欢吃的。”姚策吃得开怀,连北烨王府被揍的阴影都一扫而光。 “是?我还知道另一家的,更好吃,要不给你买点?”姜伊罗目光晶亮,笑的满是好意。 “不用了,吃这个挺好的。”他心满意足的吞下一大口肉,咸香十足,美味萦绕齿尖。 “咱们难得碰见,必须吃一顿好的,我去给你买。只是,我刚从宫里出来,没带现银……” “拿去!挑好的买!”姚策把钱袋子往桌上一叩。 姜伊罗掂了掂,上百两之多,“得嘞,等着!” 云三打包完,按约定从后门出来,远远看见自家小姐斜靠在路盏底下,把玩着钱袋子,好整以暇。 “这……不会是姚公子的钱?” 姜伊罗泰然点头,“不然呢!走,回家。” 赚了个盆满钵满。 “其实我还没吃饱,咱们回家跟小雨一起吃。” 主仆俩蹦蹦跳跳的走了。 趁着姚策没注意,牵走饭馆正门的马车。 姚策津津有味的吃着,不时望向门外,渐渐的抬头频率加快…… 夜幕降临,姜伊罗还是没回来。 看着半桌还没动快的珍馐美味,哭笑不得。 ……怎么办?好像被人给耍了! 店小二跟掌柜的交换了一番眼神,走上前来,“客观,吃得差不多了,要不咱们把帐结一下?” “我今天忘带钱了。先记账,改日送来。”姚策起身要走,被店小二一掌按了回去,屁股上的伤没好,这么一下,差点裂开。 “想吃白食?这样的我们见多了。不付钱,休想走出店门半步。来人,把这个家伙给我丢到后院狗窝里去!” 其他饭客们纷纷投来注目,目光中充满鄙夷。 姚策怒目圆睁。怎么就狗窝了? “我又不是不还钱,忘带了而已,我是邕易王府的姚策,大不了你们去王府问一下,等拿了钱再放我也不迟!” 一顿饭而已,用得着动刀动枪的嘛! “我呸!”掌柜的啐了一口,“当我们都是傻的吗?王府的出门不带钱?” 最烦这种动不动就王府国公府的记账公子哥。 他们记账记得爽,饭馆上门要账,麻烦的很! 有的还谎报姓名,根本不是公候伯府家的。 “还愣着干什么?捆上啊!” 姚策无语,跳上桌子,脚底抹油。 店小二功夫了得,三两下追上,把他拽了回来。 “要不是小爷受了伤,早把你收拾的屁滚尿流了!”姚策叫嚣着,看到饭馆后院果然有一窝恶犬,睁着绿莹莹的眼睛,在暗夜之中格外亮眼。 “我真的是邕易王府的少爷,不信,你们去王府问一问啊!” “卧槽!你们还真扔啊!姜伊罗!臭丫头你害惨我了!” 正吃肉的姜伊罗打了个喷嚏。 揉了揉鼻子,“谁想我了!” 云三跟小雨交换过眼神,“奴婢在饭馆后院,瞧见他们有一窝狼狗,凶神恶煞,可怕的很!您说……姚策该不会被……”比划了一下“抹脖子”的手势。 “有狗吗?”姜伊罗走进沐浴间,取出药箱,果然发现抽屉里躺着一管狂犬疫苗。 “哟呵!与时俱进嘿!” 使用的次数多了,姜伊罗发现,箱子里的药不定时会更新,最神奇的是,每次遇见紧急情况,诸如玉河的血崩种种,打开药箱时,里面都会有相应的应急药。 她鬼使神差的打开左手玉镯,震惊的发现——巨巨枪居然躺在里面。 取出来再三确认,这就是她那把巨巨枪! 什么时候回来的? 它还有自动回笼功能?! 姜伊罗不可思议,“檀越真是白担心了。”忍俊不禁,“太皇太后这会儿估计在跳脚。” 岂止是跳脚,嬷嬷们听到尖叫声冲进寝殿时,差点以为太皇太后在跳大神。 被褥满地都是,桌椅板凳乱七八糟。 她一头扎进柜子里,连陈年旧衣都翻出来了,“怎么就没了呢,哀家明明抱着它睡觉,怎么突然间就没了呢!” 嬷嬷们没头绪的跟着一起找,面面相觑又不敢问。 “要不太皇太后先歇下,明日咱们去侯府问问?” “对啊!八成是巨巨枪有灵性,半夜回家了!” “立即召姜伊罗入宫,哀家要见她。” 嬷嬷如临大敌,太皇太后上次“走火入魔”,还是三年前,北烨王送的新武器不翼而飞的时候。 “这个时辰,宫门已经……” “等等!”太皇太后一脸认真,“不用了,哀家明日亲自去找她。” “……” 拾起枕头,老太太愤愤然上了床,“说好把玩两天的,还不到一天呢,这算什么嘛!你们几个说说,她是不是说话不算话?!” 嬷嬷们面面相觑,弱小,无助,不敢说话。 ……这会儿想起来两天后还的事了,怎么上床睡觉之前,还在编排怎么搪塞侯府嫡女呢? 什么……巨巨枪被盗贼顺走了!被鸟儿叼走了! 次日,天清气爽。 主仆俩站在饭馆的墙头,看着狗窝外面一身华服成丝绦的泥人,嘴角抽了抽。 “一夜的功夫,咋嚯嚯成这样了?”姜伊罗问。 云三哭笑不得,“托您的福呗。” 就昨天那一桌珍馐,再加上打包的,怎么也得过百两。 照这个价吃白食,姚策现在还活着。 万幸了! 狗窝里一共七条狼狗,三条拴着的,四条散着的;狗窝外还有三条躺在地上,明显已经死了。 活着的狼狗低吼着,机警盯着姜伊罗主仆俩,凶狠龇起獠牙,蓄势待发。 汪! 汪! 两声惊吠,撕破了寂静的长空。 姚策一个激灵,再抬头,就见两抹倩影站在眼前。 第52章 门咚?这不好吧! “你可挺惨啊!”姜伊罗说,“挨咬了?” 对上她清亮的眼睛,姚策眸底卷起了一抹腥红。 靠住狗窝的墙,指着地上三具狗尸,“它们咬了我两口,我要了它们的命。扯平了。” “这么厉害啊?”姜伊罗双手负背身后,喃喃自语,“那我白来了,这么厉害的人,肯定能脱身啊!云三,咱们再去前厅点俩菜……” 主仆俩优哉游哉的往前厅走,宛然是来游玩的。 “哎?哎?姜伊罗你给我站住!” “昨天那道红焖肘子还不错,你觉得呢?” “奴婢更喜欢白灼鸡。” “我错了!我错了!以后再也不随随便便撩拨姑娘了!务必痛定思痛,改邪归正!”姚策的嘚瑟模式紧急刹车,认错才是王道。 姜伊罗扭身回来,二话不说划开他的绳索。 “干什么的?什么人?”前厅方向,有人惊呼一声。 云三飞速应上去,“主子,你带着他先走。” 姜伊罗跳上墙头时,回头看了一眼,云三尚可以周旋。 姚策一把把她拽了下去,“别看了,她没问题的。”拉起姜伊罗就跑,“我这辈子从来没栽在女人的手里过,你是头一份!真服了你这丫头了,怎么那么多鬼伎俩!” “再不闭嘴,把你扔回去。”姜伊罗白了他一眼,好看的眸子里翻动着滔天怒意。 姚策立马变脸,挤出一抹粲然的笑。 脏兮兮俊脸上的阵阵恶臭都被这抹笑容给盖住了光芒。 “站住!他们在那儿!” 饭馆人追了出来,乌央乌央的围了一整条街。 …… 兴隆茶馆雅间 祁烨寒推开门,刺鼻的酒味扑面而来。 他浓眉紧皱,寒瞳扫过地中央那把酒正饮的身影,“袁南!” 袁南晃晃悠悠的回过头来,撞见一抹模糊的影子,影子快步上前,到他跟前时重合成一张脸,“祁烨寒,我大兄弟!你总算来了,我等了你一夜!”醉眼醉语。 祁烨寒抢过他的杯子,怒扣在桌上,声音冷沉,“袁府为找你差点出动府兵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自小一同长大,战场里摸爬滚打,出生入死,祁烨寒眼中的袁南,是刚强自立,勇猛果断的。 从没见过他这样。 “我本来打算……趁着这次捷战而归,用战功跟陛下要赏赐的,不管家里面如何反对,她都是我的首选。”袁南的眸子里,氤氲着雾气,“可是我还是晚了一步。” “蒋实他根本就不喜欢她,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他自认为在禁卫军苦熬多年,可以坐上统领之位了,没想到被我捷足先登,他表面上装作诚服于我,实际处处给我使绊子。” “他故意抢走玉河,就是为了让我难受!他成功了,我好难受,我的心像是被人掏出来了一样,北烨……要不你一刀杀死我算了。杀了我!”像是一滩软泥,瘫倒在桌上,喃喃自语着。 祁烨寒精神一震,惊疑的看着袁南,仿佛不认得他一样。 须臾,他舒了口气,拎起地上的酒壶,兜头浇在他脸上。 袁南震惊的坐直了,酒醉的红脸上拂过一抹醒意。 “打盆水来。”祁烨寒冷声。 不一会儿,闻七就端着盆进来了。 不等袁南拒绝,他被按在了水里。 祁烨寒用劲儿极大,冲着溺死他去的。 袁南不住挣扎,扑腾的满地水迹。 总算找到一丝机会,他一把掀翻水盆,结束了自己被溺的命运,“北烨!你t真要整死我啊?”语气,总算是清醒了。 祁烨寒冷冷盯着他,犹如阴鬼的凝视,“有空儿女情长,不如去操练兵事,跟束贼的大战就要开始了,你要是再敢萎靡不振,本王当真要你的命!” 袁南泄气了,却不敢再趴在桌上,“知道了知道了。可我才打完一仗,你总得让我歇两天啊!” “歇?歇着想女人吗?” 祁烨寒并不知道玉河就是袁南的人,此前只察觉到他在宫里有苗头。还曾认真问过,是不是后宫的嫔妃。 袁南当场就跟祁烨寒急了。 他跟玉河始于三年前,因看着他可怜,无意搭救过两次,而后不自觉的开始注意起她。但因玉河身份低微,虽为公主,却是最末流的,袁家根本看不上她。 袁南一方面坐着家里的工作,一方面争取立大功,有个好机会提婚事,这一等就是两年。 时至今日,他下定决心要求圣上赐婚时,却被蒋实占了先机。 袁南擦干眼角的泪痕,破涕为笑,“老子不能难受一下了?没准你也会碰上命中注定,到时候比我还难受呢!” 祁烨寒目露鄙夷,不屑的扯起嘴角一抹冷嘲,“这辈子!都不可能!” 豁地,开门声响。 一男一女两道身影闯了进来。急忙关门,侧耳听外面的动静。 “应该不会追上来了?”女的大喘气问。 “不会了,那群傻子,早被咱们晃晕了。”一身脏污,衣服被撕成条状的男子呵呵笑着,扭过身,倚靠门板滑坐下去,“哥们儿,紧急情况,我们借用一下……一下……” 看清祁烨寒的瞬间,姚策全身的汗毛倒竖了起来。 窝草! 完了! 死定了! 除了用力扯姜伊罗的裤腿,他现在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姜伊罗使劲儿跺脚,“别t动我!”认真听着门外的动静。 跑了三条街,好容易在拉开距离的时候逃进了这家茶馆,她实在是没力了。 屋内,鬼域一般的安静。 姚策想哭的心都有了。 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前脚刚被祁烨寒给放了,路遇姜伊罗时,鬼使神差的又上去撩拨。刚出狗窝,又进狼窝!哦不对,北烨王根本不是狼,他就是鬼,他比地狱里的阴鬼还可怕! “听什么呢?”熟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姜伊罗愣了半秒,没有在意。 ……幻听了,祁烨寒怎么会在这。 心陡然停跳了半拍,姜伊罗一惊,下意识回头,正对上祁烨寒森冷的凝视。 他嘴角上弯,笑得阴森又邪肆,“好听吗?让本王也听听。” 姜伊罗眨巴眨巴眼,“都在呢?呵呵,巧了嘛不是!我就是检查一下门,你看这门……多直!”扒开门缝,她拔腿就跑。 祁烨寒一把按住门板,健硕的手臂拦在她眼前,扯着衣襟把人?了回来。 门咚! 第53章 跟姐斗?跑腿去吧你! “哪儿去!不解释解释吗?”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拍打在姜伊罗的面颊上。 她好看的眸子努力睁着,眼角余光瞥见姚策那哭笑不得,惨然面对死亡的脸。 苍了天了!这也能碰见? 下蹲,从祁烨寒的胳膊下钻出,下一秒就被他抱坐在了椅子上。 他双手撑住桌面,以手臂为牢,彻底把她圈在了中间,“别看了,没有飞碟,你今天哪儿都别想去。” ……还知道她要使“看!飞碟”那招。 他看透她了! “这事儿,说来话长,言而总之总而言之,我和姚策吃白食被人追打,就躲到你们这儿了,你说巧不巧?”嘿嘿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贝齿。 袁南单手托腮靠着桌子,目光好整以暇的在祁烨寒和姜伊罗之间徘徊,他从来没见过北烨这个家伙,用如此这般的眼神看女人! 女人哎! 搁在这世上任何一个地方都不稀奇,唯独放在北烨的身边,那就是惊天秘闻! 霎时间,袁南“悲欢离合”都一扫而光,专注看着俊男靓女,讥笑道,“你们先别解释了,给我解释解释!” “闭嘴!”祁烨寒和姜伊罗,异口同声。 回王府的过程中,姚策整个人都是蒙的。 横山的人等在他房间里,盟主一夜未归,还这副鬼样子回来。 他们差点以为是遭江湖帮派围堵了。 姚策反复确认横山派中无事,邕易王府也没事,神经兮兮的念叨,“这不对啊,这不是北烨的性格!” 这的确不是祁烨寒的性格,因为他还没腾出空收拾姚策呢。 送姜伊罗回府的马车里,袁南双手托腮,嬉皮笑脸的看着对面两人,“所以,这位就是传说中未来的北烨王妃,啧啧啧,百闻不如一见,真真是……北烨的克星!”笑得“如狼似虎”,毫不掩饰。 祁烨寒钢刀般的目光刮过,他立刻噤声,嘴巴抿成一条线,还能发出“咯咯”的笑声。 下一秒,骁骑营大将军,禁卫军统领袁大人被扔出了马车,自由落体跌在马路上。 摔惨了! 车内的气氛低沉而压抑,姜伊罗斜眉冷冷一挑。 不对啊! 她有什么可解释的,不就是跟一个男人一起在街上跑跑步嘛,咋封建社会,女性连锻炼身体的自由都没有了? 于是硬着头皮看向祁烨寒,被他的寒芒一扫,顿时气势去了近半,“你……堂堂北烨王,大白天的竟然跟狐朋狗友厮混,喝酒,成何体统!” 祁烨寒目光残冷,闪动着反问的情绪,“所以呢?” “所以!你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凭什么颐指气使的冲着我!” 心虚,太t心虚了!姜伊罗你能不能振作一点!没做错事啊,你给我硬起来! 梗了梗脖子,强把气势攒足了。 看在祁烨寒的眼里,就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死不承认自己做错事情一样。 他哭笑不得,面上犹自蕴着怒容,把她逼退到了车角,“圣旨下来那一刻,你就是我祁烨寒的女人了,不管这称号是实是虚,你的言行都挂着本王的声誉呢!” 脑海里拂过姚策拉着她进屋的瞬间,他那脏手就抚在她的锦袖上! 祁烨寒眼皮猛跳。 左手还是右手来着? 下次一定给他砍了! “拉着男人在大街上跑,你很厉害啊!”他语气尖酸。 “你也可以拉着女人跑啊,我不介意的!” “你?!”大手箍住她的下颌,祁烨寒逼近,咫尺之距,煞气扑面而来。 姜伊罗咽不下这口气,作为新世纪的自由女青年,岂会被一个假未婚夫的pua给捆住?! 飞起一脚,朝祁烨寒的“第三条腿”射去,祁烨寒早有准备,夹住踢来的脚。 她的身姿如灵蛇般婉转,愤然挣脱。 马车刚好在这个时候停下,两人失去平衡。 哐啷! 一声巨响,闻七惊了一跳,下意识掀开车帘一角。 额…… 状况还跟上次差不多,只不过—— 被压在下面的是王爷,而欺身在上的是姜伊罗。 两人的唇死死钉着,仿佛被人粘在一起。 怎么说呢,亲的有点用力了些。 都变形了。 寸秒的功夫,姜伊罗爬起来。 pui!pui! 啐两口还不够,又用袖子蹭了蹭。 pua的嘴,再香他也不想亲! 她如同一道闪电似的跳下马车,风驰电掣的上了台阶,“好走不送!” 头也不回的溜了,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个白鹰卫落在马车的旁边,对闻七轻语几句。 闻七扯了扯嘴角,噗嗤一声笑,忍不住打开帘子,“爷。” 祁烨寒刚爬起来,发丝还有一些散乱,脸上氤氲着浓浓的冷霜,寒气逼人,眸光冷抬,所过之处,似都能将人冻成冰坨,“说!” 闻七心惊肉跳的复述。 觑着主子的神色,有所缓和,“姚策被大小姐整的也挺惨,刚被咱们给放了,扭头又掉狗窝里。” 回想他狼狈不堪的样子,实是跟横山派盟主的形象不符。 这么看来,王爷的确冤枉姜大小姐了。 祁烨寒眉宇微松,寒气略降了几分,脑海中僵持的不快和郁闷霎时间淡去了。 慵懒倚靠在车壁上,冷喝道,“回府!” “回什么府回府?快成婚了,哪有过门而不入的道理?”沧桑有力的声音传来。 祁烨寒一震。 车帘猛地掀开,太皇太后花白的头发映入眼帘,她怒目圆睁,“哀家都瞧见了,伊罗像是被吓着了一样,提着裙子进去的,你是不是欺负人家了?” 祁烨寒诧异拧眉,“太祖母,孙儿何曾……” “赶紧陪哀家进去。”老太太抖了抖衣襟,精神充沛。 直至站在兰和园门口,祁烨寒还满脸问号。 迎出来的姜伊罗也是错愕的,“太皇太后?” 猜到她老人家会问,没想过能亲自登门! 还拉上了祁烨寒! “太皇太后您一个人来就行了,带旁的无关人等,多少有点儿扫兴。”揽过老人家的胳膊,压低声音,“臣女也不知道巨巨枪是怎么回来的,但北烨王在这儿,还怎么拿出来给您看啊!” 太皇太后恍然大悟,头也没回的挥挥手,“北烨啊,这里没你的事儿了,回去!” 祁烨寒愣住。 “太皇太后,臣女想吃东街那家的卤煮。”姜伊罗撒娇道。 太皇太后秒懂,“北烨,听到没有?东街的卤煮,多买点,哀家也想吃了!” 祁烨寒被气笑了,冷凝的眸子,少有的灌入了一抹温暖。 凝视着姜伊罗远去的身影,她还好整以暇的背手竖了个小拇指。 ……跟姐斗?跑腿去你! 第54章 姜守诚回来了 闻七惊呆了,看得一愣一愣的,天下间谁敢让北烨王跑腿啊?也就太皇太后了。 这姜大小姐也太会蹬鼻子上脸了。 关键,王爷还没生气! 店家送卤煮上门的时候,太皇太后正在内室把玩着巨巨枪,姜伊罗在外室大快朵颐。 平阳郡主被人搀扶着进来的时候,简直惊呆了! “姜伊罗你在干什么?”平阳声音嘶哑,语气里带着怒意。 她得叫人扶着才能站稳,影影绰绰的看到太皇太后在内室,姜伊罗竟敢不理会客人,独自用饭? 这! 成何体统! “郡主身子弱,连眼睛也坏了吗?我在吃饭。” “放肆!有你这么招待太皇太后的吗?简直没有体统!” “你才放肆!这里是北烨王妃的院子,她愿意干什么就干什么,哪轮的上你插嘴?”一身素淡打扮的太皇太后,气势凛凛的走出来,越看平阳越不顺眼。 打扰她摸枪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邕易王府就是这么教导女儿的?若知道你长歪成了这个样子,老王爷躺在棺材里都能给气活了!”太皇太后端着一国之母的架势,满面冷肃。 “瞧瞧你教出来的女儿,一个个都成什么样子了!皇后特颁了懿旨,到侯府和城外,由于对秦嬷嬷动粗,姜沐烟的思过时间延长至半年!半年后回来,她还得入宫去请罪,到时候你们自己看着办!” 平阳瘫跪下去,彻底崩溃了,“太皇太后,沐烟还是个孩子,一切都是我的错,还请太皇太后为沐烟美言两句,请皇后娘娘收回成命。” 她拖着病体过来,就是想为沐烟求情,万万没想到,迎来的是皇后的补充懿旨。 太皇太后威势逼人,当着姜伊罗和众仆的面,训斥道,“你撺掇三公主干的那些龌龊事,哀家早都听说了,找别人当挡箭牌,自己就能相安无事?姜沐烟的事情,是皇后给你的一个警告。这么大岁数了,做人还不如一个孩子!哀家都替你臊得慌!” 她目露赞赏,拉起姜伊罗的手,“在这样污糟的地方长大,你也能出淤泥而不染,实是难得。” 平阳震惊到了极点,也羞臊到了极点。 做主子的,最忌讳在奴仆面前丧尽颜面。 她今后,算是没脸掌家了。 感觉呼吸越来越困难,眼前一黑,平阳再次晕了过去。 太皇太后冷冷一撇,“拖回去,赶紧给找大夫。诊费,哀家出了!” 丫头婆子们抬死猪似的将平阳抬走,期间还因体力不支掉落几次。姜伊罗倚在床边看着,嘴里的卤煮…… 更香了呢! …… 夜幕幽深,暗潮汹涌。 两道鬼魅的身影在京都房瓦之间穿梭,轻功游刃有余。 操着一口束国话,交换过各自打探到的信息之后,他们分道扬镳。 霎时间,有什么东西穿破夜空,直直射入两个束国探子的胸膛。 次日早,闻七禀报,“王爷,昨晚又有两个束国探子被射杀了,两枪,毙两命。”此人永远都是这么准。 祁烨寒盘弄着笔杆,眸色深沉,忽的抬起眼眸,慑人的目光里浸着莫复杂的情绪,“第几个了?” “第……十个了。凑上赵庆几个的人头,刚好三十个。” “本王不喜欢双数。”他启唇冷笑,笑里藏刀。 闻七不明所以,“那……” “蒋实说的那个画像,给本王弄一份来。” 她!应该很快就浮出水面了。 闻七应声退去。 云三推门进来,照例禀报了姜伊罗的近况,说完,垂首等着示下。 祁烨寒冰冷的眸子扫过来,“就这些?” 云三心里一咯噔,一阵压抑的感觉袭来。 心虚的抬了抬眼,不敢直视主子,“上次在饭馆碰见姚策,的确是巧合,小姐也是临时起意……” “如果发现你对她的事情有所隐瞒,本王会让你彻底消失在她眼前,白鹰卫的最高惩罚,如今还没人试过,怎么样?你有胆子试一试吗?” 云三笔直跪了下去,浑身颤抖,薄衣瞬间被冷汗打湿了,“奴婢不敢。” “你最好不敢。”森冷的声音压下来,云三喘不过气。 所有白鹰卫,自归入队伍中起,都受过严苛的特训,不合乎心理和身体条件的,早在前几拨就被刷掉了。 能够坚持下来的,都是精英中的精英。 主子设定了约束条款,那是云三这种经过魔鬼特训的人,都闻风丧胆的惩罚。 她差一点就绷不住了,面上惨无人色。记不得怎么走出书房的,脑袋晕晕沉沉,醒转过来的时候,已经呆坐在兰和园凳子上了。 姜伊罗挥手挥的手发酸,见云三眨眼,“你这是咋了?被谁吓着了?” 云三一把抓住她,“小姐,最近风声紧,束国使臣们接连殒命,已经引起各方的注意了。” 压低声音,“要不停几天?过些日子再继续也不迟。” 最近小姐夜夜晚归,每天斩获一到两个人头,送到北烨王府门口。 王爷想抓打枪的人,都想疯了。 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会被发现的! 连巡防营都加紧巡防了。 虽然城中一片叫好,纷纷称颂女英雄,但是,对小姐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好!听你的,暂停几天,等我凑整十个人头就收手。”姜伊罗秀手一举,爽快发誓,“现在,你要陪我去一个地方。” 云三愁云惨雾,“王爷刚刚叫奴婢过去,他好像有所察觉了。” “这些事情都交给我。” 姜伊罗特意挑了少有人走的小路,翻开书房窗子,率先挤了进去,“在门窗边守着,有人靠近,及时提醒我。” 云三咽下吃惊,乖乖去了。 数到靠墙第十块砖头,姜伊罗敲了两下,空的!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搬开,赫然一个扳手机关。 咔咔! 伴随着清脆的响声,书架下的地面板平移,可见直通地下的台阶。 下方黑洞洞的,涌出一股湿潮的味道。 咳!咳! 姜伊罗呛咳几声。 “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父亲的书房?”一道清亮的男声响起。 云三没搭话,直接拳脚相向。 姜伊罗猛地反应过来。 姜守诚回来了! 这具身体名义上的弟弟,姜沐烟的龙凤胎哥哥,被平阳郡主和南坡侯捧在手心的嫡子。 第55章 答应你个锤子! 姜守诚刚到并州,就收到噩耗赶了回来。 见到平阳郡主那微白的两鬓时,不敢置信。 几个月的时间,他离家时还好好的。 怎么会变成这样? 平阳由于情绪激动,没说上几句再次晕了过去。 秋雁带着丫头们一顿忙碌,叫大夫。 得知没有性命之忧,姜守诚松了一口气,怀着沉痛的心情来找姜朝,想问一个究竟,并商量一下侯府的未来大计,没想到,撞见了守在门口的云三。 几个回合下来,两人战了个平手,姜守诚趁云三不备,一脚踹开房门。 空荡荡的书房,一个人影也没有。 他眉头微拧,再回头,哪里还有云三的影子。 …… 姜伊罗沿着地道走了许久,事后她大概估算了一下,怎么也得有几百米远。 尽头是一扇门。 入门的钥匙,就是御赐的皇牌。 姜伊罗庆幸自己随身带着了,将对照印记放在门上的刹那。 当! 一声巨响,门自动移开。 里面是一间窄小的,四四方方的房间。数不清的箱子整齐罗列,像是大型超市的仓库。 “想来……这就是伊梨留下的第三处藏宝地了。” 平阳郡主和姜朝无论如何想不到,他们最想找的藏宝地的入口,就在书房。 姜伊罗嘲讽一笑,随手打开一个箱子,里面都是账册和文件。 一看不得了! 白纸黑字,明明白白,竟是各国帝王签下的欠条! 姜伊罗震惊的翻开其他箱子…… 不只帝王签的,还有各国皇族、贵胄、名门的欠条,数额少则上千两,多则上万两。 “我勒个去!这个伊梨妈妈有两把刷子啊!” 大商的气派! 除了欠条,还有的箱子里是房契、地契、商铺,涉猎矿产、盐茶,甚至是——武器买卖! 如此种种,琳琅满目。 姜伊罗瞠目结舌,突然有种相形见绌的感觉。 自己在平阳那儿讹诈的五百两,顿时就不值一提了。 她翻腾了足足一个多时辰,才看了三四个箱子,还有一整个屋子的所属文件。 伊梨简直富的流油! 难怪平阳郡主和姜朝,削尖了脑袋,不惜撺掇苏谭使美男计,都要骗取藏宝地的所在。 这么多的财富,谁不想拥有! 姜伊罗走出暗道的时候,脑子里还满满的。 甚至忘了查看书房动静,就愣冲冲的走出台阶。 看到姜守诚震惊的无以复加的脸,她才耸然一惊。 来不及了! “额……如果我说,我就是从窗户爬进来的,你刚刚看到的都是错觉,你一定不信?” 姜守诚跟姜沐烟是异卵双胞胎,并不相象,完全挑拣了父母不同的基因来继承。 他的眸子格外亮,时时刻刻倒映着漫天星光,薄唇的唇角自带上扬弧度,不说话亦是笑模样。 眉宇微抬时,阳光的宛若雨中青草,清新逼人。 此刻,他的眼神里充满不解,仿佛不认识姜伊罗似的,痴看了她许久,“姐,子玫和沐平的事情,都是真的吗?”声音低沉暗哑。 这一声“姐”,把姜伊罗给喊苏了。 其实,在此之前—— 姜伊罗唯一找不到的记忆,就是关于姜守诚的。 仿佛被原主刻意隐藏了,只模模糊糊有这个人的影子。 但跟他怎么相处的,记忆里只影全无。 姜伊罗清了清嗓子,瞄了眼他脚下的扳手机关。 暗骂:设计者你去屎!地道的机关就不能自动关闭吗? 使用者好容易出来,还得扣动扳机去关门,你脑袋是不是有包?! “这个……”姜伊罗支支吾吾,小步迎上他,却被他一把抱住。 姜伊罗整个身子都僵了,双手高举,一脸问号。 搞莫子?弟弟,你抱错人了! 理智在先,她还是用脚的力量撬开转头,扭动了扳机。 机关关闭的瞬间,姜伊罗一把推开他,“少跟我动手动脚的,小心抽你啊!” 这可不是弟弟对姐姐的思念拥抱! 而是男人对女人的! 姜守诚目露诧异,今天的大姐,跟往日不大一样。 “临行时,我千叮咛万嘱咐,不让沐平再欺负你,让子玫好好照顾你……” “我也照顾她们了呀。”把她们都照顾死了呢! “外人说的,我不信,只想听你亲口说,子玫和沐平的死,还有沐烟的庵堂思过,母亲的重病,父亲的重伤,都是你所为吗?” “嗯,都是真的。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待会儿还得入宫。回聊啊!”姜伊罗敷衍了事,转身要跑。 被她从背后环抱住。 十七八岁的少年,满身的青春气息,结实的臂膀笼着她。 姜伊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抬脚猛踩,姜守诚咬牙,不肯松手,“我说过的,如果此番游学回来,你未嫁,我未娶,你就是我的人了!” 姜伊罗震惊的三观尽碎,妈妈咪呀!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你丫的疯了!” 她一个驴抬蹄,正中姜守诚的要害。 姜守诚痛的满地乱蹦,双腿夹成了倒“y”字型,“大姐,是你亲口答应的。” “答应你个锤子!老娘过几天就要嫁去北烨王府了,泡妞也不看看身份,就算我不是你亲姐姐,想娶我的人多了,你算老几!” 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姜伊罗扬长而去。 一路飞驰赶往皇宫,差点就误了入宫的时辰。 云三仍旧很担心,“玉河公主毕竟设计陷害过您,奴婢怕她会故技重施。” “放心,有檀越在呢。”一大早,檀越派人送信,说有重要的事情商量,让姜伊罗今天务必入宫一趟。 刚刚被姜守诚扰乱了节奏,姜伊罗才调整好状态,突然问,“凌欢公主,你了解吗?” 云三一愣,“小姐怎么突然问起她了?” “你且说说。” 三公主联合玉河设局时,姜伊罗就是被凌欢引到湖边的。 这个角色看似不起眼,实则至关重要。 如果她纯属误入,那倒好说,但姜伊罗直觉,她不简单。 “凌欢公主的身世有点复杂。她幼时曾经丢失过,被找回来已经是几年后的事情了。人也憔悴了许多,初回宫时不跟人说话,也不怎么吃东西,跟个生病的小猫儿似的。幸亏皇后娘娘悉心照料,才渐渐地恢复了活泼的性子。” 云三长叹一声,“小小年纪的,她也不容易。” “丢过?怎么丢的?” 堂堂公主,在皇宫里,也能丢? 第56章 这借口,似曾相识。 景函十年,芜束纷争,波动不断。 束国使尽了各种阴险的招数,甚至把主意打到了皇子的身上,处心积虑埋伏人在芜国皇宫,打算偷走皇子的,阴差阳错偷走了凌欢公主。 此后,他们不断给芜国出难题,景函帝都忍了,甚至提出用南坡侯交换的方法,束国都不应。 好在白鹰卫分布各地,总算找到了蛛丝马迹。 原来凌欢一直被囚禁在芜国边境。 祁烨寒只身去营救,击退了看守的数百人,带回了凌欢。 自那之后,凌欢只粘着北烨王,除他之外,谁都不理睬。 吃饭睡觉都得五哥在身边,足足两个月的时间,才有好转。 祁烨寒一见凌欢就躲的习惯,也是自那开始的。实在是被黏怕了。 再之后,在皇后娘娘悉心的照料下,凌欢走出阴影,做回了活蹦乱跳的小姑娘。 只有有一点,谁都不能在她面前提那段过往,一提她就会晕倒,抽出不断。 因为不小心触到凌欢公主的逆鳞,而被降罪的宫女,一双手都数不过来。 细听了凌欢公主的过往,姜伊罗柳眉微凝,“原来如此。” 一个有童年阴影ptsd的小姑娘,一个被娇宠到极致的小姑娘。是最容易做出极端行为的! “凌欢公主生性善良活泼,照奴婢看来,湖畔那天,应该是被利用了。”云三说。 姜伊罗若有所思。 宫门口,下马车,一道高大的身影映入眼帘。 不同于初次见面的宿醉萎靡,袁南身披禁卫军统领服饰,英姿威武,身材健硕挺拔。 一双剑眉微微上挑,琥珀色的瞳仁里潜着郁闷之色,仿佛心有不快。 他冷冷拱手,转而示意守卫,“放行!” 檀越公主一早就打过招呼了,凡是应邀邀入宫者,守卫处都有记录。 姜伊罗先到翠竹园,在门口碰见了等待已久的檀越公主。 她强撑着一脸的笑,挽住姜伊罗手腕,“你怎么才来啊,害我等了半天。”有气无力的样子。 “你说有重要之事,是不好的,还是好的?” 看她这副样子,八成是不好的。 檀越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先看过玉河再说。”柔和的面孔上,少了几分血色。 玉河公主在后宫可有可无,所以称病不起,也没什么人注意。 两个宫女忙前忙后,被姜伊罗打发下去。 她一边探查脉息,一边说,“没有好好休息,也没有好好吃饭,看来我治了个硬茬。” 玉河挤出一抹苦涩的笑,“对不住了姜姑娘,当日你费力相救,我却不珍惜。” 她深呼吸,才让情绪平稳一些,“实在是吃不下去。” 一双美眸哭得发红,双目空洞,望而无神,眼皮肿的透亮,面上全是疲态,就像是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毫无生气。 丧子之痛+失恋之痛! 足以摧毁一个本就不幸的人。 姜伊罗写药方的时候,明显感觉到气氛的微妙。 檀越就坐在床边,跟玉河毫无交流。 甚至眼神交流都没有。 不寻常! “费力救你的可不只我一个,那天要不是檀越,翠竹园的消息就走漏了。” 姜伊罗重新打量两人,清晰的扫见了她们脸上的“尴尬”。 “你好好养着,改日我把添妆送过来。”檀越说完就走,“我出去透口气,在园外等你。” 十天后,玉河和蒋实的大婚之日。 还没出小月子的她,就要穿上大红喜袍上花轿了。 添妆,是好姐妹之间必走的流程。 玉河望着檀越远去的背影,忽然开口,“袁南是个好人,我祝福你们。” 檀越身形一晃,扶着门框定定站着。 姜伊罗如遭雷劈,瞬间反应过来。 檀越今天要说的“重要之事”,难不成是跟袁南的婚事! 同父异母的皇家姐妹,竟然成了前女友和现女友! ……好雷人的剧情,我都替她们尴尬。 “袁南还不知我有孕一事,答应我,不要告诉他好吗?就让这件事淡去,我们都得各自开始新的生活了,不是吗?”玉河扯起嘴角一抹牵强的笑容,泪水簌簌而下。 “有一件事,我得提醒你。落胎所用药,药性太猛,你的身子已经受损,成婚后短期内不能受孕。否则,别说保不保得住小的的问题,连你自己的性命都很难说。” 姜伊罗观察着对方的神色,试探性抛出了观点。 玉河抬起赤红的眸子,扯起嘴角一抹狰狞又狂怒的笑容,“把我害成这样,我怎么可能为他生孩子!” 他想得美! 姜伊罗放心了。 她没说实话,玉河的身子不是不能受孕,而根本怀不上了。 子宫壁太薄,附件负重的状态难以扭转,她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孩子了。 蒋实为了一己私欲,抢了袁南的心上人,打掉玉河和袁南的孩子。 他只当玉河是玩物而已。 这样的玩物,会不会生孩子,估计他也不会在意。 “生活还得继续,我觉得你该好好想想,接下来的路,究竟要怎么走。”姜伊罗为她掖好被角,放下药方,“用过这副药,你的体虚之症就能有所扭转,到时候我再过来一趟。” “麻烦你了。” “还有一件事,三公主设计陷害我的那天,我是被凌欢公主领到后花园的,这些,你事先知道吗?” 玉河的眸光下意识闪躲,“我不太清楚,都是三公主安排的。” “哦,是么。” 玉河点头,目送着姜伊罗出门,抓着被角的手缓缓松开,咬唇,沉思。 姜伊罗走出翠竹园,并未见檀越的身影,相反,等在门外的是个娇俏的身影——凌欢公主。 她龇牙一笑,上手揽住了姜伊罗的胳膊,“檀越姐姐有事儿先离开了,让我在这等你,带你一起去找她。” 这借口,似曾相识。 姜伊罗恍若未察觉,隐藏了眸中警惕的情绪,欣然答应,“好啊!她这人也真是的,总是说话不算话。” 虽然入宫的次数不多,但姜伊罗还是记路的。 当下走的这一条,根本不是去檀越宫中的路。 “还没问你,上次湖畔一别,之后怎么就没见你了?”她直视过去,对上凌欢灵动的眼眸,她的大眼睛水汪汪的,像是春日清泉,时时刻刻涌动着热情和青春,“取鱼食的路上碰见了五哥,我就跟着他回宫宴了,后来才听说三公主的事情,吓得我心惊肉跳,还好你没事儿!” 那张天真的面孔上,没有丝毫破绽。 “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即将嫁到北烨王府的姜姑娘嘛!”一道清丽的女声自花丛边传来。 姜伊罗应声望去,只见花红柳绿,一群莺莺燕燕,赫然是后宫诸妃。 第57章 挑衅?我招你了吗? 凌欢自然的挽着姜伊罗的手,自然的走到了众位嫔妃面前,“给诸位娘娘请安。”一句话,轻松带过。 这是很无礼的举动,但看嫔妃们的反应,似是习以为常了。 姜伊罗蹲身福礼,“南坡侯府姜伊罗,拜见容妃娘娘、和妃娘娘,雯嫔娘娘……”一一问候。 雯嫔是其中年纪最小的,看上去只比姜伊罗大几岁。 她是北周去年刚送来的和亲公主,用以巩固两国的关系。 适才发出清丽尖声的人,正是雯嫔。 她的容貌姣好,就是眼角带了些许凌厉之色,颜丹鬓绿,颇为傲娇。眸光锐利的盯着姜伊罗,仿佛咬住猎物的猛兽,并没有放开的意思。 柳眉微挑,道,“最近姜姑娘入宫的频率,都快赶上禁卫军执勤了,谁都知道你扶摇直上,但也没必要这样显摆?当心登高跌重,毕竟,非池中之物的人,过犹不及。” 姜伊罗看向她。上来就挑衅?我招你了吗? “雯嫔提醒的是。”她表示,虚心接受。 雯嫔的重锤宛如打在了棉花上,连个响动都没激起来,臊的脸色通红,“你站住!” 姜伊罗已松开凌欢的手,转身往正确的方向而去,闻声顿住脚步,回眸一笑,“雯嫔娘娘,有何指教?” “我这人呢,好奇心重,听了许多风言风语,就想找本人印证一下,姜子玫和姜沐平都是你的妹妹?” 姜伊罗含笑点头。 “先是苏谭、姜子玫,而后是三公主、姜沐平,如此说来……你残害手足,顶撞主母,气病了生父,都是真的了?”大黑锅直接扣了下来,“啧啧啧,本宫真是好奇,如此歹毒狠辣心肠之人,是怎么跻身到北烨王妃位置上去的,莫非,你给北烨王下了药?”哼!区区束国质子之女,也不看看时下什么形势,你爹的性命保不保得住都两说。 你还在这张牙舞爪,耀武扬威! 雯嫔带头嘲弄姜伊罗。 这是凌辱! 周遭响起一阵讥笑声。 凌欢挑了挑眉,煞有介事的看着,眉梢眼角尽是笑意,并没有要替姜伊罗说话的意思。 容妃、和妃面色都不太好,但也没说什么。 讥笑过后的花园,寂静的宛若无人之境。 姜伊罗就像被孤立的特殊之辈,与其余所有人,形成了对立之势。 近来城中的确有很多流言蜚语,无非是争议姜伊罗的。 她听说过,并不在意。 但凡带脑子的,都不会在皇宫这样的公开场合提出来。 雯嫔偏偏提了。 万一没应对好,那便是姜伊罗的灭顶之灾。 姜伊罗眸中寒芒微闪,迎上她慑人的目光,“据说,雯嫔娘娘初来和亲那会儿,没打算入宫?”一句话,仿佛当头棒,敲在了雯嫔的心坎。 雯嫔眼波一凝,笑容变得狰狞。 她之所以答应和亲,就是被骗说要嫁的是芜国北烨王,那英姿威武,丰神俊朗的存在。 一入芜境,事情就大变样了。 入宫?跟老皇帝睡觉? 这是她从来没想过的事情! 雯嫔当时灵机一动,在北烨王迎接和亲队伍时,状若不小心趔趄倒在他身上。 她是争取公然亲他一下的,冲着负责的角度,婚事或许还有转机。 万万没想到,北烨王竟一个闪身躲过了。 兔起凫举,跟躲暗器一样的敏捷! 雯嫔摔了个狗抢屎,丢大人了! 如今再提那事,她仍涨红了脸,呼吸急促起来。 “大胆!你竟敢污蔑娘娘?!”小宫女扬声,态度无礼。 姜伊罗就是故意的! “污蔑算不上,提醒你们而已,我能扛过三公主、平阳郡主和姜氏姐妹的诸多陷阱,就不是什么普通的庸脂俗粉。连陛下都嘉奖我“女神医”的称号,颁旨奖赏,说我是北烨王的——良配,雯嫔娘娘这个时候‘顶风提疑’,究竟对陛下和皇后娘娘有多大意见啊?” 她失笑,三言两语间把雯嫔竖在了制高点上,架设成了帝后的对立面。 都不用她解释什么,今天的事情一经传开,她势必要吃瘪的! 雯嫔脑袋发懵,愤愤然咬住了唇畔,头皮一阵发麻,“我没有!没有!” “娘娘污蔑我,诽谤我,我都接受,只陛下的君威和皇后娘娘的凤仪不可触犯!” 及时站队!好处大大滴! 宛然帝后的拥护者,她眸色凛冽,笑里藏刀。 雯嫔心下一惊,感受到一股逼人的气势从姜伊罗身上散发出来,她吃惊,不到二十的年纪,哪来的这么大戾气! “既然雯嫔娘娘喜欢说笑话,那我也说一个。北周国鹰王殿下……” 听到“鹰王”二字,雯嫔的杏眼猛睁,眸底骇然加剧。 姜伊罗冷笑。 要的就是这个反应! “靠着好吃懒做吃荫封,竟还想学着人家开私矿,钱没挣着,私矿爆炸了,害死数十人。北周皇帝看在亲兄弟的份上不与他计较,正巧和亲在即,就抽了他一个女儿,提为公主,代为和亲。雯嫔娘娘,听说过这个故事吗?”藏宝阁里刚看的欠条小故事,新鲜热乎的呢! 姜伊罗没打算公开。 雯嫔自己找上门来! 那就休怪别人揭她老底了。 雯嫔身形一晃,惊骇的瞳孔圆睁,“简直一派胡言!信口胡诌!本宫要到皇后娘娘面前告你恶意中伤!” 姜伊罗粲然一笑,露出整齐洁白的贝齿,面容似春花绽放,娇艳欲滴,“好好的说故事,娘娘怎么还急了呢?难不成故事是真的,娘娘认识那实为‘郡主’,却仿冒‘公主’和亲的人?” 陡然间,四周万籁俱寂。 容妃和妃两个脸色惨白,不敢置信的看向雯嫔。 在场人都听明白了,姜伊罗就是在说雯嫔。 而从雯嫔的反应上来看,这事儿八成是真的! 不管芜国跟北周当下的关系如何,仿冒公主和亲,这都是死罪。 此事若追究下去,雯嫔,必死无疑! 好家伙,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嘛。 雯嫔脚下一滑,平底栽跟头。 宫女连忙上前搀扶,“娘娘,您没事?” “本宫乏了,回宫,姐姐们请便。”落荒而逃,心虚的一路卡跤,跌跌撞撞。 容妃和妃交换眼神,仓促带着人走了,慌乱一场,一地鸡毛。 姜伊罗坐上石凳,倚着石桌,好整以暇的看向凌欢,“还以为你要准备什么大礼给我呢,搞了半天,就这?” 第58章 你在找人吗? 凌欢从始至终置身度外,本还有温度的脸孔,霎时间灌上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鬼魅笑容,“可以啊姜伊罗,有两把刷子!看来我真是小瞧你了。” “那必须的,不然活不到今天,也轮不到你给我使绊子!”她的眸子凛冽如寒星,邪肆的笑着,根本没把对方放在眼里。 “跟聪明人说话,省得绕弯子。你配不上我五哥,趁早离他远点,滚的越远越好,否则,你活不到大婚那天。” 姜伊罗干笑两声,“哈!哈!” 皇家人都上过狠话训练营吗? 小小年纪一套一套的! “从见你第一面时我就讨厌你,很讨厌!”撕下伪装,凌欢天真的面孔上,布满狰狞。 “讨厌我的人多了,你算老几!帝后有权力宠着你,天下人没义务惯着你!” 小小年纪就这么坏,有祸国殃民的潜质! “那咱们就赌一赌,看我能不能活到大婚那天。”行至她跟前,姜伊罗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我等着你的大招,可别让我失望哦。” 檀越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凌欢剑拔弩张的样子,姜伊罗却一脸轻松。 “这是怎么了?凌欢,你说母后叫我,害我白跑一趟。”压根没有的事。 “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凌欢不语,愤而瞪着姜伊罗,“哼!走着瞧!”扭身走了。 檀越微怔,“你没事?” 姜伊罗笑,话里有话,“你这么容易被人骗,以后可怎么办呀?” “我哪里被人骗了,凌欢确实顽劣了些,她没对你做什么过分的事?” “那倒没有。” 扬言杀人而已。 这对姜伊罗,只能算平常事,“说说,婚事是怎么个情况?” 檀越柔目微凝,嘴角卷起一抹苦笑,“阴差阳错。袁南捷战而归,日夜兼程,路上只睡了一觉,梦语喊了要娶公主,被他身边的人听到,传开了。不知怎么流到了父皇耳中,父皇传召他,问他意中人是谁,他不语。” 玉河已经许人了,还有什么意中人了! “父皇听闻他初回时醉酒痛哭,还以为是为了我……”檀越的眸色幽深,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姜伊罗大无语,这可是婚事,是古代! 不是动辄可以离异,可以换一条思路生活的现代。 婚姻不是儿戏,却儿戏一般定了下来! “他完全可以说些别的啊,否认啊。这可是姑娘的一生啊,因为误会,就这么给定了?!你才刚出虎穴啊。”明知道袁南心里装着别人,真嫁过去,檀越还有什么指望? “我的皇牌,其实也没什么用,要不……”姜伊罗建议。 “不必。”檀越急忙制止,抿唇,面颊拂过一抹红晕,“其实,袁南挺好的。” 这个年纪,要找一个各方面都合适的,并不容易。 “反正都要嫁,是他挺好,至少有北烨和你,我不至于被欺负。”姣好的面上,写满了平和。 姜伊罗不能理解,“最后跟你确认一遍,嫁!是吗?” 檀越头也没抬的点点头,“我只想过平淡的日子,袁国公府家宅平静,女眷们也安宁,是个好去处。既然尘埃已定,就这样。”神情微转,她脸上覆满从容。 这已经比和亲到束国,性命不保强多了! 慈安宫 太皇太后对着桌案上的图纸最后勾画了两笔,“大功告成!你们都来瞧瞧,这跟姜伊罗那杆巨巨枪,还有什么不同?” 嬷嬷们离远看,嘴角直抽抽。 这…… 不能说“哪里”不同,只能说—— 完全不同! “您画得如此逼真,简直就跟巨巨枪活脱脱在这一样!”苟嬷嬷率先表态。 楚嬷嬷不甘示弱,“老奴也觉得,巨巨枪活灵活现了,没想到老佛爷只把玩了两次,还不到一天的时间,就能把草图画得如此仔细,这定会给大芜带来大便宜的呀!” 两位嬷嬷交换眼神,垂下头。 ……老太太可千万别把图纸拿到外面去,这,多少有点丢人。 “既然如此!老苟,你亲自跑一趟,把图纸送北烨王府去。” 苟嬷嬷,“……” 在苟嬷嬷的一再“反作用”下,三天后,图纸还是如愿躺在了北烨王府的书案上。 闻七扫了一眼,“这黑乎乎的一团,是个什么玩意?” 自己没看懂,转达王爷的时候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祁烨寒风尘仆仆的从城外回来,刚查获了军备营中两个监守自盗案。 “把他们关入刑房。”他怀疑幕后有主使。 听得太皇太后送来东西,就“嗯”了一声,面上毫无情绪。 一只脚刚迈进书房,有白鹰卫禀报,“王爷,都已经布置好了。” 时近黄昏,霞光斜斜打在他脸上,仍盖不住祁烨寒的冷峻气息。 他劲装一挥,朝刑房走去,速战速决,问清楚幕后主使再说。 夜幕深沉,如墨所染。 罗佛寺塔顶,一道倩影隐于墨色当中,黑色面纱,随风浮动,齿白唇红若隐若现,竟是一张绝世无二的精美容颜。 姜伊罗打算干了今晚就收手,盯这两个束国探子很久了。 身为所有探子的头目,他们神出鬼没,行踪诡谲。 好容易云三打探到他们今天聚头,难得的机会。 月色浮动,灯影婆娑,时辰刚刚好。 望远镜对着茶楼的雅间,两人坐在桌案旁,警惕的张望四周,面色冷肃的交谈着。 “先搞左边还是右边呢?这人脸上的痦子怎么还长毛了?就你!”她邪魅一笑。 随着一道锐响,子弹穿堂而出,痦子男倒地,血染当场。 另一个仓皇出逃,站起的瞬间,也被击中了。 她麻利收枪,“齐活儿!奖励一顿丰盛的晚餐!” 凑齐十个人头,替天行道! 从此收手,再不干涉芜束关系。 “老娘要专心搞事业了。” 轻松翻窗,姜伊罗探头进屋,要不是地上还有一滩血迹,她几乎以为自己爬错窗头了。 人呢?! 两个刚爆了头,新鲜热乎的人呢! 她心下一惊,暗道不妙,额上涌出了细密的汗珠。 “你在找人吗?” 第59章 一“女”当关,万夫莫开! 一身夜行衣,面覆黑纱的姜伊罗,壁虎般贴在茶楼雅间的窗外。 进,危险;退,亦然的时候,突然听见一道冷声,“你在找人吗?” 这声音太熟悉了,熟悉的姜伊罗直冒冷汗。 脊背一阵发凉,寒意直窜到四肢百骸,似要将她整个儿冻住。 完蛋了! 祁烨寒! 他怎么会在这? 茶楼斜对面的屋顶,祁烨寒一席黑衣劲装,双手负于身后,浑身散发着威震天下的王者,气势全开。残冷的眸子眯成危险的弧度,冷冷盯着姜伊罗,仿佛饥饿的猛兽,盯上猎物,再不放松,“他们已经被白鹰卫收走了,可以省去你往北烨王府送的功夫。” 姜伊罗几乎能听到手脚动作时的僵硬声音,仿佛年久失修的零件,咯吱又咯吱。 “姜伊罗,别僵着了。罗佛寺塔顶的风景,如何啊?” 她利落放枪,俏脸上灌满嗜血戾气的时候,他就在。 虽然早就怀疑是她,真正看到,他仍大为震惊。 从没把女子放在眼里的北烨王,有史以来第一次对女子,肃然起敬。 有她在,一“女”当关,万夫莫开! 这个女人,他要定了! “怎么,还不打算下来吗?”祁烨寒闪身到窗台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下你大爷!腿抽筋儿了!”她表情扭曲,俏脸覆上了痛苦之色,真绷不住了,“就知道在那耍帅,了不起啊?” 祁烨寒一愣,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破冷而笑。 “快!我撑不住了!”两条腿一起麻劲儿,堪比酷刑。她放开手,以为他会拉住,没曾想抓空了,急速下坠。 二楼,两米多的高台,如果落地姿势标准,顶多摔个轻伤。 不巧,她腿麻了。 本来做好摔痛甚至骨折的准备,没想到身子一轻,落在了某人的怀中。 她怔愣抬头,美眸里映了漫天的星光,还有一张卓尔不凡,凛若寒霜的俊脸,“走,回府,好好聊聊!”他邪肆的笑着,嘴角弧度鬼魅。 “公主抱你摸胸干嘛?是不是故意的?借机揩油是不是!” 太瘦的缘故,他修长手臂环了个圈儿,大手扣在了她的酥胸之上。 祁烨寒还下意识捏了两下,事后回想,大概是掌心记着那处的柔软,条件反射了。 见她激烈反抗,祁烨寒两手一松。 咚! 姜伊罗摔在地上,几乎听到一身骨头的碎裂声,“祁烨寒你真扔啊?还有没有人性!” 趔趄爬起来,一瘸一拐的扶墙走,趁着他不注意,姜伊罗闪身躲进巷子,一溜烟拐进隔壁胡同,消失在暗夜的巷道里。 祁烨寒被她鼠窜的背影逗乐了。 跑的满头大汗,姜伊罗喘气扶墙,再抬头,月光已被高大的身影挡住。 又来? “搞得自己这么累,何必呢?”祁烨寒扛起就走,照着她屁股猛拍了两下,“别做无谓的挣扎了!你逃不出本王的手掌心。” “你大爷!” “再骂一句,灭你九族!” “祝……你大爷……的身体康健!” 被摔在床上的时候,姜伊罗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祁烨寒的房间? 有没有搞错! 他鱼跃鸢飞,欺身而上。 “你干吗?好好谈事,脱我衣服干嘛!”按住祁烨寒的手腕,她美眸如霜。 他促狭的笑,眸底寒芒乍现,刚只用了三分力,“力气不小。”现在,用了五分。 姜伊罗瞬间压制不住了。 寸秒的功夫,她上衣只剩肚兜,皙白的皮肤映在皎洁的月光下。 碎衣飞扬落地,散成一片,而后是外裤,亵裤…… 姜伊罗不可思议,“是t谁说的北烨王不近女色!” 这脱衣服的速度,简直就是个“练家子”! “松开我,祁烨寒,好说好商量,你就算要办事儿,总得放开我手脚啊。我好歹能配合两下,坚持到你‘一哆嗦’嘛!” 祁烨寒瞠目结舌,难以置信这样的话,是从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口中说出的! “厚颜无耻!”沉声愠怒,目光划过她悠然的锁骨线时,脸颊被可耻的红晕笼罩。 身体……不知不觉起了反应。 姜伊罗好整以暇。 一哆嗦! 她没说错啊! 祁烨寒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寒瞳凛冽,卷席着嗜血的狂狞,将她光滑的肌肤,一眼看穿,“东西,藏哪了?” 几乎扒了个精光,毫无端倪。 罗佛寺塔顶匆匆一瞥,他只看到她回转的手势,往袖子里一笔,黑匣子凭空消失了。 简直诡异! 姜伊罗恍然大悟,“扒衣服是为了找东西啊?你怎么不早说!”俏脸划过淡淡的意犹未尽。 祁烨寒瞳孔紧缩,“你好像很失望?”忽的凑近上来,浓浓的雄性荷尔蒙逼近,“要不,按你说的来?” 姜伊罗精神一震,“开什么玩笑,我只是……什么人?” 祁烨寒眸色略深,一动不动盯着她,“还玩‘飞碟’那一套?本王不会再上当了。” “真有人啊!”姜伊罗五官都在用力,朝床旁边努着。 两步之遥,一个小老头正杵在那儿。 看好戏呢! 他灰衣裹身,身材颀长,丰神俊朗,一双眸子格外耀眼,微微弯曲成月牙状,端的是慵懒气质,看脸也就三四十岁的样子,半白的头发却拉高了岁月的层次。 此刻他好整以暇的双手负背身后,歪着脑袋端详床上二人。 祁烨寒感受到了气氛的异常,对上灰衣男的瞬间,哭笑不得,“您怎么来了?” 灰衣男讶然失笑,“老夫来的……的确不是时候。” 他仰天长啸,潇洒转身而去,“年轻力壮就是好啊!” “老夫稍后再来,半个时辰应该够了?”意味深长的道。 “你等等!”祁烨寒松开她,扯了被子盖住,“事情还没说完,老老实实给本王躺着!” 姜伊罗没言语,剜了他一眼,转过身去。 脑海里,那灰衣中年人的身影,挥之不去。 此等型男大叔,不油腻还很养眼。 实在难得! “小姐,您没事?”云三冲进来,见她衣不蔽体,眼泪夺眶而出,跪在地上撕心裂肺道,“是奴婢没有保护好您,奴婢罪该万死!” 姜伊罗好容易安静一会儿,被她吵闹的脑瓜子嗡嗡作响。 “差不多行了,我还没死呢,搞套衣服过来哎!” 趁着云三出去之际,她裹着被子下床,“臭男人,屋子还挺干净!” 她灵机一动。 坏坏的笑了。 第60章 从来不留隔夜仇 北烨王府书房 装饰简单,透着一股潇洒风雅的书卷气。 违和的是桌案旁小几,好酒好肉,菜色齐全。 闻七把酒斟满,“老阁主一来,我们王爷眉开眼笑的,比打了胜仗都开心。”止不住的嘴角上扬。 祁烨寒嗤了他一眼,“这里用不着伺候。” 天医阁阁主盛均眉开眼笑,“看出来了,的确是欢迎我,连床上热乎的姑娘都不顾了。” 淡雅的双眼里,放射着八卦的光芒,“什么情况?我以为你要打一辈子光棍了,这才不到一年,很让人刮目相看啊!”许久不见的老友,见面不忘调侃。 祁烨寒知他是个老不正经,没答话。 将锦匣推到他面前,“我没见过先夫人的笔迹,所以无从判断。”这是从姚策家中取来的信,是不是阁主夫人亲笔,还得盛均来确认。 老阁主的玩世不恭,刹那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一扫放浪形骸,他面色冷肃的接过匣子,修长的手指微微颤抖,“说来也怪,来的一路上期盼的不行,可东西在眼前,我怎么不敢打开了呢!” 祁烨寒二话不说揭开匣子,足足十多封信摆在里面。 光是扫一眼信封上的娟秀小字,盛均就呼吸一滞,猛地闭上了眼睛。 是她!这是她的笔迹! “你来信时只说,找到一些过往的信件。是不是,还有其他的?” “是!”祁烨寒斩钉截铁,“根据这信件主人的猜测,先夫人应该已经遭遇不测了。因为当时她们曾约定过,不出意外的话,每隔一段时间通一封信,互道平安。可是从这一封信之后,就再也没收到过先夫人的消息。直到现在……” 仿佛什么东西卡在嗓子眼,盛均呼吸凝滞,周身沉稳的气息化成了慌乱,“没关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嘛。这段时间我会留在京都,一有消息,立刻通知我。” 气氛异常沉重。 盛均一饮而尽,起身,停顿在书案旁,“你这画的是什么?”拿起图纸,调换角度打量,也没看出个所以然。 祁烨寒眉头一紧,发现图纸角落盖着太皇太后的大印,哭笑不得。 “这是……”神似姜伊罗的黑匣子。 “原来文和宫那天袒护她,就是为了这个。”祁烨寒无奈摇头,真是败给了太祖母的“顽劣”。 “说说你,刚刚那姑娘,什么来头?” 盛均了解祁烨寒,寻常姑娘他不会染指,更不会搭理秦楼楚馆的美人,那么仅剩下一种可能了,“听说你要成婚了?该不会就是那位?你这多少有点着急了呀。” 恢复一脸的不羁,“不过也是,像你这个岁数的小子,大多儿女成群了,是该着急,我看那姑娘模样也不错,将来你们生出的孩子,准是这个。” 竖起大拇指,他自斟自饮了一杯,眼底说不出的晦涩。他这一辈子,只一个女人,终此一生,再无他念。 就这。 上天都不肯成全,早早的将她带离身边,从此天涯,各有东西! “肉不错,闻七,给我打包一份!”探头进来的姜伊罗,打破了屋内的气氛,一句话把盛均造愣了。 他猛然回头,挂着笑容的面容突然僵住,似被点了穴道,懵住了! 应该有三分像的! 就在她启齿一笑的瞬间,眉眼之间的神韵,仿佛就是她在这里! 不笑时,又不大像。 盛均半晌都没回过神来,仍能听到如同擂鼓的心跳声。 姜伊罗翻窗而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这么丰盛的佳肴,以前怎么没招待过我呢?大叔,听说你是天医阁阁主?”自来熟的坐下,往前挪了挪,“看在我是北烨王未婚妻的份上,能走个后门吗?” 盛均还有些恍惚,再次对上她粲然的笑,一时间迷了眼睛。 脑袋一阵嗡嗡作响,耳畔“她“的声音和姜伊罗的声音交织。 “额,你说什么?”刚刚在主屋时,月下昏暗,当时并未瞧仔细。 如今姜伊罗靠的越近,盛均越是心跳加速,“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其实他更想问的是——你娘贵姓? “姜伊罗,姜还是新的辣的姜,伊人--罗裳。” “很好听的名字。”应该是凑巧,世上相似的人多了。 盛均这样安慰自己,可还是忍不住的往她脸上瞄,下意识找寻那人的影子,“你刚刚说,走什么后门?” 祁烨寒目光徘徊,冷冷瞧着盛均不大对劲,并未戳破。 “我想考天医阁,听说你们的考试资格很难拿。”要通过馆试,天医阁半年一次的阁试,才能拿到入阁考医的资格。 太麻烦了! 各国的成文规定,只有通过天医阁的行医资格,才能开医馆。 姜伊罗不仅要开医馆,她还要开连锁的! 所以这行医资格,势在必得! 她是有考量的,如果祁烨寒的面子不好使,再搬出原主小姐姐亲娘伊梨的遗书,大概就差不多了。 “好说!我这就给你开条子,不论时间,随时可以来天医阁考医。”盛均纸笔挥洒,几下的功夫,后门就走完了。 捧着那入门条,姜伊罗喜笑颜开,“多谢阁主大叔,多谢北烨王的大脸!哦不,面子大才对。我就不打扰了,二位继续,继续……” 原“窗”返回,姜伊罗拉着云三撒丫子就跑。 望着那狂奔的背影,祁烨寒心下一沉,隐隐有种不妙的预感。 果然,晨光熹微时,把老阁主送回客院之后,他在闻七的搀扶下返回主屋,望着乱七八糟,如遭贼走的房间,祁烨寒怔了一瞬,哭笑不得。 ……本王这是被报复了吗? 闻七惊呼,“这!哪个贼人如此大胆?来人啊!” “不必了!”撑着门框,祁烨寒有些眩晕,“王府又不只这一个院子,给本王换一个就是。”潇洒转身而去。 她可真是有仇必报,而且从来不留隔夜仇。 “可是爷,那这屋怎么……” “给她留着,成婚之后,自己收拾!” 闻七挠脑袋,许久反应过来,“哦。” 人家小两口斗智斗勇,他跟着急个什么劲儿! 第61章 一个不能惹,一个惹不起 邕易王府侧门,迎上守门小厮的注视,姜伊罗歪头轻笑,阴郁的天气瞬间被她的笑容点亮了。 “你们少爷一向这么懒的吗?都日上三竿了,还不起床?” 小厮扯了扯嘴角,“我们少爷一向勤勉,喜欢挑灯夜读,所以清晨的时间,利用的相对少了些。” “小伙子很懂说话的艺术呀!” 真该让平阳郡主回娘家来考察考察,连个守门的小厮都这么会说话,她怎么半点精髓都没学到呢? “谁啊?大清早的谁找老子?”慵懒、嗔怪的声音自门内传来,拖长的脚步声,渐行渐近。 小厮恭敬开门,姚策疲惫的脸孔映入眼帘,他身穿一席花灰色长衫,一双眼睛微肿,尽显疲态的面孔,仍是俊美非凡。 略带嗔怪的眸子,在看到姜伊罗的瞬间猛地一缩,姚策像是老鼠见了猫似的定在原地,巨大的惊吓让他失去了瞬间反应的能力。 下意识后退了半步,待确认门外的确是姜伊罗时,电光般扭身,闪电似的消失在了王府小道尽头。 “把门关上,锁死!不许放她进来!” 伴随着“哐啷”一声巨响。 姜伊罗怔怔眨了眨眼睛,看着冷冰冰的王府侧门,哭笑不得,“云三,我长得像鬼吗?” 云三耸了耸肩膀,“保不齐在姚公子眼中,您比鬼可怕多了。” 据说,上次姚公子“霸王餐闹剧”之后,虽然当天被平安送回来了,但事后又被王爷提到了王府刑房,折腾成什么样子…… 单从他看见姜伊罗的反应,可见一斑! 别说这辈子了,就是下辈子,下下辈子,他也不敢再打姜伊罗的主意了。 “你瞅瞅,本来想光明正大拜访一下的,非得逼着我翻墙走壁。” 在邕易王府里饶腾了好几圈,主仆俩总算找到姚策院子的正门了。 彼时,他正在屋中吃早饭,看到姜伊罗站在门口,差点喷饭。 做了个“请”的姿势,“要不,再吃点?”笑得比哭得还难看。 “盛情款待了呀!”姜伊罗喧宾夺主的坐下,单手托腮看着他。 “那是,本来打算吃了饭换身衣服再去迎接的。”姚策满脸写着“情愿”,下意识把凳子往远挪了挪。 “倒也不必那么正式。我说两句话就走。” 姚策暗暗松了口气,挤出一脸讨好的假笑,期待着。 姜伊罗被他逗乐了,“我想开一家医馆,听闻横山在做生意方面比较有经验,特地来取经的。” “医馆?” “没错!” “那个好说,只要有天医阁的行医资格证明,公文什么的,照常走程序就可以了。” “有没有可能先拿公文,再拿行医资格。毕竟公文走程序,也是需要一定时间的。” “这个,就得问你家王爷了。” “如果我想绕开他呢?” 姚策苦笑更甚,俊美的脸都出现了裂痕,“我也爱莫能助啊!” 属实能帮,不敢帮! “白跑一趟了呗?”姜伊罗利落起身,眨巴着眼睛,好整以暇。 这可是你逼我的哦! “听说横山派在南境开了个矿?” 恍若一道惊雷,砸在姚策的耳畔,他惊呆了! 私自开矿的事儿,只有横山几位长老们知道,保密级别,是他做梦都得封着嘴,生怕说出梦话的程度。 姜伊罗怎么会知道呢? 对上他震惊到破碎的眸子,姜伊罗灿烂一笑,“我怎么会知道呢?因为横山上一任盟主开矿时的钱款,都是从我娘那儿借的。欠条还在,抵赖不得哟~” 坐回到原位,眯起美眸,唇畔弧度悠然,“我也不能白跑一趟,既然走不了公文,咱们就把账好好算算,当年的本金,加上多年的利息,我看看总共是——一百五十万两。”信手拈来。 姚策惊的下巴都快掉了,那矿多年来盈利不过百万两! “你这是打劫啊?” “既然你叫我一声‘大姐’,我可以帮你免去零头,一百万两。一分不多,一分不少,三日内还清,咱们的账就算完了。”欠条拍在桌上,姜伊罗态度爽快,“怎么样?” “服了,我服了你们了!”姚策甘拜下风,“公文是吗?我帮你走了!” “这可是你说的啊!” “我真是栽在你们两口子手里了,一个不能惹,一个惹不起!” 我姚策找谁惹谁了我! …… 走在书房下的昏暗地道里,姜伊罗心里嘀咕。 凭伊梨当年的财力,真可谓手眼通天,光是藏宝阁里随随便便一个小箱子里的欠条和契文,都够一个普通人吃上好几辈子的了。 只一个女子,她的发家致富路,一定很艰难! 突然顿住脚步,“谁在那里?”姜伊罗差点吓得魂飞魄散了。 烛光打在姜守诚脸上时,她长舒一口气,“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少年目光冷肃,神情骄傲,“你一直躲着我,我只能到这来了。” 姜伊罗叹气,“你想说什么?” 姜守诚就像个被宠坏的孩子,面对突然的变故,他慌乱的根本找不清方向。 “我去过尼姑庵了,沐烟把一切都告诉我了。” “所以呢?” “子玫和沐平的死,都是意外,那不怪你。我只是想心气和的劝你,能不能放过沐烟和母亲一马。” 姜伊罗失笑,对上少年澄净的瞳仁,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沉默良久,她走上前去,“这话你应该对她们说。打从一开始,我就没想过跟她们针锋相对,是她们一而再再而三的冒犯,逼近。如果她们不来惹我,我很愿意同其老死不相往来。当然,跟你也一样。桃花山变故之后,过往很多事情,我都记不清了。其中就包括你的那一部分。” “上次书房里的接触,我全当是弟弟对姐姐的良久思念,但今后,绝不允许越矩的碰触,姜守诚,我姜伊罗有且仅有一个身份,那就是你名义上的姐姐。岁月还长,日子还远,你别学着姜朝和平阳的活法,自己拎得清一点!” 八月初三,宜嫁娶。 天还没亮,姜伊罗就被拖上了马车,入宫的路上睡了个回笼觉。 快到翠竹园门口时,人还是昏昏沉沉的。 檀越拉着她的手,半边肩膀都给她靠,边走边笑着叹气,“真真是个迷糊虫,早知道这样,今日就不该入宫的。” “不行,待会儿还要去雯嫔那一趟,上次……”姜伊罗呢喃着,突然失去平衡,一个趔趄差点跌倒。 她懵懂回头,见檀越怔在原地不动了。 顺着她目光看去,翠竹园的宫门大敞,院子里,一身大红喜炮的玉河,投在一个高大男子的怀里。 那男人侧立着,雕刻般棱角分明的脸,表情冷肃。 是袁南! 第62章 茶言茶语 破晓,晨光熹微。 翠竹园寂静无人,只那两道身影,环抱在一起,呢喃着什么,格外刺眼。 姜伊罗一股火气上涌,气笑了,“哟……忙着呢啊?”声音不高不低,刚好够传到他们耳朵里。 玉河惊慌失措,连退两步,拉开同袁南之间的距离,“檀越姐姐,伊罗,事情不是你们看到的那个样子,昨晚是袁统领值夜,我刚刚想最后看一眼翠竹园,但是差一点就摔倒了,所以被袁统领……”语无伦次的样子。 茶言茶语! 檀越目光戚戚然,冷静的看着她。 姜伊罗嘴角扯起一抹嘲讽的笑,款步上前,歪着脑袋看她,“如果没记错的话,两天前是你求着檀越,这个时辰来翠竹园的。还以为是出阁前的问候,没想到,是好心邀请我们来看耍猴儿!” 废话没有,直奔主题。 袁南目光冷凝,不敢置信的看向玉河。 玉河没料到对方直接戳穿,当场傻眼。 还不等她解释。 啪! 一道脆响,五个鲜红的手指印记,立现。 玉河来不及喊,愣了;檀越愣了;近在咫尺的袁南更是愣了。 姜伊罗手势太快,眨眼的功夫,巴掌已经扇下去了。 袁南愕然,“姜伊罗,你在干什么?” “没看清吗?” 她火速操起巴掌,再次朝着玉河被揍的半边脸扇去。 这次袁南有了准备,操手截住她。 不想! 下一秒,姜伊罗另外一只手就扇在了玉河的另半边脸上,带了一阵疾风,直接把玉河的两侧脸颊打成了对称,“这次看懂了?还用我重来一次吗?” 袁南呆立当场,“你疯了吗?”救美英雄一般,怒喝道。 “袁统领,我还没说你呢!”飒爽的身影上前两步,姜伊罗微微扬起下颌,在袁南高大的身形面前,毫不示弱,“檀越!是不是你跪在陛下的面前,求来的?” 袁南面色一凝,尴尬的杵在原地。 “你也算是半个有妇之夫了,什么时间点不该出现在什么地方,自己心里没点b数吗?” 袁南眸光一立,“你嘴巴放干净点!” “放你娘的屁!自己干的那脏事儿,还不许别人说了?纵使玉河心机婊邀你过来,来不来还不是你说了算嘛!当着你未来媳妇的面,今天这事儿必须说清楚,否则……” 拔掉药壶的盖子,扬手泼向玉河。 大红喜炮霎时间污了一片。 玉河杏眼圆睁,还没从被打的阴影里走出来,堪堪又是一击,脑子嗡嗡作响,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她本打算一箭双雕的,既让袁南对自己念念不忘,又让檀越看到这样的一幕,心底深处埋下怀疑和不甘的种子。 女人,都是一个样。 只要种子埋下了,不管他们婚后有多努力,多契合,她“玉河”的名字,都会像钢刀一样扎在两人的心尖,永生永世都别想拔除! 万万没想到,姜伊罗也来了…… 她可不是好惹的! “我……”玉河跪坐在地上,泪眼婆娑,“都是我的错。”柔弱的肩膀不停抖动。 明明已经愤恨的咬牙了,面上仍是一副任人欺凌的样子。 扫了眼袁南那心疼到骨子里的反应,姜伊罗气笑了,蓦然回首,却见檀越还在原地,满面苍凉,双眼含雾,嘴角尽是失落。 她的心,快伤透了! “袁南!如果现在给你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要玉河,还是要檀越?”姜伊罗抽出腰间的皇牌,目光冷毅的朝他晃了晃。 袁南瞳孔微震,恍惚了片刻,毅然决然道,“你别再闹了!我本是过来做最后的道别,那拥抱就是对彼此的最后一次交代。自此之后,我们各奔东西,各走各路,我既承下婚约,就会对檀越负责!” 负责?仅此而已。 檀越浓长的睫毛微垂,缓缓盖住浓黑的眸子,戚戚然一笑,转身,决然而去。 袁南上前半步,终究顿在原地,目送了她好久。 “刚刚那壶药,本来是给你稳定身子用的,配置了两天才出炉。早知道你要耍这样的心机,功夫我都懒得废!” 姜伊罗扭身离去,一边走一边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真是癞蛤蟆跳脚背,不咬人的膈应人!” 玉河犹自抽噎着,哭得痛彻心扉,“南哥哥,我真的是想见你最后一面,把事情都说清楚。” 袁南似乎不认得她,痴痴看着那抖动的发髻,问,“叫檀越来,也是想三个人一起把事情说清楚吗?” 玉河一愣,下意识抬头,对上袁南狐疑的眼,不知不觉间,他的双眸爬上了红血丝,瞳仁里充满不敢置信。 她心头微惊,猛地一紧。 暗道不好,“我只是……记错了时辰,刚好把……” “出阁的时辰快到了,你赶紧收拾收拾。我该走了。”走出两步后停住,他回眸,警告的语气,“‘南哥哥’这个叫法,以后还是别用了,蒋夫人。” 最后三个字,恍若针扎般传入玉河的耳朵。 她身形一晃,差点跌倒。 “公主!您怎么坐在地上了?” “呀!喜袍怎么成了这个样子?还有不到半个时辰就要迎亲了,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吉服污染,是非常不好的兆头! 若穿了这身上花轿,会惹人嘲笑的! 惊叫声萦绕在耳畔,玉河就像听不见似的,神情呆滞,双目空洞,恍惚间抽了抽嘴角,弧度莫名诡异。 芷萝宫 药味冲天,小厨房冒烟咕咚,宫女们一片忙碌。 得知姜伊罗来了,雯嫔略显惊慌,“你……来干什么?”全然忘了尽地主之谊。 虽略施脂粉,但仍掩盖不住她双眼的疲惫。整体看上去面色很差,紧张的双手握着拳头,对姜伊罗充满警惕。 “我来给你送东西。咱们单独聊聊。”姜伊罗兀自坐下,自斟自饮喝起茶来,“这两天睡的不好吗?你看起来状态不大好。” 雯嫔扯起嘴角一抹冷嗤,“拜你所赐,根本睡不着觉。” “虽然早就知道自己容貌绝色,但还没到让人一见而失眠的程度。” 等她屏退了宫女,姜伊罗掏出欠条,压低声音,“这是你父亲当年签下的欠条,收着,这钱不用还了。” 第63章 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自从御花园里被姜伊罗当众戳穿身份,雯嫔日渐消弭,状态非常不好。 她多日不曾出门,甚至不敢见和妃等人,甚至让宫女偷偷打探,生怕自己的事情被传了开来。 好在,雷声大雨点小。 已经几天过去,宫中并没有掀起什么响动。 就在雯嫔好容易合上眼睛,睡上几个时辰之后,姜伊罗的到来,再次打破了她心里短暂的平静。 以为她是来找茬的,雯嫔已经做好对峙的准备了。 不曾想…… 欠条,平平整整展开在桌上。 看那略黄的纸张,熟悉的字迹,雯嫔一下子就破防了,泪水如决堤一般的冲溃而出。 她后悔极了,那天就不该听信别人的一时谗言,跑去跟姜伊罗作对! 无论是当年,还是如今,自己都跟北烨王没有可能了。 还做什么无谓的挣扎呢! 无声的抽噎了好一会儿,她缓缓抬起红肿的眼,“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姜伊罗单手托腮,已经喝到肚子饱涨了,“先不说那些没用的,能给上点儿吃的吗?我都快饿瘪了!” 回答,属实让人意外。 雯嫔哭笑不得,彻底放下了戒心,张罗人准备早饭。 如果是一天前,她无论如何想不到,自己会跟姜伊罗同坐在一起用膳。 可这一幕,真真实实的发生了。 姜伊罗很喜欢她这里的小菜,充满北周地域特色的辣味,十分爽口,“待会儿给我装点儿,吃完了我还要找你要。” 雯嫔有些怔忪,时不时瞥一眼那欠条,想拿又不太敢拿的样子。 “确认了?”姜伊罗放下筷子,当着她的面,把欠条撕成粉碎,“一干二净!” “你这样以德报怨,倒是让我自惭形秽了。”惊喜来的太突然,她一时还没转过弯来。 “事实证明,我今天来对了。”喝干净最后一口粥,姜伊罗朝桌边努了努嘴,“这药,谁给开的?” 雯嫔倏地挑眉,不设防的道,“太医院。因着当日受了惊吓,难以入睡,我就让太医院开了安神的方子。” “拿来看看。” 雯嫔不明所以,乖乖的拿了。 看过之后,姜伊罗扯起嘴角一抹冷笑,“太医院的方子没问题,但你这药,有问题。经手的人查一下,‘有鬼’。”神色泰然的扬起美眸,目光淡漠。 “这……从何说起啊?”雯嫔不敢置信。入宫几年,习惯了拐着弯的说话,冷不丁的听她直言不讳,一时有点接受不来。 “如果只是我那天吓的,你的症状当仅仅是失眠而已。”秀手已搭上雯嫔的手腕,姜伊罗继续分析,“但你除了失眠,还多梦,夜惊,食不下咽,脾胃失常,身体有中毒之状。” “这不可能!”雯嫔惊声,几乎从凳子上跳起来。 “正常人心慌都是有个限度的,但你现在不同,是不是感觉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雯嫔捂着胸口,“不是跳出嗓子眼,我感觉它都快爆炸了。” “别说话了,深呼吸。”不过片刻,她手心全是冷汗。 姜伊罗扭身掏出药箱,在桌下打开,取出一小瓶救心丸。 “含服。”今天真的是来着了! 再迟个一天,怕是连雯嫔的最后一面都见不着。 姜伊罗声音压到最低,“我不是什么烂好人,欠条已还,只想听一句实话。那天,是谁撺掇你的?” 姜伊罗不是什么烂好人,之所以等到今天才入宫。 就是在观察。 当日两个妃嫔和一众宫女目睹。 不可能,密不透风。 一旦透出风声,上位者是什么态度,立竿见影。 帝后对雯嫔置之不理,说明压根儿不打算上纲上线。既然他们在乎跟北周之间的关系,那么姜伊罗就没必要穷追猛打。 见好就收,也是一种策略。 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原来雯嫔那天的刁难,只是有人小试牛刀。 真正的重头戏,在后面。 如果不是姜伊罗及早发现,只待雯嫔一死,追溯死因,她只跟姜伊罗起过龃龉。 雯嫔之死,自然而然落在姜伊罗的身上。 届时,不仅波及芜国和北周的关系,连姜伊罗的名声也保不住了。 偏偏是莫须有的罪名,没有真凭实据。 姜伊罗不会受到什么实质性的惩罚,却难逃道德上的谴责。 狠啊!实在是太狠了! “这……我不过是听了凌欢几句话。他说北烨王很宠你。娶你进门之后,定会把你捧在心尖儿上。” 果然有凌欢! “你早知道我会出现在御花园吗?”姜伊罗问。 雯嫔急忙摇头。 “是我身边的小宫女英儿,她说御花园的花儿都开了,景致很美。” 雯嫔精神一震,脸上半点血色也无,“这几天都是英儿为我熬药的,这不可能,她是从北州跟着我过来的呀。”那是她最信任的人。 姜伊罗淡漠的看着,清朗一笑,“需要帮忙吗?” 雯嫔咬牙切齿,面上浮起了诡异的涨红,“我要亲自跟她确认。” “怎么确认我不管,到时候雯嫔娘娘只需要给我一个名字就行,我最想知道的是——究竟谁想借你这把刀,杀我。欠条就当作见面礼了,咱们不打不相识,日后有什么用得上的,娘娘尽管开口。” 三步并作两步出门,姜伊罗一把扥住偷听的小宫女。 宫女慌乱中要逃,横臂挥手,直击姜伊罗要害。 如果是普通人,绝过不了她三招。 姜伊罗不会! 寸秒的功夫,锁喉,并掌,按住了小宫女,“你就是英儿?” 雯嫔闻声冲出来,气得脸都紫了,“我待你不薄,你怎么能如此对我!” 姜伊罗抽出英儿的腰带,捆住她的双手,一脚踹进屋,“这丫头懂武,娘娘可知道?” “我!不知……”雯嫔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还有多少秘密,是我不知道的?” “跟了你这么多年,没盼头,没出路。我也是个人,不能愚昧的死忠于你,我也要活下去,找出路的!” 姜伊罗失笑,“娘娘多加小心,告辞。” 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多谢王妃救命之恩,我记下了。”雯嫔目送她离开,沉静且从容的关上了房门。 姜伊罗头也不回的挥挥手。 有一点很琢磨不透,如果说宫女英儿背后的“大手”,意图杀了姜伊罗,那么凌欢跟“大手”之间,又是什么关系呢? “大手”会不会,就是平阳郡主所说的幕后主使? 她还真是——手眼通天啊! 第64章 没憋什么好屁 南华门外,玉河公主一身大红的嫁衣,简单又庄重。 蒋实扫了一眼,凝眉,“这好像不是我送来的嫁衣?” “早起时发现嫁衣被人剪坏了,无奈之举,只能另找了一件。”像是说一件普普通通的事情,玉河声音轻柔,在蒋实的搀扶下,上了喜轿。 不远处,袁南的目光,亦是停留在喜袍上,那身衣服他认得。 此番出发之前,玉河喜滋滋的捧着喜袍给他看,是她亲手缝的。说等他捷战归来,就可以穿上这身喜袍嫁给他了。 两人憧憬着未来,喜笑颜开。 袁南还玩笑说,一定会定制一套世上最美的喜袍给她…… 如今,自己的诺言一一不能实现了。 袁南清亮的眸子,渐渐蒙上了灰暗。 突然一道倩影从身旁走过,好巧不巧的踩住了他的鞋面。 那力道不似普通姑娘走路的,倒像是大力锤捶打的。 袁南拧眉,定睛一瞧,“又是你?” 姜伊罗仿佛才发现他似的,大大方方点头,咬牙,着重碾压了一番。 袁南怒目圆睁,瞬间冒了一头的冷汗。 脚面麻痛的几乎失去知觉。 “是呀,真巧。”她应了一声,扭身就跑。 他急步追上,“玉河的身体,怎么样了?” 姜伊罗被问住了,脚步加速,“小擦小碰而已,这不是袁统领该关心的事。” “她的身体,到底怎么样了?”急步冲到她前面,袁南拦住了去路。 “小事情。”姜伊罗云淡风轻,静静迎上对方的注视,目光冷凝,“袁南,如果你敢让檀越伤心,我跟北烨,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放狠话,就要带着我方盟友一起! 尽管他看起来并不太信的样子,但姜伊罗没有给他继续追问的机会。 马车上,姜伊罗很快调整好情绪,困意再次袭来。 等醒来时,马车已经停稳了。 姜伊罗惊坐,感觉气氛有点诡异。 下一秒,就对上祁烨寒冷冰冰的注视。 他蹲在车帘子内侧,满脸写着不耐烦,“要不是你的鼾声,本王几乎以为你死了。人……怎么可能睡得这么死,就算有人锯了你的胳膊,你都不会睁眼?” “所以,你是怎么把我弄醒的?”姜伊罗发问的同时,目光定在了自己的脚丫上。 鞋袜已经被某人脱了。 白白净净的小胖脚杵在他面前,他手里的羽毛还自如的扫动着。 一阵钻心的麻痒袭来,姜伊罗大笑的挣扎,自然的踹了两脚,再翻身后爬起来。 发现蹲在那的人,没了。 等等…… 刚刚好像听到“咚”一声响来着! 她掀开车帘子一瞧,祁烨寒刚站起来,正在拍打身上的灰尘,好在一脸淡定,似乎并没摔着。 闻七捏着鞭子站在一旁,想笑,却又不敢笑。 自家王爷被踹下马车时,脸朝下,差点摔了个狗抢食,他对姜姑娘是一点儿防备都没有啊! 跟着他这么多年,就算面对绝顶高手,闻七都没见过王爷这么惨! 太惨了!哈哈哈哈! 一不小心,笑出了声。 下一秒,慑人的寒光扫了过来,闻七不敢抬头,急忙憋住,可还是晚了。 “去刑房领板子,二十个!” 上次的旧痂才刚退,闻七头皮发麻,暗暗抽了自己两嘴巴。 ……让你嘴贱! 书房,姜伊罗一进来就被逼退到了墙角。 “东西,拿出来。”祁烨寒壁咚的双臂环绕的很紧,丝毫不给她反抗的余地。 “好好好,已经被你发现了,我也没打算掖着藏着,待会儿请你吃烤肉,云三跟你说过?特别好吃的!” 祁烨寒没理她,盯着那一开一合的小嘴,内心莫名悸动。 他连忙挪开目光,“没兴趣!”声音沉冷。 “枪呢,可以给你观摩,烤肉呢也必须吃,还要把袁南请过来,一起吃。 祁烨寒沉默的盯着她。 没憋什么好屁! “你把袁南叫来,我立刻把枪交给你,拆卸给你看零部件,随便你研究。” “成交!”祁烨寒斩钉截铁,“来人,说本王有要事,让袁南速速过来!” 姜伊罗恣意的笑,双眼眯成好看的弧线,只露出洁白的贝齿。 她动作敏捷,取出玉镯里的黑匣子,拆卸枪支,不过寸秒,伴随着清脆的机械声,七零八碎的巨巨枪,已经躺在祁烨寒的面前了。 他定定的看着,眸底闪过慑人的寒光,“是玉镯?!” 不可思议。 “对,玉镯里的还有很多未解封的格子。这东西到底什么来历啊?” “把老阁主也叫来!”祁烨寒幽深的眸子里,潜藏着不知名的情绪。 玉镯,是老阁主当年留下的,他说:他二十年后会遇到懂得医毒的人,只要给那人戴上镯子,镯子就会有反应。 如今,这一切都应验了,更多的谜团,层出不穷。 …… 赵庆躺在湿黏的草上,不知道自己过了多少日夜。 前几天突发高热,他几乎以为挺不过去了,为能活下去,咬牙坚持。 脚步声由远及近,赵庆警惕抬头,看到祁烨寒手里的东西,蓦然震惊。 祁烨寒等的就是这个效果。 “你果然认得这东西。” “本王问问题,你点头或摇头来回答。姜沐平出事那晚,阳和驿站死的六个束国人,都是中枪而死?” 赵庆眼眸流转,迟疑的盯着他,眼神倔强。 祁烨寒冷笑,眸底闪过嗜血的狂怒,“阶下囚,妄想跟本王讨价还价!你不想活了?”棱角分明的俊脸上,满是厉色,枪口迅速对准他,杀气涌动。 赵庆条件反射的举起没有手的双臂,笔直跪了下去,目露惊恐,浑身发颤。 惜命就好!祁烨寒扬起嘴角的一丝狞笑,“姜伊罗的来历。”掷地有声。 留他的命,为的就是这个! 赵庆赤红的眼努力睁着,乖乖就范,用脚在地上划开了两个大字——未来。 祁烨寒目光冷凝,一股寒意自他周身散开,似有雷霆劈来,“当本王是傻子?” 摸索着枪把,祁烨寒煞气凝结,瞳孔紧缩,怒意喷张。 赵庆膝行上前,眼睛里满是诚挚的哀求,呜呜有声。 砰! 砰! 接连磕头,痛到起都起不来了。 那断了指的手,一再在“未来”二字旁画圈。 他想用这样的方法证明:是真的!真的! 第65章 绝对的“好东西” 袁南绕过回廊尽头,看到天医阁老阁主跟祁烨寒在树下聊着什么,面色冷肃。 一身素净的姜伊罗,熏陶在缭绕的烟雾之间。 她双目盈盈,宛若落入凡尘的仙子,“袁统领来啦?” 主动递上一串烤肉,目光澄净,“尝尝看,熟了没有?” 袁南迟疑的接过,“什么东西?” “你吃了就知道。” 绝对的“好东西”! 浅尝了一口,咀嚼之后,袁南目中泛光,须臾,一整串都进了肚子。 “叫我来有何事?”他问。 祁烨寒坐回到石桌旁,“吃肉。” 老阁主自己去木架子上拿肉,被姜伊罗抢了回来,“阁主您吃这个,不那么烫。”改从烤完的肉堆里,拿给了他。 “为什么不给我吃那个?”袁南皱眉质疑。 你不配! 姜伊罗白了他一眼,“有的吃就不错了。” “那这串给你。”袁南递向祁烨寒。 祁烨寒摆手,偷瞧了姜伊罗一眼,正好捕捉到她在意的眼神。 有猫腻! “你先吃,本王稍后再说。”垂眸,掩住了一脸的警惕。 “不吃拉倒。”抓一整把在手里,袁南意犹未尽。 活脱脱是来进货的! 盛均爽朗一笑,“真是美味,姑娘妙手。” 刚知道她就是那个治毒之人,盛均都很惊讶。 当年的预言和玉镯,不过是天医阁巫师摇出来的谜底,跟祁烨寒成了忘年之交后,老阁主甚至做好要一辈子帮他稳毒的准备了,没想到,谜底成了真。 看着姜伊罗那灵气逼人的眸子,盛均陷入沉思。 就在他享受的拿起第二串烤肉时。 噗呲…… 伴随着一股臭味,响亮的屁声,震彻王府后院。 祁烨寒和盛均愕然抬首,不敢置信的看向袁南。 “不知道的,还以为打雷了呢!这边正吃着,你忍一忍不行啊?” 袁南也知道很丢人,但那股冲天的气流在肚子里面涌动。 仿佛他就是一个屏障,那气流一股比一股强劲,势要冲破而出。 一连串的屁声,带着回声的萦绕在北烨王府后院。 疼痛愈演愈烈,袁南感觉有一只手拧着肚子里的脏腑。 太疼了! “你?你这肉串里到底放了什么?”他双腿夹紧,俊脸撕裂般狰狞,捂着屁股绝尘而去。 “茅厕在南边!”祁烨寒捂脸提醒,实在是没眼看了。 噗嗤!哈哈哈! 空灵般的笑声传来。 祁烨寒应声望去,“早知道你有猫腻!下的什么?” 姜伊罗笑得前仰后合,“巴豆粉而已,最多不过三天,就能好了,他身强体壮,不妨事的。”忽而阴恻恻的抬头,“知道有猫腻,你为何不提醒他?” 祁烨寒好整以暇,眸底寒芒微闪,“皇姐今日滴米未进,臭小子他也别想好过。” 原来他早就知道! 哼! 狡猾! 姜伊罗瘪瘪嘴,“算你识相。” 老阁主看得一愣一愣的,不禁感叹,“呵呵,真是天打雷劈的一对儿啊!” 打配合都不用交流,一个眼神,懂自懂。 前前后后近半个时辰,袁南跑了不下十趟茅厕,最后索性待在那了。 “要不你给他送床被子,晚上睡在茅厕,盖着也方便。”姜伊罗出谋划策。 祁烨寒寒瞳微凛,一本正经,“过分了!” 盛均逗得哈哈直乐,指着他们,“你们啊你们!”笑不停歇。 突然间,轰然巨响,一阵接着一阵爆破声。 王府上空浓烟滚滚,地面剧烈震颤,仿佛天地都在迷雾中摇晃。 “发生什么事了?”祁烨寒惊呼出声,一手拉住盛均,一手搂住姜伊罗。 王府下人四散奔逃,白鹰卫逆流而上,蜂拥般冲向后院,看到浓烟中主子的身影,他们长舒口气,“爷,有人在对您书房的院落里埋了火雷,都炸塌了。这里不安全,小的们带您撤离。” “一队,带着老阁主和姜伊罗撤离;二队、三队分散开来寻找目标,凡有可疑者,叩下!留活口。” “是!” 白鹰卫秩序井然分散开去,慌乱之中,仍能维持铁一般的秩序,训练有素。 姜伊罗耳朵嗡嗡作响,脑子里一片空白。 什么人能在严防死守的北烨王府里埋火雷?绕过白鹰卫的眼睛,对方实力可见一斑。 忽的想到什么,她猛然定住,“刑房!祁烨寒,刑房!” 浓烟滚滚,烟尘漫天。 视野距离不超过一米,姜伊罗没听到回应,身边只有老阁主,“阁主大叔,你先走。二队听令,务必把老阁主送到安全地界,三队全体都有!” “是!” “跟我去刑房!” 盛均一把抓住她,玩世不恭的笑,“闺女,有热闹怎么能少得了我呢,二队都跟上,别掉队。” 他语有温度,给人满满的安全感。 刑房所在的客院,两队人马碰在一起。 十多个黑衣拥着赵庆等五人,跟姜伊罗及白鹰卫形成了对峙之势,气氛焦灼,剑拔弩张。 黑衣和白鹰卫打成一片,厮杀惨烈。 赵庆被黑衣人架着,满脸狰狞,狂妄肆意的大笑,嘴巴里半只伤痕累累的舌头,嚣张的伸着。 他冲着姜伊罗遥手一指,目露杀意。 几个黑衣迅速冲了上来,出剑即是致命。 姜伊罗连连后退,扫堂腿放倒一个,但黑衣人太多了,蜂拥而至。 盛均敏捷的冲到姜伊罗身前,将她保护在安全范围之内。 但他没有武器,铁拳成了唯一的屏障,“闺女,躲好别受伤哦,在我身边受伤,我可没法跟老友交代!” 盛均用拳头抗衡了四个黑衣人,从他们手中夺过利剑,如虎添翼,功力发挥的淋漓尽致。 赵庆有黑衣人的护送,翻上墙头,回头龇牙大笑,一脸的恣意。 砰! 一声脆响,子弹穿过赵庆的眉心。 笑容还未散去,就那么僵在了他濒死的脸上。 黑衣人们没见过这场面,惊慌的四散开来。 接连又是几声脆响,一具具黑衣尸体,倒在墙头。 盛均闻声回头,忽的倒抽一口凉气…… 一个黑衣人绕到了姜伊罗的身后,长剑高举,朝她狠狠劈去。 “小心!” 第66章 一个!两个!很多个! 第一声枪响后,包括盛均在内,现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眼睁睁看着子弹从赵庆的额头穿过,他惨烈的笑着,死前的最后一秒钟,眸底划过了讶异和不甘。 一枪之后,黑衣人肃然成畏,迅速找树、墙等掩护。 笨拙的躲藏,并未逃过姜伊罗的法眼。 小姑娘身姿轻盈,动作利落,美丽的眸子里,道道寒光直射。 老阁主盛均看得眼冒精光,嘴角弯起,“干得漂亮!” 虽不知她的武器从何而来,但其无穷的威力,令人惊叹! 更让人叹为观止的是掌控黑匣子的人,小小年纪,修为了得! 盛均肃然起敬,除了祁烨寒,姜伊罗是第二个让他震惊到头皮发麻的后生。 在这一瞬之间,她强大到可抵千军万马!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瞧着这姑娘认真的样子,他脑海里都会自动闪过“那人”的影子。 当两张脸重叠到一起的时候,盛均又会惊觉,警铃大作。 姜伊罗几乎忘了狙击枪的存在。 直到赵庆爬上墙头,恣意的炫耀着他即将宣告自由。 她怒了! 不顾一切打开玉镯,发现巨巨枪躺在里面。 她接连放倒赵庆并几个黑衣人,等调转枪头时,听得“小心”一声惊呼。 身后有血肉被刺破的声音。 姜伊罗蓦然回首,见老阁主倒在血泊之中,长剑穿透他的腹腔,血涌如注。 他仍笑着,嘴角的猩红过分炽热,“快走!快!”鲜血溢出嘴角,呛得他说不出再多的话。 黑衣人是冲着她来的,盛均救了她! 姜伊罗美眸里卷席着狂怒,举枪瞄准! 一个! 两个! 很多个! “带老阁主走,快!”她踩着把剑备用,手指依次敲打着弹夹,估测子弹还有三发,可是黑衣人又多出了十多个。 白鹰卫不容多想,扛着伤员火速撤离,留下五人垫后,“姑娘,待会儿找机会就溜,这里交给我们。”誓死如归。 姜伊罗满面热血,嘴角燃着疯狂,“凡是跟我出任务的,一个都不能少。”她的霸气“护犊子”,可是警队里出了名的。 白鹰卫怔忪,这是每次上战场之前,北烨王都会说的话。 此时此刻,从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身上,他们感受到了领位者的气场。 王的女人,对内独当一面;对外威震八方。 “你们惹着姐姐了,受死!” 在白鹰卫的掩护下,姜伊罗连放出最后的三枪。 黑衣人都很怕她的“黑匣子”,但拼了命的硬撑着。 总算熬到她放下枪,捡起剑。 “她没招了,兄弟们,上啊!把这个祸国的妖女砍了,回去领赏!”“祸国”,祸的自然是束国了。 姜伊罗是南坡侯名义上的女儿,半个束国人。 黑衣人卷土重来,姜伊罗并白鹰卫三个迅速厮杀成片,拼刀拼抢,杀红了眼。 太久没练手,姜伊罗挥手挥到酸痛,斩伤最后一个黑衣人,她撑剑单膝跪地。 “你们怎么样?”她确认的问。 “都还有气!”白鹰卫回应。 爽朗的笑声响彻院落,姜伊罗起身,顿时面色一滞。 面前不知何时,又出现了一波黑衣人。 乌压压成片的墨色,犹如层层积云,气势逼人的压过来。 为首的黑衣人逼近,势在必得,利剑挑起姜伊罗的下颌,骄傲的道,“我们王爷说了,要活的。算你命大!捆上,带走!” 白鹰卫拼着一身伤,拦成人墙,“只要我们还有气,谁都休想动她一根毫毛”。 黑白二方,再次厮杀成片。 为首的黑衣人携风而至,刚触到姜伊罗的胳膊,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臂,被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砍断。 他瞠目结舌的抬头,下一秒,人头落地。 祁烨寒持削铁如泥的宏雪宝剑,一身劲装,厉鬼般闪现。 当看到姜伊罗身上不少剑伤时,他的眸子里满是骇人的戾气!震怒了! 不过片刻,一人之力斩平黑衣众人,他肆谑的眸光一扫,周身散发出慑人的气势,“束国哪个王爷,敢打本王王妃的主意?” 仅剩的几个黑衣人果断撤离,不敢回声,然而等着他们的,是一墙白鹰卫的围堵。 祁烨寒气势如龙的穿梭在刺耳的刀剑声中,来到姜伊罗的面前,将她放横抱起来,眸底凛如寒风,“受累了,咱们走。” 姜伊罗耗尽了最后一丝气力,软软的绽开一抹笑,倒在祁烨寒的怀中,他在的时候,总能给人以安全感。 恍惚间听到有人说话。 姜伊罗梦中惊醒,猛的坐起来,发现躺在自己的床上。 云三激动的扑上来,“小姐,您总算醒了,您都睡了两天了。” 姜伊罗动辄牵动伤口,发现肩臂上都包扎着布条,“两天?查清到底是谁诈的了吗?” 云三期期艾艾,为难道,“王爷,遇到难题了。” 姜伊罗惊疑,“说下去!” “被炸的书房下面,发现了一些东西。” 姜伊罗美眸一立,惊觉不妙,“别支支吾吾的,挤牙膏一样搞得人心慌。对了,老阁主怎么样?” 云三的脸色更差了,“老阁主伤势危急,太医们出动都不管用,天医阁的人今天到,这会儿应该已经在医治他了。” 回想到盛均的伤势,姜伊罗微微皱眉,他是为了救她才身中重剑的,“去王府!” 能熬过两天的时间,说明他的伤处不是很恼火 为什么连太医都束手无策呢? 王府门口围了很多人,离远看去,还有重重官兵守卫。 姜伊罗惊疑上前,发现统领官兵的人,竟是袁南。 他一身禁卫军装扮,威威立在王府门口,长枪在手,气势凛然。 “王爷还没出来?” “这都第三拨人了,前两拨都是刑部的,请不动北烨王这尊大佛,即便有圣旨在,他说不出门,就没人请得动他。” 姜伊罗耳畔嗡嗡,暗道不妙。 “祁烨寒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云三面有难色,“王爷也不是不配合,只是看中老阁主的伤势,若老阁主一天没救治过来,王爷就不放心配合调查。” “配合什么调查?”他一个王爷,何时沦落到配合人调查的地步了? 袁南迎步上来,长长叹气,“你进去之后,劝劝北烨,陛下也撑不住满朝文武的威逼利诱,现在形势摆在这了,他必须跟我走。” 第67章 天医阁的罪人 处暑,淡淡的秋意飘来,伴着凉爽。 姜伊罗没理会袁南的警告,拉着云三往里走。 “到底怎么回事?”她急了。 云三不敢再有隐瞒,“过往爷跟陛下对峙,也没到如此剑拔弩张的地步,三拨人了,他们可都是奉旨来的,再扛下去,小姐…不会出大事?” “所以,到底挖出了什么?”姜伊罗拿出仅剩的一点耐心。 王府书房下面,能炸出什么来呢? 如果从现在的情势反推的话,姜伊罗不由得怀疑,束国人选择这处爆破地点,是有原因的! “尸体,共十具尸体。” 云三愤懑的咬牙,“仵作已经验过了,其中两具正是罗国公府五年前失踪的少爷,那是罗国公府的两根独苗,有信物和骨伤为证,确认无疑了。另有八具女尸。小姐,这是诬陷!是有预谋的栽赃陷害!王爷跟罗国公府无冤无仇……” “现在外面以讹传讹,有说——王爷清新寡欲都是虚名,五具女尸便是他这些年糟蹋而死的;还有的说——王爷乱杀无辜,暴戾成性,现在文武百官各执一词,近半觉得王爷是无辜的,另外一些则主张彻查彻办,不能因为是皇子,就罔顾法纪。” “陛下夹在中间,左右为难,连下三道圣旨让王爷配合刑部调查,可老阁主生死未卜,以王爷的个性,无论如何不会放任他不管,于是……就出现了刚才那一幕,袁大人是陛下最后一张牌了。”也是景函帝给祁烨寒的最后一个台阶。 如果他坚决不跟袁南走,情势将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如今是要紧时期,倘若王爷被这些污遭事情缠身,即便出征,也顶着恶名,万千将士的心都要寒了,还如何奋勇杀敌!” “立府的时候,罗国公两位公子哥还活着?”姜伊罗面色泰然,神态平静,敏锐的抓住了重点。 云三微愣,思忖片刻,“王爷立府就是在五年前,罗国公府公子哥儿失踪的时间,也是在那前后。” “仵作主张的死因和死亡时间具体是什么?” 云三被问住了,“此等机密,奴婢尚没有时间去打探。” 姜伊罗一觉的功夫,两天,翻天覆地。 路过炸毁处,书房坍塌,断壁残垣,院落赫然一个大深坑,令人扼腕。 ……得埋多少炸药,能炸出一人多高! 如果当时祁烨寒在屋里,后果不堪设想。 “因老阁主和您在,事发时,守门小厮一概跟造访的人说:王爷在书房忙,不便见客。” 爆炸是冲着祁烨寒命去的! 如果炸死了,尸骨照样曝出来,北烨王的身前身后名都保不住。 如果炸不死,就是污名满天飞。 万人只记一次恶,不记过往千份好。 “老阁主在哪?”先解决要紧事。 客房空空荡荡,萦绕着浓浓的药味,除了一张床,几乎搬空了。 天医阁十多个人,老老少少,出出进进,众脸惶然无措,万分焦急。 祁烨寒倚在门口,笔直如松,雕刻般的俊脸袭上一抹疲惫,红血丝爬满了眼白。 两天两夜,他近乎偏执的守着,桀骜且疯狂,连只陌生的蚊子都不准飞进去。 见她来了,他牵起嘴角一抹倦笑,“睡饱了?”慵懒的抬眼,怠意满满。 “太医怎么说?”姜伊罗一脸正色,俏脸上写满认真。 “出血不止,今晨的状态……你们要干什么?”祁烨寒风声鹤唳,单臂拦住门,呵止了天医阁众人。 他们僵硬的抬着担架,面有戚戚然。 担架上,老阁主双眼微闭,冷汗涔涔,惨白从枯瘦的面颊,蔓延到脖颈,找不到半点生气。 厚厚的布条包裹在腹部,一抹猩红渗透而出,狰狞而恐怖。 天医阁人倨傲,“老阁主快不行了,他是天医阁的支柱,最后一口气,得在天医阁咽,王爷跟阁主数年的老友,你多日来的照顾我们都看在眼里,但现在什么办法都试了,黔驴技穷,还请王爷成全老阁主的遗愿,立刻放行!” “遗愿”二字,恍若惊雷乍现。 祁烨寒赫然而怒,“找死!” 姜伊罗勃然大怒,“遗你大爷!” 啪! 啪! 两道脆响,接连响彻在天医阁人的脸上。 姜伊罗打的左边,祁烨寒打的右边。 十根手指印记立现,嘴角溢血。 一个字,惨! 天医阁人睚眦俱裂,“老阁主没救了,他就算死,也要死在天医阁!你们无权干涉,赶紧让开!”气势更胜。 “拿下!”祁烨寒声音残冷,淡漠挥手,周身透着杀伐的果决。 白鹰卫等这句命令很久了,“要不是你们不服太医院,坚持用阁中秘法,老阁主的伤势未必严重成这样。” 明明王爷是最操心的那个,却被他们说成了“罪魁祸首”。 天医阁队伍,是时候清理一下了! 须臾,十余人被捆成了粽子。 “要是老阁主遭了什么不测,我们举阁出动,杀你们片甲不留!” “一群蠢货!”姜伊罗疾言厉色,“我需要那个‘秘法药方’,不然没法给阁主大叔医治。” 她上手探脉,动作间扯动伤口,只是微微皱眉。 祁烨寒眸色微沉,没有退路了,“搜身!”声音冷沉。 “哪来的黄毛丫头?班门弄斧,也配在我们面前指手画脚?!” 聒噪! 姜伊罗操起窗台上的银针,找准穴位,一针下去,天医阁人哑口不能言。 世界总算清净了! “就是因为所谓的‘秘法’,阁主大叔简单的外伤发展成了这个样子,我现在有理由怀疑,你们不是来救他的,而是来杀他的。先别说天医阁会否杀我们一个片甲不留,只需我修书一封,你们立刻成为天医阁的罪人!”她怒意喷张,寒芒四起。 天医阁人惊恐万状,秘法是他们随手拾起,紧急备用的。 针对“是否对症,是否下药”,他们争辩了许久,少数服从多数。 事到如今,后悔难当。 万籁俱寂,气氛凝重而紧张。 祁烨寒冷冷凝望着姜伊罗,眸底灌满了坚定和决然。 他坚信,如果她都不能救盛均,那这世间就没人能救他了。 他像是信自己一样的,相信她! 第68章 哪来的勇气!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一扫刚刚的轻蔑不屑,天医阁人从少女的身上,看到了沙场领位者的霸气慨然。 瘦瘦小小的身影,何以来得巨大能量? 在大医组织天医阁人的面前,她哪来的自信和勇气? “等等,这姑娘该不会就是传说中遏制了疫病的女神医?” “怎么可能,她才这么小的年纪……” 嘴上说着“不可能”,天医阁人的眼睛里充满了不可思议。 “在场其余人不知道,难道你们也不知道?以老阁主现在的状况,别说回天医阁,就是出城门都难,偏你们舍近求远,愚昧无知的非要带他离开?是何居心!”姜伊罗怒意喷张,理解不了这群人的脑回路。 “老阁主是为我挡剑受伤的,若论负责,也该我对他负责,所以该用什么样的治法,我说了算。” 姜伊罗努力调整呼吸,才能忍住不走这群脑子生锈的“猪队友” 祁烨寒会意,冷声吩咐,“堵嘴!” 等天医阁人反应过来要咒骂反抗时,嘴巴已经被堵住了。 剪开布条,狰狞的伤口展露无疑。 老阁主眉头紧皱,咬唇隐忍的冷嘶了一声。 “这么深的伤口,难以想象他是怎么熬过这两天的。祁烨寒,我需要做手术,剖开老阁主的伤口为他缝补脏腑的患处,或许有一线生机。” “开膛破肚?”祁烨寒冷眸一震,“你有几成把握?” “不到五成。” 众人惊恐莫名,不到五成的把握,她也敢开膛破肚? 哪来的勇气! 堵了嘴的天医阁人快疯了,怒意喷张,蠕动向前,用仅能发的“呜呜”声,表达着对姜伊罗计划的不满。 “办法只有这一个,你拿主意。”姜伊罗手指依次敲打着窗台。如果盛均刚受伤时手术,她有五成把握。 但两天时间过去了,物非人非。 “做!本王给你当副手。”祁烨寒语气果决。 好在药箱给力,一应消毒设施都有。 他穿着手术衣,站在简易手术台旁,冷峻的一双眸子,听介绍手术器材的时候,闪动着呆萌的光彩,“本王记住了。” 目光带过连通老阁主手腕的管子,一袋子刚从白鹰卫三人身体里抽出的血,正以这样的方式灌给他。 如此新奇的疗法,祁烨寒头一次见。 不由得想起赵庆临死前给出的答案——未来,她真的来自“将来”吗? 姜伊罗下刀,游刃有余,精准的剖开伤口。 血涌入注,喷发而出。 盛均的腹腔瞬间变成了血皿,在粼粼鲜血之中,姜伊罗拨动脏器,如数家珍,“找到了。”找到受伤出血点了。 她眼放异彩,周身散发着别样的光芒。 祁烨寒不得不承认,伤口切开的瞬间,他惊到了,这比之沙场上的纵横捭阖要难一百倍。 可她手都没抖一下,心态平和的把事儿给办了。 这女人,心态极佳! 祁烨寒由衷的生出敬意,对站在身边,一脸兴奋的伸来手,眨巴着灵动眼睛的女人。 “镊子!愣着干嘛呢?” 他从怔愣中醒转,迅速回归状态。 没多久,伤口缝合,快速包扎,她动作娴熟如行云流水,连贯的没有半点瑕疵。 “接下来,就要看老阁主的造化了。”好在药箱里有抗生素,不然状况堪忧。 祁烨寒长舒出一口气,定定盯着老阁主那沧桑的倦容,“欠我三顿美酒还没兑现,你给本王赶紧好起来!” 哐啷! 一道重物坠地的重响,祁烨寒讶然回眸,姜伊罗白了一张俏脸,晕倒在地。 他心头一顿,仿佛身体某个区域空了一块,这感觉糟糕透了! 下意识抱起那纤影,才注意到她额角涔涔的冷汗。 差点忘了,她也是身受剑伤的。 挺着伤痕累累的双臂,坚持到手术完毕,这姑娘的坚韧……胜过一般男子。 半个时辰后,听闻她苏醒了,祁烨寒快步赶到,蓦然站在房门口,呆若木鸡。 “那个鸡腿,给我掰下来。”饭桌旁,姜伊罗正大快朵颐,嘴巴塞得跟仓鼠一样,脸蛋冒油,眼冒精光,“酱牛肉~呜呜,人间美味!” “……” 祁烨寒笃定:她根本不是累晕的,而是饿晕的。 “请袁南进来。”别过脸,祁烨寒嘴角的浅笑一扫全无,取而代之的是冷毅和决绝。 托姜伊罗的福,袁南今天本该在家中歇息,胃肠还没有调养好,身子虚的很。 他执意入宫,向景函帝毛遂自荐,称自己能够将祁烨寒带过来,当面给大家一个交代。 景函帝信任袁南,将最后一点希望诉诸在他身上。 可到了王府,袁南才知道根结所在,一路绕过门廊楼榭,袁南心情惴惴难安,“还是不打算跟我走,是?” 祁烨寒面色冷凝,瞳仁里潜着一抹森意,“爆炸当日,束国人就招了,他们是得了消息,专门把火石埋在本王书房院里的,至于那尸首,他们也不清楚,猜是给他们消息之人布置的。” 袁南敏锐的抓住了重点:给他们消息的人? 此前白鹰卫出动,扫除了诸多束国暗桩。 以为他们狗急跳墙了,才安排这次爆炸,矛头直指祁烨寒。 没想到……背后还有人! 能手眼通天到在北烨王府动手脚,绕开白鹰卫的鹰眼,可见此人,是跟北烨王府有关系的。 “你怀疑是朝廷内部人?” 更准确的说,是皇族中人。 近日来,祁烨寒几乎没在府中见过朝臣,只跟族中人来往过。 姓“祁”的吃里扒外,这才是祁烨寒最不想看到的! “你怎么打算?”袁南面色凝重,焦急万分。 “等老阁主醒来,我会亲自到父皇面前说清楚,你先独自回去。” 袁南跳脚,“你还让不让人活了?至少给个态度,别让我空手回去!我是可立了军令状的!”蜡黄的脸上多出一抹怒意的涨红。 祁烨寒寒芒一扫,从袖子里掏出一样东西。 袁南看了精神一震,后背涔涔冷汗而出,“你?你给我虎符做什么?” 统领北王军三十万人的虎符,多少人日日夜夜企盼,却牢牢握在祁烨寒手里多年。 “你疯了吗?休想!休想把它交出去!” 第69章 要遭殃喽! 微凉的秋风拂过,透着森意。 祁烨寒阴冷一笑,“不下点重饵,怎么勾得出大鱼呢?”目光闪烁着嗜血的残冷。 袁南反应过来,犹豫道,“万一拿出去就收不回来了呢?眼下大战才是要紧,若把北王军交出去,咱们哪还有胜算?” 除了北烨之外,再无人能跟束国抗衡,届时芜国必将尸横遍野,血雨腥风。 束国人操的一盘好棋! “他们这是狗急跳墙了。” 祁烨寒并不这么想,“好事儿,你大可不必这么慌张。”开战之前,抽丝剥茧,肃清朝廷秩序,真能把内鬼挖出来,委实不是件坏事。 但……! “他们都想得出用炸死你的方法逼你让位了,还有什么安排不出来的?简直是一群穷凶极恶之徒。我最后问一遍,当真要交出虎符吗?” 祁烨寒目露坚定,眸底划过一抹慨然,“朝廷的事情,交给你本王放心。” 袁南哭笑不得,突然又是一阵腹痛和无力,诡异的眸光一扫,森森的问,“姜伊罗给我吃有问题的肉,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日后再敢欺负皇姐,有的是狠招等着你。”头也不回的挥手走了。 默认! 袁南头皮一阵发麻,情绪波动的趔趄扶墙才站稳。 手下远远奔上来,“统领,又想上茅厕了吗?” 袁南钢刀一样的目光扫过去,“闭嘴!”几乎是从齿缝里发出来的声音。 他现在听见“茅厕”两个字就想吐,事后才知道自己吃了洒满巴豆粉的肉串,姜伊罗下药贼猛,差点把他从茅房送到阴曹地府去。 上吐下泻的袁南都怀疑人生了。 最最让他郁闷的是,王府当时爆炸,浓烟滚滚中,屁声四起,袁南裹挟在臭味当中,心急如焚,爱莫能助。 听得茅厕有动静,几拨白鹰卫靠着机警和敏锐纷纷跑去擒人,毫不夸张的说,袁南蹲厕的时候,脖子上被架了十多次利剑。 可以说…… 是被白鹰卫一整队的人给…… 观摩了! 臭味上头! 半个时辰后,焦急等待的文武百官,目送着丰神俊朗的袁统领走上殿来,恭恭敬敬的奉上虎符,“回陛下,北烨王愿以此为抵,请陛下宽容五日,他定会给出一个说法。” 恢弘的太和殿,奢华威仪,肃然成风。 景函帝端坐在龙椅之上,龙威尽显,一身霸气明黄的龙袍,盖压住了群臣的气势。 他目光森然的盯着北王军虎符,缓缓垂下眼眸,宽袖中的拳头捏的死紧。 ……这个北烨,他是疯了不成! “倘若五日之后还是不得法呢?”有大臣问。 “北烨王既押出了虎符,自然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抵押,顾名思义,五天后不能查明事情缘由,自证清白,北烨王就成了光杆司令,再无军权,谁还惧他! 太和殿一片轰然炸响,群臣情绪激动,支持北烨王的,声浪滔天,强势替他辩白;质疑北烨王的,义愤填膺,口诛笔伐,声声夺人。 袁南恭敬奉上虎符,目光自前排的皇族,祁姓诸人脸上扫过。 四皇子潇王面有戚戚然,看不出喜怒;三皇子承王沉着眸子,神容复杂;邕易王等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百态的面孔,令人一阵恶寒。 究竟是谁,在背后捅刀子呢? 为了一己私欲,竟不惜埋葬芜国的和平与稳定! 太可恨了! …… 术后的二十四个时辰,非常重要。 姜伊罗吃饱喝足之后,特命云三搬了个暖榻在老阁主的床边,以便于时刻观察他的动向。 输血之后,老阁主脸色恢复了一些,紧紧攥着她的手,喃喃自语的呼喊一个人的名字——罗漪。 “大概就是他的心上人。” 听闻天医阁老阁主洁身自好,一直在寻找失散的妻儿。 她不由得想起伊梨的那封遗书,信上写着:如果遇到什么难事,可找天医阁帮忙。 “她跟老阁主是很要好的朋友。” 门外响起一阵阵吵闹声。 须臾,云三推门而入,“小姐,天医阁的几个坛主,想进来看看老阁主。” “让他们去偏厅等着,我稍后就来。”姜伊罗一脸浅笑,看起来神色淡然。 只有云三看懂了她嘴角还在抽动的幅度。 身为医者,不怕不会医,只忌讳不懂装懂。 ……那群天医阁所谓“坛主”,怕是要遭殃了! 偏厅里,几位坛主面色冷凝,张口闭口就是“开膛破肚”的凶险,他们行走江湖多年,见过的病例不在少数,“上千甚至上万例开膛破肚中,有一例成活的,就算不错了!”广济坛主义愤填膺。 “黄毛丫头,谁给她的胆子!” “我丑话说在前头,待会儿不必理会她什么未来王妃的身份,这笔账必须算清楚!” 姜伊罗推门而入,斜倚在门框上,双手环抱胸前,好整以暇的歪着脑袋,“算账是吗?好啊!诸位先把我今天的医疗费结了,消毒清创、开刀治理费、器材、药费等等,再算上人工费,共一千两白银,看在老阁主的面子上,我给列为打个八折,八百两!” 摊手捏了捏纤纤玉指,她从容一笑,粲若桃花。 广济坛主等面面相觑,具是瞠目结舌,“好大的口气!是我们求着你给治病的吗?收费本该提前通知才是,现在狮子大开口,当我们是冤大头吗?” 清朗的笑声,响脆在偏厅,姜伊罗晃动着那张“秘法药方”,眸光略有深意,“我刚刚呢,仔细研究了这道方子,果然是上古秘法!原来天下第一的大医组织,就是靠着这样的方法来治病救人的,难怪名列前茅,无人争锋。” 轻声宛如清风,掷地有声。 落在广济坛主等人的耳朵里,却像是惊雷炸响,重锤敲响,惊爆了他们的耳垂。 刚刚事发突然,为着老阁主的性命不得已交出秘法,宛然忘了,这里面有天医阁的机密。 医者的秘密,天下外伤,唯快不破。 快速止血才是王道。 所以天医阁一应治外伤的方子里,都有很重的“凝血”成分。 关键在于限度,倘若凝血药物控制在一定限度内,则伤好,方子也好。 一旦超出正常用药量度,大剂量势必给人的身体带来副作用。 这隐秘的机窍,传出去轻则毁天医阁的名声,重则阁毁而亡! 姜伊罗好整以暇的眯起眼,笑容纯净而安然,“现在……能好好聊聊了吗?” “能!能!北烨王妃快快入座。”广济坛主笑的比哭的还难看。 “后生晚辈,医术高超,前途不可限量啊!哈哈哈……” 第70章 要我负责,绝不可能 月明星稀,暗夜寂静。 一道夜行衣穿梭在刑部衙门的后院,纤纤细影一猛子扎进了停尸间。 虽然秋意渐浓,仍吹不去狭长空间弥散着的尸臭味。 这里暗沉诡谲,幽凉的风一阵阵刮着。 姜伊罗敛气屏息,适应了几秒钟,回忆起跟在法医刘博士身后,偷师学艺的那段时光。 “刘师父呀,您一定想不到,谆谆教导我的那些技能,竟然用到了数千年前。” 刑部停尸间是由狭长的过道改造而成,宽度刚好横放一张尸床,除了进门有两架竖起的工具架子,几乎是一览无余。 皎洁的月光照映着,放眼望去,罩着白布的一张张尸床,就像是乐高积木一样,间隔有序,看爽强迫症。 掀到第十几床的时候,姜伊罗终于发现了白骨,尸床旁标签上写着——北烨王府挖骨。 仅仅靠着月光,根本看不出什么的,姜伊罗几乎要贴上去,一具具仔细查验。 夜风习习,窗扉大开,拍打着墙面,啪啪作响。 姜伊罗惊的一跳,缩到尸床底下,陡然间,面前多出一对儿乌黑的战靴。 我曹!是人是鬼? 恍惚了一瞬,姜伊罗确定,是人! 因为战靴的主人,正微微点着脚尖。 哒!哒!点出了姜伊罗听来并不优美的节奏。 她倒抽一口凉气,脊背的凉意瞬间蔓延到了四肢百骸。此人行踪简直鬼魅,究竟什么时候进来的? 沿着修长的腿往上看,姜伊罗心脏乱跳如擂鼓,打量过颀长的身形,结实的身材,越发感觉到熟悉,最终迎上一双冰冷的寒瞳。 祁烨寒好整以暇的盯着她,扯下面罩,托起下颌,“你来这里做什么?” 姜伊罗长舒一口气,“你能来,我就不能吗?” 片刻的功夫,后背都汗湿了。 “关心本王?紧张本王?”低音炮在耳畔响起。 祁烨寒揪着她的发髻,把人拈起来,修长的手臂一围,咚在了尸床旁。 熟悉的雄性荷尔蒙扑面而来,形成了极大的压迫感。 姜伊罗干干吞下了口水,再躲就压到白骨上了,“仙女的事,你少管!” 他哑然失笑,眸子里映照出漫天星辰,熠熠闪亮。 姜伊罗差点被晃晕了,刹那间,注意到他冷凝的眸子,变脸比翻书还快,一把揽过她的腰肢,抱起就跑。 姜伊罗急声,“你要……”话还没说完,已经被她按在隔壁空尸床上。 咔咔! 两道开锁声响起。 姜伊罗紧张到身体僵硬,乖乖躺着,任由他盖上白布。 很可惜,最近命案太多,刑部办事效率又低,积压了太多的尸体没有处理。 偌大的停尸间,就剩一张空床了。 祁烨寒兜了一圈又绕欺身压在姜伊罗的身上,勉强覆上白布。 就这样面对着面,眼对着眼。 白布下,空气稀薄,尽是对方的气息,姜伊罗被压得喘不过气。 吱呀!门开了。 两道脚步声交替朝他们这边走来,烛光闪烁,越照越亮。 姜伊罗呼吸都快凝滞了,对着祁烨寒不住眨眼,生怕他俯卧撑的姿势下一秒就支撑不住,崩塌下来,砸到自己。 好在尸体众多,死因和时间各不相同,形成巨人观的,尸形巨大,笼着的白布也是高高架起。 像白骨之流,则白布平平的,没什么凸起。 巡视的刑部人员走了一圈,并未发现不妥,细心的关好窗子,一边说话,一边往外走。 “哎哟……”一人不小心绊了一下。 扑倒时刚好按住了祁烨寒的肩膀。 噗…… 祁烨寒的平板支撑,破防了! 两人瞬间僵住,砰砰的心跳紧贴着对方的胸膛,犹如擂鼓。 不同的是,姜伊罗的就像是套在棉花上的鼓,柔柔软软的怼在祁烨寒胸前。 一百多斤,泰山崩塌似的压在了姜伊罗的身上,熟悉的香味萦绕在嘴角,柔软的触感充斥在鼻尖。 她瞳孔紧缩,浓长卷翘的睫毛扫在祁烨寒脸上,搞得他既麻又痒,并伴着某种莫名的热辣滚烫。 就这样…… 唇齿相依,木然凝固一般。 白布下的稀薄空气里,多了几分暧昧的旖旎味道。 祁烨寒环着姜伊罗的肩膀,做好随时跃起反击的准备。 好在刑部之人很大条,爬起来就往外走。 骂骂咧咧说自己倒霉,待会儿一定要好好洗手。 关门声后,又停顿了两秒,凝固的空气里突然多出两道长长舒气的声音。 祁烨寒果断翻身而下,若非月光昏暗,他赤红的眼和通红的脸将尽览无余。 姜伊罗也坐直起来。 尴了个大尬啊! 她灵机一转,决定挑明了说清楚,“亲了这么多次,我觉得时候该郑重声明一下了!” 亲了?这么多次? 祁烨寒冷眉一挑,心头划过一抹厌恶。 不出意外的话,她会让他负责! 然后假戏真做,企图永远待在她身边! 如果她真的开口,凭着这女人的巨巨枪和医术,勉强可以考虑一下下。 寒芒一扫,“你说。”声音冷到能把人冻死。 出人意料…… “你可千万别想着对我负责呀!” 姜伊罗一脸认真,“我皮厚,亲一口没啥的,你可别想多了哈!”生怕他会黏上自己似的。 淡定拍拍他肩膀,犹如安慰一个吃了亏,想不开的孩子,尽是抚慰,“论身材样貌呢,多少是我占了你的便宜!既然话都说开了,我也表个态,这便宜我绝对不白占!” 下了很大的决心,她咬牙,“顶多在给你治病疗毒的过程中,更细心一点儿,这是我能拿出的最真诚的态度了!要我对你负责,绝不可能!” 翻嘴不认人,是姜伊罗对待男女暧昧关系的一贯风格! 祁烨寒额上青筋暴起,赤血的眸子迸发出惊怒,感受到了天大的侮辱! 他堂堂北烨王,这是遭人嫌弃了吗?! 很显然,“不用负责”这一点,双方达成了一致。 怎么从她嘴巴里说出来,就变味儿了呢! 停尸间气氛,冷沉到诡异。 姜伊罗再一次感受到浓浓的压迫感,不由得嘴角抽搐:我哪句话说错了吗? 第71章 吃错春药了嘛! 一大早起来,姜伊罗就发现云三不见了。 接近午时,小丫头才回来,虽然已经换了新的衣衫,但她走路一瘸一拐的,大腿的裙裾很快沾上了些许血丝。 姜伊罗靠在暖榻上,静静看着她。 一秒、两秒…… 云三缓缓跪下,面色仓皇,“大小姐,是奴婢办错了事,自己领了罚,几板子而已。奴婢承受得住。” “说说,你办错什么事了。”双手交叉胸前,姜伊罗眸光灼灼,“这些天都是跟着我跑来跑去,就算要罚,也得我罚,什么时候轮到祁烨寒了?”语气里带满了怨气。 云三不敢再隐瞒,“是……奴婢宫宴那日出现在宫中,险些被当成是巨巨枪的主人,事后没有向王爷秉明。” “行,我知道了。”姜伊罗眸色渐深,没再说什么,让小雨帮忙上药。 再次见到祁烨寒,她开门见山,“把云三给我。”眨巴着晶亮的眸子,定定看着他。 祁烨寒似是没听真切,冷峻的眸子微微眯起,倏地笑了,促狭中带着一抹明媚,“好啊!” “身契文件也给我,并且约法三章:以后除了我,谁都没权利打她。” 祁烨寒冷冷挑眉,疏冷的眸底漾过一股莫名的情绪,“你说了算!” 答应的这么爽快? 她可准备了一箩筐的话呢! 再次看向祁烨寒的时候,猛然发觉不对,这厮的眼神,贼t的暧昧是怎么回事儿? 吃错春药了嘛! 果然,下一秒他就凑近上来,放单臂把姜伊罗圈在了墙上,一手挑起她的下颌,笑得鬼魅,“本王这几天思来想去的,脑海里你的身影挥之不去,不如假戏真做如何?” 真你个头啊! 猛踩向祁烨寒的脚背,一把推开他,姜伊罗见了鬼似的撒丫子就跑。 望着那张皇失措的背影,祁烨寒朗声大笑,声音清脆爽朗,宛若山间清泉撞石一般悦耳。 逗她玩,成了他目前生活中唯一的乐趣。 …… 换药的日子到了,姜伊罗提前拿出药箱,走进老阁主的房间。 他正端立在地中央,扎马步,双手振臂一挥,摆起了练武的架势。 姜伊罗吓出一身的冷汗,“乖乖隆地咚,让您下床是散步的,谁让您练武了!伤口会崩开呀!” “伤了这些日子,又躺了许久,我感觉身子都生锈了,动一动应该无妨。” “遵医嘱!”姜伊罗杏眼圆睁,以示警告,“一个行医数十年的老大夫,竟然自己不遵医嘱,找打是不是?” 扶着盛均坐稳,扭头见内室笔直跪着众位坛主。 他们神情尴尬,众脸羞臊,无地自容。 “哟!巧了嘛不是,在这儿都能碰见。”姜伊罗淡定打了声招呼,开始为老阁主换药。 盛均是术后第二天醒来的,没有引发高热,也没有任何器官衰竭的症状。 一切都是最好的状态。 纱布拆掉,蜈蚣般狰狞的伤口裸露在外,坛主们瞠目结舌,虽亲眼所见,仍觉得不可思议。 他们对姜伊罗是既崇敬又忌惮。 小小年纪,如神般的高超医术,还心思诡谲,狡诈多端。 十个脑袋加一块,都没她转得快。 “还不道歉!”盛均辞严厉色。 坛主们立刻叩拜下去,“北烨王妃莫要跟无知之辈计较,我等在这给你赔礼了。” “真没想到,坛主们都这个岁数了,还如此有自知之明。”评判的简单明了。 广济坛主为首的几人,差点当场吐血。 自知之明? 盛均爽朗一笑,动作过大牵扯到伤口,笑声戛然而止,“都下去。”他挥手示意。 “换完了,但您得向我保证,接下来好好修养,别整幺蛾子了!” 盛均迎上姜伊罗晶亮的眸子,一时有些出神,“好!” 他曾着重打听过南坡侯府及夫人的过往,难以置信,面前这个小姑娘是从泥坑里摸爬滚打着长大的。 没有亲娘在身边,没有爹爹可以依靠,她究竟是怎么支撑过来,长成如此阳光又美好样子的! “愿不愿意来天医阁做事?”盛均抛出橄榄枝。 “说起这个,我倒有个建议。” “说!” “天医阁的人,该管管了。”她直言不讳,“看得出他们救你心切,但应急时缺少章法。天下唯一的大医组织,基本的应变能力,不能少。” 盛均再一次笑了,瞳仁里闪动着炽热的光。 这个问题他早就意识到了,就是心中要紧的事情没有解决,其余的,他懒得去摆弄。 下面坛主越发松散,才会导致他一倒下,就慌乱成片的局面。 “你来天医阁,帮我管管!”盛均索性道。 “等我忙完手头上的事情,去天医阁考证的时候,一准帮你。” 屋外,听着老阁主爽朗又响脆的笑声,广济坛主等人惊疑万分。 他们确定自己没有听错,那就是老阁主在笑。 “他有多少年没这么开怀过了?” “好像自从阁主夫人失踪过后,就没有过!” ……这丫头,有两把刷子! 五天以来,袁南和顷王等人为祁烨寒奔波刑部,忙碌匆匆,都是徒劳。 王府书房里,“仵作并未在尸体上找到更多的线索。”袁南说道。 一切证据还是指向祁烨寒是杀人凶手。 “五哥,明天早朝就要跟群臣对峙了,可掌握了什么有力的证据?”顷王紧张之余,偷眼去看角落里,忙碌着的姜伊罗,“五嫂,在作画啊?” 姜伊罗摆手制止他过来,“毛笔这东西……”用着真是不习惯啊! 细节处勾绘两下,大功告成。 她捧着土枪的内部构造草图,并没有上交的意思,“五年前,一整年的功夫,你都干了什么?” 祁烨寒凝眉,修长的手指刚触到草图,就被她弹开了。 “回答了,再给你。” 袁南和顷王交换眼神,不敢置信的看着祁烨寒脸上那隐而不发的愠怒。 北烨竟也有吃瘪的时候? “本王……” “写下来给我,具体时间,事无巨细。”姜伊罗“得寸进尺”。 祁烨寒冷眸微凝,寒芒四起。 熟悉他的人能感受到,他的情绪已经游走在崩怒边缘了。 姜伊罗好整以暇,报以微笑,乖乖的伺候纸笔,顽皮的游走在激怒他和哄他的边缘,乐此不疲。 “顺便帮我写上张太医家的地址,医学前辈,时常要去拜访的。” 祁烨寒棱角分明的下颌,咬肌暴起,阴冷的眸子扫向袁南和顷王,“你们两个,方便滚出去一下吗?” 第72章 亏他想得出来 太和殿,四根盘龙金柱,威然而立。 庄严壮阔的气场中,文武百官整齐朝服,山呼万岁。 而后,齐齐看向北烨王的方向。 五日未见,他仍是冷峻异常,面色森然,眸光一扫,令人不寒而栗。 “北烨,该给出交代了。”景函帝提醒,心里亦是没底。 在此之前,他几次单独召见老五,他都以在查案子为由拒绝了。 究竟是查明了,亦或是没有,皇帝跟朝臣们一样,一无所知。 殿内,一片肃然,群臣竖起耳朵,生怕错过一丝细节。 “启禀父皇,儿臣在等最重要的证据,还需半日。”他拱手,不疾不徐的道。 轰然一声,群臣一片嘈杂。 “五天了,还要再半天?咱们等得!束国那群贼人等得吗?”和亲崩势,芜束重启剑拔弩张。 算上铲除的束国探子,北烨王总共运出三十多个人头,一旦抵达束地,毕竟掀起波涛之势。束国掀起多场不义之战,已是多国人神共愤的大敌! 北烨王此番壮举,史无前例的打了束国老皇帝一个响亮的耳光。 束国老贼不会放过他的。 如此看来,芜束之战,倒成了单纯北烨王同束国的大战了,究竟何去何从,要埋尸一案水落石出,方能见分晓。 “是啊,赶紧把这事儿定下来,免得节外生枝才是!” “依我看,北烨王殿下就是在拖延时间!” “你们胡说什么呢!王爷向来言出必行,这次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景函帝目光冷凝,重重拍击龙案,“都给朕闭嘴!”面色威然,蕴着震天之怒,下了最后通牒,“北烨,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祁烨寒神色泰然,眸光沉沉,绝世无二的冷峻面孔上,毫无波澜,仿佛面对的不是失去掌军之权,仿佛同几具白骨的案子毫无关系,“没有了。”声音森然又淡漠。 一句多余的都不解释! 袁南急的满头大汗,不住给祁烨寒使眼色。 ……你倒是辩解两句啊!平日的威仪雄风哪里去了! 顷王惊骇莫名。难道五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他可是用虎符做赌注了啊! “陛下,老臣以为,还是交给刑部处理。”罗国公声寒如冰。 自从两个孙子被挖出来,罗家人悲恸万分。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可是五年不见尸首,罗家人就仍然抱有一线生机。 如今,彻底绝望了,罗国公强撑着病体来上朝,誓要替孙子们讨回一个公道! 罗家的子孙不能枉死,凶手必须给一个说法! 五天了,北烨王自己没查出个所以然,说过的话。就得算数,交出的东西,也得作数! “臣复议。”殿内声潮汹涌,近半的大臣,拱手响应。 景函帝面黑如铁,恨不能立刻扒开祁烨寒的嘴巴,让他辩解两句。 “陛下,微臣以为当务之急是赶紧选出带兵大将,力挽狂澜,揽起束战的重担,一旦束贼起,留给我国的时间,不多了。”有人提议。 “陛下重用北烨王的心意,臣等明了,但时间不等人。”有人附和。 祁烨寒嘴角浅扬,弧度嘲讽而冷肆,目中无人的昂起头,倨傲天下,周身散发着威震八方的王者之势。 ……撒了五天的渔网,等的就是这一刻! 说话之人立刻瑟缩了,不敢抬头。 他们今天敢于站出来,就是冲着一杆子打扁北烨王去的。 这些年无论是军备、还是粮草,但凡涉及大军的事情,他们半点甜头也吃不到。 只要北烨王执掌军权一天,他们今后也不可能吃到。 一鼓作气,是他们唯一能做的。 只要这次能把北烨王打压下去,让他永世不得翻身,奔头就来了,银子也将纷至沓来。 想到那人的话,几人信念又足了,昂首挺胸,目视前方,势在必得! “你们可知束国为何非要和亲,迟迟不敢发兵吗?他们怕的就是北烨王殿下!如今临阵换帅,传出去不仅灭我军的气势,还会长束国之威风,当真到了不可扭转的地步,谁来负这个责任!”顷王上前一步,表态,“除了北烨王,我谁都不信!” “臣等以为,顷王说的有理!”又是一阵喧嚷。 景函帝眼波微动,徐徐道,“我朝律例,身负重案者,不得为兵,不得为将。白骨案一日不查明,北野王就不能领帅。尔等可自荐将才,虎符就在这里,朕等着有魄力的人来取!” 此言一出,四周皆惊。 陛下这是赞同北烨王移权了吗? 袁南惊恐,莫名想到芜束和亲时,北烨王跟皇帝对峙,父子俩也是僵持许久,闹得不欢而散。 莫非那时候景函帝心里起了疑,所以开始防着北烨了? 有人欢喜有人仇。 祁烨寒不喜不悲,置身事外,冷毅的目光淡而无波。 “微臣举荐潇王!”有人率先站出来。 殿内气氛冷沉,鸦雀无声。 须臾,响应之声骤起,“臣等以为,若非北烨王殿下领兵,年轻一辈中能担将帅之人,就只剩下潇王了。” 四皇子祁潇原一脸的吃惊,微张着嘴巴不敢置信,“父皇,儿臣只有领兵剿匪的经验,对战大军,恐难当重任,父皇还是另选他人,袁统领就不错,儿臣举荐袁统领。”谦卑的眉眼低垂着,满含敬意。 不同于祁烨寒的丰神俊朗,四皇子潇王容貌普通,承了他母亲卓妃的容貌。 不论骑术、射箭、还是拳脚武艺,潇王始终是诸皇子中的中流,单单靠他,震慑不到束国,更压制不住那群野蛮之辈。 群臣意见不一。 景函帝面色冷凝,“潇王,朕若让北烨给你做配手,你可愿出征?” 此言一出,太和殿轰然炸开,犹如惊雷劈下来,惊到了所有人。 不是副将,也不是配军,而是配手?无名无分,甚至连军师都不如的服侍者! 这对北烨王而言,简直是莫大的侮辱。 传到别国耳中,也是一等一的大笑话! “父皇到底是怎么想的?”顷王急的直冒冷汗,“五哥,你怎么还不着急?有没有应对之法啊?兵权眼看着就落到老四手里了!” 比起群臣的震惊和惊骇,祁烨寒更像是个局外人,“稍安,勿躁”。 ……配军?呵,亏父皇这老小子想得出来! 第73章 潇王祁潇原 金龙闪动,深沉威仪。 太和殿气氛焦灼,群臣眼波流转,觑着皇帝和北烨王的神色。 潇王仿佛被吓到了,迟疑抬头,对上景函帝认真的表情,“父皇,儿臣敬五弟的谋略和纵横捭阖之术。自愧不如,可皇命在上,又不得不接……实是为难,奈何五弟身陷囹圄,不如……再给他几天的时间,倘若不成,再按您说的办。” “你在跟朕讨价还价?”景函帝眉宇氤氲着沉怒。 大殿骤然入冬,僵冷的人瑟瑟发抖。 潇王见好就收,“儿臣不敢,但听父皇安排。” 歉意的看向祁烨寒,眸光中满是愧疚和不安。 看在群臣们手中,四皇子潇王就是临危受命,不得已而披战沙场。 临时被抓壮丁,无辜至极! 只有潇王自己感受得到,几欲喷发而出的豪壮之感。 多少年了,他隐忍不发,藏匿锋芒,总算熬出头了! 这次领兵若能闯出名堂,他在皇子之中的地位,必将直线攀升。 再不是那个普普通通的四王爷,要让天下人看看,潇王的真正实力! 康公公步履沉稳,在群臣的目送下,端着虎符走向祁潇原,“恭喜潇王殿下,斩获头筹,盼着殿下捷战而归,杀束国人一个片甲不留。”吉祥话,还是要说的。 祁潇原屈膝领符,一脸的诚敬,“多谢父皇,儿臣领符谢恩。” 扭身看向北烨王,态度诚恳,“五弟,战场上,还要跟你讨教,得你指导才是。”给足了祁烨寒面子。 祁烨寒寒瞳凛冽,嗜血的眸底飞快的闪过一抹嘲讽,他轻启薄唇,声音冷肆,“恭喜潇王!” 祁潇原一阵恶寒,脊背划过森森的冷风,他知道,自己暴露了! 在北烨这个聪明诡谲之人面前,隐藏多年实属不易,今天,他暴露了! 不过无所谓,虎符在手,谁都不能左右他了! 从今天开始,他将开启夺嫡之路,称王称霸! 顷王脸色死沉,比吃了翔还难看,却看当事人犹自镇定,“我就没见五哥慌张过,始终那副深不可测的样子,你说他到底有没有对策啊?” 袁南唉声叹气,浓眉紧皱,“应该有,咱们得相信他。”嘴上说相信,动作却很诚实,嘴角撇着,一脸担忧。 突然,有人来报,“陛下!南坡侯府姜伊罗求见,还有张太医。” 祁烨寒剑眉轻折,嘴角淡淡扬起一抹凛然的弧度。 很好!她如约来了! 太和殿,肃穆庄严。 张太医背着偌大的药箱,不疾不徐走到殿中央,朝景函帝深深拱手,行礼问安。 姜伊罗紧跟在他的身后,一席浅青色素罗裙,袅袅生姿,垂眸敛目。 在众多沉肃朝服之中,宛若明艳的娇花,艳丽欲滴。 路过祁烨寒的时候,斜斜瞄了他一眼,急速的一个k,灵动,不失俏皮。 祁烨寒心猛地跳动了一下,促狭牵起眼角的弧度,偷偷笑了。 这个……不着调的女人! “姜伊罗,你怎么来了?”景函帝语气深沉。 “回陛下,臣女请旨查看白骨,发现了新的证据。今日特来秉明。” 潇王捧着虎符的手轻轻颤动了一下,声不可闻的垂下了眼眸,斜斜看向祁烨寒的方向。 他仍然一副置身事外的冷静模样,周身散发着倨傲的王者之气,那是他与生俱来,令潇王最为羡慕的气质。 不同的是,此刻北烨的眸底多了几分暖意。 他眸子里有暖流,头一次见。 潇王重新打量令北烨生出变化的源头——姜伊罗,双眸微眯成危险的弧度,这位北烨王妃,有点意思! “新的证据”几个字落地,霎时间,殿内气氛冷凝。 张太医放下药箱,“陛下,老臣受刑部之托,协同姜大小姐在刑部同僚的监督下再次验尸,特写成了验尸报令,呈您过目。”着重强调了在“刑部同僚的监督下验尸”,堵住了有心人的悠悠之口。 景函帝接过报令,“姜伊罗,你可还记得自己的承诺?” “臣女记得。” “你的皇牌,带来了吗?”景函帝问。 姜伊罗掏出皇牌,灿灿金光,耀眼夺目。 她双手奉上,“臣女说到做到,倘若不能证明北烨王的清白,陛下可收回皇牌。”声音清朗洪亮,响脆而坚定。 众臣瞠目结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当年景函帝发下皇牌时,多少人羡慕伊梨。 那可是“万能牌”啊,可抵死罪,可呼喝千军万马。 此牌一亮,不管提什么要求,景函帝只有答应的份儿。 如今,姜伊罗竟用在了北烨王的身上。 祁烨寒同样很吃惊,两天前,云三来传达了姜伊罗的意思,她要入宫请旨,为他洗脱冤屈。 当时祁烨寒已跟刑部打好招呼,安排张太医出马,移花接木。 只等今日朝堂上拉动鱼饵,调出幕后主谋“大鱼”,就可以亮出证据,拿回虎符了。 现在潇王已经暴露,收尾!即可! 万万没有想到,她为了帮他,如此豁得出去。 用她母亲留下的唯一遗物,换取为他证明清白的机会。 祁烨寒清清楚楚感受到了心中莫名的悸动,他努力压抑着,撞上姜伊罗灵动澄净的脸孔,悸动愈演愈烈。 景函帝说,“好!一言既出。” “反悔者诛。”姜伊罗爽朗一笑,昂首泰然而立,小小的身材,却有着强大的气场。 群臣愕然定住,惊讶的面面相觑。 暗叹: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朕顾及姜伊罗和北烨的婚约,特令刑部好生监督,无论验尸还是查验证物,都是在刑部的陪同下进行的。”景函帝说。 刑部尚书上前一步,“陛下说的是。”算是回应了。 景函帝粗略扫了几眼验尸报令,脸色铁青,“姜伊罗,你来说!” 密密麻麻那么多字,他懒得看。 着急! “首先,臣女和张太医、仵作们从白骨上发现了两种不同土渣,一种是陈年旧土,一种是王府后院的土。两种土壤颜色不一,质地不同,当属不同地方。” “详细说!”景函帝目光一凝。 群臣也跟着屏住呼吸,意识到了问题的严峻性。 “也就是说,所有的白骨都是先埋于王府之外的其他地方,近期才被挪到王府地下的。” “你信口雌黄!土都是我大芜的土,哪里有什么一样、不一样的?”潇王妃堂兄,吏部邱过疾言厉色,话音一落,成了群臣目光的焦点。 第74章 这丫头胆子越来越大 邱过呼吸一滞,涔涔冷汗瞬间打湿了后背,悔的肠子都快青了,忙解释道,“陛下,微臣才疏学浅,倒是没听说过土跟土还有不一样的。就是……问问,问问而已。” “大人怀疑,理所应当。臣女也是上个月才发现的,透过一种药水,就能辨出土之不同,浸泡过药水的土,呈现出多种眼色,通过眼色,便能分辨出土的质地。” 配料成分单一,只需要苏打,醋酸,色素几样。 张太医打开药箱,将瓶瓶罐罐依次摆列,“这几份都是从白骨上取下的土渣,大人们一眼便可区分。”介绍道。 透明的琉璃小瓶中,浸泡着略紫、略青、略灰颜色的土渣,沉在药液的最下方,微微浮动。 “若大人们不信,也可以随臣女去停尸间取土渣,现场验证。”姜伊罗昂首,不卑不亢。 邱过不敢发声,噤若寒蝉。 “你且说下一点!”景函帝面色冷凝。 “臣女跟张太医查验发现,所有白骨的死亡时间,或多或少有着先后的差异,可以肯定的是,其中五具都是在四年前冬天死的。当年京都大雪纷飞,积雪量百年难得一遇,冰冻达三尺,史册都有记录。” “这跟白骨有什么关系?”罗国公冷沉的面上,怒意喷张。 想起他可怜的孙儿,就止不住的愤懑,他们何辜,枉死在北烨王的手下! 张太医答,“只有那一年,京都芜寒梅盛放。”芜国冬日虽冷,但还不到芜寒梅盛放的程度。 芜寒梅,顾名思义,梅中一霸,对温度极为挑剔,足够寒冷,才会开花。 往年种植寒梅的府邸,都是赏赏树叶就罢了,年节里挂上几串假花,烘托气氛。 唯有那年,芜寒梅各处盛放,成就京都冬日美景。 “臣女在五具白骨的衣缝中,都发现了芜寒梅的残枝败影,花瓣并未腐烂,一认便知。” 群臣瞠目结舌,不敢置信。 “这也太荒唐了,为什么刑部昨天上报的验尸报令还明明白白写着——尚无异常?”邱过高声问。 怎么解释?! “芜寒梅枝叶繁茂,但花瓣脆弱,五年时间仍不腐烂,这正常吗?”罗国公怒目圆睁,声音苍老而悲凉。 姜伊罗不疾不徐,面色沉静,顾盼间目光坚毅,“大人问得极妙!这就要问刑部尚书大人了,在大人呈报的案件陈情书上,可否写着那五具白骨所穿衣物的不同?” 刑部尚书回应,“姑娘问得极是,白骨的衣物都没有腐败的痕迹,被人洒了防腐粉!粉洒在衣物上,肉仍然腐败了。” 所以,衣服里的芜寒梅才会五年不腐! “凶手为什么不想让尸体的衣物腐败呢?尚书大人,那些衣物有什么特别吗?”姜伊罗循序渐进。 “五具之中的两具,便是罗国公府的公子,就是依据衣物、配饰,辨明他们身份的。” 真相大白! 那真正的凶手,四年前下手之际,就打着算盘了。 杀人埋尸,留下衣物证据,企图有朝一日挪尸到有用之处,陷害于旁人。 姜伊罗明朗浅笑,“如果臣女没记错的话,四年前的冬天,北烨王殿下正在北境,带着二十万大军浴血奋战,报国杀敌。臣女不明白,究竟什么人,要处心积虑陷害一个一心为芜国开疆扩土,忠心为朝的功臣!臣女更不明白,为什么北烨王府大爆炸时,那么巧束国人就横空出现了,冲破王府牢笼,差点救出关押的束国贼人。若非一搭一唱,早就商量好的,哪里来的这般默契?!” 清脆的声音,轰然炸响了平静的太和殿。 事到如今,不仅仅是埋尸栽赃嫁祸北烨王了,还涉及到通敌、卖国。 事儿大了! 周遭尽是倒抽冷气的声音,文武群臣面面相觑,为潇王发过声的,具是脸色惨白,瑟瑟发抖。 这件事的幕后主使是谁,单看谁得了最大的利益,可见一斑。 潇王,瞬间成了众矢之的。 虽然没有证据指向他,无论自辨,还是沉默,都改变不了尴尬的处境,卡在进退两难之地。 祁潇原死死攥着虎符,手指弹动,咯吱作响。 祁烨寒冷眸微扬,收回粘在姜伊罗身上的目光,嗜血的瞳仁里,闪过邪肆的寒芒。 这个丫头!胆子越来越大了! 偌大的太和殿,老练的皇帝和众臣面前,摆事实讲道理,层层递进,不卑不亢,没有半点惧色,宛如沙场上面对千军万马时的勇毅,果决的眼睛都不眨一下。 心中漾过层层波澜,祁烨寒少有的,对一个姑娘一再生出赞许之意。 她……太特别了! 在此之前,祁烨寒安排张太医和刑部布置了陈年旧土,至于那芜寒梅,纯属姜伊罗后加的。 他也不知道芜寒梅那些证据从何而来,极大可能是她瞎编的! 她有那个能力。 如此锦上添花,证据1+1>2,彻彻底底佐证了祁烨寒的清白。 “父皇,这就是儿臣等了五天的证据,如今大白于天下,还请父皇定夺。”他拱手,声音冷凝,斜眼看向潇王,邪肆一笑。 目光仿佛在说:虎符的手感不错?如今帮我捂热乎了,就赶紧还回来! 被他讥诮的眼神刺激到,潇王一个趔趄,差点站不稳,死死咬牙撑着,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父皇,既然五弟已自证清白,不如……儿臣还是交回虎符。” 语气多少有些不情愿。 景函帝声色悠然,“那是自然。”态度爽快。 群臣惊愕万分,惊叹皇帝变脸的速度,简直比翻书还快。 刚刚还提议要换将呢,看到证据就变脸了! 思及此,众臣心中一滞,细细琢磨,不由得后背冒起森森凉意。 倘若景函帝和北烨王是事先说好了的,今天早朝上的一搭一唱,岂非潇王作茧自缚,乖乖钻进了渔网? 细思极恐! 潇王额上的冷汗,凝结成了汗珠,在他亲手交出虎符时,顺着脸颊低落在臂上。 祁烨寒轻轻接过,冷冷一笑,“四哥,你很热吗?今日秋风凉爽,不应该啊!”声音森凉如冰。 潇王猛地一哆嗦,赔笑道,“早起太凉,穿得多了些。” “也是,多穿点,才能包住心底的想法。咱们……来日方长!” 脊背涔涔冷汗,森凉之意扩散到四肢百骸,潇王迎上祁烨寒的寒瞳,瞬间如坠冰窟,“是啊,咱们兄弟的日子,还长。” 第75章 拉了个寂寞! 北烨王府白骨案,至此暂告一段落。 大家都知道,这事情没完。 究竟谁在背后捣鬼,串联束国探子,诬陷北烨王的,总得查个水落石出才是。 那可是北烨王府,对于寻常人而言,出入都难的地方,更何况在书房院子里埋雷! 疑团重重,越想越让人心内发寒。 能够直达王府,且有权力跟束国人交接的,地位一定很高。 “北烨,调查一事,你还要亲自来吗?”景函帝问。 “不如交给四哥?儿臣信得着他。”祁烨寒声音森冷如霜,眼角甩起邪肆的弧度,冲他促狭一笑。 祁潇原猛地一哆嗦,浑身剧颤,面上慌乱一扫而过,强自镇定下来,“多谢五弟信赖,可是我……”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潇王还推辞什么!”景函帝起身,深深凝望着四皇子,掷地有声,“朕……等着你的答案。” 群臣敛气屏息,呼吸凝滞。 陛下说的是“答案”,而不是“真相”。 个中深意,高下立判! 姜伊罗追到宫门口,才赶上罗国公的步伐,“这是令府公子的尸检报令,从死因到死亡时间的推测,事无巨细。希望对国公爷的调查有所帮助。” 罗国公佝偻着身子,苍老的神容上覆满了沧桑和疲惫,犹豫片刻,他接过厚厚的一摞,迎上姜伊罗诚挚的目光,不禁怀疑,“你在殿上所言,都是真的?” “国公爷,据我所知,令府两位公子都是英勇之辈,根红苗正,自小誓言要上阵杀敌的,他们曾放出豪言壮志,势要跟着北烨王征战沙场,总有一天也要像他一样奋勇杀敌,兄弟俩同仇敌忾!他们以祁烨寒为榜样,跟祁烨寒无冤无仇,祁烨寒没理由动他们。” 说曹操曹操到。 祁烨寒走到姜伊罗身旁,诚恳开口,“本王有幸翻看了当年两位公子失踪的案卷,从贵府上报失踪,到验出的白骨死亡时间,他们有近十个月是销声匿迹的状态,期间究竟去了哪里,为什么没有跟家里联系,是被困住了?亦或是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 “不得而知!罗国公若首肯,本王会派白鹰卫查探究竟。” 老国公面色冷凝,半白的眉紧紧皱着,须臾,长舒出一口气,沉声道,“那就有劳北烨王了。” 祁烨寒翻身上马,拉着她在身前,“坐稳了!”打马狂奔。 秋风凉爽,拍打在脸颊上,姜伊罗张开双臂,闭着眼睛感受,俏脸微扬,“再快些!”坐摩托的急速感,酣畅淋漓! 祁烨寒启齿一笑,嘴角的冷毅荡然无存。 护城河边停稳,他翻身下马,朝她伸手。 姜伊罗已从另一侧跳下,“这里的景色可真美啊!”注意力全被美景吸引去了。 北烨王殿下修长的手指停滞在半空…… 拉了个寂寞! 尴尬的收回,他换回了冷脸,“尸检报令上,几分真几分假?” “你猜?” 夜入停尸间那天,姜伊罗取了白骨上的部分残骸,抱有侥幸心理的放在了药箱里。 次日一早,标本没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份精准的验尸报告。 她瞠目结舌的看着法医刘博士的笔迹,惊疑万分。 直到现在,姜伊罗仍像是做梦似的,几乎可以肯定,那药箱就是连同两个空间的钥匙,可怎么连的,为何而连,她都不清楚。 凭着刘博士验尸报告上的结果,姜伊罗杜撰了相应的证据,拼拼凑凑出今天这惊为天人的结果,成功糊弄过景函帝那个老狐狸,并满朝文武。 但这些,不足以说给祁烨寒听。 她粲然一笑,指着湖上轻舟,“能坐船吗?” “不能!”祁烨寒对她的回答很不满意。 “切,小气啦的,本姑娘坐船也不跟你一起,改天带着云三她们来,包船,坐它个一天一夜。” “你敢!”他怒目圆睁,寒芒四起,想起她簇拥在一群男人中间,就止不住的头皮发麻,烦躁不安。 姜伊罗纳闷。 ……你激愤个什么劲儿啊! 忽听轻舟上吟笑连连,柔声四起,“大爷,来呀!这边听曲儿啊!”听得人骨头都酥了。 另有条船头坐着肤白胜雪的美男,柔弱书生的气质,唇红齿白。精确形容的话,他很符合贵妇太太团们的口味。 “我靠!‘鸡’‘鸭’都有啊!” 男女需求皆可满足。 这大芜的产业链,很丰富嘛! 祁烨寒一把揪起姜伊罗,扔到了马背上,飞速打马而去。 什么破护城河! 本王再也不来了! 得吩咐云三,盯准姜伊罗,她也不许来!靠近都不行! …… 一场秋雨一场寒。 姜伊罗为老阁主换完药,打包了一份品海轩家的新菜,带着云三回到侯府。 刚进大门,撞见姜朝风尘仆仆出来,一脸的愁云惨雾,“你去哪了?” 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姜朝拦住她,神秘兮兮,“北烨王送了三十多个人头去束国,此事你知道吗?” 撞见姜伊罗圆睁的大眼,姜朝长长叹气,“跟你说了也没用,一介女流之辈,懂什么!最近少往北烨王府跑,芜束大战在即,究竟怎么个情况还未可知呢!老老实实给我在家待着!凭你女神医的称号和陛下的嘉奖,再找个更好的婆家也是可能的。” 声音压到更低,“纵使你不是我亲生的,我也会对你负责到底。” 噗嗤! 姜伊罗没忍住笑出了声,“侯爷,人蠢没关系,自知之明还是要有的。负责二字,跟你沾边么?大言不惭!” “你最近不是缺钱嘛!把脑子卖了,都没用过,定能卖个高价!” ……二手脑子,只拆了吊牌,全新,没有使用痕迹。 姜朝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忽听身后清脆的落轿声,“快去禀报平阳郡主,潇王妃来看她了。” 潇王府丫头伶牙俐齿,绢帕一挥,命令侯府的守门小厮。 姜朝微怔,抬脚上马,匿在了人潮之中。 潇王妃一席卷金丝素云罗裙,二十多岁的年纪,却打扮沉稳,笑容端庄,炯炯有神的眸子一眼就扫见了姜伊罗,她徐徐笑着,无声点了点头,在丫头搀扶下缓缓而来。 第76章 四年前,小年夜 “姜姑娘,咱们在宫宴上曾见过的,当时人头攒动,你可能没注意到我。”潇王妃声音很轻,咬字很准,字句里透着无声的力量。 一双眼睛温柔胜水,眸底却不清澈,乌通通的,深邃而多变。 对上姜伊罗那张绝世灵动的面孔,虽是第二次见面,潇王妃仍然眼前一亮,遥想她对战三公主时的聪明诡谲,只言片语,却足以横扫千军。 此前朝堂上的英勇壮举,力挽狂澜,几乎轰动全城。 要不是她抬出那几样证据,潇王不至于惨败。 人们感叹北烨王挑了个能干的贤内助,还未成婚呢,已经帮他挑大梁了! 男女搭配,勇毅无畏! 潇王妃好奇,她瘦削的身子里,何以蕴藏着那么无穷的力量,仿佛万千乌云落她手心,都能幻化成红霞。 “王妃过奖了,您的动人楚楚,足以艳压群芳,我哪里会注意不到呢?”姜伊罗礼貌回应。 潇王妃从来没出现在南坡侯府过。 更别说现在平阳郡主大病,连掌家之权都输给一个姨娘的落寞时期了。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郡主知道有人来探望,必定欢喜。”做了个“请”的姿势,姜伊罗吩咐,“云三,你送一下。” 半刻钟后,云三沉着脸孔回来,目光深沉。 “大小姐,奴婢给送到了。郡主看到潇王妃,像是小鬼看到了阎王,本就病弱,差点又晕过去。这潇王妃,一准不是个善茬。” 姜伊罗擦擦嘴角,“给你留肉了,快尝尝,厨子手艺一绝。” 小雨点头响应,把盘子推向云三,“肉质爽滑,弹嫩多汁,绝了!” 云三仍旧愁云惨雾,双手环抱胸前,直等到对面主仆俩一扫而光,“雯嫔娘娘适才送信来了,奴婢还以为她永远也问不出来了呢!” 问个宫女的口供而已,她搞了十天半个月! 姜伊罗打了个响亮的饱嗝,“主谋是谁?我认识吗?”八卦的歪着脑袋笑,眸底灌满了好奇。 此人暗中跟凌欢勾结,怂恿没有心机的雯嫔娘娘,捎带着挑动北州和芜国的关系,差点遗祸无穷。 云三面色惨白,越想越后怕,如果御花园那天姜伊罗跟雯嫔擦出了火花,事后雯嫔当真被毒死了,大小姐还能安安稳稳坐在这里么? 万分庆幸! “你倒是说呀!”小雨都急出冷汗了,“到底是谁怂恿雯嫔找小姐的茬?” “潇王妃。”云三掷地有声,“奴婢再三跟雯嫔派来的人确认过了,就是潇王妃。” “事实上,前天英儿就招了,雯嫔怕误传消息,又多熬了她两天,得到的始终是这个答案。” 姜伊罗单手托腮,若有所思,“潇王夫妇,最近很忙嘛。” 一个在前朝使劲儿,联合束国探子,给祁烨寒挖陷阱;一个在后宫使劲儿,撺掇没脑子的雯嫔,给姜伊罗使绊子。 那端庄的笑貌浮现眼前,姜伊罗轻启唇畔,哑然失笑,“她的母家是?” “城郡王府,诚郡王早年间战死沙场,只留郡王妃和女儿邱梅相依为命。后,陛下为安抚军心,赐婚潇王,如今他们成婚四年,尚没有子嗣,潇王夫妇一贯低调,宫宴府宴没少参加,却像是隐形人似的,少有人注意到他们。” 甚至连白鹰卫的闻士资料库中,都缺少他们的消息。 “有意思!”姜伊罗笑意嫣然,“一贯低调,从不显山露水的潇王夫妇一举进攻,要把我和北烨同时拉下水。我都不知道,夺嫡之争,现在这么激烈了吗?” 云三也是匪夷所思,“眼下该怎么办?” 祁烨寒故意当着朝臣的面,把北烨王府白骨一案交给潇王,就是要让他难堪。 事实是什么,明白人心里早就有数了。 潇王终究会给出一个结果,随便拉出来的挡箭牌而已。 经此一事,他的野心已然曝露,以后再想低调。 不可能! 祁烨寒是什么人,让他吃闷亏?炸毁他的王府? 他会以血还血的主谋牙都不剩。 等待潇王的,必将是重重深渊。 “吃多了,咱们去南景园散散步。”姜伊罗拂袖而起,“顺带会一会那个潇王妃!” 南景园,秋风萧瑟,叶落拂尘。 平阳斜靠在美人榻上,面色惨白,嘴角干裂,一双眼睛,茫然无神,充满了恐惧,“潇王妃,你再帮我多美言两句,那丫头太厉害了,我也是没有办法。事到如今,女儿一死一罚,我又落得这样的下场,再跟姜伊罗对峙,实属以卵击石,我总得缓一缓才行。” 潇王妃沉静的眸子,漾过一抹嘲讽,“郡主知道,那位主子从来不听人诉苦,你既没能力同她抗衡,就收好羽翼,嘴巴闭严一些,别透出什么不该透的风声,若是被那位主子发现了,你的小命会保不住的。” 不是危言耸听。 那人什么事都干的出来。 平阳后背冷汗涔涔,养足了几天的精神,霎时间一泻千里。 “我一定听话,不敢多嘴的!潇王妃务必帮我转达!” “郡主好好养病,我先走了。”潇王妃起身,恢复端庄模样,不疾不徐的推开房门。 被眼前的一幕,吓得心都停了半拍。 姜伊罗双手负背身后,纤影立在门廊下,歪着脑袋冲她笑,一脸的天真无邪,“潇王妃,这就要走啊?” 秋风徐徐,漾地裙裾飞扬,更添几分俏皮,“走,送你一程。” 潇王妃心跳如擂鼓,惊骇莫名,端庄的仪容都出现了一丝裂缝。 她什么时候来的!都听到了吗? 迟疑的迈开步子,差点绊在门槛上,瞬间的慌乱被姜伊罗看在眼里。 她心中冷嘲:年轻人,危机处理意识不行啊! “像潇王妃这样的好人,如今真是不多了。郡主大病之后,还没有人来探望过呢,您是第一个。”姜伊罗声音诚挚,由衷感叹,“日后就是妯娌了,还盼着潇王妃多多关照呢。”主动放低姿态。 潇王妃有点看不懂她,“哪里哪里,照顾都是相互的,当年我母家遭难,郡主慷慨援手。今日出门闲逛,路过时就想进来看看,总没有过门而不入的道理。” “那是当然。”姜伊罗语笑嫣然,定定站在后花园的湖边,望着轻风荡过激起的波光,“有一个问题,想当面跟王妃讨教。” “你说。” “四年前的小年夜,潇王和潇王妃是一起过的吗?” 潇王妃嘴角的弧度陡然一僵,恍若上好的琉璃,哐啷碎掉。 四年前?小年夜! 她?都知道了? 第77章 质疑她 潇王妃脸上闪过霎时的慌乱。 姜伊罗一览无余,心中冷笑:看来刘博士推测的死亡时间,是准的! 罗国公府两位少爷,就是死于四年前小年夜前后。 当时大雪下了三天三夜,京都芜寒梅争相盛放,一派奇景。 白骨遗留衣物上的芜寒梅,是姜伊罗随便烘干的烂花瓣,洒了一些梅粉,便有了淡淡的梅香。 为了这法子,她绞尽脑汁,一天一夜没睡觉,总算在史册上找到相关可利用的线索。 为此而导致的脱发,那可怜的to、jerry和cy等等头发丝儿,都配有姓名! 等这一阵子忙完了,姜伊罗会一一跟祁烨寒要账的! 瞬间的不安过后,潇王妃果断调整,恢复了往日的端庄,凌厉的眸子横扫过来,语气不悦,“不过是夫妇之间的隐秘,姜姑娘打听这个做什么?” 巧!妙! 小年夜能干什么呢? 刚结婚的小夫妻,吃了饭之后,肯定在床上做不可描述的饭后运动啦! 姜伊罗爽朗一笑,“听闻皇家子弟都不解风情,我跟北烨王是去岁小年夜相识的,不知道他是否还记得,我最近总是胡思乱想,不知潇王妃大婚之前,可有过这样的经历呢?”眨巴着灵动的眼睛,期待对方的回答。 潇王妃眼波微动,眉眼微弯,眸底却是冰冷的,“大嫁前的姑娘,都要经此一遭,成婚之后就好了。” “我还当王妃已经走了呢,原来还在这。”突然一道清朗的男声传来。 姜守诚一席尘灰色长衫,面带微笑,阔步而来,“母亲不知大姐相送,特嘱咐我略备薄礼,以示谢意,潇王妃这边请。” 俊朗的面孔上,覆满了阳光般的笑,但那笑意却没有直达眼底。 他朝姜伊罗轻轻点头,仿佛就是普通的姐弟打招呼,“大姐稍等片刻,我回来有话要说。” 潇王妃趁机下台阶,跟在姜守诚的后面出府。 “笑面虎,不愧是笑面虎!”云三感叹,“这位少爷的心思,没几人能猜得透。” 姜伊罗礼貌止步,对姜守诚敬而远之,“大概平阳和姜朝的那点儿有用的脑子,都给这个儿子了!” 南坡侯府岌岌可危。 姜守诚成了唯一的支柱。 “听说他入朝的时间提前了?” “您还不知道呢啊?他已经入仕了,您去太和殿那天,少爷就在朝堂上。” “有吗?”她还真没注意。 姜守诚恭请潇王妃出府,礼貌有加,压低声音说出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 “侯府不是什么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潇王妃从此以后,别再来了。”端着一脸的笑意,嘴角森然,他瞳仁晶亮,闪烁着寒芒,“你威胁不到姜家。” “顺便告诉那个家伙,有种就放马过来,我姜守诚……来者不拒!” 潇王妃哑然失笑,“你母亲惧她是有原因的。偌大的芜国,没人能与她抗衡。” 顺手丢了姜守诚准备的所谓“薄礼”的空盒,潇王妃踩上马车,眸子里灌满了阴霾,“回府。” 姜守诚回到湖边,哪里还有姜伊罗的身影。 面对一汪碧湖,他双目冷凝,定定出神。 大姐不懂医术,也没有那么深沉的心思,更没有敢于挑衅朝臣的胆子! 威严的太和殿上,她果决独立的一幕幕,几乎刻印在了他的脑海里。 那不是大姐姜伊罗,她一定不是! “这都几天了,还没查清吗?”姜守诚怒斥。 侍卫跪拜下去,瑟瑟发抖,“少爷,苏谭已死,子玫小姐也不在了,小人只能从府里的丫头们下手,可这需要时间。” 如今的大小姐,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丫头婆子们谁敢得罪她? 后宅梅姨娘掌权,她最近不知道怎么了,或多或少袒护着大小姐。 但凡跟兰和园有关的事情,府中各处,三缄其口,只字不提。 很难问的! “不管多久,我只要一个真相。”究竟苏谭和姜子玫谋杀大姐时,她都遭遇过什么。 何以几日不见,再回来就性情大变? …… 北烨王府客房,盛均冷肃着一张脸,端坐在书桌旁,翻看着一张张广厦坛主递交的信息,内心波动不已,“你确定,这些都是过往南坡侯夫人经手的?” 广厦坛主拱手称是,“伊梨大商,是闻所未闻的女商,聪明善良,胸怀天下。她广交好友,以德报怨,扶持过很多遇到困难的人,直到如今,她的忌日都还能收到各国各地送的祭品,摆满了半个山头。” “当年伊梨大商突发疯病,骤然逝世,多少人闻讯前来,不敢置信。唯独在南坡侯府门口,讨要说法。” 那会儿南坡侯急的焦头烂额,已经怀身大肚的平阳郡主出面调停,足足七八天的时间,一波接着一波人的见,一一劝退。 南坡侯府这才恢复宁静。 盛均眼眸冷凝,定定看着跃然纸上的“经商思路”:出借银两、租借万物、兜售消息、开同名店铺、办馆子教学各类技能等等。 诸多种种…… 怎么就那么巧,他都曾听罗漪说过。 天医阁之所以发展壮大至今,都是有罗漪最初奠定的基础,她的聪明机警,若是个男儿,必将大展宏图! 如果说世间真有这样的巧合,他倒要弄弄清楚,这位南坡侯第一夫人,世间大商,究竟长什么模样。 因何在罗漪与他分开的一年之后,伊梨大商横空出世,没有家世源头,没有母族靠山,凭着一己之力发家致富,成了横跨多国,纵横多行业的大人物,人人敬仰! “阁主,您……”广厦坛主小心翼翼,觑着主子的神情,“还有什么吩咐吗?” “想方设法找到伊梨的画像。”盛均语气深沉,既期盼,又恐惧。 如果伊梨真的是罗漪,盛均无法接受她已经离开的事实。 如果她不是,姜伊罗那个小姑娘,就没可能是他的女儿,心头荡过怅惘和失落。 盛均瘫倒在太师椅上,仰面看屋蓬,“都下去,我想静静。” 第78章 滚滚滚! 刑部衙门 姜伊罗说笑着走上台阶,云三却敛了神色,忽然抽剑,架在了紧跟在后的人脖子上。 那身影吓了一跳,瞳孔紧缩,佝偻的身形霎时间哆嗦成团,“饶命,女侠饶命!” 老妪看起来五十出头,脸色惨黄,鬓边满是花白,眼睛赤红,写满了疲惫。 她羞恐的连退几步,当场就给姜伊罗跪下了,“求女侠帮忙,帮我找到女儿,求求了。” 咚咚咚! 接连的叩头声,恍若擂鼓,清脆震响。 她这么一哭喊,路过的行人纷纷侧目,不由得开始对姜伊罗和云三指指点点。 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个姑娘把她怎么着了呢。 云三说,“小姐,此人从拐角的巷子口就开始跟着咱们了,一路鬼鬼祟祟的。” 以为是同路,没想到她跟着上了刑部衙门的台阶。 姜伊罗镇定自若,单脚搪住了老妪的额头,“照你这么磕下去,女儿还没找到呢,人先磕死了。” 老妪陡然抬头,眸中迸射出道道精光,一把抓住姜伊罗的腿,犹如抓着救命稻草,“小姐,你肯帮忙了吗?太好了!” 云三阻拦,“小心陷阱。” 京都丢女儿的人多了,此人上来揪住姜伊罗不放,明显是冲着她来的,不得不防。 姜伊罗蹲下身,仔细查看老妪的面容,“夜不能寐,睡着了也经常多梦,晨起口苦,带下多,且有异味。”拨动她的脸颊左右看了看,她断定,“每天都是咳醒的。” 老妪瞳孔放光,愕然张大嘴巴,“小姐是仙女降世吗?” 说的也太准了! “先说说,你女儿怎么了?”姜伊罗就着台阶坐下,单手托腮侧耳倾听状。 美目如画,炯炯有神。 老妪一时贪看住了,迟疑道,“我是想跟着二位进去,认尸,听闻刑部的停尸间就在这衙门里头。” “你是想找女儿的尸体,而不是活人?”姜伊罗跟她确认。 老妪面有难色,一脸苦笑,“两年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我到处都找,没有门路的瞎打听。” 主仆俩交换眼神,神色复杂。 “你怎么又来了?滚滚滚!再让本大爷看见,打断你的腿!”刑部之人怒喝一声,抬起棒子朝老妪招呼过去。 猛然瞧见坐在她对面的俏丽身影,惊鸿一瞥间,呼吸一滞。 此前姜伊罗多次出入刑部衙门,每每都看得刑部之人内心慌乱,暗自羡慕,北烨王殿下能娶得这样聪慧伶俐,内外兼修的女子。 棒子杵在半空,尴尬,“姜、姜姑娘?你怎么来了?” “她怎么回事?”姜伊罗指着老妪问。 “她总来,说要认尸,一次两次的我们也认了,可每次都说不是,还赖在停尸间不走。后来尚书大人就下令,再不许放她进去。” “有这样的事?”姜伊罗问她。 “是……想着每次进来都得劳烦官爷们,不如就在停尸间里打打零工,帮他们洒扫一二,这样有新的尸体进来,我也能第一时间相认。” “你当刑部停尸间是你家后院啊?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来洒扫的!” “行了!别吵了。”姜伊罗起身,双手交叉胸前,“要想我平白无故帮你,不大可能,看你怎么打动我了。” 老妪万分纠结,额头上的冷汗凝结成汗滴,顺着脸颊下滑。 稍纵,她垂然道,“不瞒小姐,我连日来都在刑部衙门对面的巷子里守着,看您出入这么多次,刑部的人对你恭恭敬敬,就知道是个大人物,今日侥幸,又等到你们,我就想着或许能蒙混进去。” 态度,坦诚多了。 迎上姜伊罗的美眸,老妪下定决心,“我女儿是宫女,六年前入宫,每隔一到两个月就会往家里送些碎银子。她惦念我的身子,省吃俭用的……”说着,眼前氤氲起水雾。 “可是两年前,她突然音讯全无了,起初只是没有往家里送碎银子,我以为是有事儿耽搁了,可是后来我托人去问,宫中总务竟说查无此人。我知道,她一定是遇到麻烦了。” “自那之后,我就守着南华宫宫门,凡是有死宫女被抬出来的,我都跟到乱葬岗去认尸,两年了……各处都找遍了,就是没有我那姑娘的消息,前几日听闻刑部停尸间又来了几具女尸,我……我就想来确认一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嘛!总要找到她了,入土为安,为娘的心才能放下。” 她们母女俩相依为命,流落街头,女儿不想出卖身体,除了入宫这一条路,再没有办法能够既混得吃住,又能拿银子的了。 没想到入宫一别,就成了隔世的永别。 姜伊罗心念一动,“跟我进来。” 云三和刑部的人都惊呆了,想阻止,根本来不及。 那老妪瞬间提速,电光般跟上了姜伊罗的脚步,一扫佝偻苍老的疲态,登时来了精神。 停尸间仍然味道刺鼻,姜伊罗亲自带着老妪辨认,直接走到了北烨王府的几具白骨面前,“这些都是刑部新添的了,挖出来时她们还穿着衣物,放在尸床上,可供辨认。” 云三倒抽一口凉气,猛然意识到她帮忙的初衷。 难道是怀疑跟罗家两位公子,一同被挖出来的几具女尸,都是宫女? 不无可能! “还没问,你女儿叫什么名字?”姜伊罗观察着老妪的神色,小心问。 “红缨,她叫红缨,在浣衣局、芷萝宫都待过。” “芷萝宫?”雯嫔的宫苑。 “就是的,她还说宫里的主子们都待人很好,让我放心。都知内宫深似海……她……” “啊!!” 一阵惊声惨叫,吓得门口两个刑部的人都是一哆嗦。 云三下意识抽剑出鞘,保护在姜伊罗的身前,“你鬼吼什么!” 老妪颤抖的指着其中一具白骨,除白骨之外,尸床旁还躺着一支木簪,沉土年久,木簪颜色呈不规则的深色,隐隐可见簪子头上雕着一朵花。 “是我的红缨!这一定是我的红缨!”老妪激动的扑倒在白骨旁,捏着森然的白骨,嚎啕大哭。 第79章 多好的姑娘!暴殄天物! 老妪的惨声惊呼,撕裂了寂静的停尸间。 刑部的人动作很快,跟她一再确定之后,立马向上禀报。 虽然案子现在归潇王调查,但刑部多多少少有配合之责。 姜伊罗和云三交换一番眼神,目光沉沉。 如果说这一具是宫女,那么其余的……大概率也都是。 八具不明尸体,最早的死于五年前,还有几具是近两年的。 宫里,被杖毙,或因各种原因被处死的宫女、太监,都会抬去乱葬岗。 像这样偷偷埋着的,一定另有辛秘。 “不能让潇王有机可乘,赶紧通知祁烨寒,得先按住证据才是。” 云三会意,推开窗子,冲夜空喷射出一道彩烟。 电光火石之间,三道黑影闪现在停尸间外,“三姐,有何吩咐!” “你们留在这里,配合刑部的人看着尸首,谨防有人动手脚!”最后几个字,云三加了重音。 入夜,街市喧闹。 祁烨寒阔步迈进玉成茶楼,大堂内人头攒动,说书的抑扬顿挫,站在台上熠熠有神。 台下叫好声此起彼伏,偶尔响起阵阵掌声。 报了“袁南”的名字,自有小二带着他走上三楼天字号雅间。 不同于大堂的喧闹,三楼寂静的恍若无人之境。 祁烨寒推门进去,脚步一顿。 屋里有人!且是个女人!她气息很稳,想必有点武功底子。 房间内烛光昏暗,隐隐透着一股诡异的幽香。 不对劲! 小二嘴角噙着一抹浅笑,做了个“请”的姿势,“檀越姑娘说了,若您先到,就在雅间里等候,她稍后就来。” “檀越姑娘?”祁烨寒纳闷。 “是啊,她说跟袁爷约好的。” 祁烨寒眉目冷凝。 他只接到袁南的帖子,可不知道皇姐也要过来。 这俩人在搞什么鬼! 还有,屋里的女人又是谁? 茶案旁坐下,祁烨寒提高警惕,没有戳穿,轻啜一口茶,七分烫,入口甘、回味幽然干洌,香气四溢。 “好茶!” “大爷喜欢就好。”妩媚的娇声自内室传出,只穿着肚兜和亵裤,外罩了朦胧纱的女子,扭动着水蛇腰,款款而来。 她的身材玲珑有致,丰满诱人,水纱朦胧,更添一抹神秘感,点缀着女子肤色胜雪,唇红齿白。 此刻,女子一双柔婉的桃花眼微微眯起,妩媚妖娆,“大爷,不喜欢奴家陪着吗?” 侧身坐在了祁烨寒的腿上。 对视的瞬间,女子浑身一僵,倒抽一口凉气,浑身的汗毛也跟着倒竖起来。 这男人……太可怕了! 一双幽然深邃的瞳仁,反射着万千华光,冰冷到了极点。 被他慑人的目光一扫,如置地狱。 祁烨寒双眸微眯成危险的弧度,捏着她的手腕轻轻一扣,姑娘以极其别扭的姿势趴在了茶案上,她尖声吟叫,柔如水的嗓音,令人闻之而酥麻。 祁烨寒声音冷凝,“说!谁派你来的!” 女子仍不招认,闷哼着,捏细的嗓音透着十足的诱惑,“公子~咱们前世有缘,我是受了月老的点播特地在这等你的。” 女子扬起脚跟,纤纤玉足极具勾引性的在祁烨寒腿间滑动,“对我这样的尤物,你舍得下重手啊!” 祁烨寒犹如看着一坨刚蒸好的烂猪肉,只闻得到臭气,毫无食欲。 “不说是!”轻轻一掰,单臂即断。 女子没想他真的下手,凄厉的嘶吼起来,“饶命啊公子,我也是受人胁迫,无奈之举,公子饶命~”娇滴滴的祈求着,如泣如诉。 “再问一遍,谁派你来的!” “我收到的指令就是在这里等一位公子前来,好生服侍,其余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好!”祁烨寒眸中寒芒一闪,抓起女子的裤腰,“放心,三楼而已,轻轻一摔,最重也就是个半残,死不了的!” 女子吓破了胆,“不要啊,不可以!” 正当他准备发力之际,忽然一道破门声响起。 伴随着来人急促而清朗的声音,“你说你,大晚上的跑这儿干嘛,害我好找!” 姜伊罗横跨在门槛上,单脚已经迈进去了,水汪汪的眼睛眨巴着,嘴角的微笑线僵住,呆若木鸡。 视野范围内,地中央摆着一张圆顶高茶桌,茶桌上,俯身趴着个性感女子,瓷白的肌肤若隐若现,胸前旖旎已被俯身的姿势压扁,触目尽是无限风光。 祁烨寒就站在她身后,单手提着女子的裤腰,一脸怔忪,寒瞳森然。 他不可思议的看着姜伊罗,脸颊上瞬间升腾出可耻的恼羞之色! “其实……我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你先忙,忙!我什么都没看见,别影响你发挥,小姐姐,加油哦!”比划着拳头“鼓劲”的手势。 姜伊罗笑嘻嘻退到门外,贴心的把门带上,“这小子口味儿挺重啊!” 原来他爱好野味儿!还是那种姿势啊! “人不可貌相啊~”虽然他几次三番的揩她油,被她揩。 但…… 在茶馆? 兴趣独特好独特哦…… 哐啷! 门被人从里面踹开,门板尽碎。 长廊尽头的小二都吓呆了,不知如何反应。 姜伊罗也被那震天的摔门声吓了一跳,“这么快就完事啦?” 赫然回头,对上祁烨寒冷肃的眸子,他仿佛有很多话才要说,怒意喷张的样子。 被撞破的满脸羞红还没退尽,似两朵红霞挂在他脸颊上,本就白皙的皮肤更添了一抹可爱。 姜伊罗偷偷看了一眼,屋终哪里还有女子的身影。 “人呢?”她纳闷。 被祁烨寒揽着腰肢拉了进去。 姜伊罗站在窗边,愕然看着楼下,“你把她扔下去啦?” 身材多好的姑娘啊!暴殄天物! 姑娘摔趴在马车顶上,姿势凄惨,显然摔到骨头了,闷声哼哼,动也不能动。 闻七讶然,站在车旁,仰头满脸疑惑,“爷,这……” “带回刑房,先抽二十鞭再说,问不清楚幕后主使,你也去领板子!” 闻七如置冰窟,下意识摸索着屁股上刚好的伤口,瑟瑟发抖。 “人送外号——铁腚闻七!”姜伊罗噗嗤一笑,“纵使有人设计,你也不要板着一张脸嘛,姑娘身材不错的,你咋这么实在呢!” 送上门的美人儿哎! 又不是铅球,就这么给扔了! 拍了拍祁烨寒的肩膀,她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第80章 求生欲爆棚了! 祁烨寒憋闷万分。 尤其看到姜伊罗泰然从容,完全置身事外的吃瓜表情,顿时无名火在心头乱窜。 她还敢笑! 他跟别的女人在一起,她仿佛只是目睹了一场香艳画面,充满好奇和惊喜。 岂有此理! 祁烨寒的某根神经,被刺痛了! 浑身燥热不堪,头脑涨火,抵着姜伊罗在墙角,逼近上来。 感受到她紧张的鼻息,祁烨寒才稍稍冷静下来,“很好笑吗?”声音冷凝,几乎要将人冻住。 强大的气势自他周身散发出来,压得整个房间的气氛,都冷沉了下去。 姜伊罗呼吸一凝,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挑战到他了,乖乖摇头,“不好笑,这事儿特别严肃,咱们应该坐下来,理智探讨一下。” 尝试着从他腋下钻出去,姜伊罗刚一躬身,被扛了起来。 祁烨寒把人摔在床上,步步逼近。 瞧着他眼色不对,姜伊罗心头一顿,往常被摔床上时,他可没露出这么阴险怒愤的表情。 “我错了!大哥我错了,不玩儿了” 好女汉子不吃眼前亏! “我找你是真有重要的事情,我……哈哈哈!” 腋窝、肚子、大腿。 祁烨寒上下其手。 被他抓的满床翻滚,姜伊罗笑的喘不上气,“祁烨寒,你个小气鬼,你给我等着,我记住你啦!啊哈哈哈……” 一阵阵银铃般的笑声自雅间传出。 袁南听说陌生女子靠近,还被祁烨寒丢出窗外,几乎用冲的,闯进没有门板的雅间。 呆立当场! 内室床榻上,祁烨寒一脸促狭,以抓痒为乐,看着姜伊罗蜷缩成团求饶的样子,满面狡猾,尽是孩童般的得逞! 袁南尴尬拂了拂鬓边的碎发,“额,这个……” 话音刚落,祁烨寒钢刀一般的目光刮过,“你怎么才来?” 袁南挑眉。 ……这还来晚了?看你玩儿的挺开心啊! 祁烨寒眸色一凛,语气森然,“到底怎么回事?那女人是你约的?” 袁南急了,“怎么可能!是今天一早,我收到檀越公主的帖子,约在茶馆见面,想着大婚之前这样见面太过唐突,就叫上你喽,刚刚交班有点耽搁,没想到闹了这么大的乌龙,我到现在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呢!” “婚前……见面唐突是?”姜伊罗下了床,优雅的整理着鬓边的碎发,看向祁烨寒。 他单眉微微上扬,弧度冷毅。 袁南精神一振,想到对面的两人也是婚前…… “我不是那个意思啊,我没说你们!!” 姜伊罗和祁烨寒旁若无人。 “扔出去。”她建议。 “扒光了再扔,免得脏了衣服。”他补充意见。 默契十足! 袁南哭笑不得,撑着门板想跑,忽觉眼前直冒金星,天地旋转,“为什么我这么头晕呢!” 背靠墙倒了下去。 是真晕! 姜伊罗后知后觉,心底深处掀起莫名的躁动,霎时间脸色涨红,红到了耳朵根和脖领。 这不正常! “屋里有迷香!祁烨寒,快带我们离开这里!” 话还没说完,她就倒在了他的怀里。 神智完全清醒,耳能听,眼能瞧,就是身体不听使唤。 “雅间里的人听着,通通不许动,京兆府办案。” 乌泱泱十多号人冲进来,衙役们气势磅礴而来,灰溜溜呆立当场,“北烨王殿下,袁统领?你们怎么会……” “你们办什么案?”仿佛地狱阴鬼在嘶吼,森凉的语气震慑的衙役们瑟瑟发抖。 为首的衙役声音发颤,“回王爷,半刻钟前有人到京兆府报案,说这里有人强占民女,正在行……事,我等接到后,立马赶过来了。这……房间都是跟报案对着的,怎么会是这样呢!” 说好了的强占民女呢? 怎么大统领袁南晕门口了? 衙役们下意识往内室看,被祁烨寒阴冷而强大的气场震慑住了,“谁报的案?” 衙役们一个哆嗦,急忙收回目光,“是个女子,声称被欺负的是她姐姐,哭得梨花带雨,是她带着我们来的,哎?人呢?” 衙役们没头苍蝇似的四下寻找,哪里还有那少女的影踪! 祁烨寒气息微凝。 他今天能来茶馆,纯属意外。 计划美女+迷药的人,是冲着袁南来的,以皇姐的名义约他过来,一环叠加一环的圈套。 要不是祁烨寒百毒不侵,要不是姜伊罗误打误撞,要不是袁南今天交班耽搁了时间,结果还不一定是怎样呢! 劲装中的铁拳捏紧了,祁烨寒周身氤氲着煞气,“本王给你们半刻钟的时间,若找不到那个报案的女子……明天让家人给你们收尸。” 寸秒的功夫,衙役们消失的无影无踪,奔跑在下楼的台阶上,七零八散,脚步杂乱。 求生欲爆棚了! 祁烨寒单手拖着袁南到走廊,又扛起姜伊罗,忽然觉得胸膛里一阵温热麻痒。 他眉头紧锁,顺势一看,剑眉冷冷蹙起。 姜伊罗的小手,顺着他的衣襟探入了胸膛,稳准狠的抓在胸肌上,感受着胸大肌的q弹和紧实度。 她一脸的痴相,面腮微微泛红,一双眼睛氤氲着诡异的雾气,泛着精光,“小伙子,棒棒哦……” 祁烨寒面颊腾的红了,心脏可耻的加速跳动。 他努力压抑着喷发而出的欲望,一把抽出她的手腕,扛着人到了隔壁间。 摔到床上,扭身就走。 “欢迎下次……光临……” 等京兆府衙役们拉着捆成粽子的报案少女回来时,袁南的迷药劲儿,已经过了。 面上仍泛着不正常的桃色,眼睛里却泛着滔天的惊怒 尤其在认出那报案人正是玉河身边的宫女时,袁南的愤懑激发到了极点。 意识到有可能被算计的一刻,袁南想象过无数种可能。 他从来都没怀疑过玉河。 偏偏就是她! 过往的甜言蜜语和爱恨嗔痴,一闪而过。 化为无尽的苦笑和晦涩,深埋心底。 袁南吸了吸鼻子,无奈看向祁烨寒,“北烨,差点连累你,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这事儿彻底恶心到我了,本王不会善罢甘休。” 第81章 是不是选错了 翌日,姜伊罗睁眼,发现躺在一处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到处充满祁烨寒的味道。 环顾几圈,姜伊罗意识到,“这是他的主屋?” 好乱啊! “看不出来,他还是个邋遢鬼!”她嗤笑一声,忽觉不对。 满屋横躺竖卧的桌椅板凳的姿势,好眼熟啊! “你不是说要独门独院嘛,本王专门把主院腾出来,可还满意?” 姜伊罗脑子轰然炸响,她想起来了,前阵子狙束国人时被他当场抓包,姜伊罗气不过,就在他房间里一顿翻腾。 合着这小子再没让人收拾,竟给她留着了?! “祁烨寒,你还能再小气一点吗?跟我这样的小小女子都斤斤计较?” 小小女子? 祁烨寒眉梢微抬,“本王若小气,昨晚被人揩油的时候,就把那人顺窗丢出去了。” “揩油?谁啊?”药劲儿已过,记忆多少残存了下来。 太t丢人了! ……原主小姐姐啊,你这双没见过世面的手,该反厂修修了! 姜伊罗誓不承认自己的主导作用。 ……老娘好歹也是肌肉圈子里摸爬滚打出来的,会在乎你这两坨胸大肌? 哼! 祁烨寒冷眼瞧着她傲娇的模样,嘴角微抬,“跟上来!” 丢了一纸袋包子给她。 姜伊罗边走边吃,站到刑房门口,痴痴看着遍体鳞伤的妖娆女子,“闻七,你可真下得去手啊!” 女子本来穿的就少,被他抽的没几处好地儿了。 只有脸是干净的。 女子见有人帮忙说话,立刻抽噎起来,委屈的以泪洗面,“大爷,小姐,奴家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别被她骗了,看着柔柔弱弱,跑起来贼快,跟个泥鳅似的。”轻功了得。 祁烨寒抖了抖宫女画像,“认得吗?”声音冷凝。 昨完吃了瘪,女子不敢小瞧祁烨寒,仔细打量画像,忽然瞳孔猛睁,“是她,就是她找到我,让我等在茶馆的雅间,若是有男子进来,只管伺候好就行!” “就这些?”闻七晃了晃鞭子,问。 “还有……她还说,不管伺候到哪一步,若是有衙役冲进来,只管演戏说自己是被强迫的,呼喊委屈就成。” “美人计啊,谁这么缺德?袁南的仇家吗?”断定了不是冲祁烨寒来的。 转念一想,要不是祁烨寒百毒不侵,昨晚也就着了道了。 “爷,接下来怎么处置?”闻七问。 “捆了,夜深送到蒋家。” “是!小的这就去安排,入夜就放到蒋实的床上。” “不是蒋实。”祁烨寒眸底闪过戾气,邪肆一撇嘴角,“是蒋实他老子。” 闻七愕然怔住,下意识看向姜伊罗。 姜伊罗还卡在上一轮思路那…… 蒋家? 美眸凝望着祁烨寒,“蒋实和玉河联手干的?” 瞧那画像上的宫女,倒是跟玉河身边的那位有七分相似。 玉河公主…… 果然是个狠人! 一个月前还爱来爱去,誓死保着她跟袁南的孩子,一个月后就跟新婚夫婿联手,往袁南背后捅刀子。 狠人不可貌相,否则摔个踉跄啊! “送他老子床上?亏你想得出来!” 这招绝了! “昨天晚上的迷香,本王专门拿给张太医瞧了。迷药和春药都有。春药的成分略少,袁南靠着强大的内力支撑过去了,但你……”祁烨寒目光鄙夷,冷冷的眸光下意识扫过自己的胸膛,丝丝麻痒升腾而起,那是昨夜被她揩油时的感觉。 身体,果然是有记忆的! 姜伊罗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蔑视。百毒不侵了不起啊! “玉河心里还是有袁南的。送别的女人上心爱男人的床,一般人都干不出这事儿。蒋实为什么如此执着跟袁南作对呢?” 抢了女人,还要抢位置。 大费周章安排这一出,无非就是想抢袁南的统领之位。 处心积虑,目光短浅。 “他们之间的,都是旧账了。待会儿你入宫一趟,找皇姐出来,就说陪着她散散心。皇姐要见袁南。”祁烨寒面色泰然。 这次是真的檀越相约。 “为啥是我?檀越自己不能出宫吗?” “太皇太后想见你。”祁烨寒冷冷一撇她的玉镯,“说是上次没玩够。” 姜伊罗哭笑不得,“上次给你画的图纸,找到工匠了吗?能不能做?” 那只是简单级别的土枪,姜伊罗研究过枪械原理,靠着记忆画出来的,细微差别肯定有,还需要持续调整数据,磨合。 “已经打造出来了,明日本王带着你去试枪。” “这么快?” “不快不行。”大战在即,务必要万无一失。 武器打造出来了还不行,得请她出马训练人手。 祁烨寒想到这里,不由得眸光更深。 姜伊罗感受到半边脸的灼热,加快脚步,“求人办事儿得讲礼貌,赶紧把我那院子收了!”态度强硬,誓不退让。 …… 等了一夜,都没见丫头回来,蒋实和玉河顶着黑眼圈用完早饭。 “京兆府那边,还是没有消息吗?”蒋实第n遍确认。 “是的少爷,昨夜衙役就没带人回去,直到今晨,京兆府没有任何的动静。”别说是统领袁南了,就是一只蚊子,都没飞进去过。 蒋实嗔怒的看向玉河,“你到底安排好了没有?是不是哪个环节出了差池?我可告诉你,此事一旦暴露,我是不会为你兜着的!本就是你在张罗,可不关我的事!” 玉河目光悲凉,嘴角勉强维持的弧度,在蒋实阔步出门的瞬间,耷拉了下去。 眸底,愤懑和仇恨取而代之。 犹如被抽空了灵魂,颓然倒在暖榻上,双目紧闭,眼泪簌簌而下,“你说,我是不是选错了。” 丫头微微摇头,小声回应,“公子就是太在意您了,才会介意您跟袁统领的过往,爱之深关之切嘛,过一阵子就好了,公主您别多想。”嫁都嫁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 玉河凄厉惨笑,“这都是我的命啊!辛苦挣扎了半生,却落得如此下场。” 侧过身子,她无力说话,“出去,把门带上,我想一个人静静。” 第82章 定制化陷阱 蒋实交班结束,配剑走过宫门的时候,看到了袁南的身影。 身子挺拔如松,行走间挥云带雨,卓尔不凡。 蒋实心跳如擂鼓,紧张的脸色惨白,毫无血色。 果然,他安然无恙! 视野范围中,袁南从容的跟他们点头,目光略过蒋实的时候,还跟往常一样。 “统领,你今天不当值啊!”有人问。 “陛下召见,回来再说。” 蒋实面上挂着虚伪的笑,闻声却是心头一滞。 等他醒转过来,袁南已经消失在了冗长的宫道尽头。 “一队,跟着我去巡视。”蒋实努力让自己沉静下来。 “副统领,这是刚刚一个女子送过来的,务必让您亲自打开瞧。”递出信件,手下一脸的坏笑,“你可刚成婚啊,别是背着公主嫂子的面,在外面搞动静了?” 蒋实嗔怒,照着手下的脑袋,重重一拍,“巡视去!” 趁着大伙儿不注意,跟在队伍最末端的蒋实,看完了信件。 他眉心微蹙,怔怔站在原地许久,“你们先绕着南华门走,我往后宫去一趟。”急匆匆的消失在了宫道上。 翠竹园门口,冷风潇潇,本就凋零的后宫一角,随着玉河公主的出嫁,更是荒索的好像无人之境。 蒋实在院内转了一圈,半个人影都没有。 浓浓的不祥预感油然而生。 蒋实转身要走,院门突然被一个俏丽的身影带住。 女子轻巧锁上大门,回眸一笑,妖娆的双眼微眯成优美的弧线,“蒋副统领,别来无恙。” 一队的禁卫军绕南华门走到第三圈的时候,蒋实还没有回来。 “你们有没有觉得,今天蒋副统领特别不对劲?” “他大婚之后也没见开心过,整天都是那个样子,娶了公主还不知足,谁也揣摩不清他的心思。” 一道冲天的白光,打乱了禁卫军们的纷纷议论。 “出什么事了?”所有人紧张起来。 每个禁卫军在当值时都要佩戴几个颜色的信号弹,白光是最高级别的,但大多用于夜里。 “一队,跟着我过去瞧瞧。” 十多个人顺着白光的方向,“四散搜索!” 话音刚落,听得一阵女子尖叫的声音,禁卫军迅速做出反应,电光般闪入了翠竹园的大门。 “救命啊!救命!”女子的声音越发清晰,是被捂住嘴后突然冲破声音,嘶哑喊出来的。 轰然一声,晴空一道闪电惊雷。 禁卫军们具是一哆嗦,看着附身在女子身上那熟悉的身影。 “蒋……蒋副统领?!” 他怎么会在这里! 被蒋实压在身下的是个宫女,衣裙已被撕烂了,发丝散乱,半抹酥胸裸露在外,白皙的大腿由于挣扎剐蹭在地上,一道道血痕,狰狞恐怖。 宫女撑着最后一口气,努力爬出蒋实的控制之外。 蒋实的官服都被扯烂了,满身尘土,狼狈不堪。 撑着地面而起,他一脸的嗔怒,“都看什么看?赶紧滚!” 禁卫军一队,都是袁南亲手调教,处事冷静,临危不惧,“蒋副统领,究竟怎么回事?请说清楚,小的们要上报的。” 每个禁卫军身上的白烟,都记录在案 领了多少,用了多少,为什么用,事后要详实记录。 就算今天禁卫军一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等蒋实如实上报,也要提缘由。 事情现在不说明白,最终倒霉的指不定是谁呢。 而且,芜国禁卫军管理条例中写的很清楚,不得“碰”宫女及后妃们,违令者,处以极刑。 坐到副统领位置的蒋实,不可能不清楚。 蒋实这会儿根本顾不上旁的,怒火几乎冲涌到他的头顶了,气的头皮发麻,“能怎么回事?不过一场误会!这件事情我会向上级说秦楚,用不着你们操心!” 他反手扣住偷溜的宫女,“往哪儿跑?你给我说秦楚,到底为什么……” 刺啦一声! 宫女仅剩能避体的衣服都被撕烂了,半边身子吹在冷风之中,我见犹怜。 “大胆蒋实,你在干什么?”一道清亮的声音传来,震慑周遭。 禁卫军举目四望,见皇后娘娘在檀越和姜伊罗的搀扶下,徐徐而来,凤仪天下。 宫妃们紧随其后,都被这一幕惊到了。 “蒋实怎么会干出这种事情?” “简直胆大包天,禽兽不如!当后宫都是他的了不成?” 坐拥三千佳丽的皇帝,都不曾这样放肆过,简直不把宫女当人! 受欺辱的宫女如蒙大赦,哭喊着挣脱蒋实的束缚,朝皇后娘娘爬去,眼泪混着泥土挂在脸上,委屈浸满了双眼。 冷风萧索,刮开她仅剩的半片衣襟,“请皇后娘娘为奴婢做主,奴婢……”情绪游走在崩溃的边缘,宫女话没说完,晕倒在地。 “这不是从前跟着玉河的一等宫女紫俏吗?玉河出嫁带走了两个人,独留下这一个。” “她不是被指派到雯嫔宫里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后妃们窃窃私语。 蒋实如临大敌,这是一个陷阱! 专门针对他而设的陷阱! 对方知道他在等昨夜茶馆的后续,遂以此为诱饵引他入局,为的就是把“玷污宫女”的黑锅扣在他头上。 此事要是不说清楚,他的副统领位置保不住不说,还可能连累族人! 蒋实不能接受! 心底冷意泛起,他恨得牙痒痒,此事八成是袁南安排的。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亏他想得出来!蒋实一阵头皮发麻,颇费脑筋的思索着说辞,决定实话实说,“启禀皇后娘娘,微臣也是听见叫声过来,就被这宫女一把抱住,衣衫都是她自己撕破的,微臣没有动她,还请皇后娘娘明鉴!” 他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又不是发情的兽,怎会在宫里做此等荒谬之事! “简直一派胡言!” 厚颜无耻! 姜伊罗接过檀越递来的披风,给紫俏披上。 用湿帕子擦干净她的脸,“别怕,皇后娘娘在这,有什么委屈都说出来,有娘娘为你做主。” 紫俏乍一醒来,满目惊恐,瑟缩在姜伊罗的怀中,乖巧的犹如一只受惊的小猫,“奴婢,奴婢昨天收到公主的信笺,说有东西带进宫,让奴婢按时来取。” 紫俏神情痛苦,仿佛不想回忆,咬牙道,“可奴婢刚进来翠竹园就被人大力抱住了,发现是蒋副统领,奴婢大哭大喊,拼命想逃,终究没扛过他的力气。情急之下拽开了他腰间的白烟……” “胡说!信口雌黄,不是这样的皇后娘娘,不是这样的!”蒋实奋力嘶吼,也没解释个所以然出来。 第83章 后宫的忌讳 宫女浑身剧颤,呜咽痛哭,有皇后娘娘撑腰,她的底气更足了:“其实早在蒋副统领求下婚约之际,他就几次三番的跑来翠竹园骚扰公主,对我们几个服侍的也动手动脚。公主敢怒不敢言,让奴婢等缄默不许惹事……” 皇后凤眼微眯,她知道玉河遇事就躲的性子,婚事是景函帝所赐,就算不同意,或者其中有猫腻,玉河也不会当面提出来。 只会背后搞动作…… 皇后的眸底划过一抹鄙夷和讽刺。 蒋实的心里发毛,豆大的汗珠自额际滚落而下,他现在唯一拿得出手的理由,就是真相。 ……自己被算计了! 谁算计他?为什么算计? 他不敢说! 又是一阵头皮发麻,蒋实心下惴惴不安,几乎听到了心咔咔碎裂的声音。 怎么办!这可如何是好! “是玉河!都是玉河安排的!”他双眼圆睁,目眦欲裂,“玉河同人通奸,与人苟且,她不想与我同房,就设计想让身边的宫女委身于我!” 没有别的办法了,皇后娘娘讨厌玉河,关键时候,只有玉河还可以拉出来背锅! “够了!” 皇后面色通红,愤怒到了极点。 后宫乌糟事多了,但最忌讳摆在明面上说。 “蒋实无耻在先,不尊上位者在后,本宫给过你机会了,但你不珍惜,一味地攀咬皇家公主,你当皇族是什么?你把祁姓人放在什么地位?简直岂有此理!捆起来,交给袁南处置,若是天黑之前还没给出一个说法,禁卫军统统受罚,一个也跑不了!” 一向宽仁相待的皇后娘娘,出离愤怒。 气得浑身发抖。 檀越搀扶住皇后,帮着娘娘顺气,“您别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垂目时,眼角余光同姜伊罗交换了一下眼神,二人,讳莫如深。 蒋实直到被捆成粽子,都还是蒙的。 怎么就交给袁南了? “皇后娘娘,今天这一切,都是袁……呜呜呜,你不能把我交给……呜呜呜……”禁卫军一队铁面无私,动作极快的捆绑好,扛起蒋实就走。 寸秒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本宫无妨,你跟姜伊罗安顿了这宫女,就到太皇太后那去。出宫别玩儿太晚了,外面不安全。”她嘱咐檀越。 檀越应声,送走皇后和宫妃们,翠竹园恢复平静。 小宫女裹紧了披风,跪地朝檀越方向叩了三个响头,“奴婢多谢檀越公主救命之恩,此恩将永记一世,没齿难忘。” 机缘巧合,玉河出嫁之后,紫俏就被指派到了雯嫔的宫中,她的确受人轻薄了,但那人却不是禁卫军蒋实。 檀越是深夜走在后宫甬道时听到的动静,出现打断了男子的暴行。 男子慌乱而逃,什么都没留下,只紫俏一人,慌张无措的躺在原地,力气所剩无几,挣扎的浑身都是伤,颓然如同被抽了灵魂,惊吓到了极点。 为了姑娘家的名声,檀越帮她隐瞒了下来。 悄悄领回宫去,给上了药。 不出意外的话,本来打算这个月就跟雯嫔张口要她到身边服侍的。 碰巧,昨天深夜,白鹰卫暗中递消息入宫,一来确认檀越是否真的约了袁南;二来,将他们在茶馆经的事相告知。 檀越惊怒不已,没想到玉河会跟蒋实联合,算计到袁南的头上。 不给他们点儿颜色悄悄,他们依旧我行我素,得寸进尺! 檀越连夜找到紫俏,问她愿不愿意帮忙。 紫俏第一反应是惊喜,难以启齿的样子,迟疑着向檀越提出了一个条件:能不能演完这场戏之后,就放她出宫。 眼看着秋天就快到了,今年要放出去的宫女名单,快定下来了。 凭着紫俏的经历和年纪,是没有资格上名单的。 但家中已经为她找好亲事了,是舅舅家的表哥,他们青梅竹马,互相家事也都清明。 无疑是个好去处。 檀越当即答应,之后就是蒋实经受的一切了。 估计他这会儿都还是懵的,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压根找不到坑害他的罪魁祸首。 上天相助,禁卫军一队的人找上太和殿,跟袁南偷偷禀报时,被景函帝听了那么一耳朵。 听闻蒋实竟在后宫胡作非为,景函帝气得龙发直竖,怒摔茶杯,“把他给朕带上来,朕倒要看看,他能解释出什么所以然来!” 蒋实跪叩在太和殿时,头顶氤氲着敢怒而不敢发的怨气,眼角余光斜斜瞥向袁南,哼哧哼哧的发出猛兽般的怪声。 “朕问你话呢!” 袁南扯下蒋实嘴里的布条,“陛下给你机会,就是给蒋家机会……”暗示他。 蒋实重重剜了袁南一眼,“跟我面前装什么好人?那什么紫俏绿俏的宫女,是你安排的对?以血还血、以牙还牙,袁南你可以啊!跟着你这么多年,我都没看出来你有这阴险毒辣的潜质!你就不怕玉河在我手里,被我一气之下给捏碎了嘛!” 额头的青筋暴起,蒋实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只敢窃窃私语。 袁南嘴角扯起一抹浅笑,释然看着他,仿佛在看一条没有良知又无可救药的恶犬,“随你怎么想,我倒是想听听,你能给出怎样精彩的答案。” 袁南负手而立,乖乖站到一旁。 陡然迎上景函帝那慑人的目光,蒋实精神一震,心底的恐惧油然而生。 “陛下,微臣是遭人陷害的!求陛下明鉴啊!”捆着的手仍没有解开。 当!当!当! 蒋实勉强维持着身体的平衡,重重叩头。 “谁陷害你?”犹如炼狱阴鬼的森冷声音,自大殿外传来。 蒋实浑身一颤,失去平衡,整个人趴在了地上,斜斜看到一双乌黑战靴款款而来,停步在他身旁,带着一身的冷意,“别光顾着喊冤,谁陷害你,为什么陷害你,若是能给出证据,陛下会为你主持公道的!” 祁烨寒声音凛冽,战靴垫在他脖颈下方,重重一踢,将人带了起来。 蒋实额头和下巴顿时红肿起来。 额头是磕的,下巴是被踹的。 上下对称,凄惨无比! “是……袁……袁……”颤抖着下颌,支支吾吾。 第84章 谁能解释一下啊 颤抖的音渐次发出,蒋实不敢看各方的眼,只暗暗在心中把“袁南”这个名字补齐。 他不敢说…… 这会儿脑子总算是有些清醒了,蒋实终于意识到袁南不好惹了。 尤其北烨王站在这里,让他如临大敌。 论反应机智敏捷,没人斗得过他。 皇帝愤懑的几乎想要当场斩杀了蒋实,好好的公主嫁给他,他不理,竟跑来后宫里拈花惹草。 无名之火在心中窜涌,景函帝忍无可忍,“蒋实,你太让朕失望了。丧德败行,不配在禁卫军继续做事,滚回家去,从此不许出现在朕的眼前。” 疲惫的挥挥手,景函帝起身要走。 前途尽毁!仕途无望! 蒋实惊恐抬头,一脸的惊诧,“陛下,请绕过微臣,微臣真的是冤枉的啊……” 就在这时,康公公急步进殿,面色复杂的小声禀报了什么。 景函帝诧异看他,“要死囚?这如何使得!” 康公公一脸无奈,“太皇太后是这样说的,老奴斗胆多问了一句,太皇太后说,要用来练枪法……” “枪法?”景函帝脑袋嗡嗡作响,一阵头疼,目光好巧不巧的扫过了蒋实的方向,心念一动。 ……太皇太后是行武出身,使长枪的水平应该是可以的,既然她只需要一个练手的人。 “袁南,把他送到慈安宫去,帮太皇太后训练枪法,你要亲自监督,不可惹出旁的乱子!蒋实,好好配合太皇太后,明日可去守城门,这是朕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蒋实刚坠下的心,又缓缓提了回来,心头一阵微酸。 守城门? 奇耻大辱! 可他必须忍,否则人生就真的再无希望了。 皇帝走后,祁烨寒一脚踢翻蒋实,“这么短的时间里,没人想得出周全又妥帖的借口。难为你了。”踩在他的肚皮上,俯身向下,阴鬼一般的森凉眼神扫射而来,“你安排的女人,身材一般,也没什么看头,加之春药成分太少,对本王和袁南就像隔靴搔痒,下次提前筹谋,准备再充分一些,本王姑且再配合你一次。” 蒋实冷汗滴落,内腑震荡般剧痛。 他不敢言语,惊愤到了极点,也丢脸到了极点。 纷杂的思绪在脑海中勾结成团,只有一句话腾空而出:春药的成分太少…… 一定是玉河那个贱人,故意的! “路是你自己选的,你不用这样看着我。”袁南目光冰冷的落在蒋实身上,“你怨不得别人。知道你不甘心,但你完全可以凭实力站在我头上,何必搞这些阴阳怪气的招数呢?” “凭实力?”蒋实笑得苦涩,“你们袁家是什么背景?我蒋家又是什么背景。凭势力我踩得赢你嘛!” “当初说好的统领之职是根据任务等级品评,可是我明明胜过你,却还是要屈居你之下,我岂能甘心!”蒋实双眼赤红,他的愤懑与不服输,就是从那时候埋下的根基。 袁南眸底闪过一道莫名的情绪,“当初的任务品评,你是怎么拿到头筹的?”声音冷凝,暗藏玄机。 蒋实噎住,目光躲闪,“我依然是凭实力!” 祁烨寒冷嗤一声,“你所说的‘实力’,就是在袁南的武器上动手脚,让他在关键的时候发挥失常,棋差一招吗?你们同为当年的武状元,本该前途坦荡,并驾齐驱!” 可是蒋实自知实力拼不过袁南,就在旁的方面动心思,机关算尽,到头来一场空。 “当时上面本来要取消你的成绩,是袁南为你说情,争取了副统领的位置,为了你的面子,捂着真相没有外泄,你不懂得感恩也就罢了。” 以德报怨!无药可救! 如果按照祁烨寒的性子,贬黜都是轻的! 守城?门儿都没有! 景函帝是给蒋老面子,否则凭着这份劣迹,蒋实后半生也别想翻身了。 怔在原地的蒋实,目光凄凉,满面仓皇。 折腾了这么多年,到头来,小丑竟是他自己! 慈安宫 姜伊罗和檀越一进去,就感受到了紧张的气氛。 嬷嬷们小心翼翼引导她们绕到后院,院中摆着一张桌子,正对着一棵老榆树,枝干垂着苹果,红的透光,看上去鲜嫩多汁。 “哀家从天亮就开始等你,等的花儿都快谢了,来这么晚,自罚三枪!” 姜伊罗面色一凝,略有迟疑,“太皇太后的意思是,臣女来晚了,罚您多开三枪?” 太皇太后对这回答很满意。 嗯!小丫头片子很机灵,不错! 姜伊罗自觉的掏出巨巨枪,架在桌子上,“枪械构造您老都研究的差不多了,那咱们就从试练开始。” 都不用太皇太后铺垫,姜伊罗很上道的直奔主题。 檀越陪着嬷嬷们守在一旁,看着太皇太后认真听讲解的模样,想到了“岁月静好”四个字。 突然,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响起。 檀越应声望过去,见袁南并几个禁卫军,抬着捆成死猪的蒋实由远及近。 她不解,迎上祁烨寒,好奇问,“怎么回事?为什么抬这来了?” 祁烨寒的注意力全都在太皇太后和姜伊罗的身上。 不用太皇太后吩咐,他指挥道,“放到树底下,让他站端正了。”兴致盎然的扬起嘴角,冷峻的眸子里,满是兴味。 蒋实这会儿还沉浸在突然事业低谷的打击之中,全然不知道即将到来的是多么恐怖的一幕! 等他站到老槐树下,双手被捆,愕然看着太皇太后和姜伊罗把玩的黑匣子时,不由得顶住了。 ……不是说要陪太皇太后练长枪吗?那黑匣子又是什么玩意! 砰! 伴随着一声惊雷般的炸响,一个袖珍的小物件从那黑匣子里窜了出来,直直钉在了老槐树的树干上,轻而易举穿透。 蒋实呆若木鸡,当场双腿就软了。 惊恐的目光徘徊在黑匣子和树洞之间,不由得想起此前宫宴时,那几个被暗器击中,不治身亡的束国使者。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刚刚穿进树洞的小物件,就是当日从束国使臣身体里取出来的暗器! 这t到底什么情况?谁能解释一下啊! 第85章 别问,问就是社死 太皇太后一枪射出,四周皆惊。 除了祁烨寒、姜伊罗和檀越镇定自若,包括几个嬷嬷和袁南在内,所有人都愕然震住,惊掉了下巴。 院内,一片肃然,要不是纷飞的落叶还在忙碌,这里几乎成了静止画面。 “这……”袁南反应最快,霎时间意识到了什么,“原来是你!”指着姜伊罗,后知后觉。 脊背一阵阵发凉,情绪从愕然到震惊,再到不敢置信! 谁能想到,景函帝倾注全国之力找寻的暗器神手,犹如天降奇兵般解了芜国燃眉之急的关键人物,竟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总算知道祁烨寒为什么对她另眼相待了。 懂医术,懂暗器,姜伊罗正中祁烨寒的下怀,他欣赏的点,她全占了! 跑不了! 果然,只见北烨那家伙精神抖擞,得意昂扬的看着姜伊罗摆弄枪支的熟练动作,冷峻的眸光中,少有的沉浸着欣赏之意。 令北烨都为之欣赏的人,世间少有! 姜伊罗是第一个。 袁南眸光微蹙,不由得勾起嘴角一抹狡黠的弧度,北烨这家伙,终于有人收拾了。 眼神相撞,袁南微微一僵,对面檀越的双眸闪过一瞬间的慌乱,微微一笑,淡然冲着他点了点头。 友好的仿佛刚认识的陌生人,仅此而已。 姜伊罗没想到太皇太后要用真人练手,毕竟,巨巨枪的存在,越少人知道越好,可老人家的枪瘾上来了,太扫兴又不好。 她从容朝着蒋实眨了眨眼睛,仿佛在说:我也没法,自求多福。 托他的福,在春药和迷药的双重作用下,姜伊罗昨晚放飞自我,撒开疯的猛揩了某人一顿油。 不能想,想就是“社死”! 这仇,得报! 好整以暇的双手交叉胸前,她帮着太皇太后瞄向了袁南头顶的红苹果,“对,就是这个方向,您放心大胆的开!” 袁南哭死的心都有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早知道要拼命才能挣得守城门的机会,他一定断然拒绝! “北烨王殿下,我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袁统领,都是我一错再错,险些害了你,我现在反悔了,我要回家,不玩儿了,真的!”声嘶力竭,双眼赤红,几乎用生命表达着拒绝。 太皇太后一脸的鄙夷,不屑的斥责,“死囚临死前都是这副德行,你们可别被他给骗了!”好容易从皇帝那搞来的死囚,要是因为他求饶几句就给放了。她还怎么练枪! 袁南和祁烨寒飞快的交换眼神,莫衷一是,讳莫如深。 太皇太后以为蒋实是死囚,那他就是死囚! 一切以太皇太后高兴为准。 “哀家最讨厌死囚,今个就拿你来练手!” 话音刚落。 砰!砰! 两道巨响,惊得刚停在榆树上的鸟儿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所有人看向蒋实,上下打量个遍——大家一起来找茬。 慢慢的,一道鲜红撕裂了他的禁卫军长服,从裤裆中间蔓延开来,晕染成一大片。 姜伊罗表情凝固,听着蒋实嘶哑的惨叫,下意识皱起眉头。 哟嚯! 蛋碎了! “太皇太后神枪手,臣女自愧不如!” 彩虹屁刷一波! 太皇太后也被自己的神准技术给惊到了,其实她是瞄着脑袋去了,虽然偏了那么一点点。 不妨事! “过瘾!这天下就没有哀家研究不透的武器!”爽朗一笑,太皇太后心情畅快,趁着手气好,一鼓作气。 架好枪,再次标准。 袁南痛到怀疑人生,悲苦、绝望,一时间所有情绪涌上心头,再看一眼那黑匣子,他吓得像被抽空了灵魂,再没有半点力气,双眼一闭,直直倒了下去,浑身抽搐,吓得血水混着尿水滩流了一地。 就这点尿性? 姜伊罗啧啧摇头,问檀越,“他是怎么当上禁卫军副统领的?”难道选禁卫军都不考心理素质的吗? 袁南对上姜伊罗充满狐疑的目光,不由得挺直了脊背,“别看我,我比他强多了。” 檀越淡淡一笑,“好了,别闹了。”迎上太皇太后,“太祖母,要不咱们还是打苹果,孙儿觉得您的水平,打苹果都绰绰有余,不如坠一颗枣子,来的惊艳。” 可不能再打了,蒋实乃官家子弟,死在宫里,父皇不好交代呀! 幸亏蒋实前面还有两个哥哥,如若太皇太后这一枪真的断了他的子孙根,那蒋家可就要炸锅了。 “怎么就副统领了?不是说死囚的吗?”太皇太后一脸的扫兴,“皇帝到底怎么回事?找个人都这么费劲,还不如哀家的曾孙媳妇来的可靠。伊罗啊!哀家今天的枪法委实进步大多了,可见勤加练习,尤为重要。所以……” “太皇太后留着玩儿,臣女暂时不用。” 反正时辰一道,巨巨枪自己就会回到玉镯里,老小孩儿能玩儿多久,就让她玩儿多久呗。 太皇太后爽朗一笑,宝贝的抱着巨巨枪,脚底抹油,消失在了宫苑的尽头。 祁烨寒挥手示意禁卫军,“你们几个把他送回蒋家,转达陛下的口谕,蒋实伤好之后,即可入城门兵行列,不得有误。” “是!” “你们俩,还出宫说吗?”望了眼檀越和袁南,祁烨寒声线低沉。 “就在这说。”两人异口同声。 随即四目相对,无声的并肩走向更庭院更深处。 祁烨寒再回头时,发现姜伊罗已不在原地。 老榆树下,一个跳动着的身影,手里拿着、嘴里叼着,一蹦一蹦的还在够吊着的苹果。 吃货! 祁烨寒阔步行至她面前,环住那柔软纤细的腰肢,擎举起瘦弱的小身板。 双脚突然离地,姜伊罗一怔,苹果就杵到她脸上了。 “多谢!”大冰块那么高的个子,主动帮忙,不用白不用。 她上下其手,忙不迭的往下拽苹果。 一个、两个、很多个。 怀里抱不住,叮叮当当的顺着手臂往下漏。 姜伊罗起初还没在意,剩最后一个苹果时,听见了愤怒的哼声,低头一瞧,祁烨寒铁黑脸色,凝望着她,满脸怨怼。 “大不了苹果分你一半嘛。” 这厮…… 无缘无故的又想发什么脾气? 她纳闷之际,当! 苹果坠落,打在祁烨寒的鼻梁上,这么一瞧,眼眶、脸畔,好几处都红了。 姜伊罗嘴角抽了抽。终于知道他为什么眼红脖子粗,气成这副炸毛模样了。 合着是被误伤了呀! 第86章 母猪上树,大鹏游泳 祁烨寒双眼赤红,银牙紧咬,拖着她屁股的手狠狠拧了一下。 “姜伊罗,你就是故意的!” “我对天发誓,压根不知情!”要是知道的话,我会加大力度,走遍你丫的! 姜伊罗双手高举,一脸诚意。 咚咚!怀间两个苹果相继打在祁烨寒的脸颊上。 北烨王殿下帅气俊美的脸庞“添光加彩”了。 煞气骤凝,他的面上被寒霜覆盖,扛起姜伊罗,照着屁股猛拍数下。 姜伊罗感觉两条腿都快失去知觉了,“祁烨寒,你这个小气鬼,有种你放我下来,真刀真枪的,老娘跟你拼了!” 祁烨寒怒气上涌,当真要把她扔下来,没防备有,剧烈的撞击下,趔趄倒地。 下意识拖住姜伊罗的脑袋,压在了她的身上,祁烨寒一双冷静的眸子深深凝望着她,眼底深邃,映照着万千华光。 时间仿佛定格了,姜伊罗再不吵嚷,定定看着他幽深的寒瞳,一时凝噎。 人的眼睛,怎么可以长得如此好看。 咳咳! 突兀的咳嗽声,打破了周遭的冷寂。 太皇太后扛着枪淡然飘过,挂着一脸“当我不存在”的笑,拿起桌面上的一盒子弹,冲着他们微微点头,“小两口,有话好好说。哀家什么都没看到啊,你们继续,继续……争取明年开春,让哀家抱上曾曾皇孙。” 太皇太后飞速溜走,不时回头瞥一眼祁烨寒,目光仿佛在说:臭小子,上啊,你倒是上啊! 姜伊罗被老人家逗得破防了,噗嗤一笑。 院子里气氛有所缓和,推开他,撑地起来,姜伊罗慑人的眸子扫向祁烨寒,“早上急匆匆的,有件事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我昨天晚上去过刑部的停尸间,基本可以确定其中一具白骨的身份。”她的声音压到了最低。 冷风阵阵,祁烨寒只听到“白骨”二字,不由得皱起眉,凑近到她嘴边。 熟悉的味道扑鼻而来,姜伊罗一怔,对上他乌黑的墨发,心跳提速,“王府炸出来的白骨中,有一具女尸,基本上可以确定是宫女。” 他冷峻的眸子里,潜藏着暴风般狂怒。 “刑部已经上报给潇王了,他很快就会有所动作。” …… 事实上,潇王一夜未归。 彻夜等待的潇王妃刚睡下,就被通知王爷回来了。 撑着疲惫的身体,简单粉饰了一下倦容,邱敏走进主屋,撞见妾室半果的酥胸揉戳在祁潇原的手中,旖旎风光带的整个房间温度都上升了。 祁潇原推开妾室,整了整鬓发,一脸正色,“王妃,到这边来。”爱重的朝她招了招手。 美妾敷衍的躬身一礼,绕着邱敏走,出屋去了。 邱敏视而不见,相隔一定距离,坐在祁潇原的身旁,“北烨王很可能锁定四年前小年夜那晚的事情了。” 祁潇原眼波微动,瞳仁中闪烁着惊怒和愤懑,拳头捏得咯吱作响,“老五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好在他这次给我留了退路,过几天本王随便交出一个人就是了。” 替罪羊,好说! “那八具白骨呢?”邱敏声音冷凝,“凌欢给送过来的时候,连来历都没说,王爷稀里糊涂的就给用了。如果老五在白骨上做文章,咱们还能如何应对?”情绪有些激动。 稀里糊涂? 祁潇原寒芒四起,“王妃!切勿心急。”声音几乎是从齿缝里发出来的。 ……要不是因为她还有几分智谋,根本不配坐在四王妃的正位上。 邱敏知道,祁潇原被触怒了。 成婚多年,她按捺着对他的眷恋,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让,因自小胸前有块烫疤,邱敏在祁潇原的面前,总是没法直面自己。 成婚快五年了,她的肚子还没有动静,不是因为不想有,而是一年下来,祁潇原也碰不了她几回。 每每都要熄灭蜡烛,快事快办。 且他从不触碰她疤痕之地,刻意的躲避动作,刺痛了邱敏无数次。 嘴上说的很美好,他的心里只有她一个。 实际呢? 看着美妾一个个大起肚子,邱敏心有不甘,于是她想方设法弄掉她们的孩子,周旋于后院的繁杂琐事当中,疲于奔命。 既选了他,她别无退路。 但未来的路如何走,她说了算! 就在气氛微沉之际,侍卫匆忙敲门,“王爷,您可算回来了,昨天夜里刑部上报,停尸间里的其中一具白骨身份确认了——是宫女。” 祁潇原猛地站起来,和邱敏四目相对,瞳孔地震。 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下去,本王知道了。”他努力不让自己的怒火喷发出来,双手还是抑制不住的颤抖,“这个凌欢,做事就不能牢靠一些!” “她才十多岁的年纪,自小两幅面孔,人前天真活泼,人后乖戾成性,你期盼着她牢靠一些?” 还不如盼着母猪上树,大鹏游泳! 邱敏气得发抖,埋尸之前她就不赞同用凌欢送来的白骨。 单单用国公府的两具白骨,足以将矛头对准老五了。 祁潇原偏不,非要添一把柴火,可到哪儿找那么多女人尸骨去? 凌欢无缘无故送来白骨的时候,邱敏气得都快炸了,不用想都知道,这些白骨是凌欢亲手所为。 连年来,跟着凌欢的宫女一茬换过一茬,有的被调到别的宫苑,有的直接消失无踪了。 皇后娘娘心怀歉疚,百般宠溺她,不管凌欢做出多过分的事情,后宫主母在,谁也不敢吭一声。 这八具,怕只是冰山一角。 事情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倘若祁烨寒抓住白骨故弄玄虚…… 很难收场的! 如今东窗事发,若不把白骨的来历解释清楚,随便推人出来顶罪,是不成事的! “王妃,本王相信你的能力。”深情的拉起邱敏的手,祁潇原忍下作呕的冲动,托起邱敏的下颌。 深情的吻之后,她的身姿柔若无骨,“王爷,接下来必须听我的安排,否则真的会出大事的。”娇喘声自邱敏的嗓子里溢出。 “听你的,都听你的。”祁潇原抱她上了床榻,低音轻哄着。 多年夫妻,他最是知道,什么时候该用什么程度的安抚伎俩。 紫纱帷幔缓缓垂落,遮盖住一室的旖旎。 第87章 生来骄傲,不爽绕道 御花园角落,寂寥无人。 檀越止住步子,昂首看向袁南,“跟嫁去束国相比,只要能留在母国,对我来说就是万幸了。今天找你就是想说明白一些事情,免得大婚之后,搞得不尴不尬的。” 袁南轻“嗯”了一声,“你说。” “我只求一个容身之所,能踏踏实实的生活。当然,如果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随时都可以配合;但话说在前头,很多事情都过去了,我不会揪着不放,更不会大做文章,这一点你可以放心。说白了,共同生活在袁家的天底下,我只想过我的生活,你也可以只过你的,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互相配合着,日子过得去就行。” 袁南听出檀越的意思了,她只想要形式上的婚姻,没有夫妻之实的那种。 暗暗松了一口气,他眉目冷凝的迎上那双澄净的眸子,“公主,此话当真?” 檀越心头拂过一抹晦涩,强装镇定的扬起一抹浅笑,双眼微弯,弧度绚烂,“如果芜束之间没有横生枝节,我现在指不定在哪个阴曹地府呢!有幸站在阳光下,享受这片天空,已是万幸。我不敢奢求什么情爱,只求一生无忧。不知袁统领可能给?” “给得!” “将来你有纳几房妾室都行,只给我皇家留住正室的颜面即可,我不会动你的后嗣,倘若妾室们不惹我,我也可以跟她们和平相处,大致想说的就是这些,你还有什么补充的吗?” 檀越装得爽朗无忧,但看到袁南面上渐次退去的凝重,以及取而代之的轻松,她心里五味杂陈,瑟瑟发苦。 他终究放不下玉河,因挂念着她,没法跟另外的女子完婚。 之所以选择提前摊牌,檀越就是想留个体面。 她不会趁势而为,抓着他跟玉河的小辫子跟他讨要怜爱。 太廉价了! 感情必须是真挚的,倘若掺假,不如没有。 袁南摇头,望着檀越远去的背影,忽然心头一滞,急步跟上,既然是坦白局,那就一次说个明白。 “玉河落胎的时候,你在翠竹园对吗?” 檀越脚下一滑,趔趄的没站稳。 袁南一把扣住她的手,触电般的感觉自交握的手渐次散开,冲袭到各自的四肢百骸。 刹那间,又弹开了。 檀越震惊抬望着他,目光迷离,半晌才道,“你都知道了?” 袁南眼神无波,“所以,玉河说的都是真的。” “她说什么了?”檀越一阵怒意上涌,呼吸急促。 “公主为什么要隐瞒她怀有身孕一事?是怕我撕毁婚约吗?”袁南质问。 檀越瞳孔紧缩,美眸里氤氲起一层寒雾,秀手捏成了拳头,指甲深深抠进肉里,刺痛让她得以冷静,“玉河这么说的?” 袁南不语,目光转向别处,“这件事我大可不提,但刚刚……” 听得急促的脚步声,他猛然回头。 檀越公主早已无影无踪,气愤而去。 绕过回廊,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檀越既愤怒又委屈,银牙紧咬。 明明是玉河百般求她,说不想让袁南知道真相,以免他冲动之下做出傻事,影响了各自的前程。 是玉河说,婚事已定,只能抬头看,不能回望过往,她希望袁南将来的日子舒心坦荡,才不告诉他有孩子存在的! 结果调头来,玉河成了受委屈的那个! 她檀越成了居心叵测之人! 心机之深,让人毛骨悚然! 檀越深知,打从袁南质疑且问出口的那一刻,不管她解释的再天衣无缝,有理有据,他都不会相信的。 苍白无力! 对于一个并不想相信她的人,说再多也没用。 姜伊罗是在宫墙一角找到檀越的,虽然眼泪已干,但红肿的眼无不宣示着主人的悲伤与落寞。 “走!咱们吃好的去。”她也不问,拉着檀越出宫,吃、逛、游,安排的妥妥帖帖。 全套下来,檀越心情好了许多,“都说知足常乐,但少有人做到。我自小在皇后娘娘身边长大,受得是女子就该识大体的教导,遇事先考虑大局,再想到自己,如今知道短板所在,想改都难了,我时常羡慕你的洒脱,生来骄傲,不爽绕道。” 酷的像风,潇洒肆意。 野的像电,疯狂不羁。 包括檀越在内,所有女子的头顶,都像是拴着一根线,时不时提紧了,提醒她们该中规中矩。 只有姜伊罗是不受束缚的,她自由洒脱,欢脱的让人羡慕。 “是的,小女子生来优秀,自带万丈光芒,想低调都不行。”姜伊罗昂首,倨傲一笑,“我其实一直有个疑问,关于先皇后的。” 先皇后,檀越和祁烨寒的生母。 生祁烨寒时血崩而亡,时任皇贵妃被提拔为如今的皇后,将檀越和祁烨寒养在膝下。 时至今日,少有人提及先皇后吴氏,吴家一族受皇室荫封,乐得自在。 “母后走的时候,我也没多大,现在都记不得她的样子了。” “你有没有想过……”襁褓婴童胎记带毒,绝不是偶然,单从祁烨寒的症状不难推测,先皇后怀胎时,一定很痛苦。 没准她的血崩,都是受人陷害的。 想法一闪而逝,姜伊罗笑了笑,“如果皇后娘娘还在,看到你这副模样,该有多伤心。” “檀越,动情可以,记得保持清醒。” …… 蒋实被抬回府时,暮色已深,他脸色惨白,血染全身。 张太医直接跟进府中,贴心把脉,告知伤情,“公子的伤势,或影响后嗣,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恢复的希望,且看后续的康复了,现在还不好说。” 他推断的很隐晦,但基本上可以确定,袁南这辈子没法人道了。 蒋家长辈们闻讯赶来,都被猩红的场面吓到了,不明所以的看向禁卫军们。 得知蒋实在宫中做出大逆不道之举,被降职城门兵,还受了重伤,蒋老一口气没上来,当场晕倒。 等敷衍包扎过后,蒋家人后知后觉,“玉河公主为什么还不来?” “公主她,在睡觉。”丫头弱弱的禀报,她已经去问过好几次了,服侍的都说公主要休息,不得打扰。 “相公都成什么样子了,她还跟没事人似的!再去喊……”蒋夫人嗔怒。 “我来不来,有那么重要吗?”玉河不疾不徐的进来,听说蒋实被贬斥,受重伤,但没想到,如此严重。 就在她想要问清来龙去脉之际,一个小厮满头大汗冲进来,“不好了,不好了呀!” 第88章 王爷太宝贝她了! 玉河心情烦躁,“有话好好说!” 小厮噤若寒蝉,“是老爷子,他正持剑过来,拦不住啊!” 蒋老,护国功勋,出了名的鲁莽、直肠子。 若非景函帝和先皇知道他的个性,蒋家早都被满门抄斩多少次了。 蒋夫人目光一震,下意识拉着玉河挡在门口,“老爷子定是听说了什么,来要蒋实的命了,只有你能拦他了。” 不想,所有人做足准备,见蒋老一手持剑,一手抓着个纤弱女子,骂骂咧咧的过来,“蒋实那个臭小子呢?今天我非宰了他不可!” 玉河的目光从那女子脸上拂过,震惊一凝。 当即认出:这是昨夜安排给袁南的青楼女子。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玉河心下一沉,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蒋实被罚,几乎全家都知道了,唯独瞒着蒋老一个,如今纸已保不住火。 除了玉河之外的所有人,都以为将来是冲着蒋实犯错,冲来发火的。 只有玉河瞥见一斑。 事情,没那么简单! …… 刚把檀越送入宫,姜伊罗跟云三优哉游哉的往家走。 必经之路,摩肩接踵,人都堵在原地,进退两难。 “是江湖帮派的过节,在街上大打出手了,前面堵的死死的,咱们只能等,京兆府应该很快会来。”云三打探回来,说道。 “如果给京兆府的认真负责打分,10分为满分,你打几?”姜伊罗问。 云三弱弱的比个“五”,下了很大的决心。 “看,你都知道江湖险恶,京兆府能不知道吗?我猜他们再有半个时辰出现,都算快的了。” “救命啊,谁来救救她!”人群中央,一到尖声传来。 姜伊罗灵机一动,“我知道怎么穿过去了。” “不行!”云三心下一沉,“小姐,咱们别管闲事了?” 王爷多宝贝小姐呀! 江湖之人,没有一个是好惹的,小姐又自带光芒,万一被哪个看上或是掳走,王爷非治她个看护不力! 小命难保! “让一下,我是大夫!”姜伊罗声音清朗,瞬间撕破了夜空中聒噪的议论声。 万籁俱寂,热心的京都百姓自觉让出道来。 中心处,对峙的双方,风声鹤唳,剑拔弩张,气势风云变幻。 人数少的一方为三个姑娘,一个重伤倒地,另两个高度警惕,举剑时刻提防对方的进攻,连满身的剑伤都顾不上,仿佛没有疼感,“你喊的?”问姜伊罗。 姜伊罗冲上去查看情况,注意力高度集中在伤者身上,腹腔中剑,怀疑脾破裂,手臂剑伤深可见白骨,好在没有伤到重要血管,“云三,快过来帮忙。” 灰衣一方横眉冷竖,都是一二百斤的壮汉,气势凛冽,威武狠辣。 本来,差几剑就结果了横山派三个娘们。 没想到横空冲出来个不怕死的! 少女目光冷毅,睫毛微垂,认真的脸孔上透着坚决,她手脚麻利,钻入就近的店铺,出来时竟拖动着个硕大的药箱。 “想要命赶紧滚!知道她什么人吗?就敢救!”发现少女动真格的,为首的灰衣人急了。 “姑娘,这可是地刹阁的人,你惹不起的,这丫头伤的太重了,我刚刚粗略瞧过,根本没的救,还不如给一刀痛快的呢!” 人群中有个背着药箱的老者,压低声音劝慰姜伊罗。 姜伊罗不为所动,坚毅的面上闪动着决然,“我只知道,以少欺多胜之不武,凭你们有什么深仇大恨,适可而止。这里是芜国京都,不是阴曹地府,动不动就要人的命,你当自己是阎罗王吗?!” 在姜伊罗看来,能担得上“人间阎王”这个称号的,只有祁烨寒那个家伙,阴险诡谲,心思狡诈,怀的没边儿了。 “还地刹阁?”一听就是不入流的帮派。 横山派姑娘们眼睛里是浓浓的震惊,哆嗦着发白的唇,朝姜伊罗发去无声的感谢,本以为她只是简单的见义勇为,没想到听了地刹阁的名字之后,仍能岿然不动,大义凛然。 真乃女英雄也! 地刹阁,同天医阁一样,是个不为国度所困的组织,不同的是,天医阁收的是正当钱,干的是善事。 地刹阁却是杀人越货、买卖人口、偷盗消息,无恶不作,只要给的出他们要的钱数,没有他们不敢接的活儿。 简而言之,他们只为钱办事。 前几天横山姐妹三个路遇女子被绑,追随到青楼,偷偷将女子给放了。 捆人者就是地刹阁,他们原是受人雇佣去卖个姑娘,结果青楼转头就说人没了。 追本溯源找到横山派三人,地刹阁追到这里,誓要灭了她们。 若非姑娘们机警,跑到大街上,早没命在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剑拔弩张的地刹阁人和瘦弱身形的姜伊罗身上,恰恰忽略了地刹阁旁边,停着的一辆马车。 车帘款款而动,一张冷峻不凡的脸若隐若现。 “还等什么,连那个不怕死的丫头,一起了结了。本阁主乏累的很,要回去睡觉。”他慵懒的靠着窗扉,双眼微闭,睫毛微垂,盖住一双妖娆的冷眸。 地刹阁阁主楼异,阴险诡谲之辈,杀人不眨眼,残冷无情,挥毫间,尸骨无存,惹他者,死无葬身! 阁主在,灰衣人们也不敢怠慢,胆惊的生怕哪一个表现不好,会触怒阁颜,求死不能。 所以,他们蓄势待发,听得一声阴恻恻的哨响,冲了上来。 姜伊罗根本就没听过什么地刹阁。 如果知道是个“黑帮”组织,她早跑了! 美女报仇,十年不晚。 单对多的硬抗,除了加快自己的死亡速度,没有任何好处! 她可不是圣母心,不过折腾了一整天,想早点回家休息而已。 “不用给我帮忙了。”一把按住云三的手,姜伊罗斜眼看着被地刹阁围困起来,正做垂死挣扎的两个横山姑娘,“去帮她们!” 云三是知道地刹阁的,白鹰卫同他们交手数次,折翼惨烈,最后都是王爷出马才摆平,杀得他们片甲不留。 地刹阁阁主楼异因此记恨上王爷,他们势不两立,水火难容。 “小姐,奴婢觉得……”云三迟疑,心底一阵恶寒。 就在这时,地刹阁的冷剑直刺过来,她下意识闪躲,但那剑竟是冲着姜伊罗去的。 第89章 我这是送上门了? 霎时间,空气凝固,姜伊罗一个前滚翻躲了过去,随手弹飞地上的石子。 地刹阁人呼痛嚎叫,捂着裤裆窜出几米高,痛的眼珠子都快冒出来了,“贱人!你敢……打我!”竟敢打我老二! 睡意正浓的楼异恍惚间看到一抹灵巧的身影自眼前滚过,配合机巧的手指动作。 他下意识睁大眼睛,就听到手下的呼痛声。 陡然间,姜伊罗浸如寒霜的冷眸吸引了他的注意。仿佛饥饿许久的猛兽,看到了精致的肉餐,楼异的眉梢挑起妖异的弧度,嘴角上扬,拂过邪魅,“那个丫头,留活口!” 她挺有意思的,可以留下多玩儿几天。 已经露脸了,姜伊罗不便掏枪,但现在以寡敌多,再不想办法,命都要搭进去。 “快跑啊!地刹阁杀红眼啦,保命要紧啊!”大喊一声。 人群内围的人倒还淡定,外围跟着凑热闹的就站不住了。 攒动的人群涌动起来,乌央乌央的挤成大片,渐次影响到内围来,把正在打斗的地刹阁人和横山派姑娘隔绝开来。 利剑被踩在脚下,地刹阁人差点被挤成肉饼。 “你们快跑,天亮城隍庙去领人。”姜伊罗低语一声,跟云三使了个眼色,扛起重伤的横山姑娘,一猛子扎进了隔壁马车里。 “好心人,送我们一程?”闪动着晶亮的大眼睛,眸底映照了漫天璀璨的星光。 楼异当时就愣住了。 这算是——守株待兔? 正饿着,兔儿居然自己跳进嘴里了! “好啊!”他爽毅一笑,眸中闪过万千华光。 ……既然丫头片子自己送上门来,却之不恭! 还待吩咐,一只小手突然伸进他的衣襟里,温热细腻直达肚皮,扒的楼异浑身一僵,脸颊和脖颈霎时间泛起无耻的羞红,“你干嘛?”声音里浸着冷凝,熟悉他的能听出来,他已出离愤怒。 姜伊罗的手快速撤回,掌心多出一只蜡烛,“江湖救急。” 车夫看的目瞪口呆,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竟发现阁主连个巴掌都没甩出去。 他竟……就这么忍了?! 跟着楼异时间久了,地刹阁很多人都了解他的习惯,随身除了一柄配剑之外,还要配蜡烛。 他几乎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甚至面对束国老皇帝,都能谈笑风生,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唯独在封闭的空间里,总要点燃一根蜡烛才行,不然就要呼吸凝滞,浑身无力。 楼异甚至几次乔装找上天医阁,都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马车晃动,车外的喧嚣声越来越小,渐渐归于安静。 “听得见我说话吗?姑娘!”姜伊罗认真检查横山姑娘的伤口,“听好了,我现在要剖开你的肚皮,缝合里面破损的内脏,这是现在唯一能救你的方法,很冒险,你可以拒绝。” 听得要剖开肚皮,楼异的眸底泛起诡异的光,嘴角不自觉就扬起了,泛着浓浓的兴味。 血腥?他最喜欢了! 开膛破肚,他比谁都熟稔! 横山姑娘满头大汗,面目苍白,闻声凄厉一笑,“来!我忍得住。” 敢闯敢拼就行,“放心,一点都不疼。” 揭开药箱盖子,姜伊罗拿出一应消毒设备,“找个亮一点的地方停稳。” 车夫诧异回头,对上楼异默许的眼神,不甘不愿的停在了护城河边。 若论灯火通明,这里是绝佳之地。 怔愣站在车外,车夫呆若木鸡。 如果没搞错的话,这是地刹阁的马车呀! 他和阁主怎么沦落到到车外站着的地步了? 看着那一脸好奇,透过车窗盯着里面,翘首以望的阁主,车夫无论如何不敢相信,在一个丫头面前,他竟变得没脾气了! 楼异当然是有脾气的。 只不过,从来都是他亲手开膛破肚,听着惨叫连连暗爽,还没见过旁人动手开膛的。 这小丫头所谓的“治病”,难道真能把剑刺的脏腑给缝好了? 搞笑的!绝不可能! 楼异好整以暇的打量姜伊罗手上动作,仿佛好奇小学生看老师的教学,全然忽略了自己当下的狼狈模样。 麻药打过一会儿,粗略消毒完毕,姜伊罗清理手术设备,嘱咐云三待会儿的注意事项。 手术刀如龙蛇般游走在横山姑娘的肚子上,划开一道腥红的血口,殷红的血汩汩而出,姜伊罗利落擦拭,一层层切开,很快,律动的脏器若隐若现,“找到了。” 脾破裂,她判断的没错。 又是一顿利落操作,血腥异常的场面,楼异看得津津有味,双眼放光,“这套刀子看起来不错。”还不忘跟车夫吐槽,“就是姑娘针脚不成!缝的一点儿都不细腻。” “闭嘴!”姜伊罗怒喝一声。 他戏谑一笑,飞快的朝车夫使了个眼色。 车夫会意点头。 姜伊罗那边剪断缝线,大功告成。 “这就完啦?治好了?那我也会啊!你让开,我重来一遍。” 楼异凑到药箱旁,摆弄起她的手术器械,“刚刚先用的这个?” 抬眼时,对上姜伊罗阴恻恻的目光,他手一撑,啧啧了声,“马车也不能白白借给你用,箱子留下!” 车夫趁势收了药箱。 楼异的眸底闪过妖异的光,“人!也留下!” 感受到气氛的冷凝,姜伊罗脊背一凉,意识到自己上了贼“车”,淡然一笑,灵动的双眸微弯成月牙,“好啊!还没请问尊姓大名。” “鄙人不才,地刹阁阁主楼异,正是姑娘口中动不动就要人命的——阎罗王。” 姜伊罗精神一震,整个人都不好。 奶奶的! 我这是送上门了? “上车,你一定会喜欢地刹阁的。”扣住姜伊罗的脖子往车里推,楼异一脸邪魅,对她势在必得。 “大姐,快走!”姜守诚高声一吼,长剑直逼楼异的脖颈。 车夫撑剑上前,挡住姜守诚的攻击。 楼异面色泰然,嗜血的眉宇微抬,嘴角闪过残冷的弧度,“小子,你耽误老子好事了!”声音冷凝,氤氲着惊怒。 “带她走!”姚策冲剑上来,闪身刺向楼异,毅然迎上他的冷芒,“横山派的事情,直接跟我说,找底下的姑娘,算什么能耐!” 第90章 三十六计,不行就避! 深夜如墨。 得知姜伊罗还没回来,姜守诚不放心,往宫门方向迎她。 路过街市时,巧遇人群散场,他一眼发现了姜伊罗的身影,隔空呼喊着她的名字,眼睁睁看着她上了马车。 人群冲散了街道,姜守诚再没看见那辆马车,就在他匆忙找寻之际,碰见了闻讯赶来的姚策。 重伤的横山姑娘描述一番,加上姜守诚的质证,基本确定救人者就是姜伊罗。 担心马车另有玄机,姚策叫齐了京都所有横山派人,四散开寻找,一旦有消息,信号为证。 这才有了护城河畔的一幕。 姜守诚、姚策先后出现,横山派人相继抵达,顷刻间,楼异和车夫就被围在了中间。 楼异冷嗤一声,眸底闪过邪佞的光,杀气横生,“看来我最近给了横山太多好脸色,你都敢蹬鼻子上脸了!”折扇一开,道道暗器自扇顶喷发而出。 霎时间,厮杀成片。 隔离在厮杀范围之外的马车调转方向,云三头皮发麻,扬鞭抽响,“小姐,坐稳了!” 三十六计,不行就避! 马车扬长而去,护城激流勇进,河边剑拔弩张,刀剑相碰的声音尖锐刺耳,全都杀红了眼。 楼异武功高绝,纠缠于众横山高手之间,仍能游刃有余。 忽然,夜空闪过一道蓝光,楼异面色微沉,横剑劈向姚策的手臂,“你给我等着!”嗜血的眼眸冷冷凝望着他。 楼异飞身踩上河船,再一跳,跃到了河对岸,“那姑娘,我势在必得!”冷声萦绕在护城河畔,久久未散。健硕的身影,淡隐在黑夜之中。 姜守诚和姚策交换一番眼神,面色同时沉了下去,凝重的几乎能滴出血来。 ……楼异看中的姑娘,没一个有好下场! 她,怎么就撞上他了呢! “行了,稍后横山的人会将把她送回去,你也回家。”端着表哥的架势,姚策拍了拍姜守诚的肩膀,却被他反手按住。 “你配不上我大姐。”姜守诚嘴角戏谑上扬,双眸卷起一抹浅笑,冰冷直达眼底,“连祁烨寒都配不上她。” 姚策怔怔看着少年坚毅的脸,霎时间想到了什么,“没关系,好姑娘不怕等的,就看谁能熬到最后,得到她的青睐了。” 姚策打从心底深处欣赏姜伊罗,她的灵动洒脱,放浪形骸,都是其他姑娘压根没有的特质。 这就像是品尝美食,当你尝过了佳肴,再吃次等的,根本对不上味。 遗憾的是,她即将成为北烨王妃,不过,世事难料不是么! 再看向少年,眸底滚动着炽热滚烫的情绪。 听到他说“等”,姜守诚怒了! 姚策表情耐人寻味,“所以你觉得,你配得上她?” “俗!”姜守诚转身就走。 “你不该对她产生情愫,这天下谁都可以,只你不能!”姚策不疾不徐,眸光凛冽。 姜守诚脚步微顿,“如果我不能,那么天下都不可以!”而后,快速离去。 …… 地刹阁暗号,蓝烟,代表着有重要人物,错过即逝,急不可待。 楼异被横生枝节的横山派气到了,打算杀光他们的,被蓝烟叫过来,心情烦躁,怒愤滔天。 茶馆雅座,他摇动着折扇,面色铁青,目光沉沉落在对面少女的脸上,只见她十三四岁的模样,笑起来灵动俏皮,一双眼睛格外有神。 小丫头片子! 她开口,震惊四座,“一千两……黄金。我要一个人的命。” 少女事先就打探过地刹阁的价位,这个价格,足够他们点头称是了。 却见楼异不为所动的样子,淡淡冷嗤一声,“地刹阁从来不干被动的买卖,得按我们的规矩来。”眼角涌动着霸气和张狂。 少女心下一沉,暗道不好。 本来想震慑他们一下的,结果被下马威了。 对方已知她的底气,怕是要抬高价位了! 果不其然,“三千两……黄金,这条命我们收了!”楼异诡谲一笑,面上氤氲着万千华光。 “你都不听名字吗?”她浅笑,唇角梨涡绽放,溢满了机灵和狡黠。 “没有人能逃出地刹阁的手心,这点子信心都没有的话,我们还如何呼喝江湖!”楼异起身要走,“名字报于下面人听就是了,我忙得很!” “北烨王妃,南坡侯府嫡女,姜伊罗。”少女起身,好整以暇的看着他,“那个被北烨王捧在手心如珍宝的女人,你确定拿得下吗?” 重点还不是女人,而是北烨王,那个脾气不甚好的人间阎罗,轻易没人敢惹的! 楼异蓦然回头,面上泛着嗜血的狞笑,“我该收五千两的!”玩笑的语气,却透着舍我其谁的霸气。 “好!看来我没找错人,那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楼异走到门口,忽的回头,蹙然狡诈一笑,“凌欢公主,你一向只在芜国皇宫里搅弄风雨,怎么这次手伸到北烨王府了?” 凌欢心下一滞,他怎么知道她的身份! 抬望时已恢复如常,灵动的眸子眨巴着,宛若不谙世事的样子,“楼阁主做的是生意,无关的事情问那么多干嘛。” 楼异哈哈大笑,“楼某人的确是生意的,但这生意有难度的时候,总得有人牵线搭桥。你都说了那女人是北烨王捧在手心里的,若没人提供机会,靠着地刹阁横冲直撞,效果怕也大打折扣。” 厚颜无耻的讨要帮忙。 “收了钱就好好办事儿,妄想我出面帮忙,不可能!”凌欢震怒,娇俏的脸上满是不悦。 身份暴露,是她乱了阵脚。 楼异笑的更加张狂,“好!楼某人心里有数了,如若计划有变,凌欢公主今晚所说的话,会一并整理,送到北烨王府的书房。”他转身而去,像一阵风似的,闪身而去。 凌欢蓦地怔住,眼中寒芒四射。 原来他不是真的寻求帮忙,而是在抓她的短板。不敢在北烨王面前暴露买凶杀人者这一身份的短板! 凌欢袖中的粉拳捏得死紧,杀气和狂怒在眸底涌动着,久久还未散去。 一旁宫女噤若寒蝉,微垂着头,敛气屏息。 第91章 你不会在吃醋吧 担心马车颠簸,会影响伤者,才转过一条街道,姜伊罗就喊停了云三,“咱们就在这等着。” 没多久,姚策带人赶过来,“你没受伤?”先确认姜伊罗的状况。 “地刹阁到底怎么个情况?”她总得知道自己得罪的是个什么人物! 震惊的听完地刹阁的“业务范围”,姜伊罗嘴角抽了抽,无语凝噎。 大爷的!这是碰上黑帮头子了! “小的竟不知姑娘是姜大小姐。”麻药劲儿过了,重伤姑娘惨白着脸色,拱手相拜。 自从姚策被连番捉弄之后,横山上下便疯传起了一个流言:盟主要跟北烨王殿下抢亲了,势在必得,一定能拔得头筹,争得姜姑娘的青睐。 盟主的婚事,一直都是横山派人的心头大患,如今总算看到苗头,可把他们高兴坏了。 纷纷为盟主鼓劲儿,却不知自家盟主的追爱之旅,还没开始,就落了个惨败的境地。 姚策预感不好,在重伤姑娘语出惊人前,捂住了她的嘴,“伤还没好。” 闭嘴你! 姜伊罗不明所以,正满腹懊悔。 暗暗掐了自己手一下。 让你多管闲事,这下有的忙了! 她不主动惹事,却也不怕事。 “既来之则安之。” 绕过马车,看了眼玉镯,发现药箱已然躺在里面。 “这是术后调养的药。”一并交给了姚策,“接下来一两天很重要,如果她发高热,务必来找我。否则咱们今晚都白忙了,她还是得到阎王那去点卯。” 这不是危言耸听。 马车里的消毒并不很完善,术后感染的可能性很大。 她不可能全天候守着那姑娘,能做的仅是随叫随到而已。 “小姐,您是不是忘了,今天是给王爷复诊的日子。”回程路上,云三弱弱的提醒。 姜伊罗一拍脑门,忙累了一天,她哪里记得这个! “要不奴婢去通传一声,咱们改在明天。” “明天一早,他就要吃上新药方才行,现把脉调药来不及。” 况且,大早上的她出入王府不方便,还没有夜里来的隐蔽。 北烨王府书房 烛光通明,气氛冷凝。 祁烨寒伏案,面色凝重的看完了信笺,眉宇间氤氲着逆天之怒。 虽然早有准备,但闻七还是头皮发紧,瑟缩站在门口,大气都不敢喘。 潇王为了息事宁人,转移他自己的嫌疑,这么快就把王府白骨一案的调查结果写出来了。 推出的黑锅人选,刚好就是王爷预料的几人之一——内务府总管,罗永德。 永德公公受皇后娘娘引荐,在后宫勤勤恳恳多年,从没犯过大错,可这一下,就是滔天大锅。 祁潇原以他勾连束国为由,拿出了互通的信件,并永德公公的徒弟为人证,坐实了永德公公跟束国的往来。 身为内务府总管,弄死几个宫女,更是平常事,宫里职务高的太监对小宫女们干的龌龊事儿多了,翻出来就是后宫丑事,上位者多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若说女白骨们是永德公公所害,定有人信。 潇王的理由是:永德公公将白骨先一步埋在王府地下,再用火雷相引,若炸不死北烨王,也要冤他一身的清白,让他不得上阵杀敌,以此搅乱整个芜国阵前的节奏。 前后因果相连,毫无逻辑漏洞。 甚至……还连带上了皇后娘娘。 祁烨寒疏冷一笑,笑中氤氲着令人乍寒的冷凝,“告诉老四的人,本王知道了。” 是“知道了”,不是“好,知道了。” 说明北烨王还要做点什么。 姜伊罗一边把脉,一边后知后觉的感受到了书房一室的冷沉。 ……这t是要冻死人啊! “这两次调药,效果都不是很理想,我想着……”姜伊罗话没说完,被他扣住细细的手腕,“怎么伤的?”祁烨寒冷眸微闪,声如寒霜,“云三!” 云三噤若寒蝉,定定看着姜伊罗手臂两道深深的口子,伤口还冒着脓水。 看着就疼! 小姐竟还顶着伤给横山派姑娘医病。 云三愧疚难当,垂下眼,不敢直视北烨王,“是奴婢没有保护好小姐,奴婢这就去刑房领罚!” “站住!”祁烨寒冷声,“把话说清楚再去,伤,怎么来的?!” 屋内空气骤然低了几度,云三害怕到了极点,浑身微颤,下意识看向姜伊罗。 ……咋整?奴婢快扛不住啦! ……扛不住也得扛!有我呢! 主仆目光闪烁,挤眉弄眼。五官紧急集合,表情十分违和,当祁烨寒不存在似的,肆意妄为的沟通交流。 祁烨寒慵懒靠坐着,肆意盯着她们,瞳孔紧缩,寒芒四射。 ……看你们耍什么花样! 姜伊罗也是刚知道地刹阁跟白鹰卫的冤结。 进府之前本来商量好的,不告诉祁烨寒。 好在楼异那个家伙还不知道她的身份,大不了接下来的日子低调些。 她就不信,偌大的京都城,她不出门,他还真能翻着她…… “再不说,追加二十鞭!”无情的加重了云三受罚的砝码。 云三没料到他在这儿等着呢。齐齐跪下,重扣三个响头,“王爷,奴婢知错了。是奴婢没有保护好大小姐。让他受了剑伤。但……”迟疑着看向姜伊罗,云三支支吾吾。 夹在两个主子中间。 太难了! 祁烨寒阴冷的眸子扫向姜伊罗,“不说也罢,本王有的是法子知道答案。” “你出去,领二十大板,加二十鞭。从此以后,跟白鹰卫再无关系,哪儿来的滚回哪儿去。” 他怒了! 云三仿佛被抽空了灵魂,怔然在原地,呆若木鸡。 门口的闻七英眉紧皱,暗道云三太倒霉,偏偏赶上王爷心情不好的时候犯错! “王爷……” 祁烨寒森冷的眸子扫向闻七,周身萦绕着阴冷的煞气。 他陡然闭嘴,意识到自己处境的危险。 再多说一句,他就要跟云三一样,被轰出白鹰卫了。 姜伊罗气得头顶冒烟,“你不要的人,归我了!” 她一把拉住云三,他一把拽住她,撑手将她抵在墙角,“这样袒护伤你之人,他跟你什么关系?” 姜伊罗诧异迎上他的眸子,“祁烨寒,你该不会在吃醋?” 这厮……抽风了啊! 祁烨寒眼波流转,霎时间梗直了脖子,“自作多情!”,还画蛇添足的“切”了一声。 当看到闻七和云三那两脸“的确像是在吃醋”的表情时,祁烨寒脸颊上可耻的羞红,到达的顶峰,“都t给本王滚!” 第92章 玉河的防线崩塌 蒋家 彻夜沸腾,所有人都忙的底朝天。 张太医背着药箱,面色凝重的站在门廊下,“蒋老的情况,不好说。经年的心疾,受不住蹉跎了。” 言外之意,连张太医都没有办法。 蒋家人呆立良久,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只觉得心头闷闷的,像是天要塌下来一样。 蒋老,的确是他们的天。老爷子之外,蒋家就出了一个蒋实。 如今一老一少全都倒下了,蒋家的天,岂不就倒了么。 “你这个不中用的东西!瞧家里被你闹成什么样子了!” 惨白一张脸,坐在歩辇上的蒋实,兜头就被扇了两个巴掌。 脸都歪了。 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他深知自己这次把北烨王都得罪了,往祖父房里塞女人这事儿,不会是袁南干的,肯定是北烨王。 蒋老房中的艳事,被蒋家捂的很严实。 老爷子房中凭空多出一个轻装简衣的女子,说是简衣,都抬举她了。 她就穿了一个肚兜和一条亵裤。 浑身伤痕累累,香艳并可怜。 妖娆的躺在蒋老床上,搔首弄姿,蒋老当时吓得差点背过气去,如果他还老当益壮,有可能怀疑是不是有人故意陷害,弄个一身伤的姑娘过来,再冲进来抓个现行,说他不检点,污蔑他的名声。 可他已经退了,现在与世无争,谁要陷害他? 细问之下才搞清楚,竟是孙子蒋实安排来陪他的。 蒋老当时就懵了,气得头顶冒烟,拎着女子的头发就去找蒋实。 听闻蒋实刚在宫里造次,因为玷污宫女而被陛下惩罚,连命根子都掉了,蒋老当时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烈日炽热。 张太医顶着一头的冷汗,受不住蒋家人的祈求,“为今之计,只有一个人能救蒋老。” “谁?”蒋家人满腹期盼。 “南坡侯府,姜伊罗。” 蒋家人面面相觑,歩辇上的蒋实脸色铁青,扶着歩辇的玉河,头皮发紧,第一反应想到姜伊罗陪着檀越来翠竹园的一幕。 玉河打从心底深处,打怵那个女子。 她在后宫耍心机多年,就没碰见过如此不好对付的人,什么套路都不管用。 “你!亲自去请!”蒋大人脸色涨紫,指着儿子怒喝,“事是你惹得,祖父这条命,看你还要不要保!” 庞然的压力沉沉落在蒋实的肩上,他捏紧歩辇扶手,为难到了极点。 仅存的那点尊严,怕也保不住了。 “好!我去!”几乎是从齿缝里发出来的声音,蒋实双眸里灌满了屈辱,毅然下定决心。 “老爷,来了,袁统领带着檀越公主和姜大小姐来了!”小厮激动跑过来禀报。 蒋家人眼冒精光,充满期待的目视着袁南阔步而来,颀长的身形,屹立如山,双眸炯炯有神,岿然正气的拱手一礼,“晚辈拜见蒋伯,不知蒋老的情况如何了?”没有废话,直奔主题。 檀越和姜伊罗紧随其后,泰然站在门廊下,跟蒋家女眷互相见礼。 “好在你们来了,我们正想让蒋实派车去接呢!”蒋老一脸的窘迫,羞耻到了极点。 姜伊罗翻了翻眼皮,煞有介事的扫了眼蒋实。 ……都这样了,还能驾车接人吗? “我家距这就两条街的路程,岂敢劳动蒋公子拖着病体去接呢。”姜伊罗脸上绽出一抹恬静的笑。 失“蛋”之痛啊! 不共戴天呢,她怎么知道蒋实路上会不会…… “先看看蒋老的状况,一定很紧急,我从没见袁统领如此急迫,袁统领跟蒋公子的交情颇深啊。” 姜伊罗会做人的捧了袁南一下,“交情颇深”四个字,更犹如响亮的巴掌,打在蒋实的脸上。 蒋家人不明所以,只有玉河和蒋实脸色诡异。 场面一时尴尬到了极点。 张太医急步上来,“蒋老的心疾不同以往,姜姑娘还是快进来看看。” 蒋家人簇拥在后,一室的焦灼。 空气都是冷沉紧张的。 基本确定,老爷子是高血压并发冠心病。 被蒋实给气着了,对过往药丸的耐受,今天根本不起作用。 年轻时脾气就大,高血压的情况持续过久,不遵医嘱不服药,病情一拖再拖。 姜伊罗以上茅厕为由,打开了药箱,翻出一小瓶救心丸和β受体阻滞药等。 “姜姑娘,你可算回来了,老父他心痛症又犯了,一会儿的功夫,就……”蒋老爷急的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心绞痛。 姜伊罗赶紧打开救心丸,“掰开他的嘴,留下两个能拿主意的,其余人全都出去。”不同于刚刚的彬彬有礼,姜伊罗小脸冷凝,震慑的蒋家人具是一惊,嗫嚅着出去了,不敢发半句牢骚。 “蒋老今天是急症,我能医得了一时,却医不了一世,以后是否配合服药,是否坚持复诊调药,都对他的病情有很大影响。身为家人,你们要起到劝导作用。如若不然,我跟张太医今天的功夫,也都是白费。” 点到即止,姜伊罗写下药方,“老爷子有得过哮喘吗?” “没有,家父一向身体健朗,一年到头咳嗽声都没有。” 那就好,暂时用β受体阻滞剂稳定一下心率,扩张血管,缓解急症。 看着蒋老苏醒,喝下一大口水,蒋家人都还是蒙的状态,目瞪口呆,不敢置信。 虽嘴里千恩万谢,还是趁着姜伊罗出门的功夫,催促张太医再给把脉看看。 檀越站在窗外,脸色铁青,甚是不悦。 “太过分了!” 猛地被姜伊罗拉住,快步下了台阶。 “去哪儿啊?你先放开我再说。”檀越还没反应过来,听得姜伊罗一道“嘘”声,“小声点,有好戏。”神秘兮兮的指着一墙之隔的蒋府后花园。 突然,听得一阵剧烈的撞击声,以及人的闷哼声。 檀越不明所以,透过墙面漏格看过去,讶然,倒抽一口凉气,“这……他怎么能!” 偌大的花园之地,空无一人,蒋实揪着玉河的头发,照着她的脸啪啪狂扇,除了假山之间回荡的巴掌响,再无其他声音。 玉河死死咬牙,撑着最后一丝尊严,目光坚毅的迎上他的目光,誓不服软。 蒋实狠狠咬牙,心底的不甘和郁闷全发泄到她的身上。 直到玉河扭头之际,发现墙对面的姜、檀二人,她的防线,彻底崩塌了。 第93章 卡姿兰大脸 蒋实的窝火,在袁南出现那一刻,到达了顶峰。 当知道他带着姜伊罗来给嘱咐诊病时,绷着的怒火游离在崩溃的边缘。 后来他偏过头,刚好撞上了玉河抬头时的眼神,那百般柔弱,充满委屈的眼神,分明是演给袁南看的! 想到自己从今往后都无法人道了,想到自己男人的尊严自此荡然无存,蒋实就窝火。 憋着! 憋着! 总算听到蒋老醒来的消息,蒋实命人抬着步辇到后花园,并以袁南的口吻,送了一封信笺给玉河。 果不其然! 她来了! “厚颜无耻的浪荡女,为人妇,还敢勾结外男,你到底有没有把我这个夫婿放在眼里?”蒋实压低声音的闷吼。 玉河满心欢喜冲到后花园,盘算着蒋实现在不行了,或许还能从袁南这里搭一条后路。 她嘴角高扬,脸上的灿烂春光,在对上蒋实阴恻恻的双眸一刹那,恍若脆弱的琉璃,狂狼碎掉。 “有我蒋实在一天,你就休想再回到他的身边!”蒋实狂狞的笑着,巴掌噼里啪啦的往玉河脸上招呼,失“蛋”之痛,并不影响他双手的发挥。 多年操练兵事,攒的就是这点子力气。 玉河咬牙忍着,无声的泪水簌簌而下。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她现在肠子都快悔青了。 一步错步步错。 成婚之后,蒋实的伪装让她以为他靠得住,不惜设计陷害袁南,为蒋实换得前程。 惨败收场! 她恨天,恨地,恨所有人。 凭什么?同为公主,她跟檀越的境遇天地之差。 都是嫁给禁卫军,她却连个可以依靠的娘家都没有。 玉河凄厉的惨笑,嘴角渗血,双眸赤红,流转间注意到一墙之隔的两道倩影。 她们弱弱站在那里,全神贯注,两脸震惊。 赫然是檀越公主和姜伊罗。 玉河头皮绷紧,世界刹那间崩盘,疲于奔命,颓然跪在蒋实的面前,仿佛被抽干了灵魂,红肿的双颊鼓起老高,宣示着主人的羞愤与绝望。 如果说大婚当日,翠竹园跟袁南的那一抱,是玉河仅存的倨傲;那么此时此刻,在檀越面前,她彻底失去了尊严。 惨就算了! 还被最大的竞争对手抓了个现场! 扇得正爽的蒋实怔然当场,没料到她的硬骨头也能软下来,顺着玉河绝望的目光看去,忽的瞳孔紧缩。 她们!怎么会在这! 檀越公主正转身,拉着一脸兴味好奇、依依不肯离去的姜伊罗,“好了,别再看了。” “你们继续,你们继续,没打扰到你们就好。”姜伊罗诚恳劝慰,都走出很远了,还恋恋不舍的回头,生怕错过什么精彩镜头。 世纪精彩大家暴哎! 蒋公子亲自动手,为您营造卡姿兰大脸! 啪啊啪啊啪! 两人刚走过回廊,正好撞见袁南,他不明所以,怔忪问,“你们去过后花园了吗?蒋实说有事找我,他……” “你听错了。”姜伊罗推着他往回走,拉起檀越的手,按在了袁南厚实的掌心之上。 “檀越本来有很多事要忙,纯属被咱们拉来当幌子的,这里没什么事了,你好好送她回宫。” 听闻蒋老病重不治,袁南当时就坐不住了,他本意就是还击蒋实,一切与蒋老无关。 为了不伤及无辜,大清早去南坡侯府找姜伊罗,可他们俩一起去蒋家,身份尴尬。 权宜之下,只能拉上檀越,因此耽误了一些功夫。 袁南和檀越触电般弹开,酥麻感自他们臂间徘徊,两人呆了片刻,才恢复如常。 受惊若宠的样子,如出一辙。 ……瞅瞅这萌新的样子!啧啧啧! 她跟祁烨寒嘴儿都亲了,也没他们这么尴尬。 姜伊罗头也不回的挥手走了,最后再跟蒋家人嘱咐一下注意事项,得赶紧回家。 这几天风声紧,不能被楼异碰撞见。 事实上,姜伊罗想多了。 楼异虽然着急找她,但还是生意更要紧。 此刻,地下钱庄中,看着地刹阁人清点一本本账册,他的眉梢眼角尽是得意。 钱庄掌柜挤了一脸的谄媚,恭敬上茶,“说起这天下首富,伊梨大商没死的时候,算头筹,如今就是阁主您了!” 这芜国各处的地下钱庄,一半都是地刹阁的。 剩下那半儿被很多暗中势力捏在手里,掌权者不明。 除了地下钱庄,他钱生钱的产业多了去了。 金银,对楼异来说,简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如果说地刹阁建立之初是为了谋利。 那么现在,楼异全凭兴趣。 嘴角肆意卷起邪魅的笑,“可是最近,我看上了一个姑娘。不小心搞丢了。” “这个简单。小人旁的不熟,对京都的路子可熟。有那姑娘的画像吗?定帮阁主找到她。” “好,这事儿就交给你了。” 见楼异心情不错,掌柜的斗胆谏言,“小人这里有一笔买卖。不知上不上得了地刹阁的台面。” 楼异眼光微闪,“说来听听。” “有人出1万——黄金。要一个人的命。” 听得一万两黄金,连忙碌中的地刹阁人都怔住了。 一室的微妙气氛。 楼异来了兴致,他刚接了一笔略赔钱的买卖,忽然就来一笔大单,好事儿啊! “名字!”声音冷凝。 有戏! 掌柜的一阵讪笑,堆在眼角的皱纹都快黏住了,“唯独这雇主,有点事多,非要当着您的面,亲口跟您说。说是多一个人知道,恐生事端。” 楼异俊美的脸庞上,扬起肆意的笑。 “好!不过地点得我约。” 地刹阁树敌众多,像这种上来就是大金额的买卖,谨慎点,总没有错。 谨慎为之的楼异,带着二十多号人等在地下钱庄里,那雇主还没出现,就有人来禀,说横山派姚策刚从门口走过。 “还愣着干嘛?都t给我追啊!留活口,老子今天非亲手弄死他不可!”楼异撸着袖子,愤愤来到窗边,探头的一刹那,被一道绳索勾住了脖子。 他利落扭转,本可以脱身的,奈何那绳索突然缩紧。 下一秒,地刹阁阁主,天不怕地不怕的楼异,就被一根绳索,捞鱼似的掉在了钱庄的窗外,双脚悬空,摇摇欲坠。 第94章 弄他,肆无忌惮! 面对突如其来的袭击,楼异应急反应很快,可快,及不上“早有准备”。 闻到绳索上的异香时,他已经开始浑身无力了。 像是一条晾晒着的咸鱼,被人拖拽在钱庄顶楼,荡过瓦片,发丝散乱,衣衫刮成了丝绦。 楼异脑子很清醒,感知得到痛楚,就是说不出话,无法动弹。 影影绰绰间,一抹高大的身影晃来晃去,健硕的臂肌,结实的胸膛,和一张绝世无二的不凡面孔。 楼异以为自己看错了,直到马车停稳,祁烨寒的脸逼近到他眼前。 楼异瞳仁绽起复杂的光。 这个家伙!怎么! 棋逢对手,如果说掌控地刹阁多年,遇到的最让楼异棘手的人排行榜,祁烨寒排第二,没人排第一。 这给楼异并没有什么挑战的“职业生涯”添了些许光彩,以至于听到凌欢说任务是——北烨王妃的命时,楼异的心底,燃起了希冀和期许。 又要跟北烨过招了,爽! 他从没遇到祁烨寒那般残冷、邪狞的人。 跟他过招,一个字——刺激! “本王知道自己好看,但你没资格盯着看。”祁烨寒幽冷的声音,为本就萧索的深秋加了一抹子寒气。 “过往的事情都过去了,你在芜国京都摆摊做生意,本王也没太介意,但是……” 打姜伊罗的主意,做梦! 楼异被踹下马车,屁股登时疼的没有知觉,放眼一看,这是悬崖顶端,身旁陡峭如斯,摔下去就是一滩烂泥。 “桃花山崖顶。”发现自己能说话了,楼异周身的力气也慢慢恢复。 可崖顶也有燥雾,他心头一滞,下一抹摸索着腰边的钱袋,里面有万事解,能解世间奇毒。 祁烨寒丢了一柄剑给他,势如破竹,锋刃逼近,楼异没机会反应,快闪快躲,继而调整状态,反攻。 一阵刀剑相碰的声音在崖边回响。 几十回合下来,楼异根本不是祁烨寒的对手。 “无聊!”祁烨寒百无聊赖,出剑定乾坤,“几年不见,还以为你小子能有所长进,罢了,终究是本王无人能敌。” 楼异诧异扬眉,不敢相信这话是从祁烨寒的嘴里蹦出来的。 这家伙怎么变的这么自恋了?! 受燥雾的影响,楼异很快又头脑昏花,手脚知觉失常,他愤懑咬牙,目龇俱裂,“你t是故意的,逗弄我玩儿呢!” 施毒又解毒,再让他中毒! 祁烨寒眉梢冷挑,残忍一笑,“本王今天有的是功夫!” 眼见着他举起一杆稀奇古怪的武器,楼异瞳孔紧缩,“……” 砰!砰! 两声巨响,惊扰了山间鸟雀,响声在山谷间荡漾许久,挥之不去。 楼异只觉得剧痛难忍,手臂和大腿瞬间多出两个洞,洞口处冒着白烟儿。 仿佛骨头被人隔空捏碎了,非人能承受之痛。 祁烨寒对结果不甚满意,“你站稳点儿,别晃来晃去的。”嗔怪道。 再次举枪,调试起来。 他瞄的都不是要害,为的就是留楼异这条命。 “你t打我,还让我站稳点,有没有天理了!”楼异惨叫连连,几乎四肢酸软的倒躺在地上。 须臾,他浑身是洞,嘴角渗血,满脸狂悖,睁着血红的双眼,咧起嘴角一抹狰狞的弧度,“继续啊,来啊!超t爽的!”满口腥红。 祁烨寒调试的差不多了,踹他向崖边走去,踢球一般玩的不亦乐乎。 “早看你不顺眼了,下辈子记得,离她远点。” 算是让他死了个明白。 然而听在楼异的耳朵里,却成了另外一重意思。 ……离凌欢远点?!草! 楼异的眸底寒芒四射,“你给我等着。”靠着最后一点力气,挤出狠话。 下一秒就自由落体,坠落悬崖。 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祁烨寒冷冷转身,收好土枪,宝贝得很,“对束一战,就靠你了!” 喜滋滋的下山,满面红光,春风得意。 一场秋雨一场寒。 姜伊罗倚在窗边,看院子里的簌簌落叶,连连叹气,好看的眉眼都皱到了一起,充满愁态。 小雨递上热茶,关切的问,“小姐有什么烦恼,可以说与奴婢听,” 姜伊罗一饮而尽,拉过小雨的手,“我想去桃花山一趟。” 两个丫头同时倒抽凉气,“这可使不得!”异口同声。 “我就知道!”姜伊罗双手托腮继续看窗外,“最近给祁烨寒调整的方子都不大对,他的脉象反应毫无起伏。” 第一第二次试药之后,虽然他的情况有所好转,但总体还是缓坡向上的进度,到最近几次,几乎没有进展了。 调药遇到瓶颈,姜伊罗烦不胜烦,只能到桃花山取燥雾,回来研究研究。 云三听明白主子的意思,“要不奴婢去取,省得小姐折腾了,上山的路很费劲,奴婢去,比小姐快。” “也成。” …… 潇王府 祁潇原送出案件调查表之后,连着好几天都是阳光普照。 见祁烨寒始终没有回应,猜他八成是把这口委屈吞下去了。 爽! “能让北烨那个家伙吃瘪的,也就是本王了。”隐忍多年,祁潇原自认付出很多,太和殿那天丧尽颜面,如今总算找回来了。 永德公公是皇后的左膀右臂,把他这颗棋子砍断,折翼皇后,损北烨的后路,一箭双雕。 潇王轻啜茶水,悠哉悠哉,忽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护卫仓皇而至,慌张禀报,“不好了王爷,地刹阁,地刹阁人闯进来了!” 祁潇原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潇王府跟地刹阁从无纷争,他们怎么会…… 砰!一声巨响,书房门被人踹飞,震裂在墙角,乌泱泱一群黑衣,压迫感十足的出现了。 为首的黑衣面如冰块,眼见刀疤狰狞刺眼,“潇王何在?” 书房,气氛冷凝。 祁潇原怔然起身,“这里是潇王府,岂容你等放肆!” “你就是潇王?”刀疤脸急步上前,扯着祁潇原的衣领,目眦具裂,“把我们阁主带哪儿去了?!” 仿佛祁潇原根本不是当朝四王爷,而是一个卑贱小民。 弄他,肆无忌惮! 第95章 把这王八府砸了 自视甚高的潇王,从未受过这样的待遇,崩怒到了极点,“都是聋子哑巴吗?把这些家伙杀了,不留活口!” 后知后觉的王府侍卫越窗而入,但书房总共就这么大地方,地刹阁人占了大半,空地所剩无几。 听他放狠话,刀疤脸更为愤怒,改捏住他的脖子,仿佛要把他碾碎。 祁潇原是有些拳脚功夫的,双脚腾空,也能使上力气,但事发太突然了,还没空反应,他重重扣住刀疤脸的手腕,憋着一口气,朝刀疤脸双腿之间踢去。 刀疤脸虽有防范,还是松了手,闪身躲避,愤而张狂,“你他妈的把我们阁主弄哪儿去了!” 祁潇原这才听明白,他们是来要人的,“我连你们阁主的面都没见过。能把他弄哪儿去?你们找错人了!”呛咳了数声,祁潇原总算找回一点生气,脖子仍阵阵扭痛,他愤怒交加。 ……这他妈到底是什么情况? 谁干的!把黑锅扣他身上? 瞳孔紧缩,祁潇原陡然怔住,一个名字在脑海里闪过:祁烨寒,一定是祁烨寒那个混蛋。 “都是误会,你们搞错人了!”潇王想要解释,奈何地刹阁人在气头上,见祁潇原毫无交代的意思,恼怒到了极点,“兄弟们,把这王八府给我砸了!” 顷刻间,王府后院厮杀成片,场面焦灼,血染当场。 过了许久,双方筋疲力竭,满地横尸,战况惨烈,被护卫团团围住的祁潇原探头张望,“你们阁主定是被那……” “皇上驾到!” 康公公的声音传来,惊扰了书房众人。 祁潇原一阵头皮发麻,恨不能自己耳聋听错了,父皇?他这个时辰怎么会来王府呢! 放眼看去,死的活的加一起,这里足足躺了上百人! 加上地刹阁人的口供,他该怎么跟父皇解释! “北烨王到!”王府小厮接下来的禀报声,告知了答案。 祁烨寒!原来他在这儿等着呢! 潇王冲出护卫的保护,一把扯过刀疤脸的手腕,“绑架我,快t绑架我啊!来不及了!” 苦肉计,是他现在唯一能想到的了。 刀疤脸怔怔看着他,不齿的皱起眉头,“你t是不是有病?!” 而且是那大病! 祁潇原的“绑架计划”没有达成,在景函帝迈入院门的前一秒,走投无路的潇王反手扼住了刀疤脸的胳膊。 擒拿! “本王给过你机会了,既然你不绑我,本王来绑你!” 总要打破僵局,不然他要怎么面对父皇呢! 祁潇原顶着压力,毅然为自己的艰难处境,画上了尴尬的逗号。 再抬头,已是一脸激愤,“父皇,儿臣生擒了地刹阁逮人,这里很危险,父皇稍……” 炫酷的姿势刚摆好,slogan还没放完,刀疤脸打个哈欠的力气,就从他手中挣脱了。 煞有介事的跪拜下去,“您就是芜国至高无上的王?草民这厢给您拜礼了,还请陛下为草民做主,请潇王放了草民那无辜的亲人!” 无辜? 他说的是地刹阁那杀人不眨眼的魔头阁主——楼异吗?他哪里无辜了! 潇王心中万千草拟马奔腾而过,怔在当场,怵然发抖。 如果楼彻真的在他手里,现在正是邀功行赏的好时候。 ……北烨这个家伙,处心积虑把父皇带过来,一定做了旁的准备。 祁潇原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能暗自祈求,老五可别再有后招了! 陡然对上祁烨寒的寒眸,对上他瞳仁中的高贵以及舍我其谁的霸气,祁潇原寒意乍起。 未战,先败! 今天景函帝祁烨寒碰头,原意是想对潇王提交的北烨王府白骨一案,做最后的对接。 毕竟涉及到后宫和皇后娘娘,处理起来要谨慎,父子聊着聊着,景函帝都想出宫转一转了,在祁烨寒的建议下,决定先走潇王府,再去护城河兜一圈。 没想到的是,才来到着第一站,就看到了腥风血雨的一幕。 堂堂亲王,竟把江湖匪类招至家中,简直荒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朕说清楚!”景函帝周身散发着森冷的气息,双眼满是逼人的锐利之色。 他竟然觉得老四是最稳重、踏实的一个。 “朕当日在朝堂上,就不该轻信你的话!”决然瞪着潇王,景函帝下定决心:北烨府白骨一案,得好好琢磨琢磨了。 随行的袁南并十多个禁卫军,将景函帝团团护住,肃然弩张,机警看着地刹阁众人,“谁都不许动!” 刀疤脸和地刹阁人积极配合,连倒地受伤的都乖乖忍着,不敢哼声。 刀疤脸委屈道,“皇帝陛下,您儿子跟我有旧仇,他谎称是做生意的,骗了我那天真无知的弟弟,草民是地刹阁的没错,但我那弟弟是无辜的呀,老娘哭天抢地的想我那弟弟,我也是没法子了,只能来王府这碰运气。没想到!潇王二话不说就动刀子,还扬言不留活口,现场的王府侍卫都能作证。芜国可是法度严苛之地,纵使天子犯法,也当与庶民同罪,潇王胆大包天,不把百姓的性命放在眼里,自己府中都敢公然杀人,还有什么是他不敢的?民有冤情,只得向天子诉说了,还请陛下为草民讨回公道!” 因果链齐全。 这样感情充沛的一篇小作文下来,有理有据的质证了潇王的罪行。 刀疤脸甚至自曝地刹阁的身份,不惜拽潇王下水。 景函帝的怒火涨红到了脖子,气势凛然,“祁潇原!人你到底拿了没有?” 潇王都快哭了,双腿直发软,“父皇,儿臣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人在书房坐,祸从天上来。 再看祁烨寒那好整以暇的模样,祁潇原想掐死他的心都有了。 父皇还在气头上,这会儿什么话都听不进去。 倘若祁潇原山呼冤枉,并且指出有可能是北烨陷害的,只会令皇帝更加生气,怒其不争的以为他在甩锅。 “父皇,四哥想必是想用此计抓地刹阁人。”祁烨寒“好心”的帮潇王说话。 景函帝闻言,怒不可收,“堂堂亲王,跟地刹阁能有什么往来?” 第96章 移花接木,亏他想得出来 祁烨寒从来不打无准备之杖,找上楼异之前,就弄好带有潇王府痕迹的马车了。 给地下钱庄掌柜的递钱,希望他引荐时,也多多少少透露出他是潇王的暗号,隐晦不明,故弄玄虚。 出事儿之后,在不明确的情况下,掌柜的也会迅速招供,转移祸端。 可怜的是祁潇原,混打了一张,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怒气冲冲的看着祁烨寒,不寒而栗。 隐藏锋芒多年,祁潇原躲避与他正面争锋,相应的,也减少了许多切磋的机会。 如今以身相试,心惊肉跳! 一顿瞎操作,惹了一身祸! 本以为他接受了永德公公背黑锅的事实,暗自窃喜,转眼间,就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凉水。 稳!准!狠! 不露声色间,祁烨寒已安排好了一切。 如此诡谲,令人胆寒! 祁潇原终于意识到,论能力,他跟祁烨寒悬殊到,祁烨寒稍稍动动手指,他就承受不住了。 “父皇,儿臣从不惹事,怎么会惹上地刹阁呢?儿臣……当真没有做过呀!”祁潇原凄声,叩头即拜,苦情牌是他仅剩的办法了。 祁烨寒眸底寒光即逝,敢于饮胆尝血,就得付出代价,“父皇,皇兄想必是病了,需得静养。” 祁潇原猛然抬头,嗜血的眸子死死盯着他,骇然之意由心底蔓延到四肢百骸。 他?他想要干什么! 景函帝嗔了祁烨寒一眼。 ……臭小子!你这“暗示”,也太“明”了?! 祁烨寒嘴角抽了抽。 ……赶紧着,人都等着您呢。 半跪着的地刹阁人看着对面挤眉弄眼的父子俩,诧异歪头。 ……这芜国皇室之人,都不大正常! 景函帝情绪波动间,眸底闪烁着惊怒的光,地刹阁是干什么勾当的,他门儿清。 跟他们勾连?少不了背地里的龌龊事儿。 包括束国在内,多国跟地刹阁都有很深的往来,朝廷收受地刹阁的营利税,放任地刹阁在不过分的程度范围内,做一些稍稍违逆法度之事。 虽然都不是放在明面上说,但各方讳莫如深。 付出“乱”的代价的同时,他们也收获了钱财。 只有芜国,尚没有跟地刹阁走这样的程序,所以地刹阁在芜国京都的行径,可谓再低调不过了。 因着他们从来没捅破天,所以景函帝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芜国任何人都可以跟地刹阁有往来,唯独皇室和朝堂之人,坚决不成! 祁潇原今天……越过景函帝的下限了! “白骨一案用不着你查了,老老实实在王府养病,没有朕的命令,不许出房门半步!”皇帝下定决心。 房门? 绝了! 这不是禁足,是软禁! 祁潇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诧然看向景函帝,抑郁不能语。 “若再不老实,直接到牢里养病去罢!”景函帝肃然转身,“北烨,你留下来善后。记得,处理干净一点。” 地刹阁的冤屈? 呸! 既然入了网,你们这些人一个都别想逃! 听闻事情要交给北烨王处置,刀疤脸登时黑了脸,虽没见过北烨王,但他的名号威震天下。 落到他手里,哥儿几个还能有什么好下场?! “王爷,其实我等今日过来,也就是碰碰运气,没准就是我等搞错了,就此告辞,告辞!” 刀疤脸火速起身,拉着还能动弹的几个兄弟,准备翻墙而逃。 刚一动作,发现书房墙体上,陡然间多出无数道身影。 白鹰卫整装而立,满面肃穆,武器赫然。 “抓!”祁烨寒冷声命令。 须臾,刀疤脸几个被捆成了粽子。 “拖回刑房,好生审问!潇王受了地刹阁的欺负,这口气,咱们不能忍。”最后那句话,当然是说给祁潇原听的。 祁潇原看向那俊美妖孽的脸,对上他猛兽般狠辣狡黠的目光,愤恨咬牙,“行啊老五,你够狠!” 移花接木! 亏他想得出来! “地刹阁阁主在你手里!”潇王笃定,目龇俱裂,“你t自己抓了人,却把锅扣在我头上,惹得我一身骚之后,大摇大摆的来清理现场。”地刹阁的人头,最终还是算在北烨王的头上。 到头来,他祁潇原就是个背锅的! 祁烨寒勾唇浅笑,“你错就错在不该连累皇后娘娘。” 永德公公,自小照顾祁烨寒,皇后娘娘更是他和檀越都很尊敬的人。动他们,潇王就是自寻死路。 “白骨一案,对你而言有很多解法,可你偏偏选择了最蠢的一种。” 长袖之下的拳头,捏得咯吱作响,祁潇原双目充血,眼神疯狂,“我不会饶了你的!” “最好如此!偶尔来一些隔靴搔痒的小跳蚤,本王的生活才更多彩多姿。”祁烨寒眸底涌动着兴味,“忘了提醒你,你刚接手的赈灾事宜,本王会举荐老六去做,还有接下来的皇室祭,冬末盛典,这么数起来,潇王完全是故意躲清闲啊!舒坦!本王怎么没想到呢!” 打人狂打脸,气人不手软。 祁烨寒做到了极致。 潇王瞳孔圆睁,这才想起来诸番盛典和赈灾一事,浓浓的骇然自心底升腾。 皇室子弟,若非犯了弥天大过,轻易不会落下任何一场盛典的,倘若他不露面,可是严重的劣迹,背着劣迹的皇子,哪里还有资格竞争太子,甚至坐上更高的位置? 潇王的后背瞬间汗湿了,急急拉住祁烨寒的袖子,秒换一脸的谄媚讨好,“五弟,四哥错了,不该听信小人的谗言,在你府中埋下白骨,你看在多年的兄弟情义上,饶了我这一回,四哥向你保证,绝没有下次!” 赈灾可是他每年都要吃的大餐,陡然挪到顷王手里,不单单是损失钱财的问题,还有经年的老底子,万一被顷王那个家伙发现端倪…… 禁足之上,外加多年的侵吞赈灾银两! 如此种种… 祁潇原不敢想。 哀求的看着祁烨寒,他屈辱到了极点,强忍着扇出一巴掌的冲动,努力不让笑容滑下脸去。 “潇王兄,咱们……来日方长。”他语气森森,眸底寒意,可震鬼神。 还是太和殿上的老话,换了情景,换了角度。 两人情形,大不相同。 祁潇原脚下一空,颓然瘫坐在地,两眼狂怒,愤懑交加,“祁烨寒,你这个奸邪小人,不就是想用军功上位嘛!束国人早就设好陷阱等着你了!此去,你必有去无回!” 第97章 碰上个不好惹的主! 祁烨寒好整以暇的面容,在走出书房院落的瞬间,被一抹阴云覆盖。 “爷,您当真要这么放过他吗?”潇王歹毒无情,先是跟束国联合炸王府,行迹败露还死不悔改,无可救药。 “罪不至死。”他声音里浸着寒霜。 潇王所犯之错,都还停留在表面,且证据不足。 景函帝纵使对他大失所望,也不会动他的性命。 “等!以祁潇原的个性,不会善罢甘休的。”直至他憋疯了,就会自己想办法,把自己送上断头台的。 “你亲自去审地刹阁几个家伙,要从他们嘴巴里掏出点东西才行。” “是,小的知道了。” …… 云三花了半天时间来回桃花山,结果大失所望。 姜伊罗皱眉看着那松扣的几乎要掉落的瓶盖,哭笑不得,“这个要拧紧的。”千叮咛万嘱咐,她还是给忘了。 “兴许是奴婢一路飞奔,不小心刮碰的,奴婢这就再去一趟,很快的,一会儿就回来了。” 姜伊罗一把扯住她,“等等,这回我跟你去,免得又出什么差子。” 小雨杏眼圆睁,“要不让云三多找几个姐妹?奴婢心里发慌。” 桃花山,燥雾,冤魂索命…… 芜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惧。 “放心啦,就是去装一瓶子雾,桃花山上风景独特,顺便散散心,腿脚快的话,天黑之前就能回来。” 然而…… 话不能说的太满。 姜伊罗刚登顶,被两个壮汉截住了去路。 云三不知是累的,还是刚刚取雾时吸入过多,这会儿手脚有些绵软,头脑发昏,可她还是看真切了,“小姐,他们的里衣是束国风格,这俩是束国人。” 姜伊罗眼底寒光扎现,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势。 墨发高盘,青丝似染过一般。 一席炽红的长裙,更衬得人肌肤圣雪,纯洁无瑕。 高个壮汉龇牙一笑,眼里放着精光,“还是个带刺儿的玫瑰。” “干正事儿要紧,得赶紧把箱子送回去才行。”矮个壮汉拉住他,劝道。 “哎呀,耽误不了多少功夫!很快的。”高个壮汉甩开同伴,戳着手心朝姜伊罗走来,“小美人儿,等哥哥来疼哦,哥哥会很温柔的。” 噗嗤! 姜伊罗不适时宜的笑了,“不好意思,没憋住!” 离离原上谱,真t的虎啊! 这里可是桃花山崖顶,旁人站一会儿都要头昏脑涨的地方,他竟然要在这做“运动”! 高个壮汉懵了。 ……亲,这边劫色呢,能不能严肃认真点? “我难道长得不够坏吗?小姑娘咋一点紧张害怕的情绪都没有呢?”问同伴。 “你都说‘很快’了,这么有自知之明,为啥不自己解决?五指姑娘不好么!” 贴心的很! 姜伊罗这话,别有深意。 高个壮汉感受到了羞辱,“哎你这个丫头,天仙似的长相,开口这般粗鲁呢!” “你t长得丑,表里如一!姐姐要干正事儿,要命就赶紧滚!” 眼看着云三快倒下去了,她也得抓紧时间。 绕过两个壮汉去取燥雾,姜伊罗刚靠近悬崖,就被人拥入了怀中。 高个壮汉张狂的笑,声音伴着口臭扑到姜伊罗的半边脸上,“瞧瞧这小模样,就知道是个会疼人的,你装凶也没用,哥哥今个要定你了!” 姜伊罗干呕了一声,不慎吸入燥雾,她真的怒了。 后踢腿,稳准狠的照顾了他的“命门”。 高个壮汉疼的眼珠直往外冒,两腿夹紧,如狐兔窜跳,涨红一张丑脸,目龇俱裂。 同伴抱紧了木盒子,“让你瞎整,赶紧着下山,耽误了正事儿,上头有你好看!” 说话的功夫,姜伊罗已取好燥雾,回眸一笑,透着惊心动魄的美,“撩不动妹了就想跑?门儿都没有!” 瓶子丢给云三,姜伊罗一把拽住高个壮汉的头发,弄潮似的把他摔在地上。 壮汉命门的痛劲儿还没过,脑袋一阵嗡嗡炸响,下意识扣住姜伊罗的手腕,陡然发觉,这姑娘的力气,比想象中大多了。 “女侠饶命,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下次不敢了,绝对不敢了!” 姜伊罗抽出他的腰带,打成结,套在他的脖子上,“来芜国做什么的?木盒子里放着什么重要物件?是要呈送回束国的吗?”夺命连环call。 壮汉猛然一怔。 碰上个不好惹的主! “快跑!别管我。”高个壮汉惊呼一声。 根本来不及。 姜伊罗早就掏枪了,对准窜入深林的矮个身影。 砰! 砰! 咚! 矮个当场倒地,“放心,留着一口气呢,想活容易,你们来这干什么?箱子里的东西要送去给谁?乖乖回答问题,我不会不杀你。” 高个壮汉欲哭无泪,悔的肝肠寸断。 “我们……就是好奇这桃花山什么样子,上来看看,看看而已。” 还不说实话! 姜伊罗嘴角轻起一抹戏谑,冷凝的眸底寒光一闪。 加力! 腰带箍紧,高个壮汉瞬间窒息,肥头大耳肿胀的如同猪憋蛋,他奋力挠抓,抠了一手的血土,面色涨紫,双眼赤红,“我说……我说……” “我们是束国人,奉王爷的命,来调查桃花山疑云,听闻芜国北烨王每年都要到桃花山走一遭,我们王爷就想弄清楚,这里究竟有什么……” 趁着姜伊罗注意力集中,高个壮汉翻身鱼跃,朝她心口就是一记重拳。 云三倒抽一口凉气,“小姐小心!” 眼看着壮汉出了十分力,几乎是冲着捶死姜伊罗去的。 真受了他这一下,小姐这条命得去九分。 壮汉得逞的表情已经就位。 顷刻间,动作轮空,眼睁睁看着姜伊罗灵巧避过,嘴角还挂着残冷的笑容,“就这点能耐?” 嘣! 跳开几步之外,照着男子心口送了一枪。 不差毫厘! 云三虚惊一场,长舒一口气,忽听得身后草丛里鬼祟的声音,“谁在那里?”惊了一跳。 姜伊罗取回矮个壮汉的木盒子,抓着云三远离那片草丛,“出来,看见你了。” 话音落,一抹黑衣身影缓慢挪动而出。 对上他脸孔的瞬间,姜伊罗和云三都惊呆了,“你?楼异!” 第98章 王爷怒了 晨光渺渺,燕语莺啼。 沉睡的京都,庞然大物般渐渐苏醒。北烨王府刑房,闻七几个白鹰卫忙碌异常。 听到刀疤脸的供述,闻七脸色铁青,“快去禀报王爷。” “现在你还有机会交代,等我们主子过来,你就没机会了。”他警告道。 刀疤脸冷哼一声,凤眼中浸着邪妄,“说了这么多,已经是抬举你了,再想要知道别的,妄想!” 闻七不再费劲,抚鞭伫立,等在原地。 暗暗想到:事关王妃,想必王爷很快就会到。 果不其然…… 听闻地刹阁的事情跟姜伊罗有关,祁烨寒连起床气都忘了,奋不顾身冲到刑房。 包括刀疤脸在内,三个地刹阁人并排捆在一个房间,三身伤痕,血肉模糊。 刀疤脸狞笑着,“你的刑房不过如此,既然来了,就给老子一个痛快,老子懒得跟你们周旋。”一副忠肝义胆,大义凛然的模样。 祁烨寒满含兴味的笑了,“急什么!游戏,刚刚开始而已。”寒星般的眼睛里,涌动着浓浓的狂热。 闻七几人下意识后退,怜惜的眼神深深凝望着刀疤脸。 ……这个家伙,真是自置地狱而不自知。 地刹阁人,只为钱办事儿,不管活人买卖,还是死人买卖,他们做的多了,但凡能想出来的折磨人的法子,他们也都尝试过了。 因此,北烨王府这构造并不复杂的刑房,刀疤脸压根没放在眼里。 忠心为楼异,他们几人一心求死。 却不知,有时候求死,比求生还难。 祁烨寒轻语几句,淡淡挥了挥手,“去准备。” 闻七面露惊恐,愕然看向刀疤脸,无声的讥笑了一下。 须臾,闻七捧着两个木箱子回来,一个不停发出“哒哒哒”的声音;另一个发着“叽叽叽”的声音。 伴随着臭味,和刑房中的血腥味道交相辉映。 地刹阁三人不明所以,然而,下一秒…… 他们震惊了! 木箱子打开,一层薄纱覆盖之下,毒蝎和老鼠赫然在内,满满登登,拥挤不堪。 它们上蹿下跳,犹如几欲喷发的火山,躁动着愤怒又狂热的情绪。 逼死强迫症系列。 祁烨寒慵懒的靠在太师椅上,目光戏谑,冷嗤一声,“谁先来?” 刀疤脸目露惊恐,很快恢复如常,“毒蝎和老鼠这些,咱们都用过,无非就是哲咬两口,怕什么!” “就是,不怕他!”三人互相鼓劲儿。 “就他!”祁烨寒长手微扬,指着刀疤脸,“老鼠不怕光,但……如果暗夜之中,突然有人用光照它。” “砰!”他朗然一笑,冷峻的面孔上蒙了一层嗜血的森意,“地刹阁为什么盯上本王的王妃?谁出的钱,什么样的任务?” 这是最后的机会。 刀疤脸死鸭子嘴硬,血迹斑挂在牙齿上,笑容狰狞,“来啊!老子不怕你。” 闻七叹了一声,“自作孽不可活。”奉上竹筒,“爷,都准备好了。” 祁烨寒剑眉微蹙,坐回太师椅,惬意的端起茶杯,轻啜两口。 咔嚓! 茶杯掷地,尖锐的声音撕裂了刑房的沉寂。 暴躁的鼠蝎们受惊不小,涌动的更厉害了,暗房中气氛森然,如置寒冬。 王爷怒了! 闻七掰开刀疤脸的嘴,塞入空心竹筒,自有白鹰卫捧上装有老鼠的琉璃瓶。 烛火骤然熄灭,刑房内暗如地狱,万籁俱寂,只有刀疤脸几人恐惧的粗喘声。 恐惧,蔓延在三人心头。哗哗声弱弱的传来,紧接着是一股尿骚味儿。 “就这点胆子!” 呼! 一束光打在琉璃瓶底,亮的刺眼。 在场人都要调整一下视线,适应那柄烛芯极粗的蜡烛巨光。 白鹰卫吹灭火折子,端详瓶内十几只小鼠的反应。 惊慌失措! 它们四处流窜,“咚咚”撞击在琉璃瓶壁上,骤然的光辉催着它们本能的逃往黑暗。 刀疤脸瞳孔圆睁,后知后觉的发现,竹筒竟是连着琉璃瓶。 一筒之隔,贯通了他的嘴巴和琉璃瓶。 刀疤脸脸色惨白,冷汗如雨,双眼冲血,惊惧的看着琉璃瓶中数鼠并窜,他呜呜有声,奋力摇头。 ……不来了,后悔了!太t吓人了! 这比任何皮肉伤都要恐怖,活剥人皮,都没这个瘆人! 唇齿无法闭合,只有刀疤脸的舌头乱动着,声音含糊。 小鼠们总算找到了方向,顺着琉璃瓶口冲到刀疤脸的嘴里,撕咬他乱动的舌头,一路猛冲,朝更黑的喉咙奔去,那里是它们认为更安全的深处。 腹痛瞬间升腾,刀疤脸惨嚎出声,仿佛巨笼中的困兽,惨痛异常。 顷刻间,小鼠淡去在他的喉咙中,叽叽的声音,隔着肚皮从食道渐渐滑向了胃腹,带着回音传送出来,令人胆寒。 另两个地刹阁人双目呆滞,仿佛被抽空了灵魂,惊愕的失去了反应。 祁烨寒淡然看着,眸底波澜不兴,明眸微蹙,单手托腮,朗然一笑,“别停,继续!” 刀疤脸表情痛苦,拼命摇头,剧痛在他脏腑之间蔓延开来,他几乎能感受到小鼠在腹中蚕食每一寸内脏的动作。 “忘了告诉你,它们饿了许久,每半月才投喂一次,为的就是保持饥饿的状态,随时‘饱餐一顿’!” 饱餐的,自然就是嘴巴硬不肯老实交代的人了。 “我……错……了,王爷饶命,饶命啊!”模糊的发出几个音节,刀疤脸声泪俱下。 砰! 伴随着一道巨响,有什么东西穿膛而出。 叽叽叽…… 声音在刑房中回荡,十来只小鼠饱餐之后,冲出刀疤脸的肚皮,在屋地鼠窜,另两个地刹阁人的血腥伤口,成了引诱它们的“美味”,电光火石之间,小鼠冲涌到他们身上,大快朵颐。 “王爷,我们交代,我们都交代,饶命啊,不要!”嘶哑的吼声荡漾在刑房之中,挥之不去。 祁烨寒起身,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冷嗤一声,“地刹阁,不过如此。” 刀疤脸死不瞑目,咽气的时候,还眼神惊恐的盯着那装满小鼠的木箱子。 闻七长叹,虽然王爷的可怕,远近闻名,但总有一两个不怕死的,偶尔挑战王爷的耐性。 找死! “我都交代,阁主前两天见了一个女子,那女子出了五千两黄金,要,要北烨王妃的命,任务已经下发下去了。” 第99章 动她的人,找死! 刑房中的温度,骤然冷凝。 祁烨寒原本无波的冷眸掀起了惊天狂怒。 闻七如箭在弦,“什么时候的事儿?!”一阵阵头皮发麻,如果王妃出了什么事儿,几乎是要了王爷的命! “前,就前几天的事情。” 祁烨寒瞳孔紧缩,寒芒四射,周身散发着暴怒的气息,“备马!” 无形的威压沉浸四周。 闻七弱弱开口,“那这两个?” “杀无赦!”几乎是从齿缝里发出的声音。 祁烨寒雷厉风行,一路打马撞翻了数个摊子,面无血色的狂奔向侯府,脑子里一团乱麻。 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或许只是虚惊一场呢! 自我安慰。 她连掉落悬崖都能捡回性命,不会的,不会有事! 惶恐一寸寸在心底蔓延,渐次生根,发芽,祁烨寒后知后觉的发现,战场上仅剩几千人,被五万大军围堵,都没这么慌张过! 不过是为了一个女子,他这到底是怎么了! 思绪纷乱,理也理不清,只姜伊罗那张倩然盛放的脸庞和灵动美好的笑,越发清晰。 抛开纷乱的思绪,祁烨寒冲进侯府,撞倒了急步出来的一个丫头。 “王爷!您在就好了!”小雨万分惊慌,急的泪如雨下。 “发生什么事了?”一眼认出这是姜伊罗的贴身侍婢,他心下一沉,突然百感交集。 她可千万不能出事! “小姐最近的药方,思路受阻,就拉着云三去桃花山取燥雾,说好了晚上就回来,可奴婢等了一夜,如今天都亮了,小姐她还是没回。奴婢找了侯爷,找了姨娘和郡主,他们都不为所动,奴婢只能去找您……”小雨泣不成声,肩膀一抽一抽的。 再抬头,哪里还有北烨王的影子,连他停在门口的马,都消失不见了。 “呜呜,小姐,这……这可怎么办呐!” 姜伊罗和云三乍看到楼异时,的确惊到了。 不同于马车上相遇时的不羁与洒脱,他周身疮痍,皮肉外翻,面色惨白,周身滚满了尘土,脏污不堪。 血肉混着浓沉,人也是迷离的状态,对上姜伊罗那双灵动的眸子,楼异释然绽开一抹狞笑,“看不出来,你还会杀人。” 血瞳盯着姜伊罗的巨巨枪,眸底尽是贪婪,“救我,诊费你随便提!”楼异长舒口气,宛然已经拉住了救命稻草,仰躺在地面上。 幸亏吊在一棵树杈,他花了两天爬上悬崖,喘口气的功夫,看到束国壮汉,鬼鬼祟祟在悬崖边转悠。 他没理会,再之后,就是姜伊罗的出现了。 她放的那几枪,实实震慑到了楼异。 从不把女子放在眼里的地刹阁楼阁主,表情微妙的全程看下来,入迷的差点忘了周身的痛楚。 宝藏姑娘啊! 原本以为她就是个医术高超的柔弱丫头,没想到……还有独一无二的暗器傍身。 那暗器,很不错! 如今再打量姜伊罗,绝世无二的脸孔上,绽放着惊世骇俗的美。 这姑娘,他要定了! “呵~”姜伊罗轻蔑蹙眉,“你的脖子真好看,可惜,上面顶了个猪脑干!” 操起燥雾瓶子,扶着云三趔趄下山。 粗略看过了,木盒子里是束国人用来攀爬岩壁的工具,还有一张图纸,画着悬崖中段,祁烨寒用来吸燥雾时的网格布局图。 网格是收回状态,所以,他们的图上没有尽数展现。 铁证:束国人已经发现祁烨寒中毒的端倪了。 他们不会只来这一次。 得赶紧通知他! “我很有钱的!你不想要钱吗?”楼异的声音悠悠传来,没有了“救我!”时的冷傲和霸气,伴带着执拗和祈求,“随便提!整个地刹阁的私银,我都可以给你!只要你救我的命。” 将近两天,伤势接近崩裂之势,他已经开始发冷了,这不是好兆头! 这得是几辈子积攒的缘分,重伤时,天上掉下来个女神医,若让她给跑了,他也别想活了! 想到这里,楼异也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一跃而起,照着云三的脑袋劈去。 姜伊罗瞳孔圆睁,“你大爷!” 丢了手里的所有,死死护云三在怀中。 ……动她不可以,动她的人,更不行! 楼异等的就是她这个动作,狂悖大笑,接过燥雾瓶子,一拧而开。 等姜伊罗反应过来,瓶口早已对准她的口鼻,吸入大部分。 她再屏住呼吸,根本来不及。 昏沉骤然加剧,姜伊罗趔趄了一下,灵动的面容掀起了惊天的狂怒,“姓楼的!你t找死!” 凶狠的双眸被一层迷惘笼罩,她抽出巨巨枪撑住地面,勉强稳住身体,努力不让自己倒下。 “都是要死的人了,何必互相伤害呢?这里仅剩一粒解药!你有两个选择:要么给我治伤,互救性命;要么,一起死!”他疯魔的狂笑着,俊脸被生生撕裂。 揉戳那仅剩的解毒丸,楼异的一腔狂悖化为嘴角的奸邪弧度,“一起死!”行至崖边,作势要丢掉。 “我救!”姜伊罗深吸口气,“我曹你&”,礼貌性的问候了楼异的祖宗十八代。 气发出去了,她好受许多。 “躺好!”几乎是从齿缝里发出来的。 ……姐姐会用实力告诉你,得罪谁,也别得罪你的主治大夫!她让你不得好死! 赶在天黑之前,姜伊罗勉强把楼异的大伤口缝合好了,但他已经有高热的趋势,“能不能挺过去,且看你自己。” 摊手向上,姜伊罗傲娇昂头,“解药!”越发的昏沉。 楼异苍白的脸,邪邪一笑,将药丸掰成两段,只给了她一半。 姜伊罗嘴角微勾,前去夺另外一半,被他扯住手腕,搂在了怀中。 手术刚刚结束,他一脸泰然的对她笑,若非额上还有厚厚一层冷汗,脸色也是惨白的。单从表情上判断,几乎没人敢相信,这是一个重伤的病人。 “投怀送抱,可还行?”故意气她。 投你妹儿! 姜伊罗啐了一口,对准他胸口就是一拳。 楼异呼痛一声,没躲过,“如今命救了,你且说个数。地刹阁,给得起!” “诊金迟早要收的。”但你未必付得起! 第100章 先认个儿子吧 晨光熹微,霜露浓重。 燥雾升腾至崖顶,笼罩着整个桃花山。 姜伊罗和云三各服半粒解药,此时眼皮发沉,粉拳捏紧。 燥雾之毒,姜伊罗已体验两次了,真不是盖的。 燥哥威力无穷,服体投地! 她跟云三是想跑跑不动,躺着个楼异是想起起不来。 三人六目,违和共处。 只看谁的援兵来的更快、更猛。 杀对方一个落地成盒。 “还不知你叫什么。这世间能入我眼睛的姑娘,你算头筹。”楼异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 “千万别!本仙女体格大,入不了你那狗眼!” 姜伊罗承认这厮长得标致,但没有祁烨寒顺眼,属于那种看了很想刮两拳的欠揍脸! “想套近乎也成,闲来无事,就来交个儿子,叫两声娘我听听!” 楼异眸光微闪,被她逗乐了,“媳妇还差不多。也罢,就叫你仙女。”眉宇间更添了几分狡黠,说话力气明显足了,“仙女来瞧瞧,我是不是不烧了?” “仙女可以让你迅速再烧起来。” 楼异认真打量起这个傲娇的姑娘,发髻松松挽着,微垂在脑后,透着自然的美,五官玲珑,眉目如画,眸子里时刻燃烧着炙热,肤色剔透莹白,时而俏皮可爱,令人神往。 呵~真是个有意思的! 噗! 一道响亮的声音自楼异身底下传出来,崩的尘土飞扬。 寸秒之后,臭气蔓延,楼异刚刚恢复的脸色,骤然凝成了猪肝色,强忍着腹痛…… 但气流冲天一般在胃腹之中窜涌。 噗噗! 犹如拖拉机开来施工现场,来了一串连环的。 姜伊罗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不愧是地刹阁主,嗓音洪亮,没想到还是位歌唱家!” 手术后排气,再正常不过了。 主治医生想整人,法子多的是! 楼异俊脸上撩妹后的惬意,荡然无存,脸黑如炭,眉目冷凝,“你对本阁主,干了什么?!” “别甩锅啊!你凭本事作的死,跟我有什么关系!” 云三拉住她,声弱无力,“小姐,奴婢瞧见草丛中有烟雾的痕迹,很可能是楼异发过信号,咱们得赶紧想辙了。” 如果地刹阁的人来了…… 她们只有被擒的份。 交换眼神,主仆俩讳莫如深,姜伊罗搀扶起云三,努力走几步,趔趄倒地,“用爬的。” 匍匐行进,她是把好手。 楼异目送着姜伊罗手术后“逃逸”,扯起嘴角一抹狞笑,“屁股小了点,只能生女儿,想做地刹阁夫人,还得好生调理。” “是小!没你脸大!” 等老娘逃出生天,下次碰见你,弄死你球的! 可…… 只爬出几米,姜伊罗就瞧见了一双黑靴,而后是很多双黑靴…… 地刹阁的人,来了! 他们迅速转移楼异,又来抬姜伊罗。 “另外那个,杀了!”楼异声音残忍,嘴巴开合间,就要结束云三的性命。 云三面上拂过一抹释然,苦涩一笑,“小姐,别管我。” 你好好活着就成! 姜伊罗怒不可收,只身护住云三,掏枪示警,“别过来!”愤愤的瞳仁中,迸射着决然的光芒。 瘦弱的身材,骤然迸发出如挡神佛的威力,场面一时肃然,气氛弩张。 楼异见识过巨巨枪的威力,“别轻举妄动!”命令道。 可他声音太沉,冲在前头的两三个黑衣,根本听不见。 砰! 砰! 砰! 三声枪响,震彻山林。 轰然之声在断崖间回荡,三个黑衣应声倒地,死不瞑目。 其余人震惊万分,惊疑不定的闪躲开来,“阁主,这是什么东西?威力也太大了!” 楼异一脸的崩怒,气的快呕血了,“我t让你们别动别动,找死!”继而换上一脸虚伪的讨好,“我改主意了,留着这丫头,伺候你方便。到地刹阁人生地不熟的,你身边总得留个说话的!是我考虑不周。” 不杀云三了。 姜伊罗没有收枪的打算,“晚了!”二对多,她跟他们拼了! 楼异眼眸闪烁,划过狠厉之色,“分散开来,把她拿下。” 黑衣人陡然醒悟,黑匣子只能一次瞄准一个,如果他们四散开,姜伊罗顾瑕不及。 “别做无谓的挣扎了。你这辈子也逃不出本阁主的手掌心。”楼异势在必得,“留活口!” 又是几声枪响。 放倒了一片。 突然,车夫惊呼,“阁主!有人来了!”。 刀剑相碰的声音,不绝于耳。 楼异精神一震,“除她之外,都给我杀了!” 应该是她的家人,寻常京都之家,能有什么战斗力。 处理起来,也就是分分钟的事。 没想到…… “姓楼的,你说杀谁?”一道低沉磁性的嗓音贯穿崖顶。 这声音,化成空气他都认得! 楼异闻之而狂怒,冷凝盯着车外,眸底尽是狰狞。 倏地,一道灰衣身影闪逝,挥手间,三个人头落地。 来人正是北烨王——祁烨寒! 他怎么会折返回来呢? 愤慨在心底涌动,楼异嗜血的眸子一立,“你来的正好!老子饱尝苦楚,数日来,想了无数种法子弄你,断不会错过今天这个机会!” 忘了自己重伤未愈,楼异一脸的惊怒,仿佛发疯的野兽,眉宇间凶狠暴戾。 抽剑就要冲出马车,动作间扯痛了伤口,他脸色惨白,霎时间顿住,呕出一大口黑血。 祁烨寒一脸肃杀,瞳孔里煞气凝结,飞起长剑,卷席着鬼蜮般浓重的杀意,劈向马车,通身散发着鬼挡杀鬼的戾气,威震八方。 车夫纵身挡住他的剑,重重一拍马臀,“阁主,你快走!” 血流如注,瞬间倒地身亡。 马儿惊扰,嘶吼着冲向深林,楼异忍痛攀上窗沿,幽深的眸子死死盯着后方,视野中,祁烨寒御鬼一般的身影,横刀立剑,威震山海,可泣山神。 见他溜了,他也不追,扭身回头,抱扶起“仙女”,搂她入怀。 震惊和狰狞撕裂了楼异的脸,霎时间,他的瞳孔里涌动着杀意和疯狂。 “他们俩?竟然认识!” 原来祁烨寒不是回来确认他是不是死透的,他是来救“仙女”的! 仿佛发现了巨大宝藏,楼异狰狞大笑,笑声回荡林间,不绝于耳。 第101章 城墙厚的脸皮,红了 阳光普照,暖意升腾。 仅剩的几个地刹阁人奋力追上马车,仓皇而逃。 不过须臾,崖顶尸山一般,堆满了地刹阁人的残躯。 祁烨寒紧紧抱着姜伊罗,拥着那柔软的身体,仿佛拥有了全世界,“对不起,我来晚了。”发自内心,情绪深沉。 冲来桃花山的一路上,他都在紧张崩溃的边缘。 不敢想到这后的任何可能,只坚信一点:一心求生的她,不会让他失望。 低音炮贯穿耳膜,姜伊罗身体一震,莫名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心跳陡然加速,扑通扑通的,仿佛要开始b-box。 祁烨寒抱的太紧了,怕她要灰飞烟灭似的。 她本就昏沉的脑袋,更加缺氧。 ……靠靠子,你是来专门送我走的! 话都没力气说了,姜伊罗张口咬住他的肩臂,本意是想提醒他:快t放手,老娘要窒息了!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怀疑,祁烨寒是怕楼异捷足先登杀了她,所以冲过来亲手灭她的。 不然这厮干嘛使这么大力气?来之前吃化肥了吗? 一口下去…… 呆住! 牙硌了~ 他的臂肌太发达。 祁烨寒浑然不知,捧起她清丽的脸,鬼使神差的吻了上去,柔软萦绕在唇畔,熟悉的感觉,熟悉的味道。 还有……熟悉的悸动。 天知道,听到枪响时,他紧张到什么程度,希冀与担忧齐齐冲涌脑海,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枪响,证明她真的在这,没找错。 可枪响,也证明她遇到了劲敌。 她轻易不使枪的! 奋力冲上崖顶,熟悉的场景,数月之隔,天差地别。 曾经无比嫌弃的“女流氓”,如今成了唯一牵动他情绪之人。 祁烨寒双眸紧闭,吻的更深了,带动着她唇齿的动作,无师自通。 姜伊罗先是震惊,继而愤怒! ……亲,这边中毒呢,你t能不能礼貌点! 总之——无力抵抗。 慢慢的,一种踏实的感觉在心底升腾。 好像自他出现,她便不用顾虑太多。 担忧都荡然无存。 “打扫卫生”的白鹰卫呆立当场。 弱小~ 无助~ 又很亮~ 崖顶空气骤升,旖旎气氛和飒爽的秋风交缠,万物都凝住了似的。 姜伊罗闷“嗯”了一声,表达着抗议。 她真的快窒息了。 祁烨寒小心撤回动作,轻柔的端住她的肩膀,“弄疼你了吗?” 白鹰卫们耳朵嗡嗡。 下巴都要惊掉了! 窝草!刚刚那令人闻之酥麻的温柔声音,是从王爷的嘴巴里嘣出来的? 离唇之后,姜伊罗仰起脸,用尽最后的力气,朝他绽开一抹浅笑,忽的眼前一黑,软软倒在他怀中。 燥雾聚积在身体里,早就超过她的极限了。 能熬到这会儿,全凭意志。 看到祁烨寒的瞬间,姜伊罗绷紧的神经骤然放松,压力释放,加上那突如其来的吻的催化,半点力气都没有了。 倒下的一刻,耳畔还萦绕着他的声音,“对不起,我来晚了。” ……嗯!这个合作伙伴,除了喜欢亲嘴打招呼这个缺点之外,几乎算完美了。 姑且…… 就信任他。 之后的数天时间,姜伊罗都睡在了北烨王府的客房。 对于桃花山崖顶发生的一切,白鹰卫们讳莫如深,不敢暗自揣度。 只见王爷一趟趟找女白鹰卫们询问姜伊罗的恢复近况,他却一次也不去看,总像是很忙的样子,却是没事儿找事儿,推掉了很多府外办公的杂务。 “奴婢觉得,王妃明明就是担心小姐,还死鸭子嘴硬的不肯承认。”云三泡了几天的解药,身体早已经恢复了。 坐在床边念叨,时不时望一眼床榻上的姜伊罗,“你说小姐为什么这么多天了还不醒呢?老阁主来,都没把出问题。” “该不会燥雾吸多了,醒不过来了?”小雨倒抽一口凉气。 两个丫头对视一眼。 呸呸呸! 门豁然开了,盛均阔步进来,手里还拽着一个人。 不是祁烨寒,又是谁呢! 沙场神武的北烨王,居然也有害羞的一天,本就白皙的脸涨红到发紫,颜色渐次蔓延到脖颈,耳后,吹弹可破。 老阁主盛均一脸的傲娇,“老夫饿了,你们去备饭。”支开丫头。 攥着祁烨寒的手,仍不肯撒开,“你呀,又担心她的身体,说了你又不信,就只有一个法子了。” 亲眼来看看,不就结了! 盛均大大咧咧的推了他一把。 祁烨寒没防备,单手撑住床帏,整个人扑倒在床上。 一纱之隔,对方的气息扑面相传。 姜伊罗再也装不下去了,浓长卷翘的睫毛卷动着覆面的纱幔,“大叔!说好的给我送吃的呢,你该不会让我吃他!” 祁烨寒瞳仁微凝,脸色陡沉。 从救她回来到现在,四五天的时间过去了。 云三的伤早就好了,偏偏姜伊罗迟迟没有醒来。 好在有盛均在,即便如此,祁烨寒仍打算着明天请张太医来一趟。 结果…… 装的? 这一老一少,竟然在糊弄他! 煞气骤然凝结,祁烨寒挥开床幔,撑手覆在了她身上,“搞什么把戏?” “大叔让的。”姜伊罗甩锅。 祁烨寒陡然回头,屋里哪还有盛均的影子。 身下的人想顺床下去,逃之夭夭,被他一把按住。 “哪儿去?!” “我知道你有很多话要说,先让我填饱肚子的哈!”姜伊罗飞快起身,被人从后环住了腰肢。 祁烨寒稍稍用劲儿,她便后退几步,坐在了他的身上。 “就这个机会,有些事儿还是该说明白。那天在桃花山崖顶,你是想过气给我,对?”姜伊罗美眸微闪,努力给对方找借口,给双方找台阶,“当时燥雾弥漫,所以你的气息是能解毒的,你就……” “没有,本王只是单纯的,想亲你。” 唰! 姜伊罗城墙铁块一般厚重的脸皮,红了! 这踏马是什么情况? “行,反正我也占了你的便宜,咱们俩算扯平了,以后……” 话没说完,她的嘴巴被再次堵住。 尝了甜头之后,祁烨寒再次对上她灵动的小嘴儿,就像是撒了疯的野马,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第102章 三岁,不能更多了 姜伊罗完全是懵的。 鼓足劲儿一把推开他,薄薄的小嘴被祁烨寒碾压的有些发红,更是泛着剔透感的诱惑。 “我怀疑你在整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脑子里一片空白。 古代的医患关系都行这样了吗? 啥情况啊? 过往那么多次都是意外,碰一下也就碰了,怎么还得寸进尺了呢! 姜伊罗勇敢承认:他的嘴还是挺好亲的,人也挺好看的,能力也挺高的,家庭背景也挺好的,但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说好的解毒结束就放她自由! “我知道了!你一定想白嫖我的医术。” 祁烨寒! 其实他不奸猾的话,还是挺阴险的! “本王不是要你的医术。”擦了擦嘴角,祁烨寒双眸熠熠的看向她,不同于以往的冷毅,取而代之的是直达眼底的暖。 不要医术? “要命啊?”姜伊罗嘴角抽了抽。 ……这边建议您先去死一下呢! 她整个人都不好了,挤出一抹谄媚讨好的笑,“亲爱的北烨王殿下,我觉得有必要跟你解释一下咱们的合作关系,从商业角度上说,我只是简简单单的乙方,收你的钱财,为你解毒。” 你甲方爸爸了不起! 但惹不起我躲得起。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关联。婚约也是假的,这是你定的呀!” “婚约还可以是假的。但本王看上你了,所以婚约会不会成真,待定!” 嘿你个臭不要脸的! “接下来,你可以继续为本王医病,本王也会继续对你好,就好到……你答应做本王真正的王妃那日为止。” 如果是旁的女子,他招一招手,她们就会扑倒在怀中。 但她不同。 这是一只顺毛的小狐狸,必须得她自己把这事儿理顺了才行。 祁烨寒对她很有耐心,他可以等,地老天荒都等! 走出房间,祁烨寒一身的舒畅,“嗯!今天的天气真不错。” 一边伸展运动,一边沿着回廊往主屋方向走。 跟着的闻七嘴角都抽到耳朵边去了,暗道:王爷,您是什么时候眼瞎的呢?管这漫天的乌云叫“天气不错”? 主仆俩没走几步,碰上了久等在这里的盛均,他斜斜倚在墙边,肆意一笑,幽深的瞳仁晶亮,“喝两口?” “喝!” 多日的迟疑和彷徨一扫而空,祁烨寒心情明朗,惬意开怀。 “为什么憋这么多天不来看她?”老阁主一口饮尽杯中酒,扬眉问道。 “我……之前还不是很确定。”从没历过情事,直到桃花山上搂她的一刹那,他都还是迷惘的。 动作跟着直觉走,亲了之后的欲罢不能,让祁烨寒整个人有了一瞬间的清醒。 回来后思考了很多,其实主意他早就拿定了。 缺的就是一个台阶而已。 “小丫头那边还不是硬扛着,其实她早就醒了,不敢醒来而已。”盛均忍俊不禁,“你们的事儿呢,我也不想多管,但有一事,我今天想好好跟你谈谈。” 祁烨寒剑眉微扬,意识到盛均即将要聊的话题的严峻性,搁置酒杯,认真看着他,“其实拷问地刹阁的那天,我就觉得你不对劲。” 当日,刚问出地刹阁任务,祁烨寒急火火的出门,在府外曾见过盛均。 当时他重伤初愈,想在搬离王府之前,跟祁烨寒打一声招呼。 所以就先到刑房找他,看到地刹阁三个人的惨状,意识到问题的严峻性,再听闻七几个的话,得知姜伊罗深处陷阱,紧张万分。 “地刹阁想要北烨王妃的命”,几个字,刺痛了盛均的心脏,他震惊的扶靠着刑房门,头皮一阵发麻,浑身抑制不住的颤抖。 轰然间,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 都不知道是怎么追出府门的,还好,祁烨寒刚上马,他一把拽住马镫,捏着祁烨寒的脚踝,“一定把她救回来,一定!” 祁烨寒现在想来,应该是这老伙计跟姜伊罗有缘,经历过大爆炸,又被她救过命,所以心怀感恩。 可…… “我可能找到我那女儿了。”一语出,四周具寂。 停顿了两秒,祁烨寒猛然抬头,舒朗的笑涌上他的脸,“真的啊?是谁家的姑娘?” 当时姚策给信的时候就提到过,天医阁少阁主极大可能就在这芜国京都里。 所以盛均就借给祁烨寒送军备物资的由头,主要来找女儿。 如今找到了,天大的好事儿! 但祁烨寒发现,盛均的脸上只有愁容和愤懑。 他自斟自饮了一小杯,满目哀伤。 烈酒从嘴巴一路涌下去,刺痛和烧灼感令人有一瞬间的清醒。 倏地,一道光闪过脑海,祁烨寒瞳孔猛睁,浑身寒麻,不敢置信的问,“该不会……是她?” 盛均黯然神伤,斟满一杯,拂袖洒向地面,“就是她。” 他有九成的把握。 剩下那一成,待会儿他要亲自去确认。 咚咚! 仿佛听到了心里面的击鼓声,祁烨寒脊背微凉,顿感到一股森然。 好在,她平安了。 否则,不敢设想。 “也就是说?大商伊梨,是尊夫人?” 盛均的眸底灌满惆怅,“找到女儿,我很该高兴的,可惜……”找到女儿的同时,也确定了爱人的死讯。 原来她真的不在了。 屋内,沉寂了好一会儿,只有盛均老阁主偶尔的叹息声,和两人相继的饮酒声。 直到…… “如此说来,当初的话,可还作数?”祁烨寒突然开口,眼睛里闪烁着诡异的光。 “什么话?” “帮你找到女儿之后,你就把女儿嫁给我的那句话啊!”祁烨寒梗着脖子,据理力争。朝堂上和沙场上的英明神武早就不在了,此时此刻的北烨王殿下,宛然菜市场上因为一两碎银,跟人争论的婆子,“闻七几个当时都在场的!” 盛均伸长脖子,仿佛一只骄傲的大鹅,“哎你这个臭小子,酒后之言,肯定是胡扯的嘛!更何况你当场拒绝了的!别当我是老糊涂,门儿清!” 他们争论的越发认真,两脸通红。 “我收回!现在收回非常来得及,这都是看在你赖着多年,非要把女儿嫁给我的份上,勉强答应的!” 姜伊罗倚门站着,嘴角抽搐。 三岁! 还是两人加在一起! 不能更多了! 第103章 上帝!我要退货! 姜伊罗原意是直接撤的。 但看到老阁主跟祁烨寒在一块,改变主意,还是打个招呼再回侯府。 官方一些! 然后…… 就偷听到了惊天大秘密。 全是知识点啊! 遥想到伊梨留下的遗书,隐晦提到:如果遇到了大难题,去天医阁找阁主帮忙。 还以为盛均是伊梨的旧友,没想到竟是前男友。 这关系复杂到,姜伊罗都要掰开手指头数了。 原主小姐姐不是姜朝的亲生女儿,百分之九十九点九,是盛均的种! 没想到幽默中年爽利大叔,摇身一变成了亲爹。 她第一个想到的是——占便宜。 自己的“医师资格证”,是不是可以走后门,不用考了? “我呸~”屋内传出盛均哭笑不得的声音,“瞎跟我争论个什么劲儿,你媳妇还是你媳妇!” “那不一样!”祁烨寒认真的竖起锐利的眸子,脸上尽是得意的光。 如果她是姜伊罗,他们只能走到解毒结束,但如果她是他女儿,这辈子就是他的人了。 距离抱得没人归,更进一步! “本王就不该跟你个老鳖孙浪费时间,她的意见,才是最重要的。”祁烨寒起身就走。 老鳖孙? “有你这么跟老丈人说话的嘛!”盛均起身来追。 两人一前一后堵在门口,双双瞧见一脸好整以暇站在门口,还摆开“招财猫”经典姿势打招呼的姜伊罗。 这种味道的尴尬,就,酸爽! “你?什么时候来的?”盛均拘谨的问。 他还没准备好父女相认。 姜伊罗也是如此。 对于拼夕夕团购的后爸姜朝,和充话费送的亲爹盛均,她都不太感兴趣,“刚刚啊,我要回侯府了,跟你们道个别。” “正好!顺路!”盛均彻底放松下来,拽着姜伊罗的袖子,喜滋滋下台阶,“我也要搬出王府了,这破地方就不是人住的!” “是?我也觉得,睡了这几天,搞得我腰酸背疼腿抽筋,这一定风水不好。” “主要还是人的问题。” “我也这么认为!” “哈哈哈!” 祁烨寒,“……” 叽叽喳喳的,两人旁若无人,议论着远去了。 只留下堂堂芜国皇五子北烨王殿下,干干站在原地,前几秒挤出的灿烂笑容还没来得及回收,尴尬的划到了嘴角。 他竟然……被吃干抹净了。 还是父女俩一起抹净的! “都是白眼狼!” 南坡侯府高大的门楣耸立着,落了些灰尘,不影响整体的格调。 姜伊罗走下马车,泰然跟盛均挥手,“多谢大叔送我回家,改日备上厚礼,登门祝贺乔迁新居。” 盛均跟着她上前,“既然来了,没有过门不入的道理,顺道拜会一下令尊。他应该在?” 姜伊罗眉梢微挑,下意识挠了挠并不痒的脸颊,“好啊!里面请。他肯定在的,一天天都快闲出屁了!” 整日流连姨娘的院落,辛勤耕耘。 自从平阳郡主倒下之后,梅姨娘执掌后宅,贴心的为姜朝添置了好几个姨娘,个顶个的娇媚可人,哄得姜朝东南西北都不知道了。 姜伊罗提议先送盛均到会客厅等,但他说要看一看她住的院子。 她欣然答应,恍若神经大条的带着盛均参观,从他深情的眸子里不难看出,他知道如今的兰和园,就是曾经伊梨的住处。 最后一面没见到,总要到她生活过的地方走一圈。 兰和园院中的绿植,都是当年伊梨亲自栽下的。 那些树种,都是她和他共同喜欢的。 盛均看着看着,嘴角的客套笑容,慢慢凝成了苦涩。 伊梨——李伊,你把名字调换过来,事业登峰造极,叱咤多国,是不是也希望我能找到你? ……我来晚了! “院子是家母留给我的,我好像没跟大叔提过家母?”仿佛闲聊,她自然而然的把话题扯到他想听的上面。 好一会儿的功夫,都是她在说,他在听。 他没有插话,时而蹙眉,时而点头,神情迷惘而专注。 “你猜,我把那皇牌和母亲的遗书放在哪了?” “放哪了?” “柴房!”姜伊罗压低声音,随即朗然大笑,一脸的率真洒脱。 盛均有一瞬间的怔忪,心中五味杂陈。 值得庆幸的是,她在这样受人欺凌的环境下,还能够保持一颗向上的心。 换作别的姑娘,能不能活到现在都是两说,更别提性子了。 要么被欺负到软不敢语;要么疯掉。 双目渐渐蒙上一层浅雾,盛均猛然转身,仰头努力不让雾气凝结,滑下。 欺负过她们母女的人,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决然转身回来,迎上姜伊罗粲然的笑脸,她正捧着一封信,“第一次得知您的身份时,我就倍感亲切,不是因为天医阁多么的声名远大,而是母亲的遗书里,提到过你,我猜你一定是母亲的旧友。但无缘无故的,也不好跟您提这事儿,所以我一直没说。” 这点知情权,盛均该有! 盛均疯了似的接过信笺,忘记什么是礼貌了。 快速打开…… 双眸紧紧抓着破旧信纸上的每一个娟秀小字,仿佛它们有可能飞走似的。 是她的笔迹,没错! 他看了很久很久,双手微颤,“你这丫头,怎么不早说。”声似颤音。 “这不是拿了您的条子,要去天医阁考医师证的嘛!我想着,如果告诉您家母的身份,会不会导致您打破先例,给我开后门,直接免试拿证。虽说我的医术甚精,完全有这个资格,但是……” “这个你可以放心,天医阁一向一视同仁,绝不会对任何人开后门的!”盛均一脸正色。 姜伊罗嘴角的端庄缓慢滑下脸颊。 咔咔! 仿佛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我踏马热情招待了这么半天,为的就是让你给开个后门,免试拿证,话都说这么明白了,你咋就不上道呢? “其实,我的意思是……如果阁主真想缅怀旧友,想为旧友的遗孤做点什么的话,我也是可以接受免试拿证滴!” 这下总能转过弯来了? 充满期待! “我不能接受!”盛均正气凛然,语气前所未有的认真。 噗! 上帝啊,这亲爹智商捉急,我要退货! 第104章 我怀疑你想恶心死我 会客厅 姜朝还没来,姜伊罗小坐了一会儿。 陪聊! 因为不能开后门的原因,她心情不甚愉快,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盛均说天南侃地北。 这是位学识渊博,心胸广阔的人,三观极正。 姜伊罗深深发现,这个亲爹比姜朝靠谱。 优质男和渣男的天壤之别。 难以想象,伊梨当年选择姜朝的初衷,难道是失恋心痛,用渣男来惩罚自己? “老阁主在哪?哎呀,久仰久仰,您能光临寒舍,真是令侯府蓬荜生辉啊!”姜朝人未到,谄声先到,抓起盛均的手,龇起平均面积1㎡的大白牙,一脸喜贴。 盛均粗略一扫,来人额发略高,发量偏少,眼圈发青,嘴唇厚白。 房事过胜! “‘老阁主’别人叫得,侯爷叫不得,看样子,你还虚长我几岁。您老……得有六十了?” 噗! 哈哈! 姜伊罗没憋住,笑出猪叫。 亲爹和后爸的世纪大对决,绝绝子。 姜朝啊姜朝,又是沦为笑柄的一天。 姜朝前一秒的笑僵在嘴角,取而代之的尴尬之色。 白了姜伊罗一眼,嗔怒,“你怎么还在这里?为父正跟客人叙话呢,回你的院子去!” “阁主今日前来,有要紧事?” 来者不善啊! “伊罗,你就待在这。”盛均面色冷凝,语气决然,周身散发着磅礴气势,力压南坡侯这个主人家。 姜朝纳闷。 一个素未谋面的江湖大咖,突然出现在南坡侯府,说话还藏仇纳恨的,这是要搞莫子? “据我了解,伊罗不是侯爷亲生。”开门见山,点明扼要。 姜朝眉毛一抽,瞥起锐利的眸光,“这可是南坡侯府的家事,不知老阁主,想以什么身份过问呢?” 气氛骤然冷沉了几度。 窗外,骤然狂风大作,呼嚎着拍打窗扉,伴随着雷鸣电闪,会客厅暗沉下来。 姜伊罗不疾不徐的取出蜡烛,轻轻点上,“还未介绍,这位天医阁老阁主,也是母亲当年的故友。” 姜朝脸色铁青,对“故友”两个字,做了更深的解读。 他重重一拍案几,熊掌捏成了拳头,“伊罗,你去备些茶水,为父要好生跟这位天医阁盛阁主,聊两句。” 姜伊罗一脸没听见的样子。有一种蠢,叫什么都不是,却还自以为是。 “我想喝茶。”盛均表态。 “得嘞!这就为您沏茶去,保准满意。”姜伊罗很给面子的朝盛均挤了一脸明媚的笑。 扭身站在会客厅外,招呼着小厮,“去备茶。” 会客厅内,死一般的沉寂。 “是你对?”姜朝冷声,投出怨怼的目光。 “她是几月与你相识,又是几月生产?”盛均咄咄相逼。 火花四溅! “除了我之外,谁还知道她有没有旁的男人,想要确切的答案,你直接去阴曹地府问她啊!” 啪! 一道响亮的巴掌声,震彻会客厅。 姜伊罗听得心潮澎湃,探头张望,见姜朝捂着半边脸,震惊万分,“你?!你敢打我!” 啪啪! 接着又是两个巴掌。 不等姜朝反应,盛均的高抬腿、流星拳,相继使出。 寸秒的功夫,姜朝倒地不起,口吐鲜血,“来人啊,来人……” 连只蚊子都没有出现。 守门小厮早就被姜伊罗打发备茶去了。 “我不会打死你,以后的路还长,慢慢磨。”盛均转身要走,忽的顿住脚步,冷冷回眸,“多年为束国老皇帝看诊,曾听他提过你几次。” 姜朝瞳孔圆睁,惊恐看向他,心头一股森凉之意,渐次弥散开来。 果不其然! “可惜了,你为束国贡献终生,他们却当你已死,年年为你供奉。皇陵里的衣冠冢,用的还是你儿时衣服,啧啧啧……” 这辈子都别想回去了。 盛均绝尘而去。 姜朝仰躺在地,目龇俱裂。胸腹剧痛难忍,更上头的是羞愤和惊怒。 伊梨当年的绿帽子,是姜朝至今都过不去的坎儿。 他只知道,那个男人手眼通天,所以,在弄死伊梨这件事情上,他跟平阳纠结万分,终究还是按照幕后主使的安排,应承了下来。 多年来,姜朝无数次幻想过男人找上门来的场景,岂料会是今天这一幕。 怂!怂到家了。 姜朝陡然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手脚用不上劲儿! 举目四望,一眼瞧见了窗台上燃着的一炷香,香烛味道诡异,火光处幽幽泛蓝,“果然有蹊跷!” 姜伊罗小白兔似的跟在盛均的身后,直至侯府侧门,双双停下脚步。 盛均盎然扶住她的肩膀,触手没几层肉,“多谢暗中燃香相助。”他才重伤初愈,刚刚对姜朝拳打脚踢之后,已经有些粗喘气了,“所以,你都听见了?” 姜伊罗泰然点头,“对于你们这一辈的过往,我不想纠结过深,但要我立刻改口叫你什么的话,我也叫不出来。” 没有感激涕零的相认过程,对上姜伊罗的平淡如水,爽直淡然,盛均反倒笑开了,“好!等你和北烨成婚,我必送上一份大礼,从此以后,有我给你撑腰,任何人都不能欺负你!北烨那个臭小子,也不行!” “大礼就算了!”我现在就像要天医阁的医师资格证。 姜伊罗美眸使劲儿眨巴着,熠熠放光。 ……我都暗示这么明显了,总该开窍了! pia! 一个钱袋子落到了姜伊罗手中。 “我身上就这么点儿钱了,拿去先花!晚上,再让人先送一车过来。白天太扎眼了,不好!”盛均一脸的满足,“花没了,再管我要!” 不等姜伊罗反应,大摇大摆的走了。 “也是,天医阁一年光进账就够充满几个国库的了。”除开给下面人发工资和普度善事之外,剩下的盛老头这辈子都花不完。 找到女儿之前,他忙碌奔走。 如今,也该换一种活法了。 “父亲重伤,你要不要去看一下?”清朗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姜伊罗的思绪。 姜守诚双手负背身后,“我听说,就是你请来的客人给打的。” “我劝你别拿耗子!” “不去看也罢,我想跟你说两句话。”横步拦着她的去路,“这几天去哪了?我很担心你!” 姜伊罗,“我怀疑你想恶心死我,给姜沐平她们报仇。” 第105章 完辽!完辽! 举目四望,并没有人。 姜伊罗扯着姜守诚的袖子将他按在了墙角。 身高不够,垫脚来凑。 墙角咚! 她明眸生辉,眼底划过一抹冷凝,“只说一遍,听清楚了。我不是你大姐姜伊罗,不管你们过往发生过什么,许诺过什么,在我这儿都不作数了。如果你还能当个正常弟弟,咱们表面功夫过得去也成!如果你继续动不动阴柔怪气的跟我说话,洒暧昧,当心我弄死你球的!” 说完就走,麻利得很。 “你自然不是我大姐姜伊罗,咱们根本就没有血缘关系。”姜守诚脸上涌动着炽热和激动,双眸充斥着神往,“从今天起,我可以像男人一样保护你了!” 会客厅两个老头的对话,他,都听见了! 因为太过震撼,所以老爹被暴揍的时候,他都没上手。 等反应过来,姜朝早就躺在地上了。 姜伊罗只觉得头疼。 凡尔赛的说一句:p,魅力太大,也是一种烦恼! “你像男人,你t全家都像男人!要不这样,闲着在家挺无聊的,我给你找位夫人如何?” “这……” “长姐如母,先叫声‘母亲’听听。” 姜守诚讶然张嘴,面目微怔,“我……” “哎~~~~好儿子!” “当妈的就是操心,议婚的事情就这么定了,择日不如撞日,我这就去给你物色人家。擎好您内!” 一溜烟,消失在了侧门之外。 等姜守诚快步追出去,哪里还有姜伊罗的影子。 天干物燥,星火微芒。 姜伊罗根据云三调查到的消息,找到了名叫“影子会馆”的地方。 “真是没想到,数千年前,就有私人会馆了!”她故意撑着胸膛,好让自己看起来更笔挺一些,称得上今天特意打扮的男装。 妙龄少女站在门口,端着明媚笑容,恭敬福礼,“不知公子可提前约了房间?”声音娇柔的,令人闻之欲化。 “翠屏房——姓姚。”追了姚策那小子半个月了,他就生生的躲了半个月。 答应好的为她天医阁考证铺路,杳无音讯。 姜伊罗越想越气,总算找到他探头的机会,今天就要抓他个正着! 姑娘翻看造册后,做了个“请”的姿势,“让公子就等了,走廊左转第二间房就是。” 姜伊罗整了整衣领,大摇大摆进去,还故意用晃荡的走路姿势,好让自己更有男子气势。 翠屏房门外,她附耳偷听。 隐隐有女子说话的声音,“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家父的意思,先定了婚约,再跟令父和令母商讨扶持之事,稳妥一些。毕竟,我是女子,女子一方的清誉更为重要。若此事中途有个什么闪失,怕是要影响我的一辈子,还请公子见谅。”女子声音轻柔,且透着娇媚。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姚策的声音。 婚约? 这老小子原来在“相亲”啊! 姜伊罗眼里精光直冒,兴奋的拉开房门,探头嘻嘻一笑,“就喝一口水,应该不打扰?” 姚策,“……” 女子,“……” “好嘞!谢谢哈!”姜伊罗自问自答,不请自来,挨着姚策坐下,朝他飞快的投去一记k,“姚兄,可把你逮着了,上次说好的‘公文’,办下来了吗?” 当着有可能成为未来姚少奶奶的姑娘的面,姜伊罗开门见山。 说“公文”够抬举你了,老娘要是当场揭穿你横山派盟主的身份,人都得当场吓跑咯! 配合着急速电眼和她那标志性的坏笑,她杀了姚策一个措手不及。 姚策头皮发麻,一脑袋黑线,瞳孔圆睁,目光仿佛在问:糙!你怎么找来了?! 姜伊罗再眨眼,用目光回击:p的,天天躲着我,不上这堵你,我踏马上哪儿啊! 自斟自饮了一口茶水,咕??下去,“好茶!解渴!” 她毫无贞操的上手抓食物,好整以暇的目光在姚策和女子之间徘徊。 “公文的事情……”姚策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的声音,“等私下里再说。” “大老远来的,你给个准话!”浪费不了多长时间。 姚策双眼一瞪,“回去再说!”态度不甚友好。 姜伊罗凝眉,“兄嘚!钱你收了,怎么能翻脸不认人呢?” “还没来得及办,明天就吩咐下去。”姚策没辙了,实话摊牌。 姜伊罗失笑,耐心渐渐消失。 灵动的眸子扫向对面姑娘,扯起嘴角一抹狡黠,“完辽!完辽!香喷喷的鲜花,要插在抽牛粪上辽!” 女子长得很标致,大眼晶亮,姿态端柔。 听到姜伊罗拿捏的粗嗓,蹦着粗言粗语,登时沉下脸色,“事已至此,我先告辞了。” “等一下,还没说完呢!”姚策匆忙起身,急三火四的追上去。 “是啊!再坐会儿嘛!好好聊聊嘛!还是可以商量的嘛!”姜伊罗咯嘣咯嘣嗑瓜子,小脚丫有节奏的点着。 “这家瓜子儿炒的不错哎!待会儿给我装一袋儿回去,小雨一定爱吃。”拿出老赖的架势,抬眼,对上姚策几乎火山喷发的脸,傲娇扬眉,“怎么样?姐姐凭实力帮你挡的桃花!还不快谢谢我?” “我谢谢您八辈子的祖宗!那是给我庶弟看的亲事,眼看着就要成了!”姚策急的直跺脚。 “合着不是你的未婚妻啊?”姜伊罗有点惆怅,还挡错了! “再给你半个月的时间,天医阁的事情赶紧给我办了。” 姚策一脸阴沉,斜眼看她,“干嘛这么着急呢?楼异应该还在京都,你就不能消停点?”恨铁不成钢。 “我已经很消停了,女扮男装出来的,难道你没发现吗?” “我又不瞎!” “是呗!其实你不瞎的时候,眼神还是挺好的。”姜伊罗抓了一大巴瓜子,“说好了,半个月啊!这回你要是再敢躲着我,我找你家去!” “那我就把你叩下,让北烨王永远找不着你!”姚策说到做到,对上姜伊罗那毫无粉饰的澄净脸孔,一颗心止不住的扑通狂跳。 撩妹无数的姚大公子,简直快要被这姑娘整疯魔了。 他努力克制抱上去的冲动,手心里狠狠掐了自己一下,“好!半个月!”真是拿她没辙。 “你弟弟的婚事,黄不了,包在我身上。” 既然是误伤,就得把人家媳妇追回来。 “你们聊的,甚是投机啊!”黑衣劲装的身影,俯手撑着门框,冷凝的眸光在姜伊罗和姚策的面上徘徊,“本王来的,似乎不是时候。” 第106章 撩她?有点费命! 听暗中保护的白鹰卫说,姜伊罗女扮男装出门,祁烨寒丢下公务,一猛子扎到了影子会馆。 这里鱼龙混杂,各阶层的人都有,曾经出过一桩命案,京兆府愣是没进去,因为当日雅间已满,按照影子这里的规矩,不再接收新客。 堂堂京都父母衙门的衙役们,愣是在在门口守了一夜,次日才进去,现场证据已经被打扫破坏了。 事后影子会馆全身而退,脱身的干干净净。 凶杀案至今未破,凶手逍遥法外。 听到姜伊罗来这里了,祁烨寒奋不顾身。 结果就看到她跟姚策坐在一个雅间里共饮茶水,说的开心。 “……” 跟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她可没这么轻松自在过! 一股无名火窜起,祁烨寒的情绪游离在暴怒的边缘,周身氤氲着任何人都不许靠近的威慑力,而那威慑力只有在看着姜伊罗的时候,有一丝丝的不同。 对于他的出现,姜伊罗和姚策反应不一。 姚策露出天要塌了的表情,凝重的抬头,“北烨王殿下,横山被你打击的都快揭不开锅了,就连地刹阁最近都盯上了我们。” 要不是为了帮里的弟兄,他也不至于舔着脸帮家里周旋婚事。 掉价! 好歹也是个江湖正经帮派,混到这份上,他都没法跟上一任老盟主交代! “地刹阁也曾围着本王转,本王怎么没揭不开锅呢?”祁烨寒姿态冷傲,“还是你不行。” “你不行”三个字,可以有更多的解读。 姚策瞠目结舌,好好的跟你聊帮务,怎么还人身攻击呢! 但对上祁烨寒周身的冷毅,半个“不”字都说不出来。 “就是,混得太屁了!”姜伊罗随声附和,捧了一把瓜子,递给祁烨寒,“尝尝,味道不错。嘎嘣脆!”沉浸在零食的香味中,无法自拔。 “本王还没问你,你来这里做什么?”他扫向姜伊罗,声音冷凝,蕴着沉怒。 直觉告诉旁观者姚策,如果这个问题姜伊罗回答不好。 他很有可能遭遇池鱼之殃。 然后…… 仿佛感受不到那风雨欲来的崩天之势,姜伊罗一脸八卦,“来拆桃花啊!他跟姑娘在此见面,密会婚约之事。” 听到婚约,祁烨寒面色有那么一丝的平和了,“桃花呢?” 然而 下一秒…… “已经拆了啊!姑娘都被我气走啦!婚约也谈不成了!”姜伊罗又抓了一把瓜子,闲庭信步的递给了姚策。 姚策微僵的手滞空着,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仿佛捧着的不是瓜子,而是磐石。 太t沉重了! 清晰的感受到渐沉的气氛,姚策扯起嘴角一抹僵硬的弧度,笑的比哭还难看,恭恭敬敬把瓜子传递到祁烨寒的手中,“王爷吃,我……不好这口。” 不敢好! 姜伊罗绝b是故意的!她就是要害死我! 祁烨寒盯着他收回去的动作,有种冲动。 ……嗯,待会儿把那爪子剁掉! 他脸色骤凝,“为什么气走了?”如果姚策“嫁”了,多好的喜事啊! 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祁烨寒装出一副自以为淡漠的模样,却不知眉目赤红,透着嗜血的威压。 “那姑娘一看就是个好人,配姚策,糟蹋她了。”姜伊罗云淡风轻。 某人的表情顿时流畅了许多,一脸“你这么说,还说得过去”的表情。 深深刺激到了姚策,姚策不知道该喜还是该悲,扯着嘴角,表情复杂。 暗自腹诽:你们哪里是在聊天啊!分明是想要我的命! “所以啊,我想问问王爷,京都那么多姑娘要嫁你,从你淘汰的人里,能不能选出一两个,给姚策和姜守诚配一下的?” 废物利用,垃圾分类嘛! ……配一下? 姚策虎躯一震,不敢置信的看着北烨王和姜伊罗凑到一起,商议人选的模样。 ……你们俩!做个人!不带这样的啊!麻的,我又不是牲口! 须臾。 “听到了没?”姜伊罗拍了拍姚策的肩膀,“我们家亲爱的北烨王说了,你的婚约,他可以帮忙!”一脸的傲娇,信誓旦旦。 姚策犹如遭了天打雷劈,震惊的外焦里嫩。 啥? 北烨王帮忙? 那我还有下半辈子了吗?! 祁烨寒眉目疏朗,寒星般的眸子,熠熠闪着。 她刚刚说什么? ……我家亲爱的北烨王! 甜丝丝的感觉荡漾心头,祁烨寒大手一挥,“你的婚事,包在本王身上了!” 谁能想到,堂堂北烨王,沙场阎王,竟然主动当起了媒婆! “王爷,他还有个庶出弟弟。”姜伊罗好心提醒。 “本王都包了!”豪言壮语。 俩人喜滋滋的,一搭一唱,浑然未觉姚策的愁云惨雾。 ……我们邕易王府的公子,又不是没人要,瞅把你们急的。 巴不得我立地成婚! 我踏马招谁惹谁了! 三人先后走出影子会馆,姜伊罗大摇大摆,“怎么样?说到做到!请到了这么尊贵的接盘侠!” 本来说好给他弟挽回婚约,现在买一送一! 开业大酬宾啊! “医师证的事儿?”她压低声音,挤了一脸灿烂天真的笑。 姚策欲哭无泪,“除了给你办,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你好像不是很乐意的样子哎~瞅瞅这一脸的被逼无奈,强买强卖可不是我风格。”啧啧摇头,故意抬高了声调,“如果很勉强,不如算了!” 祁烨寒猛然回头,嗜血的眸子里迸射着寒光,“本王为您操持人选,你‘很勉强’?” 姚策精神一震,崩溃的快要哭了,“我的亲娘祖奶奶,服了你了!”拱手相拜,“一切事宜,听二位吩咐!” ……惹谁也别惹北烨王府这俩货! 姜伊罗虽然古灵,但太精怪! 从此以后收了歹心,再不敢撩拨这位祖奶奶了! 撩她,费命! “呀!你们也来这了啊?” 突然,一个妙龄少女冲到祁烨寒的面前,踮起脚尖,笑的灿烂,“五哥哥,我都好几天没见你了。” 凌欢公主一脸童真,挽着祁烨寒的胳膊,促狭看了姜伊罗一眼,目光炫耀,“哟~你也在啊?” 难以置信,这样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手里过了那么多条人命。 第107章 什么玩leng扒拉我? 檀越是被凌欢拉着一起来的。 看到姜伊罗,她格外欢喜,“怎么这副打扮?”上下打量。 一席男装的姜伊罗,英气飒爽,干净帅气,眼睛大又亮,可惜身材细小了些,即便如此,路过的小姐夫人们,仍旧纷纷投来欣赏。 祁烨寒明显注意到这一点了,霸气的横步挡在姜伊罗的面前。 他的小媳妇,容不得旁人观览! 结果…… 他忘了自己那张脸,更为出色。 本来已经走过去的夫人小姐们,掉头回来了,顶着桃花眼凑了过来。 祁烨寒拉起姜伊罗的手就走,“皇姐,跟上!” 檀越忍俊不禁,“你轻点,别伤着她。” 被晾在原地,还保持着挽手姿势的凌欢,呆立着,愤懑瞪大了眼睛,“五哥,还有我呢!” 自打凌欢公主出现,姚策的表情就不大对。 见祁烨寒他们走了,姚策扭身进入隔壁的巷子。 凌欢望着他院区的背影,双眸转冷,嗤笑一声,跟上了祁烨寒的脚步。 姜伊罗刚好看到了这一幕,不由纳闷。想起曾经檀越说过,当初姚策的横山派跟祁烨寒之所以会引发误会,就是因为凌欢的缘故。 这里面的门道?好好奇哦! 逛了几条街,姜伊罗困得哈欠连天。 就在这时,忽的前方起了一阵喧闹,人群渐渐围聚集,聒噪的议论声中,伴随着打骂的鞭响。 “喂!你怎么能这样!”凌欢的尖声响起。 檀越皱眉,“这个凌欢,又在多管闲事。” 眼看天色已晚,她们偷溜出来,再不回去就要被发现了。 “快拉住她,别让她管闲事。”她拉住祁烨寒的袖子,这个时候,只有五弟说的服她。 人群中间,皮肤黝黑的男子手持短鞭,抽打着女子,女子二十来岁,面黄肌瘦,破旧的衣物被抽打成条,通体的鞭痕狰狞,惨不忍睹。 “刚买了不到半年的姑娘,发现是个废的,他就动辄打骂,整日鞭挞!本来水灵灵的女子,累伤成了这样,啧啧啧。” “怎么发现是废的?”有人好奇。 “不能生!跑了好几家医馆呢,据说是原来在青楼里,被人用了太多次,伤着了!” 围观者,议论纷纷。 凌欢是最先冲进去的,一把拉住被打女子,为她仗义执言,“这里是天子脚下,皇城之边,法度之地,你公然打人是犯法的!”红着眼睛,仿佛傲娇的小母鸡,据理力争。 “我打我自己买的媳妇,跟你有什么关系?!” 男子高扬起短鞭,照着凌欢抽了过去。 没防备,一只大手横空出世,铁腕一劈,打掉了男子的短鞭,一脚踢飞了他。 祁烨寒懒的浪费口舌,拉起凌欢就往外走。 “全部滚开!”怒吼一声,浑身透着王者般强大的威压,震慑的百姓们再不敢聚堆儿,纷纷散去。 陡然间,气氛冷沉,祁烨寒瞳孔紧缩,感受到了暗中高手如云。 至少有十人,危险,步步逼近。 也是在这个时候,他发现身边 “伊罗呢?” 姜伊罗……不见了。 森凉之意,开始在祁烨寒的四肢百骸蔓延。 京都之地,在他眼皮子底下劫他的人! 他拳头捏的死紧,嗜血的眸子噙着震天之怒。 “找死!” 檀越后知后觉,举目四望,半抹熟悉的影子都没有。 姜伊罗虽然活泼跳脱,但她靠谱! 不会不打招呼就走。 “兴许是乏累,自行回家了?或者看见好吃的摊子,跑去买了也未可知。”凌欢双手交叉胸前,好整以暇的歪着脑袋,“打发人去南坡侯府找找,不行就报官呗!” “糊涂!她不日就要跟北烨成婚了,这个时候出事若被传出去,那是要出大事的!”檀越训斥道。 “我这不是出主意嘛,你不想听,我还不说了呢!”凌欢撅起小嘴儿,甚是委屈。 “北烨哪儿去了?”檀越猛然发现,周遭只剩下几个白鹰卫了。 “五哥也真是的,就知道担心那个女人的安危,把亲姐妹晾在一边,什么嘛!” 祁烨寒飞檐走壁,带着人就近排查,转过第二条街时,隐藏在暗中的高手终于现身了。 十多个蓝衣身影如同鬼魅,仿佛潮水般涌来,杀气腾腾。 祁烨寒寒瞳微凛,亮剑取命,杀伐果决,“你们把她弄哪去了?”声音如同阎王判命,嗜血冷凝。 “从前的北烨王毫无弱点,人挡灭人,佛挡灭佛,如今你处处受累,就因为一个女人,真让我瞧不起!”熟悉的声音从蓝衣人群中发出,凝着戏谑。 祁烨寒握紧剑柄,眸底翻腾起滔天的惊怒,“卑劣束贼,你如今胆子肥了!送上门来找死!” 如果祁烨寒没猜错,此人名叫田七,是束国庆王的副手,沙场上的副将,曾经被祁烨寒斩下马去,断了半条手臂才保住性命。 如今田七来京都了,想必庆王即将逼近。 当芜国京都是什么弹丸之地么?是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能走的! 飞剑而去,霎时斩断了两个蓝衣人头。 他们倒下,藏其身后的半臂人与祁烨寒直视,眉目噙着讥嘲,“你的王妃就在我们手里,想她活命,就一个人跟上来啊!”说完,转身就跑,轻功了得。 留白鹰卫跟蓝衣人周旋,祁烨寒轻移脚步,追击田七到护城河畔。 田七驻足在船顶,眉目奸猾,“还以为能当上北烨王妃的人,得有多么聪明呢,真真没想到,长得机灵,却那么好骗,我们打着你的旗号,说给她惊喜,她就跟着来了!” “啧啧,搞不懂刚毅的北烨王殿下,是如何看上此等草包的!” 祁烨寒嘴角扯起满带杀意的狞笑,仿佛狂怒的猛兽,骤燃暴戾与疯狂,“如果她少一根毫毛,本王拉你们九族陪葬!” 挥剑! 落剑! 田七脚下的船,被劈成两半。 船内男女正在做着不可描述的运动,扑通落水,吱哇乱叫。 田七朝隔壁船只飞去,定下脚步,眸波里含满了恐惧,几年未见,北烨王的武艺大有进益,更上n层楼,如果一对一,他分分钟会被拈成碎渣。 “今天,就算送王爷见面礼了。”朝隔壁船只努了努嘴,暗示姜伊罗就在里面,“咱们……来日方长。” 他起步要飞,忽觉脚下一沉…… “什么玩leng扒拉我?”田七吓了一跳。 第108章 天崩地裂的一对儿 人群喧嚷之际,姜伊罗就感觉到不对劲了。 尤其凌欢高声制止扬鞭男人,并冲进人群中的瞬间。 姜伊罗清晰看到了她发声前的那一瞥,像是看她最后一眼似的,带着戏谑和自得。 同一时间,有人扯住了姜伊罗的胳膊,用劲儿极大,几乎要把胳膊掰断。 姜伊罗下意识反抗,扯动对方的衣领,看到了那天桃花山崖顶一模一样的束国人里衣。 ……又是他们! 被祁烨寒“嗜嘴儿”给闹的,姜伊罗都忘记告诉他桃花山崖顶有束国人出现的事情了。 ……既然还敢送上门来! ……姐姐我,就,恭敬不如要你命了! 她灵机一动,没呼喊,也没挣扎,乖乖的看着对方,“你们是谁,找我干什么呀?”声音甜柔,温婉。 仿佛毫不设防的天真少女,眨着无邪的眼睛。 白兔本白。 “我们是北烨王殿下安排来给您送惊喜的。嘘……不要说话,跟我们走就对了。”蓝衣人挤了一脸假笑,动作飞快,拉上姜伊罗就跑,瞬间消失在人群外围。 姜伊罗一路盘算,今天凌欢出现的太“及时”了,好巧不巧的,就是他们走出影子会馆那一刻。 或许,不是偶然。 顺势推理,街上人群的骚动,极大可能也是人为安排的。 为的就是转移祁烨寒的注意力,在他眼皮子底下,把她弄走,恶心他一下。 姜伊罗睡意全无,被激起了全部斗志。 ……姐姐就陪你们玩两轮。 她全程没有反抗,乖乖就范,跟着蓝衣人。 最后被带到了护城河上的一艘船舱里。 船外,姑娘们一边抖帕子,一边低柔的吆喝,“大爷,快来哟~妹妹在这里等着你们呢……” 媚语浓浓,萦绕在护城河上,久久挥散不去。 船舱内,空气旖旎,烛光昏暗,一张圆床在支着紫纱帷幔,满满的朦胧感。 姜伊罗不禁想到了某国某大型男女动作片的常见场景。 啧啧! 牙买得! “你们该不会给我安排男人了?那就一起送上来!看谁有机会陪我彻夜畅玩。” 一席男装的秀气姑娘,劈着大叉摊坐在床上,放出豪言壮语,毫无姿态可言。 她双眸晶亮,噙满了惬意和期待,仿佛列队眼前的五六个蓝衣壮男,根本不是什么可怕之辈,而是可以任凭她摆弄的玩物。 蓝衣人瞠目结舌,没料到姜伊罗可以配合到这种地步,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如何招架了。 “不会……抓错了。不是说‘侯府千金’吗?怎么会是这种反应呢?” ……应该是尖叫,挣扎,逃跑三件套啊! 一定是打开方式不对! “姜大小姐,对?”为首的蓝衣人反复向她确认。 姜伊罗乖乖点头,不请自来且极度配合的端起了床边酒杯,语气云淡风轻,“我就是你们要找的姜小姐,如果叫着不方便,也可以喊姜妈,妈妈,娘,都是可以的!”轻啜一口,香辣直冲喉咙。 倍儿爽! 少女唇边的笑肆意而洒脱,突然以倒海之势,毫无征兆的从身后抽出一条长长的黑匣子。 砰砰砰砰! 船身剧烈晃荡,摇摇欲坠。 四枪出去,倒了四个蓝衣人,都是穿透心口,瞬间毙命,顺着枪眼汩汩冒血,地上多出四个血泉眼。 唯一还活着的蓝衣人怔然当场,惊恐万分,条件反射想躲,却在动作的瞬间,听到宛如清泉撞石的空灵声音,“别动哦~人家瞄着你呢~我这武器脾气大的很,最不喜欢乱动弹的,所以你要乖哦……” 天真的笑容浮上嘴角,仍是那副小白兔模样,蓝衣却再也不敢小看她,觉得她单纯了。 顶着如此干净的面孔,却如同鬼魅,杀人弑神,眼都不眨,此等女子,说是“女中北烨王”,当之无愧! 纳闷了一路的问题,瞬间得解,终于知道为什么北烨王会恃宠她了,还未娶,已将她捧在手心。 世间上下,如他们这样疯杀狠辣的人,万里挑一! 这俩!就是天崩地裂的一对! 蓝衣几乎吓尿了,扯着嘴角一抹崩溃下垂的弧度,“你?” “别动!”姜伊罗没耐心的动了动枪口,瞄准他脑袋,“问你个事嘿!这一批来芜国的人,是谁带头啊?” 笑容0添加,无公害。 震慑力却拉满了! 蓝衣逃也不是,定在原地也不是,尴尬杵着。 “三…二…” 砰! 蓝衣单膝跪地,看着膝盖的裤洞,怀疑人生! “一……一呢?” “我说数到‘一’开了吗?没有!”姜伊罗嘻嘻一笑,耍起了赖皮,“先感受一把疼痛度,如果可以忍,我再送你一枪。”语气和煦,笑若春风。 蓝衣彻底服了,从没见过这么厉害的武器,从没见过这么阴毒的女人! 陡然想起被送回束国的几十个人头,他们皇帝派了国内最杰出的仵作验尸,总结出了死亡原因——暗器致死! 此暗器具有极强的穿透能力,可瞬间击破人骨,骇人听闻。 “是庆王,庆王看到送回去的三十多个人头中,有几个留有暗器痕迹的伤口,他对暗器很感兴趣,让副将田七做先头兵,来……探探虚实,不出意外,庆王殿下很快就会到达这里。”蓝衣脸色惨白,额头上浸满了冷汗。 他们束国兵卫,从小接受的就是军事化教育,就算手无兵刃上战场,也从不怯懦,但今天面对个小丫头,他怕了! 骇然自心底升腾,弥散的无边无际。 “所以,今晚那个副将带着你们来抓我的?他人呢?还有……谁告诉你们我会出现在街上?!” 没有里应,就没有外和! “是……”蓝衣刚准备摊牌,听得船顶“咚”的一声。 他知道,副将田七来了! 张口要喊,忽觉颈处微凉。 与此同时,眼前划过一道倩影,利剑的锋芒一闪。 她冲过来了! 快如闪电! 蓝衣垂眸,自己的脖子血流如注,被一剑封喉。 他震惊的瞪大了眼睛,想要发声传递信号,张了张嘴,终是瘫倒下去。 第109章 大型社死现场 姜伊罗反应很快,冲击,拾剑,出手,一气呵成。 他才不会给敌人呼救的机会。 五个全部解决掉,她也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悄没声的走出船舱,只见船篷顶端立着一个半臂人,夜空之下,他傲然挺立,满脸奸邪,对着隔壁船的祁烨寒,狂言狂语。 说时迟那时快,半臂人飞起一脚,准备轻功而起。 姜伊罗一把扥住,洞口拽野狼似的把他扯了下来,“拿来你!” “什么玩leng?扒拉我!”田七呼喝一声,半截身子卡在船舱,另半截耷拉在水中。 稍一挣扎,船体倾斜向一侧。 祁烨寒凌空而至,踩在船的另一边,维持住船体的平衡,“你没事?”关怀道。 “牙膏!就是你?”田七,老牌子了。她可没说错。 对上姜伊罗灵动的眸子,田七不可思议。 她……怎么可能全身而退?! “他们都招了,说是受庆王指使,里应外合设计陷害于我,为的就是在北烨王的脸上抹黑,你们够可以的啊,连‘他’的关系都能攀上!”姜伊罗故弄玄虚,眸色刁钻的打量着牙膏的神色。 诈他! 田七淡眉紧皱,五官紧急集合,“一群废物!” 果然!是里应外合的。 电光火石之间,今天有关她和姜伊罗的一切,从脑海中闪过,祁烨寒瞳仁微凛,寒芒四起,“带回去!” 多说一句,都会泄了底,只得回去慢慢磨他了。 田七眼眸流转,大张起嘴…… “不好!他要咬舌自尽。”冲上来的白鹰卫惊呼出声。 电光火石之间,只听“咔咔”两道声响。 所有白鹰卫目瞪口呆。 只见王妃娘娘,简单动了动纤纤玉手。 眼疾手快,就地取材,轻而易举地…… 卸掉了田七牙膏的下巴。 田七嘴巴闭不拢,张开如吃小孩的妖怪,双目赤红(乃是疼的),“啊啊”惨叫,泪如雨下。 太t疼了! 这舌头他不咬了,“尽”也不“自”了,嘤嘤,求把下巴装回来! 静! 万籁俱静! 祁烨寒牵起嘴角一抹阳光的弧度,眉目间尽是美好,“王妃的手,没伤着?”语气,关怀备至。 白鹰卫们震惊万分,这还是他们冷酷无比的王爷主子吗? 那温柔的声音,当真是从他嗓子里蹦出来的? 剧痛中的田七,三观尽碎,感觉很woc。 ……你们做个人!受伤的人搁这儿呢!她的手才是“凶手”,受个p的伤啊! 田七倾斜的半边身子因剧痛难忍而栽倒下去。 白鹰卫急忙拽他,导致船体重心倾斜。 站在边沿的姜伊罗最先趔趄下去,撼动着双臂,终究没有挽回颓势。 落水的前一秒,她的小手被一只大手拉住。 本来都做好洗冷水澡的准备了…… 只不过……她不会游泳! 顷刻,祁烨寒冲了上来,揽她入怀。 噗通! 双双落水,坠入河底深处。 被他结实的臂膀包裹着,姜伊罗无比踏实,踏实的在他徜徉河底时,灌了好几口水。 咕嘟嘟~咕嘟嘟~ 祁烨寒拽着她往上游,发现怀中的小人儿力气渐退。 ……她不识水性! 看了眼水顶,还有一段距离。 ……这可不是本王故意要亲的啊!时间紧迫,救人要紧,情非得已,已经可以亲了! 哈哈哈哈! 姜伊罗不是被救醒的,而是被冻醒的,当她睁开眼,嘴巴仍被某人的唇部堵着,飘在水面,沿着水流一路向下游而去。 哥们儿! 你当自己漂流呢嗷? 她“呜呜”有声,尝试着推开他。 祁烨寒看到她醒了,好整以暇的松手。 没了他的支撑,姜伊罗瞬间下沉,脑袋没入水下。 及时上线了求生欲,小手裹着他布满肌肉的腰肢,像是胶水粘住的一样,扯都扯不开。 他得意憋笑,眉目间尽是肆意,越加张狂的环住她的肩膀。 吻的更用力了! 得逞! 唇齿留香,尽是柔软,他总算理解亘古以来沉浸在温柔乡的诸多暴君之感受了,这感觉,的确很美妙! 姜伊罗脑子嗡嗡作响,自我安慰:谁叫咱不会游泳呢! 水里可是人家的地盘! 麻蛋! 现在推开他就是死! 嘤嘤! 星河迢迢,景致盎然。 祁烨寒拉着她上船,姜伊罗连打了三个喷嚏。 他自责的皱眉,扯过床上的被子,给姜伊罗包上。 旁若无人的帮她擦干头发,气氛暧昧。 刚躲入被子,又失了被子的“运动男女”,赤条条两裹身子,暴露在空气中。 ……抢船就算了,还抢被子!你礼貌吗?! 女的惊恐万分,胸前满是爱抚过的痕迹,床边还放着一根鞭子,配合男子一身浅浅的鞭痕,发生过什么,可想而知! 女的一直垂着头,不敢真面目示人。 即便如此,祁烨寒和姜伊罗还是一眼认出了她——玉河。 新婚燕尔的玉河公主,大晚上的不在蒋家陪同新伤的夫君蒋实,竟然同陌生男子在护城河的小船里滚床单。 男子一脸书生相,眉目间写满愤怒,却不敢吭一声。 怂的一批! “滚!”祁烨寒看都不再看他们,愤声道。 大型社死现场! 玉河始终垂眸,颤抖着手拾起衣物,遮遮掩掩的走出船舱。 犹豫的回头看,对上祁烨寒那地狱阴鬼般的凝视,欲哭无泪,下饺子似的跳进了河里。 她很希望就这么溺死在护城河中,但不成,她怕死。 层层骇然在心底荡漾,玉河心乱如麻,满脑子的恐惧和担忧。 万一祁烨寒和姜伊罗把今晚的事情传扬出去了怎么办?万一他们顺着今晚的事情追查到过往,怎么办?万一被袁南知道这一切,怎么办? 男人拉着玉河的手往岸边游,愤然咕哝,“什么人嘛!一点法度都不讲,公然抢船,你别怕,咱们上了岸就去京兆府报官,定要严惩这个抢船的恶贼!” 玉河苦涩一笑,深吸一口气,加快游动的速度。 自己真是鬼迷心窍,为什么偏偏是今晚想要再找他解闷! 船舱内,姜伊罗裹在被子里,瑟瑟发抖,“我严重怀疑,玉河流掉的孩子,不是袁南的。”一语中的。 她已没心思跟祁烨寒掰扯“嗜嘴儿”的癖好,又是两个喷嚏后,把桃花山上束国人的出现等一并说给他听。 “本王知道。”当日清理现场,他发现那个木盒子了。 “云三也说了你给楼异治病的事情。”祁烨寒声音冷凝。 “我以为你会说‘只此一次,下不为例’这样的话。”姜伊罗说。 “用不着,本王会灭了他,所以……没有下次。”他说。 第110章 只有一个下场——死! “巧了!我也是这么想的。”姜伊罗纯良的笑着,眸底伴带着狡黠。 对于楼异这样拿钱办事,毫无下限的人,没必要手软,所以……姜伊罗就在手术过程中,动了一些些的手脚。 接连几天,楼异都呕血不止,急的地刹阁下面团团转。 原本以为是重伤的后遗症,可是找了几个大夫,都说是中毒。 楼异不明所以,心情糟糕透顶,整日的情绪都游走在暴怒边缘。 地下钱庄里,楼异被掳走的风波,给了地刹阁人迎面一击。 还因为刀疤脸的错误判断,险些把潇王府给砸了。 这让楼异丢尽了颜面,好在身体一直都没有恢复,尚且没空收拾下头的人,只把地下钱庄的掌柜的屠了,将将解他的心头之恨。 “阁主,找到了!”手下小跑着递来一柄画轴,“坊间画师所绘的北烨王妃面相图,据说是得过疫病的,曾在疫病区一睹过她的姿容。” 疫病的时候? 楼异曾有所耳闻,那个北烨王妃破了束国的疫病之阵,这可是束国百用百灵的法子,用来打破周边小国的壁垒,效果绝佳。 束国老皇帝屡试不爽,没想到此番“投毒”芜国,却碰了钉子。 被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给解了! 不知不觉地,让人联想到“仙女”的音容笑貌,那个狡黠的小女子,就是有黑暗中点亮光源的力量! 传言:北烨王妃医术高绝。 楼异眸色更深,他要找的“仙女”,也是有起死回生的医术。 啧啧,如果她真的是北烨王妃,那就太可惜了! 祁烨寒可配不上她! 脑海中不断闪现祁烨寒抱起她的样子。楼异就没见过他如此紧张过一个女人。 略皱起眉头,楼异面色凝重的拉开画轴,图展美人现,虽遮着面纱,但一双灵动且绽放着星芒的眼睛,楚楚动人,眼边一颗美人痣,使得整张脸更添妖冶。 楼异倏地合上画卷,“区区一幅画而已,说明不了什么!” 他要当面跟她确认。 突然,嘴角垂血,胸腹之间涌动着一股腥咸。 楼异“哇”的一声,再次吐出一口血,自有手下条件反射的用盆接住,熟稔的不会外溢一滴。 “如果……桃花山顶上救治阁主的人,真是北烨王妃,那凌欢公主的活儿,咱们地刹阁……还干吗?”手下小心翼翼试探的问。 楼异钢刀般锐利的眸光横扫过去,“区区一个臭丫头,坏不了地刹阁的规矩!” 他跟祁烨寒不同,怎么可能为一个女人改变。 “且看她的命数,如果真是南坡侯府嫡女,死在本阁主手里,也是她三生有幸。” “大夫到了,这次抓的是个天医阁座下名医,定能解阁主的燃眉之急。”手下指引着佝偻身体的老大夫进来,老大夫花白的头发格外晃眼,沉重的箱子挂在他肩上,摇摇欲坠。 乍看到楼异那暗黄中透着灰的面色,老大夫皱紧了眉头。 果不其然,探查过脉息,发现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 “你中毒了!”一锤下定论。 “又是这些废话!”楼异没什么耐心,撤回手,不耐烦的靠着椅背,“轰走轰走!” 手下不敢怠慢,敛气屏息扯住老大夫,“赶紧的,别磨蹭了,否则你小命难保!” 老大夫是个刺儿头,看似羸弱,性子却倔,拉着楼异的椅子不肯撒手,“老夫急用钱,听闻只要说出个所以然来,就有大钱可领,便来了!可公子还未听老夫说就轰人,是不是言而无信,不想给钱?” 楼异沉重的眼眸豁然睁开,仿佛苏醒的猛兽,双眸氤氲着冷芒,“慢着!”冷声制止,郑重看向对方,“老家伙,知道我是谁吗?” 雅间外,是聒噪的“买定离手!”吆喝声,和鼎沸的人声。 雅间内,空气冷凝,地刹阁人都紧张蹙眉,大气不敢喘,独独那老大夫…… 泰然自若,“不管你是谁,只要病了,老夫都会一视同仁。”他放下药箱,端立着,垂手于身前,姿态从容。 楼异扯起嘴角一抹冷肆的弧度,“好!你且说说,我中了什么毒,毒从何来?该怎么解?三者其一回答不上来的话,今天就得把命交到这儿!” 闲着无聊敢挑战他耐心的人,只有一个下场——死! 老大夫眼底无波,淡定点头,“此毒名为淮阴之毒,治毒过程繁琐,毒性猛烈,仅需一滴,就可奏效。轻时,中毒者表皮发痒,眼红口苦,心情烦躁;而后,开始呕血,渐次发展,呕血频率加快,口鼻溃烂,并脏腑溃烂,直到毒性蔓延到全身,腐臭而死。此毒甚是霸道,有孕者沾染,波及胎儿;健康者沾染,数日内即可发作。” 多年前,他曾医看过类似症状的婴童,只可惜当时自己医术不精,未给出确切的药方。 错过了赚大钱的机会! 如果那孩子还活着,且长大成人的话,今年当有二十岁了。 对照着楼异近几天的症状,地刹阁人倒抽n口冷气! 就跟老家伙亲眼看到自家阁主的发病过程似的,这描述的也太准了! “你还没说完。”楼异冷凝的声音响起。 “毒从何来,还得公子自己去捋,至于这毒从何解——且得到你中毒之地去找。” 楼异面色阴冷,手指依次敲打着椅子扶手,有节奏的响声,空灵般激荡在雅间中。 他深吸一口气,沉声命令,“备车,带上这个老家伙,去一趟桃花山崖顶!” …… 檀越和袁南大婚这日,阳光普照,秋高气爽。 云三如约去邕易王府拿东西,取回了姜伊罗等待已久的开医馆所需一应公文。 “姚策给你的?”姜伊罗问。 “那倒不是,奴婢打听了一下,好像是上次您从楼异手里抢救过来的姑娘,一直高热不退,连日都是姚策给找大夫勉强稳住病情,但昨天开始,急转直下,情况不大好。” 姜伊罗一拍脑门,“我怎么把她给忘了。” 术后感染。 能控制且活到今天,姚策是请了什么名医? 姜伊罗急忙出门,“投桃报李,救人救到底,入宫送嫁的事先缓一缓,你派人给檀越递个话,告诉她我一定参加!” 第111章 话粗理也粗 与邕易王府一街之隔的驿站里,看着吊在床榻上的透明器皿,以及通着器皿,一根管子相连,把药灌输到人手背的手法,姚策目光呆滞,神情迷惘,“这……当真比喝药管用?” 姜伊罗慵懒靠坐在太师椅上,翘着二郎腿,单手托腮,“不知道,看她的造化,高热不退很麻烦,如果刚发现的时候你就通知我,还有五成的胜算,现在只能听天由命了。” 不等姚策说什么,姜伊罗追问,“那天在影子会馆门外,我看到你跟凌欢之间的气氛很微妙。曾听闻横山派跟白鹰卫之间的过节,就是因凌欢而起,看在我大老远跑过来帮这姑娘治病的份上,解个惑,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姚策目光闪躲,并不想回答的样子。 她知道会是这个反应,也不着急催促,晶亮的眸子眨巴着,“凌欢对我有很大的敌意,单单在后宫里,就设计陷害了我两次。小姑娘看着不大,却阴险至极,她成功的引起了我的兴趣,就算今天你不说,我也会找别处问去,直到把事情弄清楚为止。” “切!明明自己就是个静如尸体,动若疯兔的人,好意思说别个‘阴险’!”话虽这么说,但听姜伊罗精准定义凌欢,姚策放下心来。 至少她的看法不同,没有被凌欢那天真的外表所迷惑。 三年多来,想听真相的人太多了,每每听了都不相信是凌欢干的的人,大有所在。 这使得原本还想要为自己辩解一番的姚策,心都疲了,绝口不提那件事情。 “真想知道?” “非常想!”她语气坚定,凑近上来。 炯炯有神的眼睛里,迸射着炽热的光芒,“这关乎我对凌欢的判断是否准确。” 要说凌欢这个小丫头,表面上看着童稚可爱,却暗藏祸心。 连对祁烨寒都下得去狠手,手段诡谲,毫无底线。 她可是最缠着祁烨寒,跟他最亲了。 从某种程度上讲,祁烨寒也算是她的救命恩人,五年前,带她回来,一路护她安危,冲鬼灭神。 凌欢兜头就是一记“回旋踢”,在潇王联合束国细作,设计陷害祁烨寒的时候,雪上加霜的送去了八具白骨。 用心之狠毒,无人能及。 凌欢做事毫无章法,令人揣摩不到真正的心思。 “三年前,京都曾闹起一波天花,死了很多人,当然,也有侥幸活下来的。活下来的那部分人中,就有凌欢。”姚策不疾不徐的说着,眼底划过浓浓的嘲讽。 “你说凌欢得过天花?” “得过,但没完全得。”他模棱两可的回答,“因为,在她得天花期间。我在束国边境曾看见过她。” 姜伊罗的明眸微眯,突然一阵脊背发凉,“你的意思是,本该在宫中隔离养病的凌欢,却在养病期间,出现在了芜束边境?” 姚策轻轻点头,端详姜伊罗的反应,“不可思议?所以没人信啊,包括北烨王在内,所有人都以为我在撒谎。”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事情很简单,我带着横山派长老到束国边境谈一笔生意,当时接管帮务才没多久,很多事情不熟悉,都是长老帮忙的。”那位善良慈祥的老人家,可是姚策的良师益友。 “我看到一个跟凌欢非常相像的女子,就鬼使神差跟了上去。” 如果上天再给一次机会,姚策一定会改变主意,什么狗屁公主的破烂事儿。 傻杯!干他屁事! “后来呢?”姜伊罗听得认真。 “后来,我尾随被她发现了,就跟丢了。” 事情到这里,并未结束。 “两天后,她集结了十多个人,以北烨王府白鹰卫的身份,屠戮了横山的长老,并几个帮众。要不是我命大,早就一命呜呼了。我被急怒冲昏了头脑,回到京都之后,找白鹰卫要说法,顺带就取了几个白鹰卫的性命。” 姜伊罗的嘴巴揪成了一个圆圆的“o”型。 怪不得! 祁烨寒那个家伙,自己罚白鹰卫罚的狠,从不许外人伤他们。 动白鹰卫的人,他会十倍百倍的讨回来。 姚策苦涩一笑,“其实不信很正常,信了,才不正常呢。”一脸的漠然。 ……我就不该厚脸皮的再把事儿摆在桌面上! “所以,你觉得凌欢跟束国是不是有不正当的关系?”毕竟是从小被偷走的,被洗脑后认贼作父,也不无可能。” 姜伊罗认真揣摩,言语间,先入为主的站在信任的一方。 姚策吃惊不已,微张着嘴巴,“你……相信我说的?” 就连父母亲听说他惹怒了祁烨寒,都不论缘由,第一时间让他登门道歉! “为什么不信?就你这胆子,没事肯定躲着祁烨寒远远的,要不是被逼极了,你敢动他身边的人么?那位长老对你很重要?” 就像领她入行的师父,队里谁都不看好她的时候,只有师父力挺她。 姚策正感动着,忽然一盆凉水浇下来,他嘴角立时耷拉向下,“没你这么夸人的!还不如直接骂我呢!” “挺有自知之明的。”姜伊罗看了眼天色,“如果她再有什么不舒服的,及时通知我。” 得赶紧去檀越的婚宴了,据说有很多美食。 瞧着某人提着裙摆好整以暇往外跑的样子,姚策嘴角不自觉的上扬,目送着那抹身影远去,淡出在视野许久了,他仍没有收回目光。 袁国公府 盛况空前的婚宴,格外热闹。 不同于玉竹那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结婚小场面,袁家对檀越的重视程度,从宴席的摆设到喜袍的精致,无一细节不展现。 姜伊罗端了一食盒吃的,悄悄走进了偌大的喜房,闻到香味的檀越揭开盖头,朝她绽放出一抹灿烂的笑,“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男男女女的虚与委蛇,阿谀奉承,听得我耳朵都快起茧子了,不如跟你一起吃点美味。” “我真的饿了。”檀越捂着咕噜噜叫的肚子。 喜滋滋的拈了一口甜酪,入口即化,回味还不腻,“好吃!” “有一件事情,我想跟你聊聊。” 檀越的表情微僵,“好啊,你说!” “哟?你也在啊!”玉河推门而入,一脸的坦然,“不打扰你们说话?” “非常打扰,所以方便的话,你可以滚出去一下吗?谢谢~”姜伊罗堆了一脸的礼貌,自认为表达方式也礼貌到了极点。 第112章 干一件大事儿! 婚房中,红晕连连。 绣凤鸾的大红锦被堆在床头,跟檀越的一身红嫁衣遥相辉映,更衬的她肤色粉嫩,娇艳欲滴。 迎上她幸福的笑容,玉竹下意识的抿紧唇畔,若非今天为了应场面,而施了些许脂粉,她的脸几乎没法看了。 护城河被抓包的那天回去,她就没睡过一个好觉。 白天被蒋实呼来喝去,晚上躺在床上担惊受怕。 总算挨到了檀越和袁南大婚,一步一心碎的来到袁府,玉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干什么,可能就是想亲眼看看,嫁给袁南的时候,檀越脸上的笑容灿不灿烂。 听得姜伊罗那明驱暗赶的怒斥,玉竹厚着脸皮坐下,“都是自家姐妹,送嫁礼不能少。”捧上锦盒。 檀越接过,“谢谢你。” 多的话也没有了。 对于任何人来说,大婚这天都是喜庆开怀的日子,任何扫兴的事情都要靠边站的。 可玉竹偏偏在这样的日子登门,上门送恶心。 厕所里跳远——过粪了你! 姜伊罗柳眉淡淡上扬,针锋般对上了玉竹那铜墙铁皮的脸。 还赖着不走?那好!咱们今天就来掰扯掰扯。 “护城河那天的小哥儿身材不错,哪儿找的精品?下次也给我和檀越引荐一下。” 该来的,迟早要来,玉竹反而淡然了。 “是老朋友了,如果姜姑娘想见,下次我可以介绍,给你一个熟人价。只不过……我现在已经找不到他了,难道不是被你们抓走了吗?” 檀越听得一脸懵,“你们在说什么啊?” “没什么……”玉竹回答。 “那个孩子,不是袁南的?”姜伊罗逼问。 两人异口异声,霎时间拉低了屋内的冷沉气氛。 静! 死一般的沉静! 檀越双目怔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伊罗,你,什么意思?” “你问她。”姜伊罗努努嘴,一脸的期待。 她倒想看看,玉竹会怎么回答。 “我跟袁南的事情都过去了,孩子也被蒋实害了,现在还说这个,有必要么?” 避重就轻! 姜伊罗双眼微眯,她一直都很纳闷,袁南受的是国公府正统教育,婚前跟庶出公主的性行为,绝对是越矩到一定程度了。 要说蒋实都干不出这样的蠢事儿,更何况是袁南! 所以那孩子的存在,真的很蹊跷! “玉竹,事已至此,我不想追究过往,毕竟人都要往前看。你跟蒋实,好好的就行了。”檀越柔声,寄予了期许。 玉竹苦笑,“你有未来,可我不会有了。蒋家就是地狱……” “是啊,你自己选的地狱。”成婚之前,成婚之后,以玉竹的智商和心机,可以有无数个办法摆脱困境。 她都没有选,而是选择倾向蒋实,帮着他陷害袁南。 若非如此,两人也不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落得如此惨痛的下场。 相比于婚房的幽静,前厅热闹非凡,袁国公带着袁家人,向宾客们致谢,忙得不亦乐乎,扭头却发现袁南不见了。 同样消失无踪的,还有北烨王祁烨寒。 袁府柴房门口,精神抖擞的新郎官,被灌的微醺,“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祁烨寒踹开破门,一个书生打扮,塞着嘴,五花大绑的男子映入眼帘。 袁南狐疑,“这人谁啊?” “问你呢?你谁啊?”祁烨寒转述。 书生满目惊恐,直达眼底,呜呜有声。 袁南抽出他嘴里的棉条,倏地皱眉,“我好像见过你。” 祁烨寒冷眉微折,“你见过他?”这厮是护城河当天,他抓包跟玉河滚床单的男子,极大可能是玉河的老相好,袁南怎么可能见过? “你是玉河的远房表弟?”袁南问。 之前玉竹曾托袁南送东西出宫,当时来接收的,就是这个男子。 男子瞳孔紧缩,忽的别过脸去,不敢直视袁南。 明显心虚。 “认识,就好办了!” 祁烨寒抽出匕首,搁在书生的脖颈上,“是你自己说呢?还是我一片一片削下你的肉,煮成汤喂给你之后,再说?” 一丝微凉刺痛的感觉传来,书生脸色惨白,霎时间衣裤浸湿,浑身僵住,不敢动弹,“饶、饶命啊!我什么都不知道,都是玉竹让我那么干的!我就是个在护城河上卖身……赚吆喝的小买卖人。” 尿骚味弥散整个柴房。 卖身? 护城河? 袁南的酒意全无,瞬间就醒了。 玉竹怎么会跟这样的人打交道? “继续说!”祁烨寒耐心全无,顺势把匕首插在书生的大腿上,仿佛那里不是骨肉,而是匕首的刀鞘。 啊~~~~ 一声接着一声的惨叫,被响亮的喜炮声完美遮盖,前院熙熙攘攘的人群觥筹交错,喜乐与悲惨完美隔绝。 书生满头冷汗,碎发贴着汗水湿哒哒贴在苍白的脸颊上,他一双赤红的眼,紧紧盯着几乎被扎成蜂窝的大腿,血肉模糊,“我交代,我都交代。” 干干吞下一口唾沫,想要快速解决痛苦,书生的语速都加快了,“事情要从两年前说起,玉竹第一次上船,只给了银子,当晚什么都没有做。她很谨慎,之后陆陆续续的来,我们都只聊天。” 袁南认真的听着,面色渐渐沉了下去。 他认识的玉竹,干不出这样的事情! “你胡说!”一股无名的慌乱弥散开来,扩张到了四肢百骸。 护城河上,女船居多,大多数光顾的还是找乐子的男客。 只有少数女客,夜深寂寞的时候出现,光顾像他这样的男船。 但那都是空虚寂寞冷的夫人们…… 袁南身形一晃,整个人趔趄的栽倒在门板上,不知是酒的后劲,还是什么缘故,头皮发麻,手脚冰凉。 都是成年人了,玉竹上船去干什么,还用书生说吗? 可她为什么要那么干呢!她当时有他啊! 袁南还记得,出发剿匪前两天的晚上,玉竹说要恭送他,准备了好酒好菜在翠竹园招待。 他才喝了一杯,就头身重的不得了,直到后半夜醒来,已经光着身子躺在她的床上了。 后来…… 袁南的思绪被书生的话打断,“直到有一天,她进船舱就退净了衣物,那晚……我们酣畅淋漓,沉浸在温柔乡里,她……很会叫……之后她频繁光顾我,前段时间还告诉我,说她有孕了!她还说要利用这个孩子,干一件大事儿!” 袁南震惊抬头,听到胸腔里心碎的声音! 孩子? 那……怎么可能! 第113章 年纪轻轻就变了态了 袁南清楚记得,玉竹当时一脸的羞赧,俏脸涨红,说她不后悔,反正迟早都要成婚的,还劝袁南不要自责。 袁南羞愤难当,想这世间,再不会有如此单纯善良的姑娘了! 他立誓要拿军功,跟陛下讨旨娶她。 当时的玉竹,高兴的几乎要开出花儿来,抱着他不肯撒手,“在宫中熬了这么些年,我终于盼到生的希望了。” 等他捷战而归,就听得玉竹和蒋实的婚讯,袁南第一时间冲到翠竹园,却被檀越拦住了。 之后的见面中,玉竹半个字都没提孩子的事情,后来陛下赐婚他和檀越,种种…… 在玉竹出嫁的那天早上,翠竹园告别之际,她说了有孕的事情,也告知孩子没了,和盘托出。 那段时间,袁南每天每时每刻都沉浸在自责和悔恨当中,恨自己没有照顾好她,让她受了无尽的委屈。 他甚至想过,为了玉竹冲上太和殿,跟陛下说明缘由。 念及家人,还是按捺住了。 后来,玉竹告诉他,孩子没的时候,檀越就在现场。 可檀越对他,只字未提! 袁南便将悔恨转变成了对檀越的埋怨,如果她能早些说出孩子的事情,他是不是能更勇敢? 如今,一切都幻化成了泡影,袁南突然发现,这两三年的相处里,他竟好像从来都没看透过玉竹。 袁南疯狂的扯起嘴角一抹残冷的弧度,堂堂七尺男儿,竟然被一个小丫头耍的团团转! 祁烨寒眉目低垂,暗藏冷凝,“你知道她是谁吗?” 书生迟疑,“虽然认识了这么长时间,但我对她一无所知,只知道她叫玉竹,是宫里的宫女,家住何方,姓氏为何,我都不清楚。其实有孕之后,她很长一段时间没光顾我了,也就上月,再次出现,周身都是伤痕,她说自己过的并不好,现在的夫君动不动就打她。她想……想要跟我私逃到京外去。” 书生下意识捂着伤腿,疼的直抽抽,“我可不想跟她走,再去任何地方,都没有京都之地的繁华了,现在日子过的这么好,我才不会为了她一个,放弃自己的大好前程!” 大好……前程? 祁烨寒扯起棉条再次塞满了他的嘴,手刀劈在他后脖颈。 “砰”的一声,书生眼白一翻,晕了过去。 “前几天我和姜伊罗在护城河上撞见玉竹跟着男人私会,我猜他一定知道些什么,就把他带来了。没别的意思,就一点——不可让我皇姐受委屈!”他重重一拍袁南的肩膀,几乎将他健硕的身子按在地上了,“你自己待一会儿,本王还有事,先走一步。”扬长而去,还不忘帮袁南把柴房门给带上。 夜幕悄然降临,陪着檀越走完一天繁琐的婚序,姜伊罗从厨房找了吃的,喜滋滋端入洞房,却见床边多了一个人。 “等你很久了,怎么才来?”凌欢一席鹅黄色绣团云纹的长裙,更衬得小脸娇嫩欲滴。 