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长可有婚配》 第一章 恭喜恭喜,喜结连理 “别看我,瘆得慌。”秦昱小声道。 “咱们不是一对恩爱鸳鸯吗?别忘了是你欠我的人情。” 唐之唇齿不动,这话却还是传到了秦昱的耳里,看着眼前这妙龄女子眼带笑意正充满“爱意”地看着自己,秦昱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是死活都没想到,为了不娶王府的嫡女,他竟然找了身边的这个“女子”来当挡箭牌见自己的父母。 而此“女子”虽美若天仙,长相出众,却非彼“女子”。 “那不如,就这么定下了,老爷,您看如何?”哪知秦母这一眼就看中了唐之,想催促秦父赶紧把这门亲事给定了。 秦父捋了捋那下巴上的一缕美须,笑着点了点头:“不瞒夫人,老夫见过那陆王府的千金,那不论是样貌还是举手投足,是万万比不上这唐姑娘的,更何况……” 唐之自然之道秦父接下去想说什么,为了替自己找个身份,唐之自诩是赤封院院主唐之的妹妹,名为唐芷。 赤封院是人尽皆知的天下第一的驱魔院,虽地处昌和城郊外的元明山山顶,却不归任何官府管,直属与圣上,即便是宰相,都得带着国主的旨意或是信物才能让赤封院出手。 而既然是跟赤封院有机会攀上亲事,即便唐芷是个丑姑娘,秦府也是非常愿意的。 以为不过就是这么糊弄过去了,没想到,秦父竟决定择良辰吉时亲自前去赤封院提亲。 “你倒是说话啊!!!难道你真要娶我?我可是个男人!” 唐之再次意念传音,那声音之大,吓得秦昱一个激灵,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爹、爹……此、此事会不会太操之过急?儿子的意思是……这提亲还是太快了些,儿子还没准备好。” 说着,秦昱还偷偷地瞥一眼一旁的唐之。 “怕什么?你们既然真心相爱,其他事都无需多虑,好了,此事已定,不必多言。”秦父已经听不进任何话了,径直去到院中吩咐管家安排提亲事宜了。 秦母也笑着出去了,留下他们二人待在厅内。 唐之冷笑一声,转身就要走,秦昱忙拦住了他。 “哎,你去哪儿?” “回赤封院。” “你这才下山,怎么又要回去?昌和城的事还没解决呢,不行,你不能走。” 他执意要走,却被秦昱屡屡拦下。 唐之一把揪起秦昱的领子,刚要开口,却被门外的家丁撞见了,于是忙将他拉了进来,关上了门。 而家丁瞧见的,却是两人像是在亲热的模样,都纷纷红着脸偷着乐。 “秦大人,”唐之压低声音道,“我去哪儿给你找个妹妹?你不知道我赤封院内,只有男子没有女子吗?何况,我唐之是独子,哪儿来的妹妹嫁给你?” 秦昱将他的手从自己的衣襟上移开,蹙着眉头:“我也不想啊,谁知道我爹这就定下来了。” “若是被院里知道我偷偷下山,再传到国主耳中,你是想让赤封院毁在我手里?昌和城的事我不管了,你好自为之。” 说着他又要走,秦昱双手拦在门前,纹丝不动。 “秦大人,我可跟你说清楚,是你说昌和城里不太平,怀疑是我赤封院禁地逃出来的邪祟作怪,我为了证明此事与我赤封院无关才下山来的。分文未取还在这儿陪你演戏,我可真是‘活菩萨’。” 但其实,唐之不敢笃定,即便是前任院主的父亲也不敢将此事说死,只是,若真是因已故的母亲当初未能将所有邪祟收入结界引起的,他必须担起这个责任。 此事不能大肆张扬,以免传到国主那儿,令赤封院陷入两难。 市井街头,本该热闹非凡,却只剩三三两两的摊贩。 与这冷清的街头相比,昌和城的秦府门口倒是聚集了不少人,一青衣少女挤进人群,探头探脑地朝着众人望去的方向踮着脚望去。 “你们在看什么?这什么也没有啊。” 一旁的公子哥一瞧,哟,这姑娘瞧着真水灵,忙热心地说起刚刚发生的事来。 正当唐之和秦昱争执不下的时候,门外传来了吵闹,秦昱刚要回头,门一下被踹了开来,还没反应过来,二人一进一退踉跄着被撞到了桌边。 那破门而入的青衣女子看着秦昱扑在那上下都在传的秦府准少奶奶身上,急得就要上前将他拽起,却被家丁纷纷上前拦住。 “你看够了没有?”唐之脸颊微微泛红压低声音道,“还不起身?” 秦昱凑近他闻了闻:“你有没有闻到一股……菜味……” 经秦昱一说,似乎还真的闻到了一股菜味。 难道?! 二人纷纷低头看向胸膛的方向,那用来填胸的菜包方才那么一压给压坏了! “怎么办?” 正当秦昱一筹莫展之时,唐之顺势抱住了他,探出头去看着门口捏着嗓子扬声道:“你们懂不懂规矩?没瞧见现在是什么情况吗?还不退出去把门关上!” 家丁们识相地纷纷退出门外将门关好,硬是拽着青衣女子不让接近。 “阿昱!你给我出来!你给我说清楚,那个狐狸精是哪儿来的!” 唐之将秦昱推了推,他直起身来,站在了一旁。 “你的风流债?”唐之从胸前将两个菜包拿了出来,分了秦昱一个,并咬了口手中的,幸灾乐祸地看着他。 秦昱掂了掂手里的菜包苦笑着:“她救过我,我……可能答应过……娶她过门。” 唐之嚼着包子的嘴顿了顿:“那你娶她不是刚好?我方才瞥了眼还挺水灵的。” “秦府虽说不是什么皇亲贵族,却也是名门望族,不会由得我乱选,至少得门当户对。” “我赤封院和你秦府也不是门当户对,怎么?人家小姑娘还不是正经人家了?”唐之投了记白眼给他,嘀咕道,“还真是势利眼。” “赤封院院主在我爹眼里,那和御前红人差不多,唉……这关键是,我也不记得当时是否有承诺过此事……” 门外青衣女子的大喊大叫引来了秦夫人,接着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昱儿,开开门,来瞧瞧这姑娘,怎么回事啊?” 唐之看了看自己手里快吃完的包子,和他手里的那咬了一口的。 二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门外再次响起敲门声,秦昱扯了扯衣服,拉开门来,秦夫人一瞧这衣衫不整的儿子,脸上还带着胭脂印,慌忙将他推进了门去,把门一阖,偷笑了下。 小声嘀咕道:“这孩子还真是积极,看来这没多久就能抱上孙子了。” 管家上前小声提醒那青衣女子之事,便任由这屋里二人去了。 唐之从窗缝里往外偷瞧,见他们都离开了,这才放下心来,低头看了看手指上那两块胭脂印。 秦昱整了整衣服走到唐之身旁:“接下去怎么办?” “回赤封院。” “你就真的不管这昌和城了?” 走到门边的唐之顿了顿,随即便拉开门,匆匆离开了秦府。 第二章 齐香阁内欲带人出柜 秦昱叹了口气,把自己收拾了收拾,出了门就撞见了白正初。 “秦大人,你这……” 白正初指了指他脸颊上还未擦干净的胭脂印,凑上前去,小声道:“您刚从齐香阁回来?” “小白,你这人……”秦昱用力擦了擦脸颊,“什么事啊?这么急急忙忙的。” “我还以为你混进齐香阁就是为了李公子的事呢。” 白正初,刑部主簿,也是秦昱的同僚。 秦昱一愣:“李元又闯祸了?” “可不是嘛,听说昨晚出去了就没回来,然后李大人让我带着咱们的手下去查,查到齐香阁就没见再出来过。” 二人便说边朝着刑部去了,唐之的事秦昱暂且也顾不上了。 秦昱随白正初一道到了刑部,见到了李元的父亲,刑部尚书李顾山。 “秦昱,你终于来了。” 他们走到时,李顾山正蹙着眉头在房间焦急地来回走动,见到秦昱出现,李顾山仿佛看到了海中浮木,立马冲了过去,然后支开了其他人,只剩秦昱与白正初二人。 “事情我在路上听白大人说过了,李公子是在齐香阁失踪的,派人去一查便知,何故特地要找赤封院的人?” 李顾山无奈长叹一口气:“这城中近日怪事连连,定是赤封院未将那邪祟看管好,让它们钻了空子逃下山来了。何况,那是齐香阁,说出去也……赤封院归圣上管,进宫请旨定会引起国主不满,认为咱们这些官员不作为。听闻你与那赤封院院主的妹妹就要定亲了,可否……” 这消息未免传得太快了,要是不应下来,先不说他们会不会上元明山去找赤封院找人,要是打听到唐之没那妹妹,接下去的事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秦大人?”白正初小声唤了声正在出神的秦昱。 “啊?” “你什么时候定的亲?还跟那赤封院的院主攀上了亲戚?” “嗯……容我回去与唐……”他顿了顿,忙改口对李顾山道,“夫人商量下对策,定会将李公子找回来。” “此事只能你与白正初去办,我不想让此事传开去,以免扰了城中百姓的安宁。” 秦昱点了点头,与白正初一同出了刑部大门。 “你先去齐香阁等着,我回一趟秦府。” 昌和城郊外,唐之换回男装,整了整衣襟朝着元明山去了,脑中还一直回想着秦昱的那句话。 (“你就真的不管这昌和城了?”) 马蹄声一直没有停歇,渐渐远去。 秦昱心事重重地走在回秦府的路上,一直在想该如何解决此事,却不想险些撞到了飞驰而来的马匹。 刚回过神来,就被一把拎上了马,横挂在马背上。 “谁?!” “别动,小心摔下去。” 秦昱闻声猛地抬头一看,唐之不知何时换上的男装,正一脸严肃地驾马朝着齐香阁的方向赶去。 “哟!”那老鸨老远就瞧见他们二人驾马前来,忙笑意盈盈地迎了上来,“这不是秦大人和……这位是哪位大人?” “这位是唐……” 还未等秦昱介绍,唐之便将从他腰间顺的银子塞进了老鸨手里:“来了即是客,就称本公子为秦大人的朋友便可。” 说完便凑近老鸨耳边说了些什么,那老鸨竟然面泛潮红,着实让秦昱一头雾水,难不成这风韵犹存的老鸨,还对这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打起了主意? “公子里边请!” 这老鸨掂了掂手中的荷包笑嘻嘻地将唐之迎进了门,秦昱一模腰间,连忙追了进去。 “秦……大人……” 而碍于面子,没敢先进齐香阁的白正初在秦昱来之前,去市井转悠了会儿,再次回到齐香阁的时候,却见秦昱毫不犹豫地钻进了齐香阁,不禁愣了神。 “还是秦大人放得开,这都定了亲了,还敢这么正大光明地进烟柳地……” 白正初一边遮遮掩掩地,一边混入了那些客人之中进了齐香阁。 老鸨安排好守门的伙计后,将他们二人带到窗边,一脸紧张地朝他们说着当时齐香阁的伙计见到的情形。 “……只见莺莺推门进去,被一阵阴风给吹了出来,门被死死的锁了起来,随后……” 见无论如何敲门,里面却无人回应,伙计们用力撞开了门,门窗紧锁,只有柜门处有响动。 而当大家打开柜门之时,里面空空如也,即便是将屋子翻了个遍,都未能找到李元。 秦昱在屋里查看是否有暗格之时,唐之径直来到了柜门前。 “妈妈,白大人来了。” 随后,白正初便被带了进来,因为唐之已经发现了端倪,生怕引起更大的动静,让秦昱将老鸨支了开去,不让人任何人靠近屋子。 “这是谁?” 唐之瞥了眼身旁这灵力充沛的书生问秦昱,而白正初本想开口叫声“嫂子”,却没想眼前居然是个毛头小子。 “刑部主簿,我的同僚。” 白正初同样有些疑惑,问秦昱道:“秦大人,这位是?咱未来的嫂子呢?” 秦昱叹了口气:“就是他。” “这、这不是个男人么?” 唐之连忙挽过秦昱的手肘顺势靠在了他肩上,对白正初道:“你不知道女扮男装啊?来这儿一个姑娘家比男人可没什么优势,是,相公?” 白正初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叫出这声“嫂子”,而秦昱却是轻轻拍了拍唐之轻声道:“别装了,自己人。” 唐之连忙将他推开整了整自己的衣服:“不早说,那我‘干正事’了。” “怎么……回事啊?” “待会儿再说。” 三人站在柜前,唐之拔出了驱魔锥,伸手打开了柜门,同此前老鸨所言,柜子里确实空空如也,秦昱和白正初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手。”唐之道。 “啊?” 秦昱、白正初二人不约而同地看向站在中央的唐之,疑惑地看了看各自的手。 “你们谁的都行。”唐之把手伸在了自己的面前。 白正初刚伸出手去,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吸进了柜子中,就一眨眼,连唐之都未曾反应过来。 “果然……” “他、他人呢?”秦昱吃惊地看着眼前这一幕,而唐之却眉头紧蹙。 第三章 身子借我一用 “别急啊!” 眼看秦昱想要去尝试触碰那柜子里的“秘密”,唐之急得将他拉了回来。 “慢一步他就可能没命了,现在昌和城不安宁,到处都有邪祟在作祟,这才是我找你来的真正目的,你难道忘了?” 唐之拦在了柜子前:“你想救他就听我的。” 秦昱双手环胸站在他面前:“你说,赶紧的。” “你这是求人的态度吗?”说归说,唐之抬起手,用驱魔锥在自己的指尖划了一道口子,“你身子借我一用。” “什么?” 唐之将驱魔锥往秦昱手中一塞,双手环上了他的脖子,下一刻,便瘫软在了秦昱的怀里闭上了双眼,秦昱一手握着驱魔锥,一手揽着唐之的腰,将他扶到了床榻边轻轻放下。 “唉,要不是因为灵力不够,催动不了驱魔锥,也不会借用这昏官的身子,”秦昱轻轻抚了抚唐之沉睡的脸,叹了口气,“只能委屈委屈先在这儿躺会儿了。” 秦昱将床幔放下,遮住了唐之,并将门栓放下,做好万全的准备之后,他来到柜前,闭上双眼利用体内的灵力催动驱魔锥,那椎尖的血渐渐地自下而上化作一道刺眼的金光,霎时让柜中的结界现了形。 “哼。” 他一声冷哼,用驱魔锥在结界上画出了一道符印,虽透出了结界内的景象,却只能见到白茫茫的一片。 只能进去了。 秦昱看了眼床榻上的唐之后,一头扎进了结界之中。 回过头却发现入口竟消失不见了,也罢,现下要紧的还是找到白正初和李元,若是真如他们所言,那李元恐怕就在这结界之中。 “不过没想到这小子的身子,竟如此契合,倒是有些意外,不知那姓白的如何,下次上他的身试试。” 在秦昱体内的唐之边嘀咕边感知着周围的动静,若真是邪祟,还得看看秦昱这血肉之躯是否能抵挡得住。 放眼望去,除了浓雾,瞧不见任何东西,连脚底的路都有些泛白。 “月卿,你来了。” 闻声,他停下了脚步,不是白正初的声音,更不可能是李元,知道自己从未谋面的生母之名的,只有父亲和自己,还有大师兄云竹以及那禁地的精怪和心魔邪祟,而眼下自己明明是借用了秦昱的身子,所以只可能是精怪与心魔邪祟,可方才并未察觉到邪气…… 突然,一团黑影从浓雾中渐行渐近,他握紧了手中的驱魔锥准备防御。 却不想那黑影竟不再向前,也并未逃走。 “这十八年间你都去哪儿了?” 十八年?自己今年恰好十八。 父亲唐延曾经说过,母亲月卿来自蓬莱,是受蓬莱国主之命,派来除魔卫道的,一路追着邪祟到了元明山。 不过,母亲却在生下自己之后便去世了,去世的原因父亲却从未告知自己。 去世前,禁地结界曾发生过一次大动荡,尽管之后母亲加固了封印,也下山排查过,但直至父亲被害离世前都不敢断定,山下是否还有心魔邪祟存在,所以父亲宁可隐去唐之女儿身的身份,也要让她替母亲完成她的使命。 “你如何认为我是月卿?” 黑影继续向他走来:“来这儿的,除了你,还会有谁?这结界是你下的,你说过若不是你,即便是灵力再强的人,也无法……” 等看清面前这个男子的相貌之时,黑影怔在了原地,甚至下一刻,竟现出了原形,诧异地在他面前上看下看左看右看。 “怎么是个男人?月卿你……你……你是谁?” 这黑影的真面目竟是个年轻男子,约摸弱冠,上身随意搭着白色披帛,麦色的皮肤几乎一览无余,俊俏的脸上,左右各有两抹黛色自眼角延展开去,那本该是棕褐色的眼珠子,竟是绀青色的。 这不是个人,尽管一开始便这么认为,却也是唐之第一次瞧见幻作人形的精怪,暂且这么称呼他。 “你与月卿是什么关系?” 唐之反问道。 男子蹙着眉头:“你身上有月卿的味道,你既然不是月卿,你到底是谁?” 见互相问不出个结果,唐之握紧了手中的驱魔锥:“看来你是想等我将你打趴下了才肯说了。” 而男子也并不怯弱,一挥手,那本修长的手指化作了藤枝,像是随时准备开战。 唐之本想从腰间抽出符咒唤风,却只摸到了空空如也的腰带,才想起自己还待在秦昱的身上,符咒全在那躺在屋里的自己身上。 “打打杀杀太过残忍,不如,咱们比一比别的。”她收起了驱魔锥,嘴角一扬。 半个时辰后,听闻吵闹声一路寻来的白正初出现了,见秦昱正两眼放光地看着面前那被披帛捆住手脚的男子,伸手轻轻挑起那男子的下巴。 “愿赌服输,你现在就是我的人了。” 白正初刚要开口,却被这句话给生生地塞回了嗓子眼,他使劲地揉了揉眼,生怕是看错了。 “秦昱这小子什么时候进来的?怎么和一个男人如此……不堪……难道是幻象?” 许是察觉到了,唐之往白正初的方向看了过去,但却什么也没瞧见。 “你先把我松开。” 唐之回过头来:“服了吗?” “服了服了,跟从前一样狡猾,总能让你抓到空隙使上些小手段。”男子嘟囔着说道。 唐之轻轻抚了抚自己的唇:“那我便给你起个名。” “我有名字,叫阿藤,不是你起的吗?这才过去几年你就给忘了?” 她不禁陷入了沉思,即便他瞧见的自己是秦昱的样貌,以他对月卿的灵力的熟悉,自己即便化作任何模样都藏不住,也就是说,同样熟悉月卿的心魔邪祟,也都…… “阿藤。”唐之认真地看着他,眉头微蹙。 “怎么?记起来了?那你还记不记得你欠我什……” 她转身就走。 “哎哎哎!别走啊!你给我解开!”阿藤跳着追上前去,“我不找你还了还不行嘛!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你带我出去,这地方连个活人都没有,好不容易来了俩,一个是个醉鬼,一个是个书呆子,太无趣了……” 白正初一头雾水地跟了上去,明明秦昱朝自己看了,为何又假装没看见? “带我找到他们我就给你解开。” “那你先把我脚上的解了。” 僵持不下,唐之先退一步,将阿藤脚上的披帛解了开来,大约是十八年前就知道月卿不是个好伺候的主,老老实实地就带着她去找人了。 不知走了多久,离开了那白茫茫一片的浓雾地带,来到了一片林中,眼前这世外桃源让唐之不禁惊讶地合不拢嘴。 阳光透过树叶穿过树枝,交错洒在她的脸上,那丝暖意令她不自觉地嘴角微微上扬,闭上眼,像是能让自己忘记所有,静静地与这里融为一体。 睁开眼,古婵娟,苍鬟素靥,盈盈瞰流水,时不时传来一些鸟儿清脆的吟唱。 她喜欢这儿,或者说,是一种熟悉的感觉。 “秦大人?” 第四章 神秘棺椁的指引 唐之睁开了眼,看向身旁,竟是白正初。 “你怎么找到我的?” “雾……突然散了,不说这个,大人你方才没瞧见我?” 唐之摇了摇头,但比起他,这儿的洞天才让她更有兴趣。 阿藤突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把她吓得一个哆嗦,他黛蓝色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秦昱的脸。 “看什么?赶紧找人。”唐之抬起手中的披帛威胁道。 要是离开自己的躯壳超过十二时辰,就再也回不去了,何况要是阿藤再多说几句被白正初听见了恐会对自己身份起疑。 唐之与白正初随着阿藤朝林子深处走去,果真见到了一男子的身影,白正初忙快步上前。 “李公子?” 阿藤把手伸到唐之面前:“人找到了,可以解开了?” 唐之一把搭上他的肩朝着李元的方向走去:“你让我带个‘望妻石’回去?” 李元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一直朝着空无一人的方向看去。唐之站在他身旁朝着他所注视的方向看去,只有看不到边际的林子。 再回头看他的眼神,充满了悲伤。 唐之转头看向阿藤,他连忙摇头:“你自己说的,这儿是块净土,没有邪祟。” 白正初疑惑地看了眼秦昱,本想开口问些什么,却就被突然传来的李元的哭!声给召回了神。 见李元哭得如此伤心,唐之蹙着眉走上前去,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即便是唤他名,也全然不知。 “噗……李公子哭成这样,我还是头一次见……” 白正初竟笑出了声,令唐之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幸灾乐祸的……你们还是不是朋友?”唐之不自觉地吐了心声。 “当然不是,我可不敢高攀李大人的儿子,那身份只有秦大人你才配得上。” 看着白正初那像是看笑话似的看着自己和李元,唐之皮笑肉不笑地抽了抽嘴角,白正初识相地收起了笑脸。 阿藤则仍不依不饶地将手伸到唐之的面前,她指了指李元看着阿藤,阿藤摇了摇头。 唐之没了办法,只好先死马当活马医了,从腰间抽出驱魔锥,催动秦昱体内的灵力开始默念回神咒,周围的树叶忽然剧烈地抖动起来,并像是充满敌意似的纷纷将叶尖朝向他们。 “怎么回事?” 察觉到这一切的唐之有些犹豫,却还是决定试一试,一旦咒法生效,便有可能将其召回神来。 但…… “小心!” 白正初将秦昱一把推开,抽出袖中纸扇“唰”地展开,好一会儿,才将那些伤人的叶子抵挡了开去。 驱魔锥被撞到了一旁,掉在了地上滚了开去,这树叶才停止了攻击。 唐之看着那驱魔锥上一闪而过的黑气,难道…… “唐院主呢?为何是你一人来的?”白正初快步上前质问呆站在原地的秦昱,“那小子该不会是个骗子?就把那驱魔锥丢给你让你操着这半吊子的法诀驱魔?” “我……” 唐之欲言又止,能上身一事是赤封院的“禁忌之法”,得此法却运用自如的人只有她和母亲月卿,因上身之法过于凶险,已回不到自己原本的躯壳,父亲唐延早已将此法封存,不让院里之人触碰,若有人偷学此法,便会被赶出赤封院。 唐延生前一直不让她施此术,直到故后,唐之才开始偷偷施术,在遇上秦昱之前,她也只对那些个飞禽走兽试过,但若宿主的灵力不足,虽能上身却无法施展。 “你什么你?怎么办?怎么出去?”白正初看着躺在地上的李元问道。 唐之将视线转向了阿藤,他面露难色:“你真不记得了?” 这儿若真是当初母亲设下的洞天,自己应能凭感应找到出口,但一旦驱动秦昱体内的灵力,那被压制在体内的戾气也会一道带出,即便不多,却也触动了此地的“机关”,难怪要将阿藤关在这儿,再大的戾气,再大的邪念,被这些快如刀锋的树叶一顿揍,也会变得没了脾气。 唐之拾起地上的驱魔锥别回腰间,看了眼李元,兴许将他带出去便会恢复也说不定。 “我去四周看看。” 她向前走了两步,转头对阿藤使了个眼色,他连忙跟了上来。 白正初纳闷了,这秦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怎么还跟这妖扯上关系了?但不放心李元,便也没能跟去。 顺着自己那微弱的感应,唐之越来越接近一个地方,这地方与方才所在之处又有些不同,穿过林子,眼前是一汪湖泊,湖心竟有一樽冰晶棺椁静静地浮在湖面上,尽管周围的雾将其笼罩,却还是能瞧见半分。 “这棺椁是出口?”唐之边说边往湖边走去,见阿藤没有应声,便回头看去,他竟被结界挡住了去路。 看来这棺椁确有蹊跷,否则自己也不会被引到此处。 但四下望去,没能找到通往棺椁方向的路。 越往那方向走,唐之的神智愈发模糊。 “唐之……” 她拖着步子慢慢地靠近湖边,脚步却越来越沉。 “唐之!!” 唐之只觉脑海中响起一声大喊,她猛地停下了步子,此时的湖水已没过下巴。 “我什么时候走到这儿来的?” 冰冷刺骨的湖水让她清醒了过来,连忙转身往岸边走去,但刚迈出一步,就察觉到了身旁的水流有些异样,她深吸了口气,一头扎进水中查看湖水流动的方向。 白正初正准备背起李元去寻秦昱之时,秦昱突然满身是水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把他吓得把刚扶起的李元又摔在了地上。 “秦大人?你这……这是怎么了?掉河里了?” “跟我来。” 唐之抛下这话便又朝着一个方向去了,白正初正纳闷呢,也只好背起李元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只是,此次却在临湖一里的地方朝着另一个方向去了,原来,唐之潜入水中查看湖水流动的方向时,发现了一处完全静止的地方,她将头探出水面,朝着那方向看去,发现那地方根本是座山,无路可走。 上岸后,唐之朝着山脚走去,却怎么也走不到头,而就在她捉摸不透的时候,那山忽然散作一片浓雾,随后凝作了一扇门,轻推此门,眼前烟雾缭绕,还伴有水声,但看起来,似乎与身后的洞天相比,是个不同的地方。 第五章 叫什么叫,他有的你都有 “终于出来了……” 唐之伸出手想要拨开浓雾,却一手拍上了有些湿热的软物,她捏了捏,那软物发出了一声轻喘,并一颤。 “啊!!!!!” 当白正初背着李元穿过那道门时,听见两个大男人的大叫声,连忙循声找去,却见秦昱捂着眼睛与赤裸着上身的同僚面对面大喊着。 “他有的你也有,叫个什么劲啊?” 白正初背着李元轻车熟路地出了澡堂,不错,这儿正是刑部供那些夜值的官差沐浴的地方。 把李元带去安顿好之后,众人都舒了口气,但这事很快传到了李顾山那儿。 “秦夫人呢?”哪知李顾山见到李元的第一句竟是唐之。 而唐之刚想开口说自己在这儿,才想起还躺在齐香阁的身子。 “糟了!从方才起过了几个时辰了?”唐之忙抓住白正初问道。 他朝窗外瞧了瞧:“快一个时辰了。” 刚一回头,一阵强风吹过,唐之夺门而出,直奔齐香阁。 老鸨见秦昱有些狼狈地冲进齐香阁,一怔,还未等开口,便见他直冲那他本该待着的屋子。 “见了鬼了……这秦大人怎么从这外边来的?” 老鸨连忙跟了上去,想一瞧究竟。 “秦大人?” 不等那守门的开门,唐之破门而入,却见自己的身子居然站了起来,着实把她吓了一跳,忙把门一锁。 唐之咽了咽口水,一边打量着自己那微睁着双眼的身子,并慢慢朝那儿走去。 “……我记得当时是好端端地躺在床榻之上,怎么还睁着眼?”唐之自言自语着,伸手触碰到身子的一刹那,微睁的双眼突然看向了面前。 秦昱倒吸一口凉气,踉跄着眼看就要倒下去,唐之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拉了回来,而力道过猛,连秦昱一道倒回了床榻上。 听见房内的巨响,老鸨一个激灵,怎么推门都推不开。 “你想杀了我?”唐之看着秦昱与自己近如咫尺的脸,艰难地说道。 “什么?” “你、太、重、了……” 秦昱忙起身,唐之长舒了口气,伸手扯了扯胸前的衣襟,倒不是衣襟的事,而是那裹胸布竟有些让自己喘不过气来。 “我只记得在这柜前,你上了我的身,之后……” 唐之侧过身去,托着头看着一筹莫展的秦昱,笑了笑。 秦昱闻声转过头去:“你笑什么?小白还在里面,李元也还没找到,你还笑得出来?” 居然没记忆?那不如…… 唐之嘴角一扬,起身伸了个懒腰,舒了舒筋骨走到了柜前佯装端详了一番随后说道:“这白大人指不定已经救了李元出去了,走,你看到大年三十也不会有人出来的。” “哎等等,”秦昱一把拉住了欲离开的唐之,“你上了我的身也没把他们救出来?那这柜子里定有问题,你赶紧去赤封院找救兵。” 唐之拨开他的手:“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我只是答应帮你应付你父母和那什么……王府千金,谁答应一定要帮你救他们了?而且,你居然质疑赤封院院主的能力?”唐之从他腰间抽回自己的驱魔锥,“早知道就不回来了,告辞,江湖不见。” 哪知这一不留神秦昱竟自己进了柜子里,唐之看着柜门气不打一处来,现在这身子根本没法从这地方进去。 “行,你就死在里面。” 她开了门走了出去,老鸨见只唐之一人出门,有些诧异,见屋里空无一人连忙追了上去。 刑部门前—— “我刚从这儿出来你没看见?”唐之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在刑部门前吃了闭门羹。 “刑部重地,哪儿由得你个毛头小子进进出出,当我们眼瞎啊?” 唐之见没了办法,只好把自己的“身份”搬了出来:“去把白正初叫出来,说秦夫人找。” “秦夫人?”守卫上下打量了下唐之,“哪个秦夫人啊?” “还不就是你们刑部侍郎秦昱的夫人,秦府的少夫人——我,不信你把白正初叫出来对质。” 白正初闻声前来,见只唐之一人,也纳闷。 “秦大人呢?” “澡堂呢?” “啊?” 唐之顾盼了会儿,找到了记忆中的那条路,但刚要进去,就碰见从里面洗完澡出来的夜值官差,吓得唐之忙转过身去。 “白大人,来洗澡啊?” 白正初一愣:“哦,不是,辛苦你了,赶紧去歇着。” 那官差看了眼唐之,擦了擦脖子上还未干的水, 一头雾水地离开了。 “你进澡堂做什么?”白正初看着鬼祟探头朝里看的唐之问道。 “你的秦大人不信我把你们救出来了,自己也进了柜子里。”唐之确认内部无人后,走了进去,并摸索到了那隔间。 白正初忙跟了进去:“你说什么?秦……那你怎么非得从这儿进?这……太招摇了。” “我能有什么办法,那入口你以为只有一个,实际有近百上千条,但出口只有一个,你在这儿守着,我进去把他带出来。” 未等白正初答应,唐之便搬开隔板钻了进去。 半晌,门外又来了人。 “白大人,您也来洗澡啊?” “呃……哦,嗯……”白正初看了眼那隔板,开始脱起了衣服。 另一边,秦昱进了柜门后,便迷失了方向,在浓雾之中找不到任何出路。 而唐之从澡堂进入后,本该去寻秦昱,没走几步却被湖面的棺椁再次吸引了注意。 “这鬼地方……”秦昱有些不耐烦地在浓雾中毫无头绪地走着。 “月卿?你终于回来啦!” 唐之猛地回过神,循声望去,阿藤竟还在结界那儿等着。 只是,唐之这次也被拦在了结界的这一边无法通过。 “完了……”她沿着结界走了一圈,没有找到任何可以通过的间隙。 “怎么了?”阿藤问道。 “你去替我带个人过来,毫发无损地带过来。” “人?人你不是都带出去了么?” 唐之叹了口气:“又进去一个,赶紧带来,你要是毫发无损地带过来,我就带你出……去……” 这话音刚落,阿藤便消失了踪影,唐之只好在原地等着阿藤回来。 第六章 在下赤封院院主唐之 “月卿!来了!” 不一会儿,阿藤果真把人给带来了,脸上还挂着一丝兴奋,不过这秦昱却是一脸惊慌过度,未从中缓过神来的样子。 唐之起身拍了拍灰尘,走上前去隔着结界打量着秦昱,双手环胸,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秦大人还在神游?” 秦昱这才回过神来,一见唐之,开口便是责怪:“李元呢?白正初呢?他们被你弄哪儿去了?” “哎,你这昏官!什么叫我弄哪儿去了?又不是我抓的他们,而且要不是我让阿藤把你找来,你早就饿死在这里面了,靠喝露水度余生?” 秦昱一听“昏官”二字,气得直接越过了结界,指着唐之说道:“你把那两个字收回去。” “露水?余生?”唐之不以为然,“他们俩已经被我带回刑部了,昏官,不问青红皂白就朝人泼污水。” “我凭什么相信你?” 唐之一听这话欲哭无泪:“秦大人,是你找我来帮忙的,你居然不信我?难道我还会变两个大活人给你?我又不是变戏法的。” 阿藤看着他们俩一触即发就要吵起来,连忙打断道:“月卿,你可别说话不算话啊。” 唐之主动停下与秦昱的争吵:“你身子再借我一用。” 秦昱退了一步:“你又想做什么?” “多亏了阿藤,你才能安然无恙地出现在这里,我得把他带走。” “不行,他是精怪,你居然要放他出去害人?”秦昱连连后退。 唐之长叹了口气:“那我就去告诉你父母我是个男的,你去娶你的王府千金,我回我的赤封院,昌和城怎样都与我无关,除非国主下令。” 说完唐之转身便走,秦昱忙追上前去,就要拦住她,哪知唐之一转头,搂上了他的脖子,他便两眼一黑。 “啧啧啧,这么一根筋还怎么当官?” 秦昱一手搂着唐之的腰,嘴角不禁上扬。 当秦昱背着唐之,身后跟着阿藤,出现在赤裸着上身快洗蜕皮的白正初面前时,吓得他险些叫出了声。 “你们可算回来了,我都洗掉一层皮了,李公子那事还没解决呢!” 白正初念叨着穿着衣服,秦昱把唐之放下,伸手抹去了后颈的血,唐之睁开了双眼,嘴角一扬离开了澡堂,阿藤忙跟了上去。 “我怎么在这儿?我刚才不是还在柜子里么?姓唐的那小子呢?” 白正初整了整衣襟道:“大人,你是鬼上身了吗?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 秦昱一听“上身”,后脚便追了出去,却被李顾山叫住,眼睁睁地看着唐之和阿藤从大门离开了刑部。 “阿藤,我先把话说在前面。”唐之看了一眼身后的阿藤,却并未张口,“我不是月卿,是她的女儿,唐之。但,这事你若是说漏了嘴,我立刻让你灰飞烟灭。我不是我娘,下手没那么仁慈。” 阿藤虽有疑惑却还是点了点头。 “不过,若是有除妖的道士无故对你下手,我不会不管,倘若你伤天害理、伤害无辜之人,我会亲手收拾你。” 阿藤看着路边的小摊心不在焉连连点头,不过,比起这个,他觉得新鲜的是在柜中待了十八年,这外界的东西。 “唔!”阿藤突然心口一紧,猛地转头看向唐之,她微微张着嘴,像是在念着什么,眼里却带着一丝隐隐的得意。 “哎哟,这位公子,你这是怎么了?”一旁的小姑娘连忙扶住了有些脚软的阿藤。 唐之停了下来,啧了啧嘴,还不就是给了这姑娘机会接近阿藤么,从方才出了刑部大门,就见到这姑娘鬼祟地跟了一路,也不知她有何目的。 阿藤这才喘了口气,转头看着扶着他的姑娘半天没回过神,唐之再打量起那姑娘,倒是有些面熟,似乎在哪儿见过。 这姑娘长得那叫一个水灵,日晒后有些微微泛红的皮肤上,一双如黑玛瑙般的明眸盯着阿藤那俊俏的脸庞,高挺小巧的鼻子在那本还紧张得微启的朱唇之上显得如此般配,见他无事,姑娘的朱唇微微上扬。 “我叫叶青,你呢?” “我……”阿藤有些木讷了起来,脸上竟还泛起了红晕。 唐之在一旁的首饰摊上随意取起一木簪子瞧了瞧,实则是在等着阿藤跟上前来。 “少夫人,可算找着您了。” 一秦府的丫鬟满头大汗地在她面前站定,见她无事,着实松了口气。 唐之这才想起,自己那是二话不说,风风火火闯出的秦府,现在本该在前往赤封院的路上才是。 “您这一跑就没影了,府上的人都怕您出事,满城在找您呢,可把夫人急坏了。” 见唐之并未回话,那丫鬟有些吞吐了起来,毕竟这站在她眼前的可是个少年。 “少……夫人?” 唐之转眼一想,倒也不是不能就这么将错就错把亲事给推了,也省得秦父亲自寻上门去横生枝节。 “这位姑娘,”唐之压了压嗓子,“你怕不是认错人了,我可是个男子。” 丫鬟一听,脸“唰”地红了,一下子慌了起来,方才那松了口气镇定下来的样子荡然无存,这话中都带了哭腔了。 “对……对不起,公子,我、我认错人了,实在是对不起……您跟我们家少夫人长得太像了,简直一模一样……” 做戏自然要做全套,唐之看着这弱不禁风的小姑娘,忍着笑意调戏道:“你家少夫人当真与在下长得一模一样?” “当真!”丫鬟左顾右盼了下,“要不是到处找不见少夫人,真想带您去府上见见呢。” “敢问,你家少夫人是哪家千金啊?” 丫鬟神神秘秘地看了看周围道:“天下第一的赤封院公子可知晓?” 自然知晓,站在你面前的可就不就是那天下第一的赤封院的院主唐之。 唐之若有所思:“听闻那赤封院的院主唐之不仅那驱魔除妖的手段是一绝,这相貌也是在这宁国数一数二的。” “这我倒只是听说过,不过,”这说着,那丫鬟眼里都放光了,“我们家少夫人是唐院主的亲妹妹,从少夫人的长相上就能知道这唐少爷有多好看了。” “那你是否想过,在下便是赤封院院主唐之?” 面对唐之这番话,丫鬟竟一时不该如何开口,怔在了原地。 而和阿藤正聊着的叶青闻此言微微一怔,随即眼底一丝狡黠闪过。 第七章 一见钟情、情投意合、接着阖家欢乐? 秦府内,唐之坐在偏厅,阿藤站在她身后,丫鬟不时地探头朝外看去,不一会儿,秦父便风风火火地赶来了。 “见过秦老爷。”唐之颔首行礼。 秦父一瞧,这少年竟是当年在元明山遇险时见到的少年,虽已过去七年,但样貌竟未有大变。 当时自己掉入那由赤封院所镇守的禁林之中,险些被邪祟上身,是他救了自己,只是当时少年眼中带着厌恶,便未能询问其姓名。 回来后,他曾想过这少年是否就是那赤封院的院主,没想到竟被自己猜中了。 但看样子,眼前的唐之并未认出自己,秦父倒是松了口气,兴许外人闯入禁林确会让赤封院厌恶,想来,这梁子还是不宜结。 “唐院主,这还真是无巧不成书啊!” 秦父笑着示意唐之坐下,自己则坐在高堂之上,与此前的情景一模一样,只是少了秦昱。 唐之端出了架子,毕竟自己也是“身份高贵”:“秦老爷,听闻,家妹竟与秦少爷两情相悦,甚至竟私自定下了亲事?” “呃……这,原本老夫已在准备明日一早便启程前往赤封院向唐老爷提亲,想成全这对佳偶,没想到唐院主竟来了。” “秦老爷,我与妹妹自小母亲便不在了,父亲也在我五岁之时与世长辞,长兄如父,这亲事自然也是由我来定。” 秦父一听这话锋,心里“咯噔”一声,莫非,这门亲事还攀不上了。 “唉……”门外传来了一声叹息。 原是秦母在门外听见了这一切,自觉无望。 唐之思索片刻道:“既然秦老爷认为他们二人两情相悦,不如将这二人唤至跟前,让我瞧瞧,也好让我与这未来妹夫打个照面。” 不看秦父的表情都知道,他们根本找不到刚“逃走”的准儿媳。 “去把少爷叫回来。” 秦母吩咐道,随即面带笑意地走了进来,微微对唐之点了点头。 “唐公子见谅,这昌和城最近不太安宁,犬子正为了此事在刑部忙得不可开交……还望唐公子见谅。” 唐之笑而不语,阿藤则忍不住凑到唐之耳边问:“何故要骗他们?” “不该问的别问,我不是月卿,没那么多何故。”她传音道。 阿藤只好乖乖闭上嘴,心里想着方才那街上遇上的姑娘,她可真好看。 一听唐之出现在了秦府,秦昱暂别李顾山匆忙回了秦府,而李顾山自然也是成人之美,若是能促成这等好事,李元乃至昌和城便有救了。 白正初看着秦昱匆忙离开的背影,自语道:“这家伙,一声不吭娶了个媳妇,我这儿是一点风声都没透过来,金屋藏娇?” “老爷、夫人,少爷回来了!” 一进秦府偏厅,秦昱便被唐之那与此前判若两人的气场给怔住了。 “阿昱,快见见唐院主,”秦母连忙迎了上去,凑到他跟前小声道,“唐芷去哪儿了?唐院主急着见人呢!” 唐之不紧不慢地放下茶杯,抬眼打量着秦昱,而秦父则目不转睛地盯着唐之,他可是铁了心的想要攀亲戚,好让秦府在昌和城也有无需忌讳他人的立足之地,而这“他人”,便是那陆王府。 若是真与陆王府结了亲家,便是与宰相成了对家,这也是他不想的,而若是跟赤封院成了亲家,不仅能不怕邪祟入侵,还与国主有了更近的交集,在朝野中也算是有了一席之地。 “唐院主,”秦昱向她行了个礼,“唐芷与我一见钟情、情投意合,还请唐院主成人之美……” “好一个一见钟情、情投意合,是不是下一步便是阖家欢乐?” 唐之这话让秦父不禁捏了把汗,忙笑着接话:“阖家欢乐亦无偿不可,唐院主大可放心,唐小姐在我秦府不会受任何委屈,不会让她被伤一根寒毛,老夫与内人定将其当自己骨肉对待。” “妹妹的身手与我不相上下,自是无人能近身,只是,我赤封院虽直属国主,但在坊间传言也是有褒有贬,流言不绝。故将妹妹禁足于元明山,不让她听见那些刺耳之言,”唐之脸上丝毫未有玩笑之意,“我赤封院的有道之人是妖魔邪祟所化此等传言可不少,秦老爷可做好了有关此等流言蜚语的应对?” “自然。” “妹妹体质异于常人,却与我相同,自出生之时便有顽疾在身,寻常大夫无法医治。虽平日无恙,若是有朝一日犯了病,必须由秦少爷亲自将其送回元明山,”唐之看了看秦昱又看向秦父,“此事秦老爷也当真能接受?” 秦父的神情闪烁,只一瞬唐之也知其犹豫。 不等他回复,唐之起身轻轻拍了拍秦昱的肩,离开了秦府,阿藤连忙跟了上去。 “这……”秦母犹豫的倒是这是否影响以后传宗接代,呆站在了偏厅,看着也有些心事重重的秦父,“老爷,这怎么办?” 秦昱自是知道秦父为何会如此爽快定下这门亲事,知道他想避开那些官僚纷争让秦府在昌和城安稳立足。 “儿子会处理好的。”话音刚落,秦昱转头便追了出去。 唐之一路上未曾有过一丝笑意,那气场让周围的人都不禁退避三舍,阿藤也不敢轻易搭话。 “我们又见面了。” 一个娇小的身影拦在了阿藤的面前,而唐之似乎并未察觉到,自顾自地朝前走着。 这样的情形,唐之在赤封院的时候只与师兄云竹设想过,只是没想到真的有一天会亲自面对。 因十八年前大浩劫,父亲唐延驱魔救世有功,国主亲自建立“赤封院”并册封“天下第一驱魔院”。 唐之的出生,唐延瞒下了所有人,直至三岁将其以男儿身的身份带上元明山。 赤封院的人只知唐之是个无所不能的驱魔师,除了其父唐延之外,无人能及。但他们却不知,都是月卿在操控这一切,在他们眼中,月卿只是个只知其名未闻其面的普通女子罢了。 赤封院自成立起,虽非少林寺,却也不收女弟子,院众均为孤家寡人,赤封院便是他们的家,刻苦修炼,为了混口饭吃,亦为驱邪祟、除魔卫道,还世间安宁。 倘若执意成家,必须放弃所有,离开赤封院,不得以在赤封院学到的任何能力来糊口,并再不准返回赤封院。若有行径不轨之人,也会被逐出赤封院。 云竹师兄是个与唐延年纪相仿的男人,唐延是他的救命恩人,亦是最为信任之人,唐之的真实身世现在活着的人之中,只有他一人知晓,若是唐之女儿身的身份被泄露,那唐延拼了命也要隐藏的秘密就会被世人知晓,到时,浩劫恐怕会再次来临。 第八章 初遇 赤封院有个禁地,是一片禁林,这是众人皆知的,为何将赤封院建在元明山上,也是为了此事。 禁林的深处,有一片土地上寸草不生,无论是谁,迈入那土地,便会化作尘泥消散,尸骨都找不着。 而坊间传说,那片土地之下,有着邪祟的巢穴,而这土地也是为了滋养邪祟而存在的,算是它的“入口”,坊间称其为“鬼门关”。 禁林像是有妖术一般,会让人看见最想看见的逝去的人,沉浸在其间无法自拔,从而一步步陷入“鬼门关”。秦父当年也是因此误入禁林,险些丧命。 时常在禁林想见逝去的父母的唐之,却是唯一一个可以自如出入禁林不被吞噬的人,虽然年幼,却也因此名正言顺坐正了院主之位。 也正因此机缘巧合,救下了秦父。 昌和城之中发生的那些诡异之事,到底与禁林之中的邪祟是否有关,唐之不敢确定,因为她的确在巡视禁林之时发现了结界有松动,还因此耗尽了自身大部分灵力修复加固结界。 深夜,从禁林出来,她踉跄着在路边走着时,遇见了带着兵上山抓人的秦昱,为了不让他们误入禁林,便交代他将自己送回赤封院,指了一条远离禁林的路。 回到赤封院,云竹察觉到了唐之的异样,得知结界松动一事,他也担心起唐之会否被邪祟盯上。 “那个送你回来的男人,像是个官差,你不如借由去查关于昌和城内的案子,待在他身边。” “为何?” 云竹看了看偏厅内正歇息的秦昱,对唐之小声道:“你现下的灵力不足以继续往禁林去,巡视禁林之事由我来,那官差体内的灵力充沛够你自保,你该知道我说的是何意。” “上身?”唐之一惊,“可我自小只上过那些飞禽走兽的,从未试过这人……何况还是个男人……” “你记住,你下山还得去找到你娘散布在各处的灵力,纳为己用。恢复灵力这事谁也帮不了你,你若是被邪祟侵蚀,后果不堪设想。” 唐之看着云竹那认真的神情,不禁皱起了眉。 “你。”唐之走了进去。 秦昱起身对唐之行了个礼,毕竟这是国主钦封的院主,要论官职,恐怕也在自己之上,虽说这还只是个少年。 “来我赤封院的地方抓人?” “是,杀人犯,死者身首分离,此人穷凶极恶,一路逃上了元明山。” 唐之绕着秦昱转了一圈:“你可曾去过西南方的林子?” “不曾。”秦昱思索片刻,“难道是唐院主出现的那个林子?” 唐之一挥手,门“砰”地一声关了起来,对外喊道:“给我盯住那帮官兵,不得放出院门!” “院主,已经溜了!” 她一把揪住秦昱的衣襟:“你知不知道你闯了大祸!” 说完唐之立即冲出门去,云竹端着茶水过来之时,便见到他们二人一前一后从院门出去。 禁林前,唐之拦住了秦昱,提着灯笼查看那些人仓促杂乱的脚印均朝着林子里只进不出。 “来不及了。” 果真如她所言,那帮官兵全军覆没,无一幸免。 “啊啊啊啊啊啊!!!!” 秦昱亲眼看到了最后一人消失在了“鬼门关”,愣在了原地。 灵力微弱的唐之还是没能顶住那幻术,进了禁林便失去了定力,朝着“鬼门关”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 “别过去!”秦昱将唐之一把拉了回来。 唐之看着秦昱笑了,可她眼里没有一丝生气。 “唐院主!快醒醒!”秦昱紧紧抓着唐之,眉头紧蹙,看着四周荒无一人。 无意间瞥见唐之腰上的驱魔锥,从前祖父曾言,人在被邪祟夺了神识之时,驱魔锥刺破其手指,可暂时唤回。 只是…… “哪只手指?” 秦昱在唐之的手指上犹豫了许久,最终将那五指试了个遍,才将唐之唤回了神。 “怎么回事?”唐之见到自己与那“鬼门关”近在咫尺,倒吸一口凉气。 “快走,此地不可久留。” 唐之觉得有些脚软,秦昱二话不说将她的手搂上了自己的脖子,而就在此刻,唐之的血粘上了秦昱的后颈,她眼前一黑。 再次睁眼之时,发现自己竟一手抱着自己的身子,一手还握着驱魔锥。 “上身了?男人的身子????” 唐之看着那抱着自己的手竟放在自己的胸上,连忙收回了手,眼见自己的身子就要摔下去,迅速俯下身去一个转身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院主——” “院主——” “院……”云竹见二人躺在地上,连忙上前搀扶,“院主,你怎么样?” 秦昱直起身来:“没事。” 云竹发现扶着的唐之没了呼吸,又看了看秦昱:“院主?” “嗯,我上了他的身,只是,我也不知为何会……” 云竹看了看“鬼门关”:“此地不宜久留,走。” 赤封院院内,秦昱一人坐在空地上,回想着此前看到的那一幕,久久不能回神。 唐之双手环胸靠在门边,看着他那孤身只影,叹了口气。 “亲眼见到,恐怕这辈子都挥之不去了。” 云竹把唐之下山需要的东西准备好后,走了过来。 “看来,也是上天让你下山,在山上这么些年也委屈你了。” “赤封院拜托师兄了。”她接过东西,朝着秦昱走去。 唐之席地而坐在秦昱身旁,见秦昱正看着手里的腰牌发呆。 “人死不能复生,节哀。” “你们赤封院,为何不多派人手守住那儿?” 秦昱握紧了拳头,手心的腰牌吱吱作响。 “多派人手?”唐之苦笑了下,“你以为为何赤封院现在只剩二十七号人?” 她双手扶在脑后,向后一仰躺在了地上,看着夜空中稀疏的星星,抽出手去指着其中一颗。 “赤封院本来有一百多号人,人人都是精英,除了下山成家的十几人,我受国主旨意,派了先后五十多人前去守着,国主也派了两支军队过来,我们的人,为了救那帮不见棺材不落泪执意要进去一瞧究竟的人,全军覆没,而那些兵到最后只逃出来一个,是个国主派来的小兵,但出来就疯了。” 唐之长叹了口气,秦昱微微转过头来看着她。 “之后我便让院众离开禁地,我独自一人巡视禁林,七年前还救了一个老男人。” 第九章 胆子丢了 “别丧气,”唐之拍了拍他的肩,“你现在得想办法的是如何交差,带出来的一队人就这么消失了。” 秦昱站了起来:“我会去负荆请罪。” “你想得还真是简单,我赤封院里都是孤家寡人,没有给谁留下念想,但你那些官兵就不好说了,”唐之拎起东西起身朝外走去,“听说昌和城不安宁,带我去瞧瞧。” 深夜,二人前后脚下了山。 夜深了,路上早已没了人影,只二人的脚步声与马蹄的“哒哒”声让这夜里显得不怎么冷清。 秦昱牵着马和唐之并排走在路上,唐之打起了哈欠。 为了不让院众担心,唐之才夜里动身的。 云竹对院众称唐之不放心,去禁林驻守,也为了自己前去巡视找了借口。 “你家有几口人?” 唐之生怕自己打瞌睡,先打破了这安静的气氛。 半晌,秦昱才开了口。 “四人。” 险些靠在马身上睡着的唐之闻声一个激灵站直了身子,拍了拍自己的脸。 “要不,咱们先找地方睡会儿?” 秦昱虽应了此提议,却仍沉浸在方才“鬼门关”的景象之中,一闭眼便是那可怕的景象。 唐之则半睡半醒,毕竟要是他一声不响离开,自己便没了灵力“靠山”,这时候被邪祟给盯上就完了。 天刚亮,唐之便醒了,她担心的事到底还是发生了——秦昱不见了。 “马也不见了!” 她竟有些心慌起来,虽说拳脚功夫也算是能打,但现在这灵力微弱的她根本对付不了稍微厉害些的邪祟,周围那丝毫的响动都能将她吓得窜上房顶。 正当她愁眉不展,想着还是打道回府回赤封院的时候,身后响起了马蹄声。 “去哪儿?” 唐之故作镇定,整了整衣襟道:“本院主从未深夜下山,而且还徒步下山,徒步下山也就罢了,我虽说是个院主,却也还是个少年,正长身体……” 突然一包东西从马上扔了下来,唐之连忙伸手去接,也不知是何物。 秦昱下了马,看了她一眼:“吃了这些,你得帮我个忙。” 唐之打开手中的油纸包,是包子,还很热。可这附近并没有包子摊,一看就是城里买的,既如此,为何不叫醒自己一道去? “放心,驱魔除邪祟我义不容辞。”她大口咬了一口,还翻来覆去看了看,这做的和院里的顾老头做得不相上下。 秦昱把一包东西交给了唐之,唐之犹豫着接了过来,先放在了一旁。 “一会儿进了城,先随我去一趟秦府。”秦昱指了指那被唐之放在一旁的包裹,“记得换上这个,还有,你的包子剩两个,别都吃完了。” 唐之看着那包裹…… “没得商量。” “那我将你赤封院疏于镇守一事上禀给国主,如何?” 唐之冷笑一声:“笑话,我唐之活到现在,要是害怕这个,早在刚接过赤封院时就死了。” “人是死在你赤封院的地盘,我抓的人也进了你的地盘,我大可以说你窝藏罪犯,与朝廷公然作对。” 秦昱这往难听了说反而让唐之有些哭笑不得,这与陆王爷的千金定亲比杀头还可怕? “怎么?没话说了?” 唐之与其斗嘴,险些忘了此次下山的目的,若是帮了他这把,便能一直跟在他身边,先自保再查关于邪祟之事,走一步算一步。 “帮你可以,你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成交!” 当唐之扮做女人从那树丛后出来拨弄自己几缕乱了的青丝时,秦昱竟看得走了神,想不到这少年扮了女相竟如此美貌,若不是知道是个男的,恐怕自己都该悸动了。 秦昱伸手温柔地将她头顶蹭到的枯叶轻轻摘了下来,唐之整了整胸前的两个包子,咽了咽口水。 “这可是从我嘴里省下的俩包子,进城别忘了补给我。” “若是你帮了我,让我给你买下包子铺都行。”秦昱将她扶上了马朝着昌和城去了。 恍惚间,唐之已经到了元明山脚下,她却犹豫着不敢上山。 毕竟灵力还没恢复,要不是之前跟着秦昱一道下山有个庇佑,也不敢这么堂而皇之地离开赤封院。 当秦昱来到元明山脚下,日落的余晖将尽,夜色将至,出门匆忙未带灯笼的他只好借着身上的火折子那点光在元明山脚一步步上行。 忽然,有个身影从林中穿过,秦昱定睛一看,却什么也没发现。 他继续上行,那身影又再次出现,这次看清了,是个白影。 秦昱咽了咽口水,月光时有时无,又十分清冷,跟这白影一照应,又让他不禁联想到了此前“鬼门关”的一幕。 “唰唰唰” 一股阴风从林间刮过,秦昱却再没敢往山上走,就这么直直地站在了原地。 “奇怪,难道被发现了?”树后的人小声嘀咕着。 又过了好一会儿,秦昱仍在原地站着。 “唐院主?” “哎。”树后的唐之连忙捂住了嘴。 “别躲了,出来。” 唐之瘪了瘪嘴,正准备走出去,却被眼前一幕给吓得没敢前行。 “唐院主,白日里的事,我替家父家母向你赔不是,还望唐院主不要往心里去。” 秦昱看着朝自己走来的白影说道,唐之张了张嘴,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那白影是个无脸的邪祟,但在寻常人眼中,那脸会变成任何他们想看到的人的样子。 唐之小心地向前迈了一步,却不小心脚踩在枯枝上发出了声音,引得邪祟朝着自己冲了过来。 “啊啊啊啊啊!!!!!” 她扭头便跑,秦昱一愣,眯着眼看向那一前一后追逐的两个白影。 “两个唐院主?”他用力揉了揉眼。 唐之哭丧着脸,怎么胆子也跟着灵力的消散也丢了? 秦昱刚准备追上去,唐之又朝着他跑了回来,毕竟这“靠山”还在这儿,有了他才好给自己壮壮胆。 “怎么回事?”他伸手拦住了唐之。 唐之连忙躲到他身后,紧紧地抓着他的腰带,指着那冲过来的白影:“邪……邪邪邪……邪祟!” “逃的才是邪祟。”那白影在秦昱面前站定,看了眼唐之,对他说道,“你若是掉以轻心,她立刻就会占据你的心神把你杀了。” 秦昱心想,倒是有理,将身后的唐之拽了出来。 第十章 安心下山,答应亲事 “你居然不信我?”唐之急了,紧紧地抓着他的袖子不肯放。 “你们二人站好,我自有分寸。” 秦昱绕着眼前的两个唐之转了两圈,并凑近他们仔细闻了闻。 唐之一手紧紧地握着驱魔锥,手心都快沁出汗来了,要不是因为这是母亲从蓬莱带来的器物,上面有辟邪驱魔的灵力,恐怕现在早就被身旁的邪祟给轻易夺了神识。 秦昱拔出匕首在他们面前翻来覆去看了看:“邪祟的血是什么颜色的?赤色?黑色?” 唐之一听这话,一下明白了他的意图,趁着白影接过匕首的时候,她咬牙刺破了自己的手指,迅速窜到秦昱身后,伸手将血抹在了他的后颈,随即便眼前一黑向后倒了下去。 秦昱一把接住了她,将她放在了一旁的树干旁,嘴角微微一扬,起身将驱魔锥藏在自己身后。 “哼,我说她就是个冒牌货,你还不信。”白影说着把匕首朝一旁一丢。 “是么?”秦昱走到白影面前,抬眼看着它,一丝寒光从眼底闪过。 “怎么回事?!怎么是你?!”白影连忙退后。 “居然逃出禁林来了,”秦昱一步步逼近那白影,从身后抽出了驱魔锥,“结界我早已加固,根本没有裂缝,说,是从哪儿出来的?” 白影二话不说就要逃,秦昱默念法诀,挥动驱魔锥,在白影逃走的途中设下重重法阵,逼得它又只好被迫折回。 “月卿,饶了我,我真的不是有意如此……我也想下山,我不想再待在这里,我知道错了……” 秦昱缓缓走向白影,忽然举起驱魔锥,一下刺进了它的心口,一阵刺眼的白光一瞬照亮了周围,但很快便消失了。 他的脑海中,回响着两个人的声音。 「“月卿,你要去哪儿?”“很远的地方。”“你还会回来吗?”“会,我会带你离开这儿……回蓬莱。”」 “此前的那些事都是你所为,杀了那么多人你还敢跟我讨饶!” 白影慌张着摇头:“不是我做的!我就是在这地方待得太久了,想跟他们说说话,哪知总是话说到一半他们就自顾自地像是看见什么了一般,走进了那片不毛之地,然后就不见了。” “你以为我会信你?你以为我和我娘一样会心慈手软吗?要不是你们,我娘就不会灵力消散,离开人世!” 秦昱满眼通红,那驱魔锥上再次出现了黑气。 “小唐!” 闻声赶到的云竹一下将秦昱手中的驱魔锥打到了地上,白影趁机迅速逃离。 “怎么回事……” 看着地上那渐渐消散的黑气,秦昱一下腿软坐在了地上。 “看来这个男人身上灵力充沛是为了压制这股戾气,看来你得尽快找到你娘的灵力了。” “此前我在那洞天之内,想要借他的灵力催动驱魔锥,也出现过这黑气……”秦昱捡起驱魔锥皱起了眉。 云竹看了看靠在树干上的唐之:“你们这次上山所为何事?” 将此前发生之事告知云竹后,他叹了口气:“要不是赤封院不能交给别人看管,就由我带你去寻了,让你受这些委屈,是师兄的不对。” “师兄,事已至此,谁也不想,只是,”秦昱站了起来,看着白影逃走的方向,“那白影与禁林中的妖术脱不了干系,我明明加固了结界,却让它逃脱,定是哪里出了问题,若是不尽快抓到它,下了山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这事交给我,你赶紧下山,记住,做事要八面玲珑,若是你找到更好的宿主,能利用他找到灵力,便离开此人。” 临走时,云竹将月卿留下的孔明锁交给了唐之,目送秦昱背着唐之下了山,转头看向白影消失的方向。 秦府门前,四处张望的管家见到秦昱骑着马带着熟睡的唐之回来了,连忙迎了上去,好在回来前替唐之换上了女子的衣裳。 “少爷您可算回来了,少夫人这是……” 秦昱抱着唐之下了马:“饿的,你快去准备些吃的送到我……不,她房里来。” 管家吩咐厨房后,忙去禀报了秦老爷这一事,夫妇二人这才松了口气。 “老爷,我看这亲事就这么定了,要是日后这抱不上孙子,咱们还能让唐公子出面找国主帮帮忙出出主意不是……” 秦父叹了口气:“想必唐姑娘也从她兄长口中得知了此事,我这老脸还是得放下,去给她赔个不是。” “今日先让唐姑娘好好歇着,我去阿昱那儿探探口风。” 秦母从丫鬟手中接过吃食端着朝唐之的房间走去,哪知还未到门前,便听见二人的争执。 “你居然以此判断我们谁才是真的。” “你身上那股隔夜菜的味道自己没闻见啊?” 唐之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就要去打秦昱:“也不知道是为了谁我才这样的,你爹娘顾忌我日后没法给你抱孙子,所以并未答应这门亲事,你还带我回来作甚?” 秦昱顺势一躲到了桌后,二人隔桌相争。 “你以为是我愿意带你回来?要不是为了昌和城,我用得着这样?” 秦母一听,不妙,要再让他说下去,全都得说漏嘴,急忙敲了敲门。 二人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房门的方向,然后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 秦昱前去开了门。 “娘。” “秦夫人……”唐之收起方才的蛮劲,变得有些温雅地行了个礼。 秦母却有些不太好意思,将吃食轻放于桌上,踌躇了会儿才开口:“唐姑娘,不知你可曾从你兄长唐院主那儿听闻……有关这定亲之事。” 唐之看了眼秦昱,答道:“兄长言,若此顽疾给秦府带来任何麻烦,便请秦大人出一张和离书即可,我等接书即散,绝不纠缠。” 秦母一惊,随即喜出望外,原本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当真?唐公子当真答应了此门亲事?” 唐之点了点头。 云竹说过,该八面玲珑,眼下也是互相利用之时。 秦昱并不知自己是个女儿身,便不会对自己有非分之想,这门亲事能让自己在这城中有个吃饱穿暖的住处也好。 目送喜笑颜开的秦母离开后,秦昱关上了门。 “你是怎么想的?不后悔?” 唐之扬起了嘴角,眼里尽是得意。 第十一章 包子铺老板离奇死亡案 忽然唐之房门前出现了一个黑影,秦昱迅速开门将其拉了进来。 “是你?” 唐之忙把秦昱的手从那人的衣襟上拿开:“阿藤,快说说,你从李元身上发现了什么?” 李元? 秦昱没有打断他们的谈话,继续往下听。 “果然如你所料,从秦府出去之后,我又溜进刑部去查看,发现那李公子被摄了神,只是这神去哪儿了我还不知,但绝不是在那林子里丢失的。” 唐之轻轻一抹嘴唇:“从齐香阁的柜子进去会有上千条岔路,兴许就是在那迷雾中丢失的。” “亦或是在入柜之前便被摄了神丢进去的?” 她看向秦昱,不禁眉头深锁,若真是如他所说,那该如何是好?这下落恐怕更难寻了。 “明日再去趟齐香阁看看。”唐之拍了拍阿藤的肩,“还有那叫叶青的姑娘,你察觉到什么没有?” “叶青?” 还未等阿藤回应,秦昱居然先出了声。 二人有些意外地看着秦昱,他看着唐之道:“你忘了?就是那个青衣女子……” 唐之恍然大悟,难怪眼熟,一早才见过。 “难怪一直跟着我,该不会想要除掉我这个‘狐狸精’?” 阿藤把唐之拉到一旁,小声低语了一会儿,她点了点头,对阿藤示意了个眼神后,他犹豫着离开了秦府,离开时还从桌上顺了点吃的。 “你竟相信一个来路不明的精怪?” 唐之在桌旁坐下,喝了口粥:“你们官府查案还相信那些人面兽心的线人不是?何况,阿藤这十八年来一直在那地方,也没个人说说话。稍微给他点事做,对他辩是非明事理也有帮助。再说了……” 她瞥了眼秦昱,笑了下,继续吃着桌上的东西。 “你笑什么?”秦昱在她对面坐下,看着她吃东西的样子竟有些挪不开眼。 “没什么。” “快说。” 唐之不以为然道:“有些人看着一副正人君子样,私底下不知打着什么算盘。” “若你是指我,大可不必。”秦昱将盘中鸡腿夹给了她,“你可以利用我查有关邪祟的案子、进一些你不便进入的地方;我利用与你定亲一事,让秦府既不怕得罪陆王府,也可保得上下三十几口人安宁。” 这家伙倒也爽快,把话说得这么明白。 唐之把另一只鸡腿塞进了他手里,用碗里的鸡腿与其碰了碰:“以鸡腿为证,成交。” 夜深了,正当整个昌和城沉寂下来,所有人都进入梦乡,只剩打更人在城中警醒“小心火烛”之时,秦府的祠堂门前一黑影矗立,起夜的家丁揉了揉眼,再定睛一看,黑影不见了,约是看花了眼。 “秦大人!秦大人!出事了!” 迷糊中唐之听见了急促的敲门声,翻了个身没有理会,但这敲门声并未停止,她有些不耐烦地爬下了床,用力拉开门,怒气冲冲地瞪着门外之人。 “秦……嫂子?”那人见门内之人一惊,连忙转过身去,“冒犯了冒犯了……属下是找秦大人有急事,还望少夫人见谅……” 唐之上下打量了下门外之人,打着哈欠道:“你不是白正初吗?那该不会走错屋才是啊,何况我又不是赤身相见,你不是说过,什么你有的我都有么?” 白正初闭着眼连连否认:“少夫人哪里话,我们不一样……” 秦昱披着外衣从对面那屋走了出来,看见这一幕,连忙赶了过去,把唐之推进屋内,并走了进去,对白正初使了个眼色。 “院里等我。” 唐之伸了个懒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迷糊道:“怎么了?” 他将唐之拉到里间压低声音道:“你别忘了你现在是唐‘姑娘’,‘姑娘’知道吗?怎么还敢穿成这样开门见人?这还是在秦府,若是在外面,传了开去你这‘妇道’可还要?” 她看了看自己那一身白色的亵衣,叹了口气,小声嘀咕着:“扮女人可真麻烦……” 秦昱把衣架上的衣服扯了下来塞给她:“赶紧把衣服换上,恐怕又有案子了。” 一听“案子”,唐之三下五除二便穿好了衣服,抹了把脸就要出门,又被秦昱给拉了回来。 “福儿,给唐姑娘梳洗打扮!” “不用了,我这,”唐之特地看了看铜镜中的自己,“我这不挺好的嘛,快,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 但这可由不得她说,若是出了门,被陆王府的人瞧见秦府竟为了这不着调的小丫头把郡主的婚事给推了,恐怕又得横生枝节。 唐之不得已坐在了镜前,那名为“福儿”的丫鬟匆匆端着首饰走了进来,开始给她梳妆打扮起来。 “是你?” 从镜中,唐之认出了这便是那在路上寻人的小丫鬟。 “少夫人认得我?” 不,不能暴露自己是她当街找到的那个唐之。 “哦不,就是觉得有些面熟,想必也是头一次见,你长得可真好看。” 福儿脸颊一红:“少夫人过奖了,您才是……” 看着铜镜中的唐之,她愣住了。 “才是什么?” “哦,”福儿赶紧忙活了起来,“才是和唐公子长得一模一样,郎才女貌,爹娘要有多好看才能生出你们这样让人羡慕的一双儿女啊……” 唐之虽面上无任何动静,心里却开始提防起了这个小丫鬟,若是被她发觉,便又是一桩难事。 在她的催促下,福儿赶紧加快手脚,刚插上最后一根簪子,唐之飞似的冲出房门,但一出门,她又想起秦昱交代的事。 “稳重……稳重……” 唐之叫住路过的家丁问秦昱去向,得知前往城东包子铺了,她连忙迈着那“稳重”的步子出了门,正愁没马又不能就这么不顾形象地乱跑,家丁便牵来了一匹马。 “你家少爷可是给我买包子铺去了?” 家丁并未理解她所言何事,只言道:“少爷吩咐,让少夫人骑得慢些,别撞到人。” 她一扬嘴角,二话不说上了马,扬鞭便朝着城东去了。 城东包子铺—— “这案子太过蹊跷,恐怕不是人所为。” 秦昱看着那直立站在房梁下的桌上的尸体,颈部有勒痕,却不曾见上吊用的绳索,门窗紧锁,若不是他时常光顾的猪肉摊老板久久未见其来采买,放心不下,前来查看,竟不知其已丢了性命。 那农夫连忙报了官,地方官实在无法查明这离奇的死因,便报了上级刑部。 “大人,您说,这会不会是闹鬼啊?”那县衙的衙役对秦昱小声道。 “鬼什么鬼,你心里有鬼?” 门外传来了女人的声音。 第十二章 再次犯案 “站住,这儿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秦昱想都不用想,挥了挥手:“让她进来。” “这一弱质女流定是来看热闹的,大人,您这是……”衙役有些不解。 白正初走到他跟前,一脸少见多怪的样子,小声说道:“这是秦大人还未过门的夫人,还是赤封院院主的亲妹妹,你可别得罪了。” “赤封院?难不成真是鬼?!” 那衙役都慌得有些站不住脚了,唐之下马将马缰交给了刑部的官差,整了整衣襟,大大方方走了进去。 “都说了,这世上哪儿有鬼啊?你心里才有鬼。” 秦昱暗暗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不少:“你来了。” 唐之微微一笑:“大人,您让我来,我自然不敢不来,让其他人都在外面等着。” 白正初让其他人都退出了门外查查周边的蛛丝马迹,而屋内只剩唐之与秦昱二人。 人一出去,唐之便松了口气,抽出偷偷带来的布条将衣袖扎了起来,边扎还边小声嘀咕道:“玲琅满头,还有这裙裾,实在是太不方便了。” 秦昱无奈地摇了摇头,将刚到此地时的情形托盘告知。 “门窗没有撬动的痕迹,”唐之在屋里绕了一圈,然后抬头看向那笔直站在桌上的尸体,“看着还挺新鲜。” “什么?” “这个人,真的死了?”唐之爬上了桌子,仔细看了看他颈部的勒痕,又看了看房梁。 突然,一个黑影从那尸体的颈部窜了出来,直冲她而来,吓得她倒吸一口凉气,一下向后仰去,那一刹,她连忙一个翻身,试图用手撑住地面,却不曾想,秦昱恰巧在她身后背对着她查看屋里的一些细节。 “别动。” 一脚抵着桌子,双手从背后紧紧抱住秦昱脖子,横架在桌子与秦昱之间的唐之连忙说道。 秦昱侧过脸去,温热的双唇恰巧贴上了唐之的脸颊,她吃惊地睁大了双眼,如今这状况,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要是稍有不慎,桌子倒了,那尸体也会随之倒下,破坏了证据就会将线索引向别处。 唐之就这么僵持着,一动都不敢动。 “大人,我……” 白正初看到这一幕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好捂着脸,透过指缝看着他们:“这尸体要放下来吗?” “放放放,赶紧放。” 不等秦昱回答,唐之催促道。 “哎等等!” 白正初刚要让人来帮忙,被唐之叫了回来。 “先把我放下来。” 下来之后,唐之揉了揉快僵了的腿,一边看着那尸体被放下,陷入了沉思。 那黑影是什么?勒痕看着不像是绳索所致,看尸体的样子死前也并未有过挣扎,这样子,的确死得太过蹊跷。 “大人,找到凶器了么?” 见秦昱没有回应,唐之转过头去,他竟面壁站在角落里一动不动。 “大人?”唐之生怕那黑影是股戾气,若是将秦昱体内的也唤醒了,自己就难办了。 她慢慢地靠近秦昱,一手握着驱魔锥,一手伸向他的肩膀,将他转过身来。 “你!你……你怎么了?”唐之看着他的样子有些吃惊,伸手就要去探他的额头。 “我没事。”秦昱皱着眉将她的手一把拨开,就往门外走去。 唐之看着他的背影一头雾水,这尸体还在屋里躺着呢,去哪儿啊? 白正初一头雾水地看着他走了出去,然后看了看唐之:“大人这是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还哭丧着脸。” “不知道,病了。” 唐之摆摆手,看着周围的环境。 案发桌面一尘不染,锅里的水已煮干,笼屉里的包子全都蒸胀了,说明蒸包子的时候,他还活着。 “嫂子,你看完了吗?得带回去让仵作验尸了。” 她一愣:“这还用问我?你们该干嘛干嘛,我就是来看看,有没有我能帮上忙的。” 但没想到,这尸体被带走后没多久,便有人跌跌撞撞跑来禀报。 “大人!大人不好了!” 唐之与秦昱一听,连忙准备驾马前去。 “我的马呢?”唐之四处查看,发现自己的马竟不见了。 “还愣着干什么?” 秦昱一把将她拉上了马,吩咐官差守好这里,不得任何人进入后,二人一同朝着那出事的地方飞驰而去。 白正初皱着眉看着那倒在板车四周的四具衙役尸体,每个人的颈部都有那和尸体一样的勒痕。 “小白!” 白正初上前道:“大人,是道黑影。” “果然……” 秦昱看着坐在马上眉头微蹙的唐之,她果然知道些什么,亦是在隐瞒什么,难道真与邪祟有关? “你发现了什么?” 唐之将目光转向白正初,秦昱认为她是在怀疑白正初,连忙拦在了他面前。 她突然眼神一紧,从马上飞跃而下,握着驱魔锥便冲向他们。秦昱见状连忙招架,唐之被逼退至马旁。 “你想干什么?” “呃!” 唐之刚要开口,白正初突然僵直了身子脖子上一条黑影将他勒得就要喘不过气来。 “碍事。”她一把推开秦昱再次冲上前去,欲将驱魔锥刺向那条黑影,哪知那黑影丝毫不怕直冲着她飞来。 “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秦昱大步上前用剑逼退了那黑影,本以为那黑影会逃窜开去,没想到再次回到了刚喘口气的白正初身上。 “大人……救我……” 唐之有些犹豫,自己的灵力竟连驱魔锥都难以驱动了,连这小小的邪祟都不怕自己了。 面对白正初那垂死挣扎的样子,秦昱紧握着手中的剑却不知该如何下手,那黑影非手可触及。 “快救人!” 他只好转头向唐之求助一臂之力,唐之一咬牙,一边念着法诀一边划破了掌心,鲜血沿着驱魔锥尖向上蔓延。 “闪开!” 唐之朝着白正初冲了过去,扬手就将驱魔锥横着刺向了他的脖子,那黑影发出一声惨叫,“断尾”后撞向了她的眉心。 “咳咳咳咳……”白正初捂着脖子踉跄着坐在了地上,大口喘着气。 秦昱匆忙赶去扶起他:“怎么样?” “我……咳咳咳咳,没事……咳咳咳咳……差点见阎王爷去了……” “铮”的一声,驱魔锥从唐之手中滑落在了地上,秦昱和白正初看向唐之,她只是冷漠地看着他们二人。 接着便转身离开,嘴角挂着一抹诡异的笑。 第十三章 大意 “大人,你看那锥子。” 那静静躺着的驱魔锥上,紫黑色的血随着法力的消失而慢慢褪去。 “你立刻让人将五人的尸体运回去,我去把他找回来。” “好。” 秦昱捡起地上的驱魔锥朝着唐之离开的方向追去,白正初揉了揉脖子看着这一地的尸体,再看了看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叹了口气。 唐之正朝着元明山上走,忽然一人将她拦了下来。 “放开我!”“放开我!!” 顺着手上流下的血迹一路找来的秦昱,闻声赶到时,见到将唐之被藤枝捆在了树上,不停地挣扎着,就要上去救她。 “别动她。” 阿藤从一旁走了出来,秦昱提起剑指着他:“你果真不是什么善茬。” “我是不是善茬轮不到你来说,月……唐院主她被邪物侵了神智,我一时没了办法才将她绑在这儿的,好在那邪物只有一小部分,我还能应对,若是它本尊来了,恐怕我们都抵挡不住。” “哼,你以为我会信你?” 话音刚落,秦昱挥剑用力一斩那藤条被斩落在地,阿藤叹了口气,躲了开去。 “你好自为之,我是为了报恩才留在她身边的,若是她真变成大魔头了,我就只能自求多福保命去了。” 哪知唐之“噗通”一下单膝跪在了秦昱面前双手抱拳,吓得秦昱一哆嗦,连退了两步。 “主人,我终于等到你了。” 阿藤只一霎便反应了过来,这大魔头竟就在这跟前,连忙躲了起来。 可是那大魔头应该被月卿封印在这元明山才是,怎么会在这小子身上?要真是如此,那还不如不从那洞天出来,至少还有月卿的灵力庇佑。 “你这是唱的哪出戏?”秦昱不解,“快起来。” “主人,我等你等得太久了,为了撑下去,我只好找那些无人牵挂的人吸些魂魄,没想到真的让我等到你了。” 他将驱魔锥抵在了唐之喉前,低声道:“你到底是谁?” “主人你当然不认识我,我是你收留的一只很小的小妖,甚至到现在还未修炼成型,好在这个小道士的灵力微乎其微,否则我也不能上她的身与你交谈。”唐之原地转了一圈,咧嘴笑了,“以后,我就用她的身子辅佐与你,可好?” 殊不知驱魔锥的锥尖不慎划破了她的颈部,她竟丝毫未觉。 唐之灵力微弱到竟会被邪祟缠身,这是秦昱意料之外的事,那天下第一的驱魔院院主,被个小邪祟上身,他是如何混到现在的?难道只是坊间传闻太过浮夸,他仅仅是个“神棍”罢了? 不管他是不是“神棍”,决不能就这样算了,这婚事还未办,陆王府那儿不好交代,更别提秦府在昌和城是否能站稳脚跟了。 但这样的唐之,带回去是否会露馅?他自己的神识又去了哪儿? 秦昱这样想着,既如此,不如将计就计,以自己在它眼中是“主人”的身份,想办法将这邪祟给封印了。 阿藤一路跟着他们回到了昌和城,没想到被邪祟附身的唐之竟变得如此粘人,秦昱说什么就是什么。 回到秦府,将唐之安顿在自己房里后,秦昱吩咐他不得出门,随即便去对面唐之的房里翻出了好几种不一样的符咒,全部贴在了自己房门上。 “少爷这……” 管家刚要问,秦昱便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扬声道:“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得去打扰唐姑娘。” “……是。” 吩咐完管家,让管家告知父母方才出门时遇到了些脏东西,门上的符一定不要揭开,等自己回来。 而屋内的唐之,哦不,邪祟,还开心地在屋里转悠了起来,它甚至不知道自己死心塌地跟的主人竟在想方设法把自己灭了。 刑部—— 李顾山一听有线索了,连忙站了起来:“你是说,那取人魂魄的邪祟找到了?那我元儿有救了?” 秦昱点了点头:“阿元现在如何了?” “本来还只是昏迷,现在,醒是醒了,只是……” 李顾山叹着气,在屋内来回焦急地踱步,几度话到嘴边却未说出口。 虽不知到底发生何事,但至少醒来了是件好事。 白正初正帮着仵作一道查看尸体,见秦昱来了,忙招呼他过来。 “怎么样?唐姑娘找回来了吗?” 秦昱点了点头,与他耳语了几句,他诧异地看着秦昱。 “她不是与她兄长一般能干吗?这么容易便被上身了?” “嘘……” 白正初连忙捂了捂自己的嘴,秦昱看了看他刚摸过尸体的手又看了看尸体,他立刻意会了秦昱眼中的疑惑。 “呕……” 仵作看着飞奔而出呕吐不已的白正初摇了摇头:“白大人看着能干,这身子骨还是弱。” 秦昱微微笑了笑,走了进去,翻看起验尸记录来,一处疑点引起了他的注意。 秦府这时却闹翻了天,察觉到不对劲的邪祟几次想要破门,却被弹回,而没想到的是,它竟急得哭了起来。 一听唐之在房里哭得委屈,秦母那个心疼,秦父出门谈生意一早便出了门,她便亲自将那符给揭了下来。管家瞧见了慌忙上前劝阻,可秦母这心可是软得很,愣是不听。 “这阿昱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竟然将自己未来的夫人关在房里,自己不知跑去哪儿了,还贴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回来我得好好说说他。” “哎呀,夫人,这……这使不得……” 但秦母狠了心要将唐之放出来,一开门,她便抱住了秦母,哭得那个梨花带雨。 当秦昱处理完公事出了刑部,已是戌时,门口等着的福儿连忙迎了上去。 “少爷,少爷,你可算出来了。” “福儿?这么晚了你在这儿做什么?” “你快回府瞧瞧,府里可乱了套了,少夫人她……” 还未听完福儿的话,秦昱急忙往府里赶,还未进门,那嬉笑声时不时地传出从秦府里传出。 “你不是说乱了套了吗?” 福儿苦笑了下:“是啊,可您也没听我说完……少夫人她可讨夫人喜欢了,虽然那跳的舞,我也瞧不太懂,但是法术很……哎,少爷!” 秦昱冲进府内,府内霎时安静了下来。 “怎么了?” 丝毫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的唐之,见他们的目光都投向门口的方向,缓缓地转过头去,只见秦昱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施术到一半浮在空中的一桩碗碟纷纷掉在了地上砸了个粉碎。 “跟我进来。” 秦昱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唐之也只好乖乖地跟了进去。 第十四章 治(之)愈(昱)夫妇相敬如宾惹疑 “怎么了这是?福儿!”秦母将福儿叫到身旁,“少爷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一听少夫人在府里闹腾,少爷脸色一变,像是出了什么大事似的,您说会不会是因为担心少夫人不够稳重才……” “这个年纪的姑娘家,稳重有什么用?” 唐之进来后,秦昱把门一关,一回头,她又给秦昱跪下了。 “主人莫生气,我就是被关坏了,没有恶意,这些人丝毫未曾察觉我是妖,不会暴露主人的身份……” “滚出去。”秦昱低声道。 “啊?” 它犹豫着躺在了地上,一闭眼就朝着门口滚了一圈。 “我让你从他的身上滚出去!离开这儿!有多远滚多远!” 秦昱低吼道,眼神凶狠得像是要杀了它一般。 “主人,我……” “需要我亲自动手吗?” 它一咬嘴唇,愤愤地从唐之体内离开了。 躺在地上的唐之微微睁开了眼,挣扎着坐起了身。 “这儿是哪儿……” 环顾四周,一双官靴映入眼帘,顺着官靴朝上看,是秦昱那张俊冷的脸,冷漠得很。 “白正初没事了?”她问道。 秦昱自顾自地坐在桌旁倒了杯茶喝了口,沉思了起来,那邪祟如此听话,当真是因为自己是它的主人?难道自己也是邪祟?可唐之为何没有察觉到?是因为灵力微弱,还是根本就是个“神棍”? 他瞥了眼正隔着布摸着自己脖子上那伤痕的唐之,放下了茶杯。 “你不过是个傀儡。” 唐之以为他指的是被邪祟上身一事:“你要这么说倒也无可厚非。” “堂堂天下第一驱魔院院主竟是个神棍,可笑。” 她扯下了脖子上的布条,看着秦昱很是不解:“我何时用法术骗过人?除了国主每年拨的院内修缮银两和吃穿用,就是曾受过我赤封院的人恩惠的百姓送到山脚的粮食。昌和城自新国主登基之后有过一次大浩劫,是我爹和我娘用命换来的安宁。” 唐之走到秦昱面前,一拍桌子:“若是信不过我,我们的合作便到此结束,我这就去告诉你爹娘我是男扮女装,看他们还要不要再谈这门亲事。” 说着,她便要往外走。 “站住。” 秦昱起身拦在了门口:“那你灵力微弱被邪祟上身一事又作何解释?” 唐之看了看手上的伤口:“与你无关。” “我们互相利用,必须坦诚,否则若是出了事,如何应付?” 怎么能告诉你自己现在就跟个“神棍”差不多只会点小法术的事,绝对不行,不然这还不知道会被看轻成什么样。 “好,”唐之转过身看着烛光照映下的秦昱的脸,“那我告诉你,你体内有股戾气,虽不知从何处来的灵力压制住了,但倘若轻易发怒,你也会被夺了神智,我若不在,没人能救你。” 但看秦昱的表情,似乎并不意外,也不觉得可笑。 二人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地沉默了许久。 “你怎么不反驳?” “上你身的邪祟一个劲地喊我主人,还给我下跪,一直粘着我,亲热得很,还对我唯命是从……要不是知道你是个男的,我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 秦昱扶着额头,那烛光通过手在他脸上打下的阴影让人无法看清他的眼神。 唐之咽了咽口水,眼神开始四处乱瞟,要是你知道我是个女的还不得对我动些什么歪脑筋。 “不过话说回来,我确实还不够强大到能将你体内的戾气驱除,所以为了你自己,也为了所有人的安宁,不要轻易动怒,等我想办法帮你。” “你有什么办法?” 唐之走到他面前坐下:“我娘虽然已经不在了,但她的灵力散在了宁国各处,我需要找到那些灵力,将其引入我体内,便能恢……毁了邪祟的老巢,也能将你体内的戾气除了,你可愿意帮我?互惠互利。” 门外秦母和福儿贴在那门上想要偷听些什么,却只听见了只言片语。 “你听见什么了?” 福儿直起身摇了摇头,小声道:“什么亲热……什么轻易动怒……之类的。” 一听“亲热”,秦母一愣,随即将周围人支了开去,对福儿小声说道:“你觉得,看这房里的影子,他俩是不是冰释前嫌抱在一起了?” 福儿脸一红:“夫人,这,虽说咱们急着将这亲事给办了,可这孤男寡女……是我多嘴了,我先去替您打热水泡泡脚。” “哎,你这孩子。”秦母偷笑了下,“要真这样就好了,只是这身子……能不能让我抱上孙子……” “夫人放心。” “哎哟!”突如其来的声音把秦母吓得大叫了一声,一瞧是让管家趁着唐之变戏法时偷偷去请的大夫,“你要吓死我啊!” 门外传来的大叫声让秦昱和唐之以为出事了,刚准备出门,却又听见门外传来了谈话声,便贴在门上听着外面的动静。 “夫人大可放心,”那酒气熏天的大夫用含糊不清的口气笑嘻嘻地说道,“少夫人那身子我瞧了,体格好着呢……这精力也旺盛,少爷又是习武之人……嗝……这床帏之事嘛,嘿嘿,定也不在话下,您就等着抱孙子哈哈哈哈哈……嗝……好酒……好酒,哈哈哈哈哈……” “来福!来福!快把大夫给送回去。” “是,夫人。” 唐之皱着眉看着秦昱,哪知秦昱满脸通红。 “你脸红什么?”唐之低声道,“你还想跟个男人行床帏之事?有违天理不知道吗?” 秦昱转过头去,故作镇定地靠在门上:“我当然知道,你被外人如此评价,你不脸红?” “我脸红什么?我又不是少夫人,我是唐院主。”唐之有些嫌弃地看着他,“说起来,在包子铺的事你不准说出去,给我带到棺材里去。” 这一提,让秦昱的脸更加红了,索性开始脱起了衣服。 “干、干什么?” “包子铺的案子还没结,当然是早点睡,明天还得继续干活。” 唐之从门缝往外看去,秦母已经满意地离开了,便识趣地出了门,回到对面自己的房里去了。 秦昱放下外衣,看着被唐之大开的门叹了口气,关门时,看到站在门口与福儿交谈甚欢的唐之的侧脸,连忙关上了门。 那声音之响引起了唐之的注意,转头看向那熄了蜡烛的屋子。 “你家少爷,睡前……不洗洗?” 福儿尴尬地笑了笑:“少爷有心事,从前便是这样,摸黑沐浴就是有心事,若是屋里亮着,那便是一边看书一边沐浴,少夫人,我,伺候你沐浴?” 唐之忙摆手:“这我还是自己来,你去,我洗好便睡了,明日若是大人出门,你记得来叫我一声。” “好的,少夫人。” 关上门后,福儿愣了愣,边嘀咕边离开了。 “福儿你嘀咕什么呢?” 在后厨,遇上了刚收拾完的厨子,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给她端了碗鱼汤。 福儿接过鱼汤在灶台边站着,看了看附近,确认无人之后,小声道:“这少夫人也有些奇怪,既然两情相悦,为何还称少爷‘大人’?还有,他俩这样子,可瞧不出一般夫妻的恩爱,倒不如说……有些像……同僚?” 第十五章 刑部门口秀恩爱 深夜,秦府祠堂门前,那黑影又出现了,一如既往地站在门前的空地上。 “少夫人!来人呐!快来人呐!” 福儿一早想去告诉唐之秦昱出门的事,却看见她双手缠着白绫,被吊在房梁之上。 来福闻讯赶来,连忙将唐之放下,却发现她手脚冰凉,再伸手一探鼻息,吓坏了众人。 “死……死了?” 管家来福把福儿往外一推:“夫人清早便去观音庙上香了,快!快去告诉少爷。” “我这就去!” 而众人不知的是一大清早,当所有人都在睡梦之中时,唐之早已蹑手蹑脚地潜入了秦昱房里,上了他的身。 只是唐之走时,这身子是被她好好地放在自己床上的。 刑部仵作房—— “今日白大人没来?” 秦昱探头望了望,只仵作一人一早点着油灯便开始忙了。 “嗯,”仵作头也没抬,“白大人亲自去将那四个死去的兄弟一个个的送回家去了,只留了这具包子铺老板的。” “除了那颈部的伤痕之外就没别的了?” 毕竟这尸体至今还新鲜着,虽说是没了气息,可怎么看也像个睡着了的样子。 仵作这才抬起头来,看了看身旁的人。 “秦大人?这么早啊?” “你不是更早么?”他继续问道,“那四个兄弟和这个老板除了颈部的伤痕相符之外,还有何处异样?” 仵作点了点头,麻利地把尸体身上的布一掀,指着好几处淤青对秦昱道:“大人您看,这儿都是伤,新老伤都有,我怀疑他生前遭人痛打过,虽然当时衣服整洁,却……” 仵作转头看向秦昱,他那无处安放的目光,正一直朝着房梁上瞧,仵作有些疑惑,便也随着他的眼神方向看去,却并未瞧见什么。 “大人?您……看什么呢?” “没什么。” “那您看看尸体?这尸体挺新鲜的,不吓人。” “……哦。” 要知道现在的秦昱身上可是唐之,她虽自小都是跟男人一起长大,但幼时不懂,现在可好歹也是个懂男女之别的小姑娘了,面对这一览无余的陌生男人的身体,她可不得不知往哪儿瞧嘛。 “大人,您看……” 仵作再次转头看向秦昱,二人四目相对。 “大人,您别看我,我有什么好看的?您是对男人有爱慕之心吗?看尸体。” 秦昱点了点头,仵作低头再指了一次,猛地回头看他。 “大人!”仵作渐渐失去了耐心。 “看看看,看……” 秦昱连连点头,然后眯着眼看向那赤裸的身子,那深浅不一的伤痕让他忘了此前顾忌的“男女之别”。 身后有脚印、棍棒殴打后留下的痕迹。 “这最新的是何时留下的?” 仵作见他终于认真了起来,便也放心了,语气也随之平稳了下来:“生前两日之内留下的。” “死因确信是因颈部那道勒痕?” “这勒痕和那四个兄弟颈部勒痕不同,像是已经咽了气之后勒……的,大人?” 话音未落,秦昱一下冲出仵作房,拦住刚值夜结束端着盆准备去洗澡的官差,那官差刚打的哈欠被生生收了回去。 “秦大人,找属下有事?” “昨日在那包子铺,有没有找到任何可疑的凶器?” “昨日不是属下跟您去的,是三余跟您去的。” “三余是谁?昨日我记得就是你。” 那官差笑道:“大人您恐怕是真没睡醒,忘了属下有个胞弟,属下是二余。” 他刚要喊刘三余,就见福儿在刑部里焦急地四处张望,不出意外,肯定是因为自己“魂不附体”的事。 “请问,看见我们家少爷了吗?秦昱,秦大人。” 眼见福儿就要找到自己,他连忙抹去了后颈的血。 而这时,在秦府,那躺在床榻上的唐之一下坐了起来,把周围的家丁吓得晕的晕,尿裤子的尿裤子,甚至还有连滚带爬夺门而出的。 “这该不会就是唐院主当初说的顽疾?这……” 这才没两天,秦府里便已经出现了关于这“准少夫人”的闲言碎语,不过唐之早就料到会有如此状况。 只是这邪祟也不知去哪儿了,真正的杀人凶手也未曾抓到,心里的疙瘩解不开,很不舒服。 秦昱那边倒是察觉到了自己突然出现在这刑部,大抵是唐之又做了什么,不过本就要来办案,便由她去了。 “您知道凶手是谁了?” 他才迈进仵作房,仵作便将他问倒了。 看着秦昱一脸状况之外的样子,仵作将那本来盖在尸体上的布,再次麻利地掀了起来,他的眼神却丝毫没有闪躲。 仵作不由得纳闷了起来,自言自语道:“真是奇了怪了……” “你查到什么新线索了?” 秦昱径直走向尸体,那腰上的淤青引起了他的注意,顺手便将尸体翻了个身。 “您不是看过了嘛,怎么的?还没看过瘾呐?” 他将尸体放好后,盖上了布,双手环胸,眉头微蹙:“我来过了?” “哎哟。”仵作一拍脑门,“我看您呐,就别拿我寻开心了,赶紧先去找个大夫去看看。” 随即便下了逐客令,将秦昱连劝带催地推出了门外。 “少爷,你就回去看看,少夫人死了,今天一大早,我敲你房门你不在,想必是来刑部了,便去叫少夫人起床,可……可……可怎么敲门少夫人都没回应,一推门,她……她就被吊在房梁上,死了……” 福儿又是哽咽又是难过,更多的还是害怕。 秦昱丝毫没有动容,淡淡地说道:“你回去,他现在定是活的好好的,在来这儿的路上了。” 果真,这话音刚落,外面的守卫便来传话了,说门外有个自称是秦府少夫人的女子求见秦大人。 “说曹操曹操到。”秦昱丢下一头雾水的福儿大步走向门口。 “怎么……回事啊?” 唐之端庄大气地站在刑部门前,丝毫未有僭越之举,给足了秦昱面子,让秦昱一时也找不出茬来。 而这风声,自然也传到了陆王府,陆郡主可坐不住了,虽说与这秦昱也不过见了两次,还未有任何感情,但在她眼中,本该就是她的人,怎可让给一个道士的妹妹。 “大人。” 见秦昱出来了,唐之迈着碎步迎上前去。 秦昱连忙将她“扶”到一边,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夫人来这儿有何贵干啊?”随后凑近她耳旁低语道,“你下次要用我的身子得经过我的允许,不许胡来。” 唐之也十分配合,挤出了一个笑脸,不动声色地威胁道:“大人您要是想早点把犯人抓到就必须把我带在身边,再陪我把那小邪祟给抓回来,兴许你们尚书大人的儿子就有救了呢。” “你知道凶手是谁了?” 看着秦昱那诧异的脸,唐之伸手替他整了整衣襟,一把将他拉到自己面前,脸对脸近在咫尺。 “哎哟我的爹,”刚寻出来的福儿见状连忙捂住了脸,转过身去,小声嘀咕道,“这青天白日的,少夫人也太胆大了……” “先从包子铺老板周遭来往之人身上开始查起,我一早进了卷宗房,从案卷中发现这有可能是一起谋财害命的案子……” 唐之正说着,突然有人大喊秦昱的名字,二人不约而同地循声望去。 第十六章 阻止下葬受威胁 循声望去,一个身着白色百褶流仙裙,肩披缝着雪白皮毛的红色斗篷,玲琅满头,乍一眼在人群中显得特别出挑的姑娘,身后跟着好几个随从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了刑部门前。 “你朋友?” 唐之问归问,手却未曾从秦昱的衣襟上离开。 秦昱轻叹了口气轻声道:“陆王府千金,陆云胭。” “那个郡主啊?”唐之忙替他整了整被自己扯皱的衣襟,“这面子我还是得给你的。” 福儿一看,这下糟了,这少夫人虽说是秦府的少夫人,可说到底还没来得及过门,要是这郡主真要搅个天翻地覆,事情可就闹大了。 秦昱迎上前去颔首行礼道:“见过郡主。” 陆云胭抬着她那高傲的下巴,看了看秦昱,又看了看那站在不远处正看着自己的千金小姐唐芷,故作娇柔地挽住了秦昱的手肘,声音甚是娇嗔。 “阿昱哥哥,你最近怎么都不来陪我玩啊,我好想你啊~” 唐之看了眼门口傻站着的福儿,她立马意会了“少夫人”的意思,连忙过来搀扶着唐之。 唐之缓步走到秦昱身边,微微行了个礼,面带微笑,轻柔细语道:“既然大人还有事,那我便先去找白大人商量,告辞。” “哎等等。” 秦昱欲走,却被陆云胭拽得死死的,当着人来人往的面,他也不能对陆云胭无礼,只得留下与其周旋。 福儿时不时地回头看向秦昱,问唐之道:“少夫人,您就这么……让了?” “让?”她停下了脚步,看向福儿。 福儿眼睛一亮:“要去把少爷抢回来吗?” “你这姑娘年纪轻轻,看热闹倒是和那些年长的老妇一般。”唐之叹了口气,向她招了招手,福儿将头凑了过来。 听唐之耳语了几句后,福儿先是愣了愣,但在唐之的催促下只好点了点头硬着头皮转身回了刑部。 见福儿混进了刑部大门,唐之便放心地朝着秦府的方向去了,她边走边想,白正初那灵力虽与秦昱相比较为弱势,但对付那小邪祟应是够了,要不……试试? 被陆云胭缠身的秦昱瞥见福儿鬼鬼祟祟地从刑部出来,四周却并未见到唐之的身影,连忙想办法应付完陆云胭悄悄跟了上去。 而唐之早已在秦府后门等着了,有些心急地走来走去,一见到小跑而来的福儿,她连忙迎了上去。 “怎么样?” 福儿偷偷摸摸地抽出袖子里的一张纸,竖了个大拇指,咧嘴笑了。 “干得好,走。” 唐之牵着福儿转身就走,一个人影出现在了她们身后。 “这小子,居然敢牵姑娘家的手,仗着自己扮成女人的样子为所欲为。” 秦昱蹙着眉跟了上去,看她们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城郊的半山上,漫天纸钱纷纷扬扬,风声中还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呜咽声,让人不禁有些脊背发凉。 “我可怜的儿啊……你怎么就这么去了……啊……” 棺材周围,三三两两围着人,看着棺材里的人,都偷偷抹着眼泪,一老妇趴在棺材边痛哭不已,身后的年轻姑娘一边默默拭着眼泪一边扶着老妇往一旁走去。 “阿娘,该下葬了……” “不,我要和我儿一起走,我要和他一起走!” 说着刚被拉开的老妇便挣脱开了去,丝毫未有犹豫,朝着那要阖棺的棺材就要撞去。 福儿倒吸一口凉气,伴随着尖叫声,一个人影风似的拦在了棺材前,被狠狠地撞了个正着。 “这位大婶,你这铁头功……是真……”唐之捂着肚子面露苦色,扶着棺材滑坐在了地上。 “少夫人!”福儿吓得连忙跑上前去,拦在唐之身前以免她再次被欺负,满脸都是担心地回头问道,“你怎么样啊?” “扶我起来。” 唐之好不容易站定,刚要开口,却遭到老妇的破口大骂。 “你是哪里来的野丫头!为何要阻止我!” 这说归说骂归骂,挥着手竟还想冲过来打她。 唐之向后一仰却躲闪不及,大声道:“他还没死!” 老妇的手停在了她的脸旁,不禁有些颤抖:“你说……什么?” 本以为她会冷静地听自己说,没想到下一刻就被老妇一把拽住了衣襟,按在还未完全阖上的棺材口。 “你干什么!放开我家少夫人!” 奈何福儿力气没有这老妇大,唐之也是哭笑不得,自己堂堂天下第一驱魔院院主居然被一个手无……呃……缚鸡之力还是有的老妇按在了棺材口?这面子真是丢尽了,还好眼下没人知道自己真实身份。 “你睁开眼好好看看!人就躺在这儿!你跟我说他还没死?你不仅打扰死人清净,还妨碍我去死,到底有何居心!” “放开他!”不远处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唐之嘴角一扬,就知道他上钩自己跟来了,还用得着跟陆云胭抢? “秦大人?!” 那捏着唐之衣领的手连忙松了开来,福儿见势忙把唐之扶到一旁。 秦昱气势冲冲地走到唐之身边,将她一把护至身后,低声道:“你擅自探听案子细节,还自以为是地跑来阻止下葬,到底想干什么?” 唐之顺势变了脸,一脸委屈地挽住了秦昱的手肘,嗲声嗲气地说道:“夫君~我早你一步赶到,想帮你拦住他们下葬,可没想到还被欺负。他们居然都不信我说的,要是这好好一条人命被闷死在棺材里,岂不是大家都成了杀人凶手?” “夫君?”周围的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这莽撞的姑娘居然是刑部侍郎的夫人? 秦昱被唐之这一出弄得不禁打了个寒颤,一脸“你疯了”的表情看着她。 “你快告诉他们我是谁。”唐之暗暗传音入了他的耳。 唐之见他明明听见了还愣神,暗暗掐了他一把。 “嘶……你!”秦昱刚要发火,却想起她曾对自己说过要是想知道凶手是谁、抓到他,就得互助,虽有不快,却只好先咽下这口气。 “你倒是快说啊……” 秦昱拿唐之没了办法,只得硬着头皮演下去。 “想必各位都认得我,这儿躺着的小山是我的部下,他的逝去我甚是痛心,但,我这‘未过门’的‘夫人’是赤封院唐院主的亲妹妹,对于那邪祟之事也颇有一些见解,经查,此事确有蹊跷,还望各位听一听唐姑娘的说辞。” 众人见此,只得给秦昱一些面子,虽说最近昌和城不太安宁让百姓都对赤封院有些意见,认为是赤封院看管不利,才造成这样的局面。 “你们难道就不奇怪,这尸体都过了这么久了,还这么新鲜?” 众人不解,互相看了看对方。 唐之试图推开棺盖,却装作很难推动的样子,秦昱伸手轻而易举便推开了,唐之对着他微微一笑。 “谢谢夫君。” “一会儿再找你算账。”秦昱低声道。 唐之却不买账,在众人面前,总得给他个表现的机会,再者,若是自己看起来太过厉害,引得外面传言四起,对之后的事也没什么好处。 眼下还是得先和这秦大人搞好关系,并牢牢将他“绑”在自己身边才是正事。 “你们来看,除了这颈部的勒痕之外,他看起来是不是就像睡着了一样?” 众人将信将疑地围至棺材旁,窃窃私语起来。 第十七章 包子内大有乾坤 “这尸体虽然凉了,也断了气,但,”唐之将手伸向那躺在棺材之中的人的手臂,轻轻捏了捏,“这身上的肉还是和活着的时候一样,软软的,并非像是死后僵直,难道这么久了都没人觉得奇怪吗?” 见众人无一人吱声,她看了眼那个老妇。 “您是他母亲,难道不该多瞧瞧儿子,把儿子留在身边几日?若我……”唐之一把将秦昱拉至身旁,“若我夫君不来,您可就永远都见不着他了,而且,说不定还会是您亲手杀了他。” 一听这话,那老妇又被激怒了:“这是我儿子,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要不是你们赤封院任由那些邪祟到处造次,我儿子也不会死!” 唐之垂下了眼帘,虽说那禁地的结界并未发现裂缝,但也不能保证没有别的方法逃出禁地。 只是,逃出来的,都是到处作恶的么? 她无法矢口否认,赤封院的职责向来便是以己之力护天下安宁,普通人靠肉身,而赤封院则是既靠肉身亦靠法术灵力。 “所以,”秦昱有些不忍,刚想要替唐之解围之时,她抬眼,嘴角上扬,一脸以和为贵的样子问老妇,“您是希望您儿子活过来,还是想就这么下葬?若您决意下葬,我便不再阻拦,只当我白救了您一命。”但随后她立即收起笑脸,一改语气,放话道,“赤封院并非菩萨庙,院众也非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没有要救下所有人的使命,更没有阻拦想要一心寻死之人的职责。” 是唐之,与那日在秦府一样的眼神和语气。 秦昱将目光转向老妇,也在静候她的回答。 最终,在众人的注目下,尸体被抬回了刑部仵作房。 而唐之见状准备出发前往下一个目的地——另三具尸体所在之处。 “福儿,你先回去,接下去就交给我和大人处理。” 福儿连连摇头:“夫人说了,少夫人有任何闪失要拿我是问,我必须跟着。不过,刚才,少夫人那个样子……有些像……” 秦昱眼看福儿眉间都是疑惑,张嘴就要叫出唐之的名字,忙打断了她。 “像是已经过了门,不像是第一次对着一个男人叫‘夫君’。”秦昱看着身旁有些笑不出来的唐之说道,那言语之中带着一丝戏谑。 福儿愣了愣,随即眉飞色舞道:“这倒也是……对了,夫人找了宁国很灵的算命先生,让他挑日子去了,恭喜少爷少夫人,喜事将近了!” 二人见她不再提起唐之的事,暗暗松了口气。 唐之将秦昱拉到一旁耳语道:“带她在身边迟早会暴露我的身份。” “我娘那个脾气,虽不必拘泥三从四德,却也必须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你若是不好好做你的少夫人,怕是会被永远关在府里出不去。至于福儿,你若真的是个姑娘,也不必介怀她,做你自己便好,但现在……” 秦昱长叹了口气,唐之立刻意会了他的意思,不过他这担忧倒是有些多余。 “既如此,便带上她,她比我想象中要机灵得多。不过,”唐之一把挽住了秦昱的手肘,撒着娇,“‘夫君’你可别露馅。” 秦昱努力忍住不让胃里的东西向上翻涌,无奈地点了点头,为了秦府,只好如此。 好在其他三具尸体还未来得及下葬,还都在家里办着丧事,白正初也恰好从那最后一家出来。 “大人,你怎么来了?” 秦昱把此前唐之的猜想告诉了白正初,三人趁着天还未黑,回到了最初的案发现场——城东包子铺。 唐之站在门外探头看着里面不知要找什么的二人:“你们当时在查的时候,这包子铺里是否还有钱财?” 白正初头也不回地点了点头:“所以我们猜想这不是一起谋财害命的案子。” “那你们之后把钱财都收回刑部了?” “能看见的都收了。” 秦昱双手环胸看着唐之在包子铺门前转来转去:“你难道认为这是件谋财害命的案子?” “不可能,况且包子铺老板是被那黑影,就是那邪祟所害。”白正初立即反驳道。 唐之撩起袖子,掀开已经凉透了的蒸笼,转头对白正初道:“虽然这五人都没了气息,且身体冰凉,但,真正死了的,只有包子铺老板一人。所以,那邪祟,并不是真正的凶手。” 秦昱忽然想起此前那邪祟上唐之的身时,对自己说过的话。 「为了撑下去,我只好找那些无人牵挂的人吸些魂魄……」 “若是吸食了魂魄,还能否吐出来?” 白正初猛地回头看向秦昱,满脸诧异,他竟相信这小丫头的说辞? “那得它甘愿吐出来,”唐之伸手捏了捏那已经干了的包子,并拿起来瞧了瞧,“找到它应该比较容易,但如果要想让它吐出来,恐怕得花些心思。” “这个,兴许我能办到,只是你如此肯定真正的凶手并非邪祟,是找到了证据?” 面对秦昱的质疑,唐之晃了晃手里的包子:“内有乾坤。” 三人回到刑部,唐之不得进入卷宗房,只好在那些官差轮值的屋里待着,和那当差的官差大眼瞪小眼,等着秦昱和白正初二人将最近的盗窃案翻个遍。 “你们秦大人平日里待人处事如何呀?”将福儿支开去市集买些吃的后,唐之笑意盈盈地问官差。 那官差见到这漂亮姑娘轻声细语地问自己,霎时没了矜持,想必此前福儿也是这样问到线索的。 “秦大人对人挺好的,但若是对案子,他要是有了自己认定的断案方向,可难劝回来了,不过,”官差笑笑,“大人断案确实较为犀利,即便是中间有少许未曾注意的地方,最终都能一针见血断了案抓到人,这个,您该是比我更了解大人才是。” 唐之干笑了两声:“那自然……” 那自然是不了解,唐之心想,看来还是不能多问,以免被起疑心。 “白大人与秦大人关系看起来挺好,他们认识多久了?” 一听问这俩人的关系,官差朝外探了探头,确认附近无人后,小声对唐之说道:“他们从前可是死对头……” 万万没想到,唐之笑得前俯后仰的样子被前来叫她一道回府吃饭的秦昱看了个正着。 “咳咳。” 官差一瞧门口,连忙站了起来,脸上的笑容荡然无存:“大……大人。” 唐之的笑声随之戛然而止,见秦昱正阴着脸看着自己,她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好好当差啊……” 她清了清嗓子,走到门边,微微向秦昱行了个礼,迈出门去。 “少跟我‘夫人’说些有的没的,口风这么不紧,还怎么当差?还要不要在刑部待了?” 官差连连点头:“是是是,大人教训的是……不过,跟夫人只是聊了些邻里家常……” 秦昱刚要开口再教训几句,就被一把拉走了。 “夫君,我好饿啊~咱们回去吃点心!” 官差见秦昱被拽走了,着实松了口气,笑着道:“这小夫小妻的,还真是甜煞人哦。” 出了刑部,唐之也未曾松开他的手肘,还时不时地对附近路过的人送去笑脸,至少,得让自己在外人面前站得住脚。 见附近没什么人了,她压低了声音问秦昱道:“怎么样?查出什么了?” 第十八章 诱邪 秦昱看了看附近无人后,把唐之的手拨了开去。 “你还有没有点男子气概?可别装女人装到最后不男不女的。” “这你别操心,要不是为了在秦府少夫人这位子上站稳了,谁愿意装女人整天跟你这么腻歪。”唐之催促道,“赶紧说说,你跟白正初查到了什么?”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边走边说道:“半月前钱庄被窃,官银倒是没丢,但还未炼成官银的碎银倒是丢了不少,至今也还未寻到碎银的下落,案子也至今还未有个结果。” “那此前我发现的包子里的那部分,会是丢失的这些碎银么?” “不好说,”秦昱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来看着唐之,“你这么上心这个案子做什么?那五具尸体都还躺在仵作房里,你得想办法赶紧把邪祟吸魂的事解决了。” 唐之恍然大悟:“对对对,你不说我还给忘了,我夜里便去找,放心,包在我身上。” 而她并不知道,秦昱大概猜到了她想的办法。 夜里,趁着府上大家都睡了,唐之将驱魔锥藏进衣袖,偷溜出了房门,蹑手蹑脚地来到墙角,借力一跃翻出了墙头。 “啧啧啧。”在屋里悄然看着这一切的秦昱不禁啧了啧嘴。 为了当好这个“少夫人”,这小子也是铁了心豁出去了,要是再让他被上了身,该怎么把那邪祟赶出去?这次它还会这么“听话”么? 想着那邪祟定不死心会上了唐之的身来找自己,秦昱便耐心地在房里等着,却不想等到子时唐之还未归,他有些坐不住了,决定出门寻人。 但出了秦府大门,他却又失了方向,唐之会去哪儿,他完全没有头绪。 于是,他想着不如去仵作房看看,说不定会有收获。 月朗星稀,夜深人静,入秋的日子若是不披上个披风,在夜里行走还是有些冻人。 秦昱加快了脚步朝着刑部赶去,并四处张望着,生怕错过唐之。 就当他快要赶到刑部之时,两个人影引起了他的注意,毕竟这夜不归宿的,非客栈打烊无落脚之处之人,便是些“夜行人”。 因昌和城这阵子不安宁,宵禁都提早了,这个时辰不该有人在路上才是。秦昱觉得有些可疑,便借着暗处悄悄接近,想要瞧瞧到底是何人。 而当其悄然靠近,借着月光看去,白正初的脸清晰可见。 他怎会在此?站在他面前的那个女子,背影像极了唐之。 难道唐之信不过自己,来找白正初问那盗窃案的细节不成?但他为何如此上心?难道这案子与他也有关联? 秦昱屏息凝视他们二人的一举一动,却看见了让自己惊诧不已的一幕。 “我终于找到你了。”唐之轻抚着白正初的颈部,语气温柔得竟让他觉得唐之原本就是个女人。 却不知当时唐之用驱魔锥刺伤邪祟后,断尾的部分藏进了白正初的体内。 白正初眼神温柔地看着唐之,尽管他未曾开口说过只言片语,却让秦昱觉得醋意大起,自己的“夫人”竟深夜爬墙,背着自己与自己的兄弟私会? 等等,明明知道唐之是个男的,即便他扮做女人,也改变不了他是个男人的事实,但为何自己会吃醋?难不成自己竟对一个男人倾了心? 秦昱捂住了嘴,此前在包子铺,误打误撞亲上唐之的脸颊时,便脸红不已,本以为只是热的,难道当时便…… 每当唐之挽住自己的手肘叫着“夫君”之时,嘴上说着让他注意分寸,心里却暗喜,又是为何? “怎会如此……” 听见附近有人说话,唐之迅速消失在了夜幕之中,而白正初却站在原地迟迟未有动静。 秦昱见人跑了,刚迈腿要追,回头看了眼白正初,颈部隐约可见的勒痕引起了他的注意,一探鼻息,竟也…… “糟了,已经被上了身。” 顾不上白正初,他必须先追上唐之。 在夜幕中一路追寻,终于在秦府门前遇见了她。 “不知主人气消了没有……”唐之有些丧气地站在门前,“是因为我吸了那些人的魂魄吗……还是因为我太过丑陋……可我已经借了秦府少夫人的身子了,为何……” “因为你不是他。” 唐之猛地回过头去,见秦昱正在不远处看着自己,满脸诧异。 “为何我不曾察觉……” “你千不该万不该吸人魂魄,”秦昱缓缓地走到唐之面前,“告诉我为何这么做?” 唐之摇着头一步步后退:“我只是……只是想见到主人,想留在主人身边,可我……好不容易离开那个鬼地方,却发现失去了幻化人形的能力,就让我留在她身上陪您,好吗?” “为了留在我身边,就不惜残害他人,甚至占了别人的身子,既如此,为何不选个已逝之人?” “她已经死了,她死了十八年了,若不是有人用灵力将她的魂魄与这躯体结合在一起,她同我并无区别。” 秦昱冷笑一声:“为何不想个更好的借口?死了十八年?你见过死人还能长高的吗?” 唐之的眼神黯淡了下去:“您难道未曾察觉,她的手一直都是冰冷的吗?难道未曾察觉,她的血是紫黑色的吗?” “他那是顽疾。” “呵,您真的是我从前认识的那个主人吗?”唐之嘴角露出了些苦涩,“竟丝毫不信我所言……” “……”秦昱沉默了,他知道,若是再这么咄咄逼人,它不仅会带着唐之逃走,更别提吐出那些魂魄了。 正当唐之失望转身准备离去时,秦昱叫住了她。 “你要我怎么做,才肯吐出那些魂魄?” 唐之黯淡的眼神似乎又活了过来,她欣喜地走到秦昱面前,微笑着看着他:“让我留在你身边,就用这个人的身子,让我陪你一辈子,即便当牛做马,毕竟有了这身子,我也不必再去吸魂魄了。” 秦昱轻轻抚过唐之的头,微微点了点头。 一夜过去,除了那包子铺老板,刑部那四个差役都恢复了气息,醒过来还需些时日。 秦府很快便收到了算命先生算的大喜之日的消息,就在一月之后。 秦府上下都在忙着喜事,秦昱却丝毫高兴不起来,明明见到的是和以前一样的唐之,甚至更对自己言听计从,却不再是她。 “来福。” “老爷。” 秦父刚回府坐下喝了口茶便让管家来福把秦昱叫来,却得知秦昱好几日在刑部彻夜查案未曾回府,并将唐之关在府里不让出去。 “荒唐!”秦父将茶杯重重一放,“把这准媳妇一个人关在府里,像话吗?” “少爷说这是为了少夫人好,若是被陆郡主找了茬,少爷也顾不过来。” 秦父长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也是,那唐姑娘有否怨言?” “这倒未曾见得,若是从前刚来时的少夫人,可是会不顾阻拦定是要跟着少爷往外跑的,可谓是形影不离。要我说,少夫人与从前确实有些不太一样。” “哦?带我去看看。” 哪知还没到后院,就听见那碗碟碎一地的声音。 “少夫人,您已经摔碎了第二十八只碗了。” 唐之有些埋怨地对福儿说道:“我要用法术你也不让用,这怎么可能做到?人怎么成个亲这么麻烦,不能直接入洞房吗?” 一听这话,所有听见的人偷笑的偷笑,秦父却皱起了眉。 第十九章 听说你想洞房? 刑部—— “大人,您已经好几日未回府了,这案子一时半会儿也结不了,不如您先操心您的亲事,这事儿交给白大人去办?” 秦昱合上卷宗,捏了捏紧锁的眉头,倒不是说这案子结不了,而是这几日他满脑子都在想着唐之的事。 该如何把真正的他找回来?若是上山去找云竹,这事定会闹得不可开交,要是有个人能问问就好了。 “阿昱!” 门口传来了李元的声音,秦昱转头看向他,怀里正抱着一坛酒兴致勃勃地走了进来。 “你这刚‘活’过来,就准备喝个醉生梦死?”秦昱合上了卷宗,生怕被他打翻酒坛子弄湿了。 “当然不是,听说你要成亲了,我准备去你府上见见你媳妇,顺便把这坛酒送给你爹。”李元翘起大拇指指了指门外,“一起去?” 秦昱摇了摇头:“不去了,你自己去。” “你都多少天不着家了?不怕你媳妇跟人跑了?” “我倒是希望他跑了,这样我还心里好受些……”秦昱小声自语道。 “什么?” 秦昱又将卷宗摊开:“没什么,只要陆郡主不来找麻烦我已经谢天谢地了。” 话音刚落,陆云胭便闯进了刑部,众人一猜便知是来找秦昱的,等人来通风报信时他已来不及躲了。 “秦昱!” 一听陆云胭指名道姓地叫自己,定没什么好事。 李元见陆云胭这娇蛮郡主找上门来了,早就溜之大吉了,要不刑部尚书李顾山也会被牵扯其中。 虽然惹不起,但躲还是躲得起的。 “见过郡主。”秦昱起身行了个礼。 “你竟敢娶别的女人!还是个来路不明的女子!你把本郡主放在哪儿了?当本郡主好欺负吗?我的脸都给你丢尽了!知不知道外面在传什么?说本郡主连个刑部侍郎都攀不上!气死我了!” 这一进门,陆云胭便如那装黄豆的麻袋破了洞,喋喋不休指责秦昱。 “大人,大门外有个叫阿藤的男人说要找您。” 阿藤? 听见这名字秦昱眼前一亮,阿藤是唐之的跟班,他定有法子。 “郡主,这事儿改日咱们再好好算算,要打要骂悉听尊便,但眼下有个案子非常重要,关乎到昌和城的安宁,先告辞了。” 还以为能等到秦昱负荆请罪的陆云胭甚至都未反应过来,他便夺门而出。 “哎你!”陆云胭对着秦昱的背影大喊道,“你给我回来!你还让本郡主怎么做人啊!!!” 见到阿藤的秦昱如同见到救星一般,忙将他带去了鲜少有人经过的地方。 “你把我家主人弄哪儿去了?现在那个人身上为何会有邪气!” 还未等秦昱开口,阿藤便兴师问罪道。 “我找你也正因此事,我想找你帮忙将那邪祟赶出唐之的身体。” “你还找我帮忙?你这大魔头让那邪祟滚出去不是轻而易举的吗?” 秦昱蹙起了眉:“何出此言?” “你体内如此强大的灵力,就是为了压制体内另一股戾气,而这股戾气便是杀了我们藤妖一族的凶手,若不是主人将我护在那洞天,我也不会活到现在。”阿藤瞪着他道,“主人说你是无辜的,让我勿要不分青红皂白便杀了你,否则你以为你能活到现在?” “我是杀了你们一族的凶手?” 秦昱觉得头更疼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邪祟肯乖乖听你的,自然是尊你为上,你莫要趁着我主人灵力薄弱之时陷她于危难,要知道你的命是她让我留着的。若是她灵力恢复,杀了你比捏死个蚂蚁还容易。” 阿藤放下话后便离开了,秦昱长长地叹了口气,本以为他会想出个办法,结果还是得自己亲自出马,只是此前答应过那邪祟留它在身边,只为它不再造次,若是将它再次逼走,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他揉了揉几日来劳累的后颈朝刑部走去,却忽然想起了什么,停住了脚步,看着空无一物的手心,连忙将案子交给白正初并告了假回了趟秦府。 “老爷老爷,少爷回来了!” 秦昱进门便问唐之所在,却无意间听闻了那“直接进洞房”一事,若放在之前,他甚至会和唐之拌几句嘴,眼下,他一门心思想着如何将真正的唐之找回来。 “阿昱,你这些日子未曾教过她礼节?这姑娘家的,出口便是让人害臊的话,府上上下可都听见了。若是传了出去,秦府这脸面都丢尽了。” 秦父一见到秦昱便唠叨了起来。 “爹,此事儿子会处理好的。” 决不能让唐之精心经营的一切被它给毁了。 秦昱到后院,还不等唐之发嗲,便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听说你急着入洞房?” 唐之脸一红,未等她开口,就被秦昱拉进了自己房里。 “少爷怎么比少夫人还着急?”福儿的脸都红到了脖子根,刚迈出的脚又收了回来,这事儿还是别去看了,怪让人害臊的。 关上门,秦昱插上了门栓,转身看向唐之,她咽了咽口水,小退了一步。 “主……主人,您真的要……洞房?” 秦昱嘴角一扬,麻利地解开了腰带,往桌上一放,步步紧逼,将唐之逼到了里间,直到无法再后退。 唐之一屁股坐在了床榻上,刚要躲闪,就被一把推倒在床榻。 “主……主人……我……”唐之紧张地抓着床榻的边缘,看着秦昱越来越近的脸,闭上了双眼。 呵,要不是因为知道唐之是个男人,或许自己还真可能把持不住。 秦昱瞥了眼她紧紧抓着床榻的手,唐之丝毫没有感觉到指尖早已被那木刺划破。 秦昱轻声在唐之耳边说道:“乖,把手扶着我的后颈。” 那低沉而又温柔的声音让唐之不禁有些抵挡不住。 “主、主人,我还是第一次……”唐之闭着眼将那手指渗出血的手轻轻搭上了秦昱的后颈,只一瞬,秦昱眼前一黑。 再次睁眼之时,秦昱吃惊地看着躺在床榻上娇羞红着脸的唐之,猛地直起身来,看向四周。 桌上的腰带让他连忙注意起自己身上的衣服。 怎么回事? “主人?” 他诧异地看着床上那个叫着自己“主人”的女人,连忙夺门而出。 “哎哟,这孩子!” 刚从偏厅出来的秦父,看着衣衫不整的秦昱丝毫不在意旁人眼光,风风火火就往对面唐之房里冲,不一会儿又回了自己房里,连责骂的机会都逮不着。 秦昱麻利地将符咒往门上一贴,站在窗边,压低声音道:“趁早离开她的身子,否则我让你灰飞烟灭。” “什么?主人您之前说过让我将她的身子当成宿主一辈子陪着您的,为何……” 他冷笑一声:“你放心,送走你,我立刻让你的主人来陪你,绝不让你孤单一人!” “你是谁?!”当它意识到眼前之人已不是自己的主人,立刻抬手唤来了一旁的佩剑握在手中。? 第二十章 自救 “我是你爹!” 秦昱话音刚落,二人便在房中交起手来,但那邪祟哪斗得过被唐之附了身的秦昱,没一会儿便被打得缴械败退。 秦昱手持驱魔锥直指被邪祟所附身的唐之的眉心:“上次便是你趁机上了我的身,这次你居然还有这个胆子,不仅上了身还妄图做那些苟且之事,不知羞耻!” “你不过就是个死人,我上一个死人的身又有何妨?你若是灵力充沛又岂会给我可乘之机?主人喜欢的是我不是你!” “死到临头还嘴硬!” 就当他欲念法诀驱动驱魔锥除邪之时,那黑影一下从唐之身体之中窜了出去,但门上早已被贴了符,它妄图从窗逃走,而窗边有手持驱魔锥的秦昱,它插翅也难飞。 “既然你要除了我,不如让我自行献祭给主人!!!” 法诀只差一字生效之时,被那飞快到快看不清的黑影钻了空子,冲进了秦昱的眉心。 秦昱手中的驱魔锥掉在了地上,面对被体内那股戾气所吸收的邪祟,唐之束手无策。 她感觉到秦昱体内一股怒火莫名上窜,连忙默念法诀,操控体内的灵力去压制,许久,才平息下来。 看着席地靠在床榻旁的自己,唐之陷入了沉思…… 秦母回来后,与秦父二人在房里商量二人的亲事是否该提前办了。 “我是万万没想到,阿昱一个这么沉稳的人,竟在男女之事上如此……如此猴急……唉……”秦父连连叹气。 秦母却不以为然,偷笑道:“老爷,这是好事啊,之前我让那大夫看,说阿昱那方面的事特别好,这也好早些抱孙子不是?” “唐之你等等,你听我解释……” 院里传来了秦昱的声音,秦母忙从窗口朝外看去,唐之正大步朝着秦府大门走去,一副气冲冲的样子,后面秦昱边系着腰带边追了出去。 “这,方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 秦父自觉一个头两个大,摆了摆手:“让他们年轻人自己解决,我们两个老的在一旁看着便好。” 秦昱生怕街上的人看笑话,连忙追上了唐之,将他硬拽到了鲜少有人经过的巷子里。 “你是吃了春药了?什么人你都碰?来者不拒?”唐之气不打一处来,捏紧了拳头,“契约作罢,我自生自灭,你另找他人。” 秦昱连忙拦住唐之:“你被邪祟附身,我这也是为了让它放松警惕,出的下下策,我是在救你,你怎么狗咬吕洞宾?况且,我怎会对一个男人下手?” “我是狗?我当初就该让阿藤取了你的命,要不是看在你爹娘把你养这么大,早就给你送去重新投胎了!”唐之欲将他推开,他却像堵墙一般拦着去路纹丝不动。 秦昱一把抓住唐之的双臂,突然跪在了她的面前。 “你……你中邪了?”唐之倒吸一口凉气,看着眼前的他吃惊不已,语气忽的缓和了下来,“男儿膝下有黄金,你为何要跪?” 欲扶不起。 “因为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即便你是男的,我也会娶你过门,用我的命去保护你。”秦昱抬起头看着唐之,眼神坚定却又带着些请求,“秦府和昌和城乃至宁国的命运,都在你的手上,我愿为此赴汤蹈火,辅佐你保护你,以后你就是我大哥,原谅我,我真不是想要做……那种事。” 这话一出,唐之愣在了原地,气消了一大半。 唐之看着秦昱的眼神,他是认真说出这些话的,而且竟还跪自己,顿时心软了下来。 细细想来,这些时日相处下来,他的确心系昌和城的安宁,也未曾懈怠,对自己“胡闹”的事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算了算了,我帮你还不成?快起来。”唐之伸手将他扶了起来,支吾道,“不过……要不是你,我恐怕也回不来了。” “你还有多少事瞒着我?”秦昱一脸担心地看着唐之,“为了以后能相互帮助,有必要把各自的一切告诉对方。” 唐之退了一步:“我……我能有什么,不过就是因为加固了禁地的结界,灵力耗尽,现在的我易被邪祟钻了空子。我不愿说,还不就是因为怕你们传了出去,到时赤封院的名声被毁,根基被动摇,往后被人唾骂,谁来护那些院众……” 秦昱看着唐之那一脸苦衷的样子,暗暗叹了口气,小小年纪就要操心这些,明明看着还是个少年,那娇小的身子让人不禁想要保护的他,却隐隐背负着这么多人的命运。 “你干什么?” 唐之突然被秦昱紧紧地抱在了怀里,吓得连忙挣扎,却无果。 她的脸贴在秦昱胸前,一时慌了神:“你放开我,你果真是个断袖!欲与男子洞房无果,现在还非礼我。” “我说了跟你洞房那是无奈之举,那是为了救你。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只是心疼我‘夫人’,心疼我‘大哥’,让我抱抱怎么了?你不是你爹抱大的啊?” 说归说,秦昱就是不松开,怀里的是自己的“救星”,也是自己的“希望”,自己必须要保护好他。 “你灵力还会恢复么?” 唐之放弃了挣扎,直直地站着,双手垂在了身边,垂下眼帘不语。 母亲的灵力到底分散在了哪些地方,云竹也丝毫没有线索,现在的自己如同被扔在沙漠中,一眼望不到边,寸步难行,迟早渴死,是秦昱给了自己绿洲,让自己能有个喘息之处。 “我好好当你的‘少夫人’,但你能在闲暇时陪我去找我娘的灵力吗?为了报答你,你体内的戾气,等我灵力恢复后,定会帮你除去,”她抬起头与正低头看着自己的秦昱四目相对,“这个‘交易’,你做不做?” 这眼神中透露着一丝哀求,那楚楚可怜的样,秦昱完全抵挡不住,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完了,难不成自己真的爱上了一个少年? 可眼前的唐之,真的活脱脱像个正直碧玉年华的小姑娘。 想到这儿,秦昱连忙松开了唐之,整了整自己的衣襟。 “走,跟我回府。” 说着便自顾自地往前走了,唐之看着秦昱的背影偷偷一笑,看来不管是哪个男人,都抵挡不住这般柔情似水楚楚可怜的眼神。 “等等我,夫君~” 秦昱听着这声嗲嗲的“夫君”,人都快酥了,但这出门在外,戏得做全套。 他转身向唐之伸出了手,唐之却毫不犹豫地挽住了他的手肘小声道:“你打算怎么跟你爹娘解释‘洞房’之事?” “就说我一时鬼迷心窍,险些毁了你的清白。” 唐之有些惊讶,这男人还挺有担当嘛,要不是自己在他眼里还是个男人,也不敢这么亲昵地“恶心”他。 “我若是整日跟着你往外跑,你爹娘会否生气?” “放心,他们定供你为上宾,只要你好好地把那些‘规矩’给学了、顺利完成了,礼节规矩是必守的,这在他们眼中比你给他们抱孙子更重要。” 看来这秦府“少夫人”之路道阻且长啊,唐之转头看向不再眉头紧蹙的秦昱,这日后可就得多多照顾了。? 第二十一章 食不言,寝不语 回到府里后,唐之让福儿端了早点到秦昱房中。 “福儿,我跟少夫人有话要说,你先去歇着。” “是,少爷。” 唐之见福儿阖上了门,立刻松懈了下来,活动了活动筋骨,端起眼前的馄饨吃了起来,边吃边问道:“你们最近是不是有个什么……钱庄的盗窃案还未结案?” 秦昱把她拿着勺子正递到嘴边的手按了下去。 “你干嘛?我都在这儿给你当‘少夫人’了,饭都不让吃了?” “食不言,寝不语。” 唐之下一刻就要反抗,秦昱却避开了她的眼神,低头吃着自己碗里的馄饨。 “我怎么吃个早点还得这么憋屈。”唐之捣鼓了下碗里的馄饨,又被秦昱按住了手,“大哥,又怎么了?” “这粮食是那些农夫汗水所得,不得浪费。” 唐之放下了勺子,长叹了口气:“做你们大户人家的媳妇还真是规矩多,我不浪费,我当然会吃完,只是……” 只是撒个气罢了。 秦昱顿了顿,看着唐之,无奈地道:“罢了罢了,只有我们二人之时,可随意些,但……” “这还像话,”满意地吃起了馄饨继续说着刚才的事,“那钱庄的案子,我估摸着赃物就是我之前在包子铺里发现的藏在包子里的那些。” “那些,不够数目,”秦昱吃了口馄饨,“除非找到和包子铺老板来往密切的人,再看看是否有新的线索。” 唐之一把按住了他的手,秦昱诧异地看着她,她板着张脸,低声道:“食不言,寝不语。” “你学我?”秦昱抽出了自己的手,眉头微蹙。 她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爽朗的笑声家丁在院里都能听见。 “哎,你说咱们啥时候可以给少爷办喜事啊?少夫人好歹也在咱们府上住了好一阵了。” “你不知道?管家今日便带人采办去了,这几日便要打点起来了,你可别再像今日这般云里雾里了。” 福儿走上前,凑到他们身边说道:“你们不觉得少爷和少夫人关系有些……” 二人转过头疑惑地看着福儿,福儿叹了口气欲言又止,转身忙别的去了。 “少夫人和少爷的关系,像极了白大人和少爷的关系……”福儿两步三回头地看着秦昱的屋子自言自语道。 包子铺离奇命案果然与之前的钱庄盗窃案有关,不过这一切都归功于唐之。 唐之以想熟悉熟悉昌和城为由,让福儿带着自己找些人较多的地方到处转转,比如市井街头,还有茶肆、烟柳地、赌坊之类的地方,尽管福儿再三提醒这些地方对姑娘家可是不太欢迎。 “来人呐!抢劫了!快抓住他!!!” 刚要跨进茶肆,就被人狠狠地撞了肩,要不是唐之反应够快,一手掰住了门框,险些就摔了。 “那是我要给我娘看病的钱!” 忽然一阵风吹过福儿的面前,迷了下她的眼,一转头,唐之撩起裙袂便飞速朝着那抢东西的贼追了去,在一阵此起彼伏的唏嘘声中,传来了一声惨叫。 意识到周遭的人都在盯着自己,唐之连忙缩回了刚才一记飞踢过后,踩在那小贼背上的脚,毕竟现在还是“秦府少夫人”的身份。 整了整裙袂,唐之蹲下身一把将他手中紧紧攥着的荷包抽走,念叨道:“有这个本事,不如去干点别的。” “我除了这个还能干什么?连个女人都跑不过。”小贼哭丧着脸,把脸埋入了臂弯之中。 “现在知道丢人了?”唐之把荷包利落地扔给身后的福儿,使了个眼色,福儿竖了个大拇指咧嘴一笑将荷包送还给了那被偷之人。 “你快走开,都盯着我呢。”小贼冷不丁地伸出一只手头也不回地推了唐之一把,她一个没蹲稳坐在了地上。 唐之索性席地而坐,托腮看着他道:“哎,你是常在这市井偷东西吗?” 一听这话,以为她要将自己送衙门,那小贼连滚带爬地想逃,唐之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了他的后襟,暗喜,看来是个惯犯。 