她率先伸手奔美食,被姜伊罗一掌拍掉,“长幼有序,知不知道规矩?” 臭丫头,呜呜渣渣的! 看你不顺眼很久了! 感受到她们之间的刀光剑影,檀越自动接过托盘,“好了好了,我来分,咱们一起吃。” “我突然不饿了,对着她这张脸,吃不下!”凌欢傲娇的撅起小嘴儿,“姜伊罗,我想跟你谈谈。” “拒绝尬聊!”姜伊罗递了块软烙给檀越,“不是很甜,你喜欢这样的口味吗?” 檀越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本来担心今天的繁琐婚序会折腾的人受不了,但姜伊罗从始至终陪着,有她在,她身心放松,完全不累,“喜欢!” “这不巧了吗,我也喜欢!”两人哈哈大笑,当凌欢不存在。 “关于北烨王府地下的白骨,我有话跟你说。”凌欢挑高了声音,冲破檀越和姜伊罗的笑声,打断道。 檀越微怔,“凌欢,你到底要干什么?” “好啊!正好我也想聊聊呢。”姜伊罗率先出门,又探头回来,“如果我待会儿消失不见,或是出了什么事,记住,一定是凌欢害我的!” 正跻身门口的凌欢,眼眸中飞快的划过一抹厉色,“没错!我就是要弄死你!”几乎是从齿缝里发出来的声音。 檀越一阵恶寒,她从没见凌欢对一个人有这样大的敌意,这两个人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针尖对麦芒的呢? “你们……”话还没说出口,两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门廊里,两道身影飞速穿梭。 银月皎洁,月光如清辉般洒下,透过树影,斑驳的落在姜伊罗的半边脸上,映衬的她绝世无二的脸庞,更加精致动人。 凌欢越看越是厌恶,牙齿咬的咯吱作响,“生的就是一副讨厌的模样!实话跟你说了,没人能配得上我五哥,如果成婚之前你愿自动退出,我可以饶你一命。” 姜伊罗冷嗤一声,脸上的耐心悄然散尽,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冷凝,“他谁都不娶,然后跟你双宿双飞吗?”虽然祁烨寒不是皇后娘娘亲生的,但他们身体里可都流着景函帝的血。 小丫头狠辣残忍也就算了,怎么对待感情也这般畸形? “五哥,只能是我一个人的!”凌欢狠狠咬牙。 天真无邪的脸孔被滔天的怒意生生撕裂,仿佛要将姜伊罗生吞活剥似的,她赤红的双眸,瞬息间迸射出滔天的惊怒,“靠近他的女人,都得死!” 呵呵~年纪轻轻的就变了态了,真是该恭喜恭喜! “所以你配合三公主和玉竹,在檀越生辰宴上把我引到湖边;后又故意掀起我跟雯嫔的龃龉……” 或许,一开始凌欢以为小打小闹,就足以把姜伊罗这艘小船掀翻,没打算把她往死里整。 直到一次次的失利,她一次次逃脱。 凌欢意识到小打小闹不行了,于是开始下狠手,做事完全没有下限,伙同束国的牙膏一起,在祁烨寒的眼皮子地下把姜伊罗掳走,真要弄死她。 而且还是奸了之后,再弄死! 人算不如天算。 祁烨寒轻功了得,追击速度过快,田七牙膏一己之力根本拖延不了太久。 加上姜伊罗看破了蓝衣的陷阱,一朝捣毁了他们的阴谋。 如今面对姜伊罗,凌欢的脸上愧意全无。 就好像那天没有当场死亡,是姜伊罗该对不住她似的! 一国公主,骄纵到此等地步,也是逆了天了! “既然人都到齐了,我是不是可以动手了?”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姜伊罗猛然回头,见楼异半倚着门廊,颀长的身形屹立着,昂着俊逸的脸,好整以暇,“仙女,好久不见呀!” 第114章 老天爷,如果我有罪…… 原来跟这儿等着呢! 姜伊罗长舒口气,不做无谓的挣扎,淡定的对凌欢道,“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在北烨王府埋尸骨?你就不怕把他炸死吗?” 凌欢傲娇的笑着,嘴角盛放起一颗小小的梨涡,“不会!我特地在王府安插了人盯着,引燃火雷的前后,不会让他靠近半步。” “所以?你配合潇王埋下白骨的理由是什么?” 那里可是北烨王府,白鹰卫层层把守,连只鸟都飞不进去的地方,书房重地,竟被埋了东西。 不可思议! 事后,闻七曾经跟云三透露过,他在溯源调查过程中发现,有一天最为可疑。 当天凌欢公主到北烨王府,非要吃东西,吵着让厨房去准备。 接纳傲娇小公主的任性妄为,早就是王府人的常态了。 北烨王殿下见着她都是能走多远,躲多远,更何况是他们这些“打工的”。 王府忙碌成团,为凌欢张罗吃食,好巧不巧的,厨房走水了,白鹰卫一股脑的冲过去救火,大约耽搁了将近一个时辰。 当时北烨王不在府中,闻七也跟了出去,就只有老管家在忙事。 一群白鹰卫,压根没察觉到书房院子有什么异常。 等到祁烨寒回府,老管家如实禀报了,因为厨房没什么大的人员伤亡,也没有损失财务,所以当时谁都没有放在心上。 只有那一天,可能被有心人趁机利用。 可是,将近一个时辰,要将尸首挖下一米多深不被发现,谈何容易! 只有以凌欢公主对北烨王府的了解,才能让埋尸骨的人行动自如,且不被发现。 也只有她了。 祁烨寒事后守着老阁主,报复潇王,洗刷冤屈,忙的不可开交。 听了白骨可能跟凌欢有关的种种之后,唯独对她,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 只因为凌欢小时候的遭遇,皇族每一个人对她都有着莫大的包容。 这一点,姜伊罗不敢苟同! 恶人的标配——现世报,了解一下。 “还有什么想问的?”凌欢一脸的嚣张,“若是没有,就赶紧跟他走。别搞脏了国公府,毁了我檀越姐姐的大婚。” “呵呵~你还挺为你皇姐着想的。” “那是自然,皇姐待我最好了。” “问完了,咱们可以走了。”给了楼异一个眼神,她迈步走在前头,昂首挺胸。 蓝衣地刹阁们小心翼翼跟着,没有楼异的命令,不敢上手。 几天时间里,这位仙女的名号已经传遍地刹阁了,能文能武,世间罕有。 列国加在一起,好人多的是!坏人却少有,尤其像他们阁主这样,坏到极致的。 几乎没什么姑娘能配得上他,那些庸脂俗粉,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阁主还没玩儿几天就给玩儿死了。 倒是这次的小仙女,很能活的样子。 本以为她会做几天阁主夫人的,不了,仙女竟然就是他们本次的任务目标——未来的北烨王妃。 “原来,你叫姜伊罗啊!”楼异快步迎上去。 他今天可以不来的,思来想去,还是得亲眼确认一下。 “你怎么还没死?”姜伊罗发去真诚的问候。 她是个不报隔夜仇的人。 当日,桃花山崖顶手术过程中,她就给他种了毒。 虽然还没研究透彻祁烨寒那燥雾之毒的原理,想必跟解毒的思路反着来,就是种毒! 如果毒势按照她的推算发展,这会儿楼异的内脏该腐烂的差不多了,不可能全须全尾的站在这里! 要么是种毒失败了,要么有高手为他缓解了毒势的发展。 “托你的福,活的好好的。不过,你那毒挺够劲儿,中的我好爽~~”楼异挑起妖冶的眉,笑的肆意而张狂。 撑臂拦住姜伊罗的去路,“仙女走错了,咱们去那边,不是前院。” 前院方向,隐隐传来喜宴聒噪的人声,或许姜伊罗尖声喊那么两嗓子,就会有人听见,冲过来。 姜伊罗美眸微蹙,玉手伸进了袖筒里。 楼异目光追随,眯成危险的弧度,好整以暇的笑了,一把捏住她的袖子,“你说……袁大统领待会儿推开房门,要是看见一具新娘尸体,会作何反应?” 糟了!檀越! 姜伊罗瞳孔紧缩,浑身一僵。 蓦然回首,不远处凌欢狰狞的笑着,手刀在脖颈处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新娘尸体~~~”响应楼异。 ……尸你d!变了态了的深井冰! 那可是她姐姐,说起“尸体”二字,残忍的没有一丝温度,“为了你,我愿意杀光全世界,皇姐也不在话下的。”凌欢的脸上绽放起灿烂的笑容,眸底贯穿着狰狞和狂悖。 不远处的喜房门口,三个地刹阁人雄雄站立,威不可屈。 来真的! 楼异若有似无的笑了,“以你的心性,在乎的人应该没几个,檀越公主算一个,你那两个丫头也算上,再就是……祁烨寒了?” 忽然一阵狂笑,他专注盯过来,仿佛要用眼神把姜伊罗给吃了,“有我吗?你在乎我吗?” 眼前的俊脸开始重影,姜伊罗脚下一闪,头昏脑涨,“你大爷!什么时候给我下的药?” 毫无察觉! 捏着她手的劲道,加的更紧了,楼异好整以暇,“嗯……这个说来话就长了,从你开始品尝厨房的美食开始,是给我解毒的老大夫专门为你调制的,无色无味,难以发觉的迷幻药,我知道你身手好,还有武器,但……今天不能使。别慌,我暂时不会杀你,带你去一个好地方,醒来你就知道了。” 单手揽过姜伊罗的肩膀,楼异得意的朝凌欢挥了挥手,“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怎么办?我改主意了,事成之后,把她人头送回来,我要亲眼看了才行。” “你t想得美!”楼异咕哝了一句,双手放横抱起姜伊罗,“啧啧,不说话的时候,还是很乖巧的!” 地刹阁人喜滋滋的跟在自家阁主身后。 撒花…… 撒花…… 热烈庆祝! 毕竟,距离上一次那位阁主夫人被玩死,已经过去一年多的时间了,“不知道这位能熬多久,反正有她在,咱们能消停几天。” 此时的地刹阁人完全不会想到…… 多日后,他们期待姜伊罗滚蛋的程度,会像是期待天上掉肉饼一样强烈! 甚至发出心声:老天爷,如果我们有罪,请一刀nang死我们,而不是派这么个活蹦乱跳的“鬼精”折磨我们…… 阿弥豆腐…… 第115章 去你的死鬼! 檀越醒来的时候,时近拂晓。 袁南趔趄的撞门进来,站都站不稳,俊逸的脸涨红到极致,双眼蒙上了一层薄雾,忽而痴痴的笑,忽而崩溃大哭,胡言乱语。 “骗我”“你娘的”“王八蛋”这些车轱辘话,翻来覆去的说着…… 檀越只听了个大概。 她头脑昏胀,连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记得了。 就在凌欢和姜伊罗出去之后,她的眼皮越发沉重。 忽而,府里的公鸡打鸣了。 “想必伊罗她们早就回去了。” “我扶你上床睡。”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檀越只拖行袁南一步远,累的满头大汗,直喘粗气,“不行了,你太沉了。” 袁南开始喊“热”,退掉了新郎官的喜服,一头钻进了檀越的怀中,“玉河,你骗的我好苦!” 正摸索着他的墨发,一脸姨母笑的檀越嘴角僵住,手一抖,指甲拨到了他的发丝。 袁南倒抽一口凉气,“嘶……”的一声,忽的抬起头,捧住檀越的脸。 毫无征兆,在她嘴巴上叩下了深深的一吻。 燥热在身体里窜涌,檀越脸噌的一下就红到了耳根,呆立当场,没有反应。 直到袁南缓缓滑躺在地上。 “咚”的一声,将檀越拽回到现实。 抱着她,却喊“玉竹”的名字。 檀越的心起伏不定,下意识摸着自己的嘴巴,秀手捏成了拳头。 “所以,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爱上玉竹的呢?” “武状元考取前一夜,我……弄丢了考证,大雪漫天,她捡到了,一直等在原地……”打着酒嗝儿,袁南的眼睛半睁着,“等我返回去,她都快冻僵了……” 檀越定定看着他,哑然失笑,周身一阵恶寒。 大雪夜,武举考证…… 原来是那个时候啊! “上天真是会捉弄人。” 当年武状元考取前夜,檀越跟玉竹等几个公主一起溜出宫去,手牌都放在一块,就随便拿了。 而她当时拿的,正是玉竹的手牌。 造化弄人! 明明等在雪地里的人是她檀越,却因失手掉落了玉竹的手牌而被认成了别人。 当天极冷,她包裹的太多,就只露出一双眼睛。 他也是…… 纵然如此,她还是记住他了。 可他,却认错她了。 “所以,我可不可以认为,你喜欢的人,其实是我呢?”檀越已经想不起从什么时候开始,默默注意他了,起初只是对他不靠荫封,靠实力的赞许,而后每次目光的追随…… 暗暗的关注,都只有檀越自己知道,从未说与外人听。 “公主,公主您起来了吗?奴婢有事儿找您……”院子里,突然掀起一阵聒噪之声。 檀越倏地皱眉,“云三?” 急步去推门,听见袁家小厮阻拦的声音,“天还没亮呢,你有再急的事儿,也不能来打扰少爷和公主休息啊!” “别拦我,我要见公主!” “放开她。”檀越面色如水,深沉的凝视着云三,“伊罗出什么事了?” 这丫头素来稳重,若非为了主子,不会越矩到这种程度。 云三惨白着脸,看向檀越的目光充满最后的希冀,用仅一人可闻的声音,颤抖着声音问,“小姐,在您这儿吗?” 清晨的冷风,伴着一股霜气刮过,拍打在檀越的脸上,冰冷刺骨。 檀越心下陡沉,霎时间手脚冰凉,“她没回去?” 四目相对,空气冷沉。 “北烨知道吗?” “还没,还没敢告诉王爷。”袁府是云三最后的希望了,倘若小姐不在这,那就是真的出事了。 “你先回府去,告诉小雨切勿轻举妄动,不能被旁人看出她彻夜未归的端倪。”得为姜伊罗保住后方,如果她回来了,却落了个名声尽毁。 更惨! 云三秒懂,迟疑着,“那……王爷那儿?” “我去。”檀越穿着嫁衣上了马车,直奔北烨王府。 袁家人得了消息,慌张不已,飞速来查看情况。 傻儿子袁南躺在地上酣睡,摆开了“太”字,抱着凳腿儿“哼哼”,头发被绑在了桌腿上,因为扯动头发的缘故,他的一双吊梢眼,已经变了形。 “臭小子,媳妇都跑了,你在这干什么!” …… 地刹阁 地处天云山的峰顶,海拔老么高了。 同是芜国地界,明明京都还是深秋,这里已白雪皑皑。 姜伊罗落护城河之后就在风寒的边缘徘徊,吃了自己调的药后,好容易寒气祛除一些,上山途中又打起了喷嚏。 昏昏沉沉中醒了几次,再睁眼,已是漫天雪白。 楼异为她披上大氅,寒星般的眸子眨了眨,傲视群山,挥斥间,无限霸气,“天下间最易守难攻的险地,非天云山莫属,攻这里,你的北烨王也不成!所以,上了山,就别想再下去了!你生是本阁主的人,死!是本阁主的鬼!”眸底涌动着势在必得。 去你的死鬼! 姜伊罗嘴角抽了抽,回应给他一个响亮的喷嚏。 360°高精准无死角喷射,甚至掺杂着些许刚吃过的甜点沫沫,干湿并未分离的均摊在楼异的脸上。 “都是垃圾,和平共处!”拍了拍他的肩膀,发去诚挚的安慰,姜伊罗无尽淡然,捎带着拉起他的袖子,擦干了鼻涕…… “有吃的吗?我饿了!” 仿佛只是地刹阁一日游,悠闲自在。 楼异哑然失笑,不怕他的人,万中无一。 她可太有意思了! 乌泱泱的地刹阁人,呆若木鸡。 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家阁主那傻儿子般的憨笑,一阵恶寒。 ……完辽!阁主遇到克星辽! “祁烨寒啊祁烨寒,晾你想不到我能卷走你媳妇,这就是挑衅我的下场!你不是在乎她吗?有种打来啊!!” 他鲜少对女子动这样的心思,就像是期待末日降临一样,期待着姜伊罗能多活几年,给他玩儿! 本来都打算好了,在袁府婚宴上就弄死她,可见到那张鬼精鬼精的脸,他又改主意了! 玩儿够再弄死! 划算! 山顶的雪洞里,分布着雄伟的室内宫殿,深可见壁石交错,阔可揽洞内奇景。 就像是一座隧道宫殿,除了探头出窗口,白雪皑皑,众观群山之外,跟皇宫大殿没什么区别。 尤其主宫殿中央的四根盘龙柱,比之景函帝太和殿的还要粗壮。 姜伊罗环顾一圈,回到自己的寝房,这屋子紧邻楼异的主寝,装饰别致。 粉紫色调调,满室华彩。 “浮夸!” 是楼异的调调! 灰衣地刹阁端着托盘进来,几样精致的素菜,并一小碗饭。 分量…… 不够姜伊罗塞牙缝的。 她蹙眉,抬眼,拿出所有的礼貌,“这些……我该饭前吃?还是饭后吃?” 地刹阁人扯了扯嘴角,“阁主说了,让您少食多餐。” “你们厨房在哪?” 地刹阁人,“……” “好,那我自己去!” 半个时辰后,厨房传来一声尖叫!地刹阁人惊慌失措,四散逃窜,“完了完了,要了我们老命了!” 第116章 捅了天了! 懿宁宫 皇后正拉着凌欢说话,说到檀越成婚时的趣事,母慈女孝的画面。 只要有凌欢在,皇后娘娘时时刻刻都是笑着的,还是发自内心的那种。 “今天回门,待会儿要看看,皇姐跟袁统领站在一处时,会羞臊成什么样。” 凌欢咯咯的笑,笑声如银铃般悦耳。 砰! 殿门豁然大开,一道青衣闪进来,明明是深秋季节,却带入了浓浓的雪寒之气。 祁烨寒眸光如刀,尖利地刮过凌欢的脸,宽袍中的拳头,攥的咯吱作响。 敷衍一拜,算是见礼。气势汹汹,来者不善。 皇后凝眉,略有不快,“老五?急急火火的干什么?” 凌欢天真的迎上他的注视,眉目澄净又专注,“五哥想我了呀?” 话音刚落…… 双脚腾空。 她被祁烨寒拎了起来。 他用劲儿极大,几乎要将她捏碎。 “母后,我有事要找她,叨扰了。” 明明是极客气的话,从他嘴里出来,犹如下达命令。 皇后娘娘脸色骤沉,端庄的面容绷着沉怒,“老五!这里是懿宁宫!本宫还在这呢!” 凌欢没料到祁烨寒当着皇后的面敢这样,只觉肩膀都快被震碎了,“疼,五哥,你弄疼我了。”重心下坠,像个小猴子似的,不断挣扎,往皇后娘娘的怀里扑。 然而…… 祁烨寒并不打算给她机会,稍加用力,将她凌空甩起,滞空,下沉,重重掷地,物件一般摔在了大殿中央。 咚! 一道闷声巨响,凌欢当场就动弹不得了,趴在原地没了声音,只有手脚还在颤动,身体竟是僵摆着,仿佛全身尽碎似的。 “疼,母后!我疼……”好一会儿,她幽幽的呼痛出声,清灵的声音透着委屈和痛苦。 皇后愕然站起来,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北烨!你在干什么!” 嬷嬷和宫女们,都惊傻了。 犹记得上次北烨王因暴怒而大闹皇宫,还是在陛下面前,因为束国的事情起争执。但今天,有史以来,第一次波及到后宫。 简单的小事儿,不可能会惹得北烨王这样。 除非……凌欢公主触了他的逆鳞! 凌欢回京的这些年,帝后二人是捧她在手怕捏着,含她在嘴怕咬着,擦破皮的事都没有。 摔一跤? 那得入“重疾、重残、重伤保险”! 皇后娘娘心疼的差点晕过去,“禀报皇上,快去!本宫是收拾不了你了,让陛下来!” 提着凤袍,脚步踉跄的冲过来,面色紫红,毫无威仪可言,“我的欢儿,怎么样啊?”第一时间查看凌欢的伤势。 祁烨寒仍是氤氲着惊天之怒,仿佛感受不到她的情绪,周身散发着疯狂的威压,“母后放心,她死不了!” 阔步上前,隔离开皇后。 祁烨寒面色冷凝,氤氲着暴怒,“我今天一定要带她走,娘娘护得了她一时,护不了她一世,就算您把她藏起来,掘地三尺,本王也会把她挖出来。” 静! 万籁俱寂! 虽不知道因为什么,但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北烨王这是要动真格的! 他的脾气上来,别说皇后娘娘这个后妈了,就算是亲爹景函帝出手。 也没用! “你总得跟本宫说清楚,凌欢究竟做错了什么?” 皇后快急哭了,声音发颤,目光担忧的追随着女儿,却不敢上前。 “这个,您要问她……” 说话间,凌欢早就爬起来往殿外跑了,可惜没跑成。 祁烨寒警觉,一脚踢在腿弯,凌欢单膝跪地,咚的一声,膝盖骨差点磕碎了。 “五哥,你媳妇在哪儿我真的不知道,这样的事情别来问我,我可是无辜的!” 祁烨寒踩住她的裙角,又一脚蹬住她的小腿,“如果没做亏心事,你跑什么?” 凌欢惊声嚎叫,“你t娘的,弄疼我了!快松开!” 这一声“你t娘”,彻底打乱了殿内的气氛。 皇后头皮发麻,心下陡沉,想解释…… 来不及了! 祁烨寒嗜血的眸子骤燃怒火,扥起凌欢的头发,快步而出。 “母后救我,救我啊!”凌欢的尖声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了空荡的懿宁宫外。 包括皇后娘娘在内,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前皇后,祁烨寒的生母,那是他的头号逆鳞,旁人提一句她的称号都不成。 凌欢竟敢咒骂她? 捅了天了! “娘娘,公主可怎么办呀,赶紧想办法呀!”嬷嬷们急的脸色惨白。 一个宫女惊呼出声,“那……那是什么!”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懿宁宫门口,一把长长的墨发,蛇形盘旋在门槛旁边,还带着一整块头皮,血染成画。 凌欢的头发。 被祁烨寒生生拽了下来! 完了! 这下真的完了! “禀报陛下了没有啊?快去!”皇后双腿一软,斜斜倒了下去。 “母后!”一道急声从殿外传来。 檀越跑的直喘气,身后跟着袁南,两脸震惊的看到懿宁宫的一幕。 “北烨人呢?凌欢呢?”檀越急问。 他们一起到宫门口,祁烨寒下马就直奔懿宁宫,追都追不上。 但见皇后娘娘的状态,凌欢跟袁南相视一眼,他们来晚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皇后声音疲惫,捶着地面,咚咚作响,“老五他疯了不成?”气若游丝。 “姜伊罗不见了,已经三日了。老五几乎把整个京都翻了个底朝天,音讯全无。” “最后一个见到她的人是凌欢,就在我们大婚当晚。”檀越额头凝着细汗,手脚冰凉。 她知道老五看重姜伊罗,却也没料到“看重”到这样的程度。 如果一直找不到她…… 他会疯! …… 北烨王府刑房 凌欢坐在满是血痕的刑凳上,倔强的昂头,死咬着嘴巴不肯张口。 被抓掉头发的一整块头皮都在渗血,血自额顶慢慢滑下,在她灵动的脸颊上蔓开了如画般的一笔,“你弄死我好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来过刑房无数次,她从没想过,自己也有坐上凳子,被审的一天。 而且,还是为了姜伊罗那个贱人! “不急,咱们慢慢来。”祁烨寒慵懒靠坐在她对面,眸色深沉如墨,“先从当年我救你的束国边境说起……” 第117章 疯了!简直疯了! 凌欢愤然的眸光,在听到祁烨寒说“束国边境”几个字时,有一瞬间的波动,转瞬即逝。 祁烨寒还是捕捉到了,他寒眸微蹙,击掌两声。 自有白鹰卫把男子拖进刑间。 男子一身鞭痕,皮开肉绽。 凌欢只看了一眼,立刻垂下头,目光闪躲。咬牙切齿,气的想骂娘。 ……怎么把他弄来了! 男子不是别人,正是那晚,当街抽鞭子,引人注目的家伙。 他浑身抖如筛糠,双眸充血,写满了恐惧,一眼看到凌欢,喜不自胜。 总算可以甩锅了…… “就是她,是她花钱雇我的!虽然不是她亲手给的银子,但我看到了,她就在马车里。” 男子一把抓住祁烨寒的裤腿,哭嚎,“大爷饶命,饶命啊,收的钱我一分不少的还给你们,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凌欢瞳孔紧缩,银牙紧咬,“别t说了!”恨不能生生把他给吞了。 祁烨寒凌空一脚。 男子飞掷在墙上。 伴随着“咚”的巨响,一声惨叫,昏死了过去。 祁烨寒寒瞳凛冽,掀起了杀意,“本王只问你一句,有,还是没有?” 凌欢俏丽的脸上写满了狰狞,傲娇的昂头,“是我!看她不顺眼很久了。实话告诉你,就算你现在杀了我也没用,地刹阁楼异,亲手把她带走的,两天多,近三十多个时辰,这会儿早死透了,如果五哥再耐心等等,我兴许还能把她的人头送给你当礼物!” 静! 刑房内,安静的可怕。 闻七端立在门口,看着自家主子那赤红的眼,感受着几乎骤降到腊月的温度,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倘若姜姑娘真出了什么事…… 不敢想! 啪啪! 连着两个巴掌。 十根指印,立现。 凌欢的小脸霎时肿起老高,几乎被扇歪了。 她不哭反笑,狰狞而疯狂,“我说过了,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靠近者死!” 妙龄少女,声音空灵,激荡在刑房的四壁,萦绕不去。 祁烨寒捏起凌欢的脖子,“她从刑部停尸间查出八具白骨出自宫里的那天,我就派人去了束国边境……” 凌欢眼波微动,眸底贯穿着骇然。 束国边境? 从始至终没有服软的她,在这一瞬间,怕了! “当年救你回来,事出紧急,很多事情都没来得及周旋。” 凌欢嘴角开始颤抖,眼睛急速眨巴着,想掩盖住内心的慌乱。 是啊! 潇王府被地刹阁端掉那天,她就听说了。 北烨王亲自出手,祸水东引,借助地刹阁的威势,把刚要起势的潇王,拍在了府中。 一个“永久禁足,非令不得”出门,够他吃上一壶了! 然后…… 没有任何针对她的措施。 凌欢以为他对她是不同的!以为他是故意纵着她! 没想到…… 跟这儿等着呢! 她惊愤的眸子蕴着狂怒,“她死了!死了!你这辈子别想再见到她!”小小的脸上,分布着暴起的青筋,根根分明,张扬着主人的愤怒。 祁烨寒手掌加力,捏得她脸色青紫。 她不肯求饶,屏住呼吸凝视着他,死死咬牙。 “祁凌欢,如果你不姓祁,现在已经在阴曹地府了!”声音里,噙着隐忍和杀意,令人闻之而胆寒。 凌欢呼吸阻滞,终捱不过去,当场晕厥。 “北烨!”檀越的惊呼声,震彻刑房。 见凌欢这副样子,她双腿都软了,“真是凌欢干的?”不敢置信。 若非如此,祁烨寒不会动她。 袁南急忙撑住檀越,拉住了她,“没事?” 凌欢摇头,下意识抽回手,“谢谢。” 袁南的动作僵在半空,局促收回,问道,“接下来打算怎么办?陛下得知你带走凌欢公主,龙威震怒,已经让禁卫军二队来拿人了。” 动了帝后的心头宝。 惹大祸了! 相交多年,他从没见过祁烨寒这样。 纵使大军被人设计,形式窘迫,他也没这样……慌乱过。 犹记得自己因玉竹和蒋实大婚宿醉时,祁烨寒兜头浇了他一脸酒水,怒斥他不成器的样子。 风水轮流转,他的确没有萎靡,但也离疯不远了。 二队人是亲眼看着北烨王把凌欢公主带离宫门的,半步都没敢拦着,瑟瑟发抖。 北烨王当时没拿兵刃,但不出意外,谁阻拦,就会被当场震碎。 又不是没出过这样的事儿。 得了圣旨的刹那,禁卫军二队的天几乎要塌了,只等着袁统领的协助。 若是能劝说北烨王改变主意,他们……没准能少死几个。 “召集所有白鹰卫,上天云山。” 檀越和袁南具是一惊,“北烨!”异口同声。 疯了!简直是疯了! “父皇不会允许的,天云山地势险峻,陷阱重重,那可是人间地狱,多少楼异的死敌,都葬送在上山的途中,去了只会送死!”檀越急出了一身的冷汗。 芜束大战在即,粮草已在运送过去的路上了,主将要是出什么问题。 芜国该当如何! “实在不行,我替你走一趟。”袁南目光坚毅,“你得为整个芜国着想。” “你有更重要的事情。”祁烨寒深邃的寒瞳里,迸射着邪肆的光。 他轻语了几句。 袁南微怔,“这……真的行吗?” “你们把凌欢送回去。她身上的毒,只有天医阁老阁主能解。让皇后娘娘去求,那老家伙自有章法。闻七,备马!” “是!” “照顾好皇姐,本王回来时,她若少了一根头发,当心烧光你身上的毛!”祁烨寒重重一拍袁南的后背,头也不回的出了刑房。 袁南感觉脏腑都快被震碎了,轻咳了一声,不好意思的别过脸去。 檀越一脸愁容,“凌欢中毒了?”心上仿佛压了一块重石,脑子嗡嗡作响,父皇和母后非要被他气晕过去不可。 “他刚刚让你干什么?” 袁南迟疑,“北烨总有他的考量,你放心。其实……天云山正是束国、芜国间隔中的地势要塞,要不是地刹阁一方独霸,没准咱们早就收复束贼了。” …… 奔赴天云山的路上,闻七等叫苦不迭。 主子嘴上说:不着急,楼异既然没当场杀她,就是留着还有用,看重她的能力,她还有一线生机! 行动上却很诚实,两天跑死了三匹马,只吃了一顿饭。 祈愿王妃真的活着。 否则…… 别说是地刹阁的天云山,就是玉皇大帝的南天门,王爷都敢闯! 第118章 你长得丑,你说了算 天云山,厨司洞。 姜伊罗披着大氅站在门口,冷风嗖嗖拂过她的耳畔,漾起了几卷懒怠的发丝。 忙碌的大厨赵四,有一瞬间的怔然,从没见过如此绝世如仙的女子。 “不知道厨房禁地,女子不得入内吗?给我轰走!”铁面冷脸,一点面子都不给留。 仿佛姜伊罗的出现,是对他这神圣领域的亵玩。 几个徒弟应声上前,对付个姑娘而已,没准备多大力气。 结果…… 姜伊罗快如闪电,接连卸掉了与之相邻的胳膊。 呼痛声此起彼伏,辉映着烧柴的噼啪声响。 几个徒弟叫苦不迭,各垂着一边的胳膊,丧尸似的龇牙咧嘴,“师父!救命!” 姜伊罗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扬起眼尾粲然的笑,“尼古拉斯·四哥是?久闻大名,如雷贯耳啊!” 泰然游走在厨房,仿佛在自家后院儿,翻翻菜叶,动动菜刀,伶俐的美眸一立,一刀砍在了赵四的手边。 只差毫厘,便要剁到他的手指了。 “刚刚的三菜一汤,你做的?”姜伊罗声音清朗,掷地有声。 赵四眉心一跳,偷摸摸撤回手,扫过她黑白分明的眼睛,觑见了浓浓的杀机。 小瞧了这个十多岁的姑娘,“……你就是阁主带上来的新夫人?” ……新你妹的“夫人”!“随便怎么叫,你长得丑,你说了算。” 对于一个资深吃货来说,几天不见肉沫,堪比酷刑,“我想吃肉。” 见他发懵,姜伊罗放慢语速,“就是日呕……肉,听懂了吗?” 赵四翻了个白眼。 “老大夫说了,阁主近日身体欠安,新夫人也感染了风寒,天云山需断肉十日。” 无奈摊手,他原地空转了一圈,“不信你在洞里找找,若能寻到半块肉,我把耳朵切下来给你凉拌!” 姜伊罗连忙摆手,煞有介事,“说什么呢!猪耳朵当然得先卤一遍了,生着拌,我可咽不下。” 猪……猪耳朵? 赵四怀疑自己的耳朵进了猪食。他这是被骂了吗? 几个徒弟百忙之中抽空笑出了声。 疼笑、疼笑的! 他们的赵大师父,可谓天云山一霸,只听阁主一人命令,呼风唤雨,谁与争锋。 今天竟被个小丫头给治了! 甚至…… 这还不是最令他们惊讶的。 当看到姜伊罗退出门槛,重新拎着一个死透了的满身黑毛的东西回来时,赵四的双腿霎时就软了。 差点哭出声,“这……这t不是阁主的猎隼嘛!” 猎隼,草原上凶猛,且性子坚毅的凶猛隼科类。 这只是束国老皇帝的珍稀品种,专门送给阁主当礼物的,因天云山气候不适宜它生长,还专门派了一名驯兽师跟来,十二个时辰贴心照料。 阁主宠它至极,还没怎么用过呢…… 竟然被新夫人给……拍死了? “原来这鸟是猎隼啊?怪不得个头儿这么大,那烤着吃肯定不方便。” 吨在操作台上,姜伊罗嘻嘻一笑,满脸兴致,“有了!铁锅炖大鸟如何?借你宝地一用,小试牛刀呀!” ……您当这是度假呢? 赵四同徒弟,n脸震惊,瘫坐在地,恨不能触地而死,“完了完了,要了我的老命了!” “这可是阁主的心尖宠啊!阁主如果知道,会抽你的筋扒你的皮的!”善意的提醒。 姜伊罗则还在思考,“扒皮就算了,你帮我把毛退干净就行。得加点酒焯一下,这玩意土腥味肯定很重!”认真思索着菜单搭配。 几个徒弟叫苦不迭,面面相觑,小步往厨司洞外面蹭。 逃离是非之地。 太可怕了! ……阁主这次领回来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又不能弄死她!听说很有用。 放着如此恐怖的丫头在天云山,他们会被吃干抹净的。 丰盛的素味晚餐后,楼异带着老大夫往猎隼洞走去。 一边探讨病情,一边引荐道,“这猎隼乃是名种,你见了就知道。” 傲娇的扬起洞口垂帘,楼异怔在当场。 空荡荡的笼洞里,原本捆着猎隼的绳索,正牢牢套着束国驯兽师。 驯兽师脸色发绿,被五花大绑,堵住嘴,呜呜有声。 楼异心下猛沉,“怎么回事?” 猎隼不见了! 自有侍从上前搭救。 从驯兽师嘴里取出两只略带酸味的臭袜子时,他们总算明白,驯兽师的脸为什么是绿的了。 彼时,姜伊罗赤着的脚丫踩在隔壁凳子上,有节奏的点着。 一边啃着猎隼的隼腿儿,一边发出“嗯嗯~”的感叹声。 “真是肉质鲜美,弹嫩爽滑!不愧是经过训练的名种鸟!” ……不是所有的鸟肉,都叫猎隼肉。 吃饱喝足,姜伊罗摸着圆滚滚的肚子,还剩下一少半呢!”转头看向墙角被卸了胳膊,又堵住嘴,疼的直哼哼的灰衣地刹阁人,“来来!做人要懂得分享!” 灰衣地刹阁人目龇俱裂,仿佛看到了鬼在靠近,不住摇头,死咬住嘴里的棉布,不肯撒口。 “真不吃?”姜伊罗晃了晃猎隼的肉,汤汁顺着她纤细的玉手滑下。 “咚!”一声脆响,房门被踹开。 楼异叉着腰进来,看清饭桌上的用盆装的肉,顿时嘴角抽搐,面色狰狞。 “这是什么?”拿出了仅有的平静。 熟悉他的人都看得出来,楼阁主已经处在“崩怒”的边缘了。 惹怒他的人,离死不远了。 姜伊罗泰然眨了眨眼睛,“猎隼啊!你们晚上喝的高汤,都是赵大厨用猎隼精心熬制的,汤白而不厚腻,味道很香?” 静! 万籁俱静! 老大夫眼眸微动,敛气屏息。 灰衣地刹阁们瑟缩着,如果可以,他们宁愿当场自戕,若等着遭遇池鱼之殃,那可是生不如死。 “要说这猎隼,不愧是名种,知道我喜肉味,一不小心就掉锅里了。” “是!”楼异的眼角抽动,眉目间迸射着冷芒,“还懂事的拔了自己的毛。” 他深吸口气,命令道,“带她去刑罚间!” “这么快就上刑啦?”姜伊罗异常淡定,回转过身,掰下猎隼的鸟翅,“那我再多吃点!” 仿佛要去的不是刑罚间,而是游乐场,状态激昂。 楼异绷着怒,一路急走。 “乖乖,听姐的劝,走慢点。”姜伊罗享用着美味,被灰衣侍卫架着走,“好言相劝”。 前方楼异脚步更快,猛然一个急刹车,不敢置信的停下步子。 只觉得胸腹之间莫名窜用起一股气流,上至喉咙,下至某门,几乎要将两处贯通,威力极大。 “你看!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了。告诉你别走那么快,会加速毒性运转的。” “你……在饭菜里,下了什么?”楼异和侍卫脸色一度涨紫。 “一点点……调味剂。”她笑得灿若桃花,“三……二……” “一”字还未落…… 奇观,就出现了。 第119章 地刹阁崩盘了 如果说上次北烨王府被炸之前,袁南所中之毒是初级功力。 那么这次,姜伊罗已经把它升到了高级。 昏昏沉沉上天云山这一路上,她就做好了打算。 既然凌欢赠送了冒险几日游,不如因势利导,顺便查看这边的情况。 或许…… 能挖到猛料。 因此她一路未挣扎,装乖巧跟着楼异上山,使得楼异完全对她放松了警惕。 毕竟这是“小楼子”同学的地盘,他全然没有想到,已经被搜空了的姜伊罗,身上还能有类似“毒药”这样的东西。 这会儿说什么都晚了。 “一”声还未落地,奇观,出现了。 包括楼异和老大夫在内,所有吃了晚饭的人,同时干呕,此起彼伏,呕出了新天地,呕出了新境界。 四肢绵软,头脑混账的同时,冲涌在他们体内的气流,上下加力。 加上站姿,很好的助攻了后庭漏气。 一阵阵…… 冗长又持续绵延的屁大调协奏曲,奏响在天云山顶。 沉积多年从未动摇的天云山积雪,有史以来,空前绝后的发生了雪崩,地动山摇,起势浩荡。 当时,姜伊罗就认为:她创造了世界上最早的“蝴蝶效应”。 ——在一群人的共同作用下,芜国大陆白云山山脉的神屁,形成共振,可以在瞬息之间引起周遭山体积雪的巨大雪崩。 灰衣地刹阁人武力没有楼异高,晚饭吃得又比较多。 接连几声震天之屁后,隐隐有一股溪流,流淌在腿间。 他们脸色青黑,干呕着面面相觑,恨不能当场死去。 谁能想到,威压天下众帮派的地刹阁,会有全员社死的这么一天! 下意识看向楼异,一众“yue~”声中,他们暗暗叫苦。 ……自家阁主多么刚强坚毅的人啊! 从来都是他折磨别人,剖腹剥皮,刻骨为皿,抽肠作绳。 没想到今天,也沦落到被一个姑娘手刃了! “你,想要干什么?”楼异撑住门廊柱,嗜血的眸子凝望着她,声音几乎是从齿缝里发出来的。 ……臭丫头你给我等着,老子缓过来之后,非弄死你不可! 他后悔了,悔的肠子都更疼了。 不该抱侥幸心理,被区区女子搅扰了心智,就该早早弄死她的! “有些人呢,就是死皮不要脸。死乞白赖把人家请上山来,如今倒问我要干什么了!”从药箱中取出口罩戴好。 姜伊罗翘起二郎腿,双手托腮,目光澄澈的看向他,“我听说,天云山有一座牢笼,关着各国的商政界人物?就,想去拜会一下,不知楼阁主,可否引荐?” “顶级名流”尚不足以形容他们的地位。 楼异手的是钱,圈的是人。 不管身份地位,一律拿钱办事儿。 因此,只要给得起钱,就算点的是“皇帝”的姓名,他们照逮不误。 一如西南方某个小国的亲王,愣是倾注了所有的财力,请地刹阁掳走了他们的皇帝,那位秦王隔日就宣布登基了。 稳准,却不狠。他留了那皇帝的性命。 其实,也是没想过,一向办事牢靠的地刹阁,某一天也会遭遇重创! 楼异憋屁憋到脸色发紫,听到姜伊罗此行的面对,怒气上头。 一时间忽略了对后庭肌肉的控制。 噗…… 曲折悠扬的长调,自他某门窜涌而出,这是一道极富味道的声音。 姜伊罗歪着脑袋等答案,双眼微眯成天真的弧度。 “你不带路没关系,我可以自己找。” 悠然起身,纤纤细腰扭了扭,展开筋骨,她语笑嫣然,“如果所有商政界人物一朝被放了回去……各国各地,必将精彩纷呈!” 楼异猛然睁大了眼睛,瞳孔紧缩。 那些人放不得!放不得! 一旦让他们归国,地刹阁信誉没了是其一;被他们报复是其二;被金主报复是其三! 地刹阁必将在今后的日子里,受百国讨伐,永无宁日。 深深的寒意自心底窜起,蔓延到楼异的四肢百骸,他嗜血的眸子里,燃着惊天的狂怒,“你敢!你敢!”捂着肚子追赶,将将挪动一步,就腹痛不止,瘫坐了下去。 “瞧瞧这气性大的,真是服了你这笨瘪~燥雾之毒还没解完,今天就消停点儿。” “燥雾之毒?”一直没动静的老大夫,悚然睁大了眼睛,“你说他中的是燥雾之毒?” 老大夫本就惨白的脸上,半点血色也没有了,“完了,完了,楼阁主,最多不过三日,你必须返回到桃花山去吸食燥雾解毒,不然就会七孔发脓溃烂而死。” “我t娘的不是已经去过了嘛!”楼异捂着肚子呼痛,听着老大夫解释那燥雾之毒的原理,等想起姜伊罗的时候,再抬头,哪里还有她的影子。 “来人!快td来人啊!” 凄厉的叫声,悠荡在空荡荡的白云山顶,久久挥之不去。 姜伊罗闲庭信步,随手嗑着瓜子,挨个洞口逛游。 终于来到一处长长的走廊,这里灯光昏暗,空气潮湿。 廊中央,每隔几步就有一两个倒地狂吐的,其中几个,胆汁儿都快yue出来了。 却仍撑着最后那半口气,想要抓住姜伊罗。 “别做梦了,先吐为敬。” 她一把将人剥开,取出别在他腰间的钥匙。 一间接着一间的打开走廊两侧排列长串的房门。 被关在这里的人,年龄各异,形态各异。 有的被钉在墙上,铁链锁着琵琶骨;有的是被捆在木头架子上,手脚束缚,受尽苦楚;有的自由待在房间,神态自若…… 先走了一圈,她粗略数过,被关的,有五十人之多。 先打开了几个自由着的房门,甚至收获了叩头的感谢。 又去松绑捆在木头上的众位名流。 所有人不约而同的问她身份姓名,说回去之后必有重谢。 姜伊罗笑而婉拒。 她要的才不是什么重谢,而是地刹阁的“杀身之祸”。 楼异这个小瘪犊子,要不让他受受追杀之苦,他都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我来帮你一起。”突然一道空灵又清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姜伊罗下意识回头,迎上那人脸庞的瞬间,脊背发冷,精神一震,“你?” 第120章 亲爹的买卖也做?! 天云山,寒风凛凛,威然耸立。 地刹阁安家在怪石林立的石洞之间,穿堂而过,隔屋众多。 楼异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的老窝会破防。 所以在安顿牢间囚禁人时,他几乎是没有做任何隐蔽措施的,并且…… 所有的房间,统一只有一把万能钥匙。 盒盒~ 夺懒啊! 姜伊罗站在走廊的尽头,回望漆黑的岩壁和悚然的长廊,心底深处生出层层的寒意。 人心叵测,堪堪凉薄。 这些人中,不乏亲人捅刀子,甚至被挚友陷害的。活活囚禁而死,更是大有人在。 房间一一打开,迎上的是一张张死气沉沉的脸。 上到七八十岁高龄的,下到十多岁妙龄的,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形形色色。 “今天怎么是个女的送饭?”他们饿着肚子,都很诧异。 “所有人都被我迷晕了,现在可以下山了。”她废话很少,也没什么时间解释,退出,打开另外的牢间。 被关多年,所有人极度警惕,冷不丁房门大开,他们小心的探头出来,发现地刹阁人真的躺在地上,肥水四溢。 “是真的,是真的!” 惊呼声此起彼伏,欢呼雀跃的身影聚堆在走廊中,仿佛过年一样喜庆。 他们对姜伊罗千恩万谢,非得问出姓名不可,姜伊罗实在没辙,给出了一个名字——天医阁,我是天医阁的。 众人心满意足,带着莫大的野心和愤怒,各自往外冲。 有太多的事情要做了! 救到被捆着的人时,姜伊罗不得不掏出药箱,忙碌间,忽听一道空灵的少女声音,“我来帮你?” 她诧异回头,对上少女柔的几乎能浸出水的眸子时,浑身冰凉,精神一震,“你?” ……像!太t像了! 少女眉目舒展,神情从容,一双漆黑的眼睛格外引人注目,素白的小脸上肉不多,更衬得她楚楚可怜。 要不是对这身翠绿色微脏的薄衫还有印象,犹记得是刚打开的其中一道门中人所穿。 姜伊罗几乎怀疑这就是乖张暴戾,狠辣无情的刁蛮小公主——凌欢。 “凌欢?”她脱口而出,不敢置信。 少女忽然瞳孔猛睁,诧异歪了歪脑袋,“你认识我?” 依旧是那空灵清朗的声音,震荡在人的耳畔,却犹如重石撞钟。 裂撞山河! 姜伊罗如置冰窟,沉在了无边的寒意中,“芜国凌欢公主?”一再跟她确认。 凌欢点头如擂鼓,哑然失笑,“你见过另外一个凌欢,对?” 不同于跑掉的那些人,眼前凌欢的脸上,看不到愤然和不甘,仿佛生活在这里是极致美好的事情。 姜伊罗脑袋里装满了问号。 ……谁t能科普一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天云山的凌欢?皇宫里的凌欢? 直觉告诉她,眼前这位才是真的。 假冒的那位又是什么身份?! 细思极恐,毛骨悚然! “我好像没见过你。”凌欢情慢悠悠的蹲下帮忙。 “你不着急走吗?”姜伊罗试探。 “着急跑也没用,下山通道有很多荆棘、陷阱,得关闭闸门开关才行,不然,跑也是送死。”她的动作慢条斯理,声音不疾不徐,透着端庄。 ……这才是一国公主该有的样子! “也是!”上下山的路上艰难险峻,道阻且长。 “你刚刚说是天医阁人,其实瞎编的?” “你是五年前被关在这里的?”姜伊罗不答反问。 “六年了。”她目光沉沉,眸底漾过了无以名状的复杂情绪,一边帮姜伊罗打下手,一边笑着道: “这些人也不全都无辜,我信天命,坚信老天爷会降罪于恶人,或早或晚。待会儿下山若是遇到死于陷阱的尸体,我可以给你讲讲他们的故事,每个人都很精彩。”她的笑容像是蒙了一层薄雾,给人一种她明明在笑,却又没在笑的错觉。 七岁上下被关,六年多的时间里,日日被囚在这暗无天日的牢笼之中,棱角已然磨平,所剩皆是如水的淡然。 “刚刚你说楼异被迷晕了,他现在何处?”截止目前,凌欢是第一个开口问楼异在哪的人。 “他没晕,中了点儿小毒而已。” 凌欢若有所思,指着走廊里的地刹阁人,“就跟他们一样?” 难以想象生性桀骜,有残虐成性的楼异,也有双便失禁,毫无尊严的时候,凌欢笑得开怀,展颜的时候,跟皇后娘娘一模一样,“楼异待你不同,想必是对你有意,你怎么对他倒打一耙呢?” “怎么看出他待我不同的?” 凌欢指了指她的大氅,“你不是好奇我为什么不跑吗?寒天雪地,冰山成片的,我形单影只也就算了,身无所披,手无银两,回芜国没有身份,还会被假凌欢追杀;一腔愤懑无处发泄,逃窜别处只有死路一条。” ……人间清醒小理智!是你了! 姜伊罗美眸微蹙,对着凌欢展开一抹粲然的笑,“比起那个假的,我更喜欢你。” 沉着,冷静,外加一些小聪明,挺可爱的。 “你也是!”凌欢毫不客气的反捧回去,从袖口掏出一模一样的钥匙,从容的打开剩下的门。 姜伊罗不敢置信,“你有钥匙?” “三年前偷的,一直没用。”她眯眼笑,双眸微弯成月牙般的弧度。 姜伊罗大为感慨,对这个不到十五岁的小姑娘,肃然起敬。 三年时间,她逃跑的机会是无限的! ……哎!忍着不逃,就是玩儿! 凌欢当然想逃的,但理智告诉她——逃了也是死。 首先,过不去下山的陷阱;其次,逃不脱地刹阁的追击;最后,就算侥幸逃脱,也要面临假凌欢的灭口。 “有一个人,我劝你别放。”凌欢站在那个隔间的门口,淡定敲了敲门,“老先生,我们都走了,以后可没人陪着你了。” 话音落,隔间内传来一道狰狞的大笑,笑声透着地狱阴鬼一般的苍劲,令人闻之骇然,“别啊,也放老夫出去玩玩!” 中年男子的声音,透着诡谲。 “他是楼异的生父,前地刹阁主——音指先生。”凌欢不疾不徐的笑着,眸放异彩。 “……” 姜伊罗猛然抬头,以为自己听错了。 盒盒~ 是个狠人儿,亲爹的买卖也做! 对上音指先生鬼蜮一般的凝视,骇然自心底升腾。 音指幽深的眸子蹙成危险的弧度,“丫头!你认识一个叫李伊的人吗?又或者……叫伊梨?” 第121章 养生泡澡爹,了解一下! 伊梨是个商人,涉世必深。 但听到音指先生提她,姜伊罗还是惊到了。 走廊里,烛光昏暗,她尚且看不清音指,他却一眼看清了她。 “那可是我的一位故人啊~”想到往事,他声音沉沉。 “你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什么伊梨。”姜伊罗否认。 “女人说不认识,就是认识。老夫‘泡’了这许多年,也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 半边脸仍是灼热的,音指迎上姜伊罗的凝视,扯起嘴角一抹上扬的弧度。 “瞧瞧啊,小凌欢,年轻的姑娘都对我如此着迷,我到底还是比楼异更丰盛俊郎一些,那个臭小子,沾了她死鬼老娘的相貌,总有一天会被自己丑死!” 姜伊罗抽了抽嘴角,愕然看向凌欢。 凌欢耸肩摊了摊手,“音指先生所泡毒药,会致人全身酥麻,失去知觉。” 只有脖子以上能动。 这就是地刹阁阁主亲爹的待遇! ……养生泡澡爹,了解一下! “楼异对他已经手下留情了,这种毒药乃地刹阁斥巨资跟人买的,轻者泡在药水中毫无知觉,重者煮在温水中,毒性缓慢发作,中毒者犹如蛇虫啃咬,痛苦难当。久而久之,会产生幻觉,吃下自己的皮肉,食到……内脏全无,死掉为止。” 姜伊罗挑了挑眉头,“果然!术业有专攻!” 天下第一大黑帮,若是在折磨人方面没两把刷子,还怎么立足! 凌欢惬意的带着姜伊罗参观了楼异的房间,陷阱的开关就在他床下。 “你好像很熟。” “是啊!从去年开始,偶尔晚上,要被拉着过来陪他。” 凌欢的语气……无比淡定,淡定到仿佛在说晚上要吃什么一样。 “不只是我,被关在这里的女人,没一个幸免于难,男人嘛,都有那方面的需求。” 随手披上楼异的厚袍,凌欢冷得直哆嗦,“我想跟你下山,只是,尚不知你的身份,不清楚你会否害我。” “虽然直觉告诉我,你不会,但确认一下,总是好的。” “我不想搞要挟那一套,我按动机关,以此为交易,下山后你为我提供住处,若是有钱,借百十两也是可以的。有言在先,我未必会还。” 坦诚,且直率。 姜伊罗最喜欢的交流方式。 “成交!你运气好,我穷的只剩下钱了。” 爽快人不办纠结事! 凌欢扣下楼异床下的机关扳手。 捎带着抽出了下面的红色石头,“楼异用杀一百人的单子,换了这套贯穿天云山上下的玄门机关,引以为傲。” 亲手毁掉这些利器,是凌欢一直以来的梦想。 轰然一声,仿佛天崩地裂,继雪崩之后,又一声巨响。 随即,全世界都安静了。 姜伊罗的反应有些复杂,“你可没说关闭机关需要这么大的声音。” 隐隐有种不太祥的预感。 凌欢后知后觉,“是哈,动静是有点儿大!” “快跑,不然咱们就走不了了。” 两人撒开腿脚狂奔,将各式珍奇景色甩在脑后。 然而…… 忽然一阵剧烈的震荡,姜伊罗眼看着地刹阁山门由开转合,就差100米。 楼异站在山门旁的高台上,已然换了身衣服,好像还抽空梳了个头,刷了个牙。 他眸光熠熠,冷峻的眸子阴森的立着,仿佛叱咤阴鬼地狱的阎王,凝了一身的杀气。 “把姜伊罗给我拿下!” 凌欢见好就收,定定站在原地,乖乖束手就擒,“可惜了,最有希望的一次。” 没逃成! 不忘警告地刹阁人,“你们别推她,对待姑娘怎么能如此残忍粗暴呢?” 地刹阁人转头就是一记白眼。 “她t是个魔鬼!要不是老神医身上有万能解毒丸,地刹阁今天就要灭帮了!等着瞧,阁主非弄死她不可!北烨王妃这下,没的活了!” 凌欢从容的面色,在听到“北烨王妃”几个字的瞬间,倏地惨白如纸,浓浓的骇然自心底升腾。 “你说她是谁?”北烨王妃! ……竟是五嫂?怪不得见过那个冒牌货! 可是,奇了怪了,她为什么要隐瞒身份呢? 两人从牢间走到楼异的房间,她有无数次机会坦白身份。 然而…… 并没有! 姜伊罗单眼甩了凌欢一个“k”,“待会儿我喊‘蹲’,你要乖乖听话哦。” 凌欢微怔,并没听懂什么意思,被地刹阁人拽着往牢间方向走去。 “你们,分兵下山去捞人,一个也别放过,统统给我杀了!记得把人头提回来!”楼异下了死命令。 寒风瑟瑟透人骨。 姜伊罗一脸坦然昂起小脸,迎上楼异残冷的眼神,“厕所干饭王!你好啊!” 浓浓的热情,洋溢在她眼底。 楼异脸上浮过狞笑,“听说你见过我家老头子了?我特地准备了跟他一样的毒药给你,别客气!” “好东西你自己留着。” 姜伊罗掏出枪,厉声喝道,“蹲下!” 走到一半儿的凌欢条件反射下蹲,只听“砰砰”几声巨响。 她下意识捂住耳朵,不敢置信的回过头去 只见雪雾当中,披着大氅的小小身影扛着偌大的黑匣子,目光坚毅,浑然将领一般,飒飒生姿。 一人当关,犹如千军万马。 数声震响之后,倒了一片地刹阁人。 连高台上的楼异都伏低了身子,“一群废物!给我冲上去,先用身体堵住她的暗器,再拿下她!” ……怎么竟忘了这茬!她是有暗器的!名动京都的暗器! “臭丫头,死到临头了还想多拽上几个!门儿都没有!” “楼异我劝你别动!”姜伊罗唇角微抬,眸光灵动而促狭。 眼看着地刹阁人冲上来了,她的面上没有半分慌张。 坚毅的面容,透着视死如归。 姜伊罗倏地调转枪头,对准高台,扣动扳机,放出最后一颗子弹。 砰! 一声惊呼! 冲在半路的地刹阁人吓了一跳,迟钝的顺着巨巨枪口方向看去。 “不好啦!来人啊!快叫那老神医!”高台上,有人嘶吼,“阁主的屁股受伤了!” “屁股?” 姜伊罗的眼底冲袭了无尽的失望,“我t瞄的是脑袋!” 当她再次醒来,发现躺在盛满了黑黝黝温水的巨大容器里,扑鼻是浓浓的药味,跟音指先生所泡的,如出一辙。 姜伊罗想到那药水的“功效”,头皮一紧。 未敢轻举妄动,而是转动眼眸,看向容器岩壁的外面。 楼异侧躺在一张榻上,单手托腮,面目狰狞的望着她,“你终于醒了。” 第122章 无事彩虹屁,非奸即盗! 主宫殿 四根盘龙柱的中央,架设一鼎足以容纳三人躺位的大容器。 下撑四个炉灶一样的支架,薪柴烧的很旺。 容器内,毒液渐渐升温。 姜伊罗并不知道是被谁打晕的,醒来脑后一阵阵剧痛。 意识到自己泡在剧毒药水中的刹那,她没敢动弹,镇定的环顾一圈。 对上楼异那写满残忍和嗜血的面孔时。 她不假思索…… 呵~tui~ 辣鸡! 口水呈喷射状,甘霖般普降在楼异的脸上、身上。 等伺候的人发现,张开双臂去挡,已经晚了。 楼异忍下这口恶气,单手托腮侧躺在榻上。 腰部以下盖着薄薄的锦被,锦被下是没有穿裤子的三条腿…… 是的,他屁股里的子弹,还没取出来! 疼的半边身子都失去知觉了。 面对姜伊罗时,他仍端着泰然的面色,眉目冷凝,仿佛叱咤地狱的阎罗,目光痕绝,“你终于醒了。” 声音里,透着肃杀。 “不好意思,美人需要倒时差,让你们久等了。” 她尝试着动弹了几下,发现药汤已经开始作用,双腿和手臂麻木,只有手指、脚趾还能动弹。 死就死! td谁生来不是要死的呢! 可惜了。 临时被抓上山,药箱又第一次不给力,里面根本没有毒药。 炖猎隼汤的时候,她仅仅能下的就是泻药——袁南亲历代言的泻药20。 升级之后的版本,足以让整个地刹阁陷入昏天黑地的“喷射”状态。 “前方激流永吐,后方炮火连天的感觉,是不是很爽啊?” 姜伊罗面色慨然,“架这么大个人工温泉感谢我?我可太稀罕了!这哪是地刹阁,分明是世外桃源啊!” 楼异嘴角微微上扬,冷凝的眸子里卷席着狂怒。 “贱人!老子受的伤,要一寸寸从你身上讨回来!” 情窦还没来得及开的楼阁主,遇上姜伊罗,此生第一次惨败。 他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更不允许这样的人活着! “加药!”楼异冷声命令。 一直远远站着的老大夫,应声走上容器旁架设的梯子,手里是一盆发黑的药汤。 凑近了仔细端详姜伊罗,他压低声音问了一句,“听说你是天医阁的?” 姜伊罗眼眸流转,挺直脖颈,问,“前辈,自己人?” 老大夫淡淡一笑,“不敢不敢,老夫以前的确在天医阁谋过生,天医阁巫师是也。听闻姑娘是北烨王妃,有奇高的医术,刚刚老夫有幸看到姑娘挥舞暗器,真乃绝顶的高手。” 无事彩虹屁,非奸即盗! “前辈想说什么?”姜伊罗眯起眼睛。 “姑娘掏出暗器之前,袖中的玉镯曾闪动白光,可见是个奇物,老夫对这些东西一向很感兴趣。” 能注意到她袖子里有玉镯,已经是慧眼了。 他竟还看到玉镯闪动着白光? 姜伊罗心念一动,没言语,打量着他,四五十岁的年纪,皮肤松弛,眼角耷垂。 唯独一双眸子格外的亮,透着过分的机灵和诡谲。 ……是根儿老油条! 老大夫简单铺垫之后,直接掀起姜伊罗的袖子。 看见玉镯的瞬间,眼冒精光,“北烨王真的等到了!玉镯也等到了!” 姜伊罗狐疑皱眉。 ……他一定是有那大病! “喜欢啊?送你了!”浅浅一笑,寒星般的眸子里闪动着奇异的光。有兴趣点就好,可以利用一二! “倒完了就赶紧下来!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呢?”地刹阁人高声催促。 “哎~~好嘞!”老大夫仍痴迷的盯着玉镯,馋的都要流出口水了,“世间珍宝啊!” 他佯装要下去的样子,却最后一瞥,对上了姜伊罗的凝视,狡黠一笑,“姑娘本不属于这里,偏因为这玉镯,来到这边。” 仿佛在议论今天的天气,老家伙语态平静。 一语出,姜伊罗脊背一寒,美眸微蹙,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这玉镯是有灵性的,谁都左右不了它,它只人自己选的主人。” 老大夫下一级台阶,说一句话,仿佛在自言自语,却把声音控制在刚好姜伊罗能够听到的程度。 “玉镯跟姑娘开了个玩笑,接你来的时候不仅带上了你,还多送了当时你身边的另外两个人过来。” 阵阵寒意自心底窜涌,麻木感混杂着凉意慢慢将她给渗透了。 ……此人是谁?他怎么能算得出这些! 老大夫的眼睛迸射着幽光,嘴角弧度邪异。 “玉镯连着姑娘的前世今生,你可要好好珍惜它啊!” “卧捏马~~屁能不能连串放?一下一下的,你是要急死人吗?” 老大夫本来就剩下最后三阶梯子了。 乍听到姜伊罗口吐芬芳,趔趄了一下…… 墩墩墩~~ 后背着地,摔的差点背过气去。 等他爬起来,姜伊罗一改刚刚死鸭子嘴硬的状态,忽然柳眉微皱,美目流盼,神情柔和至极。 虽然很好看,但也透着诡异…… “真没想到,临死之前还能碰到天医阁的老前辈。”她感叹。 老大夫心下一沉,突然开始发毛。 等等!她什么意思?无缘无故的说这些干啥! “你是天医阁的?” 楼异的声音莫名从身后传来,仿佛冷霜拍打在老大夫的脖颈,森森寒凉。 “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姜伊罗美眸微眯,笑看着老大夫。 ……别了姑娘,您还是瞒! 老大夫心里咚咚打鼓,一时间肠子都要悔青了。 他就不该眼馋的非再去看一眼那镯子!td眼贱!嘴也贱哪! 当看到姜伊罗掏枪,小小的女子,大大的牛批,神勇般抗争所有地刹阁人时,老大夫都热血沸腾了! 他鬼使神差的,就想看看玉镯。 没想到…… 好奇害死老大夫! “爹!别管我!你快跑!”姜伊罗突然声泪俱下,感天动地的冲着老大夫呼喊。 趁这会子功夫,她已经龟速用麻木的手随便按开了玉镯其中一个按钮。 将弹出的东西攥在手心,默念着:玉镯啊玉镯,你这次可要给力嗷! 老大夫心里大大的“窝草”,再扭头看向楼异,差点被他的目光给烤熟了。 地刹阁人上手极快,分分钟把他捆成了粽子。 就在这时,一道灰影冲了进来,“不好了阁主!北烨王带人冲上来了!” 第123章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配方 天医阁前任巫师,霍明,为盛均卖命多年。 曾经叱咤江湖的风云二绝,后来悄无声息的就淡出在视野中了。 霍明仍记得,曾几何时,他还是天医阁巫师,曾跟随盛均给一个婴孩算过命。 当时是在一处驿站见面的,婴孩全身包裹着锦绣襁褓,亲人也是通身的气派,一看就是身份不凡。 霍明一眼就看出,那婴孩是个天命所归的王者。 只可惜,命中带煞,出生就克死了母亲。 做相师这一行,很多事情讳莫如深,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他对婴孩的命数缄口不谈,只说了他身中剧毒,无从解起。 本来当场就婉拒了。 根本没得治! 奈何婴孩的亲人百般祈求,甚至给出重金。 盛均和霍明盛情难却,答应三天后为婴孩再诊命。 而这第二次见面,婴孩的身边,就多出了一副玉镯。 当时镯子散发着幽白的光芒,看着诡异而神圣。 现场所有人都懵了,据亲人交代,他们出家门的时候襁褓里还没有这东西,自从盛均和霍明到这,莫名就多出来了。 索性,当成是天医阁带来的吉物。 只有巫师霍明知道,玉镯,是上天的安排,联系着婴孩的姻缘,也联系着很多人的性命。 说来也巧,那次再诊命,他算出了很多,其中最为重要的就是:时隔二十年,会有一个女子横空出现…… 当时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信。 后来,他跟盛均道不同不相为谋,离开天医阁之后,婴童之毒的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而今听房间传说:北烨王妃有一双闪闪发亮的玉镯,老大夫起了疑心。 之后,巧遇了身中燥雾之毒的楼异,当年的事情便潮水般涌现了出来。 听到姜伊罗喊“爹”的瞬间,霍明就知道,自己今个完蛋了! 太小瞧这个姑娘了! 眼睛一闭一睁,她就能变着花样的整人! 鬼精到这程度,哪怕是进了阎罗殿,都能把阎王忽悠瘸了! 地刹阁如今风声鹤唳,牢笼中关押了那么些人,最后只几个重伤不能动弹的,并楼异的亲爹和凌欢还在,其余的,要么死在下山的路上了,要么命大,赶在机关尽碎之后逃脱了。 他们身份特别,哪怕只逃出去一个,都有可能给地刹阁带来灭顶之灾。 更何况是很多个。 所以楼异已经打算好要搬离天云山了,临走之前,他要亲手弄死姜伊罗。 用最残忍的毒法,让她蚕食自身而死。 苏醒到现在,姜伊罗脑海里一直有两道声音在徘徊: 一个说——死!反正也是捡来的命,走这一遭,美食也吃了,男人也亲了,就是没嫖着!可惜! 一个说——活下去!别娘们唧唧的,老天爷给你这次重活的机会,你可要珍惜! 然后,老大夫霍明就送上门来了。 姜伊罗趁着手上多多少少有知觉,逗弄了他一番,转移楼异等人的注意力。 与此同时,累的满头大汗,按下了玉镯的浮动按键。 当那小东西攥在手里的时候,姜伊罗略感受到了不同,这次按动的按钮,好像是新开的,不是药箱的那个。 果不其然…… 趁着地刹阁人捆绑霍明,姜伊罗摊开手掌,看到精致灵巧的一把手枪,抢把上贴着爱心贴纸。 ……巧了!这又是她的配枪! 姜伊罗深吸口气,努力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激动。 须臾,手枪变大,她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握好,调转枪头,听到灰衣地刹阁人的禀报声,“不好了阁主!北烨王带人冲上来了!” 等不及看姜伊罗自食而死了,楼异猛然抬头,眸底迸射着令人骇然的杀意,“动手!弄死她!” 自有地刹阁人爬着梯子上来。 却听 “砰!” 一声巨响。 所有人下意识抱头下蹲,连搀扶着裹着锦被的楼异往外走的地刹阁人也纷纷抱头,呈现了完美的自我保护。 然而…… 他们完美了! 楼异却怔然站在原地…… 光光的…… 尬尬的…… 锦被之所以称为“锦被”,恰恰因为它的质量柔秀,触手温润。 简言之,它滑! 滑着脱离开楼异的肉体,暴露了他堪比大卫雕像般完美的线条,以及右侧臀部还没来得及取出子弹的——枪眼。 谢特! 姜伊罗眯了眯眼睛,“靠!辣着我了!” 刚那一枪打歪了,她手上的麻木,影响了准确率。 “没关系,楼异你别动哦,我这次一定中!” 明明是性命垂危的险峻时刻,她却还能云淡风轻的玩笑。 说时迟那时快,姜伊罗扭转枪头,打掉了马上就爬上来的地刹阁人。 手枪的后坐力震荡的她整条手臂沉浸在酥麻之中。 等姜伊罗再次瞄准楼异时,就见一道白衣身影冲闪而过。 那人飞起一剑朝楼异的双腿砍去,厉声呵道,“姜伊罗,你给本王闭上眼睛!不许看!”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配方! 姜伊罗心“咚”的一声,停跳了半拍。 嘴角微垂,眼皮也随之而沉重起来。 在看到祁烨寒那裹着雪的白衣身影的一刹那,她硬撑着的一身力气,瞬间就消散无影了。 “我还以为等不到了呢……”手枪顺着容器的外沿掉落。 “砰”的一声,砸在主宫殿地上。 楼异狰狞狂笑,“就算是大罗神仙在世,也救不活她!” 刚刚被他躲过一剑,祁烨寒疏冷的眸子再次蹙起,眼见着姜伊罗的小手慢慢消失在容器的边缘。 她沉下去了! 他慌了! “快救人!”他命令。 长剑直逼楼异的小腹,刺中穿出,再刺中再穿出。 祁烨寒嗜血的眸子里,噙着暴风般狂怒,“若她有个好歹,我会让你千倍百倍偿还!” 白鹰卫蜂拥般冲上来,铁桶一般将楼异围在了中间。 楼异忍着痛楚,死命咬牙,随手捡起利剑,扛住了他们接下来的进攻,“真凌欢在我手里,你们芜国皇宫里的不过是个冒牌货!” 主宫殿空气冷沉,霎时的森然几乎能把人冻住。 祁烨寒刚爬到容器边缘,闻声,表情骤然冷凝了下去。 “五哥!呜呜……”一道闷声从殿外传来,地刹阁人将利剑横亘在凌欢的脖子上,紧张的挪动着步子,“快停手!放我们阁主离开!否则我一刀弄死她!” 第124章 臭男人的东西,呸! 天云山的险峻,超乎了祁烨寒的想象。 尤其山底,陷阱密度之大,寸步难行。 他们刚冲了一会儿,陷阱就莫名消失了。 然后,碰上了牢笼中跑出来的十几个人。 双方碰头的时候,都以为对方是地刹阁人,险些擦出火花。 好在其中一人曾经在战场上见过祁烨寒。 他们遍体鳞伤,都只穿着单薄的一两层,但精神亢奋,不等祁烨寒问,就主动交代了被放出来的细节。 听说是一位仙子般的姑娘出手,祁烨寒绷紧的神经莫名松了下来。 她还活着! 没了陷阱的阻拦,白鹰卫的冲劲儿更猛了。 祁烨寒全程都没说话,幽冷的瞳仁中写满了愤怒,犹如叱咤阎罗的王,无可抵挡。 当看到主宫殿内架设的大容器时,整颗心都揪紧了! 他捧在手心,头发丝都不舍得动的人儿,楼异竟然敢动她、泡她?! 嗜血的狂怒卷席着,拉低了整个主宫殿的温度。 凌厉如祁烨寒,发起怒来,犹如一头雄狮,戏谑的盯着满地的猎物。 几个反应快、冲在前头保护楼异的地刹阁人,霎时间就被他的怒气吞了。 挥剑间,头身分离,血流四溅。 后续跟上来的白鹰卫,周旋在地刹阁人之间,围上了楼异,占据上风。 祁烨寒满脑子都在紧张姜伊罗,根本顾不得主宫殿内的情形。 等爬到容器边沿,愕然盯着满满登登的黑水,如置冰窟,手脚冰凉,心底深处升腾着层层的骇然。 ……哪怕再晚一点点,他是不是永远都见不到她了? 触目,她的身子就浸袭在毒水里,瘦瘦的,小小的。 从来都是活蹦乱跳的她,如今那样安静! 姜伊罗已经完全失去意识,惨白的小脸渐渐被黑水吞噬。 毒药层层蔓过她的脸颊,她却半点反应都没有。 从黑水里捞出她的手臂,祁烨寒奋不顾身的往出拽,听得身后一阵尖声,“五哥!呜呜……” 地刹阁人将利剑横亘在真凌欢的脖子上,紧张的挪动着步子,“快停手!放我们阁主离开!否则我一刀弄死她!” ……什么真凌欢?假凌欢! 他浑然不顾,就只想让楼异生不如死! 拳头捏的咯吱作响,杀气腾腾,祁烨寒坚毅的脸孔绽放着弑杀。 刹那间,利剑飞逝,迅雷之势冲向那一脸倨傲,以为拿捏着凌欢,就拿捏住祁烨寒的地刹阁人。 剑刃穿透脖颈,直直将他钉在了两步外的门板上。 咚! 清脆的巨响,震荡在现场地刹阁人的心头。 他们全身的汗毛倒竖起来,浓浓的骇然自心底升腾。 如果说死亡对人来说,是要面临未知的恐惧,那么濒临死亡的感觉,足以让人崩溃瘫痪。 顷刻间,地刹阁人身疲腿软,再大的忠心,都不及性命重要。 楼异还以为自己跑得脱,可是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他的寒瞳微凛,嘴角溢血,挂着傲然的狞笑,“你就算杀了我,也救不活她!”语气视死如归。 彼时,祁烨寒已将小人儿抱了出来,触手温润,瘦弱的身躯哆嗦着,像是受了惊吓的小猫儿,令人疼惜。 姜伊罗的面容苍白如纸,双眼微抬,努力想要睁开,终疲于使力,沉沉的坠入他的怀中。 祁烨寒的心抽痛到无以复加,脱下外袍为她披上,仔细的拨开她鬓边的碎发,仿佛力气再大一些,都能把人碰碎,呵护备至。 铁汉也有柔情的时候。 白鹰卫见怪不怪,但包括楼异在内的地刹阁人,目龇俱裂。 谁能想到,残忍如北烨王,也有软肋了! 地刹阁人心底骇然,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位新来的阁主夫人,竟然是北烨王的心尖宠。 地刹阁崩盘的根源,竟在一个女人的身上。 白鹰卫动作极快,将楼异捆成了粽子。 扭头,见地刹阁人跪成了一片。 惨兮兮! 祁烨寒扯起长剑,在楼异的肚皮上划开了大大的“x”,剑力惊人,穿透紧实肌肉的肚皮,势如破竹。 楼异痛到麻木,只感觉有温热的东西垂到腿间,低头一看,震惊当场。 “祁烨寒!”几乎是从齿缝里发出来的声音。 他的肚肠垂在体外,却没被挑破。 祁烨寒力道控制的刚刚好,只破了皮,没有损及内部。 仅止于此,足够让人颤栗胆寒了。 楼异眼睁睁看着脏腑蠕动,血流不止,一双腿几乎撑不住那崩溃而出的伤势。 血腥的味道,瞬间充斥了整个主宫殿,凌欢震惊的看着,忽然惊呼出声,“五哥,不能杀他!留他的性命。” 求死?太简单了! 祁烨寒本来也没打算让他立刻死。 他不配! 冷眸一扫,落在真凌欢的脸上。 要不是她更瘦一些,眼神更柔和一些,且通体没有伤痕。 祁烨寒几乎以为这就是那个疯丫头! 真假凌欢? 如果事实真的如此,那束国老贼的棋局,真是下到了令人心惊胆寒的地步。 “你的事情另说,找个地方,她需要救治!” 解毒要紧! “跟我来!”凌欢脚步加快,带着祁烨寒来到楼异的房间。 轻车熟路的打开柜子,取出女子的厚衣衫。 “我来!”祁烨寒并不放心她接触姜伊罗,“滚远点!” 轻手轻脚的开始帮她更衣。 触手是她温润的皮肤,修长的手指滑过她的颈窝,香肩,并瘦弱的小腿。 她的身材,他并不感到陌生。 看过,也碰过,但从没有一刻像这样紧张。 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凌欢双眸微眯成促狭的弧度,好整以暇的勾起唇角,“楼异刚好带回了一个老大夫,眼下没别的人可用了,或可一试。” 祁烨寒没言语,丢开床榻上原有的被子。 ……臭男人碰过的东西,呸! 凌欢有眼色的递上一床新被,“五哥,不必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我比任何人都憎恨楼异。” 她扒开领口,露出衣襟下的烧伤、刀疤等痕迹,都是陈旧伤了。 “他禁锢了我的自由,践踏了我的清白,我巴不得他立刻去死,但他不配。” 凌欢的眸底灵光一闪,“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他生不如死。” 第125章 弱小、无助、不想死 祁烨寒眉目冷凝,寒霜般的眸子死死盯着凌欢。 一步、两步…… 直把她逼退到墙根,退无可退。 “你好像很怕我杀了楼异。”声音森然如冰,令人闻之胆寒。 凌欢眼神一闪不闪的迎着他,目光坚毅,满满的坦然,“十恶不赦的人,不配死!只配痛不欲生!” 虽然她的人生毁于很多人之手,她最想手刃的人,无疑是楼异! “你倒说说,怎么让他生不如死?” “楼异的生父音指先生生性残暴乖戾,他厌恶极了楼异母子俩,对他们动辄打骂,还将他们关在暗无天日的地库里。” “楼异因此患了心病,不敢在没有窗口的房间里待着,他的残暴性子,多半受音指影响。” “几年前,楼异生母被音指先生活活打死,楼异怒愤滔天,联合地刹阁众徒,反叛成功。但他没有杀掉音指,而是把他浸泡在了药池里。” 祁烨寒摆手,高声命令道,“先把楼异丢去跟他爹一起。” 凌欢的话噎在喉咙里,听他疾言厉色,嘴角微微上扬。 “不愧是五哥。”眉目疏朗。 有了疯丫头凌欢的前车之鉴,祁烨寒对眼前这个“妹妹”带了天然的疏离。 “离她远点。”发出警告。 现阶段没空理会凌欢的事情,最要紧是姜伊罗的性命。 未分清敌我之前,他不许任何人靠近姜伊罗。 闻七将老大夫霍明扛了过来,松开绳索,推到床边。 祁烨寒寒星般的眸子俯视着他,“本王听说,给她泡毒,是你建议的?” 霍明精神一震,通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不是我不是我!此毒毒性狠绝,乃是地刹阁独有的呀!” ……一般人扛不过小半刻钟,这丫头已经算硬骨头了! “本王给你半个时辰,若她未能醒来,你就到黑水里走一遭,试毒求解药!” “北烨王饶命,饶命啊!我医术不精,仅能做到稳住她的毒势不蔓延,若想根治……除非天医阁老阁主盛均在场。” 以盛均的医术,都未必能破! …… 牢间里,死一般的沉寂。 自从楼异被丢进来,单人的浴桶顿时显挤了。 音指一脸的戏谑,瞟一眼混杂在毒水中的血水和“肥肠”,发出了刺耳的冷嗤声。 “没出息的家伙!最终还是败在了女人的手里。贱胚子生出来的东西!一样的贱!” 楼异闷倒在浴桶边上,咧嘴狰狞一笑,血糊的牙齿外露,混着赤红的血腥。 “你td才是贱人!呸!” 开门声打断了父子俩的“幼儿园小吵”。 凌欢轻移莲步,缓缓而来。 恭敬的见礼。掏出一副羊皮手套,戴好,伸进毒水,捏住了浸泡其中的“肥肠”。 怕楼异失血过多,闻七穿针引线,用他笨拙的针线活儿,将将缝好了他肚子上的x型伤口。 但也因为太笨拙了,导致两节“肥肠”卡在外面装不回去。 便是如今飘在药水中的那两节…… 也是被凌欢捏在手里的两节…… 楼异的眼珠鼓鼓,双眸赤红冲血,惨叫嚎啕,脸色涨紫,“贱人!你要干什么?” “我等这一刻,等了好多年。终于……”恬静的笑容自凌欢的嘴角弥散开来,她加大了手劲儿,眸色镇定。 蚀骨之痛蔓延周身,楼异像是一只困兽,惨叫连连。 一旁音指面无表情,仿佛在看陌生人打擂台,全程无感。 凌欢抽出匕首,一下,接着一下的刺在楼异的肩上、臂弯…… “整整六年,我无数次构想过报仇的画面,如今总算成真了。”看着血融会在药水里,凌欢的心渐渐归于平静。 “音指先生,你还不知道?楼异之所以把你浸泡在着药水桶里……” “你t给我闭嘴!”楼异瞳孔圆睁,怒声打断她的话。 仿佛…… 比之受伤的痛楚,更受不了她要公布的真相。 “是因为你身中奇毒,而唯一能稳住你身体毒素的,就是这水了。”凌欢语气决然,撕开了楼异内心最后一道伤疤。 音指从无波澜的眼底,一道厉色震荡而过。 他不可思议的看向对面,“绝不可能!” 说来也怪,父子俩面对皮肉之苦,眼睛都不眨,唯独说到情感层面,都莫名激动起来。 凌欢对毒水了如指掌,“只要心还是跳的,就算四肢尽失,血流干了,泡在这水里,人就还有意识。”对于父子俩的事情,不再多提,点到为止。 “再有半个时辰,你的身体会彻底失去知觉,在此之前,该尝的苦,多尝尝!” 惨叫声自牢间传出,一阵阵,忽高忽低。 …… 祁烨寒寸步不离的守在床边,握着姜伊罗的小手。 任凭窗外冷风呼啸,他自岿然不动。 半个时辰很快过去了,霍明端着药碗进来,奉到祁烨寒的面前,“药是熬好了,但……缺少一记药引。” “少t废话!说!” “人血!”霍明的手抖的不停,药水外溢。 他不敢直视祁烨寒的眼,僵僵的捧着。 忽听“乒”的一声脆响。 霍明悚然抬头,见祁烨寒已划破手肘,滴血在药碗里。 他的面目冷凝,脸上半点痛色也没有,“闻七!把黑水提一桶来!” 祁烨寒亲自喂药,汤匙碰撞药碗的声音,如同清泉撞石,激荡在整个房间。 霍明瑟缩的站在黑水浴桶旁边,被闻七拎小鸡儿似的拿捏着。 ……弱小、无助、不想死。 豁然的开门声,打断了屋内的沉寂。 盛均粗喘着,瞳孔紧缩,扶墙站立,脚下绵软,“她怎么样了?” 抢过药碗,用力一嗅,又匆忙把脉。 须臾,他长舒口气,表情微松。 抬头,跟霍明四目相对。 “你怎么在这?”两人异口同声。 “她怎么样了?”祁烨寒关心则乱,扯住盛均的袖子,不许他分神。 “她中毒很深,但可解。” 盛均拢了拢鬓边半白的碎发,操手“啪”一记耳光,结结实实扇在了霍明的脸上。 他动作飞快,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 霍明一脸懵逼,来不及捂脸…… 噼啪! 又是两个巴掌。 打的都是左边! 半边脸直接就被扇歪了。 盛均一把揪起他的衣领,几乎从齿缝里发出来的声音,“李伊死了!她死了!都是你害的!” 第126章 送你去见阎王 触目,雾霭茫茫,漫无边际。 姜伊罗感觉自己被关在一个巨大的盒子里。 不管朝哪个方向走,盒子都会自动延伸,走不到边。 咔咔! 熟悉的子弹上膛声音。 她猛然回头,“谁?谁在那里?” 捋着声音过去,忽然被一束光笼罩住了。 适应了一会儿光感,姜伊罗悚然一惊,浑身冰凉。 这是什么? 她怎么回到爆炸发生前的废旧厂房里了? 位置、环境,如出一辙。 她所站的位置,集天时、地利、人和的最佳狙击点。 紧张的心砰砰乱跳,姜伊罗不敢置信的四处查看,正见兆庆带着一群人从楼下走过。 不对!时间不对! 上次她架好枪,赵庆就已经在厂房里了。 所以…… 老天爷让她重回到穿越之前,还把她的时间提前了! 姜伊罗正疑惑,见一道熟悉的黑色身影迎面走向兆庆,那人身材颀长,瘦高的身形压了兆庆一头。 简单嘱咐几句,他递出一则信封,转身就走。 “师父?”姜伊罗讶异,出口声音沙哑。 如果说看背影的时候,只有百分之五十的怀疑;那么现在正面相对,她几乎可以肯定,那个身穿黑色风衣,跟兆庆提前接头的人,正是带着她入队,引领她成为警队一流狙击手的师父——姜辰。 ——“罗~听到我说话了吗?”熟悉的声音响彻耳畔,是祁烨寒在叫她。 姜伊罗顾不上别的,充耳不闻,疯狂地摇头,怔怔看着姜辰远去的背影。 她现在就想知道,师父为什么会出现在厂房里! ……一定是诱敌之策,或者队里还有其他的安排,对!一定是我出任务的前几天。时间点不对,是我想错了。 找了一个又一个借口,发现根本安慰不了自己。 ——“罗~快醒醒~” 祁烨寒的声音再次响起在耳畔。 “不行,再等等。”姜伊罗知道,她可能就快要回去了。 可是没弄清楚师父和兆庆的关系,还不能走。 哒哒哒…… 伴随着轻快的脚步声,一身休闲装,高高束着马尾的姑娘,闯入了视野。 她手里拎着狙击枪,嘴里哼着小调,叼着不二家棒棒糖,蹦蹦跳跳,满身鲜活。 是穿越前的,“姜伊罗本罗”。 她的唇边漫开一抹玩味的笑,半眯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语调轻快,“让姐姐我看看,明年的今天,是哪个小可爱的忌日呀!” 这张脸……真是好久不见! 心脏咯噔猛跳,姜伊罗顿感脸颊麻痒,触手微凉。 竟是两行泪水滑出眼眶,流了下来。 另一边…… “本罗”选好位置,看了下时间,掏出手机历史记录,翻出了经常光顾的小黄视频网站…… 一边蹲点儿,一边看上次没看完的“动作视频”。 卧嚓! 空气都凝滞了。 姜伊罗刚落到一半儿的泪水,蒸发了! 还是尴发的…… “本罗”旁若无人的观影。 她当下的脸色有多淡然,一旁的姜伊罗面容就有多黑。 对讲机里,传出外围同事的吼声,“姜伊罗!你t又看荤段子,给我关了!关了!” ……对不起,给祖国和人民丢人了! 一辈子遵纪守法,爱国敬业,从不沾赌毒的姜伊罗,没曾想,最后败在了“黄”上面。 “罗~快醒醒!” 祁烨寒的声音轰然炸响,姜伊罗眼前一黑,再睁开,满眼古朴。 俊逸非凡的脸孔逼近过来,最后放大在她的眼前。 “醒了!她醒了!糟老头子听见没?她醒了!” 祁烨寒欢呼雀跃,最后一句差点儿唱起来。 正在彷徨看落日的盛均趔趄了一下。 “臭小子,你骂谁呢?” 不疾不徐的来到床边,握住姜伊罗的手腕,大手轻抚过她的脸颊。 声音满含疼惜,“没事儿了,有爹在呢!” 祁烨寒一把打飞他的手,眸光慑人,“不许动她!” 亲爹也不行! 姜伊罗爬坐了起来,撑着额头,脑子里是无尽回响,一团乱麻,“饿了。” 声音低沉而沙哑。 “有!有吃的!”云三端粥上来,一小勺粥喂到了姜伊罗嘴边。 她“切”了一声,接过碗。 吨吨…… 喝了个精光。 屋内,气氛冷凝。 所有人敛气屏息看着她,满含热量的目光,几乎要将她瞅化了。 这……可完全不像是中毒之后的样子,赫然是睡足了觉的样子。 倍儿精神! 再抬头,姜伊罗面色朗然,伸了个懒腰。 “楼异呢?”翻身下床,大步冲出房间。 ……老娘今儿非弄死他不可! 祁烨寒生怕她跌倒,紧跟几步,将人放横抱了起来。 此刻的她肉感嘭嘭,触手微滑,仿佛自带暖流,漾到了他的心头。 ……嗯~需养得再胖一些才好。 “是不是故意想让本王担心,这次竟睡了这么久。”磁性的低音炮,响彻耳畔。 姜伊罗浑身酥麻。 怔然抬头,对上了祁烨寒深邃的眸子,炽热直达他的眼底,都要将她烤化了。 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姜伊罗打了个冷颤,“说人话!” “想你了!” 他朗然一笑,面上绽满了阳光,如春日第一缕朝日,微醺,暖人心。 “那老头儿这两天是不是没睡好?”姜伊罗转移话题,指着他身后,急急追上来的盛均,“脸色不大对。” “不是两天,是五天。你睡了整整五天。至于那老鳖~碰见老友了,勾起一些往事,心情很糟糕。” 认识这么多年,祁烨寒从来没见盛均那般激动过。 揪着天医阁前巫师霍明的脖子,差点把他捏死。 后来他才听明白,当年姜伊罗生母伊梨,原名李伊,跟盛均闹了不只一次误会,年少气盛,谁都不肯低头,她当时已经决意离开了。 被盛均抓回关了起来。 碰巧天医阁遇上要紧事,盛均想着各自冷静一下。 过几天再好好谈谈,没准误会迎刃而解。 离开时,他嘱咐霍明,务必看好她。 没曾想这一别,就是永远。 盛均再回来,房间仍是锁着的,唯独屋里的人不见了。 霍明百口莫辩,天医阁风云二绝,从此一拍两散。 霍明至今都想不明白,李伊究竟是如何从一个密闭的空间逃出去的。 …… 停步在牢间的门口,祁烨寒轻轻放下她,“楼异就在里面。” “这不是关音指的地方吗?” 姜伊罗透过窗口看进去,美眸微折,“哟~~这爷俩儿咋成泡友了?楼异你等着大眼睛看什么啊?没见过活蹦乱跳的美女?” ……美女精神倍儿足的回来了,这就送你去见阎王! 第127章 阎王嫌弃我聪明又漂亮! 牢间里 血腥味挥之不散。 楼异跟音指四目相对,极为相似的两幅面孔,神情各异。 再次对上姜伊罗灵动的眸子,楼异的麻木和痛苦升腾到了极致。 他先是震惊!随即是不可思议! 姜伊罗都那样被泡在毒水里了,居然还能活?! 脖颈以上的汗毛倒竖了起来,他瞳孔猛睁,目视着姜伊罗和祁烨寒来到跟前。 “阎王真t怂,居然不敢收你!”声音沙哑又苍老,听上去仿佛耄耋老人。 姜伊罗眉目微抬,“那可不嘛!阎罗殿那种小地方,怎么容得下本仙女呢!” ……阎王老人家一定是嫌弃我聪明希希又漂亮! 触目皆是血腥,毒水里,楼异那半截肠头还飘在外面,诡异而阴森。 “咦~~你这都泡发了,快发酵了呀!那我没什么发挥余地了!” 她回眸浅笑,问,“你干的?” 祁烨寒梗了梗脖子,“本王切的,闻七缝的。针脚一般,凑合着看。” 凌欢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祁烨寒的身旁,歪着脑袋,唇角上扬,笑容异常灿烂。 “听闻五嫂醒了,我特地来看看!” 祁烨寒对真凌欢这个妹子没什么感觉,但听到那声“五嫂”,莫名悦耳。 连带着看她的眼神都柔和下来,“嗯~~” 无聊的响应。 她睡了五天,以白鹰卫的速度,应该清盘过地刹阁了,“那就别耽搁时间了,处置楼异,咱们就下山。” 一直都没开口的音指,在听到姜伊罗说“处置”的瞬间,眸放冷芒,迥然抬眸,欲言又止。 “五嫂打算怎么处置他呀?”凌欢笑着问。 “楼异养狼了对?”烤猎隼那天,他曾见到有一处洞口外画着狼图腾。 凌欢会意,“嗯!有十几匹呢!五天没人投喂了,狼群必定饿得很呢!我觉得五嫂的主意甚妙!五哥,你认为呢?” 祁烨寒正一眨不眨的看着姜伊罗,眼底尽是柔光,“按你五嫂说的办。” 楼异眼皮沉沉的垂下,心里飘了五天的石头,终于缓缓落下。 被饿狼吞噬? 呵~都是他从前虐人的法子。 没想到,竟也用到了自己的身上。 罢了罢了,能死最好。 他现在就想图个痛快! “慢着!”音指眸色微亮,突然邪异的抬头。 “我知道楼异罪不可恕,但……我可以用束国老贼的底牌交换!只要你们留他个全尸。” 楼异目龇俱裂,仿佛遭受了莫大的侮辱,双眸赤红,迸发着嗜血的狂怒。 “闭嘴你个老匹夫,我就算死了,被饿狼吞了,也不用你来求情!” 父子俩针锋相对,场面异常焦灼。 姜伊罗单手托腮蹲在一旁,诧异的摇头,“都是脖子以下不能动的废人,跟这儿争什么呀!” “成交了音指先生,我可以留他的全尸。” 灿烂的笑容洋溢在她脸上,烘托的整个房间都暖融了起来。 闻七和云三合力把楼异抬出了毒水,平放在地上。 他就像一条待宰的鱼,陈列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 奇耻大辱! 还不如死了! 楼异双眸充血,牙根紧咬,双腮不停颤抖,“音指你这个老混蛋!休想我感谢你!我td当初就该杀了你!杀了你!” “爹!你是怎么给我解毒的?给他也试试?让他暂时感知得到手脚,可以吗?” 一直站在门廊的盛均,听到那声“爹”,眼放异彩,五官聚拢了光彩和喜悦。 “起开!没听见老夫女儿在叫我嘛!” 一把推开祁烨寒,挤到了姜伊罗的跟前,如果屁股后面有尾巴,这会儿一定在不停摇摆。 “得行,得行!我两针下去,让他起来跳个舞都行!” ……女儿就算要天上的星星,他都给摘! 果不其然,盛均针下去,楼异的手指就能动了。 这可并不是什么好事儿。 泡在毒水的时候,他就像被打了全麻,别说肥肠发酵了,就算被整体割裂,他都没有感觉。 然而现在,感觉恢复了。 无尽的痛苦潮水般涌了回来,楼异如同猛兽般嘶吼着,身体蜷缩成团,握拳的手指,生生抠下了手心一块肉。 “你且说说,束国的老贼皇帝,有什么底牌?”姜伊罗空灵的声音,打破了满屋的嚎叫。 “他……” “闭嘴!闭嘴!”楼异脸色涨紫,单方面不接受这个交易。 他突然狰狞大笑,双眼放出诡异的光,“你想要我的全尸?我偏不!” 猛然伸手进腹部那未愈合的伤口,不论拽到了什么,使出吃奶的力气,一味往出扯。 肝肠寸断,是真的断! 所有人都傻眼了,包括音指在内。 他被泡了多少年,就骂了楼异多少年,就后悔了多少年。 “当初,就该掐死你个臭小子!”几乎成了口头禅。 可真正目睹楼异的死,音指脸色惨白,霎时失去了反应。 楼异的性子,太像他了。 就为了不让“全尸”计划得逞,他以这样的死法,完成了这辈子最后的叛逆。 静! 万籁俱寂! 凌欢捏着祁烨寒的袖子,浑身都在发抖。她的牙齿咬的咯吱作响,双眸深处迸射着快意和压力释放后的放松。 须臾,音指长出一口气,唇角漾过颓然的苦笑,“白活了这么多年,没什么意思。” “求你们个事儿,等我交完了束国老皇帝的底,你们就杀了我。”面上,无尽的坦然。 视死如归。 “好!本王亲手送你上路。”祁烨寒声音冷凝,“说。” “那老皇帝为了渗透列国,扩张他的领土,从很多年前就开始培养细作了。一批一批的往外送,你们根本抓不完。” “包括这小凌欢在内,芜国朝堂上究竟有多少是姓束的,谁也不清楚。这一点,不必我多说,想来你们深有体会。” 从赵庆那一拨人前前后后的作妖,又是搞和亲虚晃一招,又是搞暗杀,甚至联合没脑子的潇王炸北烨王府,配合假凌欢剑指姜伊罗。 据牙膏田七交代,他们的庆王还在来芜的路上。 太t嚣张了! “如今束国蓄势待发,老狐狸已经盯上芜国了,势在必得。” 无边的骇然蔓延开来。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只有祁烨寒,瞳底闪着邪异的光,“敌人足够阴险,斗起来才更过瘾,不是么?” 音指凄然一笑,昂头,露出雪白的脖颈。 “来,这会儿送我上路,还能跟他一道下去。” “别啊!再聊几文钱的!你且说说,那束国老头子的弱点是什么?他最怕什么?”姜伊罗兴致勃勃。 音指眼眸微动,给出了令现场所有人为之震撼的答案。 第128章 富妈实锤! 音指一脸的坦然,目光如水,平静无波。 时不时瞥一眼明明死透了,却还在流血的楼异,嘴角闪过莫名的悲怆。 他这一生,就没正眼看过楼异,如今他静静躺着,容他仔细分辨,反倒看到了很多自己的影子。 音指长叹一声,声音透着苍老,“那老皇帝坐拥大半个天下,就想着不老不死,永保年华,所以他专门培植一队人马,各处去求不老不死仙丹。” 他疯狂杀戮,残暴不堪,却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 有欲有求! 盛均若有所思,“的确曾有束国来人求不死丹,我一直不在阁中,因此没能见面。” 姜伊罗无声的笑了,凑近上去问祁烨寒,“你清算出多少钱?” 偌大个地刹阁,轰然倒塌,盘下来可是一笔巨款啊! 祁烨寒云淡风轻,“对束之战耗资靡费,地刹阁刚好可以包揽。” 她笑得开怀,一脸的幸灾乐祸,“太好了!这么说你是不是就快出发了?” “本王要走,你好像很高兴?” “没有!怎么会呢!”立马换上一副担忧的神色,但因切换太快,五官肌肉还没找到合适的位置。 一时间表情有些错乱。 “你在笑……”祁烨寒好心提醒。 “这哪儿是笑啊!明明是感伤,是悲恸,是痛彻心扉!只不过我太好看了,哭比笑还好看,所以容易使人产生错觉。” 他哑然失笑,拿她没辙。 就凭这张小嘴儿,白的都能说成黑的。 两人相视交谈的场景十分美好。 她在闹,他在笑。 祁烨寒突然眼前一亮,“不过这其中,也有你的功劳。” 姜伊罗扭身都要走,一个回头站回到他面前,“什么意思?你说清楚点!” “带你去见一个人,你就知道了。” 旁若无人拉起她的手,并肩出了牢间。 径自到了走廊最尽头。 “我记得这个房间,里面的人被钉住了琵琶骨,伤势很惨。” 当天开锁放人,很多重伤的她都懒得救了,人太多,根本救不过来。 “此人怎么了?跟我有什么关系?”姜伊罗迅速抓住了关键。 “本王听说你母亲将当年经营所得,都偷偷留了下来?” 姜伊罗一脸警惕,大大的眼睛滴溜溜转着,“想干嘛?都是我的!要我出血?没门儿!” 祁烨寒料到她会是这般小气模样了,笑得更加灿烂,“这么宝贝你母亲留下的遗产,那这个人你必须得见见了。” 窄小的牢间里,木头架子上钉着个男子。 时不时传出“嗯~嗯~”的闷哼声。 他的皮肉已经跟刑具长在了一起,半俯着身子,面朝下的姿势,头发散乱垂着,遮盖住了整张脸。 “该放饭了?”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 男人的凌厉目光,穿透过墨发,看到一对儿璧人站在对面。 男的,他早几天前就见过…… “你怎么又来了?” 目光再扫过女的,他浑身一震,骤然发出一阵猛兽般的嘶吼,“额……啊?主子!主子!” 姜伊罗下意识后退半步,眸光微凝,指着自己的脸,“你在跟我说话?” 少女空灵的声音震荡在整个牢间,使得男子陡然一惊,“你不是主子,那你是谁?为什么跟她如此的相像?” “你这伤的也不是很重啊,中气十足的。” 抽出祁烨寒的宏雪宝剑,姜伊罗试了下锋利程度。 削铁如泥,削发如丝。 男子浓长粘腻的头发被截成两段。没了头发的遮挡,他古铜色的脸顿时裸露在外。 对上姜伊罗的凝视,他猛然一惊,细看之下,这姑娘简直跟主子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你认得伊梨吗?”姜伊罗率先发问,打破了屋内的宁静。 祁烨寒嘴角微微上扬,他就知道,这么简单的问题,难不倒她的。 当看到男子惊诧的反应时,她的心沉到了谷底。 美眸微微发红,惊看向祁烨寒,“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地刹阁当年突然风生水起,该不会靠的就是我老娘的单子?” 富妈实锤! 伊梨当年产业做的太大了,太有钱了。 光从她兜儿里掏出个凤毛麟角,都足够普通人过上一辈子的了! 祁烨寒向她投去赞许的目光,一语中的,“就是这样!” 楼异办事儿很仔细。 被关押在这里的每一个人,所抓时间,雇主信息,统统记录在案。 眼前被施以重刑的男子,正是伊梨当年的左膀右臂,帮衬她打理整个商业帝国的帮手——曹错。 伊梨死后,曹错就人间蒸发了,许多买卖想找他结算账面都找不到人。 生意空空无人接手,最后只能代管的人继续管着。 姜伊罗猛然想到姜朝书房下面地库里满满的文书和契约,如果说那里的产业还不是伊梨帝国的全部,那这位老娘,到底是多有钱! 曹错瞳仁赤红,不可思议的盯着眼前的少女。 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以及笔挺的鼻梁,皙白的皮肤…… 熟悉的脸孔,勾起了曹错很多回忆。 主子是那样好的人,却没得善终! 虽然他们言语简单,可他还是听懂了,“你是梨姐的女儿?都长这么大了!”惊喜的老泪纵横。 姜伊罗对梨姐还是苹果姐的,根本不感兴趣。 她现在只想弄清楚,“地刹阁你缴到的钱里,有多少该属于我的?” “不愧是你!”祁烨寒眸含笑意。 “总能快速分辨形势,本王粗略估计了一下……” “先等等!” 她眸底闪烁着精光,垫脚迎上他深邃的眸子。 “都是自己人,能不能行个方便?反正现在也没上报、入库,把我的那份还我呗?” 苍蝇腿儿也是肉,虽然有个有钱的亲爹,但该她拿的遗产,一分也不能少! 这是原则性问题! 祁烨寒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扯起嘴角一抹霸道的笑,“求我!” ……嘿你个臭不要脸的! “求就求!谁怕了谁是小狗儿!” 话音刚落,她灵巧的踮起脚尖,按着祁烨寒的头,将他那柔软的唇叩在了自己的嘴上。 香气袭人。 姜伊罗勇敢的突破他双唇的禁锢,吻的大胆而热烈! 第129章 当然有!必须有!非常有! 说出“求我”两个字时,祁烨寒狡黠的就像一只狐狸,唇畔微勾,眉目邪魅。 其实他早就把属于姜伊罗的那部分分出来了。 没告诉她而已。 故意逗她的。 不曾想…… 这丫头这么豁得出去! 视金钱如干股!毫无底线! 好容易她主动一次,祁烨寒怔愣了一秒,迅速揽过纤纤细腰,修长的手指一勾,熟稔的解开了某人的腰带。 姜伊罗吻的正投入,心想:老娘的荤段子不是白看的,今个就用熟练的“技能”,征服你! 兴致勃勃的发动攻击,却陡然感觉腰间一紧,又一松。 紧的是他大手的环抱,松的是腰带被人抽开了。 ……祁烨寒你这个色批,流氓,你他喵的要干啥? ……干亲就行了呗!你还要更进一步?想得美! 黑白分明的眼睛猛睁,姜伊罗霎时间后悔了。 意识到自己挑逗了一只发情的猛兽,再想撤回嘴巴,已被人死死按住了小脑袋瓜。 仿佛跟他的嘴黏合在了一起,无从拆开。 简直叫天天在欢呼雀跃,叫地地让她自生自灭。 曹错看愣了。 ……弱小、无助、又很亮! “要不,有话好好说?” 怎么好好的,就亲上了呢! 他怀疑自己被关了太多年,都有点儿不理解当代年轻人解决问题的办法了。 难道要看谁亲的更猛烈,更投入,谁就更胜一筹? 另一边,“战况”激烈。 姜伊罗几乎要窒息了。 “呜呜……”疯狂摇头,实在没辙,一个垫步飞腿,朝祁烨寒的裆部踢去。 他闪身躲过,总算分离开来,但拖着她腰肢的手仍没有松开的打算,空转了一圈,俯身回来,意犹未尽的又怼了一下她那柔软的唇畔。 ……嗯!世界上再没有比这更好亲的嘴巴了。他的王妃,哪儿哪儿都好! 眉目闪动着邪魅的光芒,祁烨寒晃动着手里的腰带,不怀好意的笑了。 “谁怕谁就是小狗儿!”好心提醒。 姜伊罗的脸上泛起了可耻的红晕,愤然掐腰,抬起倔强的小脸儿,“汪!汪!” 扭身,消失在牢间的尽头。 曹错怔然看着消失在门外的倩影,呆呆的扯了扯嘴角。 祁烨寒哑然失笑,擦掉嘴角的湿润,命令道,“来人!把这位曹先生救下来,好生调养。” “是!”自有白鹰卫忙前忙后。 等祁烨寒走出牢间,哪里还有那小倔丫头姜伊罗的影子。 …… 下山的路上,凌欢一直挽着姜伊罗的手,观赏风景,心情极好。 “关于六年前,你不打算说点什么吗?” 几天过去了,凌欢对当年被抓和被换的细节,只字不提。 闻言抬头,眸子里全是淡然。 “音指先生求我,让我一刀划开他的脖颈,但我下不去手。”答非所问。 姜伊罗定定看着她,也不说话。 她都听云三说了,凌欢在音指的房间里,纠结了足足两个时辰,最终狠下心,送了音指先生最后一程。 “音指说我这样是成不了大事的,若想回去复仇,必须得过‘人命’这一关。” 声音更低柔了,凌欢看向渺茫无边的雪天胜景。 “我们都是被摆布的人,六年前很多事情,我都记得,但记得又有什么用呢!这么跟你说,那个假凌欢甚至都不知道我还活在这世界上。” 姜伊罗蹙眉,“从何说起呢?” 凌欢从袖中掏出一本小册子,“你看过就知道了。” 姜伊罗停下步子,粗略翻了翻,第三页上就看到了“凌欢”的字样。 这是楼异的人记录下来的接单细则,上面清楚详实的写着,在芜国京都的某某茶馆,凌欢公主现身,花费三千两黄金,点名要北烨王妃的性命。 “我听下面的人说,当时楼异一眼就认出她了。” 虽然那个冒牌货当时只露出一双眼睛,但确实跟真凌欢长得太像。 楼异跟真凌欢同床共枕过多次,又怎会不识她这双眸子? “你没见过那个冒牌货吗?”姜伊罗问。 “见过!六年前,她以为见面之后我就会被灭口,当时放了很多狠话,还说……” 环顾一圈,见祁烨寒离着有一定距离,凌欢压低声音,“她还说,之所以答应顶替我的身份,全都是为了我五哥。” 姜伊罗费解,“那个冒牌货,今年顶多十三四岁的年纪……” 早恋?未免太超前了! “她得有二十了。”凌欢语气笃定。 “我见过她的真容,人很丑的。没我这张脸好看。”毫不吝啬对自己的夸奖。 “所有束国的细作,都是经由一人之手,雕琢成型,具体是用易容的方法还是别的,我不清楚。总之,那人身手不凡,可仿世间任何面孔,出神入化。” ……呵!没个十年脑血栓,想不出这么多勾心斗角的计策! “你有什么打算?” “慢慢来!我已经跟五哥商量过了。暂时先不跟父皇和母后说。” “放长线钓大鱼?” “他们有多宠爱那个冒牌货,在听到真相的时候,就会有多心痛。况且,此事牵涉到芜束两国的大战,还是从长计议。” “我以为你会着急回到原位。” 那可是尊贵的公主身份,轻易谁抵挡得了尊位的诱惑? “我也想!但我还没法完全信任你们!” 凌欢直白的,过了头。 姜伊罗笑出了声,喜欢她的坦率,“这就对了!除了自己,谁都别信!住处我先给你安排,按照从前咱们商量好的,会再给你一点盘缠。” “五哥说,你脑子里经常有很多整人的法子……怎么弄那个冒牌货,你有好的想法吗?” ……当然有!必须有!非常有! 对付这样的变态神经病,就得用非常之法! 保证让景函帝和皇后认清冒牌货的真面目! 姜伊罗眨巴着晶亮的眸子,兴致冲冲的想详细介绍一番。 忽然,云三匆匆跑来,拉着姐妹云五,喘着粗气道,“不好了小姐,出,出大事儿了!” “你先别急,慢慢说!” 祁烨寒快步跟了过来,看着云五,倏地皱起了眉头,“你不是先回侯府查看情况了吗?那边出什么事了?” 第130章 岂敢岂敢!蹬鼻子上脸! 天云山 高耸入云,巍峨陡峭。 屹立在芜束国边境线几城之地,是险峻的军事要塞。 祁烨寒攻其而下,留了两队白鹰卫驻守,他已经决定了,将白云山作为大后方,对束之战的堡垒。 下山路上,积雪成患。 看见云三拉着云五跑向姜伊罗,祁烨寒的心就沉了下去。 几天前,他曾命令云五带着人马回京查看情况,主要盯着宫里和侯府那边。 如今她们急匆匆的跑回来,不是什么好兆头。 “小姐,侯府那边出事儿了!”云三一脸的慌张,见祁烨寒过来,忙拱手上前。 “主子,宫里现在一团乱。潇王趁着您带队出城,伙同大臣们群起而反,说要撤了您的领兵之职!” 被禁足的祁潇原,他又开始作妖了。 祁烨寒寒瞳微凛,面色冷沉,“侯府怎么了?” “平阳……平阳郡主死了……” 姜伊罗面色诚然,“死了?大好事儿啊!干嘛愁眉苦脸的!” 祁烨寒白了她一眼,“别高兴的太明显,你口水都快掉下来了。” “有吗?我看起来很高兴吗?”像模像样的擦了擦嘴角,“有事儿快说,别一句一句的挤了,听得人心急。” 云三回禀道,“平阳死的时机很不恰巧,就是盛阁主去的那天。并且,当天侯府的会客名单里,只有阁主一人。” 盛均! 妥妥的! 成嫌疑人了! “小老头没事儿找平阳干嘛?” 姜伊罗环顾一圈,发现他正在跟霍明说着什么。 两个人都急赤白脸的,不知聊到了什么,竟然动上手了。 两双手四个爪子互相抓挠着,动作笨拙到没眼看。 ……球球了!人到中年幼儿园还没毕业,你们俩可咋整! 最后,盛均是被祁烨寒提着脖领子拎到姜伊罗跟前的。 听说平阳死了,他扯起嘴角一抹轻蔑的弧度,慵懒的摊了摊手。 “这是大好事儿啊!你们一个个愁眉苦脸的干什么?” 云三和云五都快哭了! 祁烨寒嘴角抽搐,抚眉叹气。 不愧是父女俩,说话语气,如出一辙! “你没事儿跑侯府干嘛?”上次已经收拾过姜朝了,打的他满地找牙,爬都爬不起来。 “当时你失踪不见了,北烨臭小子都没有你的消息,我们只能无头苍蝇似的到处寻找……” 盛均指向祁烨寒,“结果,有人以北烨的名义送信给我,说你就在侯府,是被平阳给绑了。” 姜伊罗的心倏地提到嗓子眼,这明显是故意设计的! “我冲到侯府,发现平阳对此事一无所知。” 她当时只是感叹了一句:难怪伊梨一直忘不掉你…… 不说当年,只看现在,姜朝的风姿和气阔不及盛均的一半儿。 “平阳还说了什么?”姜伊罗问。 盛均眉宇微蹙,“平阳说,当年伊梨之所以会对姜朝感兴趣,全是因为有人跟姜朝达成了协议,那人很了解伊梨,知道她喜欢什么样的男子,从相见、相知,到后来成婚,精心设计,步步为营,甚至连每次见面该说什么做什么,都是提前安排好的。” 姜伊罗干笑两声,解开了一直以来的疑惑。 原来…… 伊梨,是被人诱骗入局的! 姜朝被打造成了完美人设,才钓到伊梨这条大鱼。 “毫无疑问,姜朝当时就是被塑造成了老爹你的样子,是?” 盛均点头,眸色更深。 “如此说来,那幕后之人,你一定很熟喽?” 如此记恨伊梨,誓要将她赶尽杀绝,只有两种可能:要么为情,要么为仇。 姜伊罗深深以为,“为情”的概率更大一些。 果然,从盛均的表情上,就找到了蛛丝马迹,“你已经猜到是谁了?” 盛均不羁放荡的面孔,少有的略过了一抹冷凝。 他非常肯定幕后之人是谁。 只不过…… 找她!比登天还难! “都是因我而起,是我害了伊梨。”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 “嗯~连续害了南坡侯两任夫人,姜朝估计要叩头致谢了。” 平阳重病在床,又臭名远扬,一嫡一庶两个女儿因她而拖垮,还有一个女儿被罚到了佛门清净之地。 全盘估算,平阳早就没有可利用的价值了。 估计,姜朝这会儿正在琢磨,从哪个门第奇高,又大龄未嫁的正经门第娶一个小媳妇回来。 盛均掐了姜伊罗脸颊一下,“还敢拿爹爹开玩乐!” 岂敢岂敢! 蹬鼻子上脸! “估计京兆府已经在满京都的盘查了,你要是回去,一只脚刚迈进城门,就会被姚大人扣下。” “本王的老丈人,看谁敢扣!” 祁烨寒扯过盛均的袖子,硬生生掰下那正掐着姜伊罗肉肉脸蛋的手指。 转而…… 放到了他自己的脸上,“来!掐我!” 盛均一脸无语,触电般的摊开手,嫌脏的擦了擦。 云三和云五狠垂下头,不敢吭声,憋笑憋出内伤。 王爷护内护的也太绝对了,连人家老爹都防! …… …… 快到城门口的时候,一辆马车,急速超车。 从姜伊罗所乘马车的旁边,疾驰而过。 车帘掀起,卷动着车内人焦躁的情绪。 只一眼,姜伊罗就看清了那熟悉的面孔——姜沐烟,她回来奔丧了。 “哟~侯府今晚要热闹了。” 姜伊罗单手托腮,突然“咦”了一声,“盛老爹去找平阳,是几天前的事情了,为什么侯府这会儿才办丧仪?” 云三和云五来来回回的报信儿就占据了三四天的时间,如果从盛均冲进平阳房间兴师问罪的时间开始算起,这会儿平阳都该出殡了! 云三长长一声叹息,“这个,说来话长。都不是伺候平阳郡主的人发现的,而是侯府少爷姜守诚发现的。” 平阳郡主自从卧榻不起,就兴致缺缺的很少吃饭,偶尔进一些粥米,大多时候都不吃东西。 南坡侯姜朝从没去看过她。 更别提府里的姨娘等人了。 她身边的几个忠心奴仆,死的死,伤的伤,被姜伊罗拾掇的差不多了。 仅剩下秋雁,刚好家里有事,请了几天“探亲假”。 就是这么碰巧…… 二等三等丫头疏懒,整日的跑出去瞎玩,根本没人理会平阳。 直到姜守诚过来探望,推开门,屋里都发臭了。 报官,查办……捋来往可疑人员,顺藤摸瓜,就查到了盛均的头上。 “也不是多大的事儿,分分钟就能摆平了。”姜伊罗云淡风轻。 云三吃惊,“小姐!京兆府已经板上钉钉的开始全城搜捕盛阁主了!” 是“搜捕”,而不是“搜寻”。 说明案发现场一定有不利于盛均的证据。 “放心,都是浮云。” 姜伊罗慵懒的靠坐在马车里,深深叹息,“平阳,多好的一个人啊!可惜了。” 云三震惊万分,不敢置信的看向自家女主子,“小姐?您认真的吗?” “认真!可认真了呢!平阳多可惜啊!要是死在我手里就好了!哎~~”扼腕叹息。 云三,“……” 就是不知道,小姐究竟为盛阁主想到了什么翻盘的法子。 第131章 怼他!狠劲儿怼! 侯府 才过了个把月,又是一阵素缟冲天,奠仪用品还没丢干净,回收再利用。 府内处处萧条,人面沉沉。 祭典设在了平阳里常住的南景园。 她的母家邕易王府的人也到了,齐聚一堂,迎来送往。 看在邕易王的面子上,不少重臣家的女眷都来祭奠,只对邕易王妃说两句,就赶紧撤了。 芜、束的关系尚未明确,南坡侯的身份,终究是尴尬的。 姜朝嘴角撑开尴尬的弧度,既要表现悲伤,又要表现对客人到来的诚挚谢意。 面部肌肉差点抽筋了。 姚策看得直咧嘴,实在待不下去了,转身出门,忽见一道丫头的身影急匆匆跑来。 “大小姐回来了!大小姐回来了!” 这突然的叫喊声,打破了南景园的沉寂。 将本就冷沉的气氛,压得更低了。 姜朝猛然抬头,瞳孔里闪烁着震惊和不可思议。 ……不是说姜伊罗被人掳走了吗? 跟地刹阁沾边的女子,根本就没有好下场的! 当听到坊间流言蜚语说:北烨王是因为侯府嫡女才冲上天云山的,所有人都忍不住叹息。 暗道:这位姜大小姐,怕是没命回来了! 地刹阁是什么地方?人间炼狱! 休说上山有多么艰险了,只一点——地刹阁阁主楼异的弑杀,就无人能敌。 被他盯上的女子,不死也得脱层皮。 再联想到丫头们描述的当日盛均冲上门来时的气势凌人。 如果姜伊罗不是真出事儿了,他这个真爹,不至于发那么大的火气,甚至不管不顾的,要了平阳的命! 可…… 谁也没有想到! 姜伊罗竟然,完好无缺的回来了! “大白天的,大家怎么都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看着我?” 为了应景! 她特意挑了一身大红的长裙。 烈日般娇艳的颜色,如同盛放在雪光里的红梅,傲然独立,娇嫩的晃花了所有人的眼睛。 姜朝先是惊愕,随即怒愤交加,“你怎么不放两个炮再进门啊!” ……人家这儿办丧礼呢!哪儿有人穿红衣上门的! 更令所有人震惊的是,姜伊罗后面还跟了一个中年男人,此人姜朝认得,姚策也认得。 “你?!” 姜朝的面部肌肉都在抖动,气得双眼赤红,指着盛均破口大骂,“你t这个杀人凶手,居然还敢登门!简直找死!” 上次被他揍的伤,至今还没好利索呢,姜朝一想起这事儿就心跳加速。 现场所有人都以为姜朝是为了妻子平阳郡主的死,而暴怒…… 只有姜伊罗双眼微眯,“刚没听清,你再骂一遍?谁t?找死?” 姜朝打了个寒颤,气势瞬间弱了下去,脸色发紫,窘迫异常。 别人看到的是红衣妖娆,一脸澄净的仙子;他看到的却是一脸诡异,眼珠子一转就有无数个想法冒出来的鬼精臭丫头! “噗嗤!” 姚策没忍住,笑出了声。 就没见过这么怂的爹!被女儿一句话给杵没电了! 脸面还不如一条臭袜子! 姚策是开怀的,原本心情很沉重,看到她出现就突然轻松起来的那种“开怀”。 连续几天没有她的消息,他是真的以为她在劫难逃了。 毕竟,残忍如楼异,落入他手里的人,哪里还有活路呢? 姚策又不是没见识过楼异盯着姜伊罗的眼神,简直是饿狼扑虎,猛虎追兔。 不愧是她! 盲猜楼异一定死的很惨。 “姜伊罗,你什么意思?”清亮的女声响起,震彻整个灵堂。 一直都在哽咽的姜沐烟上前一步,目光里迸射着道道冷芒。 她气得浑身都在发抖,袖子里的粉拳捏得死紧。 “我刚回京都,对很多事情都不了解,但听闻你是跟什么地刹阁的家伙出去鬼混了!我以为这已经够过分了,没想到你还认得杀害母亲的凶手?这世间,就没有杀人凶手站在灵堂里,站在死者面前的道理!滚!立刻都给我滚!” 积压在心底深处的愤懑,骤然一下子发泄出来。 姜沐烟愤恨交加,无力的倾倒在姜守诚的肩头,呼吸凝滞,面色铁青。 灵堂的温度,骤然冷凝。 所有人都看向姜伊罗和她身后同样“盛装出席”的绿衣大叔盛均。 替他们尴尬! 唯独当事父女俩自己不尴尬。 姜伊罗淡然的走到棺材前,慵懒倚靠棺材侧板,玉手闲闲的搭在了棺盖上,“那我就滚于此处……”展现了过了分的乖巧。 邕易王无比震惊的看着姜伊罗,瞳孔紧缩,“这就是侯府的女儿?像什么样子!” “此生为活人,只能像人样,比不得王爷的妹妹,我这刚刚死去的继母,可以像个死人。真好!” 邕易王一口气卡在嗓子眼,吐吐不出来,吞吞不回去。 干噎! 姚策眸放异光,暗暗的朝姜伊罗竖起了大拇指。 他这位老正经的父亲,每次都仗着自己是个长辈,倨傲拿大,如今总算碰到伶牙俐齿的了? 怼他!狠劲儿怼! 哈哈!痛快! 邕易王正生气,眼角余光瞥见儿子幸灾乐祸的笑,猛地一个巴掌拍出去,“笑什么笑!立刻去通知京兆尹,凶手已经送上门了!让他速速来抓人!” 话音刚落,就听“哐啷”一声脆响。 所有人震惊的看着那翻落在地的棺材盖,以及手已经伸进棺材里,忙碌于摆弄平阳郡主尸体的姜伊罗,目龇俱裂。 “……” 静! 灵堂内死一般的沉静。 姜守诚第一个冲出去,想要扣住姜伊罗的手腕,却被她敏捷的躲过了。 俯身一个低旋转,姜伊罗快速扭到了棺材的另一侧,趁姜守诚还没反应过来,继续翻弄了一下平阳的脖颈。 颈部有明显的黑色针孔,她死之前曾经被人施过针! “姜伊罗你够了!” 姜守诚赤红着脸,直呼其名。 陡然一声,惊讶了所有人。 唯独姜伊罗,认真查看尸体的耳后,手掌,旁若无人,堂而皇之。 直到姜沐烟气急败坏,举起厚重的长剑劈过来的一瞬间,姜伊罗才扭转过身,朝她绽开了一抹灿烂的笑容,“我赌一百两黄金!平阳死于一个女人之手!” 第132章 瞅瞅!还不是上当了! 灵堂内,空气都凝固了。 所有人怔愣看着姜沐烟和姜伊罗,张大的嘴巴一时间没办法合拢。 姜伊罗双手环保胸前,惬意的仿佛在跟友人对话,丝毫看不到对面姜沐烟一身的杀气。 而姜沐烟手中的长剑,停滞在半空。 被姚策徒手接住了。 他捏紧一抽,轻松夺过冷剑,掌心处留下了一道狰狞的伤口。 血一滴滴溢出来,姚策却感受不到疼痛似的,把剑丢给手下,撕下衣襟包裹住伤口。 “这里是你母亲的灵堂,灵堂动剑生杀气,想你母亲永不超生吗?” 姜沐烟眼含泪水,委屈的几乎要哭出来。 被禁足庵堂数月的憋闷与委屈一股脑涌现了出来,她以为父亲和母亲一定会想尽办法救她,以为自己很快就能回到京都了。 可是等啊等,等来的却是母亲的噩耗。 她要恨死姜伊罗了,若不是这个贱丫头从中挑拨,自己和母亲都不会沦落到如今的下场。 因此…… 不管姜伊罗说什么做什么,姜沐烟都不会相信,死都不信! 她的瞳孔里迸射着愤恨的冷芒,银牙紧咬,声音低哑。 “你刚刚说什么?一百两黄金?现在出手阔绰了呀!想用一百两黄金买你身后男人的清白?你跟他是什么关系呀?上过床了,还是共枕而眠了?老不休的老头子也要,姜伊罗你口味挺独特呀!” 大家闺秀损人到这个地步,相当于菜市场的破口大骂了,不仅不给对方留体面,连自己的逼格都不想要了。 包括邕易王和姜朝在内,所有人都震惊了。 在他们的印象里,姜沐烟是从不说一句脏话的闺秀典范。 从没想过,如此低恶不堪的话,也能从她的嘴巴里蹦出来。 姜沐烟怒气难竭,指着盛均大吼,“把他抓起来,如果被他跑了,你们都等着被杖毙!” 八九个侯府侍卫潮水般涌了过来,朝着姜伊罗身后的盛均扑去。 盛均泰然昂首。 ……外面这些小姑娘啊,就是没有我家的闺女稳重,动不动吱哇乱叫的,像什么样子!你们看看我家闺女,就很好! 姜伊罗淡定的掏了掏耳朵,嘴里喃喃,“好好说话就不行,非得逼我动手! 没人注意到,瞬忽之间,她手里已多出了一把手枪。 咔咔! 上膛。 伴随着清脆的响声,随着她手指的勾动。 砰! 砰! 震耳欲聋,巨响震彻灵堂,如崩瓦石之势。 所有人耳朵嗡嗡,眼睛发直,不敢置信。 姜伊罗是冲着地面打的,子弹打通了数个石孔,伴随着烟雾,震慑了现场所有的人。 侍卫们一边跳脚,一边往后撤。 悚然的看着从那小黑物件冲出来的暗器,打在地上溅起一阵阵烟雾。 傻眼了。 也看不出这东西有什么厉害的,小小的暗器,有着大大的能量。 惯性使然,看过姜伊罗放巨巨枪的人,再看她举手枪,都瑟瑟发抖。 姜沐烟咬牙切齿,怒其不争,“一群废物!废物!” 偌大的灵堂,男人无数,却一个都指不上,她仿佛发疯的母狮子,见人就咬。 “有种你立刻杀了我!冲这儿打,打呀!” 声嘶力竭,指着自己的脑门,神情狰狞。 “这可是你说的,别后悔!”姜伊罗毅然举起枪,对准姜沐烟的眉心。 嘣! 一个在那不要命的叫嚣,一个是动真格的。 姜朝和邕易王倒抽一口凉气,连姚策都眯起了眼睛,不忍直视。 侍卫们抱头鼠窜,丫头们呼喊着躲避。 本来声音响亮的姜沐烟,完全想不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姜伊罗竟然真的敢瞄准她。 当听到枪响的一刻,她的双腿都软了。 抱住脑袋蹲了下去,反应那叫一个灵敏。 嘣嘣! 姜伊罗接连又放两枪。 跟对准她脑门时一样,都是空响。 她算过,枪里早就没有子弹了。 一时间,灵堂内的气氛诡谲而安静。 姜伊罗冷嗤一声,“一百两黄金和你娘的死因摆在这里,你却只关心钱,姜沐烟,小脑袋瓜里到底在想什么?” 颜面扫地,连尊严也被践踏了。 姜沐烟抬起赤红的双眼,咬紧牙根,“别以为你随便扯谎编造出一个杀人凶手,所有人都会信以为真!姜伊罗,我不会再上你的当了!” “真的?” 姜伊罗眸光促狭,灿烂一笑,忽然拉上枪栓,扣动扳机。 “小心!这次来真的!” 再一次对准姜沐烟的额头。 快准狠! 嘣……又是一道空枪。 姜沐烟浑身剧颤,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恍若灵魂被抽空了,双眼发直,神情呆滞。 “瞅瞅!还不是上当了!” 呵~女人。 利落收枪,姜伊罗拉过盛均的袖子。 “我今天带这老头儿过来,就是要跟大家说清楚讲明白,还他一个清白的。你们不用着急,来之前我已经给姚大人递过消息了,他很快就到。” 她满面自傲,一身荣光。 说话慢条斯理,言行间都在透露着——笃定二字。 盛均欣慰的勾起嘴角一抹弧度,从天云山脚下听到平阳的死讯,到现在面对姜家人,姜伊罗勇毅的冲在前头,没质疑过他半句。 她是真心相信他没有杀平阳的! “你刚刚说,凶手是女子?为何这么说?” 邕易王是相对清醒的那个,一边搀扶起姜沐烟,一边问。 “郡主的脖颈有施过针的痕迹,针孔发黑,颜色是近几天才扩散开的。” “人都死了,毒针沾染过的地方,颜色还会扩散吗?”邕易王追问。 “可是最初发现母亲咽气的时候,我曾检查过,当时她脖颈没有异常。”姜守诚开口,神情怔忪。 “很多凶手为了掩盖尸体的真正死因,会在杀人凶器上动手脚,例如下毒,对于专业的毒师而言,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扎死人,并且四五天之内针孔无颜色扩散,不被人发现,轻而易举!” 姜伊罗长叹了一声,“大概凶手也没有想到,平阳会在死后那么久才被发现。这虽然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但确实……发现尸体晚了那么几天,反倒让凶手露出了马脚。” “可你凭什么断定凶手一定是个女的呢?”姜沐烟愤恨咬牙,问道。 第133章 北烨王不干,能有啥法! 面对姜沐烟的质问,姜伊罗淡定如常。 ……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 开局一个孔,线索全靠懵。 姜伊罗只是直觉,凭不同大夫的行医施针习惯,一般女子施针前,都习惯捏紧、对准,再使力。 而男子施针发力的方式就相对轻松一些。 如此…… 造成落针的角度和环状孔大有不同。 但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 如果她把推断如实说出来,姜沐烟不仅不会信,反倒更加怀疑她的用意了。 其实,如果给她充足的时间,呈送一些检验样本给药箱,让博士帮忙检测一下,没准儿能更准确的推断出什么。 “难道不是要京兆府调查吗?我现在把什么都交代了,万一幕后真凶找上我怎么办?你能确保我的人身安全吗?” 姜沐烟瞠目结舌,微张着嘴巴,一脸的质疑。 “你……还用别人保证人身安全吗?” 就凭姜伊罗这副野人行径,不去欺负别人,都是别人的万事大吉了! “姚大人到!” 气氛尴尬之际,姚大人带着衙役匆匆赶来。 他一脸恍急,看到姜伊罗也在灵堂,不由愕然。 还未说话,姜沐烟就迎了上去,先是状告姜伊罗翻腾了棺材,有毁灭证据之嫌;又指着盛均向姚大人介绍,生怕姚大人不认识天医阁这位声名赫赫的嫌疑人阁主似的。 姜伊罗甚至怀疑,姜沐烟吐了这么多槽,会不会把嘴皮子给磨薄了。 姚大人闻言,踟蹰一会儿,尴尬的朝盛均拱了拱手,“盛老阁主,您见谅。前几天京兆府搞错了线索,我等已经重新调查了。” 此话一出,四座皆惊。 姜沐烟的眼睛都快跌下来了,她听到了什么? 姚大人在向杀人凶手盛均赔礼道歉?! 邕易王也是一阵阵头皮发麻,不敢置信的看向京兆尹,“此等大事,怎么会搞错?”声音蕴着沉怒。 京兆尹硬着头皮回禀,“此事……说来话长,简而言之,仵作那边基本上确定了平阳郡主的死亡时间,而京兆府重新盘查时发现,当时盛均阁主正在宫中为凌欢公主解毒,所以,究竟是不是盛均阁主所为,还要看进一步的调查。单就目前的证据,还不能证明就是盛阁主所为。”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姜守诚苦笑连连,“照姚大人的意思,这位盛阁主为凌欢解了毒,是功臣,便可抵消杀害我母亲的罪名了?” “小姜大人怎么能这样想呢!这可完全是两回事儿!”姚大人连忙摆手。 心里却在暗暗叫屈。 他也想赶紧定盛均的死罪,把平阳郡主的案子结了呀! 可北烨王不干,能有啥办法嘛! 北烨王天不亮就冲到京兆府去了,直接把他从新纳的妾室被窝里拎出来的。 他着急穿衣衫,连最里层的底裤都没来得及套,这会儿还觉得大腿根儿凉飕飕的呢! 他的委屈向谁诉! “如此说来,我们只能等了?”姜朝沉声问。 “对了嘛!你们都看看侯爷的境界。总要家属配合了,我们京兆府才好办事儿,不是么?” 姚大人总算暗暗松了一口气,刚刚一阵阵的头皮发麻,生怕姜家眼不下这口气,又闹腾出什么幺蛾子。 回眸之际,对上姜伊罗好整以暇的目光。 “姚大人,你们京兆府从哪找来的仵作?算死亡时辰如此精准!引荐一下啊?”声音压到了极低。 姚大人松下去的弦瞬间绷紧了,拼命的朝姜伊罗使眼色。 姜伊罗秒懂。 什么“死亡时间”,都t是鬼扯。 姚大人分明是顶着压力过来解围的。 “既然这里没什么事了,我们姑且算作拜过了,就此告辞。” 盛均慨然朝开着盖的棺材拱了拱手,扬起翠绿的衣裾,绝尘而去。 “假凌欢的毒,该不会还没解完?”姜伊罗好整以暇的跟了上去,一边追,一边问。 “你说呢?”盛均傲娇扬眉,气定神闲。 “那就是没解完!” 下山的时候,她都听闻七和云三说了。 祁烨寒不仅生生拽掉了假凌欢一把头发,结结实实甩了她几个大巴掌,还不解恨的给她种了毒。 所选毒种刚刚好是太医院不擅长的,世间只有盛均可解。 据姜伊罗猜测,祁烨寒是以防万一。 当时他已经决定要上天云山了,放盛均一个人在京都,他不放心。 捎带着的,就给盛老头儿找了点事情做。 有皇后娘娘亲自登门去求,盛均入宫的排场,堪比贵宾。 假凌欢在他的医治之下,毒况刚有好转,盛均就消失不见了,旁的什么事情都没有亲生女儿的性命要紧。 盛均不在的几天里,假凌欢依旧吃着他开的第一副解毒药,苦苦支撑。 如今盛均总算回来了,却莫名成了京兆府的杀人嫌疑犯? 皇后娘娘看不下去了! 别说死的是平阳,就算死的是凸阳、凹阳,皇后娘娘也不会看着盛均背上杀人犯的名头,落入京兆府大狱。 果不其然! 父女俩刚走出南坡侯府,就看到迎面停着几顶奢华的宽轿。 抬轿的人都是宫中打扮,端立着恭敬朝他们福了福。 为首来接的正是袁南,“上轿,皇后娘娘等急了。” “哟~~竟劳袁大统领亲自来接,真是折煞小女子了。” 姜伊罗大摇大摆走到轿子跟前,提起裙摆,挑眉示意,“打帘子呀!愣着干嘛呢?” 嘴里说着“不好意思”,动作却无比诚实。 袁南剑眉微蹙,咽下这口恶气,硬生生挑开了帘子,“盛阁主请。” “好嘞,这厢少阁主也请了!”不容他说,姜伊罗自行钻了进去。 盛均忍俊不禁,“有什么仇,你尽可去找北烨算,小女的事儿,都他扛着!” …… 太和殿 肃穆庄严的四根盘龙柱下,祁烨寒威然站立,颀长的身材如松柏般挺拔。 景函帝龙威震怒,“这婚约必须退!姜伊罗数日未归家,早已名声尽毁,娶这样的女子回府,有何用!” 祁烨寒眉目冷凝,拱手,不卑不亢,“儿臣喜欢看她,娶回去,自然是摆着看了!” “你?!” “朕还没说你呢!为什么要打凌欢?那可是你的妹妹,你怎么下得去手!” 第134章 出的都是什么馊主意! 祁烨寒鹰隼般的眸子锐利的扫向景函帝,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亲妹妹? “儿臣只有一个亲姐姐,名为祁檀越,去年被指婚束国去和亲,险些命丧束国使臣之手,如今嫁入国公府,生活美满。除此之外,再无什么姐姐妹妹。” “冷血无情!” “父皇谬赞了!”祁烨寒泰然拱手,丝毫听不出对方话里的惊怒似的。 从始至终没有发声的潇王祁潇原,垂首的站在龙案旁,恰好的掩住了眸底的得意和狡黠。 风水轮流转啊!祁烨寒! 当初你诱我入局,害我被父皇误会,害的潇王府鸡飞狗跳,死伤惨重。 禁足多日,本王养精蓄锐,就等着看你吃瘪! 皇天不负有心人,老天终究是公平的。 “如此冥顽不灵,你还想不想出征束国了?”景函帝自信的扬起眉角,笃定老五在听到“对束之战”后,会有所动容。 姜伊罗也罢!檀越也罢! 任何人都动摇不了对抗束国这件事情在祁烨寒心中的地位。 束国的奸诈和小人行径,一直就像是卡在老五心头的刺,若不将束国老贼给拿下,若不能平息芜束边境的纷乱,老五永远不会善罢甘休。 祁烨寒眉心一紧,本就冷凝的面色,更加深沉了。 景函帝倨傲的看着,眸中绽放异彩。 ……很好,就该是这样的反应! 接下来,就擎等着老五服软了。 这个家伙,关键时候还是拎得清的! 祁烨寒开口,“父皇,如果非要在姜伊罗和对束之战中作选择,儿臣宁愿不战,也不会放弃她。” “嗯~~这就对了!” 景函帝先入为主的点头。 祁潇原双目圆睁,“父皇!”小心的提醒了一句。 ……你“对”错了呀! 景函帝脑中警铃大作,脸上满意的神色还未存满,骤然滑了下去,“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姜伊罗,儿臣非娶不可!”祁烨寒神情坚毅,眸子里迸射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至于对束之战,不去也罢!如潇王这种跟束贼暗通消息的人,才是出征的不二人选,儿臣……不配!”轻描淡写。 景函帝怒不可遏,他就是想给这小子一个教训。 再不济也是以副将的身份出征,毕竟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又是粮草,又是战马,纷纷跟老五有牵扯。 皇帝若再不给出点态度,只怕难以堵住悠悠之口。 索性…… 先缓一缓他手中的权力,让他知道,芜国并不是没了他就不转了! 没想到…… 臭小子真敢撂挑子不干! “今天你跟朕都太激动了,这件事情还得从长计议才行,容朕……” “儿臣心意已决,现在只想安安静静的完婚,过去数年,儿臣不是在征战沙场的路上,就是在领兵操练的军帐,太久没有休息了,借此机会也跟父皇讨个长假,相信以潇王跟束国的关系,此次带兵出征,一定能有个好结果!” 他的眉目疏冷,竟如同说着一件跟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 说完,拱手而退。 “你给朕站住!”景函帝气得直接从龙椅上弹了起来。 ……臭小子,朕还就不信收拾不了你了! “当初你的婚约乃朕所赐,是否要解除,也该朕说了算!姜伊罗不守女德,私行败坏,有辱皇室声誉,此等女子,没有资格嫁入皇家!” 潇王祁潇原已经兴奋激动到了极点,犹如千百个人在心头擂鼓,心潮澎湃的都想高声呐喊了。 ……吵!你们吵地越凶,对我越有利! 祁烨寒深邃的眸子微微蹙起,瞳仁里迸射着冷芒,“看来父皇要给儿臣放一辈子假了。” 此话一出,景函帝冒了一身的冷汗。 不敢置信的看向祁烨寒。 ……他是什么意思?为了姜伊罗那个臭丫头,想要脱离皇族吗?! “你父皇倒也没想着给你放那么久!臭小子年纪大了,脾气也跟着渐长呢!”伴随着一道苍老的声音,太皇太后带着苟嬷嬷走了进来。 小老太太精神矍铄,双手负背于身后,一脸的傲娇,“父子俩吵架都不知道关门,丢人都丢到外头去了!” 景函帝立即走过来迎接,“皇祖母,您怎么来了?” 太皇太后懒懒的抬了抬眼皮,“哀家听到你们争执‘姜伊罗’来着,哀家的重孙媳妇,犯什么错了?” “一个小姑娘的事情,都值当你们父子俩抬到太和殿上来争论了?” 太和殿,朝政要地。 若非关系朝堂的要紧事,轻易不该在这里说。 “皇祖母有所不知,老五一味的袒护姜伊罗,连自己的皇子身份都忘了。” 一国之君,当面告儿子的状。 景函帝偷偷白了祁烨寒一眼,眸光傲娇又凛冽。 仿佛在说:臭小子,让你不听朕的话,等着太皇太后收拾你! 祁烨寒淡淡瞥一眼皇帝,面色从容淡定,“太皇太后觉得呢?” 求公正裁判! 景函帝眉峰微折,钢刀一般的眼神剜了儿子一眼。 太皇太后不疾不徐,“老五做的很对!媳妇可不得自己护着嘛!” 景函帝大惊失色,怔在原地,“皇祖母?”眼角还带着些许的委屈。 “祁潇原,你不是该在府中禁足吗?” 突然被点名,潇王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回太祖母的话,孙儿……” “你闭嘴,哀家不喜欢听你说话。” “……”明明是您先问我的呀! “姜伊罗的事情,皇帝是误会了。” 景函帝诧异抬眸,面露疑惑,“皇祖母的意思是?” “哀家最近得了一件新武器,琢磨来琢磨去的也搞不明白,那个小丫头素来聪明机灵,哀家偷偷把她传召入宫了。因新武器的事情不想被外人知道,所以神不知鬼不觉的,谁都没知会。” “不想,闹出了这么大的乌龙。” 潇王长大了嘴巴,“这不可能!”下意识的发了声,话音刚落,他就后悔了。 完!露底了! 果然,迎上了太皇太后阴冷的眸光,“老四你小时候挺聪明的,怎么如今成年,脑子出问题了呢?” “孙儿,不敢!” 景函帝面目冷凝,知道太皇太后在帮姜伊罗。 心中略有不快,“可是,老五的确是为了她冲上天云山的!”这一点,凌欢就可以作证。 “是地刹阁引蛇出洞,用一个长相跟姜伊罗极像的人,故弄玄虚罢了!” 景函帝还想再开口,对上太皇太后疏冷的眸光。 “若是姜伊罗上过天云山的事情传了出去,她为什么上山,怎么上的山,也一并会被挖出来,你那中毒未愈的宝贝女儿,可就要暴露在人们的视野中了。” 出于善意,提醒了他一下。 景函帝后背一层层的冷汗。暗暗剜了潇王一眼。 ……出的都是什么馊主意! “哀家来的路上,正好撞见了天医阁阁主和姜伊罗一起往凌欢的宫苑去。” 祁烨寒瞳孔紧缩,“伊罗也跟着?” 不等太皇太后回答,他颀长高大的身影,闪电一般消失在了太和殿门外。 第135章 你个老吃货 姜伊罗本来打算半路下车的,看了眼盛均小老头儿,又改变主意了。 “以那个冒牌货的个性,知道你跟我和祁烨寒都有关联,是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盛均泰然点头,“我知道。” 眸光坚毅而决然。 “我陪你一起入宫,两个人,有个照应。” “其实从另外的层面讲,我被她扣在宫里,她才会放松警惕。”盛均好整以暇的看着自家闺女。 “你跟祁烨寒不是要钓大鱼吗?不如就把我当做鱼饵,先晃她一晃。” “晃她也成,就是……被关进牢里的话,日子可不好过哟!” 盛均懒懒的摆手,“这些年为了找你母亲,我什么苦都吃过,什么累都挨过。” 深情如他,宛然一个正经的父亲,突然眼前一亮,问道,“听说天牢里的饭菜不错,向狱卒使钱的话,还能点菜!给送的就是京都最难预定座位那家启顺斋的饭菜。” 隐隐吸了一口口水,差点就掉下来了。 姜伊罗忍俊不禁,“合着刚刚的大义凛然都是假的,您是想免排队吃上启顺斋的招牌菜喽?” “是这个意思!”盛均颔首微笑。 ……你个老吃货! 袁南一路护送父女俩到了芳草町,这里是凌欢的宫苑。 伺候她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院子里里外外却有五六十人在忙活。 姜伊罗跟在盛均的身后,远远看见皇后娘娘身边的嬷嬷威然站在门口,“盛阁主,您里面请。” 点头哈腰,态度恭敬。 转而换上一副冷脸,“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赶狗似的轰姜伊罗。 盛均止步不前,“她是我新收的徒弟,必得跟着把脉学习才行。如若皇后娘娘和凌欢公主觉得不便,老夫还是回去。” 装模作样。 姜伊罗强忍着没有笑出声。 傲娇的站在盛均身后。 僵持不过寸秒,就听到正殿传出皇后娘娘的声音,“让他们进来!” 正殿,檀香缭绕,仍压不住浓浓的药味。 皇后娘娘坐在床榻旁,一卷幔帐相隔,帐内美人的白皙手腕低垂出来,握住了皇后娘娘的手。 见到姜伊罗的瞬间,皇后娘娘一贯慈和的眼底迸射着弑杀与狂怒。 凤袍中的玉手捏得咯吱作响,牙关紧咬,脸颊直抽抽。 盛均尽收眼底,横开步伐挡住了皇后的直视,“小徒容貌尚可,却是个内敛的,经不住皇后娘娘这般的威视。” 内敛? 皇后心里冷嗤一声。 天下人都内敛了,姜伊罗也不会内敛! 老五多好的人啊,自从跟这个小丫头结成婚约,如同被洗了脑子一样。 为了她,他连凌欢都打! 想到乖乖女被生生拽掉的一大块头皮和她中毒时痛苦呻吟的模样,皇后娘娘的心就在滴血,“不是很好,盛阁主赶紧给看看。” 皇后腰身一扭,完好的挡在了姜伊罗和床榻之间。 不容她靠近! 姜伊罗明眸善睐,抱着盛均的药箱,乖乖站离几步远。 透过紫纱帐幔,依稀看得到床榻上躺着的少女,她胸前起伏的很缓慢,仿佛要吸入很大一口气,才能缓缓吐出来。 体虚之症…… 从呼吸声也能听出关窍。 祁烨寒下手挺狠啊! 要知道,从前的凌欢可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性格,死在她手里的宫女,没有几十,也得有十几个。 宫里人,朝堂人,大多知道这个疯公主的性子,谁都不敢惹。 也就祁烨寒治得了她! 探脉之后,盛均眸底滚过些许复杂之色,眉宇微抬,看了眼皇后娘娘,“近几日,公主可有呕吐泄泻?食欲不振之兆?” 皇后认真点头。 盛均面色更难看了,“从脉象上看,公主除了服用老夫的药方之外,还碰了别的药物,呕吐泄泻乃是两种相生相克的药物碰撞,产生的逆向反应。” “若非如此,公主早就能下榻了。” 语毕,他煞有介事的看了姜伊罗一眼,目光交汇。 姜伊罗秒懂。 皇后面色冷凝,狐疑瞪向宫女们,“怎么回事儿?你们是怎么伺候的!” 宫女们瑟瑟发抖,跪了一片,“皇后娘娘,奴婢等都是按照盛阁主的药方熬药,不敢有怠慢啊!” 这边忙着查找药物线索…… 另一边,姜伊罗凑到了紫纱幔帐的旁边,探头进去,挤了一脸灿烂的笑容。 “哟~~凌欢,几日不见,你怎么老的脸皮都抽抽了呢?” 床榻上,躺在被子下的分明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宫女。 被抓包了,宫女脸色惨白,本就虚弱的身体更是瑟瑟发抖,撑着被子半张盖住脸,心虚的不敢探出头来。 皇后娘娘亦是愕然,一把掀开紫纱幔帐,不敢置信的盯着床榻上的宫女,“你?你不是外宫苑洒扫的三等宫女吗?怎么跑来这里了?” 无边的怒气蔓延开来,皇后眉头紧锁,“你们把本宫的欢儿藏哪儿去了!” 一群大胆的宫女,究竟想要干什么! “母后,儿臣在这呢,丢不了!”空灵般的声音从沐浴间传来。 假凌欢好整以暇的靠着门框,歪着脑袋,目光狡黠并带着杀意,“本来只想钓一条天医阁的老鱼,没想到小鱼也跟着上钩了,好啊!真好!” 拍着巴掌走上前来,仿佛收获慢慢的猎人盯着笼子里的猎物。 “没死在天云山上,算你命大,今天来到本公主的底盘,你休想再活着出去了!” 皇后娘娘惊疑到了极点。 至今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 明明半个时辰前,她还看到凌欢躺在床榻上,一脸的虚弱。 怎么转眼的功夫,就能满地乱跑了?说话声音也不哑了,精神头儿足了,也不上吐下泻了! 猛然怔住,皇后娘娘不可思议,“欢儿!” 意识到自己被耍了,皇后娘娘恼羞成怒,“毒已解,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告诉母后呢!” 姜伊罗嘴角抽了抽,距离三观尽碎,只差一小步。 皇后宠爱这个冒牌货,简直毫无下限。 被欺骗,被愚弄都不在乎! 甚至女儿在她面前扬言要杀人,她都视若无睹。 “合着,你的毒早就解了,一直在用宫女躺在床上的计策哄骗皇后娘娘,为的就是等盛阁主回到精度之后,把他骗进宫来,逮住,是?” 第136章 抓你呢!严肃点! 欺骗皇后娘娘这件事,对于假凌欢而言,就是小菜一碟。 这么多年,轻车熟路都骗过来了。 假凌欢一再挑战皇后娘娘的底线,使得娘娘对她的事情毫无下限。 其实盛均的第一副药,虽然没有根治,多少遏住了毒源的扩散。 这对假凌欢而言,足够了。 来到芜国多年,她身边也有懂医懂毒之人,稍加调整药方,假凌欢的身体不至于越来越严重。 她偏偏…… 装作越来越严重。 皇后娘娘忧心如焚,心疼到彻夜难眠,熬油似的盼着盛均的消息。 万万没想到,这一切,不过是假凌欢的计谋罢了。 假凌欢深深知道盛均对于祁烨寒的重要性,这个忘年之交,足以让他豁出去性命。 那么好…… 她就要擒住这个老头子,让祁烨寒着急,着急到过来求她,向她赔罪! 瞳仁里闪烁着寒芒,假凌欢笑得狡黠,“不过呢,我也不是不懂法之人,随随便便抓人成什么样子。” 众人沉默。 ……这样的事儿,你还少干了吗?! “盛阁主久负盛名,此番来京,几乎成了朝臣们口中的大功臣。谁都知道,对束之战最紧要的粮草和军备都是盛阁主送来的!于公于私,我们都该对您关怀备至,可惜啊!” “……几天前发生了一件事情,姜大小姐和盛阁主刚刚回京,应该还未听说……战马和五万北王军都出事儿了。” 盛均面色冷沉,倏地想到了一种可能。 入宫前,他就做好被叩下的心理准备了。 没想到,“冒牌货”准备的也很充足,还给他安了一个罪名。 姜伊罗眉目疏朗,笑容似娇花一般在她脸上绽放。 “一出就是大事儿啊!师父!”好整以暇的朝盛均眨了眨眼,“小徒爱莫能助了。” 她脚底抹油,被宫女拦在门口。 “姜姑娘别急,公主还有事儿跟您商量呢。” 凌欢眼眉微挑,“听说地刹阁一行,五哥把围剿金的一半都给你了?私吞银两,可大可小,他为你知法犯法,情深意浓啊!可惜他是皇子,还是位高权重的皇子。身边不容有任何令他分神的人存在。” “我要是非存在呢?”姜伊罗笑看向她,目光戏谑。 “鲸吞本该属于国库的银两,数额众多,砍头十次都不够的!” “剩下的话,你们到天牢去说。”凌欢小手一挥,气势凌人。 自有宫女冲上来擒住盛均和姜伊罗,她们看似瘦弱普通,手上的力气却很大。 盛均没反抗,乖乖跟着走了,“启顺斋啊!别忘了!” 姜伊罗翻起一个白眼! 严重怀疑这亲爹的脑子里长内痔了。 ……盛老头儿,这边抓你呢!能不能严肃点! 她开始手脚并用,躲开了宫女的进攻。 假凌欢身边的人都深藏不露,分分钟看出姜伊罗的招数,快速应变,改变出击手法。 姜伊罗热血沸腾,眼神炽热的盯着宫女,语气轻松,“我建议你使出全力,别保留,姐姐我手痒得很!” 许久没碰到这么灵活的手法了,姜伊罗心潮澎湃。 五六个回合下来,宫女明显有些吃力。 急步后退,不知选哪里为进攻点。 凌欢看的着急,咬牙跺脚。 “直接杀了她!”下了死命令。 皇后愕然当场,震惊加离奇,全然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怎么凌欢身边的宫女,一个个身手不凡,功夫如此了得? 这里可是后宫!还有什么是她这个母仪天下的皇后不知道的事情?! 不仅如此,皇后瞬息间看着凌欢,都觉得无比陌生。 往常她闯祸归闯祸,在皇后面前还是娇滴滴的小女儿,可是眼下…… 她挥毫间,宛然领位者,通身释放出的霸气和狂妄,完全超过了一个十三四岁小姑娘该有的疯狂。 宫女目光灼灼,听得主子吩咐,厉声应道,“是!” 慑人的眸子扫向姜伊罗,宫女咬牙往上冲,杀光四起。 砰! 伴随着一声巨响,宫女还没出力,被人踹飞了。 神情惊愕的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种种落地,摔得当场吐血。 皇后娘娘目龇具裂,震惊看着一席劲装出现在殿门口的祁烨寒,“老五!你?” 他满面冷峻,周身透着不容侵犯的王者之气。 霸道的冷拳一甩,怼飞了另一个还没反应过来的宫女。 “这里是芳草町,我的地盘!不是你随便撒野的地方!”假凌欢声嘶力竭,狰狞的狂吼着。 她最看不惯的,就是他护着姜伊罗! 祁烨寒动作敏捷,揽过姜伊罗的腰肢,上下打量,“没受伤?” “切!就这两个虾兵蟹将,你也太小瞧我了!” “没伤着就好!”搂紧她的纤腰,转身就走。 “你给我站住!”皇后和假凌欢异口同声,怒目瞪着祁、姜二人。 “姜伊罗鲸吞剿匪金,此事若是传出去了,你们两个都得吃不了兜着走!我已备好折子递上太和殿了,等父皇批准,你们仍会下大狱的!”假凌欢双眼赤红,愤然惊呼。 祁烨寒和姜伊罗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眸底看到了浓浓的兴味。 “快去告!”祁烨寒说。 “越快越好。”姜伊罗催促。 两人哈哈笑着,转身扬长而去。 独留下盛均,被捏在宫女的手里,孤单…寂寞…冷。 “这个……我突然觉得启顺斋的饭菜未必好吃,要不你们带我一起走?”他挑高声音,尝试着跟上去,被宫女一把按住。 再看祁烨寒和姜伊罗,头也不回的挥挥手,默契十足。 “天牢的饭菜也挺好吃的,你就老老实实待着!” ……盛阁主的悲伤,辣么大! 扭身,对上假凌欢几乎要炸裂开的神情,他嘴角抽了抽,乖乖一笑。 “要不,我再给你把个脉?” “交到天牢去!别让他有好日子过!”假凌欢咬牙切齿,目光喷火。 …… …… 慈安宫,太皇太后巴巴的等着姜伊罗掏手枪,期待的眼睛像是会发光。 捧着精致小巧的手枪,珍惜的把玩着,爱不释手。 姜伊罗笑嘻嘻凑了上去,“太祖母,孙媳有件事情摆脱您。” “什么事儿?别说一件,一百件哀家都答应!” 凑近了手枪闻,又贴在脸上感受质感,太皇太后笑得一口白牙都露出来了,晃花了在场人的眼睛。 祁烨寒好整以暇的眯起眼睛。 他猜姜伊罗开口求太祖母,一定是为了整治那个冒牌货。 究竟会怎么“整”,他也很好奇。 第137章 本王信了你的鬼! 不只祁烨寒好奇,包括苟嬷嬷在内,殿里的人都好奇。 唯独太皇太后,捧着手枪一味的钻研,神游天外。 她甚至没意识到,自己在激动兴奋的前提下,一不小心答应了姜伊罗的请求。 姜伊罗多鬼精啊! 为了哄得太皇太后开心,提前改了口。 听在祁烨寒的耳朵里,分外顺畅,宛如天籁。 他双手环抱胸前,斜斜倚在墙上,好整以暇看着“鬼精”哄骗太祖母。 “不知您最近有没有什么生辰啊……宴会啊这些的想要举办?规模呢……大到整个朝廷内眷都要来参加的程度!” 太皇太后手指勾动扳机,对准窗外的大树,晃了两下,“你这里没子弹啊!” 研究过巨巨枪的枪体构造,太皇太后对这一类武器了如指掌。 刚刚摸了一圈,已然琢磨的差不多了。 姜伊罗瞳孔放光,灵巧的竖起了大拇指,无比崇拜的握住老太太的手臂。 “太祖母,您简直就是武器方面的天才!无师自通,还是通天下的那种!任何武器经您眼睛这么一过呀,图纸什么的,信手拈来!孙媳妇佩服,佩服的所有体都投地了!” 太皇太后被这波彩虹屁“嘣”的面色微红,嘴角上扬。 “好说,好说!哀家天生如此,没什么大不了的!” 苟嬷嬷别过脸,恰好的掩住了嘴角那抹没忍住的笑容。 祁烨寒就很胆大了,直接乐出了声。 他生的好看,笑起来更是俊逸非凡,整齐洁白的牙齿外露,嘴角的微笑线恰好的上扬起来,对称且协调,谁看了都会觉得赏心悦目。 唯独太皇太后,不觉得! “你闭嘴!再笑,哀家把你一口的牙都拔了!” “拔了!”姜伊罗附和。 “这里没你什么事儿了,哀家跟孙媳妇说悄悄话呢!” “给我说呢!”姜伊罗气焰很高。 傲娇的坐在太皇太后身边,帮她捏背捶肩,宛然小狗腿子一枚。 祁烨寒硬生生被太皇太后的眼神刺激到了大殿门边。 她心满意足的继续把玩手枪,“刚刚说到哪儿了?” “说到您是天才!” “这已经是天下皆知的事情了,没什么可炫耀的,哀家问你刚刚说的生辰啊还是什么的?” 捶背的姜伊罗笑得愈加灿烂,“就是,我最近急需要参加一场大宴,将满朝文武都邀请过来。热闹一下。可是……” 可是她问过了,芜国这边并没有将士出征之前,办送行酒宴的习俗。 今年又不是丰年,顶替潇王出去赈灾的顷王,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若是级别不高的人轻易办个大宴,都要被全国的百姓戳脊梁骨。 所以,办宴会这事儿,只有太皇太后有资格! “就为这事?”太皇太后懒懒抬了抬眼皮,不以为然,“也值得你开口?包在哀家的身上!” “真哒?谢谢你太祖母!”不客气的捧过太皇太后的脸颊。 姜伊罗“啪”的一口,亲了上去。 太皇太后端枪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停顿。 只感觉半边脸酥麻又柔软,她讶然看向对面。 被亲的一侧脸火辣辣的燃起了一抹红晕。 姜伊罗早已经喜滋滋的跑到地中央去了,一边哼着歌,一边在地上转圈,兴高采烈。 祁烨寒深邃的眸子瞬间划过一道亮光,看着她跳来跳去,突然以九十度弯曲的姿势躬身下去,像是被人点了穴道一样,顿在那儿不动了。 苟嬷嬷等人注意到北烨王的特殊变化,深深地看向姜伊罗。 她是最后一个反应过来的,戳了戳他递上来的脸蛋,“干嘛?” “本王也要!”他把俊脸又往她跟前凑了凑,嘴角上扬,弧度惬意。 姜伊罗难得心情好,双指扣在自己的嘴巴上,又敷衍的按在了他脸上。 “好了!仙女一天只能亲一个人,亲多了会触犯天条!” ……本王信了你的鬼! 祁烨寒干笑出声,索性上手。 一把搂过姜伊罗的小脑袋,照着她嘴巴按了上去。 熟悉的柔软,熟悉的香气。 苟嬷嬷等别过脸去。 殿内,一片肃然。 太皇太后百忙之中难得抽空,抬了下头,撇嘴皱眉,“啧啧啧……” 苟嬷嬷还以为主子要训斥两个晚辈,正要出言提醒。 却听一阵着急的声音,“站着亲算什么能耐!哀家把床一并借你们用了!” ……多大点事儿啊! 众人,“……” 祁烨寒适可而止,意犹未尽的松了口。 摸了摸她柔顺的墨发,“乖!本王得出发去北王军了。劳烦太祖母派人送她回府,务必护着她周全。” 太皇太后头也没抬的挥挥手,“赶紧走赶紧走!聒噪得很!孙媳妇你过来,赶紧给哀家把子弹装上,哀家要试试手气。” 姜伊罗被亲的眼冒金星,窒息的头晕目眩。 调整好了才走到老人家身边,刚接过枪,就听到太皇太后问,“办宴会,是想弄谁啊?” 姜伊罗眉宇微动,“此事若成了,陛下和皇后娘娘可能要伤心一阵子,但对芜国是一件大好事儿。” 太皇太后转了转眼珠,“哀家听闻,跟你们一起下白云山的,还有一个小姑娘,过了城门就不见了。此次的事情,跟她有关?” “嗯!”宴会要以太皇太后的名义举办,这次的根本目的就不能瞒着她老人家。 否则,真搞出人命来,倒把老太太给装进去了。 苟嬷嬷聪慧机敏,当即带着其他两个嬷嬷出去了,代好门窗,守在外头,不许任何人靠近。 寂静的大殿,落针可闻。 姜伊罗坦诚自己的意图,简单介绍了缘由。 当听到真假凌欢那一部分时,太皇太后捏着手枪的手,不住颤抖,额边青筋暴起。 “办!这个宴会,哀家办定了!” 姜伊罗悬着的心稳稳落回到肚子里。 爱国之心,人人有之。 好在太皇太后是个巾帼女英雄,识大体且知道轻重,否则,她这次的事儿,未必顺利。 没多久,苟嬷嬷推开殿门,面色凝重的进来禀报。 “太皇太后,姜姑娘,凌欢公主跟着皇后娘娘去过太和殿了,向陛下禀报了剿匪金的事情。” 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 太皇太后看向姜伊罗,以为她会如临大敌。 事实正相反…… 她眼皮都没抬一下,“哦~” 淡淡回应了一句,继续装子弹,“那就等她们禀报完了再说。” 剿匪金? 呵呵~~ 她恨不得假凌欢报数报得多一些! 到时候就有好戏看了! 第138章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太和殿 听说祁烨寒去往北王军查看战马和粮草的情况。 假凌欢第一时间安抚皇后娘娘,哄地她带头去找陛下。 “鲸吞剿匪金这件事情,不能忍!”假凌欢一路走一路还在洗脑,皇后娘娘恍惚点头。 时不时看一眼滔滔不绝的女儿,仿佛是错觉,总觉得不太认得她了。 多年前的分离,使得皇后娘娘负罪不已,她发誓要补偿凌欢,只要老天让她回到自己身边,自己会千倍百倍的对她好。 事实上,皇后娘娘的确做到了。 有过之而无不及。 即便如此,“凌欢”仍然不知足。 她闯祸已然成了习惯,看谁不顺眼,都会顺手收拾了。 而这“收拾”,从最开始的打两巴掌,到后来的抽鞭子、上刑罚,再到要了宫女的性命。 皇后娘娘不是没有训斥过,每次说到关键,“凌欢”总是能悲天悯人的抽噎两句,诉苦自己儿时在边境的凄凉。 并将罪过推到下面人的服侍不周上,都是因为宫女们太过看不起她,觉得她不是正统宫中长大的公主。 千错万错都是别人的错。 收回纷乱的思绪,皇后娘娘温柔的抚了抚假凌欢的墨发,“待会儿见到你父皇,如果情势不是很好,见好就收。别把你父皇逼得太紧了,今日朝政繁忙,他也累得很。” “母后放心,女儿心里有数。” 母女俩在殿外等了一会儿,就见潇王神情沮丧的走了出来。 他的面色不是很好,简单跟皇后娘娘见了礼。再看向假凌欢的时候,目光开始闪躲。 皇后问,“里面还有人吗?” 潇王摇头,“没有人了,但父皇,心情不是很好。” 按照祁潇原的铺垫,如果计划不出意外,祁烨寒应该心虚妥协,最终答应交出虎符的。 从“凌欢”给潇王府递消息,告知她跟地刹阁阁主楼异有交易,预警祁烨寒即将会冲上白云山时,潇王就再一次看到了生的希望。 好了伤疤忘了疼,祁潇原全然忘了上次跟“凌欢”合作炸北烨王府,自己差点被祁烨寒弄死的惨痛经历。 一看到希望的曙光,他再次搭上“凌欢”这条线…… 自信满满的以为,他们是在一步步给祁烨寒设定圈套。 并眼睁睁看着祁烨寒钻进去,钻进去…… 哦豁! 即将庆祝的一刻,等来了祁烨寒大捷荣归的消息! 他跟“凌欢”都没有想过,祁烨寒还能从天云山那样复杂的陷阱,逃出生天! 事实证明,祁烨寒就是受天庇佑。 此次不只人回来了,还剿了那么多的金银,填充的国库充盈无缺。 父皇肚满肠肥,因为凌欢被打的怨气,在听到剿到金银的数目时,近乎散掉了大半! 朝臣们振臂欢呼,一派叫好。 唯一争议的就是北烨王此番围剿地刹阁的真正目的。 虽然他已经极力让潇王妃暗箱操作,传播姜伊罗跟地刹阁阁主楼异有染,还跟着他上天云山的各个版本。 但因为姜伊罗此前根治疫病等诸多壮举,百姓们并不是很相信谣传。 如今太皇太后又横插一杠,事情更不乐观了! 太皇太后是压在景函帝头顶上的一片天。 景函帝自小跟着太皇太后长大,受她老人家的养育之恩,比皇太后的多多了。 因此,从不干政的太祖母,但凡说点什么,做点什么,父皇都会积极的参考。 这次她偏疼偏爱祁烨寒,父皇看的真真的,可他没有质疑。 默认了! 这对潇王来说,非常不妙! 看“凌欢”时,祁潇原尽力的使眼色。 “凌欢”一副淡如水的样子,点头,表示她已经知道了,泰然携着皇后走了进去。 看到宝贝女儿精神抖擞的出现,景函帝长长舒了一口气,眉目之间的愁云惨雾尽数消散。 “快过来,给父皇瞧瞧,你别说,天医阁这位盛阁主的手艺就是好,今个刚给看完,凌欢就活蹦乱跳的了!” 皇后娘娘敷衍的笑了笑,扯起嘴角一抹淡然的弧度。 “凌欢”蹦跳着坐都龙椅旁,俯身抬头,盯着景函帝,“不是那老大夫救我的!是儿臣自行康复。” “儿臣都听说了,那老大夫鬼的很,是束国派来的探子,不然他怎么会懂得在战马和粮草上动手脚呢?” “架着七彩的云朵出现,被咱们奉为恩人,结果他转手就摆了您一道,若非发现的及时,真正在战场上才发现粮草和战马出了问题……” “那可是要出大事儿的!” 凌欢口齿伶俐,分分钟就给盛均扣下了探子细作的帽子。 她眨巴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儿臣自知道势单力薄,但不能因为自己治病的事情,就耽误了国家大事。盛均那个头子,就是仗着可以给儿臣解毒,嚣张跋扈,无法无天,竟然都不把母后放在眼里呢!” 景函帝一听这话,眸色冷凝,“皇后,当真如此吗?” 皇后迟疑了一下,“倒也没有凌欢说的那么严重。至少……盛阁主为她医病的心,还是好的!” “父皇您是知道母后性子的,就算再差的东西,从她嘴巴里也说不出半个不好的字来。反正女儿已经命人把盛均送到天牢里了。女儿的身子不要紧,要紧的是军国大事!惩治坏人,不能耽搁!” 景函帝凤眸微眯,听出了重点,“盛均,被关天牢了?什么时候的事儿?” “就在刚刚啊!在五哥和姜伊罗的面前关的,五哥都没说什么呢!” 景函帝神情更加凝重了,疑惑的看向皇后。 皇后娘娘点头,“大致是这样的。” “还有更过分的呢,父皇不知道?五哥真正剿得匪金的数目,比扩充国库的多上一倍,少的那一部分,全都进了姜伊罗的口袋!您说五哥是不是疯了!为一个未娶进门的女子,他都敢知法犯法!” 有了此前并不愉快的讨论,景函帝再听见“姜伊罗”的名字,忍不住就眉心一跳。 “你说什么?!”景函帝惊站起,暴跳如雷,“你再说一遍?” “凌欢”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第139章 好走不送!等你回来! 太和殿,一股无名的威压自上方传来。 如果没有刚刚跟祁烨寒的那番父子对话,直接听说老五把剿匪金的一部分给了姜伊罗。 景函帝有可能抽空问一问缘由——是不是有什么隐衷。 可他现在在气头上,上一把火还没浇灭,“凌欢”就把下一捧火递了过来。 皇帝至高无上的威严遭到了挑战。 火气蹭的一下窜用到了头顶,怒不可遏,“有证据吗?”几乎是从齿缝里发出来的声音。 凌欢忙掩住了疯狂大笑的冲动,迟疑的点了点头。 “儿臣跟姜伊罗倒也不是深仇大恨,当日只不过想听她说一句‘对不起’之类的道歉罢了。毕竟是她先对儿臣不敬。” “可她不仅不知悔改,还出言不逊,辱骂儿臣,儿臣忍不了,就找了地刹阁的人。” “原也是想给她一个教训,没想真的对她怎么样。瞧把五哥给吓的……” 假凌欢的眼睛倏地亮了起来,“父皇,儿臣以为,这个姜伊罗真的不能留了。” 景函帝于皇后,深深的凝望向假凌欢。 “您想啊,她的身体里流着一半儿束国人的血,万一身在曹营心在汉,暗中给五哥灌点迷魂汤,五哥可是咱们芜国的顶梁柱。顶梁柱有朝一日歪向束国,何其可怕!” 层层的骇然自心底升腾,虽然景函帝清楚老五不可能偏向束国,但姜伊罗始终是一个隐患。 女儿说的没错,姜伊罗身体里流着束国的血。 这就有太多的说不准了! “照我说,这次的天云山,就是块试金石。您看五哥袒护姜伊罗的样子,恨不能将她塞到怀里保护着。宠的姜伊罗无法无天。” 假凌欢的眼波流转,薄唇开合间,给自己的谬论添上了最后一根稻草。 “鲸吞剿匪金的事情,儿臣本不想搞大的,看在五哥的面子上,提醒了姜伊罗一下,倘若她知道悔改,肯把吞下的金银还回来,咱们看在自己人的份上,可以酌情处理嘛!这个母后也是亲眼所见,姜伊罗不仅不说归还的事,还催促儿臣快一些跟父皇说!” 觑着景函帝那几乎要喷火的瞳仁,假凌欢深知,十拿九稳了! “您都不知道,她听见儿臣要告状到太和殿,神情有多么的狂妄,小小质子的女儿,把自己当成王母娘娘了,一点也没把父皇放在眼里。” “够了!”景函帝重重一拍龙案,怒目圆睁,“把证据交给朕,朕自会处理。” 凌欢惬意一笑,挥手示意。 自有宫女送上小匣子。 景函帝打开一看,厚厚几页纸的单子,清楚写着从地刹阁剿上来的名贵首饰、金条、翡翠等。 最主要是首饰,看过入国库账单的景函帝最是清楚,国库里面的确没有这些东西。 单子最下方,还有几个人的口供,他们亲口证实,看到北烨王命人赶了几大车的箱子,送到了一处私宅。 而那处宅子,正是大商伊梨名下的,现在属于姜伊罗。 景函帝面色深沉。 几乎是证据确凿了的! “传姜伊罗过来问话!”声音里蕴着滔天的怒气。 “臣女来了!”殿外,一道清亮的嗓音响起。 皇后愕然回眸,却见康公公推开殿门,姜伊罗缓缓而入。 仍是刚刚见面时的样子,她的面上却多了一层笃定和坚毅。 步履坚定,不疾不徐的来到太和殿中央,朝着景函帝拱手拜礼,行云流水一般,举止得宜。 景函帝威严的目光扫过,开口,“你倒是机警,知道凌欢过来,主动就来了。” “陛下慧眼,小女子别的不擅长,就脑子转的快。听苟嬷嬷说凌欢公主朝您这边来了,臣女猜她定要说一些为国为民的好话,来多听听,多学学。” 为国为民…… 猜的可真准! 假凌欢的确把姜伊罗放到了国、民的对面,将剿匪金的事情,上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假凌欢冷哼出声,“本公主也不跟你藏着掖着,我就是来告状的,告你这个侵吞剿匪金的心机女。以为给我五哥灌了迷魂汤,我们整个祁家就都围着你转了吗?白日做梦!” “姜伊罗!朕给你机会,只要你说出这么做的理由,抑或是……苦衷,朕会酌请宽恕。” “酌请”两个字,用的极秒。 景函帝明显在提醒她:机会,只有一次,是否抓住,且看你自己的了! 怎么抓! 有门道! 看在帝后的眼里,姜伊罗吞下这么多脏银,目的不外乎“贪婪”二字;更甚者,有可能跟束国有关。 且看姜伊罗会交代到哪一层了。 一直都沉声不语的皇后娘娘,难得抬了抬眉睫,目露怀疑。 姜伊罗双眸闪动,嘴角泰然的上扬,满脸都是理所应当,“回陛下,臣女这么做没什么苦衷,也没什么特殊的理由。钱来了,放好!就是这么简单!” “你?!”景函帝眉目怒瞪,“无可救药!来人!把她给朕拿下!” 刚来到殿外的袁南应声进来,发现要擒的人是姜伊罗,怔了一瞬,手势僵在半空,“陛、陛下?” “拿下!”景函帝声音冷凝,透着不容置疑。 袁南硬着头皮捆住姜伊罗,声音压到仅一人可闻,“你又干了什么?把陛下气成这样?” “他哪儿是皇上啊,就是个炮仗王,普通的炮仗都是别人点了才爆炸,炮仗王不需要别人点,哎~~自己炸,就是玩儿!”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耍嘴皮子,该怎么办?需不需要我给北烨递消息?” “用不着!我心里有数。” “你们两个瞎嘀咕什么呢?”假凌欢玉指纤纤,愤然冲了下来。 “袁南,你是父皇的禁卫军统领,不是她姜伊罗的统领!这点若是拎不清,以后都别出现在皇城了!” 行至姜伊罗跟前,假凌欢趾高气昂,“听说你的私宅风景很好,本公主这就带人过去,亲自剿了你的脏银!” 袁南一听这话,顿时明白帝后为什么生气了。 他跟檀越乍听说这事儿也很担心,生怕纸包不住火。 果不其然,还是暴发了! 他暗下决心,待会儿定要找机会给北烨递信儿,困难的是北烨在去北王军的路上。 “皱着眉头干嘛?想媳妇了?”姜伊罗一点儿也不上火,灵动的眸子熠熠发光。 “凌欢公主,要不你还是多带点人,人太少,抬不过来,毕竟……太多箱子了。” ……好走不送!本仙女就在这!等你回来! 第140章 大乱子好呀!越乱越好! 怕消息走漏到慈安宫去,景函帝很谨慎的,让袁南把姜伊罗带去了檀越的宫苑。 檀越出嫁之后,这里就空置了,每隔几天,有人来洒扫。 姜伊罗双手被捆,只能干坐着,与对面的袁南大眼瞪小眼。 “委屈袁大统领了,这么重要的人物,还得特意抽出时间来陪我。” “你确定,不用给北烨递消息?”袁南皱眉,仍旧一副担心的神色。 “你可少操点闲心!自己的事儿还弄不明白呢!” 伶俐的眸子一扫,她啧啧了声,“哎?能不能有点眼力见!我又不会跑,快把绳子解开!否则我跟祁烨寒告你的状,小心他收拾你!” “少拿祁烨寒吓唬我!”袁南嘴上很硬气,转动着眼珠,动作却诚实的开始帮她解绳索了。 姜伊罗简单松了松筋骨,开始绕着圈的在檀越屋中转悠,仿佛到了5a级旅游景区,不放过任何一个柜子的景点。 “你这样不经人允许,就乱翻别人的东西,很没有礼貌!” “礼貌这个东西,跟关系很好的人,没必要使!不信你下次对着檀越的时候,直接亲上去试试!看她喜不喜欢你的不礼貌!” 袁南眉毛冷冷一挑,索性不理她。 这丫头就是嘴皮子太厉害,再口齿伶俐的人,跟她一比,也变得笨嘴拙舌了。 姜伊罗翻动柜子的动作戛然而止,好整以暇的从压箱底的地方翻出了几本小册子,擦干上面薄薄的灰尘,她捧若至宝。 “看,并不白翻,还是有收获的!” 早前她就听檀越身边的人说过了,檀越有记日记的习惯。 出嫁时她只带了一些贴身之物,旁的东西都还搁在这里。 就好像…… 并没有打算在袁国公府常住似的。 姜伊罗闲来无聊翻了翻,嘴角上扬的弧度越发浓烈,“你就不好奇吗?檀越都写了些什么?” “那是她个人的私隐,旁人不该看。”袁南正义凛然,眼睛都不瞟一下。 “假君子,明明就很想看。” 一股脑塞到他怀中,姜伊罗好言提醒,“别看檀越表面上淡然处之,其实女人,没有不在乎夫君前任的,尤其……你跟玉河的事情,她都知道。如果你还想保住这段婚姻的话,就在檀越的身上多花点功夫,没事儿翻翻看,或许你能发现新奇大陆。” 姜伊罗坚信,袁南跟檀越是绝配。 无论性子,还是家世、背景、学识。 没了玉河的阻拦,相信他们会慢慢走到一起的。 袁南并没感受到姜伊罗的良苦用心,很不耐烦的捧着日记册子。 “拒绝”两个字,大大的记录在脸上。 “你放任凌欢去那个放剿匪金的宅子,,是不是提前有所准备?” 袁南突然后知后觉,后背层层冷汗而出,“该不会安排了什么埋伏之类的?” 他惊站起来,盯着姜伊罗,期待着她的答案。 几个月的亲眼所见,袁南是不相信姜伊罗会乖乖屈服,任凭凌欢碾压、踩踏的,除非这个小丫头有别的打算。 果然…… 姜伊罗奸邪一笑,眸中映照了万千霞光,“你要不要去现场看看?必定很精彩!” 袁南几乎跳脚,“上次祁烨寒把凌欢搞成那样,已经触了帝后的逆鳞,如果你再把她弄伤,就是惹大乱子了!” “大乱子呀?”姜伊罗十分惊讶。 袁南以为她吃惊了,“是!所以你必须赶紧告诉我,宅子里究竟有什么!” “我最喜欢大乱子了……越大越好……”双臂在空中画了一个大圆圈,姜伊罗笑得充满善意。 “想知道宅子里有什么,你自己去看!” 姜伊罗取了一张新被单,铺在床上,“我先睡一觉,如果她还有命回来,你再叫醒我。” 这话一出,吓了袁南一身的冷汗,“你是真不知道帝后有多珍惜凌欢的命吗?” …… 私宅,寂静无声。 假凌欢共带了三个贴身宫女,并禁卫军一队人马。 敲击大门没人应,索性翻墙而入。 院子里,空荡无人。 打扫的很干净,一眼就能望到边。 只是…… 透着森森的诡异。 “公主,奴婢怎么觉得不大对呢?如果这里真的放了诸多的金银,她会放任自流,不派人在这看守?” “可是线报说,的确有几车的东西放到这边了。”另外一位宫女说。 “别吵了……散开各处寻找。有线索了吼一声。” 宅子本来也不大,叫一嗓子,其余人寻声就能摸索过去。 假凌欢比较聪明,一直紧紧跟着禁卫军。 可…… 聪明反被聪明误,当她指着宅子里面积最大房间,笃定的说,“箱子一定在这里。”的时候,并没有想到,这句话不仅仅为禁卫军指明了方向,也为自己的安危埋下了隐患。 禁卫军才推开一半的门,就闻到一股刺鼻的臭味,以及嗜血般的杀气。 “小心!”最前面的禁卫军发出警告时,房门已经被一股无穷的力量推开了。 众人只见黑乎乎如潮水一般涌出来了什么东西。 气势磅礴,冲劲儿骇人。 假凌欢连滚带爬的想跑,却直接绊倒在了台阶上,滚落下去,瞬间被黑乎乎的东西淹没了。 “不好!是野狼!快保护公主!” 当禁卫军们反应过来发生什么,操起武器朝院中的狼群挥舞时,凌欢的衣裙已经被撕扯的差不多了。 零零碎碎的丝绦垂挂在身上,半遮不遮的敷衍着,她雪白的酮体尽现,腰腿等有肉的地方,已经被几只狼生生撕下了几片肉去。 血腥味刺激的狼群更加疯狂,口水直流。 它们饿了几天,连禁卫军的武器都不怕,几乎被凌欢的血肉馋到了极致。 惨叫声此起彼伏,凌欢死命护着脸,蜷缩成一团,拼命蹬踹。 她是有点武功底子的,但拳脚功夫再高,应对狼群,也是捉襟见肘。 分散到各处的宫女禁卫军,应声赶来,看到假凌欢的凄惨状况,愕然的倒抽起凉气来。 公主平日里擦破一点小皮,伺候的人都要遭帝后斥责…… 更何况是如此重的伤势! 所有人拼命救助,长剑劈开,内外夹击的对狼群发起攻击…… 第141章 只是简单的软禁? 袁南终究没忍住,派手底下的人快速前往北王军军帐,向祁烨寒禀报姜伊罗在后宫的一举一动。 尤其需要禀报的是,姜伊罗触怒龙颜,被关押在了檀越的宫苑。 以及…… 凌欢主动请缨,带着一队人马前往私宅去找钱了。 在袁南看来,凌欢一旦在那宅子里捕捉到任何金银财宝的蛛丝马迹,都有可能坐实姜伊罗侵吞库银的罪名。 届时就算祁烨寒出马,都未必能保得住她。 所以这事儿可大可小,袁南命人骑的是加急快马,火速赶到北王军帐的时候,祁烨寒正在查看战马的情况。 可以肯定的是,有人趁着他前往白云山这段时间,抓了北王军的空档,在粮草上动了手脚。 战马中毒,北王军将士惨遭池鱼之殃。 战马的瘟病不仅在马之间传播,还可以马传人,继而人传人,不到半个多月的时间,情况愈演愈烈。 军医们都看得出来,盛阁主送来的粮草和军备本身是没有问题的。 极大可能是中途被人动了手脚。 可是他们心里明白没有用,要拿出切实在证据,这才是祁烨寒现在最头疼的。 军帐里,整洁干净。 祁烨寒端坐在案几旁,面色冷肃,不怒自威。 看着一头大汗的禁卫军,焦急喘不上气的样子,听他禀报着姜伊罗的情况。 祁烨寒的眉头疏忽变冷,“只是简单的软禁?” 报信的禁卫军一愣。 只是? 简单的? “回王爷,袁统领说,陛下动了大怒了,软禁应该只是暂时的,若是情况急转直下,更危险的情况……都未可知。” 禁卫军紧接着补充了一句,说凌欢公主已经带人去往私宅了。 本来还绷着一张脸的祁烨寒,瞬间放松了下来,慵懒倚靠在座位,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回去告诉你们统领,本王知道了。” 禁卫军一脸懵逼。 不是说北烨王很宠王妃的吗? 听说王妃有危险,直接冲到白云山去救她,怎么回来之后态度就冷淡了呢? 难道,小两口吵架了? 望着禁卫军远去的背影,祁烨寒瞳孔幽深。 其实…… 从天云山下来时,姜伊罗就提议要把楼异驯养的“野物”全都带走,遭了云三等的连声反对。 这些难以驯服的野狼…… 带在身边只会是祸害。 姜伊罗力压群雄,争得祁烨寒的同意,一剂猛药下去,放倒了所有野物。 分别装在了几辆马车里,堂而皇之的送到了这所宅子中。 便是帝后和凌欢所熟知的装满箱子的几车“剿匪金”了。 姜伊罗可没那么傻,公然把自己藏私房钱的地方暴露在旁人眼皮子底下。 圈养猛兽,不过是权宜之计,以防万一。 如果凌欢等处心积虑的人不得寸进尺,也就不会走入这私宅的圈套了。 一切,唯咎由自取而! 思绪回到现实,祁烨寒低声吩咐了几句。 闻七愕然,“是!”还是按照主子的吩咐去做了。 迟迟等不回凌欢,皇后娘娘心里不安。 派了几拨人前往查看,总算有人带回了消息。 “不好了!皇后娘娘,公主受伤了,公主受伤了呀!”惊呼声伴随着奔跑时磕磕绊绊的声音,渐次传来。 皇后一阵脊背发凉,猛地冲到殿门口,“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可有性命之忧?人现在何处呢?” 急的直跺脚。 报信的是个小太监,满头大汗,喘着粗气指着宫门口的方向,“公主刚被活着的禁卫军给抬回来,死伤惨重,据说是被狼给咬了!” 听到“狼”字,所有人都震惊了。 公主明明是去找寻剿匪金的,好端端怎么会被狼咬呢? 皇后娘娘双腿发软,瞬间站不稳了,“传太医,到芳草町吼着,还有,传轿撵,本宫要去迎欢儿,快啊!” 宫女、太监们忙得不可开交。 光听说就已经吓得浑身大汗了,当看到躺在担架上,浑身是血,只有脸是好的的凌欢时,所有人傻了眼。 皇后娘娘两眼一翻,差点就当场晕了过去。 飞扑在担架上,全然忘了自己的母仪天下。 一心只想确认,女儿到底有没有性命之忧。 可她发现,根本无从下手。 一张薄薄的被子下面,凌欢皮肉翻开。 目光所及之处,都是狰狞的齿痕和抓痕。 能看出,四肢和腰部的肉,有的是被生生撕咬下去的,惨不忍睹。 一同被抬回来的还有她的一个宫女及六七个禁卫军。 都是浑身伤痕,死状凄惨。 其中有被饿狼咬断脖子的,还有被吃掉手臂的,咬掉眼珠的甚至半边脸的。 胆小的宫女当场就吓晕了,还有的小太监扶着墙开始狂吐。 皇后被血腥的场面深深刺激到了,一口气没上来,终是晕了过去。 这一耸人听闻的消息,很快就在后宫传开了。 各宫各院瞬间炸开了锅。 最激动的当属雯嫔,她直接跑来檀越的宫苑,不顾袁南的冷脸和白眼,隔着宫门打听八卦。 “听说是你诱导凌欢过去的?都是真的吗?” 雯嫔本身年纪就不大,经历过几次的风波,早就认清了凌欢的嘴脸。 ……最讨厌别人把她当傻子! 凌欢更过分,当初竟想要了她的命,去诬陷姜伊罗!简直可恨! 奈何皇后娘娘护她护的太严了,雯嫔自认力量微薄,还斗不过那个刁蛮狠辣的小丫头。 这口气始终压在雯嫔的心头。 今天听到消息,她兴奋的跑到御花园角落去看热闹。 “虽然只看到凌欢耷拉到担架外面的一条手臂,但清晰的齿痕和抓伤痕迹都在,惨啊!”雯嫔啧啧了声。 殷勤的让宫女递上一托盘吃食。 “凌欢那个丫头,鬼精鬼精的,你究竟是用什么办法把她引过去的呀?” 想要用美食,换得一手消息来源。 姜伊罗闲闲的嗑着瓜子,“你猜?”一脸的坏笑。 袁南冷嗤一声,“还有心情吃?你是不知道现在情况有多险峻吗!” “当然知道!所以才抓紧时间吃啊!”应景的塞了一嘴的酥烙,姜伊罗小脸儿涨的跟仓鼠一般,“待会儿且有的闹呢,这会儿不吃,更待何时?” “还是雯嫔娘娘细心,这么多好吃的!等我把事情解决了,亲自烤肉给你吃!” 袁南下意识双腿夹紧,听到姜伊罗要做肉吃,条件反射的想到了自己"一泻千里“的惨痛经历。 “姜大小姐,陛下传召您再入太和殿,这边请……” 公鸭嗓的太监,态度倨傲,冷冷瞟了雯嫔一眼,爱答不理的问候了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是得多吃点儿,毕竟……下一顿能不能吃得上,都未可知。” 第142章 她竟然来硬的! 除了康公公之外,景函帝身边还有一位用了很多年的老太监——聂公公。 只不过,他身子不爽利,时常就告假了,并不常在御前伺候。 袁南看到聂公公的瞬间,心头一滞,面色凝重。 景函帝没让康公公过来,是知道康公公跟北烨王有私交,或许会看在北烨王的面子上,提前给姜伊罗通风报信,提醒一些“注意事项”。 看来陛下这次是真的动了怒了。 袁南赔了一脸的浅笑,“怎么是聂公公跑这一趟呢?让人知会我一声,自会将人送到。”明知故问。 聂公公冷冷扯起嘴角一抹弧度,“哪敢劳动袁大统领呢,陛下等急了,姜大小姐脚步快着点儿。” 姜伊罗忙点头,冲着聂公公挤了一脸无比灿烂的笑容。 “那是那是!您带路!小女子立马跟上!”嘴巴里还没咀嚼完的酥烙沫沫,一粒不少的顺着姜伊罗的口气,尽数喷到了聂公公的脸上,身上。 喷洒均匀,绝无遗漏。 聂公公的脸当场就紫了,怒目圆睁,积怨难发。 且看姜伊罗不紧不慢的嚼着,仍是一脸阳光般的粲然笑容,还不忘跟上聂公公脚步的同时,再抓一大把雯嫔托盘上的食物。 “袁南你快着点儿!白长那么长的腿了,倒腾的慢死了!” 态度十分积极,仿佛此番不是去接受讨伐和罪责的,而是去领奖赏的。 袁南心里七上八下,琢磨着…… 北烨王这会儿应该能收到消息了,就是不知他能否赶得回来。 太和殿,焦头烂额的景函帝,面色铁青的看着殿下垂着头,一身诚恳认错态度的姜伊罗。 完全没注意到,小妮子垂头的时候,仍在咀嚼的腮帮子。 “刑部的人都到齐了?”景函帝威声凛凛。 刑部尚书拱手,带着几位侍郎齐齐应声,“回禀陛下,都到齐了。” “对比卷宗,找到了几条罪状?”景函帝接着问。 尚书大人一一陈述,从大芜律例的第一条,捋到了第三百条,能靠得上边的,靠不上边的,全都算上了。 最终给姜伊罗扣下了五条罪责。 包括侵吞本该属于国库的库银;设计陷害当朝公主;致死人命等。 姜伊罗虽然不甚精通大芜律,但从条款名字上就听得出来,这五条中单单拎出任何一条,都够砍她脑袋的。 景函帝这次,是玩儿真的! “姜伊罗?你可认罪!”他声音冷凝,透着浓浓的肃杀。 “不认!”姜伊罗跪的笔直,腰板拔的倍儿直,“难不成陛下的女儿想要杀我,我任由她杀就是无罪,自我防卫就是有罪?” ……好啊!那就陪你玩儿! “还敢狡辩!”景函帝重重一拍龙案,巨大的响动震得刑部人浑身颤抖。 不敢置信的看着殿中央那倔强的小姑娘,刑部尚书都呆住了。 从政多年,他也算是朝堂上一根老油条了,可从来没见过有人当场驳皇帝面子的! ……她?不要命了吗? “来人!给朕拿下!把她拿下!”景函帝面红耳赤,双目圆睁。 他现在每说一个字,脑海中都会转动过凌欢那凄惨的一幕。 他捧在手心的女儿,就这么在眼皮子底下,被人给设计了! 凌欢主动提出要带人过去剿钱时,皇帝和皇后其实都意识到不妥了,可他们同样都了解凌欢的个性。 从小到大她说西,就没人敢说东。 姜伊罗是为数不多的敢跟她拧着干的人。 对上姜伊罗,凌欢非常较劲,必得亲自剿了这些脏银送归国库,凌欢这口气,才算是出了。 帝后万万没想到,姜伊罗那平静面孔之下,竟然藏着一刻“歹毒”的心。 景函帝简直不敢细想了…… 细想的话,还有更令人心寒的可能。那就是——狼群,可能根本就是姜伊罗故意布置的,并且大张旗鼓让凌欢查到那所宅子,为的就是引她入局,害凌欢被狼群围攻! 景函帝后背起了一层薄汗。 他吃茶朝堂,纵横捭阖,跟朝臣们斗智斗勇惯了,别说三十六计,就是三百六十计都用过。 却偏偏败在了一个小丫头的手里。 悔恨、怨怼、愤怒……诸多情绪糅杂在一起,搞得景函帝几乎要崩溃了。 他龙拳紧拧着,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趁着北烨还在北王军那边,今日就把姜伊罗给杀了! 父子关系受损又如何? 血缘之情浓于水,断不会因为一个小小女子而受影响。 景函帝下定决心的咬牙,怒意喷张,看着袁南带头的禁卫军羁押住姜伊罗,把她往殿外带…… 心情总算舒畅了些许。 却听一道惊声尖叫。 袁南一个蹦起,抱着右脚满地窜高,“姜伊罗!你!” 他立马拱手朝皇帝,“陛下赎罪,微臣殿前失仪了。” “你弄疼我了!”姜伊罗倨傲昂头,转身面对着景函帝,玉手一抬,亮出了一块物什。 看清那牌子的瞬间,景函帝倒抽一口凉气,瞳孔猛睁,“你想干什么?” 姜伊罗天真的晃了晃万能牌,舒朗一笑,“保命,人之常情啊陛下!母亲既然把这块牌子留给我了,就不能白白浪费。难为陛下生了这么大的气,不好意思!你杀不了我!” “你别逼朕……”几乎是从齿缝里发出来的声音。 “臣女不敢。臣女只是就事论事。陛下爱女心切,自然觉得天下千千万万的人都该跟您一样捧着她护着她。可您忘了一件事,她是您的女儿,却不是我们的女儿,芜国百姓没义务忍受这样一位残虐暴戾的公主。” “胡言乱语!把她的嘴巴堵上,拖出去!” 姜伊罗连退几步,避开了其余几个禁卫军的包围圈,“警告你们!别过来!” 她没掏枪,给自己留了一线余地。 但却做出了“掏枪”的姿势。 禁卫军们警惕万分,下意识看向袁南,等待示下。 袁南刚刚根本就是故意的,他在为姜伊罗创造解释的机会。 没想到姜伊罗竟然来硬的! 所以袁南也没有法子了,头皮发麻,脑子里一片空白。 第143章 这才叫公平! 太和殿气氛焦灼。 姜伊罗一人之势,对抗所有。 景函帝怒目圆睁,惊愤滔天。 仿佛有两道声音在身体里争吵,一道声音说——杀了她!区区小民之女,竟敢冒犯皇权! 另一个声音在咆哮——皇牌发出去的时候可说了,将来用到的时候,上入天,下遁地,不管使皇牌的人提出任何要求,他都得应允! 冷沉的气氛渐次弥散开来…… 姜伊罗小小的身躯,在太和殿内更显微不足道,却迸发出了超脱凡人的势头,一如睥睨九天的仙子,孤傲的面向众生,“陛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你之所以如此猖狂,故意设计陷害凌欢,就是笃定朕为了这块牌子,不会动你!” “可以这么说!除非,陛下出人意料,为了争一口气,违背了自己的诺言。” 进退两难。 景函帝这辈子冷嗤一声,“好啊!好!不愧是伊梨之女,有大商当年的风范!” “陛下,得饶人处且饶人。我自认没招惹您的‘凌欢公主’,却不知公主殿下哪根筋没搭对,屡次陷害于我,处处刁难。我若再不反击,就要被欺负到棺材里了。所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您若是不承认皇牌,非要降罪于臣女,也罢。必须把凌欢公主按律例法办了。” 这才叫公允! 禁卫军们汗毛孔都倒竖了起来! 不敢置信的眼神在景函帝和姜伊罗之间徘徊。 从来没见过有人跟皇帝讨价还价的如此明目张胆! 讨价还价?! 这未来的北烨王妃,可真是随了北烨王! 两口子倔强犯上的样子,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经她嘴巴这么一颠倒,皇帝要想惩治她,就必须连带着宝贝女儿凌欢一起法办了! 皇帝朝康公公使了个眼色。 一直面目冷峻的康公公,依言上前,要接姜伊罗的牌子。 姜伊罗死死攥着,并不打算交出去,“陛下,什么意思?” “朕答应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只要你解释清楚,剿匪金以及天云山的来龙去脉,凌欢受伤的事情,朕既往不咎了!” “皇牌可免死罪,却只能免一次。朕看在伊梨大商对大芜的贡献的面子上,免你四次!至于这最后一项罪名,剿匪金。你若说不清楚,照样要下大狱!” 简而言之,凌欢这趟饿狼之旅,就算是白挨咬了。 可是“剿匪金”的来龙去脉,姜伊罗必须说清楚! 她唇畔微微上扬,一抹促狭飞快的闪过,“好说!好说!陛下应该看过剿匪金的单子了……” 皇帝的怒意,丝毫未减。 他之所以选择“缴费金”这一项给姜伊罗说明,就是笃定她给不出什么切实的证据。 可他低估了姜伊罗,更低估了当年的伊梨大商。 “朕看过了……” “好!臣女知道陛下日理万机,明察秋毫,但在解释之前,想多问一句,您选择‘剿匪金’来追讨臣女,可想过对北烨王的影响?” 刑部尚书瞳孔紧缩,手脚冰凉。 一股强烈的骇然由心底弥散开来。 是啊!还有北烨王呢! 这个问题他们全都忽略掉了! 如果姜伊罗今天没有把事情解释清楚,最终的结果就是——她侵吞了剿匪金的一半儿。 北烨王,成了助纣为虐。 两个人,都要受到重罚! 陛下这是怎么了?他要将矛头对准北烨王了吗? 几个刑部要员面面相觑,敛气屏息。 景函帝眉目冷凝,“朕的家事,还轮不到你操心。” “明白了!您要的就是一个准话嘛!” 姜伊罗席地而坐,盘腿,后背挺得倍儿直,看向负责记录的刑部侍郎,“剿匪金我拿了,也藏好了。是北烨王主导亲拟的单子,亲口命人装车,送给臣女的。”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 尚书大人目瞪口呆,愕然愣在原地,半晌没有反应。 他可是最看好北烨王殿下 身为亲王,他能熟读大芜律,通览古今,看事情有深度也有广度,是个难得的断案人才。 每每遇到难度较大的案子,找上北烨王,尚书大人都能受益匪浅。 他和其余几位同僚,也一直为大芜有北烨王这样的亲王而骄傲,充满斗志。 甚至私下里,但凡北烨王提出什么不过分的要求,从来不会走后门的刑部尚书,都会小小帮忙一下。 例如此前的白骨一案等。 景函帝的面色复杂,“都记好了吗?” 刑部侍郎记录的手都在颤抖,“记,记好了!” 他们面面相觑,深深知道姜伊罗那一番话,对北烨王殿下意味着什么。 难道大芜唯一的希望,那颗冉冉的新星,就要陨落了吗? 天妒英才啊! “陛下!北烨王呈送机要!” 守城的禁卫军亲自捧了托盘上来,气喘如牛,冷汗如雨。 托盘里是厚厚的一摞契约文书。 景函帝粗略翻了翻,面色越发的难看。 将所有契约文书都翻完,皇帝的脸色惨白如纸。 感受到气氛的不同寻常,刑部之人面面相觑。好奇文书里面写了什么。 只有盘腿端坐的姜伊罗,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还真以为要去天牢跟盛均碰头了! 毕竟,祁烨寒远在北王军,鞭长莫及。 出乎意料的是,他竟然命人把东西送来了。 “陛下,我是不是可以走了?”仿佛春日里绽放的第一朵娇花,她的脸色绚烂多姿。 景函帝恰恰相反,瞳孔猛睁的盯着契约文书上的每一个小字,明明都认得,怎么拼凑到一起,他就看不懂了呢! ……什么叫“地刹阁当年绑架伊梨副手,抢夺财权,用以扩建?” ……什么叫“根据地刹阁原始存根记载,如今地刹阁近半的财产,都属伊梨大商所有?” 北烨如今送上来的所有,都是作证姜伊罗“取钱有道”的切实证据! “陛下?”姜伊罗催促的声音,空灵般奏响在太和殿的上空。 景函帝脑袋都是懵的,猛然想到小丫头说过的一句话——钱来了,我收了!就是这么简单。 “陛下,不好了,太医说凌欢公主快撑不住了,皇后娘娘传信过来,让您赶紧过去看看呢!” 聂公公急冲进来,跑的满头大汗。 第144章 袁南发现了 “既然陛下要忙,小女子就不打扰了。”姜伊罗闻讯回头,快步洒脱离去。 “你站住!”景函帝急声,“凌欢的伤,你能治?” 声音回荡在大殿上空,萦绕不去。 姜伊罗脚步顿在门槛处,别有深意的回过头,“陛下……是在求我吗?” 景函帝的嘴角抽了抽,双眼的愤怒骤燃了起来,“治,还是不治?” “且看陛下的诚意和凌欢公主的配合。否则我跑过去白忙一趟,开了药她却不吃,岂非白费力气?保不齐我开了药,凌欢公主却故意自损身体来陷害我,对臣女而言,就得不偿失了。” 景函帝气得脖子都直了,“你倒是想的很全面。” “所以臣女决定了,大婚之后,就上天医阁跟前辈们学习,提升技能,倘若下次凌欢公主再受什么致命伤,没准臣女能帮上忙。” 刑部的人愕然当场,干干的吞了好几口唾沫。 且看皇帝脸黑如铁,脸色像吞了翔一样的难看。 一国之君,为了女儿的事情难得开口求人,结果还被人拒绝了,女儿还被当场诅咒了。 “陛下也别气馁,您的天牢里不是关着一位神医嘛,只不过……您女儿刚把他得罪了,请不请得动,且看您的本事和凌欢的造化了。” ……啧啧,可怜盛老爹,刚进去不到两个时辰。还没赶上牢饭呢,又要出来了! …… …… 姜伊罗跑到袁国公府的时候,檀越正在屋中练字。 瞧见扒开门缝进来的俏脸,那一瞬间,笑容绽放在檀越的脸上,仿佛朝阳点亮大地,“你怎么才来?” “去给姑娘准备吃食!她不挑食,是吃的都行。”拉着姜伊罗坐下,檀越从上到下打量了一圈,才缓缓舒了口气,“你们两个,真是要吓死我了。” “大婚之后感觉如何?袁南那块石头,没欺负你?” 檀越摇头,嘴角抿成了苦涩的弧度,“看我写的字怎么样。” 直接扯开了话题。 知道她不想说,姜伊罗不再追问。 把自己在宫里的经历讲了一遍,听得檀越瞠目结舌。 “你的意思是……凌欢现在重伤躺在芳草町里,父皇因为这事儿跟你大闹了一场,还白闹了?” “总结的还算精辟。” 檀越一副“你捅了天了,不知道吗?”的表情看着她,“父皇就这么放你回来了?” “是啊!袁南找车送我过来的。侯府那边忙着办白事。验毒的事儿还没搞完,我也没处躲,只能来找你。” 姜伊罗伸了个懒腰,困倦到不行。 一闲下来,疲惫全都涌了出来。 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跟檀越聊着,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 再次醒来,视野中是一张放大的俊脸,那人扇动着浓长的睫毛仔细看她,眸中倒映着繁星,“醒了就跟本王回府。” 不等姜伊罗反应,被一股大力拉拽,瞬息之间,扛到了某人的肩上。 祁烨寒用劲儿极大,动作干脆利落。 “回哪儿啊?我哪儿也不去,放我下来!” 正巧袁南歇班回家,在后院回廊看到两个厮打的身影,赤手空拳的搏击。 越走近越觉得不可思议,他先认出祁烨寒的,随后发现与之对垒的竟然是姜伊罗,愕然看了好久,啧啧称叹,“身手可以啊!” 夸赞姜伊罗。 因为从没有人能过祁烨寒的拳头三十招。 虽然对峙过程中,他也有放水的嫌疑,但她应对的很机智,化繁就简,巧妙的避开了自己的弱势,四两拨千斤。 很聪明的做法! 祁烨寒一把扣住姜伊罗的双手,牢牢将她搂在怀中,方才腾出空来跟袁楠说话,“盛老头儿在宫里怎么样了?” “傍晚开始给凌欢公主看病的,这会儿第一副药应该已经熬制出来了。” 针对于抓伤和咬伤,一般的金疮药能治,但效果不如天医阁秘制的药方好。 姜伊罗突然想起什么,软磨硬泡的让祁烨寒松开了自己,扭身掏出药箱,放在了地上。 打开。 赫然一支狂犬疫苗躺在里面。 果不其然…… 上次的狂犬疫苗,是打给掉狗窝里的姚策的。 那这一次的,自然是给假凌欢的了。 她晃了晃针剂,笑得灿烂。 简单描述了狂犬疫苗的作用机制,预判了假凌欢接下来有可能要经历的狂犬病发病过程。 祁烨寒和袁南听得怔忪,“所以呢?”异口同声。 他们现在最关心的是,姜伊罗的态度。 针剂在她手里,意味着假凌欢的死活,也在她手里。 “没什么了啊!”顺手打开了容器,尽数将药倒了个干净。 干脆利落的表达了她的立场。 不管假凌欢得的是狂犬病,还是狂狼病,她都不会治。 见死不救! “……” 姜伊罗思忖着,如果按照以往药箱的百分之百准确率来预判,假凌欢十有八九是要遭殃的。 但或早或晚,就说不准了! 这倒成了棘手的事儿。 因为要赶在她狂犬病发病之前,把太皇太后的宴会办了。 “北王军战马、粮草的事,解决了吗?”她拉过祁烨寒的手,乖乖往外走。 两人径自从袁南身边擦肩而过,仿佛闲游碰到了路人。 袁大统领,被无视了。 照例回到书房,秉烛,翻开手袋,突然发现从檀越宫中带出来的几本册子。 袁南鬼使神差的翻开,娟秀的小字映入眼帘。 他嘴角不自觉的上扬,开始一页页读了起来。 直至……读到了一个雪夜。 檀越详细记上了那天的心情,紧张、焦急、愉悦。 “所有情绪,都因一人而起。” “我捡到了一样东西,但失主却是个愣头青,丢了半天自己都没发现。” “我在雪夜里等了好久,等到手脚近乎麻木,他终于出现了……” “我一眼认出了他,是国公府公子袁南。” 赫然看到自己的名字出现在檀越的日记册里,袁南心都漏了一拍。 继续向下看,心跳如同擂鼓。 “几个姐妹偷跑出宫,我们都生怕被发现,捂得严严实实。身上只带了玉河的牌子。我嘲笑袁南这么重要的东西,竟然给搞丢了的时候,全然没发现,我身上那块玉河的牌子,也在不知不觉间掉到了雪堆里。” 袁南怔然盯着“玉河的牌子”几个大字,一眨不眨的看了好久,好久…… 第145章 束国庆王 天牢里,阴冷潮湿,蚀骨的寒凉。 盛均待了不到两个时辰,就开始浑身的不舒坦,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听到皇后娘娘有请,他心里乐开了花儿。 有了上次的教训,故意骄矜了一番,抻着皇后和假凌欢。 这一抻,就抻来了皇后娘娘的凤驾。 盛均拿出了此前在天医阁时,所有刁难人的办法,闹得皇后娘娘头皮发麻,却只能咬牙挺着。 磨蹭了半个时辰,总算在芳草町,医患见面了。 不过才隔了两个时辰,再见到假凌欢,满目疮痍,除了那张脸,她身上几乎没有好的地方了。 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皇后娘娘呼吸凝滞,只扫了一眼就别过头去,跟着伺候的嬷嬷和宫女更是抽噎出声。 盛均面色淡然,点了几样需要的工具。 自有人去太医院那边取。 “我要剥开腐肉,再给她上药,伤口过深过长的,最好还要缝两针,便于愈合。” 听到“剥腐肉”和“缝针”,皇后娘娘眼前一黑,差点再次晕倒,浑身剧颤,“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太医院此前也是这样说的,他们从来没有做过如此“大规模”的外科手术,心里没有底。 这才不得不请盛均出马。 “不想剥离腐肉也成,但你得想清楚了,腐肉继续留在她身上,有百害而无一利,腐烂越发蔓延,只靠着上药,她的伤没个!长痛不如短痛,赶紧下决定,她这一身的伤,光挖腐肉我就得挖上几个时辰,等全部处理完,天都要黑了。” “挖!就按盛公说的做!”一道凌厉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景函帝渐行渐近,“有的治就是好事儿,盛公尽管放手的做!治坏了,大不了一命赔一命!” 话是用爽朗的语气说出来的,却浸着沉沉的警告。 盛均明明听懂了,却一副浑然不知的样子,傲娇道,“想要我命的人多了,至今没人无法得逞!” 言外之意——不存在“治坏了”的情况。 麻沸散,是天医阁的秘方,凡涉及到挖肉,缝合的都要用。 虽然身在宫中,但天医阁人就在京都。 只要盛均吆喝一声,不出半个时辰就能送到芳草町来。 老头子偏不提这事儿,提起工具放在火上炙烤消毒,等待工具散热,落刀,切割,一气呵成。 惨叫声此起彼伏,贯穿肃静的皇宫,撕破了寂静的长空。 皇后娘娘心悸的坐下,两三个太医焦急为她把脉斟酌药方。 景函帝端坐于侧,冷冷瞧着盛均的动作,目光威严。 聂公公和康公公焦急等在殿外,他们手头上压着诸多朝臣们禀奏上来的急报,等着皇帝处理呢。 可…… 谁也不敢进去打扰。 夜,深沉如墨。 芳草町灯火通明,假凌欢醒了又晕,晕了又醒,脸色惨白,连喘气都很困难,却瞪着一双赤红冲血的怒目,惊看着盛均。 生怕他会在救治过程中动什么手脚。 盛均老脸很厚,拿出了庖丁解牛的架势,淡然处置,行云流水。 “好了!”他高声,收手。 景函帝俊眸一扫,凌厉的落在床榻上那被包裹成布条人的身影。 如果景函帝知道在另一个古老的国度,“木乃伊”的存在,应该迅速就能对上号。 因为此时此刻的假凌欢,就是木乃伊本伊。 太医仓促几针扎下去,皇后娘娘惊醒,放声大哭。 假凌欢一脸的不耐烦,忍着疼,绷着最后的耐心,跟嬷嬷们一起把皇后劝走了。 “你站住!在我的伤势没好之前,你不能离开皇宫。”警告盛均。 盛均中年放浪的脸上写满了不屑,“只要你还躺着,无论宫内,还是宫外,老夫都很安全。待在何处都好……” 洋洋洒洒的出去了。 仅剩的几个宫女,都是原本伺候在外间的。 这次假凌欢带走了三个随身服侍的人,两死一重伤。 贴身能用的人几乎没有了。 她看着宫女们颞颥的样子就生气,“都滚出去!” 疼得脸色惨白,浑身颤抖,却只能乖乖躺着,动弹不得。 待宫女们都出去了,芳草町正殿归于寂静。 假凌欢沉声,“尊驾既然来了,为何一直不现身?” 话音落,一道黑影从房梁上飘然而至,立在床畔,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自己找的苦,吃着味道如何?” 假凌欢瞳孔紧缩,震惊到周身寒凉,不敢置信的盯着那张绝世俊逸的面孔,骇得舌头都僵住了,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好一会儿,她才听到自己的声音,透着惊恐,“庆、庆王殿下。” “哟~原来你还记得本王啊!本王以为你早把自己当成真正的公主了,耀武扬威,自作主张!不听命令,擅自行动。任何一条单提出来,本王都能要你的命!” 假凌欢悚然一身,表情木讷的僵持着,嘴角横肉都在恐惧的颤抖。 庆王,对她而言是至阴至鬼的存在。 包括假凌欢在内的所有人,都是经由庆王之手,亲自挑选,层层选拔,最终定出角色,放逐各国的。 那些训练人的魔鬼法子,只有庆王想得出来。 束国庆王姜庆央,面如冠玉,谪仙一般的存在,却因为心狠手辣出名在外,性情冷酷刚毅,近半年时间,连续做掉了两个亲兄弟。 束国老皇帝更是信赖至极,把很多朝政事务都交到了庆王的手里。 毫不夸张的说,在束国境内,他能呼风唤雨。 大战在即,庆王竟亲临芜国,要么为了什么人,要么为着什么大事儿! 假凌欢心底的骇然越发蔓延开了,干干吞了下口水,动作间扯痛了肩颈的伤口,又是一阵钻心的刺痛袭来。 “奴婢只是……” “你只是鬼迷心窍,喜欢上了不该喜欢上的人。当初本王就说过的,你们这群木偶,不配有感情。可惜了,看在你最会哄骗人,才把‘凌欢’这个身份给了你。” “最后,你却败给了自己。” “奴婢知道错了,恳请王爷再给奴婢一次机会,奴婢一定牢牢抓住,绝不再犯低级的错误。” “本王可以给你机会,但北烨王会给你吗?” “此话……怎讲呢?” “据说……他们从天云山带下了一个女子。” “天云山上女子应该很多,这个有什么问题吗?” “女子是真正的凌欢公主。而你这个冒牌货,很可能已经被发现了。” 第146章 根源在这呢! 束国庆王姜庆央生了一双桃花眼,不笑亦是含情。 靛青色的长袍罩在他身上,凸显的一身贵气,卓尔不群。 不了解他的人,轻易就会被他慈善的笑容,和那双勾人心魂的眼睛所迷惑。 只有真正尝过他手段厉害的人,才会发自内心的恐惧这个人,他简直比地狱里的阎罗王还要可怕。 假凌欢听到庆王一番话后,瞳孔紧缩,眉目冷凝,一时怔住了,不敢置信。 “可是当年……您不是说已经杀掉真正的凌欢了吗?” “你是在质问本王吗?”幽沉的声音,萦绕在整个内殿,假凌欢收敛疑惑,再不敢多问一句。 “也就是说,正主儿一直都被关在天云山上?” 想到自己遮住面纱找楼异谈生意的那次,给出三千两黄金要姜伊罗的性命,然后转身就走。 岂料,被楼异当场给认出来了。 假凌欢当时还很纳闷,她从来没跟楼异打过照面,他怎么会认出自己来! 根源在这儿呢! 她可跟正主儿长得一模一样! 深深的恐惧在心底弥散开了,假凌欢努力眨眼,“主子,您再给奴婢一次机会,等奴婢伤好了之后,还可以继续为主子办事儿的。大不了您再帮我换一张脸,您身边有巫师那么厉害的人,能换一次,就能给我换第二次,我再去其他国,下次保证不会再犯低劣的错误了!” 同样的话,车轱辘的来回说。 庆王一脸的不耐烦,瞳孔里迸射着幽光。 不说答应,也不说拒绝,双手负背身后,洋洋洒洒的走了。 徒留下假凌欢,浑身裹着厚重的布条,动也不能动,只剩恐惧骇然为伴。 “姜伊罗发现了是……好说,我杀了她,就没人知道了!”声音,几乎是从齿缝里发出来的。 …… …… 北王军,就驻扎在京郊北岭,海拔略高,温度略低。 马车缓慢停稳,祁烨寒一跃跳下白马,打了帘子,见姜伊罗四仰八叉的躺在里面,裹着被子睡得正酣。 云三嘴角抽了抽,恨不能找个木板缝钻进去。 替自家女主子尴尬…… 伸手要叫醒姜伊罗,被祁烨寒一记警告的眼神震慑住了。 “她最近累坏了,想睡便睡。” 放横将小人儿抱下马车,祁烨寒抄近道走进了自己的军帐。 守在门口的北王军正要高声问好,声音憋在嗓子眼,怔然看着自家将军捧珍珠似的抱着一个女子,眼神都变得温柔了。 “都愣着干嘛?退下呀!”跟随的白鹰卫照着驻守的北王军脑袋拍了两下,“那是北烨王妃!” 两个北王军恍然大悟,嬉笑着退开了。 军帐里,一室温暖。 有地龙烘烤着,姜伊罗冻僵的小脸儿没多久便泛起了红晕。 她骑着被子翻了个身,修长的小腿儿就耷拉到床外了。 看起来极其别扭的姿势,她却睡得酣畅淋漓。 正伏案查看马匹情况的祁烨寒,闻声抬眉,眼神定在她提出被子外面。 葱白一般的五根脚指头——调皮翘起的大脚趾,并拢的其他四根脚趾。 可爱如她,睡觉时脚丫都不老实。 挂在嘴角的喜悦弧度还没来得及收回,一个笨拙的身影冲进了军帐。 砰! 副将甘霖趔趄着,差点飞扑到祁烨寒的案几上。 军帐外还挤了几个人影,分别是其余几员大将,听说神医王妃来了,他们迫不及待想知道进展,又不敢冲进去问王爷,就一脚踹了甘霖进去。 甘霖脸上挂满了歉意的微笑,眼睛里写满了惊恐和后怕。 摸着屁股被同僚踹痛的地方,欲哭无泪。 “听闻王爷回来了……属下等十分着急,不到两个时辰的功夫,又倒下了三匹马,不知马瘟的方子,何时能够出来……” 说着说着,甘霖就结巴了。 对上祁烨寒那幽深的几乎能将人吸进去的瞳仁,腿软的跪得笔直,“属下知错了,不该打扰王爷清修,属下这就去领军杖。” 他刚转身,就停“咚!”的一声巨响。 一个小小的身影从王爷的军床上滚了下来,抱着被子,嘴角还留着口水,睡得正酣。 许是被自己坠床的声音惊到了,她懒懒抬了抬眼皮。 含水的眸子蒙上了一层薄雾,“嗨小帅哥,身材不错~~身……呜呜呜” 后面的话,都被祁烨寒的手掌憋回到嗓子里了。 姜伊罗一下子就清醒了,警觉自己在一处陌生的地方。 利齿一口咬下去,祁烨寒修长的手指就在口中了。 甘霖没见过这样的场面,怔愣当场,不知作何反应。 祁烨寒疼的额头青筋暴起,伸手挠了挠她的夹肢窝。 一串银铃般的笑容响彻军帐内外。 帐外几个副将都惊到了,脚下一滑,一个推一个,飞扑了进来。 叠罗汉似的,跪着的趴着的,倒了一地。 姜伊罗抱着被子坐在地上,一双澄净的眼睛痴痴看着…… 军营,神圣又不可侵犯的地方! 她最喜欢了! 因为……肌肉的质量都很棒! 祁烨寒敏锐的察觉到她的不对,沾满口水的大手糊上了她的眼睛,除了他之外,别的男人……尽量少看!禁看! “谁让你们进来的?” 话是对手下说的。 几个副将慌忙爬起来,狼狈的整理军装,“回王爷,属下担心马瘟的情况,所以……” “既然时间宝贵,咱们现在就去马厩?” 上一秒还抱着被子坐在地上醒觉的姜伊罗,下一秒已经精神抖擞站在军帐门口了。 “都愣着干嘛?带路啊!” 祁烨寒一脸的不放心,拽起自己的大氅披在了她身上,“当心着凉!” 祁姜二人行走在星空之下,一长一短两道影子,落在地上。 一群副将跟在后面,小心翼翼,脚步都不敢放重了。 一个个愕然的跟看见耗子娶了猫一样,“王爷,千年老铁树,竟然开花了!” “切!你没见过的事儿多了!” “找到下毒的人了吗?”她一路走,一路问。 “找到了,但人已经死了。” 所以,线索断了。 “下毒之人是你们军营里的?他主要负责哪一块呢?” 这对后续查找线索,为盛老爹洗清嫌疑,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第147章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祁烨寒停下脚步,寒星般的眸子怔怔盯着姜伊罗,“张老跟着北王军多年了,前一阵子突发急病,就找了原本在军中的骑兵侄子临时代替。下面的人想着,反正一时也找不到照顾马更妥帖的人了,外面的人更信不着,这个小兵时常跟着张老喂马,交给他还放心些。” 结果问题,就出在这个小兵的身上…… “张老,已经不在了?”姜伊罗语气肯定。 祁烨寒没有正面回答,但表情已经默认了。 “本来所有人都以为马瘟是在马与马之间传播,后来,局势就不可控了。小兵是第一个被马瘟传染的人。” 而后,跟他住同一个军帐的士兵,一个接着一个的生病。 等祁烨寒从白云山回来,着手调查时,张老的侄子早就入土了,他同军帐的士兵也都死了。” 传染病,对于军营而言,无异于一场浩劫! 更令祁烨寒可惜的是,死的士兵中,有一人是用枪的好苗子。 他才把第一批土枪拿来试练的时候,就盯上那个小兵了,他的手眼协调超乎常人,且反应敏捷,心思细腻。 只可惜! 祁烨寒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调整呼吸,“到了,这里就是马厩。” 面前整齐而高大的两排大棚,本该站满了马匹的地方,说话都带着回音。 空荡荡的,只有一阵阵闷声呻吟,低沉的萦绕在耳畔。 马瘟闹开之后,就全部搬离开马厩了,每一匹马都单独喂养,一旦出现症状,再集中送回马厩,这个临时的疫病区来治疗。 说是“治疗”,无非就是喂一些清热解毒的草药汤,并没有什么大用。 说干就干! 姜伊罗取出口罩,吩咐他也戴好。 走入马厩,刺鼻的臭味熏得姜伊罗差点晕倒。 躺了满地的病马,头都抬不起来,眼睛翻白,看口吐白沫,四蹄抽搐,满地排泄物。 姜伊罗一个扭身退了出去,“我觉得,还是先给人看更稳妥,毕竟……” 刚溜出去两步远,就被某人提着脖领子拎了回来,“看好了,必有重赏!” 祁烨寒操手取下脸上的口罩,细心的给姜伊罗戴上,“本王不需要这个。” 豪言壮语刚放完,没了口罩的防护,臭味肆无忌惮钻入了他的鼻息。 祁烨寒脸色当场就绿了,硬憋着那口气,瞪圆了眼睛苦苦支撑。 姜伊罗明知道他在憋气,晶亮的眼睛不依不饶盯着他,“你脸色不大好,怎么有点儿……发绿呢?” “是不是发烧了?”调皮的小手覆上了他的高额。 任凭祁烨寒肺活量再好,都抗不过她的玩笑,他猛出了一大口气,顿时被熏天的臭气搞得脸色复杂,双眼冒凶光,“本王好得很!” 梗着脖子硬撑,就是不肯承认。 姜伊罗被他萌萌的样子逗得腰都直不起来。 没防备脚下的马粪,一脚踩了个趔趄,身子随之而倾倒,压向了马厩内丰富的“粪肥资源”。 空中的小手随便挠抓,抓住了一只大手。 祁烨寒反应迅速,一把捞过她的纤纤细腰,旋转到马槽处,俯身,看着被遮住一半的秀气小脸。 一双大眼睛映照着漫天的星光,璀璨而明亮。 将她抱在怀里的一刻,祁烨寒的身体莫名悸动。 也不知道她那副小嘴儿有什么吸引力,光看一眼,他就情不自禁的想贴上去。 后知后觉她脸上的口罩…… 动作僵在了半空。 这时,马厩外传来几个副将的声音,“王爷!王妃!你们两个要当心啊!马厩里面湿热泥泞,很容易摔倒的!” 祁烨寒的“老腰”差点就闪到了,慑人的眸子扫向马厩外,那一个个愣头青还没反应过来,认真且专注的关心着他们的王爷和王妃。 噗嗤! 姜伊罗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好可爱的一群小萌新! “你们都成婚了吗?” 副将们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还没。” “这次对束之战好好表现,如果能活着回来,一人给你们配一个媳妇!” 副将们愕然对视,一起欢呼雀跃起来。 年纪小的两个直接凑了上来,“王妃王妃,我喜欢小鸟依人型的,我叫鲁宁,您别记错了。” “还有我还有我,我叫召南,我喜欢活泼好动的!”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几个年纪大的副将都干干站在马厩外,眼睛一转不转的盯着自家将军。 只有那两个小的,叽叽喳喳满脑子都是媳妇了。 全然没注意到,自家亲主子已经脸色涨紫的崩怒原地了。 祁烨寒寒瞳微凛,额上的青筋暴起。 “你们好像很喜欢说话啊~~” “属下不敢!”鲁宁和召南定在原地,军姿站得英挺,阳光少年的气质收敛的干干净净,所剩仅是一脸军容。 “王爷说得对,你们两个太聒噪了,罚你们倒水过来喂马!不得有误!” 姜伊罗命令下的干脆。 召南和鲁宁心领神会,王妃这是在帮他们,于是乖乖的去打水了。 一番查看之后,姜伊罗目光坚定,“是马流感。致死率高,并且会传染人。军医开的药方在哪儿?” “在这!”副将乖乖递上来。 “不对症,且下药的思路都反了,难怪越治越差。” 姜伊罗火速写下药方,递与副将,“人、马两副药,别搞混了,立即去熬,先少量马和人服用,试一下效果。” 虽然她有八成的把握,但万事不能说的太绝对了。 没多久,召南空手回来了,“王爷,有一位自称叫姚策的男子找您,说有要紧事情。” 祁烨寒寒芒四起。 正要开口,听得一道脆嗓,“轰走!这个姚策是横山派盟主,你们不知道王爷跟横山派有过节吗?赶紧轰走!” 姜伊罗自作主张下命令。 召南不敢擅专,愣愣等着祁烨寒的示下。 “带他到军帐去。”他转身出了马厩,“你们几个,护好她!” “是!” 人走后,召南长舒一口气,“王妃,您刚刚那话,是故意说给王爷听的?” 如果姜伊罗不说“轰走他”,估计这话就从祁烨寒的嘴巴里冒出来了。 最最关键还是提了横山派和祁烨寒的过节。 姜伊罗会心一笑,“还是你懂我。” 他跟横山的过节,皆因假凌欢而起,如今冒牌货身份曝光了,过往的误会也该解开了。 第148章 干啥啥不行,抢被第一名 军帐内,姚策手捧热茶乖乖坐着,听到脚步声,抬了抬眉睫,嘴角绽起了一道绚烂的笑容,“北烨王殿下,安好!” 祁烨寒看都没看他,直接打开了桌案上的信笺,里面赫然是一副药方。 他是不懂医的,自然看不出什么门道。 “这就是你说的要紧事?” 姚策厚脸皮的点头,“她没跟来吗?如果她在,一定看得懂。” 祁烨寒冷眸一扫,目光所过之处,瞬间成冰。 姚策不再嘚瑟,见好就收。 放下茶杯慵懒靠坐着,“月前我偷偷盘下了京中的一个小药庄,本来也没打算精心打理……没想到,今天掌柜的突然找上我,说北王军到处张贴画像,在找人。” 祁烨寒听出端倪,面色更加冷凝了。 “掌柜的说,你们要找的人,他刚好见过,那个年轻人来买药,拿的就是这副药方。只不过他鬼鬼祟祟只给掌柜的看一眼,就折叠了上半部分,只在我门家药庄里抓了一半的剂量。” “掌柜的年纪虽大了,却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他觉得事有蹊跷,当即默背下来。” “好!本王知道了。”祁烨寒叠好药方,随手交给副将,“送到马厩去。” 有了制毒药方,针对性的研究解药,方便许多。 姚策没有离开的意思,好整以暇的看着祁烨寒,“我背了三年的黑锅,如今也该卸掉了?” 假凌欢的身份,恰好印证了姚策三年前没有看错。当时的“凌欢”也没有得天花,得病就是一个幌子,她就是想借故回束国边境。 没想到,还被姚策撞了个正着。 没想到还掀起了横山派和白鹰卫之间的腥风血雨。 “如今,旧的误会的确可以解释清了,但……你至少得告诉本王,假凌欢的事情,你是从何得知的?”深邃的眸子死死盯着对方,祁烨寒如同一只饥饿难耐的猛兽,狡黠的盯着到嘴边的猎物。 姚策精神一震,心虚地闪躲着目光,“横山多多少少还是有消息来源的,当初你们从天云山下来……” “本王带着王妃下山,所有的知情人都不会外泄,你……又是从何得知的呢?”凌厉的眸光,钢刀似的从对面人脸上刮过。 姚策一开始的促狭荡然无存,“药方我送到了,该怎么处置你说了算。”脚底抹油,拔腿就跑。 完辽!完辽! 醋坛子要打翻了! “姜伊罗告诉你的?”祁烨寒瞳孔冷凝,绷怒的拽住了姚策的脖领。 姚策只觉得头皮发麻,他今天本来是占理的,毕竟被误会了三年多的时间,横山因此惨遭白鹰卫的拦截,损失惨重。 如今误会揭开,祁烨寒不说给点儿补偿,总该说两句好听的话嘛! 以上就是姚策来北王军路上,所有的想法了。 可他全然忽略了一点——心思敏捷的人,即便是陷入爱情,脑回路依旧非常的清奇。 当姜伊罗踩着轻快的步伐,从马厩回来时,就见到两个身轻如燕的黑影“嗖嗖”的自眼前飘过。 跑在前面的那个,一路嚎啕,声嘶力竭,捂着脑袋还想要说什么,被祁烨寒一脚踹出了北王军大门。 声音还在大门的上空盘旋,人已经飞出去很远了。 姜伊罗远远看着那惨痛的背影,啧啧摇头。 ……送上门来找打,真是没救了! 祁烨寒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一脸的倨傲来到她跟前,“药方看过了吗?可有收获?” “方子来的很及时!我调整了药量,事半功倍!”她笑的粲然,语气也更轻松了。 好在有药方,姜伊罗确定思路没错,继续在剂量上调整了一番,基本上可以保证药效。 大手熟练的找到她肩膀位置,祁烨寒紧紧把小人儿护在肩膀下,“那就好!” “听说……马有着落了?”几天的马瘟,让北王军损失惨重。 军营中的马,跟普通马市上的马大有不同。 随便马市上买回来,根本上不得战场。 需得那些甩起鞭子就能上战场的! 刚好……江湖帮派里,训练有素的马匹,都是现成的! 祁烨寒笑得烂漫,露出一口洁白的贝齿,“本王什么也没说,是姚策主动提出来的,其实不论人品的话,他倒也是个爱国的好青年。” 由衷的感叹。 “是嘛?!那他是被你暴揍的时候,主动提出来的喽?” 祁烨寒笑了,“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召南紧随其后,压低声音,“论狡猾,咱们将数第一,没人敢排第二。” 鲁宁感叹着摇头,“咱们将军要是去经商,买卖必定做的比伊梨还要大!” 两人回到军帐,已是凌晨。 姜伊罗浑浑噩噩的洗了手,换了衣衫,倒头就睡。 祁烨寒秉烛夜读,十分认真的样子,时不时瞟一眼床榻上的小人儿,还盼着她能跟自己主动说句话。 结果…… 鼾声四起。 她夸张的摆开了一个“大”字,睡得肆无忌惮。 三两下而已,被子踢到了床下。 祁烨寒无奈替她盖好被子,脖颈突然被她环住了,姜伊罗睁着迷蒙的睡眼,呢喃了一句,“师父,你骗人!” 动作一顿,他眉头蹙起,“尊师父的名讳?” “尊你妹儿……”姜伊罗松手,翻身,夹着被子睡得更酣,一气呵成。 北烨王殿下平生第一次被人无视+斥责,一口气卡在喉咙,想出出不来,想吞吞不下。 他长长出了一口气,伴着苦涩的笑,凑上床榻,躺在了她身边。 长臂伸到她脖颈下面,感受着身边人一呼一吸的频率,踏实的闭上了眼睛。 好觉不长。 北烨王殿下后半夜冻醒了。 她可真是干啥啥不行,抢被第一名! 发现被子被卷走,祁烨寒睁着惺忪睡眼去拽。 没提防姜伊罗被下的长腿一蹬,横飞到了床下。 咚! 听得一声脆响,帐外的士兵急冲进来。 就看到自家王爷可怜兮兮的抱着枕头,怔愣的坐在地上,两眼发直,头发散乱。 而床榻上,王妃那半条作案凶“腿”还耷拉着,精致的小脚丫蠕动两下,好似在宣誓主权。 “滚出去!”祁烨寒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本王还就不信了!抢个被子都抢不过你?!”他横冲上床榻,操起被子,欺身压在了她身上。 第149章 一介女流?说得轻巧! 姜伊罗今天的梦境很诡异,梦中一只大老鼠爬上了她的床,意图把她吞掉。 只见那老鼠张开血盆大口…… 姜伊罗双手一抬,照着老鼠的胡子一抓,顺势一扯!摆平! 刺啦! 一道响脆的声音,把姜伊罗拉出梦境,她猛然睁眼,视线还有些模糊。 借着月光,依稀看到一张皙白的胸膛,抖擞着紧实的肌肉,呈现在自己面前。 什么东西啊? 大晚上的谁在这里炫“腹”! 祁烨寒也很无奈,累了一天了,他本来想绕过姜伊罗睡到床榻更里面去。 刚覆过她的小身板,就被一股莫名强大的力气撑住了。 姜伊罗眼睛虽闭着,手却很灵敏,准确的扣住了他的衣襟,用力一扯就撕开了胸前的遮蔽。 胸肌腹肌一齐亮给了她。 祁烨寒有一瞬间的怔愣,他几乎以为姜伊罗已经醒了,在跟自己打马虎眼。 可在她眼前晃了晃手,她却无动于衷。 转而眸子突然睁大,懵懂无知的看着他,好像她还受到惊吓了! 撕扯人家衣服的凶猛劲儿哪去了? 扭头就装无辜是怎么回事! “你小子……该不会习惯裸睡?”姜伊罗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彻底清醒了,“老流氓!” 斥了他一句,抱着被子往床里侧挪了挪,空出外侧半张床的空位来。 祁烨寒这辈子都没这么无语过。 他讶然失笑,合拢起衣襟,倒头便睡,但她墨黑的秀发时不时扯到他脸上,搔得痒痒的。 听着匀称的微鼾声,祁烨寒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从前睡不着觉的时候,就算屋子外面有蝉鸣,他都心烦气躁想发飙。 可现在…… 她这鼾声无异于轻雷了,他却一点儿都不反感,甚至感觉异常亲切。 感受着美好,他缓慢进入梦乡。 …… …… 翌日,聒噪声在军帐外,此起彼伏。 祁烨寒是被吵醒的,睁眼发现身边没人。 他的心猛地空了一拍,直接窜下了床榻,一猛子扎出了军帐。 晨光熹微,为北王军驻扎之地蒙上了一层青雾。 姜伊罗小小的背影,屹立在军帐门外,一袭红衣妖娆,魅惑众生,霸气十足。 她身板儿挺得笔直,倨傲对抗着上千北王军,气势没有半点弱下去。 召南和鲁宁等副将焦头烂额,谨慎守在她身旁,生怕将士们不小心冲撞了这位未来王妃。 可是…… 弩张之势,犹如拔剑之时。 祁烨寒寒芒四起,威立在姜伊罗的身侧,将她牢牢掩在了安全范围之内,“要干什么?造反吗?” 沉稳的声音,如雷霆炸响,震彻在将士们头顶上空。 北王军臣服于王,齐刷刷屈膝,跪了一片。 “王爷!兄弟们服了王妃昨晚的药,吐得更厉害了,军医给看过之后,说是病势加重,小的们心急如焚,不过想来找王妃问问情况,不想……闹了误会。” 站在最前端的几个将士,周身都是鞭痕,头发也被抽成一堆一堆的,散乱不堪,看起来不成样子。 握着长鞭的姜伊罗抖擞着修长的手臂,好整以暇的翻了个白眼。 以为老娘是个小姑娘,可以任人欺凌! 就敢冲上来耀武扬威?! 你们回家庆幸去,老娘今天甩的是鞭子,而不是长枪! 否则…… 你们已经在排队领孟婆汤了。 “问情况?”鲁宁双目一立,“你们敢把背后藏起来的武器亮出来吗?!对着一介女流,要不是王爷就在军帐里,要不是碍于身份,你们早就把王妃生吞活剥了!” “是啊!你们上来就把王妃阻截在这里,连句好话都没有!”召南附和。 前排的北王军委屈不已。 一介女流? 你们说得轻巧! 谁家的女子有这么强的战斗力? 他们才刚亮出武器,本来只想吓唬她一下而已,结果这厮抽起鞭子就扬了过来,落鞭稳准狠,没有一下是空响的! 抽的人筋骨都跟着疼。 祁烨寒面色更深,在姜伊罗耳畔低语了几句。 听她附耳回答,点了点头。 “本王知道了。你先进去,这里交给本王处置。” 乖巧如姜伊罗,小女人似的慢条斯理回到军帐。 扭身好奇的撅起小屁股,卸掉了一身冰美人的气势,眨巴着灵动的眼睛,夹在帐篷缝往外瞧。 挨揍的北王军全都没了声音,头恨不能垂到裤裆里。 军帐外,鸦雀无声。 “谁带的头?”祁烨寒声音冷凝,犹如晴空惊雷,炸响在众人的耳畔。 几个挨了鞭子的面面相觑。 硬着头皮举起了手。 “凡是今天来的,本王都可以给你们一次机会,讲清楚来龙去脉,是谁告诉了你们人病情加重了,马病势加重了……若有袒护,从此滚出北王军!” “记住!本王……要的是实话。” 众人敛气屏息,还以为王爷一心护着王妃,会重罚他们,没想到上来就是这一出! 搞什么? 人群里,只有几个身影瑟缩了一下,忍不住心内发颤。 ……北烨王这是故意的! “召南,进帐保护王妃。”祁烨寒慵懒靠坐在太师椅上,坐如松,一双鹰隼般的眸子凌厉的扫过每一位士兵的脸。 震慑的他们连交头接耳都不敢,一个接着一个的上前禀报情况。 帐篷里,姜伊罗接过召南捧来的热茶,恬静一笑,“告诉熬药的,今天换成这两副方子。” 秀手甩出两张纸,平整的铺开在副将召南的面前。 召南虽然不懂,却瞬间明白了什么,“您昨天夜里该不会故意下错药方,故意让人和马的病情急转直下?” 毕竟…… 下毒的张老侄子已死,军中是否有他的内应,不得而知。 “小伙子年纪不大,很聪明嘛!”茶香阵阵,萦绕在齿间。 姜伊罗笑得更甜了,忽听帐外一道刺耳的刀剑相碰声,“王爷!小心!” 召南拔剑出鞘,警惕的守在姜伊罗的身旁,“王妃您别怕,将军他身手敏捷,就算有人偷袭,也伤害不了他。” 话音落,发现哪里不大对。 椅子上哪里还有姜伊罗的身影。 “王妃!您不能出去!” 第150章 郎才女貌,伯乐与马 姜伊罗回帐之前,跟祁烨寒说的是——陷阱我已经铺好了,至于有多少个细作钻进去,且看你自己的把控。 她前一夜下药的剂量和方子都没有问题。 只不过换了个思路来治疗而已。 先泄后养,以养供养。 偶尔针对大型流感,是会用这样的方法来治疗的。 她灵机一动,用了这个办法。 想着如果军队中有细作,或许会趁着这个机会冒头儿。 没想到……真钓出来了! 翻开帐帘,触目是混乱的拼杀场景。 十多个士兵利剑齐发,每一击,都直戳祁烨寒的要害。 其余士兵呆若木鸡,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下意识的冲到自家将军的身侧,群起而反击,瞬间跟那十多个士兵形成了对峙之势。 姜伊罗持枪冲出去的时候,双方正持续对垒,有眼尖的细作第一时间发现她,急冲了过来。 姜伊罗将手枪掩在了袖子里,乖乖就范,被他擒住。 “祁烨寒你听着!立刻让你手下的人停手,否则我要了你王妃的性命!” 此言一出,四周皆静。 祁烨寒眉目间绷着嗜血的狂怒,做了个“停止”的手势,定定看着十多个细作,“放开她,本王给你们活着的机会。” 为首的细作嗤笑一声,“跟着北王军这么多年,我们多少知道‘人间阎罗’的心狠手辣,被说是当着所有北王军的面答应让我们活了,就算这里站着景函帝,你照样可能言不由衷,哄骗我们!” “臭不要脸的,你们到底要干什么?”召南急了。 “打开大门,放我们出行十里,任何人不得跟上来,十里之外,我们自然会放开她!” 场面,一度陷入了冷寂。 姜伊罗干笑出声,“劝你们乖乖交代,祁烨寒并非言而无信。” “他的确言而有信,说是留我们性命,没说让我们全须全尾的离开!砍断四肢,泡在坛子里也是活;挖了眼、耳,盲聋在世也是活。这些都是他惯用的伎俩,我们看得多了!” “提醒的好!我怎么没想到呢……”她脸上的笑容犹如绚烂的花火,绽放开来。 就在北王军冲着去开闸门之际。 砰! 一声震耳的响动,吓得所有人捏紧了兵器。 祁烨寒听到熟悉枪响的瞬间,汗毛孔都倒竖了起来。 视野里,姜伊罗动作娴熟,单手掰开挟持细作的手腕,回转身躯,对准他另一个膝盖骨。 砰! 干脆利落。 连声的惨呼!在矿野之中回响。 等十余细作反应过来时,他们已经被北王军团团围住,并捆住手脚,难以动弹。 而那个挟持姜伊罗的细作,正倒地抚腿,双膝各是一个枪眼,直穿骨头,汩汩冒血。 “没事?”祁烨寒第一时间上前查看,确定姜伊罗没有大碍,才一脚踩住倒地细作的脖子,“入军三年,你藏得够深!” 倒地细作目光挑衅,“临死前能被北烨王记住,也是三生有幸了!” 他作势咬住舌头,眼睛一瞪,就要寻死。 被姜伊罗的枪把手敲晕,舌头也没咬住,咚的一声,倒了下去。 十多个人很快就被收服了。 召南和鲁宁等人分批询问,查找安插他们进入军帐的幕后主使。 竟是假凌欢身边那两个,被狼群围攻,死无全尸的宫女。 线索绕成了环,一环套一环。 虽然是早就预料到的结果,但祁烨寒仍是面色阴沉不定。 “倘若五年前,本王能够再细致的甄别一下,或许就不会引狼入‘京’了。” “其实,把狼引进来,再设陷阱弄死,也挺过瘾的!我这边陷阱都做好了,要不要一起啊?”姜伊罗闲闲的挑眉,灵动的眸子里闪烁着万千华光。 经此一役,北王军对北烨王妃肃然起敬。 传闻归于事实,他们再也不敢轻易小瞧了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姑娘了。 分明就是个“女中北烨”啊! 经她第二道方子的调理,马和人都有了好转的迹象,可以进一些流食了,精气神也更足了。 次日天明,几匹马甚至趔趄的站了起来,虽然站了一会儿就晃荡倒下,但终究是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将士们呼天喝地,欢欣鼓舞的操练场致谢。 就看到北烨王妃,手持土枪,指导几个枪手射击。 经她调教之后,枪手们醍醐灌顶,准确率更上了一个台阶,所有人脸上都挂着由衷的喜悦。 射击场上的北烨王妃,英姿飒爽,气势不输男人,犹如一块经世的玦玉,散发着别样的光芒。 挺立在高地的北烨王,目光晶亮的盯着她,嘴角含笑,弧度上扬。 “原本王妃跟三公主家的公子有婚约,愣生生被王爷抢到手里的。当时所有人都觉得匪夷所思。有的甚至猜想,王爷是不是在看女人的眼光方面有问题。” 京都最不缺的就是名门闺秀,一抓一大把,个个出类拔萃。 他偏偏挑中了声明最不好,还草包称号远扬的南坡侯府嫡女。 “若非亲眼所见,谁能料到王爷的远见,竟在于此!真是郎才女貌,伯乐与马啊!” …… …… 皇后娘娘大半天都会在芳草町守着,除了盛均,不许任何可疑人等靠近她心爱的女儿。 假凌欢的身体恢复的很快,第三天换药,大部分伤口都结痂了。 服下苦中带涩的药汤,假凌欢表情扭曲,瞳孔里迸射着狂怒,“你一定在草药中加了一些味重的成分,故意捉弄于我!” “我只负责写药方,配药、熬药都是你们太医院管,倘若药方有任何的不妥,太医们就会提醒了,何至于等到公主亲自想起来呢?” 其实凌欢猜对了,盛均的确用味道更重的药材,代替了本该发挥药效的味道淡的药。 他也没打算掩盖什么,大大方方的写了。 皇后对假凌欢要吃的药,慎之又慎,曾拿给好几个太医斟酌过。 他们都说没问题了,才敢拿去配药、熬药。 那么多太医都没有就药味重的问题发表看法,只能说明一点:假凌欢平日里得罪的人太多。 想要她吃苦的人,不在少数! 皇后娘娘轻柔的抚着假凌欢的额头,“乖,熬过这几天,很快就会好了。母后找了最会治疤的神医,定会让你的皮肤宛若新生。” 盛均表情莫测,眸底瞬间闪过一道亮光。 祛疤神药,除了天医阁,世间绝无仅有。 皇后想来是怕盛均在祛疤环节动什么手脚,所以特意绕开了天医阁,找到了别的民间神医。 好奇! 这所谓“神医”,又会是谁呢? “皇后娘娘!苟嬷嬷来传话,太皇太后将在五日后举办盛宴,邀您和凌欢公主一同前往。” 皇后眉心一跳,“说是为什么了吗?” “太皇太后老人家闲在宫里太寂寞了,所以想晚辈们都过来陪陪。” 床榻上的假凌欢表情扭曲,“让老妖婆自己玩儿!我可没空陪她!” 第151章 “姜伊罗”早死了! 芳草町正殿外,苟嬷嬷端立着,表情凝重。 “老妖婆”几个字,不绝于耳。 连守在殿外的宫女们脸色都挂不住了。 暗道自家公主虽然病着,嗓门却没见小。 苟嬷嬷是担心凌欢公主不想被外人看到自己受伤的模样,所以没有进去传禀。 她人还没走呢! 公主怎么就急着骂起人了? 那可是太皇太后,皇帝见了都要喊一声“祖母”的后宫尊位者,她一句“老妖婆”就给概括了? 更更关键的是,皇后娘娘竟然没有斥责她! 苟嬷嬷不疾不徐的转身,浓眉紧皱。 不单单气“凌欢”的口不择言,主要在担心——“凌欢”不去宴会。 一旦“凌欢”不到场,北烨王妃后续的一系列计划,都无法开展。 针对这次的宴会,太皇太后早就嘱托好了,一切都要按照北烨王妃的要求去办。 虽然对外宣扬说是太皇太后要求个热闹,但慈安宫的人都清楚,宴会分明就是给北烨王妃一个人办的。 更何况,太皇太后最烦朝堂上的人了,一个个的嘴脸,老人家看了都觉得恶心。 所以每日里宁可闲着无聊去爬文和宫,她也绝不跟后宫的人有牵扯。 …… …… 晨光熹微,白露微霜。 一架马车从北王军闸门出来,缓缓驶向京都方向。 马车上,姜伊罗拆开太皇太后的信,耐心细致的看完,又折好放到祁烨寒的手心里。 祁烨寒自如的拿起信封,把信纸塞回去,整个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拖沓。 看得云三一脸懵逼。 王爷这…… 给王妃打下手的习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养成的呢? “冒牌货如果不去宴会,你的功夫就要白费了。”祁烨寒提醒。 姜伊罗双手交叠垫在脑后,懒懒的躺在了他的大腿上,“不是还有五天时间嘛,她会去的!” 祁烨寒视线放低,一张俊俏慵懒的小脸映入眼帘。 他轻抚过姜伊罗的脸颊,突然神情一凝,脸色涨红,“你……乱摸什么?!” 云三忙钻出车篷,不敢打扰! 姜伊罗无比闲适,手指抠动着头枕处硬硬的,硌着难受的东西,想要拨弄开,却发现越拨,越挡到她枕的位置。 恰逢祁烨寒声音蕴怒的发问,她一下子窜了起来。 “谁乱摸了!明明是你的腿上的东……西……硌着……我……了……” 越说到后面,她的声音就越弱。 弱到自己都听不到的程度。 坐起来的瞬间,姜伊罗才意识到,那硌着她脑袋的是个“什么东西”! “切~~自家弟弟都管不好,何以统领几十万北王军!” 轻飘飘的甩了这么一句,她扭身坐到了更远的位置。 掀开车帘看外面,恰好的遮住了涨红的双腮。 艹!没脸活了! 祁烨寒看着她那明明窘迫不已,却又佯装潇洒的样子,嘴角轻撇,牵起了一抹浅笑,“要回侯府吗?还是……随本王回王府?” “侯府!侯府!也该回去看看平阳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顺便的……找姜沐烟帮个小忙。” 配上她坏坏的笑,让祁烨寒觉得那所谓的“小忙”,应该并不小的样子。 南坡侯府 卸掉了素缟,一切如常。 只有灵堂,还保持着祭奠那几天的老样子。 棺椁已经下葬了,灵堂上只供着平阳的排位。 姜沐烟披麻戴孝的跪在排位前,双眼红肿,眼神木讷的烧着纸。 姜守诚则守在灵堂门外,见姜伊罗走上前来,目光里充满警惕。 “到这就行了,别往前走了。” 横臂将她拦在门槛之外,姜守诚声音冷凝,“母亲的死因查到了,她的确不是被盛均杀害的,但凶手还没锁定,任何人都有嫌疑。” 说到“嫌疑”两个字的时候,他的眼底诡谲的闪过了一道亮光。 姜守诚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面对姜伊罗,他的情绪复杂,瞳仁里浸着浓浓的愤然。 姜伊罗瞬间有种自己是杀人凶手的错觉。 “找不到方向就对了,否则凶手绕了那么大的弯子将黑锅扣在盛均头上,岂非白费功夫?” 看姜伊罗还想往里冲,姜守诚倔强的用身体去挡。 “听你的意思,似乎知道凶手是谁?”一道沙哑的声音从灵堂里传出。 姜沐烟走到门口,傲娇的看着姜伊罗。 “你应该没那么好心,专门来提醒我们姐弟?趁着我们还没发火,赶紧滚出去!否则……” “从平阳院子里找找线索,侯府漏的跟筛子似的,盛均什么时候来的,什么时候走的,必定有人给幕后真凶通风报信。” 否则,凶手踩不了那么准。 姜沐烟和姜守诚对视一眼,顿时有了头绪。 不愧是双生子,默契十足的再看向姜伊罗,眼神充满警告。 “好!我走,我这就走!”姜伊罗见好就收。 她本就是来刷一下存在感的。 “慢着!”姜守诚急步跟上来,做了个“请”的姿势,“我送大姐离府。” 虽未嫁,但偌大的南坡侯府,似乎已经没有她的容身之地了。 “你放心,从此以后我都不会缠着你了。”还没出灵堂大门,姜守诚就解释了起来。 “那最好!”姜伊罗停住步子,昂首看他,扬起声调。 “从前你曾问过我,我到底是谁。我是姜伊罗,但不是你的大姐姜伊罗。” 姜守诚眸色略深,剑眉轻蹙,“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灵堂门口的姜沐烟,死死抓着门框,盯着这边,瞳仁划过冷芒。 “当然!我姜伊罗为说过的每一句话负责。”姜伊罗别有深意的看了眼姜沐烟。 “我不怕你们把我的身份说出去,马上就要成为北烨王妃了,我谁都不怕。” “你说你不是姜伊罗,那真正的姜伊罗身在何处?”姜沐烟追下台阶,急声问道。 “她?早死在苏谭的手里了,被苏府的小厮丢下了桃花山的万丈深渊。不死心的话,你们可以去找……” 她头也不回的出了祭院,只剩姜沐烟、姜守诚二人,面面相觑。 “你都听到了,她亲口承认的!” “这里面,或许有诈,她的狡猾无人能敌,你又不是没有经历过!”姜守诚看出姜沐烟的心思。 “切勿轻举妄动!” “我会查出证据的!”姜沐烟咬牙,瞳孔里迸射着邪异的光,“只要有证据推翻她现在的身份,她就别想再爬上北烨王的床!” 第152章 自己捶自己可还行! 云三跟着姜伊罗走出侯府,冷汗几乎将后背打湿了。 “小姐,您刚刚跟姜沐烟他们说的话,是闹着玩的?” 哪有人在敌对势力面前,揭自己短板的! 自己捶自己可还行! 事关姜伊罗的身份,小雨和云三曾经无数次探讨过。 小雨虽愚忠,心里却跟明镜似的,现在的小姐,跟以前的小姐判若两人。 除了长相一样之外,再无相同之处。 一心为主子,小雨宁可吞下这一惊天的秘密。 云三同样如此。 听见主子当着姜沐烟的面提身份的事,脑子嗡的一声,差点上去捂住姜伊罗的嘴。 “放心,没大事儿,她奈何不了我!” 姜伊罗一脸的笃定和淡然,不以为意。 然而…… 姜沐烟一个时辰后,站在了苏谭家门口。 自从三公主和苏谭母子相继离世后,苏府彻底从朝堂上隐没了。 苏大人空挂一个虚职,靠着荫封过闲散日子,再也没有人追着屁股后面催促他上进了,惬意得很。 不到半年,他连续纳了三个妾室,整日里沉溺在温柔乡里,什么都懒得管。 “苏大人不在家,有什么事你跟我说。” 管家不耐烦的接待姜沐烟,连开门让她进去的意思都没有,直接把人拦在了大门外。 “以前跟着公子的小厮,大多遣散出去了,大人嫌晦气,不想见他们……” 姜沐烟一脸失落,“这样的话……我就先……” “想起来了,倒还剩下一个,负责打扫茅厕的,若是姜小姐不介意,可以跟随老夫去见上一面。” 后宅“职位”众多,洒扫已经是最末等的了,更何况还是扫厕所。 可见这个小厮在苏府多么的不受待见。 姜守诚赶来的时候,姜沐烟刚好走出苏府大门,她眉目闪亮,面色如桃,“走!咱们今天吃点好的。” 自从平阳过世,他就没再见过姜沐烟笑。 “问出什么了?”姜守诚狐疑看着她,满脸的不放心。 “吃完好吃的,我要入宫一趟。” “见谁?” “见皇后娘娘的心尖宠——凌欢公主。这世上除了她,再没人能跟我分享这份喜悦了。” “你疯了吗?”姜守诚一把拽住姜沐烟的胳膊,“凌欢就是个疯婆子,凡是靠近她的人,没有一个好下场!母亲刚走,你别再惹事了。” “说到底,你还是舍不得姜伊罗。” 姜沐烟眸色渐深,“别以为你们俩过往的那些污糟事儿谁都不知道!” “要不是你背着我和母亲偷偷救济她,都用不着苏谭和姜子玫动手,她早就死了!” 二人当街吵红了眼,闹得不欢而散。 姜沐烟也没什么心思吃东西,一心只想告诉凌欢姜伊罗的真面目。 慈安宫 姜伊罗惬意的靠在暖榻上,听太皇太后讲当年先皇跟束国老皇帝“博弈”的精彩情节。 苟嬷嬷送茶上来,轻轻看了二人一眼。 太皇太后立刻懂她的意思了,“有什么事,说!” “南坡侯府的沐烟小姐刚刚递了张帖子到芳草町,说是有要紧事要同凌欢公主商量,人正在第二道宫门口等着呢。” 太皇太后看向姜伊罗,“你招的?” 姜伊罗一脸正色,“哪会呢!孙媳妇这么正经的一个人,跟苍蝇啊、臭虫啊这些从来都是保持距离的!” 太皇太后嘴角一撇,“就会扯淡!” 刚出去的苟嬷嬷又折返回来,“太皇太后,檀越公主来了。” “快让她进来!嫁出去的曾孙女儿,泼出去的水,哀家今天非好好教训她不可!这都多少日子没……” 话没说完,就见一道纤瘦的身影渐行渐近。 举步缓慢,眼下发青,情绪低迷,一看就是没休息好的样子。 “国公府有人欺负你了?”太皇太后沉了脸色,这回是真的怒了。 姜伊罗也纳闷。 几天前见过一次,当时檀越的精神状态还好。 如今怎么…… “我去找袁南算账!” 檀越一把拉住她,将人按回到暖榻上,“不是他的问题!是……我的问题!” 正说着,眼睛就开始发红起水雾了。 “袁南这几天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怪里怪气的。时不时就跑到我的房间来,还问东问西。我不适应,夜里睡不着觉。琢磨不透他突然转变态度的原因。” 太皇太后听明白了,敏锐的抓住了重点,“你们才刚成婚,怎么就分房睡了?” 檀越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不小心说漏了。 支支吾吾了一阵,才解释清她跟袁南的“婚前约法三章”。 太皇太后和苟嬷嬷目瞪口呆,“你啊你!究竟从哪儿冒出这么多光怪陆离的想法!袁南多好的一根木头啊,要想夫妻和睦,你们首先得‘和’,才能‘睦’嘛!” 姜伊罗倒是很淡然,单手托腮看热闹,“是啊!袁南,多好的一根木头!” 檀越白了她一眼,“都怪你,他说是你让他有了启发,还说什么从前就是个蠢蛋……你到底跟他说什么了?” “左不过就是一些日记啊,大雪夜之类的故事,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姜伊罗耸了耸肩膀,暗示的非常明确了。 檀越怔然坐在她身旁,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也就是说……他什么都知道了?” “心里有没有一丢丢的开心、激动?”姜伊罗笑着问。 檀越摇头,面无波澜,“还以为他突然发现了我的好,害得我激动半天。” “发现过往的真相,不就是间接发现了你的好嘛!这有什么区别呢?” “说不上来!” “如果是因为过往这么久的误会突然迸发出来,你觉得委屈,那就找到袁南,甩他两个巴掌解恨!总之,别憋着,要发泄出来!那么好一根木桩子,不用白不用,您说是不是啊太祖母?” “是!伊罗说的非常有道理!你啊!就是太老实了,被皇后教导的太知礼数!” 虽然没听懂她们说的“过往”“真相”之类的,但太皇太后是过来人。 “不单单男女之事,任何关系,任何事情,关键就在两个字——沟通,像你这样什么都憋闷在心里,迟早自己憋出病不说,还要耽误了你想抓住的关系。何苦哀哉?” 檀越抿了抿唇畔,坚毅点头,“太祖母放心,孙女儿知道了。哎?刚刚我碰到姜沐烟了,一路进宫来,说是去芳草町的,她找‘凌欢’做什么?该不会商量着给你下套?” 姜伊罗一脸“你猜”的表情,笑得越发灿烂了,“好事儿!天大的好事儿!” 第153章 想打仗?好啊!打吧! 姜沐烟的拜帖,差点就被皇后娘娘给截住了。 屋里的假凌欢听了一耳朵。 毕竟…… 凡是姓“姜”的,在她这儿都分外刺耳。 宫女把拜帖要了过来,上面只简单的几个大字:姜伊罗的秘密。 假凌欢不见人的明文规定一下子打破了,立即吩咐芳草町的宫女,亲自去接! 彼时,皇后娘娘正在跟后宫的妃嫔们周旋。 连日来忙着照顾假凌欢,她疏忽了对后宫的管制。 以至于鸡犬升天,热闹非凡。 “看好欢儿,不许任何人伤害她。” 什么姜沐烟,姜沐火的,都跟她没有多大关系。她只关心女儿的伤情。 姜沐烟走进芳草町内殿,一股刺鼻的药味,冲袭在鼻腔内。 她剧烈咳嗽了一番,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剧烈了,强忍着。 看到床榻上浑身包裹着布条,只一张脸露在外面的凌欢公主,不由愕然。 “听闻公主生了重病,可是没曾想……” 是这么个病法! “假”凌欢没什么耐心,“放你来是说秘密的,别给我甩一些废话。姜伊罗的秘密,什么意思?” 素来知道姜沐烟跟姜伊罗的关系,假凌欢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她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答案。 “是……她亲口承认,自己根本不是南坡侯府姜伊罗,而是另外的姜伊罗。” 姜沐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正当她百思不得“善解”之际,假凌欢双眼冒光。 “你的意思是,现在的姜伊罗是个冒牌货?” 作为冒牌货本货,她最了解姜沐烟形容的处境。 联想到曾经调查过的姜伊罗的资料,其实她横空出世,又是医术,又是鬼精的亮相之后,很多人都发出了质疑。 不过,因为北烨王和太皇太后的极力袒护,那些质疑声都没有落到实处。 “有证据吗?” 假凌欢的声音里,浸着压抑良久的雀跃。 姜伊罗讲述了自己去苏府见小厮的经历,“他说是亲眼所见,当天苏谭刺中了我大姐,六七剑下去,人都成蜂窝了,满地是血。他们将草席裹到桃花山,丢下悬崖之前还探查了一番鼻息,身子都硬了,人早就死透了的。” “后来见姜伊罗活着回来,不只苏谭和姜子玫吃惊,连那两个亲手将她扔下悬崖的小厮都快被吓破胆了。” 姜沐烟乖乖递上了那小厮的供状,末尾处还签字画押了的。 假凌欢看了,满脸绽放着异彩,直勾勾的盯着姜沐烟,张狂大笑。 “人,是不可能死而复生的。除非有人仿造了你大姐的脸,冒名顶替!” ……原来这世上不只束国巫师可以仿造人脸,还有另外一股势力,也在干着同样的勾当! ……姜伊罗啊姜伊罗!亏你在人前清高如许,到头来还不是跟我一样,都是冒牌货! “好!你这个消息非常好!本公主重重有赏!” “公主打算怎么做?或许臣女还能帮上忙。” 假凌欢顿时警惕起来,“本公主想做的事情,不喜旁人插手,你可以回家了。” 姜沐烟默然,“看在臣女为公主提供了一些线索的份上,还请公主透露一二。公主应当知道,臣女跟现在这个冒牌的姜伊罗,不共戴天,她害死了我的母妹,还辱了我的名声,我这辈子都不会放过她。” “若是宫女不喜人插手,我不参与就是,只盼着能够知道一些皮毛,早日烧香,祝祷佛祖保佑公主能够马到成功!” 这一番话听得假凌欢心情畅快。 “几日后,太皇太后要举办宴会,本来我已经拒绝了。如今看来……这是一次绝佳的机会!” …… …… 姚策的马匹到位的很迅速。 加上药方的促进,1+1>2。 北王军的骑兵马匹,竟超过了原有储备量。 姚策得知这一消息,心痛的在北王军帐外等了许久,以为祁烨寒会把多余的马还给他。 怎么可能! 这次北烨王已经够仁慈的了,还留了一匹马让他骑着回去。 若是像上次那样……走回京都! 邕易王府姚公子就成了可怜虫本虫。 祁烨寒是个谨慎的人,虽然除掉了十多个细作,没有掉以轻心。 送回姜伊罗,他又折返回去,两套连环计,调出了好几条大鱼。 等料理完北王军的事情,将澄清奏折递到早朝上,已经太皇太后宴会当天了。 早朝上,气氛肃穆而冷凝。 景函帝端坐龙椅之上,双眸中写满了疲倦。 粗略看了一遍奏折,缓缓垂下眼皮。 静! 整个太和殿,都透着瘆人的安静。 祁潇原面色沉沉,今天倒比往常更绷得住。 “就算你调查清楚北王军马瘟的来源,洗清了天医阁盛均的冤屈,也不能说明什么!” “北王军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作为统领者竟然不在现场,该负首要责任,无论如何,你的领兵之职是没了!” 声音压到仅一人可闻,浸满了欢呼雀跃之气。 祁烨寒闻声毫无波动,懒懒的抬起眼皮,“父皇若是在为出征将领一事发愁,大可不必,儿臣一言既出,绝不反悔,此番对战束国,儿臣不会出征。” 太和殿内,一片轰然。 朝臣们失了冷静,沸腾起来。 有的跪求景函帝收回成名;有的奉劝祁烨寒不要太固执;气氛陷入焦灼。 潇王成了混乱中,最格格不入的存在。 那份淡定和沉稳,令他脱颖而出。 早朝不欢而散,并没有纷争出个所以然来。 留下潇王和北烨王树立原地,景函帝站在龙椅侧畔,面色铁青。 “你们当这是在过家家吗?对阵束国是一顶一的大事儿!岂是你们三言两语推推让让就能定的?” “儿臣知错了,但凭父皇定夺。” 潇王亮出了自己最乖巧的一面,眼角余光好整以暇的瞥祁烨寒,充满得意。 祁烨寒视若无睹,拱手,依旧是面无表情。 “儿臣知道,此番潇王势在必得!父皇既有意于他,也别藏着掖着了。” 说完,扭身,刚走了两步顿住了。 “不过父皇……丑话说在前头,北烨王和北王军本为一体,儿臣不出征,北王军纹丝不会动。” 言外之意——想打仗?好啊!打!但虎符和几十万大军,不给!你自己孤零零的冲锋陷阵去!冲死你丫的! 少有的冲着潇王展颜一笑,“那就预祝潇王旗开得胜,捷战而归了!” 景函帝和潇王同时愣住,没防备祁烨寒会来这招! 双双傻眼! 第154章 好戏,就快上演了! 祁潇原就像是吞了一只苍蝇那样恶心,恶心的差点当场吐出来。 老五的做法分明就是在恶心他。 仿佛他们两人的面前,同时摆着一盘菜,一双筷子。 老五大大方方的把筷子让给了祁潇原,却把菜拿走了。 光一双筷子!他能吃个屁啊! 景函帝老脸一黑,差点被气得眼冒金星。 祁烨寒搞这么一出,不仅仅放弃了自己出征将领的身份,还间接的剥夺了对战束国的大军数量。 无声无息之间,就少了几十万的士兵。 这仗还怎么打! 祁潇原快步追出去,赶上祁烨寒的时候,已经快到宴会宫苑了。 诸多朝臣及家眷纷至沓来,热闹非凡。 “你还有事要说?”当着所有人的面,祁烨寒一副阎王爷逼问小鬼的架势。 震慑的祁潇原大气都不敢喘了。 他直觉,如果自己当众让北烨交出兵符,这厮一定不会给他留面子。 到时候,他会丢脸丢的更惨! “今日宴会热闹,待会儿你可以多喝点。”礼貌的问候了一下,就跟着人潮进去了。 祁烨寒冷冷盯着潇王的背影,嘴角闪过莫名的狡黠。 扭身便看到几步外的姜伊罗,一身红衣,娇艳如火。 她正眨巴着灵动的眼睛,歪着脑袋看他。 “想不想云游四海?”他张口便问。 姜伊罗愣住了,“想啊!当然想?” ……这厮该不会知道“旅行结婚”? “大婚当晚咱们就出发。” 姜伊罗美睫微抬,浓长卷翘的忽闪着,“没问题!” 这个什么破京都,她早就不想待了! 不过嘛…… 跟祁烨寒结伴旅行?她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答应的过于爽快了! 宴会厅内,人声鼎沸。 太皇太后的宴请,只是普通规格,毕竟大战在即,不宜过分张扬、靡费。 后宅小姐、夫人们聚在一起,聊的最多的就是姜伊罗。 有关她是否如传闻中所言,真的上了天云山;还是如太皇太后所说,在宫中陪伴她了,说法不一。 当看着一袭红衣的姜伊罗,在北烨王祁烨寒的陪伴下,走进宫宴厅时,所有人的目光,情不自禁朝着这对儿璧人望去。 这两个人,单拎出任何一个,都足够夺目耀眼,更别说凑一块了,跨越千年都找不出如此登对的容貌。 更难上加难的是,他们性情也很契合。 同样的狡黠,同样的善变,同样喜欢将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太皇太后本来一脸淡漠,提不起兴致的样子,在看到祁、姜二人后,顿时眼底就亮了。 “你们两个,来得太晚!合该受罚!” 亲和力爆棚,笑容也爆了棚! 刚刚赈灾回来的顷王醋意大夫。 “太祖母,孙儿刚刚也跟您行礼来着,您都没搭理我,怎么五哥一来,您就高兴成这样,都是您的重孙子,您可不能区别对待呀!” 太皇太后照着庆王的脑袋就是一巴掌,“你个臭小子,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厅内,轰然一阵大笑。 看着姜伊罗跟太皇太后融洽相处的样子,羡煞了诸位王妃。 潇王妃虽然保持着端庄的笑容,但一嘴的牙齿,几乎要咬碎了。 她忘不了从前百般讨好太皇太后的样子。 为了这个老太太,她琢磨了许久,送出珍贵的礼物,统统被她搁置到仓库了,看都没看一眼。 任凭她卑微到极致,老太太就是不爱搭理。 偏偏对上姜伊罗的时候,就算她出言冒犯,她都能当做笑谈。 凭什么! 大为震惊的还有南坡侯。他已经许久没有参加这样大的盛会了。 据说是太皇太后点名让他来的,姜朝受宠若惊,带着姜沐烟盛装出席,全然忘了自己刚死了夫人,衣着打扮过分“靓丽”了。 姜沐烟深吸一口气,语气沉沉的提醒姜朝。 “父亲,今日既然来了,就要拿出冲劲儿,待会儿你可别打退堂鼓。” 最是了解自家父亲的个性,姜沐烟十分的不放心。 姜朝从容一笑,淡然摆手,“你当为父是什么人了?怎么会呢!” 父女俩神情自若,默契的看向了高位处,正跟太皇太后说笑的姜伊罗。 很快! 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皇后娘娘到……”随着太监公鸭嗓的传禀声。 一席盛装的皇后娘娘走了进来,雍容华贵,芳华仍存,“凌欢”公主缓慢搀扶着皇后,步履徐徐,脸上是甜甜的笑容。 但那笑容落在熟悉她个性的人的眼睛里,让人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经过几天的恢复,假凌欢周身的布条只剩下浅浅的一层了,套上外衣,裹上高领的长裙,根本看不出什么。 只是行走过程中,结痂处擦碰裙裾,会有些微的蛰痛,但为了能除掉姜伊罗,这些痛楚都可以忽略不计。 众人愕然看着她那张娇俏且盛气凌人的脸。 “不是说受伤了吗?这看着也没什么大碍啊!” “谁知道是真是假啊!这位的鬼心思,翻动一下眼珠就能冒出十多个,论耍心机,谁都耍不过她!” “听说是天医阁盛阁主给医的!大概是盛阁主医术高超!” 假凌欢的目光横扫了一圈,最终锁定姜伊罗,隔空朝她投去一抹浅笑,那笑容里藏了诸多深意。 景函帝是最后一个来的,高高坐在太皇太后的身旁,“今日皇太后身子不适,暂且不过来了。” 当众解释道。 太皇太后暗暗翻了个白眼,“她不来更好!” 婆媳关系,亘古至今都无法破解的世纪大难题。 帝后起杯,共同恭祝太皇太后金安,气氛渐渐热闹起来。 假凌欢不知何时凑到了姜伊罗的身边。 祁烨寒警惕盯着,按兵不动,只见她抬起酒杯,朝姜伊罗的胸襟故意洒了过去。 “哎呀~”挑高声音惊叫了一声,顿时吸引了宴会众人的目光。 姜伊罗明明感受到她的恶意了,愣是站在原地没有动。 酒杯倾洒在她胸前,红裙渐染成了黑色。 “对不住啊姜姑娘,我伤势刚好,手脚笨拙得很,都是不小心的,要不让宫女带着你到偏厅换一身?我刚好……” “巧了,我也刚好带了备用的,劳公主挂心,就不破费了。” 她爽快的走出宴会厅,快步朝偏厅而去。 假凌欢眸色更深,朝门口的宫女使了个眼色。 宫女会意,快步跟了上去。 ……好戏,就快上演了! 第155章 身份风波(一) 假凌欢和姜伊罗的碰撞,并没有掀起宴会厅的任何波澜。 只有南坡侯和祁烨寒注意到了,跟着宫女一同出去的,还有姜沐烟。 姜沐烟以最快的速度冲进偏厅,但还是晚了一步。 姜伊罗换衣服的速度太快了。 她冲进来的时候,她已经把湿衣服退掉,换上了干爽的外套。 “大姐,你腰间的胎记怎么没了?” 明明什么都没看到,姜沐烟不得不硬着头皮念出台词。 宫女瑟缩着后退到门口,干看着。 姜伊罗凌厉的回眸,笑看向姜沐烟,“你什么意思?” “我跟大姐是手足,自然记得大姐身上的胎记。明明就是在腰间的,刚刚匆匆一瞥没有看到,不如大姐现在掀开衣服给我瞧瞧,也好印证一下。” 姜沐烟麻利的冲上去,不等姜伊罗响应,操手就要撕扯姜伊罗的外衣。 “巧了,我记得你屁股上也有胎记,不如你先脱裤子给我看一下。” 姜伊罗闪电一般夺过,一把抽出姜沐烟的腰带,作势就要退掉她的裤子。 姜沐烟没料到她会来这出,惊呼出声,“你敢?!” 宫女像是接收到了某种暗号,飞快的冲回到宴会厅,扯着嗓子喊起来。 “不好啦,两位侯府小姐在偏厅打起来了!” 皇后娘娘面色直接沉了下去: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意料之中的反应,假凌欢嘴角微微上扬,充满期待的抬起步子,迫不及待想要看偏厅的场面了。 太皇太后很沉得住气,端着茶杯轻啜一口,享受着味蕾之间的回甘,远远看向宴会厅外的方向。 祁烨寒头都没抬的跟顷王继续畅饮。 顷王好奇的直抬眉,恨不能把自己的眼珠子摘下来,飞出去看看隔壁的情况。 “五哥,你怎么不着急呢?是不是对五嫂的功力太过自信了?你就不怕五嫂挨欺负吗?” 祁烨寒邪邪的勾起嘴角一抹弧度,“她最擅长闷声办大事,不信,你可以去瞧瞧。” 顷王其实早就按捺不住了,俊逸的双眼里迸射着好奇的光芒。 要不是因为女儿家换衣衫不方便过去,他早就第一个冲上去看热闹了。 偏厅 假凌欢被拥挤的人潮阻隔在了门外,废了好一阵功夫才拨开人群。 发现情况完全不如所料。 一眼看穿的偏厅里,姜伊罗手持腰带泰然坐在太师椅上,单腿威风凛凛的踩着椅座,脸上的笑容绚烂又美好。 而姜沐烟呢? 被捆了手脚,抓猪似的四肢朝天。 用来捆手脚的,赫然是她自己的腰带。 裙裾下的亵裤和里裤松松垮垮的贴在身上,但凡这会儿有人踹她一脚,让她侧躺着,半边臀部就要露出来了。 “不是说在打架吗?”有人小声嘀咕。 但看这场景,分明就是姜伊罗单方面攻击,姜沐烟单方面挨打啊! 跟“打架”完全沾不上边! “姜伊罗,这里是太皇太后的宴会,你怎么能公然动粗呢?简直不成体统!” 假凌欢虽然没看到意料之中的场面,还是顺着计划往下进行了。 一声呼喝,震慑的现场鸦雀无声。 姜伊罗懒懒的抬起眼眸,远远对上假凌欢慑人的压迫,从容的扬起嘴角一抹恬静的笑。 “我这妹妹非要把自己屁股上的胎记亮给我看,我说这里是宴会,不成体统,她偏不停,扯起就把自己的腰带解开了,要不是我拦着,这会儿她已经把自己剥光了。” 姜沐烟听她倒打一耙,脸色涨紫,目露凶光,“你胡说,胡说!” “要不是我把她手脚捆住,死死拦着,南坡侯府的脸都要被她丢尽了,身为长姐,我这都是为她好。” 眼都不眨的编瞎话,一脸的诚恳,让人看不出半点端倪。 姜沐烟嘴都要气歪了,正要辩白,忽听她把话题转回到了正轨。 “她非说我腰间的胎记没了,我想着亲姐妹之间,在这里讨论胎记,不合时宜。” 慈眉善目,当真如大姐姐一般看向姜沐烟,“如果你答应不再脱衣服了,我就放了你。” “快给我解开!”姜沐烟龇牙咧嘴,完全忘了替自己解释。 唯一的念头就是,赶紧摆脱这挨宰的猪的姿势! “你说胎记?”假凌欢才不管姜沐烟的脸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姜沐烟狼狈的捆好腰带,整理完衣裙。 再抬头,对上所有夫人、小姐鄙夷的目光。 她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但还是咬牙忍住了,顶着一张红如猴臀的眼睛,“是啊!我记得清清楚楚,大姐的腰间是有胎记的,可刚刚见她换衣服,腰间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今天日子特殊,我本不该说这些的,但……家母刚刚离世,南坡侯府鸡飞狗跳,本该撑起后宅的长姐整日不在家。” “你们能感受到我的那种无助吗?大姐她原来不是这样的,她自小乖巧懂事,连跟母亲顶撞都不曾。最近的大姐,陌生的我们都不认得了,仿佛……变了个人一样。” 最后几个字,姜沐烟放慢语速,加重了语气。 围在门口的女眷们愕然当场,都听出了姜沐烟的意思。 ……这是要公然怀疑姜伊罗的身份啊?! 说到这个,倒是引起了大家的共鸣。 姜伊罗近期,一再成为活跃京都谈资的热点。 跟她从前庸庸懦懦的形象太不相符了。 别说姜沐烟怀疑,就连他们这些外人都怀疑! “这个疑问在我心里埋藏很久了,今天趁着大姐更衣的机会,我想着印证一下,结果……胎记没了,大姐,我现在还肯给你机会,听你一句实话,若是你不好好解释,这事儿可大可小。你顶着‘姜伊罗’的身份名号游走在宫内宫外,见陛下、见娘娘,甚至要跟北烨王成婚。如果你不是姜伊罗……可别连累我们南坡侯府。” 欺君之罪,轻可一人死罪,重可株连九族。 如此看来,姜沐烟着急要看姜伊罗的胎记,也就变得情有可原了。 众人期待的看向姜伊罗,等着她的答案。 假凌欢笑得肆意张扬,再也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澎湃了,“姜伊罗,你倒是说呀!” 第156章 身份风波(二) 偏厅本就不大,加上吃瓜女眷们堵住了门口,又有令人心潮荡漾的八卦,窄小的空间里,无形的热气,渐渐沸腾了起来。 姜伊罗傲娇昂首,对着满屋子好奇的眼光和假凌欢和姜沐烟的势在必得,淡淡的笑了。 “既然二位都把事情的严重性上升到侯府和欺君之罪上了,咱们还是换个地方说,稳妥一些。” 假凌欢巴不得转移阵地呢,毕竟,事情闹得越大,就越热闹。 等姜伊罗和姜沐烟被簇拥着回到宴会厅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向她们,充满了疑惑。 女眷们交头接耳,换上了议论大事的专用表情。 假凌欢直奔主题,拱手向景函帝禀报了偏厅发生的一切。 当说到针对“姜伊罗”的身份质疑时,厅内一片哗然。 皇后娘娘柳眉微凝,下意识看向了祁烨寒的方向。 他正神态自若的自酌,面上看不出喜怒,仿佛大殿上正在议论的事情,跟他没有半点关系。 倒是太皇太后,肉眼可见的不高兴,昂着下颌,一脸怒容,“质疑身份?这样的话是你一国公主能说的吗?南坡侯府的家务事,跟你有什么关系?还不到你母后的身边来乖乖坐着!” 配上老人家杀气腾腾的白眼,凶狠十足。 姜伊罗差点就破功了,远远朝太皇太后甩去一抹“给力!”的眼神表示赞美,扭头看向了南坡侯,“侯爷,您认为呢?” 从来参宴就把自己存在感降到很低的南坡侯,冷不丁被点名,哆嗦了一下。 打着哈哈走出了人群,“这件事情呢,照我看来……还是该谨慎处置。至于胎记嘛,我依稀记得,腰部是有一块。伊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得把话说清楚啊!” 这番话一落地,直接表明立场:他站在姜沐烟那边了。 “我的腰上,从来就没有胎记。”姜伊罗站得笔直,空灵的声音高扬。 “你这是承认了?你根本就不是姜伊罗!”姜沐烟秀手一指,双目赤红。 接过姜朝手中的纸卷,姜沐烟笔直跪在了大殿中央。 将纸卷双手奉上,“陛下,皇后娘娘,太皇太后,此乃臣女找上苏府小厮问到的详情,当日苏谭和家妹姜子玫为情所困,剑走偏锋对大姐姜伊罗下了杀手。” “苏府小厮亲眼所见,苏谭捅了大姐六七剑,将她抬到桃花山时,人已经死透了。就算当时她还有一口气,桃花山下的万人坑,剧毒无比的燥雾,坠落下去,毫无生还可能。” “谁曾想,几天之后,眼前的姜伊罗就出现在了我大姐的葬礼上,挥剑如抽丝,游刃有余,言语犀利,神情狠辣。” “当时我跟母亲就很怀疑,从来不懂医术的人,凭空变不出高超的医术,更不会性情大变,你根本就是仿冒我大姐的身份,招摇撞骗的!” 情势急转直下,突然上升到了一定的高度。 除了姜伊罗和祁烨寒之外,所有人都震惊了。 苏谭跟姜子玫的过往,好几个版本,早就传遍了坊间。 今日从姜沐烟的嘴巴里听到实情,仍让人震惊不已。 人!不可能死而复生。 姜沐烟道出了所有人的疑惑,姜伊罗性情的变化,她的医术,她的绝门暗器,这个浑身透着神秘的女子,压根就跟“南坡侯府嫡女”的身份搭不上边。 唯一的解释——她是冒名顶替的。 那么她真正的身份是什么? 细思极恐! 很多人的思绪轻易就搭上了束国的边。 假凌欢趁胜追击,“听闻束国有高位者,擅培养细作,将细作的脸变幻成别国重要人物的脸,取而代之。” “你?该不会是束国派来的细作?” 静! 宴会厅死一般的沉寂。 太皇太后坐不住了,撑着扶手就要起来。 姜伊罗暗暗摇头,朝她绽开了澄净的笑,从容且泰然。 下一秒,她脱口而出,“我的确不是姜伊罗。” “……” 女眷们瞪大了眼睛,朝臣们惊恐万分。 帝后交换眼神,手脚冰凉的看向殿中央那傲然挺立的女子。 谁给她的胆子!这里可是大芜的皇宫! 她竟然敢公然承认自己欺骗了圣上? “你这是承认自己细作的身份了?” 假凌欢激动不已,嘴角是肆意狰狞的笑,“来人!把她拿下!”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身影飞速而过,拦在了姜伊罗的身前。 祁烨寒寒瞳微凛,颀长的身影如松般耸立着,威压十足的看向刚冲进来的禁卫军,“本王在,谁敢动她!” 禁卫军们僵在原地,不敢再动,求助似的看向上首处。 假凌欢怒愤交加,“五哥,你若是继续袒护这个细作,就是跟大芜对立,跟父皇和所有人对立!你!可要想清楚了!” 景函帝起身,嗔怒的白了假凌欢一眼。 “事情尚未严重到那个地步,姜伊罗,朕可以给你解释的机会,只要你能拿出证据,证明你就是姜伊罗,此事便过去了。” 景函帝倒不是真为姜伊罗着想。 只是祁烨寒站出来了,不顾一切的护着那丫头,景函帝为了儿子,必须撑开场面。 否则,今天的宴会,会遗患颇多。 “臣女感谢陛下隆恩。” 拱手拜礼,姜伊罗从容抬头,不卑不亢,绚烂的红衣衬托之下,更显得她坚毅如斯,“我的确不是姜伊罗,但我也不是束国细作。凌欢公主身居宫中,怎么会对束国细作之事如此了解?” 假凌欢一个激灵,心虚的眨巴了几下眼睛,恢复如常。 “本公主知道的事情多了,无需一件件给你报备!本公主有理由怀疑,你就是束国细作,现在我手里的证据更为确凿,反倒是你,拿得出自证的证据吗?” “五哥你听好了,如今满朝文武都在,倘若姜伊罗真跟束国有勾连,你的袒护就变味儿了。你该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假凌欢凌空击掌,宫女们应声端出三个盖着红布的托盘。 “这里面都是证据!足以证明你是束国细作,姜伊罗你可要想好了,若是现在承认,父皇还可能放你一条生路。若是等本公主亮出证据,就算五哥拼死护你,你也活不成了!” 第157章 身份风波(三) 直到假凌欢放出“底牌”,在场人才反应过来,原来今天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不是巧合。 假凌欢和姜沐烟是早就商量好的,她们甚至备齐了证据,就等着姜伊罗自投罗网。 好奇的同时,大家忍不住怜惜起姜伊罗来,都以为大好的前途等着她,谁曾想,身份暴露了! 大家惊疑不定的看向姜伊罗,啧啧称叹,既好奇她会怎样反驳,又好奇“凌欢公主”的底牌。 满满的期待! 祁烨寒高大的身影,屹立如山,牢把姜伊罗锁在安全范围之内。 姜伊罗依旧从容,镇定的看着几个托盘,笑的更加肆意了,“揭开来瞧瞧,大家都挺好奇的。” 一听这话,假凌欢乐了,众人懵了。 ……姜伊罗没听清“凌欢公主”的话吗? ……她这相当于主动放弃了解释的机会! ……她在找死啊! “父皇,母后,太祖母,五哥,你们都听见了,不是我不给姜伊罗机会,是她自己不解释的。” 击掌两声,自有宫女揭开红绸,堆积如小山的纸卷和画轴映入眼帘。 “这些都是有人匿名提供给我的,上面清楚记载了你,冒牌姜伊罗在束国被调教,被训练,被换脸的全部过程。” 宴会厅,死一般的静寂。 所有人屏住呼吸,不敢相信“凌欢公主”所说的证据。 “不要怪别人背后插刀,实在是你树大招风,检举你的人说,你自从来了束国之后,就不听上头的指令,不仅射杀了自己人,还给束国的计划造成了莫大的阻碍,他们准备除掉你的,可是北烨王爱你至深,被你蒙蔽,他们没有可乘之机。” “没办法,他们只能找上我。你已经成为束国和芜国共同的毒瘤,今天我就要当着五哥的面,撕开你的面具,让五哥看清楚你的嘴脸!” 滔滔不绝的一段话,震惊了所有人。 不只是满朝文武及家眷,就连帝后都坐不住了,“这都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震怒不已。 厅内气氛冷凝,明明还没入冬,大家却开始瑟瑟发抖。 姜沐烟狰狞大笑,瞳仁里迸射着杀意,“好一个冒牌货!南坡侯府被你闹的人仰马翻,我两个妹妹的性命皆葬送你手,母亲也间接被你所盖,到头来你却是个束国细作!” “陛下!南坡侯府冤枉啊!这些年无数人戳着父亲的脊梁骨说他背信弃义,明明在芜国长大,却身在芜都心在束,被封侯位,却没有半点对束国的功效!青天可鉴!若父亲对大芜不忠!束国的细作又怎会如此跟他作对?父亲的清白,终于得洗了!” 咚咚咚! 连声的响头扣在地上,犹如重锤敲击在所有人的心头。 姜朝后知后觉,也跟着跪了下去,懵懂的叩头,心内骇然。 他被告知要来的那会儿,沐烟只说了要针对姜伊罗,只字没提“姜伊罗是细作”这些事啊! ……这么搞!真的行吗? 充满怀疑的连续叩头,姜朝哑了,不知该说些什么。 一时之间,所有证据齐齐指向姜伊罗,看似说服力十足,不容反驳。 证据纸卷和画轴早就呈报到帝后和太皇太后的手里了。 从“姜伊罗”束国的出身,身家背景,到她被庆王选中,经过残酷的训练,脱颖而出,搭配她变脸的一幅幅画像,证据链充足,一环套着一环。 最最关键的是,每一张画轴和证据纸卷上都有束国的印章,这是很难造假的专有印章。 景函帝曾经在派去束国的细作回函中,看到过这种印章。 因此,对上印章的瞬间,他已经信的八九不离十了。 景函帝怒不可遏! “老五你来看看!这就是你用命护着的未婚妻子!” 纸卷和画轴撒满了宴会厅的地面,有好奇的官员和女眷,错动着步子往前走,依稀能够看到神似姜伊罗的几张脸。 祁烨寒看都没看所谓的“证据”,钢刀一般的眸子刮想假凌欢。 “束国人为什么不直接把证据交给本王,或者交给父皇,而是给你这个毛儿都没长齐的公主呢?” 假凌欢倨傲的昂首,“因为束国人知道,我被姜伊罗害得很惨,这一身的伤,都是姜伊罗的手笔!放眼整个皇族,只有我会坚定的拿出这些证据,父皇只会顾全大局,顾全五哥你的颜面,而我……不会!” 俏丽的小脸儿,坚毅的昂着,倔强而不容置疑。 祁烨寒笑了,笑得狂妄洒脱,他一把揽过姜伊罗,宣誓主权似的。 “好!好一个你不会!” 嫌少有笑容的北烨王,突然展露笑容,控场能力,瞬间拿捏了! “如你所言,本王如今抱着的王妃,根本就不是姜伊罗,而是一个束国出身,披着姜伊罗羊皮的狼?” 假凌欢冷哼,“换谁都没法接受这突然的打击,五哥的反应,在情理之中。反正现在证据确凿,你怀里的冒牌货,死罪不可免,活罪也不可逃!五哥还要执意袒护吗?” 祁烨寒和姜伊罗对视一眼,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这大殿里,的确有一个人是束国派来的细作,具体是谁,我先打个哑谜。” 姜伊罗蹲身福礼,朝着景函帝和皇后娘娘的方向。 “其实今天入宫,还带了一位客人,太皇太后?可以请她出来了吗?” 太皇太后站起来,冷哼的怕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请!苟嬷嬷亲自去请!” 在场人愕然,都被太皇太后和姜伊罗的一搭一唱搞蒙了。 不到片刻,大家更为震惊。 只见苟嬷嬷步履沉稳的走进来,身后跟着一妙龄少女,少女华服裹身,环佩叮当。 略施脂粉的脸,透着干净的美,尤其一双眼睛,澄净悠然,不染尘埃。 一模一样! 那妙龄少女跟皇后娘娘身边坐的凌欢公主,一模一样! 差别只在胖瘦而已。 少女蹲身郑重福了一礼,语气坚定的开口,“儿臣给父皇和母后请安,多年未在二老身边尽孝,是儿臣的错,还请父皇和母后饶恕!” 重重一个响头,两个响头。 恍若响锤击打在所有人的心头。 皇后娘娘缓缓站起身来,木讷的看着身边的女儿,又看向大殿中央的少女,两眼一翻,径自晕了过去。 第158章 身份风波(四) 当真凌欢出现在宴会厅的一刻,时空仿佛静止了。 所有人只听得到自己擂鼓的心跳和耳畔的嗡嗡。 寂静,在真凌欢开口问候的瞬间,被一片哗然声吞没了。 宫女们连忙搀扶起晕倒的皇后娘娘。 太医备着药箱紧急上岗。 大殿内一片混乱,只是跪在原地的真凌欢,和守在她身旁的姜、祁二人,屹立着,犹如岿然不动的雕像。 景函帝望着满场的混乱,整个儿僵住了。 头皮发麻,不敢置信的扭向假凌欢,动了动唇,始终没听到自己的声音。 假凌欢害怕极了。 裙裾下的双腿抖如筛糠,但她极力克制着,绷着所有的恐惧,不敢显现出来。 脑海中不由自主响起了庆王殿下当日的提醒:他们带了一个女子下山,入城之后,女子却突然不见了。 是她!是真凌欢!她竟然真的活着! 假凌欢一直抱着侥幸的心理,以为庆王殿下故意吓唬她! 没想到! “父皇!既然这个姜伊罗是束国细作,她完全可以通过束国的关系,做一个跟儿臣一模一样的出来!她居心叵测,你们千万不要相信她啊父皇!” 假凌欢面目狰狞,努力想要证明自己,可她越激动,就显得真凌欢越端庄。 她就那么跪着,嘴角带着微微上扬的弧度,双眸含情,蒙着一层薄薄的浅雾。 跟景函帝对视了许久,真凌欢毫不露怯,眼神镇定到景函帝心里一片寒意。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景函帝竟然鬼使神差的觉得,下面跪着的,才是真正的凌欢。 她跟丢之前的时候一样,神态、气质,和那天生就端庄的小大人范儿。 景函帝捂着胸口,感觉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祖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皇太后起身,亲自搀扶起真凌欢。 抚摸着重孙女儿墨黑的秀发,拉起她秀气瘦削的手。 “皇帝还看不明白吗?今天的一切,都是你身边的冒牌货安排的,她本意是想弄死北烨王妃,使得你们父子生仇,继而搅乱大芜朝堂,再无宁日。哀家真正的孙女儿,实际上一直都在受苦,她被关在天云山的牢房之中,终年不见天日。熬过了多少个春秋!若非北烨冲上天云山,剿灭了那群匪徒,救出凌欢,这丫头还不知道要遭多少罪,吃多少苦!” 太皇太后多么刚强的一个人,说到真凌欢曾经的处境,忍不住落泪。 在场人先是惊愕,随即是动容! 今天的瓜实在太多太大了,他们的脑子都转不过弯来。 频繁的接受五官的刺激,木讷的忘了反应。 “皇帝,北烨呈报给你的天云山剿匪详录中,清清楚楚记录着地刹阁牢房中所困之人的信息,偌大的‘凌欢公主’的名字,你愣是没发现!却被这个冒牌货引导着,非追着老五媳妇要钱!一国之君,你的格局太小了!” 苍老的声音,透着满满的失望,字字珠玑。 当着文武群臣的面,太皇太后言语疯狂,丁点不给景函帝留面子。 言毕,将真凌欢的手,交到姜伊罗的手里。 老人家长叹一声,在苟嬷嬷的搀扶下,一边叹气,一边走出了宴会厅。 景函帝脸色几变,铁青转涨紫,由紫再转黑。 恨不能找一个老鼠洞钻进去。 可摆在面前的,只有“凌欢”那激动到喷张的鼻孔。 “父皇,您不要女儿了吗?太皇太后她老糊涂了,听信五哥的谗言,您也分辨不清了吗?祁烨寒他分明就是想谋朝篡位,到时候冒牌姜伊罗就成了大芜的皇后,大芜离灭国不远了呀!” “啪!”一声脆响。 景函帝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巴掌就已经甩歪了假凌欢半张脸。 假凌欢捂着那发痛发麻的脸颊,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父皇!您从来没打过儿臣,现在为了那群冒牌货,您竟然打我!” 声嘶力竭。 众宾客们瑟瑟发抖,很多人心里一阵阵返寒。 这会儿已经不敢再吃瓜了,只想弱弱的离开宴会厅,回家。 太吓人了! 姜朝和姜沐烟浑身抖如筛糠,对视了好几眼,所见全是对方眸底的惊恐和骇然。 完了! 本来以为乘着“凌欢公主”的风,可以破浪而行。 结果…… 却成了一场空。 这下捅大篓子了! 姜伊罗和真凌欢拾起地上所有的纸卷和画轴,按先后顺序拼凑到一起。 认真的看完,姜伊罗勾起嘴角一抹淡淡的弧度。 “原来你叫李颖啊。真名不咋地!”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假凌欢眼神躲闪,瞬间的心虚,看在了所有人的眼里。 尽管她很快调整好了,但那寸秒的露怯,还是露馅了。 景函帝咬牙切齿,声音沉沉,“老五,到底是怎么回事?说清楚!” 一直捂着胸口,强忍着锥心的剧痛。 祁烨寒拱手,“邕易王府姚策三年前凌欢得天花的时候,在芜束边境看到过她。这件事情一直像卡在儿臣心口的鱼刺。” “儿臣在审问地刹阁人时,得到了“凌欢”在天云山的惊人消息。” “以免打草惊蛇,或造成误会,儿臣没有跟父皇和母后提及,直接找了‘凌欢’到府中。打算问问她当年在芜束边境生活的细情。” “‘凌欢‘不仅不配合,还扬言要杀了姜伊罗。她多年来恃宠而骄,胡作非为,小小年纪视人命于无物。多少宫女葬于她手,您和母后心里清楚。” “儿臣当时下重手,就是想让她长点记性。未免天云山的事情夜长梦多,直接让袁南送她回宫了。” 至此,祁烨寒已经把假凌欢和姜伊罗的白云山纠结解释清楚了,不仅切断了姜伊罗跟地刹阁的连接,还把凌欢的罄竹难书娓娓道来。 “之后的事情,父皇都知道了,儿臣向父皇呈报白云山记录的时候就想好了,什么时候您发现了‘凌欢’的名字,儿臣就和盘托出。” “这里有一份当年儿臣接‘凌欢’时,她所住院落及周围老人的供词,他们清晰记得,在儿臣找去宅子的几天前,那院子还是空着的。” 可是依照“凌欢”的说法,她丢的几年,都在那里生活。 ……这就很可笑了! “父皇!姜伊罗才是假的,这些都是姜伊罗跟束国人一起编造的假象!” “你不是刚还说我跟束国人闹掰了吗?他们都跟你举报我了,为何还要暗中配合我,帮我编造直指你的证据?” 姜伊罗眸光熠熠,一脸的慨然。 ……老娘为了配合你演戏,装哑巴装了这么久! ……接下来,该是老娘发威的时候了! 第159章 身份风波(五) 假凌欢急了,急的满头冷汗,脊背森凉。 从宴会开始时,笃定坚毅的状态,到现在的担惊受怕,噤若寒蝉。 都是从真凌欢出现的那一刻,开始转折的。 然而她不知道,真正的残酷,还在等着她。 姜伊罗捧着所有的纸卷和画轴上前,恭恭敬敬的朝着景函帝福了一礼。 “陛下适才之所以信了这些‘证据’,大概就是因为上面的束国印章?事急从权,某些人为了砸死我,不惜剑走偏锋,直接在自己的档案上修改。是这样的?李颖?” 李颖目眦具裂,死命嘶吼着。 “你血口喷人,我是凌欢!我才是如假包换的凌欢公主!”直冲下台阶,照着姜伊罗的脸扬起巴掌,重重落下。 姜伊罗嗤笑一声,柳眉微皱。 ……你当我傻啊?跑这么远扇我巴掌,我不知道躲的吗?! 躬身,一个扫堂腿。 不费吹灰之力,放倒了猛兽般扑过来的李颖。 轻松别过她的手臂,锁喉。 众人惊呼出声,被姜伊罗着迅捷的反应能力震慑到了。 面面相觑。 李颖直接摔了个狗吃屎,脸着地趴在了地上,惨叫连连。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被自己的手臂给锁住了喉咙。 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怒目喷张的瞪着姜伊罗。 “弄死你!”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 “不急!咱们就慢慢耗着,看谁弄死谁!” 接过祁烨寒递上来的绳子,姜伊罗迅速捆住李颖的手脚。 “得罪了!” 李颖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声,“我是大芜公主!你敢捆我,我母后会砍了你的头喂狗的!” 姜伊罗翻了个白眼,随手扯下一块桌布塞进了李颖的嘴巴。 厅内,终于安静了。 景函帝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目视着姜伊罗以犯人的方式对待假凌欢,脱口而出的阻止的话,愣是卡在了嗓子眼。 宴会厅一片混乱。 祁烨寒提起凌欢的手脚,处理母猪似的把人扔在座位上。 “其实,你已经处理的很小心了,但仔细辨别,还是能看出诸多破绽。” “例如,画我面相逐步变化的纸,跟记录受训的那些档案纸,新旧差别之大,一看就是临时找画师画的,如果你还没来得及杀掉那个画师的话,想必很快就能找到他。” 姜伊罗脸上的笑容,明媚的直晃眼睛。 李颖脸色顿时一沉,适才的杀伐和怒气荡然无存。 “哟,看来还没杀呢!那这事儿就更好办了。” 祁烨寒冷冷挥手,自有禁卫军下去忙碌。 搜索一个被偷偷送入宫的画师,轻而易举! 她利索的朝景函帝拱了拱手,“陛下不妨仔细看看,其中一张纸卷上,记录着生辰八字,从生辰八字上推算,纸卷所记录的人已经二十有余了。” 李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嘴巴里堵着桌布,呜呜有声,眼神惊恐,不住摇头。 姜伊罗笑着回应,“瞧把你猴儿急的,很快了!别慌……” 语气戏谑。 她击掌两声。 宴会厅外徐徐走进来一个身影,由于伤势过重,所以她只能拄着棍子走路,微微佝偻着身子。 赫然是从前跟在李颖身边,唯一存活于“野狼大战”的宫女。 也是仅存的跟着李颖从芜束边境过来的婢女。 论世上谁最了解李颖的底细? 非她莫属! 李颖在看到宫女现身的瞬间,神色都瘫了。 不为别的,前天晚上,她刚下令斩杀她。 万万没想到,她活了下来。 跟重伤宫女一同进来的是盛均,他一脸倨傲的笑着介绍。 “前天晚上,刚为‘凌欢’公主换完药,老夫在袁南统领的陪同下,走在后宫的甬道上,恰好撞见有人要杀了这宫女。” “想着她是‘凌欢’公主的人,袁统领当即把人给救了。我们正要送她回芳草町,宫女却哭着跪下,说派人刺杀她的,正是‘凌欢’公主。” 宫女丢开拐杖,重重叩头。 叩响声震彻屋内,激荡在所有人的心头。 直到额头青紫交加,宫女才抬起头来,涕泪横流。 “启禀陛下,奴婢是从束国开始,就跟着李颖一起参与细作特训的,李颖被选中了,奴婢只能沦为她的侍女。这一陪,就是八年。李颖看出我重伤之下,情绪不稳,担心我会出卖她,痛下杀手。” “奴婢所言句句属实,李颖才是冒牌货,所有这些证据,都是前天开始,李颖亲自照着自己的记录改的。” 李颖浑身剧颤,双目发直,一直摇头。 可她嘴被堵住了,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那姜伊罗呢?她已经承认自己不是姜伊罗了!” 姜沐烟突然急声,她不甘心就这样错过了最好的机会。 “苏府的小厮亲眼所见,南坡侯府嫡女是死透了被推下悬崖的!死不可复生!” 望着姜沐烟那张疯狂的脸,姜伊罗从容一笑。 “我的确承认了,你不提这事儿,差点就给忘了。” “我不应该叫姜伊罗,而是盛伊罗,因为我不是南坡侯姜朝的女儿,我的生父是天医阁阁主盛均。” “生父”和“盛均”两个字,从她口中蹦出的一刹那。 盛均面色陡然一变。 虽然姜伊罗私下里已经喊他“爹爹”了,但这跟公然承认,完全是两回事儿。 比起南坡侯府嫡女,天医阁少阁主,未免有些不入流了。 她不卑不亢,半点不觉得江湖帮派是匪类,反而引以为豪的样子。 感动得盛均一塌糊涂。 同样震惊的还有包括姜朝在内,在场的其他人。 ……听到了什么?姜伊罗这是疯了吗? 一方面,撇清她跟南坡侯的关系,是好事儿,可另外一方面,伊梨大商的名誉,可就…… “我母亲当年负气离开天医阁,带走了部分财产,想独自将我养大。靠着聪慧,她很快就发家了,越做越大。” “不到半年的时间,就闯出了名头,同事,也成功引起了姜朝的注意。” 许多上了岁数的朝臣和女眷,还依稀记得当年伊梨大商风光之时的模样。 多少邻国政客纷至沓来,她住的宅子门槛都要被踏平了。 她没有动容,毅然决然留在了芜国。 很可惜…… 一代女商,看行情很精准,看男人的眼光,一般! 众人思绪纷乱,听姜伊罗娓娓道来。 “姜朝当时已跟平阳情投意合,但二人为了我母亲的钱,设计套牢。” 南坡侯姜朝双眸圆睁,被戳中痛处,却无从辩白。 “你胡说!这是胡编乱造,我没有这么做,没有!” 第160章 绿茶不是谁都能当的! 姜伊罗未理会姜朝的鸭嗓诡辩,声音里透着隐忍和决绝。 “姜朝强行占有了我母亲,说会接受她腹中的孩子,急匆匆的就办了婚宴。大婚之后,平阳郡主挺着大肚子找上门来,我母亲才知事情真相,当即决定和离,却被他们捆绑住了。” “他们以还在腹中的我为要挟,逼母亲交出财产。” “母亲为了生下我,忍辱负重。结果……还是遭奸人所害。” 姜伊罗沉沉的说着,渲染了极感天动地的气氛。 听起来逻辑很是通顺,却没人注意到,这里面被篡改了很多。 “盛老爹两年前找到我,偷偷教我医术……你们所见的性情变化,突然的武艺和傍身的医技,都是这两年时间内,我偷偷跟盛老爹学的。” “如果这两年没有武艺和医术傍身,我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为了掩人耳目,天医阁对外宣称没有找到少阁主,本以为动静闹得越大,我就越安全,可是……还是没逃过平阳郡主的残害。她撺掇姜子玫和苏谭在一块,并以我母亲留下的财产为诱惑,诱使他们杀掉我。” “于是苏谭找了个机会,单独约见我,用剑刺中了我六七下。更是让小厮把我丢下桃花山,想我葬身万人坑,永世不得翻身。” 姜伊罗委屈的双目含水,强忍着不让流下。 看在所有人眼睛里,都是一副婉如秋水的模样。 殊不知…… 她袖筒里的手指,正狠狠掐着自己的大腿。 ……麻蛋!好疼! ……绿茶也不是谁都能好当的啊! 她的小动作根本逃不过祁烨寒的眼睛。 ……这个小机灵鬼,卖的一手好惨! 经姜伊罗这么一反转,伊梨就成了被迫滚入计谋中的受害者。 而非怀身大肚,却要找人负责的心机女。 加之她经商过程中积累的社会资源和给所有人留下的美好印象。 轻轻一折,就不在话下了。 祁烨寒轻快拉起姜伊罗的手,接过话茬。 “巧的是!本王刚好在桃花山的悬崖中段练武,接住了她。” “这根本不可能!”姜沐烟声嘶力竭,“小厮说,丢下去的时候她就已经死透了!” “这世上,就没有我盛均救不活的死人!”盛均急中生智。 脱口而出的瞬间,心虚的瞥一眼姜伊罗和祁烨寒,眼神好像在说:这牛是不是吹大了? 姜、祁二人齐齐点头,表示:是有点儿大! “从苏谭说起,姜子玫、姜沐平等等,哪一个不是自找的?你们姐妹情深,你想要下去陪他们,情有可原。” “下回可得记住了,不是什么人都能一起共事的。”别有深意的望了一眼李颖的方向。 “我差点忘了,姜沐烟,你的身子里不就流着一半儿束国的血嘛,对侯爷?刚刚说我的胎记?腰间?我腰间真的有胎记吗?” 姜朝的脸惨无人色,目光呆滞,冷汗涔涔。 “没,没有!都是沐烟跟假凌欢商量好,准备今天扳倒你的说辞!” “李颖承诺你什么了?该不会是‘送你回束国’?” 她嗤声一笑,对上姜朝突然放光的眼睛,顿住。 “还真是啊?” “没!没有!怎么会呢!”姜朝尴尬又敷衍的扯了扯嘴角,掩饰性的笑,比哭还难看。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亮闪闪的东西从姜伊罗面前划过。 “小心!”祁烨寒扯着姜伊罗的胳膊,将她拽到了自己怀中。 众人倒抽一口凉气…… “天哪!” 只见被捆住手脚的李颖,不知何时搞了个锋利的匕首在手里。 神不知鬼不觉的花开了手上的绳索。 攥着匕首,对准姜伊罗的喉咙,就冲过来了。 祁烨寒反应迅速,抱着姜伊罗躲过了一劫。 李颖却没那么好运了,她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冲着一击命中的劲儿,半空中骤然出空,根本来不及刹车。 攥着匕首的手也来不及收回,就那么横冲直撞的闯进了人群。 站在她匕首终点的,不是别人,正是潇王妃邱敏。 “天哪!” 电光火石之间,宴会厅乱成一团。 众人眼睁睁看着凌欢冲刀此去,不忍直视的闭上了眼睛。 却听一道轻轻的擦碰声。 邱敏不仅夺过了李颖的进攻,还徒手握住了匕首。 稳准狠! 这反应能力,绝非无武艺之人能有的! 姜伊罗微微眯起眼睛,听得“啪嗒”一声,有什么东西从李颖的袖口掉落。 那是一卷银针。 包裹着的布袋散落开来,银针滚落一地。 依稀可见针头处透着青紫和橙黄各种颜色。 邱敏的脸色当时就变了。 匕首刺过来的时候,她的面色都没有当下这么难看。 “慢着!潇王妃急什么?” 姜伊罗一把踩住了银针,不给李颖收拾的机会。 “今日是大宴,禁卫军检查时,对身份高贵之人会放宽标准。但这也不是随便带暗器进来的理由啊!没想到潇王妃不仅身手敏捷,还好毒针呢啊?有空,切磋切磋?” 邱敏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好说……好说……” 对上一旁潇王那瞪圆的双目,邱敏的心笔直沉向了深渊。 完了!这下全完了! 等姜伊罗收好银针,认真把玩的功夫,李颖已经被袁南等人捆成了结实的粽子。 等着景函帝的示下。 景函帝捂着胸口的手,一直都没有撒开。 当下呼吸凝滞,对着李颖那双满含哀求和祈怜的眼睛,沉沉叹息,“拖去天牢!” 四个字,沉入磐石。 落在真凌欢的心头,却成了飘然带着她出崖底的绳子。 “儿臣,叩谢父皇。”妙龄女子的声音,悠然荡漾在整个宴会厅。 对上亲生女儿楚楚可怜的面容,想到她经年遭受的苦难和折磨。 景函帝痛彻心扉,眼前一黑,终没抵住胸口的炸裂,倒了下去。 祁烨寒飞速拖住了景函帝的肩膀,阻止了他掉落大殿的台阶,“盛阁主,快!” 姜伊罗二话不说掏出药箱,架好听诊器冲了出去,“盛老爹从旁指导,让我来!” 众人从没见过姜伊罗脖子上挂着的东西,看着直通她耳朵的别样看诊工具,大家都呆住了。 只有潇王妃邱敏,直勾勾的盯着姜伊罗的药箱,以及她临时放在药箱抽屉里的——那包银针布包。 第161章 不对!她一定中毒了! “别动哦~这可是赃物!”姜伊罗扼住了突然伸到药箱里的手。 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下,潇王妃瑟缩了一下,讪讪地笑。 “怎么?我自己的东西都不能拿了吗?” “不是不能拿,而是……这银针特殊,潇王妃作为皇亲贵胄,理应配合京兆府接受调查。是?姚大人!” 因为皇帝骤病而吃惊中的京兆尹一愣,这才反应过来,“银针吗?” 最近跟银针有关的案子,就是平阳郡主的死了。 “是……啊……” 下意识应了一声,话音刚落,他就后悔了。 ……潇王妃跟平阳没仇没恨,总不至于杀了她? “姜姑娘,你是不是搞错了,本王的王妃温柔善良,怎么会跟什么案子有关呢?” 潇王的语气里,充满警告。 如果眼神是武器,他已经出招百遍了。 “我只是出于专业角度,给出中肯的意见,如果潇王点下觉得没必要,那就没必要喽,反正你也是王爷,有特权的嘛。” 这话无异于当众甩祁潇原巴掌。 祁潇原的脸色立刻就挂不住了,“你?” “平阳郡主之死,想必各位有所耳闻,凶手把时间掐的死死的,故意把杀人罪名推到我生父的头上,其心可诛。” “凶手使用的银针很特殊,跟普通医者所用完全不同,针尖有纹路,一如潇王妃这里的一样。” “我只是随口一提,希望潇王妃能够配合京兆尹调查,略尽芜国百姓应尽之责,如果潇王殿下觉得我小题大做,我也没话说。” “潇王妃,你的银针包,可以拿回去了。” 经姜伊罗这么一说,潇王妃若是再拿回银针包,就是心虚,可如果不拿…… 潇王妃柳眉紧皱。 “记得平阳郡主重病时,只有潇王妃去看过她。” 潇王妃心里一咯噔。 姜伊罗偏偏在这个时候提这个做什么! “依我看,潇王妃还是配合一下。”凌欢突然开口,空灵的声音响彻所有人耳畔。 潇王妃再次伸出的手,瞬间僵在了半空。 哆嗦一下,收了回来。 一会儿的功夫,姜伊罗迅速做好了紧急处理,速效救心丸+心肺复苏。 还没到人工呼吸,景函帝就醒了。 所有人松了一口气,明明才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却觉得比一个世纪还要漫长。 宴会不欢而散,悲的悲,喜的喜。 姜朝父女想要脚底抹油,被禁卫军拦住,照例关到了天牢。 凌欢直接拉着姜伊罗去了太皇太后处,过分寂静的后宫,所有人都沉浸在剧变和震惊中,没反应过来。 马车里,气氛低沉。 祁潇原面色如土,凌厉的眸光扫过潇王妃的脸。 “啪!”重重一记耳光。 震慑的外面车夫都是一哆嗦。 “你碰平阳干什么?不知道最近风声紧,对我有多重要吗?!” 潇王妃捂着半边脸,震惊的看着夫君,充满血丝的柔目中,写满了不可思议。 “潇王殿下,你好歹听我解释一句……再打也不迟!” 柔声滴滴,透着委屈。 潇王冷哼,“还不是因为她!她下的命令比本王说的话还管用!你就是走火入魔了!她让你死你都会遵从!” 潇王妃死死咬着唇,攥在袖筒里的手努力攥紧,才不会冲动之下,想弄死眼前这个男人。 “王爷还不是飞蛾补火,以卵击石,非要争那出征的机会!” “那本来就该是本王的!”祁潇原一脸的倨傲。 “战场杀敌的能力,本非天生就有的,老五还不是从小历练?他也并非第一次出征就是战神的!” “要不是这些年,本王忍辱负重,不敢显露光芒,多跑几次战场,本王也是战神!” 祁潇原打从心眼里不服祁烨寒的战神称号,认为自己若是早些显露才能,跟祁烨寒一样冲锋陷阵,现在也会有累累战功了。 “这次本王势在必得!” ……就算祁烨寒不肯交出兵符和兵权,父皇照样会想办法!芜国又不是只有北王军那几十万将士! 潇王妃深深的叹息了一声,“既然王妃这次定要拔得头筹,更不能没了‘她’的支持,我帮她灭掉了平阳,虽然没有成功将黑锅转扣在天医阁盛均的头上,终究还是有收获的。” 潇王妃的半边脸肿起老高,“如今姜伊罗不再是南坡侯府嫡女了,一个江湖郎中的女儿,充其量只能配一个小厮,配堂堂北烨王?” 潇王妃邱敏扯起嘴角的一抹冷笑。 “姜伊罗作茧自缚,太急于摆脱跟姜朝的关系了,却走入了另外的深坑。你瞧着,陛下和皇后娘娘不会再让她嫁给老五的。” 没了姜伊罗这个鬼精的帮手,祁烨寒就是少了左膀右臂。 “铁树开花的祁烨寒,把姜伊罗看得比命还重要。” 这一点,从祁潇原所说:老五在大殿之上,公然忤逆陛下,为了跟姜伊罗成婚,不惜放弃征战束国的机会,就能看出。 虽然邱敏还参不透北烨王为什么会这么决绝,这里面会不会还有别的缘故。 单凭他一次次为了姜伊罗冲锋陷阵,就可以证明一切了。 至少……祁潇原不会为了她,赴汤蹈火! “照你这么说,对付老五,还是得从姜伊罗入手?” 可李颖是前车之鉴,没有把握的情况下惹那个疯丫头,是容易遭反噬的! …… 后宫,撕心裂肺的吼声充斥在半空,像是厉鬼在宣泄,悚人内心。 皇后娘娘一醒来,不顾嬷嬷和宫女的劝阻,非要去天牢里找那个假凌欢——李颖。 大家百般告知她真凌欢就在慈安宫,都没用。 她像是着了魔似的,认准了天牢里的才是亲生女儿,口口声声说:“不可能弄错!不会的!” 自入宫开始,她一路从妃位坐到了皇贵妃,后又被扶正为皇后,顺顺当当。 若说今生最大的阻碍:就是痛丢爱女。 以及如今的痛彻心扉,不敢面对现实。 在景函帝的首肯之下,皇后娘娘如愿来到了天牢。 看着一身素净,猫在天牢角落里的李颖,悲切的哭起来,“我的儿啊,你怎么?” “来人!给本宫开锁!打开!” 天牢的牢头无奈跪下,“皇后娘娘,不是小的们不开锁,是陛下吩咐的,您想说话,隔着铁门说就好,不能靠近她。” “‘她’这是芜国公主,你敢如此不敬!” “母后!母后!让他们把我这窗子的光挡上,好刺眼,刺眼!” 夕阳的余晖斜斜照在地上,温暖且柔和。 李颖却怕得很,小猫儿似的躲着,面色惨白,看起来很是虚弱。 “传太医来,快传太医!” ……不对!她一定中毒了! 第162章 恭喜,喜提不治之症! 慈安宫 太皇太后一手拉着凌欢,一手拉着姜伊罗,慈和的笑着,合不拢嘴。 “好啊!好啊!看着你们都在,哀家打心眼里高兴。小小姑娘,苦头啊,前半生都吃完了,后面全是甜的,甜的!” 明亮的眼睛,蒙了一层水雾,太皇太后紧紧拉着凌欢的手,仿佛自己一松开,小姑娘就要消失不见了似的。 苟嬷嬷涕泪横流,忙转过身,掩住自己的神容,端了牛乳茶上来。 “说来也怪,那个李颖当年回来的时候,后宫尽是欢欣鼓舞的声音,太皇太后却只是过去看了一眼,就不声不响的回来了。” “老佛爷眼明心亮,看得最真切。” 李颖在后宫横行霸道多年,却有一处禁地——慈安宫。 没有太皇太后的允许,她是不能进来的。 皇后因此跟太皇太后负气,可她拗不过老人家。 太皇太后就是看李颖不顺眼。 从第一次看她归来。 说不出这姑娘哪里不对,但就是跟原本的孙女不一样了。 太皇太后索性当自己孤僻,不喜欢沾染了尘埃的曾孙女了,反正她这辈子特立独行惯了。 谁爱喜欢喜欢去,与她无关。 反倒是姜伊罗宴会一事定下来后,向她袒露真假凌欢内情,太皇太后一点都不吃惊,拍板就定了计划,还让姜伊罗把真凌欢送进宫。 若非太皇太后的保护,真凌欢在京都城中,非露出马脚不可。 祖孙几个正在闲话家常,突然一道身影横冲直撞的进来,绷着脸立在殿中央。 “姜伊罗,你给凌欢下毒了是不是?是不是!”皇后娘娘颐指气使。 太皇太后攥着两人的手立时捏紧了,“皇后!这里是慈安宫,注意你一国之母的仪态!” 成何体统! 皇后娘娘的目光顿在真凌欢的脸上,有一瞬间的失神。 瞳仁里一抹复杂的情绪闪过,快的皇后娘娘自己都没察觉到。 “若非下毒,她怎么会一天的功夫就脸色惨白,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今天一早,皇后娘娘就起了疑惑。 她去芳草町接“凌欢”的时候,芳草町的门窗全都用帘子荡着。 宫女只是端着一盆水,给她洗漱,她却给一脚踹翻了。 “怕风、怕水、怕光……” “这不是中毒之症,又是什么?!” “皇后娘娘多虑了,您的‘宝贝女儿’是得了狂犬病。这种病大多在狗类、狼群中传染,前段时间……她被狼群围攻……” “不可能!分明就是你为自己找的说辞!” “够了!”太皇太后气得直哆嗦,随手操起茶杯,重重掷地。 茶盏刚好砸在了皇后娘娘的脚上,锦缎面绣彩莲的鞋面,登时被染湿了。 皇后娘娘痛的表情扭曲,当着太皇太后和姜伊罗的面,强忍着没有跳起来。 “太皇太后,欢儿可是您的亲孙女,您怎么能听信谗言呢?” “睁开你的眼睛看看,哀家的亲孙女在这呢!她被关在天云山六年,吃尽了苦头,受尽了凌辱,如今总算回到家了,母亲却不认她!抱着那只会咬人的狼崽子哭爹喊娘,你还配做母亲吗?” 老太太气得浑身发抖,脸色青紫。 姜伊罗眼看着情况不妙,掏出速效救心丸先给安排上。 她跟凌欢一边帮太皇太后顺气,一边回过头。 “皇后娘娘,实话告诉您,我早就知道那个李颖的狂犬病会病发,这病无药可医,无可医治,只能一天一天的熬,直到死。您若非认为是臣女给她下了毒,不妨找太医给她把把脉。” ……恭喜,喜提不治之症! 听着姜伊罗的话,皇后娘娘的眼神却总往凌欢的方向瞟。 “皇后娘娘,您知道李颖今年二十有八了吗?束国的庆王为培养她,特令师父教她练嗓,练身段,就为了能跟我的身高容貌相近,可只有一样,他们不知道……我的头顶有一块极小极小的疤,小时候唯一一次淘气,爬树,掉下来摔的。当时流了很多血,伤口很深,表皮破口却很小。父皇还嘲笑我说,伤了个寂寞。” 皇后娘娘心里一咯噔,被凌欢的声音勾起了无尽的怅惘。 五年多以前,祁烨寒把人带回来的时候,帝后第一时间核对“凌欢”身上的胎记,明显处的几块,一模一样。 他们从此放了心,再没怀疑过。 表情木讷,神态迷顿,皇后娘娘突然冲出去,疯了似的狂奔向天牢方向。 姜伊罗换上一脸担忧,她的关注点在凌欢叫的那一声“皇后娘娘”上。 “我不擅长说安慰人的话,只想告诉你一点——李颖,会死的很惨。” “我知道。不过……我现在担心的是……” 顿了顿,她摇了摇头,“没什么。” “你的意思是?” 两人交换了一番眼神,姜伊罗拉起凌欢的手就往外跑,“嬷嬷,您看紧点,若是太皇太后有什么不适,命人去天牢找我!” …… …… 天牢,姜伊罗和凌欢还没冲到门口的时候,就见牢头们围聚在大门外侧,叽叽喳喳的嘀咕着。 “发生什么事了?”姜伊罗和凌欢异口同声。 “有人趁着我们交接班之前,迷晕了上一班的牢头,蒙混进去,对那个冒牌公主下手了。” 一个牢头满面惊恐,“幸亏我们接班来的早了些,撞见了那个人,他还没得手就匆匆跑了。” “袁统领亲自追了上去,不知道这会儿抓没抓到人。” “李颖她怎么样?”凌欢问。 牢头皱了皱眉头,“有点儿惨……” 形容的很模糊。 两人并肩走了进去。 昏暗的一长串牢房中,回荡着皇后娘娘的痛苦声。 凌欢脚步一顿,鼓足了勇气才继续前进。 几个年轻的牢头抬着上一班晕过去的同僚往外走。 擦肩而过的刹那,姜伊罗皱起了眉头,灵动的眸子倏然一紧,“站住!” 抬人的两个牢头不仅没听令,反倒脚步加快。 “凌欢!进去待在皇后娘娘身边……”话音落,姜伊罗已经追了上去。 “抓住他们!” 随着她清亮的呐喊声,牢门外的牢头耸然一惊,也都跟着追了上去。 第163章 师父姜辰 天牢,傍晚的余辉仅剩下一点点,更多的光芒已经被赶来的夜覆盖住了。 姜伊罗和凌欢走在阴冷潮湿的天牢巷道里,时候,光线并不是很充足。 光凭肉眼看不出那两个年轻牢头的异常。 姜伊罗之所以能发现,是因为闻到了他们身上有血腥味和药味。 单纯是进来抬同事,或者单纯身体不适服药调养。 不可能碰巧两人都具备同两种味道。 姜伊罗叫住他们,本意是想要确认一下,没想到心虚的两个人直接加快脚步就溜了。 被抬着的牢头被丢在地上,摔都没摔醒。 可见迷药的劲儿有多大。 凌欢见姜伊罗追了出去,皱眉片刻,听话的往里面走,当看到李颖牢间内的一幕时,她浑身的汗毛几乎倒竖了起来。 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睛,愕然定在了原地。 这…… 也太恐怖了! …… …… 姜伊罗没有内力,但跑的飞快,那两个年轻家伙飞檐走壁,牢头奋起直追,姜伊罗就在宫道上飞速抢跑。 直至绕到了御花园的假山,两个年轻家伙消失无踪了,牢头上气不接下气,却见姜伊罗脸不红气不喘的跟上来。 稳的一批! “两两一组搜索假山,你……赶紧给禁卫军递消息。光凭着咱们,还不够!” 所有人迅速散去,姜伊罗跟着其中一个牢头。 刚钻入假山,她就感受到了适才那药和血腥味结合的味道。 没等她提醒。 咚! 一声闷响。 等姜伊罗回过头,搭伙的牢头已经被打晕在地。 年轻家伙就站在姜伊罗的一步之外。 他丢下了手里的棒子,突然歪着脑袋朝姜伊罗笑,“你……就是姜伊罗?” 姜伊罗诧异昂头,当对上那人脸的刹那,脊背一凉,精神一震,“师……师父?” 擂鼓的心跳声,占据了她的耳畔。 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张大的嘴巴无论如何也合不拢了。 视野中英俊的面孔,高挺的鼻梁,说话时自然上翘的嘴角和他不笑亦是含情的桃花眼,都让姜伊罗无比震惊。 脑海中浮现梦回爆炸现场那次,师父跟兆庆说话的神态,悠然在心。 他……怎么也穿来了呢? “还不错,一眼就认出我了,我以为换上这一头的长发,你会喊师娘……” 对面人笑了起来,露出脸侧深深的酒窝。 浓黑的双眼深深的凝望着她,“一个人,受苦了。走!师父带你离开!” 大手覆盖在她耳畔,转而拉住了她的手。 姜伊罗压根没听清他在说什么,脑子里嗡嗡作响,一片空白。 木然的被他拉出假山。 御花园的烛灯暖暖的洒在他半边脸上。 同样是穿越,师父却顶着他的本来面目来了。 说起来,兆庆也是这样的。 只有姜伊罗,随了原主小姑娘的脸。 太多的未解之谜,她现在根本不想去想。 只有一点…… “师父!”姜伊罗猛然甩开他的手。 倔强的抬头,目露疑惑,“你似乎早就知道我在这,你是特意来找我的?” “可以这么说。”他答。 “那你去天牢做什么?” “说来话长,这里不是叙旧的地方,咱们……” “我不跟你走!如果你不把话说清楚,绝不跟你走!” 毅然昂首,姜伊罗面色倨傲,目露坚定。 天医阁前巫师的话应验了。 同时穿来的的确有三个人。 她现在既高兴,又怀疑。这种感觉真是糟糕透了。 这让姜伊罗一直自我安慰说“师父跟兆庆的见面,不过是一场梦。”的话,不攻自破。 那百分之九十不是一场梦,而是时空倒转之后,她退回去看到的真相。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师父跟兆庆私下里一定密谋了些什么。 再次想起兆庆所提到的警队内部的”奸细“,姜伊罗感觉脑子都要炸了。 她跟师父搭档多年,最了解他的习性,他越是心虚的时候,就越喜欢笑。 他今天的笑容,潜藏了太多东西。 姜伊罗理智占了上风。 倔强的只想要一个真相! “有人来了,这里不方便说话,你先跟我走!” 他扛起她就跑…… 姜伊罗奋力蹬踹,手脚并用的从他肩上翻下来。 “你为什么会在任务之前,提前跟兆庆会面!”激吼声震荡在御花园的上空,她终于还是问出了口。 空气突然冷沉。 师父姜辰的眸底,一道光飞快的闪过。他先是惊诧,随后是不敢置信! 来不及反应,眼角余光瞥见一个人影立在远处。 “放开她!” 霎时间,熟悉的声音响起。姜伊罗微微抬头,对上祁烨寒那双幽深冰冷的瞳仁,“你来啦?” 下意识想走过去,却被姜辰紧紧攥着手腕,纤纤玉手都要断了。 “放开她!”祁烨寒再次发出警告。 “这就是你未婚夫啊?长得也不咋地!” 祁烨寒冲了上去,眼底泛着杀光。 出拳直冲要害。 “谢谢你照顾她这么久,我很快会把她接走的。”师父只留了这一句,避了祁烨寒的锋芒,躲过他的猛攻,跳上假山,一跃,闪到了视野之外。 “别追了,他会回来的。”祁烨寒下令。 禁卫军们噤若寒蝉。 姜伊罗仍傻站在原地,对上祁烨寒的凝视,浅浅一笑,笑的晦涩而勉强。 “凌欢还在天牢,咱们赶紧过去。” 祁烨寒一把抓住她的手,牢牢握住,顺势拈起墨发上不小心挂上的树叶,“凌欢很好,袁南已经过去了,你要是不放心,本王陪你过去。” 没问她“那人是谁”,也不提“他跟她的熟悉程度”,醋王第一次避开了吃醋的话题。 虽然他不说,姜伊罗还是感受得到,他非常非常在意! 不过…… 她自己都还没转过弯来,真腾不出空跟祁烨寒探讨。 静下来再说! 去往天牢的路上,曲径静谧而幽深。 姜伊罗手心都被捏出汗了,祁烨寒没有松开的打算。 就在两人步履放缓,悠哉向前的时候,突然一个禁卫军冲了上来,“北烨王殿下,陛下和皇后娘娘都在天牢,想让姜小姐过去给那个冒牌公主看看呢!” “她还没死呢?”姜伊罗问。 禁卫军打了个颤,“伤的……很重!很重!” 第164章 冒牌货的真容 天牢里,热闹非凡。 所有牢间的犯人都趴在门栏那儿看热闹,恨不能把眼珠子卸下来,抛到李颖牢间外面,替看看热闹。 姜伊罗被祁烨寒拉着,都不用太费劲儿,脚步直接跟到了终点。 景函帝面色复杂,端着一脸的冷肃,立在牢门口。 姜伊罗怀疑的往他身后看,发现那里站着凌欢。 她浅浅一笑,朝姜伊罗招了招手,“父皇不让任何人靠近我,绷着一张严肃的脸护着我,是不是很有趣?” 她称景函帝为“父皇”。 说起他,眼角都是光芒。 “我从没见过他这么认真!”姜伊罗压低声音,眼角余光瞥见门栏另一侧悚然一排太医,惊愕不已。 “这是……” 在罚站吗? “皇后娘娘说,这些人都不中用,既然不会医病,就在这站着看,看别人是怎么医的。” 凌欢的面色一下就冷了,牵起嘴角一抹明显的嘲讽,目光却落在了祁烨寒和姜伊罗的手上,“哟~~拉得很紧嘛。” 姜伊罗讪讪一笑。 祁烨寒并没有松开的意思,连着姜伊罗的手,一起朝景函帝拜了拜,“父皇。” 磁性嗓音响起的一刻,牢间内的皇后娘娘,像是受惊的猛兽,“姜伊罗!是你对不对?是你把欢儿弄成这样了对不对?!” 姜伊罗抠了抠耳朵,“就几步的距离,皇后娘娘不用担心我听不清楚,刻意抬高音调,您未免太贴心了些。” ……母仪天下,也是后宫第一“磨人”的妖精。 姜伊罗尝试着松开祁烨寒的手,但被他死死拽着,不得脱身。 两人只得连体婴似的一同走进牢间。 当看到被皇后娘娘抱在怀中的凌欢那张脸时,姜伊罗愕然倒退了半步,差点绊倒在祁烨寒长靴上。 祁烨寒一把抱住她,随着她的目光看去,也是蹙起了眉头。 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 视线中,满地的枯草上喷溅了很多血迹。 凌欢意识不清的躺倒在皇后娘娘的怀中,眼皮似动非动,仿佛想要睁开,却根本醒不过来。 而她左侧脸颊里,正插着两根铁柱。 姜伊罗后知后觉的发现,牢门的门栏上,缺少了两根铁柱。 至于它们是如何被弄下来,并且插到凌欢脸上的,只有当事人凌欢知道了。 “皇后娘娘,是想臣女把这两根柱子拔出来吗?还是帮李颖恢复她原本的容貌?” “救她,救活她!”皇后赤红的双眼泛着狠光,仿佛不是在求人救命,而是在下命令。 呵~~ 姜伊罗最不吃的就是这一套。 “您不是坚信我是始作俑者吗?既然黑锅都在背上了,我干嘛要费力不讨好的非要帮这个忙呢?” “想看李颖的脸,就回头看看凌欢啊!反正她们长得都一样。”语出惊人。 皇后娘娘气得直抽抽。 要不是怀里抱着她的欢儿,真恨不能一巴掌甩出去。 “臣女说过,李颖她活不长了。究竟是美美的死去,还是毁容的死去,都一样!” 姜伊罗最讨厌的就是圣母心,她才不会理一个女魔头的死活。 可话音刚落,她就瞄到了两根铁柱跟李颖皮肤交接处的不同。 “皇后娘娘快放手!” 冷不丁抓起皇后的手,姜伊罗用力一甩。 惊呼声震慑了在场所有人。 连一脸冷酷,顶着怒容的景函帝都瞪大了眼睛。 诧异之时,却见皇后娘娘的凤袍上,密密麻麻的爬满了许多小虫,虫子的大小堪比蝇蚊,不仔细瞧着根本发觉不了。 而顺着虫子来的方向一捋…… 所有脊背发凉,全身的汗毛倒竖了起来。 那些虫子竟然是从李颖插着铁柱的脸皮下面爬出来的。 姜伊罗庆幸自己没有密集恐惧症,但看到那样的画面,整个人还是很不好! “我上去看看。”她示意性的盯着祁烨寒那仍然死死攥着的大手,“就一眼!” 李颖的脸,究竟是怎么变化成跟凌欢一模一样的? 这个问题一直都困扰着姜伊罗。 如今看到那密密麻麻的虫子,她感觉距离真相更近一步了。 张太医急声吼道,“姜小姐!当心!” 老张头儿的脸色惨白如纸,看着虫子,声音都开始发颤。 “这虫子是束国有名的巫虫,相当有灵性,一旦他们认定了宿主,什么神奇的事情都能发生。可……若是宿主命不久矣,它们也会迅速奔逃,寻找……新的宿主。” 皇后娘娘“妈呀”的叫着,开始满地乱窜,想要掸掉凤袍上的小虫。 宫女们上下其手,慌乱的跟着帮忙。 看到那纷乱的场面,姜伊罗脑海里顿时闪过两个字——耍猴。 突然间,她双脚腾空。 被祁烨寒放横抱了起来。 “想看就看,本王抱着你!” 绝对不会让一只虫子沾上它的! 姜伊罗傲娇的昂头,双眼微眯成灿烂的弧度,“好!” 仔细去看李颖的伤口,他们同时看到了表皮下面一小层真空层,真空层下面,还有一层皮肤。 也就是说,有人不知利用了什么手段,在李颖本来的脸上培植这种巫虫,在巫虫的作用下,仿造出了跟凌欢一模一样的脸。 ……这么高科技,比“动刀动枪”的现代美容技术也不差! “那这种虫子,怎么能根绝?”景函帝敏锐的抓住了关键。 “烧!只有火能治住它们!” 皇后娘娘瞳孔猛睁,“皇上,不可以啊!” 用火!意味着不仅仅要烧虫子,还要烧虫子的宿主,冒牌货李颖! “烧!”景函帝下定决心,语气十分坚决。 宫女们三两下便帮忙脱掉了皇后娘娘的凤袍。 拉着皇后娘娘往牢间外面跑。 皇后不肯,一再回头看。 姜伊罗实在受不了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样子,抽出李颖脸上其中一根铁柱,对着她的脸比划了一下。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等李颖倒抽一口凉气,直接被疼醒坐直起来的时候。 外层的脸皮,也因姜伊罗的划动,整个儿脱落下来,虚搭在仅剩的铁柱上…… “……” 李颖的本来面目赫然呈现在大家面前! 第165章 李颖惨死 那是一张被万虫啃食,且每一个虫子都有一个窝“点”的脸。 李颖本来面目的五官轮廓其实还很明显,如果没看过刚刚那么多密密麻麻的虫子,离远了会误以为这仅仅是一张长满麻子的脸而已。 可是…… 看过那么多虫子了,再看她脸上的“坑”位,以及顺着坑位不住往外冒的黑血。 所有人都绷不住了。 哇哇…… 的呕吐声音,此起彼伏,挨着李颖牢房的几个人,跟着皇后娘娘的宫女,禁卫军,甚至景函帝和皇后娘娘,都忍不住开始作呕。 “难怪这个冒牌的凌欢公主平日里饭量惊人……” 她的血液要供养那么多只虫子,想想都觉得可怕! 惊叫声刺破了一阵阵作呕的声音,李颖意识到自己的脸受了重伤,猛地想转过身去。 动作间,扯痛了仅剩的插在脸上的那根铁柱,痛苦不迭。 “别看我!都别看我!” 她惊呼,出口却是沙哑又粗的中性声音。 众人恍然大悟,李颖连声音都是假的。 一股无名的骇然自心底慢慢升腾,激荡在所有人的心头。 束国人这种培养细作的手段,简直令人发指。 试想李颖此前所说,庆王向周边列国安顿了成千上百的人。 这些浸泡在巫虫里的虫人,本身就是一个祸源,更何况还有他们来往给束国传递的信息了。 “还愣着干什么?点火啊!”景函帝硬下心肠,没有半点犹豫,“烧光这里!” 趁着巫虫还没有蔓延开来,必须将损失降到最少。 虽然就这么杀掉李颖实在可惜,还有太多关于束国的信息没有逼问她。 但…… 眼前,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禁卫军得令,找来了长叉,叉着火折子进入牢房,引燃了地上的干草。 李颖双目猛睁,活命要紧! 猛地抽出插在脸上的铁杆,血不断自洞口溢出。 她的衣衫瞬间就被血湿了,但李颖像是感受不到疼似的,爬站起来,头重脚轻,失去平衡。 凭着眼前最后一点模糊的影子,抬脚去踩引燃的干草。 她就像一只动物园里仅供观赏的猛兽,一举一动都在牢门外所有人的注视之下。 姜伊罗早已被祁烨寒拉出牢门了。 脑袋搭在祁烨寒的肩膀上,看着李颖那苦痛挣扎的样子,她其实很想提醒一句:就这么死了也挺好,不然等你的狂犬病发,没准儿比现在还难受呢! 更何况她脸都戳成这样了! 感染是必然的,活下去只能是死。 慢死、快死,都是死。 姜伊罗倒希望李颖能放慢一些。 跟姜伊罗想法不同的是凌欢。 她默默走到姜伊罗的身边,牵起她另一只手。 “五哥,嫂子,咱们去御膳房找点好吃的?我饿了。” 俏丽的小脸上绽开了一抹疲惫的笑。 “好!我们带你出宫去玩儿,京都夜市里有可多美食了。” 姜伊罗豪言壮语都放出去了,才想起来还没给凌欢请假。 于是三人齐齐看向了景函帝的方向,“陛下?可以吗?”直接绕过了皇后娘娘那一pa。 景函帝深深地舒出了一口气,无奈的挥手,算作“批准了”。 扭身也准备出天牢。 却听得“不要!”一声惊叫。 是皇后娘娘的声音。 此事火势已经蔓延开了,地上的干草犹如阴鬼炼狱惩罚恶人时的模样,“红红火火”。 李颖根本没力气躲闪了,就拽着铁栏一蹦一跳的躲避。 可每一跳,都加倍的催化她周身的痛楚。 真真是痛不欲生! 很快,火就渐染到她身上了。 从脏乱的裙裾,到腰,最后弥散到肩膀处,烧灼感开始蔓延到皮肤上。 李颖声嘶力竭,苦痛挣扎。 影影绰绰间,看到牢门失了两根铁杆的位置,刚好可以容人通行。 于是,带着一身火苗的李颖…… 当着所有人的面,表演了一个马戏团常见表演项目——钻圈。 不同的是,马戏团动物攥的是火圈。 李颖,却是带火钻圈。 而且,她还卡在那两道铁柱中间了。 “不要”的声音,就是皇后娘娘,看到李颖卡在那里时,发出来的。 凄厉的惨嚎,在整个天牢的上空回响。 李颖大张着嘴巴,一只手臂还长长的伸出来,朝皇后娘娘所在的方向够着。 她的眼神充满渴望,充满求生的渴望。 姜伊罗顿住脚步,“突然想起此前被埋在你书房院子里的几具宫女白骨了。” 如果她们在天有灵的话,此刻应该可以释然了。 李颖作恶多年,造孽无数,终靠着一己之力,换来了如此惨痛的死法。 从火苗渐染到她裙裾,到整个身体被火势吞没,再到惨呼声越来越弱,布料全部烧光,身体呈现焦黑,差不多一个多时辰。 火苗一寸寸蚕食着她被狼咬后,刚结痂的伤疤…… 而后是肉,再到骨。 耐着性子,一点点的吞噬。 李颖的骸骨仍保持着伸出手去求救的姿势,肉……都已经烧焦了。 皇后娘娘是在几度晕厥之后,被宫女们拖拽出去的。 姜伊罗也没看到最后,就被凌欢和祁烨寒拉拽了出去。 出门的路上还碰上了一个巧宗。 被关在李颖斜对面的姜沐烟,噤若寒蝉。 眼睁睁看着李颖这几天在天牢经历的种种,她的心都快下碎掉了。 所以在姜伊罗路过她牢间的时候,姜沐烟鼓足了所有的勇气,“对不起!” 三个字,声音之响亮,吓了姜伊罗一跳。 祁烨寒的反应是最快的,根本都没等姜沐烟把“对不起”三个字说完,临门一脚,直接揣在了她的小腹上。 刚好以双手趴着铁栏的姿势站在外沿的姜沐烟,被踹飞起老高,直接跌撞在内墙上。 重重咳嗽了一声,差点当场吐血。 她捂着腹部呼痛,脸色登时一片惨白。 “我错了,从头到尾都是我的错。求你放过我。”撑着已经从腹部蔓延到全身的疼痛,姜沐烟双膝跪地,扶手撑地。 “求你,饶了我!” 姜伊罗看了眼祁烨寒,又看了眼凌欢。 灵动的眼睛好像在跟他们确认:我没听错?她是在认错,对? 祁烨寒笑着帮她抚开鬓边的碎发,一脸宠溺的点了点头,“这件事,听你的!” “留我一条命,放了我,我刚刚看到了,都看到了,来找李颖的两个男人的真容,以及他们说过的话!只要你肯放我出去,统统告诉你!” 第166章 他是束国庆王 虽然已经是深秋了,但天牢中的温度,却因为李颖的烘烤,而持续上升。 姜沐烟跪在地上,头垂地很低。 她鼓起勇气给姜伊罗下跪认错,却根本没有发自内心的承认错误。 这不过是权宜之计! 是看到李颖的死后,被震撼恐惧冲昏头脑的下下策。 姜沐烟死死咬紧牙关,生怕自己内心的想法被姜伊罗发现,所以赶紧抛出橄榄枝,丢出了她自认为姜伊罗一定会咬住的鱼饵。 毕竟,上到景函帝,下到禁卫军袁南,都在为刚刚那两个加班年轻牢头,沉寂闯入天牢的家伙头疼。 事发的时候,被迷晕的可不只是在场的牢头呢。 周边的犯人几乎也都着了道。 只有姜沐烟,她分分钟担惊受怕,所以对每一个进入天牢的人都提高了警惕。 当看到那两个牢头状态不对时,就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没有吸入太多的迷烟,她就相对清醒了一阵子。 这也使得她半昏半醒间听到了那两个假扮牢头的人跟李颖之间的对话。 “姜沐烟,你说邕易王府,会不会为了你拼尽全力,跟陛下抗衡呢?” 姜伊罗没回答她的话,反而抛出了一个新的问题。 姜沐烟心头惴惴,“母亲已死,我跟邕易王府之间的联系彻底断了。” 她跟舅家人的情感,本来就不深。 普通的亲人关系。 邕易王府在朝堂上地位不稳,自身都难保了。如何能够为了她一个外姓的人,豁出去一切! “所以!你得给自己找后路。光走出天牢还不够……婚嫁,生存,哪一样都得好好权衡。身为长姐,我都替你选好了……就……” 姜沐烟猛地抬起头来,瞪圆了一双眼睛,目露惊恐,“姜伊罗,你要干什么?!” “我先保个密,如果你有机会出去的话,再说也不迟。” 她扭身就走了。 “你就不好奇吗?那两个家伙,究竟对李颖说了什么?!”姜沐烟见她不上套,气急败坏。 “放我出去,我告诉你!” 姜伊罗头也不回的摆摆手,“要揭穿人家的秘密,别说的这么大声,万一他们还没离开这里,你可小命难保哦~~” 姜沐烟猛地缩了缩脖子,后知后觉的想到了这种可能。 她惊恐的躲回到牢间的角落,泪水决堤一般止不住的冲涌而出。 因她再次提起“姜辰”,姜伊罗和祁烨寒的脸色都开始变幻。 凌欢是最敏感的人,时时刻刻都在打量周围人的神色。 注意到“小两口”的情绪不对,她赶紧松开了姜伊罗的手,“外面的吃食,什么时候都能吃上,我今天有点累了,就先不出去了。你们两个替我吃。” 带着宫女悄然离去。 姜伊罗只有被祁烨寒拖拽出宫的份儿。 没有坐马车,她直接被他抱上了马背。 颠簸的马背上,被他拥在怀中,一贯不老实的姜伊罗,少有的安静了好一阵。 还以为他会问“姜辰”的事情。 祁烨寒开口,却是…… “成婚后就出去云游的想法,我是认真的。还有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了,路上吃的用的你都不比操心。云三和闻七负责准备。其余的,本王暂时还没有想到,如果你有什么问题,随时吩咐他们。” “具体路线定了吗?”姜伊罗声音低柔。 感觉到他说话时扑在耳畔的热气,心底深处升腾出一股微妙之感。 “你猜猜?”祁烨寒磁性的嗓音再次响起。 姜伊罗下意识耸了耸肩膀,朝另一侧闪躲。 身体一倾斜,动作过大过猛,马儿都差点失去了平衡。 还好祁烨寒及时揽住了她的腰肢,将人盘回到怀中,“再乱动,本王就不客气了。” “你闭嘴!”姜伊罗以前虽然也觉得他的声音好听,但从没因为那深深的磁性而骚乱到心神。 ……娘的!今天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只要不是束国,去哪儿都成。” “本王知道了。”淡定的回答。 “你就不好奇,‘他’是谁吗?”姜伊罗小心翼翼的问。 终于…… 开了这个对话的口子。 祁烨寒神情冷凝,捏着缰绳的手瞬间攥紧了,“本王认得,所以并不好奇。” “你认得他?” 姜伊罗是真的吃惊了。 瞬间忘记自己是在马上,整个儿脑袋扭转回头,对上祁烨寒那幽深的瞳仁,“你怎么认识他的?” “这话,应该是本王问你才对。” 他停下马,悠然的拉着姜伊罗下马。 又慢吞吞的把缰绳丢给跟着的白鹰卫,拉过姜伊罗的手,走到甜点摊位跟前,“给我来十斤!” 姜伊罗脑海里一团乱麻,当即被他的“十斤”给震到了。 “你喂猪呢啊?” “喂你。”某人快速接话,语速流畅,不假思索。 “其实……有一件事情我一直都没有跟你提过。”祁烨寒突然转移话题。 “当日你昏迷不醒,昏昏沉沉的躺在白云山楼异的房间时,曾经呓语的喊了几句‘师父’。本王确信自己没有听错。” “所以呢?” “所以本王选择相信赵庆临死前说的话,你来自未来。” “那未来,有我吗?有束国吗?”祁烨寒追问。 “没有束国。”也没有你。 祁烨寒的表情更加凝重了。 “这就奇怪了。你成为如今的姜伊罗不到半年时间,从未出过大芜,从未去过束国,你所生存的‘未来’也没有束国,那……你是如何认得束国庆王的呢?” 咚! 仿佛有人在姜伊罗心头击响了重锤。 重锤的激荡声震彻耳畔,嗡嗡作响。 姜伊罗不敢置信的迎上祁烨寒的寒瞳,惊疑不定的问,“你说……谁是束国庆王?” “拉着你手的那个人。” 沙场上见过那么多次了。 庆王那厮化成灰,祁烨寒都认得。 束国庆王要来芜国,这事儿从李颖设计诱姜伊罗到护城河,碰巧遇到玉河婚外情的那天,就“预告”过了。 田七牙膏亲自带队! 说束国庆王就在来的路上。 可姜伊罗千算万算,也没算到…… 束国庆王姜庆央,竟是穿越而来的师父“姜辰!” 第167章 前有狼,后有虎。 大婚之期,如约而至。 盛宅 晨光熹微,姜伊罗睁开眼睛,看着木制的床顶棚,发呆。 云三端着盆子进来,见女主子已经醒了,怔了一下。 从来都是活蹦乱跳的人,骤然安静无声,身边的人都不适应。 还以为女主子这几天是婚前焦虑,丫头们不敢多问,“小姐,王爷共备了三份嫁衣,说您喜欢哪一件,就穿哪一件。” 大红的颜色,温暖了整个房间。 三件嫁衣风格不同,一件垒金丝凤凰,一件素淡雅致,一件俏丽生姿。 姜伊罗遥手一指,“就它。”选了素淡雅致的那一款。 “小姐的眼光就是好,您跟王爷想到一块去了。”祁烨寒派闻七送嫁衣的时候,大手一挥,“她会选这一身。” 语气万分笃定。 闻七还跟云三打赌,王爷会不会选错。 “檀越公主来了。” 小雨簇拥着檀越进来,一脸欢喜。 察觉到气氛不对,两个丫头交换眼神,“你们先聊。奴婢稍后再伺候。” 檀越坐到床边,秀手摸了摸嫁衣锦缎。 “他啊,做了什么都不会挂在嘴边,为了搞到这副料子给你做嫁衣,前后派了四批人去北疆,才弄到了两匹。工匠愁煞了,顶着偌大的压力赶制出来。” “放心啦,我知道他很用心,不会亏待你弟弟的。” “皇后娘娘还好吗?” “别人都说皇后娘娘疯了,执迷不悟,可在我看来,她只是不想接受现实,像一个看到真相后,第一时间窝进壳里的蜗牛。” “她没法接受自己宠溺了多年的女儿,竟是个敌国派来的奸细,更没法接受自己凭着一国之母的身份,做了那奸细的帮凶,坑害了那么多宫女。” 要不是皇后娘娘聚聚纵容,李颖未必有后来那般张狂。 此消彼长,万物道理。 “虽然这话很俗,但我还是要说,感谢你!救了我的命。” 握住姜伊罗的手,檀越的眼中含雾。 “原本还不明白,但经过李颖的事情,全都清楚了,当初赵庆等人绑我过去,就是要照着凌欢如法炮制,杀掉我,然后找人取代我。” 事急从权,他们准备的仓促了些。 “被我误打误撞。” 姜伊罗拂过檀越鬓边的碎发,“时间可过得真快!” “父皇定了出征的人选。老六顷王。” “哟!老六这阵子可够忙的。那潇王呢?” 跟只猴儿似的,上蹿下跳了那么久。 “老四如愿了,随军出征。” 姜伊罗微抬着头,还在等檀越的下半句。 可是…… 并没有! “只给他一个‘随军出征’,职位呢?职务呢?” 檀越摇头,嘴角挂着一抹得意,“父皇说,出征是老四毛遂自荐,非要去的。老四还曾说过,可以不要任何的职务。论谋略,老六在老四之上,其实北烨不出征的话,后面还有很多精兵强将等着,无论如何都轮不到老四的。” 跳梁小丑! 说的就是祁潇原了。 “他自己……应该并不是这么认为的。潇王心思歹毒,做事没有底线,得让北烨找几个白鹰卫贴身护着老六。” 祁潇原倾注了那么多心血,却没换来一个称心的结果。 一旦走火入魔,在路上对顷王动手脚,到时候事急从权,为了震慑束国大军,也只能从随军之中临时挑选一员大将。 届时…… 天高皇帝远,除了祁潇原之外,真没有什么合适的领头人了。 “嗯嗯!你跟北烨想到一起去了。他已经布置下去了,明里暗里都有人,老六不会有事的。” 突然的开门声,打破了屋内和暖的气氛。 姜沐烟一身红嫁衣,斜斜的披在肩上,对襟都是歪的,腰带也只虚打了一个浅结。 仿佛是来讨债的,姜暮烟脸上写满了愤恨,“姜伊罗!是你对不对?都是你害我的!”。 “哟~稀客,空手来的?”姜伊罗热络的打招呼。 “跟蒋家的婚事,是你安排的?我那天都给你下跪认错了,你为什么还要逼我!”姜暮烟声嘶力竭,双瞳迸射出恐怖的冷芒。 檀越一惊,讶然抬了抬眉。 蒋实?原禁卫军副统领,现职守城门兵,玉河公主的夫婿,被太皇太后打碎了一颗“蛋”的那个倒霉蛋? 姜沐烟要嫁给他了? 这…… 绝配啊! 檀越强忍着嘴角上扬的冲动,暗暗朝姜伊罗竖起了大拇指。 亏得是她,别人真想不到这么个“好归宿”。 “这你可错怪我了,是蒋夫人登门求娶,找上梅姨娘,梅姨娘求得你父亲的意见,为你的终身大事考虑,因此才答应的。” “为了争取你早日出狱,蒋家和南坡侯府都是大费周章,赶在昨天接你出来,今天就喜事临门,多好啊!” 姜暮烟的脸色涨紫,双眸冲血,额上青筋根根分明。 看得出,她已经愤怒到极点了,可是出于恐惧,不敢上前跟姜伊罗动手。 只能气得原地发抖。 “如果你不愿意嫁给蒋实,也不是没有别的出路。为了稳固个北周之间的关系,父皇已经决定要送一位庶出公主过去和亲了。”檀越轻妙的声音响起。 姜沐烟猛然抬头,脸上写满了希望。 和亲公主?北周?这是个不错的选择啊! 若是能给她抬一个公主的身份,到了北周之后,就没有人知道她的过往了,她可以脱胎换骨,重新生活! “我选北周,我要去北周!” 姜沐烟话都没听完,就跪了下去。 在檀越和姜伊罗的面前,她是半点脸面都不要了。 檀越跟姜伊罗四目相对,随即浅浅一笑,“我的话还没说完,你别着急做选择嘛。按例,可以从宫中,或者官户人家选择官女随身服侍,如果你想去北周的话,我都是可以跟父皇举荐你做和亲公主的侍女。” “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呀!”姜伊罗灵动的眼睛闪烁着光芒,语气诚恳的建议。 姜沐烟的心,坠入深谷。 就知道姜伊罗不会憋什么好屁! 前有狼,后有虎,不管她选择什么。 道路且阻! “王妃!我们二奶奶半路想起跟您姐妹情深,跑来这边叙话,如果叙完了,是不是可以带她走了?” 屋外,传来蒋府人的声音。 第168章 大婚!大劫! 李颖被烧死的那天,姜伊罗从宫中出来,就直接被祁烨寒送到了盛宅。 盛均先一步离宫,命天医阁的人迅速搬空了兰和园的所有东西。 干净到一砖一瓦都没有留给姜朝。 整体全都移到了盛府。 虽然这挂着“盛府”的牌子都是为了女儿临时立的。 但有亲人在一起的感觉,让盛均无比满足。 女儿就要从自家出嫁了,盛均之后的几天忙忙碌碌,张罗着筹备府中的装饰。 大到姜伊罗从闺房走出去的路线,小到路边一棵盆栽的摆放角度,无不亲自过问。 为的就是确保今天,万无一失。 然而,姜沐烟成了那个意外。 她昨天晚上刚刚出天牢,疲乏的倒头就睡。等睁开眼睛,日上三竿。 耳畔是一阵聒噪的声响,她发现自己不是躺在床上,而是坐在轿子里。 一身红嫁衣…… 这太恐怖了! 姜沐烟猛掐自己大腿,希望自己在做梦。 可是当她闭上眼睛再睁开,眼前还是熟悉的花轿。 怒火还没冲昏头脑,她掀开花轿的窗帘,正好看到前方一个高大的身影。 那人骑在马背上,昂首挺胸,侧颜笔挺,赫然是蒋实。 姜沐烟瞬间崩溃,顿时想死的心都有了。 蒋实是个什么情况,京都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他这辈子都不可能会有孩子了。 但不影响他的正常床上运动,所以自从伤养好了之后,蒋实为了证实自己的“雄风”还在,连续纳了好几房小妾,整日里莺歌燕舞,把蒋家闹得乌烟瘴气。 玉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蒋家后宅再无宁日。 母亲自小教导,女子若是嫁得不好,后半辈子就都毁了。 父母亲娇生惯养着她,可是奔着往王府里面送的。 蒋实那个废物!他哪里配得上她呢? 姜沐烟一阵头昏脑涨,“停下,没听到吗?我让你们停下!”嘶吼着,也不管落没落轿,掀开帘子就往外跑。 送嫁队伍全都愣了。 “不吉利啊!这可太不吉利了!” 蒋实倨傲的坐在高马上,冷哼着指挥随从去追。 姜沐烟提着裙摆,一路狂奔,朝着回南坡侯府的方向。 眼看着蒋家随从们就要追上来了,一只手从巷子里伸了出来,一把将她拽了进去。 姜沐烟投身在结实温暖的怀抱中,听得到对方稳健的心跳。 她诧异抬头,正对上一双乌黑晶亮的大眼睛。 男子一笑,露出两侧脸颊上大大的酒窝,“不想嫁给蒋实,就去求一个人,如今只有她能帮你。” 磁性的声音激荡在姜沐烟的耳畔,使得她产生了某种错觉。 痴痴的对着男子的神颜,“你是谁?” “去盛宅,找姜伊罗。她能帮你。” 男子吹了个响哨。 一匹白马喋喋哒哒,穿过巷子停在了他们跟前。 男子俯身撑住姜沐烟的纤纤细腰,擎举起她的身躯,送到了马背上。 一拍马臀,目送着姜沐烟渐行渐远,嘴角一抹促狭的弧度闪逝。 “殿下,您真的要那么做吗?”手下从巷子口探头进来,弱弱的问。 姜辰锐利的眸光,刀锋一般扫过,“做好你该做的!想活久一些,就少问!” …… …… 姜沐烟目光中充满哀求,摇尾乞怜的看过来。 “蒋实已经废了,我嫁过去就是死!!看在一同长大的份儿上,求你饶了我!” 咚咚咚! 接连的三声响头,掷地有声。 檀越挑眉,煞有介事的看了眼姜伊罗。 目光丰富在说:来!看你怎么处理! 姜伊罗“切”了一声,正要开口,忽然眉头一皱。 “这味道不对,有迷烟,快捂住口鼻!” 话音落,一旁的檀越已经倒下了。 那跪地叩头的姜沐烟也倒地不起,没了反应。 姜伊罗撑住墙,感觉到天旋地转,影影绰绰间听到身后有动静。 回头,见一抹人影自床板底下钻了出来。 高大的身形来到她身边,一把撑住了她的肩膀。 “师父言出必行,来带你走了。” …… …… 蒋府的人站在门外吼了很久,都不见屋里有回应。 正打算推门,忽听一阵威严的声音,“你们要做什么?” 所有人精神一震,听出是北烨王的声音,齐齐后退。 一抹挺拔的明艳红飘然而至,携风立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红衣衬托的祁烨寒白皙的脸颊更加粉嫩,俊逸无双,可惜这张脸上写满了冷酷逼人的神情。 居高临下的看着蒋府人,祁烨寒的不悦达到了顶峰。 他有多重视今天的婚宴,身边无人不知。 蒋家人的出现,无异于搅乱一锅粥的老鼠屎,看着都让人不舒服。 为首的人上前一步,拱手禀报。 “王爷!我家少爷的新娘子跑来跟王妃叙旧,两人已经说了很久的话了。小的们不敢叨扰,但吉时不可耽误啊!!” 听得姜沐烟在这,祁烨寒眉头皱得更紧了。 好在暗处隐藏着无数白鹰卫,以她的聪明伶俐,摆弄姜沐烟应该不在话下。 脚下生风,祁烨寒一把推开房门。 见一抹红衣身影趴在梳妆台上,睡着了。 盖头散散的披在她的头上。 “果然选的是这一套。”他嘴角微勾,准备放横抱起她。 距离迎亲的时间还不到半个时辰,回笼觉,可以一起睡! 脸上的冷峻被温暖取代,祁烨寒揽住红衣的腰,瞬间动作一顿。 这感觉…… 不对劲! 与此同时,他后知后觉的发现,这屋里除他之外…… 至少有两个人的呼吸声。 他面覆寒霜,瞳仁放出森冷的光。 轻轻揭开红衣的盖头,当看到姜沐烟那张脸时,手脚冰凉,脊背一阵阵发寒。 仿佛被人推入了冰窟,祁烨寒如置寒冬。 捏着姜沐烟的脖子,瞬间迸发的力度,几乎能把人掐死。 可姜沐烟,毫无反应。 他甩开姜沐烟,追随着呼吸声寻找。 “皇姐?皇姐!”探查了一下鼻息。 还有气。 檀越坐靠在床榻边上,一个高高垒起的花架刚好挡住了她瘦弱的身子。 惶恐自心底逐渐蔓延开来…… 犹如一块巨石堵在心口,沉沉的,呼吸凝滞。 “来人!”几乎是从齿缝里发出来的声音,犹如阴鬼地狱中阎王的咆哮,震慑的暗中白鹰卫具是一惊。 第169章 他沦陷了! 北烨王夫妇的大婚,举世瞩目。 迎亲队伍还没出发,街头便站满了人。 大芜的英雄要成婚了,还是跟大商伊梨的女儿。 姜伊罗身世之谜一经曝光,引来了一片好评。 百姓们对姜伊罗不崇名利,只爱重是非黑白的个性,大为赞赏。 毕竟南坡侯和天医阁之间的区别,在权势地位的外皮对比结果看来,还是南坡侯府更胜一筹。 虽说侯已经被姜朝和平阳败光了。 但……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眼看吉时将至,前去盛府迎亲的队伍迟迟未归。 百姓们交头接耳,街道上人声鼎沸。 只见一道红衣身影,带着大批人马,以磅礴的气势冲出盛宅。 为首的正是今天的新郎官,北烨王殿下。 他脸色阴沉,眸光嗜血且狠辣,仿佛要冲战沙场,杀气腾腾的隐去在街巷之间。 “好像……没接到新娘子!” 众人面面相觑,意识到问题的严峻性。 “该不会出什么事了?” 话音刚落,见一匹快马疾驰而至,停在了盛宅的门口。 一身统领服的袁南胯下马,飞奔进了盛宅。 守门小厮脸色苍白,不敢阻拦,悄咪咪的把盛府大门关上了。 这一关,激起了千层浪。 民间有一种说法,送嫁一方从天明起大门敞开,意指迎接未来的好日子,是奔着好兆头去的。 可盛宅大门关了…… 这意味着——的确出事了! 袁南一路飞起腿狂奔,直到看见檀越平静的躺在床上,盛均正在为她把脉,心情才平和下来。 当值的他,乍然听到檀越出事了,告假一路打马而来。 此时此刻,意识到自己的鬼使神差,袁南哑然失笑。 ……他沦陷了! 成婚这么久以来,檀越的状态一直是平平稳稳的,她也完全做到了婚前商量好的那般。 在国公府,配合袁南演好一个小妻子的角色,对我扮好国公府儿媳妇的角色。 他们很少有独处的时间,都是分房间睡的。 这一点,只有贴身伺候的人才知道。 底下的人三缄其口,他们两个更是相敬如宾。 日子一天天过去,袁南发现他开始有意无意的关注她的一颦一笑,跟丫头在一起说话时,那贤柔的仪态,处理事情时既温和又有力量的做法。 摸清她大致的生活作息,他会笨拙的安排一两次府内“巧遇”。 这……不是沦陷又是什么! “她没事,吸入了一些迷药,昏睡了。”盛均情绪低落,他一直在等袁南到来。 已经丢了一个了,不能让檀越再出事,至少得把她安全交到袁南的手里。 “人只有你亲自送回国公府了,我现在也要布置天医阁出去,伊罗她不见了。” 袁南倒抽一口凉气,这才反应过来。 今天是北烨大婚,北烨和姜伊罗却都不在这! “什么人能在白鹰卫的眼皮子底下劫走了她?” 以北烨的警觉,必定严加守护。 “白鹰卫都没察觉到异样,就连伊罗自己,都是晕着被带走的。”盛均笃定。 “白鹰卫都是个中高手,怎么会……” “当时姜沐烟冲进来,白鹰卫见伊罗没轰她,也就没现身。不想,有人在姜沐烟的身上动了手脚。伊罗的鼻子其实很灵的,行医之人皆如此,可最怕一味药,——怵敏草,此药无色无味,它现身的地方,万物皆会无味无色。” “可是,他们是从哪儿进来的?” “我想了很多种可能,唯一就是——挖地道。” 房前屋后都是白鹰卫,只有挖通室内这一条路可走。 袁南恍然,难怪五六个仆人蹲在地上敲敲打打,一寸砖石都不敢错过。 “北烨说什么了吗?”袁茂问。 “没有。但他好像知道是什么人干的,拿着府中的土枪……就出去了!” “来人!”袁南面色冷凝,脊背一阵阵发凉。 土枪?他扛走枪要干什么? ……疯了!祁烨寒一定是疯了! “去找太皇太后,只有她老人家能镇得住了。” 京都主大街上,一身红衣的北烨王冲在前面,大喝一声,“一队人马去封锁城门,任何车马不许通行;二队人马堵住蒋家大门,不许蒋实离开。” 嗜血的眸子迸射着慑人的光,祁烨寒打马狂奔,连马蹄的震动声,都透着愤怒的节奏。 一队的白鹰卫面面相觑,嗫嚅着长叹一声,“怎么办啊?今天是北州使臣们来京的日子。” 王爷的命令,又不得不从! 真真是两边为难。 果不其然…… 他们前去封锁城门的时候,就碰上了三皇子贤王。 事关姜伊罗的名声,“失踪”二字,不能轻易公布。 白鹰卫只能简单潦草的说了句“北烨王急令”。 贤王是负责迎接使臣队伍,听得要封锁,一脸震惊。 “这如何使得,让北州使臣们看着京都乱七八糟的样子,成何体统!” “贤王殿下,我们王爷只是说不让出,又没说不让进,王府那边情况紧急,还请您多多配合。” 白鹰卫说尽了好话。 贤王就是油盐不进。 “贤王殿下,不如这样,使臣们过来的时候,就说是为了迎接他们,大芜特地展现的盛情!如何?” “不可!使臣往来,历来是要看各国风土民情的,再者说,北州小小邻国,也用不着咱们封锁一侧城门来盛情招待!本王在这亲自恭候,已经是抬举他们了!” 贤王高抬着下颌,倨傲的样子。 总之一句话——不卖你面子。 守城门兵们都十分为难,既不能驳了贤王的面子,又不能不理会北烨王的命令。 就在这时,只见一大批车马排队而来,看似往来通货的商队,但一辆辆马车上垒满的大箱子,足以容纳身材瘦弱的人蜷缩里面了。 白鹰卫立刻警觉,撑手拦截住了。 “通关卡,看一下。”为首的白鹰卫打了一个暗号。 其余几个前去一辆接着一辆的检查。 贤王越看表情越是冷凝,“北烨身边的这些家伙,真是越来越猖狂了,京都天子脚下,他们就敢耀武扬威!摆谱摆到本王这来了!好好的说有事儿就要封锁城门!当城门是专门给北烨王府开的吗?” “来人!这辆车有问题!” 就在贤王吹胡子瞪眼睛的时候,听到白鹰卫一声高呼。 第170章 庆王的战书 蒋府门口 大红的迎亲队伍都怔愣等在大门口,呈瘫痪状态。 新郎官儿的马还拴在门柱上。 所有人都是懵的。 因为新娘子中途落跑的原因,蒋实直接带着队伍就回来了。 他是懒得追姜沐烟的。 又怕这事儿传出去会遭人笑话,羞愤之余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搂着前两天刚娶回来的小妾,亲热一番,找找“感觉”。 哐啷! 一道响脆的开门声,震得蒋实心头一凛。 “谁啊?!”蒋实语气不悦。 对上同样穿着一身红衣,却是面色凛然,双眼凝霜的祁烨寒时,身形一个趔趄,差点跌落床下。 祁烨寒一把捏住蒋实的脖子,高举在墙角。 “姜沐烟怎么回事?离开喜轿的时候,还往南坡侯府的方向跑,为什么后来又折返到盛宅去了?” 他的声音,犹如阴鬼地狱的冤魂,令人闻之胆寒。 蒋实的双腿无助的蹬踹着,窒息的耳畔嗡嗡作响,眼前开始重影,即将失去知觉。 咚! 一声闷响,蒋实跪坐在地,脑子像是瞬间被吹涨开无数倍。 咳嗽了一阵后,他才勉强调整好呼吸,“姜沐烟的事儿,我怎么知道!她是自己跑的!” 祁烨寒森冷的眸光,钢刀似的从蒋实的脸上刮过。 “姜沐烟是卯时三刻跳下花轿的,跑了半柱香的时间。你们的人追了半柱香的时间。之后,彻底找不见人影。空了半柱香的时间,你们的人突然将方向调转到盛府,目标明确的冲进了盛宅大门。” 他声音里的杀气越发浓了,“你现在跟本王说,你什么都不知道?” 祁烨寒架起土枪,对准蒋实的裆部。 蒋实“娘啊……”一声,下意识护着仅剩的“兄弟”,背过身去,吓得瑟瑟发抖。 当初,就是被太皇太后扛着类似这种匣子打坏了他的“播种器”。 一招被枪打,十年怕匣子! “我说,我都说……当时有人让一个小乞丐递了张纸条过来。纸条上写明了姜沐烟去了盛宅。” “字条呢?” “在,在我袖子里,我这就拿,拿给你……” “还有什么线索?”一边看,一边逼问。 蒋实抖如筛糠,脸色苍白的侧过身,确认了祁烨寒不会用土枪攻击他,才松一口气。 “小乞丐递给我纸条的时候,我看他手里攥了一张银票,是晟泰银庄的。” 京都有很多家银庄,唯独晟泰一家,专供自己的晟泰驿站、茶楼和赌坊。 像茶楼、驿站这种地方,小来小去的都不会用到银票。 所以晟泰银票出现频率最高的地方,是赌坊! 祁烨寒眉目阴郁,冷峻的面孔上氤氲着躁动和不安,“还有吗?” 蒋实吓得三魂没了七魄。 自从丢了副统领的职务,他成了蒋家最废材的一个。 萎靡到一定程度,一点儿都不想振作。 今天被祁烨寒吓这么一下子,他整个人都仿佛神游在地狱的边缘,木然摇头,双目空洞。 “没了!真的没了!” 小妾抱着被子,蜷缩在床上,半抹酥胸还露在外头。 眨眼间,那令人生寒的男人就不见了。 只剩蒋实一个,颤抖的坐在地上,面无人色。 …… …… 白鹰卫的惊呼声,犹如晴空霹雳,震响了城门周遭。 包括贤王在内,所有人都看了过去,眼神惊疑不定。 负责商队护送的,总共有五个人,都是商人打扮,一脸的和气。 报上了“晟泰商号”的名号,每个人站在一辆马车的旁边。 听到白鹰卫说要“检查”,他们表现的十分配合。 但随着白鹰卫的那一声“有问题”的惊呼声。 五个人突然齐齐的抽出腰间软剑。 没有过多言语,白鹰卫跟“商队”就厮杀了起来。 贤王吓得屁滚尿流,抱着脑袋往远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们过来保护我!你!快去看看城外,北州的使团来了没有!” ……可不能让使团看到这样的场面! ……是要丢大人了的! 五个“商人”下手极狠,软剑在他们手里,犹如龙蛇一般,灵巧动荡。 几个白鹰卫差点中招。 刀剑相碰的声音不绝于耳。 排队等着出城的百姓一哄而散。 城门楼底下,乱作一团。 “不能放走他们!马车箱子里有死人!”那个高呼“有问题”的白鹰卫,补充道。 顿时,守城门兵加入进来,没一会儿解决了两个晟泰商号的人。 可惜,另外三个武艺高强,霸道控场,眼看着势头就上去了。 突然一阵惊天巨响,伴随着烈日般炽热的红衣身影,北烨王飞身而至。 手里提着个细长的“匣子”,刚刚巨响之后,已经放倒了其中一个商号的人。 剩下两个看到祁烨寒来了,纷纷停手,警惕的退后到墙角。 “北烨王殿下,我们王爷下了战书给你!一个时辰。已有二十支队伍分散在城中各个角落,二十分之一的几率,倘若你找到了,主子认输,从此不会再打扰;倘若你没找到……说明你们没有缘分。” “庆王殿下让你别再纠缠,她根本不属于你。” 二十支队伍…… 像这种五驾马车连驶的局面,在京都街道上,再寻常不过。 就算都插着晟泰商号的旗帜。 放开在京都各个角落,一个一个找,都得一天的时间。 京都……太大了! 仅仅一个时辰? 谈何容易! 简直痴人说梦! 晟泰商号的人话音刚落,就咬开了一直含在口中的毒药。 霎时间,暴毙而亡。 白鹰卫早就将五辆马车上的所有箱子都抬下来了。 一个接着一个的敞开…… 几乎所有都是空的。 只有一个木箱里面,血腥味刺鼻,一片殷红。 箱壁上还钉着一封“战书”。 闻七取下战书,递给主子,“不是完整的尸首,只有一副女子的手臂,看状态,应该是刚砍下来的。” 祁烨寒眉心紧拧,走到那装着残臂的木箱旁。 若有似无的松了一口气。 手腕上没有玉镯…… 不是她! “殿下,一个时辰,您想好怎么找了吗?”闻七弱弱的问,不敢去看主子的面容。 直直盯着那木箱,祁烨寒半晌才开口,“找啊!交给你了!本王……要入宫一趟。” 第171章 恶心死我,算了! 祁烨寒撕开战书只看了一眼,就迅速揉成团。 所有人都为北烨王此刻表现出的淡定与沉着,肃然起敬。 殊不知,同样的内容,他早就看过了。 从蒋实的口中得到晟泰赌坊的线索后,祁烨寒马不停蹄,一路狂奔。 原本人满为患的晟泰赌坊,空无一人。 大堂内,安静的可怕。 只剩下一张赌桌,端然立在地中央位置。 桌面上平躺着一张信笺。放置信笺的人特地选择了红色。 放在祁烨寒大喜的日子,那大红的颜色,格外的刺眼。 信笺里,就是战书。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暗中牵动着祁烨寒,一环套着一环,每当他按照捋着线索找到下一处地方。 都会有新的线索出现。 这种感觉让祁烨寒倍感新鲜,从来都是他牵着别人的鼻子走。 刺儿头!好刺儿头! “别让本王抓到你……本王可很久没有虐人了。” 信纸在祁烨寒的手里捏成了团。 要想在一个时辰内,要找到二十支队伍,非得闹得人尽皆知不可。而且,这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对方显然就是在刁难北烨王。 闲着看热闹的贤王推开掩护的侍卫,拍了拍因慌乱而沾在身上的尘土。 “老五,你还是放弃。对方显然有备而来。大婚之日,你没必要跟这些无聊的人纷争,好好的回去接媳妇不好么?皇兄我接到使臣之后就回去王府喝喜酒……” 贤王闲庭信步,刚凑上来,还没赶得上套近乎,祁烨寒扭身上马,“听说贤王不许城门兵锁闭出城方向?还是说……贤王的意思是,出入城门的方向,都锁闭了更稳妥一些?” 贤王眉心一跳。 暗道:这个阎王!怕是要动真格的。 “哪里,哪里!我就是觉得在使团面前,锁闭城门,不大好!偌大的……” “如果贤王还想办好差事,就老老实实的回去原位站着!否则,本王会立刻勒令关城门!后果自负!” 贤王的短促腿儿倒腾的很快,霎时间抡起来,乖乖回到原位。 城门兵也各自归位,赶来的京兆府衙役匆忙收了晟泰商号的人和车。 为首的衙役跑来禀报。 “启禀王爷,已查明,晟泰商号一个月前被人斥巨资给收了。晟泰商号的老板跑了。收购的人又神龙见首不见尾。” 祁烨寒凛冽的眸子迸射着寒光。 白马一声嘶吼,驮着王爷主子迅疾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 …… 虽然盛宅和北烨王府并未对外公布。 但突然停滞的迎亲队伍和两府的紧张气氛,引起了整个京都的注意。 很多宾客刚走到北烨王府,就被管家好言劝回去了。 懒得甩什么借口,只说“王爷跟王妃今天另有安排。” 一众京都的达官显贵喜滋滋的来,吃瓜八卦的回。 很快,“北烨王妃失踪”的消息,便在各后宅之间传遍了。 南坡侯府兰和园 空荡荡的房间里,说话都带着回音。 姜伊罗睁开眼睛,双眸被一层迷雾所笼罩。 又眨巴了几下,熟悉的面部轮廓,出现在了视野当中。 “姜辰,你到底想干什么?”她声音无比平静,仿佛早就料到会是他了一样。 “过往的经验,直接叫名字,就是生气了。可惜这里点不了奶茶,我随手准备的一倍牛奶,高蛋白的,喝了消消气。” 不敢给姜伊罗解开手上的绳索,姜辰贴心的把牛奶递到她嘴边。 “你的擒拿还是我教的,青出于蓝胜于蓝。我这几天在木头床上睡得腰酸背疼,没力气跟你打了,所以你就吃点苦,捆一会儿。” 姜辰仍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明明顶着一张根红苗正,大眼睛双眼皮的正义模样,开口却是浪荡不羁,动手又是诡谲难测。 “我要七分烫的,你这已经是五分了,凉!不喝!”姜伊罗翻了翻眼皮。 惬意的靠着暖榻,“从什么时候知道我也在的?”她问。 姜辰收敛了笑意,把牛奶一饮而尽。 “从……祁烨寒把几十个人头送到束国。看到上面的枪眼,我整夜都没睡好觉。恨不能当天就出发,直奔大芜找你来。” 换下不羁,他认真的迎上姜伊罗的目光,“琐事缠身,推迟到了这个时候,来晚了,你不会怪我?” “人来不了,信也来不了吗?”姜伊罗追问,声音很冷。 她很少这么严肃的,轻易小事儿都会一笔带过。 除非有人把她惹急了,她会刨根问底,没得到回答,誓不罢休。 太了解她的个性了,姜辰甚至单单听她的语气,都能猜到她现在生气到什么程度,用拿一些美食能够哄好。 “我心虚,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但又……疯狂的想见你。” 姜伊罗表情扭曲,国粹张口就来,“大爷的!姜辰你疯了?” 他们师徒逗趣归逗趣,从来没说过“想你”这样肉麻的话。 “与其说这些话恶心我,还不如一刀攮死我。”姜伊罗干脆利落。 他哑然失笑,掰过她的脸颊,叩下了轻轻的一个吻。 ……嗯,她的脸蛋松松软软的,好似绵软可口的蛋糕,还带着些许香气。 “有一次喝醉酒送你回家的路上,我就偷亲了一次。不过,你现在这张脸,跟原本的没有可比性。还是太瘦了,等回去束国,我养胖你。” “呵~tui~” 姜伊罗喷壶似的,毫不犹豫喷了他一脸的口水。 “你到底哪根筋搭错了?干嘛呀突然跟我打感情牌?我不就是逼问了一下你为什么出现在爆炸现场吗?咱们现在又回不去!没有法律制裁你!我就是想要一个真相,能不能别搞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来恶心我!” 瞪大了一双灵动的眼睛,姜伊罗无论如何不敢相信,能够开口说想自己,并且还亲了自己的人,会是那个整天把她当假小子训练的“师父”。 姜朝料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了。 他也不急,淡淡一笑,擦干脸上的口水。 “我也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你的。总之,身边没了你这个机灵鬼,我整天不自在。” 他脸上阳光般的笑容,在扫到姜伊罗手腕上的一对儿玉镯时,骤然变了,“这……怎么会在你的手上?” 第172章 生猛!且准确 姜伊罗听到“喜欢”两个字的时候,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 要不是两只手被绑着,她会甩手两个巴掌赏给姜辰。 “咱商量商量,能别这么恶心人了吗?好好说话!别闹了!我知道……最坏的结果就是你跟赵庆有勾连,可那有能怎么样呢?” “纵使我知道你贪污了,受贿了,渎职了,难道我现打造一个手铐,把你关起来?我没那权力!” 姜伊罗说着说着,自己都笑了。 现在想来,真相是什么,都没有那么重要了。 姜辰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了出来。 “我对你只是喜欢,是爱。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要去爆炸现场,好!全都告诉你。可在那之前,你先跟我说说,这对儿手镯,怎么会戴在你手腕上的!” “我的东西!关你什么事儿!”姜伊罗下意识的对姜辰充满敌意。 心里头的无名之火越窜越猛,连刻意压制,都压不住了。 姜辰仔细打量,直到确认右手玉镯上的裂痕,他万分肯定,“这对儿玉镯跟我的传家宝一模一样。” 姜伊罗惊疑的看着他,无语到了极点,“如果能摘下来的话,可以送给你。” 姜辰知道她不会信的。 但玉镯是传家宝这件事。 是事实。 “我去爆炸现场那天,就带着这对儿玉镯的。”他眼神笃定。 “本来打算把兆庆他们一网打尽之后,就带着你出国,我连机票都买好了。” 姜辰琥珀色的眸子里,浸了复杂的神色。 “我至今都没搞清楚,明明定时炸弹的时间是早就设定好的,为什么爆炸的时间会提前。” 姜伊罗眸光闪动,脊背一阵阵发凉。 “把我手松开。” 姜辰狐疑,先缠住了她的双腿,才解开她的手腕。 动作间,玉镯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 姜伊罗心念一动,鬼使神差的想着——时空交错,该不会跟玉镯有关系? 天医阁的巫师霍明曾经说过,这玉镯关系到她的前世今生。 ……真的有那么邪乎? “为什么要出国?” 她冷静下来,连连逼问,“跟犯罪团伙有勾连,被发现了?” 姜辰没否认,迎上她的目光,“其实,海外的房子我都买好了,依山傍湖,房前有一方小院子,都是你喜欢的模样。” “姜辰,我现在在跟你说正经的。” “我没有跟你开玩笑!” 声音一再的拔高,两人都过分严肃起来。 屋内的气氛,渐渐冷沉。 直到…… 一阵尴尬的咳嗽声,响彻门口。 南坡侯姜朝推门而入,脸上挂着迎合的笑,“九弟,为兄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让厨司随随便便做了一点,希望你不要嫌弃。” 个丫头端着托盘进来,丰盛的佳肴,香气四溢。 姜朝的到来,打破了屋内的冷沉。 姜伊罗和姜辰同时别过脸,没人回答姜朝的话。 除了尴尬,还是尴尬。 姜朝清了清嗓子,自己给自己找台阶,“好!你们把东西放在这,本侯跟他们还有话要说。” 伺候的人纷纷退去,屋内归于宁静。 姜朝缓步上前,正要开口,忽然眼前手影晃动。 “啪”的一声脆响。 他还没反应过来,明显的五根手指印记已经烙在脸上了。 捂着被抽痛的脸,姜朝不敢置信。 “你?!你敢打我!” “本王打的就是你!”姜辰眸光森冷,步履坚定。 “伊罗是我的人,是要保护一生的人。所以姜朝你听好了,以后离她远点!她跟你们侯府没有关系了!” 姜朝目龇俱裂。 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 庆王自小在束国,即便是征战也不曾离开束国太久。 姜伊罗更是连院门都没出过。 他们之间什么时候熟悉成这样了? 耸人听闻! “我不过给你们送一点饭菜,你不吃便罢了,凭什么打人呢?我可是你的皇兄,对长辈骑马的尊重该有?父皇难道没有教导过你吗?” “姜朝,如果你还想有生之年回束国看一眼你在陵园里的衣冠冢,就给我闭嘴,滚出去!否则我卸了你的腿脚,把你丢出去喂狗!信吗?” 南坡侯是出了名的吃硬不吃软。 听到“喂狗”两个字,他就已经飞奔出去了。 “侯爷!庆王的事情别声张,不然,后果你付不起!”门口的侍卫小声提醒。 姜朝屁滚尿流,没一会儿就跑出回廊尽头了。 “你应该也饿了,咱们边吃边聊。” “用不着。”姜伊罗已经解开脚踝周遭的绳索了。 趁着姜辰跟姜朝说话的功夫,手枪早已紧紧握在她手里。 “师父!这是我最后一次喊你‘师父’,别拿我当你勾结犯罪分子的借口。我没说要海外的大房子,更没答应过要跟你远走高飞。感情的事情,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事。” 姜辰双手高举,想要上前,被她大声呵住,“别动!再动我就要开枪了!” 枪口的位置直接对准了她自己的脑袋。 生猛!且准确! 这比直接用枪对准姜辰,来的稳多了。 他立马双手高举,一脸正色,“我不过去,你把枪放下,放下!” “我知道,突然之间跟你说这么多,你一时间肯定接受不了。没关系,我的错,咱们以后有的是时间。” “车马我已经备好了,咱们立刻出城,去束国。那里有好山好水,你喜欢的无拘无束的生活。” “如果你不喜欢勾心斗角,那我就抛开束国王爷的生活,我不要了,什么都可以不要!只要你!” 姜辰明媚的脸庞上,挂满了担忧。 眼看着她那纤纤玉手扣动扳机的动作,心都跟着飘忽不定了。 姜伊罗眉头微蹙,嘴角牵起了一抹嘲讽的弧度。 “就当你刚刚表白的都是认真的。好!我收到了!我拒绝!我不喜欢你,从来都不!我对你只有下属对上司的敬意,那么一丢丢的敬意,也在刚刚荡然无存了。” “咱们从此桥归桥路归路,你依旧回去做你的束国王爷,别再打扰我的生活。” 绕开他,一步步后退,姜伊罗眼看着要退到窗口了。 猛然一只大手扯住她的手腕。 第173章 破局!势如破竹! 姜伊罗整个儿退出房间的过程里,姜辰都是高举起双手,乖乖配合的模样。 从他的脸上,看不到半点对她即将离开的恐惧。 那是因为,他笃定姜伊罗走不成。 兰和园外面,守的全都是他的人。 除了田七带着打头阵的,姜辰这次还带来了三十个人。 一部分散出去盯着祁烨寒了,其余的全都集中在这房前屋后。 因此,姜伊罗刚一靠近窗子,就被人拽住了手腕。 但姜辰的人没有见过手枪,所以抢夺的姿势谈不上正确。 被姜伊罗一枪毙命。 姜辰趁着这个空档冲了上来,再次把她的双手捆上,“所有人退下!没有我的命令!一个人都不许放进来!” 外面的人都知道主子这是怒了。 瑟缩的关好了窗子,只留那死掉的束国侍卫,半截手臂还耷拉在窗户缝隙里。 姜伊罗愤怒一瞬,随即恢复淡然,“除非你一天二十四个小时盯着我,即便去了束国,我也是会找机会逃跑的。” “你知道为了等你们的婚期,我准备了多久吗?难题……我已经给祁烨寒抛出去了。就算是神仙下凡,也找不到你。从前的庆王狠辣绝情,半生没经历过什么坎坷,屡次被祁烨寒教做人。如今我来了,再相遇,只有他是手下败将的份儿。” “幼儿园都没毕业,跟这儿嘚瑟什么!他比你想象的聪明,会破掉你的局的。” “不喜欢你在我的面前夸别的男人,本来我没打算杀掉他的,如果你继续这样赞许他,我会毫不留情。” “你给他出什么难题了?!”姜伊罗翻了个白眼,突然有点好奇。 姜辰说了自己的计划,好整以暇的等着姜伊罗评判。 一个时辰,二十选一。 “就这?鬼都知道二十个队伍里绝对不可能有我!”祁烨寒的聪明脑袋瓜,必然能想到的!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个道理你懂,他也懂。” 姜辰的心底泛起一抹酸涩。 他来京都之初,了解到更多北烨王对姜伊罗的袒护和宠溺细节时,虽然嘴上死不承认,但心里的后悔越发浓烈。 如果他早一些过来,是不是他们相处的时间就能短一些? 是不是他们的关系不会如今天这样近? 当时的姜辰还在想,自己跟徒弟多少年的交情了,总不可能被这“半年”给打败? 然而,姜伊罗提到“祁烨寒”时,那直达眼底的欣赏和自豪。 打击到姜辰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 有人在自己前头,挤进了她的心。 “你对祁烨寒,很不一样。” “那必须的,未婚夫嘛!你擎等着,他很快就会有动静了。”明媚的脸上写满了笃定。 她是真的相信祁烨寒能破这个局! 姜辰怒了,但他强忍着,“不如咱们就来打个赌,如果他没能力破,你就心甘情愿跟我回束国。之后的人生由我安排。” “如果他破了这死局!你必须放了我,并且永生永世,不许再踏足芜国半步。”天籁般的嗓音,说着绝情的话。 姜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不喜欢束国,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 他也不知道这半年时间里,姜伊罗经历的哪件事情如此刺痛了她对束国的敏感神经。 她现在也太把芜国当回事儿了,仿佛这里就是她至尊至爱的母国一样! 全然忘了她是半路穿越而来的。 “你这是要跟我,老死不相往来啊?” “姜辰,警队因为兆庆团伙牺牲了多少同事?不用我掰手指头加脚指头给你数了?那么多条人命,你都能视而不见,何必再纠结我的存在呢?你就当我死在那场爆炸里了。如今的姜庆央,新的身份,新的人生,你好好体验一把老天爷给的新机会。咱们各自安好。” 人设崩塌! 这是姜伊罗能想到最准确的词了。 她对束国有意见,但不足以转嫁到姜辰的身上。 她真正的意难平,在于她以为的“师父”和实际上的“师父”,差别太大了! 她是因为“姜辰”而树立起崇高的人生目标的,甚至价值观、人生观都受到了他的影响。 等她这棵小树苗长大了,长直了,骤然发现自己一直都依靠着的大树,竟然是一棵扭曲到极致的存在。 她不能接受!不想接受! 但两人自说自话,都在试图用自己的观念打动对方,拉拢对方。 说的口水都快干了,最后发现,全都是在无效沟通。 “姜辰,是个男人你就点头,否则,你就做缩头乌龟,言而无信的小人!” “赌!既然是我提出来的,我自然要赌到底。” 等到两炷香都燃尽了。 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什么事?!”姜辰情绪激动,声音里都蕴着沉怒。 “主子!不好了!北烨王他……他……动了您的东西!” 姜伊罗眼底一亮,仿佛预见了胜利的曙光。 姜辰表情阴郁,“本王有什么东西,是他能动得了的?” “就是……陛下让您此番前来取的东西!”外头的人小声提醒。 姜辰闻声,脸骤然黑了。 踹门出去,“怎么回事?他怎么会知道的?!” 门外的侍从们瑟瑟发抖,垂着头敛气屏息。 “小的们也不清楚,总之……他冲到皇宫里,先是去太和殿跟景函帝商量了。父子达成共识之后,就……直接下了手。” “如今,东西在北烨王的手里。他命人张贴告示在各个大街小巷,勒令您半刻钟内把他要的‘东西’交出去,否则……他会把咱们的那个物件……当场毁掉。” “主子!若是没了那东西,咱们可连束国都回去了!” ……就算回去,也会被老皇帝杀了!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老疯子,从来不把亲情当一回事儿。 姜辰的脸色变了几变,努力调整了一会儿,呼吸才渐渐平稳下来。 “看,我说什么了,北烨的小脑袋瓜儿很聪明的。” 姜伊罗歪着脑袋炫耀,眼睛里溢满了光彩,“搞得我都好奇了,他到底拿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害得你如此惊慌失措?” 第174章 都是老狐狸 入局困顿的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跳出来,以局外人的身份纵观全场,找到突破点。 祁烨寒稳准狠的抓住了这一条,并且打了个完美的擦边球。 一个时辰内,二十选一,这是完全不可能的! 在贤王在内的普通人们,都吃惊的沉浸在姜辰给出的难题里时。 祁烨寒已经跳出游戏思维,想到该如何牵制他了。 当然…… 重中之重是,他见过姜辰对待姜伊罗的态度。 那种眼神里透着宠溺,将怜爱渗透到骨子里的状态,身为男人,一眼就能看明白。 祁烨寒做了一个大胆的猜想,这个庆王,很可能不是以前的庆王了。 就跟“姜伊罗”一样,都是从一个地方来的。 他们熟悉,但也陌生。 如果说以前的庆王把姜伊罗抓走,恐怖至极! 祁烨寒一定会无比担忧。 那个狠辣绝情的姜庆央,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 如今的庆王,不可能没事儿闲的,把姜伊罗放在大箱子里。 想都不用想! 这才给了祁烨寒冷静下来的时间。 充分沉淀过后,他找到了破解此局的办法。 一个时辰。 他要逼“姜庆央”主动现身。 唯有抓住跟他息息相关的,才能“勒住”他的喉咙,一击命中。 祁烨寒冲到太和殿的时候,皇帝跟几个早朝后留下来的重臣,正在商议要事。 见新郎官儿一身红衣出现,所有人都愣住了。 不敢置信。 景函帝屏退众人,乍听到今天发生的事,怒拍龙案。 “简直岂有此理!”虽然他不是很赞同祁烨寒娶姜伊罗。 但一码归一码。 束国庆王这次,真的是在太岁头上动土。 太不把芜国皇族放在心上了。 蹬鼻子上脸,冲到人家门口来挑衅。 “你有应对之法了吗?”景函帝二话不说,摆明了支持的态度,“禁卫军随意调遣!务必要把人抢回来!” 祁烨寒当时心中一暖,父子之间因为是否出征而产生的隔阂,瞬间就淡去了。 “儿臣知道……母后临终前留下了一张方子,有不老之功效,是许多人求而不得名方。不知……方子现在何处?” “母后”,自然指的是祁烨寒亲娘。 前皇后娘娘。 骤然提及故人,景函帝面色一变。 “方子收在她的旧物箱子里,如今就摆在库房之中呢,怎么了?” 祁烨寒双膝跪地,拱手拜礼,“儿臣听闻,束国老皇帝各处求不老药方,还专门培植了一群人为自己尝试不老药法,煞费苦心。” 景函帝听出了关窍,瞳孔放光。 “儿臣还查到,此番束国庆王之所以亲自赶来咱们大芜,就是跟老皇帝请了过来拿药的由头。” 但凡跟“不老药方”有关的,束国老皇帝无所不依。 所以,连攻打芜国的事情都搁置了,竟将要上战场的主将庆王派来了芜国京都。 “老贼想十拿九稳,庆王是他最信任的儿子。父子俩搞这么大动静,为的就是偷走母后留下的那张药方。” 景函帝深深吸了一口气,“好!你立即去拿!就用那方子,把北烨王妃换回来!” 祁烨寒感动于景函帝的不绕弯子,“多谢父皇。” 利落起身,快步出门去了。 经过诸番事情,景函帝早已看明白姜伊罗在祁烨寒心中的地位。 自己这个儿子,软硬不吃,只吃他想吃的。 景函帝亦是无奈,也不想再绕弯子,跟儿子越走越远了。 虽然很违心,多多少少还是表现出了对姜伊罗的关怀。 果然,收效甚好! “陛下放心,王爷心里有数着呢,此前,不过是潇王殿下跟北烨王殿下的隔阂,蒙蔽了各自的眼睛,误会解开了,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康公公帮景函帝盖上了暖毯。 “关键的还是抵御外敌。只要把束国这根眼中钉拔除,旁的,王爷们心里都有数。” 景函帝冷哼一声,“你这个老东西,就嘴上会说。老四那个家伙,心里有数吗?他要是能拎得清,也不至于跟老五搞成现在这样了。之前那么多年都忍过来了,临门一脚,让他踹成那样!啧啧,不成器!” 康公公差点笑出声来。 诸位皇子都是景函帝看着长大的。 不同于其他国的皇帝,景函帝对待每一个儿子都格外认真。 不分嫡庶,只看能力。 在皇子们没有察觉的时候,景函帝已经给他们出过无数道考题了。 每一位皇子的应对态度及解题思路,都暗暗记在了景函帝的心中。 祁烨寒,便是经历过层层“选拔”,最终出类拔萃的那个。 祁潇原那点“卧薪尝胆”的小伎俩,逃得过任何人的眼睛,都逃不过景函帝的龙目。 他本来还对老四抱有希望的,可惜…… 太蠢了!憋了那么多年,隐藏光芒,披荆斩棘。 乍一现出真面目,还没使出全部实力,就被祁烨寒一击命中,倒地不起了。 之后的反抗,也都是负隅顽抗。 回过头,景函帝发现,所有的儿子里。 唯一能继承他皇位的,就只有老五和老六了。 “他准备今天晚上就走?”景函帝突然问。 康公公一个哆嗦,老脸霎时间白了,脊背一阵阵发凉,“这个……老奴……” “朕早就知道了,有什么可瞒的!你个老东西!胳膊肘往外拐!” 北烨王府安顿出游的事情,虽然一直都是在暗中行动。 但……多多少少会暴露一些细节。 景函帝多鸡贼啊! “派几队人马暗中保护,远远的跟着,不到万不得已别现身。” “老奴遵命!” …… …… 一个时辰之约,很快传扬开了。 京都街头巷尾弥散着紧张的情绪。 直到,白鹰卫们贴出祁烨寒的反击告示。 稳准狠的拿捏住了姜辰的脉门。 他此番能走出束国大门,就是靠着那份“养颜宝典”药方为诱饵。 若非如此,束国老皇帝根本不会放他。 如今人是到京都了,若没把方子拿回去,什么功夫都是白费! 姜辰嘴上说不在乎功名利禄,但在束国生活了这半年,感受了至高无上的生活,他已经飘在半空了,落不回去的。 穿越前,要不是崇敬那高一等的生活,他也不会越界犯错。 同样的难题出现两次,姜辰的选择,却如出一辙。 第175章 扑朔迷离 如果姜辰足够洒脱,能够抛却束国的一切。 祁烨寒手里捏着的药方,根本不足以威胁震慑到他。 只可惜,姜辰做不到。 他非常清楚自己是一个俗人,俗到掉渣的那种。 姜辰两世最大的愿望,就是拉着姜伊罗,跟他一起享受俗人的生活。 此番芜国之行,他必须拿到养颜药方。 否则即便回到了束国,他也只能等着被降罪。 老皇帝是个黑白分明的人,他的分明狠辣就在于,不管你过往有什么功劳,只要犯错一次,且刚好错在他忍受不了的点上。 索命!没的商量! 姜辰咬牙切齿。 他发现,真的低估了祁烨寒的智商。 本以为放在皇宫里,就是最安全的。 一旦在自己离开京都之前动了那个养颜方子,打草惊蛇了。 反倒容易横生事端。 所以,他仅仅派了宫中的两个内线盯着,没曾想,这都能被祁烨寒发现。 情势扭转,疏忽间,姜辰沦为了下风。 告示上,祁烨寒选好了地点——北烨王府。 从南坡侯府到北烨王府之间的距离,刚好半分钟。 不到三十个人,姜辰想要从偌大的北烨王府和祁烨寒的白鹰卫中突出重围。 痴人说梦! 可已经被逼到绝境了,姜辰根本无路可退。 当浩浩荡荡一群队伍,带领着马车出现在北烨王府门口的时候。 早已守候在这里的好事百姓,甚至达官显贵们,瞠目结舌。 传说中的束国庆王,竟然真的现身了! 他那双乌黑明亮的眼睛,和满脸的明媚,看得一众人不敢置信。 如此笑起来能点亮夜空的脸,任谁看了,都没法跟阴险诡谲的束国庆王挂上钩。 隐隐还有姑娘们唏嘘感叹:“世间能够跟北烨王殿下媲美的脸,总算出现了!” 不似战场上刀光血影,横尸竖骨,眼前平静的气氛下,暗藏的是比战场更紧张的汹涌之势。 大红的绸子高高挂,渲染的喜乐氛围仍未消散。 守门小厮慌张的满头大汗,急急的冲进去禀报。 稍纵,府门大开。 白鹰卫闻七亲自出来恭迎,居高临下的站在台阶顶端,睥睨着束国庆王及其一众部下,“庆王殿下很守时,里面请。” 闻七着重看了一眼后面的马车,“王爷何须客气,还带来了这么丰厚的礼物,来人!把马车赶进来!” 正门要上台阶,马车自然进不来的,要想通行,只能走侧门。 十个束国侍卫面面相觑,紧张的盯着姜辰的反应。 姜辰出奇的放松,一张脸上写满了惬意。 “好啊!赶上今天北烨王殿下的喜宴,我们可有口福了。” 仿佛就是来参加好朋友的婚宴,姜辰大大方方的下了马,泰然走进了北烨王府大门。 那些抱着幻想,以为王府门口就会起硝烟的人,难免失望。 “到底北烨王妃有没有被束国庆王绑走啊?” “起初所有人都以为,北烨王妃被绑了呢。” 毕竟,北烨王迎亲迎到一半儿就戛然而止了。 当时盛府的气氛也不对。 “眼下看来,就是束国庆王从中作梗,北烨王想要先料理完这个眼中钉,再跟王妃好好成婚。”不知道从哪儿冒出一道清秒的声音。 大伙儿听着确有那个意思,点头呼应。 人群中的凌欢吐了吐舌头,调皮的拉着宫女钻出层层围观者,绕道王府的侧门,正见姜伊罗从马车上下来。 她连嫁衣都没穿,素淡的一身,脂粉未施,却是由内而外都透着清新脱俗。 看到凌欢,姜伊罗粲然一笑,拉上她的手,“想不想看热闹?” 凌欢眼眸善良,她就是奔着这个来的。 “束国那个庆王,我以前曾见过,在边境的时候,看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样子,我就想到了五哥。从某种意义上讲,束国庆王跟五哥,都是两国的支柱和未来。” 话说到一半儿,凌欢突然停住了。 “可是……”姜伊罗接过她的话茬,“如果由这两个人接管芜、束两国?” “我能一眼看到头。”凌欢的眸子,澄净而晶亮,透着深谙世事的淡然。 “经历的事情多了,只要往简单处想,很容易推算出结果。世间万物,亘古如此:天地人三者息息相关,天和地都离不开‘人’字。如果失了人‘和’,纵使天地相帮,也撑不了多久。庆王霸道已久,用残冷的政策支撑着束国的上上下下,靠着铁血打天下,收回的只能是土地,失去的尽是人心!束国的扩张,坚持不了多久的。百姓们心之所向,只要咱们芜国皇帝不过分昏庸,都能稳得住人心。” 景函帝在利国利民的政策上,尤其税收,卡的很严。 地方官但凡有过分逾距的,出头草,必被剿! 芜、束之间的仁政和暴政,对比明显。 姜伊罗眼前一亮,她从没小看过凌欢。 巧然一笑,嘴角拂过赞许的弧度,“总结的很精辟,但你忽略了一点。” 两个曼妙的身影穿梭在王府的回廊之间,十数个白鹰卫在前方指引,还有二十多个跟在后面。 他们不敢躲在暗中了,如今都得明着保护。 若是再把王妃搞丢一次,他们的小命,真的难保。 凌欢根本没把白鹰卫紧张兮兮的样子放在眼里,狐疑的问,“我忽略什么了?” “你推算的都是芜国和束国的未来式。放之三年、五年之后……可有一个人,等不到那么久了。” 调皮的挑眉,姜伊罗好整以暇,“束国老皇帝活不了多久了。陛下的夙愿并不是收复束地,而是在老皇帝还活着的时候,当着老贼的面,把失地抢回来。” 时间限制,在急速缩短。 给芜国兵将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如今庆王已经落到咱们的手里了,束国无人领兵打仗,所以,六哥独当一面,也是能收获好的成效的!” 凌欢对顷王很有信心。 “但愿如此。”姜伊罗意见有所保留。 抬头间,已经到了王府的会客厅。 院子里,十个束国侍卫齐齐站着。 外围是几层的白鹰卫。 狼群里的小羊,既视感! 大战……即将上演! 第176章 这一世,再无瓜葛 会客厅 祁烨寒和姜辰对面而坐。 两盏茶的悠然恬香在屋内萦绕。 滴漏的声音,节奏有序,激荡在厅内、厅外所有人的心头。 祁烨寒一身红衣惹眼,森冷的眸子,浸着寒霜。 姜辰再看到这张脸,跟原主姜庆央记忆中他战场上的模样重合。 一抹酸楚泛出…… 他真该早点来的! 错就错在对徒弟姜伊罗太有信心了。 姜辰的想法很简单。 放着他这么大一个帅哥在警队,形影不离。 姜伊罗都一直当他作师父崇敬着,没有半点逾矩。 这丫头好看小黄文,好看帅男和肌肉,但从来不过心…… 姜辰自信的以为,姜伊罗就像是不谙情事的石头。这块石头,只有他姜辰能够打开。 所以他放心大胆的任由姜伊罗在芜国待着,等他手里束国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才匆匆赶过来。 以为表了白,打开了心扉,她就会投怀送抱。 幻想,终究落了空。 现身之前,他曾偷偷看过姜伊罗跟祁烨寒的相处。 姜辰自认为,除了他以外,姜伊罗没对任何人敞开心扉过。 她看起来随性洒脱,恣意妄为。 心里的设防却很重。 然而跟祁烨寒在一起的时候,她是由内而外,发自内心的踏实。 那种不用时刻保持警惕的放松状态。 连姜辰,都没见过几次。 这丫头!只怕自己都还没意识到,她对祁烨寒有多么的信任! 祁烨寒,成了姜辰莫大的威胁! “药方,可以交给我了?”姜辰开口,嘴角带着戏谑的弧度。 祁烨寒迅速抽搐袖中的纸卷,摩挲着,冷冷一笑,“本王从前认识的庆王,断不会为了一道药方,而牺牲掉自己的性命,天之骄子,他高傲的很。” 如果是真的庆王,他都不会在大战之前离开束国。 打从他踏出束国境土那一刻开始,一切,就改变了。 “本王的高傲,众所周知。北烨王倒也不必刻意拿出来谬赞一下了。”姜辰惬意的笑着,眸光熠熠。 “听闻北烨王是力排众议,才娶到如今的王妃,不知……王爷看中了她什么?” 难以想象,两个宿敌之间的谈话,竟然在围绕一个女子的话题开启时,擦出了电光般的火花。 屋内的气氛,瞬间僵冷到无以复加。 祁烨寒森冷的眸子骤然凛冽如同寒风,“她的好,在于任何人都不配提。也包括你。” 纸卷在祁烨寒的手里,被捏成了纸团。 这是无声的警告。 警告姜辰,如果再敢随便提“她”的事情。 药方,就别想了! 姜辰仿佛感觉不到危险,“你知道她的生活习性是什么吗?更喜欢吃什么,喜欢什么颜色,洗澡的时候……喜欢听什么歌?” “啪!” 会客厅中间的地龙,被踹翻在地。 火星四射! 祁烨寒目光霸气,周身裹挟着嗜血的狂怒。 他按动开关。 只听“咔咔”两道脆响。 姜辰所坐的太师椅扶手上,伸出了两道锁铐。 他的四肢受缚,一瞬间就被铐在太师椅上了。 姜辰无比淡然,仿佛料到即将发生什么似的,扯起嘴角一抹弧度,“我带她入行,陪她经历风吹雨打,见过她累了瘫倒在椅子上睡着的样子,为她盖被,陪她度过艰难险阻,我们一同经历风雨磨难,有着你根本比不了的坚毅情感。如果让她在你和我之间选择,她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后者。祁烨寒!你认输!她喜欢的人是我,而不是你!” 姜辰发了疯似的,双眼赤红的朝着祁烨寒狂吼。 伸长了脖子,做困兽之斗。 从来没有尝试过在房上偷听的凌欢,愕然一张脸,面色微微发红,表情透着些许的复杂。 看向一旁的“当事人”姜伊罗,却见她皱着眉头,一脸的怀疑。 “你跟庆王,怎么会认得呢?”一语中的。 “不对!这不对啊!”姜伊罗喃喃自语。 情绪一激动,忘记手边就是卸掉瓦块的地方了,不小心挪动手掌按了过去。 稀里哗啦! 一阵阵脆响,震彻了王府的会客厅。 姜伊罗从天而降,笔直朝地中央的地龙倒去。 祁烨寒手疾眼快,腾起双手一接,放横将她抱了过来。 “淘气!”简单的两个字,却透着浓浓的宠溺。 姜伊罗半吐了吐舌头,嘿嘿一笑,想要下地,却被他抱的更紧了。 “别动!”声音磁性。 屋顶上的凌欢弱弱的开口,“五哥,五嫂,不是我有意打扰,实在是撑不住了。我……也要掉下来了!” 祁烨寒下意识的转身,呼喊了一声,“闻七!” 就不管了。 闻七腿儿差点甩飞了,在凌欢掉到地龙的前一刻,接住了她。 整个过程,看在姜辰的眼睛里,他没有半点动容的反应。 终于放下姜伊罗,祁烨寒扯起嘴角一抹轻蔑的笑容,把捏成纸团的药方丢到了地龙里。 霎时间,纸团被火舌吞没,烧成了灰烬。 姜辰……还是没有反应。 “你果然是假的!”姜伊罗冲到他坐的凳子跟前,扯起姜朝的领子,没有胎记。 果断抽出闻七腰间的配剑,手起剑落。 唰! 凳子上的“姜辰”,脸被划开了两半儿。 血流出来的同时,一群黑虫也蜂拥般冲了出来,瞬间就爬满了“姜辰”的脖子。 会客厅内所有人,愕然倒退。 闻七反应最快,踢翻火炉,烧着了凳子上的“傀儡姜辰”。 傀儡狰狞大笑,仿佛感受不到烧灼的痛感似的,“药方我们王爷势在必得,北烨王!你拿捏不了我们王爷的!束国终究要踏平整个大芜,你们就等着瞧!” 凄厉的吼声震彻会客厅上空。 连人带凳子,被火舌一点点吞噬。 不同于李颖烧灼的速度,傀儡姜辰身上的火,烧的很慢很慢。 痛苦蚕食着他的每一寸肌肤。 疼痛加倍! 祁烨寒面容笃定,泰然看着,眸定无波。 期间好一次瞟过姜伊罗的脸,觑着她的眼色,陷入沉思。 院子里的刀剑声才起来没多会儿,就归为沉寂了。 是个束国侍卫,分分钟被白鹰卫解决了。 活口,一个没留! 包括傀儡在内,他们十一个人,摆明就是来送死的。 障眼法而已,为真正的姜辰逃离京都,舔砖铺路。 “你希望他逃掉吗?”祁烨寒森冷的声音一起,姜伊罗笑了,“不管是谁,只要没欠我钱,一概与我无关!”。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嘛! 上辈子没的那条性命,姑且算作抵偿姜辰的师徒之情了。 毕竟那炸弹是他安排的! 她跟他,两清了! 这一世,再无瓜葛! 第177章 好像哪里,不大对劲! “需要封锁城门吗?王爷!”闻七机警。 “北州使团,也该入城了?”祁烨寒不答反问。 白鹰有些怔忪,不明所以。 “没拿到药方,他是不会离开的。”姜伊罗语气笃定,“除非……” 两人四目相对,表情陡然变了。 除非,他拿住了某个人质,再反咬一口! “会是谁?”姜伊罗问。 祁烨寒冷峻的脸上青筋暴起,“宫里的都太冒险,除非是宫外的!” 宫里的人,目前能够威胁到祁烨寒的,也就是景函帝了。 可凭他十几个人,想要拿捏一国皇帝,简直痴人说梦。 所以,只能是宫外的了。 “国公府!”姜伊罗和祁烨寒异口同声,齐齐冲出会客厅。 剩下的人都一脸惊疑。两个主子到底在说什么,在干什么?! 近午时,袁国公府后院肃静异常。 袁南守在床边,小心翼翼的握住檀越的手。 细嫩的肌肤,摸着软软滑滑的。 檀越昏睡的时候,薄唇紧抿,眉头微微皱着,一张恬静的小脸,充满担忧之色。 袁南伸手抚平她眉心的愁绪,帮她掖好鬓边的碎发,又掖好被角。 “公子!王爷抓到束国庆王了,让您速速过去一趟!”窗外,小厮的声音传来。 袁南应了一声,看一眼天色。 “这个北烨,动作还挺快!来人!” “是!”伺候的丫头进来,弓着身子,“公子。” “照顾好公主。” “是!” 袁南快速出了屋子,绕过回廊,突然顿住脚步。 ……好像哪里,不大对劲! 丫头不对!回信的小厮也不对! 檀越身边的宫女和丫头他都认识,可刚刚那个,身形随差不多,姿态大不相同。 那种垂着头生怕被发现的状态!! 袁南脊背一阵发凉,飞起长腿狂奔回主屋方向。 然而……已经晚了。 袁南推开门,还是熟悉的装饰,却少了床上的那个人。 被子随意的搭在床边,檀越已经被人带走了。 后窗大开,冷风萧索,一阵阵拍打着窗扉,发出啪嗒啪嗒的脆响。 像是重叩声,敲击在袁南的心头。 他把她弄丢了! 袁南的心瞬间像是碎裂开了,下意识追出去的时候,双腿都是软的。 曾听北烨说过,束国一度打算绑走檀越,照着仿制凌欢的方法,如法炮制。 再造一个冒牌檀越出来。 想法转过脑海的瞬间,袁南不寒而栗。 那假冒小厮和丫头的一男一女。动作很快。 不过须臾,他们已消失无踪。 袁南扑了个空,站在国公府墙头上,脑子里一片空白。 心头像是缺了个大洞,洞口被侵蚀的越发厉害。 脑子自动编织了最坏的可能,顷刻间,他的内心就被恐惧包围住了。 连禁卫军犯大错的时候,袁南都不曾这样慌乱过,紧张的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他是真的六神无主了。 “公子!北烨王殿下来了!” 守门小厮的声音,将袁南从负罪感中拽了出来。 “皇姐呢?檀越人呢?” 祁烨寒动作很快,扛着姜伊罗冲进来的。 但见到袁南站在墙头上,一脸彷徨的模样,他们一眼就懂了。 “檀越不见了,是不是?”姜伊罗呼气缓慢,脸色惨白。 回房间翻找了一通,在梳妆台的铜镜下面发现了一张信笺。 “是姜……庆央留下的,他让我们带上药方,出城跟他们换人。” 具体交易地点,没提。 怎么交易,也没提。 只说了“束国方向”。 姜伊罗深深怀疑姜辰那只狐狸的动机。 “在没拿到药方之前,他不会伤害檀越的。”看袁南忧心忡忡的样子,她补充了一句。 “你凭什么保证他不会伤害檀越?你是姜庆央吗?你跟他很熟吗?”好脾气袁南发火了。 他脸色涨红,怒目而睁。 “疯了吗你?干嘛呢!” 祁烨寒一把推开他,吼声穿透力极强。 他们俩从小一起长大,感情至深,很少争吵,今天破例。 袁南长舒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他的脑子根本就不停转。 分分钟臆想出檀越被折磨的样子,他真的感觉快要疯了。 祁烨寒心下陡沉,事已至此,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轻抚姜伊罗的后背,目光关切,“你还好吗?” 袁南也意识到自己刚刚冒失了。 他是内疚自责到了极点,无处发泄。 两个大男人大眼瞪小眼的等着姜伊罗反应,她却“噗嗤”一声笑了。 姜伊罗灵动的眼睛里,涌动着炽热和激动,“袁南,你是因为不小心弄丢了檀越而紧张,还是真的担心她的安危?” 祁烨寒眉目疏忽变冷,恍惚间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袁南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别这么看着我!赶紧想办法呀!” “我们两个都在想办法啊,只有你一个人在想檀越。”姜伊罗猝不及防的接话,煞的袁南脸色涨红。 “护着自己夫人很正常!袁统领,你成长了。” …… …… 夜幕降临,暗夜幽深。 长生殿 景函帝端坐于上首处,“你们……想好了?” 端坐两侧的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具是板着脸,“檀越是要救的,犯不着你们所有人都去。那个庆王狡诈多端,不知道会在半路上给你们设什么陷阱,此去凶多吉少,还是该小心为上。” “伊罗留下,让北烨和袁南一路追去。女人家还是该相夫教子,留在家中。”皇太后开口了。 一直垂着头的姜伊罗暗暗翻了个白眼。 “夫”都走了,我在家干待着,“相”谁? “母后有所不知,北烨身上的毒还没有完全解,尚需要几种药,此药只有在芜、束边境才有,世间罕有。这事儿北烨早在月前就跟朕提过了,趁着这次的机会,就让孩子们都出去历练历练。” 景函帝立场明确。 抛开“女子”的身份不谈,姜伊罗是个很合适的“军师”,她那个脑袋瓜一转,能冒出发成千上百个想法。 最适合“带”在身边应急用了。 更何况…… 顷王和潇王出征束国,景函帝始终不放心。 如果北烨也去的话,可备不时之需。 皇帝都放话了,皇太后自然没什么好说的。 大婚,就这么漫长而曲折的度过了。 回府的路上,姜伊罗趔趄倒在马车里,半睡未睡的。 倏忽间,她听到祁烨寒的声音,“庆王留的信里,还有别的内容?” 姜伊罗猛地睁开眼睛,对上祁烨寒深深的凝视。 “那就猜猜,他还留了什么?” 第178章 好!那我可使劲儿了 晃荡的马车里,光线昏暗。 姜伊罗抽出腰带里掖着的纸团,递到祁烨寒的手里。 “他说知道伊梨的真正死因,这事儿我必须弄清楚。” 姜辰共留下两张信纸,一张交代檀越被抓;另外一张是留给姜伊罗的。 上面清楚写着:他知道策划杀死伊梨,并且转嫁伊梨遗产的人是谁。 以姜伊罗对姜辰的了解,这话的真实性百分之五十都不到。 面对面求着她去束国的时候,他可半个字都没提这事儿。 但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用了人家的身体,就得给人家一个交代。 怂恿平阳和姜朝的人,至今都没有查到。 这是姜伊罗心里的坎儿。 “反正你都是要去束国的,我也捎带着调查一下当年的真相,一举两得。” 祁烨寒眸光一紧,“谁说本王要去束国了?” “如果说你祁烨寒这辈子都要打光棍,我信!但说你放弃攻打束国了,打死我都不信。” “顷王和潇王不过是障眼法,你忽悠我说什么各处游玩,左不过就是换个由头往束国那边走。这场仗,终究还是要打的。” 这件事,姜辰跟姜伊罗一样清楚,所以他索性用檀越作诱饵,钓鱼似的把祁烨寒、姜伊罗钓到束国去。 等到了他的地盘,该怎么安排,就是他的事情了。 祁烨寒嘴角微勾起促狭的弧度,捏了捏姜伊罗的脸。 ……嗯,软软的,滑滑的。 姜伊罗突然想起什么,“这对儿玉镯,是打哪儿来的啊?” 鲜少见到她如此认真专注对待行医以外的事情,祁烨寒垂下眼眸,“盛均说,这东西是从小就跟着我的,谁都不知道来头,莫名其妙它就出现了。” 姜伊罗陷入沉思。 巫师说这对儿玉镯联系着她的前世今生。 前世,姜辰带着玉镯到爆炸现场,以表白为目的,想要带着姜伊罗远走高飞。 可是定时炸弹莫名提前爆炸了,现场无一人生存。 包括姜伊罗、姜辰和兆庆在内的三个人,来到了当下这个时空。 姜伊罗刚穿来的第一天,祁烨寒强制给她戴上了玉镯。 从此这东西形影不离的跟上了她。 先是药箱,而后是巨巨枪,再往后是手枪。 一个小抽屉,接着一个小抽屉的开,功能性之强大,超乎姜伊罗的想象。 北烨王府门口,马车停稳。 姜伊罗灵活的跳下车,见京兆府姚大人站在门口,恭然而立。 祁烨寒面上的和悦渐渐消散,“怎么样了?” 大冷的天,姚大人顶着满头满脸的冷汗,跟在祁烨寒身后,进入王府。 “回王爷,晟泰商号原来那掌柜的姓成,他妻子是个束国人。下官追踪到他们的动向,都是一些小道消息。成夫人是成掌柜的的领路人。带着他入商,两口子越做越大。按道理他们不会轻易把这么一大摊子生意拱手出去,但束国庆王进城的第二天,晟泰商号旗下的所有店面,就都转手于人了。” “成夫人的身份资料给本王,你可以回去了。” 姚大人从一摞厚厚的“废纸”中,找出成夫人的那部分,恭敬递给祁烨寒。 “王爷劳苦,大婚之夜都要忙碌公务。” “要不是你在这耽误事儿,本王已经在入洞房了。” 姚大人眉心一跳,讪笑着,头也不回的跑了。 当祁烨寒提着资料回到主屋,黑洞洞的,屋子里空无一人。 闻七小心翼翼的垂头跟着,过门槛的瞬间撞上了自家主子的后背。 “她人呢?”祁烨寒的声音响起。 闻七捂着撞疼的脑袋,一脸疑惑,“王爷不是把另外的院子收拾出来,跟王妃说好了要分开住的吗?” 话音刚落,闻七就后悔了! 分房睡的事情,王爷自己定的,还用得着自己来“提醒”么? 果然,再抬头,就对上祁烨寒地狱般的凝视。 “滚开!”声音几乎是从齿缝里传出来的。 闻七忙侧过身,不敢阻拦。 等王爷走出很远了,他才弱弱的发了一声,“王妃……已经去沐浴,准备睡下了。” 祁烨寒自然是没有听见这句话的。 等他到姜伊罗院子的时候,只有一个小房间的烛火是亮着的。 云三不在门外,祁烨寒就推门进去了。 热气扑面而来,如置云端。 视野一下就模糊了,祁烨寒扶着墙面,影影绰绰的看到一个浴桶的影子。 浴桶里面耸出一个小脑袋,正搭在桶的边缘,闭眼浅寐。 “最后一桶热水,你提来的好慢哦。” “是啊!这一桶烧的有点儿久了。” 提着桶刚进来的云三,差点就撞到了祁烨寒的身上。 愕然张大了嘴巴,她瞪圆一双眼睛。 祁烨寒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轻松接过桶,朝她摆了摆手。 云三忐忑的推出房间,虚掩上了房门。 靠近浴桶的每一步,祁烨寒都走得格外小心。 北烨王殿下想到自己是在亲媳妇的沐浴间里,顿时梗了梗脖子,理直气壮起来。 热气腾腾的水倒入浴桶中,掀起了花瓣浴的涟漪。 水下胜雪的肌肤若隐若现。 她身上的肉,好像比前段时间更多了。 更…… 丰盈了。 祁烨寒拎着桶的手微微轻颤,桶差点掉落下去。 幸亏眼疾手快接住了。 等他把桶放稳,再抬头,对上了一张湿帕子,“给我搓搓后背。” 祁烨寒眼底冒光,嘴角不由自主的上扬起一抹狡黠的弧度。 这可是……你让我帮忙的! 湿帕子一下接着一下的在她后背上抚过。 泡澡的人对力度很不满意,“你用点力气!” ……好!那我可使劲儿了。 祁烨寒一手抚住她柔滑的肩膀,一手带着湿帕子擦拭后背,力度加大的同时,听到姜伊罗享受的声音,“嗯~~真舒服!” 好一会儿之后。 “前面,前面也帮我擦擦。这几天好累,我是真的没有力气了。” 祁烨寒听得宛如天籁,拿兵器对着百万敌军都不曾颤抖的手,在这一刻哆嗦起来了。 水滴顺着湿帕子滴答落下,拍打在妙人飘在水面的半抹酥胸上。 姜伊罗柳眉微皱,懒懒的抬了抬眼皮…… 第179章 老娘穿上衣服可不怕你 姜伊罗今天是真的累了。 一大早就被弄起来,应付一堆破事儿烂事儿,体力耗尽。 泡澡泡的快睡着了。 知道“云三”在身边,她也没有很警惕。 享受水汽中蒸腾的花香。 迷迷糊糊间,后背擦的很舒服,她懒得动弹,就想让云三一起给搓了算了。 可湿帕子迟迟没有落下来,感觉到气氛不大对,姜伊罗隐隐睁开眼睛。 撞入眼眸的修长手指,有一丢丢的眼熟。 她确定,云三不可能有这么长的手。 姜伊罗猛地睁大了眼睛,顺着那修长的大手往上看,对上了祁烨寒的一脸坦然。 四目相对,空气冷凝。 姜伊罗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了出来。 心里千万只草拟马奔腾而过。 ……你个色批!偷看人家洗澡,被抓包了还能这么光明正大?! 祁烨寒对上她质疑的双眼,反应异常淡定。 ……看什么看?难道想邀请本王一起洗?! 两人就这么对视了许久,许久…… 滴答! 一滴水从湿帕子掉落到她的胸前,打散了一堆花瓣儿,发出“啪嗒”一声脆响。 “刚刚不是云三吗?怎么变成你了?”姜伊罗询问。 “一直都是本王。”他煞有介事的打量着澡盆,“明天该吩咐下去,旅途奔波劳累,还是需要给王妃准备一个大一点的澡盆。” 姜伊罗凝视着他,也不闪躲,大大方方的把双手架在澡盆子上,“怎么突然想当人了?” “就赶制出一个足以容纳两人一同泡的浴桶,带着刚刚好。” “祁烨寒!”小手拍打在水面上。 部分花瓣儿因她的愤怒而飘散开了,隐隐露出水下女子的胴体。 姜伊罗一点儿都不遮掩,反正祁烨寒也不是没看过。 穿越来的第一天就被他给看了。 ……看一眼!又不会少块肉。 北烨王殿下的脸上,半点“做贼心虚”的影子都没有,仿佛这里本就是他的地方,姜伊罗只是借用此地来泡澡的。 “如此的话,还需要本王代劳吗?” 他晃了晃湿帕子,惬意的勾起一边嘴角。 霎时间,面上闪过了万千光华。 姜伊罗被晃了一下,撇嘴道,“传闻中遗害千年的脸,就长你这样。” 贪恋他的美色许久了,姜伊罗再多看几次,都不觉得厌烦。 “明天我需要去跟盛老爹打一声招呼。” 祁烨寒索性搬了把椅子坐在浴桶旁,“应该没有必要了。老头儿知道咱们要离开京都,正在连夜打包行礼,约莫比咱们更快收拾好,准备出发。” “他知道了?他要跟咱们一起去束国吗?”姜伊罗匪夷所思。 虽然盛均今年看着健朗,但也是个中老年人了。 跟着往束国去,就是找罪受。 他们追逐姜辰的队伍,速度是第一要位,尤其袁南打头阵。 估计今天一天晚上他都等不了,心早就往束国的方向飞了。 想到这里,姜伊罗捧起一朵花瓣,“看来今天晚上得早点睡了,明天一早去找盛老头儿,当面听听他的意思。” “好!”祁烨寒响亮的应了一声。 “我泡完了。”姜伊罗“善意”的提醒。 “嗯!本王知道。” “老娘要出来了。”姜伊罗“耐心”的提醒。 “嗯!本王看出来了。” “滚!”姜伊罗“直抒胸臆”。 祁烨寒眉眼微弯,“王妃累的连给自己搓澡都不能了,如何走得回去寝房呢?” 不等姜伊罗回绝,瘦弱的手臂已经被某人箍在了掌心。 他用力一扯,将她拉出水面。 出水芙蓉一般。 一道白皙的肉影从眼前虚晃了一下。 祁烨寒君子的别过了眼睛,用浴巾裹住了她略显丰盈的身躯,捧着珠宝一般的抱在了怀中。 云三小心翼翼的守在沐浴间外,一脸的忐忑,想要上前去细听动静,可是又不太敢的样子。 纠结万分。 当对上祁烨寒泰然抱着媳妇出来的一张傲娇脸时,云三尴尬一笑,嘿嘿了声,主动走在前面带路。 姜伊罗深深感受到了这北烨王府房间设置的大“bug”,洗完澡从沐浴间出来,竟然还要吹冷风。 现在已经是深秋了。 等到冬天,每次洗澡之后都要经受一次风雪的洗礼。 风寒不找上门才怪呢! 等回到主屋。 他温柔的将她放在床榻上。 直接扯住被子将小人儿盖住了 姜伊罗瞪大了一双眼睛,“你倒是走啊?该不会想继续留在这里,等我睡着?” 祁烨寒撑着床,手指依次敲打在床棱上,“你如果执意要求的话,本王倒是可以满足你这个愿望。” “滚!”姜伊罗翻了个白眼,在被子下面涌动了两下。 从浴巾子里面拱到了被子里,骤然发觉,自己一丝未挂,还什么都没穿呢。 祁烨寒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睡!本王就在这儿看着。” 你大爷! “你现在就像是一只饿久了的狼,站在这里盯着我这只小羊。我要是真睡着了,指不定发生什么事呢!” “哈!如果本王真想对你做什么的话,还用等你睡着吗?”话音落,某人欺身而上,隔着被子覆在了她身上。 姜伊罗呼吸一凝,干干吞了一下口水。 目光有一瞬间的慌乱,脸也渐渐红了起来。 他娘的!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姜伊罗你没事儿紧张个什么劲儿啊! 都是老场面,又不是没经历过! 祁烨寒这厮动不动就咋咋呼呼的搞这套,每次都想看到她惊慌失措,才得意的不行。 姜伊罗猜测,他这次一定也是一肚子坏心思。 遂赶紧自我鼓励,“干嘛?北烨王殿下想圆房了?” “你说到本王心坎里了。” 祁烨寒顺坡就下,俊逸的眸子直勾勾盯着姜伊罗,仿佛要将她看化了似的。 “那个……我是说着玩儿的!婚前协议别忘了啊!” 姜伊罗把自己紧紧的裹在被子里,往床的最里面躲。 “有种你把我衣服拿过来!老娘穿上衣服可不怕你!” 祁烨寒忍俊不禁,“本王有种,可以勉为其难脱了衣服,降为跟你一个层级的,这样你也不必怕我了!” “卑鄙!无耻!”姜伊罗认为自己就够无耻的了,没想到祁烨寒更过分! 北烨王得意的笑声萦绕在整个房间上空。 第180章 蹚浑水 屋外,暗中守护的白鹰卫都在努力憋笑。 他们中不少人都见识过王爷对待王妃的宠溺,但听到主子这么爽朗的笑声,还是第一次。 这可不是他平时阴阳怪气的冷笑,而是发自内心的。 逗弄够了,他直接在她额头上扣下了一个浅浅的吻,“启程之后,路途奔波,可能就睡不好觉了。乖~~快睡。” “云三!” “是!” “把王妃的寝衣拿过来。” 云三盯着一张赤红的脸进来,头都不敢抬,生怕不小心瞄到了什么“不可描述”的场面,被两位主子惩罚。 姜伊罗毛毛虫似的从床上拱坐了起来,因为厚被子的拘束,只有一个小脑袋瓜露在外面。 既可爱又滑稽。 祁烨寒忍不住帮她把碎发拢到而后。 比起刚认识那会儿,才半年多的时间,她已经长高半头了。 脸蛋儿也是圆圆的,配上那双灵动的眼睛,更显跳脱活泼。 若是没听说过北烨王妃的种种,单单看到这样一个小姑娘,谁都不会跟“医术卓绝”和“百步穿杨”联系起来。 祁烨寒心内漾动过暖流。 他从未像现在这样庆幸过,庆幸遇到这样一个姑娘,庆幸她刚好懂医术,动武器。 仿佛一切,都是上天精心安排好的。 “我祁烨寒,真是世间最幸运的人了。” 莫名感叹了一句,突然捧起姜伊罗圆圆的小脸儿,照着那软糯的小嘴儿亲了下去。 他想念这一口很久很久了。 姜伊罗以为脸蛋上那一下已经是结果了。 没曾想还有…… 云三也以为王爷要走了,正正好抬起头瞄了一眼,好巧不巧的就看到了。 猛然一个“嗝”返了上来。 云三努力往下噎,都噎不下去。 于是乎…… 一道道有节奏的嗝声伴奏下,北烨王殿下捧着被裹在被子里毫无招架之力(只要一招架,就会被子散架,暴露无遗)的北烨王妃的嘴巴,亲了好一会儿。 姜伊罗头脑昏花,记不清祁烨寒是什么时候走的了。 等她醒转过来,云三已经捧着寝衣走上来,小手儿在她眼前晃了晃。 “王妃,奴婢帮您更衣。” 姜伊罗打了个寒颤,吞下了一大口口水,“哦,好!” 她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对于刚刚的热吻,竟然……很享受。 …… …… 说好的早起,姜伊罗却睡到了日晒三竿。 等睁开眼睛,盛家的马车已经等在北烨王府门外了。 马车里,姜伊罗抱着包子,眼皮还有些沉,“早起怎么没见到祁烨寒?” “袁统领天不亮就跑到咱们王府来了,非说昨天晚上做了很不好的梦,他很担心公主。” “呵~~他也有今天。” “奴婢说句不该说的……”云三声音压低,“所有人都很担心檀越公主,好像只有王妃您,很放心似的。” “姜……庆央的主要目的是那道药方,如果没有那道药方,他没法回到束国,更没法回到自己风光无限的位置上。檀越是他手里唯一交换药方的砝码。不管庆王选择在哪里交换人质和药方,都会在我们追上去之前,护檀越周全。一旦檀越少了头发,药方他休想拿走。” 与其说姜伊罗是“放心”,不如说她是了解姜辰。 那只狐狸,从来不会做无用功,更不会做不利于自己的事情。 “放心,檀越不会有事儿的,就算我们出发之后慢悠悠在路上,庆王得知消息,都会在前方放缓速度等我们的,不信就走着瞧。” 盛府书房,三大“巨头”坐在太师椅上,面色严肃的盯着迈步进来的姜伊罗。 盛均坐在中间c位,巫师霍明居左,伊梨曾经的“大助理”曹错坐在右边。 仿佛在看犯了错溜回来的孩子,三脸责备。 “这都是什么表情啊?!不知道的还以为跟这儿三堂会审呢!如果没记错的话,我今天算是回门儿哎!回门儿!有你们这么招待嫁出去的女儿的吗?” “泼出去的水,有什么好招待的!”盛均双手环抱胸前,傲娇起来。 “那我可走了,走了哦~~” “你给我回来!”盛均急白了脸色,“去束国也可以,带上我们一起!” “开玩笑吗?没听说出去玩儿还得带爹的!你们三个老东西想玩儿就自己组团撒!老年游,多好!” “谁跟他们一起啊!”三人异口同声,仿佛都很嫌弃其他两个。 火花顿时就溅起来了。 叽叽喳喳,不亦乐乎。 姜伊罗搬来了一把太师椅,坐在地中央围观对面年纪加一起都一百多岁了的三个人。 曹错因为在天云山上被锁了琵琶骨,本来没有下山,后期被天医阁的人调养的差不多,可以自己行走了,便被接到了盛宅。 霍明跟盛均冰释前嫌,好兄弟重归于好,感情更胜从前。 不过听说昨天在大街上碰到了一个“老美人儿”,他们一致认为老美人儿都在朝自己抛媚眼儿。 就此起了一点小争执,隔夜气就带到了现在。 单手托腮在太师椅上,看着三个小老头儿纷争的面红耳赤,姜伊罗就差拍手叫好了。 许久,他们三个才反应过来。 沉静下来,耐心的跟她交流起来。 “束国,你不是非去不可的。” 提到这个,姜伊罗换上认真的神色,掏出姜辰留给自己的字条,展示给他们看。 “正好,有一件事想问你们,平阳和姜朝都曾提过,那个执意要杀害我娘,并怂恿他们的人。这次庆王也留下了那人的线索,这次去束国,我就是要追查这件事的。关于那个幕后主使,你们三个知道的都比我多,如果真为我的安危着想,就多介绍介绍那人的秉性,未来真的碰上‘它’了,我也好应付。” 曹错的脸色铁青,盛均跟霍明的表情同时一沉。 三人如临大敌,仿佛下一秒天就要塌下来了似的。 “如果是为了追查真凶,那这个束国,就更不能去了。” 姜伊罗牵起嘴角一抹粲然的弧度,“我这人呢,除了长得美很像我母亲,性子也随了她,倔的很!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你们越是阻拦,我还越好奇这趟浑水,非要淌一趟不可了!” 第181章 谁都没有错 曹错的伤,积年已久。 锁着琵琶骨的链条,无法取出,他只能带伤生活。 坐下来的时候,后背仍然是佝偻的。 他这种情况,要想通过手术解决,风险对半。 之前姜伊罗有考虑过,也跟曹错商量过,他是想要拼一拼的,只不过,现在时间不允许,条件也不允许,只能暂时搁置。 三人摆这样的阵势等她,无非为了一件事:阻止她去束国。 “平阳还没死的时候,我一提到那个人,她吓破了胆。” 联想当时的种种,若非那人就在芜国京都,平阳和姜朝不至于害怕到那种地步。 然而最近一段时间,没了动向。 要么那家伙突然想做人了,要么,就是转移到别处去了。 “你们都知道那家伙在哪儿,对?”姜伊罗一脸笃定,“盛老爹,知道杀妻仇人在哪儿,你还能坐得住?是不是男人!” 盛均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那是因为,我不想再失去刚刚失而复得的女儿!” “是!她在束国,我甚至怀疑,庆王来大芜兜一圈就走,都是在她的计划之内。如果真是这样的话,经她的引诱,你们一步步走入陷阱,难以想象!” 放荡不羁的中年老男人一严肃起来,震慑力十足。 盛均的双目赤红,“我不是不想给你母亲报仇,报仇这件事情,交给为父,你……踏踏实实的跟北烨一起过好你们的小日子就可以了!” “如果你还当我是女儿,就别说这些狗屁话!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既然这么选择的,就会对自己的选择负责。束国,我一定要去。且要去的正大光明,潇潇洒洒!” 傲娇的昂起小脸儿,姜伊罗满脸写着不容置疑。 “你们都别憋着了,知道些什么,赶紧招了。是想让我蒙着眼睛走在荆棘丛里,还是想让我睁着眼睛有预见性的穿梭陷阱,你们来选择。” 霍明坐在旁观的角度,从始至终没有参与到对话当中。 听到姜伊罗放狠话了,不由得觑向盛均和曹错的方向,勾起嘴角一抹狡黠的弧度。 “这小丫头的个性,我是看出来了,跟伊梨一模一样的!” ……不愧是亲生的女儿,模样,性子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盛均当然了解姜伊罗的个性。 其实拉拢霍明和曹错过来坐着的时候,盛均就已经猜到结果了。 不甘心而已。 毕竟,父女之间才刚刚团圆,那个人疯起来有多恐怖,他最了解不过了。 想到往事,盛均长叹一声。 曹错看到他这副反应,也叹了一口气,“既然如此,我可说了。” 姜伊罗单手托腮,作认真倾听状。 盛均捧过茶盏,手还有些微的颤抖。 “当年你母亲跟你父亲,珠联璧合,天生的一对儿。只可惜,你父亲光芒万丈,太过耀眼,所以看中他的人很多。” 姜伊罗突然生出不太好的预感…… 杀死伊梨的真正凶手,该不会是情敌? “其中就有这样一个人,她看起来人畜无害,纯洁善良,却是个处心积虑,不大步地不罢休的人。她跟你母亲姐妹相称,却暗暗打上了你父亲的主意。在她的一而再再而三的撺掇下,你父亲跟你母亲渐生嫌隙,本来小吵小闹的,解释清楚也就没什么事儿了。但她从中搅合,让误会越来越大。” “你父亲当时又年轻气盛,跟你母亲都憋着一口气不肯吐。”霍明接过话茬。 当年天医阁上,伊梨跟盛均的感情有多要好,后来闹得有多僵,霍明都是亲眼所见。 如今想起,都还是哀叹连连。 “那个人最终得逞了,挑拨的你母亲毅然离开天医阁。” 盛均的眼眶渐渐湿润,他努力抬起头,不让眼泪流出来。 复又垂下头,以喝茶的姿势掩盖住面上的悲怆。 姜伊罗发现她果然没有猜错。 情敌!这个世界上最莫名其妙的生物! “后来呢?”她问。 “后来,你母亲单枪匹马的闯荡,开创了大商的一片天。提到这一点,我就不得不夸夸她的生意经了。要么说天生是赶着快料的,不管是多么赔本儿的买卖,但凡她沾手的,一准会赚大钱。从走南闯北开始,她就没赔过钱。” 提到伊梨做生意,曹错话题源源不断。 “盐、茶、矿、酒、粮……各行各业她都涉猎,初出茅庐且没有经验,判断就是准确。起初商户还少,她自己能够料理,后来渐渐多起来,不得已在路边捡了个当时还是乞丐的我……” 想起自己的过往,曹错一脸的怅然。 “当时的伊梨曾说过,等把你生下来,她打下的基业,也够你们娘俩活一辈子的了。” “可是后来……那个人看不下去了。伊梨离开天医阁之后,她曾尝试过勾引盛阁主,讪讪而终。” 盛均当时满心懊悔,疯了似的满世界找李伊。 根本无心在旁的女人身上。 “她”以为自己的机会来了,于是搞了各种招式,甚至给盛均下药,都没能成。 盛均释然一笑,嘴角弧度苍白,“我曾经回想,若非当时一口回绝,她是不是就不会疯了似的找到李伊,将愤怒和不满都报复到她身上。” 姜伊罗诧异皱眉,轻吐芬芳,“你出门被鸟拉了一脸的屎,还要反思一下自己是不是应该扬起脸,把更大面积的脸蛋呈现给鸟来拉吗?要怪就怪有些人太阴狠毒辣,觊觎根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你跟母亲都没错!” 静! 屋内出奇的安静。 姜伊罗看着对面黯然神伤的三个中年男人,明亮的眼闪过一抹光芒,“所以,她叫什么名字?出身何处?何来这么大的权势?” 能够让平阳郡主和南坡侯姜朝都瑟瑟发抖的人,要么是权倾各国,要么是声威赫赫。 可是姜伊罗记忆力,列国之中并没有这样的人物。 对面三人面面相觑,不敢直视姜伊罗。 “不说是?行!那就这样,我今天的门儿回完了,告辞!”敷衍拱手,仿佛江湖过客的告别,抬腿就走。 “你站住!”盛均老脸一黑,“不是不想告诉你,实在是……不能说!” 第182章 你太抬举我了 姜伊罗回眸的时候,感觉盛均瞬间苍老了十岁。 那种嘴里含着难言之隐,还满腹委屈的感觉,让她瞬间不想知道答案了。 “没关系,我心里已经有她的画像了。”年纪应该跟伊梨和盛均差不多。 中年妇女,心机深沉,权势滔天。 势力范围涉及到芜国和束国两个地方,跟束国庆王有“业务往来”。 听说盛均给打包了很多路上带的东西。 姜伊罗在管家的带领下,推开房门,看到满满登登一屋子的木箱时,瞠目结舌。 “盛老爹呀!我不是去搬家的,搞这么多东西,你想干嘛?” 盛均撑着门框,絮絮叨叨的开始介绍,“这一箱是必需品,这一箱是给你们两个备用的,还有这一箱,一定能用到。别的你可以不带,但是这四个箱子,务必得带上!” 姜伊罗无奈到了极点,突然想到自己大学开学那天,老爸老妈语重心长帮着安排行礼的模样。 “母亲给我留下的藏宝地里,还有很多地契和商铺文书,这一路去束国,我还想着边走边看一下,那些文书商铺还在不在,多年来经营的如何呢!” “你都找到了呀?”曹错惊讶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他急步迎上来,虽狗搂着身子,但双眼中迸发着灼热的亮光,“当年你母亲感觉身体不大舒服,就开始为你筹谋,可是铺垫多少都不够,耗尽了最后一丝气力,将财宝分成了三分。” 曹错长叹一声,他被扣押在天云山多年,虽然不曾出入,但也听得天医阁上的人三言两语过。 知道伊梨所藏的两份财报都被平阳郡主和姜朝给吞了。 “不瞒你说,当年我被抓伤天云山的时候,很多被抢走的铺子,跟你文书里的有所重合。倘若你们真要一路去核查的话,小心为上。” 三个老头子打着“提醒”的旗号,提醒她“小心这个”“小心那个” 最后姜伊罗发现,他们什么也没提醒成。 但凡换一个胆子小的,都已经被吓破胆了。 她走出盛宅,马车早早就等在府门外了。 盛均所说的那几个箱子也老早就被搬到马车上了。 姜伊罗皱眉,长长吐出一口气,“走,回王府。” “王妃且慢!”一道曼妙的身影抢步上来,在马车前拱了拱手。 “北烨王妃安好,奴婢是潇王妃的贴身婢女,特奉我家王妃之命,邀王妃过府一叙。” 姜伊罗粲然一笑,脸上写满了诚挚,“滚!” 车帘放下来的一刻,那婢女都还愣在原地,压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纵使潇王妃和北烨王妃的关系不好,可都是皇亲贵胄,达官显贵,面上该做的功夫还是要做的?! 婢女伸开手臂,拦在了马车的前头,闭着眼睛不肯让路。 “王妃?这……”云三踟蹰。 “踩过去。”一道清朗的声音自马车中传来。 那婢女是真没想到姜伊罗能狠到这种地步。 大庭广众之下,她可是潇王妃的人。 保命要紧,在迎上马蹄的一瞬,婢女逃开了。 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仍心惊胆颤。 “速速禀报潇王妃,我这边没成!” 邱敏做好了二手准备,也早就料到姜伊罗不会受邀。 于是直接在盛府和北烨王府的必经之路等她。 当看到一辆马车横亘在小路中间时,云三一个急刹车,低声提醒:“王妃,前面有人把路堵住了。” 姜伊罗探头出窗口,远远看到了印有“潇王”两字的灯笼。 邱敏一身素衣,缓慢的走下马车,身子挺拔的站在不远处,好整以暇的看过来。 “潇王妃……来者不善。”云三皱眉,捏紧了手边的武器。 虽在京都,但这条小巷来来往往的人很少。 倘若潇王妃像在这里干点什么坏事儿的话,还是能得逞的。 好在暗中有白鹰卫保护着…… 想到这里,云三稍稍松了口气,“王妃,要不咱们还是调……头……” 话还没说完,犹见一道身影跳下了马车,迈着轻快的脚步,朝邱敏走去。 “潇王妃特意在这里堵住我,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姜伊罗的语气听不出喜怒,微微扬起嘴角的弧度,笑意悠扬。 邱敏双眸微凝,仿佛下定了很大的决心似的,突然双膝微弯,跪了下去。 咚! 很脆的一声。 养尊处优的潇王妃,膝盖触地的瞬间,被那细小的石子硌的差点哼出声来。 姜伊罗不以为意,眉目微抬,嘴角保持着从容的弧度,“怎么?现在京都都流行下跪问好了吗?” “京兆府说是找到了证据,指明了我跟平阳的死有关系。我知道,他们是迫于北烨王府的压力,根结还在你这里。所以今天特地来求你,求你放过我这一次。” 邱敏垂着头,掩住了所有的表情。 从声音里,听得出她在隐忍,高傲如她,给姜伊罗下跪,可见是下了很大决心了。 “京兆府,潇王殿下亲自过去打招呼,应该比我这个妯娌管用多了。” 姜伊罗没接她的话茬,“平阳的事情,都是公事公办,我当时就是起一个辅助的作用。” “你会错意了,也太抬举我了!” “我错了!我不该惹你。你提条件,只要我能做到的,我尽力而为!只要你能让京兆府不再追究!” 姜伊罗扭身的动作一滞,笑容顿在嘴角,“邱敏,人呢,一旦习惯了暗箱操作,也会用同样的思路去想别人。平阳的死,事实如何,天知地知你知,京兆府查到了什么,你心里也比谁都清楚。这些可不是我动动手指就能干涉的。” “你找错人了,还是回去找你夫君商量去。” “如果你不同意,我就死给你看!我死在这里,你的嫌疑最大!”闪亮的匕首横亘在脖颈上。 邱敏圆润的小手紧紧捏着刀把,狠狠咬牙的样子,仿佛下定了决心。 “三……二……” “我跟北烨很快就要离开京都了。不管你死,还是谁死,都阻挡不了我们的脚步。邱敏你可想好了,这么容易就死掉,明天潇王便能大张旗鼓的娶别家姑娘入门,继续抬他潇王的身价,皆大欢喜!” 匕首“哐啷”落地,凄厉的惨叫声在巷道里回响。 第183章 终归是一条命! 潇王妃从容的面庞,瞬间被恐惧撕裂了。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在姜伊罗的面前,真是如此狼狈的一面。 “你跟平阳无冤无仇。没理由找她麻烦,可是你偏偏这么做了。我很好奇背后怂恿你的人,究竟用什么说服的你,这么心甘情愿的跟着他。” “不过,有一件事情是可以肯定的。你的利用价值已经被榨干了,他现在用不着你了。” 姜堰罗的声音,犹如清泉装撞石。激荡在潇王妃的心间。 “你之所以找上了我,恰恰就是因为你不愿意相信背后之人会对你下狠手。” “所以宁愿相信是我做的。硬着头皮找上我,不惜下跪了,就是不想承认,是他背后捅了你一刀。” 潇王妃双目充血,奋力摇头。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谁都可能伤害她,唯独她不会这么做! 姜伊罗双眸微眯,从邱敏的脸上依稀看到了些什么。 据她观察,潇王妃对潇王的情感可没有牢固到这种地步。 联想邱敏的身世,姜伊罗不禁陷入了沉思。 “我知道他对你有很大的恩情,可是,我不相信人会无缘无故对别人施恩。” 邱敏的面色狰狞,杏眼圆睁,“她不可能,她绝对不可能。” 话音刚落,不远处突然传出一道巨响。 “砰!” 还没等邱敏反应过来,有什么东西穿透了她的头颅。 姜伊罗瞬间贴着墙根下,“云三!趴下!白鹰卫,待着别动!不许出来!” 姜伊罗手脚冰凉,脊背一阵阵发寒。 眼睁睁看着邱敏被爆头。死不瞑目,直挺挺倒在地上。 云山也愣住了。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难道这世上除了王妃,还有别人有巨巨枪吗? “是土枪!” “有人动了北王军储备库里的土枪。” 姜伊罗思绪很快跟上,北王军训练的狙击手里,有人有问题。 那些狙击手的脸孔一个个从姜伊罗脑海中闪过。 所有的狙击手都是经过祁烨寒亲自挑选,姜伊罗也考验过。 如此这般,都能被人蒙混过关,可见这个人隐藏之深。 “邱敏,你还听得到我说话吗?” 邱敏倒在地上,手脚还在哆嗦。 姜伊罗试探着伸出腿,并没有反应,她迅疾跑到邱敏身旁,趴在她身边,“是谁!是谁怂恿你做一切事情的?” 邱敏的双眼里灌满了鲜红,瞳仁底还写着不可思议。 她到死都不愿相信,那人会对她下死手。 “你活不成的,她恨你恨到了心坎里……她……不会放过你的……” 一口口血堵满邱敏的嘴,溢出嘴角,她无法发音。 眼神里写满绝望之色。 “你到不了束国……路上……就会死!” 邱敏嘴角挂着不舍和狰狞,裂起一抹不甘的弧度。 缓缓闭上了眼睛。 暗中的白鹰卫没法坐以待毙。 这可涉及到女主子的性命。 万一姜伊罗有个什么意外,他们这一队人,无颜去见王爷! 白鹰卫齐齐冲出来,蹲身姿势把姜伊罗围在中间,“王妃,你快走!” 白鹰卫齐声。 “胡闹!快趴下!” 砰! 伴随着姜伊罗的声音,又是一道巨响。 这次的子弹,打在了一个白鹰卫的腿上。 所有白鹰卫目光坚定,毅然保护着她。 仿佛面对的不是死亡,而是不痛不痒的小伤。 姜伊罗深深吸了一口气,“所有白鹰卫听着,不许动!这是命令!” “是!”白鹰卫们沉声。 巷道内的气氛,冷凝到无以复加。 姜伊罗面色冷肃,她原以为对方选择用土枪打死邱敏,是冲着让她背黑锅来的。 ……没想到,还惦记着她的命。 ……好啊!那就来! “王妃,小心!” 云三在几步之外,惊恐地看着姜伊罗掏出玉镯里面的枪。 隐隐猜到了什么。 姜伊罗缓缓往墙边爬,找了个依靠的位置,架好枪瞄向四周。 四面八方的制高点看了一遍,她终于找到目标了。 十点钟方向的一家茶楼顶端。 房檐处露了半个头。 “这个位置可不好打呀!”一边嘟囔,一边瞄准。 “真想留你一条命!” 话音落。 “咚!”的一声巨响! 她来不及装消音器,所以动静是大了些。 望远镜里看,茶楼屋顶的脑袋不见了。 随后,那条街掀起了一片哗然。 “云三!快过去检查情况,不要让任何人接触那个家伙!” 云三反应过来,飞快的爬起。 三步两蹦就从墙头跃上了房顶,继而跳到了那茶楼的屋顶。 “留几个人,守在这里,别动潇王妃!其余人跟我走!” 姜伊罗带着白鹰卫一路小跑过去,等到茶楼门口的时候,犹见到一身黑衣的男子四仰八叉躺倒在地上。 云三就站在他身旁,不许任何人靠近。 见主子来了,她递上了收缴的土枪。 “连人带枪都顺着屋顶滑坠下来了,奴婢刚刚探查了一下,还有气。” 姜伊罗撕下那人的面罩,果然…… 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孔。 就是北王军狙击手之一,祁烨寒最看重的那个狙击手。 这小子今年刚刚十八岁,年纪不大,但脑筋很灵活。 姜伊罗同批教的几个人,他学的最快。 本来要把他作为重点培养对象的,万万没想到,是给敌人培养了。 姜伊罗故意挑了脸的位置打,没有正中脑袋。 所以这会儿他还活着。 “带回王府刑房,上报给王爷和刑部,再派人通知潇王府。” 姜伊罗面若寒霜,“等等,还是我亲自走一趟。” 祁潇原对邱敏的感情虽然不深,但…… 终归是一条命! 潇王府 祁潇原正在后院的八角亭里坐着赏湖,妾室在一旁抚琴。 悠扬的琴声萦绕在湖边,借着美好的景色,让人心旷神怡。 突然有小厮冲了过来,喘着粗气,脸色涨红,“王爷!不好了!王妃,王妃她……” “她又怎么了?不是说要到京兆府去吗?” 祁潇原的好心情瞬间打散,面黑如铁,“快说!” “王妃刚刚被人暗杀,北烨王妃刚刚把她送回来,尸首……就停在正门外,等王爷过去……处理。” 小厮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的时候,他自己都快听不到了。 第184章 他们有嫌疑 祁潇原脑子轰然一声,像是有人在耳边点燃了爆竹。 嗡嗡作响。 他微眯起眼睛,袖中的拳头捏的死紧,“你……你说什么?” 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小厮奓着胆子重复了一遍,不敢抬头看主子的表情。 王府里的人都知道,潇王殿下沉湎多年,最大的功臣是潇王妃。 要是没有她这个“军师”,潇王殿下早就暴露在北烨王的眼皮子地下了。 足智多谋的潇王妃,就像是老鹰的利爪,帮着王爷筹谋,帮着王爷铺垫他的前程。 可王爷并未将王妃放在眼里,用时则好言哄着,不用就去找妾室们玩乐。 成婚多年,还没有嫡子,不是潇王妃有问题,而是潇王跟她同房的时间,太少了。 潇王妃家世单薄,潇王成了她唯一的依靠,两人虽然相互挟制,但终究还是潇王妃让步的时候更多一些。 如今潇王妃死了,潇王不会毫无感觉,但真正的悲恸和伤感,大概也是因为未来路还长,没了军师,倍感迷茫。 祁潇原心乱如麻。 像是迷雾之中突然没了光照,感觉四周黑漆漆的。 今天她出门时说好的,去京兆府摆平跟平阳有关的证据。 她可是潇王妃,在潇王即将随军出征的节骨眼上,京兆府还是不敢拿她怎么样的! 可…… 人怎么就死了呢? “你刚刚说……谁把尸首送回来的?” 瞬间的失神之后,祁潇原很快找回了思绪。 ……不对啊!怎么跟北烨王妃扯上关系了? 他加快脚步,几乎是用冲的,抡起双脚就到了王府正门。 看热闹的百姓们围了好几层,盯着王府门口的马车,窃窃私语。 姜伊罗不想张扬,所以特地让白鹰卫用马车运送邱敏回来。 可担架上平躺着尸首,再盖上白布,实在是太长了。 尸首的小腿和双脚都杵在车帘子的外面。 深秋的冷风吹过,荡漾起白布的一角,露出下面女子的绣鞋,让人无限遐想。 姜伊罗从容的双手负背于身后,泰然昂首。 远远见祁潇原踉跄的跑过来,脸色惨白。 当真见到姜伊罗了,他紧急换上理直气壮,装腔作势。 “本王的王妃在何处?” 掀开车帘瞧了一眼,依稀只看到满脸是血的一个人头在车里。 祁潇原心内一颤。 ……果真死了! “是你对不对?是你害死了本王的王妃!” 高抬起手,冲着姜伊罗就来了。 白鹰卫料到潇王会来这招,横步拦在了姜伊罗的跟前。 “潇王殿下,请自重,潇王妃路遇杀手,是北烨王妃救了她!”白鹰卫高声辩解。 此言一出,街上一片哗然。 围观的百姓们窃窃私语。 祁潇原眼眸流转,“本王不信!上次在宫里,北烨王妃直指本王的王妃是杀人凶手,处心积虑的陷害本王的王妃。都说前朝的事情跟后宅无关,可在北烨王妃眼里,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因为北烨王不能出征束国,你就怨起了本王,甚至迁怒于本王的王妃!她怎么惹你了?她可是最善良慈和的人!” 祁潇原双目圆睁,袖子里的手指狠狠掐了一下掌心。 疼的眼泪瞬间就溢出来了。 “你们深受父皇和母后的宠爱,又得太皇太后的青睐,本王和王妃自然是没法比的,可这是一条人命,北烨王妃,你不能因为看不上迁怒于她,就要了她的命啊!” 祁潇原高高举起手,朝着姜伊罗的脸就来了。 宛然一个骤然失去妻子,悲伤到疯狂的丈夫。 姜伊罗眸光一立,目视着祁潇原举起手,嘴角勾起了一抹促狭的弧度。 一闪身,轻而易举躲了过去。 正是在她闪身的时候,一道黑影冲了出来,搪住祁潇原手臂的同时,猛地一脚踹出去。 正中潇王腹部。 砰! 一声巨响! 潇王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整个人飞了出去,重重落到了台阶上。 霎时间,他就摔的不能动弹了。 手脚僵硬,眼神木讷。 “王爷!” 小厮和侍卫们后知后觉,冲上去查看主子的情况。 “别……别动我!”祁潇原感觉,光哼出声音,都耗费了所有的力气。 血……自他脑后流出。 一时间头晕目眩,祁潇原本来可以起来的,但他下定决心,既然挨了这顿打,就不能白挨! “北烨,你欺人太甚!”颤抖的指向祁烨寒,“本王可是你的皇兄,你竟敢打我!” “祁潇原,你该庆幸没有碰到伊罗,否则,就不只踹一脚这么简单了。” 祁烨寒一把揽过姜伊罗的腰,将小人儿紧紧抱在怀中。 “白鹰卫!把尸首抬下来!本王的王妃好心送一程,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既然潇王不肯领情,告辞!” 话搁在这儿。 他搂着姜伊罗头也不回的走了。 一众围观百姓们纷纷让路,目光艳羡的盯着北烨王夫妇的身影。 恩爱夫妻的典范! 他们俩当之无愧! 白鹰卫动作利落,抬出车中的弹夹,直接放到了潇王的面前。 本来白布是遮盖着邱敏整个头部的。 但守门小厮刚刚揭开来确认身份来着,由于太过紧张害怕,忘记将白布盖回去。 祁潇原掀帘子查看的时候有没在意细节,导致担架被拉出来的时候,邱敏一脸血的场面直接暴露在外。 现场皆是倒抽凉气的声音。 围观者中还有小孩子,都被大人捂住了眼睛。 “这……死的也太惨了!” 祁潇原顿时头更晕了,看着血迹覆盖之下那张熟悉的脸孔,开始浑身颤抖。 邱敏是死不瞑目的。 没人帮她盖住眼睛。 所以她仍是双目圆睁,那双充满凶光的眼睛,死死盯着上方,盯着祁潇原差不多的方向。 祁潇原心里咚咚咚的打鼓! 吓得三魂没了七魄! “抬走!快给本王抬走!” 疯了似的爬起来,一步一个趔趄的往府里逃。 “王爷!抬……抬去哪儿啊?” 守门小厮怔在当场,手足无措。 刑部的人来的很及时,立马叫住了小厮,“别动!潇王妃的尸首,我们得带走!” 小厮不敢擅专,跑进去禀报王爷。 “抬走!赶紧让他们抬走!告诉刑部,就是北烨王夫妇杀害了本王的王妃!让刑部三天之内,务必给本王一个说法!” 第185章 潇王的背水一战(一) 潇王妃的死讯,掀起了京都的轩然大波。 加上潇王一口咬定跟祁烨寒和姜伊罗有关,这事儿牵扯更广了。 刑部不敢怠慢,一步不停歇的调查。重点在于潇王妃的死和姜伊罗之间的联系。 邱家反响剧烈。 他们家能倚仗的,本来就只有潇王妃邱敏了。 如今人去镂空,以祁潇原的个性,不会再理他们的死活。 所以,趁着邱敏的死还没出个结果,邱家人坚定想法,务必要从中得到点什么! 背水一战! 祁潇原正是抓住了邱家人的心理,撺掇他们把目标盯准北烨王府。 从来谨小慎微不敢造次的邱家人,突然勇猛了一回,轮着番的蹲点在北烨王府门外,呼天抢地,悲从中来。 犹如摆摊似的喊冤叫屈。 祁烨寒和姜伊罗不以为意,该吃吃,该喝喝。继续筹备去束国的东西,并且没有更改出发的时间。 太和殿 景函帝听闻邱家的所作所为,拍案而起,“简直是胡闹!” “去把潇王给朕叫过来,立刻马上!” 康公公踟蹰着,支支吾吾:“陛下,潇王殿下卧床不起了,太医都叫去了几个,都说潇王殿下过于悲恸,需要静养。” 景函帝怒目圆睁,“他悲恸什么?他有什么可悲恸的?” 都有精神头撺掇邱家人去闹腾,他哪里需要静养?! “陛下,这是刑部刚刚递交上来的案情陈情书,北烨王殿下也派人来了,递了这份奏折。现北烨王府一切齐备,准备好如期出发了。” 景函帝没说什么,先接过了刑部的陈情书来看。 越看越是皱眉,脸黑如炭。 把祁烨寒递交的奏折捏在手里, 捏的很紧、很紧。 “让禁卫军带队,把邱家人都轰走。如果他们执迷不悟,就都抓到刑部大牢去。” 对于皇帝态度的突然转变,康公公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 无声的退出太和殿,加快脚步去安排了。 此刻的潇王正躺在温柔乡里,品着小酒赏着月。 妾室们的秀拳轻轻敲打在他的腿上,“王爷,这个力道可以吗?” “嗯~还不错。” 祁潇原跟着曲调哼唱,脑袋不由自主的点着。 管家一脸愁容,急的直跺脚,“王爷,王妃尸骨未寒,还在刑部停尸间里,王府是不能听曲儿的,万一陛下派人过来,或者邱家的人撞见了,那是要出大事儿的!” 祁潇原正在对外塑造一个深情的夫君人设,如果这会儿听曲儿被发现了。 不仅人设保不住,他想要攻击北烨王的计划,也会告以段落。 “瞧把你急的那个样子!多大点事啊!”祁潇原淡然挥了挥手,示意妾室们可以出去了。 唱曲儿的也停了下来,无声的退出了大殿。 只剩管家和祁潇原两个,殿内归于沉静。 “刑部那边你不是再三确认过了吗?邱敏的死因就是脑袋被打穿了。而打伤她的武器,只能是祁烨寒的北王军里有,再就是北烨王妃的手里也有。邱敏死的时候,北烨王妃就在现场,所以这事儿板上钉钉了!就是他们夫妇干的!” 祁潇原双眼赤红,说起这事儿就一肚子火。 好在他懂得自我调整,很快就情绪平稳下来。 “邱敏这次死的,也挺是时候,不管她是怎么死的……”顿了顿,祁潇原换了一个说法,“就剩下一种可能,她只能是被姜伊罗和祁烨寒杀死的。” 管家浑身一哆嗦,不敢抬头,瑟缩着立在原地。 刑部的确出了死因说明,但目前能够依仗的,也就是潇王妃死于什么武器。 虽然表面上看北烨王府的确有最大的嫌疑,但……仔细思索,如果他们两口子真想要邱敏的性命,方法多得是! 何必引火烧身,非要用这最蠢笨的暴露自己的方法呢? 而且北烨王妃还在潇王妃死的第一时间,把尸首给送回来了! 倘若她真的是凶手,哪个凶手会这么好心的把尸首送回家呢? “王爷……这件事情……”管家还想再劝两句,祁潇原根本不听。 他现在迫不及待想要分享胜利的果实了。 “北烨那个家伙,自诩优秀,出身又高,从小到大都把我踩在脚下,连我夺来的束国大将他也不肯放过,非撺掇着父皇把老七给安插进去!” 到手的大将军之位,就这么飞了。 祁潇原忍了很久了。 “邱敏不能白死,趁着这次的机会,本王一定要干一番大的!” “报!禀报王爷,陛下让禁卫军一队把邱家的人轰走了。” 祁潇原心下一沉,“你说什么?这不可能!” 景函帝给出态度,证明他打算站在祁烨寒那边了。 祁潇原浓眉紧皱,怒发冲冠,“一定是北烨那个家伙偷偷跟父皇说了什么,他入宫了对不对?一定是这样!备马,不对,备车,本王这就要入宫!” 管家一把拉住祁潇原,愁煞不已,“王爷,您才刚刚以卧床不起的由头拒绝了各方的会面。” 本来应该为潇王妃立起祭台的,王爷都以自己身子乏累,太过悲痛了,不想接受这个事实等为由,一再延迟。 说白了,他不想办! 觉得晦气! 如果这会儿直接冲进宫里的话,此前以身体不适为幌子遮遮掩掩的事情,就都掩盖不住了。 相当于自己打自己的脸。 祁潇原冷静下来,后知后觉的意识到问题的所在。 他跟管家齐齐的看向报信小厮,“后来呢?” 小厮一脸的窘迫,暗道:你们终于想起我来了。 “回王爷,邱家人都在气头上,都以为自己占着理呢,竟然不把禁卫军放在眼里,跟禁卫军大打出手了。” “这群蠢货!”祁潇原脑子嗡嗡作响,他撺掇姓邱的过去北烨王府门外,只不过想要造势,最好闹的整个京都人尽皆知才好。 到时候就算父皇百般偏袒,也没办法做的太绝对。 毕竟,百姓们可都看着呢! 没想到,邱家的造势效果不错,智商也是真低! “什么时候该低头不知道吗?”那可是父皇派去的禁卫军! 他们当自己是天王老子啊?敢跟当今圣上作对! “简直是胡闹!都被他们给搞砸了!” “他们现在人呢?回邱家了吗?”祁潇原皱着眉头,一心还在想怎么帮邱家的人转圜。 却听那小厮支支吾吾,“人……都已经被关到刑部去了。” 第186章 潇王的背水一战(二) 祁潇原和管家都错愕当场,怔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 好好的一盘棋,全都给下砸了! 这下祁潇原再不出面,事情可就真的难办了。 可是他如果出面太及时的话,也够打脸的! “父皇除了派人去控制邱家的人,就没吩咐别的?”祁潇原不死心。 他不信,邱敏一条命摆在那里,景函帝会视若无睹。 他对北烨的宠爱,是大芜人有目共睹的,可是北烨恃宠而骄,他最近的过分大家也都看在眼里。 父皇当真连自己的名声都不想要了?为了北烨,他可以偏听偏信到这种地步了吗? “没,没有了。禁卫军起初只是提醒邱家的人,如果当时他们就乖乖回家,事情未必闹成这样。” “好了!什么都不用说了!”祁潇原只觉得头晕脑胀。 不耐烦的挥手,“滚滚滚,都滚出去!” 管家急忙退出去,小厮也连滚带爬的跑了。 殿内落针可闻,只有祁潇原心里头咚咚的擂鼓声。 “如今父皇已经开始偏袒北烨了,不能放任自流,我必须得做点什么!” 祁潇原原地徘徊,思来想去都没有什么好办法。 到了这个时候,他异常想念邱敏。 如果她还在的话,轻轻松松便能给指明方向。 “啧啧,可惜了。”可惜了那么好的脑子。 在管家的建议之下,祁潇原强忍着第二天没有上早朝,而是在第三天拖着“病体”出现在太和殿上的。 当看到祁烨寒身姿挺拔,神采奕奕的样子,祁潇原牙根紧咬。 今天的早朝算是背水一战,如果自己不能占上风。 明天……就是他们出发的日子。 只要他们一离开城门,邱敏的死,就算是定锤了。 到时候刑部随随便便编撰出一个什么理由,这事儿就能过去了! 从前帝后袒护那个假冒凌欢的时候,这样的事情就没少干! 袖中的拳头捏的死紧,祁潇原默默为自己打气,忽然听到朝臣们前去跟祁烨寒搭茬。 纷纷预祝祁烨寒一路顺风,要么就是开玩笑让带一些特产回来的。 气氛融洽! 相反,他这个刚刚死了媳妇的,最该得到安慰的人,却无人问津。 朝堂之人,向来如此。 只拱热乎的饭,从来不想理会“凉”的。 祁潇原翻了个白眼,只等着景函帝的到来。 可是左等右等都没有动静。 距离上朝的时间已经过去半个时辰了,康公公姗姗来迟,“抱歉啊各位大人,皇后娘娘身子不适,拉着陛下不肯放手。太医院的大人们都在了,陛下实在是脱不开身,便让老奴过来说一声,诸位暂且各自回府,有紧急之事的,可以先把奏折递上来。” 康公公说完给小徒弟打了个眼色,径自就要回去了。 朝臣们有的着急递折子,有的转身就要回家,只有潇王一个愣在原地,还没反应过来。 祁烨寒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森冷的眸子里闪烁着一抹兴味。 “潇王若是想找父皇说话,这会儿恐怕不行了,皇后娘娘因着凌欢的事情,心绪烦躁,连日的生病的,状况不佳,缠着父皇,不让任何人靠近他。” 潇王气得满脸通红,“祁烨寒,你是故意的对?!你给我等着,我无论如何都会见到父皇的,明天!咱们明天走着瞧!” 祁烨寒抬起嘴角一抹诡谲的弧度,泰然的点头,“随时恭候!” 事实证明,机会光靠等,是等不来的。 从天明等到傍晚,祁潇原都没能见到景函帝。 事实上今天皇后娘娘也没什么大碍,景函帝心平气和的陪着她下了两道棋,便回到自己的内书房批折子去了。 康公公没隔两个时辰就禀报一下潇王的动态,景函帝像是没听到似的。 旁人并不能猜到皇帝心里的小九九,只有康公公明白,景函帝这是在报复。 他一国之君,还没有想见一个人却见不到的时候。 潇王跟潇王妃的关系实际是怎样的,景函帝心里多少有点儿概念。 邱敏死了之后,但凡祁潇原是伤心的,潇王府都不会连个灵堂都不设。 自己的儿子自己了解,这臭小子分明就是在作妖! 于是景函帝一报还一报,反手就是一记回旋踢,让潇王在宫里,足足等了一天,其中还有半天是站在冷风里的。 …… …… 姜伊罗睁开眼睛,睡得神清气爽。 大概是要出门旅行的缘故,充满期待的缘故,她早早就起床了,洗漱完毕,偷偷跑到祁烨寒的窗沿底下。 “这个时辰,他应该已经起了?” 这小子一直都有晨起练剑的习惯…… 趴在人家的窗沿底下,姜伊罗缓慢推开窗扉,环顾一圈,并未见到他的身影。 正要回身,霎时间屁股被一只大手捏住。 来人的用劲儿很大,还煞有介事的捏了好几下。 咸猪手! 北烨王府里,敢公然对她动手的,只有祁烨寒! 姜伊罗不紧不慢的回踩一脚,箍住那手腕,上手就是一套过肩摔。 祁烨寒身手敏捷又灵活,轻松一跃,便跳开到几米之外。 迎着朝阳,他笑得灿烂,“本王的王妃,捏两下都不行?” “行啊!当然行!但捏两下就要挨两巴掌,受得住,就继续来捏好了!” “乖~不跟你闹,箱子都装车了,云三已经检查过,没有遗漏,你要不要也去看看?” 姜伊罗惊喜,“动作这么快?是不是可以出发了?” “凌欢已经等在城门口了,今个天冷,咱们得抓紧时间。” 顺势拉住姜伊罗的手,两人同骑一匹马,带着长长的车队,很快到了城门底下。 发现等在这里的不仅仅是凌欢,还有……潇王祁潇原。 他几乎带齐了所有潇王府的府兵,当着城门兵的面把城门给封了。 一群人浩浩荡荡,犹如江湖匪类,连过路的百姓都走不成了。 城门底下秩序混乱,一片嘈杂鼎沸之声。 “所有人都让开,站到道路两侧!”袁南高声呼喝。 现场立刻安静了不少,有一部分百姓顺从的站开了。 众人赫然看到白马上高高坐着的神仙伴侣——北烨王夫妇。 祁潇寒咬牙切齿,双目迸射着寒光,“祁烨寒,除非我死了,否则你们休想从这道城门走出去!” 第187章 潇王的背水一战(三) 芜国京都的城门很宽,可容纳来往双向四排出入。 但平常都只开着两排。 一般早上的时候,出入的农户和小贩居多,所以大多都是放人群。 但被潇王府的人刻意拥堵,城门内围了上百人。 许多着急出城的,一脸惶急指着城门兵大吼,得知是潇王带着人围堵的,就朝着祁潇原吼。 场面混乱到不行。 祁潇原一脸傲娇,他喜欢乱,更喜欢人多。 人越多,待会儿造势的影响就越大,父皇越无法收场。 于是乎,当看到祁烨寒和姜伊罗同骑一匹马出现在城门下方时,潇王嘴角微勾,一脸的促狭。 背水一战! 能否将自己在对束战争中,从陪跑的角色上升到主将领位置,且看今天的成果了。 ……邱敏啊邱敏!你活着的时候一心一意为我,如今死了也别白死,保佑本王今天——马到成功! 祁潇原一把抓住凌欢的胳膊,嘴角微抿,声音残冷。 “好妹子!你今天来的正好!帮四哥一个忙!” 凌欢小脸儿惨白,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眨巴着,充满警惕的看向祁潇原。 “放弃,你斗不过五哥他们的!” 祁潇原没理会她,高高举起了凌欢的手,“祁烨寒!看这儿!” 姜伊罗和祁烨寒坐在马上,俯瞰下去,得有几百甚至上千人。 比肩接踵,场面拥挤不堪,一旦有哪个角落轰乱起来,踩踏是必不可少了。 至于来不及跑开的老弱妇孺,极有可能发生死伤。 祁潇原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只怕真死人了,他还要拍手叫好呢,就可以把加在祁烨寒脑袋上的黑锅又加上一层了。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她感叹了一声,“既然他不想放自己一马,非得找死,咱们也没必要手下留情了。” 祁烨寒发出一道冷嗤,“父皇是想给他留一丝颜面的。” 倘若祁潇原今天不搞这一出,安然的放祁烨寒和姜伊罗离开,皆大欢喜! 可他没有…… “行,反正时辰还早,咱们就陪他玩一会儿。” 祁烨寒先跳下马,抱着姜伊罗的腰,把她接下去。 “去刑部打声招呼,就说潇王在这里闹事,刑部尚书知道该怎么做。” 闻七应“是”,电光般消失在了人群尽头。 祁潇原一直捏着凌欢的手腕,高举着像是在炫耀猎物,“本王王妃的死还没解释清楚,你们两个休想踏出城门半步!” “咱们之间的事情,别扯上凌欢,她身子弱,经不起折腾,你放手!” 姜伊罗大步上前,傲然的迎上祁潇原跋扈的目光,上手就要抢人。 祁潇原早有准备,一个闪身,拉着凌欢躲开了姜伊罗的手。 “本王的王妃就是死在你的独门暗器之下,当时也是大庭广众之下,你仗着父皇和太祖母的宠爱,无法无天。难说今天当着众百姓的面,不会对我下死手。” “凌欢跟你的感情很好,她就暂时在我的身边待着,有她在,至少不会突然从哪儿冒出来一个暗器,想要杀死我。” 祁潇原含沙射影,一脸诡谲。 眼看着凌欢的手腕都要被捏紫了,姜伊罗深吸口气,从容的笑,“祁潇原,你不要再血口喷人了。邱敏的死,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祁潇原狰狞的大笑,笑声荡漾在城门上方。 “大伙儿可都来听听啊!天大的笑话呀!当时在场的人都可以作证,是你亲自把本王的王妃送回来的。她死于暗器之下,那暗器只有你有!” 祁潇原宛然一个市井小民,瞪着眼睛据理力争。 唾沫横飞,面色恍急,说到兴处,一把掀开了自己身后的马车。 众人愕然当场,不敢置信的倒退了数步。 “难怪从刚刚开始就闻到一股臭味,这潇王殿下是疯了吗?” “天哪!那马车里……是潇王妃的尸体吗?” 在场人都震惊了,包括姜伊罗在内。 眼睁睁看着祁潇原身后那停稳的马车里,一具身穿寿衣,平躺着的女子尸体。 经过梳妆,邱敏的仪容很是整洁。 只不过,由于马车的纵深太短,容纳不了邱敏竖着躺进去。 为了方便用邱敏脑袋上的枪眼,落实姜伊罗的罪名,祁潇原把她接出刑部之后,就直接大头朝外的放进了马车里。 以便于一掀开车帘,就能看到邱敏那眉心一个大洞的惨状。 而她的腿,弯曲在马车里,以一种活人根本做不到的弧度,扭曲而别扭的姿势。 勉强……达到了祁潇原的要求。 人已经死几天了,邱敏的脸现在早就脱了像。 那毫无人色的脸,再配上一身令人发寒的寿衣,恐怖气氛瞬间拉满。 围观的百姓中有小孩子,吓得当场就哭了起来。 聒噪的议论声,再加上小孩子的哭声,嘈杂的气氛听得人心烦意乱。 凌欢被迫近距离目击了现场,一个没忍住,干呕之后狂吐了起来。 祁潇原一脸的掀起,忙甩开她的手,执着于邱敏皮肉外翻的伤口,引以为豪的道: “刑部的人已经取出这里面的暗器了,跟北王军中所用的一模一样!就是你们杀害了本王的王妃!” 姜伊罗微微叹气,看向祁烨寒的时候,强忍着嘴角想笑的冲动。 她是真的被眼前这个傻子给整无语了。 “跟明白人说明白话,对着傻人说疯话。” 祁烨寒摸了摸她墨黑的秀发,把她拉到了身后。 捎带着也把凌欢拽了过来。 凌欢吐了好几口,强忍着酸涩和不适,站到姜伊罗身边的一刻,才觉得好一些。 “祁潇原,真正的凶手已经在刑部大牢了,刑部早就把案件的卷宗上报给了父皇,父皇也派人知会给你了。” 祁烨寒难得表现出好脾气,陪他说了这么半天的话还没上手,已经是忍到极致了。 “人是抓到了!可他跟邱敏无冤无仇,他凭什么无缘无故的杀害她呢?” 祁潇原怒目圆睁。 “真正跟她有仇的是你们!因为本王抢了你出征束国的位置,所以你们迁怒于她,本来本王的王妃是去找你们说和的,可你们两个呢?竟然残忍的杀害了她!我的王妃,可怜她已经有了身孕,这是一尸两命啊!!” 第188章 潇王的背水一战(四) 说到兴致处,祁潇原闭着眼睛开始编瞎话,趴在车夫位置旁边,对着邱敏的尸首嚎啕! 喘气的功夫,乍一抬头,尸臭的味道扑鼻而来。 他干呕了一声,强忍住了吐出来的冲动,回过身,满腹委屈。 “今天!你们要是不把这件事情说清楚,咱们就去面圣,让父皇来定夺!” 眼角含雾,把一个骤然失去爱妻的无助男人形象扮演的淋漓尽致。 仿佛他真的深爱过邱敏,仿佛马车上躺着的尸首,就是他的心肝肉。 可只要细心的人认真观察,就能够发现。 祁潇原说话的全程,都没怎么睁眼瞧过邱敏,他的眼神在扫过马车和尸首的时候,都是飘忽不定,没有终点的。 眼看着祁潇原跟这儿演戏,祁烨寒和姜伊罗的状态尤为放松。 一点儿都不像是被逼迫到墙角的嫌疑人,反倒如同旁观者一般。 祁烨寒全程护着姜伊罗,要说有什么是值得他忌惮的,那就是时时刻刻都要警惕祁潇原,生怕这个疯狗会冲上来咬人。 姜伊罗兴致高的很,宛然在看异常精彩的舞台剧,期待的下半场的精彩绝伦。 围观的百姓们,从起初的着急出城,到现在已经淡定下来了。 既然有戏可以看,那就看一会儿呗。 从目前的情势来判断,北烨王夫妇仍然是嫌疑最大的。 因为刑部官方只把调查的结果上报给景函帝了,至于那凶手的真正身份,意图为何,没人知道。 所以在祁潇原一口咬定北烨王府就是凶手的时候,大家也无从分辨。 但看着祁烨寒夫妇两个状态轻松,并没有很纠结很想为自己辨明嫌疑的样子。 搞得大家更费解了。 难道事实真如四皇子祁潇原所说,北烨王夫妇就是杀人凶手? 因为无从分辨,所以才不分辨的?! “一尸两命?祁潇原你还真敢说!” 姜伊罗探头出来,隔着祁烨寒这尊大佛,调皮的朝着潇王笑。 那笑容里充满嘲讽。 “据潇王府的人说,你已经三个月没有进过潇王妃的院子了。如此推算的话,潇王妃根本不可能有身孕。” 祁潇原的表情霎时就慌了,僵硬的给不出反应。 怀孕的事情,的确是他随口一说。 可姜伊罗怎么会知道邱敏有三个月没跟自己同房了? 乍算一算的话,好像的确有三个月了! 祁潇原心虚胆颤,面上极力表现出镇定,但他直达眼底的慌张,还是看在了在场人的眼里。 “还是说,潇王为了给我和王爷罪加一等,连自己的脸面都不要了?拉着潇王妃的名誉一起下水?” “你不要信口雌黄!”祁潇原急了,用愤怒掩盖自己的心慌。 姜伊罗站到了祁烨寒的身边,拉住他的手,对着他甜甜一笑。 祁烨寒读懂了她的眼神,放任自流,后退一大步,给足她发挥的空间。 姜伊罗傲娇的昂起小脸儿,“咱们再来说说那个‘凶手’,潇王殿下怎么知道他跟潇王妃无冤无仇呢?” 祁潇原心里一咯噔,听得姜伊罗这么问,突然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难道……自己遗漏了什么? 不管遗漏了什么,他都没有退路了! “我当然知道他的身份!北王军的士兵!听说老五很看中他!是要选出来重点培养的!”说明祁烨寒对那士兵的态度,也是着重渲染了祁烨寒的嫌疑。 “事到如今,所有的线索都跟你们有关系,还有什么话说?” 祁潇原还没有反应过来,姜伊罗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引火烧身,主动把话题带到那个杀手士兵的头上! 除非,这个话题对她有利! “那个士兵的确是北王军的,潇王妃也的确死在了跟我密切相关的暗器之下。可潇王殿下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真想用潇王妃的性命要挟你,想从你这儿得到点什么,为什么要如此明目张胆?” “如果我们真想要杀害邱敏,方法多得是。何必选在大街上呢?” “因为你们嚣张,因为你们从来都没把本王放在眼里!” 姜伊罗哑然失笑,“如果潇王殿下非要把自己垫到我们脚底下,说我们踩着你了,无可厚非。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奉劝潇王殿下一句:你如果真为了潇王妃好,现在就收手!百姓们都在这里等着出城呢,总这么堵着,也不是个事儿。” 北州的使团还在京中,两个皇室王爷在城门底下闹着出,实在是太跌份儿了。 这道理连普通的百姓都懂,潇王却毅然决然的顶风而上。 这是她给的最后一次机会了。 祁烨寒看向更远处,嘴角噙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自己家这个小机灵鬼,要出招了! 连凌欢都看出端倪了,撇了撇嘴,好整以暇的端详着对峙的双方。 祁潇原犹如疯狗,咆哮着非要证明他所说的每一句都是对的。 姜伊罗淡定的如同一尊雕像,仿佛世间万物都没法触动她半点情绪,而她的一颦一笑,都足以点燃祁潇原的燃点,使得他原地爆炸。 两方对抗的情形下,围观者纵览全局,能够观察到的,无外乎双方的状态。 单从这一点来看,姜伊罗已经hold住全局了! 祁潇原狰狞大笑,瞧着祁烨寒那淡定从容的样子,讥讽起来。 “祁烨寒,如果你还是个男人的话,就别让一个女人挡在前头!什么给我的最后一次机会?分明就是你们没有退路了,逼本王放手!” 祁烨寒仍保持着森冷邪肆的笑,诡异又阴森,默不作声。 姜伊罗问,“我最后问一遍,潇王殿下不撤是?” “没门!没门!”祁潇原嘶吼着,一张脸几乎被愤怒给撕裂了。 场面一时剑拔弩张。 正在大家犹疑不定时,听得一声沙哑的惊叫,“祁潇原!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众人寻声望过去,便见刑部尚书带着人,簇拥着一位老妇人缓缓而来。 老妇正是潇王妃的母亲,城郡王妃。 当年的老诚郡王,风光一时,可惜没留下什么子嗣,只有一个嫡女邱敏。 如今邱敏一死,邱家主支的根儿算是彻底断了。 第189章 脑子是个好东西,你得用啊! 城郡王妃一脸疲态,双眼之下都是青的。她年老体弱,几乎被丧女之痛给击垮了。 连日来悲痛欲绝,卧床不起,所以压根没有经历参与到唯堵北烨王府的“行动”中去。 是骤然听闻邱敏的尸首今天会被提出刑部停尸间,所以才专门到刑部的门口去守着。 没想到,城郡王妃去晚了一步,尸首早就在昨天被祁潇原给领走了。 听闻潇王在城门处闹,她果断跟着刑部尚书一同赶来。 搀扶着她的是潇王妃的堂兄,在吏部任职的邱过。 几人刚一靠近人群内围,就看到了马车里躺着的邱敏。 城郡王妃双腿发软,差点当场晕过去。 自己宠着爱着的女儿,死后也不得安宁,哀荣难保。 但凡潇王是发自内心的爱她护她,都不会让她曝尸在这城门之下,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地下。 奇耻大辱! 她小半生都是端庄着过的,为了祁潇原忍辱负重,劳心劳力。 最后,却换得了这样的下场! 城郡王妃咬紧牙关硬撑,在邱过的搀扶下,声线颤抖的吼出声,“祁潇原!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直呼其名,已经是懂规矩的内宅妇人对他人最大的冒犯了! 邱过脸色涨红,怒火欲喷,气得浑身发抖。 “来人!快把马车的帘子放下来!” 邱敏一生骄傲,她最在乎的就是旁人的看法。 从来端庄的她,若是还在的话,看到死后经受了这些,怕是会哭晕在孟婆的跟前。 邱家的小厮快步上去,不顾祁潇原的怒吼和阻拦,毅然放下车帘子。 赶着马车就到了城郡王妃的身边。 城郡王妃苍老的手,颤抖着抚摸着车帘,在没看到女儿尸首之前,她一直都在哄骗自己。 敏儿还活着。 她还活着! 如今亲眼所见,信念崩塌,脑子里绷紧的最后一根弦也断了。 城郡王妃几乎瘫软,若非邱过搀扶,她连半点力气都挤不出来了。 “她为你尽心尽力,竭尽半生,她付出那么多,连死后的哀荣都不配保吗?你这样凌辱她,打的是什么主意?别以为我们猜不到!” 祁潇原脸色有点挂不住了,无论怎么说,他也是姓祁的,真龙天子的儿子。 就算城郡王妃是岳母,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指着鼻子骂,这也太不把皇家的颜面放在眼里了! 终归是自己办错了事,祁潇原还是心虚的。 不敢跟脆弱的老太太叫板,但刑部和邱过,还是可以骂一骂的! “刑部你们什么意思?本王用着你们的时候,下巴抬地比鼻孔高,如今不需要你们了,你们来干什么?” 祁潇原分明注意到了跟在刑部尚书后的几个人,捧着托盘,托盘上盖着红布。 那里面,分明放着平平整整匣子。 “本王才是这件事情的受害者,你们不为本王说几句,搞这样大的阵仗,要找本王兴师问罪吗?” “潇王殿下不是想知道真相吗?”姜伊罗面色泰然。 “是本王叫刑部的人过来的,邱家是潇王妃的母家,理应知道真相。既然潇王非要选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处理事情,那咱们就一次把事情说清楚!” 祁烨寒面沉如水,眸寒似霜。 此话一出,祁潇原心里一咯噔。 下意识干干吞咽了一大口口水,心慌意乱。 “真相本王已经理清楚了,用不着你们在这儿胡编!本王今天要的是你们的赔偿,你们……要给本王的爱妃偿命!” “偿命”两个字说出来的时候,祁潇原眼神都闪躲了。 心虚了! 姜伊罗差点被他逗乐了,“如果我在没有准备充分的情况下,是不会给自己挖这么大一个坑的。” “你觉得如果我们跟邱敏的死当真有关系,陛下会直接放任我们离开京都吗?” “你不会真的以为陛下宠爱祁烨寒到可以对他杀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潇王殿下,脑子是个好东西,别百长了,你得用啊!” “你?!”祁潇原的脑子早就短路了。 他现在的预感很不好。 但已经走到半山腰了,毫无退路。 “给你机会你不抓住,行,麻利的!别浪费各自的时间了。” 姜伊罗亲自去掀开了刑部人的托盘,红布罩下面是几个大匣子。 一一打开,露出或是卷宗,或是信笺,看得在场人一愣一愣的。 “我先解释那个北王军凶手,他之所以会用土枪,乃是王爷想要训练兵士,增强大芜的军事能力。而那个士兵,不过是多个被训练的人之一罢了。因为假冒凌欢的事情,得知了束国竟然在培养各种细作,安插在敌国的角角落落,王爷在北王军十分小心,没想到……还是被人钻了空子。那个凶手士兵,就是束国的细作。他是奉命刺杀潇王妃的。” “我这么解释,你听得懂?”仿佛在跟一个傻子对话,她放慢语速,一个字一个字的解释。 别说祁潇原了,就连在场的百姓们都听懂了。 城郡王妃脚下一软,听得这件事情跟束国有关系,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女儿嫁到潇王府之后,虽然很多事情都不说与她听了。 但她在经历什么,状态如何,城郡王妃还是看得出来的。 她过得并不快乐,仿佛被一个很厉害的人控制着。 城郡王妃因此寝食难安,可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个人会跟束国有关系。 值得束国细作专门暗杀,可见邱敏知道的很多。 她又是四皇子妃的身份,这…… “不可能!都是你们瞎编的!”祁潇原双眸冲血,努力摇头。 “那个士兵还活着,证供就在这里,潇王殿下若是不相信的话,可以到刑部大牢里当面盘问。”刑部尚书接过话茬。 姜伊罗看了眼天色,为一个傻子耽误了这么久,实在是不值得。 “咱们再说说你心爱的潇王妃,这里……一整个箱子,都是她跟束国相关人等来往的信件。东西是你们潇王府管家交出来的。” 祁潇原几乎当场吐血,“绝对不可能!是你们胡诌的!” 邱敏做事严谨,不可能留有这么重要的证据! “潇王殿下,我一再跟你确认过了,是不是要在这里把事儿解决完,这可都是你的意思。如今真相大白,证据都在这里,你自己确认,我们赶时间,能把路让开了?” 姜伊罗十分“客气”。 第190章 太子之位,我来守 关于邱敏和那个人的来往,祁潇原略有耳闻。 他只知道城郡王妃跟那个人有交情,所以在城郡王府骤然失去倚仗的时候,那个人站出来撑住了他们家的一片天。 与其说邱敏是跟城郡王妃母女相依为命长大,不如说她是被那个人支撑着长大的。 甚至,邱敏有时候对那个人的信任程度,更胜过于城郡王妃。 这几年,在那个人的帮忙下,邱敏帮祁潇原达成了很多事情,这也就导致了祁潇原对那个人的印象不错。 虽然知道那个人不会无缘无故帮忙,跟她搭上线,就是刀尖舔血,但他还是欣然接受了这份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并且一接受,就是好几年。 近期祁潇原准备浮出水面,跟祁烨寒争夺这件事情,其实“她”是不同意的,并且让邱敏再三传话。 祁潇原不肯,他等不及了。 而后发生的事情,一如“她”所预料的。 祁潇原失败了,败的彻头彻尾。 变故,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从前邱敏每做一个决定,都会提前跟祁潇原商量,交代好背后那个人的意思,得到祁潇原的首肯之后才会去执行。 可最近不同了,邱敏直接跟“她”商量好,就把事儿给办了。 根本没有知会过祁潇原。 比如,平阳之死。 如果祁潇原知道,他绝对不会允许邱敏这么做。 这件事情对于潇王府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且是邱敏亲自去动手的,一不小心就会被人发现,太冒险了! 一如现在发生的一切,当祁潇原得知杀害邱敏的凶手,竟然是束国细作的一刹那,所有的疑惑和不解,通通都贯通了。 他终于明白,邱敏为什么会死了。 是“她”,用烂到掉牙的办法,把黑锅扣在了姜伊罗的头上,杀害了邱敏。 祁潇原的双眼布满了血丝,想到邱敏对“她”那信到骨子里的信任,不由的扯起了嘴角一抹嘲讽的弧度。 ……邱敏啊邱敏!你只怕到死都不会相信。 死在自己最信任的人手里,该是多么的绝望和不甘啊! 祁潇原突然懂得邱敏临死前那狰狞的目光了,死不瞑目,是很正常的反应! 城郡王妃听完姜伊罗的所有话,一口鲜血涌了出来,她再也支撑不住了。 耗尽了所有的心力,气若游丝。 邱过忙后退半步,用自己的腿架住了城郡王妃的身子,趔趄的搀扶住她,“大伯娘,你没事?” 城郡王妃颤抖的举起手,“北烨王妃,小女一定是受人迷惑,她……她对芜国绝无二心,这里面必有误会啊!” 诚郡王,可是大芜一等一的功臣,功臣之后却干上了通敌卖国的事情,如果景函帝较起真来。 京都姓芜的人,全都得拖出去斩了。 姜伊罗对于后续皇帝会如何处置,并不感冒,她果断去帮城郡王妃把脉,跳上王府的马车,取出相应的紧急用药,递给城郡王妃身边的嬷嬷,“每天饭后吃两次。”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城郡王妃服下药,耗尽了最后一丝气力,晕厥了过去。 邱过张罗着人抬走老王妃,场面一时混乱不堪。 刑部尚书走到祁潇原的身边,语气十分客气的道,“王爷,令府的管家现正在刑部配合调查,恳请王爷见谅,未来若是有什么需要王爷帮忙的,还请王爷海涵,能够配合一下。” 祁潇原的嘴都快气抽抽了。 配合? 这是刑部尚书客气了。 按照邱敏犯罪的层级,自己这个“同伙”是绝对撇不清关系了。 更何况,他还有“前科”,此前炸毁北烨王府书房的事情,就是跟束国有关联的。 当时还被冠上了跟地刹阁的恩怨,导致他被禁足了许久。 这次邱敏的事情,就算他抵死不认,朝堂上一人吐一口口水,都能把他淹死! 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弄死祁烨寒的计划没达成,反倒惹了自己一身的腥。 祁潇原愤懑的脸色涨红,怒火喷张,“邱敏的事情,本王一概不知,若有什么跟本王相关的证据,定是有人故意安排的,本王即将出征,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刑部只管用心办案,旁的事情,别来烦扰本王。” 冷冷一甩袖子,带着人干干脆脆的走了。 祁烨寒拉着姜伊罗的手腕,嘴角勾起一抹残冷的弧度,“残兵败将,真是扫兴!” “照你看来,陛下会惩罚他吗?” 祁烨寒想也没想,“不会,顶多戴罪立功,这趟束国,他是一定要走的。” “为什么?” 明明已经显露出跟束国有私下往来的端倪了。 这种情况下,皇帝再放他出征,相当于白白给祁潇原创造跟束国往来的机会呀! “走着瞧,或者等到束国边境遇到的时候,届时你亲自问祁潇原。” 举着她纤细的小腰,坐上了马背。 祁烨寒翻身上马,动作利落,“打开城门!放百姓们出城!” 潇王府的府兵落荒而逃,丢盔弃甲的跟着潇王溜了。 百姓们高声欢呼,看着城门兵打开所有的大门,依次排开,等着出城门。 祁烨寒和姜伊罗也没走什么特殊的程序,照例排在大家的队伍里,约莫半刻钟的时间,就如序出城了。 凌欢独自骑马,跟祁烨寒和姜伊罗的并排而行。 走出城门许久,她都沉默着没有开口。 直到到了八角亭。 “再往前,就不属于京都了,我只能送到这里了。”凌欢依依不舍的下马,拉住姜伊罗的手。 “天云山上的相遇,我永远都忘不掉。” 紧紧搂住姜伊罗,凌欢的声音响彻在耳畔。 “有一件事情,你还不知道。我苦苦撑着的六年,几乎快要到尽头了。我曾经给自己留了个极限,那就是七年时间。倘若七年过去了,还没有个结尾,我就自己了结了自己。” “是你的出现,点亮了我的生活。谢谢你五嫂,祝你和五哥早生贵子,永远幸福。” 凌欢双眼发红,嘴角强勾起一抹粲然的弧度。 手却依旧拉着姜伊罗的,依依不舍。 “京都这边有我呢,王府的宅院一定给你们守的好好的。”她压低声音,补充了一句,"太子之位,我也帮你们守着!“ 第191章 潇王的宿命 百姓们目送着北烨王夫妇带着队伍浩浩荡荡的走出城门,却没发现,队伍之中少了一个人。 袁南早在刑部尚书出现的时候,就销声匿迹在人群中了。 趁着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他,提前布置一些必须要完成的事情。 …… …… 祁潇原仓皇地回到潇王府,一张脸色惨白如纸。 他顶多在路上装一装淡定,回到书房,双腿发抖的根本都停不下来。 管家“弃暗投明”,府中多多少少有了一些风声。 妾室们或是抱着庶子、庶女,或是挺着大肚子,纷纷冲到了书房外头,找祁潇原问结果。 她们心乱如麻,担心恐惧到了极点。 毕竟都是抱着祁潇原这棵大树过活的,一旦他出了什么问题,她们这些小人物,也都别想再活着了。 祁潇原本就烦闷的心情,在一众妾室的哭天抢地中达到了顶点。 脑子里纷乱如麻,理都理不清。 就在他愤然拉开门,准备破口大骂的时候。 突然,院子里没了声音。 莫名一种诡异的气氛萦绕在书房内外。 祁潇原浑身一个哆嗦,仔细环顾了一圈,发现院子里停了一口棺材。 棺材的盖子是开着的,随着他一步步走进,里面躺着的人熟悉的寿衣和打扮,映入眼帘。 祁潇原都没走到棺材旁,吓得拔腿就跑。 他虽然先一步走了,但躲在巷子口的时候,亲眼看到邱过带着城郡王妃返回城郡王府。 那口棺材,当时还是停留在城门下方的。 他是不会把棺材收回来的,但猜测邱过安顿好城郡王妃之后,就会折返回来处置。 没想到,这厮竟然无声无息的把棺材送到王府书房院子里来了。 森冷的风卷席着地上的枯草,冷飕飕的吹过。 祁潇原原地打了一个哆嗦,猛地关上了书房的大门。 “别来找我,又不是我杀了你的,你t回来找我干嘛!要是觉得死的冤枉,你就去找那个人,是她残害了你。冤有头债有主!” 魔怔的念叨着,祁潇原冲到书房的书架旁,打开了最下层的两个木匣子,点燃火盆,将匣子里的信件、纸张纷纷翻了出来,一张张烧成灰烬。 坐在房梁上的袁南,看到了这一切。 他毅然跳了下来,轻松落地,抬掌一个手刀劈下去,祁潇原当场晕倒。 袁南动作利落的翻出匣子里的东西,审慎的过了一遍,心满意足的带走了。 推开书房门,冷风派代在脸颊上。 袁南深吸一口气,又缓缓的舒了出去。 躲在暗中的两个禁卫军跳了出来,站在廊下,等着袁南的示下。 他交出匣子里的东西,让禁卫军看了一眼晕倒在地的祁潇原,“这里发生的一切,如实禀报给陛下。你们就可以收工了。” 禁卫军应了一声,迅速消失在院墙之外。 整个王府上空,都徘徊着无比紧张的气氛。 妾室们刚刚都被那口棺材吓到了。 冲回各自的院子,开始疯了一般卷财卷物。 眼看着祁潇原是靠不住了,她们都必须为自己找好后路。 而每个妾室的手里,其实都或多或少掌握着祁潇原的证据。 这么多年,他贪没的赈灾银两,他跟朝臣们私下里的非法勾当,很多都当成故事讲给枕边人了。 而那群妾室,心机不深,自私自利。 越是到这种关键时候,越会把祁潇原的重要证据卖出去。 当太和殿的皇帝听到城门发生的一切,并且看到禁卫军们从潇王府带回去的证据时,脸都气黑了。 他一早就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之所以好几天都不搭理祁潇原,一来是要给祁烨寒摆明态度。 二来,是要保住祁潇原。 两个儿子,孰轻孰重了都不好弄。 如果皇帝见了祁潇原,祁烨寒那边多多少少是过不去这道坎的。 景函帝也很为难,于是选择了最为中立的办法,没想到,蠢笨的四皇子还是没有领略到他的深意。 就这么送上门找死的,在祁烨寒即将离开京都的档口,跑到城门底下送“死”去了! 景函帝重重一拍案几,腮边的肉都在颤动。 “刑部那边呢?” 禁卫军拱手回话,“尚书大人原本是按照您的吩咐封存卷宗的,可是潇王殿下突然堵住城门,北烨王殿下要想离开,只能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事情解释清楚。这一来二去的,卷宗就封不了了。” 景函帝头皮发紧。 邱敏跟束国的关系一旦暴露,祁潇原就算摘的再干净,都会落下嫌疑。 所以这个儿子,他是无论如何都保不住了。 袖子里的手,捏的死紧。 景函帝长舒口气,无奈的挥了挥手,“多派几个人,把潇王带到天牢去。朕抽空会去看他。” 跨过了审问、核查等多个步骤,就直接把人关到天牢去了。 景函帝这是下了很大决心的! 禁卫军面面相觑,应了一声,缓慢退出大殿。 其实冷静下来想一想,根本用不着什么“审问、核查”的步骤。 祁潇原今天自己拿出了证据,皇帝跟前两个匣子,就是仅剩的潇王跟束国之间来往的证据。 靠这个,足以要了祁潇原的性命。 从前他给祁烨寒使绊子的时候,差点炸毁了整个北烨王府,当时景函帝只给了一个小小的禁足处分。 祁烨寒没有说什么,倒是百姓们非议声大涨。 如今潇王的野心和狠心直接暴露了。 若是景函帝再不给出态度,万民怕是要不干了。 朝臣们是次日早朝时得知潇王被关押天牢的消息的,并没有人站出来为他说话。 意料中的结果,景函帝面色死沉,“罢了,散朝。” 话音落,他还不死心的又扫了一眼殿下方。 终于见一个身影站了出来,那人举起朝牌,拱手一个深深的拜礼,“父皇,儿臣以为,潇王兄乃是受人蛊惑,实质上本心仍在,否则他也不会主动请缨去向束国了。” 顷王面色泰然,一脸的傲娇。 仿佛不知道自己在这个时候为潇王说话,冒着多大的风险。 周遭的群臣都像是看勇士一样看向他。 却听到上首处景函帝的声音,“你……真是这么想的?” 第192章 自家青楼一日游 祁遥顷当然不是这么想的,就算老四要死,他也的确不配活着! 那也得死在他和五哥的手里。 景函帝对夺嫡之争深恶痛绝,但他珍视每一个儿子。 老四虽然愚鲁,蠢笨,坑害兄弟也实属不该。 但景函帝下不去狠心,虎度尚且不食子,把祁潇原关进天牢,是景函帝的下下之策,是他摆出来给别人看态度。 并非真正对祁潇原起了杀心。 对此,老六祁遥顷其实早就跟祁烨寒透过底了,不管皇帝那边如何处置,他都会把祁潇原完完整整的带到边境,到时候再收拾他。 但时候天高皇帝远。不管他们怎么报复,祁潇原都没有办法还手的。 当然,祁烨寒这么考虑也不全是为了报复,而是想留着祁潇原这条线,说不定在对抗树国的时候会有用。 景函帝听到祁遥顷的话,感动不已。 “既然顷王都说了,朕就给他这次机会。” 欣然答应。 朝臣们不明所以,但是从风向上也看出了景涵的意思。 凡事留一线,既然人家不想动自己的儿子,他们也没有什么必要多嘴。 就这样,原本出发对抗束国的带兵队伍不变。 在姜伊罗和祁烨寒出发的次日,浩浩荡荡的也出了京都城门,前往束国边境。 远离京都的空气,很清新。 姜伊罗用了一天的时间学会骑马。 是那种完全驾驭的程度。 这还是祁烨寒极力阻止的结果,要是他不阻挠,其实半天就差不多了。 云三从中午开始,就是觉得王爷看它的眼神不对劲,好像她犯了什么大错一样。 小丫头还很是深切的自省了一番。 最后发现自己其实什么也没做,只不过就是教了王妃骑马而已。 正在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闻七拍了拍云山的肩膀。 “别想了,揪破头皮你也想不明白。” “我犯很大错误的时候,王爷都没有冲我发这么大的火。”云三一脸天真,一脸疑惑。 话音刚落,一灵活的小马身影从身旁飞过。 闻七看着像一楼骑在马上快活的样子,抬高了声音,感叹了一句。 “昨天王爷带王妃骑马的时候,场景也十分美妙。” 云三醍醐灌顶,瞬间搞懂了症结所在。 “我是不是不应该教会王菲独自骑马呀?” 闻七一脸的“是,非常是”的表情。 云三表情纠结,懊悔不已。 再一抬头,看到主子祁烨寒骑着白马,绝尘而去,路过时还不忘深深地剜了她一眼。 云三脊背发凉,求助的看向闻七,“我可怎么办呀?” 闻七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自求多福!” 姜伊罗真的很爱骑在马上的感觉,自由而肆意。 今天都是她带队,拉着货的马车都快跟不上队伍了。 正午时分,队伍找了个路边茶棚,姜伊罗乖乖坐着,像是个幼儿园等饭的小朋友。 祁烨寒端着甜点走过来,放到了她跟前的小几上,“还骑吗?” 姜伊罗指着她那匹马的马鞍,嘴脸都在抽动,“你是故意的!” 祁烨寒眸光流转,神色促狭,牵起嘴角一抹玩味,“是你要独自骑的,本王可什么都没说。” 姜伊罗肺都要气炸了,屁股像是被打了板子之后的感觉,如坐“针毡”。 听说她要自己骑马,祁烨寒直接下令换了她的马鞍。 姜伊罗是个生手,根本不清楚这里面的门道,刚骑的时候也没发现什么不对劲。 可是半天下来,感觉屁股都不是她自己的了。 姜伊罗问了一下队伍中的白鹰卫,才知道自己坐的马鞍是最基础的。 而且,是祁烨寒下令,刚刚才换过的。 姜伊罗气不打一处来,掐着腰奶凶奶凶的看着他,“心机男!” “袁南还没追上来,咱们适当等一等他,这几天没必要走太快,所以,你就乖乖跟本王骑一匹马。” “你想得美!本王妃有马车,再也不跟你骑一匹马了!” 虽然骑马的时候前后位置坐着,但祁烨寒从来没有对她乱动手动脚过。 姜伊罗只是不习惯后面坐着人,觉得这样拘束。 没曾想,习惯于单独骑马的北烨王殿下,在短短的时间内,飞速适应了两人同乘一匹马。 尤其双臂环绕在她两旁,借着御马的契机,时不时触碰到她柔软的手臂,祁烨寒分分钟都在出神,又分分钟都很投入。 他……平生第一次享受到骑马的乐趣! 这份乐趣,就被云三给拦腰斩断了。 临近黄昏,队伍进入了沸城,找了个落脚点。 姜伊罗梳洗一番,拉着云三走出驿站。 沸城比京都更冷一些,寒气飘飘,但街市热闹。 天还没完全黑,夜市已经支起摊子了。 姜伊罗先包揽了当地美食,跟云三边吃边玩儿,优哉游哉。 这里的街边杂耍丰富多彩,险象环生,主仆俩边叫好,边打听着最大的青楼——彩云阁。 指路的百姓无不费解,两个花季少女,临近黑夜,满大街的寻找青楼,她们……该不会想要找活儿干? 云三其实也满头雾水,但主仆俩站在彩云阁外的一刻,姜伊罗的话震惊了她。 “这是母亲留下的,文书契约还在我手里,很好奇谁在掌管,咱们进去瞧瞧。” 偌大的彩云阁,占地面积能有隔壁店面的四五倍,这还不包括后面的庭院。 酒肉生意,进账都是按天算的,办到这样大的规模。 财源广进啊! 她们俩选了两套尤为低调的男装,卸掉了脂粉,干净的跟两个柔弱书生似的。 再一次并肩站到彩云阁门口,立刻成为了老鸨的目标。 浓香的绢帕拂过,香气熏得人头晕。 不等姜伊罗和云三反应,已长相标志的书生,立刻成为了姑娘们争抢的目标,云三时刻谨记王妃的嘱咐,拉着她的手不肯放开。 开玩笑!王爷已经看她不顺眼了,要是不小心把王妃给弄丢了。 小命不保! “都安静!我一个个选!” 姜伊罗粲然一笑,俊秀中透着一股清凉,让人一见忘忧。 老鸨和打手们放下戒备,开始盯别的目标了,殊不知,这看似美好的“小小书生”,才是决定他们青楼命运的存在。 第193章 青楼的底细(一) 不到半个时辰,姜伊罗摸清了彩云阁的待客流程。 老鸨在接待的时候,会着重观察客人的消费水平,根据他们的穿着、打扮,分出大厅级,雅间级,或者高档级。 这三类层级姑娘的水平参差不齐,但是老鸨分配得当。 每一个层级都有对应的花魁,并且大厅级,雅间级以及高端级的花魁还是轮流制的。 既加强了内部竞争,又促进了整体发展。 姜伊罗和云三分别点了两个长相清纯的姑娘,“这俩姑娘一看就是新来的,您瞧她们僵硬的坐姿,不知进退的局促模样。”云三窃窃私语。 姜伊罗却是嘴角勾起,“小瞧人家了不是。再仔细看看。” 云三狐疑,再打量一番,发现那俩姑娘,时不时瞥一眼他们的荷包,还在偷偷交换眼神。 虽然坐姿僵硬,表情紧张,但眼神灵动,心机诡谲。 主仆俩没做声,吃着果子听着曲儿,时不时摸一摸姑娘的小手。 没多会儿,老鸨就来了,最边上的姑娘跟她说了句什么。 她爽朗一笑,“二位大爷是不是不喜欢咱们大厅里的姑娘?如果想要找静一点的地方也成,咱们上雅间?” 姜伊罗一下就懂了。 浅笑着,目光熠熠,“有比雅间更安静的地吗?钱不是问题,小爷给得起。” 直接抽出云三的荷包,丢给老鸨。 老鸨掂了一下,笑的肆意,“怪我,伺候不周,没看出公子贵体,需要安静的地方休息,来人!这就安排,动作快着点!” 嘈杂的环境中,云三挠了挠脑袋,一边往后庭走,一边惊愕的看着路边景观。 说这里的摆台精致程度,胜过后宫,一点不为过。 甚至大师级别的名画,就随随便便挂在去往后庭的走廊。 把“不差钱”表现的这么明显,这青楼的主人,也太不差钱了! 陡然想起站在身边的就是青楼的真正主人,云三不由得勾起嘴角。 “咱们……到底要干什么呀?” 姜伊罗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扭头,正对上刚刚陪她们的两个小姑娘。 她们脸上挂着柔和的笑,恬静的朝她们点头。 穿过后庭,直接到了风格高雅的另外一栋建筑物里。 不同于刚刚那青楼的世俗、接地气,这栋建筑辉煌中透着高贵。 “果然!我没有来错地方。”姜伊罗大声感叹。 老鸨听了之后,忍不住自夸了一波,带着两个姑娘,一路把姜伊罗指引到了建筑物的第三层。 “每一层只供一个客人,下面两层已经有人点了,二位贵客,这边请。” 老鸨应声推开房门,恢弘大气的房间里,一派典雅。 跟皇帝的太和殿就差几根盘龙金柱了。 姜伊罗狐疑的走进去,见屋内装饰简单,桌椅板凳,茶点与床。 床是放在最中间的,圆形,一看就是大师特别打造。 以圆形为中心,其余的摆设都是分布四周。 除了床之外,屋子里最显眼的就是一个平台,姜伊罗和云三环顾一圈,都露出十分满意的表情。 老鸨见状,弱弱的问了一句,“二位公子是打算分开玩儿呢?还是在一起玩儿?” “玩儿”这个词,用的很是隐晦。 但姜伊罗还是听懂了。 “我们在一起就可以了,这样更刺激!”她还补充了一句。 云三多多少少参透了其中的奥妙,脸色唰的一下子红了。 老鸨意会,无声的笑了。 随着她的击掌三声,遮盖在台子前方的半张帘子被缓缓拉开,三位姑娘身披薄纱走了出来,素衣淡妆,精致玲珑的曲线身材,若隐若现。 云三是真的没见过这么直观的“肉”感,一口唾沫呛在了嗓子眼,剧烈咳嗽起来。 姜伊罗双手环保胸前,倒是比她淡定多了,好整以暇的点头,仿佛在思忖待会儿该点哪一个。 这时老鸨站上了台子,一个接着一个的介绍姑娘,姓名、绝活儿等等。 她每介绍到一位,那姑娘就会自从将披在身上的外纱揭掉,一丝不挂的呈现在“客人”面前。 姜伊罗背着宏观的观感刺激到了。 她虽然看过很多小黄视频,但那都是在屏幕里的呀,这可是红果果的出现在眼前。 简直……太刺激啦! 不同于姜伊罗的兴奋激动,云三都快要吓哭了。 要知道,她跟着王妃可是偷偷摸摸出来的,要是被王爷知道她们来到了青楼,并且还被这样“招待”,王爷非宰了她不可。 云三迷迷糊糊间,仿佛看到了天降神刀,已经架在她的脖子上了。 “要不,咱们还是走……” “适才公子给的钱,够指定这个房间外加一些差点,若是想留姑娘在这儿陪着,还得再……” 砰! 姜伊罗扯下自己腰间的荷包,丢向老鸨,“两个!我跟兄弟正好平分!” 老鸨笑得嘴都合不拢了,拉着另外的姑娘们退出房间,只留下那两个裹着的,站在台上。 场面静止了半秒,云三尴尬的后退,实在是不知该如何自处了。 就在台子上面两个姑娘,迈着雪白的长腿走过来时,姜伊罗勾起嘴角一抹弧度,“刚刚我给老鸨的银子,陪过一晚之后,你们能提成多少?” 两个姑娘刚迈下台子,脚步还有一些不稳,乍然听到这话,有些怔愣。 “公子,何意?” 姜伊罗当着她们的面,从玉镯中取出药箱,拍了拍药箱的顶盖,“全是金条和财宝,从现在开始,我问什么你们就答什么。据实相告,大爷我重重有赏。” 两个姑娘都僵在原地了,冲上去也不是,顿在原地更不是。 云三忙绕道上台子,取了她们的薄衫丢过去,“穿,穿上,赶紧穿好了!” 成何体统! 姑娘们见到云三那羞涩的模样,不由得抖肩咯咯笑。 “姐妹们最喜欢的就是这种有钱又不累的场子了,既然两位公子不是来‘吃肉’的,有什么问题尽管问。” “是啊!我们姐俩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态度很好! “青楼的主人,多久来一趟?”姜伊罗挑了个并不是很重磅的问题。 恰好的震慑到了对面的两个青楼姑娘。 第194章 青楼的底细(二) 姜伊罗一问到青楼的主人,两个姑娘的脸色登时就变了。 穿纱衣的动作僵在原地,迅速交换了一番眼神。 气氛僵冷下来,双方都不说话,尴尬的空气都沉了下去。 云三抿着嘴哼出一道声音,“怎么办啊?” 看起来很不对劲,好像姜伊罗一句话就问到了敏感话题上。 姜伊罗泰然自若,轻轻拍打着药箱,继续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们,“问题多得是,想好了就挨个儿回答,都有的分!” “这……公子若是来查我们青楼底细的,我们姐俩还真不敢回答了。” “是么?!”姜伊罗做势就要收了箱子,“还以为今天能成一笔大买卖呢……既然没有赚头,那还是算了!” “等等!”年长戴碧玉簪的姑娘急步走来,“公子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不瞒你说,本公子穷的就剩下钱了,走南闯北的,以买青楼为生,看你们家生意还不错,想着从内部先打听一番,如果真的有赚头,只要你们主子给个价,这青楼,我盘了!” 两个姑娘再次交换一番眼神,纷纷从对方的目光中看到了亮光。 “这事儿好说,你直接跟我们妈妈提不就得了,何必找我们两个无名小卒呢!” 姜伊罗摆手,“你们可是青楼里最重要的人物,怎么就成无名小卒了呢!自轻自贱可还行!” “这事儿终究要到你们妈妈那一层的,但要想了解一家店做的怎么样,总得多方面考量,问老鸨是一部分,问你们更是一部分。” “公子一看就是会做生意的,我们姐妹俩目光短浅了。”姑娘们放下戒备,眼神放光的盯着姜伊罗的药箱。 云三暗暗松了一口气,紧张的呼吸都急促了。 忍不住感叹,王妃的反应也太快了,这要是她自己在的话,刚刚那一刻就丢盔卸甲了。 但有一点云三没有注意到,听到有人要收青楼的时候,两个姑娘是欣喜的。 姜伊罗尚且不知道她们的欣喜是为了什么,总之,她感觉到了气氛的微妙。 “我们妈妈可是慧眼识珠,轻易甩小钱的人,她是不会往后院带的,可见公子阔绰。” “但我等在这里待久了,形形色色的人都见过,公子说自己有钱,也得让我们俩眼见为实不是~” 她们信不着她…… 姜伊罗哑然失笑,看了一眼云三。 云三是没辙了。 毕竟她们出门时就带了两袋钱,都给人家了。 现在口袋空空。 奓着胆子用药箱充作钱箱,可里面压根没有钱啊! “回答上一个问题,十两银子!”姜伊罗拍了拍药箱,“现结!” 云三想哭的心都有了。 ……王妃啊!您怎么给人现结啊? “成交!”听到现结,两个姑娘异口同声,也不逼着姜伊罗开箱了。 从善如流的道,“咱们彩云阁的主人,每年只来一次,据说是京都人,神秘的很,他从去年开始就张罗着要转手了。要么,我等小辈也不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姑娘说完,眼巴巴的看着姜伊罗的箱子。 姜伊罗二话不说,从袖口里取出十两银子,丢了出去。 云三虚惊一场,竟不知王妃袖子里还有散银! “公子很会赶时候,按理说明天他就能到了。本来约定的一个月前,可惜就是有事,给耽搁了。” “明天?” “是!” 姜伊罗再扔出十两银子。 “这彩云阁除了酒肉生意,还干点别的营生吗?我看大厅里也没什么客人,大多都是熟客。” “这酒肉生意,讲究的就是保旧迎新。”姜伊罗眼眸漂亮。 “否则等旧的都榨干了,生意还怎么维持啊?” 两个姑娘面面相觑,尴尬的笑着,没敢接话。 “你们都是出自正经人家?”姜伊罗换了个角度。 二人一听这话,从容的笑了,“小爷若是没什么……” 砰! 砰! 两声剧烈的脆响震彻耳畔,似乎是从楼上传来的。 紧接着是争吵声,扯着嗓子的吼叫,闹的整个后庭都听到了。 就在姜伊罗主仆想要出去看热闹时,豁然一道破裂声,打破了屋内的沉寂。 一道黑影破窗而入,两拳打倒了青楼姑娘,一手揽过姜伊罗的脖子,捂住了她的嘴,“别动!别吵,否则我杀了他!” 来人身材高大健硕,蒙着脸,但露出的一双眼睛晶亮有神,约莫二十岁的模样,像一只受惊的猛兽,高度警惕。 他一眼就看出了姜伊罗和云三的不同,选择姜伊罗作人质。 “哥们……没带钱?”姜伊罗没有还手,装了一把弱鸡,“想白嫖啊?” “你闭嘴!” “放了我们公子,否则我对你不客气!”云三吼道。 走廊里传出杂乱的脚步声,青楼的打手找过来了。 姜伊罗摊开手,并眼神按时云三不要轻举妄动。 “想逃出去很简单,我们也正好要走,一路?” 男子不为所动,但下一秒就看到姜伊罗摘掉了发簪。 墨黑的长发倾泻下来,她促狭一笑,“刚好被她们发现了端倪,如果你不出现,我们也要打晕了她们冲出去的。” …… 青楼打手站在三楼房间外,示意的敲了敲门,听到里面“嗯”一道闷声,他们小心翼翼的推开门,“叨扰了,适才有没有一个壮汉冲进来?” 地中央床榻上,三人相拥而卧。 虽然有被子遮盖着,但不用看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打手们谨慎的拱了拱手,道明来意之后,粗浅的搜了一遍,并未发现端倪。 这房间其实没什么过多的摆设,真要是藏人的话,一眼就能发现了。 寻找无果,打手们退了出去。 男子掀开被子,露出那两个覆薄纱的青楼姑娘。 姜伊罗和云三则蜷缩着。 屋内,气氛冷沉。 权宜之计,男子不得已拿下了面罩,这是个帅哥! 一双澄净的眸子,长眉入鬓。高挺的鼻梁凸显气质,不薄不厚的唇,搭配着棱角分明的脸,刚刚好。 这通身透着世家大族根红苗正气质的公子哥,怎么看也不像是喜欢逛青楼的人。 “你是来找人的?”不是正大光明以访客身份出现的,而是一身夜行衣偷偷摸摸进来。 除此之外,姜伊罗想不到其他可能了。 “你话太多了。” 第195章 当好人了! 男子眸光流转,扯过姜伊罗的外衣,勉强能穿上,就是有种狗熊偷穿小白兔衣服的感觉。 “我不会伤害你们,咱们一路出去,大路朝天各走一边。”男子态度爽快,看向云三,“去弄两套女子衣服来!” ……反应不慢,挺机灵的! 姜伊罗足够好奇,所以从始至终没有反抗,跟云三仿佛两个小羔羊,听之任之的换上了青楼姑娘的扮相。 男子一直都没仔细看她们的模样。 直到两人散散的束起墨发,在藕荷色长裙的映衬下,姜伊罗的那张俏脸尤为出挑。 她超凡出尘的气质,跟青楼一点都不搭。 瞬间的失神之后,男子拉过姜伊罗的袖子,将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腰上,“大家闺秀,你来青楼做什么?” 姜伊罗挑眉,失笑,“来看看父兄常到的地方,究竟有什么好玩的!” “无聊!”他捏住云三的手腕,几乎是用拽的,带着她们穿过后庭,大摇大摆的来到大厅。 老鸨和打手紧张的到处找人,不敢打扰客人的雅兴,躲到隐蔽的角落里偷窥。 好在三人换了装扮,混在一群玩乐的身影里,毫不违和。 然而…… 三人并肩出去的时候,出了岔子。 青楼是有规矩的,要带出去的姑娘,必须挂好牌子记上名,留了押金签字画押,约定好什么时候给送回来才行。 姜伊罗他们三个生手,大大方方就撞打手手里了。 问到押金,名牌,姜伊罗一脸紧绷,“我们就是送公子出门!公子常来哦~下次还要选我!” 男子不敢置信的被推出门槛,意有不舍的回头,双眼里写满了疑惑。 这反应让姜伊罗心里舒服了许多,还是个有良心的! ……她可无论如何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也做了把好人! 顺水推舟帮一个陌生人解了围! 话说…… 她的初衷可是要跟此人套近乎,套青楼隐秘的! 云三拉着姜伊罗,扭动着水蛇腰往大厅里面走,“王妃,这可怎么办啊?” 进来容易,出去难! 苍了天了! 如果被人知道,北烨王妃竟然跑青楼来挂牌!可就要出大事了! “见机行事!”云三轻功很好,她也可以翻墙的,就不信找不着逃出去的路。 ……哎?!还真没有! 从来谨慎的姜伊罗这会儿才发现,小小青楼,守卫森严,不仅院墙两米多高,院墙上面还扎着铁丝网。 “这是监牢?” 云三已经一脸无奈了,“要不咱们返回刚刚的房间,还剩一套行头,王妃换了赶紧出去,再找人来救我。” 姜伊罗扯起嘴角一抹轻轻的笑,“傻孩子,你觉得咱们还回得去吗?” 话音刚落,就听得后庭一阵喧闹,“不好啦!有客人跑啦!” 喧闹声正是起于姜伊罗和云三待过的三楼。 两个晕倒的姑娘依次被扛到了走廊,打手们十分紧张,平常好几天都不容易出这样的事情,今天竟然遭了两次。 老鸨前头还没忙完,就听到后庭的吵嚷声。 头晕目眩的过来,一看是三楼,登时就傻眼了,“这怎么可能呢!那两个小子给了不少的钱啊!” 扯着鸭嗓,呼喊打手们赶紧找。 好在青楼也没什么损失,钱收着了,姑娘们也没什么大碍。 但就是突然消失了两个人,这事儿有点膈应人。 姜伊罗和云三是在厨房里被发现的。 摸索了整个青楼前后院的墙角,发现根本就没有死角,反正都是要被抓的,那不如吃饱了再跟他们对峙。 于是主仆俩坐在厨房里,尽情的享受青楼的美食。 在姜伊罗啃到第2个鸡翅的时候,青楼的人豁然推开门,冲了进来。 “你吃饱了吗?”姜伊罗问。 云三点头,擦了下嘴角的油渍,“你们怎么才来啊?姐姐我都吃撑了。” 打手们都愣住了,“不是说要找的是男人吗?” 老鸨小跑着冲过来,喘气如牛,当看到姜伊罗和云三的时候,整个儿愣住了。 不敢置信的抚起姜伊罗的下颌,左看看右看看,愕然的张大了嘴巴,“宝贝!简直是个宝贝啊!赶紧给我捆了!捆了!” 姜伊罗和云三老实乖巧的配合打手们,“都是柔弱女子,你也别捆的太结实了,说实话啊妈妈,我跟我妹妹都考量了三四家青楼了,但看每一家都没你家阔气,姑娘也没有你家的水平高。” “如今我们是打定主意要留下来的,就算你想轰走我们,我们也不走!” 老鸨倒是头一次见到主动送上门来的姑娘,尤其还是仙子一般的姑娘。 这长相的,百年难得一见,更别提一水儿的高贵气质了。 活脱脱的仙女下凡,这水平的一站出去,几家青楼都得眼红! “我们彩云阁,可算有盼头了!”老鸨高兴的紧,吩咐打手们,“只捆住手就行了,别给我弄坏了!” 打手们不敢造次。 “你们绕了这么大的弯子,到底是为什么呀?看着也是好好人家的姑娘,不缺钱不缺物的,为什么来青楼?” “不瞒妈妈,我是京都人士,刚被人退了婚,那男的有眼无珠,宁可喜欢青楼姑娘,也不喜欢我,我觉得自己不比青楼的姑娘差,大老远的来这边青楼学点本事,等回去闪瞎他的眼!” 老鸨眼珠子转了转,心想:到我嘴里的肥肉,你压根就没机会回去了! “那是!在咱们彩云阁,不管你想学什么本事,都没问题!” 连哄带骗的把姜伊罗拉到了一个小房间里。 “今晚你们就睡这边,空间小了点,但只是暂时的。等日后你们两个学到本事了,妈妈给你们换大房子!” 姜伊罗笑的十分乖巧,“妈妈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跟你们学的!” 目送着老鸨出门,姜伊罗和云三卸下纯真的伪装,背对背的互相给对方解开了手腕的绳索。 “今晚上好歹凑合一夜,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 姜伊罗直接躺床上了,“屋子虽小,被褥停暖和的。”感叹了一句,迅速进入梦乡。 云三早已经神游天外了,满脑子都是跟王爷解释的话,最后发现——都是废话! 第196章 找死,他们是认真的! 驿站 当祁烨寒发现姜伊罗房间空了的时候,心直接沉到了谷底。 “就近搜!看她们有没有留下什么信件。” 如果是姜伊罗带着云三出去的,应该会留下纸条。 如果没有纸条,那就麻烦了! 可能是别的势力偷偷把她们绑走了。 他们才刚出京都而已,就算被人盯上了,下手的速度也不该这么快! 好在闻七找到了纸条,姜伊罗直接放在了枕头上面。 “我们去青楼了,盘点一下资产,不会很晚的,安~~” 祁烨寒双目含忧,看了一眼天色,“快要到辰时了?” 闻七闷“嗯”了一声,“城中共有青楼十八家,四面八方都有,小的这就去吩咐兄弟们散开来找,务必在天明之前,找到王妃!” “不必了。”祁烨寒眉宇冷凝,捧起茶盏轻啜了一口。 “王妃带出来两个大箱子,你想办法给打开。” 那两个箱子闻七有印象,是用特质的锁锁上的。 王爷好几次想要打开来瞧,王妃都没有应他。 说什么——私人财产!生人勿动! 王爷哪里是“生人”嘛!他们俩都熟的一起睡过觉了! 闻七嘿嘿一笑,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得嘞!小的这就去办!” 若说这世上有什么人是王爷制不住的,非王妃莫属。 若说着世上有什么人是王爷拐弯抹角也想要制服住的,亦非王妃莫属。 为了王妃那两个箱子,王爷琢磨了许久,好几次试图打开,都被王妃抓包,熟络一顿。 闻七可从来没见王爷被人数落的样子。 说时迟那时快,两个箱子被搬到祁烨寒的面前,想撬开锁头正常打开它们,是根本不可能的。 所以只能另辟蹊径。 闻七高举砍刀,冲着箱盖重砍两下。 木盖被劈裂,露出些微缝隙,依稀能够看到箱子里放着纸张。 “继续!”祁烨寒冷声。 闻七和其余两个白鹰卫,接连砍开了两个木箱的盖子。 取出了所有的文书契约,整理的过程中,所有人都惊呆了。 闻七的下巴都合不拢了,眼珠子瞪得老大,不敢置信的看向自家主子,“王爷,这……这些产业不会全是王妃的?” 所有加在一起,得抵好几个国库的银两了。 王妃简直娶了一个富婆回来啊! 祁烨寒倒是淡定的很,箱子里的东西并不足以让他震惊,他还以为里面放了什么精密的暗器呢。 ……失望一场! “找到了!爷!找到了!”一个白鹰卫抽出文书,指着上面偌大的“彩云阁”几个字。 “涉及到沸城的文书都被王妃挑出放到最上层了,一共五张,只有一张是青楼的,就是这家彩云阁。” 祁烨寒二话不说冲出门去,留了声音在走廊间,“把这里收拾干净!” 闻七呆若木鸡,不敢置信的看着对面白鹰卫。 所有人又不敢置信的看了一眼狼藉的地面。 这…… 还如何收拾?干净? 王爷该不会想让他们把箱子和文书都恢复原样? 不说别的,就这道锁,便是时间无二的奇物,现在已经半夜了,到哪儿去找一模一样的箱子呢? “从三楼被丢出去,应该摔不死?”白鹰卫自知之明的问道。 “以王爷的个性,都是直接杀的,哪里还会费力把你往外扔!”另一个白鹰卫腹诽。 “王爷也是个怕老婆的,等王妃回来,顶多就是把黑锅扣在咱们头上,最终还得看王妃的脾气了。”闻七透彻的说道。 几人木讷的看着一地的文书,头疼欲裂。 “我宁愿跟着王爷去彩云阁……” …… …… 彩云阁中,姜伊罗的好觉其实才睡了不到一个时辰。 不是她想醒的,而是被迷烟熏醒的。 姜伊罗对“迷烟”这类东西,天生敏感。 要不是上次姜辰在姜沐烟的身上放了东西迷惑她,她也不会中招。 此后姜伊罗痛定思痛,下意识加强了对迷烟的警惕。 今天,这种警惕更是高到了睡梦中都能惊醒的地步。 刚闻了一口,她呛咳了声,条件反射的用被子捂住口鼻,从床榻上坐了起来。 借着月光,影影绰绰看见一道黑影自窗外闪过。 云三还在昏睡着,屋内浓烟弥漫。 姜伊罗趔趄的下床,全程捂着被子,感觉快要窒息了。 踹醒了隔壁床的云三,她上手捂住了她的嘴。 幸亏云三吸入了一些迷烟,反应慢半拍,以至于梦中被人捂住嘴都没有立即反抗。 否则,姜伊罗跟她接触的那只手腕,多半是要倒霉的。 云三瞪大了眼睛,目光询问。 姜伊罗则指向窗外,皱紧了眉头。 这个时候,开门声响,悄咪咪的脚步声,渐行渐近。 进来的三个人明显还没适应屋内的昏暗,走了几步还在放平手臂摸索。 是青楼打手! 老鸨又想搞什么幺蛾子? 这一切,都看在云三和姜伊罗的眼里。 目视着他们乱成一团的在地中央,忙着分辨方向,找火折子。 姜伊罗上去就是一脚,直接踹飞了距离最近的打手。 打手趔趄后退,撞到了两个同伴。 桌椅板凳叽里咣啷,寂静的夜瞬间被惊醒了。 烛火通明,十多个人冲了进来,包括老鸨在内。 “怎么个意思?”姜伊罗问。 被撞破,老鸨没有半点尴尬之色,反而坦然的昂起头,“我回去想了一下,虽然你说的头头是道,但有一件事还是得提前验明一下比较好,毕竟你条件不错,将来是有可能担当花魁的,倘若身子不干净了,还怎么继续跟我们楼子里的姑娘们学习,如何卖的上价呢?” 姜伊罗松了口气,“原来就为这个。” 她的云淡风轻明显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包括老鸨在内,大家都震惊了。 这…… 正常人听到这一步,不是都应该活蹦乱跳,吱哇乱叫了吗? 小丫头未免太淡定了? “我现在就可以脱下衣服给你们验。”姜伊罗仍然用被子捂着嘴巴,但作势就要退掉衣服的样子。 青楼的人更是惊到了。 这厮是不是傻? 云三已经晕到不能更晕了,但看到自家女主子将手伸进袖子里,她长长松了一口气。 ……很好,这群人成功把王妃逼急了! ……找死!他们是认真的! 第197章 有种你就来吧! 姜伊罗想的是,自己留了字条,以祁烨寒的聪明,应该很快就能找过来了。 所以她可以安心踏实的在这里睡上一晚。 等祁烨寒找过来,她就顺水推舟,直接把青楼给收了。 没想到等来的不是祁烨寒,而是老鸨的幺蛾子。 聪明人都看得出来,老鸨明显不相信姜伊罗的说辞。 一个不差钱的大家小姐,说是为了未婚夫来青楼学“艺”,就真的带着丫头来了。 甚至不惜葬送自己的清白! 这都是话本里面唱的,平平常常编造这样的故事,傻子才会信。 以免这丫头故弄玄虚,再搞出大事儿出来,老鸨就想了一个“万全之策”,趁着这丫头睡死了,一股迷烟吹进来。 把她扒光了验一验质量,如果身上没有特殊的伤痕,明天简单“培训”一下,就可以开门放客了。 像这种质量高,且还是处子的姑娘。 第一夜,是非常能卖的上价的! 老鸨从业多年,难得遇到这样的高质量货色,她实在是没忍住。 其实等明天下手也是可以的,她等不及了! 坐享其成,都着急想吃热乎的! 眼看着姜伊罗做出要脱衣服的动作,老鸨和一众青楼打手们都愕然等着了。 不曾想…… 砰! 砰! 伴随着两道巨响,靠近门边的两个打手被人挥拳打倒。 冲进来的总共五个人,都身着黑衣,面覆黑罩,三两下便控制了所有打手,把姜伊罗和云三拉了过去。 老鸨惊声喊叫,被他们手中亮闪闪的长剑给止住了声,吓得惨无人色。 “你,你们都是什么人?我跟你们无冤无仇!你们想要干什么?” 姜伊罗一眼就认出了为首黑衣人,竟然是她几个时辰前,刚刚搭救过的男子。 他已经成功逃出青楼了! ……哥们儿很够意思,找了四个兄弟回来搭救她了! 姜伊罗惬意的笑了起来,“谢了兄台!别跟他们废话,咱们走!” 开玩笑,这青楼里的桌椅板凳可都是她的,砸坏了东西,她心疼着呢! 男子点了点头,拉着姜伊罗的胳膊往外走。 过程中听到后庭方向刀剑相碰的打斗声,紧接着,传来青楼打手的叫喊,“妈妈,不好啦!有人闯进来……” 打手话还没说完。 声音戛然而止。 具体发生了什么,可想而知。 云三被冷风吹了一下,勉强抬了抬眼皮,清醒一点,“王妃……咱们去哪儿?” 小声的呓语了一句。 其余黑衣人都没听见,只有为首的那个男子皱起了眉头。 煞有介事的看了眼姜伊罗,眼神里充满了狐疑。 姜伊罗讪讪一笑,指着天上的月亮,“看!飞碟!” 她特意挑高了声的。 此声一出,男子和其余四个人下意识看向天上。 姜伊罗趁机拉住云三的手,飞也似的往楼下跑。 正好这个时候,同样听到她喊声的祁烨寒击退了打手们,也在往这边跑,远远的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 他的心稳稳的落回到了肚子里。 就在这时,视野中多出了一个黑衣人,那人身材高大健硕,从后面追上姜伊罗的脚步,一把把她扛在了肩上。 扭起就往相反的方向跑。 由于满眼都盯着祁烨寒,事发时姜伊罗根本就没警惕身后有人,于是被人趁了机会。 她果断反击,手脚并用的很快阻止了男子的逃窜。 一会儿的功夫,祁烨寒已经追上来了。他面黑如铁,眸若寒霜,等着一双阴鬼炼狱般怨怼的目光,死死盯着黑衣男子,“放开她!” 声音冷凝,令人闻之而胆寒。 男子怔忪,眯起了俊朗的眸子,“你是她夫君?” 姜伊罗瞬间想起了云三说走嘴的事儿,清了清嗓子提醒祁烨寒,不能承认! 祁烨寒没领会她的意思,宣誓主权的昂了昂下颌,“是!” 人狠话不多,祁烨寒抬剑劈了过去,对准的正是黑衣男子握着姜伊罗手臂的那只手。 黑衣男反应敏捷,迅速松手,躲过了一劫,但也同时跟姜伊罗分拉开了距离。 小人儿回到自己身边了,祁烨寒缓缓舒了口气,语气嗔怒,“让你以后再瞎跑!” “既然找到亲人了,我们不变久留,告辞!”话是对姜伊罗说的,还是很客气的那种。 祁烨寒的不爽瞬间加倍。 姜伊罗的点头示意,刺痛了他的某根神经,“你站住!” 黑衣男子不停反加速,“撤!”对着同伙吼了一声,拔腿就跑。 青楼院墙太高太险,所有人都是从正门进出的。 五个黑衣人原路返回,却发现来时一路上的打手,都已经被祁烨寒铲平了。 这些青楼打手中,不乏江湖顶尖高手,要么也护不住彩云阁这么多年。 祁烨寒却凭一己之力,分分钟将他们放倒了。 五个黑衣人讳莫如深,暗暗加快速度。 祁烨寒没带人过来,当务之急是把老婆带回去。 姜伊罗虽没吸入打量迷烟,但那一两口,已经开始发晕了。 她小鸟儿似的依偎在他肩头,呢喃着什么,声音越来越低,根本听不清。 等祁烨寒反应过来,她已经双腿发软,靠着他在往下滑了。 祁烨寒双手放横,把人抱起来,泰然的朝正门而去。 老鸨冲出房间,扯着鸭嗓喊,“这可是我们彩云阁的头牌,你敢把她带走,以后就休想在沸城里容身了,我……我挖地三尺也会把你们挖出来的!” 祁烨寒勾起嘴角一抹冷笑,头也没回的道,“我们就在路宽驿站,有种就来!” 走出十几步了,恍然想到还有云三那个丫头,祁烨寒调转头回去,一肩扛了一个,顺利走出了彩云阁。 后追上来的白鹰卫驾驶马车刚好停在彩云阁的门外,见到王爷扛着王妃和云三出来,且她们都已经换了衣衫,所有人脸色大变,不敢吭声。 觑着王爷的脸色。 “爷!回驿站是这个方向。”白鹰卫小心提醒。 眼看着王爷的脸色黑的跟锅底一样,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但白鹰卫们自动开启了应急模式。 自家王爷认路可是最牛的,从来都是过路不忘,今天却走错了方向。 完蛋!要出大事儿了! 第198章 明勾暗结 路宽驿站的天字号房,姜伊罗别扭的整理着衣领,一会儿动一动脖子,一会儿动一动手腕,时不时瞥一眼对面的祁烨寒,挤出过于灿烂的微笑。 祁烨寒从始至终表情森冷,狭长的眸子半睁着,眼神冰寒。 尴尬,屋内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干嘛杵着一张冰山脸嘛!你既然心情不好,咱们就先不聊了,我出去透透气,我现在严重怀疑青楼里的迷烟是假货,吸了上头,劲儿太大。晕……” 胡乱找了一番借口,姜伊罗起身就跑。 祁烨寒扯住她的手腕,终于开口了,“那男的,你不解释解释吗?” 姜伊罗回过头,对上他寒中略带委屈的目光,不可思议! 她以为他气的是她不知会一声就跑出去。没想到重点在这儿呢! “那男的,我就只见了一面而已,我连他叫什么都不清楚,他以为我是男的,本来想一起离开青楼,后来就他出去了。我也是没想到,他看着年纪轻轻,竟然还挺够义气,带着人回来救我了……” 说前半段的时候,祁烨寒明显心情有所好转,就是从“义气”两个字开始,画风突变。 跪在门外的云三头皮发紧,我得乖乖啊!我聪慧的王妃! 怎么到关键的时候,你脑子又不好使了呢! 王爷他想听的是事实么?当然不是!他想听的是你不在意那个男的,当他是狗屎…… 屋里,继续传出两位主子的对话。 “你觉得他身手怎么样?虽然跟你没法比,但在普通人之中还是略胜一筹的。” “够了!”一声怒喝叫停了说话声。 云三还想凑近了去听,被一双大手捂住了耳朵。 闻七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主子的事情,该听的听,不该听的,别瞎听!” 云三疑惑不解,被他一把拉了起来。 “愣着干什么?走了呀!” “可是,王爷嘱咐不跪到天亮,不准……”话说到一半儿,云三小丫头已经反应过来了。 窃笑着跟上闻七的脚步。 姜伊罗被死死按在了床上,祁烨寒用劲儿极大,磕在床板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没磕到姜伊罗的脑袋,而是他垫在姜伊罗脑袋下面的手。 “你发什么疯?”姜伊罗下意识的反应是——他抽风了! 从彩云阁回来,他情绪就不对劲儿,又不说是为什么,闷葫芦似的! 祁烨寒非常清楚自己在气什么,但这说不出口。 难道让他承认他在吃一个无名小卒,连面都没见过的男人的醋? ……切!开玩笑! “没事就起来,你压的我手臂……呜……呜……” 姜伊罗话还没说完,嘴巴便被堵住了。 灵动的眼睛大大的睁着,卷翘的美睫一下下扫动着。 她满脸都是惊愕,眼前就只有祁烨寒的脸,那张世间无二的脸,放大之后仍是无尽的完美! 不同于以往的接触,这次姜伊罗心里小鹿乱撞的感觉好明显。 她感觉心都快出嗓子眼了。 这种感觉……陌生,又有点刺激! 她下意识环住了祁烨寒的脖领,第一次,迎合了他的吻。 这个反应无疑震慑到祁烨寒了,现在换他惊疑+意外了。 她竟然…… 正在北烨王殿下无比享受的闭上眼睛,自觉地大手开始游走时,忽觉唇畔一阵尖锐的刺痛。 他闷哼出声,想要抽身,却发现嘴巴被她个机灵鬼给咬住。 “你松开!”他含糊的喊了一声。 她调皮的瞪大眼睛,蛮横起来! 祁烨寒哑然失笑,“我错了。” 声音泰然且坚定,仿佛不是在道歉,而是说着无比轻松自在的话题。 二十年没说过“对不起”的北烨王,在媳妇面前认起错来,游刃有余。 姜伊罗一愣,“噗嗤”一声笑了。 气氛一下子松下来,四目相对,姜伊罗和祁烨寒的脸都挂起了微醺的红晕。 “还不起来么?我的腿都快被你压麻了。” 随手将自己的帕子丢给祁烨寒。 “闹腾了一晚上,我好累,快天亮了,咱们睡一会儿。” 祁烨寒才刚坐稳,下意识用帕子擦嘴角被咬破的地方。 听到“咱们睡一会儿”,顿时一个趔趄,差点跌倒在床上。 姜伊罗白了他一眼,“回你的房间去。这里是我的地盘。” 傲娇抱起枕头,躺下准备睡觉了。 ……空欢喜一场。 祁烨寒兀自失笑,半摇着头出了房间。 关门声响起,姜伊罗抿嘴一笑,扯着被子盖好,马上就要睡着了,忽然听到身边有动静。 她猛然回头,见床上多出一个人,已脱掉了外衣,只一件单薄的里衣躺着。 祁烨寒龇起两排整齐的牙齿,“云三是个靠不住的,万一半夜又有人对你下手……不在你身边,本王始终不放心。” 相当冠冕堂皇的借口。 姜伊罗也懒得跟他掰扯了,实在太困太累。 没想到这一觉睡了三个时辰,等她醒来,早已日上三竿。 隐隐听到窗外有吵闹声,她这间房是直接面向驿站前院的。 伸着懒腰推开窗,姜伊罗被楼下的一幕惊到了。 院子里站满了人,一方是凶神恶煞,很野蛮的男子。 另一方是闻七带头的白鹰卫们。 “这什么情况?云三!” 云三端着温水盆进来,一脸淡定,“您先过来洗脸,外面的事情自有闻七在呢。” “来闹事儿的吗?怎么回事?” 他们初来乍到,路过沸城就是小歇。 要不是昨天晚上她去了一趟青楼,这会儿队伍应该已经出发了。 赶时间! “无冤无仇的,谁会……等一下,昨天晚上祁烨寒留了路宽驿站的地址,下面那群人该不会是青楼的?” 云三差点笑出声来,“您都不知道,青楼的老鸨居然去府衙报官了,说自家姑娘被采花贼给抢走了,她还声称采花贼把青楼的人给打伤了,不等府衙那边反应,着急的先上门来要人要钱!” “闻七怎么应对的?”姜伊罗问。 “硬扛喽!等府衙的人上门。拒奴婢观察,青楼的人敢这么造次,一定是府衙在背后撑腰,他们背后有勾结。” 第199章 郡守?呵呵! “这还用你说!”姜伊罗随意洗了一把脸,趴在窗沿往下看,“还记得昨天厨房里听到的声音吗?” 主仆俩在厨房填饱肚子的时候,分明听到了鞭子抽打人的声音,还有明显的女子嚎叫声。 但那声音不是从地面上传来的,而是从地面下传来的。 应该是青楼的地下暗格之类的,用来驯服一些不听话的姑娘。 “每个地方的青楼,要想站稳脚跟,第一件事就是跟小官搞好关系。一方面,青楼是个是非之地,客人难缠,偶尔搞出人命来,若是小官每每较真,生意都没发做了。还有……” 姜伊罗顿了顿,“接客姑娘的来源:有好人家卖姑娘的,也有人贩子偷来的……很多事情见得光。如果不打点好小官,谁能经营下去?” 云三目瞪口呆,这道理虽简单,列出来却让人瞠目结舌。 触目惊心! “快把人叫出来,不然待会儿衙役们来了,你们就没路可退了!”吼声传来,青楼的人士气高涨,明显没把闻七他们放在眼里。 “沸城郡守是关系户吗?”姜伊罗突然问。 云三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关系户”的意思,“大概……好像……是!” “那妥了!有好戏看了!”姜伊罗单手托腮,好整以暇的看楼下。 闻七他们根本没打算费口舌,整整齐齐一排站在那儿,让青楼打手们无路可进。 一方气势凛然的等待着,另外一方如狼似虎的咆哮着。 路宽驿站的喧闹声,很快就吸引了四周往来的过路人。 千呼万唤始出来,终于等来了沸城府衙的衙役们。 二十多个人,松松散散的排开队伍,推开围聚在驿站门外的百姓们,耀武扬威的进来了。 姜伊罗皱眉看着那一群闲散的仿佛乞丐组织起来的临时队伍,不敢置信的跟云三确认,“这该不会就是传说中的衙役?” 云三也是满脸的不敢置信,“这……沸城平日里的安防都还不错啊!怎么衙役们是这个样子呢?” “就你们抢了彩云阁的姑娘啊?”衙役们上来就指着闻七几人叫号,“人现在哪儿呢?交出来!” 闻七眉宇微抬,跟着主子久了,神态反应也都很相似。 他抬起嘴角一抹若有似无的冷笑,“都不问来由,直接就能断案了吗?” “老子办案无数,还需要你教?这里是沸城,老子的天下!让你交人你就交,趁着老子们都没动手,一切都好说,人交了,再赔给彩云阁一些钱,这事儿就算了了。否则……” 带头的衙役是个二十岁刚出头的毛头小子,桀骜不驯的看着闻七,一双小眼努力翻着,边说话,还在一边抖腿。 跟随的衙役们对他唯命是从,连彩云阁的打手们也都很信赖他的样子,仿佛他来了,就有了主心骨。 “我们若是不交呢?” “听口音,是打京都来的?知道我爹爹是谁吗?”带头的衙役邪邪一笑,涨势得很。 闻七失笑,“你爹谁啊?” “这沸城郡守魏流,就是我爹。” “所以呢?” “我爹在京都可是有人的。奉劝你一句,乖乖听了本公子的话,不然你们一群人都得交代在这儿,何必呢!” 仿佛在好言相劝,但衙役们已经握紧了手中的兵器。 “好啊!那就来!” 魏公子窃笑一声,连退两步,随即打了个手势。 青楼打手和衙役们登时冲上前去,举起兵器,肆无忌惮的砍杀起来。 闻七带着白鹰卫,分分钟冲到他们人群内围,夺兵器的夺兵器,手脚并用,专朝着腹部、腿部这些痛伤处下手。 没一会儿,衙役们倒成一片,还有几个青楼打手支棱着,但也受伤了。 昨天夜里,几个武艺高强的青楼打手都遭了祁烨寒的冲击。 所以今天能爬起来,跑到驿站来的,都是充门面,中看不中用了。 闻七掐起腰,傲娇的看着那郡守公子,“回去告诉你爹,这事儿得他亲自过来处理,我们等他一个时辰,如果他不来,事儿可就大了!” 魏公子被打的鼻青脸肿,其实都不用闻七放狠话,围观的百姓们心里都清楚,“用不到一个时辰,那护犊子的郡守一定会杀来的。” “虽然看着那姓魏的浪荡子被收拾,很是解气,但这群外来人,要倒霉了!” 眼看着魏公子带着青楼大手和一众衙役们丢盔卸甲的狼狈而逃。 百姓们一边摇头一边散去,有几个好心的,凑近闻七提醒:“你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郡守最疼爱他这个小儿子了,若非疼爱,也不会下放去做衙役,为的就是锻炼他!若是知道他儿子是被你们打成这个样子的,郡守绝饶不了你们!” ……这里可是沸城,魏流的天下! 闻七乖乖的感谢那老百姓,很是谦虚的送人出门,命令关好路宽驿站的大门。 不少留宿在这里的客人,听到是跟郡守闹矛盾的,害怕的纷纷找掌柜的退钱,夹着行李卷就跑了。 掌柜的一脸委屈来找闻七,恰逢闻七在祁烨寒的房间里回话。 “二位爷,这……驿站原本住了六七个房间,让衙门这么一搅合,我们的生意都难做了,二位爷行行好,要不咱们……” 闻七对祁烨寒拱了拱手,忙拉着掌柜的走出了房间,直接塞给他一袋银两,“这些,够你那是六七个房间的房费了?这驿站我们包了,待会儿就算打砸坏了东西,也会有人照价赔偿,掌柜的安心回去待着,外头不安全,少出来!” 掌柜的掂了掂那银袋子的重量,别说是六七个房间了,就是十个二十个都够用的! “既然公子话都这么说了,我也没什么好拒绝的,那告辞,告辞……”乐滋滋的走了。 魏郡守踩点踩的很准,刚好一个时辰,他就来了。 奢华的尖顶轿子停在路宽驿站的门外,足足一百人跟着轿子,排场十足,气场强拉开了。 姜伊罗吃过早饭,正对着昨天晚上被繁乱的两个箱子发愁,忽听到驿站外面的吼声,“里面的人给我听着,郡守大人驾到!速速出来跪迎!” 第200章 神人!简直太神了! “跪迎?”姜伊罗抬了抬好看的眉头,“我没听错?” 云三一脸无奈,“他也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你猜祁烨寒会憋什么大招?” 姜伊罗无比认真,并且在脑海里已经构想了3~5个方案。 “王爷出门了,我听见隔壁的开门声了。”云三大声呼喊。 “不行,这个郡守得留着。”姜伊罗快步追了出去。 魏郡守带着一堆人,围聚在院子里。 将驿站的楼门堵得严严的。 驿站掌柜的让人搬了太师椅给魏郡守,还不忘给椅子铺上好的软垫。 魏郡守泰然端坐,一副傲然天下的模样。 当祁烨寒带着闻七出来时,他丝毫未动,定定抬望向他,“就是你昨天在彩云阁捣乱,今天又把小儿打了一顿的?” 祁烨寒没回答,森冷的眸子肃然盯着他。 “本郡守问你话呢!”魏郡守恼羞成怒。 祁烨寒冷笑,“你上任一年,还没机会入京述职,倒是很快地搭上了京都的关系?深谙为官之道啊!” 魏郡守一听这话,立刻怔不下脸来,眼底地飞快地闪过一丝慌乱。 他认真打量着祁烨寒,突然由心底生出浓浓的不祥的预感。 单从男子这一身高贵的气质来看,很有可能跟皇家有关系。 魏郡守心里隐隐后悔,实在是唐突了。 这群人从京都来,莫非有什么背景? 其实他之所以这样鲁莽唐突,就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情跟彩云阁有关。 据说是一位富家小姐主动去了彩云国学“艺”,魏郡守笃定,真正的京都皇室、豪门贵胄,不可能跟彩云阁这样的青楼扯上关系。 儿子被打,据他的描述,那些倨傲的护卫也没什么来头,很可能是所谓富家小姐家的府兵。 “彩云阁每年给你进贡多少钱?”祁烨寒开口,即是要害。 他既不表明自己的身份,又接连逼问关键点,更给人一种神秘的感觉。 魏郡守已经被唬住了,怔愣的看着他,下意识回答,“什么进贡?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祁烨寒冷冷一笑,还要开口,忽然被人拉住了手腕。 习武之人总有一些下意识的反射动作,他差点儿就把人甩开了,并反手重击。 出掌一瞬间,迎上了一张灿烂的笑脸。 “你下来了?”他果断收回手掌,改为拉住她。 十分登对的一对儿男女站在众人面前,给人一种天仙下凡的感觉。 魏郡守虽然不知道姜伊罗是谁,但从长相上已经对号入座的想起了青楼老鸨描述的那位妙人儿。 的确如出水芙蓉一般干净,那双眼睛又出奇的闪亮。 “你们到底……”魏郡守一时凝噎,有些不太敢说话了。 跟着魏郡守的人也都傻愣住了。 一时贪看的不能从姜伊罗脸上挪开目光。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家郡守简直是怂到家了。 面前站着的不过就是二十岁出头的毛头小子,几句话竟然就把他给震慑住了。 凌虐老百姓的时候,那狠辣果断劲儿呢? “实不相瞒,我们打算买下彩云阁的。昨天夜里我瞒着夫君进彩云阁去踩点,不巧被老鸨发现了,还闹得挺不愉快。今天我跟夫君好好商量了一下,不如开诚布公。跟郡守大人呢,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趁着这个机会,郡守大人帮我们做个中间人怎么样?” 姜伊罗说前面那番话的时候,祁烨寒一直都没吭声,直到她铺垫到这里,他恍然大悟。 忍不住抬起嘴角一抹冷肆的弧度。 ……这个小机灵鬼啊! 握着她胳膊的手捏紧了一度,他不敢再捏紧了,生怕弄疼她。 姜伊罗感受到了祁烨寒的“鼓励”,起劲儿的朝魏郡守眨了眨眼睛,“成交金额的两成,都给郡守了,您看如何?” “至少四成!”魏郡守看姜伊罗谈生意这么爽快,张口就开始讹人。 姜伊罗也不含糊,张开手掌冲着老家伙比了一个大大的“五”。 “给你一半儿!” 爽快到郡府的人都瞠目结舌,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是真的。 ……这姑娘看着挺机灵的,怎么谈生意这么虎呢? 五成?她还赚不赚钱啊? 彩云阁不同于其他青楼,它要价就很高。 否则,也不会张罗着要卖,却迟迟都没人敢上门了。 既要买下彩云阁,又要出整价的五成给郡守,这赔本的买卖,她是咋算的? 姜伊罗好整以暇,满脸的认真,仿佛自己即将赚大钱了。 魏郡守心头懊悔,早知道他们这么爽快,不如刚刚直接喊六成了! “好!这笔买卖,本郡守必定帮你谈成了。” 他扭身就走,“本郡守跟青楼的主人很熟,这就给他去信,用不了几日,他就能到了。” “那我们就在这儿等着!”姜伊罗挑高了声音,双手环抱胸前,笑看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离去。 远远站在院门边的驿站掌柜的都傻眼了。 彩云阁都被砸成那个样子了! 魏郡守儿子都被揍成那个样子了! 魏郡守这都亲自上门讨说法了,按照常理来推算,怎么也得出一到两条人命。 但那姑娘一出手,竟然分分钟,就让魏郡守乐颠儿的走了? 他甚至还答应帮着女子办事儿? ……神人!简直太神了! 掌柜的一脸崇敬,对着姜伊罗和祁烨寒的方向施了一个大礼,佩服的五体投地。 姜伊罗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拉着祁烨寒回屋去了,“咱们正好在这等袁南,你不会怪我擅作主张?” “你是想知道彩云阁的幕后控制人究竟是谁。”祁烨寒推断,“这无可厚非,就等几天,沸城的景致还不错。” 且看魏郡守那着急赚钱的样子,一定会催促远在京都的彩云阁的“主人”快些回来的。 不出他们所料,三天之后,魏郡守就派人来打招呼了。 彩云阁的“主人”已经到沸城了,当日下午就可以安排见面。 再次进入彩云阁,姜伊罗一席妖娆红衣,淡妆点缀,灵动俏皮。 老鸨暗暗咬牙切齿,但对上祁烨寒那双森冷的眸子,顿时就鼓不起勇气了,气馁的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来,“二位,里面请。” 第201章 哟呵~~是你啊! 话说,魏郡守当天回到家,看到重伤在床,嘤嘤哭泣的儿子,陡然想起来,自己去路宽驿站是讨说法去了!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回到家里了。 不知不觉间,竟然被一个小姑娘给饶腾到圈子里去了。 他气了一会儿,想到彩云阁如果成功卖出去,自己今年就会有很多盈余,不由得又高兴起来,抓紧时间给京都去信,并催促那人快些过来。 这厢听了夫人哭天抢地的喊声,郡守耐心全无,吼着让赶紧找大夫给看一看,再不提到驿站去找人算账的事儿了。 郡守夫人和魏公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还想要派人去问问。 却被告知:郡守下令,夫人和公子不必管驿站的事情,大人会有决断的! 魏郡守怀着激动的心情等了三天,总算盼到了彩云阁主人到来的消息。 他激动的撮合两方见面。 约定好的时辰,他先一步抵达了彩云阁,在后庭的院子里,宽敞的凉亭中,手握一盏清茶,优哉游哉的先喝上了。 忽听得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他扭头看过去,便见到祁烨寒和姜伊罗两道熟悉的身影。 尤其姜伊罗,一身鲜艳的红色,十分亮眼。 魏郡守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便察觉到了有一道目光如针芒似的刺在自己的脸颊上。 他赶忙转移了眼神,对上祁烨寒如阴鬼一般的凝视,“二位可算来了,快这边请。” 姜伊罗粲笑着在魏郡守对面坐下了,“令郎身子骨可还硬朗?” 不是问候他爹,而是问候他儿子,关键用的词还是“硬朗”,魏郡守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者姜伊罗说错了。 随即反应过来,这丫头竟然是故意的! 他嘴角抽了抽,不由道,“托二位的福,已经快恢复好了。” 祁烨寒忍不住笑了,浅浅的翘起嘴角一抹促狭的弧度,宠溺的看了姜伊罗一眼。 小丫头对郡守的回答很满意,“这样啊!那么重的伤,都好的这么快!身子骨的确不错。” 扭头看向祁烨寒,“看来闻七他们还是下手轻了!” 魏郡守脸色挂不住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虽然着急赚他们的钱,但郡守的面子还是得要的! 姜伊罗只笑不答话,眸光深深的看向凉亭另一侧,那里,一个人影正在老鸨的指引下,泰然从容的朝这边走来。 “……没想到,还真是熟人。”祁烨寒一眼就认出他了,幽深的眸子泛起了寒霜。 那人同样也看到了祁烨寒和姜伊罗,本来顶起来的主人公架势,顿时就缩到了谷底,他脸色惨白,面无人色,陡然回转过身,支支吾吾的说了一句,“还有很重要的文书没有带,我先去取了来,你招呼客人们多坐一会儿。”、 拔腿就跑。 刚跑出两步,就被一只从天而降的大手揪住了。 祁烨寒按着他脑袋,把人叩在了门廊柱子上。 撞击发出了“咚”的一声脆响。 老鸨都吓得瑟瑟发抖,腿软的瘫坐在一旁,动都不敢动了。 她是经历过祁烨寒生杀场面的,更是清楚这位爷的武艺有多么的高强。 尖叫着捂住了耳朵,整个身子缩成了一团,“饶命啊,饶命啊!” 这声“饶命”刚好跟那彩云阁主人的吼声重合了。 只不过,他叫的“饶命”,后面还跟了一句称谓。 “饶命啊!北烨王殿下!小人知道错了,小人再也不敢了!” “北烨王殿下”几个字,生如轰鸣,震荡在魏郡守和老鸨的耳畔,嗡嗡回响。 魏郡守半张开着嘴巴,久久才吞下了储蓄在嘴巴里的口水,脑子里已是空白一片。 北烨王……皇五子,景函帝最为宠爱的儿子,未来储君的不二人选。 战场上杀伐果决的阎王,大芜奸佞眼睛里的真阎罗。 相传北烨王殿下的眼睛里是不揉沙子的,任何贪赃枉法的大小官,都逃不掉他的眼睛。 魏郡守恍然意识到,自己这是撞枪口上了! 现在倒退回去想想,这简直就是北烨王殿下给自己设下的圈套! 什么五成的回扣,都td是扯淡! 魏郡守捂着脑袋躬身往出跑,为了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他刻意放低了声音。 没想到刚走出凉亭,就被一个壮汉拦住了去路。 “郡守大人,您可是中间人啊!这笔交易少不了您的!”闻七几乎是用捏的,架着魏郡守的双肩,把他搬回了原来的位置。 把人按在座位上,闻七双手环抱胸前,好整以暇的朝着祁烨寒和姜伊罗的方向抬了抬头,有那么一丢丢小傲娇。 等到彩云阁的“主人”被丢到凉亭里时,空气尴尬的如同凝住了一般。 “主人”跟魏郡守四目相对,一对儿倒霉蛋! 姜伊罗仔细端详,他裹着一身奢华的新式男袍,这是京都最近很流行的样式。 但此人气质一般,就算自以为在展露威严,实际上给人的感觉,只是狐假虎威。 所以姜伊罗不觉得他是个真正的什么大人物,很可能就是一个跑腿儿的。 “他谁啊?” 祁烨寒冷冷一脚踹出去,踩在了那人的脚踝上,“本王的王妃,问话呢!” “小的……潇王府管家,贱名入不得王妃的耳朵。” “哟呵~~~潇王府啊!”姜伊罗一下子对上号了,“你不是投案到刑部去了吗?这么快就出来了?” 魏郡守和老鸨都愣住了。 但两人愣住的点不同。 老鸨惊讶的是——这个人竟然只是潇王府的管家? 可他一直都说自己是潇王的小舅子啊! 魏郡守惊讶的是,潇王府管家竟然跑道刑部投案?京都最近难道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吗? 朝堂上风云变幻,一天一个样,要不是有关系,像他们这种在下面谋差事的人,消息闭塞的很。 “小的表现突出,所以尚书大人就放我出来了。” “彩云阁,原来是你的产业啊!”姜伊罗笑看着他,“文书何在?” 管家猛地哆嗦了一下,急速摇头加摆手,“王妃抬举了,什么文书不文书的,倘若王妃想要,拿去便是!” ……只要肯留他一条命! 第202章 冰山一角 “拿是一定要拿的,但是话得说清楚,我这彩云阁究竟是谁的?”姜伊罗提着管家的耳朵,非常严肃认真的对着他说。 北烨王妃很少这样严肃认真。 这一刻,管家知道他今天不吐出点儿东西。是走不掉的。 “我说,我全都交代。” 管家魂不守舍的坐在凉亭里,被闻七三两下就捆了个结实。 魏郡守已经瑟瑟发抖了,自己做过什么,他非常清楚。 然而即将面对什么,他却很扑朔迷离。 这才是最恐怖的。 “郡守不必着急,如果我们真的成交了,你的钱一份不会少。”姜伊罗泰然从容的说道。 魏郡守想哭的心都有了,“王妃抬举了,下官怎么敢要你的钱呢!” “是下官有眼不识泰山,我错了,还请王爷、王妃饶命,饶命啊!” 为减少脸色苍白,喃喃自语,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脑海里不住地循环两个字:完了!这下真的完蛋了! 祁烨寒和姜伊罗没打算再搭理他,只留闻七盯着,魏郡守抖如筛糠,惊慌失措。 这边的管家早已经六神无主了,自从他迈入刑部在那一刻起,他就已经跟潇王分崩离析了。 靠着这么多年知道的王府机密,他换来了自由,但是背弃旧主这样的行为,已经让他在京都无法落脚,容身了。 所以在收到魏郡守急信的那一刻,管家毫不犹豫,立刻动身,为的就是能够来沸城,换得一笔财富,再去找一个新的落脚点。 可是他失算了。 管家鼓足勇气,开口,“彩云阁是王妃的,王妃很多私产都是瞒着王爷的。潇王只知道王妃在沸城有产业,具体是什么他一概不清楚,只管每年吃分红。来往料理事情,都是我跑腿,王妃给我辛苦钱。” “从去年开始,王妃有了抛售外产的想法,让我跟各地的产业都打招呼,一旦有好的买主,就卖掉。” “王妃去了之后,她手里很多钱,都没了主儿,城郡王妃不知情,王爷也不知,小的动了心思,起了贪念,但这彩云阁真的不是我的呀!” “文书呢?”姜伊罗小脸儿绷着,十分严肃。 “在,在的,都在这里,我都得来了。”管家动了动手指。 被结实的捆在凳子上,他现在能动的也仅仅是手指而已。 闻七从他袖筒里面抽出了一卷文书。 全部铺展在地面上。 姜伊罗只扫了一眼,就看出了不对劲。 所有的文书都不是去盖章的,还是“保管文书”代为管理人持有的。 “这些东西,邱敏从何而来?” 加在一起总共六家,都是跟姜伊罗持有的相对应的。 也就是说邱敏现在手里所有的店铺,都是当年伊犁病逝后,幕后真凶从曹错的手里夺来的。 当年被夺走的店铺有很多,如今看来,幕后真凶分散来用的,一部分交给了地刹阁,还有一部分给了邱敏,但这些只是冰山一角。 “邱敏对幕后真凶的信赖,不无原因。据说当年城郡王死后,诚郡王府都快支撑不下去了。” “后来,突然一夜之间,王府焕然一新,不仅跟外界的交往多起来了,王府的门面,城郡王妃和邱敏的派头也都好了许多。”祁烨寒说道。 京都是拜高踩低的地方,皇亲贵胄们看到城郡王府又起来了,这才互通的更多起来。 虽然后来景函帝也给予了支持,但无疑真正支撑起王府的力量,另有其人。 姜伊罗若有所思。 如果说邱敏就是从小时候开始被一步步培养的,那这幕后之人的棋,未免下得太大了。 若非天大的恩情,邱敏不会那么信任她,甚至死不瞑目,睁着眼睛不敢相信,是“她”下令要杀她的。 “小的就只是贪心而已,真的不知道王爷和王妃就是要收青楼的人,这里的全部文书,本来都不属于小的,现在都归王爷和王妃了,小的权当不知道,还请王爷绕过小人一条贱命!” 管家的双眼通红,悲戚的抬望向祁烨寒。 姜伊罗连忙摆手,“哎~~别搞得好像我们强买强卖一样,话还是要说清楚的。你在潇王府谋差事,应该懂得大芜的商法,保管文书和契约文书根本上就是两件事,邱敏手里这份不过是保管文书,这说明,不管几家店盈利多少,亏了还是损了,都跟她没有关系,她能够做的,仅仅是把赚到的钱,给真正的主人。” 她打了一个响指。 云三拿出彩云阁的契约文书,当着管家和魏郡守的面展开。 “实不相瞒,彩云阁是我母亲当年的产业,几经辗转到了你们潇王妃的手里,她就堂而皇之的给吞了。如今我正好路过沸城,就想过来瞧瞧。 ” 管家目瞪口呆,一旁的魏郡守更是呆若木鸡。 这…… 听闻北烨王妃身份特别,本为南坡侯府的嫡女,后直接对外撇清了她跟南坡侯的关系,而转认了一个江湖大帮的阁主为父。 不差钱,几乎成了她的代名词! 但谁也没想到,她能不差钱到这种地步。 不说别的,单说彩云阁一年的收入,都足够养活一整个城的百姓了。 类似这样的店铺,她手里估计有几十上百家。 ……谁说北烨王娶她是低娶了?这简直就是捡到一块宝啊! 姜伊罗略一挥手,云三利落的收了所有的保管文书。 “顺便问一句,这彩云阁,你打算卖多少钱啊?”她问。 管家一个哆嗦,嘴角抽搐,冷汗直流。 祁烨寒看得直想笑,强忍着把姜伊罗揽入怀中,对着管家道,“王妃问话呢,你没听见吗?” 管家面无人色,连连摇头,“不敢,小的不敢!” “这……潇王妃曾经出价——一千两……” “也还好啊,在我的预期之内。”姜伊罗感叹。 “黄金。”管家声音压到极低,几乎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魏郡守眉头都快惊到发际线上去了,“这!一千两黄金?” 难怪都喊了一年了,也没人敢还价。 这等级,一般人连还价的资格都没有。 “这样算的话,我得给魏郡守五百两黄金才行啊!”姜伊罗煞有介事的看向魏郡守,笑的人畜无害。 第203章 钦差是谁 魏郡守想死的心都有了,他根本不知道祁烨寒和姜伊罗竟然抱着这样的心思。 如果早知道是这样的话,他死都不会答应的。然而现在后悔也晚了,他已经没有选择的机会了。 500两黄金? 他们不会打算要他的命? “既然彩云阁是王妃的,下官哪里敢收啊!这钱本来也不该下官收的!” “诶,此话怎讲呢?既然是原来就说好的,本王妃肯定不能出尔反尔啊!” 魏郡守实在是弄不懂姜伊罗究竟是什么意思,那可是500两黄金啊! 正常人谁会愿意出这个钱呢?! 他们肯定是不会给的呀! 关键给了,他也不敢收啊! 与其在这儿一直推来拉去的,不就是在折磨他吗? 魏郡守已经看开了,他现在视死如归。 “你放心,钱我们是一定会给的。”姜伊罗一再保证。 “但是这个钱,还是要管家来出。”她煞有介事的看向管家。 仿佛这是特意给他创造的表现机会。 管家本来以为自己已经没事儿了,没想到凭空一口大锅扣在自己的头上。 他呆若木鸡,木然的抬头,不可思议的看着姜伊罗,“小人哪里来的差不多钱啊!” 说话的同时,差点哭出来。 姜伊罗耸了耸肩膀,“这个你要看你的能力了。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把这500两黄金出了;二、去黄泉路上问你叫王妃,你选几呀?” 管家本来还在暗自盘算,他在校服待了这么多年,兜里还有一点体己,就算没有卖彩云阁和几家店铺的钱,靠着目前的小金库,也足够撑过下半辈子了。 有多少钱,过什么样的日子嘛! 可是他能想到这一步,姜伊罗也能想到。 管家实在是没有办法,毕竟保命要紧。 “小人可没有五百两那么多,顶多也就是一百两左右。”管家的声音压得越来越低,说到最后的时候,连他自己都听不见了。 姜伊罗耳聪目明,“100两黄金。魏郡守觉得呢?够不够?” 魏郡守憋屈的老脸皱成了一团,“王妃!王爷!要不你们一刀弄死我!下官受不了了!” 堂堂亲王和亲王妃,扮猪吃老虎起来,太吓人了! 对上姜伊罗那张灵动澄净的脸,你没法不信她说假话,理智为先,又让人不得不怀疑。 魏郡守快要崩溃了,他为官一年,都没碰上这么难缠的人。 他们简直就是魔鬼! “王妃问你话呢!”祁烨寒冷声提醒,“不够吗?” “够!够了!”魏郡守话音一落就后悔了。 但这问题怎么答啊,回答够了,说明已经接受了这个五百两的方案。 如果回答“不够”,那就是狮子大张口! “听到了吗?他说够了!你带钱过来了?不如立刻交易?” 管家眉头紧紧皱着,嘴角抽搐,“带,是带……” “他行动不方便,你们两个去拿!”姜伊罗直接下令了,回头婉转一笑,“稍等片刻,很快就好。” 赶鸭子上架,说的就是眼前这一幕。 云三的动作很快,没多会儿就把管家带来的东西打包成一个大包裹,全部扛过来了。 管家一看这场景都懵了,脸色涨红的看着云三打开包裹,打点里面各式各样的东西。 包括里衣,里裤……最离奇的,还有一件……肚兜。 上面绣着一对儿鸳鸯戏水。 单从肚兜系带的成色来看,应该是别人用过的,而非新的。 姜伊罗表情起了些许变化,掐着腰,啧啧称叹,“看不出来,你还有这癖好呢?” 管家的脸红的跟猴屁股一样,“这是误会,不是我的东西。” “这当然不是你的东西,这么小的尺码,你穿不上的。”姜伊罗无比认真的把肚兜照着管家比量了一下,“你别说,绳子再长一点的话,还真有可能穿上。” 管家羞臊的都想吐血了。 这个时候只想原地去世…… 眼睁睁看着云三把装着银票的匣子递到了魏郡守的手里。 魏郡守仿佛捧着一个火盆儿似的,双手都在颤抖。 姜伊罗和祁烨寒对眼前的场景十分满意,四目相对,若有所思。 姜伊罗突然问了一句,“魏郡守,您还不快回家啊?” 魏郡守屁股都快坐麻了,听到这话,宛如天籁,同时又很惊讶。 北烨王夫妇肯放他回家? 这怎么可能呢! 虽然无尽怀疑,但他还是犹豫着,抱着匣子踏上了回廊,开始往彩云阁前方走。 远远望着那走路时,双腿都在发颤的姿势,姜伊罗发出银铃一般的笑声,“他们也应该到了?” 祁烨寒冷笑,“他们动作很快,应该不会失约的。” 话音刚落,只见一群人拥入了彩云阁的后庭,直接拦在了魏郡守的面前,堵住了他的去路。 魏郡守本来就在心虚,撞见整齐着官服的人更是胆颤起来,“你们是什么人?想要干什么?” “你们凭什么抓本郡守,本郡守可是这沸城的父母官!放开我,快放开我!”匣子被来人给收缴了上去。 他们三两下就把魏郡守给制服了,带着他折返到祁烨寒和姜伊罗的面前。 一队人马整齐划一的施了大礼,“北烨王殿下安好!” “你们到的很准时。”祁烨寒声音冷沉。 “听闻沸城郡守品行不端,私收贿赂,不顾百姓安危,强揽钱财,陛下直接下令,派遣钦差来督办沸城郡,彻查郡守在位期间的所有案件,一个月的时间必须查办!” 魏郡守脸色惨白,一时惊慌的头脑纷乱,总算明白北烨王夫妇为什么搞出刚刚那一套了。 原来三天前之所以在路宽驿站里甩出“五成”的诱饵,就是想引诱自己上钩。 自己还傻了唧的真的咬钩了! 魏郡守想扇自己巴掌的心都有了。 但现在,人赃并获,且这个“赃”还是北烨王夫妇主动送到他手里的。 “钦差是谁?”祁烨寒问。 “邕易王府小姚大人。” “谁?”姜伊罗惊诧,“姚策?” “哎?谁叫我?”一道贱里贱气的声音自远处飘来。 姚策摔着袖子,着一身宽大的朝服,缓缓朝这边走来。 第204章 这是要硬来了! 祁烨寒原本平稳的情绪,在对上姚策那张脸的瞬间,就凝聚起了暴风骤雨。 姚策一脸的惊喜和欢乐,若非有魏郡守和管家他们在,若非现场还有那么多此行任务的手下,他都能嘻嘻哈哈的直接笑着飞奔过来。 这还支起两排大白牙,朝着姜伊罗和祁烨寒的方向缓缓走来。 多日不见,姚策的脸颊瘦削了下去,俊脸更加的棱角分明。 原本阳光大男孩的神情淡去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成熟和内敛。 面对祁烨寒和姜伊罗的时候,他自动把成熟掩盖下去了,笑语盈盈的道,“真是巧啊!听说你们在这里,我就马不停蹄的赶来了。这次还要感谢你们夫妇给我创造机会……” 钦差的身份,给了姚策直登云梯的机会,也给了邕易王府翻身的机会。 要是这次姚策能把魏郡守的案子漂漂亮亮的完成,邕易王府因为平阳郡主过往那些烂事儿而造成的影响很可能就一扫而光了。 可以说,姚策这次是身背重任来的。 他很聪明,知道这个时候跟祁烨寒搞好关系的重要性。 瞥了一眼魏郡守,姚策淡淡一笑,“接下来的几天,咱们很有可能天天见面,郡守的态度决定一切,好好表现哦。” 拍了拍魏郡守的肩膀,姚策语气警告。 魏郡守犹如遭了五雷轰顶,“钦差大人,饶命啊!” 撑不住巨大的压力,魏郡守裤子湿成了一片。 硬是被姚策的人给押下去了。 “就放到大牢里。先盘查一下大牢中关押的人,跟牢头对接,要是有无辜的老百姓,直接放了。”姚策雷厉风行的发话。 下面的人齐齐应声。 彩云阁后院凉亭,就只剩下祁烨寒夫妇及姚策几人,云三和闻七退居到凉亭外保护。 冷风吹过,扫得姜伊罗红衣裙裾飘飞。 祁烨寒双眸微眯,眸底划过了森森的冷凝,“横山派打算转手了?” 姚策一脸认真的思索,“不啊!干的好好的,还没找到接班人呢!” “又想搞好仕途?” “把王府的处境拉动到平稳的位置,我就可以放心的回横山派了。我不属于朝廷,朝廷也不欢迎我。”姚策倒是看得很开。 “这些跟本王没有关系,既然来了,就好好处置。别辜负了陛下对你的厚望。”他拉过姜伊罗的手,迈开步子要走。 “袁南让我告诉你们,他很快就会来汇合,让你们在这稍等上一阵子。”姚策说。 突然,冲出来一大群人,将凉亭围聚起来,云三和闻七抽剑出鞘,反应机敏而凌厉。 差一点就砍掉了领头人的头颅。 领头的人“妈呀”了一声,跪趴在了地面上,带着浓郁香味的帕子都丢了出去,正是彩云阁的老鸨。 她惊慌失措的带着青楼打手们磕头,也不管地面上的石子有多痛,咚咚的声音无比的响亮。 “奴婢错了,奴婢有眼不识泰山,竟然没认出是王爷和王妃娘娘,还冒犯了王妃娘娘,实在是罪该万死啊!” 姚策嘴巴揪成了个“o”形,好整以暇的挑眉,“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大戏啊?” 嗅到了一丝精彩的味道。 祁烨寒翻起白眼瞪了他一眼。 好不夸张的说,姚策这个人,几乎把“不正经”写到了骨子里。 要是他不开口,光凭着故意拿捏的表情和这身正统的官服,倒还能控场震慑到一些人。 但只要一开口,那股子放荡不羁,流里流气的气质就要泄露出来了。 祁烨寒真不知道景函帝是怎么想的,明知道他跟姜伊罗在沸城,却搞来了这么一个人过来噎他们! ……父皇一定是故意的! “彩云阁从今日起关张,云三,去把所有的姑娘们都叫来。”姜伊罗开口,声音冷凝。 霸气的主人范儿顿时就端起来了。 适才魏郡守和管家在的时候,几人在凉亭中聊了什么,老鸨在暗中都是偷听到了的,若非如此,她也不会这么胆颤心惊的主动跪着出来认错。 自己做过什么,她再清楚不过。 虽然彩云阁这点子芝麻小事儿在魏郡守和管家那边,都算不上什么大事儿。 可是…… 但凡这俩人吐出那么一两句来,都足以要了他们这些小人物的性命。 尤其现在彩云阁的主人还换了。换成了他们刚刚给得罪的北烨王妃,这以后的日子还能好过吗? 老鸨听了姜伊罗的话,整个儿瘫倒在了地面上,四肢酸软无力,想要爬起来都不行了。 只无力的哼哼着。 姚策好整以暇,瞪圆了一双大眼睛等着看好戏,却被一只大掌当头拍在了脑门上。 祁烨寒眸色森森的向他发出警告,“你的事情,都办完了?” “不急于一时,彩云阁也是魏郡守敛财案的一部分,下官需得多了解一些内情,才好展开来调查。” 见老鸨倒下了,打手们面面相觑,胆颤心惊。 他们都是一些听命令行事的人,按理说就算因为青楼的事情而被抓起来,也犯不着交代了性命。 可是前几天,他们都去过路宽驿站,当时还跟北烨王殿下的人对峙了许久,甚至起了冲突。 要是王爷因为这事儿较了真,他们的小命…… 恐怕真的难保了。 跪在最后面的打手最先爬起来的,利箭离弦似的逃了出去。 闻七飞起拦住了他的去路,寸秒的功夫,所有的打手都爬起来了,二三十个人,齐齐的往外冲,而且他们手里还有武器。 ……这是要硬来了! 凉亭里总共就站着三个主子,云三又去前厅了,这里就剩下闻七一个负责阻拦打手们。 祁烨寒和姜伊罗起初根本没打算上手,也看到闻七游刃有余的跟他们周旋。 但没多会儿,不知道谁从袖筒里洒出了一抔粉末,直接浇在了闻七的脸上,甚至洒进了他的眼睛。 闻七没留神,手臂被人刺了一剑,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祁烨寒飞起冲了上去,姜伊罗也从玉镯中掏出手枪,指天放了两响,打手们冲晕了头,根本没把枪声当一回事。 看来不发威是不行了,于是姜伊罗对准队伍最前头,第一个冲出去,刚刚伤到闻七,并且还准备出剑对准闻七脖颈而去的打手放了一枪。 砰! 巨响再次响起。 第205章 彩云阁的暗道 惊慌失措的打手们,眼睁睁看着同伴倒在血泊中,眼睛还大睁着,血自他头顶上的圆孔里汩汩往外冒,这种死法,他们从没见过。 “谁再动,我就让他脑袋开花!”姜伊罗的声音,空灵般在整个后庭上空盘旋。 打手们像是一根根主子僵立在原地,动弹不得。 祁烨寒出手,寸秒的功夫,打手们倒地哀嚎。 闻七趁势站稳,一脸歉疚的对着祁烨寒拱手,“小的无能!” 云三带着姑娘们过来,看到后庭铺了一地的人毯,顿时惊到了,张罗着让姑娘们站在原地,机智的没有上前添乱。 打手们这下服了,见识过北烨王殿下的拳头,更见识到了传闻中北烨王妃的绝密暗器。 一下就能要了人的性命,简直太恐怖了! 没人再敢小巧北烨王夫妇两个。 这次不用闻七张罗,把绳子丢给他们,打手们自己就把自己人捆了个结实。 前车之鉴,后续进来的青楼姑娘们,也都不敢造次了。 原本还扭动着水蛇腰往这边走的,也都收了那股子媚态,收好帕子,定定站直了。 很多人看到倒在地上,吓得面无人色,话都说不出来的老鸨,脸上出现了久违的仇恨。 谩骂声低低的响起,姑娘们自发的给凉亭方向跪下了,连续三个叩头,动作整齐而连贯。 “奴婢大概了解了一下,这里面近半的人都是被骗到这里的,彩云阁专门有人打着人伢子的名义,说可以帮她们找活儿干,结果把人骗到这里,就再也不许出去了。” 姜伊罗仔细数了数,跪在这里的有三十二个姑娘。 仔细回想她跟云三夜访彩云阁的时候,前厅家后庭的人数,应该也差不多了。 “彩云阁是我的产业,被人抢走了许多年,走上了歪门邪道。” 姜伊罗干脆利落,“作为主人,我今天给你们一次机会,如果谁要走,立刻站起来。我放你们自由。” 姑娘们诧异抬头,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仿佛在听天书。 ……这话很难理解吗? 姜伊罗抬了抬眉头,看向祁烨寒。 祁烨寒只觉得好笑,要不是他习惯了自家这个小机灵鬼的直爽方式,知道她当下说的是真心话,大概也会跟底下青楼姑娘们的反应是一样的。 任何商人,都是利益当先。 而青楼姑娘,则是支撑一家青楼继续办下去的命脉。 姜伊罗这话一放出去,倘若所有的姑娘都走了,她这彩云阁的生意还做不做? 完全不给自己留后路的做法,实在让所有人都匪夷所思。 “我说过了,只有这一次的机会。”姜伊罗再次强调。 “王妃……该不会在我们站出来的时候,就直接杀了我们?亦或是明着放了我们,等到我们出了青楼,您就派人暗中结束我们的性命?” 毕竟,都是小门小户家出身,姑娘们又是跟家人失散多年的。 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死掉,家人也都不知情。 过去多年里,彩云阁里这样“消失”的姑娘多了去了! “五……四……”姜伊罗也不回答,笑着倒数。 后庭归于寂静,姑娘们心念一转,有的鼓起勇气站了起来。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 到姜伊罗数“一”的时候,几乎三分之二的姑娘都站起来了。 “云三,每人发一百五十两银子。我估算过沸城的房屋价格,一百五十两的话,够你们购置房产田产,做一笔小买卖了。至于后续的日子怎么过,且看你们自己的造化。当然,这只是针对沸城的,我相信离开彩云阁之后,你们也不会再想要待在这里了。如果是去别的地方,这些钱也足够了。” 姜伊罗也不过多解释。 云三带着站起来的姑娘们往外走,排队跟着的姑娘们,走路姿势都归于正常了,神态清朗,充满惊疑。 仍然跪着的三分之一大为吃惊,没想到真有这样的好事儿! 那个逼问姜伊罗会不会在放开她们之后就杀了她们的姑娘,最终也没有站起来。 当下,她的表情有那么些许的复杂。 死死抿着唇畔,姑娘毅然抬头,“我们做皮肉买卖久了,干苦力过日子也过不下去。我家人早就死光了,就算现在出去,再过不了多久还要回来。” 双眼噙着泪珠,她咬牙,“看王妃的行事作风,是仗义女侠的派头,相信姐妹们从此以后待在彩云阁,日子也差不了。” 姜伊罗哑然失笑,“这么明显的马屁,我还是听得出来的。” “这间彩云阁里有一处暗阁,里面全是不能为外人知的。”姜伊罗提醒了一句,观察姑娘们的反应,“你们知道吗?” “王妃想要去,奴婢们可以带路。” 几个姑娘眼神坚定,毅然站了起来。 “敢问一句,王妃打算怎么处置这位老东西呢?” 老鸨本来以为自己能逃过一劫,在听到“老东西”三个字的时候,一阵心惊肉跳。 “不如……交给你们。青楼不能无老鸨,我看你就不错,暂时代管一下,叫什么名字?” “彩娘。” 姜伊罗点了那勇敢直言的姑娘,“先贴出一张告示,彩云阁关停,开张时间待定。” “我跟着下去暗阁看看,料理完这边的事情就会驿站。”她朝着祁烨寒挥手。 姚策想看的戏也看完了,干干的杵在原地,“那我也……得去郡守府一趟了。” 祁烨寒是不想走的,恐那暗阁中会有什么危险的人或物。 云三主动请缨,“奴婢会小心守着王妃的。” 一行人之拖着老鸨往暗阁的方向走。 暗阁开关,就在造访门口的地砖下面,彩娘轻轻扭动了一下,就听到很轻很轻的机械声音。 暗阁的入口,就在走廊里。 这么明显且明目张胆的入口,姜伊罗还是第一次见,忍不住朝老鸨竖起了大拇指,“真有你的!” 老鸨几乎是跪着被两个力气大的姑娘拖拽过来的,从前都是她看着别人受罚,如今竟也沦到了自己。 走下一级级的台阶,当彩娘将暗阁走廊的烛火一盏盏点亮,姜伊罗和云三大为震惊。 第206章 明显有大活啊! 漆黑的暗道里,潮气袭人。 一股子发霉的味道率先冲入鼻息。 刚下来入口的地方黑洞洞的,透着无尽的恐怖,让人心惊胆寒。 暗道很长,很长,尽头燃着微微的烛光,姜伊罗目测了一下距离,至少得有百米。 在技术缺乏的年代,想在底下挖倔出一条细长的暗道,就破费人力了,更何况还是有暗道旁边的暗阁间。 若非有值得上的赚钱法子,一般商人不会浪费财力物力购置这样的暗道。 云三走在彩娘的后面,拉着姜伊罗的手,另一手持剑,时刻警惕着会发生什么意外情况。 彩娘一边走,一边点燃暗道里的烛火。 随着火光引燃,照亮整个过道,姜伊罗和云三看清了下面的布局和内景。 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不敢置信。 如姜伊罗所料,暗道长约百米,每隔十来米,就有一个隔间。隔间的门只露上方小小的长方形窗子,由铁栏扎着,透过铁栏,能够看清楚内里。 一走一过的时候,姜伊罗看清了每一道隔间,平均有五六个姑娘,有的是集中关了只有六七岁的小娃娃,还有的是十岁以上,被打的浑身是伤。 听到暗道里有动静,她们蜷缩成团,聚堆在角落里,抬着惊恐的眼睛往外瞧,目光闪躲,像是一只只受惊了的小兔子。 “这里面大多数姑娘都是被骗过来的,更小的那种是被人贩子低价卖过来的,倘若王妃肯费一些功夫,约莫能找到她们的家人,毕竟年纪也不是很小,对家的方向,亲人还有记忆……” 提到家人,彩娘的神色变幻,眸底划过了晦暗之色。 “虽然人在沸城,但奴婢听过往的商客们提过王妃的事迹,说您救治过京都患病的百姓,还是个仗义直爽的性子。如今一见,果然不同于一般的闺秀。” “你直接说我‘野’就行了,犯不着拐着弯的想词儿来夸。”姜伊罗嘴角微微上扬,浅浅一笑。 “这里所有的隔间里,都是姑娘吗?” 青楼有储备计划,这倒是在情理之中,但二十来个房间,加在一起近百人,也太夸张了! 彩娘的面上划过了一抹异色,有些欲言又止,“王妃真的想知道真相?” 这话一问,就引起了姜伊罗的兴趣。 ……明显有大活啊! “带路!”她加快脚步,朝着最末端那一抹亮光走去。 隐隐听到了一股婴孩的啼哭声。 是很闷的,压抑着的啼哭声。 姜伊罗震惊的看了彩娘一眼,迎上了她悲怆的笑,“王妃知道的,这偌大的人世间,无奇不有,有的人生了娃娃没命养,有的人生活富贵生不出娃娃,有的人身体健朗却没钱,有的人富贵逼人却久病缠身……” 已经来到那幽暗烛光的暗道尽头,最末端的三个隔间就在眼前了。 姜伊罗定定站着,深深的凝望着彩娘,听她把话说完。 “这几个暗阁,是老鸨自己的营生,每每有青楼姑娘怀有身孕的,她就会四处去打听,谁家有想要买孩子的……打听到了,她就会让姑娘把孩子生下,不管那些孩子被用来做什么……” “用来作什么?”云三好奇。 “用处多了去了,有贵户人家母凭子贵,非要生儿子的,都会私下里备上几个。倘若自己生下的不是男娃娃,就会偷偷调换;”后头的姑娘接话。 “还有的贵户人家,孩子小小年纪就夭折了,埋下去怕孤单,家人就想找个奶娃娃下去……陪着。”姑娘说着说着,语气就放缓,说不下去了。 “那这里的?” “老东西跟外头定的都是一锤子买卖,孩子有买有卖……卖出去的胖小子换了钱,换回来的女娃娃或是再卖给没有孩子的穷人家,或是等有夭折孩子一起埋入地下,或是……”彩娘说不下去了,踟蹰地看着面前的隔间。 这里面就有一个女娃娃,是上个月刚从一个富户人家手里抱回来的。 一个月的时间都没找到买家,若非这两天因为姜伊罗的事情耽搁,老鸨已经要下手处置了。 云三气得浑身直哆嗦,不敢置信生而为人,竟然为了银子残忍到这种地步。 缓和了一会儿,老鸨的身上多多少少有点力气了,感受到暗道里诡秘的氛围,她不由得心内发寒。 “都是那管家吩咐老奴这么做的!都是管家吩咐的呀!” “王妃!我们作证,在此之前沸城是没有人干这个的,都是她想起来,她开始干的,才有人也跟着干的!”姑娘们众脸诚恳,抓住机会,狠狠的证明,争论的脸色涨红,五官纠结,恨不得每一个毛孔都在证明,她们所说的句句属实。 姜伊罗下令打开所有隔间,先放出了那个小女婴,奶娃娃已经两天没有吃奶了,嘤嘤的哭声都是没有力气的。 加上没人照顾,她的襁褓中恶臭不堪。 两个好心的姑娘抱过娃娃,赶紧往外跑,嚷嚷着,“快弄些水来,最好能找到奶!” “别出去!就在这里。”姜伊罗喊停了她们,“突然抱出去,奶娃娃会不适应,把水和奶拿进来喂她。” 随着隔间们敞开,许久都没有人走出来。 彩娘想要一间一间的去叫她们,被姜伊罗拦住了。 “先找一个隔间,把老鸨送进去。” 这个胆大的女人干出来的缺德事儿,已经不只涉及到彩云阁了,她手里拿捏的性命,少说也得有几十条,这程度,送官法办,一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奴婢是冤枉的,冤枉的呀!”老鸨撑着门上的铁栏空隙,惊恐的睁大眼睛,咆哮出声。 听到她这凄厉的吼叫,隔间里的姑娘们总算有了反应,最先是探头出来观察,而后有胆子大的,拖着满身是伤的身体,缓步走出来,扶着墙,睁着一双双好奇的眼睛观察。 “没事儿了,你们已经安全了。” “到我这里登记性命和家的地址,姐姐明天开始,一个个送你们回家。”云三微笑着朝她们招手,话音落,姑娘们仍然没有反应。 仿佛这些话不是冲着她们说的。 不敢置信! 第207章 凭空消失 姚策到郡守府的时间要晚一些,一会子的功夫,很多人都已经听闻魏郡守被关入大牢的事情了。 慌乱的魏家人,乱成一团的郡守府上下,成了一盘散沙。 姚策对着郡守衙门大堂中那席地而坐,哭天抢地的郡守夫人,又诧异的看向郡守夫人身旁,担架上躺着的魏公子,强忍着才没笑出声。 婉转的清了清嗓子。 郡守夫人及大堂内的郡守府衙役们听闻声音都静下来了,虽然不认得姚策是谁,但看到他一身干净的官服,就知道这人是陛下派来的钦差了。 衙役们下意识跪成了一片,郡守夫人擦干了眼泪,妆容已花,糊弄了一脸,让人看不清她滑稽的表情。 魏公子抬起眼皮,充满愤怒的看着姚策,“你凭什么抓我爹?” “凭他触犯了大芜的律法,罪不容诛。” “我爹可是沸城的大恩人,沸城百姓都很敬仰他的!钦差来过不只一次了,此前都没查到什么,你也查不到,我警告你,尽快把我爹给放了!否则等什么都查不出来的时候,我爹可是不会放过你的,我们在朝堂上有……” “呜呜……”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郡守夫人堵住了嘴。 郡守夫人一脸的惊恐,也顾不上自己哭成的大花脸了。 “夫人终究是年长一些。”虽然这一家人看着都不像是很聪明的样子,但好在还有个没有傻透。 郡守夫人实在也是没搞清楚情况。 正如她儿子所说,此前也是来过钦差的,但之前的钦差,给钱就能解决很多事情。 魏郡守不过就破费了一些钱财而已。 今天母子俩在房间里,骤然听闻魏郡守被关在大牢里去了。 还听说是京都来的钦差给关的。 郡守夫人立刻就不干了!暗道这里京都来的钦差也太不识相了!怎么收了钱却不办事儿呢! 于是带着儿子就来到这里等人。 哭声,不过是想渲染造势的! 单纯的只想给钦差造成压力,可对上姚策那不羁放荡,仿佛没人能够收复得了的眼神时,郡守夫人就知道:此番的钦差,跟往常的不一样! 倘若被钦差知道了自家老爷跟京都的关系,那还了得!这不等同于自己交代了自己的罪行么! 姚策干干的笑了几声,迈开懒散的步子,走到上首位置,“不急,本官欢迎各位提供任何关于魏郡守罪行的证据!一个一个的来,书记官随时准备着,会把你们说过的每一句话都记下来的。” “钦差大人,我们老爷是为民的好官,不信你可以到下面去问百姓,听听百姓们怎么说!” 像这种随时应对上面下来人而设置的虚假老百姓,姚策平日里见得太多了。 他失笑,朝书记官挥了挥手,“郡守府的人都听着,魏郡守勾结商里,迫害百姓,大肆敛财,贪赃枉法,本官手里已握有切实的证据,不日,就会将这些证据整理好送到京都,呈报陛下。你们所有人,只要能够提供举报魏郡守的证据,不管你们过往跟着他时做过什么,本官都会求陛下酌轻处理。” 见到郡守府的人都在迟疑,姚策端起茶盏请啜了一口,“机会,只此一次。你们可要考虑好了。” 郡守夫人眼皮跳动的越来越厉害,恨不能冲上去堵住姚策的嘴。 可她也看出来了,上头这次……好像是来真的! 一直被捂着嘴的魏公子瞳孔猛睁,听到姚策说要收集证据,才意识到问题的严峻性。 他的脑子已经不停转了,“呜呜,呜呜呜……” “那……我们……” 郡守夫人的话还没说完,突然有人来报,凑近了姚策的耳朵低语了几句。 姚策脸色大变,不敢置信的看向报信之人,“什么时候的事?” 报信的人一脸踟蹰相,“半刻钟前人还在,一扭身的功夫……”他没说下去了。 姚策一脸的慵懒,总算有了一丝紧张。 起身指挥着书记官,“不管待会儿他们说什么,一应记下来。最后半个时辰的时间,不交代的,一律暂关到大牢中。” 说完,提着官服,带着人就往后面去了。 留下大堂里乱哄哄的一片,所有人震惊的面面相觑。 想不到偌大的郡守府,竟然一夜之间真的要瘫倒了…… 郡守夫人也不知从哪儿找来的力气,爬坐起来,指着一屋子的衙役,“我警告你们,要是谁敢站出去控诉老爷,我饶不了你们!你们敢,你们敢!” 书记官落笔有神,唰唰响,把郡守夫人的话也都记了下来。 识时务者为俊杰,衙役中还是有聪明人的。 郡守夫人的一番威胁之论,仿佛压到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逼迫的他们不得不倒向钦差一方。 看着几乎大半的人排队上去,等着交代了,郡守夫人脸色惨白,拉扯着自家儿子起来,“这些都是你从前管的人,你还不叫他们赶紧闭嘴!快啊!” 她不说这话还好,一让魏公子起来,那些曾经跟着魏公子的也都站起来去排队了。 他们跟着魏公子一起干活儿的时候,虽然作威作福风光无限,但人的心都是肉长的。 魏公子平日里待下面的人并不好,动辄打骂,心情不好就用鞭子抽打他们。 这不是长官对待下属的态度,而是一家之主对待奴婢的打法。 衙役们早就怨声载道了,只不过一直没有机会翻身、发泄。 魏家父子在沸城作威作福,几乎成了沸城的一片天。 谁敢逆天而行呢? 单从前两次钦差来的时候,走一个简单的过长就走了。 百姓们的心早就凉了。 如今真正的钦差来了,想要问真话,都没人敢开口。 衙役们是听到“不说真话也要被关入大牢”的说法,才勉强相信这次的钦差是来真的! 另一边的魏公子还没从落差中醒转,“母亲,父亲真的完蛋了吗?咱们家就这么完蛋了吗?那我的郡守之位呢?” 郡守夫人差点被气晕过去,甩起一个巴掌打向儿子。 “不争气啊!我怎么会养出你这么个不争气的东西!” …… …… 姚策一路疾驰,几乎是用奔的,来到大牢,走到魏郡守被关的牢间门口,对着空落落的牢房,“青天白日,一个大活人,怎么说消失就消失了呢?!” 第208章 全部都很可疑 郡守府大牢,就在郡守府的隔壁,一条街相对,办公起来尤为方便。 姚策听到下面人禀报说魏郡守不见了,心里就是一空。 郡守府大牢在魏郡守被关进去的第一时间,就由姚策的人全权接管了。 魏郡守被关进去还不到一个时辰,短短的时间里,在眼皮子地下,魏郡守这么一个大活人,竟然被人给“偷走”了。 直至站在牢间的门外,看到空落落只有干草的空地,姚策仍然难以置信,找了负责的人盘问一番。 得来的答案就是最简单的——不知道!不清楚! 因为是奔波了一路从京都赶着过来的,到了就开始例行公事。 姚策的人也很累。 在关押了魏郡守之后,第一时间想到喝口水,吃点东西。 牢门是锁死的,魏郡守前一秒钟还在他们的眼皮子地下,不过就是三两口水,一碗饭的功夫,再回头,牢间就空了。 这可是天大的事情! 姚策的人不敢耽搁,第一时间禀报上去。 直至现在,所有人都觉得匪夷所思。 “像魏郡守这样贪婪无耻之人,应该不会有什么死党朋友,在他遇到危险的第一时间冲出来相救?” 姚策回想了一下在郡守府时,郡守夫人和他那个傻儿子的反应,也不像是故意拖延时间的样子。 他们都是简单到心里想什么,面上立刻就能显现出来的人。 如果去郡守府就是为了拖延姚策的时间,早就想别的法子了。 更何况姚策离开的时候还特意看了一眼郡守夫人和魏公子,他们一脸狐疑,压根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难道是仇人?”底下的人猜测道。 虽然魏郡守跟沸城的很多人都有恩怨,但…… 钦差来了呀! 这个时候,正常人不是应该静静等待钦差的动作,等待后续吗? 突然将魏郡守给转移走了? “大人,现在怎么办?” “找啊!当然得找!但不能大张旗鼓的找……”无论对姚策,还是对底下的人,此番来沸城都是很重要的机会。 即便后续能够找到魏郡守,一抓到人就给弄丢了,后续如果被人抓住小辫子,这也是一个无可抗辩的失误。 千万不能泄漏出去。 还有…… 知道钦差来了,整个沸城的百姓都在盯着郡守府和郡守大牢,若在这个时候听到传言说魏郡守在钦差的眼皮子底下被人给劫走了! 百姓们会怎么想? 本来就是杯弓蛇影,对“钦差”二字充满怀疑。 这样一来,更要怀疑姚策的能力和此行来的目的了。 “没准还要猜测咱们大人给姓魏的是一伙的呢,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明着喊打,暗地里却在帮魏郡守脱身。” 一旦百姓们有这样的想法,接下来姚策的任务,没个完成了! “先去路宽驿站,禀报北烨王。” 如果祁烨寒不在沸城倒还好,如今事情发生了,隐瞒不得! 姚策做好了最坏的准备,“留下一半的人手,继续归拢审问郡守府的人,其余人换上方便的衣服,偷偷出去寻找,切记不可泄露了身份和事由,否则咱们都没好果子吃。” 这次跟着姚策下来的人,都是他亲自挑选的,跟邕易王府或多或少有关系的人。 目的唯一,力量也唯一,这样的人姚策用着心里踏实。 “慢着!还是我自己去!备车,这就出发。” 路宽驿站住着北烨王殿下的消息,是从彩云阁泄出去的。 祁烨寒离开彩云阁,回到驿站的时候,这里就围聚了很多百姓了。 大家也不明晃晃的堵在驿站门口,而是远远的站在对面街上,门市外面。 明明不买东西,但就是眨巴着一双双好奇的眼睛,时不时瞟一眼路宽驿站的动静。 驿站掌柜的是最心惊胆战的一个。 想到自己在北烨王殿下的眼皮子地下,竟卖弄了对魏郡守的谄媚之相,掌柜的就很像抽打自己。 得知真相的一刻,他肠子都要悔青了。 立马下令,将驿站里最好的桌椅板凳全都搬到王爷和王妃的屋里。 不管是铺的还是盖的,全都要用最好的,确保王爷和王妃能够用的舒坦。 祁烨寒下马,远远看着百姓们那敬畏又好奇的目光,不由觉得好笑。 推门进屋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走错房间了。 要不是床头柜子上摆着自己的剑和熟悉的箱子,祁烨寒下意识就退出去了。 “殿下若是对房间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尽管跟草民说,草民无所不应的!”掌柜的突然冒出来,毕恭毕敬的朝祁烨寒行了一个大礼。 大礼还没行完,只觉肩膀刺痛,人已经在掌风的大力推击之下,飞出几步远了。 “别突然出现在习武之人的身边。”祁烨寒声音森冷,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转身进屋了。 “不敢了,小的再也不敢了!” 掌柜的爬起来时,半边手臂都不敢动了,龇牙咧嘴的在小二搀扶下,回了房间。 祁烨寒执笔写信,笔走龙蛇,飞快的写好了,装入信封。 一抬眼,看到了窗子外面,急匆匆带着人冲进来的姚策的身影。 祁烨寒下意识皱紧了眉头,眸底灌满了嫌弃。 很快,敲门声响起,祁烨寒没应声。 姚策还是推开了门,脸上写满了惶恐。 少见他露出这样的表情,祁烨寒淡淡抬了抬剑眉,“说,怎么了!” “魏郡守不见了,在郡守大牢里消失的。”姚策声音压得很低。 “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刚刚。我已经派人四处搜寻了,没敢声张。” 祁烨寒面色沉到了极点,“如果是被他的仇人抓走,你可能没机会再见到他了。” 姚策的心一沉,这才是他最怕的状况。 如果是魏郡守的亲友动的手,那还好办,至少人活着,就还有找到的机会。 一旦是仇人下手,目的只有一个——杀了他。 魏郡守的仇人,是不会相信钦差能办得了他的。 势必是天大的仇恨,才想要亲手灭了这个家伙!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姚策扭身冲下楼,“回郡守府,彻查所有魏郡守办过的案子。”但凡涉及到人命冤屈的…… 都是可疑对象! 第209章 谁倒下了? 祁烨寒端肃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森然,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来人!” “王爷!”白鹰卫进来,拱手应道。 “上次出现在彩云阁的男子身份,调查出来了吗?” 白鹰卫答道,“启禀王爷,调查出来了。小的正想向您回禀呢。您才怎么着,他竟然还是个芝麻小官。” 祁烨寒剑眉微蹙,鹰隼般的眸子绽放着冷芒,“你说什么?” “小的追查到,当天晚上男子潜入到彩云阁是打算调查老鸨房间的,没想到被巡逻过程中的青楼打手发现了。打手们追击过程中,将那男子逼到了后庭,这才使得他不得不逃向王妃当时所在的房间。” “后来呢?”祁烨寒问。 “后来小的们暗中盘查,打听到当天青楼里有人认得他,那人是下面县里的一个小商户,借着上货的由头来彩云阁寻欢作乐,一眼就认出了那男子就是他们的县丞。去年刚刚上任,是个爱护百姓的好官。但不知为什么,会装扮成黑衣人,突袭彩云阁。” 这事儿碰到一起,就很耐人寻味了。 祁烨寒起身,面色冷凝,“说下去。” “男子名叫何决,前年刚考得的举人,据说以他的能力,在两年之内再升一个台阶是没问题的,但他没有了,甘愿做了县丞,百姓们起初都不是很信任他。没想到何决上任不久,整个县的风气就大改观。受这个年轻县令的影响,百姓们的日子越过越好。大家这才反应过来,县丞是一个好人,有了百姓的拥戴,何决做事情更加顺利,他们县丞可以说是整个沸城里出类拔萃的。” 白鹰卫徐徐说道,“唯一可疑的是……何决没有家人,他也从来不跟人透露自己家人的事情,仿佛就是凭空从石头缝里面蹦出来的人一样。” “去查,查他的亲人何在,祖籍是哪儿,警惕他用的是假名字。”祁烨寒提醒。 白鹰卫恍然大悟,“原来小人忽略了这一点,难怪一直都找不到,小的这就去查。” 祁烨寒修长的大手撑住桌面,目光坚毅的看向窗外。 按照白鹰卫调查的结果来看,如果说沸城就是一个乌烟瘴气的大锅,那么何决所在的县,无疑是锅下面的例外。 虽然没有足够的证据,但祁烨寒隐隐能够感觉得到,何决似乎跟魏郡守的事情,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姜伊罗回来路宽驿站的时候,已经是三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围聚在驿站外面的百姓只多不少,还有很多老人小孩儿。 好奇的看着从马车上下来的红衣少女,那天仙一般的长相,不由得倒抽凉气,啧啧称叹。 云三手捧着几大纸包的吃食,被盯得一时红了脸。 “王妃,这……什么个情况啊?” 姜伊罗淡淡一笑,朝着距离最近的一个小男孩招了招手。 男孩也不怯生,松开母亲的手就跑过来了。 母亲想要劝阻,根本来不及。 对上小男孩扬起的小脸儿,姜伊罗笑得灿若云霞,“你跟着母亲来这儿做什么呀?” 男孩儿看起来也就六七岁的样子,童颜童语的开口,稚嫩的声音在姜伊罗的耳畔回响,“来看漂亮的仙女,娘亲说这边有仙女可以看,姐姐,你就是仙女吗?” 小男孩的脸颊挂满了脏痕,嘴角还有一丝鼻涕擦干的痕迹。 姜伊罗随手拿过一个纸袋,摸了摸小男孩的脑袋,“里面有肉,想吃吗?” 小男孩的眼睛迸射着精光,他已经记不得上次吃肉是什么时候了。 很想点头,但还是下意识的回望了一眼母亲。 男孩的娘亲急的直跺脚,生怕自家野孩子不小心惹恼了王妃娘娘,或者伤到了王妃,他们这样的小民,可惹不得北烨王妃这样的大人物。 众人还沉浸在姜伊罗那仙子般的面孔中没有抽离,猛然看到她对着小男孩绽开的绚烂笑容,如痴如醉。 “肉可以给你,但你得用什么东西换。用一首歌,一句吉祥话,一首诗都可以的!” 姜伊罗的回答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男孩挑高了眉头,“当真?”充满兴趣。 姜伊罗笑着点头,跟他拉钩,“说谎的是小狗。” “恭祝王妃跟王爷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简单的八个字,僵了现场的气氛。 百姓们有好奇的,有感慨的,还有想笑的以及担惊的。 没人给出反应,因为全都在觑着姜伊罗的神情。 在王妃没有给出反应之前,谁都不敢吭声。 姜伊罗美睫微抬,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虽然很敷衍,但还是谢谢你。” 亲手把纸袋递了出去。 小男孩下意识接住,扭头就跑回了娘亲的身边。 男孩的娘跪在了原地,朝着姜伊罗又是拜又是叩头的,“让王妃破费了,小民不敢要啊……” “都回家,我跟王爷不过是平凡人,此番游走在外,也是以百姓的身份,没什么特别的。如果好奇想要打听点什么,不如到郡守府那边去,此番下来的钦差大人是陛下钦点的。出身邕易王府,以前是混江湖的,他跟朝堂上很多人都没有交情。” 姜伊罗操着空灵的嗓音,没来由的说了这么一句,“陛下为什么挑他来沸城,你们仔细想想就能明白了。” 浅笑着,她拉了云三进入驿站。 云三都懵了,“王妃,您凭空对百姓们说那些话做什么?” “最平凡的百姓,却是最聪慧的劳动人民,他们知道的远比你我多多了。姚策要想拿到魏郡守的诸番证据,光靠着上层收集,一个月时间根本不够。且得调动起百姓们的力量才行。” 云三醍醐灌顶,“可是……他们会信吗?” “还得看姚策的能力。” 好在他身上没有什么官气,这样反倒是很简单的样子。 百姓们看到他近几天做的事情,不会往深了想,以为他怎么想的就是怎么做的呢! 云三考虑了一下,的确是这个道理。 就在姜伊罗主仆俩往楼上走的时候,突然听到了驿站外一阵阵鼎沸的人声。 “发生什么事了?”姜伊罗见白鹰卫们往外跑,问道。 “驿站外有人倒下了,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王爷命小的去查看一下。” 姜伊罗和云三交换了一番眼神。 驿站外的都是百姓啊,谁倒下了? 第210章 他只配求死不能! 姜伊罗和云三齐齐放下东西,扭转过头往外跑。 这么一会子的功夫,远远围聚在驿站院外的人们已经聚的满大街都是了。 人群形成环形,将晕倒的人围在了中心处。 姜伊罗和云三冲过去的时候,就听到有人喊,“快找郎中啊!这可怎么办啊!” “这附近有没有医馆?他这个样子可如何是好!” “都让开!”云三高声。 百姓们自动往后推,密不透风的人群总算是分散开了一些。 姜伊罗依稀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倒在地上,赫然认出这就是刚刚自己接触的小男孩! ……额,什么情况? 小男孩什么时候倒下都行,但就是现在不行。 她刚刚碰过那娃娃,如果小娃娃这个时候出事儿,她可是有百分之八十的嫌疑的啊! “让我看看!” 姜伊罗撸起袖子,款步走过去。 小男孩的娘亲还捧着姜伊罗送的纸袋,正一脸焦急的蹲在儿子身边,不知该如何是好。 围聚的人群发现是王妃回来了,纷纷大步散开,给姜伊罗打开了一个人群的口子。 姜伊罗渐行渐近,看清楚小男孩倒地的情形,他在抽搐。 口吐白沫…… 癫痫? 姜伊罗蹲身抚脉,但是小男孩抽搐的太厉害了。 “他从前就这样抽搐过吗?” “从小就是这样。”男孩的娘亲泪眼婆娑,“已经有大半年没有这样过了,今天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这,这可如何是好啊!王妃可要救救他呀!” 姜伊罗初步判断是癫痫,跟云三要了帕子,尝试着掰开男孩的嘴,把帕子卷成卷塞了进去。 “记住我现在做的每一步,以后他再有类似的症状,跟我一样处理。” “驱散人群,这里空气不通!”姜伊罗下令。 云三快速照办,并且让白鹰卫封锁了周围的路段,马车一律禁止通行。 想过?绕道! 周围太多人看着了,姜伊罗不便取药箱,只能暂时全面的查看小男孩的情况。 “确保他抽搐的时候,周围没有硬物碰撞,否则会弄伤他,还有,不能让他一直咬牙,否则这口小牙撑不了几年的。” 姜伊罗耐心解释,“我回去拿药,你在这里守着。” 不等小男孩的母亲反应过来,姜伊罗飞快的钻入了驿站的房门,快速取出药箱里的应急药品。 提药箱是不可能的。 她的宝箱一提就变小,放在地上才会放大。 如果被百姓们看到宝箱现身的一幕,她可就真成魔幻的仙子了。 就这速度冲出来,百姓们已经瞠目结舌了。 暗道王妃这药熬的也太快了。 一眨眼的功夫,竟然就弄好了。 好在药箱给力,应急药很齐全。 确保小男孩没有碰撞到硬物,并且陪着男孩的母亲听过了抽搐的阶段。 姜伊罗这才为他把上脉,事实果真跟她判断的一样。 好一顿忙活,姜伊罗还让云三写了注意事项,和手里这些药的服用剂量。 男孩母亲一脸感激,激动的嘴唇颤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围观的百姓们亦是感动不已。 他们倒是听说过北烨王妃医术卓绝,就是没想到,她会纡尊降贵的给一个脏小孩儿看病。 这王妃…… 也太亲民了! 等姜伊罗耐心细致的嘱咐完,并且吩咐白鹰卫派车送还没醒来的男孩和他娘亲回家,扭身回驿站大院时,百姓们低声的赞叹声,渐渐挑高了。 “王妃娘娘……”一道中年男子的声音突然响起。 姜伊罗已走到房门口,蓦然回首,美眸如画。 “钦差大人,当真可信吗?”那男子问。 百姓们敛气屏息,等着姜伊罗的回答。 她静静的笑,眼尾挂着上扬的弧度,“光说不练假把式,你们且看他是怎么做的!” “听说已经把魏郡守关入大牢了。” “刚刚还在审问郡守府的衙役呢,据说谁若是不肯交代点东西出来,也要被关到大牢里去!” 百姓们窃窃私语,隐隐开始相信,这次的钦差大人,似乎跟往常的不一样。 “往常的钦差大人,来了就被招待到彩云阁对面的驿站去。明着是说住驿站,晚上就跑到彩云阁里面去玩耍。” “这次的钦差虽然也去了彩云阁,却把彩云阁的老鸨给关起来了。还放了很多彩云阁无辜的姑娘呢!” 云三吐了吐舌头,窃笑着,“今天幸亏姚策在,还帮王妃挡了个名头。” 姜伊罗给了她一个眼色,主仆俩有说有笑的进屋了。 …… …… 百姓们反应过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事情了。 一早上,郡守府外就响起了震天般的擂鼓声。 姚策一夜未眠,晨光熹微的时候才刚刚睡下,就被擂鼓声给吵醒了。 一问之下才知道,竟有几十个百姓排队等在郡守府外。 姚策既惊又喜,更觉得匪夷所思,“昨天让你们去求着几个案件的证人来过堂,他们不是都不肯吗?” 百姓们的态度都很木讷,不管问什么都说不知道。 明显对“钦差”的身份充满怀疑。 但一天之隔,竟然态度截然大变。 “快快都请进来,如今天气冷了,不好让他们在外面等着。”姚策很会做人。 “倒热水给大家驱驱寒,别的都好说,等大家暖和过来了再一个个记录。” 这小小的一杯水,坐实了钦差的不同之处,百姓们激动不已。 轮到每一个人的时候,他们都侃侃而谈,恨不能将魏郡守的祖宗十八代的底细都刨出来,更恨不能把自己前后左右邻居的苦一起诉出来! 时近正午了,天总算暖和了一些。 姚策的人忙的团团转,但看派出去那么远的长龙,简直没有尽头。 “什么是罄竹难书,这就是!” 魏郡守在沸城任职,不过才一年多的时间,却干了这么多坏事! “按天数来平均的话,他每天都要判案十多个错案,才能达到把百姓们坑害到这种地步的程度!” 思细级恐,残忍程度,令人发指。 从枉顾人命、贪没钱财、吞没百姓房田,到屠戮成性,包庇他儿子的诸多罪行。 总结来说,除了好事儿,他全都干过。 姚策看着桌面上堆起高高的卷宗,更加坚定要找到魏郡守的决心。 这样的人,就不该干脆的死掉,他只配生不如死!求死不能! 第211章 他爹?是郡守? 得知魏郡守被人给劫走了,姜伊罗倍感惊讶。 尤其过了一天一夜之后,郡守府仍没收到一点凶手的消息。 这证明,对方抓住魏郡守根本就是为私,没打算跟姚策交易点儿什么。 “现在最怕的就是对方目的单纯,就是冲着魏郡守性命来的。” 祁烨寒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突然郑重的看向姜伊罗,“在彩云阁的那晚上,你碰上何决的时候,有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 姜伊罗淡眉轻蹙,眸光流转,仔细思忖之后,摇了摇头,“并没有,他看起来跟一般的逃命人没什么区别,不过呢……何决年纪轻轻,容貌俊朗,尤其他那双眼睛,当天夜里虽然脸上罩着黑布,倘若是我在青楼现场,冷不丁看到这样的黑衣人冲出来,对上他的那双眼睛,我也能认出他来。” 姜伊罗说着说着,突然感觉屋内的气氛有那么些许的紧张。 紧接着就听到了云三轻轻的清嗓子声音。 姜伊罗皱眉,迎上了祁烨寒森冷的目光,他正深深凝望着她,眼神有那么些许的复杂。 姜伊罗全然没意识到自己哪里说错了。 还疑惑的看向云三,仿佛在用眼神在问:哪里不对吗?我说的很对啊! 云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暗自腹诽:自家王妃平日里的聪明劲儿,怎么一道感情上的时候,就卡壳了呢! 她夸赞何决的那几句,王爷听了明显不高兴了呀! 自家夫君是个醋坛子她难道不知道吗? 还跟那儿不住的夸赞! 姜伊罗跟云三主仆俩挤眉弄眼,倒是愣生生把祁烨寒给晾晒到一边了。 他猛一拍桌子,提醒道,“我问的是,在他从其他房间冲出来,跑到你们房间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异常。” 姜伊罗被点醒了,认真思索了一番,“昨天去彩云阁的时候,下暗道时听后头的姑娘议论了两句,他们说当时何决偷偷进入青楼,是冲着老鸨的房间去的。不知道后来怎么回事儿,就绕到后庭的贵宾房去了。” “老鸨的房间,跟贵宾房相差多远?”祁烨寒问。 云三玉指在空中画了一个圈,“好像……挺远的。” 这就逻辑不通了。 “除非,何决是专门到贵宾后庭那边,为了找人的。”姜伊罗脊背一阵发凉,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彩云阁里戒备森严,出入都有严格的把关,倘若何决在青楼里没有内应的话,他是很难自由出入的。会不会是……” “会!”祁烨寒语气笃定,拉着姜伊罗就出门了。 彼时天色已晚,夜空明亮。 整个沸城都笼罩在了灯火辉煌之下。 街上车水马龙,小商贩高声叫卖着,祁烨寒拉着姜伊罗的手,快速走在大街上。 就像是普通人家新婚燕尔的小夫妇,只不过他的步伐快了些,姜伊罗跟着费劲了些。 但像他们这样颜值高的男女,放在夜市上,顿时就成了比夜景更亮的景致。 甚至有人认出了他们,“这不是北烨王殿下和北烨王妃嘛!” “好恩爱啊!” “他们真相配!” 在一众感叹声中,北烨王殿下终于慢下了步调,拉着姜伊罗的手也攥的更紧了。 姜伊罗忍俊不禁,难得看到北烨王殿下走路时略带拘谨的步调,“也难为你了,跟我这样优秀的女子成婚,王爷压力一定很大?” 祁烨寒脑海里一直都在盘旋着“他们好相配啊”的感叹声。 喜不自胜! 耳畔突然传来姜伊罗的声音,不由得诧异看向她,扫见小丫头幸灾乐祸的神容,他忍不住笑了。 满天的星河全都投射到了祁烨寒的一双眼眸里,晶亮且熠熠闪烁。 姜伊罗不由贪看了几眼,正好跟他看过来的眼神相交,她的脸颊蹭的一下就红了。 正要加快速度,忽然被人揽住了腰肢。 正好是走过城中小河上的石拱桥。 双向的人流很拥挤,姜伊罗对面刚好是个粗壮的男子,他一边走一边在跟同伴聊天,根本没注意到姜伊罗这娇小的身子,要不是祁烨寒反应快,一把把她揽入怀中,姜伊罗就要跟他冲散了。 祁烨寒用力很猛,半边的腰都耷拉在桥栏之外了。 看得后方的人倒抽一口凉气。 姜伊罗也下意识去环住他的脖子,把他往回拉。 祁烨寒等的就是她这个动作。 北烨王殿下顺势而为,沉寂挽回了颓势,捏住姜伊罗的肩膀,沉寂扣上了一个浅浅的吻。 姜伊罗整个人都懵了,浅浅的接触之后,祁烨寒煞有介事的扭身站直了。 仍然拉着她的手,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泰然往桥下面走。 自动忽略了排在后面,几个正巧看到了精彩场景的人发出的欢呼声。 姜伊罗眼珠子转了转,直到走下桥面,都还在思忖着。 ……我刚刚是不是被占了便宜啊? 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以她的性子,是绝对不会把过去的事情,重新摊开在明面上掰扯明白的! 小小的一个亲嘴儿嘛,又不是没有亲过。压根没有battle的必要! 祁烨寒并不知姜伊罗的心思,只以为她不断扭动的眼珠,是在紧张无措。 想想这个小丫头也有无措的时候,他就很满足。 彩云阁外,一小堆人驻足观看。 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从彩云阁第一天在沸城开张那天起,不管是风吹雨打,大事小情,从来就没有因为任何理由关张过。 今天关张,彩娘贴出了告示:因钦差大人查办相关案件,需彩云阁人全权配合,特关账数日,开张时间,待定。 对于这个理由是否是真的,观望的人意见不一。 “据说,钦差大人释放了彩云阁不少姑娘,让她们自己选,是出去,还是继续留在这里,有留下的,但大部分都走了。” “这就不对劲了呀!如果真的是为办案需要,所有人都该留下才对,怎么可能直接把人放走呢?” “所以啊,这里面一定还有别的门道!” 姜伊罗和祁烨寒把议论声甩在身后,拉着手朝侧门方向走去。 “你找的这个新人,很会办事儿。”祁烨寒都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几声叩门声响之后,来开门的是个十五六岁的姑娘,她先看向了祁烨寒,明显一愣。 脸唰的一下就红了。 继而转向姜伊罗,认出她的瞬间,绽放出了别花儿还娇艳的笑容,“王妃!您来了怎么也没提前说一声,奴婢们都没有准备好吃的。” 仿佛在跟自家姐姐说话,随意,却温暖。 姜伊罗自如的拉住那姑娘的小手儿,同时松开了祁烨寒的。 两人有说有笑的就进院子了,堂而皇之的把北烨王殿下晾晒在了月光之下。 祁烨寒哑然失笑,快步跟上去,关好了侧门。 正听得姜伊罗和那姑娘的对话。 “奴婢知道啊!他爹就是前任郡守呢!” 姜伊罗和祁烨寒同时一惊,“他爹?是郡守?” 这怎么可能! 第212章 她没有离开的原因 虽然祁烨寒没听到姜伊罗问了那姑娘什么,听到“前任郡守”四个字的时候,已然想到了关键点。 两人都默契的对视了一眼。 四目相对的瞬间,都从对方的眸底扫到了浓浓的惊诧。 “如果本王没记错的话,前任郡守姓霍,叫霍坛。”祁烨寒打断了姑娘的话。 姑娘认真的停下步子,点了点头,“是啊!但那霍坛至今生死不明嘛,不然魏郡守也不会从小小的师爷爬上现在的位置了。霍家为了找前任郡守大人,几乎是倾家荡产,该花的钱也花了,人却没有找到。霍夫人身子本来就很差,被霍大人的事情打击之后,一命呜呼了。霍公子只能投靠到姑母家,改姓了姑丈的姓氏,从霍珏这个名字,改成了何决。” 姑娘一边走,一边娓娓道来,“不过他的真实身份,很少人知道。就连魏郡守都不清楚的。” 郡守跟县令之间是上下级的关系,时常都要见面。 “这么隐秘的事情,你怎么会知道呢?”姜伊罗问。 “因为彩娘是霍公子的心上人啊!哦不对,应该叫何大人。不过我们私下里都叫他霍公子的,因为叫何大人,会有损他在下面县里的名声。” 祁烨寒和姜伊罗再次对视了一眼,这下总算是弄清楚由来了。 两人没暴露,仿佛在听趣事似的,继续八卦,“他们认识多久了?” “怎么也得有年了,从我来到彩云阁开始,彩娘就初一十五都会等着霍公子来。老鸨本来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因为彩娘是所有姐妹里面,最会识人说话的,但凡遇上一个难缠的客人,只要彩娘出马,一准能给拿下。老鸨很看重彩娘的!” 姑娘讲的唾沫横飞。 她跟彩云阁里大多数姐妹一样,对姜伊罗是发自内心的敬重。 从今天老鸨和打手们被制服,姜伊罗当着所有人的面放那一枪的飒劲儿,就深深的刻印在了所有姑娘的脑海里。 再又后来,她冲到暗道里,放了所有可怜无辜的孩子们。 青楼的姑娘们叽叽喳喳议论了许久,她们平常讨论最多的就是这个客人很粗鲁,那个客人给的钱太少了之类的。 唯独今天,议论的是北烨王妃,为什么会那么好! 她简直就是所有女子的楷模。 即便像青楼姑娘们这种低到不能再低的尘埃,都很像与之靠近,期盼着有一天能够变得跟她一样闪亮。 于是在姜伊罗问问题的时候,小姑娘不假思索,和盘托出。 然而她的答案,却让姜伊罗和祁烨寒大为震惊。 至此,何决跟彩云阁之间的线已经连上了。 当天夜里,何决的确是来青楼里找老鸨跟魏郡守之间来往的证据的,他也顺道去贵宾楼看了彩娘。 若非如此,不会被突然闯入的客人发现,不会被楼道里的打手们听到动静,何决也就不会暴露了,更不会横冲直撞的跑到姜伊罗的房间里去。 “你们在聊什么啊?这么认真?” 一道清朗的声音自远处传来,彩娘一身素淡装扮,不施粉黛,施施然走下台阶来迎,“奴婢给王爷……” “免礼。”姜伊罗远远的摆手,“今天收拾的怎么样?大家都休息的好吗?” 彩娘双眼含雾,声音略带哽咽,“一夜好眠,今天早上起来,姐妹们都感叹,半辈子都没睡过这么踏实的觉。” “那就好。你这会儿有事吗?想单独找你聊聊。” 彩娘听出祁烨寒语气里的不同寻常,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又踟蹰的目光扫了一眼隔壁祁烨寒的神色。 心下一沉。 “王妃该不会对彩云阁的将来,有什么新想法了?” 姜伊罗摇头,“既然彩云阁已经交到你手里了,接下来该怎么办,想怎么办都是你该想的事情,与我无关。” “我只是想跟你打听一个人。” “愿闻其详。” “霍珏,你认识吗?” 彩娘握在姜伊罗手心里的手指,猛地抽动了一下,那是条件反射,是大脑根本来不及控制的下意识反应。 “我……”彩娘很想否认,但对上姜伊罗那柔和的目光,她瞬间就懂了。 自己的底,好像已经露了。 “认得。” “真的啊?那咱们得好好聊聊了,去你房间怎么样?” 这一主动的要求,超乎了彩娘的意料。 她只能勉为其难的点头,“好啊!”听得出是不情愿的。 姜伊罗当然看得出来,装作不懂罢了。 祁烨寒远远跟在两人身后,也进入了彩娘的房间。 烛火摇曳,带动着屋内的光,忽明忽暗。 彩娘给姜伊罗和祁烨寒都倒好了茶,“不知王妃打听霍珏,是想问什么呢?他是我的一个客人。每个月只来两次。” “听闻他是前任郡守的儿子,王爷正在查办跟郡守有关的案子,顺带着就想问一下。” “哦……” “最近霍珏来过吗?”姜伊罗问。 彩娘故作喝茶状,垂头,刚好敛住了神色。 一口茶水下肚,时间已经拖延的差不多了。 彩娘不得不抬起头,“有来过,但没说几句话就走了。” 姜伊罗不再追问,只轻轻的“哦”了一声。 “如果你还能联系上他的话,帮我们转达一句话。” 彩娘哆嗦了一下,虽然表面上还在强装镇定,但明显的吞咽动作已经暴露了她紧张的情绪,“王妃请说。” “你告诉霍珏,魏郡守自有归宿,陛下此番是来真的,为的就是名正言顺要她他姓魏的命。倘若霍大人还活着,应该不会眼睁睁看着他的儿子就这么被一个恶鬼拽入地狱。霍珏现在还有回头的余地,可他一旦动了姓魏的,大好的前途,美好的人生,就要断送了。” 姜伊罗这一番话下来,彩娘整张脸都白了。 这反应恰恰印证了姜伊罗和祁烨寒的猜测。 魏郡守百分之九十的可能在霍珏,哦不,应该叫他何决,的手里。 “他不信朝廷,对钦差走过场伤透了心,本王都懂,但这次不是……如果他还想着他所管辖县里的百姓能够继续安详生活,应该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祁烨寒开口,直接亮明了想法。 彩娘双腿不住在颤抖。 提到“县”,就说明何决的身份已经暴露了。 北烨王夫妇什么都知道了。 云袖之下的玉手,一下下搅着锦帕,帕子都快被搅断了。 姜伊罗看出她心念动了。 “我只是随便听了一两句,还不清楚你跟霍珏已经走到哪一步了,你们是打算共同走完这一生呢?还是打算就这么相知相伴的走一天算一天?” 彩娘瞳孔紧缩,嘴唇颤抖,“奴婢……不想他死。” “他爹的死,跟姓魏的有关?” “他爹是被……活埋的。”彩娘的肩膀不住在颤抖,谈到霍珏的伤心事,情绪联动。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可如果霍珏手刃了姓魏的,你们这辈子都别想再见面了。” 姜伊罗一针见血,扎在了彩娘最在意的点上。 她猛然抬头,双眼瞬间爬满了红血丝,“可他说,解决了姓魏的,就会带我远走高飞!” 原来如此,这就是她不离开彩云阁的原因,她在等何决! 第213章 他就是故意的! 彩娘脱口而出的瞬间,才发现自己说漏了。 她猛地收住动作,已经来不及了。 姜伊罗语重心长的看着她,说道,“就算他不是与你相爱的人,而只是一个与你认识许久的普通人。遇到这样的事情,你是不是应该伸出援手呢?这对他来说,已经相当于是生死关头了。” “王妃,我害怕。我怕一个选择不对,会把他推得万劫不复之地。”彩娘浑身都在发抖。 姜伊罗知道她就快要破防了,心念一动,说道,“既然不知道该怎么做,那我们就一个办法,一个办法的往下推,看看你做每一个决定的结果,究竟我是怎样的。” “先说你们的计划,如果你现在什么都不交代,等他把魏郡守杀了再过来。你们成功逃脱,远走天涯,从此以后隐姓埋名,你们的孩子只能跟着你们一起小心翼翼,一有风吹草动,你们就草木皆兵,过着担惊受怕的生活。姓魏的是怎么死的,到时会公布天下。但是他曾经做了什么,害过什么人。将永远被深埋地下,不会公布于世。” 彩娘思忖之后,努力摇头,“不!不能这样!” “让我姓魏的的恶行公布天下是霍珏这么多年的愿望。” “霍珏的愿望应该是为他爹洗清冤屈,但他现在的做法完全跟真正的意愿背道而驰了。” “如果在他杀掉姓魏的之前,及时行止,一切都还来得及。” “现在正值对束的前夕,陛下急需杀一只鸡来警示整个大芜的猴儿。姓魏的就是那只猴,所以朝廷这次势在必得。如果不是霍珏横插一杠,这会儿姓魏的已经在接受盘查了,钦差全天都在跟百姓收集证据,这绝对不是在走过场。” “你相信我吗?”姜伊罗放慢语速,深深的凝视着彩娘。 彩娘面容坚定,“奴婢当然相信王妃。” 祁烨寒好整以暇的托着腮,靠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 看着小丫头场宫心计下来,彩娘已经快溃不成军了。 她最不能否认的是,姜伊罗说的都是事实。 “霍珏在沸城有房产?”每个月两次的见面,如果都是从县过来,那也太折腾了。 姜伊罗问到了点子上。 彩娘咬了咬牙,最后还是下定决心,“除非但你能不能像路飞保证一下,如果找到了霍珏和姓魏的不要伤害他,给他一次机会。” “好!”姜伊罗答应的爽快,回头看了眼祁烨寒,“我做的了主?” 祁烨寒笃定的点头。 彩娘长舒了一口气。 不管怎么样,这已经是他能够尽力保护霍珏的方式了。 …… …… 闻七带队抵达彩娘所说的宅子,正是子时,阴阳交替,万籁俱寂。 宅子坐落于闹市街中较为僻静的地方,占地面积不大,从外表看十分的普通。 闻七先把所有的人散开,分成三个方向往宅子里面突围。 宅子内亮着昏暗的烛光。 院子寂静如无人之境,高手行动间,似风吹草动。 砰!砰! 伴随着两声巨响,房屋的门窗骤然被破开。 总共有六个人,其中就包括魏郡守在内。 何决不在! 虽然闻七没见过何决本人,但手里拿着他的画像,进门之前还带着白鹰卫的兄弟们扫了几眼的。 屋子里的人全都皮肤黝黑,长相粗鲁,不是画像上那样彬彬有礼的模样。 闻七带人冲进来的瞬间,何决的人全都愣了,下意识操起剑反抗。 然而,白鹰卫们下手太果断,以至于他们五个还没有反应过来,人就已经被按趴在地上了。 魏郡守是被捆绑在一把椅子上的,五花大绑,头发凌乱,周身衣服破烂不堪,有的是被划破的痕迹,还有的是磨破的,应该是放在地面上拖拽过,而且拖行出很长的距离。 他的脸颊肿起老高,整个人的状态都是濒临崩溃的。 看到有人冲进来,也不管是来救他的,还是来杀他的。 魏郡守的状态如释重负。 好像不管是要活还是要死,只要给个痛快都行了。 “呜呜呜,呜呜呜呜……”魏郡守瞪圆了一双眼睛,努力的朝闻七讨好的眨巴着,每一份每一秒的眼神都在示意他——只要你把我弄出去,不管你提什么要求,我都能满足你! 闻七上去就是两个巴掌,把魏郡守那本就已经肿起老高的脸打得更加红肿了。 魏郡守不敢置信,也许是脸被打的次数太多了,火辣辣的感觉已经冲袭了他的脑袋,以至于他这会儿根本就意识不到闻七那一巴掌打得有多疼了。 这一巴掌打得不仅魏郡守愣住了,连何决的手下都愣住了。 ……这是搞什么?怎么回事? 不等他们反应,豁然一道开门声想起。 何决,回来了! 他手里提着几个大纸包,一脸凝重的进来,刚要说话,动作顿在原地。 跟闻七的目光交汇了一下,丢了纸包,拔腿就跑。 闻七吼了一声,“看住这里,一个也别让跑了!”就快速追了上去。 何决看着文质彬彬的,但武艺其实不低,飞檐走壁不在话下。 闻七追了好一会儿,仍然跟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就在双方各怀心思,都在琢磨着怎么摆脱当下的困局时,突然几道黑影出现在了何决的前方。 姚策是亲自带队过来的,收到祁烨寒传达消息的第一反应,就是得来接应! 有了姚策的围堵,何决成了瓮中之鳖。 但看样子,他还想反抗一下。 闻七见好就收,“彩娘在我们手里,如果你还想她活着的话,就别作什么幺蛾子。” 听到“彩娘”两个字,何决果然消停下来了。 面色惊愕的看着闻七方向,嘴角都在颤抖。 姚策喜不自胜,他赶过来纯属捡天上掉下的大馅饼来了。 “人交给我就成了,你们都回去。”他信誓旦旦。 闻七冷哼出声,“王爷说了,让我全程都得跟着,他信不着你。” 姚策一口气卡在了喉咙处,指着闻七哑然失笑,“他这就是故意的!” 闻七好整以暇,跟姚策的人一起,把何决带回了他的宅子。 第214章 天,终于快亮了 等把魏郡守和何决一行人带回到郡守府时,天都快亮了。 何决带着手下五个人,保持缄默,什么都不说。 倒是魏郡守,一回到郡守府,宛然他已经没事儿了,又是招呼下面的人备茶,又是要更衣洗漱的,吼了半天,见没人反应,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姚策扯起嘴角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滑稽的街头戏耍的猴子。 “还想要什么,一并都嚷出来,免得憋在心里再憋坏了。” 他挥手示意身边的人,“都记录下来,等会儿命人告诉魏家,如果他们愿意,可以送到牢里去。” 前车之鉴,虽然再把魏郡守送到牢里去,有一定的风险,但现在何决已经落网了。 应该不会有人炮制他的做法了…… 姚策现在一点都不想搭理魏郡守的“郡守病”,谁有功夫理他脑袋疼,还是脸疼。 活该!自找的! 让下面人安顿了魏郡守牢饭,姚策立马赶往了关押何决的房间。 就在郡守府的后院里。 因为祁烨寒和姜伊罗的特殊吩咐,何决被抓这件事情,对外并没有声张。 也因为是半夜,消息还没有大规模的传出去。 姚策就想趁天亮之前,赶紧把何决为什么动手,这一系列的事情摸清楚底细,如果后续再有什么变故,他也好应对。 何决被捆得很结实。 亲眼见识到他的轻功了,姚策不得不提高警惕。 “我的兄弟们呢?”见姚策进来了,何决第一个问题,就是关心他的手下。 这让姚策第一印象更加好了一些。 混江湖这么多年,他最欣赏重情重义的人。 拉了太师椅,坐在何决的对面,姚策脸上挂着神秘的笑容,不回答,只是莫测高深的对着他笑。 笑了好一会儿,笑得何决都头皮发麻了,姚策总算收了表情,“放心,你的兄弟们我派人照顾了,照顾的很好。” 见何决的眼神发生了变化,姚策赶忙解释,“你别误会,我说的照顾,是真的‘照顾’,吃喝都安排上了,唯一就是怕他们跑了,所以给捆着,都是喂着吃的,如果你不相信,待会儿我可以让人叫他们过来,见一面。” 何决目光森森,“你这个钦差,倒是跟我想象中的很不一样。” 往往来沸城的钦差,都是大肚便便,钦差肚子里能装船。 满脸油光,满眼金光。 那种一看就是贪婪相的人,已经让何决一再失望了。 但姚策身上一股子痞劲儿,加上他看人时那炯炯有神的目光,让何决有些拿不稳了。 一来,他很怀疑皇帝为什么这次派了一个这么年轻的钦差过来,难道真的发现沸城的大问题,真心打算清除魏郡守这颗毒瘤了? 二来,他怀疑自己被抓这整件事情背后的阴谋。 思来想去,何决眼神变得迷离。 “为什么没有杀掉姓魏的?”姚策开门见山。 从魏郡守被何决和手下带走,到闻七找到他们,那么久的时间里。 不管用什么法子凌虐他,想要弄死他,都能达成的。 就算同他一刀光放血,都能放一大盆了。 在见到魏郡守之前,姚策几乎没抱希望他还能活着了。 万万没想到,何决居然没有动手。 这是最令所有人意外的。 何决眸色深沉,思忖了片刻,毅然抬头,“我本来是打算杀了他的。”武器都准备好了。 “但下面的人出门打听了一下,听说有百姓到你这边来送线索,还有……”很多。 最最关键的是,百姓送线索,姚策竟然热烈的欢迎。 这态度,让何决深感怀疑。 他虽然恨透了魏郡守,但身为县令多年,大芜的法令,已经根深蒂固在他心底深处了。 杀人,这对于一个有良知、有心理防线的人来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尤其在何决发现,这次的钦差的大人,有可能是真的办实事儿的人之后。 某一瞬间,何决甚至幻想过,倘若自己把魏郡守交出去了。 倘若这次的钦差真的办人事儿了,那么仇也可报,姓魏的可受到应受的惩罚,他也可以带着彩娘远走高飞了。 何乐而不为呢! 就是靠着这份犹豫,他几次抽剑,都一拖再拖,最后借着给弟兄们出去买宵夜的由头,躲出去了。 那是他给自己的最后一次机会。 出门时,何决对自己说:“就在路上好好想想这个问题,别再耽搁了。等回来之后,一定得拿个主意出来。” 何决迎上姚策的注视,淡淡的笑了,“如果你真的是来惩治姓魏的,那我该感谢你。” “不,你还是直接感谢你自己。” 姚策起身,端起了一杯茶盏,“说说,究竟为什么要对魏郡守下手。” “你不是都查到了吗?”何决反问。 “我查到的是我查到的,你还是要交代呀!”姚策挑眉,态度很强硬。 “我父亲被姓魏的害死,母亲因此命丧黄泉,全家遭殃,我不得不隐姓埋名,替父报仇。” “证据呢?” 所有人都知道,前任郡守至今尸骨无存。 “我父亲是被活埋的。但具体埋在了什么地方,只有姓魏的知道,我今天尝试着问了许久,他都不说。” 姚策笑了,“如果是我,我也不敢说啊!”一旦吐露了前任霍郡守的藏尸处,那就是姓魏的要死之时。 “行,这个问题交给我了。我来问藏尸之处,只要我问到了……” “我会全权配合您的调查。” 何决的目光里突然迸射出浓浓的信任,他严肃认真的昂着头,“多谢。” “彩娘在等着你。”姚策推开门,迎面一阵冷风吹过,激的他头顶冰凉。 “北烨王殿下说了,彩云阁那晚多亏了你回去搭救王妃,这事儿他们都记得呢,所以这次的事情算是还你的人情了。你抓魏郡守的事情,既往不咎,只要事情平安解决,会放你和彩娘自由。随便过你们想过的生活。” 何决微张着嘴巴,不敢置信,半晌才眨巴着眼睛,双眸里已蒙上了一层雾气。 想过的生活? 这是父亲离世之后,他从来没想过的! 他心里清楚,彩娘为了他付出很多,打探郡守府的消息,在彩云阁苦苦支撑。 她为他付出很多,但他从来不敢真正承诺她什么。 只这一次,答应她会带着她远走高飞。 真正能不能做到,何决自己都不确定…… 此刻,看着天边泛起的鱼肚白,何决的嘴角微微上扬,“天,终于快要亮了。” 第215章 还真没有! 祁烨寒拗不过姜伊罗想要去郡守府看热闹的好奇心,只能在次日午时,随同姜伊罗一起找姚策。 同行的还有彩娘,这是姜伊罗特意安排的。 彩娘今天的妆容很淡,穿的也是最素净颜色的衣裳了。 虽然站在姜伊罗的身边,没什么特点,但单独看上去,就是一个乖巧的小家碧玉。 何决压根没想过这么快就能见到彩娘,当开门声响起时,他由于被捆在凳子上,只能动脖子,略抬起头,还以为是姚策的人来了。 不想…… 平静的眸底突然掀起了惊涛骇浪。 何决先是震惊,随后目光躲闪,眸底泛起了浓浓的内疚。 彩娘的泪水一瞬间就止不住了,哽咽着朝姜伊罗点了点头,视线归于模糊。 姜伊罗没打算打扰他们两个说话,简单道,“这里很安全,你们想聊什么就放心的聊,我去看看姓魏的交代的怎么样了。” 随手帮他们关好了门。 白鹰卫,加上姚策的人,屋外面守了总共十多个。 有备无患! 虽说何况和彩娘现在绝不会再干逃跑这类的事情了,但凡事有个万一。 屋内,彩娘看着何况那被绳索捆住的结实臂膀,颤抖着,不敢触碰。 “我帮你解开一会儿?这样会不会太紧了?” 何决笑看着他,含泪摇头,“没有,看到你,我瞬间就好了。” 彩娘扑倒在他的怀中,脑袋搁在他的腿上,放声大哭。 何决强忍着眼泪,声音哽咽,“彩娘,你是我在这世上最亲的亲人了。我珍视你,更爱护你。这次的事情,是我连累了你。” “不,这跟你没有关系,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彩娘泪如泉涌,忍不住抬头,“只要能继续跟着你,就算将来过的都是苦日子,我也能忍!” “你个傻子。” …… …… 门外,姜伊罗挑了挑眉头,偷听结束。 她扭身想要拉着祁烨寒去找姚策的,动作间却扫见了祁烨寒伸长了脖子也在偷听的动作。 并且,有过之而无不及。 应该是听到了何决和彩娘的对话,祁烨寒的嘴角闪烁着得意的光芒。 刚好被姜伊罗捕捉到了,她蹙眉,不解,“你做什么这副反应?” 祁烨寒瞬间站直了身子,无故清了清嗓子,“本王怎么了?本王什么也没反应!” 双手负背于身后,大摇大摆的带路。 姜伊罗忍俊不禁,快不跟上去,挽住了他的胳膊,“是不是被青楼花魁和俊美县令之间的爱情故事感动了?” “俊美?就他?你可算了!” “好好好,天下间只有我们家北烨王殿下可以算‘俊美’,别人都是假把式,虚有其表!” 祁烨寒好整以暇的眨巴着晶亮的眸子,趁姜伊罗不备,捧过她的额,快速叩下了一个吻。 姜伊罗脚下动作一顿,捂着脑门看着他,“最近小动作有点儿多了啊!收敛点你!” 祁烨寒傲娇的梗了梗脖子,笑得肆意而洒脱。 正在这时,迎面一个人走了过来,是姚策的手下。 “北烨王殿下,王妃,姚大人那边攻了几个时辰,就快攻破了,请二位尽快过去。” 祁烨寒冷冷“切”了一声,“他若是真的攻破了,还用得着本王过去吗?” 死鸭子嘴硬! 郡守府大牢里,魏郡守趴在地上哼哼,他穿戴整洁,脸也是干干净净的。 姚策就坐在牢门外的太师椅上,翘着二郎腿看他,像是在看街边的杂耍,一脸的兴味。 “早知道要在干草里扑腾,你还换什么衣裳,脱裤子放屁,费那二遍事!” 魏郡守正想反驳,抬望间看到了并肩走进来的姜伊罗和祁烨寒两个。 魏郡守那赖皮的脸顿时就惨白无血色了。 姜伊罗浅浅笑着,歪起脑袋盯着魏郡守看,“没想到郡守大人还很擅长变脸呀!真没看出来呢!” “王爷,王妃,请饶了我,我就是贪了一点银子,若是王爷和王妃肯给老夫留一条后路,什么事情都是好商量的。” 姜伊罗没说话,默默地垂下了眸子。 一旁祁烨寒朝着姚策挑挑眉,“你就是这么坐着‘审问’他的?” 姚策梗起脖子,“怎么了?我不坐着审问他,难道还要站着?” “我夫君想问的是,你就这么单独靠聊的方式问他了?没上手,或者通过别的途径吗?” 姚策恍然大悟,“你说那个呀!这不是没到时候呢嘛,我总想着先给他机会,若是魏郡守肯抓住机会呢,双方都不至于撕破脸!” 魏郡守听了这话,脸色更难看了。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块案板上的肉,被姚策和北烨王夫妇按着,一个说要红烧,一个说要油炸。 不管怎么着,他好像都逃不过一顿惩罚了。 冷汗涔涔,魏郡守眼珠子转了几转。 过去这些天,他分分钟都在想办法,可仍然没有头绪。 “如果本王没记错的话,有百姓到郡守府去举报,提供了证据证明魏郡守草菅人命等数百条。姚钦差,记录在案了吗?” 拿出了王爷的架势,祁烨寒端得姿态高高的。 姚策立马懂了他拿起的范儿是什么意思。 起身拱手,配合着演戏,“回王爷,下官都已经记录在案了。” “可有关于前任郡守的?”姜伊罗插话问。 姚策微愣…… 仔细回忆了一下,还真没有! 可“没有”两个字脱口而出的瞬间,姚策发现不对劲。 于是也学着祁烨寒的样子,端起了范儿,“这个……下官属实记得是有的。有一个目击证人!” 魏郡守本来就在心虚,袖筒下的手,默默捏紧了干草,听到“目击证人”几个字,他猛地抬起头,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了,又忙转过头去。 但瞬间的惊慌失措,已经落在了姚策和北烨王夫妇的眼睛里。 姜伊罗和祁烨寒对视一眼,知道有戏。 这个姓魏的,也不是什么硬骨头。 “魏郡守,这么跟你说,算上你现在贪赃枉法,草菅人命的桩桩件件,足够你脖子上的脑袋,被砍几百回了。”姜伊罗眸光闪烁。 “现在,我们还愿意给你指一条明路:只要你肯交代出前郡守被埋在哪里,我们可以酌请减掉一些你贪赃的数目,这对你后期的量刑,会有很大的影响。” 第216章 合作愉快 魏郡守双眸微眯,狐疑打量着姜伊罗,在甄别她话里的可信度。 姜伊罗十分坦然,双手交叉胸前。 对视!让他甄别! 看山不是山,这是姜伊罗经常给人的感觉。 跟她对视的时候,你明明看到的是一双澄净透彻的眼睛,但却根本猜不透着透彻下面的心意。 魏郡守最终咬了咬牙,“别说我不知道霍郡守在哪儿,就算我真的知道,并且交代了,难说你们不会因此坐实了我的罪名,并且治我一个谋害朝廷命官之罪。” 姜伊罗干笑两声,“哈~哈~你别说,还真被你给猜着了!” 她大步流星的走到牢门口,蹲下身,朝着魏郡守粲然一笑,“要不咱们来打个赌怎么样?” 魏郡守眼神一凝,紧张的看向她,不知道这个鬼机灵的北烨王妃,又要搞什么鬼把戏。 “你现在之所以不敢说出来,无非就是怕我们出尔反尔嘛,万一等你说出来了,我们翻脸不认人怎么办!” 魏郡守一脸坦然,默默翻了个白眼。 ……正是如此! “你很聪明,知道就算有百姓们指证,那些成年累月的证据,很多也查不到真正的源头了。而能够累计起来,垒在你脑袋上,算作罪证的,就只有寥寥几笔。所以,打死你,你都不会交代霍郡守的藏尸地。” 魏郡守邪邪一笑,若有似无的点了点头,算是对姜伊罗说法的默认。 “能想到这一点,说明你还不傻。”姜伊罗谬赞,“既然有脑子,咱们就来聊聊有脑子人的话题。” “我的确没权力杀你,但我能够做到等仵作验尸的时候,找不到半点痕迹,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你是自然死亡,心机突发而死。” 魏郡守浑身一颤,倒抽一口凉气。 “听说过我的医术?疫病我都能给治活了,弄活人,招数太多了!” 姚策和祁烨寒听着听着,不知不觉就退居到同一水平线站着去了。 远远看去,他们看向姜伊罗的眼神,如出一辙。 透着一股水汪汪的诚挚和欣赏。 魏郡守只觉得姜伊罗在耸人听闻,但那“招数太多了”几个字,落在祁烨寒和姚策的耳朵里,却是再真实不过的话了。 就在这时,狱卒端进来一个托盘。 托盘中央一个碗,碗上面盖着白布。 姜伊罗招呼着衙役过来,顺手接过托盘,揭开白布,“这东西可很难找的,下面的人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在山里面找到了。” 魏郡守看到碗底那蠕动慢趴的线虫时,浑身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 难以想象她会如何处置这些虫子,哦不,更准确地说:是如何处置他和虫子。 “郡守想不想尝尝味道?”姜伊罗把碗递过去。 观察着魏郡守的反应。 其实审问他,的确是一个不容易的活儿。 一来,这件事情需要最后呈送给景函帝亲自过问。 倘若魏郡守的身上有什么过于明显,太过分的伤痕,那么还好说。 一旦他受伤了,到景函帝面前的时候翻供了。 那无论是对姚策,还是跟着姚策跑这趟,辛辛苦苦忙前忙后的兄弟们,都不算什么好事儿。 不为别的,就因为魏郡守贪赃的数额太大了。 这其中的变数太多,只要没有一锤子把他钉死的证据,这个老东西随时都有可能反口。 为今之计,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而在不动他皮肉的情况下,唯一能够达到效果,逼迫她说出霍郡守藏尸地点的办法,就是“恐吓”了。 ……不巧,这正是姜伊罗最擅长的! 姚策和祁烨寒对视了一眼,都默契地找了个最佳观赏的位置坐下,双手交叉胸前,环抱的姿势都一样。 观众已就位,充满好奇心的等着姜伊罗接下来的安排。 魏郡守已经接连吞咽好几口唾沫了。 “看您这样子,对这口儿兴趣很大嘛!” “其实炸了吃,口感酥脆,味道才叫一个绝妙。但咱们在牢里,设备捡漏,你就多担待点。” 她直接捧着碗递到了魏郡守的面前,“是你自己吃呢?还是我喂你?” 魏郡守本来还保持着俯身趴在地上的姿势。 听到姜伊罗这么说,登时就倒退数步,“你个贱人,想害我,没门儿!” “瞅瞅你,这么大的岁数了,话都不听人家说完,就随随便便的拒绝。我保证,你会后悔的哦。” 姜伊罗嘿嘿一笑,秀手一指,富有兴味的开口,“我准备了好几套方案供魏郡守选择,这虫子呢,不是一般的虫子!” 可是益虫蚯蚓。 打从姜伊罗揭开白布,发现魏郡守竟然惊恐的以为这是毒虫,而压根没认出蚯蚓的时候,她的心里就有底了。 “这虫子呢,先经有毒的粪肥滋补,吸食了土壤里的毒分之后,毒性大大增加。只要人吃了它之后,进入肚子里,它会把五脏六腑慢慢蚕食了,再到心口。” “不!你不要再说了!”魏郡守惊恐的瞪大了眼睛,颤抖着摆手。 随即捂住耳朵,疯狂摇头。 “等到毒虫们把你的心给吃掉了,单从外表上来看,你只是心机复发而亡的样子。我只要在郡守府大夫的脉案上动一点手脚,编纂出你有曾经犯过心疾的记录,这事儿就成了!” “何决呢,我们已经放了。经此一事,他彻底释然了。继续好好的活下去,便是他爹的愿望,他就要带着爹爹的愿望,随性的活。至于他爹在哪里,这已经不重要了。” “我说!我可以说的!”魏郡守瞪圆了一双眼睛,吓得双眸赤红。 “别啊,我已经不想知道霍郡守在哪儿了,我现在只想知道,这虫子进入人体之后,究竟毒性会发挥到多大。哎?你们两个也别干愣着了,快过来帮忙。” 姜伊罗起身就去开牢门。 魏郡守蹭的一下窜了起来,只手拽住那牢门的铁锁,“不许进来,谁都不许进……” “来”字刚刚才脱口而出,有什么东西被塞进了他嘴巴里。 那种软化又恶心的触感,顿时让魏郡守整个人都不好了。 就在他欲张开嘴巴,把东西吐出来时,祁烨寒飞起一脚揣在了他肚子上。 他动作敏捷,快速收回大长腿。 甚至都没擦碰到两侧的栏杆。 魏郡守在剧痛之下,条件反射的把虫子给咽下去了。 姜伊罗激动的跳脚,追着祁烨寒非要跟他击掌。 第217章 有来有往,当年真相 等姜伊罗欢呼雀跃之后,回过头来,迎上了魏郡守那悚然的表情。 满目的惊疑仿佛在说:你还是人吗?比我吃虫子,瞧把你给高兴的! “口感怎么样?”姜伊罗十分严肃且认真的来询问他的心得体会。 魏郡守都快被她给逼疯了。 捂着胸口一顿作呕,但那东西早已经滑腻到了肚子里,一般的干呕,根本呕不出来。 “这……真的是毒虫吗?”魏郡守怀疑人生。 “是啊!”姜伊罗无比真诚的表情看着他,“你看我像是在说假话吗?” 魏郡守眼泪瞬间就出来了,挂在他那前一秒还倨傲无比的脸上。 “哦,忘了告诉你,培养毒虫的土呢,我平时都是要上肥料的,就是人工肥……粪肥那种。” 呕…… 又是一串串干呕声。 姜伊罗听着悦耳的声音,回望祁烨寒和姚策,见两人都泰然的坐着,时不时的憋笑两下。 她耸肩,示意——这也太小儿科了? “我的任务结束了,该你们了。” 姚策点头示意接盘,蹲到牢门口,冲着魏郡守嘿嘿笑,“不瞒您说,我都没见过这毒虫病发时的样子,据说是很自然,仵作都检查不出异样。” 仵作的检查,向来只检表,不检里,只要在表面上把功夫做好,很容易就蒙混过关了。 这一点,魏郡守心里再清楚不过。 他握紧了拳头,不住地砸向地面,“是不是我交代出姓霍的藏尸地,你们就给解药?” 姚策耸了耸肩膀,“有解药吗?”回头问姜伊罗和祁烨寒。 “不好意思啊魏郡守,机会你已经错过了,现在后悔来不及了。这药,就算有解,我也不会给你的。还有三天时间,你有充足的时间后悔,但却没有机会了。” 魏郡守泪眼婆娑,整张脸都垮塌下来了,“不!我说,我全都说!你们要问什么都可以,只要肯救我,把解药给我就行。霍郡守就埋在了郡守府大门外的响鼓下。除此之外,还有百姓们举报的那些个条条项项,我都承认!” 就算是被移送京都,就算要面对圣上的拷问,最后左不过就是砍头,车裂那些。 至少还是痛快的死法。 但中毒而死,那是他折磨其他人的时候亲眼所见,最痛苦的死法了。 死亡不可怕,可怕的是等待死亡的过程,他宁可死都不要经历! 姜伊罗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走,齐活儿了!” 扭头看了一眼书记官,“他说的都记下来了?” 书记官满眼崇拜的点了点头,笔下还在游走,“回王妃,都记下来了!” 姚策已经迫不及待张罗人去响鼓下面挖尸骨了。 所有人都忙去了,只剩下魏郡守以及牢门外托盘上那个碗。 碗里还躺着浑身裹泥土,还在不断蠕动的虫。 魏郡守看都不敢看,“解药!你们还没有给我解药呢!” 回声,一圈圈荡漾在天牢之中。 担心有百姓聚集,造成不必要的恐慌,姚策的人挖取尸骨过程之前,让人将整个郡守府隔离开了。 一线之隔,阻拦住了百姓们的脚步。 又摆了好几道屏风,才总算把现场给挡住。 即便如此,当姚策的人做足了心理准备,真正挖到骸骨的时候,还是震撼到了。 下面不仅仅霍郡守一个人的,还有一具能够拼凑完整的婴孩尸骨。 从拼凑起来的长短判断,孩子遇害的时候也就五六岁的样子。 郡守府大堂,姚策的人带着彩娘和何决来的时候,气氛低沉。 姜伊罗和祁烨寒坐于上首处,姚策坐在正位上。 因为被捆绑的久了,何决手腕尽是勒痕。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现在的心情。 背着寻父重任,想要为父报仇多年,何决肩膀都快要僵了。 从没有一天像现在这般轻松。 “听说……找到了?” 姚策点了点头,“就埋在府门外的响鼓之下。” “你还有弟弟或者妹妹吗?”他突然问。 何决一脸懵懂,下意识摇头,“父母伉俪情深,母亲体弱,仅生下我一个,怎么了?大人为何要这样问?” “跟你父亲一起被挖出来的,还有一具孩童的尸骨。我翻阅了当年的卷宗,发现你父亲就是在调查孩童失踪案时,失踪的。” 目前姚策的人还在梳理当时走失女童的情况,但基本可以判定,应该就是跟霍郡守埋在一起的那个。 问何决弟弟妹妹的事情,不过就是求一个万一。 万一是霍郡守的亲人,也未可知。 “当时走失的女童有很多,后来都聊聊于终了。” “家人们不坚持,还有谁记得她们曾丢过呢!”一直没有开口的彩娘开了口,双眸含泪,嘴角苦涩。 姜伊罗蹙眉,听出她话里的情绪,“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啊?” 彩娘毅然决然的抬头,扯起嘴角一抹冷傲,“我就是赶着那一批被拐到彩云阁的,当时一起的姑娘总共有十多个,大的小的,胖的瘦的。” 一旁何决都惊讶了,他从来没听她提过这档子事。 彩娘擦了擦眼泪,“我本来也没想过,这件事情会跟霍郡守的死有关联,当年只记得被带进彩云阁暗道之后,我们纷纷反抗,换来的是毒打与谩骂,摆在我们面前的就只有两条路:要么死,要么服从。” 殿内,寂静无声。 能听见各自的呼吸声。 想到那一段昏暗的时光,彩娘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落。 何决无声的牵住她的手,紧紧握着。 “后来我开始接客,听到了各方关于女童走失案的议论,并听说霍郡守还因此而失踪了。” 彩娘只说到这里,留了后续的猜测没有说。 她知道分寸,关于那些失踪女童是如何转手就到了彩云阁的。 是不是老鸨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已经跟姓魏的勾连了,一切都是未知数。 何决轻轻撩开彩娘鬓边的碎发,牵强的抿起嘴,“一切都过去了,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都听见了?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忙起来啊!”祁烨寒拉过姜伊罗的手,转身出去了。 只剩下姚策呆坐当场,嘴角抽搐。 “你们俩,先跟我走一趟彩云阁。”姓魏那家伙的嘴,是很难撬了。 所以,要想问清楚当年丢失女童案和霍郡守被害的关联,只能从老鸨的身上找突破口。 第218章 二选一,不可兼得 又过了两天,袁南总算跟上队伍,来到了沸城。 彼时姜伊罗和祁烨寒刚吃过早饭,并肩聊着霍郡守的事情,推开门,就见高大健硕的身影,端坐在地中央的饭桌旁。 袁南一手执茶,一手有节奏的敲打着桌面,依次发出发清脆的响声。 “这才几天的时间,你们两个办了不少事儿啊!”袁南深色轻松,语气调侃。 姜伊罗本来是走在祁烨寒身后的,一只脚刚迈进入屋门,吓了一大跳。 条件反射的拉住祁烨寒的手,玉手缩在他的袖筒里。 祁烨寒偷笑,本来想怪云南,不打一声招呼就直接冲过来。 被姜伊罗这个主动拉手的小动作美的瞬间就不知道东西南北了。 他飞速的朝源南眨了一下眼睛。 袁南会意点头从他们身边走过,“二位,你侬我侬够了的话,抽空回答我一下,什么时候出发呀?” “你怎么到的这么快?潇王那边都处置好了?” 祁烨寒问。 “差不多了。” 顺着邱敏的线,潇王在景函帝那里基本上没有希望了。 之所以该给他去束国的机会,大家都心领神会。 祁潇原这个人,面对束国的时候还有用。 而袁南留在京都,更主要的是断了景函帝对潇王的最后一点念想,争取日后潇王没办法随军回京,景函帝依旧能淡定从容。 …… …… 晚饭,祁烨寒把所有人聚在一起。 姚策站在桌子边,拿着筷子做了一个最简短的工作汇报。 “姓魏的盯着霍郡守的位置很久了,但他一直都有缜密的计划,本来还差半年才对霍郡守下手的,结果赶上了女童丢失案。” “当时姓魏的还只是郡守府一个小人物,但他野心不小,琢磨起了跟彩云阁的女童买卖交易。靠着这份勾当,姓魏的赚了第一桶金,屡试不爽。后来阴沟翻船,被霍郡守发现了。” 姜伊罗和祁烨寒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眸底看到了淡然。 这个结果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 “彩娘和何决呢?他们两个的反应是什么样的?”姜伊罗问。 “他们已经把魏郡守的尸骨安葬了。” “人呢?”姜伊罗和祁烨寒齐声问。 姚策不明所以,木讷的动了动嘴皮子,“他们说还要最后感谢你们一番,就要回县里去了。” “你们是有急事儿吗?”姚策问。 “你也想到了是不是?”姜伊罗问。 祁烨寒轻轻点头。 两人飞速出了门。 郡守府门外,一高一矮两道身影拉手,并肩站在道中间。 看见北烨王夫妇过来,他们眯起眼睛笑。 彩娘热情地挥手,何决脸上挂着阳光和释然,在姜伊罗和祁烨寒走过来之后,何决拱手深深一拜,“万分感谢,二位是我的救命恩人!” 说完,拉着彩娘就要跪下。 姜伊罗和祁烨寒没有搀扶他们,而是动作一致的往旁边挪动了一大步,自动绕开两人跪下的正前方。 空气一时凝滞住了,何决和彩娘那蹲在半空中的姿势,尴尬不已。 “如果真心想感谢本王,就留在沸城。”祁烨寒难得开口,声音低沉。 何决和彩娘具是一愣,对视了一眼,二脸狐疑。 “王爷的意思是?” “沸城郡守之位如今空着,陛下的意思是得找人顶替一段时间,代为执掌。”祁烨寒这么一解释,何决顿时就懂了。 但意思明白了,他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王爷的意思是……我吗?” 彩娘的双眼微怔,眼神透着些许迷离。 瞬间,她的脑袋瓜里闪动过很多年头。 沸城,她是不想继续待了。因为过往的经历和诸多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人。 这座城里大部分的商贾富户,她都招待过。 倘若何决坐上了代理郡守之位,她站在何决的身边,一定很给她丢人,甚至连累他被人指指点点。 这样受人非议的生活她过够了,绝不允许他也被牵扯其中。 所以尽管彩娘很为何决高兴,在想到自己跟这件事情的关系时,笑容立刻就凝滞住了。 她唯一想到的是,自己……不能拖他的后腿。 何决犹豫着,突然觉得手心的小手儿冰凉。 当他垂下头看彩娘的时候,屋子里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以及彩娘身份的问题。 殿内,安静极了。 甚至能听到彩娘鼓起勇气,努力把嘴角往上翘的声音。 姜伊罗倒很淡定,静静看着何决的反应。 “要不你们先聊着,我出去等。” “不用了!我的答案很简单。”何决努力攥紧了彩娘的手,“如果你不喜欢待在这里,咱们就还是回县里。” 那是个有风土也有人情的地方,百姓们热情好客,环境舒适宜人。 “我的选择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待着舒适。” “你不该潜龙一般蛰伏在小小的县里面,以你对百姓的爱戴,该站到更高的地方,有更大的作为。如果因为我而耽误了你,那我可是一个罪人了。” 彩娘拨开何决的手,毅然决然转身出门,“彩云阁的姐妹们还在等我,我先回去了。” 洒脱的迈开步子,步伐坚定,毫不犹豫。 何决踟蹰站在原地,双拳捏紧了,“北烨王殿下,北烨王妃,虽然我也体恤沸城的百姓,希望他们能够有所保障,但……我愧对彩娘太多了。如果非要二选一的话,我选择彩娘。” 深深一个鞠躬,何决拔腿就跑。 “你站住!”姜伊罗高声制止,“放心,后面的事情我会替你们安排好的。” 她其实等的就是何决的选择和答案罢了。 倘若为了名利,他同意跟彩娘分开,那这个郡守之位也没什么再给他的必要了。 “彩云阁我是打算转行的,不会再干青楼的买卖了,彩娘有她自己的生意和可忙的事情。你们今后即便在一起,她也不是单纯待在你后院的花瓶。” 女人,当然要有自己的事业了。 “所以,路给你们铺好了,至于今后要怎么走,且看你们自己的造化。” 第219章 简直跟做梦一样! 姜伊罗的意思其实已经很明白了。 彩娘的选择的确重要,更重要的是何决的态度。 倘若他立场坚定不移,那么无论外人怎么非议,这件事情终究不是一件事儿。 倘若他能够将彩娘保护的好好的,就不会给外人乱说的机会。 彩云阁要转行这件事情,还是何决找到彩娘之后转达她,彩娘才知道的。 她和所有姐妹们都微微长大了嘴巴,感到不可思议。 “可我们除了……别的什么也不会啊!” 这是大实话! 于是,所有人干等着,终于等到姜伊罗来了,眼巴巴的等着她宣布。 “北烨王妃,我们今后到底要做什么呀?” 姜伊罗眯起一双笑眼,“你们有想法了吗?我听听。” “左不过就是卖衣裳啊、胭脂水粉这些,旁的……我们是真没有接触过。” 青楼姑娘们,最擅长的就是打扮,她们平常接触的也是一些表面装饰方面的东西。 所以一听说彩云阁要转行,所有人默契的都想到了这一处来。 彩娘一直都没说话,直到姜伊罗看向她。 “彩娘,你觉得呢?” 她卷起嘴角一抹苦涩的弧度,“虽然姐妹们想的都挺好,咱们也的确很擅长衣裳、装饰这方面的打扮,但……有一点大家别忘了。” “不是我泼大家的冷水,咱们卖的衣裳,谁会穿呢?谁会买呢?” 她们在沸城简直就是臭名昭着。 虽然只有部分男的认得,但即便她们换了窝,只要还在沸城,就逃不开“瞩目”。 纸包不住火,她们再怎么包装,改头换面,原来做过什么这件事,总有一天会被发现。 与其到时候受尽羞辱,还不如趁早死心。 彩娘一提,姑娘们便都垂下头去。 “虽然姐妹们干久了,早就练就了一脸的厚脸皮,但既然要转行,就是重新开始,我们都很期待跟着王妃闯出一片天地,彻底从过去的日子里摆脱出来。”彩娘总结了一番。 所有人看向姜伊罗,目光徐徐,充满期许。 “我这里有两条路,第一、上天医阁,我会跟那里打好招呼,不管你们用多长时间,只要肯学习,下苦功夫,他们会一直教到出师,学成之后回来开医馆,为人诊病。” 所有人愕然张大嘴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做郎中?这是她们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所有姑娘面面相觑,怔愣了许久都醒转过来。 简直跟做梦一样! “这个过程很漫长,可能三年,五年,甚至更多,需要的是耐心和坚韧。如果有谁觉得不喜欢,或者觉得自己坚持不下来,现在就可以拿钱走人!” 姜伊罗利落干脆,路也是直接就摆明了的。 彩娘满眼放光,袖子里的粉拳紧紧捏着,她第一个发声,“王妃!我要去!” 拿走再多的钱,终究抵不过一技之长。 女子本弱,在这必须靠男子才能站住脚的世上,如果没有技能,最终不过是带着丰厚嫁妆委身男人的下场。 与其把后半生交给别人,还不如交给自己。 随着彩娘一声高喝,其余姑娘们也都相继举手。 除了两个还在懦懦的站着,“我们脑子笨,只怕是学不好,还是不给王妃添麻烦了。” “你们俩怎么能这么想呢?这可是大好的机会呀!” “我们笨得很,学不会的!当初选择留下来,就是因为不想吃苦,干这活儿干久了,也不想做别的!” “王妃既然给咱们指了明路,就绝对不会丢下咱们不管的!”有人还在继续劝。 “一直学不会,难道我要在上面待一辈子吗?”那姑娘反问。 话音落的瞬间,所有人都没有再说话了。 “如果一辈子待在天医阁,逃离开这个污遭的环境,我也是愿意的。” 她们中很多人这段时间已经后悔了,后悔当天王妃让选择的时候没有离开。 如今事情有转机,机会再次摆在眼前,是死也要抓住的。 “不管你们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云三你在这里统计一下,如果有人想离开,直接领了钱就可以走。” “彩娘,你跟我来一下。” 长廊下,初冬的寒风冷嗖嗖的在脸上刮着,姜伊罗坐在长椅上,拍了拍身边的空位。 “别的我倒不担心,但有一点,必须要嘱咐你。” 彩娘稍显紧张,脸色有些微的发白,“王妃您说。” “不要觉得你配不上何决,相反,我觉得他配不上你。”姜伊罗一句话点题,直接把彩娘说愣了。 在反应过来他这句话的深意时,彩娘泪眼婆娑。 “王妃……”她的声音哽咽颤抖,转而开始泣不成声。 “觉得委屈就哭一场,哭完了咱们再说。” 从来没有肆无忌惮的哭过,当彩娘听到姜伊罗的话时,瞬间泪崩。 她蹲在地上嚎啕大哭,恨不能将从出生开始经历的委屈一股脑全都倒干净。 姜伊罗坐在一旁,一下一下摸索着彩娘的后背,像一个慈和的长辈,无声的陪伴着她。 彩娘渐渐哭的没有力气了,转变成一抽一抽的。 最后顶着一双发肿的眼睛,跟姜伊罗对视的瞬间,她破涕为笑。 姜伊罗为她拂去眼角的泪痕,搀扶她起来,“这些年你为何决付出很多,如果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倒也罢了。但在郡守府的时候,你刚走他就表态了,宁可要你,也不要代理郡守之位。”姜伊罗掷地有声,语气里透着欣赏,嘴角微微上弯。 彩娘刚止住的眼泪,瞬间又被冲满了。 充满期待的看着姜伊罗,“他……他真的是这么说的吗?” 姜伊罗笃定点头,“虽然你命不好,但看男人的眼光还不错。” 彩娘还没从怔愣中醒转过来,听得姜伊罗这声夸赞,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 “虽然他很好,但从王妃身上,我学到了一点——凡事不靠男人,我爱他,可以爱很久,但我也要做学一项正经的技能。独自谋生!” “有骨气!不过决定之前,你还是跟何决商量一下。免得闹出不必要的误会。” 第220章 天医阁急召 何决和彩娘的办事效率很高。 没有磨磨蹭蹭,你侬我侬,有的都是清醒的感情和理智的取舍。 听到彩娘有上天医阁学医的机会,何决很为她高兴。 两人商量着,先制定了一个三年计划。 彩娘稳妥估算,自己学下来至少需要三年到五年的时间。 何决也估算了一下,自己要想将混乱的沸城从乱七八糟的状态中,梳理出秩序来,至少也需要两年的时间。 清理跟姓魏的相关的残余势力,再稳定百姓们的信心,大工程都要从小细节着手。 倘若彩娘在他的身边,他可以踏踏实实的走下去,唯独担心她心理上会受不住指摘。 如今彩娘有上天医阁学习的机会,两年三年的时间,他们完全可以等。 当彩娘把她跟何决商讨的过程和结论形成书面文字,转达给姜伊罗的时候,姜伊罗欣慰的笑了。 “跟利索的人办事儿,就是爽快!”转手就为祁烨寒斟满了酒。 “今天晚上咱们不醉不归,明天早晨几点醒,极点出发,急死袁南那个家伙。” 祁烨寒细心的给姜伊罗倒了半杯,放到一旁的暖酒瓮里面暖着,“夜深了,别喝冷酒。” 捂住姜伊罗的小肉手,态度坚决。 姜伊罗实在没办法,只得双手托腮看着他。 寂静的屋内,四目相对。 突然,外面传来簌簌的声音。 姜伊罗推开窗子,忍不住“哇!”了一声,“下雪了!外面下雪了!” 指着驿站外半空中飘扬的飞雪,她笑的灿烂,双眼都眯成了两条弧线。 祁烨寒静静看着,也跟着嘴角上扬。 “这么喜欢雪啊?待会儿喝两口暖酒,咱们到雪里面去走走。”豁出去一晚上的时间,他可以一直陪着她玩儿。 姜伊罗当然乐意,点头如同擂鼓。 一口就把酒瓮里的白酒给闷了,拉着祁烨寒就往屋外走。 碎雪一下下飘落到她的额头上,丝丝冰凉。 姜伊罗扬着小脸儿,无比享受的敞开双臂,望着漫天迷茫的星空,微微闭上了双眼。 她高兴的有些晕头转向,脚下一空,差点摔倒。 祁烨寒反应很快,也是警惕着她会倒下,随手就是一个稳稳的托举,擎住了姜伊罗的纤纤细腰。 “驿站里没有外人,今天晚上你想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本王都陪着你。” 姜伊罗更加撒欢儿了,借着一点点的酒劲儿,开始绕着圈的在雪里面蹦蹦跳跳。 楼上的白鹰卫们偷偷扒开窗子看,羡慕王爷这个有媳妇的人。 一边酸酸的感叹。 闻七和云三就静静的站在廊下,时刻保持警惕,不敢有分毫的放松。 就在姜伊罗沉浸在自己的笑声中时,有人急匆匆闯进了路宽驿站的大门。 马车是直接逼停在大门口,人顺势踩着大门,飞进来的。 见祁烨寒和姜伊罗就在院子里,来人双膝下跪,拱手就是一个大拜礼,“王爷,少阁主,盛老阁主病了,特命小的来知会二位一声。” 欢笑戛然而止。 姜伊罗猛然回过头,诧异的看着那天医阁传信儿的人,很面熟,当初王府被炸,盛老爹拼命救她而受伤的时候,此人就曾随同大批队伍到过京都。 “小的曾见过少阁主,老阁主说了,旁的人来,少阁主未必会信。” 说着,他从袖筒里掏出了一封信。 姜伊罗展开一瞧,的确是盛老头儿的笔迹。 “我们离开京都的时候,他还好好的。”说好要跟霍明和曹错他们上天医阁,过老家伙该过的日子。 怎么短短一阵子,就突然病了呢? “到底怎么回事?还不从实招来?”祁烨寒冷声喝斥。 “小的也不动,但听巫师说,老阁主在回天医阁的路上,身子就很不舒坦,回阁里之后,就倒下了。长老们轮番上阵,都说不行,最后巫师实在没办法,趁着老阁主还清醒,让他写了几行字,给少阁主带来。” “巫师有说什么吗?”姜伊罗情绪收放自如,一会儿的功夫,已经被盛均的事情给吓清醒了。 “巫师嘱咐说,旁的人他不管,您一定得过去看看,若是能为老阁主医治,把人给救过来是最好,若没法子,让他见您最后一面,也算是了了老阁主的心愿。” 姜伊罗双眉微扬,瞳孔紧缩。 “好好的人话,让你传成了狗屁。” 祁烨寒拉住她的手,“别着急,明天一早,本王陪你一起上山。” “西决那边少不了人,依我看咱们得兵分两路了。” 本来姜伊罗都跟何决说好了,从沸城郡守府挑几个得力的人出来,一路护送彩娘他们上天医阁。 如今看来,真真没有必要了。 “明天我带着彩娘他们出发,去天医阁,你和袁南照例往西决方向去,等我这边解决了,咱们再在西决汇合。” 祁烨寒的瞳仁紧缩,剑眉轻蹙。 握着姜伊罗的手捏的更紧了,无论如何不肯松开。 “闻七,先带天医阁的人下去休息,明天早上的事情,本王还要跟王妃再商量商量。” 话音落,他放横把姜伊罗抱了起来。 姜伊罗头昏脑涨,靠着意志力支撑起的清醒,已经在听完盛老爹的事情并做出决定之后用完了。 被祁烨寒轻轻放躺到床上,姜伊罗头疼欲裂。 “今晚的酒里是不是加东西了?” 她没有特意去闻,更没有对祁烨寒提高戒心。 “加了让你快速入睡的东西。”摸索着她鬓边的碎发,祁烨寒声音低沉,“好几天没有休息好了,今天本王陪着你,好好睡一觉。明天的事情,等天亮之后再说。” 轻轻在她额顶叩下一个吻,他挤着就睡到了姜伊罗的身边,拉着被子将两人团团包裹住。 “快睡。” 姜伊罗蹙眉,“休想趁机占我的便宜!” 甩起一脚,把人蹬下了床。 咚! 一声巨响,北烨王殿下重重落地。 忍痛没有惊呼出声,捂着腰,扶着床沿,“本王的腰要是废了,你以后还用什么啊?” 不再开玩笑,祁烨寒松了松腰肢的筋骨,“我猜老家伙是使计上你上山去,他那老身子骨,千锤百炼都能成铁了。不必担心。即便真的有什么事儿,有你在,本王相信,一定不会有问题的。” 第221章 都开始主动了! 即便天医阁的人状态很认真,看在祁烨寒眼里,多多少少有水分。 他并不相信老爷子会无缘无故的生什么病,那个白精白灵的老家伙,这么多年找女儿经历了不知道多少磨难,都没见他倒下过。 生一场病,不至于一只脚就迈到鬼门关去了。 想到他跟祁烨寒离开京都之前,三个老家伙并排坐在盛宅时的情形,祁烨寒更加笃定:盛均那厮,就是不想姜伊罗掺和到西决的乱世之中。 后来祁烨寒也想通了,天医阁相比较西决而言,终究更安全。 有霍明、曹错和老盛几个人盯着,想必姜伊罗不会有什么闪失。 分别的不舍一直缠绕在祁烨寒的心头,搞得他彻夜难眠。 时不时看一眼姜伊罗憨态的睡颜,他混沌的脑子都有些清醒了。 修长的手指缓慢划过她的鬓边,将碎发一股脑拢到耳后。 动作轻盈,但还是有几缕发丝扫到了姜伊罗的脸颊,她小巧的鼻子微微蹙起,眉宇间也凝了抹淡淡的忧愁。 祁烨寒玩兴起,触手抚去她的愁纹,“也好,若你是安全的,本王也可以后顾无忧了。” 顷王很快就会带着祁潇原出征,未到西决,紧张的局势已经拉满。 要不是只有把她带在身边才安全,祁烨寒早就给姜伊罗想别的安顿之处了。 …… …… 次日天明,姜伊罗醒来时,被窗外的一片银装震慑到了。 她微张着嘴巴,清亮的眼睛瞪得老大,“这也太美了?” 前一天夜里,因为对盛均病势的担心,在这瞬间一扫而空。 云三端来热水,说道,“彩娘刚刚派人来说,彩云阁那边的姑娘们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王妃呢。” “她这么快就跟何决道别完了?” “两人都是麻利的性子,加上何决这会儿也挺忙的。”云三递了帕子给姜伊罗擦脸,发现自家王妃洗净铅华之后,白皙的面孔,简直是透亮的。 真是天生的美人胚子啊! 匆忙的吃过早饭,姜伊罗趴在窗口看风景。 白雪已经覆满了整座沸城,一片洁白,焕发了新的生机。 百姓们忙碌奔波在街道上,行色匆匆。 “何决已经答允了王爷的建议,说时迟动作快,今天晨起直接上岗。”云三说。 由祁烨寒和姚策联名上奏折,力荐他这个代理郡守。 “目前朝廷正是缺人的时候,皇帝没有任何的理由反驳。” 并且,以何决在下面县里的声名和口碑,这个郡守也算是实至名归。 “祁烨寒呢?”姜伊罗下意识看了眼自己的床榻,昨天晚上他非拗着要跟自己挤在一张床上。 倒还挺规矩的。 反正她先睡着的,入梦之后他做过什么,她也不得而知。 “一醒来就想本王了?那接下来的几个月分离,你可怎么熬啊?” 祁烨寒提着两个纸袋子进来,笑的时候露了两排大白牙。 要不是跟在王妃的身边久了,每每都能看到这样阳光般笑容的王爷,云三真是要受不住的。 “奴婢先下去了。” 主子间的二人时光尤为可贵,云三很有眼色的退出到门外。 刚把门给关上,就听到身后急促的脚步声。 天医阁的那个小厮又跑来了。 “一大早的,你都跑来五六趟了,王妃虽然醒了,但在吃早饭。王爷也在里面,我劝你最好别打扰他们。” 云三双手交叉胸前,面容严肃且认真。 所有人都不认为盛均老阁主是真的病了,所以对于小厮卖力着急,不断催促姜伊罗的行为感到费解。 按理说他多番演戏,肯定是为了拉拢王妃到天医阁去。 既然王妃已经答应了,何必还花这么多功夫演戏呢? 莫名其妙! 小厮一脸的着急,涨红脸直跺脚,不住地伸长脖子往屋里瞧。 “那王妃何时能出来啊?” 房门豁然打开,姜伊罗换了身暗色的衣裳,打扮低调,不施粉黛。 “我这不出来了嘛,云三,带上东西,咱们去彩云阁跟姑娘们汇合,出发!” 祁烨寒跟随着姜伊罗的脚步出来,目光盘旋在那小厮急的几乎要冒汗的表情上,神色一凛。 亲自送姜伊罗到彩云阁,趁着她跟姑娘们说话的空档,拉着那小厮到身边。 “从老爷子发病到现在的细节,你统统再给本王说一遍。” 小厮干干吞了一下口水,娓娓道来。 大情节上跟昨天晚上急报的没什么分别,又补充了很多小细节。 祁烨寒针对性的追问了几点,他都逻辑清晰的回答了。 从小厮的回应上看,他说的好像都是真的。 祁烨寒这一刻,才真正开始着急了。 但他极力忍耐,没有将情绪彻底暴露出来。 “赶路的时候,留意周围的环境,若是王妃在上山的路上有什么差池,你知道本王的性子。” 小厮冷汗簌簌而下,更是吓得浑身哆嗦。 他此番肩负重任,本来就是顶着脑袋办事儿了。 下山的时候,巫师就说明了:要是你不能把少阁主带回来,你也别回来了,就地自己解决了。若是被我找到,会让你死的很惨。 如今又是北烨王的警告…… 小厮头皮发麻,崩溃到了极点。 城门下,祁烨寒紧紧拥着姜伊罗的肩膀,任凭所有彩云阁的人远远瞧着,干干望着,就是不肯撒手。 “不管山上的情形如何,不管下面的那些老头子们怎么摆阵给你,都不用受他们的气,等本王过去,一个一个帮你收拾他们。” 姜伊罗冷嗤了一声,“只有别人吃我气的份儿,这天下哪有人能让我受气的?” 傲娇一翻白眼,小手猛地一推,将他弹开。 “你要是再这么掰皮说馅儿的跟我掰扯,天黑之前我们都甭想出发了。” 说完,眼角余光就扫到了祁烨寒那略显没落的神情。 姜伊罗瞬间就心软了。 心念一动,抱着祁烨寒的额头,扣上了一个浅浅的吻,“好了,我们真得出发了,老爷子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呢!” 说完话,她又捧住他的脸颊,踮起脚尖在他嘴巴上触碰了一下,“走了走了!” 一边招手,一边头也不回的往马车方向跑。 祁烨寒粲然一笑,得逞的勾起嘴角一抹弧度。 “本王的小姑娘,都开始主动了!" 第222章 整段垮掉 姑娘们以商队的身份赶路,所以全都扮上了男装,坐在马车里倒还好,用不着走路。 但一路颠簸,还是有人受不住。 才走了将近三分之一的路程时,娇柔的姑娘们就撑不住了,有的宁可下去走路,都不肯坐马车,这严重的拖沓了整个队伍的行进速度。 姜伊罗也不表态,静静看着彩娘张罗姑娘们,做她们的心理工作。 云三都气的涨红了脸,“当初跟咱们签订合约的时候,一个个高兴的,嘴角都快咧到脸边上去了。” “一口一个:我一定会努力的!我们不会辜负王妃的期望!这还没到天医阁呢,都现出原形了!这可怎么是好呢!” 姜伊罗喝了一大口水,嘴角浮起一抹促狭的弧度,“多给彩娘一些时间,我相信她能处理好的。” 云三皱眉皱眉再皱眉,托腮看着,不置可否。 队伍最终停在了一处林子里,初雪之后,林子里披上了一片银白。 雪堆积的很厚,倔强的姑娘们全都冻得瑟瑟发抖了,仍然执拗的不肯坐马车。 彩娘是苦口婆心的劝说,怎么说都说不动。 后来她索性挑出了几个硬茬的,单独拎到了林子深处。 姜伊罗和云三偷偷绕过去看了,彩娘面色难堪,三人相对而立。 那两个姑娘话放的狠透了。 “姐姐,我们实在受不了这份苦了,济说难听点,你就算让我们多接几个男人,伺候着!都比这奔波的路途更让人接受。我们几呢,也反思了。根本不是这块料。” “就是,这路才走的不到一半儿呢,姐妹们就已经撑不住了。那要是真的到了山上,还不一定会怎么样呢!若是到时候再给姐姐丢脸,我们的罪过可就大了。” “不如……” “路过刚刚那个镇子的时候,我观察过你们了。”彩娘的眸光突然凌厉起来,“你们三个坐在马车里,对着街边的店面指指点点。” 刚好那条街是秦楼楚馆,想必她们已经找好下家了。 一个姑娘扯起嘴角一抹轻蔑,“咱们啊!都是在阴沟里面泡过澡的人了。即便用医术来装饰一下,后半辈子也没办法再做什么人上人,姐姐你啊,就是被王妃给洗了脑子,听信她的话!” “就是!王妃是什么人啊!南坡侯府出身。虽然现在身份阐明了,是天医阁的少阁主,但江湖帮派的,财大气粗啊。” “无论是权力,还是财力,王妃哪一样都不缺。这样优秀的出身,丰厚的背景,人家想干什么不成的?!有夫君支持着,有父亲可以倚仗啊!可咱们是什么?咱们谁都靠不住啊!唯一只能靠自己!” 听她们总算把话题引到正题上了,彩娘双手环保胸前,目光炯炯的盯着她们,“所以呢?” “当日王妃给机会的时候,我们其实就在犹豫,但决定晚了一小会儿,就错过了机会。这几天左思右想,都觉得自己不适合做什么女郎中,还是赚肉钱,更适合我们。” “刚刚那座城我们都看好了,风景不错,人杰地灵。趁着姐妹几个还有点儿紫色,若是能从王妃的手里拿点补贴什么的,也能赚足养活后半生的底钱了。” 一个姑娘讪讪的拉起彩娘的手,一边晃,一边撒起娇来,“姐姐就帮我们跟王妃说两句好话嘛!我们不求多,每人就拿当初离开时该拿的那份就行了。” 姑娘们的眼底,滚动着贪婪。 彩娘怔怔看着,哭笑不得。 “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们早就谋划好了。什么晕车,什么不适应,都是你们为离开所找的借口!” 彩娘面红耳赤,是真的生气了。 “你们对得住王妃的好意吗?她完全可以继续开彩云阁的!都是一样的赚钱!可她没有那么做,煞费苦心的帮我们安排生计,学习新技能,走出原本的困顿。” 多好的机会啊! 这就是天上的仙子把绳索甩到地狱去了。 彩娘半辈子都没有想过,自己还有爬出泥潭的一天。 可眼前的姐妹,竟浑然不知眼前的机会有多么的可贵。 瞧着她们娇柔造作,费尽心机找机会想逃离的样子,彩娘心里荡起了无尽的失望。 “事情我都知道了,我没法做主,这事儿得王妃拿主意。” 彩娘头皮发麻,甚至不知道该如何跟王妃开口。 当初姐妹们留下,彩娘还特地给所有人开了一个小型的动员会,讲述了这次机会的难能可贵,希望大姐能够紧紧抓住,别再错过了。 她无法理解,大好机会摆在眼前的时候,为什么还有人视而不见。 但自己在王妃的面前,已经放过大话了! 拍着胸脯向王妃保证过,剩下来的这些姐妹,一个都不会少,全都会积极努力的上天医阁学习。 这才几天啊! 啪啪打脸! 彩娘心事重重的转身,刚走没几步,陡然看到了大树旁倚着的王妃和侍女。 她们面带微笑的站在不远处,保持双手交叉胸前的姿势,从容且泰然的看着彩娘她们。 彩娘立时僵在当场,表情都冷凝了。 她身后的两个姑娘更是尴尬到了极点。 垂下头,不敢直视姜伊罗的眼睛。 “这么深的雪,你们该不会想着让我趟过去?”姜伊罗抬高了声调,调侃的暗示她们继续朝这边走过来。 彩娘扯起嘴角一抹尴尬的弧度,猛然从怔愣中醒转,拉扯着姐妹们迎上了姜伊罗的步子。 “王妃……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呀?我们太专注说话了,都没听见……” “那是,聊的热火朝天的,怎么有空在乎周围的环境呢。”云三嘲讽道。 “我们那是……”一个姑娘急着强辩,被彩娘一个冷眼就给震慑住了。 姜伊罗轻轻一笑,“从你们最开始说话,我跟云三就听见了。彩娘呢,已经尽力了。但不管你们做出什么选择,都是你们自己的决定。不管将来你们走上什么样的路,都要为自己今天的选择负责。我支持你们的选择,想走,直接领钱就离开。” 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姜伊罗大大方方的朝她们挥手告别。 两个姑娘喜出望外,高兴的后槽牙都快露出来了。 “但我有言在先,这钱数呢,可能不会很多。赶不上最开始走的那些姐妹拿得多。为什么呢……因为在这次出发之前,你们曾跟我签署了一份契约,契约上明确写着的,你们自愿跟着上天医阁。过程中不管遇到什么艰难困苦,你们都会坚持到底……” 姜伊罗详细的把她们这会儿要离开的相关条目背诵了出来。 表情依旧从容。 但对面那还没来得及收回笑容的姑娘,却是神情整个垮下来了…… 第223章 人快要不行了 其中一个姑娘还急了,掐腰开始跟姜伊罗争辩。 “我们都不认字儿的,所以不管签下了什么契约,都是你们强自逼迫的,这不算数!”企图抵赖。 云三三观尽毁,不敢置信的挑眉看着那睁眼说瞎话的姑娘。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路过最近那座城的时候,是你在休息的时候跑到各个铺子里去攀谈,还热心的给一位老奶奶读了她儿子托人送回来的家书。” 当时看那老人虽然是农户出身,但浑身干净整洁,穿衣服所用的布料也不是下等穷人所用的。 至少是个靠着体力能养活自己的高等农户。 对于青楼出身的姑娘们,若是能嫁到这样的人家去,也能安稳过下半辈子的。 云三现在回想,这姑娘当时八成是抱着钓老婆婆的心理,没想到人家老人也是个识货的。 她读完信,老人直接甩了一个谢谢和几个铜板,就走人了。 这会儿睁着眼睛说自己不认得字儿。 云三都直接呛了,那姑娘的脸色仍然很从容,“你认错人了,读信的不是我。” 不承认! 彩娘一张脸几乎挂不住了。 自己手下姑娘们是什么货色,她其实很清楚。 但想着学医之后对未来的助益,她是打心眼里希望把所有的姐妹都拉上。 但…… 不可能每个人的想法都一样。 “王妃,是彩娘考虑不周,这件事情给您添麻烦了。所以……” “你的事情,咱们之后再算,现在只说她们的。你别插嘴。”姜伊罗仿佛知道她要说什么,直接一句话就给她的话头给堵住了。 彩娘本来想说,用自己的钱来给她们补充一下,补齐两份,送她们走也就是了。 姜伊罗摆了摆手,直接把彩娘拉到了云三的身边。 “我这个人呢,穷的只剩下钱了。按理说从你们荷包里抽回来的钱呢,连给我塞牙的资格都不够。但我……就是不想给你们。” 她也直接挑明了,“所以咱们就公事公办。这钱的数目不是我姜伊罗信口胡诌,随便定的。而是有理有据,有契约证明的。” 契约上明明白白写着,一旦路途中,或上山之后有反悔,将扣除部分费用,作为违约的惩罚。 白字黑字写得明明白白,你们也都签字画押了。 “即便去告官,我有理说得清。” “若……我们不走了呢?”一个姑娘梗着脖子问。 姜伊罗冷嗤一声,“不好意思!我们队伍不收意志不坚定的人!还要多谢你们的自证啊!帮我们筛选掉了多余的,放心,剩下的姐妹,本王妃会好好照顾。你们就拿着属于你们的那份钱,去过你们想过的生活。” 说完,她拉着彩娘的胳膊,扭身就往回走。 云三冷哼着,翻了个白眼,直接丢出两袋刚刚在大树后面就撺好的两个荷包,丢到了雪地里。 从出城到现在,马车也走了半个多时辰了。 这两个弱女子若是不用坐车就这么往回走的话,怎么也得走半天的时间。 这都不关姜伊罗的事! 她不是街头上随便撒钱的大善人。 自己腰包里的钱,可都是辛辛苦苦从死去的娘和富豪老爹的手里继承过来的,不是大风刮来的。 她能做的仅此而已。 彩娘敛气屏息,一路上都不敢回望两个姐妹,更不敢抬头直视北烨王妃的眼睛。 “这不是你的错,是她们自己的选择。” 直到姜伊罗的声音在耳畔回响。 不是指责,不是谩骂,而是理解与包容。 彩娘震惊的定在原地,心像是被人突然摁住了一样。 “王妃,您还不如直接骂奴婢两句呢!”眼泪瞬间模糊了视线。 “傻丫头,我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这一路上,打退堂鼓的必定不只她们两个。上了山之后还会有人陆续提出来的。只要最后还有一个人坚持,那咱们这次就不白走一趟。” 拍了拍彩娘的肩膀,姜伊罗粲然一笑。 “你听过小白兔和小灰兔的故事吗?” 彩娘皱起眉头,认真回想了一番,“并没有。” 姜伊罗就把小学课本里经典的小白兔和小灰兔的故事讲了一遍。 “第二年秋天,小白兔拉了一车的白菜送去给白兔爷爷。”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彩娘双眸闪亮,下意识瞄了眼两个姑娘刚刚站着的方向。 林子里,已经没有她们的身影了。 她们,还是选择了离开。 “其实……王妃可以在最开始遣散所有人之前,通知上天医阁消息的。那个时候愿意上山的人,应该会更多。” 当时离开彩云阁的人,大多是不想继续赚肉钱的人。 一旦有这样的好机会摆在她们的面前,她们定会牢牢抓住的。 就像彩娘现在一样。 这是彩娘一直以来的疑问,为什么王妃不是在那个时候公布? 而是从愿意留在彩云阁的人里面挑选上天医阁的人。 姜伊罗淡然一笑,“百炼成金,看人,不能光看表面。” 撇下一句不清不楚的话,就去召集队伍了。 剩下的人见只有王妃、云三和彩娘回来,不见了另外两个姐妹,纷纷警惕起来。 草木皆兵的乖乖上了马车,大气儿都不敢出。 彩娘和云三都懒得解释,队伍继续行进,但气氛却越来越诡异。 虽然后来休息的时候,彩娘公布了她们自愿离开的消息。 但…… 没有人信。 还是有一小部分人知道那两个姑娘葫芦里卖什么药的。 所以见她们没回来,猜测多半是被王妃给灭口了。 再听彩娘说她们带着钱回刚刚路过的那座城去了。 根本不信! 就这样太平了一路,之后不管风雪兼程,怎么赶路,都没人再叫苦,再说受不住了。 所有人乖乖配合,仿佛听话的小朋友似的。 还没到天医阁山脚下,就有阁里的人亲自来迎接了。 此人也是当初在京都见过姜伊罗的,所以面对她时,既激动又兴奋,眼圈瞬间就红了,“少阁主,您总算是到了,赶紧上山看看老阁主,他快要不行了!” 第224章 有猫腻 姜伊罗一直绷紧的神经,在听到天医阁人吼声的一刻,彻底崩了。 其实一路过来,她的心底也有疑虑,会不会就是老爷子三个人太淘气,又换了法子把她往天医阁上拉。 可如今到了天医阁山脚下,她人已经到了,没必要再搞这些有的没的了呀~ 这恰恰说明,盛均老头儿的确病得不轻。 “你带路,赶紧走!”姜伊罗几乎是用飞的,速度极快的冲在前头。 “我带着少阁主先上山,其余的人跟上来,记得,要掩住她们的眼睛。”他很谨慎的吩咐了一句。 云三急匆匆跟上姜伊罗的脚步,三人快速穿梭在山间。 剩下彩娘等姑娘们,跟着报信的天医阁小厮,捂住眼睛之后,一个接着一个并肩上山。 姑娘们叫苦不迭,捂住眼睛走平路都很难了,更何况还要爬山。 …… …… 天医阁所在的高山,跟当初地刹阁的天云山有的一拼。 路途坎坷,小径还不好走。 拐到一个岔路口的时候,姜伊罗下意识选择了左手边的宽路,被那小厮制止了。 “少阁主,还是走小路。”他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云三不明所以,“既然有好路,为什么非要走羊肠小径?” 小厮苦笑,“正常人见到岔路的时候都会有这种想法,这才是我们设置二位左手边,这条好路的初衷。” 姜伊罗猛然醒转,“这条路上布满了机关,是?” 小厮点头,“小路上也有机关,但有小人指引,很顺利就能过去。大路那边,小人都不敢保证能够顺利通行,所以咱们还是……别挑战了。” 姜伊罗跟云三四目相对,“等咱们在天医阁待得无聊了,可以下来玩玩儿。” 闯关大战,最有趣了! “你先说说,我爹爹究竟是怎么个病法?” 虽然有报信小厮此前的描述,但姜伊罗仍然对盛均的状况很模糊。 说是“病”了,实则是什么病,都不得而知! 按理说霍明也是有两把刷子的……更要说一句,这里可是天医阁! 天下名医聚首之地。 若是连这里的名医都拿盛均的病情没办法…… 姜伊罗眉头紧皱,“抓紧时间!” 爬山,总共用了一个多时辰的时间。 姜伊罗刚下马车的时候,冻的手脚冰凉,快到山顶的时候,已经浑身是汗了。 云三一直都保持着高度警惕,紧紧盯着带路的小厮,“王妃,奴婢这心里,始终不踏实。但又说不出究竟哪里不对。” 姜伊罗朝她眨了眨眼,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你看这山上的景色,多美啊!”抬高声音感叹了一句。 云三立刻意会,王妃也察觉到不对劲了。 但她们的“察觉”,不能被前面小厮发现。 快要到山顶的时候,周遭的环境已经明朗。 出现了转石之类的建筑,以及一桩高大且厚重的拱门。 拱门的上方摆着一个石牌,偌大的“天医阁”三个字,雕刻在正中间。 小厮就站在那拱门的下方,仿佛很累的样子,装作一手扶门,一手在喘气。 姜伊罗和云三交换了一番眼神,都意识到危险的临近。 她们默契的没有靠近,而是保持着一定距离,远远的站在拱门的正前方。 “是不是快要到了?” “还需要走多久呢?我的腿都走软了。”云三半玩笑的说道。 那小厮也在大喘气,但明显喘气的动作有点假,“很快了,进了山门之后,再走一小段路就到了。只不过老阁主的屋子在最里头,所以可能得劳烦少阁主多走一回儿了。” 说着,他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面色泰然的把姜伊罗和云三往山门里面请。 主仆两个高度警惕,姜伊罗柳眉微凝,再聪明的脑袋瓜这会儿也搞不明白究竟是怎么个情况了。 按理说盛均老爹应该是在山上的,霍明和曹错也一定能陪着过来。 即便盛均倒下了,有霍明和曹错在,下面的人也不敢这么对她? 难道……一切都是霍明的安排? “除了我父亲,巫师的身子还好?”姜伊罗状若非常累的样子,原地叉腰的喘息着。 这突如其来的搭话和问候把小厮给问住了。 他一脸的恍急瞬间淡去,眸底贯穿了些许紧张。 “巫师他还好,就是这几天老阁主的身体状况不稳定,所以一直都陪伴在侧的,没什么空出来。” 姜伊罗若有所思,很自然的拉住了云三的手,主仆俩并肩朝小厮指引的前方走去。 寂静的深林里,只听到“咔咔”两道脆响。 姜伊罗动作一顿,意识到自己踩到什么东西了。 她如此谨慎,没想到还是着了道。 不管眼前这个小厮安排的是好事儿还是陷阱,是霍明的安排,还是另有他人而为之,保持警惕都是当下姜伊罗和云三唯一能做的。 电光火石之间,云三朝姜伊罗使了个眼色。 在姜伊罗抬起另外一只脚的瞬间,被云三整个儿拎了起来。 云三的轻功,只能算是普通的。 所以原地起跳的幅度并不是很大,加上拎着姜伊罗这么一个一百来斤的大活人,想要通过跳跃的动作来完成逃脱,还是不容易。 就在她们两个的双脚离地瞬间,只听一道轰然的巨响。 原本踩在她们脚下的平稳地面,竟然瞬间坍塌成了一个大洞。 洞下方幽深且一片漆黑,根本看不到底的那种。 姜伊罗心头一滞下意识去摸索之玉镯,飞速掏出武器,跟云三找到一棵粗树作为掩护。 从她们跳跃起来开始,那小厮就已经加强戒备了。 看反应,知道她们已经有所防备,因此直接亮出了武器,“少阁主,别怪小的,都是上面的安排。” 一个弹射网,在他按动暗器的瞬间,喷射了出来。 网大到能够将包括姜伊罗和云三,甚至她们找掩护的树在内,一起给罩住。 云三也不是好欺负的,意识到那小厮要做什么,提前防范的拉住姜伊罗,迅速躲到了另外的大树旁边。 幽深的林子里,气氛顿时诡谲起来。 第225章 被逼无奈 小厮现了原形,也不再用紧张的神色掩盖自己的本意了。 随着姜伊罗和云三的迅速移动,小厮调转弹射网的方向,一再朝她们发出进攻。 “小的也是无可奈何,还请少阁主原谅!小的无意伤害少阁主,只要少阁主乖乖就范,小的会平平安安把您送到老阁主的身边。” “想要抓住我也不难,但你总得告诉我,是谁在背后主使你的?”姜伊罗厉声呵斥。 小厮速度加快,开始回避姜伊罗的问话了。 好在云三跟着过来了,可以跟姜伊罗兵分两路把小厮给围住。 更好在小厮的目标仅仅是姜伊罗,当他只把方向调转向姜伊罗的时候,云三就腾出空了。 两面夹击,她们很快把小厮给束缚住了。 用的就是他自己“提供”的弹射网。 小厮挣扎着,企图掏出腰间的信号弹,发出信号。 手上刚一动作,就感觉额头上多出一个黑呼呼的东西。 冰冰凉…… 这东西他曾经见过,当初在京都,跟在天医阁众位前辈的身边时,曾经亲眼见过王妃亮出她的武器。 只不过当时她的那杆武器没有当下这个精致。 但这个程度,也足以震慑到小厮了。 他瞳孔圆睁,双手高高举,再也不敢动弹,“王妃,小的知道错了。少阁主,你看在同是天医阁人的份上,绕过小的。小的只是听命令行事啊!” “想活下去简单,告诉我是谁指使的,山上的情况究竟如何,我父亲究竟是病了,还是中毒了。” “统统交代清楚!” 云三勒紧了那捆在小厮脖颈周围的绳索。 两人都有致命的武器,小厮已经成了困兽。 他实在没料到王妃和丫头能够提前发现不对劲。 本来以为杀她们一个措手不及,就能够把她们抓住的。 对小厮而言,现在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不管做出怎样的选择,他的结果就只有一个——死。 “小的真是……” 姜伊罗拉上枪栓。 咔咔!脆响声震彻在小厮的耳畔。 小厮一个哆嗦,瞬间手脚冰凉,冷汗涔涔布满了惊恐的脸上,“是坛主们,他们……笃定老阁主年事已高,禁不住大病的折腾了,担心少阁主上了山之后,会对他们的地位造成影响,所以打算先下手为强,用计逼少阁主签一个单子,再带少阁主去见老阁主。” 挟天子以令诸侯是么? 姜伊罗扯起嘴角一抹嘲讽的笑容,“他们可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啊!” 这么愚蠢笨拙的计划都能想得出来。 也亏得是多年待在天医阁山上,被盛均那个老头子好好的保护着。 不然凭这份智商,如果出去混社会,早就被社会给毒打了。 “还有呢?”云三逼问。 “我爹的情况究竟如何?”姜伊罗问。 小厮一个哆嗦,提到盛均,他的眼眶蓄满泪水,“小的从来没见老阁主倒下过,更没见过他病得如此严重。” “所有的坛主都替他看过了吗?” “只有两位坛主,他们是所有人中最德高望重的,就连巫师的水平都不及他们的。” “所以呢?”姜伊罗皱眉,“只有两个人看过,就敲定了我父亲的重病,就断言他没有生的希望了?” 小厮连忙摇头,“不是不是的,巫师也看过,也说不成的。若是按照几位坛主的意思,直接就用药,减缓老阁主的伤痛,给老阁主一个痛快了。” 姜伊罗瞳孔紧缩…… 这群人摆明了是在谋财害命! “还好这次巫师跟着老阁主一起回来了,有他坐诊,坛主们都不敢造次。只得退让,答应等你到了,确定没有办法再挽救老阁主性命了,再下药。” “他们便趁机打起了算盘,企图让你先抓住我?”姜伊罗的面色冷凝,过往灵动的眸子里,噙满了寒霜。 “是……”小厮的声音很低,几乎不敢直视姜伊罗的眼睛。 “坛主们本来计划要先抓住您,直接跟您说明白老阁主的坏情况,让您担心,自乱阵脚。再逼迫您签下放弃天医阁的契约。如果不签,他们就一直关着你,让你永远也见不到老阁主。” 那终归是她的亲爹,即便是刚刚才相认的,血脉相连,浓于水。 “他们的算盘倒是打的很响!” 姜伊罗收了枪,朝云三挥了挥手。 两人合力将小厮的双手捆得牢牢的,又把他的腿从弹射网里抽出来。 有网格的限制,小厮走路的时候,只能以小步的企鹅步伐前行,行动受限,想逃都没有机会。 刚走了几步,小厮就停下步子,“下山之前,坛主们吩咐好了的,一旦我得手,就会有人出来帮我抬人。” 他顿了顿,脸色稍显局促,“但由于二位上山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想必他们估错了时辰。” “但……应该快到了。” “你t不早说!”姜伊罗骂了一句,“还有别的路可走吗?” 小厮明显很想表现自己,保命! “有,绕开这个岔路口,沿着王妃身后的小路走,就能到老阁主所在屋后了。” 姜伊罗和云三目光充满怀疑。 她们一点儿都不信小厮的话。 “这条路只有我们几个人知道,是老阁主体恤我们在山上久了,没处玩儿憋闷的慌,所以特地从他的屋后开辟出来的。” 相比严苛的坛主们,老阁主最是慈和了。 过往数年中,除了找少阁主这一件事情值得他较真,别的事情,统统可以商量! 云三气得满脸通红,“老阁主对你们那么好,你怎么忘恩负义呢?!” “我……我也是被逼无奈。” 姜伊罗拉住了云三几乎要抽出去的巴掌,“别气了,他已经手下留情了。” 如果这个小厮真的想对她们怎么样的话,刚刚那几个弹射网的速度应该会更快。 ……他有所保留了。 “王妃,那咱们走吗?” 姜伊罗梗了梗脖子,“当然!要死一起死嘛!” “小子,如果我们在这条小路上出了什么意外,你该知道自己的下场。” 小厮猛地哆嗦了一下,“不敢,不敢。王妃饶命啊!” 第226章 一起殒命! 小路比想象中的还要容易,唯一难的,就是姜伊罗和云三还要走几步就等着那被网格束缚住的小厮。 “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姜伊罗说。 “起子,少阁主喊我起子就行,小的来天医阁的时间短,干的都是一些跑腿儿打杂的活儿。此前去京都,乃是跟着广济坛主,很不经意间的经历。” “所以,此番广济坛主就选了你下来接应我们。” 毕竟,混个脸熟。 当初在京都的时候,那个广济坛主的表现,姜伊罗可是历历在目。 老作幺人了。 所以当姜伊罗意识到这很可能是有人故意设下的圈套,引导自己钻进来的时候,脑海里第一个蹦出来的名字,就是那个广济坛主。 “霍明还在山上,广济坛主当着霍明的面,敢安排这些事情,他最近胆子真是长了不少哇!” 起子一脸的羞臊,“广济坛主,凡事的确有些只考虑自己,但他还是为整个天医阁好的。” 一边走,他一边说道,“找小的过去的时候,他说道:当初在京都跟少阁主相遇的时候,觉得少阁主虽然年少,有才,医术卓绝,但正因为年轻,如果天医阁就这么交到您的手里,只怕他们这些老人,就没有容身之地了。” “说到底,还是为了他自己嘛,哪里是为了整个天医阁呢!” 如果将当初盛均在京都被炸伤,跟这次重病作为两个对比样板,那么广济坛主针对两次事情做出的反应以及应对策略,简直如出一辙。 当初是不管不顾盛均的伤情,非要把他挪回天医阁来。 说什么老阁主就算死,也要死在天医阁里! 听着是一副忠肝义胆的狗腿子发言,但究竟其中暗藏着什么玄机,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再说这次,盛均再次倒下,人就在天医阁…… 他们不说赶紧想办法帮顶头上司治病,却已经在考虑投选继承人了。 因为不满意继承人的人选,还想以一己之力偷偷更改事情的走向。 说他蠢,都侮辱了“蠢”这个字。 思路清奇! “如果下山接应你的人,没有看到咱们三个,会怎么样?”云三突然想起来。 起子皱了皱眉头,“广济坛主生性多疑,倘若没看到咱们,他一定猜到是我把事情给办砸了。下山之前他就说过,如果今天这事儿我没办明白,死,是必然的了。” 起的脸色惨白,嘴角闪动着苦涩的弧度。 “只要你帮我们顺利走到老阁主的面前,我可以保你不死。”姜伊罗一言定锤。 起子眸色晶亮,猛然抬头,神情充满希冀,“当真吗?少阁主!” “赶紧走!不然以你这个速度,咱们天黑也到不了山顶。” “二位若是信得着小的,就把小的身上的网给撤了,小的带二位加快速度的走,用不了多会儿就能到了。” 姜伊罗果断挥手,“给他扯了。” 云三手脚麻利,迅速搞定。 三人再次启程,速度越发的快了,绕过冰滑的山路,又过了几道沟壑,总算看到了像样的建筑物。 来天医阁之前,姜伊罗曾经无数次构想过这里的模样。 深山之中,资源匮乏,要么是简单的砖石堆砌,要么是就地取材,像地刹阁的山洞一样,创造再利用。 然而天医阁的不同,这里的建筑物风格大气,气势磅礴。 高耸在云间,若隐若现。 砖石都是平整铺开的,每一间房屋、宫殿,都有棱有角,特色鲜明。 姜伊罗和云三房檐望了一会儿,收回惊愕的目光。 “建造这么一座巨大的宫宇,材料都是从哪儿来?” 这可是高山之巅啊! 如果都是从山下运上来的,光运送材料,就得花个一年半载。 起子粲然一笑,“都是当年阁主夫人的主意,我年岁小,所以也只是听长辈们议论的时候说起过。据说阁主夫人是用了什么滚轮之类的东西,没几天就把很多石材运送上来了。那些器械现在都还在老阁主的后院搁着,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跑过去瞧。” 三人聊着聊着,忽听到远处一阵阵脚步声。 距离远,所以听不真切。 三人同时紧张起来,起子头皮发麻。 如今很明显,他已经投靠到少阁主这一边了,倘若不能把少阁主平安送到老阁主的身边,他就逃脱不掉一个“死”字。 既然是捆绑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他就得提防着广济坛主的人。 “少阁主,一定是接应的人发现我不在,开始四处搜咱们了。这条小路虽然没几个人知道,但是……以防万一,咱们还是得加快速度。” “已经听到脚步声了,说明他们正在包围过来。” 这时候只有两条路,第一:跟他们拼速度;第二,另外选择一条路。 姜伊罗灵机一动,“你刚刚不是说,当年我娘曾经用一个滚轮装置运送过山石上去吗?” 既然那东西直通盛老爹的后院儿,想必可以速度更快一些。 起子不敢置信,“可拿东西已经很多年没有用过了。还得……” “离这里远吗?” 起子木然的指了指姜伊罗的右手边,“就在这里。” “那还等什么!赶紧着!” 几人来不及思考,找到伊梨当年所用的“滚轮”装置。 姜伊罗一瞧,这不就是滑轮么。 简易滑轮。 安排的位置刚好就是临近悬崖边上,所以直接从这里运送山石的话,滚动的方式便能够将山石运送到山顶了。 而且伊梨这套装置还高级在,并不需要从顶端控制。 她在山中间的每一个卡点处,都设置有控制点。 只要抽调绳索,按动按钮开关,滑轮的绳索就会自动走起来了。 靠的是什么动力,姜伊罗一眼还看不出来。 眼下,不被抓到才是最要紧的。 起子先上去,云三紧随其后,姜伊罗按动按钮之后,蹦到了绳索每隔一段就设定的平台上。 三人几乎以抱团的姿势,合力扶住中间的绳索。 脚下就是万丈深渊,一旦过程中谁动弹一下,或者脚下的平台有个什么闪失,三个人都要一起殒命! 第227章 北烨王妃的暗器 虽然经年未用过了,好在滑轮的质量很好,虽然滚动过程中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还是按照姜伊罗预定的轨迹在行进。 三人逐渐被抬升,动作缓慢且滞空。 云三偷偷看了一眼脚下,只觉得心脏停拍了一下,瞬间就呼吸不畅了。 一旁的起子明显有先见之明,死死闭着眼睛,狠狠咬着牙,不管听见任何的声音,他都不做反应。 姜伊罗表面沉静,实际上心慌的一批。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对是错。 其实即便被广济坛主那个老东西抓住,她也是有应对之法的。 只不过,眼前既然有可以逃脱的法子,那就用呗! 人生旅途就是一场冒险,怎么冒,还不是冒呢! 就在他们持续抬升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忽然见到原本站着的平台上,几个脑袋伸了出来。 是广济坛主派来接应的人。 云三和姜伊罗屏住呼吸,主仆俩都默契的不做声。 起子虽然闭着眼睛,但无形中感受到了身旁气氛的不同。 他下意识睁开眼,不敢瞄脚下,就偷偷的看向姜伊罗和云三的脑袋,“是不是……” 对面的主仆两个,同时做出了“噤声”的手势。 起子呼吸一顿,眉宇微抬。 一个没控制住,就朝他们刚刚站着的平台方向看去。 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 前来接应的人,竟然真的追上来了。 三人动作一致的屏住呼吸,用眼角余光瞄着那群人的动向。 好在他们过来的时候目标并不明确,只是大海捞针的在寻找。 所以几个人从平台处探头出去时,也只是看向平台的下方,万丈深渊的悬崖,而没有看向他们的头顶。 一见并没有起子和少阁主的身影,几人交头接耳不知道说了什么,扭身就往回走了。 直到他们走出很远,钻入秘林,姜伊罗三个都还保持着静默的姿势不动。 “幸亏这滑轮有随时可以停摆的功能,否则……”云三的呼吸总算调整匀称下来了。 否则靠着滑轮滚动的摩擦声音,刚刚那几个人一定会能发现端倪,凭着声音抬头发现他们的。 “此地不宜久留,赶紧着。”姜伊罗再次启动滑轮,他们三人继续匀速往上升。 本以为会这样平稳的升到盛均的后院,顺利抵达。 没想到最后一程,快要抵达平台最顶端的时候,还是被广济坛主的人发现了。 彼时,起子最先跳下平台,关闭掉滑轮的按钮,先后拉着姜伊罗和云三下来。 就听到身后刺耳的一道喊声,“你个忘恩负义之徒,你到底干了什么?!” 这熟悉的老男人声音,姜伊罗再清楚不过了。 她回眸一笑,果然对上了广济坛主那双愤世嫉俗的眼睛。 他身后站着十多个人,都是天医阁常服着装,水袖加宽袍,在这冰天雪地里,很不好挪动。 广济坛主掐着腰,气势凌人,“少阁主,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到了!怎么,对老夫派去接应的人不满意啊?好路不走,非要挑选这稀奇古怪的方式上山!” 语气尖酸,并带着一抹挑衅。 姜伊罗不以为意,她跟云三并排站着的位置,就是盛均的后院了。 唯一没料到的是,盛老爹的后院儿有点大。 除了紧邻的悬崖之外,还有宽敞的大院子,以及一小片竹林。 要穿过竹林,才能抵达他的住处。 所以广济坛主才敢在这里公然叫嚣,他是笃定了巫师霍明在屋子里,听不到这边的动静。 姜伊罗也不跟他一般计较,歪着脑袋打量广济坛主,“多日不见,你可见老啊!瞧瞧着一头干枯的头发,再看看这深陷的眼窝,啧啧啧……” 广济坛主气得脸色涨红,“老夫的事情,还轮不到你个小丫头来管。既然事情已经到这个份上了,老夫没必要跟你东绕西绕。” “如果说这世上还有谁比巫师更了解老阁主,那就是我。我非常清楚,老阁主在这个时候,并不想见你。你跟你娘长得一模一样,倘若这个时候出现在老阁主的病榻之前,对老阁主的伤情有百害而无一利。” 广济坛主为自己找了冠冕堂皇的借口,“不如让巫师继续劝慰老阁主一段时间,等他情绪稳定下来了,不那么迷糊了,老夫再安排你们父女想见。” “都拐成三路十八弯了,还说不想东绕西绕呢?老头儿,想要天医阁阁主的位置,你就直说,别披着狼皮,还咩咩的叫唤。” “真搞不懂天医阁怎么会混进来你这么个东西。老爹和娘亲当年选人,也不知道是怎么选的。眼光太差!” 跟着广济坛主的人目瞪口呆,他们听说过少阁主生性爽直的,但没想到“直”到了这个份上。 这…… 句句戳心,一点都不给人留颜面呀! “你现在的目的,无非就是想把我抓起来,然后跟霍明说我没有上山,一直让我老爹熬到油尽灯枯。” 大家虽然还称呼霍明为“巫师”,但那也仅仅是尊称。 他离开天医阁这么多年,尊位还在,职权皆无。 如果广济坛主执意要跟霍明对着干,部分天医阁的人还是会站在广济坛主这一边。 真正谁胜谁负,未可知! 广济坛主就是笃定了这一点,笃定姜伊罗如果单单靠着霍明的支持,是没办法走到最后的。 所以才敢肆无忌惮的对她下手。 姜伊罗动了动脖子,伸了伸手腕,“你们两个靠后一点。”做好了手腕和脚踝的拉伸动作,她直接从玉镯里掏出了手枪。 “两次了,老东西!我不管我爹现在病到什么程度,只要他还在一天,这天医阁就还姓盛!轮不到你个老东西插手!” “路上我经历了什么,即将经历什么,全都可以放在一边,我现在最关心都是老爹的病情。如果谁还敢站在这里阻挠我去给老阁主看诊,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北烨王妃的暗器,都听说过?” 这里有一部分人是见识过姜伊罗巨巨枪威力的,当然也有一部分人单纯的只是听说。 即便如此,听到“北烨王妃的暗器”几个字时,众人都是浑身一哆嗦。 第228章 人到中年,两个极端 姜伊罗真的不屑于在公开场合用自己的武器说事儿,毕竟这还不只是她的真实实力。 但事实证明,关键时候还是得巨巨枪的名头好使。 广济坛主下意识后退了半步,虽然嘴上很坚强,但表情已经心虚到了极致。 “这里是天医阁,你休想放肆!所有人听好了,给我上!把她拿下!” 姜伊罗哭笑不得,举枪对天放了三下。 如果说刚刚广济坛主那震慑人的声音,待在屋子里的霍明听不到,那么三道枪响,足以震慑整个天医阁了。 广济坛主瞬间意识到——事情闹大了。 他不敢再造次,带着人飞速逃窜。 “起子,拦住他们。”姜伊罗不紧不慢的发出命令,不仅起子愣住了,包括广济坛主在内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少阁主,我……”起子很犹豫,并不太敢动手的样子。 云三箭一样的飞了出去,拦在广济坛主一群人的去路中间。 “都愣着干什么?你们难道还怕一个小姑娘吗?”广济坛主头皮发麻。 想要在下面人的掩护下,范抄近路赶紧逃离这里。 可给他的反应时间已经不多了。 霍明听到声音,留曹错一个人在老阁主盛均的身边,他带着几个人急匆匆跑过来。 远远的就看到姜伊罗那熟悉的身影,一身红衣服,很扎眼,很妖娆,霸气十足。 然而,她半举着手枪,方向对准了不远处广济坛主的头。 广济坛主满头冷汗,贼眉鼠眼的在逃窜。 “发生什么事了?你们在干什么?!还不快住手!” 等霍明赶到近前的时候,云三已经跟广济坛的人对峙起来了,云三只有拳脚,广济坛的人却手持武器,出剑速度快,且狠辣,刀刀致命。 霍明的脸色当时就变了,“广济坛主,老阁主让你去接少阁主回来,你就是这么‘接’的是么?” 广济坛主梗了梗脖子,努力让自己的神色看起来更镇定一些,但飘忽的眼神和抽动的唇角,已经出卖了他。 “巫师,这一切都是误会,少阁主以为我对她……” “不是以为,是他派人想要抓我!这里交给你了,我要去看看老头儿。” 姜伊罗果断收枪,头也不回的带着云三往屋子里面冲。 盛均的房间比姜伊罗想象的还要简陋,简单的装饰,素净的颜色,整个房间里的摆设,包括桌椅板凳在内,用一双手都能数得过来。 屋子中央的地龙烘得暖暖的,曹错就陪在床边,以佝偻的姿势。 闻声艰难的扭过头来,见到姜伊罗的一刹那,他的瞳仁里迸射着希冀的光,“丫头啊!你可算是来了!霍明说,你要是再不来,晚个一天半天的,都有可能见不到你老爹了。” 曹错激动的双眼模糊,眼泪瞬息间就要掉落出来了。 “到底怎么回事?中毒对不对?” 曹错点头,“此毒很邪门,天医阁毒史中无记载,老阁主还清醒的时候给自己把脉,都没探出个所以然来。霍明,天医阁的两位坛主都试过了,但几种思路,几种药下去,根本没有效果。” “不仅没有效果,还越来越严重了。”姜伊罗的玉手扶在盛均的手腕上,一边听曹错说话,一边认真仔细的探查着脉息。 肝损伤……重度! 肾脏的情况也不妙。 “他们不继续用药的决定是对的。” 盛均此番中的毒,太奇怪了! 如果解药用对,则一下子全解,一旦弄错,会加剧毒性,并且让整个毒势的发展有去无回,渐渐推进到没法转圜的地步。 正因如此,盛均的病势,才在短时间内,从缓慢发展,到剧烈爆发。 进展的如此之快! “我知道了。”本来姜伊罗还对天医阁的应对处置措施有所怀疑。 现在她倒很庆幸,幸亏广济坛主没有一再的给盛老爹进药,不然这会儿盛老爹估计已经在黄泉路上等着她了。 “是霍明不让广济坛主他们给老阁主熬药的?” “嗯,这几天巫师天天用为老阁主施针,确保他的情况能够保持在现在的程度,但银针的作用力有限,并不足以维持很久,幸亏你来了。” “辛苦你们了,有我在,一定会救回老爹的。” 姜伊罗撤回把脉的手,这毒她专攻肝脏,以现在盛均的身体承受能力。 姜伊罗猜测,就只剩下一副药的机会了。 也就是说,如果她这副药下的不对,那么黑白相隔,白发人送黑发人。 不仅如此,她这个黑发人,还是亲手“送”白发人走的。 一旦药下对了,万事大吉! 但姜伊罗没办法保证。 治毒,从来都是一个缓慢的过程,需要医生一次次的下药尝试,才能最终锁定解毒方向。 只给一次机会,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姜伊罗长舒一口气,“我看霍明那头发几乎全白了,是为老爹发愁的?” 曹错苦涩一笑,“谁说不是呢!我们两个可是眼睁睁看着老阁主从活蹦乱跳,严重到虚弱不醒。整个过程才短短半个月而已。霍明愧疚的很,不仅仅为这一次的事情,还有过往,你娘亲……” 人都中老年,都会走向两个极端:要么,什么都看开了,从此再无顾虑,清闲自在。 要么,纠结前半生,放不下扯不清。 霍明原本是很清闲的,可找回跟盛均的友情之后,他的包袱越来越多,这会儿重担都压在他的双肩上,估计老霍同志,已经被压得喘不过气了。 “我不敢给盛老爹下药,但我这里有一个应急的办法。”姜伊罗话只说了一半儿。 “还没有确定,所以不能跟你们说。等我确定了,就着手治疗。” 曹错听得云里雾里的,正想要多问几句,听得院后一阵阵哀嚎声。 他不明所以,后知后觉的突然反应过来,“你见到霍明了?在哪里见到的?” 姜伊罗摆了摆手,“他在处理广济坛主的事情,那个……广厦坛主,目前在天医阁吗?” 当时在京都,姜伊罗记得广厦坛主是很忠心对待盛均的,比起那个广济坛主强多了。 第229章 老头儿有救了! “广厦坛主他……”曹错语气有一些迟疑,见姜伊罗认真的查看盛均的面色,话便没有说完。 阔别多日,盛均瘦了有两圈,躺在那里,整个人都脱了像。 姜伊罗看第一眼,眼睛就发酸了。 后来强自镇定,劝自己要冷静,这个时候不能感情用事。 等到敲定了结果,她的心仍飘忽在半空,忽上忽下。 下意识的帮盛均把鬓边的碎发掖到耳后,姜伊罗轻轻抚摸着盛均的耳朵,强自抑制着嘴角的弧度,努力往上扬起,“老头儿,我来看你了哦。我知道你都听得见。” 话音落,就看到盛均的眼睫微微颤动了一下。 姜伊罗心头微颤,声音变得有些哽咽,“你可听好了啊!不管怎么样,我都会一直陪在这里。怎么治你,是我的事儿,但如何配合,就是你的事儿了!如果我费尽心思的治你,你却不配合,当心我打你屁股!” 没有回应…… 房间里只一圈一圈的荡漾着姜伊罗的回音。 曹错的眼圈泛红,努力的扭转过身,背对着父女两个,“我先出去看看,你们慢慢聊。” 屋子里空荡荡的,姜伊罗取出药箱,打开,里面也是空荡荡的。 这药箱自从陪伴她开始,向来都预知的很准确。 在她遇到任何问题时,第一时间打开药箱,都会有相应的应急药品,但这一次…… 空的! 姜伊罗心都空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你也欺负我是~”声音很弱,弱到她自己都快听不到了。 环顾一圈,姜伊罗从床榻边的小几上找到了纸笔。 应该是平日霍明用来记录盛均病势发展进程的。 纸张上还印着上一张纸写过的印记。 好在墨汁还够用,姜伊罗提笔,思路却停滞了。 她现在已经黔驴技穷了,根本没有退路,前方也没有希望。 所以只能寄望于药箱跟刘博士的链接,希望通过药箱,能够把有效信息传达给刘博士。 虽然不知道从何开口,姜伊罗想到什么就写什么,有一搭没一搭的介绍了许多。 说明盛均的具体情况,并且提出了相应的请求。 纸条放在药箱里,合上药箱的瞬间,姜伊罗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她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 每次执行任务的时候,面对再多穷凶极恶的人的时候,她都能淡定从容。 但此番事关盛老爹的性命! 在心里默数了二十个数,姜伊罗咬牙,颤抖着掀开了药箱的盖子。 空了! 她刚刚放进去的信纸,竟然不见了。 一时不知该喜,还是该悲。 再默念二十个数,打开!箱子还是空的。 依旧是二十个数,再打开!空的! 如此反复,她折腾了不知道多少遍,一直都没等来刘博士的回复。 就在姜伊罗第n次打开药箱,心态濒临死灰的时候,最后一次打开。 箱子里终于有东西了。 也是一张纸条,纤细的笔痕让姜伊罗看了有一种不真实感,她怔愣着,取出纸条。 打开,看到偌大的几个字:需要采血检测。 她漂浮在半空的心,倏地落在了地上,踏踏实实的。 她打开药箱的第一层,赫然看到第二层里乖乖躺着各种一次性用具。 “齐活儿了!”伴带着哽咽的笑声在屋内回响。 …… 后院中,霍明的震慑能力超强,有他在,无异于盛均本人到场。 广济坛主本就心虚,他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可以把对姜伊罗的威逼利诱做到极致隐蔽。 没想到,自己的那点儿鬼把戏,在姜伊罗的眼睛里,不过是小菜一碟。 如今霍明看着他上蹿下跳的样子,只觉得眉心发痛,头晕得很。 ……天医阁怎么会收下这样的蠢材! 霍明出手,广济坛主很快就被捆住了,跟着他过来的所有人都没能幸免。 全都关押在了只有霍明能够掌控钥匙的天医阁天字号牢间里。 那是当年伊梨专门打造的房屋,也没说用来做什么,以防万一。 这么些年过去了,在外奔波的盛均很少管天医阁事务,下面的几位坛主都不曾用过这个隔间。 所以伊梨曾经在隔间里安置了什么样的装置,谁都不得而知。 霍明亲手将牢间锁上,把钥匙牢牢的套在了自己的腰上,“走!回去看老阁主。” 他跟曹错在半路上预见,没有过多的交流,只有简单的眼神。 “广厦坛主情况如何了?”霍明问。 下面的人支支吾吾,“境况……不妙。”神色踟蹰。 “我还是过去看看,今天的针还没施呢!” “先去老阁主房间,小丫头在等着了。”曹错提醒,“更何况,倘若小丫头真能治老阁主的伤,那广厦坛主没准也有救。” 霍明推开门,正好看见姜伊坐在床边,她手里是一根管子,管子跟盛均的手臂是连通的。 “你这是什么治法?他有救对不对?”霍明的声音陡然拔高,激动的嗓子都有点哑了。 “我在尝试,还不能确定。过来帮他按着。”姜伊罗抽出管子,用一朵棉花按住了盛均的针孔。 霍明手忙脚乱,花白的头发下,一双眼睛充满好奇,“这是什么治法?要抽血出来疗毒吗?” “先别问,等确定可以治了,我会全都解释给你听的。” 日夜奔波,姜伊罗这会儿脑子都快要炸了。 她就想安安静静的做好手头上的工作。 然后,等待刘博士的回复。 所有人都不知道,姜伊罗蹲在床边,死死盯着自己的药箱,究竟想要干什么。 只觉得她今天的眼神格外执着,仿佛要从那药箱的盖子上盯出花儿来。 几关几开的,神色严肃,这种严肃的表情从前甚少在北烨王妃的脸上出现。 屋内空气冷凝,所有人都不敢大喘气,直盯盯等着王妃的反应。 突然间,听到一声尖叫。 姜伊罗几乎是从地上弹跳而起的,一条八丈高,“成了!成了!” 她高兴的张开翅膀,揽过霍明就是一个大大的拥抱,“老头儿有救了!” 她的声音宛如天籁,传到众人的耳朵里,有一种不真实感。 “王妃说的,都是真的吗?” 第230章 这么快就要上手了? 只听着姜伊罗激动地说,现场所有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怔愣的站在原地,跟木头人似的盯着她。 姜伊罗展开纸条,“我师父,我师父可以救你们老阁主,现在就要开始着手准备!” 姜伊罗的脸色微微发红,激动到心跳加速,耳畔只有嗡嗡声。 但一想到细节,她一下子就愣住了。 药箱连接的时空,跟天医阁的时空,似乎不太一样。 从姜伊罗放置血样在药箱里,到等来结果,总共就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 可就算是最快速的检测,也不只这点时间。 如果说她第一张字条放进去的时候,刘博士只是看了字条作回复,速度快是正常的。 但检测血样都这么快,这也太离奇了! 难道说药箱是压缩着时间呈现给她的? 问号一个接着一个的从姜伊罗脑子里冒出来。 想不明白,就不想了。姜伊罗从执着中醒转,对上了一屋子好奇的目光。 大家都在盯着他,眼神迷离,并带着期许。 “你们都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姜伊罗笑着问,“对了有很多东西需要你们安排……” 姜伊罗开始罗列清单,但房间里的人还是没有反应。 包括霍明和曹错在内,所有人都还是蒙的状态。 见姜伊罗写的起劲,霍明走上前来,“所以……你爹还有救?” “有!我可以暂时帮他延缓生命,但毒还没有完全根治。” 她现在要做的是帮他换肝。 想到手术的庞大,需要手术器械的专业,姜伊罗写字的手顿时就停下来了。 她的勇气和信心跟泄了气的气球一样。 众人小心翼翼盯着她的脸色,生怕她露出任何“泄气”的表情出来。 “少阁主若是有什么顾虑,都可以说出来,就算是赴汤蹈火,小的们也会去做的。” “需要打造很多东西,还有……”姜伊罗说着,突然顿住了,猛然看向地上的药箱,“等一下,再等我一下。” 霍明和曹错呆若木鸡,所有人都跟不上姜伊罗的思路,搞不懂她究竟在干什么。 就放空的看着她围着药箱转悠,一会儿写点什么,一会儿放进去,又写点东西,再放进去。 气氛略显紧张。 约莫半刻钟的功夫,姜伊罗已经第n次打开药箱了。 不同于前几次打开时的气定神闲,这次,她的眸底滚动着炽热的情绪。 缓慢的看着药箱里的东西,姜伊罗紧张的合上,又深吸一口气,打开…… 不敢置信! “我需要一个助手!一个不管发生什么,都能辅助我的人!” 霍明和曹错相视一眼,弱弱的举起了手,紧跟着他们的天医阁人也纷纷举起手来。 姜伊罗玉手一指,“除了巫师和曹错之外,其余的人都跟着我的丫头走。” 看脸选人,终究还是靠不住。 所以姜伊罗决定,“云三,把我开膛破肚给人治病的过程,向他们描述一下。后续该怎么选,你清楚!” 云三爽利的应了一声,“王妃您就擎好!” 招呼着屋子里的天医阁人出去。 霍明和曹错急匆匆迎上来,好奇于姜伊罗的药箱里究竟放了什么东西,更着急想知道这小丫头想到什么办法救盛均了。 “莫非这次为老阁主解毒的办法,跟开膛破肚有关系?”霍明心有戚戚然。 姜伊罗在纸上绘制了简单的人体内脏图,“这里是我们的五脏六腑,此番老爹中毒之后,受损最严重的就是肝脏。这里……” 霍明和曹错一知半解,目光空洞的看向姜伊罗,“所以呢?” “所以……我打算打开他的肚子,用别人的健康的肝,换给他。” 霍明的眼珠子差点冒出来了,嘴巴张大到几乎能塞进一个大馒头。 “这也能行吗?”曹错对医术了解的不多,但活了半辈子,都没听说可以换内腑的! “那药从谁的身上取肝呢?”霍明发声了,一开口就直戳重点。 “这个你们放心,我师父已经帮老爹找到了。”姜伊罗说话声音越来越低沉。 找配型,需要很长时间的。 一般人等了几年都等不到配型。 不知道从刘博士接到药箱里的信息,到他给出反馈,在他那个空间,究竟经历了多久。 姜伊罗甩开脑海里的诸多疑问,“为老爹做手术,需要很多大型设备,这些设备我师父也都可以提供。” 姜伊罗说着,打开了药箱的第二层,指给霍明和曹错看。 霍明震惊,触目是一个透明质小盒,小盒就像是一个方方正正的方子,里面盛放着各种各样的东西。 有如手掌大小的床,有如指甲大小的吊在上方的灯,还有床边上,不知道都是做什么用的奇形怪状的器具。 “这些东西这么小,如何能够救老阁主呢?”曹错发问。 姜伊罗提起药箱,当着霍明和曹错的面把缩小版精致药箱塞回到玉镯里。 “如果你们想看那透明盒子里的东西放大有多大,我也不介意现在拿出来给你们瞧瞧。但那是一个无菌空间,如果现在过早暴露,会对老爹的手术造成极大的影响。” 曹错齐齐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们就是随口一问。” “照你这么说的话,是不是今天就可以为你老爹安排手术了?”霍明急不可待。 “可以。”姜伊罗比谁都着急。 “只等云三那边的消息了,一旦顺利找到协助的人,我们随时都可以开始。” “那……好肝呢?好肝送来了吗?” “这个不着急。”已经跟赵博士说好了,他一定会全力配合的。 没过多久,云三带着人回来,是三个精气神很足的小伙子,其中就包括起子。 他们眼神明亮而坚定,明显已经知道自己要担当重任了,信心十足的样子。 “听说要开膛破肚,起初所有人都还反应平平,后来……”云三若有似无的笑了,“我就简单介绍了一下王妃给人治病的过程……” “最终就这三个的反应,还算是可用。王妃可再检测一番。” “不用了,信你!那咱们这就开始着手准备。” “啊?现在?”起子在内的三个人都愣了。 没想到,这么快就要上手! 第231章 如此手术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姜伊罗盯着三个人的眼睛,目光警告。 三人立刻摇头,态度明确的道,“不后悔!我们只是……怕自己的能力有限,会耽搁了少阁主的进度。我们这就开始学习,一定争取在过程中帮到少阁主。” 姜伊罗赞许的点了点头,“这态度还差不多。” 该准备的刘博士那边都已经帮过忙了。 姜伊罗重点对三个人做了“岗前培训”。 虽然有云三在,但还是以防万一,这可是一场大手术,姜伊罗尽量让自己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外部,不至于心里露怯。 一个不争的事实: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上过大手术了,目前盛均的身体各项指标都不确定,没有任何的检查…… 她只有百分之十的成功率。 要么!一副药,送走盛均,要么,一台手术,从阎王的手里抢人。 姜伊罗不后悔自己的决定,既然已经走到悬崖边上了,这会儿再犹豫,根本没有意义。 岗前培训进行了一个多时辰,光认那些个手术器具,三个人就已经晕头转向了。 起子很有灵性,姜伊罗只介绍一边,他就记住了。 三人胆颤心惊的接受消毒,一切就绪之后,姜伊罗取出药箱里的透明盒子,来到来到霍明专门打扫过的天医阁大殿。 这里是天医阁山上能找到的,面积最大最空旷,最不被人打扰的地方了。 由于姜伊罗根本都不清楚透明盒子落地之后会扩张成多大的面积,一切都是未知。 云三和起子三人就站在大殿的门口,一脸彷徨无助的看着姜伊罗捧着透明盒子在大殿中央转悠。 她就像一个风水先生,手里端着罗盘,在寻找最佳方位。 神秘氛围瞬间就拉满了! 最终,姜伊罗站在了大殿正中央的位置,她小心翼翼的蹲下,神情凝重的把透明盒子放在地上。 砰! 一声巨响,烟雾缭绕。 云三吓了一跳,瞬间就绷紧了神经。 霎时间整个大殿都被浓密的烟雾给环绕住了,恍若大雾突袭,笼罩在所有人的身边。 她跟起子,不过才相隔几步远,但有迷雾的阻挡,几乎看不清楚对方的脸孔。 云三吓得冷汗几乎打湿了后背,脊背发凉,凉意渐渐窜涌到四肢百骸。 “王妃!王妃!”她惊呼出声,一时间双腿发软。 变故发生的太过突然,云三和起子等人措手不及。 又因为姜伊罗提前吩咐过,不管发生任何事情,他们都不得踏入大殿内部。 四个人就只能乖乖站在原地,在迷雾之中吼着“王妃、少阁主”,等待着姜伊罗的回复。 渐渐地,迷雾散去,云三和起子聚精会神的盯着大殿中央,只见一道透明的墙壁相隔,墙壁内部是另外一个崭新的,充满着新奇的世界。 里面的东西他们从来都没有见到过。 带轮子并可以移动的小几,带轮子的床,以及床边像是怪物似的各样器具。 四个人都愣在原地,陡然发觉大殿中的雾气竟然渐渐消散了。 而姜伊罗就站在透明墙壁的旁边,目不转睛的趴在上面,微张着嘴巴,满脸惊喜,“你们看到了吗?成功了!有了这个无菌手术室!简直事半功倍!” 云三的头发都快被冷汗打湿了。 说话声音伴带着哭腔,“王妃!奴婢唤您,您怎么不应一声呢,真是吓死我啦!” “我没听到啊!”姜伊罗瞪大眼睛。 起子脸色惨白,这时也一脸震惊,“你刚刚喊王妃的了吗?我也没听到。” 大殿内气氛诡异,所有人面面相觑。 ……难道那雾气还有阻隔声音的作用? 姜伊罗来不及多想,小跑着跟云三他们汇合。 离远看,小小的透明盒子变成了一个密闭的手术室。 几乎占用了大殿的三分之二面积。 “现在开始做消毒准备,手术就快开始了。” 云三和起子他们把盛均用抬价抬进了大殿。 霍明和曹错紧张的跟在后面,刚想要迈入门槛,一眼看到大殿中央的透明“大盒子”,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姜伊罗当着他们的面收取药箱的时候,他们虽然明白是什么意思,但还没到完全确信的地步。 如今真真切切的看到,只觉得眼花缭乱。 “出去,这里交给我。” 姜伊罗笑着冲他们挥手,面上满是气定神闲。 霍明和曹错迟疑的帮他们带上门,吩咐下去,大殿四周严防死守,就算是一只苍蝇,都不能飞进去。 大殿内,门关闭的瞬间,姜伊罗脸上的泰然,被一抹坚定所取代。 “把阁主抬进消毒间。” 云三和起子等人跟随着姜伊罗走进透明盒子,这里跟从外面看构造不同。 白墙,自动门…… 四周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 姜伊罗不敢置信的环顾一圈,她的反应比后头的云三和起子更为震惊。 这简直就是把未来世界的手术室原封不动搬过来的。 刘博士是怎么做到的? 这里明明没有电,但是头顶的灯居然是亮着的。 她周身一阵阵发凉,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回到原来的世界了。 但扭头看见云三和起子那四脸震惊的模样,她又有些哭笑不得。 “这里是消毒间,咱们依次做好消毒。进去之后什么都不许碰,做任何事情之前,都要请示我。” “按钮,床椅,任何稀奇古怪的地方,不能碰!”重要的事情说两遍。 姜伊罗一一对上云三他们的目光,确认他们都听到了,才开始帮他们做好消毒准备。 所有人依次进入手术间…… 将盛均抬到了手术床上。 姜伊罗看着头顶标准的手术灯,眼泪就翻涌在眼眶里。 “如有神助,咱们一定能撑过去的!” 如果上天非要收走盛均的性命,不可能让刘博士跟她联系上。 姜伊罗笃定这都是上天的安排,她这次的决定是正确的,盛均的性命,一定能够挽回。 一切准备就绪,姜伊罗打开药箱确认。 一个小小的脏器存放装置,就乖乖躺在药箱里。 刘博士做到了,他把盛均最需要的东西送来了…… 第232章 暗牢的秘密 云三和起子他们做足了心理准备,但手术刀一下去,剖开层层肚皮之后,当内脏呈现出来的刹那,几人还是腿脚发软了。 云三倒还好,毕竟之前有过跟手术的经历,这次的场面虽大,倒也在承受范围之内。 起子他们就打击不小了。 一时有些发蒙,培训时灌输了满脑子的东西,这会儿全都用不上了。 脑海一片空白,全都忘了。 “手术钳!”姜伊罗喊了两声,最终是云三冲上来递的东西。 “我给你们时间,如果还是不行,就赶紧滚!” 一个男子发出了连续的“呕”声,这声音像是会传染。 他刚“呕”,另外一个也开始呕了。 起子强忍着,用力抠自己的手心,疼痛使人清醒,一次性手术用手套都快被他抠破了。 “王妃!小人能顶住!” “好样的!你们两个呢?” 没有声音,仍旧是接连的干呕。 “要吐出去吐,弄脏了这里,要你们的命!”姜伊罗放了狠话。 那两个小子忙捂住嘴,急匆匆的往外冲。 他们不适应消毒水的味道,没等第二道自动门打开。 “咚!”的一声撞在了自动门上。 下雪了。 鹅毛大雪簌簌落下。 霍明和曹错明明可以回去房间里等着的,因为不放心,固执的非要站在回廊下头。 听到大殿内莫名起了响动,他们四目相对,心下一沉。 “该不会!”曹错欲言又止。 “闭嘴!”霍明冷声制止他。 破门声打破了两人的震惊。 见到两个全副武装,一身绿色手术服,戴着严实的口罩的手下冲出来。 所有人愕然当场,“出什么事了?阁主有碍吗?少阁主呢?” 手术不可能这么快的,一定是出事儿了! 所有人脸色惨白的等着两个小子回话,他们却突然干呕了一声,“哇”的一口,推开霍明,吐到了他身后的院子里。 霍明整个人都傻了,愤怒、郁闷,百感交集,“你们两个废物!” 如今就算他们不回答,大家也知道究竟发生什么了! 开膛破肚嘛! 一定是血肉模糊的场景。 但天医阁的人看过各类重病、中毒的病人。 生烂疮的比比皆是。 也算是见过场面的人了,毛遂自荐的去救阁主,竟然在举着武器上战场的瞬间就吓得尿遁了。 霍明感觉脸都快被丢尽了。 揪着两个一“吐”一和的小子问,“少阁主在里面怎么样?他们还需不需要人?” 两人只顾着摆手,根本没空说话。 几乎把胃里的内容物都吐空了,胆汁快吐光了,他们才有力气扭转过身。 脸色发绿的看着霍明的方向,“小的……任凭巫师责罚!” 霍明已经彻底无语了。 一时间脑袋发懵发胀,撑着门廊下的柱子,喘气都费劲。 他本身就年纪大了,这几天为盛均的事情劳心劳力,几乎操碎了一颗心。 眼见着事情要有转机,神经已经绷紧到最大的程度,被两个小子闹得瞬间就崩盘了。 曹错赶紧扶着霍明到偏厅坐着,自有人帮霍明把脉,下药。 折腾了一会儿,霍明总算找回一些精气神了,拉着那跪在一旁的两个小子,“过来,有话要问你!” 声音很是虚弱。 两个小子膝行上前,头垂得很低,不敢直视霍明的眼睛。 “里面的情形如何?” 所有眼睛都充满希冀的看着他们。 两个小子紧张不已,干干吞了下口水,对视之后,其中一人开口。 “少阁主气定神闲,开膛破肚游刃有余,是小的们没能能力不足,所以才……” “里面是什么样的?就跟外面看起来的一样吗?”曹错问。 “不一样!里面很大,很亮,而且少阁主给老阁主施刀的床铺上方,有一个极亮的灯盏,亮的甚至都没有影子!” 提到手术室内的各项摆设,两人开始侃侃而谈。 介绍各种先进的手术器械,以及少阁主那进入手术间之前,很繁琐的消毒措施。 所有人听得云里雾里的,脑袋里一团团的问号。 曹错已经倒抽起凉气。 ……少阁主一直都说,是她师父提供的。但怎么她那个药箱里什么都有! 她的师父又是谁?为何如此的神通广大?! 这不禁让曹错想起了一个人:“她们母子两个,有时候还真的是很像。” 当年的伊梨,也是风风火火,想起一出就是一出。 她脑子里总是有很多古灵精怪的想法,而后不断的尝试,失败,再尝试…… 创造出整个商业帝国的过程中,几乎没经历过什么大的失败,那一部分是因为她运气好,另外的部分是因为她筹谋得当。 她很擅长看形势,也奇了怪了。 很多事情的走向,跟她预估的都分毫不差。 等待…… 十足漫长。 霍明都喝两顿药,有一些精气神儿了。 隔壁手术室的门,一直都没有动静。 突然有人来报,说暗牢中有动静,还听到了广济坛主的惨叫声。 霍明本来下令不用理会,但左思右想,还是不放心。 便带着下面的人朝暗牢走去。 一门相隔,霍明敲了两下,“是我!” 过了好久,才听到内里一道凄厉沙哑的声音,“救我……我要出去……” 霍明猛地一惊,不敢置信的皱了皱眉头。 虽然从声音上判断,跟广济坛主很相似,但这才进去半天的时间,他怎么状态成这样了? 紧紧握着钥匙,霍明没有要开门的意思,继续问:“凭什么?” “我知道错了,这里不是人待的地方呀!他们都死了,我也快扛不住了。保命要紧啊!看在我还是天医阁老人的份上,巫师就绕我一命!我真的不想死!只要你把我放出去,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的!我再也不会觊觎天医阁阁主之位了!我会离开天医阁,从此以后再不在江湖上现身!只要你们放我出去呀!” 嚎啕的声音,一波接着一波。 霍明皱眉,捏着要是的手攥的更紧了。 “这里面……到底放了什么东西……” 当年天医阁从搭建到设计,统统都是伊梨,也就是李伊,一手操办的。 暗牢也是她独自搞定的。 谁都没进去过,更不知道里面究竟有什么东西…… 第233章 丢天医阁的脸! 霍明靠近暗牢的时候,听到里面窸窸窣窣的声音。 正当他犹豫要不要开门时,忽听得广济坛主的惨叫。 砰!一声巨响,然后就再也没有声音了。 曹错好奇的把耳朵贴在暗牢的房门上,听了一会儿,脸色惨白的撤回步子,“我怎么感觉……里面有野兽撕咬食物的声音呢?” 他不敢置信的瞪圆了一双眼睛,面容充满了不可思议。 “难道暗牢里面有活物?” 所有人下意识后退了好几步,惊悚的盯着暗牢的大门,惊诧到了极点。 “可是……这么多年都没人打开过这道门,即便里面有活物,它靠什么生存呢?” 令所有人胆寒的是,暗牢中再也没有传出过声音。 尤其是广济坛主的声音…… 所有人心下一沉,虽然大家都不说,但结果已经很明显了。 广济坛主不在了。 霍明浓眉紧锁,一时有些愧然,握着钥匙的手慢慢摊开,“还是等阁主醒来再说。” 既然人都死了,如今也没有再打开暗牢的地步了。 所有人顾虑慢慢的离开暗牢,走几步还不忘回望一眼。 浮想联翩…… 像霍明这样的老人,对盛均和李伊两口子的性格都非常了解。 他们不是会无故残害人命的人。 正因如此,面对当下这种局势,大家对暗牢设定的初衷,更是疑惑不已。 等霍明和曹错带着人回到大殿外时,雪已经下的很厚了。 几人蹚着没过小腿的厚厚的雪,先到偏厅休息了会儿。 霍明实在坐不住,就披着厚厚的大氅,跑到大殿门口去。 他刚站到大殿门口,就听到殿内有脚步声,霍明激动不已,下意识去开门。 门已经从里侧拉开了。 云三探出脑袋,拖着一脸的疲惫,强自挤出一抹粲然的笑,“王妃让我告诉你们,手术成了!” 霍明激动的差点没站稳,感觉哽在喉咙的一团棉花,总算是疏通开了。 “太好了!太好了!阁主什么时候回来?” 听到廊下游声音,曹错带着其他人也赶了出来。 正好听见霍明的声音,天医阁人齐声欢呼,年纪小的更是疯狂跑到雪地里去打滚儿,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云三只觉得脑袋嗡嗡,如果还有原本的体力,她倒是能够用嗓音震慑一下这群疯狂的臭小子。 但跟着王妃紧张了几个时辰,她实在是没有力气了。 仅仅是低声跟霍明说,“巫师,王妃说了,虽然手术很成功,但接下来的时间阁主需要吃很多的药,他的身体是否接纳王妃给他换的脏器,这都需要时间。所以……是否真成了,且还要看老阁主后续的反应。” 云三尽量放慢语速,也尽量把姜伊罗的意思表述清楚了。 霍明眨巴眨巴布满皱纹的眼睛,好一会儿才意识过来,“行,我知道了。那老盛什么时候能出来?” “少阁主说,近一两天他还要在里面待着,等到老阁主的状况平稳下来,就可以挪出来了。在此期间,倘若巫师想进去看也可以,但要穿上跟我们一样的衣服进行消毒。” 霍明激动的直点头,“成,成!” 云三交代的差不多了,扭头就想回去。 她刚一转身,被霍明抓住。 霍明目光晶亮,“还有一件事情,我需要当面跟少阁主确认。” “少阁主现在很累,让她休息一会儿。待会儿起子会出来,具体有什么问题,巫师先问他,若是他回答不明白的,等少阁主醒来,您再找少阁主也行。” “快!去备点吃的过来。”霍明吩咐。 下面的人激动过后,也都平静下来,听令立马去准备了。 等饭菜端过来,起子刚好推门出来,他已换下手术服,看到霍明和天医阁的兄弟们,表情有些复杂与纠结。 二话不说接过托盘,灭了一整个托盘的饭菜。 “把这两个托盘送进去,少阁主和云三姑娘也需要吃。”霍明把托盘递给起子。 起子擦了擦嘴角,一溜烟去了。 稍纵出来,已是精神焕发,“少阁主还在休息,云姑娘的那份已经在吃了。” “里面情况如何?手术是怎样的,有没有遇到意外的状况?你都跟我们说说!”霍明拉着起子就往偏厅里面钻,所有人跟在他们的屁股后头,充满好奇。 起子坐下来,喝了一大杯茶水,“少阁主真是太牛了!”眼神里充满了敬佩和向往。 “具体说说啊!怎么牛了?” “开膛破肚!我光站在旁边看着,都觉得双腿发软,可王妃操刀时游刃有余,拨弄脏器如数家珍,细致到小的血管的缝合……” “后来小的还听说,这样的手术,是要一个人上阵,三四个人从旁辅助的,操作时还不仅仅是递工具,是帮忙操刀,我们几个今天才刚刚上手,根本什么都不懂。所有事情都是王妃亲自来的。” “过程中有没有遇到什么突发的状况?”曹错问。 “有一点大出血,但好在有惊无险。”这些话都是起子在后来听姜伊罗跟云三说的,他原样表述,具体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总之,老阁主福大命大,必有后福!” “刚刚云姑娘说,老阁主的身体很可能不接纳新的脏器,你有没有问过少阁主,这种事发生的可能性大不大?” “少阁主说不大,但凡事都有万一,现在都不能说的太绝对。” 有小厮来报:“巫师!少阁主的人已经上山来了。安置在何处呢?” “你们安排,先照顾好客人们,后续听少阁主的。” 彩娘带着姑娘们回到各自的房间,天已经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了。 天医阁所在的山太陡峭,太难走了。 跟最后爬山坡相比,她们之前在马车上的颠簸,简直幸福的不要不要的。 姑娘们累得筋疲力尽,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更没工夫吐槽,倒头裹着被子就呼呼大睡。 等彩娘跟厨房要了姜汤回来,姐妹们都已经睡熟了。 看着偌大温暖的房间,彩娘心内荡漾起暖意,她的稳定生活,从此就要开始了。 如果说从前被卖到彩云阁之前,人生还不能左右,那么从现在开始,她可以为今后的一切拼尽所有了。 她合衣上床,刚掀开被子,却听到窗外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彩娘敏锐的瞪大了眼睛,下意识敛住了声音,紧紧盯着窗外,就见一道黑影闪了过去…… 第234章 他的嫌疑最大 彩娘记得很清楚,天医阁负责引导的人把她们带过来的时候说:由于天医阁上都是男子,所以特地挑选了一处相对隔开,可以女子们独立生活的小院子。 方便她们相互沟通。 此前姜伊罗就曾跟彩娘保证过,只要她们肯洗心革面,在天医阁这边,她会做到完全保密,不泄露她们从前做过什么。 彩娘放下了所有心里的担子,也下定决心提醒姐妹们,到了这里,要收起所有扭捏的作态,再也不要有半点青楼女子的影子。 可这才刚开头而已,怎么就被人盯上了? 彩娘确认自己是所有人里最后睡下的一个。 即便是自家姐妹醒了,也不会以这样鬼祟的形势出现。 从身形上判断,一定是男人! 她深吸一口气,缓慢将棉袍穿好,蹲身跑到窗边,就停窗纸一道被捅破的低脆声。 她瞳孔猛睁,努力不让自己的呼吸声太过明显,眼睁睁看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从窗户缝隙钻了进来。 他目标很明确,直接就冲着床榻的方向去了。 彩娘脑袋一片空白,幸好提前下了床,挪动到门边的位置。 她绷紧了神经,去解门栓。 但双手都在发抖,根本控制不好力道。 一番试探之后,门是打开了,但也发出了一道清脆的响声。 男子正好走到床边,发现了床榻上位置空空的,就听到身后一道响亮的开门声。 风雪霎时间吹了进来,屋内倏然冷了几度。 彩娘拔腿就跑,并扯着嗓子惊叫着,“有人闯进来啦!都起来,快都起来!” 男子迅速追出来,下意识的朝彩娘奔跑的方向追击,但随着她嘶吼声贯穿夜空,院外的烛火一盏盏点亮。 男子刚走到彩娘的身后,正想捂住他的嘴,突然撤回动作,扭转过身,跃上墙头,快速逃离。 等起子带人冲进院子的时候,彩娘正蹲在原地瑟瑟发抖。 厚厚的积雪快要把她瘦弱的身子埋没了。 “姑娘,你没事?” “刚刚有人,闯进了我们院子,企图对我不轨。他朝那边跑了!”彩娘声音有些颤抖,不知是冻的,还是吓的。 起子挥手,示意跟着的人赶紧追,脱下了自己的外袍,披在彩娘的身上,“你先穿好,外面很冷,咱们进屋里暖和暖和再说。” “你去禀报巫师,再告诉少阁主一声。” 彩娘立马制止,“还是不要告诉王妃了,天亮再说。” 起子的脸色很难看,在这么多外人来之前,有广厦坛主和广济坛主两位震着,他从来都不知道,天医阁还有这样的败类。 人家姑娘们才刚刚来到这里而已,不到一天的时间,竟然就盯上了,企图不轨! 简直色胆包天! 天医阁的人都快被“他”给丢尽了! “姑娘可曾看到那人的面貌?亦或是他身上有什么特殊的记号?天医阁中若真有这样的败类,一定要尽早铲除才是!” 彩娘认真思索,由于刚刚一直都是在昏暗之中,她又太过于紧张,所以根本就没有注意到男子身上有什么特别的。 “他穿着一身夜行衣,头上束着简单的发带,没遮脸,脸盘方方大大的,一双狭长的凤眼……哦对了,他的鼻子旁边有一颗痣。” 彩娘话音刚落,起子的眼神就定住了,“你是说,看到他鼻子旁边有一颗痣了?” “没错!听到我的喊叫声,他本来很害怕,想要冲上来捂住我的嘴,后来见外头的灯火都亮了,就吓跑了。当时我们相隔很近,虽然他的脸只在我眼前晃过,但我确认,他的鼻子旁边就是有一颗痣。” 起子本来还想找个纸笔来画一下,毕竟天医阁人那么多,普通长相的男子容貌又很类似,就算现在全都召集起来站在这里,彩娘一时也很难分辨出来。 没想到…… 事情这么快就见了底。 “放心,这件事情交给我,你就踏踏实实睡觉。我会派人守在院子外面,都是一些踏实本分的兄弟,像刚刚那样的事情,绝对不会再发生了。” 陪了手术之后,起子的地位迅速攀升,霍明看到了他在整个手术前后的表现,觉得这个小伙子值得重用,就暂时把广济坛主手下的一部分力量分拨给了起子,想在历练中看一看,他究竟担不担得起重任。 起子离开彩娘的房间,直奔天医阁的一间院子。 时间已经很晚了,大多人都睡下了。 这间院子同样是黑着灯的。 跟着起子的人不明所以,“要不等到明天再来。这大晚上的,万一那姑娘是看错了,又或是……” “少废话,先抓了送到巫师的面前再说!” 算上起子,总共六个人,一股脑拥进了房间。 床榻上的人吓得弹坐起来,抱着被子十分惊恐的模样,“谁?大晚上的闯进来做什么!”男子惊吼着,警告道,“要是再不出去,我可就不客气了。” “你刚刚去哪儿了?”起子搬了把凳子坐下,斜斜依靠在靠背上。 “哪儿也没去,我一直在房间里,怎么了?” “有人看见你擅闯了姑娘们的院子,你可认?” “我没有!这不可能!” “跟我说没用,穿好衣服,咱们去见巫师。” “去见阎王老子我也不怕,我什么都没做!” 在两人的呛声中,烛火被点燃,床榻上的年轻男子容貌立现,跟广济坛主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他不是别人,正是广济坛主的亲儿子,胡生。 广济坛主的遭遇,早就在天医阁内传遍了。 过往跟着广济坛主的人,迅速撇清关系。 目前整个天医阁内,仅有胡生一人,是跟广济坛主有关系的了。 以往,广济坛主袒护他儿子,给他最优渥的条件,养尊处优。 起子他们都甚少跟胡生交往,对他唯一的印象,就是孤僻,奇怪! 据彩娘提供的线索,起子结合整个天医阁人的情况,就只有胡生一个,是鼻子旁边长痣的。 他的嫌疑最大! 第235章 好!我相信你! 姜伊罗夜里睡得很轻,因为担心盛均那边会有突发状况,所以稍微有一点动静,她就会睁开眼睛。 云三心疼的陪在床边,“王妃,您多少睡一会儿,奴婢每隔一会儿,会去查看老阁主的情况,一旦机器上有异样,奴婢一定会来叫你。” 小丫头就差举起手发毒誓了。 搞得姜伊罗哭笑不得。 就这样眯了快到天亮时,姜伊罗总算睡了一会儿,听到门外有吵闹声。 她伸了伸懒腰,感觉脑子总算清醒一些了。 “怎么回事?”她问。 云三探头进来,“王妃,您醒啦?” “这么响亮的闹铃,我能不醒嘛,盛老爹怎么样?昨天晚上都挺安稳的?” 云三笑着点头,“机器上一切都正常,奴婢眼睛都不敢眨地盯着,生怕错过什么情况。” “行!你过来。” 云三还以为她要分派什么重要的任务,乖乖伸长了脖子,走到姜伊罗的身边。 没曾想姜伊罗按着云三的肩膀,就把她按坐在了床榻上。 “我休息好了,现在轮到你了,乖乖躺着,别废话。” 帮云三把被子盖好,姜伊罗指着门外,“外面发生什么事了?吵吵嚷嚷的?” 云三支支吾吾,想了想,才措辞道,“彩云阁的姑娘们都到了,但……昨天晚上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起子带头在解决了,不用王妃担心。” 听说是彩云阁的事情,姜伊罗抖擞了精神,“正好想跟她们好好沟通一下呢。你先写西,我出去找她们。” 姜伊罗披上了厚厚的大氅,推门出去的时候,就见回廊下,还站着不少人。 显然有一部分人是专门来找姜伊罗说事儿的,而以起子和彩娘为首的,在阻拦他们靠近姜伊罗的房间。 “有什么事儿咱们等午后,王妃休息差不多了再过来,这关系到老阁主和少阁主的安危,你们要说的事儿,总没有老阁主重要?” 彩娘和起子本来还苦口婆心,后来索性上手了。 两拨人拉扯着,渐渐朝姜伊罗大门的方向挪动。 姜伊罗双手交叉胸前,好整以暇的靠着大门,歪着脑袋看他们,嘴角的弧度促狭而灵动,“都吃过早饭了吗?精气神儿很足啊!” 彩娘乍听到姜伊罗的声音,吓了一跳,顿时皱起眉头,心疼不已。 “还是把王妃给吵醒了。” “你们俩,到我身边来。”姜伊罗招手命令。 起子和姜伊罗乖巧的走了过来。 “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王妃,你醒来就好,这件事情非得你来给我们说说清楚才行。我们都是广济坛的,如今坛主算是没了,膝下只有一个儿子,但起子这家伙却忘恩负义,倒打一耙,连广济坛主的儿子胡生都不放过,非说他大半夜的爬姑娘们的房间,企图不轨!这哪可能嘛!根本不可能的事儿!” “这个我可以作证,胡生就是个孩子,他平日里胆小的很,都是待在自己的房间里,轻易都不迈出一步的。” “就是,怎么可能会对刚刚上山来,面都没见过的姑娘动什么念头呢!无稽之谈!” 姜伊罗做了一个“打住”的手势,“行了,咱们谁的话都别说太满。事儿呢我是听清楚了,大致的意思也懂了。但毕竟受到惊吓的是我的人,我得先跟她仔细了解一下,各位若是不介意的话,就暂时在这里等一会儿,等我多问过一些细节之后,再出来跟你们探讨下一步该怎么办。” 几个广济坛的人对视了一眼,对于姜伊罗的说法还算是信服。 “那就这么着,我们姑且在这里等着王妃,等王妃给我们一个公正的裁断!” “都是天医阁大家庭的人,倒也没必要叩下这么一大顶帽子给我。”姜伊罗笑呵呵的拉着彩娘的胳膊往隔壁偏厅走。 刚一进屋,彩娘就跪下了。 她的头垂得很低,很低,声音十分压抑,“王妃,奴婢不会再追究了,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那个什么胡生的,还是放了。” ……大不了以后姐妹们夜里睡觉的时候多加小心。 “总不能一上山来,就给王妃惹麻烦。” 毕竟日后还要在天医阁待的,如果跟他们的关系闹的太僵了,怕是不好相处。 姜伊罗明白彩娘的顾虑。 把人拉起来,扯到身边,“昨天晚上,吓到了?” 彩娘微微一愣,怔然抬头,瞳仁里充满狐疑。 说实话,她从事情发生开始到现在,都还没有空思考自己“有没有吓到”这个问题。 当然害怕啊!腿都软的不敢走路了! 可是随之而来的一大堆问题占据了她的脑子。 天医阁太大了,这里分了多少个帮派,正值老阁主重病,新旧交替的时候,不支持王妃的人一定是有的。 若是自己的事情牵涉到天医阁的矛盾交集,岂非给王妃带来大麻烦? 直到现在,彩娘考虑的都还是这些。 可以说压根没腾出空来反应自己有没有被吓到。 所以听到姜伊罗莫名的关怀和问候,她的眼睛发热,眼眶瞬间就被雾气所覆盖了。 “奴……” “来到这里,你们都是我的朋友。以后称呼就改改,你愿意继续叫王妃也成,叫我名字我也没意见,但有一点,你的自称——得换一下。试着说话的时候用‘我’来开头。久而久之,习惯就好了。” 彩娘乖巧的点头。 “说说昨晚的事情。”姜伊罗单手托腮,作“倾听”状。 “奴婢等上山的时候,穿过了天医阁的山门,当时就有不少天医阁人站在那里的。我们都太过疲惫,也没看他们的具体容貌。所以不确定当时胡生在不在里面。” “奴婢昨晚是最后一个睡的……” 彩娘把昨夜的经历大致讲述了一遍,“奴婢确认,当时来找奴婢的人就是鼻子旁边有一颗痣,后来起子也帮我找了,说天医阁所有人里,符合奴婢所说特征的,就只有那个叫胡生的人。” “好!我相信你!”姜伊罗紧紧握住彩娘的手,她的手冰凉。 彩娘莫名挺直了后背,有一股无形的力量贯穿体内。 第236章 多大点事儿啊! “管理”是一门很深的学问。 姜伊罗并非深谙此道,她只是天生的护犊子。 不管事情真相如何,自己的人,得自己来护。 彩娘的性子她多少了解。 初来乍到,她更会小心翼翼。 不可能一上山就随便找一个大丑男去勾搭。 所以她说的话,百分之百是正确的。 但这男人的身份究竟是不是胡生,其实还有待考究。 “天医阁情况虽然复杂,但你不用过多的考虑我,这件事情咱们占理,谁说什么都没有用。” 她看了一眼起子,“你有没有拿胡生的画像给彩娘确认过?” “有!小的画了很类似的几张画像给彩娘,她一眼就认出来了,那就是胡生。” 以防有人仿冒胡生的样子,贴一个假“痣”蒙骗人。 既然样貌和特征都准确无疑了…… “这人现在关在何处?” “就在他自己的房间里,王妃放心,小的找了所有的兄弟去盯着,一定不会让他逃了!” “广济坛主没了,是怎么回事?”