唐之站了起来并将他一并拉了起来,清了清嗓道:“你知道我是谁吗?刑部侍郎秦昱秦大人的夫人。” 那小贼一听名号,一个转身跪在了唐之的面前:“姐姐您放过我,我知错了。” 唐之眉头一皱:“站起来,我又不是你父母,也不是菩萨,跪什么跪。男儿膝下有黄金,不知道自己有多贵重吗?” 不仅是那小贼,周围的人都有些觉得匪夷所思,这秦府的少夫人未免太过单纯。 而唯独人群中一人面露微笑地看着她,但随即又暗暗地叹了口气。 “跟我走,我有话问你。”唐之本想拉他一把,却想起这众目睽睽之下的,还是注意些分寸的好,便低声说道,“若是你不走,立马就会有衙役来抓你回去,要是你跟我走,我保证还有别的出路。” 好汉不吃眼前亏,小贼乖乖地跟着唐之离开了人多的地方。 问完话后,唐之托腮若有所思,福儿则替她在一旁放风,在衙役来之前还是得把该问的先给问了。 “我需要你帮我个忙……”唐之凑近小贼小声低于了几句。 而这时,一个人影却悄悄接近了那里,福儿刚要开口便被捂住了嘴,背对着的唐之丝毫没有注意到有人在靠近。 “夫人在这儿干什么?” “啊!”唐之被吓得一个激灵,一看是秦昱,她扬手就要揍,但想起还有外人在场,便把拳头往他胸前轻轻一敲,“夫君你吓坏我了。” 秦昱不禁一个寒颤,脸色一变,抓住了她的手,有意刁难道:“夫人与这少年在此说些什么悄悄话?如此入神都未曾发觉我就在身后。” 唐之探头看了眼福儿,福儿双手合十指了指秦昱的方向一脸苦笑。 “自然是关于哪些人与包子铺老板走得近的事啊,他虽是个贼,却还是有些用处的,”唐之抽回了手,冲那小贼笑了笑,“你放心,秦大人会让你功过相抵的。” 唐之拉着秦昱不让他追那小贼,待那小贼离开后,秦昱反过来追问唐之倒底发现了什么,她却依然卖着关子。 “你要是再不告诉我,我立刻让人将他抓了,看是你厉害,还是为民做主的父母官厉害。” 一路上一言不发的唐之,和秦昱一道回了府,坐在自己房里擦拭着驱魔锥,自言自语道:“看来有些人宁愿抓不到真凶,也要硬着头皮做些‘错事’。” 秦昱将房门一关,压低声音道:“你如此不将法理当回事,小事便罢了,若传了出去,便是我刑部侍郎的夫人放走了犯人。不说这一官半职丢了不说,往后谁还敢信我刑部能护百姓安宁。这儿不是元明山更不是赤封院,天子脚下,稍有不慎,万劫不复。” 她轻吹驱魔锥,宝贝地放回了布袋中,随后起身来到秦昱面前,叹了口气,凑了过去,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听完后秦昱杵在了原地,看着那胸有成竹的唐之,他不禁佩服起了眼前这个鬼灵精的少年。? 第二十二章 执子之手,将子拖走 深夜,小贼趁着夜色探头探脑的,刚想翻过秦府的墙头,便被在门口守株待兔的唐之给拽了回来。 “干嘛呢?想被拉出去游街?刑部侍郎的墙头你也敢翻。”她松开了小贼的衣领。 小贼连连摇头,双手合十恳求道:“那不行,要是被我爹知道,非得打断我的腿。” “你有家人还敢做这种偷鸡摸狗的勾当啊?” 唐之忽然一扬手,小贼连连后退了好几步,哪知她只是朝躲在暗处的秦昱招了招手。 秦昱这才知道,原来白日里,唐之吩咐小贼办的事便是让他凭着记忆,将常在那包子铺附近出现的买主们都探了个遍,而她为了不让他人起疑,选择在夜里见面。 “有四人,汇贤楼老板、古玩店伙计、画舫修船的老头还有……”小贼瞥了眼唐之,含糊地说道,“在茶肆说书的。” “茶肆什么?”唐之上下打量了下,“你好好说话,秦大人在这儿呢。” “好好好,我好好说……就是我被你抓到时的那个茶肆里的说书人。” 唐之来回踱了两步,自言自语道:“汇贤楼是酒楼,自家有厨子还要去买别家的包子,难道,是为了昧着良心做生意?”她转头对秦昱道,“秦大人,这事儿可得查查。” 秦昱淡淡地答道:“此事归衙门管,刑部不管这些。” “古玩店伙计嘛……有这嫌疑,但若是把碎银炼成银器,古玩店也卖不出去啊,莫非故意弄些泥土做旧了来卖?” 唐之自说自话地继续推断,小贼却偷笑了下,她停下了脚步看向小贼:“笑什么?很好笑吗?” “没、没什么,只是见你们二人都已经是夫妇了,为何还用‘秦大人’这样的称谓?” 二人对视了眼,异口同声地干咳了两声,秦昱看着她那皮笑肉不笑的笑容暗暗地叹了口气。 “你别管,这叫相濡以沫。” 秦昱一愣,看着她毫不做作地说出这句话。 好一个相濡以沫。 唐之却未曾察觉他眼神中的温柔,继续说道:“然后画舫修船的老头,虽说也不太有直接的联系,但我是没瞧见人,明日便去瞧瞧。还有那个说书的……一个说书的应该也就是偏爱那包子的味儿,要不明日顺路将此事也告诉他?好让他早些去看看大夫,万一吃坏了,病了可不好。” 见小贼欲言又止,唐之对他示意了个眼色:“但说无妨。” “现在官府的人还……带着夫人办案呐?”说完他便连退两步,生怕被打。 唐之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小声道:“你不知道秦大人为何屡破悬案,都是因为背后有我这个‘贤内助’在推波助澜吗?” 小贼不禁竖起了大拇指:“不仅腿脚好,还能推案子,可真是厉害。” 秦昱走到了他们中间,见他阴着脸,小贼忙退了一步,还未等他开口,匆忙逃走了,还不忘回头朝唐之竖起大拇指。 “别总在外面说些不着调的话,回去歇着。” 秦昱轻轻叩开府门,回头看了眼手指抚着嘴唇低头沉思的唐之,还站在方才的地方未曾动过,便对门内的人轻声说了句什么后,走了进去。 而唐之丝毫未曾注意到门又被关上了,等她想到什么的时候,秦昱却不见了,再一看,大门紧闭,难道回去还得翻墙? “刚才不是说好的走正门嘛……” 唐之边嘟囔着边松了松筋骨,干脆地撩起裙袂三两下便够着了墙头。 因为夜里冷,她为了不让人怀疑,特意披着厚厚的披风,着实有些碍事,而没想到心想着碍事,它却“耍起了脾气”滑落在了墙外,刚扒上墙头的唐之苦着脸又只好手一松跳回了墙外。 墙那头的秦昱看着她又从墙头掉了下去,以为出了什么事,那墙头好歹也有两人多高,万一伤到了,又得横生枝节,匆忙又赶回到大门外。 唐之系好披风刚准备再次纵身一跃,被秦昱一把拽了回来,就像是她方才拽回小贼那样。 而这回唐之却一个踏空,眼见就要摔下去,下意识地一个转身抓住了秦昱的肩,借力挂在了他身上。 “什么人?!”唐之就要动手,秦昱一闪,一下用掌心包住了她的拳头,拉着就往秦府走。 唐之看着自己的手被他牢牢抓在手心,一时忘了挣扎,就这么被“拖”回了府,直到二人在院中分开,秦昱才松开了她的手。 “早些歇息,明日我会和小白一道去查那几个地方,若是白用功,那你这阵子就给我好好待在府里哪儿也别去。” 放下话后,秦昱转头看了眼唐之,却只看见她伸着懒腰摆了摆手,懒散关门的背影。 但一关上门,她便不自觉地看着自己的拳头,苦笑了下,这么多年了,还是没有知觉,一丝温暖都感觉不到。 秦昱回到房中,站在床榻边,看着自己的手心,为何唐之会冷得刺骨,难道真如那邪祟所言,他本就是个死人? “怎会……” 二人静静地躺在各自的床榻上,秦昱紧紧地裹着棉被冷得无法入睡,不禁感叹入冬后这天是越来越冷了,而对门的唐之却早已入睡。 翌日醒来之时,唐之发现自己身上被盖上了昨日并未摊开的棉被。 “见鬼了……难道我察觉得到冷了?” 看了眼铜盆里的水,唐之疑惑着下了床,但当她伸手放入冷水中时,仍是毫无知觉。 福儿一进门,便见她一身亵衣站在铜盆前将手放在冷水之中,吓得忙将早点放桌上,跑去将她的手从水里拿了出来替她擦干。 “少夫人你这是怎么了?这天有多冷啊,怎么还什么都不穿还往冷水里伸手啊,万一着了风寒,少爷该有多心疼啊……” 见福儿如此慌张,唐之忙抽出手,笑了笑道:“就是觉得还没醒,想让自己清醒清醒,我没事,大人呢?” 福儿叹了口气,无奈看着她道:“少夫人,有些话我不知该说不该说。” 唐之刚要开口,福儿就将她扶到桌旁,端了热粥放在她手心里让她捂着取暖,自己则折进里屋给她拿衣服。 “或许你不觉得哪儿不对,但在未来夫君面前,若是一直‘大人’‘大人’地叫,会见外的,特别是咱们这些下人眼里,或是外人眼里,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少爷的贴身侍卫呢。” 端着粥,唐之淡淡地笑了笑,可不是么,看来自己演的还是不够真切。 “你家少爷呢?” 福儿真是拿她没了办法,捧着衣服走到她跟前:“你该和夫人一样问,阿昱呢?而不是‘你家少爷’,毕竟你们虽然还未成亲,却已是大家眼里的夫妻了,可不能生分了彼此。” 唐之笑着摇了摇头:“那,阿昱呢?” 这下福儿可满意了,忙回道:“少爷说去刑部结案。” “什么案子?” “就之前那个包子铺老板的案子啊。” 唐之放下粥,连忙穿上外衣就要往外走,却又折了回来:“快,帮我梳头。” 就如那日急着出门一般,她又踩着小碎步匆忙出了门,福儿转头一看桌上,一口未动。 第二十三章 我是你“嫂子” 刑部门前,唐之来回踱步,她感觉有片白白的东西遮住了视线,伸手轻轻一抹,是水。 本以为是下雨了,却没想到飘落的是一片片的雪花,她伸手去接,雪花在她手心里却久久不化。 唐之站在原地看着手心的雪花出神,雪越下越大,有人踩着薄薄的雪匆匆小跑而来,听脚步声越来越近,她转过了头去,是福儿。 她大口喘着气,小脸冻得通红,一手撑着油纸伞一边朝着另一只手哈着气取暖。 “少夫人,站在这儿多冷啊!要不咱们先回府去?” “再等等,”唐之看了看刑部大门,对福儿道,“你先回去。” 福儿见她执意不走,把油纸伞往唐之手里一塞,朝着门口守卫小跑而去,说了什么唐之并未听见,但见他们一人进去了。 不一会儿,白正初脚步匆忙从门内出来,见唐之独自一人站在雪地之中,忙迎上前。 “他居然敢瞒我……” 从白正初口中听闻秦昱已将结案这一消息传了出去,并让人暗中盯着汇贤楼老板、古玩店伙计和说书人,自己则去了画舫。 唐之有些不太高兴,这明明是自己打听到的消息,怎么就让他给顺走了。 “那你怎么不去?” 白正初不假思索道:“大人让我盯着你,怕你乱来,也怕你再出点什么事。” 唐之倒是没生气,反而装作恍然大悟:“办案居然不带你?怕不是去哪儿玩了?你想想啊,他是去画舫,画舫是什么地方?吃喝玩乐啊……” 见白正初认真地思考起来,唐之趁热打铁忙怂恿道:“走,我们去画舫瞧瞧去?” 就这样,白正初被唐之给匡去了画舫。 大约是雪太大了,湖面上的画舫纷纷靠了岸,伙计们一个个匆匆忙忙地从岸上端着炭上了船,唐之看了看船头上站着的男子,对白正初道:“你瞧那秦大人,打扮得如此纨绔,身边还……” 居然还有个漂亮姑娘! “哎!等等!” 船头的秦昱循声望去,白正初正追着谁往画舫里跑,难道…… “唉……”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见秦昱轻叹了口气,一旁的漂亮姑娘疑惑地探出头去,却什么也没瞧到。 唐之往上跑时,一老头引起了她的注意,黝黑的皮肤,脸上的沧桑是风吹日晒留下的痕迹,但衣衫却很是光鲜。 她不自觉地跟着那老头而去,白正初恰与她在岔路错过。 “怎么跑这么快……” 但白正初来到秦昱面前时,却并未见到唐之。 “你怎么来了?”秦昱看了看他身后,“他人呢?” “不在这儿吗?”白正初看了看四周,有些疑惑,“刚才还见她往这儿跑呢。” 秦昱对身边的姑娘低语了几句后,姑娘点了点头笑着离开了,走的时候还替他整了整衣襟,看得白正初一愣。 “这大庭广众之下,你还跑来跟姑娘幽会,不知道自己有家室啊?”白正初小声道。 唐之丝毫不顾忌周围人的目光,大摇大摆地走到了他们面前:“他当然不知道,自己再过几日便要跟我这个‘神棍’的妹妹成亲了。” 白正初一听,乐了:“要有喜酒喝了?哪日?可别忘了给我请柬啊。” 秦昱拍了拍他的肩,无奈地问唐之:“你查到什么了?” “我查到什么了?”唐之双手环胸,“我查到你背着自己快过门的‘夫人’出来跟漂亮姑娘幽会,还是打着出来查案的幌子。你该谢谢我,没把福儿带来,要是被她瞧见这一幕,秦夫人还不知道怎么想呢。” “别闹,我是问那个修船的老头的事。” “不是他,”唐之走到船头,探身朝船下看去,那老头背着装着工具的箱子,正冒着大雪给画舫防裂涂上些什么,“这画舫的主人对下人都挺大方的,虽说他只是个修船的,工钱却不少,所以穿得好些也正常。我刚开始也怀疑过,不过去那包子铺买包子是从钱庄盗窃案之前便开始了,而且他吃素,一直买的是菜包。咱们发现的那屉包子是肉包,在那儿买过包子的人都知道,这荤素的位置一直没变过,所以,我推断不是他。” 白正初不禁鼓起了掌,倒是没想到一个姑娘家如此会断案子。 秦昱瞥了他一眼,他识趣地挠了挠头:“那,咱们就去下个地方?” 路上,唐之实在是有些介意方才那一幕,催促白正初去问秦昱方才到底在干什么,白正初有些纳闷,不就是刚才她说的那些么? “快去。” 白正初只好又问了一遍秦昱:“大人,你刚才真的是在幽会?” 秦昱看了眼唐之的背影,对白正初道:“连你也信?” “那不然你在干嘛?那画舫都是吃喝玩乐的地方……” 唐之偷笑了下,这还真是学得快。 “那‘姑娘’是我的线人,也是个男的。” “也是个男的?”白正初愣在了原地,的目光不自觉地投向了唐之的背影,忙摇了摇头,“不会不会……” 秦昱和唐之不约而同地出了一身冷汗,他一时说漏了嘴,险些把唐之的事给暴露了,好在白正初对唐之并未起疑。 三人来到汇贤楼,也近了晌午,便顺带点了些吃的在酒楼坐下了。 唐之一坐下,眼神就不停地在人群中扫来扫去的,而周围的人却反将目光聚集在了他们三人身上。 “这秦大人总是带着那未过门的夫人到处乱转,是巴不得告诉全城这是他夫人啊。” “不过不得不说,这小妮子长得比那郡主好看多了。” “可别乱说,那叫各有各的美,只不过,咱们更喜欢看这样的。” 秦昱可都听在了耳里,暗想,你们要是知道这“小妮子”是个少年,怕不是得惊得下巴都掉地上。 唐之像是没听见似的,拍了拍白正初,小声道:“哎,小白,你去跟他们老板说说,要是他明知是死猪肉的包子还拿来招呼客人,那可真是黑店。而且万一害人闹肚子、看大夫,那就是害人了。” “小白?你也太没规矩了,好歹也叫我一声白大人。” “我是你嫂子,快去快去。”唐之催促道。 白正初被这么一说,一时语塞,便只好先去找汇贤楼的老板,而他刚离座,菜就慢慢上齐了。 汇贤楼生意好得不像话,似乎根本不用担心钱,看起来并不需要买那死猪肉的包子来维持营生。 过了会儿,白正初回来了,瞧了眼桌上的菜,拿起了筷子:“哎,你们知道我问到什么了吗?” 唐之自顾自地吃着菜:“这老板应该也不是那个和碎银有关的人。” 刚要夹菜的白正初一愣:“你怎么知道的?不过这老板也不是什么善茬,我旁敲侧击地问了一些包子的去向,你们猜怎么着?这些包子竟然都被他拿去救济那些乞丐了,他明知道这些是死猪肉做的,居然……” “用这种东西行善,良心被狗吃了。”唐之用力咬了一口那狮子头,“不过这狮子头倒是不错,厨子不错。” 看着秦昱一言不发吃着碗里的菜,再看看唐之,白正初对秦昱小声说道:“哎,大人,你平时不是最讨厌嘴里有东西还在那儿说个不停的人嘛?” 秦昱余光瞥了眼抑制不住得意的唐之,咽下了嘴里的东西,对白正初道:“吃你的。” “哟哟哟,真是重色轻友,喜新厌旧,以后你干脆就带着嫂子别带我了,这冰天雪地的,我也不想出来受苦,还不如在刑部待着整理案卷暖和还舒服。” 居然跟一个男人争风吃醋,秦昱险些就要脱口而出。 第二十四章 少夫人的规矩 让刑部的人继续暗哨盯着画舫和汇贤楼后,唐之、秦昱和白正初三人又去往下一个目的地——古玩店。 “听说了吗?城东包子铺的老板死了。” “可不是嘛,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今天发了工钱,我准备给我娘买些包子回去,她不是吃素嘛,那儿的素包子可好吃了,她每月都要吃。” 刚到门前,唐之便听见了古玩店内的对话。 “又是个吃素的?”白正初嘀咕道。 “你们俩在这儿等我,我进去问问。”唐之说着就要往里走。 秦昱一把拉住了她:“我们才是刑部的人,你在这儿待着。” 被拦在门外的唐之朝他们的背影吐了吐舌,转身朝着周围漫无目的地看着等他们出来。 而等他们二人出来之时,唐之已不见了踪影,一番找寻,发现她竟已回了秦府。 见天色已晚,秦昱和白正初二人只好先回刑部整理线索,在卷宗房,他们彻夜翻阅,总算也有了些眉目。 而回了秦府的唐之万万没想到,这秦昱彻夜未归,自己竟得独自一人与秦父秦母同桌用膳,这顿饭吃得她甚是劳神。 秦父开口道:“今日唐姑娘一整日风里来雪里去的,都去干了些什么啊?” “嗯,去……随便逛逛。”唐之连忙咽下嘴里的东西,笑了笑。 “你就别瞒了,我还不能知道嘛,”秦母给唐之夹了块鸡肉,并替她舀了一碗鸡汤,“虽说阿昱是刑部侍郎,却也只是听着风光,常年不着家,恐怕日后也得委屈你……” “不委屈,”唐之笑道,“他不着家,我可以跟着他啊。” 秦父与秦母四目相对,面露为难之色。 “怎么了?” 秦父浅笑道:“这姑娘家的,虽说你是赤封院的人,但在昌和城,还是不太一样。姑娘家除了在有大事、祝日时会随着丈夫在外,其余都是在家操持家事,男主外女主内,若是日日随着丈夫,不仅会耽误丈夫的仕途,还会让人说了闲话……” 规矩。 世间女子嫁给自己的男子,竟要以自由为代价,日后还要传宗接代,听闻若是难产还得送命。 幸好秦昱眼里自己还是个男子,这事,等自己找到母亲留下的灵力碎片之前决不能发生,一定得瞒下去,等找到后便立即离开这“是非之地”,说到底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等风头过去,他应该也不需要赤封院这门亲事了。 “唐姑娘?” “嗯?”唐之这才回过神来,之后便未再说什么。 翌日,秦昱匆匆回府,进门便直冲唐之的房间,而刚准备叩门,却险些叩到了开门的唐之的额头。 “准备把我打晕了好把我捆府里不让我出门?”唐之把秦昱的手往旁边一推。 “胡闹,跟我走。”秦昱说完便往门外走。 “等等,”她叫住了秦昱,探头看了看门外,小声道,“我要是总跟你往外走,你爹娘又得念叨了,要不,我还是夜里行动?” 秦昱看了看正厅方向:“不用管他们,走。” 说完便牵着她的手匆匆出了门,送早点的福儿忙跟了上去。 只是,并非是去刑部,而是走了相反的路,来到了衙门门前。 在衙门前站定的唐之愣了愣,指着牌匾道:“这,衙门有什么事啊?跟这案子有关?” “那钱庄盗窃案便是衙门的案子,只有出了人命才归咱们刑部。走,白正初已经在了,进去。” 带着疑惑,唐之跟着秦昱进了衙门,她一踏入衙门,便开始四处打量,衙门果然和刑部比不上,人手也少不少。 县令见秦昱来了,忙迎了上来。 “秦大人,这位是……” “我夫人。” 白正初偷笑了下,唐之倒也暗喜,有刑部侍郎这个靠山,能在这地方站稳,倒也不错。 “秦夫人好。” 唐之点了点头,跟着他们一道去看了衙门的卷宗,仍不自觉地回头扫视着附近的人和物。 一路过的衙役指着他们一行人问道:“他们是谁?” “刑部的秦大人、白大人,还有秦大人的夫人。” 听闻刑部的人来了,有人匆匆跑进了捕快房。 卷宗上写着,当时是由衙门的人接到钱庄的报案,随后派了衙门的裘捕头带着捕快一道前去查案,而且频繁去了好几次,但都毫无收获,此案便被积压了下来,拖到了现在。 唐之接过他们看完的案卷,从头至尾又看了一遍,没觉得什么不妥,但正因此,她有些疑惑。 “可否见见这裘捕头?”秦昱道。 说曹操曹操到,裘至恰巧出现在了门前。 四人被带至偏厅,唐之刚在白正初身旁站定,被秦昱使了个眼色,她只好乖乖地又走到了秦昱的身边。 “三位请坐。” 坐下后,白正初便单刀直入地问起盗窃案:“裘捕头你可还记得当日在钱庄发现的蛛丝马迹?” “蛛丝马迹?都在案卷上写着呢。” “问你话你就说。” 裘至在屋内踱起了步子:“一些鞋印、一些油迹、还有……哦,还有一丝破碎的布条。” 半月前的案子,他还能记得如此清楚? 唐之心想,该不会这人就只是这么草草了事,任由它去了? “嗯?” 他身上的钱袋子里似乎发出了一些清脆的声音?但不像是铜板摩擦碰撞的声音。 “那你通过这些线索,就没查到些什么?” 裘至一挑眉:“当然查到了一些,只不过都是些有的没的,跟犯人没有半点关系。” “那你可知道,”唐之开口道,“嗯……古玩店伙计……画舫修船的老丈……茶馆的……”她凑近秦昱道,“什么来着?” 明明是凑到了秦昱身边,眼神却瞥向了裘至,嘴角一扬。 “茶馆说书的。” 唐之笑道:“对对对,我给忘了,还有个汇贤楼的老板,”转身对裘至道,“你可认识啊?” “不认识,这跟案子有关?” “哎,你先别急着说不认识,那伙计和老丈你不知道倒是也正常,但汇贤楼的老板,我这个外地来的人都听说过了,你这个在县衙当捕头的怎么可能不知道。” 秦昱和白正初将视线转向了裘至,他干笑了两声,走到一旁,背对着他们:“听说不等于认识,何况这案子和他们又有何关联?” “那裘捕头是否有空再带本官去钱庄看看?也好还原一下事情发生的经过。” 听闻秦昱有意彻查此案,县令可是找到救星了,但县令却不解,为何这事会惊动刑部。 因为他们的到访,钱庄早早打了烊。 县令不解,小声问白正初:“敢问白大人,为何刑部会突然查起此案?” “难道县令大人未曾听闻城东包子铺老板离奇暴毙一案?” “当然听说了,那案子与钱庄的案子有何关联啊?” 白正初神秘兮兮道:“你一会儿便知。” 跟着裘至来到案发的那间屋子里,他指着一些地方说道:“这儿是脚印、这儿是发现油迹之处、这儿是布条所在之处。” 唐之进了钱庄之后便发现裘至在指那些曾经留下的线索时有些异样,便自始至终一直盯着裘至。 三人离开钱庄之后,未留下任何只字片语,县令等人一头雾水。而裘至则看着唐之的背影蹙起了眉,她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何如此一针见血。 第二十五章 包子铺结案 离钱庄一段距离后,白正初有些按捺不住了。 “你们怎么就这么忍得住?” “急什么,”唐之的脸上掩饰不住的得意,“马上就能知道那窃贼是谁了,而下家嘛……咱们现在要去的那个地方就能见到他,只是得乔装一番,省得打草惊蛇。” 说着三人便分散折往了三处。 而,再当三人会合之时,秦昱竟险些没认出来唐之。 那一袭纨绔子弟的装扮,披着上好的白色貂绒披风,大方地走进了茶肆。 如此大的阵仗,让秦昱和白正初这两个贴着假胡子装作外来的富商的人,险些应付不上。 而唐之独自与“书童”福儿一桌,秦昱与白正初二人一桌,坐等那说书的上台。 另一边—— “这事怎么就让刑部的人知道了?人不是已经杀了吗?那东西你们没尽数收回?” “收了啊,怎么会被发现的?” “都是帮蠢货!看来,得赶紧把剩下的处理了。” 茶肆一片叫好声不绝于耳,唐之大方地在那收赏钱的盘里放了一颗碎银。 秦昱瞥见后,一模腰上,钱袋子又不知何时被唐之顺走了。 “哟,这位公子真是爽快!多谢,多谢啊!” “哎等等。”唐之一把拽住了要走的人。 “哎,公子你可不能反悔啊!” “不是,我有话要问你。”唐之向他招了招手,那人凑到了她身边,她低声耳语了几句。 白正初见状连忙杵了杵身旁的秦昱小声道:“嫂子要干什么?怎么回事啊?” 但看见唐之那一如既往胸有成竹的笑,秦昱就知道她又有线索了,明明自己才是刑部侍郎,却都被一个驱魔院的抢了先,要不是周遭人不知唐之真实身份,自己的脸都不知往哪儿搁了。 再一眨眼,唐之人竟不见了。 “少爷,少夫人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福儿却偷偷给隔壁桌的秦昱和留下字条后便出了门。 展开字条后,秦昱便明白了,后脚便和白正初匆匆离开了茶肆,白正初带着刑部的人赶往城东包子铺,秦昱则一人赶往县衙。 而正如唐之所料,这事与裘至脱不了干系。 唐之拎着说书人从后门带去了包子铺,白正初也正巧将前去寻找剩下碎银之人抓了个人赃俱获。 “说,”白正初看着跪了一地的人,“谁是上家?谁是下家?” “上家在这儿呢!”秦昱的声音从屋外传来,唐之闻声忙迎了出去,裘至衣衫不整地被绑来了这里,像是此前有过争斗。 白正初陪着秦昱审了三拨人,总算是把这钱庄盗窃案与包子铺老板的离奇命案给解决了。 原来,钱庄盗窃案的主谋便是裘至,他在茶肆听书之时,认识了钱庄老板钱老板,而钱老板无意间透露了他接了一笔溶制官银的活,且还有不少碎银未曾溶制,问其数量,虽不知,却也给了裘至一些苗头。 裘至自那时起,便时不时地以办差的名义前去查看,明为查案,实为踩点,而内应便是钱庄里的人,那脚印、油迹和布条,都是他用来混淆他人的东西。 而丧命的包子铺老板则是因为用死猪肉做包子的事被裘至知晓,以此为把柄让他在特定的时辰将那一笼包子拿出来卖,而说书人便是那个下家,收去后制成银叶子再暗中转交给裘至。 没想到这看似天衣无缝的销赃,却因说书人的一时贪念,欲夺剩下的碎银,把包子铺老板给活活打死露了马脚。 为了自己不被怀疑,说书人并未取走包子里的那部分碎银,并将它蒸了以混淆视听。 而万万没想到,却被这离奇的死因给暴露了。 “剩下的碎银,我在说书的那儿搜到了,让白大人的人去守着了,这是刚做好热乎的。”唐之把那包东西扔在了桌上,里面的银叶子掉了出来。 秦昱把从裘至身上搜下的钱袋子也扔到了桌上:“还有什么要狡辩的?一并说了。” 裘至面对如此人证物证自知无法脱身,冷哼一声:“你是有你爹做生意养你,我可没有,你是刑部侍郎,俸禄肥厚,我不过一个小小的捕头,月俸亦不过就这区区一贯纹银,你懂个屁。” “怎么?”秦昱还未开口,唐之便站了出来,“你难道不知道,秦大人这一官半职都是靠自己本事爬上去的吗?不破这个案子,哪里来的功,不抓你们这些谋财害命之徒,他又如何升官?有说风凉话的闲工夫,不如多去抓几个市井小贼,还百姓一个安宁。” “你又是什么东西?看你这穿着,也不过就是哪个大户人家里养的纨绔子弟,游手好闲好管闲事。” “我是谁?你大可以睁眼瞧瞧清楚……”见唐之险些就要冲动将自己真实身份说出口,连忙被秦昱拦下。 秦昱将唐之护在身后,对差役道:“窃取官家财物,辱骂朝廷命官,妨碍公务,带走!” 白正初指了指另几人:“把这几个杀人犯也带走。” “是!” 等白正初将人带走后,秦昱压低声音对唐之说道:“你知不知道你一冲动就会坏事,万一把你自己身份暴露了,被他人知道倒是没什么,被白正初知道了怎么办?” 唐之一时语塞,他说的对,这“交易”只能是他们二人知晓,若是被白正初知道了,的确会有不必要的麻烦,多一个人知道便多一份危险。 “走,外面太冷了,回府歇着。” 看着秦昱朝着门外走去,唐之有些急躁了,没几日便要成亲了,成亲之后必然拖不了多久就得被催着生孩子,留给她的时间越来越少,必须早点找到灵力碎片。 回到府上,本来挺喜欢吃包子的唐之自包子铺的案子之后,每次拿起包子都会问是否是外面买的,而得知此事的秦昱便吩咐了后厨,之后所有“少夫人”要吃的包子都得是外面新鲜的猪肉取回来自己做的。 唐之得知此事,竟觉得有些喜滋滋的,原来,当“少夫人”也不尽是坏事。 刚安稳没两日,唐之便找来了阿藤,想让秦昱说服他父母将他留在自己身边保护自己。 “也好,我若不在也好有个人保护你。” 得知唐之想带个男子在身边,秦母觉得有些不妥,便叫来了秦昱,想要让秦昱说服唐之。 “你们都快成亲了,她还带个男人在身边,又不是家丁也不是自家兄弟的,被人知道了多不好。”秦母很不放心,“况且,谁知道他们俩私下有没有……有没有……” 秦昱叹了口气:“娘,唐姑娘是阿藤的救命恩人,您就当是她带了个贴身侍卫在身边,又不住同一间屋子,也不同床更不共枕,我都不在意,您就别往心里去了。就这么定了啊,我还有事,先去忙了。” 唐之从窗缝里偷偷看着他们的谈话,见秦母拗不过秦昱,心里也暗暗松了口气。 而阿藤在府上,对自己来说是件好事,关于母亲灵力碎片一事,阿藤果然知道一些。另外,她想起云竹给她的一个孔明锁,是唐延留给她的,却是非常见的孔明锁,是个环中环。 第二十六章 打点布局 “你的意思是说,像之前那种洞天可能不止一处?” 阿藤点了点头:“其实,不瞒你说,我不是被关起来的,而是月卿藏起来的,那个‘大魔头’灭了我藤妖一族,只剩下我一个。那个洞天,应该就有她留下的灵力,能盖过我的妖气,保我不被发觉。” “那得想办法再去一趟齐香阁,只是……”唐之微微蹙起了眉。 只是自己灵力根本不够顺利进入正确的路线到达洞天,难道要再去一趟刑部澡堂?没有秦昱在,一个人进刑部也有些困难,看来以后夜行将会是常事。 另一边,秦昱要成亲一事也传到了国主的耳朵里,他当然看得出来秦府有何目的,但这少夫人的来历实属是个谜,他很清楚赤封院只有唐之一根独苗,根本没有妹妹。 “严宰相,去查查关于这位唐芷姑娘,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胆大,竟敢冒充赤封院唐院主的妹妹。” “是,臣这就去。” 国主随手拨弄着桌上的玉石,若有所思。 本来就难得出门的唐之因为喜事将近,更难迈出秦府了,不想惹“准婆婆”秦母不高兴的她只得乖乖地在府上学着那些待嫁闺女该会的事,若是让她降个妖除个魔那是信手拈来,但什么三从四德,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妇德、妇容、妇言、妇工什么的,她一度觉得,这世间对女子是否太过苛刻。这些,父亲从未教过她,也让她不必被世俗的“枷锁”所困,只要一心向善、除恶扬善,活得自在,便足够了。 没有秦昱,自己哪儿都不敢去,得尽快回到从前的自己。 夜归的秦昱见到唐之屋里还亮着烛火,便去敲了敲门。 “是我。” 本坐在案桌旁发呆的唐之回过了神,缓步走到门前拔下了门栓,拉开门,秦昱正掸着身上的雪。 “怎么见你没什么精神?” 唐之示意他进来再说,秦昱进门将门带上后,匆匆走到暖炉前取着暖,看着穿着一身单衣的唐之,心里总是不自觉想到那句话。 唐之早就是个死人了。 “我想再去一趟齐香阁。” “那儿不是已经空了么?你去作甚?” “我娘的灵力碎片与洞天有关,兴许在那儿能找到一些线索,实在不行,你帮我混进刑部澡堂也行。” 秦昱犹豫了下,却还是点了点头。 “对了,最近有没有什么离奇的失踪案或是诡异的命案?” “没有,怎么了?”秦昱朝手心哈了哈气,搓了搓自己的手臂,“这天怎么这么冷……” 唐之笑笑:“没事,有的话记得及时告诉我,毕竟你一人也应付不来。最近你娘看我看得紧,福儿也几乎寸步不离,我出府的日子越来越少了,行动实属有些不便,得想想办法。” 秦昱起身走到她面前:“别担心,我一定会帮你。” 夜深了,秦昱也回房歇着了。 渐渐地雪停了,唐之却听见门外有鬼祟的脚步声,暗暗握紧了枕下的驱魔锥,一阵寒风吹进了屋里,唐之眯着眼看去,有人开了窗。 “呃!” 突然一声闷哼,随后屋外传来了打斗声。 看来那人似乎与谁交起了手,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朝被打开的窗户往外悄悄看去,是阿藤和另一个黑衣人,但很快阿藤占了上风,将黑衣人赶跑了。 “阿藤,别追了。”唐之意念传音道。 阿藤回到了窗前小声道:“是个人,身上没有邪气,但鬼鬼祟祟的,定没安好心。” “罢了,你先回屋,别让秦府的人误会了。” 走之前,阿藤将从那黑衣人身上顺到的一样东西交给了唐之。 关上窗,她点了蜡烛仔细查看,发现竟是宰相的令牌,难不成是他在怀疑自己的身份?看来国主也听到了些什么,不能坐以待毙等事情闹大,得想个办法了。 白日里,唐之一直没能找到机会,只好趁夜里偷偷从后院溜出了秦府。 不知那白影还在不在,若是有它,兴许能帮自己一把,此前不由分说地便伤害到了它,思来想去,是该耐心听它解释,希望能有这个机会。 当然,唐之没有把握,只能抱着侥幸前去一试,实在不行也只能靠武力制服了。 但不论她在那地方绕了多少圈,都未曾遇到,难道是云竹痛下杀手将它除了? 眼看天就快亮了,得赶紧回府,深夜外出彻夜未归的“少夫人”可不是秦府想要的,更何况还是在即将成亲的节骨眼上,不能让外人瞧见,也不能传出什么不好的风声。 “你快点回来,我可装不了多久。” 被打扮成唐芷模样的阿藤别扭地扯了扯自己的衣襟,唐之满意地点了点头。 “你记得,躲在屋里,不要出去,也不要告诉秦昱我去了哪儿,这事儿必须得偷偷解决。” 唐之决定亲自去见国主一面,穿回男装偷偷溜出了秦府,察觉到身后有人跟来,想必就是宰相的人。 “老大,他怎么往宫里的方向去了?” “奇怪,难道真是同一个人?” “那还跟吗?” “都去宫里了,有宰相呢,咱们守在外面等消息。” 这是唐之第二次进宫,第一次是受封之时,当时那些朝廷大臣给足了国主面子,对自己很是客气,但最近昌和城总是发生那些离奇的事,赤封院的风评便有些动摇了起来。 “赤封院院主唐之。” 亮出腰牌之后,唐之顺利的被引至国主面前,宰相倒是也没想到,当初那毛头小子现在竟变成了现在这英俊少年,颇有当年唐延的影子。 “唐院主,近来可好啊?”国主起身缓步走到了唐之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 “谢国主惦记,一切安好,”唐之道,“想必,国主对我与秦大人的亲事很有兴趣,才会派宰相大人暗查我的身份。” “哈哈哈哈,”国主大笑几声,“还真是瞒不过你,这机灵劲可比唐延好用,那你进宫想必也是为了跟本王解释此番原因的?该不会,你有那个什么……女装的癖好,然后恰巧又被秦昱那小子给看上了,强行要娶你进门?” 唐之却一点也笑不出来,她双手抱拳道:“昌和城这阵子不太平,坊间传闻是我赤封院掌管不利,若是我以院主的身份前去查,必定会收到众人的阻挠,我便假借自己并不存在的妹妹的身份,接近秦大人并利用他。只要得到他的宠爱,必能以他夫人的身份更方便地接触到那些案子,并查清真相,若真如坊间传闻那般,我定会还大家一个安宁。只是,秦府的人并不知道此事,连秦大人自己也不知道他即将过门的夫人竟是个男子,所以,还请国主先替我隐瞒此事,若能推波助澜那是更好。” “哦?连秦昱自己都不知?那你们如何成亲?如何洞房?岂不是会露了馅?” 唐之嘴角一扬,凑到国主耳边轻声耳语,国主恍然大悟。 不过,他答应帮唐之一把,并非是因为她口中所说之事,而是她断了陆王府这欲联姻扩大朝中势力这条路。 此事暂且就这么搁下了,直至出了宫,唐之才松了口气。 而此刻,在秦府冒充唐之的阿藤却陷入了危机。 阿藤好说歹说,糊弄过了福儿,却没能糊弄过秦昱,毕竟,他可是刑部侍郎。 第二十七章 走一步算一步 眼看秦昱就要推进门,阿藤连忙钻进被窝,用被子蒙住了头。 “少爷,少夫人在睡觉呢,我刚进去瞧过。” “嗯,我进去看看,你去忙。” 阿藤紧紧拽着被子,听着门被阖上的声音,哭丧着脸,心里不停地念叨“唐之,赶紧回来,已经瞒不住了”。 “怎么?被我娘禁了足,心里闹别扭?” 见床榻上的唐之不吭声,秦昱走了过去,轻轻拽了拽被子,竟纹丝不动。 “既如此,你大可在成了亲之后随我一道出门,有我替你挡着,我爹娘不会对你动怒。” 见她仍未有反应,秦昱觉得有些不对劲,难道出事了? 用力一把掀开了被褥,见她背对着自己把头埋得很深,像是不想被自己看见似的。 秦昱将有意避开他的唐之转向自己,阿藤那化了妆的脸把他吓得不禁连退了两步,拔剑指着他。 “你是谁?” 阿藤见瞒不住了,只好坐了起来,撤下妆容并整了整衣襟:“连我的脸你都认不出了,真该让你在洞天里活活饿死。” “藤妖?唐之呢?你把他弄去哪儿了?” 面对秦昱的剑锋,阿藤冷笑一声:“我主人去哪儿跟你有什么关系?她爱去哪儿去哪儿,要不是为了能让你顺利成了这个亲,她也不至于费这么大的周章。” “什么?” 阿藤刚要开口,门口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大人!城郊义庄‘闹鬼’了,白大人正在城门处等您呢!” 秦昱指着阿藤,眉头紧蹙:“若是你不把人给我护好了,我定饶不了你!” 但踏出门外,他就后悔了,自己并非是这个意思,还希望阿藤能想办法帮衬着点,但碍于面子,没能说出口。 阿藤没好气地冲他的背影嘀咕道:“要不是月卿的话,你早死了。” 城门处,白正初正焦急地探头等着秦昱,路上的行人寥寥无几,天寒地冻的,别说人了,这马蹄都快站不住了。 “白大人,这雪好不容易停了会儿又下了,您说一会儿会不会寸步难行啊?”一旁的差役搓了搓自己的手臂,看着那又开始飘飘洒洒的雪花片抖了抖身子,想让自己暖和些。 白正初搓了搓手,将双手塞进了自己的腋下,看着秦府的方向,蹙着眉小声自语道:“真是,有了夫人忘了兄弟,以往去案发现场跑的比谁都快,现在还让我等……” “白大人您说什么?” “没什么,赶紧查完还能趁着天黑前去汇贤楼吃顿热乎的。” 话音刚落,马蹄声从不远处传来,一个身着黑衣皮甲,披着黑色披风的人骑着马冲着这里来了。 “总算是来了。”白正初上了马,回头看了眼,“我那嫂子没跟来?” “他病了,让他在家歇着了,走。” 秦昱正要走,白正初连忙拉住了他:“就我们俩去?万一、万一那儿真闹鬼,还不得有个嫂子在安全些嘛!” “哪儿有鬼?” 差役忙说道:“有街坊报案说,他一个亲戚忽然暴毙,因为钱不多,只能去那家行善的义庄讨口棺材,但他才进院,那屋内便传来了惨叫声,从前他进过那屋,那屋里只有一口棺材停着。胆大的他进去瞧了瞧,那地上只有一只干瘪的手臂,惨叫的人不见了,那地方平日也没人敢去,他觉得是鬼在作祟,便来求助官府了。” “难不成那棺材成精了,把人给吃了啊?”白正初没好气地说道,“不过,”他对秦昱苦笑了下,“嫂子真不能来啊?” 秦昱抽出了手臂:“走。” 白正初看着身后空无一人的街上,不像是会有人来了,便只好驾马跟了上去,但这心里总嘀咕着这事没那么简单,难道他们吵架了?在这成亲前的节骨眼上? 另一边,唐之刚好不容易松了口气,没想到有人从自己出宫门开始便一直跟着自己,好在她及时察觉,朝着与秦府相反的方向出了城。 这样才能打消他们的怀疑,而一直未能等到唐之回来的阿藤有些不放心,却又不得不在府中继续待命,便趁着福儿前来送烘干的衣服时,写了字条放在了桌上。 “唐公子要来送东西?”看完字条的福儿刚转头要问帷幔后的唐之,就被一下打晕了过去。 “姑娘对不起啊,我也是没办法了,你先替主人装一回儿,等她回来自己跟你解释。” 情急之下阿藤将她换上唐芷的衣服并锁在了房里,这才偷偷离开去寻人。 “呵,倒是没想到,竟然是你。”着一袭墨色金丝绣纹的唐之,手中握着驱魔锥,与一青衣女子面对面地矗立在雪地之中。 “我倒是也没想到,你竟如此心机,骗得秦家公子如此对你深信不疑,甚至能为了你将秘密咽到肚子里去。” 唐之看着她那被雪映照得有些泛白的脸,从那吐息上来看,叶青也不是“活人”,这一路跟着自己到底有何目的? “是谁让你跟着我的?宰相?” 叶青嘴角一扬:“不必猜了,等我送你上路之后,你自然会知道。” 话音刚落,那绿色的身影便朝着那抹墨色直冲而去。 没想一路寻到城外,阿藤便遇见了和青衣女子正打得不可开交的唐之。 “主人!”阿藤忙上前帮忙。 不远处便是城郊的义庄,秦昱和白正初也正在此处查案。 “附近有人?三余,带人去看看。” 秦昱听闻打斗声,让人出去查看。 叶青察觉有不少人接近,匆忙逃走,此人轻功之好唐之追不及,便示意阿藤前去,让他跟着叶青看看她到底有何目的,也以免他跟在现在的自己身边被他人起疑。 唐之一见是刑部的人,转头就要走,却被刚从别处搜查回来的白正初撞了个正着。 “诶?这不是唐院主嘛!” 见到唐之,他眼里都放光了,总算是看见了救星,匆匆迎了上来,没有嫂子有大舅子也行啊。 唐之见一时走不了了,便微微点了点头:“白大人,何故在此?” “查案,呃……”白正初小声道,“唐院主可否借一步说话?” 听闻他们在此查案,但眼下的身份实属有些不便,想走,却又怕错过什么。 “唐院主你看,你跟我们秦大人也算是亲家,要不,出手相助一下?” 要是只有白正初一人,她还得考虑考虑,但万一他身上的灵力够了,身子骨却…… “罢了,”唐之端起了架子,“我也是察觉此处有些异样才来的,既如此,便做个顺水人情。” 刘三余见唐之和白正初正谈论着什么,便回去报与了秦昱。 “唐院主?唐之?”秦昱刚准备踏入内院的脚又收了回来,忙随他前去。 唐之此前去了哪儿?且是以男装的唐之而来,难道赤封院出了什么事? “大人,你看我把谁带来了。” 唐之抱拳行礼:“秦大人,哦不,眼下是该称呼你为妹夫?” 这个时候他还有心思调侃自己,看来应该不是什么大事。 “唐院主,关于此处离奇失踪案,本官有话要说,可否借一步说话?” 果然,经不住秦昱再三追问,唐之将此前发生的事告诉了他。 “你是说你被怀疑了?” “不过现在没事了,我已跟国主允诺,查完昌和城的案子就走,你放心,秦府不会有事。”唐之看了看那义庄的方向,“眼下还是这失踪案要紧,走,先查案子。” 秦昱看着唐之的背影,那句“秦府不会有事”指的是何事? 第二十八章 “吃人”棺 唐之来到那些衙役和刑部的差役之间,匆匆扫视了一眼,随即越过他们,在院中的棺材之间来回查看。 “这小子就是那个赤封院的院主?国主封的天下第一的驱魔师?”衙役小声问身旁的同僚道。 “我也没见过,不过听闻唐院主现在算是大人的内兄,定不会错了。” “内兄?这唐院主也不过就是个舞象之年的少年,看着比秦大人小好几岁呢,大人叫的出口嘛?” “你管他叫不叫得出口,这辈分摆在这儿呢!” 唐之瞥了眼他们二人,那犀利的眼神令二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将这些棺材都检查一遍,看是否会有入口通向别处。” 但面对唐之的吩咐,无人照做,毕竟他们还是归刑部和衙门,唐之见状转头看向秦昱。 “让你们检查就检查,这和谁吩咐的有何区别?” 秦昱说着便亲自推开了一口棺材的棺盖,里面的腐臭味一下涌了出来,周围人都被熏了开去。 见秦昱都发话了,也无人敢不从,唐之心想,这种场合,果然还是得朝廷官开口才有效果,这些人不是自己赤封院的,自然不肯听自己的。 就在刺客,忽然天像是被蒙上了一层黑纱一般,阴气弥漫,众人纷纷点起了随身携带的火把,众人握住了手中的刀时刻戒备着。 “你说邪不邪乎?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唐院主一来就变了天……” “嘘,小声点。” 秦昱蹙着眉瞥了他们一眼,他们忙识趣地闭上了嘴,继续盯着周围的动静。 “别往心里去。”秦昱低声道。 “无碍。” 唐之倒是见怪不怪了,总会有人把自己当怪物看,只是她也没想到,自己一进来便会引起此番景象。 忽然狂风大起,各处的东西被卷起砸向他们,眼看棺盖就朝着唐之飞了过来,秦昱一下护在了她身边挡了下来,唐之连忙扶住秦昱,抬手便震飞了那棺材盖。 “没事?” 秦昱摇了摇头。 “快进去躲躲!”白正初朝院中的人喊道。 眼见众人纷纷争先恐后地朝着义庄正中的那间屋子跑去,唐之忙喊道:“别进去!!!” 但还是迟了一步,四个踏进正厅内的衙役惨叫不已,还未跨进门槛的众人纷纷退了开去,惊慌失措地又折回了院中。 唐之看了眼秦昱,他立即意会了唐之的意思,点了点头,将符咒交给白正初后,二人一道进了出事的那间屋子。 “这是?”白正初看着手中的符咒问道。 “左手的是保命符,若是有邪祟来,就贴自己心口,分给他们。右手的是禁锢符,把这儿有门有窗的地方都给我封上,我们不出来你们就别进来。” “就你们二人进去?我也去。” 唐之拦住了白正初,现在的自己,一个人管两个定是管不过来,但这话不能说。 秦昱拍了拍他的肩:“外面得有人照应,你留在外面。放心,唐院主在。” 唐之仗着秦昱在身边,握着驱魔锥便往里闯,哪知二人一踏进正厅,门便被关死了。 秦昱回头拉了拉门,像是被封死了一般纹丝不动,而门外的白正初也怎么推都推不开。 “别徒劳了,”唐之语气淡然,长这么大,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既然把门都关上了,想必它也觉得我们二人比较棘手。” 放眼望去,里面黑漆漆一片,只有透过屋顶的一些破洞照进的两三束寒光能看清少许的地方。 “本想让他们别进来,现在是想让他们进来都进不来。”唐之说着就要往里走,被秦昱一把拉住。 她猛地回过头去,只见秦昱吹了吹燃手中的火折子将她拉至自己身边:“灵力不够别硬着头皮上,躲我后面。” 唐之先是一愣,随即微微笑了笑,明明在他眼中自己是个少年,却仍对自己如此照顾,若是告诉他,自己是个姑娘家,他会否更加怜香惜玉? 想到这儿,她的嘴角垂了下去,云竹师兄说过,她是个“死人”,所有人都不会接受爱上一个死人的,永远都不要忘了这件事。 “人都不见了。” 秦昱并未注意到她心事重重的样子,只是在摸索着周围的情形。 唐之暗暗叹了口气,接过他的火折子,从腰间抽出一张符,默念法诀,用火折子点燃手心的符咒,符咒在她手中化为灰烬,眨眼间火星跃动,在她手心再次复燃,比火折的火光更亮,一下照亮了周围三丈内的地方。 “你干什么?”秦昱就要去将她手上的火拍掉,却被她躲开了。 “别动,大惊小怪的,没见过世面,我用法诀把死火召唤出来了,一点也不烫,你来试试?” 秦昱犹豫着伸手靠近那火苗,的确没有一丝温度,便放心了下来。 “难道和齐香阁那般,这儿也有什么‘洞天’?”秦昱道。 他的想法也正是唐之所想,只是,若真是如此,入口会在哪儿? 二人继续借着光往里走去,之间屋里各处挂满了白绫,有些渗人。 他们小心翼翼地穿过一条又一条的白绫之后,那中间赫然停放着一口棺材。 “这也不是个无人棺。”唐之停下了脚步,握紧了驱魔锥。 秦昱小心翼翼地在四周绕了一圈,突然他停了下来,脸色一变,看着那掉在棺材边的风干了的手臂,那衣服,明明是……官服! 另一边站着的唐之就要伸手去开棺,火折子和她手心的火却离奇地灭了。 “快过来!”唐之大喊道。 秦昱趁着火灭的一刹,匆匆走到唐之身旁。 “我在棺材旁见到了衙役的手臂……已经风干了……” “‘吃人’的棺材恐怕说的估计就是眼前这口,小心为上。” 此等情形下唐之知此事非人所为,正想着再次召唤死火之时,忽然,一股无形的力量向她冲了过来,唐之想也未想,忙将秦昱护在身后。 自己却来不及招架,被撞得连退两步,秦昱连忙将她护在了怀里。 哪知刚要动手,二人却不慎踩中了机关,跌进一处更加黑暗的地方。 不知过了多久,唐之迷迷糊糊之中感觉有人在不停地呼唤自己,这才醒了过来,她微微睁开双眼,面前只有火折子那点微弱的光,她坐了起来,抽出符咒再次尝试着召唤死火,这才看清秦昱的脸。 “你没事?” 唐之点了点头:“你呢?” 秦昱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你以后别逞强,个子都没我高还挡在我前面,灵力也没恢复好,要是又……难道你想再‘洞房’一次?” “我……” 他说的对,自己现在什么都没有,还逞能地冲在最前面,别到时候灵力没恢复,把命丢了。 见唐之不仅没有反驳、生气,反而像个知错的孩子低下了头,秦昱又忍不住伸手去抚了抚她的头:“这不是有我在嘛,要是觉得危险,就躲我身上来,不经同意随意上身不是你的拿手绝活么?” 唐之把他的手轻轻拍开:“还好我不是个姑娘,不然就喊非礼了,流氓。” 是啊,若你是个姑娘,该多好。 第二十九章 失足跌落前朝古墓 捡起身旁的驱魔锥,唐之往前走了两步,静静地闭着眼感受着周围的动静。 尽管有些难以察觉,但多少还是有风通过的声音,方才的脚步声也有些回音,想必是个空旷的地方,周围有些阴冷,应该是在地下某处。 “怎么了?” “嘘……”唐之示意他噤声,随后又抽出一张符咒,点燃后向顺风处扔了出去。 一瞬间,亮了一片。 秦昱走到她身旁,朝着那火光处看去,有些诧异:“这儿居然有个甬道。” 唐之走到方才醒来时的地方,抬头望去,漆黑一片,看来只能找别的出口了。 “别动!” 她连忙将要往前查看的秦昱拉了回来,他一脸诧异地看着神情紧张的唐之。 “怎么了?” “在昌和城你是主场,在这儿,你得听我的,万一有机关丢了命,我一个人怎么跟你爹娘交代?”说归说,唐之握了握紧驱魔锥,紧张到手心已有些沁出汗来了。 秦昱听了这话心里多少有些疙瘩,怎么在唐之眼里自己竟变得如此孱弱? “你未免太小瞧我了。”秦昱说着便往前走去。 唐之拗不过他,只好跟了上去,心想,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这么意气用事,还不如自己呢。 二人小心翼翼地穿过长长的甬道,来到了一处岔路,唐之拿出仅剩的两张符看了看,又揣了回去,从口袋里摸出了两颗硝石,朝着两边各扔了一颗。 一边竟轻微地闪了些火花,唐之朝着另一边道:“走这边。” 秦昱跟着唐之一边往前走一边心想,这小子竟随身带着硝石,以此来判明何处干燥何处潮湿,潮湿之处必有水流经过,有水之处便有生机。 细心之处让人自愧不如。 唐之突然停下了脚步,看着手中的火苗微微有些颤动,在四周试了试,发现是从地砖处传出的风。 “这附近都是机关,要小心了。” 随后起身抽出符咒,再次照亮面前的路,竟发现面前不远处赫然姿势各异地散落着六七具白骨。 唐之不禁倒吸了口凉气,看来这里的机关不容小觑。 “等着我。” 秦昱惊讶地看着唐之,她明明有些胆怯,却还硬着头皮说出这话。 唐之仔细看着面前的路,这里不比此前的洞天,这里是真实存在的一处机关,虽然不需灵力来对付,但那些白骨已经告诉了自己,这里的机关会一击致命。 比起让秦昱去,不如自己去试机关,只要不刺进心脏,就不会死在这儿。 静下心来,唐之看着尸骨死去的地方,以及暗器伤到的位置,脑中回想着机关可能触发的一切位置。 虽然有些害怕,但她还是伸出脚,踏出了第一步。 很好,没有任何动静。 秦昱伸手想去阻止她,却抓了个空。 “别乱动,记得沿着我标的记号走,没让你走你别乱动。” 唐之边说边摸索着前进,秦昱屏息凝神地看着她一边蹲下试着火苗的走向,一边摸索着前进,并在地上画出记号。 哪有传言中那样神,她不过也是肉体凡胎,谁都不知道那光鲜背后,经历了多少惊险,要有多少次站在危险边缘试探着。 “若是我到头了,我去找找有没有可以解除机关的地方,你慢慢随着我做的记号跟来。” 唐之回头看了秦昱一眼,见他并未乱走,才放心继续往前摸索着,火苗的光越来越暗,秦昱渐渐快要看不见她的身影,生怕她出点什么岔子,连忙随着她做的记号一路跟了上去,却还是跟丢了。 而在前方摸索的唐之来到了尽头,但这尽头并非是尽头,而是一个巨大的古墓,一条悬空的路,连接着中间那如院子一般大小的古墓,石门上刻着一朵彼岸花,左右门各一半。 “黄泉路?”唐之觉得有些蹊跷,转身要去寻秦昱,刚一转身,什么东西一闪而过,随即眼前一黑,便不省人事了。 “嗖嗖嗖——” 忽然几支暗箭朝着秦昱飞了过去,本以为躲了过去,却没想到根本不止这几支,秦昱一个掉以轻心,腿上不幸中了一箭,他强忍着痛跟着剩下的标记快速穿过那些机关陷阱,躲进了一处凹处,咬着牙拔下了箭。 奇怪,明明是照着唐之做好的标记走的,怎会触发机关? “嘶……”约是箭上有毒,他有些支撑不住,沿着墙壁滑坐在了地上,撕下身上的衣片将伤口扎紧以免毒更快地蔓延后,他冲着唐之离开的方向喊,“唐之!你在哪儿?” 空荡荡的只剩下他的回声,周围越来越暗,他的呼吸也开始有些急促起来,额上都沁出了冷汗。 就当秦昱渐渐有些虚弱之时,听见了令他清醒的脚步声,暗暗握紧了手中的剑。 脚步声渐渐靠近,十分轻盈,难道是唐之听见了自己的呼喊,折回来了? 不,若是唐之,该会出声才是。 脚步声忽然停了下来,离他仅有一尺。 “哥,是你吗?” 是唐之的声音,这话却有些奇怪。 秦昱并没有回应,继续听着,看看还会说些什么。 接着传来的是叹息声,挥动衣袖发出的风声,伴随着风声,整个甬道的蜡烛纷纷点燃,秦昱却被突然的光亮刺得有些睁不开眼。 声音的主人走到他面前,低头看着他受伤的脚。 “好久没见到活人了。”唐之的语气温柔得有些异样。 秦昱一惊,一下拔出剑指向她,欲将其逼退。 而面前的唐之却丝毫未有躲闪,那剑刃离她的心口只有一毫。 “不想死的话,就把剑收起来。” 站在自己面前的的确是唐之,但恐怕是被邪祟上了身的唐之。 秦昱迟疑了一会儿,用剑撑着地,一手扶着墙站了起来,奈何脚底不稳,一下向前摔去。 唐之想也没想,身子便动了起来,一下抱住了他。 而秦昱在这一刻想的却是如何让唐之再次将血抹上自己的后颈,好让她再次上自己的身,同此前那般将她救出来。 但他眼前变得越来越模糊,觉得身子越来越沉,在彻底失去意识前,自己像是被拖到了什么地方。 “看来,他是不会来了……” 模糊中,秦昱听见她一人的自语,自己嘴里像是被人硬塞了什么。 “嗯?怎么咽不下去……”唐之冰冷的手在秦昱嘴边捏了捏,然后俯下身去在他心口听了听,“奇怪,心明明还在跳。” 秦昱全身酥麻,恐是箭上的毒蔓延了,身体越来越燥热,呼吸越来越急促。 唐之轻轻拍了拍他的心口,可那药丸仍然没能吞下,情急之下,只好将他的嘴掰开,抬起下巴嘴对嘴费劲地将药丸吹了下去。 “你喜欢他?” 唐之看了看他嘴里的药已经不见了,轻笑道:“他对我还有用,只是没想到活人……还是太脆弱了,”她看了看自己的手肘处的伤,“这些东西都伤不到我,我忘了……他不行。” “你是怎么死的?” 她摸了摸秦昱的脉道:“我爹告诉我,我娘和我的命是连着的,她死了我便也死了……而我娘,在我出生没两年便死了……” “你……” “我是……‘活死人’。” 第三十章 前朝鬼魂 十六年前,有位来自蓬莱之国的圣女,也就是唐之的母亲——月卿,月卿刚生下唐之没多久,因元明山镇压邪祟的阵法被破,月卿独自一人再固阵法,唐延则在外面替她加固结界,以免那些小邪祟趁机逃走祸害百姓。 而正是因此,力不从心的月卿等不及远在蓬莱的师父的支援,逼不得已用了最后的办法,冲破自己体内的封印,灵力爆发,分散了所有的灵力,将几个阵法加固后,很快便离世了。 两岁的唐之也因此被连带丧命,而在月卿离世之前,不忍孩子随自己离开,便告诉了唐延禁忌之法,只要将自己的灵力禁锢住唐之的魂魄,将它们留在她的体内,就还能活。 但,唐延独自闭关尝试了无数次,都没能成功,直到唐之的身体已经没有了温度。 错过了最佳时机的唐延近乎崩溃,兴许是月卿在保佑她,在唐之的头七那一夜,“活”了过来。 此后,虽看着与常人无异地长大,除了心脏之外,其余均却失去了痛觉,浑身冰冷,如死人一般。 唐之是个“活死人”这个秘密,只有唐延和帮他一起“救活”唐之的云竹知道。 剩下的,便是这些邪祟和游离的魂魄能察觉到。 “竟是如此……” 唐之长叹了口气,看着昏迷中的秦昱:“我没有资格去喜欢任何人,还好,在他眼中我是个少年,不会喜欢上我,这便是最好的。” “为何你如此笃定他不会喜欢上你?我自你们进来之后,便察觉到你们二人关系不一般,不如,让我替你向他套套话?” “不……”唐之刚要回应,便又被上了身,而上身的,便是与她交谈的此地的墓主人——前朝大户人家那桃李早谢的千金。 义庄内,白正初急得来回踱步。 “大人,要不咱把门撞开?” “不行,这事是唐院主安排的,”白正初指了指贴好的符咒,“还用了这么多符,说明这里面的东西我们应付不了。” “可若是秦大人在里面出了事……” “有唐院主在,怕什么,他是天下第一的驱魔师,天下第一。” 说归说,这“天下第一”也是给自己的定心丸,但他心中始终还是有些放心不下,看了看四周:“去,去周围找找是否还有其他的出口。” “是!” 半个时辰后,秦昱总算是醒了过来,一睁眼便是唐之托腮靠在一旁正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 “别动。” 白光闪过,剑刃又抵上了她的心口,秦昱的眼里净是警惕。 “你不会杀我的,因为你在意她。” “你是谁?” 唐之推开那剑刃起身微微行了个礼:“此地的女主人,顾幽怜,年方十八,殁年……也是十八。” “从他身上出去。”秦昱起了身,继续逼近顾幽怜。 “我不仅不能答应你,还要跟你们一起出去。”唐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对了,虽说她全身冰冷,但唯有这儿是热的,你若是把这儿刺穿,那这身子便彻底没用了。” “我们无意闯进此地,打搅你的清净,但还请你不要伤害他。” 自觉现下无法做些什么保住唐之,秦昱只能先稳住这前朝鬼魂。 顾幽怜见他收起了剑,便放心走上前去,在他身旁坐下:“我想出去找我哥,我想见见外面的阳光,我相信,你会帮我的。” “你哥?何人?” “顾周然,你听说过吗?他是个将军,不知他现在好不好。” 顾周然? 秦昱有些诧异,前朝飞马大将军,三十年前战死在昌和城外的乱战之中,被斩首挂在了城楼之上。不过,这是从刑部尚书那儿听来的,顾周然当年已是不惑之年,这顾幽怜年方十八,难不成已经死了四五十年了? “你不知时过境迁,外面已不是你曾经认识的那个样子了。” “那不如,你跟我说说?”顾幽怜的手自然地挽住了他的胳膊。 秦昱连忙推开了她的手:“既然你想随我一道出去,现在便走。” 她笑笑:“这墓是我哥给我筑的,你若是能解开这些谜题,便能找到出去的路。” 秦昱眉头紧蹙,头上的那个“吃人”的棺材还未解决,眼下还有这出大墓的谜题,若是白正初等人等不及闯了进去,后果不堪设想。 “怎么?猜灯谜都不会啊?” 顾幽怜笑了起来,迈着轻盈的步子朝着某个方向去了,秦昱忙一瘸一拐地跟了上去。 而事实却没那么简单,要想知道灯谜的谜题,还得去那棺椁附近去找线索。 顾幽怜出身书香门第,连棺椁和陪葬品都是有关文房四宝的,棺椁上刻着鸳鸯戏水、蝴蝶双飞、红豆和春夏秋冬四幅景图。 “有心除清水……”顾幽怜轻抚棺椁上的鸳鸯面带微笑轻语道。 秦昱看着棺椁上的画,思索片刻,恍然大悟,他猜想,难不成她口中的哥哥,并非是亲生的?寻常人家的哥哥岂会以此类暗喻与自己的妹妹? “情……” 顾幽怜惊喜地看着他,随后起身继续说道:“有心除清水,皆为空白,一点玉人来,一竖一竖又十一。” “情……比……” 见顾幽怜看着自己的眼神像是见到了自己心爱之人一般,让秦昱忘了开口。 “怎么了?” “这阵子那些失踪之人,与你是否有关?” 她的表情有些失落,淡淡答道:“与我无关。” “那你可否带我去寻一圈,有家人在等他们回家,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即便你所说的那些人跌入此处,与我无关,我又为何要答应你?” “我带你出去见你哥,你带我去转一圈,这是一笔交易。” “他们与你有关?” 秦昱点了点头:“不仅与我有关,与此地往后是否安宁有很大的关系,若你再不想有人前来打扰……” 顾幽怜的脸上一脸苦笑:“自第一个盗墓贼来过之后,这儿便没有安宁一说了,否则你也不会在此见到我。” “你的主墓室还未曾有人动过,说明你哥的陷阱足以对付那些盗墓贼,眼下你想去找你哥,见到他,便能圆你心中所愿安心投胎,难道你愿意一辈子在此暗无天日的地方永世不转生么?” 顾幽怜大概是太想见见顾周然,最终还是答应了这笔“交易”,但绕了一整圈,也并未寻得任何与这次失踪百姓有关的任何线索。 另一边,阿藤悄悄地跟着叶青,发现她转了一圈之后,又回到了义庄附近,并从另一侧进了义庄。 “怎么又回去了……”阿藤小声嘀咕道。 第三十一章 死里逃生 顺着顾幽怜指的路,秦昱一路前行,的确未曾碰上什么机关陷阱,但到了出口,她却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 “我……害怕。” 本以为是她害怕见到顾周然而反悔,殊不知是接下去要见到的“东西”。 等了许久,顾幽怜才鼓足了勇气,二人一前一后从出口回到地面之时,秦昱发现,出口竟是入口。 “是你?” 哪知一出来便遇见了叶青,而叶青见到秦昱却并未同他这般吃惊,见唐之就在他身后,她嘴角微微一扬,一步步地靠近那厅内的棺材。 “你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叶青自然闭口不谈,突然一下推开了那层层白绫之中的棺材盖,里面的黑气一涌而出,一下将秦昱和唐之冲退了开去。 只见那邪祟要强行吞噬秦昱与他体内的戾气之时,唐之似是清醒过来了一般,一下将他推开,瞬间被那邪祟生吞。 “唐之!” 秦昱就要伸手去够她,被那股冲力再次弹了开去。 门外的白正初似乎听见了里面的动静,贴在了门上听着:“大人?大人你们还好吗?” “替我告诉我哥,不论多久,我都会在家门前的银杏树下等他。” 一串光点闪过空中,这是秦昱第一次见到顾幽怜的真容,只是一瞬,她真的很美。 由于没有灵力的禁锢,顾幽怜的魂魄被邪祟生吞了去,而此时没有了顾幽怜的占据,唐之真正苏醒了过来,丝毫没有犹豫,用驱魔锥划破手指抹在了秦昱后颈。片刻,睁眼之时,秦昱一把接住了向一旁倒下去的唐之,轻放在了一旁。 他不紧不慢地抬手用驱魔锥接住了邪祟的攻击,抽出唐之腰上的符咒起身默念法诀,散往空中,挥动驱魔锥,那符咒迅速分裂开来排成了阵法,还未等那邪祟反应过来,就被禁锢在了阵内,亦或许是秦昱体内的戾气再一次附着在了驱魔锥上吸引了邪祟,那邪祟拼尽全力撞破禁锢一下冲进了秦昱的眉心。 在秦昱体内的唐之慌了神,因为那股戾气被邪祟影响开始在他体内再次躁动,如果再不想办法将戾气驱除,恐怕她再也压制不住了。 一番暗中斗争之后,唐之好不容易压制住了体内的那股戾气,立即将矛头指向了那目的不明的叶青,叶青见势忙要逃走。 “往哪儿走啊?” 阿藤可是想出口气,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唤出藤枝将她的去路截断,唐之回到自己的体内后,门外的符咒也随风飘落,白正初见状忙带人冲了进来。 “大人,你没事?” “去帮唐院主。” 顺着秦昱指着的方向,白正初命人前去支援奔出门外捉拿叶青的唐之。 看着眼前这有些让人发毛的白绫和半开的棺材,白正初忙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秦昱示意他去看看那棺材,白正初绕着那棺材走了一圈,被那干瘪的手臂也吓得倒吸一口凉气,再探头朝棺材里头一瞧,白正初吓得连退了两步,指着棺材说不出话来。