姜伊罗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我手术期间,发生了很多事吗?” ……虽然广济那个小老头很烦人,但说死就死了,也不打声招呼! “啧啧……”姜伊罗一边感叹一边摇头。 起子和彩娘还以为她在怜悯广济坛主,不由得垂下了头。 却听姜伊罗说了一声,“死得太早了,我都没来得及扇山两个巴掌,打他几下!” 起子差点笑出声来,“合着王妃是为这个在叹气?” “不然你以为呢?还不赶紧给我说说,他究竟是怎么死的?” 听起子声情并茂的讲述了在门外听到的动静,姜伊罗好奇心大发,“还有这样的事儿?” 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她开始对伊梨老娘留下的那个暗牢充满浓浓的兴趣。 “钥匙,只有霍明老头儿的手里有,对?” 起子嗅到了一丝危险的味道,“王妃!使不得呀!您若是因此遇到什么危险,巫师会要了小的的命的!” “嗯~不会的,霍明那个小老头可爱惜下面人的小羽毛了,这几天你风头尽露,办事妥帖,霍明看好你,以后必定重用。再者说了,我进去看一看,怎么就危险了呢?乌鸦嘴,快‘呸呸呸~’” 起子的脑袋肯定跟不上姜伊罗的思路,转头刚“呸呸”了两声,再扭过头,发现姜伊罗已经拉着彩娘出门去了。 “王妃!真使不得呀!” “你不许走,回去大殿那边,盯着我机器上的数据,一旦老阁主的仪器上显示有不好的迹象,立即上报给我!” 起子刚提起来的奔跑速度骤然一个刹车,停在了当场。 “少阁主!您真的太为难笑的了!” 姜伊罗和彩娘一转眼就消失在回廊的尽头了,哪里还听得到他的嚎叫声。 等姜伊罗找到霍明的房间,发现刚刚堵到她门口的几个广济坛的人,都已经被霍明给叫到这边来了。 一个小厮正在帮霍明梳理头发。 他正襟危坐,满面威严。 “事情发生的时候,你们在当场吗?”霍明问。 广济坛的人闷不吭声,“事发的太过蹊跷,若是单凭那姑娘的一家之言,我们不服!起子那个臭小子,也是刚刚从下面爬上来。他是被广济坛主吓唬过的,对坛主怀恨在心都是情理之中。知道广济坛主不在了,就拿坛主的儿子撒气,这再正常不过了呀!反正我们不服!赶紧把胡生给放了!” 一道清亮的声音从门边传来。 姜伊罗双手交叉胸前,好整以暇的依靠在门边,“哟~大伙儿都忙着呢啊?” “少阁主你总算来了,刚刚说要给我们一个说法的,如何了?”广济坛的人追着姜伊罗问。 霍明的火气蹭的一下子就上来了。 “你们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吗?这里站着的是少阁主,很有可能也是天医阁未来的阁主!当是你们手底下的人吗?吆五喝六的,还有没有点规矩?” 广济坛的人一脸不服,梗着脖子。 虽然嘴上不再说什么了,但眼睛还是努力瞪着。 姜伊罗只觉得好笑,走到霍明的身边,从小厮手里接过梳子,“我来!” 缓慢且轻柔的帮霍明梳头,“这件事情呢,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 霍明和广济坛的人同时眼前一亮。 “有什么办法?” “巫师在上,我这个晚辈可不敢僭越。要不霍叔叔先来,我就不造次了。” 霍明听出姜伊罗话里的深意,扯起嘴角一抹弧度,“说,想要什么?” ……要么说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劲儿呢! 姜伊罗俯到他耳边,轻轻说了几个字。 “不行!你胆子也太大了!”霍明火冒三丈,脸蹭的涨红成一片,眼珠子都快激动的冒出来了。 由于太过激动,差点从桌子上面窜起来,动作过程中还扯动着头发,把他自己疼的够呛。 姜伊罗仍然从容的一手按着头发,一手拿着梳子。 “说你多少遍了,上了岁数还跟大小伙子似的,动不动就激动起来。”泰然将刚刚扯断的几根头发按到他手里,“可惜了这几根头发,待会儿好好送别。” 霍明的鼻孔都快被气大两圈了。 碍于外人在场,不方便多跟姜伊罗说什么。 “那地方有多危险你知道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你老爹生死未卜,若这个时候你再出点什么事儿,天医阁是要垮掉的!” 姜伊罗若有所思,“知道啦!所以我特地来问你,天医阁上有没有那种罪大恶极的人,咱们放出来一两条溜溜,给弄进去试试水不就知道了么!瞧把你给激动的!都不听人把话说完。” 广济坛的人听得云里雾里的,都搞不懂上面的一老一小究竟是不是在讨论他们一直讨论的问题了。 “话虽然可以这么说,但……” “你可答应了啊!你们都听到了,巫师他答应了!”姜伊罗绕到霍明前方,端详着自己梳好的歪歪扭扭的发髻,“嗯!好看!” “你们几个不是不服吗?想看证据吗?都跟我来!” 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洋洋洒洒先出门去了。 晾着一屋子的人杵在原地,包括霍明在内,都还没醒转过来。 最后是彩娘提醒了一下,“各位若是再不跟上,王妃就要走没影了。” 第237章 总有一套适合你 姜伊罗步履迅疾,但刚走出没几步,就站在原地不动了。 好一会儿,歪着发髻的霍明,带着天医阁众人,以及彩娘迎上来。 风雪之中,霍明的表情很是恍急,苍老的面孔上挂满了担忧,来不及整理被姜伊罗梳歪的发髻,就那么滑稽的迈着大步子往这边走来。 “不认路了,你们带路。”她对天医阁山上的环境是真不熟啊。 天医阁山上,如同世外桃源一般,每一个分区都有不同的环境特色,这些都是当年伊梨主打设计并建造的。 姜伊罗甚至看到了很多古代园林和现代环境设计的交叉点和融合。 她来不及思索过多,架着霍明的胳膊,匆忙来到彩云阁姑娘们的落脚点。 昨天晚上的事情,她们基本上都已经听说了。 所以即便是在白天,仍然不敢单独待着,抱团挤在同一个小房间里,充满警惕。 听见有脚步声,她们齐齐的扒开门缝往外瞧。 当看到姜伊罗和彩娘等熟悉的脸孔时,紧张的呼吸频率总算是舒缓下来了。 “王妃,彩娘,你们总算是回来了!抓到昨天晚上的逮人了吗?到底是不是那个叫什么胡子的人?” 姜伊罗摆了摆手,“你们都别太着急了,现在咱们要从长计议。” 她特别的往前站了两步,朝姑娘们挤了挤眼睛。 彩云阁的姑娘,一个个都是人精,她们看人眼色的功夫,可都是从实践中锻炼出来的。 意识到姜伊罗神色的不同,所有人立刻戏精上线,对于拿不准的问题也不多问不多说了,多听多看多思考,高度警惕之下,全面配合姜伊罗和彩娘。 “王妃,这边就是我的房间。”彩 彩娘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把姜伊罗带到房间门口。 姜伊罗停住步子,并没有走进去,“昨天晚上到现在,还有旁的人进去过吗?” 彩娘思索片刻,“除了那个家伙,以及事后听到声音冲过来的起子,再没有其他人了。” “很好!”姜伊罗的语气里透着坚定。 她没进去,而是转身背对着房门,面相着霍明以及一众天医阁人。 “我姜伊罗,今天就当着大家的面保证,绝不抓错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你们都听说了,昨天晚上到现在,都没有人到过这个房间。” “房门还是锁着的状态,包括彩娘和起子在内,所有人都在前院忙碌。也就是说,凶手当时进入房间时所留下的证据,仍然还在。” 天医阁人当听到“证据”两个字时,瞳孔猛睁,顿时意识到了什么。 “王妃所说的,是什么证据?” “待会儿我会说的。” 姜伊罗扭头看向彩娘,“我记得出发之前就曾跟你和姐妹们说过,天医阁上环境复杂,虽然我父亲是阁主,但常年不在,都是下面几位坛主负责管理的。人员冗杂,医术水平参差不齐倒还好说,关键部分人的人品还不咋地,分不清是非黑白。” 天医阁人眉头微微上挑,听着姜伊罗的话,总觉得很刺耳。 这话像是在形容他们的,又像是没有针对性的。 “我们又是姑娘家,上来之后一定要有所避讳。所以,我当时给你们每个人发了一份色彩剂,你们还记得吗?” 彩娘眨巴眨巴大大的眼睛,虽然并不懂得“色彩剂”是个什么东西,但心里有一道声音在提醒:甭管那是个什么玩意,配合王妃就对了! “当然!我们都记得王妃的吩咐,全都在用的。” 姜伊罗故作满意的点了点头,扭身看向霍明和天医阁人的方向,“那色彩剂无色无味,洒在地面上,即便夜晚的月光照射,都没有任何的反应,只有通过一种我这里专门的一种烛光来照射,沾染了色彩剂的东西就会立刻现出原形,露出五彩斑斓的颜色。这东西是我无聊时研制出来的,本来想用在开医馆的时候,卖给有需要的姑娘们,如今也算是试用了。” “另外,那个香料,你是不是也……?” 彩娘恍然“啊”了一声。 “昨天我躺下的时候,刚好把香料盒给打开了。王妃就是王妃,用了这么多东西,我竟然都没想到!” 姜伊罗欣然接受了彩娘的彩虹屁,“大伙儿都听见了?有这两样证据,还愁找不到凶手吗?” “既然你们喊冤,咱们就翻一翻那个叫胡生的人的房间,看看他的鞋子下面,衣服上面有没有我特制香料和色彩剂的痕迹。” 霍明的嘴角若有似无的飘起了一抹诡异的弧度。 促狭的朝姜伊罗眨巴了一下。 不同于天医阁人张开了半天,都还没来得及合拢的嘴巴,霍明早已经反应过来。 什么色彩剂,什么香料,都是这小丫头随口胡诌的! 她糊弄起人来,毫无痕迹,还能让你心服口服! 霍明双手交叉胸前,好整以暇的靠在檐廊下面的柱子,且看姜伊罗接下来的戏,还怎么演! “哎呀!这么重要的事情,我怎么给忘了呢!彩娘,你快跟我来!”姜伊罗突然拉住彩娘的手,往姑娘们的房间拽。 奔跑了几步才想起来,“巫师,待会儿你记得派人去胡生的房间里搜查一下。问问他昨天晚上穿的什么衣服和鞋子,等找出来了,我就过去验证一番,看有没有色彩剂和香料的痕迹。” 天医阁人目瞪口呆,面面相觑。 没想到姜伊罗竟然动真格的! 等霍明吩咐下去,要去胡生的房间查找线索的时候,一部分天医阁人已经飞快的散开了。 姜伊罗和彩娘撅着屁股靠在门缝边上往外看。 彩娘狐疑的皱眉,“王妃?真能成吗?倘若他们没上钩,可怎么办呀?” “多重计划一起走,总有一套适合的!” 等两个人扭身回头时,正对上姑娘们或是笑,或是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原来王妃刚刚都是在演戏啊?您差点连我们都给骗过去了呢!” 彩娘忙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人还没走远呢!你们说话小点声!” “王妃您瞧瞧她,整天那小心翼翼的样子!” 姑娘们嬉笑玩闹,突然意识到房间里的气氛不大对。 等她们再看向姜伊罗的时候,发现王妃的脸色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沉下去了。 第238章 更大的隐患 姑娘们不敢再大声,觑着姜伊罗的脸色。 “所有人都听着,既然如今已经上山了,你们别无选择,从今以后,彩娘就是你们的大姐。不管她将来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你们都得支持和赞同。” 姑娘们瞪圆了眼睛,有种想呛声的冲动。 姜伊罗明明看见了,故意不做声,看她们的反应。 好一会儿,她再次开口,“从沸城出发到现在,这一路你们的表现我都看在眼里。若非彩娘在前头拉着,你们相比已经跟着半路上的那两个一样,退缩回龟壳里去了。” “因为老阁主的事情,我提前上山,没有太多的时间跟你们交流。既然如今都上来了,你们便没有退缩的机会了。学成下山!你们只有这一条路,否则,就是死!” 姜伊罗压低声音,朝姑娘们挪动了半步,“对于普通人家出身的姑娘来说,你们的经历,堪比地狱。” “既然已经是地狱里走过一遭的人了,还有什么好怕的?你们尽可以后顾无忧的在这儿待着!但有一点,不能逾越。彩娘,是你们的权威!” 姜伊罗握住彩娘的肩膀,“你们现在可以在这里谈笑风生,全都是彩娘昨天晚上的机敏,你们说她小心翼翼,可如果不是她的缜密和细心,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还不得而知呢!” “天医阁的环境要怎么清理,后续你们跟天医阁人的相处方式该如何搭建,这是这段时间咱们要共同磨合的。但至少有一点,我想咱们已经是达成共识了。你们既然想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就别再拿出从前对待男人的那套,对付这山上的男人。一旦被我发现谁想耍心机,套住这山上任何的男人,借以投机取巧……死法,你们自己挑!” 最后几个字,姜伊罗加了重音。 姑娘们脸色惶惶,顾左右而无言。 很明显,她们能想到的梦幻泡泡,都已经被姜伊罗戳破了。 摆在姑娘们面前的就只剩下一条路:学医! 凡是跟这条路相悖的方向,最后都会指向死亡。 “王妃,我们都知道错了,刚刚不该拿这种事情跟彩娘姐开玩笑,是我们不懂事。” 拉着彩娘和姜伊罗坐下,大伙儿又是捶背,又是捏肩,伺候的周到细致。 屋内气氛暖融了下来。 一个姑娘问,“王妃!您待会儿怎么打算的呀?难道昨晚上的逮人身上,真的会留有证据吗?” 姜伊罗没做声,看了眼天色,问,“巫师他们离开多久了?” “有……半刻钟了。” “差不多了,走!”她起身,带着姑娘们整装齐发,朝着胡生所在院子走去。 一路走一路停一路问,总算找到了胡生的房间。 霍明早就带着人来到此处了,好整以暇的坐在房间里。 房门大敞,冷风携滚雪吹进房间。 胡生只穿了一层薄薄的寝衣,坐在凳子上瑟瑟发抖。 “巫师,我千错万错,咱们等拿到了证据之后再来兴师问罪成吗?这会儿什么证据都没有呢,我就快要被冻死了!” 霍明翻了个白眼,对着翻找各个角落的天医阁人喊道,“还没找到吗?” “我昨天晚上穿的就是门口那双鞋,衣裤也都在衣架子上面,你们不是要检查吗?直接拿去检查便是!翻找我衣柜?莫非还有别的用意?”胡生一脸的坦然,压根不像是被抓了现行之后的嫌疑犯。 姜伊罗和姑娘们站在廊下,听得真真的。 她握住彩娘冰凉的手,声音关切,“待会儿站在我身旁,什么都不用说,听我的安排。” 彩娘的心里满满的,抿住双唇,乖巧点了点头。 当走进房间时,她一眼就看到了被捆在凳子上的胡生。 那因为愤怒而喷张的鼻孔,以及鼻孔旁那又大又明显的黑痣。 甚至黑痣上面一根若隐若现的毛,每一处细节都在刺激彩娘的神经。 彩娘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她的面色看起来淡然无比,但只有自己知道,狂跳的心脏再多加一点点刺激,都要爆炸开了。 “啧啧啧~你们就是昨天新上天医阁的姑娘们啊!蓬荜生辉啊!初次相见,小生胡生,乃广济坛主的儿子以后咱们见面的机会还有很多。” 他一笑,龇起了两排大黄牙,眼睛里迸射着欲望的精光。 彩娘猛地一哆嗦,浑身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 姜伊罗朗声一笑,错开步子刚好挡在了彩娘的身前,“证据都找齐了是?我现在就可以当着大家伙儿的面来验明真假了?” 部分天医阁人站在窗外,紧紧盯着姜伊罗的手。 并未见那云袖之下多出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姜伊罗看着被天医阁人翻出来的衣帽和鞋子,扯起嘴角一抹轻蔑的弧度。 “都出来!” 随着她一声令下,房门外多出了十多个人。 他们身穿灰衣,神情肃然。 赫然是昨天晚上跟着起子守在胡生院子里的兄弟们。 他们对着姜伊罗和霍明拱手一礼,随即依次站开成两排。 空出中间的位置,把一个男子推进了房间。 那男人趔趄倒地,摔了个狗吃屎,“哎呦”的喊了一声,再也不敢抬起头来。 霍明一眼就认出他了,这就是今天早上带着广济坛的人找到姜伊罗手术室外的广济坛众。 平日里跟着广济坛主,但最近甚少露面,今天倒是挑大梁了。 可就在霍明抵达胡生房间的时候,其余的天医阁人都在,唯独少了一个他。 “你?!你跑哪儿去了?” 灰衣人们拱手回应,“巫师在上,他趁着您和兄弟们还没到,提前过来通知胡生了,还帮着胡生藏好了昨天晚上本来穿着的衣物和鞋袜。” “小的们一直守在暗中,亲眼所见!” “简直岂有此理!”霍明重重一拍桌子,虽然是早就预料到的结果,但当下还是气得脸都在哆嗦。 “你当老夫是什么?随随便便就能糊弄过去的傻子吗?” 姜伊罗为霍明递上了一杯暖茶,“霍叔叔别着急。” “藏起来的东西,你们找到了吗?” 灰衣人应道,“还在原位,小的们并未动过。” 屋内,鸦雀无声,原本为胡生叫屈的广济坛坛众再也不吭声了,头恨不能埋到膝盖那么低。 然而大家不知道,捧“胡生”,不过是迁出萝卜带出泥,真正后面隐藏的,还有更大的隐患。 第239章 想死?想活? 说到底,这群广济坛的坛众们,也是被人蛊惑的。 天医阁倒是因祸得福了,要不是他们这么一闹,姜伊罗也不知道天医阁人里面,还有多少是广济坛主的心腹。 没什么好说的了,姜伊罗也用不着再请出什么专门的光来照一照那些鞋子、衣服,做贼心虚的他们已经不打自招了。 臊眉耷眼的广济坛众们连连告罪,道歉之后灰头土脸的溜了。 只剩下那个领头的还跪在地中央,霍明的眼神简直分分钟要将他打碎了。 胡生仍旧是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既然你们都发现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事儿的确是我干的,不过就是一两个姑娘,我碰都没碰着,所以也就算是个未遂,大不了我保证,以后不会再犯就罢了。你们赶紧把我的绳子给解开,捆得我手都要麻了。” 姜伊罗泰然看着她,伴带着笑意,“也好。” 包括霍明在内的人都愣住了,不明白姜伊罗这态度从何而来。 要知道,她可是出了名的护犊子,彩娘是她的人,出任何事情,姜伊罗都不会善罢甘休的。 没曾想,对于胡生的无理要求,她竟然答允了? 云三不在,周遭人就连揣摩姜伊罗的心思都要花费不少功夫。 正当小厮们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去帮他松绑时,只听一声“砰!”的巨响。 所有人没有防备,都被这巨大的响动惊到了。 顺着声音望过去,见到北烨王妃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小黑匣子。 认识姜伊罗特有武器的人,看着胡生手上冒的血,涔涔冷汗都渗透了出来。 “王妃,果然是不好惹的。” 窃窃私语的声音,此起彼伏。 彩娘着实吓了一跳,从认识王妃到现在,她所有的经历,都可以归结为四个字:受宠若惊。 除了在心爱的人面前,彩娘从来没在其他人身上感受到重视。 这份关爱和在乎,王妃给了她太多。 按住胡生,已经是彩娘最大的期望了。 至于后续天医阁要如何处置,都是他们的事,彩娘一丁点儿过问的想法都没有。 震惊看着姜伊罗拉枪栓的动作,彩娘愕然,“王妃,奴婢不想弄得……太难看了。” 她把声音压到极低。 “我知道你考虑到日后还要在这里生存,但如果这次退让了,像胡生这样的人就会以为咱们好欺负。” 把手枪交到彩娘的手里,姜伊罗握着她,对准胡生的双腿,“刚刚胡小哥儿说自己的手都捆麻了,我帮他松了松绳索,如今手应该不麻了,你再帮他松一松脚上的。” 姜伊罗按着彩娘的手,对准胡生脚踝上的绳索,单眼微眯。 “救命,我错了!少阁主,我真的知道错了!” 胡生的声音,透着哭腔,眼泪窸窸窣窣的往下掉,他现在可谓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广济坛主不在了,如今天医阁形势难以捉摸,加上他本身犯了错,当下不管王妃怎样惩罚,甚至杀了他,都不为过。 霍明冷静的瞧着,眉目中没有半点情绪。 跪在地中央的广济坛众更是瑟瑟发抖,但凡给他一个半个机会重新选择,他都不会再挑头来帮胡生了。 帮错了人,要命啊! 胡生的尖叫贯穿整个房间,撕裂了寂静的长空。 没一会儿,他的嗓子就喊哑了。 跟姜伊罗和彩娘她们刚进来的时候,他那种从容又狂悖的状态完全不同,此时此刻的胡生,面目惊恐,双眼赤红。 砰! 彩娘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就感觉王妃按动着她的手指,霎时间,响声大作。 等它反应过来的时候,对面胡生被捆着的右边脚踝,已经多了一个枪眼。 枪眼的位置,正好是捆着胡生脚踝的绳索。 被一枪打断。 绳索松散开了,子弹继而穿透骨头,伤得结结实实。 胡生痛到不能自已,最后两眼一翻,晕在当场。 “接下来,你怎么打算?”霍明问。 姜伊罗耸了耸肩膀,“接下来的事情,就是你的事儿了呀!钥匙给我。” 霍明无奈翻了个白眼,“你啊你!” 点着姜伊罗的笔尖,不知道该说她些什么。 “或者,彩娘还有没有什么想法?” 彩娘连忙摇头,“一切听天医阁的安排。” 姜伊罗从霍明的手里接过钥匙,拉着彩娘,带着姑娘们离开了。 “王妃……这……他中了暗器之后,会怎样?” 受伤的手和脚基本上废了,除非把我的子弹取出来。 两人站在檐廊下,看着姣好的阳光,硬着白雪,略有些刺眼。 “说好了要从天医阁被关押的人中找几个,打开暗牢的嘛!你自己切勿轻举妄动!”霍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姜伊罗也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就站在原地端详着霍明给他的钥匙。 仿佛没听见霍明的话,扭头问彩娘,“你有没有觉得这个钥匙很眼熟?” 彩娘被她给问住了,瞧一眼那钥匙,特制的形状,把手上印了一个云纹图案。 比普通钥匙的标准要大…… 她下意识摇头,“奴婢从来没见过。” 姜伊罗调转方向回屋,却见胡生已经被天医阁小厮搀扶起来了,他身边放着几个托盘,托盘上是天医阁人放胡生的各个柜子里翻出来的可疑的东西。 霍明刚站起来,见姜伊罗回来了,正要上前说两句。 追随着她的目光,看到了托盘上一个发光发亮的东西。 两人同时都怔住了,等姜伊罗拿出手里的钥匙,跟托盘上的一比对。 霍明手脚冰凉,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这怎么可能!” 当年李伊打造这把钥匙的时候,只做了一把,且世上独一无二。 所以根本没可能有第二把的。 “把这个家伙给我弄醒!”霍明的声音响彻房内。 天医阁人都知道,胡生这下摊上大事儿了。 一盆冰水,再加上一大抔雪,激得胡生透心凉。 他猛然醒转,剧痛再次袭来,胡生张口要尖叫,被什么东西糊了一嘴。 他瞪大了眼睛,触目是霍明那张苍老的面孔。 他蹲身,附近了胡生的脸,“想死?想活?” 胡生懵了,根本不知道当下是个什么情况,只以为霍明问的是自己夜闯姑娘屋子的事儿,“丁点的事儿,少阁主不是已经惩罚过了吗?巫师难不成想赶尽杀绝,像弄死我父亲一样弄死我?好啊!那你就把我也关进暗牢里好啦!” 第240章 大线索 霍明本来还想再问问他那钥匙的细节,但听胡生这么说,顿生一计。 “好啊!既然你自己想过去陪着他,就一起!”姜伊罗抢在霍明开口之前,把事儿给定了。 胡生闻讯一喜,怕自己的笑容暴露,连忙按下了嘴角上扬起的弧度,“你们来真的?” “当然,这不是你自己提出来的嘛,都是天医阁的同僚,既然你有这个想法,我们只有配合的份儿了。” 姜伊罗摊了摊手,命令道,“把他捆上,跟我走。” 霍明跟她的眼神交叠,不用过多的言语,双方都明白对方的意思了。 暗牢,一定被人动过了。 胡生主动提出要去暗牢,并且听到姜伊罗答允之后,还高兴的不能自已。 他八成去过暗牢,知道暗牢中是什么结构。 钥匙的事情,迎刃而解。 至于胡生究竟是什么时候配置的,只能等事后问他自己了! 没多久,所有人站到暗牢的门口,姜伊罗看着高高大大的石门,心中骇然。 这石门做工精巧,工艺上乘,在现代,也是要花大价钱在工厂里建造的。 没想到,竟然出现在这样一个技术贫瘠的时空。 姜伊罗插好钥匙,扭转的时候故意好像扭不动的样子,眼角余光撇着胡生的脸色。 他略有些着急,额头上浸润着一层薄薄的冷汗。 “你可想好了?现在后悔还来得及,真要进去陪你父亲?” 胡生傲娇的昂起脸,“若是落在你的手里,终究逃脱不掉一个死子,既然如此,我还不如去陪父亲,反正在这个世间也无牵无挂了。” “所有人都听到了,这可不是我跟巫师的决定,是胡生自己要进去的。” 话音落,姜伊罗拽开了石门,扯着胡生的脖子,就把人推了进去。 里面黑洞洞的,没有什么光线。 气味上也没什么特别。 石门锁闭,姜伊罗背靠着,面色淡然的数数。 一众天医阁人呆呆看着,都不知道少阁主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过后,姜伊罗再次将钥匙插好,扭转石门。 这次开门的动静很小,但却震荡在一众人的心头。 “少阁主,您这是?”有人诧异的问出口。 霍明远远站着。 对于暗牢中的危险性,他基本上已经不担心了。 广济坛主和胡生父子俩,狡猾到苍蝇盯他们,都要留下一条腿的程度。 “你们几个跟上去,保护少阁主的安全。” 虽然不会有传闻的“猛兽”了,但以防万一。 火折子照射下,姜伊罗看清了暗牢中的摆设。 墙面上是一些看不太懂的壁画,顺着一条冗长的通道走进去,是一个宽敞的仓库。 整个通道和仓库都是打通的,一眼看到底的程度。 一会子的功夫,胡生已经不见了。 只留下地面上一条长长的,带着血痕的拖行痕迹。 “跟着痕迹走。”姜伊罗顺着墙根的痕迹查看了一翻,“这里以前摆放了很多箱子,箱子里装的都是很重的东西。” 从痕迹上看,箱子刚搬走不久,新土的痕迹还在。 一个小厮从正门出来禀报进展,姜伊罗则带着其余的人,顺着胡生留下的痕迹寻找。 虽然整个暗牢一眼久望到边了,但最末端位置,有一个被砖头掩盖住的按钮。 胡生动作匆忙,太着急逃窜了,根本没在意自己逃窜时留下的痕迹,一路爬行往外,留下了有迹可循的证据。 跟上来的天医阁小厮们面色严肃极了。 几遍是从前跟着广厦坛主,既往对广济坛主没什么想法的人,此时此刻都是一肚子的“惊心动魄”。 当日广济坛主及手下被关在这里,闹腾出那么大的动静,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被什么可怕的猛兽给吞了呢! 后来,所有人都以为广济坛主死了。 然而…… 暗牢大门再次打开,这里竟然空空如也。 别说广济坛主的尸体了,除了墙上的壁画,什么东西都没有。 就算是再傻的人,都能反应过来当下是个什么情况了! 广济坛主炫演技,在所有天医阁人的眼前,上演了一场“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加快一点速度。”姜伊罗本来没着急进来,是觉得一个单手单脚的人,光用爬的,应该也挪动不了多快。 没想到,胡生的力气和速度,超乎了姜伊罗的预料。 打开按钮之后,又是一条冗长的通道,通道的高度很高,姜伊罗几乎可以站着前行。 沿着胡生爬行的痕迹往前走,他们渐渐听到了粗喘声。 姜伊罗立马刹车,朝着后头的天医阁人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所有人放慢速度,远远的跟着胡生。 走这么久,依稀能够看到前方的光亮了。 姜伊罗对这周边的环境不熟悉,但看了眼通道外的景色,她一眼久认出来了,这正是那天起子带着她和云三上山时走的小路。 犹记得当时小路旁有一些山洞,云三还开玩笑说,会不会走着走着,突然从某一个洞子里面窜出来一个野人。 胡生总算爬出山洞,已经累得筋疲力竭,他机敏的回头看,幸好姜伊罗拉着小厮们躲在了最后一处弯道。 等再次追上去时,听到一声尖锐的响哨。 “王妃,咱们还不跟上去吗?”天医阁小厮们,生怕跟丢了。 姜伊罗摇头,“再等等。” 所有人保持隐蔽,看着胡生在冰天雪地里冻得瑟瑟发抖。 功夫不负有心人。 好在,总算有人出现了。 两个人看见胡生倒在山洞口时,愣了一会儿,扑上来问候他。 隔着一定的距离,天医阁小厮们还是一眼久认出来了,“他们不是……跟广济坛主一起关在暗牢里的两个家伙吗?” 眼见为实,他们真的没死! “要不要抓?”有人着急了。 姜伊罗继续保持冷静,“谁轻功好,走在前头,记住,远远跟着,千万别被发现了,不管走到哪里,都要想办法给我们留下痕迹,我们随后就会跟上来,切勿轻举妄动!” 三两个人自告奋勇,踩着轻慢的步子,冲了出去。 第241章 广厦坛主 胡生虽然警觉,但他压根没想过,姜伊罗会带队跟上来。 毕竟,当初广济坛主死在暗牢中的说法,已经板上钉钉的在整个天医阁中传扬开了。 所以胡生进入暗牢中,就断定了,守在外面的人,一定以为他死了。 并且,天医阁关于暗牢的谣言,这几天传出了多个版本,什么怪物、猛兽啊!可怕的阴魂啊! 说什么的都有。 只要大家心存恐惧,就没人能奓着胆子冲进暗牢。 至少在胡生看来,这一天两天内,没人敢进去。 他后顾无忧的享受着逃出生天的放松感,一路朝父亲所在的方向逃窜。 姜伊罗不懂武,所以生怕自己动作不小心就踩到什么枝杈或者坑、包之类的,会闹出大动静,打草惊蛇。 便带着人一直远远跟着。 好在胡生他们都没有很警觉,跟广济坛主汇合的地方,距离也不远,就在几十米外的另外一个洞口里。 等姜伊罗的带着人赶到的时候,引路的天医阁小厮们就躲在洞口的草丛里,神秘兮兮的指着洞口方向,向姜伊罗介绍。 “少阁主,我等刚刚凑近去观察了一翻,广济坛主就在里面,他们吃着大鱼大肉,烤着火,周遭有十多个大木箱子。 其中一个木箱子是敞开的,里面……都是黄金。” 天医阁小厮眼冒精光,他们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的黄金。 “小的们曾有幸跟着老阁主去过天医阁的宝库,天医阁宝库里都没有这么多的黄金。” 盛均在存储财产方面,想法很前卫。 秉承着绝对不把鸡蛋放到同一个篮子里面的想法。 一部分财宝存在宝库里,其余的或是散开在外面做生意,买商铺,或是用来投资田地。 毕竟,他不是常年在天医阁山上待着的。 防人之心不可无。 “广济坛主平日里负责到山下采购,我们吃的穿的用的,全都是经广济坛主之手。我们曾私下议论过,会否广济坛主这些年赚的钱,比山上的宝库里的财宝还要多久……没想到,我们的猜测,竟然应验了。” 姜伊罗倒不在意什么银子,她就是觉得广济坛主这个老狐狸挺有意思的。 “王妃,咱们……抓吗?” 姜伊罗仍旧是摆手,“你们说,广济坛主和胡生他们,接下来会干什么?” 小厮们都被问愣了,“少阁主的意思是?” “咱们再等等,看看有没有人跟他们来接应。” 放长线钓大鱼嘛,姜伊罗倒是想看看,这个广济坛主的背后,还有没有其他势力。 …… …… 不放心盛均,姜伊罗带着人返回山上,把一路看到的加上自己的猜测都跟霍明说了。 霍明气的老脸通红,袖子里的手捏的咯吱作响。 他立即安排人前去增援,不管广济坛主跟什么人接头,一要按下他手里的黄金,二要按下所有的人。 钱和人,一样都不能少。 返回手术室,姜伊罗穿着厚重的消毒服,单手托腮坐在床边,看着被机器包裹的盛均,陷入了沉思。 “老爹,你说人活这一生,究竟为了什么呢?” 可能因为活了两世,都没缺过钱,姜伊罗对钱,真的没什么概念。 所以她完全不能理解广济坛主他们费尽力气也要把钱抓在手里的那种感觉。 搞那么多钱,没命花呀! 怎么都想不到这一点呢? 难道是得了赚钱牛逼症? 她絮絮叨叨的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一边为盛均擦拭双手,一边轻柔的帮他按摩。 “睡差不多可以醒了哦。”一遍遍提醒。 盛均没有反应,面无表情的躺着。 “行了,你是老大,你想什么时候醒,就什么时候醒好?我服你了!” 腾出时间,姜伊罗开始研究整个手术间。 这里的每一处都很熟悉,跟她从前进手术的地方很像。 “没有电,这些机器是靠什么运作的呢?” 这是她至今都搞不懂的。 姜伊罗好奇心起,神经兮兮的捋着机器的电线,捋到墙角,便看不见了。 整个手术间放大之后,分成了两个部分,一部分是消毒间,另外一部分就是手术间。 姜伊罗转了一圈,突然生出大胆的想法。 会不会…… 这个手术间,成了平行世界的空间,跟她生活过的未来世界和眼前的天医阁都有联系。 电,就是在这个联系之中产生并且传导的。 但手术间的门,打开之后只能通向天医阁,回不去刘博士那边。 姜伊罗天马行空的想着,起身抬头,见盛均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 睁着晶亮的眼睛,嘴角微微上扬着,“丫头,你怎么这副打扮?” 他的声音是沙哑的,着实几天没用了,一开口,自己都吓了一跳。 “算你聪明,老头儿,要是再不醒的话,我就要掏开你的肚子,把放进去的肝扯出来了!” 她狠狠咬牙打趣,一边为盛均查看各项体征,“数据都很好,老小子你身体不错嘛!” 盛均扯起嘴角一抹微微上扬的弧度,“那是,也不看我是谁的爹,有个健朗的闺女,她的爹必然是铁打的嘛!” “都有力气开玩笑了,看来你真的好了。” “各项指标正常,接下来要好好配合大夫吃药,一顿都不能少,知道吗?” 盛均抿唇,点头,“我昏睡的时候,偶尔能听到你的声音。” 他皱着眉头,就连说话的动作,都能扯动起伤口的痛楚。 姜伊罗有些心疼,拉着盛均的胳膊,“先别说话,等好一些的,咱们有很多时间,不急于这一时。” “太小瞧你爹爹了,我好得很!” 盛均咧嘴一笑,“你找到解药了吗?这些东西都是从哪儿搬来的?” “没找到解药,只是把你身体内受伤最重的肝脏给换了,你体内还有余毒,接下来还有很多难关要闯。” 盛均点了点头,“我懂了。广厦他怎么样?你有没有给他看过呀?” “广厦坛主?”姜伊罗愣了愣,“他怎么了?” 盛均见姜伊罗根本不知道广厦坛主的情况,愣在当场,“我初初中毒的时候,怎么也找不到思路,就给自己试了一番解药,可越试,身体越差。广厦一心为我分忧,尝试了我中毒那天用过的东西,结果他也中毒了。” 第242章 一项大工程 姜伊罗脊背一凉,听到盛均的话,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担忧。 “这么说,你中毒时接触过的东西,都还在?” 如果能找到毒源,事情就好办多了! “霍明那个老家伙也真是的,光顾着说我的事情,怎么能把广厦给忘了呢!”盛均急的手肘撑床就要起来。 姜伊罗吓得当场按住他,“我的老爹呀,你可别给我添乱了。” “我突然想起来,前几天巫师跟我提了,说有一件事要跟我说,但我不是后来带着几个姑娘上山来了嘛,杂七杂八的太多事情,就给饶过去了。你在这里好好调养,待会儿起子和云三进来陪着你说话。如果有什么不舒服的,尽管告诉他们。我去找巫师,顺便看一下广厦坛主的情况。” 一路往霍明的房间走,姜伊罗在纳闷,难怪对盛均忠心耿耿的广厦坛主这么久了都没有露面。 原来他为了给盛均试毒,把自己都给搭进去了。 不过,这事儿目前看来,好事儿的几率比较大。 倘若广厦坛主留下了盛均中毒时接触过的东西…… 姜伊罗眼前一亮,脚下步子也开始加快。 霍明正在房间里写着什么,见姜伊罗进来,一脸的期待,“是不是你父亲那边有消息了?” “老头儿已经醒了,醒来第一件事就是问你好不好,有没有因为他的事情心力交瘁,是不是还活着。他特担心自己从鬼门关回来了,你却又急着过去找他。” 霍明翻了个白眼,手指点着姜伊罗,哭笑不得,“你这个臭丫头,嘴皮子就跟你爹一模一样,从来不知道留口德。罢了罢了,只要他醒来就好,状态还是不错的?” “都挺好的,广厦坛主是怎么回事儿?他现在状态怎么样?中毒的情况严不严重?你也是,怎么都不跟我说呢!” 霍明拍了拍脑门,“事情太多了,我的脑子不够用,一朝就给忘了。他今天还进了一些粥米,这几天都用银针封穴,他只吃了几服药,所以整体状况没有阁主那么严重。” 两人一边走,一边朝广厦坛主的屋子走。 “我听盛老爹说,广厦坛主中毒,是因为碰过了老爹中毒之前用过的东西,是这样吗?” 霍明点了点头,“包括被褥、衣物、器具等,林林总总堆满了半个屋子。他瞒着我们所有人,把东西给凑齐了,自己关在房间里挨个儿试。闷声不吭的。” ……一看就没有做过实验,实验数据都没记录好。 虽然全部都尝试过了,但究竟是哪一样上面有毒,根本就没试清楚。 “没关系,咱们到了再看。” 虽然有霍明提前解释,但推开广厦坛主房间的一刻,姜伊罗还是愣住了。 “这……跟杂物间一样的房间,不会就是广厦坛主的住处?” “因不知道这些杂物里究竟哪一样带毒,所以就全部对方在这里了。” “单单从广厦坛主的症状来看,跟堆放的东西同处在一个空间里,倒还没有加重他的毒势。” “虽说是这样,但还是小心为上,我一个人进去把,你先出去。” 姜伊罗果断关上门,掏出药箱,戴好口罩。 除了地中央堆放的东西显得有些杂乱之外,房间中其余部分,都还比较整洁。 广厦坛主在床榻上躺着,他也听到姜伊罗跟霍明在门口说话的声音了。 “是少阁主来了吗?” “躺着别动,我来给你把脉。”姜伊罗全副武装的坐到床边,搭上广厦坛主脉息,一边在观察他的面色,“虽然有巫师给你针脉,但这几天你的状况应该也有恶化?” 广厦坛主像是完全没听到姜伊罗的问话一样,“老阁主怎么样了?你来了,一定有办法治好他的!先告诉我老阁主的境况。” “他现在比你好,所以你不用担心他了。” 姜伊罗换了一只手继续把脉,眉头微微皱着,“好在你比老头子乖一些,所以病情还有好转的迹象,既然今天来了,有件事情要跟你好好说一下。” 姜伊罗把给盛均治病的原理简单介绍了一番,大致说清楚了解毒的原理,“巫师没有给你继续服用解药,就是因为这个缘故。” 广济坛主已经不在了,虽然他在,跟不在没什么分别,但广厦坛主绝对是衷心于天医阁的人才。 这样的人,不论付出多大代价都要留下。 姜伊罗秉承着“至诚”的原则,晶亮的眼睛看着广厦坛主,“所以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老阁主的情况,不适合继续用来试药了,所以我建议少阁主,用我来试药。按照少阁主的推算,我应该还有几次机会的?” 不等姜伊罗说什么,广厦坛主毛遂自荐,把她本来要说的话,换一种形式说了出来。 “你可想好了!” 姜伊罗看着广厦坛主的眼睛,无比认真,“其实还有别的办法,比如找到天医阁关着的那些十恶不赦的家伙,重走你的老路,也让他们中毒,然后用他们来试药。” 姜伊罗提出假设,并认真的观察着广厦坛主的反应。 见他浓眉微皱,并不太苟同的样子,姜伊罗心里默默给他又加了一项加分项。 “所以坛主的意思是?” “就用我,我对这毒也算是了解了。我相信少阁主一定有办法的。” “行,既然你都决定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咱们这就开始。” 姜伊罗稍稍记录了广厦坛主的脉案,“你好好休息,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整理好地中央各个品类的物品,姜伊罗分门别类的摆放,采样,并快速做好记录。 广厦坛主本来不明白她在做什么,渐渐看进去,恍然大悟,“少阁主这可真是好办法,只是……你该不会每一样物件都用一个人来试?” “不是用人。” 中西医的体系虽然不同,但数据不会作假。 虽然验证不出来盛均和广厦坛主究竟中的事什么毒,但可以从实验数据着手,找出他们锁中之毒,跟各个五物件中采样出来的数据对比结果。 只是……这项工程比姜伊罗想象的还要大。 等她将所有的物品采样结束,腰酸背疼的抬起头,天都要黑了。 第243章 你弄死我吧! 姜伊罗写了一个简单的情况说明,相继把实验样本放进药箱,每隔五六分钟打开,药箱就空了。 第一批样本被取走之后,里面有一张纸条,是刘博士的笔迹,上面写了:两天后出结果。 过往有经历,所以姜伊罗心里有所准备,刘博士所说的两天,未必就是天医阁所在时空的两天。 等她相继把所有的实验样本都放进药箱,地中央的乱七八糟也都归于了秩序。 咕噜咕噜…… 一阵如雷鸣般的肚子叫声,在整个房间里回荡。 正巧有小厮敲门,“少阁主,坛主,给吃饭了。” 小厮把托盘恭恭敬敬交到姜伊罗的手里。 姜伊罗也不着急,问他,“今天山上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小厮木然摇头,“小的就是打杂的,对于上头的事情不是很懂,哦,对了,刚刚好像押送回来一批人,小人送饭过来的时候顺路看到的,具体是什么人,并没有看清楚。” 一批人,很可能是广济坛主和胡生他们。 如此看来,跟广济坛主接头的人,已经到位了。 姜伊罗把广厦坛主的那份饭交给他,狼吞虎咽的吃掉了自己的那份,“我先去看看巫师,等对比结果出来了,就可以着手研制你和老爹的解药了。” 广厦坛主目光希冀,憧憬的点了点头,“少阁主,我相信你!” 姜伊罗迫不及待去找霍明,推开门,对上了一张忧心忡忡的面孔。 霍明的手里拿着一张纸。 “什么事儿让我们巫师大人如此心力交瘁啊?” 姜伊罗坐在他对面,结果纸看了几眼,不由得蹙起眉头,“这怎么可能呢!” 霍明哭笑不得,“广济坛主,简直就是天医阁的蛀虫,今天追回来的仅仅是他多年以来收成的一半儿,剩下的那一半早就在听说你要上山时候,命人偷偷转运下山了。我会让人追踪他山下的财产,搜索一下,没准还能找到。” 但…… 基本上也不抱有什么大的希望了。 “钱倒还是其次,关键是来接头的人,这张纸上也没有说明白身份,对方到底什么来头啊?” 霍明摇头,一脸的疲惫,“广济这个家伙,真是太不像话了!” “他们父子现在关在哪呢?我听说抓回来一批人,接头的人也都抓回来了?” 霍明点头,“但行动还是仓促了一些,人虽然抓住了,他们却像是事先商量好了一样,接头的人一个字都不肯说。广济父子俩态度倒还好,承认了当下这些财宝都是间接所得,也承认了他们从阁主的手中盗用暗牢钥匙一事,就是对接头人的身份,只字不提。非说对方的身份,天医阁这边还是不知道为好。” 姜伊罗嗤笑,“打着为你好的口号,都已经是老噱头了,不急,待会儿我去会会他们。” “广厦那边的情况如何?”霍明关切道。 姜伊罗猛然想起来,“我正好看一下我师父那边有没有给回复。” 掏出药箱,打开,姜伊罗郑然看着平躺在药箱第一层上的数据表。 从她吃饭开始算起,走到霍明这边也用了半刻钟的时间了。 不到半个小时而已,实验数据就出来了。 这大概相当于刘博士那个时空的两天时间。 如果按照这个速度以此类推的话,跟她等盛均结果的时间,倒真的是一致的。 霍明看着姜伊罗认真的样子,没忍心打扰,等了好久,都不见她抬起头。 他就开始研究姜伊罗的药箱。 等把姜伊罗的药箱合上,又打开,里面多了一些药出来。 霍明瞪大了眼睛,感到不可思议。 “这……”瞠目结舌。 姜伊罗一脸的坦然,将她手里的数据指给霍明看,“查出来了,有问题的事他用过的枕头。有人在他的枕头上洒了毒粉。” 霍明睡觉的过程中,把枕头上的粉末吸入了…… “之后广厦坛主模仿盛老爹,也不幸中招,我师父捎带着对枕头上的粉末做了研究,里面的成分是……” 她欲言又止,“说了你应该也不认得。” “反正现在知道成分了,可以开始研究解药了。” 什么“成分”,霍明根本听不明白,但是“解药”他还是听懂了的。 “也就是说,现在可以搞解药了?” “好在咱们山上的药材比较齐全,我需要一点时间。” 如果单独用中医思维来研制解药,跟从成分方面来考量,思路还是有所不同。 姜伊罗现在脑子里满满登登的,她急需要一个分门别类的方法。 “我还是先去广济坛主那边看一下。”解毒的事情急不得,就算她现在一猛子扎进去了,要懵,还是懵。 “我还是跟你一起去,看他们还有什么新花样。” 两人并肩走在天医阁的檐廊中,雪花渐渐飘下来,借着皎洁月光的照射,将一片片清凉洒在脸上。 霍明缓慢开口,“你那个药箱……莫非是个仙物?” “就跟我这副玉镯一样,药箱和巨巨枪,都不算什么特别的了。我甚至怀疑,玉镯里还有更多咱们想象不到的东西冒出来。” 霍明若有所思,“或许,我可以帮你卜一卦。” “没空!” 姜伊罗快速走在前头,霍明看着她行进的背影,双眸微蹙,“小丫头,你等等我!” 广济坛主和胡生被关在了各自的卧房,分开关押是霍明的意思。 广济坛主主意太多,万一待在一起串供,更难问出跟他们交接人的身份了。 霍明去见广济坛主,姜伊罗则去见的胡生。 两盏烛火摇曳,窗外站满了天医阁的人。 屋内气氛紧张,姜伊罗坐在胡生的对面,看着他暴露在外面的手腕和脚踝的枪眼,若有所思,“真没想到,咱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胡生咬牙切齿,双目通红的抬起头,脸上尽是疲惫和惊怒,“你这个狡猾的家伙!都是你害我的!” “你现在是不是感觉很冷啊?” 发泄过程中,胡生浑身都在颤抖。 他已经在发热了。 手腕和脚踝的伤口没有及时处置,他现在百分之百感染了。 “想死?还是想活?”姜伊罗还是那句老话,问的坦然。 胡生仍没从愤怒中醒转,咬着牙,“你弄死我!” 第244章 治病?简单! “弄死你很简单,但有一件事情你最好弄清楚,这里是天医阁,我爹已经醒了,你和广济坛主都逃不掉。求死多容易啊,很多死法都可以,但你们父子俩做过的事情,对天医阁实在影响太糟糕了。所以我决定,不杀你们。留着你们在这世上,求死不能。给你看看我的药箱,里面各式各样的东西都有。” 姜伊罗一边从玉镯往外掏药箱,一边向他介绍,“其实如果我不救你的话,你也活不长了,受伤的手脚已经感染了,你现在的发热症状,就是最好的佐证。接下来你的伤口会发脓,溃烂,感染游走到全身,你的脏器无一例外的都会感染,你的身体就像是一个天然的大蒸锅,蒸腾着热气,最后把所有的脏器都烤熟,送你上西天。” 姜伊罗用夸张的说法,生动描述了一番胡生的死法。 胡生双眼的红血丝更浓了,浑身开始发抖,“你别以为能骗得了我!” “倒也算不上骗,就是诚恳的告知,你信也罢,不信也罢。随你。” 姜伊罗从药箱里拿出一支注射器,选了一支葡萄糖注射液,“知道这里面是什么吗?” “臭娘们!休想吓唬我,我不上你的当!” 姜伊罗咧起嘴,“真是没意思,不想听就算了,咱们都别浪费时间。” 她熟练的抽出葡萄糖注射液,振振有词,“你们用的下毒方式都太低级了,看我给你来个快的。” 说完,拉过胡生受伤的手臂。 因为受伤的缘故,天医阁的人并没有捆住他被弹孔打穿的手,这倒给了姜伊罗下手的机会。 胡生原本以为姜伊罗只是在吓唬他,没想到这丫头竟然动起了真格的。 针剂插入肌肤的瞬间,胡生感觉还好,就看着针剂里面透明的水,心里莫名生起了一点点的恐慌。 然而…… 下一秒,姜伊罗推入注射液,胡生明显感受到了痛苦。 恐惧,随着痛苦的脚步,逐渐在身体里弥散开来。 胡生凄声尖叫,惨声连连,“救命啊!我后悔了,我交代,全都交代,留我一命,赶紧给我解药,我想活,救救我!” ……到底还是年轻,没见过什么大世面,被广济坛主袒护大的,根本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 纸老虎一只,吓唬两下就哆嗦了。 “你刚刚说可以救我,那要先保住我的命,怎么个保法?” 姜伊罗哑然失笑,“你这个人挺有意思,我刚把毒注射到你身体里,这会儿你不关心解毒的问题,却在关心手脚的问题,是不是有点彼此不分了?” 胡生一脸的傲娇,“凭我对你北烨王妃的了解,施毒+解毒都是你所擅长的。为了从我嘴巴里套出东西,你暂时不会要我的性命,所以即便这毒是真的,那也是用来吓唬吓唬我,不作数的,你顶多施了毒之后又给我解毒,不会动真格的。” “这么了如指掌,你怎么刚刚还求饶啊?” “我……既然早晚都得求饶,又何必王妃再动刀动枪的呢!” 姜伊罗哈哈大笑,听了一个乐呵,“说,到底接应你们的人是谁。” 因为天医阁小厮们动作太急了,所以虽然抓到了接应的人,却都是一群小喽啰,秉承着良好的保密原则,这些小喽啰至今没有泄露关于上司身份的半点线索。 这也就导致了天医阁只能从自己人广济坛主以及他儿子胡生的身上下手。 姜伊罗静静坐回原位,好整以暇的看着胡生。 “王妃还是先弄好我的手脚,我也会相应的只告诉你一部分,等到你把解药再给我,我会交代出全部。” “成交!”姜伊罗答应的无比爽快,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你可想好了。先解决手脚问题,再解毒?” 胡生一脸的傲娇,仿佛这就是自己聪明脑瓜子想出来的最机智的答案了,“当然!” “来人!”姜伊罗喊了一声。 立刻有天医阁的人推门进来,“少阁主,有什么吩咐?” “谁的剑比较锋利?” 天医阁小厮都愣住了。 对面的胡生也愣住了。 ……不是要治病吗?怎么还用上剑了呢? 胡生瞪圆了一双眼睛,“姓姜的!你要搞什么?” 姜伊罗柳眉微挑,“不好意思,我姓盛,不姓姜。你不是说先治腿和手嘛!” 她利索的接过小厮递上来的利剑,“点根蜡烛。” 小厮们立刻去准备了。 等把蜡烛放在姜伊罗跟前时,胡生的一张脸都涨红跟猴臀一样。 “我不治了!我t不治了!先解毒,我改主意了,不行!谁都别碰我!” 那条受伤的手臂痛到臂根了,但胡生强忍着一口气,硬生生抬了起来。 为的就是躲避姜伊罗的“治疗”。 两个天医阁小厮很有眼色,上前一把按住胡生乱扑腾的手臂。 挣扎了一会儿,他已经冒出一脑门子汗了。 “你们这是残害人命!哪有这么给人治病的?我是伤者,你要是真敢弄断我的手臂,我跟你拼命,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没关系,反正还有你爹呢,父子两个总要留下一个有用的。倘若用不上你了,我们会把目标对准你爹爹。” 说完,姜伊罗对准拉住的火,将锋利的剑刃炙烤了一番。 眼见着烛火和烟雾将锋利的剑环绕住,胡生嘶哑的声音扬得更高了,“不!” 姜伊罗动作很快,把剑塞到了天医阁小厮的手里,“谁力气大,一刀砍断了他这条受伤的手臂。他手腕的伤口已经在发炎、感染了,如果再不解决的话,整条手臂都会溃烂掉。早砍断早解决,胡生你放心,很快的!一眨眼,病就治好了!” 姜伊罗煞有介事的拍了拍他那条受伤手臂的肩膀,“拍完这一下,也算是跟它好好道个别了。” 她转而看向了他的伤腿,“这条腿嘛,一整个砍断不现实,就从膝盖一下,否则骨头太粗了,也不好操作。” 像是对着安排上的骨头,姜伊罗分分钟就下了命令。 天医阁小厮乐得接这样的活儿,手起剑落。 寸秒的功夫,断臂就躺在地上了。 第245章 不实诚! “两位的情绪都挺平和的,没什么大的争吵,就是平平常常聊天,从十几年前开始聊,巫师漫无目的,也不强迫。” 两人说话的氛围就像是老友的重聚。 “不会喝酒了?”姜伊罗问。 “巫师的确让小的们准备酒菜了。”小厮们一脸无辜。 “这个老东西,就是不听劝。”姜伊罗冲进房间,见广济坛主被牢牢捆在凳子上,对面,巫师刚好拿起一杯酒,递到了广济坛主的嘴边。 “哟~气氛不错。”小几上总共放着两个酒杯,一个是广济坛主的,另外一个是巫师的。 姜伊罗二话不说夺过巫师的那份,顺势倒在了地上。 “我的陈年佳酿啊~”巫师心疼的直砸嘴,一脸无奈。 “你的身体不好,最近不能喝酒,等风波过去了,修养差不多了再说。陈酿,我请你!更久的都有,咱不贪这口了哈!” 撤去两人面前的小几,姜伊罗搬了把凳子坐在两人身边,“聊到哪儿了?我来旁听。” 霍明哭笑不得,广济坛主轻松的咧嘴一笑。 “我是真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败在你个小丫头的手里。” 姜伊罗朝广济坛主竖了竖大拇指,“您别客气,都是小意思。如果你们不聊了的话,差不多就让巫师送你上路。我们这边还有很多事呢,总为你们这些破烂事儿搅扰心神,实在是有点浪费时间。” 她说着,拉起了霍明,搀扶着就往屋外走。 霍明的链家已经微微泛红了。 他十足喝了几口白酒的,有点上头。 听到姜伊罗这么说,便急速的眨了眨眼睛。 姜伊罗淡定点头,暗示他:事情已经解决了。 霍明长出一口气,换上了轻松的笑容,“老胡,需要我亲自送你吗?” 广济坛主一脸的不信,傲娇扬起嘴角的一抹弧度,“你们一搭一唱的,这是想骗我招供是么?这套对我不好使。” “坛主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巫师你知道吗?” “酱爆鸭,他平日里挺好这一口的。” “都听见了吗?吩咐厨房做酱爆鸭,再给坛主送上一瓶鹤顶红,等坛主好吃好喝之后,送他上路。” 广济坛主一听这话,脸色有点黑了,“胡生呢?你把他怎么样了?” 姜伊罗停下步子,灿然回眸一笑,“到底是年纪小,我就吓唬了一下,他就全都招了。说到这个,我很好奇,广济坛主就没想过,你们存钱的钱庄,背地里会跟北州皇室有勾连吗?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听说过没?” ……儿子果然都招了! 回来的途中他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这小子怎么就不禁吓呢! 难怪他们这就要送他上路了! 这怎么能行呢! 广济坛主心坠到了谷底,“霍明,你该不会来真?咱们认识这么多年,我对天医阁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要不是我,这么多年老阁主不在,天医阁早就乱成一团了!” “所以你就趁乱像老鼠似的,偷偷挪用天医阁的钱。” “这些本就该是给我的辛苦钱,是我应得的!” “好!”姜伊罗点了点头,指着门口的两个小厮,“你们立即传消息下去,广济坛主和胡生此番搬回来的金银,按照人数,均等评分给天医阁所有弟兄,这些年待在山上大伙儿都辛苦了,老阁主体恤大家的辛劳,记得每一个人的付出。” 门口小厮呆愣当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广济坛主整个懵住。 连霍明都怔了一秒,旋即无声的笑了。 对于姜伊罗来说,那几箱子的金银,根本不算钱。 但有了广济坛主这次的事情,天医阁下面兄弟们情绪的波动必定不小。 他们累死累活的干活儿,广济坛主顶多扛着一个虚名而已,他凭什么有大把大把的钱可以捞,而兄弟们就只能是劳碌命。 这不公平! 然而姜伊罗一句话下去,用本来就险些流失的钱,换回了底下兄弟们对天医阁的忠诚,何乐而不为。 “这事儿,老阁主可没批准呢。”霍明善意的提醒。 姜伊罗一个白眼还给他,“大不了我自掏腰包把钱补上就是!” 广济坛主的额头上,已经浸出了细密的薄汗,他干干吞咽着口水,眼珠子乱转。 快速思索着,手里还有没有可以要挟姜伊罗的底牌。 “坛主待会儿慢用,胡生那边我会好好照顾的,如果他表现的好,我会留下他的性命,给他一个看山门的活儿。” “毕竟,有他存在,也可以时刻警醒着下面的兄弟们,若是背叛天医阁,就会落得这么惨的下场。” “北州皇室不会放过你们的!” “钱都落到他们腰包里了,我不找他们说事儿已经算仁慈了,他们有什么立场不放过我?”姜伊罗傲娇抬眉,“我最近事多,没工夫跟他们掰扯,等我抽出空的,北州皇室,一个也少不了,吃了我的,必须给我吐出来!” 不同于老阁主盛均的放荡不羁,少阁主风格迥异。 广济坛主铁青着脸,“你母亲的死,我知道跟谁有关系!还有你父亲这次中毒!只要你留我一命,放我下山,我都可以告诉你,通通告诉你!” 姜伊罗已经走出房间了,听到广济坛主这番话,脚步一顿。 霍明淡然回眸,观察着广济坛主的面色,“小心有诈!” 姜伊罗探头进窗子,携着风雪刮进了房间,“老胡,你这人呢,就是不实诚!早说不就得了,还什么鹤顶红啊!” 广济坛主松了一口气,“只要你肯放我下山,我会把知道的全都告诉你!” “走,这就送你下山。我……亲自送。” 姜伊罗态度十分友好,给广济坛主松绑,搀扶着他出门,“别想着半路逃跑,我手里的暗器,可比鹤顶红厉害多了。如果你也想像胡生一样变成残废,半死不活。不妨试试。” 广济坛主的脸色微微发白,嘴角扯起了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出来。 “天冷,给坛主弄一个担架过来!哦对了,顺便帮我弄一个暖手炉,坛主躺在担架上,就用不着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了哈?” 说办就办,姜伊罗张罗了几个小厮跟着,一路快快乐乐的下山去了。 与此同时,平分财宝的消息在山上传扬开了,兄弟们激动不已。 第246章 谁下的毒 本来还对少阁主上山持观望态度的天医阁人,在听到姜伊罗要平分金银的决策后,欢欣鼓舞。 天医阁乃天下唯一大医组织,作为天医阁人,每月都有银钱可领,但那些钱,只够养家糊口。 加上老阁主总是挪用天医阁的银钱去救济穷人,久而久之,给有钱人看病的时候就会狮子大开口,给穷人又会看。 变相的劫富济贫! 天医阁的整体氛围在,底下的兄弟又不好过多要求。 毕竟在这样的年头,有一个地方混饭吃,是很幸福的事。 乍听到姜伊罗这分发金银的消息,帮众们喜不自胜,细算算,每个人也能分到两三条之多,足够普通农家一辈子的花销了。 天医阁山上,气氛立即跟过年了一样,暖融融的。 除了胡生的房间,以及关押北州交接人的牢房,其余都很和谐。 而一路护送广济坛主下山的姜伊罗队伍,气氛就截然不同了。 “老胡啊,有一个问题不知道当问不当问呢!” “知道不当问,你就别问了。”广济坛主气得浑身直哆嗦,说话的时候,胡子都被吹起老高。 “那我可就问了哈!你下山之后打算去哪儿啊?该不会要直奔北州找你的金子去?” 广济坛主斜了姜伊罗一眼,“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这跟我当然没有关系,我也只是善意的提醒你,我母亲当年也给北州的人放了不少的印子钱,我是知道那边民间钱庄的风气的。” 广济坛主脚步放慢,一脸的不齿。 “我知道,现在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不撞南墙不回头,那你就去。” “这都快到山下了,你是不是也该交代一点了?”姜伊罗一路上嘴巴都没停过,气氛倒是很轻松。 广济坛主一直都徘徊在愤怒的边缘,“谁知道你这个小狐狸的脑子里,又揣了什么坏心思。我不管,一定要到了山脚下才告诉你。” “也罢。”姜伊罗目前的耐心值还在,迈着轻巧的步子走在下山的路上。 “你就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吗?关于胡生,你就彻彻底底放心把他放到天医阁上面了?若是他吃了苦,亦或是遭了罪,你都不管了?” “若你们敢动他一根毫毛,我会杀回来的。”广济坛主咬牙切齿。 姜伊罗噗嗤一笑,“啧啧啧,瞧您这杀气一身的架势,咱先不说别的,您先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能下得去山再说。” 广济坛主眼眸微转,眼看着山门就在眼前了,“小狐狸,你不会出尔反尔,在我交代完一切之后,掏出暗器,弄死我?” 姜伊罗柳眉微微上扬,“啧啧,老胡,我本来真没想到这一层,你倒是提醒我了。” “你!你还是要弄死我!” 广济坛主一脸的绝望,他是真的被姜伊罗给搞无奈了。 小小的年纪,眨巴一下眼睛,脑子里就能飞出千百条诡计。 他这个活了五六十年的老家伙,都不如这个小东西脑筋转的快。 就拿那天暗牢里发生的事情来说。 他装死也算是装的很真实了。 逃脱出暗牢之前,在里面又是扯着嗓子喊救命,又是碰撞搞出各种声音,为的就是渲染暗牢中很危险,有很多致命危险因素的气氛。 连霍明都被吓到了,她却一点儿都没当回事儿。 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奓着胆子打开暗牢大门,竟就跟上来了! 这样的胆魄,一般男子都难以匹敌! 放着这样的一个人作对手,广济坛主不得不谨慎。 “不行,你要对天发誓,如果待会儿背后捅我刀子,你就不得好死!你爹也不得好死!”广济坛主铁青着脸色,像一个无理取闹的怨妇。 紧跟在后面的天医阁小厮们都愣住了,没想到广济坛主竟然会害怕一个小姑娘,害怕到这种程度! “老胡!”姜伊罗停下步子,无比认真的看着他。 “如果我真的打定了主意想要弄死你,已经是出尔反尔了,还会在乎发的什么毒誓吗?” 毒誓?根本不重要好么! 广济坛主整个儿愣在原地,真真是欲哭无泪。 “你这样说,让我还怎么相信你……” 就像是一个跟娘亲要糖吃,却根本没办法掣肘娘亲的乖孩子。 姜伊罗心里都笑的开花了,面上还是一副淡定自如的样子,“到山门了,老胡,是生是死,钥匙在你手里,现在由你自己决定。” “我只是听说,这次给你父亲下毒的人,为的就是把你给引到天医阁上来,让你分身乏术,没办法再待在北烨王的身边,这一切都是杀害你母亲幕后凶手的主意,我也不清楚她对北烨王到底有什么企图,总归……是要趁着你不在,做点什么的!” 姜伊罗手脚一阵冰凉,脑子开始嗡嗡作响。 广济坛主所说,她也不会全信,但这次盛均老头儿的情况,实在发生的太急了。 谁下的毒,至今都没有线索。 姜伊罗心里有点发毛,面上却还是一派轻松,“继续说。” 广济坛主背靠着山门,贼眉鼠眼的望着周遭环境,“她曾在天医阁待过一段时日的,看似端庄大方的女子,谁也没想到,她竟是个纵横捭阖,把所有人都放到棋局里的下棋者!这么多年过去了,说到底她对你爹是不甘加怨愤。当年她以你娘好姐妹的身份上山,却看中了你爹,企图从中挑拨,把你爹抢过来。没得逞,就暗下毒手。” 这些细节姜伊罗或多或少都听说过了。 “但有一点,是你爹至今都十分后悔的事情。当年她对你爹表示爱意,你爹没有把这件事情跟你娘说过。这也就造成了后来你娘负气离开,下山之后再次遇见她,还把她当好人,这才一步步落入了她设下的圈套。” 姜伊罗深吸一口气,眸光变得锐利。 “然后呢?” “这女人对你爹求而不得一辈子,现在已经疯魔了。如果她真的放下你爹了,便不会有如今这些事情了。所以我猜,她还是放不下你爹。如今你成了你爹的心尖宠,你又长得跟你娘一样,怕是激发了那个女人的斗志。她……不会放过你的!你还是好自为之。” 第247章 为他人做嫁衣 胡生整个过程都在震惊和绝望之中度过,等到看见自己的一条断臂和满地鲜血,他还不敢置信。 也许是打击太大,更也许是胆子太小,被太过鲜活的场景吓到了,他一口气没上来,翻了个白白眼,就晕了过去。 等动手的小厮扭头看他,胡生的脑袋已经耷拉着安静不动了。 “少阁主,这……” 小厮一时竟有些哭笑不得。 姜伊罗打开药箱,取出里面的包扎用具,飞快的帮胡生包扎妥当。 就在天医阁小厮们为少阁主的贴心、细心点赞时,就看到姜伊罗捏着那刚刚包扎好的断臂伤口,用力一按。 胡生立马从晕厥状态中抽离出来了。 疼得“娘啊”一声,惨呼贯穿在整个房间里,凄厉不已。 两个小厮面面相觑,抽了抽嘴角,默默垂下头去。 ……少阁主果然跟传闻中一样,是个不好惹的主儿。 这跟一贯散漫,且什么都不管的老阁主的做事风格,大相径庭。 胡生怒红着一张脸,血脉喷张,“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的,对?你分明就是故意的!” ……哟!能想到这层,倒还不傻。 姜伊罗似笑非笑,没正面回答。 胡生肺都要气炸了,忍着痛,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你如此对我,以为我还会交代交接人的身份吗?pui~” “你!你怎么好赖不知呢!”天医阁小厮急了,“这可是少阁主给你的机会!” “我不要什么破机会!我就要我的手臂!” “呵~命都没了,你还要手臂做什么?”姜伊罗声音森冷,没再说什么,转身就走出房间。 胡生情绪波动很大,焦虑的看着姜伊罗远去的背影。 “你走了,我的毒怎么办?” 姜伊罗一只脚搭在门槛上,“解药只有一份~我去找你父亲。” 简单的一句话,却能引人无限遐想。 两个天医阁小厮面面相觑,瞪圆了眼睛等着胡生的反应。 胡生已经愣在原地了。 “你等一下!” 他没想到,姜伊罗真的一次机会也不再给了,“你去找我爹,是想要干什么?” 胡生的脑海里,瞬间转动了两种可能:第一种姜伊罗用胡生这边中毒的情况,去要挟广济坛主。 第二种,姜伊罗如法炮制,用同样注射的方法为广济坛主也中毒,然后为他解毒。 如果是第二种,那么仅有一份解药的话,胡生就必死无疑了。 他的脑海里纷乱芜杂,理也理不清,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份解药,一定要属于他! 姜伊罗看出胡生面目的恐慌。 ……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我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你们父子俩其中之一,吐出交接人的底细。” “不管你是最后谁给出的答案,对我来说都无所谓。” 胡生的心里,恐惧蔓延。 目光流转间,慌乱的瞪大了眼睛,“我说!我说!” “晚了!”姜伊罗粲然一笑,“机会已经给过你了,再见!” 胡生满目苍茫,吓得六神无主,“是北州皇室!北州皇室太缺钱了,但他们有势力,有市场,所以父亲就想了一个好办法,跟北州皇室钩连,互惠互利。” 天医阁小厮愣住了,从天医阁后山下去,的确再走一截路就是北州的边境,但这父子俩隐藏得很好,多年来什么踪迹都没泄露过。 细思极恐! 如果说今天搬运上来的还只是天医阁的冰山一角,那么这些年被父子俩弄到北州的该有多少钱了? 就算父子俩占了这份钱里面的大头,那流失的也不只是小数。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爷俩把从天医阁运送下去的钱财,全部存放到北州的钱庄里了?” 姜伊罗突然问。胡生整个愣住,下意识回答,“是啊,难道有什么不对吗?我们不放到北州还能放哪里?” 整个大芜范围里,都有老阁主的势力,不管广济坛主把钱存在哪儿,都逃不过老阁主的眼睛。 如此一来,别说是存钱了,偷钱这事儿都会轻而易举的暴露! 胡生一嘴的道理,傲娇的昂着头,好像他们做了无比英明的决策。 然而转念一想,他整个儿就愣住了,“不可能!” 姜伊罗一直似笑非笑的盯着他,嘴角保持着促狭的弧度,“我可什么都没说!” “那里可是钱庄!是北州下面的产业,跟北州皇室没有任何的关系!” 姜伊罗仍旧是笑,“我什么也没说。” 父子俩自以为聪明,搞了自己的小金库,结果小金库的钥匙,还是捏在了北州皇室的手里。 姜伊罗很是为父子俩的智商着急。 聪明反被聪明误,偷鸡不成蚀把米。 胡生一脸的不敢置信,“绝不可能!父亲上个月还去那钱庄查看过,我们的钱完好的放在里面呢!” “等你们跟天医阁彻底脱离关系,再去到北州时,不妨试试,看钱庄还理不理你们。” “忠诚的财宝搬运工。”姜伊罗只能想到这一个词来形容他们了。 胡生崩溃到怀疑人生,他跟父亲辛勤多年,任劳任怨,待在天医阁的日子里,从来都不敢大肆张扬,囤积下来的财宝和金条,也是藏着掖着的。 小心翼翼了那么久,一分钱都还没花呢! 竟都是为他人做的嫁衣! 他愤怒不已,崩溃交加,“给我解毒!放我出去!我要去北州找那群家伙!” 姜伊罗头也不回的出了房间,“给你打的是糖水,根本没毒。” “把他捆好,把门锁好。”姜伊罗的声音游荡在院子里,一圈一圈荡漾着。 只有“没毒”两个字飘飘然,进入了胡生的耳朵。 “姜伊罗!你不得好死!”嘶哑的声音贯穿在半空中。 两个天医阁小厮一路憋笑,跟紧了姜伊罗的脚步。 “少阁主,小的们今天算是长了见识了!您是这个……” 他们齐齐亮出了大拇指,对姜伊罗佩服的五体投地。 等到三人来到广济坛主房间门口,守门的上前来回禀,“少阁主,巫师还在跟广济坛主聊。” “气氛如何?”姜伊罗问。 第248章 废人一个 广济坛主的眼神溜着姜伊罗和他身后的天医阁帮众,一步步后退,小心翼翼,“这么说的话,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姜伊罗没回答,撑着山门看他,嘴角扬起促狭的弧度,若有所思。 等广济坛主走出步了。 砰! 一声震荡山林的响声。 天医阁帮众们都吓了一跳,哆嗦着看向姜伊罗。 广济坛主定在原地,先摸了摸自己的胸腹,又摸了摸手臂,没有枪眼…… 他松了口气,扭转过身,满头满脸的虚汗,“小狐狸,你想直接吓死我是不是?” “不好意思,话没说完呢,又不想扯着嗓子喊!看你这反映,说明我选对了,效果还是很不错的~” “你想说什么?一次都说完!” “十几年前的事情,你见过那个女的,知道她坑害我母亲的细情,这都可以理解,但她最近给我爹下药,并企图将我从北烨王的身边调离,这事儿你是怎么知道的?” 广济坛主猛地一哆嗦,脊背一阵阵发凉。 他为了跟小丫头争取可以逃脱的机会,不小心把底细给泄露了。 “我都是听说的,这不关我的事……” 广济坛主撒腿开跑,速度飞快。 姜伊罗朝天又放了两枪,雪林当中惊鸟飞,扑腾的声音一圈圈回荡在四周。 广济坛主腿软的瘫坐在雪地里,眼泪都吓出来了,“你就放了我,知道的我都已经说了呀!” “我没说不放你啊!就最后一个问题,你回答过就是了!” “我……我要是如实说了,不等到山底下,就会被人弄死的!” “这有什么分别吗?你现在已经说过了。反正命都悬在半空了,不在多这一两句的。”姜伊罗态度淡然,惬意的靠着山门,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我!”广济坛主还待争辩,见姜伊罗翘起纤细的小拇指,扰动着手枪,枪口对准了广济坛主的脑袋,“不知道隔这么远,还准不准!” “我说,我全说!我跟北州之间的往来,就是她从中牵线搭桥的,这些年老阁主在天医阁的一举一动,都是我报了消息给她。但我除了当年见过她,再也没有跟她碰过面了。给消息,也是由胡生把信送到她指定的地点。” 广济坛主目光晦暗,面色颓然,“我真的全都交代了,再多也不知道了。” 姜伊罗若有所思,一边点头一边思索,“那这次她给我爹下毒,你也是提前就知道的?” “不是说只有一个问题吗?我……” 砰! 广济坛主的话还没说完,枪声响。 他的膝盖一阵麻木,麻木之后是剧痛,痛蔓延开来,从单一一条腿扩散到了两条腿,甚至全身。 这一刻,他总算体会到儿子胡生那痛到嗷嗷直叫的感觉了。 “你?!你竟敢!” “如果你乖乖不动,问什么答什么,没可能挨这一枪,从现在开始,一句废话别说,姑娘我已经在气头上了。按理说,这段时间天医阁经历的种种坎坷,都是你偷偷给那个婆娘传递消息,导致的。这笔账该算到你的头上,但我既然答应放过你,就不会出尔反尔。所以你别跟我废话!我没有那么多的耐心。” 姜伊罗动了动枪口的方向,让广济坛主往雪地外面挪一挪。 “这次给我爹下毒的事,你是不是提前就知道?” “不!我也是阁主回来之后才收到那边的消息!她命我盯着老阁主的动静,还让我想方设法阻止你上山,尽量拖延你上山的脚步。” 姜伊罗明白了,原来这个老不修一直跟自己作对的原因,是受人主使。 “她还说了什么?”姜伊罗心里起了疑虑。 如果说幕后那个婆娘对盛老头儿真的余情未断,那么这次给老头儿下的毒,不会这么绝。 更不会既让她来救老头儿,又暗自吩咐广济坛主从中设卡。 一个矛盾点,接着一个的矛盾点。 姜伊罗实在是匪夷所思。 要知道,这次若非她上山及时,老头儿真就去阎罗殿了。 要说那婆娘对姜伊罗的医术有多大的信心。 姜伊罗才不信! “你还知道些什么?一并都交代了!” 广济坛主眼泪都急出来了,“我真的不知道,我就是听命令行事,赚钱也是赚的胆颤心惊,早知道干这活儿要送了我跟儿的性命,当年打死我我也不会点头的!” “她跟北州,还有什么勾连?”姜伊罗换了个思路问。 “她的势力大了去了,北州、西决,大芜,无处不在。” “我现在可以走了吗?”广济坛主语气哀求,双目晶莹。 “滚!” “那我儿……”走出两步,广济坛主顿住脚步,“请少阁主给我儿一次机会,留着他的性命。这些年,都是我带坏了他,他这个孩子本质不坏。” 姜伊罗笑出了声,“本质不坏的人,大晚上爬人家姑娘的房间?” “这个……实属冤枉啊!”广济坛主一脸的无奈,“那天那个姑娘的房间,床板,就是直通暗牢的一条密道。” 胡生手里有钥匙,本来从暗牢的正门走,也是可以跟早已下山的广济坛主汇合的。 但彩娘那床榻下面,还藏着一箱子玉石珍品,胡生不舍得那整整一箱子的财宝,心存侥幸的半夜爬进了彩娘的房间,先是放了迷药的,没想到彩娘提前警醒,就这么被发现了。 广济坛主解释了一番,咬牙切齿。 要不是儿子贪图蝇头小利,他们也不至于损兵折将,搭进去钱财,又父子离散。 姜伊罗听了这话,倒是放心许多。 从事情发生开始,到现在。 数个时辰过去,彩娘表面上淡定若常,实际心里已经有阴影了。 好在不是因为男女之事,若是知道这个缘故,她估计能睡个好觉了。 姜伊罗这样想着,再抬头,见广济坛主已经挪出十多步了。 他还一边走一边回头看,满脸慌张。 天医阁小厮们都急坏了,“少阁主,真的不追吗?” 姜伊罗摆手,扭身往回走,“废人一个,没必要抓。” 第249章 会不会很危险? 广济坛主一路下山,拖着一条残腿,留下了一路血痕。 虽然姜伊罗和天医阁的人没有追上来,但他却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暗中盯着自己。 大概是心虚作祟,“她”的势力实在太过强大了,为了保命,他兜了她的老底,或多或少在姜伊罗面前露了有关“她”的消息,这事儿一出,她不会开心的。 广济坛主曾亲眼看到过惹怒了她的人的下场。 所以此时此刻他心虚不已,就想着赶紧找一个地方躲着,别让她逮到。 天不遂人愿。 拐下山路,刚到大道上,广济坛主就看到迎面一群人堵住了去路。 他们全部穿着夜行衣,在大白天的雪地里,黑压压的一片,无形中造成了莫大的压力。 陡然间,广济坛主的额头上浸满了冷汗,他浑身哆嗦,后退着想往后面跑。 可刚一转身, 发现还是有黑衣人。 两侧夹击,范围逐渐缩小到他跟前。 “你们是什么人?”冷汗簌簌而下,广济坛主浑身剧颤,腿软的根本站不住了。 “主人想见到你了,坛主,跟我们走一趟。” 广济坛主眼前一黑,忽的晕了过去。 黑衣人迅速架起他走了,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像是没来过似的,消失的干干净净。 …… …… 姜伊罗带着天医阁人上山途中,几个帮众在后面小声议论。 “叽叽喳喳的说什么呢?” “少阁主,小的们听闻,咱们要分钱了,这是真事儿吗?” “是啊!已经让人安排了。” 几人欢喜的原地起跳,心情溢于言表,“少阁主,您可真是我们的神!” 一个帮众热泪盈眶,“这几年,广济坛主压榨下面的厉害,给我们发的钱按月按月的减少,兄弟们的家里都快不能果腹了。” 不瞒少阁主,要不是最近老阁主身子不适,底下兄弟早就撂挑子不干了。 “兄弟们重义气,天医阁一个都不会辜负,如今害群之马已去,从此以后,天医阁恢复正常秩序,等广厦坛主的病情恢复了,情况会越来越好。” 下山时由于广济坛主一路磨蹭,所以浪费了不少时间,反倒上山的时候,很快就到了。 离很远的时候,姜伊罗就看到前方好像站了不少人。 “我怕眼神不好看错了,前面那里,是不是都站着人呢?” 天医阁帮众们走上前来,齐齐点头,“好像是兄弟们都出来迎接少阁主了。” 姜伊罗挑了挑眉头,“迎接我做什么?” 话音刚落,一阵阵爆竹声响起,喜庆的声音,瞬间烘托的现场犹如过了年一样。 等姜伊罗他们走近了,才看清楚,每一个天医阁帮众的手里,已经分到了两块金条。 他们对着姜伊罗的方向,齐齐跪了下去,“多谢少阁主赏赐!” “好了好了,谢意我收到了,你们赶紧都起来!”这仪式感未免太重了。 姜伊罗忙让跟着的几个小厮过去把大家搀扶起来,盲扫了一眼,跪在门口的足足有几百人。 像是大朝拜似的气氛,让人实在有点招架不住。 不曾想,那两个小厮也混入了大队伍当中,“多谢少阁主赏赐!这些钱对少阁主或者天医阁而言,可能是小钱,但对我们每一个人而言,都是无比重要的。” 多少兄弟们的家境每况愈下,眼看着都快要撑不下去了。 兄弟们感激涕零。 霍明就站在跪着的人群旁,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双手交叉胸前,目光充满关爱的看着姜伊罗。 “盛均还担心她这个小闺女在天医阁没办法立威。殊不知这小丫头心里是有数的。” 立威的方式有很多种,可以强势,也可以润物细无声。 经此一事之后,姜伊罗在天医阁的威信算是彻底立住了。 她上山不到半个月,既救了老阁主,又除掉了害群之马,还给兄弟们发了救命钱。 小小年纪,前途不可限量! 姜伊罗受了全体帮众大礼之后,在所有人的簇拥下进了天医阁大门。 又闹热了好一会儿,帮众们才各自归位,都激动兴奋的议论起了接下来该怎么分配这些金条。 他们的脸上洋溢着热情。 姜伊罗跟着霍明回到房间。 房门一关,她的表情立刻沉了下来,“老胡那个家伙全都招了,他多年来出卖天医阁的消息给杀害我娘亲的那个女人,换来了跟北州之间的往来。还有这次给父亲下毒,就是那个女人派人干的。” 霍明面色铁青,瞳孔里闪烁着惊疑之色,“简直是岂有此理!你有没有把她怎么样?弄死他都不为过!” 花白的头发瞬间就炸了毛,霍明是真的被气着了。 姜伊罗拍了拍霍明的肩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粲然笑着。 “我跟帮众们带着广济坛主下山的时候,就一直有一股暗中的势力在追随。我是没有武艺的,所以感受不到,但帮众们和暗中守护的白鹰卫们感受到了。从上山到现在,白鹰卫们一直都没有露面,因为不确定天医阁山上还有没有旁的势力。事实证明,他们没露面是正确的,从我到山上开始,背后的势力就在盯着我的一举一动。” “你让白鹰卫追上去了?”霍明问。 “老胡就是我放出去的一条鱼饵,如果成功的话,大鱼咬钩了,我没准能抓住她的影子,如果失利了,也没有关系。以后有的是机会。” 霍明一脸的担忧,“可是,万一打草惊蛇之后……” “现在的情况,基本不存在什么打草惊蛇了,毕竟,我身边的情况就跟筛子一样。倒是有一点,我很担心。老胡说,她之所以给我爹爹下毒,为的就是将我调离开祁烨寒的身边,如果她对祁烨寒另有企图和计划,祁烨寒这会儿会不会很危险?” 霍明浓眉紧锁,“这个老胡,真真是……” 姜伊罗现在的情况,可谓分身乏术。 盛均的病情离不开她,她又要担心祁烨寒那边。 “咱们立刻去信给北烨王,听听他们的回信,没准是老胡瞎说的。” 第250章 都应验了! 霍明心里其实很忐忑,他比姜伊罗更了解那个女人的厉害。 但凡跟她有牵扯的,绝非子虚乌有。 广济坛主临被放走之前,没必要凭空捏造一些有的没的,来换取姜伊罗这边的信任。 据霍明猜测,他当时交代的,八成都是真的。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个女人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非要把姜伊罗和祁烨寒拆开呢? 她用盛均的性命调离姜伊罗,又想对祁烨寒做些什么呢? “巫师!老霍!”姜伊罗的声音传入耳朵,打破了霍明的思索。 他愣了一下,“哦,你刚刚跟我说什么了吗?” “想什么啊?愣神了那么久,跟我一起去看看父亲。” “你下山的时候,我已经去见过他了。那个老鳖蹬,一有精神了嘴巴就不干净,光知道调侃我。我懒得理他!” 姜伊罗噗嗤一声笑,“老鳖蹬,生另一个老鳖蹬的气了!啧啧啧,你们都是同类,何苦哀哉呢!” 霍明挑眉,“你这个臭丫头,来了兴致了是不是?” “对了,广厦坛主那边情况怎么样?你看了之后,可曾确定下来找解药的方案?” “这个倒不难,但需要时间,所以这两天你要派可靠的人手守着广厦坛主,虽然山上现在气氛还好,但……我心里总是不踏实。” 霍明也像是嗓子里哽了一块骨头似的,这次随同盛均回到天医阁,发现这里变了好多。 由于盛均多年来疏于管理,专注寻找姜伊罗母女,以至于天医阁制度涣散,人员杂乱。 如今有小丫头的威力震慑,下面的人都老实了许多,但这绝非长远之计,定要挑选出一个可靠的人手长期坐诊才行。 他可是年迈了,盛均身子没出问题的时候,虽然活泛些,但终究也是上了岁数的人了。 天医阁迟早都要交到年轻人手里的。 少阁主姜伊罗,不是会在同一个地方待一辈子的性子,所以要想她来接受天医阁…… 霍明眼底倏地一道电光闪过,“少阁主,有个事儿不知当问不当问?” “不当问。”姜伊罗听都没听,一口否决。 霍明脚下步子一滑,差点趔趄的倒下,“嘿你这个臭丫头!对长辈怎么说话呢?” “臭丫头现在在为你的老友和你的手下的生命健康之事发愁,你能不能别给我添乱?” “不是添乱,我有个很认真的问题,希望你能够郑重考虑一下。” 霍明认真的盯着姜伊罗的眼睛,神色肃然,“这话你爹就算是装在脑子里,也绝对不会当着你的面提出来的!他的性子,我最了解了!” “你该不会是想说……”姜伊罗狐疑的皱起眉头。 “对,我就是想说这个……”霍明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你看你年纪也不小了,虽然嫁给了北烨王这个如意郎君,但别的女子我不敢说,你这个小丫头,一辈子都是靠自己,绝对不会把自己的性命和幸福交到旁人手里的,虽然你母亲身逝之后,给你留下了不少的财产,你父亲这天医阁里的金银财宝将来也只管都给你花,但……你不能光花着他们的钱,拿钱不办事儿啊!” 姜伊罗干笑两声,“我说老霍啊!你这好好的,上来就把我架在干柴上烧,究竟想要干嘛呀?” “不是我想干嘛,而是你想干嘛!现在天医阁这个乱七八糟的样子你也都看到了,轻易交给谁,都很难摆平。但你看你一来,嘁哩喀喳,没怎么着呢,把兄弟们治的服服帖帖。一般人谁能有这个魄力呢?!还得是自家的产业,下得了那个狠心!干得了那个狠事儿!” “别!”突然放这么一连串的彩虹屁,肯定没好事儿! 姜伊罗灵动的眼睛眨了眨,“我知道你什么意思,咱们有事儿说事儿,老盛虽然现在病中,大病初愈也还要一段时日,但现在考虑天医阁的接班问题,为时过早了。他可还活着呢!怎么?你着急把他送走啊!” 霍明吹胡子瞪眼睛,“嘿你这个小丫头,有你这么说自己亲爹的吗?” “有你这么着急送老朋友上路的吗?天医阁未来的交接问题,迟早要定,但不是现在!眼前先把广厦坛主和我爹的性命牢牢握在手里,别让阎王爷再给抢走了,别的事儿再慢慢说。不急啊!我又跑不了!” “再者说了,就算我要决定是否接管天医阁,也得考虑我家的那口子啊!毕竟我现在还有一个身份是北烨王妃。你放心,这事儿我搁在心里了,不管成与否,都会给你答复的,难怪年纪轻轻的就白了头发,都是你一天天的没事儿找事儿给自己搞的!活该!” 姜伊罗加快脚步,飞也似的朝盛均房间去了。 换上探视服,霍明包裹的跟个行走的大粽子一样,晃晃悠悠的走在姜伊罗后头。 盛均刚眯了一笑觉,术后反应疼痛再一次袭来,睁眼,就看到霍明那搞怪的模样。 他忍不住笑了,笑的刀口跟着扯痛。 冷汗顺着脸颊啪嗒啪嗒往下掉。 “都怪你个老东西,刚刚来一趟了,还来干什么?你就是故意逗我笑,好看我疼的!”盛均术后不适,但训起霍明来,却是精神抖擞,有的是力气。 姜伊罗好整以暇的双手交叉胸前,看着两个老东西斗气,乐不思蜀。 听他们争辩了许久,眼看着盛均的精神状态都好许多了,姜伊罗总算上前,站在了两人的中间,“吵了半天,该口渴了,老爹,来喝口水。” 将装有温水的被子递到盛均的嘴边,一直习惯递到了盛均的嘴巴里。 霍明看着这新潮的喂病人的方式,整个儿看愣住了。 “我还没来得及问你,这屋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是你师父给你淘来的?你师父究竟是什么神通广大的人啊?” “巫师还记得你曾经帮祁烨寒卜的卦?” 当年祁烨寒还在襁褓之中,霍明卜卦时看到了他未来会遇到的女子,以祁烨寒为纽带,看到了一部分姜伊罗的人生。 想到当时的卦象,霍明仍然一阵阵胆颤心惊。 他给人算卦算了大半辈子,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离奇的卦象! 当时连他自己都不相信,如今想来,一切,竟都应验了! 第251章 安心养病吧! 霍明若有所思,他想的问的其实不是姜伊罗的师父,而是一切的一切…… 但话到嘴边,竟不知该以什么样的方式表达出来。 “行了行了,你脖子上那个生锈的脑袋里,能想出什么正经的问题。”盛均插话,打断了霍明的思考。 “这几天天医阁里发生什么事了没有?我怎么听得外面一阵阵吵嚷又欢呼的!”盛均观察着姜伊罗跟霍明的反应,目光炯炯的盯着他们。 姜伊罗和霍明对视了一眼,默契摇头加摆手,动作出奇的一致,“什么都没有啊!能有什么事儿啊!” 异口同声。 盛均露出老谋深算的一笑,嘴角微微上扬起促狭的弧度,“我可给过你们机会了,你们当真……不说?” 姜伊罗眉梢微挑,“老爹,你用这种方法是炸不出来什么的,天医阁这几天风平浪静,什么事儿都没有,你就安心养病!若是再像现在这样不配合,那可真的要挂白事了!” “呸呸呸!小丫头你怎么什么虎话都说呢?自己老爹都诅咒,你……”霍明推着姜伊罗就往外走,一副训斥她的模样。 姜伊罗回呛他,两人十分默契的一遍呛声,一边往外面走。 表面上的确在较真儿,但其实在以这样的方式逃离盛均的夺命连环追问。 盛均促狭的眸子微微眯起,“你们两个,给我站住!否则我就要拔掉这根管子了!”盛均颤颤巍巍的抬起手,朝着输液器挪去。 姜伊罗飞也似的冲了回来,一把按住了盛均的胳膊,“你可别作幺了!乖啊!不然不给你糖吃。” “到底出什么事儿了!你们总得跟我说,我才好放心啊!不瞒你们!起子都已经招了!那个臭小子知道的细情少了些,所以只吐露了一点点,广济坛主人呢?他是不是已经被送到山下去了?” 姜伊罗跟霍明同时叹了一口气。 终究,还是被盛均给知道了。 广济坛主,霍明,都是当年跟着盛均和李伊“创业”的第一批人。 盛均表面上是个吊儿郎当的不羁形象,其实他很看重感情,要不然也不会在广济坛主一而再再而三犯错的情况下,还容忍他,给他机会。 正因为盛均的一再纵容,广济坛主才会蹬鼻子上脸,闯下一次比一次都大的祸来! 甚至不惜出卖盛均的消息!他笃定盛均能容忍他的一切! 却忽略了姜伊罗的存在! 这次姜伊罗没跟盛均打招呼,就擅自处置了广济坛主,她也不清楚盛均知道真相之后会气成什么样子。 总之,他是平静不下来的。 这对他病情的恢复,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瞒着他,是唯一的办法。 可纸终究包不住火。 “对!这件事情是我擅自做主的,没有跟爹爹事先商量,你说我我都接受!但你可千万别为那个老东西而觉得歉疚,咱们已经仁至义尽了。你都不知道他干了什么,他的胆子简直……” “慢慢说,我有的是时间,从头到尾的说。”盛均深吸一口气,又缓慢的吐了出来。 他对女儿的处置有疑问,但又不好冲她撒气。 姜伊罗的性子他清楚,要不是老胡那个家伙干了什么触犯这丫头底线的大事儿,她轻易是不会出手的。 姜伊罗看起来大大咧咧,但她心里也有敏感的一面。 当听出盛均语气里的隐忍时,她的情绪一下子就上来了。 “广济坛主做了什么,这件事情还是由巫师来跟你转述,我既然已经独断专行了,就自知之明的先去领罚。不在这儿碍您的眼了。” 她拱手,扭身就走,“告辞!” 盛均急了,“你!” 话都还没说完,目送着女儿已经出了房间。 霍明尴尬在原地,表情略有些拘谨,“你刚刚的态度,多少有点儿生硬了!小丫头这几天为了你的身体,劳心劳力的,都没怎么休息好。又要给你治病,又要处置老胡的一摊子烂事儿,她一点都不容易!” “闭嘴你!赶紧说说,老胡这次又怎么了!” 霍明坐在床边,慎重的盯着盛均,“你真的要听?我怕你一着急,手术白做了。” 盛均双眼微眯,“你若是不告诉我,让我躺在这儿一动不能动的猜,也是要出事儿的!” “罢了罢了,拿你没办法!”霍明无奈的摇头,把广济坛主从姜伊罗上山开始,给他使绊子,外加怎么偷了天医阁的金银财宝往外转运,通通都说了。 但他忽略了广济坛主跟那个女人暗自串通,出卖天医阁消息的这一细节。 真是担心盛均听了这个消息之后,会当场晕死过去。 即便如此,盛均听到真相之后,也足足怔愣了好一会儿,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小错不惩罚,日积月累都变成大错了。”盛均大为感慨,“所以小丫头就把讨要回来的金条,全都分给下头的人了?” “怎么?你心疼了?”不应该啊!不是盛均的作风! “怎么可能!我犯得着嘛!” “别的不说,你这个闺女是真好!有胆识,有气魄,小小年纪,就有领位者的风范,可比你强多了!现在天医阁的帮众们,可服她更多!别等你醒来之后,所有人都不理会你了,到时候看你这个老鳖蹬还怎么在这天医阁生存下去。” 霍明半开玩笑的道。 “离开天医阁的这些年,我一直都远远观望着,本来还挺为你百年之后发愁的,如今看来,我真是白操心!李伊可给你生了一个好女儿啊!” 盛均一脸的感慨,缓缓闭上眼睛,不说话了。 他的神情看上去很平稳,但只有霍明清楚,老阁主现在的心里,惆怅满腹,百转千回。 …… 姜伊罗走出手术间,出了大殿,站在一片雪景之下,望着一片苍茫,陷入了沉思。 她不是真的生气,只是觉得那里面氛围太压抑了,所以找个由头出来而已。 自从听广济坛主说了幕后之人的调虎离山计划之后,姜伊罗的心头就隐隐开始不安。 越是想到祁烨寒,她的不安情绪就越浓。 刚刚在里面的时候,明明在跟霍明和盛均说话,她的脑海里却不停转的浮过祁烨寒的脸孔。 一遍一遍,搅扰的她心烦意乱。 正在这时,一个白鹰卫的身影出现了,无声的跪在姜伊罗的跟前,“王妃!” 第252章 我们很不好 姜伊罗吓了一跳,“你是跟着广济坛主的人?他那边有消息了?” 白鹰卫拱手回禀,“回王妃,小的们暗中跟着广济坛主往山下走,看着广济坛主刚拐到大路上就被一群黑衣人给堵住了。黑衣人将他给劫走了,还对他说,什么‘主人’想要见他。” 姜伊罗面色一凝,“没打草惊蛇?” “小的们不敢暴露,暗中远远的跟着,发现黑衣人带着广济坛主进了一个林子,那林子里有许多山洞,我们提前分兵几队,好在有一队人马正好同黑衣人的藏身处对上了。小的便立即赶过来回禀,请王妃示下。” “山洞里,现在是什么情况?” “小的们一直未敢靠近,远远的瞧着是有一大批人守在外面和里面。每隔几步就站着一班岗,应该是他们很重要的人在里面。” “广济坛主是被拖着进去的,听说那个‘主人’想见他,他的眼睛都直了,仿佛魂魄瞬间就被阎王给抽走了似的。”白鹰卫认真道,“对方人多势众,小的们不敢轻举妄动,所以,还是请王妃的示下。” 姜伊罗望着远方一片片白雪覆盖下的高山,轻启嘴角的一抹弧度,“看来这回,大人物终于现身了。” “你回去,继续盯着,不要被他们发现了,有问题随时回来通知我。” 姜伊罗恨不能立刻跟着白鹰卫冲过去,但她现在没有准备,人手不够,对对方也不了解。 只能等时机了。 白鹰卫走后,姜伊罗一头扎进了实验数据当中,她把自己关在了天医阁的药材库里,一闷就是几个时辰。 等霍明到处找都找不到她,问到云三时才知道,“就算要研制解药,也得把饭吃了!主子忙,你们这些下人也不懂事啊?” 云三被劈头盖脸的训斥了一顿,乖乖的去找饭菜了。 等送到药材库,推开门,小丫头整个儿傻眼了,“王妃!您这是在干嘛?” 只见姜伊罗在药材库正中央的空地上架了一个类似锅炉一样的东西,下面炙烤着干柴,火光冲天。 连站在门口的云三,都被烘烤的浑身发热了。 可想而知,一直“浸泡”在这种高温温度下的姜伊罗,该有多么的难受。 “很多药材在不同温度下,释放出的元素是不同的。所以为了让解药达到最大药效,我只能一次次的做实验。” “您别解药还没研制出来,人先被烤熟了,奴婢都隐隐闻到一股烤肉味儿了,这个不能急的,之前您不是还说急不来嘛!奴婢给您送了您最爱吃的,快来吃点东西再忙!” 云三端着托盘,盯着阵阵热气往姜伊罗的身边走。 “王妃从哪儿弄来的这么大的东西啊?” 这几天云三也是来过两次药材库的,明明记得药材库中间就是一大块空地,根本不存在这么一大口锅状的东西。 当然了,自家王妃在的地方,奇迹无处不在。 姜伊罗放下手中的东西,绕开火炉,走到云三的身边。 云三吃惊的倒抽一口凉气,不敢置信的把手搭在姜伊罗的肩膀上,“王妃,您的衣服都汗湿透了!” 姜伊罗操起筷子就大快朵颐起来,“别这么一惊一乍的,去帮我添柴火!” 云三感觉自己的一张脸都快被烤化了,难以理解王妃是怎么在这里待了那么久的。 她听话的拾起一旁的柴火,努力想往火炉的方向靠拢,但腿脚就是不听使唤。 那边实在是太热了…… “王妃,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这也太难了!” 姜伊罗若有似无的笑了,飞速吃完,继续投入战斗。 她目前只设定了一百项数据,已经完成三十项了。 虽然有刘博士和药箱的帮忙,提供了很多的工具设备,但环境捡漏,还有很多硬件是根本没法达成的。 事急从权,姜伊罗只能将就着做。 好在自己的简易实验才进行到一半儿,就收到成效了。 正当姜伊罗欢喜鼓舞的向云三通报这个好消息的时候,主仆俩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不对劲儿。 药材库里,莫名多出了很多浓烟。 这个药材库,就是一个偌大的仓库,很多药材都是分门别类在各个靠墙的大柜子里面。 因为很多珍贵药材的存放是有特别将就的,所以这里存放的药材,大多是普通药材。 姜伊罗才敢在这里做实验。 可她所用的火炉,以及火炉下用的柴火,都将规格控制在安全系数以内了。 燃烧过程中即便冒烟,也没有到浓烟滚滚的地步。 两人头皮发麻的四处找,还以为燃烧的火星子不小心渐燃了周围的什么药材。 最终发现,原来不是火炉周围的烟,而是从门外顺着缝隙滚进来的浓烟。 云三飞快的往外冲,重重撞在了门上,反弹回来,倒在地上。 她惊恐万分,不可思议的再一次冲撞着大门,还是同样被反弹回来。 “王妃!药材库的门被人从外面锁住了。”云三瞪大了眼睛,整个儿人都蒙了。 这个时候她发现,已经看不到王妃了。 浓烟越来越重,药材库里的能见度越来越低。 “有人在外面点火,要烧死咱们!王妃!怎么办呀!”云三扯着嗓子大声喊,话音刚落,她被一只手拽住了。 姜伊罗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云三的身边,“顶!你试试房顶能不能冲!” 云三这才从蒙圈中醒转过来,尝试着起跳,在呛人的浓烟中,毫无目的性的往高窜,导致影响了她的判断。 第一跳没有到顶,第二跳成功碰到顶了。 可她落下之后,状态更紧张了,“王妃,房顶好像也被人放了火的,奴婢刚刚冲顶的时候碰了一下篷,很烫!” “这么说,咱们是被人给包围了。”姜伊罗剧烈咳嗽了一阵,听到药材库外面传来一阵阵泼水声。 “有人在里面吗?有人的话就回应我们一声!” 云三惊呼,“我在,我跟少阁主在!外面是什么情况?” “有人在药材库外放了很多干柴,现在房门和房顶都着了,你们在里面没事儿?”起子在外面喊。 云三激动的想骂娘,“我们不好!很不好!赶紧想办法扑火,若是少阁主出了什么事儿,你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第253章 一场噩梦 药材库的大火,瞬间引起了整个天医阁的注意,霍明刚走出大殿,便见远处火光冲天,他脸色惨白,“发生什么事了?” 下意识的想到,“少阁主人在哪里?” 这件事情可千万别牵扯到她! 紧张的带着人往药材库的方向赶,一路都能见到拎着各种灭火用具的天医阁人。 大家仓皇着脸色,来不及打招呼,拼命的往药材库的方向跑。 霍明几乎是被冲挤着抵达药材库院子里的。 当看到整个库房都被火光给笼罩时,他呆若木鸡,“里面有没有人?有没有人啊!” 起子被熏得满脸发黑,手里端着半盆水,一把泼出去后,冲到了霍明的跟前,“少阁主,少阁主跟云三在里面,他们在为老阁主和广厦坛主研制解药。巫师,这可怎么办啊!” “火速召集人扑火,敲响响铃,把山上所有人都召集过来!务必要把少阁主救出来!少阁主一定不能有事!” 霍明心跳加速,眼前开始冒金星,双腿发软,站都站不稳了。 他到的时候,药材库外面的干草都已经燃烧殆尽,所以看不到什么痕迹。 “火是从什么地方烧起来的?” 一旁忙着救火的小厮说,“回巫师,听起子哥说,有人故意纵火。把药材库房外,甚至房顶都放了干草,一起燃着了。” “少阁主和云三根本逃无可逃,起初还能听到她们的呼喊声,但这会儿……已经没有动静了!” 霍明瘫倒在地,双目发直,“快去告诉守着老阁主的那几个人,照顾好老阁主,不能让盛均发现这边的异常,少阁主的事情暂时还没有定论,不要在老阁主的面前瞎胡说!” 这对儿父女俩,可真是命途多舛。小的,他会尽量保,老的,也希望能多撑一阵子。 “好在这个药材库里面放置的都是一些备用药材,珍稀品种都还不在里面……”有小厮一边扑火,一边感慨。 霍明就是没有力气,否则会直接冲上去扇那个小厮一巴掌,“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空关心药材?赶紧找人,救少阁主要紧!” 将近半个时辰的扑救,火势渐渐熄灭,药材库整个儿剩下一个空架子,墙壁倒塌了很大一部分,里面的药材早就烧干净了。 霍明站在院子中央,双目冲血,一会儿的功夫,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此前巨大的火舌还油然眼前,如今黑压压一片颓废的场景,让人不敢置信。 “有没有找到少阁主?”霍明的声音伴带着祈求。 一波又一波小厮进入药材库搜寻,都没能找到姜伊罗和云三的身影,“回巫师,没有!” “回巫师,没有找到!” “起子!你去!”霍明扶着檐廊柱子站着。 起子这小子灵活,他是霍明最后的希望了。 起子面色凝重,带着三个人小心翼翼的冲进药材库废墟,他们的身影很快隐在了一片熏烟之中。 半刻钟过去了,所有参与扑救的人都缓过神来,虽然叽叽喳喳的私底下在聊天,但却眼神默契一致的总是往废墟的方向飘,莫名期待着起子他们的身影。 直到霍明快忍不住了,让人搀扶着想要亲自进去时,才见到起子带着人出来。 所有人满含期待的看着他,却见他颓然着一张脸,神情沮丧至极,双目含雾,状态极差。 起子二话不说,走到霍明的面前,噗通跪下。 所有人的心绪,随着起子跪下的动作,一起坠了下去。 “少阁主人呢?找到了吗?”霍明急着拉住了起子的肩膀。 其实这个时候,他更希望得到的答案是——没有找到。 因为见不到尸骨,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儿,少阁主古灵精怪,想法层出不穷,应对外面火势急勇的情况,没准儿她还有更多的好想法! 可一旦找到了尸骨…… 人可就真的没了! 起子浑身发抖,触底磕了三个响头,“找到少阁主和云三了,已经烧焦了。她们临死前,还在护着刚给老阁主和广厦坛主研制出来的解药。” 霍明眼前一黑,心里的祈祷声骤然消失,耳畔一阵嗡鸣,整个儿人倒了下去。 天医阁人急忙冲了上来,忙着安顿巫师,乱成一团。 起子多少是一个小头目,张罗着大家有序安顿巫师,再派自己的手下,将库房废墟里的两具焦尸抬出来。 天医阁刚刚因为发钱而燃起来的火热情绪,瞬间被一场大火给浇灭了。 他们还以为今后少阁主接手天医阁,会扭转天医阁的局面,让天医阁将来会做到更大,走到更高的位置。 兄弟们沮丧又伤心,整个天医阁笼罩在一片低迷的气氛之下。 等巫师醒来,天色已经昏沉。 他猛地坐起来,环顾房间一圈,定定愣了几秒钟,回想了一下药材库院子里看到的一切,宛然经历了一场噩梦。 “起子呢?让起子过来!” “巫师,起子哥在忙着为少阁主搭建灵堂,兄弟们都去帮忙了。小的这就去通报,可能要稍等一会儿。”底下的人如实禀报,匆匆去了。 霍明仍然呆愣在床上,目光发直,充斥着不可思议。 他多希望药材库的大火,就是自己的一场噩梦。 “不行,我要亲眼去看看。”必须得亲眼确定那焦尸是姜伊罗,否则霍明坚决不会死心。 他掀开被子,一瘸一拐的走出房间,步履蹒跚。 为了隐瞒老阁主,暂时不被他发现,所以素缟只挂在灵堂院子周围了。 寻找檐廊走着,走走停停,霍明感觉自己瞬间老了十多岁,等到灵堂门口,他已经耗费了所有的力气。 颓然坐在门廊下高高的门槛上,看着灵堂内忙碌的身影,和灵堂外晃眼的两口棺材。 起子办事儿很周到,虽然棺材是临时攒的,但规格不同,一口更品质更上乘,一口是相对普通的材质。 两口存放的位置都高低不同,很有讲究。 眼看着灵堂快要搭建完了,起子张罗着人把两口棺材抬进去。 霍明开口了,“等一下!等一下再搬!” 在小厮的搀扶下,他一步步走到棺材的跟前,“我要最后看一眼少阁主。” 第254章 “她”现身了! 霍明的意思很明显,他要开棺! 起子猛然抬头,面色恍急,“巫师,您最近心疾刚好,少阁主在的时候曾提醒过小的,不能让您情绪过激,少阁主她……死状不好,巫师还是别看了……” 小心翼翼的提醒,却戳痛了霍明的心。 他急声训斥,“放肆!让你主事是历练你,你真当自己是天医阁的主人了?连我的话都敢不听,信不信我废了你?!” 起子立马躬身,“小的不敢,小的只是担心巫师的身子。” “我的身子还轮不到你来担心,当务之急是确定棺材里的人是不是少阁主,以防万一!” 霍明长长出了一口气,“最后终究,还是要我来跟老阁主交代的!” 现场鸦雀无声。 所有人想到生死未卜的老阁主,犹如嗓子卡了一根御赐,痛苦到吞咽口水都喉咙发痛。 霍明在小厮的搀扶下,走到了棺材的旁边,“开棺!” 小厮们刚要上前,起子就拦住了他们,“还是让我来。” 他拿好工具,肚子撬开了棺盖。 咔咔! 伴随着两道剧响,棺盖启了一条缝隙。 霍明双眼微眯,眸色冷肃,紧张的握紧了拳头,做好应对焦尸的心理准备。 就在霍明推动棺盖的瞬间,他的脚无声的踩在了霍明的脚背上。 巫师霍明起初下意识的挪动了一下,发现那小子是认真踩着的,一点儿都没有撤离动作的意思。 霍明眸色一凛,本就心情烦闷紧张,见状更是气愤不已,手臂肩膀都跟着颤抖,惊怒的看向霍明,却见那小子眼底飞快的闪过一道亮光,明显在向自己传递什么信息。 霍明一惊,瞬间狐疑了一下,定定看着起子,又迅速扭转开目光。 仿佛他没有踩到自己的脚一样,将注意力重新紧盯着棺盖。 仿佛刚刚那一瞬间的不悦根本就不存在,霍明表面上就像是什么都没似的,泰然恢复到等待焦尸现身的状态。 心里却已经起伏不定了。 隔了几秒钟,他再次看向起子的方向,发现那小子已经挪开脚步了。 他刚好将棺盖彻底打开。 “巫师一定要做好心里准备。”说完,拉了拉霍明的手臂,作搀扶状。 但手上的劲儿却加大了一些。 如果说刚刚踩脚那一下,霍明也许看不清楚,也许不是起子故意在向他传递什么消息。 那么此时此刻,手臂被捏着的这一下,霍明几乎可以肯定了。 他的心呼地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屏住呼吸看向棺内,焦尸的颜色已经发黑了,单从状态上根本分辨不出来究竟是不是姜伊罗。 他认真的凑上去,企图找一找细节。 犹记得姜伊罗去往药材库之前穿着的衣服和佩戴的首饰。 亦或是她的身材骨骼状态,霍明努力回忆,用眼神丈量,一番打量之后,他几乎可以肯定,躺在棺材里的这具焦尸,不是姜伊罗。 但有了起子的两次暗示,霍明不敢在这里公然断言,于是十分纠结的又仔细看了一遍。 正当不知该如何将反应展示给身后的天医阁人时,起子的声音传来了,“巫师!您一定要保重身体啊!少阁主如今出事儿了,若是您再倒下,老阁主可怎么办呀?” 霍明的心缓缓放了下来。 起子这个小子,对姜伊罗起码还是忠心的。 再回想一下他进入药材库的时间,其实寻找焦尸远用不了那么久。 或许他当面见到了少阁主?眼前这一切都是少阁主安排的? 霍明的心里瞬间就敞亮了,深吸一口气,缓慢回过头,换上了一脸的惆怅。 “那……巫师还要看看另外一口棺材吗?”起子问。 霍明叹息着摇头,“我只是不死心,刚刚说你的话,太重了,你别往心里去。” 貌似悲伤到了极点的样子,他身子一趔趄,直接栽靠在了棺材板上。 天医阁的小厮们慌乱不已,忙上来搀扶巫师,有人也好事的趁机看了一眼棺内,均被那烧焦的尸首给吓坏了。 想想少阁主多么灵动俏皮的一个人啊,没想到一场大火,竟然给烧成了这样。 霍明是被起子搀扶着一步步走远的,时不时还回头望一眼,眸色里是无尽的悲伤。 “你们,继续把没干完的活儿干了,将少阁主和云姑娘,请进灵堂。” 起子搀扶着霍明往回走,这时一阵凉风吹过,凭空出现了一群黑衣人,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霍明微微一怔,随即眯起眼睛,由于漫天的白雪,跟眼前阻挡的黑衣人形成太过鲜明的对比。 他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甚至揉了揉眼睛,一再确认,对上黑衣人中间,那端肃的中年女子,“你……竟然是你!” 女子姿态雍容,虽人到中年,但韶华未尽。 仿佛早就料到老朋友霍明见到自己时,会是这样的反应,她轻启唇畔,勾起嘴角一抹促狭的弧度,“好久不见,你老了许多啊!” “你还好意思回来!把盛家和天医阁搞成这样!你还有脸回来!”霍明脸色涨红,气得头晕目眩,瞪圆了一双眼睛,指着对面女子,浑身发抖。 黑衣女子笑意盈然,隔着霍明看了一眼他身后的灵堂,“这么快就布置起来了?天医阁的动作也没有传说中那么慢嘛!你们,过去替我给少阁主上第一炷香,也算是尽了我这个长辈的一份心意。” 她自动侧开步子,给霍明让出了通行的路,“老朋友,外面冷,咱们找个地方慢慢聊?听闻盛均的身子已经好很多了?我今天是特地过来探望的。” 她一点儿都不掩饰自己对天医阁状态的了解,泰然的仿佛自己从头到尾都住在这里一样。 见霍明不肯走,仍然站在原地生气,黑衣女子淡淡一笑,带着人率先朝盛均所在的大殿方向走去。 霍明一个恍惚,差点以为自己在做梦。 她……隐藏了那么多年,如今竟然主动现身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努力将声音压到最低,霍明瞪着起子,一边走,一边等待着答案。 第255章 说的就是你这类人 起子不明所以,虽然不清楚眼前的黑衣人和那黑衣女子究竟是何身份,但听了他们跟巫师的对话,自然而然想到了谋害阁主夫人,和大芜京都王府等等经历的一幕幕。 “小的不是有意隐瞒巫师,都是少阁主的意思。” 起子将声音压到最低,凑近了霍明,飞速回禀。 话音刚落,走在前面的黑衣女子就停下了步子,回眸微笑,笑里藏刀,“霍明!你当真不带路吗?若是不提前通报一下的话,盛均见到我,会不会直接气死啊?” 她倒是对自己在盛均心里的“地位”十分了解。 霍明已经从怔愣中醒转了,不再惊讶于黑衣女子的突然出现,而是迅速投入到对现状的思考。 她此番来到天医阁,必带着目的。 眼下,不能让她见盛均。 以盛均的身体状况,真要是见到她了,非气过去不可。 就算没气过去,也要气得下床跟她理论。 霍明越琢磨越不对劲儿,急步上前,“明姚,刚刚的那场火,该不会是你放的?” 黑衣女子明姚笑看着霍明,嘴角泛起了狡黠的弧度,“让你带路!别问别的!我大老远从西决过来,路途很奔波的,累坏了~见到盛均只说几句话就走,你也不用怕我怕的跟老鼠见到猫一样,我又不是瘟神。” “咱们多年的老朋友了,不至于这点信任都没有?” “正因为认识多年,我太熟悉你的为人了。怎么就这么巧,大火发生了,我们少阁主去了,你就出现了。这事分明跟你有关系!” 明姚明眸善睐,一双眼睛泛着异光,她的神色时刻都保持着坚定,姣好的容颜透着倨傲,“跟我有关系会怎样?没关系又要怎么样?人都已经死了,难不成你有本事向我索命?” 她冷嗤一声,“就算真要索命,那也是盛均的事儿。走,咱们这就把他闺女离开人世的消息告知他,从十多年前的旧事往眼前捋一捋,好友相见,他应该有很多要跟我聊的。” “我若不让你见他呢?” 霍明定定站在原地,眸光慑人,“天医阁当年待你不薄,若非阁主和阁主夫人收留,你早就没命活了。恩将仇报,说的就是你这类人!” “托你的福,盛均现在身体状况很差,如果真想见他,你就在客房住下,多等几天。” “别啊!再等上几天,我还能见上他最后一面了吗?”明姚故意说话挑刺儿,仿佛自己千里迢迢赶过来,就是来见盛均最后一面的。 霍明气得浑身发抖,他虽然严词拒绝,但心里很清楚,明姚既然带着人站在这里了,今天是一定要见到盛均的。 霍明心事重重的走上前去,“你给我……” “巫师!老阁主吩咐,让您带着客人去见她。”突然一个丫头冒了出来,躬身回禀,声音清朗。 霍明见到她眼前一亮,顿时心就稳稳的落在心底了。 是云三! 云三拱手,很是乖巧的样子,说完话直起身子,飞快的朝霍明递了个眼色。 跟着霍明的起子兴奋的扬起嘴角,意识到自己高兴的有点儿过头了,他迅速垂下脸去。 明姚多诡谲的人啊,一下就发现了霍明和起子见到云三时的反应,下意识多看了几眼来报信儿的丫头,轻笑道,“好啊!那就你来带路。” 云三面色从容,淡笑着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客人,这边请。” 黑衣人乌泱泱的跟在明姚的身边,时刻保持着高度的警惕,霍明则在起子的搀扶下,一路追随。 越靠近大殿,他就越是紧张。 眼下基本上可以确定,小丫头姜伊罗还活着。 可是大火的时候他绕着圈的都看了,药材库几乎是被封死的状态,故意纵火的人连房顶都没放过,誓要将她活活烧死的。 这小机灵鬼又是从哪儿跑出去的呢?! 她故意弄了两个焦尸在现场,又让起子晃称那焦尸就是她和云三,结果一转头,明姚就出现了。 如今复盘一下,霍明深深的怀疑,姜伊罗就是提前有所预感,故意用自己的假死,诈明姚现身的! 霍明越想越糊涂了,扣动着起子的手腕也加大了力度。 起子一脸委屈,用表情甚至每一个毛孔向霍明诉说着自己的无奈。 明姚偶尔回头,看到霍明跟起子之间眉眼交流,只淡淡一笑,眼看着快要到大殿了,云三停下脚步,恭敬的站在台阶下方,“几位在这里稍等,奴婢进去通报一声。” 云三说完,一头钻了进去。 霍明和起子对视一眼,如果说见到云三之前,他们俩的情绪还是低落,惆怅和担忧。 那么此时此刻,他们的情绪已经被“期待”覆盖了! 大殿里面一直都没有动静,明姚的人开始等的,有些焦急了。 “主人,小的先进去看一下。”一个个头高大的男子率先冲了进去。 明姚没有说什么,目光森森的看着。 但那高个子进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动静了。 明姚的人全部保持高度警惕,渐渐将目光转移到了霍明和起子的身上。 霍明和起子都是一脸懵,“我们也是刚跟着过来的,我们可什么也不知道。” 明姚的面色森冷了下去,指着霍明下了命令,“先把他逮住。”语气轻巧,神色坚定。 起子吓了一跳,忙挡在了霍明的身前,“你们要干什么?不许碰我们巫师。” 就在双方气氛僵硬,明姚的人即将冲上去,将霍明和起子双双制服的时候。 吱嘎! 一道开门声响起。 云三泰然走了出来,笑的如桃花一般灿烂,“各位,里边请。” 明姚凌厉的眸子一闪,“老霍!你不进去吗?” 霍明知道她这是怕了,笑着走上前来,“小云三,你准备什么好吃的,浪费了我们那么久的时间?害得我们明娘子都胆颤心惊了!” 他洋洋洒洒的迈过门槛,见大殿内已恢复了原本的模样,并不见那“手术室”了,下意识停住脚步。 他瞬间的犹豫看在了明姚的眼里,“怎么?这里有什么不妥吗?” 霍明没言语,自动站到了旁边的位置。 这个大殿平时是用来召集所有人说事儿用的。 一眼就能看到底的程度。 除了云三和霍明,起子两人,几乎没有其他人的身影。 第256章 你可想好了! 明姚的眼神不太对劲,鹰隼一般的眸子扫向云三,“我的人呢?这就是你们天医阁的欢迎之道?” 云三仍保持着微笑,“娘子的人横冲直撞,先失了一个客人该有的仪态,我们只能特事特办!” 明姚笑容变得尖锐,目光犹如钢刀一般从云三的脸上滑过,“你叫什么名字?” 云三赞许的点了点头,“明娘子总算想到这一层了,奴婢云三,乃北烨王妃的贴身侍女。”她笑意盈盈。 明姚的目光疏忽变冷,“北烨王妃的贴身侍女啊?” 云三这个名字,她太不陌生了,听各方禀报的消息,听得耳朵都起了茧子,姜伊罗和祁烨寒身边的人,除了容貌她不熟悉,其他信息她都很了解。 所以看着云三,明姚突然诡异的笑起来,“看来我今天是中计了呀!姜伊罗!你不是一直都很想见我吗?如今我来了,你倒是出来呀!” 气氛僵冷,场面异常尴尬。 在场人瑟缩着,都不敢说话。 一秒……两秒…… 时间慢慢过去。 砰!砰! 从远处传来两道脆响! 众人倒抽一口凉气,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毫无防备。 眼睁睁看着倒在明姚身边的一个黑衣人,口吐鲜血,倒地身亡,而那钉在他脑门上的枪眼,还十分明显,汩汩冒血。 而他身旁,本该被第二枪打中心口的明姚,很好运的挪动了一下脚步,刚好就躲过了一劫。 第二枪正中她的肩膀,钉穿了明姚的肉。 大殿对面的屋顶,姜伊罗一身红衣妖娆,热情似火。 白皙的脸颊上,浮了一脸的玩味,她将目光从巨巨枪的望远镜收回,她惬意趴着,拍了拍宝贝巨巨枪,“干得不错!” 她对这结果没有什么失望的情绪,泰然收了枪,原路爬下房顶,气势慨然的走入大殿所在的院子。 彼时明姚捂着手臂上的弹孔。 虽然早在看到云三的时候,明姚就有心理准备了:姜伊罗很大可能还活着!她从火场里面逃出来了! 但眼睁睁看着那跟李伊极像的脸孔渐行渐近时,明姚的心里,不免波动。 瞬间的情绪起伏之后,她神态自若,目视姜伊罗由远及近,“不愧是李伊的女儿,有你娘当年的风范。” 发出了“由衷”的感叹。 如果不是手臂还在流血,几乎没有人意识到她是痛苦的。 这个人的坚韧和动心忍性,异于常人。 她就跟一个没事儿人一样,该说话说话,气势凛然。 姜伊罗将明姚的反应收入眼底,“多谢你的夸奖,我的枪法可以更准的,可惜刚刚发挥失常,不然此刻倒在地上的人,就是你了。”毫不谦虚的说道。 明姚已经被所有黑衣人围在中间了。 他们死死护着主人,生怕姜伊罗会趁他们不备,再对明姚做出什么危险的举动。 姜伊罗很喜欢他们这种噤若寒蝉的反应,轻松一笑,绕过他们,走上台阶,“很早以前就想见你了,可惜,过街老鼠并不常常现身,咱们一个白天出动,一个晚上流窜,黑白差别太大。” 她笑容加深,“明女士不是要见我爹吗?我爹说了,让我先接待你。见他的事情还不着急。” 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姜伊罗神态自若。 久经世事的明姚,这一次是真的轻敌了。 虽然过往听说过很多次姜伊罗应对外敌时的出色反应。 但…… 难以想象,两个大活人,是如何从封闭的火场里逃脱出来的。 明姚太了解天医阁了,甚至包括天医阁的各个建筑。 药材库,她当年去过很多次。 有多少块砖,她都一清二楚。 所以明姚笃定,只要让你被困在里面,门窗锁死,从外到内的火攻,就能把人活活烧死在里面。 毕竟药材库里,全都是易燃的“干货”药材啊! 然而,姜伊罗却成功的从密室里逃脱出来了,还神不知鬼不觉,让一直隐藏在暗中的黑衣人都没有察觉。 这丫头的身上,有太多跟她娘亲一样的谜团了。 “想请我进去不难,但你得拿出点诚意来,不是么?虽然你娘亲走的早,但在南坡侯府,基本的待客之道还是要教的?你这样对待客人,是什么道理?” 明姚定在原地,一动不动。 黑衣人岿然如山川似的护在她身旁。 一个不想进门,一个玩性大发,气氛诡异。 见姜伊罗现身了,霍明高兴得不能自已,又见小姑娘二话不说先给了明姚一枪,心里说不出的爽快! 眼见着两人继续僵持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今天若是不把明姚的事情给弄好了,天医阁不会安宁的。 “好了好了,明姚,我们少阁主的态度你也都看到了,她不会让你见老阁主的。今天你要么白跑一趟,要么把性命留在这,自己选。” 明姚翻起一个白眼,愤然之意再也无法掩盖,“我上山来,就是要见盛均的。若是见不到他,我不会走。实不相瞒,我此番来天医阁,带了不少人,身边这些还只是少数。我也算给足天医阁面子了。” 姜伊罗不为所动,淡然歪着脑袋,“唷~合着你带了这么多张嘴上门来蹭饭,还说给我们面子?早就听说明娘子这些年在外面混得不错,事业好,人缘也好。结果自己吃不饱饭,上山来讨饭,竟能找到如此冠冕堂皇的借口!要么说人还是要在江湖上摸爬滚打呢!这漂亮话说的……一套一套的!” 明姚失笑,“你父亲的毒,有解药了吗?” 一语中的。 霍明和起子骤然紧张起来,跟着明姚的黑衣人却放松了。 明姚眼神炯炯,傲然地笑着,“就算你再铁石心肠,也没法眼睁睁看着你爹受尽委屈,猝然逝去?” “你倒真提醒我了!”姜伊罗从袖口里取出一个小黑瓶。 起子小跑着上去接,“少阁主,这是?” “解药!拿去给广厦坛主服了,我爹的那份,已经服完了。” “姜伊罗!你可想好了!”明姚的声调高扬,“错过这次的机会,你爹就真要见阎王了!” 第257章 不懂最好 很明显,明姚对姜伊罗已经研制出解药这事儿,持怀疑态度。 她根本就不信姜伊罗有那个能力。 姜伊罗双眼微眯,狡黠的蹙起了弧度,“明娘子,这还要多亏了你的帮助,当时我跟云三在药材库里面研制解药,就差最后一个缓解了,偏偏数攻不下,本以为就要在瓶颈处卡上一年半载了,没想到关键时候您送了一场大火上门!这场大火改变了当时药材库里面的温度,加上烟雾的作用,我的解药就配置成功了。” “我一心都扑在了解药上,完全没注意,两个点火的家伙竟然不小心掉进了药材库里。他们竟被活活烧死了!啧啧啧,你说你来就来了,还送什么人命啊!” 姜伊罗长叹一声,“我也是太专心研究解药了,都忘记跟下面人说上一声,搞得他们都以为火场里面的焦尸是我跟云三呢,闹出了这么一大场乌龙!” 摊了摊手,她很是感伤的样子,“不过好在天医阁的人都比较有良心,让我及早看到了,如果哪一天我真的没了,他们会如何处理我的身后事!看到了也就成了,我都不会斤斤计较的。如此看来,明娘子的人,倒也不白死,捡了这么一场大祭礼。” “就当是看在明娘子跟我们天医阁多年的感情深厚的份儿上,你们的这两条人命,从仪式到落葬,我们天医阁统统都包了!” 黑衣人们气势汹汹,被姜伊罗这一番话气得鼻孔都粗了两圈。 明姚的状态倒还好,松开一直捂着肩膀的手。 伤口处还在滴血,但她似乎感受不到似的,“年轻人,别因为自己的一时意气用事,而影响了你父亲的性命,实不相瞒,我就是来给你父亲送解药的。抛开你粗鲁待客的方式,已经惹怒我了。又冷嘲热讽的在这儿摆擂台,我扭头就走的话,你爹的性命,可就交代在这儿了,你当真不后悔?” 姜伊罗嗤笑一声,“明娘子,你好像很希望我能挽留你?要不然我就配合你,稍稍挽留一下?”满不在乎的样子。 明姚一再确认姜伊罗是真的对解药的事儿很有信心,最后释然一笑,“那么好!告辞!” 扭身就走。 “慢着!你的话是说完了,我的还没说完!” 她扶着檐廊下的柱子,手指摸索着柱子纹理,再次开口,声音清朗,“明娘子掐算好了时间,先给我父亲下毒,造成他即将不久于人世的假象,将我从北烨王的身边调离,又让广济坛主给我处处使绊子,阻碍我上山给父亲看病,拖延我在天医阁耽搁的时间……从以上这些步骤,不难看出,你对毒药的进程,以及解药该什么时候送来,心里很有数。” “以至于你掐算好了,让人一直盯着我的动作,抓住我带着丫头进入药材库的机会,准备一把火把我烧死在里面。” 如果药材库里拿两具焦尸真的是姜伊罗和云三,那么可以说明姚的计划,天衣无缝。 然而…… “如今你千里迢迢亲自上山来送药,说明你对我父亲还是很看重的。可我想不通,既然你看重他,为什么不惜用他的性命作诱饵?你完全可以换其他的毒药来糊弄一下,总之目的就是让我上山嘛!犯得着来真的?我本来以为你对我父亲多少还有点感情,可是后来,当我感受到那毒药的威力时,我都震惊了。” 姜伊罗目光充满疑惑,“可是如今,看到你如此关切,非要见到我爹,亲手把解药交给他的样子,我又有点搞不懂了!” 女人,好精分啊! “不懂了是?”明姚淡淡笑着,“不懂最好!” 秀手在空中打了一个转,明姚带着黑衣人们就要走。 白鹰卫无声无息的出现,绕着黑衣人,将他们团团围住。 看见白鹰卫,明姚一点都不吃惊,反倒浮起了嘴角的一抹笑意,“原来如此……” 她的黑衣人一路暗中观察,都未曾看到白鹰卫的身影,本来明姚还在怀疑,以北烨王对姜伊罗的宠爱,不可能不派人守护着她。 现在回想,火场里,应该也是白鹰卫出手了。 明姚长出一口气,笑着摇了摇头,“白鹰卫的能力都很高,但凭他们是拦不住我的。这一点,北烨王妃你心里应该很清楚。” “别啊!我找您找了这么就,好不容易盼到你现身,才没说上几句你就要走,多扫兴啊!白鹰卫不过是替我挽留你的,哪里就是拦了呢?” “你母亲不是我杀的,是南坡侯夫妇两个做的。这笔账你已经报过了,再纠缠我,没必要了?” 从明姚出现,到现在回答姜伊罗的一个个问题。 姜伊罗总觉得这个女人弱的超乎了她的想象。 这跟背后怂恿各方势力,纵横捭阖的形象稍稍有一点不契合。 所以对明姚的身份,她暂且表示怀疑。 “平阳郡主早就老实交代过了,她和南坡侯都是受你怂恿。其实仔细想想,当年如果没有一个熟悉我娘亲的人暗中使绊子,非要把南坡侯姜朝那个扶不上墙的烂泥,打造成我娘喜欢的样子……” 更准确的说,打造成了第二个盛均。 “我娘是不会轻易落入南坡侯府那个大圈套的!” 明姚嘴角含笑,“你对当年的事情,了解的太片面了!” “那好啊!你来说一个更全面的!” 明姚脸色越发的不好,胳膊伤口处流血越来越多了。 虽然那一枪打在了手臂的肉上,但若不及时处置,持续下去还是很恼火。 不等明姚发出指令,黑衣人率先跟白鹰卫动了手。 豁然间,院子里杀气腾腾。 白鹰卫的反应都很快,跟黑衣人们拉开了局势。 云三第一时间把霍明和起子拉到姜伊罗的身后,跟起子一起,起到保护作用。 明姚也被保护在黑衣人的最内层。 刀剑声音一响,周围立刻现身了更多的黑衣人,明姚一脸的笃定,一片杀气之中,她一双炯炯的眸子,淡然看向姜伊罗,那眼神里充满了深意。 第258章 就你聪明 白鹰卫和黑衣人一言不合就开打,宽敞的院子里顿时乱作一团。 队伍各自守着各方的阵营,活力值拉满了。 起初白鹰卫占了足够的优势,很明显黑衣人的平均水平,并没有白鹰卫的高。 架不住他们人多,没多会儿,增援来的黑衣人就铺天盖地,将白鹰卫们团团围住了。 姜伊罗泰然靠着门廊柱,似笑非笑。 明姚的表情凝重而深切,远远凝望着姜伊罗,看她那桃花般的面色,在红衣的衬托下,更为妖娆。 恍然间,明姚像是看到了当年的李伊,她风姿绰约,宛若一朵孤傲的花朵,独立绽放。 不管外界任何的变化,都影响不到她那颗坚定的心。 从某种意义上讲,明姚跟李伊的相识之初,对她的情感属于艳羡。 久而久之,艳羡开始转变向嫉妒。 当下看着门廊下的姜伊罗,明姚有种恍惚的错觉,她的一颦一笑,简直跟她娘一模一样。 宛然李伊已经回来了,正高高在上的站在那里,笑容戏谑的看着她。 她最讨厌她那副高傲的嘴脸了! 明姚咬牙,眸子里迸射出愤然的情绪,“一半儿人留下,跟他们周旋,另一半人……” “护送我离开”的话还没说出口。 砰砰! 接连的巨响贯穿耳畔。 姜伊罗再次掏出枪,对准了明姚。 耐不住黑衣人们忠心耿耿,提前预警了姜伊罗的动作,用各自的身体作为人墙,死也要护着明姚的性命。 云三急的直冒汗,恨不能冲上去帮着自家王妃一起出手。 就在这时,突然冲出来一拨人,冲着霍明展开了攻击。 黑衣人们都很聪明,知道通过攻击霍明的方式,可以转移姜伊罗的注意力。 不得不说,他们的着手点是对的,枪之后,明姚只另外一侧的肩膀受了一枪,重伤之下,还是被黑衣人们簇拥保护着,逃离了现场。 慌不择路。 这一趟,她来的始料未及。 完全没有想到,自己能落荒而逃。 从来都是她指挥别人,凌虐别人。 没想到此番重返天医阁,本该风风光光的,却被姜伊罗反手一个陷阱,摆了一道。 明姚愤然离开天医阁,忍着浑身的剧痛,脸色通红。 护在左右的黑衣人们,明显感受到了主人情绪上的变化,可他们不敢吭声。 跟在主人身边多年,见到最多的就是明姚压制别人的一面,她残忍毒辣,心狠手辣。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上了天医阁,主人就变了,说话也柔软下来了,人也犹豫起来了。 不同于往日拿捏别人的样子,仿佛天医阁就是一个巨大的魔咒,走进去之后,她整个人都被某种东西束缚住了,往日的风光无限根本施展不开。 留下的近三分之一黑衣人,有一半儿都被白鹰卫给歼灭了,还剩下一半,本来想留着活口,能问出一些东西来。 没想到,他们早有准备,吞了嘴巴里的毒药,当场暴毙身亡,倒了一地。 乌压压的黑色和他们口吐的黑血,让所有人都头皮发麻。 如果说一个队伍里,有那么个人对主子忠诚不二,可以理解。 但面对死亡,他们毫不犹豫,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就把自己的性命给送了。 宛然在守护明姚的秘密这件事情面前,他们的性命不值一提似的。 姜伊罗架着枪,拐杖似的拄着地,若有所思。 “如果让所有天医阁的人做选择,巫师,你说咱们的人能做到这么整齐吗?” 霍明还在一地的黑衣人场景中无法自拔,闻声愕然看向姜伊罗,“啊?”了一声,“她莫不是给下面的人使了什么迷幻术?” 不可思议! “你真的研制出解药了?那解药真的能用吗?”霍明的眼神里充满关切和忧虑。 其实,换一个思路,如果选择明姚给的解药,他还是要担忧顾虑。 从前,霍明几乎敢肯定,为了盛均,明姚还是会退让几步的,至少盛均会是她的底线。 她对天下人都薄情,却唯独对盛均盛情。 可没想到,这次她连盛均都不翻过,要不是姜伊罗及时赶到,盛均真有可能会丧命! 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将她此番的计划推演一遍,不难发现,明姚这次是冲着姜伊罗的性命来的。 瓮中捉鳖,把祁烨寒这个护花使者跟她隔离开,选择明姚很熟悉的天医阁作为战场,让姜伊罗一步步走入她设下的陷阱。 明姚是个自负的人,否则也不会在大火之后,焦尸出现的档口,还没完全确认焦尸身份的时候就站出来。 她是笃定了姜伊罗一定会被烧死在药材库里,才现身的。 结果马失前蹄,就这么栽了! 姜伊罗柳眉微微凝,“本来还小瞧了她的黑衣人,没想到最后竟是这些小兵小卒坏了事儿。” 要不是他们前仆后继的帮着明姚挡枪,这会儿明姚已经在去往阎罗殿的路上了。 虽然有那么些许的遗憾,但姜伊罗仍然热血澎湃。 至少,一直站在黑暗中的明姚,终于亮出身份,站到了明面上,直面她,令姜伊罗激动不已。 如果说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姜伊罗绷紧的一根弦事关前世,那么如今,绷紧的弦就只剩下原主的生母李伊了。 一旦确定李伊就是受明姚所害,灭掉明姚,姜伊罗也算偿还清她们母女的债了。 “解药的事情不用担心,盛老爹那边其实还没有服用,我很不仗义的让人先给广厦坛主吃了。” 当然,事先也是争取了广厦坛主同意的。 “据说,广厦坛主毫不犹豫的就服下了。” “嗯,是他的风格。”霍明眉目深沉,“那解药是否有效,等多久能看出结果?” “这会儿应该就差不多了。” 他们慢慢悠悠的往广厦坛主的院子走去,看着天医阁的小厮们收拾院子里的黑衣人,霍明开口,“你跟明姚接触的不多,所以不了解她。其实从她说到‘解药’两个字时,就已经笃定你会备受牵制了。她以为你会屈服,并且想好了要挟制你的理由。没想到,最后根本没用到。” 姜伊罗也想到这一点了。 她猛然顿住脚步,“听你这么说的话,我突然反应过来,刚刚是不是不应该太着急拒绝她,该听一听她的条件啊?” 霍明似笑非笑,“就你聪明!” 第259章 火场解密 广厦坛主的房间里,恢复了原本的整洁。 姜伊罗推开门,便见床榻上的人已坐了起来,双手撑着床板,努力想要将双腿放下床榻。 他太久没有下床了…… 往常都是每日晨练的人,如今因为中毒的缘故,却要在床榻上整整躺上十天半个月,这根本就不是他的风格。 霍明看着广厦坛主那渐已消瘦的脸孔,眸底流露出心疼,“感觉如何?有没有哪里不适的?” 姜伊罗翻了个白眼,“霍巫师!我提醒你一句,是你千里迢迢派人过去请我的,如今我开了解药,刚给我的病人服下,你这样问,还是当着我的面,会不会过于不礼貌了?” 霍明哑然失笑,“你看看这个小丫头,还跟我斤斤计较起来了!好好好,我知道错了,我应该收敛一点的。” 扶住广厦坛主的肩膀,霍明的欢乐溢于言表,“看你气色真的好多了……要不我扶着你下床走走?” 姜伊罗双手交叉胸前,无比淡然的看着霍明当下贴心的一面。 嘴角微勾,好意提醒道,“霍巫师,我劝你去拿一个痰盂,待会儿或许用得上。” 霍明不懂姜伊罗的意思,“怎么?不想让我们广厦坛主下床啊?那你直说就是了!” “我实在不知道你这个老头子扶着他下床,最后到底是广厦坛主扶着你,还是你扶着他了。上岁数的人就不要给病人添麻烦!” 姜伊罗挥手示意云三去拿痰盂。 云三也是懵懂的状态,但她下意识的服从了命令。 也算是及时,就在霍明扶着广厦坛主站起来,云三拿着痰盂进门的时候。 哇! 广厦坛主喷壶似的吐了一大口黑血。 正乐呵呵的扶着他的霍明,愣在当场,眼睛都直了。 由于距离很近,他的半边身子都被吐了黑血。 湿湿黏黏的…… 这些还不足以震慑到霍明,他瞬间被吓到了,还以为广厦坛主情况不妙。 所以“娘呀”一声,双眼瞪圆了,下意识看向姜伊罗的方向,仿佛看到姜伊罗的表情是笃定的,他才会心里踏实。 云三眼疾手快,除了吐到巫师霍明身上的那部分,其余的全都被她的痰盂接住了。 自从服下解药,广厦坛主就感觉体内有一股暖流不停在流动。 四肢百骸渐渐聚拢到了身体里,涌动,涌动…… 跟姜伊罗和霍明说话的时候,他强忍着那股暖流要冲涌而出嗓子眼的冲动。 以为自己能忍住。 但霍明的搀扶和身体躺久了突然站起来的不适,加速了体内涌动着暖流的流动速度。 广厦坛主甚至都没来得及提醒霍明,张开嘴巴的瞬间,血就吐出来了。 “这怎么回事?是不是解药吃错了呀?小丫头你倒是说话呀!” 霍明急的一头冷汗,双眼瞬间布满了血丝。 姜伊罗泰然的后退了半步,“你别乱动哦,他还没吐完呢!” 话音刚落,“哇”的又是一声。 霍明僵立着,整个人都木了。 广厦坛主几乎将身体里的血倒空了,吐到脑子翁明,耳畔嘤嘤。 身体像是踩在云朵棉花上一样,漂浮不定。 总算是虚弱的再无力气,一个后仰,倒回了床榻上。 霍明浑身都在颤抖,虽然看着广厦坛主的胸前有起伏,看着他的眼睛是睁着的,但还是下意识将手指放到他的鼻息之前,探查了一会儿。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是服用解药之后的正常反应吗?”急的当场都要哭出来了。 姜伊罗若有似无的点了点头,“中毒之后,总要想方设法将毒物释放出来嘛!一切反应都跟我预料的差不多。” 她随手操起广厦坛主的手腕,探查了一会儿,长长舒出一口气,“放心好了,他已经没事儿了。” 霍明恨得咬牙切齿,捏住姜伊罗的胳膊,“你早知道他会有这样的反应,为何不提前告诉我,差点把我给吓死!吓死我你又有的忙了!” “倒用不着我忙,毕竟灵堂都是现成的,左不过多出一口棺材罢了,咱们天医阁还办的起!” 霍明头皮发麻,霎时间哭笑不得。 “我这个老头子啊,迟早要被你给气死,真是拿你没办法!” “对了,当时火势那么凶险,你到底是从哪儿跑出来的?起子跑到火场里的时候,是看到你了的,对?”霍明想问这个问题很久了。 要知道,药材库下面可没有什么地库、地洞可以躲藏。 唯一的出口门窗,都被大火包围着。 火势最大的时候,药材库里就是一个大火炉。 在那样的环境下,别说是人了,就算是铁,都要被烧变形。 姜伊罗从玉镯里取出药箱,“多亏了它呀!” 霍明不明所以,“药箱里,有助你逃出生天的利器?” 据他所知,药箱里除了能变幻出给盛均治病的大透明房子和器具之外,再没有其他的了。 那可是火场!就算是透明的房子,在当时的药材库里,也会被融化! “云三,给巫师演示一遍。” 姜伊罗放下药箱,药箱自动放大。 云三打开,取出里面的一个透明小盒子。 盒子里是跟盛均做手术差不多的空间,盒子一放置到地面上,就骤然放大了。 云三推开门进去,不知在里面做了什么操作,盒子变小,乖乖的躺回了药箱里,药箱自动关闭。 与此同时,姜伊罗点燃了烛火,抬起药箱,将小药箱放在火顶端炙烤。 药箱没有任何的反应。 霍明看得目瞪口呆,愕然张大了嘴巴,又干干地吞咽了一下口水,“这……小云三还在里面的?” 姜伊罗点了点头。 “她不会被闷死吗?” 姜伊罗摇头。 她再次打开药箱,取出盒子,盒子放大在地面上,云三开门走了出来。 霍明呆在当场,惊地话都说不出来了。 “所以当时在药材库里,你跟小云三及时的藏在了这里面,躲回了药箱,然后小起子进去之后,发现了药箱,带你们出来,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在明姚的人眼皮子底下,哦不,是所有人眼皮子底下,把人给救出来了?” 第260章 距离产生美 “好在起子机灵,不然我们未必能出来。”姜伊罗朝起子竖了竖大拇指。 当时火势凶猛,姜伊罗发现被大火包围了,第一时间去药炉的盘点,取出炼制好的解药。 宝贝的捧在手心里,才赶着跟云三一起想办法。 刚好这个时候,负责点火的两个人不放心,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们点火的时候忽略了药材库的后方,于是赶过来想要补救一下,把药材库的后方也点燃。 云三刚好排查到后方,发现了两人的踪迹,等到他们爬上药材库顶端,并点燃大火准备撤离的时候,被云三生生拽了下去。 云三跟两个黑衣人对峙的过程中,大火越烧越大,浓烟几乎覆盖了整个药材库内部。 姜伊罗急中生智,找到了药箱这个绝妙的藏身处。 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打开药箱,发现里面果然多了一个透明的盒子。 等到云三处置了那两个黑衣人,她们就迅速躲进了透明盒子变换的大房间里。 房间空荡荡的,四周都是灰色的墙,也不知道是因为应对大火,还是这几面墙本来就是这个温度,冰凉刺骨,甚至是上了霜的。 主仆两个进去之后就愣住了,其实躲在这里,未必就能躲过大火那一劫。 好在姜伊罗摸索着墙壁,发现了一个按钮。 按动按钮之后,她们只觉得天旋地转,然后又是一阵的飘忽不定,等到像是地震似的整个儿晃悠了一会儿,总算是稳定下来。 当时,她们两个连同盒子,其实就已经回归到药箱里面了。 但姜伊罗和云三并不知情。 就干干的等着,总算等到了隐隐的脚步声和吵嚷声。 是第一批天医阁的人进去搜寻的声音。 紧接着第二批,第三批。 由于药箱是被压在倒下的房梁木下面的,加上天医阁小厮们对姜伊罗的药箱并不熟悉。 落了一层黑灰的药箱,在整个儿残墟灰烬里,毫不违和。 是最后起子过去盘查,不放过任何一处细节,发现药箱的一刻,他的心情忽高忽低的,不知道是该激动欣喜,还是该伤心欲绝。 少阁主一直都是药箱不离手的。 那么药箱遗落在了这里,只能说明她人也在这里。 起子是抱着万一的决心打开的药箱,看到那小盒子里两个蚂蚁大小的人影,他瞬间头皮发麻,差点儿跌倒当场。 鬼使神差的将盒子取出来,放到地面上,怔然看着盒子慢慢变大,然后看到姜伊罗和云三从里面走出来。 起子当时兴奋的几乎要狂喊出声。 努力抑制着嘶吼出来的冲动,被云三一把按住了嘴巴。 “听好我说的每一句话,待会儿出去按照我说的办,要一字不差,懂了吗?” 当时的起子,几乎被兴奋和激动冲昏了头脑,记住姜伊罗的每一句指示,又跟着云三,按照记忆找到了那两句焦尸的位置。 亲手把姜伊罗和云三放回到药箱里,带着两具焦尸的消息,出去见了巫师。 霍明听到整个事情的过程,气得头发根儿都快竖起来了。 “你这个臭小子!明知道少阁主她们还活着,怎么能独独瞒着我呢?你就是嫌我这个老头子活得太久了,是不是?!” 捏着起子的耳朵,揪起了老高。 起子喊“疼”,乖乖求饶,屋内的气氛渐渐轻松下来。 广厦坛主很快清醒了,与吐血之前的状态相比,他的神色轻松了许多。 对着姜伊罗一顿大拜,几乎耗费了所有的体力。 姜伊罗拦都拦不住,最后只能带着云三出了房间。 霍明稳定好广厦坛主,特意嘱咐起子在这里守着。 天医阁下面人多眼杂,消息走漏的太明显了。 因此,谁都不知道下面的人里面,还有多少个明姚的内线。 倘若广厦坛主获救的消息,被那个女人知道,她再想其他的办法搞个回马枪,广厦坛主的身子,当真是罩不住了。 呼吸着伴雪的新鲜空气,姜伊罗缓缓闭上眼睛。 霍明由衷的发出一声感叹,“这短短的十几天,几乎经历了我小半辈子的紧张。真不知道该感谢你这个小丫头,还是该说点其他的。” 他深深的凝望着姜伊罗,“有时候,我都能从你的身上看到你母亲的影子,你处事的果断劲儿,跟她太像了!” “我就当是夸奖了,通通收下!” “老阁主的身子还没痊愈,若是服用过解药之后,要经历这样一翻的呕吐才能好,只怕他那刚缝合好的大口子,承受不住。” “嗯,这个我心里有数,好在他现在身子还撑得住,就辛苦巫师每天帮他施针了,方便他多撑一阵子,等到能撑住的时候,吃下解药就成了。” 姜伊罗略一犹豫,“其实还有一件事,我知道明姚藏身何处。” 霍明很快反应过来,“你想赶尽杀绝?” “我只是很好奇,她此番来天医阁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刚刚的见面,太过扑朔迷离,姜伊罗总觉得她见到的明姚,跟此前南坡后和平阳郡主惧怕的不是同一个人。 要么她今天状态不佳,要么她有别的隐情…… 霍明想了想,淡然一笑,“原来是为了这个……这你就不用多想了。她在面对天医阁,面对盛均的时候,跟对待旁人完全是两种态度。所以刚刚的明姚才是正常的状态,只不过为了盛均,为了对盛均的情感,她才变成了狰狞的模样。” 姜伊罗难以置信,“听你这么说,我更加好奇了。这就召集人手,下去看看?顺便找一找你老朋友广济坛主的尸首,我猜他已经被明姚给弄了!” 霍明愣了一下,倏地皱紧了眉头,“你说什么?你说……” 他恍然大悟,“那我还是多派一些人手,不过以我对明姚的了解,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她应该早就逃脱了。” “山洞里,没准还留有蛛丝马迹。” 姜伊罗已经在琢磨怎么让盛均快速愈合一下,然后赶紧帮他解毒了。 她实在是放心不下祁烨寒那边,越是想,越是心慌。 虽然他足够强大,足够敏锐,足够狡猾,但…… 这不影响姜伊罗的担心和忧虑。 此刻的姜伊罗还没反应过来,她对祁烨寒的担忧,已经无形中上升了一个层面。 第261章 棘手的问题 由于天医阁所在山川地势的不同,造成山坡上很多溶洞的存在,一到冬天,溶洞就成为了避风港一般的存在。 山洞数目之多,大大影响了搜索难度,好在此前白鹰卫就曾追随广济坛主来过这里。 等白鹰卫们带着姜伊罗一路人,再次循着记忆找过来,山洞已经人去楼空。 倒也不是完全“空”,因为山洞里面,躺着已经死去的广济坛主的尸体。 他死的很凄惨,指甲都被拔了,倒插入指甲下方的手指肉里。 舌头,眼珠都被削下来了,标本就平放在他身边。 双腿是被硬生生掰断的,呈现无比别扭的“放飞”姿势。 霍明走进山洞,看到广济坛主这副模样时,整个人都傻了,呆呆的张着嘴巴。 多年的老朋友,得知广济坛主背叛天医阁,多年出卖老阁主的消息给明姚,借此换取个人利益的时候,霍明恨得牙痒痒,有种想要杀掉他的冲动。 可真正看到人躺在这里,死状惨不忍睹的一幕时,他又开始于心不忍了。 “你都看到了,这才是明姚那个女人的真正写照。她已经有所保留了……” 霍明当年曾经看到过明姚命令人掏出她厌恶的人的内脏,看着那人活活耗死…… 霍明长叹一声,见姜伊罗只是略略看了一眼,就带着人四处查找线索了。 等她兜转一圈回来,拍了拍霍明的肩膀,“霍叔叔,心软是要对人的,像广济坛主这样的败类,你心疼他做什么呢?” 霍明哑口无言,无奈摊了摊手,“没想到活了大半辈子,我还没有你这个小丫头拎得清。” “找到什么线索了吗?如果没有的话,就近几个山洞搜寻一下。”姜伊罗总觉得明姚不会就这么干脆的离开,她一定会留下些线索的。 次日,天医阁小厮们将搜寻的结果上报给姜伊罗时,她正在老阁主盛均的房间里。 盛均刚刚得知昨天明姚上山的消息,已经惊讶到无以复加了,又听说她差点放一场大火烧死姜伊罗,气得差点跳下床,跑下山,追上明姚的队伍。 弄死她的心都有了! 姜伊罗笑着按住了老阁主盛均,在他面前转了一圈,“我这不是好好的嘛!你看!” 盛均哑然失笑,“老爹我身子虚弱,拖累的你大老远赶过来,没好好休息,就要料理天医阁上的各种糟心事情,还要应对明姚这样的大麻烦!为父……” “有你这么一个爹,真是够累的!”姜伊罗一点儿都不跟他客气,该吐槽吐槽。 盛均诚恳点头,虚心接受姜伊罗的批评。 霍明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姜伊罗这个当闺女的,滔滔不绝在控诉自己找到亲爹之后的各项遭遇。 虽然表面上好像都是在说她经历的各种各种麻烦,然而,言语之间不乏处理麻烦时感受到的温情和温暖。 盛均起初一脸歉疚,听着听着就笑起来了,笑容舒朗,心绪也渐渐被打开。 霍明没打扰父女之间的独处时光,默默的靠站在门边,嘴角带笑,目光慈和的看着。 姜伊罗的处理方式很高明,如果面对盛均的愧疚时,她嘴巴上不断说“没关系,我没关系”这样的场面话,大概盛均会更加内疚,更加无地自容。 可经姜伊罗这么一处理,盛均感受到了女儿的委屈和直爽,听她开朗的声音,心绪渐渐打开。 父女俩都能直面各自的问题,在环境的压榨,敌人找的各种麻烦考验下,自我团结,更好的抱成团,合作共赢,才是应该做的。 等父女俩吵闹完,才恍然发现,霍明已经站在门口许久了。 “什么时候来的?我们都没听到声音。”盛均朝霍明招了招手,眼圈含泪,“老兄弟,这些天辛苦你了。” “你害知道我辛苦!”霍明火炮似的上来就开始吐槽,完美沿用的姜伊罗应对盛均时的态度方法。 姜伊罗双手交叉胸前,怡然自得的看着两个老头子拌嘴。 跟应对自己的吐槽时的态度不同,听着霍明说话时,盛均态度倨傲的回怼他。 没多会儿,两人就吵起来了。 姜伊罗只觉得好笑,眉眼微弯,嘴巴都合不拢了。 “少阁主……”云三探头进来,一脸笑嘻嘻的看着她,压低声音。 姜伊罗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悄悄的走出房间。 “去王爷那边打探的白鹰卫回来了,据他介绍,王爷那边一切如常,非常顺利,没有任何的危险因素。反倒是王爷知道了咱们这边被明姚盯上的消息之后,很是担心,又多指派了好几十个白鹰卫跟着过来。还拖下面的人给您捎了一封信。” 姜伊罗接过信件,如获至宝。 走开几步打开,仔仔细细的看。 云三远远瞧着自家王妃那珍惜珍视的模样,偷偷笑了。 “距离产生美啊!”从前可没见自家王妃这么宝贝王爷的东西。 不给扔掉就好不错了。 见字如见人,目光吸引在那潇洒的大字上,姜伊罗几乎挪不开眼睛。 祁烨寒的字,非常漂亮。 从小习武,他的字词也不落后。 手捧着信纸,姜伊罗仿佛能感受到他的温度,嘴角上扬的读完他的字字关切,她的心几乎要跳出嗓子眼了。 “他说……西决跟大芜已经开战了。” 云三眉头微跳,“真的呀?不知道顷王殿下率兵打的怎么样。” “顷王倒还好,拖后腿的事另外那位。” “潇王?潇王他又干了什么?”云三好奇的凑了上来,“西决若是知道咱们王爷在那儿的话,应该会有所保留的。”毕竟,祁烨寒就是最稳的大后方。 “谁知道呢!”想到坐上西决王爷位置的姜辰,姜伊罗就觉得心里犯恶心。 姜辰曾经是他在世间最信任的人,她的师父,向导。 真实面目,却是她最厌恶的模样。 姜伊罗深吸一口气,又缓缓的舒了出来,“既然他们那边没事儿,我就放心了,咱们专注把老阁主的毒解了,再去跟他们汇合。” 在此之前,还有一个问题,很棘手! 第262章 野心也忒大了! 天医阁的内部整顿,从撸掉广济坛主开始,正式拉开了帷幕。 但姜伊罗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的方法,并不是长久之计。 从药材库的大火不难看出,若非有人通风报信,并且一路打通渠道,明姚的人不会顺利的围堵到药材库来,并且准确的用火把姜伊罗困在里面。 如果没有药箱,如果姜伊罗没能及时想到药箱的作用,如果这其中任何一个环节出了问题,她跟云三的性命,极大可能会交代在火场里。 内鬼的问题,必须解决! 盛均待天医阁如子,看重天医阁下面的每一个人,加上他如今身子不适,压根没有体力除掉内鬼。 所以,这个活儿自然而然落到了姜伊罗的肩膀上。 说干就干,次日为盛均查看完伤口之后,她无比专注的盯着老头儿那张帅气的中年大叔脸,“老爹,有个事儿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盛均鲜少见她如此认真,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儿,无比认真的盯上她灵动的眼睛,“怎么了?是不是祁烨寒那边有消息了?那小子出什么事儿了吗?” 昨天姜伊罗收到信之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盛均不放心,还专门找云三过来问了问。 云三别的没说,只说“王爷那边,一切无碍。” 盛均仍无法放心,眼下看到姜伊罗的模样,更是心揪了起来,“不管有什么事儿,你只管跟老爹说。” 姜伊罗乖乖点头,“我想清理天医阁队伍。” 盛均愣了一下,反应了几秒钟之后,才长长叹了一口气,“我知道,这件事情是必须得办了,但……一直都没下这个决心。” 他握住姜伊罗的手,目光凝重,“按你想的办。我相信你一定能处理好的!” 要不是这次的大火差点波及姜伊罗的性命,盛均也没意识到问题的严峻性。 广济坛主,这么些年天医阁见他面最多的人,他唯以信赖的老朋友,竟然成了出卖他最狠的人。 “这些年,我对天医阁的管理太过疏懒了。是时候该清理一下了,其实我还在担心另外一个问题……广济坛主下去之后,虽然有广厦坛主撑着天医阁,但队伍还是不够强大,你在清理的过程中,若是发现谁的能力比较突出,不妨往上提一提,为父相信你的眼光。” 姜伊罗心里其实有一个人选,只不过这小子年纪还嫩了些,不足以服众,要是想让下面的人都服他,还得渲染造势一番。 “祁烨寒那个小子要是敢欺负你!或者背叛你!你只管告诉为父,有父亲为你撑腰,我要了他的性命!” 姜伊罗一只脚刚迈出门槛,听到盛均莫名的一句提醒,不由得顿住了脚步,蓦然回头,好奇的看向他,“老爹,你怎么会突然想起这个?” 虽然从前盛均也曾说过类似这样的话警告祁烨寒,但此番的语态,明显不同。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姜伊罗实在想象不到,究竟发生什么事情,祁烨寒会放起伏她! 盛均摆了摆手,“你就当我是胡说!不用理我。” 他扭捏不说的状态,反倒让姜伊罗生出了怀疑。 走出房间,她看着云三,陷入了沉思。 “王妃,咱们从什么地方开始着手啊?”小丫头跟打了鸡血似的,热血澎湃。 “我还没有想好,等我再想想。”姜伊罗若有所思,看着盛均的房门,久久没有挪开目光。 她跟祁烨寒的“战友”情谊,几乎在一次次考验中磨炼出来了。 如果说非要因为什么,能够让他们分道扬镳,姜伊罗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 但盛老爹那个人,看起来放荡不羁,实则心细如发。 他不会平白无故的说一些废话,一旦说了,定是有这样的顾虑。 “先找起子过来,我要全面了解一下天医阁下面的人员构造。”姜伊罗挥掉脑海里的各种阴影,努力让自己的思绪投入到天医阁的事情上来。 一头扎进了天医阁的杂务上,一忙就是几个时辰。 除了广厦坛主和广济坛主这两个大坛主之外,天医阁下面还设有八个小坛,坛主的年纪都很大了,各自回家颐养天年。 所有小坛那边的坛主离开前,都会抽调一名得力干将,分派下面的事务。 这些得力干将,干的是坛主的活儿,但却担着副坛主的名头。 按照惯例,其实早就该给他们“转正”了,只要因为天医阁的规制,坛主转正,需要走几个特殊的程序,这些程序都需要老阁主盛均在场。 然而他多年奔波在外,实在腾不出这么久的时间回来配合。 所以年轻副坛主转正的事情就一拖再拖。 姜伊罗拿着所有副坛主的名单,看着他们在位期间的各项履历,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功绩累累! 成绩漂亮! “往常这些副坛主,都是归谁管的?”姜伊罗问。 “广济坛主统管他们,广厦坛主从旁协助。这些副坛主都比较听广厦坛主的话,虽然表面上对广济坛主唯命是从,但只要广厦坛主跟广济坛主持不同意见,他们都会默默的支持广厦坛主。” 年轻人,终归比较了解年轻人的想法。 姜伊罗纵览了一下这些坛主副坛主的履历,发现了一个最突出的问题。 以广济坛主为首的保守派,主张守住老阁主盛均打造下来的天医阁,以稳定为准。 而广厦坛主和其余几个副坛主的想法很多,层次也很丰富,他们每年都会提出比较丰富的整改方案,想将天医阁打造更为严格的天下大医组织。 这个方案曾经被盛均老阁主首肯过,但最终还是因为广济坛主的否定,而被搁置了。 此番广济坛主下马,最高兴的莫过于下面的副坛主们。 “也该年轻人闯天下了!”姜伊罗对天医阁的那些坛主们记忆深刻。 想当初在大芜京都,老头子们眼看着盛均伤势过重,不过脑子的非得支持广济坛主的想法,要千里迢迢把盛均折腾回天医阁来。 平时都不怎么主持事务的老坛主们,当时几乎在京都举起了。 如今回想,姜伊罗只觉得好笑,当时的广济坛主,野心也忒大了! 第263章 大招来了! 全体天医阁大会,在午饭之后召开的。 姜伊罗特地选了大殿,她带着云三在大殿旁的偏厅等着,待所有天医阁帮众们到了之后,仍没有出现。 起子站在大殿的旁边,观察着在场所有人的反应,有的心急如焚,有的泰然处之。 突然被召集过来,大家都摸不透少阁主的意思。 加上此前起子曾经放出一点消息,说少阁主对队伍当中的某些人并不太满意,所以想趁着这次的机会,好好整顿一番。 这话一出,很多人都开始对镜自照,凡在天医阁干过的人,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两件说不出口,不想旁人知道的事情。 所以经过起子的先头造事,效果就已经凸显出了。 姜伊罗足足晾晒了他们一个时辰,天医阁帮众们站得腿都酸了。 所有人从淡定到焦虑,再到最后的紧张无措,总算见到姜伊罗跟霍明出现,大家抬望的眼神,充满了不安的情绪。 霍明今天只是来坐阵的,事先就跟姜伊罗说好了,他什么都不负责。 所以,当天医阁帮众们用无比期盼的眼神看向霍明时,他只顾着低头喝茶,恍然这里的一切人和事,都跟他无关似的。 姜伊罗鲜少的板着一张脸,将一摞厚厚的纸张放在跟前的桌面上,拍得啪一声巨响。 “广济坛主的事情一发生,我深深觉得,这些年兄弟们跟着劳心劳力,太辛苦了。派发下去的金银,是老阁主的一点心意,看到兄弟们的干劲儿十足,我也十分欣慰,但有一个事实,是咱们都不能否认的。” 姜伊罗突然拔高了声音,无比严肃的盯着下面天医阁帮众们,“任何一个组织里,都有害群之马,天医阁也有。我是最讨厌做这种鸡蛋里面挑骨头的事儿了,但这次,必须做!你们都知道黑衣人突袭天医阁的事儿?药材库的大火,对天医阁造成了巨大的损失,这都是有人里应外合的缘故!我跟老阁主都感到很痛心!难以置信,天医阁的帮众里,也有人吃里扒外!” 姜伊罗重重一拍桌子,适才焦急万分的帮众们,瞬间被震慑、敲打的不敢言语了。 “我是个眼睛里不容沙子的人,今天就趁着这次机会,把事情一次说清楚。当着巫师和所有兄弟们的面,如果谁跟外界有勾连,做过对不起天医阁的事情,我给你主动承认的机会,站出来,找起子领钱,咱们好聚好散。” 这话一出,下面轰然诈响。 姜伊罗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如果谁跟明姚的人有勾结,做了背叛天医阁的事儿,那么站出来,既可以领钱,我还不追究你的责任,只要你滚出天医阁,这事儿就算了了。 弟兄们反应强烈,交头接耳,“少阁主,我们没有做过,也不会为了钱而离开天医阁的!”一个声音突然喊道。 随后是一片片附和声。 “你们话别说的太早了,这事儿我还是得掰扯明白了跟你们说。首先,我既然当着大家伙儿的面,把话摆在这了,就不会言而无信,出尔反尔,只要坦诚站出来,领了钱,就可以走;但同样的……有一件事儿我要跟你们说清楚,我手里有一份名单,是在山洞搜索的时候找到的。明姚的人不小心遗失下来的。这上面详实记录了天医阁下面人谁,在什么时间给了他们什么样的消息,从中获取了怎样的利益……” “有人劝我,完全可以按名单上的名字来抓人,抓到一个惩罚一个,不管我惩罚的手段多残忍,都没有明姚对待广济坛主的手法狠?广济坛主的尸首什么样,你们想必听说了?在老虎的嘴巴里面谋食,就得承担相应的风险。不要想着改过自新,还可以重新做人,我们天医阁不相信背叛过的人。你已经劣迹斑斑了,别想继续混在这里。” “如今我还给你选择的机会,让你主动承认,拿钱走人。反正都得走,是被赶走,还是主动走,决定权目前还在你自己的手里。可一旦错过了这次选择的机会……” 姜伊罗长叹一声,“反正我已经派人放消息出去了——明姚那边消息灵通,应该很快就能收到信儿。” “少阁主,你这是何必呢?兄弟们都是忠心耿耿为天医阁,我绝不相信有人会背叛老阁主!” “就是啊!”有人开始试图扯开话题。 一部分人将注意力投入到姜伊罗那一摞纸上面,目光充满怀疑。 姜伊罗似笑非笑,“你们能保证自己的手是干净的,但能保证别人的手也是干净的吗?都不听听我派人传出去的消息是什么吗?” “我明确告诉明姚了,天医阁人因为此前我派发的金银,良心发现,主动找到我承认了自己曾经背叛的举动,并交代了很多明姚下面黑衣人的行踪,我会很快根据自己人的交代,对黑衣人展开围剿捕杀,一个都不会放过。” 像明姚这样霸道狂妄的女子,最讨厌的就是背叛! 回想起广济坛主在山洞里被发现时的模样,简直惨不忍睹。 无法想象他正死亡过程中经历过什么…… 如果非要死,现场所有人都不想像广济坛主那样死去。 所以听到姜伊罗将背叛的人后路都堵死了,必须做眼前的选择时,竟真的有人缓慢挪动步子,上前两步。 起子震惊的瞪圆了眼睛,嘴角抽动着。 霍明袖筒下的手也开始微微颤抖,因为他看到站出来的人,越来越多。 姜伊罗捏着面前小桌上那空白的,没有一个字的纸。 其实都是诈他们的,她手里根本什么信息都没有。 她也没想到,效果竟会这样的明显。 对着下面有勇气站出来的第一波,共四个人,姜伊罗大手一挥,“起子!现场问他们曾经出卖过什么消息,每一条都要详实记录,记完给钱,走人!跟守山的兄弟们打一声招呼,放人!这是我的命令。” 四人互相交换一番眼神,默默的垂下了眸子。 他们没有脸面直视少阁主和巫师霍明,交代的声音都很小,低到跟蚂蚁声音差不多。 起子全程愤然咬牙,一字一句的记录着,不放过任何细节。 每人一个钱袋子,是事先就准备好的。 四人交代完,领了钱,垂头丧气的走出大殿。 没人目送他们,大殿内寂静的恍若无人之境。 第264章 还有第二轮 一些胆小怕事的,观望了一轮儿,见姜伊罗说到做到,也就放心了。 陆续有人大胆的站了出来。 想着反正自己的行迹已经败露了,继续待在天医阁的话,还是有被杀掉的风险,不如拿着钱赶紧跑,有机会逃出明姚的魔爪。 当下这个时间,他们还来不及思考自己做过的错事,以及措施对天医阁带来的不良影响。 起子是直面这些背叛者的人,一边记录,一边手指发抖。 他实在无法理解,这些平日里称兄道弟的人,嘴巴里不断说着对老阁主的忠心耿耿,背地里怎么做出来背叛的事情呢? 简直冷心冷肺! 看着往日里并肩作战的战友,全都站出去了,剩下的天医阁帮众们目瞪口呆。 三观尽碎! 姜伊罗细数了数,总共有十二个人。 这十二个平均分布在下面每一个坛中,水平上中下不等。 有的人家境贫穷,有的人孤身一人,他们自述,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背叛天医阁。 到了这个份上,加上姜伊罗的坦诚和承诺,他们能招的,几乎都倾诉出来了。 霍明全程都板着一张脸,一句话也没说。 但他的脸上,写着无尽的失望。 虽然已经离开天医阁多年了,但在江湖上摸爬滚打混日子的时候,他也不曾失了对天医阁的信任和忠诚。 全然没想到,身在天医阁的这么多人,竟然会打着各种旗号,背叛天医阁。 太让人心寒了! 好在姜伊罗及时出手,机巧的让他们主动站了出来,钱嘛!分了就分了! 姜伊罗穷的只剩下钱了! 现在担心的是,还有人没站出来。 所有人目送着那十二个人出去时,表情各异,“震惊”自不必说了。 大多数人都没从惊讶中醒转过来。 “好,我现在来看看……还有谁没站出来的。”姜伊罗像模像样的拿起那一摞资料纸,仿佛在一目十行的看,认真且专注。 底下鸦雀无声,所有帮众们屏住呼吸,头都不敢抬起来。 当下,是决定他们命运的时刻,少阁主稍稍抬起一根手指头,就能断送他们的性命和前程。 或许在广济坛主一手遮天时,天医阁是个表面上的香饽饽,其实待在这里的兄弟们并不能感受到幸福感。 但现在,少阁主的魄力和慷慨,都是大伙儿有目共睹的。 不管是刚刚离开的,还是现在留下的,心里全都清楚,天医阁的未来,只会更好,不会更差。 所以留下,是绝佳的选择。 因此,硬着头皮想要拼一拼的,明明已经出卖过天医阁了,非闭着嘴,死不承认的,一定大有所在! “广厦坛……”姜伊罗语气停顿,目光冷冷一扫而过,“云三?把我准备好的东西带上来!” “先礼后兵,我这人做事一直都很有章法,既然你们决定留下来,就当着所有兄弟的面,给自己选一个死法。” 噼里啪啦,云三带着彩娘她们,把天医阁刑房里的刑具七七八八的搬了过来。 一堆生了锈,还隐隐透着干涸血迹痕迹的刑具一亮,立刻有两人当场跪下,膝行上前,几乎是透着哭音,哀求道,“少阁主饶命!再给小人一次机会。” 姜伊罗神色凝重的看着他,又看向霍明,“巫师,我本来想要杀鸡儆猴的。毕竟今天放走了十二个,浪费了我那么多银钱,本就是清理队伍的好事儿,翻但我心里很不爽。所以心里想着,有几个人不招供也好,趁机给大家以警示……只是……眼下这局面……” “算了,看在我的面子上,绕过他们这一次。”霍明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传出来的。 他的脸色铁青,虽然愤慨不已,但仍在强忍着。 “多谢巫师,多谢少阁主,小的们刚刚心存侥幸了,小的们真的知道错了……” 从前,都是他们用那些刑具收拾对天医阁有敌意的人,上刑具之后是什么感受,他们亲眼所见。 想到要亲自体验,简直不敢想象。 听到霍明松了口,立马又有三个人站了出来。 他们排成排,灰溜溜的领了钱,灰头土脸的出了大殿。 十七人,至此全都挖了出来。 姜伊罗跟霍明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眸底看到了失望之色。 太失望了! 其实在这次大会之前,姜伊罗和霍明的心里都有预设,但他们预设的数目,最多也就是十五个,霍明甚至觉得不多于十个。 现实狠狠的打了他们的脸。 十七个人,算上广济坛主和广济坛的那几个已经曝了光的,总共就是几十人。 他们受了盛均的恩惠,吃着天医阁的饭菜,却将天医阁的消息卖给明姚。 眼睁睁看着老阁主盛均因为他们的背叛而倒下,这群人还吃得下饭,还睡得下觉! 起子气得浑身发抖,“我真恨不得冲下山砍了他们!” 姜伊罗只是笑,跟着云三和彩娘他们一起收拾地上的刑具,“在我这儿,事情已经过去了。别揪着过去的事情不放,人活着,还是要向前看。” “剩下的兄弟们,都听好了,如果把天医阁当家,你们都要知道应该做什么,什么是不能逾越的底线!” “是!小的们谨记少阁主的教诲!” 起子把十七人招认的记录拿给姜伊罗看,姜伊罗一字不落的看完,嘴角挂着一丝丝冷漠,“起子,你跟着云三去安排一下,今天晚上进行第二轮筛查。” 起子吃惊长大了嘴巴,“少阁主,还有第二轮?” 他以为这已经是全部了。 “人性是很难以琢磨的,如果不信,咱们就看结果。” 姜伊罗相信,队伍里一定还有没说实话的。 云三冷嗤一声,“今天少阁主是真的出了血的,所以走的十七个人真的要庆幸,至于错过机会还死撑着非要留下来的人,就真的无药可救了。等着他们的只有严惩!” 起子略有犹豫,“少阁主真的打算放过那十七个人吗?” 以他对少阁主的了解,她可不是一个慷慨且容人的人啊! “你有什么好主意吗?”姜伊罗眨巴着灵动的眼睛,眉目里满是光彩。 第265章 巴不得她找上来! 夜晚,天医阁寂静若无人之境。 帮众们各自回屋,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今天少阁主的举动,实在震慑到他们了,虽然说从少阁主上山以来,她的诸项举动足以让人惊讶,但敲山震虎,下马威,相继甩下来,还是让帮众们招架不住。 大家更为意外的是,平日里掏心掏肺的兄弟里,竟然真的有那个明娘子的内应。 想到广济坛主出卖,导致老阁主差点命丧黄泉,大家就心有余悸。 殊不知,在过去的几年里,走的十多个人又都出卖了什么给外人。 大家或是心凉,或是感慨,心绪复杂不已。 就在他们各言其说的时候,出去上厕所的人一个个回来了,由于是单独出去的,回来时脸色都不大对。 问发生了什么,他们又不说。 整个天医阁的气氛,渐渐就开始变得诡异起来。 …… …… 姜伊罗和云三站在远处的山顶上,远眺着美丽的夜景,吹着冷风,怡然自得。 “王妃,我现在心里越来越没底了,真不知道今晚上这第二波甩出去之后,会有多少人回应的!”云三一脸愁容。 她虽非天医阁的人,但待在这里这么长时间,跟起子等人相处久了,直观感受到了天医阁内部的纯善。 要不是有那几个害群之马,整个天医阁几乎是个干净的团体。 然而,她跟着主子站在这里这么一会儿了,看到一个个去了茅厕之后,脸色发白的回来。 那几个人应对姜伊罗第二波考验的反应,太心虚了。 白天的十七个人,已经是所有人承受的极限了。 偌大的天医阁,有十七个内奸,是什么概念? 若是再多出十几个,二十几个…… 天医阁的状况不仅堪忧,而且很悲凉! 姜伊罗的情绪很平和,因为抛出第二波计划的同时,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大不了刨掉一般的帮众,只要剩下的都是干净的,她也能管理明白! “安静等着,明天……会有火花的。” 次日天明,一切如常,姜伊罗睁开眼睛,看着异常明媚的阳光,勾起了嘴角一抹灿然的弧度,“新的一天来到了,准备迎接!” 跟云三吃过早饭之后,她们来到了盛均的房间,为他把脉换药,全面检查他的恢复情况。 “好在你平日里没什么不良嗜好,一到见真章的时候,健康的身体格外给力,所以根本就不用我操什么心,老小子你这次的表现真是不错,以后还要继续加油,多活上个几年,长命百岁的!” 一边为他换药,姜伊罗一边积极鼓励。 盛均则保持着父亲慈和的笑容。 “有你在这,别说我长命百岁了,就是两百岁,三百岁都不成问题。但我……最近还真的思考过这个问题,在这人世间苦熬了十多年,甚是想念你母亲,如果真的寿命到了,我下去陪伴她也好。但是呢……又舍不得你这个小丫头,刚刚跟你父女团聚,我还想多陪陪你,守在你身边……万一祁烨寒那个臭小子变心了,或者做出别的有害于你的事情,我这个老父亲也好豁出性命跟他拼上一拼!” 姜伊罗翻起一个白眼,甩给盛均,“你最近很奇怪,竟是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 盛均立马收敛,“昨天的事情,霍明都已经告诉我了,就连曹错那小子听了,都气得全身发抖。做爹爹的没什么好说的!是这些年我管的太过疏漏了,还变相给你添了不小的麻烦。什么都不说了,等爹爹的身子好一些,咱们父女两个,多喝上几杯,算是爹爹给你的赔罪了!” 老头子一脸的诚恳。 姜伊罗狠狠剜了他一眼,“如果我反应慢的话,这会儿就被你给带进去了!早跟你说了,这次伤势太重,你至少得半年多的时间不能饮酒,别想着变着法的让我松口,没有可能!这件事情我已经跟霍明和曹错两个老头打好招呼了,他们但凡敢给你送半口酒,我会立刻把他们轰出天医阁!” 灵动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姜伊罗态度直接,不留余地。 盛均干干吞了下口水,撇了撇嘴,“我也就是说说,随口说说而已嘛!” “十七个人,不是少数,这里面是否还有牵连的关系,我不清楚,所以今天我又下套了,就是不知道有多少个人能钻进来!” 盛均眼眸闪亮,眸地漾过复杂的情绪,“你又下了什么套了?” “起子已经带着人去蹲守了,午时之前就会有消息,咱们……静待佳音。” 盛均的胃口被调了起来,兴趣度提升到了顶点,“我听说明姚还被你给打了两枪,以你对那两枪位置的了解,会否要她的性命?” “这个不好猜……”姜伊罗叹了一声,“毕竟,明姚的身边很可能有医术高手。其实对付枪伤很容易,只要没有伤及内脏,简单把子弹给挖出来就是了。一旦拖延不治,等伤口感染,那就只能像治胡生的办法一样,把手上的地方给砍掉,放弃小头儿,保留大头儿。” 盛均若有所思。 “只是有一点,我至今都没想清楚,明姚为什么要把我跟祁烨寒分开。老爹,你知道吗?” 姜伊罗隐隐感觉,盛均好像有什么在瞒着自己。 果然,听到姜伊罗的问话,盛均的眸底瞬间闪过慌乱,“她的想法诡谲,我哪里知道呢!” “如果你要是这么说的话,就没什么聊下去的必要了,我最近大致估算了一下时间,推算一下你伤口康复的时辰,再到服用解药所需时间,再过不到七八天,我就可以下山了。看在你还是我老爹的份儿上,趁着这几天的光景,我可以顺手帮你料理好帮内的事情,至于今后该如何,你自己说了算!” 姜伊罗翻脸不认人起来。 盛均知道她有情绪了,但明姚的初衷,他现在真的不能告诉她。 “七八天,就七八天!正好我让霍明准备着给你带走的东西,来的时候太过仓促了,路上奔波,吃了不少苦,再回去可得小心点儿。” 她打伤了明姚,以那个女人的个性,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姜伊罗见自己都抛出杀手锏了,盛均还是不打算吐露真实情况,暗暗觉得这里面的隐秘一定不小。 “没关系!我巴不得她找上来呢!”上次没弄死她,下次不会再错过了! 第266章 不会吧?还有? 正午时分,阳光普照。 漫天的白雪笼罩在阳光下,发射的光芒略微有些刺眼。 起子带着人完成了最后收尾的工作,总共带回了六个人,直接领到了姜伊罗的房间。 六个人进屋时都是满头大汗,也不知道是被催促着爬山时累的,还是被吓的。 刚进来就跌跌撞撞的跪成了一排,垂着头,没脸见姜伊罗。 起子站在一旁,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少阁主,小的按照您的吩咐,从天亮开始就守在那里,每隔半个时辰出现一个人,他们都是神色匆匆,带着您昨晚分发下去的纸条找过去的。见到小的之后,他们就全都招了!” “还有一个,死活不吐口,非说自己是出于好奇才过去的。”起子指着最边上跪着的男子,“就是他。” 这人姜伊罗看着很眼熟,不是别人,正是广厦坛主身边的小跟班,最近广厦坛主中毒,卧病在床,起居基本上都是他来负责。 认出这张脸的瞬间,姜伊罗的心就咯噔了一声。 眸色登时就深了,“我给你一次机会,当着大家伙的面,你先来说说理由。” 那人干干吞咽了一下口水,眼睛里写满了慌张,手指无措的在袖筒里滚动着,支支吾吾好一会儿,这才开了口,“是这样的……我昨天夜里上茅厕,收到了一则小纸条,纸条上写着:知你情况危急,明日老地方见!议你去留问题!” 姜伊罗神色淡淡的,不予置评。 所有眼睛都盯着他,等着他继续狡辩。 但答案已经在各自的心里了。 “我就是很好奇!想着虽然我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少阁主最近一直都在筹措抓那个明娘子的事儿,如果我偷偷过去,看到明娘子的人了,是不是就……有可能找到他们的落脚地。等找到了,小的就跑回来通报给少阁主。” 起子无情的嘲笑声,打断了他的话。 “少阁主,我真心是这样想的!” “好!我愿意相信你是真心的,但有一件事你要知道,昨天不单单是你,整个天医阁帮众们,我全都想办法洒出消息了。上茅厕的给了,卧房休息的给了。每个人都有。除了他们五个之外,为什么别人都没有下山去?只有你去了?!” “是我……” “我还没说完!你说你去的目的,就是想看看明姚的人会否真的出现,然后你再趁机追踪他们的行踪,并且上报给我。” 男子迎上姜伊罗的目光,认真点了点头。 “可你为什么不直接把纸条上交给我呢?” 姜伊罗随手从袖筒里掏出了厚厚一摞纸条,“这些都是个别兄弟今天早上托人暗中交给我的,他们怀疑是明娘子偷偷派发下来,准备收买他们的。可他们没有犹豫,就这么给交上来了!” 对比之下,他的借口的确很不合理。 毕竟,他自己一个人,想要跟明娘子那么庞大的势力对抗,轻易是不可能的。 势单力薄! 任谁都能想到这一点! “起子,以你对他的了解,他是个胆大英勇的人吗?” 起子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 他们私下里的关系很近,起子现在心情复杂的很,他既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好哥们会背叛天医阁,又想不到他还有什么别的理由,跑到山洞那边去。 “我实在是冤枉的呀!少阁主,您昨天都能给那么多人机会,就不能绕过我这一次吗?我下次绝对不敢了!若是让广厦坛主知道,他一定会恼坏的!他最近身子还不好,万一因为我的事情担心,再放影响了身体……” “你是在威胁我吗?”姜伊罗声音幽幽,语气略沉,“好小子!你给自己找了一个很好的理由,但有一点……你忽略了。” 男子眸色微凝,心虚的下意识吞咽了一下口水,“我不懂少阁主的意思!” “你懂!你太懂了!如果你们这几个人肯在昨天我给机会的时候站出来,拿钱走人,也就不用经历此时此刻的惊心动魄了。是你们的不配合,才催生了我昨天晚上的第二轮测试。” “你说你是冤枉的……可我信上只写了——老地方,并未具体哪一个山洞,你又是如何自己找过去的呢?” 男子猛然愣住了,哑口无言。 起子的眸底闪过了一抹晦暗,他非常不愿意相信,但不得不信。 少阁主说的没错,他直接找到“老地方”这一点说不通。 其余五个人本来还想据理力争,或者狡辩一二,抱着跟他一样的说法。 听得姜伊罗的回答,全都哑口无言了。 早上起子出发的时候,根本就不知道什么“老地方”在哪里,不过跟着第一个人到了那山洞。 将第一个人捆解释,塞进草丛里之后,等待第二个人,依旧还是进了那个山洞。 起子这才知道,原来老地方,就在这个山洞里。 果不其然,之后每一个人都进了同一个山洞。 “我们昨天是鬼迷了心窍,担心少阁主会背后下刀子,我们怕死……” “因为怕死,所以看到明娘子的召唤,屁颠儿屁颠儿的就去了!” “既然你们的老地方都相同,那我最后再给你们一次机会,每人一次。” 姜伊罗蹲下身,当着所有人的面,从玉镯里掏出手枪。 咔咔! 子弹上膛! 五个人吓得腿都软了,震惊的盯着姜伊罗的手枪,瞳孔里满是骇然。 少阁主的暗器,是震惊世人的绝妙武器,其威力之大,令人闻之而胆寒。 “很少人知道我的暗器藏在什么地方,知道的人,都死的差不多了。”姜伊罗善意的提醒。 五个人汗水涔涔。 知道自己再无退路了。 “如果你们能供认出其余没有招认,也没有出现在山洞的细作,我就放你们一码,让你们拿钱走人。但有个前提,不能胡乱咬人。” 几人眸色一怔,下意识的抿紧了嘴,忧虑起来。 这反映让姜伊罗哑然…… 不会?还真有啊? 算上昨天的十七个和今天的六个,细作的总数二十三个了。 姜伊罗强忍着惊愕,淡然昂首,等着他们的交代。 “我知道!”第一个人举手了! 第267章 狗急了会跳墙! 狗急了会跳墙! 兔子急了会咬人! 起子手持纸笔,目瞪口呆的记录着。 六个人争先恐后,一个名字接着一个名字的往外说,因为太着急保命了,所以不小心吐了很多昨天已经走的,甚至还吐露出了今天就在场的。 他们像是疯了似的,瞪圆了眼睛,不顾一切。 姜伊罗双手交叉胸前,淡然的看着,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少阁主,据他们交代,一共还有十多个,除了跟昨天和今天重复的之外,小的筛选出了8个人,分别在下面的8个分坛。” 起子把名单交到姜伊罗的面前,“听少阁主示意!” “人在急着保命的时候,什么事情都办的出来,这些人虽然有嫌疑,但未必就真的背叛了天医阁,谨慎的处理,暗中调查。” “少阁主,那这几个人呢?”云三问! “先关起来,一旦他们吐露出来的人,证实了是细作,就给他们分钱,该走的走!相反,如果有证据证明他们在诬陷他人,格杀勿论!” 六个人都是腿软的被拖出去的,有一个胆子小的,当场就尿遁了,一路被拖走,留了一地的尿痕。 姜伊罗呆呆的坐了一会儿,单手托腮,静静看着窗外的风景,陷入了沉思。 天医阁简直像是一个漏洞筛子一样,这么多的细作,遍布天医阁的每一个角落,也难怪明娘子会对天医阁的事情了如指掌了。 广厦坛主的房间里很安静,毒势刚好,广厦坛主很配合的坐在床榻上看书。 每天只早晚出去遛一遛,其余时间遵医嘱,能不动就不动。 听到开门声,还以为是伺候的小厮回来了,广厦坛主的声音略带斥责,“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抬头,见是姜伊罗,他怔了怔,“少阁主?你怎么来了?” “下面伺候的人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我来给你斟茶。” “不用客气,我说几句话就走。” 姜伊罗来到床边,例行公事为广厦坛主把脉,看着他炯炯有神的眼睛,突然问,“这院子里里外外的人,都跟了你很多年了?” 广厦坛主点头,并未察觉到姜伊罗这突然甩出来的问题,有什么不妥。 仿佛跟朋友聊天叙话,自然而然的就说到了身边伺候的两个小厮。 从他们的家乡,到家人情况,娓娓道来。 可以说是非常了解了。 姜伊罗若有所思,似听非听,认真的帮他把了脉,确认他没有除了毒之外旁的问题,这才放心。 看来那个小厮除了出卖天医阁的消息,并没有做有害于广厦坛主的事情。 还在介绍情况的广厦坛主,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少阁主怎么突然想起问我这院子里的人了?” 他身边的人,他还是了解的,一般没什么事儿,都只在院子里面转悠。 可其中一个小厮,从今天早上起来到现在,就没有现身。 “是不是我身边的人,闯什么祸了呀?”广厦坛主小心翼翼的看向姜伊罗。 正在这时,云三推门进来,“少阁主,找到了这些。” 她手里端着一个托盘,平稳的放到了姜伊罗和广厦坛主旁边的小几上。 揭开托盘上面的黑色罩布,露出了几个瓶瓶罐罐,以及一些看似古怪有问题,但具体又说不出哪里怪的物件。 广厦坛主一看那几个物件,脸色就沉了下去。 他知道这些都是谁的东西。 只是…… 瓶瓶罐罐,没见他拿出来过。 “他犯事儿了是?少阁主不要因为我的关系袒护他,只管罚他,让他长长记性!” 听得出来,广厦坛主不是徇私的人。 也听得出来,广厦坛主对身边的人很信任,他压根没想到,眼皮子底下的人会犯出卖天医阁的大错。 姜伊罗报以微笑回应,拿起托盘上的瓶瓶罐罐,打开,一个接一个的闻了一遍。 挑出两个黑色的小瓶子,推到了广厦坛主的面前。 “这里面有剧毒,是从你的人房中搜查出来的。” 广厦坛主微微愣住,嘴里念了一句,“天医阁有规定,帮众们可以研毒制毒,但必须在大号药材库里面搞,轻易不能带回到住处!” “这小子平日里不喜欢研毒制毒的,这又是哪根筋没有搭对!” “不是筋的问题,坛主,我怀疑这是旁人给他的。” 广厦坛主眉头一挑,拿起那罐子闻了闻,“这些都不是天医阁内部的毒,我从来没有闻到过。” 他脸色越发的深沉,“少阁主有话不妨直说,那小子犯大错了是吗?” “我猜这是外人给他的,让他给你下毒,但这小子没有那么做,而是将毒保留了。” 姜伊罗第一眼认出是广厦坛主的人时,心里就一咯噔,生怕小厮伺候坛主的时候,起什么坏心思,受明姚的怂恿,动了这最有希望接受未来天医阁的人。 “还好,他还有良心。” “少阁主,他人现在哪里?我亲自过去收拾他!” 虽然还不知道那小子究竟犯了什么事儿,但从姜伊罗话里话外,不难猜出,他踩了底线了。 念及昨天少阁主抓细作的举动,广厦坛主心中一惊。 “他该不会……跟那十七个人一样,出卖了天医阁?” “还要详细调查,我现在也不能把事情说死。但就看在他没有对你下手这一点,说明这个人,还没有坏到一定份儿上。” 广厦坛主愤然的捏紧了拳头,“少阁主,让我见见他,我来问,一定会问清他做过什么的!” “坛主,我现在要确保你的身体健康,但如果让你见他,不免发生意外。” “我就是着急……” “当然,你的兵,最后决定权还在你这里,我顶多起到一个排查的作用。坛主不要多想……” 广厦坛主重重点了点头,“少阁主费心了,都是我管教不严,我……无颜面对少阁主和老阁主。” “有的人连枕边人都管不过来呢,更何况他只是你身边一个跑腿的,广厦坛主把自己管的很好,这就是我们天医阁人的福分了,你真的不必多想。” 第268章 他们得为老自尊! 见到广厦坛主一脸的羞愧,姜伊罗实在是于心不忍。 广厦坛主算是天医阁里面首屈一指的年轻干部了,不管是能力,还是德行上,都值得所有人竖大拇指的。 就说这次盛均中毒事件,倘若不是广厦坛主的冲锋陷阵,盛均未必能活到姜伊罗抵达的那天。 要说忠心耿耿,谁都能张口说出来,但如果用实际行动表示,结果未必尽如人意。 广厦坛主此番用性命表达了他对老阁主盛均,以及天医阁的忠诚。 与此同时,换来了所有天医阁帮众们的敬意。 包括姜伊罗的! “这件事情先不说了,等后续调查过后,如果真的有结果了,咱们再讨论决定,现在你想破了天,也没有办法!” 姜伊罗越说越发现,自己不会宽慰人,好像越描越黑,越说越糊的感觉。 随后她怔愣着看向广厦坛主,四目相对的时候,广厦坛主淡淡一笑,“我知道少阁主是好意,我会想开的。如果那小子真的犯了大错,我也绝不会轻饶了他。” “这都是广厦坛主的事儿了,我不会干涉。今天过来主要还有一件事儿想要跟你商量。” “广济坛主被害之后,咱们天医阁中除了你,再没有别的坛主了。所以我想着,征求一下广厦坛主的意见,是不是该把那些副坛主扶正上来了?” 广厦坛主会心一笑,渐渐地,笑容就变得有一丝丝苦涩,“不瞒少阁主,我一直都有这样的想法,只不过,阻力太大,所以一直都没有落实。” “这个我听说了,八位坛主虽然常年不在天医阁,但霸着坛主之位就是不放权。虽然副坛主们代掌坛主职责,但差一级,差很多。” 那几个老头子平时不管事儿,一到真正需要决策的时候,就跑出来阻碍天医阁大局发展。 他们秉承着保守的理念,已经回绝了广厦坛主和诸位副坛主很多决策了。 为天医阁的发展壮大造成了很大的阻力,也使得天医阁的发展道路上,错过了很多次大好机会。 “我对八位副坛主的了解,局限于资料库中的纸面,不知道广厦坛主有没有空,给我介绍一下他们私底下的为人。我想全方位了解一下他们。” 广厦坛主眼里冒光,提到这八位兄弟,他满腔的热血,“这些年,要不是他们帮我支撑着,只怕天医阁早就垮掉了。不瞒少阁主,我们早就发现广济坛主一手遮天,背后还有势力存在,我们也曾跟老阁主禀报过,但老阁主碍于老兄弟们的情面,加上一直奔波在外寻找你们,并不得空处理这件事情,一拖再拖,直到现在。广济坛主为他做过的错事负责了,却留下了这么一大堆烂摊子。损兵折将我们也认了,虽然天医阁遭受了巨大的创伤,但只要人还在,我们就不怕!” “没错!风雨过后总会出现彩虹的,有你们在,天医阁一定会更好!”姜伊罗补充。 “哪里只有我们,还有少阁主啊!是少阁主果决的处事风格,让我们感受到了天医阁还有未来!” 广厦坛主情绪激动,开始如数家珍,一个接着一个副坛主的帮姜伊罗介绍。 提到每一位,他的喜悦和自豪都写在脸上。 跟姜伊罗手里的资料相比,广厦坛主介绍的副坛主们更加鲜活。 其实最令姜伊罗欣慰的是,出卖天医阁的名单里,没有副坛主们的名单。 可以说…… 除了今天出现的这个跟广厦坛主有关的小厮之外,其余几个副坛主的身边,几乎都没有问题。 “我知道了,这件事情会尽快落实的,到时候如果需要广厦坛主的帮忙,还请……” “我一定尽全力!让下面的人积极配合!” “不过,我其实还有一个顾虑。”姜伊罗迟疑的看向广厦坛主,“我听说往常在你跟八位副坛主们决定做什么大事儿时,一旦有风声刚刚放出去,几个老坛主就会立刻出现?” 广厦坛主笑的很无奈,“说来可笑,老坛主们以身体不适由,推脱参加各项天医阁的大会和日常事宜,可一旦有危及他们利益的事情出现,他们赶来的可及时了,那个时候就不提什么身子不爽的事情了,一个比一个的硬朗,声音洪亮,身体倍儿棒!” 云三在一旁噗嗤一声笑了。 姜伊罗也抽了抽嘴角,“所以我想着,这次扶正副坛主的事情,如果不跟他们商量,应该也会很快找过来。为了不像你们以往似的,陷入太过被动的局面,咱们还是要提前做好准备。” 广厦坛主挑眉。 “实不相瞒,我对那些个老坛主们,真是没辙!少阁主给我再艰巨的任务,你让我下山打成千上百个敌人都没问题,但让我跟那些个老坛主们对峙,实在是难煞我了!” 上了岁数的前辈,不尊着不行。 但尊敬他们的前提是,他们得为老自尊! 一个个张口就是娘,闭口就是爹的,连教养都没有,让晚辈们如何尊敬他们? 一提到老坛主们,广厦坛主就头疼的厉害。 姜伊罗淡淡一笑,“广厦坛主安心养身子,老坛主那边的事情,全都交给我了。” 她拉着云三出门,小声吩咐云三去准备东西。 云三听后大为震惊,“少阁主!这……真要这么干吗?” 姜伊罗泰然点头,“就得这么干!收拾蛮不讲理的人,就得用蛮不讲理的办法,听我的!去准备!” 云三挑了挑眉头,“这群老东西在天医阁耀武扬威了这么多年,还真得您来治!” “我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 当初在京都的时候,他们横空出世,一个个都不说人话,在广济坛主的带领下,几个老的的存在方式被弱化了许多,但并不代表他们没有起过作用。 当时姜伊罗还没有什么立场收拾他们,但现在,情况完全不同了! 第269章 收拾老家伙们 起子的动作很快,不到半天的时间,天医阁上下都已经知道,八位副坛主要删改的消息了。 姜伊罗也行动了起来,八位副坛主一个接着一个的单独讲话,这是提职之前的例行公事,但搭配着起子散播开的消息,天医阁轰然诈响。 要知道,过去这十来年,不只一次提过要扶正副坛主这事儿了,每每都被几位坛主给搅合了。 搞得下面都垂头丧气的。 虽然兄弟们无比期待几位副坛主上来,奈何阻力太过强大。 但听这次少阁主下了决心的,所以大家开始报以期待,会否这件搁置了多年的事情,真的能被少阁主干成了? 于是大家盯着起子,发现他果然比往日更忙了。 随着姜伊罗找谈话之后,副坛主们的干劲儿也都很足,天医阁山上刚经历过的“背叛打击”,渐渐有所好转。 广厦坛主的身子渐渐康复,每天能腾出半天的时间来,协助姜伊罗料理帮中事务,山上山下一派和谐。 副坛主们借着探望盛均的由头,找到老阁主表忠心,盛均感到无比欣慰, 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感受到天医阁的凝聚力和向心力。 八个人像是商量好了似的,不由自主提到了天医阁未来掌权人的不二人选,他们都拥护少阁主。 盛均亦是哭笑不得,他也很想让女儿留下来,可惜她是个活泼的个性,不会一辈子只在一个地方待着的。 盛均爱自己的女儿,不舍得将她束缚在一个地方,这对于旁人而言,或许是至高无上的权利,但对姜伊罗而言,却成了禁锢。 …… …… 经核查,广厦坛主的小厮,同期六人全部是明姚的内应,他们吐出来的都经过了起子的严格筛查,只有一半是内应。 起子突发奇想,让被吐出来的人继续攀咬,总算是没有动静了。 一场反内奸风波,大势的刮了过去。 天医阁再次恢复宁静。 姜伊罗估算着盛均的身体已经可以承受解毒过程了,但一直没有给他解药。 等啊,等! 等到八大副坛主们的扶正仪式前一天,盛均主动找到姜伊罗,支支吾吾的。 夜深寂静,姜伊罗在坐在地中王烤火,抬眼,就看到盛均一脸为难的坐在那儿,小老头儿的样子很可爱,仿佛经历了天大的难事,无以言表的样子。 “这次扶正八大副坛主,我没有提前跟爹通气,其实是有原因的。”姜伊罗率先开启话题。 盛均洗耳恭听,一脸的期待,“我就知道,你一定是有所准备的,毕竟,那么多的老坛主都在呢!” 就算是要扶正八个副的,按照规制,也得是老坛主们都在才行。 姜伊罗明白盛均的意思。 那八个小老头儿对他而言,简直就是措手不及的存在。 的的确确是多年的老兄弟了,但派上用场的时候却只会拽后腿。 盛均心里非常清楚,冗杂的人员给天医阁的领导队伍带来了多大的不良影响。 他只是碍于往日的情面,下不了这个决心罢了。 姜伊罗先是摆事实讲道理,后又提了继续用几个老坛主的弊端。 用事实敲打了他。 盛均无奈叹气,“我也很高兴,有这次机会可以彻底改变天医阁的现状,只是……他们终究是老前辈了。该有的表面功夫,还是要有!” “爹爹放心,我让山上备好老阁主们过来时的房间了,一切都备好了,只等他们上山呢!” 盛均欲言又止。 老阁主们的房间根本不用准备,因为天医阁山上,给每一个老阁主都准备了独门独院。 当时还是他们自己挑的,院子的规制比盛均所住的还要大。 他们当时只是表面客气了一下,听到盛均说:没有关系。 就泰然的住了进去。 那之后每年回来两三次,像是回来度假一样。 大部分时间,房间都是空着的。 相比之下,天医阁帮众们的住处就差很多了。 姜伊罗对这种情况非常了解,于是“专门照顾”老坛主们,给他们准备了单独的客房,房间条件不差,但跟原本的独门独院没法比。 盛均看着姜伊罗,明白了她的用意。 一阵静默之后,姜伊罗开口了,“老爹放心,只要是还把天医阁放在心里的前辈,我一定不会亏待他们的,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他们还是一味蛮横,我也是当仁不让的,这么多年广厦坛主是让了,可他们并没把这种谦让当回事,这次我也让,爹爹可以作壁上观,作为局外人,看清楚你这些老将里,还有多少个是当年忠心耿耿,跟着你摸爬滚打的样子。如果一通看下来,爹爹觉得八个里面有那么一两个,甚至是所有人都可保,我听老爹的。咱们……走着看!” 盛均若有所思,“既然你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一切你来做主!” 姜伊罗能够感受到盛均的无奈,但让他突然之间割舍掉跟八个老家伙之间的情感,对他们公私分明,他自己也不习惯。 这个黑脸,就只有姜伊罗来唱。 姜伊罗推盛均出屋时,正巧起子过来禀报,他的脸色不大好,见老少主子都在,正好一并回禀了。 “适才老阁主们冒夜上山,已经过了咱们山头,现在正在路上了,小的们依照少阁主的意思,已经准备撒网了。” 姜伊罗泰然点头,“可以!快去!” 她拍了拍盛均的肩膀,“盛老爹,你放心,再怎么折腾你这些老朋友,我都不会伤害他们的性命。但结局是好是坏,这个得看他们的造化。” 盛均对姜伊罗安排的所谓计划一点儿都摸不着头脑,加上他太了解那些老兄弟们孤傲的特性,心里越发的没底。 “起子,老坛主们的身子都不好,” 起子会心一笑,“阁主放心,这些少阁主都有安排,该预备的,小的都提前预备下了,不管老坛主那边出现什么问题,保准不会有性命之危。” 姜伊罗朝着盛均挤了挤眼,“瞧,你还不信我!” 第270章 竟然还有他们的份儿 事实上,几位老坛主在得知姜伊罗有想法要扶正副坛主的时候,就怒气冲冲的聚齐了。 他们每年除了吃空饷,时不时的上山来游玩几趟之外,最关注的天医阁的动向,无非就是“扶正副坛主”这个话题。 然而,这次姜伊罗根本就没按套路出牌。 按照往常,出于对他们几个的尊重,提名要扶正的大会之前,都是要通知他们一声的,再以高规格来迎接他们上山,好生商量着,希望他们能够在扶正大会上点头允许。 每次都是给足了面子,但他们就是不顺着台阶往下下。 本来以为这次姜伊罗也会以同样的程序走。 至少会在谋划这件事情的时候,派人告知他们一声,派人来接。 可是聚在一起之后等啊等,就是迟迟没有天医阁那边来接他们的动静。 几个老人物没办法了,最终探听到姜伊罗竟然要抛开他们,单独举行大会了! 他们立时就不干了! 这怎么成呢! 太不把他们当回事儿了! 八人怒气冲冲的上山,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带着人一边走还在一边吐槽,谋划着待会儿见到老阁主,甚至少阁主姜伊罗的话,该如何应对。 几人想着统一口径,也不至于到了山上之后,被那个鬼精灵的少阁主给糊弄住。 可他们没想到,根本等不到上山顶,进入天医阁,他们早在爬山这整个过程中,就在姜伊罗的控制范围之内了。 正当八个人商量好应对策略的时候,前方探路的小厮突然折返回来,焦急的禀报道:不好了!几位坛主,前方有埋伏! 八个老人物第一反应就是——少阁主安排了人! 等他们反应过来,想到商议对策的时候,对面已经传来了黑衣人的脚步声。 黑衣人们动作很快,武器一亮出来,当即把八个人给控制住了。 八位横着走习惯了,别说是在天医阁这么安全的地方,就是在江湖上,但凡提一下自己还没被撸掉的身份,各方势力看在天医阁的份儿上,都会礼让三分。 所以,这些年几乎是没人敢惹他们的,这也就惯得他们养成了习惯,带在身边的人都是一些光东嘴皮子的假把式,没什么真实能力的! 真正派上用场的时候,一个比一个的怂包。 “你们都是什么人?敢在这天医阁地盘撒野的,是被少阁主派来的?” “我今个就把话放在这了,不管你们是谁派来的!扶正那几个人的事情,我们不同意!当初那个广厦坛主上去的时候,是因为我们的老哥哥提前驾鹤西游了,我们这才松了口,将权交给了年轻人,可是他上来之后是什么样子呢?你们都瞧见了呀!把天医阁搞得乌烟瘴气!如今竟还要把我们一撸到底?我们都下去之后,谁还来扞卫老阁主的权利?少阁主这么干,究竟想要谋划什么?” 短短几句话,就把姜伊罗的处心积虑给诠释的明明白白。 黑衣人们气势汹汹,听到老坛主们的控诉,不由得笑了。 “原来你们跟少阁主之间还有这般恩怨啊?”其中一个黑衣人扭头问,“老大!如果天医阁少阁主不买他们的账,咱们不就白搞了吗?” 听到黑衣人,用“天医阁少阁主”几个字来形容姜伊罗,几位老人物顿时脸色惨白。 什么情况? 这群黑衣人不是天医阁的? 可是放眼天下,敢在这天医阁山上撒野的势力,没有几个啊! 几人面色僵冷,这才注意到周围黑衣人的势力,相比之下,他们实在有些形单影只了。 “我们……刚刚都是说笑的,我们此番上山的确是因为跟少阁主的一点意见不合,但实际上我们都是一家人。” “就是就是,不知道列位英雄怎么称呼啊?” 老兄弟几个能屈能伸,立马换上了谦卑的笑脸,“都是江湖中人,见面即是相识嘛!” “如此说来,你们跟少阁主和老阁主的感情还都很好?”黑衣人向他们确认。 “这个嘛……”老哥儿几个开始犹豫了。 实在是不知道他们的意图,所以也无从判断,无从回答。 一时间竟尴尬住了。 黑衣人哈哈大笑,“如果关系很好的话,那正中我们的意。实话说了,我们是明娘子的人,早前几天明娘子在山上被你们的少阁主打伤了,这事儿你们应该知道?虽然事后,我们气不过,弄死了你们那个叫广济坛主的,但心里这把火还是浇不灭,于是就堵在这山头上,想着劫到一个倒霉蛋,就弄死一个!” 黑衣人亮出来意,老哥儿几个顿时就愣住了。 他们压根没想到,这群人堵在这里,竟是要他们性命的! “列位且慢,我们的性命,对少阁主而言可是一文不值啊!你们杀了我们,少阁主还要拍巴掌庆祝呢呀!” “就是就是,你们知道我们此行是为何而来嘛,我们就是来跟……” “少废话了!都拖进山洞里去!” 黑衣人果断下命令,几个老坛主被连拖带拽的往山洞而去。 黑漆漆的洞内,说话都带着回音,恐怖气氛几乎拉满了。 看着以往眼高于顶的老坛主们吓得屁滚尿流的样子,假扮成黑衣人的天医阁小厮们心里爽透了。 仍在强忍着,坚持把今天的戏演完。 “我!你们抓了他们中的谁,都不能抓我!还有那个!”就在黑衣人们准备按姜伊罗的计划,撒出第二波套路时,其中两个老坛主相继举手,“我们跟明娘子是有往来的,我看你们谁敢动我!” 这话一出,直接炸开了锅。 不仅仅在场的黑衣人们震惊了,就连其余六个老坛主都悚然一惊。 “老哥哥,这事儿可不是说着玩的,我知道你想保命,可轻易说出来,被人家认证了,也是要掉脑袋的。” 言外之意,虽然现在可以作为缓兵之计,但如果被黑衣人们查证了,他们根本就跟明娘子没有往来,反倒会死的更惨。 两个举手的老头子两脸傲娇,“你们随便去查,我们帮着明娘子不知道多少忙,要不是有我们,明娘子未必有今天!你们大可以去问一问明娘子,看她会否杀掉我们!” 这话一出,他们话的真实性更高了一层。 在场人全都惊呆了! 这……细作的事儿,怎么还有两位老坛主的份儿呢? 第271章 老坛主们的自觉(一) 山洞里寂静了好一会儿,扮成黑衣人的天医阁小厮们着实没反应过来。 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做好了。 因为是直面接触几个老坛主和他们身边的人,所以起子安全起见,将扮成黑衣人的这批人,都用成了打杂的小兄弟们,他们平日里不起眼,老坛主们上山的时候也很少几率碰见他们,由此,被认出的概率要低很多。 可这样选人的话,弊端就出现了。 小兄弟们平日里见的风浪不多,遇到像老坛主们如实交代自己跟明娘子有勾连这样复杂的情况时,竟然一时间忘了反应。 好在为首的人脑筋反应稍快一些,“明娘子说了,天医阁此番虽然打击咱们的人,但还是有个别兄弟保留下来了,既然如此,不能错杀好人,先把这两位摘出来!” “可是大哥,上头不是吩咐,一旦抓到天医阁的人,格杀勿论吗?如今碰到的还都是上头当官儿的,咱们赚了呀!”有的兄弟扇风点火,故意吓唬老家伙们。 果不其然,老坛主们被吓到了。 “你就当我们都是跟明娘子有关的,我看你们谁敢动我们!我们可是很重要的!” 黑衣人们差点当场笑出声来,板着脸还要故作神武的样子,“罢了罢了,依我看还是先别杀,问问明娘子的意思去!” “照我说,根本不用问,娘子此番受伤严重,是下定决心要收拾天医阁那些家伙了!尤其是什么阁主、坛主的,‘逮到一个杀一个!’这是当时娘子的原话呀!” 老坛主们听了这话,眼睛全都直了。 他们享了一辈子的“坛主福利”,怎么突然之间成了要命的头衔了呢? 要是早知道这样,不上山不就结了嘛! 明姚想要杀天医阁坛主,让她去杀好了,那八个年轻力壮刚上位的,去杀! 几人面面相觑,顿时开始后悔,什么破“坛主”之位,他们早就该甩出去了,破包袱! “你们搞错了,我们只是担着虚名的!根本不是真正的坛主,我们对天医阁都没有那些个年轻的副坛主熟,明娘子杀人的目的是为了解恨,既然要解恨,得杀到关键处才行呀!” 几人开始苦口婆心的劝说。 保命要紧! 黑衣人们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不耐烦的挥手,“赶紧去通报娘子,这几个老东西就暂行分开扣押,一旦娘子的消息下来了,该处置处置,真是聒噪的很,看着都烦!” 为首的黑衣人带着大批的队伍出了山洞,只剩下一小部分,继续看守着老坛主和他们的手下。 山洞内寂静无声,连谁放个屁,都要回荡好几圈。 走出山洞的,全都忍不住了,笑得前仰后合。 他们虽然不是天医阁什么至关重要的人物,但每每看到老坛主们耀武扬威的上山,走路用鼻孔看人的傲娇模样,都觉得气不过。 再对比今天他们的低调模样,简直跟两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真该让起子哥他们来看看,这群老家伙丧德败行的样子!” “还是赶紧把消息递上山,本来只想着吓唬吓唬他们的,没想到真诈出东西来了!” 要说诸位坛主之中,有广济坛主这么一个细作,足以让老阁主和巫师他们心痛了。 谁还能料到,八个老不中用里面,竟还有两个吃里扒外的。 这简直太让人心寒了。 等起子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布置第二波演戏的兄弟们上场,“幸亏你们回来的及时,不然我们这边就要出手了。” 他震惊的跑去找姜伊罗,碰巧少阁主在盛均的房间里,父女俩一起吃晚饭。 听到起子支支吾吾的回禀声,老阁主盛均的筷子一歪,差点没拿稳,“你说什么?” 姜伊罗也诧异的歪了歪脑袋,嘴角抽了抽。 暗自腹诽:没想到,大头儿居然在这儿呢! 盛均的鼻子都快要气歪! “你们确认过了?难道不是他们为了一时保命,胡说的?” 起子摇头,“兄弟们很谨慎,还私下里找了跟着两位老坛主的小厮问过了,没有任何严刑拷打,小厮为了保命,什么都交代了,把两位老坛主几年期间向明姚提供了什么消息,消息后续产生了什么作用,具体的交易时间,地点都交代的清清楚楚。” 小人是负责记录所有细作跟明姚那边人勾连记录的。 刚刚去翻看了一圈,至此,所有从天医阁这边出去的消息,都合上了,不多不少。 每一次出卖,都能对得上,没有重复的,一人一时间一事件。 绝没有冤枉他们! 盛均听了这话,眸底尽是失望。 “行,我知道了。”声音里沧桑尽显。 姜伊罗一句话都没说,瞟了一眼盛老爹的反应,淡然朝着起子挥了挥手。 起子示意的扬了扬眉,在询问下一步该怎么办。 姜伊罗点头,意思很明白:该怎么办,还继续怎么办! 等在天医阁大门外的兄弟们得了号令,一举攻下山去,朝着六位老坛主被关押的地方冲去。 带头的是几位副坛主,他们奋勇争先,演技上线。 为了营造氛围,他们先是在山洞外打造了真实的厮杀场面,用猪血代替人血,撒了满地都是,白天的黑衣人们死状各异,躺倒在地上。 气氛都营造好了,副坛主们带着满身的假血,冲进了山洞。 看着一张张委屈不已的脸,差点当场笑出声来。 老坛主们一个个头发散乱,狼狈不堪,白天跟黑衣人们挣扎的时候,小损了一些形象,根本没料到会有人来救自己,所以连挽回形象的时间都没有,就这么猝不及防的被副坛主们看到了不为人知的一面。 老哥儿几个当场就想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不到一天的时间,仿佛人生观都大转变了。 被搀扶出山洞时,呼吸着新鲜的空气,顿时神清气爽,老几个情绪高涨,看着躺满地的黑衣人,还忍不住多踩上几脚,嫌不解恨,还拾起剑准备刺两下。 副坛主们一看,顿时倒抽凉气,“坛主,你们此番只上山六个人吗?” 抛出问题。 提剑的坛主一下顿住了,“还有两个!是单独关着的!” 第272章 老坛主们的自觉(二) 好在有人及时岔开话题,坛主们的注意力顿时就被转移到那两个出卖天医阁的坛主身上。 所有人自动绕开了“死掉”的黑衣人们,一股脑的钻到了周围的山洞里寻找被单独关押的两个老坛主的线索。 果不其然,就在临近的山洞里找到了老坛主们,以及看守他们的黑衣人们。 当然了,黑衣人必定要现场被副坛主们制服的,唯恐老坛主再气恼的把要杀掉黑衣人,副坛主们想了个办法,赶紧把“黑衣人们”给支出去了。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护送着老坛主们上了山。 天色还不算太晚,盛均和霍明都还没有歇息,加上姜伊罗总共三个主要领导,正襟危坐在大殿上方。 八位老坛主全部到齐了,站在大殿中央,略有些垂头丧气。 根本没有时间调整自己,他们全部蓬头垢面的立在大殿上,哭丧着脸,状态颓然。 状态最差的,是那两个自爆跟明娘子有勾连的老坛主。 脸都快要埋到膝盖下面去了,根本没有脸抬起头来。 两人估算着,从山下上来,其余六位老坛主应该还没抽出时间来跟年轻的副坛主们交代,所以他们当下必须找一个好的时机,把这事儿给掩盖过去。 无论如何,事情不能上达到老阁主和少阁主的耳朵里。 一旦如此,他们这一辈子的声名,就要尽碎了! 两位刺儿头老坛主的眼神交流,尽数到了上首处三个人的眼睛里。 姜伊罗好整以暇的勾了勾嘴角,“本来呢,这几天就是风声紧,因为我跟明娘子的冲突,导致她带着人卡在咱们的山头底下,虽然各位副坛主们也一天好几趟的下去巡逻了,但……” 姜伊罗说着说着,开始长长叹气,“无奈,这么多年,天医阁就像是一个大漏筛子一样,在明娘子那帮人的眼睛里,任何动作都太过明显了。他们的人总是会躲避过我们的搜寻,就这么一个攻一个守,一个躲一个防的僵持了许久,在这样的状态下,实在是不方便请各位老坛主上山来议事,天医阁的人员动荡又实在太大,坛主之位久久空置,实在不是办法。” 姜伊罗状若不知道老坛主们是常年不在这儿似的,“我听老阁主说,此番八位老坛主下山,都是为了天医阁谋福利,所以待的时间长了些。我想着,既然你们要干的事儿还没干完,那不如就先把副坛主们的事情解决了。大不了等明娘子他们的事情过去之后,再交接一下,这中间也用不了多长时间的!” 话摆的很明白,就像是无形的大巴掌,啪啪打在几位老坛主的脸上。 “我也是没想到,几位老坛主对于阁中事务如此操心,听闻要扶正副坛主的事情,立刻就上山来了,你们不远千里的上山,也要亲眼见证副坛主们被扶正的仪式,可见多年来的扶持之恩不是说假话!副坛主们这几天一直在我耳边念叨,说要不是坛主们的扶持,他们不会有今天这样出色的成就。” 姜伊罗将准备好的副坛主们的功绩册子全都摆了出来,每人三个册子,可谓攻击赫赫。 相比之下,八个老坛主的功绩册子,就略显单薄了。 八个人的加在一起,才一个册子而已。 明明白白的打脸,打得八位他们颜面尽失。 姜伊罗给足了他们“脸面”把他们冲上来兴师问罪,说成了要看徒弟扶正的期待。 但八个人实在是不好意思应承这句话。 全程观览的霍明都要笑出声了,强忍着嘴角抽搐的冲动,瞥了一眼旁边的盛均。 盛均的脸色就跟调色盘一样,青了白,白了又紫。 “既然少阁主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们也表个态,从前的确是不放心让小辈们走上一个台阶,毕竟他们还年轻,对于天医阁不那么了解,如今看到他们创造出来的成就,我们也就放心了。” “年纪大了,是时候该放出手里的权了,他们几个都是老阁主当年挑选出来的,事实证明,老阁主的眼光不会错!” “是啊!今天哥儿几个都凑齐了,那么就在这儿表个态,我们支持几个小辈接手,今后会站在他们的身后,继续为天医阁贡献一份力量。” 老坛主们一个接着一个的表态,表现出了雄心壮志,仿佛为了天医阁的未来,他们做出了无比伟大的让步一样。 但在场人的心里都清楚,他们这一番豪言壮语,不过是听了“黑衣人”们关于明娘子放话,要杀光天医阁阁主和坛主的退缩反应罢了。 开玩笑!做坛主要掉脑袋的! 姓明的那个女人之狠毒,他们都是有目共睹。 李伊那么聪慧的女子,都栽倒在了她明姚的手里,还有谁能真正斗得过她呢? 三十六计,躲为上策! 盛均长长叹息了一声,“如果你们想开了,那这事儿就这么办,天色不早了,都各自回去休息,明天的大会如期召开,散了!” 老坛主们被搀扶着出了门,下意识的想往独门独院方向走,却被起子的人笑呵呵的恭迎到了客院方向。 路上才被告知,他们的独门独院,都已经分出去给兄弟们住了。 且天医阁小厮们的住处按照少阁主的方法,扩散开了,充分利用了天医阁的多余空房,也充分改善了下面的住宿条件。 老坛主们听了话,脸都发绿了,怔愣的被送到了各自的客房里,揣了一肚子的火气,却根本发不出来。 两位犯了事儿的老坛主,彻夜难眠,翻来覆去的想着今天的事情。 索性凑到一起商议,明天一早就要把其余六个人以及他们的手下口风给堵死了。 如今都是一条船上的人,只要他们敢把两个人的事情给吐出去,他们就会反咬六个人一口,污蔑他们也都是一伙的。 商议出对策之后,两人才稍稍放下心来,正准备各自歇下,就听到一道清脆的开门声。 姜伊罗一身红衣,站在门口,风雪裹了进来,屋内顿时冷了几度。 第273章 天道好轮回 红衣飘飘,气氛诡谲。 姜伊罗的目光惬意,仿佛在看大好的山川风景,但她那悠然的注视,落在几位老坛主的眼睛里,却成了带着毒性的凝视。 二位老坛主简直吓坏了。 他们压根没听到动静,不知道少阁主是什么时候开始,神不知鬼不觉站在房门口的。 她都听到一些什么了呢? 从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开始听起的呢? 两人互相递了个眼神,神色焦急,其中一人起身,讪笑着对姜伊罗道,“天色这么晚了,少阁主还在视察啊?真是尽心尽力,怪不得下面的人都说少阁主是难得一见的领军人物!年纪虽小,但气势不低于任何以为坛主、副坛主,连巫师都对你赞不绝口,哥儿几个都佩服你!” 姜伊罗收下这一波彩虹屁,撑住门板继续笑看着他们,“那好啊!既然你们佩服我,咱们就借着这次的机会,把话摊开了。二位长辈刚刚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我都听得看的一清二楚。” “少阁主此话何意啊?”另外一位老坛主开口了。 姜伊罗摊手,“我的意思还不够明白吗?” “我们岁数大了,很多时候反应比较慢,还请少阁主明示!” “也行,有些人年纪大了的确会笨很多,这个都可以理解,既然如此,我就明明白白跟你们讲,我听到的不仅仅是刚刚两位老坛主商量的那一段,还有二位在黑衣人面前,泰然承认自己跟明姚有关联的那一段,还有……你们在山洞里的时候,如何怂恿小厮们,在黑衣人再次到来之际,举刀投降,将一直都在隐瞒的重要消息,告诉明姚的人作换命的筹码这件事!” “简直是岂有此理!是不是下面那两个管不住嘴的臭小子说的?我就说他们为了保命会不择手段?老哥哥你还不信!现在好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咱们给抹黑了!” “少阁主,这件事情你得听我们解释。” 两人一搭一唱,配合的相当默契。 姜伊罗无比配合的双手交叉胸前,斜斜依靠在门板上,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们,也不插话,就认真作听话状。 仿佛是耐心听他们述说,但脸上却写满了:编!继续编!我就在这里等着你们瞎编! 二位老坛主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在捅马蜂窝的危险行为左右徘徊了,努力眨巴着眼睛,思忖着这个谎该怎么圆。 等他们一唱一和的把所有罪过都推到小厮身上时,姜伊罗彻底听乐了,“差不多结了,你们也把跟着的小厮夸得太神通广大了?” 两人一脸正色,“如今的年轻人,哪一个不厉害?单说少阁主,天医阁就这么交到你手里,老阁主和巫师都不会不放心的!当然,我们手底下的那几个,跟少阁主完全不是一种状况,我们不过就是比一个例子。” 见他们死鸭子嘴硬,不见棺材不落泪。 姜伊罗索性开门见山,击掌两声。 自有早就站在门外,做好准备的“黑衣人”并排走进来。 白天山洞里相见的时候,黑衣人都带着面罩,但见的次数多了,他们的眉眼,两位坛主还是记下来了的。 所以当黑衣人出现的时候,两位坛主登时愣在了原地,完全不知该作何反应了。 “少阁主!就是他们,今天关押的我等!他们都是明姚的人,少阁主可要当心啊!” 两个黑衣小厮默契的摘下面罩,对着两位老坛主拱手一礼,彬彬有礼道,“让二位坛主受惊了,小的是广厦坛的。” “小的是广右坛的。” 两个老坛主目瞪口呆,瞬间明白了什么,与此同时,脑海里又充满了不明白。 他们齐齐的看向姜伊罗方向,目光里写满了疑惑。 姜伊罗搬了把凳子坐下,挥手示意两个黑衣小厮把门带上。 “这么说!我本来呢只是想让八位坛主在上山的路上,撞见一批假冒的黑衣人,就此永远方奇对坛主这个位置的执着,愿意交出权力给年轻人。” “我的目的很单纯的!”就是这么简单! “但是无意间,竟然诈出了两位坛主心里的惊天大秘密!实话实说,二位要是不自己交代出来,谁知道你们跟明姚之间有过交易啊?”姜伊罗摊手,作无奈状,长长叹息了一声。 “这可真是天道好轮回啊!” 两位坛主微张着嘴巴,满脸的不敢置信。 他们脑子里一阵阵嗡鸣,根本什么都听不清楚了。 前一秒还在庆幸他们逃出火海了,后一秒陡然发现,这火海里面的火,竟然是纸糊的! “你!别以为自己仗着聪明的脑袋瓜,就可以蒙骗过所有人,你就不怕我们把假冒黑衣人的事情捅出去,搞得天医阁鸡犬不宁吗?” “如果我怕的话,还会站在这里跟你们聊这些吗?” “二位虽然跟我来往的不多,但一定听说过我的个性,我从来不大无准备之账。更不会对没有底的事情下太多的赌注。今天既然在这儿和盘托出了。就不会再给你们机会见任何人。” 两位老坛主的脸色彻底变了,“你敢!” “不让见任何人”,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他们满脸震惊,但嘴巴仍在硬撑,“我们可是天医阁的坛主,给你父亲母亲一起打下这偌大山头的大功臣!你敢对功臣无礼!你会遭天医阁世世代代诅咒的!” “真正该遭诅咒的人都不害怕,我又怕什么呢?” 姜伊罗摊了摊手,笑容释然,“在你们上山之前,我父亲得知计划后,十分无奈。他还几次三番的向我保证,你们都是思想觉悟很高的,绝对不会做任何有害于天医阁的事情,他一次又一次的担保,还嘱咐我一定不能伤了你们!一个重伤,且徘徊在生死边缘的人,还要如此为你们着想,而你们呢?你们的所作所为,对得起他吗?” “别跟我们说这个!” “我现在能说的,只有这个!恰恰因为我爹放过话,所以你们的事情,他再也压不住了。其余六个倒还好说,没犯什么原则性的错误,可你们……” 第274章 放手去干吧! 姜伊罗的双眸微眯成危险的弧度,“我也不是没有人情味,离开人世间之前,各自留下一句话!” 这话一出,两个老坛主的面色惨白如纸,“你!你不敢对我们怎么样,这里可是天医阁!这里不是随便屠戮的地方!” “我们要见老阁主,我们要求见老阁主!”两个人涨红着脸,怒愤不已。 姜伊罗脑子都快被吼穿了,掏出玉镯,取出两针镇静剂,“按住他们。” 自有小厮上前帮忙,姜伊罗手脚麻利,镇静剂一下去,两人很快就安静下来了。 小厮们看得目瞪口呆,不敢发声,只等着少阁主的吩咐。 要不是隐隐还能够看到两位老坛主胸前的起伏,他们真的怀疑少阁主是不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直接要了这两位老前辈的性命。 “去回禀老阁主,这两位我暂时稳下来了。明天会在大会之后偷偷松下山去。” “就这么……放了?”一个小厮心直口快的问。 姜伊罗翻了个白眼,“当然不会完好无损的放了!得做一些必要的处理。”为了不让这群老东西到外面继续做危害天医阁的事情,必要的措施还是要做起来的。 “少阁主打算……怎么做呢?” “先回禀老阁主。”如果盛均还对老兄弟有感情,想要见他们最后一面,姜伊罗总不能在那之前动手。 否则让盛均看到老兄弟惨败的模样,又要心疼不已了。 “如果老阁主要见他们,记得分开见。”这两个人的大嗓门,要是一起见盛均的话,他刚好的身体又该垮掉了。 回到房间,姜伊罗静静躺着,脑子里滚动过很多想法。 不得不承认,当年跟着盛均和李伊闯天下的时候,他们一定都抱有一颗赤诚的心,他们渴望能够一起闯荡出美好的未来。 可是在奋进的路上,各自的目标发生了扭转。 姜伊罗不由得想到了自己跟祁烨寒。 分开这么久,让她有了足够的时间来思考,最近她已经慢慢意识到,自己看待祁烨寒,与看待其他人有着本质上的不同了。 至于这份不同究竟是什么,她还没弄清楚。 她隐隐发觉了自己内心的悸动,但姜伊罗一直在逃避,她其实自己都还没接受心里上的一番变化。 …… …… 次日的大会,举办的异常隆重。 单从规模上不难看出,天医阁上峰力挺这八个新坛主的决心有多大。 六位老坛主相继到场,看到彩绸满挂,恍然间发觉,他们好像跟这里的一切格格不入。 其实他们不到场还好,到场就必须跟着新坛主们站好最后一班岗。 于是六个人分别站在自己对应的晚辈身旁,对着所有天医阁的兄弟们慷慨陈词。 慷慨的必然都是年轻人,老前辈只负责在一旁保持微笑,轻轻点头表示赞许。 而对于未出现的那两个人,所有天医阁人都讳莫如深。 六个老坛主在盛均和姜伊罗出现时,都未见到两位同僚的情况下,就已经猜到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了。 也不用多问,仿佛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似的,该做什么做什么。 关于黑衣人,以及当时的八位副坛主是怎么及时出现的,六个人本来还没存疑,此番悄悄地画上了问号。 其乐融融的完成了八位新坛主的升职大会。 六位老坛主屁股都没坐热,就一起找到盛均,以家中有事需要料理为由,慌慌张张的下了山。 可单独一个人家里有事儿还算正常,六个人跟约好了似的,也懒得找借口,全部都是家里有事儿。 姜伊罗特地让起子选了不少人跟着他们下山,没想到…… 差点闹了个乌龙。 六个老坛主一路下山,脚步不断加快,生怕过程中会被天医阁的小厮们给灭了。 虽然他们没做什么伤天害理,根源上伤害天医阁的事情,但那两位同僚的突然失踪,属实给几位上了现实的一课。 起子的人回来之后,笑得前仰后合。 跟兄弟们一边描述几位老坛主的“惨状”,一边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他们在天医阁待了这么多年,从来就没见老家伙们这么屁滚尿流过。 什么都抵不过想象,两位老坛主没出现,剩下的六位自动臆想出了很多画面。 姜伊罗带着盛均回到房间,将解药递给了他,“老爹的身子已经完全可以承受解药的折腾了。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 盛均接过来,表情略有些复杂,“我昨天晚上还在想,这解药究竟是吃,还是不吃。如果不吃的话,女儿可以继续陪在我的身边,待在这天医阁山上。如果吃,你很快就会离开了?” “别!咱们爷俩儿不适合煽情哦,所以你麻利儿的吃了,管我待在哪里,只要你的身子是健康的~等全部恢复了,你去找我们,亦或是我们回来找你都是可以的呀!” 从前姜伊罗也没觉得盛均像是老小孩儿一样,如今突然发现,他竟然还吃这一套。 盛均顺从的吃了解药,乖乖躺在床榻上,双眼泛着闪亮的光。 “那两个人,我没见,不如你来说说,你打算怎么处置他们?” “这个要父亲来决定啊,我早就说了的!” “别跟我装了,你的小心思我还不知道。”盛均的眉头微一皱,好像解药的劲儿有点上来了,略微有些难受的感觉。 姜伊罗挥手,示意云三赶紧把物件准备好,“其实我也没打算对他们多狠,只要保证他们下山之后,不会诬陷天医阁,不会继续跟明姚勾连,危害天医阁就可以了。”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盛均认真的看着姜伊罗。 “父亲放心,我会保证他们的晚年,不愁吃不愁喝,要什么有什么的!” 盛均苦涩一笑,“终究是我得寸进尺了。其实站在平常人的角度,我非常理解你对天医阁的初衷,仔细想一想,如果抛开我们多年的兄弟感情,仅仅站在天医阁老阁主的角度来看待问题,我对待他们太过妇人之仁了。” “放手去处置!父亲不会干涉你了!” 第275章 莫名其妙的纸条 经过了半个时辰左右的苦熬,盛均总算度过了解毒最痛苦的过程。 躺在床榻上,他的眼皮都抬的懒懒的,仿佛有什么东西牵动着,根本就抬不动似的。 姜伊罗从头到尾贴心照顾着,不让任何人插手,甚至云三都只是在一旁看着,递一些东西。 广厦坛主和霍明他们只能在门外等着,新坛主们刚刚才上任,还没享受喜悦,就忧心忡忡的站到了盛均的房门外。 所有人敛气屏息,等待着结果。 直到…… 姜伊罗走出了房间,面色冷肃的站在房檐下,“老阁主身体无恙,平安的度过了危险的时期,接下来只要好生调养,很快就能恢复了!” 院子里一阵欢呼雀跃,有的人激动拥抱,还有的人乱跳起了舞。 大家欢欣鼓舞,热情沸腾了一阵子。 慢慢安静了下来。 霍明和广厦坛主的嘴角挂着半永久的笑容,那是发自内心的激动,半个多月了,他们的心总算是踏踏实实落到肚子里了。 “这次老阁主能够平安脱险,咱们天医阁能够走到这一步,多亏了所有兄弟的向心力和凝聚力。一出又一出的,虽然咱们见识到了平常称兄道弟的人,扭脸就成了叛徒,但从此以后,我相信再也不会出现那样的情况。我非常不想杀鸡儆猴,也非常不想要弄死哪个人,震慑你们!” “因为我深深觉得,要管好天医阁,不是靠威逼利诱能达成的,给大伙儿发金银,也不是要笼络你们,那些都是你们应该得的。广济坛主在位的这些年,兄弟们都受苦了,钱你们都踏踏实实的拿着!不仅仅今年有,只要天医阁运营得好,以后每年都有!” 大家不敢置信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要知道,姜伊罗此前发的那些金银,就足够他们每一家过上富裕的一辈子了。 如果每年都发的话,日子简直不要太好! 这还不算他们按月领的那一份。 所有人的心里都开始计算了,嘴角不自觉的上扬起来。 姜伊罗动员了一番,又鼓舞了一番,说的兄弟们热血沸腾,呼喊了几声老阁主和少阁主,便纷纷退去了。 只剩下各位坛主和巫师在场,姜伊罗严肃认真的开了一场小会。 针对天医阁接下来的“经营思路”和业务范围做了系统的展望。 当她说到要到下面开医馆的时候,各位坛主的眼睛都发亮了。 其实他们一直都有这样的想法,毕竟天医阁最拿得出手的就是医术了。 然而,每年都是外面的人往山上来,或是取得资格,或是来求医,太麻烦。 虽然天医阁时不时都会派一些人到山门口去摆摊,但那毕竟不是每天都在做的。 各方面都多有不便。 以前新坛主们就提出过类似于这样的计划,但因为老坛主们的极力反对,一再被搁置和否决。 如今总算提上日程了,几位坛主干劲儿十足。 一直以来,天医阁秉承着江湖大帮,善心济人的思想,关照周围的百姓,很多“劫富济贫”来的钱,都用在施粥和给穷人看病上了。 再加上广济坛主的搜刮,可想而知,等留存到库里,已经没剩多少了。 几乎每年都在吃老本儿。 好在这么些年,天医阁的名气大,财大气粗的都只找天医阁的名医看诊,出手就是成千上万两,他们压根都不在乎。 靠着这些财大气粗的人的支撑,天医阁才不至于入不敷出。 如今,扩建的想法一施行,天医阁的发展几乎是有目共睹的。 大家欢喜雀跃的同时,又开始犯愁了,“可是少阁主,您不是很快就要去西决了吗?这边的事情,我们要如何请示你呢?” “你们足够优秀,干嘛还请示我?” 姜伊罗一一指点,明明白白的说出了每一位新坛主的功绩,“我能做的是给你们分派任务,明确你们每一个人该负责什么,包括找场地,布置,分区域开店这些,你们全都没问题的。到时候店都开起来了,咱们山上的人也就可以分派下去了。考虑兄弟们的家乡,就近安排医馆,这样照顾各自的家就更方便了。” 坛主们边听边点头,忙不迭的让人准备纸笔,担心不记下来,会立刻忘记。 小会开完了,姜伊罗就坐在檐廊下面发呆。 云三端着热茶上来,递到她跟前,“王妃该不会在想念王爷?” 再等个两三天,等老阁主的身子恢复了,王妃大概就要启程了。 云三这样想着,看向姜伊罗那认真思索的侧脸。 突然,一道飞镖猛然从两人的中间射过,笔直的钉在了她们身后的门板上。 云三下意识推开姜伊罗,才不至于让主子被飞镖伤到。 姜伊罗取出下面的小纸条,看到上面的字,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云三心下一沉,偷偷瞄了一眼,脸色瞬间就白了,“明姚那个女人,她怎么还敢往天医阁送消息?简直胆大包天了她!” 纸条上用半警告半叙述的方式提醒姜伊罗:祁烨寒遇到危险了,就快要熬不住了。如果你还在乎他,就速速赶去营救! 姜伊罗仔细读了好几遍,实在是没参透这纸条内容蕴含的意思。 虽然末尾冠名是明姚,但纸条究竟出自谁手,姜伊罗也不敢确定。 万一是什么有心人故意挑唆,一不小心就会走入圈套。 姜伊罗将纸条攒在手心里,捏得皱皱巴巴。 她转身走下台阶,“我去后院的崖边转转,你在这里守着老阁主,不许任何人靠近。” 云三的神经都绷紧了,赶紧招呼暗中的白鹰卫,“赶紧跟上去,保护王妃的安全!” 姜伊罗走到崖边,看着当年李伊研制的滑轮装置,陷入了沉思。 纸条其实有两面,一面上写着云三瞟见的那则警告,另一面上则写着“崖边见”三个小字。 姜伊罗知道白鹰卫们在暗中保护着,所以她一路往崖边走,暗中已经取出玉镯里的手枪了。 令她意外的是,纸条的主人,竟早早就等在了崖边。 第276章 咎由自取 对于祁烨寒的出现,明姚的惊讶比之姜伊罗更甚。 她的目光在祁烨寒的脸上定了许久,渐渐地,转化为了一抹狞笑,“为了姜伊罗,你连跟西决的对战都不顾了?” 祁烨寒冷峻的面孔上,闪过了一抹刚毅,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条,因为紧咬的牙根而略有起伏。 “西决已败,何足挂齿。” 姜伊罗趔趄的倒在他怀中,确认是祁烨寒到了的一刻,她的心稳稳落地。 虽然手脚酸软,但姜伊罗的意识很清晰,听到明姚和祁烨寒的对话,她略有些迟疑。 不难听出,他们两个认识! 果然! 明姚此番调虎离山,用盛均把她指引到天医阁来,另有目的。 虽然祁烨寒那边曾回消息说他那边一切正常,但当下想来,这所谓的“正常”,也不过是安慰罢了。 明姚一定找了他的麻烦。 此番西决跟大芜的对战,空前绝后。 两国都是抱着决心的,祁烨寒作为顷王的大后方,从默默支持,到帅军出征,接过接力棒。给西决以最大的打击。 其中不乏潇王扯后腿的诸多小动作。 祁烨寒既要料理敌对势力,又要警惕内忧,三头六臂都顾不过来的事情,他全都料理完了。 姜伊罗记忆里,从未见到过他疲惫的模样。 但当下这一刻,他的手心全都是汗水。 可见赶过来的多匆忙。 姜伊罗已经没有力气问什么了,静心躺在祁烨寒的怀中,“手枪,我的……” 祁烨寒朝明姚伸了伸手,“本王说过的,不许碰她!你在挑战我的底线!” “我就是想看看,你的底线在哪儿!”明姚紧紧咬牙,“放心,她只是中了软骨散,性命无碍的,我本意是抓住她,要挟盛均跟我下山。” 明姚一直都没离开,她此番上山来,就不会白跑一趟,看到姜伊罗把天医阁管理的井井有条,砍断了她在阁内安插的所有眼线。 出手果断,下手果决。 这个水平完全可以接手天医阁了。 盛均根本无需插手。 明姚其实早有打算,带着盛均离开天医阁这个他的伤心之地。 她很清楚自己在盛均心里的地位,但她同时也坚信,这种状况不会持续太久。 她对盛均的感情有这么多年了,凭她一颗赤诚的心未必就捂不热他! 祁烨寒听了明姚的话,冷嗤一声,“不自量力!” 一把夺过手枪,他举起伤口,对准明姚的头,“这次没人能保你了!” 明姚释然一笑,眸子里尽是看淡一切的黯伤,“那就来!我等着!” 祁烨寒学着姜伊罗的样子拉动枪栓,扣动扳机。 “住手!”一道低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祁烨寒寻声看去,见盛均在霍明的搀扶下,坐着歩辇徐徐而来,他眉目冷凝,盯着祁烨寒的手枪。 明姚本还视死如归的样子,听见盛均的声音,顿时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扭转过头,看到盛均那半白头发的瞬间,眼泪满满的嗪在了眼眶里。 多年不见,她几乎是靠着天医阁内线们上报的画像度日。 与其说她安插内向,是想全面了解天医阁的动向,不如说是想了解盛均的动向。 只可惜,后来盛均毅然下山,一年都难得回来一趟,传递到明姚耳朵里的消息,少之更少了。 多少次梦回,梦见他屹立在天医阁的崖顶,卓尔不凡的说话模样。 如今,神采依旧,但却冠上了疲惫和苍老之色。 盛均只低呼了一声,在霍明和起子的陪伴下,来到近前。 从始至终没看明姚一眼,“她虽该死,却不应你来动手。” 盛均接过手枪的同时,也把姜伊罗接到了怀中,转交给了云三。 祁烨寒嘴角咬得很紧,长舒口气,调整了呼吸,“盛老头儿,你可想好了。此番若放过她,再难有这样的机会了。” 盛均扯起嘴角一抹苦涩的弧度,眼角余光总算瞥了明姚一眼。 只一眼,明姚像是触电似的,她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仰面,泪水顺着脸颊滑下。 如今人就站在她面前,过往的一切历历在目。 “你终究是不想我死的,对?”明姚的声音,略带哽咽。 盛均发出长长的耻笑,“你配得上世间最残忍的死法,绝不配这样轻易死去。明姚,咱们的账,今天也该清算一下了。我给你机会辩白,我的夫人李伊!究竟是怎么死的?” “我的夫人”几个字,刺痛了明姚敏感的神经,她的眉眼微动,瞳仁突然泛起了一抹狰狞,“她都已经二嫁了,早就是被南坡侯污过的身子了,如何还配作你的夫人?简直可笑!” “问你什么答什么……”盛均怒吼一声,面色涨紫。 “李伊早就对你厌倦了,她跟我说过很多你们之间的不合适,逃离天医阁是她一直以来的愿望。南坡侯就是她自己选的男人,跟我没有半点关系,你们不要总把她的死因扯到我的身上!”明姚把一切撇得一干二净。 “平阳虽然死了,但南坡侯还活着,当年的一切一切,我都查问过了。我现在只想从你口中听到一些真话。明姚,你看着我,回答我的问题!” 盛均目光汹汹,瞪着明姚。 明姚坦然看着他,眼神释然,“我没有害过李伊,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自己选的!” 话音落,忽听“砰”的一声巨响。 以姜伊罗和祁烨寒为中心,周遭暴出了许多白烟,白烟越来越浓,将在场的人都阻隔住了。 祁烨寒几乎是下意识的朝盛均的方向冲去,又一把扯住了尚在云三怀中的姜伊罗的手臂。 “保护阁主和少阁主!”他高声吼道。 起子一招呼,天医阁小厮们齐齐冲了上来,一部分围住盛均和姜伊罗他们,另外的人则朝明姚站的位置方向靠拢。 无奈,她的人动作太快,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冲上去的小厮,差点因为靠近悬崖而坠落下去。 等白烟散尽,崖边只剩下天医阁的人了。 霍明赶紧查看盛均和姜伊罗的状况,“脉象还好,并没有问题。” 祁烨寒稍稍放下心来,放横把姜伊罗抱了起来,“先离开这里。” 第277章 春秋大梦 悬崖边,空荡而寂寥。 姜伊罗远远看着那黑衣人的背影,不由得蹙起了眉头。 “不愧是明娘子,胆子可真大。” 明姚身姿窈窕,在黑衣的映衬下,更是曼妙不已,她一手撑着崖边的树干,一边含笑看着姜伊罗,“你的胆子也不小,纸条上虽写了我的名字,但未必真就是我。敢单刀赴会,有两把刷子!” 姜伊罗嗤笑一声,“场面话都说完了,进入主题,你此番将我引上天医阁,究竟是什么目的?有什么事情一定要把我调离开祁烨寒的身边才能办的?” 从她飞镖上纸条的内容看,好像明姚是站在为姜伊罗和祁烨寒考虑的出发点上,犹如一个操心的长辈,为他们着想似的。 但姜伊罗总是很怀疑,脑海中突然闪过盛均的那一句:如果将来祁烨寒做了什么对不住你的事情…… 她直觉,盛均这么说是有理由的,极大可能,这件事情跟明姚有关系。 只是,姜伊罗绞尽脑汁也想不透,什么事情能够让祁烨寒为了明姚和姜伊罗的矛盾,做出让步和犯错。 “我知道你对天医阁很熟悉,但熟归熟,没什么事儿别乱跑到人家后院儿来,太没有礼貌了,难道你爹娘没教过你礼义廉耻吗?” 明姚仍旧是笑,摊手指了指空旷的周遭,“这里也算是我半个娘家了,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不需要谁来提醒。” 明姚声音压低,用近乎警告的语气说道,“一年以来,我研究你这个小姑娘很多次,除了盛均和祁烨寒之外,没有什么人或事情,足以让你乱阵脚的。事实证明,我猜对了。盛均的身体,多亏了你的救治,如今他人已经好了,我要跟你说一声感谢,至于你的夫君祁烨寒嘛……” 明姚笑意狡黠。 “你先打住!什么叫‘你跟我说一声感谢?’盛均是我爹,又不是你爹,犯得着你来说什么感谢吗?”简直是莫名其妙! 人啊! 有时候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就会让人生烦意! 明姚那几句话说的,就像她才是这天医阁的女主人,盛均是她的夫君,姜伊罗不过是一个外来者似的。 “这算是承认了?你这次失误了,在对我父亲下手的时候,没掌握好药的计量和火候,差点害得他丢了性命。”姜伊罗开始沉下心来,平心静气的跟明姚说话。 “人都有马失前蹄的时候。”明姚的眼底飞快地拂过一抹落寞之色,她此番给盛均用的药,其实是另外一种,但被身边的人动了手脚。 等到盛均服下,下面的人将盛均的反应反馈给明姚的时候,她才意识到出了状况。 本来也是要计划用盛均身子不爽为理由,把姜伊罗给调过来,如今计划还是照旧,但就是盛均的病情要更严重了。 明姚当时也吓到了,赶紧让下面的人准备解药。 她则派了一个亲信,拿着解药实时跟进天医阁山顶上的状况。 以备不时之需。 倘若盛均的身体糟糕到一只脚已经迈过阎罗殿门槛了,那不管姜伊罗到没到,都要给盛均用解药。 正因为有解药在这,所以明姚毫不顾忌的让下面人继续按计划进行,由广济坛主拖着姜伊罗上山的速度,再让姜伊罗沉溺在天医阁一种帮中事务里,不得脱身。 近一个月的时间,就快过去了。 “如今你却回来装起了老好人。”姜伊罗的语气略带讽刺,“其实不用别人多说什么,你在老阁主心中是什么地位,你心里比谁都清楚。” “不说别的,就说那被你拖下水的两位老坛主,他们也是跟着老阁主摸爬滚打过来的,有着多年深厚的情谊,即便这次事情曝光,他们做过的事情被发现了,老阁主仍然顾念一片旧情,让我下手的时候轻一点,不要伤及他们的性命。” “他就是个心软的人。” “但对你完全不同。”姜伊罗扫了一眼明姚胳膊上被她打过枪的地方,已经可以自由活动了,应该是做了紧急处置。 她继续道,“毫不夸张的说,我们这位老阁主的个性分明,只要被他列为自己人的人,不管做出什么破事儿,就算是蹬鼻子上他的脸了,他都会反击的有所保留,但对于外人,他是一视同仁的狠。明娘子,你对他来说,就是一个外人,近乎于陌生人的外人。” 一个狠心残害了他夫人的杀人凶手,不管这辈子再表多少次衷心,再说多少次“对不起”,都不会被盛均再视为自己人的。 明姚嘴角闪过一抹苦笑,“我已经不寄希望于他的偏爱了,年轻时还妄想过,如今只想陪在他身边了。” 她露出无比坦诚的表情,“你就没想过找一个人陪在他身边吗?难道你要看着他孤苦此生?” 姜伊罗嘴角抽了抽,“找不找人,是否跟别的女子一起过日子,这是盛均自己的事情,我是他的女儿,却没有业务为他考虑他的后半生。所以这事儿,你跟我商量不着!” 开玩笑! 她自己干了那么多的错事、烂事儿!竟然还企图继续待在盛均的身边? 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没关系!就算你不想帮我,你的存在,仍旧对我有所帮助。” 姜伊罗听出这话里的深意,下意识后退了半步,掏出手枪,对准明姚的脑门,刚要勾起手指,就觉得头脑晕眩,四肢无力。 她甚至连勾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咚!枪滑下手掌,坠落到地。 姜伊罗心下一沉,看着明姚捡起枪,一脸惬意的摆弄着,“年轻人,太大意了!” 姜伊罗以为,自己就这么倒下了,没想到是趔趄了一下,突然被一只强有力的臂膀揽住了腰肢。 她微微一愣,还没力气抬头去瞧,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松柏味道。 姜伊罗心头一喜,耳畔传来某人熟悉的声音,“你太过分了!” 祁烨寒一头的冷汗,望了眼姜伊罗身旁那陡峭的悬崖,一阵后怕。 如果他再晚来半步,他的心头肉就要坠落悬崖了。 第278章 真正的战场 起烟雾的瞬间,祁烨寒的下意识反应就是拉住姜伊罗和盛均。 果不其然,明姚的人来救走她,与此同时,还盯上了盛均。 祁烨寒拽着盛均的那只手明显感觉到了一股力,朝着远离的方向拉扯。 要不是他死死拽着,要不是盛均本身行动不便,在坐歩辇,明姚的人怕就要得逞了。 所有人回到盛均的住处,惊魂未定。 祁烨寒负气瞪着盛均,一脸的狐疑,“刚刚为何不许我开枪?就是因为她跟我母后过往有关系?因为这个,连她杀害过你夫人这件事情,都能作罢了?” 姜伊罗身体里的软骨散作用渐渐退去,当下稍微有点力气了。 听着祁烨寒的怒吼声,不由得蹙起了眉头。 大芜殁了的前皇后,檀越和祁烨寒的生母,竟然跟明姚有关系? 所有人齐齐看向盛均,等待着他的回答。 盛均面有苦涩,嘴角尽是难以言喻的愁,“我比你们任何人都想她死……” 剩下半句话,盛均生生咽了下去,“先不说她了,起子!你去查一查她是从哪条路上来的,从此以后严防上山的路段,将每一条路都分到责任坛主的手里,如果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从哪一位坛主的责任路段上来,就谁来负责!” 起子立马去传消息了。 霍明一脸愁色,连连叹息,“所以,王爷此番是亲自来接王妃的了?” 天医阁才刚刚有点起色,少阁主就要走了! “新坛主们上来了,每一个都很有抱负,准备大展拳脚,巫师不必担心,他们能做得比你想象的还要好。”姜伊罗对九位坛主很有信心。 祁烨寒下意识摸索着姜伊罗的头发,一下又一下,半机械半主动的,“跟西决那边的事情,虽然已经有结果了,但老六留下就可以料理,我担心天医阁这边再出什么意外,就快马加鞭的过来了!” 幸好是过来了,否则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恐怖的事情呢! “这才半个多月,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你就把西决给解决了?”盛均满脸怀疑,根本就不相信。 “解决的只是边境,西决战败,退让了几百里,但这不是大芜的最终目的。所以我来接伊罗,打算带她欣赏一下西决的大好河山。” 这就是要从内部想办法瓦解西决了! 从前是西决的人各种挑事儿,又是细作又是假冒凌欢公主的诡异伎俩。 要对付姜家那群烂人,就得以牙还牙。 姜伊罗很赞同祁烨寒的想法,“既然来了,就在天医阁待上几天,我想再陪陪父亲,等这边的事情都交代清楚了,咱们就出发。” 姜伊罗有太多的问题想问他,奈何那什么破软骨散的后劲儿太大,她现在只觉得头晕脑胀。 在云三的搀扶下回到房间,姜伊罗一睡就到了次日的三竿。 睁开眼,视野中是一张放大的俊俏脸孔。 姜伊罗挤出一脸灿烂的笑,捧着祁烨寒的脸颊,轻轻碰了碰他的鼻头。 祁烨寒脸色涨红,心扑通扑通乱跳,还没从她突然睁开的灵动眼睛的冲击中反应过来,就被她突然的主动给震慑到了。 北烨王殿下竟然空前的紧张。 期待着她小手搂住脖子的温暖,又半主动的撅起了嘴巴,结果姜伊罗只是灵巧的碰了碰鼻头,就一把推开了他。 “鼻子有点儿痒,用你的鼻子擦一擦。” 说完,她翻了个身,将被子盖到了头顶上。 看着略有些颤动的被子,祁烨寒陷入了沉思。 殊不知,姜伊罗刚刚根本就没睡醒,还以为自己在梦里,做了往常做梦时都会干的事情。 本来是要亲他一下的,没想到拉近距离的瞬间,她找回了现实感。 忙改变了行动轨迹,将要亲一下的动作,扭转为了碰鼻子。 看着祁烨寒面色涨红,姜伊罗也感受到了心底深处窜用而出的燥热。 等蒙到被子里的时候,她的脸已经热的发烫了。 ……丢人!太t咩的丢人了! 祁烨寒不明所以,下意识碰了碰鼻子,还有一丝滑润的余感。 “起来吃饭了!盛老头儿和霍明几个都在等你!” 被子里的小人儿扭了扭,伸出一只小手,努力在摆手,“你先出去!我要换衣服。” 祁烨寒略有些吃惊,他跟她可是老熟人了,怎么今天她倒娇羞起来了? 反常! 听到关门声,姜伊罗从被子里探出头来,涨红的脸,像是盛开的桃花瓣儿,粉嫩多姿。 姜伊罗长舒了一口气,“真是丢大人了!” 如果是从前,她可以厚着脸皮面对祁烨寒。 但这次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他的突然出现,杀了姜伊罗一个措手不及,也可能是她明知自己内心起了悸动,所以再次面对他时,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更可能是她下意识对祁烨寒的热络和亲密,让自己都吃惊到了。 简单的梳洗一番,姜伊罗穿戴好,走出房间。 阳光伴着雪影,满眼都是灿烂。 祁烨寒高大的身影,倚靠在门廊之下,他背对着姜伊罗,宽厚的臂膀比之姜伊罗记忆里的身影要薄了许多。 奔波了半个多月,他累坏了。 要跟西决那群家伙斗智斗勇,实在是累人。 “早上有什么好吃的?” 姜伊罗笑着问。 没看祁烨寒,走在了前 头。 祁烨寒勾起嘴角的一抹促狭弧度,快步跟上去,一把握住了姜伊罗捏紧在云袖里的手,“你在天医阁的壮举,我都听说了,不愧是我祁烨寒的女人,雷厉风行,干得漂亮!” “你在战场上,遇见姜辰了吗?就是西决那个家伙!” 祁烨寒脸上的笑渐渐淡去,其实姜伊罗不问的话,他也是要提到姜辰的,姜庆央,西决庆王,那个她曾经称之为师父,并且唯一一个横亘在他们两人之间的人物。 “碰到了,战场上的事情很复杂。我跟姜庆央之间的事情,并不仅仅是在战场上。此番下了天医阁,咱们去西决的路上,我会慢慢跟你说的。” 第279章 让人刮目相看 为了欢迎祁烨寒,天医阁张罗了很盛大的一场宴会。 除了各处值守的,其余人全都围聚在大宴上,热闹非凡,觥筹交错。 跟盛均说好了的,吃完这顿饭,明日就启程。 霍明也在后勤方面做好了保障,让下面的人备好了上路需要带的东西。 所有准备都有备份,生怕他们会缺衣少穿似的。 姜伊罗路过仓房的时候差点笑出声来,“巫师和老爹简直是要把天医阁给我整个儿搬走啊!” 实在没辙,她只能让云三从巫师准备的东西里再进行二次挑选,将那些并没有什么用处,亦或是准备的太多的精简一下。 江怡路则站在仓房的门外,看着漫天绽放的星空,陷入了沉思。 从祁烨寒来到天医阁,至今已经三天了。 由于祁烨寒忙着跟盛均交涉一些事情,所以她跟祁烨寒之间的交流少之又少。 完全像是既熟悉又陌生的朋友,那种相隔时间长了而产生的疏离感,隔绝在两人之间,让姜伊罗不太适应。 如果搁在往常,姜伊罗是根本不会在乎任何一份人际关系的,毕竟这样的事情,也不会干扰到她的正常生活。 唯独涉及到祁烨寒的事情,简直让她失了阵脚。 姜伊罗单手托腮的坐在雕栏上叹气,就听到身后一道声音,“宴会那边都在等着你呢,你怎么跑到这里来躲清闲?” 太过熟悉的声音了。 姜伊罗浑身一颤,脚下差点没踩稳,趔趄的几乎要栽倒下去,被人顺势揽住了胳膊,直接拽到了怀中。 松柏的香味扑入鼻息,姜伊罗定了定神,讪讪一笑,“我就是喝了几口酒,想到明天就要离开了,所以带着云三再四处走走。这怎么说也是我的娘家,刚回来没多久,就要离开了,我还是会舍不得的!” “如果舍不得,咱们料理完西决的事情就回来,你愿意在山上待着,我就一直陪着你在这里。”祁烨寒不是随便赌咒发誓的人,但只要他说出来了,尤其是对姜伊罗,基本上都能兑现的。 姜伊罗眉头微微上挑,嘴角勾起了一抹略显尴尬的弧度,“这个……我其实就是说说而已。” 他可是大芜国的五皇子,攻打西决的大功臣,景函帝的心头肉,甚至可能是未来的储君人选。 如果她自私的把他捆绑在天医阁上了,景函帝还不跟她拼命啊?! “有没有檀越的消息?”上次直接问姜庆央的事情,搞得祁烨寒似乎不大高兴的样子。 但姜伊罗始终担心檀越。 当初她被姜庆央的人以人质为由捆到了西决,姜庆央就是要以此为诱饵,把姜伊罗和祁烨寒都给引过去。 借此消灭祁烨寒,并且永久的留姜伊罗在西决。 他的算盘倒打得很响,首战告衰! 祁烨寒出马,西决大败,输地一败涂地。 檀越一日未救,姜庆央就一日还会作妖。 更何况,目前的西决和大芜局势,虽然大芜占了上风,并不代表这就是永远。 祁烨寒眉头微蹙,“半个月的时间拿下边境,这件事情虽然表面上看是好事儿,我心里却一直都不踏实。” “在我离开边境之前,收到了一则线报,有人告诉我说:明姚要对你下手,我这才马不停蹄的让下面抓紧计划,拿下了最后一战,收尾工作全部交给顷王了,我直奔天医阁。” 虽然剩下的也都不是什么大事儿了,但这是祁烨寒多年的边境之战中,拿下最容易的一次。 这太反常了! 本来他还打算多带着姜伊罗在天医阁待一阵子的,奈何边境那边随时还有可能发生突发状况,赶紧出发,也是无奈之举。 这些,姜伊罗都听闻七说了,她很理解祁烨寒的想法,也无比赞同。 “皇姐那边一直都没有消息,姜庆央手捏着她,时不时给我传来皇姐的手写信,皇姐在信上总说一切都好。” “袁南急坏了?”檀越在身边的时候,袁南眼巴巴的只想着玉竹那个烂人,后来终于意识到自己的真心在何处时,檀越就被姜庆央给劫走了。 真是造化弄人! “他已经先咱们一步,深入到西决都城了,明日咱们启程,一路跟他取得联系,到西决都城汇合。” 打入都城,将是另外一种没有硝烟的混战。 姜伊罗心里一直都系着一个疙瘩,那就是姜庆央胆敢把祁烨寒引到他的大本营周围,这得做了多么充足的准备啊! “少阁主,王爷,你们在这儿啊!老阁主和巫师他们都等急了,赶紧过去!” 起子小心翼翼的提醒,看着祁烨寒的时候眼睛都在放光。 云三刚好摆弄完了,累得直喘粗气,“王妃,我弄出了近一半儿的东西,明天只带另一边就可以了。都已经做好了标记,没问题的。” 她伸手在起子的眼前晃了晃,打断了某人崇拜的目光。 云三曾听起子说过,北烨王祁烨寒是他最崇拜的人,最近,姜伊罗也用实际行动让起子敬佩不已。 难得夫妇二人都在眼前,起子的崇拜溢出眼底。 “彩娘她们也过去了?” 虽然天医阁最近事情多,但一点儿都没影响姑娘们的学习。 半个多月的时间,她们的进步突飞猛进。 姑娘们认真起来,成果相当不错。 还没到宴会厅,就听到一阵喧闹的划拳声,姜伊罗忍不住脚步加快,她刚喝下的几口酒已经醒的差不多了。 “待会儿咱们多喝几口,今天不醉不归。”拉着祁烨寒的手,快速朝着里面走去。 祁烨寒嘴角微勾,弧度邪肆。 “也别喝的太多,不然……不好办事儿。” 虽然宴会厅内喧闹,但姜伊罗耳朵很灵,听得真真儿的,白了他一眼,松手,狠狠跺上一脚,拉着云三钻进彩娘她们一堆人中了。 在彩娘的带领下,姑娘们都十分自觉,白天学习的时候认真跟天医阁的帮众们学习,私下里会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 姑娘们学会了矜持,在这样熟悉的酒肉场面,竟表现得如同大家小姐一般从容。 这倒真的让姜伊罗刮目相看了! 第280章 顺势而为,保命要紧 彩娘几个对着姜伊罗拱手拜礼。 得知姜伊罗要走了,涕泪横流。 她们对姜伊罗的感恩,几乎是到了极致。 本来几个姑娘是被拖着上山来的,但自从开始学习,并且度过了前几天的艰难期之后,最近已经渐渐看到了希望。 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学医是一件枯燥的事情,但这里是天医阁。 跟着天医阁一个普通的小学徒学习,都比民间的医馆里那些个郎中庸医强上不知道多少倍。 姑娘们但凡用点儿心的,都能够很快入门,只要是抓住了关窍,并且愿意下苦功夫的,最近都出“成绩”了。 当然,这个所谓的“成绩”并不是能够给人看病,或者怎样。 而是对于姑娘们而言,跟在彩云阁的时候,那种天天对着男人笑容相迎,用身体去挣钱的活法儿完全不同。 以前姑娘们在一起的时候,讨论最多的话题就是——今天哪位哪位公子喝多了,给了多少钱;昨天从哪个罪鬼的手里捞到了不少好物件! 如今,她们探讨最多的就是哪一味药材的神通广大,哪一味药材如何如何难背药性。 向上的状态一旦树立,姑娘们的状态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举个很简单的例子,再一次置身于酒宴,她们宛然换了一个人生似的。 明明才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但那些陪同男人笑脸相迎的日子,就像是上一辈子的事情。 她们讳莫如深,默默地给其他姐妹们递起了眼神,有的交头接耳,说说今天的饭菜,有的小声嘀咕,聊聊今天碰到的问题和难点。 互相切磋,互相增进。 每一个人的笑容都是发自内心的,连嘴角的弧度都散发着阳光般的温度。 彩娘带着姑娘们朝姜伊罗大拜了数下,再次抬起头时,姑娘们全部泣不成声了。 几个哭的最厉害的,就是当初不愿意跟着上山的。 如今,她们已深刻体会到了自己当初被拽上山,有多么的幸运。 当时抱着很侥幸的心理,毕竟靠着身体赚钱,吃本钱的日子过惯了。 虽然知道学医是一件大好事儿,但突然转行到一个完全陌生的领域,甚至一点思考的时间都没有给她们留,有顾虑是正常的。 姜伊罗一一将姑娘们搀扶起来。 宴会上一部分人已经注意到这边气氛的不同了,纷纷投来注目。 姜伊罗不管那些,举起杯同姑娘们共饮,压低声音提醒:“咱们又不是以后都见不到面了,别搞得跟生离死别一样。今天都别喝多了,免得酒后误事,再说出一些不该说的。” 姑娘们一个激灵,顿时反应过来。 姜伊罗提醒的极有可能。 于是,大伙儿对着姜伊罗一顿千恩万谢,感谢她指引着大家上山。 她们所有人都知道,当初姜伊罗给彩娘的时间是三年。 若是三年学不成,更多年也可以接受。 如今她们盘算着,速度最慢,脑子最笨的那个姐妹,估计用得上三年,其余人根本用不到那么久。 而且,新上任的坛主们,马上就要张罗着下山开医馆了。 听着坛主们的意思,她们可以跟着下去当学徒,一边学习,一边实践。 真正上起手儿来,那速度会是相当快的! 想到就快要凭自己本事赚钱了,姐妹们更是感激涕零,抱头痛哭。 姜伊罗一看这架势,赶紧让云三和起子带着她们返回住处。 一通忙碌之后,等姜伊罗静下心来,走到盛均、霍明和祁烨寒身边时,宴会上的人已经少了近半了。 醉倒的都被抬下去了,还有一部分出去吐了。 宴会上变得安静了许多。 新坛主们围聚在一张桌子前,一边商量着接下来下山之后的细节路子该怎么走,一边展望着未来的天医阁。 他们的目光里满是憧憬,笑声朗朗,穿透了殿外寂静的夜空。 盛均看着广厦带着他们一起侃侃而谈的身影,不由得陷入了回忆。 想当年,他跟李伊带着兄弟们选择这个山头的那日,也是围聚在一张石桌的周围,喝了个一醉方休。 如今,恍若隔世。 盛均收回思绪,一把握住了祁烨寒的手,转而将姜伊罗的手搭在了祁烨寒的手背上,“但凡我这身子骨更好些,明天都想跟着你们一起出发去西决了。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总是很不踏实。” 西决养精蓄锐了这么多年,为的就是跟大芜的战争。 再不济,也不可能两个月都没熬住! 这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被祁烨寒给拿下了! 当然,盛均倒也不是不相信祁烨寒的能力,兵贵神速,他若是认真起来,是能够出奇效的! 怪就怪在西决那边表现的太面了…… 要不是祁烨寒着急跑到天医阁这边来救姜伊罗,也是要留下来细致盘算一番的。 盛均知道大局为重,就是无比担心他们此行的安危。 他跟霍明、曹错认真商议过,一致认为,那个西决庆王姜庆央,必定是设下了千百层陷阱,只等着祁烨寒和姜伊罗钻进去的! 边境线的对战,不过是小试牛刀,没准对于姜庆央来说,真正的战场,在西决呢! 这事儿,其实谁的心里都有估量的。 姜伊罗和祁烨寒虽然嘴上不说,心里明镜似的。 盛均握着两个人的手,说一会儿,停一会儿,百感交集。 搞得气氛无比沉重。 姜伊罗实在是受不了了,顺势接过云三一直拖着的杯子,“都在酒里了!你要是不放心我们,就给我好好养病,调养好了之后,赶紧到西决来找我们,少在这儿废话叹气了,根本屁用都没有。” 爽直的发言,顿时把霍明给逗乐了。 气氛总算是缓解了一些,盛均的愁容也舒展开了。 “我倒是比较担心明姚,她不会善罢甘休的,此番上山的目的很明显,她要带你走。所以我都想好了,等我跟祁烨寒走了之后,下面除了重重保护你之外,父亲你也要注意一点。” 姜伊罗压低声音,凑近了盛均的耳朵,低声叮嘱。 盛均听了,眉头皱地死紧,“你这个丫头!真是……”脸色一时涨成了猪肝色。 姜伊罗得逞的扬眉,“你一个糟老头子,也不必那么在乎什么晚节不晚节的了,顺势而为,保命要紧!” 第281章 想得美! 祁烨寒和霍明几个虽然没听到姜伊罗跟盛均究竟说了什么,但从她最后叮咛的那一句,不难猜出主旨了。 曹错没憋住,笑出了声。 但见大家都冷着脸,他顿时有些局促,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的道,“我就是突然想起一句话:温柔刀,刀刀致人性命。自古以来呢,所有人都认为温柔刀是女对男的,殊不知男对女也适应此法!” 疯狂暗示! 姜伊罗抽了抽嘴角。 不说别的,就凭盛均这放浪不羁的高颜值大叔形象,摆在明姚的面前。 使美男计,那是相当的好使! 要么说盛均并不着急杀掉明姚呢! 但凡他肯低头对明姚柔和一些,两人共处一室,共处一床,轻轻松松就能要了明姚的性命。 且看明姚上山时的状态,过去几十年的思念,如潮水般涌了回来。 以盛均对明姚的了解,知道她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风格,势必还要找上来的。 明姚的性命,就像是储存在盛均手里一样,早拿晚拿,盛均说了算! 他痛失爱妻,与女儿分离多年。 一生的悲惨说到底,都是明姚一手摧毁的。 所以不管盛均想出多么残忍且无人道的法子来惩罚明姚,都不为过。 这些…… 姜伊罗并不想插手、过问。 霍明,同样是抱着这样的想法。 因此,当听到曹错那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出建议时,姜伊罗和霍明同时看向别处,下意识避开了。 盛均铁青的脸,怒瞪了曹错一眼。 放开了攥着姜伊罗的那只手,继续紧紧捏着祁烨寒,“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向你要保证,不管将来碰到什么困难,再艰难的抉择,你都不能把我女儿置于其他人之后。你做任何事情第一个要考虑的要素,都该是她。否则……祁烨寒,你别怪老盛我不顾多年的兄弟情谊!” 这话,放的够狠! 但姜伊罗却越听越不对劲儿! 等等…… 怎么就兄弟情谊了呢? 你们是兄弟!我是谁啊? …… …… 夜,深了。 祁烨寒紧紧拉着姜伊罗的手,走出宴会厅,走在天医阁的檐廊之下。 姜伊罗几次尝试着收回手,都被他给大力拽得更紧了。 “你先松开!我又跑不了!” 两人今天都喝了不少,但还没到喝醉的程度。 都是脑子发胀,略有些晕头晕脑的。 岔路口,往左走是姜伊罗的住处,往右走是祁烨寒的住处。 姜伊罗下意识扭身往左,但被某人大力一扥,整个人就朝右边趔趄倒去了。 “你干嘛呀?我是说要不醉不归,但你总得让我……呜……” 话还没说完,她的小嘴就被人给封住了。 祁烨寒吻得很大力,猝不及防! 姜伊罗灵动的眸子一直眨巴着,浓长卷翘的睫毛忽闪忽闪的扫动着祁烨寒皙白的肌肤。 风声从两人的耳畔拂过,撩动姜伊罗的发丝,缠绕在祁烨寒的鬓边,痒痒的,麻麻的。 祁烨寒闭上眼,拖住她的下颌,吻得更加认真了。 极致的思念,以及这几天的克制隐忍,全都在这一刻尽数释放。 祁烨寒的手逐渐下移,揽住了她的腰肢,恨不能将她这个小人儿整个吸入自己的身体里。 熟悉又柔软的触感,让他沉迷。 吻了不知道多久,等冷风再次无情的拍打过来,感受到她近乎微凉的脸蛋,祁烨寒才猛然睁开眼睛。 朝没什么声音,已然沉迷在其中的姜伊罗绽开了一道无耻的笑容,“外面很冷,咱们回屋里说!” 姜伊罗哭笑不得,不等开口回绝,人已经被他放横抱起来了。 祁烨寒脚步加快,几乎是用飞的,赶回了自己的房间。 锁门,上床,动作一气呵成。 将被子笼在两人的身上,他再次找上姜伊罗的唇,手也开始不老实起来。 姜伊罗老老实实的躺着,嘴角带着坏笑,任由他像一只饿了多日的老狼,急的喘气都粗了几度。 总算忙着退掉了她的外衫,等祁烨寒的手游走到重点部位的瞬间,动作瞬间就凝滞住了。 “你……怎么回事?” “能怎么回事儿,家里来亲戚了,正招待呢!” 北烨王殿下明显听不出这数千年之后的暗语,一脸懵懂的看着她那月光下无比认真的小脸儿。 ……所以她才一直都那么老实,反抗都没反抗! 这个狡猾的狐狸! 姜伊罗实在没忍住,噗嗤~~大笑出声。 “那个……多谢北烨王殿下帮我脱衣服,这个优良品德继续保持,没什么事儿你赶紧回去睡觉。”裹紧了被子,姜伊罗好整以暇的挥了挥手,并指向门的方向,“记得帮我把门关好。” 祁烨寒的脸很红,嘴角抽搐,表情尴尬。 “我都要想死你了,你就没想过我吗?” ……想的!她一定是想的! 从刚刚那个吻,足以证明一切! 祁烨寒心里窃喜,虽然近一个月的时间,对他而言无比难熬,但此番收获颇丰。 那个万事皆机灵,唯独在感情之事上不开窍的小狐狸,如今好像有那么一丢丢的开窍了! 厚脸皮的北烨王殿下一点儿都没有要离开房间的意思,在姜伊罗的身旁,堵着床边赖着躺下,盖了个被角,不走了! 姜伊罗斜斜睨了他一眼,“北烨王殿下,军营中的日子……可还舒坦啊?”她突然开启了一个新的话题。 单手托腮的拄着枕头,一脸惬意的看着祁烨寒。 话是正常说出来的,语调也没什么异常。 但听在祁烨寒的耳朵里,却让他瞬间升出了一身的冷汗。 祁烨寒嘴角瞅了瞅,“这个……还可以,行军打仗的,哪有什么舒坦日子呢!” “编!接着编!关于军营中的生活,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姜伊罗接着追问。 听到这里,祁烨寒彻底明白她的用意了,也不用媳妇继续追问,自己主动就招了。 “虽然才跟西决对峙半个多月的时间,但他们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潇王在内,西决军队在外,差一点点就把大芜将士们的凝聚力给瓦解了。” “将士们那边先不说,今天……只说你的那部分!” ……小样儿,绯闻都传到我耳朵里了,你还想当做没事儿人似的? 想得美! 第282章 平静的内心已扰乱 听姜伊罗把目标锁定的这样明确,祁烨寒心里基本上已经清楚了。 “你都知道了呀?” 姜伊罗没回答,只认真注视着他,若有似无的笑着。 祁烨寒后背一阵阵发凉,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什么错事儿都没干,偏偏心虚得不得了。 “你知道西决那群人的嘛!他们惯常会搞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刚对峙那会儿,祁潇原那个家伙就跟他们伙在了一起,竟然私下里给我准备了所谓的美人~~简直不堪入目!无论身材,还是样貌,都及补上你的一半儿!” 祁烨寒心虚的主动交代了,说完话偷偷自省了一翻,觉得并没有说错什么。 岂料,再看向姜伊罗的时候,她的眼神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姜伊罗明明在笑,但那笑容却透着阴森和诡异。 “连身材都看到了呀?” 祁烨寒手脚一凉,嘴角抽了抽,额头上瞬间就凝结出了细密的汗珠,“倒也没有仔细看,就是一眼略过,本王当时太过气恼,顺势砸了桌子、茶杯这些,把人都给吓跑了!” “你确定?”姜伊罗语调放缓,着重的问了一遍。 祁烨寒心虚更甚,紧张的有些语无伦次。 这是姜伊罗第一次质问他,跟其他女子关系的事情。 虽然他什么都没做,但看着那张认真谨慎的小脸儿,祁烨寒忍不住就兴奋起来。 很快,他的紧张情绪就淡下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激动和兴奋。 “你是什么时候听说的?现在是不是很气恼?” 姜伊罗也回过神来。 意识到自己在吃醋,并且非常认真的吃醋,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件事情,其实是闻七跟云三说话的时候,不小心说漏嘴了。 云三反复思索,最终还是没憋住,跟姜伊罗说明了。 姜伊罗乍一听还没觉得什么,刚刚也是鬼使神差,就给问出来了。 被祁烨寒的开门见山给堵在了原地,姜伊罗一时间没法反应。 从前听说他跟哪个女人有接触,姜伊罗从来不会臆想出过多的细节,但这次…… 脑海里的片段,不由自主的就开始往外冒。 即便是找各种别的事情,来转移注意力,都没法彻底放空。 姜伊罗的脸噌的一下子红了,“现在是我在问你,解释清楚了再说我的事儿!” 祁烨寒忍不住笑出了声,“那个女子的确是潇王跟西决那边串通,暗中送到我房间的。并且,是直接送到我军帐床榻上的。当时夜很深,我揭开被子就躺上了,还以为是暗藏进来的凶手,一巴掌就把那女子给甩出了帐篷。” 这个情节,倒是跟闻七说的那个版本对上了。 当时闻七就站在帐篷外面守着,只听到自家王爷吼了一声,“谁?!” 然后…… 咚! 砰! 一个只穿着单衣的女子被甩出了帐篷,结结实实摔在了地面上,嘴角渗血,面目惨白。 后续军医来确认,确定这姑娘当时就被甩得内脏受损了。 差点当场死亡…… “为什么一开始不说实话?”姜伊罗追问。 “毕竟……有碰过那女子,擎举的时候,多少碰到了,我怕你会生气,所以就隐瞒了。”他倒是十分诚恳。 “我为什么会生气!哪里就生气了!”姜伊罗一扭脖子,转身背对祁烨寒。 祁烨寒促狭一笑,“这还不是生气是什么?生气好!慢慢生~” 大手绕在被子的外面,反手搭在了姜伊罗的肩膀上。 “好好睡,不必担心明日出发的时辰,一切都交给我来安排。” 姜伊罗不搭理他,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他军帐里的模样。 翻身又不好乱动! 火气在胸腔内点燃,越烧越大团。 姜伊罗翻身,猝不及防的一脚踹了出去,“身边多一个人,我睡着不踏实。你还是去我的房间睡。” 祁烨寒没防备,还以为她睡着了翻身过来。 下意识拽住了姜伊罗的脚,两人在大力之下一起翻滚下床榻,趔趄的在地上滚了两圈。 祁烨寒的大手下意识护在姜伊罗的脑袋下面,转了两圈之后,他在上,她在下。 他认真注视着她的面庞,“地上宽敞,要不咱们就在地上睡……” “祁烨寒,我已经警告过你了,赶紧滚!” 姜伊罗翻身上床,抱紧了被子,没再给祁烨寒留空地。 于是…… 北烨王殿下可怜兮兮的被赶出了房间。 闻七和云三是后跟过来的,本来已经并排坐好在台阶上了,一人一杯小酒,继续对酌的,岂料房门一开,祁烨寒的头发略微蓬乱的走了出来。 “王妃身子不爽,云三你进去好好陪着。” 整了整衣襟,大摇大摆的走了。 闻七和云三对视了一眼,赶紧跟了上去。 云三一进来就笑了,咯咯声不绝于耳。 姜伊罗脸有些发红发涨,怒盯着丫头,喘气都粗了几圈,“你再笑,罚你明天出发自己走,不许跟我坐马车!” 云三立刻止声,乖巧的凑到了床边,龇起两排洁白的贝齿,“王妃,您怎么把王爷给轰出去了呀?您都不知道,自从你们离开宴会,巫师和下面的兄弟们都以为你们要睡下了,暗中告诉兄弟们,不准到王爷的住处附近晃荡,生怕耽误了你们的……小聚!” “看来你今天晚上是想在外面睡了……”姜伊罗翻起一个白眼,狠狠瞪了云三一眼。 “王妃,奴婢没有那个意思,奴婢这不是感受到您最近心情很乱,所以想着帮王妃排解一二嘛!” 姜伊罗本来也睡不着,索性捏着被子坐了起来。 “我最近心绪的确有些乱,主要是还没搞清楚自己的真正心意。你说……我对祁烨寒,是不是与对待其他人不同?” “当然了!”云三眉头几乎要挑到发际线上去了,“这还用说嘛!不单单是您对王爷,王爷对您,还不是跟其他人不同的!” “不说他对我,只说我对他。我对他有哪些不同?” 感情这件事情,太多时候局内人是拎不清的,姜伊罗迫切想要把这件事情掰扯清楚,所以她得听一听云三等周围人的客观说法。 云三将她起初跟着姜伊罗的时候,姜伊罗对待祁烨寒的态度,同现在姜伊罗对祁烨寒的态度做了一个简单的对比。 “您现在对王爷是什么感情,奴婢说不好,但奴婢看到的是,您的平静内心,已经被王爷给扰乱了。” 第283章 本王都喜欢 直到云三的鼾声传入耳畔,姜伊罗都还在思考。 从前刚跟着姜辰的时候,她“师父、师父”的喊着,并且整天跟在姜辰的屁股后头,眼神里充满崇敬。 然后队里就开始有风言风语了,传言姜伊罗喜欢姜辰之类的。 那时候姜伊罗不仅一点都没受外界的影响,反而“变本加厉”的崇拜师父。 换作现在,她扪心自问,如果祁烨寒和姜辰同时站在她面前,她的心会乱。 不是因为姜辰,而是因为祁烨寒。 长出一口气,姜伊罗平躺着看床顶蓬。 像是突然解开了一道大难题,身心轻松。 她莞尔一笑,裹紧了被子睡下了,心中无比踏实。 她以为自己会睡一个好觉,没想到睡得如此香甜,再睁开眼睛,已经是次日的午时了。 马车等都已经套好,盛均和霍明让准备的东西也全都搬上车了。 祁烨寒奔走在天医阁的山顶,陪着盛均转悠了一会儿,大家吃了午饭,为了不打扰姜伊罗的睡眠,全都站在了院子里面。 等姜伊罗起床后,穿戴整齐,简单梳洗走出房间,就见所有人整整齐齐的站在院子里,睁着一双双晶亮的大眼睛,巴巴的看着她。 姜伊罗顿时被盯得有些无语了,噗嗤一笑,抚着额头汗颜,“我也没想到自己会睡得这么久,你们怎么不叫醒我呀?” 祁烨寒摊了摊手,“我本来想叫的,但你爹说,如果我执意要叫醒他女儿,就是不爱。说白了,这老头子就是想你多在山上待一天。”醉翁之意不在酒。 之后的事情更滑稽,云三端上了饭菜,伴着和暖的阳光,姜伊罗就坐在院子的石凳上。 有人专门给铺了暖垫子,姜伊罗一边吃一边享受。 再抬头,就是盛均和祁烨寒他们认真的注视。 旁人被这么盯着,早就耳朵发红,脸色发胀了。 姜伊罗不仅脸不红心不跳,反倒吃饭吃得更香了,“哎~今去之后,有一段日子吃不到山上的美食了。” 盛均瞪圆了一双眼睛,“你这是要把我的厨子也一并带走吗?” “既然父亲都张口了,女儿不带,就是不孝,不听从父亲的意思!云三,帮着大厨打包!咱们立即就启程。” 霍明和曹错憋住笑,大家心里都跟明镜似的,姜伊罗根本就没打算给你盛均要什么厨子,不过就是临别之前的小兜乐罢了。 一顿饭,吃了很久很久,吃到饭菜几冷几热了。 姜伊罗总算放下筷子。 云三忙不迭迎上去,“王妃,要不奴婢再帮您热一下。” “不用了,吃饱了。”姜伊罗擦了擦嘴角,“说一千道一万,终究还是要走的。父亲保重,赶紧养伤,等好了咱们再叙。”淡定从容到无以复加。 她冲上去拥住了坐着的盛均,跟霍明、曹错也一一拥抱告别。 新坛主们并排站着,朝姜伊罗拱手致礼,目光中满是敬仰,“少阁主,一路平安。” 姜伊罗潇洒一笑,带着云三扬长而去。 她带着祁烨寒乘坐李伊制作的滑轮下山,速度更快。 临到山门了,姜伊罗才回过头去,远看美丽的山色,心底深处尽是怅然。 彩娘带着姑娘们早早就等在山门口了。 这边暂时没有天医阁的人在,所以说话什么的还比较方便。 远远的看到姜伊罗、祁烨寒一行人过来,彩娘起头儿,姑娘们整整齐齐的跪成了一排,对着姜伊罗叩拜了数下。 直到姜伊罗行到近前,搀扶起彩娘,姑娘们才跟着站起来。 她们已眼含热泪,哭得不成样子。 “在遇见王妃之前,奴婢等从来都不知道,做人原来可以这样潇洒自在。我们的一切,都是王妃给的。” “王妃把我们从地狱里拽出来,您对我们的大恩大德,奴婢等没齿难忘!” “好!话说到这,我可记住了!我们家老头子身子骨不硬朗,需要照顾,你们在学医的业余,多顾虑顾虑他。当然,学医还是最重要的,你们倘若要报答我,就用最佳的成绩!那是我最想看到的!” 姑娘们哭得更甚了。 眼看着天色不早了,祁烨寒握紧姜伊罗的肩膀,强行跟彩娘他们道别。 一队人马渐行渐远…… 直至坐上马车,姜伊罗都没再说一句话。 将小脸蛋埋在了膝盖里,沉思着。 祁烨寒看着心疼,但又不想打扰她,就静静的等着她应声,时不时拍拍她的后背,亦或是摸索摸索她柔顺的头发。 车内气氛暖绒,车辙滚动的声音,吱呀吱呀的,很有节奏。 没多久,姜伊罗就调整好了,再抬起头,双眸含雾。 她认真盯着祁烨寒,浅浅一笑,“我发现我开始心软了。”从来不把除了自己之外的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姜伊罗,最近经常会动容。 祁烨寒揪了揪她的耳朵,“不管你是心软还是心硬,本王都喜欢。” 说了一句根本无关紧要的话。 姜伊罗哭笑不得,抓着祁烨寒的手臂到嘴边,狠狠咬了一大口。 祁烨寒没做声,看着手臂上的齿痕,竟还无比自豪似的。 “可以再大力一些,最好咬出伤疤,将你的印记,永远的留在我的手臂上。” 姜伊罗被他肉麻的话语僵得一个哆嗦,“接下来怎么计划的?说说。”她对西决的情况,可是一点儿都不了解。 此去从什么方面着手,又重点考察什么,用什么策略跟姜辰(姜庆央)对峙,姜伊罗一无所知。 “咱们扮成商队进入西决都城,先跟自己人碰头,全面了解一下西决都城的现状。据说这一阵子老皇帝的身子不爽,大多都是庆王在代政。西决朝堂上并不平稳。” 姜伊罗若有所思,“倒也是,连他‘请君入瓮’的目的都没摸清,咱们不宜轻举妄动。” “先跟我说说你们对战时的细节,看看能不能找到些许线索。” 祁烨寒从他还没到边境,顷王挑起大梁的时候开始说起。 当时潇王还披着伪装的面皮,整日围在顷王的身边,以佐助为由,企图探听消息。 第284章 可想而知 顷王虽然打仗的次数不少,但每次都是跟着祁烨寒一起的。 独当一面,这还是第一次。 虽然出发的时候就说好了,祁烨寒就在周围,会时时刻刻过去增援。 但既要应付外忧,又要发那考虑内患(潇王),对于尚且年轻,主帅经验较少的顷王而言,是棘手的。 所以最初,顷王身心俱疲。 几次抓到潇王偷偷潜入他的军帐,翻找东西;还有的时候,他跟副将们商议要事时,潇王躲在帐外偷听。 俗话说得好,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 顷王最终忍无可忍,想了一个办法。 故意将假情报渗透给了潇王。 潇王如获至宝,迫不及待的把“重要消息”送到了西决人的手里。 当时西决的主将领是国公府何琛,西决何国公的长孙,初次带兵,气势汹汹。 他对潇王的消息略带怀疑,所以只派了一小队伍的人打头阵。 于是,芜国跟西决之间的大战第一炮,就在顷王指定的那个山涧拉响了。 顷王大获全胜,全力歼灭了西决的小股力量,不仅如此,他们还扒下了西决兵将们的衣物,半夜里扮成他们的样子,连端了十多个帐篷,几百号西决士兵。 等潇王得知芜国大获全胜的消息时,嘴角那明明应该笑,却忍不住抽搐的表情,实在让顷王记忆犹新。 见祁烨寒的时候,当成笑话讲给他听。 那之后,潇王收敛了行径,一直到祁烨寒出现,他才又露出了丑恶的鬼脸。 顷王也不是不收拾他,只是放着这样一颗棋子在身边,西决那边的人更容易掉以轻心。 “所以,最后是你到之后,把祁潇原给收了吗?” 祁烨寒哭笑不得,“祁潇原知道自己在大芜不会有什么容身之地了,于是就想靠着跟西决过往的关系,能够在西决求得一席之地,他倒也不想在朝堂上待着。还没傻彻底,知道自己的位置。就跟西决那边商议,想在西决的都城要一座宅子,给他供养一生的银两。” “想得倒美!”姜伊罗冷嗤一声。 但凡祁潇原是个清醒的,有脑子的人,都不可能想不明白一个道理。 他不管卖再多大芜的消息给西决,都改变不了他芜国皇子的身份。就算他被废掉了,西决也绝容不下他。 西决之所以还容纳得下他,恰恰因为他的身份,还有用。 一旦他连可利用的价值都没有了,谁还理他是谁呢! 死了!岂不一了百了! “你还留着祁潇原的性命?”姜伊罗问。 祁烨寒点头,“当然,他还有用呢!”这些年都跟谁联络了,采用什么方式联络的,这些消息,等祁烨寒他们进入西决都城之后,都能起到作用。 “他的性命留给我~”敢给她的男人床上送女人的人,她已经想好怎么处置了! 姜伊罗歪着脑袋,将头靠拢在祁烨寒的肩膀上,“可能是刚吃完东西的缘故,有点儿困了,睡一会儿。” 祁烨寒下意识看向身旁的暖榻,为了方便她休息,早就都准备好了。 可是“躺下休息”四个字就卡在嗓子眼,他怔愣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 转而,笑得跟一个孩子似的。 “好~本王就在这里。”摸了摸姜伊罗的脑袋,心里的喜滋滋全都表现出来了。 姜伊罗窃笑着,闭上眼睛,当真睡着了。 再醒来天已深了,她躺在暖烘烘的房间里,盖着被子。 床边坐着个高大的身影,一手正拉着她的手,满脸笑意,“你醒啦?起来吃饭!” 姜伊罗有些恍惚,“我睡了多久啊?” “几个时辰而已,可能是前几天太累了,给你准备了一些粥,吃了再继续睡。” 盯着祁烨寒贴心盛粥的样子,姜伊罗还有些蒙,等一碗粥下肚,她才开口,“我今天的状态不大好,有点儿拖队伍的后腿了。咱们要是照这个速度走下去,一时半会儿也到不了西决,还是加快速度。” 祁烨寒略一犹豫。 “我不是骄矜的人,赶紧到西决要紧,如果我实在撑不住路上的颠簸,再休息也不迟。” …… …… 之后,队伍开始加快速度,把原本一天的路程,缩短到了半天。 白天赶路,晚上休息,确保大家吃上安全踏实,休息的时候睡眠充足。 就这样,陆陆续续七八天的时间,总算见到了西决的都城。 排队的时候,前去打探的闻七就回来禀报了:“王爷,王妃,入城门的关口卡的很严,商队要有通行文书,买卖物件文书等等。” 姜伊罗闷“嗯”了一声,从车子角落掏出一个小匣子,“咱们此番是以进货药材,入城开医馆为由的,一应文书都在这里。” “如果他们盘问的过于仔细,让咱们的人拿出气势出来,就说已经在城内找好地方了,只等着开馆,若是他们不让进,我们会告上他们的上司,看这事儿摆不摆的平。” 闻七一听,眼前一亮。 最近几年,包括芜国和西决在内,重农轻商的思想有所改变,因为很多商户都是流窜在各国之间的,所以上面的在位者很期望能够留下他们,至少让他们在自家领土内的时候,能够多为领域里拉动一些消费力,多上点税。 所以大多时候对待新入驻的商户,都是持宽容态度的。 果然,闻七按照姜伊罗的说法跟城门兵僵持了一段时间,他们最终还是无奈放行了。 眼看着天色渐晚,一行人找了一家比较大的驿站,暂且住下。 总算到达目的地了,所有人的心暂时放了下来。 祁烨寒打转了一圈,再回到房间时,见自家小娇妻已经换好了男装,飒爽的模样,让人眼前一亮。 “你这是要……出去?” “听闻西决有很多美食,咱们一起出去逛逛?”姜伊罗笑得无比灿烂,嘴角就快要咧到耳朵根去了。 祁烨寒扛不住她的一番软磨硬泡,只得答应。 但两人……低估了自己的颜值。 虽然是晚上,在夜市,但一高一低并排两个大俊男,吸睛度可想而知。 第285章 极可能是陷阱 祁烨寒生怕引起不必要的骚动,拉着姜伊罗火速买了不少吃食,赶紧撤离了。 “下次还是让云三和闻七出来。”禁不住感叹道。 姜伊罗的所有注意力都在桌面上的纸包里,“云三!这几个你带下去跟住在你旁边的人分,闻七,这几个你拿去分。” “还有地上放着的这些,拿给白鹰卫他们。” 因为要暗中守着整支队伍,最近白鹰卫奔波劳累,不得放松,虽然是三支队伍轮流交替值守的,但他们的任务仍然很重。 到了西决都城之后,更是不能松懈。 听到王爷和王妃还预留了白鹰卫的部分,闻七代他们感谢了一番,跟云三提着大包小裹下去分了。 姜伊罗一手拿着鸭腿,一手握着鸡肉,吃得不亦乐乎,“你倒是吃啊!” 祁烨寒帮她擦了擦嘴角的油,“待会儿,要不要去姜庆央的府上走一遭?” 姜伊罗差点被口中的肉给噎着,瞪着眼睛,差点呛着。 “谁家?” “庆王府,就在咱们现在这家驿站的一街之隔。”祁烨寒朝姜伊罗身后方向指了指,“我曾经去过,今天可以带你去转转。” “这个……不好~”姜伊罗心里一点儿想法都没有。 他们初到都城,目前就是要养精蓄锐,尽量不被庆王的人发现才对。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是不是有檀越的消息了?” 姜庆央的人把檀越先一步带到了都城,为的就是吸引姜伊罗和祁烨寒过来,作为钓鱼的鱼饵。 所以鱼已经游到附近了,鱼饵的作用将更为重要。 祁烨寒点了点头,“跟着皇姐的人,再三确认,她还好好的。人就在庆王府内,姜庆央时不时还会跟皇姐聊天。” “袁南现在在哪里?”提到檀越,姜伊罗才想起这号人物。 “他待会儿就过来,本来我们计划要一起去庆王府的,如果你也想去的话,可以一路。” 姜伊罗想了想,鬼使神差的点头,“来都来了,就过去看看。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你们都是绝顶高手,如果待会儿一不小心因为我暴露了,这事儿可没法转圜。” 祁烨寒淡淡一笑,疏冷的眸子氤氲着暖意,“放心,结果没法更坏了。” 从目前的局势来看,他们没办法跳过姜庆央,直接把檀越抢回来,一不小心还有可能会破坏双方的节奏,对檀越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循序渐进! “庆王府应该看守森严才对,你们是不是有什么门路啊?” 如果是装扮成黑衣人偷偷混进去,被发现的概率太高了。 可是,如果祁烨寒有别的办法,那就不同了。 “庆王喜欢听曲儿,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听都城葛英楼名角的曲子。” 姜伊罗的眉头微蹙,三观有点儿被撼动了。 那个家伙喜欢听曲儿? 她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呀! 别说是在这个时空了,就是在从前,高科技的时代,也没听说他喜欢传统文化啊。 “所以,今天就是听曲儿的日子?你该不会要混成葛英楼的人?” 葛英楼,听着就很别扭。 如果不是很相熟的人,根本不会帮忙混进庆王府。 开玩笑,要么不出事儿,一出事儿就是大的! 人在都城混,谁敢惹未来的储君啊? “都是袁南的安排,待会儿咱们跟着就是了。” 姜伊罗脑补了进庆王府的方式方法,实在也是没料到,他们三个大活人,竟然是被放在箱子里,运进去的。 袁南提早一步就攥紧了另外一个木箱子,姜伊罗跟祁烨寒则在同一个空间里。 很浓的木屑味道,充斥鼻息,姜伊罗被祁烨寒环抱着,虽然里面很拥挤,但她不管磕碰到任何一个方向,都有祁烨寒这个人肉铺垫。 总算到了目的地,葛英楼的人开始装卸乐器,一个接一个箱子打开,忙忙碌碌的各处去准备。 仿佛是故意给他们留时间出来,葛英楼的人打开了箱子之后就都出去了。 袁南最先跳出来,把祁烨寒和姜伊罗也拽了出去。 没什么时间叙旧,换上了葛英楼的人准备的王府侍卫和丫鬟的衣服,三人离开客院,分散开去。 袁南已经查探清楚了,唱戏的地方就在前院,他们分散成两队,约好了在赏戏的地方相见。 姜伊罗随手从一个房间捞了个托盘,跟在祁烨寒的身后,乍眼一看,仿佛是刚听了主子的差遣,正打算去送东西的两个人。 但他们的气质太出众了,单单往那儿一站,根本就不是伺候人的样子。 两人互视一眼,也都看明白了。 所以刻意在行进过程中保持低调,即便如此,还是遭了几个人的注意。 姜伊罗一边走,一边打量着整个庆王府后院儿,不得不提的是,姜庆央这个小子在建造自己新住宅方面,还是下了点功夫的。 从简单的布景,到檐廊楼阁的设置,颇有新旧交替的风格。 甚至在一部分风格上,姜伊罗看到了她家的熟悉布景。 按下了疑惑不说,姜伊罗突然定下脚步,怔怔的看着祁烨寒,“有一件事情我不是很清楚。” “这次的事情,就算是袁南打听的很好,跟葛英楼那边提前交涉,但咱们进来的过程,未免太顺利了。” 还有…… “以我对姜庆央从前做事风格的了解,他并不像是喜欢听戏的人。” 祁烨寒眉目冷凝,其实他今天原本只是想进来庆王府看一下布景,探听一下虚实,重点观察一下皇姐檀越有可能被关的地方。 至于什么唱戏,暗中查探姜庆央的习性,他没抱有什么幻想。 但听姜伊罗这么一分析,顿时有些心内发凉,如果说她猜测都是对的,那么…… “你清不清楚姜庆央具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听曲的?” 身为未来储君的最热门选手,姜庆央现在几乎是备受整个西决关注的。 这样的大背景之下,他不顾旁人的眼光,还能把喜欢唱戏这件事情宣扬得到处都是,人尽皆知,这也太离奇了! 祁烨寒一把拉住姜伊罗,脸色起了微微的变化,“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找袁南。” 今天的事情必须到此为止…… 极大可能是一处陷阱! 第286章 战场拉开 祁烨寒动作很快,没一会儿的功夫就跑到跟袁南约定的地方了。 他们潜藏在戏台子对面的房顶上。 戏台子已经搭建好了,葛英楼的人还在忙碌布景。 王府的人在张罗桌椅板凳和姜庆央待会儿过来时该坐的位置。 袁南气得咬牙切齿,他进入都城这么些天,每一天都是度日如年。 如今总算是靠近檀越更近一步了,满腔怒火无法忍,分分钟都想爆发。 要不是祁烨寒及时赶到,袁南都要跑下去了。 被他硬是拉着下了房顶。 “伊罗找到了皇姐的消息,你不过去听听吗?” 果不其然! 这个满脑子都是自己媳妇的袁南,在听到“檀越”的名字之后,两眼放光。 “王妃在哪里?咱们立刻过去!” 祁烨寒绷紧的神经够快被他给吓到了。 权宜之计,只能这么先劝说着。 等跑到后花园跟姜伊罗汇合时,三个人蹲在花丛之中,姜伊罗双手抱膝,“如果葛英楼真的是配合姜庆央给咱们设下陷阱的话,那么姜庆央这会儿估计已经知道咱们到了。如果今天晚上不闹出点儿动静,是不会收场的。” 袁南一脸疑惑,“你们在说什么,什么陷阱?” 祁烨寒一把按住了他的嘴,“你先别说话!” 袁南眨巴着大眼睛,水汪汪的盯着面前的夫妇两个。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自己媳妇,根本放不下别的事情。 但听着姜伊罗和祁烨寒来回来去的商量,慢慢就听懂了。 “等一下,你们的意思是,这次咱们进入庆王府的前前后后,其实是受了姜庆央那个狗东西的诱惑!这不可能啊!我找葛英楼那边人的时候,废了很大力气的!” 姜伊罗和祁烨寒双目无神,用看傻子一样的目光看着他。 “如果你找到葛英楼,他们很爽快的就答应了,你会不会怀疑?” 袁南先摇头,随后迟疑了一下,开始点头,“倒也是这个道理!” “当然啊!就你这个智商都有可能会怀疑,他们凭什么要演得那么真的?肯定要故作矜持,装一下呀!” 袁南还是很迟疑,“所以,你们就打算这么干了?” “不然呢?你亲自冲上去!当我们的人肉垫子,看看庆王抓住你之后,会怎么收拾你!” 袁南撇了撇嘴,“就你们两个鬼主意多,眼珠子一转就无数个想法冒出来。” 他愤愤然,“如果真的是葛英楼那帮人伙同庆王一起糊弄我,我不会放过他们的!” 天知道,他为了跟葛英楼的人搭上腔,浪费了多少时间,白天蹲点儿,晚上蹲人,攻了好几个,才找到着手点,而且还浪费了不少钱。 如果真的是葛英楼既吃了他的钱,又为庆王办事儿,那……太可恶了! 一股无名火开始在袁南的心头窜涌,一会子的功夫,等他再抬起头的时候,祁烨寒已经不见了,只有姜伊罗定定坐在原地,好整以暇的歪着脑袋看他。 “袁南,你现在是不是非常想念檀越?如果檀越立刻就出现在你的面前,你想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对于檀越和袁南这对儿的来来回回,姜伊罗可以说是很了解了。 她虽然一直都是看客的旁观者,但却很期待看袁南在檀越的面前示弱。 毕竟,从前他拽起来的时候,给檀越可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风水轮流转,当看清楚玉竹的真面目之后,袁南悔不当初,后知后觉发现檀越的各种好,可还没等他有时间珍惜,檀越就被姜庆央给拐到西决来了。 世事就是这么喜欢和人开玩笑。 经姜伊罗这么一问,袁南脸色红得跟猴臀似的,“我实在无言面对檀越,但又很想她,整日都在后悔和愧疚之中备受折磨。” 听他这么一说,姜伊罗的心里舒畅极了,“这些话我会记住的,等见到檀越,一一转达。” 袁南瞪大了眼睛,刚想要说一些回绝的话,顿时噎在了嗓子眼里,“我……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了。” “这就对了!如果你这会儿还能够坦然的想着一些有的没的,那你是真没心。檀越对你过往的那些情深和意重,都算是白费了。” 姜伊罗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起身,眺望向不远处,“起来,咱们也偷偷的往戏台子那边挪一挪,待会儿有好戏看。” “北烨他跑哪儿去了?既然咱们已经被发现了,不是应该赶紧跑吗?” “跑,是要跑的,但却不是现在!”姜伊罗微微牵起嘴角的一抹促狭。 一旦证实姜庆央故意设计引诱他们过来,她是不会放过他的! 随随便便往外面吹吹风,再找一个所谓的戏班子来充场面,就想着能够抓到她和祁烨寒,太小瞧他们了! 没一会儿的功夫,祁烨寒就回来了,面色泰然,嘴角扬起了邪肆的弧度,“走,咱们该去看好戏了。” “这么快就安排好了?”袁南瞪大了眼睛,“你们到底安排什么计划了?能不能提前透个底啊?” 祁烨寒傲娇仰头,狠狠瞪了他一眼,“都是托你的福,要不是今天咱们走这一遭庆王府,庆王未必有这个福分跟咱们正面对峙。” 姜伊罗浅浅一笑,拉着祁烨寒的胳膊,走出草丛。 他们继续分成两拨,一边降低存在感,一边悄悄的朝戏台子的方向行进。 还没到近前的时候,就听到了戏班子乐器奏响的声音。 姜伊罗听着这古色古风的声音,更加确定,姜庆央不可能好这一口! 刚好他们靠近戏台子方位的时候,找了一个很边边角角的位置。 姜伊罗从玉镯中取出巨巨枪,假设好方位,对准了主人家的位置,做好准备。 她没有选择狙击绝佳位,那是因为对手是姜庆央(姜辰),选位这些诀窍,可都是他一手教给姜伊罗的。 所以身处一个环境中时,以姜伊罗的习惯会选择什么样的方位更好下手,这一点,姜庆央信手拈来。 姜伊罗明知如此,偏偏就是没选她最中意的,而是选择了角度最差的地方。 就此…… 战场瞬间拉开。 第287章 命是暂存的 姜庆央走出卧房,见两个侍卫都守在屋檐下。 他眉色微凝,问道,“如何了?” “回王爷,一切就绪,据葛英楼的人回禀,他们进来之后就换上了那几套衣服散开去了。这会儿应该就在戏台子的地方等着您呢。” “他们没有察觉?”姜庆央冷峻的眉眼下,毫无波澜。 侍卫们思忖了一下,“应该没有,三人兴致很高,没怎么犹豫,就出发了。” “好!我知道了!按照计划行事。” 吩咐完,他微微扬头看天,漫天的星光映照着,投射到他的眼底。 偌大的西决都城,想找姜伊罗和祁烨寒是很难的,但通过特殊的手段让他们主动送上门来,十分可取。 于是,他就想到了“投其所好”这个办法,从个把月之前就开始放出风去,并且有规律的请葛英楼的人上门来唱戏。 闹得满城风雨,所有人都知道了庆王的喜好之后,果不其然,葛英楼那边传来了消息。 有鱼儿咬上钩了。 姜庆央太了解姜伊罗了,所以他命令下去,不能答应的太快,最好表现的唯利是图一些。 免得被他那个聪明狡猾的徒弟发现什么不妥之处。 如今,收网的时辰到了。 他一直都期盼着能够把姜伊罗扣住。 如果这次能成,他将会剩下不少力气。 至于祁烨寒嘛…… 姜庆央缓缓垂下眸子,吞下芜国,他势在必得。 西决老皇帝命不久矣,不日,这整个天下就都是他的了。铺垫了这么久,他等的就是这一天。 曾经,在那个时空,他没能让姜伊罗共享到胜利的果实。 那么换之今天,他不会再错失机会了! 姜庆央脚步加快,提着衣襟朝戏台子的方向走去。 多日未见,也不知道那个丫头瘦了没有。 他突然定住脚步,喊了一声,“来人!” “王爷,有什么吩咐?”侍卫瞬间冲了过来。 “明姚那边怎么说的?天医阁山上的事情都办妥当了吗?” 侍卫迟疑了一下,“并没有,明娘子那边给的回复是未办成。但她跟北烨王见过面了,差点撕破脸。” 姜庆央深吸一口气,若有似无的点了点头,“走,看看渔网里的鱼儿,够不够数量!” 主人还没到,葛英楼的人时刻准备就绪,直至听到一声“庆王殿下到!”的声音,他们肃然而立,朝着一席蓝衣的姜庆央躬身福礼。 姜庆央挥了挥手,“都起来,来过这么多次了,何须客气。你们继续,本王今天来的比往日晚了一些,按你们的节奏来就是了。” 磁性的声音在空荡的院落周围回荡。 姜庆央端然坐下,气质超脱,双瞳中绽放着高位者才有的霸气。 虽然他态度平和,并且热络的招呼着大家,但给人的感觉,却是威武不容质疑的。 姜伊罗从望远镜里看着,不由得想起了某次汇报会的时候,他穿着一身帅气的制服,泰然站上去,侃侃而谈。 一转眼,时移世易。 就说这次的事情,其实她还好。 她非常确定姜庆央不会杀了她。但祁烨寒和袁南就不一定了。 小小伎俩,最主要是抓她,倘若祁烨寒也因此落网,那么芜国跟西决在边境上的那么一点点优势,瞬息之间就会扭转。 想想都后背发凉。 角儿的名字叫莲儿,是个今年刚满二十岁的柔弱小生,他近两年才刚火起来,是葛英楼的摇钱树。 葛英楼十分重视莲儿的每一场戏,在楼里面的时候,几乎是场场爆满。 像是来庆王府这种单独唱的,都城里以前也不是没人找过,但都被葛英楼一一回绝了。 庆王实在位高权重,所以他们不敢惹。 一次两次的唱过之后,葛英楼的人慢慢发现,庆王所谓的喜欢听曲儿,实际上根本不是一回事儿。 戏班子进王府六七次,却只见过王爷一面,还是他匆匆到,坐在下面匆匆听了两句,就走了。 莲儿和葛英楼的人本来还很紧张,搞不懂一向心事朝政的庆王,怎么会突然点名他上门。 差点就想歪了,以为庆王看中了莲儿。 没想到…… 庆王不仅不喜欢听曲儿,甚至都不怎么搭理他们。 倒是每次唱完回去之后,给葛英楼的打赏日渐增多。 班主拿钱快要拿到手软了,却是心虚的很。 所以在袁南突然找上门来,说想跟庆王府搭上关系的刹那,他乖乖的就把消息上报给庆王府的人了。 如此之后,慢慢铺垫,庆王似乎很重视葛英楼跟那个前来搭话的关系,连交流的细节都叮咛过了。 班主这才琢磨出味儿来。 直到昨天,袁南跟班主确定了今天进王府,班主立即禀报庆王,就收到了三套衣衫。 两男一女…… 还不等班主问为什么,袁南就折返回来了,用商量的口气拜托班主,能不能搞到几身庆王府的衣服,最好是两男一女的。 班主当时都傻愣住了,差点儿脱口而出:我这里有! 理智占了上风,他暂且搪塞了袁南,生生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吞下了肚子里。 吓得满脑子流汗。 要知道,那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庆王殿下,自从这一年来庆王当政,西决朝堂上反对的声音越来越少了。 表面上看,反对庆王殿下的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远离朝堂,但不管他们离开的理由有多么充分,多么自然,都免不了有人将所有的事情,所有的人串联起来。 最后推导出来的结论只有一个——都是庆王干的! 而葛英楼,他们一个小小的戏班子,哪里能跟堂堂庆王殿下抗衡? 自然是庆王说什么,他们就得干什么! 班主担惊受怕不为别的,因为庆王的残忍和无情。 设身处地的想,如果自己是庆王,在利用完葛英楼之后,会把葛英楼所有知情的人全部杀掉。 这…… 才是班主最担心的。 所以今天出发之前,班主看到自家库房中放着的庆王府近日来赏赐的金银,顿时有种“无福消受”的感觉。 他甚至不敢确定,今天还有没有命活着回来葛英楼。 第288章 一波三折 庆王府 灯盏通明,繁星在耀。 当看着莲儿在台上正常发挥,嗓音婉转回肠,气氛渐起时,葛英楼的班主下意识多瞄了几眼庆王殿下的方向。 只见那气度不凡的皇子殿下,下颌高傲的抬着,双眸缱绻,似笑非笑。 眸底突然闪过一抹凌厉之色,他击掌一声。 哗…… 本来还寂静的戏台子上面,突然多出了几个王府侍卫。 王府侍卫的出现,吓到了正在唱戏的莲儿,他哆嗦了一下,瞬间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赶紧调整姿势,继续表演。 演奏的班子成员也调整好了,戏台上,唱声连响。 大伙儿讳莫如深,都认为应该对王爷和侍卫们的动作视若无睹。 可管不住好奇的眼神。 当看到王府侍卫们竟用椅子抬着一个大活人上来了,唱声婉转的莲儿,差点儿就哑了嗓子。 就算是再有定性的人,看到自己的舞台上突然多出一个大活人,都要招架不住。 好在莲儿来之前,已经被班主再三叮咛了。 王爷既然利用他们带了人进入王府,必定有他的用意。 所以今天极大可能是要出事儿的,不管他在台上唱的时候听到什么声音,看到了什么人,都要泰然无睹的继续把活儿给干完,戏给唱完。 莲儿定了定神,继续开嗓,眼神完全不敢往被抬上来的人方向瞟。 弹奏的老师傅们见莲儿镇定自若了,他们也不敢怠慢,赶紧调整好状态,戏台子上一切如旧。 但台下的姜伊罗三个,却再也淡定不了了。 因为那被庆王府侍卫们用凳子抬上台面的,不是别人,正是檀越。 她一身绯色的长袍,衣裙整洁,妆容简单,除却双眼里布满的红丝,几乎看不出有什么不妥。 檀越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被抬出来的一刹那,她有预感,自己就像是鱼钩上的饵,被姜庆央故意放出来,是为了吸引特殊的人过来。 而能被她锁所吸引过来的人,要么是北烨,要么是袁南。 多日不见,也不知道他们现下如何了。 檀越想着想着,嘴角不由自主的上扬起来,笑得无比灿烂。 她知道,袁南和祁烨寒一定站在这戏台子周围的某一个角落,或许是对面的房顶,或许是边边角角。 不管他们在哪里,看到她尚好的状态,应该能放心了。 她抱着这样的心态,笑得更加恣意,“不必担心我,你们赶紧走~”清朗的嗓音夹杂在莲儿的唱声中,悠悠然飘荡到了袁南的耳畔。 袁南的双眼赤红,泪水瞬间溢满了眼眶。 檀越的出现,令他猝不及防。 刚刚一直在思索檀越有可能被关的地方,万万没想到,她会突然出现。 袁南又喜又急,恨不能立刻冲出去,拥抱住她,把她从火坑里拉出来。 数日不见,檀越肉眼可见的瘦,脸都小了两圈。 双眼眼底写满了疲惫。 袁南心疼不已,感觉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捏着他的心,箍的越来越紧,用力越来越大。 袁南拳头捏的咯吱作响,愤愤咬牙,蓄势待发。 就在这时,听到了檀越那熟悉的声音,“你们赶紧走……” 姜伊罗和祁烨寒是待在一起的。 檀越出来的那一刻,她端着枪的手都颤抖了起来,下意识看向祁烨寒的方向,就见他冷峻的脸色透着浓浓的森然。 祁烨寒的下颌因为紧咬的力道太大,而冒出了层层青筋。 这会儿,他们终于明白了。 今天的一切,的的确确就是姜庆央事先安排好的陷阱。 而他之所以放任葛英楼的人把他们三个人放进来,还给换衣服,却不担心姜伊罗和祁烨寒他们会乱跑。 就是因为姜庆央的手里捏着致命的武器! 他心里明白,只要檀越这个“武器”一亮出来,不管姜伊罗和祁烨寒有多淡定,他们在藏得有多深,都会忍不住冲出来。 祁烨寒深吸一口气,只觉得一股寒凉之气从四肢百骸朝心口凝聚。 而心口,正有愤怒的火熊熊燃烧着。 “别激动,这是陷阱,救檀越不急于一时,今天咱们有别的计划,一定不能着急冲出去。”姜伊罗压低声音提醒,并用眼神不住给祁烨寒暗示。 祁烨寒自我调整了一会儿情绪,总算是稳定下来了。 “你注意安全,我得去拦着袁南。” 姜伊罗点头,继续从望远镜里观察姜庆央那边的动向。 他的唇角始终上扬着,满是倨傲的态度。 这表情姜伊罗太熟悉了,每每蹲点嫌疑人,并且准备收网的时候,他就会露出这样胸有成竹的神情。 姜伊罗深吸一口气,调整好方位。 随即闭上眼睛。 虽然心里已经把姜庆央当成是陌生人来看待了。 但没来由的把枪对准他,这件事情让姜伊罗略有迟疑。 他们是穿越来这个时空的,如果在这里,她把姜庆央的性命给了结了,他会否回到原来的世界?还是生命就此了结? 无从得知! 姜伊罗迟疑了一下,摆正双手的位置。 另一边,祁烨寒已经找到袁南了,他到的刚刚好,再晚上个几秒钟,袁南就要冲出去了。 如此这般,祁烨寒拉着他都很费劲儿。 袁南赤红着一双眼,好在还知道不能吼出声,但他魁梧高大,若是继续这么拉扯下去,多少要搞出一点动静出来的。 祁烨寒没有办法,只能一掌劈晕了他,拖拽着把人放到想对安全的台阶底下,身旁就有草丛遮盖,不至于被路过的人发现。 他刚把袁南塞进去,就听到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王府侍卫们赶过来收网了。 祁烨寒跟着钻进了台阶底下,暂时躲避过了。 等侍卫们过去,他兜头转向姜伊罗的方位,冷汗涔涔。 很不巧,侍卫们前往的方向,就会姜伊罗所在的位置。 祁烨寒远远跟着,都做好随时对抗的准备了。 就在这个时候,姜庆央从看台上站了起来,双眸微蹙,环视了一圈。 他预估的时间,到现在,基本上袁南和祁烨寒他们应该有所动作了。 却迟迟没有反响。 “既然来了,确定不出来跟檀越公主会会面吗?”姜庆央开口,声音一圈一圈回荡在院落上空。 第289章 随机应变 姜庆央本来一点都不着急,毕竟檀越就摆在这里,不愁大鱼不上钩。 可是等着等着,他就感受到气氛的不对劲了。 隐隐觉得有什么危险的东西在对着自己。 他突然站起来,手自然垂在作为的靠背上,环顾四周,神态自若。 有祁烨寒在,他一直都信守承诺,没有对檀越施加任何凌虐措施。 檀越不仅仅看上去毫无伤痕,她是真的没有什么大碍。 不光如此,自从檀越被转运到庆王府之后,姜庆央还腾挪了专门会做大芜风味的厨子来帮忙。 可是檀越心有戒备,整日愁思不减,根本进不得多少东西,导致她日渐消瘦。 其实并没有受什么罪,但情绪上却像是一只低迷的小鹿,压根提不起精神。 直到现在,檀越没有少一根头发。 看上去不过就瘦了一些而已。 从本质上来说,檀越在姜庆央的手里,更像是一颗不能过分利用的棋子。 一来,姜庆央了解祁烨寒的个性,但凡檀越出了什么事情,祁烨寒会疯掉的。 以西决目前的局势来看,姜庆央并没有把握,能够完完全全控制住发疯的祁烨寒。 所以他不能动檀越。 如此一来,就有些黔驴技穷了。 一旦祁烨寒和姜伊罗参透了这其中的道理,不急于救檀越的话,姜庆央的所谓陷阱圈套,就全都不起作用了。 所以,当姜庆央让侍卫们把檀越“请”出来,并跟莲儿一起,尴尬的待在戏台子上面一阵子后,并没有祁烨寒和袁南的动静时,事情就开始变得有趣了。 姜庆央不能用凌虐檀越的方法逼迫祁烨寒他们现身,他能做的就只有——等。 意识到问题根结的姜庆央,哭笑不得。 实际上,他根本就没有想过,祁烨寒和袁南能够按捺住不露面。 暗中的弓箭手,死士高手早就布置好了。 也能够感受到祁烨寒的存在。 但就像是等着收网的渔夫,在大鱼还没游到一定位置的时候,太早出手,反倒会给大鱼创造逃生的机会。 姜庆央挥了挥手,自有侍卫迎上来禀报,“启禀王爷,刚刚死士们发现了檀越夫君袁南的身影,就在他快要按捺不住的时候,北烨王突然出现,劫停了袁南,还阻止了他冲出去,并且带着袁南一起消失在了兄弟们埋伏的范围内。之后,就再也没有见到过北烨王殿下了,小的不敢确定他们有没有离开王府,所以……” “一群废物!”姜庆央浓黑的双眸下,潜藏着浓浓的杀机。 袖子里的拳头捏得咯吱作响,他重重掷了一下桌子。 眨眼间,换上了另外一副平静的面孔。 姜庆央款步走上戏台,檀越瞪圆了眼睛,瞳仁里充满恐惧。 她眼睁睁看着姜庆央徐徐靠近,看着他嘴角噙着的促狭和诡谲,心内一阵阵发寒。 “你的计谋没有得逞,他们是不会上钩的。”按捺住翻腾的恐惧,檀越目光坚定的看着姜庆央,轻轻笑了起来。 姜庆央按住她的肩膀,手掌用力,箍得檀越脸都白了。 “没关系,这才哪到哪啊!我有的是时间,咱们可以慢慢等。” 莲儿的唱腔悠扬婉转,身姿轻慢,步态轻盈,走动在戏台上,就像是一只灵活的精灵。 这场戏很短,其实早就唱完了。 奈何庆王殿下的事情还没有结果,所以莲儿自作主场,在唱完最后一句话之后,又再次开头,从头唱起。 自第一天上台以来,他就没唱过这么艰难的场子。 既要顶着精神上的压力,又担心自己的小小误差,会影响到庆王殿下的节奏。 眼看着庆王走上台子,莲儿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对顷王和座位上女子之间的互动视若无睹,不敢睹。 戏台上的气氛紧张不已,明显莲儿的声音紧张到颤抖,另一旁,姜庆央的手,一直捏着檀越的肩膀。 他陡然扬起手,亮了一下嗓子,“北烨王!看来你是想做缩头乌龟了!” 他松开捏着檀越的手,缓慢掀起她的头发,“既然来了,何不站出来,咱们好好聊聊?” 姜伊罗生怕祁烨寒会按捺不住,抽手拉住了他的,“千万别轻举妄动!” 话不能说多了,她虽然感受不到,但也知道埋伏在周围的有很多高手。 凭她一点内功底子都没有的说话声音,再多来上几句,一定会被发现的。 祁烨寒的反应倒还好,朝姜伊罗绽放了一道略显勉强的笑容,不用多说什么,只简简单单的眨眨眼,就传递了他当下的心情。 ……如果没有姜伊罗的提前预知,他们估计都要踩进坑里,跳不出来。 当然了,也不会傻到过分的程度,至少在檀越出现的刹那间,他们能够反应过来上当了。 可如果真的等到檀越出来时才意识到问题,那他们三个真的逃脱不出去了。 如今倒还有退路,幸亏提前安排了一些人,不然待会儿等庆王府暗中的眼睛都觉醒了,他们想逃,根本就逃不掉。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经此之事后,姜庆央会做出两种反应,一、更换关押檀越的地方。 二、继续将檀越关在庆王府,但是会加派重兵围守,一旦祁烨寒和袁南靠近半步,都没有逃脱的可能。 就在姜伊罗跟祁烨寒用眼神互相安慰之际,姜庆央那边的声音仍没有停止。 他企图让檀越反应出恐惧和慌张,进而让看客祁烨寒和袁南等人按捺不住。 事实上,他已经达到效果了。 若非提前有安排,祁烨寒早就冲上去了。 他不是不顾后果的人,但也没法坐视皇姐受委屈而不理。 于是,就在场面一度焦灼之际,一道轰然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随即是琐碎的脚步声。 在场的王府人和葛英楼的人都愣住了。 下意识看向姜庆央的方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万马奔腾,甚至千万人聚堆的脚步声,怎么会发生在夜晚,发生在庆王府里呢? 难道是幻听了? 姜庆央心下一沉,联想一直都未露面的祁烨寒和袁南,暗道不好! 第290章 万万没想到 庆王府 璀璨的夜空几乎将整个王府笼罩起了。 近乎于万马奔腾的声音由远及近,在离戏台子搭建的院门外很近时,隐隐夹杂起了人声。 暗中的死士们瞬间冲了出来,无声的把姜庆央围在了安全范围之内。 豁然间,戏台子所在的院子被冲破开来,无数道身影冲涌而入。 仿佛河堤大坝开闸放水,伴随着一股浓重的恶臭味道,无数个流民乞丐冲了进来。 他们像是饿久了的虎狼一般,朝着姜庆央看台位置旁的甜点冲了过去。 这架势太吓人了。 猝不及防,来势汹汹。 包括姜庆央在内,所有人都怔愣了半秒。 姜庆央是第一个先反应过来的,“警戒周围,找人!” 如今可以搞清楚的是一点:这么些人,一定是祁烨寒他们给搞进来的,之所以搞这么多的流民、乞丐进来,就是要掩人耳目,把王府内的气氛搞乱,祁烨寒他们好趁机逃脱。 所以现在王府的局势越乱,越要警惕祁烨寒带着人暗中搞鬼。 道理都懂,但是场面实在太乱了。 整个戏台子周围,几乎全都被乞丐、流民给围满了,大冷的天气,他们只裹着破衣烂衫,头发凌乱,浑身上下脏污不堪。 像是一群困兽突然逃脱出牢笼,朝着附近肉味最鲜美的地方冲来,一个个眼睛放光,闪烁着吃人的冷芒。 瞬息之间,流民和乞丐们就把戏台子周围能吃的东西抢光了。 他们仿佛压根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似的,一步步的爬上戏台子,开始翻腾葛英楼后台带来的箱子。 莲儿都被吓傻了,葛英楼的班主也是目瞪口呆。 所有忙着演奏的葛英楼人呆呆立着,用仅有的力量保护着手里的乐器,生怕这些饿久了的人,狼性大发,把他们的乐器也给吃了。 现场一片凌乱。 姜庆央脸色发白,双目赤红,气到不能自已。 但现场,他已经算是比较理智的一个了。 分拨出部分死士照顾檀越,确保不会有人趁机把檀越给劫走。 “不是说这里给咱们准备了救济灾粮吗?你们到底是不是诚心赈灾的?”一个流民怒吼出声。 “就是,不是说给我们准备了好酒好菜吗?就这点小吃食,还不够我们塞牙缝的。要不是诚信救济,就别搞这么大势!想从我们身上赚好名声,没那么容易!” 西决今年是个灾年,加上边境那边刚刚被芜国给打败了,退居出不少的边境线。 很多百姓不得不流离失所,就近待着也是危险,于是便开始了大迁移。 东西南北都涌入了不少灾民,还有一部分直接混到了都城来。 这也是西决都城为什么会严格把守的原因之一。 期初大部分灾民都还是人模狗样的,手里拿着过关证。 可是进了城之后就不是他们了,饿急了的人,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京兆尹那边杀鸡儆猴,抓了几个进去,这才稍稍起到震慑的作用。 可是饿着的人,现状仍然没有改变。 流民跟乞丐混迹在一处,问题像是滚雪球儿似的越积越大。 渐渐地,他们在都城里有了集中的地方。 好在跟庆王府相隔只有几条街,所以祁烨寒快速应变之下,就把这群人给利用上了。 如今,他们抱着填饱肚子的希望冲进庆王府,却发现吃了个空。 愤怒交加之下,他们才不管什么庆王还是喜王的,有人带头,就有人相应。 流民和乞丐们开始打杂桌椅。 姜庆央的脸色越来越白。 头皮发紧,哭笑不得。 现在他几乎可以肯定,这一定是徒弟姜伊罗想到的办法。 就她那个鬼机灵的脑袋,最擅长搞一些让人焦头烂额的事情出来了。 “你们若还想吃到东西,就安静下来,排长队,跟着我的管家走。我们偌大的府邸,还不愁你们每人那几口吃的。”姜庆央声音高扬,居高位者的霸气瞬间凸显。 一句话落地,流民和乞丐们就都安静下来了。 祁烨寒早已经趁乱拉着姜伊罗逃离开了,他们找到台阶下的袁南,顺着王府最寂静的小路走。 跃上墙头,祁烨寒先把袁南给丢了下去,又抱着姜伊罗翻越。 姜伊罗骑在墙头上,没有收枪,而是把巨巨枪对准了戏台子方向。 位置刚刚好。 千回百转的角度,正正好几个房檐墙角的缝隙中透过去,从望远镜里,正好能瞧见姜庆央的脑袋。 他那张拧紧了的眉头,灌注着万千愁绪。 祁烨寒本来要抱着她翻墙的,但看到姜伊罗架枪的架势,不由得愣住了,“真来?” “如果我能一枪蹦了他,咱们就折返回去,救檀越。”姜伊罗气势高扬。 “那要是没射中呢?”祁烨寒问。 姜伊罗皱眉,像是泄了气的气球,“这样,我不要他的性命,但给他点教训。” ……开玩笑!就这么离开,她算什么?随便被拿捏的软柿子吗? 她姜伊罗绝不做软柿子! 消音器装好之后,姜伊罗对准目标,眼疾手快。 低低的声音一出,远远听到戏台所在院子一阵骚乱,姜伊罗还来不及确认结果,就被架在肩膀上,扛下了墙头。 闻七他们早就带着人在王府的各个角落等待了,及时冲上来接应。 尽管他们动作再快,巨巨枪的声音还是吸引了暗中的死士。 死士们像鬼影似的跟了上来,紧追不舍。 闻七带着人赴死顽抗。 姜伊罗见闻七他们快要招架不住了,跳下马车,躲在道边的一所房子后面,架设起枪,对准死士开始了暴击。 压抑了许久的情绪,在这一刻总算是爆发出来了。 “这可是你们自找的!” 姜伊罗再无犹豫,一枪接着一枪的爆了他们的头。 死士们毫无招架的余地,相继倒地。 纷乱的街面上,瞬间归于平静。 而这时,庆王府内,姜庆央摊倒在戏台上,痛楚渐渐在周身弥散开来。 第291章 心太疼了 围在姜庆央周围的侍卫们吓得够呛,因为自家王爷在倒下之后,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就呆呆的看着肩膀上的伤口,眼底布满了血丝。 大家还以为王爷出了什么事情,也顾不上骚乱的流民和乞丐们了,“王爷,王爷”的叫着。 姜庆央实在不敢置信,自己一手教出来的徒弟姜伊罗,有朝一日也能将放枪口对准自己。 适才要不是他在推搡之下后退了一步,怕受伤的就不是肩膀了。 他瞪圆了眼睛,表情僵硬,突然愤然拍打着地面,一跃而起。 肩膀上的痛,慢慢扩散开来,遍布了全身每一个角落。 但这些皮外伤倒还是好的,最让他接受不了的是心口的痛楚。 仿佛听不到周遭嘈杂的声音,姜庆央倔强的推开身旁人搀扶的手,“别t碰我!” 愤怒的离开了戏台子所在的院子。 “谁也别跟上来!” “可是王爷,他们若是还在王府呢?要不要仔细搜寻一番?” “等你们找,人早就消失不见了。”姜庆央停下步子,指着满院子嘈杂的流民和乞丐,“先把他们弄到客院去,明天再处置。” 侍卫们看着庆王殿下渐行渐远,忧心忡忡的指挥身边人,“快去找一位太医过来,王爷受伤,不能掉以轻心。” 葛英楼的人离开王府的时候,一个个面色惨白,六神无主。 整个儿回程过程中,都没有任何人说话。 气氛沉闷至极。 姜庆央回到房间,一件件退去外衫,伤口并不大,但却钉在了骨头和肉的缝隙之间。 要取出并不容易。 他找了个布条卷好,死死吊着。 点燃蜡烛,抽搐匕首烧红,对着肩膀比划了一下,动作迟疑了一会儿,才下定决心。 刀尖扎进肉的瞬间,烧灼感加上切肤之痛,他的冷汗瞬间就溢满了额头。 姜庆央强忍着,发出一阵阵闷哼声。 上下牙齿紧紧对合,差点就咬断了。 由于匕首的位置比较靠近下颌,所以眼睛基本上只能看到一点点。 姜庆央只能靠着效果并不是很好的铜镜来对照着挖出子弹。 整个过程,试探着对镜的反面方向,尝试了好些次都没能成。 枪眼的位置几乎要被挖烂了。 好歹将子弹取了出来。 握着匕首的手颤抖的厉害,都不用他刻意松开,匕首“啪”的一声掉落在地,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 姜庆央摊倒在太师椅上,双目无神,怔愣着看窗外。 嘴角闪过一抹若有似无的嘲笑,“姜辰啊姜辰,你也有今天。” 他自以为活了两世,都在尽自己所能向心爱的人靠拢,他努力赚钱,希望能够做到:不管心爱的人想要什么,他都能立刻帮她拿到。 可是目的就快达成的时候,却发现心爱的人距离他越来越远。 姜庆央想不明白,自己究竟哪里做错了。 他预料到姜伊罗听到真相之后,要反应一阵子,可是不论经过多久的纠结,她都会重新投到他怀抱中的。 无奈的苦涩在姜庆央心头弥散开来,姜庆央深吸一口气,捂着包扎好的伤口,倒吸了一口凉气。 ……太t的痛了! “王爷!”门外,有侍卫来报,“为您找了一位太医,您没事儿?” “本王已经解决了,让太医回去。” 侍卫隔了一会儿才回话,声音略有些迟疑和为难,“陛下听闻王爷受伤了,甚为担忧,让太医院的人,务必看到王爷好好的,再去回禀。所以……” 姜庆央浓眉紧皱,“都进来!” 已经披好了薄薄的外衫,姜庆央慵懒的倚靠在太师椅上,替换下上一秒的厌恶,在太医和侍卫推门而入的瞬间,换上了虚弱又带了些病态的友好,“真没想到,一点儿小伤会惊动父皇。” “王爷快别动,老臣这就帮您看。”刘太医是太医院资历最深的了,平日里只负责照顾皇帝的。 今天能请得动他,可见老皇帝对姜庆央身体的重视程度。 老太医先把了脉,随即翻开姜庆央刚刚包扎好的伤口,看到那被刀子削得不像样子的肉,倒抽了一口凉气。 “王爷……能忍此痛,绝非凡人。” “自小看着父皇打拼天下,耳濡目染罢了,身为皇家子弟,若是这点痛苦都要哭喊叫骂,我不配姓姜。” 太医的目光里灌满了崇敬,都忍不住想竖起大拇指了。 他又贴心的帮姜庆央敷上了止痛散和止血散,“微臣还是帮庆王殿下开一些有助于伤口恢复的药来吃,殿下身强体壮,用药之后恢复速度想必会更快。” 刘太医在老皇帝的身边待着久了,深谙语言的艺术。 姜庆央自然不能回绝,欣然答应,连连道谢。 “王爷的身子并没有什么大碍,就是这次的外伤……有些特别。” 刘太医的目光逡巡在桌面上那沾着血的子弹头上,“不知是中了什么暗器呢?” 这子弹头,刘太医太熟悉了。 曾几何时,大芜派人送了不少西决密探的人头回来,大部分人头里,都是有这种“暗器”的,当时功夫粗浅的仵作不能胜任,所以动用了太医院的人。 刘太医就是第一批赶过去帮忙的。 事后也听说了,这“暗器”就是出自芜国北烨王妃之手。 所以再次见到的时候,刘太医有一瞬间的慌乱,问出口的时候,下意识瞄了一眼庆王殿下的反应,并未见什么不妥。 “是啊!这暗器本王见过很多次了,从没想过有一天也会打在本王的身上。” “这……老夫该怎么向陛下禀报呢?”刘太医的语气缓慢,似乎在等着姜庆央的回应。 姜庆央淡淡一笑,嘴角弧度森然,“刘太医看到什么就说什么,咱们对父皇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刘太医微微怔了一下,讪讪一笑。 “那……王爷就好生调养,老夫改日再来看您。” 姜庆央保持着微笑,目送着刘太医离去。 屋内的气氛化为焦灼。 侍卫们不明所以,“王爷,陛下不知道您的长远打算,若是对今晚的事情有什么误解……” “放心!本王无碍。” 第292章 朗朗乾坤 姜伊罗和祁烨寒没有直接回到住处,而是辗转在一个巷子口等。 徐徐的冷风刮过,慢慢地,街上的行人稀疏起来。 直至听到一阵阵车辙声,祁烨寒拉着姜伊罗的手,走出巷子,泰然站在了大路中间。 马车“吱呀”一声急刹,车里的人猝不及防,趔趄的差点从里面飞出来。 有人骂了一声,随即两个车夫就跳下来了。 “老子今天晚上本来就气儿不顺,偏还遇上你们两个不懂眼色的。”掐着腰冲到祁烨寒的面前,发现个头儿还不到人家的肩膀。 车夫顿时气势上矮了一截,但还是硬着头皮跟祁烨寒对峙,“朗朗乾坤,就凭你们一男一女两个,想干什么?知道我们是谁吗?我们可是葛英楼!里面就坐着我们的名角儿,庆王殿下都要宴请的莲儿!要是再不让开的话,休怪我们无礼了!” 祁烨寒面带微笑,定定看着他,虽然没开口回答,但气势上已经完全碾压他了。 车夫下意识倒退了半步,嘶吼出声,“班主!班主你快来瞧啊!” 班主从第二辆马车上下来,身旁跟着两个跟班,三人本来是打算过来看看谁在挡路的。 结果班主身旁的两个跟班面色大变,扯着班主的胳膊,浑身有些发抖。 “班主,他们,他们是……” 班主皱着眉头,态度倨傲的仰着头,“咱们这么多人呢,你怕什么!有话好好说!”这时他突然注意到,前方的祁烨寒和姜伊罗,竟然穿着的是庆王府侍卫和丫头的衣服。 他们来往庆王府这么多次了,对这两套衣服再熟悉不过。 班主的心里咯噔一下,再去看两个跟班,狐疑瞪了瞪眼睛。 这两个跟班就是负责装卸袁南和另外两个今天被安插进庆王府的人。 所以三个人长什么模样,他们一定见过。 再看跟班此刻仿佛见了鬼的眼神,看着姜伊罗和祁烨寒的方向,班主瞬间什么都懂了。 两个跟班也很无辜,他们其实算脸盲的,平日里见到一个人,很难瞬间就记住。 奈何祁烨寒和姜伊罗的脸庞太过出众,虽然只匆匆两三眼,两个小跟班都深深的记在了脑海里。 “不知二位找我等有何事啊?”班主硬着头皮走上前去,龇起牙,挤了满脸讨好的笑容。 虽然他极力在克制了,但笑容里仍然透着满满的心虚。 “三辆马车,其中一辆马车是空的,我跟夫人刚从庆王府逃出来,没有马车可坐,就借用你们的马车用一下。” “拿去拿去!壮士拿走随便用!” 班主爽快的吩咐跟班儿们送姜伊罗和祁烨寒回家。 送瘟神似的,态度相当热络了。 祁烨寒却是耸然站在原地,没有什么动作,“我话还没说完,班主着什么急呢!” “一起回葛英楼,传说葛英楼里布置温馨,我带着夫人前去参观一二。” 他说完,拉着姜伊罗上了最后面的空车。 其余人面面相觑,“担惊受怕”四个字,全都写在脸上。 “班主,别想着偷偷溜走,或是给庆王府递消息哦,我的人都在暗中守着,你们可千万别轻举妄动。”一直都没开口的姜伊罗,突然柔声提醒了这么一句。 班主被吓得浑身颤抖,脸色惨白。 刚挥出去示意的手,立时间怔在了原地。 他干干吞了一大口口水,冲着前面两辆马车里探头出来的人吼道,“看什么看!都给我把脑袋缩回去!” 三辆马车,继续整齐划一的在街道上行进。 又绕了两条街,抵达了葛英楼。 这里相较于庆王府,算是都城比较偏僻的地方了。 还是因为葛英楼的入驻,这条街才重新红火、热闹起来。 当时葛英楼初初筹备起来,没什么根基,没什么能力,只能选择偏僻的地方。 这个院子里总共有前前后后好几排房子,足够戏班子的人住下和练习了。 今天葛英楼没有开张做生意,所以这条街归于沉静。 所有人走下马车,包括莲儿在内,戏班子所有人都列队在葛英楼的门口。 大家目送着祁烨寒拉着姜伊罗的手,走下马车。 “二位,这就是葛英楼了,没什么可看的,就是几排房子,几个人。我作为班主,理应担起所有事。明人不说暗话,在这里给二位道个‘不是’!请二位大人有大量,先放我们班子里的人回去休息,他们也担惊受怕了一晚上。我们保证,二位来葛英楼的消息,绝不会传到庆王殿下的耳朵里。二位有什么事儿,只管招呼我。” 姜伊罗的脑袋歪着,斜斜依靠在祁烨寒的肩膀头,“班主比我想象中的爽快多了,有你这话,很多事情都好办了,咱们找个暖和的地方坐下,喝点酒,聊一聊~” 班主热络的邀请,呼吼着下面的人赶紧回去休息。 他则带着两个跟班,指引着姜伊罗和祁烨寒往会客厅走。 还贴心的命人准备了吃食送过来。 烛火暖绒,屋内热气蒸蒸,姜伊罗单手托腮,慵懒倚靠在太师椅上,泰然笑看向班主,“听说您跟我那朋友,收了不少钱啊?这才答应帮我们安排了进入庆王府的机会?” 班主嘴角抽了抽,头皮发麻,他最怕的,终究还是来了。 “我……那都是被逼无奈,班子想要继续在这都城里存活下去,就得依附于一定的力量,庆王殿下的名号,谁敢惹啊!我们这样的蚂蚁,王爷随随便便一捏,我们就……” “委屈就不用说了,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了,说说,接下来该怎么办!” 姜伊罗挑着眉头,笑看向他。 说出来的话,却像是温柔刀,刀刀插在班主的心头。 “我们退钱,全都退还给你们,二位英雄,就别再跟庆王殿下斗了,在这西决的天底下,你们是斗不过他们的。” “我们斗不斗得过还是题外话,眼下来看的话,你们葛英楼,是肯定斗不过他的!” 班主一下子愣了,胆颤心惊的目光从祁烨寒和姜伊罗的脸上拂过,“二位,是想说今天晚上之后,我们葛英楼?” “嘘……”姜伊罗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第293章 谁重要 悄悄离开庆王府的时候,整个葛英楼的人都在犹豫。 毕竟,今天晚上的事儿,太乱了。 涉及到王爷的安危,就不是小事儿。 来日必定有人来盘问他们,至于葛英楼这些个小人物,会被架在火上烤,还是会被摆回原来的位置,只看王爷的一念之差。 所以结果未出来之前,他们的心始终都是悬着的。 如今又被另外的一方给找上门了。 班主现在不能确定的是,祁烨寒和姜伊罗的身份。 他们虽然穿着极普通的衣服,但高贵的气质是压不住的。 一看就是非富即贵。 不管跟庆王殿下有什么过节,不管庆王为什么要抓住他们,这都不是葛英楼能过问的。 班主的冷汗成流,一注注从头顶滑下,在下颌汇流,啪嗒……啪嗒的,掉落在地上。 “你来都城的日子,比我们可长多了,以你对庆王殿下的了解,利用完了的棋子,他会怎么处置呢?” 班主哆嗦了一下,嘴角抽了抽,面色如纸,声音颤抖的道,“小人,哪里知道呢!” “你知道!就往你心底深处最恐惧的深处挖掘。”姜伊罗启齿一笑,笑容看得人眼晕。 “不用怀疑,庆王一定会杀光你们的。昨天晚上的事情,天知地知他知我们知,别说是你们了,就连后续冲进去的那群乞丐流民,都不会有好下场。” 班主的瞳仁里灌满了恐惧。 虽然他嘴巴上一直念叨着“不可能,这不可能!”但身体却诚实的已经剧烈颤抖不止了。 “我们有办法可以拉你们出水火之地,看班主想不想保命了。” “我怎么相信你们?我连你们姓甚名谁都不知道。”班主满脸彷徨无助,无辜的眼珠左右转着,差点就要哭出来了。 “我们是芜国人。” 哐啷! 一阵急风吹过,吹开了房门。 本来站在房门口的人,不小心迈步进来,一脸的慌张,不知所措。 来人面色白净,打扮素净,是一个身形窈窕的男子。 他的眼眸汗水,眉目如画。 姜伊罗歪着脑袋打量了一下,越看越是眼熟,“你是刚刚那个莲儿吗?” 莲儿点头,“你们是芜国北烨王和北烨王妃吗?”不像是唱戏时拿强调的细嗓,莲儿的本音是略磁性的声音。 姜伊罗笑着点图,好奇问道,“你见过我们?” 莲儿当即跪下,不管三七二十一,对准姜伊罗和祁烨寒的方向就是三个响头。 班主还没从姜伊罗和祁烨寒身份的震惊中醒转过来,就被莲儿那叩头的反应给骇到了。 “莲儿!你这是……” “莲儿父母早亡,家中只有一个姐姐,失散多年,流落在外,几年前莲儿跟着戏班子走南闯北的时候,终于找到了姐姐。” 姜伊罗心里有了一丢丢的预感,诧异的等着莲儿继续说下去。 “姐姐明唤彩娘。我本立志要赚钱之后赎姐姐出来,可月前收到姐姐的来信,说得了恩人相助,莲儿感激不已。没想到,今天竟见到了正主。” 姜伊罗跟祁烨寒交换眼神,对莲儿的这一番话报以怀疑。 一来,彩娘父母双亡这件事情他们都清楚,但她可从来都没说过自己还有个弟弟。 二来,莲儿把彩娘被搭救的事情一笔带过,虽然说的较为笼统,但追根究底,细节其实对得上。 而且莲儿是怎么认出姜伊罗就是北烨王妃的呢? 他应该只是听说过而已。 天下之大,人之广博。 如此轻易的对上号,稍显诡异了。 莲儿看出了祁烨寒和姜伊罗的质疑,他也没说什么,只是一味的感激。 由于太过激动,除了叩头之外,已经想不到其他什么能说的了。 班主早已经懵到了极致,瞪大了眼睛,大张着嘴巴,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幕。 时不时吞下一大口口水,而后继续张大嘴巴。 “我已经好一阵子都没收到姐姐的信了,不知她现下在天医阁,学得还好?” 姜伊罗眉头微蹙,“她状态是还不错。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北烨王妃的暗器,可谓传世经典,我们都是游走在江湖上的,这些传言听得耳朵都快烂掉了。”莲儿从容回答。 班主这才从怔愣中醒转过来,恍然看向姜伊罗,“对呀!” 庆王殿下到底,王府陷入慌乱的时候,戏班子的人都瞧见了,庆王殿下就是被一道飞快的暗器给射中的。 那道暗器比飞镖不知道小多少倍,但力量却大的惊人,竟能够穿破皮骨,使得受伤的人血流如注。 祁烨寒嘴角微微勾起一抹促狭的弧度,“年纪轻轻的,眼神倒是不错!既然来了,不如你帮班主拿一个主意,找你看,戏班子是该听从庆王的吩咐,继续等着为他卖命呢?还是听我们的,想办法逃脱庆王的魔爪?” 莲儿不假思索,膝行到班主的跟前,“班主,北烨王和北烨王妃是难得的忠义之士,他们对待百姓如同对待朋友一般。跟西决都城这些居高临下,用鼻孔看人的豪门贵户完全不是一回事。” 班主动摇了,但还是不肯轻易放过眼前的一切。 毕竟这里是西决,平白无故的跟死对头芜国的皇室搭上关系,几遍此番逃脱了庆王殿下的魔爪,他们也别想再继续待在都城了。 “班主,舍不得莲儿在都城的名气,和葛英楼刚刚打下的天下?” 最近这阵子,可能是由于庆王殿下的赏识,来葛英楼听曲儿的人越来越多了。 除了莲儿之外,班主还想继续培养几个新人出来,这样有传承,有市场,未来的西决都城不愁没有他们的落脚之地。 “正常,如果是我,也会舍不得。但有一点,班主还是该拎得清楚一些,究竟是性命重要,还是葛英楼的名气重要。” “二位初来乍到,不了解我们西决人的习性,我们呀,待久了就会习惯这里,轻易不挪动的。再者说了,就算是庆王殿下因为今天晚上的事情,做什么安排,也不会真的要了我们的性命,毕竟……我们这一阵子出入庆王府,阵仗也不小,倘若葛英楼的人全部都没了性命,庆王府根本解释不清。” 第294章 他绝不简单 姜伊罗忍不住笑出了声,“班主,你刚刚可都说了,自己是蝼蚁一般的存在。就算真如你所说,等葛英楼的人全都死光了,民间开始怀疑庆王府从中作梗,没有切实的证据,谁能找庆王的麻烦吗?谁会站出来报官,为你们葛英楼打抱不平,跟庆王府作对吗?” 班主一时无语,话就卡在嘴角,但却无从反驳。 其实,不管姜伊罗和祁烨寒眼下把局势分析的多么明确。 事情尚未明朗之前,班主都不会给出多么分明的回应。 正所谓“不见棺材不掉泪” 不管是庆王殿下的“杀人灭口”,还是姜伊罗和祁烨寒这边的“营救”,对于班主和葛英楼而言,都是未知! 过于贪婪的人,是不会放任未知的事情,过早做出抉择的。 莲儿急出了一头的冷汗,眼珠子瞪得又圆又大,“班主,你还在等什么呢?赶紧的,这可是不可多得的机会。如果惹怒了北烨王殿下,咱们葛英楼,可就一点儿后路都没有了!” 班主迟疑皱眉,仍然没有回应。 莲儿着急的起身,站在姜伊罗和祁烨寒的对面,目光哀求且诚恳,“二位,班主只是一时糊涂,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他没来得及转过这个弯来,你们给他一点点时间,相信他很快就能想通了,有我在,我来劝说他!这件事情包在我的身上。” 祁烨寒森然一笑,“本王和王妃没有太多的时间,一而再再而三的给同一个人机会,错过了今晚,你们再想要回头找我们帮忙,是不能了!” 他拉着姜伊罗往外头,突然顿主脚步。 猛然回头,朝着班主和莲儿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迅疾吹灭蜡烛,按着莲儿和班主的脑袋。 班主和莲儿几乎是被按着趴在地上的,根本没来得及反应。 只听“嗖嗖”两道脆响,利箭破窗而入,刺中地面。 有的用力过猛而折断,有的则直接插在了砖缝之中。 班主倒抽一口凉气,猛然张大了嘴巴,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嘴,大气儿都不敢出。 莲儿捂着脑袋,拉着班主往桌子下面爬。 过程中,仍然有无数道利箭射入。 祁烨寒拽着姜伊罗上了房梁,把她放在拐角隐蔽处。 一个浅浅的吻,印在了姜伊罗的额头上。 他轻轻跳下,随手拨开射进来的两道箭,拽起班主和莲儿相继跳上房梁。 班主和莲儿整个都傻了。 看着那漏得跟筛子一样的窗纸,雪花飘飞,透过窗纸进入房间,一片片落到窗台上。 静下心来听外头的声音,对方不仅仅对准他们这个屋子,还有葛英楼的其他房间。 隐隐能听到不远处的痛吟声。 班主的眼泪都急出来了,愣是憋住声音,不敢发出一点儿动静。 这时,有人推门而入,斜长的身影在月光的照耀下,投射到了地面上。 仿佛扭曲的妖怪,瘆人得很。 祁烨寒冷眸盯着那人的身影和穿着,夜行衣下,包裹着壮硕的身材。 他搭眼扫了一圈,见屋地上并没有人影,转身刚要出去,突然意识到不对劲。 就听到他问了一句,“刚刚这厅子里的蜡烛是点燃的?” 班主瞪圆了眼睛,刚刚松下去的那口气,又骤然间提紧到了嗓子眼。 暗道:完了,这下真的完蛋了! 他认得来人穿的靴子,那正是庆王府侍卫们所穿的样式,与其他府邸侍卫的大有不同。 黑衣人话音刚落,原本在外面的个黑衣人,全都跟着一起进来了。 几人直冲蜡烛而去,手中的利剑折射着月光,光芒很是刺眼。 莲儿强捂着班主的嘴巴,每一个人都紧张到几乎要窒息了。 在黑衣人掏出火折子,差点就点燃蜡烛的瞬间,一道身影突然从房梁上降落,无声的站到了四个黑衣人的身后。 祁烨寒手脚麻利,果断地扭断了距他最近的那个人的脖子。 而后又是第二个。 等拿着蜡烛的人反应过来,两个同伴已经倒在地上了。 此时,蜡烛已经点燃,半个房间都被照亮了。 黑衣人发现了祁烨寒的存在,但还来不及提剑,就被祁烨寒揪着脑袋,两头相撞。 砰! 两人都撞得头眼昏花,当场晕倒在地。 祁烨寒快速吹灭了蜡烛,小心翼翼的靠近窗子,偷偷观察外面的情况。 班主顺着房梁房柱爬了下来,泪水止不住的流。 他吓得双腿发软,根本站都站不稳了,几乎是用爬的,勉强冲出了会客厅。 刚一出去,就见无数个黑衣人在院子里,忙着抬已经死去的葛英楼的尸首们,一个接着一个的摆放在院子里。 专门有人数数,一一检查,是否还有没死透的。 当班主亲眼见到黑衣人的剑尖穿进葛英楼已死人的胸膛时,他眼前一黑,当场晕了过去。 莲儿就趴在窗台处,双腿微微发抖。 “说,你到底是谁的人?”姜伊罗声音清朗,悠悠然飘荡在寂静的房间里。 祁烨寒拽着班主的腿,把人给拉回了房间里。 关好门,好整以暇看向莲儿。 他们都在等着这位戏精上身的名角儿的回答。 莲儿仍挂着一脸的无辜,他本就长着一张纯真的脸,撒起谎来眼睛都不飘一下。 “如果不说的话,我们就把你当作是庆王的人给杀了。既然你对我和王爷的为人那么了解,当知道我们对该仁慈的人仁慈,对该死的人从不手软的?” 莲儿迟疑了一下,“果然,我这点儿小伎俩是骗不过二位的。实不相瞒,我不是什么彩娘的弟弟,不过是听着北烨王妃进入西决境内之后的经历,随便瞎猜的。但我可以对天发誓,我对二位绝无恶意。我就是二位的崇拜者,我跟庆王毫无关系。” 姜伊罗笑看着他,“在王府的时候,我曾观察过你,现场的慌张和无措,你装的很好。” 将那种泰山崩于前,而紧张局促的状态,演绎的淋漓尽致。 不过才二十岁而已,这个莲儿,绝不简单! 第295章 见鬼了这是 从姜伊罗进入西决境内到现在,能够获悉她的具体行动范围,甚至了如指掌的,难说里面没有猫腻。 但有一点,姜伊罗和祁烨寒是可以确定的——莲儿不是姜庆央的人。 敌友未清的未知人士,正常情况下,还是杀掉比较好。 姜伊罗和祁烨寒不等莲儿回应,就用看着待宰猎物的眼神盯着他。 莲儿聪明至极,当然明白这究竟是个什么情形。 当下…… 保命要紧! 他猛地跪了下去,“我对天发誓,绝对不是西决任何一派的人,我是来帮二位的。外面的人可围着咱们呢,这个节骨眼上,咱们不能起内讧啊,二位还不知道?这庆王府里的门道可多了。” 见姜伊罗和祁烨寒还在往前走,莲儿更急了,“那个……是这样的!你们一定很关心那个被捆绑上戏台子的漂亮仙女?” 随着姜伊罗和祁烨寒停下脚步,莲儿慢慢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这一句是赌对了! “她在庆王府待了好一阵子了,庆王府上下把她当作神仙一样供着!王爷甚至为那仙女专门找了会大芜菜的名厨,啧啧啧,可惜仙女食不下咽,什么都吃不下,这才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瘦了好多。” 姜伊罗和祁烨寒互看了一眼,没有做声。 莲儿补充道,“这个,还有很多有关于庆王和西决都城的,我都来很久了,坊间说法,甚至于更缜密的实情,我都知道,倘若二位有需要,我立马就能告诉你们,我还是很有用的,很有用!二位姑且留下我一条性命!” 莲儿粲然如星辰的眉眼,闪烁着光芒。 姜伊罗越看越觉得这小子就是一个滑头。百般伎俩,玲珑心窍,跟她比略有不及,已经算很厉害的了。 此时,窗外已经没有动静了。 莲儿斜斜瞟了一眼,突然纳闷的“咦……”了一声,“等班主醒来之后,是否需要我帮着二位多美言几句?让班主痛下决心,跟二位一起,共同抵抗一下庆王府那边呢?” “以你们班主的胆子,你觉得,还需要美言什么的吗?” “二位今天过来,左不过就是想达成一致,让我们继续跟庆王府那边联系着,帮你们打探消息嘛,这没有什么不可以的!但有一点我要替班主说两句,毕竟这里是西决,以葛英楼这小蝼蚁一样的存在感,要想跟二位联手,一起对抗庆王府,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一般。一旦班主跟你们搭上手了,就意味着,只有把庆王殿下搬倒了,亦或是要了他的性命,葛英楼才能彻底摆脱危险。可是,这谈何容易呢!” “原来你的目标这样远大,竟想着要弄死庆王?”姜伊罗略显吃惊,眉头微微上扬,“我跟北烨王殿下不过就是想着帮你们摆脱困境,能够活下去。 可没想过要保存葛英楼这个整体呀~~” 姜伊罗完全不吃莲儿那一套,也根本不按他的逻辑往里陷,而是思路清晰的分析道,“整座葛英楼的困境和危机,并不是因为我和北烨王造成的,而是庆王和你们自己搞成这样的。毕竟是庆王先看中的你们,选用你——莲儿作为钓我们上钩的鱼饵。如果想要彻底改变命运,起初你们不要答应就好了。如果一开始就拒绝庆王府的邀约,那你们这会儿还低调的在唱戏,这都城东西南北的危机、陷阱,都跟你们没有半点关系。” “如今,是你们一只脚被庆王拉进了鬼门关,而我们站在你们的身后,在把你们往回拽。至于是把你们一整个整体拉回来,还是只拉回来一只胳膊,一条腿,这个我们根本说不清楚。不过有一点可以断定,倘若你们执迷不悟,继续坚信庆王殿下会满怀感激,充分信任你们不会把他的底细和谋划泄露出去,你们就等死!” 姜伊罗有理有据,抓住了莲儿控诉的根结。 “再者说了,你顶多算半个葛英楼的人,身在葛英,心在外。”祁烨寒狐疑挑眉,“倒是热衷于挑拨我们跟庆王府之间的关系,隔岸观火,另有居心。” 他们倒是相信莲儿不是葛英楼的人了,但他也不是个好东西。 除了西决和大芜之外的其余势力,甚至有可能是跟明姚有关系的。 姜伊罗想到这里,不由得提起了防备,“外面还有人,咱们小心行事,从后窗逃离。” 祁烨寒拉着她就要走了。 留下莲儿怔愣在原地,“外面的人,不是你们安排的吗?” 姜伊罗诧异回头,眼神充满了不屑,“你高估我们了,我们可没空搞这些有的没的。” “可是,如果班主醒了,想要找你们怎么办?” “人家庆王府的人都杀过来了,你觉得你和班主两个活着的,还有用吗?” 的确! 姜伊罗和祁烨寒想要利用葛英楼的人,不管是班主,还是莲儿,为的都是他们很有可能继续跟庆王府的联系,以此套取到更有用的信息。 然而,如今庆王府的人都杀过来了。 莲儿和班主都不可能继续露面,一旦露面,就会被姜庆央的人给斩杀。 也就是说,从此刻开始,莲儿跟班主,都要过上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生活了。 转瞬的功夫,姜伊罗和祁烨寒两人就消失在了窗口。 等莲儿小心翼翼的爬开前面窗子看时,见到院子里整齐的躺着葛英楼的兄弟们,他们有的浑身是血,有的乍看身首异处。 莲儿倒抽一口凉气,心中满是骇然。 他本来还以为,院子里的一切是北烨王夫妇两个安排的,为了震慑葛英楼的班主,让班主低头,肯配合他们,敲山震虎而已。 没想到,竟然真的是庆王府的人。 他们的动作也太快了。 只是…… 如果真如北烨王妃所言,这样一来的话,他呆在葛英楼,相当于没什么大作用了。 这…… 莲儿还没反应过来,再次探头出去,发现院子里只剩下血迹,原本并排躺倒的人,竟消失的干干净净了。 人呢?尸首呢? 连那穿着黑衣的庆王府的人都消失不见了! 见鬼了这是! 第296章 造的什么孽呀 姜伊罗被祁烨寒拉着跳出葛英楼大院儿,再也憋不住了,笑得前仰后合。 爽朗的笑声在街巷之间回荡。 没一会儿,车辙声响起。 祁烨寒拍了拍已经笑得快上不来气的姜伊罗,“好了可以了,咱们该回去歇息了。” 折腾了一整天,她也累了。 总共两辆马车,乖乖停在了祁烨寒和姜伊罗的面前,驾车的是白鹰卫,全都穿着黑衣,脸上覆着黑色面罩。 姜伊罗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掀开车帘子看了一眼,葛英楼的人,一个不少的躺在车子里。 “除了莲儿和班主,其余的都在这里了。” “回王爷,王妃,院子里我们留的是真血,即便他们仔细调查,也查不出来的。现场不知的都很真实,想必那两个蠢脑子不会想到咱们在演戏骗他们。” “先把这些人给藏起来,明天一早醒来,就想办法把他们送出都城,每人给一些遣散费,各自归家,别再提葛英楼的事情。” 祁烨寒吩咐道。 白鹰卫们遵照行事,一边安顿葛英楼昏迷的人,一边送主子们回住处。 等姜伊罗洗漱过后,夜已经深沉如墨了。 累了一天,躺在床上,浑身的疲惫都涌了出来。 就在她闭上眼睛即将进入梦乡的时候,忽然被子一掀,一个人钻进了进来。 带进了一阵凉风。 姜伊罗睡意顿时散去了一半儿,很不悦的抬起眼,冷冷扫了祁烨寒一眼,“你干嘛?想干嘛呀?我要睡觉!” 祁烨寒“嘿嘿”一笑,龇起两排大白牙,“要睡要睡的!一起睡!” 他倒不多说什么,将一只手臂伸到姜伊罗的脖子下面,认认真真给她当垫枕。 姜伊罗实在是不习惯跟别人共眠,无奈今天太累了,嘴里稀里糊涂念叨了几句,就睡下了。 …… …… 葛英楼的院子里,莲儿直等到半个多时辰过去了,才赶爬出房间,小心翼翼的在院子周围搜寻黑衣人的线索。 发现黑衣人果真都走了,并且是带着所有葛英楼的人的尸体一起走的,他的心当场凉了半截儿。 仔细一想,又觉得百思不得其解,“既然黑衣人是想要杀光我们的,为什么明明差了两个人,他们却撤离了呢?” 莲儿实在是想不通,就跑回会客厅,一杯凉水泼醒了班主。 班主瞪着一双眼睛,吱吱哇哇的乱叫了好一通,都还没从震惊中醒转过来。 好一会儿,才在莲儿又是拍背,又是安抚的抚慰之下,渐渐沉静下来。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呢?”班主站在暗夜的檐廊之下,在莲儿那昏暗烛光的照耀中,看清了院子里各处的血迹。 他也是见到了黑衣人砍杀场面的,当然知道他们来势汹汹。 所以确认自己和莲儿竟真的都活着的时候,班主也十分的诧异。 “杀人就杀人呗,他们为什么要把尸首都带走?” “我猜,应该是想杀人于无形,搞一个神不知鬼不觉。没准儿待会儿还会有人回来打扫这院子,清理所有的血迹呢!”莲儿已经冷静下来了,开始帮着班主一起分析。 “但有一点我至今都想不明白,你说庆王府的人会不知道暂们葛英楼有多少人吗?他们既然是来杀人灭口的,怎么会连少杀了两个都不知道呢?” 班主听了莲儿的话,眨巴眨巴眼睛,猛地一拍大腿! “我想起来了,咱们此前报给庆王府人数的时候,少报了两个人,那两个小厮不是后续才进来的嘛!” 莲儿不敢置信。 他原本还抱着希望,以为今天晚上出手的未必是庆王府的人,否则不可能做事儿这么不严谨。 如今…… 全都说着了! 恰恰是因为他们太严谨了,直接按照人数来杀的。 “所以,在庆王定下的眼里,咱们早就是死人了。这……以后西决都城,要是无人提葛英楼,咱们也就……” “不仅如此,从此以后,他们都要过着不能见天日的生活了。否则,一旦被庆王殿下发现,必死无疑!” 班主吓得双腿松软,再也站不住了,两眼一翻白,差点儿又晕倒过去。 莲儿一把架住班主,“您不能再晕了,还是赶紧想想办法!咱们总得找个出路啊!” “对,对,得想办法!”班主机械的重复着莲儿的话,突然眼前一亮,“那个……咱们可以投奔他们呀!” 莲儿长叹一声,“不瞒班主,适才您晕了那会儿,我就跟他们说过。可你猜他们怎么说?” “怎么说?”班主一脸期待。 “他们说庆王已经下令杀人了,咱们也就没什么利用价值了。” “这怎么能行呢!他们说的也太绝对了!咱们有价值,咱们还知道庆王府很多事情呢!” 班主急了,脸色涨红,“不行,咱们立即去找他们,得把事情说清楚。” 事情一出,班主才认清楚现实。 人只有在被逼到绝境的时候,才会突然变聪明,再犹豫不决的人,也会雷厉风行,处事果断,再无顾忌了。 毕竟…… 保命要紧! “班主,现下咱们还是找个地方躲一躲,至于那两位,得明天再去找了。” “您别忘了,待会儿黑衣人或许还要折返回来了。更何况,偌大的都城,咱们又不知道那两位下榻在何处,大晚上的,上哪儿找去啊!” 班主哼哼唧唧,想哭的心都有了。 “我这……我这可造的什么孽呀!” 莲儿将聒噪的嚎啕声抛在脑后,心里莫名拂过一阵悲凉。 他当初千里迢迢的来到西决,可不是为了就这么死在庆王的手里啊。 他是肩负重任,有着远大抱负的! 他之所以选择葛英楼这样一个小戏班子待着,就是为了打探事情,暗中安排事情,更方便更能掩人耳目。 可是没曾想,竟被庆王姜庆央给挑中了。 挑中也就挑中了。 才没用上几个月,就又要被斩杀。 这会儿莲儿突然开始庆幸,自己在庆王府见庆王的时候,几乎都是带着扮相的,日后即便在大街上碰到了庆王殿下,就算他是操着自己的嗓音说话,也很小有可能会被认出来。 第297章 一试吓一跳 可糟心的是,葛英楼这么一倒,班子这么一散,他又要另谋出路,继续找寻其他的方式方法在西决的都城站稳脚跟。 扎根,对于任何一个普通人都不是容易的事情,更何况他还要在扎根的基础上,为上头打探消息,传递消息了! 莲儿想想都开始头疼了。 就这么辗转难眠到了次日的清晨。 天才刚亮,街头巷尾的吆喝声才刚起来。 莲儿揉了揉眼睛,正想翻身再睡个回笼觉的。 没想到一张大脸,突然出现在了视野范围中,班主龇起了两排微微泛黄的牙齿,笑的略带讨好。 声音满是请示和迁就,“那个,莲儿啊,你早上想吃什么?班主这就出去给你买!以往我总是叮咛你练功,都忽略了你的身体,细想想,你也就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小伙子,还在长身体呢!以往真真是我忽略了。” 莲儿哭笑不得,被这突如其来的“关怀”给震慑到了。 他无奈笑笑,摆了摆手,“班主且慢,还是我去!” 周围街巷的人都认得班主,不管这座宅子外面还有没有庆王的人,若是班主被认出来,以后都有可能会惹不必要的麻烦。 想到这里,班主点了点头,自动把银子交给了莲儿,“那你早去早回,我就在这里等着你。” 看着班主那乖巧无比,仿佛刚犯了错被训斥过后的孩童的模样,莲儿一阵阵心里作呕。 任何一个戏班子的班主,都是以金钱为主要目标,至于班子里的人性命如何,跟班主并没有多大关系。 所以,自莲儿进入葛英楼以来,吃过的苦,数都数不清。 自从他闯出了一些名头之后,班主好歹还善待了他不少,至于那些新进来的学徒,更是一天几顿的毒打。 对比之下,此时此刻班主的态度,简直就是顶级关怀了。 莲儿过紧了一张破袄子,状若是流民的样子走在街上,蓬乱了一头的乌发,遮盖住下面姣好的俊脸。 买了几个包子,外带一些酱肉回来。 莲儿斗胆从昨天晚上黑衣人造访过的路走了一遭,惊人的发现,他们的确把院子里的血打扫过了。 干干净净,不留一丝痕迹。 若非昨天砍杀的一幕还历历在目,莲儿甚至怀疑,是不是它跟班主一起做的噩梦。 就在莲儿还没懵懂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阵惊呼声,“怎么回事!血真的没了,他们来人清理了!” 班主后怕的当场腿软。 其实昨天莲儿提醒说:黑衣人极有可能还会回来时,班主的心里满是质疑。 他压根就不信。 抱着保命的态度,才跟着莲儿一起躲到更深的院子里去的。 如今越想越是可怕。 如果自己死倔的真的住在了原来的院子里,岂非要遭遇黑衣人的第二次劫杀? 班主忙拍了拍胸脯,从莲儿的手里接过早饭,瞬间将莲儿奉为救命恩人似的。 半搀扶的拉着莲儿往内院走。 “咱们且得好好想想,怎么找到那两位高人,向他们说明咱们还有用,让他们无论如何帮咱们脱离庆王殿下的魔爪。” 莲儿一边吃包子,一边思忖,“这件事情,其实得从长计议。找,是要找的。班主你也别太着急,俗话说得好: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如今庆王府的人,包括庆王殿下,都以为咱们是死了的,这葛英楼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用作暂避,绝对没问题。所以你不用害怕。” 班主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现在脑子基本上已经被吓唬的不转了,就听着莲儿说。 点头,是他最大的任务。 “那你说,咱们应该怎么办?” 莲儿挠了挠下颌,棱角分明的下颌线,凸显着少年的倔强和勇毅,“就算咱们要去找那两位,也得提前把理由想好,把咱们的价值想好了。” “毕竟,他们昨天晚上都说过了,之所以找上咱们,就是因为咱们还有利用的价值。如今,庆王殿下追着要杀掉咱们,咱们对于北烨王夫妇两个已经没什么价值了。这样的情况下,还拿什么跟人家谈条件?” 班主继续点头,满腹委屈和惆怅,“这可如何是好,咱们总得想办法呀!” “班主别急,我这不在想嘛!你也可以跟我一起想想。北烨王夫妇两个此番来到西决都城,包括跟庆王的对峙,他们求的是什么!”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当时戏台子上的那个女子了。她八成是大芜皇室的什么人,北烨王夫妇两个就是奔着她来的!她被庆王抓在手里……所以,那个女子就是他们双方之间的根结!” 莲儿急出了一脑门子的汗,总算是引导着班主说到了关键点。 这比他自己想事情难太多了! 他松了一口气,继续引导道,“那……依照班主看来,咱们要说点什么,才能说服北烨王夫妇出面保咱们的性命呢?” 班主再次陷入了沉思,“这个……可以说咱们知道那女子的下落?” “你知道嘛?”莲儿灵魂发问。 班主摇头,“关于那女子的其他事,咱们尽力打听。毕竟咱们在江湖上认得的人,可比他们大芜的皇室多多了。” 莲儿一阵头晕目眩,见怎么引导班主都不上道,就小心提醒道,“班主,您在庆王府的时候,不是结识了府中的一个小厮吗?当时你们还认了老乡的?” 班主一拍大腿! “对啦!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呢!你说说,我这一到关键的时刻就犯糊涂,只是,那个小厮能起什么作用呢?” “他不是跟你说过,他专门负责给庆王府那位女贵客……” 班主眼底一亮,“我想起来了!庆王府专门为那个女宾客找了个会做大芜菜的厨子,那个小厮就是给厨子打下手的。我知道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班主兴奋的把最后一个包子塞进了嘴巴里,满腹斗志的样子,“那咱们从何处着手?先去庆王府找那个小厮?” 莲儿暗暗咬牙,鬓边的青筋都暴起来了。 他从前真没觉得葛英楼的班主有多蠢,但…… 脑子的灵活程度这事儿,真是不试不知道,一试吓一跳! 第298章 不允许再发生了 “咱们还是先找到北烨王夫妇,跟他们说明了庆王府中有这一关键的人物,再抬出你跟那小厮的良好关系。除了你,小厮不会认第二个人,想必北烨王夫妇就会出手帮咱们了。” 至少,看在班主还能在那小厮的跟前说上话的份儿上。 莲儿硬着头皮把早就准备在脑子里的计划说了出来。 照他估计,要是一直这么引导班主,等他说出这个答案,估计天都得黑了。 …… …… 袁南醒来的时候,太阳光正暖暖的打在他脸上。 和暖的阳光,温润而醉人。 他猛地惊坐起来,脑子里瞬间回绕过昨天晚上见到听到的一切。 一跃跳下床榻,推门就要往外冲。 好在侍卫们及时阻拦,“公子,主子还在等您,请您稍安勿躁。”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睡了多久?怎么都没人叫我呢!” 檀越,他记得清清楚楚,他见到檀越了。 那丫头瘦了好多,虽然努力在他的面前表现出无所谓,表现着轻松。 但她不知受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 她是为了不让他担心,才强颜欢笑的,那笑容看得袁南更是心疼。 “北烨他们在哪里?我这就要去见他!”袁南推开侍卫们,不顾阻拦,一一推开这一层其他的房间。 清脆的吼声打断了姜伊罗和祁烨寒的早饭。 当门豁然被推开,袁南如同雄狮怒吼般站在门外时。 见到姜伊罗和祁烨寒一手拿着包子,一手拿着筷子,正吃得津津有味。 袁南火气上涌,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为什么要打晕我?要不是你打晕我,这会儿檀越已经坐在这儿了!你到底是不是她弟弟?你还是不是她的好朋友?你们看到她被捆在凳子上,痛苦不已的模样,竟忍心不救她!你们还是人嘛!” 袁南一把掀了饭桌。 怒气喷张。 碗盘尽数滑落在地,噼里啪啦的声音,响彻众人耳畔。 接连的脆响,像是重重敲击的警钟,震荡得在场人都清醒了不少。 姜伊罗趁着桌子还没完全倒下的时候,又多拈了两个包子,如今一口半个,吃的正香,“暴殄天物!粒粒皆辛苦,没听说过吗?” 袁南一听这话,更生气了,脸色涨红如同猴臀,张开血盆大口,喷了满地的口水,“如果你们不管檀越,那就我一个人管!” 话刚说完,他的眼泪就止不住的往外流了。 也不知道从哪儿涌出来的委屈感,让袁南瞬间就有种想哭的冲动。 他坐在地上,坐在杯盘狼藉的粥点上,嚎啕大哭。 泪水瞬间就打湿了他的脸,袁南大嘴撇着,委屈溢满了嘴角。 祁烨寒整个儿傻在原地了,上一秒还没咀嚼完的馒头,尴尬的堵在嘴巴里。 因为奔波而瘦削的脸庞,倒是被馒头给塞的圆润了一些。 姜伊罗微微睁大了嘴巴,眼神灵动的看向祁烨寒,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叠,都看到了对瞳仁里的尴尬和诧异。 他们很默契的顿在了原地,并未对袁南的崩溃大哭有过多的干预。 袁南哭了好大一场,几乎把积压的情绪全部释放出来了,喘气声都粗了几圈。 总算不哭了,但肩膀还是一抖一抖的。 “要不,你吃点儿,继续哭?”姜伊罗的话,再次点燃了袁南的怒火。 祁烨寒见势不好,立马拽着姜伊罗就往自己的身后塞,“你敢动她试试!” 袁南只是愤然站起来,见祁烨寒像是防敌人似的防范自己,满脸的诧异,“我就是委屈,我就是太想她了,来找你们说说话,问一个为什么,你至于这么防着我嘛!真是的……” 说话的声音,都还是颤抖的。 姜伊罗实在是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笑声是有感染力的,很快,祁烨寒也笑了。 