此前迈入义庄正厅的那些衙役都被吸干了精气,像是风干的腊肉,在棺材中叠了起来。 见他面色苍白如此慌张的样子,秦昱大约也猜到了点什么。 这时,门外的人里应外合将叶青抓了起来,并押回了刑部。 唐之刚迈回正厅的门,白正初忙把她拉到棺材边,自己却退了好几步远。 “怎么了?” “超度一下。” 唐之淡淡地答道:“我又不是佛家弟子,让人抬走各自安葬,此案,罪责我担下了。” 说完她便在众人注目之下走出了义庄,秦昱看着唐之心事重重的背影,微微皱起了眉。 一盏茶的时间,有个身影匆匆忙忙地冲了进来,东张西望的,这时官差们正在收拾着义庄。 “她怎么来了?” 白正初指了指门口的方向,秦昱朝那儿看去,蹙着的眉舒展了开来。 “夫君~~”唐之忙小跑至秦昱身边,“我听闻你们在义庄查案,想着给你送点什么催命……呸呸呸,保命符,这是已经结束了?” “催……”白正初干咳了两声,嘀咕道,“还指望大人少活几年守活寡么……” 唐之白了他一眼,轻轻捧起秦昱的脸,一脸担心:“夫君你怎么脸色这么苍白啊?我哥呢?我听说我哥也在。” 秦昱暗暗叹了口气,这又是要闹哪出啊? “你哥前脚刚走你就来了,没碰见啊?”白正初倒是给她圆了场。 “没有啊。”唐之看了看秦昱受伤的腿,对白正初道,“小白,我先扶你们大人回去治伤,你收个尾。” “哦,快去,这儿有我呢,治伤要紧。” 出了义庄的门,唐之把秦昱扶上了马,牵着马就要走。 “哎,等等。”秦昱一把拉住了马缰,“你要走着回去?” “怎么了?” “像什么话,若是被旁人看去了,还以为我秦昱虐待未过门的媳妇,”秦昱向她伸出了手,“上来。” 唐之看着他腿上的伤不由得攥紧了马缰,深深地自责:“对不起,是我疏忽了。” 秦昱则俯身将她一把拉上了马,护在了自己怀里,在她耳边道:“你若是内疚,等你过了门,有的是时间照顾我。” “你该不会真的对我……”唐之转头看了看秦昱那温柔的笑容,心忽然跳得好快好快,连忙转过头去看着前面,不再往下说。 怎么回事? 唐之把手轻轻放在了自己的心口,可他越是这样,自己却越是难过。 身后的秦昱苦笑了下,是啊,自己该不会真的对唐之这个少年动了心…… 经过这两个案子,唐之忽然意识到,之前遇到的那些邪祟,很有可能是秦昱体内的戾气分散的一部分,因为一些变故,各自成了独立的个体,然后再通过吸食他人魂魄、精气成长。 必须得早日找到灵力碎片,为了自己,也为了他。否则等秦昱将所有的邪祟吞噬,自己就再也控制不住这个场面了。 阿藤一路跟着白正初一行人押着叶青回了刑部,唐之也刚好和秦昱也到了,但此时秦昱已然在唐之肩头昏迷了过去,恐怕是此前喂给他的丹药药效过了,本想试着叫醒他,却听见他嘴里还呢喃着。 “你要是个姑娘就好了……” 唐之垂下了眼帘,我是啊,我是个姑娘,可我不能是个姑娘…… 门口的守卫帮着唐之将秦昱扶下马,一道扶进了刑部,李顾山叫来了大夫替他诊伤治伤,虽然很担心他,但唐之不得不趁着这个机会去一趟刑部的澡堂,她要回到洞天里去看看有没有线索。 阿藤一路上给她打着掩护,让她顺利地溜进了澡堂里。 第三十二章 棺椁的主人 打开隔板,阿藤小声问道:“为何突然想要去洞天?” 唐之不语,一头钻了进去,阿藤只好也跟了进去,只有踏进这里,她才感觉到了安心。 未作犹豫,唐之匆匆来到湖边,看着湖心的棺椁,试图跳湖,阿藤连忙将她拉了回来。 “你干什么去?” “我去看看那个棺椁,兴许有我娘留给我的线索。” 阿藤无奈地笑道:“这不是还有我嘛,万一你湿了身,出去时怎么交代?说在男人的澡堂洗了个澡?” 说罢,阿藤便对着棺椁施法,片刻便搭好了一座藤桥,转身对唐之示意道:“人在湖上走,可不能湿了鞋。” 唐之微微一笑,对他竖起了大拇指:“你可不准半路拆了桥捉弄我啊。” “我对天对月卿发誓,绝对不会欺负你。”阿藤嘀咕道,“反正我也欺负不过你。” 唐之点点头这便安心走上了藤桥,不过,越接近棺椁,就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在吸引着她,就如同此前初次来到此地一般,渐渐地,她听不见任何的声响,直勾勾地盯着棺椁,目不转睛。 在棺椁旁站定,唐之缓缓地伸出手去,指尖轻触棺椁上的纹路的那一霎,感到好生熟悉。 而就在触碰到棺椁中间那月牙标记的时候,唐之的脑海中竟出现了当年月卿经历浩劫时的记忆碎片,棺椁上的盖子竟慢慢地变得透明起来,渐渐露出了里面的景象。 唐之的眼眶一红,眼泪不自觉的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里面躺着的,竟是自己的母亲月卿,那记忆中的母亲只存在在画像之上,如今却在此刻突然清晰,令她久久不能平复。 眼泪落在棺椁之上,溅起朵朵泪花,随后,那泪花居然凝结了起来,随着她的眼泪越来越多,变得越来越大,直到她停止了抽泣。 阿藤愣了愣神,藤桥忽然消失了一下子,唐之连忙抱住了棺椁,双脚悬在了空中,而就在阿藤重新编织藤桥之时,唐之发现自己的手正按着那泪花凝成的碎片,而那之中的灵力顺着指尖一直蔓延至了自己的全身,将她托起在了湖面上。 许是错觉,浮在棺椁之上的唐之往下看时,竟觉得月卿嘴角留着微笑。 她被送回到了岸边后,棺椁便开始下沉,唐之见状连忙踩上阿藤重新编织好的藤桥追了过去,拼命想要制止棺椁沉入湖底,但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沉入湖底不见。 唐之对着湖底嚎啕大哭,这是她懂事以来第一次见到自己的母亲,却是那么的铭心刻骨,在这一刻,她才像个孩子一样,在这一刻,从来不知疼痛的她才知道心有多痛。 这才是生离死别。 阿藤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是陪她静静地坐在岸边,唐之一直双目无神地看着湖面发呆。 “你不是说好不撤藤桥的吗?” 半晌,唐之开口了,却让阿藤哭笑不得。 “我可不是故意的,就是稍稍走了个神,不过,没想到月卿竟然就在那个棺椁之中,”阿藤叹了口气,“我其实此前去看过几次,但都碰不到那棺椁……没想到,她是在等你……” 唐之看着空荡荡的湖面,叹息:“这下,连个念想都没有了。” “想她的时候就来这儿看看她,我陪你来。” “谢谢你,阿藤。” 阿藤愣了愣,抚了抚双臂的鸡皮疙瘩:“你可别这样,真不像你的个性。” “走。” 离开刑部后,唐之吩咐阿藤去盯着叶青的情况,她之前跟踪自己,定有和自己有关的线索,说不定就是碎片的下落,而自己则独自一人心事重重地回到秦府。 “哟,这是怎么了?”正在前院吩咐刷新墙的秦母见她回来了,忙迎了上去,“阿昱欺负你了?” 唐之摇了摇头:“他受伤了,现在在刑部,大夫在治伤,我有些担心,先回来取些衣服过去照顾他。” 虽然有些对不起他,但眼下这个借口是最为稳妥的。 取了衣服后,秦母不放心,便让唐之在福儿的陪同下返回了刑部。 从大夫口中得知,还好因为那伤人的凶器已经没了多少毒,再加上秦昱把伤处及时包扎隔断,并没有蔓延得那么快,所以只要将毒逼出后,静养半月便无碍了。 唐之皱着眉,伸手试了试秦昱的额头:“那为何还烧得这么厉害?” “哦,少夫人,这是炎症,只要服药,两个时辰便会退,药方我已开好。” 唐之点点头,吩咐福儿跟着大夫去取药,目送他们离开后,唐之关上门,回到床榻旁,替秦昱整了整被角,又担心不够暖,替他铺了不少衣服压着,不停地用打湿的手巾替他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 “对不起……如果我再谨慎些……” 秦昱闻声,尽管喘息有些急促,却还是闭着眼轻声安慰着她:“别自责……是我把你牵扯进来的……” 唐之轻咬着嘴唇,手中紧紧地攥着手巾:“这次如果不是我去的不及时,他们就不会无辜枉死,要不是我灵力不够,根本不会出这种事……什么天下第一驱魔院院主,害得别人白白送命……” 他微微睁开眼,看着唐之低着头,烛光下含着的眼泪闪烁了下,滑过了脸颊,本想伸手去擦,却又怕唐之失了面子,便又闭上了眼。 “你不是说过……你不是菩萨……你救不了所有人么……怎的现在却如此自责……”秦昱长长地叹了口气,“白正初让你超度时,你也那么淡然……” 但他心里清楚得很,越是表面看着强大,她的内心深处越是柔软细腻,何况还是个小小年纪就被封神的人。 福儿一进来便瞧见唐之哭成了泪人,还以为秦昱快不行了,吓得她手里的药包掉在了地上,一下跪到了床榻旁,哭了起来。 反倒是唐之,被这么一出弄得止住了哭,连忙擦干眼泪:“怎么……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大夫又说什么了吗?” “啊……?”福儿边哭边抹眼泪,“大夫……大夫没说什么啊……” “那你哭什么?”唐之微微蹙起眉,“药呢?” “啊?少爷、少爷不是死了吗?药,”福儿连忙把药捡了进来,“药在这儿。” 秦昱虚弱一笑,把福儿吓得不轻,唐之哭笑不得,接过药包便出去煎药了。 福儿惊魂未定愣在了一旁,秦昱吩咐她去帮唐之的忙,她点点头抹了抹眼泪忙找了去。 “我方才看秦夫人扶大人回来时也受了伤,回去换了身干净衣服又当做没事人一般来照顾秦大人,怕是不想让他担心。” 福儿听闻此事,忙急着去找煎药的唐之。 静静地坐在药炉旁,唐之轻轻摇着扇子,仔细地盯着火候,但脑子里却还是不自觉地想起在洞天见到月卿时的场景,悲伤的神情不自觉流露在了脸上。 福儿见到她这般模样,以为是对秦昱用情至深,不禁有些羡慕起来。 “哦,对了,伤……” 她踩着小碎步朝着唐之跑了去。 第三十三章 这女子到底是何来历 “我真的没事,”唐之一把抓住想要好心替自己查看伤处的福儿的手,“我真的没事,你去照顾大……阿昱,这儿有我,虽说他还烧着,但还是得铺得暖和些。” 福儿一脸担心的模样,说什么都不肯走:“少爷固然重要,但少夫人你若是倒下了,少爷会更担心的。” 不知她从哪儿听来的自己受伤一事,但倘若她发现自己的伤口已经愈合了,想必会觉得自己矫情,没病装病。 “我身上没受伤,我心受伤了。”唐之本想糊弄她,却没想到自己竟脱口而出找了更“矫情”的理由。 “心?” “嗯,你还记得那个青衣女子吗?就是我刚入府时,吵着喊着说我是‘狐狸精’的那个姑娘。” 福儿点了点头。 “她被抓了,是我亲手抓的,但阿昱看她的眼神却不一般,”唐之虽说是瞎编的,但秦昱当时的眼神确实有些不一样,“他们……会不会……” 福儿连忙说道:“在那之前我从未见过那个姑娘,少爷也绝不会对那个姑娘有任何想法,因为你才是他认定的夫人,是我们秦府大家眼里唯一的少夫人。” 福儿的眼神坚定,让唐之竟有些心酸,编出这个理由是为了搪塞她,结局却是他们都料想不到的,自己绝不会为了这里的安逸日子,而把赤封院放到脑后。 唐之只有一个,仅此一个。 “少夫人,你有没有……闻见什么味道?” 二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一旁的药炉,手忙脚乱地抢救回了一部分的药汤。 “还好还好,要是耽误了时辰就严重了。” 唐之让福儿回去再取些厚些的衣物来,自己则回到房里一点点地给秦昱喂着药。 “唐之。” “嗯?” “我……”秦昱欲言又止。 唐之心想,该不会他又要说那句“如果你是个姑娘就好了”?虽说就要好日将近,但他越是这样,自己心里就越难受。 “你想吃什么?太晚了,街上的店都打烊了,我去借一下刑部的厨房给你做些吃的。” 她放下喂完的药碗起身就要走,被秦昱一把拉住了手,唐之的手止不住地颤抖,连忙抽了出来:“你别乱来啊,我可是个男的,让人知道了,误会你便罢了,我可不乐意。” 说完便匆匆出了房间,带上了门。 秦昱看着自己的手出了神,唐之的手,似乎没有那么凉了。 翌日,李顾山让秦府的人将秦昱接回了府休养,并准了半月的假,一来让他能好生休养,二来,也是因为他好事将近,能有时间准备做他的新郎官。 唐之则一心想早日找到其他的碎片,由阿藤引路,夜里乔装成狱卒偷偷随着值夜换班的队伍混入了刑部大牢。 但让她觉得有些奇怪的是,未免也太顺利了,只是现下也不容她多想。 见到叶青之时,她被绑在十字铁架上,手脚还被拷着铁链。 唐之趁周围人远去后,在牢门外站定。 “你为何要杀我?明知我不会死。” 叶青抬眼看着唐之,嘴角扬起了一抹笑。 “是谁派你来的?” 叶青仍然不语,只是像是看杂耍似的看着她。 “你到底知道多少关于我的事?” “你的事,我都知道,秦昱的事,我也都知道,只要你把我放出去,我便告诉你,怎么才能让你活下去。” 唐之冷哼一声,低声道:“你要是知道,也不至于丧命,”她看了眼周围贴着的符咒,“看来不用我出手,他们都知道该怎么防止你逃出去。” “你当真以为,这些东西就能困住我?” “若非如此,你为何会乖乖束手就擒?” 叶青笑得愈发让人背脊一寒,看来不论如何逼问,她都不会开口。 “你若是把你那‘夫君’请来,我倒是可以跟他当面聊聊关于你的事。” 唐之一惊,难道当时秦昱所说的那句“是你”,有其他含义?他们并非只是一面之缘,而是另有隐情? “休想。”唐之转身便走。 “你难道不想知道,你为何会如此顺利地进到此地,又是为何能见到一个重犯?” 难道真是圈套? 唐之头也不回地走了,而就在她离开时,一人出现在了叶青牢门前看着她离开的背影。 “原来你也信不过她。” 白正初看着唐之的背影蹙起了眉,她到底有多少秘密? 回到秦府,唐之回了房,为了不让人察觉,灯也未点,一进门便见到一人坐在桌旁,吓得心事重重的她一个踉跄撞在了门边。 一边揉着肩一边还不忘拿出驱魔锥指着那人:“谁?” “是我。” 唐之一听声音:“云竹师兄?” 刚准备去点灯,被云竹制止:“我是偷偷下山来找你的,若是让人发觉你会不好收场。” 她在桌旁坐下:“赤封院出什么事了?” “赤封院倒是无事,听说你遇险了,我来看看你,你大晚上的去哪儿了?” “我能有什么险?我很好,而且,我已经找到第一片灵力碎片了。” 唐之将此前发生的事都告诉了云竹:“师兄,你知道还有谁知道那个禁忌之法吗?就如同我这般,‘活死人’。” “这法子除了你父母之外,无人知晓啊,就连我也只是瞧见,也不知是何原理。” 唐之托着腮细想:“那就奇怪了……难道我爹还活着?” 云竹顿了顿:“为何如此认为?” 她摇了摇头,但若是父亲唐延还在世,也不会让叶青来害自己才是,难道目标不是自己,而是……秦昱? “对了,此前交给你的孔明锁,你打开了吗?” 唐之把身边布袋里的孔明锁放在了桌上:“是个环中环,我还未解开,师兄,这里面到底有什么?” “我也不知,但定是什么要紧东西,你爹让我一定要在你遇到困难之时交由你。”云竹叹了口气,“你为何不告诉我,要嫁给秦府这小子了?他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了?” “当然不知道,若是知道我是个姑娘,我也不会嫁给他了,我就是笃定他不会对我有非分之想,才想利用他找到我娘的灵力碎片,这是笔交易,一旦我找到剩下的碎片恢复了灵力,便会回去赤封院,这段日子,还劳烦师兄替我多担待些,千万瞒住院众这件事。” “那你自己可要当心,若是有什么事,立即告诉师兄,师兄替你解决。” 唐之点了点头:“我只有师兄你一个亲人了,为了不引人注意,成亲之时,你也别来了,虽然本该由你替我爹娘送我‘出嫁’的。” “唉……真是苦了你了。” 云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嘱咐了一些之后,趁着夜色离开了秦府回了赤封院。 送云竹离开后,唐之回到屋内便睡下了,脑中却一直回想着与叶青见面时说的那些话。 如果她的目标是秦昱,按照此前发生的事看来,很可能秦昱体内的戾气才是最大的隐患,那些邪祟都会被它吞噬,直到一点一点强大到冲破禁锢,而她知道现在的唐之根本无力驱除秦昱体内的戾气,那戾气也权将秦昱的身体当作了温床养精蓄锐。 得抓紧时间了。? 第三十四章 随时切换少夫人状态 翌日,唐之倒是未出门,想着秦昱腿脚不便,便去厨房弄了些吃的给他送去,没想到人并不在屋内,正想问福儿时,阿藤回来了。 他神秘兮兮地来到唐之门前朝她示意了个眼色,她把东西放下后,回了房。 “怎么样?” 阿藤小声道:“你猜我守了两晚遇见谁了?” “谁?” “那个白衣服的,还有秦府这小子。”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他们都是公门人,还都是刑部的……” 阿藤连忙打断道:“你先听我说完,本来我也觉得没什么奇怪的,但白衣服那个家伙已经开始怀疑你了,觉得你有些可疑。” “白正初?”唐之纳了闷了,“我在他面前也没露馅啊。” “你在那个女人那儿说的太多了,白衣服的本来想利用你看看能不能套出她的话,没想到你反被套了。” “应该没有啊……嘶……”唐之仔细想了想摇了摇头,“没有。” 阿藤叹了口气:“真是当局者迷,连我都听见了,她说让你把秦府这小子一起叫到跟前,想把你真实身份给说出来,你不是一言不发地走了吗?” 唐之一拍脑门:“竟是这里,是我大意了。” “不仅如此,”阿藤看了看门口和窗口的方向,悄声道,“我还见到秦府那小子单独去见了那女人,你之前跟我说他看那女人的眼神不一般,我这下才明白,到底何处不一般。” 阿藤悄声在唐之耳边耳语了一番,唐之竟有些心虚了起来。 “那女人还告诉他,她来是为了保护秦府那小子,所以必须把你灭了,这不明摆着挑拨离间,想让他恩将仇报嘛!” “先不管这些,还有没有别的?”唐之连忙追问道。 阿藤摇了摇头:“秦府那小子出来之后,我也就匆匆先赶回来告诉你这些了,接下去怎么办?如果他发现自己体内的是那个‘大魔王’,岂不是会反杀了你?你可是它的‘绊脚石’啊,要不咱们先撤?” 唐之正思索着对策,门外传来了秦昱与家丁的谈话声。 “你继续盯着叶青,这里的事我自己先应付着,看看能不能从叶青嘴里再问些什么出来。” 说罢,唐之连忙迎了出去,一扫脸上的阴郁,搀扶着秦昱回了房:“你腿脚不便还去办差,要是落下病根了怎么办?” “那你就照顾我一辈子。” “那我要是有一日受不了这日子跑了,你可怎么追?” 秦昱顿了顿:“我有马,天涯海角都会把你追回来。” 唐之将他扶进房里床榻坐下,吩咐福儿把桌上的东西再热一热送来,并关上了门。 “你这‘少夫人’我看是已经做惯了。”秦昱挑趣道。 唐之收起笑脸,匆匆走到他跟前坐下问道:“怎么样?有没有新的线索?有关灵力碎片的。” 秦昱摇了摇头,唐之暗暗叹了口气,也是自己操之过急了。 “对了,你之前在义庄被那邪祟吞噬之时,为何没被一起吸了去?” 唐之想了想:“大概是那个墓主人的魂魄替我挡了下来。” 其实,是因为母亲月卿的灵力过于强大,将自己的魂魄禁锢在了体内,所以,只要灵力没有完全消失殆尽,就不会“死”。 但这话,该不该告诉他? 阿藤说的应该都是真的,是不是自己也该提防他一些? 秦昱点了点头:“还好,若是你被吸走了,我都不知道去哪儿找你了。” 唐之听了一愣,他真的如此关心自己?是真心的吗? 不过自己灵力恢复了一些,算是好事,至少之后不会轻易被上身了,除非那邪祟够强,此后单独行动也不会那么畏首畏尾了。 自那次生死之劫后,夜深人静之时,唐之总是翻来覆去久久无法入眠,踌躇着来到了秦昱房门前,欲抬手轻叩门扉,却又犹豫着收回了手。 “呵……”只听附近有人打着哈欠开门的声音,唐之生怕自己被人发现,连门都没敲,直接推了进去。 起夜的家丁听见秦昱的门有响声,朝那方向看了看,见门关的好好的,想是自己听错了,便继续朝着后院的茅厕去了。 唐之长长地舒了口气,一回头便被身后的秦昱给吓得险些叫出了声,秦昱连忙捂住了她的嘴。 “你偷偷来我房里,该不会是发现自己对男人有了兴趣?想非礼我?” 唐之一把推开他的手:“呸呸呸,谁对男人有兴趣?我又没有断袖之癖。” 她径直走到桌旁坐下,倒了杯茶喝了口掩饰自己的尴尬,秦昱看着她喝着自己常用的那个杯子,微微笑了笑,走到桌旁。 “那你倒是说说,你为何会偷偷摸摸来我房里?” “你就别摆你那刑部侍郎的架子了,”唐之看了眼只是披了件外衣的秦昱,放下了送到嘴边的茶杯,起身把他扶到了桌旁坐下,去里屋拿了厚实的披风给他披上,“别脚还没好又冻着了,反正我不是来害你的。” “你自己不也是单衣?”秦昱把自己的披风强行披在了唐之身上。 “我不一样,我自小不怕冷,”唐之又把披风给他披了回去,还打了个死扣,“别脱了,否则我现在就回去了。” 秦昱笑出了声:“怎么?你还打算在这儿赖到天亮?” 唐之沉默了一会儿,看着暖炉里时不时爆裂时的小火星:“我见到我娘了,那个自我懂事后,就只存在在画中的娘……” 看她失落的样子,秦昱自是知道她已故去,便只是静静地听着她说着,想必是无法入睡才来的。 但越听,他愈发觉得,坐在自己身边的这个唐之,像个姑娘。 “……我也是在那个洞天里,得到了灵力碎片,所以,你现在不必担心我,之后也不会出现此前在义庄里的那种事。” 这还是唐之这么久以来,第一次与自己谈论关于她自己的事。 “作为交换,你想知道我的秘密么?” “不想。” 秦昱是想也没想唐之会这么“爽快”地拒绝,一时语塞,话都到嗓子口了,结果被她这么塞了回去。 “噗”唐之咧嘴笑了:“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表情特别好笑,哈哈哈哈哈……” “嘘……” 秦昱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你不怕被听见啊?” 唐之暗暗地笑了好久好久,总算是收了回来:“想了想,不听听你的我也挺亏的,那我给你个面子,洗耳恭听一回。” 秦昱浅笑道:“……我出生那年,算命的说我娘肚子里怀的是个‘鬼胎’,我祖父信了,不过那一年府上确实发生过不少怪事,我自被生下后,就被关在密室里,直到一个‘仙女姐姐’寻来此地,在秦府摆了阵法施术,此后便再也没发生什么怪事,便也没人说起过。” “仙女姐姐?”唐之托腮看着秦昱,“从哪儿来的?该不会是跟那算命的一伙,是骗子?” “这我也不记得了,我娘应该知道,你若是有兴趣,可以去问问。” 唐之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我可不想让你娘多跟我说半句话,不是三从四德就是女红厨艺的,我可是个驱魔师,做不了那些细活。” 听唐之如此一说,婚期将近,秦昱反倒突然犹豫了起来。 “趁着请柬还未发出去,你还有反悔的机会,你……还‘嫁’吗?” 唐之微微一笑,应了一句“嫁”。 第三十五章 焦躁不安 翌日,一大清早的,一个人影慌慌张张地跑进了秦府。 “少夫人呢?”阿藤在唐之房里找了找没找到人,拦住一旁的家丁问道。 “应该在房里啊,早上没见少夫人出来过。” 唐之听见似乎有人在叫自己,猛地直起身,看了看周围。 “天亮了?” 再一看,自己靠在秦昱怀里,而秦昱则扶着额陪自己靠在桌旁睡了一夜。 “少夫人!你在里面吗?” 就这一声,把秦昱也给叫醒了。 唐之连忙躲在门后,让秦昱去开门。 阿藤被秦昱放进屋内后,把门关了起来。 “少……你、你们……你们该不会……”阿藤见到唐之衣衫不整的样子,不紧不慢地正穿着外衣,一脸白菜被猪拱了的表情看着她。 “我们什么也没干,两个大男人在一间房里能干嘛?”唐之使了个眼色催促道,“赶紧说,什么事。” “叶青疯了。” “什么?!”二人异口同声道。 前一夜,阿藤一直盯着牢房里的动静,突然就听见叶青嘴里念叨着什么,然后便开始狂笑,笑声渗人,不断地扯着铁链,刑部的那些狱卒都慌了神,好在那些符咒没有任何损坏。 “走,去看看。” 秦昱、唐之、阿藤三人一道赶去了刑部大牢,刚踏进大牢,便听见有女子在痴笑,秦昱与唐之相视一眼,朝着叶青的牢房走去。 见唐之来了,她脸上的笑变得凌厉起来,嘴里还不停念叨着:“你终于来了……你活不久了……哈哈哈哈哈……你活不久了!!!你很快就会‘死’的,到时无人可救你,你娘、你爹……谁都救不了你了,哈哈哈哈哈……” 秦昱看着唐之,她那面无表情之下,却是咬牙切齿,既然提起唐之父母的事,说明叶青知道的不止一点。因为屡次听见唐之本身就是个“死人”之事,秦昱实在有些在意,但倘若一直追问,事情必定会往不好的一面发展。 唐之盯着叶青,暗暗用力捏紧了拳,叶青手腕上的铁链紧紧地将她拉扯着。 “你还需要我,不会杀了我。”叶青的手腕上被勒得青紫一片。 秦昱觉得有些不妙,连忙抓住了唐之的手,低声道:“这里是刑部大牢,你别忘了,在案子还没明了之前,赤封院不能滥用私刑。” 唐之瞥了眼秦昱,抽回了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刑部大牢,阿藤忙追了上去。 “你若是将她留在身边,”叶青对转身要走的秦昱说道,“你会万劫不复。” 秦昱冷笑一声,离开了。 “阿藤,”唐之边走边说道,“我有些心慌,叶青背后一定有人在指使,但我丝毫没有头绪。有人想杀我,因为我阻挡了那个人想要将秦昱体内的‘大魔王’封印解除,但我也不得不这么做,我现在的实力没有当年我娘那样强,我没有信心。” “你有我啊,月卿救了我,我这条命就是她的,她已经不在了,那就是你的,你放心,虽然有些时候我可能会走个神,但关键时候,我比谁都值得信任,”阿藤小声对她说道,“连那个姓秦的小子也不能全信。” 刚赶到门口的秦昱看了看唐之坐的马车还在,人却并不在马车上。 “少夫人呢?” “和藤公子先离开了,让小的在这儿等少爷。” “往哪个方向去了?” 顺着家丁指的方向,秦昱快马追了过去。 唐之停下了脚步,看了眼阿藤:“跟我去个地方。” 秦昱一路寻,却怎么都没寻见唐之的身影,方才那副样子,想来定是怒火中烧了。 义庄—— “这里不都收拾干净了么?” 阿藤看着唐之把义庄里里外外都搜了个遍,越来越暴躁,越来越耐不住性子。 突然传来的巨响把刚迈出正厅的阿藤吓了一跳,循声望去,院门被院内的唐之一挥手给砸得摇摇欲坠。 “没有……”唐之一手托着自己的额头,蹲了下去,“没有……” 难道,她是在找“洞天”? 阿藤有些担心,走了过去,蹲在唐之身旁,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别急,会找到的,这里没有,我们就去别的地方找。” “怎么可能不急……如果下次再出那样的事,我根本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应付得了……”唐之的声音越来越哽咽,“我太累了……” 闻声赶来的秦昱在门外听见了他们的谈话,却并未进去。 “要不,先趁机把姓秦的那小子给杀了?没有了宿主,‘大魔王’定会找下个宿主,找个合适的宿主很难,不然它也不会委在一个孩子身上。” 秦昱垂下了眼帘,原来将唐之留在身边,带给她的并非是互惠互利,而是难题。 “不能杀他,”唐之深深地呼了口气,站了起来,“当年将那戾气压制在他体内的人,恐怕就是我娘,否则我也不可能对他体内的灵力运用得如此得心应手,若是杀了他就能解决,我娘当时早就下狠手了,留到今日,必定是命中注定该是由我去解决。” 出了义庄的门,唐之觉得门边有些异样,明明下过新雪,竟有人的脚印留下,会是谁? “走,再过几日要办喜事了,我不能再如此随意往外走了,之后还需要麻烦你替我多跑跑了。” 阿藤揉了揉她的头,笑道:“什么叫麻烦?能见到月卿的孩子,还能陪在身边,我觉得我的余生都有趣了很多,反正我也没别的事干,跑一趟都跑了,多跑几趟又如何?” 唐之故作嫌弃地拍开他的手:“走了。” 经阿藤这么一说,唐之心情稍许好了些,往前大步走着,走到大路上时,秦昱正在路旁等着她,她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你到处乱跑,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去娶个鬼回家?” 还不等唐之开口,秦昱便气势汹汹地走到唐之面前,那气势压得她有些心虚,不禁往后小退了一步。 “我……我只不过是……” “心虚到话都说不利索了?”秦昱不由分说地一把抓住唐之的手就往马的方向走。 他生气了,他绝对生气了。 唐之看着自己的手,竟感觉到了一丝陌生的疼痛? 不行,他不能生气,万一体内的戾气被影响了, 唐之连忙刹住了脚。 “等等等等。” 秦昱转过头看着她,蹙着眉,还未等他开口,唐之连忙抱住了他,秦昱一惊,蹙着的眉头一下舒展了开来,诧异地低头看着她。 “哎哟,我的天。”跟上来的阿藤双手捂着脸从指缝看着他们,“这是唱的哪出啊?” 唐之又使出了那日“洞房”误会时的楚楚可怜的眼神,秦昱转过头去不看:“你别来这套,没用了。” “夫君我错了~不要生气了嘛~” 唐之那嗲的自己都快鸡皮一地了,就不信秦昱不中招。 果然,秦昱内心万般挣扎,还是输给了唐之。 “你一个男子,别老仗着自己穿了身女人衣服就如此没羞的大庭广众之下对我撒娇。” “怎么不能?”唐之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你可是我名正言顺要‘嫁’之人,全昌和城的人都知道了,谁敢闲言碎语?” 秦昱叹了口气:“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这样会让我……”说着,他脸竟微微泛红了起来。 “让你?” 秦昱,对不起,知道你也许最后会恨我,但,我也是不得已的。? 第三十六章 礼成 距离秦昱和唐之的大婚之日还有三日,秦府上下忙得不可开交,请柬半月前就发出去了,一些远房亲戚也都纷纷来秦府送了贺礼,而秦昱一边还得替父母分忧,送那些亲戚朋友去城中的客栈住下,一边吩咐阿藤一定要看好唐之,不能再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岔子。 而就在这热闹非凡之时,叶青从刑部大牢凭空消失了,锁也未有撬过的痕迹,并非劫狱。 得知此事的唐之在这重要的日子里被所有人盯着根本出不了门,此事只能由秦昱自己去办了。 “阿藤,我不放心,你去跟着秦昱,若是有危险,一定护他周全。” “好。” 阿藤暗中随着秦昱一道去搜寻叶青的下落,秦昱却被白正初给赶了回来,说不能因为这些事而耽误了他的喜事,自己已经受李顾山之命将全城戒了严,定插翅难飞。 听白正初一说,秦昱暂且是放下了,但再三叮嘱一定不能掉以轻心。 当天夜里,秦府祠堂门前又出现了黑影,仍然只是那样站着。 瞧见的家丁们第二日小声议论着,有的说会不会是老祖宗也来参加婚宴了。 这三日,唐之和秦昱不能见面,算是规矩。 因为唐之不方便从赤封院接来,便从了简,直接以秦府的西厢房接到东厢房,而东厢房便是他们二人的新房。 大婚当日,唐之乘着八抬大轿,随着秦昱在城里绕了一圈,好不热闹。 路线是唐之决定的,她认为叶青若是装疯卖傻,一定会再次出现,且目标很明确,就是冲着唐之来的,若是唐之出现在她容易下手的地方,定会出现。而白正初也带人假扮轿夫在迎亲队中,只是,这浩浩荡荡的一圈下来,无事发生,反倒是秦昱娶亲的事众人皆知了。 秦府门前鞭炮齐鸣,附近的孩子都来凑热闹,秦府的家丁在门前分撒着花生、桂圆,热闹得很。 唐之被福儿扶着跨过火盆,与秦昱二人身着喜服,牵着红色绸带绑成的绣球缓缓走进正厅。 秦母有些激动地热泪盈眶,偷偷拭着眼泪,秦父小声责怪道:“今天这大喜日子,你哭什么。” “没、没什么,我就是太高兴了。”秦母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想着另一桩事,关于秦府的另一个秘密。 “华堂异彩披锦绣,良辰美景笙歌奏,今日举杯邀亲友,钟情燕尔配佳偶……” 唐之和秦昱的心思却一直不在成亲这件事上,险些连拜天地都给忘了,不分东南西北地闹了笑话,惹得大家哄堂大笑。 阿藤看不下去了,站了出来:“谁第一次成亲不紧张啊?总归会有些乱了手脚,也恰巧让大家开开心心的,一举两得不是吗?” “就是就是。”福儿附和道。 “咳咳……”那司仪笑着咳了咳继续扬声道,“敬茶──” 二人木讷地跪在二位长辈面前,毕恭毕敬地敬了茶。 “秦老爷、秦夫人,请用茶。” “还叫老爷夫人呐?” 唐之迟疑了一下,却引来了旁人的小声议论。 “叫爹娘。”秦昱小声道。 唐之半晌才开了口,将茶举到眉间:“……爹……娘……请用茶……” “国主贺礼到——” 刚接过茶,门外便传来了国主送来的贺礼的喊话,二老连忙放下茶去迎,毕竟是国主差人亲自送来的,不可怠慢。 众人也都把目光纷纷投向了门口。 唐之静静地跪在那儿,脑海里却不断浮现唐延和月卿的笑容,眼泪大颗大颗地滴落在了手背上。 秦昱见此状连忙让司仪接着喊送入洞房,连夫妻对拜交杯酒都免了。好在披着盖头,没人瞧见哭成泪人的唐之的脸。 福儿见状赶紧扶着唐之送去了新房。 “少夫人你怎么哭了?”福儿关上门,连忙递给唐之帕子,“是想爹娘了吗?” 唐之接过帕子点了点头:“爹娘早已故去,看不见我成亲,我也不能尽孝……” 福儿脸上露出了惋惜的神色,有些心疼唐之:“咱们等回门的时候,去见见他们,告诉他们这喜事,他们在天之灵定会保佑你们夫妻俩恩恩爱爱白头偕老的。” 唐之低头不语,听着门外的热闹,新房里却格外冷清。 阿藤轻叩门扉:“我在门口守着,你尽管放心。” 听完这话,收起难过,唐之开始设想叶青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逃出刑部大牢的,心中南面有些不安。 不知不觉,天色已晚,秦府依然是热闹非凡,许是到了晚宴了。 唐之揉了揉饿的“咕咕”叫的肚子,福儿笑道:“我去给你拿些吃的来。” 途中几次唐之都想掀了盖头,福儿一直不让,她也便没再坚持,而她倘若再坚持一下,掀了这盖头,兴许就不会有下面的事了。 “砰!” 铜盘摔在了唐之面前,她刚要开口,福儿接着也晕倒在了自己面前。 唐之猛地掀开自己的盖头,叶青赫然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听见房内有动静,似是两个人的人影,阿藤敲了敲门,又没了动静,过了会儿,他觉得有些不对劲,一推门,门竟被落了锁。 阿藤看了看附近无人,用法力撞开门后,只见福儿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铜盆里的糕点散落一地,唐之的盖头和凤冠凌乱在旁,人却不见了。 朝窗户方向一看,窗门大开,近瞧,窗台上还留下了鞋印。 “糟糕,出事了。” 顾不上福儿,阿藤顺着窗追了出去。 婚宴过半,秦昱有些微醺,放心不下唐之便想来看看,却见守门的阿藤不见了,房门大开,他匆忙走了进去,见福儿被打伤晕倒在地,屋内且有打斗的痕迹,再回头看门栓,是被撞开的。 他脑海中闪过第一个念头便是叶青,于是他连忙将福儿扶起到床榻上,吹灭了蜡烛,偷偷找来了正喝着酒的白正初,将他带至房中。 “怎么?要跟我不醉不归啊?哈哈哈哈。” “唐芷不见了,恐跟叶青有关。” 白正初立刻清醒了过来,和秦昱一起在屋内查看了一番。 秦昱很快发现了窗台上的脚印:“窗台的脚印有三种,恐怕是叶青、唐芷和阿藤的。” 白正初摸了摸桌上的粉末,在窗外透进的月光下泛着细闪:“这是什么?” 秦昱细细查看了周围,那粉末一路延至窗台:“许是唐芷留下的线索。” “走,去看看。”? 第三十七章 跃井 沿着从房里发现的线索,秦昱与白正初二人来到了城北最大的兵器铺门前。 “大人你看。”白正初朝着那越来越稀疏的粉末走去,“到这儿便没有了。” 顺着白正初所指的方向看去,紫黑色的血迹在冷灰色的石板上显得格外刺眼。 白正初摸了摸地上未干的血迹在鼻下闻了闻:“这出血量可不小,但这颜色……不像是人血啊……” 秦昱心里明白这是唐之的血,隐隐觉得事情不妙,忙对白正初道:“你去刑部带人把这儿围了,另外,城门决不能放任何人出去。” “好,我这就去。” 你可千万不能有事。 秦昱蹙着眉头走到兵器铺大门前,见大门并未落锁,仿佛就在等着他到访。推开大门,铺子内呈现的一切都像是在落山前便歇下了,老板又怎会忘记落锁? 他屏息凝神,听着铺子内的一切动静,却只有残留的血迹在告诉他,唐之来过此地,并且受了伤,还很严重。 仔细看去,血迹被脚印踩得越来越模糊,一直延至井边,难道…… 秦昱探头看了看井里,深不见底,更何况是在如此的深夜里。 他用力拽了拽井绳,纵身一跃,顺着井绳向下查看。 而此时,唐之从后院踉跄着逃了出来,忍着丝丝疼痛,时不时地往后看去,叶青身着黑色斗篷,手中提着冒着黑气的剑步步紧逼。 “既然要杀我,不如告诉我,你身后的指使者到底是谁?即便要我死,我也能死个明白。” 唐之拖着伤痕累累的身子边退边留意周围的环境,月光下,那闪着寒光的,不就是她翻盘的“希望”么? 叶青抬起手中的剑,细细端详道:“以你的血才得以唤醒这把剑,即便我不杀你,这剑也不会舍得放你走。” “那明明就是把邪剑,嗜血成性,无论是谁的血,都会是它的祭品。”唐之暗暗地催动灵力,并想要退至门边去找秦昱,虽然自己的灵力已经恢复了一些,但眼下来看,普通邪祟倒是能应付,但叶青身后之人不断的“给予”,让她无力招架。 本不想再让秦昱出马,但为了自保,只能再用一次他的身子。 但眼下,该如何脱身? 已经下井一半的秦昱似乎听见头顶有人在说话,正准备向上爬,却被突如其来的二人争斗时飞来的兵器割断了井绳。 “啊——” 一声惨叫从井内传来,唐之一听有些熟悉,为了能拖着残躯想办法找到秦昱,她不经思索就跃进了井里。 因为灵力还不够直接进入正确的入口,唐之在迷雾中找了许久,这才找到灰头土脸的秦昱。 其实,这井便是另一个洞天的入口。 “大人!大人你没事?”唐之踉跄着跑向刚从地上爬起来的秦昱。 看着那本该光鲜亮丽的新娘,一身喜服却浑身是伤,破败不堪地出现在自己面前,秦昱竟不敢伸手去触碰,生怕弄疼了她。 “你没事?”唐之有些担心,便又问了一遍。 看着她眼里的担心,秦昱连忙点了点头道:“你还有空关心我?你自己都伤成什么样了,这到底怎么回事?” “我没事,假以时日会好的,只是……现在受了伤,我竟有些疼了……还好掉下来的是你,还好,我跳下来了……”唐之苦笑道,“你知不知道,我刚才跃井的时候在想,要是掉进洞天的人不是你,我还得拖个累赘逃命去。” “叶青为何如此相逼与你?” 唐之摇了摇头:“她把我引至此处,并用拿邪剑偷袭了我,我迫不得已跳了下来,没想到这里竟是另一个洞天,之后四处寻找出口,终于让我找到了,那屋后的打铁炉便是出口。好在铁匠熄了火,只剩些炭堆,不然我定被烧死在那儿。” 说完她还笑了笑,秦昱看着她这样子竟还有心思开起玩笑,着实心疼,自己却还不得已一直在克制着对一个“男子”的感情。 他伸手轻抚着唐之颈边的伤口,蹙着眉问道:“疼吗?” 唐之犹豫了下,点了点头:“疼,但是高兴。” “傻小子,你高兴什么?若是刀伤再深一些,都快没命了。” 她龇着牙碰了碰自己的伤口:“在此之前,我就算伤再重都不会察觉疼,因为我本来……” 是个“死人”。 唐之的话音戛然而止,傻笑着糊弄了过去。 “我有点累,趁着现在她没找来,先歇会儿。” 秦昱点了点头,把她扶到了不远处的山涧歇息,这洞天与此前的景象有些相似,仿佛就是那其中的一部分。 “太可惜了,”唐之坐在溪边,打量着自己身上被划了很多道口子的喜服,小声嘀咕道,“本来该是最好看的……” 秦昱看着唐之抱憾的神情愣了愣,明明是个男子,对这喜服竟如此在意,难道,他…… “嘶……”唐之眉头紧蹙,用溪水冲洗着颈部的伤。 秦昱走上前去,在唐之身旁蹲下,亲手替她擦着伤。 “大婚当日,自己的妻子被人伤成这样,却不能第一刻出现在她面前保护她……”秦昱握紧了手中的帕子。 唐之连忙握住了他的手:“别生气,千万别生气,我还没死呢,况且,我这‘妻子’……也不是正宗的。” 要是你生气了,还指不定是谁把我杀了。 “等你死了要我有何用?!” 秦昱突然大声,把唐之吓得一个没蹲稳向后倒了下去,秦昱见状连忙伸手将她拉了回来,却连同自己一道摔在了地上,手却不自觉地牢牢护在唐之的脑后。 唐之倒吸一口凉气,吓得闭上了双眼。 这是秦昱第一次如此近地看着唐之的面庞,尽管脸上沾了灰和血迹,那吹弹可破的肌肤,普通少年实在是不能与其相提并论,因为害怕而禁闭的双唇,尽管有些微微泛白,却在胭脂的相衬之下散发着诱惑。 他将视线慢慢往下移到了唐之的颈部,伸出手指轻轻抚了上去。 唐之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猛地睁开双眼,一把将秦昱推向一旁,双手接住了自上而下刺来的剑刃。 “住手!”秦昱连忙上前将叶青打退,扶起唐之,低声道,“快,上身!” 唐之刚要伸手,却犹豫了。 突然,她一把抢过秦昱手中的剑,与来势汹汹的叶青手中那邪剑恶灵争斗了起来,许是秦昱在自己身旁,让她多了份底气,招招接下。 只一灵力碎片就能恢复至此,天下第一的驱魔师果然不是说说的。 但,面对持剑疯狂进攻的叶青,唐之还是有些力不从心,难以招架。 “小心!”秦昱就要上前帮忙,唐之将他一把推开,生怕那剑上的恶灵侵入他体内,更难收拾。 秦昱不解唐之为何如此固执不让自己帮忙,一次次地上前,一次次被唐之化解推开,就是不愿让他靠近那把剑。 “呃!” 只听一声闷哼,动作有些迟缓的唐之被叶青趁虚而入打翻在地。 秦昱亲眼看着叶青手中的剑毫不留情地刺进唐之的手臂,将她狠狠地钉在了地上。 “啊啊啊啊!!!!!” 唐之感觉到了锥心的疼,疼到她开始发抖。 秦昱一把撞开叶青,拔起刺进唐之手臂的剑就要对付她。 “别碰那剑!!!!” 唐之想要阻拦为时已晚,那邪剑的恶灵已经从他的手臂迅速向上蔓延,此时的秦昱已经被愤怒冲得失去了理智,听不见任何唐之的叫喊。 秦昱像是脱了缰的野马,对着叶青招招毫不留情,将她打伤,叶青见势不妙连忙逃走,而失去目标的秦昱竟将目标转向了浑身是伤的唐之,唐之吃惊地看着他朝着自己走来。? 第三十八章 疼 唐之艰难地起身,原来疼痛会让人行动变缓寸步难行,她咬着牙抬起受伤的手臂,开始念起法诀,想要驱动自己体内的灵力施法镇压那恶灵。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被恶灵附身的秦昱突然大笑了起来,“你这不死不活的样子,何必苟活于世,竟还妄图嫁给一个活人,若是他们知道你是个活死人,恐怕你更是想要求我现在就将你杀了,索性死个彻底更加痛快!哈哈哈哈哈哈……” “哼,”唐之冷笑一声,一手捂着手臂上的伤,怒视着他,“没有自己的身子,靠寄生在剑上,现在还寄生在别人身上,你又有何资格来说我!” 话毕,她飞速冲上前去,想方设法地想将自己的血抹上秦昱的后颈,试图制止他的暴行,却屡次被打退。 唐之忍着痛,拖着遍体鳞伤的身子一边躲闪着他的强烈攻势,一边迂回。 若是有一日秦昱体内的戾气越来越控制不住,强大到可以把所有的邪祟都吞噬掉,恐怕连秦昱都会被连同一道同化,便再也救不回来了。 唐之借着山涧的地势躲藏了起来,想要趁机喘口气并想想对策,如果自己的灵力不能把恶灵除去,就得阻止他离开这里。 眼下必须将他往离出口相反的方向带,也许,今天就是自己的最后一战了。 呵,还真是讽刺,到头来,竟不能好好地度过余下的这些年,虽不奢求能长命百岁,但也不想就在这个大好的年华停下啊…… 唐之深呼了口气,一咬牙站了出来,拦在了秦昱面前,试图用意念传音:“秦昱,醒醒,别动怒,你看看我,快醒醒。” 然而秦昱的样子,丝毫没有变化,唐之只好再次试图将自己的血抹上他的后颈,几番大战之后,她终于成功了。 但……却是在自己身体被刺穿的那一刻。 “怎么回事……”刚准备松口气的唐之,嘴角溢出了血。 此番竟没能上秦昱的身,难道是那恶灵对自己的伤害太大阻止了自己,还是因为驱魔锥不在身边? 唐之咬着牙,用指甲一把将秦昱握着剑的手给划伤了,到底还是人肉长的,疼得他收回了手,眼睁睁地看着唐之颤抖着双手将剑从自己体内一点点地拔了出来。 秦昱见到这一幕,顿时怒气消散,而停留在手心的那邪剑上的恶灵,也被他吞噬了一部分。 “哼,”唐之嘴角带着一丝冷笑,对着手中的邪剑说道,“到了我手上,你还笑得出来?” 哪知那剑竟与自己体内的灵力产生了共鸣,刹那间闪过一道白光,剑上的恶灵生生地被那灵力给灭了去,只留下惨叫声在空中回荡。 唐之看着剑上的灵力渐渐蔓延至自己的身体各处,诧异地睁大了眼,脑子里又闪现了一些有关于母亲月卿的片段,难道这把剑是第二片灵力碎片? 灵力被她吸收之后,光也渐渐地暗了下去,松了口气的她精疲力尽地倒了下去,秦昱忙上前扶住了她。 “唐之,唐之你醒醒,唐之!” 秦昱探了探她的鼻息,见还活着,没来得及多想,将她拦腰抱起,明明丝毫没有头绪,却还是带着她到处寻找出口。 突然怀中的唐之笑了起来,并笑个不停,吓得秦昱一哆嗦,险些把她扔出去。 “你中邪了?” 唐之闭着眼说道:“你又不知道出口,乱跑个什么劲……让我歇会儿,我带你走。” 唐之感受到灵力在慢慢恢复,身上的伤也正随着一起慢慢愈合。 秦昱只好将她轻放在了一处倾倒的树干上,让她倚靠在自己腿上休息。 “你难道不好奇么……”唐之有些无力地说道,“我为何都成这幅样子了,还像个没事人似的……” 秦昱欲言又止,随后道:“别说话,你的谜题太多太多,反正你已经过了门,日后有的是时间说给我听。” 唐之缓缓睁开了眼,瞥见他那被自己抓伤的手,有些过意不去:“我的伤很快便会愈合,你的却不知要多久才会愈合。” 秦昱看着自己的手:“这些小伤,身上多得是,若你真的如此自责,便当好你的‘少夫人’,别露了马脚让我爹娘发觉。” “如果被发现了,你放心,我一人扛,即便我被赶出秦府,我也不会放着你身上的那股戾气不管。” 秦昱蹙起了眉:“你自身都难保,还管我?” 唐之沉默了许久,还是把自己这“活死人”的来龙去脉告诉了他。 “所以如果离开身子超过一个时辰,便会永远都回不去,会变成真正的死人。”唐之淡淡地笑了笑,看着自己手心慢慢愈合的伤口,“起先我也不信,如今这种样子,不信也得信。” 所以那些邪祟才会想尽一切办法阻止自己将秦昱体内的戾气除去,无论如何都想杀了她以绝后患,在它们眼中,碍事的不只是月卿,还有身为她女儿的唐之。 “可你也会痛。” 唐之干笑了下,无奈道:“兴许这就是代价,等所有的碎片都齐了,往后恐怕会越来越痛,是福也是祸。” 她撑着身子坐了起来,看着秦昱道:“你怎么听了这事……一点也不惊讶?” “我好歹也是刑部出身,这点事我还能察觉不到?” “你知道你不早点说,我藏得太辛苦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唐之起身来回走了走:“我好些了,走。” 二人稍稍休整后便离开了那个洞天,唐之把剑留在了自己身边,而与叶青交过手被施了障眼法好不容易找到路的阿藤,赶在白正初来之前一路寻到了兵器铺。 阿藤探头往井里仔细看去,一边念叨着:“完了完了,该不会掉下去淹死了?” “谁掉下去淹死了?”突然,他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呜哇!”阿藤险些被从后院出来的秦昱、唐之给吓得掉进井里。 秦昱一把将他拽了回来,阿藤站定后,看着这“落难夫妻”,问题一串一串的,但都被唐之给塞了回去。 “走,万一被人发现我们都不在府里,定会乱了套。” 而这时的秦府正如秦昱所料,已经乱作了一团,这对新婚夫妇竟把丫鬟单独留在新房内,双双不知去向,换做是谁家都会急疯了。 不过三人趁着夜色匆匆回府,完全将福儿知道唐之和人争斗之事给忘在了脑后。 偷摸着从后院回到府里,发现全府上下灯火通明,阿藤见势先溜了,秦昱和唐之是躲都躲不过秦氏夫妇这轮番责备。 “你们怎么伤成这样了?到底出了什么事啊?急死我了都!” 秦母看着这两个本该在新房卿卿我我恩恩爱爱的孩子,衣衫褴褛、浑身是伤地出现在自己面前,急得都快晕过去了。 “娘,没事,我与芷儿都有些累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大家都散了,早些歇息。” 说完秦昱便拉着唐之回了屋,秦母也有些头晕,一边唉声叹气一边还不忘让家丁给他们二人烧热水送去让他们洗洗干净再歇息。 阿藤将秦昱吩咐的事告诉了白正初,他命人封了城,还亲自搜了兵器铺,结果什么也没发现。 另外还派了另一队人马,彻夜在城中搜查叶青的下落。? 第三十九章 我喜欢睡下面 回到房内,秦昱关上门,执意要替唐之看伤,唐之却总是推脱闪躲。 这要是被秦昱发现那裹胸布还得了? “我没事了,真的没事了,”甚至,她一把将自己被刺穿的那只胳膊上的衣袖扯了下来,“看,我的伤已经好很多了。” 看着唐之纤细的胳膊上那仍清晰可见的伤,秦昱眉头紧蹙,将她按在桌旁坐下,一言不发地去取来了药箱。 可他明知这些药根本对唐之起不了任何作用,但,只有这么做,自己才会安心一些。 唐之看着细心替自己清洗伤口并小心翼翼地上着药的秦昱,眉头一直未曾舒展,视线转向了他手上的伤,忍不住开口道:“大人,你自己的伤……” “你若是想看,我可以脱给你看,”秦昱看了她一眼,手中的动作却未停下,继续低着头上着药,“我身上的伤没有一处比你的更严重。” 唐之知道现在怎么说他都听不进去了,要是他再生气,自己还怎么应付得了?罢了罢了,他爱怎样便怎样。 见她如此安静,秦昱手中的动作顿了顿,随后小声道:“我没事,我若有事,还如何护你周全。” 是,他曾在自己入府时便说过,会护自己周全,即便知道自己不是个姑娘。 秦昱吹了吹唐之的伤口,她被传来的刺痛疼得皱了皱眉,除了心痛,她已经快忘了其他的疼痛是种什么滋味了。 “疼么?” 唐之连忙装作没事人似的摇摇头:“我可是不死之身,这点疼怎么能疼到我,况且之前还刺穿了。” “嘴硬。”秦昱替她轻轻包扎好伤口后,搓了搓被紫黑色血浸透的手巾道,“把衣服脱了,其他的伤我再替你上个药。” 她连忙下意识地抓住了自己的衣襟:“我真的没事。” “你我都是男子,害什么臊?”秦昱伸手就要去帮唐之脱衣服,她连忙躲闪开去连连退了两步。 唐之支支吾吾道:“我自己来,我自己来……我自己来……虽说我也是个男人,但也不是所有男人都这么豪爽爱给别的男人看自己的身子的?大人,你……喜欢在别的男人面前脱衣服不成?” 秦昱见她这般反应,大概也猜到了多少,既然她不愿告诉自己,那便装作不知情罢。 不过,兴许,可以逗她一逗。 唐之见他没有再回应,便端着药箱去了屏风后,暗暗嘀咕着,明明根本不需要这些东西,却还得装模作样地上个药包扎一下,以免被逮着上药。 秦昱见唐之乖乖地去上药了,嘴角扬起了微笑,虽然从遇见她之后,这一路有些坎坷,也有些累,但好在上天对自己不薄。 这才放心脱下身上的喜服,擦拭着伤口附近的血迹,一边擦还一边暗喜。 而在屏风后偷看的唐之看来,他的笑让自己不禁一身冷汗,不会是那恶灵只是装作被吞噬,现在还在他身上附着? 穿好衣服从屏风后出来时,秦昱早已在地上铺好了被褥并准备睡下。 “等等,你……这是干什么?”唐之连忙阻止了他。 “你身上伤太多,怕若是夜里翻个身碰到你的伤口,岂不是会让你疼得难以入睡。”说着,秦昱就要钻进被窝。 唐之突然转头看向门口:“有人。” 秦昱连忙放下被子走到门边,却并未发现什么异常,再一回头,唐之已然在地铺里躺着了。 看着她这副样子,秦昱哭笑不得:“你若是染了风寒还得我照顾你。” 唐之捂着耳朵:“不听,我不怕冷,我爱睡下面,别跟我说话也别碰我,我睡了。” 无奈之下,秦昱只好承了情,躺上了床榻,若是再这样纠结下去,恐怕整夜都不用睡了。 看着唐之那装睡的脸,秦昱不禁笑容又浮在了脸上。 好不容易待他吹了蜡烛睡下,唐之连忙侧身背朝床榻睡去,但实在是压着伤口有些疼,又只好翻了回来,把被子蒙上了脸。 这一切,尽在秦昱眼中,他实在是按捺不住自己内心的喜悦,原来自己倾心的并非是个少年,真是太好了。 而被窝下的唐之却有些忐忑不安,那抹笑实在是太渗人了,是不是该提防着些? 本以为自己会一夜未眠,没想到却睡到了日上三竿,醒来的时候,唐之发现自己竟躺在床上,而地上的被褥也都被叠得整整齐齐放在了桌上。 她猛地坐了起来:“完了完了,是不是该敬茶了?这么重要的事都给忘了,福儿怎么没来叫我啊……” 匆忙洗漱过后,她穿好衣服整了整衣襟,生硬地给自己施了些粉黛,确认并无不妥之后,还在想着该如何应付秦府这两个长辈之时,门突然开了,她被吓得一个激灵。 “醒了?” 秦昱拎着食盒走了进来,唐之见是他,松了口气,忙迎了上去。 “大人,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就睡过头了,敬茶都给忘了。你爹娘说了什么没有?” 他看了眼唐之颈上的伤,一夜之间竟恢复得差不多了:“放心,爹娘担心你的伤势,敬茶那些繁文缛节便免了,我看你吃完了饭,还得会刑部去。” 唐之看着桌上的菜:“这不是我们之前在汇贤楼吃的菜吗?” “你不是说你爱吃那儿的红烧狮子头吗?”秦昱给她碗里夹了一个,“尝尝。” 唐之坐了下来,刚准备张口吃,却见秦昱正托腮一脸笑意地盯着自己,难道菜里有毒? “你尝尝?”她把狮子头夹到了秦昱嘴边。 秦昱轻轻把她的手推了开去:“我自己做的,早就尝过了,就是想让你尝尝和汇贤楼的有什么区别。” 唐之只好掐了一小筷送进自己嘴里,嚼了两下,吃惊地看着他。 “怎么样?”秦昱见她这副表情,连忙也夹了一筷放进自己嘴里。 “有毒,你下毒!”她故作难受地捂住了自己的心口。 秦昱放下了筷子,一下捏住了她的脸颊:“你就仗着我护着你为所欲为,如此调皮,快,乖乖把饭吃了。” 唐之咧嘴一笑,轻轻推开他的手,埋头吃了起来,虽未说出口,但看不出来,他这整日在外奔波查案的人,竟还能做出如此好吃的菜肴,还真是深藏不露。 等等。 她吃到一半才想起来,方才秦昱用了自己的筷子吃了眼前的菜,这岂不是吃到了他的……口……水? “怎么了?” 见唐之盯着手中的筷尖发呆,秦昱一下便看出了她的心思。 “没、没什么……”唐之并不想点明此事,省得小题大做,不好收拾。 “我不在府上时,若是有什么规矩让你不舒服了,先受着,等我回来想办法。” “不行,我得跟着你。你自己想必也察觉到了,若是再让那戾气出来,你一人根本无法应付。” 秦昱替她轻轻拭去嘴角的米饭:“只要你没事,我就没事。我答应你,你不在的时候,我绝不生气,绝不发火。” 他如此温柔的语气,唐之竟有些不习惯了,昨夜的事,难道还能把人的脾气给改了? 还是说良心发现,要对自己这个“大哥”多忍让、多照顾? 第四十章 谁愿意守寡 唐之没想到的是,“落难夫妻”的“佳话”很快便在昌和城传开了,为了不被人发觉自己的特殊体质,之后的半月,在府里走动时唐之还一直装作伤还未曾痊愈的样子,以免被秦父秦母察觉到。 “福儿。”秦母叫住了正要去给唐之送药的福儿。 “夫人。”福儿行了个礼。 “把药给我,你去镜花堂将此前我给芷儿订的胭脂取回来,之前忙着他们的亲事,一时给忘了,本该成亲前一日便去取的。” “是,夫人。” 秦母见福儿出了门,转身端着药到了二人的新房门前,轻叩门扉。 “进来。” 推门进去,秦母见唐之正坐在案桌旁认真书写着什么,走近瞧了瞧。 只见唐之左手手掌用布条包扎着,右手提着毛笔往一旁的紫黑色“墨汁”里舔了舔,在黄纸上画着什么。 “你这是……” 正专注画符的唐之被吓得手一抖,那一笔都不知东南西北地飞了去。 刚要抱怨,一看是秦母,唐之连忙把布盖在了案桌上,站起身来走到她身旁将她扶到圆桌旁。 “在府上那些活他们也不让我干,便闲来无事,随便画两张辟邪的符,您也知道,我出身……” 想到唐之的出身,秦母倒也没说什么,毕竟这儿媳也是自己要娶的。 “来,先把药喝了。” 秦母把还冒着热气的药汤端给了唐之,她接过药汤笑道:“谢谢夫人,我的伤已经好些了,不用再喝药了。” “你先把它喝了,我有话跟你说。” 见无法推辞,唐之只好听从,端起药汤喝着。 秦母踌躇道:“芷儿啊……你说,这都半月了,你们还未圆房……” “噗!”唐之那最后一口药汤突然喷了出来,把秦母给吓了一跳。 “怎么了?又是哪儿不舒服了?”秦母忙替她擦着嘴边的药汤,一边小声嘀咕着,“好不容易去求来的‘送子汤’,真浪费啊……” 送……送子汤?! 唐之得亏没全喝下去,还能给日后找些借口,这秦夫人也太用心良苦了,她该不会是觉得自己怀不上孩子才…… “来,坐下,我瞧瞧。” 秦母不由分说地将她扶至桌旁坐下,握着她仍带着些寒意的手,语重心长地说起了“圆房”之事。 唐之早该料到会有这一天,养了那么久,是时候该行动了。 成婚第三日,唐之趁着夜色独自溜去了洞天,静静地坐在湖边,看着本该停放着月卿棺椁的湖面波澜不惊,这,算是“回门”吗? 唐之苦涩一笑,怎么还真把自己当作了“他人妇”。 “唉……”她仰天躺了下去,望着那不同于外面深夜的那一如既往的蓝天,“还是这里自在,娘,这儿是你给我留的藏身之处吗?我很喜欢这儿……不过这回门,到底是什么……” 成亲归成亲,二人却同房不同床,这事谁都不知道,瞒过了所有人,但千算万算没算到秦母这“单刀”直入。 秦昱刚回来,唐之连忙关上了门,凑到他跟前小声道:“今夜开始,你我都睡同一张床。” “噗!” 秦昱刚喝进嘴的茶,一下喷到了唐之的脸上。 “咳咳咳……你,你再说一遍?” “你娘急着抱孙子了,我能怎么办?” 唐之边说边蹙着眉一脸嫌弃地擦着脸上的茶水,秦昱愣了神,她难道要向坦白自己的真实身份了? “看我干什么?我也是为了应付你娘,万一她老人家夜里不睡觉跑来偷瞧,发现你睡地上我睡床上,先不说咱们圆不圆房,还以为我这个‘恶媳妇’在欺负你呢。” 秦昱替她擦着脸颊上未擦干的茶水:“你放心,之后的事,我来想办法,今晚便先委屈你一下,与我同、床、共、枕了。” 唐之听他这么一说,竟有些犹豫了,若是他夜里对自己动手动脚的,岂不是清白不保?虽说已经嫁与他为妻,但,这是个你情我愿的“交易”,不论如何得全身而退。 果然不出唐之所料,深更半夜的,有人轻轻打开了窗户缝朝里面偷瞧。 唐之被秦昱搂在怀里,二人一动不动,眼神却都朝着窗户方向瞥去。 过了许久,脚步声总算是离开了,二人也便松了口气。 唐之推开了秦昱,往墙那一侧转过身去,秦昱却又从身后轻轻抱住了她,唐之倒吸一口凉气。 “你干嘛?”唐之小声道,难道他真打算对自己下手? 秦昱在她耳边小声道:“嘘……别动,人又回来了。” 而实际上,秦昱只是想试探她,也许是私心,想知道她,是否对自己也有半分欢喜。 许是他胸膛的温暖从背后传来,令唐之感觉一阵睡意袭来,渐渐呼吸变得沉重了起来。 回到房里的秦母推了推正在熟睡中的秦父:“哎哎,快起来。” “你这大半夜的,干嘛去了?我明日一早还得出远门呢。”秦父有些嫌弃地看了一眼又躺了回去。 “你说这年纪轻轻的,睡得比咱们还早,睡得早,这……也没见床上有什么动静,”秦母裹了裹身上的外衣,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咱儿子不行,还是芷儿不愿啊……我还特地给她喝了送子汤……” 而回应她的,只有秦父随之而来的鼾声。 “哎哟,这是得心有多大啊,居然还睡得着。”秦母气归气,还是钻进了被子里,翻来覆去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秦昱替唐之整了整被角,轻轻抚过她熟睡的脸颊后,悄悄地回了自己原本的屋子。 之后几日,甚至是半月有余,秦昱都以办案归家太晚,怕影响到唐之休息为借口,睡回了自己的房间。 秦母却有些不乐意了,觉得这二人又是这个借口又是那个借口的,秦昱整日办案不着家,躲着不肯圆房,这抱孙子的事遥遥无期,都给她急坏了。 “阿昱,你们这都一个多月了,怎么还不有点动静啊……你跟娘说说,是不是芷儿……” 秦昱渐渐地已经失去了耐心,快要挡不住秦母的催生了,答道:“是我不行,我力不从心,和芷儿无关,恐延后困难……您别给芷儿太大压力了。” 说完,他便转身出了屋子,就要往唐之房里去,结果和不小心在门外听见谈话的唐之撞了个正着。 “你来的正好。”他这便拉着唐之就出了秦府。 “你这……哎,你这孩子……这下可如何是好。” “我不是故意偷听的,我……”唐之回头看了眼偏厅的方向,小声道,“你怎么能说自己……不行啊……传了出去可多没面子啊……” “只要不再提起圆房这事,我就能不让这事传开去。” 竟为了这事把自己的名声拿来当挡箭牌,他到底为了什么? 唐之见他像是要带自己去什么地方,丝毫未作停留,难道发现有关洞天的新线索了? “少爷、少夫人。” 而恰巧就在快到目的地时,遇见了一脸愁容的福儿正往秦府方向走。 “你怎么在这儿?” “夫人早前让我来镜花堂取给少夫人定的胭脂水粉,可跑了不知多少趟,都未能取回,说是老板娘不在,伙计也被遣散了,我就又跑了全城大大小小六七家胭脂铺子,这才打听到一些传言,那些个老板娘都一个个不知去向了。” 秦昱对福儿道:“我正是为此事而来,你先回府伺候好夫人,少夫人这儿有我。” 福儿乖乖地点了点头,临走前还朝那镜花堂看了眼,再三确认没开张,这才离去。 “镜花堂,自我来昌和城之后也听过不少坊间传言, ”唐之道,“他们家老板娘是全城那些年轻时丧夫的女子之中最为好看的。” 秦昱一愣:“为何避开‘寡妇’一词?” “又不是人家愿意守寡的,干嘛叫人寡妇。”唐之看了看围在镜花堂周围的人,并未有想象中的那样多,兴许是时间久了些风头也有些过了,“你们找到人了吗?” 秦昱摇了摇头:“所以我想找你帮个忙。” 唐之一下挽住了他的手肘,扬起嘴角:“这不就‘夫君’你一句话的事嘛,快跟我说说具体的事。”? 第四十一章 古法保“尸” “边走边说。” 唐之、秦昱二人穿过稀疏的人群,来到有官差把守的镜花堂前,人们看到这“落难夫妻”开始小声议论了起来。 “你们快瞧,那不是秦大人和他夫人吗?”“听说是因为知道昌和城不太安宁,唐院主特地将妹妹‘送’来秦府的。”“可我看这小夫妻那亲密的样子,一点也不像是强娶强嫁啊……”“你懂什么,八成是秦大人洞房之夜把她给征服了。” 唐之哭笑不得地看着身边的秦昱,秦昱竟在偷笑。 “不正经。”她小声嘀咕道。 “咳咳……”秦昱连忙收起笑脸回到正题,“半月前,一男子深夜醉死在此,众说纷纭,有人说是老板娘被非礼而正当防卫而死的,也有人说是与老板娘有染……醉生梦死的,还有便是……” 唐之干笑了两声:“吸干精气死的?” “你怎么知道?晚上还常有穿着戏服的女人在那城中游荡,吓坏了好几个打更人。” 唐之无奈地摇了摇头,往里走去,仿佛她才是这刑部侍郎。 推开门,扑面而来的是股淡淡的花香夹杂着木头的味道,唐之感觉鼻子一痒,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秦昱以为她吹了风有些着凉,忙把自己的披风又给她添上。 唐之微微躲了躲,揉着鼻子道:“不是冷,是这儿的味道我不太喜欢,虽说都是胭脂味,跟齐香阁又有些不同。” “这你都闻得出来?” 不知怎么的,唐之总觉得在和差役谈话的秦昱的背影有哪儿不太对。 在屋里转了一圈之后,唐之见此处找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便朝着里面走了进去。 本来这事就该归刑部,自己才不屑插手,但这“吸干精气”一说着实让唐之有些听不下去。 “大人,您夫人都来了,难道此事又与邪祟有关?” “别瞎说,不过是来让那些传闻消停消停罢了,连公门人都如此传言,让百姓如何将守护城中安宁安心托付与我们?” “是,大人。” 白正初匆匆走了进来,在秦昱耳边悄声说了几句后,二人一道进入内院寻唐之。 储藏胭脂水粉的屋子里,唐之站在那些瓶瓶罐罐面前,眉头深锁,沉思着什么。 身后传来的关门声将她从思绪中拉了回来,转过头去,见白正初与秦昱二人神神秘秘的,还将自己叫至一旁。 “怎么?” 白正初道:“这恐怕还真是跟邪祟有关。” “说来听听。” “穿着戏服的女人你可听说了?” 唐之点了点头,白正初小声道:“那女人便是邪祟。” 正说着,门忽然发出了一声闷响,吓得白正初一下抱住了身边之人。 唐之当然知道这一出并非是邪祟所为,而是风吹过闹出的声响,像是老天有意捉弄他似的。 秦昱看着唐之那波澜不惊的表情便知道无事,随即又看向紧紧抱着唐之的白正初,眉心皱得都能夹死苍蝇了。 “放开。”他冷冷地说道。 “啊?”白正初回头之时,才发现秦昱眼里都要冒火了,再看看自己的双臂,正牢牢地环住唐之,连忙松了开来。 唐之倒是没什么,毕竟自小便是当男子而活,竟也有些习惯了。 “对不住啊,嫂子。” 唐之忍着笑道:“你明明在义庄的时候胆子还挺大的,怎么到了这闹市之中反而……” “我这不是刚巧说到这事嘛,”白正初整了整衣襟继续说道,“知道为何说那女人便是邪祟吗?因为……她从这儿进来之后,便从另一个胭脂铺里出来了,就算功夫再好,才眨眼的功夫,能从这头,到城北的合欢堂吗?” “的确,”秦昱点点头道,“合欢堂离这儿即便是男子的脚程,至少也得两盏茶的功夫才能到。” 白正初忙接着话茬说道:“而且,咱们此前也追过,但就是追不上,就像是你越追她越远。” “那还真是让人觉得有些匪夷所思。”唐之笑笑,随即问道,“那个醉死在这儿的男人,尸体应该已经不在了?” 哪知白正初接下来的话让唐之大开眼界,刑部的仵作竟研究出了一种延缓尸体腐烂的方法,虽然这对她来说,倒也并非是难事,只是,这法子有违天道,自己能活到现在便是逆天而行,亦不能继续增加过错。 “长见识了?” 唐之看着白正初得意地与秦昱相视一笑,干笑了两声。 “走,去看看尸体。” 见唐之转身出了镜花堂,秦昱正准备跟上前去,却被白正初一把拉了回来。 “你别这种眼神看我啊,”白正初杵了杵秦昱的手臂道,“这成亲以后,有何区别啊?” “有何区别?”秦昱双手环胸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不如你自己成个亲试试?” 说罢,秦昱大步出了镜花堂,并吩咐差役守好这里。 白正初轻笑了一声,带着些醋意自言自语道:“这成了亲还真是不一样啊,唉……” 刑部—— 三人跟随仵作去了一间建在地下的暗室,门开之后,一股寒气逼迫而来,唐之不禁打了个冷战。 “你待在这儿,我和白大人进去。”细心的秦昱对她小声道。 唐之裹了裹披风:“来都来了,而且是我提出要看尸体的,自己不进去像什么话。” “我还真是得去找个媳妇,省得看你们俩在这儿酸。”白正初边摇头便叹气地先行进了暗室。 唐之微微扬了扬嘴角,跟了进去,在等仵作将尸体取出来的空闲时,在白正初耳边耳语了几句,白正初笑了起来。 秦昱见状,微微皱了皱眉,走到他们身后轻轻将唐之拉到自己身旁,唐之暗暗叹了口气,还真是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难不成连这也吃醋? 三人目不转睛地看着仵作将尸体从一铁板箱子之内抽出,仵作像是变戏法似的一脸得意地掀开尸体身上的布。 “半月的尸体竟如此新鲜……”秦昱也是头一回见到。 “哟,秦大人,您此前看那包子铺老板的尸体之时,可是眼神都不知飘去哪儿了呢。” 一听仵作如此打趣,白正初“噗嗤”一声笑出了声,秦昱则将目光转向了一旁,那因避开那一丝不挂的尸体而目光朝着头顶处那什么都没有的地方飘忽不定的唐之。 “说说,此前查到了什么?”白正初对仵作道。 仵作点了点头:“因秦大人此前说过,这事有关县令大人,所以我便用了我师父研究出来的这法子将尸体存了下来,也是我第一次成功。虽说这方奇山是醉死的,但当时我查验过了,醉死之人不管喝了多少酒,也不该死得那么快……” “不错,与他一同饮酒之人说,虽说他饮酒有些豪爽也有些多,但因他有事,几人便早早地散了场,当时离死亡之时,还有不少时辰,恐怕酒气都该散了……”白正初道。 秦昱将布盖上了那尸体的下半身,轻轻在唐之耳边说道:“可以了。” 她愣了愣,顺着他的眼神看向尸体,才意识到,难道秦昱已经知道自己…… 第四十二章 过个七八年就不是姑娘了? “你俩又……”白正初扶着额叹了口气,“倒是来看看尸体啊,这案子可不能再拖了,李大人要扣咱们的俸禄了!” 二人干咳两声便又回到了案件之中,唐之问仵作道:“你可查出他是否有起疹子的迹象?” “起疹子?” 秦昱与白正初齐齐地看向她,唐之点了点头:“就好比我,刚进镜花堂喷嚏就打个不停,有时候还会有些发痒,那儿的胭脂甚至比齐香阁的还厉害。” 仵作闻言一愣,不解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秦昱:“齐香阁?” “这你就不知道了,”白正初道,“咱们秦大人的夫人,那是为了秦大人查案,齐香阁都会去的人。” 仵作小声道:“该不会是,扮成那烟柳地的姑娘……那这秦大人也有些过分了,怎么能让自家夫人去做这种事呢。” “可不是嘛,”唐之没好气地看了白正初一眼,“我还在齐香阁混得风生水起呢,是,白大人?” 白正初只好乖乖闭上了嘴,让仵作继续往下说。 “正如夫人所言,当时送来时,颈部、腕部、胸前,可都是红红的一片,因为尸体是在胭脂铺里发现的,所以有胭脂味大家都未曾在意,后来我便剖验查看,红红的一片本以为是因为喝多了而红的,但等我缝好了尸体,尸体也凉了,那片红还在,所以我便认为是疹子。” 唐之思索片刻:“所以,他不可能是老板娘杀害的,亦不可能是什么被吸干精气死的,照白大人和你所说的,醉死的可能性不大,那便是个意外。他可有家眷子女?” “科举失利,花光了所有的盘缠,未能归家,原本许的媳妇还未过门便跑了,沉迷买醉,之后便在京里混了个镖局的生意,好不容易赚了些钱,看上了那守寡的镜花堂老板娘。”秦昱话里透着些惋惜。 “看上老板娘了?为何偏偏是她?”唐之追问道。 白正初搓了搓冻僵的手:“为何?还不就是觊觎美色,那老板娘若是再年轻个七八年的,我们这个年纪的年轻人哪个移得开眼,咱们赶紧出去,有点冷了。” “怎么?过了七八年你就看不上人家了?”唐之话中略带了些数落,低头看着尸体那几处起红疹的地方已然变得紫黑了,“可我还是不认为,他会冒着生命危险去镜花堂,若是对老板娘有意,也应该都是远远地看着?” “你怎么知道?”白正初指着尸体道,“你案卷都不看,光看尸体这就看出来了?” 唐之有些疑惑:“难道你看不出来?仵作先生应该也看出来了,若是去一次胭脂铺就要起一次红疹,那他岂不是全身都得烂了,要恢复到原本的样子可没那么容易,又不是我这样的……” 话音戛然而止,唐之看了看他们:“我是说,如果不是因为这个,要不就是他根本就不是因为胭脂,也不是醉死的,而是有人故意把毒散在了空气之中,所以肌肤接触到的地方便都中了招。” 见他们面面相觑,唐之微蹙眉头:“这都是得你们去查,我可不知道啊,我只是推断,会不会是有人想要毁了镜花堂而想出来的法子。” “难道是县令大人?”仵作连忙说道,“把尸体留到现在,是因为没有证据?” 秦昱叹了口气:“这事没有证据还不能随意下定论,但我们私下已经查到关于镜花堂和县令的一些牵扯。” 见唐之看着尸体出了神,仵作来了兴趣:“夫人还发现什么了?” “太冷了,这儿太冷了,冷得我脑子都动不了了,”唐之原地跺了跺脚抚了抚双臂,“早日查明真相,让他早些入土为安。” 她有些失落地出了密室,秦昱示意仵作将尸体放回去,白正初见状小声问秦昱:“嫂子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恐怕是因为并非邪祟作祟的案子,让她松了口气,但又因为凶手不是邪祟,她没能找到对自己有用的线索。 来到刑部大门之外,秦昱见唐之静静地站在一旁望着镜花堂的方向出神,便走了过去。 “怎么了?” 唐之转过头看着秦昱:“还有一桩事没解决,便是有关那‘穿戏服的女子’,邪祟一般都是夜里出来作祟,若是与邪祟有关,我还得继续查下去。” “要不,你先回去歇着,若是真有什么事了,我就去找你。” “为何?你又应付不了那些,若我不在身边,你反而出了事我怎么对得起我当初的承诺?” 秦昱笑道:“那你便来救我,就像新婚那日,我落井,你从天而降。” “人家过了门的媳妇,可都是夫君保护妻子,哪有出事了等我来救你的,”唐之看了看天色,“若是有人装鬼,你抓,若是真有邪祟出来作恶,交给我。” 见她执意如此,秦昱也没了办法,即便逼着她回去,也是会“逃”出来的。 “那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去看看还有什么事,若是无事我便送你回去,晚上的事,咱们回府再说。” 说完秦昱便又折回刑部内,唐之欲言又止,罢了,独自一人回去也没什么好事,不如由他来替自己挡一挡家里那两个长辈。 秦昱与白正初向李顾山禀报完有关镜花堂醉死的男子一案的最新进展后,二人一道出了刑部的门,见唐之与阿藤刚刚谈完什么,阿藤独自离开了。 “你就这么任一个长得挺俊的妖跟你夫人这么来往无间,未免也太放心了。” “你在担心什么?是担心你嫂子被人抢了去,还是怕她被阿藤伤害?” 白正初啧了两声:“看你这表情,是丝毫不曾担心啊,既然你都不担心,我便也不操这个心了,走了。” 不过若是要说担心,大概还是担心她若是真的找齐了灵力碎片便会离开的事。 唐之系紧身上的披风,小声嘀咕道:“做个‘活人’还真是麻烦,会冷会饿会疼……” 突然一只手伸到了她面前,她条件反射一把抓住了面前的手就要动手,以为有人要偷袭自己。结果抬手转头一瞧,竟是秦昱。 唐之松开了手:“怎么是你啊,别闹了啊,我饿了,快带你‘大哥’去吃点好吃的。” 秦昱面上带笑,握住了她冰凉的手:“是是是,走,回府用膳。” 唐之抽出了手,下意识地挽住了他的手臂,小声嫌弃道:“你这笑怪恶心的……” 说归说,她却有些害臊地低下了头不想让秦昱看见自己的表情,要不是因为仗着他需要自己,明里又是秦府的少夫人,断然不敢如此。 膳毕,二人神神秘秘地回到房里探讨起了有关夜里查探之事,毕竟这最近的邪祟都是夜里出来行动的,不能掉以轻心。 “你守门口,我守屋内。” 秦昱一听,连忙放下刚要套上的披风:“什么?不行,怎么能让你一人独自在那空荡的屋内,白日里我都不放心了,夜里更加是。” “我现在灵力恢复了一些了,你别担心了,何况,我堂堂一男子汉,自己能保护自己。” “你……”秦昱欲言又止。 她刻意提起自己男子身份,就是为了时刻提醒自己,切勿过界么? “我不同意,你今晚若是要去,就必须跟我待在一起。” 于是,百般争论后,为了能正大光明出门,唐之只好妥协。? 第四十三章 守株待兔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城中宵禁是越来越早了,家家户户都熄灯入眠,只剩打更人在街上敲着竹杠警醒众人。 而唐之和秦昱整晚都在那几家胭脂铺附近守株待兔,因为现在能发现那“穿戏服的女子”的,只有夜里还在外面走动的打更人,所以他们便尾随着打更人一家家地守过去。 因这中间实在是太安静了,唐之几度快要睡过去,眼皮都在打架了都在强撑着,但终究还是敌不过睡意,竟站着靠在秦昱肩头睡着了。 秦昱犹豫着轻轻搭上了唐之的肩,若怀中的她真的是个“女子”就好了。 靠在秦昱怀里的唐之睡得特别安心,只是,这一夜过去,什么也没发现。 翌日醒来,唐之发现自己靠在秦昱怀里睡了一夜,急得搓着自己冻僵的脸。 “我怎么睡着了?你怎么不叫醒我啊?” 秦昱连忙抓住了她的手。 “胭脂都该花了。” 随后轻轻地替她擦去那嘴角晕开的唇脂,唐之轻咬了下嘴角,连忙躲了开去,支吾道:“我哪知道姑娘家还要这么讲究……” “昨夜我未合眼,实际也未曾遇见那女子,打更人也安然无恙,今晚我叫上白正初一道再守一夜看看,你回去歇着。” 唐之忙抓住了他的手肘:“那不行,绝对不行,你把我一人留在府里,又得被你娘追着喝送子汤了。” 秦昱哭笑不得:“还不就是因为咱们圆房的事都……未曾……” “你疯了,跟个男人圆……唔!” 秦昱连忙捂住了她的嘴,看了看四周,还好没人注意到,这才松了口气:“你才疯了,你要暴露自己的身份吗?” 唐之连忙闭紧了自己的嘴,是自己大意了。 “走,我送你回府。” 一夜过去,尽管是睡了些时辰,但唐之仍觉得有些乏力,便只好由秦昱陪着回了府,一回府便回房躺着了。 秦母见秦昱清早才回来便又要出门,连忙迎了上去:“你俩昨晚去哪儿了?” “去城楼看月亮了。” “得了,这下雪天的你俩脑子冻坏了,去城楼看你自己画的月亮啊?”秦昱试图糊弄过关,却被秦母一下拆穿,“你也别太宠着她了,总想着出去不着家……” “嗯,知道了。”秦昱看了看房门的方向,“昨夜陪着我去查案,她有些乏了,白日里就不要让人打扰她了。” “哎哟……那我让人给芷儿熬些粥送去,你这是又要去查案呐?要不一起吃了去。” “不了,还有事,晚膳我会回来吃的。” 躺在床榻上休息的唐之还未入睡,听见门外的谈话后松了口气,秦昱果然靠得住,什么事都替自己担着。 那便养精蓄锐,等夜里再去一次。 刑部—— “你这……一夜未眠啊?”白正初看着秦昱那疲惫的脸色,“该不会是……欲求不满?” 秦昱无奈地叹了口气:“你是不是最近跟李元混得太久了,说话口气愈加像他了,这么不着调。” “说说,昨晚守了一夜有什么收获?”白正初洗了把脸,打了个哈欠,“听完我就去睡会儿。” “没有收获,你去睡,我再让人去那几处胭脂铺细查一番,我去查查关于县令和镜花堂老板娘的事。” “嗯?你还在怀疑县令啊?” 秦昱掐了掐眉心长叹了口气:“镜花堂死了人,老板娘平白无故消失,与老板娘来往最为密切的便是县令,我暗中查到一些线索,有关镜花堂是县令出的钱开的,然后转送的老板娘。但怕打草惊蛇,得先把老板娘找到才行。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白正初连忙放下手巾:“我陪你去,顺便叫上李公子,他路子广。” “你不睡了?” “早点把案子破了,我也好早点去找李大人告个假好好休息休息,想出去游山玩水几日。”白正初拍了拍他的肩,“你也好回去跟嫂子一起生个孩子,不知道这城里都把你俩传成啥样了,说你俩不会生孩子,不知是你不行还是嫂子不愿……” 秦昱一脸疲惫轻笑一声,逼近了白正初:“怎么?那些人手伸那么长,要来管我的家事了?你也好奇?若是好奇,需要咱俩先试试么?” 白正初连忙将他一推:“你是一晚上没睡脑子都糊涂了?我可是个男的,谁跟你试。你要试也该去齐香阁那种地方,不过,”他一脸坏笑,“谅你也不敢去。” “别胡闹了,走。” 秦府—— 稍作休息后,唐之偷偷从窗缝里看着外面的动静,见秦母似乎要出趟远门的样子,还带着一些礼物让管家来福备了马车。 “福儿,照看好少夫人,我晚膳前回来。” “是,夫人。” 唐之再一看,秦母刚出门,阿藤便回来了,忙传音让他去找福儿端些点心来,将福儿支了开去,阿藤连忙来到窗前。 “怎么样?找到叶青了吗?” 阿藤无奈地摇了摇头:“像是被什么藏起来了一样,到处都未曾发现她的踪迹。” “会不会是进了洞天?”唐之追问道,“你不是说,你被我娘藏在柜中的那个洞天之后,‘大魔王’便察觉不到你的存在,所以你才安然过了这十八年。” “说的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可,我也不知道去哪儿找这洞天,你能感应到吗?” 唐之摇摇头:“如果不是城中有‘怪事’发生,我也不会找到线索,就像是此前齐香阁那个柜子。本来我还以为那‘吃人’的棺材也是洞天的入口,没想到……” “所以你让我找到叶青是因为她很有可能知道有关其他的洞天的线索?” “有人在让她阻止我,所以找到她就能接近洞天。”唐之在屋内踱起了步,“不能再拖下去了,若今晚守不到那个‘穿戏服的女子’,我便要亲自去寻了。” 而另一边,秦昱和白正初换了私服与李元一道在各处探听有关镜花堂老板娘最后见过什么人,并去过什么地方。 “镜花堂给齐香阁供货,已有三年多了,老板娘与那儿的老鸨在送货之时,必会在齐香阁小叙。” “齐香阁?”秦昱和白正初对视了一眼。 白正初佯装叹气道:“我早上说什么来着?这就要去齐香阁了。” “是去查案的,身正不怕影子斜。” 李元倒是毫不在意:“没事,哪个男人不去花天酒地啊?要你实在是在意嫂子怎么看,我们替你去便是,或者替你瞒着?” “不必,也不必瞒着她。” 秦昱说着,心里其实还是有些私心,若是她吃醋了,便是开始在意自己了。? 第四十四章 怎么就不可能是个男人 齐香阁—— “哟,这不是咱们昌和城的三俊嘛!今日一起来,真是让敝店蓬荜生辉啊!快请快请。” “莺莺在不在?”李元塞了一锭金子给老鸨。 “莺莺啊,她自上次那屋子‘闹鬼’一事给吓得,一直没缓过神呢,要不,您去瞧瞧她?” 李元对他们二人示意了个眼色后,独自一人随着伙计一道往里走去。 老鸨偷摸着跟秦昱道:“方才秦大人的朋友也来了,叫了好几个姑娘去,出手可大方了。” 老鸨的言下之意便是有钱好商量。 “我的朋友?”秦昱塞了银子给她。 “对啊,就是上次您带来的那个,出手很大方的公子,长得那叫个俊俏,咱们那些姑娘对他一见倾心,都抢着要去伺候他呢~” 难不成…… 白正初看向秦昱,秦昱也大概猜到了是谁。 “在哪个房里?我单独去会会他,你陪白大人和李公子。” “就是上次李公子包下的那间。” 白正初看着秦昱匆匆赶去的背影,双手环胸自言自语道:“有好戏看喽。” “啊?他俩是仇人?” “你听过,‘欢喜冤家’吗?” 房内,五六个姑娘将那一身白衣的俊俏公子围在了中间,不停地劝着酒,公子脸上有些泛红。 “好了,你们该告诉我你们最后见到镜花堂的老板娘是什么时候了?” “公子,你都有我们了,怎么心里还想着别人呐?”一娇媚的姑娘一下倚坐在他的身上,“来嘛,再喝一杯。” 说着就又要往他嘴里灌酒,他接过酒杯,递到了姑娘嘴边:“当然是你们更讨我喜欢,只是我也得去向老板娘给你们订一些贵重些的胭脂水粉当礼物不是?” “真的啊?”姑娘们一听有礼物,连忙七嘴八舌地说起了关于各自最后一次见到镜花堂老板娘的时间和情形。 这时,门突然开了,嬉闹声戛然而止,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门口的方向,秦昱蹙着眉扫视了一遍屋内的人,将目光停留在了有些微醺的公子哥身上。 “都出去,我和我‘朋友’有话说。”秦昱冷冷地说道。 那气场实在有些吓坏了姑娘们,便也纷纷退了出去。 公子哥一见是秦昱,有些心虚地喝了口酒。 待所有人出去后,秦昱关上了门,放下门栓走到桌旁一把夺下他手中的酒杯。 “让你在府里歇着,你为何跑来齐香阁?”秦昱有些气不打一处来,看着桌上东倒西歪的六七壶空酒壶,“竟然还喝这么多酒,你不知道会醉死啊?” 唐之摆了摆手,有些腿软撑着身子站了起来,笑着拍了拍他的胸脯:“你别急,我已经打听到了有用的线索了,不也能帮上你嘛,别生气啊……别生气……” 一股浓浓的酒味和胭脂香直冲秦昱而来,他眉头简直快蹙成川字了。 “哎呀……”唐之抬手轻轻地用手指将他的眉心舒展开来,“别生气嘛……嗝……我真的打听到了,你先听我说说好不好?你不能生气,知道吗?” 秦昱低头看着唐之的脸,目光不自觉地从她泛红的脸转向了说话时的唇齿,竟不禁出了神。 “大人……”唐之收回了手,将他按到了桌旁坐下,然后捧着他的脸笑着说道,“大人你不生气的时候,还是挺好看的……” 说着,笑着的眼里流露出的却是失落。 “别喝了。”秦昱按住唐之要去拿杯子的手。 她一躲:“这是茶,让我先清醒清醒。” 唐之大口喝了下去,长长地舒了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脸,稍稍定了定神。 “有两条线索我很在意:一是姑娘们并未见过老板娘的真面目,只是听说长得特别美,老板娘每次前来,见到的都是蒙着面纱的样子。二是,老板娘的身材,虽说是个美人,但身材上看起来有些许硬朗……该怎么说呢……就是……” 她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秦昱,扬起了嘴角。 问完话后的白正初找到了他们所在的那间房间,敲了敲门。 “大人,是我,白正初。” 唐之忙去开了门,赶紧拉白正初进来,随后又落下了门栓。 “嫂子?”白正初瞧了瞧屋里只有唐之和另一名女子,“大人没来找你啊?” 她满意地点了点头:“你觉得这姑娘长得水灵吗?美吗?” 白正初愣了愣,看呆了:“乍一眼倒是挺美的,不过这越看……越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秦昱摘下了面纱,白正初一下捂住了嘴“噗嗤”笑出了声。 “笑什么,多美啊,”唐之白了白正初一眼,随后对秦昱道,“你也瞧见了,若不是熟识你的人,恐怕也会认为你是个大美人,难道那个镜花堂的老板娘就不可能是个男人?” “妙啊!”白正初突然鼓起掌来,“我方才在老鸨那儿打听到那老板娘的身长和身材,也设想过是否会是男人扮的,咱们想到一块儿去了!” “可与县令一事还没查清,若是个男人,怎会传出与县令相好?” 唐之想了想:“若不是他们二人利用这镜花堂做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来往太过密切,然后就被传出这等流言?” 白正初点了点头:“嫂子言之有理。” “你就捧,没证据的事都是瞎猜测,眼下还是得先把老板娘找到。” 唐之点了点头就要走:“得赶紧回去了,要是你娘看到我不在府上又得念叨了。” 秦昱连忙拉住了她,诧异地看着她:“你就让我这样回去?” “大人,晚上见啊。”白正初见这二人估计又得冷不丁地让自己吃“糖”了,连忙识相地退出了门外,边退还边感叹着,“真是没想到,秦昱这小子打扮起来还真是美啊……” 唐之没了办法,只好关上门走到秦昱跟前,微微仰头调戏道:“大人,可惜你不是个姑娘,不然我就娶了你了。” “不知‘秦少夫人’在说什么荒唐话,快给我摘了这些。” “我要是说‘不’,大人会奈我何?”唐之一脸得意地朝着门口去了。 本想耍耍秦昱,没想到他还真急了,奔唐之而去之时不慎一脚踩在了自己的裙袂上,听见布撕裂的动静,唐之转过头,还未等反应就被他扑倒在了地上,条件反射,唐之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襟。 “大……大人……”唐之有些尴尬地笑笑,松开了手。 秦昱手心的温热从唐之的脑后传来,为何他总是能在刹那间护住自己,甚至自己都来不及反应。 “嘘,别说话。”秦昱轻声道。 二人就这么四目相对着,仿佛门外的热闹丝毫不曾打扰到他们。 “大人……唔!” 秦昱温润的唇贴住了唐之的唇,她吃惊地睁大了双眼,温热的触感从他的双唇传来,唐之的双手因为紧张而颤抖着,试图将他推开,却被牢牢地锁在他的身下。 好不容易将他推了开去,唐之连忙起身给了他一记耳光,匆匆离开了齐香阁。? 第四十五章 分居 秦昱看着唐之离开的方向久久未能回过神来,自己竟没能控制住,“越了界”。 唐之一路小跑回到了秦府后门,靠在墙边,手指不自觉地触碰上被秦昱吻过的唇。 心跳得如此之快,可为什么却止不住地难过? “少夫人?”来后门取东西的福儿见到了泪流不止的唐之,连忙迎了上来,“少夫人你怎么在这儿啊?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唐之连忙擦去眼泪:“别告诉夫人这事,也不要告诉你家少爷。” 说完便从后门回了房,福儿愣了愣连忙跟了上去,竟连东西都忘了拿。 把自己关在房里洗漱打扮之后,已然到了用晚膳之时。 唐之和秦昱二人坐在秦母的一左一右,都埋着头吃着自己碗里的饭菜,一声不吭。 “怎么有股酒味儿啊?”秦母眉头微蹙,“哪儿酒洒了?” 唐之一惊,完了,以为自己洗干净了,结果这味道还是久久没散。 “是我,我白日里去了趟酒肆查案,身上沾染了些。”秦昱开口道,想让秦母将注意力转向自己。 “你去酒肆,这脸上还有胭脂印?”秦母有些生气地放下了筷子,吃到一半的唐之也只好放下了筷子看着她,“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不是又跟李大人家的公子去那烟柳地了?你一个有妇之夫,这才成婚多久啊?一边说自己是什么‘心有余力不足’,一边明明有家室,还跑去那种地方鬼混,我当你是真的差事忙,忙到不着家,你对得起芷儿吗……” “夫人,是我,”唐之听不下去了,连忙打断了秦母的话,“是我喝了酒,是我自己偷偷去的齐香阁,阿昱是去找我的时候沾上的,他没有对不起我。” “与她无关,是我让她去替我查案问话的。” 秦母看了看左边又看了看右边,摇着头哭笑不得:“你们小两口在这种事上倒是挺一致,相互包庇?当我这个家母是睁眼瞎吗?阿昱,你别仗着我宠你,就这么没有规矩,去烟柳地查案,你不能让白正初那小子去?他又没成家,家中也没父母,去那种地方也没人说他。你不一样,你还得想想咱们秦府和芷儿的名声,竟然还把芷儿也拖进去查案,她是你夫人,不是你下属。” 唐之急忙握住秦母的手:“对不起,夫人,是我的错,您别骂阿昱了,我哥让我嫁过来也是为了能帮上阿昱的忙,若是案子与邪祟有关,我是能帮上忙的,您也不想让阿昱受伤对不对?您放心,我不会给阿昱、秦府添麻烦。我知道,您其实不怨他,只是我们这么久了还没让您抱上孙子,您有些不高兴罢了……要不,您给他纳个妾……” “什么?!”秦昱吃惊地看着唐之,“胡闹!我说了抱不上孙子那是我的问题,与你无关,即便给我纳多少个妾,都于事无补,你若是再提及此事,我们便一刀两断。” 说完,秦昱愤愤离开了偏厅,唐之本不想说这些,但他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的男子身份了,甚至还主动亲吻了自己,尽管心里有万千不愿,但却只能这样拖延时间。 秦母也是有些意外,没想到自己犹豫许久,这点心思还是让她给看出来了。 “对不起,夫人,我先去劝劝他,您慢用。” 可没想到,不管自己怎么敲门,秦昱都不愿开门。 “秦昱你给我开门!”唐之意念传音道,“你若是不在意秦府今后如何,我便写和离书了!” 一听“和离书”,秦昱没了办法,只好开了门。但其实唐之也并不知道和离书该怎么写,回头还得去找个范本来抄抄。 看着秦昱那张臭脸,唐之生怕说些什么不爱听的他又会生气,到时体内的戾气跑出来就不好收拾了。 “我……”唐之关上门,转过身看着秦昱的背影,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干笑了两声,“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我也没想到你娘心里的结竟是这个,我想不出什么办法可以骗她又不伤害到她的,所以才出此下策。” “你知不知道我心里只有一个人。” 唐之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声,他的语气故作平缓其中却又带着些失望。 若那人是我,那你不该动心。 她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口。 “你清醒些,唐之是赤封院院主,是个少年。”唐之垂下了眼帘,“你必须找个姑娘过完这一生……” “可唐芷是个姑娘,”秦昱转过身看着她,“我娶的是唐芷,不是唐之,我喜欢唐芷,不是因为‘交易’,而是真心喜欢,我心里容不下第二个女人……你不明白吗?” 唐之双手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袖口:“可你明知道唐芷是不该存在的。” “不必再说,我什么都不想听了,总之,纳妾一事不必再提,不要让我此前所做的都白费。” 尽管二人还未从“纳妾”的事中走出来,但该办的事还得办,如约而至和白正初在镜花堂会合,毕竟,不能因为二人之间的小矛盾而耽误了正事。 没想到,这一晚,终究是被他们给等着了。 随着打更人的惨叫声,他们一路寻去,发现穿戏服的女子在一间胭脂铺附近出现,而三人一路尾随该女子,却在一瞬消失在了另一家胭脂铺里,里外找了好久,都未曾见到人影再出现。 “是人是鬼?”白正初转头问唐之。 唐之淡淡答道:“离得太远,而且一瞬便消失了,我也不太清楚,明日让阿藤也来帮忙。” “明日将我们的人秘密安插到各个胭脂铺里,不得惊动任何人,以免打草惊蛇。”秦昱吩咐道。 等了两个时辰,没有等到那“穿戏服的女子”再出现,便散了各回各家。 秦昱和唐之二人回府路上也未曾与对方说过一句整话,安静得只剩踩在雪地上发出的“嘎吱”声。 “今夜你便一人睡,我去我自己房里睡。” 回府后,秦昱独自一人回到自己房内,留唐之“独守婚房”,唐之有些在意,直到看秦昱房里的蜡烛灭去才关上了窗。 看来自己是真的伤到他了。 秦昱回想白日里在齐香阁的那一幕,就翻来覆去地无法入眠,也许她真的只是把自己当做了这场“交易”的对象,而并非情真意切地对自己关心、照顾。 难道,真的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吗?她对自己就没有过一丝心动吗? 多想让她亲口告诉自己,只是因为她要保护好赤封院,才必须瞒下所有人自己是个姑娘的真实身份。 告诉自己,这只是她的无奈之举。? 第四十六章 你是我夫人,你不配谁配 果不其然,翌日夜里,唐之和秦昱分开行动之时,那身着戏服的女子再次出现,并朝着唐之所在的方向去了。 唐之所在之处金光一闪,收到信号的阿藤及时赶到,挥动藤枝将那“鬼”捆了起来,毕竟不管是人是鬼,妖的东西更管用。 “装神弄鬼……”阿藤将她束在了柱子上,任凭“穿戏服的女子”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 “给你记一功,回头请你去汇贤楼吃好吃的。”唐之对阿藤竖起了拇指,连忙改用绳索将“女子”捆紧,以免阿藤是妖的事被其他人知道。 “哎哟,我的姑奶奶,你可算愿意带我去汇贤楼了,你不知道,我在那附近来回路过了不下十遍都没能进去吃,都是在帮你跑来跑去干着干那的。” 她轻轻一笑:“知道你辛苦,我不也是怕你被那些臭道士欺负了去嘛,汇贤楼什么人都有,也没少那些云游道士。” 秦昱和白正初带人匆匆赶来,撕开那女子的人皮面具才知道,果真如唐之所料那般,是个男人。 唐之凑近那男子颈部仔细闻了闻,想确定是否有在镜花堂闻到的那独特的胭脂香,男子却反在她耳边轻声耳语,唐之的脸色一变,连退两步。 “他便是镜花堂的‘老板娘’,具体之后要怎么审,你们自己看着办。” 说完,唐之便带着阿藤匆匆离去,二人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你跟她说了什么?!”秦昱一把揪住那“老板娘”的领子,怒喝道。 “我即便告诉你,你也不会信……凉风有信,秋月无边……思娇情绪好比度日如年……”他大笑了几声,竟唱起了戏,让这寒冬夜里多了分惊悚。 此时,因为人抓到了,所以所有守在胭脂铺的人都已经撤了,阿藤看着唐之在各处胭脂铺翻箱倒柜地找着什么,问道:“你是在找洞天?” “愣着干什么?快找,若是让官府的人封了,就更难找了。” “是刚才那个不男不女的人跟你说的?”阿藤一边翻着可能有机关的地方,一边回头问唐之,“你难道不认为他是在设套让你往里跳吗?为何他会故意说给你听?从头到尾他都是冲着你一人去的,该冷静下来想想。” 但此时的唐之只想快些找到剩下的碎片,根本听不进去,只想快些结束她和秦昱之间的关系,她怕自己越陷越深,怕到最后无法自拔。 因为案子没出人命,不归刑部管,县衙的人立即把人给接走了。 而秦昱回府时得知唐之还未回来,眼看天就快亮了,到底“老板娘”对她说了什么?她到底去哪儿了? 找得灰头土脸的唐之终于在其中一家胭脂铺找到了以铜镜为开关的机关,但二人顺着机关后的通道一路寻去,发现这通道已经很久没人用过了。 一路通向的是城外的的暗道,唐之惊喜而去失望而回,又白忙活了一场,不由得有些急躁起来。 她不信邪,认定一定会有地方可以通往洞天,便什么都不管不顾,没日没夜地躲在胭脂铺里找。 “少夫人还没回来?!”秦母心想该不会是自己此前那心事被她猜到了,便心灰意冷离家出走了? 赶紧去刑部找忙得不可开交的秦昱,将自己担心的事告诉了他。 秦昱安慰道:“娘,你先回去,此事我会处理好的,待我忙完手头的事便去寻她。” “你赶紧去找啊,这事儿你让谁做不行啊?你找到她时告诉她,我也不是……非得让她受委屈给你纳妾,是我太心急了,明明当时说好让她嫁过来不让她受一点委屈的……唉……”秦母焦急地不知如何是好,频频自责。 秦昱好说歹说把她劝回了家,无奈对一旁的差役道:“去跟白大人说一声,我去查失踪案了,让他不必等我。” “是。” 不用猜,他也知道唐之定没有死心,还在胭脂铺,毕竟那瞬间消失的事还未查清。 一家家寻过去,总算是找着了一边叼着包子一边在里面钻来钻去的唐之。 见她至少还好好地吃着饭没把自己饿着,秦昱也算是松了口气。 “你就算要查……” 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了人声,唐之猛地回过头去,包子都飞了出去,秦昱条件反射一把接住,把门一关,走上前去,厉声道:“也该告诉我一声,连家都不回了,像话吗!” 唐之咽下嘴里的那点包子皮,一声不吭。 “看看你都脏成什么样了。”秦昱语气温柔,轻轻地擦去她脸上蹭到的灰。 唐之躲了一步,低声道:“别这样……别对我太好……我不配……” 秦昱觉得有些可笑:“你是我秦昱的夫人,你不配谁配?难道非得我去纳个妾你才高兴?” “你明知道我不是!”唐之快步走上前逼近秦昱,抬着头看着他的双眼,蹙着眉道,“我是唐之,不是唐芷,你心里清楚的很,唐之是个男的,娶了我的你比谁都清楚!我们之间不可能……” “那你现在脱给我看。”秦昱冷冷道。 “什么?”唐之一脸诧异。 “怎么?你不是说你是个男的么?男人与男人之间为何不能坦诚相见?”说着秦昱便脱下了自己的外衣,“我脱一件,你脱一件。” “疯子。”唐之说着就要往外走。 秦昱一把将她拉了回来:“要我帮你脱吗?” 唐之无论怎么挣扎,都挣扎不开:“再不放开我喊非礼了。” “喊,无非就是我秦昱想跟自己夫人圆房找了个胭脂铺,我不在乎名声,看看谁斗得过谁。”秦昱将她按在了墙边,“要不要试试?” 唐之见根本没有胜算,连忙单手抱住了他,一头扑进了他怀里撒起了娇:“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嘛……你弄疼我了……” 硬的不行,软的总吃?大丈夫能屈能伸,好汉不吃眼前亏,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万一他怒火中烧戾气上涌,自己没法应付。 果然,秦昱紧握的手松了开来,听着他胸膛加速的心跳声,唐之知道他心软了。 但他这般担心,定是已经认定自己是个姑娘了,到底是哪里露了馅让他起疑了? 不能惹他生气,还要让他不要“过界”,又该如何是好? “呃……”阿藤闻声匆匆赶来,却看见他们二人正“你侬我侬”地抱在一起,看了半天才开口,“要不,你俩先回去?我来找?” 唐之和秦昱这才松开了对方,秦昱穿好外衣,一言不发牵着唐之的手便走了。 临走前唐之还跟阿藤挤了挤眼,阿藤一脸看热闹地目送他们离开。 “唉,要不是这小子亲自来接,她怕是要住在这儿喽。”阿藤一边自言自语着,又回了里面转悠起来。 二人回到秦府,偶然听见秦父与秦母在小声窃语。 “你是说,芷儿明明受了重伤却像是没事人一样?” “可不是嘛,你瞧这喜服,我也是才翻出来想缝补好,结果这前面也破了,身后也破了,就像是……身子被刺穿了……还有,她刚来府上的时候,被花枝割伤,也丝毫未察觉……”秦母叹了口气,“虽说芷儿是我答应娶回来的,但若是……当时唐院主也说了,她身有顽疾,该不会这顽疾指的便是这个?” 唐之只是朝秦昱苦笑了下,但什么也没说,径直回了房。 秦昱忙去向父母替她辩解,本以为因为父母之言唐之会因此郁郁寡欢,却见她丝毫未受影响,忙里忙外的。 “福儿,陪我去一趟集市,我去给阿昱买些东西。” “是,少夫人。” 说是去买东西,实际却是暗中探听一些线索,毕竟好多怪事对坊间的百姓来说都会是谈资,而昌和城不安宁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定能听到些什么。 而另一边,阿藤则利用自己的感知,再去城中转转看看有没有其他可疑之处。 第四十七章 簪子是沾花惹草的证据? “唉……” 一旁唉声叹气的男人引起了正在替秦昱采买笔墨的唐之的注意,那人看着书生气挺浓,一边看着桌上的画眉墨一边唉声叹气。 本以为他是因为买不起这上好的墨而叹气,没想到却另有原因。 “人都没了,你叹气也没用,听说都下葬了,也死无对证啊……” 那男人长叹了口气:“可他只要碰了胭脂就会起红疹,严重点还会昏迷,定不是自愿去那镜花堂的。” 唐之一听,胭脂?镜花堂?莫非他口中的死者就是那被刑部“藏”起来的尸体? 她佯装挑选砚台接近了那男人,搭茬道:“说起来,有些人对墨汁也同样会起红疹,此前我也瞧见过闻了墨汁味儿的人险些一口气喘不上来就这么去了的。” 男人一听,连忙说道:“对!就会这样!所以一定是那镜花堂的老板娘害死他的!” 唐之继续搭着腔:“不过,你怎么知道你那位朋友碰不了胭脂啊?” “你不知道,他从不近女色,就因为那胭脂,他那未过门的媳妇也是为了他从不施粉黛的,上京后也从未敢去女人多的地方,更别提那镜花堂了。” “可我听说的却是,当时醉死在镜花堂的男人是因为看上老板娘了,兴许是为爱奋不顾身?” “胡说!他跟那老板娘素昧平生,何况他家里还有个未过门的媳妇等他回去,虽说他科举失利买醉了一阵子,但那之后他已经决心再厚积薄发考一次,可……可是……唉……” 唐之一想,不对啊,怎么和自己从刑部听到的完全相反? “你这些话跟官府的人可曾说过?” “当然说过,可他们根本不听!我还挨了板子。”说着又唉声叹气起来。 “少夫人,咱们为什么要打听这事儿啊?”福儿小声问道。 唐之本还想追问,又怕打草惊蛇,便随手将那画眉墨递给了掌柜的,小声耳语后,让福儿拿着打包好的上好的笔纸砚一道离开了。 “福儿你先回去,我去找阿昱有些事。” 目送福儿离开后,唐之去茶肆坐了下来,静候“来客”。 “秦夫人?” 唐之心想这屁股还没坐热人就到了?结果一转头,竟是那个上次被自己抓来当“线人”的小贼。 她上下打量了一番那小贼:“你这是改邪归正在这儿打杂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是秦大人让我在这儿打杂,也给了口饭吃,对了,”他从怀里掏出了一根簪子,“这是秦大人此前落下的,想必是夫人你的,现在物归原主。” 唐之接过簪子,却是自己从未见过的款式,虽说自己对女孩子家的饰物不是很有兴趣,但自己的首饰盒里有没有这簪子还是清楚的,而且看成色也不是崭新的,姑且收下,若是被人误会是秦昱在外沾花惹草,对自己也没什么好处。 “谢谢。”唐之微微一笑,收进了袖中,看着没准备离开的他,“你,还有事?” “门口有个人一直在朝这儿看,是你认识的人吗?” 唐之转头望向门口的方向,拿出几枚铜板给他:“去把他请过来,然后把白大人叫来,不必刻意瞒着秦大人,你懂我意思?” “白大人?不是秦大人?” “快去。” “这就去。”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白正初和秦昱便一前一后到了。 将自己“偶遇”到的人证交给他们之后,唐之便让人证说了一遍来龙去脉。 随后唐之起身对他们二人道:“没我事我就先走了,这事我觉得还是得仔细查查,若非意外,便是杀人,好好查查啊,秦大人、白大人。” “哎……”白正初一脸诧异地看着唐之离开的背影对秦昱道,“这……没头没脑的,查什么?” “哦,对了,”唐之又端着步子走了回来,微笑道,“人证你们可得保护好了,若是被你们怀疑的‘那个人’给……先下手为强了,就要当心了。” 随后转头对那人证笑了笑:“放心,若你所言俱实,二位大人会替你朋友主持公道的。” 秦昱的无动于衷让白正初有些坐不住了:“就她一句话,就让我们俩过来重新查那个案子?” “若真是杀人案,还不就得查?”秦昱拿起唐之倒好的茶。 她定不是特地去查这个线索让刑部来插手此案,应该是想让这个案子将所有人的目光引向镜花堂,自己再去其他地方查别的线索,例如……洞天。 “看来她还是铁了心要走……”秦昱一口喝下那盏茶。 “难道你看她有要留下的意思?”白正初看着空空的茶肆门口,“走,回刑部。” 唐之在市井街头毫无目的地边走边思索着,总觉得这个案子有些匪夷所思,这几个胭脂铺的老板娘在那男子醉死案之后纷纷失踪,定有蹊跷,县衙寻人之事也草草了之,就因她们都是丧了夫的女子,甚至没有家人替她们报官。 虽然按照镜花堂老板娘是男子这一点,也可能那些老板娘也都是男子装的,所以即便不在,也不过是换了男装大隐隐于市。 但不可能在这城中无一人觉得奇怪,而且常年在胭脂铺的人,胭脂味也不是一日两日就能散去的,这么久了,有关这些人的去向竟然一点线索都没有,县衙未免太不作为了。 还有,镜花堂老板娘如何在这些胭脂铺之间瞬间移动的?定与洞天有所关联,可为何他当初只对自己说那几个胭脂铺中有自己需要的东西?是灵力碎片么?若非是有人在背后操纵这一切,他又如何会知晓?到底是谁非得置自己与死地? 她突然停下了脚步,如果是知道自己作为唐之的下落的人,只有秦昱、云竹、阿藤还有国主和宰相,到底是谁? 秦昱和叶青是否有不为人知的关系?白正初也在怀疑自己的身份,难道他也是? 唐之觉得头有些眩晕了起来,与其想不通这些,不如先找到洞天,找到剩下的灵力碎片,这样即便是秦昱体内的“大魔王”再次复活,至少也能应付的过来。 但除了那几个胭脂铺之外,也毫无头绪,阿藤也并未来找自己,想必也是毫无收获。 若是刑部将这个案子接了过来,自己便有机会混去大牢见见那个“老板娘”,只是没想到,因为没有其他证据,县衙不肯将人交由刑部审问。 这一来,别说是唐之了,连秦昱和白正初都因此被李顾山给训斥了一番,仅凭一人所言,没有确凿的证据就将此案往刑部揽,实在不够谨慎。 结果,翻案一说又被搁置,不仅如此,秦昱也因此被各种其他大大小小的案子缠身,根本没有时间去顾及唐之的事,而唐之自那之后也未曾与他说过一句整话,见面也只是如同擦肩而过。 “夫妻”二人在众人眼中像是有些疏远了起来,二人总是各走各的,各忙各的,秦昱要不就是在刑部彻夜不归,要不就是出城办差,要不,就是归家太迟直接回自己房里休息。 唐之则白日里与秦母在府上操持家事,一切按秦府的规矩办,好让她对自己不必太过重视也不会容易被她察觉有什么不妥。 另一边,在夜里想尽办法偷溜出去,不懈地在每一家胭脂铺找着可能漏下的线索,明明没有秦昱在身边心里像是没了底,却还是硬着头皮不停地找着。 而阿藤那儿却丝毫没有收获,直到偶然在路上与叶青擦肩而过,一路尾随,想替唐之找到她身后之人。? 第四十八章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若是你们发现……自己喜欢上一个男人,会怎么样?” “噗——” 李元一口茶喷在了路过的白正初身上,连连咳嗽,手忙脚乱地擦着被自己弄湿的地方。 “阿昱,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难不成你……”李元不自觉地抚了抚身上的鸡皮疙瘩,“你喜欢我?” 白正初一边擦着身上的茶水,一边说道:“大人恐怕还在想那个镜花堂老板娘和醉死的那个男子的案子,得了,李公子,我这衣服你得给我洗干净了,洗不干净就给我重新做一件,看你给我喷的。” “这比起阿昱喜欢上男人可都是小事。”李元又倒了杯茶靠在了桌案旁,“不过你们夫妻二人本来那么黏腻,现在变得如此疏远,该不会是你移情别恋爱上哪个男人了?” 秦昱无奈地看了李元一眼:“你若是来找我们喝酒的,恐怕这几日都没了空闲,都是案子,抽不开身。若是来闲聊的,一会儿被李大人瞧见了,恐怕又得逼着你去考科举了。” 李元一听,连忙放下茶杯摆手道:“那我还是走,我去找嫂子叙叙旧。” 说着李元便一溜烟地出了门,秦昱都来不及阻止,只是望着他离开的方向长长地叹了口气。 “不过,”白正初捧起一旁的卷宗走到秦昱身旁,“你俩是真吵架了?” 秦昱嘴角一丝苦涩,无奈道:“成了亲之后的日子,不是那么好过的。” 白正初整理着从县衙调来的有关此前那些胭脂铺老板娘失踪时问话的卷宗,一边故意搭腔:“唉……那我可体会不到,毕竟我连个心仪的姑娘都还没呢。” 秦昱干笑一声,心想:也许你心仪的姑娘还可能是个男的…… 几日未见阿藤,唐之有些担心起来,恰好李元来寻自己,便托李元放出消息,让他找结识的能人异士帮忙暗中寻找。 “嫂子,不是我说,一个妖,跑了就跑了呗,阿昱都多久没着家了,你怎么不想着让他回来啊?”李元凑近唐之小声道,“你俩要是吵架了,我来给你们当和事佬啊。” 唐之浅笑道:“他对我那么好,我为何要与他吵架?” “嘶……那就奇怪了,”李元托腮嘀咕道,“难道真是喜欢上男人了?” 唐之面不改色不紧不慢地画着符:“可别乱说,小心阿昱告到李大人那儿去,看你怎么收场。” “哎,别别别,可千万别扯上我爹,那老头要是唠叨起来,我可就要跟那些书生似的整天念书啊写文章啊的了,你们夫妻俩怎么都爱拿老头压我啊?罢了罢了……哎,说起你们在查的那个案子,就我看来,那县令老爷看着有些唯唯诺诺的,不太像是喜欢惹是生非的人。” 唐之抬眼看了李元一眼,继续看着纸上的线条:“你是在替他洗脱嫌疑?” “嫌疑?也只有阿昱那小子觉得他有嫌疑,这家伙,从来都是固执己见听不进别人的劝,要不你去劝劝他?” “为何?” “实不相瞒,”李元无奈道,“他是我爹的发小。” 唐之将毛笔轻轻搁置在笔架之上,拿起符咒吹了吹干:“那你又如何认为,阿昱的判断是错的?” “不管错不错,能不将事情闹大,不是挺好的嘛,那男扮女装的老板娘不也抓到了?结案不是近在眼前的事嘛!” 听他这番话,想必另有缘由。 “你有把柄在他手上?”唐之打趣道,“莫非是你太过风流,让好几家姑娘伤了心,找了县令要来找你讨说法?” “可不敢这么说啊,”李元连忙打断道,“嫂子,我敬你是嫂子,哪能这么说我啊,我虽说是花心了些,可也就是在齐香阁,谁不喜欢漂亮姑娘啊是?要不是比阿昱认识你要迟一些,兴许……兴许娶你的人就是我了。” 唐之指了指自己:“我啊?” 要是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份是唐之,看你还娶不娶,况且,这身上一点灵力都没有的,利用价值都没有,还得自己反过来操心他。 “对啊,这小子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福分,居然能娶到赤封院院主的妹妹,还这么好看……” “别以为这么夸我就会帮你去劝阿昱,”唐之收起符咒,起身准备去门外晒晒太阳,“我站理不站人,若真是他错了,我便替你劝他。但眼下,他也并未去找县令的麻烦,只是有些怀疑罢了,不如你静观其变?” 李元连忙拦住了她:“嫂子,要不,你亲自来查?” “刑部的活我来干?”唐之哭笑不得,伸出手去,“给我俸禄,给我通行令,我便帮你。” “这个好办!” 本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他还真弄来了通行令,唐之怀疑令牌真假,他还信誓旦旦说是货真价实,然后另外还给了自己几张银票,唐之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李元这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难道是想收买自己替县令洗脱嫌疑? “那你记得替我找阿藤,不许伤他,我便去替你查。” “嫂子金口一开,我李元万死不辞!” 说干就干,唐之换了身便于行动的装束,带着福儿一道出了门,见是带着福儿出的门,秦母便没有阻拦,毕竟,福儿是自己安排过去照顾唐之的。 虽说自己不该去揽这种活,但李元也是爽快,通行令对自己来说在城中走动更加方便一些,比如,洞天的入口有没有暗藏在自己没去过且不能随便进入的地方,还有那些银票,说不定也能派上用场。 “大人!”仵作匆匆忙忙赶到卷宗房门外,“大人,两位大人都在啊,那正好,我又在尸体身上发现了一处可疑的。” 二人匆忙跟着仵作一道去了存尸的密室,仵作将从尸体中取出的冻成了块状的东西端给了他们看。 “这是什么?” “胭脂,”仵作指了指那被缝上的喉颈处,“从嗓子眼取出来的,能吸到这个位置的胭脂,说明……” “说明是活着的时候被人捂着口鼻硬吸进去的。”秦昱看着尸体蹙着眉道。 白正初诧异地看着秦昱:“这下还真变成杀人案了,嫂子找的那人,兴许还真是货真价实的‘人证’啊,这下怎么办?” “走,去见见那‘老板娘’。” 而这时,唐之就在县衙门前,端着架子任门口的守卫查看通行令的真假。 福儿小声问道:“少夫人为何来这县衙?” “是他们县令‘托人’让我来查案的。” 唐之自是知道门口的二人反复查看那通行令,是觉得自己是个女流之辈,不愿相信罢了。 “姑娘稍等片刻,容我去向县令大人通报一声。” 正在门前静待回应之时,马蹄声渐近。 第四十九章 什么唐姑娘?这是秦夫人 “你怎么在这儿?” 秦昱下了马快步走到唐之面前,唐之想了想还是告诉了他,凑近他耳边小声道:“收人钱财替人消灾。” “谁?” 唐之神秘一笑,刚要开口,进去通报的人便出来了,匆匆来到唐之面前,抱拳行礼并将通行令交给了她。 “见过秦大人。唐姑娘,大人请你进去。” 唐之接过通行令点了点头,放回腰间准备跟着去。 “唐……唐姑娘?”秦昱连忙拉住要走的唐之,对那衙役道,“什么唐姑娘,这是我夫人,叫‘秦夫人’。” “啊?” 福儿一听,没忍住笑出了声。 白正初一脸无奈地走到衙役面前拍了拍他的肩道:“这位是‘秦夫人’,秦、夫、人,记住了啊,别唐姑娘唐姑娘的叫,咱们秦大人会生气的。” 这白正初还真是抓着一切能反“酸”的时候使劲“酸”,秦昱瞥了他一眼。 衙役连连道歉:“是,秦大人、秦夫人,里面请……” 白正初把马交给衙役之后便先行走了进去,唐之和秦昱大眼瞪小眼地站在原地。 “秦大人,请~”唐之朝衙门使了个眼色。 “你……胡闹。” 秦昱既无奈,却又没了办法,只好先走一步。 唐之连忙跟了上去,一把挽住秦昱的手肘,看着他道:“你相信我了?来查杀人案的?” 秦昱并没有正面回应,却也任由她挽着,只是不解她为何要来插手此事。 当他们三人齐刷刷地站在县令面前之时,县令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招待。 “不知秦大人和白大人来敝县衙是所为何事呀?” 白正初笑道:“于县令,秦夫人来这儿为‘何事’,咱们也是为‘何事’。” “秦夫人?”县令于洪来回看了一遍,将目光在唐之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在哪儿啊?下官只听说唐姑娘要来借些东西瞧瞧,没见着秦夫人啊。” 唐之看了看自己的装束,大概是今日这身打扮不是很像个“夫人”。 “奇了怪了,秦大人和夫人这对让全城人都艳羡的夫妻,于县令竟没见过?” 于洪捋了捋胡子笑道:“这,别人家的夫人,下官哪会多瞧两眼呐,哈哈哈哈。” 唐之心想,你都瞧了不止两眼了。 她凑近秦昱耳边小声耳语道:“不如将计就计?就各查各的,以免打草惊蛇。” 秦昱想了想倒是也有些道理,便阻止了白正初。要换做平日,他早就恨不得跟所有见到的人说站在自己身旁的唐之便是自己明媒正娶的“夫人”了。 “县令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唐之将于洪叫到一旁,小声低语了几句后,便趁着于洪应付这两个刑部的上官之时,离开了县衙,说到底,李元本来让自己来的目的,也并非是为了完全查明真相,就是为了让自己把秦昱的查案方向从于洪身上拉开。 也正因此,她决定去这个县令家里探一探。 秦昱与白正初将案子正式转到了刑部,李顾山与于洪的关系也因此生分了起来,毕竟若是于洪真的犯了事,李顾山还是得公事公办,免得落人口舌。 而去李顾山那儿想邀功的李元,反倒是被李顾山从屋里骂了出去。 “你自己捅的篓子,自己给我补上!” 李元一边躲着李顾山丢出来的毛笔,一边“逃”出了李顾山的屋子,摇头自语道:“这老头真是固执,马屁都拍不进去。” “拍你爹的马屁?” 一转头,见秦昱正直直地盯着自己,李元吓了一跳。 “哎哟,吓死我了,我是不乐意操心你们官家的事,但你能不能……” “不能。”秦昱知道他想说什么,便径直朝着自己的书房去了,但走到一半,他似是想起了什么,转身叫住了李元,“你去找过你嫂子了?” “对啊,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可不是去私会的啊,你们府上的人都瞧见的。” 秦昱对李元示意了个眼色,让他随自己进到书房。 “既然你不愿掺和官家事,为何还要把你嫂子扯进来?” “你……怎么知道的?嫂子跟你说了?” “果然,”秦昱在桌案旁坐下,自觉一个头两个大,“你嫂子是没说,一看那通行令我就知道了,你从哪儿弄来的?那通行令可是皇室的东西。还什么‘拿人钱财替人消灾’……都在胡闹,以为查案是孩子办家家酒吗?” “皇室的?”李元哭笑不得,“那就是我爹给我的,用来自由出入刑部、县衙的令牌,怎么成皇室了?我可没那个能耐……哎,你当真见到了皇室的令牌?” 秦昱连忙意识到,兴许是唐之自己的令牌,毕竟是国主直属的赤封院,这么一想,有令牌也不为过,但绝不能让李元察觉到她的身份。 “我可能看错了,你嫂子让你查有关那藤妖的下落,你可有线索?” 李元摇了摇头:“一个妖,你们这么上心,它给你们灌了什么迷魂汤了?” “还说呢,要不是他,你早就死在齐香阁了。” 正说着,门口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二人的谈话也戛然而止。 “大人,有大案……” 那差役的表情与往常不同,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般,看来是出大事了。 此时的唐之正在于洪这个独居老头家里东转转西转转,一时也没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就在要离开卧室的时候,桌案上的笔架引起了她的注意。 文房四宝笔墨纸砚都整整齐齐地摆在那儿,但唯独有一支毛笔明明洗净了,却未曾悬挂在笔架之上。 唐之走了过去,拿起毛笔翻来覆去看了看,并无玄机,只是笔尖有些硬,像是很久都没人用过,与桌上的灰尘一比,这笔却干净不少。 她便顺手挂在了笔架之上,突然面前的桌案却发出了“咔嚓”的声响,蹲下身去查看桌案时,发现对面的床榻竟缓缓朝一旁移了开去。 密室?! 待机关没了动静后,唐之这才走到入口前站定。 大致查看了一番周围的情形,地上有深浅不一的脚印,大小也不一样。 一个县令一人住一府,坊间传闻他事务繁忙鲜少着家,便早已遣散了所有的家丁下仆,只剩个管家,而管家却也在半月前旧疾发作返乡养病去了,那这些脚印会是谁的?除了于洪,谁会进出这个密室?另外,密室里藏的会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么? 她闻了闻里面的气味,也不像是酒窖。 唐之蹲下身去,一抹地上的灰,这儿的灰确实也积了有一些了,但看起来不像是半月,倒像是一月有余的样子。 进去前,她留了个心眼,以免门被关上,便从怀里取出了发簪卡在了机关缝里,拔出火折子便朝台阶下走去。 第五十章 屠村案 白正初用帕子捂着口鼻眉头紧蹙,看着满地的尸体,男女老少横尸遍野。 仵作粗略检查了一遍所有的尸体后回到了白正初身旁。 “有什么线索?” “白大人,这些人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鞭打留下的伤,下手极其残忍,”仵作叹息道,“不仅有老弱妇孺,还有……怀胎腹中的女人……一尸两命。” “我是问你这是人所为还是……邪祟。” 白正初问出这话是因为在闻讯赶来之时,遇见仓皇逃走的阿藤的身影,他能想到的便是不管怎样,邪祟、妖魔,骨子里那份恶是永远都丢不掉的。 只是他计划将此事姑且先瞒下,待有证据之后,让秦昱找到赤封院院主唐之亲自下山来抓。 “是不是邪祟不好说,没有上次那种奇怪的勒痕,也没有其他的什么不自然的伤痕。”仵作稍作思索道,“您不如让秦大人的夫人来瞧瞧?她不是那驱魔院院主的妹妹嘛,这点小事她定能看出来。” 说曹操曹操到,只是这“曹操”是秦昱。 “怎会这样……”秦昱蹲下身去查看尸体,“什么人这么残忍,竟屠村。” 白正初拍了拍他的肩,示意借一步说话。 二人来到一处无人经过的树下,白正初看了看附近:“这次出来没带她?” 秦昱明白他所说的是谁,点了点头:“估计去查于县令的事了,也不知她查到什么地步了。” “我赶来的时候,见到那个藤妖了。” 秦昱看着白正初,眉头微蹙。 白正初无奈道:“我也不想怀疑她身边的人,但眼下还没有找到有关凶手的其他线索,这村子与世外桃源也差不多,你要说山贼抢劫杀人,也不会来这地方,村民都是自给自足,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即便是去镇上卖些菜啊鱼啊的,也没几个钱……” “你已经有证据证明是阿藤做的?” “阿藤?”白正初有些惊讶,但随即恢复了平静,摇了摇头道,“还没有。” “那便不要惊动她。” 说完,秦昱朝着村中走去,吩咐差役细查整个村子,看看有没有关于凶手的线索。 白正初看着他的背影,自言自语道:“未免也太谨慎了,把人……把那藤妖抓回来一问不就知道了……” 另一边,唐之小心翼翼地踏入于府内的密室,一手拿着火折子,一手紧握着驱魔锥,却疏忽了脚底踩到了不知何物,脚底一滑,唐之毫无征兆地向后倒了下去,生生地磕在了硬物之上,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大人!有人说是看到村里有黑气笼罩,但那人急着去赶集便没进来瞧。” 随后没多久,差役便将证人带到了秦昱面前。 “还好我急着去赶集,要不也会变成这样……”那人慌张地一直拽着差役的衣袖,一脸害怕地看着周围的尸体。 “黑气?”秦昱问道,“什么样的黑气?” “就是一大片,大人,您可见过漫天的浓雾?就是那般。这种晴空万里的天,就只有这块有黑气,难道不奇怪吗?早就听说最近昌和城不太平,这都祸害到城外了,也不知赤封院到底在做什么……” 白正初靠在门边看着秦昱出神的样子,咳了咳,暗示差役跟自己到门外。 “白大人,”差役抱拳行礼道,“有何差遣?” 白正初在他耳边耳语了一番,差役犹豫了下点点头,转身带人离开了。 秦昱走出门外:“去查,还有没有其他人证,我回去找唐之商量下。” “唐院主在你府上?”白正初问道。 “什么?” “你刚才,说找‘唐之’商量下……” 秦昱轻描淡写道:“唐之?我说的是唐芷,你嫂子的名字到现在还记不住么?” 说完便驾马离去了。 白正初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大概有了些眉目,喃喃自语道:“唐之……唐芷……” 秦昱尽管语气轻松,但眼神却有些飘忽,他一定知道些什么,并在掩藏什么。 回想起此前在刑部大牢听见的对话,他轻轻扬了扬嘴角。 秦府—— “少夫人还没回来?” 福儿紧张地问道:“少夫人又出什么事了?” 唐之出事似乎已经成了家常便饭。 “没事,估计又是哪儿的杂耍把她吸引住了。无碍,我去找她。” 说完,秦昱便快马加鞭地朝着几家胭脂铺去了,定是还想在胭脂铺里查些什么,若是于洪真与胭脂铺老板娘接连失踪一案有关,她就有危险了。 另一边,唐之终于醒了过来,但眼前还是有些眩晕,稍作歇息,她撑着地站了起来,揉了揉后脑,幸好没有出血。 “嘶……”还真是有点疼。 唐之看了看四周,一片昏暗,看不清任何东西,手边的火折子也熄了,好在之前在秦府跟着秦母操持家事空闲时候画了一些召火符,刚好派得上用场。 