前一秒还很聒噪的哭声,很快被笑声所取代。 袁南的泪水都还挂在眼角,但表情整个儿僵在脸上,呆呆地看着姜伊罗和祁烨寒嘲笑着他。 “你们两个够了!” 听到这稍显冷静的声音,姜伊罗和祁烨寒总算收敛了一下,相视一眼,提醒对方“注意点儿!” 然后,齐齐看向袁南。 “昨天晚上的情况你不是没看到,现场明里暗里都是庆王府的人,若是咱们直接冲出去,不就上了他的当了吗?”祁烨寒心平气和的说道。 一旁的姜伊罗点头回应,“如果不是祁烨寒拉住你,咱们这会儿不知道被关在哪里呢!我知道你心里不平,想着是有可能救下檀越的。那我再告诉你,昨天晚上我们安排了不少流民和乞丐前去搅局。即便如此,王府还是有很多黑衣人冲了出来,差点追上我们。准确的说,姜庆央几乎是布置了天罗地网来捕咱们。即便当时祁烨寒没有打晕你,你也跟檀越说不上话。相反,檀越要被捆在凳子上,看着我们深陷天罗地网。而她陷入自责。” 因为他们之所以会冲锋进去,就是为了要救她。 “你忘了檀越当时吼出声的那句话了吗?” 袁南微微愣住,表情略僵。 不可否认,姜伊罗说的很对,但他心里就是过不去拿道坎。 袁南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了出来,“我总想着,如果能早一点看清楚自己的内心,早一点珍惜檀越,是不是她有可能不会被抓走,亦或是我们可以有更多美好的回忆,不至于在她被关在阴冷又潮湿的房间时,一想到我就是痛苦和折磨。” “终究是我心虚,是我的愧疚在作祟,我不该把自己的负罪感,强加到你们的身上。”话说出来之后,袁南的情绪平缓了下来。 “那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我……听你们的安排。” 姜伊罗见总算可以正常说话了,就认真的把碗盘推开,腾挪出一块小地出来,“首先,檀越不是被关在阴冷潮湿的地方,相反,庆王府还专门为她找了会做大芜饭菜的厨子。如果你不信的话,可以去问。其次,接下来如何营救檀越,还没有具体的计划,但有一点,我必须跟你声明:下次不管计划是什么,行动是什么,遇到紧急情况随机应变可以,但像是昨天晚上那样冲动行事的事情,绝对不允许再发生了!” 第299章 一出好戏(一) 西决朝堂,风云变幻。 不过才一晚上的时间,等次日早朝,前一天晚上庆王府发生了什么,具体细节,事关葛英楼还是流民、乞丐,已经流传到了所有朝臣们的耳朵里。 姜庆央称病未朝,等待在大殿上的时候,大家便交头接耳了起来。 “现下,只看陛下和庆王殿下要怎么回应了!” 不管怎么说,也是有人连夜刺杀当朝王爷,而且是极有可能成为未来皇帝的“重点”王爷。 倘若不好好查一查,那就显得姜家人太好欺负了。 可这查案子,也是由说道的。 一来,敢于直接把暗器对准庆王殿下的人,必定不是什么平头老百姓,那么极有可能是这朝堂上的重要人物,且此刻就站在这里。 西决王侯众多,且都是新王侯。 本身就是个新国,老皇帝上位之后,为了扶持拥护者,立了不少王侯公爵。 久而久之的,王侯公爵之间通过姻亲拉近关系。 明着的关系,暗着的关系,错综复杂。 虽然眼下庆王是最受老皇帝青睐的,但其余王爷也不是完全放弃的状态。 大家伺机而动,讳莫如深。 而此番庆王遭遇伏击,可谓是机会,也有可能是一场无端的灾难。 任谁知道庆王经历了这样的事情,都会想到其他几位王爷的头上,如果他们不能够很好的自保,那么很有可能就此被拉下水去。 所以如今风声鹤唳,所有王爷在没有摸清楚情况的基础上,都不敢轻举妄动。 否则一个不小心,就被庆王拉上黑锅的位置,真真是甩都甩不掉的。 “陛下到!”随着太监一声尖利的公鸭嗓。 一道明黄色的身影蹒跚的走入人们视野,老皇帝精神矍铄,奈何身子已老,行动不是很自如。 泰然坐于高位上,俯瞰了一圈,“上朝!” 随着他一声苍劲低沉的嗓音,大殿中开始回绕起“万岁万岁”的呼声。 议过了朝政之后,有人站了出来,希望陛下能够重视庆王殿下被伏一事。 老皇帝略一沉吟,闷“嗯”了一声,鹰隼般的眸子斜斜看向了几个儿子的方向,“你们觉得呢?列位王爷有没有毛遂自荐,想要帮庆王查出真凶的?” 几位王爷后背的冷汗都涔涔的冒出来了。 朝堂上,谁都怕被点名。 突然的点名,一准没有好事儿。 他们垂着头,面面相觑,“回父皇,儿臣等都已听闻了庆王受伤一事,但对具体的因果还不明晰,正打算退朝之后就结伴过去探望呢!不知道王兄的伤势如何了!” “好!那你们就一起过去看看,等看过之后给朕一个结果,究竟谁来查一查这件事!一旦查明,朕必有重赏!” 朝臣们嘴角抽搐,一个个脸都白了。 好在他们跟着老皇帝都不是一年两年了,非常清楚这位的招数。 他从来不按套路出牌。 朝臣们敢说,任何一个主君都不会在儿子被伏击受伤之后,公然让其他儿子来调查这件事情。 这是在干什么? 简直是让他们公然起内讧啊! 身为一国之君,身为所有人的父亲,他更应该做的是掩盖这件事情,不让大家注意到真正下手的人。 也就是说,一旦老皇帝把这件事情摆到明面上来了,不查出个究竟,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最后,都要牺牲掉一个人。 至于这个人是不是在场的王爷,亦或是其他…… 那就要看事情的进展和各自的造化了。 众人心绪重重,觑着上方老皇帝的神色,大气都不敢喘。 庆王殿下想除掉其余几个兄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 趁着这次的机会,平日里谁惹他最严重的,他就会把枪口对准谁。 而且,这次的事情比较复杂,还有流民和乞丐,以及葛英楼在其中。 以庆王往日的作风,和他算计人的脑子。 诸位王爷已经开始瑟瑟发抖了。 “早前几天,诸位王爷不是还在暗中命人放风出去,说庆王殿下跟葛英楼的名角儿莲儿有着不正常的关系……这……如今葛英楼,倒成了放此番事情的关键了,不知道庆王会如何利用!” “现在啊,诸位王爷的命运,就是直接捏在庆王殿下的手里了。” “据说昨天晚上出事儿之后,陛下专门喊刘太医过去看了一圈,庆王殿下对所有事情都没有遮掩,明明白白的说了整个过程,并且让刘太医如实禀报陛下。” 刘太医是谁,他可是老皇帝的心腹。 就算姜庆央现场听进去刘太医的话,特意嘱咐葛英楼,亦或是流民等的事情不要跟老皇帝说,刘太医也会事无巨细的全都禀报上去的! 所以他坦坦荡荡,看在老皇帝的眼睛里,反倒不成问题。 深知内情的人,对庆王的这一波操作,赞不绝口。 老皇帝表态结束,就散朝了。 留下一整个大殿的人,怔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几个王爷也不敢做别的了,就相约着,一同前往庆王府。 这个时间,姜庆央刚刚睡醒,昨天晚上伤口疼了一阵,他难受的紧。 好容易快天亮了,才睡着。 咪蒙睁开眼睛,他猛然想到了什么,叫来侍卫,“葛英楼的人,昨天放回去了吗?” 侍卫们一听这话,立刻紧张起来,“回王爷,已经放回去了,是否要全都抓回来?” “立即派人去葛英楼的宅子外面守着,任何人不得靠近,他们也不得外出。” “王爷的意思是?” “流民和乞丐们尚在本王手里,可以一用,但葛英楼的人,却容易被外人钻了空子。赶紧去,要快!” 姜庆央缓了个神,很多想法一时间冒了出来。 朝堂上的事情,他倒是可以应对自如,但跟姜伊罗和祁烨寒的角逐,才刚刚开始而已。 怎么利用好这次的危机,因势利导,是姜庆央现在急需要确定下来的。 “王爷,诸位王爷过来探望,正在院子里等着。”侍卫过来禀报。 姜庆央眉头微微蹙起,“让他们都进来。” 斜倚着软枕,姜庆央躺得很惬意,事先摆出了谦逊的表情,等待着劲敌们的到来。 第300章 一出好戏(二) 吃过早饭,姜伊罗和祁烨寒便带着闻七他们出发,前往葛英楼。 闻七提前进去查看了一番,并未见到庆王府的人。 他们在宅子里找了一圈,这才在最角落的一个简陋弊舍里找到了莲儿和班主的身影。 彼时,班主蜷缩在墙角,表情委屈,神情迷惘。 而莲儿就站在他对面,一脸愁容。 “现下要您来拿这个主意了!究竟该怎么办!咱们得赶紧行动了!” 莲儿苦口婆心,说的嘴都要冒沫子了。 班主却还是缩在角落里,“是你说的,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现在除了这个宅子,还有什么地方对咱们来说是安全的?我不管,要出去找也是你出去,至少你在这街头巷尾还算是脸生的,你不常出去嘛!可是我不行啊!万一出去被人认出来,被庆王府的人给抓住了,我可是要完蛋的!” “这个不成!绝对不成!” 莲儿双眼翻白,无语到了极点。 他发现此前说过的一切,全都白费了。 班主根本就还是原来那个班主,只要他能够活命,才不管你旁人怎么求活。 “既然班主都这么说了,那我出去找,若是有北烨王夫妇两个的消息,我可只管我自己了,会不会回来接你,我不能保证。” 班主顿时就急了,脸色涨红,指着莲儿的鼻子,放声怒骂,“你这个家伙!你怎么睡了一觉就翻脸不认人呢?你忘了当初是谁把你从死人堆里挖出来的了?简直是忘恩负义,忘恩负义!” 姜伊罗和祁烨寒在窗外听到这样的对话,不由得对视了一眼,诧异地推开门。 听到班主“娘呀”一声叫喊,以及莲儿镇定自若的对视。 莲儿和班主都反应了一下,后知后觉的发现,进来的人竟然是姜伊罗和祁烨寒。 他们喜出望外,又有点手足无措,下意识看向了对方,默默用眼神来确认: ……他们是不是听到咱们说话了? 与此同时,从对方的眼底,都看到了心虚和紧张。 姜伊罗和祁烨寒整齐的依靠在门框上,好整以暇的看着莲儿和班主两人。 “听说,你们在找我。” “哪里哪里!” “是的!” 两人一起开口,说的却是截然相反的内容。 随即他们互视一眼,又改了口径,“不敢不敢!” “是的!” 姜伊罗和祁烨寒都若有似无的笑了。 “废话少说,赶紧离开这里。请你们吃一顿好的,咱们慢慢聊。” 姜伊罗扭头就要出去,突然顿住,格外专注的问了一句,“我们刚刚进来的时候,一路都没碰见人,怎么……班主一大早上的,把葛英楼的人都给散出去了呢?” 听到姜伊罗问这句话,班主的痛处,瞬间被狠狠戳中了。 他痛苦不已,心疼难当,虽然昨天晕过去之前,也扫到了一眼,下面人惨死的惨状,但真正回忆起来,仍觉得满目疮痍,耸人一惊。 “别提了,昨天晚上二位回去之后,黑衣人又把整个葛英楼洗劫了一遍,除了我和莲儿,其他人都是在劫难逃的……” 姜伊罗故作惊讶,眉头微微上挑,俏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这怎么可能呢!昨天我跟王爷离开的时候,虽然外面有黑衣人,但我以为……” “我还以为他们仅仅是冲着进入葛英楼的那一拨人去的,怎么……竟然是斩尽杀绝了?” 班主一脸的愧疚,很是悔不当初,眉头皱成了一团,啧啧摇头。 “都怪我,都怪我呀!”当初庆王派人来搭腔的时候,班主剃头挑子一头热,只想着跟庆王就能有肉吃,却没有考虑跟着庆王也会经受各种危险。 真真从鬼门关走过一遭,感觉像是重活了一次一样。 班主陡然站了起来,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勇气,“既然老天爷让我活下去了,就是还有我未完成的使命!今后,不管王爷和王妃有怎样的需求,只要二位知会一声,小人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姜伊罗嘴角抽了抽。 这忠心未免表的也太虚假了些。 刚刚还在哪儿推莲儿出门,自己不敢扛事儿呢,当着外人的面,又充分表现出自己大义的一面了。 姜伊罗下意识看向莲儿的方向,见他眉目沉着的靠着墙,双手环抱胸前,神情泰然,时不时抬一眼看看姜伊罗和祁烨寒的方向,不敢看太久,几秒钟就别过脸去。 莲儿在思考一个问题,姜伊罗和祁烨寒,究竟是不是昨天晚上那场“屠杀”的策划者。 从他们二人出现,到现在,几乎找不到什么漏洞,但莲儿总觉得他们跟昨晚的事情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所以他琢磨来琢磨去,表情变幻莫测。 “行,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但我还有一个问题,外面的庭院里,一丁点儿血迹都没有,是你们收拾的?” 祁烨寒眉目也更深了。 正好借着他们的问话,莲儿着重打量着两人的神情,见他们并没有很特意似的。 他再次觉得,可能是自己多想了。 “二位,为什么说此地不宜久留呢?” “因为来的时候见到庆王府的侍卫们已经从王府出发了,沿着大路走,就是往这个方向来的。” 班主的眉头差点儿惊到发际线上去,“这么重要的事情,二位怎么不早说!” 他几乎是用冲的,瞬间消失在了房门外,莲儿也急步跟了上去,“二位可真是……慢性子啊!” 姜伊罗笑的惬意,“昨天晚上没有跟庆王府的人正面碰上,我跟王爷都深感遗憾,所以若是今天能够借二位的光,跟他们见个面的话,也不失为一件奇事!” 莲儿哭笑不得,“王妃还是饶了我们,现在庆王府的人都以为我跟班主死绝了,要是突然发现我们还没死,那可能用不着等到我们替王爷和王妃办事儿,就会再次被庆王的人灭口的。” “哎,你这话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 姜伊罗半开玩笑的说完,加快速度。 等莲儿和班主换好了女装,一行四人从最不起眼的门出去,绕道了葛英楼所在宅邸对面的茶馆。 第301章 一出好戏(三) 茶馆三楼的雅间,视野开阔,地势比较搞。 推开窗子,迎来满街喧嚣,正对着的就是葛英楼那平日用来练功的庭院。 这个茶馆生意不错,也是班主往日里经常光顾的。 葛英楼生意刚起步的时候,莲儿还经常到这边来,而后渐渐红火起来,就只是极偶尔的时候过来了。 莲儿和班主再次站在茶楼的窗口,物是人非,感受颇深。 莲儿斜倚在窗边,满面愁绪,他扮起女装来,一点儿都不突兀,还很是养眼。 反倒是班主,因为没来得及收拾胡茬,嘴边明显的黑和将就扑在脸上的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班主不敢正大光明的站在窗边,就选择依在窗户内部的墙旁,偷偷看一眼街上,再回过头来,搞得很像是偷过东西的一样。 突然,班主定了定神,眼底飞快的闪过一抹惊诧,“有人来了,是庆王府的人,他们来了!” 姜伊罗和祁烨寒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见人群中果然有几个乔装成便装,但一看就是习武之人的家伙。 他们身高马大,虽然肩膀上看着卖菜的家伙事儿,但却一门心思的盯着葛英楼的院门,就连有人询问菜价,都爱答不理的。 姜伊罗蹙了蹙眉头,这样的潜伏架势,她实在太熟悉了。 曾几何时,蹲守嫌疑人的时候,队里的新人就很有这样的派头,挨骂了很多次也不长记性。 所谓的“乔装”,根本一眼就能被人给认出来。 姜伊罗在心里无限吐槽他们的乔装技术的时候,祁烨寒看着葛英楼的宅子内部,眸光微蹙。 很快,姜伊罗也发现不对劲儿了,莲儿和班主的眼神也变化很大。 “他们,他们这是进去了吗?”班主的声音略有些颤抖。 只见葛英楼院子里面,飞快地闪过几道身影,他们来去匆匆,身形如闪电一般。 穿的恰恰就是地摊贩子们的服饰。 “两位真是料事如神。”班主直接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如果他们再磨蹭一会儿,亦或是北烨王夫妇两个晚来个半个时辰,莲儿和班主怕就要被堵在宅子里了。 姜伊罗和祁烨寒表情平静,心里无线感叹:他们哪里是料事如神,这就是秃子脑袋上的虱子,明摆着的。 昨天晚上的洗劫戏码,都是他们安排的,实际上庆王府的人根本都没有来过。 这对于姜庆央那样心思缜密的人,已经是百密一疏的大漏洞了。 所以,今天早上,他势必要确认葛英楼的人还在不在,并且严密控制在自己势力范围之内。 “亏你还说什么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班主怕的冷汗打湿了额头,眼睛瞪得圆圆的。 再看向葛英楼的宅子里面,庆王府的人已经兜转了好几圈,一个个脸色沉重。 “可是,他们昨天晚上已经走了好几圈了,第一次是大规模的屠戮,第二次来收拾尸体,第三次清扫现场,应该并无遗漏才对,但看他们冲进宅子之后的行径,竟像是在找人似的。” 莲儿很机敏,一下子就看出不对劲了。 姜伊罗“切”了一声,“你还别说,我也想到这一点了!你猜怎么着?” 莲儿和班主一脸认真的看向她。 “依我看,今天进入宅子里的人,跟昨天晚上的很有可能根本就不是一拨人。”莲儿一语中的。 姜伊罗和祁烨寒被当场戳破,也不紧张局促,淡定的眨巴着眼睛,相视一笑,像是早就料到莲儿会这样说了似的。 “他们昨天晚上已经造访过三次了,今天又来一次,冷静分析的话,的确有两种情况:其一,如莲儿所说的,根本就是两拨人;其二,是同一拨人,但他们今天早上得知了,昨天晚上还有两条漏网之鱼,所以折返回来重新翻找。” 班主一时间双腿发软,扶着窗扉才站稳。 他本来还以为有人替自己死了,庆王府那边就没什么威胁了。 只要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帮北烨王夫妇两个完成一丢丢的小任务。 这样…… 在他们的帮忙下,顺利逃离开都城,走得越远越好。 从此以后隐姓埋名,就可暗度日子。 全然没想到,这第一步还没迈出去,就差点儿被扼住了喉咙。 “那现在该怎么办?怎么办呀?”班主的眼睛里,写满了惊恐。 “你觉得呢?”姜伊罗看向莲儿,等着他的答案。 莲儿抽了抽嘴角,长出一口气,“既然王爷跟王妃早有准备,我又能说什么呢!眼下情况看,班主,我是倚靠不了了,要想能继续在都城里面存活,我只能跟着王爷和王妃混,不知二位肯否收留我?” 班主挑了挑眉,眼底充满了不可思议。 “我还在这儿呢,我还活着呢!你竟然当着我的面,说这些?你简直……”话还没说完,班主原地跪了下去,冲着姜伊罗和祁烨寒的方向,换上了满脸的诚恳,“王爷和王妃也把我收下,我对都城的了解比莲儿多多了,我还认识很多人,倘若王爷王妃有需要,我随时可以帮你们搭建关系!” 姜伊罗哭笑不得,指着对面葛英楼的院子,“班主,那不会是你的小金库?” 班主前一刻还伤悲不已,闻声顿时暴起,趴在窗口,瞪大了一双眼睛,差点儿就从三楼栽下去。 只见对面院子里,五六个庆王府的人围聚在一堆儿,因为没找到人的缘故,他们只能搜寻一些东西。 找了一些零零碎碎的木头盒子回来,一个个翻开,查找线索。 毕竟…… 今天回去,还是要交差的。 以庆王殿下的办事风格,如今他们扑了个空,若是不再找一点有用的线索,怕是会被重重惩罚。 几个人未雨绸缪,开始在葛英楼搜找线索,结果线索没找到,竟挖到了班主的小金库。 这是班主藏起来,预备下次偷偷回来拿的。 之所以这次没有直接拿走,一来是防着莲儿,二来不想让北烨王夫妇看到他还有钱。 怕因此而影响到姜伊罗和祁烨寒的判断,从而不收留他。 班主一脸苦涩的全都交代了,眼巴巴的看着那几个人把他的小金库,连同其他从葛英楼搜找的箱子一起放上车,离开葛英楼。 班主的心都跟着飘远了。 第302章 一出好戏(四) 庆王府 恒王、照王、岑王几个年岁大一些的,带着其余年岁小的王爷,走进姜庆央的房间。 来之前,他们对姜庆央的伤势有所耳闻,又听说动用刘太医了,便猜测会不会伤势过重。 结果看姜庆央就靠坐在床榻上,只一个肩膀的位置捆着布条,便心情各异了。 有的人心里紧了一下,有的人心底徘徊过无尽的失望。 太失望了! ……怎么没当场弄死他呢! 但久在官场的人,都不会把情绪写在脸上,所以房间里仍然是一派和气。 恒王和照王是比姜朝略小几年的王爷,在朝堂上资历最长。 有他们带头,其余的王爷都甚少说话。 这一窝姜家人,把“韬光养晦”演绎的淋漓尽致。 几个王爷大致询问了一番昨天晚上受伤的过程,听得是惊心动魄,“要我说,这事儿就得好好调查一番!还有那个葛英楼!必定也是有份儿参与的!今天在朝堂上,父皇都已经嘱咐过了,这件事情必须得严查。所以我们就来问你的意思,从我们几人里面挑,你觉得谁来查更好一些?” 姜庆央闻言,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这……皇兄们每一个都是出类拔萃,用来调查我这一点小事,简直是小材大用了。” “不过,既然父皇都说了,我总不能太过勉强,适才听几位皇兄说的有理有据,想必交给你们,一定很快就能查出结果。” 姜庆央的目光,定在了恒王的脸上。 恒王,大排行是老二,膝下育有一儿一女,平日里咋咋呼呼的,但到用真章的时候,总是会退居二线,从不挑头。 给人造成了他很能耐,但不受重用的假象。 果不其然,刚刚进来的时候,还说的滔滔不绝,当对视到姜庆央的时候,他的眼神就开始闪躲了。 照王,排行老四,因生母地位不高,半辈子庸庸懦懦,他平日里只在不起眼的地方发挥作用,从不抢功。 跟姜庆央私下的关系还不错,算是所有皇子之中的老好人,跟人不结仇,但也没什么特别明显的党派关系。 像这种查清楚之后,极大可能会得罪人的事情,他一向是不沾边的。 所以在听到姜庆央铺垫的话之后,照王直接就垂下了头,压根儿连跟庆王对视的机会都不给。 岑王倒是喜欢挑头,但这回的事情,事关重大,弄不好的话,枪口对准屋子里任何一个人的话,最后结局将会很悲惨。 岑王的表情略显尴尬。 后头站着的年岁小的王爷们,更不不行了,全程赔笑赔表情,根本连一句像样的话都没说。 姜庆央给的眼神在所有人的脸上扫过,若有似无的笑了,“若是哪位皇兄觉得我这次委屈,想要帮忙分担的话,主动提出来也是可以的。我这边,真真是为难,选谁都能成,恐失了分寸。” 姜庆央这一转折,让站在前面的照王和恒王顿时松了一口气。 他们相互看了一眼,都没给出回应。 虽说老皇帝给出最后的通牒了,让他们今天这一行之后,一定要给出一个结果。 并且从路上开始,几个人就开始各怀心思,但得罪人的事儿,填坑的事儿,谁愿意干啊! 所以,听到姜庆央说让他们毛遂自荐,所有人都敷衍的笑起来。 整个房间上空飘散着尴尬的笑声。 “行,那这事儿就我来做主了,感谢父皇的看重,都说生在帝王家是无奈,但在我看来,能够跟几位皇兄,皇弟一脉,简直是我几世修来的福分,更有父皇的爱戴,不管发生任何事情,我都不害怕。所以,岑王兄,你受累一些,帮我调查看看,能查出来最好,若是查不出来,也没关系。我的胳膊上就是被钉了个小空洞,没多少日子就能恢复好了。” 姜庆央把好听的话都说完了,几个王爷尴尬杵在床边,反倒显得刚刚的行为反应,很上不得台面。 站在门口的内侍公公,本来就是跟着过来,打着要代陛下探望庆王殿下的幌子,实际要把房间里发生的一切上报给老皇帝的。 如今,一切的一切,全都记录在几位公公的耳朵里了。 每一位王爷的反应,姜庆央说过的漂亮话,无一遗漏的会反馈到老皇帝的耳朵里。 王爷们走出房间,看着湛蓝的天空,不由得提紧了一口气。 一波三折,折上折啊! 要知道,真正的斗争,才刚刚开始。 大家分道扬镳,心事重重的各自上了马车。 “姜庆央这个家伙,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开窍的呢?以前他也帮着父皇张罗事情,但从前是狡诈阴险,孤傲冷寂,很少在跟人交往的事情上上心的。” 从前的姜庆央,事儿干的漂亮,但眼睛是摆在头顶的,个兄弟们之间的交涉,能不说话,他尽量就不会说话。 最近一段时间,却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不仅人变得和善了,连办事儿能力都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在他改变之初,几个王爷还掉以轻心,以为姜庆央突然想清楚了,开始示弱了。 就恨不知好歹的踩了他几脚。 没想到,他表面上嘘寒问暖,态度和煦,转过身就给人狠狠一击,速度猝不及防,根本就不给人反应的机会。 如今仔细想想,他们哪里是姜庆央的对手。 岑王没有离开,自动留下了。 把早已准备好的本子拿出来,分外惬意的坐在床边,“虽然是早就商量好的,但你刚刚那一番话,真是吓到我了。你也真是的,怎么能让大家伙儿自己站出来呢?要是刚刚有别的人站出来,可怎么收场啊?” 昨天晚上,姜庆央刚刚出事儿,岑王就收到了消息。 姜庆央告诉他,这件事情他从前到后都已经准备好了。 只需要岑王在父皇挑选调查负责人的时候站出来,担下这个重任就可以。 岑王跟姜庆央有过合作的经验,很清楚他的说到做到,所以,尽管心里忐忑,担心这件事情可能会给自己带来不好的影响,还是怀着担忧的心情给应下了。 姜庆央的脸上写着泰然的笑,“这个你就不知道了,即便有人真的站出来,我最终还是会选你的。” 第303章 神秘箱子 岑王笑了笑,“把你给机灵的!” “不过,还是要感谢岑王兄,所谓患难见真情,我不会忘记岑王兄危难时的出手相救的。” “我就是一杆枪,你指哪儿,我打哪儿!别的,都不用说,都在咱们心里了!”顿了顿,岑王往前凑了凑,“……那,你具体是怎么安排的?你是不是已经知道谁下手的了?” 姜庆央表情莫测,“具体谁下的手,眼下还不明了,所以咱们要引蛇出洞,再看看大家的反应。适才他们进来的时候,你可仔细看了?谁的反应有问题?” 岑王认真思索了一番,“我站在前面,没怎么看到后头人的样子,你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自从上个月,他无奈听从庆王的话,尝试了一次,并且吃到了大甜头之后,又跟庆王合作过两次,发现太“香”了! 自那之后,不管庆王吩咐什么,他虽不当场答应,但回去跟谋士分析之后,多半还是要应下的。 “以岑王兄手里掌握的消息,兄弟几个中,有谁是能下狠心对我动手的?”姜庆央抛出疑问,对上的却是岑王诧异的表情。 岑王的确很惊讶,惊讶于姜庆央居然会问他这样的问题。 在岑王看来,姜庆央虽称不上“独断专行”,但在任何事情上,论“拿主意”,他还是能称得上市第一的。 在这段时间的相处过程中,岑王深切体会到了姜庆央的“相处之道”,虽然他表面上谦逊和善,但他所问的问题,并非就是想要你的答案。 一般都是抱着更深一层次的目的。 而岑王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尤其面对姜庆央眼前这样的问题,岑王非常清楚,对面那个人问出来的时候,就没期待自己的答案。 所以不管他回答什么,姜庆央想要说的话,早就已经准备好了。 于是岑王更往深层次思考了一番,扯起嘴角一抹淡淡的笑容,问道,“你觉得,谁的嫌疑最大?” “这里就只有咱们两个,岑王兄不必有所介怀,敞开了说就是。”姜庆央一点儿暗示都不给,这倒让岑王突然有点儿摸不清头脑了。 他思忖着,突然灵机一动。 姜庆央非要从他的嘴巴里问出一个人的名字,是不是……他也还没定下主意? 既然他非要自己说,那就说呗! “我跟你不同,是个不受父皇待见的。所以不管我说些什么,做些什么,虽然兄弟们表面上迎合,但我心里清楚,他们其实都很嘲讽我。正因为如此,我才格外珍视你对我的这份兄弟之情,坦白了说,刚刚在来庆王府的路上,我见所有人的面色都很凝重,有的低头说话,交头接耳。” 岑王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你都不知道,今天在朝堂上,当父皇公然将你遭人袭击的事情摆到明面上来时,大家有多么惊讶。紧接着,父皇就催促着兄弟们过来看你,还命令说:今天一定得定下一个负责调查的人!” “当时听到父皇这么说,我当场都傻眼了……虽然过往也曾跟你合作过几次,但也没想到你会这么神啊!简直是……完全都猜对了!” “你说,来的路上,兄弟们看着都很紧张?” “是啊!那一个个,脸色惨白的。恒王和照王资历最老,底下年纪小的就围着他们,非说这次的事情,得他们出面,才能调查出好结果。可是那两个老好人,怎么肯做这样的事情呢!” “他们还说了什么?” “朝堂上,父皇刚把事情摆到明面上的时候,朝臣们都吓到了。” 要知道,这样的事情,事关皇家颜面,一般是要按着不浮于水面的。 一旦冒头了,势必有人因为调查而受伤。 “所以我猜啊……我就是胡说的,会不会父皇手里已经有我们兄弟几个中,谁的把柄了,想要除之而后快,所以想趁着你受伤的这次机会,利用一下?” 老皇帝的儿子有很多,这也是他扩充版图的策略之一。 儿子一多了,也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多一个少一个的,根本没有什么影响。 而且姜老头儿跟芜国的那位景函帝从本质上还有很大的不同。 单单体现在对待儿子的态度上,无比明显。 人家大芜的皇帝,抓住儿子通敌卖国,残害兄弟,都能够忍受,还留潇王一条性命。 若是同样的事情放在姜老皇帝的跟前,他会二话不说,反手就是一个“斩立绝”,把事情漂亮收尾! 那稳准狠的劲头,如今看来,就只有姜庆央继承到了。 姜庆央若有所思,笑着点了点头,“岑王兄言之有理,你这么一提,听着很是那么一回事儿。” 岑王的眼睛有些放光了,他还从来没有因为计谋和谋略,而被夸奖过呢。 “是?我越想越是这么一回事儿!” “那咱们接下来就来分析分析,父皇这次最想除掉的,究竟是谁,然后直接把答案送到父皇面前,事情不就结了?” 岑王下意识的回应,打着哈哈,突然意识到不对,“哎,不对啊!咱们这次难道不是要调查真凶吗?” 姜庆央笑看着他,神色复杂,“岑王兄觉得,真凶是谁,还重要吗?现在决定权可在你的手里,你说真凶是谁,就是谁!” 岑王眉头微蹙,下意识发觉这里面好像有哪里不太对,但仔细琢磨,又琢磨不出来哪里不对。 就只能狐疑的看着姜庆央,然后若有所思的点头。 “我这个人,头脑简单,所以干不了太费脑子的事情,不如你来帮我分析分析。”岑王倒也不傻,直接把话题丢回给姜庆央了。 姜庆央表情莫测,端详着岑王,笑而不语。 岑王被看得心里有些发毛,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心里哆嗦了一下。 最怕的就是没有声音时的尴尬了,这样被盯着,他几乎不敢直视姜庆央的眼睛。 “那个……那咱们就一个一个的来分析,主要我手里也没有哥儿几个的信息,所以不大清楚……” “来人!”姜庆央一声令下,房门豁然被推开,两个侍卫抬着一个大箱子进来,当着岑王的面儿打开,里面全是一摞一摞的册子。 第304章 “州官”老皇帝 岑王下意识看了姜庆央一眼,蹲过去仔细查看了一番。 打开最上面的本子,一目十行的看完,不由得倒抽起凉气来。 本子上清清楚楚地记录着恒王殿下这么些年,收用的人、钱和物。 其中包括各方面的,最明显就是他宠爱的一个妾室,不是别人,正是曾经被老皇帝满门抄斩的罪臣之女。 岑王刚看了一半儿,就后怕的把册子合拢上了,眼神惊恐的抬起头,不敢置信的问道,“这,这都是真的?” 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恒王兄可知道那女子的身份?他的胆子也太大了!” 恒王当然不知道那女子的身份,小姑娘资质不错,因为被奶娘救下,让府中的丫头顶替,所以才侥幸逃过了一劫。 其实当时摆在小姑娘面前的路有两条,一条是带着奶娘隐居山林,找一个谁都不认得她们的地方,暗度此生;另外一种就是复仇。 她选择了第二种。 于是,间接地跑到都城,开始各种的找关系。 姜庆央的人注意到了这个姑娘,开始调查她的底细,由此发现了这姑娘肩膀上背着的大案。 而这姑娘的目的很明确,当年自家被满门抄斩的案子,就是恒王一手调查的,爹爹明明是被冤枉的,可恒王因为收受了下面人的钱,彻彻底底把帽子扣在了她爹爹的头上。 一家人含恨九泉。 这个仇,她一定得报。 当时姜庆央也跟小姑娘说清楚了的,这件事情不能牵扯到老皇帝。 毕竟,皇帝也是被恒王给骗了,所见都是恒王提供的材料,才判了姑娘一家子斩立决。 姑娘是非分明,说自己一点儿都不责怪老皇帝,一心只想挖恒王的罪证。 她想要进入恒王府,蛰伏在恒王的身边,挖到他的罪证,然后用最残忍的方式,夺走他最在乎的皇子身份和无限荣耀。 并且,这姑娘跟姜庆央再三表示了,自己虽然恨恒王入骨,却不会亲自下手,她只想看恒王含恨而终,太轻易的死法。 他不配! 一幕幕从姜庆央的眼前闪过,他笑看向岑王,嘴角的弧度惬意悠然,“继续看下去,下面的册子里面,更精彩。” 岑王的后背早已经被冷汗打湿了。 其实,这样的事情,放之任何皇子的身上,都算是经常事儿了。 他们习惯于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想法。 很少顾忌某一个案子中的任何一个人物。 反正案子都是要结的,至于怎么个结法,根本不重要。 岑王也干过这样的事情,倒没大到弄得人家满门皆亡的从程度,即便如此,他仍然心生胆怯。 “这里面,每一个人的都有吗?” “对!都有,大大小小的很多。我看得都头疼了,所以想请岑王兄帮忙一起。” 岑王的嘴角抽了抽。 这客套话下面隐藏的内容,实在是让他招架不住。 ……怎么个一起法?他可压根就不配呀! 箱子里的册子,姜庆央分明是早早就准备好了的。 “既然你都看过了,想必对里面的内容比较了解,我倒是好奇,你是怎么搞到这些的?” 这不要命的问题一抛出来,岑王就后悔了。 恨不能当场扇自己一个巴掌。 他紧张的笑了笑,脸上尽是尴尬,“那个……是我多虑了,算我没……” “我刚刚说的不全面,这箱子里面并非咱们兄弟的都有,缺了我的那部分,以及岑王兄你的那部分,当然,如果岑王兄觉得遗憾的话,我也可以立即让人把你的册子送过来,这都不算什么!” 岑王的心都差点儿停跳了,扯起嘴角尴尬的弧度,“不用不用,你们王府里的人都很忙的,很忙的,哪里敢劳烦他们呢!我还是继续看,我自己看。你好生养着。” 他乖乖捡起刚刚没看完的恒王的册子,一路翻下去,越看越是心惊肉跳。 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不得了啊! 岑王自问也是西决朝堂上的老人儿了。 可是,为什么那么多人给恒王他们进贡,却很少有人来找自己呢? 一年这么多的肥差,都被恒王给揽过去了,他仗着自己是资历最长的皇子,真是胡作非为。 心里一边吐槽,岑王一边暗自庆幸,得亏这么多人没有来找自己,不然如今这箱子里,放在最上层的名字,怕就是自己了。 他很诚实的自我对比了一番,发现自己的跟恒王他们的比起来,少太多了。 扪心自问,自己还算是一个合格称职的王爷。 于是乎,岑王想到,这大概也是姜庆央找到他,而不找别人的原因! ……毕竟,像他这么清廉的皇子,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姜庆央裹着被子,认真思索着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其实,子弹的事情摆在老皇帝的跟前,他就已经明白,昨天晚上暗中出击的人的身份了。 也必然能想到:姜伊罗和祁烨寒早就抵达西决都城了。 但在知道这一前提的基础上,他还将事情摆在了朝堂的明面上,全都应了姜庆央的猜测。 老皇帝是打算有所动作的。 但他绝对不会公开放出消息,说姜庆央的伤是北烨王和北烨王妃给弄的。 这对于老皇帝这个好面子的人来说,是奇耻大辱。 那么就只有姜庆央想到的那种可能——老皇帝打算以姜庆央受伤为契机,除掉自己的一个儿子。 对于普通的父亲而言,这样的事情或许太过残忍和残酷。 当对于老皇帝而言,简直就是太平常不过的事儿了。 跟儿子的性命相比,他心里的界限和底线,更为重要。 不管是儿子也好,其他亲族也好,但凡触犯了他的底线,就是找死! 没得说! 当真清理掉哪一个儿子的话,传出去会是一段佳话。 老皇帝刚正不阿,大义灭亲! 百姓们会为此欢呼叫好,而且还达到了老皇帝的目的,何乐而不为呢! 但最让姜庆央担心的,其实是姜伊罗的安危。 北烨王和北烨王妃在都城地界上蹦跶,这事儿可是触了老皇帝逆鳞了。 过往,甭管他派人怎么到芜过的京都去搅合,那都是“州官放火”,老皇帝是不允许“百姓点灯”的。 第305章 记吃不记打 意识到自己竟然还那么担心姜伊罗的安危,姜庆央嘴角浮起了苦涩的微笑。 他啊!就是记吃不记打! 人家都把枪口对准他了,他怎么还恬不知耻的担心人家呢! 想到这里,姜伊罗那张脸浮现在了姜庆央的眼前,他长长叹了一声,再次抬头,就看到了岑王在那儿对着册子发呆,时不时地还扯起嘴角笑。 “岑王兄,看到哪儿了?” 岑王哆嗦了一下,讪讪一笑,“是这样的!我看到照王的钱,竟然都进了照王妃母家的口袋,真真替他感到不值。自己的朝堂上冒着性命的危险大把大把捞钱,结果金银还没在兜儿里捂热呢,就都被王妃给套走了。” “这些,照王都还不知道。”姜庆央友情提醒。 “你的意思是,照王妃是偷偷把这些钱,拿给娘家的?” 照王妃的母家在都城外面购置了很多产业,涉及到农田、水田和山林,多如牛毛。 如果这些都是瞒着照王的…… “岑王兄觉得,父皇的逆鳞是什么?”姜庆央打断了岑王的思路,突然问道。 岑王皱了皱眉,下意识答道,“必然是事关咱们西决国运的事情了。” 姜庆央若有所思,嘴角挂着浅浅的笑,“还有呢?” “还有就是皇位喽!” “那如果有人‘不正当竞争’,为了皇位,做出有损国运的事情呢?” 岑王端着本子的手哆嗦了一下,猛地吞咽了一下口水,不敢置信的凑到了床边。 他目前只是看完了恒王的,以及照王册子的一半儿,但从两人的事迹中,并没有看到除了贪婪之外,其余的了。 恒王跟照王虽然是备受推崇的老资历一派,但他们对皇位的追求,似乎是乐天派和享乐派。 如果老皇帝有一天,真的把皇位给他们了,他们会欣然接受。 但平日里呢,他们又不会主动的去争取。都只默契的想要赚钱而已。 由此不难看出,姜庆央口中的“触碰到皇帝逆鳞的人,极大可能不是恒王和照王。” 那么…… 他的思绪渐渐放到了几个年轻兄弟的头上。 “老十二和老十三的册子,也都在这里面吗?”岑王最先想到的是两个跳脱的弟弟。 姜庆央笑着点头,反问道,“你为什么会第一个想到老十二和老十三呢?” “因为他们平日里最明显啊!”说完,岑王自己都乐了,“但最明显的未必是最大可能的,照此说来,难道……触碰父皇逆鳞的人,是最深藏不露的?” 脑海里,登时就蹦出了一个人选——老十。 “老十只比你小一岁,若论起兄弟们的情感,他跟谁都比较好。但又是……最没有存在感的那一个……” 想要找人帮忙的时候,大家第一个想到的是老十二和老十三,紧接着才会想到老十。 不管兄弟们跟老十提怎样的请求,老十都会欣然答应帮忙。 他虽年纪小,却混了一个好人缘儿。 当是在朝堂上,他很少说话。毫不夸张的说,如果早朝的时候他不去,都不会有人发现。 岑王很不想相信这一点,在提到“老十”之后,弱弱的看向姜庆央,发现他的眼睛亮了。 “这不可能!怎么会是老十呢?” 他脚步踉跄的走向地中央的箱子,在里面翻找老十的册子。 结果,竟找出了足足五本。 “姜怀这个家伙,竟然干了这么多事儿吗?”他吃惊的打开第一本,继而是第二本,第三本…… 全部看完之后,岑王的额头上已经被冷汗给布满了。 冬日里穿的厚实,但他的的里衣,也全都被冷汗打湿了。 白眼仁上爬满了血丝,岑王再次抬起头来时,脸上写满了惊恐和不敢置信。 今天这一趟庆王府,简直颠覆了他的三观!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太不可思议了! 老十,他小小的年纪,怎么会干出这么多……自己一个中年人看了都忍不住咋舌的惊天大事儿呢! “老十,他的生母早逝,曾在宫里过过两年苦日子,后来有一次,他被宫人欺负,被父皇当场撞见,父皇感念他年纪小,就大手一挥,把他指到了皇后娘娘的宫苑中养着。当时,我还记得,到皇后娘娘那儿去玩儿的时候,看到皇后娘娘为他擦拭伤痕,小小的年纪,竟是伤痕累累。” 因为皇宫里的皇子实在是太多了,尤其像姜怀这种年少就无母的,简直就跟野孩子没有什么分别。 内务府发下来的补给,一应全都被宫人给侵吞了,就这,宫人们还不满足。 整日里打骂他,跟别的主子相比,上头分发给他的那一份太少太少了。 在这样的环境下,姜怀度过了艰难的三年。 “第一本册子,你再仔细看看。”姜庆央善意的提醒。 岑王满眼喊雾,心地还沉浸着对弟弟的心疼和感怀。 待仔细看那第一本册子的时候,他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自己刚刚看得太过仓促,所以忽略了其中一个细节。 “原来当年父皇和母后之所以撞见他被宫人欺凌,都是老十自己安排的?” “往日里宫人也欺负他,但很少在明显处下手。” 毕竟,他还是皇子,还要在宫中行走,若是受伤太明显,甚至影响了正常生活的话,他们这些伺候的,很容易就被发现了! 宫人们折磨人,法子多了去了,既让你痛苦,又不留下任何痕迹的方法,更是数不胜数。 “按照册子上记录的,宫人们根本就没有鞭打过他,那他身上的伤痕是?” “当年咱们在皇后娘娘的宫苑里撞见过娘娘为他上药。很多伤痕是旧伤。”姜庆央说。 岑王的思绪被带到了旧时候,“是啊!大部分都是旧伤,还有就是当日里的新伤。” 岑王话音刚落,不由得抬起头来,眼睛里写满了诧异,“如果宫人们当时折磨他用的都是不留痕迹的方法,那么他身上那些伤痕,莫非……?” “都是他自己弄的!” 旧伤,长达数个月。 当时的姜怀,不过才七八岁的年纪。这样的小孩子,却能够提前几个月,通过各种方式在自己的身上留下各处伤痕,为的就是再现宫人们虐待他的“事实”,给皇帝和皇后娘娘看。 第306章 真是好东西 事实证明,姜怀做到了。 他靠着非人的忍耐力和孩童时惊人的策划能力,成功逆风翻盘,爬到了皇后娘娘的膝下。 从此过上了优渥的生活。 岑王身形一晃,差点儿就站不稳了。 要知道,在庆王府侍卫们打开箱子的时候,岑王的脑海里就闪动过一个念头。 虽然姜庆央说过,这箱子里除了岑王和他自己之外,其余的人都有。 但关于老十姜怀的那部分,一定很少! 甚至有可能是寥寥数笔! 他最相信老十不会干出有违皇子身份的事情了,想必其他人也都是最相信老十的。 却没想到,他是最深藏不露的那个! 岑王双手颤抖的继续往下仔细翻查,看到了那几个伺候老十的人的下场。 他们除了受到内围刑司的惩罚之外,不知得罪了什么人,最后都身首异处,落入了后花园的鱼塘,腐烂之后成了鱼食。 骨头埋于鱼塘之下,成了肥料。 可谓尸骨无存。 不用想,这一定也是老十干的! 他复仇了! 岑王眼前浮现过老十那稚气未脱的笑容,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他不愿相信,自己一直都宠爱的弟弟,有一天突然卸下伪装,会变成这副模样。 太恐怖了! 姜庆央也不说话,就呆呆的看着他,看着岑王慢慢把发生在姜怀身上的事情给消化掉。 “你该不会这一次,想要除掉老十?” 岑王一着急,直接把心里的想法给吐出来了。 话音刚落,他就意识到自己冒失了,继而赶紧改变口风,“我的意思是,这该不会就是父皇的意思?” 姜庆央摊了摊没受伤的手,“父皇究竟是什么意思,还要看你递上去资料之后,他会作什么反应。” 岑王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不敢置信的抬起头,随即干干的吞了一下口水,“你……我……这不行的!” 他最害怕父皇了,何曾用什么事情去试探过父皇呢? 除非哪天他不要命了!才会冒死跟父皇说其他兄弟的坏话。 “岑王兄,你已经跟我拴在一根绳子上了,现在后悔,来不及了。” 岑王眉头紧蹙,想哭的心都有了,“我就是……我就是……一时接受不了。” 今天接二连三的打击实在是太多了,他尚且还没有时间来消化。 “我……得……仔细想一想。” “这几天你就带着人调查昨晚上的事情即可。不管查出什么,亦或是什么都没查出来,我都会帮你兜着底的。至于父皇那边的意思,其实我也不甚清楚,当然了,有一点你不用害怕。就算你是这次负责调查的主要人物,就算最终的证据是由你呈报给父皇的,但天知地知父皇知,证据什么的,不过是我提供给你的罢了。万一,我是说万一啊,后续出了什么事情,父皇也只会找我。” 姜庆央态度坦然,“如果不信的话,你大可以在呈报案件信息的时候,直接了当告诉父皇,这些都是我派人跟着你一起搜查的。父皇一定能明白个中的意思。” “这怎么能成呢!”岑王好歹还是知道里面的厉害。 如果真那么说的话,父皇会一掌拍死他的。 原本在父皇的印象里,他就是一个不学无术,没什么特长的皇子,本来因为最近一段时间,跟姜庆央的联合,好不容易在父皇眼前积攒的那么一点点儿人气,岂非因为他的实诚,满盘皆输了? 岑王毅然摇头,“你多少给我一点时间,消化消化,等我转过弯来,咱们还是按部就班。” 姜庆央目送着岑王走出房间,挂在嘴角的笑容渐渐散去。 “盯着点儿岑王,防止他暗中向老十通风报信。” 那满满五本册子,写满了老十血淋淋的罪证,但岑王看了之后,第一反应却是袒护老十,不敢置信。 他现在的思维完全都不在老十做过的事情上,而在质疑这些本子记录的信息正确与否。 这跟他一开始看到恒王和照王的册子反应,完全不同。 可见在岑王的心里,老十姜怀是个不同的存在。 侍卫默默应了一声,悄悄的下去安排了。 姜庆央静静躺下,肩膀处一阵阵剧烈的疼痛。 外人在的时候,他全程都忍着,如今开始连续倒抽起凉气来。 没有抗生素,没有消炎药,他能靠着的就是刘太医给开的几道有助于康复的中药方子。 如果伤口不感染,倒还好说。 乱七八糟的事情,在姜庆央的脑海里来回翻滚,他似睡非睡,迷迷糊糊的躺着。 恍惚间,看到一个人影从床边闪过,好像是一个女子,他猛地意识到,那身影很眼熟,但姜庆央想要睁开眼睛,却发现:眼皮,根本就不听他的。 姜伊罗就站在床边,伸出纤纤玉手,朝着姜庆央的眼前晃动了两下,“别说,盛老头儿的这个迷药效果还不错!” 祁烨寒从床后绕了过来,对着姜伊罗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多亏了莲儿告诉他们王府里还有一条小道,他们顺着小道进来,悄咪咪的就到了姜庆央的主院。 刚好侍卫们按照他的吩咐,下去布置人手了。 姜伊罗和祁烨寒趁机溜进来,使了迷烟,给了姜庆央一个措手不及。 看到屋地中央的大箱子,姜伊罗和祁烨寒对视一眼。 ……真没想到,竟还有意外收获。 两人认认真真的看了起来,最先翻看的,就是排行老十的姜怀的罪证。 姜伊罗越看越起劲儿,简直就像是找到了剧情精彩的小说,祁烨寒也不断加快速度。 因为他们都清楚,守着姜庆央的贴身侍卫,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 “我能不能带回去仔细看看啊?”姜伊罗压低声音。 祁烨寒低声摇头,“盛均说过,这份迷药,不仅无色无味,而且中过的人醒来后,什么都察觉不到,就像是睡了一个大觉似的。所以,咱们翻看归翻看,不能带走东西。” 不能被姜庆央那个狡猾的东西,发现他们来过。 第307章 这才是正事儿 姜伊罗不悦的撇了撇嘴,“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本来以为西决皇族中,有姜庆央这个怪咖,已经够离奇的了,没想到竟然还有一个姜怀!” 小小年纪,心狠手辣,秀外“残”中。 “就是啊!本来以为西决皇室之中跟明姚有关联的人,也就是姜庆央了,没想到,这个姜怀也有份参与。” “不过,姜怀若是再多隐藏几年,还真有可能把姜庆央给击倒。” 两人很快就把关于姜怀的几本册子看完了。 正待姜伊罗伸手去拿箱子里其他册子的时候,祁烨寒的脸色渐渐凝重了起来,“有人来了,咱们得走了。” 二话不说拉起姜伊罗的手腕就跑。 姜伊罗看着那屋地中央整整一箱子的册子,馋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两人大略的在王府中转过几圈,并未见到疑似关押檀越的院子。 “不过,班主说,他认得那个厨子的副手,不如咱们往厨房凑凑?” “下次……”祁烨寒预感不太好,拉着姜伊罗从王府小路走了出去。 刚绕过巷子,就被一辆马车给劫住了去路。 祁烨寒拉着姜伊罗往左拐,马车也前进了一步,继续堵住他们的去路。 祁烨寒又拉着姜伊罗往右边退,马车也跟着后退了一步,再次堵住他们的去路。 他们两人定住脚步,郑重看向马车的车夫,眼神凝视,充满探究。 车夫看起来不满二十,笑起来朝气蓬勃,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马鞭就架在他的脖颈上,他不羁的靠坐着,嘴角挂着懒怠的笑容。 侧脸轮廓很是立体,是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见祁烨寒的脸色变了,车夫立马挤出了满脸的讨好,恭恭敬敬朝两人施了一礼,“二位,车上请,我家主子,请二位过府一叙。” “我们不认得你们主子,你认错人了。”祁烨寒声音冷毅,不带有一丝温度。 车夫继续厚脸皮的保持微笑,就像是没听到祁烨寒的回绝似的,乖乖收好鞭子,跳下马车,朝着姜伊罗和祁烨寒郑重一礼。 “二位此行,是想找人?我家主子正是为了那檀姑娘的事情,找二位过去商讨的。这是我们主人的亲笔信,请二位过目。” 车夫将信封双手奉上。 祁烨寒接过,无声的拆开,一目十行看完,当扫到信的结尾处“姜怀”两个字时,姜伊罗跟祁烨寒都定住了。 “上车。”车夫再次恭请。 这次,直接帮他们掀开了帘子。 祁烨寒拉着姜伊罗的手,毫不犹豫绕过了马车,“十皇子如果真有诚意,就不至于扮成一个车夫,来戏弄我了。你这是搞的哪出啊?” 姜怀,西决十皇子,曾几何时差点成为祁烨寒沙场对手的人物。那次本来定好的副将里有他,但不知道为什么,西决兵将们临出发时,姜怀的名字却被除名了。 姜伊罗其实也开始怀疑了。 毕竟这车夫,长得不太一般。 一般人家难得有这样阳光帅气的小痞男。 再一听到祁烨寒跟姜怀的对话,心里的疑问迎刃而解。 “北烨王,北烨王妃,该不会想要继续站在这庆王府的后巷子里,跟我聊天?既然二位不想到十皇子府去参观宅地,咱们就找个别的地方坐下来喝口茶,也行?” 祁烨寒森冷一笑,“带路!” “这就对了!我向二位保证,跟我走,二位不虚此行!” 姜怀一路驾车,到了护城河边的一处船篷旁。 给了船夫一锭银子,亲自掌舵,送姜伊罗和祁烨寒到了河中央。 虽然是冬日,但河面还没有成冰,所以船篷里面稍微有点冷。 姜怀早就命人提前准备好了炭火,搁置在小盆中,还有温暖的小被子,三人一上来,他就直接递给了祁烨寒。 礼仪,还不错。 没有直接给姜伊罗,而是让祁烨寒代为转交,这其中的门道,可不少。 至少在上船之后,祁烨寒的眉头皱紧的程度,是渐渐舒展开的。 “姜怀,年少有为啊!”姜伊罗直截了当打了招呼,“找我们来做什么,你直说,咱们都没必要绕弯子。” 姜怀哈哈一笑,目光匆匆从姜伊罗的脸上带过,“北烨王和北烨王妃的名字,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不知二位是怎么认出我来的?还是说,我哪里出了漏洞?” 姜怀看了看自己一身儿的打扮,连里面的袜子都换了车夫该有的粗制袜子,根本毫无瑕疵。 以自己今天的扮相,想必任何陌生人,都不会直接想到十皇子的头上,毕竟身份是天壤之别。 祁烨寒冷冷看了眼窗外。 如果他们潜进姜庆央房间的时候,没有看到放在地中央的那个箱子,也没有看到箱子里关于姜怀的册子,大概真的要犹豫了。 那第一本册子上,清楚记着姜怀的羊毛特征。 姜伊罗看得时候匆匆一眼带过,根本就没注意。 祁烨寒却是特别留意了的,所以在意识到车夫的状态不大对时,他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这个车夫的样貌,跟册子上记录的十皇子的样貌,几乎是能对得上的。 “我素来喜欢关注旁人不太在意的人和事情,打听到西决的皇子中,有一个最默默无闻的,我就忍不住着重留意。” 姜怀做了一个“打住”的手势,“行,我知道了。谁让我平日里对外的时候都太低调了呢,那北烨王殿下看到我之后,有没有对我改观,是不是觉得我跟你调查到的消息里呈现的模样,有一丢丢的不同啊?” 不同,简直是大不相同。 眼前所见是一个活泼好动的大男孩,但姜庆央那箱子里关于姜怀的记录,却是个能屈能伸,无所不能的残忍刽子手。 难以想象,长相如此阳光的男子,会一转身,变化成另外一副恐怖的样子。 “地方选的不错,人也还可以,咱们就直入正题,你说你知道檀越的去向,想用什么作交换?”姜伊罗问。 姜怀怔了一下,随即淡淡一笑,“好!那咱们就……说正事儿!” 第308章 有所保留 “二位昨天晚上在庆王府的壮举,我已经有所耳闻了,不得不说,二位真是雷厉风行啊!只可惜,就差那么一点点,二位就帮我除掉心腹大患了。不过呢,现在这种局面也没关系。” 姜怀半开玩笑的说道,“二位别误会,我其实今天主要的目的是来表达感谢的,虽然知道二位昨天晚上潜入庆王府并非为了我,但间接地帮了我一个大忙。所以,我还是要适当表示感谢的。” 姜怀主动为姜伊罗和祁烨寒斟茶,目光徐徐从河面上飘过。 又快速收了回来,“有一件事情,二位一定都知道了,我虽年纪轻,野心却大,蛰伏这么多年,目的很单纯,我想要继承西决的皇位。而眼下呢,姜庆央是我唯一的劲敌。” 这算是很坦率了。 祁烨寒和姜伊罗面无表情的听着,神色未动。 “你们又是姜庆央的死对头,敌人的敌人,那就是朋友。所以我今天接二位上船,一般的目的,是想交个朋友。另外,也想尽一下地主之谊,如果二位肯帮我一个小忙,我可以向二位保证,檀越公主,不日会安全的送到你们身边。” 他话说的轻飘飘的,仿佛不是要救人,而是要吃一碗米饭一样简单。 姜伊罗祁烨寒仍没有做声,平静看着他。 “这么说!昨天晚上呢,二位的壮举,已经惊扰到我父皇那位老蛇了,打草惊蛇,最怕的就是这个。所以,在今天的早朝上,老蛇呢,公然对外宣布,他要调查清楚昨天姜庆央受伤一事的原委。” “关键是,我们家这位老蛇,他是个特别好面子的人,否则,当年大芜的景函帝,也就不会选我那个姜辰皇兄过去当质子了。当然,这些都是题外话,现在要说的,是老蛇好面子的事儿。” 老皇帝好面子,不仅仅体现在自尊心上,他还盼望着永葆容颜,长生不老。 这些想法,放在姜怀这个年轻人的眼里,简直就是没事儿闲的! 人的生老病死,那是亘古不变的规则,到了该死的时候,就该给后头的人腾地方,你还死站着皇位不动弹,是要贻害四方的! “老蛇呢,虽然放了话出去,要彻查,但他是绝对不会把你们二位的身份曝出去的。也就是说,不管负责调查的岑王兄他查出什么妖魔鬼怪,昨天晚上的事情,在世人看来,都跟你们二位没关系!因为我们家那条老蛇,丢不起这个人!” 大芜的战神不仅偷偷潜入了西决的都城,还神不知鬼不觉的差点要了他儿子庆王的命,这事儿,老皇帝绝对不接受。 “铺垫了这么多,你就是想说这个?”姜伊罗问。 “没错,接下来的这个就是重点。我们老爷子放话了,这次的事情一定得查清楚才行!既然不会公开二位的身份,那就只能挑选别的替罪羊了。而敢于把枪口对准姜庆央的人,除了我们这几个皇子之外,再无他人了。毕竟……姜庆央平日里做事得罪人,那都是为了老蛇。如果老蛇的根本目的是想除掉臣子,他压根不会大动干戈,把儿子受伤的事情抖落出来。” 毕竟,这也是要丢皇家颜面的! 所以,既然抖落出了姜庆央受伤的消息,意思就非常明确了。 “老皇帝这次要铲除的是皇室中人,更精确的说,是他看不顺眼的皇子。” “这个皇子,该不会是你?”祁烨寒表情莫测,似笑非笑的问。 “多半是我!”姜怀也不避讳,坦诚的应了,“但也不完全!要看我的应对之法,以及姜庆央下手的程度。” 想到姜庆央屋地中央那个箱子,想到摆放在最上层的位置,姜伊罗和祁烨寒对视了一眼。 如果以姜庆央的性子,通过这样的机会去掉劲敌,不是不可能。 所以姜怀才这么着急找到祁烨寒和姜伊罗,不管他们是外敌的身份,打算抱团取暖,争取到他们的帮助。 这不失为一种办法,但也太过极端了。 倒是跟册子上记录的,姜怀以往干过的事情不相上下。 “明姚,你认得吗?”姜伊罗想试探他的坦诚程度。 可以说,从今天乍然出现开始,这小子就在故意营造一种直肠子的形象,如果这样的形象让人根深蒂固了,那么很容易就会走入他是一个简单纯粹的坏人的印象。 一旦把人给想简单了,事儿就会变得无限复杂。 要不是提前看到了册子上记录的种种,姜伊罗和祁烨寒没准儿真想不到这一层。 在听到姜伊罗问话之后,姜怀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他快速反应,淡淡一笑。 “我认得,还曾一起合作过。” “因为姜庆央此前跟明娘子的关系走得很近,明娘子的产业又遍布西决上下,我怕自己会吃亏,所以也暗中跟明娘子下面的人搭上了关系。互惠互利嘛,商人从来不会拒绝摆在自己眼前的大诱惑。” “然后呢?”姜伊罗问。 “从那之后,明娘子的人就再也没有帮着庆王欺负我了,我的日子总算是好受一些。” 实际上,根据册子上记录的,明姚的人不仅没有再帮着姜庆央欺负姜怀了,反倒是姜怀借着明娘子的关系,开始反向操作姜庆央的人。 害得姜庆央损失了不少重点线人。 甚至于姜庆央必须前往西决,都是误中了姜怀的计之后,做出的无奈之举。 姜怀选择留一半儿,说一半儿,做法很聪明,但他终究还是有所保留的。 表面上看起来无比诚恳的大男孩儿,好像本来就是跟姜伊罗和祁烨寒站在一条线上的,从始至终为他们考虑似的。 “所以你说的需要我们帮忙的‘一件事’,是什么事儿?” 姜怀反应有些羞赧,仿佛难以启齿了,“借着刚刚的话题聊,姜庆央很可能会借用这次的机会,对我下手嘛,所以我要先一步做出反应,这就少不了二位的作用了。” “具体说说,我们能帮你做什么,你又要怎么把檀越,交还给我们。” “还有……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第309章 独门暗器 毕竟,按照姜怀的思路:祁烨寒和姜伊罗帮忙在先,姜怀释放檀越在后。 一旦祁烨寒和姜伊罗把忙帮完了,可姜怀却翻脸不认人,那这事儿对于祁烨寒夫妇两个,就太不靠谱了。 都是聪明人,姜怀当然明白姜伊罗暗中所指,“不如这样……关于何时交还檀越公主,咱们可以具体商量,如果两位有更好的办法,能够让咱们在合作共赢的同时,又能够不耽误事儿,那是最好的了!我愿意配合,随便怎么都可以!” 态度,相当的好。 姜伊罗和祁烨寒交换了一番眼神,无可挑剔。 虽然明知道眼前是一只狡猾的小狐狸,但是趁着小狐狸摆出虚伪的嘴脸时,能够利用一下,也不是不可取。 “那还是先说说,檀越被关在哪里,我听听,再作甄别。” 姜怀犹疑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也成!实不相瞒,昨天晚上啊,你们走了之后,檀越公主就被姜庆央的人给关起来了。” “这还用你说!”姜伊罗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姜怀嘿嘿一笑,“姜庆央根本就是故意的,檀越如今还在庆王府里。待遇跟原本没什么两样,伺候的人也还是原来的那一拨,表面上看,跟以往没什么不同,唯一不同的是……” 姜怀故意停顿了一下,抻着姜伊罗和祁烨寒的反应。 两人从上船到现在,一直都很平静,直到姜怀说到了檀越的近况,他们的脸上都浮现出了着急的神色。 这个,是任何心理素质好的人,都无法立刻隐藏住的。 姜怀心里有了打算,表面上仍是一副洒脱模样,“唯一不同的是,檀越公主肯吃东西了,像是服了什么开胃消食的好药似的,今天一顿饭就吃了不少,还知道饭后出门散散步。据说心情也好了很多,跟伺候的人都说话了。这在往常,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 姜伊罗和祁烨寒的神色有所松缓,“你在庆王府的人,还算是能干。” “可据我们所知,你跟庆王从前关系还可以。”姜伊罗胡乱抛出了一个诱饵,开始观察姜怀的反应。 姜怀轻轻一笑,眉头微微上挑,“我们以前也不过是表面上的平和,正常兄弟之间的交往,到用真章的时候,都是各为各的。” “可是近一年多,你们的针锋相对,越发明显了。”姜伊罗补充了一句。 其实,她对姜怀和姜庆央之间的关系如何,根本就不了解,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从姜辰穿越到这边之后的时间开始算起。 虽然姜辰跟从前的姜庆央一样,都是辣手无情的性子,但如今住着姜辰内心的姜庆央,如虎添翼。 如果说从前的他,能力卓绝的前提下,活脱脱就是一个刺猬,那么此时此刻的姜庆央,几乎是没有缺点。 为人处事上,让人找不到缺点。 他还能兼顾很多事情,可谓八面玲珑。 这也是从前没那么看好他,只把他当作工具利用的老皇帝,为什么在近半年的观察之后,突然由衷的重用起姜庆央来。 以往皇子兄弟们对姜庆央不过是忌惮罢了。 但如今,大家对他开始警惕了。 因为突然意识到,老皇帝对姜庆央的态度已经发生了彻底的逆转,如果不早点找到姜庆央的弱点,并且把他搬倒的话,所有皇子都将面对棘手的未来。 如果是姜庆央坐上皇位,那么他不会给任何人留后路的。 “北烨王妃说到点子上了,但我跟庆王的关系,最关键不在我,而是在庆王。他从前也发现了我的‘深居浅出’是装出来的,可他从来没有介怀过。但如今,他却把我当成了劲敌,这态度的一百八十度扭转,在我俩的关系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如果北烨王妃想要弄清楚根源,应该去问庆王才对。” 姜怀突然目光一沉,“不过有一点,我属实有些搞不明白。” 姜伊罗和祁烨寒淡淡看向姜怀,目光里充满了狐疑。 “姜庆央这次的反应,很奇怪!”他的眼神默默地落在了姜伊罗的脸上。 “任何人在面对暗算的时候,第一反应肯定是反击,亦或是报复。” 姜怀的眼神又在隔壁祁烨寒的脸上徘徊了一圈,“可是姜庆央不同,他这次的反应,更像是在故意为凶手遮掩似的。” 说着说着,姜怀的兴致越发的高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呢?” 姜伊罗和祁烨寒的反应都很平淡。 “你这么聪明,不如来分析分析?” 姜怀笑着摇头,“我可什么都不知道,就只知道从前有三十来个细作人头被送回来那天,所有皇子都到现场看了。有的人头上,暗器的痕迹十分明显。” 当仵作们把暗器从人头上取出来的时候,姜庆央,第一次当着所有人的面,失态。 “当时的姜庆央,看到那暗器的时候,整张脸都白了,从最开始的漠不关己的态度,到直冲上去,几乎要贴着看暗器的程度。” “现场所有人都在琢磨这暗器究竟是做什么用的,只有姜庆央……” 虽然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的表现过于明显了,并且有意遮掩,搪塞了过去。 但还是被姜怀给记住了。 平常的话,姜庆央根本不会有如此失仪的表现。 只能说明,他认得那暗器,并且十分熟悉。 当场不仅姜怀注意到了姜庆央的异常,连老皇帝都注意到了。 后来,姜怀安插在皇宫里的探子向他密报,说陛下单独找了庆王谈话,屏退了一应伺候的人。 探子曾偷偷听了一会儿,好像他们在说:芜国北烨王和北烨王妃的名字。 姜怀的目光再次落到姜伊罗的脸上。 后来就听说了,北烨王妃有一个独门暗器,除了她,谁都不会用。 可是…… 如果说姜庆央从前见过,并且认识大芜北烨王,姜怀还信。 带着这样的疑问,姜怀开始设下层层陷阱,引姜庆央入局。 这才阻碍了姜庆央离开西决的脚步,延迟了好几个月,他才在被迫无奈的情况下前往芜国。 正是这几个月,错失了跟姜伊罗解释的机会,将师徒之间的关系越拉越远。 第310章 梦境还是现实? 姜怀的本意,只是观察一下姜伊罗和祁烨寒对自己试探的反应。 没想到,他们表情之淡然,就像是听姜怀在讲一个无关自己的故事。 反倒显得姜怀很刻意。 他嘴角抽了抽,笑容略显尴尬,“这些事情,与我无关的~就当我没说,当我没说。” 其实,后来姜怀还是打听清楚了的,姜庆央的确跟北烨王是认识的。 至于究竟什么时候认识的,又是什么方式认识的,就只有他们本人知道了。 更为奇怪的是,北烨王也知道这一点,他的反应更加奇怪。 与其说姜怀今天说着这一番“找死”的话,是因为他想要试探姜伊罗和祁烨寒,不如说,他是想深度挖掘,看能不能从姜伊罗和姜庆央的关系中,挖掘出可以令姜庆央招架不住的重要证据。 “既然檀越人在王府,你还是先说说,要用什么方法救她出来。”姜伊罗话锋一转,把话题转到了檀越这件正事上。 “毕竟,这不是单纯的‘救人’一件事。” 虽然说,在西决都城境内,能够煞费苦心救檀越的人,目前就只有姜伊罗和祁烨寒两个。 但有一说一,如果没有西决自己人的帮忙,光靠着姜伊罗和祁烨寒的实力,虽允许,却未必能顺利。 所以,一旦檀越被救走了,其实是一连串的连锁反应。 这对于姜怀而言,甚至还有可能是个大麻烦。 姜怀淡淡一笑,“如果我束手就擒,那么只有被姜庆央按着打的份儿了,我绝不!” “等跟你们一起把檀越公主救出去的,我不仅可以给姜庆央重重一击,还能重重打他的脸,何乐而不为!” 相比之下,姜怀倒一点儿都没把跟姜庆央的对峙当成是麻烦,而更像是一种挑战。 “既然你在庆王府的关系网铺的这么开,那就帮我们给檀越递一封信进去。” 姜怀挑了挑眉头,“一码归一码,北烨王妃,求人办事儿,总要有所表示的。” 姜伊罗扯了扯嘴角的一抹嘲讽弧度,“你确定,要跟我讲条件吗?” 姜怀适可而止,立马哈哈大笑起来,“岂敢岂敢!信给我,立马安排,不出半个时辰,保准让檀越公主看到你们的笔迹!” 对于姜怀这个交化程度丝毫不亚于姜庆央的小狐狸,姜伊罗和祁烨寒肯定是不能全信的。 毕竟,他们两个如今在人家的地盘。 如果姜怀以整治姜庆央为理由,铺设一张大网,把祁烨寒给逮住,送到老皇帝的跟前,也是可以变相邀功行赏的。 所以这厮的真正目的是什么,是否伴随有目的不纯的迹象,姜伊罗和祁烨寒还有待考察。 …… …… 看似风平浪静的一天,实则暗潮汹涌。 岑王回府之后,开始张罗人手调查,动静搞得很大,喧嚷的几乎整个都城都要知道了——如今,是岑王接手了帮忙庆王调查这件事情。 无形之中,岑王在朝堂上的地位有所攀升,不少朝臣们相继送来了贺礼。 毕竟都是朝堂中人,拜高踩低的习俗,都是各自早已经习惯了的。 所以,面对下面人电光反应的趋炎附势,岑王倒是应对自如,让自家的管家把一应送礼的都收下,全部好生招待,并且一一记下名字。 那些送礼的人都懵住了,本来还有事相求,可见岑王府的人什么都不管,混不吝的都给收了,他们反倒没有底气了。 本来要张口的话,也全都吞了回去。 与此同时,城中人紧盯的目标,也从岑王府,蔓延到了庆王府。 关于庆王受伤一事,众说纷纭。 有人说,跟葛英楼有关系;有人说跟流民和乞丐有关系。 可以肯定的是,流民乞丐,以及葛英楼,在庆王殿下手上的时候,都在现场。 所以,大家伙不仅都盯着岑王的调查动作,还在等待庆王府内,主要人物庆王殿下的反应。 当姜庆央睁开眼时,日已西斜,他不敢置信的环顾了一圈屋内,霎时间竟有种朦胧感。 怎么回事儿!竟然睡着了! 这是平常姜庆央都不会发生的低级错误。 他下意识用没受伤的手揉了揉眼睛,也不知道哪里不对,但就是觉得屋子里好像有什么诡异之处。 他猛地看向地中央的箱子,还像是岑王离开时那样敞开着盖子,内里的册子也散乱摆放着。 ……等等! 思绪突然一紧,他的脑海里猛然闪过一道画面。 自己睡着之前,好像看到了一道熟悉的影子。 究竟是做梦,还是真实看到了? 姜庆央的后背一阵阵发凉。 如果那不是梦境,而是姜伊罗真的来到了庆王府…… “来人!来人!” 听到吼声,侍卫们急匆匆进来,见王爷的脸色不大好,立马正襟紧张起来,“王爷,有何吩咐!” “本王睡了多久?”姜庆央的语气很严厉。 “几个时辰,小的们中途开门查看了一番,发现您睡得正香,就没有打扰。” “本王睡觉的过程中,有没有其他人进入过本王的房间?” 侍卫闻声更为诧异,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被叫进来的严峻性:难道……刚刚有人进来了? 他猛地一个哆嗦,下意识看了眼门外,那里,跟自己一同轮值的兄弟也是瑟瑟发抖,瞪圆了一双眼睛,死命的摇头。 “小的们一直在外面守着,并不曾看到有人进来过。王爷,可是少了什么重要的物什?小的们这就去找!” “不必了!把箱子里的册子清点一下,从哪儿拿的,送回哪儿去。” 侍卫擦了把额头上的汗,两人手忙脚乱的就把箱子规整了。 一边往外抬,一边双腿都还在发软。 他们跟着庆王殿下也有几年了,但最近几个月开始,庆王御下的严格率直线上升。 虽然他待下属也很好,该给的福利从来都没少,但是他的眼睛里不揉沙子,如果下面的人犯了低级错误的话,是要受重罚的。 “慢着!”就在两个侍卫抬着箱子,一只脚刚迈出房门时,听到庆王的声音。 第311章 王府成了收破烂的! 两个侍卫同时一个哆嗦,心都差点吓飞了出去。 缓慢回过头,就看到姜庆央一双眼睛,目光沉沉地盯着他们,“檀越在做什么呢?” 两个侍卫同时松了一口气,“檀越今天一天都在房间里头,据伺候的人禀报,她的状态很好。从早上起来就在跟身边的人聊天,饭菜也进了很多,心情看似很好似的。” “对的!王爷放心,下面的人不敢懈怠,时刻盯着呢。” ……也就是说,人还在! 姜庆央顿时有些迟疑住了,难道自己昏昏欲睡之前,看到的都不是真实的景象? 倘若那身影真的是姜伊罗,那么她能够潜入到庆王府来,就一定不会空着手走。 这一点,凭借姜庆央对姜伊罗的了解,是必然的。 见主子若有所思,两个侍卫一时有点拿不定主意了,究竟是该出去呢?还是保持现在一只脚迈开在门槛外面的姿势僵持着呢? 两人相视一眼,表情尤为尴尬。 姜庆央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赶紧下去,该干嘛干嘛去!” 两个侍卫如蒙大赦,长舒出一口气,颠儿着就跑了。 他们两个刚走,姜庆央卡紧在嗓子眼的那口气还没松下来,就听到门外又传来脚步声。 “又怎么了?”姜庆央的语气略有些不耐烦。 外面的人缓慢推开门,探了头进来,脸色涨红,神色局促。 姜庆央一看是早上带队去葛英楼的人,顿时皱紧了眉头,“你那边情况怎么样?进来说!” 门外的人垂着头进来,脑袋几乎要埋到肚子里去了。 “回王爷,小的们……小的们有失王爷的信赖,抵达葛英楼的时候,那里已经人去楼空了。” 姜庆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觉得脑子里像是被人丢了一颗手榴弹似的,轰然炸开了。 他蹙起眉头,表情越发的凝重,连带着整个房间的气氛都沉郁了下去。 回信的人立马跪在了地中央,头也不敢抬,浑身都在颤抖,抖得如同筛糠似的。 “小的们里里外外的都找了,一点儿线索都没有。里面像是被人特别打扫过了似的,什么证据都没有留下。小的们只能找了一些看似有用的线索,一并带回王府来,希望能够对王爷有用。” 砰! 重重的敲击桌面声音,侍卫的心顿时就沉到了谷底,他更不敢抬头了,都不用竖起耳朵,便能听到王爷那粗重的喘气声。 ……完了!这下真的完蛋了! “进入葛英楼之后,所看所听全都如实介绍一遍。班主和那个莲儿的房间里,是什么状态……不能错过任何的细节,全都说一遍!” 不可能没有痕迹可循的,只要是有人在那待过,就一定会留下线索。 姜庆央现在还来不及思考怎么惩罚这群不中用的家伙,更来不及懊悔昨天晚上就不该把葛英楼的人放回去,应该提前就把他们也一起关押起来的。 他现在一门心思只想确认:葛英楼的人究竟是落到姜伊罗和祁烨寒的手里了呢,还是落到了老十姜怀的手里。 侍卫颤抖地说话声音都不连贯了,结结巴巴的说几句,想几句,时说时停。 “小的们转了一圈,发现不对劲,里面太安静了。等我们转了几圈之后,骤然发觉不对,葛英楼的院子里,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小的们立马跟埋伏在外面的人联系,让他们在外面打探消息,兄弟们很快给了回应,说昨天晚上,葛英楼的人从咱们王府回去之后,的确是乖乖回去的。街坊邻里是有看见了的。可是,为什么天亮之后,里面就一个人都没有了。这一点,周围的邻居也不清楚。” 毕竟,那条巷子,本是个“穷乡僻壤”之地,若非靠着葛英楼的小火一把,巷子的热度根本还到不了如今这个程度。 本来巷子里住着的人就不多,注意到葛英楼宅子动静的人,也就更少了。 这答案让姜庆央本来就悬空的心,更加的飘忽不定。 如果说葛英楼的人,是昨天晚上回来之后凭空消失的,那一定是被第三方的势力给左右了。 可究竟是不是姜伊罗和祁烨寒,这个还有待确定。 “你们说带回来东西了?把带回来的东西,全都拿进来,一样一样摆出来给本王看!” 侍卫们不敢再懈怠,乖乖的去取了。 姜庆央的脸色,从未有过的低沉。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不顺过了。 要知道,昨天晚上,流民和乞丐的突然出现,彻底打破了他原本的计划。 可以说,祁烨寒是逆风翻盘了。 要不是他搞出这么一群乱七八糟的人来,庆王府,他根本就逃脱不出去。 如今,流民,乞丐和葛英楼,反倒成为了姜庆央手里的烫手山芋。 一旦他在今天之内,不能把葛英楼,流民和乞丐的关系串联好,对自己辛辛苦苦在这西决都城设立的人设,会有很大的影响。 思及此,姜庆央徐徐的调整了几下呼吸,目视着侍卫们抬着东西进来。 虽然已经下定决心要好好调整这件事情,但见到侍卫们抬进来的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姜庆央还是忍不住发了火。 ……这都是一些什么破东西啊! 他这庆王府又不是收破烂的! …… …… 与此同时,檀越坐在房间里,晒着西斜的夕阳,她手里捧着一本书,嘴角带笑,惬意的读着。 伺候的人就守在门口,一眼不眨地盯着她。 这是王爷的要求,看守檀越公主的活儿,看着十分轻松,因为这位公主,本身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可细究起来,又不是很轻松。 因为极有可能要应付随时出现的意外可能。 檀越可不管伺候的人都是什么心情,她现在的心情好极了。 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开怀过。 再次低头瞄了一眼书页中间夹着的信笺上熟悉的字眼,檀越的嘴角仍忍不住上扬。 这上面有弟弟的字,也有袁南的字。 见字如见人。 昨天晚上风风火火一场,见姜庆央在自己的眼前倒下那一刻,檀越的心瞬间就停跳了。 第312章 事实摆在眼前 她倒一点儿都不担心姜庆央那个家伙。 而是为冒着性命危险,跑到庆王府的亲人和朋友担心。 好在,庆王府的人,在流民和乞丐的周旋下,扑了个空。 不仅姜庆央自己受伤了,还搞得庆王府上下一团糟,搞到后半夜才理顺清楚。 皇宫内院好几拨的人过来探望。 要知道,庆王府可是好久都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有惊无险之后,檀越的心情渐渐好转,她一想到亲人们都来了。 整个人的状态就好了很多,抛却了过往的纠结,真正面临抉择的一刻,姑娘变得尤为勇敢。 一觉之后,她的脑海里就只有一个想法:庆王府外,包括袁南、北烨和姜伊罗在内,所有人都在为救出她而努力,这个时候,她就不能拖大家的后腿了。 圣母心,并不是这个时候该有的东西。 檀越自问:自己非常想出去! 她也不应该待在这里。可是单凭自己的能力,又做不到脱身那一步。 所以她目前能够做的,仅仅就是配合袁南和北烨他们逃离这里。 那么,养精蓄锐,就从现在开始,檀越终于调整好心态,开始吃东西了,甚至为了让周围看守的人放松警惕,开始跟他们交流,问他们的兴趣喜好,希望能够从他们的交谈信息里,找寻到有用的,将来为之一用。 下决心打开心扉的一刻,檀越整个人都豁然开朗了。 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从前的自己,做了多么蠢的决定。 如果从一开始进入庆王府的时候,就保持这样乐观的心态,好好的度过每一天,兴许结果会比现在要好。 至少,她能争取到出去王府院子里游走的机会,极大可能会熟悉王府院子里的布置。 如今,檀越想要亡羊补牢了,所以中午的时候提议,想要到院子里去走一走,晒晒太阳。 没想到这一走,还带来了意外的收获。 一个洒扫的小丫头,刚刚洒扫完,就把扫帚丢在了地上,说自己内急,提着裙摆就走了。 檀越看着好笑,又觉得好久都没动弹了,手脚很闲得慌,顺势就拾起了那小丫头的扫帚,刚拿起来一点点,就瞄到了扫帚下面的一个小纸条。 檀越的心猛地一跳,她后知后觉的想到小丫头提着裙摆离开的时候,好像边跑边回头,注意到看守檀越的人没注意到她,她就冲着檀越比了个口型,说了什么话。 檀越甚少干这样偷偷摸摸的事情,当下差点儿没反应过来。 好在心里紧张,手却很诚实,装作扫把掉在地上的样子,再次拾起的时候,连带着小纸条一起捡了起来。 按捺着激动的心情,她佯装扫院子的整个过程,脑海里都在转动着可能性。 这纸条会不会是袁南派人递过来的?或许是北烨!他们真的好厉害,这么快就打通跟庆王府之间的通道了。 越是这样想,姜檀越就越是兴奋激动,扫地的劲头都打了许多。 看得看守和伺候的人一愣一愣的。 直盯着檀越公主清扫了一整个院落,搞得院子里尘土飞扬,才无奈之下,把这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主殿下请回房间里。 檀越借故要清洗身子,带着纸条就去泡澡了。 本来泡澡的过程中都是有人伺候的,但檀越故意打湿了那人的衣裙,丫头只得去换衣服。 剩下侍卫守在门外和房前屋后。 确保各个门窗不会有陌生人翻入范可能。 就这样,檀越还谨慎细致的翻出纸条,在自己衣服的包裹下,打开了纸条。 过程中,生怕发出一点点声音。 等到切实从精致的小信笺里取出纸条,看到上面字迹的时候,檀越的心都还在砰砰狂跳。 眼见为实。 通读了一遍,隔着纸,都能够深切感受到袁南和祁烨寒写信时的语气。 檀越这一刻,心终于重重放下来了。 她的眼泪都快忍不住往外流了。 小心翼翼的又读了几遍,她把纸条收好。放在了衣襟的最里面,确定藏好之后,匆忙洗干净身子,趁着去换衣服的小丫头还没回来,赶紧把纸条转移到新衣服的衣襟里。 等到所有的安顿都结束,檀越后知后觉的心惊肉跳起来。 倘若今天自己不是心情好一些了,跑到院子里去遛弯儿,那个小丫头又会想什么旁的方法给自己传递信笺呢? 倘若自己没有注意到那小丫头的嘴型,亦或是根本就没看到那信笺,而堂而皇之的被伺候的人,亦或是侍卫们给发现了呢? 一旦如此的话,他们必定会对檀越严加防守。 檀越想想都后怕。 顿时惊出了一背的冷汗来。 “晚上,吃些什么?”看着对面山顶,已经隐去一半儿的夕阳,檀越用清朗的声音问道。 伺候的奴婢恭敬一礼,“回公主,厨子仍旧会为公主做您爱吃的芜国饭菜。” “好!那让他多准备几样。我这会儿就有点饿了。”胃口大开的样子。 丫头会心一笑,温柔点头。 “不知道你们王爷的伤势如何了?他应该不想要见我,那你们过去回禀的时候,捎带着帮我问候一下。”说这话的时候,檀越的脸上是如同和煦春风一般的笑容。 奴婢和侍卫们暗暗的对视了一眼,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们可是从檀越来到西决的那一天就开始跟着她了。 素日见惯了这位公主殿下的清冷和高傲,眼睁睁看着她从一个身材长相都圆润的公主,瘦到风都能刮走的纤纤细影,他们本来还以为,这位公主就是一个闷声不作响的性子。 结果,没想到! ……这公主懂起事儿来,简直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 若是搁从前,别说是问候了,檀越根本就无视姜庆央这个人。 如今都想起礼尚往来了。 ……啧啧啧,女人啊女人,态度改变之后,真是大变样啊! 侍卫连忙应了。 听着檀越跟丫头讨论西决和芜国之间不同的风土人情,诧异到不能自已。 若是搁昨天,他都觉得这样的事情不可能发生,结果今天,事实就摆在眼前了! 第313章 根本就是放屁! 姜庆央在房间里,眼睁睁看着两个侍卫把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翻出来,又一个接着一个的否定,整个过程,堪比小孩子过家家一般惨淡。 除了拿到一些葛英楼班主用匣子装着的金银财宝之外,几乎没什么可用的东西。 姜庆央的脸色都绿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受着伤的状态下,究竟是坐在这里干什么。 总算,还是有一点收获的。 最后姜庆央就盯着那一匣子的金银财宝,在侍卫们合上匣子的瞬间,他开口道,“停下!” 侍卫们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把那匣子递送了上去。 “从何处得到的?” 两个侍卫一时间没有听明白主子话里的意思,呆呆立在了原地。 “本王问,你们从什么地方找到的这个匣子?” “就是从葛英楼班主的房间,在他的床底下找到的。” 屋内,霎时间安静下来了,姜庆央陷入沉思。 沉默了好一会儿,他一边把玩着匣子,一边道,“如果不是事发突然,那么一个爱财的人,会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丢在自己的房间里呢?” 侍卫们面面相觑,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这个严峻的问题。 “是啊!那个葛英楼的班主可是一个大财迷!” 从目前的状态不难看出,葛英楼的确出事儿了,但搞事情的人却并没有直接杀光葛英楼的人,而是用了另外的错事,搞得他们一夜之间全都失踪了。 还是走得很急的那种。 这么一大群人,要想在西决都城偌大的片区之内消失掉,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且还是在一夜之间。 “去找城中各处的线索,有没有葛英楼下面人的踪迹。” 姜庆央还问道,“流民和乞丐的状态怎么样?” 侍卫们肃然道,“回王爷,都还管着呢,他们有吃有喝有睡的,状态非常好。” “那就好。” 姜庆央的表情变了变,“差不多的话,是时候把他们放出来了。” 侍卫们四目相对,一边默默地手势东西,一边在倒抽凉气。 他们原本就猜测,葛英楼的刘敏和乞丐,会成为王爷解决昨天晚上事情的突破口。 就是不知道,王爷究竟会如何下手。 如今,葛英楼的人不见了,就只能从流民和乞丐那边着手。 不过,自家王爷总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从前那个刚毅不阿的庆王殿下,如今没了棱角,变得更加圆滑了。 朝堂上,轻易是没有人能成为他的对手的。 …… …… 果不其然,庆王府的动作可谓雷厉风行。 天刚擦黑的时候,就传出了流民和乞丐被放出来的消息。 当流民和乞丐们大摇大摆从庆王府大门走出来的时候,零零散散路过的百姓们都震惊了。 因为这些流民和乞丐们都不是空着手,而是每人一个报复,赚了个盆满钵满的。 并且,第二天天不亮,庆王府的人就大规模出现在了流民和乞丐聚集的地方,安置那里的人,还现场开设了粥蓬,一边赈济灾民,一边为他们修建住所。 动作之大,之明显,可以说是史无前例的。 要知道,从大规模的流民冲入都城开始,流民和乞丐的聚集地,就已经沦为了无主之地。 虽然朝廷也曾几次提出过要重视这边的安防问题,但原本这一片地方就是无人负责的荒地。 加上事情又十分的棘手,所以更加每人理会他们了。 这么一搁置,就是许久。 如今,谁也没有想到,庆王殿下竟然主动把这事儿给捡起来了。 当退朝后,零零星星有人听到庆王府的动作后,大多人都觉得匪夷所思。 不敢相信庆王殿下会做这等利朝利民的大事。 要知道,从前的庆王殿下,即便真的想要做什么,那也是极力为自己争取利益的事情,而不是赈济灾民这种既小到微不足道,又不会对自己在朝堂上的地位有半点影响的事情。 正当所有人在思考,事发当天夜里庆王殿下,葛英楼和流民乞丐们的关系时,街头巷尾开始传扬起了各个版本。 姜伊罗坐在驿站院子里的石凳上,听着云三打听回来的坊间八卦,琢磨的津津有味。 “也就是说,姜庆央现在是把所有的事情都串联到一起了,虽然他站在庆王府的角度,没有为自己说过一句话,但是外面的人现在却都在记着他的好?” 云三点头如同擂鼓,眼睛里写满了不敢置信,“就是这么个理呢!你都不知道,流民和乞丐那边自从有了粥蓬,有了吃的和踏实温暖的住处之后,再也不到相邻的地界去乞讨和抢东西了,那附近的百姓们日子也过得安稳了,生活也平静下来了。都说要万分的感激庆王殿下呢!” 这可是连锁的反应,可能连姜庆央都没有想到。 “姜庆央,就用简单的吃食,就把流民和乞丐给买通了?可这跟葛英楼也没什么关系啊!” 云三耸了耸肩膀,“因为当天事发突然,咱们王爷找到流民和乞丐聚集的地方时,只对他们说了到一个地方,就有东西吃。流民和乞丐们都是饿疯了的人,各奔就不在乎什么王府侯府的,所以到了之后,即便发现那里地方不凡,也没有多想什么。” 姜伊罗若有所思,“所以后来,姜庆央就是打听到了这几点,让他的人沿用北烨的说法,就说是王府的人找他们过去的,为的就是给他们放吃食?” “没错!”云三点头肯定,“就是这样的!而且王府的人跟流民和乞丐们解释的时候还说了,当时的确是邀请他们进王府的,但就是还没有到放饭的时间,等他们冲出来的时候,现场一时间混乱不堪,他们根本就没有时间个大家解释,加上有人趁乱对王爷下手。王府的人就只能赶紧稳定住局面,不能让流民和乞丐们因此再受伤。所以只能暂时稳定住他们,将他们关起来,等他们吃一些东西之后,情绪稳定下来了,再好生跟他们商量商量。” “这个说法,倒也说得通。” 其实对于流民和乞丐们而言,只要是给他们吃的,其余什么理由啊,谁受伤啊!根本就是放屁,给你他们没什么关系的! 第314章 这都有人信! “葛英楼?该不会是王府用来挡箭牌,也说成了是要给流民和乞丐准备的?”姜伊罗推测。 云三抽了抽嘴角,僵硬的点了点头,“都被您猜对了。” 姜伊罗一时间哭笑不得,虽然这说法也说得通,但简直就是骗鬼呢! 因为姜庆央之所以会布置葛英楼这个棋子,当初就是为了抓姜伊罗和祁烨寒的,而为了确保他们能够在抵达西决都城之后,顺顺利利走入圈套,姜庆央提前很久,就对外宣扬说自己喜欢听曲子了。 葛英楼也是因此而在都城火起来的。 如今,姜庆央反口就是一句僵硬的解释:说自己是为了安顿流民和乞丐们才跟戏班子有联络的,可这说法也过于牵强了。 “奈何,百姓之中,支持庆王殿下的呼声越来越高,加上人们的怜悯心理,想到这样一位既干实事,又为百姓们思虑周全的王爷,竟然也会被暗杀,就莫名的为庆王殿下打抱不平。” 因此,庆王提前几个月找葛英楼的bug,就此显得根本就不重要了。 真正重要的是如今流民和乞丐们的安定团结。 庆王不仅为他们解决了住所和吃上的问题,甚至为一些有力气的流民安顿了赚钱的地方,干一些力气活儿。 只要是积极向上的,在王府给安排的地多干上几个月,京兆府那边还会给备案记录姓名。 “这个消息一传出去,好多流民都激动的快要落泪了。要知道,他们从那么远的地方追到都城来,其实为的也就是一个安稳的落脚地。而都城的姓名备案,对于都城以外的百姓,那可是求之难得的。若是多干上几年,再幸运的有个小体己,没准儿都能租上一间房屋,安家在这里了。” 联想到美好的未来,流民和乞丐们又怎么会不高兴激动呢! 尤其是流民,若是能安定,谁又想流离失所。 在庆王府的引导之下,很多豪门贵户也纷纷加入到了安顿流民的动作中来,捐钱的捐钱,捐物的捐物。 流民和乞丐集聚区一片欣欣向荣。 姜伊罗双手托腮思索着,“这下,怀王怕是要担心了,就是不知道他今天找咱们王爷过去,会具体说些什么。” 之前在护城河上的时候,因为是匆匆第一次见面,双方都在试探对方的耐性和真实目的。 十皇子姜怀虽然提到希望姜伊罗和祁烨寒帮忙,对于具体要帮什么,并没有做过多的解释。 如今,环境在变,时移世易了。 祁烨寒今天收到姜怀的消息,被邀请过去商榷要事。 “王爷担心怀王有诈,所以留下一部分人守着王妃,他带着一部分人过去了。如今算算,也快要一个半时辰了。不知道王爷跟怀王那边商量的如何了。” “姜庆央倒是下了一盘好棋。”姜伊罗随口感叹道。 如果说受伤一事,在曝光之初,对姜庆央而言还是个很棘手很尴尬的问题,那么经过他的灵活周转,如今已经是很好的状态了。 毕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之间,姜庆央的好感已经赚足了。 “你说,怀王会想怎么翻身呢?”云三不禁好奇。 姜伊罗轻轻一笑,“这要从怀王的自身着手了。” 毕竟,他现在能够被姜庆央抓住的把柄实在是太多了。 回想起姜庆央房间里那个大木箱子,刚记录姜怀的就有五六本。 随随便便从这五六个本子里面挑出一两个事情,就足够怀王应付上个把月的了。 所以,眼下谁都没有出手的档口上,就像是两位雄狮在互相观察试探,猜测对方究竟会从何处着手,提前做好准备。 如果姜庆央亦或是姜怀,任何一方猜对了,那么胜券在握,若是猜错了,满盘皆输! 所以,这几天的时间,尤为重要! 岑王再次来到姜庆央的房间,见他用没有受伤的手在吃饭,动作缓慢,不紧不慢。 见岑王来了,姜庆央略略挥手,“岑王兄,过来坐,你还没吃?不如一起?” 岑王现在一脑门子的官司,自从上次见了姜庆央,听出姜庆央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想把目标锁定老十之后,岑王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 诸多兄弟里,老十是岑王最关照的一个,不为别的。 很多时候岑王犯浑,老十也是冲在前头提醒他的那一个。 无形之中,岑王总觉得自己欠了老十大人情,一次两次甚至更多次,他渐渐地,就把老十看作是自己人了。 乍然听闻姜庆央要对老十下手,岑王的心里忐忑难安。 这几天让下面的人收集线索,他看着有关岑王的线索,积极性都调动不起来。 想到自己私下里的反应,很可能都被姜庆央给知道了,岑王就提不起精神,“我……有点吃不下!”他嘴角挂着僵硬的笑。 “那行,我吃着,你看着!”姜庆央也不难为他,继续慢悠悠的吃。 “这几天,外面的东京,岑王兄都听见了?” 岑王点了点头,“不亏是你,一出手就摆平了。”本来,因为庆王府连日的请葛英楼入府唱戏,方面就有不少的非议声,可自从出了流民和乞丐的事情之后,非议声大逆转,再没人提庆王殿下的不好。 甚至有人专门搞了一个说法:说庆王殿下之所以会提前请戏班子到府中,就是为了请流民和乞丐过府的时候,做准备。 ……这都有人信! 足可见放下面的人对姜庆央有多么的心服口服。 所以,当下面对着姜庆央,岑王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敬还是该畏,年纪轻轻,善后事情做的如此周到。 实在是让人心生胆寒。 “调查老十的事情,进行的怎么样了?”姜庆央还是把话题带到了岑王想躲都躲不开的话题上。 “老十的事情,我这几天也悄悄打听了,册子上记录的,差不多都有迹可循,可他下面的事情太多了。我就是想着,若是一朝全都送到父皇的面前,他老人家会不会怀疑?”岑王生怕自己话语中袒护到怀王的话,会被姜庆央发现,所以小心翼翼的提了这么一句。 第315章 别选这一个! 姜庆央又不傻,当然看得出和听得出岑王的意思。 他放啧啧叹了一声,“当然会怀疑!父皇性子敏感,如今又是处理咱们兄弟之间关系的大事儿,他一定会‘斤斤计较’的,所以在提供证据的时候,不能一下子全都甩出去了,那只会给父皇留下咱们在故意坑害老十的印象。岂非得不偿失?” “对啦!我就是这么想的嘛!那这就好办了!”岑王发自内心的放松了下来。 正兀自欢喜,突然抬头,对上了姜庆央认真的凝视,岑王一个哆嗦,吓得差点儿当场从凳子上滑落下去。 “你……干嘛这么看着我呢?” “没什么!我就是在想,为什么你在听到放不给出太多证据的时候,这么高兴,你很不希望我交出太多老十的证据吗?老十,对你赖谁很重要?” 岑王慌忙摆手,脸上写满了心虚和恐惧,“怎么会呢!你看错了,我没有!” “岑王兄不必如此慌张,我是就事论事,上次找你过来的时候,我当场也说过了。究竟抬谁出来,还是要岑王兄你来决定,毕竟这事儿现在是归你负责嘛!” 岑王的冷汗都凝结成珠子了,细密的挂在额头上,“我……” “如果岑王兄觉得,抬出老十,实为不妥,咱们可以立即更换人手,反正这次的事情也是说好了的,咱们都没法做主,最终还是要看父皇的态度。就算是第一个推老十的证据出去,最终还不是要看父皇那边的反应!” 这倒是真的。 如果父皇在看到老十那边的证据之后,并没有什么大的反应,那恰恰说明了他也不希望老十“成为”残害姜庆央的凶手。 到时候,岑王只能提出第二种方案,推第二个人出来,如此往复,直到老皇帝点头那一刻为止。 而此时此刻,岑王也在跟姜庆央互相试探。 岑王是不甘提出什么反对意见的,毕竟从上次见面的时候,他就听出来了,这一次,姜庆央势必要把主要的攻击火力放在老十的身上。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提前给老十预警一下,到时候自己提出来具体的问题,摆到父皇的面前,老十再做出应对,希望父皇能够看在老十应对还得益的份儿上,绕过老十这一次。 小心思在岑王的心底深处过了一遍,岑王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很多,“哪里哪里,这件事情,说到底做决定的人还是你,我就是那老鹰的爪子,你指哪儿,我打哪儿就是了。我只是还没从老十那臭小子的诸多行径中反应过来,实在是不敢相信,他那副天真面孔下,会包藏了这么大的一颗闯祸的心。人在做天在看,一切看天意,我都听你的!” “那就好,免得到时候结果出来了,岑王兄再后悔,那就得不偿失了。”姜庆央旁敲侧击道。 岑王尴尬一笑,“怎么会呢!” 他翻出册子,开始一一跟姜庆央对账,“这里就是接下来早朝的时候,我选用的证据问题,今天主要提供了几条出来,选择的都是老十此前册子上的记录的问题,我这几天回去又着重找人重新研究了一下,重新提交了更为扎实的证据,希望到时候能够一朝就把证据做实了,不给他任何反口的机会。” 岑王话音刚落,抬头去看姜庆央的反应,发现他对自己的话很满意。 岑王心里再次笃定:姜庆央这一次,就是熬按死老十的。 “所以,就定在后天的早朝上吗?你看任何?到时候你要过去吗?” “我肯定要去!”因为受伤的缘故,姜庆央已经连连告假好几天了,其实按照西决朝堂的惯例,是可以继续修养的,但姜庆央不相信岑王的能力。 所以真正实施的那一天,他肯定要到场。 观察着岑王的表情,姜庆央嘴角略有笑意,“岑王兄也不必紧张,这次的事情,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不过就是派人重伤我而已,就算事情真的在朝堂上摆到明面上了……毕竟我没有什么性命之忧,就算是父皇要严惩,也不会真的要了哪个兄弟的性命,所以你没必要担心成这个样子!瞧把你给紧张的!” 岑王闻言,立时紧张的挑了挑眉头,“你是说……父皇不会?” “是啊!说白了,就是兄弟之间闹了一些不愉快,打打闹闹岂非正常事儿?父皇这次之所以会把事情摆到明面上来,就是因为他自己觉得自己年纪大了,生怕咱们兄弟之间,在接下来的几年,因为多嫡的事情闹腾的不可开交。所以我这几天仔细琢磨了一下,父皇八成是要用这次的事情,给咱们兄弟提一个醒。” 岑王一听这话,脸上立刻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虽然他信姜庆央,信自己跟着姜庆央做事,能够得到以前从来没有得到过的好处。 但如果这种好处是以牺牲其他皇子的性命为代价的话…… 岑王毕竟不是一个十恶不赦的人,他还过不去自己心里的这一道坎儿。 “行了,那咱们就开始说正事儿。”姜庆央把玩着岑王挑选出来的几份姜怀的证据,思来想去,将其中一份放到了最上面,“就用这一套方案好了。” 岑王的眼神,在那纸张上扫过,心里一咯噔。 他来的时候,心里无数次默念:选哪一个,都别选这一个! 老十干这件事情,委实是刀尖上舔血,触碰了父皇的逆鳞。 当时看册子的时候,岑王就怕的不行,震惊到不能自已。 如今更是还没法接受,老十小小年纪,是如何能够掌控那么大局面,细致安排那么多人手的! 想想,都毛骨悚然。 “怎么?这个不行?”姜庆央的声音在耳畔回响。 岑王一个哆嗦,赶忙赔了一脸的笑容,“没有没有!那我这就安排起来!” 岑王走出王府,立马询问下面的人,“打探过没有?怀王在不在府中?我有要紧事找他!你们通报了没有?” 第316章 我会记住你的 伺候的人毕恭毕敬,警惕地看了眼四周,压低声音回禀道,“王爷,怀王殿下听闻您找他,立马让人过来通报一声,告诉您直接到茶馆去就可以了,免得到王府的话,会引人注意。” 岑王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那就去茶馆,我这边时间很紧,待会儿还要去安排别的事情,去见了面说几句话就走,待会儿你也别把马车停太远了。” “小的遵命。” 茶馆二楼的雅间,祁烨寒放下茶杯,目光深沉而幽然的扫了一眼对面的姜怀,“那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一手验证,一手交人。” “说定了!”姜怀起身,朝着祁烨寒伸了伸手掌。 两人空中击掌,算是应了这次的约定。 “不知北烨王在事成之后,有什么打算?”姜怀突然问。 祁烨寒冷峻的眉眼微蹙,淡淡一笑,“这个,就不关怀王的事了?” “毕竟这里是西决嘛,你又是刚刚把我们西决给打败的战胜方的战神,我这问一问,也算是心里有一个底。” 提到对战,祁烨寒认真的打量起姜怀来,“曾经有一次,差点就是你我对战,后来,你没有在战场上露过面,那次具体是因为什么呢?” 姜怀呵呵一笑,“我出身不高,在西决的朝堂上不宜把自己摆放到太高的位置。若是出战,要么赢,要么输。若是败给你大芜北烨王,倒也败得体面,但……若是赢了你,我恐怕没法继续保持低调了。所以,最后我临阵脱逃了,称病躲开了那次的对战,如今想来,倒成了我人生的一大遗憾。倘若以后还有机会,我一定会抓紧机会,跟你北烨王拼一拼,看看我们的实力,是否相当!” 祁烨寒嘴角的嘲讽越发的浓了,“本王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会给自己找借口的人。” 他推开雅间的房门,一只脚刚迈出去,又退了回来,“姜怀,有一件事情你需要搞清楚,虽然我北烨如今身处西决都城,但也不是任由你摆布的,如果你敢在整个计划过程中,做任何伤害我身边人的事情……我仍然会阻止你死在姜庆央的手里,但我最后会亲手处置了你!” 这是唯一一次的警告,祁烨寒眸色深沉,瞳孔里尽是森然。 姜怀定定看着他那高大的身影,怔愣了几秒后,爽朗一笑,“王爷多虑了,这样的事情,不可能会发生!” 祁烨寒戴好长沿帽,垂头走在走廊里,过程中跟一个人撞了肩膀。 那人身后带着几个侍卫,行色匆匆。 “怎么走路的?没长眼睛啊?知不知道我们是……”侍卫开始趾高气昂,话没说完,就被他的主子给拉住了。 “办正事儿要紧,赶紧走!”几人加快脚步,扭身进入了祁烨寒刚刚走出来的雅间里。 祁烨寒放回眸,深沉的目光略略沉了沉,加快脚步,回了驿站。 小二续上第二壶茶水,小心翼翼的提着托盘退出了房间。 小二走后,岑王撑着桌面,凑近了姜怀,紧张的脸色都发白了,“你倒是说话呀!这可不是小事儿!你得赶紧拿主意!” 姜怀怔怔看着对面的岑王,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岑王兄,多谢你!虽然现在给我留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但好歹还是给了我一个应对的机会!” 岑王见他疯疯傻傻的,竟像是心里并不慌张的样子。 “你是不是早就听到风声了?已经想到应对的办法了?” “没有啊!怎么可能呢!去探望姜庆央那天,我都是跟着哥哥们一起的,当时岑王兄也在场啊!咱们都是跟姜庆央受伤一事没什么关系的人,谁能够想到姜庆央那个脑袋瓜里,最后会把谁的名字给提出来!你向来是知道我的,很多时候好事儿根本就轮不到我!你还别说,这次我真的有预感,这几天觉都没睡好呢!” 岑王长叹了一声,拿出哥哥的架势,“这也不怪你,毕竟你年纪还小!遇到这样的事情,是要慌一慌的!可是能怎么办呢,如今事情已经发生了,你说说你,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姜庆央那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啊!他就是一条毒蛇,你现在被一条毒蛇给盯上了!若是不赶紧想一个好办法,这事儿不好办!” 岑王并没有太多的时间谴责姜怀干过的那些胆大包天的事情,所以胡乱说了一通之后,就赶紧灌了一大口茶水,“我从庆王府出来,就直奔这边了,也不知道姜庆央的人有没有跟着,我不能待太久,若是被他发现,可就不好了。” 急匆匆就要走。 “岑王兄,你先等一下。”姜怀仍然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根本不知道害怕的样子。 他叫住岑王,懒散的靠坐在桌子旁边,单手托腮,嘴角饶有兴致的上扬着,“我往日里对岑王兄施以援手,其实也都是一些小忙,并且都是私下里帮的,咱们在表面上,不过就维持着一般的兄弟关系,我不懂,为什么这一次岑王兄会冒着被姜庆央发现的危险,公然给我传递消息?你就不怕姜庆央发现之后,会转过头来对付你吗?” 怀王几乎是问到点子上了。 这话一出,把原本就焦虑不已的岑王,搞得更加紧张不安。 岑王重新坐回到原来的位置,认认真真注视着姜怀,“你是知道我的,我压根不是一个干大事儿的人。所以,只求一个安稳度日即可。但这几年,很明显兄弟们都长大了,随着父皇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夺嫡之争越发的明显。虽然兄弟们嘴巴上不说,但暗地里都较着劲呢!我是一个自由派,我谁都不想跟,奈何,身在其中,有很多的不得已。这次听说了姜庆央要把目标的对准你,我当时的心就跟坠入谷底了一样。” “要问我究竟为什么这么做,其实此时此刻,我自己都还没想清楚为什么!所以啊!你小子赶紧忙好你自己的事情!我已经做好一个兄长该做的份儿上了!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且看你自己的!” “岑王兄,我会记住你的!”在岑王走出雅间的时候,身后传来了姜怀的声音。 第317章 对天发誓表忠心 岑王脚步停住,一时间怔愣在原地,如果说姜怀跟姜庆央两人的能力都很强,岑王不否认,而且他是打从心眼里佩服这两个人能力的。 要说这两个人中有什么不同点,当下的岑王可以说深有体会。 姜庆央的身上,比姜怀的身上少了一点点人情味。 就是那么一点点的人情味,就让很多皇子兄弟们更倾向于靠近老十姜怀,而对姜庆央避之不及。 唯恐哪里做不好得罪了他,而被他背后捅刀子。 事实上,从前的姜庆央,面对很多事情的时候都喜欢明着来,他甚少因为太过细小的事情记人的仇,更不会在人的背后捅刀子。 之所以给人留下阴狠毒辣的印象,不过是因为他办事儿果断,让人生畏。 而如今变得圆滑的姜庆央,更是让人打从心底深处生寒,尤其看到姜庆央的笑,多少人吓得回家都睡不着觉。 当然,这一点,姜庆央永远都不会知道。 岑王深深凝望着屋子里的姜怀,长叹一声,扬长而去。 他今天来茶馆,是冒着被庆王发现的危险,可以说是奋不顾身了。 走出茶馆的那一刻,姜庆央自己都陷入了沉思。 要说姜怀这个弟弟,究竟值不值得他这么冒险?岑王根本就不清楚,他只是跟着直觉走。 如今,他也给自己找好了借口。 夺嫡之争凶险万分,即便是每个人站好了队伍,也会想着给自己留一些后路。 毕竟,不到最后一刻,谁都难说是胜利者。 如今自己在为姜庆央办事儿,但如果在老十这里也留一线,那么将来真正到生死抉择的时候,老十没准会看在今天这一次通风报信的面子上,给自己留一条活路。 岑王摇了摇头,突然意识到的想法实在是太晦气了。 于是赶紧上马车,“回府!” 今天还有一大堆的事情需要他周转安排。 岑王走后,茶馆的雅间里渐渐归于平静,姜怀摆弄着桌面上的茶杯,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一旁的侍卫小心翼翼为主子斟茶,动作很是轻微,不敢有半点造次。 突然,姜怀抬起头,目光复杂的盯着侍卫看。 侍卫心里一个哆嗦,眼神不敢闪躲,又不敢直视着主子的眼睛,就只能恭敬一笑,开口打破尴尬的气氛,“王爷,若是岑王殿下今天所言都是真的,那您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了,若是那个大芜北烨王真的能够按照跟您的约定,把北州边境的事情安排妥当,其实就没什么大事儿了,您还在为什么发愁呢?” “我在想……姜庆央不是不知道岑王的个性,那是一个有什么心思都藏不住的人。” 如果岑王打定主意要跟姜怀通风报信的话,那么在庆王府一定会有所显露的。 姜庆央多么聪明的人啊,他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倘若是看出来了,他却没有阻止,这又是为了什么? 侍卫陷入了沉思,这个问题对他而言实在是有些许复杂,“王爷的意思是,庆王殿下是故意放怀王过来咱们这边通风报信的?” 隔了好一会儿,侍卫终于转过这道弯了,“那要是这么说的话!这件事情会不会就是一个陷阱啊?” 姜怀继续摸索着茶杯,若有所思,“不无可能,所以咱们要做好两手准备。” “那……芜国北烨王那边?” “该怎么办还怎么办!这次在战场上,他要了咱们多少兵将的性命,过后又割走了咱们那么多田地,西决人从不让人白白欺负,这口气还是要讨回来的!” 侍卫立马笑了,“小的们还担心,您被芜国北烨王的威风给震慑住了呢,知道这件事情的几个兄弟,都闷闷不乐好几天了。如今听到王爷这么说,我们总算是能踏实下来了!” “你们几个的心眼,也就能考虑到这些!放心!我已经设计好天罗地网了,等到北烨那个家伙帮完他该帮的,我会立马手网,然后把他给解决了!” “当真能成的话!陛下一定会非常开心的!” 对于老皇帝而言,最大的心腹大患就是芜国皇帝以及祁烨寒。 甚至,祁烨寒的祸患程度,还远超过芜国皇帝。 这次战败,老皇帝不知道听了庆王什么妖言妖语,竟然没有追究那战败将领的责任,还满心欢喜的将边境的地都给割出去了。 这可一点都不是老皇帝的风格! 朝堂上因此非议了许久,搞不懂老皇帝和庆王殿下究竟在唱什么大戏。 …… …… 夜晚,袁南提着一壶酒来到了祁烨寒的房间,正好看到姜伊罗在为祁烨寒把脉。 两人的手搭在一起,祁烨寒另外一只手还很淘气的在姜伊罗的肩膀上乱蹦乱跳。 袁南顿时就怔在门口处了,进去也不是,退出去也不是。 “我好像来的不是时候,要不过一会儿再说。” “你给我回来!”祁烨寒冷声斥道,“酒放下!” 袁南气得直挑眉,“嘿你个没良心的!我偏不!”气冲冲的跑进来,把酒罐子往祁烨寒和姜伊罗的中间一摔,“最近我睡不着,一闭上眼睛,檀越就在我眼前晃,所以我只能以酒为伴,不喝上两口就……” 他话都还没说完,就见对面两个人已经对酌了起来,还煞有介事的品凭着。 “这酒的味道一般!” “我也觉得,醇香度还不够,且得多练练才行!” “嘿!你们两个,我这边说话呢!这里还有一个大活人呢!能不能看看我?” 姜伊罗忍着笑,“知道您在呢,这不,早就把您这份儿给倒好了么!别生气,生气伤身体,等你媳妇被接出来那天,你还得抱着他入睡呢!” 姜伊罗嘻嘻笑着,起身就走了。 只剩下袁南怔愣在原地,眼睛有些发直,嘴角衔着一抹晶莹的口水。 “你们俩最近到底在搞什么,一点儿都不打算告诉我吗?我知道我上一次表现的不是很好,急躁了些,差点给事情带来难以挽回的影响,可是我反思之后已经想通了呀!下次绝对不会再出现类似的低级错误了!你们千万可得带着我,尤其是救檀越的事情,我是一定要参与的!” 袁南瞪圆了一双眼睛,无比认真的盯着祁烨寒。 就差对天发誓,表忠心了。 第318章 应对之法 祁烨寒认认真真地注视着袁南,仿佛自己就在思考他所说的问题,并且慎重地考虑着。 袁南的心里七上八下的,如果搁从前,换成是拯救任何人,袁南都有立场也有资格跟祁烨寒咆哮,用尽浑身解数,所有种的可能,让祁烨寒带着自己去救人。 但对檀越,袁南莫名有种心虚的感觉,他实在是愧对于她。 不仅仅一开始就认错了人,把玉竹公主认成了檀越公主,跟她陷入爱河,还被玉竹拐的伤了檀越很深。 袁南可以坦诚的说,自己这辈子谁都不欠,却唯独亏欠檀越。 从那之后,就连再面对祁烨寒的时候,袁南都莫名心虚,甚至有时候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他根本没有时间思索这样下去该怎么办,如今就只有一个想法:要把檀越救出来! “今天晚上你把我喝尽兴了,我就点头允许你参与到营救檀越的事情中来。”说到底,袁南是着急了。 毕竟,自从在庆王府那天,袁南鲁莽行事,差点耽误了大事儿之后,祁烨寒和姜伊罗几次出门,都没有跟袁南通气,甚至连知会一声都没有。 搞得袁南无所事事,更不知道目前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自然而然地,他开始怀疑,祁烨寒和姜伊罗是不是不打算带他玩儿了。 听到祁烨寒这么说,袁南长长舒出一口气,身心瞬间放松了一半儿,“有你这句话,我的心里就踏实了!那这碗酒好像的确不配咱们今天晚上的局,你再等等我,我出去找更好的酒回来!” 祁烨寒也不搭腔,看着他忙碌冲出去的身影,只觉得好笑。 如果说袁南从前有哪里是做错了的,只能怪他蠢,识人不熟,被玉竹欺骗。 明明有很多次机会辨别出檀越的,可他偏偏由着心里的想法,不肯改变决定,不愿相信直觉。 当时的错误,在最近几个月的时间里,尽数偿还了,被思念和愧疚折磨的彻夜难眠。 别说檀越瘦了多少,袁南这厮也瘦了将近三圈。 “行了,你别忙了,喝酒能力不行,忙忙碌碌倒是不停。” 袁南嘿嘿傻笑,这是近几个月以来,他少数的发自内心的笑,想到檀越就快要脱身了。 他现在无比幸福。 …… …… 早朝,如约而至。 群臣各位其列,手执朝牌,面色肃然。 大殿上肃然成敬,老皇帝端坐在龙椅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同样身着朝服,却单手执牌的姜庆央,“庆王,你的伤势才刚好,不必这么着急来上朝的!还是多歇息,要紧!” “多谢父皇体恤,儿臣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你今天来的刚刚好,岑王适才还说调查到暗中动手的人的动静了,想要向朕禀报呢!你在场,事儿就更好办了!岑王,如今当着满朝文武和庆王的面,你来把调查的情况说一下。” 老皇帝龙袍一甩,神态自若的倚靠在龙椅上,态度悠然。 群臣的心却骤然揪紧了起来,尤其是诸位皇子,低垂着头,面面相觑。 有的人一味紧张,还在猜测,今天折扣莫名的黑锅,究竟会扣在谁的头上。 气氛冷凝之际,岑王站了出来,一脸正色的道,“启禀父皇,儿臣带人连日来从庆王府周边打探了不少人,找到了一些尚不算线索的线索,只是……此事牵涉甚广,所以儿臣不敢擅专,只能拿出来跟父皇和群臣商议一二。” 说着,岑王双手高举,将一本厚厚的卷宗托至头顶。 自有老太监温公公走下来,恭恭敬敬地从岑王手中接过卷宗,呈报到老皇帝的面前。 “当时儿臣的人就在庆王府周边发现了疑似北州人行动的轨迹,因为是交战过后的非常时期,所以儿子担心是北州等外部力量在意图对庆王的性命造成威胁,就顺着这条线一直调查了下去,结果……” 老皇帝摆手制止,目光认真盯着那卷宗上面的字,眉头紧锁,表情凝重。 卷宗上的记录虽复杂,但简单扫一眼,大致什么内容他已经看懂了,只是……还不相信而已。 姜老皇帝沉默了好久,一直到殿下的群臣动作都僵了,呼吸声都不敢放大,仍没听到皇帝的声音。 总算…… 隔了好一会儿,大家听到了老皇帝的呼吸声,他突然将目光从卷宗的文字上抽离,横扫了下方一圈,最终定睛在了十皇子姜怀的头上,“怀儿,朕记得你前段时间去过北州边境一趟。” 这话一处,多少人几倍一阵阵发凉。 十皇子?不会! 这是什么时候?调查庆王遇刺案的档口。 不仅被岑王调查到了跟北州有关,甚至还关联到了一直都很低调,没什么存在感的十皇子? 所有人震惊的斜起了目光,看向姜怀的方向,眼睛里充满了不敢置信。 相比之下,姜怀倒成了最从容不迫的那一个了。 “回父皇,儿臣的确去过。” 前段时间,由于跟大芜的战事在即,老皇帝担心大芜跟北州暗中联合,会形成二夹一的形势,所以决定派人到北州的边境去探一探底细。 当时也向几位皇子征求了意见,可这并不是一个肥差,很多人表面上随声附和,身体却很诚实,全都往后缩。 最后,就只有一直懂事的老十站了出来,顶上了这口锅。 事实证明,老十的能力还算是可以。 走了一趟北州,带回了不少资料和信息,确定了北州的确跟大芜暗中勾连了,并且连他们勾连的具体计划都打探到了。 若非当时姜怀带回来的那一份暗报,这次西决跟芜国的对战过程中,损失的还要更惨重一些。 所以,姜怀当时的北州一行,可谓功不可没。 当时老皇帝心里一高兴,也确实赏赐了的。 可是,这事儿在庆王殿下遇刺案的“报告会”上被重新提起来,还是关联北州的事情上,顿时就显得有些诡异了! 一旦姜怀应对不得益,他很可能瞬间坠入地狱。 岑王的冷汗瞬间就凝满了整个额头,他虽然提前告知了姜怀,今天可能发生的事情,但事发仓促,也不知姜怀到底有没有找到应对之法! 第319章 十皇子不简单 朝堂上,寂静的仿佛无人之境。 群臣敛气屏息,大气儿都不敢出。 偷偷觑着庆王和怀王的方向,震惊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怀王,这个从来都不起眼的王子,要不是前几个月因为前往北州而打响了一炮,几乎没有人注意到他。 群臣们对十皇子的记忆,大多还停留在他远离自己独具的宫苑,前往皇后娘娘处的那天,瘦弱不禁风的身体,走在风中,摇摇摆摆的。 自那之后,皇后娘娘一直都把十皇子照顾的很好。 尽她自己的力量保护好他,起初,皇后娘娘还会尽力为十皇子争取他身为皇子该有的利益。 到后来渐渐地,皇后娘娘也不再争取了。 她那边一销声匿迹,就更少的人注意到十皇子姜怀了。 就这么一天天,一年年的,十皇子的存在感越来越弱,几乎常常被无视的地步。 如今,骤然被提到了这么大的事件当中,所有人都感到不可思议。 大家甚至觉得,刺杀姜庆央这件事情,任何一位皇子都有可能,唯独老十姜怀,是最没有可能的那一个。 姜庆央把朝臣们的眼神尽收眼底,嘴角飞快地闪过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今天注定要有一场好戏,而不管曲终结果是什么,对他都没什么影响。 其实姜庆央早就知道岑王找过姜怀了,他也很清楚岑王对姜怀的不忍。 所以姜庆央根本就没有阻止的打算,任由事态发展,他只坐等看戏。 在夺嫡之争这件事情上,过于着急,是不会成的! 毕竟,老十是在皇后娘娘身边长大,要想一巴掌就把他按死在沙滩上,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所以,姜庆央这次的目的很明确,通过一点点的波动,把一直都深藏起来的老十逼到明面上来,让他不得不站到夺嫡之争的行列里,让其他皇子注意到他。 否则,靠着姜怀的机灵诡辩,心思活泛,一直隐藏在暗处,对姜庆央绝对不算什么好事儿。 而岑王,对姜庆央的想法一无所知,他直到现在,都还在为怀王担心。 生怕姜庆央是骗他的,会利用这次的事情,把老十姜怀一巴掌打死。 大殿中的人,各怀心思,偷偷打量着老皇帝的情绪反应。 “那你跟北州皇室的人,有来往吗?”老皇帝隔了好一会儿,再次开口。 脱口而出就是这么严峻的话题,问的在场人具是一哆嗦。 姜怀也吓了一跳,立马跪了下去,双手高举,对着老皇帝行了一个大礼,“儿臣不敢!” “岑王这里有一份材料,能够证明你勾结北州皇室,在北州边境处私自练兵,培植军队,这……人证物证都在,你要作何解释?” 老皇帝的表情冷峻,眉梢和嘴角挂着些许残忍的狠厉,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生气了。 但还没到崩溃发怒的程度。 至于结果如何,还要看姜怀的应对之法。 这个问题,姜怀要是回答错了,他很有可能小命不保! 因为私自养兵这件事情,可是老皇帝最不能容忍的事情,他甚至可以忍下儿子们动他后宫的女人,但就是不能忍儿子们叛逆谋反,乱培植力量,企图撼动他的龙椅。 “儿臣此前去北州,也不过就是待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仅凭这么短的时间,是难以召集人手,布置军队,搞这么多复杂事情的!更何况……儿臣自小就独身一人在宫里,若非有父皇、皇后娘娘和兄长们的扶持,儿臣恐难以活到今天,儿臣是一个知道感恩的人,切不会有太多的非分之想,更不会企图觊觎原本就不属于儿臣的东西!” 这一段话,说的感人肺腑,但却并没有解释清老皇帝的疑问。 温公公依照老皇帝的意思,把岑王递交的卷子递到了怀王的手中。 “你自己先看一看,再想好该从什么地方解释这件事情。”很明显,老皇帝对他的回答并不满意。 群臣再次呼吸凝滞,有离得近的,偷偷瞄着怀王手中卷宗上的字,当看到培植军队,人数高大“上万人”的时候,震惊的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 上万人?随随便便拎上战场的话,都能冲锋陷阵了。 若说这上万人是庆王殿下偷偷培植的,在场人倒是敢信,因为庆王有那个实力,但若说是十皇子培养的,谁也不敢相信! 再次看一眼十皇子那阳光般的脸孔,所有人陷入了沉思。 不由得开始思索这件事情背后的根结。 要么,岑王提交的信息是真的,老十姜怀的确干了这些事情,倘若事实真是如此,那这位十皇子殿下多年来隐藏的,未免也太好了。 成功逃过了所有人的眼睛,一边培植自己的力量,一边在所有人的面前佯装成孤苦无依,只能倚靠在皇后娘娘身边的浮萍。 要么,岑王提交的信息是假的,这一切都是庆王殿下对老十的污蔑。 可是…… 问题来了,西决皇子众多,跟庆王殿下针锋相对的更是不在少数,为什么他偏偏就盯上了十皇子呢? 左思右想,大家都觉得十皇子不简单! “看完了?”老皇帝的声音冷沉,这次没有给姜怀更多的反应时间,“所有人都在等着你的解释!”语气已经加重了。 “儿臣,有不得已的苦衷!”姜怀弱弱的放下卷宗,头垂的很低,很低,声音也很小。 活脱脱就是一个犯了错不敢承认的孩子。 这话一出,基本上就算是默认了。 在场人无不倒抽凉气,惊叹十皇子的胆大包天! “说说!”老皇帝拿出了仅有的耐心,等着姜怀的回答。 啪嗒! 岑王的汗水掉落在了地面上。 他紧张的手心都是汗,后背的里衣,早已经被冷汗打湿了。 如果姜怀躲不过这一劫,岑王就成了伙同姜庆央一起残害他的罪人。 他实在是过不去自己内心的坎儿,纠结着,正想迈出去一步,突然听到了老十的声音,“儿臣在去北州的时候,的确看中了边境的一块地皮,但却不是私自培养队伍的!而是……” 第320章 一句话,赚足了怜悯! 岑王提交的证据里面,切实抓住了姜怀手下几个原本玩的好的官宦子弟,但突然消失,最后却出现在了北州边境。 并且,他们曾组织过人在那培植军队地界附近出现过。 证据里,还有所体现,北州的人在姜庆央受伤当晚,曾在庆王府周边转过。 老百姓们亲耳听到,几个穿着都很普通,但窃窃私语的时候用的是北州方言在说话的诡异情况。 本来,北州人刺杀姜庆央的话,这都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姜庆央除了阻止人手搅合芜国之外,利用大部分的“业余时间”,也对北州下手了。 只是,北州的刺杀,再轻易的跟姜怀在北州边境培植军队的事情挂上钩,事情就变得复杂了。 这里面的道理很简单,王爷培植军队,历朝历代都有这样的事情,毕竟夺嫡之争是要讲求实力的。 若是财力和军力,亦或是其他实力不允许,别说夺嫡了,普普通通存活都很难。 因此,大多时候,在老皇帝快要殡天的时候,王爷们的动作都会越来越明显。 培植军队都是讳莫如深的事情,甚至到后期,会光明正大的对峙起来。 但在西决,由于老皇帝一直都很忌讳这件事情,所以皇子们深谙其中道理,不敢逾越这道鸿沟罢了。 倒不是他们不想,实在是不敢! 而像如今姜怀被质疑的培植地点,就更惹人非议了。 跟北州的边境…… 边境之地,素来是各国最敏感紧张,也看守最严格的地方。 若是有人选择在自家跟别家边境处培植军队,那么前提,一定是跟对方协商好了的! 否则这事儿,成不了! 当然,所谓的“协商”,不过是权钱交易罢了! 相当于公然跟北州下一道“闭嘴令”让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要把西决边境这边有王爷私自培植军队的事情说出去! 这对于北州而言,何乐而不为。 毕竟,西决王爷这么干,是为了将来有一天内讧闹起来的时候,打内架的! 北州只要拿着钱,嗑着瓜子,全程观战即可。 跟他们又没有什么关系! 甚至于,北州还可以收钱的同时,为西决王爷提供帮助,那么北州跟西决王爷之间的联系,便可以就此结成了。 一旦事情上升到了这个层面,那么过往怀王带誉而归的时候,他手里握着的所谓北州跟芜国之间的暗中勾连,看起来就一文不值了。 很可能,这就是北州为了跟怀王之间合作,而送他的“赠品消息!” 所以,老皇帝在看到岑王递交上的所有卷宗证据之后,才会第一时间问姜怀:你跟北州皇室熟吗? 这可以说是很灵魂的拷问了。 此时此刻的朝堂上,不管是老皇帝,还是岑王提交的证据,满朝文武,全都在等着姜怀的回答。 哪怕是一个标点符号错了,都有可能影响他的下半生! “并不是儿臣私自培植军队,而是儿臣听闻芜国北烨王在那里安插了队伍,所以委托这几个人安顿了一些人手进去,准备探听虚实的。”姜怀重重扣头,仿佛将满腹委屈都落到了触地的额头上。 接下来,他的声音就有些哽咽了,将自己去北州办事儿的时候,具体是怎么注意到北烨王跟北州的联系,并且利用北州的地界培植力量的,事无巨细说了一遍。 “因为想到,北烨王一直对西决的仇视,儿臣生怕这几万人会成为接下来北烨王对付咱们的重点。” 西决跟北州的边境处,一直都很弱。 因为西决近年来都没打算对北州动手,又根本没有把北州当作一回事儿,所以压根就没有顾忌到北州的那么一丢丢力量。 仅仅派驻了一支队伍,占据在重点危险地点了,对于那些并不是很明显的边界线,防护的也并不是很认真。 听到姜怀这么一说,所有人心下一沉。 连老皇帝都心里一惊,压根没想到,西决跟北州的边境,竟然会被祁烨寒钻了空子。 “儿臣知道,自己能力不足,但总想着若是能够帮上父兄一些,也算是略尽棉力,就是没想到……” 姜庆央嘴角微微上扬,笑得惬意又放松。 ……原来如此!姜怀,你还跟北烨那个家伙搭上了呀! 岑王下意识看了眼姜庆央的方向,又看向上首处的老皇帝,瞥见老皇帝冷凝的目光里,划过了一抹亮光,岑王立马再看向姜庆央。 姜庆央笑着朝他点了点头,事到如今,姜怀已经脱身了,自己这边钥要是再揪住不放。 老皇帝一定会怀疑! “父皇,都是儿臣调查不力!差点污蔑了老十!” “如果这件事情真的跟芜国北烨王有关……”老皇帝欲言又止。 如果这件事情真的跟祁烨寒有关系,那么他处心积虑的跑到北州边境培植自己的军队,一定是打算两面夹击,在之后的某一个时间里,给北州以重创。 “如此说来,北烨王一定是发现了老十安插在他队伍中的人,所以才故意搞得北州的人在庆王府的周边,又给岑王兄提供线索,意图将培植军队的事情抹黑到老十的身上……这个北烨王,也太可怕了!” 恒王后知后觉的分析起来,头头是道。 在场人无不惊愕,顺着恒王的思路继续推敲,越推越是心惊肉跳。 西决人对芜国北烨王有一种天生的忌惮,被他打败的次数太多了,渐渐都习惯了。 所以,当面临北烨王的其他针对西决的安排时,也会认为是理所应当。 仿佛北烨王一天天的根本什么事儿都不做,就只盯着西决的事情不放,想方设法的置西决人于死地。 “岑王,这件事情再仔细调查一番,朕等着你的结果!” “老十,你先起来!” 姜怀抬起头,脸色涨红,双目含雾,就像是一个刚受了委屈,却不敢发泄出来的孩子,朝着老皇帝强挤出了一抹笑,“儿臣,多谢父皇的信任!这对儿臣至关重要!” 一句话,赚足了怜悯! “父皇,儿臣如今伤势也快好了,其实并没有什么大碍,不如,调查的事情就……算……” “朕既然说了,就不会搁置,岑王还继续调查,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第321章 没法交代 姜庆央今天来上朝,其实是抱着期待的。 他很好奇,姜怀究竟会如何应对,毕竟这风刮得挺大,也早就放出去了。 倘若姜怀能够认真对待,那么从此以后,姜庆央还是会把他当场一个正式对手的。 当然,不管结果如何,姜庆央的目的都达到了。 从退朝时,多位王爷看怀王的表情,以及跟他说话的语气就不难听出,大家已经在早朝之后,都重新看待这个原本被他们无视的老十了。 毕竟,他全程的应对自如,是装不出来的。 即便最后双眼含雾,那也不像是发自内心的惊恐和害怕,而更像是为了添加点缀剧情,而佯装出来的。 毫不夸张的说,姜怀今天给自己找了一个很好的借口。 这借口不仅仅堵住了悠悠之口,还完美的填上了他暗中谋害姜庆央的坑,还把祁烨寒的怀疑,跟北州的联系,甚至于谋害姜庆央的嫌疑全都串联到一起了。 至此之后,即便所有人都怀疑老十姜怀的真面目以及能力,至少有一部分人,会认为此番谋害姜庆央的人,是出自祁烨寒的设计。 因为导致姜庆央受伤的暗器,正是北烨王妃独有的。 姜庆央并不知道姜怀究竟从什么方面着手,能够既打通了跟祁烨寒之间的关系,又说通了他来背这么大一口锅。 总之,老十这个家伙的能力,还是可见一斑的! 宫门外,诸多皇子不言而喻,默契地全都停下了步子,等待姜庆央和姜怀的到来。 岑王也跟姜庆央和姜怀一同走出朝堂的,但他一直都默默跟在两人的后面,表面上看他更像是一个体贴入微的大哥哥,更细致看起来,说他是个跟班的,也不为过。 “今天的事情,干的漂亮!”姜庆央不吝夸奖,说话的同时,朝姜怀投去了赞许的目光。 “都是庆王兄引导的好,要没有这次的事情,我也不知道我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到这么好的办法。还要多多感谢庆王兄才是。” “你是该感谢我。”姜庆央放慢速度,就像是一个兄长,脸上写满了慈爱。 “要不是我,你永远都没办法走到明面上来,兄弟们还会一直把你当成是那个长不大的老十。” “我谢谢您了!”姜怀泰然一笑,半开玩笑的语气,“的确比我原计划的要提前了好几年,过早暴露,对我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儿,不过也好,早暴露有早暴露的好处~接下来,我出招,庆王兄可得接着哦~” 姜庆央双眸微微眯起,看着他的眼神变了几变。 “当然!随便你出招,我会接着的!” “那咱们可说定了!”两人款步走出宫门,面对其余皇子王爷们,一派如常,大家嘘寒问暖的声音中,岑王神情最是落寞。 从前一直都是徘徊飘荡状态的岑王,今天总算是见识到,什么叫做“夺嫡”了。 兄弟们的能力和周旋,若不亲自参与,他压根都没办法体会! 亏得自己还为这个担心,为那个担心的!简直可笑至极! 凭他的能力,能够在激流之中保住自己的小命,已然是庆幸了,有什么资格担心别人呢! 皇子王爷们再次询问了姜庆央的病情,最主要对今天的事情表达了态度。 一个个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样子,简直滑稽可笑。 大家对老十姜怀说话的语气再也不像是对小孩子了,而是一个接着一个的用感叹声表达着震惊。 几个王爷先后拍了拍怀王的肩膀,“你可真是长大了呀!” 怀王始终保持微笑,笑容还跟从前一样阳光纯真,但再次落到大家眼睛里的时候,却透着另外的许多层意思。 等应付完王爷们的“感叹”之后,姜怀坐上马车,卸下脸上的半永久笑容,神色冷凝了下去。 “人抓到了吗?有消息了吗?” 车夫一边驾车,一边小心回应,“回王爷,咱们的人早就去北烨王和北烨王妃所在的驿站蹲守住了,根据观察,从昨天晚上到咱们下手之前,他们的人都不曾出过驿站的大门,可是很奇怪,刚刚咱们的人……却扑空了。” 姜怀放松闭上的眼睛,瞬间睁大了,“你说什么?” 兄弟们也觉得不可思议,可驿站里确实没有北烨王他们的身影,跟掌柜的打听,他都一无所知,说昨天后半夜,人都还在,还跟他们要了被褥的。 要不是咱们的人过去找人,掌柜的都不知道北烨王他们离开。 姜怀的嘴角渐渐勾起一抹浅笑,“有意思!” 祁烨寒一定早就猜到他会言而无信了,所以提前做了应对的准备,若是这么说的话…… 姜怀突然怔住,后知后觉的想到,“糟了!檀越!” 车夫一个机灵,还没反应过来主子说的具体是什么意思。 “给庆王府的人递消息,问问檀越公主还在不在,要快!” “明白!” …… …… 与此同时,庆王府早已经翻天覆地了。 侍卫和丫头们到处翻找,几乎将王府挖地三尺了,却始终没能发现檀越的踪影。 “就是一眨眼的功夫,我去给她拿东西,等回来时,人就不见了。这眼看着下朝的时候快到了,待会儿王爷回来,咱们可如何跟王爷交代啊!” 伺候的奴婢都快哭出声来了。 侍卫们倒还冷静,“这么一会子的功夫,她人应该走不远,继续找线索,一定能找到的!” 就在这个时候,守门小厮急匆匆跑进来,“人到底找到了没有啊?王爷的马车可回来了,据说今天早朝的事情并不是很顺利,岑王跟着王爷一起回来的,两人的表情都很不好。” 奴婢胆子略小一些,一听这话,直接两眼翻白,晕了过去。 姜庆央还没空理会檀越的事情,跟岑王进入书房之后,便有人递了茶水上来。 本来侍卫为两位王爷斟茶之后,准备小小的提醒自家王爷,关于檀越的事情。 不想,还没张口,岑王就直接拱手朝着姜庆央行了一个大大的礼。 屋内气氛,顿时尴尬到了极点。 侍卫才到嗓子眼的话,顿时就卡住了。 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第322章 上刑!逼问! 岑王一路来庆王府,感慨不已。 他瞬间就弄清楚自己棋子的身份了,如今父皇下令,调查还是得继续查,那是不是意味着还要抬第二个皇子王爷出去? 这件事情,不管从东西南北哪个方向看,都是一个只够背黑锅,而没什么好名声的烂事儿。 自己冲着对姜庆央的信任,才毫不犹豫的给接了下来。 为此,今天还差点把老十给填进去,这还没完,接下来又不知道该轮到谁。 若是一朝父皇没有点头,一个兄弟一个兄弟的轮流来,他还不把人都给得罪光了呀? 姜庆央从小就是个得罪人的,他压根就不在乎这个。 但他有能力啊! 有能力的人,谁会在乎旁人呢? 可岑王不同,他就是一个风雨之中摇摆的小船,不管将来谁能坐上龙椅,他都是要在人家底下讨口饭吃的。 过早的把人都得罪干净,这对他可没有半点好处。 所以,回程的马车上,岑王下定决心,不论如何,都得把这个不是人干的差事给推了! 岑王的心思简单,不管心里写着什么,脸上都能显露出来。 所以,当他郑重的朝着姜庆央施礼时,姜庆央便知道,他要说什么了。 “岑王兄,你这又是做什么?” 岑王尴尬的抬起额,“这次的事情,本来能够敲定的,都是因为我证据收集的不全面,才给了老十脱身的机会。若是下次再出现类似的错误,我真的无言面对你了。所以……刚刚我一路都在想,不如还是换一个人来!免得因为我能力不足,而耽误了你的大事儿!” 姜庆央认真听着,嘴角保持着微微上扬的弧度,“岑王兄,你怎么会这么想呢?你今天做的很好啊!证据提供的也不错!” “可是老十还是翻盘了呀!一想到今天早朝上凶险的一幕,我就万分愧疚,差点害得你成了栽赃嫁祸给老十的人了,这个小子,也真是的……不知道哪里来的机灵劲儿,真是太让人意外了!” “今天的事情也不能全怪你,你难道看不出来吗?有人给老十通风报信了!”姜庆央语调平淡,仿佛在说今天早上吃馒头、还是吃包子一样的小事儿。 岑王听得后背瞬间溢出不少的冷汗,一时间眼睛都有些发直,嘴巴也有些僵,“你的意思,是……” “大概其是你身边被老十安插了眼线,所以咱们的证据提前泄露了。不过这倒也不是大问题,我本来也没打算一锤子抡死他,人各有命嘛!如今,老十的能力都摆在兄弟们的眼前了,想要争夺龙椅的人很多,是先铲除掉我,还是先铲除掉老十,这是个问题,不是么岑王兄?” 岑王吓得一个哆嗦,肩膀都跟着颤抖了起来,“你这话说的,怎么会呢……” 冷汗顺着脸颊,很快流了下来。 “你也不用愧疚了,事儿呢,该怎么办还怎么办。今天父皇的态度你也瞧见了,明天或者后天,你可以去找父皇一趟,刺探一下他的口风,如果他想顺着老十给的线索,就把芜国北烨王定作此番刺杀我的凶手,我也没有意见,总之,还是要按照父皇的意思走!” 岑王悬着的心,悬起来更高了。 他何曾跟父皇直面商讨过事情啊? 话都还没说出口呢,腿就先软了。 今天在早朝上,说那几句话的时候,他就心虚心慌到不行! “这个……” “好了,我也累了,若是没什么事儿的话,岑王兄就先回去。” 岑王欲言又止,刚到嘴边的话,瞬间又吞了回去。 为难的笑了笑,“好,那我先走了。” “听说城东茶楼的味道还不错,岑王兄去喝过吗?”就在岑王一只脚刚迈出房门的事,姜庆央的声音缓缓传来。 “城东茶楼”几个字闪过岑王的耳畔,像是雷电似的击中了他的某根神经。 岑王吓了一跳,脚步一个趔趄,差点跌倒当场。 城东茶楼,正是他那天给老十姜怀通风报信时,见面的茶楼。 难道……姜庆央都已经知道了? 等他嘴角抽搐,以无比尴尬的表情回过头来时,见姜庆央已经垂下头去看书了,“岑王兄下次若是有空,咱们一块去品茶!如何?” 他将目光从书页上抽离出来,很是认真的发出了邀约。 岑王战战兢兢的点头,“当然好啊!当然好……” 书房门,被侍卫缓缓关上。 岑王眼睁睁看着姜庆央那挂满了笑容的脸在门缝里消失,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攥着似的。 ……他一定是知道了! 岑王心虚的后退了一大步,差点就跌落台阶下方去了。 好在侍卫们反应比较快,一把拉住了他,“岑王殿下,您小心脚下。” 岑王推开侍卫,“我没事。”脸色惨白的踉跄离开,脑海里早已一片空白。 他真的被吓唬惨了。 书房门外,两个侍卫面面相觑,战战兢兢的等待着王府中第三拨找人的后续。 倘若他们再找不到,那可就真的要禀报王爷了。 所有人的心都悬着的,直至听到由远及近,有节奏的脚步声。 “怎么样?”其中一个侍卫小心翼翼的问。 “没有,到处都找了,没有!不过,我们在后门的旁边发现了一处狗洞,那里有一些残留的脚印,看着跟檀越脚的尺寸差不多,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是她留下的。” 几人交换了一番眼神,事已至此,不管是死还是罚,他们都得擎等着了。 于是,连续的敲门声后,侍卫们一起走了进去。 当心绪刚刚平稳下来的姜庆央,骤然听到檀越失踪的消息时,愤然达到了极点。 “府中各处都找了么?伺候的人都叫过来,本王要亲自问。还有……此前你们怀疑的跟怀王有关系的几个丫头、小厮,一并全都叫过来,上刑!逼问!” 经主子这么一提醒,侍卫们才恍然大悟,对啊! 檀越不可能是一个人逃脱的,府里面可定还有她的内应。 心向王爷的奴婢,肯定不敢释放檀越,那就只剩下前几天发现端倪,有可能被怀王收买的丫头和小厮们了! 第324章 要倒霉了! 姜庆央面色肃然的看着他们,就像是看待路边的石头,眼睛里毫无情绪。 直到被他盯得有些发毛了,丫头和小厮们渐渐消停下来,意识到周遭的氛围不大对,他们都敛住了呼吸,垂下头。 噤若寒蝉! “继续说啊!怎么不说了?”姜庆央声音冷凝。 “你们钥匙不说,本王可就要说了。”他声调抬高,并且目光森冷的瞧着他们,“全都把头给我抬起来!” 丫头和小厮们吓得具是一哆嗦,不敢不听从命令。 只能乖乖抬起头来,一个个儿脸色吓得惨白,目光飘忽不定,根本不敢直视姜庆央的眸子。 “你们说自己是冤枉的?好啊!那本王问你,为什么就只有你们几个是被冤枉的?王府这么大,伺候的人这么多,本王怎么不让抓别人啊?都已经把你们带到本王面前了,若是本王手里没点儿证据,会这么做吗?现在让你们说话,是给你们机会,若你们不珍惜,可就别怪本王对手下的人不留情面了!” 一番话,摆事实讲道理,愣是将几个人的去路全都给堵死了。 照姜庆央的说法,从现在开始,如果几个人继续放赖不配合,那么接下来不管庆王他做出任何举动,都是因为他们的背叛和不配合导致的。 这跟王爷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几个人意识到问题的严峻性,俯首叩拜了下去。 “王爷饶命,小的们是一时鬼迷了心窍,被怀王殿下抓住了把柄,不得不替他卖命,还请王爷绕过小的这一回!小的今后再也不敢了!” 侍卫们面面相觑,像这样的场面他们最近见到过很多次。 那种严刑拷打逼问都不吐露的,但凡到了庆王殿下的面前,三两句话,就主动招了。 从前的庆王殿下,最擅长用蛮力,不管审问什么人,先来几十个板子再说。 倘若不成,那就再换别的刑法。 现在的庆王殿下也是崇尚武力的,但他脑子厉害啊! 姜庆央当然是厉害的,刑讯技巧也是他的一门专业。 看人下菜碟不仅仅体现在与人交往上,在任何时候,都能用的上的。 “要怎么处置你们,本王说了算,关键还是要看你们反省的态度。怀王最近都让你们在庆王府内做什么了?有没有专门关注檀越公主,亦或是吩咐什么有关公主的事情?” 姜庆央直接把基调给树这儿了。 丫头和小厮们弱弱的互相看了一眼,既然如今已经暴露了,那么王爷问什么,就回答什么呗! 为了活命,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争先恐后的交代,最好能够交代出跟檀越公主失踪有关的消息,有助于王爷查找。 一旦因为这件事情帮助到王爷查找檀越公主的音讯,没准儿能够将功补过。 几人奔着活命,纷纷交代,有的人甚至把自己从前帮助怀王做的事情都吐出来了。 一旁负责记录的侍卫听得直皱眉头。 一通下来,就只有一个小丫头交代了,之前给檀越传递信笺的事情。 其余人交代的都是一些有的没的,不大有用的消息。 姜庆央听得直揉眉头,最后只是指了指那个洒扫的小丫头,“把她留下,其余的,全都砍了。” “全都砍了”几个字一落地,整个院子里沉浸着阴郁的气息,几个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瞬间瞪圆了一双眼睛,“王爷!您不是说主动交代了就可以免逃一死吗?王爷!” “告诉下面的人,如果再有吃里扒外,都是他们这样的下场,究竟还要不要继续给外头卖命,看你们自己的选择,若是不信本王的实力,就想过刀尖上舔血的日子,不妨继续!” 仅剩下的那个丫头,瘫坐在地,双目发直,她知道,一旦自己把该交代的都交代干净,也离死不远了! 她浑身都在颤抖,脑子里一片空白,当下什么都干不了,能做的就是不断往地上叩头。 “王爷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来王府多年,从来都不曾背叛过您,就是最近家中出了状况,不得已而为之,当时檀越公主拿了信笺之后,奴婢就走了。奴婢也不认得字,根本不知道信笺上面写了什么,王爷……求您绕过奴婢!” 姜庆央紧紧盯着那小丫头,目光徐徐,“本王不关心信上面写了什么,本王关心的是,怀王府负责跟你对接的人,一般都什么时候来,在什么地方把东西交给你。” 小丫头一愣,缓缓抬起头来,眼珠子咕噜噜转了一圈,恍然大悟,“奴婢,那个人他也就是中等个头,说着一口的都城话,他好像是怀王府的侍卫,身材很高大,当时他说,下次有事儿还会来找我。” “你回去,等着怀王府的人再来找你,若是三天之内有他们的消息,你来告诉本王,本王放你出王府,饶你一命。” 小丫头目瞪口呆,一时间忘记谢恩,怔愣在原地。 “王爷跟你说话呢!”一旁侍卫提醒道。 小丫头立马收回意识,“奴婢叩谢王爷大恩!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多谢王爷,多谢王爷!” 经历过大起大落,小丫头的双腿几乎是软的,根本走不动路,是被人连拖带拽抬出去的。 面对一院子的冷寂,姜庆央面色沉沉。 原本,檀越是她手里唯一的棋子,可以用来要挟祁烨寒的。 当时抓檀越的目的,最主要就是把姜伊罗给引到西决来,最好能够把她扣留在自己身边。 如今目的也算是达到一半儿了。 檀越被救走这件事情,说到底不是什么大事儿,早晚的事情! 只不过,它发生的时机不对。 此时此刻,这件事情就像是一团棉花,卡在姜庆央的喉咙处。 噎人! “哦我知道了,所以……怀王殿下就是通过救檀越公主这件事情,跟芜国北烨王交涉的。北烨王帮他扛下边境的黑锅,他帮北烨王救出檀越公主?”侍卫后知后觉的猜到。 姜庆央淡淡一笑,“北烨王那个家伙,是不会轻易跟人做交易的,这下老十要倒霉了!” 第325章 擅长:言而无信 侍卫还不懂姜庆央的意思,琢磨着这件事情应该也没法再复杂到什么程度了。 毕竟,在这西决都城范围内,北烨王再怎么猖狂,靠着他自己的外部势力,也没办法做到什么地步。 “就是不知道,他们跟檀越公主汇合之后,下一步还会怎么打算?”侍卫小声嘀咕。 其实,这正是姜庆央当下在担心的。 他可是好不容易才用檀越这个鱼饵把人给钓到西决来。 “如果他们一朝就走了,那王爷之前的功夫岂非白费了?” “他们不会走的!”另外一个侍卫开口了,“你忘了北烨王的个性了?他跟他那个皇帝老爹都是有野心的人,为着从前芜国老皇帝的愿望,他们是一定会接棒对付咱们西决的。所以如今既然有机会进入都城,我猜他们不会轻易离开,而是会深埋此地,找机会搞得咱们西决人仰马翻。” 芜国景函帝曾经放出豪言壮语:他一定会收复西决这块地的,并且要在姜老皇帝还活着的状态下。 从姜老皇帝的手里抢走西决这块地?! 想的容易! 如今的西决,是鲸吞了周边小国,国土面积比原来大上几倍的国度了,虽然比之芜国还差那么一点点的实力,但这相差的“实力”,其实都在北烨王的身上。 倘若北烨王死了,那么芜国将根本不是西决的对手。 “静待花开。”姜庆央放下了这么一句似真非真的话,“搜找的人还没有回音吗?” 话音刚落,就见个侍卫跑回来禀报,“启禀王爷,小的们连枯井都找过了,愣是没有半点线索。” “小的猜测,他们很可能是顺着东侧门旁边的狗洞爬出去了,昨天巡视的人还曾路过那里,当时那边并没有脚印,可是今天小的们过去的时候,就看到乱雪旁有不少的脚印,还有爬行的痕迹。” “小的建议:将搜找的范围扩大到王府之外,还请王爷定夺。” “如果王府里面没有,那搜找府外,将毫无意义。” 檀越一旦出了这庆王府大门,势必要跟祁烨寒和姜伊罗汇合的,到那个时候,再搜找已经没有作用了。 不过是白费功夫罢了! “王爷的意思是……” “人已经逃了,再找也没用了。你,去问问怀王府的探子,看怀王那边有什么动静。” 早朝过后,怀王大获全胜。 人在骄傲的时候,很容易马失前蹄。 姜怀从来没有跟祁烨寒交过手,更对祁烨寒的处事作风不甚了解。 姜庆央这会儿倒有些期待了,不知道一轮儿过后,姜怀会被祁烨寒整到多惨。 …… …… 姜伊罗和祁烨寒站在两条街外的制高点,从望远镜里看着怀王府的人进入驿站的时候,都露出了高深莫测的笑容。 “这个姜怀啊!到底还是年纪小了些。” “做人要诚信,这个道理老皇帝没有教导好啊!”祁烨寒干干的感叹了一句。 昨天大半夜,祁烨寒和姜伊罗带着人偷偷隐退,躲到了两条街之外的另外一家宅子里。 来这儿的几天,祁烨寒一直忙着跟怀王府的人对接,姜伊罗则忙着选宅子。 从前袁南也选了几处,但她都不满意,就留作仓库了。 如今两人站着的位置,正是新家的三楼“外阳台”,“这么看,西决都城的风景还真是不错!” “今天晚上是团圆后的第一顿饭,想吃什么?我亲自下厨!”姜伊罗兴致极高,“烤肉,或者锅子都行?” 说着,她已经开始流口水了。 “他们今天有可能回不来。”祁烨寒接过姜伊罗手中的巨巨枪,透过望远镜朝庆王府方向扫了一下。 “那个距离太远了,我估计看不到。”姜伊罗尝试着调整了一下焦距,“如果再高几层的话,有可能看到一些模糊的影子。” “袁南早上出发的时候,我就跟他说了,不能冒进。” 上次的事情过后,袁南长记性了,所以这次他应该能求稳为主。 “刚刚庆王府外的白鹰卫还过来回禀,他们已经在府中翻找五六遍了,都没找到。本来侍卫们提议说要将范围放宽到王府之外,但被姜庆央给否了。大概会放弃寻找。” 总要等庆王府找人的风波过去,袁南才会带着檀越偷跑出来,跟外面的白鹰卫汇合。 “你整姜怀的事儿,准备一击到底吗?”姜伊罗充满好奇的看着祁烨寒。 其实,在姜怀找到他们之前,祁烨寒和姜伊罗是打算再过几天搬到宅子里去的。 正巧跟姜怀的事情碰到一起了,以防万一,在这边还没有完全准备好的情况下,祁烨寒就带着姜伊罗他们搬过来了。 边境那边,祁烨寒是一直按着不动的。 就在等着姜怀这边的动静。 如果姜怀翻脸不认人,事情一结束就作妖,那祁烨寒也没什么可手软的,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加倍的还给他就是! 如果姜怀踏踏实实的按照预先约定的做,那么事情结束之后,祁烨寒会稍稍跟他收一点利息。 “事实证明,姓姜的最擅长就是言而无信。” 通过葛英楼的关系,姜伊罗跟庆王府的那个芜国厨子的副手联系到了,并且趁机也给檀越递送了纸条。 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把全部希望寄托在怀王的身上,那不过就是个不靠谱的,随时都有可能反戈的家伙。 这次的短暂合作,根本算不上真正的联系,怀王不过就是借用祁烨寒的名字,提前打招呼,然后在西决朝堂上,把本该属于自己的黑锅,公然扣在祁烨寒的头上。 以免日后祁烨寒知道了这件事情,搞得不可开交,通过其他的方式反击姜怀。 到时候东窗事发的话,被老皇帝知道,怀王将为此承受更多。 然而,姜怀还是把事情给想简单了。 他以为这里是西决,没有北烨王太多的势力,就企图自己掌控事情的前前后后。 然而他忽略了一点,那可是祁烨寒! 回到怀王府,姜怀立马让人探听庆王府那边的动静,尤其关注檀越公主。 当时说的是一手定事,一手交人,可他故意把速度放慢了一些。 第326章 毫无意义! 姜怀其实是有自己考量的,他准备在姜庆央的基础上,再用檀越作诱饵,控制祁烨寒和姜伊罗。 所以,按着下面人在庆王府的动静,虽然做好了要把檀越救出来的准备,却没有付诸行动。 而姜怀以为,姜伊罗和祁烨寒对此一无所知呢。 殊不知,他们从来都不只有pna,还有葛英楼那边的关系。 葛英楼班主认得的那位二厨,可是帮了他们大忙。 此时此刻,袁南和檀越就藏在二厨的库房中。 府里上上下下找了五六遍都没有线索,几乎连主要厨房都翻了,就是忽略了那位懂芜菜手艺的厨子的灶房。 在最后一边翻找的时候,侍卫们曾经路过这边,也像模像样的翻找过了。 但袁南和檀越是在小灶房的菜窖里面待着。 菜窖是二厨为储存做芜菜专门挖的,没有找人帮忙,就只有他和大厨两个知道。 菜窖的位置很隐秘,单单从地面上走的话,根本就注意不到。 但在这里,能够听到上面很多动静。 檀越躺在袁南的怀中,因为二厨给准备的还比较丰富,所以厚被子铺在厚厚的软草上,菜窖里相对不那么冷了。 两人生怕出动静,檀越只能靠着他躺着,浓浓的踏实感袭上心头。 檀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几醒几睡,等她昏昏沉沉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天都已经黑了。 袁南仍然保持着原有的姿势,用半边肩膀撑着她。 仿佛捧着世间罕有的珍宝,生怕一不小心就给捧碎了。 “你的手臂还好?”檀越小心翼翼的问他。 “还好,还好。”已经麻过好几次了,他都快找不到手臂的知觉了。 檀越揉了揉眼睛,调整好姿势,尴尬的笑了笑,“一不小心就睡着了,其实我睡一会儿就可以,你把我叫起来就行了。” 从前两人成婚之后,大多数的相处都是旁人在一旁,要么是一大堆的丫头伺候,要么有袁国公府的人在。 甚少像现在这样,孤男寡女,共处狭小空间。 最开始相聚的时候,有许久的思念和复杂的情绪,人很容易忽略掉周围的磁场。 但现在共处的时间稍微久一点,他们就开始尴尬起来了。 意识到对方也跟自己同样陷入尴尬,气氛更加微妙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二厨用绳子吊着小提篮,送了晚饭下来,热气腾腾的饭菜溢出了浓浓的香气。 上面的盖子一封闭,下面的光线就陷入了深深的黑暗当中,只有待久了,眼睛才能适应光感。 虽然王府现在对于檀越失踪的事情已经放松了许多,但二厨仍然不敢造次,没有给袁南和檀越送蜡烛下来。 所以他们两个就只能摸着黑吃东西。 伸手去提篮里掏东西的时候,一不小心就会手碰到手。 明明刚刚已经拥抱过了,但是当肌肤相碰的时候,两人仍不免会悸动。 袁南吃得耳朵都发红了,庆幸这菜窖下面并没有光线,不然自己羞赧的样子,怕是要被檀越看了个精光。 总算是在局促的气氛下把这顿饭吃完了。 袁南扥了扥绳索,等在上面的二厨把提篮收了回去。 趴着对下面吼了一声,“庆王殿下已经下令,让王府的侍卫不必到府外面去找了。就是府中还是把守森严,所以你们暂且不要轻举妄动,一旦他们有所松懈,我会过来通知你们的。” 二厨小心的环顾四周,又压低声音嘱咐道,“刚刚来之前,我听到消息,据说因为檀越公主失踪的事情,管家已经准备遣散我和大厨了,但具体是什么时间还不确定。我怕事发万一,会顾不上你们,一旦我三四个时辰不出现,你们就想办法自己逃脱!” 都是命运掌握在别人手里的小蚂蚁。 二厨能做的,也就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他们在庆王府办事儿,都是提着脑袋的。 一旦王府那边彻底放弃寻找檀越公主,那也就意味着这两个厨子没有什么存在的必要了。 给钱,走人! 倘若上面动了这个念头,遣散两个厨子,那就是分分钟的事儿。 到时候二厨势必没有时间过来通知他们。 所以要早做打算。 袁南清了清嗓子,表示听到了。 二厨再次将盖子改好,地上的掩饰物搬好,不盖得太严,确保袁南在想要出来的时候,不会有太重的东西阻拦他。 夜里,姜庆央躺在床榻上,看着空空的床蓬顶端,陷入了沉思。 从引导姜伊罗和祁烨寒来西决,到控制西决跟大芜的对战结果。 其实他在下一盘大棋。 西决这边的皇位,他已经势在必得,所以,不管在坐上龙椅之前,还是坐上龙椅之后,处理跟芜国的关系,都是很紧要的事情。 这所谓的“关系”,也可以直接简化为——跟祁烨寒之间的关系。 最近纷乱的事情中,姜庆央突然发现,原本他对姜伊罗的预估,跟事实上存在很大的差距。 他的徒儿已经不是那个简单的任由他随便捏的借口,就能蒙骗过关的傻丫头了。 以前她信他,是因为他在她的心里是刚正不阿的所在。 但跟赵庆的勾连一事,一经曝光,姜庆央门儿清,他在徒弟心里的人设,就此崩塌了。 再之后,或许姜伊罗对他这个师傅还有那么些许的怜悯和残存的同事情谊。 但当她那天晚上将枪口对准他的时候,所有的情谊都已经放掉了。 这几天忙忙碌碌的,姜庆央一直都很逃避思考这件事情,他不想承认,更不愿承认,宁愿相信那天晚上的枪是祁烨寒开的。 所以,姜庆央当下这一刻仍然在逃避。 甚至不敢去想,如果那一枪真的是姜伊罗放的,之后的路他该怎么走? 他还执拗的,单方面的把人给拉在身边? 毫无意义! 姜庆央苦涩一笑,突然察觉到脸边一道微凉划过。 就在这时,侍卫的声音传来,“王爷,跟怀王府勾连的小丫头来报,说怀王府的人来找她了,询问檀越公主的近况。” 第327章 不应该啊! 姜庆央猛地从床榻上坐起,由于动作太猛,直接牵动了受伤的手臂。 他皱了皱眉头,霎时间,额上就浸出了汗珠,“让她告诉怀王府的人,檀越公主一切都好。” 门外的侍卫会意,悄悄的下去办了。 王府门外,小丫头一头的冷汗,小心翼翼的蹲在墙角,对着墙缝处压低声音,“公主今天吃东西,睡觉的状态都还不错,这边有什么需要我递给公主的吗?” 墙外,怀王府的人也是愣了一下,“你,亲眼看到檀越公主了吗?” “是,奴婢中午洒扫的时候就看到放公主了的。今天早朝回来之后,王爷也不知怎么了,让下面严加看守,尤其看着檀越公主,所以这会儿我也不敢走太远太久,若是有什么纸条要递的话,你赶紧给我,我得回去了!” “好,那就这样。”墙外,怀王府的人转身就走,丝毫没有注意到,潜伏在暗中的庆王府的人,早已经伺机而动了。 怀王府书房,姜怀心不在焉的翻看着书卷,神色仓皇,时不时看向窗外,目光飘忽不定。 “王爷,去庆王府的人回来了。” “让他进来!” “回王爷,庆王府那边一切如常,咱们的人说,檀越公主今天进食的还不错,状态也跟昨天差不太多。” 姜怀眉头微蹙,“当真如此?” 不应该啊! 如果姜怀是祁烨寒,从退朝到现在,几个时辰过去了。 檀越没有交到自己的手里,应该早就上门来闹了! 当然,姜怀想到了自己让人去驿站堵他们的事情! 之所以知道祁烨寒和姜伊罗的住处,主要是这几天来往过后,怀王特意让五个队伍分别从不同的小路出发,分拨跟着祁烨寒,被甩开了无数次,总算是跟上了一次。 摸准了祁烨寒的住处,姜怀心里就有底了。 本来是打算,在今天退朝之后,就让人直接端了北烨王的住处,为了能够彻底拿下他这个硬骨头,怀王几乎调遣了王府中所有的侍卫。 早就知道祁烨寒那个家伙不好惹,却也没想到,他有这么的不好惹。 竟然早就带着人跑了,而且,一点儿痕迹都没留下。 想到自己派了那么多人去围堵驿站,姜怀就一肚子的后悔。 排场搞那么大,北烨王一定很快就知道了。 正因为是聪明人,所以他才没有找上门来,岂非自寻死路。 如此想来,北烨王这会儿应该只在忙碌着一件事,那就是——救檀越。 姜怀猛地从座位上蹿了起来,“来人啊!” “立即派人到庆王府周围守着!远远的守着!一旦发现有芜国人的身影,立马回来禀报!” 侍卫得令,扭头往外跑。 “站住!你们还是不要去了,让黒煞他们去。” 侍卫一顿,“王爷,您不是说不会过早暴露黒煞的力量吗?今天早朝上,庆王才刚刚把您给暴露了,这会儿正是整个都城,所有王爷都盯着您的时候,现在让黒煞他们出来,会不会……” 姜怀叹了一声,“我也知道现在不是好时机,但想要抓到北烨王,这是最好的时候了,若是连这次的机会都错过。本王怕……” 他终究是迟疑了,“算了,不让黒煞出动,你去给那个家伙发一个信号,让他速速来府中找我。” 他提到“那个家伙”,侍卫瞬间就懂了,“您放心,小的这就去办。” 驿站里,班主和莲儿对坐而饮。 “人生多起伏,我这几天算是领略到了。”班主感叹道,“北烨王那家伙还算是可靠,如今通过咱们搭了线之后,明天早上就答应送我出城。多好的机会!你确定,不跟我一起?”小心试探。 对面的莲儿淡淡一笑,自斟自饮的一杯。 “班主,你知道我的,我志不在都城之外,就算留下,很可能又性命之忧,那又何妨?你看这都城的百姓,谁不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大不了隐姓埋名,找点儿苦差事做,流民和乞丐聚集区那边,不是可以找活儿吗?大不了我装成乞丐混进去,也能继续在这都城混一口饭吃。” “你疯了?!”班主吓出了一身的冷汗,“流民集聚区,那可是庆王府人活动的地方,你跑到那里去,岂非自寻死路?!” “庆王府的人,不过就是走一个过场,那么多流民和乞丐,他们难道会一个个扒开脸,看长相?” 莲儿脸上写满了自信,“我每次去庆王府都是装了扮相之后过去的,没人看到过我的真容,班主你且放心!” “你质疑留在这里,一定有理由的?”班主的语气突然开始古怪起来。 “之前咱们逃脱出来的时候,我就曾看到你掏出一个能放出光的东西,那是在发信号?” 莲儿的表情变了变,突然眸光闪烁的抬起头来,郑重看着班主的时候,眼神冷凝,带了些许的警告意味,“班主,你这么大岁数了,连最简单的道理都不知道吗?凡事知道的越少越好!知道的太多,对你没有好处!” 班主甚少看到莲儿这样较真儿的神情,他吓得一个哆嗦,下意识尴尬的笑了笑,“是,的确是这个道理!” “咱们再喝上最后一杯,我也该去歇息了。明天就不去送你了,祝班主早日找到落脚地,日后生意还能红红火火。” 班主的嘴角牵起了一抹苦笑,“多谢,多谢。” 莲儿走出班主的房间,挂在嘴角的虚伪笑容,瞬间被一道冷毅的弧度所取代。 他快速回到房间,拉开窗子。 每天的这个时候,都是收发信号的时段。 如果对方有事儿找他,都会在这个时候通知。 莲儿双手交叉胸前,若有所思的倚靠在窗边,有冷风吹过,漾着他鬓边的碎发。 乌发轻轻飘荡开了,拂过他俊美的脸颊。 嗖! 一道亮光点开了对面半边天空,亮光直冲星云,到顶端的时候,绽开了一朵小花儿似的形状。 这是独有的给他的信号。 莲儿瞬间正色起来,关好窗子,秒换了夜行衣,由驿站门口出发,迅速隐在了深夜当中。 第328章 原来是北州人 白鹰卫回来禀报的时候,直接说了莲儿的去向,“怀王府。” 姜伊罗和祁烨寒对视了一眼,眼睛里写满了诧异,随即恍然大悟。 “原来这个莲儿……是北州的人啊!” “而且还跟十皇子姜怀关系密切,难怪他会说:自己是可以帮咱们的人了。” 站在十皇子同盟的角度,他们自然愿意看着祁烨寒和姜庆央越斗越凶,最好是争斗的不可开交,他们便能够坐收渔翁之利了。 可是,如果这也是北州的态度,那事情可就有意思了! 北州这个小国,相当于夹击在大芜和西决之间,一直以来都是受着夹板儿的待遇。 因为担心随时被西决吞并,所以他们识时务的选择靠拢芜国,景函帝的目标一直都是收复西决,对于像北州这样的毗邻小国,根本就没放在眼里,所以对于北州的靠拢,持欢迎态度。 任由北州塞了好几个公主过去,甚至在明知道其中有明明是郡主佯装成公主的家伙,也没有点破,该怎么跟北州往来,还从无影响。 如今想来,北州在戴着一副忠贞面孔出现在大芜的同时,似乎也跟西决下面的力量有着牵涉不清的关系。 祁烨寒的眸色更深了,“挺有意思,那就坐等着看!看看姜怀这个家伙,跟北州究竟关系密切到了什么地步。” 其实姜怀跟北州的关系,单单从他把几万军队养在北州边境,就可见一斑了。 这事儿从前祁烨寒不知道也就罢了,如今既然知道了,他就不会视而不见。 反正都是姜怀送上门来的。 不要,白不要! 姜伊罗看着外面的天色,“你说……北州那个小国,该不会有什么更大的野心?” 祁烨寒的神色妙不可言,“具体看,如果他们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企图跟着西决一起趟这趟浑水,大芜也就没必要手软了。” “眼下,还是先调查清楚,姜庆央操控西决这次战败,究竟背后深埋了什么目的。” 主动示弱,这对于一向都心高气傲的西决老皇帝而言,可是破天荒的事情。 除非有什么更好的理由,否则姜庆央根本说服不了他的。 而祁烨寒直觉,这被姜庆央列为说服西决老皇帝理由的里面,一定有深深的不利于大芜的成分在。 …… …… 怀王府 莲儿走进书房的时候,带来了一阵凉风。 他卸掉了周身的柔气,挺直了腰背,眉目也更舒朗,如果不说,谁都不会相信,此人就是时下风头正热的葛英楼的名角儿莲儿。 姜怀目光沉沉的看着他,“你们最后一次见到芜国北烨王是什么时候?可知道他们现在的落脚地?” 上来就是关于祁烨寒的问题。 莲儿有些怔愣,但反应了几秒之后,还是道,“最有一次见面此前的事情了,他们把我和班主安顿下来,让班主认得的那位二厨跟庆王府里的檀越公主联络,企图救出檀越公主,以此作为交易,为我们换取了离开都城的机会,班主明日就要启程出发了,我没有答应,也跟他们说了,我会继续留在这里。” 还不等姜怀询问更细致的,莲儿就全都交代了。 听到那个什么庆王府的“二厨”,姜怀的心猛然沉到了谷底。 “果然!”祁烨寒也想了别的法子!这么说的话,他肯定已经找到别的路子救檀越了。 那么今天丫头传递出来的消息,就是庆王故意让她传出来的! “糟了!来人啊!快来人!”姜怀的思绪转动的很快,嘴里嘟囔了几句,就大喊着叫人。 一直守在门外的侍卫,闻声冲了进来,不明所以,眼睛里写满了困惑和震惊,“王爷,有何吩咐?” “快去庆王府旁,把今天派出去的人,全都撤回来,一个人也不许留,快去!遇到任何事情都不能轻举妄动!” 侍卫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当即按照自家王爷的吩咐去准备了。 这边姜怀的心里忐忑难安,在听到莲儿的描述之后,他突然反应过来,今天那个内线小丫头递出来的消息,竟然是一个陷阱。 这意味着,姜庆央那边已经做足了准备,只等着他姜怀钻进去了! 早上早朝的时候才刚刚大获全胜。 没想到不到一天的时间里,他竟就大意了! 姜怀重重一拍桌子,整个人都站了起来。 站在地中央的莲儿吓了一跳。 他直觉现在经历的一切,都跟他没有及时把自己和班主跟庆王府二厨之间有来往的事情跟怀王说,有关系! 所以莲儿心虚不已,一时间不敢抬头看。 “王爷,是不是……” “祁烨寒当时除了跟你们说离开西决都城的事情,还说了什么别的没有?” 莲儿脑子里一片空白,心虚占了大部分。 “我……他们也没再说什么了。” 姜怀也知道,跟他问再多,都没有用。 “既然你选择留下,那就把该做的事情做好。我跟北州的联络,还是要靠你的。只是有一点,如今你在北烨王面前已经暴露了,所以还是要找个别的人来帮忙,以免造成更大的麻烦。” 莲儿收到了他的意思,若有所思的点头,“这件事情我知道的,回头就找人来办。” “庆王府那边……” “不该问的事情,别问!” “好,好,老规矩嘛,我懂!听闻今日早朝,怀王殿下大翻身,房间可都在议论呢!” 姜怀听到这话,瞬间头更疼了。 他本来还能再隐藏几年的,只可惜,只可惜…… 今天这么一遭,就被姜庆央那个家伙,给彻底翻了出来。 不仅仅兄弟们对他提起了戒备,连百姓们也改变了原本对他的看法。 接下来,只怕有更多的难题接踵而至,再也没有办法像以前那样随随便便的安排事情了。 很多事儿,都要耽搁在磕磕绊绊之中。 “王爷叫我过来,就是要问关于北烨王的……事情吗?” “原本有事儿,现在已经没事儿了。” 姜怀只觉得头疼,揉了揉眉心,舒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庆王府外,姜怀派过去的第一波蹲守的人,还在严阵以待。 他们谨记怀王殿下的嘱托:时刻警惕着有没有芜国北烨王的人的身影,一旦他们出现,来救檀越。 就立马收网,将他们一网打尽! 正在这时,一阵冷风吹过,几道黑衣身影出现。 鬼魅般飘忽不定的出现在了王府外围。 第329章 挑衅皇权 怀王府的侍卫们激动不已,满腹的期待全都在这一瞬间冲涌出来了。 自打今天早朝过后,不仅仅坊间和朝堂有了传言,连他们这些侍卫圈子也开始有动静了。 俗话说的好:跟着什么样的主子,就会有什么样的未来。 像他们这种跟着王爷混日子的,还比普通贵胄家的侍卫前途更光明一些。 一旦自家的主子将来爬上更高的位置,那就意味着他们的层级也能更上一层楼。 虽然原本怀王府的人,就曾暗中做过一些事情,但当时怀王可从来没有对外公布任何事情,也从来没有向外面展示过自己想要争夺储君之位的野心。 这也就导致了下面这些侍卫们,虽然心中有所猜测,但从来都不敢流于语言。 如今情况不同了,怀王殿下的野心已经天下皆知,不少王爷公然将怀王殿下设为竞争对象。 如此一来,坏王殿下也不得不走到阳光之下了。 对于他们这些跟着的人而言,主子有争夺储君之位的意思,就代表着他们也可以更明目张胆的有冲劲儿,这跟偷偷摸摸的做什么事情,性质上是完全不同的! 所以在收到任务,守着庆王府的时候,侍卫们就是野心勃勃。 毕竟,这是怀王殿下争夺储位以来的第一炮,如果他们争气,能够帮着主子打响这第一炮,没准儿还能领到奖赏之类的。 越是这么想,兄弟们的干劲儿就越足。 于是乎,在看到鬼影从眼前晃过的时候,怀王府的人二话不说,甚至没有抽出空来确认这些鬼影的身份,就冲了出去。 他们很笃定,这群鬼影,一定就是大芜北烨王的人。 当下,也就只有北烨王的人,敢于赴死,冒着性命的危险跑到庆王府外面了。 救人心切嘛! 然而,就在他们冲出去,并且跟鬼影对峙的瞬间,变故就发生了。 “不要动!全都回来!” 在第一波怀王府的人冲出去的瞬间,第二波怀王府的人就赶来了。 两拨人来不及交流,第一波的人还以为王爷得知这边的情况焦灼,所以特意派了人来增援,顿时干劲儿更足了。 压根没有给第二波人解释的机会,就跟鬼影厮打了起来。 动静一下子就掀起来了,在这寂静的深夜里,仿佛引燃了爆竹一样。 也正是这个时候,第二波怀王府的人才开口:不要动!全都回来! 当时现场一片混乱,第一波人全都被鬼影给围住了,有的人根本听不到第二波人在喊什么,有的人听到了,但当时已经无法抽身。 很快,庆王府的侍卫,闻讯赶来。 还有京兆府的人,也出现了。 多方势力集中在一起,场面混乱不堪。 “快跑!”第二波怀王府的侍卫大声提醒。 他们头皮发麻,已经不敢想象当下发生了什么和即将发生什么了! 现在的事情,棘手到一定程度。 他们没能将王爷的本意带过来,及时阻止事情的进一步恶化,那么能够做的,也就是及时止损了。 毕竟,现在情况混乱。 所以能跑几个,就跑几个,是最好的! 然而,就在怀王府的人想要逃脱时,却见鬼影,京兆府以及庆王府的人三合一的全都堵住了他们所有的去路。 这个时候,第一波怀王府的人意识到了问题的严峻性。 “这,怕是个陷阱?” “究竟怎么回事?这些都是什么人啊?” 就在这时,一道高声亮嗓。 庆王殿下走出大门,站在高高的台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街上一团乱麻的情景,他的双目冷峻,神色森然,“本王前段时间刚刚遇袭,今天才加强了防守,你们是来试探本王的王府防御能力的呢?还是想对本王再次下手呢?到底是谁派你们来的?” 由于两拨怀王府的人,都是覆着面的,所以当下即便被抓,也还没被戳穿身份。 但他们各自都知道,如果任由事情这么发展蔓延下去,他们几乎离拖怀王后腿,不远了。 互相交换一番眼神,几个侍卫都从同伴的眼底看到了坚定。 “小心他们资金!”有人吼了一声,这时侍卫们已经张大嘴巴,准备咬住舌头了。 还好京兆尹的人和鬼影们及时出现,打晕了他们。 …… …… 姜怀等到很晚,都没能等到两拨侍卫返回的消息。 他知道,情况肯定不妙。 于是派人偷偷出去打听,打听回来的消息就是:京兆府的人在庆王府外面抓到了一群逮人,他们企图再次伤害庆王殿下。 还好京兆府的人及时到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怀王府去打探的人,回来时脸色都绿了。 姜怀听得也是脸色青白相加,“姜庆央这个家伙,反击的动作够快的!” 明天早朝,必定又是一场硬仗。 事实证明,姜庆央就是一个有仇必报的人,并且,他也不喜欢留隔夜仇。 当天的仇怨,必须当天就报。 次日早朝,大殿上寂静无闻,皇帝面目冷凝,神色俊然,“昨天夜里,庆王府再次遇袭,这件事情你们都听说了?” 朝臣们面面相觑,皇子们脸色发黑。 但见到庆王殿下还泰然站在大殿上,想必昨天晚上这一波,并没有真正伤害到庆王殿下。 可没伤到,并不代表这事儿就可以像是没发生一样。 上一次庆王殿下都受伤了,陛下都没有大事化小,更何况这次是变本加厉。 老皇帝的反应和神情已经能说明一切了。 他非常的在意,并且愤怒至极。 “这是在挑衅皇权!”老皇帝重重一拍桌子,震慑的整个大殿都在嗡嗡作响。 百官顿时跪了一地,所有人瑟瑟发抖,不敢吭声。 “行凶的人已经被扣押在京兆府了,究竟是谁干的,立刻就站出来,朕现在还肯给你一个主动交代的机会,一旦你不知悔改,好坏不知,想要继续在犯错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朕也就不必顾及什么感情了!” 这话,字字扎心,全都戳着在场人的心。 姜怀面色从容,跪地笔直,他垂头的动作,也是半垂头,所以屹立在所有朝臣之中,便显得尤为突出。 老皇帝的面色森冷的盯着他,等了许久,都不见老十有反应。 他长叹一声,再次开口,“老十!” 第330章 谁心里都明白 这个时候被点名,绝对不是一件好事儿。 谁心里都明白! 岑王一个激灵,完全不敢置信的抬起头,眼睛底下写满了诧异。 前面那次的事情,要说真正缘由是什么,岑王比谁都清楚。 ……老十根本就是被冤枉的,他压根就没有让人去刺杀姜庆央。 事实上就算老十有这个想法,也还没到付诸行动的时候。 然而,昨天的早朝上,事情才刚刚澄清,老十背上的锅才刚刚被摘下去,他怎么又开始闹腾了呢? 这次又是怎么回事儿啊! 岑王本来就消息滞后,今天早上上朝的路上才听说庆王府昨晚遇袭的事情。 以他的反应速度,还没专门腾出空来研究做这件事情的人究竟是谁呢! 就被凭空一道惊雷般的打击,闷声敲中了! 不只岑王,在场的所有王爷和朝臣们,全都惊呆了! 庆王殿下跟怀王殿下这是在做什么? 二人蹴鞠吗?踢来踢去的! 搞得人晕头转向! 本来昨天早朝的时候,怀王殿下的冤屈才刚刚被洗脱,所有人才刚刚知道他要夺嫡的想法,这才提起对他的戒备之心,怎么他扭头就把棒子又对准庆王了呢? 这兄弟俩跟这玩什么有戏呢! 简直太不可思议了哇! 反观被点名的那个,姜怀淡定的仿佛老皇帝叫的名字,根本与他无关似的! 循循抬起头,并且目光充满疑惑的迎上老皇帝的目光,“父皇,儿臣在。” “说说,你王府的侍卫,为什么会出现在庆王府外面?而且还是成群结队的,对庆王府发起攻击?” 姜怀一脸疑惑,仿佛刚刚才得知这件事情似的,眼睛里充满不敢置信,“父皇?您是说儿臣的侍卫出现在?不可能啊!” 他下意识看向了姜庆央的方向,“庆王兄,昨天晚上攻击你王府的人,是我的侍卫吗?” “这个……还要问京兆府。我只是看到他们被抓走,身份为何还没来得及弄清楚。” 京兆府拱手上前。 听了这么一会儿,他基本上也弄明白老皇帝的意思了。 两个儿子打小架,老皇帝被气着了,他现在压根就不想把这件事情给捂下去,而是打算真刀真枪的教育儿子。 既然如此,他这个办事儿的,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是这样的,微臣连夜审问了那群庆王府外的人,他们最开始还不承认自己是怀王府的,后来其中几个被认出来了,才不得不承认。但他们说,是得了怀王的命令,专门到庆王府外保护庆王殿下安全的,还说他们提前得了线索,说是大芜的那个北烨王,还要派人去刺杀庆王殿下,怀王殿下担心庆王殿下的身体安危,所以派他们过去,暗中守着。结果,就真的出现了一群黑衣人。他们当时也不确定黑衣人的身份是否是大芜北烨王的人,但见黑衣人要冲进庆王府,生怕他们会对庆王府造成威胁,于是就冲出去了。没想到,反而他们被当成了逮人,一时之间就没法解释了。” 整件事情下来,京兆府的交代思路还算是清晰。 所有人也都听明白了,但现在唯一不清楚的就是两点:其一,那群莫名出现的黑衣人,究竟是什么身份;其二,如果侍卫所说是真的,那么怀王殿下又是从哪儿知道庆王府夜里会有危险的? 想法在所有人脑海里盘旋了一圈,最后,大家伙儿全都看向了怀王殿下。 姜怀一脸的懵懂,像是反应慢半拍似的,隔了好一会儿,只用清澈的眼神看向老皇帝,嘟囔了一句,“父皇,儿臣全都不知情。” 推得一干二净! “你不知情?”老皇帝质疑。 “儿臣并未派什么人到庆王府外,更不知道什么大芜北烨王会到庆王府找麻烦。” “那你府中侍卫的话?” “对了,还有一件事!庆王今天还上报,昨天晚上那群人在王府外作乱的时候,当真有人出现在了王府中,劫走了大芜的公主,一直被关押在庆王府的檀越!好一招声东击西啊!老十,这件事情不是你干的?” 姜怀一脸坦诚,眼睛里含满了澄净,“父皇,儿臣不像庆王兄那样广交人脉,更跟大芜的北烨王没什么往来。哪里会帮着北烨王救什么檀越呢?更何况……昨天早上儿臣的冤屈才刚刚洗清,又怎么会跟北烨王牵涉不清呢?而且,帮着北烨王的人救出檀越,对儿臣而言又没有什么好处。” “儿臣是姜氏族人,且不会做那吃里扒外的事情。跟大芜勾连,做有损国运的事情。还请父皇为儿臣讨回公道!” 这一通自述下来,姜怀不卑不亢,态度坦荡。 看在所有人的眼里,仿佛他就是那个受了委屈的人。 “父皇,此番儿臣因加紧了府内外的防守,因此并没有什么大碍,既然牵扯不清,不如就这么算了。” 姜庆央突然开口,“明面上好像是在帮姜怀求情,实则直接把事情给按在了当下这一刻。” “虽然檀越公主失踪了,但……不能因此而影响我们的兄弟感情。不管昨天晚上怀王府的侍卫为什么会出现在庆王府的外面,儿臣都相信他们没有恶意。大概真的是被儿臣自己安排的那群黑衣人给吓到了。” “那群黑衣人,本也是儿臣府中的侍卫,只不过为了防守,一直都守在暗中,当时正是交接班的时候,两班轮换,这才闹出了如此大的乌龙。不如事情就这么算了!权当是一场误会,儿臣接下来会全力搜找檀越公主隐匿在城中的痕迹。” 最后一句话,姜庆央说的一点儿士气都没有。 本来朝中人所知道的,檀越公主被关押在庆王府,这件事情就是所有人心里的定心丸,仿佛有檀越公主在手里,芜国的那个北烨王就不敢对西决怎么样。 可是现在好了,北烨王人很有可能就在都城,檀越公主又被救走了。 这样下去的话,岂非整个都城都要陷入危险和混乱之中? 西决人对北烨王的恐慌,是天生的,并且不受控制的。 第331章 茶里茶气的 姜庆央这一番话,茶里茶气的。 在所有嫌疑都已经锁定姜怀的基础上,人家姜怀还没解释清楚呢,他这边却突然宽容大度的说:不在乎了,反正自己也没有受伤。 话说在这朝堂上,听得所有人都好像很顺耳似的。 但事儿呢,并不是这么个事儿。 姜怀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了出来,“多谢庆王兄的信任,但这件事情涉及到咱们的兄弟感情,尤其还是在我刚刚被洗脱冤屈的节骨眼上,我真的不能就这么算了!” 姜怀倔劲儿上来了,“父皇,儿臣这就让人回府去查问,昨天晚上离开的侍卫,究竟是什么情况。” “儿臣人不走,就等在这里,跟大家一起等着,儿臣会用行动证明自己的清白!” 公公看了眼老皇帝的眼色,悄悄的下去吩咐了。 但就这样继续干等着,也不是个事儿。 于是就议起了其他的朝政。 但庆王府的事情,就像是一根钉子,狠狠扎在所有人的心头。 有这件事悬而未决的事情,所有人的心都没法安定下来。 …… …… 祁烨寒和姜伊罗吃过早饭之后,扮成了一对儿农家小夫妻,大摇大摆的走在了西决都城的小路上。 一边逛街,一边闲聊。 走着走着,就到庆王府边儿上了。 本来就知道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他们今天过来,实则是想探听一下时机到没到可以救檀越和袁南出来的地步。 正当他们等在侧门,佯装看小摊贩的菜时,就听到开门声。 伴随着车辙响,两个小厮推着车子出来了。 车子上面放了几个大篮子,篮子里面装着破菜叶子和烂草一类的垃圾。 “都让开!让开!” 小厮的态度很是倨傲,走路时,都是用鼻孔看人的。 姜伊罗和祁烨寒目光不由得追随那人拉的车子,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直觉告诉他们,这车子很可能有蹊跷。 于是他们压根就没有什么言语交流,自然而然的跟上了车子。 一路跟着绕过了几道巷子,到了就近各个宅子倾倒垃圾的地方。 见那小厮费力的倾倒篮子,祁烨寒状若热心的上去帮忙。 “二位小爷,要不我来帮你们倒?我力气大!平日里干农活儿的。” 两个小厮从头到尾打量了祁烨寒好几遍,虽然觉得这个脸上满是泥土,说话味道也怪怪的男子很不正常。 但为着能够少干一点儿活,还是把车把手交了出去。 祁烨寒嘿嘿一笑,为了跟更接地气,他猫起了身子,原本笔直挺拔的身材也勾了起来,活脱脱就是一个摸爬滚打的力气活儿把式! “那我帮小爷干活儿,小爷能赏口吃的吗?” 一听祁烨寒的目的只是为了一口吃的,两个小厮彻底放心了。 一边笑,一边拍着祁烨寒的肩膀,“好说!好说!” 掏出口袋里,从厨房里顺出来的馒头,塞到了祁烨寒的手里,“给你!要想每天都能吃到馒头啊,你就每天等在这里,小爷给你带!” 祁烨寒戏精上线,双眼发亮,麻利的把两个大篮子抬下了车,抬到第二个篮子的时候,果然重量不凡。 当时他心里也跟着踏实了许多,猜测:人,八成是在这里面的! 几秒钟,篮子全都倾倒到垃圾场子边上了。 祁烨寒仿佛饿死鬼托生的,大口啃着馒头,只吃了一口,又背对过去,仿佛很羞赧的样子。 姜伊罗隔很远看着,瞬间被这个家伙的演技给折服了。 从此,北烨王殿下的十八般武艺再加一般,这简直是个全能型人才! 小厮们由于少干了一点儿力气活儿,高高兴兴的推着空车走了,还一边走一边玩笑的指点祁烨寒的背影说笑。 等到他们的身影和声音彻底消失在小林子深处,姜伊罗才从一颗粗树后走出来。 祁烨寒佝偻的身子瞬间挺直,含了一嘴的凉馒头也吐了出来。 猥琐的表情,一下子被冷峻所取代。 他二话不说跳进垃圾场子,开始翻找刚刚倾倒第二篮垃圾的地方。 当时他是有所准备的,所以倾倒的时候特意掌控了力道,生怕把里面藏着的人给暴露了。 等到剥开最上面一层的烂草,一个拳头露了出来。 袁南警惕性极高,虽然在篮子里听到声音很像是祁烨寒,但也不敢掉以轻心。 直到攻击出来的拳头被人完美的接住,一瞬间,袁南松了一口气。 他顶着一身的烂叶子站了起来,紧张的环顾一圈,“檀越呢?她在另外一个篮子里的!” 两人开始疯了似的翻找旁边的地方。 “她在另外一边!”姜伊罗后赶过来,见到袁南和祁烨寒翻找位置的背后,一个烂菜叶子堆在动。 檀越以跟袁南同样的顶叶造型,出现在了三人的面前。 都是“装扮”过的样子,四人各自看着久久未见的亲人朋友,哭笑不得。 檀越笑着笑着就哭了,泣不成声。 压抑了许久的委屈和思念,瞬间释放了出来。 也顾不上周遭的味道,传出一阵阵又是哭又是笑的声音。 回家,洗洗涮涮,再次围坐在桌子旁,已是午饭的时间了。 檀越的脸上仍然写着不敢置信,“我这几天就跟做梦似的。” “怎么就这么碰巧,你们是一直都等在王府门外的吗?” “白鹰卫是守在王府外面的,但我们估摸着你们也该出来了,就想着过来碰碰运气。”姜伊罗一边说,一边见袁南不住给檀越夹菜,嘴角的弧度不自觉就上扬起来了。 “哎哟喂,你都夹给檀越吃了,我跟北烨还是闭上嘴巴,我们不配吃。” 袁南羞红了一张老脸,局促到话都说不出来了,“我知道错了,姜伊罗你真够可以的!” 姜伊罗哈哈大笑,连祁烨寒都嘴角上扬了。 “不是说好的白鹰卫在外面等着你们吗?你们怎么换成这种方式了?”他问。 袁南长叹一声,“庆王府虽然放弃找寻檀越了,但这是好事儿,也不是好事儿,他们遣散了二厨,所以我们什么消息都得不到了。” “本来说好的逃离方式,也因为他们加紧防守而搁置了,最后我只能自己想办法。” 第332章 场面太吓人了 如果有别的选择,袁南也不会想带着檀越钻垃圾堆。 但继续留在庆王府的话,多一分钟,就多一份危险。 “我们这一走,以姜庆央的个性,是一定会找个背锅的,不知道他找好了没有?”檀越一边吃一边抬起头,认真的问。 姜伊罗眼神赞许,淡淡一笑,“肯定找好了的呀,十皇子姜怀,已经被按在案板上了。” 袁南和檀越交换了一番眼神,“十皇子?” “估计这会儿庆王府那边已经在动作了,幸亏你们出来的及时,真要是等下去的话,指不定要受多大的影响呢!” 从姜庆央的反应上,不难看出,他已经放弃寻找檀越了,认清现实的同时,他并没有完全丧失信心,而是将希望诉诸到跟姜怀之间的争斗中来了。 “你们快给我说说,此番究竟是怎么回事。” 在庆王府的时候,由于袁南和檀越一直都待在地窖里,小心为上,他们根本就不敢发出声音。 总算等到出来了,迅速跟姜伊罗和祁烨寒碰头,也没来得及说太多。 姜伊罗快速吃完,把前前后后的过程给檀越讲了一遍。 檀越听得目瞪口呆,“这么说的话,姜怀完全是要把咱们饶腾进去啊!欺负我们人生地不熟是吗?” 姜伊罗耸了耸肩膀,“事已至此,我们就因势利导,按着既定的路子走了。反正现在姜怀跟姜庆央已经掐起来了,至于最后谁斗赢了,跟咱们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 “当务之急,是搞清楚,此番姜庆央为什么会放任西决跟大芜对战过程中放水。” 亲身经历的过程中,祁烨寒明显感受到了有几场大战中在放水。 他们明明可以通过更便捷的方式,跟大芜多对峙几会儿的,甚至于僵持之后,谁胜谁负都不一定。 但每当遇到这样的情况时,西决人都会果断放弃,连挣扎都懒得挣扎了。 直觉告诉祁烨寒,这里面一定有猫腻。 “但有一件事情,皇姐,你要不要回去大芜?” 檀越猛然摇头,不假思索的用下颌朝袁南的方向努了努,“他不走,我就不走。既然你们都要留下来,为什么单独把我送走?这不公平!” 祁烨寒知道檀越的个性,这个时候说再多都没用。 “反正现在也是刚刚安顿下来,之后的路该怎么走还不确定呢,先走一步看一步!”姜伊罗打了个岔,并且一直在给祁烨寒使眼色。 这个时候,檀越才刚刚被救出来,一定还没做好准备要返回大芜呢! 更何况,她跟袁南才刚刚重逢,太多的事情还没有确定,直接就议论去向,未免太突然了。 祁烨寒后知后觉,也意识到自己嘴快了。 “那就先不说这个了。咱们吃过之后,各自休息一下。等庆王府或者怀王府那边有动静的时候,再商议下一步的动作。” 檀越满意的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庆王府的人正在紧锣密鼓的搞表面工作。 他们已经如实的将所有檀越失踪的线索收集到了,并且结合王府中的实际情况,整理了一份奏报,呈递到了朝堂上。 由于陛下和百官们都还在等着,所以庆王府的人动作都很快。 不到一个时辰,也就是一个往返的时间,差不多前前后后的事情都安排好了。 当老皇帝看着摆在龙案上那一摞奏报时,心里可谓五味杂陈。 其实这个时候,主动权还掌握在他的手里,只要老皇帝这会儿摇摇头,说“散朝”,这事儿也就算了搁置了。 没人再敢提及。 可是犹豫了一番之后,老皇帝还是打开了奏报。 看完之后,他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 “怀王,朕再问你一遍,你有没有帮着芜国的人,伸手伸进庆王府中去?” 姜怀心中一惊,虽然不知道奏报里都写了什么的,但从老皇帝的问法中不难听出,他已经知道一些什么了。 可越是这样的时候,越不能露怯,姜怀昂首挺胸,直视着老皇帝的眼睛,不卑不亢道,“启禀父皇,儿臣多年来在皇后娘娘膝下长大,受到最多的就是皇兄们的恩惠,儿臣年纪尚小,很多事情还不懂,所以压根就没想过,也不可能去过问其他王府的事情。” 这话说的颇有深意,既提了自己是皇后娘娘身边长大的,又提了自己跟兄弟们之间的感情都比较深厚,最主要就是用“年纪小”来作挡箭牌,企图抹去安排的所有事情。 老皇帝的脸上仍然看不出喜怒,稳如泰山的坐着,声音沉沉,那好,这里的奏报上说,庆王府有几个小厮和丫头,都声称是收了你的钱,替你办事儿的,最紧要的是,他们都曾受你的命令,前去跟檀越碰过头,为檀越和外头传递纸条。” 朝臣们听得心惊肉跳。 如果说昨天的早朝上,姜庆央一举将姜怀隐藏多年的假面给揭开,那么如今就是彻底曝光于天下了。 一个没有心思争储的人,是不可能冒险安插人手到一个最有可能成为未来储君的王爷府中的。 虽说像王爷之间互相安插眼线,都是正常事儿。 但像是恒王他们,轻易是不敢往庆王府插人的。 一旦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如今,怀王的心思和安排被发现了,更更棘手的是,他安插进去的人,还跟檀越有过往来。 这事儿不是明摆着的么! 姜庆央也是一脸惊讶,仿佛刚刚得知这件事似的,不可思议的看向姜怀,又扭头看向老皇帝,“父皇,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还请父皇明察。” 老皇帝面色沉沉,目光扫向姜怀,“怀王,你还有什么话想说?” “父皇,儿臣从来没有安插过什么人手到庆王府,儿臣对庆王兄只有爱戴和尊敬,别无他想。这件事情是空穴来风,儿臣却没有任何证据为自己辩白,只能请父皇定夺。” 万分委屈! 说白了,证据你手里有,但我不承认! 这件事情,我压根就没做过! 就这么着! 群臣全都僵在了原地,怔愣看着皇帝,怀王以及庆王这父子三人,瞬间就汗湿了后背。 这场面,太吓人了! 第333章 解决了 然而姜怀却淡定的跪着,仿佛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多么严重的事情,仿佛周围看怪物一样的眼神,都跟他无关似的。 老皇帝面色深沉的看着殿下方,所有人都是他的臣子。 一堆的王爷位列在中,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或多或少有他的影子。 但看着这些影子,老皇帝的心里却生出了浓浓的厌恶之感,“今天的事情,是分不出谁对谁错了,但像这样的事情,朕不想说第二遍。你们都觉得朕倚老卖老,待在这龙椅上时候够久了,也该让位出来了,所以就私底下的上蹿下跳,想着要举荐哪个皇子作为储君,逼迫朕非得立储君!朕今天就想问你们,这天下,还是不是朕的天下?!如果当场没有朕雷厉风行,开国创业,会有你们今天的辉煌吗?你们不知道珍惜手里的荣耀,竟总想着要把矛头对准朕!” 老皇帝的面色涨红,偷换概念的把立储君的事情提了出来,一举掩盖住了姜怀和姜庆央之间的对峙和矛盾点。 群臣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对,竟然开始手足无措起来。 立储之事,是困扰西决很久的事情了。 大家一直都在看老皇帝的眼色。 因为老皇帝是一个不服老的人,暗中到处找不老仙丹,又钻研不死之术,压根不提立储的事情。 朝臣们也是为西决大计着想,忌惮大芜北烨王会突然某一天冲出来攻击西决,导致西决无人带领,被一举击溃。 然而他们的想法,看在老皇帝的眼睛里,就成了催促他下台的暗号了。 老皇帝必然不高兴! 因此不管任何人提及“立储”这件事情,不管是在早朝,还是在私下里,都免不了遭老皇帝的训斥。 可是随着老皇帝年纪越来越大,立储的事情对于朝臣而言,越发的迫在眉睫。 皇子们表面上一个个都是不着急的样子,暗潮却汹涌的不得了。 谁都有野心,谁都想知道另外几个有野心的人暗中都是怎么谋划的。 于是乎,线人满地,根本就是家常便饭。 且不说姜怀在昨天之前,还是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王爷。 朝堂上任何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王爷,私下里都是有耳目的。 但这件事情奇就奇在姜怀安插的地点——庆王府。 一般人是不敢在庆王府里面安插眼线的,一旦被发现,非常不得了! 所以,冲着姜怀这做法,也不难看出,这是一个有胆色的人! 老皇帝趁着姜怀和姜庆央之间的龃龉,公然把“立储”的事情提出来。 先是下马威,吓唬的满朝文武都不敢说话。 紧接着,他开始滔滔不绝的说起了自己的立业大难题,一步步讲到怎么把西决的江山坐稳。 “你们一个个都着急让我把位置传出去,但朕在这个位置上还没有坐够!”漫长的铺垫之后,老皇帝一语总结。 “从此以后,要么朕主动提‘立储’一事,要么朕哪天死了,你们兄弟几个谁强了谁就上!总之!这一切都要朕说了算!” “如果还有谁想要牵着朕的鼻子走!你不妨试试!” 这算是终极警告了,群臣垂着头,面面相觑。跟着老皇帝时间久了,会慢慢摸清楚他的惯用伎俩。 就比如今天,明明是在商讨怎么处理他两个儿子内斗的问题,他却直接上升了一个高度,开始痛骂群臣逼迫他“立储”。 文武百官跟今天的事情可是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最终被数落的垂头丧气,走出大殿的时候,都还没反映过来经历了什么…… 姜怀和姜庆央则有说有笑的出了大殿,仿佛今天的事情压根就没有发生似的。 哪里还有什么兄弟之间的龃龉?他们看起来好的就跟一个人似的。 这反倒让群臣们发自内心的思索了一番。 他们今天该不会被这父子三人给耍了? 难道说老皇帝一早就打算好要说这件事情,而只是用姜怀和姜庆央的事情作引子,故意这么引出来的吗? 一种匪夷所思的声音中,姜怀和姜庆央的笑容仍是如常。 的确,如果不听他们交谈的内容,几乎很难判定他们当下的对峙情绪有多么的紧张。 姜怀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檀越,该不会是你故意放走的?” 看今天这架势,姜庆央明显是有备而来。 要知道,当初抓了檀越回来,姜庆央可是受了老皇帝重赏的。 要不是因为檀越身份特殊,对于对付大芜有很大的用处,老皇帝会把她关押在天牢的。 都是因为姜庆央说服了老皇帝,才改关押地点为庆王府。 如今,檀越公主被救走了,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 姜庆央倒是利落了,随手一个甩锅,直接扣在了姜怀的脑袋上。 今天这事儿不清不楚,不干不净的就了结了。 反倒是姜怀,今后要惹人非议。 他昨天才刚刚被质疑跟北州有关联,今天又被质疑跟大芜有关联。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啊! 姜庆央若有似无的笑着,“事已至此,咱们都各自冷静,今后的路还很长呢,你还年轻,别太过着急了。” 他拍了拍姜怀的肩膀,宛如一个照顾弟弟的兄长。 姜怀也热情的回应着,但他昂起的下颌,透着骄傲和倔强,“日子是还长,我相信北烨王夫妇不会这么快离开都城,只要他们还在一天,就一天不会对你善罢甘休。你该好好操心操心自己了,别总把眼睛放在怀王府。” “是啊!我现在的确该操心自己了,以前总是担心,我在前边奔波忙碌的时候,你会从背后捅刀子,如今我不害怕了,有恒王他们几个兄弟盯着你呢,我你应该顾及不过来。” 姜庆央朝着姜怀投以善良的笑,扭身就走。 姜怀步履放缓,恨得牙痒痒。 令姜怀意想不到的是,府中还有更大的坏消息等着他。 马车停在怀王府外,守门小厮上前来迎,动作小心翼翼,眼神谨慎不已。 “今天有什么事吗?”姜怀下意识的问道。 “有人……来找您。”小厮小心翼翼的回答。 第334章 急于求成 一般的时候,如果有人来访,小厮会直接告知对方的性命,但如果只说是“有人来找”,那就说明,来找的人身份不便明说。 姜怀当即懂了,加快速度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推开书房的房门,映入眼帘的莲儿和另外一个身高体壮的男子,他是几乎能够把莲儿装下的程度,面色黝黑,双目炯炯。 姜怀一眼就认出了他是北州三皇子曹明。 能让他亲自跑一趟,说明今天这事儿,肯定不是小事儿。 姜怀瞬间心里做了准备预设,心下一沉,口中道,“你来了啊!” 仿佛老友之间许久未见面的问候,平淡又洒脱。 但语气里的未知和警惕,却是双方都能够听得出来的。 “我不得不来。”曹明语气里有一些无奈和感慨。 “直说。”姜怀跟他们对立而坐。 莲儿就坐在曹明的身旁,像是一只乖巧的小猫。 定定坐着,甘为陪衬。 “你的六万大军,出事儿了。”曹明掷地有声。 却像是一颗石子丢到了平静的湖面中,激荡起层层的涟漪。 几年前,姜怀主动找到曹明,以互助合作为理由,提出请求,当时还签下了合约。 姜怀向曹明保证,在他的作用下,可以让西决几年不侵犯北州,以此为由,北州要允许姜怀在边境驻扎下自己的大军,并扩充训练。 这个合约,如果仔细思忖的话,其实对北州是相当无利的。 毕竟,几万人就驻扎在边境线,而且对于两国边境还十分的熟悉,这样的情况下,倘若姜怀稍一改变想法,很容易调转方向,给北州致命的一击。 这一点曹明想到了,姜怀也想到了。 所以曹明提到,要用自己的人跟着姜怀一起训练大军。 也就是说几万人里,分别是两边的军队,两人共用同一块地皮,同一批训练队伍,共同训练。 这就避免了西决突然改变态度的突发,还能够在互帮互助的基础上,达到互相共融的效果。 商讨之下,双方定立了最终的版本。 这一合作,就是好几年。 这几年的时间里,北州三皇子曹明势力不断扩张,他没有像姜怀那样选择韬光养晦,而是明着跟兄弟们竞争,不断壮大自己的实力。 姜怀则一直在隐藏自己的真实力量,培养死士在西决都城不断壮大暗中的力量。 可以说,一切都是始于这份约定。 如今这刘万大军,相当于是姜怀的家底。 如果这刘万大军要是出事儿了,姜怀的底也就被掀了。 听到曹明话的瞬间,姜怀的心里咯噔一声,他下意识想到姜庆央,毕竟之前庆王在早朝上百般算计,又暗戳戳,非常没来由的把方向指向姜怀。 他有极大可能会干出这样的事情。 姜怀心里百般推算,但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 仍然已派入场。 曹明语气缓慢,“几天之前,边境那边就给我递了消息。”北州本就是小国,从边境到他那边的消息往来,最快也就不到一天的时间便能到了。 “当时边境说发现了异常,在军帐旁边有生人,我认为这件事情不能小觑,于是让人赶紧去盯一下,但离奇的是,从那之后,边境处就再也没有动静了。” “据当时发现的人说,他们行踪诡秘,无法捕捉。” 正当所有人掉以轻心之际,没想到那群人又折返回来,来了个突然袭击。 “是谁?”姜怀声音冷沉,话音刚落,他的脑海里就闪过另一道声音,“祁烨寒。” “是芜国北烨王!” 两个声音在某种意义上突然重合,交叠在了姜怀的耳畔。 姜怀不怒反笑,“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姜怀是知道祁烨寒的狼性的,虽然从来都没有正面交战过,但对于他的秉性和言行,光听说的版本就有很多个了。 正因为有所防范,姜怀才故作聪明的给祁烨寒指了一个驻扎地相反方向。 想着祁烨寒的人若是找不到的话,约莫也不会浪费更多的时间,毕竟那里是北州和西决的边境,稍有差池,就会燃起来不明之火。 但姜怀还是过分相信自己的力量了,也低估了祁烨寒的耐心和毅力。 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六万大军不仅仅被发现了,还直接被祁烨寒给解决掉,并且销声匿迹! “他此番来到西决都城,并没有带很多人。” 再多,也多不过几万人啊! 他的六万,再加上曹明的四五万,当时边境可得有十万人之数。 就算祁烨寒带了一千人,一千人跟十万人,如何能够相提并论? 姜怀无论如何想不到,祁烨寒能够有什么办法,让他的六万人和曹明的四万人“销声匿迹”,无声无息的被鲸吞掉。 “他这次过来你们都城,的确没带多少人,但你别忘了,大芜跟西决才刚刚打完一场仗。” 姜怀的脊背一阵阵发凉,他瞪圆了一双眼睛,简直不敢相信,“你是说……” 对啊!西决和大芜边境,还留有一批大芜的将士呢。 而且从西决割让给大芜的那几座城池,再穿过一些山路,刚好可以就近通往西决和北州的边境。 从那边走,简直就是捷径。 姜怀袖子里的手,愤恨的攥紧了,他只恨自己蠢笨。 为了躲避姜庆央的内部捅刀子,竟然将自己六万大军的弱势暴露在了祁烨寒那头狼的面前。 姜怀嘴角闪过一道苦涩的笑。 这大概是他目前有限的人生中,最后悔的一次决定了。 当然,这个时候的姜怀还没有意识到,如果不是他失信在前,把祁烨寒当棋子,或许结局会完全不同。 他跟祁烨寒的初次见面,还是给祁烨寒留下很深刻印象的。 而且在西决这个地方,姜怀的身份,他跟姜庆央的对峙地位,对于祁烨寒而言,都是很好利用的点。 稍加变幻位置,双方都能够找到最好的互利共同点。 一手好牌,却砸在了姜怀的“急于求成”四个字上。 姜怀怔愣了许久,直到听见杯盏落于桌面的声音,才醒转过来。 第335章 那可是十万人 “祁烨寒一定动的不只我那六万人,你的四万是不是也?”姜怀猛然看向曹明。 曹明面如土色,“我的四万也被扣下了,他还做了更狠的事情,他直接告诉我了父皇。” 对于任何一个皇帝而言,知道儿子私下里养兵,都会气得肺子都炸了。 因为养兵这件事情,说大不大,说小,真的不小。 你单纯想一想,养兵是什么目的?美其名曰是跟兄弟之间竞争皇位,更可以理解成他要犯上作乱。 一旦他实力壮大了,分分钟什么想法都会有的。 想法在人家的脑子里,这根本就控制不住。 所以当任何一个皇帝知道了自己儿子私下里养兵的时候,都会想到这个儿子……他想要做什么? 荣华富贵和地位,每一个儿子的手里都有,想要争储位,当然要靠着自身的能力,你表现出卓越的能力,将来太子之位必然是你的。 可是竟想些歪门邪道的,想要犯上作乱走捷径,这个绝对不允许! 电光火石之间,无数道想法从姜怀的脑海中闪过,姜怀诧异的看向曹明,“你该不会……是被轰出来的?” 曹明哭笑不得。 从前的北州,一直都是小跟班儿似的跟着大芜,凡事以芜国的意见为准,靠着跟芜国的密切联系,他们相安无事了这些年。 可以说,如果没有芜国在他们跟前遮风挡雨,北州早就被西决给吞了。 这一点,毋庸置疑。 然而,如今祁烨寒把三皇子曹明跟西决十皇子里应外合,共同训养军队的事情捅到北州皇帝的面前,无疑是当中打北州皇帝的脸。 啪啪作响! 北州皇帝的自尊,就这么因为曹明全都被踩在脚下了。 这件事情要是不处理好,在这战乱纷飞,局势紧张的局面下,北州很可能摇摇欲坠,要么被西决给吞掉,要么被芜国给灭掉。 前途堪忧。 跟一国之国运相比,一个小小的皇子,自然是可牺牲的那一方了。 所以…… 姜怀看着曹明的表情,“都是我害了你,如今既然来了,咱们就好好商量商量下一步的对策。” 一般情况下,曹明是不可能随意出入北州的,尤其是在私养军队被发现的情况下。 要么,是他彻底跟北州皇帝决裂了,要么是……他被废黜了皇室的身份,从此提出皇家族谱,再不是皇室曹氏族人。 看他那丧家之犬的架势,姜怀猜测,第二种可能性极大。 “算了,我现在已经没有什么资格跟你一起共商大事了。”如果说从前的曹明还有一丢丢利用价值,还能给姜怀提供一些养兵的利益。 那么现在,孑然一身,毫无身份的曹明,几乎是个无用之人了。 他十分清楚,继续留在姜怀的身边,他堪堪能作为一个谋士。 但碍于他曾经是北州皇子的身份,姜怀即便重用了他,曹明自己未来的路,也不会走多远。 与其如此,还不如远居山外,逃离这些是是非非。 免得被人利用,榨干了所有价值之后,剩下无尽的哀伤和感慨。 姜怀看他一眼的死灰,“那先安顿下来,你也别着急走,太多的事情我还要问你。至于之后该在哪里,咱们商议之后再作定夺,你也别太快拒绝我,咱们都好生想想。” 曹明的毅力和果决的办事作风,一直都是姜怀所敬佩的。 在姜怀看来,北州的那些个皇子之中,如果说谁还能堪堪一用,撑得起北州未来的大旗,唯有曹明了。 除了曹明之外,再没有人能胜任。 所以,今天北州皇帝为了向大芜表忠心,又想要保住儿子的性命,下狠心用拨皇皮的方式保全了曹明,却让北州失去了永远的继承者。 北州,这个小国,国运不长了。 “芜国北烨王,不愧是他。”曹明突然感慨,“可是我一直搞不懂,这么多年咱们都隐藏的好好的,为什么如今突然被他发现了呢?究竟是谁给他递了消息呢?” 姜怀的脸色死黑如炭,一时间局促的抬不起头来。 “这件事情,咱们还要从长计议。等日后我再慢慢跟你说。你且告诉我,祁烨寒究竟是怎么做到围攻我们十万大军的?” 纵使刚下了战场的顷王,挪动他一整个军队,前往北州和西决的边境,那么多的人,突然出现,又怎会不引得一路上人的注意? 不管他们用什么样的方法接管十万大军,都会闹出动静的。 可是北州皇帝从始至终不知道,最后竟然还是被祁烨寒告知的。 这也太离谱了! 姜怀无论如何想不到,祁烨寒究竟想到了什么样的法子,能够如此顺利的接管这十万人? “很简单!”曹明的脸上写满了苦涩。 “他找到了咱们的软肋。” 姜怀脊背一阵阵发凉,顿时想到了一种可能,却又不敢置信。 “他不可能知道的!”姜怀下意识说道。 曹明无奈的扯起嘴角一抹弧度,“他就是知道了。” 他们两个培植军队的时候,都未提及自己的目的,而是以朝廷的名义,说是养着边境兵。 也就是说,他们养的那十万个人,都自以为是保家卫国的,当然,他们最认的还是曹明和姜怀。 因为将军给他们灌输的,就是这两位王爷带头培养的他们。 所以,所有兵将们脑子里的概念是王爷牵头养的边境兵,他们先认王爷,后认国。 在这样的概念下,将来不管出现任何的意外情况,曹明和姜怀都方便撤手。 可是当初他们的想法还是太单纯了,忽略了祁烨寒抓住的那一处弱点。 祁烨寒指导顷王他们过去边境,只说了一句话:西决大败于芜国,除了签订割让城池的条约之外,还把北州和西决边境让了出来。 虽然这做法根本不现实,但顷王拿出了文书! 将军当场抗拒,拒不交出兵权,被当场射杀,副将们据理力争,被相继砍杀。 底下的将士们再也不敢冒犯,就眼睁睁的被芜国兵将们给收下了。 第336章 悲催曹明 事实上,顷王出现的时候,那所谓的“借口”和临时仿造的文书,根本就证明不了什么。 如果靠着这简简单单的小伎俩,就想糊弄过北州和西决两边的兵将,根本不可能! 所以,血是一定会见的,最主要是见血之后,要怎么说服剩下的大部分人。 祁烨寒因为要继续留在西决都城,不能跟着顷王一同到边境,所以提前嘱托过,该给的承诺,一定要给! 正值西决战败于芜国之际,这个时候,芜国的将士们出现在西决和北州的边境,事情本身就很突兀,然而,顷王在灭掉了带头的主将和副将之后,给了在场十万大军一个共同的说法! 如果你们继续留在西决和北州,你们将面临数不清的战争和灾难,不妨告诉你们,近段时间,西决给大芜还有一战。 倘若你们就此从了,我们会安顿你们的家人,让你们安安心心的在战场上奋斗,等将来大战告捷,阖家团圆。 安顿家人? 这可是从来都没听说过的! 北州和西决的征兵,都是强制性按每家每户的人头来点的。 好的地方还能在把人领走之后,给家里剩下几两银子。 差的地方,直接上门“抢”人,话都不会多说一句。 于是家中剩下的老老少少就眼巴巴的盼着,望眼欲穿,许多都等不到后续的音信。 当听到顷王说,会安顿“家小”的时候,所有士兵都愣住了。 “你别想唬住我们,哪里是随随便便就能安顿的,他们可都在西决和北州各城内的,你们是芜国人,能够在大战的时候行走在边境,已经是西决在屈服的表现了,若是深入城内,想都别想!” 兵将们倒还有些脑子,深深知道自己已经在濒危的死线上了,所以不管不顾,有什么就问! 顷王语态坦诚,站在半山腰,举着大旗,居高临下。 “所以,需要你们的亲笔书信,至于是继续留在原址,还是到芜国去等你们,由他们来决定,更由你们来建议。” 士兵们全都被绕晕了。 虽然还不太搞得懂芜国大军过来的真实目的,但他们散是满天星,聚是十万大军啊! 十万人,即便是对芜国而言,也是能扛住千军万马的。 对于他们这些士兵而言,只要家人有个踏踏实实的落脚地,他们跟着谁,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听顷王分析了一番,把这一点领悟透了之后,士兵们一一投诚,乖乖写下家书和各自的地址,交了上去。 北州近四万人,西决六万人。 如此庞大的数量,分散开在各地,属实不是一件好办的事儿。 但对于天医阁而言,却是再小不过的小事儿了。 祁烨寒和姜伊罗稳稳坐在新宅子的院子里,看云起云落,天色姣好。 “你说,姜怀被狠狠挖了心脏,接下来,他会怎么反击呢?”姜伊罗问。 祁烨寒嘴角保持着淡淡的微笑,双眼微弯成月牙的弧度,“北州三皇子曹明来了,现在正跟那个叫莲儿的,坐在姜怀的书房中议事。你说姜怀会如何对待曹明?”他甩手丢给了姜伊罗一个反问。 姜伊罗对于北州的事情并不是很熟。 此前就是跟大芜后宫的北州和亲妃嫔有过一些来往,雯嫔在北州,也不过就是一个郡主而已。 至于北州的其他信息,姜伊罗只是从伊梨的留下的店铺资料里看到一些相关的。 跟皇室有关联的,还真是有一些少。 所以曹明在北州真正的处境,其余皇子的希望大不大,这些姜伊罗都不甚清楚,还是最近几天听祁烨寒说的多了一些,才稍稍有那么一点点的概念。 “曹明如果熟悉姜怀的个性,当知道他靠不住,如果找到更大一点的靠山……”姜伊罗突然眼眸闪亮。 “你该不会想着……” 祁烨寒爽朗一笑,“咱们想到一起去了。” “别!我可没跟你想到一起去。要找他你自己去。我在家里跟檀越说话,乐得自在!” 北州,西决,芜国三大皇室也算是聚齐了,这样的场面姜伊罗不甚感兴趣。 祁烨寒其实也没料到曹明会直接被皇室除名,他以为北州皇帝的确要处罚,却没想到他会罚的如此之重。 那可是北州如今唯一还拿得出手的皇子了。 一旦曹明下去,其余那些草包根本就撑不起北州的天。 对于一个朝代而言,最重要的是皇帝的政策和群臣的辅佐,以及储君的能力。 不管今朝有多么的风光,一旦将权力交到一个根本就不靠谱的人手里,那么整个国,也离轰然倒塌不远了。 北州皇帝坐于高位多年,不可能不了解这个道理。 所以祁烨寒一路朝着曹明的落脚点去,一路都在思忖着这个问题。 该不会北州皇帝也在等着他祁烨寒的动作,准备让祁烨寒跟曹明连接起来? 如果那个老家伙打得是这样的主意,祁烨寒倒是想对他竖起大拇指了。 毕竟,把儿子踢出皇族,几乎可以算苦肉计的最深层了。 黄氏族谱,是任何一朝管理最严格的部分。 入族谱是要从出声开始登记的,缺少任何一个步骤都不成。 想入族谱难,但被踢出族谱却很容易。 历朝历代,就没有被踢出皇族之后,又重新回来的例子。 祁烨寒左思右想,都觉得北州皇帝还让曹明回去的可能性极低。 就在这时,马车停稳了。 闻七掀开帘子,小声提醒,“爷,到了。” 这里是莲儿跟班主分别后暂时找的地方,他身上没什么钱,所以暂时租住。 租金并不高,且地址荒凉,里面能用的东西很少。 单单莲儿一个人住,倒还好,曹明这样养尊处优长大的人,根本就适应不了这样的环境。 莲儿深深知道,但没什么能力帮着少主子扭转局面。 莲儿从小跟着曹明,对他忠心耿耿。 这么多年,曹明让他学什么他就学什么,把他安排到哪里,他就毫无怨言的听从安排。 如今曹明落魄了,莲儿对他的态度始终如一。 院子里,看着荒凉破败的景色,莲儿跟曹明四目相对,都从对方的眼底看到了颓丧和无望。 第337章 站队方式 “你跟着我这么久,真是什么都没赚到,本来还期望着坐上高位之后,能够抬一抬你的位置。毕竟你跟着我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 曹明也是有选择的。他本来可以跟姜怀一样韬光养晦,但他最终没有那样,而是选择直接出击。 一来,是不想给自己留任何的退路,二来,他不擅长夹私藏私,认为与其那样,还不如不干。 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曹明这个人,比之姜怀要磊落多了。 这都是祁烨寒根据现有掌握的信息总结出来的,当然,比之信息,他更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所以站在门外,他双手负于身后,堂而皇之的撬开了宅子大门的缝隙,一点儿偷听偷看的架势都没有,仿佛这里就是他自己的家,他正在悄悄看着家里面闯进来的贼人。 一旁跟着的闻七,哭笑不得。 自家王爷养尊处优,从小就没干过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今天的造访,也势必要打照面的,所以王爷压根就没打算偷偷摸摸。 但这过于喧宾夺主的架势,着实有些让人忍俊不禁。 就在这时,主仆听到了院子里莲儿的声音。 “这么多年,跟在王爷身边,又相继离开的人,不知道有多少波了。他们都是看到了希望,抱有太大希望,进而渐渐失望而离去的。说白了,就是等不起了。” “但夺嫡之事,从来都不是一个月,两个月就能成的。如果连这点儿耐心都没有,还能成什么大事儿!”莲儿的回答,有些答非所问。 但曹明还是听懂了的。 “都已经落魄成这样了,你觉得我还有希望翻身吗?”莲儿的意思很明白,他在鼓励曹明,不要因为这一点点的小起伏,小波折就倒下了。 但曹明满脑子都是自己在早朝上,被父皇当庭宣布踢出皇籍的画面。 那些曾经被他踩在脚下,他看都看不上的家伙,竟然捂着嘴在笑话他。 这是泼天的耻辱,他当时愤慨难当,如今再想起来,就只有羞恼。 可是这些,都恍若隔世,他从最开始的震惊,到后来的恼怒,再到现在的根本不想回忆的逃避,着实经历了不少。 “你不用再说了,我心意已决。前半生的波折太多,搞得我筋疲力竭,我还是找个山水好的地方,好生过我的下半辈子。” 莲儿震惊的瞪圆了眼睛,不敢相信这样的话是从那个野心泼天的三皇子口中说出来的。 “你难道忘了当初的誓言了吗?你答应过我们什么?如果你如此轻言就放弃,那我们这些跟着你摸爬滚打多年,甚至牺牲了性命的兄弟,还算什么?” 曹明不敢直视莲儿的眼睛,他知道莲儿不甘心,死去的兄弟们也都不甘心。 但那又能如何呢?他也不甘心啊! 不甘心又有什么用呢! 父皇已经把他踩到最低处了,没有皇子的身份,他还是个屁啊! 他什么都做不了。 净身出户,他甚至分文都没有带在身上,就这样满身凋零的孑然一身,还有什么可期盼的? “王爷若是觉得累了,小人就为您找一处深山里的宅子,王爷尽可以进去歇息,几年,等小人准备好了一切,再请王爷出山,到那个时候,王爷不要再推辞就好。”莲儿的意思很明确,他是不会放弃的! 祁烨寒听到这里,忍不住勾起了嘴角的一抹弧度。 他给闻七使了个眼色,闻七会意,迅速推开大门。 伴随着“哐啷”一声脆响,破门大开。 院子里正在聊天的主仆两个具是吓了一跳。 莲儿衷心护主,下意识跑到了曹明的跟前,只身挡住了他,“王爷别管我,你快走!” 曹明定定站在原地,目光深深地隔着莲儿的脑袋,看向了祁烨寒的方向,“北烨王殿下,许久未见了!” 莲儿心里发毛,但他手里能抓住的,仅仅是地上的一根棍子而已,没有武器,也没有退路。 他们已经在北烨王的手掌心了。 “王爷,快跑!”不等祁烨寒和闻七开口,莲儿心急护着主子,直接举着棍子冲了出去。 曹明脸色铁青,“莲儿住手!” 但发了疯的莲儿哪里还听得到主人的吩咐,直挺挺朝着祁烨寒就冲了过去。 闻七衷心护主,举剑挡在了祁烨寒的身前,“就你这两把刷子,还想对付我们王爷?未免太不自量力了!” 闻七虽不知道王爷今天过来的目的,但如今曹明的身边就只有莲儿这一个人了。 还是不能轻易伤及性命。 于是,闻七快速将莲儿控制住了,并未伤害到他,只将武器踩住。 另一边,祁烨寒已走到曹明的身边,跟曹明并肩一起站着,两人像是看热闹,看街边杂耍似的看着闻七制服莲儿。 “莲儿,你是不是对本王有什么误解?本王不过是听说曹三皇子来了,特地拜会一下,犯得着跟一条疯狗似的乱吠吗?” 莲儿奋力挣扎,但他根本就不是闻七的对手。 没多会儿,力气就用完了,只剩下哼哧哼哧的粗喘。 见到祁烨寒并没有伤害到曹明,莲儿好歹松了一口气。 “北烨王,我这里没什么好招待的,让你见笑了。” “我见到的笑话多了,西决的占了大多数,你想听听吗?”祁烨寒可以说是直接主题,听得曹明一愣一愣的。 他不再像刚刚跟莲儿说话时,表现的那么沮丧和无望,而是稍稍提起了一些劲儿,“愿闻其详。” “我今天过来呢,主要是跟你说一件事情。据你分析,你父皇为什么有那么多的选择不去做,而是偏偏废黜你的皇室身份?” 这句话,犹如一把钢刀,红果果的插在了三皇子的心头。 他的眸光疏忽变冷,表面上像是在认真思索,但眼底却滚动着无尽的愤慨。 “父皇大概是不想我惹事儿,也不想北州惹怒大芜。” 毕竟在大芜跟西决之间,他一直都坚定的站在大芜这边,而且从此前两大国之间的对战来看,仍旧是大芜的力量更强大一些。 北州皇帝选择这样的站队方式,无可厚非。 第338章 “功不可没” 弃卒保车,这是兵家的常用做法。 曹明所不能接受的,仅仅是自己“卒”的身份而已。 其实这几天,他也曾反问过自己,如果自己是父皇,遇到这样的事情,会否做出同样的决定。 他当时犹豫了。 如果是自己,大概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至少现在,他还活着。父皇虽然将他提出了皇族的族谱,但至少保住了他的性命。 如今想来,开始跟姜怀一起筹措大军至今,就像是一场梦,他曾无数次想跟北州皇帝摊牌,说明那四万大军的存在,都被姜怀的人发现,并及时制止了。 如果自己当初说了,或许不会有这样的事情了。 再次抬起头,曹明的眼睛里写满了复杂的情绪,“北烨王今天来找我,究竟有什么事呢?” “不急,咱们坐下慢慢聊。我特地带来了一饼好茶,咱们一起品一品。” 被祁烨寒那琢磨不透的态度搞得有些晕头转向,曹明乖乖的跟着祁烨寒进入了屋子。 只剩下闻七,还在努力的控制着莲儿。 “你放心,如果我主子想要对你主子做什么的话,我们根本就不会现身了,直接就派人动手了。所以你别乱想。如果你答应不挣扎了,我这就放开你,咱们好生的进去陪着主子,否则的话……” 莲儿眼珠子转了转,乖乖顺从,“好!我答应你!”态度转变的非常快。 闻七说到做到,立马松开了他,“还愣着干嘛?没听到两个主子要喝水吗?烧水去啊!” 屋内,祁烨寒跟曹明对立而坐。 “我今天是来送礼的,所以三皇子不必紧张,咱们就心平气和的聊天。” “送礼?”曹明双眼微眯,神色狐疑。 “怎么?本王给你送礼,这件事情很奇怪吗?”祁烨寒耸了耸肩膀,“我是掐着时间来的,知道你刚从怀王府出来,所以特地过来找你。” 这话一出,曹明的神色一下子就尴尬起来了。 毕竟,他跟姜怀偷偷在边境练兵的事情,可是被祁烨寒抓包并且捅上去的。 这也正是曹明一直没搞清楚的点,他们隐秘在边境这么多年,为什么祁烨寒早不发现,晚不发现,偏偏在这个时候发现了呢? 祁烨寒淡淡一笑,“有一件事你一定很好奇,我究竟是怎么知道你们在边境线上搞练兵的?” 曹明的眼神,回答了这个问题。 “在你来之前的几天,西决朝堂上差一点掀起巨大风波。起因是庆王抓住了怀王的把柄,并且借他人之手,放在了朝堂上。” 曹明的表情越来越沉重,“后来呢?” 难怪姜怀会突然告诉边境线上的十万大军要隐藏起来,原来他早就知道自己的行迹败露了。 可是他竟一点风声都没有透露给曹明,害得他什么都不知道,眼巴巴的直接在早朝上就被收拾了。 可谓惨不忍睹! 随着祁烨寒的阐述,曹明的心里一股无名火窜涌起来,越堆积越多,越堆积越猛烈。 他双目赤红的盯着祁烨寒,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压抑着即将喷射的怒火,继续听下去。 “怀王殿下聪明伶俐,他急中生智,找到了本王,以帮本王释放檀越皇姐为由,让本王帮他背下那六万大军的黑锅。” 一阵阵凉意从曹明的心底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过往的疑惑全都解开了,原来是因为这个! 怪不得北烨王一直都不知道他们十万大军的存在,如今却突然搞袭击,原来是姜怀为了保住自己在西决朝堂上的位置,所以耍小聪明,却不小心把自己,连同他都给卖了。 “接下来,王爷答应了,并且派了一支队伍快速到边境线去找人,直至发现了我们藏匿的地点,你没有轻举妄动。” 祁烨寒笑着点头,表示曹明都猜对了。 “我本来也不想一网打尽,毕竟,那是你们辛苦积攒几年的力量。都是同一个身份,也该理解各自的难处。但后续的事情,实在是惹怒了本王,本王觉得没有什么必要再忍让了。”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姜怀一定没有按照跟你约定的样子,好好释放你的皇姐,并且,他还打算捕捉你们?” 毕竟,这里是西决都城,是姜怀的领域。 祁烨寒在他的地盘里,跟他做生意,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姜怀给控制住。 那个机灵的脑袋瓜,稍稍一转,就会有无数个主意冒出来。 这也是曹明多年跟姜怀交涉,但一直都不敢放心大胆的信任他的最主要理由。 他从来都没有底线,这是西决姜氏皇族的一贯风格——无耻、卑劣! 曹明气得浑身发抖。 但凡姜怀的性子再耿直一些,都不会聪明反被聪明误,把自己给填进去。 今天的一切,都是他自找的! 曹明的脑海里瞬间闪过自己旁敲侧击:为什么祁烨寒会知道边境十万大军时,姜怀脸上的表情。 那一瞬间,他是局促不安的,只不过掩饰的好,所以才给岔过去了。 曹明心像是沉到了谷底深渊,他深吸一口气,瞬间感觉喉咙处像是卡了什么东西,吞吞不下去,吐吐不出来。 他现在无比庆幸,自己没有答应姜怀,要继续留在西决,跟他并肩作战的提议。 如果真的继续待在姜怀的身边,他怕是要被整个吞下,骨头都不剩。 祁烨寒观察着曹明脸色的变换,远而观之,“三皇子,现在,可以跟你聊一聊了吗?” 曹明的神色变了几变,“北烨王殿下尽管说,我听着就是。” 他对姜怀是嫉恨的,但也同时警惕着祁烨寒。 如果说姜怀是一直狡猾的黄鼠狼,那么祁烨寒就是一只老狐狸。 跟祁烨寒在一处,更要谨慎小心着。 “适才进来之前,有听到三皇子说要找个深山老林待着?本王有更好的建议,不知道三皇子有没有兴趣?” 曹明定定看着祁烨寒,目光里满是疑惑,“北烨王殿下,这算是向我抛出橄榄枝吗?可是我落到这一步,王爷也是‘功不可没’的。” 第339章 这次是来真的 祁烨寒目光略带欣赏的看着曹明,嘴角略带笑意。 虽然身处地处,但他没有放低自己的姿态,还敢对着祁烨寒讨要“公道”,这做法让祁烨寒很欣赏。 相反,如果知道姜怀那个同盟靠不住了,曹明脑筋很快的直接想到了要投靠祁烨寒,并用很低的姿态来跟祁烨寒交涉。 祁烨寒会非常看不起。 “你说得对!你沦落到今天这一步,跟我是有一定原因的。毕竟,这次的事情本来就是我跟姜怀之间的纷争。牵扯到你,纯属意外。站在本王的角度,完全可以不告诉北州皇帝的,但我那么做了,你不想知道为什么吗?” 曹明眼眸闪过一道锐色,“北州一直都是依附芜国的存在,一旦脱离开芜国,北州就像是飘摇的浮萍,分分钟会被西决乃至其余的大国所吞并。” 在这样的情况下,被芜国北烨王发现了北州的“不忠”,这是相当大的大忌。 不管北州说什么,北州皇帝如何跟这件事情撇清关系,都无济于事。 所以,当祁烨寒将消息递到北州皇帝的龙案上时,北州的抉择就已经不是能够自己决定的了。 曹明苦涩的一笑,“王爷再次问这个问题,是想要故意羞辱我吗?” 祁烨寒笑着摇头,“你我同样是沦落西决的境地,本王有什么资格羞辱你?本王说过了,今天是来给你送礼的。不知三皇子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你父皇既然已经知道了那四万人的存在,为什么不自行收回,而是全权交到了本王的手里?” 曹明眉头微蹙,“四万大军虽然是我偷偷养的,终究是跟北州有关,父皇他虽然毫不知情,多少理亏。四万大军,算是给你们的一些赔偿了。” 这个还是说得通的。 祁烨寒认真凝视着曹明,“你应该比我更了解你父皇,虽然他多年来依附于芜国,但大多时候是怎么‘依附’的呢?他一直在给与,从来都没索要过吗?那可是四万大军,你觉得以你父皇的个性,他会白白给我吗?” 顷王抵达北州和西决边境的时候,暗中是有北州皇帝的人在守护的,这一点谁都不知情。 只有北州皇帝和祁烨寒是知道的。 因此,可以明确的说,那四万大军,是北州皇帝亲手,拱手送到祁烨寒手里的。 如果不要点什么,这对北州皇帝而言,实在是有一些亏的。 曹明愣住,一时间有些疑惑,他开始思索父皇究竟会跟祁烨寒要点什么。 “你还是直说。” “那四万大军,放在我手里,也仅仅是暂存,我不会管太久的。如果三皇子愿意,不久的将来,你还能回到原来的位置,届时,四万大军重新交还给你。” 曹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时间没绕过这个弯来。 “北烨王,你什么意思?” “历史上有很多人,浮浮沉沉,起起落落,吃过苦头,方能成就大人物。三皇子自小高傲,养尊处优惯了,如今经历一些失落和低谷,对你而言是好事儿,这是本王的意思,也是你父皇的意思,你若还是不懂,权且可以把这次的事情,当做是你父皇对你的历练。” 听到祁烨寒提到“父皇”两个字,这对于曹明而言,恍若隔世。 他瞬间激动起来,因为从祁烨寒的语气里,听到了某种可能性,可他又不敢对这种可能性抱有太大的期望。 因为往往期望越高,失望就会越大。 “你的意思是……我父皇他?” “你父皇对你寄予众望,所以希望你能够多历练历练。他让我好好照顾你,等到时机成熟了,会把你接回去的。”这句话,纯属祁烨寒的自我杜撰。 其实熟悉祁烨寒如姜伊罗那种,如果她在现场,一定能够看得出祁烨寒面上的心虚和慌张。 如曹明这种,本身自己就情绪激动的状态下,是很难看出祁烨寒是在编瞎话的。 祁烨寒最恨说话不算数的人,除了在战场上,讲究兵不厌诈;除了在朝堂上,讲求与小人对峙,就得用小人的方法。 祁烨寒是最讨厌油腔滑调,过于圆滑之人的。 所以,他给予人的任何承诺,只要那人还值得承诺,他就不会言而无信。 很显然,曹明是个值得历练的人。 如果他有望成为未来北州的储君,大芜跟北州的路,还能携手走得更远。 所以,为了这样一个人,祁烨寒可以豁出去放手一搏,跟北州的皇帝交涉,谈一谈有关曹明的未来大计。 当下答应并不是纯粹的糊弄曹明,祁烨寒的脑海里已经在过一些想法了。 他决定今天晚上回去,就书信一封给北州皇帝,这件事情不能耽搁。 一旦被曹明发现,祁烨寒跟姜怀一样都是骗子,想要欺骗他的话,就得不偿失了。 曹明很游疑,他根本就不敢确定,祁烨寒对自己说的哪一句是真话,哪一句是假话。 “我知道,现在的情形,对你来说很难选。但你有没有想过?你已经孑然一身了,你已经没有皇子的身份了,不管你现在做什么选择,你都没有什么退路可走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曹明本来就未成婚,他生母又早逝,除了北州皇帝之外,可以说他在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什么亲近之人了。 情况诚如祁烨寒所言,曹明已经被逼退到了墙角,手里甚至连一根还击的木棒都没有,倘若这个时候,谁将刀子对准他,一杀一个准。 就在曹明紧张不已,祁烨寒苦苦劝说之际,一道利箭飞梭进来,朝着曹明的脑袋射去。 祁烨寒反应极快,放拨弄着曹明的脑袋,把他按在了地上。 闻七和莲儿相继赶来,匍匐在地,爬行向祁烨寒和曹明的方向,主仆几个面色冷峻,都意识到要出大事儿了。 按理说,这样派人先来刺杀,再收场的戏码,最近祁烨寒已经上演过好几次了。 所以闻七刚刚在看到利箭的瞬间,下意识的反应了一下:这该不会又是王爷安排的? 紧接着他想到,王爷根本就没有吩咐自己做过这件事情。 也就是说,这次是来真的! 第340章 错过了最佳时间 曹明当场就傻了,他根本就没想过,自己如今低到跟平民一样身份的境地,竟然还有人要杀害自己。 “你看,该来的总归要来,北州一定有你的仇人,也想到这次的事情是你父皇的障眼法,这不,杀人灭口的招数都跟到这边来了。”祁烨寒眸子犹如锐利的鹰隼,死死盯着窗口一再穿透进来的箭雨。 “如果继续待在这里,他们很快就会被钉成筛子的。” 可是,这屋子既然已经被盯上了,肯定前前后后早就被包围住了,找到突破口来突围,难上加难。 “先带着你们主子到墙角去,拖着桌子作掩体。”他冷声吩咐。 莲儿已经从震惊中醒转,急忙应了,不假思索的按照祁烨寒的吩咐,拉着曹明往墙角钻去。 曹明六神无主,一时放还没反应过来,脑海中飞速的转动过好多张人脸,他在怀疑:究竟有谁,会追到西决都城来,非杀他不可呢? “来西决的路上,有人追杀你吗?”祁烨寒突然丢出问题。 曹明狠狠摇头,“并没有!” 自从他被废黜,到来到西决都城,一路上可以说是顺顺利利。 并没有什么人注意到他,也不曾跟北州的人打过照面。 “如果是你们北州的人,耐心跟到了西决都城来才下手,可以说是心机深沉了。” 如果曹明在来西决的路上出事儿,那么北州皇帝一旦得到消息,很容易就想到他们北州几个皇子的头上。 可是如果曹明抵达西决都城了,事情就不一样了。 他跟西决的人有什么仇什么怨,谁清楚呢? 指不定得罪了谁,死在这里了呢! 更何况,曹明现在已经不是皇子的身份了,不敢他是死是活,北州都没什么理由,公开找到西决来讨要说法。 纵使北州皇帝知道了,也没办法派人来接尸体。 一向嘴硬的北州皇帝,到时候即便是后悔了,也无济于事的。 “会不会是姜怀那个家伙?我们才刚刚从怀王府出来!”莲儿突然急声。 曹明迟疑了,他也不敢确定,自己现在可真的成为飘萍了,如果就死在这儿,倒也一了百了。 祁烨寒目光回转,刚好扫到了曹明眼睛里的毅然决然,“曹明,如果你今天死在这里,我会瞧不起你的。”一句话,戳穿了曹明的想法。 曹明目光深沉,嘴角抽搐,“北烨王,你跟姜怀何尝不是一路人,要不是因为我还有利用的价值,你会追到这里,跟我说这些吗?何必现在猫哭耗子假慈悲呢!” “嘿!你这个人,怎么不识好歹呢!我家爷跟姜怀就算同样都是猫,那也是黑猫白猫的不同猫种。你这个耗子,如果直接跟着姜怀走,不管一年还是两年,最终结果一定是要死的!但如果跟着我们家王爷,结果就不同了!我们家王爷,很可能帮助你成为你们北州的耗子王!” 闻七话粗理不粗。 曹明和莲儿当然是听懂了的,只是不愿意接受现实。 “现在摆在你眼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走出这道门,站在檐廊下面,将你自己完全暴露在弓箭手的眼皮子底下,死在他们手里,放任你们北州在接下来的几年中,被周边的列国瓜分,皇室东奔西跑,百姓民不聊生。第二条:跟着本王逃出去,接受本王和你父皇给你安排的路,顺顺利利走下去,有朝一日风风光光返回北州,踏上你新的征程。” 曹明闻言,几乎能感受到血液在身体里慢慢涌动。 他有那么一瞬间,是想要冲出去的。 正如刚刚利箭刚刚射进来的时候,他脑海中闪过的想法。 ……不就是死嘛!死了一了百了! 可是刚刚祁烨寒的话,戳中了曹明在意的点。 北州百姓,北州皇族,虽然他已经被北州踢出门外了,但曹明不得不承认,他心里仍然记挂着那些家伙,他放不下! 他自小就有梦想,带着北州的百姓壮大国土,发展成为跟芜国一样的国度。 让百姓们都有好日子过,让皇族能够安安稳稳的延续下去。 “人的一生就这么短,此时此刻,你自己选。”祁烨寒扯开了一直保护着曹明的莲儿的那双手。 与此同时,利箭仍然嗖嗖的朝窗内刺来。 如同越下越急的雨,按照曹明现在所处的位置,只要他朝前爬一步,脑袋瞬间就能被钉开了花。 祁烨寒说完话,屋内霎时间安静极了。 三人眼睁睁看着曹明心事重重的趴着,突然将手朝前拱了拱,做出要向前爬的动作。 可是五指刚刚动作,他就顿住了。 曹明也不记得自己究竟犹豫了多久,总之,他听不到任何的声音,只有耳畔嗡嗡作响的翁鸣声。 在他遵从内心,想要爬出去的那一瞬间,身体非常的诚实,拒绝的非常彻底。 犹豫了片刻,他咬了咬牙,毅然看向祁烨寒,“北烨王殿下,帮我查出究竟谁要杀我,我得先把仇,报了再说!” 莲儿皱成“川”字的眉头,瞬间舒展开了,长长舒出一口气。 但因憋气太久,搞得头晕目眩。 他呵呵傻笑着,激动的差点儿就要哭出来了。 恍然忘记了现在还身处在危险之中。 “我去看一看后边。”闻七听到了主子想要的答案,于是主动去查看屋后的情况。 刚撬开窗子的边缘,就听“嗖”的一道声响。 一道利箭骤然从后窗射了进来。 闻七吓得连忙后退,“糟了,咱们错过了最佳时间。” 也许刚刚还没有人在屋后,但从现在开始,有人了。 “这可怎么办!”莲儿一脸的慌张,“要不然我留下,拖延时间,你们带着三皇子殿下走。” 莲儿下定决心,一把将曹明朝祁烨寒的方向推去,“北烨王殿下,我敬你是一条汉子,三皇子殿下就交到你的手里了,你定要遵守承诺,护着他到坐上龙椅。” 祁烨寒淡眉轻蹙,“我这个人,最讨厌别人威胁我。”并不理会。 “再等等,我们的人,一会儿就会到了。”闻七说。 第341章 甜腻了 今天祁烨寒带着闻七出门的时候,闻七就嘱咐白鹰卫在暗中守着了。 但由于来的地方特殊,祁烨寒的目的也特殊,生怕暗中的白鹰卫太多,会招来怀王府人的注意。 因此白鹰卫的人,应该是远远守着的,因为生怕会引起西决都城中任何一方的戒备。 距离太远的话,就会疏忽这边的警戒,反应也会迟钝一些。 但白鹰卫们绝对不会缺席。 这也是祁烨寒从变故开始到现在,一直都耐得下心来的原因。 他静静端详着曹明的反应,巨大的变动让他更快速的看懂了自己的内心。 能够遵从真正的意思走,这使得他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仿佛久久悬在心头的石头终于放下了似的,他整个人都如释重负。 事实上,曹明说要找一个深山去隐居的时候,祁烨寒听着都不信。 任何一个在高位置上站过的皇子,要不是经历巨大的波折和坎坷,要不是看淡了权势利禄,是绝对不会甘心进入深山去隐居的。 更何况,此前曹明还是一个有望争夺皇位,甚至小半生都致力于争夺皇位的人。 他怎么可能会轻言放弃呢! 很快,箭雨就停止了。 正当莲儿以为援助北烨王的人来了时,听到院子里一阵拼杀的声音。 但拼杀声也都是压抑着的,很显然,其中一方不希望闹出太大的动静。 没过多久,院子里传出一阵阵脚步声。 闻七奓着胆子去开门,直接看到两个白鹰卫提剑冲了过来,他们拱手朝着祁烨寒的方向跪拜了下去。 “爷!小人来迟了!” “是些什么人?”祁烨寒镇定的看向院子里倒下的成片的尸体,他们死的很干脆,都是被隔喉而亡的。 有的甚至睁着眼睛还在痛苦,并没有死透,但他们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白鹰卫拱了拱手,“回王爷,他们身上没有任何的痕迹,但有一个人的手腕上,佩戴有北州痕迹的饰物。”白鹰卫明显已经搜罗过一圈了,将搜剿上来的证物,双手呈上给祁烨寒看。 莲儿不假思索的一把抢走那饰物,看得无比认真。 像是认出了什么似的,面色越发的深沉,转而递到了曹明的眼前,“是……是赵国公府家的人。” 曹明怔愣了一下,随即嘴角闪过一抹苦笑。 祁烨寒眼眸微闪,瞬间意识到了什么。 北州三皇子和五皇子,可以算作是所有皇子中的翘楚。其中三皇子曹明出身不高,但志气甚高。 五皇子出身优渥,稍稍有那么一丢丢的小能力。 赵国公算是三皇子和五皇子的老师,在两位皇子小的时候,机缘巧合之下,曾经教导过他们武艺。 久而久之的,他们经常一起出入赵国公府,跟赵国公家的小女儿渐渐熟络。 赵国公家的小女儿赵洋艺,才貌双全,武艺尤胜,是三皇子和五皇子都很中意的人。 这份中意从他们都还是小孩子的时候,逐渐潜藏到了长大。 后来,赵洋艺不得不面临抉择。 正在皇帝为两位皇子选妃的时候,三皇子曹明的母妃病倒了。 没过多久,病情愈演愈烈,也正是北州皇帝宣布婚选的那天,曹明的母妃病故。 双重打击,对他而言简直是致命的,从那之后,曹明发誓一定要争夺储君之位,他要出人头地,他要站到谁都无法匹敌的至高之位上。 就在他四处投告,寻求强大自身的方法时,姜怀向他投去了橄榄枝,提出要一起在边境扩充军备的要求。 曹明犹豫了一番,便二话不说的应下了。 他非常清楚,这是自己翻身的一个好机会,没想到,辛辛苦苦培养的四万人,还没等到用呢,就被祁烨寒一巴掌给掀翻了。 对曹明而言,最致命的打击,其实是朝堂上,五皇子那讥讽的笑容。 他表面上虽然一脸的担心,装出一副忧心好兄弟的样子,但垂下头的瞬间,嘴角高高扬起的弧度,还是被曹明给捕捉到了。 他愤懑交加,羞怒难当。 在赵洋艺的事情上,他已经熟给老五一次了,没想到这次,再次败倒在他的跟前。 曹明几乎可以想象,如果北州的龙椅将来交到老五的手里,不出五年,北州必定要倾覆的。 生灵涂炭,必不可免。 老五是一个急功近利,做什么事情不计后果的人,在很多朝政大纲上,他根本就没有长远打算,这是主政人的一个大忌。 思路回到当下,当听到“赵国公府”四个字的时候,曹明几乎听到了自己心内滴血的声音。 是师父?还是赵洋艺?更或者,是老五逼迫之下,赵家人才不得不这么做的? 无数个想法,层出不穷的冒出来,但曹明不得不接受现实。 他已经落魄到这种地步了,他们还是不肯翻过他,竟然追到了西决都城来,就为亲手杀了他。 “我这条命,还真是令人挂怀啊!”曹明的声音,几乎是从齿缝里发出来的,“北烨王,不用等了,我这就答应你的所有要求,只要你肯帮我搭建一个梯子,一个通往北州皇位的梯子,其余的事情,全都交给我就是了。我曹明说到做到,绝不后悔!” 北州五皇子一定想不到,他赶尽杀绝的做法,为自己带来了多大的祸端。 经此一事后,曹明彻底被激怒了,他一改一蹶不振的状态,整个人像是苏醒的雄狮,一肚子的怒火无处发泄。 祁烨寒暂时稳住了他,并且将他和莲儿一起安顿下来,并没有给与过多的照料,只留下了一些银钱,就带着闻七他们返回了住处。 闻七还甚是不放心,硬是留下了两个白鹰卫,在暗中跟着。 祁烨寒不予置评,保持着冷峻的笑容,一路回到家中。 姜伊罗跟檀越正在准备晚饭。 一阵阵香气顺着宅子的灶房门飘了出来。 袁南在院子里面舞剑,动作利落干脆,神情亢奋不已,时不时瞟一眼灶房的方向,跟窗口处檀越的目光对视一眼,笑一笑,再转身去练剑。 姜伊罗见祁烨寒回来了,赶紧举着盘子从厨房出来,“你可算是回来了,我都快被这两个人给酸死了。先来尝尝我做的肉,好不好吃。” 用她细嫩白皙的小手,捏着一块红烧肉,举到了祁烨寒的嘴边,“啊~~” 第342章 怀王太怪了(一) 檀越拖着托盘走出来,见到他们亲亲爱爱的画面,不由得跟着羞红了脸,下意识看了眼袁南的方向,两人的目光对视,又迅速闪开。 跟祁烨寒和姜伊罗的表达形不同,他们两个都是害羞型的。 院子里顿时被暧昧的气氛充斥满了。 “看样子今天还挺顺利的?”姜伊罗端详着祁烨寒的脸色,随即看向他身后的闻七。 一眼扫到闻七身上的血痕,姜伊罗的脸不动声色的沉了沉,“讲讲呗,你们此去有什么收获?” 闻七正想要开口,被祁烨寒一个冷冷的眼神给震慑到了。 他嘿嘿一笑,窘迫的挠了挠头,“王爷,王妃,小的还是去灶房添柴。” 檀越也看到闻七衣服上擦到的血痕了,一时间心都揪了起来,好在仔细看了一圈,见祁烨寒的身上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伤痕。 “本来以为你去见那个人,就是动动嘴皮子,说点儿什么,这怎么还动刀动枪上了呢?”檀越紧张不已。 “有人要杀他,正好被我们碰见了。”祁烨寒轻描淡写,从姜伊罗的手里接过红烧肉,大跨步进了房间,“这肉不错,下次多做点,分给白鹰卫们尝尝。” “用不着你提醒,都带着他们的份儿了。” 他们选择定居在西决都城,白鹰卫可是最大的苦力,虽然他们对祁烨寒忠心耿耿,但该给的福利,还是要给足的。 姜伊罗和檀越紧紧跟着祁烨寒的脚步,加上袁南,三人像是跟屁虫似的,一路眼含期待的等着祁烨寒的解答。 “那后来呢?你说服他了吗?” 祁烨寒轻松的摊了摊手,“很容易!追杀他的人,到的正是时候,曹明被惹怒了,最终答应跟咱们联手,只不过……具体方式还有待商榷,因为他对继续待在姜怀身边这个决定,存有疑虑。” 姜伊罗和檀越几个若有所思。 这个其实可以理解的,毕竟姜怀那个人诡计多端,阴险狠辣。 没被发现还好,在他身边做事儿,得提一万个小心。 “如果想让姜怀彻底相信曹明,曹明还得付出一些代价才行。” “你们今天过去的事儿,姜怀那边应该注意不到?”姜伊罗最在乎的是这个。 祁烨寒笃定摇头,“白鹰卫们已经确认过了,姜怀不会知道的。” “还有,如果曹明继续留在姜怀的身边,但久而久之,他调转方向帮姜怀,而不帮我们了,怎么办?” “这就是我今天亲自过去的目的。” 提到这里,祁烨寒突然想起来,他走到桌边,执笔落字,写下了给北州皇帝的一封信。 这封信的内容其实很简单,就是跟北州换地通个气儿,告诉他自己已经跟曹明见过面了,自己很欣赏曹明的能力,想要跟曹明作朋友。 简单的告诉北州皇帝,自己对曹明的态度和意见。 让北州皇帝明白,祁烨寒是对事不对人的,虽然四万大军他已经没收了,但培养出四万大军的人——曹明,祁烨寒对他并没有什么意见。 话说到这个份上,北州皇帝一定能明白的。 毕竟,他惩治曹明,多半也不是发自内心。 那终归是他的儿子,不仅曹明心里明白,北州皇帝这次是想要保住他的性命,连祁烨寒也明白。 所以祁烨寒当初在寄给北州皇帝的一封信里,明确的写了他告知芜国景函帝的时候,会多为北州皇帝说好话,如实的表达出无论是北州皇帝,还是北州三皇子,都是被西决姜怀所误导,甚至北州皇帝从始至终都不知道这件事情。 事实证明,祁烨寒在中间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景函帝收到他对于这件事情的处置意见之后,表示出了满意,并没有迁怒到北州皇帝的头上。 事情就这么到景函帝处,戛然而止了。 他甚至都没有在朝堂上提起这件事情,直接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了。 也就是说,北州皇帝当初惧怕景函帝和祁烨寒恼怒,生怕他们迁怒到曹明的性命上,纯粹就是想多了。 然而,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就算后悔也来不及了。 可是祁烨寒的回信,给了北州皇帝极大的宽慰。 祁烨寒提到曹明的很多闪光点,甚至隐晦的夸赞到:他是个很好的储君的苗子,只不过年纪太轻了,还缺少一些在民间摸爬滚打的能力,正好可以借着这次的机会,好好历练一番。 信的字字句句,都仿佛祁烨寒在赞许北州皇帝将儿子贬斥到凡间的良苦用心。 多日之后,北州皇帝看到祁烨寒的书信,一直耿耿于怀的心事瞬间就纾解了。 将儿子踢出皇族,的确是他的悔事,一国之君想要把一个人的名字重新加到族谱上虽不容易,却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之后曹明会历练到什么程度,北州皇帝很是拭目以待,当然,他也不会将希望完全挂在同一棵树上。 还是要重点培养底下的其他皇子的。 且说当下,祁烨寒写好信之后,封好交给白鹰卫,就随着姜伊罗和檀越一同去吃晚饭了。 席间,不断有欢笑声传出,整个宅子的气氛都很轻松自在。 然而,怀王府那边的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姜怀看着一桌子的美酒佳肴,毫无胃口。 他眉心紧拧着,一脸的愁绪。 姜怀一时想不通,这才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里,自己的情形怎么会发生这么大的扭转。 此前的早朝,夺嫡心思一朝暴露,今天,又被乌糟的事情缠身。 就算他现在浑身是嘴,都解释不清楚。 且不说此前在皇子之间建立起来的信任,就连一直以来树立的乖乖男的形象,都尽数破灭了。 所有的努力,全都毁于一旦,这对于姜怀而言,打击几乎是致命的。 他的手臂重重在桌子上一扫,几乎将所有的杯盘扫了个一干二净。 噼里啪啦的声音震慑到了门外伺候的人,他们都清楚这个时候应该进去打扫、收拾,但一个个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瑟缩着,谁都不敢动弹。 第343章 怀王太怪了(二) 摔、砸了好一会儿,姜怀总算是消停下来了。 “来人!”他低吼了一声。 个小厮垂着头进来,大气都不敢喘的上前去收拾。 发出轻微一点点的擦碰声,都会吓得立刻缩手,束手束脚的样子看得姜怀越发的恼怒。 “我有这么可怕吗?你们一个个的做出这样胆颤心惊的样子给谁看?!” 小厮们顿时吓趴坐在了地上,弄得满身都是菜汁和饭渣。 脏污不堪。 他们伺候在怀王府多年,甚是了解王爷的习性,别看他平日里嬉皮笑脸的,轻易不发脾气,但只要一发起脾气来,后果是相当可怕的。 今天,王爷的情况就是收不住的。 可他们越是小心翼翼,那种惊弓之鸟的状态,就越是会触怒姜怀。 姜怀义愤滔天,随手举起一个碗片,朝着小厮的脖子划去。 “啊!”站在门口的丫头惊叫一声,立马捂住了自己的嘴。 但已经晚了。 那靠着姜怀最近的小厮,几乎连眨眼的给机会都没有,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被姜怀给划破了喉咙。 血呈喷射状散发到了周遭,渐得姜怀满身都是。 小厮眼睛瞪得大大的,直挺挺倒在了杯盘碗碟之中。 身体还在抖动,眼睛已经闭不上了。 其余的小厮玩命往外跑,过程中甚至不敢高声喊叫。所有人害怕的宛若受惊的兔子,没有目标的乱撞乱跑,整个院子乱成一团。 直到管家过来,发现小厮已经死透了,躺在地上,染红了一地的饭菜。 旁边的姜怀,还手握碎碗片,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 “王爷累了,快扶王爷回去歇息。”管家宽大的手在姜怀的肩膀上轻抚了两下。 很奇怪,姜怀并没有反抗,而是乖乖的走出房间,朝自己的卧房去了。 一应仆从们闭着眼睛走进来,忍着要吐出来的剧烈干呕,把地上收拾干净。 抬着担架,把那死透的小厮清理掉。 不到一个时辰,房间被收拾的干干净净,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如果不轻易分辨,根本闻不到空气中的血腥味。 管家将所有人召集到一起,双手负背于身后,冷冷盯着在场的所有丫头小厮们,“今天的事情,你们应该都听说了。王爷抓到了一个内奸,他非常恼怒,亲自将人给处死了,这件事情是一个血的教训。如果你们谁再胆敢跟外界联络,出卖有关咱们王府的消息,那个被横着抬出去的人,就是你们的下场!” 底下的人面面相觑。 暗中纳闷,管家所说的情况,似乎跟他们了解到的不尽相同。 这…… 到底该听信谁的呢? 类似于这样的事情,每隔两三年就会发生一次,每一次,管家都会找各种各样的借口搪塞过去。 他会给死去小厮或丫头的家人丰厚的酬劳,几乎是可以买下一条命的钱,彻底堵住他们的嘴。 更奇怪的是,第二天,王爷还会跟往常一样,变回那个平和的王爷。 底下人虽提心吊胆,但因为身不由己,也无从选择。 大家像是习惯了这样的模式,下意识的选择相信管家的说法,乖乖的应了一声“是!”,就散去,干各自的活儿了。 管家忧心忡忡的走进姜怀的房间,见怀王殿下已经平躺在床上,安详的睡着了。 看着他那少年般稚嫩的容颜,难以想象,这是一个一碰到巨大刺激,就习惯于用杀人的方式来泄愤的人。 站在管家的角度,他看着怀王长大,从待在皇后娘娘身边时,管家就一直跟着他了。 后来怀王单独开府,皇后娘娘便将管家指到了怀王府这边,专门负责照料怀王的一应起居。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管家方才意识到,这个表面上看起来和煦如春风般的怀王殿下,内心里是个极度恐慌的孩子。 他自小在宫中独自求活,无人照拂,备受凌虐。 小小的心灵中深埋下了仇恨的种子。 在根本不健康的环境下成长,即便后来到了皇后娘娘身边,皇后娘娘给他创造再优厚的条件,都难以抚平姜怀儿时的经历。 管家的双眸微眯,不知不觉的想起了上次怀王殿下愤怒杀掉丫头之后的自述:平日里情绪小波动的时候,我倒还忍得住,可一到大波动的时候,我就感觉心里像是憋闷了一团火。 若是不见一点血腥,那团火就浇不灭。 当时管家还是第一次听到怀王直面自己的这个“癖好”,所以斗胆问了一句,“王爷有这样一团火,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姜怀当时认真思索了一下,“从我到了皇后娘娘身边之后,一个个杀掉那些曾经欺负过我的人时,我心里的一团团火,就渐渐被浇灭了。管家,你都不知道,当时看到他们流血,我的心里有多畅快!如今我杀掉任何一个人的感受,都比不上当时杀掉他们时那样痛快了!” 管家这辈子都忘不掉,当时姜怀的脸上那份超乎他稚嫩年纪的狰狞笑容。 简直比厉鬼还可怕,让人不寒而栗。 几年过去了,惨死在姜怀手里的人,不计其数。 有单独被杀掉的,管家就偷偷埋掉,像是今天这样当众杀掉的,管家就会帮姜怀找到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搪塞过去。 再找到被害的小厮或者丫头的家人,给以丰厚的银钱,彻底堵住他们的嘴。 曾经有几次,疲于奔命的管家冲动之下想要把姜怀的事情尽数告诉皇后娘娘了。 可是想到一路看着他辛苦的长大,管家又很是不忍。 他非常清楚,姜怀的本质里并不坏,就连他的习惯性杀人,都是因为小时候备受宫人凌虐造就的。 管家只恨自己没有办法帮他。 他就像是一个慈和的长辈,不断的为姜怀收拾烂摊子。 想着他终究是一位皇子,处理掉自己院子里的一两个人,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儿。 当下看着姜怀乖巧的睡颜,管家再次浇灭了要告知皇后娘娘的想法,轻轻走出房间,缓缓合上了门。 他关门那一瞬间,姜怀睁开了眼睛,他淡然掀开被子,坐了起来,目光复杂的扫视了一圈,眼神里充满了疑惑,“我刚刚不是在吃饭吗?怎么跑到房间里来了?” 第344章 不会离开的! 姜庆央是在三天后得知祁烨寒接管了北州和西决边境十万大军一事的。 “也就是说,那个三皇子曹明,直接被北州皇帝表忠心的贡献出去了?”姜庆央的嘴角挂满了嘲讽和不屑。 “为了跪舔芜国,北州皇帝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他咬下一口馒头,淡定的吃着清粥小菜。 “小人还听说,那个北州三皇子转头就来找怀王殿下,如今人正在都城里呢,怀王殿下还企图留下他,但北州三皇子并没有给出答复。” 姜庆央怔了一下,表现出了十分感兴趣的样子。 “也就是说,北州的曹明,就在都城里?” 侍卫点了点头,“王爷若是想见他,小人这就去把他请来!” 姜庆央连忙制止,放下筷子认真思索了一番。 “说起姜怀跟北州的联络线,其实就是靠着北州三皇子串联起来的。如果北州三皇子不在了,此后姜怀再想要偷偷从北州那里获得什么利益,只怕是不能了。并且,曹明虽然来到了西决,却并没有说过一定会投奔姜怀,这还要看姜怀的诚意。” 没了六万大军,姜怀现在最缺的就是人才。 像曹明这种,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又有丰厚的北州知识储备的人才,非常值得一用。 “莫非,王爷也打算拉拢一把?”侍卫小心试探着问道,“可是,如果被皇帝陛下知道了,不知会作何感想。” 曹明虽然被除名了,终究曾是北州的皇子,这层身份太过于敏感了。 想要完全不在乎,基本上不可能。 如果西决老皇帝知道曹明在姜庆央的身边谋事,八成要此事有意见的。 姜庆央淡淡一笑,似乎并没把老皇帝的意见放在眼里。 “我倒也没想着非要把曹明揽在身边起什么作用,毕竟他曾经跟姜怀一起共谋过,若是直接拉到身边来,或许会起到反作用。我现在只要看着曹明不会继续死心塌地待在姜怀身边,就心满意足了。” 侍卫一时有些转不过弯来,疑惑的看着自家主子,“您的意思是……” “曹明的四万大军,虽然没有姜怀的人数多,毕竟是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像是看待自家孩子一样珍视。” “如果曹明知道,这四万个人,都是在姜怀的主动‘透露’下,泄漏出去给祁烨寒,并且被收用的,你猜曹明还会继续留在姜怀的身边吗?” ……庆王殿下的意思很明了,不就是搞破坏嘛! 庆王可以不要那个曹明,但也绝不允许曹明继续待在姜怀的身边。 “王爷且说,要小的怎么做?” 姜庆央坏主意一起,小声吩咐了几句。 侍卫顿时喜笑颜开,乐呵呵的下去准备了,“小的一定不会让王爷失望的。” 姜庆央继续吃着早膳,顿时觉得咸菜里都透着一股子肉鲜味。 吃饱喝足,他放下筷子,走到窗边,静静看着外面的风景。 其实整个这件事情里,他是最暗中的推波助澜的推手,他本意是想要阻止姜怀跟祁烨寒结成同盟,事实也的确如他所料。 唯独一点,祁烨寒接手了那十万人,完全出乎了姜庆央的意料。 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一层。 要知道,西决跟大芜的战事虽然结束了,但刚刚要过去的几座西决城池,至今都还凉凉的捂在顷王的手里。 刚刚接手的城池,想要彻底归顺,属实需要时间来打理。 百姓是否依从,货币、钱币的流通不一,律法的调整,都是需要时间的。 这个时候,统领人绝对不能够缺席。 然而祁烨寒却把顷王给调走了。 如果姜庆央早能料到这一点的话,他完全有机会趁着顷王带人去往北州和西决边境的时候,往几座给出去的城池里面做一点小安排,小布置。 只可惜,现在得知这些,最佳机会早已经错过去了。 顷王如今已经带着那十万大军返回到西决和芜国的边境了。 姜庆央不用等,都知道他们下一步的安排,这十万人,他们会分批的下方到几个城池当中去,用于安顿这几座城池的秩序。 并且作为随机备用军,一旦西决跟芜国之间再有什么纷争差池,这十万人随时都能够听候调遣。 不可否认,这是一个十足的好办法。 但姜庆央高傲的觉得,祁烨寒这个办法有很大的瑕疵:这十万人,或是出身西决,或是出身北州,身份各异,地位不等。 他们即便短时间内能够听候庆王和祁烨寒的布置,长时间总有一天会醒过来的。 将来未必能够轻易调遣他们。 姜庆央不知道的是,祁烨寒想到了能够长久稳固他们的防范。 顷王是带着五万人前往西决和北州边境的,跟十万人合并之后,他只带着十一万人回去了。剩下的四万人,全都分散开来,抄近路上了天医阁。 在天医阁的带领下,他们会分成数拨,到各个兵将的家中,送信、分流,形成大迁徙,将这些兵将的家人转移到西决刚刚分拨给芜国的几座城池中去。 对应的守着每一个城池的兵将,都能够跟家人们相聚。 新的血脉的融入,有助于这几座城池秩序的调整。 此后的时间里,就算西决这边再使一些幺蛾子,想要把动这些给出去的城池的主意,分散开的十万大军,绝不会同意。 他们要守护城池中的家人! 这是一个浩大的工程,就算那十万人中,有孤苦伶仃没有家的,去掉特殊情况的,总还有几万个家庭。 想要举家搬运,实非容易之事。 好在天医阁不缺人脉,姜伊罗这边不缺钱。 祁烨寒光靠着这次的谋算,就能在近半年的时间里,彻彻底底把这个几座城池给稳定下来。 让西决人再想要做非分之想,都下不得手。 这几座城池,其实一直都是祁烨寒的心头大患。 他之所以留在西决都城,最大的原因就是怀疑姜庆央的意图。 他怀疑姜庆央跟西决老皇帝另有图谋,他们明面上给出了几座城池,实际上却设下了更大的圈套,企图套牢芜国。 于是,祁烨寒绞尽脑汁,首先要稳定下手里刚刚拿到手的城池,接下来,他就要带着姜伊罗和袁南他们,好生调查姜庆央的深一层意图了。 在没有搞清楚姜庆央这一波障眼法背后的真实意图之前,他是绝对不会离开西决都城的! 第345章 四通八达 次日,阳光明媚。 北州三皇子曹明才刚刚睁开眼睛,就看到莲儿推开门,一脸慌张的进来。 他的手里正拿着一张纸,纸上跃然一些小字,相隔一定距离,曹明看的不甚清楚。 但从莲儿的表情上不难看出,上面的小字不是很友善。 “谁送来的?”曹明问道。 莲儿也是一脸怔忪,他举起另外一个手上的包子,“小人一早出去给爷买东西,回来时就看到咱们宅子的外头有一个飞镖,字条就是压在飞镖下面的。小人环顾了一圈,当时周围没有人。所以就把东西拿进来了。” 可是,他们现在住的宅子根本就是芜国北烨王帮着找的,根本就没有旁人知道。 换个角度想的话,芜国北烨王也不会用这样的方式给他们留言啊! 他曾经提出过,要指派一个人在曹明和莲儿的身边,被莲儿给拒绝了。 当时北烨王身边的侍从就曾说过,如此的话,他们会在暗中保护,尽量不干涉到曹明和莲儿的行动,只会在他们遇到危险的时候出来守护。 暗中保护的人不会离他们过近,探听他们说的话,如果有什么消息要传递,会通过夜晚,偷偷送到他们房间,大多是枕头旁边,这样不会被旁人发现。 如今这飞镖是直接钉在门上的,也就是说,并非北烨王的人送来的消息。 那么,会是谁呢? 曹明接过纸条,认真的读了一遍。 上面是以怀王的口吻,邀请曹明过府一叙的。 可是曹明跟怀王约定的再次相见的时间,并非是今天。 更何况,如果怀王真的知道他住在这里,想要邀请他到府上的话,应该不会用飞镖钉门的方式。 这也太奇怪了! “除非是有人打着怀王的旗号,想要将王爷指引到怀王府去?然后再另有图谋?” “加上我,能有什么图谋?”如果曹明还是从前的北州三皇子,或许他私下里去姜怀的王府,跟姜怀有过多的牵扯,还会被人栽赃陷害成怀王跟北州有过分的联系。 如今曹明已经不再是北州皇室的人了,纵使他出现在怀王府,姜怀也能找到一万种理由搪塞过去。 所以曹明觉得,莲儿推想的可能性并不大。 他里里外外把纸条认真看了一遍,始终没有看出有什么端倪。 莲儿递出包子,一边吃自己手里的这个,一边绞尽脑汁的想:照小人想,这个人一定是跟怀王有深仇大恨的。 可是,他究竟是怎么知道咱们落脚于此处呢? 有如此强大的情报网络,能够快速获悉曹明和莲儿的落脚地,说明此人在西决都城有着强大的势力。 那么极大可能就是皇帝,亦或是…… “庆王殿下!” 曹明跟莲儿主仆俩儿异口同声。 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惊诧。 如果这封信是庆王殿下送来的,那么他迫切想要曹明找到怀王,意欲为何呢? 没来由的撺掇曹明跟怀王聚在一起,一定是有原因的。 而深究其中的原因,曹明不敢想。 “照我推算,如果咱们去怀王府的话,一旦落入庆王殿下设下的圈套,顶多也就是被抓。如今您的身份是北州平民,就算西决皇帝足够卑劣,难道还能用您的性命来威胁北州皇帝不成?”莲儿靠着自己有限的脑回路,努力帮着曹明分析。 曹明双眼微眯,若有所思,“昨天北烨王的手下如何跟你说的?倘若咱们主动找他们,要怎么传递消息?” 莲儿眼眸一亮,“说是让我随便拿一个瓷瓶或者坛子拿出去丢了,这样他们就知道咱们有事儿找他们。他们会主动找上来的。” “可是,如果说庆王那边的人已经盯上咱们了,白鹰卫的出现,会不会引起庆王那边人的注意呢?”莲儿很是担忧。 曹明想了想,淡淡摇头,“既然他们给出了这个方法,想必是有万全准备的,不用有太多顾虑,你赶紧去丢坛子,这府邸中有可用的吗?” 莲儿笑着拍了拍胸脯,“爷您想到的,他们也都想到了,昨天送咱们过来的时候,就直接搬了足够多的坛子过来,而且都是带缺口的那种,就算小的拿着去丢了,也不会引人注意的。” 莲儿麻利的去办了,这个时候曹明拿出纸笔来,状若在画画的样子,实则沾了无痕水,写了一些字。 他虽然可以传达给白鹰卫一些信息,但还是有必要的,需要让白鹰卫传递给北烨王殿下的。 如今曹明只能孤注一掷,在前有高墙,后有追兵的情况下,如果只能让他在姜怀和祁烨寒之间作选择,他选择祁烨寒。 曹明虽然对自己父皇投靠芜国的做法一直持怀疑态度,但他对芜国皇帝景函帝以及芜国北烨王一直都很崇敬。 作为领位者,景函帝和北烨王是有足够能力鲸吞周边列国的,可他们从来没有像西决那样做一些卑劣的小人行径。 他们磊落的只把注意力放到西决的身上,所思所想也仅仅是拿回被西决老皇帝曾经夺走的土地而已。 曹明下定决心,既然选择了投靠祁烨寒,就要在这最开始的几步上表好态。 好生配合祁烨寒做好开始的这一部分铺垫,后续再根据各方的变化作调整,希望一切能万事大吉! 一会子的功夫,莲儿就回来了,他小心翼翼的合上门,睁着一双大眼睛,神秘兮兮的凑到曹明的身旁,“小的刚刚出去丢坛子和其他的废物,假装成要离开的样子,但一直都躲在墙角处,隔了好一会儿见有两个侍卫打扮的人悄悄的去翻找小人丢的东西,见里面没有任何可用的物件,就交头接耳的说了两句什么,相继躲避到另外的墙根去了。他们一定是向咱们院门投射飞镖的人,一定是!” 如今,他们这个宅邸算是被人给盯上了。 曹明刚刚也稍稍复盘了一下,昨天北烨王带着人从原来的地址出来时,时间已经很晚了,街头上的行人很少,所以曹明跟莲儿的马车,就显得稍稍有些扎眼。 当时是有几个地方供曹明选择的,他从中挑了一个最毗邻闹事街的地方,希望能够闹中取静,乱中取幽,达到不被人发现的效果。 没想到,他们还是被注意到了。 如今,一举一动都要在人家的眼皮子地下活动,一想到这里,曹明就心有不甘。 正想到这里,就听到咚咚两道声音。 还不等他和莲儿反应过来,地中央桌子下面就动了起来。 地皮拱了拱,突然掀起了一块儿,从里面直接走出来了一个人,赫然是昨天跟他们打过照面的,祁烨寒身边的白鹰卫,一个人高马大,皮肤黝黑的壮汉。 曹明和莲儿目瞪口呆,不敢置信的盯着地面上那被掀开的一块儿,嘴巴都快要合不拢了。 “这……怎么会,你们什么时候挖好的?” 第346章 淹没在人海 白鹰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说话小声些,这个宅子已经被人给盯上了,你们取下的飞镖信上是什么内容?找我过来,就是为那封信的?” “原来你们都看到了。”莲儿默默念了一句,“这么说,是谁在暗中盯着我们,你也都看到了?” “信上的内容是什么?”白鹰卫不答反问。 “有人以怀王的名义约我国府一叙,但我跟莲儿都分析了一边,用飞镖方式来传递消息,绝对不会是怀王的作风。所以这个人不会是怀王。” “你猜对了,设飞镖的,另有其人。如今你是怎么打算的?”白鹰卫问。 “飞镖的纸条上约定了时间,还有不到半个时辰了,如果现在你回去禀报你的主子,再回头来跟我们接头,怕是时间来不及了。所以我想着,要不就直接按照纸条上说的过去。你这边也先回去禀报一下,一旦有什么突发的状况,看我的临场反应。” “你完全可以不去的。”白鹰卫提醒了一句,声音里听不出半点情绪。 曹明淡淡一笑,“你其实也猜到设下圈套的人是谁了。庆王既然摆出了棋子,说明他是有所准备的,就算我不去,还是会有第二遭,第三遭,我没关系,你先回去禀报你的主子。” “要我说,庆王殿下跟我们爷无冤无仇,当不会是冲着我们爷来的,八成是冲着他那兄弟怀王来的。至于为什么非要我们爷在场,这个只能我们去了庆王府之后,才能知道答案。” “不如虎穴,焉得虎子。”曹明显然已下定决心了。 “那咱们分头行动。”白鹰卫掀开地砖,灵活的钻了进去。 莲儿好奇的探头去张望,眼睛里充满了狐疑,“昨天晚上你们拿给我们选的几处宅子,该不会都通过这样的方式,打通了地道?你们这是要把整个西决底下挖通吗?” 据莲儿所知,北烨王的人抵达西决都城也才没有多久,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他们却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白鹰卫没什么空闲回答他这个无聊的问题,将来地洞从里面反锁好,快速前往北烨王夫妇宅邸的方向。 曹明看着地道发了一会儿呆,扯起嘴角一抹闲闲的笑容,摇了摇头,“莲儿,没准这次我选对了呢!” 他很快换好衣服,带着莲儿出了门。 主仆两个打扮的很朴素,就像是寻常逛街的兄弟两个,一边走一边聊天。 曹明说话时特意压低了声音,虽然他已经努力掩饰了,但他多年生活在北州,口音上还是很容易被人听出来纰漏。 两人佯装路人,一路走一路聊,还时不时看一眼周边的商铺。 很快,就到了怀王府邸门外。 曹明手里提着刚刚路上买的小糕点,算是一点点诚意。 扣响了门之后,守门小厮一看他们的打扮,顿时皱紧了眉头,“王爷今天不在,改日再来。” “小爷,我们受王爷之邀特意来见面的,如果错过了这次的见面,你们家王爷一定会恼怒。你也不想惹怒他?”莲儿把一只脚卡在了门槛和门缝之间,守门小厮费了好大的力气,都没能关上。 再看莲儿的脸色,不痛不痒的样子,仿佛那被夹在中间的腿,跟莲儿没有半点关系似的。 守门小厮再次狐疑的从上到下打量莲儿和曹明几遍,怎么看他们也不像是会被王爷邀请过府的级别。 但想到昨天被王爷亲手处置掉的那个小厮的下场,守门小厮顿时脊背一凉。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通传一声又不会少一块肉,倘若王爷不见倒也罢了,如果真的错过了什么名不见经传的顾客,再惹得王爷大怒,他的小命可不够赔的。 “你们远远的到台阶下面去等着,我这就去通传一声。” “列位贵姓?”小厮用仅有的礼貌问道。 “小姓曹,你说曹三爷来访,王爷就知道了。” 哐啷! 响亮的关门声把曹明和莲儿隔绝在红漆大门之外。 大门内侧传出小厮的声音,“呵~tui~穿得跟个乞丐一样,还三爷,我你大爷!” 莲儿的脸色顿时就挂不住了,义愤填膺的冲上去要凿门,被曹明一把拉住,“别惹事!” 曹明低声提醒,拉着莲儿下了台阶,低调的站在王府边上。 这时他们才发现,王府外的巷子口,竟然全都排满了马车,时不时有人从马车里探头出来张望,看一眼王府的大门开了没有。 “这些,该不会都是来见怀王殿下的?”莲儿吃惊的张大了嘴巴,不敢置信的瞪圆了一双眼睛。 如果真的是来拜会怀王殿下的,那这未免太明目张胆了! 这可是皇庭脚下,天子的眼皮子底下,排这么长的队伍来拜会王爷,不会因为朋党之争而被老皇帝惩处吗? “咱们没走错地方啊!”莲儿煞有介事的看了眼头顶的王府门楼牌。 这里的确是怀王府邸啊! 只是…… “不是说怀王殿下的野心太大,已经被老皇帝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揭开了真实面目了吗?要说想要拉关系的人都排在庆王府门口,倒还情有可原,这里可是怀王府啊!” 怀王连续两天在早朝上顶锅,第一天的还好,顺利避过了,第二天的不是已经模棱两可的扣在他身上了吗? 这样的情况下,这群人还来怀王府门外干什么? “没准儿,都是受人指使,来给怀王添堵的。”曹明一下子就想到点子上了。 像这样明目张胆的等在王府门外等着接见。 如果画面添油加醋的传到老皇帝的耳朵里,他不臆想出更多的画面,都白做这么多年皇帝了。 任谁见到这样的画面,都要多想啊! 放在老皇帝的眼睛里,怀王见自己的目的和心机都已经暴露了,索性就来一个一了百了,大大方方的接见,也不藏着掖着了。 反正真面目已经示人了,他还怕什么! “原来庆王殿下不只找了咱们来给怀王殿下添堵,还找了其他人,那您说,怀王殿下会见咱们吗?”莲儿小心翼翼的问。 就在这时,怀王府大门“吱呀”一声拉开。 刚刚那接待曹明和莲儿的小厮走了出来。 还不等曹明和莲儿反应过来,前一秒还堵在巷子口的一应人,就从马车上冲了下来,一窝蜂的上了台阶。 像是洪水一般,瞬间把那小厮“淹没”在了人海之中。 “王爷发话了吗?” “王爷要见我了是不是?” “你痴心妄想,王爷明明是想要见我的。” “你们都让开,怀王殿下明明想要见我!” 聒噪的声音此起彼伏,原本还安静的怀王府门口,瞬间热闹的像是菜场一样。 小厮本来是冲着曹明和莲儿走来的,话都还没说出口,就一下子被所有的人给隔绝开了。 曹明和莲儿明明往前迈了几步,仍旧抵不住人潮的力量,被逼退的一退再退,最后竟越走越远了。 第347章 都是庆王的安排 怀王府的侍卫见势不妙,赶紧冲出来维护秩序,勉强把那看门小厮给拽回去,又推着所有添乱的人下了台阶,这才从百十号脑袋里,精准挑选出曹明和莲儿的脑袋,“你们两个!对,就是你们两个!王爷要见你们!快上来!” 曹明和莲儿交换了一番眼神,绕开人群,从外围爬上台阶,这才到了王府门口。 在其他人的合力拉扯之下,总算是把曹明和莲儿从王府大门拽了进去。 “那刚刚那个……”莲儿进门之后,其余的小厮就把大门关的严严实实了。 留下那个被围攻的小厮在外面,压根没打算管的样子。 莲儿愣在当场,木讷的问了一句。 几个小厮并不以为意的样子,“这不是着急要带你们去见王爷嘛,反正围在外面的人,也不会把他怎么样,稍后见王府大门不开,自然会把人放开的。” “你们倒是想得开。”曹明整了整衣襟,尽量让自己看着不那么狼狈,跟莲儿并肩走在一众小厮的后面。 绕过回廊,朝着姜怀的书房方向走去。 上次他过来的时候,由于身份隐蔽,情况不同,所以走的是侧门。 今天情况完全不同,直接从正门进入,穿过檐廊进入后院儿的,看尽了怀王府的景色。 姜怀低调了这么多年,不仅仅平日里的言行上表现的很明显,更是把低调的风格刻进了骨子里。 连整个王府上上下下,都看不到什么奢靡的东西,一应全都是低调的摆设,并无过分逾距的东西。 曹明目光转动很快,跟着小厮一路疾走,表面上不动声色,心中暗潮汹涌。 直至现在,他都还是心里没底的状态。 毕竟,他们怀疑庆王殿下是给密信的人,但究竟是不是还是另外的答案。 并且,当真是庆王殿下的话,他找来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这事儿实在让曹明摸不着头脑。 因此,他自打进入怀王府,就充满警惕,生怕庆王还在过程中安排了其他的什么。 好在,一路顺利来到书房。 姜怀正坐在书案后面,听到门声抬起头来,俊朗的面孔上写满了惊喜,“不是说明天才给我答案的吗?你怎么今天就来了?” 果然! 姜怀说这话的时候,表情自然,神色喜悦,一点儿装假的痕迹都没有。 合作了这么多年,虽然见面的次数不多,但曹明对姜怀的观察还是很深入的。 直觉告诉他,姜怀此时此刻的神色和状态,并不像是说谎。 也就是说,姜怀对于今天自己要来怀王府的事情,一无所知。 他的确没有指使别人,偷偷给自己送信。 “说来,有件事情我还挺对不住你的,本来那天你带着人过来,咱们话都还没有说完。我见你们着急要走,就派了几个人暗中跟着。 结果没曾想,跟到一半儿的时候,竟然跟丢了。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都知道,这样做会招你怀疑和反感,但……毕竟咱们之间有过约定和同盟,这里又是西决都城,我实在是有些担心,万一你落入我其他兄弟的手里,正值特殊时期,会被人利用,再发生一些我根本无法控制的事情。” “虽说是跟丢了,但我派人跟着你们这件事情,说到底不对,所以今天正好你在,我得给你赔一个不是。”姜怀的态度坦荡,声音不疾不徐。 宛然他就是这样一个坦诚的人,对曹明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似的。 如果来这之前,曹明没有听说过关于北州和西决边境十万大军被鲸吞的真实原因,他或许轻而易举就会被眼前这一幕诚恳的画面所迷惑了。 听说之后,再看姜怀这状若坦荡的模样,曹明嘴角掩饰性的勾起了一抹弧度,双眼微弯,善意的一笑。 “是啊!我们昨天从这里出去之后就感觉到有人在跟着了,由于是出去后走了几条街才感觉到的,所以我跟身边的人都没法确定是不是你的人,想着还是甩开比较好。我当时也是跟你一样的想法,万一是你的兄弟,逮住我的身份说事儿,再给你带来不必要的麻烦,那就不好了。” 曹明顺坡下驴,按照姜怀的思路解释。 “事实上,我昨天晚上考虑了一下,之所以着急过来找你,是因为……” “王爷!恒王殿下来了。”书房外,小厮的声音突然响起。 姜怀跟曹明对视了一眼,都很是吃惊。 恒王,可是西决诸多皇子之中,少数见过曹明的人之一。 如果被恒王看到曹明在这里,免不得又是一番猜测。 “要不,我先出去躲一躲……”曹明说着,带上莲儿就往书房外面走。 “恒王殿下,我们王爷在忙公务,您稍等……”门外的小厮突然扯起嗓子吼了一声。 屋子里的曹明和姜怀同时都紧张起来。 听小厮的声音,宛然恒王已经快要走到书房了。 莲儿反应最快,他拉起曹明的手,就往书房最里侧的屏风后头躲。 他们才刚刚躲好,就听到一道剧烈的开门声。 莲儿和曹明躲在屏风后面,一动不敢动,只四目相对,从对方的眸子底看到对方同为震惊的神色。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会不会恒王的到来,也是“庆王殿下”一并的安排? 那他既叫来自己,又叫来恒王,究竟是想要干什么呢? 姜怀状态调整的很快,状若刚刚要出门的样子,伸手的同时,脸上挂满了欢迎的微笑,“听到恒王兄来了,我正想要出去迎呢,王兄今天是怎么了,突然来找我?”满心欢喜的模样。 恒王行色匆匆,一脸着急之色,“我左思右想,怎么着都得来找你一趟。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很多事情还是说明白为好。老十,你一直都是一个乖孩子,这次的事情,哥哥们都知道你是被姜庆央给抬出来了,迫不得已的,但你怎么会!” 恒王殿下一脸的惶急,仿佛憋了一肚子的话想说,但开口,却又有一些语无伦次。 第348章 浇灭了火 姜怀虽不知道恒王今天是为什么而来的,但听到他那欲说欲止的语气,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恒王平日里以老大哥自居,曾经不知道姜怀真面目和真心机的时候,就会以“为他好”为由,苦口婆心的劝说一些有的没的。 若是姜怀做过什么事情被恒王给逮到了,那基本上要拽着他说上个十天半个月,这事儿才能结束。 如今,姜怀隐藏心机,乃至于跟姜庆央对着干,这么大的事儿,若是到了恒王的嘴巴里,私下他定是什么都要摆到桌面上来说明白的。 姜怀头皮一阵阵发紧,想到屏风后面还站着曹明,他真想一把捂住恒王的嘴,让他彻底闭上,再也不要说半个字。 “恒王兄,这件事情是姜庆央他先挑起来的,咱们不说别的,只说最开始他的庆王府遭袭。当时是父皇亲自派了太医过去瞧的。第二天,伤病的原因就传得到处都是了。他是什么情况?他受伤的原因明明就是因为被北烨王妃的那种暗器所伤!除了他姜庆央之外,平时谁还跟大芜有往来?” “说白了,都是因为他得罪了大芜的北烨王,这才惹得北烨王夫妇调转暗器来对付他。” 恒王听得一愣一愣的,完全被姜怀带着思路走了。 “这件事情咱们……” “恒王兄你先听我说,这件事情咱们没法绕过去,因为一切的一切都是从这件事情为开头燃起来的。毕竟以为姜庆央在西决的地位,谁敢公然的派人去攻击他?事情结束之后,以父皇对那北烨王妃暗器的了解,会不知道姜庆央受伤的幕后凶手是谁吗?但父皇还是主张彻查,这是充分给他面子了。” “后来推选出来岑王兄负责调查,事情本来可以偃旗息鼓,不了了之,但姜庆央是怎么解决的呢?他让岑王把黑锅扣在了我的头上。抬出了我的诸多错处,企图让我成为杀害他的凶手。” 恒王顺着姜怀的说法,陷入了沉思。 事情的顺序,的确是这样。 当初姜庆央准备在兄弟们之中选出顶锅人的时候,大家也都有预感。 如今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最出乎大家意料的,无非就是姜怀这个顶锅人,给大家带来的过分多的意外罢了。 “你是委屈,一开始的黑锅也是姜庆央故意按在你头上的。可是我刚刚来之前可是听说了。北州边境的情况,跟你说的完全不一样。” 姜怀的头皮一紧,本来想用姜庆央的事情把恒王的话题给扯开,没想到,他竟然自顾自又给饶了回来。 “那件事情,皇兄你且听我说。” “别,刚刚我都说完了,现在轮到你听我说了。当时在早朝上,你坦坦荡荡的说,你跟北州没有关系,还说北州边境处那几万大军都是芜国北烨王的,你还说你的人之所以在那附近出现,就是因为早就发现了祁烨寒的军队,所以提前过去踩点的。你别说,当时我还真就信了。直到今天,我发现我简直就是个傻子。” 恒王在气头上了,“我自以为从小看着你长大,对你还有几分的了解,我对你是深信不疑啊!可是呢!你眨眨眼睛就是谎言。我今天收到了确切的消息,北州和西决边境的大军,本身就是你的,是你跟北烨王里应外合,是你在知道姜庆央要搞你的情况下,提前跟北烨王商量好,让他替你背这个黑锅。北烨王答应了,并且跟你约定要你帮着放了在庆王府被圈禁的大芜檀越公主。” “怪不得姜庆央会在朝堂上提到檀越公主从他府中消失的时候,刚好你安插在他府里的人,跟檀越有往来,这一切都像是细碎的线索,如今全都串联起来了呀!老十,这一切虽然跟我没有关系,但恒王兄心痛啊!我多年来一直都把你当成是亲兄弟,我护着你,照顾你,可是你呢?你偷偷算计想要爬上龙椅,却一直都瞒着我!你到底有没有一刻是把我当成兄长的?你还有没有一句实话?” 恒王发泄完毕,整个房间骤然就安静下来了。 姜怀面色有些微僵,定定站在原地,看着对面的恒王,他有很多话想说,也意识到这个时候必须解释才行,但想到屏风后面的曹明,顿时所有的解释的话,都卡在嗓子眼里了。 “恒王兄,幕后之人想要挑拨你我的兄弟关系,故意将这些消息透露给你,他处心积虑到如此地步。你若真的信他,才是着了他的道。” 简简单单一句话,算是模棱两可的否认了,总之没有承认。 恒王怔怔看着他,一时间像是不认得眼前这个人了似的。 还想要说什么,被姜怀拉着走出了书房,“王兄,我今天最感激的就是你能冲到王府书房来,指着鼻子骂我,这是身为兄长,最光明磊落的做法。可以想象,今天得到这个消息的人,不只你一个,但只有你找来这里了,你是真的把我当亲弟弟。” 姜怀十分感慨的样子,一边拍着恒王的肩膀,一边在感怀。 “你就是恨铁不成钢了,更埋怨我一直都没有把真正的想法透露给你,我知道,我都知道的!”姜怀三两句话,直接把恒王冲到自己家的目的,转化成了善意。 就这样,瞬间浇灭了恒王的火之后。 恒王的确是生气的,他甚至到现在都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今天的冒失,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但在听到姜怀的一番劝慰之后,他发现他的心情好了许多。 恒王不太自然的撩了撩鬓边的碎发,“就是,就是这样的。” “想必恒王兄刚刚进来之前都看见了,府门外守了那么多人。我怀王府自立府以来,上门拜访的人加在一起,都没有今天一天来的多。我要夺嫡的事儿,才刚刚被姜庆央那个家伙给散播出去,紧接着就有人上门来送东西了,你说这些都是巧合吗?恒王兄,我说一句不要命的话,如果将来选人来坐上那个位置,不管是谁,只要不是姜庆央,我都能接受!” 第349章 个中微妙 恒王顺着姜怀的思路考虑了一下,突然发现,这也是一直以来自己的想法。 从小到大,所有兄弟都是一起成长,谁是什么个性,谁又能不知道呢? 也就是姜怀,算是深藏不露的一个,最近才显露了真实的想法,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可是姜庆央是什么样的人,他们都太知道了。 说他“狠”,都低估了“狠”这个字。 姜庆央的不留情面,是直接上升到性命层面的。 这也是此番他受伤之后,毫无征兆的抬了姜怀出来的原因。 他借用岑王的手,直接给姜怀按了个什么名头呢? 那可是串通北州的大罪,这事儿一旦上纲上线,姜怀是要丢性命的。 要不是情况紧急,保命要紧,姜怀也不会急中生智,想到去找祁烨寒帮忙,而这一忙,就直接把十万大军都给卖了。 个中缘由自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但因果关系至少是这样的。 很可能姜庆央早就发现姜怀的事情了,但他一直都隐而不发,故意找了这样一个契机,就是为了把姜怀事情的影响搞到最大。 在恒王等人看来,姜庆央就是想弄死姜怀。 至于他真正的想法,谁又知道呢? 好不夸张的说:如果将来谁当了皇帝,继承了老皇帝的位置,都会表示性的铲除掉跟自己针锋相对的兄弟。 历朝历代皆如此。 毕竟,坐上皇位并不是最终目的,之后还要继续统治江山的。 如果就这么任由曾经背叛过自己,或者跟自己作对的人,安然无恙待在朝堂上,明里暗里的给自己添乱。 别说是统治天下了,上位之后第一步——稳定朝纲,都做不到! 虽说兄弟们平日里都已经很小心谨慎的,不敢得罪姜庆央了。 但那样一个人,他将来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谁又知道呢? 姜庆央自己都很清楚,这个皇位,他要么不做,要么死。 因为自己鲜明的个性已经表现出去了。 除了他本人之外的任何人坐上皇位,第一件事情都是除掉庆王。 这毫无疑问。 毕竟,姜庆央可是曾经争夺皇位最炙手可热的人物。 将来谁坐上位置,都不会再容纳得下他了。 想到曾经老皇帝对他的宠爱备至,想到他曾经跟列国密切的关系。 一旦被姜庆央找到更好的机会,都会倾覆整个朝堂。 放着这么大一个敌人在身边,谁又能真正放心,能够稳稳坐得下龙椅呢? 电光火石之间,恒王和姜怀交换了一番眼神。 姜怀的意思恒王都懂了。 恒王也明白,姜怀说这些,几乎有一半儿是为自己开脱,找借口。 可是,那又能怎样呢? 谁还不是为了活着呀! 胸口里的郁闷不解,到这会儿已经全都纾解开了。 他深吸一口气,沉沉的拍了拍姜怀的肩膀,“我的意思你都懂就行。被姜庆央盯上,不是什么好事儿,你……好自为之。” 恒王转身,背影深沉的离去了。 …… …… 屋外兄弟俩的谈话,尽数落入了曹明和莲儿的耳朵里。 他们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如果说直到刚刚都还搞不清楚姜庆央为什么会设下陷阱,非要他们今天来到怀王府。 那么这一刻,他们全都懂了。 姜庆央,不仅安排了曹明和莲儿的到访,还安排了恒王殿下过来。 他深知恒王殿下心里藏不住事儿的性子,一旦知道姜怀跟北州的真正关系,是一定要上门来问上一问的。 就正好利用了恒王的性情,创造了这样一次机会。 努力给姜怀制造出尴尬的场面。 让恒王当着曹明和莲儿的面,戳穿姜怀的真面目。 更让曹明知道他那四万大军,是怎么“没”的! 曹明不得不承认:姜庆央的做法,很有心机。 如果不是来之前,就从祁烨寒的嘴里得知了一切,这会儿曹明和莲儿都已经三观尽毁,五雷轰顶了。 可是早就知道一切的他们,再面对这样“猝不及防”的一幕时,将更加难以做出抉择。 毕竟,他们要迅速演绎好“愤怒”和“不解”的状态,还不能被姜怀看出来,他们早就知道这件事情了。 并且,曹明今天要做到的是,不仅要把脾气给发了,还要在发完脾气之后,让姜怀愧疚难当,并且让姜怀提出继续留曹明在身边做事。 对于任何人而言,这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毕竟,姜怀是个多疑的人。 如果换一个角度来思考问题。 姜怀并不知道曹明已经获知了他四万大军的真正丢失原因,那么将来不管两人怎么合作,姜怀都不会对曹明有过分的戒心。 可是如今情况不同了,姜怀知道曹明已经获悉他那四万大军丢失的原因。 这就意味着,曹明之所以沦落到今天这一步,其中一多半儿的功劳,都是姜怀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不管姜怀跟曹明合作的多么愉快。 不管曹明帮着姜怀过五关斩六将的干了什么漂亮事情,姜怀都没办法彻底信任曹明。 他始终会在背对曹明的时候,思索曹明的真正想法,考虑最终办成了所有事情之后,该怎么处置曹明! 也就是说,姜庆央今天几乎是一箭双雕,他既成功的把曹明和姜怀之间竖起了铜墙铁壁一般的隔阂,又把曹明以后在西决的路给堵死的差不多了。 倘若接下来面对姜怀的时候,曹明任何一句话说错了,任何一个点拿捏的不对。 他都没办法继续待在西决,完成他对祁烨寒的承诺。 个中微妙,需得慎重把握。 开门声响起。 曹明和莲儿相视一眼,提前摆好表情,神色凝重的走出屏风。 姜怀脸色微微发白,嘴角挂着微微有些僵的笑容。 “刚刚……你们都听到了?” 曹明毅然迎上他的目光,沉沉的点了点头,“听是听到了,但我想着,咱们认识这么多年,如果我不听一听你的解释,就擅作判断,或许会有一些武断。” 话,是很体谅姜怀的话。 但声音,却是透着一股子愤怒,沉沉说出来的。 第350章 一箭双雕 曹明话音刚落,整个房间的气氛就随之而沉了下去。 莲儿呆呆站立在侧,静静看着对峙中的姜怀和曹明。 面对曹明的质问,姜怀反应从容。毕竟刚刚进屋之前,他也是有所反应的。 “这件事情,真的是个意外。”姜怀不疾不徐,拉着曹明的袖子坐了下来。 亲自为他斟茶,递到曹明的手边,“上次你问的时候,我就一整个局促的不行了,这件事情,本来就是我的不对。但我没想到会导致这么严重的后果,我以为简简单单的就能处理掉了。” 曹明听着他绕弯子,面色淡淡的,不发一言。 “也就是说,刚刚恒王所说,都是真的?” 姜怀迟疑了一下,“一部分是真的。但这件事情从始至终,我都没有想要连累你的意思。当时也是情况紧急,姜庆央设好了陷阱,就等着我钻进去。他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到了咱们一起在北州养兵的事情,这事儿可大可小。如果他直接冲到怀王府来问我,倒也罢了。可是他没有。” 姜怀沉下心来,耐心为曹明解释,“姜庆央得知了咱们的计划之后,开始编织天罗地网。他迂回的方法,借他人之手,直接把我的事情捅到了朝堂上。幸亏我提前一点点时间知道了这件事情。但当时事出紧急,我没有办法及时通知你,当时能做的也就是让咱们的大军赶紧躲起来而已。” 曹明故作狐疑的盯着他,仿佛根本就没听懂似的,双眼微眯,神情充满了质疑,“反正我有的是时间,今天咱们都好好解释清楚。” 姜怀深吸一口气,“从咱们养兵开始,各自都未干涉过各自的道路。我的根基不够,所以一直都选择潜藏实力。” 这件事情,他们曾经私下一起讨论过。 曹明那边的情况,跟姜怀这边完全不同,所以两人采用不同的夺嫡方法,并且对此讳莫如深。 “但我的韬光养晦看在姜庆央的眼睛里,就成了故意算计,他十分的提防我,生怕我会继续发展壮大,于是就趁着有机会的时候,打算直接把我的火苗给浇灭。我承认!找北烨王来帮忙,是个愚蠢至极的办法,但我当时真的没有别的选择,姜庆央的刀子都已经逼近我的喉咙了。” “我只是低估了北烨王祁烨寒的个性。我以为偷偷藏了咱们的军队,再跟他说一个模棱两可的地址。只要把表面上的文章做好了,就不会被发现。我……”姜怀长长叹息了一声,留下的尽是遗憾和悔恨。 “上次我问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呢?”曹明语气里带了几分的嗔怪。 “一起共谋大事的人是咱们两个,可是现在成了什么样子?我知道真相了,却是从别人的嘴巴里听到的。” 曹明双眸微眯,摊了摊手。 “我知道一切都是我的错,落到今天这步田地,纯粹是我咎由自取,刚刚进来之前你应该也看到了的,外头围聚了那么一大群人。姜庆央这是不打算再放过我了。他一举将我曝光,又找来这么一大堆苍蝇来恶心我,搅扰的我心神不宁,府宅不安。这些我都认了!但……你是无辜的呀!我的六万大军,丢了也就丢了。可你的四万人,那可都是辛辛苦苦的成果。” 姜怀仿佛生气到了极点,“我现在愧疚到了极点,毕竟,连累到你痛失身份,这是我始料未及的,所以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要补偿你。” 认真凝视着曹明,姜怀的眼神诚恳,态度坦然,“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生气,不管我说些什么,都是浮于表面了。我仅能用实际行动来表达对你的歉意,所以,恳请你留在西决都城,留在怀王府。我会尽我的所能,帮你重新回到原来的位置。” 曹明似有所动容,又似不敢置信的样子,猛然抬头,盯着姜怀,“你能用什么样的方法帮我呢?你现在还不是自身难保?” 姜怀苦涩一笑,“我的确是自身难保了,但这辈子欠着你的人情,总要想办法弥补,不是么!” “我都想好了,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会尽力摆脱姜庆央的纠缠,一旦身心松一松了,我就会找机会上奏父皇,联络跟北州之间的关系,让父皇出面,给你一个派驻我们西决都城的‘北州特使’的身份,虽然不是什么高位置,但……可以缓和一下你在都城的尴尬。只要你以北州特使的名义,在西决站住脚了,以后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 曹明听着都想笑了。 单单从姜怀的保证中不难听出:他许愿的事情,仅仅是眼前曹明帮着姜怀摆脱姜庆央的纠缠。 在夺嫡之争方面,曹明可是有多年经验的。 他之所以敢明目张胆的跟北州其他皇子争权,就是因为他底气足,而这份底气,并不是天生就有的。 他也是经历了坎坷的过程,过关斩将,披荆斩棘的走过来的。 那些个桀骜不驯,自以为自己是人生人,自以为是天子人选的北州皇子,全都是在一件件小事上败下来的。 猝不及防! 姜怀非常清楚曹明在这方面的能力,所以站在他的角度,自然是能用曹明多久,就用多久。 尽可能的榨干剩余价值。 再说那个什么“特使”的身份,就是一个徒有虚衔,什么实际作用也起不到的虚职。 姜怀如果真的要来了这个“特使”,几乎是一箭双雕了。 既搭建了北州和西决之间的关系桥梁,又给曹明在西决都城打下了坚定的位置。 一旦北州皇帝真的承认了这个“特使”的身份,那么从今以后,曹明就成了形同芜国南坡侯一样的人物。 且不说姜怀和祁烨寒的人品如何,就看他们所做,所说和他们跟曹明沟通的思路,便能够看出,谁是真正坦诚,真正想要做点什么的。 曹明已经在心里干干的发笑了,表面上却装出游移不定的样子。 好像很想答应,但又担心眼前这一切是虚无缥缈的。 “这件事情,我还是得回去考虑考虑,不能直接给你答案。” 第351章 没有底线 听到曹明没有直接拒绝,姜怀松了一口气。 毕竟,上一次见面的时候,曹明可是直接表明:他要隐居山林的。 姜怀这会儿还没腾出空来怀疑曹明刚刚一系列的反应是否真实。 他专注的想要留下曹明,否则的话…… 这个人,这条命,他就要做别的处置了。 毕竟,姜怀才刚刚在朝堂上否认了自己在北州和西决边境养兵的事情,虽说曹明想要去归隐山林,但毕竟人生还长,他扭头之后,是否真的归隐,亦或是去做了别的事情。 谁又能保证呢? 世上,就只有死人,可以帮着永守秘密。 其实从大局观角度来考虑,曹明的陨落,对于西决而言,是一件好事儿。 摆平跟大芜的事情之后,北州,就是下一个牺牲品。 那一小片地方,迟早都要归西决所有的。 如果曹明不下来,他势必要继承皇位,真到那一天,收复北州的时候,难度一定很大。 如今曹明下来了,北州的未来也就没什么希望可言了。 因此,曹明的性命,就掌握在他自己的手里。 是死还是活,只看他的一念之差。 曹明起身往外走,一只脚刚迈过门槛,突然停了下来,扭身,怔怔看着姜怀,“怀王,你可知我今天要来?” 这个问题很突然,姜怀都愣了一下。 但他瞬间反应过来了。 曹明为什么会突然之间问这个问题? “我刚刚突然想到,如果你提前就知道我要过来,应该不会让小厮那么局促的把我请进来。” 姜怀没有接话,认真的看着曹明。 “所以,我今天要过来,你事先是不知道的,对吗?” 姜怀认真点头,“本来咱们约定的是明天,我刚刚还在奇怪,你怎么突然提前一天过来了。” “因为我今天一早收到了一个飞镖传书,上面是以你的口吻,邀我今天上门一叙。” 姜怀瞳孔放地震了似的,白眼仁冲血一般,定睛看着曹明,“你的意思是,有人以我的名义给你传递了纸条,让你今天上门来?” 曹明认真的点了点头,“刚过来的时候,我就察觉到你的态度不一样了,但当时还没来得及跟你问清楚,恒王就到了。那个纸条,一定是有心人故意安排的,我现在是不是得赶紧离开?” 姜怀做了一个“打住”的手势,面色凝重的思索起来。 “来人!让守门小厮看一眼府门外,还有没有人排队等着要见本王的。” 侍卫有些懵。 半刻钟前恒王来的时候,门口还是一片热闹景象,怎么这会儿王爷又让人去看? “小的这就去问。”虽然心里疑惑,但侍卫不敢怠慢,禀报完后,快速的朝府门外狂奔。 没多久,他便回来了,脸上挂满了不可思议,“回王爷,外面放已经没有人了。守门小厮也都说很奇怪,就是从恒王殿下离开王府之后,那群苍蝇似的家伙,鬼使神差的全都消失了。” 曹明心里冷冷一笑,姜庆央那个家伙还真是算计到了骨子里。 表面上,曹明还是一副什么都不太懂的样子,怔着看向姜怀,“那现在该怎么办?我还是赶紧离开?免得夜长梦多,多留一刻,再给你带来无端的麻烦!” “不必了,你现在或走或留,都没什么影响了。”姜怀的语气略有些沮丧,“姜庆央那个家伙,真真是……” “咱们一起出门,看来我得到宫里走一趟了。” 送曹明上了马车,姜怀冲他挥了挥手,转过头,换上了一脸的凝重。 看着姜怀策马远去的背影,曹明的嘴角渐渐上扬起一抹弧度,“走,估计姜怀没什么空琢磨我的事情了。” “可是他就算现在入宫,也于事无补,您来过怀王府的消息,很快就会被姜庆央那个家伙给散播出去。”莲儿已经想到这一步了。 曹明摇了摇头,“做点什么,总比什么都不做的强。姜怀既然知道姜庆央有所准备了,就不会放任自流,眼睁睁看着姜庆央给自己挖坑。” “可是,他是要入宫找皇帝吗?难不成要主动交代?” “那我就不知道了。”曹明掀开马车的一角,静静看着西决都城的街景,匆匆的人影和忙碌叫卖的商贩。 很寻常很普通的生活场景,对于曹明而言,却像是隔世的陌生生活。 这一刻,曹明才真切认识到,自己已经不是在北州了,自己已经没有皇子身份了。 “爷,您选的这条路,很难走。”莲儿小心提醒。 “路难走,总比无路可走强。你跟了我这么多年,当比我自己还要了解我。你来说说,我是一个甘于平庸的人吗?” “不是!”莲儿不假思索。 “既然生为皇子了,就是老天爷给我的先天优厚条件,倘若不好好利用一下,我枉在人世间走一遭。”曹明下定了决心,“既然坚定了道路,就没什么可犹豫的了。从今天开始,咱们不再急于求成,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的。” “小的只是担心您。” “从前都是大家围着您转,如今却要您跟着姜怀和北烨王两个。” 跟着北烨王倒还好,那是一个相对来说比较磊落的人。 但姜怀…… 姜家人,出了名的没有底线。 …… …… 姜怀入宫的途中,还在思索着面对皇帝时的说辞。 最近这几天发生了太多的事,他深知自己在皇帝跟前的信任,已经一层层被姜庆央给剥掉了。 今天若是再不做点什么的话,真真要被活剥了也未可知。 心事重重的走在宫道上,姜怀在心里预设了待会儿见到老皇帝时的各种场景。 可听到“庆王殿下正在里面跟陛下说事儿,陛下说让王爷稍等一下。”公公和蔼的声音,提到姜庆央就在里面的时候。 姜怀的脑子“嗡”的一声。 “好啊!我就在这里等,不着急。”很机械的笑以回应,垂下头的瞬间,思虑冲袭了眼底。 时不时有交谈声传出来,听得不是很真切,但能分辨出,那的确是姜庆央的声音。 第352章 别高兴的太早了 姜怀的心里一阵阵不安。 他努力提醒自己,姜庆央虽然在里面,但未必在说针对自己的话题。 可是不管怎么安慰自己,砰砰乱跳的心,就是稳定不下来。 将近半个时辰的等待,姜怀的腿都快站麻了。 由于宫中规矩多,前来拜访的王爷,是没有资格坐着等的。 只能站在门口稍偏的位置,姿势不能懈怠,否则,就是对皇帝的不尊重。 “王爷,陛下喊您进去。” 等到姜怀听到公公的轻声通报时,挪动脚踝的动作,都显得有些木讷了。 他努力镇定了一下,扯起嘴角一抹淡淡的弧度,“我调整一下就进去,多谢公公。” 姜怀忍过了麻劲儿,放缓慢走进大殿。 姜庆央就站在大殿中央,他受伤的手臂半端着,姿势略有些不自然。 远远的便朝姜怀点了点头,等姜怀向老皇帝施礼过后,大殿内归于寂静。 “你来找朕,有什么事?”老皇帝的语气里听不出喜怒。 姜怀拱手,面色严肃,“启禀父皇,儿臣有要事禀报。北州三皇子曹明来到西决都城了。他找到儿臣,让儿臣帮他的忙。” 老皇帝脸色一沉,瞳孔圆睁,“你说……谁来找你?” 北州三皇子,那个姓曹的膝下最出类拔萃的儿子。 老皇帝对北州的皇子还是有印象的。 “北州皇室入镜,是要上报的,朕怎么不知道?” “他因为北烨王在北州边境养兵的事情,已经被踢出皇族族谱了。此前儿臣去北州的时候,曾经跟曹三皇子有过几面之缘,我们还算是投机,当时儿臣曾经允诺,如果有朝一日他来到西决都城,儿臣会款待他。如今……他便来找儿臣了。” 姜怀变换了一种方式,把事情美化了之后,呈现在了老皇帝的面前。 姜庆央一直站在旁边,认真听着,没有半点反应。 对于姜怀的到来,他没有半点惊讶的。 反正都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姜怀不管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姜庆央都有办法应对。 因此,当下他就认真听着,垂着头,不给出任何的反应。 老皇帝犹自在震惊,对于北州皇帝已经把最有希望继承皇位的三皇子除名一事,深感惊讶。 “可是,他来找你做什么?还有,就为了北烨王在北州和西决的边境养兵,姓曹的,就把他的儿子给踢出皇籍了?” 这根本就是没有关联的事情! “由于北州三皇子曹明曾经跟北烨王有过节,所以他当着北州皇帝的面,跟北烨王作对。北州对大芜的依附和顺从,父皇也是知道的,若是得罪了北烨王,或会影响到北州和西决的关系……” 姜怀提醒。 “儿臣听曹明说,是祁烨寒逼着北州皇帝做出选择,北州皇帝无奈之下,只能放弃儿子,保全大局。” “曹明说他也很后悔,当时不该明着跟北烨王对峙,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老皇帝面色凝重的思考着,时不时看一眼姜怀,又用眼角余光瞥一眼姜庆央的方向。 他也在甄别和思考这件事情背后的影响。 “儿臣以为,曹明在北州皇帝的心目中,还算是储君的最佳人选,只不过因为面对大芜和北烨王的威逼,不得已之下才表态并放弃了三皇子的。如果从北州皇帝自己的角度出发,他未必想把儿子剔除出皇族。” “你的意思是?”老皇帝眉目微沉。 “儿臣以为,若是咱们偷偷接纳曹明,再偷偷给北州皇帝去信一封,告诉他曹明在咱们的手里,可看一看北州皇帝的反应。” 老皇帝的面色微动,似乎很以为然的样子,若有所思的看向一旁的姜庆央,“庆王,你觉得呢?” 姜庆央被点名,这才后知后觉的抬起头来,仿佛刚刚才听到这件事情似的,恍然道,“儿臣觉得怀王说的有一些道理,只是,这么做可能要担一些风险。” “比如,北州皇帝真正的态度是什么,咱们并不知道,虽然是偷偷去信的。但北州对芜国的忌惮,不是一天两天了。” “当然,正值战乱的紧张时期,借此若是能偷偷拉拢到北州的话,不失为一次好机会。毕竟,北州在芜国的手底下也委屈了这么多年,往常退一两步也就算了,如今可是赶走儿子的大事儿。北州皇帝的心里不可能一点儿波动都没有。” 姜庆央更细致的分析了起来,“儿臣以为,怀王提到的点可以借鉴,但在此基础上,我们可以悄悄的先试探北州皇帝的态度,间接的再提供他们三皇子在西决的消息,循序渐进,因势利导。” 老皇帝一拍龙案,“那就这么办!这件事情交给……” 他顿了一下,目光在姜庆央和姜怀之间徘徊了一下,最后定在了姜怀的头上,“怀儿,你去办。” 姜怀的心里稳了稳,霎时间额顶上就冒出了一层的虚汗。 他反观姜庆央的反应,见他竟一点儿争夺的意思都没有。 直到走出大殿,姜庆央都没再说过一句话。 淡定从容的仿佛这件事情真的跟他没有关系似的。 一路出宫,姜怀跟在姜庆央的身后,几次三番的想要开口提问,都忍住了。 在快到宫门口的时候,他加快脚步,拦住了姜庆央的去路。 “多谢皇兄今天在父皇面前帮我游说,如果不是你的支持,父皇未必会答应。” 姜庆央被姜怀逼停了脚步,目光冷峻的瞄了他一眼,扯起嘴角略带轻蔑的笑容,徐徐开口,“都是老熟人了,何必装样子说这些假话?你真正想问什么,直接问,本王并不打算留给你太多的时间,如果你不赶紧问,我就要回去了。” 说着,岔开步子,往旁边站了一下。 已经做出要绕开姜怀,擦肩而过的姿势了。 姜怀被怼也不尴尬,爽朗一笑,“也是!感谢庆王兄今天特意安排我和曹明的见面,要不是这样的话,我也拿不到可以跟北州那边接洽的活计。” “好说好说,以后跟北州之间的接洽还很多,有的忙呢!” 别高兴的太早了! 第353章 豁出去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姜怀跟姜庆央简短说了几句,就匆匆分开了。 明明目的地都是宫门方向,但他们刻意控制着行进的速度,像是根本不相识的陌路人,隔着老远在走路。 至此,兄弟两个连最表面的功夫都不想做了。 姜怀骑上马,慢慢悠悠的往回走,面色深沉如水。 唯恐姜庆央会说破他跟曹明之间的往来,姜怀今天才急中生智,抢先一步主动交代了跟曹明的联系。 可是主动交代是要承担一定风险的,今天姜怀只是草草交代了跟曹明之间的简单联系。 一旦老皇帝顺着这条线索不断深挖,不免要发现一些他交代的漏洞。 可是姜怀此刻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他只能先把曹明的存在“合法化”,否则姜庆央拿曹明的存在说事儿,轻易的又会牵扯出那十万大军的事情。 已经翻篇的事情,一旦再次闹开来,对姜怀的影响,将是不可控的。 虽然姜怀在面对姜庆央的局面下,跟老皇帝阐述的整个过程中,都显得有些局促不安,且事情结束之后,他还是忐忑姜庆央会否再有什么新的主意。 但站在高位者的角度来看问题,任何事的主动权,总要掌握在手里,才更稳妥。 姜怀一路犹豫,在抵达王府之后,找到了侍卫,“曹明离开的时候,给你留了他现在的住处吗?” 侍卫从袖口中掏出一张字条:“就是这个,王爷。当时曹明已经从您的口中得知他被庆王殿下设计的细节,唯恐他继续留在都城,会给您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因此再三跟小人讲,一旦上头有什么不好的消息,一定要及时告知他,他也好赶紧抽身,保持跟您之间的距离。” 姜怀莫名松了一口气,虽然曹明说这样一番话的用意很可能只是做做表面功夫,但有这份心,他已经很欣慰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姜怀对曹明这个“合作伙伴”的珍惜程度,要更胜过于身边的任何人。 曹明被踢出皇籍,对姜怀也是有一定影响的。 “你陪我走一趟。” 侍卫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王爷是打算,亲自去找曹明吗?” 姜怀闷声不吭的再次翻身上马,沿着记忆里的信息,朝曹明现在锁住的街巷而去。 曹明并没有料到,才不到两个时辰的间隔,姜怀就会亲自上门来找自己。 所以,当听到莲儿站在大门口的吼声时,曹明都震惊了。 他推开房门,看到姜怀穿着一身宫服,站在院子门口。 他没有换衣服,就这么大摇大摆的来找自己了。 这说明什么?说明他此番入宫已经争取到了老皇帝的部分同意。 曹明心里有了准备,仍然摆着一脸吃惊,主动上前去迎接,“怀王,你怎么亲自来了?有什么事儿让下面的人招呼一声就是。” 一边恭迎,一边拉着姜怀的手臂,慢慢的往里走。 “寒舍没什么好招待你的,一点茶水,不要嫌弃。”姜怀把姿态摆得极低,谦逊的看着姜怀,等着他道出此行的目的。 “我已经跟父皇都说清楚了,针对你继续留在都城这件事情,父皇的意思是,先跟北州那边通个气,主要是个你父皇打一个招呼。毕竟,是大芜和北烨王逼迫你父皇的情况下,你父皇才做出驱逐你的决定。如果单从内心出发,他未必是这样想的。” 曹明故作惊讶,一副嘴巴张开就合不拢的状态,“这……如果是西决的名义跟我父皇交涉,是不是对我来说……” “是一件极大的好事儿。当然,咱们也不能抱过高的期望,这件事情只能悄悄的私下里解决,毕竟北州明面上还是要跟随大芜的角度,所以不能过分跟西决亲密。西决能够做到的,就是让你父皇放心,你待在这里,由我们照料。至于今后你要什么时候回去,全凭你自己来定,我们不会干涉你的自由。” 姜怀一副大义的模样,笑看向曹明,“人都说我们西决是残忍无情的人,我觉得很多事情还是不能光听别人说,经历过事情,就能看出各自的特点了,你说是吗?” 曹明十分感动的模样,仿佛激动的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 “可是,如果我父皇答应了,让我继续留在西决,那我该以什么样的身份留下呢?”曹明迫切问道。 姜怀早就料到他会有此一问了,“这个你放心,具体跟你们北州交涉的事情,父皇已经交到我的手里了。咱们循序渐进,一点点来。总之,已经开了个好头,后面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曹明机械的点头,嘴角挂着的笑容都有些僵了,“反正这件事情还是得谢谢你。” “你走到今天这一步,跟我有很大的关系,我采取一些弥补的措施,都是应该的。如果你一再道谢,反倒让我不知所措了。” 姜怀又嘱咐了一些话,还主动说要给曹明换一个住处。 “说到底,我住在哪里都没有多大的关系,最紧要的还是身份,一旦身份的问题解决了,就算我风餐露宿,庆王也没法奈我何。” “说到庆王,你今天入宫可看到他了?我就是搞不清楚,他处心积虑的要把我的身份给曝光,究竟想要干什么?” 姜怀面色沉了沉,“这件事情我至今都没有弄清楚,不瞒你说,我跟父皇说你的事情时,姜庆央就在一旁,他从始至终没有发表态度,父皇询问他的时候,他也是给了一点点小建议。” 这是最让姜怀不安的。 单单从姜庆央的表现来看,一点儿错漏都看不出来。 可是他越是表现的跟这件事情没有关系,就越是代表他背后有更大的阴谋。 “狐狸尾巴已经露出来一部分了,你也别太着急。如今事情在朝好的方向发展,我已经不害怕了。咱们互帮互助,我一定会帮着你摆脱姜庆央的,如今,帮你,也是在帮我自己。” 曹明算是间接表态了。 姜怀激动的握住他的手,“所以,你答应了?” “你为了我都豁出去了,我怎么还能不答应呢!” 第354章 地道里有猫腻 对于曹明来说,迟早都是要点头的。 毕竟,这些都是提前跟祁烨寒商量好的。 至于选择什么样的时机来点头,还得特意寻找。 刚好,姜怀主动送上门来了,择日不如撞日。曹明见机会很好,双方的情绪都到位了,一口答应,并一副心怀感激的模样。 姜怀紧紧握着曹明的手,“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的心里就曾想过,如果你是西决人该有多好,如果我的身边有你这样的能人志士,咱们通力合作,定没有办不成的事!” 曹明扯起嘴角一抹尴尬的笑。暗道:你可搞错了,我就算去独居住山野,也不甘做你身边的所谓“能人志士”。 姜怀坐下来,针对跟北州皇帝具体接洽的细则,跟曹明探讨了一翻。 毕竟,谈起对北州皇帝的了解,没人比得过曹明。 聊了半个多时辰,曹明总算把姜怀这边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了。 目送着姜怀的马儿消失在巷尾,曹明返回家中,给莲儿使了个眼色。 姜怀要跟北州搭腔这件事情,必须得赶紧告诉祁烨寒,得让北州皇帝提前做好准备才是。 被踢出皇籍的时候,姜怀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也能跟祁烨寒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共同商榷跟北州有关的事情。 白鹰卫再次从地道里钻出来的时候,脸上写满了无奈。 这才一天的时间而已,他已经收到两个碎瓷瓶的暗号了。 “如果照你们这个频率下去,咱们非得换一下暗号不可。” 一天的时间里,连丢两个碎瓶子,任谁都要怀疑了。 曹明和莲儿都是一脸歉意,“事出紧急,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刚刚怀王来过了,说了很重要的事情,我必须得跟你们王爷见面说才行,你赶紧去通报一声,越快越好。” 白鹰卫脸上的不耐烦,在听到曹明的解释之后瞬间就消失无踪了。 “我知道了,你们在这里等着,哪儿都不要去!” 话音刚落,他就消失在了地道的入口,这次没有锁住,而是保持着完全开放的状态。 曹明和莲儿相视一眼,充满好奇的朝地道里面看去。 “要不咱们下去看看?”莲儿建议道。 曹明一把拉住了他,“如果你是北烨王,挖通了这样一条万能的地道,会不会在里面放一些备用的措施?例如,一旦被外人闯入或者发现了,触碰到什么机关的话,地道立刻自毁,或者……” 莲儿立刻哆嗦了一下,本来已经蠢蠢欲动,想要跳下去的动作立刻就扼止了。 嘿嘿一笑,莲儿心事重重的把地道的盖子盖好,“爷,离开北州也有一阵子了,你有没有思念的家乡的人啊?” 曹明微微一愣,随即看了莲儿一眼,“为什么会这样问?” “我跟下面的人,一直都很关心您的感情状态,毕竟,您作为曾经北州最为威望的皇子,您的终身大事,也是至关重要的!” 曹明嘴角牵起了一抹苦涩的笑,“我已经没有什么终身了。” 思念的人,自然是有的。 但思念的人,同时也是插他两肋,令他心碎之人。 曹明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有朝一日也能跟敌人站在同一个阵营,朝着他丢来武器。 毕竟,从相识相知到相恋,她从来都是他的依靠。 虽然在婚姻大事上,她最终拗不过父亲的决定,只能嫁给曹明的死对头,但成婚当天,她在见面时还曾说过的,“你我虽然今后会成陌路,但不管遇到什么事情,我心终究是向着你的。” 曹明对此深信不疑,正因为信,如今才会更伤。 眼底滚动过浓浓的雾气,曹明深吸一口气,又缓缓的舒了出去,“过去的事情,终将过去,人都是要向前看的。任何人做出什么决定,都不是没来由的。” 不管她是被迫跟他们同流合污的,还是忘记了曾经说过的诺言,已经把曹明当做是陌路人,这些对曹明来说,都已经无所谓了。 痛过之后,方能重生。 曹明强制自己看淡跟她的关系,重新审视自己的未来。 其实他心里非常清楚,自她成婚的那天起,他们两个之间的交点就不存在了。 她已为人妻,这辈子他们都没有可能在一起了。 长久以来,曹明都在自欺欺人。 他宁可沉浸在迷惘之中不肯自拔,也不想清醒的摆脱跟她的那段过去。 如今,国公府派来刺杀的队伍,就像是一把把尖刀,扎在曹明的心里,他被扎清醒了,再也不会沉浸在迷途中。 曹明深刻的意识到,自己早就该从这一段关系中抽离出来了。 或许,她已经完全抽离了,只有他,还沉浸在过去的回忆里,自欺欺人。 “都说西决姑娘美,没准此番能够遇到个好的,到时候就直接带着回去,荣归故里!” 莲儿看着曹明坦荡的笑容,嘴角不由得跟着扬了起来。 “有您这句话就够了,小的和下面的人,都会帮您找的。” 曹明白了他一眼,“别搞得好像本大爷娶不到婆娘似的!” 白鹰卫再次掀开地道的入口板子时,听到了上面主仆两个的笑声。 “我们王爷说了,请你们走一趟。地道情势险峻,不要乱碰乱摸。若是受伤,我可护不住你们。”白鹰卫善意的提醒道。 曹明和莲儿交换了一番眼神。 ……果然,地道里还有猫腻。 最终,曹明和莲儿是双眼被覆上了黑布条,在两个白鹰卫分别的照顾下,毫无所觉的穿过地道的。 因为挖地道是赶工出来的,所以通行的人要以弓背的姿势行走。 可难为了高个子的他们,等到彻底通过地道,钻上地面的时候,曹明感觉豁然开朗,扯下双眼的黑布条,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宽敞的小院儿。 院子中央是石桌和石凳。 祁烨寒正坐在那里,面带微笑的看着曹明,“你来了!” 他作了一个“请”的动作,指着石桌上热气腾腾的茶水,“一定是知道我这里多了一饼好茶,才这么急着要来的?”半开玩笑的打着招呼。 第355章 差距就在这 曹明开怀大笑,从容坐到了祁烨寒的对面,“姜怀生怕被姜庆央抓住小辫子,提前一步跟西决皇帝交代了自己跟我的联系,自然,我想他一定是转换了形式和说法的,但大致的目的都差不多,他想要抢占先机,让西决皇帝知道我的存在,并且把我正正当当拉为他的同盟,为此,还跟西决皇帝争取了偷偷跟北州联络的任务。” “如今,西决跟大芜刚刚结束对战状态,北州作为你们中间的小国,关键时候还是能起到一定作用的。想必,西决皇帝正是看中了这一点。全然没理会姜怀跟我的联系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建立的,如何建立的。毅然决然的想跟北州偷偷通气。” 祁烨寒的本就冷峻的面上覆上了一层寒霜,他嘴角保持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但眼底却是冰冷的。 西决老皇帝的迂回战线法,用了不是一天两天了。 从前是想各种办法,未达目的不择手段,如今要偷偷跟北州建立联系,怕也是想通过诱惑的方式拉拢北州。 虽然北州国土面积不大,以小国的状态夹在西决和大芜之间,但越是看着不起眼的力量,越是能够在关键的时候,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我要为父皇说两句话,虽然这次是我提前跟你通气,但我坚信,就算西决这边递了消息给我父皇,他也绝对不会首肯的。” 祁烨寒深深凝视着曹明,笑意渐浓,“你别紧张,我也没说什么。” 北州皇帝的最大特点就是胆子小,正因为胆子小,做事才谨慎。 在选择投靠大芜之前,北州皇帝一定是经过谨慎考虑的,他权衡了西决老皇帝和大芜景函帝的不同政见作风,从而选择了投靠大芜这条还算明朗的路。 事实证明,他选对了。 那是几年前,跟北州一起做出决定的,还有紧邻西决的另外一个小国,小国的位置就是在西决跟大芜开战处的毗邻位置,不过座城池的面积,养着一群无忧无虑的百姓。 他们畏惧西决的残暴,就想着以柔为先,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 先跟西决老皇帝示弱,企图求着西决皇帝放过一码。 老皇帝当时欣然答应,带着友善的面具,拉着小国皇帝称兄道弟。 结果刚半年而已,小国在无声无息之间被吞没了。 当时众小国震惊不已,但没人敢说什么。 那些一度想要效仿该小国,准备向西决示好的,全都缩了脖子,再也不敢跟西决建立联系。 当时北州皇帝长长松了一口气,他还曾跟诸位皇子们感叹,当初真的是差一点就选错了路。 虽然西决给出了列国丰厚的条件,但诸多条件相比,北州皇帝还是更看重“品德”一项。 当初选择大芜,北州皇帝的做法就相当于重重打了西决的脸。 自那之后,西决老皇帝算是彻底记住了北州皇帝。 一提到他,还恨得牙痒痒。 如今,借着姜怀和曹明的联系,西决老皇帝肯再次低下头,向北州投去橄榄枝,实在是给足了北州人的面子。 如果这次北州皇帝再拒绝,那就算彻底跟西决决裂了。 所以,曹明虽然不是明着跟祁烨寒说的,话里的意思也几乎是表明了。 北州现在的处境很危险,北州皇帝不管做出什么反应,都是理所应当的。 “老东西已经出了难题,我们不能干看着北州陷入两难境地,这件事情还得从长计议呢。你别着急,北州的事情,就是我们的事情。”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听在曹明的耳朵里,就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 “想必姜怀很快就会有所动作了,我们得抢在他之前跟北州那边打好招呼。” 祁烨寒率先表态,“这件事情可大可小,我想着不如趁着这次的机会,把你的态度跟你父皇表明了。” 曹明一愣,继而怔忪的看着祁烨寒,“北烨王的意思是……” “姜怀不是想以你在西决都城为由,捆绑你父皇嘛,同样的话,他们说出来,跟我说出来,效果是完全不同的。” 听到祁烨寒这么说,曹明的一颗心算是彻底落了下来。 如果说从他答应祁烨寒,要跟祁烨寒里应外合,帮着他在西决都城做事情的那一刻起,曹明就做好心理准备,要应对各方面的紧急情况了。 当时还没有想到自己将来的何去何从,还没有太过具象的琢磨自己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回到北州。 那么听到祁烨寒这一番承诺,他可以开始计划了。 祁烨寒的意思很简单:他要跟北州皇帝坦白曹明的所在了。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次姜怀的主动坦白,却无形之中给曹明创造了极佳的机会。 一旦祁烨寒出马,给足北州皇帝面子,澄清曹明在西决都城帮祁烨寒的身份,北州皇帝本来介怀的,曹明曾经跟姜怀一起养兵的事情,相当于完全一笔勾销了。 届时,曹明的身份,完全可以说成是北州为了配合大芜的苦肉计。 想到这里,曹明豁然开朗。 原本昏暗的前路,霎时间就明朗了。 他感激的看着祁烨寒,目光里充满崇敬,“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没什么好说的,只要记住咱们一致的目标,别的都不必介怀。我要安排去北州的人选了……” “那我们先行回去了。”曹明看了一眼跟着的白鹰卫,努力挤出了灿烂的微笑。 白鹰卫们拱了拱手,礼貌的帮曹明和莲儿带上了黑布条,原路返回,把他们送入了地道。 回程途中,曹明和莲儿的表现就很可圈可点了。 不同于来时的慌张和忐忑,返回时他们状态很从容。 可能是卸掉了心理的负担,曹明行进速度都加快了不少。 回到宅子,两人静静坐在房间里,沉默了许久,忽而相视一笑。 “真是奇怪,虽然都是同样的话,但从北烨王的嘴里说出来,听着就顺耳。可是姜怀说的时候,我听着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差距,咋就这么大嗫! 第356章 异想天开 送走了曹明和莲儿,祁烨寒面色凝重的叫来闻七,“这件事情得你亲自跑一趟。” 跟着祁烨寒时间久了,闻七就像是他的影子,更像是一面旗子。 他走到哪里,祁烨寒的意思就会带到哪里。 如果是闻七亲自过去传达,想必北州皇帝自然能领会祁烨寒的意思。 “咱们得抢在姜怀之前,抵达北州之后,你第一时间不要找北州皇帝。”祁烨寒特意叮嘱。 此番跟北州皇帝打招呼,不能被外界知道。 闻七当即会意,“小的会按老规矩,偷偷让人递消息给北州皇帝,若是有机会面见自然是好。” 但入北州皇宫,也是要冒风险的,虽然届时能得皇帝首肯,避开禁卫军等的防范,可一旦被西决的“眼睛”看到,三皇子曹明跟祁烨寒之间的内部联系,乃至曹明的安危,都将遭到威胁。 闻七听了教训,飞奔回自己的房间,推门正要收拾东西,忽然看到一个白衣身影站在房间里。 女子手里捧着包袱,脸上挂着和暖如春风般的笑,“帮你收拾好了。” 闻七愣了一下,很意外云三会跑到自己的房间来收拾东西,但反应过来之后,还是憨憨的笑了笑,“你怎么知道我的东西放到哪的?!” 抛却面对外敌时的果敢和勇毅,面对云三时,闻七笑的略带些孩子般的傻气。 “此行注意安全,我等着你回来。”没有更多的话,云三腼腆的把包袱推到了闻七的怀中。 那句“我等着你回来”,顿时如重钟,叩击在闻七的心头。 他愣了一秒,随即“哈”的一声笑了出来,声音略带羞涩,捏着包袱的手都忍不住颤抖了。 闻七的北州之行基本上达到了祁烨寒的所有预期。 北州皇帝的态度十分诚恳,听闻闻七专门走了北州一趟,他立马就知道事情的严峻性了。 特地腾出了一个时间,给闻七入宫创造了条件。 面见北州皇帝的时候,闻七不卑不亢,全面阐述了祁烨寒的意思。 就曹明已经被祁烨寒列为同盟的说法,向北州皇帝做了传达。 北州皇帝当场愣住,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 毕竟,从前也是祁烨寒派人知会北州皇帝,提到曹明跟姜怀暗中勾连之事的。 当时北州皇帝得知那十万大军的事情,震惊到无以复加,都没时间震怒,惊讶于儿子的背叛和偷偷养兵之事了,全部注意力都在怎么反馈北烨王这一点上。 北州皇帝很了解北烨王的个性,上升到一定层面的时候,曹明的养兵之事,就不再是他一个人的过失了,很可能会被看作是整个北州对大芜的背叛。 北州皇帝生性谨慎,为了大局着想,将这件事情看得十分严重,他并不知道,给与曹明踢出皇籍的处置,当祁烨寒听到的时候,都为之一振。 祁烨寒当初告知北州皇帝时,曾想到他会重视这件事情,但祁烨寒的目的是让北州重视起来,搞清楚自己的境遇,别展现出任何向西决倾斜的对象。 虽然当时祁烨寒所了解到的,是曹明私下里跟姜怀有牵扯,但这后面有没有北州皇帝的首肯,谁又能说得清呢! 北州皇帝的“苦肉计”,当真苦到自己了。 三皇子曹明,那可是他最为看好的儿子。 如果这个儿子倒下了,仅剩下的都不是很如意。 做出踢除决定的时候,北州皇帝也曾想过“万一”,万一将来北州真的走到了无法挽回的下坡境地,还是得想办法召回这个儿子的。 自从曹明离开北州,北州皇帝郁郁寡欢,时不时在梦中,都能梦到曹明的脸。 有的场景是他被人欺负,被人打死了;有的场景是他投敌到了西决,最终背叛北州,遭人唾弃。 北州皇帝一次次惊醒,无比后悔自己的决定。 如果曹明因为失去北州三皇子的身份,没了这一层黄金保护衣的保护,他发生什么不测,北州皇帝会后悔一辈子。 可是听到闻七说北烨王已拉拢三皇子曹明在身边,十分感谢北州皇帝为了北州和大芜之间的深入联系,做出了牺牲三皇子的计划,有效地骗过了西决一众人,还为北烨王送去了一个好帮手时,北州皇帝的脊背,生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 当着闻七的面,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一直堵在喉咙似棉花般的东西,瞬间就消散开了。 祁烨寒让闻七说的话,既给了北州皇帝足够的面子和台阶,又全了北州皇帝的心病。 “好!好!多谢北烨王的照拂,若是他再做出过分的事情,全凭北烨王处置!” 闻七拱手,“陛下过谦了,三皇子殿下为人谦逊,才智过人,他既认定了北烨王殿下,就不会再做出有违您意愿的事情。只不过,现在还有另一件棘手的事情。” 北州皇帝刚刚松下的心微微一紧,“是什么事?” “西决十皇子姜怀希望三皇子殿下留在他身边辅佐,并且跟西决老皇帝通过气了。老皇帝欣然应了,还让怀王偷偷跟您接洽,以他们会照拂三皇子曹明的名义,企图偷偷跟北州建立联系。” 北州皇帝双目微睁,不敢置信的伸长了脖子,“他?他简直异想天开!我们北州是不会投敌卖友,跟西决同盟的!” 闻七深深深施了一礼,“陛下,我们王爷十分清楚您的为人,大芜跟北州共盟多年,各自的态度都很明了。但这次……王爷之所以让小的跑这一趟,就是想提前跟您说一声,西决若真的派人来问,您要悄悄答应了才是。” 北州皇帝迟疑了一下,差点怀疑自己听错了。 转而一想,他顿时明白了祁烨寒的深意。 “可是,北烨王现在人在西决都城,他是否跟景函帝说了这事儿……” “这个陛下自可放心,我们王爷办事儿周全,在派小人前来的同时,就让人给我们陛下递消息了。” 祁烨寒的做法和态度固然重要,可更重要的是大芜皇帝。 “好!朕知道了,小儿在北烨王的身边,朕心感甚慰。代为向北烨王致谢。” 第358章 没想到吧 当粗嗓门听到说到“复印纸”的时候,脑海中迅速反应过来了。 他的脸色微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立马朝身边的人使起了眼色。 身边的人虽然没太懂得粗嗓门的意思,但还是根据直觉冲上前去,“你说的这些跟我们帮着老爷子说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关系,咱们今天是来说正事儿的。老爷子的问题就摆在这里了,不管是对于一家新开的医馆来说,还是对老医馆来说,开错药都是完全不该出现的错误,你现在应该做的是怎么弥补老爷子,把这件事情解释清楚,否则,你这家医馆,以后谁还敢来啊?” 煽风点火的功夫一流! 周遭看热闹百姓们的情绪瞬间就被粗嗓门的人给点燃了。 “就是啊!老爷子本来就很可怜了,如今还倒霉碰上了开错药的,这已经是万幸了,他没有直接回去熬药就服用,若是真吃出了什么毛病,老爷子孤身一人的生活,家里连一个照顾的人都没有。这要是说难听的,人在家里面凉了,都没人知道。” “啧啧啧,简直就是造孽啊!” 三言两语,便把姜伊罗刚开了个头的解释的话给堵住了。 姜伊罗一脸从容,也不着急,淡定看着他们你一搭我一唱的说着。 云三急的脸都红了,冲上去就想要理论。被姜伊罗横臂给拦住了。 “别着急,听下去。”姜伊罗好整以暇的看着对面耀武扬威的人们,“我初来乍到,不动京都这一片的规矩,不知几位前辈有何高见?” 粗嗓门等人相视一眼,会意的点了点头。 “赔钱!差点给老爷子吃出问题来,这最大的过失还是在你,所以必须得赔钱!” 姜伊罗若有似无的点了点头,“还有呢?”算是应下了。 瘫坐在地的老爷子面色一松,见姜伊罗这么好说话,顿时充满希冀的抬起头来。一脸的委屈也卸掉了,只定定看着姜伊罗。 姜伊罗面色依旧从容,易容技术覆盖之下,看得出这是一个从容淡定的小伙子。 任何人面对一群人的质问,都要窘迫到脑筋都不转了。 可她还能够面色不改,泰然的跟粗嗓门等人对峙,可见是经历过大场面的。 在场百姓们低调吃瓜,也都好奇等着粗嗓门他们为老爷子“讨公道”的后续。 “还有……按理来说,你这医馆是新开张的,作为同行,我们理应照顾一二,可是,你们自己做错事在先。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毕竟是开错药啊!对于咱们做郎中的来说,最简单基础的就是那不能一同开的药,对冲大忌!犯了大忌就证明基本功是不扎实的,你年纪轻轻就开了医馆,医术如何且不论,犯了错就要承担责任,否则传出去了,简直让外人看了咱们西决都城的笑话。” 铺垫的甚长,粗嗓门最后话锋一转,“所以,你还是把店给关张了,多花个一年半载的学习学习,京都医馆这么多,随便挑一两家来做学徒,一两年也能把基本功夫给扎实了。你说自己初来乍到,咱们也都理解,若是不好找的话,我可以帮你引荐。” 粗嗓门十分热心的样子,仿佛就是一个贴心细致的前辈大哥哥,连仁和医馆关张之后,姜伊罗的去处都给找好了。 周围百姓们或疑惑,或赞许的,做出了不同的反应。 但看着姜伊罗,似乎并没把粗嗓门的话放在眼里。 她突然爽朗一笑,双眼微弯成月牙状,故意放粗嗓音说道,“我从三岁开始当学徒,到现在已经快十五年了,你们在场的任何人,都没有我当学徒的时间长。” 开玩笑,三岁她就开始背药材、药性,如今竟然被一个水平参差的家伙提醒该去当学徒。 粗嗓门听到姜伊罗说三岁当学徒,立刻就笑了。 笑容里满是不怀好意,眼神好像在说:臭小子,你可别不识抬举,老子我已经提醒过你了,如果你不顺着台阶往下走,那待会儿要吃的苦,可就比现在多上几倍。 姜伊罗就像是完全没看懂那人眼神里的深意似的,“至于仁和医馆,我也完全没有要关掉的意思,毕竟,这件事情还没调查清楚,是不是我开的药方,咱们还是眼见为实的好。” 姜伊罗再次拿出了复印纸,顺手接过云三递过来的册子,将复印纸垫在册子两张纸的中间,从容的用特制竹签头写下几个大字。 落笔从容,行云流水。 等她拿出复印纸,又把本子交回到云三的手里。 云三执笔描下姜伊罗的药方,届时,毛笔的药方有了,下面一层复印的也有了。 大家传看着姜伊罗的册子,从中发现了复印纸的妙用。 虽然要用竹签和毛笔字写两道工序,跟摘抄差不多,但最大的分别还是体现出来了。 上一层纸跟下一层纸的一致性,是摘抄没法完成的。 如果姜伊罗这个时候,拿出另外一张纸,说是给老爷子看病之后留下的底单,粗嗓门一定还会带着现场百姓控诉仁和医馆是临时准备的用来搪塞的紧急证据。 可是带着复印纸的就完全不同了。 这是一次性成形的两张纸,如果遇到像老爷子今天这种回头来上门要债的情况,直接这样有利的证据,是最有说服性的。 见复印纸有这么大的作用,粗嗓门攥着的手顿时一个哆嗦,他下意识的想收回手,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说时迟那时快,姜伊罗趁着他失神之际,把老爷子的药方抢了过来,找到自己册子里的那一张复印页,两相对照,最后一味多余的药方登时就凸出来了。 她淡然一笑,将两张上半部分相同,唯独最下面多出来一味药的两个药方展现给在场的所有人看,“这最后一道药方,可不是我写的。” 老爷子刚刚松下来的一口气顿时又提紧了,冷汗涔涔的看向粗嗓门,眼神里全是求助。 粗嗓门亦是慌张的,全然没有了刚刚站出来控诉姜伊罗时的从容。 第359章 话不是这样说的 虽然最后写上的与姜伊罗所开药物相克的药材,在笔迹上模仿姜伊罗模仿的很像,但没有写过,就是没有写过。 “在场的有谁是上午过来看诊的吗?请拿出你们的药方,帮我比对一下,助我清白。”姜伊罗拱手让礼,十分礼貌的提出请求,不少人看热闹看到这里,基本上已经明白粗嗓门的意思了。 再仔细回忆一番,此前在这条街上开过医馆的,貌似也有那么一两家是因为药方开的不对劲,而被冠上技术不过关的名头,从此赶出京都城的。 这样看来,极大可能就是粗嗓门怕人家仁和医馆抢了自己的生意,所以故技重施,打着要为老爷子争取公道的名义,实则要把新手医馆给挤走。 “我这里有上午您刚给开过的药方。”一个中年女子带着十岁刚出头的女儿站出了人群。 药方被中年女子捏在手中,可能是刚刚观战的过程中太过认真仔细,以至于差点就信了粗嗓门的话,母女两个差点就把药方给撕了,揉的皱皱的,很是不好意思的双手交到姜伊罗的手中。 姜伊罗目光里满含感激,仿佛根本察觉不到那揉皱的纸有什么不同似的。 她迅速从自己的册子里找到对应的药方,展示给所有人看,“这才是一纸写出的两个相同药方,大家可以对照着看一下。” 云三直接从姜伊罗的手里接过册子和复印药方,交给距离最近的围观百姓,一一传看。 大家真正捏着药方的时候,才看到用复印纸写出来的复印药方的质感。 虽然其中一份是用毛笔重新描红过的,但背面仍然有竹签勾勒过的痕迹。 这是根本不会造假的痕迹。 如今证据确凿,不管老爷子和粗嗓门再说什么,都没法再污蔑仁和医馆了。 “老爷子,这件事情我可以当作没发生过,但有一件事情,我必须跟你说清楚:你的病不能再拖了,我从脉象上能够探查出来,你这个病也是得了一段时间了,如果有对应的良方,会得到一定控制的。” 姜伊罗下意识看了眼粗嗓门的方向,“但我也不清楚你此前究竟是在哪儿吃的药,不仅没有稳定住你的病情,还愈演愈烈。” 事情被戳破,老爷子本来就已局促不安了,脸色通红,根本不好意思抬起头来。 听到姜伊罗这样说,他登时睁大了眼睛,目光里充满震惊:“这怎么可能呢!我一直都在他家拿药,他说了只要我时不时帮他装疯卖傻,我就能跟他那儿拿药,昨天我还吃了他新给抓的,他说再吃上两个月,我的病就会好了!” 老爷子情绪很激动,一时都要忘了自己跟粗嗓门合伙来整仁和医馆的事情。 他急的满头大汗,忘了装柔弱装病的事情,直接冲了起来,面对着粗嗓门,沉声质问,“昨天你当着你们医馆的人的面发誓:还说只要我再帮你这一次,你就能保证我能药到病除。这……竟都是骗我的了?” 粗嗓门的脸红的跟猴臀一样,双目冲血,急的呼吸都急起来了,“事情根本就不是这样的!老爷子,你是一直在我家吃药,可是我从来没要过你的钱啊!我看着你可怜,体恤你年迈,一直都让你记着账的。昨天是你找到我,非说以后不到我们医馆看诊了,还说这里开了一个什么仁和医馆,你想要尝试一下新大夫给看诊的效果。我当时也是答应了的,并且连催促你交药钱都没有,我可是给你留足了余地的。” “对啊!我们掌柜的多年里对你照拂有加,你怎么能恩将仇报呢?”随从附和着。 老爷子气得喘气都不均匀了,“你们简直血口喷人!”彻底撕破脸,双方也都没有什么留余地的了。 老爷子丢掉手里的东西,扑通跪在了姜伊罗的面前。 姜伊罗震惊到了,忙上前去搀扶,“您老这是做什么?使不得,我可受不起!” “小大夫,你听我说,我是老糊涂啊!这么多年来,帮着他们赶走了这条街上连开的三家医馆,因为我这个病,想要吃药就得要钱,可是我没有。便只能答应他们这个办法。具体怎么赶走那些医馆,都是他们想的主意,我就是听从命令行事的。” 老爷子一狠心,把粗嗓门的事情全都供出来了。 这时候,周遭看热闹的百姓们都开始指指点点,“怪不得这条街上开一家新医馆就黄一家,放原来一直都是他们在背后捣鬼。” “前段时间,我家亲戚来京都串门,生了一场小病,抓药的时候还很纳闷,他总共走了前后几条街上的好几家药庄,所有药庄的定价都奇高,像是商量好了似的。如今想来,根本就是他们私下里议定的药价,就是欺负咱们这群老百姓的!” “是了!一定是这样!如今仁和医馆刚刚开张,药材便宜不说,小大夫的能力也不错,我上午带着娃娃过来看病,小大夫说的头头是道,此前在其他医馆看的时候,没有一个大夫说对了症状的。” “都是这条街上的老邻居了,抬头不见低头见,我们是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百姓们的口风开始一致朝着粗嗓门而去。 粗嗓门面色窘迫,游走在崩溃的边缘。 “你们都是凭空猜想,根本就没有证据!我还是那句话,我今天是来帮忙的。若是你们好心,那就帮着老爷子把他这些年在我们医馆开药的钱给还了,我们的账便可一了百了,否则……” “否则你要怎样?”一直没怎么开口的姜伊罗认真看向那粗嗓门,“你还能要了老爷子的命吗?药钱的事情先另说,咱们只说老爷子的病情。如果不是你们医馆这些年的耽搁,老爷子的病应该很快就好了。照这么看的话,老爷子该跟你们要钱才对,你们医术不精,反倒掉过头来跟病患要钱,情何以堪?” 粗嗓门眉头都快惊到发际线上去了。 他活这么大岁数,还是头一次听到姜伊罗这样清奇的思路,“话不是这样说的!” 第360章 比试 “话就是这样说的!这偌大的西决京都,不可能没有一两个医术精湛的大夫?你若是执意不肯承认,咱们就找人来验证一下,看老爷子的身体情况,单从脉象上来看的话,究竟是如你所说,再吃上一两个月你开的药方就能好了。还是如我所言,这几年都被庸医的庸药方给害了。” 如果是高手,只要一搭脉,立见分晓。 粗嗓门登时就慌神了,面色从涨红转变到惨白,“你提出来的,自然要找你认识的名医了,我现在怀疑你就是联合这个老爷子来给我挖坑的,先让老爷子佯装故意接近我,给你来下绊子,然后反过头来对付我家医馆,都是同行,你又是初来乍到,真的有必要把事情做到这么绝嘛?” 姜伊罗淡淡一笑,“我从来都没有说过你要陷害我的事情。既然你屡次提到,我也该给出态度。这件事情,我可以不理会,权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就直接翻篇了!但老爷子的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人,一定要找,而且还要找大家都公认的权威。你说你是在天医阁上挂靠名字的大夫,这件事情咱们也得说清楚了。天医阁可是我一直都很向往的所在,若连你这样的大夫都能挂靠了,真真是有损天医阁的名誉。” 姜伊罗凭空打了一个响指,扬起声音道,“大家都听好了,今天下午所有要来看病的病患,我们医馆一律不收药费。” 四周响起阵阵欢呼雀跃声。 粗嗓门预感到了姜伊罗接下来可能要“整大活儿”,他蹙起眉头,紧张的盯着姜伊罗的脸。 听到姜伊罗的声音。 “但我有一个条件:只要你们答应,给我和这位大夫共同诊脉。我们从病人的恢复上,见医术的分晓。” 这是要battle了! 而且把脉下药的事情,并不是立竿见影就有效果的。 今天下了药,总要隔开一段时间之后才能看到成效。 如此说来,这就是一个要持续一段时间的battle了,在场的人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毕竟,姜伊罗提出这样的点子,还是有一些突然的。 粗嗓门后背一凉,涔涔的冷汗瞬间就冒出来了。 他倒是不害怕这个初出茅庐刚在京都开不到两个月的医馆的小郎中,他想到了这个小子的做法,实在是大有深意。 一来,他刚刚直接摊牌说了,今天的事情不管结果如何,他不在乎了。 为什么不在乎?那是因为他的清白已经洗清了。 看似不在乎,但跟自己刚刚咄咄相逼,非要逼着人家关门的做法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在场的人但凡有脑子的都能够做出甄别。 两相对比之下,这小子所谓的“不追究”了,就跟“追究”差不了多少效果。 甚至于比直接追究还要狠。 如此一来,所有人都只会觉得粗嗓门的医馆仗势欺人,加上刚刚老爷子的证词,几乎是坐实了粗嗓门欺行霸市,带着诸多行医的医馆、药庄霸占都城的半亩医田。 按照当下的情形来推断,就算这个仁和医馆的臭小子什么都不追究了。 自己的医馆和大夫仍然会为今天的事情付出惨痛的代价。 而仁和医馆的臭小子的计谋范远远不仅于此,他紧接着就放出烟雾弹,向自己发起了挑战。 这挑战看似是被逼无奈之举,但却间接的为今天的事情做了宣传和造势,为仁和医馆宣传和造势。 一旦今天的挑战传扬开来,人们会追加的问来龙去脉,这一问,老爷子的事情就拔出萝卜带出泥,全都会传扬开了。 并且比试的时长要持续一段时间的,在最后比试结果出来之前,街头巷尾都会议论这件事情,若是自己能够比过这个臭小子倒还好。 粗嗓门想到老爷子拿回去的,这个臭小子开的诊治药方。 从药方上看,这小子的肚子里是有点东西的。 万一他再在看病下药的方面赢过了自己,那自己的医馆才要真正的没有立足之地了。 想法只在一瞬间,粗嗓门迎上姜伊罗的目光,“这件事情,我觉得……” “怎么?你还怕一个年纪比你小这么多的大夫吗?”百姓们的嘲弄声此起彼伏。 “就是……人家都是正经的郎中,选在咱们西决都城做生意,都是缘分,你们作为老人,不照顾也就算了,还想着各种办法要把人赶走。如今,人家想要证明自己,向你提出挑战,你要是这就怂了,可真给我们西决人丢脸!” “就是!” 一再的起势之下,粗嗓门被逼到了退无可退的境地。 他深吸一口气,又缓缓的吐了出来,“这件事情,容我好生考虑一下,我……” “我们全都答应!我们愿意成为小大夫跟他们家对峙的作用对象,看小大夫怎么安排我们了。” 有几个打算下午看诊的对象已经挺身而出,毅然站在姜伊罗的面前,昂首挺胸。 “先到我这里来登记。”云三招手,示意大家过去报到。 天医阁的大夫走了出来,先进行第一轮的筛选。 选出了六七个情况大致相当,病类都相同,病势也差不多的人。 分别归为仁和医馆和粗嗓门所在医馆的两个队伍。 “其余人也不用担心,仁和医馆既然说了今天下午看诊不用付钱,就会说到做到。你们虽然不参与比试,但该拿药还是要给你们拿的。” 姜伊罗说完,看向了粗嗓门,“怎么样?你决定好了吗?” ……人都给你选好了,这要是再不点头,可就真的怂到家了。 粗嗓门见自己已经被架在了一定的高度,再不点头就下不来台了。 他只得长叹一声,点了点头,“就这么办。” “为尽地主之谊,我会选择其中相对比较难处理的病患。”姜伊罗首先表态,“咱们看十天之后他们的恢复情况,你在都城待了这么些年,总会认得太医院亦或是其他的名医?最后评判的人,由你来请。咱们十天后见分晓。” 第361章 灰头土脸 姜伊罗说的很详细,把所有好的选择都给了粗嗓门的一方。 如果这样的情况下,粗嗓门还是不依不饶,不肯点头,那才是真的格局打不开了。 粗嗓门无奈之下,只能按照姜伊罗的安排行事,好在最后谁来评断,他还是有发言权的。 所以心里想着这一点,他的心里就平和多了。 仁和医馆的门口,很快归于秩序。 为了方便过往,姜伊罗特意腾出了仁和医馆台阶的位置,用来作比试,也让云三请了看热闹的百姓们按照秩序站立。 不参加比试的病患们,则被请入了仁和医馆内等待,他们可以选择让姜伊罗给看诊,或者由医馆的另外一个大夫,也就是天医阁那位下来的大夫给看。 仁和医馆内,一片忙碌,姜伊罗和粗嗓门坐在医馆外的台阶上方,紧张的开始替患者把脉了。 患者们依次排成两队,把脉,听诊过程一个不落。 姜伊罗和粗嗓门都尤为认真,时不时沉默的想一想,是不是调整握笔姿势。 原本还喧闹的街头,顿时就安静下来了。 连过往的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的行人,在路过的时候都会跟着环境的气氛一起,悄无声息的把声音给降下来。 六位病患的情况,并没有什么难的,都是一些常见病而已。 但姜伊罗以十天为限,就造成了短时间内要获得成效的目标性。 下药的时候,便要有特别的针对性。 一般郎中下药,第一副都是试探性的,在初初了解到病患的体质,对病患的身体情况做出评判的情况下,先试一剂,若等六七天后有成果了,再按照这个对的思路继续换药,更进一步。 十天,刚好就在试药之后,再更进一步的阶段。 因此,如果想十天就有成效的话,对郎中的要求就高了。 既要求郎中在第一次试药的过程中把握好准确度,又要求下药的度量不能出太大的错误。 粗嗓门的医馆在西决都城“霸道”了这么多年,可以说是一直都在一个平衡且稳定的空间下发展。 没有任何的竞争对手,不管遇到什么情况,都是独当一面,我说即真理的情况下解决的。 这样的医治氛围虽轻松,却也造成了郎中的懒惰性,没了求真务实的目标,做郎中的极大可能会飘起来,一旦如此,便要彻底跟病患们的情况决裂了。 时间一长,就成了粗嗓门现在的情况。 对很多病,他能够说的头头是道,甚至可以开班交学徒,可是一到用真章下药的时候,细致的斟酌和拿捏,便能够难道一个英雄汉。 这也是粗嗓门多年来为老爷子医治,却一直都没什么效果的根本原因。 并非他不想给老爷子开良药,最根源的是他开不出来。 整个问诊把脉的过程中,粗嗓门的脸色惨白,虽然他已经在极力克制自己了,努力表现出淡定从容的状态。 但开药时那紧皱的眉头和额上时不时冒出的细密汗珠,都在阐述着主人的疲惫和艰难。 相比之下,姜伊罗就淡定泰然了许多,轻松把脉、下药,过程轻松顺手,很快,第一个病人便看完了。 她将药方双手奉上,笑着目送病人进了仁和医馆抓药,又热情的招呼后面的第二位病人。 隔壁正被粗嗓门把脉的病人,顿时就阴雨连绵了起来,愁云惨雾的看向粗嗓门,又满是担心的向姜伊罗投去希冀的目光,“这个……小大夫,我想问一下,如果我们这几个跟着他的人,最后吃了药……就是……” 他斟酌了好一会儿,都没想到既不得罪粗嗓门,又能阐述出自己用意的词汇,“如果我们吃了药之后,也跟刚刚那位老爷子一样,没什么起色,回头再来找你,以您对我们身子骨的了解,我们应该……” 姜伊罗下意识看了眼粗嗓门,他明显在克制几欲喷发的怒火,“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参与比试,本身就是我们两家医馆该要感谢你们才是,不管最后的结果怎样,以后我们仁和医馆,始终是向你们敞开大门的,你们随时来,我们随时给看诊。从今往后,你这个人,抓任何的药,我们仁和医馆都不会收钱。” 姜伊罗先提到了六位病人对“两家医馆”的巨大贡献,又在最后提到了仁和医馆的态度。 她已经率先表态了,接下来就是粗嗓门那边。 他再次被架在了高处,根本就没有别的选择,“我们医馆也是,你们来看诊,不收钱。” 态度虽表了,但病患们该怎么选择,还是要人家说了算。 如今两家医馆的参差立现,谁还会选择粗嗓门他们家呢? 就算是你的药不要钱,人家都得考虑一二了,毕竟,是药三分毒,有的药吃了不仅没有效果,还会让身体一团糟,那样的药,不吃也罢! 很快,两人各自的三个病患都看完了。 姜伊罗和粗嗓门都留下了他们各自的住址,提醒这几天在饮食上要多加注意。 第一轮比试,就此结束。 粗嗓门心情忐忑的带着人离开了。 百姓们觉得没什么大看头了,也都相继离开。 姜伊罗帮着云三规整桌面,意外发现瑟缩在仁和医馆门口的老爷子。 他正一脸歉疚的躲在柱子后头,发现姜伊罗看他了,目光闪躲,急忙扭过头去,不敢直视。 “老爷子,您随我进来一下。”姜伊罗态度温和的先进了医馆。 老爷子怔了一下,动作略显木讷的跟了进去。 忐忑的来到姜伊罗的诊室,举棋不定的坐下,环顾一圈,神情局促。 上一次也是在这里被姜伊罗把脉的,当时听到这个小大夫说症状说的头头是道,老爷子当时就动容了。 一时起了迟疑的念头。 如今回想,如果那会儿自己就有先见之明,能够意识到眼前这个小大夫的不同寻常,并且跟人直接说明来由,是不是事情就不会像今天这样糟糕了? 老爷子异想天开的琢磨着,忽然被姜伊罗的声音打断,“您把手伸出来,我再给探探脉。” 第362章 下黑手 姜伊罗的声音很平和,仿佛刚刚经历的老爷子对仁和医馆和对她的控诉根本就不存在似的。 老爷子本来就心存愧疚,再面对姜伊罗这样友好的态度,立时间无地自容,整个人都僵在椅子上,手也是似动非动。 个人是很愿意让姜伊罗给把脉看情况的,但内心里又很过意不去。 老爷子从来都没想过,自己一个年过半百的人了,有朝一日能在一个十多岁的毛头小子面前抬不起头来。 “人活在世,有很多的无奈,您吃过的盐比我吃过的饭都多,这个道理您比我清楚。今天的事情,开头的确不太美好,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嘛,从现在的情形看,您也算是变相的为我们仁和医馆造势了,这群看热闹的百姓们回到家中,只会说我们仁和医馆好的,不会说我们差。不瞒您说,昨天我还在跟馆里面的人聊,我们刚开张不到两个月,地位不稳,情况不熟,来看诊的病人又觉得我年纪太轻了,不相信我的药,若是能有什么办法,让大家知道仁和医馆就好了。” 姜伊罗很自然的把老爷子的手腕拉到脉案上,一边聊天,一边为他把脉。 “这不,说什么就来什么,您今天就来帮我忙了。”姜伊罗认真探脉,很快就结束了诊断过程,“大致的情况还跟之前我说的差不多,只不过刚刚经历的事情,让您的心里产生了一些波动,情绪有起伏,这都是正常的,回去还按照我给你开的药熬煮服用,等七天之后再回来找我。” 老爷子欣然点头,起身要走。 “对了,您住在哪里啊?” 老爷子身子一抖,很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没什么正静住处,天为被,地为褥,就在旁边的那个破城隍庙就凑合了。” 姜伊罗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那……有个事儿我能求您帮个忙吗?” 老爷子满腹的愧疚刚刚才舒缓下去,正觉得有些堵得慌,突然听到姜伊罗说到“帮忙”,他欣然答应,甚至都没问具体要帮什么忙,“没问题!你只管说!” “您就不怕我提出什么不好帮的大忙嘛?”姜伊罗半开玩笑的问道。 “我都是半百岁的老爷子了,要是有什么是你提出来,能让我帮忙的,指定是小事儿,是我力所能及的,小伙子,你只管说,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一定会给你办的妥妥的!”老爷子心里有数,知道姜伊罗都已经做到这个份上了,不可能再故意为难他。 因此笃定的等着姜伊罗的“请求”。 姜伊罗煞有介事的笑了笑,“您也知道,我们刚刚开张,人也不全,对都城也不熟,很需要一个熟知本地事情的老人儿帮忙,刚刚听您聊起,感觉您对这一片的熟悉,超过了我的想象,如此的话,这件事情非你不可了。” 老爷子原以为姜伊罗求自己的顶多是一些小忙,没想到她竟然开场就这么严肃。 “我们大堂每天都有安排洒扫和值守的人,但后院就没什么功夫打理了。尤其几个仓房里还要存储一些药材,对水啊火啊这些控制的很严格。我们医馆找看库房的人,已经找了有一段时间了,因为对这里都不太熟,所以找到的人都不太趁心意,今天正好有您在,不知您是否方便?” “你的意思是,让我帮着看医馆的库房?” 姜伊罗点头。 “再加上平时的洒扫后院?”老爷子再问。 姜伊罗依旧点头,“事情可能有些琐碎,一个月五两银子,供吃供住,如果您觉得可以的话,我这就让人跟您一起回去拿东西,直接搬进来就是了。” 姜伊罗言语中很是照顾老爷子的情绪,介绍每一个小细节,都照顾到了老爷子的情绪。 老爷子甚至有一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个月五两银子,这相当于衙门衙役的俸禄了。 当然,衙门的那群人,从来都不是靠着俸禄过活的,但五两银子,对于普通老百姓而言,是一年都看不到的钱数。 老爷子想到姜伊罗是提前问他住在什么地方,才以“请求”的说法,跟他说起这件事情。 说是求他帮忙,实际上是在帮他的忙。 老爷子感激不已,当即屈膝,就地跪了下去。 姜伊罗连忙从桌子后面绕了过来,急着招呼老爷子起来,“您这是做什么?这可折煞我了。” 老爷子的眼泪都出来了,被姜伊罗托着的手微微发抖,“我……我这个老头子,何德何能每个月拿五两银子啊!若是大夫你们不嫌弃,只要供我吃供我住,这医馆的仓房,就归我管了,老头子我直到咽气那一天,都会好好帮您守着,连一只耗子都不让它钻进去。” 听说过“以德报怨”,但真正看到姜伊罗的做法,老爷子羞愧难当。 他实在不好拿那五两银子,就冲着仁和医馆给了他一处容身之所,就值得他拼了这条老命,从今以后护着医馆了。 姜伊罗安慰了好一会儿,又招呼着云三派人跟老爷子回去拿东西,立即就搬过来。 