在手心召出的火焰霎时变成了幽蓝色,唐之觉得有些不妙,一旦火焰变蓝,说明附近有冤魂。 虽说她的体质特殊,但也只是能察觉到,是看不到死去的亡灵的,只有变成邪祟厉鬼时才会看得见。 “喀拉拉” 唐之感觉脚边踢到了什么,借着手中的火焰蹲下身去,兴许是冤魂和蓝色火焰的衬托,眼前的一幕把她吓得够呛。 还未完全化成白骨的死尸就躺在自己的脚边,她吓得冒出了一身冷汗,一动都不敢动。 找了所有的胭脂铺,秦昱都没有找到唐之的身影,因为心急,一时失去了方向,有些急躁地在城中寻人,难不成她真的去市井看热闹了? 直到他路过于府,停下了脚步,回过头,看着于府的方向,若是自己,会否来此地查探? 唐之蹲在原地缓了许久才起身,这才用符咒点亮了整个屋子,环视四周,竟发现了两个一人多高大小的包裹竖在墙边,许是因为见了光触动了什么机关,整个屋内慢慢地充满了胭脂气。 “咳咳……”气味难忍,顾不上查看,她捂着口鼻,找寻着出口。 犹记得进来之时也没花多少功夫,怎么一觉醒来竟来到一处四面都是墙的地方?顶上还是个弧状,入口去哪儿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唐之感觉到颈部都有些发痒,渐渐地开始蔓延至手臂、手背,难道这胭脂气有毒? “等等……” 唐之忽然回想起那“人证”所言,难道自己也会因为胭脂而起红疹?可此前在镜花堂并未有过如此症状。 “怎么灵力恢复了就开始越来越像个‘活人’了……”唐之不由得急躁了起来,本来百毒不侵、无惧疼痛,怎么下了山就变得如此…… 眼看又暗了下去,她连忙又召出了两团火焰,在这屋内翻找起来,却不小心碰倒了那倚在墙边的包裹,没想到其中的东西竟比想象中的重,她被连带着一起摔到了地上。 抽出被压着的手时,唐之不小心将布扯开了一个小角。 “这是?!” 第五十一章 荒坟中的两具“活尸” 秦昱在于府寻了一圈,没见到唐之的人影,而同样也在那于洪的房里发现了桌案上的不自然。 放上毛笔之后,机关声传来,没一会儿那声音却戛然而止。 “嗯?” 床榻只开了一条缝,秦昱走到那机关门边,用力推了推,发现床榻是可移动的,但似乎被什么卡住了。 秦昱仔细察看了一番,拔出了那卡在机关处的簪子。 “这是!”翻来覆去看了看,秦昱自语道,“怎么会在这儿?” 拔出簪子后,机关再次启动,床榻后的门缓缓开启。 秦昱看了看门口,像是拖过什么东西故意掩盖了几对脚印。 他倒是要看看,于洪在这里面藏了什么,一个县衙老爷遣散所有下人都要隐瞒的东西到底有多宝贝。 哪知刚进去没多久,就和唐之中了一样的招,昏迷了过去。 唐之掀开了包着的布,是具女子的湿尸,但看起来非常新鲜,比之前见过的包子铺老板的尸体还要新鲜。 再抬头看向那具已然腐烂到快只剩白骨的尸体,死前像是在挣扎着,异常痛苦的样子,盖在身上的布和自己身旁这具尸体身上的一样,难道是活活被…… 正想着,唐之听见了石头移动的声音,她连忙灭了火焰,躺在了尸体旁装死,一边听着是从何处传来的动静。 “咚”的一声,重物丢下的声音后,脚步声迟疑了一下,随后便冷哼了一声,转身离去,再次传来了石头移动的声音。 确信了门的位置,等了许久,直到没了动静,唐之才再次召出火焰。 “又一具……” 心想可能还活着,唐之连忙跑了过去解开绳索,掀开了布。 “秦昱?” 唐之把秦昱扶了起来,摸了摸他的颈脉,这才松了口气,得赶紧找到机关出去才行。 但没想到的是,找遍所有的地方都没发现从里面打开的机关,看来这是个单向机关,渐渐地她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不仅是胭脂气熏的,还有越来越闷的密室。 唐之抽出腰间的爆破符,贴满了那石门。 能炸开石门便能出去,但因为不知石门的厚度,也不知这些够不够,若是太猛,可能这里也会被炸塌,连带着秦昱也会跟着丧命。 “秦昱,醒醒……” 唐之拍了拍他的脸,见他仍未醒来,便咬着牙使劲将他拖到离那石门最远处。 唐之的喘息声越来越沉,意识也变得越来越模糊,身上奇痒难忍,再看,已是一片红疹。 用了密室中所有能挡的东西挡在秦昱面前,唐之又把那两个尸体也一并藏进了那后面,才发现自己却无处可躲。 “赌一把……反正只要心不被刺穿就还能活……” 唐之施术引爆的刹那间,连忙躲进了另一个角落。 而那声巨响一下将昏迷中的秦昱给炸醒了过来,整个屋子都是烟雾扬尘,面前的东西也都被炸得七零八落。 “咳咳咳……” 秦昱推开面前的残垣石块,这才看见身旁的尸体正靠在自己身上,并开始在慢慢地腐化,惊得他慌忙起身。 环顾四周,那被炸开的门外,竟是一片无人祭奠的荒坟。 再借着从墙缝透进的光扫视起这周围,尘雾消散后,另一旁的石堆下,露出了一只发了红疹的手,不仅受了伤,还沾了不少扬尘,手里似乎还紧握着什么东西。 走近一看,竟是驱魔锥! 秦昱连忙搬开压着的石块,那石堆下露出了紧闭双眼、脸部和颈部都是红疹的唐之。 “唐之,醒醒!”秦昱把她从石堆之中抱了出来,“快醒醒!” 而此时的唐之只觉耳边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清,只是依稀感觉到有人在晃着自己。 “嘶……”唐之被身上的疼痛给弄醒了过来,大大地喘了口气后这才清醒,看着被炸开的门松了口气,又躺了回去,“太好了……” 刚闭上眼,觉得哪里不对,猛地睁开眼一瞧,秦昱正一脸担心地看着自己。 唐之猛地坐了起来,一个不小心一头撞上了秦昱的下颌。 “你谋杀亲夫啊?”秦昱揉着自己的下颌道,“不过看你没事就好。” 唐之刚要伸手去替他揉一揉,看见自己手上的红疹又收了回来,连忙起身踉跄着退开了几丈远。 “你离我远点,别过来,我可能中了什么毒,别传染给你才好。” “中什么毒?不就是起了红疹。”秦昱说着便要接近她。 “是毒,就像是死在镜花堂里的那个男人那样的毒,”唐之连连后退,“那边两具尸体和这儿附近的一具白骨我看过了,恐怕也有毒,你没碰?” 他看了看那尸体:“我……” “碰了?”唐之一脸完了的表情看着秦昱。 “倒是……没有。” “你说话别大喘气啊,”她看了看那被炸穿的大门外,“这儿是哪儿?” 秦昱摇了摇头:“乱葬岗?都是荒坟,连祭奠的纸钱亦少之又少。” “你该不会也是从于府的密室被搬到这儿来的?” 唐之从他无奈的表情中得到了答案,二人保持着距离,将这地方简单收拾了下,发现了不少焦黑的粉末,恐怕遇火便会散发气味的就是这些东西,而唐之身上的红疹,应该也是这些东西引起的。 “于洪为何要这样做?这三具尸体又是谁?” 唐之实在是有些想不到,这里显然不是于府,而于府的密室里又藏了什么秘密? “比起这个,我有件事该告诉你。” 她看着秦昱静静地等待着下文,几番挣扎之后,秦昱才将元明山下屠村一案告诉了她。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唐之有些不明所以,“白正初怀疑是阿藤做的?呵,果然,在他眼里,妖就是妖,不管是好是坏,恐怕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早就将阿藤抓了,甚至可能连我都不会放过。” “白正初平日对你也是敬爱有加,没有任何僭越之举,你为何……会有这种想法?” “敬爱有加不过也是在你面前,你当真觉得他所说即所想?” 唐之自嘲地笑了笑,看来阿藤当时在刑部大牢看到的一幕是真的,自己真正该担心的根本不是镜花堂的案子,而是自己身边的人。 “我……” 唐之双手抱拳冷冷地说道:“这里就交给秦大人了,我去找阿藤。” 这声“秦大人”从她口中说出竟如此刺耳,秦昱转身追了出去,一下拦在快步离开的唐之面前。 第五十二章 江湖不见,勿念 唐之像是被什么给刺到了似的,退了一步:“秦大人这是做什么?这场面您一人都处理不好么?” 秦昱蹙着眉道:“我相信你,但我并不能完全信任阿藤。况且眼下,我知道的只有‘黑气笼罩了整个村子’,全村人都死了,白正初见到了匆忙逃走的阿藤。” “你愿意相信白正初的话,也不愿相信阿藤不会伤人,既如此,便是不信任我,”唐之看着秦昱淡淡道,“我这就去找他问个清楚,还请秦大人给我点时间。倘若秦大人再拦我,便是与国主作对。” 面对她的令牌,秦昱毫无办法,只是暗暗攥着拳,竟为了个妖把国主都搬出来了,她这是宁可与自己对着干,也不愿怀疑阿藤。 唐之转身离去,也不管秦昱会不会生气,亦或者她根本不在意之后会发生什么,就这么独自离开。 为了月卿拼命救下的阿藤,也为了证明自己的信任没有付诸东流。 为了不引起白正初的怀疑,唐之便暗暗地在村里找着有关阿藤留下的线索,没想到顺着痕迹一路寻去,却见到了被打伤现出原形的阿藤。 “住手!”唐之大喊着冲上前去。 唐之见那些差役竟在用自己当时给白正初的驱邪符正对付阿藤,就要上前阻止,白正初却一下拦在了她的面前,唐之连退两步。 又是他! 不知为何,眼前的白正初令唐之不禁怒火中烧。 “我给你们驱邪符不是用来对付他的!”唐之攥着拳冲他低吼道。 “你到底是谁?”白正初看了看自己手中剩下的符咒,“这符咒是唐院主给的,你……”他上下打量着唐之,“不是‘唐姑娘’……哦不,‘秦夫人’么?” “这是我哥让我转交给秦大人的,再由秦大人带去了刑部,知道白大人你是主簿,爱咬文嚼字,没想到竟如此较真。”唐之语气冰冷,与此前白正初认识的“嫂子”判若两人,“怎么?刑部是没有人了么?让一个主簿出来抓人?” “那得问秦大人,要不是他让我继续查是否有其他人证见过这藤妖杀人,我也只打算将他带回去给大人审问,只是没想到他却不肯乖乖束手就擒,便只好用硬的了。” 唐之看向阿藤,阿藤连连摇头:“主人,我是追了叶青一路,路过此地闻见血腥味,进来才发现整个村的人都死了。我想去探个究竟,结果就被抓了个正着。真的不是我干的,你要相信我啊!” 秦昱本就不是完全信任阿藤,如今白正初更是将他视作“真凶”,唐之陷入了两难,若是强硬将他带走,便是公然与刑部作对,传了出去对赤封院的名声也只有弊处无一利。 “嫂子,敬你是大人的夫人,此事我就当没发生过,人犯我先带回去,该怎么审大人自有安排,还请夫人不要妨碍公务。” 白正初对差役试了个眼色,众人将阿藤押上了贴着禁锢符的笼车,唐之意念传音给了阿藤。 “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出来的,我相信你。” 阿藤点了点头,就这样,他被一路送进了刑部大牢,还贴满了唐之“送”给刑部的禁锢符。 为了不让阿藤无辜受伤,也为了不让真凶逍遥法外,唐之穿回男装,带着国主御赐的令牌私下去见了李顾山。 李顾山打量着蒙着面巾的唐之,有些疑惑,赤封院院主如此神秘?还不能以真面目示人不成? “我愿用项上人头担保,一定会查清屠村案的真凶,还所有人一个公道,我知道李大人并非不分青红皂白便治罪之人,还望大人能给我一些时日,若人是阿藤杀的,我亲手除了他,如若与他毫无干系……” “我便放人,并让所有人将此事都咽到肚子里去。” 唐之摇了摇头:“不止这些,我还要秦大人和白大人亲自当面向他道歉,若非如此,我定会上奏国主,让国主来定夺此事。” 李顾山愣了愣:“唐院主为了个妖竟要如此大动干戈,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与李大人无关,”唐之嘴角一丝冷笑,“此事我只是告知大人罢了,并不需要大人同意,仅此而已,告辞。” “哎,唐院主请留步!”李顾山连忙叫住了就要迈出门去的唐之,“我刑部也并非通情达理的地方,三法司也并非唐院主一句话便能左右的,但唐院主既然把国主都搬了出来,岂可不给面子。李某便私自做主给唐院主七日,若是七日内并没有证据证明是他人所为,便请不要再插手此案。这也是告知,并非是商量,唐院主慢走。” 唐之不再多言,颔首行礼离开了刑部。 李顾山看着已经空无一人的门口连连叹气:“这兄妹二人,一个去查屠村案,一个去查于洪和镜花堂的关联,我刑部还真是‘如虎添翼’啊……唉……” 唐之留了书信让小乞丐送去了秦府交给秦昱,之后便日日不回秦府,连着三日一边帮着收尸人念往生咒,一边在村里寻找着线索,并细细查看着每一具尸体。 “这都是鞭痕,却并非树枝抽的,倒像是……筋?” 唐之面巾下的表情带着些困惑,死因是什么?并没有利器刺穿身体,也不可能是强制服毒,看着也不像是此前包子铺老板被邪祟吸食魂魄而亡的。 “哟,这儿怎么有这么多虫子死在这儿啊?” 收尸人的一句话,让唐之猛然反应过来。 虫子! 再细看尸体身上多少都有像是被针刺过的小孔,有多有少,难不成和此前自己被困在那“瓮”中遇到的虫子是一样的东西?照理说该是在南疆的蛊虫,不该出现在千里之外的昌和郊外才是。 此前旁敲侧击在城门守卫处打听到,于洪不常出远门,亦不可能长途跋涉去南疆运蛊虫来养。养蛊虫之人到底有何目的?还有那三具湿尸,都是在活着的时候制成的,难不成这两个案子有联系? 而另一边,因为儿子和儿媳总是不着家,秦母都有些郁结了,去他们房里收拾的时候,瞧见了桌上的信,未曾封口,秦母犹豫再三还是没忍住,抽出了信,而这不看还不要紧,一看,直接气晕了过去,秦府上下一下炸开了锅。 得知此事的秦昱赶紧回了府,大夫告知若是秦母一直如此心有郁结,恐会一病不起,问起缘由,福儿才将信交到了他的手里。 「江湖不见,勿念。唐芷」 第五十三章 他是妖不是邪祟! 福儿看着秦昱眉头紧蹙的样子,试探着问道:“我刚刚去少夫人房里瞧过了,住进府里时带的行李都不见了,来府上之后添置的东西,一件都没带走。少夫人……这是离家出走了吗?” “不过是闹了些脾气,过几日便会回来的,此事不得告诉母亲,照顾好她。” 秦昱拿着信离开了,福儿还是有些放心不下,犹豫着该不该告诉秦母。 而这对人口相传如胶似漆的“落难夫妻”不合的传闻又传到了陆王府那儿,再加唐之不着家,陆云胭坐不住了,想着趁机与秦昱亲密起来,又听说秦母病倒了,十分殷情地上门来探望。 “夫人,郡主又来了。” 福儿瞧了瞧窗外正送家丁礼物“收买”人心的陆云胭,对坐在床榻上精神不振的秦母道。 “少夫人走了有几日了?”秦母有气无力地问道。 “已经七日了。” “七日,呵,”秦母苦笑一声,“才走七日,这陆云胭便已经来了五日,陆王爷还真是会见缝插针啊……老爷还得半月后才能回来。阿昱这孩子,别人家的事那么上心,天天查案不着家,自己媳妇都跑了也不知道去找,真是气死我了!” 福儿连忙安抚道:“夫人别生气,少夫人定是因为和少爷拌了嘴一时生气,她那脾气您还不了解吗?就算之前有多气,一会儿少爷就能哄回来,那次‘洞房’的事儿不就是嘛……” 正说着,门外响起了陆云胭银铃般的笑声,秦母对福儿摆了摆手示意她去将陆云胭“请”回去,不想费神招呼她。 而另一边,唐之将所有证物装好后,离开了那空无一人的村子。 暗处,二人悄悄尾随着唐之—— “赤封院这小子命怎么这么大?都被咬成那样了,不仅没死,竟然还能行动自如。” “得去想办法把他手上的东西抢走毁了,要不然交到官府,查下来,我们都逃不了。” “这蛊虫得养到什么时候啊?那件事到底什么时候才开始行动?” “你问我我问谁?好好养你的蛊,否则小心护法拿你也去喂蛊。” 唐之自然察觉到了有人在跟着自己,便临时决定先去找秦昱,以免自己被人趁虚而入,身边还没个“傀儡”让自己上身。 而就当她找到秦昱之时,正准备上前,却见他正与陆云胭相谈甚欢,心竟一阵疼痛。 完了,难道毒这么快已经蔓延到心口了…… 唐之捂着心口,止不住地难受,连忙加快脚步,大步上前,不由分说扯着秦昱身后的腰带便走。 “哎!你什么人呐!喂!!” 任凭陆云胭在背后叫喊,唐之却无动于衷。 “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你方才可是吃醋了?” 对秦昱的话唐之亦然无动于衷,只是默默地独自在前面走着。 “在外面的日子不好过?是不是又被邪祟盯上了让我去帮你?” 尽管她知道秦昱是在想方设法与自己搭话,她却仍只字不语。 “我们是要去哪儿?” “……”唐之瞥了眼鬼祟的二人,那二人立即移开了视线。 “他发现我们了,怎么办?”“能怎么办?换身衣服再跟。”“我没钱买衣服了。”“那我俩换换。”“也行。” 二人徒步来到那已被收拾干净的村里,血腥气依然飘在空中未消散殆尽,像是在告诉她,替他们报仇。 每家每户门前都摆上了白色的蜡烛和祭奠的纸钱。收尸人正坐在村中守着几具白布盖着的尸体,看着那些蜡烛发着呆,见唐之带着人来了,忙迎了上来。 “听你的吩咐,把蜡烛点上了,每家每户也都放上了不少纸钱。”然后指着那村中停着的尸体,“你要的我帮你看着了,一会儿记得下葬。” 唐之点了点头,将银子放在了收尸人的手里:“去村口守着,一会儿结束了我会叫你。” 收尸人咬了咬碎银,乐呵着去了村口。 秦昱见到唐之手中的荷包很是熟悉,一摸腰间,又不知何时被她顺走了。 “那是我的银子。” “那是‘秦夫人’该得的。”唐之将剩下的银子塞回了他手里,语气并不轻松,转身径直走向那些尸体。 秦昱一听这话,倒是有些放下心来,说明她还没有下定决心离开,还有挽回的余地。 来到尸体面前,她一个个地将白布掀了开来,因为天冷,尸体还未开始腐败。 “鞭痕,若是藤条藤枝所为,定不会是此种伤痕,”唐之从腰间取出了藤鞭放到了他面前,“抽我一下试试。” “什么?”秦昱诧异地看着她,“我不会因为你离家出走而惩罚于你,快收起来。” 唐之见他如此迟钝,一咬牙,就在自己手臂上抽了一道。 秦昱连忙抓住了藤鞭,怒斥道:“你疯了?!我说了不会……” 她松开了藤鞭,撩起了袖子指着伤口道:“秦大人,请您对比我身上的鞭痕和他们身上的是否一样?” 秦昱一听“秦大人”三个字,不由得又有些生气,但眼下若是不听她所言,定会变得更难收拾,也许她会真的离自己而去。 “藤鞭的痕迹粗糙不已,长短不一,而那些人身上的鞭痕更像是用走兽的筋编织而成,更加光滑,这种鞭子需要工匠亲手制作,价格不菲。”虽然唐之的脸上并没表现出来,说的每个字却都带着些怒意,“若是他想杀人,何必多此一举特意去做一根鞭子?而且,他们的死因,都不是被鞭子抽死的,你们刑部的仵作之后自然也能验出来。还有,我特地去刑部大牢取了阿藤的脚印,从村口到另一边,只有寥寥数十对,而且都是因为查看尸体是否还活着留下的。其他的脚印,只要对上刑部的人和村民、收尸人的之外,就是真凶的。” 不知为何,唐之越说,心口就越难受,她不禁捂着心口顿了顿。 “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吗?”秦昱伸手就要去扶她,却被她躲了开去。 “我没事。”唐之继续说道,“阿藤是妖,不是邪祟,更不会有黑气缠身,村民所见的黑气,怕是这些会飞的蛊虫。” 她将证物放在了板子上,秦昱既担心她,又只好先打开查看。 “这是?”那密密麻麻的蛊虫尸体让秦昱感到有些犯恶心。 “和咬我的虫子有异曲同工之处。”唐之的声音逐渐平和了下来,“让仵作一查便知,每个人的身上、头上、耳鼻等一眼看不见的地方,都有被咬过的痕迹,这虫子有毒,但一旦将毒刺入这些人的体内,它们便会死去。” “那你呢?”秦昱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满脸都是担心,“你会不会也……” 唐之抽回了手,皱着眉道:“这蛊虫的毒不会传染,我是不死之身,只要毒不攻心便没事……” “不行,你必须跟我回去看大夫,不然我不放心。” “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如此啰嗦,都这么多证据了,赶紧放人。” 唐之收起证据交给了他,逼着他一道去了刑部大牢。 但没想到,却是见到满身伤痕的阿藤。 唐之不由多说,不等李顾山下令,直接将自己的令牌亮在他们面前。 “赤封院院主唐之在此,所有邪祟、妖魔,有罪无罪都归我赤封院管,国主之令,若有人敢阻拦,一概问罪!” 这令牌一出,即便是宰相来了都没用,更不用说刑部的人了,秦昱自然也无权阻拦,只能任凭唐之带走阿藤。 第五十四章 到头来还是得抄范本 “怎么样?疼吗?有没有伤到筋骨、元神?”唐之扶着阿藤匆匆出了刑部大牢,“早知道有人会对你动手,我就该直接带你走。” 而比起自己,阿藤更担心唐之:“我还好,那些对付人用的东西无非只是皮外伤,我没事,只是,你不等刑部放人就带我走,会不会……” “杀人的不是你,怕什么?要闹就让他们来我赤封院,我一个个把他们打回去。” 不把他留在身边定还会出现一样的事,等事情处理完便带他离开昌和城。 于是,唐之将阿藤暂时安置在了一处长久无人居住的荒宅里,并给他施法布了个结界:“我还有些事要去处理,你在这儿哪儿也别去,不出结界便无人会察觉到你,我一会儿来接你。” “好。” 阿藤看着唐之心事重重的背影,不禁有些担心。 唐之换回了女装,匆忙回到秦府后便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从枕下翻出了和离书的范本抄了起来,但她觉得自己每一笔下去,都像是剜在心上,疼痛难忍。 “福儿,少夫人回来了,只是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房里,半个时辰过去了,也没见出来。” 福儿一听,连忙放下手中的活去敲门。 急促的敲门声迫使唐之赶紧吹干墨迹,小心翼翼地将和离书折了起来,塞进了腰封之中。 刚要去开门,无意瞥见了架子上已没有了灵气的剑。 她犹豫着走上前去,手指轻轻抚过剑身,嘴角不禁流露出一丝苦涩,回想起成亲那夜的惊心动魄,没想到和秦昱发生的点点滴滴,都成了自己最难受的部分。 嘴角的咸腥味让唐之回过了神,她抹了抹眼泪,转身去开了门。 “少夫人,太好了,你可算回来了,夫人和我都担心死你了,你要是再不回来少爷说不定就真的得纳妾了。” 一开门,福儿便像断了线的珠串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堆,唐之只是轻轻地应了一声:“那便纳妾。” “哦……啊?!”福儿一惊,“什么?!” “没什么。”唐之径直去了二人的婚房,不一会儿便去秦母那儿请了安,看似与往常没有什么不同。 知道唐之回了府,本有些喜出望外的秦昱,晚上回到府里却只见到了一纸和离书静静躺在二人的房里。 这下,是真的江湖不见了。 秦昱坐在房中看着周围的一切出了神,什么都没变,她仿佛来过,又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是个梦。 心里除了失落便是心痛,自己伤了她太多,唯一不该的就是不相信她所信任的人。失去了信任,什么都弥补不了了。 明明灵力还未恢复,就如此决绝地离开,想必自己已经伤透了她的心。 福儿轻轻叩了叩房门:“少爷,夫人听说少夫人回来了,让你和少夫人一道去与夫人用晚膳。” 秦昱收起了和离书,长叹了口气,打开了门。 福儿见秦昱一脸阴沉的样子,微微朝他身后探了探头,空无一人,小声道:“少……夫人呢?” “出去了,告诉母亲,我和少夫人已经在外面吃过了。” 随后不等福儿开口便又将房门又关了起来,她迟疑了片刻,反应了过来。 少夫人又离家出走了! 唐之换回了男装,连夜带着阿藤回了元明山,又怕赤封院的人对他不利,便将他安置在自己的秘密崖洞里疗伤。 “委屈你在这儿先住下,吃的喝的都有,这里有我娘以前布下的结界,不会有人发现,我从前就在这儿躲逼我练功的云竹师兄,他从来没找到过。” 见她一副又要离开的样子,阿藤忙问:“你去哪儿?” 唐之先是迟疑,随即拍了拍胸脯:“当然去当回我的院主,回赤封院。叶青的事还没解决,我得去找云竹师兄商量商量。” 她趁夜色回到赤封院,却未曾见到云竹,问了值夜的院众,说是云竹很少回来,因为一直放心不下禁地的事。 “院主,你这些日子都去哪儿了?院里都快揭不开锅了,赤封院的名声在坊间也有些……咱们都接不到活了,已经接连走了七个师兄弟了,怎么办才好?” 唐之点了点头,掏出了怀中的一沓银票塞给了他:“这些给院里的院众分一分,我去禁地瞧瞧。” “这、这么多啊?” “每次咱们都是水里来火里去拿命在搏,这是咱们该得的。虽说他们知道咱们是天下第一驱魔院,但他们只会在求救之时感恩戴德。人也该自私一些,你们守好赤封院,我会下山将事情查清楚,我回来前院中一切事务暂由云竹师兄来操持。” 说完,唐之便去了禁地,想要找到云竹并告诉他,自己要回赤封院了。只是在禁地却不曾发现云竹的身影,自己灵力微弱,不能在禁地久留,只好先去崖洞找阿藤,看看能不能帮他恢复地快一些,省得到时叶青找上门无法应付。 听见脚步声匆匆靠近的阿藤赤裸着上身,连忙捧着衣服躲了起来,并悄悄探头朝着洞口看去。 “躲什么躲,”唐之看着像是小媳妇似的阿藤哭笑不得,“说了这儿除了我没人能找到的,安心。” “叶青那个疯女人,我打不过她。” 阿藤一脸委屈恨自己没出息的样子,唐之忍俊不禁。 “怕什么,有我保护你啊,这儿便是我给你的庇护之地,我娘好不容易救下的人,我一定要好好守护。” 听唐之一席话,许是被陷害而觉得委屈,许是久违的关心,阿藤不禁眼眶一红,一下紧紧地抱住了她。 “呃……感动归感动,你要不先把衣服穿好?”唐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不要,”阿藤像个孩子似的把脸埋在了唐之的肩头,“明明是该我报恩,该是我保护你的……还让你受那么多委屈,还让你为了救我得罪那些人……” 唐之感觉到滚烫的眼泪滴在肩头,忽然心头一颤,人心都是肉长的,幻化作人形的妖也是有心的。 人与妖都如此,可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却为何如此之难。 唐之一边轻轻安抚着阿藤,一边心里却在想秦昱看到和离书的时候会是什么表情。 他一定认为自己找到了两片碎片恢复了不少灵力已经不需要他了,是自己让这个“交易”提前结束的,一定会气得发疯? 唐之愣了神,万一他怒火中烧,后果不堪设想。 察觉到她的不对劲,阿藤有些担心地问道:“怎么了?” “我恐怕,还得回到秦昱身边去,”唐之眉头紧蹙,“他体内的戾气会随着他的怒气而变强,若是他对我突然留下和离书离开的事大发雷霆,岂不是……” “那叶青呢?”阿藤忙说道,“若是不找到叶青,她再搞出点什么幺蛾子来,还不知道是秦府那小子身上还未成形的‘大魔王’厉害还是她厉害。” 唐之长叹了口气,来回踱了两步:“差点把这人给忘了,你之前说追叶青追到那个村里的,那你可曾见她杀人?” 阿藤摇了摇头:“这倒没有,她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把全村的人杀了,而且,我一路跟着她也没发现她带了武器,那些村民身上都是鞭痕,之后我跟到之前被姓白的抓到的地方后便迷了路,她就是在那儿消失不见的。” “好,那我去找,等我弄清楚她到底什么目的,再想办法对付。” 从阿藤口中得知叶青逃走的大致路线后,唐之趁着天还未亮,便又独自下山寻找去了。 第五十五章 误伤 另一边,秦昱深知唐之因屠村案一事没能相信她而怒气未消,自己又因镜花堂的案子和屠村案积压,抽不出身去寻她。不仅如此,他还瞒着父母唐之留下和离书出走一事。 “大大大大大……大人!”差役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还没来得及往下说,就被人推到了一旁。 随之而来的便是气势汹汹大步迈进秦昱书房的秦母,一把就要将他拽回府去。 “娘,您有事就在这儿说,我正忙着呢。” 秦母怕家丑外扬,便把门一关,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张折好的信纸重重地放在了他面前:“这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秦昱有些纳闷,拿起那信纸摊了开来,“和离书”三个字赫然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他连忙摸了摸自己腰间,并不是同一封,但仔细看起内容,却是一模一样。 “我不知……” 话还未说完,秦母逼近了秦昱,压低了声音道:“定又是你忙着公务冷落了她,看你这天天不着家,说得好听点是为了百姓安宁忙得不可开交,说得难听点你就是在冷落她。这事儿你爹还不知道,要是知道了,看你怎么交代,陆云胭可是隔三差五地就来府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已经准备嫁过来了!你,给我去把芷儿找回来,让她收回这和离书,你居然被她休了,丢不丢人啊!” “我们的事,没那么简单三两句就能解决的,她要走便让她走。”秦昱把和离书塞还给了秦母,刚要坐回桌案旁继续整理线索,却被秦母一把拽住了后襟。 “你找不找?你不找我可就报官了,看李大人给不给我这个他年轻时候爱慕过的女人面子。” 秦昱挣扎开去,蹙着眉道:“人丢了那是衙门的事,您找李大人作甚?况且,即便我将她找回来,她也不会收回这和离书的,她去意已决,何必再强求她回来?” “你们二人若是平日里吵架也都是面对面,这次和离你当你娘我瞎啊?我根本没瞧见你们二人见面谈过此事,甚至连争吵都没有。不问问清楚你怎么知道她就一定不肯回来?你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啊?兴许就是姑娘家闹闹小别扭,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断案倒是不用教,怎么对自己夫人却是丝毫不上心?我若没有发现这枕下的和离书,你还打算这辈子都瞒着了?”秦母指着门口对秦昱说道,“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都给我把人找回来,否则,我去求国主撤了你的刑部侍郎,回家陪你爹做生意去。” 实在是拗不过秦母,又不想将事情闹大,秦昱只好将案子交给白正初,硬着头皮往赤封院去了。 而却在赤封院吃了个闭门羹。 “秦大人,我们院主下山去了。” “下山?去了哪儿?” “本来说是去禁地,但很快便出来了,说是下山查关于百姓不再信任我们赤封院一事。” “信任……” 秦昱想起唐之离开时对自己失望的眼神,不禁有些心痛。 毫无头绪的秦昱有些漫无目的,不知不觉到了发生屠村案的村子里,正当他坐在村口发愣时,见一黑衣人影在村里匆匆地走来走去,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难道是真凶回来找什么东西? 秦昱打起精神连忙悄悄跟了上去,一路跟到了此前阿藤被抓的地方,正想抓他,却瞥见了那熟悉的腰间布袋。 是唐之! 他有些欣喜,却又没能上前。现在的唐之一定不想见到自己,若是惊了她又把她吓跑了,恐怕会更加提防自己。于是秦昱便在暗中跟着她,若是有危险还能帮上些忙,只是……不知她还会否接受。 唐之抽出符咒召出了一团死火,低下身去查看脚印,花费了不少时间,才找到一处有些隐秘的山涧。 但踏入山涧后,她便觉得自己失去了方向,兜兜转转一圈又一圈,最终还是回到了原地。 山涧中的鸟语、虫鸣夹杂着水声,还有一些诡异的碎碎念,唐之只觉有些天旋地转。 一阵眩晕过后,她瞥见了一个人影,仔细一看,竟是这辈子都想再见一次的人——母亲月卿。 “……娘亲……?” 唐之生怕是幻觉,用力揉了揉眼睛,一阵欣喜,连忙迎了上去一把抱住了她:“我就知道你舍不得留我一人在这世上,我就知道你会在暗中护我的。” 月卿轻轻抚摸着唐之的头,柔声道:“因为娘的错,让你受苦了……” “不苦,我只是一个人太寂寞了,爹走了以后,我便只能和云竹师兄相依为命,但终归不是自己的亲人……” “娘都知道,只是,人总归要长大,你身边应该也有值得你信赖的人才是。” 唐之叹了口气:“除了阿藤,我还有谁可以信……” “那你留在这儿陪娘亲可好?” “好……” 自觉身心疲惫的唐之,抱着月卿久久没有放开,那熟悉的感觉让她觉得十分安心。 而她殊不知自己紧紧抱着的人,却是一路追来的秦昱,本想叫醒唐之,他却于心不忍,不想让这一刻消失得太快。 但,心里还是想要知道唐之留书出走的真相。 “你和秦府的公子已经成了亲,他……是值得你信任,你才愿嫁的不是?”秦昱开口道。 唐之一听有关秦昱的事,不由得手一颤,秦昱察觉到了抱着自己的唐之有些异样,不禁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不信任我,也不信任我信任之人,”唐之话语中有些不甘,“我本以为他值得我信任,却没想到信任不是相互的……只有我的一厢情愿。” “也许,他是被逼无奈……毕竟他还是刑部侍郎,无法在证据面前轻易相信任何一个人。” 唐之叹了口气:“所以我离开了,气他,也气我自己,但娘你放心,他体内那戾气我不会放着不管。” “……你喜欢上他了,是吗?” “……”唐之没有回答。 “那和离书,并非你真心,对不对?” 和离书的事月卿怎么会知道? 唐之一下推开了月卿:“你是谁?”她看了看四周,“一定是幻觉……” “我……” 不等她解释,唐之从腰间布袋抽出驱魔锥口念法诀,抽出符咒挥手化作几团火焰冲向那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月卿。 “啊!!!!” 唐之吃惊地睁大了双眼,秦昱被法诀禁锢在原地,火焰在他身上雀跃着。 “你就算讨厌我,也不必置我于死地!”秦昱咬着牙忍着痛喊道。 唐之连忙挥手灭了那火焰,冲上前去,伸出的手又收了回来,满脸担心和内疚,她不敢去触碰那已烧到皮肉的地方。 “我……我……” “继和离书后,你想谋杀亲夫吗……”秦昱痛得直冒冷汗,顺势便倒在了唐之的怀里,唐之连忙将双手张了开去,靠自己的肩头撑着他,生怕碰疼了秦昱。 “不过是场交易,你何必如此?”唐之皱着眉,忍着心痛故作冷淡,“我说过我不会放任你体内的戾气不管。” “我不想你离开……”秦昱顾不上疼痛,紧紧地将她搂在怀里,在她耳畔轻声说道,“这不是交易,我喜欢你,不论你是男是女……我都不想让你离开我……对不起,我心里一直相信你,可我不能……当着别人的面,当着证据的面,徇私情……” 唐之噙着嘴唇,眼眶红了起来。 是因为他对自己动了真感情,真的喜欢上了自己,可明明是两情相悦,却不得;是因为她知道秦昱的身份,不得不这么做;是因为……自己一肚子的委屈无处宣泄…… 以为自己无坚不摧,他却触到了自己最柔软的那一部分。 第五十六章 我还没签字画押呢 “秦昱,你听好,我唐之是个男人,我也不想留在你身边,我更不是白正初能随叫随到,能得到你的所有信任。”唐之虽语气平静,却面若冰霜,“我不过都是在利用你,以我现在的灵力已经足够自己一人去找剩下的碎片,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听听自己心里的声音,”秦昱的呼吸都在颤抖,“明明我们都在担心对方、保护对方、心里都给对方留了那一片……” “你是刑部侍郎,我是赤封院院主,只要我一声令下,连你也必须听令与我。我们身份悬殊,你大可不必如此套近乎。”唐之狠下心一把推开了他,“你不配。” 秦昱的心一颤,诧异地看着她,眼前的唐之身上再没有当时刚来秦府时的“唐芷”的影子。 云竹师兄从她幼时便开始警醒她,倘若她女子身份被暴露,历来只收男弟子的赤封院会大乱,这规矩是国主定下的,赤封院今天的地位都是月卿和唐延用命换来的。她若是暴露了身份,便是欺君,即便国主愿意放她一马,赤封院也会因为院主曾是个女子而被所有人瞧不起。 在这男尊女卑的朝代,不管她有多强,都不会有人心服口服。 赤封院会被自己连累,院众的心也会动摇不安,一切,都会毁于一旦。 “秦大人若是想万般阻拦,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唐之转过身去,不想再看秦昱的眼神,怕自己会一时忍不住而暴露。 “你说的……当真?” “你我不过就是契约,和离书一出便是结束,秦大人莫不要深陷其中不可自拔,传了出去对你的声誉可不好,当朝刑部侍郎竟是个断袖,不仅仕途堪忧,还会断了你母亲抱孙子的念想。” 唐之的话句句诛心,秦昱看着她的背影,红了眼眶,眼里尽是失望,自嘲了下,转过身去。 “既然唐院主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秦某自然不会不领情,那便,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告辞。” 秦昱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越来越远,竟丝毫没有停留,唐之捂着嘴,已泪流满面。 而当脚步声再次渐近之时,她忙擦干眼泪回过头去,眼前之人却让她脸色一变。 “你到底想干什么?” 叶青一笑:“别怕,这次是来告诉你,你若是再不收手,下次恐怕不是一个村,而是,一座城……” “果然是你屠的村!”唐之就要冲上前去与她交手,没想到叶青却一招不接,只顾闪躲。 “屠村之人不是我,你若是知道真凶,恐怕心境比今日还要复杂,哈哈哈哈哈……” 叶青笑着钻进了夜色,只留下笑声回荡在空中。 唐之刚要追,却发现叶青逃走的方向,树林中有个穿斗篷的人,但遮住了脸,她看不清那人的长相,稍作停留后,那人便也匆匆消失在了夜幕之中,她隐约看到了那人嘴角的冷笑。 “站住!” 已经走出山涧的秦昱想着怎样都得把唐之先带回去跟母亲交差,剩下的日子里,大不了再和她做一次“交易”,保证这次不再动情。 来到方才的地方,却见唐之正冒着夜色在追着什么,难道她刚才把自己气走,是为了不让自己跟着冒险,欲单独行动才说的狠话? 回想起唐之此前的行动,都是在寻找什么蛛丝马迹,难道她正在追的便是屠村案的真凶? 夜深,外加有些雾气,秦昱险些就在林中迷了路,直到听见了打斗声,他这才找到唐之。 唐之一路追的穿斗篷的男子消失了,而正与半路出来阻拦的叶青打得不相上下,僵持了许久。 突然,一黑影窜了出来,将叶青打伤,唐之见有可乘之机,速速念诀,可还未等念完,一阵黑风袭来将她打退,一下撞在了树干上,再抬头,叶青已经消失不见。 “你没事?”秦昱连忙扶起了她。 唐之见是秦昱,迟疑了一下,一把将他扶着自己的手甩了开去:“碍事,别出现在我面前,看着心烦。” “这宁国是你的?我出现在哪儿你无权干涉,何况要不是我,你刚才说不定就死在这儿了。” “死了也不用你来插手。” 说完唐之就要走,却被秦昱紧紧地抓住了手肘一路像是拎小鸡似的拎出了山涧。 “你放开我!”不论唐之怎么挣扎都无果,“我是赤封院院主,你敢如此无礼,信不信我去国主那儿参你一本,把你乌纱帽摘了!” “那我就告诉整个宁国,你赤封院院主唐之就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和离书只要我没签字画押,你到死都是我秦昱的‘女人’。” “你你你,你疯了!”唐之妄图牙去咬他的手,奈何脖子太短根本够不着。 “还有,你就算死了,也得是我给你收尸,别死在这种荒郊野岭的,要是被豺狼叼走了,我去哪儿找?你连自己的衣服都带走了,我衣冠冢都没法给你立,就算要死也得死在我面前,听见了吗!” 如此野蛮霸气的理由让唐之竟无言以对,他这是怎么了?受什么刺激了才能说出这种话?从前只见他耐心说事,温柔体贴,怎么现在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你放开我,你弄疼我了。”唐之连忙故技重施。 果然有效,秦昱连忙松开了她。 “对不起……我不是,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急了……” 唐之看着秦昱那不知所措的样子,也有些气得哭笑不得。 “怎么了?” “为什么和离书一定要你签字画押才算数?” “呃……啊?”秦昱愣在了原地,“为什么……因为……” 这疑问只是她面对现在这种状况不知该说些什么而脱口而出的,况且现在的她也是在气头上,有些语无伦次。 “因为……我们是夫妻,这是和离又不是休妻……”秦昱竟耐心解释了起来。 “休妻就能一人做主了是吗?”唐之思索了片刻。 “你想干什么?” “那好,我先跟你回去。” 唐之如此爽快反而让秦昱有些手足无措,连忙跟了上去,她该不会是想要回去再写一封休夫的? “你别乱来啊……” 唐之风风火火地便回了秦府,虽说一直在气头上,但没能和离成一事竟让她看到秦昱如此在意自己,内心却有些窃喜,即便不知结局会是怎样。 而秦母却被门外的动静给吵醒了,连忙裹上了衣服开了门朝着家丁赶往的方向眯着眼瞧去。 “怎么了?” “夫人,是少爷带着少夫人回来了。” “回来了?芷儿回来了?”秦母双手合十对天念道,“谢天谢地谢天谢地,快,快带我过去。” 但秦母一到他们跟前,就变了脸色。 “你俩又去那儿鬼混了?这么晚才回来!还搅得全府上下不得休息!” 唐之有些心虚地向后躲了躲,躲在了秦昱身后,秦昱还替她挡了挡。 “去祖宗那儿跪着去,不到天亮不准起来。” 二人只好朝着祠堂走去,唐之却被叫了回来。 “我让阿昱一人去,芷儿回去歇着。” 唐之看了看秦昱又看了看秦母,微微行了个礼:“是。” 秦母知道,有再多的问题也不该现在抓着唐之问,便让所有人都歇下了。 而半夜,唐之翻来覆去睡不着,摸索着去到祠堂想看看秦昱时,听见了在祠堂里母子俩的对话。 “你跟我说说,为何芷儿要与你和离?” 秦昱沉默了片刻。 “说啊。” “您一直催着抱孙子,案子太多,我根本无暇顾及此事,她也被逼得心里有些郁结,仅此而已。” 他竟编出这种理由搪塞! 在门外偷听的唐之抬手打了下空无一人的面前假装是在打秦昱出气,这时祠堂内的烛火突然灭了一半,吓得秦母连忙抓住了秦昱,躲在了他身后。 “连老祖宗都没急,娘您就别急了,快回去歇着。” 秦昱又将那一半的蜡烛给一根根点着,秦母也着实有些犯困,便拜了拜祖宗先离开了。 奇怪,方才明明自己根本没有催动灵力,那片烛火是如何被灭的?这里一定有蹊跷。 唐之躲在暗处,盯着祠堂内的动静。 第五十七章 原来是来冲喜的 “出来。”秦昱背对着门口道,“何必如此躲藏。” 唐之以为自己被发现了,正要动身,却发现不知何时里面出现了另一个身影在秦昱身旁。 是穿着斗篷的那个人! 本想冲进去问个究竟,但还是按捺住了,既然秦昱如此淡定,说明应该还没有危险,还是仔细看看那人与秦昱体内的戾气是否有关联。 “好久不见啊,我的好、哥、哥……” 是个男人的声音,哥哥?秦昱还有个弟弟?怎么来府上这么久从未听人提起过? “恐怕阁下认错人了,”秦昱转身道,“我可不记得我有个弟弟。” “呵,那我该在那个女人还在这儿的时候便出来与她叙叙家常才是。” 男子掀开了斗篷的帽子,骨头做的面具下,是双深邃的眼睛。 唐之从缝里看去,总感觉这眼睛似曾相识。 “你当真忘了你在密室时,是谁给你送的吃的,是谁陪你玩的么?” 密室? 记得秦昱曾经说起过,他因算命大师的一句话曾被关在密室的事,那不是秦昱的秘密吗?他是怎么知道的? “我不记得我曾在密室里,反倒是你,深夜前来,躲在我家祠堂,意欲何为?” “你家祠堂?”男子从袖口中拿出了一块与祠堂里供着的同样式的牌位,扔在了秦昱面前的桌上,“你家祠堂,还供着我的牌位,可不可笑?” 秦昱拿起牌位蹙着眉看着上面的字,唐之眯着眼看向那牌位,末子……秦……秦秋…… 若是真的,怎么连秦昱自己都不知道?而且秦府上下从未提起过还有个小少爷。 “怎么?很意外?”秦秋笑了起来,“我觉得,你更意外的,该是你那宝贝媳妇。” “什么?” “没什么,”秦秋嘴角一扬随即面露诡异之色,“秦府可是都会死在她手里,不仅秦府,说不定整个宁国都会在她手中灭亡。” 唐之皱了皱眉,这秦秋怎么回事?挑拨离间?本来秦昱就不怎么相信自己。 等等,虽未直接动手,但叶青是否听命于他?秦秋身上到底有何秘密?这事还没弄清楚。 “告诉姓秦的老头和他老婆,好好过他们这所剩无几的余生。” 说完,一阵黑风吹过,秦秋不见了踪影,果然那阵黑风就是他,看来他和叶青的确有关。 唐之倚在门边,看着秦昱心事重重的样子,片刻后,转身回了房。 刚躺下,天便开始泛白了,门被轻轻推开,秦昱一脸疲倦地走了进来。 唐之连忙闭上了眼装睡,不知他听了秦秋的挑拨后会作何打算。 而秦秋所说的秦府上下乃至宁国都会死在自己手里,到底是何意?自己明明是来救秦昱的,怎么变成对秦府有威胁? 秦昱坐在桌案旁扶额打起了盹,唐之见久久没了动静,便偷偷睁了眼,蹑手蹑脚地走到他跟前轻轻坐下,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脸。 只见他眉头紧锁,像是做了什么噩梦一般,嘴唇微微抽动,像是在说些什么。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求求你……” 唐之想恐怕是又想起密室的事了,她觉得有些口干,便倒了杯水,哪知刚递到自己嘴边,秦昱突然抓住了她的手,一把将她撞到了墙边,手里的茶杯跌落在地洒了一片,再一看,他的眼里布满了血丝。 “秦昱你怎么了?”唐之被按在墙边动弹不得。 “是你要杀了我全家……是你!!!!” 看他这样恐怕又是戾气攻心,得想办法上他身才行,可自己的双手被紧紧地禁锢在墙边,根本连碰利器的机会都没有。 眼下也不能惊动秦府的人,要是被他们知道其中缘由,便会无法收拾这个局面。 该怎么办?如果再不阻止他,可能就来不及了。 唐之心一横,闭着眼吻上了秦昱的唇。 秦昱抓着她的手一颤,看着眼前皱着眉紧闭双眼紧贴着自己双唇的唐之,二人唇缝间鲜血顺着流下,这才渐渐清醒了过来。 唐之察觉到秦昱的双手松了下来,这才睁开了双眼,二人四目相对,不知所措。 她连忙抽出手推开了秦昱,用手背擦了擦自己唇边的血,脸红到了脖子根。 “我,怎么了?” 秦昱愣了愣,随后看着唐之手腕上红色的掐痕忙上前查看,却被唐之抽回了手。 “你疯了,你想杀了我,我必须早些找到剩下的碎片,才能早日将你体内的戾气驱除,否则这样的情况会只增不减。”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 唐之皱着眉道:“刚才的事我们谁都不准往外说,我那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说出去你我的名声都不好听。” “你是说亲……” 唐之连忙捂住了耳朵打断道:“让你别说了,再说我杀了你。” 秦昱擦拭着嘴边的血,迟疑地点了点头。 等秦昱去刑部当差之后,唐之决定先从秦母处打听一些“秘密”,便让福儿帮衬着,亲自下厨做了一些菜,与秦母二人坐在偏厅用着午膳。 “芷儿,之前的事,是我太操之过急,我向你赔不是。” 这饭还没吃上一口,秦母竟先开口道了歉,唐之连忙扶起要向自己行礼的她。 没想到这误会得一直误会下去了,连解释都由不得自己。 “我……”唐之不知如何开口,便将话题扯了开去,“我想问问关于秦秋的事。” 秦母一惊,手中的筷子都拿不稳了。 “你,你为何会知道秋儿的事?” 看来是真的了。 “此前听阿昱梦呓,想必这是他内心一直未能释怀的事……我想,替他解开心结。” 无论如何,能圆过去就圆。 秦母支开了所有家仆,叹了口气:“这家丑,总有一天会瞒不住的,不如早些告诉你也好。” 唐之给秦母倒了杯茶,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其实,秋儿是阿昱的亲弟弟,同时出生的,阿昱稍早些。出生前,老爷请了算命先生来算五行,结果先生说……秋儿是天煞孤星,而且当年府中怪事连连。本不信邪,但秋儿出世之后,便有意无意地伤了不少家禽和人,唯独不会伤害阿昱。不得已,只好将他关在了房里不让他出来……可是……” 秦母叹了口气。 “可是他太会演戏,把你们都骗了。” 秦母点了点头:“虽说是家丑,但你既已是我秦府的儿媳,也有这个资格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秋儿他表面骗过了所有人,可暗地里险些将人害死,老爷便狠心将年幼的秋儿关进了密室之中……” 将秦秋关入了密室? 可秦昱跟自己说的明明是自己被关进了密室,怎么现在又是秦秋?昨晚在祠堂听见秦秋嘴里说的,也是秦昱被关在密室一说,到底怎么回事? “后来呢?” “后来,唉……”秦母看着窗外,“一个自称是蓬莱来的姑娘,在府上做了法,秋儿消停了半年之久,本以为就这样结束了,哪知……他竟开始伤害阿昱,并将他困在了密室之中……老爷一气之下便将秋儿送去了深山寺庙,之后再也没见过……而阿昱也变得体弱多病起来,其实……” 见秦母看着自己欲言又止的样子,唐之点了点头:“您说。” “让阿昱如此着急成婚,也是因为那蓬莱的姑娘,说……在他弱冠之年若是未能……找到冲喜之人与之成亲,便会暴毙而亡……而我这急着抱孙子也是想给秦家留一条血脉……芷儿姑娘,我实在是对不住你……” 秦母连忙起身对着唐之跪了下去,她伸手去扶,却被秦母轻轻推开。 “陆家的姑娘与阿昱八字不合,再加上秦府若要在昌和立足,还要不得罪国主,必须避开与陆王府的亲事。是我与老爷的错,不怪阿昱,请芷儿姑娘不要怪阿昱……我在这儿给你磕头了……” “哎,别这样,夫人。”唐之见秦母不愿起身,便也只好跪在了她面前,心一软,轻轻抱住了她,“我没有怪您二老,也没有怪阿昱,只是我心里有些事还未结,这些和阿昱无关,而且他对我很好,即便是为了冲喜,他也并未冷落我。他很照顾我,很在意我……” 所以,我怕我会舍不得离开他…… 第五十八章 陪你演戏得给工钱 难怪秦氏夫妇对自己如此客气,如此怕自己一走了之,都是因为怕心爱的儿子就这么死了。可他们不知道,赤封院现在比他们更需要自己,已经来不及等找到所有碎片再回去,否则此前一切的努力都会付诸东流。 膳毕,唐之回到房里,提笔在纸上写下了“休书”二字,想要继续往下写,却久久未能下笔。 正当她犹豫之时,门突然开了,她慌忙将纸揉成了一团,随意丢进了角落里,把笔搁回了笔架上。 “你在做什么?”秦昱把佩剑往桌上一放,看了唐之一眼淡淡地说道。 “没什么,”唐之心虚地摇了摇头,随后笑着打趣道,“还没到晚膳时间,你怎么回来了?不会是偷懒了?” “我思来想去……决定放你走。” 她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有些诧异地看着秦昱。 “你说……什么?” “和离书我签好了,放在这儿了。”说着他将折好的纸放在了桌上,转身就出了房间。 唐之张口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等等”就在嗓子眼,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开。 秦昱看似平静地走出门外,她竟没有叫住自己,看来一切都结束了。 打开和离书,看着上面秦昱的名字上还有那暗红的血指印,竟像针一般一针一针地刺痛着自己的心。 唐之攥紧手中的纸,那自己又是为何要将赤封院放在一旁跟他回来?就为了这一纸和离书? 细细一想,似乎,自己还真是为了这和离书,可为何自己却高兴不起来? 若当时告诉秦母需要冲喜的人是自己的母亲月卿,那她是否预见到来冲喜之人竟是自己的女儿?亦或者无需冲喜,只是找个名正言顺的理由无时无刻不在他身边,想办法将那戾气驱除? 秦秋的反常之举定是因为那“大魔王”本在他的体内,而因月卿设下法阵,秦秋体内已无法作为它的温床,暂且安分下来,后来便找了机会转到了秦昱身上。 “芷儿,陪我去市集逛逛如何?”门外传来了秦母的声音。 唐之连忙收起了和离书藏进衣襟内,走出门外,对秦母微笑道:“好。” 而他们“夫妻不合”的风声自然也传到了陆王府,陆王爷随意找了个缘由,让陆云胭带些从宫里拿来的糕点给秦府送去,陆云胭那不服输的个性自然也不问缘由,好生打扮了一番,带着人端着食盒浩浩荡荡地就准备往秦府去。 眼看也快到晚膳时间了,秦昱早一步回到府里,听闻唐之陪自己母亲出去逛集市了,便先回了房看起书来。 取书时,地上的纸团引起了他的注意,捡起一看,竟是大大的“休书”二字,他自嘲地笑了下,将那纸给烧了。 直到秦母带着唐之买了东西开开心心地回了府里,这才迎了出去。 “娘,您回来了。” 唐之不想让秦母看出他们二人的不自然,连忙面带笑意地走到他身边,将在市集上给他挑的礼物送到了他面前。 “夫君你看看我给你选的礼物。” 一边说她还一边朝他示意秦夫人还在,别露了馅。 秦昱淡淡地笑了笑,接过礼物:“夫人有心了。” 而刚踏进秦府的陆云胭见他们这气氛融洽的让人羡慕的样子,把食盒一放便一脸委屈地跑了,她可不要自取其辱,自己可是陆王府的郡主,绝不能让人看笑话。 晚膳时,在秦母面前逢场作戏,二人看似“恩爱如初”,却各怀心事。 爱而不得,心如刀割。 膳毕,二人又陪是秦母说笑谈天又是坐在窗边看月亮,其乐融融,秦母虽对秦秋心有遗憾,眼下却儿女双全很是欣慰。 秦母自向她坦白了“家丑”之后,便再也没有提过唐之生孩子的事,而唐之和秦昱也因此分床同居一室,不再提防。 “劳烦你,再陪我演一阵子戏,待这一年顺利过去,你再离开,可好?为了秦府,也为了……” 躺在床榻上的唐之闻言侧过头看向床下的秦昱,他正面侧向另一边,唐之看不见他的脸,更看不见他的眼神,只好又转过头轻轻应了一声。 “让我演戏可不是白演的,得付工钱。” “嗯……” 看来秦昱已经不愿接自己的话了,这种感觉着实有些让人心里起了疙瘩。 眼看就快要到花朝节了,二人还是逢场作戏,在外表现得亲密无间,而二人独处之时,便有些形同陌路,即便是唐之孤身前去于府查关于那密室的事,秦昱也都睁只眼闭只眼,不阻拦也不助她。 唐之知道此前去于府已经打草惊蛇了,便更加谨慎了一些。 再次进入密室,发现于府的密室仅是用来藏一些墨宝,此前让自己滑倒的罪魁祸首竟是散落在地上的画卷,画卷之上都有布盖着,而上面的灰尘告诉她,这里并未有人动过。 地上的脚印还很清晰,对比后,确认是自己当时留下的。 可为何自己在清醒时会出现在郊外的一片荒坟之中?而那被自己炸开的还是于洪本人的空坟,于洪到底与镜花堂的事有何关联?里面的那三具尸体又分别是谁?真凶又是谁? 站在已被刑部清理过的空坟冢前,唐之沉思了起来。 “不是把于洪抓了吗?审审就行了。” 唐之闻声转头看去,见白正初陪着秦昱也来了,连忙找地方想躲,却没想到被眼尖的白正初抓了个正着,一个轻功就到了唐之面前,她一个刹脚不急踩在砂石之上就要向后摔去。 白正初发现时已经晚了,伸手不及眼睁睁地看着她倒下,秦昱见状快步上前扶住了她的肩,这才松了口气。 “怎么是你啊?”白正初看了看她又看看秦昱,“嫂子一个人在查这事你都不知道?万一有什么危险……” 还不等唐之说声“谢谢”,秦昱便冷着脸将唐之扶正,径直进了那空坟冢,唐之对着白正初皮笑肉不笑了下,整了整衣服也跟了进去。 “奇怪,这两人今天又是唱哪出啊……” 白正初看着他们二人之后丝毫没有交流,有些纳闷。 唐之细细翻了一圈那些残垣石块,一些细小密集的东西引起了她的注意,生怕有毒,她便摸了摸身上看看有什么可以用来拿的东西,发现自己竟连张帕子都没有,摸了半天摸到了衣襟里的纸,抽了出来将地上那些东西铲了一些到纸上。 “这是……”唐之微微皱起了眉,现在她所蹲着的地方原本是那白骨趴着的位置。 白正初见状连忙走了过来,眯着眼看着那纸,忽然脸色一变:“这是?!” 在一旁的秦昱只远远地看了眼,继续找着其他的线索。 “这是屠村案的虫子!”“这是谁的和离书?!” 唐之和白正初不约而同地喊了出来,秦昱猛地回过头去,唐之这才反应过来,手里拿的竟是藏着掖着好些日子的和离书,此前慌忙,粗糙折了折,隐隐露出了和离书的内容,这上面还躺着密密麻麻的虫子尸体。 而白正初立刻看向秦昱,秦昱装作无动于衷地转过头去。 唐之端着那些虫子,是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难道他们努力藏到现在的秘密就要被发现了? 第五十九章 石林洞天 “呃……这个……是我捡来的。”唐之将包着虫子尸体的和离书折了起来,便顺手将这“烫手山芋”塞给了秦昱,“大人,保管好证物,这城中恐怕有养蛊之人。” 秦昱面不改色,将“证物”握在了手中对白正初道:“该注意的东西倒是没瞧见,和证物无关的东西倒是看得一清二楚,你这主簿也该扣扣俸禄了。” “秦大人,你这就不厚道了,我可是陪着你上刀山下火海的患难兄弟啊,不过是看走眼了,用得着如此么?本来我那点俸禄就不够我生计了。” “你若是少去那些玉器铺子,会是如此?” 唐之又相继在一些角落里发现了蛊虫的尸体,看来不管是谁,都是在预谋一些害人的事,这地方会是炼蛊之处么? “哎,”白正初用胳膊肘杵了杵秦昱,看着唐之小声道,“你们到底怎么回事?以前那如胶似漆的恨不得时时刻刻黏在一起,现在居然这么冷冰冰的,不知道的还以为那张和离书是你俩的呢。” 秦昱则绷着张脸:“公事公办,让她插手这些案子已经算是破格了,要是再那般亲昵恐怕会遭人闲话,我这刑部侍郎的位子恐怕也得拱手让人。” “哟,你还真想通了,大人果然是大人,铁面无私,白某佩服。” “你不也因为我对她太宠了,早就看我不顺眼了,不是么?” 面对秦昱这有些过于单刀直入的质问,白正初含糊着扯了开去,唐之回头看了眼正和秦昱聊得正欢的白正初腰上的身份牌,又转过头去思索了片刻,独自离开了。 于洪被抓,审问他的必然是刑部的人,眼下关在刑部大牢,自己也进不去,于府肯定也被封了,那于府密室不过是个幌子,他一个近乎天命之年的男人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自己和秦昱运到这郊外的空坟冢来的? 等等。 唐之停下了脚步,想起此前在合欢堂发现的密道就是通往城外的,难道这附近也有通往城内另外的胭脂铺的暗道不成? 她站在那些荒坟之中扫视了一遍又一遍,在地上寻着脚印,虽说脚印繁多,但几乎都是从一个方向来的,也就是说大多都是刑部差役的脚印,那若是其中有脚印的方向是通往另一处的,那便极有可能是暗道。 准备回城的秦昱、白正初二人正朝着栓着马的树走去,却见到唐之像是发现了什么,快步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要不要跟去看看?”白正初提议道。 “应该与案子无关,那个方向是往石林去的。” 说完,秦昱便上了马准备离去。 “你真不管啊?这么漂亮一媳妇,万一被山贼给劫了去做压寨夫人,你哭都来不及。”说归说,白正初也一跃而上骑在了马背上,伸出手去,“你把‘证物’给我,我先替你跟李大人交个差,你早点把嫂子追回来。” 秦昱沉默了片刻,将怀中的“证物”放到了白正初手中,他一脸嫌弃地接了过来,用帕子又包了一层塞进了腰封里。 唐之一路寻着脚印到了石林,脚印越来越清晰,她把自己的脚放在了那清晰的鞋印旁比对,发现长约一尺三寸,比自己大出一圈,应该是个成年男子的脚。 难道真是于洪? 她环顾四周,如果自己推断的没错,那通道的入口应该就在这附近。 正当她四处寻找更进一步的线索时,身后传来了脚步声,她连忙躲进了一旁的石壁后。 但不知为何,那脚步声显得十分踏实,像是知道自己所藏的位置,并一步步地朝自己所在之处走来。 “该说你是聪明呢?还是蠢。” 唐之猛地回过头去。 按此前见她离开的方向,秦昱身陷石林,走了一圈又一圈,却没能找见她的身影,难道不是这儿? 拨开浓雾,唐之快步追了上去,扬手挥动驱魔锥口念法诀,腰间的所有符咒纷纷围绕在了身旁,但人影忽隐忽现,她根本来不及出手。 闭上双眼,她静下心来感知着风中的动向,忽的睁开双眼,一张符咒直指一处如闪电般迅速飞了过去。 一声闷哼,唐之嘴角一扬,飞步上前,将驱魔锥扔向空中,催动灵力扬手在空中画出一道符咒,一跃而上接住驱魔锥在空中画了一个圈。 “哈!” 那符咒金光一闪,飞出一条“禁锢绳”,跟着符咒的方向将那人影紧紧捆住。 而当唐之看清那人的脸后愣在了原地。 “嫂子,你这样不太好?” 白正初。 “怎么会是你?”唐之看了看周围,“叶青呢?你怎么会在这儿?这儿明明……” 这明明是个洞天,可白正初怎么会在这儿?他不是和秦昱在那空坟冢那儿吗? 还是说是幻象? 不,方才特地施咒将幻象给除了,不可能是幻象。 “大人来找你了,我本要回去,突然想起有事要跟大人说,就跟过来了,哪知就跑这儿来了,这儿是哪儿啊?还有,”白正初看着唐之手中的驱魔锥,“我听说,这千金炼云母,上有黑曜石镶嵌的驱魔锥,全宁国仅天下第一驱魔院院主唐院主一人持有,从不离身,难道……” 唐之处变不惊道:“我便是唐之,家妹被邪祟盯上,我为了诱出邪祟而假扮妹妹,反倒是你,鬼鬼祟祟,恐怕不是找秦昱,而是跟踪我?” “不是,嫂子……哦不不不,唐院主,那您可真是误会了,我是真来找秦大人的,不然您带我出去找秦大人,他定还在石林中呢。难怪刚才就觉得你俩有些奇怪……” 眼下估计叶青也不会轻易出来,但出口在哪儿还得再找。 “走。”唐之自顾自地往前走着。 “哎哎哎,唐院主,您先帮我解开!” “半个时辰后自己会解开,不想留在这儿就跟上。” 白正初长叹一口气,只好迈着小碎步跟了上去,眼神却瞥向另一边无人之处。 唐之一边提防着叶青,一边找着出口,没想到石林终归还是石林,她虽然进的是个洞天,但也是石林的洞天,与外面相同却又不同。 “唐院主,您和咱们大人后来见过面吗?和他们夫妇二人。”白正初将“夫妇二人”加重道。 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自己的?就因为驱魔锥? “事务繁忙,不曾见面。” 白正初若有其事地点了点头:“那您知道,他们俩,兴许已经和离了……” 唐之头也不回的一扬手,不知从哪儿飞来的符咒“啪”的一下贴在了白正初嘴上:“闭会儿嘴,有这个功夫不如找找出口。” 白正初一惊,很快便接受了眼前的状况,眼底划过一丝狡黠。 第六十章 内力离家出走了 “唔!唔!唔!” 寻了许久,唐之没了耐心,而这时却听见了身后传来了白正初急切的叫喊声。 “让你安静你没听见?” 唐之不耐烦地朝白正初的方向看去,恰巧,他身上的“禁锢绳”也失效了,他连忙撕下嘴上的符咒,符咒在空中化为灰烬。 “嫂子快看,这儿有个标记,会不会是出口?” 来到他身旁,唐之看向他所指的那块石头,原本蹙着的眉头一下舒展了开来,上面的确有个标记,而这标记,她似曾见过。 她连忙抬起手中的驱魔锥,驱魔锥上的标记与其相互回应散发出了金色的光,唐之恍然大悟,这是蓬莱圣女的标志,这是母亲月卿给自己留下的线索。 “就是这儿。” 唐之上下打量了一番,伸手触摸着那标志,她感到灵力顺着指尖流向身体各处,而出口也正慢慢地显现出来。 正欣喜之时,突然白正初一声大喊:“小心!” 刚一转头,唐之就被敲晕了过去,昏迷前,一抹青色落在了她的面前。 叶……青……?朦胧中,她似乎听见了有男人的声音。 “主人。” “去把我让你放的消息放出去,等着看好戏。” “是,那她怎么办?” 男子将昏迷中的唐之拦腰抱起,嘴角一丝阴笑:“我自有安排。” 不知过了多久,当唐之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与秦昱的新房中,她猛然看见床边坐着一个人影,定睛一看,才发现是秦昱,这才松了口气。 等等,记得自己晕过去的时候还是在洞天,那抹青色应是叶青,依稀还记得有个男人的声音,莫非是秦秋? “你醒了?” 见唐之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秦昱淡淡地开口道。 她有些无力,撑着床坐了起来:“我怎么回来的?” “你和白正初倒在石林,估计是迷雾中有什么致幻的东西。”秦昱从一旁茶几上放着的盖着棉垫的食盒中取出了姜汤,勺了一勺放到嘴边轻轻吹了吹,自己先试了试,确认不烫了,这才递到了她嘴边,“在地上躺的久了,怕你受风寒,先喝点姜汤驱驱寒。” “我自己来。”唐之就要去拿,竟被秦昱躲了开去。 “病人就得乖乖地坐好听话,我喂你。” “那我便不喝了。” 说完唐之便执拗地下了床,刚一站起身,就觉一阵晕眩无力,脚底不稳向后倒去。秦昱顾不上放姜汤,连忙伸出手去接住了她。 听见房里碗碎的声音传来,生怕出了什么事,福儿连忙推门而入,却见唐之正坐在秦昱怀中,秦昱一手扶着她的背一手搭着她的腰,二人四目相对。见这气氛不好打扰,福儿偷笑了下,连忙悄悄地退了出去,朝秦母处去了。 “松开。”唐之有气无力道。 “我……”秦昱看了看自己的手并未将她锢在怀中,无奈还是松开了手,“哦……” 唐之伸手扶着床柱想要起身,手却使不上力,一咬牙使劲站了起来,刚站定迈出一步,却不慎踩到了地上的姜片,脚底一滑,扑倒在了床上,而接住她的,还是那熟悉的胸膛。 怎么回事?明明灵力又恢复了一些,却浑身提不起劲? 秦昱本想去扶她,却又犹豫着收回了手。 唐之费力地撑在秦昱的头边,想要起身,而被福儿带来的秦母偷偷瞧见这一幕,那叫一个激动,想不到弄了半天还是儿媳按捺不住了。 秦昱直视着她,而她却避开了秦昱的目光,淡淡道:“扶我一把,我起不来。” 闻言,秦昱迟疑着不知该把手往哪儿放,在唐之的催促下,将手放到了唐之的腋下,随之而来的是她浑身一颤,再一看,她满脸通红嘴唇轻轻颤抖,僵在了那儿。 “怎么了?” 唐之苦笑着,声音中带着些颤抖道:“要不,你松开?” 秦昱有些疑惑,又松开了手,但她的手臂明显有些支撑不住了。 “实在不行,你就在我身上先歇会儿。” “我从石林回来就浑身使不上劲,感觉自己像是中了什么软骨散之类的。”唐之终于还是没能撑住,顺势往一旁侧躺了下去,恰好枕在了秦昱的手臂上。 “那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唐之蹙着眉看着秦昱:“我遇到叶青了,还有另一个人,她称之为‘主人’,之后我便没了意识,我怀疑……” “是谁?” 她没有继续往下说,说到底也只是怀疑罢了,要是秦秋的事让秦昱知道了,定会一查到底,如果那就是秦秋,就刚好中了他的下怀,谁也别妄想打乱自己的步调。 “没什么,我有些累了。” 唐之翻了个身背对着秦昱闭上了眼,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枕着秦昱的手臂。 见唐之没了动静,秦昱也并未抽出手臂,生怕弄醒她,就这么仰天躺着。 门外的秦母被这一出给浇了冷水,轻轻阖上窗缝。 “不能操之过急不能操之过急……”秦母自我安慰着离开了,离开前还吩咐福儿把秦父好友送来的说是开了光的送子玉观音给他们送去。 福儿偷偷一笑,小声自语道:“这还不是‘操之过急’么?” 之后,秦昱找了大夫来查,而寻常大夫根本查不出她体内的异样,而且她的体质也是毒不过十二个时辰便会自清。 唐之后来才察觉自己的灵力的确恢复了不少,只是,与此相反的是内力全失,难怪像是被抽去了筋骨一般。 这下自己即便有灵力,也难以施阵,只能施些小法术,如同那些普通的道士一般。要想恢复内力,要么静待恢复,要么回赤封院的秘境,借秘境中的灵气转成内力。 只是,那之后洞天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就会突然没了内力?是叶青还是秦秋?到底对自己做了什么?她忽然想起了同自己一道的白正初,他应该知道些什么。 正准备出门去刑部,却在门外遇见了在茶肆打杂的“小贼”。 “少夫人,我正要给您送信呢!” “小贼”迎了上来,唐之一脸疑惑,刚要伸手去接信,却又犹豫了片刻。兴许是因为怕有圈套,亦或是信上有毒。 “谁让你送的?” “一个姑娘,长得挺好看的,不过没您好看,嘿嘿。” “青衣?” “这倒不是,是个粉衣姑娘。” 唐之隔着帕子接过了信,抽出查看,上书:「花朝节,酉时,城郊杏花林」 字迹清秀,没有落款。 五日后便是花朝节,城中各处已经有了节庆的雏形,到底会是谁这么神秘? “少夫人,我看您脸色不太好,正要去看大夫吗?” 唐之微微摇了摇头,随即将信收了起来:“无碍,对了,你在城中是否见过什么奇异的地方?比如人去了那儿便会……消失不见。” “小贼”想了想,笑道:“还不就是齐香阁这种地方,进去了就跟没了魂似的,对了,上次给您的簪子怎么没瞧您戴?” “什么簪子?”唐之忽然想起那簪子被自己用来卡密室门了,“哦,那个,我放府里了。” 万一那东西是哪个案子的证物,那可就糟了。 唐之连忙找了借口,支开了“小贼”,偷偷摸摸想要溜去于府,却不料……? 第六十一章 我是你姨 来到于府附近竟发现于府被封了,唐之这才想起可能已经因为密室一事刑部把于洪收监了。 “秦夫人?” 从身后传来的声音把唐之给吓得浑身一颤,她转头看去,是刑部的差役——刘三余。 “是你啊。”唐之松了口气。 刘三余则有些疑惑,要说认识,唐之从未见过自己,自己也只是她来刑部之时,匆匆瞧了一眼。 而唐之认得他则是因为此前偷偷上了秦昱的身去刑部遇见的,还聊上几句。 “你们大人在里面吗?”唐之指着被官兵把守贴了封条的于府问刘三余道。 “大人……不在,夫人有事?” “哦……那你们有没有在里面搜到什么女人的东西?”她试探着问道。 “说来奇怪,于县令此前也是有过仆从的,男男女女都有,丫鬟也是有的,遣散过这我们也知道,只是没想到,遣散后收拾得如此干净,居然一点东西都没剩下,别说女人的东西了,连女娃的东西都不曾发现。” 唐之一想,不对啊,难道有人清理过密室了? “那你们有没有在里面发现什么密室之类的地方?” 刘三余刚要开口,于府的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了一个人,唐之看了看大门方向,又看了看刘三余,皮笑肉不笑地就要开口责备:“你……” “嘿嘿,哎,大人!”刘三余连忙朝着大门方向跑去。 也不知是刘三余要逗自己玩,还是秦昱有意避开自己,竟连线索都不愿与自己共享了。 唐之转过身静候在墙边,等着他过来。果然,秦昱吩咐完一些事后,匆匆走到唐之身边,轻轻牵起了她的手,本想抽回手,唐之想起还得把“秦府少夫人”这个身份给演下去,何况还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 便笑意盈盈地握着秦昱的手:“夫君,你忙完了吗?不如陪我去市集逛逛?” “好。” 也不知是谁,在城中到处散布夫妻二人不合的谣言,虽说实际也不算是谣言,但若是这事传到陆王府那儿便会又有机会让他们钻空子,之前的努力可就白费了,唐之只好和秦昱配合在众人眼前演戏。 不过,下山那么久了,所有的一切不都在演戏么…… 二人虽说并肩而行,心中却各怀心事。 自失了内力之后,唐之一直如惊弓之鸟,一有动静便会紧张得不行,紧握着的手心都沁出了汗。这事她尽管一直瞒着秦昱,却还是让秦昱察觉到了一些异样。 “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为了弄清楚唐之如此紧张的原因,秦昱将她带到了市集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那儿有家小铺子,摆满了手编小玩物,有孩子也有小姑娘正围着年过花甲的老妪,看着她一点一点编制着手中的小花灯。 “既然来了,就进去烤烤火。” 老妪明明头也没抬,便知道是熟人到访。 “多谢冥姑。” 说着,秦昱便拉着唐之一道进了屋。 进门前,唐之略微打量了一番,这个叫冥姑的老妪,约花甲之年,只见她耳朵微微一动,脸上浮出了一丝欣慰。 来到门内,唐之发现这屋子里尽是些精致可爱的玩物,从小就与符咒、黑狗血、驱魔锥打交道的唐之竟被这些吸引了注意,一时忘了问有关秦昱为何要把自己带来此处的缘由。 “你喜欢?” 唐之小心翼翼地捧着一手大小用五彩丝线编制的香囊点了点头,但她立刻反应过来,自己是个男子,不能对这些表露出喜爱,便连忙放了回去。 “喜欢的话便送给你。”秦昱看着那琳琅满目的一屋子,走到她跟前道,“这一屋子里,唯独只有这三个是我做的,这个香囊是我做的第一个,冥姑在这上面做过法,能辟邪。” “这东西女孩子家才用。”唐之说归说,眼睛还是不自觉地瞥向那摆架上的香囊。 秦昱从摆架上取下香囊塞进了她手里:“这东西,男子也可以用。这里是我幼时的庇所,冥姑因为眼睛看不见,所以那些欺负我的人总是因为她把我藏在这儿而反过来欺负她,不过冥姑原本是个道姑,内力深厚,深藏不露,身手敏捷,没人能伤的到她……” “那我的眼睛又是怎么瞎的啊?” 冥姑笑着走了进来,唐之欲扶,却被秦昱拉了回来,对她摇了摇头小声道:“冥姑自己能行,你若是扶她她会不高兴。” “小丫头,你应该是个练家子。” 说罢,冥姑一挥手,那原本大开的门忽的一关,铁制的门栓自动下落,卡在了门上。 唐之一惊:“这门是桃木做的?” “看来丫头你也是道内之人啊。”冥姑向她招了招手,“来,我替你瞧瞧脉。” 她愣了愣,连忙将手藏到了身后:“前辈,我挺好的。” “哼,一个习武之人,内力尽失,还敢说自己挺好的。” 秦昱看着唐之那被说中后神情有些恍惚的样子,原来,她如此紧张竟是因为这个。 “前辈是何方神圣?如何得知我内力尽失?” 冥姑再一挥手,不知从哪儿来的椅子迅速来到唐之身后将她的腘窝轻轻一撞,唐之一下便跌坐了下去。 “你这样子,不让我瞧脉,我也知道,定是中了蛊毒,还堵了任督二脉,所以才这般……” 唐之连忙起身双手抱拳单膝跪地:“前辈明鉴,中没中蛊毒我不知道,但确实像是被封了脉,前辈是否有解决之法?” 冥姑抬手示意秦昱到自己跟前,小声耳语道:“你带个姑娘来,还让我帮你看看是不是真的姑娘,逗我玩呢?知道老太婆我瞎,故意刁难我?” “冥姑误会了,晚辈只是担心夫人身子抱恙,而且,她体质特殊,寻常大夫并瞧不出个所以然,这才来麻烦冥姑。” “夫人?”冥姑一愣,“你居然娶了个道家的女子做夫人?你爹娘没把你腿打折了?” “她不是一般的道家女子,她是……” 冥姑听完秦昱的话,冷笑一声,唐之竟从这笑中感到一丝寒意,难道她非善类? “起来,月卿那死丫头,人都死了还留了个累赘给我,我还以为你早就死了。” “您认识我娘?!”唐之连忙起身,“前辈到底……” 哪知冥姑一下撕下自己的人皮面具,面具之下是个绝色美人的脸,不仅如此,那双明眸如一汪秋水,根本没有失明。 “前辈您……您没瞎啊?”秦昱也是头一回见到这一幕,惊得下巴都掉地上了。 冥姑一拍秦昱的脑门没好气道:“看我瞎玩我呢?”随后走到唐之跟前上下打量道,“你真是月卿的女儿?” 唐之刚要张口,意识到秦昱还在,便凑到冥姑耳边轻声耳语了几句。 秦昱却暗暗叹了口气,事到如今她还在死撑,那便顺了她的意。 “你不是都嫁……唔唔唔……”冥姑的嘴被唐之捂得紧紧的,生怕她说漏嘴,直到她拍了拍唐之的手,眼神示意松开,唐之这才松开了手。 “前辈,您和我母亲是……” 冥姑双手环胸:“我是你姨,也是你娘的师姐——尧月,你难道没觉得我跟你娘长得很像吗?” 唐之细细打量了一番:“倒是……有点像……我只见到画中的我娘,还有……” 还有遗容。 “不管怎么说,”尧月一把勾住了唐之的脖子,贴着她的脸道,“既然咱们师门有后,我也不算是孤身一人在这宁国晃荡了,要不是秦昱这小子有点厉害,我也不能以‘冥姑’的身份在这地方有个住处隐藏身份。咱们都是有缘分的,你嫁给他,不亏。” “前辈,那您如何证明……” 尧月双手一把捏住了唐之的脸颊:“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小丫头,你以为你娘的尸体是谁收的?唐延那个不靠谱的,差点连你娘的尸体都找不到,就在元明山的禁林里,你们说的那、那什么‘不毛之地’。” “那地方不是进去就会灰飞烟灭吗?” 唐之拉开了她的手,揉了揉自己的脸颊蹙着眉道。 尧月一改此前的玩笑模样,正经了起来:“那地方凶险异常,我也是费了很大的劲才把她弄出来的,不过,禁地还是那个禁地,不准踏入,听见没有?” 说完拿出了自己的浮尘给她看,唐之接过浮尘翻来覆去仔细地查看,猛然反应过来,上面的标志和自己驱魔锥上的几乎一模一样,看来她真的是…… 第六十二章 欺君之罪 “那我从今往后,便叫你外甥女了啊。” 还不等唐之答应,尧月满意地点点头,唐之心想,这姨怎么还有些自说自话的。 “丫头,你怎么不叫我一声尧姨啊?” 唐之收起驱魔锥,无奈道:“尧姨,您是如何知道我中了蛊毒?为何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哎,小子,你娶你夫人的时候验过身没有?” 一听尧月开始不正经,唐之又急了,连忙要去捂她的嘴:“秦昱知道我是驱魔院院主唐之,他也知道我是个男的,我们是有交易在身,我才答应先嫁给他,待事情结了……便……各走各的。” 尧月闻言愣了愣:“怎么?你们还准备和离啊?多好的孩子啊,要不是我这都快半老徐娘了,我都想嫁给他,你不知道这孩子护起人来那样子,是个姑娘都会倾心于他的。” 被尧月这么一夸,秦昱竟有些害臊起来。 “你……你……你那是说姑娘,我又不是姑娘。”唐之忙跟尧月挤眉弄眼。 尧月却当作没有瞧见,凑近秦昱道:“虽说我也是头一遭见到我这外甥女,脾气我还没摸透,不过长得倒是和你挺般配的,毕竟月卿也长得是咱们蓬莱数一数二的,唐延那个不靠谱的,估计脑子也是用来换那俊俏的皮囊了……” 唐之叹了口气:“唉……尧姨,您听我说话了嘛……” “好了好了,不闹了,既然秦昱来找我了,我自然会帮忙,不仅是他夫人,还是我外甥女,是?” 尧月对唐之抛了个媚眼,然后将她拉到自己面前,从头到尾摸了一遍她身体各处,弄得她有些发痒。 “别动。”尧月收起笑脸,将她转过身去,一把将她的后襟拉了下来,唐之连忙抓住了胸前的衣襟,“我让你别动,还想不想恢复内力了?” 秦昱无意瞥见唐之后襟隐约露出的裹胸布的痕迹,连忙转过身去,却被尧月叫住。 “小子,给我刀。” “什么?” “刀,匕首,都行。” 秦昱犹豫着将自己腰间的匕首递给了尧月,尧月抬手就要往下刺,秦昱连忙抓住了她的手阻止了她。 “你要干什么?!” 尧月蹙着眉道:“你不想救她了?我找到蛊虫的位置了,现在若是不挖出来,她这辈子不仅会变成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不能习武、不能驱魔,最差等到蛊虫产下卵在她身上到处乱爬,可能下半辈子在床上躺着度过,你想清楚!” “可,可您也不能就这么下手啊。” 尧月把匕首往他手里一塞:“要不你亲自来?免得到时候出了岔子把我给抓了去。小子,现在可不是心疼的时候,命要紧。” 秦昱拗不过她,便只好走到唐之面前将她的头护在自己胸前,安慰道:“你若是觉得疼,便朝我发泄。” 唐之一手紧紧地拽着自己胸前的衣襟,一手抓着他腰间的衣服。 “丫头,忍着点啊。” 话音未落,唐之就感到了撕心裂肺的疼从背后传来,她紧紧地咬着牙关,手和身体却止不住地颤抖着。 “尧姨,你……好歹让我有……有……有准备……” “那你反而会用力,若是不慎将蛊虫锁在筋脉之中出不来,我这一刀就白下了。” 尧月拔出腰间的驱蛊烟,将那蛊虫从筋脉之中逼出,逼得它一直顺着原本爬进去的路子又钻了出来,那个过程唐之终于没能忍住,叫出了声,还带了些呜咽。 尧月是万万没想到,这爬出来的蛊虫肚子里竟真的怀有子蛊,子蛊的剧毒可比母蛊还厉害,能毒死一头牛。 “谁竟如此狠心,下如此毒手,还好来得早,要是再晚上十二个时辰,她就没命了。”她将蛊虫灌入装着化尸散的瓶子里,对秦昱道,“扶她到床榻上。” 但唐之此刻却疼得寸步难移,浑身发冷,脸色苍白,沁出的汗浸湿了衣衫。 “别动……”唐之无力道,“别动……让我就这样待会儿……” 听她话语中发颤的声音,秦昱连忙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给她披上,轻声道:“靠着我便好,我在这儿,哪儿也不去。” 尧月刚想催他,却发现秦昱眼里止不住的担心,手轻轻地环绕着她,生怕她被冬寒侵袭。 “好歹得包扎一下,光这样能好吗?” 唐之疼得无力回应,秦昱便替她解释道:“她能自愈,只是要点时间,眼下她疼得动不了,就让她这样站着比任何样子都要好受。” 自愈…… 尧月心想难不成月卿是动用了禁忌之法才救下这丫头的?这下该怎么跟远在蓬莱的师父交代才好?作为圣女与寻常男子私定终身不说,还生了个孩子,更是为了这孩子动用了禁忌之法,就算月卿还活着,可是有多少修为都不够抵她的罪的。 “难怪……” 难怪此前替月卿“收尸”的时候,发现她已如常人一般,丝毫感受不到灵气,除了作为圣女的不腐之身。 等唐之好些了,才被扶上了床榻,趴着歇息。 尧月替她又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丫头,等过几日,姨帮你恢复内力,这几日便在姨这儿住着。” “不行,”唐之仍有些虚弱,“我还有事要做,等伤好了我便要动身。” 尧月叹了口气,从腰间拿出一个白玉小瓶给她:“那你把这药吃了先。” “这是什么?” 尧月没好气地塞进她手里:“放心,毒不死,我还准备带你把这儿的事处理完回蓬莱呢,不会害你的。” 唐之犹豫着咽下了药,但很快便睡去了。 “啪!” 尧月在唐之的伤口上重重一拍,她丝毫没有动静。 “前辈你!”正在倒茶想给唐之润润口的秦昱连忙放下茶杯冲到尧月面前。 “小姑爷,我这是在帮你,有些话她醒着的时候不方便说,”尧月替昏迷的唐之盖好了被子,起身将秦昱拉到一旁,“她嫁给你之前瞒你了?” 秦昱犹豫道:“您是说女扮男装之事?这倒也不是……天下人皆知唐之是个少年,我便未曾怀疑。何况,是我有求于她,一开始,我确实是想等事情结束之后,便各走各的,只是……” 尧月双手环胸,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只是没想到发现了她女儿身的身份,还对她动了情?” “……嗯,不过,不知为何她一直不愿承认,兴许是为了不让自己‘越界’……” 尧月笑了起来,拍了拍秦昱的肩:“这个我倒是不知道,但是你若是真的为她好,一心为她,你得让她自己决定说出口。不过……你一个当官的,应该知道欺君之罪是多大的罪过。” “株连九族,这和她……”秦昱恍然大悟,“国主都不知她的真实身份?!” “聪明。赤封院为‘天下第一的驱魔院’,这是国主封的,规矩中自然也有国主的一言,比如——”尧月看着床榻上的唐之无奈道,“只收男弟子,院主自然也不可以是女子,而这个赤封院又是技高者为院主,否则院众不会心服口服。不过我是没想到他们会让这个丫头来继承衣钵,还以为会生个小子呢。” 秦昱觉得有些不合常理:“这对她来说未免有些太不公平,让她这样过一生,她爹娘不心疼吗?况且,这么多年以来,竟无人知晓她的身份?” “和她最亲密的人便会知道,若是她有意隐瞒,又岂会暴露,寻常人眼睛可没那么亮。”尧月戳了戳他的心口一脸坏笑,“你该知道我在说些什么,小姑爷。” “但若是暴露了她的身份,反而会害了她。” 秦昱担心地看着床榻上的唐之,眉头紧锁。? 第六十三章 大魔王——蜃 株连九族。 秦昱看着昏睡之中的唐之,在不知道尧月身份之前,她失去了父母,已没有了血亲,所以宁愿与自己和离甚至将自己推开,这一切都是为了保全自己和秦府,亦是为了保住赤封院的名声,以免父母所做的一切都毁于一旦。 “我呢,劝和不劝分,这恶人我不爱做。但你要想清楚,如果想和我外甥女白头偕老呢,就会有暴露她身份的危险。我虽然不了解这孩子的脾气,但看刚才那样,铁定是不会答应的,不然也不会在你已经察觉她真实身份了还死不承认。” “我……” “啊呀!” 秦昱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尧月突然的喊叫打断了,吓得他一个激灵。 “不行不行,你不能跟她在一起,她得跟我回蓬莱,而且你还不能跟去。好了,虽说我劝和不劝分,但现在看起来,我还真得劝分了。” “唔……”唐之缓缓地睁开了眼。 “哟,这体质,连这么强效的醉魂散都这么快就消了。”尧月自言自语地来到床榻旁,“丫头,感觉怎么样了?” 唐之微微伸了伸双臂,起身整好了衣服:“我没事了,秦昱,我们走。” 当她路过秦昱面前时,却见秦昱却满脸心事地出着神。 她猛然转向尧月:“尧姨你跟他说了什么?” “没什么,”秦昱牵起了唐之的手,看向尧月,“这便是我的答案。” 尧月一脸诧异地目送了这两个小年轻出了屋子:“小子,记得把门带上。”小声嘀咕着,“不要命了?现在的年轻人怎么这么沉不住气?一听我要把人带走,就算拿命都要留下她?” “我刚才怎么了?你们在我昏迷的时候说了些什么?”唐之蹙着眉微微抬头看着秦昱严肃的侧脸,总感觉在自己熟睡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没什么,只要你没事就好,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陆王府—— “郡主,您可别气了,那秦昱有什么好的呀,不过是个刑部侍郎,怎么能配得上您这种皇亲国戚呢。” 陆云胭气鼓鼓地在纸上不停的写着唐芷,然后划去。 “其实,若是您想出气,奴婢倒是听到了些风声。” “什么风声?是姓唐的那女人不会生育吗?这我早就听到了,用得着你说?” “当然不是,”丫鬟神秘兮兮地凑近陆云胭耳语道,“其实那个唐姑娘……” “?!”陆云胭听完一惊,“你说的是真的?” 丫鬟点了点头,并将一封信交给了她。 陆云胭看完后嘴角一扬,将写满唐芷的纸捏成了一团:“唐芷,我要让你身败名裂。” 花朝节就要到了,替唐之疏通穴道且恢复内力的尧月坐不住了。 “丫头,我扮老妪太久了,都没穿过年轻姑娘家的衣服,不如,花朝节,咱们一起出去逛逛?” “你扮老妪是为了躲谁?” 尧月是没想到唐之竟一针见血地问起了这事,开始含糊不清地说道:“我能躲谁?还不就是想把自己藏起来起来看看昌和城不太平是因为什么,我要是太显眼了,那些邪祟都不出来了,岂不是得一辈子留在这儿啊?” 唐之从自己腰封中拿出了一支残破的簪子:“是因为这个吗?” 尧月忙抢了过来,一脸心疼:“怎么在你那儿?怎么破成这样了?” “是我弄坏的。不过秦昱说,这是你留在这里的‘缘由’。” 面对唐之那似乎能看透一切的眼神,尧月竟有些招架不住了。 “这眼神跟月卿简直一模一样,”她点了下唐之的脑门,“一样讨厌。” 嘴上虽然说着讨厌,但唐之从她的语气中听出的却是宠溺。 “尧姨,既然您是给我娘收的尸,那您一定在宁国已久,知道不少关于我爹娘的事。您能跟我说说关于当年发生的事吗?我娘是怎么死的?我爹明明是失足跌落山崖而死,为何云竹师兄却让我将此事瞒下,说是因禁地中的邪祟太过凶悍而被害?” “什么?”尧月生怕自己听错了,“邪祟凶悍?你爹虽说肉体凡胎,但是灵力充沛,再加月卿教了他护身之术,所以月卿才和他配合无间,把那‘蜃’给封印了。” “蜃?!” 从来只是听说邪物可怕,竟没想到这“大魔王”竟是蜃! “怎么样?连蜃都能封印,不愧是蓬莱圣女月卿啊,我就差那么点点就能和她媲美了。”尧月叹息道,还不甘心地用手指比划着,“就差那么一点点……” “为什么我爹从来不告诉我是蜃?” 尧月把簪子放在了桌上,略微施了法术:“因为你娘以为天下太平了,不让你爹告诉你?” 唐之看着簪子像是刚破土的春芽,从残存的那些部分里一点点地将残缺的部分恢复了原状。 “这法术我好像在哪儿见过。”唐之仔细回想着。 尧月拿起簪子对着窗外透进的光翻来覆去看了看:“你不可能见过,你爹又不会法术,你娘……你也没见过活的。” “对!我娘!” 她终于记了起来,是那些灵力碎片中残存的记忆,月卿怀胎十月时曾为山下的村民施法修复过器具。 “你娘?”尧月摸了摸她的额头,“没烧啊,梦里啊?哎哟可怜的孩子,做梦都梦到你娘了。” “如果我触碰到我娘的灵力,是否也会看到她的记忆?” 尧月一听,突然一把抓住了她的双肩:“你说你吸收了你娘的灵力?你疯了吗?” 唐之诧异地看着一脸大事不好的尧月:“何出此言?” “月卿当年摆阵,为的就是将蜃的封印加固,将自己的灵力分散在各个阵眼之上,难怪昌和城最近怪事连连,邪祟也多了不少,恐怕就是封印松动引来的。” “我每年为了加固禁地的结界,都会消耗不少灵力,而灵力不知从何时起,便恢复得越来越慢,甚至已经到了需要借上灵力充沛者的身来驱魔。吸收灵力一事是我的错,只是我并未想到此事竟如此严重。” 唐之自知酿成了大错,若是把蜃放出来,后果不堪设想,但寻找灵力碎片一事仍需进行,以便此后加固。 只是,那阵眼之一的月卿的棺椁已沉入湖底,该如何将它重新恢复,亦是个难题。 “常理不该如此,你既是蓬莱之后,灵力恢复应当与我等一样才是,难道……” 尧月心想:难道禁忌之法带来的反噬已经开始了?若是有一天,她的灵力彻底消失,便会变成“行尸走肉”一般,不仅毫无意识,还极其容易被控制心神,再加之以邪气……如果这不死之身变成邪魔的容器,后果不堪设想! 唐之看着眉头紧锁的尧月,预感要有大事发生。? 第六十四章 你是对我有敌意 “蜃”,是上古四大邪兽之一,亦是最虚无却也是最可怕的邪兽。它既可无形亦可变幻出各种形态,可大可小,可为人可为物。但最可怕之处,便是会变成活物心中所愿,而将其诱入自己的“口”中,慢慢吞噬其心智,使其变成痴呆或是行尸走肉。 而秦昱并不知此事,唐之也没将担心挂在脸上。 回到秦府,她如往常那般先问秦昱所在,得知又在为此前的镜花堂的案子忙碌,便决定先去帮他一把,毕竟自己险些因此丧命。是否与于洪有关,得问问清楚,李元交给自己的事,总不能收了银票就这么撒手不管。 况且,银票已经转交给了赤封院众,要是不可能再要回来了,这件事也得有个收尾才行。 哪知,第一步就被拦了下来。 唐之听说秦昱和白正初去了刑部大牢审讯于洪,便准备也去听听看,却偶然被李顾山与人交谈,给吸引了过去。 她假借问路,悄悄地靠近了李顾山的屋子。 “赤封院那小子真是太不把刑部放在眼里了,不按规矩办事,拿着国主赐的令牌到处张扬,竟直接从我刑部大牢‘抢人’,让我这脸往哪儿搁?我手下那些人该怎么想?况且,他都来了,要是传了开去,整个昌和城的人都会人心惶惶。” 唐之虽有些不服气,但细想,若不是他的人对阿藤先动了手,自己也不会如此冲动。 不过,终究是自己破了他们刑部的规矩,若是上奏国主,恐怕也免不了一通责罚。 要不,将功赎罪。 唐之匆匆离开了刑部赶往刑部大牢,本以为是因为穿着女装的缘故被拦在门外,后来才知道,自上次自己这么一闹,李顾山下令,刑部之外的闲杂人等一概都不得入内了。 “那劳烦狱卒大哥替我通报一声,告诉大人,我在这儿等他。” 狱卒再如何,刑部侍郎的夫人面子总得给,便进去通报了。 在等待秦昱出来的这段时间,遇到了刚从外面刚回来的白正初,手里还捧着一包用油纸包着的东西。见她正站在门外出神,走上前去搭话。 “嫂子?” 唐之闻声转过头去一看,居然是他,想起此前他怀疑阿藤,并将阿藤抓去刑部大牢那番对他,唐之就不禁攥紧了拳,还有石林一事,还没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嫂子是来找大人的?”见她不说话,白正初便又问道。 “与你何干。”唐之扭过头去,“以后邪祟找上门,可别来求我帮忙。” “哎哎哎,嫂子,这话说的,那件事是我操之过急,但我好歹也是刑部的人,百姓安危都跟我的脑袋扯上关系,我自然也只能错杀不能放过,对?嫂子你宰相肚里能撑船,大人不记小人过……” “少来这套,”唐之蹙着眉,觉得看到他都觉得心里膈应,“兴许在你们眼里他不过就是修炼成人形的妖罢了,而这样的妖与人乍一眼看去也并没有什么分别,你既然能对人都能明辨黑白,为何对妖却不能?还是说,只是因为你对我……有着敌意。” 白正初刚要开口解释,刑部大牢的门开了,唐之闻声转过身去,秦昱正一脸疲惫地站在门口看着他们二人。 “大人。”白正初向他示意了下手中的油纸包,“吃的买来了。” 秦昱点了点头。 “那我先进去了,嫂子看着心情不太好。”说完白正初便留下他们二人在门外,独自进了门内。 唐之走上前将秦昱拉到不远处,本想单刀直入问有关案子的事,但看他如此疲惫的样子,她有些于心不忍了。 “这么冷的天,你跑这儿来干什么?” 秦昱替她整了整因为赶路而未曾顾及的披风,重新系了系紧,唐之万万没想到,明明是自己想关心他,却被他抢先了一步。 “我……就是来看看你。” 她虽然很想跟秦昱说说关于镜花堂案子的一些推论,但还是咽了回去,秦昱却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 “李大人说了,此事即便是家眷也不得透露一星半点,若你想知道,不如先把你知道的告诉我,我把案子破了再告诉你来龙去脉。” 唐之低头微微笑了下。 “怎么了?” “刑部侍郎就是刑部侍郎,什么都瞒不过你,”唐之看着他冻得有些发红的手,“有关于洪遣散仆从,我听到了一些传言,”她将秦昱的手轻轻握住,捧在了自己的手心里轻轻搓了搓,奈何自己的手还是小了些,“把仆从遣散前,就有人莫名从府上消失,一男两女。于洪认为人的消失与自己有关,是冲着自己来的,一面他找不到仆从的下落,一面不想将此事传出去,便只留下了管家一人……” 也许是因为唐之这一动作,秦昱有些恍了神。 “大人?”唐之看着他眼神有些飘忽,心想难不成是太累了? 秦昱许久才回过神来:“……嗯?你说什么?” “你是累了?”她从随身携带的白玉小瓶中取出一粒丹药,“这是尧姨给我的,说是有让人凝神定气的作用,你吃一粒?” 话音刚落,秦昱便拉着她的手将丹药塞进了自己嘴里。 唐之一脸诧异地看着他:“你就不怕有毒?” “你是上天派来我身边救我的,我自然要对你无问东西地信任,即便你喂我的是毒药,我也认了。” 她看着秦昱带着疲惫的笑容,轻轻抽回了手:“要不我回去把之前查到的都写下来,你空时再看看?” 见秦昱欲言又止,唐之微微一笑:“大人还有话不妨直说。” “你为何对这案子这么上心?是因为和邪祟有关?” 唐之咧嘴一笑:“这不是想着你能早点把案子结了好回家嘛,有尧姨在,我的事你也不用担心,所以我便担心你能不能熬过今年,可别让你‘夫人’年纪轻轻地‘守了寡’啊,虽说我迟早要走,但也不希望你在我还在你身边的时候出事。” 回家?她竟没有说回府,难道唐之已经将自己当成家人了? 欣喜之余,秦昱暗暗下定决心,眼前对自己笑得灿烂的她不管最后会不会离开,都是自己决定守一辈子的人。 秦昱不禁抬手想要摸摸她的头,却又有些犹豫,察觉到这一小心思的唐之向前迈了一小步,将头放在了秦昱的掌心之下,抬头微微一笑。 “我现在已经好多了,你先回家等我,晚膳前我会回去,到时你再与我说有关你所打听到的事。” 唐之点了点头:“那我先回去了。” 目送着她离开,直到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秦昱才又回了刑部大牢。 树后,一路跟来的尧月无奈地笑了笑:“这对委屈的小鸳鸯哦……看来这事儿还得我亲自出马。”? 第六十五章 上身失败 秦府—— “少夫人,三日后便是花朝节了,这是夫人给你准备的新衣服,这布料啊,是老爷前阵子从江南做生意时一眼相中的,夫人觉得这花样和成色都是上乘,很适合你,便给你做了一套,剩下的还亲手缝制了这布袋,说是可以放些符咒和驱魔锥之类的。” 唐之任凭福儿给自己穿上了那身有些贵气的衣服,一层又一层,她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微微扬起了嘴角,自己能下山以姑娘身份过日子,又“嫁”了人,都是托了秦昱的福,虽说“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但,总觉得好事更多一些,有这些关心自己,将自己捧在手心的人。 而看到秦母还替自己想到了放符咒和驱魔锥的布袋,唐之忽然感到了一丝来自家人的关爱,只是自己的布袋并非寻常的袋子,只好将秦母给的布袋套在了自己的布袋外面。 “诶?少夫人,这簪子是哪儿来的?从前没见过这簪子,而且,看着有些年头了。” 福儿将尧月送给唐之的簪子递了过来,唐之轻轻抚摸着上面的花纹,轻声道:“这是我娘的遗物,我也是最近才拿到的。” 要是早知道这是母亲留给自己的遗物,那是死都不会拿去用来卡机关的,还好尧月将它恢复了原状。 秦昱说,这簪子是尧月留在宁国的理由,应该就是指唐之母亲月卿的事了。 “给我准备了新衣服,那阿昱的呢?” “你就放心,少爷的衣服哪能少得了啊?老爷自然也给少爷挑了匹,和你的这套那可是天生绝配。”福儿满脸笑容地替唐之梳着发髻,“少夫人你可真好看,最近外面的那些人竟有人说少夫人是男子,真是瞎了他们的眼,哪有这么好看的男子。” 唐之倒是处变不惊,笑道:“说的大概是我兄长,兄长与我是孪生,自然是很像,恐怕是他们认错了。” “就是就是!我那时在路上见到唐院主之时,就觉得你们俩真的太像了,我都认错了,不过好在唐院主是个好人,并未生我的气,你们兄妹二人都是好脾气。人长得好看,心又好,听说那元明山脚下死了一村子的人,是唐院主与收尸人一起一个个地替他们超度祭奠的。外面那些人怎么能这样说赤封院呢。” “有了恶灵作祟或是邪祟害人,都是赤封院的职责所在,这是国主定下的规矩,谁都违背不了。若是云游道士,大可不管。甚至天下人都可以不管,唯独赤封院不能坐视不理。”唐之的话中隐隐透着些无奈。 “唉,本以为赤封院天下第一挺风光的,没想到竟有如此苦衷。” 正说着,外面传来了喧闹声。 “去看看。”唐之对福儿道。 福儿点了点头便去了,没一会儿福儿便一边急匆匆地喊着“少夫人”一边将秦昱扶了进来。 “这是怎么了?”唐之连忙起身扶着眼神迷离脚步不稳的秦昱,看了看,身上还带着些泥灰。 “听门口的人说少爷是伏在马上回来的,马儿停在府前时便摔下来了,也不知伤到哪儿没有。” 二人一同将秦昱扶到了床榻上后,唐之便转身至桌旁倒了杯茶给秦昱,不小心触碰到了他的脸颊,明明脸色苍白却异常发烫。 “福儿,先去找大夫,夫人那儿我会去说的,记得把门带上。” “是。” 唐之将秦昱扶躺下,替他脱了鞋,边脱还边唤着他的名字:“秦昱,秦昱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躺在床上的秦昱眼神迷离,并未有任何回应。 见状,她只能先用浸湿的手巾替他不停地擦着发烫的额头、脸颊等着大夫上门,但没一会儿,那湿透的手巾居然都干了。 “这不是普通的风寒……” 唐之连忙取来了驱魔锥划破了自己的手掌,伸进了他的后颈,眼前一黑便跪坐在了床榻旁。 奇怪,怎么身子动弹不得? 明明已经上了秦昱的身,却不如从前那般,无法控制他的身子,唐之试图驱动他体内的灵力,却也无果。 完了,这下是进退两难,出也出不去,动也动不了。 “秦昱你醒醒。” 她试图再次用意念叫醒秦昱,但秦昱像是神识游离了一般,没有回应。 而就在唐之手足无措的时候,脑海中忽然闪现了一个画面,好似幼时的秦昱和秦秋? (幼时) 秦昱:“娘说了,让我看着你,让你跟在我身边,哪儿也别去。” 秦秋:“我真的没有伤人,为何连兄长都不信我?” 秦昱:“我信你,可你也得跟着我,不然爹又要把你关起来了。” …… 秦母:“秋儿,阿昱去哪儿了?怎么只有你一人?” 秦秋:“不知道,他把我丢下了。” …… 秦父:“你把你兄长伤成这样,还敢说你没错?!” 秦秋:“我没有,不是我做的!我没有伤害兄长!我也不知道兄长为何会受伤!爹,您为什么不肯相信我!” 秦父:“来人!帮我把这逆子捆了,送去元明山找云竹大师!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见他!” 秦母:“老爷!老爷别把秋儿送走……” …… 云竹师兄?可自打自己记事起,就未曾听说过有秦秋这号人,院众之中也无人提起过。 秦母曾说自那之后也从未见过秦秋,是死是活都不知道。难道这么多年以来,他们就没想过接他回来? …… 秦秋:“为什么没人相信我?为什么连兄长都……呜呜呜……” 一个男子的身影接近了秦秋,冷冷地开口道:“别哭了,没人会相信你的,若是你愿意为本尊粉身碎骨,本尊倒是愿意帮你复仇。” 是谁?唐之看不清他的脸,但声音好似在哪儿听过,一时也记不起来了。 “你是谁?”唐之问道。 话音刚落,男子微微回头,嘴角一扬,与秦秋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 唐之看了看自己的手,看来自己现在正在秦秋的体内,那既然自己能在这儿,那秦昱应该也在,可会在哪儿?得赶紧找到他,叫醒他才行。 从前只顾着上身,一直没能好好地耐心地看看身子的主人神识在何处。眼下该如何去找?若是自己胡乱闯,是否会害了他? “这,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阿昱倒下了吗?怎么连芷儿也这样了?大夫呢!” 唐之听见了秦母的声音在头顶响起,糟了,这下难收拾了。 “秦昱!秦昱你在哪儿!秦……” 一只手搭上了她的肩,转过身,看到那人的脸之后她才松了口气。 “你出什么事了?灵力无法驱动,身体也不听使唤,”唐之急得不行,“你娘来了,你快醒醒。” 而万万没想到,这是个圈套,是为了将她困在秦昱体内的一个圈套。 第六十六章 六耳猕猴? 秦昱忽然睁开了眼,恰好大夫赶到,赶忙替他诊了诊脉,并仔细查看了一番,秦母得知并无大碍之后这才松了口气。 “太好了,那大夫,快去帮我儿媳也看看,她不知怎么的,也不省人事了。” “什么?她也倒下了?” 一听唐之也出事了,秦昱连忙下了床,连鞋都顾不上穿,直冲唐之的房间,秦母拦都拦不住。 “这是怎么回事?” 只见唐之静静地躺在床榻上,呼吸孱弱,查看她是否哪儿受了伤,直到看到手心还有还未来得及愈合的伤口。秦昱连忙摸了摸后颈,指尖粘上了一丝暗红色的血。 不对,照理说若是她上了自己的身,为何自己还清醒地站在这儿? 他用力擦去了后颈的血,床榻上本该醒来的唐之却丝毫没有要醒的意思。 “唐之,醒醒。”秦昱试图叫醒她,却没得到任何回应。 而唐之因为秦昱将血擦去了,指引她离开秦昱身体的唯一出路也被擦了去,在他体内不停碰壁,就是出不去。 “留在这儿不是挺好?” 唐之闻声回过头去,发现了一直朝着自己微笑的“秦昱”。 唐之警惕地看着朝着自己慢慢靠近:“……你不是秦昱,你是谁?” “我当然不是秦昱,秦昱不过是个名字罢了,我,是你的夫君啊,”说着他便伸出手试图来抚摸唐之的脸,却被唐之躲闪了开去,“为何躲闪?” “你以为披了同样的皮囊就是他了吗?”唐之一摸腰间,空空如也,果然外面的东西是不可能随着自己的魂魄一道进来的。 “秦昱”再次逼近了唐之:“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见他不依不饶,唐之攥紧了拳丝毫没有犹豫,抬手朝着他的脸就是一拳,“秦昱”被打得踉跄着退了一步。 “果然。” 唐之看着他被自己打伤之处溢出了黑气,确信了自己所想,眼前之“人”不仅不是秦昱,还可能是“蜃”。 “娘子,你怎么舍得打我?你明明一直对我体贴入微。”“秦昱”捂着脸一脸委屈地对唐之说道。 “呸!”唐之抬手摆好了架势,“鬼才是你娘子,我对秦昱体贴入微那是因为他也对我好,你给我老实滚出他的身子,否则我让你化成青烟!” 因为怕他是故意激怒自己想把秦昱体内的封印给破了,唐之有些畏手畏脚,生怕中了他的计。 “秦昱”嘴角一抹邪笑,瞬间闪到她身后,在她耳边轻声道:“你现在不就是‘鬼’了?既如此,那就留在这儿陪我,别走了。” 唐之倒吸一口凉气,迅速躲闪开去,再一看,竟不见了。 “你别神神叨叨的,给我出来!” 突然,一只手从背后搂住了她的腰,紧紧地将她锁在怀中,那令她发寒的声音又从耳边传了来:“别怕嘛,我可不会伤害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姑娘。” “你放开我!” 可唐之无论怎么出招打向身后的“秦昱”,招招都被接下,并连带双手一并被锁在了怀中。 他的呼吸从唐之的耳边慢慢地朝着颈部而下,唐之感到背脊一凉,浑身一颤,僵直在了原地。 明明它身上的封印未曾解除,压迫感却直逼而来。 “说起来,咱们似乎都还未曾圆房……反正也没有旁人……不如……就在这儿……” 唐之不知为何,像是被点了穴道,全身动弹不得,身体在不停地颤抖,也许是有些害怕,眼眶开始微微泛红。脑海里不停浮现的是月卿、是唐延、是……秦昱。 她感觉到那冰冷的手指自顾自地从自己颈部轻轻划过,来到了自己的锁骨旁,正准备撩下她外层的薄纱之时,一阵强风从唐之耳畔吹过,将那欲行不轨的手给弹了开去。 风渐止,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天而降,落在了唐之面前,她才松了口气。 “别哭。”秦昱将她的衣襟整了整,轻轻拭去了她那控制不住从眼眶中不断涌出的泪水,“别怕,有我在。” 蜃一闪,浮在空中,看着他们二人,冷笑一声:“本尊不过就是好心帮你一把,将你迟早要做的事帮你给做了,你竟如此恩将仇报。” 秦昱将唐之护在身后,冷冷地看着那个化作自己模样的蜃:“帮我?将我在意之人禁锢在我体内欲行不轨,可真是帮了‘大忙’。” “哼,唯唯诺诺。还说人有七情六欲,敢爱敢恨,我看你不过就是个缩头乌龟罢了,若不是我帮你,你十八年前早就死在这女人手里了。” 唐之缓缓地从秦昱身后走了出来,还在刚才那冰冷的触感之中没能一下缓过来。 她咽了咽口水,润了润因为害怕而干燥的嗓子道:“他是刑部侍郎,不是地主家的傻儿子,岂是你一句话便能挑拨的。” 秦昱看着一旁的唐之强装镇定,一只手却还偷偷地抓着自己的衣袖的样子,竟有些可爱。 “臭丫头,别嘴硬,你十八年前封印本尊的账,本尊迟早会跟你算,只要超过一个时辰,你便再也回不去自己的身子,只能在这儿任我慢慢宰割。” “地龙,你要是敢欺负她,我让你进我蓬莱的炼丹炉!” 突然空中传来了尧月的声音,唐之顿时心安了半分。 “大胆!竟敢叫本尊地龙,待时机成熟看本尊出去收了你!” “你要是有本事,还会被困在一个毛孩子身上出不来吗?蓬莱圣女的封印除了她自己,可是无人能解,你若是敢对她动手,你就等死。就算等到这小子寿终正寝了,你都出不来。” 秦昱和唐之万万没想到,这上古邪兽蜃竟会和尧月斗起嘴来,仿佛两个稚气未脱的孩子。 这时的秦府里,上门来找唐之的尧月为了不引人注目还戴了面纱,只向秦母表明了身份,得知这一情形,便支开了所有人只留“老相识”秦母一人,如月卿十八年前那般,站在躺着秦昱和唐之的床榻面前,施法传音进入秦昱脑中。 “怎么样?” 秦母一脸担心地看着躺在床榻上的两个孩子问尧月道。 尧月对她眨了眨眼,示意她放心。 飒爽地从腰间抽出拂尘在空中利落地画出一道符,符咒缓缓落下,将他们二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尧月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便闭上眼开始默念法诀。 而在秦昱体内的二人,也因此不听使唤地突然紧紧地握住了对方的手。 忽然一阵风吹过,将他们二人托了起来,唐之被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紧紧地抓住了秦昱的腰封,这才稳住了身子。秦昱第一次见她如此慌张,微微一笑。 只是蜃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眨眼间竟消失不见了,也不知接下来还会出什么幺蛾子。 “放开她!”闻声看去,又一个秦昱朝着自己喊道,“唐之你别被骗了!现在在你身边那个才是蜃!快醒醒!” 唐之诧异地看了看身边的秦昱,又看了看那朝自己投来真切的眼神的秦昱,无论他们二人中的谁,都不曾感觉到有邪气。 “有意思……” 正念着法诀的尧月停了下来,闭着眼饶有兴致地“看着”唐之会如何面对……这两个真的“秦昱”。 第六十七章 来抢答 “啊!” 二人因为没了尧月的法诀加持,脚底突然踩了空毫无预兆地向下坠落,秦昱紧紧的将唐之护在了怀里摔了下去。 “你没事?”刚在下面朝着唐之呼喊的秦昱连忙将她扶了起来,一脸担心,并将她拉到自己身边护在身后,“你放心,有我保护你。” 一同摔下来的秦昱则不慌不忙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整了整自己的衣襟,看着像是自己影子的那个秦昱:“她自己有眼能辨,难不成你认为是我将她困在这里的不成?” 唐之退了几步,看着两个性格迥异还有些针锋相对的秦昱,此前如蜃那般的压迫感在他们身上丝毫察觉不到,但也不能因此掉以轻心,毕竟蜃能幻化成自己心中所想之万物。 本想问他们知道自己多少秘密,再由此来分辨谁才是真正的秦昱,但转眼一想,蜃若是一直在他体内,不会不知道。 唐之细细想来,此前上身之时她从未遇见蜃出来作祟,亦或许它并不知道,不如,赌一把看看。 “你们俩别争了,我问你们几个问题,看谁答得上来。” 唐之看了看他俩,一模一样的面孔一模一样的装束,一个眼神炙热,一个却是看似冷漠,眼神却透着些柔情。 “在查包子铺老板的案子时,我出什么事了?” 她心中的答案明明是被邪祟上身的事,却不想这两人…… “上了桌查看尸体,还险些摔到地上。” “对,摔下来时还架在桌子和我之间,趴在我的肩头。” 唐之皮笑肉不笑地小声嘀咕道:“这种丢人的事还不把它忘掉……”她清了清嗓子又问道,“还有呢?” “还有,我转头之时,亲……”她连忙捂住了左边秦昱的嘴。 “这事你让我咽到肚子里去,我不会说的。” 唐之这才松了口气,虽说他俩说的都没错,但怎么就会不记得自己被邪祟上身这么大的事呢? 她有些不死心,收回手继续问道:“再好好想想,还发生了什么事?” “深更半夜去找白正初私会。” 唐之张大了嘴,他怎么……怎么能说这个? 右边那个秦昱连忙跟上:“你还摸了他的脸颊和颈部。” 她急了:“你们就不能记点重要的事?比如……” “比如洞房?” 唐之瞪大了双眼看着左边的秦昱,他明明一脸认真的样子,为何觉得他是在有意调戏自己。 “比如我追上你之后,你楚楚可怜地看着我,还对我说,男儿膝下有黄金……” “楚……楚……”唐之来回指了指他们俩,“你们俩到底记住了点什么东西啊?” 二人互相看了眼,异口同声道:“都是我们之间发生过的点点滴滴。” 唐之狐疑地在他们之间看来看去,实在是分辨不出个所以然:“那,我爱吃哪道菜?还得说出厨子的名字。” 右边的秦昱连忙答道:“当然是红烧狮子头。” “汇贤楼的厨子,和,”左边的秦昱脸上微微浮现出了一丝自满,“我亲手做的。” “我爱吃的水果?” “梨。”“梨。” “我最近特别喜爱的东西?” “我做的香囊!”右边的秦昱一脸得意地看着左边有些迟疑的秦昱,“怎么?编不出来了?” 而右边的秦昱对唐之微微一笑,不紧不慢道:“答案,是……我。” 唐之的脸“唰——”得一下红到了脖子根,诧异地看着那双柔情似水还带着笑意的眼睛,他一定是在故意调戏自己! 在外看戏的尧月不禁拍起了手,自言自语道:“啧啧啧,佩服佩服,还是小年轻会说话,不过之前也没觉得这小子有这两面的性格啊……难道是那地龙把吞下去的吐出来了?” 看完热闹,尧月便再次念起法诀,将唐之的魂魄顺着二人牵着的手送回到了她自己的体内。 而回到自己身体里的唐之还陷在此前秦昱的眼神之中,久久未能回过神来,躺在床榻上呆呆地看着顶上空无一物的帐子。 “醒了,醒了!”秦母连忙双手合十不停地念着“谢谢菩萨”。 尧月收起了拂尘有些嫌弃地看了看秦母道:“救你儿子的是我,不是菩萨。” “哎哟,你瞧我这激动的。对了,我让来福去给你取最爱喝的梅子酒了,颗颗入味,保证你喝了还想喝。” 一听有好酒,尧月就要往外走。 秦母拉住了尧月:“可他们俩好像还没回过神啊……是不是哪儿还……” 尧月在她耳边小声耳语道:“他们俩现在那叫‘恍神’,就跟寻常人一样,一会儿便好了。哎,我一会儿跟你说我方才看见的事,保证你这个当娘的都没见到过,这把我羡慕的哟……” 于是房里就只剩下了秦昱和唐之二人,秦昱睁开眼发现自己正牢牢地抓着唐之的手,而她也察觉到了从手部传来的动静,缓缓地转头看向躺在自己右侧的秦昱,发现他也正看着自己。 “下次别那么傻了。”秦昱温柔地看着唐之,轻声道,“要是你再也回不来了,我会自责一辈子的。” “……”唐之坐起身,单手捏住了他的脸颊,蹙着眉道,“你都记住的是些什么事啊?我被邪祟上身的事怎么就没记住?” 秦昱被她捏得微微撅起了嘴,非但没生气,反而还笑着将她一把拉进了自己的怀里,轻轻搂着她,在她耳边柔声道:“你的所有的事我都记得;你的一举一动,我都看在眼里;你被剜过的伤口,也疼在我心里……你的苦衷,我不会逼问,等有朝一日,你愿意告诉我了,我便静静地听你说,耐心地听你说完。” 唐之伏在他怀中,他胸膛传递给自己的那份安心让她舍不得离开,但她不能。 “你还记得你出什么事了吗?此前在刑部大牢见到你的时候你还好好的,为何会突然变成这样?”唐之起身坐在床沿看着秦昱问道。 秦昱迟疑了一下,无奈地摇了摇头:“自见你之后,再回去审讯之时便感到不适。只记得白正初把我送上马,之后的事我便记不清了,当我醒来我就发现已经回到府里,接着就听闻你倒下了。但无论我怎么做,你都没能醒来,还好前辈来了,这才得救……我才发现,嘴上说着会护你周全,到这种关头,却恨自己除了会查案,其他什么都做不了……” 唐之想起此前遇见白正初时心里那股不对劲,不由得抓紧了他的手:“无需自责,等有一日,我把一切都处理好了,会把一切都告诉你。” 刑部大牢里的人兴许知道些什么,哪怕只是一点点。 花朝节那日,秦父还在江南跑商,并未归家。于是,秦母便邀了本就想一道的尧月,只是原本尧月是想缠着唐之的,却被秦昱的一个眼神给劝开了,毕竟他想和唐之独处的心尧月那是看得一清二楚。 “福儿,我来。” 秦昱走到坐在铜镜前的唐之身旁,接过了福儿手中的青雀头黛,福儿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微微一笑退出门外,顺手便将门轻轻阖上,侯在院中。 “你想干什么?”唐之躲闪开去,“你个大男人该不会想替我画眉?” 秦昱单手将她按回到铜镜前:“‘夫君’给‘妻子’画眉天经地义,其实我早就想一试,奈何没有机会。” 唐之蹙着眉看着他,今天这又是吹的什么风? 秦昱微微俯下身伸出手指,轻轻将她眉心舒展开去:“即便你现在有一肚子的秘密,即便你几番想将我推开,但至少我们都是真心相待……在剩下这些日子里,让我不再是你的交易对象,而是像个夫君一样待你,可好?” “……”唐之看着他那期待的目光,心又软了,不以为然地转向铜镜,“随你,反正也没几日了,总得把戏做足了。” 也好,这样,自己就算离开了,也不觉得白来一趟。 下山时,唐之从未想过别的,只一心想着除魔卫道,没想到,“嫁”给秦昱之后,这日子会过得如此惊险而又刺激,酸甜苦辣咸,近乎都尝了个遍。 秦昱双眼含笑看着铜镜中嘴角微扬的唐之,细心地替她描起了眉。 院中,尧月与秦母有说有笑,却突然听见房内传来了争执声。 “我都说了不让你画,你倒是练一练再下手啊!”“我……我这不是没经验嘛,万事开头难,还有个头一回……”“你画成这样还不如让福儿别出去,至少还能拦着你一点,我这都成一字眉了,还怎么出去见人啊……让开让开,我自己来。” 院中的人都你看我我看你的,小声笑了起来。 秦昱不知所措地看着凑近铜镜小心翼翼地修整自己眉毛的唐之的样子,忍俊不禁,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 说到底,骨子里她还是个姑娘,也怕丑。而明明在与邪祟争斗之时,即便受了伤,衣衫褴褛,她也从来不在乎。 不管结局如何,也不枉与她夫妻一场。 第六十八章 花神庙神秘少年 总算是没让院中的人久等,唐之算是有样学样地画好了眉,挽着秦昱一道出了门。 当秦母和尧月见到这郎才女貌的一对,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甚是满意,这才出门准备前往踏青地——翠泽园。 街上虽然点缀着手艺人用纸扎的花,人却比平日里少了不少,不知山下习俗的唐之一问才知,花朝节是出游踏青赏花的日子,所以原本嬉闹的市井街头也都歇了业,也是难来的休憩。 秦府的马车徐徐驶向城外,载着秦母和福儿、蒙着面纱的尧月、秦昱和唐之向目的地翠泽园去了。 “去翠泽园之前,咱们先去花神庙,芷儿应该是头一回过这花朝节?” 正看着窗外出神的唐之并未听见秦母的搭话,直到秦昱暗暗地拽了拽唐之的衣角,示意她回话。 唐之见秦母正看着自己,似乎是在等什么答案,连忙小声问秦昱道:“你娘说了什么?” “问咱们还闹别扭吗?”秦昱在她耳边小声耳语道。 唐之以为是一早的事让秦母担心了,对着秦母忙摇头:“哦,我和阿昱挺好的,夫人不必挂怀,他对我挺好的,我哪会和他闹别扭,床头打架床尾和嘛,您说是?” “哈哈哈哈!!”尧月突然笑得前俯后仰,秦母看着秦昱无奈地摇了摇头,这时唐之还不知发生了什么,直到秦昱一脸坏笑被唐之发现,才知道他捉弄了自己。 “夫人您看他,总是这么欺负我,您说我该不该和他闹别扭?” 秦昱忙拦住了她:“你可别恶人先告状,你要只是摇摇头,就什么事都没了,谁让你一下子口无遮拦地全说了。不过,”他笑道,“我爱听这句‘床头打架床尾和’,还有那句‘他对我挺好的’,听得我心里真舒坦……” 唐之一把拉过了他的手肘,假作亲昵笑里藏刀地在他耳边威胁道:“那夫君就等着我‘床头打架’,‘床尾和不和’了……” 见状,尧月忙添油加醋地打趣道:“哎,秦夫人,你瞧这俩孩子,是不是特别般配?若是都只顾着相夫教子,没点小打小闹的,这府上可就死气沉沉了。” “尧姨!” “好好好,我不说了,但你俩这样,我是真羡慕。可惜了,在宁国这么些年,我也没遇上个如意郎君,要是这次花朝节能让我遇上个就好了。” 秦母搭腔道:“要不是我知晓你三十有几,你这模样要是走出去,也只能看做二十出头的姑娘家,与我这已经当了娘的人真是天差地别。” 秦昱趁着唐之走神之余轻轻托起了她的下巴,旁若无人地凑了过去,本想逗逗她,却不想唐之时刻警惕着他,头也不回地迅速单手捏住了他的脸颊,余光瞥向看着秦昱那被自己捏得微微撅起的嘴,忍不住笑了起来。 秦母见在长辈面前一向逞强好面子的秦昱,在唐之面前却任她如此胡闹、宠着她,虽有些觉得不成体统,脸上情不自禁地浮现出了欣慰的笑。 看着他们一路斗嘴嬉闹,不知不觉的,就到了花神庙。 “花朝月夜动春心,谁忍相思不相见。” 唐之被秦昱刚扶着下了马车,便听见有人在念诗,循声望去,是个正看着冒着新芽的树枝的少年,许是察觉到有人在看着自己,他侧过头看了过来,眉眼中带着笑意。 这个眼神,总觉得似曾相识。 忽然一个身影拦在了唐之面前,她这才回过神来。 秦昱牵起她的手拉着就朝花神庙走去,边走边说道:“你面前有个这么风流倜傥的夫君,居然还去看别的男子。” “跟两个男人争风吃醋,也只有你了。”唐之抽出了手,一把挽住了他的手肘,“大醋缸。” “你,”秦昱看着一脸古灵精怪的唐之,就是气不起来,“你要是再乱说话,小心我把你……” “把我怎么样?”唐之掰了掰手指头,“卖去当苦力?还是烟柳地?或者扔山里给山贼做压寨夫人?那些人哪动得了我。” “那我哪舍得,你可是我八抬大轿绕城一圈娶回来的,国主都给了贺礼,整个昌和城的人都知道你唐之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哪有拱手让人的道理。什么苦力、烟柳地还有压寨夫人的,配不上你身份,你就老老实实地做你的侍郎夫人。” 一听他把自己的名字挂在了嘴边,唐之连忙看了看附近,压低声音道:“你想害死我?” 秦昱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闭上了嘴。 “丫头!快来!”尧月有些兴奋地朝唐之招了招手,手上还拿着桃红色的纸笺,秦母则由福儿搀扶着在那些小摊上瞧这瞧那。 唐之松开了秦昱的手肘,提起裙袂朝着尧月小跑而去,秦昱刚要跟去,却察觉到有人在暗中盯着自己。 而就当他巡视了一圈无功而返将目光投向方才与尧月一同系花枝“赏红”的唐之时,人却没了踪影。 “前辈,我夫人呢?” 尧月系好纸笺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头也不回地说道:“她像是看到什么好玩的,说去去就来,就急匆匆地走了。” “她现在什么状况前辈不是比我更清楚吗?怎能让她独自离开?” “哎我……” 不等尧月解释,秦昱头也不回地四处开始找寻着唐之的下落,尧月看着他的背影嘟囔道:“急什么……她现在什么状况?老娘我帮她把内力都恢复得差不多了,她还会法术,会念诀,两个你都还不一定打得过她呢……” 一路穿过花神庙后的小路,不知走了几个岔路口,唐之跟着樵夫来到了林子深处。 不对,这么久了只有前面有些打斗痕迹,而且那些痕迹都非常凌乱,不像是过招,倒是像蛮干。 唐之停下了脚步,看着樵夫那步伐和肩膀,警觉地向后退了几步,撞到了一人的身上,转身还未看清那人的脸,就被捂住了口鼻。唐之奋力挣扎开去,摆好架势就要迎战,哪知还是敌不过那迷药,几招下来眼前便模糊了起来,浑身无力。 她咬着牙掐了自己一把,想要清醒些,却还是没能撑住,瘫倒在了地上。 “带走。” 秦昱一路打听,寻到了花神庙后的小路,顺着打斗的痕迹一路向上,也是到了一半察觉到了不对劲,她若是打起架来,不会留下如此毫无章法的痕迹。 以为是障眼法,正要往回走时,似乎有什么在阳光下闪着光亮,秦昱蹲下身去,摸了摸野草上的粉末。 “这是?!” 他忽的想起大婚那夜,唐之与叶青交手之后,留下的粉末也是此类,在光照之下便会闪着微弱的光亮,这东西很有可能是唐之留下的,于是便顺着线索边走边找着,这粉末不同于夜里月光下那样显眼,他又有些担心唐之,不由得急躁起来,却还是得逼自己冷静下来细心寻找。 第六十九章 验身 唐之很快便醒了过来,到底这普通的迷药的药效对她来说,不过就是打个瞌睡的功夫。 发现自己正被人牢牢抓着双手无法动弹,像是在一个废弃的茅草屋里,屋顶因为此前的大雪而被压塌了,空气中还弥漫着一些湿土和杂草夹杂着的味道。 “唐院主。” 耳边传来了女人的声音,她蹙着眉头循声看去,在适应了这里的昏暗后,看清那人的相貌,微微有些诧异。 “郡主?” 陆云胭从袖中取出了一张纸,一下一下摊开在了唐之面前:“看来说的是真的,你果真是唐之,那便好办了,听闻你和秦昱和离了?” 唐之看着那上面自己的签字画押心里一惊,这和离书不该是在秦昱手上么?怎么落到她手里了? 面对陆云胭,她丝毫不慌,微微一笑:“怎么?郡主对和离书这么感兴趣?像这样的我和我们家相公都是拿来练字的,而且这和离书……呵……郡主认得字该比我多?仔细念念?” 「凡为夫妇之因,前世三生结缘,始配今生之夫妇。若结缘不合,必是冤家,故来相对。既以二心不同,难归一意,快会及诸亲,各还本道。愿夫君相离之后,勿忘约定,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待续……」 “勿忘约定?待续前缘?!!” 陆云胭不禁捏紧了那和离书,“唰唰唰”地撕成了碎片扔到了唐之身上解气,指着她对一旁的人狠狠地说道:“给我扒了她的衣服!我倒要看看,这个男不男女不女的货色到底给秦昱灌了多少迷魂汤!” 没想到陆云胭不知从哪儿听来自己真实身份是唐之的事,想扒了自己的衣服来验真假。唐之本想再缓缓,等恢复一些体力后再“招呼”他们,看来由不得她了。 双手被两个壮年男子束缚住,唐之根本无法动弹,便催动体内的灵力,开始默念法诀,不一会儿,屋顶开始不停地往陆云胭的头上渗下雪水,她被冰冷的雪水淋得尖叫着四处乱窜,而身旁的丫鬟和跟班也都慌了神,犹豫不决是先来扒唐之衣服,还是先去顾陆云胭。 “唐!芷!”