云三听说姜伊罗要指派老爷子去看守仓库,下意识的心就沉了沉。 她很清楚主子这么做的初衷。 “虽然您是好心,但就这么让老爷子进来,不会被粗嗓门那家的医馆有可趁之机吗?” 姜伊罗笑着摇头,目视着老爷子蹒跚离去的背影,“他们今天当街已经撕破脸了,如果咱们不搭把手的话,老爷子回头就会遭到他们的报复。” 人命关天,且这件事情还是跟咱们有间接联系的。 如果粗嗓门他们起什么坏心思,再用老爷子的性命来算计仁和医馆,那才真是得不偿失。 姜伊罗很不喜欢跟小人周旋,浪费那么多的时间,还不如研究几道美食来得实在。 “如果不放心的话,你让下面的人多盯着点儿。哦还有,我今天负责的三个病人,记得让白鹰卫暗中守着,以免粗嗓门他们的医馆在背后下黑手。” 第363章 焦头烂额 听到姜伊罗的叮嘱,云三不由得后背一凉。 今天粗嗓门他们的一来一去,简直灰头土脸的如同丧家之犬。 在这样的影响下,医术不精,一定会想别的办法来迂回战术。 而他们能使的办法,绝对不是好办法。 比较容易的,就是从姜伊罗给看诊的三个病人身上下手。 细思极恐! 云三一脸正色,“奴婢明白了,这就去吩咐安排。一定让那三个人不离开咱们的视线。只是……还有一点,如果他们从最后找的评判人身上下手,咱们该如何决断呢?” “咱们也要备着后手,以免到时候评断人挣扎眼睛说瞎话,影响咱们医馆的名声。” 今天的脉案都已经记录详实了。 每一个病人的脉象如何,程度怎样全都有准确的记载。 十天后,如果脉象上有改善,那就是病势好转,这个没什么好作弊的。 当然,如果是跟磊落的人比试,大可以不操这么多心,平平淡淡做好自己就好了。 跟粗嗓门他们那家医馆比试,考虑的就要多一些了。 迎来送往,下午的病患总算是看完了。 晚饭,姜伊罗照例留下来,在医馆吃。 一群人不分高低贵贱的围坐在饭桌旁,对着一桌子的饭菜,“开动!”姜伊罗一声令下,所有人操起筷子吃了起来。 老爷子捏着筷子,看着姜伊罗跟所有人一桌吃饭,还乐呵呵的帮周围的人夹菜,顿时愕然当场。 怎么说也是一馆之主,这小子未免太不把自己当一回事了。 一下午的时间,老爷子在仓房转悠了好几圈,时不时也会看一眼大堂前后的医馆人员忙碌的身影,见姜伊罗跟下面的人说话时也是客客气气的,且她不是在假客气,如果下面的人办错事了,“他”会就事论事让下面人改正,给指明修正的方法。 转头,事情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不会再提上一句。 以至于吃饭的时候,所有人都是轻装上阵,不用忌讳哪个大夫在现场,只要是自己想吃的,伸手去夹。 老爷子怔愣了一会儿,低头时发现自己的碗中多了一大块肉。 而帮他夹肉的姜伊罗,正笑着撤回筷子,看着他,“狼多肉少,您快些吃,要不然一会儿菜都被抢光了。” 说完,自己埋头比脸还大的碗里,吃了起来。 老爷子很久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了,这一顿吃得记忆深刻。 第一个吃完饭的人本来起身要走的,被姜伊罗扯着袖子拉坐了下来,“托今天这件事情的福,刚刚街上已经开始议论咱们跟济世医馆比试的事情了。这件事情将会给咱们医馆带来被人所熟知的机会,所以这几天不管是对病患,还是对咱们自己人,都要和和睦睦的,有事儿处理事儿,没事儿别找事儿。” 姜伊罗放下筷子,目光郑重的从每一个人脸上划过,“借着这个机会,我跟大家介绍一下,老爷子姓赵,以后大家可以称呼他——赵大爷,咱们仓房和后院的洒扫就归赵大爷管了。大爷身子不好,干不了什么重活儿,搬运药材的事情尽量还是谁该来谁来。如果被我发现你们有欺负老人的做法,你们知道我个性的。” 姜伊罗话只说了一半儿,留了余地给其他人。 “另外呢,赵大爷的事情你们也都知道了的,前因后果不用我多说了,谁都有苦衷,以前发生过什么不必追究,你们只需要记住一点:他现在是仁和医馆的人,跟我们一样都是大家庭的一员。” “小罗大夫放心,咱们医馆没有那闲着找事儿的人,这件事情既然您都这么说了,看着大爷也是好人,咱们都不会找他的麻烦。” 赵大爷吃得饱胀,心里更是暖暖的。 朝着仁和医馆所有人鞠躬行了一礼,“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了仁和医馆的大恩大德,我会用自己这条命护着医馆后院儿的!” 整理好今天所有人的脉案和药方,天色已经很晚了。 姜伊罗揭开房间里的地道开口,带着云三缓步穿梭。 他们直接从地道穿行到了另外的宅子里,又走了一段时间的地上路,回到住的宅子。 祁烨寒秉烛坐着,手里捧着一张闲书,“今天的事情我听说了。”祁烨寒的语气并不是很好,“那个叫什么济世医馆的,伙同其他医馆一起,暗中给人上了税,他们自诩朝廷中有人,便开始欺行霸市,为所欲为。这次你整治他们一顿也好。” “就没有别的想说的吗?”姜伊罗在祁烨寒的对面坐下,睁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着,满含笑意。 “没有了,这样的小事儿,相信我家王妃自己就能摆平,如果他们敢把事情闹大,我自然绕不了他们。” “话说的还挺中听的。你那边的事情处理的如何?” “都还不错,曹明驾轻就熟,北州那边也回信儿了,姜怀的人果真去找了北州,北州皇帝按照预先说好了的,跟他们扮好了好人。” “你父皇对这件事情的态度明了?”姜伊罗问道。 祁烨寒眼眸流转,“他很赞同,借助北州的方便跟西决对峙,暗里下功夫比明着来要好多了。” “那就好。”姜伊罗担心的其实主要还是景函帝那边。 毕竟,无论是跟北州这次的深度合作,还是跟曹明的互助关系,都是祁烨寒先给的态度。 如果景函帝另作他想,很可能因此而怀疑起祁烨寒的用意。 “姜怀跟姜庆央之间的战火,越来越热闹了。这几天朝堂上纷争不断,大事小情只要上升到怀王和庆王的,都会拉开战势。” 两个王爷各自为营,朋党之争就此拉开,底下的人都已经蓄势待发了。 老皇帝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有意扶持另外一个皇子的意思,被大臣们捕捉之后,会引发这样的连锁反应。 “如今若是再给老皇帝一个选择的机会,他肯定不会再做出那样的决定了。” 如今西决朝堂的情况焦头烂额,情况大不如从前。 第364章 惬意悠然 西决朝堂情况的恶化对于祁烨寒而言,是绝对的好事儿。 最近几天白鹰卫控制之下,祁烨寒已经初步掌握了一些线索,涉及到姜庆央为什么会劝告西决这次的战败,他果然是有大阴谋的。 不过目前更令姜庆央觉得棘手的是西决朝堂。 从前西决朝堂一边倒的支持他,只要他提出什么,一般不会有多余的声音,然而自从姜怀的野心被暴露之后,一些人自动站到了姜怀那边。 朝堂上的声音就多了,姜庆央办事时候不再那么顺利,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阻力。 这些阻力倒也没有到大如泰山的境地,但足以让姜庆央在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上耗费时间。 这就给祁烨寒和姜伊罗在西决都城的隐藏提供了绝佳的条件,以至于姜庆央过了这么久都没能找到祁烨寒和姜伊罗的踪迹。 自然了,姜庆央虽然很清楚姜伊罗要想在西决都城立足,很大程度上会选择开医馆,可是他让人盯了都城各接巷尾许久了,都未发现姜伊罗的踪迹。 在姜庆央看来,姜伊罗只要开医馆,女大夫的名气会很快传扬开的,根本就不需要姜庆央特别关注什么。 然而,就是这样的“不用特别关注”,恰恰浪费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也没有找到相应的线索。 于是,等姜庆央开始着急了,准备认真找人寻找姜伊罗和祁烨寒的时候,已经是他们即将在都城站稳脚跟的档口了。 这天早晨,姜伊罗吃过早饭,找到了书房来。 祁烨寒正在跟闻七说话,书房内的气氛略显焦灼。 “我可以进来吗?”她打破沉默,端着热茶走了进来,“你没去吃早饭,我就想着送点早茶过来。” 除了热茶,还有一些甜点。 最近几天祁烨寒的胃口都不是很好,姜伊罗就挑选了几样他平常比较爱吃的。 轻轻放到桌子上,晶亮的眼睛盯着祁烨寒,笑意莹然,“你们两个说完了吗?我有个事儿找你商量。” 祁烨寒略一挥手,闻七如释重负,悄悄退了出去。 “明天是我跟济世医馆的十天期限到期日,这几天的事情很有趣,济世医馆那边在第六七天的时候果然开始耍小心机了,因为通过医治的方式没能治好他那边的三个病人,所以他们就开始对我这边的三个病人下手。好在白鹰卫及时发现并阻止了,还拿到了相应的证据,所以明天我这边要打一场硬仗,需要更多白鹰卫的支援,不一定会用到他们,以防万一嘛。” 祁烨寒一一点头,“这些事情你直接吩咐下面的人做就是了,根本不用当面来跟我说的。”祁烨寒声音平和,一边轻抚着姜伊罗的头发。 “还有一件事,我最近在想虽然我女扮男装支撑起了仁和医馆,但是这样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 凭借姜庆央的聪明才智,他迟早会发现姜伊罗的行踪。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所以我就在琢磨,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他明知道咱们在都城,明知道咱们在做什么,还不敢跟外人透露咱们的身份的?” 祁烨寒眼眸善良,突然被姜伊罗的话给点醒了。 “听你这么说,倒也不是完全没有这个可能。” 让姜庆央哑巴吃黄连,这种事儿祁烨寒的积极性极高。 他乐呵呵的拉着姜伊罗坐下,顺手拿了一块点心吃,一边吃一边在琢磨怎么铺垫这件事情。 “从目前的西决形势来判断,唯一能够以压迫之势碾压姜庆央的人,就是那老皇帝了。因此,如果咱们想要姜庆央无话可说,唯一的途径,就是获得老皇帝的首肯。” 姜伊罗认真思索,想到了一种可能。 “如果说这世上有什么事情,是令老皇帝为之疯狂的,只有一件事情。” 祁烨寒抬起冷峻的眸子,两人四目相对,笑而不语。 说办就办! “这几天在济世医馆的影响下,仁和医馆的名声已经越来越大了。很多人慕名而来,加上赵大爷的现身说法,以及那三个跟着姜伊罗的病患的亲身体验,仁和医馆的口碑已渐渐形成。这几天很明显的是,来排队等放号的人多起来了。” 姜伊罗声音不疾不徐,看着祁烨寒,嘴角带笑。 “开张之前,咱们曾经打过赌,你说我会在三个月左右的时间慢慢崛起,如今看来,用不上三个月了。我可能两个月左右,就能达到目标。不过现在需要确认的还有一点——怎么跟老皇帝那边搭上关系。” 虽然仁和医馆和济世医馆的世纪大battle为姜伊罗这边吸引了一些流量,但这小部分的流量,也仅仅能够集中在民间。 如果现在就以仁和医馆的名头博取老皇帝的注意,姜伊罗多少还有一些拿捏不稳。 毕竟,根基不足,楼盖得太高了,很容易轰然倒塌。 思索之下,她还是觉得用巧劲儿更好一些。 “我需要有人帮着吹吹风,通过曲折迂回的方式,把仁和医馆有养颜神药的事情吹到老皇帝的耳朵里。” 自然了,要想达到这样的效果,仁和医馆得提前创造好口碑。 姜伊罗和祁烨寒各自开始规划,很快筹谋起来。 而约定好的十日比试期也到了。 清早,天气清朗,仁和医馆门口比之以往更热闹许多。 不少等待吃瓜的群众,早早就来到了这里,等到仁和医馆和济世医馆比试的最终结果。 姜伊罗到医馆门口的时候,几乎是突破重重险阻走进去的,人站了里三层外三层的。 济世医馆的人早就被请进去了,他们泰然坐在大堂里喝着茶,惬意而悠然。 见姜伊罗进来了,带头的粗嗓门只懒懒的抬了抬眼皮,似笑非笑的点头,算是行了礼。 姜伊罗并未在意,问过六位病患是否都到了。 云三的反应略有些不太正常,支支吾吾的半出个所以然来。 “说好的时辰是几点?” “已经过了将近半刻钟了,昨天离开的时候说的好好的,他们还说要提前过来呢,可是今天早上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两个人的家都是空的,人不在家,也不知道去了别的什么地方,现在根本都找不到。” 第365章 太委屈了 云三此话一出,满堂皆惊。 仁和医馆门外是一片倒抽凉气的声音,最内围听到该消息的百姓逐层将“意外”传递到更外层去,很快站在医馆外面街道上的百姓们,也得知了这个突发的消息。 彼时,跟着济世医馆的三个病患都已经整齐列队,站在了大堂的中央。 而姜伊罗这边就只来了一个病患而已。 在场的人都在低声议论,推测那两个没来的人,很有可能发生了不测,亦或是他们受了什么人的挑唆,不打算来了。 济世医馆的大夫傲娇的昂起头,嘴角都挂着自信和嚣张,“三对一,人都被你给医没了,还怎么确保接下来的顺利进行?今天的比试还要继续吗?” “就算我的三个病患都没到场,该继续还是要继续的。”姜伊罗淡定笑着,晶亮的眉眼闪烁着傲然的光芒。 “既然时间到了,就开始,咱们边开始边等。”姜伊罗从容挥手,看向一旁济世医馆身旁的位置。 那里,端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他手扶茶盏,气定神闲,眉目间散发着尊位者方有的霸气。 见姜伊罗看向他,济世医馆的大夫清了清嗓子,“好!那便开始!我先来介绍身边的这位,太医院院判,何大人,为任多年,曾攻克了多类疑难杂症。他本人也是《西决经医史》的创始人。是我们这些后世都应向之学习的榜样。” 隆重的介绍了一番,济世医馆的大夫霸气昂首,更为自己能够邀请到这样尊贵的客人而感到自豪。 姜伊罗悄悄打量起这位何大人。约莫六十岁了,头发虽花白,但皮肤状态很好,他生着一双丹凤眼,眼睛格外有神,张弛间,更显得这个人有些孤傲。 在姜伊罗第二次打量他的时候,何大夫似乎注意到了,也将目光落到姜伊罗的脸上。 眼神稍一停顿,略微吃惊。 像姜伊罗这样十多岁的年纪,在学医的途中基本上都是学徒阶段,可是这位“小罗”大夫,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 可以说,何大人答应莅临的主要目的,是想来看看,连济世医馆的人都说是个怪医的小伙子,究竟是什么样的。 抱着这样的好奇心,何大夫谨慎的打量着姜伊罗。 个子不高,身材瘦弱,容貌偏女性,弱不禁风的样子,但说起话来中气十足,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笑起来的时候满面春风,并且这小子有一种天然的吸引力,让人的目光会围着他转。而且他说过的话,都很有信服力的感觉。 正在何大人权衡着姜伊罗的时候,济世医馆的大夫已经迫不及待打开场面了。 “各位父老乡亲,众所周知,十天前因为一些小事,我们济世医馆和仁和医馆展开了一场关于看诊的比试,当时规定的是——在十天时间里,比较出一个上下,不论结果谁输谁赢,我们都坦然接受。输的一方将永远离开这条街,再也不能在西决都城的任何其他地方开医馆,赢的人掌握主导权,有权解释此前因为老爷子而闹开的不愉快的真正原因。” 粗嗓门扯开嗓子吼了这么一声。 当着何大夫的面,粗嗓门一改那天离开仁和医馆时的匆忙和狼狈,今天突然挺直了脊梁,还修正了两人赌注的结果。 当天姜伊罗开设对赌,可从来没提过谁输了要彻底离开西决都城,这简直就是赶尽杀绝! 在场不少百姓还是那天亲眼见证过事件全程的,当时姜伊罗的宽容态度,给所有人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虽然在粗嗓门的得寸进尺下,小罗大夫给了他一点点的教训,但那也是点到为止的。 可是今天,在小罗大夫的两个病患没有到场的情况下,粗嗓门突然话锋一转,搞起“赌注”了。 “哎?!你那天灰头土脸离开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怎么今天看到我们小罗大夫两个病人不在这里,你就倒打一耙起来了?这里面分明有猫腻,分明就是你在搞鬼!” 赵大爷本来一直在后院,但因为担心这边的进展,还是忍不住趴着窗子看了几眼。 这几眼看得他心急如焚。 赵大爷忍不住站了出来,脸色通红的指摘粗嗓门欺负人。 可他用意虽好,却忘了自己本身的存在,跟这件事情就有着牵扯不清的关系。 粗嗓门本来就知道赵大爷被仁和医馆留下这件事情,原本还打算等前期事情解决的差不多了,再提赵大爷,把仁和医馆彻底抹黑。 没想到赵大爷自己站出来了,倒剩了粗嗓门他们济世医馆不少事情。 “你怎么会在这里?”粗嗓门佯装成并不知道赵大爷留在仁和医馆的样子,一双眼睛瞪得圆圆的,质问起人来,咄咄逼人。 “哦~~我知道了,一定是被我给猜着了!大家快来看啊,这就是仁和医馆勾结这个老头子坑我的证据!那天在场的百姓给我做个见证,当天我是不是猜到了?整个过程就是仁和医馆撺掇这个老爷子干的。仁和医馆见我们济世医馆是这条街上生意最好的医馆,就找到我们常常帮忙的老爷子,指不定给了老爷子多大的好处。我说的嘛,我们好好的给老爷子看病,他那天却突然上门,说起这新开张的仁和医馆,还说什么仁和医馆的人明里暗里的指摘济世医馆,这才掀起了我的情绪,老爷子那天之后还有好几次找到我,非说听到仁和医馆的人背后说,要想办法使坏我们济世医馆了。就这样循序渐进,我一步步走上了老爷子和仁和医馆的圈套。我简直不明所以,一直被吊着走的。” 粗嗓门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了赵大爷的身上,矢口否认自己怂恿老爷子的初衷,直接把枪口调转过来,企图为自己洗白。 “结果那天的事情大家都看到了,仁和医馆一问三不知,把自己扮演成了无辜的角色,愣是将屎盆子扣在我们的身上啊!我们简直是冤屈的不得了啊!” 第366章 信心百倍 粗嗓门趁胜追击,把自己的冤屈形象塑造的淋漓尽致。 仿佛那天灰头土脸离开的时候,他背负的都是老爷子和仁和医馆共谋的。 最关键的其实还是赵大爷留在仁和医馆的事实。 这是在场仁和医馆任何人都没办法辩驳的。 粗嗓门一闭上嘴巴,整个大堂顿时就安静下来了。 大家都在等着姜伊罗的反应。 赵大爷面色很难看,怔愣在原地,目光有些呆直,他气得快要上头了。 从前没有闹开的时候,粗嗓门还可以做到好说好商量,就算是他很不愿意做的事情,仍然以和缓的态度表达出来。 然而,今天他是彻底撕破脸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把脸皮给撕开,势要一鼓作气,将仁和医馆拍死在沙滩上了。 过了许久,都不见姜伊罗吭声,在场的全都愣着了。 仁和医馆的人都莫衷一是,如果姜伊罗不说什么,他们也不发表任何言论。 这和和气气的反应态度,反倒在粗嗓门的极力自辨凸显下,更显从容了。 “既然你们两家医馆今天找来我这个前辈,那不如趁着这次的机会把这件事情搞清楚弄明白,毕竟今后街坊邻居的还要相处,上升到谁要永远离开这条街,依我看没那个必要。” 何大夫开口了,扮演着他和事佬的角色,只不过他今天来的目的主要还是见证传说中小罗大夫的高超医术。 如果被粗嗓门这么简单的给搅合了,岂非要白跑一趟? 何大夫这样想着,朝姜伊罗和粗嗓门投去友好的目光。 “事情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我们很理解何大夫的好意,但今天的事情结束,我们必须有一方要离开。要么是我,要么是他,没有第三种可能。小罗,你就给句话,我的这种处置方案,你有没有意见?如果是男子汉大丈夫,你就大大方方的应战,若是想做缩头乌龟,我也不会笑话你。毕竟,你今天病患都没到齐。” 在粗嗓门的意识里,姜伊罗已经输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谁退缩,岂非成了缩头乌龟?我应战,仁和医馆行得正坐得端,行得正坐得直。我们收留赵大爷,是因为他无处可去,不管那天两家医馆闹成什么样子,病患夹在其中,他没有错。他只是一个彷徨无助,想要求得救治的普通人而已。如果每一个人都以恩仇来定位一个人,那这个世界就真的成了非黑即白了。” 姜伊罗简单几句话,稳稳的回怼了粗嗓门的话。 从道德和关怀的角度把收留赵大爷的真实原因说明白了。 至于其他人信不信,管他呢! 姜伊罗泰然停直了身板,个头虽小,能量却大。 “上次提到比试的时候,我考虑济世医馆是这条街上干了多年的老前辈了,若是我身为新人,一上来就对你们发起挑战,未免显得不知好歹。如今看来,既然我跟济世医馆的同仁想法一致,那就这么办!我们仁和医馆不主动惹事,也不怕事儿。” 粗嗓门发出一声冷嗤,“大家都给我们做一个见证,可不是我逼着他的,他自己说了愿意。” 打了个响指,自有济世医馆的人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几张纸。 “咱们在这里签字画押,立誓便成了。成败分出来之后,输赢立现,愿赌服输!” 愿赌服输四个字,明显是送给姜伊罗的。 此时粗嗓门已经断定,姜伊罗没有胜的可能了。 三对三的病患对比,就算仁和医馆医治得再好,他顶多能取得一个人的分数,另外两个人,今天根本就到不来这里。 为了逆风翻盘,济世医馆做了莫大的努力和牺牲,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阻止了那两个人的出现。 这点儿信心,粗嗓门还是有的。 嘴角自信上扬,粗嗓门的眼睛里写满了对胜利的期待,“那么,咱们就开始!” 何大夫早就满含期待了,看着两方对立而站的病患,眼睛发光。 “这是我们医馆的脉案。”云三把当日封何大夫认真查看了脉案。 准备这个药匣子的初衷,是为了公平,药匣子里面放了六个病患的脉案,并且用两道锁来锁住的。 其中一把钥匙握在姜伊罗的手里,另外一把钥匙交给了济世医馆的粗嗓门。 以示公允! 至此,济世医馆已经踏踏实实等待结果了。 粗嗓门根本不想理会自己管理的那个病人恢复的如何,也觉得无关紧要,反正对方两个人都没来,济世医馆现在稳赢了。 所以他淡定的看着何大夫,“反正仁和医馆这边只有一个人,就先从济世医馆这边的看。” 粗嗓门叫来自己管的,跟仁和医馆在场的那位病患相对应的病患,先自己把脉验看了一番,结果如何,他心中有数。 这个病患如今的情况跟十天前相比,基本上没有什么大的起伏。 并且病患主诉上,自己的症状也没有什么消减的地方。 “这个病患呢,我主要考虑他的五行整体情况,考量的事他的整体体质调整,所以第一副药下的略微轻了一些,从今天的脉象上看,他对第一副药的适应在我的预期之中,相信接下来继续调整两副药,吃过之后一定会有进展的。” 粗嗓门信心百倍,直接把手腕交到了何大夫的手里。 何大夫仔细研究过脉案了,对姜伊罗和粗嗓门对应的两个病患情况有了初步的了解。 单单从脉案上的记录和当日两个人的判断上看,姜伊罗这个病患的身体糟糕程度,远胜过粗嗓门的那一个。 所以,如果姜伊罗的那个病患吃过要之后,恢复速度比粗嗓门看诊的那个慢的话,倒也在情理之中。 这厢姜伊罗已经在把脉了,耐心的询问该人的病情进展。 病患上来就欣慰一笑,主动阐述症状变化:我后背不疼了,喘气不畅方面也改善了不少,没吃您的药之前,走几步路都喘,但今天一直从家那边走过来,我现在状态都还好。 对于身体在慢慢恢复这件事情,病患都不用大夫多说什么,如果是朝正向发展的,他们自己就会表现出来了。 这样的现身说法,可要比粗嗓门在那叽里咕噜说一大堆,更有说服力。 第367章 天理何在 姜伊罗轻轻松松写下调整后的药方,跟粗嗓门的放在一起,共同呈现在了何大夫的面前。 何大夫气定神闲,捋了捋下颌的胡须,搭脉在姜伊罗仅有的病患手腕上。 不过几秒钟,何大夫的眼睛便瞪圆了,他不敢置信的朝着那病患招手。 病患有些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看向姜伊罗,这才木讷的把另外一只手抬上来。 因为刚刚何大夫给粗嗓门的病患看诊时,可根本就没有按那第二只手的脉。 粗嗓门那个病患的基本情况,单单从脉案上就能表现出来了,高手一搭脉,立时就能知道具体是个什么情况。 而且粗嗓门下药的药方就摆在那里。 何大夫行医多年,又是在宫中给贵人们看病的,自然在下药方面谨慎小心许多。 一行有一行的门道。 你说自己下药谨慎,那也得在一定的限度和范围之内,如果下药的方向都不对,即便药量上掌握的再小心,都没什么作用。 显然,粗嗓门的医治方式,就属于这一类。 没下到点子上,纯属瞎忙活。 如果从严格意义上来考量,跟着粗嗓门的那个病患不仅仅没有症状上的缓和,身体上的恢复,反倒有所退步。 一言以蔽之,这就是害了人家。 这就跟姜伊罗负责的病患形成鲜明对比了。 仅仅一副药而已,这个病患的身体有了很大的改观。 何大夫再去看姜伊罗第一次下药的思路,她不是试探,而是当场就确定了这个病患应该怎么诊断。 简单利落的用一副药,果断的确定了方向。 这要是搁那些有几十年经验的老大夫,都至少得两副药才有的结果。 她却轻飘飘的就做到了。 何大夫一言不发,反复查看姜伊罗的脉案和她第一二三副方子。 其中,第一副药方是最值得推敲的,第二副药方开具时间是三天前,刚刚用药,就收获颇丰。 可以这么说,姜伊罗所有药方上,每一个字,甚至每一个标点符号,都不是白用的。 “好方子!”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在场人都意识到了何大夫那震惊的表情时,何大夫终于发出了感叹。 情理之中,意料之中。粗嗓门不耻的扯起嘴角一抹弧度:赢了一个又怎样!还不是有两个病患来不了。 他如今在乎的可不是输赢的过程,而是结果。 何大夫花了好久才从震惊中醒转过来,捧着姜伊罗开的药方,视如珍宝。 看得本来还信心百倍的粗嗓门都跟着犹豫起来了。 当初之所以选择让何大夫来撑场面,就是因为这老头子是个很蛮的人。 只要他认定了一件事情是公平的,按照一个明文来走的,那么不敢谁使多少伎俩都没用。 粗嗓门让何大夫出面作证,主要还是不想在赶走仁和医馆之后,背负一定的骂名。 只不过,当下看着那个老头子像是盯宝贝一样盯着姜伊罗的药方,粗嗓门不由得迟疑起来了。 暗下决心:得赶紧解决这件事情才行,否则给仁和医馆以足够的反应时间,万一他们绝地反击…… 粗嗓门不敢再想,“好了何大夫,仁和医馆仅有的病患已经处置完毕,要不咱们赶紧宣布结果?” “我听外面传言说,你三四岁便开始接触行医了,虽然当时听说时觉得有些夸张了。”但是从如今姜伊罗的反应能力,下药方的思路上看,这还真的不无可能。 “不知,你是跟着哪位高师?周别列国的名医,我基本上都认得,更包括天医阁阁主,巫师等,那都是我的老友,倘若你跟着的也是天医阁的人的话,或许我还认得呢!”何大夫笑呵呵的捋着他下颌的胡须,莫名其妙的开始跟姜伊罗套近乎。 粗嗓门眉头微抬,不敢置信的伸长了脖子,“何大人,为比试之公允,咱们还是先宣布结果。如今仁和医馆胜一局,剩下的两个病患,由于仁和医馆的未到场,理应视为弃权,判定为我们济世医馆赢。” 何大人略一迟疑,没有接话。 “我们济世医馆也不是那不通情达理的人,如今既定了谁输了谁就要离开都城,我还是不会逼你逼的太紧。就十天时间好了,十天之内,你们离开都城,秉着诚信的原则,不再在都城开设医馆。” 粗嗓门一副好心肠的样子,仿佛他为仁和医馆做了莫大的让步。 “如此说来,我还要多多感谢你的宽容了?” “这个倒也不至于,都是同行,有话好好说,我们济世医馆在这条街上生存多年了,要不是你跟老爷子暗中搞了一些动作出来,把事情宣扬的这么大,私下里我是可以饶你一回的。年轻人,吃一堑长一智,以后的日子还长,以你的医术,在都城以外的其他地方都可以立足的,若是以后来都城办事儿,也可以到济世医馆来找我们。” 姜伊罗保持着礼貌的微笑,歪着脑袋等粗嗓门把话说完,不急不躁的扯了把椅子坐下。 “好!照你所说,这件事情就已经分出胜负了。有何大人为证,咱们……” “十天!这已经是我能给的最大宽限期了。这是我能够做主的,还没有请示我们医馆上头的人。若是上头的人不允许,觉得十天时间太长了,我免不得还有一场骂要挨。” 粗嗓门人模狗样的说着,把戏唱足了。 姜伊罗若有似无的点着头,从始至终从容的看着他。 “好!如此说来,今天不管咱们谁输谁赢,都要坦然相对呗?” 粗嗓门很自然的“嗯”了一声,“那是自然的!何大夫都在这里作证呢,难不成谁还敢抵赖不成?” 赵大爷面红耳赤,“分明就是你几年前找到我,利用我的病情,以吃药不花钱的名义,企图让我帮你搞掉这条街上开的任何一家新医馆。如今发现小罗大夫医术好了,你就开始变着法的欺负人,天理何在!天理何在呀!” 气得直接冲了上去,势要撕破粗嗓门的脸。 第368章 我们来了 大堂内立时陷入了一阵混乱,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赵大爷直接冲了上去。 好在云三反应很快,及时拉住了他,否则被济世医馆的人趁着拥挤暗下黑手,情况就不妙了。 姜伊罗是在赵大爷冲出去的瞬间,反应出着急情绪的,本来她根本就没什么表情上的变化。 而在场人的真实反应,也都是在赵大爷急着冲出去的瞬间,尽现的。 包括粗嗓门在内的济世医馆所有人都怒瞪着赵大爷的方向,极力想要把这老头儿解决掉。 所以趁着老爷子靠近的功夫,也趁着大堂内比较混乱,又是偷偷踹一脚,又是手上的一拳头,一点儿都不含糊。 若非云三冲上去拦住老爷子,这老爷子还不知道要吃多少闷亏呢。 而两个医馆的反应,尽数展现在了何大夫的眼中。 何大夫可是给后宫妃嫔们看诊的,什么样的乱场面人家没看过?越是混乱的场面,越能够体现人性。 至此,两家医馆谁是谁非,都已经能够明辨了。 就算仁和医馆是跟老爷子有密谋,一切都如济世医馆所言。 但仁和医馆在这儿开张才不到两个月的时间,跟赵大爷也是初相识,这样情况下结实的关系,在面临紧急情况下,还是在尽力保护着。 这不是早就准备好的,而是临场时是否附和为医者的真正的反应。 “好了!都别吵了!”何大夫一声呵斥,在场立刻安静下来。 济世医馆与仁和医馆分开而站,呆呆的看着何大夫。 这位太医院的前辈,从出场开始就一直很安静,从来没有多过问一句,但在看到混乱场面时突然震慑性的那么一句,登时把所有人都吓到了。 “这个……毕竟是我们两家医馆的旧恩怨,十天前的事情就不在今天这样的场合下说了,何大夫,还是你来宣布!”粗嗓门迫不及待的催促何大夫进入宣布环节,他已经等不下去了。 何大夫不紧不慢的喝茶,“今天的结果如何,本来也跟我没什么太大的关系,我应邀前来,是要为你们主持公平的。所以,是什么结果,我就宣布什么结果。” 这句话更像是在像姜伊罗解释什么。 姜伊罗笑着点头,表示应允,仍然没有反驳和辩解,看似就是要接受这样的结果了。 开玩笑! 输了的可是要滚出都城的,若是因为别的原因而离开都城,倒也罢了。 这可是行医比试,寻常人是不会过问你究竟怎么输掉的,他们只会认为你这个大夫不可靠,医术太次。 所以表面上看,济世医馆给了仁和医馆很大的体量,让他们自主离开都城,实际上,已经把西决境内,靠近都城这一片大城池的生意给否差不多了。 靠近都城这一片小天地,基本上都是共通的,每一行都是一个小圈子,做得好了有好名声,做的不好有臭名声。 就凭着济世医馆在都城独霸一方的势力以及他们一定程度的号召力,就不会给姜伊罗和仁和医馆留太宽的后路。 何大夫目光里满是可叹,“我倒是想先说一句题外话,就算今天的结果不尽如人意,你们还有十天留在都城的时间,我有些问题还是想找你讨教一二的。” 何大夫用的事“讨教”两个字,直接就把姜伊罗的层级给拔高了。 姜伊罗赶忙摆手,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您不要这么说,真的是折煞晚辈了,行医者尽的就是行医的本分,十天期限也不短了,够我们继续给一部分百姓看病抓药,若是何大夫对我们医馆感兴趣,大可以在这十天里常来常往。” “小罗大夫,你可不能走啊!我前几天服用你的药之后都好多了,这些年吃的药也不少,但从来没有在这么短时间内就发挥起作用的,我最近吃得饱睡得香,整个人的状态都好很多。你若是走了,我们可继续找谁看病呢?” “就是啊!大家看看我这疤痕,在小罗大夫的救治下,已经渐渐抚平了,内人用了仁和医馆的养颜膏也是容光焕发,说是脸上的褶子都少了好几条,简直有返老还童之效!” “年纪轻轻,却有这么扎实的功底,就这么离开都城这个大地方,到其他任何一个小地方都是屈才了。” “就是!” 何大夫也在认真思索,但他关注到的重点却是——养颜膏,返老还童! “何大夫,您快开始!”粗嗓门在一旁不断催促,生怕中途再发生什么不可控的事情。 何大夫点头应是,心里却百般迟疑。 “在场的百姓们都没做一个见证,今天的比试结果是三轮,但仁和医馆的病患少了两个没有来,虽然赢了一局,但没来的两个病患,自动归为负。所以……” “谁说我们没来!”就在何大夫即将宣布最终结果的时候,一道声音冲破吵嚷的人群,传到了大伙儿的耳朵里。 粗嗓门心下一惊,所有济世医馆的人全都肃然一震。 大家循声望去,看到了两个互相搀扶的身影,一层层穿破人群,走到了众人的中间。 他们身上的衣服都是被撕烂了的,脸上尽是灰尘,头发散乱,狼狈不堪。 “我们两个来了!”正视着济世医馆的粗嗓门,两人昂首挺胸,气势顿时起来了。 在场人都为之一振,不明所以的看向姜伊罗和粗嗓门。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何大夫心头莫名一松,很快抓住了重点,“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两位就是跟着小罗大夫的病患?” “我们是!”两人异口同声,眸子里迸射着坚毅的光芒。 “有人不愿让我们过来,想尽办法抓住了我们,将我们扣押起来,说是等过了比试的时间才放我们出去。” 他们一边说,一边怒目瞪着粗嗓门,“我们深受小罗大夫的恩德,想着不能做忘恩负义之人,一定要来配合小罗大夫结束这场比试,所以就想尽办法冲破了束缚,最终逃了出来。看守我们的人一路追赶,还打我们!” “幸而路上遇到了一个仗义之士,成功将欺负我们的人给捆住了,如今人赃并获!” 第369章 已经结束了 两个病患出现的一刻,整个大堂都安静下来了。 济世医馆的人脑子都在飞速运转着,然而再转也没用了。 随着“人赃并获”四个字话音刚落,病患指着他们进来的方向,众人循声望去,便见两个被捆成粽子似的人躺在台阶处,鼻青脸肿的不敢抬起头来。 “这两个不是济世医馆的小二吗?”赵大爷指着那两个趴着的小子,惊声叫道。 随着他一声道破,在场人立时串联起了一整件事情的前后因果关系。 “怪不得他一直在催促何大夫赶紧宣布结果,原来是担心这两个被关着的人会出什么纰漏!” “就是,自己医术不如人家,就想一些低级的办法拖人家后腿,直接把人家病患给关起来?亏他们想得出来!” “十天前我就在场的,当时他们两家医馆定制规矩,根本就没有离开都城这一条。当时还是仁和医馆占上风,他们很仁义的,很给济世医馆留面子,当场也没有把他们里应外合给仁和医馆找麻烦的事情给敲定,模棱两可的,很给济世医馆留后路了。” “这可真是以德报怨啊!济世医馆扭头就去使起了诡计,直接把人给抓起来,然后用十天期限来斜坡仁和医馆离开都城!” 看热闹的百姓们都已经看不下去了。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济世医馆的小人之心尽显。 不管他们现在说再多漂亮的话,都胜不过血淋淋的事实。 那两个抓仁和医馆病患的人的确是他们医馆的小二,这一点他们是无从抵赖的。 加上粗嗓门当着所有人的面非要当场置仁和医馆于死地,这简直就是不给人留活路。 赶尽杀绝! “何大夫,你是今天的评断人,这件事情还得你来拿一个主意,如今我的病患全都到齐了,是继续进行比试呢?还是直接结束?不管您做出怎样的决定,我们仁和医馆都接受。” 姜伊罗泰然看着何大夫,从容的问道。 何大夫目光泰然,一双眼睛澄净如许,“你们规定了比试的时间,但没有说一定得在什么时辰之前截止,既然如此,还是继续!济世医馆这边没意见?” 都到这一步了,摆在济世医馆眼前的只有两条路。 要么,坏人做到底,彻底撕破脸,当着大众的面露出本来面目;要么从现在开始挽回颜面,尽最大的力量来争取仁和医馆的宽恕。 很显然…… 济世医馆的粗嗓门,没有那么深远的想法。 “我认为:虽然没有固定最终的截止时间,但如果不是这两个家伙突然出现,现在何大夫已经公布完结果了。”言外之意,他并不同意继续比试。 这一刻,济世医馆的粗嗓门前所未有的悔断肠了。 其实在何大夫展现出对姜伊罗医术好奇的时候,粗嗓门就开始后悔了。 他本来想着让这样一个公允的人来公布结果,会让自己落得一个好名声。 可是…… 聪明反被聪明误,现在一切的一切,都已经脱离正轨了。 完全不在粗嗓门的掌控范围之内。 何大夫近乎一边倒的支持仁和医馆,甚至在场围观的人,也像是仁和医馆早就安排好的,众口一致的偏向仁和医馆一方。 这对济世医馆而言,是非常没有利的。 更糟糕的是,粗嗓门早就把要离开都城这件事情给公布了。 他们济世医馆,在都城闯荡下这样平稳的局面不容易。 放出豪言壮语的时候,粗嗓门可从来没有想过,最后该滚出都城的人,会是他们自己。 “这事儿你得反着想:如果不是你们强行把人家的病患给捆走,人家早就到场了,比试也会顺利进行,哪里要拖延到现在呢?”一个百姓高声提醒。 在场人都是一惊。 后知后觉的意识到:的确是这个道理。 “济世医馆这边,还有什么想法吗?”何大夫高声问道,话音还没落,他就挥手示意姜伊罗坐下,“仁和医馆这边,继续把脉,咱们进行第二个病患和第三个病患的比试。” 大堂内轰然的欢呼声。 不少百姓都开始自觉地为何大夫的决定竖起大拇指。 本来何大夫以为,第一个病患姜伊罗的解病思路已经超过他的想象了,没想到第二个第三个病患的恢复,更是在他的意料之外。 要不是因为他们被关押了一天,心情情绪上起了不小的波动,今天身体的情况还会更平稳一些。 即便如此,他们的恢复速度跟济世医馆那边病患都能够形成鲜明的对比。 三轮比试结束,所有人看着何大夫捧着姜伊罗几个药方如获至宝的样子,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何大夫,这件事情咱们还得从长计议,弄清楚才是,我是真不知道我们医馆里小二怎么会跟那两个病患产生了关联。大概是我平日里对他们太好了,所以他们一心想要为我做点什么,就起了歪心思!这件事情不可能是我安排的,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了,我是什么样的为人你还不知道吗?” 粗嗓门拽着何大夫的袖子,一再哀求。 但他输不起的样子,已经深深烙印在所有人的脑海里了。 姜伊罗泰然坐着,翘起二郎腿,悠然惬意的看着粗嗓门做最后的挣扎。 何大夫被他缠磨的快要受不了了,“不管你现在说什么,都改变不了最终的结果。输了就是输了。你若觉得这件事情不公平,六个人的药方都在这里,我可以立即请我太医院的同仁过来,每一个都能过来作证。” 何大夫认真看着粗嗓门,“如果真要动我的那些同仁,到了大家来把你鉴别的地步,你可就真的没法收场了!” “那……我……”粗嗓门满眼哀求的转向姜伊罗,嘴巴里像是被塞着棉花,好多话都吐不出来。 祈求的话,他实在是说不出口。 对一个他根本看不上眼的臭小子。 呸! 可是如果不说,不求,他这么多年的努力和经营,就都要付诸东流了。 粗嗓门颤动的嘴唇,刚要哼出声音,被姜伊罗一个起身的动作给打断了。 “既然已经结束了,大家各自干各自的去!都别围在这里了!” 第370章 迎刃而解 姜伊罗完全没有松口,表现出任何出任何对粗嗓门乃至济世医馆的宽容之意。 平平淡淡的岔开话题,留给济世医馆无奈和彷徨。 这个时候,不管济世医馆那边是祈求,还是接受现实,都没什么意义了。 百姓们议论纷纷的散开去,抓着这个吃瓜大爆点,勤劳的跑开去当散播消息的小蜜蜂了。 济世医馆的人都呆愣愣站在原地,时不时瞟一眼何大夫,或者粗嗓门,等待他们的最后决断。 如果济世医馆的人就此离去了,相当于他们接受了要离开都城的做法,十天的时间,已经是大限了。 济世医馆没有什么后路了! 十天后呢? 如果仁和医馆不催促,济世医馆倒是还可以厚脸皮的继续待在都城,但百姓们会如何看他们?同行们又会怎么看他们? 从前,济世医馆在街头巷尾,是霸主的地位,他们可以规定药材的价格,他们规定卖什么药,旁边的药庄和医馆不敢再有造次。 之所以占据这样的霸主地位,主要还是因为他们跟上头有密切的联系。 可是今天这件事情的结果,给济世医馆带来的影响几乎是双向的。 既有上峰对济世医馆的评判,又有百姓和同仁们对济世医馆的评判。 上峰往年收了济世医馆的钱,起到一定的袒护作用,但那是基于济世医馆的名声还不算太臭的基础上。 一旦济世医馆的名声平衡点遭到了冲击,现在所有的平衡也都会随着付诸东流。 毕竟,上面收钱的人也要考虑自身的。 济世医馆跟仁和医馆的比试闹得这么大,都惊动到太医院了。 一旦有人注意到济世医馆的不当做法,难免要捋着线向上追究。 收钱的人也是要心怀敬畏的。 为谨慎计,极有可能会改变原有做法,调转方向,找到其他医馆来代替济世医馆的带头作用。 一旦上峰的态度有所转变,并且有丝毫透露给下面这些人了。 济世医馆的霸主地位摇摇欲坠。 一直以来配合济世医馆的药庄和医馆,都是迫切的跟随,他们难道不想好好给病人看病赚钱吗? 跟着济世医馆的这些年,药变贵了,钱是没少赚,但大头儿都被济世医馆给抽走了。 他们跟着济世医馆行事,从一开始的疯狂欣喜,到慢慢的感受到被压迫被摆弄的苦楚,渐渐苦不堪言又不敢吐露。 说白了,他们也在等待时机。 如果济世医馆因为这次的事情陷入舆论漩涡,其他医馆只会“雪上加霜”的踩坑,不会雪中送炭。 这就是强迫别人为伍和一同进步的区别。 粗嗓门恐惧的看着姜伊罗迎来送往,招呼着今天本来应该接诊的病患进去里间等待,本欲张口的动作,变得更加艰难。 “你快跟她说点什么啊!难不成咱们真的要离开都城吗?”医馆的另外一个人忙着拉住粗嗓门的手,“这件事情一定还有余地的,你如果不问就放弃了,这么放弃,多可惜啊?” 劝说的人说话声音不大不小,刚好整个大堂都能够听到的程度。 姜伊罗和何大夫都听到了。 并且用期待的眼神看着粗嗓门,仿佛所有人都知道一个人犯错了,也知道他要说“对不起”,但就是眼睁睁看着他,等待着他开口。 压力一时间全都积压在了粗嗓门的身上,他都要崩溃了。 “就是……我们医馆在这条街上也待了这么多年了,你能不能……” “给你机会,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何大夫从旁提醒,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虽然是早就说好了的,但对于你们这样的新开张的医馆而言,跟我们这样长期存在的医馆还有所不同。我们若是要搬离,十天是根本不够的,所以……”粗嗓门实在是张不开嘴向姜伊罗求饶,说着说着,话题自动的转移到了宽恕期限上了。 “小罗大夫,都是同行,你能不能宽容一二,不让我们离开都城?只要你答应了,让我们做什么都可以!”济世医馆另外的人见情况不妙,只得赶紧接过话茬,代替粗嗓门向姜伊罗提出了请求。 “我们本来的做法不对,不应该看你们是新开张的,就勒令你们做这个做那个,真个都城行医者的秩序,是靠咱们所有人来维持的,我们知道错了,所以,能不能请小罗大夫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好啊!”姜伊罗答应的很爽快,目光从粗嗓门的脸上,跳到了那个“说人话”的济世医馆的人脸上,“但我能做到的只是给你们一个期限——一个月的时间,你们要改变原本对待病患的方式,不在强迫人非要去你们那里买药,也不再哄抬药价,只要你们做到共同维持都城诸医馆秩序的平衡,我没什么好说的,本来就都是治病救人的活儿,既能够自己赚钱,又能够帮助到别人,咱们之间并不存在竞争。只要你们把这一点看清了,很多事情便都能迎刃而解了。” 姜伊罗无比诚恳,说话时认真的看着对方,“我说清楚了吗?” 粗嗓门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的,当下的窘迫程度不亚于直接开口跟姜伊罗求情,甚至还更难看。 何大夫目光赞许的落在姜伊罗的脸上,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在太医院那么多年,我太懂同仁之间保持互帮互助的重要性了,像你们这样就很好。仁和医馆作为一家新来都城的医馆,能够快速站稳脚跟,证明其行医能力是很棒的,这一点,需要济世医馆的人好好学习。那么就在接下来一个月的时间里,看济世医馆的表现。咱们签字画押的字据都在呢,都是顶天立地的汉子,要为自己说过的话,做过的事负责。” 何大夫较为隐晦的提醒了粗嗓门,在云三的恭请下进入了姜伊罗里侧的诊室。 老头看出了姜伊罗在行医问药方面的长处,像是抓住了一根稻草,说什么也不肯松手了。 他只说自己今天没什么旁的事情,执意要留下来,跟姜伊罗一起看诊接下来的病患。 第371章 用武之地 倒是给仁和医馆省了不少事儿,直接把坐诊的那个位置给何大夫留了出来。 而济世医馆,连同粗嗓门和那个勇敢个姜伊罗求情的一起,再加上门口两个被打的鼻青脸肿的的小二,灰头土脸的离去。 在粗嗓门看来,十天前这里发生的一切,已经算是他人生的低谷了。 可当时的他还没有想到,十天后竟然有这样更令他难以接受的一幕。 他就这样被一个新人给打败了。 垂头丧气的走在大街上,粗嗓门甚至抬不起头来。 本来从仁和医馆到济世医馆才没几步的路,他感觉快要走上一天了。 步步艰难! 路边的百姓全都在议论今天两个医馆的比试结果,虽然他们的声音已经压到极低了,但越是放轻的声音,听在粗嗓门的耳朵里,越是刺耳。 他简直要发疯了,随着脚步越发沉重,脑子也一阵嗡嗡作响。 一时间,臆想出了大笑声,一阵阵盘旋在脑海里,格外的刺耳。 就在这时,一辆马车急速从他们身边驶过,由于速度过快,且粗嗓门突然改变行走的方向,导致马车没有预判到行人的方向,直接撞在了粗嗓门的身上。 百姓们本来还远远的指点粗嗓门,背后议论,猛然见到被议论的人就这么突然飞到天上去了,落地到很远的地方之后,连续滚翻了好几圈,最终以头叩在了马路边的石头上。 本来被撞的就够致命了,最后撞在石头上行的那一下,更为致命。 粗嗓门软趴趴的趴在地上,头是翻扣朝下的,胳膊和双腿都以极别扭的姿势摊开来,双脚的鞋子也虚虚的挂在腿上,马上就要掉落的架势。 被医馆的人翻古来的时候,粗嗓门满脸都是血,根本看不到五官什么情况了。 医馆的人吓坏了,连忙大喊,“你们都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过来帮忙啊!”他们一起准备抬起粗嗓门,赶紧回到自家医馆救治。 可是,当下这个位置,仍旧距离仁和医馆更近一些,要想回到济世医馆,需得绕开一道非常繁忙的路段。 平日里穿行倒还好,带着病人的话,就显得越发笨重了。 医馆现场又找不到担架之类能够抬粗嗓门的东西。 眼看着他的周身都有致命性的撞击伤,所有人都不淡定了。 此时马夫也下来了,被现场的场面吓到了,“大家都给我作证啊,是这个人突然冲出来的,我只是正常速度在路上走,可不是我要撞他的!” “现在是说那个的时候吗?如果我们大夫死了,你才真的要倒霉了,现在赶紧的,用你的马车拉着我们大夫去看诊,你就对天祈祷,祈祷我们大夫吉人自有天相,能够活过来,否则……” 医馆的人半吓唬半哄骗的方式,总算劝说着车夫答应把粗嗓门抬上车了。 结果马车里什么都没有,冰凉的木板上一点都不适合躺病人。 马车的车夫车技也是一般,一路颠簸加小跑,总算是抵达仁和医馆了。 彼时,仁和医馆已经投入到正常秩序中了。 姜伊罗已看过两个病患,正在跟何大夫商量第三个病患的具体某一味药的药量。 诊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云三面色古怪的站在那里,“小罗大夫,外头送来一个挺急的病人,刚被车撞了,你要不要出去看一下?” 说到“挺急的病人”时,云三的语气略有些转变。 姜伊罗明显听出了云三语气里的不同,“何大夫,咱们出去看看?” 何大夫欣然答应,他恨不能自己在仁和医馆待着的一下午时间,多看看这个优秀青年小罗大夫处置各种各样的病患呢! 刚刚来了一个满脸生疮的人,何大夫看了都免不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姜伊罗还能淡定的握住那人的手腕,仿佛根本看不到他脸上异常似的。 “小罗大夫”态度上的平和,反倒让那个病患一点点的接受了。 甚至最后走出诊室的时候,还大大方方对姜伊罗说了“谢谢”,并提到下次还过来。 当时姜伊罗给出的药方何大夫也是扫过一眼的,只能说她的思路清奇。 正是这清奇的思路,是所有人都捕捉不到,并且不敢去触及的。 何大夫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那个生疮病患下次过来复诊时的状态了。 如果她状态很好,那么证明姜伊罗的思路是对的。 跟着姜伊罗走出诊室,当看到大堂中央躺着的满脸是血的粗嗓门时,何大夫吓得倒退了半步。 要不是他一眼认出了粗嗓门的衣服,以及陪同在粗嗓门身边的济世医馆的人,几乎是不敢认的。 “这才刚出去没多久,怎么就被马车给撞了呢?”何大夫发问的瞬间,再低头,见姜伊罗跟云三已经配合着开始检查粗嗓门的情况了。 “小罗大夫”并没有因为这个受伤的当事人是刚刚给他出过难题的人而有丝毫的动容。 他甚至都没有犹豫,带着人就开始处理起来。 对姜伊罗的果断,不仅仅何大夫震惊,连济世医馆的人都很吃惊。 他们一路坐着马车过来的时候,脑海里全都在想着该怎么劝说仁和医馆收下他们的人。 要知道,仁和医馆是有权利拒绝的。 同样的情况,搁济世医馆来处理的话,一定会被这满脸是血的情况吓到。 绝对不会接! 可偏偏小罗大夫就接了,并且第一时间开始处置。 很多百姓闻讯再次赶过来凑热闹,加上何大夫在场,姜伊罗不敢掏药箱,拿听诊器。 只简单的查体,判断了一下他骨折的位置和内脏的受损情况。 “把担架抬过来,不能把人就这么放在地上,弄进去,放在床上,好作进一步的处理。” “进一步的处理”,意思就是他们收了。 济世医馆的人激动的几乎要流出眼泪来。 “小罗大夫,你医术精湛,可以定要救救我们大夫啊!” “我会尽力,如果你们不放心的话,可以进来全程陪同。” 姜伊罗态度很友好,处置果断又坦率。 在云三的帮忙下,剪开了粗嗓门的衣服。 云三把一根羽毛交到济世医馆人的手里,“知道这个做什么用的?” 第372章 赶紧治 济世医馆的人手都开始发抖了。 在这个技术贫瘠的西决都城,虽然很多医术药材上已经处在领先水平了,在没有机器支撑的情况下,很多医疗手段只能够通过特定的方式来达成。 不同粗细的羽毛,病患呼出来时羽毛的浮动代表着不同程度的呼吸问题。 云三给济世医馆的人拿的是羽翼最细的羽毛了。 这就代表着病人的情况很危险,有可能随时出现呼吸停止。 因此,细羽毛才能够第一时间掌控到最敏锐的症状变化。 平时都是粗嗓门用这样的羽毛敷衍的去对待济世医馆的病人,他一定想不到,有一天自己也能躺在冰冷的床上,被人用羽毛检测呼吸。 “知道!我知道!”济世医馆的人手都有些颤抖了,略迟疑了一下,羽毛立刻就位,摆正了位置,紧张的盯着羽毛的情况。 姜伊罗初步判断了一下,济世医馆的这个家伙脾破裂,左手和右腿都有不同程度的骨折。 从重到轻,首先要解决脾破裂的问题。 在她做出判断的一刻,旁边的何大夫也把好脉了,他微微摇了摇头,长叹一声。 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动作和表情已经说明一切了。 粗嗓门根本就没救了。 济世医馆的人都看到何大夫的反应了。 何大夫是什么存在?他是所有人心中的前辈。如果这样一个医术高超的前辈都摇头了,恰恰证明是真的没有办法救了。 并且,在来的路上,几个济世医馆的人都轮流对粗嗓门把脉了。 粗嗓门实际上是个什么情况,他们再清楚不过。 与其说他们把粗嗓门送到仁和医馆来是为了让姜伊罗给看诊,不如说他们就是送来给何大夫瞧的。 如今何大夫都皱眉摇头了,那便是说:粗嗓门真的没救了。 济世医馆的人一时间颓丧不已,目光灰沉沉的,没了反应。 连那个拿着羽毛的人动作都迟疑了,羽毛差点就落到粗嗓门的鼻子里。 “你认真点,还想不想让他活命?”云三注意到那人失神,忍不住提醒。 济世医馆的人听到“活命”两个字,立刻就来了精神,“照你们的意思,他还能活命是吗?何大夫,小罗大夫,你们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我们此前的确做的不对,我们不应该找那个赵大爷设计陷害仁和医馆,这些我们都可以承认,但无论如何你们都要治好他呀,就算治好了之后我们真的离开都城,我们也心甘情愿的。” “这个家伙对待病患很冷漠,但对你们几个身边的人,倒是很好的。”从他出事儿之后,这几个人的反应,就能看出来了。 几人相互看了一眼,默默垂泪。 “反正,请二位一定救救他。” 包括拿着羽毛的人一起,所有的都跪了下去。 何大夫连忙上前搀扶,姜伊罗和云三是根本没空的。 她们相视一眼,默契的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姜伊罗没有立刻决断,而是看向何大夫,“前辈,照你的判断,他的这种情况该怎么解决?” 解决? 何大人嘴角抽了抽,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就粗嗓门的这种情况,哪里还能解决啊?如果发生在宫里,太医院免不得要挨一顿痛骂。 根本没得治,就是准备“后事”的程度。 可姜伊罗这么一问,反倒给何大夫提了一个醒。 这说明,“小罗大夫”是有救治办法的。 这样的情况下,如果何大夫说“不能治”或者“没法治”,都会影响到他的名望。 迟疑了一下,何大夫认真看向姜伊罗,“我一时间想不到什么好办法,毕竟他的内脏受损情况比较恼火,单单用药的话,效果不明显。”这已经是很缓和的说法了。 “我也是这样觉得,不过我师父传下来一种古法,可以一治。但却未必能成。” 姜伊罗看向了对面几个济世医馆的人,“现在决定权就在你们的手里了。你们也都来把把脉,搞清楚一下他的具体情况。” “不用了小罗大夫,我们来之前已经把脉过了。我们本来就是知道自己技术有限的,抱着以防万一的可能性,带他过来,也是想求一个心里安慰。万一您这边能治,总归是一条命。” “既然你们很清楚他的情况,那就更好了。简单地说:如果现在什么措施都不用,他顶多还能挺三个时辰。”姜伊罗这还是保守预估的。 “如果用我师父传给我的方法来治,救活他的几率有五成。如果失败了,他还是要死。” “也就是说,你们有五成的把握能把他救回来?”济世医馆的人很快抓住了重点。 “对!还有五成的把握救不回来。总之,我在跟阎王抢人,究竟要不要继续活着,还要看这家伙自己的意思和你们决定的时间。”姜伊罗的目光转向了那个拿着羽毛的人的手。 他的手里,羽毛的浮动程度明显比刚刚小了许多。 也就是说,粗嗓门的情况越来越不好了。 “治!赶紧给他治!不管花多少钱,我们都能出得起。治总还有希望。”如果不治的话,就这么把人给抬回济世医馆,他们也没有办法给医馆的人交代。 “好,何大夫帮我们做一个见证。为保险计,我不能告诉你们具体的医治方法,如果你们相信我,就按照我说的做。如果不相信我,那趁早把人抬走。” 姜伊罗态度很强硬,直接把问题摊开在了对方的面前。 “治!赶紧治!” 云三将准备好的知情同意书递到了济世医馆人的手里,让他们签字画押。 后院儿,白鹰卫的人已经安排好了手术房间,“抓紧时间,这里面你们不能进了。”姜伊罗跟着床进入手术间。 济世医馆的人和何大夫都被隔绝在了手术室外。 云三双眼一立,气势很足。 何大夫心有不甘,垫着脚往屋子里面看。 “具体要治多久,我们也不能确定,但请几位都等在这里,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能硬闯,否则后果自负。” 第373章 概不负责 不同于此前姜伊罗在大堂时展现出的平和,这次她和云三都很坚决,就连好奇宝宝何大夫,都被他们隔绝在房间之外了。 随着那道房门被骤然关闭,济世医馆的人和何大夫怔然站在院子里,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从粗嗓门被送到仁和医馆来,到现在才过去没多久,但姜伊罗和云三等仁和医馆的人面对紧急情况的处理速度和态度,令他们震惊。 “他们应该在开仁和医馆之前,就在别处开过医馆了?” “我也觉得是这样,不然,他们的反应怎么会这么快,一般人都不会有这么快的速度。” 拿济世医馆来说,他们在都城干了这么多年,见过各种各样被马车撞的病人,不管是能救的,不能救的,惨到何种程度的都有。 但见惯了并不代表他们就熟练。 再看仁和医馆的处理原则。 游刃有余!速度争先! “这个小罗大夫,真是深藏不露。”何大夫一边感慨,一边用纸笔记录着什么。 这个时候,一堆已经拿到号,排队等着姜伊罗看诊的病患探头张望过来。 “小罗大夫,这是没有时间了吗?”有人弱弱的问了一句。 “要不,何大人帮我们看可以吗?”另外有人发出了小小的请求。 何大夫刚好记录完,听到声音略一迟疑,下意识看了眼房间窗户,“好啊!老夫今天吃了仁和医馆这么多茶水,总要帮人做点什么才好。” 洒脱转身,朝着姜伊罗的诊室走去,“你们在这里好好等着,一旦里面传出动静了,立刻来唤老夫。” 济世医馆的人连连点头,目送着何大人离去。 病患们继续有序的排队等着看病,仁和医馆又恢复了正常运转。 何大夫对于姜伊罗的复写纸很感兴趣,他找了仁和医馆询问如何制作,还在琢磨着这东西怎么应用到太医院的脉案上。 等转念一想,他又开始后怕。 后宫是非太多,太医院更是是非的根结地。 粗略估计,妃嫔们的争斗过程中,用到太医院脉案的都有几十起,这还不算鸡毛蒜皮小事儿的。 如果复写纸广泛应用到太医院的话,是给他们这些作太医的省了不少事儿,也给陛下省了不少事儿,但却给那些总在背地里使轨迹的人关闭了做事儿的闸门。 这时会被报复的。 何大夫扯起嘴角一抹勉强的弧度,在复写纸上写了药方。 …… …… 房间里,姜伊罗和云三全副武装的准备好了,消毒等一硬措施也做好了。 临时的简易手术房,还要仰仗镯子里的万能药箱。 云三轻车熟路的开始手术准备,一回身,看到玻璃房外站着两个熟悉的人。 祁烨寒和闻七肩并肩,好奇的站在玻璃房外,歪着脑袋齐齐一笑,见云三和姜伊罗看出来了,还朝他们做了一个鬼脸。 姜伊罗嗔怪的朝祁烨寒挤了挤眼睛,“都是你干的好事儿,害我多做了一场手术,回头必须请我吃好吃的,否则是哄不好的。” 祁烨寒摊手,一脸的无奈,“这你要找闻七了。事情是他布置下去的,我本来命令的是直接要了这家伙的命,谁知道闻七这家伙怎么吩咐的,车夫下手留情,竟给这厮留了一口气。” 云三无奈耸了耸肩膀。 当粗嗓门被抬进来的时候,她们便注意到那个车夫了。 他是白鹰卫扮的。 姜伊罗和云三当时交换了一番眼神,都明白了粗嗓门的经历并非意外,也不知马车是跟了他们多久了,好容易找到结果,总算是把这事儿给解决了。 “这人虽很烦人,但不至于要了性命,其实我救他还有另外的想法:他的医馆跟上面的人有牵扯,这或许是咱们做事情的一个思路。” 如果能够跟济世医馆握手言欢,抓着他们跟上面的联系,没准还能够找到西决朝堂上其他关系网的突破口。 这两个月以来,姜伊罗和祁烨寒可以说任何机会都不放过,只要是跟西决朝堂有关系的,他们都愿意一试。 祁烨寒无声的点了点头,“能救则救,不能救就算了,这件事总会有个善终,不用你操心的。” 手术开始,开了刀口,姜伊罗简单评估了一下粗嗓门的脾脏受损情况,“还好,能缝补。” 还有得救。 “你可真是幸运啊,遇到我们小罗大夫,否则大罗神仙都救不回你了。” 找创口,缝合,一气呵成。 粗嗓门本身的身体底子还不错,撞伤时没有其他的并发情况,手术顺利结束。 等姜伊罗和云三再次看向手术室外,发现天都黑了。 祁烨寒和闻七已经离开。 主仆两个整理了房间内的现场痕迹,收拾了玻璃手术间,把房间内布置成了简单的样子。 “可以开门了。”姜伊罗说。 随着房门被拉开,何大夫和济世医馆的人齐齐看过来,眼睛放光的打量着姜伊罗和云三的表情。 “怎么样?他怎么样了?”济世医馆的人迫不及待的问。 何大夫是一个行动派,他直接冲上了台阶,隔着门口往里看了一眼,看到床榻上粗嗓门的胸前还有起伏,不由得愕然睁大了嘴巴,忍不住朝姜伊罗竖起了大拇指。 要知道,从他们推粗嗓门进入房间到现在,已经三个多时辰过去了。 若按照粗嗓门伤情发展的正常速度,他现在已经死掉了。 可经过姜伊罗的诊治,人还能喘气,说明“小罗大夫”成功了。 “成了?他活过来了?!”何大夫半惊喜半宣布的吼出了声。 话音刚落,所有济世医馆的人都腿软的瘫坐在了院子里。 眼中带泪的开始朝姜伊罗和云三扣头。 咚咚咚!掷地有声。 “到现在我已经尽力了,但我师父的这个治病方法,是冒一定风险的,能否真正的安好,还要看接下来的一天时间里他的恢复,如果情况不好,那我也没办法了。” 难听的话还是要说的。 他暂时还不能移动,晚上可以留两个人在这里陪着,用药等都必须按我们的吩咐来,倘若你们是为了他好,就不要起什么幺蛾子,否则他若出什么突发状况,我们仁和医馆概不负责。 第374章 做人不含糊 这个时候,仁和医馆的态度强硬起来了,本着对双方负责的态度。 济世医馆的人倒可以置换角度,都很理解仁和医馆的处事方式了。 没了粗嗓门的强硬脾气,下面的人都还比较配合。 只管听着仁和医馆这边的吩咐,他们乖乖点头。 何大夫进来之后,非常迫切的查看粗嗓门的情况,先是把脉,然后快速确定他的各项情况。 当通过把脉的时候观察到了粗嗓门情况的好转迹象时,何大夫不敢置信。 因观察到了粗嗓门的衣服被换过了,所以何大夫的目光不由自主的投到了粗嗓门的腹部去。 姜伊罗敏捷的注意到了何大夫的目光变化,预判了何大夫的预判,在何大人伸手去掀被子的瞬间,按住了他的手。 “何大夫,刚刚在诊室的时候,多亏了您的指导,让我看到了很多行医看诊的可能性。如今治疗这厮的方式手段,是我师父亲传的,他曾经嘱咐过,不过对外人透露。所以请您谅解,这个被子不能掀。” 条件都讲好了,姜伊罗很客气的改为跟何大夫握手的姿势,将尴尬的气氛打破。 何大夫一听这话,顿时讪讪一笑,“原是我唐突了,实在是太好奇你治病救人的方法。不过才三个多时辰而已,一个被马车撞到那么重的人,竟然脉象上有这么大的转变。如果小罗大夫不介意的话,老夫明天还想过来看一看他。” \"何大夫是这位的好友,友人生病了过来探望都是正常的,我们怎么会介意呢。” 姜伊罗慎重的帮粗嗓门把被子掖好,随即朝云三施了个眼色。 “那还是留济世医馆的人在这里看着,你们若是需要什么,只管跟我们医馆的人说,不管是生活中的任何东西,我们都会帮忙准备,但还是那句老话:他用的任何药,你们都不得擅专。” “不敢不敢,刚刚小罗大夫也说了,具体还要看这一天时间里,他的恢复情况,我们不敢动,哪里敢动呢!一切但凭小罗大夫的吩咐。” 姜伊罗朝着何大夫看了一眼,两人有说有笑并肩走出了房间。 赵大爷等在房门外,十分好奇的张望着,“他的情况怎么样了?”状若关切状,随口问道。 “暂时先稳定住了,但能否真正恢复,还要看接下来一天的状态。”姜伊罗仔细观察着赵大爷的反应,一时间看不透老爷子这会儿在想什么。 “小罗大夫真是一片好心,说句不好听的:如果情况调转过来,是您受伤而济世医馆来医治的话,他们一定会把你推出门外的。” 冷漠,一直都是济世医馆的标签。 奈何,他们的大夫多多少少算是西决都城里数一数二的,这也是很多百姓虽然不想去济世医馆看病,但又不得不去的原因。 “老爷子一定恨透了他?”何大夫突然插话,饶有深意的看着赵大爷,“是不是想要杀掉他的心都有了?毕竟,是这个家伙当中抹黑你,污蔑你跟仁和医馆共谋的。” 何大夫的话一落,赵大爷的脸色就变了。 他下意识看了眼姜伊罗,好像想确认姜伊罗是不是也跟何大夫想的一样。 赵大爷从姜伊罗的脸上并没有看到任何怀疑的痕迹,这让他心里一松,“何大人,我敬你是一个行医的高手,但有些话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说的,我的确很厌恶他这个人,因为他行为卑劣,做人的品性有问题,但是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讲,要不是这个人胁迫我配合他设计陷害仁和医馆,我也不会结识到小罗大夫,更不会认识仁和医馆的这么多好人,不会有今天这样舒心踏实的日子。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如今我非常的满足。” 赵大爷通透的回答,听得何大人连连点头。 “人活在世上,都是要向前看的。如果一直都执着于过去的事情,而把眼前的美好生活也给葬送了。实在是不值得。恶人自有恶人报,您看,上天还是有眼的。”赵大爷朝着屋子里的方向放努了努下颌,快速切换到了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模式。 姜伊罗嘴角微勾,默默朝赵大爷竖起了大拇指,“我对老爷子非常放心。虽然以前有过节,但如今他们是咱们医馆里的病患。该怎么对待,还是怎么对待。大爷您只管做好自己的事儿,旁的让云三他们去张罗。” 姜伊罗眉目微黠,低声凑近了赵大爷的耳朵,“等把他治好之后,我好好的讹他们一笔,到时候咱们仁和医馆拿着这笔钱吃一顿大餐!” 赵大爷吃惊的瞪圆了眼睛,盯着姜伊罗看了好几眼,忽而大笑出声,“好!就这么办,真是个好主意!”扭身朝自己房间的方向扬长而去。 何大夫越来越钦佩这个小罗大夫了,为人光明正大,办事儿光明磊落。 不管是对病患,还是御下,都独有一套。 “刚刚多谢何大夫唱黑脸,为了我们仁和医馆,对赵大爷说出那样一番话。不过,我既然用了这个人,就会坚持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原则。我相信,大爷他活了这大半辈子,这么简单的道理不会不懂,同样,还是要感谢何大夫。” 见姜伊罗竟然领会了自己的深意,何大人欣慰一笑,“算是我多管闲事了,你这个小子未免太能干了一些,什么人站在你身边,都显得有些多余了。” “何大人这么说,就是折煞晚辈了。” 两人回到诊室,何大人交接了一下今天他看诊的几个病患的情况。 姜伊罗对他开的方子吹起了彩虹屁,吹得何大夫满面红光的走了。 走时拒绝了姜伊罗给的名贵药材,而非要复制一份姜伊罗看诊的那三个病患和生疮那个病患的药方子。 对于很多名医馆来说,药方的重要性,更重于一个好大夫,近些年在济世医馆的霸权之下,很多都城的医馆都不会轻易透露药方给病患了。 重要的药材种类就用特殊的方式来隐晦的表现。 何大夫开口的时候,其实很清楚自己提:要药方这件事情很大可能会遭到小罗大夫的拒绝,所以他已经做好被拒绝的准备了。 但话音刚落,姜伊罗竟欣然答应,并且立即着手抄写,一点儿都没含糊。 第375章 哦豁~真相 何大夫拿着药方,坐上回家的轿子,一路颠簸的时候,手里捧着的药方也在颤抖。 他很是不可思议,靠在轿子里面,迷迷糊糊的回忆着一整天的经历。 小罗大夫其人,太过神秘了。 年纪轻轻,横空出世,谁人对他的背景和来历都不清楚。 不过根据何大夫的判断,能够如此年轻就在医术上有这么高的造诣,他一定跟天医阁有关系。 极大可能就是从天医阁出来的。 想到这里,何大夫突然睁开眼,他想到今天在仁和医馆碰到的一个人,那人看着很面善,以前似乎在天医阁的时候曾经碰见过。 如果那厮真的是天医阁的人,那么小罗大夫的来历等等就都有所解释了。 再高超的医术,但凡跟天医阁有关联的,就都能够解释的清楚了。 何大夫再次看了眼药方,倏地眉头紧锁,“停一下!咱们调转方向,入宫!” 轿夫应了一声,乖乖调转方向。 但到了宫门口,正好后宫起了一些事端,还不等何大人把仁和医馆和济世医馆的事情跟太医院院判聊起,就被拉着去充当了壮丁。 等忙活完,已经是大半夜了,疲累不堪的何大夫乘着轿子回到府中,一睡就到了次日的日上三竿。 …… …… 且说后半夜,仁和医馆的后院,迎来了粗嗓门的苏醒,两个济世医馆的人听到“哼哼”声,精神一震,等双双醒来趴到床边的时候,见粗嗓门半睁着眼睛,仿佛眼皮上被拴了千斤重的东西,死命睁,也只能睁开一半儿。 “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 “疼,疼!我这是在哪儿?那辆马车呢?”粗嗓门的声音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马车的车夫已经被控制住了,当场就给扭送回咱们医馆了,关押着呢,您这边的情况没经确定,我们也不敢私自放了他。” “好,很好,弄死他呀的!害得老子被撞。” 粗嗓门想要动一动手脚,突然发现手腕也疼,腿也疼,“这是怎么回事?” 移动之下,立时感觉整个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碾压过似的,疼痛感骤然袭来,也说不上是哪里痛,但全身都弥散开了。 连咬牙坚持都做不到。 “这里是哪儿?”注意到自己躺在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里,影影绰绰见还看到对面墙上贴着“仁和医馆”四个大字,粗嗓门整个人都不好了,“我到底在哪儿,这是怎么回事?这里是仁和医馆吗?” 两个陪床的不敢再有所隐瞒,他们都很了解粗嗓门的个性,“是这样的,当时你被马车撞的很严重,我们俩就在回医馆和来仁和医馆之间做了权衡,毕竟何大夫人还在仁和医馆嘛。” “对,就是这样的。你受伤实在太严重了,我们当时都给你把脉检查了情况,深知以我们济世医馆的能力,没有办法救你,那就只能将希望诉诸在何大夫的头上了。” 粗嗓门明显松了一口气,本来在看到“仁和医馆”四个大字的时候,他的脑门突然一热,想到自己该不会是被那个毛头小子给救了的? 霎时间冒了一身的冷汗出来。 在粗嗓门的固有意识里,仍然保留着对姜伊罗的怨愤,才不到一天的时间而已,他现在还没从被羞辱的状态里走出来。 所以他坚持认为自己宁可死了,也不会放任那个毛头小子给自己看病的。 于是,听到身边两个人说到时何大人给救治的,粗嗓门明显松了一口气。 毕竟自己是重伤,既然是被送到仁和医馆来的,那仁和医馆就得管自己,他们本着一个做医馆的本分,又是看在何大夫给亲自救治的份儿上,总要为自己腾出来一间房子的。 莫名地,粗嗓门竟没来由生出了一些优越感来。 他伸长了脖子,整个人从傲娇的状态里抽离出来,被紧接着袭击而来的痛所覆盖,“我到底哪里受伤了?为什么感觉全身都疼?疼到动弹不得的程度。” 牵一发而痛全身,大概就是这种程度。 两个济世医馆的人相视一眼,并没有什么底气回答粗嗓门的问题。 他们都很了解粗嗓门的个性,心高气傲。 若非如此,今天被逼迫到那种份儿上了,为了济世医馆的未来和他自己在都城的后路,他都没有跟仁和医馆的小罗大夫求饶妥协,更何况是被那个小罗大夫给救了。 脾气一上来,非得用刀子把自己给捅了不可。 不用他救! 所以当说完“何大夫”给救治之后,两人见粗嗓门先入为主的以为自己就是被何大夫给救治了,遍也不多做解释,你愿意怎么认为就怎么认为。 至少等身体情况再好一点,知道真相之后,对他的打击相对而言没有那么大。 可是谈到伤口,两个济世医馆的人都没有底儿。 小罗大夫带着何大人离开的时候,特别嘱咐过:不能掀开被子。 尽管两个济世医馆的人很好奇,但为了跟仁和医馆维持好关系,为了自家同仁的性命,他们还是互相劝慰,忍住了。 加上休息之前,仁和医馆的人一直都陪在这里的,因此,他们也没有什么动手的机会。 如今粗嗓门这么一问,他们当真是回答不上来。 支支吾吾了半天,本来就被疼痛缠身的粗嗓门更加没有了耐心,“你们都不说是?那我自己看!” 他忍着剧痛,一把掀开了被子。 疼痛瞬间加重了百倍,粗嗓门扯着嗓子惊叫出声。 吼叫撕裂了寂静的夜空。 两个济世医馆的人全都瞪圆了眼睛,尽管屋内黑漆漆的,但一直没有点蜡烛的他们,早已经适应了月光之下的光线。 影影绰绰的,他们看到粗嗓门的腹部是被厚厚的纱布包裹着的,有些包裹比较薄的地方,隐隐还有血迹渗出。 “这个……” 两个济世医馆的人目瞪口呆,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对这一幕震惊到无以复加。 粗嗓门本来还没有多么恐惧,纯粹是被身边两个人的反应给吓唬到了。 第376章 对你是好事 “我还是去点一根蜡烛。”济世医馆的人小跑着去翻抽屉,他们刚把蜡烛点燃,还没来得及查看粗嗓门腹部的真实情况,动作就被一道开门声给打断了。 云三的动作很快,推开门的第一时间就是确认粗嗓门的动作。 见那厮支撑着手臂就要爬起来,云三直接冲了上去,一把按住了粗嗓门的手腕,“别动!” 她的声音近乎警告,扯着嗓子吼出来的,“知道我们的人费了多大的劲才把你从鬼门关给拉回来的吗?你现在动几下,轻易的就会发生意外的情况,到时候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了。” 粗嗓门非常不吃“警告”这一套。 听得云三这么说,立时间就瞪起了眼睛,本来因疼痛而压抑下去的愤怒瞬间就被点燃了。 他怒火中烧,努力挣扎了一下,还没挣脱得过云三的束缚,就先一步被自己周身的痛楚给打败了。 太t的疼了! “何大夫到底是怎么给我治的?为什么我的身上这么疼!”就像是五脏六腑都被人给揉碎了似的。 粗嗓门简直不敢去细想,认真的看着云三,满头大汗的等着她的回答。 云三听到他说“何大夫给治的”,顿时看向了对面两个济世医馆的人。 拿着蜡烛的因为太过慌乱,蜡油滴落下来,差点落到他的手上,另外那个也是慌乱的根本不敢直视云三的眼睛。 从目前粗嗓门被包裹的地方,不难判断,小罗大夫的治病方法,一定是由表及里,动了粗嗓门身体的。 可具体是什么样的方法,他们不敢想。 粗嗓门见自己的人一副做错了事情不敢承认的样子,顿时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倒是说呀!” “本来就是……” “这件事情我要单独跟他说,你们两个先出去等着。”云三把两个济世医馆的人支出去。 扭头,压低声音对粗嗓门道,“你的病根本就不是何大夫给看的,而是我们小罗大夫治的。用的是开膛破肚的方法,直接剖开你的肚皮,将你损坏的内脏给缝合好,你现在的肚子上有刚刚缝合好的刀口,如果你继续乱动,刀口很快就会挣裂开来,到时候里面刚刚缝合好的内脏也会冒出来,你会生不如死。” 粗嗓门听到这话,吓得浑身都瘫软了,全然没有力气跟云三对峙了。 什么? 开膛破肚?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当时情况有多么紧急,你们济世医馆的人自己都是有目共睹,何大人算是当场的一个见证人,如果你什么都不信,大可以等到明天天亮,何大夫来的时候,亲自问他。连何大夫当时都说了,他没有办法救你,以你当时的情况,顶多还能活三个时辰。” 这是不争的事实!待会儿粗嗓门去问自己人,也会得到同样的答案。 粗嗓门脑袋嗡嗡作响,耳畔也像是有什么东西一直在飞一样,吵嚷个不停。 他现在什么都不信。 既不相信仁和医馆的那个毛头小子会冒着大风险救自己,更不相信开膛破肚的方法能救一个太医院高手大夫都没辙的重伤患者。 同为医者,粗嗓门几乎能够想象自己当时的情况。 莫大的打击直接摆在了济世医馆三个人的面前,他们一时间没得反应。 云三见粗嗓门已经彻底没有力气挣扎了,便自如的放开了手。 “开膛破肚之法,据我了解这个世间只有大芜的那个北烨王妃懂得,她也是不到二十的年纪,你们那个小罗大夫跟北烨王妃到底有什么关系?” 在云三以为已经稳定了他们的情况,扭身准备出门的时候,粗嗓门突然问出了这样的问题。 云三心内一沉,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农夫与蛇的故事,谁都了解。 被救过的人不心存感激,而是想方设法的恩将仇报,这样的事情有太多了。 想到自家王妃辛辛苦苦的在西决都城站稳脚跟,若是因为好心搭救了粗嗓门而从此暴露身份,影响到王爷跟王妃的大计,那才真叫得不偿失。 电光火石之间,无数道想法从云三的脑海中闪过。 但转过身时,云三的状态无比的淡定从容,她双眼微眯,藏着促狭,“我们小罗大夫是天医阁阁主的坐下高徒,自然是跟北烨王妃有关系的。北烨王妃就是天医阁阁主的女儿,这一点你不会不知道?” 原来小罗大夫出身天医阁啊! 怪不得小小年纪却有着高超的医术。 短短的时间里,他经历情绪的巨大起伏,从本来以为的小罗大夫开膛破肚的方法不可信,到渐渐相信。 粗嗓门甚至怀疑,自己现在浑身都疼,是不是因为那个毛头小子给自己开膛破肚的时候,故意往里面放了什么东西! “今天前前后后的过程,你们医馆的人都是陪同在侧的,我们当着何大夫的面,都没有透露用‘开膛破肚’方法来救你的事实,毕竟,这样的救命方法,少一个人知道,对你是好事儿。” 开膛破肚的方法,虽然能救人命,但多多少少是损伤了身体的。 西决人看待身体发肤的完全观念,比芜国那边的要重很多。 身体有损,是对父母的极大不敬。 如今他被迫被开了肚子,传扬出去,简直是天大的事情,这对后续济世医馆的存在,乃至济世医馆的生意没准都会有所影响。 经云三的提醒,粗嗓门直接就安静下来了。 思路直接被带着关注起了后续的生活,一时间忽略掉了他是被小罗大夫那个厌烦至极的人救过来的事实。 “如果你不怕的话,大可以出去宣扬,这对我们仁和医馆而言,可是天大的好事儿,以后但凡有受重伤的,其他医馆不敢救的人,只要有钱,来我们仁和医馆,我们有天医阁传下来的方法,能够从阎罗王的手里抢人。以后任谁看到你在大街上走,都能够想到我们小罗大夫的医术之高超,我们就不愁没有病人了。” 第377章 投石问路的石头 云三几句话下来,粗嗓门早已经不明所以了。整个人都游离在怀疑的状态下,加上疼痛缠身,一时间没办法理清思路。 “可是,又不是我让你们救的,你们完全可以不救我。用这样特殊的方式来救人,你们想过被救者的感受吗?” 云三很吃惊,一个刚动过大手术的人,醒来的第一时间竟然还有力气找给他动手术的人的理。 能人啊能人! “当然了,如果你觉得莫名其妙被马车撞,就该那么死去,而不应该这么躺在这里的话,我可以回去跟我们小罗大夫说一声,让他立即来找你,把你的肚子剖开,所有缝合好的脏器全都恢复到原来的状态,反正你们医馆的人都在外面,我可以立即让他们进来。你只要跟他们说两句离别的话,就万事大吉,一切都能回归原点了。” 云三说到做到,一点儿反应的机会都不给粗嗓门,拉开房门,招呼着两个济世医馆的人出来,“你们都进来。” 云三直接把两个人拉扯到床边,指着粗嗓门对他们道,“现在的情况是,他不接受我们小罗大夫的诊断。认为他应该那么死去。” “你们可以多说几句话,等天亮之后,我叫醒了我们小罗大夫,咱们将一切恢复正轨。” 开门之前,云三已经用被子把粗嗓门的伤口盖住了。 即便是亲密无间的同僚,粗嗓门也是很介意他们知道自己被开膛破肚过的。 所以在云三开门的瞬间,粗嗓门下意识的用他没有折断的手盖了盖被子。 这下意识的反应看在云三的眼里,基本上可以确定,这厮是不会抗拒姜伊罗的治法了。 只不过现在面临巨型的尴尬现场,他很不想欠着姜伊罗的,但又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欠着了。 一时间没办法转过来这个弯儿,就完完全全把自己执拗在了一个点上。 济世医馆的两个人听到云三这一番话,立刻就变了脸色。 彷徨无助的坐在原地,恍若受了雷击一般。 “这怎么……你真的是糊涂啊!”一人按住粗嗓门的手腕,“小罗大夫花了三个时辰才把你给救过来。说好了的只要你醒过来,再过十二个时辰,如果情况一切都好,咱们就可以回去了。怎么突然会有这样的想法呢!你自己倒是可以凭着一口气洒脱的走了,可是留下我们该怎么办啊?” “就是,你有没有想过济世医馆以后该怎么办?我们以后该怎么办!你这么做未免太自私了!” “若是这样的话,我们全都回去了,不会再理会你了!”两人互相递了个眼色,很有默契的朝房门方向冲去。 云三全程看热闹,发现粗嗓门竟很迟这一套,听到两人要走,他吓坏了,“等一下!我就是说一个玩笑话,哪里就是真的呢!” 他的语气里喊着哀求,声音都是半哽咽的状态,委屈巴巴的道,“你们也要给我一点时间嘛,我醒来就变成这样了。毕竟这里是仁和医馆,我这个人心高气傲的嘛!” 说这些话的时候,粗嗓门还在拽着被子,死死的拽着,生怕被子会漏一个缝隙,被他们两个看到自己腹部上的伤口。 “行了,既然都商量好了,我可以回去歇息了。”云三刚走两步,突然想到什么,扭转过身,笑呵呵的看着粗嗓门,“话说,你这么闹腾,不就是害怕欠着我们仁和医馆,欠着我们小罗大夫的人情吗?啧啧啧,真是多此一举。我们会放酌情收受相应的药钱和疗费的。不管此番被救的是你,还是另外的人,我们该怎么收钱怎么收钱,一点儿都不会因为这十天来的事情发生任何的影响。如果你人现在没了,回头我们还是要去济世医馆收钱。道理你懂得?” 她促狭一笑,潇洒而去。 独留下济世医馆三个人,怔愣着。 粗嗓门刚刚平和下去的心,顿时起了一丢丢的波澜。 陪同的人相视一眼,四目相对的瞬间,都想暗暗的给云三竖起大拇指。 她的说法看似很明确的告诉你:我们救你可不是白救的,你也用不着给自己加那么大的心理负担。 实际上却给粗嗓门造成了他的钱已经花出去了,不管接受不接受,仁和医馆都已经赚了这笔钱的状况。 作为一直跟仁和医馆别劲的粗嗓门,一旦听到仁和医馆从自己的身体上赚了大钱,而且如果自己死了的话,他们不仅能收钱,还会更高兴,他非得执拗的争这一口气不可。 还非活不可了! 姜伊罗是听到粗嗓门呼喊声的,她也知道云三出去了,所以一直都睡得很轻,等着云三回来。 “怎么样了?”姜伊罗迷迷糊糊的问。 云三钻进被窝,哆嗦了一下,“已经摆平了。” “好好睡觉,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何大夫拿着药方回去了。 那药方对于姜伊罗而言,就像是投石问路的石头。 如果能够在太医院激起火花儿,对姜伊罗今后进驻到皇宫将起到非常大的作用。 但这里面会不会有姜庆央的过早介入,姜伊罗没法控制,也控制不了,只能听天由命。 这一觉睡得酣畅,姜伊罗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天已经大亮了,自己头下的枕头变成了某个人的手臂。 她微微动了一下,偏头间,正对上祁烨寒看下来的一双冷峻的眸子,他扯起嘴角一抹促狭的笑,“你个小睡包,梦里到底梦见什么了?笑的那么开怀?” 姜伊罗微微一怔,想要爬起来,但脖子扭了一下,顿时歪着脑袋,整个人都动弹不得了。 祁烨寒连忙上前查看情况,“还好吗?是这边感觉酸痛吗?” “都是你的胳膊垫着,硌到我了。” 姜伊罗半吐槽,半哼哼,歪着脑袋从被子里爬出来。 云三推门进来,手里端着盆,“医馆外面等着您的人已经排成长龙了,赶紧净脸上妆,不然待会儿真的要来不及了。” “济世医馆那个家伙怎么样?你去看了吗?” “他挺好的,一直都疼着呢!”云三愉快的禀报道。 第378章 最棘手的 祁烨寒冷眸扫了她一眼,淡淡扯起嘴角的一抹弧度,“生不如死,大概就是那个家伙现在的感受了。” 人都很怕死,但在经历了一场生死关口之后,再回过头来突然发现自己的性命,竟然是被原本看不上的人所挽救的。 一般人都接受不了,遇上一两个倔脾气的,恨不能真的当场就把命给还回去了。 要不是云三反应快,直接跟粗嗓门说,不管他是生是死,这活儿仁和医馆都已经赚到了,粗嗓门怕是真的要当场做点什么不可。 姜伊罗听了云三的描述,得知她快准狠的抓住了粗嗓门的死穴——银子,顿时朝云三竖起了大拇指,不吝赞扬,“非常的不错哦,跟着我时间久了,你真是越来越机灵了呢。” 云三反应出主子话中的自傲,不由得看向祁烨寒,“爷,您听见了,这就是您家王妃夸人的方式。” 祁烨寒顺坡下,手臂慵懒的搭在姜伊罗肩膀上,“本王觉得王妃说的没错,你以前笨拙的很,倒是跟着王妃时间久了,人才变得活泛的。” 说到这里,祁烨寒突然想到什么,“话说,本王最近看到闻七悄咪咪的偷偷准备什么东西,似乎是给你的。你们两个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跟王妃啊?” 这话一出,姜伊罗眼眸闪亮,迫不及待的看向云三,“到底怎么回事啊?你怎么从来都没跟我说过!你跟闻七?什么时候开始的!” 云三的脸登时就红起来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回答谁的问题。 她羞赧的扭过头,赶紧转移话题,“那个,我好像忘记给王妃拿巾子了,我去拿。” “巾子都在这里呢,不用拿的。”姜伊罗趁着云三还没出门,急忙补充道,嘴角还噙着一抹坏笑。 云三“马不停蹄”,“易容化妆的东西还没带,我赶紧去准备。” 话音刚落,身影已经鬼魅般消失在了房门外。 姜伊罗咯咯咯地笑,随即换了一张嗔怪的面孔看向祁烨寒,“你是不是早就看出来了?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呢?” 祁烨寒故作促狭,“刚还夸你机灵,怎么一扭头就变得这么不敏感了呢!” 姜伊罗嗔怪的斥了他一眼。 “我的鱼饵已经放出去了,不知道太医院那条姓何的鱼儿会怎么游。” 祁烨寒若有所思,“最理想的状态就是姓何的老头儿在没有惊动姜庆央和姜怀的前提下,跟老皇帝说了仁和医馆的事情,一旦老皇帝知道仁和医馆有养颜不老的妙方,他会不顾一切阻拦,执意将你拉在身边的。” 祁烨寒想到这里,不由又有些担心,“不论如何,我还是要提前一步安插人手。” 定在确保宫中有足够人手的前提下,才能保证姜伊罗后续入宫之后的安全。 但这本来是要个把月才能有成效的,循序渐进的活儿,并且安插人手很看机缘的,万一急于求成,很容易造成毁灭性的伤害。 本身他们很有可能未离开西决都城这件事情,就已经是西决老皇帝和各位皇子的默认的了。如果这个时候再有他们的痕迹,那姜伊罗即便成功通过何大夫的桥,顺利进入皇宫,后续的路也将寸步难行。 这样想着,祁烨寒已经脑补出了后续搭建皇宫中网格的具体方法。 …… …… 庆王府,姜庆央看着下面上报的有关于大芜来人的相关痕迹,越看越生气,越看越是恼怒。 寻找祁烨寒和姜伊罗这件事情,比他原本料想的要难得多。 这两个狡猾的家伙,从来就不会将过于明显的痕迹暴露出去,正因为有姜庆央这号对他们很了解的人物存在,所以他们谨慎谨慎再谨慎。 以至于在西决都城,姜庆央的地盘下。 仅仅是“找人”这一件小事儿,就搞得庆王府鸡飞狗跳。原本几天之内就能有线索的事情,偏偏他们用了这么久。 又迫于庆王殿下的压力,不得不在一定时间内提交出有用的东西,这也就导致了他们单方面追求量,而忽略了“质”。 提交上来的东西参差不齐,看都看不进姜庆央的眼睛。 书房里,姜庆央一把将桌案上的纸张推到了地上,“把所有能用的人都撒出去,我就不信,找两个人的痕迹都找不到,本王养着你们是白养的吗?” 一应王府中人整齐站在房门口,噤若寒蝉,王爷已经许久没有大发雷霆了。 这次的任务当真对他们形成了巨大的挑战,他们在王爷的身边这么多年,别说是找人了,就是找东西也没这么费劲过。 最难的一个月也就完成了,但这次…… 每一个他们认为是重要的线索,一经盘查,到最后都会无功而返。 “捕风捉影”都是家常便饭了。 “先不说这些了,怀王府那边有什么动静没有?” 最近一段时间,怀王府风生水起,自从他们默默跟北州那边建立了联系,北州三皇子曹明成为了进驻西决都城的使者,老皇帝对待怀王的态度都发生转变了。 这对于姜庆央而言,才是最棘手的。 他本来计划着让姜怀暴露,这样明着暗着会有一部分皇子抽出经历,阻挡姜怀的夺嫡之路。 事实证明,姜庆央的计划还是起到一定作用了的。 奈何大家在姜怀和姜庆央之间做了对比之后,恐惧姜庆央的程度,更甚于姜怀。 因此,即便有人在找姜怀的麻烦,也还是有人在暗中朝姜怀投去橄榄枝,希望跟姜怀联手,一同把炮口方向对准姜庆央。 这无形之中给姜庆央增加了对抗的压力。 对于姜庆央而言,这一丢丢的小麻烦倒也还好,他最受不了的,还是找不到姜伊罗。 因此很多事情围绕着这一点,就形成了“不快”的小漩涡。 那些皇子们,如果按照姜庆央的正常势力范围和解决速度,很快就能一一铲除。 只不过,现在还不到最后大决战的时候,很多人的性命得留着,摆在那里应景儿。 第379章 简直是胡闹 这天晚饭的时候,姜伊罗正看着祁烨寒吃辣子鸡时那“斯哈斯哈”的可爱模样。 明明已经辣到面红耳赤,舌头都伸出来“透气”了,嘴巴却还执拗的不肯承认,“一点儿都不辣,本王觉得这次的程度还没有上次的过瘾呢。” 姜伊罗挑眉,捡了一口辣椒直接放在嘴巴里嚼,“我也觉得,下次还是得放更多料才行,辣子鸡,就得够辣,味儿才正。” 祁烨寒下意识的反应,一双眼睛都瞪圆了。 清了清嗓子,很自如的操起了一旁的凉水。 咕咚咕咚! 一口几乎喝下了一整杯的水。 姜伊罗忍俊不禁,但还强憋着,就在这时,听到了白鹰卫的脚步声。 白鹰卫们动作很快,拱手回禀道,“王爷,王妃,曹明那边请求见面聊,说是从怀王府那边探听到了消息。” 过往几天,由于怀王对他的信任,获取的很多消息都是通过纸条方式传递给白鹰卫,进而递到祁烨寒手里的。 但今天,他竟然要面谈。 出大事儿了! 姜伊罗和祁烨寒交换了一番眼神,都从对方的眸底看到了沉静和笃定。 “让曹明过来,只他一个人,宅子里最好留下一个守门的,谨防怀王府那边的人上门找不到人。” 姜怀不是酒囊饭袋,他对曹明可是纯纯的利用关系。 如果用一个物件来形容的话,曹明就是姜怀手里的风筝,若是没有一根绳子在姜怀的手里握着,他是不会放心的。 所以曹明宅子外面,一定有姜怀的眼线。 若真的有什么突发状况,姜怀的人临时上门,却发现曹明和莲儿都不在,那这事儿就不好解释了。 毕竟,他们并未出过大门。 “小的明白了!”白鹰卫迅速去安排。 姜伊罗也吃饱了,“那你留下来见人,我趁着妆还没退,再走一趟仁和医馆,看看济世医馆的那个粗嗓门情况怎么样了。” 今天是术后第五天,如果他情况持续稳定的话,基本上可以带着人和药回去济世医馆养着了。 留在仁和医馆,医馆里的人都觉得不舒服。 毕竟,粗嗓门那厮曾经无下限的坑害过仁和医馆,虽然双方已经解开了嫌隙,并且听闻济世医馆那边已经着手开始整顿了,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这一点体现在赵大爷的身上,淋漓尽致。 姜伊罗总算明白赵大爷为什么要整天盯着粗嗓门所在的观察室了,他生怕粗嗓门会做出有害于仁和医馆的事情。 云三好几次看到赵大爷吃饭的时候都端着饭碗站在台阶下方,一双眼睛瞪得比猫头鹰还明亮,生怕济世医馆的人靠近后院仓库,或者靠近前厅大堂。 姜伊罗也劝说过好几次了,赵大爷表面上特别的配合,但耐不住对济世医馆那群家伙的警惕性太高了。 这么多年,他们都是没有断了联系的。 所谓“识人,要事儿上见。”这句话,赵大爷算是深有体会。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蛇咬。 他已经不敢相信济世医馆的人了,秉承着曾经对姜伊罗和仁和医馆的承诺,时时刻刻都不敢放松。 云三最后没办法,只得抽调一个医馆的护卫出来,跟赵大爷分为白黑两班,轮换着看守济世医馆的人。 否则,姜伊罗生怕赵老晚上也不肯去睡觉,睁着眼睛在院子里守着。 若真是这样的话,估计粗嗓门离开仁和医馆的日子还没到,老爷子的身体就先垮掉了。 姜伊罗来的路上买了好几只烤鸭,送到前厅的时候,还有几个人在整理今天的脉案。 经过一段时间的锻炼,他们对于这类事情已经驾轻就熟。 云三负责把关,最后入库即可。 闻到香喷喷的烤鸭味,所有人都笑嘻嘻的凑了上来,热闹的聚在一起闲聊。 姜伊罗看了眼后院方向,赵大爷手持扫帚,站在院子中央,一脸认真地看着粗嗓门所在房间呢。 大家注意到姜伊罗的目光,都是哭笑不得。 “小罗大夫不用担心,赵大爷很快就会过来了。现在距离他跟护卫交接班的时间还差半刻钟。赵大爷这人很守时的。” “你们快吃,吃完了把赵大爷叫过来。” “若是他不来呢?”小二弱弱的问了一句。 “就说我说的,他要是不来吃东西,明天就放他一天假,不许在医馆待着了,得出去玩儿去。” 几人听了面面相觑。 小二拎着鸡腿儿就出去了,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拍了拍赵大爷的肩膀。 老爷子一脸严肃的转过头来,眼睛里迸射着寒光。 小二被赵大爷的眼神给震慑到了,他吓得一哆嗦,“那个,小罗大夫喊你去吃东西。” 赵大爷看了眼院子里的滴漏,“还有半刻钟的时间,我到时间了就过去。” “可是小罗大夫说了,若大爷您现在不过去吃,明天就给你放一天假,到时候您可不能在医馆里待着,甭管去哪儿,天黑了才能回来。” 赵大爷的眼睛里瞬间就失去光彩了,“这怎么能成呢!我怎么能休假呢!后院儿这么多事情,况且我还得看着他们呀,小罗大夫简直就是胡闹!” 老爷子嘴里嘟嘟囔囔的,扛着扫帚乖乖的往前厅方向去了。 到门口时,他放下扫帚,放探头探脑的看了眼大堂里,见姜伊罗正好整以暇的看着这边,四目相对之际,赵大爷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这个……我就是觉得,院子不能没人洒扫,小罗大夫您别看我这个老头子一天很闲,但没了我,医馆很多杂物活儿是没人干的。我很重要的!” “当然知道您重要,也正是因为您重要,所以才更要爱惜身子。难不成以后若是有重病需要住在咱们医馆的人,老爷子你每一个房间都要守吗?守不过来的。放心,那厮的性命现在握在咱们的手里,他轻易不敢造次的,否则……” 姜伊罗狠了狠牙,逗得赵大爷噗嗤一笑,他总算是释然了。 洗干净手,乖乖跟大家一起来吃东西。 姜伊罗提着预留的半只烤鸭走向后院儿,朝着观察室的方向走去。 第380章 明码标价 仁和医馆的人都不敢作声,默默看着自家小罗大夫淡定悠闲的仿佛去串门。 等到姜伊罗推门进屋了,仁和医馆的人们才展开讨论。 “你们说,小罗大夫会跟他们说什么呢?”有人问。 “谁知道呢,不过我猜五天时间已经差不多了,昨天我进去送饭的时候,见粗嗓门那家伙精神百倍的,照他的恢复速度,我想很快就能回去了。” “那我押五钱银子,就赌小罗大夫是去赶走他们的。” “我押注。” “我觉得小罗大夫深谋远虑,应该是去跟他们谈价钱的。”有人提出异议,“济世医馆这么多年揽收了都城百姓那么多不义之财,是时候该他们还回来了。之前小罗大夫不是也提到了嘛,这次让那厮住在咱们仁和医馆,可是要照常收费的。” 他们压低了声音,“按照咱们小罗大夫那百精百灵的个性,非讹他们一笔不可。” “说什么讹呢?明明就是正当收受费用,不然,他们这些天住在仁和医馆,吃喝用都是咱们医馆的,难不成咱们还是凭良心做好事儿吗?做好事儿也得看对谁,对济世医馆那群家伙,用不着!” 观察室里,两个看护的济世医馆大夫看着姜伊罗拎着包裹着半只烤鸭的纸袋,目瞪口呆,“我们吃过晚饭了。” “哦?你们确定不吃?”姜伊罗无比认真的看着他们。 “不吃了,我们待会儿就要睡觉了,睡前不食,这都是老祖宗传下来的。” 呵……扛着老祖宗出来搪塞我…… 姜伊罗嘴角抽了抽,她实际上并不清楚,自己究竟哪里可怕,看这俩人分明是一副怕被下毒的样子。 “好,烤鸭还得是刚出锅的,凉了就不好吃了,既然你们不懂得享受,这些都是我的了。”姜伊罗搬了把凳子坐下,好整以暇的一片片撕下鸭肉。 香味在外焦里嫩的鸭肉被撕扯成条状的同时散发了出来,溢得整个房间都是。 粗嗓门本来昏昏欲睡,连姜伊罗进来并说话的声音都没听到,这几天伤口恢复是一个缓慢的过程,尤其到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只剩下痛楚了。 所以他的作息几乎要黑白颠倒了。 白天的时候,趁着感觉没那么疼了,就多睡一会儿,五天了,还没有睡上一个整觉呢。 刚刚安静一会儿,就能听到姓赵的那个老家伙在院子里乒乒乓乓的声音。 粗嗓门气愤不已,让陪同的人找赵老爷子理论,可是老爷子以自己头晕、耳背为由,拒绝跟济世医馆的人和平沟通,该怎么样还怎么样。 这就让粗嗓门痛苦难当了,本来白天能多睡一会儿,但偏偏因为外界环境因素,各种被耽搁。 晚上想多睡一会儿,痛感剧烈,折磨的他难受不已。 今天不知是怎么了,入夜竟然痛感并不深,这让粗嗓门庆幸不已,可他刚刚睡下,就闻到一股香味儿。 清汤寡水多日,粗嗓门感觉到呼气的时候,嘴巴里都是菜味。 对于一个两天没有肉就活不下去的人来说,已经五天没食荤了,这是他的最大极限。 所以睡死了的情况下,明明什么都没听到,还能被肉香味给刺激醒,这事儿一点都不夸张。 姜伊罗美美的吃着,嘴角还挂着一丢丢的油星儿,她浑然不知的看着粗嗓门,一副“哟~你醒了啊?”的表情。 粗嗓门看清她手里提着的烤鸭时,眼珠子都要震惊的掉在地上了。 满脸的不敢置信。 “大晚上的,你跑来这里干什么?我们都要歇息了,换药的时间也过了。” “别着急嘛,我知道你看见我心情不好,不会耽搁太久的,耐心听完。这几天你的伤口恢复还不错,没有出现高热等症状,所以我想着你应该可以挪动了。在仁和医馆待着,你不是也不愿意嘛,正好,明天收拾收拾,你们就可以走了。我之所以过来呢……” 姜伊罗故意放慢了语速,嘴巴里的刚吃完,她又撕了一小条肉,慢悠悠的放在嘴巴里,咀嚼,再咀嚼。 这话只说一半儿的做法,是平日里姜伊罗最讨厌的,没想到关键时候竟然这么受用。 济世医馆的三个家伙眼睁睁看着姜伊罗在那儿享受着烤鸭肉,慢吞吞的拉长了说话的速度,既像是故意的,又认真的让人挑不出半点瑕疵。 “我之所以过来呢,就是想跟你们当面算一算这五天的费用。” 该来的,迟早都躲不掉! 虽然命是保住了,但这几天粗嗓门他们明里暗里的也在讨论,仁和医馆一定会借着这次的机会,对自己大讹特讹。 恨不能榨干了济世医馆的程度。 虽然他们已经做好了相关方面的准备,但听到姜伊罗直切主题的提到这件事情,还是忍不住小惊讶了一下,“费用这个问题,是要算的,但你们必须给出一个清单,我们具体哪一项花费了多少钱,我们照着单子给钱,一分钱都不会少了你们的。” “太好了,咱们想到一处去了。清单已经准备好了,毕竟是医馆的生意,明码标价,什么操作都有价钱的。” 说着,姜伊罗用拿烤鸭的小油手,伸入袖子,取出卷成纸筒的纸,“你们可以好好研究研究,明天出去之前给就行了。若是对上面哪一项有异议的话,也可以等明天我过来了再找我说。顺便说一句,这上面的价钱都是我一个人定的,旁人都不清楚,所以你们找别人说呢,也是无济于事。” 姜伊罗算是打了个预防针的,但在“预防针”的前提下,三个济世医馆的家伙还是被吓到了。 看着清单上一串串的数字,三人传递了好几圈,都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简直就是狮子大张口,不过才上了一些药而已,竟然要五百两黄金?这!岂有此理!”粗嗓门的脸色涨红,气得拍床又打被子的,差点儿因失去平衡而从床榻上翻腾下去。 “他不是说了嘛,若是有什么不适的,可以明天再找他。” “呸!这个臭小子他就是故意的!既然明天才出去,完全可以明天才来找我们说事儿啊,他偏偏大晚上的过来,分明就是想噎我,让我思虑一晚上睡不着觉,这个臭小子!太坏了!怀头顶了他!” 第381章 内部瓦解 声嘶力竭的声音,从观察室传出来,听得相隔一定距离的前厅都清清楚楚。 一众仁和医馆的人,本来已经准备各自回房间歇息了,听到粗嗓门这发自内心的嘶吼和吐槽,不由得喜上眉梢,“五天以来,我还是第一次觉得他的声音悦耳,恨不能再多听上几声。” 身旁的人纷纷附和,大家哈哈笑着,各自散去。 只有观察室里的济世医馆三人,面面相觑,尴尬不已。 五百两黄金,对济世医馆来说,并不是一笔可以轻易拿出来的小数目。 因此,三人看到这个数额的时候,才会反应那么大。 但震惊之后,粗嗓门很快冷静下来,“五百两黄金,他简直就是想吞掉济世医馆。” 可纵使把济世医馆给卖了,也不值五百两黄金啊! “如果狮子大开口,他就是为了跟我要别的,是不是一整件事情就能解释的通了?”粗嗓门灵机一动,想到了另外的可能性。 “这个臭小子,心思诡辩,想法太多,明话的时候,得加小心,否则轻而易举就会被他给带歪了。” 粗嗓门三人越想越是心惊,不由得后背冒出了涔涔的冷汗。 两个陪同的人凑近上来,“其实,我们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仁和医馆究竟用什么样的方法救的你。” “对啊,每次服药的时候,他们都勒令我们出去,究竟什么是我们不能看的呢?” “说到底,我们还是不清楚他具体怎么救你的,若是弄清楚这一点了,说不定还能帮你盘算盘算。” 粗嗓门听出他们想知道具体的救治方法,想到自己腹部那么大的一个口子,不由得更加抽痛了。 至少在这一点上,姜伊罗说的很对。 开膛破肚之法,不能被除了他以外的人知道。 虽然面前的两个是从始至终跟着自己的,一直都忠心耿耿,别无二心。 但人活在世,总会有一个万一。 粗嗓门淡淡一笑,“这事儿我也是跟他们保证过了的,如果给泄露出去了,那个臭小子怕是又要加价钱。” “可是,我们两个又不会说出去。” “这件事情,不知道,比知道要好。”粗嗓门慎重的拍了拍他们的肩膀,“时间不早了,留下一个人在这儿陪着,另外的还是回去,布置一下医馆那边的事情,明天回去我得好好整理一下。” 距离跟仁和医馆约定的一个月时间,还差二十五天了,时间飞逝,不知道接下来还会有什么样的变数。 粗嗓门现在只要一想到姜伊罗那张笑起来天真无邪的爽朗面孔,就不由得心内发寒,瑟瑟发抖。 …… …… 姜伊罗洗完脸,躺下,静静的看着天花板,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她从医馆回来的时候,祁烨寒还在书房跟曹明说话。 她好奇曹明究竟有什么样的事情,非得上门面见他来说。 越想越是辗转反侧,姜伊罗调转方向侧着躺,突然发现,那高大的身影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已站在床边了,正一脸宠溺的低头看着她。 “在想我吗?这么魂不守舍的样子。”祁烨寒一脸的得意,眸子里充斥着狡黠。 “曹明走了?他跟你说了什么?”姜伊罗迫不及待的问。 祁烨寒在床边坐下,拉起她的手,语气莫名温和,“先说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姜伊罗眉目微怔,“好消息。”当然要先可好消息来听了,不然听了坏消息之后,再好的消息,也都显得不那么好了。 “老皇帝生了重病。”他龇牙一笑。 姜伊罗哭笑不得,“的确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再说说坏消息。” “太医院一群酒囊饭袋根本没有办法救治,所以有了悬赏名医的想法。” 姜伊罗心猛地一蹦,“这的确不是一个好消息。” 如果是那个见识过姜伊罗身手和水平的何大夫牵头,向上头提及仁和医馆小罗大夫的高超医术,或许还能够跨过姜庆央或者姜怀的注意力,直接把姜伊罗放到老皇帝的身边,只要姜伊罗通过一定手段,让老皇帝的身体根本离不开她的药方,让老皇帝在醒来后主动不放她离开,那这事儿就好办了。 以西决这位老皇帝的偏执,一般人他是轻易不肯相信的。 届时不管姜庆央亦或是姜怀发现什么,都无法改变姜伊罗在宫里不可或缺的地位了。 “老皇帝重病到了什么程度?是昏迷不醒吗?还是有些许意识?” “时睡时醒,按照姜怀跟曹明说的,怕是这一睡,就要起不来了。” “那不正是姜怀和姜庆央他们期盼着的么。” “所以,所谓的悬赏求名医,不一定是真实的。”老皇帝霸道专横了多年,霸着皇位不肯放手,皇子们早就眼巴巴的等着了,这回可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 一旦姜伊罗和祁烨寒这边准备不好,很可能会错失老皇帝的最佳救治机会。 其实对大芜而言,西决这边最好的状态,就是老皇帝名存实亡,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下面皇子们你争我夺,各不松口,他们忙碌于内政,根本抽不出时间理会外邦,如此一来,便能给芜国和周边小国极大的翻身机会。 祁烨寒眉目深沉,“白鹰卫最近探听到,姜庆央之所以命令西决军队放弃在边境对芜国的对抗,以很弱的形象展现,那是因为他盯上了芜国内部的大头儿。” 姜伊罗不明所以,疑惑地看向祁烨寒。 除了从边境开打,她再也想不到别的可能性了,“难不成两国交战,还能从内往外打吗?”她正自言自语,突然就停住了,脊背一阵阵发凉,“姜庆央准备从芜国内部开始瓦解?” 这样的想法,他们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 从前老皇帝让那群被特训过的家伙成群结队的往大芜去,替换皇族重要人物,企图从内部“人”开始瓦解。 但他们的计划刚实施到一半儿,就被姜伊罗和祁烨寒连根拔除了。 如今,姜庆央竟然还没有放弃。 “他打算怎么办?”姜伊罗问。 “他看中了一片被芜国所忽略的城池地皮,距离边境还有七八座城池的距离,一旦这一片易守难攻的地段拿下来了,他们就能以此为中心,蔓延开来,进攻周边,扩展成大范围的占据之势,进而吞并近三分之一的芜国国土。” 第382章 真的蚕食 这是真正的“蚕食”,姜庆央的主意打的很响,但不管他怎么低调,办事儿总要留下痕迹的。 “好在他失策把姜怀的野心给暴露出来了,如今西决内部两股势力势均力敌,不断有人加入到支持姜怀的行列中,搞得姜庆央手忙脚乱,根本没有心思投注到芜国那边的工作当中。” “可是,如今老皇帝倒下了。”他倒下的很不是时候。 站在大芜的角度,这或许是一件好事儿,但站在景函帝和祁烨寒的角度,犹如天上掉了馅饼,但馅饼儿却是馊的。 芜国逝去的先皇,抱憾而终,他不甘心活着的时候没有除掉西决老皇帝,于是临终前抓着景函帝的手,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报仇”,把西决那块地给抢回来。 于是景函帝发了狠,他不仅要把西决给抢回来,还要在老皇帝活着的时候。 如今,老皇帝倒下了,生死攸关,万一他就这么死了,景函帝只怕要抑郁了。 所以,面对这次突发事件的处理,一定要慎之又慎。 一定要在确保老皇帝能活下去的基础上,保证护送姜伊罗入宫,在姜庆央和姜怀的势力范围之外,站稳脚跟。 “看来,得在何大夫那边使使劲儿了。”姜伊罗说道,“如果能够打探到老皇帝这次的主要病因,我心里还能更有数一些。” 如果并非什么大病,只是太医院那边故意为之,那么就算外面火热的悬赏名医,姜伊罗也不担心…… 任由事情缓步推进就是了。 所以,无论如何都得再见一次何大夫。 姜伊罗若有所思,“正好明天要跟济世医馆的人battle,就趁着这次的机会好了。” 她不会留下主动找赵大夫的痕迹,但如果是济世医馆那边的人出面,事情就顺理成章了。 济世医馆的人,如姜伊罗的愿,一夜都没睡。 气得第二天早上眼睛都还是红的。 五百两黄金,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巨款了。 别说济世医馆现在拿不出来,就算把他们多年来敛财的数目加在一起,都未必能凑够。 可仁和医馆偏偏就提了这么大一个数字。 后来粗嗓门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这很可能是那个小罗大夫故意竖起来的一道高门槛,他为的就是难住粗嗓门和济世医馆,之后再亮出更为真实的目的。 可是他究竟想要什么呢?难不成想要济世医馆? 狮子大张口! 他们仁和医馆才刚刚在西决都城站稳脚跟而已,竟敢妄图吞掉济世医馆这样的大医馆? 妄想! 这些个想法不断的在粗嗓门脑海里回转,等他意识到该睡觉的时候,天已经快要亮了。 伤口的痛楚再次袭来,粗嗓门痛得不能自已。 “收拾东西,咱们回去!”粗嗓门也不管仁和医馆的人了,气得不想在这儿待。 但医馆外面的情况是什么样的,他不了解,陪同的人却很清楚。 “你一夜都没好好休息,最好还是等着咱们医馆的马车来接,不然咱们既要拿东西,又要走路,先别说你这身子骨能不能走到医馆,怕是刚到一半儿,放就要出事儿了。” “我不管,我不想再看那个臭小子的嘴脸了,还想要五百两黄金?他简直痴心妄想!” 陪同的人也知道粗嗓门被气的紧了,忙着帮他盖好了被子,“退一万步讲,就算咱们回去了,你以为仁和医馆能这么作罢吗?你着实在人家这里住了五天的,当时是怎么抬进来的,也是很多人有目共睹,有何大人作证,仁和医馆救你就是不争的事实,如今命是救回来了,但人一直在抵赖,如果消息传出去了,外人怕是要把咱们济世医馆当笑话。” 陪同的人冷静的帮粗嗓门分析,“咱们本来就在面对一个月的整改期,即便这一个月平安度过了,可你能想到吗?咱们跟仁和医馆抵赖的后果是什么?都是在为仁和医馆做嫁衣。” 以后谁人都能记住仁和医馆治病救人,不计前嫌,但一想到济世医馆,就会想到忘恩负义,不懂恩情等方面。 一旦一家医馆被冠上了这样的称号,以后都别想在都城里混了。 百姓们既然有更好的选择,谁还会到你这里来买药看病呢? 其实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陪同的人不敢跟粗嗓门透露。 倘若今天真的要离开仁和医馆的话,想必他很快就知道了。 见陪同的人心事重重的,粗嗓门一边在打消回去的念头,一边问,“是不是医馆那边发生什么事了?” 从昨天他们两人过来的时候,粗嗓门就看出不对劲了。 “也没什么,就是没有你在,大家有些手忙脚乱。” “我今天就回去了,一切照旧。没什么忙乱的。对了,下面其他的医馆都还乖顺?有没有趁着我不在,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他们……”陪同的人很想撒谎骗一骗粗嗓门,可是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就算他现在说假话,粗嗓门始终还是要面对现实的。 “他们造反了是不是?”粗嗓门声音突然拔高,眸子迸射出道道寒光,“这群家伙是疯了,他们以为我死了不成?老子还有气儿呢,他们想要干什么呀?” 陪同的人见粗嗓门是真的气着了,掀开被子就要下地,连忙上前制止,“你先照顾好自己的身子,别人的事情等别人来料理。” “具体说说,他们都干了什么?还不快说!” “你住进来的当天,济世医馆和仁和医馆比试输了的消息就迅速传遍在都城大街小巷了。那群家伙偷偷聚到一起,觉得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于是背着咱们医馆,先后开始降价,药的价格直接保持跟仁和医馆一致了。不仅如此,以前咱们规定他们医馆的各种规矩,全都被他们给改了。短短几天时间,各家医馆重新恢复了几年前的样子,按照自家的风格走。” 粗嗓门的脸都在抽搐,鼻孔都挣大了几圈。 “好!很好!他们一个都不能少,都给我等着!” 第383章 一条另外的出路 姜伊罗到仁和医馆的时候,就看到所有人收拾好大堂和诊室,准备接待今天的病患了。 但大家的目光,若有似无的在关注着她,看到姜伊罗进来了,眼神和反应好像在说:你可终于来了! 就在姜伊罗想问一问究竟发生了什么时,便听到了后院的噼里啪啦摔打的声音。 这下不用问,基本上也能知道究竟发生什么了。 姜伊罗比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暗示仁和医馆的人都不必过来。 她只身到了后院,看见赵大爷站在观察室的门口,双手撑着门柱子,整个身体呈现一个“大”字,完全堵住了门内人的去路。 “谁都不许动!不许动!只要是小罗大夫没放话,你们一个都别想出去。” 赵大爷的声音极富穿透力,被他这么一吼,连前堂大厅的人都听见了。 三个济世医馆的人呆愣在原地,一时间有些措手不及。 如果事情搁从前,他们会直接把老爷子踹飞,或者挪走,开出一条路来,硬是要闯出去。 现在不行,赵老爷子如今是仁和医馆的人,在仁和医馆的地盘里,如果他们把这老头子给弄伤了,今天绝对走不了。 再加上两个济世医馆的陪同,拉着粗嗓门根本也没办法绕过赵老爷子的阻挠。 无奈之下,他们只能乖乖的回到屋子里。 这个时候,姜伊罗走到赵老爷子的身后,双手搭在老爷子的肩膀上,轻轻按了按,又揉了揉,“您放松一下,别这么紧张,他们就算能走出这道门,也过不了前堂大厅的那道坎。” 老爷子被按住肩膀的瞬间,瑟缩着浑身充满了警惕,没等回头,再听到姜伊罗的声音,顿时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小罗大夫,你可算是来了,他们想要趁着你不在医馆的时候,偷偷溜出去。”赵大爷指着房间里的三个人,像是被欺负的孩子面对家长,委屈等情绪一股脑全都迸了出来。 姜伊罗满怀感激的朝赵大爷笑了笑,对老爷子的行为加以肯定,“大爷辛苦了,回去歇着,这里有我,全都交给我来办。” 动作保持了太久,赵大爷的腿都麻了,在小二的帮忙和搀扶下,一瘸一拐的回到自己房间。 经历了济世医馆粗嗓门在这的五天事情,整个仁和医馆都看到了赵大爷的衷心,不仅仅是嘴上说的,他都是用实际行动表现出来的。 大家对赵大爷的态度,慢慢的发生了改变,从原本的只是迫于姜伊罗的压力对赵大爷相同对待,到现在发自内心的把他当成是自己人。 姜伊罗欣慰的看着几人远去的背影,再次回过头时,见粗嗓门已经乖乖躺回床上了。 匆忙盖上的被子,由于慌乱而露了没有脱掉的鞋子,连个陪同的见姜伊罗发现了被子下面的疏漏,下意识的重新帮粗嗓门掖了掖被角,“有什么好看的。我们在屋子里待得久了,想出去散散步都不行。反正你现在也来了,有什么话咱们赶紧说清楚,别耽误我们回去。”有人说。 姜伊罗赞许的点了点头,“行,有事儿说事儿,昨天我提的金额,你们能在多少天内到账?” 提到那五百两黄金,粗嗓门的眼睛瞬间就冲血发红了,他不敢置信的看着姜伊罗,“五百两,黄金,你当真是要逼死我啊!” “那是你一条命的钱,难不成像是小猫小狗的几钱,或者几两碎银子?更何况,我是怎么个治的,你心里最清楚,如果只是用了一些简单的药材和汤汤水水倒也罢了。若是你都觉得不公平,不如我说出来,大家给评评理?亦或是咱们去京兆府那边?让当官的给做主?” 粗嗓门一听姜伊罗要把事情给闹大,想到自己被开膛破肚的事情要就此暴露了,脑袋便开始嗡嗡作响。 一旦如此,他从此以后怕是再也难做人了,还怎么吆喝其他医馆呢? 莫名的恐慌在心底蔓延开来,粗嗓门的脸上大写的恐惧。 两个陪同的人跟着粗嗓门这么久,从来都没看到他遇见什么事情恐慌过。 眼前,他的担惊受怕是有目可见的。 两人相视一眼,面面相觑。 “不如,咱们坐下来好好商量商量?都可以从长计议的,从长计议!” “别说五百两黄金了,在这年月,就是五百两银子,一般人都没法轻易拿出来,这对我们来说的确很困难,所以你也要体谅我们有这样的反应。救人一命,本身就是积德的事情不是么,小罗大夫你年纪还小,今后的日子还很长,如果因为一点点小钱,就跟人积怨,那时间久了,岂非处处树敌?如今世道很难,谁的路都不好走,咱们与其针锋相对,不如通力合作,你看你给我们一个月的时间,让我们整改,这几天济世医馆忙的上下一团乱。我们虽然还没有把事情捋顺,但态度已经摆在那儿了,请小罗大夫看在咱们同在都城行医的份上,再给我们一条别的出路。” 陪同的人将姿态放到极低,笑看着姜伊罗,循序渐进的把话题引导到了其他出路上。 姜伊罗面带微笑,全程都很配合,“怪我太高估济世医馆了,还以为你们在西决都城干了这么久,总会留下一些积蓄的呢,不管你们是不愿意给,还是真的没有,事情总归是这样了,我也不能白白给人看病,最后什么都没落下。” 粗嗓门本来已经平稳下来的心绪,在听到姜伊罗这一番话后,顿时又燃起来了,他努力在忍着,脸色涨红。 “杀人不过头点地,我命是被你给救过来了,但在我看来,百两的银子也就够了。你狮子大张口,无非还有别的想要的,既然到了这个份上,还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呢?有什么就说什么!直说就是。”粗嗓门抬高了声音。 “我?”姜伊罗保持着淡淡的微笑,“我要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能给什么!” 第384章 他的真面目 济世医馆的三个人都愣住了。 姜伊罗的回答,模棱两可。 仔细分析:她像是说了什么,但又什么都没说。 三人面面相觑,粗嗓门已经气到鼻孔冒烟了。 “你到底是怎么个意思?今天给我一次性说清楚,否则,我豁出去了就去京兆府那边,请官老爷给做主!” 姜伊罗单手托腮,好整以暇的看着粗嗓门,“倒也用不着这么歇斯底里,我的想法很简单,我要济世医馆和你这个人。” 粗嗓门彻底愣住,一旁陪同的两个人也忍不住打起了寒颤。 什么情况?看中他这个人了? 可这个小罗大夫是个男子啊!他年纪轻轻的,该不会看上人家了? 男人们的思绪越发的沉淀,最后竟跑开到很远。 见他们用古怪的眼神看着自己,姜伊罗双眉微蹙,“据我所知,济世医馆那边的情况堪忧,五天的时间,医馆那边已经门庭冷落,无人问津了。这样下去,恐怕还没到一个月的时间,你们就离关张不远了。” “我就算关门,也跟你没关系,想要趁火打劫,没门!”粗嗓门歇斯底里。 “行,我的要求就在这里,跟五百两黄金相比,看你们更愿意答应哪一种方案。或者,你不放心也可以找到何大人来主持公道,此前就是他帮着咱们两家的。熟门熟路,办起事来更顺手。” 姜伊罗这一说,倒是提醒了粗嗓门他们三个,“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们回去请何大人,到时候你别不认账就是。” “没什么好不认账的,咱们白纸黑字写下来,最公平。” 姜伊罗把准备好的条款纸张拿出来,粗嗓门和陪同的人看了之后,签字画押,全都完成了。 “三天后,去你们济世医馆,反正你们那边也没什么人,相对更安静一些。”姜伊罗这么一说,粗嗓门顿时七孔生烟,“我那边的人多还是少,都跟你没什么关系!哼!我们走!” “为了谨慎起见,这几天我会让我的人守在你的身边,直到你拿出五百两黄金,或者交出医馆为止。” 粗嗓门一听,脸都黑了,“我是那起子赖账的人吗?还用得着你派人来盯着?” “你的确不会赖账,但一码归一码,这样做我们更心安。别等到时候,你们既不肯交出医馆,又不肯给钱,我岂非要人财两空?” 听姜伊罗提到“人财两空”,粗嗓门顿时浑身一哆嗦,后背立时被冷汗给灌满了。 “我正好想问你,济世医馆你想要也就算了了,你要我……”提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粗嗓门差点就呕出来了。 “你要我这个大男人做什么?” 姜伊罗神秘的扯起嘴角一抹弧度,“不违背伦理,不触犯律条,我提出的请求,保证让你行得正坐得直。别往歪了想,我可是个正经人。” 听到姜伊罗的回答,粗嗓门虽然心里没底,但还是放松了一些。 只要这个臭小子对自己没有别的“企图”就好。 姜伊罗眼睁睁看着他松了一口气,有些哭笑不得。 ……这厮未免太没有自知之明了! 济世医馆的马车到仁和医馆门口时,所有人都围观了过来。 当天粗嗓门被送过来的时候,很多人都看到了。 满身是血,一看就活不成的。 没想到,后续居然还是被仁和医馆给救了。如今才几天的时间,他都活灵活现的能够下地了。 虽然动作还不是很娴熟,看着也是重病的样子,并没有什么好的面色,可只要是活着,就证明仁和医馆小罗大夫的医术之高超。 “看看那厮的嘴脸,简直没有半点感恩戴德的样子。” “他不是一直都这副眼高于顶的状态么,像是谁都欠着他似的。如今仁和医馆的大夫又好,药又便宜,在小罗大夫的带领下,其余的医馆都开始纷纷降价了,最终还是咱们老百姓受益,咱们都知道感恩,但这个家伙却一点都不懂。” “罢了罢了,你总不能期望一块石头开出花儿来。” 诸多争议声中,粗嗓门被搀扶着上了马车,整个人摊倒在上面,动都不能动。 短短几天,他经受了半辈子都没经历过的挫败感。 医馆也支撑不住了,人也勉强活着。 “你们说:我这个人,做人是不是挺失败的?” 两个陪同的四目相对,下意识的摇头,“你怎么会突然这么想呢?” “不要听外面那些人瞎说,要不是你支撑着,我们这些人早就无家可归了。” “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好人和坏人一说,咱们之所以走上今天这条路,还不是被迫的?谁愿意做流落街头的乞丐呢?要不是当初那位的搭救,咱们没准儿已经被人给打死了。凭着跟师父学的那些鸡毛蒜皮的小医术,再有那位找天医阁高手的指点,咱们才一步步走到今天。” “可是受惠于人,也要受制于人。我现在只要一闭上眼睛,还能看到当初咱们吃饱了第一顿饭时的反应,咱们多开心啊!” “可当时的咱们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有一天,会遇到比肚子饿还要困难的难题。” “济世医馆如今遇到麻烦了,上面那位也不知道会怎么处置~”三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那位靠着咱们济世医馆大肆敛财,单单这几年,就搜刮的盆满钵满,可是转头看咱们,几乎被榨干了,忙忙活活的,最后却什么都没留下给自己。” “我不说别的,就今天五百两黄金的事情,如果咱们找到他,跟他说是救命需要的,你们猜他会给吗?” 三人都是垂头丧气的表情,他们虽然不愿相信,但还是不得不面对现实:上头那位,只会单方面从济世医馆索取东西,调转方向,则一毛不拔,分文都不会施舍。 “不如,咱们试一试?”三人中,有人提议。 粗嗓门的眼睛顿时闪烁了一下,很快,眸底涌动起了不明的情绪。 “反正现在医馆的情况也是人尽皆知了,他再想要靠着济世医馆的名头和号召力索取钱财,怕是不能了。咱们也没什么可怕的,跟他直言不讳,也好趁着这次的机会,看清楚他的真面目。” 第385章 有点意思 三人心念一动,那正好趁着这次的机会,好好的跟上面做一个了断。 说白了,他们跟上面那位的关系,就像是其余医馆受胁迫于济世医馆一样,有苦难言,无法可解。 每每他们想找机会直面这种表面上看起来赚得盆满钵满,实际上只是为他人看仓库的处境,并跟上面那位好好摊牌的时候,都会因为当初被拯救于水火之中的境遇,而被上面那位抓着短板说话。 一而再,再而三。 如今看来,济世医馆的遭遇,反倒成就了他们跟上面那位直言的勇气。 目标已经定好了,现在要具体策划实施方案,摆在三个人面前最大的障碍,就是仁和医馆派来盯梢的人。 粗嗓门坐在济世医馆的诊室床榻上,轻轻的躺下,示意陪同的人把临街的窗子打开。 很明显能够看到济世医馆对面,两个大小伙子傻头傻脑的在那儿张望。 “他们就是仁和医馆的人,这两个小二,我在仁和医馆的时候,就觉得他们脑子缺根筋,姓罗的那个臭小子,怎么会派这么不灵光的两个人来盯着咱们呢?” “说明这小子对自己很有信心,压根就没觉得咱们能逃出他的手掌心,所以派人盯梢都用最烂的人。” “换言之,他并不觉得咱们能逃出他的控制范围。” 粗嗓门浓眉紧锁,“既然是两个笨的来守着,咱们也就不怕了,你们两个从后门出去,给上头那位递消息,看看他愿不愿意见我,倘若想见,我会拖着病体上门的。这就是我们的诚意。若他说见我太麻烦,你们两个直接当着他的面把话给说开了。” 放眼济世医馆冷清的局面,连洒扫的小厮都没剩下几个了。 不过才五六天的光景,树倒猢狲散。 粗嗓门尤为感叹,他人还没死呢,不过就重伤一场,这群人就逃的逃,躲的躲,平日里嬉皮笑脸,好话说尽了。 如今一扭头,全都装作不认识他。 除了几个卖身契还捏在济世医馆手里的小二,再这两个陪同的,几乎是没有其余的人了。 粗嗓门一肚子的苍凉,不再说什么,挥一挥手,躺下,安眠。 而正门口的两个仁和医馆小厮,还在“认真”把守。 小罗大夫给他们今天的任务,就是——看好正门,如果粗嗓门他们三个人的任何一个,从正门出来,都要跟上。 小厮无比认真的盯着,几乎要把眼珠子给瞪出来了。 专注的坐了一上午,搞得周围人都知道他们是仁和医馆的人,在盯着济世医馆了。 而济世医馆姓韩、卓的两位陪同大夫,早就悄悄的从后门溜了出去。 他们装扮的很朴素,宛如大街上随处可见的都城老百姓。 本以为逃过了仁和医馆的势力范围的他们,却没有料到,他们的一举一动早就在白鹰卫的注视之下了。 白鹰卫们动作很麻利,收到姜伊罗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带着人将仁和医馆给包围住了。 甚至仁和医馆两个小厮守着的正门都没有放过。 他们的伪装,自然是高明到无人察觉的程度。 而那两个小厮,从始至终,不过就是姜伊罗派来吸引粗嗓门他们注意的障眼法罢了。 当白鹰卫他们返回仁和医馆的时候,姜伊罗已经看诊了上午的所有病患,跟云三他们围聚在圆桌旁。 见白鹰卫他们回来了,已经吃完饭的医馆同仁自动让出座位。 姜伊罗也不着急听他们的回复,把两个人按在座位上,塞了两个饭碗和一双筷子给他们,“吃了饭再说话,食不言寝不语。” 两个白鹰卫还有些怔愣,相互看了一眼,不敢驳斥自家王妃的面子,乖乖低头就吃了。 在众多仁和医馆人的眼里,这群来无影去无踪的人,都是天医阁派下来保护自家小罗大夫的神秘人。 所有人都是跟仁和医馆和小罗大夫一条心的,因此他们即便知道小罗大夫的手下有更厉害的人,也不会过问太多。 久而久之的,大家虽然不知道对方的性命,但是见面打招呼,并且在有病患的时候,互相保持一定的距离,已经成了基本的礼貌。 姜伊罗很喜欢这样的氛围,她最讨厌就是底下的人充满好奇心,不该打听的事情瞎打听。 一餐毕,两个白鹰卫几乎将圆桌上的所有饭菜一扫而光。 他们起身,恭恭敬敬站在姜伊罗的身旁,拱手一礼。 姜伊罗擦了擦嘴角,“进去里面说,大家要收拾桌子,咱们在这儿翻太碍事儿了。” 借故离开,到里面的观察室。 这里还依稀残留有一些药味,姜伊罗自顾自先坐下,又挪了两把椅子给对面的白鹰卫,“坐下说。” 白鹰卫略有迟疑,犹豫着还是坐下了。 向他们这种跟着主子办事儿的人,最主要的就是揣摩主子的心意。 祁烨寒和姜伊罗完全是两种行事作风。 姜伊罗更闲散,无拘无束,这一点,从她跟仁和医馆的所有人一起用饭就看出来了。 祁烨寒则更冷肃一些,不仅对自己的要求很高,对下面的人要求同样高。 但有一点,两位主子的做法基本是一致的:但凡他们让做的事情,照着做就是了! 姜伊罗让坐,他们就乖乖坐,并不怀疑这里面有主子的什么弯弯绕,因为北烨王夫妇都是直来直去的性子,御下方面从来都没多余的功夫绕弯子。 “你们的速度很快。”才跟着粗嗓门他们回去不到两个时辰,就打探回消息了。 这更反应出了一点:粗嗓门他们急了。 狗急了就会跳墙,这正是姜伊罗想要看到的。 “他们回到济世医馆之后,商议了一会儿,便匆匆出门了。小的们一路跟随,看到济世医馆的二人进了某个大宅子的侧门。” “是谁家?”姜伊罗好奇。 “照王府。”白鹰卫声音沉沉。 姜伊罗眉头微蹙,砸砸嘴,“这事儿有意思了。” 原来济世医馆一直上供的是照王府,可是,照王虽为西决朝堂上资历较老的王爷之一,却也不到震慑朝堂的程度,在祁烨寒调查到的诸多王爷信息里,照王似乎是存在感最低的一个人了。 姜伊罗对他的印象是:兢兢业业做王爷,本本分分赚钱。 第386章 凶手的痕迹 不同于其余王爷争宠争位的风气,照王始终弱弱的捞钱。 而且,他大钱稳捞,小钱也不嫌弃。 据姜伊罗和祁烨寒了解,照王很多赚来的钱,悉数都被照王妃给搬到娘家人手里了。 最悲催的是,这厮还不知道钱已经被挪空了。凭着对照王妃一腔的信任,他抱着对老皇帝逝去之后,和和美美的未来生活的幻想,劳心劳力的赚钱。 却没想到,自己只是熊瞎子掰玉米,掰下来的玉米,全都被人给拿走了。 想到这里,姜伊罗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如果是照王府的话,情况就有点复杂了。 本来姜伊罗以为济世医馆会跟朝堂上的什么势力勾结,势力掌控医馆,必定还有着旁的目的。 如今看来,如果单纯只是照王在掌控着济世医馆和下面更多的子医馆的话,那么他赚钱的目标性更强,似乎跟内政什么的就没什么大的关系了。 单纯只为了赚钱的话,对于姜伊罗和仁和医馆的可利用性,且得再仔细琢磨琢磨,毕竟,如今钱去了哪里,照王府这一层关系该如何好好利用,姜伊罗还没有打算好。 “他们进入赵王府之后,还有没有什么多余的举动?多久出来的?出来时反应怎样?” “两人进去的时候满脸都写着担心,出来的时候也是心事重重。看他们的反应,事情应该并没有得到妥善解决,后续还是得粗嗓门出面来协调。至于是到照王府,还是去济世医馆,这个就无从得知了。” 姜伊罗若有所思的点头,“那你们回去继续盯着济世医馆,给兄弟们买些好吃的,吃饱了肚子才能干活儿。”姜伊罗甩了五十两银子给他们,出手阔绰。 白鹰卫犹豫了一下,刚想要端正的将东西送回来,被姜伊罗一个冷冷的目光给震慑到了。 瑟缩着,乖乖的收好,“王妃放心,小的们一定竭尽全力。” “这才对嘛。” 送走了白鹰卫,姜伊罗右手持笔,看着桌面上的宣纸发呆。 她随意勾勾画画了一番,想到姜庆央,姜怀和照王三个的关系。 不管对任何人而言,面对济世医馆如今这咸鱼翻不了身的局面,及时隔开联系,止损,才是最明智的做法。 而姜伊罗想要接手济世医馆,前提也是他们得跟照王府断得干干净净。 但现在存在一个问题。 济世医馆和仁和医馆的纷争,早就闹得沸沸扬扬了。 如果照王是个果断的人,看到济世医馆已经没什么可救性了,甩手分离开合作关系,倒也不是不可能。 最怕的是他一边抛弃掉济世医馆,一边又在打别的医馆的主意。 倘若是这样的话,仁和医馆可就危险了。 好好的医馆,谁会随随便便受人指挥呢?照王府如果想要在仁和医馆的身上如法炮制,复制一份当年建立济世医馆时的老套路,必定会躲在暗中给仁和医馆出难题,然后再状若救世主的样子站出来,替仁和医馆主持公道。 进而获取到仁和医馆的主导权,像是曾经牵着济世医馆三个人似的,继续引导着仁和医馆为他们赚钱牟利。 电光火石之间,想法在姜伊罗的脑海里轮转了一圈儿,她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了出来。 人怕出名猪怕壮,仁和医馆虽然在比试过程大出风头,也引来了许多不必要的关注。 他现在最怕的还不是照王府那边的注意,而是姜庆央和姜怀那边的注意。 姜伊罗瞬间决定,得好好跟接待的人聊聊,最近要好生警惕起来了。 正在这时,她听到前堂一阵哄闹声,姜伊罗心头一颤,急急的走了出去。 便见大厅里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聚了很多人,仁和医馆的全都惊慌失措的样子,见姜伊罗过来了,他们长长舒出一口气,压低声音想要跟姜伊罗汇报刚刚这里发生了什么。 但事情不等人,还不等他们汇报呢,被围着的人群内,就有一阵怪异的声音响起。 姜伊罗比了一个挥了挥手,“我是仁和医馆的小罗大夫,大家让一让。” 一声令下,厅内骤然安静了一大半。 围观的群众自动站开了,让出一条路给姜伊罗。 赫然看到最中间被围着的东西,姜伊罗一时怔住。 她本以为是受伤的人,亦或是像此前赵大爷时差不多的情形(自己看诊过的病人回来找茬的),没想到,竟是一个肚子被划开一道口子的大黄狗。 它足足有一米多长,毛发鲜亮。 看伤口,似是被锐器划伤所致,狗儿已经奄奄一息了,眼睛翻白,四肢也在小范围的抽搐。 它身边,站着一个高大的男子,锦衣华服,神色焦急,“我家的狗儿本来是陪我来拿号看诊的,可是刚刚被你医馆里的人重伤了,如今生死未卜,你要么给救过来,让它恢复原样,要么我就把你这个破医馆给拆了!” 姜伊罗看着那非富即贵的男子一脸委屈的模样,感叹: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有了上次赵大爷的提醒,姜伊罗自那之后便指定了严格的前堂接诊规则,任何利器、易于上手的钝器,不要放在明眼处。 将“万一”的发生率,降到最低。 底下的人也的确按照姜伊罗吩咐的做了。 可是刚刚划伤狗的那把匕首,的确是医馆的没错,却不知道为什么掉在了地上,更不知道为什么会划伤大狗,造成那么深那么狰狞的伤口。 狗儿瘫倒在地,血迹蔓延开来。 渐渐地,整个前堂都是血腥味。 姜伊罗沉着的查看伤口,并吩咐医馆的人控制好现场。 “匕首和狗儿受伤的地方,全都画上圈圈,任何人不得靠近。” 她的话音刚落,立时传来一道苍老的应和声,“我在这儿看着呢,谁都没有动过。” 赵大爷半蹲的姿势,双臂撑开,在前堂围了很多人的情况下,他仍然死死守着狗儿受伤的第一现场。 而那里,刚好就是进门靠右手边,离柜台很近的位置。 匕首,正完好的躺在地上,上面还有血迹。 姜伊罗闻言,松了一口气。 只要现场还在,没有被破坏掉,就有可能找到凶手的痕迹。 第387章 紧急处理 今天的事情,无疑是有人故意设计,给自己出的难题。 一条狗命,竟想换仁和医馆的主导权? 姜伊罗心里冷冷一笑,“大家让开,我要为狗诊病了。” 云三熟练的从诊室里取出消毒液,经过简单的消毒之后,姜伊罗上前查看伤口。 这个空荡,医馆的人都已经沉静下来,各司其职,分散开看热闹的百姓,也叫了那个仪表堂堂的狗主人站远一些。 所有人的注视下,姜伊罗查看完伤口,若有似无的点了点头。 ……好在伤口虽看起来狰狞,且长,但没有伤到狗儿的内脏,目前的问题就是失血过多,得赶紧止血并输血。 止血、缝合也就罢了,这对于姜伊罗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事儿。 可是输血嘛。 专业设备自不用说了,肯定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显露。 但看狗主人那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也不会允许姜伊罗单独将狗子带进去治。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我要先给狗儿缝合伤口。”姜伊罗明确告知。 狗主人果然开始找事儿,“你说什么?缝合?这么大的口子,缝合之后万一他还是不好怎么办?难不成你要我的狗儿临死前还要多遭一次罪吗?” “我们医馆里有天医阁的独门秘方,可以做到缝合的时候不痛不痒。” “我不信!”狗主人盛气凌人,一双安静瞪得溜圆,杀气腾腾的。 预想到的回答,姜伊罗一点不意外。 这个时候,云三已经把麻药送来了。 姜伊罗提着麻药看向狗主人,“听您刚刚的意思,已经确定这条狗没法治了。你不是说你跟狗的感情很深吗?既然是有深厚感情的关系,如今我这里有救治的办法,为什么你还要再三阻挠?” 狗主人被问愣住了,下意识的想要措辞,嘴边的话脱口而出,“我只是感念狗儿的痛苦,如果你折腾一番,搞得它更痛了,但却没能解决问题,我这个做主人的于心不忍。” “说是救它,可若达不到效果,岂非让他死的更痛苦了?” 僵持之际,这位非富即贵的狗主人说的话,却遭到了现场围观百姓们的嗤之以鼻。 “你说是疼爱狗子,可如今人家小罗大夫都说了,有办法能救你的狗,你怎么还推三阻四的不让救了呢,如果躺在这里的是你的家人,你也会这样徘徊犹豫,不让人治吗?” 如果放任至流,那么这条狗就只会有一个下场——死。 可是小罗大夫都说了,现在他有办法救狗狗的性命,何乐而不为呢? “我是实在想不通,这个时候了,究竟是狗儿的性命重要,还是他临死之前遭了多少罪重要,如果你只担心它临死之前遭了多少罪,那很简单,你直接现在一道了结了他更好。” 有百姓仗义执言,一语中的。 男子尴尬杵在原地,顿时无地自容。 他的言行不一已经完完全全看在了大家的眼睛里。 如果这会儿他不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那么很快就会有人开始怀疑他的动机了。 男人反应很快,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姜伊罗手里拿着的所谓“奇药”。 “命,是一定要救的,但我有言在先,如果你一顿折腾,却没有救过我狗儿的性命,我会连本带利找你偿还的。” 这么一转换,反倒成了姜伊罗非要为他的狗儿治病。 姜伊罗冷嗤一声,“拜托,你有没有搞错?现在是你在求着我给狗治病,如果你觉得狗子的伤并不重要,那没关系,咱们大可以坐下来,好好讨论讨论,狗子受伤的原因,医馆占多大部分,你个人占了多大部分。” 狗主人再次被众人的目光所围攻,“好!我刚刚言语上有疏漏,是我在要求你治,毕竟狗子是在你这里出事儿的,如果你不能把它救过来,之后的事情咱们再另算。” 姜伊罗实在被这人的低情商给震慑到了。 不再跟他继续周旋,而是专心的查看起狗儿的伤势。 她趁乱飞速给云三使了个眼色,云三会意,急忙将手伸进姜伊罗的袖子里。 袖筒中,姜伊罗早就把药箱取出来了,小小的箱子攥在云三的手里。 她应了一声,答道,“小的这就去准备缝合的东西。” 说完,扭头便往后院儿跑。 所有人目瞪口呆,只看到主仆两个像是在袖筒里握了一下手,还以为那是小罗大夫给身边仆从的暗示。 等云三回来了,大家更是震惊不已。 被她手里堆着满满的托盘惊得一时合不拢嘴。 “这些都是什么啊?” 事急从权,云三都是在里面铺盖好消毒巾,将消毒器械拆开,端着过来的。 因为,即便是那些透明的塑料密封袋,看在西决都城百姓们的眼里,也是非常陌生的东西。 看着盛满一托盘的器械,所有人的眼睛一眨不眨的认真盯着,不敢错过任何一秒钟。 姜伊罗事先告知了风险性,并称自己会缝合好狗子,给他放到仁和医馆观察里面好好治疗。 仁和医馆后院的观察室,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神秘的所在。 因为济世医馆那位粗嗓门方大夫据说就是在观察室里面被救活过来的。 与其说大家敬佩小罗大夫的医术,不如说大家更艳羡仁和医馆的观察室。 仿佛那个房间有着神奇的魔力,能够驱除一切魔障。 而在听到自家狗子也即将被送到观察室的时候,狗子的主人却变了脸色,“你不是说缝合之后就能好了吗?为什么还要把它关到里面的房间里?这不成!它从小到大都没离开过我,若是你们离开我的视线之后,做了什么伤害它的事情,我不放心!” 他能有这样的反应,姜伊罗早有预料。 手里穿针引线,抬眼,不疾不徐的看着他,“好啊!那你也一起进去好了。” 见小罗大夫答应的如此爽快,男主人反倒迟疑了,“我……” “就这么定了。” 姜伊罗当即开始缝合,动作快的周围人眼睛都跟不上了。 四周都是倒抽凉气的声音,没多会儿,伤口就缝合好了。 她利落的剪开缝线,再仔细查看了狗子的情况,“来人,抬进观察室。”必须得赶紧输血了。 第388章 拿命来偿 云三在看着几个小二费劲抬着狗子的时候,心里还盘算:主子究竟想用什么样的方法,既绕开男主人的视线,又能如愿的继续给狗子治疗呢? 在同一个密闭的空间里,男主人无论如何不会让姜伊罗他们随便操作的,所以想要达成所愿,难度很大。 可云三没想到,姜伊罗刚一进入观察室,就点燃了一炷香,并偷偷交给云三一粒药丸。 云三当即明白了,乖乖吃下,也就几分钟的时间,男主人坐在凳子上昏昏欲睡,上下眼皮像极了在打架,很快便以极其别扭的姿势躺倒在太师椅上,睡着了。 输血,刻不容缓。 一边给狗子输血,她一边从药箱里找出别的简易设备,再三确保狗子的生命体征是平稳的。 直至一袋血输进去之后,总算听到了狗子的哼哼声。 姜伊罗和云三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眸子里看到了欣慰。 然而事情到这里,还远远没有结束。 云三走到男主人那里,悄悄搜了他的身,发现此人的腰间别着一道牌子,那是照王府的出入牌。 见“照王府”三个字,姜伊罗什么都懂了。 本来她还半信半疑,怀疑这厮的幕后怂恿者不一定是济世医馆的幕后主谋。 如今一看,八九不离十了。 果然,被她给猜中了。 照王府的人见济世医馆那边的情况不妙,就想着重新寻找敛财的傀儡。 而放眼如今都城里大大小小的医馆,只有冒尖的仁和医馆最适合“割韭菜”。 不选他们,还能选谁呢? “但只想用一条狗的性命,就要我们一整个医馆的控制权?他们未免太异想天开了?”就凭着这样的水平,姜伊罗甚至怀疑,当初济世医馆究竟是有多容易就臣服在照王府的膝下了呢? “事已至此,咱们该怎么办?”云三已做好准备,时刻待命。 姜伊罗看了眼狗主人的方向,“你觉得,这狗子是他的吗?” 此人,一定跟照王府有着明里暗里的关系,但他对狗子并没有真感情。 否则,也就不会在照王府的利诱之下,答应用狗子做筹码来跟仁和医馆讲条件了。 要知道,那么大的口子,别说是狗子了,就算是人,都很有可能发生危险。 此人对狗子下手的时候,就已经做好等着狗死的准备了。届时,必定会有一大波人冲出来,强调这狗子的重要性和狗子的名贵。 必是整个仁和医馆倾尽所有都赔偿不起的。 “应对之法嘛,倒是有一个。”她压低声音,对着云三的耳朵低语了几句。 云三惊讶的抬了抬眉头,“这……不大好?” 前堂,围观百姓们都已经等了许久,见观察室这边一直都没有动静,大家渐渐失去了耐心。 姜伊罗中途出来,查看了一番赵大爷拼死守护的“作案现场”,并让两个医馆的小二代替赵大爷守着这里。 她则钻入诊室,继续为病患看起病来。 所有等着吃瓜的人,都不着急离去。便坐在前堂里面,等待着观察室大门打开的一刻。 没过多久,便有那狗主人的声音传出来了。 他声嘶力竭的吼着,脸色涨红踹开观察室的门,“我的狗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了?你们说好的要治好狗儿,如今狗儿连眼皮都不能抬一下了!大家给评评理,这就是我一直都不让治的原因,你们还怀疑我的初衷,如今一切都应验了。他们在狗儿的肚皮上翻弄来翻弄去的,把狗儿折磨的痛不欲生,转念狗儿还是要去见阎王,我的狗儿啊!我可怜的狗儿!” 诊室的门是开着的,众人看着小罗大夫淡定书写着药方,仿佛那嚎啕的叫声根本就不存在似的。 直到把药方全部整理好,姜伊罗才笑着目送那个客人离开。 “还有两个病患,我给看完了再去处理那边的事情。”她不紧不慢的招呼倒数第二个病患进来,沉着的把脉,继续看诊。 闹腾了一通的狗主人见仁和医馆的人连理都不理会他,一时间尴尬无比。 就站在前堂和后院的门槛上,指着仁和医馆的招牌破口大骂,“我不管,今天你们必须赔我狗命,否则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一时情急,他都忽略了自己嚎啕时的语病,听得一众人咯咯直笑。 在笑声齐发的同时,一直等候在医馆外面的一股力量也同时冲了进来,是六七个身材高大的灰衣男子,他们手持棍棒,眼神慑人,齐齐站在了仁和医馆的门口,大跨步走了进来,“主子!”呼喊着狗主人。 狗主人身板儿立刻就挺直了。 “今天就让你们见识见识,得罪人之后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你们知道我是谁吗?你们知道自己刚刚笑话的是谁吗?”男人挥手指点了一圈,用蔑视的目光看着在场的吃瓜群众,“我可是照王妃的弟弟郭韬,皇亲国戚,这条狗,是当初宫里的娘娘赏给照王殿下的,照王殿下又转赠给我的,狗子的性命比你们任何人的命都要贵重。但却轻飘飘的被仁和医馆的庸医给断送了。我不管,今天这件事情必须当面给我解决,否则,仁和医馆就给我拿命来偿!” 云三听到“照王妃的弟弟”时候,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还真的被自家主子给说着了。 这照王府的手段,未免太低劣了。 你好歹饶一层关系,曲线来设计陷害人家啊,竟然用的是自己真实的身份! 至于这条狗究竟是不是什么宫里赏赐下来的,恐怕只有照王府的人知道了。 而事成之后,连仁和医馆都是照王府的了,谁还会追究一条狗的真实身份呢? 云三若有似无的看了眼姜伊罗诊室的反向。 一会子的功夫,她已经看完两个病患了。 好整以暇的走出诊室,她的眸子沉静如水,煞有介事的看了眼郭韬的方向,“刚刚你说你是照王府的亲戚?” “正是!”郭韬挑了挑眉头,眼神好像在说:哼!这下怕了! 第389章 不吃这一套 郭韬在观察室里,足足睡了半个多时辰,等他醒来时发现自己的口水都已经干了好几拨了。 猛地从作为上窜起来,再次查看狗子的情况时,他发现狗儿躺在铺满了绿布的床上,奄奄一息。 并且跟仁和医馆缝合之前的情况不同,狗子的伤口旁边都是血迹。 不懂行的人,并不会观察狗子的呼吸节奏和整体生命情况,所以郭韬单单从狗子伤口周围的血迹更多这一点,就判定了狗子的情况,一定被仁和医馆给治糟了。 这个时候,云三正好推门进来,见郭韬醒了,又站在狗子的身旁发呆,免不得要来解释。 可是她三两句都离不开“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看到那样的。”话。 这一听,就是心虚的表现啊! 郭韬心中狂喜,虽然今天的仁和医馆之旅,因为姓罗的那个大夫的搅合,差点出了岔子,但如今狗子终究还是快死了,说明他们折腾了一番,也没能让狗子活过来。 这正好如了他的愿。 于是,便有了接下来发生的那一幕。 郭韬声嘶力竭的斥责狗子死的有多么凄惨,多么冤枉,紧接着表达自己的身份,说明狗子的重要性。 方方面面都跟姜伊罗预料的没什么差别。 直到姜伊罗走出诊室,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到了她的身上,全然忽略了云三其人,已经在打架神不知鬼不觉的过程中,偷偷出了医馆。 这条狗的真正来历,是要好好调查的,这么大一条狗,毛色鲜亮,绝非等闲之辈。 如果不是照王妃郭家养的,很有可能就是别的大户人家。 而郭韬,为达目的,究竟饶了多少圈,谁也不清楚。 云三带着白鹰卫,抓紧时间调查狗子的来历。 姜伊罗则在仁和医馆拖延时间,“既然是皇亲国戚,那事儿就更好办了。皇亲国戚总不能随随便便的欺负老百姓?” 郭韬听姓罗的大夫这么说话,顿时就加紧了防备,“到底是谁欺负谁啊?你别仗着百姓们说你的医术好,你就能上天了。狗子是不是死在你的仁和医馆的?” “狗的确是死在仁和医馆的,但它的伤口是怎么造成的,这一点你应该心知肚明。” 郭韬的表情顿了顿,下意识的反呛道,“自然是被你们的刀子给划伤导致的呀!” “匕首上面,的确有我们仁和医馆的印记,但却不是我们仁和医馆的东西。”姜伊罗朝着赵大爷摊了摊手,老爷子把那凶器交到了姜伊罗的手里。 “我们医馆的匕首、棒子,一应带有攻击性的武器,都是在京兆府有备案的,具体什么样的工具,有几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但刚刚我们数了一下,如果加上你这一把,就多出一把了。咱们不妨拿出来仔细对比一下,上面‘仁和医馆’的印记,的确跟我们的很像,但位置不同。” 姜伊罗把仁和医馆的匕首和伤狗子的那一把并排放在地上,很明显,伤狗子的那把匕首的印记,更靠近把手一端。 “制造这把匕首的人,应该是个专业的,但他只是看过我们仁和医馆上匕首的印记,却没有掌握好印记所落的地方。” 姜伊罗再次拿出了一张纸,上面清晰明白的写着当初筹备开医馆的时候,找打造匕首的铁匠专门吩咐了印记应该刻印在哪个位置,距离刀把手的多远。 清晰明了。 如此一通证明之下,便可佐证这把匕首,根本就不是仁和医馆所有。 至此,狗子虽然是在仁和医馆受伤的,但被谁所伤一事,就存疑了。 大家看向郭韬的表情,越发的游移不定。 “我看你嚷嚷了半狗子对你有多重要,可是狗子没气了之后,你既不哭,也不悲伤,就只会抓着仁和医馆的人讨公道,怎么有不像是一个痛失爱犬的主人的模样啊。”有的百姓低声吐槽。 郭韬像是被点燃的爆竹,瞬间就炸开了锅,“你懂什么,狗子我一定会厚葬的,但为它讨回公道,才是我当下最应该做的事情!我这叫拎得清!” 姜伊罗嘴角抽了抽。 “很好,如今匕首的事情已经解释清楚了,那咱们接下来就探讨一下狗儿的伤情。” 她略一挥手,自有医馆的小二前去抬狗子过来。 此时再现身的狗子,毛色鲜亮,眼睛半睁着,虽然表情也是痛苦的,但他周身的抽搐明显轻了许多。 更为明显的是,没了血痕之后,如果忽略掉肚皮上被包扎过的痕迹,这几乎就是一条正在熟睡的狗子。 郭韬目瞪口呆,一时间怔愣住了。 这个时候的他才反应过来,狗子身上发生了什么样的改变。 不对劲! 明明他醒来时,第一时间查看了狗子的情况。 当时的狗子伤口外露,明显的缝合痕迹周遭都是血痕。 他还记得那个姓罗的大夫说了,给狗子缝合伤口,第一目的就是为了止血。 虽然不懂医,但看狗子当时的情况,明显就是血没有止住。 所以郭韬当即断定:狗子没救了! 然则,如今被抬出来的狗子,不仅没有了伤口后遭的血迹,连伤口的包扎痕迹看着都是井井有条的。 这是一个陷阱! 郭韬意识到匕首等拙劣的痕迹被仁和医馆发现的时候,心里虽发毛,却也没有心虚到极致。 直至狗子被抬出来的一刻,他的心都快从嗓子眼蹦出来了。 这一刻郭韬意识到,他已经完全暴露了,他被仁和医馆给发现了。 可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了,不管郭韬现在选择退后多少步,都改变不了局面。 并且,他已经交代了自己的郭家子弟身份,如果现在灰溜溜逃走,事后还是会被人找上门的。 到时候岂非更丢人? 想到了诸多的可能性,郭韬狠狠牙,决定硬扛下去,只要自己不承认,仁和医馆一个小破开门诊看病的,能把他怎么样呢! 抱着跟仁和医馆死磕的决心,郭韬咬紧牙关,“你们别以为狗子是我的软肋,就这样拿捏着它,用来威胁我,这一招对我并没有什么大用!我不吃你们这一套。” 第390章 好戏即将上演 “郭爷稍安勿躁,我只问你今天来仁和医馆做什么?” 郭韬微微一愣,下意识吞咽了一下口水,“我……听闻仁和医馆这边医术高超,所以就想着拿个号给自己看看头疼的毛病,因着遛狗的时候突然想起来的,所以就没想太多,直接把狗牵来了。” “郭爷平日里跟什么人结了怨吗?” 郭韬瞪了瞪眼睛,“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怀疑……” “或者,是谁跟你提到我们医馆的医术高明的呢?”姜伊罗循序渐进的问道。 郭韬的眼神开始闪躲了,跟他提到仁和医馆的人,自然没说过仁和医馆的小罗大夫医术高明了,而是另外一番话。 “我是按照郭爷所说的话,在捋清一整件事情的思路。比如,有人先跟你推荐我们仁和医馆,说我们这里医术高超,于是派人跟着你,直到你来到仁和医馆的时候,那人便下手了。他的本意或许是想伤害你,而你衷心的狗儿不过是护主心切,才趁乱着急的扑到你身旁,替你挡下了这一刀,否则,如何能够解释,有人提前准备好印有我们仁和医馆的工具,等在这里,就为了朝你动手呢?” 郭韬的后背已起了一层冷汗。 他本以为匕首的事情被仁和医馆给解释过去了,这事儿就差不多了。 没想到这个机灵的臭小子竟然还能反应到这一层。 匕首上印有仁和医馆的印记,明显就是早有准备的。 否则,真是临时起意的话,顺手拿着什么就是什么了。 如今站在这里的大部分人,都已经将郭韬那心虚不已的表情记在脑海里了。 十个有八个知道狗子并非是他今天的真正目的。 郭韬的另有原因,已经成了明显的标志,写在他的脸上,就只有他自己还没意识到而已。 经过姜伊罗的层层分析,郭韬已经完全被堵在墙角了,根本出不来。 他既说不出谁向他介绍的仁和医馆这边医术高超,又没办法解释,没有人图谋他的性命,为何会在他临时起意来到仁和医馆之后遭到逮人的暗算。 而郭韬还没反应过来,原本该对狗子的伤负全部责任的仁和医馆,在姜伊罗的层层抽丝剥茧之下,根本就不用负什么责任了。 一切都成了郭韬跟外部人的仇怨,演变到牵连仁和医馆的程度。 仁和医馆已经完全摘除了跟郭韬狗子受伤的关系。 不仅如此,小罗大夫还是奋力拯救狗子,不放弃狗子性命的好大夫。 再看着姜伊罗侃侃而谈时,郭韬的眼睛里充满了不可思议。 “如果郭爷实在想不到是什么人想害你,那这匕首的出处和对你动手的人,就只能交给京兆府去解决了。倘若有什么需要我们仁和医馆的地方,我们随时都可以出面帮忙。” 姜伊罗说完,走到了狗子的旁边,十分爱惜的看着狗子,顺着狗毛的方向摸了摸。 神奇的是,随着他的抚摸,狗子竟然慢慢睁开了眼睛。 它像是感受到了姜伊罗就是救命的人一样,哼哼着将脑袋往姜伊罗的手心里靠。 在场的人都看傻了,郭韬更是目瞪口呆。 正在他瞪着眼睛,给灰衣人们使眼色,准备赶紧撤出仁和医馆前堂的时候,就听到了一声透着引人的狗吠声。 狗儿已经恢复了一定的精力,它顺从的被姜伊罗抚摸了几下之后,仿佛嗅到了危险的味道,朝着郭韬的方向狂吠。 姜伊罗生怕它吼得太大声,而影响了伤口恢复。 一边抚慰,一边好奇的打量着郭韬,“郭爷,这到底是是怎么回事?你的狗儿好像不认得你了呢!” “我哪知道是不是被你给治坏了?总之,你赔我狗子!”他踉踉跄跄的后退,在几个灰衣人的搀扶下,准备夺门而出。 而地上的狗子,因为异常愤怒,支撑着站了起来,晃晃悠悠的朝郭韬的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凶狠的狂吠,仿佛前面慌不择路的人并不是它的主人,而是它的仇人。 动物这真实的反应,看在了所有人的眼里。 大家面面相觑,若有所思。 然而郭韬还没迈出仁和医馆的门槛,就听到一阵尖利的女子叫声,“大福!我的大福呀!你这是怎么回事!” 随着女子的尖声落地,一道藕荷色长裙的身影闪现在众人面前。 来人看起来四十来岁的模样,妆容厚重,身材轻微走样。 她一下子扑倒在大狗的面前,看着刚刚倒地的狗儿模样,顿时心疼的眼泪就出来了。 真是不对比就没有差距。 女子的反应,跟此前郭韬面对狗儿受伤时的反应,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究竟谁才是狗子的主人,一目了然。 如今,连郭韬狗主人的身份都被质疑了,那匕首和狗子的受伤,更是成迷。 “这位夫人是?”姜伊罗礼貌上前,躬身问候。 “我是郭府二房的夫人。”她一边回答姜伊罗的话,一边环顾一圈,话音落的同时,她也从人群中找到了郭韬的身影。 “好你个郭韬!你竟真的在这里,大福就是被你给拐出府的,走的时候翻狗还是好好的,怎么突然之间就变成这个样子了?你倒是说话呀!” 女子声嘶力竭,冲上去一把揪住郭韬的衣领,拉扯着把他扥进了前堂。 灰衣人们本来想上手保护郭韬,但还没有动作,就都被女人那慑人的目光给震住了。 女人气势很足,扯着郭韬的头发,就把他带到了大福的面前。 狗子因为刚刚强撑着走了几步路,已经耗尽了身上所有的力气。 但在郭韬的脸靠近的一刻,它即便没有力气睁开眼睛,还是龇牙,发出了一道恐吓人的叫声。 郭二夫人心疼的眼泪直流,“昨天我就看到你偷偷围着大福转,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你带着它来医馆做什么?这次你又想要干什么?” 姜伊罗下意识看向了跟着郭二夫人回来的云三,主仆俩的目光在空中交叠,默契的移回来,讳莫如深。 好戏……即将上演! 第391章 这么“打”的? 要说这照王妃的母家,那可是西决都城的大户。 两房人,人数不多,但他们之间不和可是出了名的。 照王妃是大房的人,郭韬是照王妃的庶出弟弟,整日里游手好闲,不学无术。 两房的不和,最初始的原因,跟他有着牵扯不清的关系。 郭韬发那不学无术,但是大房最大的男丁,郭家大爷有意培养,奈何他就是不争气,久而久之的,虽然要护着,但也实在是收拢不了他的懒惰个性。 便一边纵容一边放任的,郭韬的性子越发张狂,仿佛自己就是郭家的嫡子,对二房人也不尊敬。 二房因为郭韬的事情,屡屡告状,起初郭家大爷还认真料理,并且大为训斥儿子,时间长了,他又觉得是二房太造作了,小题大做。 矛盾点慢慢积攒,所有人都埋着情绪和愤懑,时不时的就会因为其他一点不值得一提的小事儿而爆发。 郭韬的个性,除了受郭家大爷的宠爱之外,罪魁祸首其实是郭家大夫人,也就是照王妃的亲生母亲。 郭家大夫人作为整个府的当家主母,手段了得,宽严并济。 郭韬自小在她的膝下长大,郭家大夫人尤为宠溺,永远都是唱白脸,跟郭家大爷求情的角色,然而慈母多败儿。 在她的纵容下,郭韬无法无天。 因为不管他犯多大的错,郭家大夫人都能帮他垫后,大多时候还帮着郭韬一起躲避郭家大爷的追打。 郭家人都知道,大夫人疼爱郭韬疼到了骨子里,不管郭韬犯多大的错,她都会竭尽全力的帮忙。 然而对自己的儿子,她却异常严苛,自小就排满了各种各样的技艺。 当初她也是这样排给郭韬的,奈何郭韬静不下来,不听管束。 如今嫡出的小儿子整天吵嚷着羡慕大哥能够随便往外跑,大哥却一心为小儿子好,还时不时的买好吃的回来。 一家子表面上看起来和和睦睦的,但郭韬从始至终都没有反应过来,自己究竟是如何走到人见人烦这一步的。 他处处找郭家二夫人的麻烦,并非因为自己跟二夫人的个人恩怨,纯属二夫人总是跟大夫人作对。 郭韬是被大夫人宠着长大的,他一心都是“母亲”,便有事儿没事儿的去给郭家二夫人添个堵。 这次带狗来仁和医馆的事情,也是故意而为之。 从照王府出来,郭韬满腹憧憬,活了十多年,第一次被重视的感觉。 于是他按照姐姐的吩咐,奓着胆子来仁和医馆闹事儿。 照王妃是见惯了郭韬无赖伎俩的,加上她压根就没有把仁和医馆放在眼里。 以为凭着郭韬的无赖,就能够轻轻松松把仁和医馆给摆平。 直到灰衣人见状不好,偷偷溜到照王府去禀报,照王妃得知仁和医馆的应对措施,不由得瞪圆了一双眼睛,“他就直接用绣花针,缝好了狗儿的肚子?这怎么可能呢!” 过往又不是没出现过用绣花针缝合伤口的事情,但凡被这样救治过的人,十个里,得有九个最后死掉了。 照王妃双眸微眯,“你回去告诉郭韬,赶紧离开仁和医馆。后续的事情,就看二房怎么跟仁和医馆闹了。” 灰衣人不解,就算最后狗因为缝合的救治方法而撕掉了。 可事情的起源终究是郭韬把狗子带到仁和医馆造成的。 即便狗子真的死了,二夫人也是该找郭韬要说法的,如何会找仁和医馆呢? 但看照王妃眼睛里的笃定,灰衣人也不敢多问,顺从的去了。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再次回到仁和医馆的时候,场面已经难以控制。 当二夫人确定郭韬故意带着二福和早就准备好的匕首,就是为了到仁和医馆来捅死二福,进而无赖到仁和医馆的身上时,彻底疯了。 看到心爱的狗子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再看郭韬那副无赖的模样,她也顾不上什么郭家人的形象,直接冲了上去,蹦起来拽住郭韬的头发,撕扯他的衣服,咬住他的手臂。 一连串动作看得周遭人目瞪口呆。 仁和医馆前堂一片混乱,跟着二夫人一同来认狗的,见二夫人有动作了,也都上手,为主子拼尽全力。 跟着郭韬的灰衣人则以保护郭韬为主要目的,奋力拉开二夫人和郭韬之间的距离。 二夫人的悲哭声,声嘶力竭的在前堂回绕。 姜伊罗则拉着仁和医馆的一众人坐在旁边看热闹,他们事先让今天上午所有来看诊的病患屏退到安全地带,又把刚刚经历过手术的狗子带到了纷争碰不到的地方。 赵大爷很有先见之明,他把医馆柜台上怕磕怕碰的东西全都收了起来,剩下干干净净的桌椅板凳给他们郭家人内斗互殴。 姜伊罗还吩咐小二,慢悠悠的去京兆府报案。 找照王妃禀报消息的灰衣人,也正是这个时候回来的。 见到医馆无比混乱的场景,灰衣人当场就傻眼了。 按照王妃的意思,是想要整件事情慢慢沉淀,不想当场就闹大的。 毕竟,这涉及到郭家的名声。 所以才让郭韬赶紧逃走,就算是要闹,也是回去郭家之后,关上门了再闹。 可是,万万没想到,郭家二夫人为了那一条狗,竟然什么都不顾了,公然在仁和医馆跟郭韬撕扯了起来。 灰衣人回来之前,这种状况已经不知道持续了多久,一想到这里。 灰衣人心都死了。 这种情况,他要如何跟照王妃交代呢? 越想越是心焦,灰衣人苦涩的看着混乱的场面,思忖再三,还是咬紧牙关冲了出去,“你们这样成何体统?赶紧停下,有什么事儿回家去解决!” 但现场太混乱了,喊叫,吵骂的声音此起彼伏,谁又能听到灰衣人的呼喊呢? 正在灰衣人见光靠喊已经没有办法阻止了,打算上手的时候,却听一队官衙役整齐的出现。 他们屏退了围在仁和医馆门口的百姓,威严的道,“全都给我停下!你们这样成何体统?” 衙役们手动将两拨队伍分开,彼时,人们才看到最内围的人。 郭家二夫人已经头发混乱,衣衫不整,郭韬的衣服也全都被撕扯了下来,脸上全都是一道道血痕。 这场面,连衙役们都看愣了。 他们原本听说是有人打架,所以想着过来看看情况,没想到,是这么个“打”法! 第392章 答案只有一个 京兆府的人一到,这件事情就彻底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灰衣人只得趁乱逃脱,赶紧返回照王府给王妃传递消息。 而他没有意识到,自己先站出来,又退缩的整套动作,都看在了姜伊罗的眼睛里。 云三跟姜伊罗目光相接,主子的意思他秒懂,赶紧跟着灰衣人的脚步,一路到了照王府门外。 云三不疾不徐的在王府外徘徊了一圈,正好王府侧门的小厮去如厕,她趁乱跑了进去。 由于着装太明显,所以她在回廊里转了两圈,竟找不到出路了。 就在这时,她看到一道匆匆的身影,那人穿梭过王府的回廊后院,绕过檐廊,朝云三进来的那个侧门走了。 云三本来想看一看,这个灰衣人来王府,究竟是跟照王接洽,还是跟照王妃接洽,但根本一无所获。 她垂头丧气的想要离开,却在这时,听到细碎的脚步声。 云三急忙找到假山躲了起来,这时,她看到一个身着华服的男子,在一堆人的簇拥下走进王府。 “刚刚王爷说的真是太棒了,小的们受益匪浅。日后便按照王爷说的做,我们都坚信,跟着王爷办事儿,一定能赚得盆满钵满。” 云三眉头微挑,心头一喜。 合着照王殿下是刚刚从府外回来,并且聚集了一群门下之徒。 如此说来,灰衣人进入王府之后,所见的就一定不是照王了。 除了王爷之外,还有谁能既打着照王府的旗号,又指使郭韬到仁和医馆作乱呢? 答案只有一个——照王妃。 …… …… 自京兆府的人出现,仁和医馆的乱象很快就被稳定下来了。 姜伊罗是最先站出来配合官府的,体现了一家医馆在大乱场面之下的高级配合程度。 从狗子是怎么受伤的,再到那受伤工具的疑点,通通交代给了京兆府的衙役。 衙役们目瞪口呆,他们从来就没有办事儿这么方便过。 哪次解决百姓之间纠纷,都是鸡飞狗跳,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还是头一次,人家自己把事情给掰开了说馅儿的阐述的如此清楚,把所有的证据都双手奉上。 他们什么都没做,擎等着证据就都上手了。 衙役们相视一眼,默默抽了抽嘴角。 虽然仁和医馆提交上来的证据他们回头还要继续核查,但一码归一码,仁和医馆前前后后做的这些事情,可谓百姓案件中表现的典范了。 本着对仁和医馆的好感,衙役们对医馆的人态度都不差。 知道打架的双方都是照王妃的母家,涉及到皇亲国戚,他们也不方便多过问。 加上郭家二夫人也说了,他们自己的家事,可以回去好好商量。 如此一来,事情就暂告一段落了。 衙役们带着匕首等证据回去,狗子大福则被留在了医馆。 郭家二夫人在丫头们的伺候下,整理了妆容,总算腾出空来好好看看狗子。 她抱着狗子的前爪嘤嘤痛哭,等情绪都发泄完了,这才注意到一直守在旁边的姜伊罗等仁和医馆的人。 “瞧我,竟差点忘记了救命恩人。”郭家二夫人调整了一下动作的方向,面向姜伊罗郑重的福了福,“要不是遇到您这位贵人,我真的不知道现在情况会糟糕到什么地步。” 郭家二夫人深吸一口气,又缓缓的吐了出来。 “只是,刚刚我也在思考一整件事情,郭韬在府中挑唆事端,那是多年来时常发生的事儿了。可是,他跟你们仁和医馆有什么恩怨吗?” 这一问,算是问到了点子上。 连郭家二夫人这个纷争之中的人物,都意识到了郭韬此番前来仁和医馆,又带着狗,又带着匕首,是故意为之,更何况是其他百姓了。 果不其然,等百姓们纷纷退去,关于郭韬今天来到仁和医馆的真正目的就开始传扬开了。 蔓延的速度甚至超过了照王府乃是郭家的预料。 毕竟,仁和医馆开张才两个月,就连续两次被人刁难了。 上一次是济世医馆,他们没来由的找仁和医馆的麻烦。 因为姜伊罗和仁和医馆下面的人平日里待人接物的态度都很好,这也就导致了百姓们下意识的倾向于仁和医馆,觉得出现在仁和医馆的问题,都是横空出世来刁难他们的。 而正是这种下意识,很快帮到了仁和医馆。 百姓们亲眼所见,小罗大夫是奋力想要救那条大狗的。 虽然郭韬全程都没有明确表达过自己的用意,但看他那副架势,八成就是看中了仁和医馆的价值。 竟然想用一条狗命来讹诈仁和医馆,关键用的狗命还不是他自己的狗。 二夫人悲痛欲绝,待慢慢分析出当前的情况和处境时,双眼冲血,愤懑不已。 “这件事情我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但我也不得不提醒小罗大夫: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们家那位大嫂,平日里最会扮好人了。不管郭韬犯多大的错,她都能站出来帮这个庶出儿子擦屁股。加上照王妃的袒护,郭韬才会愈演愈烈。虽然我能够做到回郭家跟他们讨要说法,但你们仁和医馆……” 二夫人隐晦的提醒道,“郭韬盯上你们,一定不是没来由的,这次他没尝到甜头,事情并不会结束。所以,你们最好多加小心。” 姜伊罗给郭家二夫人开了一些药,嘱咐隔一天带着狗子回来给伤口换药。 因为担心郭家二夫人回去之后会病急乱投医,胡乱给狗子上其他的药。所以姜伊罗很神秘的表示,仁和医馆用的都是天医阁上面的名贵药材,是世间最有效的治疗外伤的药。 所以,狗子的伤口上无论如何不能涂抹别的药。 目送着郭家二夫人离开,姜伊罗不放心的再一次追了出去。 彼时,马车即将调转方向,二夫人只手摸着狗子,提泪横流,“我可怜的大福。” 马车戛然而停,有人掀开了车帘,探头进来。 姜伊罗目光急切,声音温和,“夫人,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第393章 郭家家事 二夫人对上姜伊罗诚恳的目光,顿时愣在了原地,“当,当然可以了。” 姜伊罗一溜烟的窜上了马车,坐在了郭家二夫人的对面。 他拱手将郭家人给的钱袋子递到了二夫人的手里,“刚刚二夫人对我推心置腹,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我能感受到,二夫人是个直爽的个性。今天这件事情,我们回头的确该好好想想,毕竟也是刚刚到都城这边,地位不稳固,若是再被人给盯上,真的要四面楚歌了。” 二夫人频频点头,“孩子啊!正是这个道理呢!这们的日子也不好过,这钱你还是好好收着!” 二夫人热情的把钱袋子又放到了姜伊罗的腿上。 “夫人,您先听我说完,今天的这件事情,说到底是因为我们仁和医馆引起的,若非如此,郭韬也不会带着您的大福上门来找麻烦。我救大福,纯属是为自己积德,所以这钱我无论如何不能收。就凭您刚刚对我们的提醒,这钱我就不能收。说句不好听的,就算是路过我们医馆的流浪犬受了伤,我们都会施以援手,更何况还是跟我们有牵连,在我们医馆受伤的。这钱若是收了,我的良心会过不去的。” 二夫人看着姜伊罗真诚的表情,不由得有些动容了,“小小年纪,不仅能力卓绝,难得你还有一颗仁慈的心。” 说着,她将钱袋子转手交到了一旁丫头的手里。 郭家的情况复杂,大房跟二房的情况简直是天差地别。 多年以来,在照王妃的帮助下,郭家大房日渐富裕,情况一天好似一天,但二房就不行了,没有丰富的经济资源,他们就只能靠祖上的荫封和仅有的几个店铺得钱,但那点钱,哪里够一大家子的开销呢。 所以二房时常没钱到一定程度的时候,都会厚着脸皮去找大房借。 说是“借用”,实际上还的时候很少。 郭韬之所以在二房的人面前桀骜不驯,没事儿找事儿,并且敢一而再再而三的冒犯二房的人,恰恰是因为二房跟大房借钱,对大房有所求。 姜伊罗很清楚二夫人支撑着二房很艰难,虽然是给狗子看病的这一点小钱,但对她来说,也是必须的数目。 经此一事后,二夫人对仁和医馆和姜伊罗的印象更好了,更加推心置腹。 再以更亲近的角度听着姜伊罗的劝告,她信任的几率就更大一些。 姜伊罗还了钱,开始步入正题,“我刚刚再三嘱咐二夫人不要给大福用别的药,其实是有用意的。大福这次虽然伤口不是很深,没有伤及内脏,但终究流了不少的血。人若是流那么多血,都会头晕的根本站不起来,像是去了半条命的。可想而知大福现在有多痛苦。” “那个天杀的!我一定不会放过他!”提到大福的伤,二夫人再次咬牙切齿起来。 “我很清楚夫人您为了大福的恢复,一定不会对伤口做什么处置,但您以外的其他人,就不一定了。”她小心提醒,观察着二夫人的脸色,弱弱的铺垫道,“我觉得您分析的很对,郭韬这次跑来仁和医馆,就是想找我麻烦的,我不管他的真正目的是什么,没有捞到好处,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二夫人眼眸闪亮,知道是这个道理。 她认真盯着姜伊罗的眼睛,继续听下去。 “所以,他既会想办法继续来找我们仁和医馆的麻烦,还会想办法从别的方面下手。”姜伊罗的目光慢慢落到了狗子的身上。 二夫人一个机灵,顿时后背起了一层的冷汗,“你是说……” “如果大福死了,你说郭韬会不会带人上医馆来闹?” 二夫人咬牙切齿,“我知道小罗大夫的意思了,这几天我会寸步不离的守着大福,大福的吃喝用度我都会亲手来,不胫他人手,不给那个臭小子可趁之机。” “夫人关心大福是要紧,但您自己的身子也得注意了。我在医馆等着大福后天来换药,若是大福回去之后,有任何的不适,不管多晚,您都可以让人来医馆找我。若是我不在,医馆的旁人也会通知我,或者给大福做紧急处理的。” 二夫人听得眼眶泛泪。 大福还是一条小奶狗的时候,被二夫人抱回了郭家,当时,二房的整体情况都很糟糕,若非有大福在身边疗愈,二夫人真不知自己如今会是什么样子。 而这一路的养宠经历,周边几乎都是非议声,连她亲生的儿女都不能理解她跟大福之间的情感。 细细算起来,大福陪同二夫人的时间,更多于家中的任何人。 二夫人看待这条狗如亲人,她甚至不敢想象,若是这次失去了大福,她会痛苦成什么样子。 因此,在听到姜伊罗张口闭口都用“大福”的名字称呼它,而不是“狗子”和“那个东西”时,二夫人的感动溢于言表。 更听到姜伊罗体恤到她的难处,一时间委屈的差点哭出来。 直到姜伊罗下了马车进入医馆,二夫人仍然没让车夫走,压抑了许久的情绪,骤然间释放。 快要抵达郭家的时候,二夫人停止了哭泣,擦干眼泪,重振旗鼓,“今天不管大房再说什么,我都要为大福讨回公道。” 二夫人一边下马车,一边听到“落轿”的声音。 车夫和丫头忙着抬大福下马车,二夫人也全神贯注的盯着大福,生怕狗子突然来了精神,跳到地面上,再撑开了好容易缝合好的伤口。 过于专注的几个人,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马车后面的轿子。 “二婶,我来看大福了。”清妙的嗓音传来,二夫人没回头,便听出了声音的主人。 “照王妃,你回来了?” “我刚刚听说韬儿又闯了祸,所以赶紧过来看看,大福的情况怎么样了?要不要传太医院的太医过来瞧瞧?” 照王妃一身素衣,脸色微微发白,头上没什么多余的装饰,一看就是得了消息匆匆忙忙赶过来的。 二夫人本来憋了一肚子的火,但面对照王妃这样温和的关怀和紧张的态度,一时间竟发泄不出来了,“能不能捡回这条命,还要听老天爷的意思,有劳王妃记挂。” “二婶跟我何须如此客气,你们都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抬着大福回去歇息啊!” 照王妃一边嘱咐抬着大福的丫头和仆从动作快一些,一边招呼着王府的人,把早就准备好的箱子、盒子抬下来,“都是一些补品。” 第394章 太阳从西边出来 二夫人看到了箱子里露出一角的银子,心里扑通扑通狂跳。 照王妃及时赶过来,就是想在门口堵住二夫人,她的用意很明显,用银子和关怀等好意让二夫人闭嘴。 别在全家人的面前闹腾。 照王妃一向会做人,不管任何时候,只要大房跟二房起争执了,但凡照王妃出面,大家都会不自觉地听从她,有时候事情过去了,二夫人再回头看整件事情的时候,都会觉得不可思议,明明自己非常郁闷,但听着照王妃说话,自然而然的就会被带进去了。 脑袋就不转了,跟着她的思绪走了。 如果没有姜伊罗上车的那一番提醒,或许二夫人现在又会像以往一样,隔着照王妃的思路走。 如今,她却清醒了一瞬,二夫人突然想到照王妃来的目的,摘除到整个事情之外,她发现她看懂了什么。 往常就算郭韬发生什么事情,照王妃也不会赶着到的这么及时,别人不知道,二夫人还是看得懂的,照王妃根本就没把郭韬这个弟弟放在眼里。 可是这次,她来的未免太及时了,从时间上看,几乎是郭韬从医馆离开的第一时间,就有人去照王府禀报了,照王妃当机立断了,才能够及时回来。 是什么样的理由,让照王妃如此笃定的出面帮忙郭韬呢? 电光火石之间,二夫人心念一动,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念头,念头化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不过是一条畜生而已,让照王妃如此关心,真是折煞我等了。” “您看待大福如家人,那它就是我们的家人,家人受了伤,自然要关切一二,咱们还是进去说话二婶,边走边说。” 照王妃笑的阳光又温和,一把揽过二夫人的胳膊,一只手藏在身后,朝搬东西的人比了个手势。 照王府的人会意,麻利的跟上了抬着大福的丫头和仆从。 二夫人也没有拒绝,被照王妃揽着朝正厅走去。 郭韬已经回到郭家了,郭家人自然都知道了事情的全过程,但他们知道的,仅仅是郭韬说的版本而已。 因为闹到了京兆府,所以大房跟二房的人都很重视,为了郭家的名声,他们齐聚在大厅,厅内一阵阵沉默。 直到照王妃拉着二夫人抵达,沉默的气氛被打破。 郭韬坐在角落,垂着头不敢抬起来。 郭家大夫人笑脸迎人,上前拉住了二夫人的手,“好妹妹,大福的情况怎么样了?也不知道那刚开张的仁和医馆的大夫医术如何。我刚刚在佛祖前点燃了几炷香,祈祷过了。希望大夫能够熬过这一次,千万别有个三长两短啊!” 郭家大夫人刚满四十,但保养的很好,她比二夫人大了有五六岁,但是单从脸上看,并不能确定谁才是年轻的那一个。 郭家大夫人跟照王妃的不同之处在于,一个把“假”写在脸上而不自知,一个“假”到了骨子里,假的很真实。 照王妃算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二夫人也是跟郭家大夫人共同生活在宅子里多年,才慢慢看出了她的真面目。 所以当听到她在佛前进香等话时,不由得心里一阵阵发寒。 可能佛前进香,的确有这么一回事。 但是不是在祈祷,就不得而知了。 没准她跪在佛前,却一直在说大福的坏话,诅咒大福快点出事儿呢。 二夫人这样想着,暗暗的打了个寒颤。 她不再像往日那样风风火火,冒冒失失的为自己讨说法了。 这次,她决定改变策略。 当大夫人以为,她话音落的瞬间,二夫人就会像往常一样,箭似的飞出来,一把抓住郭韬,问他个究竟的时候。 二夫人却深吸一口气,流下了眼泪。 所有人都懵住了,毕竟这么多年的家人,二夫人那嚣张跋扈的个性早已经深深烙印在大家的脑海里。 她突然流下温柔的泪水,任谁也招架不住。 连照王妃都傻住了,下意识去看大夫人。 母女俩的眼神在空中交叠,瞬间懂了对方的意思。 “二婶,你这是做什么?”照王妃像模像样的上前搀扶,一边在给郭韬使眼色。 郭韬整个人都杵在原地,根本没时间说话。 木讷的走出来,缓步到了照王妃和二夫人的面前,郭韬笔直的跪下,垂着头,肩膀都在抽泣,“二婶,是韬儿的不是。韬儿就是想带着大福出去溜一圈,我是真没想到仁和医馆会突然冲出来什么人要刺杀我,更没想到大福那么衷心护着我,竟然直接扑出去替我当下了那一刀。” 郭韬说完,毅然抬起头来,一双眼睛含泪,委屈的盯着二夫人,随即抬起手,噼噼啪啪的开始往自己的脸上扇巴掌。 在场的郭家人全都愣住了,瞪圆了眼睛看着郭韬。 这么多年他都致力于给二房添堵,每次事情闹开了,二夫人先冲出来讨要说法,郭韬则死不承认。 每一次对峙,两人都是这样的循环。 所以再听到郭韬跟二房起了争执,郭家人自动脑补出那熟悉的画面,他们早就见怪不怪了。 当所有人以为,这次他们也同样会重复原来的过程时,郭韬和二夫人竟然都一反常态,一个突然温柔了,另一个突然示弱了。 难不成今天太阳是从西边出来的吗? 大夫人跟照王妃倒不担心郭韬的异常,因为郭韬如今的反应,本来就是大夫人事先安排好的。 他们本来的计划,是让郭韬一改常态,逐渐温顺,这样一来,二夫人再显暴躁,大家自然而然会认为她为了一条狗,有点儿小题大做了。 毕竟,郭韬可是从来不低头的纨绔子弟。 他的突然低头,自然会赢得全家的心软,以为浪子回头,他会自此改过自新。 可大夫人跟照王妃计划的好好的,全然没想到二夫人竟然也改变了套路。 她……突然变聪明了! 二夫人终究还是上手了,但她不是出手去打郭韬的,而是伸手拦住了郭韬自扇的动作。 “这么多年,我这个做长辈的也不像个样子,经常跟你置气,为的就是一口气罢了。如今想来,真真是多余又无聊。咱们一家子若是能好好的,不是比什么都强嘛。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现在说什么都无用了。” 第395章 无所顾忌 二夫人的声音柔到了骨子里,她平常都是张口就喊,能吼的绝对不好好说话的主,如今却突然通情达理起来。 在场人无不惊愕,半个时辰前,他们得闻仁和医馆的事情,听说已经闹得人尽皆知了,整个郭家的脸面都快被丢光了。 他们颜面尽失,又想到待会儿二夫人带着狗子回来,再跟郭韬闹上一场,非要像往常一样让大家给分出一个是非来,那可太让人头疼了。 没想到! 今天的意外一出接着一出,两个郭家最不懂事的人,今天全部反常了起来! 二夫人的话,还没有说完,她将郭家人震惊的目光尽收眼底,心中一阵冷笑。 她不是不知道大家在想什么,惊讶什么。 她也不是不知道自己的短板,但就是每次遇到事情之后,控制不住。 这次要不是被姜伊罗提前提醒,回程的马车里二夫人做了各种预判,怕是也要当场收不住脾气的。 到了现场,她努力提醒自己,大福的伤不能白受,苦不能白吃。 按照郭家人一贯的思维,只要大夫人和照王妃里应外合的唱假戏,所有人的思绪都会被她们带着走的,以往都是这样。 所以二夫人这次豁出去了,既然走老路必定会吃闷亏,那今天就别出心裁一次。 仇在,不怕不报。 只逞一时之快,但耽误了正经事儿,以前的自己真是太傻了。 念头一转,二夫人抬起如水的眸子,“细细想来,现在反倒该庆幸,要不是大福冲上去为韬儿挡了那一下,现在受伤的就是韬儿了,万幸啊,韬儿他没事儿。大福是我养的没错,我也心疼,但它终归是一条狗,它受伤,总比人受伤好。” 这几句话一亮出来, 在场的郭家人全都呆住了。 话说的很体面,但一点儿都不像是从郭家二夫人的嘴巴里说出来的。 这些话对于郭家人的而言,简直就是史上之最。 二夫人将郭家人的反应全部看在眼睛里,不由得心中冷嗤一声,“果然,你们都以为我是个傻子。” 好听的话谁都能说出来,也知道说出来能够令别人心情愉悦。 但郭家二夫人就是不屑于说,她从前不屑说,现在为了大福,她改变主意了。 郭韬扬起的手还顿在当场,瞪圆了一双眼睛,眼底写满了不可思议。 他简直不知道该用什么来形容自己这一刻的心情。 照王妃和大夫人也是目瞪口呆。 现场安静了好一会儿,郭家二爷率先感叹了一声,“韬儿,你二婶都原谅你了,还不快起来啊!” 郭家二夫人跟大房的龃龉,一直都是郭家二爷的心腹大患,他是个手软心更软的人,一直都期盼着全家能够和乐安详。 吵吵嚷嚷的氛围环境,他最是受不住了。 但每次跟郭家二夫人商讨这类事情的时候,二夫人都会咆哮着控诉他窝囊废,说什么事情都指望不上郭家二爷,由此她才会强出头,才会造成郭家二夫人不服大房的种种现状。 当然了,郭家二爷之所以想要跟大房保持和乐的关系,在他看来,是为了大局着想,毕竟,他在朝廷上是没有一席之地的,靠着那点子荫封,连上朝的机会都没有。 说白了,就是一个虚职。 家中的名利权钱等事情,到了动真格的时候,还是得倚仗大房。 因此郭家二爷深思熟虑,觉得平日里忍一些气都是小事儿,最重要的还是得用得着郭家大房。 郭家二爷一直觉得,二夫人的倔脾气,是挡在他跟大房关系之间的一堵墙,只要二夫人能收敛一番,郭家的情况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如今,郭家二爷总算是看到一点希望的苗头了。 自然想着顺坡下驴,赶紧趁着这次的机会,修复跟大房之间的关系。 然而,夫妇这么多年,他的那点小心思,二夫人又怎会不懂呢! 二爷刚刚开口的一瞬间,郭家二夫人就懂他的意思了。 舔狗! 这是郭家二夫人给自家夫君挂的标签。 她很不屑郭家二爷的做法,就像是郭家二爷看不上她的鲁莽直率一样。 见郭家二爷动起来了,郭家的其余人也相继走了上来,搀扶着郭韬站到一边,还不忘拉上郭家二夫人安慰一番。 本来预想到的混乱场面,没有发生,相反,郭家人表面上最和气的场景,竟然发生了。 郭韬整个人都还是怔愣的,站在一旁捂着刚刚被自己假戏真做打的啪啪作响的脸,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听从大夫人的意思,已经做好被二夫人冲上来再打一场的准备了。 反正在仁和医馆又不是没打过。 当时二夫人跟郭韬是正面对战的,因为周围人很多,所以两人也就都豁出去了,根本无所顾忌,两人下手都狠狠,二夫人各自矮一些,相对占不到便宜,但她也是下了狠手的。 郭韬现在胳膊上还有咬痕呢,有的地方都已经出血了。 可见二夫人用力之大。 但跟眼前这副温和的模样相比,郭韬简直以为自己刚刚做了一场梦。 二夫人被搀扶着在一旁坐下,她抽噎着肩膀,低声抽泣。 “我也是看到大福受伤,才想到了这么多年在家中,实在是给各位添了不少的麻烦。我作为长辈,遇到事情的第一时间应该跟晚辈有商有量,不该过分训斥才对。若是我过往能够找到跟韬儿相处的更好的办法,韬儿也就不会为了置气,总是牵着大福出去,拗孩子脾气,跟我作对了。这一切,都是我的过错。” 二夫人越分析越上瘾,竟直接把今天大福受伤的原因往自己的身上揽。 郭家大爷一听弟媳妇如此明事理,若是大房再不给出点态度,那就真的太不像话了。 大爷深吸一口气,愤愤起身,上前就是两个巴掌。 不同于郭韬自己扇自己的那几下,虽然疼,脸上也火辣辣的,但力度跟父亲扇的完全不同。 郭家大爷是用尽了全身力气的,打的郭韬瞬间就嘴巴流血,两颗牙都松动了。 第396章 谁会关心 响亮的巴掌声在二夫人的耳畔回响,她心里都快要乐开花了。 这还是第一次她跟郭韬起矛盾之后,所有人都向着她的。 第一次! 二夫人心里的畅快,简直没法用言语来形容。 畅快了一瞬间,郭家二夫人立刻就掩盖好了自己的表情,很怕会暴露自己内心的想法,所以赶紧替换上了“震惊”的表情。 “大伯,你这是做什么?” 二夫人第一个冲上去,“韬儿他已经知道错了。这些年,我们争来执去的,给家里填了不少的麻烦,如今也算是因祸得福了。事情到此为止,我已经不计较了。算了!” 二夫人越是释怀,越是帮郭韬说好话,让郭家大房越是无地自容。 “你看看,你看看你办的都是些什么事儿啊!长这么大了,盼着你是咱们郭家的长子,你能够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可是你呢?整天游手好闲不说,还在外面不断的惹麻烦,这次要不是大福为你挡灾,你说你可怎么办?” 郭家大爷牙咬的死紧,愤愤的面色涨红。 “父亲,韬儿他已经慢慢在收着性子了,最近跟着我们家王爷做了不少生意上的事情。咱们都要相信他。这次的事情,韬儿也知道错了。最主要是他能够诚恳的向二婶和大福道歉。我们只有祝祷大福能够快点好起来,毕竟它也是咱们郭家的一员嘛。” 将狗子跟人放在一起比较,照王妃明着像是在为二夫人说好话,但这语序和说法,却给在场人都带来了极大的不舒服感觉。 虽然表面上大家都在点头,但心里尽是不屑。 大福不过就是一条狗,就算他再有灵性,也不能放到跟人一样的位置啊。 照王妃这样说,好像是在迎合二夫人,但实际上,却把二夫人和大福放在了所有人的对立面。 往常,她都是这样做的。 往常二夫人也没听出来什么细微上的差别,但很奇怪,今天她冷静下来,保持一颗理智的心再看整件事情,突然就听明白照王妃话里的深意了。 原来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 二夫人像是突然开了窍似的。 她突然想明白了一点,自己今天回来,从在府门口的时候,就开始提防照王妃了。所以对她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有警觉性。 但往日里她稀里糊涂的就被人家两个母女俩装到黑锅里去了。 如今,照王妃既为郭韬说话,又为二夫人说话。 却一把将二夫人和大福推到了所有人的对立面,而为郭韬说的那几句话,却是给郭韬一个台阶下。 果然,郭家大爷的粗喘声安静了下来。 “这件事情不能这么善罢甘休,你必须要赔偿你二婶!大福是你的救命恩……狗!” 这话一出,将受伤狗子的重要程度抬到了史无前例的程度。 二夫人一双眼睛瞪的极大,反正她今天已经做好知书达理的角色准备了。 那就唱戏唱全套。 “大伯真是抬举大福了,话可不能这么说。大福既是咱们郭家的狗,保护每一个人都是它应该做的,这狗子通灵性,它知道主人在性命受到威胁的时候应该怎么做,你说是不是,韬儿?” 郭韬只觉得一口气堵在嗓子眼,吞吞不下去,吐也吐不出来。 他就像是吞了一口狗屎一样恶心。 恨不能立刻把当时的真相说出来,什么破狗子保护主人? 郭韬现在脑子里就只有一个想法:当时划开狗子肚皮的那一刀,就应该割的更深一些。 奶奶的一刀弄死它最好了。 不过这狗子的确很有灵性,当时郭韬从照王府出来,因为是姐姐好不容易才给的活儿,他实在太想快点表现自己了。 于是,他想都没想,就定下了用大福来讹诈仁和医馆的方案。 他看这条狗子不顺眼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了。 当真正付诸行动的时候,带着两个小厮,用食物等好多方法,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大福给引出郭府。 五花大绑的捆着,直到仁和医馆门口,将狗子抬下车,它都还在挣扎,企图挣脱郭韬给临时栓的绳子。 好在一个小厮提前拿着狗子最喜欢吃的骨头在前头晃悠。 狗子这才成功的跟着他们进入到医馆内部。 郭韬怕时间耽搁太久,会耽误了事情的进度,万一再提前被医馆的人发现那就糟糕了。 所以他们进入医馆之后,都没怎么跟人接触,第一时间就在狗子的身上动了手。 之后的事情,所有人就都知道了。 原本一切是按照计划循序渐进的,可是仁和医馆的前后冷静处理方法,实在是不给郭韬留后路。 这也就间接导致了郭韬没能理性完成一整件事情的结果。 而说狗子扑出来救人,这是在郭家人面前,最不伤关系的说法了。 很明显,二夫人现在也是承认这个说法的。 虽然她很是阴阳怪气,今天处理事情的态度上发生了很大的转变,并没有发生大夫人和照王妃他们预想之中的冲突,可如今郭韬的错误已经解释清楚了。 所以到此为止是对双方最好的结果。 但看到大福被郭家大爷称谓“救命恩狗”的时候,郭韬那不停转动,且充满血丝的眼珠子,照王妃就猜到了自家庶出弟弟心里愤愤不平。 所以赶在他没脑子的冲出去的之前,照王妃横步拦住了他,“韬儿,今天全家都在这里,我们最想看到的是和和睦睦的郭家。是大福的受伤,让我们看到了家庭和睦的重要性,这是大福带给我们的福报,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你都得把家人放在第一位,不能再故意气二婶子了,你得答应我,否则,今天这件事情就不算完。” 郭韬的愤懑已经加满了,被照王妃字字句句里面的提醒,像是当头浇了一盆冷水,彻底唤醒了。 他猛地一惊,乖乖的点头,垂下头,一副羞愧难当的模样。 对于郭家人而言,事情到此为止了。 对于京兆府来说,只要郭家这边自己解决了,他们也就没有掺和下去的必要了。 二夫人看着所有人都松一口气的表情,心里暗暗苦笑。 亏得她以前还坚信:分出个黑白对错,只要道理能讲明白,自己就是坦坦荡荡。 如今想来,什么是非黑白,他们根本就不在乎。 他们在乎的只有一家人的荣辱而已,而大福能不能活,它的伤势情况,谁又真正关心呢?! 第397章 人生的思路 回到房间,二夫人独自静坐了许久,面对着大福难以喘气的伤重模样。 丫头们不敢叨扰,郭家二爷也不敢上前,就这么熬着,熬着,一直熬到了天黑。 郭家二爷还从来没见夫人这样安静过,他实在放心不下,便以吃晚饭为借口,来找二夫人。 端着满托盘的饭菜,郭家二爷小心翼翼的进门来,“你这样不吃不喝的也不是事儿,要想大福快点好,还是得吃点东西。” 二夫人慵懒的抬了抬眼皮,淡淡看了郭家二爷一眼,又舒懒的移开了目光。 “放在这,我等一会儿就吃。” 二爷见她开口说话了,松了口气,在二夫人的身边坐下,“我听说仁和医馆的那个年轻的大夫手艺不错的,此前济世医馆那个粗嗓门的方大夫,都被马车撞成那样了,连太医院的都说没得救了,最终还是被那个小大夫给救了过来,大福的情况不比那个方大夫的简单多了?大福一定会没事儿的!” “有一件事情,你一直在府中应该比我更清楚。我听说仁和医馆那边事情闹开了之后,京兆府的人曾经上门来打过招呼。” “是这样的。”郭家二爷的眼睛睁得圆圆的。 “那当时京兆府的人有没有把各种证据什么的交给咱们府?” “证据什么的倒没有,他们的人就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 “那……关于匕首的来源呢?”二夫人追问。 二爷有些怔愣。 他是一个思想简单的人,刚刚发生在正厅的事情,所有人都是全须全尾的看下来,只有郭家二爷对最后商讨出来的结果深信不疑。 他当真以为是大福冲出去救的郭韬。 但听到二夫人问这些的时候,郭家二爷顿时就愣住了。 木讷的回答着二夫人的话,一边陷入回忆,“当时京兆府的人的确提了匕首的事情,说匕首的主人至今还没有找到。” “还有呢?” “我听到他们拉着大哥说了一句:当时匕首掉落的位置,好像只有什么人。还说了除此之外,其余的人都有身旁的病患可以作证,有的是在互相交谈,有的是在一起观察诊室里的大夫。” 二夫人听到这里,冷冷一笑,“好,我知道了。”她突然长出一口气。 原来郭家大爷,郭家大夫人都是事先知道真相的,刚刚发生在正厅的一切,不过是他们一家人在演戏。 郭家二夫人毅然昂起头来,“这么多年,他们有唱白脸的,有唱黑脸的,每一次都想蒙混过关,也怪我好心,就那么被他们给糊弄过去了。” 如今,她绝对不会再善罢甘休。 二夫人下定决心,郭韬的这一笔账,她无论如何都要给大福讨回来。 “你这到底是怎么了?你这样不说话,搞得我很害怕,你从来都没有这样过,是不是大福的事情刺激到你了?”郭家二爷拉住二夫人的袖子,温柔的问。 二夫人强颜欢笑,“我已经好了,不是说好的嘛,一家子要和和睦睦的。” 说完,她扬高了声调,“来人啊!把照王妃带进府中的箱子搬过来,还不知道照王妃给咱们带了什么好东西。” 郭家二爷见二夫人总算恢复了往日的活力,他粲然一笑,也跟着二夫人的节奏,一起去招呼丫头和仆从。 很快,几个大箱子全都被抬了进来,满满登登堆放在地中央。 当丫头们一个个的打开,郭家二爷愕然怔愣住,白灿灿的光芒刺眼有夺目,他这辈子都没见到过这么多银子。 翻开每一个箱子的最上面一层,还有下面的珠宝玉饰。 “这……照王妃此番也太大手笔了。”看着满满登登的银子,郭家二爷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脑海中迅速转动着怎么去花这些银子的画面。 一个箱子用来买铺面,还可以再置办一处房产,再多置几亩良田,毕竟有风水先生说过,明年必定是风调雨顺的。 这样想着,笑容不由自主的挂在了郭家二爷的嘴角。 二夫人也惊住了。 她只在郭府门外看到了照王妃让人抬着箱子,虽然偷偷瞄到了里面的银子,但她没想到,巷子里如此的实打实。 照王妃成婚这么多年,一次次的往府中搬东西,里面仅有一小部分到了二房人的嘴里,但那更像是人家吃了肉之后,给留下的一些残渣剩饭和馊汤。 如今,照王妃一反常态,为了一条受伤的狗子,为了她那个庶出弟弟的错误行为,竟然送了这么多金银到二房来,这简直是不可思议。 二夫人思忖着,照王妃这样做,就只有一个答案:心虚在作怪! 郭韬那个头脑简单的家伙,半辈子被大夫人和照王妃哄骗着长大,当她们是真正的亲人。 却从来都没有理清楚自己人生的思路。 他身为郭家的长子,虽然是庶出,但样貌好,甩大夫人的那个嫡子不知道多少条街。 如果好好学的话,他完全可以凭着郭家大爷的支持,闯出一份天地来。 然而呢? 大夫人对他结交纨绔子弟从不足之处,对他犯的任何错误都只有包庇,就算郭家大爷狠狠训斥,大夫人仍旧要帮着他打掩护。 一纵再纵。 所有人都以为她是慈母。 但这在大夫人自己没生儿子的时候,还成立。 反观呢? 大夫人对她自己的儿子,严格的很。 除了上学之外,其余的时间一点都挤不出空闲来。 这才是期望孩子好的母亲该有的作为。 从前二夫人只以为这是大房的私事儿,不关她什么,更何况,郭韬那个家伙不成才,才是二夫人最想要看到的。 如今,有了大福的事情,二夫人彻底改变想法了。 既然郭韬已经被纵容的无法无天,那就让他犯错,犯弥天大错,以至于大夫人都没办法捂,甚至会连累到郭家大房的程度。 到时候,他们二房就可以坐享其成了! 既可以帮大福报仇,又能够达成所愿! 一箭双雕! 脑海中构思好了计划,二夫人的心情渐渐愉悦起来,“照王妃这次为了帮郭韬,真是破费了。” 郭家二爷满脑子都是金银,根本注意不到郭家二夫人神色情绪的异常,“是啊!这么多银子,可怎么花的完呢!” 第398章 根本就是故意的 姜伊罗照例到了仁和医馆,看着已经排出长龙的等待的人,她静思片刻。 挥手示意,“给今天来的人都发放号码,中午不休息了,争取今天都看完。” 云三一脸的担忧,“小罗大夫,可是这么多人,你根本看不过来,你也是要顾及自己身体的。” 姜伊罗看了眼天色,“差不多了,很快就能好了。” 云三不太懂她的意思。 毕竟,仁和医馆现在名气越来越大。 虽然脱离了济世医馆的束缚,其余几家医馆也纷纷降低了药价。 为了快些回归到正常轨道上,多多赚钱,他们暗戳戳的打起了价格战。 将一些常见药材压到极低的价格,但说到底,他们的医术并不及仁和医馆,很多病患贪图便宜也去试过了,最终还是不得不来到仁和医馆。 医术高超,才是王道。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选择,也就导致了如今涌现到仁和医馆的人越来越多。 下面的人整天忙的团团转,并没有什么怨言。 当初跟着小罗大夫的时候,并没有想到仁和医馆的发展会这么快。 如今小罗大夫也没有让他们失望,加班归加班,但每天都会有多余出来的钱分发下去,并且是实加实报销。 底下的人赚的盆满钵满,干活儿也就也发的有力气。 从自身角度,他们很喜欢来的人多一些,希望医馆的生意越来越红火。 但看到小罗大夫看诊看得疲惫不已,他们又很是心疼。 矛盾之下,听到云三的劝说,大家也纷纷点头,“小罗大夫,您的身子更为要紧呢!” 难得碰到这么通情达理的人,他们可不想赚快钱,随即丢了这么好的活计。 姜伊罗明了他们的深意,淡淡一笑,“放心,我心里有数。” 下面的人每次见到小罗大夫那坚毅而笃定的目光时,都莫名很放心。 就在病患们按号码顺序排列好之后,云三探头进来,一脸愁容。 姜伊罗知道她有急事儿,比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继续为病患诊脉,落笔下药方。 直到给这个病患看完之后,她才抬起头来,“说,怎么回事?” “济世医馆的人来了,带着……太医院的何大人。” 这在云三看来并非什么好事儿,然而姜伊罗听了之后,却是双眼发亮,“让余大师过来帮我顶一会儿,跟接下来的病患说一声,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先离开一会儿,如果接受天医阁名医看诊的就往前排,如果不接受就往后排,等我回来之后再按顺序给大家看诊。” 很多排队的人,天不亮就来到仁和医馆了,到这个时候已是筋疲力竭,虽然仁和医馆有给未吃过早饭的人准备铲屎的习惯,但大家等待之中还是很疲累。 好在,大家都很理解姜伊罗。 听到云三说小罗大夫有事情想要离开一会儿,病患们都表示支持和赞同。 有的人坚持等着姜伊罗回来,有的则让余大师给看。 其实余大师的医术水平算是天医阁数一数二的了。 他可是姜伊罗钦点过来的。 如果不是紧急的外伤处理,余大师的水平一点儿都不在姜伊罗之下。 料理了这边的事情之后,姜伊罗来到后院。 仍然是观察室,老地方,但粗嗓门却已经恢复了不少。 他是被人抬着过来的,在姜伊罗到之前,他正跟何大人探讨着自己这几天康复的心路历程。 何大人今天是在粗嗓门受伤康复之后第一次见到他。 难以置信当日也是在这个房间里,他还在经历着生死攸关的关键时刻。 如今,人已经完好的坐在这里了。 何大人打量着粗嗓门,就差揭开腰上的带子,扒开他的衣衫查看一番了。 “老夫当真是好奇,小罗大夫究竟用什么样的方式扭转乾坤了?” 粗嗓门欲言又止,随意挥了挥手,“就是下了一些猛药呗,我现在走路的时候内脏还是会痛。不知道是不是他下药太猛了,伤及内腑也未可知。” 何大人知道粗嗓门对仁和医馆有敌意,今天找他过来,也是为了这件事情的。 “我刚刚给你把脉,你的整体情况都比受伤的时候好很多了。你也不想想当日伤的有多严重,能够在短短数日就恢复到如今这种地步,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 粗嗓门默默翻了一个白眼,要不是何大人见证了仁和医馆和济世医馆纷争的前前后后很多个阶段,他是不会找他过来的。 如今听何大人对整件事情的评判,赫然是站在仁和医馆那一方的。 若真到了上纲上线的地步,自己怕是也落不到什么好处。 这样想着,粗嗓门下意识的看向了门边方向,见小罗大夫带着他的随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站在了门外。 他们正笑呵呵的看着屋内。 做贼心虚的粗嗓门当即吓了一跳,“你们!到了怎么都不说一声?非要把人给吓死吗?” 姜伊罗耸了耸肩膀,走进房间,“这里是我家的医馆,我走到哪儿难不成还得给人报备吗?何大人!”姜伊罗躬身朝何大人拱了拱手,“大老远的还得让您跑一趟,真是劳烦了。” 何大人捋了捋胡须,脸上写满了慈祥,“哪里哪里,本来也说好了的,隔几天我就要过来看一眼方大夫,可是因为最近太医院太过忙碌,所以一直都没抽出空,今天过来已是晚了,全然错过了方大夫恢复的过程,实乃遗憾啊!” “这个不难,只要方大夫现在出门再被马车撞一次,我重新给救治一番就可以了。我不嫌麻烦的!” 粗嗓门瞪圆了一双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姜伊罗那玩笑的面孔。 人家在开玩笑,若自己因此而恼怒,未免太上不得台面了。 可是,哪里有人用人家性命这样大的事情开玩笑的? 这个臭小子,根本就是故意的! 姜伊罗泰然笑看向粗嗓门,“方大夫既然已经把何大人给请过来了,想必你已经想明白了,那你的决定是?” 何大人亦是看向了粗嗓门。 他被请过来的时候,只被告知了有关于仁和医馆和济世医馆的事情,希望何大人能够再次过来给做个见证。 具体该当如何,并不太清楚。 第399章 怎一个“惨”字了得! 因此,当何大人听到仁和医馆小罗大夫张口就问“你的决定是什么”的时候,不由得怔愣着看向了粗嗓门。 粗嗓门敛气屏息,“何大人还不知情,仁和医馆虽为我医治,但却给了我两个选择,要么给药钱——五百两黄金,要么让我和济世医馆都为仁和医馆效命。” 说到这里,粗嗓门不由得一阵苦笑,“其实我这几天一直都没搞清楚,仁和医馆看中了济世医馆的资源,想要用救我性命为要挟,把济世医馆给收走,这迫切的心情还是可以理解的,但……” 粗嗓门突然指向自己,“但你想要我,这个我就搞不懂了。” 粗嗓门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他医术上不如姜伊罗,这是不争的事实。 那么小罗大夫和仁和医馆提出想要粗嗓门,就绝对不是为了他的医术,既不是为了他的医术,要他打算做什么呢? 粗嗓门满脸都写着迷惑,不明所以。 何大人听到这里,也是双眼放光的看向姜伊罗,疑惑的蹙起了眉头。 姜伊罗挺直了胸膛,昂首看着何大人,“何大人,我跟天医阁有关系,这件事情你们都知道了。” 何大人点头。 一旁的粗嗓门也伸长了脖子,与其说他今天是请何大人上门来做个见证,不如说他想在何大人在的现场,搞清楚小罗大夫提出想要“他”的主要原因。 “天医阁以往是个还比较公平的存在,可自从找到他们的少阁主之后,情况已经大不如从前了。” 天医阁少阁主,正是北烨王妃,曾经的侯府嫡女。 天医阁跟北烨王的关系因此更加紧密,这也就代表着天医阁跟大芜的关系越来越近。 那么跟天医阁有寻常关系的人,若是在西决都城想要求得一席之地,倒也罢了。 一旦是跟天医阁关系紧密的人,想要在西决都城站稳脚跟,可以说难上加难。 如今仁和医馆的医术还仅仅是得到百姓们的认可,并未到达上一层面。 一旦碰到皇亲国戚,听闻小罗大夫的高超医术,竟都是跟北烨王妃和天医阁上人所学的,都会下意识的提防他。 这也正是何大人明知道西决老皇帝最近身体状况不好,在广昭名医的前提下,都没有提及仁和医馆有个年轻的小神医。 因为他还是要顾及到自己仕途的。 一旦举荐仁和医馆这件事情,没给自己带来多大的好处,相反还拉扯着自己乃至整个家族拖入泥潭,那就太糟糕了。 何大人之所以爽快的答应过来,也是想趁机多观察一番小罗大夫,确定一下,他有没有那个能力,既接触老皇帝,又不会做出对皇帝有危险的举动出来。 于是当听到姜伊罗提到自己跟天医阁的关系时,何大人心里的设防渐渐放松。 他感受到了姜伊罗的诚恳和坦率。 “你的顾虑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仁和医馆虽然现在发展的还可以,但总有遇到麻烦的一天。为长远计,我必须找到一个庇护所。这个时候,济世医馆刚好出现在了我眼前,倘若仁和医馆或者我本人,将来因为天医阁跟大芜的关系问题,而被摧毁掉,到那时候,我就只能用济世医馆作为掩护,用方大夫的名义再出诊了。” 粗嗓门一蹦八丈高,瞪圆了一双眼睛,“你这是想让我给你当替罪羊啊!” 姜伊罗像是预料到了他会是这样的反应,也不惊讶,徐徐抬起头来,震惊看着他,“方大夫,你这么多年为人办事儿,可曾给自己赚下富足的房产和稳定的生活?” 据白鹰卫调查,粗嗓门现在住的宅子,都还是他们济世医馆三个人一起攒的钱买下的。 三进三出的大宅子,一人住了一部分。 说出去都让人笑话。 在都城呼和了这么多年的济世医馆的掌舵人,竟然连一个独立的稳定的住处都没有。 这都是因为照王府那边逼的太紧了,他们只顾着自己揽钱,用“我曾经救过你的命”之类的借口拴了济世医馆三个人这么多年。 在他们企图反抗的诸多次,照王府想尽各种办法阻止他们,每一次在他们的“挣扎”之后,照王府都会箍得更紧。 怎一个“惨”字了得! 听姜伊罗直接问到了他的底线,粗嗓门整个人都呈现了紧张的防御状态,“你问这个做什么?你也不过是刚来到都城的毛头小子,有什么资格质疑我?” “质疑算不上,我这有一条更好的路给你走,你可以选择绕开。”姜伊罗摊了摊手,“选择权在你的手里。” 粗嗓门突然想到姜伊罗刚刚说过的那些话。 很明显,这小子是要将医馆事业发展壮大的。所以才想到合并济世医馆,将来遇到仁和医馆不方便出面的时候,直接引导让济世医馆出面就是了。 想到这里,粗嗓门心念一动。 此番照王府的反应,可以说让济世医馆三个人都十分心寒。 虽然是早就预料到的结果,但真正看到他们果断放弃济世医馆,转而去找别的“发财树”时,粗嗓门可谓看淡人生了。 他们三个暗暗发誓,真到了济世医馆无法在都城生存的那一天,他们就算移居别处,另起炉灶,或转行干别的。都绝对不会屈居于人,再遇到像照王府这样的大坑,他们的人生可就真的全毁掉了。 粗嗓门并没有想到,自己刚刚下定了决心,转过头来,姜伊罗就投来了橄榄枝。 “你既知道我们受苦于幕后的黑手,何至于再提出这样的要求?五百两黄金,我死都拿不出来,摆在眼前的就只有你这一条路。可你能保证如果我选择受制于你,受制于仁和医馆之后,情况就不会比以前更糟糕了?” “我可以保证!”姜伊罗目光澄净,认真的看着粗嗓门,“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你不要着急拒绝。” “我既提出了要你们帮忙的请求,就会确认你们在过程中的安全,确认好你们的利益。毕竟,合作是一个共赢的过程,总不能我一个人忙着赚钱,而让你们遮风挡雨的,却只能喝白水!” 粗嗓门下意识清了清嗓子。 他给照王府干活儿的时候,可不就是喝白水的状态么。 “小罗大夫的意思是?”何大人感兴趣的上前一步,替粗嗓门问道。 第400章 他拒绝! 粗嗓门脸上虽写满了拒绝,但听姜伊罗话里话外都提到了他给出的选择,跟照王府的不同。 虽然心理上下意识的反应是抵触的,但他还是好奇的很想听一听。 来之前,粗嗓门已经跟家中的两个人商量好了,大不了他们三个连夜逃出都城。 仁和医馆派来的那两个傻子,根本不会发现什么。 本来没了照王府那边的联系,他们就已经控制不住下面所有的医馆了。 上没有靠山,下没有话语权,济世医馆的存在,早已是名存实亡。 在拿不出五百两的情况下,他们只能逃离。 可粗嗓门舍不得都城的这一片天空,真的要离开,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他们就是彻彻底底的重新开始了。 太难了! 我会跟济世医馆签署一份契约,契约的内容对今后我们双方的合作做出全面的解释。 “我大致已经想过了,今后的盈利我和仁和医馆占六成,你们占四成。”多出一成,是因为必须占据主导地位。 “这不行!若我们占四成,岂非是把济世医馆拱手让给你们了?” 正当何大人要为姜伊罗的提议拍案叫绝的时候,耳畔传来了粗嗓门的尖叫声。 他拒绝! 何大人不解的看向粗嗓门,“方大夫,你们在都城已经没有容身之地了。”毫不夸张的说,他们站在大街上低价售卖济世医馆,都不会有人感兴趣。 那就是糊不上墙的烂泥,换成做其他生意,都还要被人指指点点呢! 这种情况下,小罗大夫提出接盘,并容许他们继续留在济世医馆,还答应今后的盈利给他们四成,这已经是非常不错的建议了。 毕竟从前,他们三个人每个月都还拿不到济世医馆盈利的一成呢! 姜伊罗面对粗嗓门过激的反应,只是淡淡的,从容的看着他,目光里没有半点异常的情绪。 屋内突然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何大人不便插话,姜伊罗不说话。 剩下时间给粗嗓门静静思考。 沉默了许久,姜伊罗突然笑了,“不急于现在拿决定,你可以回去跟他们商量一下。” 说完,她直接起身向外走了。 一只脚刚迈过门槛,她突然顿主,回头盯着粗嗓门,“郭家人在仁和医馆起争执的事情,你听说了?” 她一提到“郭家”,粗嗓门顿时一个机灵。 像是触电般的猛然抬头,看向姜伊罗,似乎很警惕他接下来会说出别的话一样。 姜伊罗目光警告,笑而不语。 被那幽幽的深瞳注视,像是瞬间坠入了无底的深渊。 粗嗓门浑身一哆嗦,下意识的擦了擦额角的冷汗,他不清楚小罗大夫突然提到“郭家”是在暗示他已经都知道了,还是只是单纯的说到了。 迎上那目光的一刻,粗嗓门十分怀疑,这个小罗大夫其实什么都知道。 ……这才是粗嗓门最害怕的。 而仁和医馆所经历的,其实粗嗓门也是听到了的,有过一次经历的粗嗓门,听到郭韬带着狗子找来仁和医馆,并且狗子在仁和医馆当场就出事儿了时,便联想到了这很可能是照王府怂恿的。 粗嗓门跟郭韬打交道不是一次两次了。 那是个自己想法简单,就以己度人,认为所有人的想法都很简单的人。 凭着他那副脑子,是根本计划不出什么复杂计划的。 然而,照王妃明显低估了仁和医馆,竟然把这边的事情交给郭韬来负责。 不搞砸才怪呢! 仁和医馆时少有的能够从照王府的眼皮子底下逃脱的存在。 看目前的情形,照王妃能不能放过仁和医馆还不一定呢! 再次迎上姜伊罗的目光,粗嗓门的目光变得越来越复杂。 “郭家可是皇亲国戚,不好惹的。尤其那个郭韬,可是郭家的长子,你当众给他没脸,喊郭家二夫人过来,害得他们郭家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大打出手,丢了一家子的脸,郭家是不会放过你的。” “谢谢你的提醒。不过我怎么觉得你很害怕郭家呢?”姜伊罗歪着脑袋,无比轻松的问道。 仿佛她就是一个跟这件事情没有关系的局外人。 反而是粗嗓门被问的局促了起来,“你胡说八道!” 粗嗓门极力辩解,“反正你们仁和医馆已经被郭家给盯上了,自身都还难保呢,在这个时候吞掉济世医馆,不是好时机?” “时机好不好,得我来定。” 姜伊罗为何大人斟满茶水,“何大人,今天耽误了您不少时间。要不我引着你到诊室去坐一会?上次给病患看诊的时候,你的很多建议都对我受益匪浅,趁着您来的这次机会,我想再跟您多学习学习。” 何大人被姜伊罗的一番话说的很开心,加上他也很期待看姜伊罗面对各种各样病患时的反应和处理,所以迫不及待起身。 两人并肩就要出屋,愣是把粗嗓门晾在了原地。 姜伊罗给的路,无疑是粗嗓门的最后退路。 否则,粗嗓门就只有滚出都城的份儿了。 问天问地问自己,如果不是当初他主动找上仁和医馆,非要逼迫着仁和医馆离开,自己也就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姜伊罗仁至义尽了。 粗嗓门的脑子很乱,脑海里无数道想法胡乱窜涌。 他也知道仁和医馆给的这条路是他们唯一的退路,可是,人都是不满足的,人都是贪得无厌的。 姜伊罗想要起到将来共盟的主导地位,这一点粗嗓门已经看明白了。 所以他现在纠结的是:如果仁和医馆只是用契约作为跳板,接手济世医馆之后,转头就把他们踢出来怎么办? 到时候他们岂非比现在还惨? 更何况,被郭家盯上的仁和医馆,自身难保。 所以…… 粗嗓门也来不及回家跟另外两个商量了,他猛地冲出房间,快速追上姜伊罗和何大人的脚步,“想我答应也可以,但我有一个条件。” 何大人正在跟姜伊罗聊病情,忽听到身后熟悉的声音。 两人顿住脚步,蓦然看到粗嗓门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在四六成之前,我们得留一笔钱作为保障。” 第401章 非等闲之辈 走在檐廊的时候,何大人几次欲言又止。 “最近啊,我家中长辈有个老友,千里迢迢的来到都城求药,他的病势很不好,情况也极为特殊,已看过很多名医了,都不见效。正巧今天碰到小罗大夫,我很想听听你的想法。” 姜伊罗一听到这个开场白,就想到了老皇帝。 很明显何大人还没拿的定主意,所以就用“我家长辈的老友”来掩饰身份。 她明明听懂了,却一副并不介意的模样,“哦?何大人不妨说说,这位的情况是如何的?” 正因为好奇老皇帝的生病状况,而不得解。 赶紧打探到老皇帝的病因,也好提前做充足的准备。 姜伊罗怀着期待的心情放慢脚步,何大人徐徐说起,他字字句句都很小心,生怕被姜伊罗发现了哪里不对,亦或是联想到如今满城皆知的,老皇帝的病情上。 “老人今年已是七十岁高龄,本来前几个月只是简单的头疼,服名医的药之后,有所改善。但还是时不时地会痛。” 姜伊罗认真听着,从头痛发散开思维,想到了各种可能。 要么老皇帝的脑子里长了不该长的东西,压迫了不该压迫的地方。 可如果是这样的话,应该会有全身的伴随性症状才对。 “前段时间,他突然隔几天就发热一次,还说很乏力,浑身酸痛,偶尔干呕,甚至……抽搐。” 姜伊罗顺着何大人的思路,想到了很多种可能。 那这老皇帝要么脑子里长东西了,要么脑子感染了,要么就是中了哪个儿子给下的毒了。 如果是感染,像这种急症,中医是没有什么快速办法的。 这大概就是令太医院觉得棘手的原因。 就在姜伊罗准备深入询问症状的时候,忽听到身后粗嗓门的一阵叫喊。 粗嗓门的到来,打断了何大人和姜伊罗的思绪。 两人都收住步子。 何大人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什么? 这个家伙到底有没有拎得清自己现在的处境?他欠着人家仁和医馆的,如今却张口跟人提条件? 是不是完全忘记了仁和医馆为什么要提出这次的共盟? 他可是被救命的那一个。 竟然厚着脸皮反过头来跟人家要钱? 是不是脑子哪里坏掉了? “说说你的理由。”姜伊罗没有立刻否定,而是饶有兴致的挑了挑眉,笑看着粗嗓门。 “我……我刚刚想到,你们仁和医馆已经被郭家人给盯上了。如果还没等济世医馆被合并之后的四成利润下来,仁和医馆就出了事儿,我没有办法向我的两个伙伴交代。既铁了心的要跟你同伙,我也要给我的两个同僚留后路。今天时间仓促,我没什么时间跟他们商量就率先给出了答案。万一他们有别的想法,我也可以给他们一笔钱,让他们选择别的路。” “毕竟,这次小罗大夫救的仅仅是我一条命而已,那么接下来该为仁和医馆卖命的人,也只能是我。至于我们济世医馆的别的人,你总不能捆着不让他们离开?” 姜伊罗淡淡勾起嘴角的一抹弧度,“你的顾虑很正常,如果一开始就没有他们两个人的话,我这边也刚好把握一些。毕竟,仁和医馆这边是不缺人的。” 她这一开口,就直接把济世医馆两人的名额给摘除了。 粗嗓门欲言又止,“我其实,也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想说……” “做人能不能干脆一点?你犹豫来犹豫去的,到现在也没拿定一个主意。我现在就问你,摆在你面前的有几条路?” 粗嗓门愣住,干干的吞咽了一下口水:“两条,哦不,一条。” “是的,两条。”姜伊罗伸出两根手指,“一条是我现在给出的,你们可以继续留在都城,三人为伙,继续开医馆,重新振作起来的办法我已经帮你们指定好了,你们到时候只要按照我说的做,保证不会再门庭冷落。但我帮你们的前提是,咱们成为了同盟,到我用到你的时候,你可以不用这么纠结和犹豫的站出来。我能保证我不会让你干任何违反西决法令的事情,你也不用再这样纠结来纠结去的。” 听姜伊罗这么说,粗嗓门的心才慢慢放下来。 其实,姜伊罗并非把最优条件一次性全都给出去。她是一点点放出去的,整个过程中她也在衡量粗嗓门的可用性。 很显然,以他目前的表现,还不够格。 然而粗嗓门并不自知。 “至于第二条路,就是你们一直在打算,并且已经开始默默铺路的方案——逃离开都城,你们已经计划好要就近选择了。最近的城池,人生地不熟,却有着跟都城关系紧密的一些人,一旦你们重操旧业开起医馆,被人认出来,你们付出的租金和药材,全都要白费。该城池本地的人不会认你们,本地的医馆更会欺生。以后仁和医馆的规模会越来越大,我不仅仅会在都城开馆,还会把馆子开到全国去,到时候不管你躲到任何地方,你都逃不掉的。始终要生活在仁和医馆的阴影之下。” 粗嗓门浑身剧颤,双唇发白,抬起冲血的双眼,目光迷离的看着姜伊罗。 这个臭小子,年纪轻轻,却能力卓绝,脑子好使,医术高超。 他甚至能够猜到他们三个已经计划要逃脱出诚,并且最先选在距离都城近的城池了…… 这也太恐怖了! 这样的人,不为敌则罢,只有与他为伍,方才稳妥。 粗嗓门心念一转,抓住姜伊罗的袖子,“我决定了,我跟着你干!” 这个小子跟照王妃不同,完全不同! 一旁的何大人怔愣了许久,都没从震惊中醒转过来。 刚刚姜伊罗的那一番话听在何大人的耳朵里,难以置信这是一个不满二十岁的少年说出来的话。 不过才见过几次面,但小罗大夫明显摸头了粗嗓门的性子,从容不迫的捏着他的痛处,一锤到底。 彻底将粗嗓门给打服了! 这样的见地和魄力,非等闲之辈! 第402章 那就不一定了 “至于济世医馆另外两位大夫,我完全尊重他们的意愿。等契约签署之后,该怎么办就会怎么办,钱上方大夫不必担心。” 这是个说到做到的年轻人。 这一点,粗嗓门已经用亲身经历体验过了。 所以,当听到姜伊罗说“钱上根本就不用担心”时,粗嗓门才后知后觉的想到,他们日后若真的同盟了,到时候济世医馆,他可是占大头儿的。 若济世医馆经营不利,赔钱的也是这个臭小子。 反正他和两个伙伴都已经赔无所赔了。 当年济世医馆的开张,都是照王妃一力暗中操办下来的,他们三个也没有搭上过多的成本。 这些年虽没落下什么,终究是吃得饱睡得香了。 显得有些可怜嘛,终究是一种经历。 吃一堑长一智,重新经历之后,三人不会再重蹈以前的覆辙。 当粗嗓门把在仁和医馆的所听所看跟另外两个大夫说了之后,他们的反应倒是比粗嗓门平淡多了。 “仁和医馆提到四六分成,不过就是想起主导作用。咱们济世医馆没了照王府的支撑,今时不同往日,这会儿还有愿意接手的人,对咱们来说可是万分庆幸的事情。咱们已经挑无可挑了。” “谁说不是呢!此前你之所以担心,不就是因为那个小罗大夫是以要你这个人为前提的嘛,你还怕人家看上你了……”说话的人低声笑。 粗嗓门的脸色唰的一下子红了。 “我当时也是不知道情况嘛,他只说了要济世医馆和我,谁知道他要我做什么呢!” “如果他说到做到,真的默默接手济世医馆,但明面上还是咱们三个经营的话,这对咱们而言是最好的结果。” 经两个同伴一分析,粗嗓门彻底清醒了,意识到这的确是摆在三人面前的最佳方案。 “我本来还担心你们两个会有别的想法。”经历一次生死,粗嗓门越发看重身边人的重要性。 三人合掌,目光坚定,“如今不用离开都城,已是最好的了。接下来,咱们就合力再把济世医馆给撑起来。咱们不倒,济世医馆的天就不会倒。” …… …… 何大夫的一下午陪诊,让仁和医馆热闹了许多。 姜伊罗在工作的时候,很难分心观察别的事情。 所以她几乎没怎么理会过何大夫,只偶尔看过两三个病患之后,想到何大夫的存在,会象征性的问一问何大夫的意见。 毕竟,进诊室之前,还吹嘘说人家上次给的建议很有用呢! 何大夫压根没有因为自己在诊室里的多余而显得局促。 他恰恰很看好姜伊罗认真专注的样子。 这个小罗大夫,年纪轻轻却能够关注到病患的各个方面,真不愧是一代放仁医。 何大夫瞬间就动了恻隐之心,如果这个小罗大夫看到皇帝的状态,不知道会用什么样的方式来解决老皇帝问题呢? 这样想着,何大夫捻动着手里的笔杆子。 他已经开会琢磨,通过什么样的方式,既能够让小罗大夫不知道自己给看诊的人是当朝皇帝,又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完成初诊。 如今皇宫里一医难求,整个太医院无时无刻不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老皇帝的身体每况愈下,身体很是糟糕,发热的情况都持续一段时间了,继续这样下去,他的身子骨根本就受不住。 而遍昭天下找到的那些所谓名医,给出的药方跟太医院的也都大同小异。 类似的思路,太医院早都尝试过了。 如果有用,老皇帝的症状也不会一点儿好转的迹象都没有。 所以,大多数被请入宫的名医,不过都是在浪费时间。 这几天,皇子公主们整日跪在老皇帝的宫外,朝中有事的时候就去忙,没事的时候就到皇帝的宫羽前祈福。 纵观他们的状态,已经在等待着老皇帝咽气了。 后宫嫔妃们也都在为老皇帝离开后做着充分的思想和物质上的准备。 这对于后宫亦或是皇子而言,可能是上一个阶段的结束,也可能是新的纷争的开始。 而对于太医院而言,却是灭顶之灾即将落下的征兆。 老皇帝若真的因为不治而亡。 新皇帝上任后,不管是谁,都会为表孝意,象征性的追究一下太医院的责任。 到时候黑锅扣在谁的头上,就不一定了! 何大人就位在起列。 所以他现在才着急,是真的急。 虽然岁数不小了,可他还没活够啊! 从前老皇帝天南海北的折腾,派出那么多人找不老神药的时候,何大夫根本无法理解,现在,他已经能体量老皇帝的心情了。 到了这个地步,谁不想抓住生命的最后一刻,尽量的延长生命线呢! 而太医院所有人的心都是悬着的。 昭告天下,遍寻名医的过程中,他们也是最积极的。 至少挺过这一关,只要老皇帝这次被治愈。 好了之后他不管是摔死,还是睡觉睡死,到时候都跟太医院没有多大关系了。 何大人想到这里,目光炯炯的看向对面,姜伊罗正在为一个头疼病人看诊,他把脉的样子无比认真。 问诊的时候,并没有执着于这个病患现有的一些症状,她还问了这个病患的耳朵有没有疼痛过。 何大人瞬间撇开了脑海中混乱的想法,怔愣的迎上几步,兴奋的盯着姜伊罗检查那个病患。 姜伊罗明显注意到了何大人对这个病患看诊过程的不同反应,她做出了惊讶的反应,随后淡然一笑,继续问诊看诊。 何大人全程提着自己的耳朵,认真听着。似是按捺了一肚子的疑惑,总算熬到病患拿着药方离开。 他迫不及待地拿起那个病患的药方,仔细揣摩。 看了一圈之后,他抬起头来,“你刚刚给看诊的时候,为什么要查看耳朵和眼睛那些?” “难道头疼,不是应该从脉象上的……” 巴拉巴拉的分析了一堆,何大夫把中医上头疼的多种思路都给出来了。 姜伊罗承认,他分析的很到位,但这些都不适用于老皇帝的情况。 第403章 那就行了! 郭府 郭家二夫人在正厅的示弱和改变之后,换来了郭府表面上平静的几夜。 事后回想,二夫人无不在庆幸,她要不是当时忍下这口气,怕是已经引起大房的注意了。 郭韬一个人倒事小,重要的是大爷跟大夫人。 那两口子为了所谓郭家的名声,可是什么都能豁得出去的。 虽然风平浪静的两天过去了,但郭家二夫人谨记着仁和医馆小罗大夫的提醒,一直都不敢放松,给大福吃的东西,用的东西,全都亲力亲为,连身边最信任的丫头都不用。 只是让她们站在一旁血。 郭家二夫人为自己亲力亲为的做法找了一个很好的借口。 只说自己是亲眼跟着仁和医馆的小罗大夫学的,这些丫头还不懂照顾伤病狗子的经验,所以必须站在她身后跟着学习。 丫头们也都接受了二夫人的说法,认真跟着学习。 但料理狗子的事情而已,并不比照顾病人难多少。 不过才一天就学会了,二夫人终不肯放手,继续让两个丫头在一旁学习。 见二夫人的房间整日关着门窗,府中的人都很纳闷,但两个丫头时常进进出出的,端着狗子用的东西,大家也就明白了。 他们过问二夫人院里事情,最多问的就是狗子是不是还活着。 两个丫头受了二夫人的提醒,谨记不能把房里发生的任何事情向外人透露。 只跟他们说狗子的恢复一直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这几天她们在照料的过程中也都是亲眼看到的。 就行了! 本来二夫人以为,大房那边见情况稳定下来了,至少能消停一段时间。 可她没想到,那边还是动手了。 二夫人这日跟仁和医馆约好了的,入夜再来医馆换药包扎,一来,医馆白天太过忙碌,病患们进进出出的,会给送狗子这件事情增加一定的难度。 二来,郭家两房因为狗子而在仁和医馆起争执一事,当时简直闹得满城风雨,大房和照王妃那边好不容易将风言风语给压下去了。 万一大福再次出现在大家眼前,这件事情再被翻出来,闹出不必要的愉快。 惹得大房的警觉,那么二夫人此前所做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这样想着,二夫人很爽快的答应了仁和医馆这边晚上来换药的计划。 可是他们的马车刚刚从仁和医馆返回,车夫就对二夫人小声道,“夫人,后面好像有一辆马车在跟着咱们。” 二夫人心跳加速,小心翼翼的掀开马车帘子的一角,偷偷往后张望。 果真见百米之外,一辆很小的马车轻步缓行的跟着。 “因为隔着一定的距离,并不能确定他们就是跟着咱们的,可是刚刚小的已经绕过好几条巷子了。他们始终都是这样跟着的,所以小的才怀疑。” 二夫人的手不自然的抚摸着酣睡中的大福,她愤愤咬牙,目光变得尤为坚定,“继续原来的速度回去,不必理会后面的马车。” 如果这个时候加速,无疑在告诉后面的马车,他们已经发现异常了。 二夫人现在能做的,就是做好心理准备,时刻盯着后面马车的动向。 在距离郭府还差一条巷子的时候,后面的马车突然加速。 马儿长声呼啸,喋喋哒哒的快速靠近二夫人的马车。 二夫人急着将狗子抱在怀中,车夫提前有所准备,所以及时扭转马车方向。 可眼瞧着,那辆小马车就急冲冲的撞了上来。 很明显,要动手的人准备搞一场马车祸,将二夫人和狗子大福一锅端了。 二夫人嘴角挂着苦涩的笑,眨眼间,脑海中闪过这两天她照顾大福时的场景。 给大福用的布料里被掺了细针,给大福喝的水里被下了东西…… 要不是二夫人提前惊醒,忽略掉这些细节,大福早就到阎王那里去报到了。 下手之人见在府内动手没有希望,于是将目标设在府外。 郭家二夫人死死抱着,狗子,就在那后头的小马车即将撞上他们马车的一刹那,小马车上有人跳了下来。 车夫原地打了个滚翻,冷静扶墙站了起来,静待这边两辆马车相撞。 却没想到,自己的小马突然改变了线路。 车夫的眼前也突然多出了无数道黑影,黑影们动作起来快如闪电。 一边逼停了郭家的马车,一边逼停了小马车。 他们快速将三方汇聚在一起,彼时,跳车的车夫已经被五花大绑起来了。 郭家二夫人一身的冷汗,抱着大福剧颤着,上下牙都在打颤,满眼都是惊恐和震惊,“多谢各路英雄相救,大恩大德,我几世都无以为报。” “我们是天医阁的,早就发现这马车有问题,您还在仁和医馆的时候,马车就一直盯着你们了。好在二夫人没有问题。” 他们曝出身份“天医阁”二夫人秒懂,虽然还没来得及思考仁和医馆的那个小罗大夫身边怎么会多出这么多黑衣人,但一颗心已经被感激之情挤得满满的了。 “这个车夫,我们可能要带回去,二夫人不介意?” 二夫人的脑子快速运转。 可想而知,这个人不是郭嘉大房派来的,那就是照王妃派来的。 可就算自己把人带回去了,也没什么更好的处置办法。 “你们带走,我倒是不介意,就是很好奇,你们会如何处置他?” 车夫瞪圆了一双眼睛,嘴巴被塞着,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他看着郭家二夫人,死命的摇头,意思很明显:他不想跟着黑衣人们走。 “不瞒二夫人,此人昨天也跟了我们小罗大夫的马车一天,要不是当时街上车马众多,小罗大夫估计已经被撞了。所以,我们必须抓他回去问个清楚。” “至于您这边的事情,我们可以帮着一并问了。等下次您带着大福过来换药的时候,小罗大夫自会告知。” 郭家二夫人秒懂,“好好好,有你们在,我放心很多了。” 回去郭府之后,她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究竟谁是幕后真凶,待会儿看一看大房人的反应,也就能知道了。 第404章 她的理由 黑衣人被白鹰卫们带回仁和医馆的时候,双腿都是发软的状态。 他知道,落到仁和医馆的手里,他的身份,他幕后的主人也都会被曝光出来。 虽然他还没有尽忠到用自己的性命来结束这场询问,但路上黑衣人也是想着法的逃脱,或者用撞击等方式,企图让自己昏睡。 仁和医馆的柴房,姜伊罗手持茶盏,定定看着黑衣人,“郭家二夫人刚刚从仁和医馆回去,如果她在路上出事儿了,你们是不是企图将二夫人的死,直接推到我的身上?” 黑衣人没想到这个小罗大夫竟然会开门见山,一点儿开场白都没有。 简单又明了。 “我收到的命令就是撞二夫人的马车。” “听说了,你那辆马车看着很小,实际上车里装着很多的尖锐石头,一旦跟前方的马车相撞,前车里不管有几个人,都逃脱不掉见阎王的命运。” 这就是一场早有准备的谋杀。 “当时郭家二夫人看到小马车里一车的重石,腿都软了。她让小的们代为跟您转达感谢,为了不打草惊蛇,会在下次带大福过来的换药的时候,当面致谢。” 白鹰卫小声跟姜伊罗说。 姜伊罗点头,若有所思的看着黑衣人,“我现在还能给你机会,主动交代你知道的一切。” 轻描淡写,但听在白鹰卫们的耳朵里,却知道这话的重量。 这是北烨王妃在给他机会。 很明显,黑衣人并不想珍惜这次机会,他冷哼一声,惬意的挑起嘴角傲娇的弧度,“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被临时找过来干活儿的,你问我也问不出来什么。” “是啊!你的确是被临时照过来的,但你却知道盯着仁和医馆,而不是盯着郭家。” 黑衣人的目光倏地沉了一下,局促的眨了眨眼睛,故意看向别处。 “行,给你机会你不抓住,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你们,找一找他身上的线索,看看他在都城有没有亲人,既然他不说,咱们就想法子让他说。” “你敢!我看你们谁敢动他们!”黑衣人突然被激怒了,挑起尖声嘶吼着,“你们有什么冲着我来,不许找我的亲人!” “哟,我还以为你没有亲人呢,还真有。”姜伊罗开怀一笑,暗示白鹰卫们可以去查了。 “我说,我全都说!但我知道的真的不多,都是一些皮毛。我是给照王府送菜的,因为看到王府的生活富足,所以就起了歪心思,时常会从王府顺走一些东西,前几天我被王府的人给发现了,送到了照王妃的面前,王妃说让我将功抵过,如果把这事儿办明白了,就可以送我出都城,给我置办田地,让我以后有稳定的日子可以过。” “原来如此。”一个给王府送菜的,并不是王府的人,就算是真的出事儿了,到时候只说是意外,只要他不提,也就不会有人联想到照王府那边去。 要不是今天白鹰卫一直暗中跟着郭家二夫人,发现异常并且及时制止,眼下,车祸已经造成了。 一切都会按照照王妃计划的进度进行。 “还有呢?”姜伊罗追问。 被她目光里的压迫性给盯着,黑衣人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我……我……” “我知道,你之所以会伸手从照王府拿东西,都是想给家人更好一点的生活,你一定是有苦衷的。包括答应照王妃的请求,都是为了家人。可你有没有想过,照王妃让你干什么?她让你杀人!”姜伊罗一语中的,“一个王妃级别的人,喊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去杀人,事后她是会找个没人的地方杀死这位小人物呢?还是按照事先答应好人家的,花费人力财力的去给小人物置办田地?” “如果我是照王妃,我会选择第一种。” 黑衣人的瞳孔猛睁,满脸都写着不敢置信,其实他答应的时候,就是心怀忐忑的。 不过因为怀着侥幸心理,所以才硬着头皮按照王妃的安排去做了。 如今仔细想想,他给王府送菜这么一段时间,发现王府里的人都不怕王爷,但怕极了照王妃。 虽然照王妃看着和和气气的,但一定是有什么原因,人们才会怕她。 这样越想,黑衣人越是发自内心的恐惧,他猛地跪在了地上,朝着姜伊罗的方向叩头,“小罗大夫,求你救我一命,我鬼迷心窍才帮了照王妃,我交代,我毫无保留,全部交代。” “照王妃她嘱咐我,一旦确认小马车把那位郭家二夫人给撞死之后,就赶紧躲到她事先给我准备好的地方,后续的事情,照王妃自会安排。” 姜伊罗看了眼滴漏,追问道,“照王妃有告诉你具体什么时间动手吗?” 黑衣人愕然定了几秒钟,似是在回想,“并没有。” “要不然刚刚你们还说我一直盯着仁和医馆呢,都是照王妃那边吩咐的,因为不知道二夫人她们什么时候出门到这边来看病,所以我都在这边盯着两天了。” “照王妃那边也拿不准二夫人的具体时间,所以就算是规定了,也没什么用的。”黑衣人这会儿倒是理清思路了。 “她不是不知道二夫人什么时候出门,而是不知道二夫人什么时候会来医馆。” 大福受伤的这几天,二夫人也不是没出过门,但每次都是匆匆出去,又匆匆回来。 照王妃之所以明令让黑衣人等在仁和医馆的外头,意图跟姜伊罗预想的差不多。 她要的并不是“二夫人的死”这个结果,而是二夫人死在从仁和医馆回去的路上。 照王妃这么安排,必定有她的理由。 她仍没有放弃仁和医馆这块香饽饽。 想到这里,姜伊罗不由得悠然一笑,“既然如此,照王妃大老远的都给咱们安排礼物了,咱们也得礼貌性的回应一下啊。” 她摊手,朝向黑衣人,“你们约定好的发射信号的东西,在哪里?” 黑衣人微微一愣,随即木讷的掏出朝自己腰带的方向努了努嘴,“在我的腰间别着呢。” 第405章 理清思路 “你们赶紧去追郭家二夫人的马车,不能让她回郭府。” 白鹰卫们意识到姜伊罗的意图,迅速的冲出了医馆。 刚刚出事儿的地方距离郭家更近一些,虽然白鹰卫他们回来之后,姜伊罗就立即审问了。 但从医馆这边赶过去,也是需要一点时间的。 虽然二夫人和身边的人都受到了惊吓,分开的时候,白鹰卫他们带着黑衣人折返,二夫人的马车都还怔愣在原地。 但他们如果不是原地缓解状态,而是急着回去郭家的话,时间应该来不及了。 白鹰卫们争分夺秒的往郭家方向冲,率先前往马车祸的现场,看到小马车和一车散落的石头,白鹰卫的心都跟着沉了下去。 正当他们不报任何希望的往郭家大门口走去时,听到了一阵马儿的嘶啸声。 白鹰卫们眼前一亮,顺着马儿声音的方向找去,竟在郭家侧门旁边的巷子里,找到了二夫人的马车。 她坐在马车里,一下一下有节奏的抚摸着大福的毛,一脸的心事重重。 车夫一脸警惕的坐在马车前头,被刚刚的突发状况吓到了,还没有调整好状态。 白鹰卫的出现,让车夫吓得够呛,认出他们的衣服之后,车夫长长舒了一口气,“你们能来就好了。二夫人一直都不敢回家,还没想到该怎么面对郭家的人。” 那就太好了! 白鹰卫们轻轻喊了一声“二夫人” 随后马车帘子从里面掀开,二夫人睁着一双疲惫的眼睛朝外看,“恩人,你们怎么又回来了?是不是小罗大夫那边有什么事情需要我?” 白鹰卫们点了点头,“小罗大夫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姜伊罗的笔迹,二夫人是认得的。 她写给大福的药方,二夫人当做宝物一样整天捏在手里。 一看到姜伊罗的笔迹,二夫人激动的双手都有些颤抖了。 时间紧急,姜伊罗简单的说明了情况,黑衣人是照王妃和郭家大房合伙派来的,没有在二夫人去医馆的时候动手,而是选择二夫人回去动手,就是因为他们看中了仁和医馆的价值,企图将二夫人的死,推脱到仁和医馆的身上,以此讹诈的方式,将仁和医馆要到手里。 二夫人透过简单的文字,被气的肺子都快炸开了。 她还是第一次感受到自己性命的重要性。 郭家大房和照王妃,还真是“命”尽其用啊! 二夫人嘴角挂着苦笑,好一会儿了,慢慢转变为哭腔,开口,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不管小罗大夫让做什么,我都会帮忙的。” 他们都把注意打到她的命上来了,她如果还是忍气吞声,岂非太好欺负? …… …… 照王府,照王妃听说郭家二夫人稍晚的时候出门了,所以她并不着急睡下,坐在床边闲闲的看书,“王妃,确定不用去仁和医馆那边盯着吗?”一旁的小丫头弱弱的问道。 照王妃满脸的不屑,“仁和医馆那边,根本就不必担心,只要马车那边都安排好了,是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其实照王妃最担心的还是派去驾驭小马车的车夫。 因为想着事后一刀就解决了,本来也是想去大街上找一找有没有机灵的家伙。 结果这厮就找上门来了。 照王妃见他还算机灵,就没怎么考虑其他因素,想着不过就是驾驭马车撞击二夫人的马车而已。 她更关注的细节时,如果一不小心碰到了目击者,跟这个小子商量好的她会负责照顾好他的家人,只要他一力将这件事情给扛下来。 就算真的因为肇事而进入监牢了,她也会动用王府的关系把他给救出来。 因为照王妃的承诺,小伙子奓着胆子就去了。 可他没想到,自己不过就是个傀儡罢了。 很明显,丫头并不这样认为。 往常这样的小事儿,照王妃并不一定会亲自上手,培养了她们这些小丫头这么多年,下面细碎的小事儿,大多都是丫头们经手了。 就像是上一次她怂恿郭韬去找仁和医馆的麻烦,照王妃时不时地都会派一些小活儿给身边的人。 郭韬失败之后,照王妃明显高看了仁和医馆,可高看,也没有到“很高”的地步。 毕竟,那就是一家刚刚来到都城的普通医馆,小大夫才不到二十岁的孩子,他能有多大的能力呢! 抱着这样的想法,照王妃第二次虽然亲自上手了,但布置起计划来也是相当的简单。 丫头作为旁观者,有意提醒照王妃小心一些,没准仁和医馆的这位小大夫是个深藏不露的。 可丫头却不知该怎么开口。 正在这时,窗外一道亮光划过。 照王妃轻轻放下了闲书,嘴角惬意的上扬,“看,他成了。你喊人到安排好的地方去,做的干净利索一些,别留下任何的线索。” 丫头应了一声,急忙下去安排了。 照王府的人按照王妃的安排,快速散开,第一件事就是寻找作案现场,本来跟送菜的黑衣人就约定好了,最好在郭家附近下手。 所以照王府的人,都是从郭家附近开始摸索,往仁和医馆的方向铺开寻找。 他们迅速发现了小马车和郭家的马车,都已经撞碎了,郭家的马车里还流出不少的血。 半条腿和裙摆露在马车的废墟外头,照王府的人把郭家二房和大房的人都找来,他们确认了,这就是郭家二夫人离开家的时候所穿的。 二夫人的丫头一边抽泣,一边拨动废墟,企图将二夫人给挖出来。 奈何小马车上的石头太重了,几乎将郭家二夫人的马车整个压在下面。 郭家二爷怔愣在原地,目光呆滞,一时没办法醒转。 “人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说没就没了呢!”马车,就是郭家的,衣裙的颜色也对得上,这基本上就是确认无疑的了。 “对啊!人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走了一趟仁和医馆,回来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呢?这个小马车是哪里来的?马车的车夫是谁?”郭家大夫人站了出来,第一时间帮大家理清了思路。 第406章 问个不停 站在暗中的白鹰卫们,听到大夫人第一时间将仁和医馆给拉进来,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都被王妃给猜着了! 郭家母女处心积虑的算计着二夫人的性命,想着一箭双雕,既能够除掉二夫人,又达到了威胁仁和医馆的地步。 “京兆府的人到了!”有人喊了一声。 整齐的跑步声相继传入大家的耳中。 见又是郭家的人出了事儿,京兆府的衙役脑袋都大了几圈,本来还想吐槽几句,但看到被石头压在下面的两辆马车残片,就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了。 “这里面……该不会压着郭家的人?”带队的衙役第一个反应过来,慌忙的问道。 郭家人的脸色都不大好,土灰土灰的面色,像是天要塌下来了似的。 看到他们这样的神情,不问也知道答案了。 “那……具体是……哪一位呢?”衙役们很想找其他隐晦的方式来询问,开口的瞬间发现,根本没有什么隐晦的方法。 郭家二爷瘫坐在地,脸色惨白如纸,“夫人啊!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呢啊!”哭得歇斯底里。 “要不还是先把石头搬起来,万一有车架子搭着,里面的人还有救呢?”衙役们建议。 郭家人却无动于衷。 是照王府的人最先发现这惨烈的案发现场的,后来他们叫来郭家的人,第一句话就交代了:他们试图搬动开石头,但这些石头太重了,他们搬不过来,也朝着石头下面喊了半天,根本就没有动静。 可想而知,被压在下面的人,早就已经死透了。 郭家二爷没下令搬开石头,最主要的原因是他不想接受二夫人已经离开的事实。 一旦石头都搬开了,底下当真躺着他的夫人,他会受不住打击的。 逃避到了这个份上。 衙役们见郭家人的态度很明显了,也就不说多余的话。 问了郭家二夫人今天的行程。 郭家二爷已经没力气说话了,满眼都含着泪水,虚弱的不成样子。 只有郭家大夫人和郭家大爷上前回话,“刚刚问过了弟妹身边的人,好像说这两天狗子的情况并不甚好,所以她就想抱着狗子去仁和医馆讨说法。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若是拦不住,也该多派几个人跟着她,可能就不是这样的结果了。” 郭家大夫人一边说,一边用帕子掩面哭泣。 “弟妹啊!你到底经历了什么啊!”上演了一场演技卓绝的哭戏。 丫头们忙上前搀扶,郭家大爷也疼爱的拉住大夫人的手,“现在事情已经这样了,忙着伤心也没有用,当务之急是找到残害他们的幕后凶手。” “西决都城,天子脚下,公然驾驭满是石头的马车撞人,这分明就是故意冲着弟妹的性命来的!”郭家大爷冷静分析道。 京兆府的思路,跟着郭家大爷走,也开始觉得仁和医馆可疑了。 “各位还是回府中等待,至于二夫人……我们会留下几个人,将她扒出来的。” 后事还是要准备的,总不能因为不敢接受现实,而一直让尸首躺在这里? 那天亮之后,街上可就要乱套了。 京兆府的衙役们只觉得头疼。 郭家人并不肯听从衙役们的话,互相递了个眼色,便朝着仁和医馆的方向去了。 京兆府的衙役们见状不妙,赶紧冲到前头去,准备阻截住郭家人的去路。 毕竟,如果现在闹开了,不知道情势会扩展蔓延到什么地步。 虽然从郭家人的口述中不难看出,郭家二夫人就是怒气冲冲的去仁和医馆找说法。 可是,简简单单就是因为一条狗命而已,人家仁和医馆毕竟是在这里长期做买卖的,做的还是救人的营生,若是随随便便因为一条狗命就要了郭家二夫人这个不太沾边的皇亲国戚的命,岂非太过于大胆了? 这其中有太多的细节还没有搞清楚,如果郭家人这么冒冒失失的冲到仁和医馆去,可能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就闹的满城风雨了。 京兆府多年的办案经验,最怕的就是案子还没开始调查,就有了各方面的压力。 真到了那个地步,就太难查了。 可是郭家人气势汹汹,压根不给衙役们阻拦的机会,任凭他们在前方好说歹说,郭家人只管大步往前冲。 “那可是活生生一条人命,你觉得我们现在冷静得下来吗?不管发生什么情况,我们今天势必要去讨个说法!我们得知道我们郭家的人在仁和医馆究竟经历了什么,那辆马车到底跟仁和医馆有没有关系,只要最后证明,马车跟仁和医馆没有关系,我们就罢休!” 郭家大爷气势汹汹,话说到底了,就是要所有郭家人一起去确认。 京兆府的衙役们实在是没有办法,不得不按照郭家人的想法,带着他们一同前往仁和医馆,但事先说好了的,到达医馆之后,不能过于冲动,跟医馆对峙的时候,不管对方说出什么话,郭家这边的人不能太莽撞,否则既会耽误了查案的进度,还会让逝去的郭家二夫人蒙羞。 郭家人答应的都很好,安娜着愤怒的心情,跟着京兆府的衙役来到了仁和医馆的门口。 由于时间过晚了,仁和医馆早已经关门,里面黑洞洞的,一点光影都没有。 郭家人正要冲上去叩门,被衙役们一把拽住,“刚刚答应好的,你们可不能反悔。” 郭家人相视一眼,讷讷的后退,但很明显,所有人都做了要冲出去的准备。 衙役们叩门叩了许久,听到仁和医馆里面总算有动静了。 赵大爷伸着懒腰,睁着惺忪的睡眼开了门,“官爷?这么晚了,来我们医馆做什么?” “你们小罗大夫呢?”衙役们开门见山的问。 赵大爷愣了一下,“小罗大夫他看完所有的病人,整理好脉案之后,就坐车回家了啊。哦不对,他是去……” “我问你,郭家的二夫人有没有来过仁和医馆?”衙役转换了一种问法。 一直排队等待在后头的郭家人,全都瞪圆了眼睛,认真盯着赵大爷,等待着他的答案。 赵大爷的神态跟郭家人截然相反,他轻松的揉了揉眼睛,认真思考之后回答,“来过啊,本来小罗大夫就是跟二夫人约好的晚上这个时间,因为病患少一些,免得有人逮着二夫人问个不停。” 第407章 必须说清楚 “也就是说,二夫人的确来过医馆?”衙役再次跟赵大爷确认。 郭家人已是瞪着猩红的眼,只等着赵大爷点头就发飙了。 如今,一旦被医馆这边肯定了,二夫人的确是来过医馆的,那么郭家那边就可以开启“讨债”计划了。 毕竟现在人没了,那么最后一个见到二夫人的小罗大夫,就成了嫌疑最大的人。 “你们医馆有没有小马车,就是只容得下一人坐的那种?”郭家大爷瞪圆了一双眼睛,紧张的等着赵大爷的回答。 赵大爷眼珠子转了转,似是在思考对方这样问问题的初衷。 “立即回答!”衙役并不给赵大爷思索的房间,强制他立即作答。 赵大爷似是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乖乖做答,“有啊,小马车哪家店铺里没有一两个呢?用来运送病人是最方便的了。” “就是说,你们医馆有小马车喽?”郭家人再三确认,气焰慢慢长了起来。 衙役们见事情的发展要朝着不可控的方向走了,赶紧拉着郭家的人往台阶下方走,“这边的事情我们会详细询问的,你们不要干扰到调查的进度。” “你们小罗大夫人呢?我们现在找不到家人了,想要问一问夫人临走前有没有什么异样,她走的时候有没有跟你们小罗大夫起争执?” 赵大爷仍是一脸的懵,“我刚刚本来想要说的,但你们不给机会啊。给郭家的狗子换完药之后,我们小罗大夫跟二夫人就一起离开了,他们好像说要一起去一个什么地方。” “你说什么?”郭家二爷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一把拽住赵大爷的袖子,“你说她跟着小罗大夫离开的?”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郭家二夫人的死,可就跟仁和医馆关系太大了。 “照王妃到……” 在京兆府衙役们和郭家人都还没缓冲过来的时候,一道声音打破了医馆门口的平静。 照王妃一身素衣,匆匆忙忙的下了马车,在丫头的搀扶下走到郭家大夫人的身边,“我已经去那条巷子看过了,侍卫们也将二婶给挖出来了,脸都挤的看不出来模样了,我不忍心看,就让底下的人赶紧将二婶抬回府中……” 听到“脸都挤的看不出模样了”,郭家二爷双眼翻白,人瞬间就失去了意识,倒在了郭家大爷的怀里。 “什么人没了?这可跟我们仁和医馆没有关系哦~你们不要找我们的麻烦。”赵大爷像是刚刚听出两方人上门的真正意图,吓得脸色发白,作势就要关门。 衙役们反应很快,一把卡住房门,不给赵大爷关门的机会。 “这件事情,还真就非找你们不可了。”照王妃的人趁势冲了上来,按住赵大爷要关门的手,“还有一件事情,跟你们脱不开关系,我们刚刚把二夫人从石堆里扒出来的时候,发现二夫人的身上有明显的刀口,那是被人刺伤后失血的症状,跟寻常被石头砸到的症状完全不同。” “你说二夫人她身上有刀伤?”大夫人声音高扬,恨不能让整条街睡着的人都被惊醒。 “你们可都听见了,刚刚是他自己说的,我们二夫人跟着他们的小罗大夫一起出门。人转头就遇害了,还被人伪造成马车祸,被一车石头砸成那个样子。杀人诛心啊!下手的人分明就是故意的,想要用石头的砸伤避重就轻,掩盖刀伤,这里面有蹊跷,绝对有蹊跷!” 大夫人扣住了关键性的证据,给身旁人使了个眼色。 郭家人拽着赵大爷的衣领,就把人从屋里拎了出来。 “今天,无论如何你们医馆都得给我们一个说法。” 仁和医馆门口闹腾的声音,渐渐引起了四邻的注意,对面门面,以及相邻的门面纷纷打开了门,探头探脑的出来张望。 郭家人已经做好了要将事情搞大的准备,利用舆论之势,将二夫人的死,彻底按死在仁和医馆小罗大夫的头上。 虽然二夫人受刀伤这件事情完全不在郭家人的计划中,但眼下他们能做的,只有将计就计了。 郭家人冲到仁和医馆的时间,已经近子时了。 拽着赵大爷问东问西的耽搁了一会儿,又造势闹腾了一会儿,等大家冷静下来,周围邻居都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时候。 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好奇了一夜的百姓们,全都跑了过来,无声无息的把仁和医馆围住了。 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京兆府也派来了更多人,连京兆尹大人都亲自到场。 郭家的人从始至终没有离开过,不知从哪儿搬来了凳子,坐在仁和医馆的门外。 经他们几个时辰的游说,仁和医馆的小罗大夫已成了还是郭家二夫人的真凶。 “听说昨天二夫人死的可惨了,本来是想带着狗子来问伤势恢复的为什么慢,结果被小罗大夫骗出了医馆,后来就被残害了。被捅了好几刀呢,那小罗大夫是刚刚在都城站稳脚跟的,为了能够继续吃这口治病救人的饭,他竟不惜伪造现场,制造了二夫人是被石头马车撞伤以及砸伤的现场,你们说可不可恶?” “这?可我们跟小罗大夫都接触过,他不像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啊!” “就是啊……”百姓们震惊于郭家二夫人的经历,但也相信仁和医馆小罗大夫的人品。 正在纠结之际,一道身影款步走来,不疾不徐的在跟身旁人聊着什么。 小罗大夫。 姜伊罗跟云三并肩走到医馆门口,见赵大爷被郭家的人堵在墙角,更有围观的百姓,不由得目光就变了,“哟,今天来排队的人这么多啊?”她轻轻感叹了一句,话音刚落,就被郭家大夫人的冷嗤声给盖住了。 “你还真是会装啊,我们郭家都少了一条人命了,你竟然还能这样惬意的说出话来!” 他们为了造势,在这里等了整整半夜,又冷又凄凉的。 如今总算是等到收尾的时候了,看到姜伊罗,郭家人的怒气全都被勾了起来,“今天,你必须给我们说清楚!” 第408章 有什么证据 等着看热闹的百姓们,见小罗大夫走过来,纷纷站了起来。 现场一片寂静,大家都知道,有事儿要发生了。 然而,姜伊罗听到郭家人说“少了一条命”的时候,却幽幽的皱起了眉头,“你们家谁的命没了?”一副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何事的样子。 郭家大夫人瞪圆了一双眼睛,“不承认是?也对,你都能想到用石头砸伤我弟妹的身体,掩盖她是被刀刺死的真相,哪里会轻易的招供呢!你别装了,我们都已经知道了。” 姜伊罗仍是一脸的疑惑,伸长了脖子笑看着郭家大夫人,“你的意思是郭家二夫人出事儿了?什么石头,什么刀的?我根本就听不明白!” “好啊!你装是。你最好装到底,我现在就把事情跟大家说个明白,看看证据面前,你还如何抵赖!” 郭家大夫人理直气壮,挺直了腰板。 她在大家的印象里,是最平和的一个了。 但今天却意气风发,语调高扬。 有人将大夫人突然的高调理解为她是气急了,在为弟妹的死伸张正义。 只有她身边的人才心里清楚,眼下这个张牙舞爪的郭家大夫人,才是真正的大夫人。 姜伊罗也不反驳,带着云三上了台阶,走到大夫人对面的位置,“你可以说,但请先把我们医馆的人放了,我不管二夫人发生了什么,现在我来了,赵大爷跟这件事情没有关系,你放他回医馆休息。” 赵大爷顶着双眼的黑眼圈,一脸无辜的坐在地上,面上都没有多少神了。 听姜伊罗这么说,郭家人也不继续揪着赵大爷,放开了老爷子。 云三搀扶着赵大爷进去,只留姜伊罗一个人站在廊下。 大夫人翻了个白眼,昂起下颌,无比傲娇的继续说道,“昨天晚上,照王府的人夜里要去我们府办事儿,路过我们门口的巷子时,发现了异常,发现那被装着石头小马车转碎的马车,竟然就是郭府的。立马禀报了我们。我们现场去一看,马车里的二夫人竟已经咽气了。” 郭家大夫人潸然泪下,似是想到了二夫人的样子,勾起了妯娌深情。 “我们当时只想来仁和医馆问一问,弟妹过来的时候人还是好好的,怎么返回的时候人就出了那样的事情,我们想着仁和医馆这边或许能够找到一点点的线索。可是……我们到了这里,你们的人却说:弟妹是跟着你一起出门的。由此,我们可以断定,弟妹回府之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就是你。当然,这可能是片面的,但我们必须当面跟你求证。” 姜伊罗听到这里,张口想要说话,被对面的郭家大夫人给制止了,“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可是等我们继续跟你们医馆确认的时候,却得知你们医馆也有跟我弟妹马车祸现场一样的小马车。当时我们虽然不敢断定,但心里起了疑惑,直到后来照王府的人协助京兆府的衙役们将石头都搬开,抬着我弟妹的尸首出来,从尸首上发现了蛛丝马迹。” 大夫人抽噎着,哭得梨花带雨,“弟妹伤势严重,已经咽气了。她的死状极惨,脸都被砸的看不出面容了。衙役们和照王府的人都可以作证,他们现场是看到了刀伤的。事情就很明显了:有人先用刀刺死了我弟妹,而后想到用石头马车撞击弟妹马车的办法,企图毁尸灭迹,掩盖她被刀所伤的迹象。既然你是最后一个接触到我弟妹的人,我们郭家就有权找你查问!” 姜伊罗一遍停下来,淡淡的蹙起了眉头。 一旁百姓们也将前后因果梳理清楚了,摆出了跟姜伊罗一样的疑惑表情。 如果按照郭家大夫人的说法,郭家二夫人当真是这么死的,道理也说得通,但听上去就是觉得哪里好像不大对。 “京兆尹大人,这些就是我们昨天晚上所听所看到的一切,如今您在这儿,给做个见证,我们郭家不能白白没了一条人命。仁和医馆必须给我一个说法!” 京兆尹深吸一口气,想到前前后后的细节,不由得后背一阵发冷。 上次郭家自己人在仁和医馆起内讧,甚至大打出手,仁和医馆作为东道主,都没有说什么。 如今,却又来了一个回旋。 如果这件事情不解释清楚,那么很可能会跟此前郭家人在医馆打架的事情联系到一起。 一旦事情深挖下去,很可能会曝出京兆府敷衍了事的办案态度,这对于他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儿。 电光火石之间,京兆尹眸光流转,“郭家的人已经说完了,接下来该小罗大夫说了。昨天晚上,你是什么时间离开仁和医馆的,跟郭家二夫人一起吗?还是独自离开?当时你们一起去了哪里?只要小罗大夫肯配合我们京兆府的调查,相信我们的公允,这件事情一定能水落石出。” 这个时候,京兆尹说出这样一番话,实属冷静理智的了。 没有受郭家人一边倒的舆论影响,还给姜伊罗说话的机会。 姜伊罗很赞许京兆尹的劝导方式,点了点头,很配合的说道,“昨天晚上,我提前跟二夫人约好了时辰,等所有病患都看完,二夫人上门,我来给大福换药。大福的伤势恢复还不错,整体状态也好了很多,我跟二夫人介绍了平日里照顾大福伤口时的注意事项,二夫人又问了我一些照料狗子的细则,我想到家中有一本写有照顾狗子写着的书籍,就提议借给二夫人翻看几天。” “二夫人很高兴,跟着我就出门去拿了。从我家里拿了书走之后,她就带着人和狗子回郭府了,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你胡说!你有什么证据?!”郭家二爷愤恨的咬紧牙关,他现在完全不相信仁和医馆和小罗大夫的话了。 “一定是你们伤害了她,她那么好的一个人,她那么信任你,你怎么可以如此对她呢!”郭家二爷情绪激动,大声痛哭。 第409章 怕什么来什么 郭家二爷听到姜伊罗的描述之后,脑海里就只有一个念头。 不可能! 从昨天晚上开始,一直到现在,郭家人围在仁和医馆,盘算着所有的证据,几乎一定认定了姜伊罗的嫌疑。 如今,姜伊罗却给出了另外一种说法,说二夫人离开的时候人还是好好的。 这对郭家人而言,无疑是告诉他们此前所有证据的掌握都是白扯了。 二夫人的死,真凶另有其人。 如果说仁和医馆就是杀害二夫人的真凶,至少郭家人还能得到一个说法。 但如果是别人。 难以想象二夫人死前经历过什么,如果还有别的有害于郭家名誉的事情…… 郭家二爷越想越是难以接受,他歇斯底里的大吼着,恨不能立刻就让京兆府把姜伊罗给抓走。 “可是我们家的人,终究是从你这离开之后出事儿的啊!”大夫人努力将话题扭转归来。 “对啊!我们不找你找谁呢?”郭家大爷跟着附和。 “而且,我弟妹离家的时候就跟身边的人说了,最近大福的恢复情况并不甚好,她是因此来找你问说法的。我们了解到的,跟你所说的完全不是一种情况啊!” 姜伊罗泰然看着他们狡辩的样子,也不多说什么,只微微眯起眼睛,“你们的意思是说,我在撒谎喽?” “不然呢?人是气冲冲跑到你这边来的,谁知道你们商讨出了什么样的方案呢?反正我们家的人从仁和医馆回去的路上就出事儿了。当时夜深人静,路上都没什么人,若不是本身就跟她有仇的人有意刺杀,谁会平白无故的对一个皇亲国戚下手?简直不要命了!”郭家大夫人开始得理不饶人了。 “大人,如今证据都摆在这里了,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再争辩下去也没什么意义。您赶紧给一个决断。” 京兆尹见双方将意见都聚集到自己身上来了,不由得拉长了尾音,“这个……事情,我觉得还是要再探讨一下的,毕竟……” “大人,我觉得在还没有查找到新的线索之前,这家仁和医馆是不能开了的,这个小罗大夫,你们也最好把他给关押起来。万一他就是凶手,趁着咱们疏忽之际就逃走了,那后果可不堪设想。” “大夫人,请别以己度人可以么?我虽然年纪不大,但基本的道理我还是懂得的,为了大福的伤势,我为什么要伤害二夫人的性命?更何况,人从我们家走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如果你们不信,可以去那条街上问问,没准当时就有目击证人呢。你们平白无故的就要把一个无辜的人给抓起来,不觉得自己太无理取闹了吗?还有……之前你们郭家人在我们医馆打砸坏的东西,二夫人赔偿了一部分,还有你们大房的那部分,赶紧把钱给赔了。” 上次的郭家内斗,仁和医馆纯属被连累了。 姜伊罗出力救狗,已是英勇之举,虽然后续郭家已经派人传扬出了有人想要上海郭韬,狗子是英勇护主,所以才冲出去的假话,但根本没有人信。 毕竟,狗子当时的受伤,那把莫名其妙的匕首,最重要的是二夫人出现之后,指着郭韬就怒骂的做法。 无不在警示大家,这所有的一切都是郭韬自导自演的。 各种缘由,大家还不甚清楚,但回忆起当天的细节不难想象,郭韬在谈到狗子受伤的时候,曾经说过,如果小罗大夫不能把狗子给治好,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这说明他已经想好后续要跟仁和医馆讲什么条件了。 有备而来,必有后患。 结合郭韬的为人,不难想象他是蓄谋已久的。 如今郭家二夫人又没了,郭家更要紧盯仁和医馆不放了。 郭家人听姜伊罗说要“赔钱”,顿时脸都黑了几圈。 “你害死了我们家人,如今却反过来跟我们家要钱,京兆尹大人还在这里呢,你当我们郭家没人,还是当西决都城没有公证法度了?”郭韬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过来的,听到姜伊罗跟郭家的人要钱,一下子就炸毛了。 他昨天晚上睡得太死了,所以根本没听到府里面的动静,早上一起来,听闻二夫人死了,这件事情还跟仁和医馆有着莫大的关系,郭韬立刻来了精神,饭也不吃了,第一时间冲到仁和医馆来,希望能够帮到自家人。 刚到这里,就听到姜伊罗的一番话,郭韬火气噌的一下子就上来了。 虽然说二夫人的死对于他而言并不是什么坏事,但很多表面上的工作还是得好好做一下的。 有了郭韬这个蛮不讲理的家伙在,郭家的其余人顿时脊梁都挺直了。 郭家人从来没有像这一次这样觉得郭韬有用。 姜伊罗见郭家人都聚齐了,忍不住看了眼京兆尹的方向,“也就是说,你们不打算赔钱喽?” “赔你个鬼!我们家少了一条人命,不找你算账都好不错了,你竟还反过来跟我们要钱!”火冒三丈。 “好,如今人也算是聚齐了,大人,我想问问,上次在仁和医馆有人当中行凶的事情,您可调查清楚了?仁和医馆损失惨重,虽然什么都没做,但还是被人刻意抹黑。我想,我们有权知道这件事情的真相?” 京兆尹被问到了痛处,他听说今天又是仁和医馆和郭家的事情时,眉心就不住的乱跳。 果然,怕什么来什么! “这件事情,还在调查中,毕竟是郭家内部的事情,跟仁和医馆没什么太大关系,本官早就证明了你们仁和医馆的清白,至于赔偿,你们等事后好好协商一番。但今天……还是有话好好说,不能再像上次一样了。” “我们郭家死了一个人啊大人!如何能有话好好说?”郭韬的脸色涨红,大跨步冲上前去。 “就是!小罗大夫,我们知道你也想证明清白,那就好好配合京兆府查案,跟着大人回去接受问话,如果事情搞清楚了不是你干的,我们郭家人跪下给你磕头赔礼道歉!”郭家大夫人豁出去了。 第410章 不打自招 听到这里,姜伊罗的嘴角若有似无的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下跪道歉?” “是!”郭家大夫人目光笃定,跟其余郭家人交换了一番眼神,虽然略有些心虚,但基本上口吻一致。 郭家大夫人可是知道内幕的。 昨天晚上二夫人究竟怎么死的,别人不知道,她可清清楚楚。 女儿的安排前前后后都跟她交代过的。 这件事情,无论如何都得按死在仁和医馆的头上,否则女儿的付出就全都白费了。 现在要做的,第一步就是把仁和医馆这个小罗大夫弄到京兆府去。 后续很多证据链的串联,还不是京兆府那边一句话的事儿,只要把二夫人的死按在仁和医馆的头上,再经过女儿的转圜,很快,仁和医馆就是郭家的了。 到时候,他们郭家可以以原谅小罗大夫的大善人的身份,将小罗大夫从狱中给救出来。 这个小子的医术还是有目共睹的,这样的人才,能留则留。 如果他不服管教,郭家也就只能想另外的办法了。 目前大夫人能想到的也就是到这一层,其余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而她以为,自己堵上整个郭家下跪的赌注,能够博得京兆府那边的决心。 事实上,京兆府的确动容了。 为官之位上,非常清楚这次的事情不得不赶紧求一个结果,否则等事情一拖再拖,指不定还会出什么变故呢。 那可是郭家,一旦照王府那边被逼急了,将事情上升到一定程度,真抓不到真凶的话,京兆府的处境可就要尴尬了。 这样想着,京兆尹咬了咬牙,坚定的看了眼郭家人的方向,又转移目光,看向了姜伊罗,“这个……今天这件事情,你要知道,确实目前的一些证据是指向仁和医馆的,所以这件事情咱们都不能够视而不见。我能够保证,站在京兆尹的角度,我会公正去调查。” “也请你们仁和医馆无比配合我们京兆府调查这件事情,如果你们不配合,我们就要采取措施了。” 这话的意思是:趁着我现在还能客气的跟你说话,你赶紧乖乖的配合我工作,否则等到了我必须采取措施的时候,就要上强制的手段了,到那个时候可不管你同不同意。 姜伊罗若有似无的笑着,“也就是说,我今天必须跟你走一趟喽?” 郭家的人抑制不住的开始笑起来,京兆尹见事情有了希望,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可这个时候,仁和医馆里的人不干了。 赵大爷和云三第一个冲出来,拦截在京兆府衙役的面前,“要带你们就带我们走,别碰我们小罗大夫。” 赵大爷的态度很蛮横,一点都不给对方反应的余地。 “这件事情没得商量,谁知道我们小罗大夫到了你们手里之后,会不会被严刑拷打,他的手可是给人看病的手,万一伤了断了可怎么办?”赵大爷怒声。 “对啊,你们不能把小罗大夫一个人抓走,要抓就把我们医馆的人全都带走。昨天二夫人到医馆来的时候,我们所有人都是接触过的,按照郭家人的意思,我们全部都有嫌疑,你把我们都带走。” 医馆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的出来,用身体排成了人墙,挡在了姜伊罗和衙役们中间。 无形的压力压在了衙役们的头上,他们只得弱弱的看向京兆尹。 京兆尹的头都要炸开了。 眼下郭家那边是得罪不得的,那么他们能动的也就是仁和医馆了。 京兆尹下定决心,深吸一口气,真要说什么,忽听得姜伊罗的声音,“你们都别给大人找麻烦了,咱们医馆是要积极配合的,我相信大人一定会还我一个清白。但有件事情我必须说在前头。” 姜伊罗扭转过身,看向了郭家的一众人,“你们全都来这里了,一点都不管尸骨未寒的二夫人吗?” “我们先为她讨回公道,回去就会为她办一场体面的丧事!” “呸!还体面的丧事?”赵大爷气急了,啐了一口,“昨天晚上我都听到了,你们一家子人在马车祸的现场,压根都没确认那个是你们的家人,还是照王府的侍卫和京兆府的衙役把她挖出来的。你们仅凭着马车和被压在下面的人的衣裙,就说那是你们家二夫人。做夫君的,做亲人的,你们甚至没有回去看她一眼,就急着忙着的来仁和医馆跟我们讨所谓的公道。” “真是好笑!” 赵大爷这么一说,郭家人的脸上全都挂不住了。 “现场的情况那么惨,你又没有经历,那又不是你的家人,你自然能够淡然的说出来。我二叔跟二婶情意深重,他一时接受不了,逃避现实也都是情有可原的。”郭韬眨了眨眼睛,快速找到了借口。 “就是啊!你们先把自己的嫌疑给说清楚再说。” “我们仁和医馆从始至终就没有嫌疑,按照你们的说法,二夫人是从我们这回去之后才出事儿的,但她不是在我们这儿出事儿的,所以你们找不上我。”姜伊罗一语中的,戳中了郭家人的要害。 “你们说让我跟着京兆尹大人回去,好!我配合,但有一件事情我必须当着所有人的面问清楚。我跟郭家无冤无仇,当初郭家少爷根本没有求医的需求,为什么会突然带着狗子来到我们这里?还差点牺牲了狗子的性命?” 郭家人状若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样子,挺直了腰板,不卑不亢的样子。 姜伊罗淡淡一笑,“如今你们认定了我就是害死二夫人的凶手,好啊!不妨告诉你们,二夫人的死就是跟我有关系!” 说着说着,姜伊罗突然改口,这样的话一落地,郭家的人全都震惊了。 惊喜一时间爬上他们的脸。 ……好啊,不打自招了! “如果真的是我害死的二夫人,你们打算怎么样呢?”姜伊罗问道。 郭韬冷哼一声,“亏你还好意思问,如果真的是你害死了我二婶,你该当受到我们西决律法的处置。那可是活生生一条人命,你要赔偿我们!” 第411章 要遭报应的 “这句话听着也太耳熟了,上次大福在这里受伤的时候,郭家少爷也是这样危言耸听的。” 郭韬眼睛一立,“谁危言耸听了?我们郭家人向来说到做到!这件事情不能随随便便的了了,你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 “按照西决的律法,间接造成人死亡的,你要去坐牢!”郭家大夫人突然换上了一副苦口婆心的面孔,走到姜伊罗的面前,“小罗大夫,大家都知道你的医术高超,只不过年纪太轻了,遇到事情第一时间没能想到更好的办法去解决。当时你也是太紧张了,这一点我们都能够理解。” “你的医术若是在牢中给耽搁了,实在可惜。事情毕竟已经发生了,主要还看你想不想好好的解决。” 姜伊罗嘴角抽了抽,认真注视着大夫人,“按照您的意思,我怎么做,能够好好解决呢?” “这个就要问京兆尹大人了。”大夫人朝着京兆尹的方向努了努下颌,“是大人?按照西决律法,这样的事情是否能够私下和解?” 京兆尹大人思忖片刻,点了点头,“大夫人说的没错,这件事情可以私下解决。但还要看双方和解的态度。” 姜伊罗空空“呵”了一声,干笑声在大街上回荡了几圈。 “我年纪轻轻,用长辈们给留下的一些积蓄,看中了西决都城太平的生活,所以决定在这里开一家医馆。可是好景不长,我的生意才刚刚好起来,要么被同行挤兑,要么被人诬陷。我现在能拿出来的也就是这家医馆了。大夫人,郭家诸位,你们瞧着,我这家医馆能够抵偿二夫人一条命吗?” 见姜伊罗这么识趣,竟然主动提出要把医馆交出来,作为和解的条件。 郭家的人全都暗暗松了一口气。 郭家二爷眉头的“川”字渐渐松了下来。 他不是不感念妻子的死,实在是二房这几年的情况每况愈下,如今人死已成事实。 但活着的人还得继续活着啊! 如果真的能把仁和医馆给攥在手里,那这就是一棵摇钱树啊! 今后还愁吃愁喝吗? 这样算来,夫人的死也算是值得了! 郭家大夫人和郭家大爷交换了一翻眼神,他们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 根本都不用引导,这个小罗大夫竟然就提到要把医馆交出来了。 看来,抓住医馆这件事情,根本就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 亏得上次郭韬搞得鸡飞狗跳,差点将郭家的名声都给填进去了,也没能有个好结果! 真真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你这样说就不对了,好像我们郭家在用二夫人的性命跟你要什么似的。我们不过想给泉下的二夫人一个告慰罢了,否则她难道就白白去了吗?” 将讹人和伸手要钱的事情贯穿起来,却能够给自己找到如此冠冕堂皇的借口。 姜伊罗听着听着都快笑出声了,“好,你们的意思我懂了。就是说,如果二夫人的死真的跟我有关系的话,一旦京兆府那边追究我的责任,只要我交出医馆,跟你们郭家和解,你们就能放我一马,是这样的?” 照王妃的脸色突然一变,定定看着姜伊罗,像是想从她的脸上找到什么答案似的。 郭家人都没有照王妃那么敏锐的察觉能力,当即听到姜伊罗这么说,不由得喜从心来。 郭家大夫人也算是家大业大了,这么多年靠着照王妃从照王殿下的手里狂揽了不少财物,但他们贪得无厌,从来都不知道节制。 他们从来不放过任何一个小的铺面,就是这样一口一口吃成有钱人的。 如今,姜伊罗算是亲眼见证了。 为了吞掉仁和医馆,他们可真是什么招都使得出来啊! 当初大福受伤,姜伊罗追到二夫人的马车上去提醒的时候,压根就没想过郭家的人会将主意打到二夫人的性命头上。 毕竟,那是一条人命,不敢郭家的两房平日里多么的不和,只要是上升到人命的事情,都不会太轻易的解决。 事实证明,郭家人的胆大,超越了姜伊罗的想象。 她本以为的郭家人会在大福的身上做手脚。 等大福死了,他们就假借大福在仁和医馆受伤这件事情,跟医馆讨说法。 二夫人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整日里寸步不敢离开大福。 甚至出府都要带着大福。 大概也就是她这样的严防死守,彻底堵住了郭家那群人的路,导致他们不得不剑走偏锋,打起了二夫人性命的主意。 事情走到这一步,姜伊罗的诱导作用已经起的差不多了。 郭家人的目的完完全全暴露在了大庭广众之下。 照王妃听到姜伊罗的总结,毫不犹豫的点头,“虽说是这样,但我还是要郑重声明一下:我们只是为二夫人讨说法。” 极尽所能的做尽恶事,还要为自己赚得一个好名声! 姜伊罗几乎要笑出声了,“京兆尹大人,咱们可以走了。” 姜伊罗朝着云三等医馆的人比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没关系,我行得正坐得直,不会有事的。” “还‘行得正做得直’刚刚谁在这里说,我二婶就是他害死的?你明明自己都亲口承认了,乡亲们可都在这里呢,连大人都听到了!你根本没法脱身的!” “我说了那都是假设,我只是想用这样的方法问清楚你们郭家的目的。我很搞不清楚,我跟郭家无冤无仇,为什么你们要一次两次的找上门来。如今真相大白了,你们是看中了仁和医馆的生意好,所以想要来插一脚,从中获利。” “你胡说!”郭家大爷面红耳赤,“你这个小子,伶牙俐齿的,怎么能随意往人身上泼脏水呢?简直莫名其妙,太过分了!” 姜伊罗苦涩一笑,“郭大人也知道被泼脏水的滋味不好受?可是你们诬陷我的时候呢?你们以大欺小的时候,有考虑过我这个刚刚来到西决,凭着一腔热血刚刚打拼出一点成绩的小人物的滋味吗?你们仗着自己是皇亲国戚,就可以为所欲为!你们是要遭报应的!” 第412章 后来呢 “你闭嘴!你这个疯子,在这随意污蔑皇亲国戚,你给我记住,就算到时候你真的拿出医馆,我们也不会饶过你的!”郭韬睁着一双赤红的眼睛,跟姜伊罗争辩着。 正当他气冲冲的跑到姜伊罗的面前,抬起巴掌想要扇下去的时候,突然动作顿住了,真个人都像是受到了惊吓,抖如筛糠,定定看着姜伊罗身后的某一个方向,满脸写着惊恐。 郭家人最先注意到郭韬神情的不对劲,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的时候,全都震惊了。 渐渐地,周围的百姓们也注意到了郭韬眼神的不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一打扮精致的中年贵妇站在人群中间。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刚仁和医馆和郭家争执的中心——郭家二夫人。 “大白天的见鬼了!” “这不是郭家二夫人吗?她不是死了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呢?” 郭韬怔愣了两秒钟,“娘啊”一声尖叫,下意识的冲到郭家大夫人的身后躲藏起来。 郭家二爷刚刚才接受夫人的死,乍然见到活人就站在这里,整个人都不好了。 当真以为是见鬼,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照王妃是最镇定的一个了,她一直都没怎么说话。 在听到姜伊罗主动提出自己有可能是害死二夫人的凶手时,照王妃的眼睛沉了沉,可现场太多双眼睛了,郭家人又一个比一个的冲动,她根本就拦不住他们。 如今,照王妃的心几乎沉到了谷底。 大白天的,是不可能见鬼的,那么只有一个答案:二夫人根本就没死。 可是街巷里的证据又是怎么回事?现场京兆府的人可都是看到了的。 照王府的人现场做过检查,不可能出错,那就是二夫人的尸体。 难不成二夫人为了给他们挖坑,故意联合仁和医馆,给大房挖坑? 二夫人如果真的有那个智商的话,她也不会混到今天这个境地了。 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了…… 照王妃猛然抬头,看向了姜伊罗,“这个小罗大夫,我还真是低估他了。” 看着小小的年纪,竟然能谋划出如此多细节且前后连贯的计划。 简直让人想想都心生胆寒。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小罗大夫昨天晚上给我们大福看病已经很疲惫了,你们一大早的来找他做什么?”二夫人开口这么一说话,像是平地起惊雷,顿时诈响了街头巷尾。 不是见鬼!是真的会说话的人! 百姓们纷纷退开,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郭家大部人的心里已经门儿清了。 尤其大房的人。 郭家大夫人和郭家大爷手心全是汗水,他们实在是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了,齐齐看向女儿。 照王妃也是焦头烂额,她小瞧了小罗大夫和仁和医馆。 所以这次计划匆忙,根本就没有给自己留更多的余地。 如今事情发生了反转,郭家人刚刚已经在小罗大夫和仁和医馆的引诱下,出尽洋相,露尽真容。 这个时候,不管郭家人说什么,都是苍白的! 他们标榜为二夫人讨说法,要公道,但张口就跟小罗大夫要医馆的目的,已经成了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了! “二婶?真的是你?你没受伤吗?”照王妃第一个冲上去,大庭广众之下,她没办法明了的告诉大房的人现在该怎么做,所以只能用亲身示范的方式来教他们。 一家人的默契,都是平日里养成的。 见照王妃不顾一切的冲上去,大夫人和郭家大爷瞬间就明白了,“是啊!弟妹,见到你没事儿可太好了,你都不知道我们昨天晚上一夜没睡,担心的不行!” 姜伊罗淡淡看着郭家人“重聚”的场景,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京兆尹大人在见到郭家二夫人的一刻,下意识松了一口气,可是等他想明白这件事情前因后果的时候,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怔愣的看着郭家人,又看了看姜伊罗。意识到这件事情肯定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二夫人很快就被郭家人围在了最中央。 郭家每一个人都是含泪的,喜极而泣的模样。 郭家二夫人则一脸淡漠,毫无表情的看着他们演戏,“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你昨天晚上不是来过医馆了吗?”郭家大夫人亲切的反问。 二夫人轻轻点头,“我带着大福来换药,小罗大夫说大福的恢复情况很好,之后再来个几次就差不多了。并且每一次来的时间可以间隔更久了。大福真是太争气了。我很高兴,就多跟着小罗大夫聊了一会儿,后来小罗大夫说他的家里有一本好书,专门将怎么处理各种养狗问题的,狗子哪里不舒服的处理办法的,我迫不及待想要拿回去翻看。小罗大夫也很慷慨,带着我去拿了。” 二夫人说到这里的版本,基本上能跟姜伊罗的描述对得上号。 “后来呢?后来呢?”郭家大夫人迫切的问道。 二夫人眨了眨眼睛,“后来,我就到小罗大夫的住处拿了书,带着大福回家去了。” “你就……到家了?路上有没有遇到过什么人?” “并没有……”二夫人一脸的平淡,“我到家之后,就睡下了,直到今天早上,灶房那边放饭了,可是我过去的时候发现,饭桌旁边根本就没人。我就好奇打探了一番,底下的人说你们都一晚上没有回去了。我还担心你们是不是有什么急事儿,所以带着人就找了出来。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们,你们……在这里做什么?还有刚刚那一番‘见鬼’啊之类的,是什么意思?” “京兆尹大人怎么在这里?小罗大夫这是要去哪儿吗?” 姜伊罗朝着二夫人笑了笑,“二夫人来了,我就哪也不用去了。” 她朝着郭家人的方向耸了耸肩膀,“如今我的嫌疑可以洗刷清楚了?不知诸位昨天抬回府中办丧事的,是谁?” 第413章 马车夫是重点 姜伊罗这么一提醒,在场的人全都震惊了。 对啊! 说是郭家二夫人死了,郭家一群人全都围到这里来闹事儿,可是如今证明郭家二夫人本来就活着。 并且按照她的说法,她从离开小罗大夫家之后,到回去郭家,从始至终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如此说来,那个受伤和被抬回郭家的人,根本就不是二夫人。 一切不过是个乌龙,郭家人搞错了! 即便如此,郭家在整件事情中的反应,还是引人深思的。 毕竟,刚刚得知二夫人有可能遇到危险,郭家人的嘴脸就暴露无遗了。 他们明显打上了医馆的主意,可是还没等事情到了一定的结果,二夫人就露面了。 如今,郭家人全都尴尬的晾晒在这里,处境不知道有多么的难堪。 他们面面相觑,尤其在听到姜伊罗的问话之后,更是无地自容。 郭家二爷是最高兴的一个了。 不管二夫人是死了,还是活着,对于他而言都是赚到了。 媳妇没死,是天大的好事儿。 媳妇死了能换钱,也不错! 骤然被叫醒的郭家二爷,看到媳妇是人不是鬼的时候,简直喜极而泣。 眼泪如雨水一般接连落下,哭成了泪人儿一般,“你可真是吓死我了,昨天晚上照王府的人发现咱们府门口的巷子里,有一辆跟你开出去的一样的马车,马车被一辆装满石头的小马车撞毁,车毁人亡。且那受伤的人还跟你的衣服穿的一样。” 郭家二爷一时激动,有少许语无伦次,“当时你可能就是去小罗大夫家中了,反正你并没有在家,所以我们都以为被砸死的人就是你。我当时都吓晕了,我不敢让人将尸首抬出来,生怕那就是你。这个时候,大哥和大嫂就建议说来仁和医馆问一问,没准你当时还在医馆呢。可是等我们到这边,医馆都已经关门了,并且那个老头子还说你是跟着小罗大夫一起离开的。” “我们当时的预感很不好,想着你如果是跟着小罗大夫一起离开的,那你能去哪儿呢?最最关键的就是当时找不到你这个人。我们就只能往最坏了想,加上大哥大嫂从咱们府中了解到,说你离开的时候,是气冲冲的,还有丫头说大福这几天的恢复情况很不好,因此你才急着忙着趁天黑往这边跑,为的就是找仁和医馆讨说法。” 如果是心平气和过来的,结果就不同了。 这么一通下来,很明显郭家二夫人已经听明白了前因后果,她眼神古怪的看向了郭家大爷和郭家大夫人,“大福这几天的恢复都很好,昨天大嫂派人去问的时候,我好像已经回答过这个问题了。怎么会从丫头的口中得知大福的恢复不好呢?” “又是哪个丫头说的?” 郭家大爷和郭家大夫人当场就愣住了。 支支吾吾的根本说不出来一个所以然。 这件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他压根就没有时间反应。 “二婶你误会了,当时情况紧急,我们第一时间当然要确认你的安全。由于时间已经很晚了,但你一直都没有归家,出于对你安全的考虑,我父母亲才会带着二叔来到医馆询问,大概是当时医馆的看门人言语中有哪句话使得咱们家的人产生误会了,才会出现后续那些矛盾。既然你没事儿,那对咱们家而言可真是皆大欢喜。真的什么事儿都没有你健健康康的重要。咱们也都别纠结于这些细节了。回家去慢慢来说。” “别……照王妃娘娘,你们家的事情的确是说清楚了,但我们医馆的事情还没说清楚!” “可以这样总结:不管是上次大福受伤,还是这次二夫人的乌龙,你们郭家都是第一时间冲到我们这来。你们已经无形中影响到了我们医馆的正常生意。上次大福受伤时造成我们医馆的损失还没有赔偿完,这次又拉上了我,居然想冠以害人性命的恶名?” 姜伊罗作头疼抚额状,“趁着京兆尹大人也在,我想问问大夫人和郭家老爷,我是不是跟你们有什么冤仇?为什么你们要如此咄咄相逼?” 莫名被针对,这对于任何人来说,都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然而小罗大夫和仁和医馆,就是这样被郭家针对的。 虽然经过照王妃的解释,大家已经理清这是一个误会了。 但小罗大夫的委屈,大家也同样都理解。 “今天要不是二夫人发现府中没有人在,要不是她及时过来医馆这边查看情况,我这会儿已经顶着杀人的嫌疑,被带到京兆府去了!” “就算后续京兆尹大人能够证明我的清白,但我去过衙门,终成事实。如果你是老百姓,你会相信一个曾经背负过杀人嫌疑的人吗?”姜伊罗的语调很平静,平静到从任何一个字句里面都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然而就是这样平静且收敛的语气,听在众人的耳朵里,更是满含委屈。 皇亲国戚,欺压百姓。 这是在场人此时此刻的感悟。 姜伊罗见情绪铺垫的差不多了,慢悠悠的朝京兆尹走去,“大人,上次有人手持跟我们医馆同样标志的匕首出现在医馆,差点伤到了郭家少爷,不知道那件事情贵府调查的怎么样了?” “那件事情,还在调查。” “好!我相信京兆府的能力,一定能为我们这样的平头老百姓保驾护航。那么今天这件事情,我也同样等着你们的消息。究竟是谁,故意伪造二夫人去世的现场,掀起我们仁和医馆跟郭家的矛盾?” “那个已经被抬回郭家的尸首,又是谁!如果你们京兆府还没查找凶手的线索,我可以帮你们一起想,多一个人多条路嘛。那辆肇事逃逸的小马车,很有问题,如果从小马车的方向入手,一定能够捕捉到蛛丝马迹。” 姜伊罗话音刚落,跟着照王妃过来的照王府的人,全都铁青的脸色,胆颤心惊起来。 对于那个小马车的背景,他们太了解了。 照王妃的心猛地一沉,她突然反应过来,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派去处理那个车夫的人,一直都还没有回信! 第414章 我是无辜的 照王妃猛然意识到,去处置马车夫的人,至今都还没有反馈消息回来。 她的心底突然被不详的预感铺满了。 再联想至今发生的所有事情,目光不可思议的看向了仁和医馆的小罗大夫。 难不成?!一切都是这个小大夫的策划? 他能未卜先知,捕捉到她的所有计划,并且提前安排好跟郭家二夫人所乘马车一样的车子,再搞到跟郭家二夫人一样的服饰,在那个小马车夫盯着郭家二夫人的过程中,掉包了真正的目标? 还是说,这个小罗大夫压根就跟郭家二夫人有联系,前前后后都是他们共同谋划的? 实在有太多中可能了,而照王妃现在能做的,就是坐以待毙。 因为百姓们全都在这里看着,京兆尹和衙役们也都在,这件事情如果不能妥善处置,到之后,只会上升到照王府的层面上。 真到了那一步,事情可就没法转圜了。 照王妃眉头紧锁,“是啊!小罗大夫说的没错,我也觉得大人可以按照这个思路去追查,不管查到什么,我们王府和郭家都会全力配合。至于今天在仁和医馆这边闹的不愉快,我要在这里跟小罗大夫说一声——抱歉,这件事情纯属我们关心则乱。倒也不是像小罗大夫所言,我们郭家接二连三的来找你麻烦,而是这次二婶带着大福来医馆看诊,准确的说是上次事情的延续。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咱们有什么事情可以好说好商量,都是一个城里的好邻居,说到底是我们郭家做错了,不管医馆这边提出任何条件。我们王府和郭家,都会赔偿的。还有上次的损失,一并都会兑现的。” 她带头给了好的态度,郭家人也都懦懦的垂下头,不发表任何意见了。 姜伊罗只暗暗的笑。 她感叹:照王妃是聪明的。 知道适可而止,知道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在这个关键的时候,不能跟医馆硬着来。 可是这个时候放下身段,已经晚了! 姜伊罗表面上一副很吃这一套的感觉,面上保持微笑,目光则没有一丝温度,“总算有一个明白人,就是不知道王妃所说,能否代表郭家的所有人?” “当然能!”郭韬急声,但随即意识到自己捧臭脚捧的太明显了。 一边清嗓子,一边解释道,“刚刚王妃不是说了吗,她可以代表王府和郭家,我们也都在现场,若是不同意王妃说的,早就开口了。你又何必多此一举的非要问一句!” “郭大公子言之有理,这么说的话,上次打砸到我们医馆的钱,这就可以赔了?” 郭韬的脸色青了红,红了紫,他的手里自然是没有钱的。 所以,只能弱弱的看向郭家大夫人和照王妃。 照王妃袖手一抬,“需要补赔多少?” “一百两。我们的名贵药材,落地则废,当天几乎全部损坏,要从外地调,还需要一点时间。前几天二夫人已经赔偿给我们一百两了,那是药材的钱,至于这次的一百两,是弥补我们短缺药材这段时间,给医馆造成的损失。” 姜伊罗有理有据,让郭家人吃了大大的哑巴亏。 这种情况下,郭家就只能认罚! 照王妃默许的点了点头,挥手示意身旁的人去准备。 “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京兆尹,我们还有很多的事情回府去确认。”郭韬率先开口,朝郭家人使眼色。 郭家人迫不及待想离开这里,脱离开大家的目光之后,他们赶紧回府确认灵堂里尸首的情况,私下里跟二夫人确认昨天晚上的过程。 京兆尹慢慢松了一口气,毕竟事情发展到现在,郭家跟仁和医馆已经达成表面上的和谐了。 所以,正当他要宣布大家可以各自“回去了”的时候,听到一阵尖声,“不许走,谁都不许走!”是个年轻男子的声音,他嘶哑着冲进人群。 大家顺着声音望过去,这才注意到男子凌乱的头发和脏乱的衣衫,活脱脱像是一个流民。 “这人谁啊?” “不知道!” 吃瓜群众们发出了阵阵疑惑声,郭家人也是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就只有照王妃,在看到来人的瞬间,脸色彻底黑沉了下去。 她瞳孔几乎地震,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奔来的男子,正是昨天晚上受她派遣,前去撞击二夫人马车的车夫。 按照照王妃的计划,这个小车夫得逞之后会去到一个事先安排好的地点。 照王府的人只需要带齐了装备,到那个指定的地点将车夫给消灭掉就可以了。 然而…… 由于照王妃太低估仁和医馆这边的能力,忽略了小车夫的重要性,也压根没想到他在几个王府护卫的围攻下,能够脱身。 如今,一切不祥的预感都应验了。 虽然照王妃没有足够的证据,但她直觉,小车夫至今还活着这件事,跟仁和医馆绝对有关系! “你是谁?为什么公然在这里喊叫?”京兆尹上前一步。 郭家大夫人并没有见过这个小车夫,但她注意到了车夫看照王妃时的表情,不由得想到了一种可能。 于是她的心也在这一瞬间沉了下去。 下意识拉住了女儿的手,郭家大夫人狠狠咬牙,决定站出去,赶紧让护卫或者郭家的人,在小车夫张口之前,将他给带离开。 可大夫人还没开口,就被照王妃给拉住了。 这个想法,在刚刚车夫出现的瞬间,照王妃也想到了。 只是,要担风险。 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护卫在小车夫还没有张口的情况下,将他给带离开。 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护卫虽然动手了,小车夫还是仗着自己的机灵诡辩,留了下来,甚至交代了自己是受雇于照王府的事实。 一旦在他跟护卫挣扎之后,交代出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那么照王府护卫的行径,无异于欲盖弥彰。 变相承认了照王府跟这个小车夫的关系。 郭家大夫人并不知道女儿的想法,被拽住的瞬间,不可思议的看向了照王妃的方向。 她们犹豫的这一瞬间,小车夫已经扯着嗓子喊了起来,“我就是昨天晚上开车撞郭家马车的那个车夫!我是无辜的!” 第415章 谜团 小车夫话音刚落,仁和医馆的门口鸦雀无声。百姓们本来以为吃瓜吃到这个地步,不会有进一步的后续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 快要散开的时候,京兆尹正准备去找的车夫竟然自己现身,当众公布了自己的身份! 所有人瞪圆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个小伙子。 不到二十的年纪,个头也不高,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动着,一看就是有很多鬼主意的那种。 可是昨天晚上发生的马车祸,他怎么现在才出现?而且还是这副模样。 郭家二夫人并不知道姜伊罗他们的后续计划,所以看到这个小车夫出现,她也是一脸的怔愣。 很快,她就掩去了面上的疑惑和期待,转为跟大家一样弱弱的观察。 京兆尹的衙役们反应都很快,听到小车夫自承身份,立马上去将他双手押了起来,“正找你呢,你就自己上门了!说,昨天晚上究竟是怎么回事?” 京兆尹大手一挥,“带回去审问!”他也没想到事情会如此的顺利。 看来,这个棘手的问题很快就能解决了,“另拍一队人,跟着去郭府,确认灵堂中女子的身份。” 二夫人是活着,但昨天晚上的确死了一个的。 不管那个女子是谁,坐在上好的马车里,一定非富即贵。 想到这里,京兆尹又不由得开始头疼了。 可衙役们还没转过身,就听到小车夫的声音,“大人,我是被冤枉的,我没有杀人啊!昨天晚上之所以会撞车,都是因为有人指使我的!指使我的人就在现场,就在现场啊大人!” 京兆尹的后背霎时间冒出一层的冷汗。 同样冒冷汗的还有郭家大夫人和照王妃。 小车夫果然是来报仇的! “你说什么?”京兆尹暗示衙役们不要用力过猛了,他揪起小车夫的下颌,威严的看着他,“你可知道污蔑他人,是要加重你原有罪刑的!” 小车夫语气笃定,“大人,求您给我一个机会,小的一定全都交代,有理有据!” “说,你是受谁的怂恿?” 京兆尹问这话的时候,目光下意识的横扫了一圈,重点关注到了郭家人和仁和医馆的人。 不知不觉地,他发现郭家人的脸色渐渐惨白了下去。 小车夫乍然出现的时候,虽然郭家的大部分人还不知道他姓甚名谁,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但听到小车夫主动交代身份之后,郭家人就全都懂了。 这个时候被小车夫当众指出来,无异于被当众扇耳光,丢人丢到全都城都知道了。 不仅如此,这件事情如果上升到一定层面,他们郭家人都是要跟着倒霉的! 郭家二爷一脸愤愤,压根没注意到站在自己身边的亲人那悻悻而心虚的表情。 迫不及待想知道究竟是谁想害死自己的妻子了。 “就是她!照王妃娘娘!” 小车夫的手被京兆尹的衙役控制着,所以没有办法指向什么风向,只能努力抬起下颌,朝照王妃的方向看。 照王妃预料到了会是这个答案,表情淡定又从容。 眸色沉沉的看着小车夫,神色变幻莫测。 她不发表态度,大家又将目光转向小车夫。 小车夫一肚子的委屈,含泪交代道,“我是负责给照王府送菜的,前天照王妃找到我,说有可以赚快钱的办法,她看中了我想快些赚到银子的心理,说到时候我只需要驾驭一辆装满石头的马车过去,将前头那辆马车给撞翻即可!” “她还说只要我达成了目的,收工之后到一个指定的地点等着就可以了。谁曾想,我过去的时候,等待我的不是丰厚的银子和酬劳,而是长剑和利刃!” 小车夫一脸的隐忍,瞳仁中迸射出道道寒光,“要不是你们赶尽杀绝,我也不会冲出来。我豁出去了!就算搭进去这条命,也要把事情搞清楚!你们有一个算一个,谁都跑不掉!” “照王妃,你怎么说?”京兆尹不敢下定论,看向照王妃时,目光略带疑问。 照王妃嘴角带笑,声音沉静,“我从来没见过这个人,更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还望大人明察,还我一个清白。” 小车夫气得面色发红,虽然早就料到她会抵死不承认了,但回答的这么干脆从容,这种状态,一般人真的做不到。 姜伊罗将一切看在眼里,淡淡的勾起嘴角一抹弧度。 京兆尹彻底懵住了,事情的疑点指向照王府,说明已经上升到一定层面了。 这个程度的事情,就不是他一个小小京兆尹能够决定的了。 “凭着你的一面之词,谁能帮你作证?” “昨天我撞的那辆马车,也是有车夫的,被压在石头底下的,只有那个穿裙子的女子,但车夫还活着。当时照王妃嘱咐我的时候,只说了目标人物是马车里的女子和狗子。没说一定要弄死车夫,所以我就好心救了那车夫一命,我将车夫带到了一个城隍庙里。我跟车夫说了我的苦衷,车夫可以帮我作证。如果我真的是马车祸肇事的,那么我干嘛还要救车夫呢?毕竟前车的马车夫可是见到我的真容了!大人你说是不是啊?!”小车夫努力提自己辩白。 郭家人明显都着急了,只有照王妃还沉得住气。 “先把人给带回去,待后续调查的结果再行定论。”京兆尹一声令下,京兆府的衙役们动作了起来。 小车夫一边挣扎一边吼着,“我的确是给照王府送菜的,这一点大人问照王府周边的人就都能问到。我出入照王府很频繁。我跟前面马车的人无冤无仇,不然我干嘛要没事儿闲着大晚上的用小马车撞人家呢?我就是被照王妃怂恿的呀!照王妃卸磨杀驴还要杀人灭口,我不服!我求大人给我一个公道!你不能因为她是皇亲国戚就袒护她!我是被冤枉的啊大人!” 马车夫的声音一遍一遍回荡在街头巷尾。 凝聚了层层乌云,盘旋在郭家人的上空。 第416章 该怎么抉择 京兆尹返回的整个过程中,都在思考今天这件事情。 如今已经是闹开了的。 这件事情直指照王府,照王妃根本脱不开关系。 与其等到所有的流言蜚语弥散到后宫,再传到皇帝的耳朵里,然后老皇帝找自己兴师问罪,还不如自己主动去跟皇帝交代。 毕竟,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自己已经梳理清楚了。 并且,自己跟照王府也没有过从甚密。 万一继续捂着这件事情秘而不报,耽搁时间久了,会被老皇帝看成是照王府的同党。 尤其,如今老皇帝重病刚有好转的迹象,这几天谁都不敢因为皇亲国戚等的事情去叨扰他。 万一就被老皇帝知道了照王府的事情,那么自己绝对逃不过! 这样越想,京兆尹越是心惊肉跳。 拉着衙役催促他们快些将小马车夫送回府衙。 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昨天晚上他所经历的,以及经历之前,照王妃所遵照嘱咐的,全都用供词的方式呈现出来。 越快越好! 只有这样,他才能快速将形成的供词交到老皇帝的手里。 就算自己交上去的东西,因为照王府的关系最终没有到达老皇帝的眼皮子地下,可自己递了,跟没递,完全就是两种性质。 做京官这么多年了,这些基础的小经验,京兆尹还是非常清楚的。 不仅仅他清楚,照王府那边同样清楚。 照王妃当街的表现虽从容,但跟着郭家人一同返回郭家的时候,一进入马车,整个人的表情就沉了下去。 马失前蹄,她还连续经历了两次! 这次的经验之后,照王妃总算知道仁和医馆那个小罗大夫的厉害了! 都怪自己这次太大意了。 就不该将他当成是普通人来对待! 没想到这个家伙竟然能够未卜先知。 若非未卜先知,照王妃想不到其他的可能和说辞,能够解释仁和医馆和小马车夫以及二夫人之间的关系。 郭家大夫人和郭家大爷带着郭韬挤在马车里,看着陷入沉思的的照王妃,大气都不敢喘,“眼下,可怎么办啊?” 他们听照王妃从事多年,赚得盆满钵满。 每一次都是顺利的,从没遇到过艰难险阻,就是一些小坎坷,也会很快被聪明伶俐的照王妃给摆平。 所以即便身为父母亲,郭家大爷和郭家大夫人都已经习惯于依赖照王妃的机敏了。 遇到今天这样前所未有的困难,他们无所适从,只能听照王妃的意见。 照王妃思忖良久,再次抬头时,目光坚定,“这件事情要跟王爷坦白,等我回去找他说了再定。但是……你们得有心理准备。王爷若是得知这次的事情,很可能会找他之前从外面赚的那些钱。” 照王对照王妃的信任,郭家人有目共睹。 要不是仗着他们夫妻之间的关系好,郭家也没有今天的好日子过。 这么多年了,照王妃几乎将照王妃掏空,所有照王的公中库银全都被搬到郭家来存放了。 照王妃留后手,就是放着照王殿下另结新欢。 可是,照王殿下就只钟情照王妃一人,他从来都没想过要娶第二个,第三个。 这是照王妃协同郭家人干了很多对不起照王殿下的事情之后,才后知后觉意识到的。 可那个时候,郭家人的贪婪已经无止境了。 照王妃想要将部分钱拿回照王府,根本就无法实现。 如今,听到照王妃说,照王得知这次的真相后,很可能会确认自己的钱财,追查过往的资金流向。 郭家大爷夫妇顿时就慌了,“那……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明显吃下的骨头,不想吐出来。 照王妃嘴角微勾,眼神淡漠,“二老想到更好的办法了吗?” “不如,咱们先不跟王爷说了,虽然刚刚的情况看着很吓人,但现在终究没有到那个地步呢不是么~那个京兆尹是个胆子小的,他未必就敢上报上去。所以我想着,要不咱们回去之后,照例准备一份礼物送到京兆府去。上次都行得通的事情,这次一定也能成!” 郭家大夫人信誓旦旦的说。 郭家大爷点头赞许,“我觉得你母亲言之有理,这件事情还是先稳一稳的好。” 照王妃看着二位的反应,若有似无的点了点头。 彼时,她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女儿知道该怎么做了,刚刚我也就是一个简单的猜测,王爷未必就真的会提到过往的钱财,毕竟这么多年,我多少还是留了足够的银两在公中的。一旦他问起,我都有相应的应对方案。你们放心。” 听到女儿这么说,郭家大爷夫妇缓缓松了一口气,“既然如此,我们就放心多了。” 可一旁的郭韬却注意到了照王妃眼底瞬间流过的一抹异样的情绪。 将郭家大爷夫妇送到府门外,照王妃并没有下车,目送着他们远去,淡淡挥手。 郭韬迟疑的下了马车,走两步后又返回来,“姐~今天的事情,都是我的错。如果有什么转圜的余地,你一定要带上我,我还是想为这个家做点什么的。” 郭韬的意思很明白,虽然上次去仁和医馆捣乱的事情被他给搞砸了。但他仍有一颗赤诚的心,他不想让照王妃放弃他。 照王妃实在是不敢再用郭韬了。 倒也不能全都怪他,她自己的大意也是导致这件事情全盘皆输的原因之一。 “你就踏踏实实的在家守着,如果父母亲有什么事情,第一时间派人通知王府,有我在,你们都不会有事的。”照王妃拍了拍郭韬的肩膀,安抚他。 郭韬很迟这一套,乖乖的回去了。 这个时候,郭家二爷和二夫人的马车也相继抵达了郭府门口。 正对上刚刚调转方向的照王府的马车。 两车僵持在原地,明明很宽阔的大路,但就是僵立住了。 郭家二爷的马车有意躲让照王府的马车,可照王府的车也不知道是中了邪,还是故意的,不管对面马车往哪边避让,他们都会响应的选择那个方向,几个回合下来之后,郭家二夫人掀开了车帘子,见照王妃的马车已经打了帘子的。 她正保持着一脸的微笑,笑眯眯的看向这边。 第417章 洗不清了 二夫人知道,该来的躲不掉,迟早都是要面对的。 仁和医馆的事情,或许糊弄得过别人,但照王妃这里,绝对糊弄不过。 所以二夫人朝郭家二爷使了个眼色,就独自走下了马车,上了照王妃的车。 丫头们选择回避,照王妃跟郭家二夫人面对面的坐着。 沉默良久,照王妃开口了,“二婶,我自问待你不薄,你怎么能跟外人一起合着伙的欺负我们自家人呢?” 二夫人听着这大言不惭的话,差点儿绷不住笑出了声。 不过才一天的时间,她却已经看透了眼前这个坏丫头。 她真的是坏透了,在照王妃的眼睛里,唯有利益和权力是永久的。二夫人敢丝毫不夸张的说,如果将来有让照王妃在自己性命和郭家命运之间做选择的机会,照王妃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前者,而抛弃后者。 事情是怎样的的? 明明是她为了得到仁和医馆这块香饽饽,第一次借用郭韬的手,企图用大福的性命作借口,讹诈上一笔。 当时他们姐弟俩之所以看上大福这个筹码了,就是因为郭家的二房好欺负,他们虽然时常会跟大房起一些小争执,但遇到大风大浪的时候,还是要听从大房的命令的,毕竟,他们没有钱,生存还要靠着大房。 可就是因为这样,大房就像是对待狗子一样的对待他们。 甚至不惜在第一次利用大福失败之后,将目标盯上了二夫人的性命。 二夫人直到刚刚那一刻,听到照王妃亲口逼问的声音,才彻彻底底明白,从始至终,自己的心软和不确定,都是那么的一文不值。 在她躲在仁和医馆门口的人群中,看到郭家人跟仁和医馆对峙时的窘迫时,还忍不住在想,会不会眼下这一切,不过就是一场误会? 会不会是当时还有别的人横空出世,照王妃他们不过就是被迫的! 这毕竟是上升到郭家二夫人性命的事情,不是什么小猫小狗的命,可以分分钟拿捏的。 可是,就是证据在握的情况下,照王妃仍然表现的那般老练,甚至在身边一个人都没有的情况下,仍然佯装的如此之好,明明做错事情的人就是她,她却好笑的反问二夫人,为什么要联合外人? 什么叫“联合外人”?如果二夫人不是在大福受伤的时候,选择相信仁和医馆,那么之后照王妃派人伺机杀害她的时候,就不会有仁和医馆的出手相救。 不仅仅是大福,就连她的性命都会一齐葬送了。 真真是可笑…… 如今计划这一切的人,却安然无恙的坐在这里,站在道德的制高点,逼问自己为什么要“反抗”? 天理何在啊! 二夫人淡淡一笑,“王妃,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刚刚在仁和医馆外经历的一切,大家都是有目共睹。刚刚回来的途中你二叔还在说,要不是我今天起来的及时,带着丫头们过来的及时,郭家的情况不知道要陷入什么样的两难境地。至于那个车夫,我是真的不知道他究竟怎么冒出来的!不过……他是不是曾经给你们王府送过菜,这一点应该很容易证实?简简单单说明白就是了。” 二夫人学会了照王妃的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装傻充愣傻白甜的样子。 以牙还牙,还给了照王妃。 照王妃看着二夫人这副模样,彻底放弃了演戏,“郭家,不管怎么说也是你们赖以生存的壁垒,如果大房倒了,我倒了。谁还能庇佑你们二房呢?难道郭家真正出事儿那天,你们就能摘得干净嘛?” “我们不过就是用了一些钱而已,大不了还给你们。什么荣华富贵的,我早就看淡了。儿孙福有,阖家顺遂才是真格的。你们赚了很多的钱,也每天都在努力赚更多的钱,可是你们知足吗?你们幸福吗?我看你们比谁的累,我是不想像你们那样活着,简简单单就好。” 经历过生死关头的洗礼,二夫人醍醐灌顶,彻底看清了人生的意义。 她也不跟照王妃多说什么,径自下了马车,跟等在外面的郭家二爷并肩上了郭府的台阶。 “她都跟你说了什么啊?我看你们两个的脸色都不大好。”郭家二爷甚是忧心,“刚刚在路上问你,你又不说。都快要急死我了。” 郭家二爷虽然不算聪明,但隐隐能够看出这里面的猫腻。 他们夫妇二人没有直接回院子,而是往搭建灵堂的方向走去了。 郭家大爷夫妇早就先一步来到了这里。 京兆尹的衙役们也相继到了,等所有人赶到这边,看到棺材里的那副尸体时,所有人都傻眼了。 这个情况,是他们始料未及的。 在场的京兆尹衙役们,有几个还是昨天晚上参与从石头里挖“二夫人”尸首的。 可他们明明就是亲手把尸首放进棺材中的,怎么会……如今成空的了呢? 郭家大爷夫妇两个瞪圆了一双眼睛,怔愣在原地许久。 直到看见郭家二爷夫妇两个走过来。 二夫人仍旧穿着昨天的那套衣衫,完整的裙摆上没有一丝被砸损或脏污的痕迹。 这就说得通了! 二夫人昨天晚上真的没有被砸伤过,所以裙子还是完好无损的。 可是,又陷入了死循环。 那具真正被砸损的尸体,又去向何方了? 难不成是诈尸,或者闹鬼了? 可是昨天夜里,灵堂这边全程都是有人守着的。 若是有人出出进进,小丫头们不可能会没察觉啊! 郭家大夫人一颗心扑通扑通乱跳。 如果说郭家今天交不出尸首,那么在京兆尹面前,根本就没法交代。 到时候,外面可以名正言顺的质疑郭家的出发点了。 一定会猜测,尸首就是被郭家人给藏起来了。 毕竟,他们处心积虑的帮助照王妃,通过那个小马车夫来伪造杀害二夫人的现场,就是为了讹诈仁和医馆,并且得到仁和医馆。 如今事情败露了。 郭家人欲盖弥彰,试图藏起尸首,他们现在就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第418章 机会来了 所有人怔愣在灵堂前方,心思百变,各有考量。 他们全都被现场的这一幕给震慑到了。 如今没有照王妃在场,大夫人和郭家大爷只能自己撑着了。 可这是前所未有的局面,纵使照王妃在,她也没办法立刻给出答案的大难题,他们能够如何转圜呢? 大夫人只能寄希望于二夫人的身上。 她冷静下来的第一时间,就是看向二夫人,她想从二夫人的脸上看到“伪装”的痕迹。 一旦被她发现有任何的不妥,她今天绝对不会放过二房的。 可是这件事情,不妙就不妙在大夫人根本就没有现场目睹照王府的人和衙役们将当时手上的二夫人抬回来时的场景,她更不知道他们所形容的伤势很惨重,甚至看不清面容的具体情形。 这会儿不管她说什么来辩解,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 在大夫人并没有从二夫人的脸上找到任何蛛丝马迹,并且自己也不知该从何辩解的时候,只得灵机一动,“立即封锁府中所有大门!不得任何人出入。郭府有窃贼,盗走了尸首。偌大的尸首,真的被偷走了,也是这一时半会儿的事情,想来刚偷走,还没有运送出府,立刻全府展开搜查,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就连我和大爷的房间也要搜,我就不信!今天还找不到它了!” 大夫人很是果断的下了命令,理智的采取了“尸首被盗”的借口,为郭府找到了台阶。 至于能不能找到,那且是后话了。 现在郭家大爷夫妇两个最需要的是思考的时间。 郭家大夫人想着,自己人一定会重点搜找二房的院子,企图从中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如果找不到,那么搜寻的整个过程,也是要耗时耗力的,过了一会儿,指不定就能想到什么好办法了。 而衙役们等待郭家搜寻结果的过程中,也已经派人将这边发生的事情及时禀报到京兆府那边去了。 大夫人也暗示身边的人赶紧给照王妃送去消息。 二夫人看着两方的动作,面无表情,时不时地跟二爷低语两句,平静的交谈声,并不能看出有什么不妥之处。 郭家的混乱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咋咋呼呼的郭韬再也不上蹿下跳了。 这次接二连三的连环计,实在是超出了他智商的承受范围。 就算是郭韬使尽了浑身解数,也应对不了如此复杂的局面。 与此同时,京兆府那边已经在紧锣密鼓的调查了。 随着仁和医馆人的渐渐散去,这边发生的事情慢慢在都城扩散开了。 按照照王妃的预料,这件事至少还需要三四天的时间,才有可能传扬到宫中。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因为何大人很关注仁和医馆,并且在得知姜伊罗有办法缓解老皇帝当前的危局时,就已经开始有意将仁和医馆推荐到老皇帝这边了。 刚好,老皇帝的情况,在太医院的合力拯救之下,总算趋于平稳,情况没有急转直下,而是在一个相对稳定的时间没有继续恶化下去。 这也就导致了老皇帝表面上看起来好像已经在好转的假象。 整个朝堂都以为老皇帝已经在好转了,太医院也开始暗中居功,只有老皇帝心里清楚,自己的身体恢复其实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好。 当然,同样知道这件事情的还有何大人为首的太医院几位元老,因为不管人的身体表象,恢复的多么好。 但脉象是不会骗人的。 于是,何大人在得知仁和医馆再一次被郭家给刁难的当天晚上,就直接登门造访。 今天被郭家人的闹腾打乱了节奏,姜伊罗足足加了一个多时辰的班,才将今天拿了牌子的所有百姓都看完。 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都没什么空闲整理脉案,云三便把何大人给请进来了。 姜伊罗看到何大人行色匆匆的模样,心里多少有了准备,但她面上还是一副惊讶的神色,“这么晚了,何大人亲自到访,是不是有什么急事儿啊?” 何大人嘴角尴尬的抽动了一下,“我听闻今天早上仁和医馆外面围了很多人,外面传扬的说法不一,所以特地来打探一二。” “多谢何大人的关心,这边的事情已经解决的差不多了,上报到京兆尹府那边,相信京兆尹大人,一定能给出合理的说法,我只要静静等着就可以了。” 姜伊罗将一个乖乖配合的官衙办案的守法小公民的形象扮演的淋漓尽致。 这不禁让何大人听了忍不住感叹,如果京兆尹真的不夹私情,并公执法,他也就不用跑这么一趟了。 何大人本来已经着手将仁和医馆的这位小罗大夫引荐到老皇帝跟前了,刚好趁着这几天皇帝的表象是好了,身边的大多数人都会松一口气,不会紧张的关注到给老皇帝医病之人。 趁着这么好的机会,如果小罗大夫抓住时机给老皇帝看好了,那么就是锦上添花。 真正的美名扬倒是次要的,他那些养颜续命的好方子才是老皇帝最看重的。 所以何大人的眼光很长远,他就想着一步一步稳稳的走,如今也是被逼无奈,如果任由着郭家这么闹腾下去,仁和医馆怕是永没有宁日。 郭家和照王妃打着什么样的主意,何大人还是能看明白的。 正因如此,他才欣慰于姜伊罗的处置,没有跟郭家硬碰硬,而是迂回曲折,至少在外人看来,仁和医馆既拜托了嫌疑,又没有对郭家做出什么过分的反弹举措。 这倒给何大人提供了方便。 不用他再想任何的方法去试探了,仁和医馆在此番郭家的试验中已算是脱颖而出。 脑海中的想法一闪而逝,何大人笑得从容,“还记得上次我跟你提起过,我的一位老者朋友?他最近几天的情况不是很好,我思来想去,决定请你过去给看一看,你……意下如何?” 姜伊罗很是怔愣的眨巴眨巴眼睛,这话她已经等待很久了。 但真正听到的时候,还是要按照常理和惯性思维质疑一下,“何大人信得着我这个晚生后辈?” 第419章 萌芽?掐死 郭家足足翻腾了三遍,恨不能挖地三尺了,都没能找到任何的蛛丝马迹。 京兆尹的人等的脸都绿了。 等到回去府衙禀报的人都带着京兆尹的意见回来了,郭家这边仍然还在僵持着。 “郭大人,我们大人的意思是,尸首的事情,只能按照咱们目前掌握到的,如数上报了。这件事情超过了京兆府的能力范围,我们大人也没法继续,只能逐层往上报。” 因为有太多的疑点,又涉及到了对照王妃的质控,京兆尹可不管这一片。 所以必须上报。 郭家听了京兆府这样的回禀,不由得心都跟着沉到了谷底。 这代表着什么? 涉及到照王妃,京兆尹不敢擅专,难道他们的上一层就干擅专了? 如今可是皇帝生死攸关的紧要关头,任何一位王爷都有可能成为立储的名人,虽然照王平日里根本都无心立储,但他跟其余皇子也是有结交的啊。 万一下一位皇帝就是照王的好兄弟,这个关键时候,谁有敢得罪皇嗣呢? 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逐层上报,至于上报到具体哪一个层级,那几乎是不用想了。 只能到老皇帝面前,这事儿才算是有个最后的终点。 京兆尹的人将话带到之后,就纷纷撤离了这边。 郭家人面对着空荡荡的灵堂,陷入了史无前例的沉默。 郭家二爷从始至终都是发懵的状态,对目前事情的了解,还多亏了郭家二夫人的指点和介绍。 郭家大夫人怔愣了许久,看着灵堂就心烦。 尸首被抬走的时候,现场处理的干干净净,一点痕迹疑点都没有留下来。 前前后后处理的干干净净。 郭家人都没来得及思考究竟发生了什么,陡然发现,自己已经无形中走入了对方的圈套。 然而这个时候,蠢笨的郭韬,甚至都不知道郭家所处的圈套,究竟是谁所设。 下人们在郭家大夫人的命令下,缓慢调整灵堂中的东西,撤下素缟和孝布,动作轻缓到不能再轻了。 然而这些动作,还是刺痛了几位主子。 在郭家二爷觉得待在这里实在太无聊了,他一夜未睡,如今得知夫人活着,忍不住高兴之际,后知后觉地困倦得不行。 所以打着哈欠拉着二夫人想要回自家院子的时候,刚走两步,就被郭家大夫人给叫住了。 “你们两个站住!”这叫声穿透力极强,撕破了寂静的院子。 听得一众正在忙碌的丫头小厮们都停下了动作,瑟瑟发抖的用眼角余光打量大夫人的方向。 二夫人和二爷同时回头,二爷的目光充满了迷惘,二夫人的眼神则沉静如水。 “事情还没有结束,你们现在不能走。”大夫人三步并成两步,一把拽住了二夫人的胳膊,“你联合仁和医馆的那个小骗子,合伙给郭家使绊子,居心何在?难道你自己不是郭家人嘛?一家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你不懂?你这样坑害我们,有什么好处?” 郭家二夫人像是听不懂大夫人的话,微微眯起眼睛,伸长了脖子,“大嫂,你魔怔了吗?我联合仁和医馆?我又不是个疯子,联合仁和医馆做什么?” 郭家大夫人看着二夫人那张天真的面孔,不由得冷笑起来,“你一直视大房为眼中钉,你恨我们日子过得比你好,可也不能用如此下三滥的法子来坑害我们啊!是!韬儿顽劣,但他还小,不懂事儿,就牵着你的狗出去走了两圈,虽然狗子受伤了,可它毕竟被救下来了呀!你犯得着为了一条狗,跟全家反目成仇嘛?” 二夫人扯起嘴角一抹苦笑,“大嫂,这事儿您要是不提,我今天真的不算再说了。既然咱们话题都拉开了,我也不藏着掖着了。昨天晚上我虽然平平安安回家了,但听到仁和医馆门口你们对昨天晚上事情的补充,我整个人都脊背发凉,现在还没从震惊中醒转过来。如果当时我们不是选择另外一条路的话,如果不是同一时间有另外一辆车也出现在那里的话,那么如今出事儿,真躺在这里的人可就是我了!大嫂,我知道,现在家里面一团乱麻,你太过着急想要处理,所以着急,这些我都可以理解。” “但是……”二夫人双眼含泪,盈盈然透着委屈,“但是请你们也能站在我的角度替我思考一下,经历过这样的生死关头,脊背发凉的事情之后,我最先得到的可不是家人的控诉和莫须有的指摘,我需要的是关怀和关切。” “夫君因为我的事情担心了一整晚,你们也一直都在外面奔波,我刚刚还在心里面庆幸,有你们这样一群家人,真的是我的幸运。如今,事情也算是暂告段落了,我不相信那个小车夫所说照王妃会利用我的性命换取仁和医馆。” “所以,我们只等着上面调查的结果就是了。我姑且将你刚刚说过的那些话,看成是担心照王妃的关心则乱。我不跟你计较了。” “我就当做没有听过这样的话,咱们下次见面仍然是一家和和睦睦的。至于今天这个事情的结果,我作为差点去见了阎王的受害者,我跟你们同样期待真正的凶手亮相,我也需要一个公道!” 这段话,是姜伊罗提前为二夫人准备好的。 她用了昨天一晚上的时间将其背诵的滚瓜烂熟。 如今用来撑场面,刚刚好! 二夫人话音落,拉着郭家二爷就往回走,两人眼角余光瞥见了郭家大爷夫妇两个满脸写着的不可思议。 不光他们,还有在场的郭家奴婢们。 他们伺候了所有主子多年,目睹了二夫人跟大夫人的大争小吵。 刚刚发生的一切,真可谓是二夫人的高光时刻。 他们从来就没有见二夫人如此从容过。 搁往常,如果听到大夫人如此没有来由的指控,二夫人早就一跳八丈高的嘶吼起来了。 恨不能将自己多年所受的委屈一次性倾诉干净。 可她越是这样,大家就越是感到厌烦。 今天不一样,今天的二夫人冷静理智,快速抓住了重点,直接将大夫人的控诉掐死在了萌芽之中。 第420章 有始有终 郭家两房目前的局势,就连下人们都看得清清楚楚。 大房背着陷害二房的名声,甚至不惜拉拢照王妃来坑害二夫人,为的竟是用二夫人的性命来换取仁和医馆的财产。 痴人说梦! 如今事情暴露了,大房第一时间发现了尸首竟不是二夫人,便悄无声息的把尸首给藏了起来。企图欲盖弥彰,掩盖曾经做过的错事。 大夫人甚至在面对二夫人的时候,没有一丁点的愧疚之意,泰然的对二夫人兴师问罪。 做贼的反倒怪罪起被偷的人品行不端,这话传出去,岂不怕外人笑话? 一向在大房跟二房争端中占上风的大夫人,这次情况境遇全都走了下风。 府中人不禁回想起大夫人多年来的言行,忍不住开始怀疑起此人真正的面孔了。 二夫人直至回到房间,都还没从激动中醒转过来,但当着夫君的面,她不敢表现的过分兴奋了。 只得保持得体的微笑,跟夫君互相安慰。 郭家二爷昨天晚上太过疲惫,得知二夫人没有事后,情绪彻底放松了下来,至于此番是不是大房想要陷害二房,郭家二爷倒是看得通透。 他觉得一家人的日子终究还是要过下去,车到山前必有路,等上头调查出来结果了,自然有办法。 所以当下,他并没有那个心思愁眉不展,躺倒在床上,抱着枕头就呼呼大睡起来。 二夫人为郭家二爷掖好被子,带着丫头们离开了房间,来到偏厅,一盏热茶在手,二夫人长长舒了一口气。 丫头双眼放光,忍不住惊喜的夸赞起来,“夫人,您刚刚回怼大夫人的话,简直是干脆利落,柔中带刚,往日里伶牙俐齿的大夫人,此番竟都没有了还嘴的余地。咱们这次是有史以来第一次获得了胜利!奴婢简直觉得太爽快了!” 丫头高兴的嘴巴都合不拢了,兴奋的跪在二夫人的面前,帮着主子捶腿。 二夫人歇下伪装,在知晓一切的丫头面前,双眼含泪,“昨天晚上的那个破裙子,你可处理好了?” 丫头抿唇点头,谨慎的环顾了一圈,确认没有人偷听,压低声音禀报道,“夫人放心,奴婢一大早就趁着烧地龙的时候,将染有血迹的群子都给烧了。幸而做这套衣衫的时候,有一件针脚出了问题,所以多做出一件一模一样的出来。障眼法糊弄过了所有人。” 丫头后怕的脊背一阵阵发凉,“不过,昨天夜里奴婢收到您递回来的紧急消息的时候,仍是吓了一跳呢。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生怕自己一个弄不好,耽误了夫人的计划。” 丫头的脸上写满了好奇,“说起来,那位小罗大夫的药也太神奇了,服用下去,您真的一点气息都没有了。身上的伤口,他们也给做的很是逼真。您被抬着回来的时候,奴婢看着棺材里的人,心都快停跳了。要不是提前收到了信,奴婢怕是要被那受伤的场面吓得当场就晕倒过去!” “是啊!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我都感觉像是在做梦一样。此番若非遇到仁和医馆的诸位贵人,我只怕又像是往常一样,被大房给愚弄了。” 丫头有些迟疑,看着主子陷入沉思的样子,斗胆问道,“奴婢也是为夫人紧张的一把汗一把泪的,好在咱们赶着在那几个守着灵堂的小丫头没发现之前,将您从棺材里给抬出来了。” “大夫人只怕这辈子咽气了都不会知道,那个所谓消失的尸首,根本就是您假扮的。他们就算是将整个府内挖地六尺,也找不到任何尸首的痕迹。” 如今在外人看来,尤其京兆府那边,几乎是做实了大房做贼心虚,又藏匿尸首的行径。 所有的证据都对大房非常的不利。 只要二夫人继续扮演好一个无辜幸存受害者的角色,便不会再出任何的差错了。 “遇到仁和医馆那位小罗大夫,真乃夫人的一大幸事啊!”小丫头感叹,“只是……奴婢斗胆问您一句,正如大夫人所言,如果这次的事情对郭家影响足够大,甚至到了拖垮郭家的地步,到时候大房倒下了,您会不会后悔?二爷会不会责怪您?” 说到底,郭家二房是仰仗着大房过日子的,倘若大房这个结实的靠山倒了,那么二夫人跟郭家二爷也将失去了庇佑。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郭家二夫人面带微笑,目光沉静的盯着那丫头,思索片刻,长长出了一口气,“这些年,咱们二房不断接受大房的救济,吃着他们的剩菜剩汤,还要对他们千恩万谢,这样的日子我过够了。我不仅仅要考虑眼前的生活,更要考虑以后的日子。我不是一个贪得无厌的人,做人,就要有始有终。” 二夫人摸索着丫头的肩膀,笑容更暖了,“跟小罗大夫相识之后,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人要想活得长久,但行好事;家族要想兴旺,莫走歪路。没错,这次我完全可以忍下这口气,接下来继续跟大房沆瀣一气,接受大房用同样方法讹诈过来的钱财,然后违背内心,过殷实的日子,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这样的生活,迟早都会有个结果。如今朝堂奔波不断,为立储之事,不定哪口黑锅就叩在谁的头上了。” “照王,他们的路长不了。真到了那个时候郭家倒了,我跟二爷,二房所有的孩子都是跟大房同流合污的人,都要遭连累,甚至遭流放。可如果我们及早抽身,情况就大不相同了。我会为儿孙长远计,但也要靠着他们自己的能力,科考,武考,靠什么都好,总归得自己有能力,否则长成像郭韬那个样子的,还不如直接死了的好!” 丫头一脸的震惊,压根没有想到二夫人会想得如此之深。 荣华富贵谁都想拥有,但在拥有的同时,还能够想到“长久”,实属不易。 丫头对着二夫人叩了几个头,“奴婢为能跟着二夫人您,深感幸运。” 二夫人目视远方,“人啊!只要经历过生死之后,才会参透平常都参不透的道理。” 这次还得感谢照王妃的计划,让二夫人明白了往常闭着眼睛,不想明白的道理。 第421章 捅破了天 照王妃在得知郭家尸首已丢的时候,心彻底沉到了谷底。 她知道,这件事情怕是捂不住了,如今只能及时止损。 于是,让下头人去打听王爷有没有回来,第一时间找到照王商议对策。 照王妃自然不会将自己计划的事情告知照王殿下,面对已经从外面听到一些风言风语,风尘仆仆回来,正打算兴师问罪的照王,照王妃顶着一双刚刚揉红的双眼,娇滴滴的扑倒在王爷的怀中。 “王爷,这下可怎么办啊~” 照王一肚子的火气,骤然间被王妃的柔声给扑灭了。 他搀扶着王妃坐到太师椅上,看着面容憔悴的起子,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本王刚听到一些风声,就赶紧回来找你问个清楚。怎么会闹得这么大呢?京兆尹找到我,说事情必须要上报了。” 听闻是京兆尹知会的照王,照王妃心里多少有点数了,想着自己预先编好的借口,用在这会儿刚刚好。 于是迎上照王的目光,一抽一抽的说道,“这件事情本很简单,乃是韬儿最先盯上了仁和医馆……想着用当初控制济世医馆同样的法子,将仁和医馆给拿下。可是没想到,仁和医馆的那个小罗大夫,看着岁数不大,但机灵得很,第一次就破了韬儿的局。” 照王妃一张脸涨得通红,“韬儿也是,他什么借口不好找,偏偏用了我婶子养的那条大狗。不仅当场没把仁和医馆的事情给料理干净,还牵扯得我婶子更加记恨他了。” 照王对郭韬那个小舅子本来就没什么好感,但听到是想收揽仁和医馆,想到这家新医馆的确比济世医馆要好许多。 之前两家医馆比试的事情,他也是略有耳闻。 电光火石之间,照王殿下心里的不安渐渐消散了下去。 想着为一个医馆,应该也出不了多大的事情。 就算是郭家两房之间争执,也到不了多么严重的程度,应该就是京兆尹那边小题大做了。 等照王在照王妃的身边坐下,握着她的手,一下下安慰她的时候,听到了照王妃将话题指引到了最重点的地方。 “我原本已经劝说韬儿了,说仁和医馆只怕是不成,不然咱们就放弃了。可是韬儿为了向我表现,他完全可以掌控这件事情,竟私自动手,策划了昨天晚上的事情,他……他找到了平常给咱们家送菜的那个小车夫,让那个小车夫拉着一车子的石头,跟着我婶子的马车,欲趁着我婶子离开仁和医馆的时候,对她下手,然后将我婶子的死,推脱到仁和医馆的头上。” “你说什么?!”照王直接从座位上蹦了起来,一张脸绿的都快发紫了。 “结果,不仅没得逞,还中了对方的计。” 照王紧紧抓着王妃的手腕,“你怎么知道中了对方的计?” “原本按照韬儿的计划,二婶已经死了,可是今天二婶不仅没死,还出现在了仁和医馆的门口。更离奇的是,昨天晚上被抬回郭府的尸首,今天竟然不翼而飞了。现在所有知道一些内情的人,都在怀疑尸首是被郭家大房给藏起来了。郭家大房根本无从辩白,更糟糕的是……” 照王妃睁着凄楚的眼睛,可怜巴巴的盯着昭王殿下,“韬儿跟那车夫说事儿的时候,打着的是咱们照王府的旗号,所以车夫在跟京兆府对峙的时候,直接就说他是受了我的唆使,才对二婶下手的。如今……所有的矛头都不是指向郭韬,而是指向我了。” 照王听到这里,后背一阵阵发凉,头发都差点竖起来,“也就是说……” “京兆尹之所以在上报之前特意跟你说一声,是因为这件事情的嫌疑,如今是指向你我的。” 照王扑腾跌坐在了太师椅上,鼻孔都粗了几圈。 “这可怎么办!父皇这几日的身体才刚刚好一些,这个节骨眼上,怎么竟出了这样的事情呢!”照王猛拍了一下大腿,愤然的看向照王妃,“无论如何,咱们王府不能有事儿,这件事情必须得如实的上报给父皇,你那个弟弟郭韬,怕是保不住了。至于郭家大房能不能保住,都得看父皇的心情!” 照王气愤的拐带上了照王妃,一时间头皮发麻。 他现在担心的还不仅仅是这次这一件事儿,而是前前后后自己利用同样手段做过的其他事情。 如果这些年使手段鲸吞的所有店铺,都被挖出来,那么照王府自身难保! “不行,这件事情要往最坏的方面去打算,得多拿一些银子出来打点。你这就去公中支银子,越多越好,我立刻就跑一趟,先上刑部去,让他们暂缓提交上去的速度,争取在这之前,我先跟父皇说一声。” 抢占先机,这对于如今的照王府而言,太重要了。 照王妃平日里最怕听到的就是“用钱”二字,好在今天有所准备,欣然答应,赶紧去支钱了。 可消息传递的速度,远远超过了照王的想象。 老皇帝大病有愈,宫中一派喜乐融融之象,各处放松了警惕,便都关注起宫外的八卦来。 听闻事关照王府的,消息不胫而走。 很快,便传到了御前公公的耳朵里。 公公小心的服侍着老皇帝,当第三次听到皇帝问,“朕昏睡的这几天,宫外可有发生了什么事啊?”的时候,心不由得抽动了一下。 迟疑着要不要开口的时候,门外传来了小太监的声音,“陛下,到时辰了,奴才这就去请太医给您把脉。” 老皇帝闷“嗯”了一声,“去。”扭回头来看向公公,将他一脸的不安收入眼中,“有什么边说,支支吾吾的算什么!你伺候朕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了,知道朕的个性,很多事情,很不该遮遮掩掩。” 公公当即跪下,沉声禀报了郭家的事情。 虽然人还没死,但这件事情涉及到照王府的清誉。 果然,老皇帝听了之后,脸色大变。 “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说?” 第422章 入宫(一) 何大人站在老皇帝寝殿的门外,一边戳手一边等待里面的回应。 今天轮到他当值,按理说过来给皇帝把个脉,预判一下今天晚上会不会有什么突发状况,只要老皇帝没有什么特别的身体变故,其余的他都不用管。 明天,老皇帝照常服用太医院最有资历老大夫给开的药就是了。 可今天何大人用意很多,他来到这里,不仅仅是想要把脉的,而是想将仁和医馆的小罗大夫引荐给老皇帝。 等了许久,总算听到公公的声音,“何大人,请进来。” 何大人从容的进入寝殿,听到老皇帝呼吸声的瞬间,头皮就紧了一下。 “陛下……您是不是感觉身子不适啊?” 一旁的公公面色很难看,脸色沉沉地叹了一口气,“何大人还是先帮陛下把把脉,看看情况再说。” 何大人探查了一下脉息,发现情况原比他预想的还要糟糕。 原本老皇帝的身子就是虚到不行,好容易在药物的维持下,没能继续恶化下去了。 如今不知道得了什么消息,竟有了更加糟糕的迹象。 何大人不可思议的看向公公,公公亦是一脸的无奈。 照着老皇帝当下这种情况,怕是捱着到明天早上,就要出事儿了。 何大人当机立断,也不问老皇帝为什么会出现这些症状,只是道,“陛下,老臣今天过来本就是想向您引荐一位年轻的大夫,前几日满国悬赏名医的时候,老臣还以为他会揭榜,可是他一心照料医馆的病人,并没有想要一举成名的意思。” 当时大多数揭榜的大夫都是抱着成名的目标来的,因为当时老皇帝的情况,就连太医院都觉得为难。 在那样困难的情况下,如果谁能够搞定老皇帝,必定一炮而红。 当然了,如若看不好,也不会怎样。 毕竟,有太医院的事例摆在前头,也不算是丢人。 更有…… 皇家为了让更加有识之士过来尝试,对于没给看好,对老皇帝的病情也没什么思路的人,并没有给予多么严重的惩罚。 因此,看好了有奖励,看不好没损失! 这样大好的前提下,很多人都跃跃欲试,几乎所有都城行医的都来报名了。 后来搞得太医院焦头烂额,还要专门派出几位大人行第一轮的初筛,对于那些想要滥竽充数的,就直接给pass掉了。 总算是捱到老皇帝的身体有所进展,悬赏名医的事情暂告以段落。 但老皇帝并没有对这件事情松口,他始终的态度还是——如果有能看的,必是还要带到宫中来的。 何大人很清楚老皇帝这样说的真正用意,他的身体还是浮萍的状态,这种前提下,继续求医是稳妥的做法。 因此,当听到何大人说要引荐一个小大夫的时候,正值不舒服的老皇帝眼前一亮,“带他过来,给朕看看。” 这时候的老皇帝,就像是拼命想要抓住救命稻草的状态,不管是谁,不管用什么样的办法,只要能够救他,他都接受! “只是,此人的身份有些特殊,他出身天医阁,才来到都城不到两个月,虽开了一家医馆,但近来跟……” “别那么多废话,快快给朕请到宫中来。”皇帝身子不适,并没有什么耐心听何大人详细介绍仁和医馆的情况。 太医院中,老皇帝有几位很信任的太医,何大人就是其中之一,不管是眼界,还是医道亦或忠心,老皇帝都信何大人。 他更清楚何大人的秉性,如果不是确认能够对医治老皇帝有帮助的人,他是不会开口的。 “微臣领旨,微臣会蒙住他的眼睛,将他偷偷带进宫来。因为微臣此前只是跟他说过您的相关症状,没有提及您的身份,所以,第一次带他过来,就简单一点,免得牵扯到过多的关系。” 一旁的公公眼前一亮,觉得这倒是个不错的法子! 如果一名大夫在不知道自己看诊的病人是皇帝的情况下,应该会更加心无旁骛,不会被名利之类的信息所干扰。 说时迟那时快,公公在得到了陛下的首肯之后,赶紧吩咐了下去。 既然要带着人家大夫偷偷的入宫,就要提前一步步都安排好。 公公谨慎起见,没有通知更多人,只腾出了一间看似是别家大宅院里后院的房间,撤去了所有跟皇家有关的装饰,单从屋内的一切,根本辨别不出身份。 大功告成,公公和何大人并几个小内监将皇帝挪到了那殿中,何大人匆匆出门,火急火燎的赶往仁和医馆。 此时天色已晚,因为何大人在入宫之前是跟姜伊罗打过招呼的。 仁和医馆这边也是早有准备,毕竟,人家病患什么时候病情恶化,这个根本就没法未卜先知。 所以姜伊罗特地跟医馆看守的人说了,不管什么时辰,只要何大人过来找他,都要赶紧发信号。 仁和医馆的人很听姜伊罗的吩咐,信号发出去的第一时间,何大人顶着满头大汗等在仁和医馆的大堂。 没多久,见小罗大夫带着一个高大威猛的男子过来。 何大人眉头微皱,“小罗大夫,此番是第一次去,不方便带外人,所以……”何大人目光充满歉意的看向姜伊罗身后的祁烨寒。 偷偷打量了一圈这个高大威猛的男子,他虽穿着普通,垂着头一副乖顺的模样,但何大人就是感受到了一股子莫名的桀骜从这人的身上透出来。 他直觉,这个人物不简单,应该是天医阁上有头有脸的家伙。 姜伊罗见何大人这么说,不由得微微一笑,“您误会了,天色太晚,之前又出了跟郭家那档子事情,所以我兄长不放心我一个人出门,特地将我送过来的。咱们……这就出发?”言外之意,这个高个子男子并不会跟姜伊罗一同去。 何大人松了一口气,感叹了一句,“好,咱们这就出发。” 目送着两人上马车时匆忙的身影,祁烨寒双眸微眯成危险的弧度,眼神深沉的望向星空。 第423章 入宫(二) 马车上,何大人正在想着该用什么样的说法糊弄过仁和医馆的这位小罗大夫。 毕竟,之前关于这位病患的消息,他说的都是模棱两可,很多细节也没有说太多。 万一待会儿入了宫,看到陌生的环境,他突然冒出许许多多的问题,耽搁了看诊的环境,会不会影响到看诊的过程?亦或是让老皇帝不悦? 怀着忐忑的心情,何大人看向对面的小罗大夫,还待开口,竟见他闭着眼睛,靠在马车的角落,一手捂着药箱子,歪着脑袋睡着了。 何大人不由得有些震惊,这个年轻人,心可真够大的。 姜伊罗闭眼假寐,能够感受到对面何大人的一举一动。 她正是想用这样的方法巧妙的避讳一下他解释的过程,因为解释的过多,很可能就露出马脚。 不仅仅何大人不想让姜伊罗知道今天这位病患的特殊身份,连姜伊罗都不想知道。 就糊里糊涂的过去,他装作聪明人,不闻不听不问,是最好的结果! 估摸着快要到了,姜伊罗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睁开眼,见何大人一脸的尴尬,手里拿着一条黑色的布条子,“小罗大夫,是这样的,我的这位友人,他是都城有头有脸的人物,掌管着大家族,所以不想让……” “戴在眼睛上的是?”姜伊罗还不等小罗大夫说完话,顺势就把布条接过来了,自顾自的系好,还凑上前让何大人检查了一番。 何大人本已准备了一肚子解释的话,想要尽量做到这个人物很重要,是大家族的掌权者,又不希望被人知道自己患病,将这些消息都交代完了,还一边在担心,小罗大夫听了之后,会不会配合。 没想到姜伊罗竟话都没听完,就自顾自的将来布条戴好了。 车夫勒停了马儿,一声长长的“吁……”叫停了车内何大人紧张的情绪。 “到了?何大人,我今天跟着你过来,可是冲着您的为人啊!一来,我不知道这位贵人的脾气秉性,万一待会儿我说错什么做错什么,您可得给我兜着点儿,我年纪轻轻的,刚出来闯荡没几年,可不想没来由的丢了性命。” 姜伊罗一说这话,倒是让何大人大大松了一口气,这个小伙子也不是什么都不怕的嘛!害怕丢命,才是人之常情! “小罗大夫放心,我心里有数,必定不会让你受到伤害,只要你认真给那老友把脉看诊,若是能够看好,将有大好处等着你呢!” 姜伊罗淡淡一笑,明显对于何大人所言“大好处”并不甚感兴趣。 从西华门入宫,这是御前首领太监特意安排的。 一来,这边平常人就很少,从这边领人进来,只要不声张,不多做安排,都不会有人发现。 二来,西华门跟看诊的大殿距离很近,不会饶腾到皇宫的其他位置,被发现的可能性更低一些。 何大人牵姜伊罗的袖子,一路顺着小太监的指引往里走。 路上十分安静,幽冷的风从耳畔刮过。 姜伊罗冷不丁问了一句,“您听说过北烨王妃?” 何大人心猛然一个哆嗦,差点儿脚滑跌倒。 我滴个乖乖! 这里可是西决皇宫啊!您在这里提什么北烨王妃呢? 姜伊罗明显感觉到身旁人的紧张了,但就像什么都没察觉似的。 “我在天医阁上的时候,就跟她较着劲,都说她医术甚高,什么都懂,我偏偏不信。她会的我也会,就因为她嫁了一个王爷?因为她是女子,所以就能名扬天下了?” 何大人听着听着,听出了姜伊罗话里的情绪,紧张情绪渐渐消散,充满好奇的抬起头来,“那……这该不会跟你选择来到西决有关系?” “当然有关系!有很大的关系!北烨王妃的名气就是从芜国打响的,芜国百姓信她跟信神仙似的!那我就选在西决,从小医馆开始,看最后是我的成就更大一些,还是她的成就更大一些。” 何大人脚步放慢,看向姜伊罗的目光中夹带着吃惊。 他原本因为担心姜伊罗跟北烨王妃因为天医阁而存在的纽带关系,在这一刻全都消散了。 原来这个家伙跟北烨王妃还暗中叫着劲的! 这下就好办了! 不存在他因为北烨王妃而偏袒芜国一方,更不会存在他因为知道被看诊的老人就是西决皇帝,而夹杂更多的关系情绪。 很快,到了大殿。 开房门的声音格外的刺耳,姜伊罗没有表现的很机灵,乖巧的跟在何大人的身边。 老皇帝时睡时醒,始终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当听到开门声时,御前公公将他搀扶了起来。 靠着枕头慵懒的坐着,在帐帘的缝隙中跟何大人交换了一番眼神,上下打量起了姜伊罗。 这个小伙子比他想象得还要年轻,个头略小了一些,身形偏瘦,看着像是个女子。 老皇帝清了清嗓子,公公将帐帘封了个严实。 何大人像是收到了指令,取下了姜伊罗脸上的黑布条,“就是这里了。” 姜伊罗眨了眨眼睛,适应光感之后定睛望了一圈,朝着床榻上帐帘背后,懒靠着的老头子深深拱手一礼,“晚辈姓罗,您唤我小罗就是了。” 说完,打开药箱,作势就要上前去看诊。 何大人暗示床边的公公不用紧张,公公刚迈出去半步,又缓慢撤了回来。 老皇帝闷声不吭,将手伸出了帐帘。 姜伊罗探了探脉,眉头微微一凝。 “您的身体本来已经在恢复期了,但由于刚刚急怒攻心,情况急转直下。”一口断定,“您现在的情况很糟糕,我虽会尽全力,但也仅有五成的把握,能保你无恙。” 五成? 帐帘内躺着的老皇帝,床榻旁站着的公公,甚至守在一旁的何大人,具是精神一震。 包括太医院在内,过往许多看诊的大夫,都不敢说有五成把握。 最多也就是一二成。 因为老皇帝如今的身体状况,实在是糟糕的让人没法形容。 “小罗大夫,年纪轻轻的,可要知道……很多话不是随便说说的。”话说出口,必要兑现。 第424章 切开脑袋? 五成,对于老皇帝而言,已是天大的希望了。 姜伊罗明显感觉到,自己说完“五成”的时候,手下的脉息顿挫了一下。 但他仍没有开口,故作镇定的等着。 “依小罗大夫看,我这位……老友的状况……如何?你觉得他此番病势的根本是什么?” “何大人之前给药的重点是什么?”姜伊罗不答反问。 何大人迟疑了一下,还是道,“头疼,并全身的肌肉酸痛,甚至还有发热的症状,我们之前研究了很多种可能,也从多种方面下过药的。但都……” 具体是哪个方面,何大人并没说。 因为这就是考验姜伊罗的点。 如果姜伊罗待会儿说出判断,跟何大人他们曾经走过的老路是一样的,由此证明,这个小伙子的医术,也不过尔尔。 姜伊罗明知道如此,没有深问。 继续探查脉息,“不知前辈可有出现过耳朵痛之症?” 这话一落,何大人愣住了,躺在床上的老皇帝也愣住了。 问耳朵疼不疼? 这是包括太医院的人在内,所有大夫给老皇帝看诊之后,都没有询问过的。 “小罗大夫,难不成你以为我这位老友的头疼之症,跟耳朵有关系?” “这个还要进行进一步的检查,单从脉象上判断,耳朵引起的几率更大一些。”姜伊罗语调沉沉。 看似年轻,但在给人看诊的过程中,她表现的从容和淡定,却是一般大医才有的。 “进一步的检查……是?”公公问道。 “我要用一个小灯烛,探照前辈的耳朵。”是否是耳源性脑脓肿,实际上是要通过拍片子来确定的。 但姜伊罗探查脉息时发现,老皇帝的脑子里的确长了东西的。 当问出是否耳朵疼过的时候,老皇帝虽然没作声,但激动的反应回答了一切。 耳源性的脑脓肿,当出现发热,头疼,全身酸痛等症时,已经进展到比较严重的程度了。 如果治疗不当,造成的损害是不可逆的。 听到姜伊罗接下来需要做的检查步骤,何大人和公公都不敢擅专,只等着帐帘内老皇帝应声。 沉默了许久,直到大殿之内的气氛沉到冰冷时,老皇帝终于开口了,“你是如何判断,老夫的耳朵有问题的?” “脉象上。”姜伊罗的回答简单直白。 “何大夫,这一点,你可曾把出来过?” 何大人的心蹦了一下,下意识的干干吞咽了一下口水,回忆着老皇帝的脉象。 他们这些有经验的大夫,在听到皇帝的症状,并把脉之初,都会第一时间朝着所怀疑的方向试探,久而久之的,走的都是一些惯常的老路了。 自然而然会忽略掉皇帝身体上存在的细枝末节的小疏漏。 譬如耳朵的炎症,这些脉象上或可忽略的,根本就不是什么明显的可以作为主要治疗方向的病症。 “回……额,老夫也曾关注过,只是,才疏学浅,没有联想到耳炎跟头疼症之间的联系,故而忽略掉了。” 何大人差点就跪下了,腿软的瞬间想到目前都在隐藏身份,身子哆嗦了一下,瞬间调整好了状态。 老皇帝见姜伊罗判断的思路很清奇,是过往许多大夫都不曾走过的,想着这个年轻的小伙子或许真的有希望能够治好自己。 于是骤然燃起了希望,“既如此,你且说说,该当如何治疗朕……额……真的治疗起来,该用什么样的法子,更好一些?” 姜伊罗若有所思,“如果谈到治疗方案了,我可能还得观您的面相,看您的耳朵。再用我在天医阁上,师父给的检查之法为您做更细致的检查,方能够确定。” 老皇帝清了清嗓子,谨慎起见,他今天压根就没有打算让第一次露面的一个小大夫见自己的龙颜。 奈何姜伊罗说的头头是道,给了现场几人足够的希望。 他还是犹豫了一番,“若是我不给你看耳朵,你总归也是有几种方法的,只粗略的说一说,分轻重缓急,该用什么样的方法来缓解我这种头疼之症。” “轻的只需要按时服药即可;若是严重的话,也要看脑子里长坏的地方离头皮的距离近不近,若是近,可行穿刺抽脓或切开引流,如果这两种方法都不成,那就只能……将头打开,取出长坏的地方了。” 姜伊罗说到后面一句的时候,本来半躺在床榻上的老皇帝,惊坐了起来。 恨不能立刻从帐帘的后面冲到前方,掐住姜伊罗的脖子。 床榻边上的公公更是震惊的瞪圆了一双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姜伊罗。 “他刚刚说了什么?”公公明明什么都听到了,却还是多此一举的问了何大夫。 何大夫兀自震惊着,也没料到小罗大夫现场会给出这么惊人的答案。 这简直让人闻风丧胆啊! 也亏得他并不知道如今躺在床榻上的人是何身份,如若知道,根本说不出刚刚那一番话。 切开脑袋? 华佗在世,都不敢放这么张狂的话出来! “您刚刚让我说分轻重缓急,说治疗方法,切开脑袋,那是最严重的法子了。我也只有五成把握。一般人听到这样的方法时,都是要打退堂鼓的,毕竟,给人治病的是我这样一位年纪轻轻,看起来没什么经验的家伙。不信我也是情理之中。” 姜伊罗也不等何大人回答公公的话了,兀自解释了一番,“反正方法就是这些,我可以今天先给老先生开一点药,你对症先吃着。若是对症状有所缓解,那咱们可以继续看用药物能不能维持得住,但凡能够维持得住,我都不会想给病患用引流或者穿刺之法。站在你们的角度,这样也更稳妥一些。至于我后头说的那些个方法,都是说说而已。我活到今天,也仅仅才给三个人做过切开脑袋的治疗,其中一人因失败而断了命,另外两人活蹦乱跳的活着。若你们不信,我可以修书一封,让他们过来当面给看头上的刀口。类似的治疗,我们在天医阁阁主的指导下,行了许多,算不上是什么难治的法子,你们也不必有太大的负担。” 姜伊罗早有准备,所以提前就将可能用到的一些药,放到她扛过来的药箱里了。 如今一包一包的拿出来,里面或是一颗一颗的,或是胶囊型的,“这是我们天医阁近些日子才研制出来的秘方。您若信得着我,就吃着看看。” 第425章 无知者无畏 姜伊罗很清楚,到了老皇帝这个程度,单单用药物治疗,根本就维持不住了。 但用药,总比不用要强。 只要让这个老家伙体验到身子不再那么酸痛,头也不重的感受,只要让他体验到服用姜伊罗的药物之后,那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感。 从而对姜伊罗产生信任,以后的事情,都好说! 姜伊罗恭恭敬敬将药交到床边的公公手里。 公公在接过时,目光却跟何大人一样,看向了姜伊罗药箱里的一个大瓶子,透明的,里面有一些像水一样质地的液体,瓶子的外面贴着小子,他们年纪太大,如今殿中的烛光又过于昏暗,根本就看不清具体写了什么。 “小罗大夫,这个瓶子是?”何大夫脱口而出。 本就是伪装身份的一次看诊,虽然皇帝在,但为了情景得宜,何大人也知道,并无需非常的关照老皇帝。 他的话音刚落,公公也充满好奇的抬头看向姜伊罗,一边小心翼翼的将药丸给收好。 “这个原也是要给这位老先生用的,可治疗的法子。只需要在老先生的手背上扎一根针,然后将药直接送到老先生的身体里,不是用吃的,而是用管子滴到老先生的身体里……” “这怎么能成!”姜伊罗的话还没说完,公公就惊跳了起来,老胳膊老腿差点跳起八丈高。 双眼瞪得圆圆的,一张脸上都写着拒绝。 ……开玩笑,那可是千金贵体,真龙天子的龙体啊! 就算是一个普普通通扎一个小洞,都是泼天的大事儿! 马虎不得的! 姜伊罗像是早就料到他会是这副反应,淡定的将药箱子盖好,“是了!我见老先生连面都不愿让我见,想必这扎针送药的法子,也是不成的,所以我提都没提出来,你们就当做不知道好了,先用药,咱们一步步的来。” “按照你的说法,老夫若是用上这个扎针送药的法子,还能好的更快一些?”帐帘内侧,老皇帝开口了。 一句话就问到了点子上。 姜伊罗心中冷笑,面上不动声色,“按理说,吃药加上扎针送药,二加一的效果要比单独吃药的快多了。可……” 她顿了顿,郑重的看向帐帘内老皇帝的身影,“可行医者,既知病者有着避讳,便只能以手头上能想到的办法来施救,左不过就是好的慢一些。等吃过这些药,您感受到身体的恢复了,产生了对我这个初出茅庐小伙子的医术的信任,之后采不采用扎针送药的方法,还是得老先生您自己来决定。总之,我明人不说暗话,从这第一次的看诊上看,您是不怎么信我的,那我也就没必要强推这些个您见都没见过的法子给你。虽然见效快,但也得您这边配合不是……” 姜伊罗洒脱背起了药箱子,拱手朝着公公和床榻的方向深深一礼,“时间不早了,该说的我也都说了,具体怎么服药,纸包上都写着明明白白的,若是明天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你们皆可以告知何大人,让他来知会我,免得我来一趟,还得搞得这么复杂。” 姜伊罗挎着箱子就往屋外走。 刚迈出没几步,就被何大人给拽住了,“你先别着急,这边老先生的话还没说完呢。” 帐帘内,老皇帝的身影晃动了两下,随即发出了沉沉的一声叹息,“不管是我吃你这个药,还是用你那扎针送药的法子,期间,你是都不能离开我这宅子了。一应吃穿我都会给你安排好,你只管在这旁边的屋子里住着。不要瞎出门,不要瞎打听!” “搞得跟皇宫内院一样,犯得着这么严肃个劲儿吗?我今日出门匆忙,都没怎么跟家人打招呼,更何况,明天还有百十个病患等着要我给看诊呢,都是我病人,我不能为着您一个,就放弃他们那些个。要不您还是别吃我开的这个药了,您这个病人看起来太麻烦,我不治了!” 姜伊罗怒气冲冲的跑到那公公的面前,顺手就要抢夺公公手里的药包。 公公见状忙将手背到了身后,“你这是要做什么?” 刚刚三人听到姜伊罗感叹的那句“搞得跟皇宫内院一样”,顿时心都哆嗦了起来。 这还真是不知者无畏啊! 老皇帝更是生气了,一把掀开帐帘,“你这药我还非吃不可了。但我乃重病患,身为大夫你该在这里守着。至于你们医馆明天要看诊的客人,没了你,他们照样能找到别的法子。如今你既已迈进了我们家的门槛,再想要出去,就没那么容易了。” 姜伊罗定睛一瞧,乌黑的头发,六十多岁的一张老脸映入眼帘。 这老皇帝的为了美容养颜,当真下了不少的功夫。 他明明年事已高,但看着却没比景函帝大多少。 可见这些年在美容养颜方面下的功夫,没白费! 姜伊罗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忍不住回望了一眼何大人,“何大人,您既让我来给看诊,就该实话实说,可不能由着性子糊弄我。这哪里是老先生啊?明明才过半百,正当壮年!若是按照这位叔伯如今的年岁来判断,我该用另外的法子来治的!” 听一个十多岁的青壮年喊自己“叔伯”,老皇帝本还因难受而低沉的情绪,瞬间就高涨起来了。 但凡是个人,就不会不喜欢别人夸赞自己年轻。 更何况,还是老皇帝这种为了年轻不惜重金,不惜尝试世上任何方法的人。 姜伊罗这几句吹捧的话,简直如春风般,吹到了老皇帝的心坎里。 他嘴角洋溢着笑,眉梢都不自觉的上扬了起来。 “就是啊!何大夫,你怎么能谎报我的年龄呢?” 何大人嘴角抽了抽,暗道这个小罗大夫也太会做人了,就算陛下看着略比同龄人年轻,但也不到半百? 小罗大夫倒是三两句将皇帝给哄高兴了! 气氛因老皇帝的佯装嗔怒而得到缓解。 公公将姜伊罗蒙住了眼睛,送到隔壁偏厅。 是否要扎针送药,老皇帝还要更进一步问一问何大人才行。 第426章 上佳之法 留在宫中,对于姜伊罗来说,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所以听到老皇帝说要把她给叩下时,姜伊罗的心里是欣喜的,这说明老皇帝已经初步接纳她,并且尝试用她的治疗方法了。 对于自己的判断和医术水平,姜伊罗还是有信心的,只要老皇帝肯用自己给开的药,就肯定会有比之太医院和那些悬赏来的名医用药的效果更显着的对比出来。 所以,她只要安心等在皇宫里,等待着老皇帝接纳自己诊疗思路。 一步一步,到了不得不引流的时候,老皇帝也只能点头答应。 而真到了那个时候,就算姜庆央发现了姜伊罗的真实身份,也没办法揭开了。 因为当下姜伊罗将会成为老皇帝身边炙手可热的人物。 她本就已公开自己是出身天医阁的身份,并且跟北烨王妃是有关联的。若到那个时候,姜庆央不分青红皂白直指姜伊罗就是北烨王妃,那么遭遇非议的只会是姜庆央。 他甚至还会吃力不讨好的遭到老皇帝的一顿训斥。 这一点,姜庆央还是很能分辨得清楚的,吃亏的事情他不会干。 姜伊罗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让姜庆央明知道她的身份,却迫于外界环境,而无法揭开。 电光火石之间,无数道想法自脑海中闪过,姜伊罗坐在偏厅里,琢磨着这会儿怕是暗中有眼睛正在观察着自己。 她迅速调整好状态,找了暖塌上舒服的位置,歪斜着躺下,闭上眼睛,睡了起来。 隔壁大殿,老皇帝面对着何大夫,出于对姜伊罗的好奇,问出了很多的问题。 在此期间,老皇帝毫不犹豫的接过公公递过来的药,给吃了下去。 “此前你向朕引荐这个小大夫的时候,事发突然,朕都没来得及问,他是初来乍到,刚到都城不久的?” 何大人双膝跪地,叩头回禀道,“回陛下,是这样的。适才入宫的路上,小罗大夫也跟微臣聊了起来,说自己是出身天医阁,说起来算是跟大芜的那位北烨王妃师出同门了,但他们性子上很不投缘,他觉得他的能力远在北烨王妃之上,为了能够证明自己,这才选择了咱们西决来安家,为的就是能够在这里闯出一片天地。当然了,这些都是他一个人的说法,至于是否真正这样想的,微臣也不清楚。” 老皇帝若有所思的点着头,他现在耳畔总是会盘旋过姜伊罗夸赞他刚刚年过百半的声音。 嘴角忍不住就上扬了起来。 不管坐在多高位置上的人,都不会对溢美之言排斥的。 老皇帝随意挥了挥手,明显身体情况稳定一些了,“继续说下去。” “事实上,这个小伙子也的确做到了。他才刚到都城两个多月,医馆从无人问津,到现在门庭若市。前几天为了能够排到他当天的号,许多百姓恨不能子时就到医馆的外面去等着。后来被小罗大夫给发现了,他勒令所有要来拿号的人,必须在天明之后才能到医馆外面排队,子时到的,也不给算。” 老皇帝挑了挑眉头。 一个开医馆的!打着治病救人的旗号,但大多数还是要盈利的。 像他们这种明明已经靠着医术打拼出一些名气了的,不是越造势这种火热的场面,对于医馆和他个人而言,更好么? “他竟然会干涉到病患的排队时辰?”老皇帝狐疑的问。 何大人忍不住感叹,“这就是微臣看中他的点了,这小子医术高超,心术也正。他言说:来我医馆看病的人,子时觉必须得睡好,若是休息不好,吃再多的好药都是没用的。若是为了能够拿到他的药,就熬夜排队,实在是不值当!” 老皇帝若有似无的点了点头。 “可就是这样身正不怕影子斜的壮年,竟也遭遇了不少的非议,他们仁和医馆才开张这么久,就已经闹出好几回事情了!”何大人还是第一次在老皇帝的面前,提到姜伊罗那个医馆的名字。 老皇帝倏地皱紧了眉头,瞬间只是觉得“仁和医馆”这个名字很耳熟,待反应了一下之后,顿时就震惊了,“你说他的医馆是……仁和医馆?” 何大人被老皇帝的反应吓了一跳,思来想去,沉沉的道,“是啊!就是……仁和医馆。” “跟郭家起冲突的那家医馆?”老皇帝缩小了目标范围,再次问道。 这下何大人听明白了,老皇帝原来已经知道自己要说的内容了,只是,究竟谁人向他转述的,转述的时候又是站在谁的角度,就不得而知了! “你可知,那仁和医馆和郭家的纷争,已影响到照王府的头上了?”老皇帝突然开口,将何大人给问住了。 何大人引荐姜伊罗入宫的初衷,是给太医院打一把遮阳伞。 如果说后续老皇帝丢了性命,而太医院必定要被新皇问责,而丧失掉一两条性命的话,这一两条性命中,八成是有何大人的。 所以他才如此着急的寻找医治老皇帝的上佳之法。 如今听到老皇帝这么试探,何大人硬着头皮,咬了咬牙道,“陛下,微臣不知啊!” 配合着震惊的表情,何大人瞪圆了一双眼睛,“微臣只是听说郭家二房因为一条狗,跟郭家大房起了冲突,事情就是发生在仁和医馆。郭家还因为这件事情,而对仁和医馆的打砸损伤做了赔偿。至于后头的那次纷争,微臣忙着入宫跟几位大人探讨陛下的病情,并没有过细的打听。” 仿佛是刚想到这件事情的关窍,何大人重重叩头,“莫不是仁和医馆故意坑害照王府的?若当真如此的话,微臣今天可是引荐错人了……求陛下责罚!” 老皇帝打量着何太医的反应,见他当真不知道仁和医馆跟照王府的细节,便悄然放了心,“这件事情,具体还是要等待调查。不管仁和医馆跟照王府之间有没有瓜葛,只要是这个小大夫的医术尚佳,朕并不会对他怎么样!” 第427章 摊牌局 对于皇帝这样的答案,何太医其实心里早就有答案了。 毕竟在皇帝身边服侍了这么多年,主子是什么自私自利的个性,他心里还是很清楚的。 照王,不是庆王那么得宠又拔尖儿的王爷,就算此番事件的中心是庆王,只要仁和医馆的小罗大夫能够为皇帝治好病,他也不会因为儿子的些许小事情,而耽搁到自己的身体。 何大人深吸一口气,轻轻地问,“那……扎针送药之法,陛下是否要尝试?” 老皇帝犹豫了一下,“你此前可曾看到他给旁人医治时用过扎针送药之法?” 何大人回忆了一下,想到当初济世医馆那位粗嗓门的方大夫,经历过马车祸之后,被小罗大夫给治好了。 当场何大人是曾远远看过,但由于遮盖着被子,根本看不到小罗大夫究竟用的是什么治疗办法。 但何大人记得,当时是有一根柱子立在方大夫床边,并一个瓶子,一根管子直通方大夫的身体。 只不过…… 当时何大人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猜测小罗大夫会用什么样的方法来救方大夫,根本就没怎么在意这个小瓶子和小管子。 “当真有一次的!”何大人吃惊的看着老皇帝,将当时济世医馆那个方大夫被马车撞了之后,以自己的能力都不能看诊的棘手情况,最后竟被那个小伙子给看好了。 “那个被看诊的什么济世医馆的大夫,如今如何了?”老皇帝紧张的问道,“你最近可看到过他?” 何大人点了点头,“看到过的,多少是受过重伤的,但他的恢复已经很快了,如今都能够走动一二了。看样子如果全都恢复之后,跟寻常人不会有什么分别!” 老皇帝吃惊的微微张着嘴巴,“这天医阁的医术,当真高超到如此境地了?” “据说,自从天医阁那位老阁主找到失散多年的女儿之后,一门心思的钻研行医之术,独创的天医阁治病之法,已广为传扬开了。想必,用不了多时,像是小罗大夫这样出身天医阁,医术高超的大夫,满地都是了呢!” “嗯,很好。”老皇帝神情欣慰,“不过谨慎起见,朕还是先吃他的药一天之后,看看效果再说。” 何大人迟疑了一下,“只是……以小罗大夫如今在都城的火热程度,若是三两天的不出现,怕是要引起旁人的怀疑。” 何大人没有提姜伊罗被扣在皇宫之后,会对仁和医馆或者姜伊罗有多大的影响,而是旁敲侧击的拐到了这件事情可能给皇帝病势带来的影响。 老皇帝思忖片刻,“朕今晚用了药,明天是否会有好转,大致就会有效果了。若他真的有那么神,明天朕真的舒服了,便可放他回去了。” 都城神通广大的人太多了,万一去仁和医馆看诊的里面有什么达官显贵,突然发现这个小罗大夫不见了,再因此而调查到宫里,那事情可就麻烦了。 老皇帝本来让仁和医馆这个小大夫入宫来看诊,就是瞒着儿子们的。 有了此前广召名医的时候的前车之鉴,老皇帝脑海里有了更多想法。 他突发奇想,想针对这一次自己生病的事情,对儿子们来一次大考验。 好初步确定,究竟选择哪一个作为储君。 虽然老皇帝很不想走到这一步,很不想将龙椅交出去,但身在其位,很多选择不得不做。 确认了储君之后,不对外公开,只写一道秘旨并封存即可。 至于谁能通过这次的考验,且要看他们的表现了! 念头一转,老皇帝沉了沉眸子,“待会儿你知会太医院那边一声,朕这边的事情,接下来交给你统统负责,其余几人这些日子围前围后的也累坏了,这几天他们就好好歇一歇。” 何大人一听这话,顿感紧张,刚想要推辞,撞见老皇帝严肃的面孔,只得听令,“微臣领旨!” “传旨给照王府,让王妃明早入宫来给皇后请安,就说皇后想她了。” 这是给足了照王府面子的说法。 公公领了旨意,心中狐疑:陛下原本还说要等着调查的结果,如今看样子,是要亲自问问清楚了。 就是不知道,照王夫妇两个,能不能扛过明天的盘问。 …… 次日,风和日丽。 照王妃坐在马车上,淡然看着对面的照王殿下。 虽然昨天晚上收到的旨意说是皇后娘娘要见她。 但照王妃还是跟照王一同赶着上朝的时间入宫了。 她直接等在后宫外,表达了浓浓的敬意。 然而这点诚意,在崩怒的老皇帝面前,根本算不得什么。 老皇帝直接越过皇后那一层,让太监带着照王妃到单独的一个偏殿等待。 照王妃从始至终都很沉稳,表现得一点儿心虚之象都没有。 直到皇帝下了朝,带着照王来到偏殿。 夫妇二人在这里汇合,但相互之间看对方的眼神,却复杂到了极致。 今天皇帝早朝时,声音中气十足,宛然昨夜是睡了个好觉的。 但朝臣们也听说,昨天晚上皇帝曾经召了何太医入宫,看样子并不是他身子不适而召见的。 “父皇……儿臣有事要禀报。”照王先叩头下去,还不等老皇帝盘问,他已率先表态。 老皇帝似乎对照王这坦白从宽的态度并不感冒,只冷冷的瞟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照王妃,好似在等着她的表态。 照王妃跟着照王的动作,也跪了下去,目光沉沉的垂了下去,作乖巧状。 “你们且说说!朕今天就好好听听你们的‘事’!” “因为儿臣府上的事情,闹腾的满街满巷都是风言风语,儿臣实在是无颜面对父皇,可是这件事情也不是儿臣一力就能解决的,儿臣不能让错误犯的更大,所以今携家眷来向父皇认错!” 老皇帝冷冷一笑。 “明明是朕昨天夜里下了圣旨到你们府中,若非如此,你今天会这么主动的带着人到这里来?” 照王再次叩头,“儿臣不敢欺瞒父皇,儿臣跟王妃昨天一整日坐立难安,若父皇不下诏书,儿臣也是要来的!毕竟,风言风语满街都是了,儿臣自知理亏,因为一些家眷的私事,差点影响到皇族的名誉!” 第428章 且看你的了! 老皇帝有的是时间,最近几天病倒了,很多朝政的事情都分发给皇子负责。 当下他先来无事,经过一夜时间的冷静,也没有昨天骤然听闻消息时那么震惊了,所以腾得出空来好好听一听照王的“辩解”。 在老皇帝看来,如今这件事情已经传扬的人尽皆知了,捂是捂不住的,只有面对。 而站在皇家的角度,能够如何最大程度上的保存皇家的颜面,减少这件事情对皇家的影响,才是要紧。 所以他惬意的躺着,目光沉沉的盯着照王夫妇两个,与其说他在兴师问罪,不如说他在好奇等着看照王会如何辩解。 老皇帝表现的越是轻松惬意,下首处的照王就显得越是紧张。 倒是站在一旁的照王妃,显得更为淡定一些,她也不插话,只静静看着照王说。 照王叩首,声音略带一些颤抖,“儿臣目光短浅,因跟郭家有着殷勤的关系,所以想着这件事情能够捂住,就尽量采用避讳的方法,没想到,反倒越发纵得他们无法无天了。这次跟仁和医馆的事情,就是一次真实的写照。虽然前前后后都是郭家的人所为,但儿臣惯常跟他们来往,却没有注意到他们在生活中的细节错漏,实属儿臣的错,还请父皇将儿臣一并惩罚了!” 照王的话,表面上体现的特别有担当,但言语中已经将事情的最大一方推到了郭家的身上。 明白人都听得出来。 一旁的照王妃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了出来,这是在入宫之前,他们夫妇就已经形成的共识。 这件事情已经闹腾的满城风雨了,又正好赶上要立储君的档口,不管怎样,这个时候照王府不能出任何的事情。 郭家,只能沦为照王府关键时候的替罪羊。 好在这件事情也的确跟郭家有那么一点点的牵连。 郭韬那个庶长子,大夫人培养了这么多年,为的就是在关键时候,他能够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作为扶不起的阿斗界的翘楚,郭韬这个小子,已经无可救药了。 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照王只是模棱两可的先说了这件事情的主要错漏都在郭家,而没有明确的指出是郭韬办的,目的就是想试探老皇帝的态度。 一旦他默认了,那证明他也是站在皇家颜面的角度,打算保住大头的,老皇帝也会轻易接受照王府的建议。 可如果老皇帝听了照王府的话之后,又提出了别的质疑,照王夫妇两个就得做别的打算了。 全都交代之后,照王叩头在地,不再说话,只等着老皇帝的回应。 沉默了好一会儿,老皇帝徐徐开口,“这件事情,朕了解的并不多,倒是有一点特别的好奇,为什么一定是仁和医馆?” 照王夫妇两个在入宫之前,也是准备了很多可能要应对的问题的,但他们没有想到,老皇帝会问这个。 仁和医馆?他怎么会突然关注到这个医馆的头上呢? 按照正常的思维,知道郭家跟医馆起了冲突,那么关注重点应该在郭家或者照王府的头上才对。 照王夫妇两个浑然不知,他们疲于应付的那个仁和医馆的小罗大夫,利用昨天晚上的时间,已经在老皇帝的面前,刷了好几拨的好感了。 并且,正是因为小罗大夫的药,老皇帝今天才会如此的有精神。 发热,痛症的减轻,使得老皇帝头脑也清晰了起来,再面对这样看似谜团,实则一理就清楚的事情时,很快便找到了事情的关键。 仁和医馆! 照王支支吾吾了一会儿,头皮发麻。 下意识看了眼照王妃的方向。 如今在这狭小的殿中,他们能做的也就是眼神交流罢了。 照王妃用充满“担忧”的目光看向照王。 照王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只得道,“父皇,此事儿臣也曾问过郭韬,那个小子实在是……可恨至极,他说自己年纪越来越大了,靠着科考路是不成了,为了给郭家争光,他就想着能够多搞一点营生,一可以傍身,二可以给家中提供一些助益。正值那会儿仁和医馆跟济世医馆比试医术,郭韬那个家伙就盯上了。见仁和医馆医术高超,又在都城没有什么靠山,于是起了歪心思,就……就……” “可是朕也了解到,郭家那个庶长子为了能够跟仁和医馆说上话,找到好的威胁借口,竟不惜葬送掉二房的一条性命?” 照王心头一定,“回父皇,事情的棘手之处就在于此,郭韬那个混小子,以本王和王妃的名义,找到王府的送菜车夫,给以丰厚的银两,怕命令是他下达的,那车夫会不应允,便一力说成是我们让的。使得那车夫误以为,就是我们夫妇两个下的杀人命令。如今车夫被看押,不管怎么问,他只说自己知道的。这才将照王府置于了不堪的境地。” 老皇帝若有所思,眯了眯眼睛,认真的注视起照王来,“多年来,你不物党争,专心经营手里的各处营生,朕甚感欣慰。但如今看来,郭家倒是受到你的影响了。” 照王和照王妃的心重重一沉。 老皇帝话说的隐晦,但已经明确向照王夫妇两个表明了:我是知道这里面门道的,你嘴上说是郭家影响了你们,实际上郭家现在走的路,都是受你们指引而走的。 儿臣知道父皇一向不喜兄弟们争来争去的,伤了和气,为了不让父皇失望,我只能默默的做好手头上的事情,但……也要为自己和家人的长远着想。若一味地只吃眼前,怕是顾不得孩子们的将来,所以……儿臣……不该一味地图钱,也该对亲属们劝导,宽解,否则就不会造成今天这个局面了。儿臣自知有错,还请父皇责罚。” 照王也说得委婉,这件事情跟我的确有关系,但是事儿已经摆在这里了,我是你儿子,究竟要如何决断,且看你的了! 老皇帝嘴角微微上扬。 “郭家庶长子胆大包天,谋财害命,不择手段,着刑部秉公处置,不得有私!照王夫妇两个没能归束亲属,着禁足两个月,没有皇命,不得出门!” 第429章 逃了? 公公听到老皇帝旨意,迅速作出了反映。照王夫妇两个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眸中看到了复杂之色。若是老皇帝当真想要摘清楚照王夫妇两个跟这次事情的关系,那么不会对他们进行任何的惩。一旦罚了,就说明他还是介意他们在仁和医馆和郭家这件事情中的作用关系的。 对外,照王府的关系也摘不干净。而且禁足两个月,这已经是很长的时间了。 两个月之后,风云变幻。夫妇两个以出卖郭家,用郭家来垫底为代价,却只换来了自己的勉强摘除关系。而郭韬,今日之事,他是甭想脱身了。 偌大的黑锅扣在他头上,他只有任人摆弄的份儿。郭家大夫人对于这样的结果,想必是喜闻乐见,“培养”了郭韬这么多年,大夫人走的就是“捧杀”路线,登高跌重,如今除了郭韬,郭家大房找不到第二个顶黑锅的人了。 至于郭家大爷,惋惜是一定的,毕竟成年的儿子,就这么一个。虽然不成器,但有总比没有的好。清楚这件事情的原委,郭家大爷也想不出第二种办法,在嫁入王府的女儿和不成器的庶长子之间,他别无选择。 “好在,虽然当天晚上是有一具尸首,但如今也找不到了,郭家二房都还好好的。也就不存在郭韬真的害死了人命,想必刑部那边必定会秉公处置的。”照王弱弱的感叹了一句,明里暗里的想要表达:虽然这件事情是郭韬带头,故意构陷仁和医馆,欲吞掉仁和医馆,但吞,也没吞成;人,也没杀成。 一个未遂,判不到过重的刑罚。老皇帝对此没发一言,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清退了夫妇二人。走出殿门,照王和照王妃纷纷陷入了沉默。直至快到宫门口了,照王才缓缓开口,“今天这样的结果,对咱们来说不算是最好的。”此番仁和医馆的事情,照王府和郭家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不仅仅连仁和医馆的边都没沾上,反倒还惹得自己一身腥味。 只是……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父皇在提到仁和医馆的时候,口气很不同寻常。”照王妃顿住了脚步,别有深意的看向照王殿下。 “你是什么意思?”想到那仁和医馆在都城立足不过才两月,惹得郭家和照王府,已经是他们所能触及的关系最高的一层了。就算再高,也高不到其他层级了。照王就算是发挥想象,也想不到仁和医馆能够跟宫中搭上关系。“这件事情,吃亏吃在了我知道的太晚,如果下次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你可不能瞒着我了。” 照王牵着照王妃的手,缓步上了马车,“日后,再有一些新的生意,你也不要单独交给郭家了,咱们夫妇本为一体,你出面便是本王出面,如今正值重要时刻,两个月之后究竟是什么天地还不知道呢!”照王妃的心略沉了沉。 “王爷放心,我心里有数了。”“说起来,倒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禁足的两个月,你我可躲避过朝堂上的纷扰,或许两个月之后,胜负已分呢~”照王妃看向对面的照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 “待会儿咱们还是到郭家走个过场,毕竟是损了一个人的,若在禁足两个月期问断了联系, 万一因为这件事情生了龃龉,日后就不好办了。”照王也实在是拿王妃没有办法。 “罢了罢了,反正也是顺路。约莫咱们能比圣旨更早一步到郭家呢。”没曾想,照王他们到的时候,京兆府的人,并刑部的人也一起到了。“王爷,您来的正好,那被关押在牢中的车夫,逃走了,留下一封书信,直指这件事情的幕后主使就是王妃,我等特在各处搜查,但第一站就是郭府和照王府,万一那人心存歹心,欲伺机报复,咱们也是没法子的。 所以,只能守好各处,确保不会有更恶劣的事情发生。”听到那个小马车夫逃跑了,正在下马车的照王妃,差点一个趔趄摔倒下去。 令照王妃不想承认的是:仁和医馆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和预见性,是早就知道小马车夫带着一车子的大石,去谋害二夫人性命去了。 所以赶在事情发生之前,他们加以阻止了。否则,后面两辆马车相撞,并且有跟二夫人一样穿看打扮的人被压死在里面的场景,也是伪装不出来的。照王妃根本不相信,世界上会有那么巧妙的事情。 仁和医馆,既能预见一切,还能说服二夫人配合,又能安排好小马车夫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回到王府,以他已经成功了为借口,调出王府的杀心。 这一环套这一环的,再到郭家人撕破了脸皮,惊动官府,甚至可以说,直到那个小马车夫出现之前,照王妃都还是笃定这件事情是成功了的!如今,她更是百思不得其解,不过就是一个毛头小子,他哪里来的那些个前瞻性,将整件事情应付的妥妥当当? 经此一事,仁和医馆可以说赚得盆满钵满。既得了更大的名声,也得了更多人的支持和怜悯。行医问药的,走到哪儿都逃不过一个“仁”字,仁和医馆仅仅用了两个月的时间,算是将自己的“馆设”立得稳稳当当了。” “都不用忙了。照王面色冷沉,“父皇的旨意很快就会下到刑部,关于这件事情的前期调查,你们应该已经掌握到了。 至于那个马车夫是否还在,都已经不重要了。”一个鼠窜的犯人而已,逃脱之后必定第一反应就是保命+逃出都城。 谁还会继续留在这里等看人抓呢? 为今之计,最让人琢磨不透的,反倒是这个人究竟如何从密不透风的牢房中逃脱出来的?照王和照王妃同时想到了这一点,对视的时候,都从对方的眸底看到了担忧之色。 如果以仁和医馆的能力,都能够为小马车夫安排后路了,那这家绝对不是普普通通的医馆了! 第430章 太爽快了 郭家人听说旨意这么快就要下来了,满心满腹的忐忑,直勾勾看着照王夫妇俩。 刑部和京兆府的人听说老皇帝那边都有决断了,他们自然也就放了心。 只要这件事情快快了结,不管后续再衍生出再多的问题,都跟他们两个部门没有任何的关系了。 刑部和京兆府的人撤了之后,郭家人一股脑将照王夫妇两个围聚在厅堂之中,满脸严肃的期待着他们嘴里的答案。 “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郭家大夫人问道。 “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好消息或坏消息,总之陛下看罚的时候,考虑到尸首已经找不见了,大抵会认定这件事情并没有造成多么严重的伤害。因此,可能会判轻一些。” 照王上来先一通安慰,并没有提及郭家在这件事情当中起到的重惩作用。 郭家人听到会判轻,顿时长长松了一口气,眼冒金光的等着照王接下来的话了。 可他们并不知道,照王竟是将最不好的坏消息,留在了后面。 “据陛下得到的消息,这件事情是由大房跟二房之间的争端开始的,所以父皇将重点放在了郭韬和二房的头上。”照王引导了一翻。 话锋刚转,就被对面的郭家人听出了端倪。 “王爷这是何意?陛下该不会将一切罪过都落在了郭韬的头上?” 照王跟照王妃交换了一番眼神,长长叹了一声,“这也是无奈之举,谁让郭家弟弟平日里没什么好名声。父皇以为他贪婪放肆,打着照王府的旗号,肆意妄为,所以就……”照王欲言又止,点到为止。 虽没说的很明确,但郭家人已然明了。 郭家大爷跟大夫人互视一眼,眸色沉沉。郭家大爷又饶有深意的看向了照王妃。 瞬间搞清楚了一切。 如果说目前为止,他们手里还没有抉择的权利,那么郭家大爷心里跟明镜似的,照王和照王妃已经从这件事情中摘除干净了。 可他还是问了一句,“韬儿是罪有应得,那个臭小子不学无术,一天竟是给家里惹麻烦,让陛下惩罚一二,也给他一点教训。” “只是,你们两个没有受到这件事情的影响?”睁大了眼睛,郭家大爷的眼睛里满是关怀。 寸秒之间,他已经做好了抉择。 他已悄然站在了照王府这边。 郭家大夫人对这样的结果,自是乐见其成。 只端坐着,打量其他人的神色。 闻讯赶来,并趴在门外偷听到一切的郭韬,腿软的立刻跪了下去,几乎是用爬的,跨过了门槛,双目含泪的看着郭家大爷,“父亲,我只是给王妃跑腿的,什么车夫什么石头的,我根本就不知道啊!你们若是不信,可以去问那车夫去!我连认都不认得他,哪里会怂恿他做那些个事情?” 从始至终没发一句话的二房夫妇,端坐在侧畔,看着郭韬那泣不成声的模样,面色冷漠。 二爷在这次的事情中,算是彻底看清了大房的嘴脸,他不会记恨一母同胞的郭家大爷,但却暗戳戳的将仇恨计在了郭家大夫人和郭韬的头上。 如今有皇帝伸张正义,欲将郭韬绳之以法,是郭家二爷最乐见的场面。 至于郭韬那委屈的模样,是他每每做错事情都会唱的苦情戏码,郭家这些个主子们早就看习惯了。 郭家二爷甚至还觉得很解气。 只不过,跟以往相比,郭韬今天的入戏程度更深罢了,毕竟是皇帝御旨,那是实打实的惩罚指令,就算是照王和照王妃都罩不住他。 而此时的郭韬,才彻底看清楚自己过往视为亲人的真正嘴脸。 或许跟仁和医馆第一次起争执的时候,陛下判罚,他还能认。 但第二次纯属照王妃亲自出手,她一贯都是下手极狠的,郭家人心里都很清楚。 不管郭韬再怎么过分,也从来不会上升到人命的程度,然而照王妃不同。 她动不动就会用人命来惩罚别人,每每出事儿,郭家都会倾注所有的力量袒护她。 照王殿下亦是如此。 待郭韬反应过来,自己这次成了替罪羊的一刻,他愤愤然咬牙,“你们这是打算弃车保帅了?” 郭家大爷猛然睁大了眼睛,“明明就是你自己办错了事情,却在这里叫嚣,你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了吗?简直岂有此理!” 郭家大爷一巴掌甩出去,重重打在了郭韬的半边脸颊上,“逆子,这些年你给郭家带来了多大的麻烦?如今陛下都下了圣旨,你还有什么好分辨的?” 郭韬捂着半边脸,满是委屈的看着郭家大爷,双眼中噙着泪水,“父亲,原来你是这么看我的!” “你让我怎么看你?你回看自己这些年,给家里惹了多少麻烦?哪次不是你闯祸,家里人给你擦屁股?这次险些将你二婶子的性命个填进去,你竟还不知悔改!若陛下不降罪于你,我这个做父亲的也不会饶了你,郭家的清誉还是要保的!” 大夫人见郭家大爷扬起手,还要收拾郭韬,立马冲了上来,一把拽住郭家大爷,“韬儿还是个孩子,这件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他还没有缓过来呢!老爷,你总得给他一点时间啊!” “孩子?他都多大了?都是被你给惯的!目无尊长,无法无天!这次的事情,说什么也不能再袒护他了!公事公办,大不了我们郭家从此没有这个儿子!” 郭韬闻言,双眼微闭,嘴角闪过苦笑,“没我这个儿子!是啊,你们都觉得我是累赘,没有我,你们更能一家和乐了。我算是知道了,我这个庶长子,平日里风光,但真到了用处的时候,就是给你们顶包的,在我和照王妃之间,你们始终会选择身份贵重的嫡女!我这个庶长子,分文不值!那好啊!就一起毁灭!” 郭韬撑着膝盖站了起来,足足比郭家大爷高出一头的个子,站在郭家大爷的面前,一股强大的威势骤然形成。 郭家二夫人的嘴角抑制不住的往上扬,多年积郁,终于在这一刻得以释放,爽快!太爽快了! 第431章 被发现了 从得知小马车夫用石头企图谋害自己的那一刻,郭家二夫人像是获得了重生,她想通了很多事情。 什么家族荣耀,什么郭家的前途?这些都跟她没有什么关系,如果为了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她葬送了性命,郭家人不仅不会为了她而哭泣伤心,大房还会在没人的时候,欢呼鼓掌。 看清了这一层之后,郭家二夫人整个人都通透了。 她答应个仁和医馆合作,并且毫不犹豫的遵从姜伊罗的计划,随着计划一步步的进行,越来越顺利。 郭家大房的野心和贪婪逐渐暴露出来。 这更加让二夫人坚定了跟仁和医馆合作而不后悔的决心。 至此,二夫人彻底脱胎换股,看着大房掐架的样子,她心里别提多畅快了! 当然,二夫人心里也明白,郭韬在郭家,在大夫人的眼里,是个早晚都得拔除掉的钉子,若是这件事情没有对照王府形成影响,那么郭家大夫人几乎是没什么损失的。 所以这件事情之后,顶多大夫人会对自己提高提防,恶意陷害是不会有了。 因为大夫人也知道软硬谁更好欺负一些。 自己从前是个直不起腰的软柿子,任由他们捏来捏去。当时的情况是不得不求着大房,毕竟银钱等都是从大房那里出的。 但这次跟仁和医馆的合作,郭家大房赔偿的那些个银钱,仁和医馆一文都没收,全都暗中转交给了二夫人。 二夫人也是有盘算的,收下大房的那些赔偿,足够他们一房支撑上十年半载的了。 从此以后,他们会韬光养晦,保持跟大房之间的距离,不再去做无谓的纷争,保持该有的冷静,以二房的荣耀和前途为发展的重点。 人只要是活明白了,很多事情和目标也都立竿见影了。 二夫人看着眼前大房乱糟糟的一切,嘴角若有似无的扬起了一丝弧度,从此以后,郭家当不看大房了。 郭家二爷悄悄的拉住了二夫人的手,两人交换了一翻眼神。 他们今天早上吃饭的时候,已经交换了意见。 经过这次的事情之后,郭家二爷和二夫人共同看清楚了一件事情,二房的荣辱,不能跟大房挂钩太紧密。 二爷听了二夫人的想法,决定在子女的教养上多下功夫,毕竟,放这次的事情中,郭韬的表现已经体现了大房在教育中的疏漏。 郭家二房,不能再出现第二个郭韬。 郭韬本人自然是不知道,他被二房当成是反面例子的。 当下,他只一腔的怒火而无处发泄。 “父母亲是一点也不打算为我争取了吗?”看着郭家大爷和大夫人,郭韬做了最后无谓的挣扎。 郭家大爷面色惨白,他已经无力抗衡了,毕竟是皇帝亲自过问的,这件事情不管是郭家,还是照王府,都没有反驳的资格。 “儿啊,你也要从这件事情中找到一丝教训,日后出来,若是能改过自新,为父必定还会支持你的,但若是你不知悔改,为父……” “好啊~既然父亲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没什么可哀求的了。是我自己蠢笨,随意相信别人的撺掇,踩进陷阱,如今走到这一步,也不能全怪别人,那我就祝你们一家人和和美美,看好从照王府那边偷挪回来的钱,别被照王殿下发现,自己的家底儿已经被人给掏空了!” 照王原本是一脸的不屑,从没有参与到这件事情中的照王,对于这件事情的认知,全都在照王妃的转述上。 所以在照王看来,眼前郭韬经历的一切,都是罪有应得。 只有郭家人心里跟明镜似的,这件事情,郭韬顶多也就只能负一勺半的责任,其余的全都在照王妃的身上。 可谁让他们身份地位悬殊呢。 若是不出任何的事情,那么倒是还能够一家子和气,一旦有内部的纷争了,必是要两害相权取其轻的。 而郭家大爷和大夫人的态度,已然说明了一切。 他们自做了决定,就不会再改变了。 郭韬也彻底死心了,他一心为了郭家,这些年虽浑浑噩噩,但不管做任何事情,都是本着为郭家好的初衷去做的。 甚至是这次跟仁和医馆的争端,都是照王妃主动找到他,指引他去做的。 委屈,愤懑! 所有的情绪全都集中在一块,像是烈火在烧,几乎将郭韬整个人给燃尽了。 他愤怒之下,不想再看照王妃的嘴脸,便不受控制的将郭家这些年最大的秘密吐露了出来。 一时之间,厅堂内安静的仿佛无人之境。 郭家二爷和二夫人面面相觑,竟也是被郭韬的激动之言给吓到了。 谁都没想到,郭韬会狗急跳墙,说出这么大的秘密。 最惊讶的还属照王殿下,他是完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听到郭韬这么一说,怔然看向了照王妃,不敢置信的问道,“郭韬说的是什么意思?他说的都是真的吗?” 照王妃面色尴尬,眼底有一瞬间的慌乱,虽然她很快就调整好装填,但那一瞬间的慌乱,还是被照王殿下给发现了。 “王妃,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王妃不再言语,照王转而看向了郭家大爷和大夫人,“二位长辈,郭韬说的都是真的吗?你们身为郭家的人,这件事情当有个公断。这件事情既然已经揭穿了,谁都不要逃避了。本王稍后回府,一查也能查出个究竟来,若你们现在承认,咱们还是一家人,很多事情还能好好说。但……” 照王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郭家大爷和郭家大夫人紧张的冷汗全身。 他们根本没时间反应,只能支支吾吾的看着照王妃,等待着女儿的决断。 事情开始于多年之前,他们经商初获利,见钱眼开的郭家人想到了从照王府往出掏空钱财的想法,想着有照王妃在,不管照王殿下那边有任何的意外,都能够及时发现,并且予以解决。 可…… 他们预想过千百种东窗事发的情况,就是没有想过,有朝一日,竟是自己家人将事情给捅出去的! 第432章 摘不干净 “逆子!你是见不得家人好吗?这件事情本就是你自己的错,如今一家人都在为你担忧,暗中为你想办法,可是你却想着家里不和!想方设法的离间我们之间的关系,你到底是何居心?”郭家大爷的第二个巴掌,到底还是打了下来。 “啪”的一声脆响,打破了厅堂内的沉默。 郭韬的耳朵嗡嗡作响,再没听到后面郭家大爷的话了,就只看到他嘴巴动作,面上卷着狂怒。 “咱们跟着照王殿下一同在经商,多年来受了照王殿下多少的恩惠?什么?掏空照王府?亏你想得出来,郭家岂是那等不知恩仇的人?” 郭家大爷很快反应过来,在训斥完郭韬之后,转头看向照王,“王爷,我等的诚心可鉴,多年来全无逾越,若是不信,你自可回去调查!” 郭家大夫人已经调整好状态,换下了紧张的神色,以帕掩面,低声抽泣,“都是我没有教导好韬儿,宠惯的这孩子无法无天,自己犯了错还看不得旁人好,终究是我错了呀!” 大夫人跪坐在地,半面朝着照王,“王爷若是有气,只管冲着我来,万万不要因为郭家的事情迁怒于照王妃。大不了日后咱们不再共事了,郭家跟照王府的生意彻底分开,也好换得我们郭家的一世清白!” 这么一会子的功夫,照王也冷静下来。 静静的看着郭家大爷和大夫人演戏,“王妃,本王相信你,但这件事情事关重大,本王稍后还是要回府去调查一番。免得因为下面的人私心起,连累了咱们两府的关系。” 照王妃面色柔婉,顺从的朝照王福了福,“王爷尽管去查,不管结果如何,我们都认。” “可是王爷,当真要查的话,就伤了王妃的心,隔开了我们两府的关系了呀!”郭家二爷忍不住提醒。 他这一开口,明着好像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在帮他们缓和关系,实际上却将刚刚郭家大爷和大夫人的一搭一唱的好效果给彻底毁了。 颇有种知道内情的人,很替郭家大房担心,准备帮着欲盖弥彰的效果。 果不其然,照王一听了这话,脸色顿时沉了下去,“这件事情若不查,会像是一根钉子扎在本王的心头,尽管日后我们两家一切事务照旧,或多或少会受到今天这件事情的影响。” “本王也是为两家的未来着想,若就事论事,今天就把事情调查清楚,本王心里也踏实了,从此以后这件事情就翻篇了。谁都不会再提,该走的路还要继续往前走。” 郭家二爷眉心微凝,“罢了罢了,也是我多嘴,这件事情本就跟二房没有多大干系。”他离座,拉上二夫人准备往屋外走,“不过……既然陛下都要下旨了,我觉得咱们大房跟二房之间,有些话还是该说清楚。此番的源头,皆因郭韬而起,不管陛下任何惩罚他,我们都接受。好在我家夫人没有什么大碍,权当做是小孩子办错了事情,既受了惩罚,我们做长辈的,也没有不原谅之理。等韬儿回来,两家还是继续,一切照旧。只要这孩子愿意改过自新,我们也是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好好相处的!” “二叔说的这是哪里话,这件事情本就是我们大房理亏,是我们没有教导好韬儿,才惹出了这么大的祸事来,就算韬儿受了惩罚之后改过自新,从此以后他也是欠着他二婶子的,一辈子都要好生孝敬二婶子,来偿还!”大夫人将场面话说的很漂亮。 “对,此事毋庸置疑!”郭家大爷附和。 两房对视了一眼,和乐融融的样子。 站在地中央的郭韬仰天长笑,“好啊!因这件事情去掉了我这个败家子,你们全都能一家和乐了,唯独我一个,是外人!”他愤然咬牙,“我算是看明白你们了。今朝我若是保住了性命,待我出来,必会闯出自己的一片天下,从此以后我便不姓郭了,我是死是活,都跟你们没有关系!” 他愤然冲出房间,还没走出檐廊,便被传圣旨的人给拦截住了。 郭家人闻声冲出厅堂,眼睁睁看着郭韬被架住肩膀带走。 郭家大夫人哭的悲伤,倚在郭家大爷的怀里,抽噎不停,“老爷,这可如何是好啊!”宛然一个痛失爱子的母亲。 郭家二夫人静静看着郭韬被带离的背影,银牙紧咬。 袖筒中的玉手捏成了拳头。 至此,大福的仇算是报了。 回到院子,二夫人看着已是活蹦乱跳的大福,发自心底的高兴。 “夫人,刚刚仁和医馆的人来送消息,说今天小罗大夫有事,不能按时就诊了。原本跟您约定好的,该带着大福过去做最后一次的看诊,只怕要改时间了。” “行,看大福如今的状态,也不像是有事儿的样子。延缓个一两天的也没什么问题。”二夫人摸着大福发亮的毛发,不由得想到,“只不过,小罗大夫很是看中都城的这些个病患们,没什么大事儿是不会耽搁看诊时间的,今天又是为了什么呢?” 丫头踟蹰,“来传话的人倒是没说,只让二夫人等消息,如果小罗大夫忙完了,就会派人来知会一声的。” “听他们的意思,倒还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成的?”国家二夫人更加怀疑了。 在她眼里,小罗大夫是以仁和医馆为重的人,不管有任何其他的事情,都不会耽搁仁和医馆的看诊。 就算是看半天,看一两个时辰,也是常事儿。 但是一整天都耽搁了,好像很少有。 “难道他离都了?” 丫头顺着二夫人的思路想,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您为什么如此担心小罗大夫的去向啊?” “我是怀疑,仁和医馆也因为这次的事情受影响了……”二夫人胡乱的想着。 毕竟才是一个初来乍到的小医馆。郭家因为这次的纷争损掉了郭韬一个人,仁和医馆那边虽没有错处,也不能完全摘除干净啊! 第433章 且试一天 回王府的过程中,照王夫妇几乎没什么交流,照王殿下几乎将疑心都写在脸上了。 并不是他有多么的相信郭韬的话,只是经郭韬一提醒,照王才骤然发现,自己多年以来,竟然放心的将一切财务大权都交到了王妃的手里,并且丝毫都没有怀疑过她。 如果不是郭韬这次的说法,照王只怕还想不到要好好查一查王府内的账呢。 照王妃面色淡然,整个回程中都在为自己找后路。 因为担心受这次事情的影响,照王妃提前挪调出了一些金银在公中的库房里,以防止照王查账。 可放在公库中的金银玉帛,都只是表面上的功夫,经不住查的。 所以要想从照王的震怒中全身而退,照王妃必须为自己找好后路。 替罪羊! 她想了一路,从自己身边的人着手,一个一个的pass掉,要想选一个最惹人注意,又嫌疑最重的人,只能从心腹中出了。 照王妃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到马车外头。 车帘子在冷风中震荡的飘飞起来,隔着帘子,两张娇俏的小脸儿正认真的看着地面。 这两个丫头是跟着自己从郭家一路陪嫁过来的,多年来对照王妃忠心耿耿。 除了她们两个,照王妃想不到更好的人选了。 定了结果之后,她沉沉的闭上了眼睛,这件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 接下来就是连续两个月的禁足,若是不能将王爷心中的疑惑给解决掉,照王妃在王府的日子将会很艰难。 下马车之后,照王等着照王妃一同进府,“本王这就去查公库,王妃还是跟我一道。”说着,直接拉住了照王妃的手腕,一点都不给她单独跟丫头说话的机会。 两个丫头怯弱的跟在两个主子的身后,放慢步调跟着。 跟着王妃这么久,见惯了她拿捏王爷的场面,还从来没见王爷用这么冷冰的脸色面对王妃呢! 两个丫头面面相觑,隐隐开始有种不详的感觉。 …… …… 姜伊罗睡了个自然醒,趁着宫人没进来服侍之前,先一步将脸上的伪装确认了一番,其实留在皇宫里,别的她都不担心,唯独脸上这套东西。 因为药箱入宫的时候是要搜查的,所以她没办法将仪容伪装的东西放在里面。 唯独只能戴着这一套。 撑过今天,明天顶多还能撑一上午,到下午胶就不会牢了。 盘算着时间,姜伊罗起身之际,有宫人开门进来,“小罗大夫,我们老爷特命厨房给您多备一些精致的小菜,用过之后请您过去给老爷看一看呢~” 这个小内监是御前首领太监的徒弟,为了将伪装进行到底,他特意穿戴的如同大户人家的小厮模样,也刻意在行走的时候,约束动作,显得不那么像宫里的太监。 由于老皇帝特意嘱咐过,知道小罗大夫待在宫中的人,越少越好。 因此,公公便只让小徒弟一人来伺候姜伊罗。 姜伊罗美美的一餐吃完之后,很听话的被捂住了眼睛,坐在轿子里,走了一截路。 下了轿子,自有小内监搀扶着她的手,往屋子里面引。 姜伊罗全程都很配合,只紧紧的捏着自己的药箱。 待听到何大人的声音时,姜伊罗不由得笑了起来,“您可真够早的。” 何大人帮姜伊罗取下眼罩。 习惯了一会儿视线,姜伊罗看到上首处坐着的皇帝,他仍是一副大家老爷的穿着打扮和做派,愣着一张脸盯着姜伊罗瞧,“看你这样子,昨天晚上休息的倒还不错。” “师父曾说我:就算是被丢到猪圈里,也能吃好睡好。环境对我而言,根本不会有什么影响。看老爷您的样子,昨天晚上休息的也还不错嘛!” 老皇帝朗声一笑,“医术甚佳,唯独口齿过于伶俐了!” 姜伊罗抿了抿唇畔,表示不会再开口了。 老皇帝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朝他招手,示意他过来给自己把脉。 姜伊罗并不多看他,静静的把脉,“看来昨天开的药您都好好吃了。今天继续服就是了。” 说完,打开药箱,开始为老皇帝分药。 正拿药盒呢,姜伊罗动作一顿。 被老皇帝抓住了手腕。 老皇帝认真注视着他,目光中迸射着道道寒光,姜伊罗迎上老皇帝的眼神,丝毫都没有怯场的表现,歪着脑袋灿然一笑,大大方方的回应他的注视,“老爷子,还有什么吩咐吗?” “你昨的那个扎针送药之法,若是配合吃药,是不是我能更快的恢复起来?” “这么说,你原本十天或许吃药有更大的改观,但若是用扎针送药之法,三两天就能有明显的改善。” “扎针送药,可对老爷子的身体有影响?”何大人上前一步,紧张的问。 姜伊罗耸了耸肩膀,神态轻松的摇头,“最大的影响也就是解手的次数更多一些……您觉得算吗?” 何大人看向老皇帝,明显在等他的回答。 老皇帝嘴角微勾,“那就给我上药,我今天且试一天,若是不成,明日便只吃药罢。” 姜伊罗心中冷笑:输液之后你再想单纯吃药,却是不能喽! “可是我药箱里只带了一天的药,当时出门匆忙,没想过再回不去的事儿,若是今天有效果……” “我昨天之所以将你留在这里,是担心你被旁人买通了,用一些不可用的假药糊弄我,毕竟我家大业大的,在外的仇人也不少,否则,便不会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把你送到府中来了。如今亲身试药之后,我觉得你的药效果还是不错,那接下来你只需隔一段时间来我府上把脉,给我好好看看就是。并不需要每天关在这里了。” 凭着这小子的聪明伶俐,老皇帝担心多留他几天,怕是要被发现了。 目前,老皇帝还没想好公开仁和医馆的小罗大夫给他看诊这件事情,毕竟郭家跟仁和医馆的事儿还没有彻底定下来。 待那边的事情缓一缓,再行考虑。 第434章 差点撞上 输液的过程还算是顺利,姜伊罗扎了针就坐在一旁发呆。 老皇帝看着透明的液体从瓶子顺着管子一滴一滴的滴入自己身体,不由得看呆了。 一旁的何大人也是愕然的怔愣了半天。 其实,对于小罗大夫采用的这个扎针送药之法,何大人并没有多大的把握。 毕竟,他也只是看到姜伊罗给济世医馆那位方大夫诊断过一次。 如今,皇帝的情况虽有所好转,但是否能顺利朝着好的方向继续走,谁都说不准。 若是皇帝因为被仁和医馆救治的过程中发生点什么意外。 “何大人这几天的脸色都不大好,是哪里不舒坦吗?用不用我帮你探探脉?”姜伊罗试探性的问道。 何大人忙擦去了额角的薄汗,“倒也不是,就是我跟老爷子多年的关系,甚好。如今见总算是有可治的方法了,所以甚感欣慰罢了!” “我怎么觉得您是担心我的水平呢?毕竟,是您引荐我来给老爷子看诊的,若是因为我这次没给老爷子看好,您跟老爷子之间的感情,会否也会受到影响?” 何大人没料到,姜伊罗会如此刨根问底的就自己表现的“紧张情绪”一问再问。 不由得愕然住了。 然而一旁的老皇帝却听懂了姜伊罗的意思,“你且放心,不管你给我看得好不好,我对何大夫只有感谢的份儿。毕竟,他的初衷是好的,但有没有那个福分恢复,且看我这副老身子骨自己的了!” 皇帝金口一开,直接保下了何大人的性命。 何大人闻言,皱紧的眉头都舒缓下来了。 陡然反应过来,小罗大夫之所以追根问底的抓着这个问题不放,好像都是为了他好。 何大人充满感激的看向姜伊罗,正瞧见姜伊罗一脸的微笑,“不过,你们真的是多虑了。像老爷子这样情况的病症,我之前看过很多,比你更严重的也有,都是用了很熟练的法子了,没什么可担心的,病人是否配合,心态是否平和,跟用药之后的效果也有一定的关系,老爷子若是信得着我,就把你的身体健康交到我的手里,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姜伊罗拍着胸脯向老皇帝保证。 老皇帝抑制不住的嘴角上扬,很显然,他没料到姜伊罗会将话说到这个份上。 “你这个小子,我很喜欢!那接下来的日子,可就有劳你了。” “哪里哪里,收人钱财,替人办事儿嘛,我反倒要感谢何大人,帮我介绍这么有钱有势的人,若是真把您给看好了,想必您也不会亏待我不是?”姜伊罗很明显的袒露出自己小市民的一面,逗得皇帝哈哈大笑。 人无完人,贪财是好事儿! 代表着这个人是有所图谋的,否则佯装成圣人,一味的说都是为老皇帝好,老皇帝心里反倒要犯嘀咕。 “这个自然不在话下,只要你将我给看好了,你们医馆的好日子,都在后头呢!” “那晚辈就在这里先行谢过了!”姜伊罗毫不客气。 一副金银财宝已经在口袋里的得意感。 一个多时辰,两个输液器全都滴完了,姜伊罗麻利的拔掉,处理了后面的事情,留下今天和明天吃的药,便在何大人的帮忙下,重新戴好的遮眼布条。 “如今回去之后,我总算能睡个好觉了。”姜伊罗一边在何大人的搀扶下上了轿子,一边感叹。 何大人只管呵呵的笑,突然一阵平静,紧接着开口,“今天,还要多谢你替我美言那两句。” 姜伊罗心中浅笑,面上却是一副并没有反应过来的样子,好一会儿才道,“这没什么的。过往也有朋友曾推荐我给其他人看病,但由于药效上来需要一定的时间,很多人等不到那个时候,就觉得我的药没什么效果,差点因此损伤了友人之间的感情,我也是经历的多了,再看到你当时忧虑的样子,想着你必定是有所担忧的,那不如就将事情给说开了。世上很多事都是你以为我懂,我以为你懂,但各自按照各自的想法去办,实则阴差阳错给闹出来的。” 何大人长叹一声,“是啊!还是该多说说的。” 但是,在皇帝面前,有时候多说一句就是多一些麻烦。 这些替自己争取的话,如果是小罗大夫来说,在现场十分适宜,可如果换成是何大人来说,那就是不知好歹了。只会让老皇帝觉得,他这个臣子当得不尽心,就做了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情,还没出成效呢,便要为自己铺垫好各种后路了。 “何大人也要回府吗?要不随我一同去仁和医馆走走?” “不了,我也得回家好生歇歇了。”两人在宫门口分散开了。 何大人搀扶着姜伊罗下轿子,将她偷偷换上了另外一辆马车里。 “车夫还是知道路的,一会儿便会将你带到仁和医馆了。之后再什么时候去接你,我会提前命人知会一声,免得像这次一样,搞得你手足无措,都没有做好后续的安排。” “听那老爷子的意思,后续我如果再去的话,也不会像这次一样要宿在他们家里了。所以没什么大碍的。”姜伊罗说完,动了动覆在眼睛上的布条。 何大人就此告别,扭头去坐自己的马车。 他们如今仍然是在较偏的宫门,所以并没有什么人。 然而姜伊罗刚靠在马车上,就听到何大人的声音,“庆王殿下,您怎么在这里啊?” 姜伊罗心里一咯噔,下意识地捏紧了拳头,就听到一阵喋喋哒哒的马蹄声萦绕在马车旁。 很快,姜庆央的声音便传来了,“这话,本王倒是想问何太医的,你好好的不走正宫门,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哦,今日正好入宫给陛下看诊,因出来时碰见了一位熟识的内监,刚好他说有个亲人病倒了,我便顺路去给看了看,出来时就近从这边走了。王爷是?” “本王也是顺路。”姜庆央的目光,缓缓落在了姜伊罗那辆马车上,“这里面是?” 第435章 小罗大夫回来了 当姜庆央问道“这里面是?”的时候,听上去他的声音就在马车旁了。 姜伊罗摘掉遮眼布条,脑海里电光火石之间转过无数个想法。 如果下一秒姜庆央打了帘子看过来,她该用什么样的方法应对? 她不能确定,当下这张男子的面孔,能够在他面前蒙混过关。 所以捏紧了拳头,毅然抬起头来。 好在,如今老皇帝已经吃到了她医术的甜头,就算这会儿姜庆央公开了她的身份,她也不怕。 正在姜伊罗做好准备,准备迎接接下来的“暴击”时,听到何大人的声音,“都是陛下说我医治的好,赏赐的一些小玩意。不瞒王爷,我之所以走偏门,就是不想让同僚们知道,毕竟,最近忙碌的是太医院所有人,若是他们知道独独我受了奖赏,怕是……要有想法了。”何大人反应很快。 姜庆央一听这话,顿时放下了即将去掀帘子的手,“原来如此。” 脚步声渐行渐远。 姜伊罗的心缓缓放下来。 很快,帘子被人打开一道缝隙,何大人顶着一张惨白的脸挤了进来,再次面对姜伊罗的时候,他的神色很是不自然。 “小罗大夫,我觉得,我还是随你回一趟仁和医馆,有什么话咱们路上说。” 姜伊罗早就趁着刚刚的空隙将布条给掩盖好了。 听到何大人的声音,他嘴角微微抽了抽,“如今,我应该可以将布条取下来了?” 何大人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自然,这是自然的!” “小罗大夫,你听我说,这件事情我也是有苦衷的。我……” “其实我也想过这种可能,毕竟您是什么高门显贵都认得的贵人嘛。可我这人心眼实,若是病患不想透露身份,我也就没什么可多说的。毕竟,情况摆在那里,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即可。何必问那么多呢,对自己又没有好处。至于大人您嘛,夹在两方中间,您的难言之隐可多了去了。我很理解,也不会对这件事情有过多不悦,之后的时间里,我该怎么给那位看病,就还怎么看,您也不用跟那位说太多,我只当不知道。” “这个……可能行不通的。我不能瞒着那位,毕竟,今天还是在这里撞见了别人的。” “那您就如实跟那位反应了,究竟该如何办,也全听那位的安排。” 姜伊罗笑嘻嘻的靠在马车角落,“您也不用跟我回仁和医馆,这件事情我心里有数的。开医馆坐堂的人,说白了我就是为了赚钱,为名为利,之所以不介意小钱,不将利益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乃是我师父教导的,行医者当存大义。大义为先,其余的都要排在后面。此番的事情,既已成定局,我不会因为病患的身份而看得更好或更坏,结果仍然是朝着好的方向走。若是在上面那位的态度和意见还没下来之前,我也不会跟医馆的人乱说,毕竟,这样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对我们医馆而言越安全。所以大人不用过于担心。” 姜伊罗把其中的道理给何大人分析了一番。 何大人听着放心了不少,“好在你是一个通透的孩子,我刚还在犹豫,得从多方面来给你讲道理,方能够给你讲通呢!” “这个不用。我的长远目标就是在西决都城站稳脚跟,并以此为契机,扬名天下。凡是对这个目标有帮助的,我都会为之而努力。如今既已上了船,我就会努力配合何大人,为那位治好病,争取将对我们医馆的好处扩展到最大化。” 何大人连连点头,双眼微眯成月牙的弧度,满意的赞叹不绝,“好孩子,那我就中途下马车了,你回去之后也要好好修养啊!下次去之前,我会提前命人来知会你,至于上头那位的意见,我也会一并告知的。” “好呀!”姜伊罗欣然答应。 姜伊罗下了马车,以车中太闷了为借口,想要独走回医馆。 何大人也不好回绝,目送着姜伊罗拐入一旁的小巷。 她刚走了没几步,一个黑影窜了出来,一手撑住墙壁,龇牙看着姜伊罗,一把将她揽入了怀中。 “昨晚在宫里还顺遂?没有我陪着,是不是甚是想念啊?” 祁烨寒的手臂孔武有力,那力道是姜伊罗没法反抗的。 她只弱弱翻了个白眼,“我吃得饱睡得香,好着呢!” “那老东西的身子怎么样?照你看,他还能活多久?” “如果这次我不给治的话,靠太医院和民间的那些个郎中们的药护着,勉强还能撑过半年,已是极限了。他的情况如果在轻的时候加以解决,并不是很难的绝症,如今难就难在拖延的时间太久了。” “究竟是什么疑难杂症?”祁烨寒放下了一脸的调皮,认真注视着姜伊罗。 “是从耳朵发起来的,耳朵有了炎症,进而拐带到了脑子,如今脑子里长了很大一块不好的东西。”暂时的用药和输液的方式,治标不治本,要想老皇帝彻底摆脱脑脓肿的痛苦,只能从患处着手,将脓肿引流出来。 可技术上存在局限,加上老皇帝一生没干什么好事儿。 姜伊罗此番之所以出手相救,不过为着她和祁烨寒能够继续留在西决罢了,真正的目的又不是让老家伙恢复健康。 任何手术都是有风险的,目前看来,用药物若是能维持住老皇帝的身体状况,那就是最佳的方法。 “没准随着咱们计划的进行,还不等我彻底给老皇帝治好,就已经能够收复西决了呢!” 祁烨寒很爱听这话,“我看行!” 两人相视一笑。 “这条街上新开了一家馆子,饭菜我昨天已经帮你试过了,保证你喜欢。”祁烨寒拉着姜伊罗的袖子,钻进了馆子。 吃饱了喝足了,姜伊罗回到仁和医馆,见医馆门外还等着十多个人。 尽管医馆的人说了,今天小罗大夫未必会来,这些个从外地而来的人,执意等在这里。 “小罗大夫,您回来了啊?”云三见到姜伊罗进来,激动的顾不上现场有多少人,嗓门吼得很大声。 第436章 亲自上手 从外地赶来的病患们,几乎都是初诊,并不知道闻名都城的小罗大夫长什么样子。 反倒是云三这么一吼,提醒了他们。 所有人激动的站起来,一股脑冲向了姜伊罗。 云三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误事了,吐了吐舌头,下意识地挡在了姜伊罗的跟前,“如今小罗大夫来了,咱们按照医馆的规矩,发放号码牌,你们全都排队排好。” 姜伊罗动了动腰肢,她实在吃得太饱了,本来打算睡上一觉之后再给排队的人看的,如今瞄一眼天色,又瞄一眼医馆厅堂内外的人数,“大概放二十个号就可以了。” 云三听了这话,心里便有数了。 应了一声,开始跟其余人忙碌着分号。 姜伊罗进入诊室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取下易容的装扮,洗干净脸之后重新上妆。 坐回到位置上,整个人的状态这才好了起来。 仁和医馆小罗大夫回来的消息,很快传到了郭家。 二夫人吃过晚饭,便准备带着大福出门了。 郭家二爷不放心,愣是要跟着。 二夫人拿他没办法,只得同乘一辆马车,晃晃悠悠的出发了。 彼时,医馆的病患已清空了。 姜伊罗根本没什么空闲吃晚饭,倒床就睡了。 待二夫人他们抵达的时候,姜伊罗刚睡了半个时辰。 “二爷,夫人,真是不巧,我们小罗大夫刚刚歇下,昨天给一个远程不易挪动的病患去看诊,今天一大早才回来,都没怎么好好休息。要不二位稍等片刻,我进去问一问,看看今天还能不能帮大福看了。” 二夫人一听这话,立即叫停了云三,“且慢!我们本不知道小罗大夫是出了远门的,还以为他就是休息了一天。若是如此的话,就不便叫他了,我们明天再过来,也是一样的。” 二夫人很为姜伊罗着想,拉着郭家二爷就打算离开了。 正在这时,听到姜伊罗的声音,“既来了,没见到我的面,你们就要走啊?” 大福汪汪两声,叫的很是洪亮,朝着姜伊罗的方向疯狂摇尾巴。 姜伊罗趔趄的走过来,睁着惺忪睡眼,明显刚睡醒,还没怎么回过神来。 她蹲下身,抚摸着大福的毛发,“你最近乖不乖啊?” 大福摇动尾巴的动作更加频繁了,好像真的听懂姜伊罗的话,努力在跟她作答一样。 二夫人看得满脸欣慰,像是自己的儿子受到了赞许似的,说不出的自豪。 “如今回想起来,要不是遇见了您,我们一家真不知道如今落下了什么样的光景。”有二爷在,二夫人不敢将话挑得太明了。 只认真注视着姜伊罗,希望自己的谢意是传达到了的。 类似的话,她已经跟姜伊罗讲过很多遍了。 但好像总是表达不到位似的,没见一次面,都要重申一次。 毕竟,从这次的事情开始起,姜伊罗不仅救了二夫人他们,还将所有从郭家大房那边得到的银钱,全都转手到了郭家二夫人的手里。 二夫人也曾拒绝,并将钱送到仁和医馆来过。 姜伊罗一并婉拒了。 以“当日打砸的程度并不严重,这件事情本就是郭家的内部事情引起的,医馆不过就是一个外因,应该收的就是给大福看病的钱,其余的,本来就是二夫人应得的。” 二夫人见实在没法子,也就把钱给收了。自那之后,更是对姜伊罗感激不尽。 郭家二爷和二夫人坐下来,看着姜伊罗最后一次为大福检查伤口。 “大福被二夫人养的很好,个人底子好,所以这次受伤的恢复才更快,若是街边缺吃少喝的狗儿,即便是用了我同样的药,能不能挺过来都是两说。所以二夫人也不必将谢意都托福到我头上了,这里面很大的一部分,还在于你自己。” 二夫人对这话很受用,感激的点头,压低声音将今天照王夫妇两个在郭家目睹了郭韬被带走的过程,跟姜伊罗大致说了一遍。 如今陛下亲自出马,让刑部那边坐镇,郭韬算是逃脱不得了。 “虽然最终的刑罚结果,会因为尚未找到尸首而受到些许影响,会轻判,但这次的事情,总归会给那小子一个教训。” 二夫人咬牙切齿。 白天发生在郭府的事情仍历历在目。 “我本来还担心,那小子若是出来之后找我们报复该当如何。”郭家二夫人画风一转,“但见他出府之前,好像将怨气都集中在了大房那边,这小子分明是气恼了大爷只站在照王妃那边,而将他给甩出去的做法。这倒是跟我们二房没有什么关系了。”二夫人缓缓松了一口气。 一旁的郭家二爷也是弱弱的点了点头。 这一点,他还是赞同的。 姜伊罗则从二人的话中分析到了比较重要的信息。 照王和照王妃今日被召入宫了,还受了一顿训斥。 姜伊罗一阵庆幸,如果不是昨天晚上入宫的及时,怕今天也没有这么好的对郭家的惩治了。 很明显,皇帝今天神清气爽,用了药之后,虽然效果没有那么明显,但多多少少还是比中药的成效更快一些。 皇帝对此甚是满意,这才将这份满意影响到了对郭家,照王府和仁和医馆这件事情的处理当中了。 送走郭家二夫人和郭家二爷,姜伊罗坐上马车,绕着弯子,经过地道,总算回到了自家的宅子里。 卸掉伪装,她躺平在床榻上,看着床蓬,陷入了沉默。 “王爷还没回来吗?”姜伊罗随口问了一句。 云三端着托盘进来,“是啊!好像是去照王府那边了,不知有什么好消息带回来。” “照王府?”姜伊罗一个翻身从床上起来,瞪着圆圆的眼睛,“他跑照王府干嘛去了?” 就算跟仁和医馆的事情有关,祁烨寒也没有那份好奇心跑到照王府去瞧热闹? 姜伊罗深深怀疑,这里面还有别的事儿! 毕竟,祁烨寒惯常都是带着白鹰卫忙活着暗中跟姜庆央较劲的事情,很少在仁和医馆的事儿上上心。 “依我看,王爷怕是心疼王妃了,这次准备亲自上手帮忙呢!” 第437章 换了身份? 祁烨寒只带了闻七一个人,因为是偷偷潜入照王府,太多人不免麻烦。 往常的照王府,或许还有那么一两个人是专门值守的,可今天,大多数人都不在岗位上。 因为王爷跟王妃那边出了问题。 入夜,王府的人都各自回去了,没什么事儿的都不敢跑出来,生怕碰见王爷或者王妃,触到了主子的眉头,惹出祸端来。 尤其照王,王爷今天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没搭对,竟然出乎所有人的医疗,开始调查起来公中库银的事情。 这可给照王妃惹了不少的麻烦。 但凡是经手银钱的事情,谁能确保手里是干净的? 更何况人家可是王妃,是这个王府的当家主母。 但凡手里干净,下面的仆从丫头都不会信。 王爷不正是因为信任自家王妃,所以才放任了这么多年没有理会吗? 谁都想不通,他今天怎么就突然调查起来了。 任何的公中库银账目,都是不禁查的。 果然,不过几个时辰的时间,就出事儿了。 王爷调查到公中的存银跟过往的账目对不上,库中缺失的音量,数额实在太大,大到几乎将整个王府都掏空了。 他当时气愤不已,不惜将王妃禁足起来,不许任何人叨扰。 连伺候王妃的两个丫头都被一并关押到别处了。 整个王府的气氛,在那个时候骤然降到了冰点。 王府的人全都瑟瑟发抖,恨不能彻底淡出在王爷的视野当中。 然而,这是不可能的! 自午后,王爷便找各种理由找身边人的麻烦,不是觉得他们办事儿不中用,就是说他们吃了王府的钱财。 有错没错的,被王爷逮到,都是一顿臭骂。 如今公中库银的事情,就像是悬而未决的大事儿,挂在王府所有人的头顶上,若是今天王爷不给出一个决断出来。 怕是所有人都没法安眠了。 祁烨寒和闻七也没有到处乱窜,只在后宅找了一处地方安身,这里跟小厮和丫头们安寝的地方靠的很近,他们在屋里面说的话,仔细听都能分辨清楚。 与其扎眼的到处走着去打听,还不如在这里偷听。 祁烨寒和闻七确也没有白跑一趟,正当他们准备到照王的书房去转一圈就回去时,却见一道高大的身影,带着小厮朝这边来了。 闻七差点躲闪不及被发现。 好在祁烨寒一把拉住了他,两人躲避之后,仔细回看,发现来到照王府的不是别人,正是庆王姜庆央。 姜庆央步履匆匆,也没等照王府的人传禀,就直接冲到了书房里。 “照王兄,我刚从宫中出来,听闻你们家跟一个医馆闹腾起来了?还是父皇亲自坐镇,将事情公断的?” 照王手持酒杯,正一脸丧气的自酌自饮,见到姜庆央,不由得露出一抹苦笑,“既来了,便陪着我喝上几杯,兄长我今日心情不好。你算是来着了!” “不过为一个医馆而已,你还犯不着?” 照王的眼皮都没抬一下,“不是那个破医馆,另有原因。” 照王实在是难以启齿,家丑难外扬啊! 姜庆央是个多聪明的人啊,听到照王这副模样,心里早就有了七八分了。 他今天也不是做清官,为照王府断家务事的,对照王目前的困境并不感兴趣。 拿起空酒杯,姜庆央自酌起来,“我是听说你被禁足了,特地陪你喝上一杯的,事情怎么会到了这个地步?郭家那个倒是罪有应得,可这件事情据我了解,跟你没有半点关系啊!” 这话完全是站在照王的角度来说的,算是替照王吐苦水了。 照王连连叹息,眉眼之间尽是无奈。 他如今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冤大头,忙活了这么多年,一心想着不问党争,便可长久。 在皇室兄弟之间,他谁都不得罪,这样不管将来谁站上那个位置了,看在他财力还算是雄厚的份上,多多少少会让他几分。 他这几年的干劲儿尤其足,可是一味的往前冲,从来都没有回过头来看,如今陡然像是被浇了一盆凉水似的,彻底清醒了。 他自分家出来,独门立户,便将王妃当成是唯一的家人,他爱护妻子,守着这个家。 如今陡然发觉,一切的一切,竟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苦涩一笑,照王端起酒杯,空下了肚子,“我啊,就是个傻子!” 姜庆央见照王上了头了,索性不跟他拐弯抹角,“你在宫中的时候直面父皇,父皇可有说过什么?” “父皇一味的说我和郭家做错了事情,让我们为做过的错事付出代价,可是那个什么破医馆,他倒是并不想惩治的样子,我就奇了怪了,那平平无奇的一个小破医馆,父皇有什么课护着的?难不成那是他开的?” 姜庆央不由得怔了一下,“父皇有说过,袒护那家医馆的话吗?” 都城地界的各家医馆,以前都是统归照王府来管的,一家济世医馆,便牢牢的抓住了其他家。 如今济世医馆倒台了,各医馆莫名独立了起来。 造成今天这样的局面,据说都是归功于那家仁和医馆。 庆王府的人,最近仍是忙得底朝天,各个街巷的串,为的就是能够找到姜伊罗或是祁烨寒的身影。 可是…… 扑空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姜庆央的情绪从一开始的恼怒,到现在已经慢慢接受现实了。 听了照王的话,姜庆央灵机一动,猛地想到了一众可能。 会不会自己一直以来寻找他们的思路都是错的? 在姜庆央看来,姜伊罗和祁烨寒继续待在都城,一定会尽量拉低存在感,要么低调行事,要么埋藏行踪。 毕竟,这里可是姜庆央的天下,以他对姜伊罗的了解,那个小家伙不会明目张胆的跑出来。 可是偷偷的寻找,也没有找到他们半点影子。 姜庆央确定他们不会离开,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他们并没有偷偷摸摸的藏匿,而是大大方方的出现在了都城街头,只不过……换了身份和样貌! 第438章 怎么过关? 姜庆央一想到这,手里的酒杯差点没端稳。 是啊!他怎么没想到呢! 若换个思路去想,姜伊罗那个小丫头,习惯用冒险思维来办事儿。 而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他的眼皮子底下啊! 姜庆央的眸底陡然明亮起来,“那仁和医馆里可有年轻的女大夫?” 照王眼神迷离,着重思考了一下,“并没有,只一个年轻的男子,叫什么来着,我还给忘了。其余的都是一些老弱病残。不过,仅凭着他们初出茅庐,竟抗得过济世医馆的挑衅。如今回想,这家医馆,卧虎藏龙。” 否则,怎么解释他们能够两次从郭家的纷争中脱险,还能在皇帝都决断的关键时候,一块皮都没落。 就那么侥幸的过关了?! 屋外,祁烨寒和闻七交换了一番眼神。 幸而他们刚刚没有急着回去,撞见了姜庆央,否则,怕是被他给偷偷盯上,都不知情。 祁烨寒打了个手势,暗示闻七“撤离”。 两人快速翻越过墙头,淡出在了照王府的门外。 等回到宅子里,夜已深了。 祁烨寒以为姜伊罗会睡下了,但偷偷进屋时,发现她坐在那儿不知画着什么。 他凑近去看,眉眼中尽是疲惫,“在画什么?” 纸上赫然是一个人的头颅形状,但头颅里有各种各样的东西。 祁烨寒一时看呆了,痴痴的忘记了刚刚在照王府的事情。 “这是人脑里的结构,我随便画一画,推断一下皇帝脑子里长东西的位置,你跟闻七怎么出去那么久?在照王府那边一切顺利吗?” 祁烨寒点了点头,“我们险些撞见姜庆央,听到了他跟照王说的一席话,我感觉这事儿不太妙。” 姜伊罗听到姜庆央的名字,顿时放下笔,认真的迎上祁烨寒的目光,“他们都说什么了?” 祁烨寒坐在她对面,温柔的拉起她的手,握在手里。 掌心顿时被一股温热所席卷。 “姜庆央今天好似是去照王府打探他跟王妃入宫见圣一事的,但不小心诈出了仁和医馆的事情出来。听姜庆央的意思,他从前并没有将仁和医馆放在眼里,如今,倒是起了怀疑,我担心他明天就会派人到仁和医馆去暗访。甚至,有可能亲自过去……” 姜伊罗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好在,老皇帝那边已经在顺利进行了。就算这会儿姜庆央跟老皇帝说些什么,勉强也能应付一下。不过……明天我最好还是不现身。云三她们也不过去了。” 祁烨寒摇了摇头,“这反倒会引起他的怀疑,不如……找一个人扮成你素日的样子,在诊室内坐诊。你……可再诊室内搭一个空堂出来,幕后把关。若是庆王府的人去了,见到小罗大夫不是你,也就会死心了。”祁烨寒提议。 姜伊罗却并不觉得这是一个好办法,“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明天若开堂坐诊,前去看诊的人势必有初诊也有复诊,若是找人糊弄一下倒也简单,可是要把脉,也要开药方,这一连串的事情,随随便便找人糊弄,是不成的! 更何况,她跟祁烨寒如今仅能凭直觉预断一下明天的情况。 至于庆王府的人究竟是以为王府的身份出现,还是要伪装成病人去暗访,谁都不确定。 若是明天不去,那么后天,大后天,总不能每天像是过街老鼠一样? “我好容易才将仁和医馆的根给扎稳下来,若是就这么毁掉,太不甘心了。用你的办法也成,但想要一劳永逸,还得琢磨琢磨细节。” 姜伊罗走到梳妆台前,取出易容的工具,“此前不少人都是见过我的,若想从身形等方面都契合,找到合适的替换人手,一时间还真不好确定。” “白鹰卫中倒是有几个个子矮小的,待会儿我命他们过来一趟,你亲自来挑。” 姜伊罗点了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白鹰卫那边也就是撑一撑场面,我倒是想到了另外的办法。” 祁烨寒好奇转过头来,“什么办法?” “前两天收到天医阁的消息,彩娘她们经过一段时间的学习,已是初有成就,按照天医阁上的规矩,这段时间要好生放下来历练的。我想着,不如将她们都带来仁和医馆,既能帮到忙,也能多锻炼锻炼。” 姜伊罗一边摸索着易容的家伙事儿,一边勾起嘴角的一抹弧度,“若是照着咱们计划的思路进行,今后或可以将‘小罗大夫’打造成一个品牌。” 谁戴上易容的装备,就对应的去坐诊看病。 好在,为医者不用说太多的话,很多提醒和注意事项,只需身边的人代为提醒就是。 到时候姜伊罗可以以另外的面孔出现,用学徒的身份,嘱咐一些更为紧要的事情。 祁烨寒听了姜伊罗的想法,点了点头,“医馆的事情,你心里有数就行。我待会儿指派白鹰卫的再加紧一些防守,免得仁和医馆那边……” “可别!姜庆央身边的可不是平凡之辈,若是你不安排人手倒还好,一旦被他们发现,仁和医馆的周围有高手在,怕事情会变得更麻烦。” 这也是姜伊罗一直以来都没怎么让太多的白鹰卫守在仁和医馆周围的原因。 祁烨寒缓缓皱起眉头,“可如果一个白鹰卫都不在,我担心你的安危。” “放心,我机灵着呢,不会有事儿的。” 白鹰卫们谨记被召过来,等姜伊罗审定了体格上最瘦弱的两个,又给他们各自上了扮相,闻七和云三他们都给投了票,其中一个叫左固的白鹰卫,跟姜伊罗扮起来的样子,几乎是一模一样。 “这样就可以以假乱真了。”姜伊罗甚是满意的看着左固。 左固却是一脸的愁容,“可是……我一说话岂非露馅了?跟王妃往常说话的声音也不同啊!我……实在是怕做不好,主子们若是让我去杀人,十个八个的都不在话下,去救人?实在是难煞我了!” 第439章 哪来的孩子? 从照王府出来,姜庆央没有回王府,而是径自来到了仁和医馆。 隔着一道锁闭的门,姜庆央站在街对面,没有带任何的随从,独独站了许久。 春风裹挟着些许寒气,拍打在他的脸上。 姜庆央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地吐了出来。 良久,一队人马来到姜庆央的身边,下马的人态度恭谨,“王爷,芜国那边的动作并不是很顺利,刚刚传回消息,他们最近铺展的工作全都受阻了,他们怀疑北烨王已经预料到了,在想办法阻挠咱们,所以赶紧送了消息过来,请王爷定夺。” 姜庆央的脸色沉了沉,诸事不顺,这已经是最近收到的第n个坏消息了。 姜庆央淡然挥了挥手,命令道,“明天让个人穿着普通百姓的衣服,过来这家医馆看诊,画出里面所有大夫的脸回来,看完了回王府,本王还有话要问。” 底下的人听得云里雾里的,但还是应了,“小的明白了!” …… …… 照王府,照王酒过三巡,迷离的坐在椅子上,听着半夜的凉风拍打着窗外的树枝,手持酒罐,准备再喝一场的时候,听到走廊里突然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照王心头一慌,见王妃身边的二等丫头推门进来,一脸的惶急,“王爷,不好了,王妃悬梁了,刚救下来,但……好像已经断气了,您赶紧过去看看。” 照王整个人都呆在了原地,“你说……什么?” 本身就是宿醉的,脚下发虚,双腿发软,听到丫头的话,立时整个人都懵住了,“来人!来人,搀扶着本王过去,快啊!” 侍卫们刚从睡梦中惊醒,急冲进来扶着照王,丫头忙为照王披上大氅,一边走一边解释,“我们王妃一直在说她是冤枉的,往年那些账目的确都是她管的,可最近,她身子不适,害了喜,就将账目都统转到了两个亲信丫头的手里,她们汇报的时候,只说没什么问题。” “王妃如今也是突然得知了消息,震惊不已。所以……” “你说什么?王妃害喜?什么时候的事儿?她为什么都没跟本王说啊!”照王整个人都精神了,酒意也散了。 照王脚下速度越发的快了,跟着丫头来到照王妃的房间。 刚推开门,就闻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照王懵住了,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当场,瞪着一双眼睛痴痴地看着殿内躺着的妇人。 照王妃半倚在丫头的怀中,满脸痛苦状,丫头手捂着王妃的肚子,一手的血。 她们所坐位置的周遭,血弥漫开了。 “王爷,您快救救王妃啊,她不成了!” “叫太医,快去传太医啊!” “王爷,就近找大夫,距离最近的来的最快!”小丫头提醒了一下。 照王挥手,大喊了一声,“就近找!” 距离照王府最近的医馆,恰恰是济世医馆。 照王府的人马不停蹄的跑去找了。 照王妃虚弱的抬了抬手,照王一把握住,“王妃,你怎么这么傻,不过就是一些金银的事情,何至于搭上你的性命?这么多年过来了,本王什么个性你还不知道吗?本王也就是发泄发泄,折腾折腾我自己。于你何关呢?” 照王妃握着他手的力气越来越小,虚弱的声音自她口中发出,“虽不是我所为,终究是我手底下的丫头碰过的事情,我说不清的!我跟着王爷这么多年,为了王府,为了咱们的小家,兢兢业业。可全然没有想到,竟会殊途到这种地步。王爷如此疑心我,不是您的错,是我平日里做的不好。我自省了一番,觉得有愧于父母亲的教导,我……无颜再面对王爷。” 照王妃另外一手空空的抚着腹部,“这个孩子,来的不容易。我本来打算等郭家和仁和医馆的风波过去之后,再挑个时间跟王爷说的,可是……” 话没说完,照王妃双眼一翻,整个人晕了过去。 照王已是提泪横流,“你们都是怎么服侍王妃的?本王只命令让王妃在屋子里待着,白绫从何而来的?你们这群大胆的家伙!待本王查明,不会放过你们的!” 看照王妃如今这副架势,孩子怕是没有什么希望了。 王爷的迁怒是一定的。 她们这些服侍的人,一定不会有好结果。 现在王爷还主要是心疼王妃,看着王妃脖颈上白绫的痕迹,那可都是实打实的。 丫头们面面相觑,只敢跪在床榻边上。 照王握着王妃的手,紧张的满头大汗,“大夫怎么还没来啊?” 这时开门声响起,一个身背药箱的身影,蹒跚着在王府丫头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床边的丫头反应很快,忙遮挡了帷幔。 照王起身迎了上来,昏暗的烛光下,走近了才看清楚,来人竟是济世医馆前段时间刚刚被车撞,重伤初愈的粗嗓门方大夫。 他也很惊讶,背着药箱的手晃了晃。 很显然,在来王府的路上,请医的丫头和小厮并没有跟他介绍太多情况。 方大夫当即给照王施了一礼,顾不上许久,铺到床边去看诊了。 把过脉之后,方大夫一脸的莫名其妙。 从脉象上判断,王妃不仅身体没什么大碍,反倒还生龙活虎,底气很足。 可眼前这一幕,和满地的血,明显王妃是出了事儿的。 “王妃她如何?孩子还能保住吗?”照王急问道。 方大夫更是愕然了。 王妃应是月事当头,哪里有什么孩子啊? 恍惚间,方大夫才想明白其中的关窍,原来是王妃佯装有孕,又说孩子流掉了。 “王妃换一只手,草民再详细探探脉。” 照王妃谨记自己现在是晕厥状态,自然不会主动将另外一只手递上来。 自有丫头在里侧帮忙。 可方大夫的手离开正把着脉的手腕时,忽感受到了照王妃手腕上用力的一捏。 他瞬间就明白了。 决断,只在寸秒之间。 方大夫很清楚,如果这次将王妃的戏码配合下来了,他会得到丰厚的报酬。 甚至王妃还会一改往日的态度,转而继续帮他掌控都城的“医界”。 若是从前,方大夫还能鬼迷心窍的想着济世医馆的重启,如今,他已看清了照王府的真面目。 第440章 都有弱点 方大夫不傻,他今天既踏进了王府,总要想办法自保,并且能够安全走出去才行。 可如果戳穿照王妃的戏码,当众说明照王妃不仅没有身孕,还身体康健。 怕是照王立刻就会被点燃,爆发起来! 王妃装有孕,这可是王府的丑事,作为旁观者,知情人,方大夫八成会被灭口的。 为了保命,他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配合王妃,将戏演下去。 电光火石之间,方大夫心中有了定论。 他要保命! “王妃骤然失子,身子虚弱,如今从脉象上看,且得好好修养一阵子呢~” 这句话一出,算是坐实了王妃流产的事实。 帐帘内的照王妃无声无息的出了一口气,她刚刚头皮都发麻了,一直都没等到方大夫的回答,还以为这厮会因为此前照王府对济世医馆的绝情,而当着王爷的面,驳斥她的面子呢。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个方大夫可真的就因小失大了。 若今天这一关,他真的能够帮自己赌过去了,照王妃必定会重重有赏。 之后再找时间跟这个方大夫好生交流一番,确定他这个人能不能将今日之事给瞒紧了。 如若不然,这个人,势必要去见阎王的。 照王妃被关在屋子里的几个时辰里,听着王爷一直在醉酒的状态,她也就不害怕了,一边在筹谋自己的后路,一边叫来院子里的二等丫头。 拿来自己做戏需要用的东西。 白绫,用来悬梁。 还有血,要绕过厨房,找到这么多血,其实并不容易。 好在小丫头聪明机灵,也知道照王妃身边的一等丫头在这次的事情都未必能幸免于难,她们这样的二等丫头若是能好生表现,就能抓住一步登天的好机会。 否则在这个院子里面混,总要等到大丫头们年岁够了,放出去了,她们才有出人头地之日。 二等丫头给力,加上照王妃的谋划,想到若是找太医院的太医过来,那将来若是想要封口,怕是不容易。 所以照王妃在计划的时候,特地用了更多的血,企图将情况搞得更为严重一些。 如此一来,王爷看到实际情况,便会焦急的只让找王府最近的大夫。 届时,只要二等小丫头们跟跑腿的直接命令一下,跑腿儿的也就会听令行事了。 而距离照王府最近的,恰恰就是济世医馆。 掌控着济世医馆这么多年,照王妃自问她对济世医馆的了解还算是比较充分的。 若说有哪些方面不放心,恰恰就是济世医馆过往跟照王府的过节了。 可是行医的见到这种演戏的局面,大多都会在第一时间分析利弊,尤其济世医馆那个粗嗓门。 他是最利己主义者。 若是第一时间发现事情不对,以他以往的个性,要做出抉择,也是对他和济世医馆最好的。 而不是最诚实的。 就冲着这一点,照王妃赌上了自己的身家性命,她赌赢了! 照王听到方大夫说,照王妃骤然失子,顿时脊背一凉。 他多么盼望着能够听到一则好消息啊,只可惜,如今屋子里的局面实在是不太乐观,地上那么大一滩血,还有王妃这惨白的脸色,若说孩子还能保住,他心里其实都是不信的。 “也罢,你定然要给王妃开一副好的调养方子,切不可伤了王妃的本里。”照王紧忙抓住照王妃的手。 方大夫庆幸的应了一声。 心中暗喜:照王妃的身子好得很,硬朗的如今都能蹦下床榻转悠几圈,给你跳舞的。 可是,方大夫也不敢敷衍,毕竟,自己开出的方子,后续也是要给外头的大夫用的。 于是,他针对照王妃如今表面上看起来的样子,开了一道保中温补的方子。 这样即便是有人后续来,看了他开的方子,也看不出什么错漏来。 倒是照王妃那边,既是做的一场戏,她也不会真的吃药。 所以这药对她如今身子管不管用,其实并没有什么大的影响。 坚定了这一点之后,方大夫的状态就从容多了。 执笔写下引以为傲的药方,交到了王府人的手里。 小厮连夜出去抓药。 这边照王拉着方大夫的手,“如今王妃的情况还没有稳定,你今晚就在王府待一夜,本王会命人给你安排出一个客院来,以便你随叫随到。” 方大夫拱手,讷讷称是。 心里却是喜不自已,这可是济世医馆同仁和医馆比试落败之后,到手的第一笔生意。 还是一笔不小的生意。 王妃若是想堵住他的嘴,势必要在银钱上下一点功夫的。 这样想着,方大夫的嘴角偷偷的上扬了愉悦的弧度。 照王心疼王妃,直等到下人们将药熬好了,他亲自喂下,这才放了心。 折腾了一个多时辰,照王已经彻底醒酒了。 反正也睡不着,他带着人夺门而出,直接冲到了关押两个照王妃丫头的房间里,兴师问罪去了! 照王妃总算捱到他离开,猛然从床榻上坐起,掀开帐帘看向两个二等丫头,“让你们给那两个丫头传的话,你们可传了?” 二等丫头跪在地中央,拱手称“是!” “王妃放心,奴婢们知道轻重,都已经跟她们明明白白的说了。她们跟着王妃这么多年,为着王妃自然是肯牺牲的,更何况,她们还各自都有家人。就算是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家人着想不是么~” 照王妃点了点头,“好在,她们两个都是顾家的孩子。” 只要顾家,只要还有惦念的家人,那就有弱点,就好拿捏。 照王妃定了定神,柔手轻轻抚弄着鬓边的碎发,“本王妃此番,是没法再保着她们了,你们以后定要以为她们为鉴,切不可做一些有违主子们意愿的事情,否则,被发现了,下场可能会更惨。” 这话,既是提醒,也是暗示。 两个二等丫头当然听明白了,叩头表忠心。 她们今天跟着忙前忙后,见证了照王妃的计划,一旦这件事情顺利过去,那么伺候,照王妃身边重用的人,势必是她们了。 “请王妃放心,奴婢等必忠心耿耿,绝不再给王妃惹麻烦。” 第441章 换法子了 照王并没有想到,他连夜审问两个丫头,过程竟然会如此的顺利。 两个丫头全都招认了,她们的确趁着最近这段时间王妃有孕不适,权柄下移的功夫,偷偷将公众的库银挪走了。 她们认识了一个人,那人自称有办法帮他们到大芜那边跟大商结上关系。 她们企图通过这个人,将从赵王府这边得来的银钱,全都转移到大芜那边去,有产业立身。 她们再慢慢通过照王府的关系,换得通关文牒,背着王爷和王妃偷偷溜到大芜去。 “为什么一定是大芜?”照王一听到自己多年来辛辛苦苦赚来的银钱,全都被偷运到芜国去了,袖筒中的拳头,捏得咯吱作响。 若是钱财被放到了西决的任何一个地方,他都觉得有希望能够追回来。 可是,为什么偏偏就是大芜呢? 那根本就是他的权利范围之外啊! “大芜此前出了一个女商,那位大商人品贵重,生意更是遍布了全天下,我们敬仰那位大商的为人,觉得在大芜那边女子若是做生意,想必会比这边更容易一些。”一个丫头解释道。 “我们……也想着芜国跟西决之间的关系紧张,若是我们偷偷跑到芜国去,您必定没法将我们给抓回来。这对我们而言,更安全。”另外一个丫头,跟着解释。 这样的理由,是照王妃早早就让二等丫头传过来的。 王妃以她们家人的性命相要挟,逼迫两个小丫头应下挪走照王府钱财的黑锅。 若是不然,她们的家人都要遭到连累。 两个丫头跟着照王妃多年,都是忠心耿耿,她们从来都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家主子会将狠心的利箭调转方向,朝向身为自己人的她们。 当真面对这样一幕的时候,她们也知道,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即便现在她们说出真相,说出银钱其实就在郭家人的腰包里,也不过就是跟照王妃玉石俱焚罢了。 于她们的亲人,于照王妃,于郭家都没有什么好果子。 照王府从此之后名存实亡,照王这个人怕是也要倒台了。 与其那样,她们更想要家人好好活着,与世无争。 王妃虽心狠狡诈,但却有着一个说到做到的好品质。 只要她们两个将事情一力承担下来,以她们对王妃的了解,供给她们两家人的钱,王妃还是会出的。 可两个丫头决意要对照王撒谎的时候,就已经猜到自己的结果了。 那可是照王半辈子的心血啊! 如今几乎被搬走了大半。 要不是王妃前几天发现了情况不对,为了预防,及时从郭家的库中搬回来一些充数,如今王府的情况还要更惨一些。 照王听了话,怒愤滔天,“把这两个,先各打二十大板!” 两个丫头也不鸣冤,只睁着两双汗水的眼睛,眼泪汪汪的看着照王。 噼里啪啦的板子声,响彻在照王府的上空,撕裂了寂静的夜空。 两个丫头都没怎么嚎叫,闷声就给忍过去了。 没打到二十个板子,就双双晕了过去。 但板子还是要继续打。 二十个,一个都不能少! 王府里的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王爷直接上来就是二十个板子,压根不打算一下子弄死这俩丫头,但也没打算放过她们,这是要温水煮青蛙似的,慢慢耗死她们。 两个丫头被抬回屋子的时候,已是一滩烂泥似的瘫软无力。 出气儿多进气儿少了。 她们跟着王妃养尊处优多年,一等丫头的地位比普通人家的姑娘过得可好多了。 王妃心疼她们,也从来都没让她们干什么重活儿累活儿,更是没有今天这样的板子伺候。 所以,不过才二十个板子下去,已是剥了她们的一层皮。 两个丫头瘫倒在同一张床榻上,王爷特地命人将屋子里的窗子全部打开,不给她们盖的。 虽是春日里,但晚风甚是清凉,不过才一夜的功夫,次日天明,两个丫头便起了高热。 王爷是在王妃的房间醒来的,刚睁开眼睛,就听到屋子外面两个丫头的嘀咕声。 听到受罚的丫头发了高热,照王并不太感冒。 转过脸颊看向照王妃,她仍是惨白的脸色,唇色也是发白的。 虚弱的闭着眼睛睡着。 照王心疼地抚了抚王妃的秀发,连连叹息。 再想要睡是睡不着了,于是他起身,让两个丫头将济世医馆的方大夫给叫过来。 方大夫不敢怠慢,背着药箱子就来了。 头发只在路上简单拢了拢。 因他重伤初愈,所以刚走到一半儿,就被两个小厮抬着一路朝这边奔来。 给王妃把了脉,方大夫连连皱眉。 看的照王心都跟着揪了起来,“是不是王妃的身子有什么不妥?你且说来,或是要用什么药,我们照王府都能得的!” “王爷不必须心急,王妃的情况,急不得的,还得慢慢调理。不过从今日的情况来看,王妃已经是稳住了。之后只要继续服药,便可……慢慢恢复。”方大夫仍紧皱着眉头。 “那你干嘛这幅面孔?吓得本王魂魄都快散了。” 不只是照王的魂魄要散了。 里面被把脉,并且装睡装晕的照王妃也差点装不下去。 “只是,王妃如今忧思极重,怕是有什么心结,行医者能做的也就是这点口头上的劝告,真正解铃的还需要系铃人。王爷,您该关注的可不单单是王妃的身子,还有王妃的心结啊。”方大夫“买一送一”,不仅顺着王妃的情况解释,还将她的更深一层处境也给剖析了。 给王妃预备了接下来的退路。 帐帘之隔,照王妃躺在里面,差点笑出了声来。 暗叹:这个方大夫能处!事情结束之后,不仅要留他的小命,还可想着能否继续恢复王府跟济世医馆的关系! 这样一想,照王妃顿时心胜一计。 若是从济世医馆的角度,去搭上仁和医馆,不强硬着来了,而是迂回曲折,会不会情况会大不一样呢? 说到底,对于仁和医馆,她还是没有放弃! 第442章 拒绝了 照王听到方大夫说到王妃的心结,一时之间怔愣在当场。 如今王府库银的事情,是不得不解决了。 可是家丑不得外扬,这件事情说到底了,也就是在王府内部解决一下。 可是那两个丫头,转过脸突然就将罪过给认下了。 这让照王很是费解。 毕竟…… 库银一事最开始的起源,是从郭家和仁和医馆的处理上,郭韬的一句话开始的。 当时郭韬说,王府的库银就是被郭家给搬空的。 可是如今查来查去,照王却发现,这件事情竟跟郭家没有半点关系了。 电光火石之间,想法在脑海中回转,照王深吸一口气,“今天,王妃的情况既然已经稳定下来了,你可暂且回去。若是王府这边还有事情,本王会命人寻你。只是……昨天晚上在王府看诊的细节……”照王的话只说了一半儿。 粗嗓门当知其中的含义,笑着朝照王殿下拱手,“王爷且放心,王妃只是贪凉,吃坏了肚子,小人一剂药方就给调整的差不多了,接下来王妃只需注意饮食,多多休息即可。” 这话一说出来,已经表明了方大夫的态度,和他回去之后,对外会说的王府这边的结果。 照王点了点头,一边说话,一边跟着方大夫往出府的方向走。 方大夫抬了抬眉头,弱弱的在心里面嘀咕了一声:难道话还没有说完? 于是,也没有多问什么,就在王爷的带领下,一路穿行在王府的后院中。 关于王府禁足的消息,昨天其实就有那么一丢丢散播到街头巷尾了。 方大夫也有所耳闻,于是当下心中有数,王爷就算是亲自送他到府门口,也绝对不会跟着他回济世医馆的。 毕竟,禁足可是陛下下发的命令啊! 果不其然,快走到王府大门口的时候,照王再次开口了,“此前,王府跟济世医馆一直有着很紧密的联系,这么多年,你们医馆为了王府的兢兢业业,本王也都是看在眼里的。此前的决定,乃是王妃的妇人之仁,如今事情有了改观,本王倒是想听听你的想法。”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啊! 方大夫刚刚走的每一步路,都像是从钉子上踩过一样。 他心里一直都在琢磨:王爷该不会在这个时候跟他再提合作的事情? 自从看清了照王府的真面目,方大夫便再也没有对照王府抱有任何的希望,虽然他打从心眼里不接纳姜伊罗,但仁和医馆跟照王府相比,他还是觉得仁和医馆更可交一些。 至少医馆那边干的还是人事儿。 王府这边,若是遇到什么困难,那是真的会把人往火坑里面推啊!那是真的要丢掉性命的啊! 与其与虎谋皮,还不如闯荡出自己的一番事业。 念头在脑海中倏地转过,方大夫装出了一脸和暖的笑容,“回王爷,如今济世医馆的情况您和王妃也应当了解,说出来不怕你们笑话,从跟仁和医馆比试输掉之后,济世医馆一个病人都没有来过,我们的药材都快堆放长毛了。底下的医馆见没有大势力撑腰,也纷纷临阵倒戈,我们见惯了世态炎凉,如今真真是没有力气再干什么了!我跟其余两个就在琢磨着,何不趁着这次的机会,多学学医术,不耻下问嘛!总要将自己的医术搞搞更高上去,才有机会击败仁和医馆那家的生意。” 方大夫铺垫了一大堆,最后缓慢抬起头来,“王爷,不是小的不想再跟王府这边联盟,而是小的非常清楚现在济世医馆的情况,今时不同往日,就算照王府重新帮我们铺路,我们也未必能够创造从前的价值了,我们是真的不想王爷跟王妃再在我们医馆上浪费时间,不值当!” 照王点了点头,很明显认真听进去了的。 只是……对于济世医馆如今真实的情况,没有经过王府内部人的调查,光凭着方大夫的一家子言,他还不会全信。 “那就先这样,今天就当本王什么都没说,待会儿管家会将诊金一并交给你。” 说完,站在原地就不动了。 主子的意思很明显:我就送到这里了! 方大夫点头应了一声,后退三步表示恭敬,之后才转身用自己现在力所能及的最大速度行进。 走出王府,掂量着袖子里银袋子的重量,方大夫嘴角微微上扬,笑得肆意。 如今王爷和王妃被禁足,王府的很多事情都透不出来了。 方大夫正想要回去济世医馆,忽然灵机一动,绕过一条小巷,直接穿行到了仁和医馆的后门。 来开门的正是赵大爷,当看到方大夫的时候,他的脸立刻拉长了,夸张到跟驴脸差不多的长度,“你大白天的来我们医馆做什么?” “我找小罗大夫有要紧事儿说,警告你:这事儿很严重,若是耽误了时间,你可吃不了兜着走。” 赵大爷冷哼一声,“等着!”丢了一句冷冷的话,关上门进去传话了。 没多会儿,换成一个小厮来开门,他笑的很和善,热切的招待了方大夫。 将方大夫请到了后院的一个小屋子里,热茶相待,“我们小罗大夫今天不在医馆,若是方大夫有什么事儿,可以直接跟我说。”小厮凑近了看着方大夫,“您放心,我是天医阁下来的,小罗大夫的亲信。否则,赵大爷也不会换我过来招待您了。” 方大夫若有所思,眼神里透着满满的怀疑。 “我还是在这里等小罗大夫,这件事情实在是不方便太多的人知道,一旦传出去,对谁都不好。” 小厮见方大夫坚持原则,说什么也不肯向他透露底细,也不强求,“那您稍等,我去找三公子过来。” 三公子,就是云三,她也学着姜伊罗的样子女扮男装,于是就换了另外一个称呼。 云三是素日跟在姜伊罗身边的,她倒是更能代表小罗大夫一些。 方大夫等待的过程中一直还在回味刚刚照王说过的话。 时不时嗤笑两声,时不时摇摇头,“就算重金求我回去跟你们同盟,我也不会回去的!” 第443章 王妃好心机 今天仁和医馆的人特别多。 因为姜伊罗此前入宫的事情,耽搁了一些时辰,所以留下了一些病人,全都挤在今天来了。 偏偏今天还是姜伊罗和祁烨寒推断姜庆央会派王府的人暗访的日子。 至于他的人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出现,这谁都没法确定。 所以仁和医馆今天几乎是严阵以待,肃穆成片。 天还不亮,白鹰卫们就都扮好了。 姜伊罗和云三特意换了一个扮相,专门带着扮演小罗大夫的白鹰卫一起到医馆,没想到,那小罗大夫的扮相太过逼真,竟然连医馆的人看了都没有多加怀疑。 糊弄过他们了,姜伊罗和云三心里就更有底气了。 开始琢磨着怎么搞诊室内的构造。 当然,今天的“双簧”大戏,也不能全然都瞒着医馆的人,万一正在给病患看诊呢,突然被底下的人发现了,底下的人偷偷嘀嘀咕咕的,被王府的人给发现了,那可就真的是太倒霉了。 姜伊罗自诩这个计划还算是简单,更是不能在小细节上出差错。 于是她趁着医馆开馆之前,将今天按排班轮值有机会进入诊室的人全都交到了诊室里,当着大家伙的面,提出了小罗大夫已换人的“答案。”没有交代为什么要这样安排,只是简单的“通知”大家。 医馆的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到医馆外面排队等着放号的百姓们在喊了。 “今天可能会有一些危险的人佯装成来看病的,混在人中跟你们打探消息,在接触今天的病患时,你们要格外注意,不要过多的透露医馆的消息,知道了吗?” 姜伊罗最后嘱咐这一句,大家的心里顿时都有数了。 等到第一个、第二个病患接着从诊室出来,大家见情况都如常,也就渐渐放了心。 可是没有想到,上午的病患都要看完了,济世医馆的方大夫却突然跑来了,好在他是从后门进来的,没有大张旗鼓的从正门就说要找人。 所以云三在听到赵大爷的转达之后,也没换下易容,就直接盯着今天的陌生小厮的面孔去见了方大夫。 没想到,那个姓方的今天却突然变聪明了,不是小罗大夫身边的亲信,他不张口。 云三走出小屋的时候,真真是哭笑不得,要不是冲着这个粗嗓门跟赵大爷说,他今天带来的消息是很重要的。 云三才懒得理会这厮呢! 实在没法子,主子正在诊室里面忙着呢,如今能够跟方大夫接洽的人,也就是云三了。 她只得来到隔壁房间,找到抽屉里原本就多出来的易容工具,拼拼凑凑的将自己原本的扮相给搞上,转身来到方大夫的房间。 “三公子啊,你可算是来了!”方大夫一脸的感怀,握着云三的手就不肯撒开,“你都猜不到,我昨天晚上是在哪儿过的夜!” 上来就是这样一套欢迎的词,还真是把云三给听愣了。 “你……在哪里过的夜?”这关我屁事啊! “照王府!”方大夫特意压低了声音,说话时眼睛还在偷瞄着周遭,生怕被人听见似的。 云三本不以为然,以为仁和医馆这边几天没理会方大夫他们了,他们担心会被赶出都城,所以才特地过来点卯,没想到这一张口,还真的说到了云三想要范了解的关键点。 “照王府?” 想到北烨王殿下就是昨天晚上在照王府偷听到了姜庆央有可能会安排人到仁和医馆这边来暗查的消息,这才有了今天医馆的这些安排。 若是王府大半夜的叫了方大夫过去,又会是为了什么呢? “你去哪儿干什么去了?”云三瞪大了眼睛,寸秒的功夫,满脸都燃起了对这件事情的浓浓兴趣。 方大夫对云三的表情反应十分的满意,“我……是给照王妃看诊去了。” 云三愕然,“王妃得了什么病?快快说来,你别吊我的胃口了!” 方大夫笑嘻嘻的摸索着自己的袖子,“这个嘛~~” 一边说,一边朝云三捏了捏手指,做出想要银钱的动作。 云三回了方大夫一个大大的白眼,不屑的从袖子里掏出一袋碎银子,“今天出门急,没带多少银两。哎我说你一个开医馆的,会在乎我这点碎银子?” 方大夫厚脸皮的收下了,一边摇头一边得意的说道,“积少成多,我不嫌弃!” “银钱你也收了,还不赶紧交代!”云三一脸的不愿意。 “别急嘛。”方大夫收获颇丰,急不可待的将昨天晚上在王府的经历,一股脑全都说给云三听了。 事无巨细,连他闻得出那洒在地上的分明就是猪血的细节都交代了。 云三听得目瞪口呆,嘴巴微张着,满眼都写着不敢置信,“这……这王妃真是好心机啊!” “谁说不是呢!也不知道究竟是遇到什么大事儿了,竟能想到这样的苦肉计来。但我猜测,肯定不是小事儿,否则王妃也就不会这么豁得出去了。更有一点啊,我见王妃身边的两个大丫头都换了的。” “你的意思是,如今照王妃身边伺候的,不是原来那两个了?”云三敏锐的抓住了重点。 方大夫起身,一边点头一边往外走,“行了,我这也算是尽职尽责,把该给的消息都给你完了。” 云三则快步迎上去,还不等他拉开门,就一个门咚将人给逼退在了房间里面,“事儿你干得很漂亮,但有一件事情我必须跟你解释清楚,今天这几辆碎银子,纯属我个人看着你没有吃早饭,又这么可可怜怜的出现,给你的表示,跟医馆,跟小罗大夫都没有任何的关系,若是日后再有这样卖消息的事情,给不给钱可是两说。毕竟,济世医馆如今可是我们小罗大夫的产业。等我们小罗大夫忙过这一阵子了,该要如何跟你们同盟,也会有个定论出来,你且不要着急,这段时间就在家里好好养伤,切切不要再作什么幺蛾子,若是被我发现了,小心你的小命儿!” 第444章 太奇怪了 方大夫吃了一通憋,心里并不舒服。 其实出卖消息换钱,只是一个临时之举,他心里也是发憷的,并没有想到云三会真的给钱。 正因为得了钱财而窃喜的时候,没想到云三紧接着一盆凉水就下来了。 方大夫最后白了云三一眼,“我眼巴巴的跑来这边告诉你们消息,总不会什么都得不到?” “这么说来的话,我如果不跑这一趟,不告诉你照王府发生了什么,你们还不是什么都得不到?” 云三认真看着方大夫,死死盯着他许久,“方大夫,这话你说出来,目的就很不纯粹。你可知济世医馆现在是什么处境?若是没了仁和医馆的收用,你们要如何继续在都城自处?” 方大夫将自己逼退到了角落里,长长叹息了一声,苦涩一笑,“行,当我什么都没说。” “方大夫,如今的仁和医馆和济世医馆可是共为一体的,若是仁和医馆如今遭了殃,那么济世医馆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照王府对仁和医馆的敌意,天知地知你肯定也知。反正我们小罗大夫说了,看照王妃的个性,八成不会轻易放过仁和医馆的,你跟照王妃打交道也很多年了,你觉得呢?” 方大夫紧紧皱眉,“这个……不好说。” “看,你心里都是犯嘀咕的。当然,今天你冒险来到仁和医馆送消息,不管是我听了,还是后续小罗大夫得知,都会万分感激你的,可如果你想要通过这样的事情谋取点什么……” 听着云三的话,方大夫顿时觉得手里的银袋子都开始烫手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就当我刚刚什么都没说,只怪我多嘴,乱说些什么呢都是!” 云三对这个回答甚是满意,“等仁和医馆这阵子的风波过去,便能开展对济世医馆的救济方案了,我们小罗大夫并没有忘了您,都为您想着呢!” 方大夫的心里总算舒服了一些。 过去这几天,济世医馆的几个人也是大眼瞪小眼的待着无聊。 毕竟,这段时间仁和医馆噼里啪啦给的打击实在是有点大,如今什么都敲定了,却突然又没有消息了,他们心里没有底,也是正常的。 送走方大夫,云三急忙钻回小屋,重新装扮回另一套的样子。 再次来到诊室,见白鹰卫左固在认真的为病患把脉。 原本搁在地中央的桌子上并没有帐帘相隔开,但为了方便姜伊罗以助手的身份,掌控病患的脉搏,只能竖帐帘相隔,表面上是“小罗大夫”还在把脉,实际上是姜伊罗真正把控的。 写药方也是她来写,“小罗大夫”来复核。 从过程上看,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只是,当下这个看诊的病患,问题却莫名多了起来,“从来都没听说小罗大夫还带徒弟的,要是这样的话,是不是我们这样的普通人,也能够来仁和医馆拜师学艺啊?”病患看起来二十左右岁,人高马大的。 姜伊罗刚刚为他探查脉息的时候发现,此人身体见状,五脏六腑的状态都还不错,但手腿和腰的骨头多受过外伤。 当时此人还没有开口说话,姜伊罗就已经提高了警惕,并且直接用眼色符号传递给一旁的左固,暗示他:这个人很可能有问题! 左固根据坐诊之前,姜伊罗设定好的几个颜色符号,其中红色为最危险的,黄色次之,绿色为普通的百姓,没什么可提防的。 如今,王妃给了红色。 左固顿时就精神了,正襟危坐。 “是啊!最近仁和医馆的病患越来越多,我一个人忙不赢了。虽然还没有到收徒的年纪,但身边的人既然想学,多教教也无妨。” “小罗大夫年纪轻轻的,就美名远扬,真乃我们西决都城百姓的喜事啊!” “过奖了。你的身子并没有什么大碍,就是平日里干苦力活的时候多注意一些,筋骨伤了,再想养好也是不容易的。” “成!只要有小罗大夫在,我是不担心受伤的,听说此前济世医馆的那个方大夫都伤及内腑了,还不是被小罗大夫给救了回来!小罗大夫你可真是牛啊!” 云三无声的皱起了眉头。 明明药方已经拟好,并且交到了他的手里。 可这人的屁股却一直都黏在凳子上,明显并不打算要离开的架势。 “下一位!”云三着急的直接喊了下一个号。 男子见状,无奈起身,却在动作的瞬间,飞快的掀起了桌面上的帐帘,“我今天天不亮就来等着了,总算是等到小罗大夫的号,可是却没见到真人的脸,实在是有点儿可惜。” 一边盯着左固和姜伊罗的脸看,一边解释道。 姜伊罗和左固同时笑了起来,“如今看到了。下次若是在街上见到了,你可不能绕道走,得招呼我一声才行。” “那是那是,一定的一定的!” 男子嘴巴上响应,目光还贪婪地在姜伊罗和左固的脸上徘徊。 反复要抓住最后的机会,记住他们的脸孔似的。 姜伊罗和左固对此见怪不怪,笑盈盈的直盯着男子看,看到他自己的笑容都尴尬的滑下脸了,这才从嗓子眼里发出“呵呵”声,转身出了诊室。 “下一位!” 下一位病患早就等在诊室门口了,迫不及待进去坐了,这是个看起来就很虚弱的老者,待人十分的客气。 左固例行惯例把了一会儿脉,轮到姜伊罗的时候,她的眼神变了变,快速把完脉,在纸上写了需要问的问题。 左固看了之后,以很平常的语序问道,“大叔最近有没有感觉到腹痛不止啊?” “昨天倒是跑了两趟茅厕,我以为只是吃坏了东西,所以今天赶紧来看诊啊~~小罗大夫帮我看着,是怎么个情况?” 姜伊罗思索再三,直接在纸上写了两个字——中毒。 左固这一看,顿时皱起了眉头。 再去看这位老人登记的住址,看住址和职业等生活信息,他就是一个普通的老百姓。并且家庭关系也很简单。 这样的人,谁会平白无故给他下毒呢? 第445章 二次入宫 姜伊罗起了怀疑,飞速写下药方,递到了左固的手边。 左固又照着誊写了一份。 随即掀起了帐帘。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五十岁老人的面孔,可姜伊罗从脉象上看,这厮的年纪应该也就是三十多岁而已。 这个人,明明年纪轻轻,却要装老人,扮可怜,还是吃了毒药过来给看诊的。 明显有所隐瞒。 左固的临场反应能力很不错,他掀开帘子之后仔细查看了对面那人的面部状态,“嗯,你昨天可吃了什么东西?好好想一想。别着急,一样一样的说,吃的喝的都说一说。” 男子听了他的话,明显一愣,但还是乖乖的说出来了。 除了日常吃过的饭菜,他还去邻居家蹭了一顿酒喝。 左固听到去蹭酒的经历,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这道方子你且先回去抓了吃着,三天之后若是身上的不适之症没有缓解,你再回来找我,到时候不用拿号,你直接插队进来找我,明白了吗?” 男子认真盯着左固,既像是听懂了,也像是没听懂,懵懂的点了点头,正要出门,突然顿住动作,“那个……我到底得了什么病啊?” “等三天之后看了吃药的效果再说。若是三天之内你有任何的不适,都可以来找我,任何时间都无妨。” 男子游移不定,还是问了一句,“我是得了很重的病吗?” “小罗大夫,要不还是告诉他。”姜伊罗暗示了一句。 左固考虑了一下,“也是,你有权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事情并不复杂,我从你的脉象上推断,你是中了毒了。” 男子顿时吃惊的倒退了半步,差点儿趔趄摔倒,好在他随手撑住了桌子,“这个……从何说起呢?我好好的怎么会中毒呢?” “你的脉象上是这样显示的,但具体吃过了什么,这个我无从判断,单纯从你现在的情况来分析,还不至于伤及性命,只要按照我的药方来吃,注意别再吃坏了东西,三天后必会有好结果。只是,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万一就没什么效果,你也可以再来找我。” 问题解释清楚了,老者放心的点了点头,拿着药方离开了房间。 “今天这些人,都好奇怪。”云三小声嘀咕了一句。 姜伊罗和左固则交换了一番眼神。 哪里是奇怪,简直就都是怪胎! 往常十几天也不会出现这么多问题百出的人。 “可见今天来打探的人数之多。”庆王府那边必是做了万全的准备。 今天还有两个时辰,云三前去看了一眼外面排队的人马,想着还是先将方大夫带来的消息告知主子。 于是趁着下一位还没进来的空档,直接对走廊喊道,“小罗大夫要喝口水歇一会儿,大家稍等片刻。” 关了诊室的门,云三压低声音,凑近了姜伊罗的耳朵,将事情事无巨细的反应了一遍。 姜伊罗震惊的抬了抬眉头。 照王妃是如何为了母家,将王府给搬空的,这件事情姜伊罗老早之前就了解到了。 殊不知,整个西决都城,除了照王之外,怕是很多重要人物都是知道了的。 如今在郭家和仁和医馆事情的催化下,照王妃的行径东窗事发。 她却转手就将事情推到了丫头的身上。 虽然从方大夫那边并没有照王府对这件事情的处理结果,但是一贯跟在王妃身边的一等大丫头突然消失不见了。 这太不符合常理。 除非她们出事儿了,而在这个时段,她们能出什么事儿呢? 答案脱颖而出。 “照王府接下来有好戏上演了。” “咱们要不要帮他们一把?推波助澜一下?”云三坏笑着看姜伊罗,眼睛里闪烁着光芒。 姜伊罗若有所思,“这个咱们得好好想想才是。” …… …… 一整天都忙完了,清退了所有的病患之后,医馆所有人跟着左固一起开了总结会。 左固一开口,大家这才听出不大对劲。 但还都是一脸懵的将总结给听完了。 “你们不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个缘故,最近才开始变声,好了,今天的事情大致就是这些。明天可能还会拥来很多的人,你们回去好生准备。”说完,略略挥手,带着姜伊罗和云三往外走。 剩下医馆的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男子在成长过程中,都是要变化声音的。 但或早或晚,未有标准。 可是小罗大夫这声音变的很蹊跷。 人还是原来那个人,声音却变了,这让医馆的人都不太能接受。 大家私下里议论着,悄悄的下去做事了。 小罗大夫换人这事儿,是迟早都要在医馆公开的。 但姜伊罗现在还没有想好后续的应对措施。 “天医阁那边送去消息了吗?”上了马车之后,她问。 “嗯,已经送过去了,按照您的吩咐,彩娘是一定要过来的,至于她要带几个人,要看天医阁上面的情况。” 前段时间,天医阁送来消息,说彩娘等人在上面的学习态度都很好。 并且,她们的进步很快。 没了那几个坛主的阻挠,天医阁回归了正常秩序,整体状态良好。 如今彩娘和姑娘们轮流的下山来“实习”,积攒了足够的经验之后,再行回去更深入的学习,必能事半功倍。 而彩娘她们将成为天医阁上第一批女弟子。 原本姜伊罗给彩娘她们的期限是三年,看她们如今的学习劲头,约莫两年的时间一到,她们就能出师了。 “小罗大夫,何府的家丁刚刚过来,说有个方子想跟您仔细研究研究,让您过府一叙呢!” 医馆小厮急跑过来,对着左固的脸说道。 左固则怔在原地,下意识的“哦”了一声。 “那就让他先回去,我回去拿上药箱子,再过去何府。”左固随意想了个借口。 毕竟,王妃现在还顶着另外一张脸,现在肯定是没法子过去的。 第446章 不谋而合 姜伊罗的第二次入宫之旅还算是顺利。 抵达老皇帝所在的屋子,把脉等流程全都走下来,姜伊罗点了点头,“看您神清气爽的,想必今天身子轻松了许多?” 老皇帝嘴角都是上扬的。 数个月的时间,他从来都没有像今天这样放松过。 虽然整个身体还是病态的那种踩着棉花的飘飘忽忽的感觉,但脑袋已经非常舒服了。 人轻松了,头脑思路也就跟着放松了。 笑脸迎人,这已经是老皇帝许久都没有呈现在外人面前的状态了。 何大人看到老皇帝的第一面,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这是什么情况? 他竟然从老皇帝的脸上看到了“殷切”的表情,这简直是亘古未闻,从未出现过的场景。 “今天还是继续扎针送药,我已经准备好了。”不同于第一次的千问百问,这一次老皇帝简直就是主动送上了自己的手背。 姜伊罗心里一阵哭笑不得,面上倒还保持着淡定,“哦,好啊。” 何大人和公公都跟着心情好了许多,不由自主的嘴角上扬。 “先生,如今身子舒坦了,精神都足了呢!” “嗯,是啊,我也这么觉得。”他突然想起来什么,“我早有耳闻,说仁和医馆这边有驻颜之良药,不知小罗大夫今天可带了?” 姜伊罗像是很惊讶的样子,随后讶异地看向了何大人。 何大人脸上写满了尴尬,知道自己跟皇帝通风报信在仁和医馆诊室内所看到的一切,是穿帮了。 所以当下只得朝着姜伊罗“嘿嘿”的笑。 “那个药方是要因人而异的,并不同同一道方子,给谁吃都行。若是您感兴趣,等扎针送药过后,我就着手帮您拟定一道调理方子。” “好啊!”老皇帝欣然答应。 犹记得从何大人嘴里听说的小罗大夫在诊室给人看病的过程,那人的脸上情况那么恼火,她都说能治,那么老皇帝这种自身情况就很不错的,必定能达到更好的效果。 身子舒坦之后,老皇帝决口不再提立嗣一事了,仿佛那些都是从来没有发生过或考虑过的事情一样。 “只是……”姜伊罗看了眼隔壁的何大人,他正嘴角带笑的站在一旁。 好像是家里经历了什么好事儿,满脸都是欢喜。 如今老皇帝的身子状况出现了好转,所以太医院的屁股自然是坐定了。 这一轮过后,不管老皇帝的身体再出现任何突发的状况,都不会再追究到太医院的头上了。 何大人和几位太医院大人的小命,算是就此保住了。 “只是,有一件事,就是我和何大人昨天在离开这里的时候经历的事情。” 何大人高兴之余,脊背突然一阵阵的发凉,他不敢置信的抬起头来,细密的冷汗瞬间就布满了额头。 何大人震惊的看着姜伊罗,没想到她会突然提到昨天在宫外碰见庆王的事情。 要知道,这事儿何大人一开始就没打算跟老皇帝禀报的。 更准确地说,何大人并不觉得现在是合适的时间。 但站在姜伊罗的角度,这个事情必须提升到一定层面上来。 姜庆央已经对仁和医馆起了怀疑,今天派了那么多古怪的人来试探医馆,可见一斑。 他是个起了疑心,就不会轻易放弃的人。 因此姜伊罗必须在姜庆央发现之前,坐稳了老皇帝身边第一大御医的座位。 “你们昨天出……府的时候,遇见什么人,什么事了吗?”老皇帝的反应很快,直接就抓住了重点。 何大人的表情尴尬到了极点,“额,是啊!就是……昨天出去的时候,在门口,我们的马车本来已经快要走了。小罗大夫的眼睛都是好好蒙着的,但碰到了庆……” 老皇帝的眉头倏地皱起,整个人的状态都紧张了起来。 “就是说,小罗大夫如今什么都知道了?”话音刚落,君威渗透在了整个小屋中。 姜伊罗不疾不徐的跪了下去,面色从容且淡定,一点儿慌张之色都没有。 “也罢,早晚都要知道的,朕今日就给你一块牌子,再让太医院给你开一个身份,日后你便凭着太医院的身份出入宫门,也不用何太医专程每次都带着你了。” 何大人双眼放光,充满惊喜的看向姜伊罗,好像在用眼神示意他:赶紧谢恩啊,你还等什么呢? 姜伊罗拱了拱手,跪拜下去,“草民多谢陛下的安排,只是……草民初来乍到,年纪轻轻,医馆也才在都城站稳脚跟,就跟郭家起了两次争执了。实在是没什么好名声,虽然络绎不绝的病患到医馆去,但是……草民为长远计,还是想跟陛下求一个恩旨。” 何大人震惊的干干吞咽下一口口水。 没想到姜伊罗不是第一时间接受老皇帝的御赐,而是开始跟他讲条件! 进太医院啊! 那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 虽然现在还只是一个没什么大名气的,但若是能够帮着皇帝度过这次的难关,想必很快就能平步青云了。 这样的大好事儿,谁不是乐得的往上凑? 何大人心里一阵阵的担心,他不知道古灵精怪的这个小罗大夫又会想到什么条件,若是惹得皇帝一个不高兴,再收回了刚刚的命令,他可真的就是什么都没得着了! “你且说来听听!” “草民出身天医阁,从未涉及到任何国度的皇族纷争中过,活了十多年,唯一的目标就是用自己的医术造福四方,最好能够成为西决的名医,名气比芜国的北烨王妃还要大的那种。” 听到“北烨王妃”四个字,老皇帝不由得来了兴趣,“哦?你为什么要盖过北烨王妃?” “因为我们师出同门,我想要证明我一点都不比她差!” “好!有志气,这便是你选择西决的原因?” “陛下明鉴!”姜伊罗拱手,目光澄净。 她简简单单的一番话,却勾起了老皇帝的共鸣,他当年冒着丧命的风险,斗胆独立于芜国之外,另立新土,也是为争一口气。 西决这位老皇帝并不相信后世的说法。 他一心以为,人活这一世,就要抓住这一世的机会,好好拼搏奋斗。 于是,才有了这样一番作为。 这跟“小罗大夫”这个无名之辈,不谋而合。 第447章 聪明的很高明 “继续说下去!”老皇帝声调高扬,仿佛已经充满期待了。 “所以,我选择在西决,原本给自己设了两条路。一个是用自己的医技创造美名,渐渐在民间打开市场,另外一条路便是借助势力,让自己的一炮而火。草民原本是奔着第一条路去的,因为跟西决的地界也不熟。” “可是,没想到竟然跟郭家有了纷争。” 姜伊罗言外之意,自己早早就已经把通过势力来解决扬名的途径给关闭了。 没想到如今直接一步登天,搭乘了老皇帝这趟快车。 老皇帝一通话听下来,也察觉到了这位“小罗大夫”的野心,“你且说说,你想要什么,朕听一听。” 老皇帝双手交叉胸前,一副擎等着姜伊罗狮子大张口的架势。 毕竟,姜伊罗的医术对老皇帝的作用已经很明显了。 若是现下姜伊罗以此为要挟,狮子大开口,不管她提出什么,老皇帝都只有应的份儿。 何大人简直替小罗大夫捏了一把汗,他在太医院谋职多年,伴君早就伴出经验来了。 西决这位皇帝,最讨厌被人掣肘,这也是大多身居高位者的通病。 就拿小罗大夫现在的情形来说,若是“他”什么都不提,而让老皇帝等着时辰到了,自己想起来的时候给,那必定是丰厚的不能再丰厚了。 可一旦小罗大夫张口要了,那么“他”对皇帝的作用和价值,就一下子贬值了。 何大人默默地摇头,心里实在替这个年轻的小伙子惋惜,好好的一盘棋,让他给下砸了。 可惜啊!太可惜了! 正在这时,姜伊罗开口了,“草民请求陛下,给一个秘职,对外只称草民是某位寺庙大师的徒儿,专为陛下祝祷的,因太医院用药得当,上天有灵,庇佑您的龙体,方得陛下的康复,所以被陛下嘉奖,准许入宫面圣,跟您共同探讨佛学。” 老皇帝一时愣在当场,连刚刚还在心里叹息的何大人也震惊的瞪圆了一双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姜伊罗的方向。 他们都没有想到,小罗大夫会提出这样的“请求”。 这简直就是拒绝了陛下给端到面前的红烧肉,而选择去吃草! 没有太医院的职位,没有对外的名气,小罗大夫这是想以一个小僧的名头继续给老皇帝看诊了? 而且,听他的意思,还要将这次皇帝的康复,全都归功于太医院的医术突飞猛进上。 “朕若是没听错的话,你刚刚还在说,之所以来到西决,就是想要扬名立万的。如今,朕可以给你这个机会,你当真不考虑考虑吗?” 姜伊罗认真注视着老皇帝,“草民也说过了,草民虽然有两条路可以走,但如今仁和医馆的名声已日渐稳定,病患越来越多,可见大家是认可我的医术的,若继续发展下去,我不愁没有名气。只是……” 她的表情有些凝重,“仁和医馆跟郭家,跟照王府此番的牵绊,实在是闹腾的满城皆知,太不漂亮了。” “若是这个时候,陛下突然宣布我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郎中入了太医院,捧上了铁饭碗,怕是要惹得朝中非议。草民不懂政事,但只一心围着陛下的身子着想,行医者不想刚刚见到恢复起象的病患,又再次被凡尘琐事所牵绊。与其那样,还不如弱弱的处置,更为妥当。” “你的意思是,你仍然要放弃借助势力扬名了?” “没错!草民不想给自己惹麻烦。”姜伊罗非常的直白,“草民只身在民间,但对坊间的消息还是有所耳闻的。陛下的健康,迁徙着西决的前途命运,像草民这样有机会站在陛下身边,接触到陛下身体的小人物,若是被人给盯上了,事情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 经她这么一提醒,老皇帝和公公顿时脸色一白。 是啊! 小罗大夫可不像是太医院的大夫,身家性命都是系在朝堂上的,若是敢在陛下的汤水中搞什么手脚,九族都要跟着遭殃。 若是有人盯上姜伊罗,在她身上稍稍做点文章,间接影响到陛下的健康,这也是有可能的。 想想都令人毛骨悚然。 老皇帝立即就罢了提拔姜伊罗的想法。 毕竟,这是个有野心的小伙子,若是勒令他放弃他的仁和医馆,看样子也是不成的。 而如今双方的态势,根本就不是老皇帝能够威胁到小罗大夫的地步。 他虽然有钱有势,但自己的性命就握在人家小大夫的手里。 大方向,还是要商讨着来。 不能太过强硬了! 几次见面,老皇帝看得出来,这位小罗大夫是个很有自己想法的小伙子。 若是他坚持的事情,必定会做的很好,可他拒绝的事情,怕是几头牛都拉不回来了。 “错过了这次的机会,你再想要扩大自己的名声,怕是不能了。若是哪天朕翻了眼睛去见阎王,你曾经为朕诊治,下药,诸多功劳都是要遭埋没的,这你也甘心?” “天医阁老阁主曾经教导过我,人,不可能一口吃成一个胖子。倘若左手拿着肉包子,眼前放着烤鸭,那么你既已拿了包子,就先把包子给吃好。细嚼慢咽,品尝味道,不要掉了陷,掉了皮儿。若包子吃完了,还有胃口,再去吃烤鸭也不迟。” 姜伊罗天真的看着老皇帝,态度摆明了。 他是想要扬名立万,但是年纪还小,有的是时间,不会因着急而急于求成,那样只会两边都顾,却两边都砸在手里。 老皇帝听了这回答,十分满意。 忍不住高声叫好,“好!很好!”老皇帝当即起身,“就按你说的做。这件事情你着手安排。”吩咐给御前首领太监。 首领太监低声称是,拱手低头的时候,忍不住偷瞄了一眼小罗大夫的方向。 这个小子,是他见过最聪明的。 有自己的想法,但懂得养精蓄锐。 像是贴上皇帝这样上好的机会,其实并不愁未来的发展,只要耐得住心性,等到机会,便可一步登天。 跟那些相比,如今才初见成效,收敛光芒,韬光养晦,是最聪明的做法! 公公忍不住勾起嘴角一抹弧度,暗暗的给这位小罗大夫竖起了大拇指,这个小伙子,聪明的让人喜欢! 第448章 拜佛? 等到老皇帝输液结束,姜伊罗跟着何大人出宫的时候,夜幕已经很深了。 何大人坐上马车,才长长舒出一口气来,不敢置信的目光看着姜伊罗,“小罗大夫,你胆子也太大了。竟然敢当着陛下的面,卖弄你的小聪明?我真真是,差点就被你吓破了胆子!” 姜伊罗嘿嘿笑着,“何大人莫不是以为我要跟陛下要黄金万两?” 毕竟,老皇帝提出的那个进驻太医院的方案,对于现在的姜伊罗而言,是最合适的方案了。 既能够解决她的处境问题,又能够合理的全了她的名声。 可姜伊罗给自己提出来的这个想法,简直就是彻底将自己给隐匿起来了。 一没要功名,而没要利禄。 只有一个还能继续给皇帝看诊的机会。 “我是看不懂你这究竟什么意思。”何大人感叹了一句。 “不过,我倒是能替太医院感谢你一番,毕竟,是你将太医院给解救了。如今……治好陛下的名头还算在了我们头上,可你这样大包大推的,好处全都落在别人的头上,你竟什么都没落下,不觉得亏得慌吗?”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昨天回去我也好生琢磨了这件事情。此前满街的告示我又不是没见过,若是想通过给陛下看诊的方式除名,我早就跟您打招呼了。” 何大人不好意思的垂下了头。 这一点他也想过,但当时自己的处境堪忧,他也想不到姜伊罗是否同意了。 救命要紧啊! “既然上了您指引的这条贼船,我现在是没有回头路了。那就只能做长远打算,如今陛下的身体还只是初见成效。我是知道朝中势力纵横,想法多的人更是海了去了。万一这个时候,被谁知道了陛下的身体是我这个小大夫看的,那偷偷给陛下下个药,加点东西,然后再栽赃到我这个小大夫的身上,这黑锅我可扛不住!” 何大人突然皱起眉头,用甚是古怪的眼神看着姜伊罗,“照你这意思,太医院就能背起了?” “你们太医院本就是为陛下治病的,若说是你们治好的,不会有人怀疑!我只是说万一嘛,又不是一定会出现这样的事情。您也别紧张……但若是有人起了坏心思,就想着从我这人突破,做点什么有害于陛下的安排,你我可兜不住。我既然已经上了贼船,就得想着怎么能保住这条船的长久平稳。而不是顷刻翻覆。只要我一天还在这船上,就不愁没有粮食吃,没有名气赚,好日子都在后头,不急于这个一时。” 她这么一通解释下来,何大人心中明了。 “如此看来,你这么做倒是最保险的。” 姜伊罗昂起下颌,“就是!何大人就不必替我担心了。” “下次入宫,真的就不用我帮忙了?” “我依旧还是从南华宫进,有牌子那些,想必不会有问题。更何况,既定了以后入宫的时辰,想必公公会做好一切安排的。” “这倒是,廖公公是陛下身边的老人了,为人谨慎,办事周到。不管遇到什么困难,你都可以跟他讲,只要是为了陛下好,他都会尽量帮衬着你的。” 何大人的话,说的很隐晦,“只要是为了陛下好,他一定会帮衬你”更是指明了公公存在的意义。 暗示姜伊罗,如果是为了皇帝好的,跟公公提,但若是遇到什么别的困难,你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姜伊罗哭笑不得,直接让何大人的马车将自己送到了仁和医馆对面的巷子。 她刚下马车,没有直接回去医馆,而是在巷子口目送着何大人的马车远去。 直到马车消失在巷子尾的黑暗中。 一道黑衣人的影子突然出现。 左固换回了白鹰卫的装扮,突然出现在姜伊罗的对面,拉住她的袖子,将她往巷子里扯了扯。 “庆王府的人蹲在仁和医馆的左右两边巷子里,看样子是打算蹲守一夜了。王爷让小的在这里等着您,直接接您回家。” 姜伊罗倒抽一口凉气,她本来也是想着以防万一,没有让何大人的马车送自己到医馆门口。 真真是万幸! “那走。” 庆王府 姜庆央坐在座位的里端,手持几幅画像,静默了许久。 侍卫守在一旁,盯着自家主子的动作,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盯着仁和医馆的,可有回音了?” “那边刚刚回复说:从关门起,他们就一直盯着,但连一只苍蝇都没有飞出飞进过。医馆的人都很规矩,就在馆内待着,几个大门都没开过。” “继续观察几天,若是有问题,迟早会露出马脚的。”姜庆央对比着桌面上的画像,“你来近处看看,今天你过去的时候,所见到的人也是这个样子嘛?” 侍卫凑上前去看,认真琢磨了一下眼耳口鼻的样子,点了点头:“就是他们。那个小罗大夫的个子不高,我进去之前还以为是个女子扮的呢,结果后来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并不是。那就是个活脱脱的男人。” “你确定?” “小的非常确定,绝对不会看错的。” “让底下的人继续盯着。”姜庆央仍然没有放弃的意思,盯着画像陷入了沉思。 “可是王爷,咱们的人数有限,调用去看守医馆的,全都是精兵强将,若是最近别的方面有什么需要,大抵是调用不来人手的,下面的兄弟想让小的问一问,咱们到底要盯着这家医馆多久啊?” 姜庆央沉思片刻,“将那些找北烨王的人手撤回来一半,专门看守仁和医馆,若是半个月的时间,还是查不到他们的可疑之处,也就不用再继续守着了。” “小的明白。” “今天宫里,可有什么消息吗?” “并没有。”他拱手刚要出门,忽然顿住了脚步,“就是有一点,很奇怪。刚刚传出来的,说是陛下身边的廖公公,突然跟人找了许多的拜佛用具,都给陛下送过去了。这陛下从来不信神佛,不知为什么,竟突发奇想拜起佛来了。” 第449章 怒后吐真言 姜庆央听到老皇帝突然拜佛的消息,脸色肃然变了。 “那个老家伙,从来不会无缘无故的做一件事情,这里面一定有蹊跷。” “廖公公是明目张胆的让人搬东西到殿中的吗?”姜庆央突然问。 侍卫愣了一下,思索片刻,“好像……是的。” “那就是故意做给别人看的。”姜庆央推测着,“他定是又准备搞什么事情了。” “没有那么邪门?毕竟,人现在还病着呢。” 侍卫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了声音,“王爷,宫中送信过来,明日早朝恢复,陛下身子已好些了。” 姜庆央看了侍卫一眼,“你看,这不就有答案了么。” “没准是这次陛下病倒之后,得了什么高人点化,感受到了佛祖的伟大,这才想起来,感念一下,八成过不了多久又给抛到脑后去了。” “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姜庆央收了画像,不耐地挥了挥手,“你且下去,明日还要上朝,本王先歇息。” “是!” …… …… 照王府,照王殿下躺在床榻上,认真的盯着床蓬,默默不语。 窗外簌簌地风声,扰得寂静的夜晚,满是聒噪的琐碎之声。 照王翻了个身,长出一口气,后头索性坐了起来。 “王妃歇下了没有?” 门外的护卫应声推门进来,“回王爷,王妃那边还没有熄灯,应该是没有歇下呢。” “替本王穿衣,本王要过去看看。” 护卫急忙上前,帮着主子穿戴好了之后,搀扶着他朝王妃的屋子而去。 王妃的房间里,很安静,像是人已经睡下了似的。 护卫敲了三下门,随即帮王爷把门推开,便自顾自等在了屋外。 丫头们乖乖到房间外面等,剩下照王陪在床边。 照王妃侧躺着,面色惨白,看起来虚弱无力。 “王爷,这么晚了,您怎么还特别跑一趟?” “不再看你一眼,本王不放心。” 照王的手虚抚过王妃的鬓角,动作轻柔,“今天那个方大夫的话,本王都听进去了的。回想这次的事情,简直就是王府的一大丑闻。不管那两个丫头将钱财弄到哪里去了。终究是找不回来了。你切勿因为这件事情上火动怒。” 照王妃双目充泪,感动的不能自已,“王爷,我真是……养了两条狼在身边,却没有发现,是我识人不淑,才给王府带来这么大的灾难。王爷怎么斥责我都是使得的。我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也是活该,但求王爷注意身体,您还年轻,日后有千秋呢,一切都会好的。只是我……” “你也要陪着本王到千秋的,不要多想。本王过来,是有一事想要跟你商榷一下。那两个丫头,终究是你身边的,该如何处置,还是你来定夺。” “王爷。”照王妃强撑着瘦弱的双臂,费尽力气才撑着坐起来,“王爷,这件事情是我的错,她们两个既犯了错,给王府带来这么大的损失,终究还是要王爷来裁断的,不管王爷怎么惩治她们,我都认。” 照王想听的也是这句话,所以不再客气。 握上了王妃的手,“本王私下里想着,这两个丫头终究是陪在你身边多年的,若是因为这一次的事情,就把她们给罚没了。王妃你嘴上不说,心里还是会想念的。本王今日也是听了那方大夫说,怕你上火。” “王爷,她们两个既办了这样的事情,就该想到结果。虽然我也不忍心,但现在真的是又羞又愤,纵使王爷为了我而放过她们,之后的日子里,这两个人整天在王爷的眼前晃,怕是也要影响到王爷的心情,更何况,她们犯了这么大的错误,都没有被王爷惩治,那么日后是不是底下的人都可以争相效仿,可以为了自身的利益,出卖王府更多的利益了?” 照王略沉默了一会儿,“王妃说的有道理,那这次的事情,就只能让王妃心痛了。” “心痛也是一时的,总不能给王府留下更多的后患啊,若当真如此,我可真的没办法继续面对王爷了。” 两人又互相安慰了一番,直到照王走出房间,照王妃才长出一口气,朝着门外的方向轻轻翻动了一个白眼,对刚进来的丫头说,“将烛火熄了,现下可以安睡了。” 门外,照王举头望着夜空,勾起了嘴角的一抹苦笑。 护卫默默陪在一旁,垂手而立。 回去的路上,照王突然顿住脚步,“这件事情,你以为如何?” 护卫突然被点名提问,一时间有些错愕,“这个……小的……也……” “在郭府时,郭韬说出郭家行径的时候,你也是在现场的,你觉得郭韬会无缘无故说出那一番话吗?” 当时郭家人都在场,面临郭韬被带走的局面,现场所有人都是旁观和冷待。 “或许是郭韬当时有意想要郭家人帮忙,因此故意说出来的。”护卫还是以求和为主。 照王嗤笑一声,“当时郭韬没有任何威胁郭家人的意思,他是失望透顶了,也是失落至极了,才会说出那样一番话。” 现在设身处地的站在郭韬的角度去想当时的情况,郭韬所说的极大可能是真话。 那是愤怒到了极点的时候,才歇斯底里的做法。 如果真的像护卫所说,郭韬是为了要挟郭家人,那么在说出王府公库的事情之前,他会暗示郭家人,若是不想方设法的将他给弄出来,他就会公布一切。 可是郭韬没有,他直接就撂了。 甚至可以说,郭家人做到那一步之后,郭韬已经能够想象到,郭家人不可能再伸出援手解救他于水火了。 所以才拉着所有的郭家人,一起跳火坑。 怒后吐真言。 “王爷,这是疑心王妃了吗?可是王妃病倒是真的啊!”护卫小声提醒。 “王妃病倒的确是真,但公中库银被盗走也不假。那两个丫头平日里有多么的唯命是从,本王不是不知道。就凭着她们两个,能说挪走库银,就给挪走了?” “王爷,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护卫小心翼翼的问。 第450章 这事儿没完 “本王不能出府,但你能,你去帮本王调查一番,这些年郭家除了跟本王一起的生意之外,他们府的人还在哪里置办了田地、房产或者铺子。这是个很繁琐的事情,稳妥要紧,切勿被他们发现了,打草惊蛇,本王宁可你什么线索也没找到,也不要被他们发现了,你懂我的意思吗?” 护卫见王爷露出了鲜少有的冷肃面孔,护卫知道,此事可大可小。 他拱手一拜,认真禀报道,“王爷放心,小的必定把事情办好。” …… …… 郭家 清早,二夫人起来,神清气爽。 带着大福溜了一圈之后,她便直奔吃饭的饭堂去了。 今天是阖家共宴的日子,早饭、中饭和晚饭都要坐在一起用。 可二夫人坐下许久了,都没见到大房的人出现。 她也不着急,这几天风水轮流转,从前都是大房的人坐等着看他们的笑话,隔天都不会换花样的那种。 如今,总算也到了她坐看大房混乱的时候了。 郭家二爷来的迟了些,见到饭堂里只有二夫人,愕然怔愣了一会儿,“他们都还没来吗?现下已经这么迟了呀!” “不知道,大概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二夫人嘴角带笑,“先放饭。”吩咐了一声。 丫头们面面相觑,却还是按照二夫人吩咐的办了。 等到饭菜都上齐了,大房的人姗姗来迟。 郭家大爷和大夫人的脸色很难看,目光从二房的两个人脸上扫过,便冷冷的落坐了。 “大哥怎么来的这样迟?莫不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 郭家大爷本已拿起筷子了,听到郭家二爷这不冷不热的关心,顿时火冒三丈。 放下筷子,直直看向弟弟,“是有一事,说来,此事跟你也有一点关系。照王府那边因为郭韬的话,起了怀疑,回去就调查了公库的事情。” 郭家二爷眉宇微抬,瞪圆了双眼,“大哥的意思是,王爷都发现了?” “那王妃还在王府,她的处境岂非很艰难?”郭家二夫人强压抑住内心的狂喜,挤出一副忧愁担心的样子。 郭家大夫人狠狠白了二夫人一眼,“多谢弟妹关心,若非你跟仁和医馆联合,郭家和照王府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出现如今这样的局面。” “大嫂!话可不能这么说,咱们同是郭家的人,大是大非面前,还是该拎得清的!事情虽然过去了,但我现在每每夜晚还是会惊醒,一想到我差点就去见了阎王了,我都感觉呼吸不畅!怎么说到最后,我这个受害者,反倒成了始作俑者了呢?” “若论起责任来,该是郭韬的过错才对,如果一开始不是他带着大福到仁和医馆去,不是他跟王府的马车夫共谋,意图害我的性命,进而霸占仁和医馆,他如今也不会沦落到阶下囚。” “你?!” “好了!别再说了!”郭家大爷面红耳赤,羞耻的恨不能钻到桌子底下去。 按照皇帝的说法,这件事情就是郭韬做错了,从里到外的错了,根本都没有解释的余地。 可是郭家大房自己知道,这件事情实实在在是郭韬为照王妃背了黑锅。 但皇帝说的都是对的,而且,照王跟照王妃那边已经十分焦灼了。 那现在郭家面临的,就只有接受眼前这个现实,这一条路了。 很显然,二房就是这么想的。 但大夫人称霸在郭家多年了,几乎没有被二房踩着如此“践踏”过,一时间接受不了,也是正常的。 现在最令郭家大爷担心的,是照王那边的事情。 “如今,是咱们郭家同仇敌忾的时候,从照王府挪出来的银子,谁没有份儿花了吗?全都有份!所以这会儿什么都别说了,该好好想想办法才是。” “大哥,现在想办法,也于事无补啊,钱都已经用出去了。王爷现在查,查出什么,咱们也只能认命啊!”郭家二爷一脸的无奈。 “叫你过来是想办法的,你怎么还忙着泼起凉水了呢?” “我说的是事实。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嘛,其实咱们郭家一直靠着产业,也不是没得活,何必去动照王府的银钱呢?”郭家二爷云淡风轻的甩了这么一句。 郭家大爷夫妇两个顿时就瞪圆了眼睛,怒不可遏,“你双手捧着银子回院子的时候,怎么不说这套话了?如今又没着急让你把钱给还回来,你说的都是什么话啊?!”郭家大爷恼怒了。 “我也不是泼凉水,毕竟,王爷发现了,他要想调查起来,那不是很简单的事儿吗?咱们现在能想的法子,就是找个替罪羊,将事情给推脱出去。” 郭家大夫人冷哼一声,“替罪羊王妃都已经找好了。今天让你们过来,也不是真想让你们想出什么好办法。” 看两人刚刚的表现,郭家大爷夫妇两个已经是透心儿凉了。 这样胳膊肘往外拐的两口子,郭家大爷已经不寄希望了,若来日郭家真的遇到了什么危险的事情,怕是二房会第一时间溜走,还是头也不回的那种。 “那你们想说什么?”二夫人问。 “王妃已经想好了完全的法子,如今,她正在王府中跟王爷困难周旋。她派人送出消息来,让郭家这边一定要稳住,不管王爷的人明里暗里过来调查,都查问不出异常才行,若是从咱们这边先冒出了什么不好的话茬出去,那她那边费多大的功夫,都是白费的!” “合着就是担心我们二房会说出点什么呗?这事儿跟我们本来也没有太大的关系,一开始就是从你们大房那边透露出去的啊!你们应该担心的是牢里头的郭韬才是!”郭家二爷扬起眉头,淡然提醒道。 郭家大爷夫妇两个心里咯噔了一下,面面相觑,后知后觉的想到——是啊!还有郭韬呢!怎么把他给忘了! 郭家二夫人觑着大房的神色,心中暗暗有了打算。 小心翼翼的问道,“不过,既然王妃有了打算,想必只要咱们郭家经得住王爷的暗中查问,这事儿就算是过去了。只要郭韬那边也守口如瓶,便没人能知道这个秘密了。以后,大家还正常过日子,多好?” “正常过日子?”郭家大夫人双眸微眯成危险的弧度,“那个仁和医馆,将咱们家害成这样,你能饶得了他们,我却不能!” 第451章 或可一试 二夫人说那样的话,终归就是想听大夫人的一个答案。 如今,大房的态度已然明显。 在陛下给出答案,直接关了郭韬的情况下,大房仍然不依不饶,看样子势不得到仁和医馆不会罢休。 二夫人垂下头,掩住了眸底的复杂之色。 待跟郭家二爷回去之后,便一直都沉默的待在房间里,她思索甚久,直到午饭时,因大房那边没有什么兴致,所以本来的家宴也全都变成各自的小院吃了。 二夫人拿起筷子,郑重看着郭家二爷,“二爷,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郭家二爷听夫人这么开头,不由得换上一脸的正色,认真放下筷子,看向二夫人,“夫人有什么话便说,你我也算是共过生死的夫妻了,有什么不好讲的。” “今早的时候,大方那边的态度你也听见了,我看他们的意思,是要跟仁和医馆拼个你死我活的。”陛下 郭家二爷听得认真,但一时间还没听出自家夫人的话外之意。 “这次陛下下来的旨意,甚为奇怪,你有没有想过,虽然仁和医馆跟郭家这次的事情中,没有任何的错处,但陛下的圣旨里,也不能一个字都不提啊!所以我想着,会不会是仁和医馆在朝中攀上了更高的势力?” 二夫人思忖了一个多时辰,始终找不到能够劝说二爷最有利的借口,这是她能过想到最能令郭家二爷信服的说法了。 果不其然,郭家二爷听了二夫人的推测,双眼放起了光,“你的意思是……仁和医馆其实是有靠山的?” 他认真思索了一番,“也是,也对!不然说不通啊!你想,以前济世医馆那边的势力多大,普通的官户人家都躲不过他们的范围,仁和医馆一出现,不仅平了济世医馆,还游刃有余的继续开业做生意!实在是了得!” “对啊!这就是我最担心的点,老爷您想啊,大哥大嫂那边是什么个性,他们只要认准了一点,誓不罢休的。如今照王妃和郭韬都因为仁和医馆的事情受了牵连,你仔细回想,大房早上说过的话,他们已是跟仁和医馆暗中杠上了。这事儿,轻易没法好好解决!” “这……可如何是好。”郭家二爷渐渐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若是继续下去,大房跟仁和医馆拼个鱼死网破,咱们只有被拉着一起连累的份儿。咱们……又没有过错,可是……咱们终究跟大房是一体的呀!” 郭家二爷一脸的认真,点头表示赞许。 “大房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从前年轻的时候倒还知道收敛,自从女儿嫁入王府,府库又日渐充盈之后,他们的胆子越发的大了,否则也不会惯出个郭韬来,都是一些惹事精。” 二夫人握住二爷的手,一脸认真的盯着他,“二爷,咱们也得为咱们的孩子打算,说句不好听的,以前咱们是要依附于大房的,不管是钱还是权,咱们都难以独立出来。可是如今的情况,对咱们而言虽说也是有点困难,但或可一试啊!” 郭家二爷若有所思。 “我知道这个决定并不是很好做,但为了咱们孩子的前途,是时候狠一狠心了。若是继续拖延下去,咱们非得被大房拖累的也一起下地狱不可!” “按道理,咱们对大房是有规劝之责的,但早上的情形你也看到了,不管咱们怎么说,他们势不会回头的了。” “这个时候,咱们只能摘干净自身了,只要确保咱们的孩子好就行!就算是为了郭家的祖祖辈辈着想,总得留下一点根儿啊!大房的势运到照王妃那边,不知道要如何发展下去了。虽说大嫂的孩子也一个个长进,但耐不得他们作妖啊,咱们可不能让孩子被大房给连累了啊老爷!” 郭家二爷浓眉紧锁,跟大房分开这个主意,的确是他始料未及的。 毕竟,从前都没有考虑过这事儿。 不过认真仔细的想想,又觉得夫人说的有道理。 人都是自私的,从前二房依赖着大房,靠着大房的银钱和势力,不能独立出来。 可是现在大房真的是越来越过分了。 继续下去,只能拖累的全家都跟着麻烦。 “如今咱们独立出去了,将来大房若真的出了什么事儿,既扯不上咱们,咱们也可暗中帮忙。”二夫人一句话点到了点子上。 “当年,老爷子离世的时候,说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老爷,说老爷半辈子都活在大哥的照料之下,当时我猜新入门,没有说话的资格,但其实我心里是又想法的。在我看来,老爷您比大爷更有一番作为,咱们二房的子嗣将来也不会差。” 二爷心里渐渐燃起了熊熊之火。 这么些年,但凡二房出了点什么小事儿,郭家二爷都要看大哥的脸色,他其实早就受够了。 然则,久而久之,人变得木讷了而已。 如今二夫人的几句话,揭开了被郭家二爷深埋心地多年的伤疤。 ……是啊!凭着大哥对他多年的鄙夷,他现在不管跟大哥分析什么利弊,大哥都不会信的。 与其如此,还不如分家,到时候大哥就知道,究竟是他身边那位夫人是良人,说的是好话,还是自己这个当弟弟的说的是好话了! “这事儿得开始着手办了,我这就去找大哥。先劝他不要跟仁和医馆硬抗,若是他一味的不肯,我再提分家的事。” 二夫人抿了抿唇畔,满眼欣慰的看着郭家二爷,“有老爷在,我就放心了。” 郭家二爷信心满满的出发了。 他刚走,二夫人就招呼着丫头给仁和医馆递帖子。 见面时间,约在了傍晚,趁着郭家二爷跟大爷约好喝酒的空挡,二夫人带着大福上了马车。 仁和医馆今天清空患者的时间比较早。 姜伊罗早早就带着左固将今天的脉案整理好了。 二夫人是被请到后院儿的,没几人见到她来。 屋子里,也只有姜伊罗在。 为了迎接她,姜伊罗还特地换好了装扮,“二夫人大驾光临,一定是有急事儿。我也就不跟你客气了,先喝点茶润润喉咙,有什么事儿您直接跟我提就是。” 第452章 荣幸之至 二夫人一口便将茶水喝下了,瞪圆了一双眼睛看着姜伊罗,“小罗大夫,我如今是豁出去了。经历过这次的事情之后,我彻彻底底看清了郭家人的嘴脸,以前浑浑噩噩混吃等死,但如今我看明白了。好生教导我的孩子,才是正道,大房那些都是不堪用的。真遇到事儿的时候,连自己的儿子都能推出去挡刀,若真跟他们耗到了生死存亡之际,怕是我们也要被推出去挡危险。” 这点,说的很有道理。 照目前郭家大房的表现,若将来大房出了什么事儿,二房八成是要沦为黑锅的。 “所以,二夫人是如何打算的呢?” “我已跟夫君商定好了,分家,跟大房彻底分开!之后他们不管再怎么作妖,在怎么闹事,都跟我们没有关系了。这样我们也能舒心一些。” “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还有……我今天早上听大房那边的说,照王已经在彻查他们王府库银被盗的事情了,这件事情跟照王妃有关。王府的内斗,不知道还要进行到什么时候。但我从大房那边的口气中听出来,他们……”二夫人迟疑了一下,还是道,“他们并不打算放过仁和医馆。” 二夫人诚恳的看着姜伊罗,“小罗大夫对我是有救命之恩的,我不能看着医馆落难,而什么都不做。所以,今天我冒着出卖郭家的风险,也要来给小罗大夫送信,希望仁和医馆能够化险为夷。” 话说到这个份上,二夫人已是仁至了。 姜伊罗朝她投去感激和谢意的眼神,“多谢二夫人,你真是给我送来了很重要的消息。” 送走二夫人之后,姜伊罗叫来了左固。 已经换好白鹰卫长衫的左固认真听着王妃的话,“您当真要这么做了吗?” “决定了,照王妃是要跟我势不两立的,既然如此,还不如赶紧分出个胜负。否则,继续这样不痛不痒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儿。” “小的明白了!小的这就去安排。” …… …… 次日,姜伊罗首次以僧人的身份入宫亮相,拿出老皇帝给的牌子时,看守南华宫宫门的禁卫军都看愣了。 “这样的牌子,我们都只听过,还从来没见过。”像是捧着很珍贵的宝贝,传看了一圈儿,这才落回到姜伊罗的手里。 “您里面请。” 今天一大早,陛下上朝时的轻松表现,令满朝文武都震惊了。 要知道,在昨天他们得到的消息还是陛下卧榻在床。 所以文武百官收到今天正常早朝的消息时,还以为陛下要交代后事了,纵使想到了他很有可能康复,但也没有料到这康复的程度,会是如此的显着。 毕竟,前段时间太医院办事不力的消息才屡屡传出宫外。 如今突然之间,皇帝就好了,简直太过于神奇! 因为陛下大病初愈,所以也没有料理多么棘手的朝中事务,只简单过问了这段时间的主要政务,大多还是交由下面的人处置。 可能是知道大家的好奇心,早朝上,皇帝明着直接对太医院做了表彰,尤其奖赏了何大人,说他创新的药方对皇帝的恢复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太医院历年来受奖罚无数,但直接当朝宣布的,这还是头一回。 何大人大大的长了一回脸,还升了官加了俸禄。 至此,太医院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朝堂上那些为立储而起纷争的,也都没了动静。 并且,自早朝散去之后,一股莫名的流言开始在宫中流传。 “据说陛下此番之所以能康复的这么突然,都是拜佛的功效,还是御前的廖公公,下了苦功夫替陛下求来了一位年纪轻轻的真菩萨,这才扭转了陛下的病势。” “怪不得,听闻陛下突然竟开始拜佛了,这可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 “想必那位年纪轻轻的真菩萨,就是眼前这位了?” “应该是!” 姜伊罗一边在廖公公徒弟的指引下,往宫里走,一边听着身后禁卫军的议论。 廖公公的徒弟名唤小六子,姜伊罗在宫中待的第一晚,便是他穿便装侍候的。 如今成了姜伊罗换装,小六子正常打扮了,再次见面,场面甚是滑稽。 姜伊罗边走边问,“陛下今日的身子如何?” “很好,托您的福,简直是神清气爽!连我们这些伺候在身旁的人,都跟着沾了光。其他的几个人都还想让我托信儿给您呢,要不是您的真佛庇佑,我们现在指不定在哪儿跪着呢!” 若是没有小罗大夫,陛下只怕已经奄奄一息了。 像是廖公公那种老牌尊位的人倒也罢,在宫中的根基比较厚,总能求得活命的法子,可他们这些跑腿儿打杂的,大多都是沦为陪葬的牺牲品了。 看得出来,小六子是发自内心的感谢姜伊罗。 姜伊罗客气了一通,不再说什么。 快要到御书房的时候,走在前面的小六子放慢了速度,“只是,如今宫里宫外都知道了陛下念佛的事情,所以,自您入宫之后,怕是已经时时刻刻被人盯着了,奴才会一直在御书房外等着您,直到您为陛下诵经之后出来,小人亲自带着您出宫,若是您出来时不见小人,切切不可乱走。回去御书房也罢,在这里原地等着也罢,千万不要乱走。” 小六子紧张的盯着姜伊罗的眼睛,瞳仁里写满了专注。 姜伊罗认真的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多谢六公公。” “哪里哪里,都是奴才应该做的。” 令姜伊罗啼笑皆非的是,她刚进入御书房,老皇帝已经半躺在暖榻上等着了,伸出另外一只手给姜伊罗,傲娇的昂着下颌,仿佛在说:“来,朕已经做好准备了。” 姜伊罗强忍住笑,掏出药箱里的木鱼,交给了廖公公,“我要为陛下诵经,这等重要的事情,只得交给公公您了。” 廖公公哭笑不得,“荣幸之至,荣幸之至。” 说话的时候,嘴角的苦笑都快掉下来了。 第453章 箭在弦上 在悠扬的木鱼声中,姜伊罗为老皇帝把了脉,并备好了输液器。 熟练的在老皇帝手背上扎针输液,看着输液器允许下滴,姜伊罗单手托腮,在木鱼声中,悄声开口,“陛下,这扎针送药之法,每一个疗程的时间因人而异,虽然这法子好,但是药三分毒,用久了总要对您的身子造成影响的。况且,这扎针之处每天都要换,留下针眼在您的手上,总会被有心人发现的。所以草民观察着,再有个一两天,第一疗程应该就差不多了。再进行服药调理,看您的身子适应情况。” 老皇帝若有所思,点了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只是……朕现在就怕,没有这扎针送药之法,朕的身子又会垮下去。” “现在还没法预知情况,反正草民每日都会入宫,发生什么,草民都会及时帮您处置的!” “你是个聪明的人,当知道用什么样的方法,对朕的康复最有效果。” “那是,草民的前途都系在您的身上了,必会使出浑身解数将您给看好的!” “这样的话,很受听。” 老皇帝乐得合不拢嘴。 不过短短几天的时间,他竟慢慢形成了依赖性。 对那输液时手背上一阵阵的冰凉之感上了瘾。 只有感受到那阵阵的冰凉,心里才踏实呢。 闭上眼睛,没一会儿老皇帝就睡着了。 微微的鼾声传出时,姜伊罗跟廖公公交换了一番眼神,静静的笑了。 就在这时,御书房外传来一道太监的尖声,“陛下,庆王殿下求见。” 廖公公反应极快,直接将木鱼交到了姜伊罗的手里。 因为敲木鱼的过程中,是有间隔的,所以廖公公恰好把握了其中的节奏,即便在御书房外听着,也没有木鱼断层的声音之感。 姜伊罗接着廖公公的节奏继续敲打,目送着廖公公走出御书房。 以防万一,廖公公挥了挥手,示意姜伊罗到暖榻后面的屏风里去。 姜伊罗想了想,若是姜庆央那厮真的闯进来,就算她待在屏风后面,也是于事无补。 索性背对着门的方向,面对着皇帝,蹲坐敲打木鱼。 动作还算是专业,诵经的声音却是她闭着眼睛胡诌的。 廖公公小心翼翼的出了御书房,果然见庆王殿下站在门外。 他眉目清隽,笑容可掬,“公公,父皇可在?本王有要事回禀。” 说完,姜庆央就要推门进去。 廖公公挪动步子,刚好挡在了姜庆央的面前,“王爷,陛下正在跟大师参禅,讲论佛道,有言在先:一个时辰之内,都不得有人叨扰。” 姜庆央抬了抬眉头,仿佛刚听到那木鱼声,“有大师在吗?我还真没注意到这声音,这么说的话,现下的确不方便进去了。那本王就在这里等着。” 最后一句话,他加了重音,并声调上扬。 仿佛就是故意说给大殿里面的人听的。 姜伊罗嘴角微微上扬,释然的继续敲打木鱼。 姜庆央若是想在这儿耗时间,她有的是功夫在这儿耗,只要等着老皇帝一醒来,一切全都会迎刃而解。 到时候老皇帝一出马,别说一个姜庆央,就是两个三个都没有问题。 廖公公很是为难,但他知道庆王殿下的个性,如今一个门外,一个门内,要是廖公公太过坚决的不许姜庆央在这里,或者太过坚定的劝说他离开,只会引起姜庆央的怀疑,结果反倒不会理想。 廖公公只得退了一步,吩咐人在偏殿给王爷准备休息的地方。 姜庆央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岂敢岂敢,身为皇子,本王为父皇尽孝,都是应当的。哪里就累着了。” “早朝时见父皇身子已恢复的差不多了,我们兄弟几个甚是欣喜,说好了待会儿要一起给父皇请安的。” 廖公公一听这话,顿时嘴角的笑容都僵住了,“哦?是嘛,平日里陛下就念叨,几位皇子都是孝顺的人,至于这孝与不孝,且看陛下病卧在榻的时候,就能看出来了。诸位王爷是真的担心忧虑陛下的龙体,陛下还说呢:这就够了!” 姜庆央欣慰一笑,“都是我们做儿子的应该做的。我们儿时,父皇期盼着我们能够健康成长,如今情况转变,父皇的健康,才是我们最大的愿望。本王听闻,最近父皇开始参禅礼佛了,原本还不相信,如今秦耳听见,倒更加好奇了,不知父皇请到的是哪个寺庙的高人?或许我曾有幸一见呢?!” “这位高僧的年纪不大,但讲经论道的能力还是不错的。”廖公公模棱两可的回答了一番,却没有提到这位僧人的寺庙所在。 姜庆央更加起疑了,双眼微眯成危险的弧度,笑着点了点头,“如此说来,本王更加好奇了。” 他话音刚落,由远及近的传来了脚步声。 是恒王、怀王等几个王爷并肩走过来。 他们一阵嘘寒问暖,仿佛早朝的时候并没有见到,仿佛他们本来就是和和气气的兄弟团队。 一派和乐。 廖公公见人越来越多了,担心待会儿小罗大夫会应付不了,就找了个借口说进去看陛下,跟几位王爷告退了。 进入大殿之后,廖公公长出了一口气,面色渐渐发白,“外面又来了四五个,小罗大夫,这可怎么办啊?” 廖公公还算按捺得住,缓慢的步调来到床边,压低了声音才跟姜伊罗开口。 若是从外面听,只有沉稳的脚步声,说话声也被木鱼的动静给遮盖住了。 并不能引起外面王爷们的注意。 姜伊罗比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暗示廖公公不必紧张。 这个时候的输液器已经快要完成大半儿了。 老皇帝还在睡梦当中,嘴角微微上扬着,想是做了什么美梦,双眼都是微微弯曲的状态。 廖公公看的会心一笑,他已经很久都没见到陛下这么放松的睡觉了。 “待会儿陛下醒过来,会帮我解决一切的,公公自当放心。” 老皇帝既然安顿好了廖公公在宫中的拜佛细则,就一定想好了若是皇子们发现异常之后,该如何应对。 姜伊罗倒是一点儿都不紧张,只要她坚持跟老皇帝站在一条船上,那么不管出什么事儿,她都不会有危险。 这就是她一开始想要的效果,在她医术的信服下,老皇帝的支持下,就算现在姜庆央发现了什么,对姜伊罗也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第454章 诵经也是力气活 老皇帝睡了足足一个时辰,睡到姜伊罗敲打木鱼的手都酸了几回了,中途换给廖公公几次。 殿外的几位王爷差点就站着睡着了。 “陛下,我要为您拔针了。”姜伊罗略一提醒,叫醒了老皇帝,在他清醒的情况下,轻轻拔出针头。 廖公公小心翼翼的帮忙按住皇帝的手背,一时之间,木鱼声戛然而止。 总不能就这么安静下去,廖公公适时地抬高了声音回禀道:“陛下,诸位王爷担心您的龙体,想要亲自拜见,已经在殿外等候许久了。” 刚睡了个神清气爽的老皇帝,闻言立时就冷下脸去,“朕用得着他们探望吗?” 这话一出,殿外的王爷们面面相觑。 听得出,老皇帝这是生气了。 大家下意识的看向姜庆央,见他神态自若的站在原地,傲娇的昂着头,比任何人都期待大殿开门的一瞬。 “陛下,佛曰:万事要沉,喜怒嗔痴皆外在,安定祥和在内心。” 姜伊罗闭着眼睛吓嘞嘞了几句,说得皇帝安静了下来。 “高僧说的对,朕就是控制不住脾气!” “讲经这么长时间,想必高僧也累了,不如随廖公公到偏殿去歇息。” “无妨,按师父的嘱咐,小僧还需要诵经几册才行,为不叨扰陛下,我就到屏风后面去好了。免得王爷们在外面等候过久。” 姜伊罗笑得歪着脑袋,听语气像是在提请老皇帝的批准,实际上却是在提建议。 老皇帝思索着,若是这会儿将儿子们都轰走,恰恰失去了一个让他们亲眼见到高僧的机会。 隔着一道屏风,不至于揭开小罗大夫的真面目,却也能刚好让几个臭小子知道这位礼佛的人在自己心中的地位。 老皇帝略一挥手,示意廖公公可以打开殿门了。 殿外的王爷们全都听在耳朵里,直至看到廖公公开门后欢迎他们的笑脸,都还有些不敢置信。 那个小僧人一提议他们进去,父皇就答应了? 父皇怎么如此听他的话呢? 利用空档时间,姜伊罗收拾了输液器,放在了药箱里。 步履轻缓的从老皇帝身边走过,坐定在屏风后头,翻看着云三临时抱佛脚给她找来的一本佛经,勉强挑上面认得的字,一边敲打木鱼,一边用舒缓的节奏来诵经。 几位王爷便是在姜伊罗故意放沉捏粗的嗓音中走进的御书房。 他们知道老皇帝这会儿心情不是很好,要不是小僧人刚刚为他们说过好话,这会儿父皇的火气早就烧起来了。 虽然皇子们表现的都很淡定,但他们给皇帝请安的动作中,眼神都是飘忽不定的,目标直接定在了屏风后头。 无疑,他们都对屏风后面那小僧人的存在充满了好奇心。 大家都很好奇,这位的突然出现,是不是跟皇帝的突然康复有着莫大的关系。 否则,凭着太医院那没什么进展的医术,哪里就“起死回生”了呢? 然而,平淡普通的诵经声中,几位王爷到底也没甄别出个所以然来。 “你们说要来探望朕,如今已是探完了,还有什么话要说的?”老皇帝不吃他们那表里不一的一套,双手掐腰,居高看着他们,“一个个小狼崽子,你们的心里琢磨着什么,还觉得朕看不出来?少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耍心眼儿!朕今天明着跟你们说了,这位高僧是朕花了大功夫请到宫中来的,是朕的贵人!若是你们谁敢冒犯,触了高僧的霉头,朕!绝不轻饶!” 几个王爷同时跪了下去,一副受惊的模样。 暗暗的交换起了眼神。 只有姜庆央,眼神沉沉的盯着屏风后的一双鞋子。 从鞋子的大小上判断,这位高僧顶多也就一米七的身高,身形也不壮实。 文弱书生的形象就在姜庆央的脑海中构建成了。 姜庆央实在想象不到,究竟礼佛之人有什么样的魔力,能够让老皇帝拿出研究长生不老的热情,热衷于礼佛了。 直觉告诉姜庆央,这里面一定有隐秘! “儿臣等刚刚已经去感谢过何大人了,听何大人说,父皇此番的康复还要多多感谢这位高僧,所以才都找到这来,本意就是当面感谢一番。”姜庆央缓缓抬起头来,示意性的看着老皇帝。 其余几位王爷全都沉默了,静静的等待着老皇帝的回应。 其实姜庆央的回答很高级。 他指明了他们过来并没有恶意,而是专门来感谢“高僧”的。 这就委婉的回答了老皇帝刚刚强势的问题。 以“感谢”之名,反倒让老皇帝没法拒绝了。 老皇帝眼眸微转,眼神带刺的瞄了姜庆央一眼,“少不得你当面感谢的份儿,再过上一些时日,朕会开一次大典,届时所有人都要参与,现场听高僧参禅。” 一杆子把见面的事情支持到了:过一些时日之后了。 姜庆央见好就收,也知道今天有老皇帝护着,不可能那么顺遂的见到那个小僧人。 也罢,虽然没见到,但有一件事情基本可以肯定了。 这个小僧人定然跟老皇帝病情的突然好转有关系。 ……这个老东西,你若不让他见识见识真能耐,真本领,他是不会用尽解数这样护着人的! “但听父皇安排。”几个皇子齐齐拱手,算是就此收了这个话题。 老皇帝又转移到别处,说了一些朝中近来的事情,皇子们认真倾听并乖顺的应承。 直到姜庆央几个人走出御书房,屏风后的姜伊罗已是口干舌燥了。 嗓子都快冒烟了。 她顿时有种想求师的感觉,若是能够学一学歌手们唱歌的腹式发声法,那么下次诵经一定能事半功倍! 出宫之后,姜伊罗直接睡倒在了马车里。 因为她此番入宫,已然是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了,无疑出宫之后,她所乘的马车会被人跟着。 但皇帝的禁卫军可不是吃素的,七拐八绕便将尾巴甩的七七八八了。 即便如此,姜伊罗表面上还是要找一个掩体,按照廖公公事先在城中找到的礼佛圣地,钻进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出过门。 而是换了一身行头从后门绕道回了家。 “我滴乖乖,每次入宫都得来这么一遭,我可真的要累死了!” 第455章 要干一件大事 照王在禁足的日子里,日子继续过,跟照王妃的戏也继续演。 一派和睦的生活之下,渐渐滚动起了滔天巨浪。 这日,暗夜之中一道黑影出现在了照王的书房门口,护卫敲门而入,面色冷毅的将查问到的结果交到照王的手中。 照王启开信封查看了一番,整个神容都凝滞在了当场。 静默许久,照王将信,连同信封放在烛火上燃着了,看着化为灰烬,满目的苍茫。 “王爷,接下来您有什么吩咐?”护卫一脸的决然,仿佛已经做好要提主子冲锋陷阵的准备了。 照王却是淡淡一笑,“本王能有什么打算?”他神态苦涩,双眸中尽是晦暗。 护卫不明所以,“王爷,难道您不想将钱给弄回来嘛?” 以王爷的个性,这个时候不是应该暴跳如雷了吗? 怎么如此的淡定? 照王起身,双手负背于身后,脸色凝重,“这么多年,王妃为了母家,明着跟本王周旋,暗度陈仓。如今一朝东窗,她随便推出了两个丫头出来。”从他的语气里,听不出多少的怨怼。仿佛在诉说着别人的事情。 护卫仍然是一脸的怔忪,狐疑打量着王爷的神情,“王爷,不管您有什么吩咐,小的都会为您去准备,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本王再好好想想。” 话虽是这样说,但照王心里其实已经有了打算:他要将被郭家盗走的钱财,全部套回来! 这是一项巨大的工程,靠着一颗恒心是没有用的。 照王决意从现在开始,就要着手给郭家设下圈套了,只不过……光靠着他一个人的能力,根本不成。 因为要跟郭家周旋,必须有一个能够站得出来的另外一方。 得是让郭家和照王妃看了都不怀疑的人。 照王无声中已经开始琢磨起合作伙伴了,这个合作同盟的人选,得是跟郭家人站在对立面的,又能够对自己如今的局面有所帮助的。 他挥退了护卫,提笔在纸上漫无目的的画着,若有所思。 脑海中,鬼使神差的闪现出了“仁和医馆”四个字。 他眼前一亮,目光变得坚毅起来。 护卫离开书房,一路都在犯嘀咕,在他看来,王爷很可能因为对王妃的爱,而将整件事情视若无睹了。 这也太恐怖了! 他刚走了没几步,就被一个黑色的袋子扣住了脑袋。 护卫蹦起了老高,一边大声吼叫,一边手脚并用的反抗。 可任凭他怎么反抗,用黑布套牢他的人都不依不饶。 竟直接扛起了他,送到了某个房间里。 护卫隔着黑布隐隐透出的光,感受到自己在一个烛火昏暗的房间里,他使劲儿睁着眼睛,“这里可是王府,谁这么大胆敢抓王爷身边的人,你们不想活了?” 话音刚落,黑布被人揭开。 照王妃斜斜靠着暖塌,笑意盈盈的看着他,“这几日我病着,靠你在王爷的身边伺候,我想知道王爷的情况,所以特地让他们请你过来问问。” 在“请”字上,照王妃特意加了重音。 护卫当然知道王妃为什么要抓他过来,这个王府里除了王爷之外,谁都知道王妃是个什么样的嘴脸。 “你是王爷身边的人,放心,我不会动你的,我只是想知道这几天王爷究竟在忙些什么,若你都说了,咱们日后还可以继续在王府里相见,若你闭口不言。哪日你突然掉落湖水之中了,亦或是……” “娘娘,您和王爷夫妇乃是一体,您何必区分的这样清楚呢?王爷待您多好啊,您这是怕什么呢?”护卫像是没听出照王妃话里的警告之意,横冲直撞的说道。 照王妃眉头微挑,嘴角闪过一抹讥讽的笑容,“你可真是对王爷忠心耿耿啊!” “回王妃,小的是对王府忠心耿耿。” “很好!说得好!既然是对王府忠心耿耿,那自然是处处都想着王府好,本王妃和王爷好了,王府自然好。如今本王妃身边的人办了错事儿,本王妃要想方设法的修复跟王爷之间的关系,想要了解更多关于王爷的事情,这不为过?” “王妃说的有道理。”护卫知道自己硬碰硬的也熬不过去,所以只想着蒙混过关。 照王妃见他开始顺从了,便说道,“最近几天你出府的次数多了起来,是替王爷办什么事儿吗?” 护卫认真看着照王妃,思索片刻,点了点头,“王爷让小的出去打听了一些事情。” “关于谁的?”照王妃身边的二等丫头,站不住了。 护卫淡淡一笑,“关于此番王妃身边小丫头给王府惹来的事端,而给王爷带来的影响的!” “那些消息,犯得着你天亮就走,天黑才回吗?”照王妃双眼微眯,眸子里渗透着危险。 护卫倨傲的昂头,“王妃既然已经猜到了,何必又来找小的?” “跟聪明人说话,犯不着绕弯子,你在王府多年了,虽得王爷的重用,但家中亲人都还在乡下,不得接到都城来享受好日子,若是你成了我跟王爷两人共同的心腹,我答应你照应你家的老小,允准将他们接到都城来,一家团圆。” 护卫眼眸微一闪,眸底潜藏着希冀。 很明显,照王妃点到他的心坎里了。 犹豫再三,护卫还是没能下决断,照王妃也不着急,捧着茶盏轻轻喝着,“无妨,选择权在你的手里,我今天找你过来,也不是非要问出点什么来的,若你什么都不说,我也拿你没有办法,大不了放你回去。你既说了是为王爷好,难不成还会告诉王爷,本王妃找过你吗?” 这话说的曲折回肠,但大致的意思已经传达到了。 护卫深吸一口气,又缓缓的下定了决心。 他要为王爷做点什么! “王爷他本来很怀疑郭家,毕竟此前郭韬曾说过,郭家偷偷从王府库房中挪银两的事情。可是,此番让小的出去调查,查到王妃那两个小丫头跟外面的牵扯的确不简单,于是,便已下定决心要惩治那两个小丫头了。” 王妃若有所思,盯着护卫,没有挪动目光。 “就这些?” “小的替王爷不甘,所以刚刚递交消息的时候也曾像王妃一样问过王爷,可是王爷的回答很简单很干脆,他说: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他不会再追究了!” 第457章 我都佩服我自己 照王来之前就做好心理准备了,毕竟仁和医馆是曾经跟照王妃交过手,并且让照王妃败下阵来的存在。 可是,真正听到姜伊罗这样一番对话时,照王才真切的体会到,跟这样的人谈生意,是该拿出十足的诚意来才行。 仁和医馆,是他目前阶段的“非选不可”。 都城说小不小,说大却也不大。 因为盘根错节的,太多复杂关系了。 若是照王去找别人合作同盟,指不定就碰到哪一支是照王妃的关系了。 当真如此,还没开展计划,便要被扼杀在摇篮中了。 岂非顾此失彼?! 照王就是担心这个,所以才只得来找仁和医馆,一来因为仁和医馆曾经跟郭家有过节,这个时候想要从郭家的篮子里面去物,拉拢仁和医馆是最容易的。 二来,仁和医馆是这个都城的新人,没有太多错综复杂的关系。 跟仁和医馆同盟,是令照王最没有后顾之忧的选择。 为了促成这一单合作,照王来之前想了很多自己能够提供的筹码,他是准备一注一注加上去的,没想到,才刚提到第一个台阶,就被姜伊罗给堵在原位了。 “说到底,计划实施都是由本王来,仁和医馆就是出面的事儿。”照王企图将事情简化。 “也就是说,如果没被郭家人发现倒还好,一旦被郭家人发现,我们仁和医馆就只有站出去顶锅的份儿?若是这么说的话,我们更要为自己多争取一些利益了。” “以本王对小罗大夫的了解,你当不会被发现的,大抵也没有站出去顶锅的机会。” 姜伊罗“哈哈”大笑,“我是否有这个机会顶锅,王爷说了不算,王爷只需要按我要顶锅的几率给我分一杯羹就是了。” 照王一听这话,立刻脸色就垮了下去,“这么说来,你打算跟我五五分喽?” “我若提出五五分,王爷可会答应?” 照王眼眸微转,其实他的底线就是五五分,本来还想着一步一步跟仁和医馆谈,没想到对方直接就把价码加到这里了。 照王心里不由得开始担心,看小罗大夫的样子,五五分也不是最后的价格,他八成还要加点什么的。 若当真如此的话,事情可就难办了。 他岂非白忙活一场? 本身要从郭家的手里将钱财抢回来,就是图那一口气,照王无论如何不想自己辛苦了大半辈子的心血,就这么被郭家给挥霍了,成为郭家后世的享乐工具。 照王已经暗暗赌咒发誓:他就算是带着所有的银钱下葬,也不多分给郭家半分! 事实上,以照王对照王妃的重视程度。 长久以来,若是照王妃明着跟照王要,即便是编造出郭家的重重困难,照王都有可能点头,答应她从库中挪走一部分,接济郭家的。 如今照王最恼怒的是照王妃吃里扒外,根本就没有知会他的情况下,完全将照王当成是傻子般愚弄。 看出了照王脸上的烦闷和不甘,姜伊罗呵呵一笑,“五五分,王爷好像很犹豫啊,既然如此,我看还是算了。天色也不早了,王爷就先回去,您今天来过仁和医馆的事情,我不会对外人道,就当您没有跟我说过今天的这一番话。毕竟……您现在还在禁足当中。” 姜伊罗话说的很明白,买卖不成仁义在。 她也是在提醒照王:虽然这单买卖没有成,但我不会出去乱说,你也别想一些歪门邪道的想要堵住我们医馆的嘴。我们医馆不是好惹的,若是将你在禁足期间私自跑出府的事情宣扬出去,吃不了兜着走的人是你! 照王双眸微微眯起,“五五分就五五分。但本王有个前提,计划什么的都要听本王的安排,仁和医馆不可擅自行动,你们可以暗中安排一些小动作,以保你们自己的名声,但绝不可改变本王的计划。” 姜伊罗见他松了口,淡然一笑,“王爷,我当初决定将医馆定在都城,并不是为了来西决赚钱的,我想出名,想要换得累世的功绩,志不在那点银钱。” 开玩笑,老娘李伊留下的丰厚财产,够她吃上几辈子的了,还差你郭家的这一两半两的? 照王一听姜伊罗说根本就不在乎钱,直接眼睛就发亮了,随即想到了什么,又目光充满警惕起来,“不要钱,那你想要什么?” “事成之后,我想要照王殿下出面,帮我办一件事。” “就这么简单?”照王不能理解,仁和医馆竟然连钱都不要,只需要他以王爷的身份帮他们办一件事? 这也太奇怪了! “此事若是对本王名誉有损,若是有违常理人伦的,本王可……” “王爷放心,绝不触犯西决律例,就像是照王需要我们出面拦下对峙郭家的事情一样,我们医馆在都城无依无靠,想要倚仗的也不过是王爷的威严罢了。当然,这件事情是咱们私下商定好的,我向王爷保证,郭家那边绝对不会收到风声,更不会联想到王爷跟我们医馆会有联系上面来。” 照王一听,自己既不会折损银钱,又能够找到完美的挡箭牌,多好的事情啊! “只是……”照王还是有些担忧。 “王爷若是还不放心,咱们可以立下字据为证。” “字据是要立的,等到一切事成之后,咱们各自都达成了目的,便可撕毁了。” 姜伊罗亲自准备了纸笔,潇洒写下大致的约定内容,双方签字画押,毫不犹豫。 照王忐忑的走了,明明是自己上门来求合作的,离开时却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赵大爷看了照王离去时,已然忘记弓背的身影,不由得蹙起了眉头,“小罗大夫这是跟他说了什么呀,此人竟像是丢了魂似的。” 姜伊罗哑然失笑,“大爷您猜呢?” 赵大爷嘿嘿一笑,“反正就没有小罗大夫摆不平的人或事!” “我也这么觉得!我都很佩服我自己!” 姜伊罗重新换妆,带着云三从侧门离开,“庆王府的人还在后面跟着。”云三提醒。 今天照王的到来,延迟了他们离开医馆的时间,这是多日一来,庆王府第一次发现医馆关门之后,有人离开的。 所以,今天他们一定会死咬着不放,非要从姜伊罗这辆马车里找到点线索不可。 第458章 送上门来 云三也不是吃素的,才过了两道街巷,就拉开了跟后面庆王府人的距离。 等到他们找到喧闹街市里跟医馆同样的马车时,发现车里根本就不是医馆走出来的那两个人了。 彼时,姜伊罗和云三早就钻入旁边院墙里的密道中,前往回家的路上了。 庆王府的人失望而归,回去向姜庆央禀报。 “好一个障眼法!” 庆王府的人,只怕不知从哪个缓解开始,就已经跟错马车了。 “一家普普通通的医馆,不可能会如此大费周章的甩开跟踪者,他们一定有问题。”侍卫语气笃定,“爷再给小的们一次机会,下次小的们一定会查出个所以然的。” “就凭你们?”姜庆央语气不屑,“能跟就跟,能找就找,本王已经对你们不抱希望了。”庆王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都下去。” 这样对他们丧失信心的话,还不如直接骂他们一通来的痛快。 侍卫听得心境单产,退出书房的时候,脸色都是惨白的。 他们最近接连办事不利,先是找北烨王妃夫妇,一点线索都没有,而今跟踪仁和医馆的人,更是惨遭算计,屡屡撞墙,已让王爷失望透顶,若是再不办出点漂亮事来,王爷迟早会废了他们的! “要不,咱们干脆偷偷潜入医馆算了,王爷此前只让咱们在医馆外面盯着,可跟着他们来来往往的,也调查不出个所以然来。”有人提议。 侍卫们陷入了沉思。 的确,不进入医馆,他们根本都无从着手。 仁和医馆的那群家伙又都是贼的很,压根不给他们调查的机会,连跟踪都是屡屡被甩脱。 若是继续这样办事不力…… “可是,王爷没有下这样的命令,要是咱们贸然行事,耽搁了王爷的大计,那可如何是好?” “王爷已经对咱们失望透顶了,还能怎样呢?就豁出去干一场!一定能成!” 几人交换了一番眼神,暗暗下定了决心。 择日不如撞日,就选择在了今天夜里。 …… …… 仁和医馆,风平浪静。 所有人都歇下了,左固跟着兄弟们守在暗中。 他们白鹰卫无论守着医馆还是宅子那边的,都是有值班值守的,今天刚好轮到了左固。 他是个认真负责的人,每每到他值班,都不会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在身旁的兄弟稍稍有点打盹迹象的时候,左固瞄到了医馆对面的动静。 他双眸微眯,独自提着武器做好了准备,见那几个人顺着围墙翻进了医馆内部。 左固没有打草惊蛇,而是远远看着,想要知道他们深夜潜入,究竟想要干什么。 几个庆王府的侍卫一点儿都没有察觉暗中有一双眼睛盯着他们,于是惬意的游走在各个房间,原意是想要找一找医馆有没有外人所不知道的错漏之处,可是这医馆的后院儿,不是堆放药材的仓房,就是空荡荡的房间。 单单看房间内的摆设和抽屉里堆放的东西,竟是一点线索都没有。 “真是没劲,咱们岂非白跑一趟?”几个侍卫站在医馆的后院儿,具是皱起了眉头。 “不对!再去仔细找找,一定有线索的!” 为首的人下了命令,几个人分头继续散开在各个房间找东西。 可这回他们散开的范围更大了,包括小厮安住的房间。 一向有起夜习惯的赵大爷被惊动了,刚推开门,正见一个黑衣人站在他仓房的门口,想要开门进去重新查看,赵大爷吓得三魂没了七魄,差点儿当场没了老命,“什么人?大晚上的跑到我们医馆的后院做什么?” 赵大爷扯住那人的袖子,说什么都不肯撒手。 侍卫急了,他没想到会被人撞见,手刀劈向了赵大爷的脖颈。 赵大爷当场晕倒,攥着侍卫的手仍不肯撒开。 侍卫听到周围的房间都起了动静,担心被人看到脸,只得劈剑砍向赵大爷的手。 毕竟,一直被赵大爷这样抓下去,他就只剩下被发现的份儿了。 可惜他甩剑的手不知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一整个歪向了别处,不仅没有砍断赵大爷的手,反倒削掉了自己的一片袖子,时间紧,周遭房间的开门声接连响起,医馆的小厮纷纷披着衣服冲了出来,“你们是谁?站住!” 王府一行人赶紧退离开来。 左固纵观全程,双眸微眯成了危险的弧度。 他从始至终没有出现,只盯着赵大爷那捏着衣角的手。 好在医馆都是自己人,将赵大爷安顿之后,也留下了那一片衣服。 姜伊罗和祁烨寒当晚便得知了有人深夜潜入医馆的事情。 “确认他们什么都没发现?”祁烨寒问。 左固目光笃定,“医馆中易容的工具都是被王妃精心藏着的,就算是打扫卫生的丫头和小厮都难以发现,那些个黑衣人根本就发现不得。” “他们空手而归,还留下了线索,想必身份很快就能查明。” “当时他们穿的不是夜行衣?”祁烨寒再问。 左固语气肯定,“不是夜行衣,可能是始发仓促,他们穿的是深色衣服,但不是黑色,统一服制。” “那就从衣袖的服制上着手调查。”姜伊罗说道。 见左固徘徊在房门内,迟疑着的模样,祁烨寒叫住了他,“还有什么话要说?” 左固略一迟疑,“王爷,王妃,那几个人都没有遮住脸,当时隔着一点距离,所以我看得不是很真切,但有一人……似乎就是前几天去排队看诊的病患。” “你的意思是?” “小的怀疑他们是庆王府的人。”左固说出了自己的疑虑。 “那明天就重点从庆王府开始调查,若真的跟他们能对上关系,这事儿可就有意思了。”姜伊罗嘴角微微上扬,“我正愁没有他们的把柄捏在手里呢。” 这不就送上门来了么! 次日,调查并没有费多大的劲儿,那绸缎是中等的,但用作统一服制,却仅为少数。 轻易就对上了庆王府的头上。 姜伊罗是个不会吃闷亏的人,拿着那衣服角就入了宫,不过才几个时辰的功夫,侍卫的衣角就摆放在皇帝的龙案上了。 第459章 那真是太好了 “这是何意思?”老皇帝皱眉问道。 “有人深夜潜入仁和医馆,翻找医馆的仓房和各个房间。被医馆的人发现了,挣扎之中撕扯下了对方的衣角。” 姜伊罗一副委屈的模样,拱手朝着老皇帝深深拜了拜,“陛下,此前仁和医馆曾经跟郭家起过摩擦,所以此番究竟是谁人派来的,我们也未曾查明,毕竟……我们在都城没什么认得的人,初来乍到,不知根不知底的。草民只是担心,万一这一波来医馆的人跟草民入宫给陛下看诊的事情有关联,唯恐之后再发生有害于陛下的事情,只得禀报,望陛下明察!” 老皇帝一听,有人潜入仁和医馆的时间,跟他公开了僧人存在的时间刚好对得上。 若是这么快就能顺藤摸瓜找到仁和医馆,可见这个派人偷偷潜入仁和医馆的人,绝非等闲之辈。 这样想着,老皇帝的脸色就阴沉了下去,朝廖公公努了努下颌,廖公公会意,从姜伊罗的手里接过衣角。 摸索着衣角,公公的脸色越发的沉重了。 寻常人家的小厮,可穿不上这么好的料子。 老皇帝一脸的阴沉,直到姜伊罗做完今天的治疗,都没有见笑模样。 姜伊罗表面上装得谨慎,心里却已经乐开了花儿。 姜庆央这次算是被抓了把柄,老皇帝即便查到是他的人偷偷潜入仁和医馆,也不会过早的发作,毕竟这事情小,并且没有对老皇帝亦或是医馆造成什么损伤,若是现在发作,收到的只会是姜庆央的一派解释之语。 但皇帝对姜庆央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了,那就不愁将来没有发作的机会。 姜伊罗神清气爽的离开皇宫,路上看着阴天都觉得心情分外的清爽。 彼时,庆王府的侍卫们正心境胆颤的等在书房外面,隔了几个时辰,他们仍未敢将去过仁和医馆的事情向王爷禀报。 可是衣角不慎遗落,相当于把柄握在了医馆的手里。 若是他们有心调查,没准儿这会儿已经明确庆王府的头上了。 “没那么倒霉的,你也不想想,那就是一家破医馆,凭着一块袖头子的布料,他们能查出个什么来?你也太瞧得起他们了!”几个侍卫上千安慰。 但几人脸上都写满了“心事重重”几个字。 这件事情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 但凭他们几个人的能力,怕是压不住的。 若是当时平安离场了,没有遗留下任何的证据,即便是被人发现了,日后反口也是无妨的,最最关键的就是留下了“衣角”这个证据。 “还有一点,我一直都很担心。”为首的侍卫浓眉紧皱,“当时我本来要举剑砍那老头子的手的,想着砍断他的手指,砍掉他的手,也就能脱身了。可关键时候,不知从哪儿飞来了一块石子,那石子来的蹊跷,一定有人暗中相助那老头儿!不然,我的衣角也不会遗落在那里!” “你的意思是,医馆暗中有人盯着,有人帮忙?”几个侍卫同时脸色大变,不敢置信地瞪圆了眼睛。 一阵阵控制不住的脊背发凉。 要知道,他们从前虽然听从王爷的命令对医馆日防夜防,但打从心底深处是没把这家医馆放在眼里的。 事实上,更是对主子的决定充满了质疑,觉得主子这样重视一家新开张的医馆,实在是有些小题大做。 只是…… 如果医馆的暗中有人把守的话,这事儿就变得不简单了! 谁知道暗中的势力是谁呢? 他们几个也算是个中高手,可是守在仁和医馆这么多年,都没有感受到周围有高手的痕迹和存在,这说明:高手的能力远在他们的水平之上。 涔涔的冷汗细密的铺满在侍卫们的额头上,他们抑制不住的浑身颤抖。 就在这时,书房门开了,姜庆央目光深沉,阴鸷的看向他们,“说,究竟怎么回事?” 几个侍卫乖乖跪了下去,叩头数下,再抬头时,已是额上青紫成片,“王爷,小的们鲁莽,犯了大错,还请王爷责罚!” 姜庆央听了几个侍卫的禀报之后,脸儿都绿了。 一脚揣在跪得最近的侍卫胸膛上,将人踹飞出几米之外。 侍卫噗通坠地,“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其余几人叩头叩得更低了,直言“王爷饶命!” 姜庆央气得双臂都在颤抖,拳头捏得咯吱作响,“来人!拖出去,杖毙!” “王爷,小的们真的知道错了。” “小人也是为了王爷好啊!想要为王爷略尽绵力而已!”声音越飘越远。 “王爷,给我们一个弥补的机会!” “慢着!”姜庆央突然眼眸一闪,细问道,“你们当时穿着王府的侍卫服过去的?” 几人面面相觑,脸色已是惨白,他们已被拖到院子门口去了,听到王爷喊“慢着”的时候,坠入谷底的心立刻就飘飞了起来,悬在了半空当中。 “是!当时事发突然,我们想着,想着不过就是一家破医馆,深夜约莫都不会有人,于是衣衫也没换,就直接过去了。” 都是接近黑色的深衣,他们当时就想着“不打紧”了。 压根没想那么多啊! “很好!” 不料,姜庆央突然话锋一转,“每人领二十个板子,打完之后各自归职。” 算是饶过他们一条命了?! 几个侍卫面面相觑,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王爷的态度转变的也太快了。 “还不去领板子?等着本王亲自动手吗?” 他们疯子似的瞬间消失在了院门外。 姜庆央目光深沉,仰望天空,嘴角勾起一抹鬼魅的弧度,“怀王府最近倒是安静的很,是时候给他们找点事情做了。” 守在一旁的侍卫眼眸流转,猛地跟上了主子的思路。 王爷显然打算将这次的黑锅扣在怀王的头上啊! 毕竟,谁家的侍卫会蠢笨到穿自己家的衣服去干坏事儿呢?那不是举着大旗跟人招摇吗? “王爷英明!” “那个曹明在怀王府可还顺遂?”姜庆央问。 “那位曹皇子,跟怀王殿下相处的很好。” “那就好,那可真是太好了。” 第474章 等吧 那管事的缓慢在本子上做了批注勾勒,“这个嘛……不瞒大老爷,就是那仁和医馆买的,他们家人才刚刚带着第一批车队离开,大老爷,您的心里可别记恨我啊,我年纪轻轻的不懂事儿,实是时机没对上,不然晚辈也是很想跟大老爷共事的呀!” 听到“仁和医馆”四个字的时候,郭家大爷简直眼冒金星。 在小厮提醒之前,他只以为今天要完蛋了,满脑子都是给不足茶量的话,郭家要付款多少违约银子。 可等到听说了“仁和医馆”四个字之后,他又头脑发胀,这个时候的局面,连傻子都看得清楚明白。 就是仁和医馆故意将茶都收了过去,然后逼迫着郭家找上他们,再以更高的价格,将茶卖给郭家,从中赚一笔,还能够讨回来一口气。 毕竟,此前仁和医馆可是主动上门求合作,被郭家大老爷和大夫人给愣生生轰走的! 想到当日自己的言行,郭家大老爷就一阵阵的头大,究竟是怎么走出茶行的,他都记不清了,等到脑子稍稍清醒的时候,郭家的马车已经停在了仁和医馆的门口。 管家充满担忧的看着郭家大老爷,“老爷,要不还是老奴代劳,那个仁和医馆的小罗大夫太过机灵了,年纪轻轻的,可是个人物,若是这个时候老爷上门去求他,他一定不会给老爷好脸色的,老奴倒还受得住这样的凌辱,可大爷你怎么受得住呢?” 郭家大爷老脸黑红,长长叹了一声,“你可瞧见他们将茶都搬到哪里去了?” “都是从医馆的后门直接搬进去的,大概也知道这批茶不会存放多久,就会被咱们买走了,所以刚刚老奴过去瞧了一眼,他们都是随随便便堆放在院子里的。” 郭家大爷的鼻孔气的直冒烟,“躲是躲不过去的,该面对的,迟早都要面对。走,陪着本老爷走一趟!” 姜伊罗坐在诊室里,是早早就听到后院搬搬扛扛的声音的,仍能够心无旁骛的给病患把脉看诊。 “今天咱们可真是幸运,往常小罗大夫从来都是不加本地人号的,过了时间就要明天重新来排队,今天不知是怎么了,心情好还是遇到什么好事儿,竟然同意加号,总算是不用等到明天了!” 几个等待在厅堂里的病患一边在感怀,一边在暗中高兴。 可这样的消息听在郭家管家的耳朵里,却成了晴天霹雳。 眼看着天都要黑了,小罗大夫却还在诊室里面忙着,他显然是故意在拖延时间,抻着老爷,故意让老爷等。 管家气不过,多往诊室的方向走了几步,还被医馆小厮给拦住了,“这边是诊室重地,没有拿号的人不得随便出入,一面影响了我们大夫的看病节奏。” 管家靠着郭家的名声和地位,多年来走到哪儿都是风风光光的,鲜少受这样的窝囊气。 但当下的情景不允许,他也只能忍受着。 气鼓鼓的回到郭家大爷的身边,将小罗大夫平白无故的竟开始给人加号这事儿告诉了大老爷,大老爷的鼻子都要气歪了,“没关系,咱们等着就是!” “其实,老爷,咱们也可以回去的,仁和医馆此番狮子大张口,直接吞下了茶行的所有存茶,以他们一家小医馆的能力,也吃不下,指不定是从哪儿撺掇来的钱财呢。除了卖给咱们,他们还能卖给谁呢?眼下……若是咱们走了,便没人买他们的茶了,您又何必继续在这里等着呢?” 郭家大爷心念一动,想着也的确是这么个道理,只是…… 他不敢再赌了。 毕竟,这对于郭家而言,承担的风险更大。 若仁和医馆如今从茶行收购的茶卖不出去,他们顶多也就承担这这一批茶的银钱代价。 可是郭家呢? 如果郭家凑不够茶,那可是要十倍赔付给商队的! 十倍啊! 比这些年他们从照王府偷偷搬出来的数目还多。 大老爷简直想都不敢想。 虽然他也清楚,小厮所说的话很有道理,但理智提醒他:不能这么做! 更有就是,商队那边的人也都是一群狡诈的货色,万一他们暗中再跟仁和医馆勾连上了,到期故意不让郭家给足了货量,一部分从郭家这边进,手里还拿着郭家的违约银,另一部分偷偷在仁和医馆这边补足,那自己才真是吃了大亏,全都是给他人做了嫁衣裳了! 大老爷翻来覆去的想,怎么想都觉得此事不能鲁莽行事,便只能按着愤怒,在这里继续等。 “他不是说,只有加号的人,才有机会见小罗大夫吗?你去给我加个号去!” 管家愣了一下,随即反应了过来,“小的明白了!” 等管家拿着排到的号回来时,云三刚好路过,目光从管家手里的号码上扫过,惊讶的抬了抬眉头,“大老爷这又是何必呢?我们小罗大夫不是都说了嘛,只要忙完了,一准儿见您。” “毕竟这里是医馆,跟你们小罗大夫见面,还是不好耽搁太多的时间,不过拿了号之后,就不用担心了,说话也说得心安理得。” “还是大老爷想的周全,我看一下你们是……”云三不客气的接过号码牌,“你们是第70号,前面还有十五个人,按照每个人半刻钟来算的话,大约翻只需要等不到两个时辰就到了!果然是大老爷的主意比较好,这样能更快的见到小罗大夫呢!” “你说什么?两个时辰?”管家的下巴都快掉到肩膀上去了。 眼看着天都要黑了,若是再等上两个时辰,那得到什么时候去? “没办法,我们小罗大夫每天都要忙活到这个时辰的。跟你们大家大业的不一样,我们就是如此的。”云三还不忘适时的卖个惨,“若是大老爷觉得这里面吵嚷,也可以去对面茶楼去等,这边到你的号了,我会派人去通知你们的。” 吃一堑长一智,郭家大爷已经因为喝茶耽误一回事了,这次断然不敢再离开仁和医馆半步。 “你忙你的去,这边没你什么事儿了。” 云三友好的点了点头,“那好,大老爷有什么吩咐,随时告诉医馆里的人,我们都乐意为您服务。”话音落,扬长而去,“你们几个,把茶都好生用苫布盖好了!别沾了雾气啊!”还故意扬高了嗓门叮嘱道。 第475章 赔本儿的买卖 足足又等了两个时辰,等到郭家人找了一圈,才找到仁和医馆这边,问清楚了来由之后,充满担心的送来关怀时。 等到郭家大老爷的屁股都快跟凳子融为一体了,双腿早已经不知道麻木了几回的时候,总算是听到了诊室里面喊郭家大老爷的号码了。 管家和小厮搀扶着一瘸一拐、养尊处优的郭家大老爷往诊室里面走。 放眼整个厅堂,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虽然郭家大老爷自作聪明的让人给拿了号,但到头来,还是排到了最后一个。 还多花了一分钱。 推开诊室门的一刻,郭家大老爷的心里几乎已经安好了数颗爆竹,他愤怒的瞪圆了一双眼睛,恨不能冲进房间一把掐死那个坐着在桌子后头的臭小子。 “哟,郭家大老爷?您也拿了号的啊?不是听说您要来找我谈生意的嘛?怎么竟是来看病的了?” 姜伊罗一脸的无辜、懵懂,好像当真不知道郭家大老爷是如何变成这副模样的。 大老爷早就见识过姜伊罗装疯卖傻的能力,于是听到他这么说,也就见怪不怪了。 只在内心里不断提醒自己:今天是来谈买卖的,不管对方说出多难听的话,干出多么激怒人的事情,他都要忍着,为了郭家的前途命运,为了商队手里的银子,忍着! 等郭家一行几人费劲了千辛万苦,总算将郭家大老爷送到姜伊罗桌子对面的椅子上时,对面的姜伊罗已经抽空吃了茶和甜点了,“没空用晚饭,所以就凑合兑付一口,大老爷要不要尝尝?这家的味道,当真是一绝!” 郭家大爷的脸色都绿了,“多谢小罗大夫的好心。”在“好心”两个字上,他故意加了重音。 姜伊罗也不掩饰,“那是……我听说郭家已经跟商队那边商榷好了,很替郭家高兴,毕竟以前咱们也是不打不相识的好朋友,如今狭路相逢,听闻郭家很可能凑不齐茶量,我这真是心急如焚,便想着从茶行购进剩余的茶,一同都汇总在医馆,这样一来,大老爷派人直接来拉走就是了,免了从两个地方,还得汇合着拉走,实在是太过麻烦。”姜伊罗说这一番话的时候,脸不红气不喘。 听得一向圆滑的郭家管家都怔愣了,年纪轻轻的,怎么竟能将厚颜无耻演绎到如此炉火纯青的地步? 说不佩服,那都是假的!关键人家自己的脸上一点儿不自在都没有,仿佛那些都是发自肺腑的实话。 倒是郭家大爷这边,不领情都不好意思了! “也是,劳烦你们医馆大老远的将茶行的茶跟你们的茶汇总到一起,真是太麻烦了。如今我既来了,咱们就说正事儿,你提个价,咱们把事儿给说了。免得这些茶对方在你们医馆的后院儿,也不是个办法。毕竟,如今都城里只有我们郭家需要这一批茶,若是我们不要了,你们还真的难以解决出去!”郭家大爷镇定了下来,开始理性跟姜伊罗谈生意了。 但他这些老套路,在姜伊罗面前,根本就不算事儿,“照大爷这么讲,倒像是您在替我们解决大难题?”她晶亮的眼睛眨巴着,一直盯着郭家大爷,目光澄净,充满质疑。 郭家大爷尴尬笑了笑,“我倒是很好奇,若郭家不收这批茶,你们将会运往何处?” “天医阁啊!”姜伊罗泰然回答,“天医阁上每年的饮茶量,多到大爷您想象不到,迎来送往的也需要这样的礼物。本身这批茶的质量就不低,虽然跟郭家的没法比,但送出去,也不至于丢了面子。不瞒大老爷,我这次之所以敢于跟商队接头,就是做了两手打算的。即便我囤积的茶卖不出去,到时候也可以一并送到天医阁上去。反正老阁主是最爱茶的人了,他不会让我白白送茶过去的,总要表示个一二。到时候既送出了人情,我也不至于做赔本买卖,划算的很!您别看我年纪小,但若脾气上来了,我是不做不顺心买卖的,此前跟郭韬的事情中就不难看出来了。” 姜伊罗起身,作势就要收拾东西,“今天之所以等着见大老爷,我还是给了郭家二爷和二夫人的面子。是他们千叮咛万嘱咐,这次的事情,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局面,让仁和医馆能帮则帮,他们还说,虽然你们分家了,但还都是姓郭的,我们医馆跟二夫人是过了命的交情,这点情还是能承的住的。如今,我们也算是做到了,等到了大老爷,至于大老爷这边的态度,我年纪轻轻的,实在是左右不了了。若你觉得从仁和医馆收走这些茶,实在是屈尊了,那咱们买卖不成也罢,不至于搞得面红耳赤的,都不成功样子。” “天色也不早了,都怪我太忙,害大爷等了这么久,那就不送了,医馆这边还要清理今天的脉案,少不得大家又要加班熬夜了,大爷也早点回去歇息。” 这就是婉转的要送客了。 大老爷一听,脸色惨白,他刚刚那不过是战术,想着将自己对茶的需要程度降低,待会儿谈到价格的时候,也好跟仁和医馆开口,没想到,才刚说了两句而已,就被架设在了一个无比尴尬的地步。 大老爷顿时站了起来,横步拦住了姜伊罗的去路,“年轻人就是性子急,我话都还没说完呢,你着急走什么呀?” “大老爷,这里是生意场,你是久经商场的人了,当知道你来我往几个字,我强撑着二夫人他们的面子,想着跟您好说好商量,奈何您根本就不给好脸色啊,强求的生意,还不如不来的强,我虽年纪小,却是个性子倔强的。” “好好好,这批茶我要了,你只说价格!”大老爷也被搞得没法子了,只能退步让步。 而这个时候的局面,对于郭家而言,简直一塌糊涂。 一旁的管家心中连连摇头,他几乎能够预见到待会儿小罗大夫狮子大张口的模样了。 若是不出意外的话,这次大老爷怕是做赚赔本的买卖! 郭家大爷又怎会不知道现在局势对自己不利,可是跟那十倍的赔偿银相比,仁和医馆的狮子大张口,算个什么?! 第478章 大好事儿 姜伊罗闻言,挑了挑眉。 赵大爷的话,是有深意的。他明着说是让姜伊罗帮忙保管,其实是婉转的想将钱还给她。 姜伊罗当即明白了赵大爷的意思,“好啊!那不如就我来替赵大爷想想该怎么花这份钱?” 赵大爷微微一愣,“也,也好。” “我啊,看中了医馆后门的一个小院子,朝向方位都还不错。方便你随时到那边住,再过来看院子。” 赵大爷一听,小罗大夫竟当真在为他着想筹谋,当即愣住了,“这个……小罗大夫,我的意思其实是……” “还有啊!我听说咱们医馆厨房的那个做洒扫的妈妈,跟赵大爷特别谈得来,虽然都是上了岁数的人了,但若是要成家,也是得有个住的地方的。此番给厨房人发的并没有赵大爷您的多,大概也就一百两左右,但我已经问过了周妈妈的意思,她说她也是无子无女的没有倚靠,倒是愿意用这次分发下来的钱作为嫁妆,就是不知道赵大爷您这边有没有那个意思。” 赵大爷老脸通红,他本身是感怀小罗大夫一直以来的照顾,将自己这个做过坏事儿的破烂老头子捡了回来,给吃给穿还给活儿干。 若是这辈子就这么结束,赵大爷都十分的知足了。 所以在今天真真实实拿到一百多两银子的时候,赵大爷的心里一阵阵扑通扑通狂跳的同时,也想到了小罗大夫赚这份钱的不易,所以他下定决心,想着转换说法,将钱还给小罗大夫。 “帮忙保管”自然是个借口。 他在医馆有吃有喝,也没什么地方花这份钱。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小罗大夫竟然早就提前替自己打算好了的,宅院?媳妇? 这些根本就是赵大爷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他以为这样的事儿这辈子都跟他不沾边儿! 姜伊罗见小老头儿还怔愣着,一副羞赧的模样,不由得噗嗤一笑,“若是大爷不说话,我就当你是默认了。明天就让人将那个宅子个按下,一应成婚用的东西呢,都由医馆来置办,就买宅子的钱,从你这一百五十两里面出,我自作主场,给你的手里留下五十两,剩下的就交给周妈妈作聘礼了。” “至于宅子里你们需要的生活器具,咱们医馆里这么多人呢,每人送上一份儿,也能置办齐了!那事情就这么定了!周妈妈,您觉得意下如何?” 姜伊罗突然扬高了声音,将对话的目标放开到几米外的人物。 赵大爷震惊的回头,果然见昏暗的烛光下,一个矮胖的身影站在远远的屋檐底下,虽看不真切她当下的神情,但能够感受到,那方也是害羞着呢! “这……都听小罗大夫的吩咐就是。” 仁和医馆上上下下,尤其厨房的人,都是老实巴交的,没什么家人根基的可怜人。 来到医馆之后,慢慢找到了生活的倚靠。 赵大爷和周妈妈年龄相仿,都是苦命的人,经历也相似,所以平日里比较聊得来。 姜伊罗早前就看到周妈妈给赵大爷送汤水,当时便起了这份心思,最近她先找周妈妈聊过了,又偷偷观察了赵大爷看周妈妈的眼神,便知双方都是有意的,刚好趁着这次的机会,便一力将事情给敲定了! …… …… 了却了一桩大事儿,姜伊罗次日睡到了日上三竿,等睁眼的时候,日近中午了。 医馆那边有天医阁的师父趁着,所以她可以短暂的放自己半天假,伸了伸懒腰,不等她坐起来,被一只打手拉拽着,再次躺了下去。 她惊讶的抬眉,这才发现,身边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人。 祁烨寒半睁着惺忪睡眼,大手将姜伊罗按在臂膀之下,“时辰还早,再睡会儿。” “你向来是个不睡懒觉的人,今天是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身子沉的很!”祁烨寒的声音都懒懒的。 姜伊罗感觉不对劲,他扑面而来的语气都带着热气,果然覆手去一量,发现祁烨寒发了高热。 她免不得又是一阵忙碌,为他量了体温,竟然已经烧到将近四十度了。 亏得这是个健壮的体格,不然早就垮掉了。 药饮准备妥当了,闻七亲自跑了一趟济世医馆,因去仁和医馆太过眨眼,未免被庆王府的人发现,只得如此。 服了药,又等了半个多时辰,祁烨寒的烧总算是退下去了。 姜伊罗也不敢走远,就在床边单手托腮的陪着,时不时犯困打了个盹儿,时不时清醒吃点儿东西。 过了午后,照王府那边来人送消息,“郭家的人已经出面跟商队那边接头了,明天就将茶全都交接给商队。” “那就剩下今天了呗?”姜伊罗自言自语,“接下来的都是照王府的事儿了,你们只管远远的看着,若是有什么差错,看情况出手相救一二。旁的都不用多管。” 白鹰卫的人爽快应了,忙着去跟进。 彼时,郭家人都游离在兴奋的状态之下,眼看着大肥肉就要到嘴边了,二房那边又适时的提出了分家,等这笔买卖成了,一分钱都不用分出去,简直就是天大的好事儿! 郭家大爷和大夫人一整天心情都很好,连带着对下人的态度也和暖了几分。 想到过了今晚,日子就会越来越好了,大夫人抑制不住的高兴,“等事情成了,就派人暗中知会王妃一声,她若是知道了,一定替咱们高兴。” 郭家大爷点了点头,“这些日子,真是苦了咱们女儿了,也不知道王府里边调查的风波有没有过去。” “是啊,她本身这些年肚子就不见动静,原本已经吃了药,听大夫的意思,调理的差不多了,这一出下来,又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给王爷要孩子。” “他们成婚这么多年,只出了一个女儿,若是没有儿子傍身,始终是不行的。”大夫人感慨万千。 “好在王爷是珍惜她的,不然咱们郭家也过不上如今的好日子。” “那都是咱们女儿有手段,知道怎么将男人握在手里!” 郭家大爷惬意的眯起眼睛,“这还不都是跟你这个为娘的学的!” 大夫人面色绯红,“老爷,你说什么呢!” 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夫妇两个的亲昵,门外小厮跑的满头大汗,“老爷,不好了!出事儿了!” 郭家大爷和大夫人立刻正色,“出什么事儿了?还不快快进来说!” 第479章 趁火打劫 照王府 夜里,这几天照王都是白天去看王妃,晚上就睡回自己的房间,用他的话说,怕自己把持不住,会伤了王妃的身子。 本来照王妃还很担心,但听闻王爷都是个人睡在自己的书房里,身边也没有什么人服侍着,王妃也就放心了。 殊不知,照王是早就在为自己铺路了。 他铺垫好了晚上不跟王妃在一处,就是警惕着仁和医馆那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送消息过来。 总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他半夜收到消息,激动的一晚上都没怎么睡着觉,计划着来日该怎么将最后搬倒郭家的计划落实的更完美,他翻来覆去的想了好几套方案。 总算是定下了一个比较好的妙计。 次日,底下的人打听到郭家已经跟商队那边商议好了,择日就要交易,这可比照王原本计划的时间提前了好多。 照王一边让底下人给仁和医馆送消息,一边开始落实这次针对郭家的计划。 大白天就进行,跟晚上进行,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可照王要的就是青天白日里看着郭家热吃瘪。 按照他的吩咐,底下人紧锣密鼓的安排。 唯一的难关,就是打通郭家的看守。 好在想这套主意的是照王,没人比他更了解郭家底下人的布置了。 仓房外面,郭家的下人们满嘴的抱怨,“你们听说了没有?仁和医馆那边将昨晚赚的钱,当场就给分了。” “这样的好事儿,怕是永远都不会发生在郭家。” “谁说不是呢!郭家恨不能从咱们身上榨取到最后的一些价值,何曾会给咱们发钱?” “可这事儿仁和医馆虽干的地道,却也道理上说不通啊,你想……他们那个小罗大夫跟大老爷讨价还价的时候那凶神恶煞的样子,宛然是在为自己争取利益。可是扭头呢?直接就把得来的钱财分发下去了。” “是啊!一般人轻易是难过钱财这一关的,更何况仁和医馆才刚刚在都城站稳脚跟,这个时候,任何的一笔钱财对他们而言都是难能可贵的。我还听说,当时小罗大夫跟大老爷争取的时候,那劲头,那厉害的程度,简直是碾压!可谁曾想,他这么厉害的求钱,竟然是为了下面的人?” “咱们要是有这样主子,真的要去烧高香了!” “谁说不是呢!” “若是上面给咱们分钱,我就是一天不吃不喝,也要把这个仓房给收好了,这才是尽了本分。可现在呢,你瞅瞅,咱们现在哪里还有半点力气支撑着?发生什么事儿,我都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两人双双叹息,“据说今天晚上有一个烟花大盛会,是为了庆祝陛下身体康复,诸位王爷一同想起来的。咱们就在这儿干等着,等着看晚上的烟花,钱……是没有了哟!” “你在这儿等着,我去买点吃食,负责真是越想越亏。” 其中一人先走了,还扬言要给所有的兄弟带饭,令人意外的是,他回来的饭篓子里不仅仅有饭菜,还多了几壶酒。 大家兴奋激动之余,目光相接,讳莫如深。 干活儿已经够累的了,喝上几口小酒又不打紧,只要他们不说出去,外人谁又会知道呢? 一应兄弟觥筹交错之时,完全没有注意到,那个前去买饭买酒的小厮眼底曾飞快的划过一抹亮光。 本来还说只是浅尝辄止呢,可小厮们一喝起来,就没完没了了。 加上那买酒的兄弟买的分量也够大,所以大伙儿都喝的十分畅快。 “你们瞧瞧,这小子给咱们买酒,结果他倒是把自己给灌醉了,就这点儿酒量,还跟咱们较量,真是不自量力。” 一阵欢笑声中,前去买酒的小厮紧闭着双眼,他特地选了一处比较好逃跑的开口处,借着一些微醺的酒劲儿,刚好睡上一觉。 周遭的欢笑和嬉闹声很快就散去了。 所有人在酒劲儿的促使之下,倒在地上,睡倒成片。 等郭府的人按例来检查时,发现倒在地上的小厮,顿时心都沉了一半儿,担忧无比的看着仓房,发现仓房的门竟然是开着的。 这才有人前去禀报郭家,才有了郭家大老爷和大夫人被打搅的那一回事。 好在前去禀报的人也是虚张声势,害得郭家大爷和大夫人听闻出事儿了,心差点儿跳出嗓子眼,狼狈的跟着到了仓房,却发现倒地成片的小厮,他们正气愤不已,一脚两个的踢醒他们,抬头便见那大敞的仓门。 要知道,为谨慎计,这库房门的钥匙,就只有一份,把控在大老爷自己的手里。 可如今仓房门开着,钥匙也被破坏了,这说明什么?说明有人进去过! 可是令人奇怪的是,郭家小厮连着进去查看一番,都没看出有什么变化和不妥,茶袋子都在里面装着,抽检了几份儿,全都是茶叶,且茶叶的质量也没有什么变化。 那这人开了仓库的门,打算做什么呢? 郭家大老爷和大夫人看着眼前的局面,一阵阵的焦头烂额,“把那几个喝醉了的,全都给我叫醒,叫醒来一一查问,看看有没有什么人进去过!” 大老爷和大夫人坐在仓房的门口,一应醉醺醺的小厮们排成长列站在对面,全都垂着头不敢直视主子的眼睛。 “问你们话呢!这会儿怎么都没有声音了啊?” “回老爷,我们实是喝多了,并未见有人出入过……” “我可给过你们机会了,你们最好想好了再回答。若是错过这次的机会,别说是你们自己的小命,你们家人的小命,都难保!” 大夫人清了清嗓子,暗示大老爷话不要说的太明显,于是她开口补充道,“你们都是在郭家多年的老人儿了,当知道郭家用人的原则,像这样看看守仓房的大事儿,大老爷既选了你们,便是对你们的重用。一旦生意成了,必少不了重赏你们的。可你们呢?瞧瞧你们在当值的时候都干了什么?简直太让我跟老爷寒心了!若这一仓房的茶出了什么纰漏,我跟老爷都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到时候你们还能有什么好下场?” 小厮们听着大夫人阴阳怪气的提醒,不由得全身冷颤,纷纷跪了下去,“老爷饶命,夫人饶命啊!小的们一时糊涂,喝大了,刚刚酒劲儿上来的时候,不知是谁提了一句,若是谁能够将仓房的门给打开了,咱们就每人五两银子的给他。” 大老爷和大夫人的心差点都停跳了。 好在里面的茶袋子数量都够,看样子也没被人动过手脚,万般庆幸! 否则真被人给钻了空子,趁着所有小厮倒地,仓房失守的时候过来“趁火打劫”,岂非满盘皆输? 第480章 一场大火(一) “你们可真是太胆大了!”大夫人怒不可遏,“全部杖责五十,罚没这个月的月钱。全都打发到下面去做苦力,看日后还有没有人当差的时候不尽心的,全都照着他们的模子来效仿!” 见两位主子是真的怒了,虽然尚且没有对郭家产生什么影响,但这件事情的性子多少有些恶劣,小厮们不敢再有怨言,乖乖的去领班子了。 大夫人什么意思,他们再清楚不过。 男子通常遭罚的二十大板子,跟罚丫头的板子规格本就不同,二十个板子下去,不死也得脱层皮。 若是熬过了板子,还能够存活的,那么继续去下苦力,怕也要累个半死。 总之,小厮们是要为这次的事情发出代价了。 “赶紧换一批机灵的顶上来,就今天一晚上,就算是通宵不睡觉,也得给我守好了,直到明天将茶交给商队,事成之后,全都有赏!”大老爷的脸色惨白,像这样的事情不敢再来一次了。 否则,他怕是要直接被吓唬的见王爷去了。 回府途中,大老爷哭笑不得,“夫人,我现在急的真真想自己去上阵了。若非被吓唬了一下,这也未尝不可,我自己到仓房那边去守着,总比底下那群不经事的人强。” 大夫人抚慰着大老爷,“老爷,您金尊玉贵的,怎好去干这些活儿呢?已经有一批人被惩罚了,这一批人定然是要加一百个小心的,有前车之鉴在,就不愁他们会再胆大包天,所以你尽管放心,不要再多想了。” “可我这心里,就是不踏实呢!” “那就料理一些跟二房的事情,他们已经搬走了,倒是走得干干净净,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多带点什么东西?” “你回去清理,这样的事情,我实在是懒得管了!”大老爷揉着眉心,“二房的,也是不让人省心。什么时候分家不好,偏偏趁着我忙的时候找事儿。” 大夫人忍不住嘴角微勾:谁说不是时候?正是时候呢! “尽是不让人省心呢!” 夜幕降临,照王跟照王妃共进晚餐,今天晚饭的时间故意延后了,因为晨起时听闻,放烟花的时间定在了今天。 所以很多人都想在享受晚饭的时候,共赏一下难得的美景。 “烟花分别是从城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开启,时间一到,分工合作,共襄盛举。父皇在宫里也方便一看,届时必是一番美好景象。” 本来就是皇子们决定共同庆祝的,所以今天也就直接开设了宫宴,皇子们携家眷入宫陪着陛下用餐。 也可以一同赏烟花,就只有照王,因为被禁足的关系,虽然他也有份参与买烟花的钱,但共赏,就没有资格了。只能坐在家里看。 这件事也间接反应了:皇帝都没有因为赏烟花团圆的事情而大赦照王的禁足,足见这次陛下的恼怒程度。 照王跟照王妃难得惬意,照王府难得迎来了平静。 两人碰杯庆祝,趁机说了不少的情话。 很快,烟花盛典的时辰就到了,照王妃看着漫天的华彩,双眼微眯,整个人都沉浸在快乐当中。 对面的照王单手托腮瞧着,紧紧握住了照王妃的手。 今天白天,他刚下了命令,确定将那两个犯事儿的一等丫头处死。 是硬生生鞭打致死的。 据说照王妃连问都没曾问过,照常吃饭做事儿,晚上还如此高兴的跟着照王一同赏烟花。 在外人看来,照王妃是憎恶了那两个丫头,她们背着照王妃几乎挪空了王府的库房,可在照王看来,照王妃一个女子,心狠手辣的程度,令人发指。 那毕竟是陪着她一同长大的两个丫头,跟着她来到王府,一路护佑着她,如今发生了天大的事情,她就把丫头们退出去顶罪,表面上还能装成没事儿人似的。 这样的野心和恒心,怎能不让人佩服?怎能不让人胆寒? 从前,照王一直都以为,陪在自己身边的是个什么事情都承担不了的弱女子,同她母亲一样,是个弱不禁风的。 可随着最近一连串事情的发生,照王渐渐认清了现实。 他短时间的目标,就是将库银全都给讨回来。 一旦库银得手,接下来就要料理跟郭家,跟照王妃之间的关系了。 照王计划着,眼底飞快的划过一抹狠厉之色。 刚好照王妃抬起头来,霎时间对上了夫君那样的神容,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再三确认,照王反应过来,朝着她咧嘴一笑。 照王妃以为,自己果然是看错了,“王爷,您看那一个,颜色真的太好看了!” 照王眯眼点头,但目光却不由自主的锁定了一个方向,如果他的判断没有错,那个方位就是郭家仓房的方向。 按照照王的原计划,烟花落下没多会儿,仓房那边就应该有动静了。 照王在心里默数着:五、四、三、二、一…… 几遍过去了,还是没有动静,他不禁有些心急,正想要起身借着观看的由头换一个方位的时候,忽见那目标方向的半边天燃起了红彤彤的颜色。 火光四溢,在黑夜中分外的耀眼。 照王不敢置信的指着那火光的方向,用早已准备好的眼神看了眼照王妃,“王妃你看,那边是不是起火了?” 照王妃瞧热闹的跟着站了起来,“是呢,看样子火势还不小。别是烟花星子落了下来,点燃了什么东西?” “也不知是谁家这么倒霉~~触了父皇的眉头。”照王看热闹的感慨道。 照王妃心里一咯噔,想着那个方向好像是郭家仓房的位置,但转念一想,应该不是郭家的。 毕竟,这个时候,郭家那个方位仓房里一般都不会存放什么东西。 这样一想,照王妃顿时又安心了许多,“王爷说的是啊,真不知道谁家这么倒霉!” 今天本来就是给陛下冲喜的好日子,庆祝陛下身体康健,偏偏点燃了这家的房子还是什么。烧了个火光冲天,这简直就是跟陛下对冲的。 若是个寻常百姓家倒也罢了,若是个大官大户家,那可当真是触了陛下的眉头的。 此刻的郭府,可远没有照王府那般的平静,原本大老爷和大夫人也在院子里架起了一张小桌,准备对酌一杯,提前庆祝一番。 可看了几眼烟花,便注意到了天边的火光。 他们起先还在吐槽,谁家这么倒霉,被天家的烟花给点燃了,真是太触霉头了,紧接着突然想到,自己家的仓房不就是那个方位吗? 大老爷和大夫人对视了一眼,顿时从对方的眸子里看到了慌张的神色,两人一同站了起来,趔趄的差点儿当场栽倒。 小桌子打翻的声音吵到了周围的丫头和小厮,下人们连忙过来查看。 “不要管这里了,快!快去问一下起火的位置,是不是咱们家的仓房?!” 第481章 一场大火(二) 西决皇宫,是地势最高的所在,加上今天要赏烟花,所以特地选择了更为平坦宽敞的地方铺桌子。 一应皇子宫女都陪同在侧,对着老皇帝说着恭维和嘱咐的话,老皇帝听得开心,笑得合不拢嘴。 烟花开始了,所有人停下动作,认真观赏着漫天的美好。 好景不长,才一会子的功夫,便有人注意到了地上的火光。 年岁比较小的小公主指着远处,“那边起火了!烧起来了!”这一声惊呼唤醒了所有人,大家忍不住朝小公主指点的方向看去,见那起火的势头越来越大,眼见着就往控制不住的方向去了。 远远看去,地上的火光竟有渐渐跟天上的烟花相接之势。 皇帝在看到着火的第一时间,脸色就阴沉了下去。 虽然他没有很明显的发怒,但熟悉他的人都清楚,这一场火来的不是时候,扫了老皇帝的兴。 “让赶火队的人前去灭火,切勿让火势蔓延,伤了百姓的性命。” 下面的动作比皇帝还要快,像这样的例行公事,他们很快就做出了反应,不到半刻钟,起火地点,涉及到谁家,起火原因就上报到了宫中。 虽然有起火的,但烟花的盛典没有因为这么一点事情而被叫停,大家都还在继续欣赏着,只不过时不时的分心探望一二,认真甄别一下那火烧成什么样子了。 “报!陛下,是郭家的仓房,据看守的人说,里面囤积的是大量的茶,本来打算跟商队做生意,明天就送到商队手里,送出城的,奈何茶的存储没有做好,院子里还遗落了一些干草等铺垫的东西,烟花的星子落下来,就给燃起来了。渐渐烧到了仓房,这会儿整个仓房都被吞噬掉了。好在他们仓房是独立出来的,所以并没有对周边院落和民房造成影响。”赶火队事无巨细的上报之后,半跪着等待皇帝的示下。 当大家听闻出事儿的是郭家时,都忍不住看向了老皇帝的脸色。 今天晚上虽说是团圆饭,可终究是少了照王夫妇两个的。 老皇帝没有赦令他过来,就是还在生他的气,因为王妃母家的事情,搞得整个皇族都被污名化了,这件事情的确是可大可小。 如今,郭家又再次上来添堵,简直给照王府的情况雪上加霜了。 按理说,这次郭家倒霉,在生意的关键口上起火了,本身就是个不太吉祥的事情,可偏偏发生的时间不对,还给皇帝添了堵。 无论于郭家,还是于照王府,都是极差的一件事儿。 大家虽都没发表什么意见,但暗戳戳的想到了照王府,于是转变目标方向,都看向了照王府的方位。 此刻照王府还一派和乐景象,照王妃还没意识到发生了多么严重的事情,她跟郭家大夫人的母子连心,也并没有很准。 郭家大夫人和大老爷已经火急火燎的赶到了仓房的附近,由于火势太大了,他们根本就没法靠近。 只得远远的敲着,声嘶力竭的吼着。 像那几个今晚值守的小厮一样,干干站在原地,呆呆的发愁。 “火是怎么燃起来的?好端端的怎么会烧的这样厉害呢?” “小人也不知道啊!” 大家都忙着看天上的烟花,等发现的时候,仓房的顶棚已经烧塌了。 听到小厮们慌乱中的禀报,大老爷和大夫人拼命摇头,“这怎么可能呢!仓房的房顶上什么都没有,无缘无故的,什么东西会点燃火星子呢?” 最易燃烧的是仓房内的茶,可一层墙面隔着,怎么会烧成了这样? “烟花起来的时候,有没有可疑的人出现在仓房的周围?” 小厮们一个个不敢抬头,因为烟花起的时候,他们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头顶上,根本就没在意仓房那边。 偌大的仓房,又没有什么引子,怎么会突然就起火了呢? “老爷在问你们话呢!怎么全都变成哑巴啦?”大夫人声嘶力竭,吼出声之后,整个人都颓丧的坐了下去,仿佛被抽干了力气,也仿佛被带走了魂魄。 “老爷,眼下可怎么办啊?”现在追究错误已经不是好办法了。 郭家当下最该要面对的是巨额的赔偿银两! 那可是十倍数量的银子啊!就算将整个郭家掏空了,尚且能够拿出来,可是这样一来,郭家就当真成了空壳子一副,他们还要在都城奋斗下去的,掏空了之后,还如何立足呢? 一个完完全全的空壳,还如何支撑呢? 大老爷简直不敢想象,经大夫人这么一提醒,他也彻底没了支撑的坐在了地上,双眼发直,一动不动的盯着前方的火光,仿佛有什么魔力,将他给吸引住了。 整个人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那里,无法抽身。 也不知究竟是呆滞了多久,直到仓房的附近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直到管家闻讯过来,见到两位主子竟狼狈的坐在地上发呆。 管家赶紧上前,带着人将两位主子给抬起来,安置到马车上。 管家静静有套的处理着,先命人将今天晚上值夜的所有人分开看守,不许他们私下里串供,又在大内赶火队的帮助下,或许将仓房的火给浇灭。 可与其说是浇灭的,不如说是火舌将整个仓房都燃烧干净了之后,自然熄灭的。 大内的赶火队来的时候,整个火势已经是无法控制的了。 那个时候,就算迅速扑灭了火,仓房内的茶也是没法再保留了。 看着满仓房的狼藉,现场所有人都陷入了惊叹当中。 百姓们难得今天看到了两场热闹,一场是天上的,一场是地上的。 尤其是郭家两位主子那颓丧的模样,更是令所有人为之震撼。 一阵阵哀叹声中,人们渐次散去,议论着这场大火的蹊跷。 等到管家安顿好仓房这边的后事,再想起来将两位主子送回家中,天都快要亮了。 大老爷和大夫人哪里还有半点睡意呢,被紧接着要面对的困难局面逼迫的无从睡起。 “事情闹得这么大,商队那边的人肯定是知道了,要不咱们就找个中间人说和说和,跟他们说说好话,要不然再容我们几天,等我们再找一批茶给他们,也是一番道理啊!”大夫人异想天开。 大老爷不屑的咧起嘴角,“如果你是商队,这个时候你会是什么心情?截止的日子早就是事先说好了的,又不是咱们不知情!明明知情,还去碰那个壁干什么?别做无谓的挣扎了,擎等着交出十倍的赔偿银!” 几乎是都城所有的茶了,全都被这一场大火给吞噬了。 这之后,还能再去哪儿找茶呢? 别说时间上不会够,就算真的找到了。也不是上等的好茶,商队会不会认都是两码事儿呢! 第482章 十倍!赔吧 灰心丧气的度过了漫长的几个时辰,总算是熬到了天亮。 大老爷和大夫人商议之后,得出了一个共同的结论——他们只能去找照王妃想办法了! 彼时,昨天晚上郭家仓房被烧光了的消息已经肆意地传扬在都城的大街小巷。 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跟商队的生意,对于郭家而言原本是一件好事儿,毕竟,做大生意和有能力做大生意就是完全的两码事儿。 郭家想靠着这一单生意翻身,一口吃成个胖子,心态大家都理解,可惜,越是这样冒险的经营,就越是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风险。 如今,一场大火几乎将郭家毁灭殆尽了。 百姓们最喜欢用这样劲爆的消息作为谈资了。 就连尚在禁足过程中的照王妃都听到了下人们的议论声。 照王妃脸色惨白,昨天晚上难得睡了一场好觉,通过简单的一顿饭,照王妃以为王爷已经对自己冰释前嫌了,丫头们也处决了,事情都过去了。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郭家那边又起事儿了。 父亲跟母亲历来是不擅专这些商事的,往常遇到大买卖,都要她暗中把关,如今她不过才禁足了数日,他们竟胆大的独自尝试着跟人做买卖了! 照王妃心情忐忑,一路往王爷书房走,心中惴惴不安。 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向王爷开口,毕竟,这是郭家的内事。 可这件事情,郭家二老考虑欠妥,那商队自入城以来,就表明了身份,他们来自大芜,买茶是要送回去给大芜的官员及家眷的,因此才要最好的茶品。 若是普通的没有官户背景的人跟他们洽谈倒也罢了,可郭家,他们可是西决皇子的外戚,是皇亲国戚啊! 若是不出事儿还好,生意照常做,买卖照常进行。 可一旦出事儿了,不免要被有心人拿出来说嘴,万一再给郭家套上一个暗中跟大芜往来的名头,郭家人就算多长上几张嘴,也是说不清的! 这甚至还会连累到照王的头上。 一想到这里,照王妃的脚步戛然而止,她忐忑的看着照王书房的方向,这样会引火烧身的忙,照王真的会帮吗? 这才隔了多久,前脚照王刚刚因为郭韬跟仁和医馆的事情,闹腾的被陛下禁足,若是再参与此事…… 照王妃的心里一时没有了把握。 “王妃,你站在这里做什么?是要去找本王吗?”就在照王妃还没想好怎么跟照王说,准备掉头回去的时候,听到了身后王爷的声音。 照王一副喜出望外的样子,快步就迎了上来,“难得王妃过来找本王,一起用早饭,本来也想着让人将粥点端过去,与你一同用呢。” 照王一把搂住了照王妃,可对上她脸色的一刻,骤然就愣住了。 “谁欺负你了?还是昨天夜里睡的不好?昨天晚上还好好的,你这会儿的脸色怎么这样差?” 照王妃双眸含泪,垂眸而泣。 噗通一声跪砸了照王的面前,双手撑着照王的手,哭道,“王爷,这可怎么办才好,郭家……郭家又给您惹祸了!” 照王整个儿僵在原地,看着照王妃那慌张无措的样子,心中一阵阵的酸涩伴冷笑。 他突然意识到,照王妃多年以来,一边搬空王府的库房,一边对着自己演戏。 当自己说到,存储到足够多的银两之后,就去做什么做什么的时候,照王妃看着自己那呆傻的神情,应该就是跟自己当下一样的心情! 可笑,简直是可笑至极!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快站起来说,你的身子还没好全呢,且不可再因为这些闲碎的事情而上火了。” 照王拿出无比心疼的神情,握紧了照王妃的手,搀扶着她往书房的方向走。 听得照王妃描述了她所知道的前因后果,加上照王妃臆想的这件事情可能给照王府带来的灾难,照王努力表现出复杂的神色,“这件事情,还真是不太好处理。不过,会不会连累照王府,都还是后话。眼前是怎么跟商队交代,岳父岳母可有派人送消息过来?他们现在有定论了吗?” “没准儿咱们在这儿干着急,他们已经找到解决的办法了呢!毕竟这契约是他们签的,若是其中有什么不合理的霸道条款,想必他们也不会同意,都是久经商场的老人儿了,他们没有那么容易上当的!损失的不过就是一些茶而已,吃一堑长一智,总有跌跌停停,没关系,不是还有咱们呢嘛。” 照王似是刚想到自家库房也是被掏空的,顿时语塞了。 照王妃见到他这副模样,顿时心虚到无以复加。 “王爷不说,我都给忘了,得赶紧派人过去郭家问问,那边是不是有定论了。” “就是就是,你本来就身子虚,现在情况都还是从街边打探到的,跟着着急了了半天,还不知道个所以然呢!”照王招呼着人送饭上来,强迫着照王妃无论如何都要吃上一点。 正在这个时候,外面有人来禀报,“王爷,王妃,郭家两位主子上门来了。可他们都被堵截在府门外了,陛下的人言令再三,说照王府近日不得登门探望,二老也没有办法,便只能在外面干等着。” 照王妃急的眼圈发红,刚刚提起来的筷子,又缓慢放了下去。 “这,这可如何是好啊!”这个时候,照王妃的心是彻彻底底沉下去了。 据她对父母亲的了解,若是他们有主意,必定是不会来找自己的。 只有心中没有定数,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的时候,他们才会想到自己这个女儿。 照王妃的心里一阵阵冰凉,“那可让传话来了?”不死心的问。 小厮跑的太急了,这才倒匀了气息,“让的让的,陛下的人还算是通情达理,知道郭家出了事情,虽然没有让二老进来,但却让守门小厮给传话来着。小厮就等在门外,可让他……?” “那还等什么?赶紧叫他进来!”照王挥手,一边拉着王妃的手。 守门小厮是个机灵的,看样子一路上都在背诵郭家二老让传达的话,生怕错漏过一句细节。 原样不变的背诵下来之后,听得照王和照王妃当场就愣住了。 “你说什么?十倍的赔偿银?”照王妃两眼一翻白,差点当行晕厥过去。 那可是十倍啊!几乎将整个郭家掏空了的数目! 照王扶着照王妃,既要装出十分担心的模样,又要强忍着笑出声的冲动,不枉他费劲筹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雇佣了那么多的人配合着演戏,如今,总算是能够拿回属于自己的那一份辛苦钱了! 第483章 两码归两码 面对着照王府高大的门楣,郭家大老爷和大夫人觉得自己十分的渺小。 盯着那红旗大门,就像是盯着自己下半辈子的希望。 可是等啊等,一直都不见有回音。 正在这个时候,郭家的小厮急匆匆跑了过来,“老爷,夫人,总算是找到你们了!商队的人找上门来了,问……问咱们说好的今天过去送茶,怎么到这个时辰了,还没有动静?他们人还在家中等着,小的只好来找二位主子,赶紧回去定夺。” 大夫人两眼一翻白,差点就当场晕过去,嘴里还在气恼的嘟囔着:“昨天晚上那么大的火,就算是瞎子都知道发生了什么,那群商队的家伙,分明就是故意的,他们算准了如今我们拿不出茶来,所以故意上门找茬!老爷,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呀!” 大老爷本身已经急的头顶冒烟儿了,听到大夫人的嚎啕声,更是心乱如麻,“好了,别再喊了!心都快被你给喊碎了!你!陪着夫人在这里等王妃的消息,我这就回去见那群商队的人!究竟是什么态度,也该亮出来了。” 大夫人虽然抱怨的令人很烦闷,但她的话还是有一点道理的。 昨天晚上的火势那么大,他们一路从郭家到照王府来,路上听得全是昨天晚上大火的事情,百姓们争相议论,早就传扬的人尽皆知了。 商队是住在城中的,就算昨天晚上早早就歇下了,今天一大早也会有听说的。 所以如今找上门来,与其说他们是来追问“为什么还没有送茶上门去!”,不如说他们就是专门来问的:茶到底还给不给的出来?若是给的出来,倒也罢了,若是给不出来,他们便会揪着契约不放。 想着此番回去必定是一场硬仗,大老爷一阵阵的头皮发麻。 事实不出他的所料,郭家会客厅中,商队的人全部都到了,气场很足。 他们的态度倒是很恭敬,一见到郭家大老爷先是行礼问好。 但此番目的为何,双方交换一下眼神,就各自都明白了。 “既然大老爷回来了,我们也就不绕弯子,听闻昨天晚上贵府的仓房着火了。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作为生意伙伴,我们理应上门来关切一二。但凡事都是关系到切身利益的才最在意,因此这件事情我们也只能先行冒犯了,只听街边的百姓们议论说那烧着的仓房便是存储茶的仓房,我们几个不信邪,只想着上门来亲自跟大老爷确认一番才好。” 商队中为首的人说话还算客气,跟大老爷表明了来意之后,所有人的目光全都紧张盯着郭家大老爷。 他的回答,寄予了他们全部的希望。 大老爷长叹一声,嘴角溢满了苦涩,“不瞒各位,昨天晚上着火的,正是存储茶的仓房,我们家如今也是走投无路了,正想着要去寻各位呢!” 听到大老爷亲口承认,所有因紧张而站起来的商队人,扑通通坐了下去。 一人坐落的动作过大,凳子直接栽倒了。 现场一片狼藉,却没有大老爷的心中狼狈。 他迎合头皮看向对面的商队人,“若非出了这样的意外,当下这个时候,我们家的茶已经送到各位的手上了。此事实是造化弄人。早知道,昨天就把东西送过去便好了!也不会有这样不巧的事情发生了!如今,虽然还剩下几天的时间,可放眼整个都城,几乎所有上品的茶都被我们给搜刮干净了。再想要短时间内搜罗这么多的好茶,是不能够了!” 大老爷满眼都是颓然,“让诸位失望了,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们也不想的。如今,我们是损了茶也折了仓房。对不住各位了。所以趁着今天各位上门来,咱们就将后续的事情一应商议了,我自知理亏,只得先将各位的定钱返还。至于或许……” “定钱?”还不等大老爷将自己的计划说完,商队为首的人就站了起来,“我们虽是外来人,多多少少还是打听到了的,你们郭家的女儿,可是嫁给了皇子的,这样的高门大户,也能失信于人的?明知道那些茶有多么的珍贵,你们有好生看顾着吗?不瞒你说,我们来之前还听说,昨天白天的时候,你们郭家负责看守的小厮,竟直接在看守的时间饮酒,还醉的一塌糊涂,幸而当时没出什么纰漏,不然,你也别想用一场没来由的大火来敷衍我们了!” “就是!当时的烟花我们也是瞧见了的,起火也看见了,就是不知道那竟是你们家的仓房。这事儿想象都很奇怪,烟花是全城都放了的,为什么旁人家的仓房都没有事儿?甚至很多人家的干草都是陈列在院子里的,人家都没有着火,偏偏你们一个仓房就着火了。” “若说那茶是易燃的,可放在仓房里,有砖瓦隔着的,这么会无缘无故的着火呢?莫不是平日里大老爷得罪的人太多,趁着你生意的紧要关头,来送倒霉噎你的?” 商队的人一改刚刚见面时的友好态度,全都急了眼。 毕竟关系到人家的切身利益了,这个时候,不管他们说再多,都不过分。 更何况,他们分析的,也是昨天晚上到现在大老爷所想的。 他最是搞不清楚的点便是:为什么好好的砖瓦仓房,会突然就燃起火来了。 即便那房檐是木制的,可烟花落下来,即刻便会灰飞烟灭,落到木头上,未必就会燃起大火。 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那不是一场意外。 无论大老爷怎么想,都想不到谁会如此费尽心思的陷害自己。 烧了茶,对方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这些思量,是不足以为商队的人道的。 所以郭家大老爷听着商队的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斥责他,简直是哑口无言。 “我不管你有什么借口,如今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因为你和你们郭家而起的争端,不能让我们商队的人来承担。” “就是!” “可这完完全全就是意外啊,我们也想赚钱,也不想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们今天早上已经报官了,若当真是人为的。” “这是两码事。”商队为首的目光沉冷,死死盯着大老爷,声音不疾不徐,“大火若是人为的,你们郭家自可以出面找他们要赔偿。但这跟咱们之间的交易并无甚关系,你们完全可以先解决了跟我们之间的争端,再回过头去找引火的人算账,两码归两码。” “就是!” 第484章 没退路了 至此,商队的人算是彻底表明了立场和来意,他们并不会因为郭家倒霉+可怜,而怜悯怜惜他们,亲兄弟遇到事情还得明算账呢,双方不过是才见过几次面的陌生人,凭什么要求人家为你这个不熟悉的人网开一面? 郭家大爷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眼下,他根本就承受不了让整个郭家付之一炬,而掏空了家产,就为了赔钱给商队的做法。 所以大老爷眼皮一紧,撑着头皮在商队的人面前跪了下去,“诸位也知道我的身份,这辈子我都没有这样求过人,除了父母双亲和皇帝,你们是唯一受过我这份大礼的人了!郭家现在真的是走投无路了,各位多宽限我几天也是好的,总要给我一个喘气的机会啊!” 商队的人当场都被吓到了,他们是知道西决这些豪门大户的,他们素来是双腿比脖子还直。 轻易的小事儿是不足以让他们屈膝的。 “就算是你们全家都来跪着,我们也不会点头,不是我们心肠硬,实在是我们也被逼无奈啊!” “就是,我们谅解你倒是容易,可我们的处境同样很艰难!你知道我们是顶着多大的压力跑这一趟的吗?!” 商队的不给面子让郭家大爷骑虎难下,这下跪的姿势在他看来,本是下了血本儿的,可是全然没有料到,竟在商队的面前显得一文不值。 商队的人们完全忽略了大老爷的这份“付出”,而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起了他们的难处。 管家见状,只得悄悄站了上去,无声的将自家老爷提了起来。 难道还继续跪着?那也太丢人了! 大老爷起来的时候,脸色绯红,说他是跪了个寂寞,毫不夸张! “人都说我们来自大芜,是个有背景的商队,可是我们此行是背着军令状出发的,若是不带着茶回去,我们全都要担着被砍头的风险!” 大老爷怔愣了片刻,接过话茬道,“既然茶是你们的最终目的,现在反正也拿不到了,何必再为难我呢?你们赶紧逃,免得再被你们的上家给抓住!” 商队的人难得听到这么天真的话语,竟还是从郭家的主子口中蹦出来的,几个人笑的前仰后合,“大老爷你可真是会想,所以今后我们就要过上亡命天涯的日子了,而你却毫发无损,白白签了个契约,只损了个仓房而已?” “怎么就……而已呢?我那仓房的茶,可都是花费了大价钱买回来的!你们知道那茶的质量,都是上上品啊!” “你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如今都已经烧成灰烬了!我们是不会因为你们郭家的损失而亡命天涯的,所以,你只管死心,倒是你刚刚的话提醒我们了。即便没有茶,我们也是要回去交差的,至于是用什么交差,你心里很清楚。” 说来说去,终究是没绕过那个根结。 “可是我们一时间根本拿不出那么多的银钱啊!”大老爷索性开始放赖了。 商队的人也不着急,淡定看着大老爷那耍无赖的样子,嘴角微微上扬,保持着淡定悠然的态度。 “这么说,你就是不想给了呗?” 大老爷梗了梗脖子,“也不是我不想给,愿赌服输,天经地义,实是我根本给不出来。你们刚刚也说知道郭家的背景,可你们只看到郭家的光鲜亮丽,却不知我背后的酸楚,前几天我们大房刚刚才跟二房分了家,二房平日里不学无术,但这一分家,却从我的手里捞走了无数的珍宝。几乎将我们整个家给掏空了,为了筹备这次给你们的茶,我们也是下了血本的,搬来就是想着能够凭借着这次的生意海赚一笔,但没想到啊!” “别说这些没用的了!如今我们商队的人还能够好说好商量的站在这里跟你们说话。若等到咱们契约上签订的日期一到,你们拿不出足够数目的银钱,我们可就要翻脸不认人了。都是第一次来到这世上为人的,没有谁就要因为谁可怜而让着!我们只等你几天,会派人看着你们家前前后后,想必,你们夫妇两个也不会为了这点子小钱就想跑路,毕竟你们还有一个身在照王府的女儿,倘若你们不在了,我们自然要闹到照王府去找照王妃要!” 这话一出,效果十分的惊人。 郭家大爷立刻正色,意识到了问题的严峻性,“你们区区一个商队,也干跑到王府去闹?你们真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正因为知道天高地厚,知道这西决都城还有王法,所以我们才要找到王府去。到时候我们倒要听听照王殿下的意思,为着他老丈人的烂摊子,看他要不要帮忙收拾!” 商队的人负气离去,只留下大老爷和管家怔愣在原地。 “老爷,您刚刚不该态度那么强硬的,如今掌控权可是在他们的手里,奴才已经去打听过了,这群人手法十分的熟练,一看就是将西决律法给参透了的。当初跟咱们签订了契约之后,直接就找官户过了明路的,如今契约果然出了岔子,咱们是没有给出货的一方,不管咱们怎么解释,都是没理的!” “那能怎么办?能怎么办?难不成真的要掏空了家里,把钱送给他们不成?那可是我半辈子的心血啊!”郭家大老爷整个儿都崩溃了,瘫坐在地上,泪水不停。 管家见状也吓坏了,当即冲出去关上了房门,独自在门外守着,不让小厮丫头们路过。 …… …… 郭家大夫人足足在王府门外等了半个时辰,总算是等来了守门小厮。 隔着皇帝的人,守门小厮将一封信递到了大夫人的手里。 大夫人拆开信,提泪横流,泪水模糊了眼睛,根本看不完一整封信。 丫头只能代劳,但当着皇帝的面又不甚方便,于是主仆两个就跑到马车上去看。 通篇读下来,王妃的态度很简单。 找商队说好话,求得他们原谅的同时,将损失降低到最少。 若是能够不交十倍,那么五倍六倍都是可以承受的,总之,要跟商队搞好关系,千万不能闹出官司来,郭家和照王府都丢不起那个人! 大夫人这才意识到,这件事情会上升到多么恶劣的程度。 原本他们抱有期望,觉得女儿这边总会有办法,如今见女儿都只能给出这样的建议了。 大夫人整个儿心灰意冷。 抽抽噎噎的回到郭府,推开房门,便见自家老爷失魂落魄的样子,她还从来没见过自家夫君如此颓丧的模样,一时间呆怔当场! 第485章 一点儿救都没有了! 夫妻就差抱头痛哭了,大夫人将照王府那边女儿给的反馈一说,大老爷更为崩溃,直接嚎啕大哭起来。 眼看着奋斗了半辈子的心血就要付诸东流了,他们的心分分钟都在滴血。 “老爷,你也不用担心,女儿说了,让咱们尽量将伤害度降到最低,只要跟他们好说好商量,应该可以退让分的,咱们还是愿赌服输,就是能想办法少给他一些,是一些。” 听到大夫人这样说,大老爷悲怆的更加厉害了,“晚了,你怎么不早点回来呢!我刚刚已经跟商队的人吵闹的很凶了,我甚至还把他们给轰走了,简直闹得很僵,如今局势是根本控制不住了,话说出去,想收也收不回来了。咱们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大夫人的心瞬间凉透了,实是感觉前途的渺茫。 “老爷今天也累了,就先在这儿歇息一会儿,我去,我去清点一下库房,看看咱们在库的银两是否还够,刚刚照王妃说了,王爷知道咱们家的情况之后,甚为担心,他体恤咱们家现在的困境,于是跟王妃说,若是咱们这边凑不齐,他愿意从王府的库房出一部分。”大老爷的眼睛瞬间放出光来,“你怎么不直接回复他说不够呢?让他出!这样咱们至少还能留下一部分!” 大夫人第一反应也是如此,但随即反应过来,略有些脸红的道,“如今王府的公中库银已经是被咱们搜刮殆尽的了,若是再让王爷为了咱们这次的事情而出钱,只怕是过意不去。” “又不是咱们跟他说让他拿的,这是他自己说要全的,站在儿女的角度,这是给他们尽心为长辈做事情的机会,难道我们还不给吗?”大老爷一副自己在为女儿做好事的样子。看在大夫人的眼里,他们当下的情况,也的确不适合逞能了。“老爷,是不是已经看过咱们公库的情况了?” 大老爷面色略一沉,“若是咱们按照十倍的数目给出去违约银,那明天你我就得出门去要饭!”大夫人颓然坐在了地上,脸色惨白,一双眼睛全无精神,“真的就完了!一点儿救都没有了!” “女儿不是都说了吗?能够尽量降低伤害,就那么做。今天我即便不跟那群商队的人争吵,最后的成交数目也难以给个好的说法。十倍就是十倍,那群人是一点道理都不讲的!我其至怀疑,就是他们找人将茶给点燃的,好故意全那十倍的赔偿银!” 尤其将商队跟国家的接治整个过程从前到后持顺之后,大老裕几乎可以肯定,自己就是急功近利了,才慢慢走入了别人设下的国套。可是现在还能怎么样呢?即便满腹疑问,茶已被烧光了,人家商队倒成了被害者,这可是商队那群人,明显是不打算拖延时间的,一旦成交日期一到,他们拿不到钱,就会告上官府。这对于商队而言,大概是稀松平常的事情了。可是郭家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 尤其还是从大芜那边过来的商队,进行的还是茶的买卖,私下里做买卖,街头上一些同行,百姓知道倒也罢了,一旦上了官,这事儿很可能会被有心人利用。尤其还是照王夫妇两全被禁足的情况下!郭家如今已经没有什么好的选择了,只有及时将赔偿银给出去。 可这是要了郭家大老爷和大夫人的命啊!好在照王那边已经张口了,那么现在多从照王府那边挖出来一点,他们就能少付一点。 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照王府照王妃这次是彻底没了神气,前几天还是靠装的,但郭家出了事儿之后,她实在担心的不行。偏偏这会儿还不能出门,实在是心急如焚。 照王妃正在佛前祝祷,听到了轻缓的脚步声,“王爷?” 她双眸含泪,盯着照王的目光里满是凄楚,“王爷,这次郭家的事情,怕是又要连累到您了。因为我母家的事情,实是给王府这边添加了太多的麻烦,我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 “不管郭家情况如何,总归是你的家人,我不能看着你们家人的危险而不顾,这个时候置身度外,明哲保身自然是好,但本王做不出这样的事情,事实究竟如何,尚且还没有定论,总要等到调查之后才能出结果。所以你还是不要太着急了,没准儿明后天就会出现转机呢!” 照王妃心知这样的希望很渺茫,但还是欣慰的抓住了照王的手,“我听门房说,早上母亲听闻咱们可以拿出一部分来接济他们,母亲高兴的跟什么似的,这事儿,我现在想来还是有私心的,此前因为我身边丫头的缘故,几乎将王府这边的公库给清空了。王府本身的情况就捉襟见肘了,若是再给出一部分给郭家,那咱们可?” 照王妃的眼睛里满是泪水,“我现在十分的矛盾,本着一个妻子的身份,我非常清楚,先顾着咱们的小家,再顾郭家的母家才是要紧的,所以理智告诉我:应该先保王府,父母亲那边的事情,实在是他们自作自受,想要一口吃成个胖子,却差点将咱们也给拉下水,若是这次不让他们长点教训,他们实是不知道之后的生意场上该提高警惕。” 照王妃拐弯抹角的在为父母亲说话,绕着弯子的表明立场,自己是想要以王府为重的。奈何郭家那边的情况实在是没办法转量。这个时候,决定权就在照王的手里了,若是照王点头,郭家倒是还有机会能够翻身,所以照王妃虽然嘴巴上说郭家人活该,但眸子里还是满含期待的等待着照王的抉择。 照王将一切看在眼里,少有的保持着清醒。他这么些年,最受不住照王妃可怜的模样,只要她哭上几声,他立刻就会心软到无以复加了。可是这次的情况不同,郭家那边的境遇如何,这次要遭遇什么,照王心知肚明。 他才没有那个好心,主动为郭家承担,不过就是自己的钱流到自己的口袋里罢了。照王早就算好了,按照这些年被掏空的公中库银,刚好够郭家那十倍的赔偿银,而郭家现在的情况,承担在这些,是有些压力大的。毕竟,这些年他们捏霍的也不少。为了能够顺利拿到十倍的钱,他付出一些也无所谓的。 第486章 另请高明吧 照王妃一通哭诉之后,终于得到了照王的首肯。只是,照王顺着王妃的话,想办法摘清了自己,“王妃的话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此前咱们跟郭家共同做生意,得来的钱财就平分,但这次的事情,仅仅是因为咱们在禁足,没有时间帮他们把控,他们就闯了这么大的祸,若是日后再有个咱们看不住的情况,我实在是难以想象。” 照王妃是个极聪明的人,听到照王这么说,立马就察觉到了他的意思。这次照王愿意出钱,但是以出钱为借口,要彻底断绝跟郭家的商业往来。照王妃证愣了一瞬,意识到王爷的深意,虽然心里很是不安,但深知这件事情自己根本左右不了,这次让照王出钱,能够一定程度上减轻郭家的损失。 若照王府这边不出钱,郭家那边的短板照样是暴露了的。王爷既然已经意识到这个问题了,就不会放任不管,之后必定还会找机会将此事给办了。反正结果都是两家要分开行商了,郭家能够在这次的事情中从王府多拿一些钱财,是最好的。 照王妃的脑子里很快做好了甄别,她眼眸流转,强挤出了一抹恬静又勉强的笑,“王爷说的是,我是真的怕王府继续被郭家连累,可是我跟郭家的血脉是连着的,根本就分不开,既然如此,只能日后在商业上少跟郭家共同行事了,切断跟郭家的一切合作,这是对咱们而言最好的结果。” 照王握紧了王妃的手,“我知道你心系家人,可是本王也想了,郭家若是能够继续本本分分的做生意,暗中的忙,咱们还是可以帮的,若是咱们始终站在郭家的背后,岂非壮大了他们的胆子?纵容的他们越发的无法无天?” “像这次的事情,若是没有咱们在,我相信岳父、岳母那边也是不敢轻易擅专的。”换句话说,如果没有王府这边罩着,郭家那边根本没有胆子吃下这笔生意。事实证明,最后还是要照王出手来善后。这是不争的事实。照王妃直接哑口无言,她心里清楚,如今照王的选择是对大家都有利的。 只是,从今往后,他对郭家的照顾,只能从暗中来了。照王亲目哄了照王妃睡下,便去布置人手筹集金银,总要先留一部分在自己的公中,至于剩下的那部分,也只能是让郭家自己来了。 至此,整件事情都在照王的掌控之下了。在解决的流程当中,他为自己考虑到了方方面面。如今,事情计划的很漂亮,也干的很漂亮,在外人看来,照王殿下已经尽足了一个女婿身份应该做的一切,他这一替郭家偿还,将郭家更推到了被人唾弃的境地。 照王还做了两手打算,至此之后,跟郭家分道扬镳,之后郭家不管怎么作幺,他在外人面前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了。舒舒服服的睡上了一个好觉,次日睁开眼睛,照王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今天,就只剩下安排人将公中的银两送到郭府了。表面上的功大一定要做足了。 但有一件事情,是照王有些放心不下的,那就是仁和医馆的小罗大夫。这件事情成了之后,不知道小罗大夫那边要如何麻烦自己,大事小情,照王的心里都没有底细,他现在甚至隐隐有些担心了。让仁和医馆那边都豁出去不要钱了,还能提出怎样的条件呢?一连几天,姜伊罗都是亲自到仁和医馆坐诊的。 反正庆王府那边已经有显露的风险了,不过就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儿,反正老皇帝那根风筝是一直都拉在手里的,而且照王那边的线也埋好了。即便这个时候,庆王蹦出来指明她的身份,她也有完全的办法。可是,另姜伊罗没有想到的是“还有几个病人了?”他问。 云三站在门外,翘着脚尖看了一眼,“应该是没有了,我刚刚叫了好几声,都没有人回应。” 说完,她便准备进屋来帮着姜伊罗收拾。可她刚迈过门槛,便感受到一阵冷风目脖颈后头吹过。那是高手出现时的自带气场,云三下意识握紧了腰间的软剑,可她还没动手,那身影已经在她之前,挤进了房门,“就是在这里看诊对?”熟悉的声音明响起时,姜伊罗正在写东西的手忍不住颠抖了一下。云三下意识的想要拉住来人,可是对方率就预见到了她二手的套路很快傅内躲开了。 当云三看清楚来人那张脸的时候,整个儿人都愣住了,她不再拦着,而是直接冲到了姜伊罗的身后,作警惕状。姜伊罗瞪圆了一双眼睛,认真盯着姜庆央,“你要看病吗?坐下。” 仿佛就是面对着突然过来的病人,从她的表情神容上,看不出半点异样。云三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下意识警惕反应,很可能已经让主子暴露了,她恨不能甩起两个巴掌打醒自己。但现在后悔,已经晚了。 姜庆央是多么聪明诡谲的人啊,今天既然亲自登门,必然是想当面确认王妃的身份,只是,这里是仁和医馆,不是大街上,也不是他的王府,天子脚下,不管他心里抱着什么样的想法,都不会在仁和医馆做出冒失的举动。 所以云三刚刚的反应,实在是过激了。若是面对陌生人,不可能第一次见面会有这样高度警惕的反应,除非,“他”是认得眼前这个人的。 云三紧紧咬住唇畔,心里万分的懊悔,“坐下,刚刚叫了你半天,怎么一直不出来?害得我们小罗大夫差点以为没有人了呢。”小丫头迅速调整好状态,催促着姜庆央坐下。 姜伊罗做好把脉的姿势,一切程序全都按部就班的走着,只是,整个把脉的过程中,姜庆央的眼神就没有离开过她的脸。“听闻小罗大夫的医术高超,所以我今天特地过来试一试,别是徒有其表,浪得虚名?“有没有那个本领,总要你吃过我的药,才知道效果。 光靠着动嘴皮子来说,哪一个大夫都能被吹嘘成高手。姜庆央哈哈大笑,“小罗大夫可真是会说话啊!那我就试试你开的药。”“你的身子骨很好,没有什么大问题,没有必要开药。” “小罗大夫莫不是医术不精,探查不出旁人能探查之病?” “说来也是,如果病人的脑子有病,一般从脉象上是探查不出来的,既然您已经接触过高手了,那还是去另请高明。 第487章 找茬 我的心里一直有一个人,但她不在意我,还把我弃之如敝屣,我找了她许久,她一直隐瞒身份,伪装成另外的人,生活在我周边。既然小罗大夫医未高超,想必能医得了心病,所以我的病,除了找你之外,再没有别的办法了!”姜庆央放慢语速,认真盯着姜伊罗,这算是挑明了,他已经认出姜伊罗了。 可姜伊罗盯着姜庆央的眼睛,似笑非笑,“若是有人故意躲着你,要么是庆恶你,要么是厌恶你,要么还是厌恶你,与其找上门去自取其辱,不如乖乖待着,少沾人家的边儿。“ “可是心病难解,难道就要这么搁置上数年,然后无疾而终吗?” “既然早就是定了没有结果的,何必非要强求呢?” “可你如今站在北烨王的身边,帮着他来对付我,若是你们都不在都城,我倒是可以容忍,否则,难不成让我看着你们一步步的通过计划,毁掉我在这里辛苦建立的一切吗?” 姜庆央直接用“你、我”来表示了,这是直接摊牌了。姜伊罗撤回把脉的手,可刚一动作,就被姜庆央反手按住,他紧紧捏着姜伊罗的手。仿佛这样一松开,她就像是风筝似的会飞走一样。姜伊罗撤了一下没有撤成,她也不信怒,似笑非笑的看了眼姜庆央,伸手一根银针,直接扎在了他手背的穴位上。姜庆央的手当即僵住了,表情略有些尴尬。 “咸猪手,只配被针扎。看来皇富里你早都已经据平了,不然也不会这样惬意,你就没想过,若是我出手很可能你和北华目前描建的一切,都会轰然倒塌吗?” “我们如果怕倒塌,还会这样明目张胆的开医馆吗?这仁和医馆是在西决都城开的合法产业,若是挑不二我们的毛病,你休想动医馆一根手指头。谁说我要动医馆了?“ 姜庆央双眸微微眯起,”我的目标,一直都是你一个。当初在大芜的时候,我费尽心思的将你调动到西决来,如今也算是达成所愿,厌恶,也没关系,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苦心。” 姜庆央起身,转身就要走,“反正医馆在一天。你都逃不走了,这几天我想要见你就会过来。“云三捏着软剑的手隐隐开始发抖,她紧紧盯着庆王远去的背影,到这会儿还没搞清楚,这位爷究竟来医馆是做什么的! 总算是挨到了姜庆央离开医馆,云三整个人都绷不住了,长出了一口气,扶着姜伊罗的凳子大喘粗气,“王妃,这可如何是好啊?”遥想着刚刚庆王殿下的眼神,简直就像是一只盯着食物的饿狼,尤其最后临走之前的眼神,那明显是一种警告。 如今,他已经找到姜伊罗了,他在警告姜伊罗,不要想着逃跑。只要他们还在都城一天,不管逃到什么地方,他都能够找到他们。“睢把你给吓的,这都是早晚的事情,放心,他奈何不了我,我有三十六计等着他呢!” 云三一向知道自家主子是个有办法的人,就是没聊到,她竟然这么有办法,“真的没关系吗?” “当然,现在你最需要担心的还不是庆王府那边,而是另外一个根本不讲理,又跟他没法说理的人。 “云三有些懵了,还没听懂姜伊罗话里的意思,突然听到医馆外面厅堂里掀起了一阵吵嚷声,“你们小罗大夫在不在?我找他有要紧的事情!““这里是医馆,需要安静,你不要在厅堂里大妙大嚷的好不好?” “让他进来!”姜伊罗站在走廊里,对着厅堂的方向吼了一声。视野终点,几个小厮正围着那个想要硬间的人,将他手捆住了,不让他往里闯。云三一眼就认出,那个被捆住的人,正是郭家的管家。 她微微挑眉,看向了姜伊罗,“您说的,该不会就是这个” 姜伊罗合笑点头,“郭家现在就像是一只无头苍蝇,不管什么方向,一通乱撞。茶,是从咱们手里采走的,如今被焚烧殆尽,他们不想自己承担后果,自然要学咬上咱们。” “无耻!咱们之间的生意,早在他们将茶给拉走的时候就已经结束了,纵使现在来找咱们,又有什么样?又不是咱们给的茶将他们给点燃的!都烧光了是他们倒霉,找咱们能起什么作用呢?”“这是你的逻辑,不是人家的逻辑。” 姜伊罗含笑,带着云三朝厅堂方向走去。越靠近,越能够看清楚郭家管家那狰狞的面孔,他越牙咧嘴的样子,过分滑稻又可笑。 “把他放开。“姜伊罗挥了挥手,跟管家站离开几步,保持着安全距离,“说,你来医馆做什么?这个时候,你们郭家不是应该上上下下的忙着筹备金银吗?毕竞,那可是十倍的银子需要偿还啊!” 本来医馆这边的病患都已经清空的了,但管家闹腾之下,路过医馆的很多人都走进来睢热闹,听到姜伊罗说到“郭家”和“十倍赔偿银”顿时明白过来,原来过来闹事儿的这个人,就是如今都城事件中心的郭家的人。 “就是!好端端的你跑来医馆做什么?”“我们家老爷说了,是你们给的茶有问题,才会影响到我们整个仓房的茶,就是你们给我们带来的霉运,这件事情你们必须要为郭家负责!”这话一出,听得站在医馆门外听热闹的百姓们都笑出声了。 “你们自己倒霉,这都能怪罪到别人的头上,简直不可理喻!”“我们老爷说了,已经报官了,这件事情绝对跟你们有关系!你们一定是串联了引火之人,故意将茶卖给我们,从中抬高价格,你们还跟那个商队有勾连,你们跟商队就是一伙的!管家指着姜伊罗的鼻子,口水横飞,气势之露张,仿佛这里就是他的地盘似的。 “反正这次郭家的事情,跟你们是有绝对关系的,你们休想摆脱了关系。你们绝对逃不掉的! “仁和医馆就在这里,我,就在这里。跟郭家的生意,白纸解字的都写在合同上,你们尽管去报官。若是需要医馆配合,只管来找我们,我们随叫随到。 “若是没什么别的事儿的话,医馆这边需要关门清业了,好走不送!” 第488章 太野了 “慢着!你们谁都不许碰我!”管家声嘶力竭,突然推开医馆的人,往医馆大门冲撞而去。 他的这一举动,完全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大家只以为他是代表郭家过来找茬的,并没有料到,这个相当于郭家门面的大管家,平日里都是风风光光的存在,今天竟然会做出这样令人不齿的行为出来。 好在云三的反应很快,因为姜伊罗提前打了预防针,所以云三预料到郭家的人很可能来闹事。 那么闹事的级别可就有很多种了,要么是来找茬,要么就是打砸东西。 但管家独自前来,面对医馆这么多人在场的情况下,他必定是不敢打砸东西的。 云三时时刻刻都盯着他,生怕他趁着人不注意,会做出什么有害于医馆的事情。 果不其然,管家还是做了,万万没想到,他竟是冲着自己去的! 当管家以疯牛般的姿势,锤头似的将脑袋撞到门柱上时,陡然觉得腰间一凉,还没反应过来,便觉得脚下一绊,整个人还没到门柱的位置,就已经被绊倒在原地了。 还没等管家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便听到了一阵轰然大笑的声音。 紧接着是一个个看热闹的女眷别过头去的眼神以及管家一阵很冰凉的双腿。 他登时意识到不对劲,猛然低头一瞧,发现自己的裤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给削断了,还剩下裤衩那么一截是吊在腰上的,但双腿那部分却已经跟上面分离开了。 管家的一双老腿就露在外面,在一阵阵冷风吹过的时候,鸡皮疙瘩起的成片。 发现自己丢人的瞬间,管家的老脸羞红到无以复加,简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仅没有用撞破头作为要挟,讹诈到仁和医馆,还当场就暴露了自己的本性。 仿佛被人当众揭开了脸皮,内心的真实想法暴露无遗。 “您没伤着?不如进去里面,我让人给您把个脉,全面检查一下,免得在我们仁和医馆出了什么差池,我们跟郭家可不好交代。”云三的声调高扬,说着说着,调儿就起了变化,“像是上次那个叫郭韬的,不是就带着狗子来这边耀武扬威么,结果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用狗跟管家相比,红果果的讽刺之意,管家是彻底没脸再继续待在这里了。 一手提着裤子,一手捂着脸,跌跌撞撞的冲出了医馆。 将一众的笑声甩在了身后。 百姓们笑的前仰后合,指着管家的背影,半天才散去。 彼时,姜伊罗早就将今天的清点做完了。 祁烨寒是夜深了才跑到仁和医馆的,今天他直接现身,骑着马来接她,“听说,姜庆央来过了?” 姜伊罗点了点头,带着云三出了医馆的门,将门从外面上了锁,拉着祁烨寒的手上了马。 马儿在路上悠闲的走着,他们一前一后,仿佛在闲逛,姜伊罗将跟姜庆央见面的细节给祁烨寒讲了一遍,随即握住他的手,又认认真真的帮他探了探脉息,“不亏是身强体壮之人,发高热都能这么快便恢复了。” 祁烨寒按住她的小手,将瘦弱的身躯搂在怀中,“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不管你怎么计划,我都会全力支持。” “这个是自然!等照王府那边的事情平息了,我也该跟他见上一面了。” 是时候跟照王提条件了。 祁烨寒皱起眉头,“单单照王那一边,怕是不成的。” “帮我,只是你工作的一部分,你别忘了来西决的重要任务,你的重中之重是跟西决抢地方。” 祁烨寒听着姜伊罗的话,猛然定住,“闻七那个大嘴巴,是不是又跟你们说什么了?” “这个还用他说吗?本来就是明摆着的事儿,咱们已经来到西决这么久了,除了此前跟西决的大战得捷之外,并没有什么明显的突出贡献,芜国朝堂那边有人质疑,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本王在这边铺垫工作,又不是他们,他们擎等着还有什么好挑挑拣拣的?不知道打草惊蛇的道理,吗?”祁烨寒对于芜国朝堂上那些整天根本不干事儿,就只知道动动嘴皮子的文官意见一直都很大。 “总要为陛下考虑的,他要权衡各方面,处在中间很为难的。” 祁烨寒翻了个白眼,“那边的事情就交给他来料理好了,堂堂皇帝,若是连这样的小事儿都摆不平,不如不要坐那个位置了。” 姜伊罗咧起嘴巴笑,“其实你本来的性子就很野,这段时间在外面跑,更是自由散漫惯了。”虽然自小就是军营生活出来的,早已经退却了身为皇子的骄矜,但如今经过千锤百炼,祁烨寒更加的野性。 这样的人,实在不适合坐龙椅的。 祁烨寒自然听得明白她的话中深意,“很好啊,这正是咱们都想要看到的结果。” 他们七拐八绕的,在闻七和云三的帮助下,甩开了后面的尾巴,直接到了济世医馆旁,彩娘她们的落脚地。 听到敲门声,彩娘亲自过来开门,见是姜伊罗和祁烨寒来了,惊讶的嘴巴都差点闭不拢了。 “二位,怎么一同过来了?”彩娘说着说着,眼睛里就泛起了晶莹。 姜伊罗急忙拉住她的手,“瞧瞧,不过是多见我一面,至于这么激动吗?” “姐妹们刚刚还在说,都这个时辰了,你今天应该不会来了。没想到,不仅你来了,还有贵人相伴。” 北烨王是什么身份,她们是什么身份。 祁烨寒的出现,简直令彩娘她们惊讶到了极致。 “今天是你们第一天在济世医馆坐诊,于公于私我都要过来问候一下的,怎么样啊?都还习惯吗?有没有碰到难缠的病患?看诊的过程还顺利?” 虽然派驻到济世医馆的天医阁大夫在傍晚的时候已经将消息传递回仁和医馆了,姜伊罗还是多走了这一趟,当面交流,以示关怀。 彩娘姐妹三个坐在姜伊罗和祁烨寒的对面,如坐针毡,“第一天,我们还没有什么名气,就是靠着医馆外面挂着的牌子,吸引了几个没名没姓的百姓,她们听闻是可以给看病的,就索性进来碰碰运气,倒是高高兴兴的拿着药回去了,还答应若是吃着有效果,一定会帮着我们跟邻里多推荐。” “是了,因为是给看病,不收钱的,所以她们也没有什么过分的要求,只问这药会不会毒死人。” “看样子,是对女子大夫十分的没底了。好在有天医阁的师父坐阵,听闻他的来历,看到他点头的方子,她们才敢去抓药。” “一开始都是这样的,仁和医馆刚开张的时候,全都是质疑和非议声。” 跟姜伊罗聊了一会儿,彩娘他们的心绪越发的平缓了下来,对次日的坐诊也更加有信心。 第489章 演个小戏 城中心的一家茶馆三楼的雅间。 姜伊罗推开房门,见一人影站在窗边,双手负背于身后,一身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衣服,却盖不住该人周身的富贵气质。 照王闻声回过头来,当见到姜伊已经坐下了,他爽朗一笑,“真是让我好等啊!” “王爷最近事儿不多,等一会儿也就等一会儿嘛,体谅我太过忙碌,只能抽出一点点空来见你。” 照王并没把这话当回事儿,他如今因为王府库银回归的事情,高兴的无以言表。 在王府的时候,当着照王妃的面还要忍着憋着,不敢表现的太过明显,可是当着姜伊罗这个知情人的面,就没什么好隐藏的了。 照王喜出望外,嘴角高兴的几乎要咧到耳朵根去了。 “我特意选中了这个茶馆,就是想带着你看一场好戏。” 说完,他遥遥指了指对面的茶楼,“从这里刚好能够看到对面郭家跟商队的交涉。因为距离比较近,连声音都听得很真切。” 姜伊罗这才发现,照王已经命人提前在这个雅间的窗户上安装了一层薄纱,透过薄纱,仍然能够清晰的看清楚对面,但对面的人却难以看清楚这间茶馆人的相貌和一举一动。 居心叵测! 姜伊罗认认真真的将薄纱拉开了一道缝隙,搬了凳子过来观赏。 云三也没闲着,帮着将桌子都挪到了窗边。 随手吃着瓜子,再看着热闹,生活简直不要太惬意了! 这个时候的对面茶楼里,情形略显得有些紧张。 商队的人坐在桌子的一侧,郭家大老爷和大夫人带着管家坐在另外一侧。 由于昨天在医馆那边没讨要到什么甜头,管家还因此丢了大人,所以今天他本来是不打算出面的,奈何大老爷和大夫人实在是被最近的事情闹得焦头烂额,生怕他们两个的脑子不够用,若是商队这边临时再给出点儿什么小难题,他们会招架不住,于是仍然拉着管家一起过来了。 商队的人清点了郭家带来的钱数,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如数归还了他们当初签订的契约。 大老爷当着商队的面,将契约纸撕成了粉碎。 大夫人哽咽着,肩膀还一抽一抽的,宛然一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娇柔女子。 商队的人看着他们,目光复杂,“所谓塞翁失马,大概就是形容你们郭家了,现在想想,若你们一开始就不争着抢着的跟那家茶行和仁和医馆抢生意,或许最后放未必是这个结果,至少,你们三家或者两家合作,也能够达成很好的结果。总不至于将所有的茶都囤积到你们的仓房里?” “都这个时候了,你们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大夫人一边哭,一边吼道。 “当然有用了,做生意的大忌:就是贪婪,若是收敛不住这个,不管是走到哪一步,买卖做到多大,都是要大厦倾倒,土崩瓦解的。你们好自为之。” “你们是赚到了!自然高高兴兴的来,高高兴兴的回去!” 商队的扯起嘴角一抹冷笑,“我们的确是高高兴兴的来,但因为选错了合作对象,现在只能垂头丧气的回去,这十倍的赔偿银拿回去,我们的老主顾好不知道会不会认账呢,经此一次,日后再来西决做生意,都要提高警惕了,你们西决人……真真是……让人说不出话来。” 商队的人负气而走,徒留下大老爷和大夫人两个,对着空空荡荡的雅间房门发呆。 “得了便宜还卖乖,说的就是他们了!这简直就是岂有此理!”管家义愤填膺,气得脸色涨红。 对面的照王嘴角微微上扬,高兴的主动走去开门。 没多会儿,两个提着箱子的商队的人便来了。 他们前几分钟还站在对面的茶楼房间里跟郭家大老爷和大夫人讨论道理,紧接着就出现在了这里,将两箱子的银票双手奉上。 照王如获至宝,捧着箱子里的银票,虽然已经刻意收敛表情了,但还是抑制不住嘴角的上弯和双眼的眯起。 “这是仓房的钥匙,你们拉着茶就可以返回芜国了。”将钥匙交给商队的人,至此,照王跟商队之间的买卖,就算是彻底促成了。 “跟照王殿下做生意,就是痛快!我们只付了这次的定金,却能够拿到如此多的好茶。若是下次还有这样的好机会,照王殿下可一定不要忘了兄弟几个啊!”商队的人双手合十朝着照王拱手拜别,回转过身的时候,目光若有似无的从姜伊罗的身上飘过。 瞬间的眼神交汇,转瞬即逝。 本就因为库房银两充足了而高兴的照王,根本没有丝毫的察觉。 离开茶馆之后,商队的人按照照王的提示,找到了他提前命人存储茶的仓房,分别装车,火速离开了西决都城。 他们本来还以为自己这一场买卖干的漂亮,神不知鬼不觉,可是没想到,郭家虽然已然成了瘦死的骆驼,却还是比马大的。 他们在看守城门的亲戚,注意到了商队出城的马车,当意识到那整整几辆车里放的都是茶的时候,他想要出手去叫停,却已然来不及了。 商队手里的通关文牒都是齐全的,即便是守城兵,也没有任何理由不然人家出城。 浩浩汤汤的商队,就这么满载而归了,而当这则消息传到郭家的时候,已经是天黑之后的事情了,那都是另外一番话了。 待商队离开之后,姜伊罗跟照王面对面坐着,心平气和的谈判,这才算是正式开始。 照王一手摸着装着银票的箱子,一边似笑非笑的看着对面两人,“知道我为什么让二位亲眼见证我交易吗?我这是个二位后悔的机会。这么多的银票,当真不分点儿吗?” 至此,姜伊罗断定:照王也不是个纯粹的傻子,至少他还能意识到,很多时候,用钱能够解决的问题,一般都是小事儿,好解决的事儿,一旦上升到钱都不能够解决了,那才是复杂纠结的大问题。 很显然,仁和医馆这次不要钱,而让照王去干的,大抵就是复杂的,会令他纠结的难办事儿。 所以,等到钱到手了,照王便开始试探着非要姜伊罗改变主意,希望姜伊罗能够见钱眼开。 他太小瞧姜伊罗了。 一个继承了天下大商遗产的人,会在乎这点小钱吗? 姜伊罗双眼微眯,“看得出来,王爷一定很紧张,生怕我会求着你办什么不好办的事儿,这个王爷尽可以放心,我说到做到,一定不会影响你在朝中的地位,也不会对你现在的处境有任何的副作用,不过就是希望你到时候能够配合我演一点点小戏。就如同你当着郭家人的面那样,便可了。” 第490章 有希望翻身 “你这样说,我更害怕了。”照王心里越来越没底,两眼发懵的看着对面的姜伊罗。 “放心,不会损及你的性命,更不会影响你在朝中的地位,就像是如今对付郭家时你对我们仁和医馆的利用一样,我们也是小小利用你一下而已。” 照王嘴角抽了抽,“你不如直接给我说句实话。” “离实话还远,王爷不必担心。” 姜伊罗笑而不语,“我如今很好奇,不知道王爷接下来打算怎么对付郭家?” 如此一番折腾之后,郭家几乎被弄惨了个底儿掉了。 照王跟商队的勾当,会慢慢的烟消云散,可是照王得到了这么多钱,日后即便是用,也未必能够逃得过照王妃的视力范围。 “我已经跟王妃商量好了,从今往后,郭家对外的任何生意往来,都跟王府没有任何的关系。” “王妃也肯啊?”姜伊罗半看热闹的问。 照王一副“你知道的”眼神,看的姜伊罗哈哈大笑。 在姜伊罗看来,以照王妃的聪明程度,即便当下还是被冲击的状态,尚且没有分清楚情况,那么不日之后,也会反应过来,或许是半年,或许是一年,总会反应过来。 如此可见,照王是打算翻翻身了。 日后两口子算是心照不宣的过日子,即便照王妃发现了照王私下里的小动作,也不敢因为郭家的诸番事情而找照王的麻烦,毕竟这段时间王府实在是被郭家拖累的够呛。 没有郭家作倚仗,照王妃只能夹着尾巴过日子了。 可郭家的人却没有意识到这深层次的问题。 当商队的人离开都城几个时辰之后,郭家这边火速得到了消息。 郭家大老爷直接坐不住了,疯子一样冲到大夫人的住处,“商队的人已经离开都城了!” “这不是正常的事儿么,人家现在拿着钱,简直赚的盆满钵满,还继续留在都城做什么呢?”大夫人百无聊赖,整个人都提不起精神的状态。 对面的大老爷却像是打了鸡血似的,“你知道什么?刚刚守城门那边的人过来给咱们透消息,这还是我花了二十两买来的消息!” “二十两?”大夫人完全没有抓住大老爷话里的重点,“二十两买什么消息?也太贵了?”对于从前的郭家而言,二十两根本就不是什么大数,可能是大夫人随意挥霍,动动手指就能甩出去的数目。 可是如今,却成了听着都很心疼的巨额银两了。 “那守城门兵是个机灵的,当注意到商队的人不对劲时,便认真观察了好一会儿,还将他们驾车走的情形细致形容了一下,你猜怎么着?商队离开时驾了几辆马车,那几辆马车都是满载的!” “那又能如何,他们在都城逗留了那么些日子,除了茶之外,还不能买些别的东西了么!” “不是别的东西,而是实实在在的茶!”大老爷面色铁青,重重一拍桌子,将真相道出给大夫人。 大夫人不敢置信的站了起来,对上夫君的眸子,眼睛里尽是不可思议,“这怎么可能呢,这都城天子脚下,再没有什么人能给出那么打量的茶了,范难不成他在跟我们签订契约的同时,还找了别家?是那个茶行对不对?” 大老爷冷汗都快落下来了,妇人脑子的短板在这一瞬间凸显的淋漓尽致。 “不是别家,就是咱们家!” 大夫人眨巴眨巴眼睛,还是没反应过来。 大老爷长长叹息一声,“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这批茶就是从咱们库房中挪出去的!” “什么?”大夫人惊声尖叫,瞬间脑子都不够用了。 她努力回想着这几天的事情,突然记忆停留在了起火那日白天守仓房的一批小厮。 他们当时醉倒成片,后续大老爷和大夫人赶着过去的时候,仓房的门就是开着的。 但粗略检查过后,发现里面的茶袋子并没有少,靠近门边的茶袋子里面也都是原本对方的茶。 由于仓房当时存放了太多茶了,若是进去里面检查,还要浪费很久的时间。 当时负责检查的管家偷了个懒,并没有进去里面。 这或许,就是恰恰中了对方的圈套。 “老爷,你的意思是……当时小厮们醉倒成片,商队的人就趁机将茶都搬走了?挪走了?而以次劣品充当咱们的好茶?” “这么一来的话,晚上被烧光的也不是咱们的好茶,而是一些……其他的东西!” 总归最后都是要化为灰烬的。 “那批发真茶,就被商队的人给存放在别处了。然后着火的第二天,他们装模作样的来找咱们,跟咱们要茶,十倍的赔偿银他们拿走了,茶他们也拿走了?!” 大夫人的眼睛几乎要瞪出眼眶了,“世间怎么会有这样坏的人!怎么会有这样坏的人啊!”她几乎瘫坐在凳子上,灵魂都被抽空了的架势,双目无神,只嘴巴里嘟嘟囔囔的念着。 “事情已经到这步了,咱们还能怎么样呢?”大夫人嘟囔着。 “报官,让官户们过去追他们,反正商队离开的时间不长,他们带着几马车的茶,一定走不远的,这些都是犯了事儿的人,一旦有了公文,就可以半路拦截他们了。”郭家大老爷并不认为自己是异想天开,如今郭家的情况已经不能更糟糕了。 他总要为郭家再多做点什么。 “不如,咱们去找照王?跟官府那边的事情,还得是照王出面。这次的事情虽然咱们报官了,可是你瞧着还不是没有什么新的情况告诉咱们?上头顶多就是做一些表面功夫。他们根本就不会帮我们查的,更何况,如今商队的人都已经离开了。” “对!只能找照王,就是因为商队的人已经离开了,咱们没有别的办法,如今只有追上商队的人,咱们才有希望翻身!” 两人交换了一番眼神,同时下定了决心,只要郭家还有希望翻身,那就不能放弃! 第491章 无法无天了 郭家大老爷和大夫人还算是长了一回脑子,跟管家分兵两路,管家去个官府补充新消息,他们则带着人一路狂奔朝着照王府去。 彼时,照王已经偷偷从外面溜回来了,因为提前跟下面就打好招呼,所以王妃那边并没有反映到王爷出去这件事情。 他伪装的还算不错。 正当照王为自己前前后后的计划沾沾自喜,盘算着钱总算是回到手里了,接下来该怎么好好利用的时候,突然听到门房来报,说郭家二老又找上门来了。 照王一个头两个大,好在如今心情尚好,所以抬了抬眉头,问了一句,“可说了他们是为什么事情吗?” 门房略有些犹豫,随即支支吾吾的道,“是这样的,当着陛下的人的面,大老爷和大夫人没敢明说,将小的叫到一边去说的。原来……是他们发现了商队那边的问题,说是什么商队是骗钱的大骗子,还说商队离开都城的时候,是带着慢慢几大车茶走的,所以他们严重怀疑,商队此番来都城,就是故意要骗他们十倍赔偿银的,而仓房里那些本被烧毁的茶,其实早已经被他们给偷偷掉包走了。” 照王袖子里的手渐渐捏成了拳头,“他们真这么说的?” 门房认真的点头,“小的听到真真的,就是不大明白什么意思,所以一路过来找您回禀的时候,都在背他们说的话,还怕自己传达错了,既然王爷听懂,应该是没错的。” “那他们来找本王是何用意?”照王谨慎的看着门房。 “他们的意思很简单,就是想让王爷出面跟官府那边下令,让官府赶紧出手,将那群商队的家伙给喊回来!” “本王出面?”照王嘴角抽了抽,“他们这么说的?” “是了,郭家大老爷说,他们现在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京兆尹那边只知道敷衍他们,根本就没有认真跟着调查,除非照王殿下出面,否则他们是不会将郭家的事情当一回事儿的!” “只要是个长脑袋的人,就不会把郭家的事情当回事儿,这跟本王出不出面,没有任何的关系!”照王愤愤一拍桌子,“那天晚上的大火,可是恰好冲了父皇的宫宴的,父皇当场就不高兴了,京兆尹但凡有点脑子,都不敢在这个时候触父皇的眉头,帮郭家找凶手?谁敢啊?!” 门房总算是听出点门道了,缓慢“哦”了一声,“可是二老站在门口,说若是等不到您点头的消息,就不走了!” 照王轻扯起嘴角一抹嘲讽的弧度,“吓唬谁呢!你将消息告知照王妃,看看王妃怎么说。” 门房略一犹豫,“小的从您这儿走之后,再去照王妃那边吗?那若是王妃问起王爷的意见和态度,让小的如何回答呢?” 照王愣了一下,经门房提醒,他倒是想起来这个中的关系了,“也是,我怎么没想到呢!这样,本王亲自去府门口一趟。” “可是陛下有言,不让您出门!” “我说了要出门吗?”照王傲然的昂起头,“我会放慢脚步,趁着这个空荡,你快速将刚刚跟我传的消息递到照王妃的面前。看看王妃那边的反应。” 门房立刻就明白了,喊一声“告退”,撒腿就跑。 照王这边慢条斯理的对着铜镜整理衣襟,又整了整鬓发,一边哼唱小曲儿,一边走出书房,朝着空中吹响了一道口哨,不过寸妙,院子里立刻闪现出了一道黑影,“王爷,有何吩咐?” “你带人兵分几路出城去送消息,沿着商队可能走的路线去拦截他们,不管哪一队拦截到了,都告诉他们,他们已经被郭家的人给发现了,让他们将队伍打散了回去,全部换装,乔装打扮成散户,不能再用商队的身份了,太扎眼。” 这群人能否顺利回到芜国境内,关系到照王这次计划的完美成功与否。 黑影应了一声,飞快的消失在了院落的尽头。 等照王妃那边收到消息,说郭家很可能被骗了的时候,也急匆匆朝着府门口方向追赶,因着照王是故意放慢速度的,所以等照王妃跑到府门附近的时候,刚好跟照王汇合了。 “王爷!” 一道娇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照王心中一定,状若十分惊讶的状态,转过头去,“王妃,你怎么也过来了?” 照王妃一脸的焦急,在丫头们的搀扶下来到照王的面前,“听闻父母亲过来了,我怕……郭家的事情再次影响到王府,所以我决定跟着王爷过来瞧瞧。” “话虽是这么说,若是咱们可以管的事情,又怎能置之不理呢?” “王爷之前好不容易才狠下心来,要跟郭家做断绝,切切不可因为我的缘故,再有任何的变化了。”王妃嘴上说的很好听,心里其实满是担心。 “只是……若那商队当真是骗子,这事儿也办的太猖狂了,他们难道当我们西决的朝堂是摆设不成?一群大芜的商人,公然来西决敲诈,简直是无法无天了!” 照王就知道,自己这个王妃习惯于拐着弯的说话,她的真实心意全都藏在后头的话里面呢,前面那些冠冕堂皇的,只不过是垫耳朵的罢了。 “王爷,王妃,请留步,莫让小的们为难了!”禁卫军们远远便听到了照王和照王妃说话的声音,于是在开门声响起的瞬间,就齐齐站在了房门处。 一门之隔,望着郭家二老那已然脱了形的样子,照王妃瞬间心都碎了。 “父亲,母亲!”再也顾不得在照王跟前的演戏,一双眼满含热泪,“你们受苦了。” 大夫人看见女儿,更是忍不住嚎啕大哭,声泪俱下,“总算是见到你了呀!” 照王对着禁卫军点了点头,“本王不出去,只是隔着这道门跟郭家的人说两句话,说完了我们就回去。” 禁卫军很给照王的面子,他们此番的任务就是看着照王夫妇两个不让他们出门,原则上讲:只要他们不迈出这道门槛,对禁卫军就没有什么影响。 “王爷请便!” 第492章 一双眼睛?不只吧! 禁卫军们刻意走开了几步,给照王和郭家二老说话的空档。 照王妃隔着一道门槛,紧紧握着大夫人的手,“母亲,你们的身子可还好吗?没有因为最近的事情生病?” “还有空担心我们,都是那两个小丫头给害的,你好不容易有了身孕,范结果却闹成了这个样子,我们愧对于你,都是我们安排在你身边的人,本来以为会对你有所帮助,不曾想,竟会给你带来这么大的麻烦。” 大夫人这话明显是说给照王听的,照王照单全收,站在一旁,宛若动了情的样子,“岳父、岳母放心,有本王在,不会再让王妃受半点的委屈,只是……最近外面的事情过于纷乱芜杂,以至于王妃不能安心静养身子!” 这话虽然说的客气,但里面满含的埋怨之意,十分的浓了。 郭家两位的脸色顿时就挂不住了。 要搁谁,谁也挂不住啊! “是了,一直都是我们在给王府添麻烦,这次的事情,都是因我们鲁莽所至,太想要搞出一些成绩了,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大老爷及时低头,态度友好的想照王表明自己的歉疚之意,“本来,这件事情已经传扬的满城皆知了,我们再厚颜无耻,也没脸过来见王爷和王妃,可是现在出现了转机,若是利用好了,没准能够逆风翻盘,我们都不想错过这次的机会,所以只能来找王爷。” “对了,父母亲当真确定,商队的人就是带着茶走的?”纠结谁对谁错的环节,直接被照王妃一句话给岔过去了。 照王也就不好再多说什么,毕竟,他带着照王妃过来府门口,目的就是为了拖延时间,让自己人快些去追赶商队,及时找到他们,趁着这边的追击队伍还没到之前,赶紧让商队那边队伍散开,乔装易容,等回到芜国那边再行汇合。 只要他们平安抵达芜国境内,这件事情就画上完美的句号了。 郭家二老见话题总算是回归正轨了,忙不迭的点头回应,“就是就是的!守城门那边一直有咱们的人,时不时的就会递交一些商队入城的消息给咱们。正好这群商队离开的时候,他就着重看了一眼,因为出了上次仓房被烧的事情,大多百姓也知道其中的关窍。现如今不是新茶下来的时间,囤积的好茶总共就那么一点点,除了咱们家之外,再没人能够拿出这么多的茶了。所以那守城门兵当场便意识到了不对劲,赶紧命人送消息给郭府。他不能肯定那个商队就是跟郭家接洽的商队。可是,我知道啊!” “对!这件事情千真万确,而且还有一件事情你们是不知情的。在仓房着火之前,白天守着的小厮因疏忽大意,全都喝醉了,当时我们发现并且赶过去的时候,发现仓房的门是开着的。就只检查了一个表面,发现茶袋子并没有损失,也就没有在意。” 照王妃顿时意识到了不对劲,“不会有人趁机将茶给掉包了?” “就是!”大夫人急的直跺脚,心中一万个恨,恨自己当时怎么就少说了一句话。 若是当时发现茶被掉包了,及早去报官,彻查,总能查到蛛丝马迹的! 郭家夫妇两个肠子都快悔青了! 一旁的照王心中冷笑,就是因为断定他们当时根本不会认真检查,在他们的秉性里,就没有遇到这种事情会认真思考前因后果的那部分。 所以他才敢撺掇着底下的小厮放心大胆的给大家灌酒! “为今之计,只有赶紧报官,并派人去追那批商队了!王爷!”照王妃急忙拉住照王的袖子,“这件事情您一定要帮忙,将郭家这次的损失降到最低,对咱们也是大好事儿啊!” “王妃此话怎讲,只要是对郭家有好处的,即便对王府有没有影响,本王都是要帮的呀!”说完,照王回过头去,“拿本王的牌子来,递到京兆府,命那边火速侦办,以防万一,再调动一批府兵出城去,追击商队!一旦追上,就算是用拖的,也得把他们给拖住!” 郭家二老见王爷表态了,心中慢慢松了一口气。 这可太好了!太好了! 仿佛看到了希望的光,他们双手交握,眼含热泪,“还要多谢王爷了。” “岳丈大人不必客气,都是自家的事情嘛,帮一帮也是应该的!” 陪着王妃又跟郭家的人寒暄了两句,照王夫妇两个便回去了。 有禁卫军在此,给他们面对面交谈的机会,已是难得,若是他们再不知好歹,说个没完,就真的很是得寸进尺了。 回房间的路上,照王妃的状态都不是很好。 “王爷,您说还能追到他们吗?” “现在最棘手的问题是,不知道那群商队人会走哪一条路,还是得多安排一些府兵,让他们分兵出发,这样堵截住那群人的机会也能更大一些。” 王妃听话的点了点头,“王爷快去安排,我这边没什么的!我回去等消息。” “那我就去安排了,你们,照顾好王妃!” “是!” 目送着丫头们搀扶着王妃离去,照王的眸子渐渐阴沉了下去。 “告诉递牌子给京兆府的人,走个形势就行了,让京兆府那边别太认真,毕竟,这对谁都不好。” 皇帝虽对烟花盛宴那天晚上的事情没有作明确指使,但各种参差,下面的人都能猜出来。 这个时候谁上赶着去调查郭家的事情,帮郭家鸣冤?那不是找罪受嘛! 底下的人立刻会意了,忙不迭的下去忙。 姜伊罗盘点完仁和医馆这边的事情,计算着时辰,是时候该入宫去了。 她重新妆点过后,带着长帽出了门。 从南华宫门进去的时候,小太监就一直频频回头。 姜伊罗跟随着他的脚步,都变得有些神经兮兮的了,“是不是察觉到什么不对劲了?” “倒也没有,就是总觉得好像有一双眼睛在暗中盯着咱们,还是小心为上,赶紧走。” 一双眼睛?姜伊罗嘴角扯了扯,自从她以高僧的身份亮相皇宫,之后再多次入宫的时候,怕暗中根本不只一双眼睛? 第493章 直来直去 老皇帝早已等候多时了,因为本来就说好的,今天要尝试仁和医馆独创的的美颜之法。 老皇帝身子稍微舒适一些了,就开始憧憬自己变年轻这件事情了。 姜伊罗没来之前,他几乎是竖着耳朵在等,总算是听到了脚步声,开始故作沉稳的瞄着门口,见姜伊罗进来了,只冷哼了一声,“今天怎么来的这样迟啊?” 姜伊罗无比淡定,恭恭敬敬走行礼问安的程序,问了好之后自动落座,拿出自己的药箱,从中找出各类药物,“回陛下,仁和医馆如今好像是被人盯上了,所以草民出门只能更为小心一些,生怕暴露了身份。” 皇帝听出话中有深意,当即皱起了眉头,“谁盯上仁和医馆了?” “这几天来医馆看诊的病人都很奇怪,要么是无病呻吟的,要么是非要见我一面的,一堆人看病出去过后,还叽叽喳喳的不知道在商议着什么,草民本不是个敏感之人,都感觉到异常了,以我们医馆的能力,本也查不出个什么,所以只能多加小心。” 皇帝的脸色立刻就拉长了,“刚刚入宫的路上,可还顺遂?” 小太监勉强点了点头,迟疑着道,“奴才带着高僧进宫的路上,总感觉好像有人在跟着我们,不敢逗留,便一路快走的赶过来了。” “简直岂有此理!”皇帝重重一拍龙案,愤愤然道,“盯人都盯到朕的头上了!” “陛下稍安勿躁,奴才说句不中听的,这都是迟早的事儿!”廖公公一边帮皇帝顺气,一边小心提醒,“毕竟,朝中人都对这位高僧太过好奇了,暗中侦查一二也是有的,只要不伤及小罗大夫,那便没什么大碍。” “你这个蠢笨的东西,知道什么?他们既然已经查到仁和医馆的头上了,这意味着什么?” 廖公公双目一直,猛然意识到了皇帝的意思,“您是想说……” “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皇帝认真思忖着,看样子是打算好好计划一番了。 姜伊罗对这个反应甚是满意,只要皇帝出面,那么距离他跟庆王府正面切磋的时间,就不远了。 姜伊罗专门为皇帝调配了一款面膜,“由于陛下前阵子扎针送药,所以还是需要给身体留有一些缓冲的时间,今天我就先不开药了,只用外敷的方式看看效果。” 老皇帝现在对姜伊罗是万分的信任,不管她说什么,他都欣然的接受。 半刻钟的时间过去了,在廖公公的帮助下,洗净面膜,老皇帝对自己当下的皮肤状态甚是满意,且此番是连带着脖子一起敷的,所以不仅仅是脸,连带着脖子都是尚佳的状态。 “好!甚好!”老皇帝抚摸着自己的皮肤,对着铜镜瞬间感觉年轻了几岁,“这东西真真是不错,小罗大夫,你以后天天都来,给朕搞这个!” 姜伊罗差点栽倒当场,“陛下,这面膜虽好,却不能天天用,得得法才能发挥正确的效用。” 简单解释了一番,发现皇帝稍稍听进去了,姜伊罗又装模作样的敲了几下木鱼,搞了一个多时辰,总算能出宫了。 仍旧是小太监送她出去,可是刚出了南华宫的宫门,小太监一把拽住姜伊罗,横步拦在了她的面前,“宫外面多了一辆马车。不是你来时乘的。” 姜伊罗学着小太监的样子,跟他一起躲到了门缝后面,果然发现对面的巷子口多出了一辆马车。 且那马车的是停放着的,并不像是有人要入宫送人过来。 倒像是在等什么人。 姜伊罗看了眼小太监,“可是,我总不能一直等在这里?” “为了确保您的安全,还是稍等一会儿。”小太监对接送姜伊罗的这个活儿很看重,十分清楚这位小罗大夫在陛下心里的重量。若是不小心让这位在自己的身边出了事儿,那追责起来,他可是负不起的!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如果那马车真的是停在这里等我的,就算咱们在这站一晚上,他们还不是要等一晚上。我就这么走出去,看他们有什么套路!” 她毫不介怀,大大方方的独自出去了,煞有介事的看了眼对面马车的方向,像极了在跟对方示威。 “走,回家。” 云三驾车调转方向,压低声音对着车里的姜伊罗道,“是怀王府的人。” 姜伊罗长长“哦”了一声,笑呵呵的靠在马车里,“怀王府的人啊~~”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漫无目的的行驶在都城的大街上,曹明和怀王就坐在马车里,时不时的掀开帘子瞧上一眼,“你说他们的马车会直接回仁和医馆吗?” “不清楚!既然都知道咱们的马车跟着了,想必会有其他打算,稍后到街巷冗杂的地方时,就会拐着弯的想办法甩掉咱们了。”怀王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他今天之所以亲自出马,并且毫不掩饰的将马车停在“高僧”出入的宫门口,就是想看看对方的反应。 看看这位到底会不会勇敢面对他的“质疑”! 可是马车绕来绕去,几乎将大半个都城都都兜完了,也没见加速,也没见故意甩开他们。 终是停了下来。 正当怀王激动的掀开帘子,想知道这厮究竟将马车停在了哪里时,看清了暗夜中的场景,不由得整个人都愣住了。 “王爷,都跟了这么久了,咱们还是下车说话。”姜伊罗早已下了马车,神不知鬼不觉的站到了怀王马车的旁边,一身僧人打扮的“他”斜斜靠在马车旁边,一身的痞气,吊着眼梢,故意作弄的眼神看着姜怀。 姜怀的脸噌的一下就红了。 马车停留的位置不是别处,正是怀王府。 姜伊罗和云三带着怀王的马车兜圈子,最终却将怀王带回了家。 这使得怀王多少有些局促,呵呵笑着,尴尬下了马车。 “哎?小罗大夫!你怎么会穿着这身儿呢?还在本王的府门外?”实在是挑拣不出什么可以打招呼的方式了,怀王只能装傻。 第494章 帮个小忙 “怀王殿下,都是共过事的人了,在我的面前何必还藏着掖着?您今天特意在宫门口堵我,想必是有重要的事儿要跟我说,别的地方未免找人嫌疑,我就索性选在王府这边了,王爷不会怪罪我擅作主张?” “怎么会!怎么会!”怀王的面色通红,跟曹明先后下了马车,一前一后带路,往王府里面走。 曹明憋笑憋的很痛苦。 听闻怀王说今天要去宫门口堵仁和医馆的时候,曹明就猜到了,怀王今天很可能要吃亏,毕竟跟仁和医馆那位的智商想必,怀王整个儿是要遭碾压的。 可是,他也没料到姜伊罗会这么干!爽利!不给对放留余地! 王府会客厅里,灯烛的照映下,怀王看清楚了姜伊罗这张高僧面孔的脸,“听庆王兄说的时候我还不信,如今得闻一见,高僧果然就是你小罗大夫。” “怀王殿下就不必跟我客套了?这西决都城可是你们诸位王爷的天下,想要调查我这个小喽啰,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你不用特意告诉我,是庆王那边先调查出来的,我根本就不在意这个!” 怀王干笑了两声,虽然跟旁人交流的时候,也会或多或少的透露一下自己的小心思,但碍于他是王爷,还从来没有人会当场戳穿的。 冷不丁遭到这样的待遇,怀王一时间有些招架不住,“若是早知道你就是高僧,很多事情就更方便了!” “是吗?我做生意从来都是有来有去的明算账,就算是怀王殿下张口,也是要秉公办理的!” “那是自然!我今天等在宫门外呢,其实就是想当面跟你说一声‘感谢’。” 姜伊罗认真扫了他一眼,“这个,大可不必,当初是何大人为了保住太医院,在没有告知的前提下将我引荐给陛下的。我也是误打误撞才用对了药,都是幸运,至于这件事情对西决朝堂后续带来了什么样的影响,并非我所能控制的。”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剩力气!虽然小罗大夫当初没有这个意思,但你终归间接缓解了我的处境,作为受助一方,我必须要对你表示感谢。” “口头上的感谢太廉价了,王爷就没有什么别的表示嘛?”姜伊罗直截了当。 由于她太过直接了,搞得怀王差点以为自己听错,怔愣了些许,才缓过神来,“哦~啊~是!就是!得给实实在在的谢礼才是,我都备好了的,放在车上了,刚刚见到小罗大夫太过激动,一不小心就给搞忘了。” “王爷难得想表达一次谢意,总不能让您白张口这一次,您给的只能算是您给的,我还是得提一份儿才是。这样一次性还清楚,日后王爷也就不必记挂这件事情了,只当是什么都没发生,抵平了,多好!” 怀王的嘴角抽了抽,他也算是说话拐弯抹角活了小半辈子的人了,还从来没有遇到过办事儿这么直接的人。 前一秒还说不用感谢呢,紧接着就顺坡下驴的开始要礼物了! “你且说说,只要是我能办到的,不损及王府的,都应了你!”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适才怀王殿下也提到了,庆王那边其实是早就发现了我的身份的。什么高僧,这样的借口也就能糊弄糊弄朝堂上那些动嘴皮子的文臣。我是做好心理准备迟早会被发现的,不想这一天竟来的这样快,不瞒王爷,庆王殿下这几天先后派了很多人到仁和医馆去试探我,严重搅扰了医馆那边的秩序,搞得我们上下不安宁。” 怀王挑眉状,没有立刻打断姜伊罗的话,认真倾听着。 “今天本来看到宫外面的马车,我还以为又是庆王殿下呢,没曾想是他借助您的手办事儿。” 怀王浅浅的吞咽了一下口水,意识到了今天自己亲自露面的弊漏。 “实不相瞒怀王殿下,我今天面见陛下的时候,已经跟他提及医馆的混乱了,看陛下的样子,是打算下定决心整顿的。所以我提醒怀王殿下一句,这几天莫要让你的人出现在医馆的附近,既知道了这件事情的真相,就装作不知道好了,陛下那边自有定论。” 怀王的后背缓慢起了一层薄薄的细汗,“那今晚……” “我也不知道。”姜伊罗失笑,“没关系,只要怀王殿下接下来不动作,庆王那边的动静很快就会吸引陛下的注意。” “至于怀王殿下想要还我人情,过一阵子我会给你机会。主要是预防庆王殿下揭穿我身份,虽然陛下现在的身子统归我料理,但若是朝堂上异样的声音太多,我还是要使一点手段保住自己性命的。我已经跟照王殿下说好了,若是怀王殿下也能相帮的话,将会事半功倍。” 怀王迟疑的点了点头,显然对姜伊罗这个还人情的方法充满质疑。 “王爷放心,不会对你在朝堂上的地位有所影响,更不会波及到你跟陛下的父子情。” “确定只是帮忙?” “确定。帮不帮都在你了,不过怀王殿下若是临时反悔,不做也就是了,千万别背后捅我刀子。” 怀王哈哈一笑,“小罗大夫说的这是哪里话,我怎么会呢!” “那就到这里,今天时辰也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有一个问题我很好奇,小罗大夫既然是救治父皇的真正人物,为什么当初父皇悬赏的时候你没有站出来呢?那个时候一鸣惊人多好?何至于拖延到今天,还要偷偷摸摸的怕被发现呢?” “王爷,我想要的是长久的利益,而不是一次的悬赏。” 麻蛋!我根本都没站稳脚跟呢,就那么暴露在外界面前,岂非找死! 姜伊罗故作镇定的离开了怀王府,一整个瘫倒在马车里,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浑身无力了。 躺下之后才反应过来,“祁烨寒不在家的吗?” “王爷出城去了,跟商队那边还有重要的事情办。” “对,瞧我,差点给忘了!” 第495章 不领情 自商队离开都城之后,祁烨寒便伪装身份,带着闻七和一部分白鹰卫追了出去。 商队早就等在了约定的地点,跟祁烨寒汇合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 祁烨寒将委托商队带的东西尽数交给了他们。 “王爷,这次我们跟商队结伴而来,路过重点路段的时候,已做好铺垫,希望对您后续的动作有所作用。” “对啊!西决跟大芜的大战迟早都要来的,小的们一直都等着王爷回来。”几人用崇敬的目光看着祁烨寒,那句“等着王爷回来”蕴含了很多意思。 祁烨寒很清楚,朝堂上那些支持自己的人都在等着自己回去。 西决和芜国的大战过后,芜国那边即战即胜,总要立下继位之人,祁烨寒是最大的功臣,一切,非他莫属。 可底下的人并不知祁烨寒的真实想法,什么天下江山,对他而言已没有任何的诱惑。 他现在只想替景函帝达成所愿,看着西决这块地皮回到芜国势力范围,再永久的退隐山林。 可是这些话,不足以对外人道。 祁烨寒冲着他们点了点头,“时间不等人,你们换上普通百姓们的服饰打散了队伍,还是按照来时的一样返回。” 商队的人早已在远处等待了,见祁烨寒看过去,恭敬的朝着他挥手。 他们提前都知道此番来的目的,这几个人混入商队的行列之中,借用商队的名头,行途中调查之事,加上来往互相传递重要信物和东西。 依托于大芜的商队,是不敢对朝廷上的安排作任何反驳的,好在这一趟有很大的赚头,他们也不白跑一趟,路上的吃吃喝喝全都是祁烨寒的人在管,商队的人只是到了都城之后付给郭家一部分定金,就赚了这么多上好的茶回去。 如今不是茶下来的旺季,拉着这么几车的好茶回大芜,必能卖上高价,他们靠着这一行,回去便能大赚一笔。 何乐而不为! 跟着朝廷混,能捞到不少的好处,至于朝廷的其他用意,也就不是他们能够轻易干涉得了的了,这个时候说越少的话越好,最好装傻充愣,什么都不知道! 祁烨寒刚跟他们分别,就看到很像是照王府的人追上来了。 就差那么几分钟的时间,若是他多说上两句,就差点被撞上了。 照王府的人刚好见到商队们已经作普通百姓打扮,分并几路开始返回了,他十分放心的折返回都城,任务顺利完成。 并未注意到林子的身处,刚刚藏身进去的北烨王。 …… …… 次日早朝,老皇帝端坐在龙椅上,面色冷峻。 听着朝臣们说了今日的要事之后,他铁青着脸色开了口,“朕听闻你们最近对朕身边的人都很感兴趣?既然感兴趣,就直接来问朕好了,何至于偷偷摸摸的去打听,去调查?” 身边的人,自然是指那位传说中的“高僧”了。 朝臣们都听出皇帝这是发怒了,不敢再多言语,瑟缩着垂下头,只有姜庆央微微抬起头来,斜眼的余光跟龙椅上的老皇帝对视了一刻。 他知道,姜伊罗一定对老皇帝说什么了。 否则,不会有今天这一出。 可是,老皇帝竟然这么听话,当真听了她的怂恿,这可是朝堂,这可是政务要地,老皇帝公然在这么重要的地方袒护她。 姜庆央顿时察觉到,自己似乎小瞧了小徒弟的作用,她宛然神不知鬼不觉的掌控了老皇帝,若是继续这么下去,恐会衍生事端。 “可是父皇,儿臣等也只是担心您身边的人是否安全,毕竟是要近身的,万一携带什么危险的东西,亦或是有什么不轨的企图,后果不堪设想!” 姜庆央这个时候开口,宛然承认了自己就是那个暗中调查的人。 老皇帝并未继续发怒,认真盯着姜庆央,“很好,庆王已经站出来了,还有其他人呢?谁调查过,谁质疑过?谁跟踪过!统统站出来,若是这样坦然跟朕相对,朕倒是还能够体谅你们的苦心,下了朝之后,再有什么过分举动,就休怪朕不给你们机会了!” 朝臣们纷纷跪下,“陛下息怒,龙体要紧啊!” “朕的龙体是太医院保住的!是那位小高僧日夜祝祷给保住的!不是你们跪着呼喊保住的!谁对朕好,朕心里清楚!还轮不到你们在这儿鞭策朕!今天,当着所有人的面,朕只说这一次!高僧是朕的人,朕虽年纪大了,却还没有老糊涂,将不知根不知底的人放在身边。你们就不要再打着为朕好的旗号,质疑朕的处事能力了!朕还没有老糊涂到那个程度!” 这态度一亮,就是告诉满朝文武以及皇子们,你们的“好意”,我不领! 此话一出,满殿皆惊。 所有人敛气屏息,大气儿都不敢出。 皇帝显然是执拗劲儿上来了,袒护那位小高僧的一根筋拉着,不想任何人过分参与。 今天表达了态度意见之后,也算是公然表态了:从今往后,不管谁胡乱干涉有关小高僧入宫面圣之事,都是多管闲事,皇帝不领这份情! “若此人当真是对朕不好的,朕的身子不可能恢复!单凭这一点,你们就不如他!身子是朕自己的,朕比任何人都在意。废话就不必说了!从今往后,若是被朕发现,再有人参与到小高僧的事情……朕是要重罚的!” “可是父皇……您说小高僧的身份您清楚,那么他究竟是哪座佛寺的?拜在哪位高僧的门下?若是弄清楚了这些,儿臣自当不插手!”姜庆央再次抛出疑问。 “砰”,重重的一道拍桌声,震慑的整个大殿都为之一惊。 臣子们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怀王倒是惬意,躲在一旁看热闹。 他还从来没见过姜庆央这个圆滑的家伙横冲直撞过,还是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跟父皇对着干! 老皇帝气得浑身都在颤抖,“你追问这些,究竟想要说什么?” “据儿臣所知,那个小高僧跟芜国有着莫大的关联,这才是儿臣一直都在暗中调查他,并且不敢放心他继续为父皇祝祷的原因!” 第496章 这事儿还没完 老皇帝没有料到姜庆央这次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冒犯他。 甚至抬出了仁和医馆和大芜的关系,一旦事情上升到这个层面,若是不调查清楚,就难以服众了。 庆王今天分明是在给他出难题。 老皇帝瞪圆了一双眼睛,认真注视着姜庆央,“庆王,你难不成怀疑朕……通敌卖国不成?” 满朝文武皆跪拜,无人敢发一声。 姜怀无比激动,他最盼望着姜庆央得罪父皇了。 从来都拿的稳,坐的定的庆王,没想到会因为一家小医馆的事情而公然在朝堂上跟老皇帝顶嘴。 不只怀王惊讶,在场的朝臣们全都震惊了。 西决的诸多皇子之中,性子最像老皇帝的就是这位庆王殿下了。 如今父子两个倔脾气都上来了,硬碰硬的,不知道会是怎样的后果。 “父皇,儿臣没有那个意思,儿臣只是担心,有心人故意伪装了身份接近您,万一他是早有图谋的,再伺机伤害到父皇的健康,那……” “朕已经说过了,谁对朕好,朕还分得清楚,不至于老糊涂到连好坏都分不清楚!朕知道你们着急坐上这个位置,都觉得朕老糊涂了,该交出权力了,所以便敢看轻朕!” “臣登惶恐……” 大殿上方,老皇帝惊愤的声音和朝臣们跪叩的声音一圈一圈萦绕着。 待回声散去,便是一片诡异的寂静。 “朕最后跟你们说一遍,若是再打着为朕好的旗号,行一些惹人厌的事情,朕绝不会手下留情。” “父皇!既然已经有质疑的声音了,您难道不该公然彻查,让我们放心吗?” “朕做事情,凭什么要让你们安心?” 老皇帝离席,做势就要散朝了,怒目盯着姜庆央的头顶,愤怒之意几欲喷发,“庆王!你如今翅膀硬了,敢质疑朕了。那好!你亲去调查,若是拿出了仁和医馆通芜的证据,朕自会办理!” 姜庆央长长松了一口气,“父皇明鉴!” 等老皇帝在廖公公的搀扶下走出大殿,殿上方的朝臣们仍然没有动作。 许久之后,有人缓慢站了起来,六神无主的样子,显然还没从震惊中醒转过来。 平日里跟庆王殿下走的近的人,便主动上前询问情况,“王爷,不过就是陛下身边的一个小人物罢了,您何必斤斤计较呢?惹得陛下不快,这又是何必呢?” “有些事情,必须要搏一搏的。” 姜伊罗靠近老皇帝,一定跟祁烨寒那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一旦让她继续获取老皇帝的信任,等到夯实他们两个在西决的地位,再行动摇可就来不及了。 这不是简简单单不忤逆老皇帝的问题,而是要波及到将来西决这片土地姓什么的问题。 姜庆央是个目光长远的人,他不会因为不想得罪老皇帝,就留着姜伊罗继续在老皇帝身边,这始终是个祸患! 而老皇帝松口,大概也是知道姜庆央一贯不是一个鲁莽的,若非特殊情况,是不会大闹朝堂的。 要么老皇帝就是嘴上坚定,心中仍有疑虑,刚好趁着这次的机会,让姜庆央调查一番。 出宫的路上,姜怀一直远远跟在姜庆央的后面,目光狡黠的看着他,心中百转千回。 “怀王殿下,我们都有点看不懂这次庆王的做法呢!宁可得罪陛下,也非要揽下这趟活儿,他究竟图什么呢?” “这一点儿都不像是庆王平日的作风!怀王殿下可知道我们不知道的内情吗?” “本王跟你们一样,并不知道更多的内情,大抵庆王小题大做了,不过发既然调查的权柄已经下到他的手里了,想必他不会假公济私~” 几个大臣微微愣住,对怀王所言的“假公济私”很是疑惑。 “怀王殿下的意思,难不成庆王就是故意想要争取调查小高僧这次机会的?” “说来,这小高僧的身份也的确是存疑,不怪庆王殿下怀疑,咱们谁的脑海里不都都有着同样的疑问嘛,只不过庆王殿下先说出来罢了。” “不过,适才怀王殿下的话,倒是点醒了我们,若是庆王殿下利用这次调查小高僧的机会,趁机做点什么手脚,岂非轻易的就能安排点什么?那小高僧可是有机会接触到陛下的。” 细思极恐! 怀王也不便多说什么,这件事情他本来就无需插手,既然姜庆央执意要冲到前头,那他究竟是撞的头破血流,还是怎样,都跟姜怀没有什么关系了。 他只需要作壁上观,等着瞧好戏就是了。 …… …… 照王妃日夜难寐,郭家的事情彻底牵绊住了她的心神,她无心饮食,整日里等着派出去的人放回来消息。 这天,总算是听到一些动静了,可是并非什么好消息。 “王妃,小的们连夜追赶,但从西决都城出发前往大芜的几条路都走了,就是没有找到那批商队人的身影。小的们办事不力,还请王妃和王爷责罚!” 照王就坐在王妃的身旁,手扶着王妃的手,闻声长长叹息了一声,“如果再能早一点出发,或许还能追赶上。”照王妃却是一阵沉默,“商队带着那么多车的茶走在路上,行进的速度肯定比他们骑马要慢,这不是追赶上与否的问题,而是……那群狡诈的家伙,很可能已经改变行装,转换身份,分散开了。” 照王佯装恍然大悟,猛地一拍脑门,“是啊!本王怎么没想到呢!这样,你们再出发去找……” “不必了王爷!”照王妃及时呵停了照王的命令,“王爷,倘若他们已经分散开了,必定隐藏在了平民当中,总不能让咱们王府的人追在去大芜的路上,逢车便搜,找到茶车便拦截?”若是事情闹大了,惹到了什么不能惹的人物,必定给王府带来数不尽的麻烦。 照王妃浓眉紧锁,“这都是命啊!郭家的命中本有此劫~躲不掉的。” 本来在听说那群人是骗子的时候,照王妃也没有抱多大的希望,毕竟,人家既然已经是披着狼皮出现了,难不成逃走之后还能继续披着狼皮,等你来追吗? 如今,心总算是落了地,但照王妃并不打算放弃,“不过,这事儿还没完。” 第497章 该低头时就低头 就算他们是大芜有头有脸的商队,也不能公然来西决骗钱啊! 可巧现在是两国关系紧张的时候,商队就抓住了这个契机,算定了这边不会因为这么一丁点儿的事情,而跟大芜那边张口。 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现在双方都已经达成暂时不胶交火的商定了,西决该赔的也赔了。 即便这个时候以照王府的名义向上递了委屈的状子,陛下也不会为郭家出头,只会将郭家训斥一顿,让他们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于是乎,照王妃心里头的这口气,只能靠着自己来讨了。 而她现在最想要弄清楚的,就是商队究竟借了谁的胆子,竟然敢在西决的地盘里,给郭家撒下弥天大网! 照王妃不相信,这个商队的背后没有西决本地人的支持。 否则,他们初来乍到,就那么整天吃喝玩乐,却一方面控制好了舆论的走向,为他们即将要做一场大买卖埋下基础,又能够清楚郭家的动向,及时布置仓房那边的状况,趁机掉包茶袋。 想到这里,照王妃猛地坐直了。 “那天的事情,若非里应外合,根本就成不了!” 照王心知道照王妃是个聪明的人,这件事情一旦上升到一定程度,只要给她足够的时间,她一定能反应到事情的关键。 果然,她想到了。 “你是说……郭家的内部,有商队的内线?” “一定是这样的!”照王妃拉住自己身边二等丫头的手,“我跟王爷不能出府,但你能,我这就书信一封,你给带到郭府去,让父母亲好好查一查郭家内部跟商队交易过程中的所有人,若是能找到内鬼,或许就能顺着杆子找到更多的线索。” “你!快护送着一路过去,确保这个消息不会被外人听见!”照王十分体贴的嘱咐自己的侍卫。 侍卫拱手,等到照王妃写完信,带着丫头快速离开了。 而这个时候,郭家二老刚刚出门,正坐在马车上心急如焚的朝一个方向行进。 “当天轰他们走的时候,是怎么也没想到会有今天,若是早早想到了,我那天也不会把话说的那么绝!”大夫人以帕掩面,“如今咱们可真是腹背受敌,本来有王府能够靠一靠,若是出事儿了,还能让王爷出面给支撑一二,可是偏偏郭韬那个碎嘴子,将咱们跟王府的关系给彻底截断了,要不是女儿尽力维护,照王都未必肯认咱们两个。那件事情虽然解释清楚了,可疙瘩一定是有的。” “未必是这样,你想多了。”大老爷亦是忧心忡忡,“王府那边,王妃自会料理,这么多年她跟照王都是顺风顺水的,哪里会因为这么一丁点的小事而影响了感情呢?总要生疏上一阵子的,毕竟是那么大的一个窟窿,就算他现在有所怀疑,那也是疑虑咱们培养的两个一等丫头,他若是当真怀疑咱们跟掏空王府公库有关系,怎么还可能跟咱们有往来?你看那天,他对咱们女儿不是也好好的嘛!等再过上几年,一切都风平浪静了,公库的事情也会发那像那两个丫头的尸骨一样,彻底化为腐朽了。” “可是,我这心里总是感觉不踏实,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大夫人掀开车帘子的一角,看着车外的人来人往,心中烦乱不堪。 身旁的大老爷长长叹息了一声,“早知今日,当初分家的时候就该好好跟二房那边说说,不该闹得太难看了。” “都这个时候了,老爷难不成在呵斥我吗?二房这么多年就混着咱们大房的荣光,有好事儿他们一准往前头挤,可是一出问题,哪一次不是得老爷出面调停?家虽是分了,但前些年咱们对他们的帮助,那也不是白帮的,如今,找他们讨要一些,不算过分!若是反过来,是他们遇到了麻烦,这个时候早就哭爹喊娘的找到咱们头上了,老爷别太顾着面子,一家老小等着张口吃饭呢!难不成要我和你拿着碗到大街上去乞讨不成?” 郭家这些年日子虽过得富裕,但大多也都是商业上的往来,跟城中大大小小的关系都是靠着照王府那边维持的。 如今茶被烧光的消息闹得满城皆知,照王府又遭了陛下的训斥。 对郭家而言,简直就是深陷泥潭,如今能够抓住的,就只有二房这一根小弱稻草了。 郭家夫妇还没有脸皮厚到可以登门去不熟的人家借钱的份儿上。 马车吁的一声停稳了,大老爷和大夫人心事重重的下了车,抬眼,看到精致小院的门楣,高高的挂着“郭府”二字。 大老爷一时贪看住了,差点脚下一滑摔倒当场。 大夫人连忙扶住他,“老爷,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当年郭家还没有搬进大院子的时候,咱们就是住在这样一个小宅子里。” 他跟弟弟就是跟着父母亲在这样大小的宅子里长大的。 如今,时光一去不复返。 分家分的毫不体面。 当时分家产的时候,郭家大老爷暗中还在庆幸,弟弟真是不识好歹,自己正在跟商队商榷大买卖,若是大买卖成了,他好歹还能像从前那样分到一杯羹,可是若分了家,他可就什么都没了。 如今看来,真正该庆幸的人时弟弟才对,若非当时及时分了家,只怕他们二房也没法独善其身。 都要跟着填埋了亏空。 长长叹息一声,大老爷和大夫人相互搀扶,等着小厮上前去敲门。 可是敲了许久,都不见有人来应。 那大夫人和大老爷的耐心渐渐消磨殆尽,脸色也越发的难看了,“究竟是不是这处宅子啊?他们难不成还置办了别处?”大夫人满腹抱怨。 “只有这里了。”大老爷也抬高了声调,“继续敲,敲到有人来应为止!” 话音刚落,一道懒散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缓慢的走到门内。 吱呀一声,大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一个二十多岁的黑皮肤小伙子探头出来,睁着惺忪睡眼,似是刚睡醒的样子,“谁啊?谁啊天还没亮就跑来敲门?” 大老爷和大夫人两脸震惊,再次确认似的看了眼天上那硕大的太阳,此时已接近午时了,这门房竟然说天还没亮?他是瞎的不成?这样懒散的态度,二房到底用的都是些什么人! 第498章 丢人现眼 本就对二房的方方面面嗤之以鼻的大老爷和大夫人很快理智占了上风。他们没有忘记今天登门的主要任务。 “你们主子在家吗?”大夫人居高临下的问道,“知道我们是谁?” “奇了怪了,你们上门来找人,自己不先报上姓名,却反问人家认不认得你?你们到底是不是来找我们家人的?若是走错门了,怕自己丢面子,我权当不知道,还回去睡觉,好走不送!” 门房的态度一点恭敬都没有,还对大夫人那居高临下的态度嗤之以鼻。 大夫人和大老爷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闷亏,尤其还是在一个地位卑贱的门房面前,“你?!简直岂有此理,你们这是郭府?我们也是姓郭的,赶紧进去禀报你们主子,就说有姓郭的来找他们,让他们快快出来迎接!”大夫人懒得再跟门房浪费口舌,闲闲的挥了挥手,语气里充满了不耐烦。 门房上下打量了他们几圈,“哦~~你们就是那边的啊?不是说断绝往来了吗?怎么好意思厚着脸皮来找我们老爷?” “好大的胆子!”大老爷一个巴掌甩出去,可惜门房躲的及时,直接避开了。 大老爷的手则结结实实打在了门板上,啪的一声脆响,听着都替他手疼,大老爷硬是强装着耐住了性子,没有喊出声来,但那动手的手心,却已经红肿起来了,可见使了多大的劲儿。 “这里可是郭府,不是你们的郭府,我也不是你们的奴才,你们跟我主子的事情,我不清楚,但今天你们想要见他们,是不能了!我们主子这些天整理翻家中上上下下的事情,忙的很累,所以两口子结伴出去游玩了,说是要到城外去住两天,几天前就出发了,愣是连烟花盛会都没赶上呢!” 没赶上烟花盛会的意思,就是他们并不知道郭家大房出事儿了,茶被烧光了,而是当真想出去游玩的,并非知道大房这边出事儿,而出去躲事去了! 大夫人和大老爷交换了一番眼神,虽然门房这么说,但他们并不信。 “出去游玩?怎么会这么巧,我们找他有事儿,他们就游玩儿了!谁家刚搬了家就出去游玩的?” “托了二位的福,郭府虽然另府别居,但没什么人登门贺喜,跟外头的往来也并不多,所以没什么搬家之后宴饮的必要,两位主子都是想得开的,人生得意须尽欢嘛。就出去玩儿了,至于什么时候回来,人家是主子,怎么可能会告诉我呢!” 门房做势看着对面两位,“二位若是着急,就出城去找找,想想我们主子可能去什么地方,若是不急,就等我们主人回来了,小人自会帮你们通报的!那就再会了。”挂着一脸敷衍的假笑,门房翻了个白眼,咣当一声关上了大门。 “难怪一个看门护院的都敢这么大脾气对着客人,他们两个竟然不在?”大老爷小声嘟囔。 一旁的大夫人却是冷哼出声,“这借口你也信!他们说不在就不在了?难不成咱们还能去翻找出城名录吗?照我说,他们一准是看到咱们出事儿了,猜到咱们一定会来找他们,所以提前规划好了!不信你就冲进去瞧瞧,人必定就在府中。” 大夫人急的还想要上去敲门,被大老爷一把抓住。 “若当真是为了躲避咱们而谎称出游的,即便咱们见上面了,难不成你还巴望着他们能帮忙?算了!人心如此,还能期盼着什么呢!不见面也好,省得失了体面。” “老爷!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顾及着体面呢?您可知道如今咱们家是什么情况了吗?” “其实也没有你说的那样不堪,不是还有几个铺面呢么,总不至于揭不开锅。”郭家大老爷转头走下台阶,步伐坚定。 不只是几个铺面,还有数不清的田地。 虽然收上来的租子还不够他们往年的零头,但一家子吃穿用度,勉强还是够了的。 不至于张口冲弟弟要钱,今天之所以走这么一趟,两人不过是抱着侥幸的心理,想着既然遇到困难的时候,照王殿下愿意伸出援手,帮他们一把,那么二房做弟弟的,肯定也不会干看着。 只要他能拿出一些,就算不多,也能让郭家缓口气。 虽然大老爷心里十分清楚,大夫人在分家的时候将话说的多绝,那基本上就是打算日后跟二房老死不相往来了。 当初他们满眼都是跟商队的大买卖,恨不能跟二房彻底断绝关系,好让二房再也不要在生意成功之后因为各种事情找上门来。 如今想来,竟是亲手断绝了自己的后路。 如今别说二弟不闻不问,就算他之后永远都不跟大房往来,那也是按照大房当初的要求做的,一点儿都不过分! 大老爷长叹一声,“还是回去,别再出来丢人现眼了!” “老爷,你是说我丢人现眼了吗?”大夫人的情绪也是堆积到了极点,这些天日夜上火,愧疚难当,她气愤自己见钱眼开,不该抱着一口吃成个胖子的想法,害惨了整个郭家。 可她自己后悔归后悔,这话若是从别人嘴巴里说出来,大夫人是不服气的! “生意虽是我促成的,可终归是老爷最后点头,签字画押的,这里面我的错占一大部分,难道老爷就没有错了吗?” “够了!分清楚谁对谁错,被骗走的钱就能回来了吗?你到底回不回去?”郭家大老爷愤怒的上了车。 大夫人尴尬杵在原地,一脑子的浆糊,至少眼前她还看得清楚,若是不上马车,老爷脾气上来,很可能将她一个人丢在这里,从这里回郭家,可是有一点距离的,她养尊处优,一年都没走过这么多的路。 耐不住心里的声音,大夫人厚着脸皮上了马车,两口子别别扭扭的一路都没有说话,马车刚停稳在郭家的门口,就听到急促的马蹄声,“老爷,夫人,奴婢奉王爷和王妃的命令,赶来给二位送信!” 第499章 讨回公道 听到是王爷和王妃那边的消息,郭家大老爷和大夫人立刻就来了精神。 忙不迭的冲下马车,差点儿倒栽葱,摔倒当场。 “王爷和王妃说了什么?” 小丫头和侍从将信递了上去,“都在信中了,小的们也不甚清楚。” “一定是追到那群逮人了!王爷出手,就没有办不成的事儿!”大夫人几乎要提前庆祝了,刚刚还耷拉的嘴角立刻就扬起老高。 大老爷倒还镇定,缓慢翻开书信,一字一句的看着,“王妃提醒咱们,府中很可能有内奸。”大老爷的目光深邃,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是了!这几天打击接二连三的下来,他都没来得及仔细想一想其中的关窍。 商队的人从头到尾,一环套着一环的给郭家设下圈套,若是没有内应,他们不可能算的那么准,尤其是茶被烧的那天,白班的小厮全都醉成了那个样子,晚上又出了那样的事情,一定是有郭家的内应跟他们里应外合,商队才会成功的! “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的!”大老爷嘴里喃喃自语,情绪一时激动了起来。 “着手调查,你们回去告诉王妃,我会立即着手调查的!” 丫头和侍从得令,准备上马返回,却被大夫人一把拽住,“你们等一等!这就完事儿了?王爷和王妃没有说些别的吗?有内奸这样的事情,我也想得到,用她来提醒吗?我现在要的是商队那边的消息,王爷可追寻到了?”大夫人的双眸中充满希冀,她紧紧捏着那小丫头的袖子,仿佛小丫头若不点头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她就会立即被大夫人给捏死。 郭家大老爷一脸的无奈,“若是有好消息,王爷和王妃能不第一时间告诉咱们吗?那没提,就是没有!你也不想想,商队的人狡诈多端,他们既离开了都城的地界,还会以本来面目示人?早就换了八百套行装,隐身于世了!” 当初急着让王府的人出去追,也是想抢占一个时间的先机,其实几个时辰都没有消息之后,大老爷就不抱希望了。 “你们先回去,告诉王妃我们这边一定会抓紧时间办,让她务必照顾好自己的身子,切勿因这边的事情操劳过重。” 丫头和侍从应了一声,觑着大夫人的脸色,忙退开了。 大夫人远远看着丫头和小厮远去的背影,眸子里充满不甘和愤懑,“若是被我抓到这群杀千刀的,我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来人啊!”大老爷怒吼出声。 自有小厮上前回禀。 “那天当差的如今都怎么样了?” “回老爷,当日便按照您的吩咐都给关起来了,如今一个个儿都好好地呢!” “把他们提出来,一个一个的提出来,我要亲自审问!”大老爷撸起袖子,这是真的发怒了。 然而清点人数的时候却发现,当日白班的小厮,少了一个。 少的不是别人,正是主动提议给大家买酒的那个家伙。 得知个中细节,大老爷的双目猩红,愤懑的几乎要喷血,“不是说人都关着好好的吗?”莫名其妙少了个人,而且少的还是最关键的那个人。 如今,基本上不用再查问了,可以锁定失踪的那个小厮,就是内奸!而正是他将所有人给灌醉,才换来了仓房的失手,茶袋子被调换。 “这个,谁都不清楚,整天都是被关在一起的,那铁门也都是上锁的呀!但因为关在一起的人数太多了,所以大家业没有太在意,一直到刚刚老爷说放要清点人数,小的才发现少了一个人。” 所有小厮都是被关在一个没有窗子,只有一道铁门的房间里,这房子类似于柴房,就是郭家平日里用来关押犯了错的下人的,被他们统称为“小黑屋”。 小黑屋的外面十二个时辰都有人把守,不可能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有人溜走。 大家越发觉得匪夷所思,这个时候大夫人冲了进来,“我刚刚翻找了下人们的死契,那厮的契书已经不在了。” 至此,基本上可以判定,这是一次有预谋的计划。 他是被人给救走的。 “可是契书的钥匙都是在你手里吗?”大老爷反问。 大夫人面色通红,“家里的文契那么多,重要的钥匙那么多,难不成我每天都要带在身上吗?” 可是太奇怪了,她将钥匙藏在哪里,连身边的妈妈和婆子都不知道,来救人的是从何得知的呢? “如今,就算咱们跟官府说明来由,,没有了人证,也是没法子了。” 忙了半天,等同于白忙。 大老爷和大夫人的心直接沉入了谷底。 …… …… 仁和医馆,姜伊罗一边在为病患把脉,一边问云三,“人送走了吗?” 云三客客气气的回应道,“那可是咱们医馆尊贵的客人,当然是好生的给送走了,该给的礼物一分都不少,客人很满意!” 这次郭家的事情里,这个小厮帮了大忙。 也是机缘巧合,跟照王商议好了之后,姜伊罗随意翻看医馆的在册病人,竟然找到了一个郭家的小厮。 于是顺着线索找到他,得知他家中出了变故,急需要钱来救急,姜伊罗慷慨解囊,小厮感激不尽,非要报答。 姜伊罗便一不做二不休的给他提议,在商队的买卖中做手脚。 小厮起初很犹豫,毕竟自己是郭府的人,万一事情败露了,或者事后被翻了旧账,那自己就没法继续在郭府待了。 姜伊罗当场允诺,她会帮忙拿出他的死契,再给小厮一笔银钱,让他带着家人迁居别处,让郭家的人永远也找不到他们。 至此,证据消散的干干净净,就算郭家大老爷和大夫人找遍天涯海角,也找不到小厮的踪迹。 而京兆府那边,若是等不到郭家自己提供的证据,也是不会主动帮他们调查的。 只等着这件事情个烟花盛会的事情一样在人们的事业中淡忘,事情也就过去了。 照王妃收到大老爷和大夫人调查事情原委的书信时,心都坠入了谷底,“王爷,这就是一个圈套!您一定要为郭家讨回公道啊!” 第500章 分红 照王心中冷笑,表面上未有半点显露。 从这次整郭家的过程中,照王的心理产生了很大的波动。 他本来在计划这次事情之前,还在考虑之后跟照王妃的生活,只要能够保持表面上的和和气气,他都能够继续。 但郭家和照王妃前前后后的态度,实在是让照王厌倦至极。 想到之后的日子里,还要无数次面对郭家的各类问题,以及照王妃那胳膊肘往外拐,根本分不清自己是哪一边的人的状况,照王就头疼不止。 他心底深处渐渐萌生出了新的想法。 若是郭家不能继续倚仗,那自己在选择下一个王妃的时候,是不是可以做更为精准的甄别。 至少找一个母家不会连累到王府,能够平平淡淡过日子的家族,最好! 大手轻轻抚摸着照王妃的肩膀,照王的心绪飘出到很远,“是啊!这件事情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可是……人证已经被他们给处理了,还能从何处调查呢?” 怀中的王妃动作一顿,略一迟疑的抬起头来,目光中充满疑惑,“王爷是不是觉得郭家的事情太过繁琐麻烦,不想再耽搁心神了呀?” “郭家的事情从来都没有简单过,从咱们成婚到现在,王府跟郭家相互扶持到现在,本王从来没说过一个‘不’字。” 照王妃努力调整呼吸,“王爷,是我的不是,最近事情太多,我又身子不爽利,竟对您发脾气了。”照王妃委屈的抽噎着,一头扎进照王的怀中。 照王轻抚着她的肩膀,“无妨,咱们是夫妻,夫妻就是要共患难的。只不过,眼下这局面,怕是不成了。” “郭家这次吃了个闷亏,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那群商队的人,只要再继续来往西决,本王绝不会轻饶,但……” 照王略一迟疑,“京兆府那边刚刚递了消息过来,说他们调查过了,商队那边将在都城行动的痕迹全部都抹干净了,甚至驿站那边都没有留下半点线索,眼下若是想追查他们的踪迹,只能找大芜那边了。” 照王略有停顿,等着照王妃反应。 如果照王妃这个时候撒娇卖萌拉着照王去求皇帝,非要跟大芜那边因为郭家的破事儿而交涉,那她可真的是疯了! 听照王把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照王妃知道,希望渺茫。 于是状若懂事的点了点头,“若是这样,就大可不必了。郭家的事情怎好叨扰到陛下呢!” 照王满面为难,“若是咱们没有被禁足就好了,这会儿的情形完全不会是这个样子!” 照王妃抿了抿唇畔,“我觉得,商队的事情,或许跟那个仁和医馆有关系。”一语中的! 照王心中一颤,表面上仍然故作镇定,“为什么这么说?” “王爷您想啊,郭家的生意一直都是顺风顺水,可是自从跟仁和医馆那边搭上关系,莫名就开始倒霉,先是韬儿,紧接着是咱们被禁足,之后又有了商队和茶的风波。这些事情看似都没什么关联,可是仔细甄别,却都能从中找到仁和医馆的影子!” “本王听说,郭家的人此前去医馆那边找过了?” “是管家去的,那个管家就是个不中看不中用的废物,让他办什么事情,他都办不成!商队的事情,但凡换成是个有脑子的,都不会纵容主子只身返现,他不跟着劝说一二,还拉着我父母亲往火坑里跳,这次的事情之后,我一定要想方设法把他给换了!” 照王妃义愤填膺,却没注意到,自己情绪上来,一时竟忘了隐藏。 那管家再怎么不济,也是郭家的管事的,换一个管事的,这事儿可不贵照王妃管。 足见她平日里在郭家大事小情上都是说得上话的! 照王心里一阵冰凉。 其实事情发展至今,他在面对照王妃的时候,分分钟都有种冲动,想要质问照王妃:究竟为什么要掏空王府的公库? 那可是他们一起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银钱啊!是照王一直心心念念跟照王妃一起的养老钱! 他为着他们两人的未来辛苦筹划,却没想到,后院儿开了个大洞,王妃帮着外人从家里偷钱! 在照王的心里,从娶了照王妃,认定这个王妃的那天开始,他就坚定了要跟这个女子过一辈子的信念。 可是显然,这个女人不是这么想的! 她好像更愿意跟她爹娘过一辈子! 照王的嘴角不由自主的闪过一道苦涩的弧度,“等解除禁足,我陪你回郭家一趟,到时候好生问一问最近的事情!看还有没有什么突破口!” 照王妃如泣如诉,扑在照王的怀里,嘤嘤声萦绕在屋子上空。 …… …… 西决都城最近燃起了一场女大夫热,济世医馆的女大夫,给不少妇女看诊之后,收获颇丰。 妇女们一传十十传百,渐渐地,到济世医馆看诊的女子越发的多了。 济世医馆借鉴了仁和医馆的方法,也通过领取好牌的方式。 但给女子发放好牌,形式更隐晦一些,按照时间段提前就分配好了。拿到号牌的人不必整天都等在医馆里,只需要按照时间来看诊就可以了。 这样能够减少跟人碰面的机会。 女子们对济世医馆的人文关怀非常赞同,更是对彩娘几个的医术连连赞赏,很多跟男大夫难以启齿的病症,也都不藏着掖着了。 彩娘她们治起病来得心应手,济世医馆的生意起死回生。 方大夫的嘴角整天都咧到耳朵根去了,高兴到不亦乐乎。 一个月下来,总结战国的时间到了。 姜伊罗天刚擦黑的时候就到了济世医馆,从后门儿进的,跟彩娘她们一起吃的晚饭。 方大夫则带着另外两人,拿来了这个月所有扣除成本之后的盈余。 当一大堆银票和银子摆在桌面上的时候,彩娘几人都已经看愣住了,“这些,全都是我们给人看诊换来的?” 方大夫点头如擂鼓,“就是就是!这些全都是你们的功劳呢!” 第501章 碰面(一) 姜伊罗坐在一旁,双手交叉胸前,脸上溢满了笑容。 她现在看着彩娘几个姑娘,像是看亲徒弟一样。 这几个丫头一路走过来有多么的不容易,她都是看在眼里的,尤其彩娘,她是姐妹中第一个顿悟的,硬生生拉着那些个并不怎么懂事儿的姑娘们上道儿,虽然中途不少人“主动”掉队了,但至少现在证明,上岸的都靠着自己的努力收获颇丰。 她们原本以为要学成医得耗费多大的力气呢,没想到天医阁上还有速成班,因为她们大多是专供妇事一科,所以讲解起来,入门起来都很方便。 速成,质量却也不差。 如今济世医馆的门庭若市,也就证明了一切! 甚至坐诊了多年的方大夫,都不如彩娘她们三个人给女子看病的效果。 “好在有小罗大夫给派来的天医阁大师坐镇,我们才没有出丑太多,好几次方子上都险些出了纰漏的!”彩娘还不忘帮帮忙的人说话。 方大夫不住点头,念念有词,“都好,都好呀!” 他不是没见过钱,从前济世医馆在照王府掌控之下,每个月也是要盈利许多的,但那些钱他都只能看着,大多是分不到的,本着对照王殿下的“感激之情”,他们为照王府辛辛苦苦卖命了多年,却没给自己挣下什么。 如今,跟着仁和医馆不过才两三个月的时间,这才刚起步而已,就初见成效了。方大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 姜伊罗瞧着他已经迫不及待等着分钱了,就随意挥了挥手,“按照比例算一算,各自应该拿多少,当着大家伙儿的面全算清楚。” 仁和医馆的账房直接是带着算盘过来的,噼里啪啦清算了一遍之后,又交给方大夫身边的人重新核实了两遍,双方都确认了之后,开始将钱分成几部分。 落到彩娘她们几个人的手里,也还有几百两之多。 姜伊罗看着眼前成堆儿的银子,她笑着接纳了,这是济世医馆开门做生意的第一笔收入,她必须收着! 方大夫几人虽然看着自己的钱堆儿不比姜伊罗的多,但想到积少成多,心里也就满足了。 从前跟着王府的时候,他们从来都是站在一旁看着的份儿,每天是大把大把的钱财入账,可是定期结钱的时候,全都被王府给划走了。 只留下下个月足够医馆运营的钱,和每个人当月的“生活费”。 这些年,他们省吃俭用,才节省出那么一部分钱,三人合力买了一套房子共住。 后来都成了家,三家在一个宅子里,早早晚晚的不免产生矛盾。 如今,总算也看到希望了,因为跟仁和医馆的事情,济世医馆先是彻底从照王府的魔爪中解脱出来,后来,又跟仁和医馆达成合作,如今渐渐走上正轨,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对他们而言,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了。 从济世医馆回到住处,姜伊罗脱掉伪装,跟彩娘她们围坐在桌子旁把酒言欢。 “云姑娘,你再帮我们出去买些酒菜回来,这都城哪里好吃的多些你清楚,就挑着王妃喜欢的,全都多买一些!今天这顿饭,是我们赚到的第一桶金,我们三个请客!不醉不归!” 云三呵呵笑,将姜伊罗的那份直接放在了桌面上,“几位姑娘,这是王妃的那一份,本来也说好了的,我们不拿。你们这段时间的表现,王妃都是看在眼里的,非常满意。所以这一份,理应是你们的。” 彩娘她们登时惊讶了。 今是见者有份的分,但彩娘她们的三份加在一起,堪堪能够姜伊罗的一半儿。 “这我们怎么能拿呢!” “就是!这万万使不得的!” 几人连摆手,再推搡,并不给云三机会。 最后还是姜伊罗一巴掌拍在上面,“多的话我也不说了,在医馆的时候,当着那个粗嗓门的面,我不好直接将钱交给你们。但王妃我的财力你们是知道的,这点儿蝇头小利,对我来说不算什么。这第一个月的你们就帮我消化了,我压根也不缺这一份,之后的我也就不再跟你们客气了。” “先别忙着拒绝,我的话还没说完。这次你们下山来,只是一个短暂的逗留和练习的机会,医术是要在实践中磨炼的,多加磨炼,你们才能发现自己的不足,这样回到天医阁之后,还能知道从哪些方面学习,会进步更大。” 换句话说,彩娘她们就只是下山来实习一段时间的,等查漏补缺,找到自己的短板,再回去天医阁继续深造。 所以,这几个月赚的钱越多,她们的钱包越厚,回到天医阁,乃至后续再下山的选择就更多。 彩娘她们虽然早期也知道上头有这个打算,但当真正听到姜伊罗将钱分给她们,竟是让她们留着傍身,多为自己的将来做考虑时,还是忍不住流下眼泪来。 三人交换了一番眼神,齐齐朝姜伊罗举起酒杯,“咱们今晚的目的不是喝多,而是喝高兴了。王妃,我们一起敬你!” 姜伊罗见她们把话听进去了,笑呵呵的跟她们喝了酒。 云三直接将钱口袋放到了桌子底下。 彩娘和二妹她们没再拒绝姜伊罗的好意了。 但她们心里对北烨王妃的感恩,更多了不知道多少倍。 千恩万谢都表达不了她们一直以来的心情,从青楼出来,到现在下山,虽然每一个姐妹都是按部就班,靠着自己的努力一步步走过来的,但若不是王妃当时及时拉了她们一把,吃力不讨好的培养她们,她们也没有今天的好日子! 姐妹们私下里都是交过心的,这辈子就算是活到这里戛然而止了,她们都万分满足,只不过遗憾于欠王妃的情,还没有机会还。 日后不管王妃遇到什么事情,只要是她们能够伸手相帮的,每一个人,都绝对不会含糊! 姜伊罗约莫着快要上头了,赶紧停止了聚会,在云三的搀扶下走出了宅子。 晃晃荡荡的马车里,小风嗖嗖的吹着,倒是将姜伊罗的脑袋吹得更晕了。 就在她想要叫停马车,已经隐约开始干呕的时候。 马车去自顾自停了下来。 第502章 碰面(二) 姜伊罗正要出声询问,可是突然意识到不对劲,她定睛看向窗外,与此同时,听到了马车外云三用鞭子敲打车边的动静。 这是情况不妙的暗号。 姜伊罗掏出玉镯中的手枪,子弹上膛,做好了准备,就在这时,车外云三的声音传来,“你是谁?夜深了为什么拦住我家的马车?” “别装了,你明明认得我。”熟悉的声音在车外响起,姜伊罗不敢置信的瞪圆了眼睛,这是…… 姜庆央的声音! 大晚上的他跑来堵自己马车? 猛然意识到了什么,姜伊罗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今天在彩娘的住处一时高兴喝多了酒,因为想着离开之后也没有去别处的打算,所以姜伊罗直接撕掉了假脸,无所顾忌的上了马车。 连日来,她每天早上都要上妆,将厚厚的面皮贴在脸上,皮肤都快受不住了,近些天连续闷出了不少的痘痘,好容易今天能够放松一会儿,没想到竟被姜庆央抓了个正着。 “怎么?怕被我发现,躲着不见我嘛?我既然来了,你就应该知道,躲着是没用的!”姜庆央拍了拍马车,“下来,咱们聊聊,我们家徒弟总不会连这点儿胆子都没有了?” “不好意思庆王殿下,我生来就胆子小,还真未必能比得上您!”姜伊罗一把掀开车帘。 姜庆央还未看清楚她的脸,先看到了一个黑洞洞的枪口,他惊了一跳,迅速换上了一张笑脸,“这是做什么?” 姜庆央下意识的双手高举,一脸讨好的看着姜伊罗,“咱们师徒之间,还没到这个份儿上?” “我的枪法如何,你应该很清楚。别逼我!大晚上的来堵我的马车,你别告诉我是找我闲聊的!”姜伊罗观察了一下外面,姜庆央竟然是一个人来的,身旁没有带任何一个人。 “就是简单的找你聊天。” “那天去医馆已经聊过了,我并不觉得咱们还有什么可聊的。” “可是我觉得有啊!”姜庆央厚着脸皮笑,“是你下车来呢,还是我上车去呢?反正你也看到了,我身边没人。上次在医馆,碍于环境和身份,很多话不方便跟你说,我就是想趁着今天晚上,把该说的话给说开了,说清楚!” “咱们之间该说的话,早在芜国的时候就已经说清楚了!如今我跟祁烨寒来到西决,也是你一力促成的,我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需要你大半夜的堵截我的马车,非要跟我聊。” “反正马车都已经停下来了,咱们就……”姜庆央举着双手,做势就要上马车。 姜伊罗警惕的高举起枪,“别动!让你别动!” “既不是什么私密的话,就直接这么隔着说,我耳朵不聋,听得到!” “非得闹成这样吗?我为过往做过的事情向你道歉,很多事情是我自作主张了,我以为我了解你,按照我所了解的你应该喜欢的展示给你,结果没想到,我的努力全都放错地方了。”姜庆央莫名其妙开始自我剖析,但这看在姜伊罗的眼里,简直是一等的可耻又可笑。 她需要道歉的时候,早就已经过去了。 如今再看着姜庆央,就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她的最主要目的就是陪着祁烨寒将西决这边的事情做个了解,然后赶紧逃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最好下半辈子都不要跟这群人有任何的往来。 “如果我现在上前,你会开枪吗?”姜庆央顶风而上,突然缓慢的迈开了步子,等他一步两步,到最后直接站到马车旁边的时候,跟姜伊罗之间的距离已经拉到十分近了。 云三就站在马车的旁边,双眼瞪圆到了极致,“王爷,如今是深夜里,您不要做的太过分了!” “本王做的过分,又能如何呢?你们要喊叫吗?那再好不过了!若你们当场杀了我也好,不过我已经将过来堵截你们的消息告知下属们了,若是我今天晚上出了什么事儿,那么账一定会算在你们的头上,仁和医馆才在西决都城站稳脚跟而已,你们舍得现在打开的局面嘛?” 姜庆央的邪恶劲儿上来了,嘴角微勾的笑看着姜伊罗,“徒弟,咱们现在能聊了吗?” 姜伊罗仍然没有要收回枪的意思,但下一秒,云三直接落到了姜庆央的手里。 他很狡猾,靠近马车的整个过程中都在佯装将目标放在姜伊罗的身上,不曾想,是冲着云三去的。 以人身对枪,姜庆央自知能力不足,他很清楚,姜伊罗这个时候掏出枪来,枪里面绝对是有实在货的! 所以跟姜伊罗硬碰硬并不科学,他只能想别的办法。 云三也是以为姜庆央是冲着姜伊罗来的,所以并没有对姜庆央提高多大的防备,结果手中的武器顿时就被姜庆央给下了。 腰中的软剑也被他给按住了,没有能够拔出来的机会。 “这是你一直都带在身边的丫头,想必你十分器重她,不同于这个时空的其他人,你对身边的人一定没什么等级观念,想必你们的感情一定很深厚。所以,如果你现在不按照我说的做,那这个丫头的小命,我可说不准还能不能保住!” “别废话了,也别绕弯子,直说,你堵我究竟想要干什么?” “下马车,别说话!把枪丢给我。” “先放了她。”姜伊罗做出扣动扳机的手势,逼迫姜庆央先表态。 姜庆央笑了,“不愧是你!”他扭到马车的旁边,在点了云三的穴位之后,直接用绳索将她捆结实,丢到了墙角,“你可以下来了!” 姜伊罗举着枪下来,看到被堵住嘴一脸惊恐的云三,她的脸上写满了拒绝,双眸中充满担心,口中呜呜有声。 “别担心,我不会有事儿的!” 姜伊罗生怕手枪再落到姜庆央的手里,索性当着他的面给收了,“说,你要带我去哪儿?” 姜庆央似笑非笑,“我就喜欢跟你这心有灵犀的感觉!什么都不要问,只要相信我,就跟着我走。” 第503章 碰面(三) “相信?”姜伊罗差点笑出声来,跟他隔开两个人的距离并肩走着,“我对你的信任,早在你的一次次欺骗中,都已经被磨没了。那廉价的信任根本一文不值。” “行了,我知道你生气,过了今天,一切都会好的。” 两人渐行渐远,姜伊罗从始至终没有回头再看过云三。 小丫头呜呜了一会儿,发现庆王走了之后,当真没有庆王府的人再出现。 这事儿太蹊跷了,难道今天姜庆央当真是只身过来的? 可是他大半夜的非要带着王妃去什么地方呢? 云三发现:自己的脑子在关键的时候根本就不管用。 她长出口气,努力想办法解放自己的双手,可是身子改变了好几个姿势,由于绳索捆的太结实了,姜庆央就是知道她有一些武艺傍身的,所以才想方设法将她给固定住,看样子就是防止她逃跑。 可是她太担心主子了,若是就这么跟着庆王走,她发生不测的概率太大了。 如今庆王府的人没再出现是好事儿,可以给她留下足够的空间来逃走。 云三初步判断了一下,姜庆央捆住他的程度,根本就不够她挣脱的,所以现在想要脱身,就只能靠自残了。 云三咬牙忍着,直到绳索勒进肉里,总算是挣脱出一点点的余份儿出来。 挣脱开后,云三甚至都没意识到哪里疼痛,当即趴起来,就往家的方向冲。 刚跑出两步,才想起来还没有马车。 她急忙冲上车,驾着车子赶紧往家赶,这样速度至少比跑着要快。 …… …… 夜晚,街上寂静无人,姜伊罗和姜庆央并肩走着,脑子里一片空白。 姜庆央倒是状态很放松,就像是跟友人在闲逛街似的,说着自己身边有趣的事情,说着王府有什么有趣的人。 来到西决都城之后,姜伊罗本来就没有什么机会出去街上走。毕竟,当时庆王府的人里里外外的搜寻她跟祁烨寒的线索,躲都来不及。 有限的几次还是带妆上街的,跟着云三,也大多是云三来带路。 不管是去哪儿,她坐马车的时间居多,所以现在即便跟姜庆央走在都城的道路上,仍旧感受不到明确的东西南北方位,甚至猜不到这究竟是要往哪儿去。 姜庆央聊天倒是聊的乐不思蜀,“说实在的,我现在唯一的遗憾就是还没有找到你跟祁烨寒的老巢,真是太失落了!我从前以为在都城这么一小快地方,找你们应该很容易,只要我轻轻动动手指,简直就是轻而易举的懂事,可是没想到……” 姜庆央低头瞄着姜伊罗的神情,“你跟祁烨寒现在的日子一定过得很顺当?我现在时常后悔,当初逼着你来西决,是不是走错路了。” “你走错的路多了,哪里只这一两条呢!” “别这么一句两句的噎我了。咱们能不能好好说会儿话?” 姜伊罗停下脚步,用莫名其妙的目光盯着姜庆央,“从前我一直都不认为你的种种是pua,但现在,站在冷静的旁观者角度,真是看得清清楚楚了。明明就是你先不仁不义,一意孤行的做你的事情,不尊重我的意见,不采纳我的想法,可是转过头来,却是各种我的不是,我真是搞不懂你了。” “你不如直接告诉我,这是要带我去哪里,做什么!别总是打着那一副‘为你好’的旗帜,却处处给人设绊脚石。” 姜庆央哑然失笑,看着姜伊罗,满腹委屈,“原来我在你的心中,一直都是这个形象啊?” “并非一直都是,仅仅是最近而已。你早就颠覆了我的三观,现在在我的意识里,你已经‘无所不能’了,这个‘无所不能’要打上引号。”姜伊罗声调悠然,即便现在跟着姜庆央的脚步,不知道要走向何处,她仍然步履从容,姿态淡然。 姜庆央淡淡勾起嘴角。 脑海中自动拂过这个小丫头第一天到警队的时候,她长着一张俏丽的面孔,当时直接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目光。 可是姜庆央也仅仅是多看了几眼而已,并不觉得这是一个姑娘家的什么可取之处,相反,他还觉得有这样的人在自己的手下,太麻烦了! 久而久之,这个小丫头在队伍中表现出来的韧劲儿,遇到问题时的不服输,以及应对各种紧急情况时的机灵劲儿,都不得不让姜庆央另眼相看。 很自然的,他发现自己的目光就开始挪不开了,再到后来,他的眼睛里再也容纳不下另外的人。 如今再看到姜伊罗身上的品质,跟祁烨寒在一起之后,经历过各种奔波和真相之后,她变得更加沉稳了。 这种经历过跳脱之后的沉稳,使得她整个人都散发着光芒。 姜伊罗全然没有注意到姜庆央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因为她根本就没有注意姜庆央在琢磨自己。 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周边的环境上,走了这么一会儿,姜伊罗已经渐渐认清楚路了。 她突然意识到,姜庆央这是要带着她入宫去。 “姜庆央,时辰不早了,宫门应该下钥了,这个时候入宫的话,似乎不大方便?”姜伊罗逐渐放慢语速,渐渐地停下了步子。 姜庆央并不意外,以姜伊罗的智商,早晚都能猜出他在想什么,“没关系,我最近都跟宫中打招呼了,因为调查着小高僧的事情,指不定什么时候有线索送到老皇帝跟前呢,老皇帝也说了,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是有进展,都可入宫去禀报。” 姜伊罗这么一听,看来今天晚上这宫,她是非入不可了。 只不过,姜庆央究竟抱着什么样的想法,想要怎么弄死她,这个她心里还没什么底儿,所以跟着的脚步都放放慢了,“入宫之前,你总该让我死个明白?今天晚上,就要全部跟老皇帝摊牌了吗?之后呢?你打算怎么处置我?”她装出一副自己完全没有底牌,没有做打算的样子询问姜庆央。 姜庆央笑了,“别装了!就这样的小场面,对你而言算什么啊!” 第504章 坏事儿 这样的小场面对姜伊罗而言的确不算什么,但前提是她要有充足的准备,否则此一入宫,不小心就会被姜庆央占了主导,进而被他牵着鼻子走。 尤其自己现在还是真面目示人,跟原本姜伊罗准备的计划完全悖离了。 也怪她今天大意,没有想到姜庆央一直在守株待兔等着她撕掉伪装,一直以来小心谨慎的姜伊罗,今天不知道怎么了,鬼使神差的竟办了这样的事情。 大概姜庆央从心底深处还是了解她的,熟悉她的行为习惯,熟悉她的处事作风。 知道以她的秉性,坚持一段时间,必定要露出原型的。 可是这样一来,就加大姜伊罗解决问题的难度了。 一来,她从前并没有按照自己会展露真面目的思路去铺垫,所以没有考虑到老皇帝直面她的身份之后,还会不会顾及到他自己的老身板儿。 一旦这其中形成什么偏差,那姜伊罗可就要分分钟小命不保了。 她才不会天真的将来自己的性命寄托在他跟姜庆央那所谓的师徒情上。 可笑至极! 眼看着宫门就在前方了,虽然姜伊罗极力在放慢速度,奈何姜庆央选择了一条近路,带着姜伊罗很快就到了直通南华宫宫门的那条路。 如果姜伊罗没估算错的话,沿着这条路继续再走不到半个时辰,就能到了。 若是在这半个时辰里,她不能够想到什么好办法来周旋的话,今天自己怕是要撂在这儿了。 “如今我人已经在案板上了,你总该让我死个明白?我不管,我要心里有数才跟你入宫,不然我进去之后什么都不会说的,也不会配合,甚至诬赖你,说之前我做过的一切,都是你怂恿我的!”姜伊罗双手交叉胸前,无赖劲儿上来了。 姜庆央难得看到她发横,不由得嘴角上扬,“放心,我自有打算,既不会伤害到你的性命,还能够……留你在西决,安安稳稳的过生活。” 姜伊罗背后一凉,眉眼微跳,头皮发麻,“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是不错,但跟谁一起,才是这句话里的重点。不是么?” “从此以后,你别想再见到祁烨寒了。”姜庆央一把拉住姜伊罗,似是想要将人稳稳的固定在手心里。 可下一秒姜伊罗才发现,他并不仅仅是想要拉住她,还要固定住她的镯子。 姜伊罗哑然失笑,“姜辰,你觉得仅仅是这样,就能控制住我了?” “当然不只。我现在可以打晕你扛着入宫,你也可以不做任何抵抗,跟我自行走着入宫,究竟用什么样的方式,你来选就好。” 姜伊罗淡淡勾起嘴角的一抹惬意的弧度,“如果我都不想呢?” “依旧是二选一,一个是你和祁烨寒都活着,或许凭着你的聪明才智,有一天你还能够见到他。二是你死,他活着。我会很快将这个消息告诉他,并且将他在西决的力量一网打尽。” “你要是有这个能力,早就将我们一网打尽了,还用等到现在?别在这里危言耸听了。我是不会相信的,还有……” 姜伊罗另外的袖子里,银针已握好了。 刚要发出动作,就听到姜庆央的声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一直在都城谋划着什么,我不反应,并不代表我什么都不知情。今天我既是给你机会,也是给他机会。如果你还想换他活命,就跟我入宫。从此以后你们两不相见,各自安好。” “我不信!” 姜庆央像是预见到了姜伊罗要使什么动作,一把拉住了姜伊罗另外的手,“你的袖子就像是百宝箱,我要分分钟盯着它们,免得出了什么纰漏。话还是那些话,究竟该怎么做,你来选择就好。我不是在危言耸听,我真的知道你们一直都在谋划什么,之所以不动手,就是想等最佳的时候,还有,我一直都顾虑着你,生怕有什么行动,会伤害到你的性命。” 姜伊罗直勾勾盯着姜庆央,一双漆黑的眼睛,在暗夜中泛着坚定的光芒。 姜庆央被盯得甚是心虚,他其实仅仅是预见到了祁烨寒行动的一丢丢小苗头,至于他真正的想法,他并不知情。 毕竟,祁烨寒那厮的动作太过隐秘了,他手下的人做事也都不留痕迹,接连挫了庆王府人的锐器。 庆王府的人都被骂到怀疑人生了。 最近的发现,也仅仅是捕捉到了祁烨寒底下人走动过的几处宅子,可是庆王府的人一跟上去,那几个宅子立刻就转换了买家,被卖到别人手里去了。 庆王府的人扑了一个又一个的空,挨骂了无数次,到后来索性不敢找庆王禀报相关示意。 姜庆央只是从他们一次次捕捉到的那么一丢丢的线索,猜测到了点儿什么,但那也仅仅是猜测而已,容不得姜伊罗推敲的。 正因为知道这样,姜庆央在表达自己知道什么的时候,特意装作很神秘的样子,留了多半的话没有说,他实在是心虚的很。 如今正对上姜伊罗的对视,姜庆央瞬间气势就矮下去了,他知道,他一慌张之下,露底儿了。 “我就知道,你每次美其名曰——为你好,背后都会藏着大大的阴谋,前一秒还在说为了我好,可以许诺我过平平安安的下半生,只要我做出牺牲,我跟祁烨寒都可以活。下一秒呢?” 下一秒姜庆央就自乱阵脚,不小心交了底出来。 说自己一直都知道祁烨寒跟姜伊罗在密谋什么,之所以一直都没出手,恰恰是因为姜伊罗待在祁烨寒的身边,怕误伤了他! 补充的这些话,自然是姜庆央因为心虚,故作镇定说出来的,没想到,竟坏了事儿。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吐了出来,“如果你肯答应给随我入宫,一切都听我的,我便是为了你,也会留下他的性命,不为别的,只为能够让你对我刮目相看。我真的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差劲,很多事情都是情非得已的!” 第506章 纯属大意了! 祁烨寒的出现,是出乎姜伊罗意料的。 因为云三已经被捆成粽子了,且姜庆央那捆人的手艺,姜伊罗不知道见过多少次了。 尤其捆手的活儿,手到擒来! 但凡被他给绑住的人,没把尖刀是根本打不开的。 云三在抵抗姜庆央的时候,就已经被他给下了所有的武器,没有锋利的东西在手边上,她也无从松绑,加上时间不对,正是深夜里,那条僻静的巷子根本就无人经过。 因此,想要获救,更是难上加难,这也是姜庆央虽然没有暗中埋伏人,但却能够放心的将云三甩在那里的原因。 这事儿败就败在姜伊罗今天没有带白鹰卫的人。 纯属大意了! 经此一事之后,姜伊罗算是彻底长了教训,之后再借她几个胆子,她也不敢不带白鹰卫了。 至于姜庆央叫停马车的时候,没有带人的做法,姜伊罗其实是可以理解的。 姜庆央很清楚她的性子,若是带着人到马车旁边,即便是用云三威逼利诱,她绝对还要在半路上耍花招。 因为用得上那么多人的阵仗,一定不是什么小事儿。 而姜庆央之所以不用马车,而是用走的,就是太过理想化了,他期盼着能够在入宫之前,把姜伊罗的毛儿给捋顺了。 自己这个徒弟向来是软硬不吃,大多数顺脾气的时候,还是吃软的的,所以姜庆央理想化的希望一蹴而就,希望姜伊罗能够理解他今天计划的苦心。 到后来,祁烨寒还没出现的时候,姜伊罗基本上已经搞清楚姜庆央今天的目的了,他想要带着姜伊罗入宫,先是戳穿姜伊罗是个女子的身份,紧接着可能将她说成是跟北烨王妃长得很像的人,是自己特意找来并且安插在北烨王身边的奸细。 至于真正的“北烨王妃”大概也会被姜庆央给“说死”,反正这样一来,姜伊罗这个西决功臣的身份就落实了。 加上她之前虽然女扮男装,但确实还是对老皇帝疾病的救治起到了正作用,看在她医术的份上,老皇帝也不会多么难为她。 为了取信于老皇帝,姜庆央还会抬出天医阁这一细节,说到姜伊罗跟“北烨王妃”的确就是死对头,都是在天医阁上结下来的,之所以能够一直蒙混在北烨王的身边而不被发现,就是因为在天医阁上的时候,她曾经跟“北烨王妃”接触过很久,她熟悉北烨王妃的脾气秉性,自然也装得来“北烨王妃”。 只要姜庆央费心费力的忽悠,老皇帝想到自己的身子骨少不了眼前这个“小罗大夫”,自然就会顺着坡下来,那姜伊罗就有望以新的身份立足在西决了。 当然,这其中姜庆央肯定还想了很多包装。 坐在四四方方的小院子里,姜伊罗抬眼看着星星,脑海中拂过姜庆央计划今天晚上这一切背后的谋算,姜伊罗不由得勾起了嘴角的一抹弧度。 “我实在想不通一点,我对姜庆央也算是报复性的了,跟着你一起不知道给他埋了多少坑,可他怎么还是对我不依不饶呢?” 如果换位思考一下,现在是在自己的地盘,姜庆央跟着另外的人合伙来找找自己的麻烦,砸自己的场子,加上过往的撕破脸,姜伊罗彩不会顾及那所谓的已经残破不堪的师徒情分。 早就把姜庆央撕个粉碎了! 祁烨寒淡淡一笑,“如果换作我是姜庆央,我应该也做不到你说的那样。” “废话!咱们两个能一样嘛!” 姜伊罗下意识的回答,却漾起了祁烨寒心中的涟漪。 “只是,你把他揍得那么惨,虽然留了一条命,但如今……”姜伊罗突然愣住,猛然看向祁烨寒,“你是故意的?” 祁烨寒歪着脑袋,梗了梗脖子,“你帮着照王府糊弄郭家,无非就是想等到姜庆央出招的时候,希望照王能装装病,到时候在那个何大夫的帮助下,就算是装病,也会忽悠成真的,即便那个时候姜庆央做绝的,指明了你北烨王妃的身份,也可以暂时用照王的‘性命’缓一缓,不至于当即没了性命。” 姜伊罗点头,“没错!我就是这样打算的!并且怀王那边也是可以尝试一下的,反正照王加上怀王两条性命,我就不信老皇帝为了我的身份,能够不惜牺牲两个儿子的性命!” 说着说着,姜伊罗就扬起嘴角的一抹促狭弧度,指着祁烨寒坏笑,“可是你想到我前面去了,你想的比我还周到,你直接把姜庆央变成那个靶子了,并且是真的靶子,姜庆央这次是真的受伤,是真的危在旦夕,如果我能救活他,我在老皇帝心中的地位,将大大的攀升,并且,倘若在我救活他之后,姜庆央还以我的身份为借口找老皇帝说这个说那个,老皇帝绝对不会再信,还会以为姜庆央是处心积虑,恩将仇报!” 姜伊罗哈哈大笑,她本来在回家的路上还琢磨着祁烨寒没有一剑弄死姜庆央的原因。 的确,弄死他的话,祁烨寒和姜伊罗继续留在都城这边,要承担很大的风险。 老皇帝一怒之下,势必要彻查今夜的事情,无论如何都能查到祁烨寒的头上,虽然白鹰卫近来已经在紧锣密鼓的安排了,但这件事情还没到最后决断的时候。 所以,太早了! 这个时候,如果姜庆央死了,对祁烨寒并非好处多,利弊都在。 相反,如果是一个半死不活的姜庆央,那可就好办多了。 至于如何把姜庆央控制在一个“半死不活”的状态里,那就要看姜伊罗的了。 “西决太医院那群老东西,是没有能力处置姜庆央腹部的剑伤的,我下手的时候特意掌控了力度,他现在的情况,说凶险是很凶险的。太医院那边只有用上好的金疮药这一个法子。” “或许还能够用银针稳固住他的心脉,也仅此而已了。” 用银针的方法,撑不过二十四个小时,如果过了这个最佳治疗时间段,还是没有有效的方法,那姜庆央就真的死翘翘了。 所以面对这样谨记的情况,老皇帝和太医院就只有一个解决办法——找仁和医馆的小罗大夫! 第507章 铁树害羞了 想通了这一点,姜伊罗舒舒服服的回去睡觉了。 从现在到明天去仁和医馆坐诊,至少还得几个时辰的功夫,皇宫里必定是不会消停了,但她可是要睡个消停觉的。 姜伊罗浑然没有察觉,一直跟在他身后的祁烨寒,嘴角显露的是多么得意的表情。 他最开心的并不是自己收拾了姜庆央,那个家伙虽然对祁烨寒收复西决这项巨大工程而言,是个不小的绊脚石,但还不足以成为祁烨寒的心腹大患。 相反,他现在十分感谢姜庆央的存在,祁烨寒自动忽略掉了自己在听到云三禀报说姜伊罗被姜庆央抓走时的心急如焚,现在满心满怀都是对姜庆央的“感激之情”,要不是通过这次的事情,他都不知道,在姜伊罗的心里,姜庆央竟然已经如此的一文不值了。 他很高兴,也很为自己今天晚上没有杀掉姜庆央,而是把他弄得半死不活的这个决定而自豪。 接下来就是自己媳妇的主场了! 虽然放她独自入宫,祁烨寒多少还是有些担心,但比起之前的殚精竭虑,现在的他们已经步入到顺风顺水的快车道了。 “吩咐下去,白鹰卫那边加快些。” 何该趁着姜庆央受伤之际,好好的在西决都城铺垫一些基础工作,得充分利用一下这段时间才行! 姜伊罗困得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没着急去睡觉,又看了眼云三。 小丫头的伤口经过处理和包扎之后,已经好多了。 但她虽然看起来肉很多的,其实手腕上没几层皮儿,挣脱的时候使了很大的力气,伤口几乎可见白骨了。 好在跟着姜伊罗这么多年,一些基本的急救常识还是懂得的,回来府中之后,云三第一时间找到常备药,指挥着底下的人给自己消毒清创。 但看着那深深的伤口,姜伊罗不免担心,“这个还是得缝合一下才好得快。” 若是不然,靠着肉自己长好,怕是要耽搁一些时日。 尤其还是手腕位置,一不小心就会沾到水,太不方便了。 姜伊罗取出药箱,先给云三注射了麻药。 云三呵呵笑着,“这点儿小毛病,几针而已,根本就用不着麻药,王妃都不用在我身上浪费这么好的药。” “不给你用,就要给姜庆央用,难不成你要让给他?” 云三的眉头立刻就扬起来了,“主子,多给我打点儿!多打点儿!”逗得姜伊罗哭笑不得。 缝合之后,叮嘱闻七在这儿看着,闻七还一副很为难的样子。 姜伊罗一动不动看着他,“若是不想留下就算了,我还可以找别人。反正我们云三很抢手的,多少人都上赶着……” “王妃,夜里天凉露重,您回去的时候注意脚下。” 闻七已然举着一个小灯笼,站在门口了。 门是半开的状态,闻七还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姜伊罗噗嗤笑出了声,“多谢你的关心!那云三我可交给你了,若是明天早上起来她少了根头发,我都找你算账!” “不会的不会的!我一定小心照料。” 府中不缺丫头,但姜伊罗就是只让闻七照顾。 虽说男女授受不亲,但云三跟闻七已是老大不小了。 他们都是规规矩矩的人,即便同处在一个屋檐下,也不会做什么过分逾距的事情,这倒是跟有着新时代新想法的姜伊罗大不相同。 闻七还是不放心,举着灯笼把姜伊罗送回了房间,交到自家王爷的手里,这才返回到云三的住处,房门是虚掩的,闻七尴尬坐在床边,一会儿帮云三掖掖被角,一会儿又帮她调整调整枕头的位置。 好几次云三都快要睡着了,愣是被他那故意放轻,却还是很重的动作给吵醒了。 云三哭笑不得,她虽然没有真正体验过麻药劲儿过后的那种痛楚,但也曾亲眼看到过无数次了。 所以本来是打算在麻药过劲儿之前赶紧睡下的,但见闻七那笨拙又殷勤的样子,只觉得好笑,“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啊?” 闻七嘿嘿一笑,露出两排整齐的大白牙,“我就是想到王妃跟王爷从前虽然也默认咱们两个一起说话,但从来都没有这样明着吩咐我照顾你过。” “废话!咱们从大芜一路过来,路途奔波,过程中经历了那么多,风餐露宿的时候睡过一个帐篷,跟着王爷和王妃的时候挨着坐着也睡过,哪里还在乎那么多的细节。” 该碰的小手手,早就碰过了。 “难道是我想多了?我还以为王妃允许我今天晚上留下来照顾你,是默许了我要娶你,是打算为咱们操持婚事了呢!”闻七说完话,自己才意识到了不对劲。 竟然一不小心将心里所想的给吐露出来了。 云三本来还笑看着他,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直接就愣住了。 半朵红霞缓慢的爬上了她的脸颊,手是架在被子外面的,有伤口牵绊着,云三根本就动弹不得,可是这样面对面看着闻七,又谈论到了这样的话题,她竟也害羞了! 急忙扭过脸去,由于动作过大,差点牵扯到伤口。 闻七看得心惊肉跳,连忙按住云三的胳膊,再三表示自己再也不说话了,就这么乖乖看着云三睡觉,哪儿也不去。 声音,在这一刻归为平静。 跟宅子里的情况截然不同,此刻的宫里,闹腾的快要翻天了。 老皇帝听了何大夫的建议,非要他当即找到“小高僧”赶紧入宫来为庆王祷告,如今的西决才刚刚稳定下来,他不能失去庆王这个儿子。 况且,对付大芜的大计才进行到一半儿,若是这个时候姜庆央撂挑子了,西决剩下的儿子里,未必能够担当起对付大芜的重任。 老皇帝心乱如麻,头疼的越发严重了。 何大夫更是心急的不行,被催促的也只能硬着头皮到仁和医馆去碰运气。 好在此前小罗大夫就嘱咐过,只要是他过去,不管什么时辰,只要招呼一声,仁和医馆那边的人必定会有所回应。 第508章 不许打扰! 何大夫抱着浓浓的期许,亲自跑到了仁和医馆,天色渐明,看着天边的鱼肚白,何大夫长长吐了一口气,敲动仁和医馆的大门。 不过三四声,便有人来开门了。 是赵大爷,他因年岁大了,本身睡觉就很轻,因此偶尔也会帮着医馆值守夜班,前几天虽然已经拿下了医馆后门很近的那个宅子,但每每轮到他值守的时候,赵大爷还是会彻夜住在仁和医馆这边。 他的尽职尽责,是医馆所有人有目共睹的。 赵大爷来到仁和医馆之后,用他实际的行动向所有人表明了,他之前对仁和医馆的所有,都是一时情急,那个时候他的吃喝、生存都成问题,若是不那么做,他也没法从济世医馆获得生存资源。 可是来到仁和医馆之后就不用了。 虽然赵大爷初来乍到的时候,有姜伊罗提醒医馆的人不得对赵大爷行“特殊对待”,但医馆的人表面上对赵大爷平平淡淡的,背后还是会有所议论。 最开始来到仁和医馆那段日子,赵大爷的生活并不好过。 好在他挺住了,用自己的实际行动熬过了艰难的时段,并且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向仁和医馆的人证明了,他如今已经不是那个坑害仁和医馆的搞事者了。 现在的仁和医馆赵大爷,几乎成了后院儿的主心骨,大家找不到什么东西,只要找赵大爷,都没问题,任何不能解决的后院事情,只要赵大爷在场,也都能说明白。 所以,每当是赵大爷值夜的时候,大家都非常的放心,不管夜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次日准保会交上来一份平平整整的情况报告,从原因,到事情的解决方案都齐全的展现在大家的眼前。 彼时,赵大爷一眼就认出了何大人,吃惊的挑了挑眉头,“大人这么晚了,莫非有什么急事儿吗?” 何大人面色有些发红,下马的时候略跑了两步上台阶,平日里是急走两步都没有的稳中人,今天实在是着急了。 他调整了一下呼吸,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镇定一些,但他的紧张情绪还是写明在脸上的,“是啊,有点急事,要找小罗大夫,不知道他今天晚上有没有睡在医馆这边?” 赵大爷迟疑了一下,过往很多夜里求医的,因为有小罗大夫的嘱咐,若非特别严重的外伤,或者中毒急需要救治的,都不需要禀报他,等到次日天明,他到了医馆自然会处置。 可是有一种情况,小罗大夫也是做了特别说明的,那就是:如果有何大夫过来,都是要通知上去的。 赵大爷迟疑了一下,“很不巧何大人,小罗大夫今天并不在医馆睡,不过您不必担心,我这就通知下去,让人尽快通知他。” 赵大爷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先跟着我进来里面坐坐,夜晚的风还是挺硬的,免得再着凉了。” 赵大爷很自觉,并不多问,给何大人斟了杯水,就急忙跑到后院儿去安排了。 从医馆这边放出讯号,到姜伊罗和祁烨寒那边接收信号,不过寸妙的功夫。 闻七隔着窗纸,看到了空中的信号颜色,他深深的吸了口气,推开房门,轻声吩咐白鹰卫们,“去王爷和王妃的院子外面守着,若是王爷还没睡,就知会一声。” 今天晚上,必有此信号的。 早在王爷和王妃睡下之前就预料到了。 只是,闻七和云三都看出来了,王妃这次并不想及时赶到,就算是救,也是等到宫中所有人都跟热锅上的蚂蚁的时候,她在临危的时候出现。 所以白鹰卫这边不紧不慢的到了主子的窗户根儿底下,才刚刚战稳,就听到了一道敲床的声音。 一道声音的意思就是:不许打扰! 白鹰卫秒懂,悄悄的退到了台阶下方,跟主屋保持着一定的安全距离。 屋内,祁烨寒的一条胳膊垫在姜伊罗的脖子下方,已经麻了两三次了。 可是他并不舍得抽出手臂,自从此前感冒发热的时候,姜伊罗彻夜照顾他,便养成了睡在他胳膊上的“好习惯”,祁烨寒累并快乐着,看着月光下姜伊罗的睡颜,他突然就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嘴角微勾,祁烨寒若有似无的笑了,“明天,就这么办!” 仁和医馆这厢,赵大爷放出信号之后,并没有像以往一样,隔几分钟就收到回应的信号,等到了几乎有半刻钟的时间,都没有回应,这太反常了。 以前从来都没有出现过类似的情况。 赵大爷一时之间猜不透小罗大夫那边的意思了。 难不成是不打算搭理何大夫了? 可是……此前的吩咐,应该不会不作数才对。 赵大爷正想着,忽然听到急促的脚步声,何大人已经按捺不住了,等的浑身长草,急忙跑到后院儿来,扶着门框探头张望,见到赵大爷独自站在院子中央,举目四望,顿时就冒火了,“你不是说要给小罗大夫送信儿吗?现在是怎么回事儿啊?小罗大夫那边有没有收到消息啊?你可知道这次要给谁看诊吗?这可是天大的大事儿!若是因为仁和医馆这边耽搁时辰而耽误了贵人的康复,你们就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赵大爷一脸茫然,好像并不吃何大夫那一套,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无奈的摊了摊手,“是这样的何大人,您这边着急我理解,但我能做的也就是通知小罗大夫,不巧的是,小罗大夫今天并不在医馆住,否则也就不存在这些问题了。不是么?” 对着何大人那炮火般的吼叫沟通方法,赵大爷倒是十分淡然,仍是保持着谦逊友好的态度,“而且,我这边递出去消息,到小罗大夫那边得到消息,中间怎么也得有个缓冲的时间,您这边着急,所以感觉时间过的好像很慢,在我看来,现在就是正常的等待时间,过往有人要出急诊的时候,小罗大夫那边也是这样的速度,所以您别着急。既然您说的是贵人,那身边必定不乏像您这样的高手,一个两个时辰,肯定撑得住的,只要小罗大夫后续到场了,必能力挽狂澜的!” 第509章 “黑丑”男 被赵大爷一通安抚,何大人的情绪稍稍稳定了下来,能够坐下来耐心的跟赵大爷一起喝茶等待了。 但两人面对面坐着,也没什么话题可聊,赵大爷知道不能问太多问题的,因为他这个级别的人,根本就不够资格问太多。 可是如果什么话都不说,两人就这么干坐着,也蛮尴尬的。 很显然,何大人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主动将话题落实在了医馆的问题上,“仁和医馆来到都城之后,虽然一路坎坷,但在小罗大夫的引领下,已经越来越好了。我有时候甚至在想,但凡仁和医馆换一个人来带头儿,都不会有今天这样的好局面。” 赵大爷只管嘿嘿跟着笑。 “咱们这些人的命运啊,都是因为结识了小罗大夫而改变了命运的,刚刚我的态度的确太强了些,鲁莽了。” 赵大爷连忙摇头,“何大人若是这样说,就折煞我了。我就是个打杂的,碰到今天这样的事情,实属平常,往日里听到比您还强硬的话,多了去了了!我都习惯了。按您说的,我们医馆的人都是念着小罗大夫的好,坚定着跟小罗大夫在一处共事的决心,才都能坚持下来的。很多事情啊!等过去之后再回头看,并不是什么要紧事儿呢!” …… …… 姜伊罗虽然说是想痛痛快快睡上一觉,但哪里就真的能痛快了呢! 身体里像是被上了一个生物闹钟似的,到了一个半时辰,她自动就睁开了眼睛。 扑鼻而来的是祁烨寒身上固有的味道。 姜伊罗感到无比的踏实,她触手抚了抚祁烨寒的脸颊,“什么时辰了?” 祁烨寒的觉很轻,听到声音抬了抬眼皮,再看了眼自己身后的漏壶,“天快亮了。” 姜伊罗缓慢从床上坐了起来,慵懒的伸了个懒腰,“我睡了这么久啊?舒坦!”虽然不到人体每日需要的睡眠时间,但可能是因为祁烨寒一直在身边陪着的缘故,姜伊罗感觉身心舒畅。 她起床,梳洗装扮的时候,对镜自照,动作娴熟。 祁烨寒则很是陌生的摆弄着她那些易容的工具,“此前你先睡下的时候,我就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你说……如果我也换一张脸,跟着你一同入宫的话,会怎么样?” 姜伊罗动作一僵,迟疑的看了眼祁烨寒,“不知道哎!不过往常都是我一个人跟着何大人入宫的,这一次,不知道他们允不允许我带人。” “这一次情况特殊,那个姓何的太医为了拉着你入宫,应该会给你提条件的机会。” 祁烨寒将一张假皮盖在自己的脸上,“让你一个人入宫,我实在是不放心,若是动用宫中的眼线来通风报信,我等在宫外也是心急如焚,还不如就跟在你的身边,若是有什么急事儿的话,及时应对,也好迅速处理。” “可是,万一你被人给认出来了怎么办?” 祁烨寒的身形高大,一看就不像是一个整日里背草药,算脉象的大夫啊! “我这次一定要陪着你入宫,你来给我找一个身份。” 说完,祁烨寒一把抱起姜伊罗,把她往自己的大腿上一放,乖乖的伸出自己的那张脸,势要给姜伊罗画了才行。 姜伊罗哭笑不得,可是她带着人入宫的话,也只能以住手和学徒的身份带。 可是祁烨寒长得就是一副打手相,即便掩盖了他那副姣好的面容,这副肌肉紧实的身材,也是掩盖不住的。 “先到医馆那边,听听何太医怎么说。出发之前,他肯定要简单跟我交代病患的情况,若是需要做手术,我一定得配助手的,若是能说得通这一点,没准真可以带你入宫。” 祁烨寒兴高采烈的挑了挑眉头,“能这样最好了。”乖乖闭上眼睛,等着上妆了。 姜伊罗看着铜镜里那乖巧的男子,忍俊不禁,他甚少在外人面前展露出如此不同的一面。 手熟的为他装扮好了之后,姜伊罗双手搭在祁烨寒的肩膀上,“不过,几个条件我还是要提前跟你说好的;第一,入宫之后你的下意识动作一定要隐藏好,时刻谨记你是一个市井小民,在看到大人物的时候,一定要谨慎,小心,最好表现的怯弱一些。第二,不要跟老皇帝直视,你只管垂着头站在我身后就好,别的事情统统交给我。记得,你是我的助手,出了任何事情,没有我的吩咐,你不能动。不能走在我前头。” 祁烨寒一一点头,十分配合,“都记得了,记得了,放心!”拖着姜伊罗出了门。 因为怕仁和医馆那边记挂,所以他们出发之前,还是发出了一道信号在天上。 晨光熹微,虽然信号在天空中没有夜晚那么明显了,但赵大爷还是第一时间感受到了。 他兴高采烈的指着天空中那道白色的弧线,“何大人你看,小罗大夫回应了,他应该很快就到!” 何大人眼冒金光,感动的差点儿当场洒出泪水来。 看了眼院子里的漏壶,他足足在这里等了将近一个时辰。 好在最终还是等到了小罗大夫,当听到仁和医馆后门的马车声时,何大人几乎是用冲的。 见到小罗大夫时,犹如见到了真尊活佛:“可算把你给盼来了。今天这件事情必须你出马,还要尽快,那位贵人指明了要你过去。事出紧急,咱们不能再耽搁了,赶紧出发。” 何大人紧张的都有些语无伦次了,只一双眼睛在姜伊罗的脸上打转,并没有注意到“他”身后,多出了一个陌生的高大“黑丑”男。 “何大人,我知道您大半夜的来找我,一定是有紧急的情况,可是您多少得跟我说明一下情况啊,否则我一点儿准备都没有,就这么去到贵人家,还不是得折返回来取东西?” 何大人一拍脑门,“我实在是着急的都有些糊涂了。” “哪里,哪里,是我宅子里的侍卫,夜里巡逻的时候打了顿儿,错过了这边的信号,差点儿耽误了大事儿。” 第510章 携伴同行 姜伊罗简单一句话交代了来龙去脉,并没有多做解释。 何大人也知道点到为止,并没有追问。 跟着姜伊罗到了一个小诊室,紧张的交代了实际情况:“不瞒小罗大夫,这次受伤的是庆王殿下,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夜里突然就遇袭了,情况很严重,腹部受伤,失血很多,太医院的人已经用银针稳固住了他的心脉,就是不知道他现在的情况如何了,毕竟我在这里等了这么久。” 何大人是真的着急了,毕竟,庆王的性命关系到西决的未来。 如果庆王这次真的陨了性命,那么老皇帝不知道要受多大的打击,西决要面对的,就是一片混乱的场景。 何大人作为西决朝堂的一份子,这个时候既为自己的处境感到不安,也为整体的大环境布局感到不安。 但话说出来的瞬间,何大人意识到自己的态度不是很好,立马解释道:“小罗大夫,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已经是及时出现了,我没有……” “何大人不必担心这些,我不是那等小肚鸡肠的人。只是,如果按你所说,庆王是外伤的话,那这事儿还不好办了。” 何大人的心当即就是一沉,还以为小罗大夫要拒绝,他急忙皱紧了眉头,脑海中转动着各种各样说服小罗大夫的理由。 没想到下一秒,小罗大夫却说:“如果是外伤,可有伤及内脏?” 何大人干干的吞咽了一下口水,“我把脉的时候,只知道他的情况很虚弱,脾脏无行的状态都不是很好。” 按照太医院诸多大夫共同会诊之后的结果,就算是能保命,那也只是一天两天的事儿。 因为庆王整天的状态都很糟糕,但具体哪一个内脏的好坏,他们还真的没有细细琢磨,当时的压力都太大了。 大家一致认定庆王殿下没救了,也就没有细致琢磨。 不由自主的全都将希望诉诸到了何大人的身上,毕竟,此前给老皇帝诊病,就是何大人突然医术的提升创造了奇迹。 这个时候,自然是没有人愿意站出来当这个出头草的。 而何大人,也是依靠姜伊罗习惯了,直接想到的就是来找仁和医馆,并没有想到该用自己的什么方式去救治。 “若是这样的话,有些丑话我要说在前头。若是伤及了内脏,想要救命他的命,就只有开膛破肚这一个办法。‘开膛破肚’你应该听说过的?之前大芜的北烨王妃就这么干过,后来我们在天医阁的时候,她便将开膛破肚的方法传授给了我们这些人。我虽然只学到了一点皮毛,但是……” “我知道了!此前那个济世医馆的方大夫,您就是用开膛破肚的方法救治的对不对?”何大人双眼冒金光,“怪不得,一个被车撞成那样的人,经你的神仙点化,竟然就起死回生了!这真是太好了啊!那庆王殿下定然是有救了!” “话也别说的太早了。开膛破肚不是什么万能的方法,而且,它也是有一定风险的,我一个人未必能完成的漂亮。” “没关系,我可以帮你,到时候需要我怎么做,你直接吩咐就是。” “何大人,那可是开膛破肚,且开的不是什么普通老百姓的肚子,否则你也就不用这么紧张的跑到这边来等我了。既然要重视,就每个环节都不能出问题。所以我还是要带着一个备用的人手,以便于出现突发状况的时候给我帮忙。” 何大人略一迟疑,但左思右想,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为今之计,只要能将小罗大夫拉着入宫,他就算是完成了任务,这个时候不管小罗大夫提出什么条件,他都只有答应的份儿啊! 何大人不敢再耽搁时间了,连连点头,“我先到外面去等着,小罗大夫赶紧准备需要带着的药物东西这些的,尽量带齐全一些,现场若是缺少了什么,再出宫来拿也不是没问题,就是怕耽搁了时间。” “这个我知道,何大人放心就是。” 不到半刻钟的时间,姜伊罗就整理好了东西,将自己药箱里的东西全都挪到了仁和医馆的大药箱里,走出房间,将药箱交到了祁烨寒的手里,“你不是一直都说我这个做师父的不肯给你机会吗?今天就带你去见见世面,也算是对你的一种考核和测验,若是你通过了,表现的很好,下一步就可以在仁和医馆坐诊了。” 这一番话,姜伊罗是当着何大人的面说的。 一方面告诉了何大人,这个黑丑黑丑的家伙,就是自己要带入宫的帮手。 另一方面也通知了祁烨寒,自己已经说服了何大人,可以带着他一起入宫了。 双方都知道了对方的意思,祁烨寒乖乖的拎着箱子跟你在姜伊罗和何大人的身后。 “他叫阿丑,您跟我一样这么喊他就行,人很老实,憨厚,就是学东西很慢,但是学会了之后办事儿很稳妥的。按部就班的来,从不会犯什么大错。” “稳妥就好,稳妥就好。”何大人这个时候可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只要小罗大夫能够顺利入宫,别说带一个徒弟,就是两三个,老皇帝那边还不是得应着! 仍然是南华宫,只不过今天的南华宫门口格外的热闹,从昨天半夜里,为了庆王殿下的事情特别开的宫门,到现在,时时刻刻都有人守在这里,等着何大人的消息,已经不下二十拨人赶着回去给老皇帝通风报信了,但每一次都是“何大人尚未回来”这样的消息。 老皇帝心急如焚,吊着所有的太医院太医在这边为他诊治,时刻关注着老皇帝和庆王的身体状况。 这对儿难父难儿,熬过了几个时辰,总算是盼来了朝阳。 姜伊罗便是伴着朝阳,在廖公公的亲自迎接下,来到了姜庆央被安顿的寝殿之中。 彼时,老皇帝刚刚被劝说着吃过了早饭,听闻小罗大夫到了,立即便赶了回来。 第511章 死翘翘了 祁烨寒并非第一次入西决皇宫,只不过,从南华宫光明正大的通行,这是第一次。 廖公公是个在宫中某差多年的老人精了,第一眼见到跟在僧人打扮的姜伊罗身后的祁烨寒时,他就定了定神,虽然立马调整了神色,但那一瞬间的质疑和怔愣,还是刻印在了姜伊罗的脑海里。 “这次高僧入宫来祝祷,不只是一个人啊?”一边引路,廖公公一边引入话题。 姜伊罗轻快的回应,“是啊,最近新带了一个徒儿,徒儿开蒙较晚,但还好能派上用场,还是带着过来,万一有用得着的地方。我这徒儿憨厚,没怎么见过大世面,还请廖公公在我忙的时候,多多照顾了。您放心,我已经嘱咐过了,他不会乱跑的。” “看您这徒儿,倒像是习武之人呢!”廖公公寒暄之后,这样回答。 姜伊罗知道他是心存质疑,但这样当着所有人的面问,也是怕待会儿老皇帝看到了,会有所怀疑。 可是听在何大人的耳朵里,却多了一些不太好的意味。 何大人清了清嗓子,提醒道,“公公,这次的事情小高僧自有打算,您看往日里给陛下祝祷,小高僧可是从来都没有带过帮手的,但这次不是情况特殊么,要用不同的祝祷方式,单单小高僧一个人,恐怕忙不赢。” 在何大人的暗示之下,廖公公总算稍稍安了心,明白了这个黑丑的高个子是小罗大夫请来的帮手。 只是,这人看着身材见状,一点儿都不像是个学医的材料,倒更像是个学武的好料子。 不过,经过廖公公跟小罗大夫说话时的观察,这个黑丑的家伙看人的时候眼睛发直,看事物的时候也像是反应很慢的样子,应该是个迟钝的家伙,并不机灵就好。 若是太机灵太聪明的人入宫,只怕是要出什么事端的。 当下正是紧要的关头,若是庆王殿下的性命保不住,宫中必要经历一番风云变幻,这个时候,廖公公可不想因为一点小事情或小人物而横生枝节。 总算是经过了老太监的盘问,当姜伊罗带着祁烨寒来到姜庆央所在的宫殿时,脚下都走热了。 远远的看着床榻上躺着一个脸色苍白的人,六七个太医就围在床榻外几步的位置。 姜庆央的手是搭在被子外面的,方便几个太医随时查看他的情况,判断他的伤势发展。 一见有僧人打扮的人出现,几个太医面面相觑,再一看跟在后面的何大人,顿时都明白了。 原来这个身量小巧,看着文文弱弱的小僧人,就是陛下一直极力隐藏的那位小高僧。 两个太医暗暗垂下头,默默的嗤之以鼻。 就连他们这些一辈子跟药渣打交道的人都没有办法医治庆王殿下,想不通为什么陛下会突然信起了牛鬼蛇神,竟让这样一个毛儿都没长齐的世俗僧人来给庆王祝祷,祈祷这他能从阎王的手里抢人吗? 何大人是熟悉自己这群同僚的,光是看一眼他们的反应,就知道他们心中所想。 不过这个时候,何大人也没什么心情做一些表面功夫了。 为庆王殿下诊治才最是要紧。 “高僧祝祷,就不需要我们在场了,咱们还是出去等。” 何大人招手示意几个同僚跟着自己出去。 但太医院的老家伙们只是挪动了一下步子,并不打算离开的样子。 廖公公清了清嗓子,“待会儿陛下过来,会一并查问庆王殿下的情况,几位大人还是出去商量商量说辞,免得待会儿口径不一致……” 话音才刚落,几个老太医整整齐齐的排着队出去了。 祁烨寒仍是垂着头,老老实实的盯着地面,不发一言。 到了宫里,就不敢大意了。 这里面说不定哪一堵墙的后面有人在盯着,还是低调点儿好。 从小在芜国宫中长大的祁烨寒,深谙宫中的生存之法,只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你就能活的长久。 人,不管在什么场合,什么时间,都不要表现得太过聪明了。 姜伊罗搭上脉的时候,姜庆央还轻轻抬了抬眼皮,但由于身体太虚弱了,根本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 正探脉的时候,老皇帝闻讯赶来了。 推门的动作都带着些许激动,嘴巴里的饭还没有咀嚼完,因为老皇帝自己的身子骨还没怎么恢复好,所以今天的早朝索性都取消了。 文武大臣们从坊间得到了丁点儿消息,得知是因为庆王殿下受伤被转送到了宫中,这才耽搁了今天的早朝。 大家都很纳闷,但又不敢深究多问,只敢在各自回去之后,悄悄咪咪的打听。 老皇帝现在根本就顾不得宫内宫外的声音,人只有在快要失去什么的时候,才会幡然醒悟,想到珍惜。 就好比此时此刻的老皇帝,看到姜庆央受伤的样子,他越发感受到了这个儿子的不容易,心中已经暗暗发誓,若是庆王能够好起来,他一定再也不用什么怀王来历练他了,那些都是狗屁,能够找到一个可靠的人继承自己的位置,接手西决的江山,不让自己辛辛苦苦打造的天下被芜国给抢回去,才是正道! “小罗大夫,你可来了!怎么样啊?” 老皇帝甚至忘了对姜伊罗称呼的改变,好在一屋子的太医都已经被何大人给拉出去了。 “陛下,刚刚探了脉,庆王殿下的情况不容乐观,他的内脏受损,出血过多,好在有太医院的大人们施针稳固住了他的心脉,加之庆王殿下本身身子骨就很结实,否则以他这样的伤势,若是换作旁人,只怕早就支撑不住了。” 这还是好听的,直白点说:早就死翘翘了! 老皇帝的心一沉再沉,“那你有没有什么救治的办法?我的头疼症犯了那么多年,你都有办法,这种情况,你也一定有法子的对不对?” 姜伊罗一脸的为难,但还是迟疑的点了点头,“我虽有办法,但却只有三四成的把握。若是办法都用了,却救不过来,那……” 第512章 救命的过程 祁烨寒是见过老皇帝的,但那是很久远的事情了。 如今再见到,虽然只是偷偷瞄到的,但足以惊艳到他。 祁烨寒没有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老皇帝竟然一点变化都没有。 除了眼睛更晦暗了一些,脸色不大好之外,跟上一次见面,几乎没有什么分别。 看来花费功夫在美容驻颜之术上,还是没有白费功夫的。 此番入宫,除了不放心姜伊罗独自在这里,担心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之外,祁烨寒还有别的打算。 他心里正盘算着,感觉到一股刺眼的光扎在自己的脸上,祁烨寒定了定神,努力让自己更加投入到演戏状态。 根据那眼神的方位来判断,应该是廖公公还在观察着自己。 祁烨寒心中冷笑,刚刚老皇帝都没有注意到自己,大概是关心则乱,太担心儿子的情况了,所以没有注意到他这个多出来的大块头。 但廖公公就不同了,这是个行走在宫中的老油条,他在见到祁烨寒第一眼起,就对他起了怀疑,若是接下来的时间里,祁烨寒没有表现出对医术的熟悉,或者对姜伊罗的帮忙,廖公公的怀疑和提防程度还会更高。 另一边,姜伊罗还在跟老皇帝谈条件。 “陛下,这次的事情跟上次给您看不同。给您看,是您自己做决定,您知道使用什么药您身体切身感受得到药效,所以能够放心将性命交到我这个矛头小子的手上。可庆王殿下不同。” 与其拐着弯子的跟老皇帝说一些没用的,姜伊罗选择单刀直入,开门见山。 “关于庆王殿下对仁和医馆的质疑,我都是耳闻了的。一个人在身体康健的时候,尚且怀疑我的用心,更何况他现在深陷昏迷,我是担心,自己好心办了坏事儿,再惹得你们父子之间感情不和。” “再者,若是救治不当,说句大不敬的话,庆王的性命若是折断在我的手里,因为我的治疗手法选择失当,我怕是要小命难保。我只不过是一个想要在西决闯出一片天的小人物,跟您这样的大人物有所交集,已经是我这一生的高光时刻了,再不敢有任何的冒险举动。” 老皇帝深吸一口气,又缓缓的吐了出来,“朕知道你的顾虑了,但话不能这么说。如今姜庆央他情况为先,别说是什么父子感情,就是他的命能不能保得住都是两说。” “你刚刚说这次跟朕的那次不同,但在朕的眼里,是一样的情况。” 姜伊罗挑了挑眉头,疑惑的看着老皇帝,“这个,怎么说?” “上次也是太医院没法子的关键时候,朕整日被病痛折磨的生不如死,若非何太医引荐,朕未必活得到今天,当时朕面临的选择不是相不相信你,而是要不要抓住继续生存下去的救命稻草。而今姜庆央的情况也是一样的。他现在要么等死,要么接受你的治疗手法。若是拼一拼还有希望能活,若你不给他治,他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屁话!这道理姜伊罗当然是懂的,但她之所以跟老皇帝谈这些,为的可不是老皇帝来耐心解释,而是为了老皇帝的承诺。 “道理自然是这个道理,只不过……陛下肯信我的医术,是因为您曾经体验过,知道我的手法和能力。但旁人不知晓啊,这次庆王伤重,事情很快就会传扬开来,我怕自己不是什么高僧,而是以为医者的身份很快就要暴露了。若到那个时候,庆王再有个三长两短,我就将话说的更明白一些陛下,给庆王治病可以,但我需要一道保命符。” 老皇帝陡然听到姜伊罗的摊牌,宛然反应过来,自己考虑的的确少了。 一心想着救儿子的性命,却没有考虑到更多的因素。 “是朕考虑欠妥了。没有想到这一层。朕这就……” “陛下,我的话还没有说完。我就是个小人物,胆子小。本来给您办事儿,不应该这样瞻前顾后的,但就这一条命,禁不住折腾,厚颜无耻的跟您要了保命符,并不一定就冲着什么时候要用,而是给自己垫着底儿,您放心,我会尽力救治的庆王殿下的,对我而言,不用这倒保命符,比用它更好!” 老皇帝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朕给你两道保命符,若是你能救活庆王,之后的要求,随便你提,朕统统都答应!” 姜伊罗心中冷笑:老头子,话可别说的太随便了,我若是跟你要你的半壁江山,你也给吗? 可笑! 谈判结束,姜伊罗重新回到床边,细致为姜庆央把脉,此刻姜庆央的身体情况,还在姜伊罗的控制范围之内。 虽然耽搁了几个时辰,但有太医院那些老手们帮着姜庆央保命,接下来若是争分夺秒,并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但姜伊罗心里是有盘算的,这次跟上次老皇帝的情况完全不同。 老皇帝对姜庆央的担心是实打实的,所以姜伊罗不能让姜庆央的医治过程看起来那么顺利。 过程越是凶险,越是艰难,她的成就就显得越是难能可贵。 关键还不是救命的过程,而是救命之后。 姜庆央这次被揍,实是超乎了他的意料的,原本的计划被打破,等醒来之后,他不知道又要作什么幺蛾子,姜伊罗已经在琢磨着治疗过程中,在他的身体里埋下一些可控因素了。 这样更方便于以后对他的控制。 说干就干,姜伊罗写下脉案,然后开始跟老皇帝敲定治疗方案。 她知道自己单枪匹马的跟老皇帝说怎么治,还是过于空泛,所以拉着何大人也进来殿中。 当听到“开膛破肚”四个字的时候,老皇帝的身子不由得颤抖了一下。 但看到一旁的何大人淡然如许,勉强快速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表情,“是真的开膛破肚吗?不是朕听错了?” “因为庆王殿下的内脏有损伤,我现在要打开他的肚皮,将破损的内脏缝合好,再将肚皮给缝合好。这大概需要几个时辰的时间,因为何大人此前就跟我说过了,我们做好了心理准备,这毕将是异常不容易的挑战,因此我还带了个徒弟过来,他性子稳重,做我的助手最合适了。” 第513章 太医院的事儿 老皇帝这才注意到站在姜伊罗旁边的祁烨寒。 第一眼只觉得这个男子丑的厉害,黑得厉害,这肤色若是丢到黑土里,都未必能够辨认的出来。 “体格倒是很健壮,看起来像是搬搬扛扛,练武的!”老皇帝判断道。 “您的眼力真好,他原本是天医阁上的苦力,但自己刻苦,有上进心,平日里听着师父们闲聊天,耳濡目染的也垫了底子,后来被老阁主发掘,顺手就教了他不少技能,这孩子认学,态度又好,学习肯刻苦,不过才几年的功夫,基本功已经练习的很扎实了。就凭着他踏实的性子,赢得了老阁主的信赖,这次专门派他过来给我作帮手,但因为他个子高,所以平日里都是在我的宅子里帮忙的,没怎么在医馆那边待过。” “我就是想着,若是有什么时候不方便以医馆的人身份出面时,我就可以带着他出来了!” 老皇帝听了姜伊罗的解释,连连点头,“你考虑的很周到,既是你选中的人,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那开膛破肚之法,朕还是……” “陛下,这其实就是我一直在跟您要保命符的原因,也是我承诺只有四成把握的原因。因为肚子一旦打开了,里面的内脏究竟是不是如脉象上表现的一样,尚不可控。若是再有个什么意外的情况,我真的没法保证。这不像是上次给你用药,我很清楚用药下去之后,会有什么样的效果。这次的开膛破肚疗法,说实话我心里也没底,我只能跟陛下保证:会尽最大的全力!” 何大人一直犹犹豫豫的,像是要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 其实,将老皇帝的反应从头到尾看下来,不难判定,他本来已经下决心要小罗大夫为庆王殿下诊治了,之所以现在重新陷入了怀疑,是因为那“开膛破肚”四个字的杀伤力实在是太大。 老皇帝犹豫了,甚至想到了若是就这么搁置着,自己的儿子顶多是安安静静的死去,可是一旦用了小罗大夫那“开膛破肚”之法,到最后若是都没救治过来的话,岂非儿子要死无全尸? 那就是横死的啊! 这样的事情若是发生在民间,尚且人们无法接受,更何况还是发生在皇家。 皇家是最在乎这些个的。 何大人眼看着时间一点点流逝,心急如焚,其实他心里清楚,小罗大夫说的四成是保守了的,当时那个济世医馆的方大夫的情况可是比庆王殿下的严重多了。 那是几个时辰都活不过的境遇,都被小罗大夫力挽狂澜了。 眼下这些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何太医,你有什么话,就直说!”老皇帝看出何大人的迟疑,索性直接问出了口。 “是这样的陛下。”何大人本来并不想说太多的为仁和医馆保证的话,毕竟人都是自私的,若是庆王被“开膛破肚”之后,当真出了什么事儿,那自己在皇帝的眼睛里,就成了小罗大夫的帮凶,人在彻底失去理智的时候,在悲伤到极点的时候,是没有什么脑子的。 若是皇帝连着自己一起迁怒,那自己和家人的性命就保不住了。 可是若不说出济世医馆方大夫的事情,庆王殿下也是个死。 面对老皇帝的问话,何大人头皮一紧,下定决心咬了咬牙,“是这样的陛下,微臣曾亲眼见识过小罗大夫给人开膛破肚之后的效果。那人如今还活的好好的。” 老皇帝的眼睛顿时闪过了一道亮光,“当真?” “就是济世医馆的那个大夫,他此前不是跟仁和医馆闹过一些不愉快嘛,结果就出了马车祸,整个人都从马车上摔下来了,还被马车碾压,内脏严重受损,当时微臣是给那济世医馆的大夫把过脉的,情况跟庆王殿下的差不了多少。” “小罗大夫,当真有这样的事情?”老皇帝情急之下,拉扯住了姜伊罗的袖子,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姜伊罗的眼睛。 “是有这么一回事儿,何大人若是不提,我都忘了。” “奴才也听闻,仁和医馆那边整日里缝缝合合的事情有很多,现在西决都城里都传着一句话,若是哪里受伤了,上好的金疮药都不管用,去到仁和医馆去,绝对能管好!且仁和医馆在小罗大夫的带领下,还开了一个什么特殊的通道,平日里是要排队拿号牌的,一旦遇到紧急情况,伤及性命的那种,可以不用顾及性命,直接冲进去找大夫!” 老皇帝连连点头叫好,“好,好,那就治,赶紧治!就这么定了!” 姜伊罗打开药箱,祁烨寒蹲在一旁帮忙,依次拿出消毒所用的东西。 廖公公一声不吭的站在旁边观察着,虽然他也不懂这些东西怎么用,但从祁烨寒用东西的熟练程度,也能够判断出,此人此前有没有做过类似的事情。 好在祁烨寒聪慧机敏,虽然此前没怎么跟着姜伊罗做过,但没吃过猪肉,到底看到过猪跑。所以游刃有余的将准备工作做了大面上的铺垫。 这些都是表现出来给老皇帝和廖公公他们看的,真正的消毒根本用不到这些。 姜伊罗带在箱子里的也大多是摆设,自己手镯里的手术间,才是真正能派得上用场的东西。 跟老皇帝要了专门的一个房间,等小太监他们将东西都清理出来,祁烨寒并一个身材高大的太监合力,将庆王用担架抬到了房间之中。 架空的床是临时找到的,好在皇帝的库房里东西比较全面,想要什么样的东西,都能够找到类似的。 祁烨寒在老皇帝和何大人等一众人的目光之下,关上了房间的门。 太医院的太医们则远远的看着,目光中充满狐疑,“这到底是哪个寺院的祝祷之法?从前从来都没见过。” “就是,要一个空屋子能有什么用呢!他们手里也就拿着一个箱子和一个木鱼,看样子就是个空架势。” “管他呢,反正现在是有人为太医院扛了,若是出了什么事儿,也不关咱们太医院的事儿!” 第516章 滴血验亲? 曹明是没有资格入宫的,但这段时间他的出谋划策为怀王稳定了不少的心神,怀王便渐渐习惯了曹明的陪伴。 今天入宫是大事儿,曹明这一路陪着,帮怀王开解了不少。 正在怀王心心念念他的太子之位时,曹明却眉头微凝,“王爷,这件事情恐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如果是要宣读太子之位,当不会只召见所有的皇子。” 必然还要加上朝臣们,否则也太不正式了。 怀王被当头泼了一盆凉水,虽然不愿意承认,但还是明白,曹明所说的是事实。 所以在入宫的途中,怀王的情绪看起来并不大好。 别人都是佯装成不大好,他是真的因为希望落空而情绪不好。 反倒是应了景。 所有皇子都到齐了,见太医院何大人站在大殿外面,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 自从老皇帝的病情有所好转,何大人这个太医院的千年老油条,在太医院的地位渐渐攀升,人们虽然以前也足够尊重他,但最近的尊重更带了一些追随时事的趋势。 见到何大人在,怀王心里的希望火苗算是彻底被浇灭了。 “不知何大人可知道,父皇召见我们过来,所为何事?” “还请各位王爷随微臣到偏厅一叙。” 照王和怀王等人面面相觑,心中的迟疑更甚了,虽然并不是很愿意,但还是跟上了何大人的脚步。 偏厅里不同于以往的布置,空空荡荡的地中央,有次序的摆放着三张小桌子,桌子的上方陈列着几位王爷根本都没见过的一些小东西。 “这是要做什么?” 恒王的脸色当即就变了,“何大人莫不是假传圣旨,以父皇的名义召我们入宫,想要做什么违背父皇之意的事情?” 何大人脸色一白,连忙解释道,“王爷真是抬举微臣了,就算借给微臣几个胆子,微臣也不敢这么做啊!事情是这样的!庆王殿下现在危在旦夕,小高僧那边正在祝祷,但需要一些东西来帮助庆王殿下恢复身体,陛下已经接受了小高僧的建议,这才将几位王爷给接到了宫中来。” 几位王爷闻言长长松了一口气,“你早这么说不就得了么,那具体是要什么?我等这就放消息出去,让府中的人赶紧给备着。” 何大人略一迟疑,支支吾吾的解释道,“这个……倒也不需要王爷们命人回府去取,东西都在各位王爷的身上。” 几人听到这话,莫名又心慌了起来,开什么玩笑?他们身上除了衣服也没什么别的东西了呀!难不成要他们的肉? “这是什么高僧?莫非用的是巫术邪术?父皇该不会是被迷惑了?何大人你怎么也跟着胡闹!” 几个王爷倒也不傻,当即反应过来这是要从他们的肉身上取东西。 但凡是高僧祝祷,只听经念经,就没有从人身上取东西的道理,不是巫术又是什么? 诸位王爷的反应,完全在何大人的预料之中,可是他跟皇帝商讨之后,也只定下了这一份说辞而已。 毕竟,直接交代了小罗大夫的身份,于理不合,之前隐瞒了那么久,现在自然也是抱着能继续隐瞒就继续隐瞒的心理。 只不过,若是用“祝祷”的名义放这些皇子们的血,只怕是他们不肯。 何大人攥着袖子里的圣旨,心念一动,还是没有拿出来,想着若是自己能劝服,也就不用抬出皇帝的力量了。 那样就太尴尬,太被动了。 “诸位王爷,是这样的,庆王殿下受伤严重,想必你们也都听说了。在被送入宫门之前,庆王就流了很多的血。小高僧是个神仙般的人物,他自然不会用巫术邪术来招摇撞骗,否则,之前陛下的康复,那就是虚晃一枪了。可你们都瞧见了,陛下是真真实实的好了很多,这就说明小高僧的方法还是很堪用的。因此,诸位也不必担心,这件事情是陛下首肯的,并且让我一力负责,只是,此事不宜宣扬,所以越少的人知道越好。” 何太医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邀请站在最前面的几位王爷落座。 恒王、照王的年纪偏大,这种场合弟弟们都看着他们的行为办事儿。 恒王犹豫不决,错动了一下步子,鼓了鼓勇气,最终还是没能坐得下来。 事到如今,大家基本上可以确信,这件事情就是老皇帝首肯的,但对于那个什么“小高僧”,大伙儿既未谋面,也未共过事,唯独一次交集,就是上次隔着屏风的见面。 他越是神秘,越是靠着皇帝近,诸位王爷就越是忌惮。 如今又是小高僧开口要从他们的身上取东西,几人下意识都将问题往坏了想。 “不知何大人,想要我们身上的什么东西?”恒王率先发问。 何太医笑了笑,“很简单,只用这小针扎一下,去一滴血来即可。” “滴血验亲?你是在质疑我们几个人的血统?”王爷们顿时火冒三丈,压抑着的无名之火瞬间迸发了。 可能对于民间的人而言,滴血验亲都是个敏感的话题,更何况还是皇家的。 王爷们几个顿时都将事情给想歪了。 “父皇究竟是听了那僧人的妖言,竟然开始怀疑起我们了。” 不是某一个皇子,而是所有的,老皇帝竟然怀疑所有儿子都不是他亲生的?此事未免太过荒谬了! “诸位王爷,你们所见的滴血认亲,可都是滴血在碗里的?还有,滴血验亲也要有对象的,是跟陛下相验的,但陛下如今根本就不在这里。你们真的是想多了。”何大人用尽全力解释,“这件事情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复杂,我待会儿从你们手上取的血,只会滴到一张纸上,用来检验你们的血样跟庆王殿下的是否相同,小高僧那边做法需要的是跟庆王殿下血样相同的血,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简直胡言乱语,我们都是亲兄弟,一父所生,怎么会血样不同?这还用得着你验嘛?” “王爷所言不实,虽然你们的身体里都流着陛下的血,但你们的母亲不同,所以你们的血样也会有所差别。” 几位王爷同时都沉默了,屋内的气氛越发的沉闷。 第517章 不敢懈怠 看这架势的确不像是要滴血认亲,这大概就是皇帝并未到场的原因。 否则,就算是回过头来,他们不承认被取血是跟皇帝相认的,外人也不会相信。 这么想来,皇帝今天不到场,倒是在保护他们了。 只是,无缘无故取他们的血,这事儿莫名让人心里发慌。 “那取了血之后呢?”照王问。 几个人都是瞪圆了眼睛等着答案。 “若是能够跟庆王的血样配上,就要多抽取出配得上的王爷的血,以助于为庆王祝祷,帮助庆王康复。” “这不是邪术是什么?”几位王爷顿时又炸开了锅,看样子是并不打算要配合了。 何太医满面焦虑,顿时心慌到不行。 正在他犹豫着,已经掏出袖筒里的圣旨一角时,听到了一道是爽利的声音,“我先来!”这声音在一众王爷的议论声中,显得格外的刺耳。 众位王爷寻声看过去,便见怀王毅然坐在了最中间的椅子上,他胸挺得直直的,整个人都意气风发。 高扬起的头颅,在展示着主人的骄傲。 照王和恒王脱口而出,“你疯了吗?” 怀王像是没听到似的,老老实实交出了自己的手指,“何太医,不做了吗?你还愣着干什么?” 何太医迟疑了一下,后知后觉的跑了上来,“做!当然要做!”说完,就站在了桌子的后面,开始并不熟练的操作起几样东西。 诸位王爷就站在几步开外,远远的看着何太医略显慌张的准备给怀王扎针。 一针下去,怀王的手指顿时冒出了小血筋儿,他面上没什么神情的变化,看样子应该并不疼。 何太医笨拙的用一个小透明的片子在怀王的手指上滑动了一下,血沾染到透明片上,又是几番操作,何太医便将一朵白白的小棉花按在了怀王的手指尖上,“好了!” “这就结束了?”诸位王爷看得目瞪口呆。 说是取一滴血,这还真是一滴啊! 尽管如此,几位王爷还是搞不懂个中缘由,更是弄不清楚,一向都拎得很清楚的怀王,这次怎么会冲锋陷阵,走在了最前头。 怀王是有所盘算的,他虽年纪没有几位皇兄大,但看得清楚明白。 若是没有皇帝的授意,何太医可不敢着急所有王爷在这里取血。 既然确定了是皇帝的授意,那不管几位王爷在这里辩解什么,找什么理由,这事儿终究是要办的。 与其等到老皇帝出面来说的时候难堪被迫上场,还不如第一个冲上去,好为自己争一个好名头。 更有…… 听到“小高僧”的名字,怀王心里就有数了。 这次的庆王,自然也是要被仁和医馆那位医治的,所以肯定不是什么巫术邪术,而是正经的医术! 只是,现在还不方便说罢了。 但见最小的已经冲上去了,几个大的若是再迟疑不定的,就说不过去了。 所以大家交换了一番眼神,虽然心里百般的不愿意,但还是勉强坐到了每一个桌子的跟前。 殊不知,这边进展的每一处细节,都无时无刻不反馈到隔壁殿中。 老皇帝一边养尊处优,对抗着头疼的不适之症,一边听着隔壁偏厅那边传来的消息,面上的表情千变万化。 “陛下,在怀王殿下的带领下,诸位王爷都已经扎了针,检查了血,接下来就只等着小高僧那边的动静了。”廖公公垂手而立,低声回禀着。 老皇帝若有所思,怀王那种稚嫩的脸在他脑海中拂过。 其实老皇帝想象过任何一个人冲在前头,都没想到会是怀王。 “很好,这就行了,他们终究还是兄弟情深的。” “兄弟情深”四个字,语气格外的不同。 廖公公笑着打了哈哈,嘱咐下去,“再去小高僧祝祷的殿外去等着,若是那边随时有什么吩咐,定要及时禀报!” 廖公公的徒弟三步并成两步的去了。小内监今天一天腿儿都要遛细了。 好在,小高僧那边看似十分的顺利,因为从开始到现在,将近两个时辰的功夫过去了,一直都没有打开门跟外面要什么东西。 这是好的兆头! 诸位太医仍然等在殿外,只是等待的状态从一开始的兴奋、激动、好奇,变成了无聊,无奈和疲惫。 就在他们准备集体找个什么地方坐下休息一会儿的时候,便见诸位王爷先后走了进来。 太医们不敢怠慢,将最佳的观赏位置留给了王爷们,纷纷退到了更后方的位置。 王爷们站在院子里,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问了问太医里面祝祷有没有什么动静,太医们也是没有定论。 就这样大眼瞪小眼的站了一会儿,实在是无聊,王爷们各自找了凉亭去坐着了。 他们毕竟是奉了圣旨入宫的,若是不在庆王这边站一会儿,体现不了什么兄弟情义。 而做儿子的最是知道老子的想法,站在皇帝的角度,他是最希望看到兄弟和睦的场景的。 可是,就这么干等着,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于是就见一群人耷拉着脑袋坐在凉亭内外,状态甚是萎靡的样子。 庆王受伤一事,早就在后宫传开了。 只是,妃嫔们不方便过来探望,便命人送了不少东西到这边来,吃的,用的,用不上用得上的,也算是他们的一点心意。 王爷们见络绎不绝送上来的东西,渐渐也跟着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 就算是心里再期盼着庆王出事儿,他们表面上还是不要表现出来的好。 这样想着,时间也就不那么难熬了。 何太医整理好从皇子们身上抽出的血样之后,全都放在了一个托盘上,他是仔细备注好了姓名的,这一点是小罗大夫特意嘱咐过的,先后顺序,名字顺序,一定不能搞错,否则输错了血,不仅不能救命,反倒会要了庆王殿下的性命。 这么大的事情压在何太医的肩膀上,使得他全身的神经都绷紧了。 一分一毫都不敢懈怠。 甚至站在手术殿门外的时候,他都亲自捧着托盘,即便手酸了手麻了,都不敢懈怠半分。 开门声响起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来。 第518章 血样相同的人 不敢置信的看着以为身着高僧服侍的秀气男子走了出来。 他手上捏着念珠,从何太医的手里接过托盘,低声说了两句什么,何太医点了点头。 僧人打扮的秀气男子再次走回了大殿,没多会儿他便出来了,手里是两个透明卡。 “让这两位王爷过来,他们的血样跟请王殿下的刚好匹配。” 何太医看着“怀王”和“照王”的名字,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好在,这两位王爷都是好说话好相与的,若是碰上其他几个,免不了又是一番争执。 众人目视着何太医走到他们的面前,眼睛都直勾勾盯着他手中的东西。 何太医脸上挤出了无比勉强的笑容,“诸位王爷,小高僧那边的对比结果已经出来了,跟庆王殿下的血样相匹配的分别是怀王殿下和照王殿下。” “也就是说,我们几个都可以不用再被抽血了呗?”恒王一个没忍住,兴高采烈的挑起了眉头。 相比之下,别人倒是淡然内敛了许多,但也同样是盯着何太医,等待他回复的。 何太医点了点头,“可以这么说。” 他面向怀王和照王,“两位王爷,这边的情况你们应该也了解了,待会儿需要你们进去,小高僧亲自从你们身体里取血。然后再用来作法,祝祷。” 说完,何太医就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怀王跟照王交换了一番眼神,明显都从对方的面上看到了忐忑的情绪,但当着这么多兄弟的面,怀王又是刚刚第一个冲上去扎针的,照王在尚被禁足的艰难时段,好不容易才出来这么一趟,若是没能好好表现,只怕回去之后情况会越混越糟,反正是有人陪着的。 两人各自都有各自的盘算,缓慢着步调,跟上了何太医的脚步。 正走着,忽然听到了身后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众人寻声回头,便见到老皇帝在廖公公的陪同下走了过来,身后还有一众人跟着。 所有王爷都跪拜了下去,何太医跪在了最后。 老皇帝步履轻缓的走到了何太医的后面,最靠近手术殿门的位置,“刚刚你们说的话,朕都听见了。而今之际,倒也不是非逼着你们要帮忙,要救庆王,到了这一步,谁愿意,谁不愿意,都可以吭一声,朕不会强求的。” 这话说的很是时候,刚刚那扎一针,对于正常人来说,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儿,只要不是相关于“滴血验亲”等原则性问题,王爷们还是都可以忍受的。 但接下来这一步,可是真真正正的要从身体里面抽血出来了。 若是哪个王爷因此而打退堂鼓,真的可以理解。 只是,这句允许大家打退堂鼓的话,若是经老皇帝的口说出来,那事情的性子可就是在千变万化了。 所有王爷都意识到了老皇帝在说这句话时情绪上的变化,老爷子已经生气了。 大家敛气屏息,不敢做声。 尤其是恒王,忐忑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他刚刚光顾着激动,兴奋,庆幸自己的血样跟庆王的不同,却忽略了这里是皇宫,这里无时无刻都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 “父皇放心,儿臣等定当竭尽所能,救治庆王。”怀王和照王异口同声。 老皇帝闷“嗯”了一声,“朕只是把话说在前头,免得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再有抱怨,说朕是偏心。” “父皇说的哪里话,说句不中听的,就算里面躺着的不是庆王,而是儿臣或者其他兄弟,父皇也是要将所有人都召入宫来,让大家都参与到救治当中的,这是您身为父亲的一片心意,儿臣等都明白,明白!”恒王在极力找补,但这个时候他越是说话,越是显得气氛无比的尴尬。 老皇帝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的头顶,沉思良久,发出了一声长长的感叹,“恒王啊,你是所有皇子中最年长的一个了。”说完,伴着一声长长的叹息,老皇帝欲言又止,什么都不再说了。 恒王的心犹如一颗重石,咣当摔落在地,怎么提也提不起来。 他知道,刚刚自己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却听在了父皇的耳朵里,父皇这是对自己失望了,大失所望! 恒王还想要解释,但抬起头来时,已见老皇帝转身往手术殿的方向走去。 何太医和怀王、照王三个后知后觉的跟了上去。 推开门,便见干干净净的房间里,隔着一道屏风。 这屏风很大,上顶着房梁,下接着地面,几乎将整个房间隔开成为了内外两部分,单单是站在门口,根本就观查不到内里是什么情况。 一身高僧打扮的姜伊罗站在门口恭迎着皇帝,“陛下,一切顺利,庆王殿下现在的情况已经好多了。但……这祝祷之后,还有很多流程没有走完,所以暂时不能靠近里面,咱们就在外面把该取的血给取了。” 听到“一切顺利”,虽然还没能看到儿子一眼,但老皇帝仍长长舒了一口气,“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这两位便是跟他血样相同的人了,小高僧自来取就是。” 姜伊罗笑着点头,目光从怀王和照王的脸上逡巡而过,“二位尽可放心,这取血,并非将二位的身体抽干,只是象征性的取一部分,我会斟酌用量,既不会在取用之后,影响到二位的身体健康,也不会有任何的不适后症。” “这一点,我已经再三都跟陛下保证过了,陛下也是经过三思之后,才艰难的决定下来的。”姜伊罗最后这句话补充的很有学问。 无形中为老皇帝说了好话,更是扭转了老皇帝在怀王和照王眼中那刚正不阿,没什么情绪的父亲形象。 老皇帝清了清嗓子,嗔怒的瞪了姜伊罗一眼,看似在斥责他多管闲事,但嘴角时不时上弯的弧度,却也彰显了主人内心的欣慰。 怀王和照王同时拱手向老皇帝,连连告慰。 该走的程序走完之后,大家这才坐下来,老皇帝亲眼看着姜伊罗用小小的连着一根透明管子的针,扎进了怀王和照王的身体里。 很神奇的是,那管子扎进去之后,身体里的血就自然而然回流到了管子另一端连接的透明袋子里。 所有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到了! 第519章 照王府的热闹 第一个抽血的是照王,他从坐下来就一直偷偷的盯着姜伊罗的脸。 似是打量,又似是在揣摩。 直到针从他的身体里拔出来,照王才后知后觉的站起来,再看向姜伊罗的脸时,他的神容里更多了几分确信。 怀王其实走进大殿的时候,就有了心理准备,但看到姜伊罗在所有人面前的镇定从容的表现时,还是忍不住暗暗的朝姜伊罗竖起大拇指,这个家伙,定力非凡。 一般人别说是伪装什么小高僧了,就是见那么一两个大人物,都忍不住腿软,他不仅可以自由出入宫廷,如今更是忽悠的陛下都对他无比信赖。 抽血的过程中,怀王一直都在琢磨一个问题,仁和医馆和小高僧之间的关系,前段时间就差点被庆王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给端出来,若非皇帝用坚持的态度相维护,这会儿小罗大夫还不知道是个什么境况呢。 可这次出事儿的可是庆王,对于仁和医馆而言,庆王死了,才是最好的结果。 小罗大夫却能不计前嫌,这么坦然大义的救人?这里面一定有什么怀王所不知道的。 越琢磨越是兴奋,怀王都已经迫不及待了,很想要赶紧看一看庆王现在被小罗大夫折磨成了什么样子。 正在这时,拔针的动作带回了怀王的思绪,他按住姜伊罗给放着的棉花,木讷的站了起来。 所有人看着姜伊罗拿着那两个装满血的袋子,走进屏风里面,也不知是说了什么,反正里面传来了细碎的说话声。 没多会儿,姜伊罗再次出来,笑脸盈盈的朝着老皇帝拱了拱手,“陛下,接下来的十二个时辰,是庆王殿下的生死关头,还请陛下多增派一些人手守在这殿门外,我跟徒弟会轮流休息盯着庆王的情况,待明日这个时辰,便可见分晓了。” 言外之意,现在庆王的状态虽然暂时有所好转了,但并不代表完全好了,还需要进一步的观察确认。 老皇帝闻言,虽有些许失望,但他终究信任小罗大夫的能力,“很好,这样就很好了。” 至少还有十二个时辰可以等,若是按照太医院那边的算法,竟是连十二个时辰都熬不过去的。 老皇帝带着两个王爷走出手术殿,姜伊罗亲自送了出来,对着老皇帝的背影行了一个僧礼,看的远处一众王爷目瞪口呆。 老皇帝出来之后,表情明显放松了许多,看来,庆王的情况当真是有所好转的。 “照王和怀王留下,今夜就宿在这宫苑当中,其余人没什么事儿可以离开了。” “父皇,可是,我们都很担心庆王,要不就陪着一同在此处?”恒王努力想要表现自己,但他越是这样毛遂自荐的表达主动,越是显得过于做作。 皇帝甚至都没多看他一眼,双手负背于身后,不疾不徐的从他的身旁绕开了。 恒王的面子彻底掉在了地上,捡都捡不起来。 一众王爷再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想着赶紧离宫。 但大家嘴上虽然不说,心中还是有疑虑的,小高僧当真能够救过庆王的性命? 据说姜庆央那厮被抬入宫的时候,浑身都是血,情况很是不好。 连太医院都束手无策了,只能勉强帮助他维持生命,这个小高僧有什么能耐,光靠着从兄弟身体里抽出来的血,加上祝祷和做法,就能够救姜庆央? 疑虑声不只在宫里,很快也传扬到了宫外。 那些原本并不知道小高僧存在的百姓们,也渐渐得知了这位小高僧跟上次老皇帝头疼病被治好的事迹相关联一事。 于是,“小高僧”渐渐走入了人们的视野,成为了人们议论的焦点。 能够被留在宫中,是令照王异常兴奋、激动的事情,虽然自己连续两个步骤都是跟随着怀王的,但至少没有像恒王那样表现出抵触的情绪,所以在父皇的跟前,还是有一些好印象的,这对于照王而言,就是天大的好事儿。 他现在急需要一些事情,来帮助自己挽回颜面。 刚刚好!机会就来了! 成年之后的王爷,若没有皇帝特殊的要求,一般晚上是不方便留宿的。 今天是为了救庆王的性命,皇帝是防备着晚上万一庆王再需要血,紧急从宫外调他们两个入宫,并不方便,所以就把人留下,当成是预备的血库。 照王躺在床榻上,辗转反侧,刚好今天他被照王妃缠磨的无处可逃呢,真是天时地利人和。 整日听着郭家那边不断传递回来的消息,照王心里痛快,面上却要佯装的跟照王妃一样担心。 可是,他们已经做出让步,在跟商队沟通的时候给出一部分了,王府也是要运作的,总不能就继续常年供给着郭家? 照王妃也知道自己不该再张嘴,就只是跟照王哭泣,并不敢多嘴半句。 照王是铁了心跟郭家划清界限的,所以听着照王妃念,就听会儿,能不听就找借口干点别的事情。 他为此还收房了一个丫头。 虽然照王妃表面上没有说什么,但当意识到照王在此时此刻收房的缘由。 他就是故意做给照王妃看的。 的确!你现在还是照王府的女主人,但若是继续拎不清自己的位置,继续闹腾不干一个女主人该干的事情,很快,你也可能被边缘化。 照王离开王府的时候,照王妃正因为王爷收房了一个丫头而闹腾呢。 自然,她是不敢闹到照王跟前的。 因此,照王当下躺在宫中,心里无比的踏实,他已经能够预见到自己被父皇提前宽恕的模样了。 隔壁间的怀王,却是辗转反侧。 今天入宫后发生的一切,一幕幕在眼前闪现。 他现在迫切的想要找到小罗大夫,问清楚背后究竟在搞什么鬼。 凭怀王对仁和医馆的了解,他们是绝对不会抱着宽容之心救治庆王的。 若是当真暗藏玄机,那可是给他创造了绝佳的机会! 这样想着,怀王有些跃跃欲试了,推开房门朝院中央看了一眼,便见到整整齐齐的禁卫军站在那里,临威,肃然! 第520章 该动手时就动手 禁卫军们听到开门声看过来,目光虽没什么特别的警告之意,但那质疑之色,还是尤为浓重的。 怀王笑着点了点头,双手负背于身后,佯装要靠着檐廊走一走的样子。可他刚刚靠近手术殿的门,禁卫军们就齐齐冲了上来,无声的挡住了怀王的去路,语气十分恭敬的提醒道:“怀王殿下,陛下有旨意,任何人不得打扰高僧,您还是请回。” “本王只是晚上吃的有点多而已,散步都不成了?” “请王爷谅解小的们的苦衷,毕竟,这涉及到庆王殿下的性命。” 先是抬老皇帝的威严出来,紧接着又拿庆王的性命来压人。 “行了,瞧把你们给吓的,本王就是随便走走,又不是真的想进去。”他回转过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故作拉伸状,沿着檐廊在自己的房门口转悠了两圈,又看了眼天色,这才回到房间里。 姜伊罗和祁烨寒对房间外的动静一清二楚。 祁烨寒瞄了眼特别监护室内平静躺着的姜庆央,“这个家伙,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姜伊罗挑了挑眉头,“怎么?你着急让他醒过来了?” 祁烨寒不怀好意的笑道,“倒也不,无非就是期待他睁开眼睛之后,第一眼看到我的反应。” 盯着姜庆央包扎着狰狞伤口的纱布,祁烨寒歪了歪脑袋,“所以,你究竟在他的身上动了什么手脚?” 姜伊罗仍旧是不怀好意的笑,经祁烨寒这么一提醒,她也开始期待姜庆央醒来时的反应了,那种既捡回了一条性命,又发现自己并非以前的自己的喜忧参半,不知道姜庆央会如何处理。 两人就像是观赏动物园里的动物一样,隔着屏风后面的玻璃,看着监护室内的姜庆央。 事实上,姜庆央醒来的时间比姜伊罗预料中的还要早几个时辰。 晨光熹微,天刚刚亮起来的时候,姜伊罗就听到了一阵异响。 这是监护室内机器遭到人为阻挡时会发出的声音。 她对这种声音比较敏感,所以先于祁烨寒醒了过来。 抬眼一瞧,姜庆央正在拔手背上的输液器。 他的伤口甚至都还没有长好,仅仅靠着输血恢复了一点点体力而已,就开始作妖了。 姜伊罗也不着急,跟着玻璃门敲了两下,示意姜庆央:我已经看到你醒过来了,你在里面慢慢折腾,我这就过来。 然后当着他的面,在姜庆央异样的注视下,姜伊罗穿好工作服,按开玻璃门,不疾不徐的走了进去。 “这么快就醒过来了,体格真是不错。” “你对我做了什么?你给我输的是什么药?”姜庆央眸子里满是警惕,这一刻,他完全把姜伊罗当成是敌人一样对待。 姜伊罗并不急于靠近,相隔开一点距离,站着望向他,“自然是救你命的药,为了救你的性命,西决的老皇帝特地把我请进宫来,给你做手术,缝合伤口。否则,你现在已经在阎王殿了。” “要是没有祁烨寒,我也不会受伤!”姜庆央声嘶力竭,怒吼的动作牵动起身上的伤口,他疼的直咧嘴。 姜伊罗淡然看着,眸子里是淡然如水。 “还以为你是个聪明人,没想到关键时候也会犯糊涂。”她像是看着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在胡闹,目光里尽是不在意。 这眼神深深刺痛了姜庆央,他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首先要拎清楚,自己现在最想要知道的点:“你们究竟想要干什么?表面上是给我做了手术,但实际上一定没有这么简单,我可没有老皇帝那么好糊弄,说,你们在计划什么。” “你口口声声我们我们的,这里除了我,还有谁啊?”姜伊罗故作不知,还装傻充愣的问姜庆央。 姜庆央怒目瞪着他,“自然是把我打成这样的罪魁祸首了,手术之前我都看到了,他也被你带到宫里来了,他分明就是故意的,是故意来气我的!这一切都是你们的计划对不对?” 这么一会子的功夫,祁烨寒醒了。 好在玻璃监护室有着一定的隔音作用,他耳聪目明,睡觉又轻,便按照姜伊罗吩咐的,提前穿戴好了衣物,再来到玻璃房内。 而手术殿外的禁卫军们,根本什么声音都听不到,能听到的也就是一些细碎的脚步声和来往拨动屏风的声音。 老皇帝派他们过来的时候就嘱咐好了的,“若是没有小高僧的吩咐,他们不可以随便出入大殿。” 这也给了姜伊罗和祁烨寒充分的时间和空间。 当看到黑丑装扮,却一身专业装备的祁烨寒进来时,姜庆央的情绪彻底游走到了边缘,他指着祁烨寒的脸道,“你们分明就是故意的!” 面前支撑着想要从床榻上坐起来,可是他刚刚挣扎了一下,就重重跌躺了下去。 身子实在是太重了,就这样躺着都呼吸不畅,更何况还要使力气。 他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感受到内里被掏空的那种虚弱感,整个人就像是一滩烂泥,身体的胸腹部全都被掏空了似的,根本就撑不起来,也使不上力。 祁烨寒走到姜伊罗的身边,一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脑袋一歪,两人都默契的用看风景一样的眼神看着姜庆央折腾,直到那厮将自己彻底折腾没力气了,躺在床榻上大喘气。 而他腹部的纱布边缘,隐隐渗透出血迹。 祁烨寒得意的勾起嘴角,“你现在折腾的越欢,你的伤口就好的越慢,我也就越高兴,这正是我执意要跟着伊罗进来,并且非要亲眼目睹给你开膛破肚的原因。” “自然了,你也可以说一切都是我们的计划,可是姜庆央,你也不好好想想,要不是你没事儿找事儿的大半夜堵住伊罗的马车,非要拉着她入宫,会有后面的事情吗?” “分明是你,对抗的时候你用了奸计,害得我没法还手,你敢说你没有动手脚?” “手脚,该动的时候,必须要动,尤其针对你这样的人。”祁烨寒坦然承认。 第521章 老实点吧~~ 这样争辩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姜庆央很清楚,自己现在就是祁烨寒和姜伊罗案板上的鱼肉。 回看自己此前晚上的经历,简直就是个蠢笨的驴子。 要不是还期盼着姜伊罗能够陪伴在自己的身边,姜庆央也不会浪费时间在入宫的路上。 现在想来,自己就是鬼迷心窍了。 其实姜庆央当时根本就没有信心能够说服姜伊罗,更何况是入宫之后的一系列配合了。 在完全没有信心能够做好这件事情的前提下,他就那么放心大胆的干了。 这一点都不符合姜庆央的性格,他从来都是个谋定而后动的人,但就是碰到姜伊罗的事情,每每都让他失了分寸。 按照姜庆央的完美计划:入宫的路上,他无论是要挟也好,劝说也罢,都能够想方设法的将姜伊罗糊弄的主动跟着他入宫,这样一来,在面对皇帝的时候,姜庆央就有一半儿的可能会配合自己。 按照当时的情况看,姜庆央还是掌握着主动权的,毕竟,姜伊罗的真实身份摆在他的手里。 只要自己稍加动作,就能够让姜伊罗活下去,也只需自己稍加动作,姜伊罗才有可能会从今以后都对自己听之任之。 也就是说,行百里路半九十,倘若姜庆央成功将姜伊罗给说服跟着入宫了,那么他的任务就完成了大半。 抱着这样的期许,姜庆央堵截了姜伊罗的马车,趁着她难得的放松时刻,竟卸掉了脸上的面具,赶紧抓住时机,企图一蹴而就。 只可惜,姜伊罗对人不对事,软硬都不吃。 在认清楚姜庆央是想要将自己永远的捆绑在身边,继而腾出空来彻底对付祁烨寒的时候,姜伊罗直接翻脸了,她当时的毅然决然,成了打响在姜庆央脸上的耳光。 如果说在这次受伤之前,姜庆央还有那么一丝丝的希望,希望能够通过自己的方式,趁着老皇帝离不开姜伊罗的机会,把姜伊罗留在身边。 给她找一个其他的身份,将来甚至可以光明正大的走进庆王府,成为他庆王身边的女人。 那么这次受伤之后,姜庆央彻底死心了,他认清了姜伊罗的心,自己的这个小徒弟是彻底不会改变心意了。 她的心已经完完全全偏向了祁烨寒一方,不会再对自己有半点恻隐之心,“好!那我问你,手术的过程中你做了什么手脚?我不信你会只做手术救我的性命,这里面一定有交换条件的。” “倒还不傻,你现在命虽然捡回来了,但要是继续挣扎下去的话,伤口裂开,就得经历二次缝合,我不确定你里面内脏的情况是否好转,若是有必要我可能还得再打开你的腹腔看一下,第一次我能确认是无菌手术,第二次可就未必了,虽然这里是标准的手术间,但外界的环境是什么样,你心里比我更清楚,而且老皇帝那边,瞒得了一日,瞒不上三天,他早晚要冲进来看的。若是一朝败露,我可是不保证会不会说出什么旁的更多余的东西出来。” 姜伊罗的身份,的确是姜庆央手里的一颗重要棋子,相应的,姜庆央的“真实身份”,也是可以为姜伊罗所用的。 一直以来,可能是穿来的时间太久了,“姜辰”这个人,已经忘记了自己原本的姓名,完完全全将自己的灵魂同姜庆央的身份融为了一体,而忽略掉了自己最根本的弱项。 姜伊罗笑的惬意,“我跟北烨呢,现在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们来到西决,不管做什么,做到什么程度,终究能够给你们带来一定影响。可是如果放你在老皇帝的脑海里被彻底除名了,这事儿可就有意思了。” “你不用说这些来吓唬我。”姜庆央虽然醒了许久,但说话还是断断续续,有气无力,可能是麻药的作用,人的神志还没有完全恢复,这个时候的舌头根儿都是直的,没法像正常人一样飞速的思考。 “信也罢,不信也罢,反正丑话我都说在前头了,至于要如何做抉择,且看你自己的。”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姜庆央声音越发的虚弱了。 “我可以向你承诺:只要你好好的接受治疗,这次被祁烨寒海扁而受的伤,我全都能给你治好,但是……你企图通过欺骗我的方式,不顾我的意愿,强行将我扭送入宫,还要用我来跟老皇帝做交易,这做法太过卑劣,我必须给你一点惩罚。至于这惩罚是什么,现在你还没有资格知道,等到你熬过前面三天,伤口顺利恢复了再说,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咱们不着急,慢慢磨。” 姜伊罗的话,解释了,却没完全解释。 听得姜庆央一头雾水,心里更加不踏实了。 很明显,他猜对了,姜伊罗在手术过程中,一定还动了其他手脚的,只是伤口会照常恢复,从脉象上太医院的人把不出任何的错漏出来。 至于真正的差别,也就只有当事人姜庆央一人能够感受得到了。 越想越觉得恐怖,姜庆央整个人都陷入了深深的不安当中。 他再也没有力气折腾了,软软的瘫倒在床榻上,“你们妄想着用这样的方式控制我,就不怕我会跟你们鱼死网破吗?” “嗯?你也太不了解你自己了,姜庆央,你现在身居高位,有权有势,还有目标,企图爬上龙椅,第一要领就是保住性命,怎么舍得跟我们这样的人鱼死网破呢?再者说了,你也不想想,你的网破了,西决的网还能保存吗?你辛辛苦苦奋斗了这么久,铺垫好的路子就该毁于一旦了。就算那个时候我跟祁烨寒都不在了,但大芜在啊,芜国的底子也在啊,没了庆王的西决,跟没了北烨王的大芜,你猜最后谁获胜的面更大一些呢?” 姜伊罗眯着一双弯弯的笑眼,朝着姜庆央挤了一脸充满善意的笑容,“所以啊,拎得清的话,就好好养伤,明天老皇帝过来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提前想清楚了,否则我一个不小心兑错了药,再给你留下什么后遗症,那也是有可能的哦,据说,西决有个未加明文的规定,若是皇子缺胳膊少腿,或者胳膊腿儿哪里不好使的话,就没资格竞争皇位了呢!是这样的吗?” 第522章 醒了! 姜伊罗眯起眼睛笑着这样说话的语气,别人不熟悉,姜庆央是最熟悉的。 她越是这样笑着说出来,就代表着她心里越有底气,这件事情她是能够十拿九稳的。 姜庆央心重重坠地,这一刻,他再也不敢把姜伊罗看成自己身边跟着的小丫头了,这个小丫头早就神不知鬼不觉的长大,她心思诡谲,算计人的能力甚至青出于蓝胜于蓝。 这一刻,姜庆央确认,他的小徒弟已经彻底跟他决裂了,虽然这是早就发生了的事实,但姜庆央一直把自己龟缩在壳里,不愿意承认。 如今,他全都看清了。 “就算是我束手就擒,听之任之,难道还能靠近皇位了吗?”姜庆央棋差一招,将本来手里握着的绝佳棋子,搞成了一盘烂棋。 他嘴角闪动着苦涩的笑,双眸迷离,蕴藏着不知名的情绪。 “很好,我倒要看看,你们能够利用我,利用西决搞什么大动作!”姜庆央双眸泛红,像是浸着鲜血一般,看着姜伊罗和祁烨寒的目光,似是要吃人。 姜伊罗重新为姜庆央扎好针,输液进行的还算顺利。 姜庆央到底不傻,很快就想明白了。 就算他现在各种拒绝,带来的后果,顶多是自己的伤口恢复慢,这反倒给了姜伊罗继续留在宫中的借口,而不会对这个小丫头有任何的影响。 反之,姜庆央现在最应该做的,是极力配合,让自己的伤口赶紧恢复,至少挨到了老皇帝过来,太医院的人过来,把了脉之后知道身体的情况究竟恢复的如何了。 对自己的身体有一个底细。 至少暂时的平静,只能用他暂时的装配合来换,想明白这一点之后,姜庆央整个人都平静下来了。 注意力不知不觉的放在了整个手术间的布置上,他猛然意识到,自己竟然是躺在一个完全现代化的环境里的。 自己手上的输液器,甚至是心电监护,太不可思议了! 姜伊罗她是怎么做到的?这么大个手术室,不可能是从房间外面搬运进来的,而且这样的场景,对老皇帝他们也没有解释,那么只有一个答案:这里手术室的一切,老皇帝他们都不知道。 姜庆央的脑海里开始胡乱的想着,是不是继续利用一下这些细节,就能够更进一步的抓住他们的把柄了? 虽然只是有浅显的想法,但有了前车之鉴,姜庆央不会再以身试险,很多事情还是要有了多重的把握之后,再行定夺。 …… …… 次日,皇帝早朝的时候显得很是心不在焉,有朝臣们询问过庆王殿下的病情,皇帝只点头应了,赞许了朝臣们的关怀,并没有对问题做正面回答。 总算熬到退朝之后,皇帝连朝服都没有换,直接让御膳房将早膳摆到庆王所在的院子里去,准备先看看儿子的恢复情况。 若是庆王的身体恢复的好,老皇帝自然能多喝一些粥点,若是庆王的身体并没有怎么恢复,甚至人都还没有醒过来,老皇帝怕就是要食欲缺缺了。 所以,御膳房今天早上在饭菜品种上一点都不敢马虎,精致佳肴是不敢弄了,万一庆王那边的情况不好,皇帝看到好吃好喝的,定然要愤怒不已。 因此,御膳房送过来的饭菜多为跟往日差不多的小点,没有什么新的创意,却也没有错漏。 皇帝一心都在自己儿子的身上,哪里会关心早上的饭菜,他提着龙袍来到手术殿外,正巧姜伊罗听闻消息出来迎接,房门是大敞的,没有屏风相隔,站在门口一眼就能望到里边。 老皇帝看到了古朴床榻上躺着的姜庆央,他虽脸色有些发白,但眼睛是眨巴着的,正扭转过头,看着自己。 老皇帝喜出望外,一时高兴的忘了有台阶,要不是廖公公急忙搀扶,他都要摔倒在原地了。 “醒了?什么时候醒的?”老皇帝只顾着高兴,兴致冲冲的往房间里面奔。 闻讯赶来的怀王和照王紧跟老皇帝的脚步,当见到床榻上眨巴着眼睛的姜庆央时,不由得怔愣当场。 “快,去叫太医们过来,给庆王把脉!快啊!”老皇帝一屁股坐在床榻边缘的凳子上,一把拉住姜庆央的手,仿佛只有这样感受着儿子的温度,才能体验到这份真实感。 “庆王兄,真的醒了?小高僧也太厉害了!” 因是盖着被子的,所以外人能看到的都是姜庆央的脸,并注意不到他被子下面的一切。 老皇帝甚是欣慰的握了好一会儿姜庆央的手,这才想起拉着姜伊罗到一边去询问。 而这个时候,祁烨寒就守在床边,像是一个憨厚的护卫,垂着头,一言不发。 照王和怀王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这个黑丑的男子所吸引了。 昨天他们进来抽血的时候,祁烨寒是在玻璃手术间的,所以两位王爷并没有看到他。 如今看到黑丑的高个子男,怀王和照王同时对他产生了兴趣。 “你是小高僧的徒弟?这徒弟倒更像是个打手呢。”照王不由得打趣道。 祁烨寒像是没听到似的继续垂着头,保持原有的沉默状态。 怀王的目光继续在祁烨寒的身上逡巡,他总觉得这个家伙的身形很奇怪,但有一点,他还是跟照王的判断一致的,即便这个黑丑男真的是小罗大夫的帮手,他也是个有武艺傍身的助手。 姜庆央对着照王和怀王翻了个白眼,这个白眼很快引起了两位王爷的注意。 怀王压低了声音,“庆王兄不用特意感谢我跟照王兄,虽然我们的血已经救过你的命了,但以后咱们兄弟之间还像从前那样相处就是了,庆王兄也不必觉得好似欠着我们似的,没必要。” 姜庆央眉头微微跳动,冷嗤一声,“你想的倒美。”声音是有气无力的,但属于他一个人的气势,还是表现出来了。 “没错,这都是我们做兄弟应该做的,倘若躺在这里的人是我,你跟怀王还不是要过来帮忙?都是兄弟,不必分什么你我的!” 第523章 熬过去了? 老皇帝专注于听着姜伊罗的手术结果,对于身后三个儿子的逗趣儿声一点都没在意。 “也就是说,这次他算是熬过去了?” “目前看来,手术的成效还不错,因为庆王殿下的身体底子好,所以术后恢复应该也比旁人更快更平稳,当然,这些都是我的推断,接下来的日子里,还是要时刻关注着王爷动向的,更方便监测他的身体恢复,不过,之后王爷的身子还是要好生调理的,毕竟是开了肚子,泄了元气,太医院那边的大人就得辛苦一些了。” 老皇帝听着姜伊罗这一番对庆王未来身体情况的推断,觉得十分的悦耳。 要知道,就在昨天,他还在听着太医院那群老东西诉说着庆王性命垂危,不好救治,如今,就在计划儿子愈后的情况了。 这简直就是天与地的差别,对于昨天的老皇帝而言,更是可望而不可即的。 有了这一次的经历之后,老皇帝更加相信小罗大夫的能力,这可不是什么小罗大夫,这就是一位大罗神仙啊! “只有四成把握,你便能挽救一个人的性命,那若是有两成,三成的把握呢?”老皇帝不禁好奇,嘴角更是不由自主的往上扬,突然发觉自己可真是捡到宝了。 好在这个出身天医阁的小伙子是跟大芜那个北烨王妃对着干的,好在他选择了西决来开创天地,就凭着这一身起死回生的本事,放到军营里,能够救活多少战士啊! 征战沙场的时候,多少将士都是因为治疗不当,伤口流脓、溃烂,最终高热而亡的,若是有这样一位高手在,能够彻底减少战士的伤亡,更大程度上保留军队的实力,这对一方军队而言,是多大的幸事啊! 老皇帝忙着开怀,一时忘了自己的头疼之症,“很好啊,你的福报还在后头呢。” 本来还在跟庆王口舌之争的照王和怀王,都听到了老皇帝的声音,无疑被这一句惊世的肯定给震惊了。 老皇帝多年以来,不管是对着诸位皇子儿子,还是对着朝臣们,都十分吝啬夸赞,别说是一句简简单单的“很好”了,就是“还不错”这样的并不算夸赞的话,都很少说。 可站在这位“小高僧”的对面,老皇帝毫不吝啬夸赞之词,看着“小高僧”的目光里,都充满了肯定。 说完,老皇帝就来到了床边,一把拉起姜庆央的手,抚着儿子手背的时候,明显注意到了他手上的针眼,这跟他前几天扎针送药所留下的痕迹一模一样。 老皇帝甚感欣慰,笑着问道,“你感觉如何?” 庆王点了点头,“多谢父皇体恤,儿臣会尽快康复,好抓住那群陷害我的人。” 老皇帝拍了拍他的肩膀,“朕都知道,这件事情朕一直都放在心里的,对于陷害你的人,绝不能姑息。” 在场的人都知道,老皇帝只要是开口,说过的话,就绝对会兑现。 姜庆央深吸一口气,他现在其实一点都不缺调查的步骤,缺少的是落实。 真正的凶手就站在房间里,但他得花费一些功夫,将这个凶手,连同他的帮手一起曝光在世人的视野当中。 姜庆央表现的很沉稳,很淡定,不似昨天晚上刚刚醒来时那样的暴躁了,他现在心里非常清楚,当众揭发姜伊罗和祁烨寒,对他没有半点好处。 总要等到自己的身子康复了,渐渐有能够独立走出去的资格了,再到反抗他们的那一步。 老皇帝还想要进一步确认一下姜庆央的伤口,所以他随便找了个由头,把照王和怀王给打发出去了,“小高僧说了,这边不再需要你们的血了,继续留在宫中也不是事儿,你们可以各自回去了。” 怀王倒是乐得自在,敷衍了一句,“看到庆王兄身体康健,儿臣也就能放心离开了。” 但照王扭身回头的时候,却是迟疑不定的。 老皇帝明明看懂了,却没有立刻戳破,只是等到照王走到门边的时候,轻声说了一句,“照王妃也许久都没有出府了,回去之后,记得拉上她,好好出去转转。” 这话一出,基本上算是松口解除照王府的禁足了。 照王此番入宫,也算是没白来。 他诸般配合,为的就是等待老皇帝松口,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如今自己也可以自由了。 照王回身就是一个下跪,当天的感谢,绝对不拖延到明天,一遍遍的致谢之后,他才在廖公公的搀扶下站起来,走出房间。 而老皇帝根本都没多看上出去的两个儿子一眼,着急的命廖公公将门关好。 老皇帝迫不及待掀开被子,见到的是姜庆央合衣穿戴整洁的样子。 因为担心今天早上的探视会有什么意外的情况,又不喜欢姜伊罗触碰姜庆央,所以姜庆央的衣服,是祁烨寒亲手给穿上的。 当时姜庆央还一脸欠揍的表情,祁烨寒自然不是个好欺负的,关键时候直接“失手”碰了一下他伤口的周边,麻药过劲儿,并经历过诸般痛苦之后,姜庆央的痛劲儿总算是忍过去了,没想到自己轻轻的嘚瑟,彻底招来了祁烨寒的报复。 姜庆央再也不敢招摇,乖乖的任由祁烨寒摆弄,总算是顺利的将衣衫给穿好了。 看着儿子整洁的衣衫,老皇帝心中五味杂陈,他小心翼翼的解开庆王腰间的带子,一层一层拨开到里衣,犹自能够看到渗出血迹的纱布。 老皇帝的心瞬间就纠到了一起。 从姜伊罗的口中得知儿子恢复的很好是一回事儿,真正看到,又是另外一回事儿,鲜血触目惊心,老皇帝也知道,缠绕着的纱布不能再揭开了。 他的心扑通扑通狂跳,虽然庆幸儿子在这次的事情中捡回了一条性命,但愤懑咬牙的同时,更加坚定了想要快些找到真凶的决心。 “你好生养伤,父皇会为你讨回公道的。” 就站在一旁的祁烨寒面不改色心不跳,淡定的站在靠墙的位置,垂着头的姿势都没有改变过。 太医院的诸位太医便是这个时候被何太医带着进来的。 老皇帝连忙用被子遮住了姜庆央,“你们来的正好,过来为庆王诊诊脉。” 第524章 顶礼膜拜 一众太医们入宫的时候还在窃窃私语,皇帝让他们入宫来为庆王诊脉,难道庆王当真撑到了这个时候? 按照昨天庆王的脉象,人应该在后半夜就没什么动静了。 可是后半夜的时候,宫里既没有敲钟的声音,如今又没有素缟等的准备出来。 难不成,庆王当真在那个什么高僧的做法之下,保住了性命? 保住诸般疑问,几人狐疑的走进大殿,听到皇帝的声音时,心里更加好奇,恨不能立刻走到床边去,看一看庆王恢复的如何。 好在,他们虽然好奇心重,但碍于皇帝在现场,只能论资排辈的排队等着,而每一位太医都想准确的掌握庆王的情况,就这样,每一位都耽搁了很长时间。 庆王这边倒还好说,他只管躺着,不用说话,看着老太医们一张张震惊的脸就足够了。 太医院这群家伙的水平,姜庆央是亲自体验过很多次的,小病小灾他们倒很拿手,但在太医院待久了,难免身上会沾染一些臭毛病。 可能外面用药三两天就能见好的事情,他们非要用性子温和的药慢慢的来调理,生怕哪一味药用猛了,伤了主子的根本,所以说宫中人用太医院的药倒也不是不好,只是见效比较慢。 这也就间接的耽误了很多最佳治疗时间。 像是他这次这种外伤的,纵使太医院那边有可以拖延的法子,他们也不敢说有,深深知道庆王对于老皇帝的重要性,这样的儿子要是栽在了太医院的手里,老皇帝非亲手拆了太医院不可。 所以,这群老家伙对于各自的做法讳莫如深,独善其身的习惯性早就了他们应对问题时的躲避态度。 久而久之的,遇到这种极度困难的外伤,他们就默认不能处理,自动退避三舍了。 人们往往喜欢以己度人,姜庆央的状况虽然在姜伊罗的帮助下有很大的进展,但看在太医院这群老家伙的眼睛里,却是不可思议的。 那么严重的外伤,他们都束手无策,一个小小年纪的僧人,又能想到什么高绝的办法? 于是乎,他们震惊的同时,像是抓住了什么神秘的力量,尽量拖延把脉的时间,都试图从脉象上能够探查出个所以然来。 可是,一个二个的从惊讶,到好奇,再到无助和无望,每个人的表情都像是从上一个人的脸上复刻下来的一样,看得姜庆央到最后索性闭上了眼睛。 他不得不承认的一点是,姜伊罗在医术上的确有两把刷子,中西医结合,她能够从中截取最方便快捷的办法来解决当下的燃眉之急,这是视野和广度决定的,这些老家伙几辈子都赶不上。 姜庆央下意识的为自己找补,心里默默的念叨着:自己之所以这么放不下姜伊罗,也是因为她的医术是对西决朝堂有大用处的。 只可惜,自己为了西决朝堂付出了这么多,落在姜伊罗和祁烨寒手里,却成了他是死缠烂打了。 姜庆央默默翻了个白眼,正好最后一个何太医看完了,他笑着起身,对着老皇帝拱手,“恭喜陛下,庆王殿下的身子,康复指日可待了。” 其余几个太医早就站在一旁七嘴八舌的议论了,议论的最大焦点就是:才一夜之间,庆王的身体是如何从散乱的五行,到渐次拼凑起来的? 这简直就不可思议。 老皇帝依稀从老太医们的目光中感受到了他们的信服,反正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既然儿子的恢复都在正常的轨道上,那么接下来只需要小罗大夫继续照顾即可。 “朕知道了,你们都下去,以后每天按照太医院的排班,定时给庆王诊脉即是。” 没让开药,只让你们上班的就来诊脉。 老太医们心里清楚,这既是一次学习的好机会,也是老皇帝在给他们敲响警钟。 等走出大殿时,老太医们再看向姜伊罗的眼神,翻全都发生了变化,连带着说话的语气都客气了好几分。 “以前以为小高僧年纪轻轻的,只钻研佛学,没想到竟在医术上也有这样的造诣,我等凭着年纪,颇有些倚老卖老了。还望小高僧能够海涵啊!” 光是靠着做法,是不可能达到这样效果的,所以几个太医都想到了一种可能,小高僧的手里,或许有什么灵丹妙药,上次给老皇帝看诊的时候也是,这次给庆王看诊的经历也是。 总规他不是徒有其表的,这个小子在医术上还是有一些钻研的。 否则,怎么解释,这一晚上的功夫就有这么大的成效? 最最关键的是,这个小子并没有从太医院那边抽调任何的药材。 可从庆王的身上,分明能够诊断出用过药的痕迹,只是这药的神奇性,实在是刷新了太医院诸位老家伙的认识。 排成长列,几个老太医笑模笑样的对姜伊罗说着“复制粘贴”的恭维话,临走的时候,一个太医突然提问,将现场的气氛带的略有些僵。 “请问小高僧,昨天昨天从照王和怀王身体里抽出的血,是用到了何处呢?适才我等进去的时候,并未见到盛满血的法器。”连着两句话,直接将事情的答案逼到了死胡同。 走在前面的太医们自动停下了脚步,下意识看向姜伊罗的方向,前一秒的肃然还挂在脸上,只是更多了几分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期待。 姜伊罗熟稔盘动着手里的佛珠,“大人这样问,想必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不如你来说说?”熟练的将问题抛了回去。 那问话的太医面上略有尴尬之色,“嘿嘿”笑了两声,“我也就是随口一问,随口一问。” 见自己似乎惹到姜伊罗了,不敢再追根究底了,转身就要走。 姜伊罗则快步赶上,“大人若是实在好奇,也可以去问问庆王殿下,昨天是怎么操作的,我都一边演示给他看,一边讲解了的。” 那太医哪里还敢继续这个话题,打着哈哈赶紧溜走了。 可是,那血的疑问却一直都刻印在几个老家伙的心里。 第525章 热闹的后院儿 照王回到府中,便见到守门小厮眼神异样,一副支支吾吾的样子。 他心中的欢喜顿时就去了大半,“发生什么事了?”心中燃起了不详的预感。 守门小厮不敢说太多,急步跟上了照王的脚步,“后院儿,后院儿的事情。” “朕才走了不到一天的功夫,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小厮跑了一脑门的汗,到底也没说清楚一个所以然,“小的就是听到了一些后院儿的风言风语,说是新夫人跟王妃闹了一点儿矛盾,王妃训斥了她一番,但新夫人不服,所以两相争斗之下,王妃就惩治了新夫人……”之后的事情,小厮也不知道了。 照王心中一阵惊怒,那个丫头虽然是刚刚抬上来的,但人已经跟他共度一夜了,并且赏了院子下去,相当于在全府的范围内初步给了那丫头名分。 自己才刚走了不到一天的时间,王妃却对那丫头下手了,这是多不把自己的颜面放在眼里啊,这得多张狂啊! 或许没有发生郭家的事情之前,照王还会觉得这是王妃对自己的深爱,是小女子不容人,不希望跟别的女子分摊丈夫的醋意,但现在,照王一点儿都没有往那方面想的意思,他深深知道,照王妃之所以会急着处理掉那个丫头,不是因为什么醋意,而是怕她在府中的地位不稳。 虽说就是一个小丫头而已,但这是照王跟王妃离心的开始。 以照王妃对照王的了解,这个小丫头不过是饭前的一道小菜,很快,照王就会选择门第更好的女子,娶进门来做妾了,然后再一步步的想着怎么将自己取而代之。 毕竟,现在的郭家,各奔就不值得依靠,一旦照王起了异心,那么照王妃的位置,很快就保不住了。 所以,她不能坐以待毙,必须趁着照王心中刚燃起小火苗的时候,将火苗儿给浇灭,上强硬的手段也好,软磨硬泡也罢,这个妄图一步蹬谈的小丫头,绝对不能留。 不能给王爷留下她很好欺负的印象,至少自己现在还能再挣扎一二,一旦王爷以为他彻底拿捏了她和郭家的时候,她才真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照王妃兵行险招,准备趁着照王不在的时候,快速将小丫头给处理掉。 找一个刚刚上位的小丫头的麻烦,还是非常容易的,随便挑点儿错漏,就能罚她个名正言顺。 可偏偏这个小丫头是照王精心挑选的,往日里在王府当中便是个有理走遍天下的人,她根本就不服从上级的管理,这样的人一但上位跋扈起来,是妃常嚣张的。 照王看中的就是她这一点。 照王妃在照王宠惯了多年,前前后后院子里的人都习惯了她的统管,如今王爷扶正一个刺儿头上来,当众挑战王妃的权威,大家只需要看王爷的态度,便能知道这王府的天色究竟会偏向何方。 王府的人都是要继续过活的,他们多年来在照王妃的手下,也吃了不少的苦头。 从前郭家势头正好,照王又宠爱王妃,偏偏王妃跟她那个娘亲一样,是个惯会演戏的,所以手底下的人只能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 如今不同了,郭家势落了,若是王爷这边但凡表现出一点点态度的转变,底下的人都会跟着一起扭转,他们等这一天,可等了许久了。 这不,全府的人都盯着照王行径的时候,听到了一个惊天秘闻。 照王听到守门小厮简短的禀报之后,直奔新夫人的院子。 这一做法,相当于结结实实的巴掌,打在照王妃的脸上。 当照王妃的人忙忙碌碌的在院子里准备布景,按照王妃的吩咐,做好了待会儿王爷过来,她们就齐齐向王爷控诉,那位新夫人是如何顶撞王妃,害得王妃激怒攻心,一病不起的话题时。 得到了这个犹如晴天霹雳一般的消息。 照王妃本来已经躺在床榻上,整装待发,准备上演好戏了。 就听到院子里一阵低声的嘀咕,她心中不安,就叫了人来问,“不是说王爷已经进了大门了吗?怎么这么久了,还没有到?你们两个亲自去迎一下,不然我不放心。” 那两个二等丫头交换了一番眼神,不仅没有要出门的打算,还当即跪了下来,“王妃,咱们还是好好想想办法,奴婢刚刚得到消息,王爷已经去那个院子了。” 照王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谋划一切,准备了一切,做好应对各种情况的准备,也做好了王爷会生气的准备。 可就是没有想过,照王会第一时间去那个丫头的院子。 这完全出乎了照王妃的预料。 杀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照王妃怔愣在原地许久,失神的样子吓坏了跪着的两个丫头,“王妃,您倒是说句话呀!” 两个丫头哭喊着膝行上前,刚到床边,照王妃就两眼一翻白,彻底躺了过去。 她双眼一闭,平静的呼吸着,同时手艺摆,暗示丫头们赶紧行动。 两个小丫头反应很敏捷,当即明白了主子的意思,分工明确的一个人留下守着主子,另外一个跑着去找王爷。 其实听了守门小厮的回禀之后,照王的心里还是做了一些心理准备的。 他之所以扶正这个小丫头,看中的就是她谈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其次,这个小丫头的身材也还算是不错,收房之后,他也尝到了甜头。 只不过,他对这个小丫头,没有多深的感情,不过是看待一颗棋子罢了。 之所以先来这个院子,是做给整个王府的人看的,这也算是第一次当着全府的面,戳破了照王妃的“主母权威”。 可当照王做了心理准备,迈进房间的一刻,还是被屋中的一幕给惊到了。 新夫人躺在床上,没有盖被子,因为她全身都是伤口。 是鞭痕,伤口很深,甚至有几下还打在了脸颊处,见王爷进来了,新夫人连滚带爬的掉下了床榻,混着血的泪水一滴一滴顺着脸颊滑下来,整个人看着凄惨无比,“王爷,您可算是回来了!” 第526章 处置(一) 梨花带雨的哭颜,看的照王心都跟着软了下来。 “这,怎么会伤的这么严重?”照王虽然心里有所准备了,但真正看到新夫人这副模样,着实还是震惊了。 这不是在打新夫人,而是在打他的脸啊! 照王怒火中烧,抱着新夫人坐上了床榻,上下查看了一番,实在是被抽打的不像个样子。 就算是对待王府里的下人,轻易也不能下这样的狠手,更何况,她已经是被王爷抬了身份,分了院子的存在了。 照王牙齿狠的直痒痒,“究竟怎么回事?本王才走了几个时辰,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 新夫人涕泪横流,满腹委屈化为了凝噎,“王爷,妾身自知身份卑微,不敢跟王妃顶撞,您不在,王妃母家的事情又繁琐,所以妾身都故意绕着王妃走,可是没曾想,可能是妾身在什么礼节上做的不到位,王妃想要好好教导妾身礼仪,可是,妾身是奴婢出身,身份卑贱了一些,很多礼节都是要慢慢学的,妾身也不是不肯服从王妃的管教,只是该吃饭的时候能给我一口热饭吃,该睡觉的时候,让我眯上一会儿也成,可是王妃,王妃她……” 新夫人说不下去了,痛苦的瑟缩着身子,她那雪白的肌肤,已经被寸寸的伤痕布满了。 照王怒火中烧,从新夫人这边得到的消息,人家做小的,明知道自己惹不起王妃,所以故意躲着王妃,可是没曾想王妃故意找茬,非鸡蛋里挑骨头,指摘人家的不是。 要从一个刚刚一步登天的丫头身上挑错漏,那可太简单了,随便挑上一两点行为上的不端,都能够将人给打扁。 若是这个时候照王妃再上纲上线一些,就会是新夫人现在这样的结果。 照王深吸一口气,抱着新夫人坐下,亲手为她上了药,哄着新夫人坐下,又不放心的命人去外面请大夫,足足等到了大夫过来,给新夫人诊脉之后,告知她只是一些皮肉伤,并没有什么内脏的损坏,好生调养一番就可以了,而且大夫那边还有上好的药膏,只要是贴心的上药,必定不会留下疤痕,王爷让管家好生相送,又抱着新夫人一顿安抚,总算是等到新夫人这边重新睡下,已经是两个时辰过去了。 照王站在新夫人的房檐下,举目四望,目光很是冷凝。 院子外面,时不时就有丫头和小厮们状若忙碌的样子,匆匆走过,但只要是路过新夫人的院子门口,就会瞟上这边一眼。 他们十分好奇,这件后宅的大丑事,照王会如何处理。 更令下面的人感到震惊的是,照王回来已经两个多时辰了,一直都待在新夫人的院子里,不仅对照王妃不闻不问,甚至连王妃院子里赶过来传递消息的丫头,都被拒在了院子外面,没有王爷的命令,轻易谁都不敢放进来。 王爷看天看了好一会儿,总算垂下头来,双眼微眯,朝着院门招了招手,“让她进来!” 王妃院子里的二等丫头进来时,已是满头的大汗,她跟着王妃这么多年,在王府也算是横着走的了,除了平日里看那么一两眼院子里一等丫头的眼色之外,外人并不敢对她们加以冷眼。 但今天,在新夫人院子外面经历的一切,让小丫头的心一沉再沉。 她心里的预感非常的不好,王爷以前可从来都没有这样对待王妃过,不管出任何的事情,都是第一时间将王妃放在第一位的,可是,这次王爷不单单是对王妃不管不顾,甚至里面夹杂了很多她这个小丫头根本就猜不透的情绪。 这才是最令人担惊受怕的。 垂着头来到王爷的跟前,小丫头笔直的跪了下去,咚咚咚就是三个响头,身为王妃身边的侍女,她非常清楚这个时候王爷的愤怒程度。 王爷迁怒于王妃,就是迁怒于她这个小丫头。 她就是替王妃挡刀挡剑的,接受王妃的第一缕枪炮,这枪炮的重力程度,甚至有可能超越小丫头的承受能力。 “王爷,您不要听新夫人的一面之词,王妃都被新夫人气晕两次了,王妃本来是不忍责罚新夫人的,可是,可是……” “可是她最终还是下手了,趁着本王不在,对本王的心头爱,下了这么重的手。”照王直接抢过了丫头的话,语气斩钉截铁。 小丫头头都不敢抬,双肩剧烈颤抖起来。 “王妃现在还晕在床上,王爷您至少过去看一眼,当面听一听王妃的解释也好,不可轻信她人的一面之词啊!王爷,您跟王妃可是多年的夫妻情谊啊,王妃是何等心软之人,您的心里应该比别人更清楚的呀!” 小丫头出门之前,是立过军令状的,如果今天晚上不能将王爷带回去,那她就是有负于王妃的嘱托,回去是要遭受惩罚的。 小丫头越想越是瘆人,胆颤心惊的膝行上前,抱住了照王的双腿,“王爷,有什么气您就朝着奴婢发,但今天的事情,真的是有误会啊,求您看在跟王妃多年的夫妻情谊上,去看一眼王妃。王妃晕倒在床榻上,脸色苍白,还不知道这会儿情况怎么样呢!” “那你找错人了,人晕倒,应该去找大夫,你等在这个院子外面那么久,本王又不会给人医病。” 照王的声音毫无情绪,一双眼睛瞪得圆圆的。 小丫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抱着照王的手瑟瑟发抖,像是突然被抽空了力气似的,颓然松开了手。 照王垂眸看着小丫头的头顶,“正因为本王跟你们王妃多年的夫妻情分,本王清楚王妃轻易是不会对人动手的。更何况里面躺着的还是本王刚刚扶上来的人,但凡王妃的心里有本王,有这个王府,就不会动她,哪怕多等上几个时辰,等到本王回来,为她主持公道不好吗?” “可是王爷!” “本王刚刚已经找过门房了,本王又不是个傻子,做判断并非靠着一方的说辞,门房已经将发生的一切都告诉本王了,你不用再替你们家主子辩白了。这件事情,本王的心里自有定论,来人啊,为照王妃出去请一位好大夫,好好看看她的晕头之症,有不适之症在身,府内的事情就不方便管了,暂时交由内管家处置。” 第527章 处置(二) 照王的命令下的雷厉风行,还没等小丫头反应过来,院子里的丫头婆子已经上手,拖着她往外面拽了。 这不是“请”她出去,而是赶走。 对一家主母身边的人这态度,王爷此番是真的怒了。 小丫头魂不守舍的离开院子,便见一个小厮手里提着一小袋碎银子,朝出府的方向走去。 二等丫头不敢置信的看着那小厮远去的方向,很明显,他是奉王爷的命令前去给王妃找大夫的,可是,就拿着那么一点儿碎银子,能找来什么好大夫? 往常可都是太医院级别的太医才能给王妃看诊的,天色变了,彻底变了! 怎么走回院子的,小丫头根本就记不清了,只依稀看到小姐妹守在院子外面等着,她是以防王爷过来了,屋内的王妃好快些做准备。 可是只看到姐妹一个人回来,她瞬间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王爷……没来?”小丫头瞪圆了一双眼睛,认真注视着姐妹,其实答案早就在心里了,只是还不甘心的问一问而已。 这两个小丫头也算是够倒霉的,刚刚上来一等丫头的位置,结果还没享受几天的福呢,主子就面临这样的窘境。 她们现在已经不抱有什么希望了,很明显,主子的日子就快要到头了,如果她看得开一些,能够想明白一些问题,及时收手,或许王爷还能看在往日的面子上,跟她维持表面上的和平。 可两个丫头交换了一下眼神,她们都清楚王妃的个性,她是个看起来性子很软,但内心很刚强的人,新夫人上来,代表着什么,所有人都一清二楚。 王妃是那种宁可哭着坐在第一的位置上,也绝对不会屈居第二的性格。 所以这样的情况下,两个丫头也只能寄希望于劝说她了。 当两人推推搡搡,都不想第一个进房间见主子的时候,照王妃还是听到了外面的动静。 她简单分辨了一下,就知道当下根本不可能是王爷来了的气势,也是低沉的喊了一声,“都进来!” 两个丫头硬着头皮并肩走进房间,垂着头,不敢直视主子的眼睛。 王妃侧躺在床榻上,因为提前预料到了王爷没有来,所以收敛了柔弱的姿态,当下目光坚毅的盯着两个丫头,“说说,王爷是怎么说的?” 前去穿信儿的丫头噗通跪了下去,“王妃,奴婢在那院子外面等了足足两个时辰,看着王爷命令人忙进忙出的,请了两拨大夫,甚至听说王爷还亲自给那个家伙上了药,必定是听了她的一家之词了,所以对您产生了很深的误解。” 小丫头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躺在床上的王妃却直接抓住了她话里的重点,“你是说,他连院子都没让你进,是让你站在在院子外面等的?” 小丫头本来以为自己一笔带过的说着,王妃就会忽略掉这么侮辱性的细节,没想到,她还是敏感的第一时间就发觉了不对劲儿。 是啊!当家主母的丫头,竟然被拒在院子外面,等了许久才得到机会进去。 这简直就是当着全府人的面打王妃的脸! 照王妃不怒反笑,扯起嘴角一抹嘲讽的弧度,狰狞的笑声在整个房梁上盘旋。 两个小丫头听着这瘆人的笑声,吓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王妃,奴婢也去求了,让王爷不要听信那边的一面之词,还说您晕倒了,希望王爷能够过来看上一眼,可是王爷说,晕倒了就要找大夫。王爷还说,还说……” “还说什么?” “王爷还说,他已经召过门房问话了,知道究竟发生过什么,他不是傻子,不会随随便便听信任何一方的说辞,他会秉公处置的。” “之后呢?”照王妃撑着床榻坐了起来,面色土灰土灰的,一双眼睛充满了担忧,嘴唇都在颤抖。 小丫头实在是不忍多说了,但眼下的情况,若是不全部反馈给主子,势必造成主子对情况的误判,若是因此影响了主子接下来的决定,那可是要出大事儿的。 反正两个小丫头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要劝说主子了,所以她们相视一眼,前去传信儿的丫头再次开口,“王爷还命小厮拿了一袋碎银子出去为王妃请大夫。” 照王妃噗通一声躺倒在床上,嘴角溢满了苦笑。 “真是有了新人忘旧人啊!”那个臭丫头不过被鞭子抽了几下而已,他却叫了好几拨的大夫给看病,可是自己晕倒了,他就让人拿了碎银子出去当街的郎中。 这对照王妃而言,是奇耻大辱! “奴婢其实也很纳闷,王妃当时不过才甩了那边几个鞭子,还都是被她身边的丫头给阻挡下来了。王爷何至于这么动怒?”前去传信儿的丫头有所保留的猜测道,“奴婢等在院子外面的时候听闻,王爷进去的时候,看到那新夫人的周身都是鞭痕……” 照王妃双眸一紧,顿时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这个贱人!” 照王妃是亲自动的手,但当时她就是随便找了那新夫人的由头,说她规矩不严,想要教导一二,若是那厮当场归顺,她也不会得寸进尺,顶多再想其他的机会,偷偷将她送出府。 可是那个丫头,嘴硬的很,说话还很臭,根本就不把照王妃放在眼里,这才惹怒了照王妃,抽了她几鞭子之后,直接下令将人给捆了,交给府外面等着的人牙子。 这话被新夫人听到了,她鬼哭狼嚎的叫喊着,死命挣扎,还拼命逃窜,总算是被抓到了,捆了个结实,可刚送到门房处,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堵在她嘴巴里的棉花掉落在地。 照王妃是办过类似事情的,以往都是送一些不听话的丫头出去。 今天为了掩人耳目,她索性将跟在新夫人身边的丫头也一并发卖了。 三个女子被捆成了粽子,蒙着脑袋横扛着送出王府,人牙子只是来接活儿的,根本不多问。 门房听说是王妃命人送出来的丫头,也习惯性的充耳不闻。 可就在那棉花从蒙着脸的黑布罩子里掉落出来的瞬间,新夫人的声音响亮的传了出来,“我是王爷的人,我看你们谁敢动我,若是王爷回来了发现我不在,你们全得吃不了兜着走!” 正是这一嗓子,吓得人牙子意识到了问题的严峻性,搪塞着说家中还有别的事情,忙不迭就告退了。 没有人接收,门房只能看着王妃的人将主仆三个送回去。 可当时,新夫人的身上还没有那么多伤口的! “我竟然被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给算计了!”照王妃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第528章 三口团聚 照王回府之后,连照王妃的面都不肯见,一直就守在新夫人的身边,这已成了不争的事实。 当所有人意识到王爷的态度转变时,风向标也随之而转变了。 晚上,厨司那边照例给王妃送饭菜,只不过,不是什么专门的小灶菜色,而是大锅饭菜,这跟往日可是天差地别。 别说是病倒在床的状态了,就算是照王妃平日里,都很少吃王府的大灶。 生病了更要好生调养的,可是,这才不到一天的光景,厨司那边就看明白了王爷的意思,开始蹬鼻子上脸,踩上了王妃的头上。 照王妃认栽,她急于求成,被新上位的丫头给算计了。 可是,这只是第一轮的切磋,后面还有大招呢,照王妃是个不会轻易认输的人,“一蹶不振”四个字,跟她完全不沾边。 看着王妃大口大口的吃饭,两个二等丫头吃惊的张大了嘴巴,不敢置信的相互递了个眼神,终究还是没有出言阻止。 “王妃,您慢着点儿。” 照王妃三两口就将碗中的饭菜给吃光了,一个饭粒都不剩,她舔了舔嘴唇上的汤汁,释然的放下筷子,“王爷从宫中回来之后,可说了什么?” 总算是想到正题上了。 两个丫头都还没来得及将好消息传给主子,见主子已然振作起来,便道,“据说王爷出宫的时候,陛下就首肯了,您和王爷都可以出府去了。好像是庆王殿下受伤,王爷那边给到了很大的帮助。所以陛下一开心,便解除了禁足。” 照王妃一听这话,硬撑着的心绪顿时有所好转,“那正好,你们两个陪我出门去散散心。” 说完,就要下床了。 两个丫头看得目瞪口呆,“可是王妃,咱们才刚刚报上去说您病倒在床上,若是这个时候出府去,只怕要……” “他连多一面都不肯来见我,又怎么会关心我的死活。我现在也顾不上王府这边乱七八糟的事情了,回郭府那边看一看,跟父母亲聚一聚,或许心情能更好一些。” 两个丫头没有回应,虽然王妃的想法有道理,但以现在郭家的情况,回去未必会心情好。 往常郭家的人就一有事儿便找王妃,此番之所以没有烦扰王妃,不过是因为她跟王爷都在禁足罢了。 若是王妃自己找回去,郭家一定有一大堆的麻烦事儿等着她。 马车很快就备好了,照王妃带着两个丫头从侧门出去,刚上车,这边消息就传到了新夫人的院子。 彼时,王爷正站在门廊下,听到守门小厮的回应,不由得蹙起了眉头,“她就这么走了?” “是,王妃是被两个丫头搀扶着上马车的。” “也好,本来父皇解除我们禁足令的时候,就说到可以让王妃出去转转。” 照王妃出府,没什么别的去处,照王一想就知道她定然是回郭家去了。 “派两个人去王妃的院子,为王妃好好收拾打点出行李来,送到郭府去,郭家出事儿之后,王妃许久都没有跟家人相聚了,正好解除了禁足,就让王妃跟家人好好聚一聚。” 底下的人偷偷交换了一番眼神,虽然他们不确定王妃离开王府的时候抱着怎样的想法,但如今事情落在王爷的眼里,实实在在的成了送王妃出门的好借口了。 王妃棋差一招,这次怕是失算了。 正当小厮小跑着前去王妃的院子里传消息时,新夫人的屋子里传出“咚”的一声巨响。 “王爷!王爷!”小丫头的声音随即传了出来。 照王闻声冲进房间,便见新夫人跌落床下,正趴在地上,努力尝试着想要坐起来。 两个丫头手忙脚乱的想要搀扶起她来,可是力气不足,加上新夫人一身的伤口,刚上好的药,根本就不敢碰触。 照王见状,匆忙迎了上来,放横将新夫人给抱了起来,“好好修养就是,你现在还不能轻易挪动,伤口才刚刚涂好药,这个时候乱动,无异于自我伤害,你这又是何苦呢?” 新夫人双眸含泪,一双凄楚的眼睛里泛着晶莹的光,“王爷,妾身听到王妃离府而去了,妾身心乱如麻,是不是因为妾身的事情让王爷跟王妃产生了龃龉?若是这样的话,妾身百思难辞其咎!妾身,这就去找王妃回来,不论如何,王府这个家不能散了。”新夫人态度诚恳又坚决,誓要亲自去把王妃给找回来。 照王强按着她的手,将人给塞进被子里,“这件事情,本王自有定论,王妃在王府中憋闷了多日,也该出去走走了。我们之间的事情,绝非因你而起,相反,你的出现,倒让本王看清楚了很多原本被蒙蔽而看不清的事实,如今你也不用劝我了,若是想要帮我,你只有把一件事情做好就够了。” 新夫人睁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王爷,等待着他的答案。 她的眸子清澈见底,像是一汪清泉,透彻而明亮。 照王修长的手指抚过他的鬓边,“将伤养好,就是对本王最大的帮助。” 好一通哄之后,照王走出新夫人的房间,原本挂着的笑脸瞬间就淡去在脸颊上。 “送东西的,出府去了吗?” “回王爷,已按您的安排迅速赶去郭府了。”哪里就需要带什么行李,以前照王妃时不时就要回郭家住上一天,郭家那边几乎备着一整套行头。 而此番照王命人送东西回去,意图是表明意思:照王妃,你合该记住自己的身份,这个时候是你该顺从,而不是威胁你的夫君。 你离开对照王府并没有什么影响,相反,你是在自己往坑里走。 照王妃原本的意思,就是回郭家看一眼父母,可是见到了二老之后,一家三口便抱在一起痛哭。 还没等她开口说什么,父母那边就等不了了,迫不及待开始向她倒苦水。 什么……最近府中吃的都是一些素菜,两人出门时遭遇的全都是冷待,多少人冷言冷语的奚落他们等等。 人情世故,世态炎凉,其实这些都是预料之中的。 但郭家二老在鼎盛的位置待久了,享受惯了被捧着的待遇,根本就受不住这样的冷遇。 第529章 决绝 郭家二老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跟女儿吐苦水,丝毫没有注意到多日不见,女儿瘦了好几圈,脸色也难堪了许多,更没注意到女儿那满是亮光的眼睛,如今已被一层晦暗所笼罩。 将近两个时辰,郭家二老将商队出现,到现在他们的经历,像是讲述给刚刚知道这件事情的人一样,全都倾倒给了女儿。 他们倒是哭的酣畅淋漓,却丝毫没有注意到女儿那愈加沉闷的脸孔。 照王妃的心几乎沉到谷底了,她从王府出来,心情低落,本来是想找到父母亲倾诉一番,听听他们的安慰,一家人相互扶持,仍旧像以前一样继续坚定信心朝前走。 没曾想,自己还没开口,就承受了一大堆的负能量。 照王妃双眼无神的坐着,面无表情看着对面的老父老母,原本其乐融融的一家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走下坡路的呢? 其实,这么些天,照王妃脑海里都一直有一个疑问,她总觉得商队的出现,不像是偶然,而更像是什么人特意针对郭家设下的骗局。 前几天被禁足,很多事情没法调查,但现在她可以自由活动了。 前有狼后有虎的情况,没法骤然扭转,但只要肯下定决心,一寸一寸的来解决,她不信事情不会有改善。 “前段时间,父母亲说调查到了一些商队的信息,将证据全都拿过来,我仔细瞧一瞧,看看能不能整理出什么有用的线索出来。” 两个正在哭天抹泪的长辈顿时止住了哭声,犹如孩童似的交换了一番眼神,一个窃喜的赶紧叫人去拿东西,另一个则惊讶的凑了上来,“我就知道,你行的,你一定行的!只要有你在,我跟你父亲的情况一定能有所好转。太好了,只要能调查出相关联的,就能抓到在都城里跟商队里应外合的人,第一个去查那个仁和医馆,还有茶行,这两个地方都不干净,绝对跟商队有勾连。只可惜我们的道行太浅了,碰上他们只有倒霉的份儿。不然……” “母亲,这件事情先别声张,一面打草惊蛇。”若说打草惊蛇,前段时间,郭家已经打过了。 就算现在照王妃暗中调查,想必也找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了。 只是,很多事情不尝试,怎么能知道结果呢! “女儿啊,母亲怎么瞧着你最近瘦了这么多呢?”母亲抚着照王妃的脸颊,总算是看出了苗头。 两个丫头上前几步,正想要说点儿什么,被照王妃一道清嗓子的声音给震慑到了。 郭夫人定了定神,擦掉眼角的泪痕,下意识问,“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今天不是你该解除禁足的日子啊。”算日子,还有好些天呢,可是照王妃这就被放出来了。 “你怎么突然就出来了呢?” 话音刚落,郭家大老爷从外面兴致冲冲的回来了,他身后跟着郭家的两个小厮,两个小厮的托盘上都装着满满的所谓“证据”。 郭夫人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吸引开了,没再追问女儿刚刚的情况。 照王妃心绪不宁,看着父母双亲期待的目光,再看看托盘里一堆乱七八糟的所谓证据,一时间头都快要爆炸了。 天色渐晚,她命丫头将托盘里的东西都装点好,带着回王府再细细查看。 可是刚刚下令完,便有一个小厮慌张的跑进房间来,“王妃,王府那边派人来了。” 照王妃心中一喜,想着自己负气离开,也不是一点儿水花都没有激起来。 照王还是有所反应的,他还是要顾及郭家的。 这样想着,照王妃站了起来,抖擞了一下裙摆,“既然如此,先回府再说,父亲,母亲,等仔细看了这些证据之后,我再行回来跟你们商议细节。” 二老乖乖点头,准备相送。 可是一家三口根本就没注意到前来传消息的小厮脸色有多么的难看。 照王妃刚走到房间门口,就被一个高大的身影给挡住了去路。 那人恭恭敬敬的朝着照王妃拱了拱手,“王妃,王爷有令,让小的来跟您说一声,多日未回娘家了,好不容易回来,就陪着二老多住上几日。” 照王妃眉峰微挑,刚刚放平的心态再次掀起了波澜。 ……王爷派人过来,竟不是求着她回去的?而是让她不要回去的! 两个跟在后头的丫头脸都绿了,不敢抬头,更不敢去看郭家二老的脸。 二老就算平日里的反射弧再长,面对此情此景,也能反应过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了。 “这怎么……” “可是,我出门仓促,什么都没有带。”照王妃还想找借口,话还没说完,就见两个王府的人相继走了进来,一人手里提着两个大包袱,足足四大包袱的衣物,别说是待两天,就算是待上一两个月都够了。 照王妃凝噎住,定定看着眼前的一幕,尴尬的抽动了两下嘴角,“哦,这样也好,来人,将东西放回我的房间去。” 说完,扭身握住了郭夫人的手,“刚刚母亲还说舍不得我走,王爷想必是跟你想到一块去了。” 勉强挤出了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我也累了,就先回去歇着了,你们几个,将证据都送到我的房间去。” 绕开王府的人,照王妃头也不回的走向自己原本闺房的方向。 王府的人倒是干净利落,朝着郭家二老施礼,爽快告辞。 只剩下郭家服侍的人以及郭家二老怔愣的站在原地。 “不对劲,这根本就不对劲儿!”大夫人嘴里嘟囔着,“王妃一准是跟王爷闹情绪了。” 大老爷也意识到问题的所在,“可是往日里王妃赌气回来,不到半天王爷就要派人来接的,甚至有几次他还是亲自过来接的。怎么此番……” 竟然让人送衣物过来,这摆明了是不想让照王妃回去啊! “会不会是因为咱们郭家的势弱了,王爷看不上王妃了?”两人越说越是心慌,根本淡定不下来,忙不迭的朝照王妃房间方向冲去。 第533章 皇家凉薄 大老爷和大夫人向来是在大事儿上听从照王妃的,虽然他们心中不安,想着王府里的那个小妖精,既然能够想到用苦肉计,不惜在自己的身上多抽打几鞭子,以求得王爷的同情,她什么招想不到? 可是,有身孕了,若是太早回去,也是要担风险的,这样来回盘算的话,还是继续住在郭家更稳妥一些。 郭家二老悄悄的退出房间,照王妃却根本都无心再休息,她赶紧叫来两个丫头,“你们,想办法回去王府打探消息,记得要找王府嘴巴严的人,找平日里没怎么受过我苛责的人,问问王府的近况,最好一有事情就传信过来,银子要给够了!” 听出王妃的意思,这是真的不打算短时间回王府了,两个丫头只能听命令行事。 可这个时候的照王妃还没有想到,照王将她送出王府,只不过是简单的第一步,王爷真正的安排还在后头。 …… …… 宫中,输液过后,姜庆央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无比奇怪的梦,梦见自己被一根绳索缠住了,然而那绳索的根部,却缠绕在他自己的手上,他挣扎的越厉害,绳索就缠绕脖子越紧,他越难受,挣扎的就更厉害,整个陷入了恶性循环。 等到姜庆央醒来,满头大汗,次日的阳光透过窗扉洒在他的脸上,微凉之中透着一股难得的暖意。 姜庆央支撑着想要爬起来,被一只大手给按住了,他这才看清楚床边的情形,除了皇帝之外,还有几个皇室兄弟,以及床边角落里站着的姜伊罗和祁烨寒。 他们两个状态倒是还不错,垂着头,一副十分顺从的样子。 老皇帝握着姜庆央的手腕,“都说你恢复的很好,朕就放心了。” 姜庆央趁机说道,“父皇,儿臣总是这样躺在宫中休息也不是个办法,儿臣想还是回庆王府调养,就是不知道小高僧方不方便跟着儿臣一起过去。” 老皇帝蹙起了眉头。 自从这次庆王受伤,“小高僧”的真实面目算是彻底曝光在他的面前了。 好在老皇帝也想得开,本来儿子姜庆央就是跳起来最高,非要调查小高僧的人,如今既然将一切都说开了也好,免得他又要在朝堂上公然质疑小罗大夫,为自己徒增烦恼。 “你们自小都是待在宫中的,没有什么不方便的,等再过个一两日,你的伤势恢复的差不多了,小高僧自然也用不着了。有太医院那边的人跟着就行。” 言外之意,小高僧可不是给你御用的,这是朕独用的,之所以借给你几天,乃是看在你生命垂危的份儿上。 “父皇,儿臣还是觉得……” “如今,你也跟小高僧和他的徒儿朝夕相处了多日,当着你诸多兄弟的面,朕倒是想问问你,你现下还想要继续调查他的底细吗?” 老皇帝挑了挑眉头,神情中颇有微词。 这是父子之间短暂的对峙,很明显老皇帝在用姜庆央身上的伤威胁他。 虽然被开膛破肚,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但若是一个皇子经受过这样的救治,不知道传出去又要被妖魔化成什么样子。 这对于姜庆央未来的人生道路,势必有所影响。 若是姜庆央还想继续稳坐在庆王的位置上,继续稳定自己在朝中的地位,当下这个时候,他只能顺着老皇帝的意思走。 老皇帝看中的就是这一点,眉梢微挑,等了半天,笑了起来,“你不说话,朕就当你是放弃了。” 姜庆央表情极度的难看,像是张口打哈欠,却迎面吞了一嘴的苍蝇。 看得姜伊罗和祁烨寒爽歪歪。 王爷们假模假样的看完了姜庆央的伤情,向皇帝告辞之后,便退出了大殿,只有照王,依旧等在房门外。 老皇帝又跟姜伊罗和祁烨寒“感谢”了一番,带着廖公公出了门。 照王恭恭敬敬的等在门外,乖乖跟在老皇帝的身后,走出去很远了,老皇帝才放慢了速度,“有什么话,巴巴的在这里等着我,还不说,朕就要回去了。” 照王赶紧快步迎了上去,“父皇,儿臣有意再娶以为侧王妃,还请父皇允准。” 老皇帝脚步一停,随即似乎想到了什么,“以郭家现在的情形,的确不太适合站在你身边了。” 听出老皇帝并没有很排斥自己的建议,照王心中一喜,“儿臣只是……想到兄弟们在一起其乐融融的样子,想到自家院子里子嗣单薄,甚为孤寂,想着这么多年跟照王妃虽恩爱,但家中始终少了孩童的热闹,所以就……” “很好,需要朕为你张罗吗?还是你自己?” “儿臣自行张罗即可,庆王这边的事情已经让父皇焦头烂额了,不敢再叨扰父皇。”照王今天的目的达成,兴高采烈的离开了。 他转身的样子,潇洒而决绝。 廖公公看着看着,陷入了沉思。 老皇帝却是扯起了嘴角一抹弧度,“听闻他最近在跟几个文臣良士来往,朕还当是为了什么呢!” 虽然解除了照王的禁足,但并不代表老皇帝就彻底放松了对照王的警惕。 他特别关注了解除禁足之后照王的动向,发现他跟几个文臣良士的来往过于密切。 还以为是庆王的受伤激起了照王的某根神经,如今老皇帝松了一口气。 几个儿子都是什么样的料子,老皇帝心知肚明,照王实在不是坐龙椅的料子,就算是站在辅佐的位置,他都要再多锻炼几年,方才够资格。 所以,若是动那些不改动的心思,无异于找死。 如今,听着照王自我交代了,老皇帝心下一松,只要不是朋党之争,他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只是,若这个时候照王再娶,怕是要受人议论啊!”廖公公小心提醒。 郭家刚倒,照王就忙着给自己张罗侧妃了。 “皇家一向凉薄,往常他们受着皇家的恩惠,享受旁人不能享受的,关键时候就要承受坠落之后的失落感。”老皇帝并不把这当作一回事儿。 第534章 厚赏 郭家跟照王府的事儿,老皇帝并不想过问太多,但郭家的事情毁了他的烟花盛宴,这事儿老皇帝可是记得牢牢的。 如今照王想要新娶,自然是他计划的第一步,以郭家的形式、地位,根本就配不上如今的照王府了,一商贾之家,上不得台面的,且郭家私下里没有没少打着皇亲国戚的名号欺压百姓,儿子众多,外戚也众多,从前的老皇帝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是因为照王看重照王妃,如今连当事人自己都有想法了,老皇帝更是乐见其成。 他深知照王还有更深远的计划,娶侧妃不过是第一步,之后他会渐渐巩固侧妃的位置,将照王妃边缘化。 身为皇家子,总要有些手段才行,否则怎么在这世上混迹生活呢? …… …… 连着多日的输液治疗,姜庆央的恢复一切都在姜伊罗的预料当中,直到他可以下床行走了,皇帝首肯了姜庆央可以出宫的请求。 之后便由太医院那边接手为姜庆央调理。 之后姜庆央再有什么事儿,就跟姜伊罗没有关系了。 直到出宫这一刻,姜庆央的身上都没有出现任何的不适之症,这使得他更为不安,以他对姜伊罗的了解,这事儿绝对不会简简单单的过去。 很可能,自己回府之后,一脱离了姜伊罗的治疗,各种症状就显现出来了。 姜庆央越想越是心里没底,看着姜伊罗收拾药箱,他抬眼问道,“都这个时候了,还是不打算摊牌吗?” “没有什么牌可摊的。” “我给你治病,收皇帝的钱,到今天为止,咱们的医患关系正式结束,之后不管你出现什么症状,都跟我没有半点关系了。”姜伊罗最后一句话,成了埋在姜庆央心底深处的疑虑种子。 “我已经答应父皇,不会再追究你的身份和仁和医馆的内情,可你还是要抓着我不放吗?” “庆王殿下,你答应皇帝是因为迫于压力,并不是为了我。还好不是因为我,咱们就公事公办,这样也挺好的。我并不觉得我还有什么必要抓着你不放,只不过你的性子,总是得理不饶人,我要为自己留下一点后路罢了。别疑神疑鬼的了,真正麻烦来的时候,你自然知晓,现在再怎么问我,我也是不会说的。” 姜伊罗神态自若的跟在祁烨寒的身后,两人傲娇昂头,并肩出了房门。 太医院的一众老家伙都等在房门外,眼巴巴的等着姜伊罗出来。 这些天,每天都有当班的老太医过来为庆王号脉,他们震惊于庆王身体一天比一天加快的恢复速度,这简直就是用了灵丹妙药的效果啊! 之后再见到姜庆央,所有太医都是毕恭毕敬,他们从前还不理解,何太医明明是太医院数一数二的名医了,论资排辈都是前三名的,为什么在面对那个小高僧的时候,却恭敬的仿佛那是一位尊者。 如今,他们全都懂了。 真正的实力,无关年纪,这个小高僧,的确有资本受陛下的袒护和所有人的敬仰。 姜伊罗带着祁烨寒给老皇帝请安,又为老皇帝把脉。 儿子好了,老皇帝的心情很棒,但在大夫面前,他仍然掩盖不住自己周身的不适。 “这几天陛下都没有休息好,从后半夜便开始头疼了?” 皇帝的症状有复发的迹象。 老皇帝云淡风轻的挥了挥手,“这都不是什么大事儿,前半夜还是能睡的安稳的,朕这样就很知足了。” “陛下,这只是一个开始。” “那你继续给我扎针送药就是了。”轻飘飘的一句,仿佛对姜伊罗的知了方案熟悉到不行。 姜伊罗长叹一声,“草民此前曾经提醒过陛下,总是扎针送药,人的身体是吃不消的,您的身子切记情绪波动,一旦症状被勾起复发,那情况将难以转圜,这几天光顾着庆王那边了,都没注意到陛下的身体,是我失职了。” 按照老皇帝现在的情况来评估,不出一个月,他的头疼会越发的严重。 如果现在开始输液,或许症状有缓解,但根本奈何不了什么,指数暂时有回升,再过一段时间还是会反弹的。 最根本的解决办法就是引流。 可是,终究是要在脑袋上动针,这件事情,老皇帝不会那么爽快答应的。 姜伊罗迟疑的看着老皇帝,沉静的将自己的顾虑说了。 老皇帝果然皱紧了眉头,“这件事情,朕还要好好考虑考虑。” “那今天我还是先为陛下扎针送药,至少要让您晚上睡上一个好觉。”说完,姜伊罗看向了廖公公,“公公可会拔针了?” 廖公公眉头一颤,下意识先摇头,“这怎么敢呢,不会的,就算看上千百遍,我也学不会啊!” 姜伊罗哑然失笑,“没关系,很简单的。” 见姜伊罗状态这么放松,根本不像是第一次给自己扎针的时候,全程都要守着,老皇帝心里自然松了一口气。 这样是不是说明,自己的情况远没有此前那么严重了。 在姜伊罗的威逼利诱之下,廖公公答应会为陛下拔针,自从他点头答应了之后,脸色就难看到不行。 亲自送姜伊罗和祁烨寒出宫,一路上廖公公都在袖筒中暗暗操作,对着空气,十分认真的样子。 姜伊罗故意逗他,“您可要好好练啊,我看中了您是个好苗子,过一段时间,还要训练你给陛下扎针呢。” 凭空摔跤,廖公公脚下一绊,直接飞了出去。 祁烨寒反应灵敏,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公公小心。” 廖公公已是满头大汗,对着祁烨寒连声感谢,狼狈到不行。 这时听到姜伊罗的笑声,廖公公白了她一眼,“高僧啊高僧,你这是纯心戏弄咱家,咱家的胆子生生要被你给吓破了啊!” 姜伊罗笑着摆手,“公公,我收徒的门槛可是很高的,这个家伙,现在都还不会扎针呢,多少人排着队争着抢着要跟我学,我都不教,如今上赶着教你,怎么你反倒还这态度呢,真是,我伤心了……” 护送姜伊罗出宫的马车,是个很平常的马车,跟宫中的奢华一点都不匹配。 但两辆马车前后行着,前车坐人,后车装了满满的赏赐。 第535章 捅娄子 马车在城隍庙外停稳,驾车的禁卫军一脸的不敢置信,“二位,确定要把马车停在这里?” “你把我们坐的这辆马车驶回去,装赏赐的这一份我们自己来。”姜伊罗笑着回答。 禁卫军面色并不大好,“是这样的,我得了陛下的命令,就得将你护送到家门口,可若是将你们连人带物都丢到城隍庙,我回去怕要被骂死。” 姜伊罗点了点头,“知道你的苦衷,不过你不知道的,过往出宫之后,马车都是将我放在大马路上,因为朝廷中太多眼睛盯着了,所以我得用自己的办法避过他们。” “刚刚你已经甩掉了几条尾巴,可是不干净,还有一部分,接下来我们自有办法,放心,陛下那边自有交代,我们既不会有什么差池,这件事情也不会连累到你的身上。” 禁卫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要是这样的话,我就先回去了,我的这把佩剑给你们留下防身。” 祁烨寒摆了摆手,“用不着!你回去。” 姜伊罗就坐在城隍庙的门口,看着祁烨寒将一箱一箱的赏赐搬进城隍庙,“真能干,我怎么找了个这么能干的徒弟呢!” 祁烨寒启齿一笑,黑丑的假皮差点因为微笑动作过于剧烈而掉落下来。 总算是将一车的箱子都搬下来了。 从城隍庙底下出来接应的白鹰卫,迅速将箱子顺着地道运走,紧接着姜伊罗从地道进入,只剩下祁烨寒一个。 他坐在城隍庙的里面,撑着一把木棍,坐在门后的旧桌子上闭目养神。 都睡了半个时辰了,总算是听到了门外面有细碎的脚步声。 尾巴……进来了! 祁烨寒嘴角微勾,用姜伊罗给的最后一点粘合剂,将黑丑的假脸好生粘好。 攥紧了木棍,心中默数了三下,脚步声越来越近,当一直大脚迈过门槛时,祁烨寒的棒子也瞬间招呼了上去。 当头一闷棍的滋味并不好受。 那人下意识的出拳,动作还是迟了一步。 跟在他身后的同伴意识到了殿中有人,急急冲了上来,但是五六个人加在一起,根本不是祁烨寒的对手。 他用绳索一个接着一个的将几人捆结实了,“等了半个时辰才进来,你们也够有耐性的。”祁烨寒说着,扥起了一个人的头发。 他们是刻意隐了装饰的,就连鞋袜都换了,所以单单从穿着上根本发现不得他们的身份。 “是你们自己交代呢?还是我带着你们入宫,到陛下的跟前去对峙?” “就凭你?也配带我们入宫!”一个年纪最小的,桀骜的答道。 祁烨寒冷冷一笑,“看来几位身份地位都不低啊。” “你杀了我们,我们什么都不会说的!” “朝堂上好奇小高僧身份的人有很多,但能够付出行动的人,就没几个了。照王和怀王?” “对!我们就是受怀王指使的!”那个桀骜的小子再次开口。 祁烨寒点了点头,“这么说,就是恒王了。” 话音刚落,再去看几人的脸色,全都铁青铁青的,祁烨寒知道,自己猜对了。 恒王?有意思! 齐刷刷的几下,他打晕了几人,将他们捆好,强拖出了城隍庙,拉到了马车上。 马车是宫里为了护送姜伊罗专门买的,因为平日里出入宫廷的马车都太过招摇,而小高僧不方便用。所以这样的马车最合适了。 如今祁烨寒也不用多说什么,驱车将人都带到了恒王府的门口,他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从王府对面的巷子,扬长而去。 王府的人起初并没有在意这莫名出现的一辆马车,以为是谁家的车乱停的,守门小厮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并没有理会。 等到天快黑了,宫中的禁卫军一直在等小高僧的人将马车给送回来,却没等到。 因为是将小高僧半路放下的,所以禁卫军并不太放心,就留了个心眼儿,在全都城搜索了一下马车的踪迹。 虽然这辆马车看着很普通,但还是有其特别标志的,尤其车顶,站在高处便能看到微微的反光。 禁卫军很快便锁定了马车的位置,只是他们没有想到,马车居然停在了恒王府的门口。 守门小厮见禁卫军服侍的人出现,还以为是陛下让给王爷传话,赶紧走过来打招呼,却见禁卫军们直奔马车而去。 还没等守门小厮反应过来,禁卫军当着他的面掀开了马车帘子。 几个高大的男子映入眼帘,他们被捆在了一起,像是一个大球一样,以各种别扭的姿势躺在马车里面。 有人的脚还提着其他人的脸,所有人都是昏睡着的,仿佛睡着了一样,没有动静。 守门小厮一眼就认出这几个人了,他们都是平日里跟着王爷的府兵,“这!他们几个怎么会在这里?” “你认识他们?”禁卫军问。 守门小厮也没多想,如实的回答,“都是王府的府兵,这马车在门口停了近两个时辰了,我还以为是谁家的马儿自己乱走的呢,这事儿就奇了,他们怎么会……” “这事儿的确很奇怪!”禁卫军们看了眼恒王府的牌匾,高大的门楣上,几个硕大的字无比明显,这还是恒王分府出宫的时候,陛下亲手赐字的呢。 “你们府的人,拉下去好生安顿,马车我们要拉走了。” 守门小厮一头的雾水,并不懂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能懵懵的叫来几个同伴,一起将晕倒的府兵从马车上拽下来。 等看到禁卫军们驾车远去的背影时,守门小厮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你们几个,将绳索松绑,送他们进府,我去禀报王爷!” 恒王就坐在书房,时不时看一眼天色,眉头皱的更紧了。 自从庆王被医治好了之后,小高僧的那张脸就在恒王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好奇心作祟,这次他没有耐得住疑虑,本来是想着调查一番小高僧的身后有没有其他王室的踪迹,可是派出去的几个人,这么久了还没有动静送回来,恒王一时间有些心慌。 就在这时,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第538章 别把自己忘了 恒王出宫的时候,整个人昂首挺胸,状态十分的倨傲,仿佛一只刚刚打了鸣的公鸡。 负责护送的府兵见王爷情绪高涨,便猜到王爷一定是成了,不仅没有因为小高僧的事情而受到批评,反倒因为发现了城隍庙里的尸体,而被皇帝暂时给搁置了。 那么只要接下来证明这几具尸体都跟小高僧有关系,基本上王爷此番追踪小高僧的事情,就算是彻底跟王爷划清界限了。 不仅跟着小高僧没有过错,反倒还成了王爷的大功一件。 “禁卫军的人很快就会去城隍庙那边接手调查,待会儿咱们亲自带着过去,到现场看看情况。” 府兵见王爷坐好了,刚想扬鞭子,就听到了主子的命令声,顿时挑了挑眉头,“爷,那地方不干净,您过去只怕是……” “什么干净不干净的,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先不着急走,等一会儿禁卫军的人。” 出来的禁卫军,正是负责护送姜伊罗回家的那位带头,也正是他发现的马车及恒王府的府兵。 接受命令的时候,几个禁卫军一边往宫外走,一边私下嘟囔,“小高僧那么好的人,对咱们也都是和和气气的,根本就不像是手上过了人命的人。” “咱们都是过着刀尖上舔血日子的人,若是谁的眸子里有杀气,一眼便知。小高僧身边的那位倒是个深藏不露的,但小高僧本尊,根本就不是几位王爷想象中那样的人。” 虽然禁卫军们跟姜伊罗打交道的机会并不多,但这几天守在手术殿外,姜伊罗抽空给他们把脉,给了他们不少治腰伤和腿伤的药。 往常凭着禁卫军的身份,他们也跟着太医院要了很多类似的药丸,可是吃着跟没吃没什么区别,而且吃过之后,还会不思饮食,很伤胃。 可是小高僧的药丸就大不相同了,吃过之后兄弟们每日早起的疼痛症状明显减轻了,身体也更有力量了。 禁卫军因此对小高僧徒增好感。 姜伊罗配制的这些药丸,原本都是给白鹰卫的,经年习武之人,最是难忍骨伤之痛,很多皮肉伤口虽愈合了,但深层的伤害最难治愈。 常年累积下来,就都成了旧伤。 有了姜伊罗的药丸,每年春秋两季,白鹰卫们按照疗程服用,基本上能够达到一整年都好好的。 至于禁卫军这些吃着皇粮的武士,更是不在话下。 禁卫军们起初要给姜伊罗诊费,姜伊罗没收,说这些是自己制给徒弟的药丸,都是剩下来的,希望禁卫军们不嫌弃。 好说歹说,姜伊罗答应下去入宫的时候再给剩下的兄弟们多带一些,到时候再跟他们收药丸的钱。 禁卫军们心中对小高僧千恩万谢,如今见到恒王殿下想方设法的往小高僧的脸上抹黑,自然是不愿意。 “时间偏偏赶的这么巧,前脚他跟着小高僧的事情刚刚曝光,后脚就在小高僧隐藏的地方发现了死尸,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人故意放进去陷害小高僧的呢。” 一个禁卫军压低了声音嘟囔,这念叨的声音虽然很低沉,且大家都不以为意,但寸妙之后,几个禁卫军同时停下脚步,非常默契的交换了一番眼神。 没准,这个兄弟的随口一句话,竟戳中了真相呢! 几人加快脚步,状若寻常的样子出了宫,跟上恒王的马车,一路到了城隍庙门外。 恒王府的府兵还在这里等着,见王爷竟亲自带着禁卫军们过来了,不由得激动的上前禀报,“启禀王爷,我们几个将这里围得密不透风,连只苍蝇都没有飞进去过!” “好!你们做的都很好,本王必会有重赏的。” 禁卫军们对恒王府府兵的做法并没有什么太明显的激动之情,淡定的略过恒王朝里面走去,“那些尸体表面,可有什么异常的?从尸体的状态来看,死了有多久了?是中的刀伤还是如何死的?” 一连串专业的问题直接就把府兵们给问住了。 支支吾吾的跟在禁卫军们的身后,并没有说出一个所以然来。 反倒是快要进入城隍庙的时候,一个府兵开口了,“这里倒不像是他们被杀的地方,几具尸首的表面都烀着一些泥土,如果没猜错的话,他们要么被掩埋致死,要么就是死后被埋入土中,又被挪到这边来的。” 恒王本意是带着禁卫军们过来就撤,但站在城隍庙外的那一刻,好奇心使然,他鬼使神差的也跟了进来。 死人,他是见过的,也不担心冲撞或是其他的什么,纯粹是好奇。 当听到几个人是被土掩埋过的,恒王也没忘别处想,直到跟着进入城隍庙。 恒王府的府兵们早就将大殿中点燃了数盏烛火,虽然是深夜了,但这里仍然是通明的。 刚进入大殿,便能闻到一股刺鼻的臭味,恒王下意识的停下了脚步,皱眉挥了挥手,远远看到神像后面的空墙里,蜷缩着几具尸体,尸体的形状都很奇怪,看样子似乎都是女的,但隔着太远的距离了,所以无从分辨。 禁卫军们第一时间凑了上去,他们的队伍中,很多人都是千百种技能,有曾经干过仵作的,也有在衙门当差,调查案子很好被抽调过来的。 面对这样莫名其妙的尸首,他们迅速做出了反应,各自分工,开始调查周围的环境,观察尸首的情况,做出第一步判断。 很快,一个禁卫军就给出了答案,“根据尸体的腐烂情况判断,这几个人应该死于三四个月前,死因还要待进一步调查,但是他们身上的土是新的,也就是说,他们的确是被人刚刚从土中翻出来,临时塞在这里的。” “如此说来,这几具尸首,跟小高僧有关的概率就很大喽!毕竟,今天出入城隍庙的人,就是小高僧带着的人了。”恒王站得离大殿越来越远,捏着鼻子说话,声调很是怪异。 禁卫军们头也不回的嘲讽了一句,“王爷似乎忘记了什么,您的人也出入了这里。” 第539章 一定是他们 恒王脸色一白,他后知后觉的想到了这种可能,但同时也惊讶于这句话是从禁卫军的口中吐出来的。 要知道,禁卫军向来只听从老皇帝一人的命令。所以禁卫军所想所做,都是代表着老皇帝的想法。 那是不是说明,老皇帝虽然派了禁卫军跟着来到城隍庙,实际上却在怀疑他呢?这样仔细一想,恒王顿时心中有些发虚,毕竟,城隍庙这边的尸首是自己发现的,若最后证明这些尸首跟小高僧没有关系,老皇帝会不会因此而怀疑,这些尸首是自己放进去,用作缓兵之计的呢? 这样越想,恒干就越是心虚,下意识的朝大殿走去。“我的人的确来过这里,但是在外看守,并非在里面。诸位可别怀疑错了方向。禁卫军们的动作很快,等到恒王斗胆走进大殿的时候,他们已经做好了前期排查工作,将几个尸首都从里面抬出来了。 虽然尸体的表面损毁严重,但面部还是有一些特征显现的。恒王看着躺在地上的几个发臭的尸体,不由得蹙起了眉头,下意识的用手帕掩住口鼻。面露嫌弃之色。 就在这时,一个禁卫军从其中一个尸首的手腕上找到了物件,“有发现!”这不发现倒还好,一发现,看的恒王当场脊育发凉,几个尸首的手腕上都系着布制的手环,手环上没有什么特殊的字迹或者标志,但手环的颜色,手环上绣制的花样,却是恒王再熟悉不过的。每个府中丫头或小厮都会有相应独特的标志,有的是在腰间配牌,有的是在头上插花,恒王府的不同,起初是恒王妃的丫头手腕上带腕条,这些腕条上绣有百合花,因为恒王妃最喜欢百合花,所以丫头们的腕条上便以此为标志。 久而久之的,每个院子都普及了,渐斩地,成了整个恒王府的标志。恒王面无人色,脚下一空,差点平地摔跤,他不明白,自己府中的丫头,怎么会凭空以尸首的方式出现在这个空置的城隍庙里,他更想不通最近府中没有传出有丫头失踪的消息啊,按照禁卫军那边的死亡时间推算,这些丫头竟然已经死了三四个月了,可用难道是自己疏漏了什么细节? 禁卫军们看出怕王状态的不对,“王爷若是不习惯这样的场面,就暂且出去歇息,这边的事情,交给我们处理就是,陛下有言:王府的人今天晚上受累了,我们接手之后。便可以回去歇着了。恒王心虚难宁,在府兵的拴扶下出了城隍庙,所有人都以为王谷是看到太多的尸首而受到了惊吓,殊不知这背后暗藏玄机。 恒王回到王府的时候,子时已过,他的脑海中一片空白,额头上不时冒出冷汗,里面的衫子几乎都打湿了。 恒王躺在床上,双眼瞪得很圆,他恨不能立刻将管后院的人抓过来,盘问最近府中哪个院子少了丫头。 可是他不能,这样大张旗鼓的动作,只会引起王府外面人的注意,相当于将王府丢了人的事情直接晾晒在禁卫军的面前。 太冒险了! 可是思来想去,恒王也没有找到好的办法,总不能一直拖延着,等到禁卫军们查到恒王府的头上,再想应对之法?总要在那之前,自行先理清楚思路才是。 次日晨起,恒王用早饭的时候,特地看了眼在一旁伺候的丫头,“昨天我听到了一个妙宗,说是一个王孙贵族的家中,莫名有人吃空银,据说是有的丫头生病了,还有离开了的,但都未及向上票明,年年都还在报着丫头的数量,按本来的数量下发月钱。” 恒王妃一听,顿时蹙起了眉头,“这家的主母也真是糊涂,府中莫名少了几个丫头她都没发现,还照常分发俸禄那么多年,真真是可叹可叹,王爷放心,咱们府是绝对不会出现类似事情的,我在管人这一方面看的很紧的。” “本王倒不是在乎那一星半点的钱,主要是想着御下不严可能造成的诸番后果,若是 底下的人因为管理大松泛,而犯错,咱们却都不知情,等到事情搞大了才唾然醒悟,只怕要晚了。当下又是这么重要的时候。 “王爷说的是!”恒王妃面色微变,按理说,也该定期盘查的,那我吃过早饭之后就去着手。 t“不要声张,万一真的有大胆大敢在外面做非法的勾当,偷愉背着咱们,也好悄无声息的发现,免得打草惊蛇。”恒王妃连连点头,忍不住称赞恒王的想法好。夫妇二人用过饭,恒王赶紧去找府兵,让悄悄去打听禁卫军那边的进展。 恒王府的府兵换了一身行头,重新出现在城隍庙外的时候,发现城隍苗已经被封锁住了。 里面的尸首尽数被挪到了都城停尸房,要做进一步的核查检验。 很多百姓围聚在城隍庙外,交头接耳的议论着,府兵也跟着听了一耳朵,随即匆忙将消息传回到恒王府,“王爷,我走了停尸间等几个地方,打听到了一些消息,现在禁卫军那边分成了两拨人马,一拨人专门调查尸首的源头,究竟是什么身份;另外一拨人则守在停尸间调查死因,初步判定,几个女子都是被中了迷药之后,被掩埋致死的,但准确的还没有出公告。” 这个结果让恒干更加志忑难安,如果说这些尸首是被人掩埋致死的,难道是直接埋在王府的?可是因为什么又突然出现在城隍庙呢? 想到这里,恒王突然周身发凉,一股冰寒之意从四肢百骸蔓延到了全身。 “是他们,一定是他们!” 府兵不明白,恒王却已经起身了,“备马,本王要出府去!” “去哪儿呢?”府兵问。 恒王愣住了。 对啊,他现在只能说怀疑是谁干的,但是并不确定啊,更何况,如果真的是小高僧身边那个家伙干的,那这群人也大神通广大了? 自己府中死了丫头的事情,自己都不知道,他们却了如指掌,算好了时间和地点,就把线索给送上去了! 第540章 纰漏的源头 恒王越想越是后怕,一旦尸首们是小高僧的人放进去这个想法成立,那么这件事情就变得很恐怖了。 虽然恒王极力想要劝说自己,也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可是这个想法窜出来之后,恒王就忍不住不去想。 如果这几个尸首都是小高僧的人放进去的,那么小高僧在都城的势力,绝对比自己能够想象的要大,甚至不只是自己的王府,就连岑王府这些都在他的势力范围之内。 这样的人,却出现在父皇的身边,想想实在是太可怕了。 恒王不住在地中央踱步,他心中发慌,摆在眼前的有几条路:第一,找到父皇,如实禀报,将那几个尸首是自己府中的丫头的事情全都告诉皇帝,可是这要担一定的风险,虽然这几个丫头可以确保不是恒王自己杀的,但难免会引出恒王府的其他关系。 想到府中能够掌握丫头们生杀大权的人,恒王的眉头渐渐促起,自家王妃并不是什么好惹的性子,典型的吃软不吃硬,若说人是她杀的?早上用饭的时候,自己跟她提到丫头的事情时,王妃的脸上并没有太多复杂的表情。 夫妻俩生活了这么多年,恒王还是有信心能够看出王妃情绪上异常的,所以现在直觉告诉他,恒王妃不是杀害几个丫头的凶手,那么剩下的就是自己的几房妾室了,要么就是后院里几个霸道的婆子? 恒王的脑袋几乎要炸裂开了。按照现在的情况来判断,若是如实上报给皇帝,直接指出小高僧可能存在的问题,利大于弊。 恒王很清楚,如果那几个尸首真的是小高僧的人放进去的,那么现在自己已经在小高借布置的陷阱里了。 那么就只剩下第二条路,千方百计阻止禁卫军的调查,拖延时间,并且主动去找小高借,跟对方摊牌,求得真相。若是对方还肯跟自己谈条件,倒也罢了,若是对方蛮横不讲理,恒王自有办法对付他们!这样想着,他的心便沉静了下来,“备车,备马,本王要去何太医的府上去拜会。” 府兵彻底愣住了,王爷今个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一会儿说这个,一会儿又说那个呢? 一头雾水的府兵只能按照恒王的吩咐去安排,驾着车马走出王府。 何太医今天刚好在家,听闻恒王殿下来造访,不由得愣住了,连忙换了一身衣裳,在自家的会客厅接见了恒王殿下。 一见面,恒王就开始嘘寒问暖,倒是把何太医问的一愣一愣的。 好一会儿场面话说完了之后,何太医还是没能按捺住心中的疑惑,“不知恒王殿下今天到访,是有什么事儿吗?” 恒王点了点头,也不在绕弯子,“是这样的何太医,我府中有个妾室,身子不舒坦,我想让小高僧给关照一下,不知……你这边可否帮忙联系一下小高僧,给通融通融?” 何太医一听到恒王想要单独约见小高僧,顿时嘴角的弧度就僵住了,“王爷,不是下官不帮你的忙,实在是陛下有令,这跟小高僧来往的事情,必须得获得陛下首肯了,才能促成,若是陛下不答应,谁也不能私下里见小高僧,这……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总不能违背了陛下的意思!” 恒王若有所思,“要不这样,本王亲自给小高僧书信一封,你只帮我一个忙,将信递给他就是了。我也不难为你,更不会再提见面的事情,若是小高僧觉得我提出的条件他很满意,自然要通过父皇那边的关系,打通了之后,来我的府上给我的妾室看看。何太医,你觉得这样如何呀?” 何太医觉得很不妥,虽然不是见面,只是让传递信件,但这样绕来绕去的,难免要出纰漏。 如果纰漏的源头是在自己这里,那这事儿可就不好交代了。 “王爷,微臣很明白您体恤家人的心情,不过,这事儿不管怎样都是绕不开陛下的,何不先跟陛下说一声?若是陛下开口,那要见小高僧一面,是分分钟的事情。” 恒王见何太医不给面子,当即冷下了脸色,噌的站了起来,“不过一个小忙,你不愿意帮就算了。” 何太医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但这件事情没有别的解决办法。 要么得罪恒王,要么在老皇帝那边留下把柄,两害相权取其轻,何太医也没有别的选择。 恒王怒气冲冲的走出何府,“回府!” 府兵愣住了,也不敢随便问,只能照着老路线返回,可是今天回府的路异常拥挤,就像是老天爷都在关照着恒王的情绪,非要跟着横插一脚。 连遇到好几次堵车事故,恒王的情绪已经糟糕到了极点。 无奈之下,府兵只能选择另外一条路,可是,不可避免的就要经过停尸间了。 好巧不巧的,在路过都城停尸间的时候,恒王掀开了马车的帘子,“停车!”他喊了一声,随即独自进入了停尸间的院子。 禁卫军的人还在这里忙碌,突然见恒王来了,都有些怔愣,想到刚刚从尸体上找到的一丝线索,所有人都愣住了,“王爷,是有什么要交代我们的吗?”这已经是很客气的问话了。 “本王主要是想来了解一下,那几具尸体的案子调查的如何了,毕竟是本王的人发现的,总要有一个因果交代。” “初步判定是贵户的丫头,因为她们所穿的服饰都差不多,虽然经泥土掩埋之后,很大一部分都辨识不清了,但还是能够看出来一些痕迹的。” 禁卫军们很明显在一步步靠近真相了,照这样的速度下去,几个丫头的身份很快就会被发现的。 恒王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那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办?” “已将调查出来的初步结果呈到了陛下的面前,还有一批人在外面调查布料的来源,想必很快就能锁定目标了。” 恒王越听面色越是发白,这件事情已经完全超出他的掌控范围了。 与其被动的看着事态发展,不如尝试着主动去掌控。 第541章 死的不只这些 怀揣着激动的心情,恒王朝着皇宫而去,路上心里盘算着该怎样开口,怎样跟父皇开展话题。 可是他总觉得自己确定的说法不尽如人意,不管怎么迂回说法,那几个尸首的身份都跟恒王府脱不开关系。 这个终点是没法解释清楚的,所以他怎么在上面锦上添花,装点修饰,都难以摆脱真相的困扰。 更令恒王心中没底的是,自己现在还不知道这几个丫头究竟是被谁害死的,被谁塞到城隍庙去的! 仿佛无形中有一只大手在掌控着自己,企图影响事情的走向。 就在恒王脑筋混乱之际,马车突然戛然刹住,他心不在焉,差点从马车里面飞了出去。 车夫府兵吓了一跳,顾不上看马车前的情形,第一时间掀开车帘子查看,“王爷,您没事?” 恒王双眼通红,怒意喷张,“怎么回事?” “有人拦住了马车!”府兵小心翼翼,不敢看恒王的眼睛。 这次入宫,是用的挂着写有“恒王”标识的马车,如若有人拦车,说明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本就是一肚子火的恒王当下更是惊怒,“谁啊?不要命了!”他猛然掀开车帘,一个僧人身影映入眼帘。 那人身材不高,身形瘦弱,裹在宽大的僧人服中,更显单薄,“是我,一日不见,王爷精神还不错。” 恒王见小高僧竟然出现在了眼前,一时间愣住,煞费苦心的找他没找到,如今竟自己送上来了,“你,怎么会……” “我听何太医说,恒王府需要做法,还以为是王爷有什么不舒坦。王爷可是陛下最为关心的儿子,我可不敢怠慢,所以就记者赶着的来找你了,刚刚离远看着是王府的马车,我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一不小心冒失了,王爷没受伤?” 恒王很清楚,小高僧说的这番话是场面话,但他不得不顺着往下说,“能让小高僧这么在意,本王还真是受宠若惊了。”恒王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姜伊罗,双眸微眯成了危险的弧度。 “王爷这个时辰离府,是要入宫吗?”姜伊罗轻描淡写的问道,往马车方向又走了几步。 “这个……” “做法的事情,还需要进一步商谈,王爷不介意我上马车?”不等恒王回话,姜伊罗提着衣摆,上了马车,在恒王的对面落座,笑看着他,“咱们边走边说,不耽搁王爷的时间。” 他笑着朝府兵挥了挥手,“走,入宫!” 府兵面色一僵,下意识看了眼恒王,见主子点头了,这才甩动起鞭子。 车辙声相伴,姜伊罗神态从容的看着对面,“恒王殿下应该猜得到我今天为什么来找你?你都找到何太医那了,想必也是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想要对我说,正巧离入宫还有一段时间,咱们把该说的想说的都说了,以免耽搁了时机。” 最后一句话,姜伊罗加了重音,恒王面色略沉,“是啊,我的确急着找你,可为什么找你,你心里应该明白。城隍庙的事情,都是你安排的对?那几个丫头都是三四个月之前死了的,难道说你三四个月前,就命人去杀害我府的人了?” 饶腾这么大的弯子,铺了这么长的路子,就为了坑害他这个名不见经传的王爷,恒王并不相信。 他死死盯着姜伊罗,几乎要将她的脸盯出花儿来。 姜伊罗依旧从容,淡定的迎上恒王的目光,“恒王殿下,事儿可以乱做,但话可不能乱说,我是一名僧人,杀伐这样的事情,我是不会沾染的,更何况,你我无冤无仇,要不是你突然追着我不放,非要找寻我的踪迹,我也不会迫于无奈之下,给你教训了。” “这么说,你就是承认了,城隍庙的尸首是你派人给塞进去的?!”恒王面色涨红,指着姜伊罗义愤填膺,“我不过就是命人跟着你,看看你究竟落脚何处,你至于反应这么大吗?不喜欢直接甩掉我的人就是了,或者告诉他们,他们也未必会继续跟着啊!”恒王“据理力争”。 姜伊罗似笑非笑,“恒王殿下,若当场我的人开口驱赶,你的人真的会离开吗?‘仅仅是想知道我的落脚点?’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陛下已经再三重申过了,跟我有关的任何事情,王爷们都不得插手,我不知道恒王殿下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非对我这样好奇,我可是从来都没有做过坑害恒王府啊,这几条人命,还是之前偶然间得知的,我不过就是知道她们是恒王府谁杀害的,被埋在何处。如果没有这次恒王殿下跟着我,这件事情可能会一直跟尸首一样深埋底下,用不会被翻出。” 恒王震惊的双眸都快瞪出来了,“这么说,你承认那几个尸首是你放在城隍庙的了?很好,正好你就在马车上,待会儿你跟着我入宫去,面见父皇,跟父皇说清楚,杀手是谁,埋在何处的,前因后果都跟父皇说清楚。” 姜伊罗丝毫没有因为恒王的决定而感到害怕,反而笑着看向他,“王爷,你都不问问凶手究竟是谁吗?万一是对你很重要的人呢?若是从我口中供出来,同从你口中供出来,结果可是大不相同的。” 恒王一时着急,竟忘了问这个,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解决自己现在的处境,“对我很重要的人?你什么意思?” “王爷心里应该清楚,在王府中能够逃过你和王妃的眼睛,胡作非为的人,是谁!” 妾室的脸在王爷的脑海中一晃而过,他不住摇头,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这不可能的,她那样柔弱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杀人呢!” 姜伊罗没工夫在这儿做一个痴傻爱情男的心理工作,淡定的掀开车帘子,看了眼窗外,“离宫门越来越近了,王爷,你的时间不多了。” 恒王上一秒还在挣扎,下一秒就握住了姜伊罗的袖子,“你知道真相的对不对?一定是那几个丫头惹怒了她,才会……” “她杀的可不只这几个人。” 第542章 百宝囊 恒王顿觉心中一寒,下意识的吞咽了一大口的口水,“胡乱编造别人的是非,是要付出代价的,那怎么也是我王府的人,小高僧可要注意影响。” “其实王爷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否则你干嘛这副表情?你那个妾室,平日里在你的面前乖顺的跟一只小兔子似的,私下里对待下人是什么态度,一起生活这么多年,王爷不可能丝毫没有察觉。” “可是她没有理由杀掉那么多人!”恒王还在狡辩,为自己王府中仅存的美好作最后的挣扎。 姜伊罗似笑非笑,“王爷,你当真了解那个人吗?” 恒王浑身剧颤,仿佛被雷击中了似的,心笔直下坠,坠入了无底的深渊,“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别卖关子了。” 这个时候的恒王心里完全没有底,有强烈的愿望,希望小高僧都是胡说的,可是心中又无比的矛盾,多年来种种可疑的迹象全都冒了出来,让恒王不得不怀疑。 “我之所以拦截在王爷入宫的路上,就是想着提前告知王爷真相,知道一切之后,看王爷将如何选择。你刚刚说的没错,我比你掌握多那么一点点的先机,不过就是知道你妾室的真实身份,知道她杀害的人都掩埋到了什么地方罢了。如果王爷不信,我可以带着你过去,同一个地方还掩埋了十多具尸体,这些尸体的死因应该都是相同的,她们都或多或少的发现了你妾室的真实身份,因此被杀人灭口了。”姜伊罗斩钉截铁。 “我知道这些年你跟妾室的感情很好,甚至盖过了跟正室王妃,可是王爷,不还是因为她出身卑贱,不敢多抬她的位分吗?” “你说知道她的身份,那好啊,你说说看,她是什么身份的人?” “王爷身边的人,有什么生活习性,你应该最清楚,她虽然是以卑贱的身份出现在你身边的,但生活中的行走坐卧,一定都透露着大家风范?” 恒王干干的吞咽了一下口水,他就是被妾室既能搔首弄姿,又可芙蓉般温婉的百变性子给吸引住的。 这么说来,的确很可疑,一个人的生活习性是没法可疑模仿的,可是妾室的行走坐卧几乎都是大家小姐经过训练之后表现出来的做派。 这样说来,难道她的出身并不低? 可为什么又非要变换一下身份出现在自己面前呢?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难以名状的苦衷吗? 什么难以启齿的苦衷,会让一个明明出身高贵的小姐,谎称自己是卑贱之人,还甘愿到王府做人家的妾室呢? 追根究底的想了片刻,恒王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当看到他瞪圆了眼睛,再次抬起头来看向自己的时候,姜伊罗就知道,他已经想通了。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事实就是这样,她找到你,不是因为心爱于你,而是因为你好欺骗,你的王府好藏身,好落脚,好实现她的报复计划。” 姜伊罗从袖筒里拿出证据,一股脑堆到了恒王的腿上。 恒王双手颤抖的捧着,起初还不愿意打开,僵持了几秒钟,仿佛下定了很大的决心,他终于翻开了那一摞纸。 上面详尽记载了妾室的身份,罪臣之女,本该被判处斩刑,只因有一个跟她长相相似的忠心丫头替换,所以她侥幸逃脱,背着一家的血脉神抽,她化身青楼女子,估计接近恒王,用仅仅几个月的时间就笼络到了恒王的心,哄骗着恒王为她赎身,为她更改良民的身份,最终顺顺利利的进入恒王府。 今年,已经是她在恒王府的第六年了,她的肚子始终都没有动静,整日都在服安胎药,但就是不曾有孕,恒王一直都很遗憾,但每每想到自己心爱之人出身烟花柳巷,即便生了孩子,将来孩子的身份也会被世人所诟病,便对心爱的妾室没有身孕一事心安理得了。 如今,恒王看着妾室每日服用药方记录,不由得笑出了声音,笑声狰狞而狂佞,“这厮骗了本王这么多年!” 跟皇家有着深仇大恨的女子,是不会为恒王生孩子的,她多年来所服用的所谓安胎药,其实是绝子药,不仅如此,她还跟外面的药房要了很多使得男子服了之后也不易有孕的药,给恒王用了。 药庄的单子,当年青楼老鸨的证词证言,所有的证据堆叠在一起,一幕幕罗列在恒王的眼前,他霎时间痛的肝肠寸断,虽然极力不想接受这样的现实,但仅剩的时间容不得他有失了。 “我承认,将尸首直接塞到城隍庙的做法很鲁莽,但希望恒王殿下能够理解:当时的我也是被逼无奈,我不希望别人知道我的太多秘密,就像是如今的你也不希望恒王府的这个秘密被人发现是一样的。所以现在,你可以选择仍旧避开我,继续入宫,也可以选择相信我,咱们达成同盟,我可以帮助你度过这次的难关,化险为夷,条件是——从此以后你不能再找我的麻烦。” 恒王满脸狐疑,“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若是恒王觉得心里过意不去的话,也可以当做是欠我一个大人情,将来我遇到困难跟你张口的时候,你顺手帮个忙就是了。” 恒王蹙眉,“你这个人的心思太深沉,现在面对面看着你,听你说话,我都不确定你说的究竟是不是真的。” “证据都摆在这里了,王爷若是还不相信的话,我真的没有办法了。” 姜伊罗再次掀开车帘子,“已经到宫门口了,王爷,赶紧做决定。” “你说你可以帮我化险为夷,是怎么个化险之法?” “王爷这是答应了?若只是简单的问一问,恕我不能回答。” 恒王长叹一声,“都这个时候了,我除了相信你,难道还有别的办法吗?” “那就在这上面签字画押。”姜伊罗取出毛笔,递给了恒王,恒王看着她从袖筒里掏出一样一样的东西,感到不可思议,“你这个袖子,是个百宝囊不成?” 第543章 好用! 姜伊罗的袖子里可不只百宝,多少宝都有。 恒王无奈签下名字,按了手押,“接下来,我该怎么做?” “入宫,按照你原定的计划走,如实跟皇帝禀报,告诉皇帝你发现的几个丫头出身王府,死于三个月前,但这件事情你一点都不清楚,更不知道几个要是被谁所杀。只是觉得这件事情蹊跷,如果有私心,是需要自行调查之后再禀报皇帝的,但你害怕这件事情会蔓延开来,被人无限放大,所以企图找皇帝帮忙。”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这不跟我本来就要做的事情如出一辙吗?”恒王义愤填膺。 “那怎么能一样呢!现在你心里有底了,应对陛下的盘问和各种突发状况的时候也知道该如何应对啊!”姜伊罗厚脸皮的辩解道,“更何况,入宫禀报不过是第一步,换个角度想,如果你是陛下,你听到儿子说出这样一番话,会做出怎样的反应?” “那可是我的儿子,我除了相信还有别的办法吗?”恒王的怒气还没有消散,可是说出答案的一刻,面色不由自主的就开始了变化,“这么说,父皇会选择相信我?” “只要皇帝站在你的这边,共同调查那几个丫头的死因,真凶很快就会浮出水面。” 恒王心头松了一口气,可是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了,这件事情的根结根本就不在什么事实的真相,“你之所以让我今天装糊涂的找父皇说这些,其实是想让父皇尽早跟我站在同一边对不对?” “恒王殿下聪慧,一点就透!”才t反应过来,老娘都跟你解释半天了! “只要父皇是跟我站在一边的,只要我死咬住不知道妾室的真实身份这一点,父皇即便查到她的头上,也只会悄悄的处置了!这件事情就会神不知鬼不觉的解决了!”恒王一时间高兴的嘴都合不拢了,希望来的太快,他还没从震惊中醒转过来。 “不过殿下也不别高兴的太早,陛下接受这件事情需要一个过程,在接受之前,你免不了还是要遭到一顿痛骂的,不过,长痛不如短痛嘛,你说是不是?其实你也不用特别感谢我的,毕竟我这次帮你纯属偶然。” “你帮我?你可真会开玩笑!” “难道我不是在帮你吗?如果没有这次尸体的事件,你府中后院儿那位不日就要安排一场大事件了,真到那个时候王爷才发现真相,只怕你都得被连累进去。”姜伊罗歪着脑袋看他,似笑非笑。 恒王脊背一凉,顿时抓紧了姜伊罗的袖子,“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她在谋划着什么了?” “我知道你的妾室最近在找人偷偷研制一种毒药,此毒无色无味,但能钻入人的鼻息,通过鼻子吸入人体后,进行毒副作用。” 恒王听得一头雾水,“我没听明白你的意思,她找这种毒药,用来作什么呢?” 姜伊罗似笑非笑,“其实这些年她研究毒已经不是一次两次的了,最终目的就是通过你,将毒带给陛下,但一次两次都失算了,虽然对你造成了小小的损伤,但显然,恒王殿下自己都没有当作一回事儿,加上妾室发现失败之后,也会偷偷的给你服用解药来缓解,所以一来二去的,恒王殿下的身子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反倒是这次,你的妾室似是有备而来,准备充分,可能是多年积攒的仇恨实在是太多了,她忍不住了,非要大爆发一次!就憋着这次出大招呢!” “你该不会为了让我相信你的话,故意编造出来危言耸听的?”话虽是这样说,但恒王的脑海里却不断闪现出妾室研制出什么新的美味就往自己书房送的场景。 每每品尝过美食之后,她都会着重的询问服用之后的感受,还说要做什么“美食记录”,如今回想,实在是太可疑了。 “恒王殿下自有判断,该说的我都已经说完了,恒王殿下,好自为之。”说完,她晃了晃恒王刚刚签字画押的纸,扭身下了马车。 一溜烟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恒王独自在马车里闷坐了许久,再次走出来的时候,目光复杂,眸底尽是模糊的光芒。 直到站在御书房的门外,恒王都还没有醒过神来,甚至皇帝的声音响彻在耳畔的一刻,他才猛然惊觉,自己现在正站在父皇的面前,“父皇,儿臣……儿臣有要事禀报!” 老皇帝见恒王的脸色都发白了,便猜出是有什么事儿,淡定挥了挥手,自有廖公公将其他小太监们清退出去。 “又是城隍庙的事情?跟小高僧有关的事情,朕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你怎么就……”话还没说完,皇帝就注意到了恒王抬起头来的眸子,眸底发红。 恒王接连叩头,声音伴随着闷响,“父皇,儿臣也不知道这件事情该怎么开口,但儿臣今天去了一趟停尸间,发现,发现昨天晚上藏在城隍庙里的那几个尸首,竟然是……恒王府失踪了几个月的丫头。” 老皇帝蹙起眉头,眼眸转动之际,意识到了什么,“然后呢?” “儿臣当着禁卫军的面没有将事情说穿,而是回到王府找了一趟王妃,儿臣旁敲侧击的问了问,发现王妃也不知丢失了丫头的事情,可那几个丫头身上的服饰,加上手上的手环,的确是王府之物,这件事情真的太奇怪了,儿臣实在是惶恐,本想着自行调查之后,再将结果呈报给父皇,可是又担心自己能力不足,赶不上禁卫军的速度,思来想去,只得来禀报父皇,还请父皇责罚!” 老皇帝陷入了沉思,王府中死了几个丫头,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宫里每年还要少几个丫头呢,更何况是底下的王府。 最令人担忧的是,王府的丫头竟然出现在了城隍庙的墙里。 “你现在是怀疑,这件事情跟小高僧有关系?”皇帝想的更长远。 恒王连忙摆手,“父皇,小高僧的事情儿臣已经知道错了,当天真的不该跟踪他们,后来儿臣的人守在城隍庙的时候,发现了城隍庙一处院墙的狗洞,当时他们把守的时候并没有发现,因此就忽略掉了。现在想一想,小高僧的人,应该就是从那个大狗洞将东西给运出去的。至于这几具尸首,必然跟小高僧没有关联的,儿臣就是害怕自己的府中是不是被什么人给盯上了,但又想不通,什么人会只盯着儿臣府中的丫头。” 恒王的脑子一旦好用起来,还是很好用的! 第544章 怀疑照进现实 皇帝沉默许久,盯着恒王的目光仿佛要将他当场化为无形,“不过就是府中少了几个丫头,这样的小事儿你竟自己都料理不了!让朕这个当皇帝的给你平后账,亏你想得出来!” 皇帝气得七孔冒烟,这件事情很简单,在皇帝看来,要不是恒王自作孽,自以为那几个尸首跟小高僧有关,也就不会牵连出禁卫军的调查。 也正是因为禁卫军在调查,所以恒王发现这几个丫头身份的时候,已经晚了,这个时候自己找结果又要冒很多的风险,所以先来找皇帝兜个底儿,至少先说明一下,这几条命不是自己杀的,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这样,即便后续禁卫军真的调查出什么来,皇帝也不会过分苛责恒王。 而皇帝当下愤懑的正是恒王这个胆小怕事的作风。 若是同样的事情,发生在庆王的身上,估计他是要雷厉风行的,不说惧怕禁卫军的查案速度赶在他的前头,以庆王的能力,他是一定能将事情给妥善处置了的! 皇帝越想越是头疼,如果每一个儿子都像庆王那样优秀,自己是不是能少操些心,可是转念又一想,如果每一个儿子都跟庆王一样,自己八成就活不到今天了。 他长叹一声,“这件事情朕心里有数了,你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回府好生调查事情的真相,朕给你一天的时间,若是仍然什么线索都给出来!这几条人命朕就给算在你的头上!” 恒王脸色大变,暗道: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这跟自己想象的完全不是一回事啊! 待他还想要再说点什么,迎上的是皇帝一脸的不耐烦,“趁着朕还没有改变主意之前,赶紧走!” 恒王不敢再多话了,连滚带爬的出了大殿。 一路回王府,他的心都是七上八下的,虽然入宫的目的很明确,但现在恒王并不能确认自己的目的是否达到了。 只说这父皇的态度上,根本就分辨不出来,父皇到底是不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啊! “这个小高僧,骗得本王的一个画押,他倒好,就这么走了!”还以为小高僧会算无遗漏,可是恒王也没想到,皇帝不是亲自出手,而是让恒王自行调查。 其实“皇帝出手”是对于恒王而言最理想化的结果,但那也仅仅是“理想”罢了。 因为目前的事情还只是展露了冰山一角出来,站在皇帝的角度,并没有看到这件事情的恐怖性到了哪一层,顶多能上升到儿子之间的内斗,他还想不到其他的可能性。 与其自己动手去调查,还不如给恒王一天的时间,看看这个笨拙的家伙,自己能不能找到线索。 姜伊罗是猜到这个结果了,只是当时在马车上的时候,她不能这么跟恒王说。 若是这么跟恒王说,恒王再面对皇帝的时候,一定不会那么的毅然决然。 回到王府,恒王直接去找了妾室。 妾室打扮的娇嫩欲滴,坐在暖榻上捧着一本闲书在看,一把折扇在手,摇曳的过程中荡起妾室鬓边的几缕碎发。 她闻声抬头,未开口先含笑,“殿下,您怎么来了?” 恒王心中一咯噔,从前他觉得妾室的笑是这天底下最暖的,可现在再一看,莫名觉得脊背发凉。 这样一个深藏不露的女子,待在自己身边那么多年,每每想到自己夜晚熟睡之后,枕边人用盯着仇人一样的目光盯着自己,甚至还想尽各种办法想要借用自己的手去残害父皇的时候,恒王就抑制不住的心砰砰乱跳。 几乎要跳动出嗓子眼了! “刚从宫里回来,实在是疲乏的很,若是去王妃那里,免不得又是听一顿唠叨,只有你这里,还有一点点清静。” 恒王努力按着心中的恐慌和不安,状若跟平常一样,在妾室的身旁坐下,伸手握住了她的,“在看什么书啊?” “之前王爷给妾买的闲书,已经看过好几遍了,王爷已经许久没给妾拿书过来了。” 恒王含笑,若有所思道,“是我的错,回头我就让人去找你喜欢看的书,说来,你为了本王,被关在这偌大的宅院里,除了看看书、逗逗鸟儿,真真是没有别的事情干。本王每每想到这些,都会无比的心疼你。” 他的指尖滑过妾室的鬓角,“你为本王付出的一切,本王都记在心里,除了不能给你位分之外,别的什么都可以成全你。”这些都是恒王经常对妾室说的话了。 见着她那柔如水的目光,恒王心中一阵阵情绪翻腾,面上还要装作如常的样子,生怕被她给发现了。 妾室娇滴滴的投到了恒王的怀中,“只要王爷对我不离不弃,我必陪在王爷的身边,有王爷在,什么苦妾都能受着的!不说这些了,妾为王爷琢磨了一样新的小吃,正在熬煮呢,待会儿端上来给王爷尝尝?” 恒王的心里一咯噔,想到小高僧的提醒,下意识笑了,“本王来的时候还在想,你都好一阵子没有做东西给本王吃了,是不是最近犯懒了,这话还没说出口呢,你就说做着了,咱们还真是心有灵犀。” 刮了下妾室的鼻子,恒王起身,“那我先回去书房处理一点事情,稍后你直接命人将吃食送到书房就是了。”恒王快步而去,出院子的时候,目光在周边的几个丫头的身上都转了几圈。 忽然想起之前每年,妾室时不时都跟自己要人,说是身边的人伺候的不周到,嫌弃她出身太低,多有挤兑。 恒王当时也没多想,还因为妾室点名了要外面新采买回来的,不要家生子,所以每年一批的送进来。 至于那些老的是如何更迭的,并没有过分关注。 加上有恒王的特许,这个妾室可以不必每天都给王妃行李问安。 王妃看着她添堵,索性跟她保持一定的距离,时间一长了,这个妾室院子的事情,基本上都是她自己来打理。 这样一想,那些个丫头,约莫也是被她给偷偷处置了的! 恒王越想越是胆颤心惊,没注意脚下,差点平底摔了一个跟头。 第545章 等的就是这句话 如今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妾室,恒王就算私下里找再多的借口,都于事无补了。 他万分的悔恨,当时只因一时贪图美色,竟然引狼入室,招惹了这么危险的人物进入王府,若非阴错阳差的这次将来事情给闹大,等到这个女人真正报复起来,父皇因自己而死,不仅自己的小命难保了,还要背上累世的骂名,给他人做了嫁衣。 恒王命人悄悄到当时领回妾室的青楼去打听,虽然看到了小高僧实实在在的证据,但自己调查出来的,终究还是跟别人给的证据不同。 接下来,他开始着手翻找尸体,小高僧也如约将他妾室掩埋尸体的地方用信笺的方式送到了恒王府。 不过恒王没有立即让人去挖,而是多了一个心眼儿,想着现在自己有任何的动作,都有可能会引起妾室的注意,所以他打算放长线钓大鱼。 一天的时间,说短不短,说长却也不长,要想引出那妾室的真实面目,恒王只能使用非常的手法。 看着桌案上小盅里的美味,恒王却一点儿吃的兴致都没有,想着自己也是福大命大,如果事实真如小高僧所言,那么自己这身子也算是快历练成百毒不侵之体了。 取出银针简单验看了一番,并没有变色,即便如此,他还是不敢吃。 悄悄将小盅里的汤水放凉,然后倒到了花盆当中,继续装模作样的处理事情。 等到妾室院子里的人来收碗的时候,恒王一通的夸赞,说这次的这碗味道格外的不错,他希望明天还能够喝到。 下人心满意足的回去复命了,却没注意到她离开之后,恒王那立刻就沉下去的脸色。 “叫管家过来!” 管家进入书房时候,还有些提心吊胆的,不知道王爷突然叫来自己,所为何事。 “给柳竹园洒扫的小丫头有几个?” 管家支支吾吾,果然怕什么来什么,柳竹园的事情,别说是他了,就算是管事婆子也未必清楚。 好在他平日里多有留心,虽然心中不确定,好歹说出一个大约的数字。 “这几个丫头当中,有没有脾气秉性特别,或者想要往上爬的?” 管家愣住,这个问题他着实不清楚了。 恒王也知道这事儿有点为难管家,可是若是找管事婆子来问,势必要惊动恒王妃。 这件事情在结果还没有落地之前,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份危险。 见管家也为难,恒王长叹一声,“这么说,这几个丫头里面,有没有谁是你觉得比较好拿捏的,有软肋的?” 管家一听这话,立马眼冒金光,“王爷,还真有一个,这丫头当时被姨娘买进来的时候,是跟娘亲硬拉开的,据说她娘亲重病,她是急需要钱来救命,所以才将自己给卖了的。可是年纪尚小,嘴巴还不会说话,性子又倔,最后也没有落得什么肥差,就只能在院子外面干一些洒扫的零活儿。” 恒王一听,此人正合心意,“把她叫过来,不要被任何人看到。” 管家不明所以,但主子的命令不敢不从,于是悄没声的去了。 过了将近半个时辰才回来,恒王也知道,在这偌大的王府,要想绕开各方面的眼线,将一个小丫头带到自己身边,这事儿不容易,于是并没有多加训斥管家,嘱咐管家今日的事情不要多嘴,就将人给屏退了。 小丫头跪在书房的正中央,一脸的忐忑,“王,王爷,不知奴婢是办错了什么,引得姨娘不快的吗?还是……” 管家找到她的时候,只说有人在府门外来找她,说是有家里的事情要同她商量,当时小丫头虽然心中疑虑,却也没敢多想,只以为是母亲那边又有什么不好的,所以托人来给自己送信儿,可是抬头看到自己竟然来到了王府的书房时,小丫头整个人都懵住了。 想到是不是自己办错了什么事情。 可是通常犯错的话,姨娘都会亲自动手惩罚,不会让王爷来干涉的。 这样越想,小丫头的心中就越是不安。 “抬起头来。”恒王的声音飘过来,震得小丫头一个哆嗦,她颤抖的抬起头,像是受惊了的小猫儿,战战兢兢的状态。 恒王闷“嗯”了一声,“本王听闻你家中老母卧榻在床,身子不爽利,你也入府这么多年了,她的身子可好一些了?” 小丫头受宠若惊,“这样的小事儿,怎么好让王爷记挂呢!母亲的身子已经好多了,没有,没有什么大碍了。” 恒王点了点头,“你不必惊慌,本王今天找你过来,是给你提供一条路,若你肯走,本王可答应找仁和医馆的那位名义给你母亲看诊,若你不应,权当本王今天没有找过你,你还回去好生洒扫院子就是了。” 小丫头见天的就盼着老天有眼,能够给自己一个机会,可是她不想一步登天,不想用自己的身子去色诱王爷,成为什么姨娘,她只希望有一个机会,让她能够为母亲尽孝。 所以听到恒王抛出橄榄枝,小丫头的眼睛放光,立刻膝行上前了几步,“若是王爷能够成全,让奴婢做什么,奴婢都肯的!哪怕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若是有可能会毁了你的性命呢?”恒王试探性的问道。 小丫头犹豫了一瞬,深吸一口气,“奴婢这条命是娘亲给的,就算是死,也想要在临死之前看到娘亲健健康康的。若奴婢真的死在娘亲的前头,还望王爷能够施舍一些,念在奴婢是为了王爷办过事儿的份儿上,给老娘留几口饭吃,直到我老娘死去。” 这对于恒王而言,并非难事儿,“好!” 简简单单就把事情给敲定了,小丫头甚至都没问恒王究竟需要她做什么。 这样既决绝,又有目的性的人,正是恒王想要找的。 听了恒王让做的事情,小丫头没有半点犹豫,“东西,王爷随时交给奴婢,奴婢随时都可以开工!” “你都不担心,本王会不兑现承诺吗?” “奴婢相信王爷的为人,若非这件事情逼到没法子了,王爷也不会找到奴婢的头上,既然奴婢是最佳人选,定会为王爷将事情办的妥妥当当!” “很好!”恒王等的就是这句话! 第546章 还有死契 这个小丫头没有让恒王失望,回去不过才半刻钟,小妾院子那边便有了动静。 其实恒王的计划也不复杂,既然此前的丫头都是因为识破了小妾的罪臣之女身份才被灭口的,那直接让这个小丫头去找小妾就是了。 在小妾的院子里干活儿这么久,小妾不可能不知道这个丫头的家里面急需要用钱。 只要小丫头演戏演的像一点儿,小妾那边是不会有任何怀疑的。 事实果真如此,虽然杀过这么多人,小妾那边早就轻车熟路了,但听到自己院子里的洒扫小丫头跪在地中央说知道自己的秘密时,小妾心底深处还是慌了,她微微含笑,双眸弯成了月牙,“说说,你知道我的什么秘密?” 小丫头从容的抬起头来,“我偷听到了姨娘跟人说话,姨娘说要通过王爷来报仇,你的身份根本就不是什么青楼出身,而是罪臣之女,你之所以来到王府,也不是跟王爷一见钟情,而是为了给你死去的一家百口报仇。” 小妾似笑非笑,眸子里滚动着情绪,“你以为这样威胁我,我就能就范了?” “我现在很缺钱,我母亲重病,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我干洒扫每个月的月钱又很低,除了铤而走险,我没有别的出路。”小丫头态度坦率,话很少。 她话越少,听在妾室的耳朵里,就越是不知道她掌握到了哪种程度。 “如果我什么都不答应呢?”妾室挑衅。 小丫头短叹了一声,“那就简单了,我直接去找王爷,将事情告诉他,从您这儿换不到钱,从王爷那边总能换到钱的。” “你就不怕我或者王爷恼羞成怒,最终害了你的性命吗?” “反正母亲病危,她已经活不长了,一旦母亲离开,我一个人也不会活在这世上。既然如此,还不如拼一次,没准儿就拼出一条活路来了呢。”小丫头态度决绝,“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我来之前是做好会被你害命的准备的,所以我留了后手,一旦我死了,你的秘密就会以书信的形式送到王妃或王爷的身边,他们两个任何一个人知道你的底细,王府都会翻天的。大不了玉石俱焚,一损俱损,我不过是一个光脚的,再惨也惨不到什么地步,但是姨娘,你的计划可是马上就要成功了,若是在这个时候,因为我这样一个不值当的丫头,因为几十两碎银子,而耽搁了大事儿,对于你而言,实在是很亏的!” 听到这里,妾室心里明了,这个小丫头并非危言耸听,她是真的知道点儿什么的。 不管她的威胁之言是真是假,妾室都冒不了这个险。 因为她的身份,是不可触碰的,即便王爷平日里再怎么宠爱她,一旦有损及他身份地位的事情发生,男人还是会头也不回的将她给舍弃掉。 “说,你准备要多少?” “五百两。”连夜帮我安排马车,我会带着我母亲离开都城,再也不会回来。 “一言为定!”妾室挥了挥手,自有贴身的丫头去准备,没多会儿,便提着一个看起来就很沉的钱袋子过来了。 “这里面是一百两。还有四百两的银票,你年纪不大,带着太多的整银子在身边,实属不便。” “不了,姨娘不必过分替我着想,兑换银票太过麻烦,甚至还有可能会暴露我之后的行踪,你就给我银子,花着也更踏实一些。” 姨娘干干的笑了两声,“也罢,既然你不嫌麻烦,稍后我就会命人备马车,府中我现成的银两并不多,都存在外面了,你待会儿乘马车直接去拿。” 小丫头听到这里,隐隐感受到了妾室已经上套了,“也好。”爽快的答应了。 “对了,还有我的死契呢?”什么细节都没有落下,将戏演成了全套。 到这一步,妾室已经完全相信她的初衷了。 死契和一百两银子拿在手里,小丫头安然的上了马车,没有半点怀疑。 然而妾室这边却没打算将剩下的四百两给她。 马车一路前行,在青天白日里,没人能想到,这马车竟是开往了通往地狱的窄路上。 车夫一路上都没怎么开口说话,直至到了一处林子里,“到了,就是这里。” 小丫头一路上都在装睡,直至听到车夫的声音,她的脊背都已经被冷汗打湿了,状若刚睡醒的样子伸了个懒腰,眼皮却在抑制不住的狂跳。 “这么快就到了啊?”掀开车帘子一瞧,顿时怔愣住了,“这里没有钱庄,怎么是荒郊野岭的?” “不用担心,这树下面有很多个姐妹陪着你呢,你下去之后不会孤单的,至于银子,姨娘已经嘱咐过了,你手里这个一百两,稍后我会送到你母亲的身边,只说你不小心跌落了井底,这是王府这边给的赔偿,至于你母亲要怎么个花法儿,那就看她个人的造化了。” 小丫头不住朝马车里面瑟缩,但凭她羸弱的身材,根本挣扎不过一个五大三粗的车夫。 不过才寸秒的功夫,她就像是被拎着的小鸡儿似的,直接被提出了马车。 小丫头惊慌失措,手脚并用的挣扎着,被车夫两个耳光就给打晕了。 车夫抽出长剑,一把抓着小丫头的头发,一手抬剑,口中念念有词,“你算是很幸运的了,在你之前的那几个全都是被毒晕了埋下去的,她们醒来后还要在泥土中挣扎一阵,最后才无望的死去,我今天给你一个痛快的,放心,一点儿都不痛,我的手法很不错的。”说完,车夫手起剑落。 就在利剑即将朝着小丫头脖颈而去的瞬间,一道暗器从远处飞来,稳准狠的砸在了剑刃上。 车夫的手被弹的颤抖了一下,剑滑落到了地上,小丫头趁机逃脱,朝着低处跑去。 等车夫反应过来,周遭已经站满了王府的府兵,车夫愣住,高高举起手,“自己人,我也是恒王府的,各位看清了些!” 府兵们表情严肃,人手一把利剑,剑搪在车夫的脖子上,使得他动弹不得。 第547章 解释不通 报了身份却还是这般遭遇,这个时候车夫才意识到,府兵们就是来抓自己的。 而那个逃掉的小丫头,没多会儿也被府兵给抓回来了。 “刚刚你说,这底下有很多人是?”府兵们尝试着当着车夫的面挖掘出尸体,车夫已经吓得三魂没了七魄。豆大的汗珠不断顺着脸颊滚落而下,“这个,我也是听命令行事,并不知具体细节的呀,几位饶命,饶命啊!” 府兵并没有理会车夫的求饶,正好发现脚下的土,有一部分是新挖掘开的痕迹,就顺着痕迹的旁边开始挖,没几下,就发现衣物之类的东西了。 再几锹下去,直接露出了类似于人手的东西,手还是被困住的。 小丫头倒抽一口凉气,两眼一翻白,当场就晕了过去。 府兵们见底下的确有东西,立马助手了,王爷有令,只要确认下面有人即可。 留下了两个人填埋好土的痕迹,藏身到暗处去把守,剩下的人将捆成粽子的车夫,连同小丫头一起押送回了王府。 回程途中,府兵们对车夫进行了询问,车夫其实也是知道一部分真相的,但他并不清楚,姨娘为什么要杀掉这些丫头,往常他都是只管埋的,但今天这丫头催的太紧了,事情发生的又太过突然,妾室无奈之下,只能多给车夫一些酬劳,让他动手杀人。 车夫虽然表面上表现的无比从容,但心里十分的忐忑,被府兵抓到的时候,他反倒还松了一口气,“过去这些年,我给埋人,都时常要过来给上香的,我胆子很小,可不想这一辈子积攒下什么冤孽,报偿到我的子女或者下辈子的头上。” “既然如此,待会儿到王爷的跟前就好生交代。” 车夫十分配合,不住点头,满口答应。 府兵将两人搀扶到书房,恒王听了府兵的陈述之后,十分震怒。让人速速去宫中请人。 等到廖公公到的时候,妾室也被找来了。 妾室在进入书房之前,还没意识到事情会闹大到这个程度,可是见到地中央跪着的两个人时,她彻底懵住了。 小丫头的头垂的很低,她跟王爷商定的契约,仅仅是到配合演戏,在妾室的面前说好威胁的那套词而已。 至于后面会发生什么事情,王爷会如何处置,这事儿可一点都没有提前商量。 所以,小丫头现在心里一点儿底都没有,并不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自己的命运会走向何方。 她都是紧紧握着自己的一百两银子,至于那死契,早在回都城的路上,就已经被她撕成粉碎,抛洒在车窗外了。 廖公公见进来的人的打扮,猜测是王府的妾室,但他没有发声,静静的坐着,常年在皇帝的身边陪伴,廖公公的身上自带不怒自威的气势。 整个书房中异常的冷沉,恒王长叹一声,“本王今天收到府兵的密报,说怀疑有车夫拉着小丫头私自出府,当时本王也没有过问太多小丫头的身份,就让他们全都跟上去。” 大宅院的后院儿,因为各种各样事情出事儿的太多了,即便是这样的小事儿,也要引起重视。 “可是,跟上去却发现,车夫将人给拉到了林子里,欲当场屠杀灭口。”恒王的话很简单,“这两个人都是你院子里的,你给个说法。” 妾室直接就跪下了,堆了一脸的哀伤,“王爷,妾人微言轻,平日里统管院子,底下的人也都不听从,妾只怕说出来被人笑话,平日里都是忍着的,可是,没想到底下的人竟然胆大到了此等地步,偷偷带着丫头出去干勾当,这两个人既做错了事情,还请王爷责罚,妾是管不住了,一切都听王爷的安排。” 她上来就将自己摘的干干净净,所有的错全都推脱到了车夫和小丫头自己的身上。 下意识忽略掉了车夫去小林子里杀人的细节,只让王爷做主解决。 这反应很快,却并不高明。 因为车夫和小丫头听了妾室要将他们给推出去的决定时,立马就翻脸了。 车夫急着膝行上前,“王爷,奴才所做的一切都是受姨娘指使,不只这一次,此前姨娘还杀了十余个院子里的丫头,每年都有好几个。全都是小人负责掩埋的,埋下的位置正是今天那处小树林。小人所言,句句属实,还请王爷一定要明察啊!” 廖公公仍面不改色,捧起茶盏,轻轻啜着。 妾室的面色却隐隐有些发白了,“王爷,这都是污蔑啊!” “姨娘院子里有单独的买卖人的权利,王妃平日里是不管的,也正因如此,神不知鬼不觉的处理掉几个丫头的尸体,对于姨娘而言易如反掌,王爷,小人的确是被冤枉的呀!若是王爷不信,大可以去小树林下面翻找,那些个丫头全都是过往在姨娘的院子里谋生的,他们跟小人无冤无仇,若都是小人所杀,姨娘的身边凭空少了那么多的丫头,她为什么会只字不提?除了是她下令杀的,没有别的理由能解释了!” 这话所言非虚,除了妾室之外,任何人都不可能多年来杀掉这么多丫头,而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包括这次的事情,都是姨娘亲自吩咐到我的头上,因为事发仓促,她又没法像往常一样给小丫头用迷药,所以直接让小的当场给杀了的。”车夫将自己回到的全都抖了出来,一点儿秘密都没留。 廖公公仍然是一脸的淡漠。 恒王亦是装得淡定,“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再找借口吗?”话自然是对姨娘说的。 妾室抬起头来,柔弱的眸子里泛着泪光,“王爷,你当真不信我,只信一个车夫?” “本王想不到,有什么理由让你一直杀人,怎么,王府的日子过的不舒坦?要靠着杀人来泄愤的吗?” 妾室不怒反笑,而且是狰狞的大笑,“人都是怎么死的,我不清楚,反正这件事情跟我无关,王爷爱信不信,我累了,想回去歇息了。” “慢着!”一直没有开口的廖公公终于发声了。 第548章 着手调查 廖公公的一道厉喝声,震彻在整个房间上空。 小妾吓了一跳,瑟缩在原地,缓缓回过头来,却不是看着廖公公,而是看向恒王殿下,她的目光里充满哀求,仿佛下一秒自己就要遭遇酷刑,而眼神,成了她向王爷求助的唯一武器。 恒王似有所动容的样子,其实袖筒里的手早就捏成了拳头。 自从他传消息进宫的那一刻,就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皇帝必不会亲自下来的,但派身边的人下来是一定的。 这件事情绝对不能对外公布,否则会影响到皇家的颜面,而诸项证据都指向了妾室,所以她根本无从推脱。 小妾面色凄楚,十分的可怜,“王爷,连你也不信任我了吗?” “正因为信任你,所以才要好好查清楚,你的身份不高,在王府本就备受诟病,本王不希望以后指着你说话的手有了更多的理由。廖公公,这件事情是要好好调查的,但能不能……” “王爷,禁卫军那边自会有定夺。” “禁卫军?”妾室瞪圆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向了恒王,“怎么会牵扯到禁卫军呢。”她这才想起来,廖公公凭空出现在这里,也很可疑。 仿佛整件事情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然而,后知后觉的妾室现在意识到问题的根结,已经来不及了。都是因为她对自己的隐藏太有信心,对恒王太有信心。 “此时说来话长,若事情没有闹大倒也罢了,但现在为了王爷的名声计,只能你这边受点苦头了,不过,若你身正不怕影子斜,很快调查结果出来,一切都可以恢复如常了。但在调查的这几天,你只能被关押起来,切断跟外界的往来。”廖公公直接下了决定,转而看向恒王,虽然没有说什么,但眼神是在向恒王寻求意见的。 恒王长叹一声,“你不知道,禁卫军是率先在小树林那边发现了尸首的,可是他们没有进一步动作,而是隐而未发,今天刚好咱们府的马车也出现在了那附近,禁卫军没有当场戳穿,但私下里找到了本王,这才有了如今这里的一幕。” 恒王模糊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和概念,囫囵这么一通解释,倒也解释的通。 妾室心里七上八下,没想到自己败露的源头,竟然是从尸首那边起的。 直到这一刻,她才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这么些年,每每掩埋丫头们的尸首,都是这个车夫独自前行,因为担心会牵涉到自己,所以妾室对后续的事情几乎没怎么过问过,也正因为这样,造成了比较严重的后果。 那个一根筋的车夫,竟然就那么将所有的尸首都埋在了同一棵树下。 要知道,茂盛的树根是要盘踞在土壤里的,除了树根的部分,树下面哪里有那么多的空隙,仅剩的土也不够掩埋那么多尸首啊! 不露馅儿才怪呢! 可这个时候才想到这个简单的问题,为时已晚了。 现在不管妾室说什么,怎么说都拒绝不了禁卫军调查的脚步。 而一旦他们盯上自己,盯上那么多丫头的尸首,调查出自己的真实身份,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想到自己研制出来的新毒药才刚刚给恒王用过一次,妾室心有不甘,抽噎的满脸可怜相的看着恒王,“这么说来,妾要好几天都见不到王爷了?” 恒王对妾室第一个反应感到意外,难道这个时候不是应该求着救下她,不要将她关起来吗? 听到妾室下一秒的话,恒王彻底明白了。 “妾身还让小厨房给王爷准备了你爱喝的汤羹,王爷若是思念妾身了,就喝一点汤,等着妾身回来!” 恒王的嘴角不自觉的抽动了两下,人都快要下地狱了,竟还想着要拖他一起。 可现在还不到翻脸的时候,恒王面有难色,状若动摇了的样子看向廖公公,“公公,要不……” “王爷,这件事情可是陛下亲自下令要调查的,任何人都不能违背圣意。” 恒王只得心疼的目送着那妾室被拖出书房。 这个时候,刚好王妃过来了,看到这样的一幕,不由得挑起了眉头,“听闻廖公公过来了,我特地过来看看。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廖公公撤下一脸的严肃,对着恒王妃很是恭敬,“王妃不必担心,都是底下的人不听话,闹腾出一些事情来,为了王爷和王府的名声,只能委屈刚刚出去那位几天,待调查之后无恙了再送回来。” 恒王妃感到不可思议,虽然话是从廖公公的口中说出来的,已经有足够的可信度了,但她还是下意识的看向了恒王。 在恒王妃的意识里,就算天塌下来,恒王都是第一个拉上自己的妾室逃跑的,如今却能够眼睁睁看着妾室被人带走?这简直就是旷世奇闻。 可好歹皇帝身边的人在这里,恒王妃不好表现的太过于幸灾乐祸了,只能一脸惊讶的样子。 又替恒王好生招待了一下廖公公。 不到半个时辰,禁卫军的人便悄悄接手了妾室的院子,王府这边有王妃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得靠近。 所有妾室院子里原本服侍的丫头小厮,全都跪在院子里,接受禁卫军的调查。 而车夫和那个洒扫的小丫头,还一直都跪在王府的书房。 送走了那些人,恒王叫来了正在调查的一个禁卫军,将车夫也叫给带走了。 当禁卫军问到洒扫的丫头是谁的时候,王爷的回答很干脆,“这个只是刚来的洒扫丫头,并不知道什么的,本王可以担保。” 有王爷保证了,禁卫军不敢得寸进尺,如今得了陛下的命令进来调查,已经是在恒王的头顶上动土了。 一旦调查的这几天稍有不甚,惹恼了恒王,将来可是无尽的麻烦,所以既然是王爷担保的人,他们也就不过分调查了。 毕竟,院子里还有那么多人等着呢! 从城隍庙挖尸首,到现在突然牵扯出恒王府。 就在禁卫军的调查快要接近真相的时候,恒王府这边的突然配合,将一应证据全都拱手送了上来。 倒是省了禁卫军的很多力气。 第549章 是低调了的 所有人都处置差不多了,剩下孤零零跪在地中央的小丫头,她瑟缩的垂下头,不敢去看王爷的眼睛。 感受到上方那威压的气势,小丫头的心几乎跳出嗓子眼了。 袖筒中,她的手还在紧紧捏着那一百两的银钉子,心中默念着:罢了,就算是今天死在这,只要这一百两银子能够落到母亲的手里,自己也不算是白死。 想到这里,她毅然抬起头来,“王爷,打算如何处置奴婢?” “你有胆有谋,但嘴巴是否牢靠,本王不能确定。” “奴婢知道,此刻不管跟王爷承诺什么,一个活人的嘴巴,都不如一个死人的嘴巴来的牢靠。”小丫头似乎料到自己的结果了,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其实现在去见阎王,奴婢也心满意足了,至少奴婢现在是自由身,而且只要王爷答应将银子转交给母亲,再让送钱的人给母亲撒一个善意的谎言,奴婢死而无憾。” 恒王看着小丫头一张视死如归的脸,一时起了恻隐之心,亲情,是他这样的身份和地位可望而不可即的。 每次入宫,恒王都盼望着能够多跟父皇说上两句话,可是要么跟兄弟们一起觐见,要么是独自过去说事情,从小到大恒王的印象里,父皇都是高高在上的。 自从分府别居出来,他就独当一面,强撑着。 如今想来,出身为普通人,也有普通人的好处。 “本王不会杀你,银子,你自己留着交给你母亲。” 小丫头不敢置信的抬起头来,见王爷松口了,她万般的感激,接连触地叩头,咚咚的敲地声音震彻人的心底。 “奴婢求王爷赏一份哑药,奴婢不识字,自然也不会用写字的方式泄露任何,只要奴婢变成了哑巴,这件事情就会永远的拦在肚子里。” 恒王为这个小丫头的态度而震惊,细细想来,虽然今天自己恻隐之心将人给放了,但来日想起来,怕也是要有所忌惮。 “好!既然是求的,本王就成全你。” 变哑巴,却能保住一条性命,还能治好母亲的病,从此以后都能跟母亲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小丫头很聪明,她算的明白,这笔买卖,她还是赚了的。 当然,最主要的是她现在不能带着母亲离开都城。 因为王爷答应了要让仁和医馆的小罗大夫帮忙救治母亲,所以小丫头短时间内还要带着母亲留在都城,万一哪天王爷哪根筋没搭对,又想起了自己这个隐患,再暗中动手想要灭口,她可承担不了这份风险。 不过半刻钟的时间,一碗致哑药就呈现在了小丫头的面前。 小丫头眼睛都没眨一下,端起了碗,“王爷,奴婢最后还有一事相求,此前您曾经答应过,要给奴婢一份引荐书,求仁和医馆的小罗大夫为奴婢的母亲看诊。” “本王答应过的事情,不会忘,你母亲看病的钱,本王包了。等到你去仁和医馆看诊的时候,直接报上本王的名号,你们吃药用药等产生的一切费用,都包在本王的身上,除此之外,本王还会给你一份辛苦费,待会儿你直接去账房上支就是了。” 小丫头诚实的亮出了袖子里的一百两银锭子,“这是跟姨娘交涉的过程中,要挟她得来的。” 恒王似笑非笑,“这是你自己赚的,跟本王要给的不是一回事儿,好生收着!” 说完,恒王的目光落在了小丫头的药碗上。 小丫头眼睛一闭,毅然决然的将整碗药吞了下去。 只觉得嗓子一阵腥辣,药的味道很怪,刺激的她一整干呕,好在小丫头强忍着,没有吐出来。 就在她努力往下咽的时候,恒王站了起来,走到小丫头的面前,突然目光怪异的盯着她,“你就不怕,万一这药里面有旁的东西,或者这药根本就不是什么哑药,而是毒药吗?” 小丫头猛地一个哆嗦,诧异的迎上恒王的目光,双眸中充满恐惧,“王爷,奴婢都这样掏心掏肺的表忠心了,您该不会暗中换药?” 恒王哈哈大笑,“真是可惜,你这样的狠角色被我用在了这样的小事情上,若是早知道本王府中有这样狠岔的小丫头,本王定会好好利用一番。你放心,这就是哑药,任何医馆那边本王会过去打招呼,待会儿领了钱你就回家去,明天便可以到仁和医馆去排队领号了。” 小丫头长长舒了一口气,虽然恒王已经走出了书房,但她还是朝着恒王的方向叩了三个响头。 禁卫军的到来,是刻意低调了的,即便如此,府中还是起了不少的议论声。 王妃虽不清楚前因后果,但看到那个青楼出身的贱婢终于出事儿了,她乐见其成,所以严令禁止下面的人议论这件事情,若是有谁胆大包天敢于泄露出去,她会施以重罚。 王妃和王爷都十分重视这件事情,虽然好奇心作祟,但底下的人还是拎得清轻重的。 刚好禁卫军这边的动作掩盖了账房那边的动作,小丫头悄无声息的领了钱,离开了王府。 药效发作的时候,她的嗓子像是被虫子啃咬一般,麻痒难耐,随后伴随着阵阵剧痛,小丫头走在路上,痛的头晕脑胀,她抱着一包袱的酬劳,心中不由得开始后悔,应该在王府中多待一会儿的,若是就这么倒在街上,身上的钱怕是要被人给摸走。 这可是自己用命换来的钱,若是就这么被人给拿走了,她不甘心。 想着就算晕倒,也该晕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小丫头忍着头晕,顶着最后一点清醒,努力朝前走。 当看到“仁和医馆”四个大字的时候,小丫头心莫名松了一下,鬼使神差的走了进去。 她一头撞在了医馆敞开着的门板上,整个人就直挺挺倒在了大厅的地中央。 还在排队看诊的病患们全都吓了一跳,正在厅堂里忙碌的云三意识到情况不妙,上前去查看了一番,“急诊!赶紧送进去!” 第550章 原来是这么打算的 姜伊罗本来还在给一位病患把脉,突然听到外面喧闹的声音,“小罗大夫,有急诊。” “不好意思,请你稍等一下,我得先出去看情况紧急的病患。” 被把脉的那位性子很好,当即点头,“这个是自然。” 他们都是仁和医馆的老病患了,明白这边的先后原则。 在仁和医馆从来不看你的钱多少,只看你的疾病紧急程度。 急诊床上,姜伊罗看到病患一身素布衣衫,普通人家出身的打扮,她手里还抱着一个看似更破败的包裹。 云三正在想办法将包袱给扯出来,可是人已经晕倒了,仍然死死抱着那个包袱。 “先不用管那个了,扯下她的一个手腕给我。”姜伊罗镇定坐在一旁,接过云三硬生生掰过来的一个手腕,姜伊罗把脉之后脸色大变,“她中毒了。” 但很奇怪,这毒不致命,来的很急,助攻咽喉。 是致人无语的哑药。 “那,还有的救吗?” “药性大,起效快,这姑娘服的量也大,现在服药调整,估计也只能保住她三分的说话能力了。” 姜伊罗话音刚落,小丫头猛然睁开了眼睛,“我不治……”她尝试着下床,但头脑的晕沉感还未消失。 “你这是做什么?”云三忙将人束缚在床榻上,“你放心,我们不会动你的包袱,但你的嗓子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并非没有救,只要我们小罗大夫出手,还是能保住你一定说话能力的,无非就是说话声音低沉沙哑了一些,至少你还能跟亲人交流。” 云三耐心劝说,一旁的姜伊罗却是定定看着,“这药该不会是你主动喝下的?” 小丫头面色一僵,挣扎拒绝的动作立刻就稳了下来。 “我果然没有猜错,看来你是知道了什么大秘密,想要用变哑巴这样的方式来保命,可是你既已拿到了钱,想必是已经达成了目的,如今我帮你保住你的嗓子,当着外人的面你可以继续装哑巴,但跟至亲的人还能够交流,这不是两全其美嘛?难道你真的愿意亲人看到你不能说话的样子?为你痛彻心扉吗?” 刚刚听到云三提到“亲人”的时候,小丫头的面色有所改变,姜伊罗就猜这人还是顾及亲人的。 “那……医馆这边可以帮我保密吗?” “既然你选择了走进仁和医馆,想必此前对我们有所了解,现在治疗的方法就摆在这里,我们承诺给你的和承诺给别人的都一样,医馆从来不会泄露病患的信息,但是信不信就是你的事儿了。” “嗓子也是你的,治不治都是你的事,现在时间很紧,若是迟了一刻,你的恢复都会受到影响,再耽搁一会儿,就算是大罗神仙在,可能也没有回天之力了。” 小丫头紧张的捧着包袱,“药,贵吗?” “五两银子够了。” “我治!” 姜伊罗果断下药方,交给云三迅速去熬药。 “待会儿你直接到后院的隔间里面去等,服药过后从我们侧门离开,前门的人太多了,太过招眼。”姜伊罗回诊室之前,特别嘱咐道。 小丫头震惊的挑了挑眉头,这个问题正是她现在担心的,没想到小罗大夫全都替她想到了。 “谢谢。”她努力发出声音,想要表达对姜伊罗的感谢,但才几分钟的时间,声音的状态已经大变样了。 “之后的还给你开了几天,到时候你直接提着走就是了。” “明天我还会过来,帮我母亲看诊,小罗大夫,我跟我母亲就都拜托你了。” 姜伊罗点了点头,从容的回到诊室去给病患看诊了。 这边小丫头的痛苦在服药之后很快就消减了。 …… …… 照王殿下要找侧妃的消息,是先在郭家的下人们口中传扬起来的。 大夫人得知这样惊天的秘闻,震惊不已,她慌张的找到照王妃时,见女儿正躺在暖榻上,几个丫头伺候着她。 大夫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了照王妃的肚子上,现在的月份还早,若将这样的坏消息带给女儿,会不会影响到她的身子? 正在大夫人犹豫之际,照王妃注意到了她,“母亲,在想什么?” 大夫人只得进屋来了,嘴角闪动着尴尬的笑容,“也没什么,就是想来问问,最近照王府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传回来的?” 照王妃就看向了身旁的两个小丫头。 小丫头面面相觑,她们曾偷偷打通了王府内的小姐妹,一旦府中有什么动静,就赶紧知会自己,可是这么些天过去了,并没有什么消息。 左不过就是那个妾室笼络着照王,王爷每天都宿在她那里之类的。 照王妃听久了,也就不觉得有什么了。毕竟,自己肚子里的才是正经主儿,若是时辰一到,自己带着肚子亮相,王爷那边是定然要腾出位置给自己的。 所以照王妃昂首挺胸,有了肚子之后,很多事情她都可以不在乎了。 眼前的一个小妾室不足为据,只要她还是一天的照王妃,那么就没人能撼动她的位置。 大夫人在照王妃身边坐下,“说起这个,我倒是莫名有些担心,你说照王说什么都要将你给轰出王府,是不是背后还密谋着什么?如今咱们郭家也失势了,若是照王再起了攀附别家的心思,刚好趁着你回到家的这阵子搞什么动作,咱们可如何是好?” 照王妃诧异的看向大夫人,“母亲是不是听到什么动静了?” “就是,就是随便想了想。” “不对,若是没有听到风声,母亲不会想到这些,你只说,究竟怎么回事儿?” 大夫人长叹一声,她的肚子里是藏不住事儿的,“就是,咱们府中的丫头们都在传,说外面都传开了,照王最近在找新侧妃,我觉得离奇,所以想过来跟你商量一下,会不会是外面以讹传讹的?” “新侧妃?” 照王妃猛然踹开了捶腿的丫头,不敢置信的坐直了身子,“这怎么可能呢!”话说着说着,却是听不出半点信心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就是照王非要她留在郭家的理由了,原来是这样,原来他是这样打算的! 第550章 原来是这么打算的 姜伊罗本来还在给一位病患把脉,突然听到外面喧闹的声音,“小罗大夫,有急诊。” “不好意思,请你稍等一下,我得先出去看情况紧急的病患。” 被把脉的那位性子很好,当即点头,“这个是自然。” 他们都是仁和医馆的老病患了,明白这边的先后原则。 在仁和医馆从来不看你的钱多少,只看你的疾病紧急程度。 急诊床上,姜伊罗看到病患一身素布衣衫,普通人家出身的打扮,她手里还抱着一个看似更破败的包裹。 云三正在想办法将包袱给扯出来,可是人已经晕倒了,仍然死死抱着那个包袱。 “先不用管那个了,扯下她的一个手腕给我。”姜伊罗镇定坐在一旁,接过云三硬生生掰过来的一个手腕,姜伊罗把脉之后脸色大变,“她中毒了。” 但很奇怪,这毒不致命,来的很急,助攻咽喉。 是致人无语的哑药。 “那,还有的救吗?” “药性大,起效快,这姑娘服的量也大,现在服药调整,估计也只能保住她三分的说话能力了。” 姜伊罗话音刚落,小丫头猛然睁开了眼睛,“我不治……”她尝试着下床,但头脑的晕沉感还未消失。 “你这是做什么?”云三忙将人束缚在床榻上,“你放心,我们不会动你的包袱,但你的嗓子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并非没有救,只要我们小罗大夫出手,还是能保住你一定说话能力的,无非就是说话声音低沉沙哑了一些,至少你还能跟亲人交流。” 云三耐心劝说,一旁的姜伊罗却是定定看着,“这药该不会是你主动喝下的?” 小丫头面色一僵,挣扎拒绝的动作立刻就稳了下来。 “我果然没有猜错,看来你是知道了什么大秘密,想要用变哑巴这样的方式来保命,可是你既已拿到了钱,想必是已经达成了目的,如今我帮你保住你的嗓子,当着外人的面你可以继续装哑巴,但跟至亲的人还能够交流,这不是两全其美嘛?难道你真的愿意亲人看到你不能说话的样子?为你痛彻心扉吗?” 刚刚听到云三提到“亲人”的时候,小丫头的面色有所改变,姜伊罗就猜这人还是顾及亲人的。 “那……医馆这边可以帮我保密吗?” “既然你选择了走进仁和医馆,想必此前对我们有所了解,现在治疗的方法就摆在这里,我们承诺给你的和承诺给别人的都一样,医馆从来不会泄露病患的信息,但是信不信就是你的事儿了。” “嗓子也是你的,治不治都是你的事,现在时间很紧,若是迟了一刻,你的恢复都会受到影响,再耽搁一会儿,就算是大罗神仙在,可能也没有回天之力了。” 小丫头紧张的捧着包袱,“药,贵吗?” “五两银子够了。” “我治!” 姜伊罗果断下药方,交给云三迅速去熬药。 “待会儿你直接到后院的隔间里面去等,服药过后从我们侧门离开,前门的人太多了,太过招眼。”姜伊罗回诊室之前,特别嘱咐道。 小丫头震惊的挑了挑眉头,这个问题正是她现在担心的,没想到小罗大夫全都替她想到了。 “谢谢。”她努力发出声音,想要表达对姜伊罗的感谢,但才几分钟的时间,声音的状态已经大变样了。 “之后的还给你开了几天,到时候你直接提着走就是了。” “明天我还会过来,帮我母亲看诊,小罗大夫,我跟我母亲就都拜托你了。” 姜伊罗点了点头,从容的回到诊室去给病患看诊了。 这边小丫头的痛苦在服药之后很快就消减了。 …… …… 照王殿下要找侧妃的消息,是先在郭家的下人们口中传扬起来的。 大夫人得知这样惊天的秘闻,震惊不已,她慌张的找到照王妃时,见女儿正躺在暖榻上,几个丫头伺候着她。 大夫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了照王妃的肚子上,现在的月份还早,若将这样的坏消息带给女儿,会不会影响到她的身子? 正在大夫人犹豫之际,照王妃注意到了她,“母亲,在想什么?” 大夫人只得进屋来了,嘴角闪动着尴尬的笑容,“也没什么,就是想来问问,最近照王府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传回来的?” 照王妃就看向了身旁的两个小丫头。 小丫头面面相觑,她们曾偷偷打通了王府内的小姐妹,一旦府中有什么动静,就赶紧知会自己,可是这么些天过去了,并没有什么消息。 左不过就是那个妾室笼络着照王,王爷每天都宿在她那里之类的。 照王妃听久了,也就不觉得有什么了。毕竟,自己肚子里的才是正经主儿,若是时辰一到,自己带着肚子亮相,王爷那边是定然要腾出位置给自己的。 所以照王妃昂首挺胸,有了肚子之后,很多事情她都可以不在乎了。 眼前的一个小妾室不足为据,只要她还是一天的照王妃,那么就没人能撼动她的位置。 大夫人在照王妃身边坐下,“说起这个,我倒是莫名有些担心,你说照王说什么都要将你给轰出王府,是不是背后还密谋着什么?如今咱们郭家也失势了,若是照王再起了攀附别家的心思,刚好趁着你回到家的这阵子搞什么动作,咱们可如何是好?” 照王妃诧异的看向大夫人,“母亲是不是听到什么动静了?” “就是,就是随便想了想。” “不对,若是没有听到风声,母亲不会想到这些,你只说,究竟怎么回事儿?” 大夫人长叹一声,她的肚子里是藏不住事儿的,“就是,咱们府中的丫头们都在传,说外面都传开了,照王最近在找新侧妃,我觉得离奇,所以想过来跟你商量一下,会不会是外面以讹传讹的?” “新侧妃?” 照王妃猛然踹开了捶腿的丫头,不敢置信的坐直了身子,“这怎么可能呢!”话说着说着,却是听不出半点信心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就是照王非要她留在郭家的理由了,原来是这样,原来他是这样打算的! 第551章 最后的打算(一) 大夫人本就担心照王妃的身子,但看到她坐在原位,一副呆呆怔怔的样子,担心的皱起了眉头,“孩子啊,你可要想清楚,现在保住孩子才最要紧。” 照王妃一口气没怎么喘上来,呼吸粗重,整个人都在愤怒崩溃的边缘,她捂着肚子,努力安慰自己,努力深呼吸,总算是将这口气给咽了下去。 “母亲放心,如今知道了,心也算是放下了,否则这些天我总是想着这件事情。”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照王妃还是了解照王的个性和习性,他抬那个妾室,不过就是想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当时照王妃就是笃定了这一点,所以才想着通过打击那个丫头的方式,让照王看清楚形式,她还是照王妃,就算照王在后院里做些什么事情,总要顾及到她才是。 没想到,照王从那个时候,就一定打定主意了。 现在回想起来,或许一开始他抬丫头的身份,就是为了刺激自己,然后为后面选侧妃找借口。 用妾室来刺激自己,加上禁足解除了,自己是一定会回到郭家的,不管是因为什么回到郭家,照王都会将她的东西给送过来。 如此一来,归路就只有这一条。 照王妃苦涩的笑了笑,“很好,现在战场已经拉开了,我心里也清楚了。既然这场仗非打不可,那就干的漂亮一些。母亲帮我出去打听打听,王爷究竟是看中哪一家的小姐了,我这就想办法帮他一把。” 大夫人见女儿熬过了这一关,还成功的被燃起了斗志,顿时高兴了起来,“好,只要你好好的,我这边全都帮你查着,你可千万不能动怒啊,要不然我去找一个大夫来家中备着,以备不时之需。” “母亲放心,你的女儿没有那么脆弱。”照王妃双眸笃定,态度坚决,这次的事情,她不会再手软。 如果真的让侧妃入了门,那自己的后路就剩下被轰出王府这一条了。 到时候不仅仅是自己,就连郭家都要一起没落。 “王妃,您真的打算跟王爷对着干了吗?”小丫头的目光里充满了不确定。 “事到如今,我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都是他逼着我的。” “可是奴婢想不明白,从前的王爷跟王妃是何等的恩爱,其他的王爷跟王妃都是比不上的,怎么如今,会变成这个样子。明明前段时间王爷对您的态度还好好的,怎么突然之间就会大变脸了呢?” 照王妃嘴角抽了抽,“是啊,我也搞不明白,只有撕破脸的那一天,才能从他口中听到答案了。” 话音刚落,大老爷冲了进来,满额头的汗水,“照王,他,都是真的吗?” 照王妃点了点头,“虽然还没有确认,但无风不起浪,想来是真的了。” “他怎么能如此绝情呢!郭家这么些年为了照王府赴汤蹈火,这才遇到了一点点的小坎坷,他怎么好翻脸不认人了呢!” “父亲不必气恼了,世态炎凉,这些都是常态。咱们也只有咽下这口气,好好跟他对峙一场。我好歹还是照王妃,难不成他想要不顾皇族的名誉,直接将我踢出家门吗?更何况我如今还有了身孕,若是陛下知道了,定然不会允许他这么做的。” 这些话是照王妃安慰郭家大老爷的,同时也是安慰她自己的。 “那若是找到了王爷选侧妃的人物,王妃打算下一步怎么做?” 照王妃深吸一口气,又缓缓的吐了出来,“我不会让任何人进照王府的,就算是进了,也是横着进去。” 丫头脊背一阵阵发凉,王妃这是被逼急了。 可是这个时候被照王选中的人,非富即贵,以郭家现在的地位,根本不可能与之相抗衡的,若是无缘无故的下手将新侧妃给杀了,岂非招惹灾祸? “我既然敢这么做,就会为自己想好后路的,放心。倒是在府外的这段时间,该报的仇,也得好好报了才是。” 小丫头不明白自家王妃所谓的“报仇”是指谁。 照王妃则双眸微眯,“郭家之所以沦落到今天这一步,都是被仁和医馆所害,我承认,当时我不该惹仁和医馆的,若是再给我一次机会做选择,我一定不会再那么做了。可是后悔归后悔,这丝毫不会改变我现在的决定,有仇不报,不是我的性格。” “王妃,您有孕在身,还是多多修养,仁和医馆的关系实在是复杂,奴婢担心啊……” “你究竟对我这个做主子的多没有信心啊!” 小丫头知道,再劝也没有用了。索性不再说什么。 …… …… 禁卫军们在恒王府的调查十分的顺利,不过才半天的时间,就从那妾室的床铺底下找到了有关她身份的所有资料。 床底下放着一个箱子,箱子里面是当年她父亲及一家人被砍杀案子的信息。 妾室面对禁卫军的逼问,一开始不承认,只说不知道是谁放进去的,自己身边的丫头都可以自由出入房间,可能是哪一个丫头所为。 直到禁卫军们亮出几幅画像,这是当年那个罪臣之女的画像,跟如今的妾室一模一样。 妾室无从辩驳,但在承认自己的身份之前,她要求要见恒王殿下。 禁卫军这边眼见着破案有希望,就帮着妾室传话。 恒王听到查案的进展,心揪到了一起。 这是早就料到的结果,但真正要面对的时候,恒王还是紧张不已。 禁卫军是在王府中秘密调查的,皇帝就是有这一份的考量,所以才让廖公公直接将禁卫军给叫进来了。 只要今天确定了结果,妾室就会被秘密处置了。 从此以后,不过就是王府中少了一个人的区别而已,但这件事情,整个案子,绝对不会外传的。 如此,恒王的面子和声誉保住了,朝中也免得了一场骚动。 恒王一路往那边走,一路还在想着,这个时候,妾室找自己过去,难不成是想要求饶? 很快,见到妾室之后,他明白了,这姑娘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都还没有放弃复仇。 当她睁着一双含泪凄楚的眼睛看着恒王的时候,恒王心中只有嫌恶,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疼惜和温存。 “你要说什么?现在本王来了,且说!” 第551章 最后的打算(一) 大夫人本就担心照王妃的身子,但看到她坐在原位,一副呆呆怔怔的样子,担心的皱起了眉头,“孩子啊,你可要想清楚,现在保住孩子才最要紧。” 照王妃一口气没怎么喘上来,呼吸粗重,整个人都在愤怒崩溃的边缘,她捂着肚子,努力安慰自己,努力深呼吸,总算是将这口气给咽了下去。 “母亲放心,如今知道了,心也算是放下了,否则这些天我总是想着这件事情。”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照王妃还是了解照王的个性和习性,他抬那个妾室,不过就是想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当时照王妃就是笃定了这一点,所以才想着通过打击那个丫头的方式,让照王看清楚形式,她还是照王妃,就算照王在后院里做些什么事情,总要顾及到她才是。 没想到,照王从那个时候,就一定打定主意了。 现在回想起来,或许一开始他抬丫头的身份,就是为了刺激自己,然后为后面选侧妃找借口。 用妾室来刺激自己,加上禁足解除了,自己是一定会回到郭家的,不管是因为什么回到郭家,照王都会将她的东西给送过来。 如此一来,归路就只有这一条。 照王妃苦涩的笑了笑,“很好,现在战场已经拉开了,我心里也清楚了。既然这场仗非打不可,那就干的漂亮一些。母亲帮我出去打听打听,王爷究竟是看中哪一家的小姐了,我这就想办法帮他一把。” 大夫人见女儿熬过了这一关,还成功的被燃起了斗志,顿时高兴了起来,“好,只要你好好的,我这边全都帮你查着,你可千万不能动怒啊,要不然我去找一个大夫来家中备着,以备不时之需。” “母亲放心,你的女儿没有那么脆弱。”照王妃双眸笃定,态度坚决,这次的事情,她不会再手软。 如果真的让侧妃入了门,那自己的后路就剩下被轰出王府这一条了。 到时候不仅仅是自己,就连郭家都要一起没落。 “王妃,您真的打算跟王爷对着干了吗?”小丫头的目光里充满了不确定。 “事到如今,我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都是他逼着我的。” “可是奴婢想不明白,从前的王爷跟王妃是何等的恩爱,其他的王爷跟王妃都是比不上的,怎么如今,会变成这个样子。明明前段时间王爷对您的态度还好好的,怎么突然之间就会大变脸了呢?” 照王妃嘴角抽了抽,“是啊,我也搞不明白,只有撕破脸的那一天,才能从他口中听到答案了。” 话音刚落,大老爷冲了进来,满额头的汗水,“照王,他,都是真的吗?” 照王妃点了点头,“虽然还没有确认,但无风不起浪,想来是真的了。” “他怎么能如此绝情呢!郭家这么些年为了照王府赴汤蹈火,这才遇到了一点点的小坎坷,他怎么好翻脸不认人了呢!” “父亲不必气恼了,世态炎凉,这些都是常态。咱们也只有咽下这口气,好好跟他对峙一场。我好歹还是照王妃,难不成他想要不顾皇族的名誉,直接将我踢出家门吗?更何况我如今还有了身孕,若是陛下知道了,定然不会允许他这么做的。” 这些话是照王妃安慰郭家大老爷的,同时也是安慰她自己的。 “那若是找到了王爷选侧妃的人物,王妃打算下一步怎么做?” 照王妃深吸一口气,又缓缓的吐了出来,“我不会让任何人进照王府的,就算是进了,也是横着进去。” 丫头脊背一阵阵发凉,王妃这是被逼急了。 可是这个时候被照王选中的人,非富即贵,以郭家现在的地位,根本不可能与之相抗衡的,若是无缘无故的下手将新侧妃给杀了,岂非招惹灾祸? “我既然敢这么做,就会为自己想好后路的,放心。倒是在府外的这段时间,该报的仇,也得好好报了才是。” 小丫头不明白自家王妃所谓的“报仇”是指谁。 照王妃则双眸微眯,“郭家之所以沦落到今天这一步,都是被仁和医馆所害,我承认,当时我不该惹仁和医馆的,若是再给我一次机会做选择,我一定不会再那么做了。可是后悔归后悔,这丝毫不会改变我现在的决定,有仇不报,不是我的性格。” “王妃,您有孕在身,还是多多修养,仁和医馆的关系实在是复杂,奴婢担心啊……” “你究竟对我这个做主子的多没有信心啊!” 小丫头知道,再劝也没有用了。索性不再说什么。 …… …… 禁卫军们在恒王府的调查十分的顺利,不过才半天的时间,就从那妾室的床铺底下找到了有关她身份的所有资料。 床底下放着一个箱子,箱子里面是当年她父亲及一家人被砍杀案子的信息。 妾室面对禁卫军的逼问,一开始不承认,只说不知道是谁放进去的,自己身边的丫头都可以自由出入房间,可能是哪一个丫头所为。 直到禁卫军们亮出几幅画像,这是当年那个罪臣之女的画像,跟如今的妾室一模一样。 妾室无从辩驳,但在承认自己的身份之前,她要求要见恒王殿下。 禁卫军这边眼见着破案有希望,就帮着妾室传话。 恒王听到查案的进展,心揪到了一起。 这是早就料到的结果,但真正要面对的时候,恒王还是紧张不已。 禁卫军是在王府中秘密调查的,皇帝就是有这一份的考量,所以才让廖公公直接将禁卫军给叫进来了。 只要今天确定了结果,妾室就会被秘密处置了。 从此以后,不过就是王府中少了一个人的区别而已,但这件事情,整个案子,绝对不会外传的。 如此,恒王的面子和声誉保住了,朝中也免得了一场骚动。 恒王一路往那边走,一路还在想着,这个时候,妾室找自己过去,难不成是想要求饶? 很快,见到妾室之后,他明白了,这姑娘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都还没有放弃复仇。 当她睁着一双含泪凄楚的眼睛看着恒王的时候,恒王心中只有嫌恶,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疼惜和温存。 “你要说什么?现在本王来了,且说!” 第552章 最后的打算(二) 妾室一改在禁卫军面前的刚强模样,在面对恒王的时候,满面都是哀泣,她无比柔弱的看着恒王,声音都是娇滴滴的,“王爷,妾室知道,欺骗了你这么多年,是我的不对,是我鬼迷心窍了,但一家子那么多口性命,扛在我的肩膀上,我实在是难以说出口。我本来打算隐姓埋名就这么将这辈子给过完,没想到遇到了王爷。遇到你是我这一辈子的幸运,难以想象若是跟别人在一处,我这些年会经历什么。” 妾室悲从中来,“王爷,妾身的身份只怕是要连累到王爷了,此见怕是最后一面了,还请王爷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不要责怪妾身的隐瞒。” 恒王一直在等着妾室说重点,直至听到这里,还没有听出个所以然来,他闷“嗯”了一声,想着这个妾室现在是知道自己的身份隐瞒不住,于是就隐藏了要复仇的想法,只是以平静过完下半生来欺瞒所有人。 “若没有别的可说的了,你就乖乖跟着他们走,记得什么都要老实交代。” “王爷,妾身实在是舍不得您,能不能给妾身最后一次机会,让妾身亲自下厨,给王爷做一些好吃的?” 恒王本来已经转身要出门了,闻声倏地皱起眉头,扭过脸时,面上写满了惊讶。 他万万没有想到,妾室到这个时候了还没有忘记复仇。 美其名曰给他做吃的,实则呢? 恒王心中冷笑,自己过往对这个女人的宠爱,真还不如喂狗。 “好啊!反正是在本王的厨房里,由府兵和禁卫军共同看守,你去做。”恒王看向了禁卫军的首领,“本王还有这个权力?”语气中表现的有一些情绪的样子。 禁卫军连忙拱手,“王爷说的哪里话,这里是王府,万事还是王爷说了算。” 妾室心中一松,想着若是这一碗毒药下去,恒王身体里积攒了两次的毒素,再靠近皇帝的时候,想必也会有所作用了。 虽然按照要求是三次最稳妥,但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寄希望于多做一部分量出来,若是恒王还记挂着她,记挂着她做出来的东西的味道,或许还能够再多吃上几碗。 这样,自己即便到了泉下,也能对父母亲及族人有所交代。 厨房的一通忙碌,在禁卫军和府兵的看守之下,妾室游刃有余,不到半个时辰,一桌子的丰盛菜肴已经呈现眼前,恒王看着满桌子的饭菜,哭笑不得。 他本以为妾室又会像上次一样只做一小盅给自己呢,这个丫头现在真是长了心眼儿了。 搞这么一桌子出来,不管自己品尝哪一个盘子里面的菜肴,都有毒的? 恒王收回目光,看向了妾室,“搞出这么多菜,真是难为你了。” “从此以后,妾身就不能继续陪伴在王爷的身边了,能够为王爷再多做点什么,是妾身的荣幸。” 她不忘转向禁卫军,向禁卫军表达感谢。 禁卫军们心中隐隐担心,看着满桌子的菜肴,生怕恒王就这么一筷子下去,吃上几口。 毕竟,这女子的身份还是危险的,她潜藏在王爷身边这么多年,目的不纯粹。 若真的按照她所说,就是为了找一个庇护之所,安全的度过下半生,那应该找一个平民户嫁人才是,怎么会偏偏找到王爷的头上呢? 人就算是再没心没肺,也不会枉顾自家那么多条性命。 所以,不管这女子现在将事情说的多么天花乱坠,都遮盖不住她当初进入恒王府的目的。 所有禁卫军都紧张的看着恒王的手,只见他拿起筷子,朝着最中央的肉夹去,刚夹了一块,正要送到嘴边,突然筷子一倾斜,掉落在地。 王爷“哎呀”了一声,十分叹息的模样,“看来老天爷不许我吃独食了,你也坐下,辛辛苦苦做了这么一大桌子菜肴出来,若就这么空着肚子离开,本王的心里过意不去。” 妾室的心猛地一跳,拒绝的话还未出口,犹豫着还是坐了下来,“王爷,这些都是妾身应该做的。” “来,你也坐下来吃,若是跟着他们走了,不一定还吃不吃得到这样的家常味道了呢!” 妾室头皮发麻,想着好在自己做菜的时候留了一手,有一道菜并没有动手脚。 她像模像样的夹了一口,然后又夹了刚刚王爷夹掉的那一块到恒王的碗里,“王爷也吃。”说话的时候,目中含泪。 恒王刚要夹起那块菜,顿时注意到了妾室的面色,“瞧你,好端端的怎么还哭起来了。”一副心疼无比的样子,抽出绢帕为妾室擦了擦眼泪。 两人你侬我侬的样子,看得禁卫军们全都转过了身子。 这场面,实在是腻的慌。 可是,他们必须得盯着。 就在禁卫军们回头的时候,一个身影快速的闪现了过来,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抬起巴掌就照着妾室的脸扇了下去。 妾室的嘴巴当场就歪了,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那身影一个抬手,将桌子掀翻在地。 恒王倒退数步,看着雷厉风行,犹如天神降世的恒王妃,差点当场笑出了声,简直来的太及时了! 恒王妃也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一巴掌掀翻了厚厚的木桌子,桌上的一应菜肴全都掀翻在地,撒的满地都是。 妾室看着一地的心血,寸秒之际没有掩盖住神容,“你怎么?!” “王爷,我忍了这么多年,从来都是将您的感受放在首位,可是如今才知道,这个女子是什么身份,她这样的人,如何配得上王爷,我过来这一路都在后怕,若是这些年她有半点对王爷的歪心思,咱们一家子都不会是现在这个情况了。就连最后要离开的时候,她还这样狐媚子勾引王爷,王爷您可千万不能上了他的当啊!” 恒王妃苦口婆心的劝说着,给人一副弃妇的感觉。恒王像是被当头敲醒了,“王妃,本王知道这些年苦了你了,可是禁卫军们都在这里,你好歹……” “王爷,我都是为了你好啊!” 恒王妃冲上去“啪啪”两个巴掌扇在妾室的脸上,声音震彻整个院子。 妾室当场就被扇懵了,捂着半边脸,没作回应。 “好了,你们赶紧带她走,之后的调查若是有什么需要本王配合的,随时知会一声,她院子里的东西,需要的都带走。” 恒王抱住王妃,一副想要阻拦她,不让她再搅局的模样,直到禁卫军将妾室带走,所有的身影都消失在回廊尽头,恒王才改变姿势,面对面的将恒王妃抱在怀里。 第552章 最后的打算(二) 妾室一改在禁卫军面前的刚强模样,在面对恒王的时候,满面都是哀泣,她无比柔弱的看着恒王,声音都是娇滴滴的,“王爷,妾室知道,欺骗了你这么多年,是我的不对,是我鬼迷心窍了,但一家子那么多口性命,扛在我的肩膀上,我实在是难以说出口。我本来打算隐姓埋名就这么将这辈子给过完,没想到遇到了王爷。遇到你是我这一辈子的幸运,难以想象若是跟别人在一处,我这些年会经历什么。” 妾室悲从中来,“王爷,妾身的身份只怕是要连累到王爷了,此见怕是最后一面了,还请王爷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不要责怪妾身的隐瞒。” 恒王一直在等着妾室说重点,直至听到这里,还没有听出个所以然来,他闷“嗯”了一声,想着这个妾室现在是知道自己的身份隐瞒不住,于是就隐藏了要复仇的想法,只是以平静过完下半生来欺瞒所有人。 “若没有别的可说的了,你就乖乖跟着他们走,记得什么都要老实交代。” “王爷,妾身实在是舍不得您,能不能给妾身最后一次机会,让妾身亲自下厨,给王爷做一些好吃的?” 恒王本来已经转身要出门了,闻声倏地皱起眉头,扭过脸时,面上写满了惊讶。 他万万没有想到,妾室到这个时候了还没有忘记复仇。 美其名曰给他做吃的,实则呢? 恒王心中冷笑,自己过往对这个女人的宠爱,真还不如喂狗。 “好啊!反正是在本王的厨房里,由府兵和禁卫军共同看守,你去做。”恒王看向了禁卫军的首领,“本王还有这个权力?”语气中表现的有一些情绪的样子。 禁卫军连忙拱手,“王爷说的哪里话,这里是王府,万事还是王爷说了算。” 妾室心中一松,想着若是这一碗毒药下去,恒王身体里积攒了两次的毒素,再靠近皇帝的时候,想必也会有所作用了。 虽然按照要求是三次最稳妥,但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寄希望于多做一部分量出来,若是恒王还记挂着她,记挂着她做出来的东西的味道,或许还能够再多吃上几碗。 这样,自己即便到了泉下,也能对父母亲及族人有所交代。 厨房的一通忙碌,在禁卫军和府兵的看守之下,妾室游刃有余,不到半个时辰,一桌子的丰盛菜肴已经呈现眼前,恒王看着满桌子的饭菜,哭笑不得。 他本以为妾室又会像上次一样只做一小盅给自己呢,这个丫头现在真是长了心眼儿了。 搞这么一桌子出来,不管自己品尝哪一个盘子里面的菜肴,都有毒的? 恒王收回目光,看向了妾室,“搞出这么多菜,真是难为你了。” “从此以后,妾身就不能继续陪伴在王爷的身边了,能够为王爷再多做点什么,是妾身的荣幸。” 她不忘转向禁卫军,向禁卫军表达感谢。 禁卫军们心中隐隐担心,看着满桌子的菜肴,生怕恒王就这么一筷子下去,吃上几口。 毕竟,这女子的身份还是危险的,她潜藏在王爷身边这么多年,目的不纯粹。 若真的按照她所说,就是为了找一个庇护之所,安全的度过下半生,那应该找一个平民户嫁人才是,怎么会偏偏找到王爷的头上呢? 人就算是再没心没肺,也不会枉顾自家那么多条性命。 所以,不管这女子现在将事情说的多么天花乱坠,都遮盖不住她当初进入恒王府的目的。 所有禁卫军都紧张的看着恒王的手,只见他拿起筷子,朝着最中央的肉夹去,刚夹了一块,正要送到嘴边,突然筷子一倾斜,掉落在地。 王爷“哎呀”了一声,十分叹息的模样,“看来老天爷不许我吃独食了,你也坐下,辛辛苦苦做了这么一大桌子菜肴出来,若就这么空着肚子离开,本王的心里过意不去。” 妾室的心猛地一跳,拒绝的话还未出口,犹豫着还是坐了下来,“王爷,这些都是妾身应该做的。” “来,你也坐下来吃,若是跟着他们走了,不一定还吃不吃得到这样的家常味道了呢!” 妾室头皮发麻,想着好在自己做菜的时候留了一手,有一道菜并没有动手脚。 她像模像样的夹了一口,然后又夹了刚刚王爷夹掉的那一块到恒王的碗里,“王爷也吃。”说话的时候,目中含泪。 恒王刚要夹起那块菜,顿时注意到了妾室的面色,“瞧你,好端端的怎么还哭起来了。”一副心疼无比的样子,抽出绢帕为妾室擦了擦眼泪。 两人你侬我侬的样子,看得禁卫军们全都转过了身子。 这场面,实在是腻的慌。 可是,他们必须得盯着。 就在禁卫军们回头的时候,一个身影快速的闪现了过来,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抬起巴掌就照着妾室的脸扇了下去。 妾室的嘴巴当场就歪了,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那身影一个抬手,将桌子掀翻在地。 恒王倒退数步,看着雷厉风行,犹如天神降世的恒王妃,差点当场笑出了声,简直来的太及时了! 恒王妃也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一巴掌掀翻了厚厚的木桌子,桌上的一应菜肴全都掀翻在地,撒的满地都是。 妾室看着一地的心血,寸秒之际没有掩盖住神容,“你怎么?!” “王爷,我忍了这么多年,从来都是将您的感受放在首位,可是如今才知道,这个女子是什么身份,她这样的人,如何配得上王爷,我过来这一路都在后怕,若是这些年她有半点对王爷的歪心思,咱们一家子都不会是现在这个情况了。就连最后要离开的时候,她还这样狐媚子勾引王爷,王爷您可千万不能上了他的当啊!” 恒王妃苦口婆心的劝说着,给人一副弃妇的感觉。恒王像是被当头敲醒了,“王妃,本王知道这些年苦了你了,可是禁卫军们都在这里,你好歹……” “王爷,我都是为了你好啊!” 恒王妃冲上去“啪啪”两个巴掌扇在妾室的脸上,声音震彻整个院子。 妾室当场就被扇懵了,捂着半边脸,没作回应。 “好了,你们赶紧带她走,之后的调查若是有什么需要本王配合的,随时知会一声,她院子里的东西,需要的都带走。” 恒王抱住王妃,一副想要阻拦她,不让她再搅局的模样,直到禁卫军将妾室带走,所有的身影都消失在回廊尽头,恒王才改变姿势,面对面的将恒王妃抱在怀里。 第553章 庆王绝望了 被恒王面对面抱着的这一刻,恒王妃感受到了难得的温暖,仔细回想,他们夫妇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相拥过了。 恒王妃抬起头来,刚好迎上了恒王的目光,两人相视一笑,目光交接的过程中,满是暖意。 “刚刚你演的可真像。”恒王抚摸着恒王妃的鬓边,“不过,这些年,的确苦了你了,本王如今才看的清楚,谁是真正为了本王好的,谁是另有居心的。幸好王妃一直都在本王的身边,对本王不离不弃。从此以后,咱们好好过日子,本王必不会再辜负王妃了。” 恒王妃满脸是泪,一头扎进恒王的怀中,“有王爷这句话,妾身就心满意足了。” “虽然人被带走了,但是后续的事情还是要王妃来控制,后院人多口杂,外面的事情好管控,可是万一从咱们府中泄露出一句半句的,足够要咱们的命了。” 虽然是无意的,但帮着窝藏罪臣之女这么多年,若是被有心人给抓住了把柄,这件事情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 恒王妃知道自家王爷的意思,“偌大个王府,本来就是手拿把掐的事情,王爷放心,我一定能料理好的。” 恒王欣慰的将王妃抱的更紧了。 “有你在,本王甚是放心。” 禁卫军并没有客气,将妾室所在的院子几乎给清空了。 所有看似有用的全都带走了。 他们走的是侧门,并没有什么人注意到禁卫军的动作。 “王爷,接下来我们会从两方面着手,其一是那几个贵府失踪的丫头,每一条人命,我们都会调查清楚,后续的补偿还请王爷这边暗中落实;其二是此人在府外的一些连接,若是她当真有意想要复仇,那府外一定有人暗中相帮,一定要挖出她所有的同谋,一网打尽,否则,今后王爷和陛下的安危都将受到威胁。” 恒王并没有想到这一点,所以听到对方提醒的时候,不由得心中一个冷颤,“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呢,只是……她并不会乖乖交代啊,你们要用什么方法,用不用本王配合你们?” 禁卫军思忖片刻,“现在只能打时间差了,毕竟,她被禁卫军带走的消息可能还没有抵达她同伙那里,若是能尽快攻下她身边的人,查找到跟她同伙来往的方式,咱们就能放下鱼饵,钓大鱼。” 恒王觉得这个想法甚是不错,“她身边的人有什么软肋,稍后本王会总结出来,你带走,没准会有所帮助。” 开玩笑,要是之后再凭空冒出一个妾室的同伙出来,对皇帝的安危构成威胁,那很旺可是要被拖下水的。 次日早朝过后,恒王忐忑的留了下来,本来想要跟老皇帝说一说妾室的事情,可皇帝接见了一波又一波的人,恒王无奈,只能在殿外面等着,足足等了将近一个时辰,总算是到他了。 再走进大殿的时候,恒王的双腿都发麻了,差点儿当场摔倒。 皇帝居高临下的看着儿子,面上尽是不耐烦,“禁卫军那边调查的差不多了,这次的事情也多亏了你发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都是儿臣愚钝,这样危险的让你待在儿臣身边,儿臣都没有察觉,差点让她得逞了,若真的因为此女子而影响到龙体和朝堂的稳定,儿臣要负罪一辈子。”恒王诚恳谢罪,重重叩头。 皇帝终究也没有埋怨他的意思,毕竟是对方主动找上恒王的,不是恒王,也会有其他的王爷。 在昨天之前,皇帝已经命人找到当年查抄罪臣家,并抓捕罪臣亲眷的负责人了,出了这么大的纰漏,险些遗留后患,此事必须追责。 至于恒王这边,老皇帝本就想着说两句话提醒提醒就算了。 可是看着恒王的脸,老皇帝突然想起一件事来,“据禁卫军的调查,那女子承认了杀害王府诸多丫头,埋于树下,却不知道究竟是谁挪动了尸首到城隍庙,朕想着,这件事情当是有人故意针对你的,至于为什么会这么做,回头你自行调查。” “父皇放心,儿臣定会调查清楚的。”走到这一步,恒王基本上算是干干净净从这件事情中全身而退了,所以他不会把小高僧给供出来。 “倒是禁卫军那边,不知是否找到了女子的同伙?” “这个你就不必操心了,他们自有办法。” 走出皇宫,恒王长舒口气,今天的事情总算是做了个了结。 虽然过程很凶险,好在自己平安脱身了。 想到小高僧,恒王不由得长叹一声,好奇心不是放在谁的身上都适用的。 小高僧那个家伙,是千万不能招惹的,仔细想想,庆王不就是打着要调查小高僧的名义,结果差点把自己的性命给填进去的嘛! …… …… 此刻的庆王,并没有什么功夫反省,他正躺在床榻上,抓心挠肝的难受着。 仿佛浑身都有虫蚁在啃咬,说不上是哪里难受,但就是浑身都难受。 这种感受已经持续好几天了,第一次出现这种感觉的时候,姜庆央就知道,这一定是姜伊罗干的。 其实,这就是姜庆央一直以来都在担心的事情,姜伊罗必然在自己的身上动了手脚,至于动的是什么手脚,这就像是个盲盒,只有打开的那一刻,答案才会揭晓。 而真正揭晓的时候,就是他离宫的第二天晚上,跟原本一样吃过晚饭之后,他在侍卫的搀扶下走在院子里,散步的时候就开始头晕目眩,浑身没有力气。 没走几步他就回到房间了。 刚躺下,就觉得腹痛不止,那种痛随即蔓延开来,周身都开始痛。 本来还以为是伤口的缘故,可是很快,痛的方式发生了转变,姜庆央试着将自己的感受语言化,他发现,描述这些症状的词汇,已经经常从沾染了不良习性的人描述的感受中听到。 难道自己是上瘾了? 可是,姜伊罗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让自己上瘾的呢? 姜庆央意识到问题的所在的那一刻,便开始下定决心,无论如何,自己都要战胜这“瘾”,可是,随着感觉一天比一天更甚,姜庆央渐渐丧失了希望。 第553章 庆王绝望了 被恒王面对面抱着的这一刻,恒王妃感受到了难得的温暖,仔细回想,他们夫妇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相拥过了。 恒王妃抬起头来,刚好迎上了恒王的目光,两人相视一笑,目光交接的过程中,满是暖意。 “刚刚你演的可真像。”恒王抚摸着恒王妃的鬓边,“不过,这些年,的确苦了你了,本王如今才看的清楚,谁是真正为了本王好的,谁是另有居心的。幸好王妃一直都在本王的身边,对本王不离不弃。从此以后,咱们好好过日子,本王必不会再辜负王妃了。” 恒王妃满脸是泪,一头扎进恒王的怀中,“有王爷这句话,妾身就心满意足了。” “虽然人被带走了,但是后续的事情还是要王妃来控制,后院人多口杂,外面的事情好管控,可是万一从咱们府中泄露出一句半句的,足够要咱们的命了。” 虽然是无意的,但帮着窝藏罪臣之女这么多年,若是被有心人给抓住了把柄,这件事情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 恒王妃知道自家王爷的意思,“偌大个王府,本来就是手拿把掐的事情,王爷放心,我一定能料理好的。” 恒王欣慰的将王妃抱的更紧了。 “有你在,本王甚是放心。” 禁卫军并没有客气,将妾室所在的院子几乎给清空了。 所有看似有用的全都带走了。 他们走的是侧门,并没有什么人注意到禁卫军的动作。 “王爷,接下来我们会从两方面着手,其一是那几个贵府失踪的丫头,每一条人命,我们都会调查清楚,后续的补偿还请王爷这边暗中落实;其二是此人在府外的一些连接,若是她当真有意想要复仇,那府外一定有人暗中相帮,一定要挖出她所有的同谋,一网打尽,否则,今后王爷和陛下的安危都将受到威胁。” 恒王并没有想到这一点,所以听到对方提醒的时候,不由得心中一个冷颤,“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呢,只是……她并不会乖乖交代啊,你们要用什么方法,用不用本王配合你们?” 禁卫军思忖片刻,“现在只能打时间差了,毕竟,她被禁卫军带走的消息可能还没有抵达她同伙那里,若是能尽快攻下她身边的人,查找到跟她同伙来往的方式,咱们就能放下鱼饵,钓大鱼。” 恒王觉得这个想法甚是不错,“她身边的人有什么软肋,稍后本王会总结出来,你带走,没准会有所帮助。” 开玩笑,要是之后再凭空冒出一个妾室的同伙出来,对皇帝的安危构成威胁,那很旺可是要被拖下水的。 次日早朝过后,恒王忐忑的留了下来,本来想要跟老皇帝说一说妾室的事情,可皇帝接见了一波又一波的人,恒王无奈,只能在殿外面等着,足足等了将近一个时辰,总算是到他了。 再走进大殿的时候,恒王的双腿都发麻了,差点儿当场摔倒。 皇帝居高临下的看着儿子,面上尽是不耐烦,“禁卫军那边调查的差不多了,这次的事情也多亏了你发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都是儿臣愚钝,这样危险的让你待在儿臣身边,儿臣都没有察觉,差点让她得逞了,若真的因为此女子而影响到龙体和朝堂的稳定,儿臣要负罪一辈子。”恒王诚恳谢罪,重重叩头。 皇帝终究也没有埋怨他的意思,毕竟是对方主动找上恒王的,不是恒王,也会有其他的王爷。 在昨天之前,皇帝已经命人找到当年查抄罪臣家,并抓捕罪臣亲眷的负责人了,出了这么大的纰漏,险些遗留后患,此事必须追责。 至于恒王这边,老皇帝本就想着说两句话提醒提醒就算了。 可是看着恒王的脸,老皇帝突然想起一件事来,“据禁卫军的调查,那女子承认了杀害王府诸多丫头,埋于树下,却不知道究竟是谁挪动了尸首到城隍庙,朕想着,这件事情当是有人故意针对你的,至于为什么会这么做,回头你自行调查。” “父皇放心,儿臣定会调查清楚的。”走到这一步,恒王基本上算是干干净净从这件事情中全身而退了,所以他不会把小高僧给供出来。 “倒是禁卫军那边,不知是否找到了女子的同伙?” “这个你就不必操心了,他们自有办法。” 走出皇宫,恒王长舒口气,今天的事情总算是做了个了结。 虽然过程很凶险,好在自己平安脱身了。 想到小高僧,恒王不由得长叹一声,好奇心不是放在谁的身上都适用的。 小高僧那个家伙,是千万不能招惹的,仔细想想,庆王不就是打着要调查小高僧的名义,结果差点把自己的性命给填进去的嘛! …… …… 此刻的庆王,并没有什么功夫反省,他正躺在床榻上,抓心挠肝的难受着。 仿佛浑身都有虫蚁在啃咬,说不上是哪里难受,但就是浑身都难受。 这种感受已经持续好几天了,第一次出现这种感觉的时候,姜庆央就知道,这一定是姜伊罗干的。 其实,这就是姜庆央一直以来都在担心的事情,姜伊罗必然在自己的身上动了手脚,至于动的是什么手脚,这就像是个盲盒,只有打开的那一刻,答案才会揭晓。 而真正揭晓的时候,就是他离宫的第二天晚上,跟原本一样吃过晚饭之后,他在侍卫的搀扶下走在院子里,散步的时候就开始头晕目眩,浑身没有力气。 没走几步他就回到房间了。 刚躺下,就觉得腹痛不止,那种痛随即蔓延开来,周身都开始痛。 本来还以为是伤口的缘故,可是很快,痛的方式发生了转变,姜庆央试着将自己的感受语言化,他发现,描述这些症状的词汇,已经经常从沾染了不良习性的人描述的感受中听到。 难道自己是上瘾了? 可是,姜伊罗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让自己上瘾的呢? 姜庆央意识到问题的所在的那一刻,便开始下定决心,无论如何,自己都要战胜这“瘾”,可是,随着感觉一天比一天更甚,姜庆央渐渐丧失了希望。 第554章 上瘾 “上瘾”是个很简单的过程,但是要截瘾,却是能要命的。 姜庆央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质疑过自己,他本以为这样的小事儿,靠着自己的意志力,绝对不会有问题。 可是,随着发作时间间隔的一次次拉近,姜庆央意识到这不是一件轻松的小事儿。 他召集了两个贴身的侍卫,让侍卫用绳索捆住自己。 虽然伤口已经一定程度上长好了,但若大力的捆绑或者积压,无疑对伤口的继续恢复没有什么帮助。 姜庆央什么都顾不上了,只能让侍卫在绳索下面多垫几层,侍卫们不明白王爷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直到看见王爷满头大汗的在床榻上翻滚,嘶吼,几乎震彻到整个王府的吼声,将两个侍卫都给惊呆了。 “王爷,有没有什么小的能帮上忙的?!” “滚出去!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进来,就算本王求着你们,也不许进来!”两个侍卫面面相觑,只得按照王爷的命令走出了房间。 他们生怕王爷这厢的动静引来全府的关注,毕竟,王爷选中他们两个来服侍,也是看中了他们。 商议之下,一人留下,一人前往就近的院子,看见人就清,轰得越远越好,全部都不能跑到王爷的院子附近来。 王府的人一时间搞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但既然不用干活儿,大伙儿也乐见其成,索性都回到各自的房间去了。 等到两个侍卫重新碰头,其中一个人脸色惨白的压低了声音,“从刚刚开始,王爷就不再发出声音了,咱们要不要进去看一眼?” “还是再等等。” “你有没有觉得,这次王爷离宫回来之后,身体里就像是住进了一个恶魔,刚刚王爷就像是在跟恶魔做斗争?” 另一个侍卫听得全身颤栗,“这个,该不会跟那位小高僧的作法有关系?” 两人不敢再深入探讨下去了,悄悄的从门缝往里看,只见自家王爷躺在地上,浑身的衣衫都已经被汗水打湿透了。 他的墨发成绺的贴在鬓角,整个人脸色惨白,双眼紧闭,应该是刚刚挣扎的太疲累了,一不小心睡着了。 两个侍卫忙着为王爷松绑,将他抬上了床榻,又张罗着去温了一大桶水,将王爷放进了温水中。 姜庆央沐浴在温水里,这才感觉浑身舒坦了一些,他懒怠的睁开了眼睛,声音虚弱的开口,“你们所见所闻,一个字都不许说出去,若是被本王发现是你们泄露出去的……” 对上王爷凶狠的表情,两个侍卫急忙跪了下去,“王爷放心,小的们定会牢记您的命令,绝不敢透露半句。” 姜庆央闭上眼睛,枕着浴桶的边缘,睡着了。 今天本来是太医院的何太医当值,所以时辰一到,他就来庆王府报到了。 足足在院子里等了小半个时辰,肚子里灌满了茶水,总算是见到庆王人影了。 他裹着一身丝绸的单衫,刚刚出浴,头发都是散湿的,“有劳何太医了,本王的身子恢复的很好,没有什么不妥的,反正本王也见到何太医了,就当是把过脉了,你可以回去了。” 何太医挑了挑眉头,这是庆王出宫之后,他第一次登门,但听到庆王的描述,何太医恍然大悟,“莫非此前太医院过来把脉的同仁,都是像老夫这样把了脉之后就离去了?” “本王知道,你们都很好奇本王的恢复为什么如此的神速,迫不及待的想要为本王把脉,一探究竟。可是本王又不是给人把玩的物件儿,由不得你们想要把脉就把脉,身子是本王的,是否恢复了本王心里清楚。若本王觉得不舒坦,自会让你们下药了。” 这就是在谢绝何太医了! 何太医倔强的笑了笑,“微臣不管别人是怎么做的,总之,今天是微臣当班,若是不能为王爷把脉,微臣回去没法跟陛下交代。” “若是本王执意不让你把脉呢?” 屋子里,气氛顿时冷沉了下去,两个侍卫眸光闪烁,很是替何太医捏了一把汗,自家王爷刚刚经历过那么痛苦的时刻,才沐浴之后调整好心情,没想到碰上何太医这么一个倔强头子,若是这个时候何太医还跟王爷硬碰硬,触了王爷的霉头,只怕事情会不好办。 “若是王爷执意如此,微臣只能入宫,如实向陛下禀报了。”何太医拱手,一副现在就要回去告状的架势。 两个侍卫下意识的看向自家王爷,只见姜庆央浓眉紧锁,惨白的脸上挂着冷峻,“你跟仁和医馆来往密切,若是答应替本王传话给他们,本王倒是可以让你给把脉。” 何太医脚步一顿,猛然回过头来,“王爷,微臣给你把脉是尽一个太医应尽之责,这跟仁和医馆有什么关系?” “你们两个都下去,这里不需要人伺候。”庆王屏退了两个侍卫,缓步来到了何太医的面前,他一把掀开松散在胸前的锦缎长衫,露出腹部狰狞的刀疤,伤口才刚刚恢复,刀疤狰狞,并透着一股粉嫩的颜色。 那刀疤凌驾在庆王的腹肌之上,毫无违和感。 何太医怔愣了数秒,才从震惊中醒转过来。 他是知道开膛破肚之法的,但自从庆王被开膛破肚之后,每每有太医上前把脉,小罗大夫都会提前做好掩饰,何太医并没有真正见到过庆王身上的伤口。 如今一见,真真是吓人。 不过寸秒,姜庆央重新合拢了衣衫,“别装了,你早就知道仁和医馆那个小罗大夫就是父皇身边的小高僧,当初父皇的病情没有好转,还是你将小高僧引荐到父皇身边的,若是连这一层本王都想不明白,本王才是真的蠢笨透了。所以在本王面前,你没有必要揣着明白装糊涂,事情其实很简单,现在本王虽然伤势好了,但有很多不舒服的后遗症,这些后遗症并非你们这些太医院的家伙们能够解决的。只有那个小罗大夫,他可以!” “王爷的意思是?” “本王要见他。你把话带给仁和医馆,他们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第554章 上瘾 “上瘾”是个很简单的过程,但是要截瘾,却是能要命的。 姜庆央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质疑过自己,他本以为这样的小事儿,靠着自己的意志力,绝对不会有问题。 可是,随着发作时间间隔的一次次拉近,姜庆央意识到这不是一件轻松的小事儿。 他召集了两个贴身的侍卫,让侍卫用绳索捆住自己。 虽然伤口已经一定程度上长好了,但若大力的捆绑或者积压,无疑对伤口的继续恢复没有什么帮助。 姜庆央什么都顾不上了,只能让侍卫在绳索下面多垫几层,侍卫们不明白王爷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直到看见王爷满头大汗的在床榻上翻滚,嘶吼,几乎震彻到整个王府的吼声,将两个侍卫都给惊呆了。 “王爷,有没有什么小的能帮上忙的?!” “滚出去!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进来,就算本王求着你们,也不许进来!”两个侍卫面面相觑,只得按照王爷的命令走出了房间。 他们生怕王爷这厢的动静引来全府的关注,毕竟,王爷选中他们两个来服侍,也是看中了他们。 商议之下,一人留下,一人前往就近的院子,看见人就清,轰得越远越好,全部都不能跑到王爷的院子附近来。 王府的人一时间搞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但既然不用干活儿,大伙儿也乐见其成,索性都回到各自的房间去了。 等到两个侍卫重新碰头,其中一个人脸色惨白的压低了声音,“从刚刚开始,王爷就不再发出声音了,咱们要不要进去看一眼?” “还是再等等。” “你有没有觉得,这次王爷离宫回来之后,身体里就像是住进了一个恶魔,刚刚王爷就像是在跟恶魔做斗争?” 另一个侍卫听得全身颤栗,“这个,该不会跟那位小高僧的作法有关系?” 两人不敢再深入探讨下去了,悄悄的从门缝往里看,只见自家王爷躺在地上,浑身的衣衫都已经被汗水打湿透了。 他的墨发成绺的贴在鬓角,整个人脸色惨白,双眼紧闭,应该是刚刚挣扎的太疲累了,一不小心睡着了。 两个侍卫忙着为王爷松绑,将他抬上了床榻,又张罗着去温了一大桶水,将王爷放进了温水中。 姜庆央沐浴在温水里,这才感觉浑身舒坦了一些,他懒怠的睁开了眼睛,声音虚弱的开口,“你们所见所闻,一个字都不许说出去,若是被本王发现是你们泄露出去的……” 对上王爷凶狠的表情,两个侍卫急忙跪了下去,“王爷放心,小的们定会牢记您的命令,绝不敢透露半句。” 姜庆央闭上眼睛,枕着浴桶的边缘,睡着了。 今天本来是太医院的何太医当值,所以时辰一到,他就来庆王府报到了。 足足在院子里等了小半个时辰,肚子里灌满了茶水,总算是见到庆王人影了。 他裹着一身丝绸的单衫,刚刚出浴,头发都是散湿的,“有劳何太医了,本王的身子恢复的很好,没有什么不妥的,反正本王也见到何太医了,就当是把过脉了,你可以回去了。” 何太医挑了挑眉头,这是庆王出宫之后,他第一次登门,但听到庆王的描述,何太医恍然大悟,“莫非此前太医院过来把脉的同仁,都是像老夫这样把了脉之后就离去了?” “本王知道,你们都很好奇本王的恢复为什么如此的神速,迫不及待的想要为本王把脉,一探究竟。可是本王又不是给人把玩的物件儿,由不得你们想要把脉就把脉,身子是本王的,是否恢复了本王心里清楚。若本王觉得不舒坦,自会让你们下药了。” 这就是在谢绝何太医了! 何太医倔强的笑了笑,“微臣不管别人是怎么做的,总之,今天是微臣当班,若是不能为王爷把脉,微臣回去没法跟陛下交代。” “若是本王执意不让你把脉呢?” 屋子里,气氛顿时冷沉了下去,两个侍卫眸光闪烁,很是替何太医捏了一把汗,自家王爷刚刚经历过那么痛苦的时刻,才沐浴之后调整好心情,没想到碰上何太医这么一个倔强头子,若是这个时候何太医还跟王爷硬碰硬,触了王爷的霉头,只怕事情会不好办。 “若是王爷执意如此,微臣只能入宫,如实向陛下禀报了。”何太医拱手,一副现在就要回去告状的架势。 两个侍卫下意识的看向自家王爷,只见姜庆央浓眉紧锁,惨白的脸上挂着冷峻,“你跟仁和医馆来往密切,若是答应替本王传话给他们,本王倒是可以让你给把脉。” 何太医脚步一顿,猛然回过头来,“王爷,微臣给你把脉是尽一个太医应尽之责,这跟仁和医馆有什么关系?” “你们两个都下去,这里不需要人伺候。”庆王屏退了两个侍卫,缓步来到了何太医的面前,他一把掀开松散在胸前的锦缎长衫,露出腹部狰狞的刀疤,伤口才刚刚恢复,刀疤狰狞,并透着一股粉嫩的颜色。 那刀疤凌驾在庆王的腹肌之上,毫无违和感。 何太医怔愣了数秒,才从震惊中醒转过来。 他是知道开膛破肚之法的,但自从庆王被开膛破肚之后,每每有太医上前把脉,小罗大夫都会提前做好掩饰,何太医并没有真正见到过庆王身上的伤口。 如今一见,真真是吓人。 不过寸秒,姜庆央重新合拢了衣衫,“别装了,你早就知道仁和医馆那个小罗大夫就是父皇身边的小高僧,当初父皇的病情没有好转,还是你将小高僧引荐到父皇身边的,若是连这一层本王都想不明白,本王才是真的蠢笨透了。所以在本王面前,你没有必要揣着明白装糊涂,事情其实很简单,现在本王虽然伤势好了,但有很多不舒服的后遗症,这些后遗症并非你们这些太医院的家伙们能够解决的。只有那个小罗大夫,他可以!” “王爷的意思是?” “本王要见他。你把话带给仁和医馆,他们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第555章 一听就是借口 茶馆,一楼厅堂喧嚣不已。 恒王着一身低调的常服,身边没有带人,直接上了二楼,本天字号雅间而去。 推开门,便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茶香味儿。 恒王诧异的看到围在圆桌旁的照王和怀王,不由得怔愣在原地。 下意识的退回到走廊,重新看了眼门牌,自己是没有走错的,他又重新走回到了雅间当中,“你们两个怎么会在这里?” 怀王和照王相视一笑,“原来,恒王兄也在相邀之列啊!” 恒王这才反应过来,“原来都是被小高僧邀请过来的?”恒王的心里犯起了嘀咕。 经过自己府中的事情之后,恒王再也不敢小觑了这位小高僧,他立誓了,不管发生任何事情,都不会跟父皇信任的人站在对立面。 就比如这位小高僧。 所以,即便今天跟照王和怀王都一起聚集在这里,很旺的面上也没有太多的情绪表露,“那可真是太巧了。” “谁说不是呢!”怀王轻啜一口茶水,“他说有事儿要找我们商量,也不知究竟所谓何事,不过能够让西决的三位王爷耗费时间等在这里的人物,非他莫属了。” 照王和怀王的面上尽是轻松,比起刚刚经历过一场大灾难的恒王而言,他们现在要处理的事情,都已经面对的差不多了。 几人很快畅谈了起来,互相打趣之际,开门声再次响起,出现的人并不是以“小高僧”的服饰打扮,而是以仁和医馆小罗大夫的装扮。 三位王爷怔愣了一番,直至看到跟在姜伊罗身后的以黑丑男身份亮相的祁烨寒。 “看来我没有猜错,小高僧果然跟仁和医馆是有关系的。” “我就说嘛,一个只知道做法的高僧,怎么会相继将父皇和庆王两个都救活了呢!原来根结在这里。” 几人连连感叹,自动忽略了自己跟小高僧和仁和医馆小罗大夫接触的过程,笑嘻嘻的状若一身轻松,仿佛发现了一件跟自己并不太相干的事情。 姜伊罗挂着一脸的歉意,朝着三位拱了拱手,“不得已而为之,今天用真面目见三位王爷,还请三位不要见怪。” “此话怎讲,能知道这天大的秘密,可是我们三个的荣幸呢!”怀王打趣道,“既然你将我们三个都给凑齐了,不如直说,找我们有什么事儿?” 另外的两个也目光满是期许的抬起头来。 姜伊罗仍旧是笑,挥了挥手,自有“黑丑男”上前去斟茶。 但显然伺候人的活儿他干的不多,虽然动作还算是顺手,但却并不纯熟。 几位王爷也不在这些细节上多留神了,一心都在小罗大夫召集他们过来的目的上。 恒王是心有余悸的,毕竟,自己的王府才刚刚化险为夷,若是私藏罪臣之女的事情被小罗大夫当着其他两个人的面给抖搂出来,这事儿可就不好办了。 照王也在担心,只不过他将担心深深的藏在了心底,他王府的库银随随便便就被自家王妃给盗走了,还是盗给了郭家,这样的丑事,他可不想闹得人尽皆知,而为了从郭家手里将钱财给抢回来,自己还要煞费苦心的找片子来欺骗郭家,饶了个大弯子才把这个大麻烦给解决掉。 若是小罗大夫将这样的事情广而告之,照王真恨不能找一个地洞钻进去。 怀王那厢一直都在偷偷打量着照王和恒王的脸色,发现他们虽然努力表现出从容的神态,但其实一直都在掩盖着内心的慌乱。 只有怀王是没有被仁和医馆的这位抓住小辫子的,但怀王的目的性最强。 所以他乐悠悠的坐在正位上,时不时看一眼左边的人,时不时瞄一眼右边的人。 几盏茶水过后,姜伊罗终于开口了,“我出身天医阁,这件事情想必诸位都有所耳闻,之所以选择将仁和医馆立足于西决都城,乃是因为这里并非大芜北烨王妃的池中之物,我这个人呢,天生就是性子倔,看不上谁,就拧着一根筋,想要跟谁分出个高下,我原本就是打算要跟北烨王妃分出胜负的,很快,我的愿望就能达成了。可是现在,我突然发现了一个大问题。” 几位王爷好奇看了过来。 “在所有人看来,西决跟大芜纷争的根源,是北烨王殿下和你们的庆王殿下。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是死敌。可据我来到都城之后的这段时间的观察,事实并非如此。” “此话怎讲?”话题直接转入了怀王最感兴趣的点,怀王坐直了,面色冷肃。 “诸位不妨想一想,此前大芜跟西决的争斗,靠着西决在军队上多年的历练和实力,会被大芜那么快就灭掉,并且打的节节败退吗?” “当时虽然举朝都在怀疑,但父皇是时时都收到战报的,据说是咱们的士兵水土不服,所以才在战斗初期陷入了危局。”恒王木讷的重复着朝堂上纷争过多次的解释。 “水土不服?”姜伊罗笑了笑,“说起水土不服,究竟是大芜过来的士兵更容易不舒服,还是原本就是西决境内生活的士兵更容易不舒服?这一听就是借口。” 怀王凑近上来,“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我也是一直盯着北烨王妃那边的动静,无意之中发现的。北烨王和北烨王妃竟然在私下里跟你们的庆王殿下有勾结。” “这怎么可能呢!庆王恨透了北烨王,他们两个简直就是天生的死敌,都是战无不胜的杀神,在战场上碰到,就要分出个你死我活的呀。” “他们代表的立场也不同,怎么可能会勾连呢!”所有人都很费解的看着姜伊罗。 “我有证据证明,你们庆王殿下在最近这次跟大芜对战的时候,是故意输给大芜的,战争结束之后,便是大家都知道的割让城池,虽然换来了两国之间短暂的平静,但边疆那边一直都没有安静过。更甚者,我还发现,庆王他虚报死亡将士的数目,那些明明还活着,却被虚报的将士,全都以另外的形式被送往了大芜的境内。” 三位王爷同时的挑眉动作,像极了老皇帝惊讶时的反应,“送,送到了大芜的境内?” “没错。”这便是我手里掌握的所有证据,“是从北烨王妃和北烨王的住处翻找出来的。” “可是他们这么做,究竟是想要干什么?” 第555章 一听就是借口 茶馆,一楼厅堂喧嚣不已。 恒王着一身低调的常服,身边没有带人,直接上了二楼,本天字号雅间而去。 推开门,便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茶香味儿。 恒王诧异的看到围在圆桌旁的照王和怀王,不由得怔愣在原地。 下意识的退回到走廊,重新看了眼门牌,自己是没有走错的,他又重新走回到了雅间当中,“你们两个怎么会在这里?” 怀王和照王相视一笑,“原来,恒王兄也在相邀之列啊!” 恒王这才反应过来,“原来都是被小高僧邀请过来的?”恒王的心里犯起了嘀咕。 经过自己府中的事情之后,恒王再也不敢小觑了这位小高僧,他立誓了,不管发生任何事情,都不会跟父皇信任的人站在对立面。 就比如这位小高僧。 所以,即便今天跟照王和怀王都一起聚集在这里,很旺的面上也没有太多的情绪表露,“那可真是太巧了。” “谁说不是呢!”怀王轻啜一口茶水,“他说有事儿要找我们商量,也不知究竟所谓何事,不过能够让西决的三位王爷耗费时间等在这里的人物,非他莫属了。” 照王和怀王的面上尽是轻松,比起刚刚经历过一场大灾难的恒王而言,他们现在要处理的事情,都已经面对的差不多了。 几人很快畅谈了起来,互相打趣之际,开门声再次响起,出现的人并不是以“小高僧”的服饰打扮,而是以仁和医馆小罗大夫的装扮。 三位王爷怔愣了一番,直至看到跟在姜伊罗身后的以黑丑男身份亮相的祁烨寒。 “看来我没有猜错,小高僧果然跟仁和医馆是有关系的。” “我就说嘛,一个只知道做法的高僧,怎么会相继将父皇和庆王两个都救活了呢!原来根结在这里。” 几人连连感叹,自动忽略了自己跟小高僧和仁和医馆小罗大夫接触的过程,笑嘻嘻的状若一身轻松,仿佛发现了一件跟自己并不太相干的事情。 姜伊罗挂着一脸的歉意,朝着三位拱了拱手,“不得已而为之,今天用真面目见三位王爷,还请三位不要见怪。” “此话怎讲,能知道这天大的秘密,可是我们三个的荣幸呢!”怀王打趣道,“既然你将我们三个都给凑齐了,不如直说,找我们有什么事儿?” 另外的两个也目光满是期许的抬起头来。 姜伊罗仍旧是笑,挥了挥手,自有“黑丑男”上前去斟茶。 但显然伺候人的活儿他干的不多,虽然动作还算是顺手,但却并不纯熟。 几位王爷也不在这些细节上多留神了,一心都在小罗大夫召集他们过来的目的上。 恒王是心有余悸的,毕竟,自己的王府才刚刚化险为夷,若是私藏罪臣之女的事情被小罗大夫当着其他两个人的面给抖搂出来,这事儿可就不好办了。 照王也在担心,只不过他将担心深深的藏在了心底,他王府的库银随随便便就被自家王妃给盗走了,还是盗给了郭家,这样的丑事,他可不想闹得人尽皆知,而为了从郭家手里将钱财给抢回来,自己还要煞费苦心的找片子来欺骗郭家,饶了个大弯子才把这个大麻烦给解决掉。 若是小罗大夫将这样的事情广而告之,照王真恨不能找一个地洞钻进去。 怀王那厢一直都在偷偷打量着照王和恒王的脸色,发现他们虽然努力表现出从容的神态,但其实一直都在掩盖着内心的慌乱。 只有怀王是没有被仁和医馆的这位抓住小辫子的,但怀王的目的性最强。 所以他乐悠悠的坐在正位上,时不时看一眼左边的人,时不时瞄一眼右边的人。 几盏茶水过后,姜伊罗终于开口了,“我出身天医阁,这件事情想必诸位都有所耳闻,之所以选择将仁和医馆立足于西决都城,乃是因为这里并非大芜北烨王妃的池中之物,我这个人呢,天生就是性子倔,看不上谁,就拧着一根筋,想要跟谁分出个高下,我原本就是打算要跟北烨王妃分出胜负的,很快,我的愿望就能达成了。可是现在,我突然发现了一个大问题。” 几位王爷好奇看了过来。 “在所有人看来,西决跟大芜纷争的根源,是北烨王殿下和你们的庆王殿下。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是死敌。可据我来到都城之后的这段时间的观察,事实并非如此。” “此话怎讲?”话题直接转入了怀王最感兴趣的点,怀王坐直了,面色冷肃。 “诸位不妨想一想,此前大芜跟西决的争斗,靠着西决在军队上多年的历练和实力,会被大芜那么快就灭掉,并且打的节节败退吗?” “当时虽然举朝都在怀疑,但父皇是时时都收到战报的,据说是咱们的士兵水土不服,所以才在战斗初期陷入了危局。”恒王木讷的重复着朝堂上纷争过多次的解释。 “水土不服?”姜伊罗笑了笑,“说起水土不服,究竟是大芜过来的士兵更容易不舒服,还是原本就是西决境内生活的士兵更容易不舒服?这一听就是借口。” 怀王凑近上来,“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我也是一直盯着北烨王妃那边的动静,无意之中发现的。北烨王和北烨王妃竟然在私下里跟你们的庆王殿下有勾结。” “这怎么可能呢!庆王恨透了北烨王,他们两个简直就是天生的死敌,都是战无不胜的杀神,在战场上碰到,就要分出个你死我活的呀。” “他们代表的立场也不同,怎么可能会勾连呢!”所有人都很费解的看着姜伊罗。 “我有证据证明,你们庆王殿下在最近这次跟大芜对战的时候,是故意输给大芜的,战争结束之后,便是大家都知道的割让城池,虽然换来了两国之间短暂的平静,但边疆那边一直都没有安静过。更甚者,我还发现,庆王他虚报死亡将士的数目,那些明明还活着,却被虚报的将士,全都以另外的形式被送往了大芜的境内。” 三位王爷同时的挑眉动作,像极了老皇帝惊讶时的反应,“送,送到了大芜的境内?” “没错。”这便是我手里掌握的所有证据,“是从北烨王妃和北烨王的住处翻找出来的。” “可是他们这么做,究竟是想要干什么?” 第556章 集结力量 “据我掌握的信息推测,庆王殿下极有可能是在大芜境内练兵,而为他提供场地的人,正是北烨王,他们很可能私下里已经达成了一致,表面上庆王以战败为幌子,哄骗陛下割让城池给芜国,以此为交换,大芜给庆王提供练兵的场地。” “一旦时机成熟,庆王就会……夺下皇权,铲平你们这些对手。” “小罗大夫,你是在危言耸听?西决现在的情况谁都了解,就算庆王没有在大芜培养势力,按照他在诸多皇子中的实力,他照样能走上那个位置,何必要险中求胜,非得饶腾这么大一个圈子呢?更何况还是跟大芜联手,这不是火中取栗的做法吗?”恒王完全不相信,听到后面直接站了起来,“怀王,你相信吗?” “我觉得,姜庆央什么事情都能干得出来!”怀王的眸色深沉,“姜庆央说不定是想要通过这样的方式套牢大芜,可是他全然没有将芜国放在眼里。” “跟魔鬼做交易,这简直就是!” 一直都没吭声的照王,在认真仔细的查看姜伊罗提供的资料,“这些若都是真的的话,那庆王现在简直要疯了。” “其实,他有这样的想法,也不是没有可能,大芜跟西决对峙了这么多年,总要找到一个解决之法,既然武力的方式没法解决,那么就只能和平共处了。如今,庆王大概是想用自己的方式,在登上龙位之前就跟大芜争取到一个和平的相处方式,不日,登基之后,也好互相有所助力。” “可是,他卖的是咱们西决的城池,得到的是一己的利益,他倒是自己得到了好处,却付出多大的代价呢啊!”怀王义愤填膺。 “不知小罗大夫今天找我们过来,是想要做什么呢?”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是照王,他认真看着姜伊罗,仿佛想通过打量姜伊罗的神态,进一步观察出她的真实目的。 姜伊罗从始至终保持着从容的态度,“我来到都城之后,只跟几位王爷有接触过,实不相瞒,我跟北烨王妃是生死对头,可能在你们眼里,除了争夺龙位之外,并没有什么是能够上升到生死层面的,可是我跟北烨王妃,就是这样的。我已经打听到,北烨王和北烨王妃不日就会来到都城,为了向他们表现诚意,庆王会进一步跟他们接头,相信距离庆王动作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姜伊罗开启了忽悠模式,“此前以小高僧名义入宫给陛下看诊的时候,我就揣测到了庆王殿下的恶意,他对于陛下突然好转这件事情,似乎并不是很高兴,所以才一味的将矛头对准我,目的就是质疑我的身份,并将我驱逐离开陛下的身边。” “其实西决朝堂上的纷争,跟我并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但仔细想想,若将来真的是庆王坐上龙位宝座,我的仁和医馆怕是没办法继续在都城存活了,更有,如果北烨王妃要来都城,我也将置身险境,所以我只能寄希望于各位王爷,跟你们在这里商量,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止庆王殿下和北烨王夫妇动作的?!” 三个王爷听到这里才算真正明白,怪不得小罗大夫这么着急,原来“他”的死对头北烨王妃,就要追到都城来了。 如果不想看到辛辛苦苦支撑起来的仁和医馆轰然倒塌,小罗大夫就只能将矛头对准庆王殿下。 “如此说来,庆王的伤……”几人不由得看向姜伊罗。 “你们别这么看着我,我身边的人,顶多就是出身江湖的打手,再就是一些打探消息的,并没有别的人了。别说是对付庆王殿下,就是对付他身边的那些个侍从都不够格。”姜伊罗十分淡然的指了指祁烨寒,“这位,是我身边唯一的高手了。但凭他都未必能跟庆王殿下周旋上百招的。” 恒王眉心一跳,这位黑丑男的水平,他的府兵可是知道的,虽然不一定在庆王之上,但估计是不相上下,所以小罗大夫这话,还是谦虚了的。 不过也可以理解,今天听到小罗大夫摊牌,恒王基本上相信了,这个一心想要击败北烨王妃的毛头小子,并没有什么多余的心思。 只要他心思单纯,那这事儿就好办。 “诸位王爷也不要以为事不关己,可以高高挂起。我手里还有一些东西,是从庆王府的人手里买到的。” 姜伊罗打开自己打来的包袱,从中取出三摞厚厚的册子,一个上面写着《恒王》,一个上面写着《照王》,还有一个上面写着《怀王》。 分别将三个册子分发给三个人,“庆王不仅对你们了如指掌,甚至想好了在自己动手登上皇位的时候,若你们不肯就范,他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对付你们。” 庆王的狠辣,在场的三个人都是领略过的,是敌非友的态度,几乎是根深蒂固的了。 尤其在争夺皇位这件事情上,不能有任何的偏私,但凡中间站错过队伍,哪怕后面你帮衬对了人,事后坐上皇位的人回想起来,终究要有所顾虑。 “这……简直就是……将我们给查了个结实啊!”恒王死死捧着自己的册子,下意识的瞄了眼一旁的照王,照王急忙侧了一下身子,生怕被恒王发现。 每个人都严守着自己的秘密,殊不知,这些都是白鹰卫暗中调查到的,也是三个人隐瞒着朝廷和外人,最不想被人知道,最隐晦的一面。 “他这是要置我们于死地啊!” 正在几人纠结之际,有人敲了敲雅间的房门,祁烨寒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谁啊?” 门外传来何太医的声音,“是我,我刚去庆王府诊脉,庆王殿下让我转告小罗大夫,他有事儿要找你商量。” 何太医本来是找去仁和医馆的,那边的人直接给了这里的地址,这些都是姜伊罗的吩咐,对何太医可以不用隐藏自己的踪迹。 何太医的消息,犹如神来之笔,犹如重石,狠狠砸在三个王爷的心头。 第556章 集结力量 “据我掌握的信息推测,庆王殿下极有可能是在大芜境内练兵,而为他提供场地的人,正是北烨王,他们很可能私下里已经达成了一致,表面上庆王以战败为幌子,哄骗陛下割让城池给芜国,以此为交换,大芜给庆王提供练兵的场地。” “一旦时机成熟,庆王就会……夺下皇权,铲平你们这些对手。” “小罗大夫,你是在危言耸听?西决现在的情况谁都了解,就算庆王没有在大芜培养势力,按照他在诸多皇子中的实力,他照样能走上那个位置,何必要险中求胜,非得饶腾这么大一个圈子呢?更何况还是跟大芜联手,这不是火中取栗的做法吗?”恒王完全不相信,听到后面直接站了起来,“怀王,你相信吗?” “我觉得,姜庆央什么事情都能干得出来!”怀王的眸色深沉,“姜庆央说不定是想要通过这样的方式套牢大芜,可是他全然没有将芜国放在眼里。” “跟魔鬼做交易,这简直就是!” 一直都没吭声的照王,在认真仔细的查看姜伊罗提供的资料,“这些若都是真的的话,那庆王现在简直要疯了。” “其实,他有这样的想法,也不是没有可能,大芜跟西决对峙了这么多年,总要找到一个解决之法,既然武力的方式没法解决,那么就只能和平共处了。如今,庆王大概是想用自己的方式,在登上龙位之前就跟大芜争取到一个和平的相处方式,不日,登基之后,也好互相有所助力。” “可是,他卖的是咱们西决的城池,得到的是一己的利益,他倒是自己得到了好处,却付出多大的代价呢啊!”怀王义愤填膺。 “不知小罗大夫今天找我们过来,是想要做什么呢?”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是照王,他认真看着姜伊罗,仿佛想通过打量姜伊罗的神态,进一步观察出她的真实目的。 姜伊罗从始至终保持着从容的态度,“我来到都城之后,只跟几位王爷有接触过,实不相瞒,我跟北烨王妃是生死对头,可能在你们眼里,除了争夺龙位之外,并没有什么是能够上升到生死层面的,可是我跟北烨王妃,就是这样的。我已经打听到,北烨王和北烨王妃不日就会来到都城,为了向他们表现诚意,庆王会进一步跟他们接头,相信距离庆王动作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姜伊罗开启了忽悠模式,“此前以小高僧名义入宫给陛下看诊的时候,我就揣测到了庆王殿下的恶意,他对于陛下突然好转这件事情,似乎并不是很高兴,所以才一味的将矛头对准我,目的就是质疑我的身份,并将我驱逐离开陛下的身边。” “其实西决朝堂上的纷争,跟我并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但仔细想想,若将来真的是庆王坐上龙位宝座,我的仁和医馆怕是没办法继续在都城存活了,更有,如果北烨王妃要来都城,我也将置身险境,所以我只能寄希望于各位王爷,跟你们在这里商量,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止庆王殿下和北烨王夫妇动作的?!” 三个王爷听到这里才算真正明白,怪不得小罗大夫这么着急,原来“他”的死对头北烨王妃,就要追到都城来了。 如果不想看到辛辛苦苦支撑起来的仁和医馆轰然倒塌,小罗大夫就只能将矛头对准庆王殿下。 “如此说来,庆王的伤……”几人不由得看向姜伊罗。 “你们别这么看着我,我身边的人,顶多就是出身江湖的打手,再就是一些打探消息的,并没有别的人了。别说是对付庆王殿下,就是对付他身边的那些个侍从都不够格。”姜伊罗十分淡然的指了指祁烨寒,“这位,是我身边唯一的高手了。但凭他都未必能跟庆王殿下周旋上百招的。” 恒王眉心一跳,这位黑丑男的水平,他的府兵可是知道的,虽然不一定在庆王之上,但估计是不相上下,所以小罗大夫这话,还是谦虚了的。 不过也可以理解,今天听到小罗大夫摊牌,恒王基本上相信了,这个一心想要击败北烨王妃的毛头小子,并没有什么多余的心思。 只要他心思单纯,那这事儿就好办。 “诸位王爷也不要以为事不关己,可以高高挂起。我手里还有一些东西,是从庆王府的人手里买到的。” 姜伊罗打开自己打来的包袱,从中取出三摞厚厚的册子,一个上面写着《恒王》,一个上面写着《照王》,还有一个上面写着《怀王》。 分别将三个册子分发给三个人,“庆王不仅对你们了如指掌,甚至想好了在自己动手登上皇位的时候,若你们不肯就范,他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对付你们。” 庆王的狠辣,在场的三个人都是领略过的,是敌非友的态度,几乎是根深蒂固的了。 尤其在争夺皇位这件事情上,不能有任何的偏私,但凡中间站错过队伍,哪怕后面你帮衬对了人,事后坐上皇位的人回想起来,终究要有所顾虑。 “这……简直就是……将我们给查了个结实啊!”恒王死死捧着自己的册子,下意识的瞄了眼一旁的照王,照王急忙侧了一下身子,生怕被恒王发现。 每个人都严守着自己的秘密,殊不知,这些都是白鹰卫暗中调查到的,也是三个人隐瞒着朝廷和外人,最不想被人知道,最隐晦的一面。 “他这是要置我们于死地啊!” 正在几人纠结之际,有人敲了敲雅间的房门,祁烨寒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谁啊?” 门外传来何太医的声音,“是我,我刚去庆王府诊脉,庆王殿下让我转告小罗大夫,他有事儿要找你商量。” 何太医本来是找去仁和医馆的,那边的人直接给了这里的地址,这些都是姜伊罗的吩咐,对何太医可以不用隐藏自己的踪迹。 何太医的消息,犹如神来之笔,犹如重石,狠狠砸在三个王爷的心头。 第557章 就这么定了! “我知道了,有劳何太医,我在见重要的客人,就不方便请何大人进来了。” “没关系,消息带到了就好,我就不打扰了。”何太医客客气气的退开了,下楼梯的时候心里还在琢磨着庆王殿下的脉象。 那是他行医多年以来,见过最奇怪的脉象了。 很离奇的是,庆王刚刚大病初愈,尤其还是在宫中的时候,并没有在脉象上有任何类似的异常迹象。 可是自从回到王府,脉象整个儿大变样了。 他的身子说不上是中毒,但就是很古怪,完全陷入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状态,若是继续持续下去,只怕庆王殿下很快就会罩不住的。 其实用药也并非不能解决,唯一的难点就是要对症。 若是不对症,对庆王殿下现在的身体状况有百利而无一害,所以,何太医根本不敢轻易下药。 他本来还在想着,借用这次的机会跟小罗大夫好生聊聊,看看小罗大夫是否注意到了庆王殿下的异常,若是小罗大夫这边有什么更好的主意,那再好不过了。 扑了个空的何太医,心事重重的回了宫,等在勤政殿外的时候,垂着头,一脸的忧思。 总算等到老皇帝忙完了政务见他,何太医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皇帝见何太医的样子,便知是有什么事儿,“有什么事就直说,别支支吾吾的,朕等的也不耐烦。” 何太医当即跪下,拱了拱手,“陛下,微臣今日去给庆王殿下请脉,发现王爷的伤口恢复还是大好的,只是……有一点很奇怪,微臣也说不上来,因为王爷并不配合,所以微臣也问不出什么来,但从脉象上能够揣测出,王爷最近应该很不舒坦,他的状态很不好。” 老皇帝面色一沉,“之前几天的太医回来禀报,都说庆王的身子大好了。”轻轻提了一句,话还没说完,戛然而止,“行,朕知道了,这件事情也是难为你了。” “依你看,这件事情跟小高僧的开膛破肚可有什么关联?”老皇帝开门见山的问。 其实,这也是何太医一路进宫都在纠结的问题,如果这件事情跟小高僧有关系,那自己也脱不了身,毕竟当初可是自己将小高僧给接进宫的呀! “暂时还说不好,毕竟,王爷的伤口恢复的还不错,眼下行动什么都已如常了。不过,王爷似乎跟陛下想到一块去了,今天微臣离开的时候,王爷还提到,想要见小高僧一面,让微臣给带个话。” 老皇帝点了点头,“那你就告诉小罗大夫一声,看看他愿不愿意登门王府了。” 何太医心头松了一口气,应了一声,急急退出了勤政阁。 老皇帝并没有急着叫人进去,怔愣在原地,发了一会儿呆。 这几天打针送药,他的头疼症状又有所减轻了,如果不是特别糟糕的状况,他是不想用开脑袋的方式来接受小罗大夫治疗的。 毕竟,这很有可能会留下一些隐患。 之所以担心庆王现在的状况会跟开膛破肚有关系,一来是真心关心儿子,二却是想到了自己,如果将来开了脑袋,真的按照小罗大夫所说,彻底解决了自己的头疼症,与此同时,却留下了另外的大隐患,那还不如不去做。 老皇帝手指依次敲打着桌面,若有所思。 这个时候,茶馆里的姜伊罗已经将所有的利害关系都跟三位王爷分析完了。 她今天的目的可不是简单的介绍情况,她要的是结果。 “趁着庆王殿下还没有动手,诸位现在还有选择的权利,若是等庆王殿下发起动作,将诸位的短板展现在世人面前,事情可就不好办了。” 怀王第一个站了起来,“我从来不觉得有庆王继承皇位,对西决而言是什么好事儿,所以这件事情我是打定了主意的,且看两位皇兄的意思了。” 恒王和照王交换了一下眼神,一时半会儿他们还真下不了那个决心。 一来,就凭他们的那一丁点儿实力,根本没法跟庆王抗衡;二来,立刻就要站上阵营,这件事情对于他们而言,还是太突然了。 “容我们回去考虑考虑。” “没关系,给二位王爷的时间多的是。”姜伊罗拱了拱手,做“送客”状态,却直接坐在了怀王的身边,“怀王殿下,有件事情,我还是要跟你说明白,庆王殿下在大芜那边的练兵事宜……”姜伊罗故意将声音控制在刚好屋子里的人能够听到的程度,眼角余光注意到了恒王和照王两个明明已经走到房间门口了,却驻足回头的样子。 “二位王爷,慢走不送!”姜伊罗笑着目送他们。 恒王和照王很犹豫,很纠结。 庆王手里掌握的消息,就是他们这辈子都不敢公布于众的伤疤,一旦庆王歇斯底里起来,就算最后结局是好的,他们都归顺了庆王,可是庆王跟怀王相比,还是在怀王的手底下办事儿更轻松一些。 “你说,这事儿该怎么办,我应了!”恒王眼睛一闭,心一横,当即坐在了怀王的身边。 照王也迟疑的坐了回来,“若是兄弟们之间起了什么龃龉,庆王是毫不犹豫就能下杀心的,但怀王却未必。我想明白了,就算我尽力做到独善其身,最后还是会被庆王逼着不表态做决定,与其到那个时候被迫战队,还不如主动做出抉择,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 “好,那咱们现在最主要的就是斩断庆王殿下在大芜那批势力跟庆王的联络。” 姜伊罗执笔在草纸上勾画了一番,尽量表达的能够让几人听明白。 而她此时此刻向三位展现的地址和人数,其实跟真实情况是有所偏颇的。因为担心三人中有谁会不靠谱的泄露消息出去,所以姜伊罗和祁烨寒临时决定提供给他们假的数据。 虽然数据的准确率上面有问题,但不影响他们具体实施计划,等到三个王爷的力量集结在一起,以西决的名义讨伐过去的时候,祁烨寒的力量也会在暗中相帮,最终形成合力,以便于达成击溃庆王所有力量的目的。 最近这段时间,庆王在大芜的那群势力正在加紧操练,不难猜测,他就快付诸行动了。 所以,祁烨寒和姜伊罗这边的动作也要更快才是。 虽然到时候以芜国的名义直接击溃更具意义,但若能将怀王等几人的军队也召集过去,西决都城这边就更好对付了,这才是姜伊罗和祁烨寒的长远考虑。 第557章 就这么定了! “我知道了,有劳何太医,我在见重要的客人,就不方便请何大人进来了。” “没关系,消息带到了就好,我就不打扰了。”何太医客客气气的退开了,下楼梯的时候心里还在琢磨着庆王殿下的脉象。 那是他行医多年以来,见过最奇怪的脉象了。 很离奇的是,庆王刚刚大病初愈,尤其还是在宫中的时候,并没有在脉象上有任何类似的异常迹象。 可是自从回到王府,脉象整个儿大变样了。 他的身子说不上是中毒,但就是很古怪,完全陷入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状态,若是继续持续下去,只怕庆王殿下很快就会罩不住的。 其实用药也并非不能解决,唯一的难点就是要对症。 若是不对症,对庆王殿下现在的身体状况有百利而无一害,所以,何太医根本不敢轻易下药。 他本来还在想着,借用这次的机会跟小罗大夫好生聊聊,看看小罗大夫是否注意到了庆王殿下的异常,若是小罗大夫这边有什么更好的主意,那再好不过了。 扑了个空的何太医,心事重重的回了宫,等在勤政殿外的时候,垂着头,一脸的忧思。 总算等到老皇帝忙完了政务见他,何太医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皇帝见何太医的样子,便知是有什么事儿,“有什么事就直说,别支支吾吾的,朕等的也不耐烦。” 何太医当即跪下,拱了拱手,“陛下,微臣今日去给庆王殿下请脉,发现王爷的伤口恢复还是大好的,只是……有一点很奇怪,微臣也说不上来,因为王爷并不配合,所以微臣也问不出什么来,但从脉象上能够揣测出,王爷最近应该很不舒坦,他的状态很不好。” 老皇帝面色一沉,“之前几天的太医回来禀报,都说庆王的身子大好了。”轻轻提了一句,话还没说完,戛然而止,“行,朕知道了,这件事情也是难为你了。” “依你看,这件事情跟小高僧的开膛破肚可有什么关联?”老皇帝开门见山的问。 其实,这也是何太医一路进宫都在纠结的问题,如果这件事情跟小高僧有关系,那自己也脱不了身,毕竟当初可是自己将小高僧给接进宫的呀! “暂时还说不好,毕竟,王爷的伤口恢复的还不错,眼下行动什么都已如常了。不过,王爷似乎跟陛下想到一块去了,今天微臣离开的时候,王爷还提到,想要见小高僧一面,让微臣给带个话。” 老皇帝点了点头,“那你就告诉小罗大夫一声,看看他愿不愿意登门王府了。” 何太医心头松了一口气,应了一声,急急退出了勤政阁。 老皇帝并没有急着叫人进去,怔愣在原地,发了一会儿呆。 这几天打针送药,他的头疼症状又有所减轻了,如果不是特别糟糕的状况,他是不想用开脑袋的方式来接受小罗大夫治疗的。 毕竟,这很有可能会留下一些隐患。 之所以担心庆王现在的状况会跟开膛破肚有关系,一来是真心关心儿子,二却是想到了自己,如果将来开了脑袋,真的按照小罗大夫所说,彻底解决了自己的头疼症,与此同时,却留下了另外的大隐患,那还不如不去做。 老皇帝手指依次敲打着桌面,若有所思。 这个时候,茶馆里的姜伊罗已经将所有的利害关系都跟三位王爷分析完了。 她今天的目的可不是简单的介绍情况,她要的是结果。 “趁着庆王殿下还没有动手,诸位现在还有选择的权利,若是等庆王殿下发起动作,将诸位的短板展现在世人面前,事情可就不好办了。” 怀王第一个站了起来,“我从来不觉得有庆王继承皇位,对西决而言是什么好事儿,所以这件事情我是打定了主意的,且看两位皇兄的意思了。” 恒王和照王交换了一下眼神,一时半会儿他们还真下不了那个决心。 一来,就凭他们的那一丁点儿实力,根本没法跟庆王抗衡;二来,立刻就要站上阵营,这件事情对于他们而言,还是太突然了。 “容我们回去考虑考虑。” “没关系,给二位王爷的时间多的是。”姜伊罗拱了拱手,做“送客”状态,却直接坐在了怀王的身边,“怀王殿下,有件事情,我还是要跟你说明白,庆王殿下在大芜那边的练兵事宜……”姜伊罗故意将声音控制在刚好屋子里的人能够听到的程度,眼角余光注意到了恒王和照王两个明明已经走到房间门口了,却驻足回头的样子。 “二位王爷,慢走不送!”姜伊罗笑着目送他们。 恒王和照王很犹豫,很纠结。 庆王手里掌握的消息,就是他们这辈子都不敢公布于众的伤疤,一旦庆王歇斯底里起来,就算最后结局是好的,他们都归顺了庆王,可是庆王跟怀王相比,还是在怀王的手底下办事儿更轻松一些。 “你说,这事儿该怎么办,我应了!”恒王眼睛一闭,心一横,当即坐在了怀王的身边。 照王也迟疑的坐了回来,“若是兄弟们之间起了什么龃龉,庆王是毫不犹豫就能下杀心的,但怀王却未必。我想明白了,就算我尽力做到独善其身,最后还是会被庆王逼着不表态做决定,与其到那个时候被迫战队,还不如主动做出抉择,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 “好,那咱们现在最主要的就是斩断庆王殿下在大芜那批势力跟庆王的联络。” 姜伊罗执笔在草纸上勾画了一番,尽量表达的能够让几人听明白。 而她此时此刻向三位展现的地址和人数,其实跟真实情况是有所偏颇的。因为担心三人中有谁会不靠谱的泄露消息出去,所以姜伊罗和祁烨寒临时决定提供给他们假的数据。 虽然数据的准确率上面有问题,但不影响他们具体实施计划,等到三个王爷的力量集结在一起,以西决的名义讨伐过去的时候,祁烨寒的力量也会在暗中相帮,最终形成合力,以便于达成击溃庆王所有力量的目的。 最近这段时间,庆王在大芜的那群势力正在加紧操练,不难猜测,他就快付诸行动了。 所以,祁烨寒和姜伊罗这边的动作也要更快才是。 虽然到时候以芜国的名义直接击溃更具意义,但若能将怀王等几人的军队也召集过去,西决都城这边就更好对付了,这才是姜伊罗和祁烨寒的长远考虑。 第558章 目的何在 形成合力,并且将姜庆央凌驾到孤立的一方,最紧要的是树立一个强有力的敌人——怀王。 这样站在老皇帝的角度,即便没有了庆王,怀王这边也还是可以倚仗的。 而姜伊罗和祁烨寒给的那个借口,其实并不能支撑多久,很快,照王他们就能意识到问题的所在了。 但这也不是多恼火的问题,因为到了那个时候,怀王,照王和恒王就是捆绑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不管出现任何变动,他们都别无选择了。 这件事情敲定之后,姜伊罗离开了茶馆雅间,剩下兄弟三人心事重重的围聚在一起。 他们今天是心事重重的进来,惴惴不安的留下。 那些很想要继续烂在自己心里,绝对不希望被别人翻找出来的旧账,成了束缚他们不得不做出决定的枷锁。 他们自以为很了解庆王,却并不知道,他们的喝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在姜庆央的眼里,根本就不算事儿。 也好在他们不了解姜庆央,就这么糊里糊涂的被姜伊罗促成了联盟。 怀王是最得意的一个,一边安慰着恒王和照王,离开茶馆的时候,坐上了马车,看着马车里等待着自己的曹明,怀王喜上眉梢,“多亏了仁和医馆了,我现在多了两个同盟的。” 曹明连声恭喜,“王爷,那咱们接下来是不是可以跟北州那边递消息了?” “可以,就由你来出面,跟北州那边先打一声招呼。切记要瞒着父皇,千万不能泄露了本王要动作,要夺嫡的信息,否则,我死无葬身之地。” “事实证明,跟在怀王身边,我没有选错路。”曹明目光闪烁,他现在很高兴,倒不是为了姜怀而高兴,而是为了自己。 苦熬了这么几个月,卧薪尝胆,忍气吞声,待在怀王的身边,以谋士的身份谋生,他等的就是这个时刻,等到大芜成功将西决给收复了,自己便能回到北州了。 到时候战誉而归,即便朝廷中有非议声,父皇也能一力平息。 北州便可继续安详度日了。 只要去掉了西决这个大祸患,其余的问题对于北州而言,根本就不算事儿。 怀王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府去庆祝,查明也一味的趋炎附势。 另一边的照王和恒王惴惴不安的回到王府,虽然多少有点儿醒转,自己好像是不小心被迫战队了。 但回头想一想,这些把柄捏在庆王的手里,即便他现在不发作,后续等到他登上龙位宝座了,也会用这些消息来要挟他们。 与其如此,不如站在庆王的对立面,趁着他现在伤重,趁着他现在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被人给盯上了,形成合力将他击打于无形。 照王这样一边安慰自己,一边看着聘礼单子,“很好,很不错,可以送过去了。” “大学士府的嫡出大小姐,年方十八,因为醉心诗书,而耽搁了嫁人,刚好今年她知道着急了,可是挑挑拣拣的,寻常人家她不满意,高贵的人家又对她的年纪不太中意,刚好便宜了照王。因照王是亲自上门去应过了的,虽然是以侧妃之礼进门,但他会以正妃之礼对待她。最最重要的是,自己的正妃因为一心顾着娘家,近日身子很不大好,已经回娘家去修养了,只怕是时日无多。照王之所以着急娶侧妃,就是想着先纳了一房进门,算是冲冲喜,也可以避免到时候正妃去世之后再娶的尴尬和空档。届时,名正言顺将侧妃扶正,一切都是顺顺当当的。” 虽然大学士也觉得孙女这样背着低名分入府,也不太好,尤其照王给的承诺还是很莫须有的,只说王妃重病,却没有说到什么病,万一王爷那边是有旁的心思,这事儿可就不好办了。 这才犹豫了这么久,一直都没有决定。 直到照王亲自登门,跟嫡亲小姐见了一面,见面之后,嫡亲小姐亲自点头,非照王不嫁。 家人眼看着扭不过,也就不再劝阻,开始着实安排婚事。 本来也是瞅着大女当嫁,既然如今碰到了她愿意嫁的,家人们自然乐得欢迎。 而娶了文臣世家,这对于照王而言是添光添彩的大好事儿。 只是,他忙着娶新媳妇事宜的过程中,却像是完全忘记了照王妃的存在。 照王妃这边自得到消息,说照王是看中了大学士的孙女,直接气得一天都没吃饭,次日一早,便命人往大学士府送了一份帖子。 正在照王妃欢欢喜喜的等待着两家姻缘的坏消息时,却不知道,照王早就防范着她呢,那封送进大学士府的信,在经过了守门小厮的手之后,便直接烧成了灰烬。 照王不仅买通了人看守郭家,紧盯着照王妃的一举一动,还在大学士府这边打通了关系,几个门房全都吃了照王府的重金,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大学士府从始至终都没有见到过照王妃的那封信,热热闹闹的为嫡出大小姐备嫁。 郭府,等着好消息的照王妃也没闲着,她将自己现在的所有遭遇,全都推脱到了仁和医馆的头上,毕竟,自己是一步步走到今天的。 在照王妃的信念里,自己可以随便去欺负人,别人却不能反抗,所以照王妃落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因为仁和医馆反抗的太厉害了。 照王妃既失去了济世医馆那边的连接,又连累着郭家一起下水,如今,自己都被轰出王府,找不到由头回去。 她不甘心,原本因为仁和医馆不好惹而怯懦的心情,最近又悄然改变。 “仁和医馆那边的事情,可都安排好了?” 小丫头纠结了一番,“王妃,真的要那么做吗?这段时间本就平静下来了,咱们跟仁和医馆也算是井水不犯河水,若是这个时候再起冲突,只怕对王妃不利。” “不过一件小事儿,就算他们事后调查,也查不到我的头上,能有什么不利的?我这几天心里憋火的很,若不想法子给发泄出去,我会疯掉的。你别管了,赶紧去安排。对了,顺便去问一问大学士府,怎么信送进去这么多天了,还没有动静!” 第558章 目的何在 形成合力,并且将姜庆央凌驾到孤立的一方,最紧要的是树立一个强有力的敌人——怀王。 这样站在老皇帝的角度,即便没有了庆王,怀王这边也还是可以倚仗的。 而姜伊罗和祁烨寒给的那个借口,其实并不能支撑多久,很快,照王他们就能意识到问题的所在了。 但这也不是多恼火的问题,因为到了那个时候,怀王,照王和恒王就是捆绑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不管出现任何变动,他们都别无选择了。 这件事情敲定之后,姜伊罗离开了茶馆雅间,剩下兄弟三人心事重重的围聚在一起。 他们今天是心事重重的进来,惴惴不安的留下。 那些很想要继续烂在自己心里,绝对不希望被别人翻找出来的旧账,成了束缚他们不得不做出决定的枷锁。 他们自以为很了解庆王,却并不知道,他们的喝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在姜庆央的眼里,根本就不算事儿。 也好在他们不了解姜庆央,就这么糊里糊涂的被姜伊罗促成了联盟。 怀王是最得意的一个,一边安慰着恒王和照王,离开茶馆的时候,坐上了马车,看着马车里等待着自己的曹明,怀王喜上眉梢,“多亏了仁和医馆了,我现在多了两个同盟的。” 曹明连声恭喜,“王爷,那咱们接下来是不是可以跟北州那边递消息了?” “可以,就由你来出面,跟北州那边先打一声招呼。切记要瞒着父皇,千万不能泄露了本王要动作,要夺嫡的信息,否则,我死无葬身之地。” “事实证明,跟在怀王身边,我没有选错路。”曹明目光闪烁,他现在很高兴,倒不是为了姜怀而高兴,而是为了自己。 苦熬了这么几个月,卧薪尝胆,忍气吞声,待在怀王的身边,以谋士的身份谋生,他等的就是这个时刻,等到大芜成功将西决给收复了,自己便能回到北州了。 到时候战誉而归,即便朝廷中有非议声,父皇也能一力平息。 北州便可继续安详度日了。 只要去掉了西决这个大祸患,其余的问题对于北州而言,根本就不算事儿。 怀王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府去庆祝,查明也一味的趋炎附势。 另一边的照王和恒王惴惴不安的回到王府,虽然多少有点儿醒转,自己好像是不小心被迫战队了。 但回头想一想,这些把柄捏在庆王的手里,即便他现在不发作,后续等到他登上龙位宝座了,也会用这些消息来要挟他们。 与其如此,不如站在庆王的对立面,趁着他现在伤重,趁着他现在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被人给盯上了,形成合力将他击打于无形。 照王这样一边安慰自己,一边看着聘礼单子,“很好,很不错,可以送过去了。” “大学士府的嫡出大小姐,年方十八,因为醉心诗书,而耽搁了嫁人,刚好今年她知道着急了,可是挑挑拣拣的,寻常人家她不满意,高贵的人家又对她的年纪不太中意,刚好便宜了照王。因照王是亲自上门去应过了的,虽然是以侧妃之礼进门,但他会以正妃之礼对待她。最最重要的是,自己的正妃因为一心顾着娘家,近日身子很不大好,已经回娘家去修养了,只怕是时日无多。照王之所以着急娶侧妃,就是想着先纳了一房进门,算是冲冲喜,也可以避免到时候正妃去世之后再娶的尴尬和空档。届时,名正言顺将侧妃扶正,一切都是顺顺当当的。” 虽然大学士也觉得孙女这样背着低名分入府,也不太好,尤其照王给的承诺还是很莫须有的,只说王妃重病,却没有说到什么病,万一王爷那边是有旁的心思,这事儿可就不好办了。 这才犹豫了这么久,一直都没有决定。 直到照王亲自登门,跟嫡亲小姐见了一面,见面之后,嫡亲小姐亲自点头,非照王不嫁。 家人眼看着扭不过,也就不再劝阻,开始着实安排婚事。 本来也是瞅着大女当嫁,既然如今碰到了她愿意嫁的,家人们自然乐得欢迎。 而娶了文臣世家,这对于照王而言是添光添彩的大好事儿。 只是,他忙着娶新媳妇事宜的过程中,却像是完全忘记了照王妃的存在。 照王妃这边自得到消息,说照王是看中了大学士的孙女,直接气得一天都没吃饭,次日一早,便命人往大学士府送了一份帖子。 正在照王妃欢欢喜喜的等待着两家姻缘的坏消息时,却不知道,照王早就防范着她呢,那封送进大学士府的信,在经过了守门小厮的手之后,便直接烧成了灰烬。 照王不仅买通了人看守郭家,紧盯着照王妃的一举一动,还在大学士府这边打通了关系,几个门房全都吃了照王府的重金,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大学士府从始至终都没有见到过照王妃的那封信,热热闹闹的为嫡出大小姐备嫁。 郭府,等着好消息的照王妃也没闲着,她将自己现在的所有遭遇,全都推脱到了仁和医馆的头上,毕竟,自己是一步步走到今天的。 在照王妃的信念里,自己可以随便去欺负人,别人却不能反抗,所以照王妃落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因为仁和医馆反抗的太厉害了。 照王妃既失去了济世医馆那边的连接,又连累着郭家一起下水,如今,自己都被轰出王府,找不到由头回去。 她不甘心,原本因为仁和医馆不好惹而怯懦的心情,最近又悄然改变。 “仁和医馆那边的事情,可都安排好了?” 小丫头纠结了一番,“王妃,真的要那么做吗?这段时间本就平静下来了,咱们跟仁和医馆也算是井水不犯河水,若是这个时候再起冲突,只怕对王妃不利。” “不过一件小事儿,就算他们事后调查,也查不到我的头上,能有什么不利的?我这几天心里憋火的很,若不想法子给发泄出去,我会疯掉的。你别管了,赶紧去安排。对了,顺便去问一问大学士府,怎么信送进去这么多天了,还没有动静!” 第559章 小把戏 仁和医馆,恒王府小丫头拖着母亲进门的时候,特意环顾了一下四周,见并没有什么熟悉的面孔,于是直奔忙碌的云三而去,“小哥儿,我们来拿号。”母亲开口,声音苍老而带着疲惫。 云三回过头,一眼就认出了那小丫头,“哟,你……”想说“你又来了啊?”但话到嘴边,想到了这个姑娘惊醒的态度,笑着点了点头,“你们来的还算早,所以号码牌的次序是靠前的,老人家,看你的身子弱些,不如到里面偏厅去等,待会儿到了你的号,我会让人进去知会一声的。” 这是正常程序,通常行动不便的病患,都不会待在厅堂中,会被请到偏厅去等待,免得厅堂里面拥挤,磕磕碰碰的也就不好了。 可小丫头母女两个被请进去之后,却发现这个所谓的“偏厅”其实是个小单间,云三给她们上了茶,说了一句“稍等”,便出去了。 没多会儿,“小罗大夫”走了进来,笑盈盈的对着母女俩点了点头,“不是说隔天就过来的吗?怎么耽搁了这么久?” “我……”小丫头开口,声音粗哑,她立马顿住声,迟疑的看向了自己的母亲。 “嗯,你的嗓子恢复的还不错,继续服用半个月的药看看,没准儿嗓子还能更细腻一些。” 她母亲的双眸中立刻就燃起了希望,“小罗大夫,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当然!她当时来的及时,用药也算是迅速,所以保留了嗓子的根本,虽然现在的恢复慢了一些,但你们母女至少还能够说话交流,这已经是万幸了。” 这话算是暗卫女子的母亲了。 姜伊罗看着母女两个略有些尴尬的情绪,猜测这几天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于是她试探着说道,“那天你离开之后不久,恒王府的人就来打招呼了,说会有一个不会说话的丫头带着她的母亲过来看诊,到时候药费等都归王府来负。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你们二位?” 母亲长叹一声,眸子里尽是哀泣,“我这个女儿啊,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真是没过过几天好日子,就因着我这副身子,拖累的她小小年纪就失去了自由,将自己卖到了王府,去干粗活儿累活儿给我换药费。如今,还要铤而走险,用她自己的性命来换我的性命,我这个做母亲的,真真是不够格啊!” 姜伊罗若有所思,静静的看着面前的母女俩,“这就是你们这几天没有过来的原因?” “母亲觉得是她连累了我,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肯跟着我过来,差点趁着我睡着悬梁自尽,若非我发现的及时,我就是个没娘的人了。” “作母亲的,都想看到自己的孩子好。你母亲的心情你也应该理解。”姜伊罗做起了和事佬。 “不过,这件事情我还是得说一句公道话,你女儿已经为了你付出到这种地步了,虽然她不该冒险,但事情已经做了,局面也造成了,这个时候你若是就去见阎王了,你女儿的一切付出全都付诸东流,你走了之后,她未必会轻松,还会陷入自责当中,甚至会随着你一起下去,这样的后果,你可曾想过?” 姜伊罗的话音刚落,母亲的泪水就彻底止不住了,“都是因为我。” “话虽是这样说,我也知道你们母女两个都是为对方好,可是事情不能这么办。既然都是为了对方好,那就为了对方,好生保重。过多的细节我也不便过问,只希望你们都能够好好的,这是我们仁和医馆的愿望。” 母女俩紧紧握着手,“是啊,现在我们都已经想通了,既然女儿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想要为我好,我定然要好起来,看着她出嫁,看着她生子,这才算不辜负她的一片孝心。” 给母女两个看诊过后,姜伊罗回到诊室,刚路过厅堂,就见一个行色匆匆的人朝自己走来。 莫名从那人的身上感受到一股杀气,姜伊罗下意识的闪躲,却还是被对方抓住了手腕,她提前有心理准备,所以一脚踩住了那人的脚背,“什么人?” 喊出声的瞬间,整个厅堂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姜伊罗的声音给吸引过来了。 “小罗大夫!”云三飞扑过来,被那此刻一拳打飞了,“谁都别过来,将你们医馆的钱全都交出来,我只劫财,不会伤人性命的,但如果是逼急了,可就不一定了。” 打劫的? 姜伊罗心中冷笑,这个人进来不是冲着账房和柜台,而是直奔自己而来,说明他是有目的性的,早就盯上自己了。 所以,应该是打着打劫的旗号,要对自己不利的。 正想着,忽然感觉到一股冰凉的触感抵到了自己的脖颈。 男人身材高大,刚好把姜伊罗夹在了腋窝的位置,用匕首抵在姜伊罗的脖子上,姿势标准的刚刚好。 若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这样被束缚着,根本就没有什么还手的余地。 姜伊罗神态淡定,并没有想要还手的意思,“你们,全都按照他说的做,给钱!” “小爷,你既然是来要钱的,我们乖乖给你就是了,但这一屋子的病患没必要被困在这里,他们不过是来看病的,放他们先出去?” 劫持者闷“嗯”了一声,“无关的人全都滚出去!钱呢?还不快给本大爷交出来!” 他看似很慌张,扶着匕首的手一直都在颤抖。 眼看着姜伊罗的脖颈已经被刀刃划开了一道浅浅的口子,有鲜血微微渗透而出,云三着急的头顶冒汗。 账房急急忙忙将所有的钱都送了上来,交到了云三的手里。 云三丢下手中的棍子,恭恭敬敬双手奉上,“都在这里了,你放了我们小罗大夫,这些钱,都是你的。” “用一个包袱捆好,随我到门口去。”他一边说一边退,朝着大门口的方向,为自己找退路。 云三心里暗骂一声,但还是快速找了包袱将银袋子捆好,两人站在大门口的一左一右。 街上喧嚣的人群全都静止了,远远的看着这一幕,就在那劫持者伸手去接包袱的一刻,一道利箭自远处射来,对准的正是姜伊罗的头。 第559章 小把戏 仁和医馆,恒王府小丫头拖着母亲进门的时候,特意环顾了一下四周,见并没有什么熟悉的面孔,于是直奔忙碌的云三而去,“小哥儿,我们来拿号。”母亲开口,声音苍老而带着疲惫。 云三回过头,一眼就认出了那小丫头,“哟,你……”想说“你又来了啊?”但话到嘴边,想到了这个姑娘惊醒的态度,笑着点了点头,“你们来的还算早,所以号码牌的次序是靠前的,老人家,看你的身子弱些,不如到里面偏厅去等,待会儿到了你的号,我会让人进去知会一声的。” 这是正常程序,通常行动不便的病患,都不会待在厅堂中,会被请到偏厅去等待,免得厅堂里面拥挤,磕磕碰碰的也就不好了。 可小丫头母女两个被请进去之后,却发现这个所谓的“偏厅”其实是个小单间,云三给她们上了茶,说了一句“稍等”,便出去了。 没多会儿,“小罗大夫”走了进来,笑盈盈的对着母女俩点了点头,“不是说隔天就过来的吗?怎么耽搁了这么久?” “我……”小丫头开口,声音粗哑,她立马顿住声,迟疑的看向了自己的母亲。 “嗯,你的嗓子恢复的还不错,继续服用半个月的药看看,没准儿嗓子还能更细腻一些。” 她母亲的双眸中立刻就燃起了希望,“小罗大夫,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当然!她当时来的及时,用药也算是迅速,所以保留了嗓子的根本,虽然现在的恢复慢了一些,但你们母女至少还能够说话交流,这已经是万幸了。” 这话算是暗卫女子的母亲了。 姜伊罗看着母女两个略有些尴尬的情绪,猜测这几天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于是她试探着说道,“那天你离开之后不久,恒王府的人就来打招呼了,说会有一个不会说话的丫头带着她的母亲过来看诊,到时候药费等都归王府来负。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你们二位?” 母亲长叹一声,眸子里尽是哀泣,“我这个女儿啊,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真是没过过几天好日子,就因着我这副身子,拖累的她小小年纪就失去了自由,将自己卖到了王府,去干粗活儿累活儿给我换药费。如今,还要铤而走险,用她自己的性命来换我的性命,我这个做母亲的,真真是不够格啊!” 姜伊罗若有所思,静静的看着面前的母女俩,“这就是你们这几天没有过来的原因?” “母亲觉得是她连累了我,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肯跟着我过来,差点趁着我睡着悬梁自尽,若非我发现的及时,我就是个没娘的人了。” “作母亲的,都想看到自己的孩子好。你母亲的心情你也应该理解。”姜伊罗做起了和事佬。 “不过,这件事情我还是得说一句公道话,你女儿已经为了你付出到这种地步了,虽然她不该冒险,但事情已经做了,局面也造成了,这个时候你若是就去见阎王了,你女儿的一切付出全都付诸东流,你走了之后,她未必会轻松,还会陷入自责当中,甚至会随着你一起下去,这样的后果,你可曾想过?” 姜伊罗的话音刚落,母亲的泪水就彻底止不住了,“都是因为我。” “话虽是这样说,我也知道你们母女两个都是为对方好,可是事情不能这么办。既然都是为了对方好,那就为了对方,好生保重。过多的细节我也不便过问,只希望你们都能够好好的,这是我们仁和医馆的愿望。” 母女俩紧紧握着手,“是啊,现在我们都已经想通了,既然女儿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想要为我好,我定然要好起来,看着她出嫁,看着她生子,这才算不辜负她的一片孝心。” 给母女两个看诊过后,姜伊罗回到诊室,刚路过厅堂,就见一个行色匆匆的人朝自己走来。 莫名从那人的身上感受到一股杀气,姜伊罗下意识的闪躲,却还是被对方抓住了手腕,她提前有心理准备,所以一脚踩住了那人的脚背,“什么人?” 喊出声的瞬间,整个厅堂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姜伊罗的声音给吸引过来了。 “小罗大夫!”云三飞扑过来,被那此刻一拳打飞了,“谁都别过来,将你们医馆的钱全都交出来,我只劫财,不会伤人性命的,但如果是逼急了,可就不一定了。” 打劫的? 姜伊罗心中冷笑,这个人进来不是冲着账房和柜台,而是直奔自己而来,说明他是有目的性的,早就盯上自己了。 所以,应该是打着打劫的旗号,要对自己不利的。 正想着,忽然感觉到一股冰凉的触感抵到了自己的脖颈。 男人身材高大,刚好把姜伊罗夹在了腋窝的位置,用匕首抵在姜伊罗的脖子上,姿势标准的刚刚好。 若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这样被束缚着,根本就没有什么还手的余地。 姜伊罗神态淡定,并没有想要还手的意思,“你们,全都按照他说的做,给钱!” “小爷,你既然是来要钱的,我们乖乖给你就是了,但这一屋子的病患没必要被困在这里,他们不过是来看病的,放他们先出去?” 劫持者闷“嗯”了一声,“无关的人全都滚出去!钱呢?还不快给本大爷交出来!” 他看似很慌张,扶着匕首的手一直都在颤抖。 眼看着姜伊罗的脖颈已经被刀刃划开了一道浅浅的口子,有鲜血微微渗透而出,云三着急的头顶冒汗。 账房急急忙忙将所有的钱都送了上来,交到了云三的手里。 云三丢下手中的棍子,恭恭敬敬双手奉上,“都在这里了,你放了我们小罗大夫,这些钱,都是你的。” “用一个包袱捆好,随我到门口去。”他一边说一边退,朝着大门口的方向,为自己找退路。 云三心里暗骂一声,但还是快速找了包袱将银袋子捆好,两人站在大门口的一左一右。 街上喧嚣的人群全都静止了,远远的看着这一幕,就在那劫持者伸手去接包袱的一刻,一道利箭自远处射来,对准的正是姜伊罗的头。 第561章 立竿见影 彩娘的信送来的很及时,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照王妃怀有身孕之后的诸番动态,最明显的是一条:今天照王妃随口编造了一个借口,跟彩娘要毒药。 王妃想要毒药,并不是什么稀奇事儿,以她的手腕和能力,也不是搞不到,偏照王妃的要求高,这次她想要的毒药,是要无色无味,并且中毒者死了之后只能看似是心疾发作,而不能有中毒迹象的毒药。 这个要求,不禁让人浮想联翩。 “您说,照王妃想要将这份毒药用在什么人的身上呢?”云三若有所思。 “不如你来推算一下,看看她最大几率会把毒药用在谁的身上?” 云三皱了皱眉头,“最近照王妃一直都待在郭家那边,她被拒绝在王府之外,一定很着急想要回去,这个时候她最关心的事情,必然是侧王妃的事情了。尤其还是大学士府,据说婚期都将近了。” 姜伊罗赞许的点了点头。 云三继续说道,“那可是大学士府,不是普普通通的人家,贵女嫁到王府来,一定会有后文的。所以很明显照王就是想用大学士府的这位孙小姐挤走照王妃,至于手法,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只要照王想,肯定有办法!” “所以,你的结论是?” “照王妃的这份毒药,八成是要用在新王妃的身上的!”无色无味,人死了之后还不能有中毒迹象,全都能说得通。 “我也是这么想的!” 云三激动的差点没跳起来,“哎呦,我竟然也聪明了一回。”激动之后,想起来了,“那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告诉彩娘,毒药我们会提供,让她直接给照王妃就是了。” “那,你是不是还筹谋着别的?” “让粗嗓门那边准备一下,等到照王府大婚之前,想办法偷偷见照王一次,将照王妃跟他们要毒药的事情告知照王。” 云三挑了挑眉头,“呀!这个主意好!” 照王府很着急想要成婚,所以婚期也定的有些着急,虽然大学士府那边对此有很大的意见,但也没有办法。 照王说了,照王妃的身子很不好,怕是支撑不过太久,若是赶在照王妃咽气之后,短时间内还没发成婚。 所以,急是急了点儿,实在也没有别的办法。 照王府这边的婚约一放出来,很多府来往送了礼物上门,郭家这边却一直都是按兵不动,照王妃这次很是沉得住气。 姜伊罗乘马车路过郭家的时候,特意掀开帘子看了一眼,“接下来这几天,只怕是要热闹了。” “咱们,要进去吗?”云三不明白,小罗大夫为什么明明是想要去庆王府,却要绕道从郭家门口经过。 姜伊罗无比淡定的放下了车帘子,再等一等,不着急呢。 等上半刻钟,若是没有动静,咱们再出发。 话音才刚落,就听到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云三急忙将马车弄到小巷子里,以免引起来人的注意。 主仆俩赫然看到,一队京兆府的人马簇拥着京兆尹来到了郭家的门口。 他们并不客气,对着守门小厮吼了几声,让守门小厮速速去通传。 小厮有些懵,但还是按吩咐去里面传禀了。 没多会儿,郭家大老爷亲自出来迎接,笑盈盈的对京兆尹嘘寒问暖,可是说出来的话,却被京兆尹冷冰冰的面容给挡住了。 “本官今天过来,是想要郭家大老爷随着回去协助一桩案子的调查,还请配合。” 郭家大老爷喜出望外,一把拉住了京兆尹的袖子,“是不是那个大芜商队的人有消息了?找到他们的影踪了吗?那我们的钱是不是能追回来了!” 京兆尹一脸的无奈,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郭家大老爷,“不是商队的事情,但事关郭家的声誉,你还是配合一下,趁着现在事情还没有宣扬开,将前因后果解释清楚,否则,若事情闹大了,对谁都不好。” 郭家大老爷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沉着脸色让小厮回去禀报大夫人,他则心情复杂的跟着京兆府的人走了。 姜伊罗心满意足的放下车帘子,“走,现下可以去庆王府了。” 云三乐得嘴角都要咧到耳朵根了,“还得是皇帝亲自出马啊,这京兆府的动作从来就没有这么快过。那个照王妃就是自作孽,没事儿找事儿。上一次拉着庶出的弟弟郭韬给顶罪,这次只能亲爹出马了。” 姜伊罗双手交握在袖子里,歪着脑袋侧着头,斜斜依靠在马车里,“出发,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看姜庆央的样子了。” 庆王府委托何太医送消息给姜伊罗是几天前的事情了,姜伊罗虽然嘴上应着,但一直都没有去庆王府,她故意拖延时间,算计着姜庆央已经忍无可忍的时候再登门,效果立竿见影! 进府的时候,姜伊罗走的是庆王府正门,并且今天要见庆王的消息,她也是提前跟何太医知会过了的。 只要皇帝知道她到过庆王府,姜庆央就不敢做什么对姜伊罗有危险的事情。 侍卫恭敬的把姜伊罗迎进王府,一直走到正屋门口,姜伊罗和云三都没有碰到半个人影。 王府里空荡荡的,甚至连个洒扫的丫头都没有。 云三一脸疑惑的看着姜伊罗,姜伊罗却是异常淡定。 上瘾的时候,姜庆央一定是鬼喊鬼叫的,光清退主院的人根本不够,就算是清退整个王府的人,都不为过。 侍卫进主屋去禀报,没多久出来了,“小高僧,我们王爷请你进去。” 说完,侍卫直接横着胳膊将云三阻拦在了门外,“王爷说,只见小高僧一人。” 云三翻了个白眼,盯着姜伊罗等待她的示下。 姜伊罗点了点头,兀自走了进去。 屋子里没什么特殊的摆设,倒显得空荡荡的,跟上次过来的时候完全不同。 姜庆央正躺在床上,发丝散乱,脸色发白,身子包裹在被子下面,身形俱疲的样子。 “你终于来了。”沙哑又疲惫的声音传来,听得姜伊罗很是吃惊。 “怎么样?托我的福,这几天日子过的还不错?”姜伊罗很随便的搬了把凳子在床边,翘着二郎腿坐下,“上瘾的感觉怎么样啊?” “很舒服,太td舒服了!你给我下的剂量还是小了,这点小case,根本就不够我享受的!” “是嘛!既然很享受,你还叫我过来干什么?” 第561章 立竿见影 彩娘的信送来的很及时,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照王妃怀有身孕之后的诸番动态,最明显的是一条:今天照王妃随口编造了一个借口,跟彩娘要毒药。 王妃想要毒药,并不是什么稀奇事儿,以她的手腕和能力,也不是搞不到,偏照王妃的要求高,这次她想要的毒药,是要无色无味,并且中毒者死了之后只能看似是心疾发作,而不能有中毒迹象的毒药。 这个要求,不禁让人浮想联翩。 “您说,照王妃想要将这份毒药用在什么人的身上呢?”云三若有所思。 “不如你来推算一下,看看她最大几率会把毒药用在谁的身上?” 云三皱了皱眉头,“最近照王妃一直都待在郭家那边,她被拒绝在王府之外,一定很着急想要回去,这个时候她最关心的事情,必然是侧王妃的事情了。尤其还是大学士府,据说婚期都将近了。” 姜伊罗赞许的点了点头。 云三继续说道,“那可是大学士府,不是普普通通的人家,贵女嫁到王府来,一定会有后文的。所以很明显照王就是想用大学士府的这位孙小姐挤走照王妃,至于手法,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只要照王想,肯定有办法!” “所以,你的结论是?” “照王妃的这份毒药,八成是要用在新王妃的身上的!”无色无味,人死了之后还不能有中毒迹象,全都能说得通。 “我也是这么想的!” 云三激动的差点没跳起来,“哎呦,我竟然也聪明了一回。”激动之后,想起来了,“那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告诉彩娘,毒药我们会提供,让她直接给照王妃就是了。” “那,你是不是还筹谋着别的?” “让粗嗓门那边准备一下,等到照王府大婚之前,想办法偷偷见照王一次,将照王妃跟他们要毒药的事情告知照王。” 云三挑了挑眉头,“呀!这个主意好!” 照王府很着急想要成婚,所以婚期也定的有些着急,虽然大学士府那边对此有很大的意见,但也没有办法。 照王说了,照王妃的身子很不好,怕是支撑不过太久,若是赶在照王妃咽气之后,短时间内还没发成婚。 所以,急是急了点儿,实在也没有别的办法。 照王府这边的婚约一放出来,很多府来往送了礼物上门,郭家这边却一直都是按兵不动,照王妃这次很是沉得住气。 姜伊罗乘马车路过郭家的时候,特意掀开帘子看了一眼,“接下来这几天,只怕是要热闹了。” “咱们,要进去吗?”云三不明白,小罗大夫为什么明明是想要去庆王府,却要绕道从郭家门口经过。 姜伊罗无比淡定的放下了车帘子,再等一等,不着急呢。 等上半刻钟,若是没有动静,咱们再出发。 话音才刚落,就听到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云三急忙将马车弄到小巷子里,以免引起来人的注意。 主仆俩赫然看到,一队京兆府的人马簇拥着京兆尹来到了郭家的门口。 他们并不客气,对着守门小厮吼了几声,让守门小厮速速去通传。 小厮有些懵,但还是按吩咐去里面传禀了。 没多会儿,郭家大老爷亲自出来迎接,笑盈盈的对京兆尹嘘寒问暖,可是说出来的话,却被京兆尹冷冰冰的面容给挡住了。 “本官今天过来,是想要郭家大老爷随着回去协助一桩案子的调查,还请配合。” 郭家大老爷喜出望外,一把拉住了京兆尹的袖子,“是不是那个大芜商队的人有消息了?找到他们的影踪了吗?那我们的钱是不是能追回来了!” 京兆尹一脸的无奈,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郭家大老爷,“不是商队的事情,但事关郭家的声誉,你还是配合一下,趁着现在事情还没有宣扬开,将前因后果解释清楚,否则,若事情闹大了,对谁都不好。” 郭家大老爷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沉着脸色让小厮回去禀报大夫人,他则心情复杂的跟着京兆府的人走了。 姜伊罗心满意足的放下车帘子,“走,现下可以去庆王府了。” 云三乐得嘴角都要咧到耳朵根了,“还得是皇帝亲自出马啊,这京兆府的动作从来就没有这么快过。那个照王妃就是自作孽,没事儿找事儿。上一次拉着庶出的弟弟郭韬给顶罪,这次只能亲爹出马了。” 姜伊罗双手交握在袖子里,歪着脑袋侧着头,斜斜依靠在马车里,“出发,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看姜庆央的样子了。” 庆王府委托何太医送消息给姜伊罗是几天前的事情了,姜伊罗虽然嘴上应着,但一直都没有去庆王府,她故意拖延时间,算计着姜庆央已经忍无可忍的时候再登门,效果立竿见影! 进府的时候,姜伊罗走的是庆王府正门,并且今天要见庆王的消息,她也是提前跟何太医知会过了的。 只要皇帝知道她到过庆王府,姜庆央就不敢做什么对姜伊罗有危险的事情。 侍卫恭敬的把姜伊罗迎进王府,一直走到正屋门口,姜伊罗和云三都没有碰到半个人影。 王府里空荡荡的,甚至连个洒扫的丫头都没有。 云三一脸疑惑的看着姜伊罗,姜伊罗却是异常淡定。 上瘾的时候,姜庆央一定是鬼喊鬼叫的,光清退主院的人根本不够,就算是清退整个王府的人,都不为过。 侍卫进主屋去禀报,没多久出来了,“小高僧,我们王爷请你进去。” 说完,侍卫直接横着胳膊将云三阻拦在了门外,“王爷说,只见小高僧一人。” 云三翻了个白眼,盯着姜伊罗等待她的示下。 姜伊罗点了点头,兀自走了进去。 屋子里没什么特殊的摆设,倒显得空荡荡的,跟上次过来的时候完全不同。 姜庆央正躺在床上,发丝散乱,脸色发白,身子包裹在被子下面,身形俱疲的样子。 “你终于来了。”沙哑又疲惫的声音传来,听得姜伊罗很是吃惊。 “怎么样?托我的福,这几天日子过的还不错?”姜伊罗很随便的搬了把凳子在床边,翘着二郎腿坐下,“上瘾的感觉怎么样啊?” “很舒服,太td舒服了!你给我下的剂量还是小了,这点小case,根本就不够我享受的!” “是嘛!既然很享受,你还叫我过来干什么?” 第562章 现在想也来得及 姜庆央的眸子里泛着冷芒,“姜伊罗,这次你真的让我见识到了,你打算就这样遏制着我一辈子是么?用那个上瘾的东西来吊着我,然后让我凡事都听命于你,不能有别的动作?!” “倒也没有那么卑鄙无耻,只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既然要给你做手术,我除了收下西决老皇帝的那一份诊金之外,还应该额外从你这边收取一些。既然从前都是我们东躲西藏的躲着你,生怕被你发现,那么我总要想点办法钳制住你,让你也对我有所忌惮。” “所以你就想到了这么恶毒的方法,你就让我上瘾?将我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的?!” “我并没有折磨你,这只是药物依赖而已,如果你想要克制成瘾性,只需要一段时间,大概半年到一年左右,只要你熬过去了,就会雨过天晴,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半年到一年?你td在跟我开玩笑嘛?” 现在正是争夺皇位的最佳时机,如果这个时候姜庆央倒下了,完全失去了战斗力,那么其余的皇子全都会冲上来。 老皇帝是一个绝情狠辣的人,虽然他此前一直都看中姜庆央,觉得姜庆央是最像他的儿子,可是只要让老皇帝看出姜庆央不可用了,对西决都没有什么大用了,他立刻就会转向别处,改未扶持别人。 想到这里,姜庆央就不服气,自己为了那个位置,付出了所有!放弃了一开始就去找姜伊罗的机会,本以为鱼和熊掌至少能够得到一边儿的,若是就这样落得个双手空空的下场,他绝对不甘心! “说,你的条件是什么?”姜庆央妥协了。 姜伊罗不疾不徐的看着他,眸中晶光闪闪,“我没有什么条件,今天就是来看看你的,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随时给你打针,让你舒服一些。” 姜伊罗挑眉的表情十分的轻快,仿佛在说今天中午会给姜庆央提供什么样的饭食,可是听在姜庆央的耳朵里,却像是重锤狠狠敲打。 他愤愤咬牙,虽然心里聒噪的声音一直在提醒他:千万不能上钩,你一定可以忍过去的,什么半年到一年?那都是姜庆央危言耸听。 她就是想这样坑害你,勾引你上钩,然后为她所控制。 这些全都是她跟祁烨寒的计划! 可是才刚刚熬过去的上瘾高峰,随即再次袭来。 旁人不知道,但姜庆央自己深有体会。 从开始出现症状的那天起,一直到现在,上瘾间隔的频率越来越短,仿佛是他心里的矛盾与纠结,强化了症状的反复,更像是姜伊罗刚刚言语中的刺激。 身体知道了姜伊罗手中有可以解救的灵药,于是乎很快再次上瘾的症状袭来。 豆大的汗珠自姜庆央的鬓边滚落,他努力忍着,捏着被子的手攥成了拳头,咯吱作响。 姜伊罗淡然看着,斜斜依靠在太师椅上,直盯着姜庆央,仿佛在等待房顶上掉下来的第二只靴子,迟早都要掉,只不过就是早一刻和晚一刻的分别罢了。 姜庆央忍无可忍,那种被万虫啃咬的感觉再次袭来,这是最令他难以忍受的。 他又不甘心在姜伊罗的面前如此的颓废,狼狈,于是努力的拨下了床榻上的帐帘,一阵惊吼出声。 守在门外的侍卫吓得够呛,往日里王爷虽然难受的时候也会发出声音,但并没有这样吼叫过,“王爷!” “滚!”姜庆央的声音从屋内传出。 很快,便没有动静了,两个侍卫不放心王爷,毕竟有小高僧在屋子里面,他们只得悄悄的推开门缝去瞧,就见小高僧站在床榻边上,手里拿着一个透明的物件儿,正在往自家王爷的手臂上扎。 王爷仰躺在床榻上,睁着眼睛看着那透明的东西,满脸都是期待。 两个侍卫下意识的想要上前去阻拦,可是见王爷那副配合的样子,顿时心生怯意。 如果是小高僧正在为王爷疗伤,而王爷也正在配合,那他们冲上去,岂非坏了王爷的好事? 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纷纷退出房间。 再之后,房间里就是一片平静了。 只偶尔有一些细细的说话声。 姜伊罗撤出针管,收回到药箱里,“这一针能管几天的,我给你留一针放在这里,若是还有需要,你自己打就是了,什么时候用完再去仁和医馆找我要。” 说完,她提起药箱,淡然要走出屋子,“你们还准备了什么?”姜庆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的嗓子低沉沙哑,是经历过疲惫之后,强撑着才发出来的那种嗓音,“我知道,你们一定还准备了别的,不用遮遮掩掩了,我既然已经是你们的囊中之物,何必隐瞒呢?” “这时间之事,大多奇妙,若是人跟人之间都保持真诚,也就不会有那么多复杂且难以揣摩之事了。但真那样的话,世界就太没有意思了。” 走出房间,姜伊罗笑着对祁烨寒比了一个“ok”的手势。 只要姜庆央接受了针剂注射的后续,那么他基本上已经是姜伊罗和祁烨寒网兜里的鱼儿了。 接下来,重复注射之后,任凭姜庆央有再强大的意志力,这辈子都别想再摆脱。 而姜伊罗和祁烨要的也不是他很长的一辈子,只是这短时间内他的不受控制罢了。 祁烨寒那边的安排其实早就到位了,只是缺少一个时机,如今能够集结到西决照王、恒王和怀王的势力,让他们先在大芜的境内自相残杀,随即再黄雀出马,很快就能铲平残余势力。 西决这边,老皇帝是可以为姜伊罗所控的,双重保险之下,祁烨寒那边也能够事半功倍。 一切就绪,只等着吹响号角了。 在庆王府回程的马车上,祁烨寒紧紧拉着姜伊罗的手,“我本来以为,西决一行至少还得一年半以上的时间,没想到,怎们这么快就要达成了。” “是啊,实在是太快了,咱们都还没来得及筹谋以后的生活。” “现在开始想,也都来得及的。” 第562章 现在想也来得及 姜庆央的眸子里泛着冷芒,“姜伊罗,这次你真的让我见识到了,你打算就这样遏制着我一辈子是么?用那个上瘾的东西来吊着我,然后让我凡事都听命于你,不能有别的动作?!” “倒也没有那么卑鄙无耻,只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既然要给你做手术,我除了收下西决老皇帝的那一份诊金之外,还应该额外从你这边收取一些。既然从前都是我们东躲西藏的躲着你,生怕被你发现,那么我总要想点办法钳制住你,让你也对我有所忌惮。” “所以你就想到了这么恶毒的方法,你就让我上瘾?将我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的?!” “我并没有折磨你,这只是药物依赖而已,如果你想要克制成瘾性,只需要一段时间,大概半年到一年左右,只要你熬过去了,就会雨过天晴,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半年到一年?你td在跟我开玩笑嘛?” 现在正是争夺皇位的最佳时机,如果这个时候姜庆央倒下了,完全失去了战斗力,那么其余的皇子全都会冲上来。 老皇帝是一个绝情狠辣的人,虽然他此前一直都看中姜庆央,觉得姜庆央是最像他的儿子,可是只要让老皇帝看出姜庆央不可用了,对西决都没有什么大用了,他立刻就会转向别处,改未扶持别人。 想到这里,姜庆央就不服气,自己为了那个位置,付出了所有!放弃了一开始就去找姜伊罗的机会,本以为鱼和熊掌至少能够得到一边儿的,若是就这样落得个双手空空的下场,他绝对不甘心! “说,你的条件是什么?”姜庆央妥协了。 姜伊罗不疾不徐的看着他,眸中晶光闪闪,“我没有什么条件,今天就是来看看你的,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随时给你打针,让你舒服一些。” 姜伊罗挑眉的表情十分的轻快,仿佛在说今天中午会给姜庆央提供什么样的饭食,可是听在姜庆央的耳朵里,却像是重锤狠狠敲打。 他愤愤咬牙,虽然心里聒噪的声音一直在提醒他:千万不能上钩,你一定可以忍过去的,什么半年到一年?那都是姜庆央危言耸听。 她就是想这样坑害你,勾引你上钩,然后为她所控制。 这些全都是她跟祁烨寒的计划! 可是才刚刚熬过去的上瘾高峰,随即再次袭来。 旁人不知道,但姜庆央自己深有体会。 从开始出现症状的那天起,一直到现在,上瘾间隔的频率越来越短,仿佛是他心里的矛盾与纠结,强化了症状的反复,更像是姜伊罗刚刚言语中的刺激。 身体知道了姜伊罗手中有可以解救的灵药,于是乎很快再次上瘾的症状袭来。 豆大的汗珠自姜庆央的鬓边滚落,他努力忍着,捏着被子的手攥成了拳头,咯吱作响。 姜伊罗淡然看着,斜斜依靠在太师椅上,直盯着姜庆央,仿佛在等待房顶上掉下来的第二只靴子,迟早都要掉,只不过就是早一刻和晚一刻的分别罢了。 姜庆央忍无可忍,那种被万虫啃咬的感觉再次袭来,这是最令他难以忍受的。 他又不甘心在姜伊罗的面前如此的颓废,狼狈,于是努力的拨下了床榻上的帐帘,一阵惊吼出声。 守在门外的侍卫吓得够呛,往日里王爷虽然难受的时候也会发出声音,但并没有这样吼叫过,“王爷!” “滚!”姜庆央的声音从屋内传出。 很快,便没有动静了,两个侍卫不放心王爷,毕竟有小高僧在屋子里面,他们只得悄悄的推开门缝去瞧,就见小高僧站在床榻边上,手里拿着一个透明的物件儿,正在往自家王爷的手臂上扎。 王爷仰躺在床榻上,睁着眼睛看着那透明的东西,满脸都是期待。 两个侍卫下意识的想要上前去阻拦,可是见王爷那副配合的样子,顿时心生怯意。 如果是小高僧正在为王爷疗伤,而王爷也正在配合,那他们冲上去,岂非坏了王爷的好事? 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纷纷退出房间。 再之后,房间里就是一片平静了。 只偶尔有一些细细的说话声。 姜伊罗撤出针管,收回到药箱里,“这一针能管几天的,我给你留一针放在这里,若是还有需要,你自己打就是了,什么时候用完再去仁和医馆找我要。” 说完,她提起药箱,淡然要走出屋子,“你们还准备了什么?”姜庆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的嗓子低沉沙哑,是经历过疲惫之后,强撑着才发出来的那种嗓音,“我知道,你们一定还准备了别的,不用遮遮掩掩了,我既然已经是你们的囊中之物,何必隐瞒呢?” “这时间之事,大多奇妙,若是人跟人之间都保持真诚,也就不会有那么多复杂且难以揣摩之事了。但真那样的话,世界就太没有意思了。” 走出房间,姜伊罗笑着对祁烨寒比了一个“ok”的手势。 只要姜庆央接受了针剂注射的后续,那么他基本上已经是姜伊罗和祁烨寒网兜里的鱼儿了。 接下来,重复注射之后,任凭姜庆央有再强大的意志力,这辈子都别想再摆脱。 而姜伊罗和祁烨要的也不是他很长的一辈子,只是这短时间内他的不受控制罢了。 祁烨寒那边的安排其实早就到位了,只是缺少一个时机,如今能够集结到西决照王、恒王和怀王的势力,让他们先在大芜的境内自相残杀,随即再黄雀出马,很快就能铲平残余势力。 西决这边,老皇帝是可以为姜伊罗所控的,双重保险之下,祁烨寒那边也能够事半功倍。 一切就绪,只等着吹响号角了。 在庆王府回程的马车上,祁烨寒紧紧拉着姜伊罗的手,“我本来以为,西决一行至少还得一年半以上的时间,没想到,怎们这么快就要达成了。” “是啊,实在是太快了,咱们都还没来得及筹谋以后的生活。” “现在开始想,也都来得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