陆云胭指着她大喊道,“你居然敢对本郡主施妖术!” “郡主你都叫我的名字了,为何还会误认为我是兄长唐之?” “世上雌雄同体的人多了,你要不就是阉人要不就是妖!” 陆云胭被冻得有些语无伦次了起来,唐之哭笑不得。说着她就要冲上前来打唐之,突然,远处传来了秦昱呼唤着“唐芷”的声音。 唐之灵机一动,忙对陆云胭道:“郡主这么想知道我是男是女,那我便自己脱给你看,如何?” “你……你脱。” 陆云胭被唐之这话说得不由得有些发愣,连想都不想,让那两个男人松了手。 唐之突然一把抓住了陆云胭湿了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衣襟上擦了擦,随后借由她的手一下将衣襟扯了开去,露出了里面的心衣。 因为清楚国主并未对自己起疑,更不会派人来探查自己女子身份,又因尧月此前将自己的裹胸布给割坏了,一直没能换新的,就如寻常姑娘那般着了心衣。 陆云胭连忙对后面那俩看着唐之白皙的后背咽着口水的男人喊道:“看什么看!转过去!” 其实唐之本不想如此,只是刚好可以将计就计利用这一出,一石二鸟,让陆云胭死心。 “啊!!!” 唐之突然叫了起来,自己将肩膀上的衣襟又向下拉了拉。陆云胭被她这一叫给怔住了,这女人是疯了吗? “是唐之。” 秦昱听见唐之的惨叫声,循声加快脚步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赶去。 “郡主您怎么能这样?!就算你喜欢阿昱,也不该怀疑我是个男人啊!” 陆云胭看着眼前突然就泪如雨下的唐之都傻了,这女人怎么回事?她不知所措地看了看周围的人又看了看唐之,向后退了一步。 唐之连忙又往地上一坐,将发丝弄得乱了些,朝着门外撕心裂肺地喊着:“啊!放开我!为什么要撕我的衣服!这是秦夫人亲手给我做的!松手啊!!” “你疯了吗?你这个疯女人!” 陆云胭吓坏了,就要朝门口走,却被一路寻来的秦昱给撞了个正着,他看了看陆云胭,又看了看坐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衣衫凌乱的唐之。 “夫君……呜呜呜呜……”唐之指着陆云胭道,“郡主硬说我是男子之身,脱了我的衣服要验明正身,你要为我做主啊……” “你!你恶人先告状,明明是你……” 秦昱自然不听她解释,一把推开陆云胭,将自己的外衣脱下给唐之披上,将她裹得严严实实护在怀中。 “郡主,若你因我与夫人情投意合、琴瑟和鸣和气不过,要用这种荒唐的理由找她麻烦,别怪我不客气。” 秦昱敬她是个郡主,并不想与她正面交锋,得罪陆王爷也没好处,但任谁都听得出来,他语气中的怒气。 “阿昱,不是,不是我,”陆云胭有些急了,“是她自己脱的衣服,我还被她施妖术弄得浑身湿透了!不知道她怎么就突然发起疯来了……真的不是我……” “郡主!”秦昱压重了声音道,“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刑部侍郎,凡事要讲证据。整个屋里,除了我夫人之外,全是你的人!你要说是她陷害你,故意将自己的清白当儿戏,脱了衣服给你看,还有男人在场,换作是你,你会如此吗?” 唐之将脸埋入秦昱的胸膛抽泣着,嘴角却止不住地上扬,要说清白,托了陆云胭的福还真没丢,毕竟那时她让那俩男人转过了身去。 一来,能让陆云胭死了这份心,二来,也能经她的口把“秦府少夫人是个男子”的流言给破了。 不过,让她意外的,却是陆云胭竟然当着自己的面把和离书给撕了。和离书本应在秦昱手中,是怎么到的她手里的? “夫人,我们走。” 秦昱护着唐之走出了门外,路过陆云胭时,唐之见到她又气又委屈还说不出话的样子,心里竟有些可怜她,不过她若是沉得住气,也不会让自己得逞。 “我……”陆云胭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气得直跺脚。 带着唐之来到一处有些隐蔽的树丛之中,秦昱轻轻替她擦了擦眼泪和沾了灰的地方,一脸心疼地看着她:“伤到哪儿了没有?” 哪知唐之随意抹了抹脸上的泪痕,转过身去整了整衣服,轻描淡写道:“陆云胭说的对,那都是装的,就凭这几个寻常人还能伤到我?就是把夫人给我做的衣服给弄脏了,万一被看见了还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装的?”秦昱一脸震惊地看着她,“可你刚才叫得那么惨烈,哭得梨花带雨的,还跟我哭诉……这……这都是装的?” 唐之系好衣带,回过头朝他狡黠一笑:“找我茬的事倒是真的,有人骗我说有人和秦大人打起来了,我担心又是秦秋,就跟着一个樵夫去找你,当我发现樵夫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被迷晕带走了。” “秦秋?你怎么知道秦秋的事?” 糟了。 她顿了顿,支吾道:“你娘说……家丑不可外扬,但还是告诉我了,你有个弟弟叫秦秋,从小被送去了元明山,就这样。然后,你知道吗?不知陆云胭是从哪儿听来我是男子身份,就是为了验身才把我抓去的。” 本想将话题扯开去,没想到秦昱还是抓住秦秋的事不放。 “你告诉我,你担心‘又’是秦秋,难道叶青与秦秋有关?” 唐之面对步步逼近自己的秦昱,有些心虚地笑了笑。 第七十章 成何体统! 本想一直瞒着秦昱,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却还是不经意说漏了嘴。 “其实那夜,我偷听了你们在祠堂的谈话,之后……” 没了办法,唐之只好把此前自己看到的一些告诉了秦昱,看着他眉头紧蹙的样子,唐之连忙握住了他的手:“你先少安毋躁。” “我怎么能少安毋躁?他还让人来害你,就为了阻止你将我体内的‘大魔王’驱除,原来它一直在我体内养精蓄锐,等有朝一日东山再起。”秦昱轻轻替唐之整理了下凌乱的发丝,看着唐之的眼里都是不舍,“也许留在我身边,真的会危险重重,我不怕自己会变成什么样,但只盼整个宁国不要因此而陷入水深火热……还有……盼你安好。” “我有什么好怕的?”唐之撩了撩自己的头发,不以为然,“我都不怕你怕什么?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变成它,我也不会让宁国陷入水深火热,更不会牺牲我自己的命去换。” “嗯,我信你……还有一事,”秦昱收回了手,“虽说我们已经……和离,但我心底……” “说起和离书!”唐之闻之脸色一变,“我们的和离书呢?” “你是说那张包着蛊虫尸体的……和离书么?”秦昱细细回想道,“当时,你独自朝石林跑去,白正初说若你被人拐了去做压寨夫人,我后悔都来不及,于是我便将那些都交给了他,那和离书自然也在他手上。” “呵。”唐之冷笑一声:“白正初……又是他。” “怎么了?” “我们的和离书被那小郡主给撕了个粉碎,当着我的面撕的,我看得清清楚楚,那是我和你的笔迹和指印,错不了。” 秦昱眼前一亮:“真的?” “当然是真的,”唐之双手环胸来回踱了几步蹙着眉道,“白正初手上的和离书怎么会到陆云胭手里?想拆穿我是唐之的人,是利用了陆云胭看你与我太亲密而心生嫉妒,想要来以此要挟你,或是,毁了赤封院。” “我与你太亲密而心生嫉妒……” 唐之见他总是抓着这些字眼不放,长叹一口气:“本来想着和离书撕了便撕了,但看你现在这副样子,我决定重新再拟一份,记得签字画押。” 说完唐之将秦昱的衣服往他手中一塞,看了看花神庙的方向,自顾自的走了。 “这辈子我只签一次,你休想再让我签第二次。” 秦昱冲着她的背影喊道,脸上却挂着笑容,而背对他大步向前的唐之脚步轻盈,也不自觉扬起了嘴角。 “夫人,少爷少夫人回来了!”福儿指着他们来时的方向,朝着马车的车窗说道。 唐之见秦母撩起了窗帘朝自己的方向看来,连忙挽住了秦昱的手肘压低声音道:“可别露馅了,就说我去花神庙后面转悠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 秦昱却并未回应,只是一脸坏笑地看着一旁心虚不已的唐之,而她却面带笑意看着秦母,并未察觉。 “哟,怎么脏成这样了?”秦母连忙将刚上马车的唐之拉到了身旁坐下,心疼地看着她,也不知是心疼人还是衣服。 “夫人正在花神庙后看那些草木出神时,我突然开口吓得她摔了一跤。”秦昱抢在唐之之前答道。 又把错揽到了自己身上,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唐之只好陪笑,擦了擦自己身上的泥土,多说无益。 “罢了罢了,到翠泽园找云夫人借一件换上。” 一路上,尧月和秦母谈笑风生,秦昱却一边看着窗外,一边时不时地偷笑,而唐之竟看着他微笑的侧脸出了神。 他笑起来可真好看,像是冬日里的暖阳,好似能让自己暂时将所有糟心的事都抛至脑后。 尧月见状轻轻拍了拍秦母的手,指了指她身旁正看着秦昱不自觉微笑的唐之,小声道:“真是羡煞旁人啊。” 秦母看着唐之一脸欣慰,但心中仍带着些歉疚,即便已经告诉了她是因为冲喜才娶的她,她却并未有过怨言。 尽管偶尔会有争吵或是闹些小别扭,甚至还有小别离,却还能和自己儿子相濡以沫、同甘共苦,只庆幸当初自己没看错。 见身旁的谈话声渐小,唐之才发现尧月和秦母正不知小声嘀咕着什么,边说还边偷笑着。要背着自己和秦昱交谈,必定是与自己有关,她轻轻叹了口气撩开帘子出去,在马夫身旁坐下,想静静也想喘口气。 秦昱见状也起身跟了出去,于是,他们一左一右夹着马夫就这么坐着,但马夫却有些如坐针毡。 结果没一会儿,马夫被秦昱“赶”去了另一辆马车,马夫走了之后,唐之一撩裙袂,脚架在了杠上,双手托着头靠在身后的车厢框上闭目养神,自在逍遥。 “夫人。”秦昱无奈地把她的脚给放了下去,“像个女子。” 唐之睁眼看着他欲言又止,整了整裙袂嘀咕道:“我们已经一别两宽了,谁还是你夫人……现在是你大哥。” “和离书呢?” “在写呢。” “你……” 唐之连忙变脸,一脸得意:“怎么样?快,现在你只能叫大哥。” 秦昱向她招了招手,让她附耳过来,唐之无动于衷,于是秦昱便指了指身后,示意会被秦母听见,没了办法,唐之便只好俯身过去。 哪知秦昱突然将她一把搂了过来,一脸得逞的模样,唐之抬手就要打他,却被他接住了拳:“夫人你这是做什么?” “整我?不让你吃点苦头你会忘了我姓唐。” 秦母正和尧月聊得开心,突然就见二人从帘外双双摔进了厢内,谈话声戛然而止,只见唐之一手按着秦昱的手臂,一手捏着他的脸颊,看着他微微撅起的嘴一脸得意。 “输了?” 秦昱嘴角一扬:“你说呢?” 话音刚落,他抬脚一勾缰绳,正小跑着的马儿一声嘶吼突然停了下来,唐之一个不稳“五体投地”,双手撑在秦昱的耳边,秦昱见机连忙扶着她的腰,将她翻过身来置于自己身下,另一只手却还是一如往常护在了她的脑后。 “哎哟……”秦母揉了揉因为突然马车突然停下而磕到的手肘,训斥道,“你俩这是要造反呐!” 正沉浸在此前的争执中的二人这才回过神来,唐之连忙拍拍他的肩向他眼神示意让开,但秦昱尝试起身时,发现自己的脚却意外被缰绳给缠住动弹不得。 “脚被缰绳缠住了。”秦昱小声道。 于是二人一边顶着秦母可能再发怒的风险,一边四脚并用试着解开缰绳。 “阿昱!你这大庭广众之下,成何体统……”秦母催促道,“快起来。” 尽管有些不堪入目,唐之却还是一脸得逞的笑了,小声道:“还是我赢了。” 尧月则一脸看热闹似的地看着这对小鸳鸯,不禁暗暗感叹,要是月卿和唐延也能看见就好了。 福儿带着家仆闻声赶来,见状连忙替秦昱解开缠在他脚上的缰绳,唐之这才能从他身下离开。 二人间是争出胜负了,却没逃过秦母的责罚。 秦昱和唐之闭嘴思过,直到到了翠泽园,本该让云夫人给唐之找身干净衣服的秦母改了主意,命二人先将所有人的午膳给做好端上桌将功赎罪,而且不得有任何人去帮他们。 “唉……真是命运多舛……”唐之站在翠泽园的后厨,看着那摆的整整齐齐的食材和干干净净的灶台,不禁嘀咕了起来。? 第七十一章 兄弟和夫妻都可以一同沐浴 “这么多人吃,这哪忙得过来……”唐之说归说,身体还是不自觉地动了起来,随手挑了个看着挺漂亮的萝卜削皮切块。 而分工合作的秦昱则去溪边挑水去,翠泽园曲径通幽,土地肥沃,不仅花长得很好,也是种菜的好地方。 此地的主人是云夫人,名幽梦,年过花甲,风韵犹存,独居此处,听闻无儿无女,只养了五只凶兽守园,身旁只有一贴身侍从,秦母与云夫人为故交,亲如姐妹,凶兽对她的气息早已熟悉,便不会袭击于她。 进翠泽园前,秦母交给他们一人一片云夫人赠的有着特殊气息的叶子,以便在翠泽园内通行安全。 打完水的秦昱朝翠泽园方向望了望,炊烟已慢慢升起,想必唐之已经开始下厨了。 秦昱回到了翠泽园,却见到了站在灶台前泪流满面的唐之,忙放下水桶走上前去。 “怎么哭了?” 唐之委屈巴巴地看着秦昱,眼含热泪,伸出手,就要抚上他的脸,而就当手即将触碰到他的脸那一瞬间,被秦昱一把抓住了手。 “怎么了?”唐之楚楚可怜地看着他,还吸了吸鼻涕。 秦昱一脸看穿了她的样子,面带笑意:“夫人,你真是越来越调皮了,”他余光看了看砧板上的葱头,“你这是准备事事都跟我较真啊?” “没意思。” 见被他发现了,唐之心有不甘,抽回了手,刚要抬手擦擦自己的眼泪,被秦昱拦了下来。 他抽出自己的帕子替她轻轻擦着,一边还责备道:“只比我小两岁,竟如此孩子脾气,你还嫌不够辣眼睛啊?” 唐之乖乖地站在原地,看着他认真地擦着自己的脸,一声不吭。 但没过一会儿,正准备去赏花的秦母、云夫人和尧月就听见了后厨传来的尖叫声。 “你敢对我动手动脚的!” 被炭灰弄花了脸的唐之抄起手边的大白菜就丢向秦昱,他伸手一接得意一笑,手起刀落,那刀工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谁让你手痒又想捉弄我,想吃清蒸还是油炒啊?” 唐之愣了愣:“清蒸……不对,你……你……” 秦昱上前牵过唐之的手欲息事宁人:“好了好了,我跟你赔个不是,夫人~别气了,你要吃什么我都给你做,满汉全席?” 她抽出手:“少来,这儿最多也就只能做个萝卜上朝,除非你让我也画上两道。” “这样你就会消气?” 唐之一挑眉:“兴许?” 等秦母一行人来到后厨时,见二人菜是做了不少,也做得挺像回事,只是一看这俩“主厨”,活脱脱的两只花猫。 “秋雨,快带秦公子和少夫人去洗洗,给少夫人准备的那身衣服在我房里,勿忘去取。”云夫人不等秦母开口,就命贴身侍从秋雨将二人引去了别院。 “是,夫人。”秋雨来到秦昱和唐之面前,“秦公子、少夫人,请跟我来。” 怕被秦母责骂的二人连忙溜之大吉,尧月看着一桌菜甚是满意,凑近秦母笑道:“我说什么来着?这日子多有趣啊,你从前见过这样的儿子吗?那小子从前来我那儿都是阴沉着脸的,不苟言笑,更别提跟他说笑了,可无趣了。” “这……好歹也是个刑部侍郎,如此不成体统,芷儿也是,刚来府上的时候也挺懂事挺安分的,现在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像个男孩子一样。”秦母语气中带着些无奈,“也不知是好还是坏……” 趁着云夫人将饭菜回锅保温之时,尧月问秦母道:“你之前说,蓬莱圣女告诉你,要找个庚午年丁亥月壬午日的姑娘冲喜,可有此事?” 秦母迟疑着点了点头:“……是。” 尧月长叹了口气:“那你若是想救你儿子,不论如何都得留下她。” “这我未曾想过赶她走,虽说有些小脾气,但姑娘是个好姑娘,对阿昱来说是个良配,只是……圣姑你何出此言?” “时机未到,我到时候告诉你啊。”尧月笑笑,“走,先去看看花,顺便等他们洗完回来一起吃饭。” 而另一边,秋雨安排好秦昱、唐之二人沐浴换洗后,便暂离了。 唐之看着秋雨走远的背影,对秦昱小声道:“这姑娘也是个‘活死人’。” “也是?” “你忘了,叶青就是‘活死人’……”她垂下眼帘,一脸无奈道,“我也是。” “你不是。” 唐之转过头一脸诧异地看向秦昱,秦昱正面带笑意看着自己。 “你是活生生的人,”他握住了唐之的手,将手放在她的心口,“死人的心口是一片平静,它却在跳。况且,你现在已经能感觉得到冷热,感觉得到酸甜苦辣咸了,而且你还知道疼,怎么能说是‘活死人’呢?” “你变了,变得话多了,”唐之抽回了手,看着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这种时候,你只要问一句‘为何她也是活死人?’或者‘云夫人到底是何人?’就可以了,我当然知道我和从前不一样了,但也改变不了我是‘活死人’的事实。” 秦昱迟疑片刻,收起了笑容,一言不发转身进了屋。 “嗯?”唐之愣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自言自语道,“怎么了这是?” 见他进了屋,唐之便朝着另一间走去,哪知刚迈出一步,就突然被拉了回来,唐之踉跄着退了两步扶着门框这才站定。 “又怎么了?” 秦昱指了指屋内,唐之犹豫着探头进去瞧了瞧,发现了女人的衣服,原来是他走错了屋,于是唐之便走了进去,进去前还回头看了眼秦昱一脸疑惑,怎么就突然变脸了?生气了? “哎等等,你跟进来干嘛?” 唐之连忙拦住了要一起进门的秦昱。 “自然是一同沐浴。” “啊?”唐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不论是‘夫妻’或是‘兄弟’,一同沐浴都不是什么稀罕事,怎么,你在害臊?” 面对秦昱突如其来的激将法,唐之点了点头,将计就计,一把将他拉了进来,抬手一挥,“砰”的一声,门应声阖上,连门栓都识相地落下。 “那便恭敬不如从命。”唐之说着边走向里屋的浴桶,边脱下了外衣往屏风上一挂,转头对秦昱道,“不是要一同沐浴么?难道还要我替你脱?” 秦昱那看似平静的表面下,却有些忐忑了起来,看?还是不看?虽然已经知道她是姑娘,但这样盯着看也有些失了分寸。 正当秦昱不知所措的时候,唐之已大步走到了他的面前,嘴角一扬。 “夫君?” 秋雨想看看是否有需要自己帮忙之处便又返回了别院,却见秦昱衣衫不整地踉跄着从本该是唐之沐浴的屋里仓皇逃了出来。 “跟我斗。” 唐之得意地朝秦昱的背影做了个鬼脸,关门时,不经意瞥见了正看向自己方向的秋雨,她对着自己远远地行了个礼后,便转身离开了。 云夫人到底是什么人?怎么身边也会有“活死人”? 第七十二章 夫妻之间这叫耍流氓? “她居然如此胆大,居然……” 秦昱来到自己房中,想到方才被唐之扒衣服的那一幕,不禁红了脸捂紧了自己的衣襟。 唐之则迅速沐浴完后,在屋内查看了起来,但看起来并无异常之处。 云夫人到底什么来历?秋雨也是“活死人”,那便与叶青有相似之处,她定知道些什么。 唐之独自匆匆前往用膳处,想去探探这个云夫人,却被秋雨半路拦下,并对自己行了个礼。 “秋雨姑娘这是?” “唐姑娘,请跟我来。” 唐之诧异地微微张了张嘴,她是如何知晓自己的姓氏?来翠泽园时从未有人提起过,一直以秦少夫人称呼,难道云夫人已经知道此事了? 另一边,秦昱见本该沐浴完出来的唐之已不在房中,以为她是先走一步去用午膳了,估计是被自己欺负怕了先跑了。 唐之随秋雨来到此前秦昱打水的湖边,云夫人正面对湖面静候着她的到来。 “夫人,唐姑娘来了。” 云夫人缓缓转过身来,对唐之招了招手,示意近前。 “不知云夫人找我何事?”唐之手不自觉地放在了腰间布袋上,缓步靠近道。 “难道不是唐姑娘对秋雨的事很在意?” 竟一眼被看穿了,她果然不是什么普通人,从养的五只凶兽便能看出。 “既如此,我也不再遮掩,”唐之看向一旁的秋雨,“敢问云夫人,秋雨是否已经死了?” “不错,秋雨的确已经死了。” “那云夫人是如何让她‘活’过来的?” 云夫人浅浅一笑:“那姑娘你又是怎么‘活’过来的?” 现下还不能分辨这个云夫人是敌是友,自然不能将实情告知,唐之从云夫人身上感觉不到邪气,但也并非尧月那般熟悉的灵力。 秦昱得知唐之并未前往用膳处,便在翠泽园里到处闲逛,想看看能不能遇见她,一阵兜兜转转,最终在湖边找见了她,而唐之像是在和云夫人交谈着什么,神情严肃,秦昱不便接近,便只是在远处等待。 听了云夫人的话,唐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对云夫人抱拳行礼:“多谢云夫人不吝赐教,晚辈定会查清楚这后面的因果,但还请云夫人将秋雨借我一用,夫人放心,待事情完结,定会完璧归赵。” “我可不能白借,若你能将你最宝贵的东西抵给我,我便考虑借给你。秋雨见人杀人见佛杀佛,以一敌百不在话下。”云夫人抬起了她高傲的下巴,“你又有什么能交换的?” 秦昱见唐之蹙着眉不知说了什么,让云夫人笑得前俯后仰。 “你这决定,恐怕秦夫人并不会答应。” “无须秦夫人答应,只请云夫人配合即可。” 云夫人觉得许久没有什么让她提得起劲的事了,便试着答应了。接着,云夫人与秋雨先行离开了,唐之向她微微行了个礼,目送她离开。 待她们远去后,唐之站在湖边静静地看着湖面,想着方才云夫人对自己说的话出神。 云夫人曾是国主身边的杀手,平日以花房的嬷嬷隐藏身份,待国主有需要处理之人后,她才会行动,而秋雨,是她归隐的契机。 本是被送进宫当妃子的秋雨,在侍寝夜突然暴毙,国主视为不吉利,就让云夫人去处理,于是云夫人便将尸体裹好放入盛土的木箱中带出宫去,却在宫外意外遇到秋雨“诈尸”。这才发现,她是刚死没多久便被人送进宫的,是为了刺杀国主的“傀儡”,也就是唐之所说的“活死人”。 但此类以蛊虫控制的“傀儡”若是饲主不在身边,极易“暴毙”。云夫人与其交手之后发现她下手颇狠,招招致命,想着若是她能为己用,会是个好苗子。于是将其制服之后,便养在了现在的翠泽园,以凶兽守着,但云夫人终归不会蛊术,只好暗中查找饲主的下落,几番寻找,却只查到有人在养蛊这一线索,几番威胁之后,养蛊之人才将如何操纵死人以用来招摇撞骗之法告诉了她。 云夫人自然不是为了招摇撞骗,也将信将疑地照着养蛊之人所说的法子,将秋雨的尸体泡入药桶之中,几番尝试之后,却误打误撞找到了持之以恒的法子,便是让体内的蛊虫靠吸收翠泽园内所种草药的药性存活,无需不断续蛊亦能生存,而秋雨也因此不能离开翠泽园太久。 现下得知有一条线索可以找到养蛊之人,而养蛊之人若是能被云夫人以武力威胁,说明也没什么能耐。但那么多年之后才发生以蛊虫为凶器的屠村案,定不会这么简单,如果那些人背后还有真正操纵之人,那屠村案只会是个开始。 叶青曾对自己说过,杀人者不是她,阿藤也说过她身上并未携带凶器,她若是凶手,也不会用这种拐弯抹角的方法来对付自己,若秦秋是她背后操控之人,那屠村也不太可能是他安排的。 这事本不想管,却因为秦昱而又不得不管,而且要是再出现用蛊虫控制人来“闹鬼”,赤封院便会麻烦不断,没想到,驱魔还得把某些人的“心魔”给去了。 正当她有些心烦意乱时,突然,一只手搭上了唐之的肩,她一个转身单手抓住那人的手臂,另一只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秦昱?”她连忙松开了手,“你走路怎么不出声啊?” 秦昱佯装被她掐得喘不过气来,就要晕倒,还以为他之前是生气了,没想到才没这么一会儿就来逗自己了,本想静静地看着他演戏的唐之,看他这副努力逗自己玩的样子,便配合起了他,上前一把揽住了他的腰。 “哎呀,夫君你没事?要不我替你脱了衣服让你去河里清醒一下?”唐之说着佯装抬手去扯他衣襟,吓得他就要跑,却不知唐之哪儿来的力气,将他的腰紧紧地抱住。 秦昱连忙护住了自己的衣襟:“女流氓,你快放开我,不然我抓你去刑部大牢了。” “我一没杀人二没放火,不归刑部管,况且,”唐之一挑眉,“我可是‘秦夫人’,夫妻之间这能叫耍流氓吗?” 话音刚落,秦昱反将她抱在了怀里:“那夫人让我亲一下?” “你别得寸进尺啊,”唐之抬手捏住了他的下巴,“不然我就跟世人说,刑部侍郎有断袖之癖,所以到现在都还没怀上孩子。” “你若是真敢这么说,我倒也想试一试看能不能生个孩子,”秦昱趁唐之松手之时一下将她拦腰抱起,一脸坏笑,“看看是我有断袖之癖,还是夫人不让我碰。” “你放我下来,听见没有?”唐之挣扎着,却被秦昱紧紧抱在怀中,动弹不得。 “不放。”秦昱边说边朝着别院走去。 唐之眼看离别院越来越近,连忙开始故技重施——求饶:“大人大人,我错了我不说,我发誓。” “我不信,你可翻脸好几回了,再信你我就辞官。” 唐之突然朝着他身后看去,脸色一变:“夫人?” 本以为秦昱会心虚放手,没想到不起效。 “你要是再……”秦昱转过头刚要说道唐之几句,嘴唇却不小心碰上了她的鼻尖。 第七十三章 你吃多了?有点重 “啊!” 秦昱一时恍了神,手一松,唐之一屁股摔在了地上,这突如其来的一摔,唐之觉得自己屁股都快开了花,还好巧不巧地撞到了腰。 “你没事?”秦昱忙将她扶起,“我不是有意的……谁让你不听话总是调皮。” “啊……我的腰……”唐之轻轻推了推他的手,“别别别,别碰我,疼……让我先缓缓。” 这可真不是装的,那一下是真疼。 “我……” 看到秦昱那表情,唐之就知他又要自责,连忙摆了摆手:“你记得你欠我的,下次还给我就好。” 结果,就出现了秦昱单独将唐之的饭菜端进了房里,一口口喂给唐之吃的场面。 “哟,真是腻死我了。”尧月边吃边对着端着盘子又来打菜回屋的秦昱自言自语道。 云夫人则笑而不语,秦母还尝了尝尧月吃的那盘菜:“不腻啊……” 秦昱听在耳里,却有些不太好意思回话,便赶紧端着菜又回到了屋里,又见到了唐之正靠在床杆上心事重重的样子。 “想什么呢?” 唐之看着秦昱走到自己床前:“……想睡了,这趟踏青之行,有些累了。” “那还吃么?” “不吃了。”她双手撑着身子就要躺下,看着有些艰难,秦昱见状连忙将菜放下,扶着她慢慢躺下,并替她盖好了被子。 要说良配,秦昱真是个良配,为何总这样对自己,让自己忍不住动摇…… 唐之生怕他又跟自己搭话,便心一横闭上了双眼。秦昱微笑着摇了摇头,替她塞好了被角生怕她着了凉。 许是床铺舒服,她一觉睡到晚膳时,才知道云夫人如她所言那般,将秦母留下了。 “感觉怎么样?还很疼吗?” 床边传来了秦昱的声音,把唐之吓得一个激灵。 “你……一直在这儿?” 唐之心想,要是一直被他看着,可就不妙了。 “嗯,还帮你上了药,摔得是有些严重,云夫人说可以让你休养好了再回去。” “什么?!”唐之掀开了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只剩中衣,“你帮我上了药?!你脱我衣服?!” 这下是真被人看光了,完了,死活瞒不住了。 唐之看着秦昱耐人寻味的微笑,顾不上腰疼,突然抽出枕下的驱魔锥抵住了他的喉咙:“你要是敢说出去,我现在就杀了你。” 哪知秦昱竟自己又逼近了驱魔锥的锥尖,唐之连忙往回收了收。 “反正如果没有你,我也活不了多久了,杀了。” 突然,福儿从门口轻轻叩门走了进来,唐之见状连忙收起了驱魔锥进被窝。 “少夫人醒了?我来给你换药了。”福儿端着药箱走了过来,“少爷,你……要回避吗?” 秦昱点了点头,走之前朝唐之眨了眨眼,那抹耐人寻味的微笑还挂在脸上。 唐之这才反应过来,他并未亲自替自己上药,就是为了逗自己玩,也是为了让自己乖乖就范。 “你家少爷真的太讨厌了,从前的他可不是这样的。”唐之对福儿抱怨道。 福儿看了看门口的方向,见秦昱已经出去将门带上了,凑近唐之小声道:“不瞒你说,少爷比以前可讨厌多了。” “对?” 福儿连连点头:“从前从来不跟我们这些下人抢活干的,现在把好多活都揽下了,让我们都不知道干些什么好。要是再这样下去,恐怕咱们秦府的家仆都要被遣散了,这可如何是好啊,少夫人,你可得劝着点啊。” 唐之听完福儿的话干笑了两声:“……嗯……是挺讨厌的……” 福儿和自己想的果然不是一件事,不过,她对自己唐芷这个身份倒是深信不疑,毕竟她并不知道自己是唐之。 “只是可惜了,少夫人这一摔都不便行走,听说夜里的那些花比白日里还好看呢,白日里我瞧了那些花中,报春花甚是可爱……” 一边听着福儿说着闲话给自己上药,唐之一边趴在床上等着时机到来。 秦昱亲自给唐之喂完晚膳后,便问她是否要去赏花,毕竟万里无云,在月光下,那花与白日里比别有一番风味。 “也好。”唐之刚想自己下床,就被秦昱披上披风抱了起来,“我自己能走。” “你是伤员,哪能让你自己走。” “你快放我下来,我可不想被你再摔一次。” “不行,你要是乱动我还真可能失手抱不住你了,最近吃了多少?怎么有些重了?”秦昱笑着调侃道。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好了好了,你多重我都喜欢,别动了啊……” 唐之只好乖乖地任他抱着去了门外,顺势将手轻轻地搭在了他的腰封上。 云夫人远远地看着往茶花林去的二人,对秋雨道:“见机行事,务必把人活着带回来。” “是。” “此去我不便跟去,你要多加小心,”云夫人抚过秋雨的脸,额头贴上了她的额头,“活着回来。” “是。” 夜深了,两个人影在茶花林会合,一道离开了翠泽园。 按照云夫人给的线索,唐之和秋雨来到了花神庙附近的一间石砌房前。 “两短三长一短三长。”秋雨道。 唐之点了点头,在那唯一一扇像是门的门上叩响了暗号,但等了许久,都未等到回应。 “暗号对吗?”唐之向秋雨再次确认暗号,秋雨点了点头。 “若是错了,会有机关触发。” 唐之召出死火在附近查看了起来,除了她们二人的脚印之外,其他的脚印都有些模糊了,像是许久之前留下的。 “会不会这儿已经被发现了,他们转移去了其他地方?”唐之指着几双有些慌乱的脚印,是背对着石砌房的。 秋雨却只是静静地站着,并未回话,唐之本以为她是因为对自己毫不关心,后来才知,她的确与自己不同,与叶青也有些不同,她更像是“行尸走肉”,只听命令,毫无思考的“活死人”,但叶青却能像个活人一样与自己争论。 “走。” 唐之见那扇门迟迟不开,便带着秋雨一道顺着慌乱的脚印一路寻去。不知走了多久,唐之突然停下了脚步,脚印已经很难分辨了,就在此时,她闻到空气中传来一丝熟悉的味道。 是胭脂!是镜花堂独特的味道,花香夹杂着木香。 但秋雨闻不见,只能靠自己一人去找,于是唐之便凭着自己的嗅觉,在夜里一路寻去,等找到之时,眼前的一幕让唐之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第七十四章 唐之刎颈而死 唐之与秋雨穿过层层树林,借着月光看去,不远处的树上挂着一个个黑色的似蛹状的东西,唐之慢慢靠近,想要看得更清楚些。 忽然闪过一个黑影,秋雨见状连忙将唐之护在了身后。 “来者何人?”不知从何处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唐之将手伸进了布袋之中,对着四周的空气道:“来买些蛊虫拿去骗人。” “这儿没有你要的东西,快滚!” “那前面那树上挂的又是何物?”说着唐之便召出一团死火,丢向那蛹状物,那黑影突然出现,一下挡下了火球并弹射了回来。 秋雨挡在唐之面前,抬手将那火球劈成了两半,火光照亮了她的脸。 那黑影冷笑一声:“这不是我那可爱的‘女儿’么?难怪我到处找不到你的尸体,原来在这儿。”他向秋雨伸出了手,“来,乖女儿,到父亲这儿来。” 唐之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秋雨的背影,心想,难道这就是当年利用她进宫行刺的人?不过听声音不像是秦秋,似乎更年长一些。 “哼,”见秋雨一动不动,男子冷哼一声,“我都忘了,你根本没有脑子。” 正当男子一步步朝着她们靠近试图将秋雨带走时,唐之拔出了当时新婚之夜在井底得到的那把剑,挡在秋雨前面指向那男子:“你想干什么?” “你又是哪里来的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居然戴着面具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莫不是你对我这漂亮尸体有兴趣?” “哼,我对漂亮尸体没兴趣,对你倒是挺有兴趣的。”唐之嘴角一扬,“不知你是否记得元明山下的一村子男女老少。” 男子停下了脚步:“哦?你是来替他们报仇的?不过你有何证据证明,那村子里的人都是我杀的?” “复仇?那我倒是没那么好心,此次前来只为求个蛊罢了,你开个价?” “求蛊?用剑求?”男子用手指将剑刃别了开去,“说来听听,你有什么宝贝能换我的蛊?” “听你言下之意,你不要银子,那不如让我听听你想要什么。” “我要你身后的那具尸体。” 唐之再次抬起剑:“除了她。” “那便滚。” 不行,无论如何要先拿到证据,唐之便叫住了他,有些犹豫道:“等等……我跟你交换。” 随后走到秋雨身后,拍了拍秋雨的背,秋雨便朝着那男子走去,男子从袖中取出了一片叶子放在嘴边,不知怎么的,不仅是秋雨看着有些奇怪,树上挂着的蛹状的东西也纷纷落了下来,唐之这才发现,那都是用蛊虫包着的尸体,将尸体一层又一层地裹着,这些尸体都像是“诈尸”了一般,拖着沉重的步子,踉跄着朝着自己冲来。 她连忙冲上前去,想将秋雨拉回来,秋雨却像是在地上生了根似的,一动不动。 “秋雨姑娘?” 男子冷笑了两声:“你还想带走她?还是先想想怎么保命。” 唐之早料到他会反悔,但万万没想到的是,那树上挂着的竟然都是由蛊虫包裹着的尸体。 “乖女儿,杀了她。”男子在秋雨耳边轻声道,秋雨缓缓转过身来,面若冰霜,唐之咽了咽口水,小退了两步。 自知就算现在叫秋雨,也不会有任何反应,唐之握着手中从秦昱身上偷来的叶子,他现在无法离开翠泽园,只能自己一人硬着头皮上了。 秋雨从身后抽出了双刀,漂亮地在空中画了个圈,银光闪过,秋雨如箭似的冲向了她,唐之挥舞着手中的剑接着一招又一招,不仅如此,那些从树上掉下来的尸体也都朝着她们围了过来。 那些蛊虫若是钻到自己身上,就很可能会变成那些尸体一样的下场,但秋雨的确太强,她现在终于明白云夫人说的那句“见人杀人见佛杀佛”的意思了。 她的双刀每一刀下手都异常的狠,唐之接招的手都快被从剑刃上传来的震动震麻了,好在这剑够硬,不然早就剑断人亡了。 “呃!” 唐之重重地被踢到了树干上,摔落在地。 “嘶……”她捂着还没完全恢复的腰伤,用剑撑着身子站了起来。 秋雨缓步走到唐之面前,未等唐之完全起身,刀光一闪,唐之扶着剑跪在了她的面前,垂下了头。 那些尸体因为察觉不到活人的气息后,纷纷停在了原地,不再往前。 “很好,”男子拍着手走上前去,“果然是我最得力的‘女儿’,那么这个……”他托起了唐之的下巴,左看右看,“这小子的身手倒也不错,是个好苗子,要是炼一炼,绝对是个上乘的好手,仅次于你……” 秋雨的刀刃上那唐之的血,一滴一滴地顺着刀尖滴落在地上。 而就当男子伸手要将唐之的面具掀开之时,银光闪过,伴随着一抹殷红,那手随着那抹殷红离开了身体,落在了地上。 “啊啊啊啊!!!!”男子捂着断臂惨叫了起来,看着自始至终面上不带一丝表情的秋雨,“你,你敢背叛我!” 男子恼羞成怒将那控制尸体的叶子又放到了嘴边,秋雨试图将另一只手砍下,却晚了一步,那被蛊虫裹着的尸体又动了起来。 秋雨见状连忙招架,而男子趁机就要逃走,还没等逃出几步,就被秋雨挑起的唐之手中的剑穿过了身子,牢牢地钉在了另一棵树上。 兴许是因为秋雨体内的蛊虫已与那些操纵蛊虫的有些不同了,即便蛊虫将她咬伤,也不敢钻进她的身子。但不知为何,她将那些行尸走肉砍断四肢或是砍掉脑袋,都还没能阻止再次复活。 秋雨离开翠泽园太久,渐渐地手竟有些握不住刀了。 正当这时,披着月光,一个人影徐徐落下,拦住了仍要上前一搏的秋雨。 “夫人?!” 云夫人从袖中取出了玉瓶,一边躲避攻击,一边穿梭在那些行尸走肉之间,并趁机在那身上纷纷撒上了药粉,蛊虫不刻四散而逃,而那些行尸走肉也便露出了他们本来的面目,狰狞无比,皮肉尽毁,露出森森白骨。 蛊虫离开尸体后,大多暴毙而亡,云夫人扶起秋雨:“回去泡药浴养着,很快会好。我放心不下便来看看,没想到此行竟如此凶险,唐姑娘呢?” “对不起,夫人……”秋雨看向跪在树干旁已断了气的唐之。 第七十五章 人死不会复生,她会 翠泽园—— 正驮着唐之跟在云夫人身后的凶兽突然停下了脚步,朝着一处看去。 “秦家这小子一点也不消停。”云夫人让秋雨先带着凶兽和唐之还有另一具尸体去别院候着,独自一人前去秦昱所在之处。 见到秦昱时,他和凶兽正打得不可开交,云夫人吹响了颈上挂着的哨子,凶兽才退了开去。 “云夫人!”秦昱忙跑上前,“您可找到我夫人了?” 云夫人轻描淡写道:“她的尸体在院里躺着,你去看看。” “尸体?!” 顾不上自己一身狼狈,秦昱跌跌撞撞地赶去了别院。 云夫人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这就是你‘最宝贵的东西’么?若你当时愿放下身段说些好话,兴许他还能随你去,兴许,也不会落得如此……”她打着哈欠,拂袖而去,“唉……又是个不眠夜……” 当秦昱来到院中时,看到唐之正静静地趴在凶兽身上,若不是那黑红的血从脖子上流下,浸湿了衣襟,她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秋雨则浑身是伤地站在那躺躺在地上的断了手的男人面前,见到秦昱来了,微微行了个礼。 “我夫人是谁杀的?”秦昱红着眼眶问秋雨道。 秋雨没有吭声,唐之不厌其烦地告诉自己,如果秦昱问起来杀死她的凶手是谁,一定不要承认,即便唐之不知道自己已经听进了她的话。 “是他是不是?”秦昱大步走上前去,抢过秋雨手中的刀就要朝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男子砍下去。 秋雨用另一把刀挡住了这一击:“唐姑娘说,他是证据,要带回来给你看。” “证据?什么证据?”秦昱冷笑一声,指着唐之道,“你们一个个的都瞒着我,甚至我都不知她到底在筹划着什么。将我身上的叶子偷走,就为了把我困在翠泽园?就为了让她独自出去寻找这种要命来换的证据?天底下哪有让女人为自己涉险的男人?!” “她说,就知道你会如此,才不想让你跟着去。她本就是个死人,对她来说不过就是再死一次,人死不会复生,她会。”秋雨从他手中夺回了自己的刀,插回身后的刀鞘中,“因为她设的局,所以才有机会让我砍了这个男人的双手,那个将我当作傀儡送入宫刺杀国主的男人。” 跪在唐之面前的秦昱沉浸在悲伤之中,听见了“复生”二字回过了神:“你说什么?什么复生?” 秋雨看着唐之道:“她说,让我把握好分寸,划破颈部即可,在那之前她已经服了凝血丹,不至死,几个时辰后应该就会醒来。” “真的?” “信不信由你,这都是她说的,”秋雨看着地上的男人,咬牙切齿道,“唐姑娘让我留了他一条命,等你发落。” 秦昱一怔,连忙先将唐之抱进房里,本想喊福儿来替她清洗,却从秋雨口中得知众人都被云夫人下了药,不到卯时不会醒,他便只好亲自替唐之擦洗干净换上干净衣服,替她上药,希望她好得快些。 “我也不想趁人之危……”秦昱转过头去,时不时地眯着眼去看自己替她擦拭的手是否有“僭越”之处,“你如果再这样不珍惜自己,我可就真的得把你绑在我身边了……那些案子明明与你无关,何必如此……谁允许你用命去换了?” 替唐之整好之后,秦昱由粗略替自己治了治伤的秋雨引去了关押那男子的房里。 “他的背后还有没有人我不知道,但他就是亲手将我送进宫的那个人。” 秦昱看着被绑在桌上的男人,奄奄一息,双手均被砍断扔在了一旁。 秋雨舀了一勺冷水泼在了男人的脸上,那男人稍许清醒了过来,颤抖着嘴唇:“你背叛我……你居然背叛我……” “我何时说过要替你做事?”秋雨冷冷地说道,“郭家小姐不愿嫁入宫中,你恰巧将刚过头七的我掘出炼蛊,想骗郭家让我替嫁好骗些银两,而替嫁根本是你的一个幌子,实际却是命我去刺杀国主。” “你一个……死……死人,还记得住那……么多……果然……还是得……找过了四十九日的……” 秦昱用力一掌拍在了桌上,桌上水花飞溅,把那男人吓了个半死。 “你的蛊是从何而来?为何炼蛊?刺杀国主意欲何为!” 男人眨了眨眼,将眼里的水挤出,这才看清秦昱的脸,眼神中透着惊愕。 秦昱觉得奇怪,看这眼神,此人难道认得自己?但这相貌着实陌生。 “要杀要剐给个痛快……不必如此拖拉……” 秦昱冷笑一声,咬牙切齿道:“我不仅不会让你死得痛快,我还要养着你,让你尝尝你自己炼的蛊,看看到底哪种最厉害,哪种,最让人生、不、如、死。我倒要看看,你要扛到什么时候才肯说。” “让我来。”秋雨不知何时手中多了一个木瓮,她打开了盖子威胁道,“这里面是夫人以我身上的血养的钻心蛊,想必你心里清楚,用人血和断肠草喂养,这蛊的毒比你在我身上放的蛊可毒百倍。” “你不如痛快给我一刀!” 眼看那男人妄图咬舌自尽,秦昱连忙将一旁的勺柄塞进了他嘴里:“想死?做梦,你什么时候死,不是你说了算!” 见暂时问不出什么来,秋雨便将木瓮中的东西一股脑地倒进了男人的怀中,男人惨叫了两声便晕了过去。 秋雨让凶兽守在门口,以免他耍手段逃走或是有人将他劫走,秦昱也便放心回去休息了。 说是休息,他却并未回自己的屋里,还是不离不弃地守在唐之的床榻旁,几次探她鼻息都还未有复生的迹象,实在是放心不下,几次瞌睡都硬撑了下来。 秦昱长长地叹了口气,心疼地抚着唐之冰冷的脸:“我知道你怕我生气,怕我怒气上涌中了蜃的下怀,但你不知道,你若是让我陪着你,我可能就不会生气……即便我生气了,”他微微扬起嘴角,“你也会抱着我撒娇,让我别气……我现在才知道,你做的那些,都是为了保护我……你是个姑娘,不管你身手多好,外表多坚强,骨子里就是个姑娘……我是你夫君,是值得你信任,值得你依靠的男人……什么时候,你才能脱下你身上的‘铠甲’,让我来保护你……” 秋雨安排好一切后,回到了云夫人的房里。 闭目养神的云夫人拨弄着手中的珠串道:“去药桶里歇着。” “是,夫人。” 屏风那头,秋雨将衣服一件件脱下,后背隐约露出了肉下的白骨,蛊虫开始啃噬着她的皮肉,她未有迟疑,潜入了药桶之中。 云夫人缓缓睁开了双眼,蹙着眉看着唐之的方向。 第七十六章 人死必须下葬 卯时刚过,唐之的房门外便响起了敲门声,靠在床头一直握着唐之的手的秦昱醒了过来,守了一夜,他全身有些僵麻。 几次敲门声后,有些昏昏沉沉、脚步不稳的秦昱才走到门边开了门,门外站着是福儿。 “何事?” “少爷,夫人见你和少夫人还未用膳,让我来叫你们。”福儿行了个礼,见他脸色不太好便又问道,“少爷你身体不舒服啊?这地方近水夜寒,许是受凉了,我去给你煮些姜汤。少夫人呢?她醒了吗?要是还没醒我便先把少爷的端来,免得凉了。” 秦昱点了点头:“没事,少夫人还睡着,你煮好了便端来。” 说完秦昱便又关上了门回到床前,看着和前夜一样丝毫没有变化的唐之,伸手去探了探鼻息,仍未有反应,尽管裹了一夜的被子,她的身子也一样的冰冷。 “小姑爷,开开门。”尧月敲了敲门轻声喊道。 秦昱开了门,她鬼鬼祟祟地走了进来,秦昱急忙问道:“已经过了三个时辰了,她还丝毫没有活过来的迹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别急,”尧月俯下身自上而下查看着唐之的伤,若有所思道,“若是照秋雨说的那般,这丫头应该早醒了……” 她轻轻拆开唐之颈部的绷带,伤痕确实与秋雨说的那般深浅,但三个时辰了,竟没有一丝愈合,该不会已经开始反噬了…… 见尧月蹙着眉没有说话,秦昱预感有些不对劲,忙问道:“果然,前辈您跟我说实话,她是不是……” “……”尧月缓缓起身,对秦昱摇了摇头。 秦昱不禁攥紧了拳,怒气冲冲地冲出门外去找秋雨算账,尧月见也叫不住他便只好看着他出了门,因为有些在意,她又连忙摸了摸唐之的颈部,有样东西引起了她的注意。 “也不能现在把她弄醒,难道就这么瞒着?”尧月也想去找秋雨问个清楚,便一路追了出去,却见到刚从前院回来的云夫人。 云夫人见到尧月那疑惑不已的神情,就知道她想问什么,要是不告诉她,恐怕这件事也会被追问到底,到时被秦昱等人知道了也不好收场,毕竟自己答应过唐之要帮这个忙。 「云夫人一笑:“你当真要把那小伙子押在这儿?来换我的秋雨?” 唐之微蹙眉头点了点头:“我本也不想带他一道冒这个险,我得保护好他,要是他出事了,整个宁国和百姓都会遭殃。” “说的倒是轻巧,你以为凭你一己之力就能将那幕后黑手揪出来不成?别说整个宁国了,恐怕你自身都难保。” “所以我才请求云夫人和秋雨姑娘帮我一把,”唐之颔首抱拳道,“我并没有那么高尚,我也有私心,做这些事能不能保住宁国和百姓我不知道,但我想保住他,想保住我的‘家’,所以我必须把这些寻常人对付不了的恶人和作恶的邪祟都处理干净。” 云夫人看了眼一旁的秋雨,自己又何尝不想保住这个可怜的孩子。 云夫人年轻时便因替国主杀人杀红了眼而遭了报应,先是夫君在这湖中溺水而亡,再是孩子还未足月便滑了胎。秋雨的暴毙让她想起了自己的孩子,本想将她带出宫好生葬了,给自己积点阴德,没想到她竟“活”了过来,从刚开始的毫无意识,到现在和自己谈话、陪伴,自己比谁都希望把她藏起来,因为她会成为自己下半辈子的寄托。 “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唐之紧蹙的眉头舒展了开来:“我需要云夫人替我演一场戏……”」 尧月站在云夫人面前,诧异地看着她:“所以那锁心玉是你放的?” “到时,我会将她下葬,在秦昱面前。”云夫人拨弄着手中的珠串不紧不慢道,“这是她自己的选择,说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舍不得自己抓不住幕后操纵之人,她知道只有让秋雨杀了自己,那炼蛊之人才会放松警惕,而她更知道自己是炼蛊的最佳容器,若是能将她纳为己用,必然是这世上最强的‘兵器’。” “所以把炼蛊之人抓了之后,那背后操纵这一切的人就会来抢‘尸体’,顺便杀了这炼蛊之人,毕竟留他在世上只会暴露自己的身份。”尧月一边摇头一边拍手,“妙,真是妙,这丫头比她娘亲可是聪明多了。那我再多问一句,若是锁心玉失效,她岂不是会在地底发疯?那么昏暗狭小的棺材,还喘不了气,别到时候真死了。” “锁心玉三日后便会失效,所以,必须将她早些下葬,不能像大户人家那般办白事。人一多,那操纵一切的人便不便出手,只有葬在这儿,才有机会得手。” 尧月明白了她的意思:“这事算上我一个,毕竟我是她姨,我也不能放任她胡闹,要不然年纪轻轻就去见她娘,我可不好交代,要是三日期满还未等到那人来,我说什么都要把她挖出来。” 云夫人点了点头:“也只能这样了,但此事必须瞒过所有人,连秋雨也不知锁心玉的事。” “好。” 突然福儿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不好了不好了,少爷和秋雨姑娘打起来了,云夫人您快去看看呐!” 云夫人看了眼尧月,二人心照不宣,快步跟着福儿一道去了秦昱和秋雨所在之处,二人互不相让,打得难舍难分。 “完了完了完了,”尧月看见秦昱身上的黑气直呼完了,“我完全忘了他不能生气不能发怒的事,这可如何是好?” “为何?” “改日再跟你说,先帮我拦着他。”尧月从腰间抽出了拂尘,在空中挥舞着并口念法诀。 云夫人见状上前想办法将他与秋雨分了开来:“秦公子何故与我秋雨如此针锋相对!” 秦昱红着眼吼道:“给我让开!她是杀人凶手!我要让她偿命!” 闻声赶来的秦母一听杀人凶手忙问发生了什么,一旁的家仆摇了摇头。 尧月在秦昱拔剑就要刺向云夫人的一刹那将他禁锢在了结界内,一个轻功跃上他头顶的法阵闭眼开始驱动自己的灵力将他的戾气压了下去。 “这、这是怎么了?”秦母就要上前,却被拦在了结界之外,“阿昱!” “她杀了唐芷!我要跟她拼命!” 秦母闻言如晴天霹雳,脚一软险些摔倒在地,福儿连忙扶住了她。 “你说什么?芷儿死了?”秦母四处张望着,“芷儿呢?芷儿人呢?” 云夫人让秋雨先行离开,随后走到秦母面前:“秦夫人请跟我来。” 尧月对云夫人微微点了点头后便落在了秦昱面前:“小姑爷,你如此冲动,是丫头想看到的吗?她费了多大劲去压制蜃的!” 秦昱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不停地涌出眼眶:“可她死了!她死了!” 尧月闭上双眼,忍住……一定要忍住…… 第七十七章 真戏真做 从唐之屋里,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哭声,秦昱跪在了地上,苦笑着。 让她跟自己下山,终究还是害了她。 “她想看到的,是你不要浪费她的一片苦心,去把案子破了,还百姓一个安宁。” “还百姓安宁,谁把她还给我?”秦昱抬起头看向尧月语气之中带着愤怒还带着些委屈,“谁把她还给我?!” 尧月看着他的眼神,心想:这小子未免太深情了?要是知道这从头到尾都是唐之安排的,爱之深恨之切,不得恨死她啊…… “人死不能复生,我也没料到她就这么死了,我还不知道怎么去跟地底下她的爹娘交代呢。”尧月叹了口气,“你好好冷静冷静,我去劝劝你娘。” 秦昱像是被抽走了魂魄似的,就这么呆呆地跪坐在地上,直到看着唐之被尧月从房里抱出来,他连忙起身,却出不了尧月设下的结界。 “你要带她去哪儿?” 尧月故作悲痛难忍:“将她葬了。” “等等!”秦昱喊道,“你不能葬了她,她是我妻子,她是我的夫人,我要带她回家。” “她是我外甥女,是我蓬莱的人,不能以你们中原人的规矩来,”尧月瞥向秦昱,“她本就不是常人,不把她藏起来就会被我师父找到,到时魂魄被打散,就再也无法转世重生,你若是敢拦我,我连你一起打。” “那你让我再看她一眼!前辈,求你了!”秦昱跪了下来。 “一盏茶后它会自动散去,我等你。”尧月淡淡道,只留下一个沉重的背影。 但等到秦昱赶到之时,唐之已静静地躺在了棺木之中,等着见秦昱最后一面后下葬。秦母一边拭泪一边替唐之整理着衣襟,她是万万没想到,这本该开开心心的踏春,竟变成了白发人送黑发人。 “是娘不好,”秦母对秦昱道,“不知冲喜竟会害得她如此……” “秦夫人,此事与你无关,”尧月上前将她扶起,“说白了就是我这丫头不懂事,什么事都是一个人憋着扛着,要是跟我说一声也不至于落得如此。” 秦昱沉浸在唐之就要真正地“离开”自己的悲痛之中,根本听不进任何人的话。 “时辰到了。”云夫人看了看天,“必须赶在午时之前下葬。” 尧月对秦府家仆道:“劳烦各位。” “你没有心……”秦昱牢牢抓着棺材不肯松手,瞪着尧月,“她是你外甥女,你竟毫无怜悯之心。” “可笑至极,”尧月一把拽起他的衣襟,“我本不想在丫头面前说你的不是,但现在我是忍不住了,我知道你们情深义重,但你一个大老爷们儿,孰轻孰重还分不清吗?她做那么多努力,拿命去搏,为的是什么你不明白吗?你们都是为了世间安宁各司其职,还不快滚回你的昌和城去查清楚所有的事实真相再来哭给她看!我外甥女我不心疼?人心都是肉长的,我不过就是修为比你们这些常人高罢了,我也是个人,月卿死的时候我能怎么办?我不在她身边!她一个人扛下了所有,我最后只能给她收尸,我的心比你还痛!你们中原有句话‘白发人送黑发人’,说的不就是我和你娘吗!” 明明知道唐之会活过来,但被秦昱这么一弄,尧月竟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松开了秦昱的衣襟,淡淡道:“再给你半盏茶的时辰,好好看看她。” 让秦昱单独与唐之待了半盏茶的工夫后,即便他万般不舍,尧月也只能硬着头皮将她葬下,并佯装在周围设下了结界好让秦府一行人相信她所说的“藏起来”。 丫头,希望你是对的。 好说歹说,才把秦府一行人劝回了昌和,秦昱则单独押着那炼蛊之人去了刑部大牢先将其关押,再命人回城复命。 得知秦昱此次出行竟有如此大的收获,李顾山连忙派了白正初去辅助他审理此案。白正初放下案卷即刻动身前往刑部大牢,见到的却是面若冰霜的秦昱,眼里不揉一粒沙。 “大人,这人是?” “杀人犯,与屠村案有关。”秦昱拿出两指粗大小的竹筒和一片银叶子,上面还钻了大小不一的孔,“竹筒内,是屠村案用的蛊虫,银叶子是用来控制蛊虫依附人身控制行凶的。” 白正初看了看竹筒里的蛊虫连忙又合上盖子,看着被铁链绑着浸在水桶中的人冷哼一声:“想不到你也有今天?不过杀了那么多人,就让你吃这么点苦头,还是有些便宜你了。” “到底是谁指使的你,老实交代。” 白正初一愣,看着秦昱:“后面还有人啊?唉……我还以为可以结案了呢,还得查……” 不等白正初发完牢骚,秦昱吩咐道:“白大人,让人把于洪带来。” “于洪?” 他恍然大悟,忙赶去于洪的牢房,秦昱起身,走到炼蛊之人身旁,拔下他嘴里的木塞,冷眼相对:“我劝你不要考验我的耐心。”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那被冻得发紫的嘴唇颤抖着说道,“栽在你手里……我无话可说……” 秦昱突然一把掐住了他的喉:“你以为你不说,我就查不到吗?” “哈哈哈哈哈……如此沉不住气,要不是被那臭小子设了局,你以为我会落在你的手里?没想到啊……没想到你竟和一个‘死人’合作……刑部已经没有人了吗……” 链条声渐近,秦昱松开了手,白正初将于洪带来了,于洪竟在门口不敢迈进一步。 “进去。”白正初推了他一把这才进到门内。 秦昱见这二人相见时,炼蛊之人的眼神动摇了一下,心里有了底。 “于大人,请坐。”秦昱将木塞又塞回了那人的嘴里,走向于洪。 于洪竟有些反常竟一言不发,被白正初按在了凳子上坐下,眼神不敢往那水桶的方向看。 “于大人,在刑部大牢是闷坏了还是吓坏了?说句话,”秦昱走到他面前俯下身去,指着水桶方向,“面前这位是老朋友了?不打个招呼么?” “不……不知秦大人在说什么,下、下官不知。” 白正初见于洪这心虚胆怯的样子微微蹙起了眉,照理说自己去衙门也不止一次了,和于洪打过几次交道,虽说这面相没什么变化,但行为举止却像是变了个人似的?难道是关出毛病来了? 第七十八章 人肉兵器 秦昱见他们二人的神色与眼色均有些异样,便让白正初附耳过来,低声耳语了几句,他点了点头。 “于大人,”秦昱在于洪面前来回踱着步,“我倒是觉得有些好奇,那些仆从到底在离开于府之后去了哪儿,一夜之间遣散所有仆从,只留管家一人,而管家又在那不久之后因病回乡,于府上下干干净净,连住过留下的痕迹都难以寻见。” 白正初坐在一旁开卷记录着,时不时地看一眼牢门的方向。 坐在凳上的于洪有些心虚道:“本、本官不想让他们在于府遇到危险,便让他们各回各家了,既然人都走了,我自然会打扫一番,不留下他们的东西也是怕有念想。” “真是如此?”秦昱走到水桶旁,手指轻轻拨了拨炼蛊之人耳旁的发丝,“我倒是有个猜想,不知于大人觉不觉得我说的有那么些道理。” 炼蛊之人直盯着不敢与他正视的于洪,白正初眼珠子来回瞟了瞟他们二人,微微扬了扬嘴角,看来很快就要结案了。 “你……你且说来。” 于洪见他如此便也只好顺着他往下走,于是秦昱便继续往下说道:“于大人府上曾有家仆接二连三失踪,身为县令,却怎么也查不到人到底是怎么凭空消失的,因为其他家丁并未瞧见他们从府中离开,那便只有两种可能,一、最近邪祟闹得凶,被邪祟‘吃’了去,连骨头都没剩下,甚至连声惨叫都不曾有人听见;二、那就是人还在府中,被藏了起来。” “……” 秦昱轻笑一声:“于大人,你不说话,那我便当是猜对了。” “下官不过是听闻秦大人断案如神,想听听完罢了,不想打断大人,大人请继续。” “多谢于大人褒奖,”秦昱继续说道,“邪祟一事,想必于大人也知道了,我夫人是唐院主的妹妹,自然对这些东西也颇有研究,托李大人之子李元的‘好心’,替你去府上探查过了,并未有邪祟出没过的痕迹。那么,就只有第二种可能,人,还在府中。” 白正初又看了看牢门方向,像是在等什么人,便又低下头记着案宗。 “夫人在府中探查之时,发现了于府竟有密室,奈何密室太黑,她脚滑摔晕了过去,直到我与她遇见时,我们二人均是在你的坟冢之中。坟冢之大,远不止地面上那点,机关在外侧,里面密不透风,若不是夫人急中生智用爆破符将坟冢炸开,恐怕我们二人早已给你殉葬了。” “秦大人有何证据说这些都是下官做的?” 面对于洪的问题,秦昱自然做好了对应之策,接过白正初手中带鞋印的纸:“你大概忘了,那地方是一片孤坟,所以尸体到处可见,有尸体便会有磷火,那一阵雪化了,白磷遇水便不会化作鬼火,却能在热的时候烧起来。我夫人炸开坟冢之时,你留在坟冢中的脚印便烧了起来,便留下了这脚印。我们校对了一番,与你于府密室里留下的两对脚印中的其中一对符合。” 白正初对门外的狱卒招了招手,狱卒走了进来,他悄声耳语了几句后,狱卒离开了牢房。 “我自己的坟冢,我自己还不能去了不成?” 见他仍要狡辩,秦昱收起鞋印继续往下说:“当然能去,但就是因为你进去了,还将脚印留在了那两具尸体旁,所以我才敢确认,只是不知这脚印是你于大人的,还是……”他转头看向水桶中的炼蛊之人,“这位炼蛊‘大师’的。” 于洪心虚地将脚往里收了收,炼蛊之人见状咬得嘴里的木塞“咯吱”响。 “大人,大人,尸体在外候着了。”狱卒用帕子蒙了口鼻匆匆走来,颔首抱拳行礼道。 “抬进来。” 秦昱与白正初也纷纷用帕子捂住了口鼻,于洪就要起身躲开,却被秦昱按了回去。 三具尸体被抬了进来,摆放在于洪与炼蛊之人之间,另外还有此前被云夫人驱走蛊虫后留下的那四具身首分离的尸骨。 随后跟进来的是仵作,向秦昱与白正初行了礼后,走到了尸体之间,先掀开了坟冢之中搬出的三具尸体身上的白布。 “这三具尸体,都是从于大人的坟冢之中带出来的,一具已经只剩白骨,但从身长和身形还有留下的发髻来看,是个姑娘,骨头看着比较年轻,约摸二十五六,另两具还未完全腐化,一具是男子一具是女子,男子看着有二十上下,女子只有十六七岁。” 白正初叹了口气:“和于府凭空消失的三人刚好对上。” 秦昱蹙着眉闭上了双眼:“说说死因。” “是,”仵作用柳叶刀划开了一处隆起的皮肤,里面的蛊虫尸体掉了出来,白正初捂着口鼻就朝着牢门外去了,“这两具尸体身上都有一样的蛊虫,我去问过我在宫里当差的师父,他说这蛊能以人肉人血为食,直至吃空皮肉后进入脑髓……” “呕……”门外传来了白正初的呕吐声。 秦昱示意仵作继续往下说,仵作点了点头:“它会产下子蛊,子蛊将占领身体的五脏六腑,最后被蛊主吃掉,炼好的蛊主便能用在活人或是死人身上,变成……人肉兵器。” “人肉兵器……”秦昱攥紧了拳,不死之身的唐之若是被这蛊附了身,武功上乘又会法术的她便会是最好最强的“兵器”,“你继续往下说。” 于是仵作又掀开了另外四具尸骨上的白布,看到身首异处惨不忍睹的尸骨,还未等仵作开口,于洪便“扑通”一声跪在了秦昱面前。 “看来于大人有话说?” 白正初闻声擦着嘴忍着干呕回到牢房里,提起笔等着于洪招供,于洪却犹豫着没有开口,只是一脸悲痛地看着那些尸体。 秦昱冷笑一声,径直走到水桶旁,用力拍了一下水桶,桶中冰冷刺骨的水飞溅了出来,他咬牙切齿地对水桶中的炼蛊之人低吼道:“他们都是有爹有娘有家人的人!你作为父母官于心何忍!!!” 除了跪在地上的于洪,和秦昱、白正初之外的人,都没能反应过来,看了看于洪和木桶的方向。 “大人?于大人在这儿……”仵作指了指跪着的于洪小声提醒道。 第七十九章 守尸待凶 “唰——” 秦昱手一扬,一张人皮面具和木塞一道飞在了空中,随即落在了满脸诧异的众人面前。 “两个于大人?!”仵作来回看了五六遍,以为自己眼花了。 “当然不可能啦,你听说过于大人有兄弟吗?”白正初撕下了跪着的于洪脸上的人皮面具,叹着气扔到了另一张人皮面具边,“主仆相见竟是在刑部大牢,还如此狼狈,真是唏嘘……” “老爷……”管家何章已泪流满面,“我……我……” “天要与我作对,我又有何可说……”水桶中的于洪面色苍白,“我的此番苦心,只有国主能懂……可惜了……可惜啊……哈哈哈哈哈……” 秦昱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咬牙切齿道:“于洪!若非我是刑部的人,我非将你碎尸万段!!!” 仵作被吓得咽了咽口水,小声问白正初道:“大人怎的如此激动?从没见过他发怒成这副样子……” “不知道,我也想问。”白正初看着秦昱隐忍怒气的样子,嘴角扬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翠泽园—— 尧月在屋里焦急地踱来踱去,云夫人叹了口气:“这只过了两日,别急,到时我陪你一起挖。” “我怎么能不急?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非得这么以身试险?” 秋雨得知真相后,便一直在暗处守着唐之的墓。 「“秋雨姑娘,若是你我被迫交手,不要手下留情,要让他看不出破绽,”唐之向秋雨伸出了拳头,“若是他要杀我,你一定要抢先动手,这才有机会将他引过来,到时就全靠你了……” “……”秋雨犹豫着伸出拳碰了碰唐之的拳,从她眼里看到的坚定,是下了决心的,拿自己做赌注,她未免也太大胆了。」 “你我都是一路人……”秋雨坐在高高的树杈上,靠着树干看向唐之的墓,“你是为天下苍生而逆天而活,本该沉睡于地底的我……是为了什么?” 枝头的花苞随着风轻轻摇动,像是唐之在安慰自己一样,秋雨浅浅一笑,那便为了帮你一把而活。 白正初整理好口供和案卷,于洪双手已断无法签字画押,脚掌也泡得浮肿发白,正愁怎么办,仵作端来了他被斩断的双手。 “你要吓死我啊?”白正初见秦昱阴沉着脸站在牢门外,叹了口气,嘀咕道,“还是我自己来……” 于是,在所有人面前,于洪和管家何章签字画押收监,择日上堂判决。 “守好了,别让他们在行刑之前死了。”白正初收好了口供和案卷对那些狱卒道。 “是!大人!” 他走到秦昱身旁试探道:“大人,结案了,咱们去喝一杯?” 秦昱一言不发地离开了,白正初看着他那心事重重的背影,难道案子还没结? 出了刑部大牢大门,白正初见秦昱的马还在,四处张望,才发现他心不在焉地走在回昌和城的路上。 “这是怎么了?案子结了不该高兴么?还能回去跟家里的小娇妻亲热……”白正初跨上自己的马,牵着秦昱的马一道跟了上去,来到他跟前打趣道,“你这是在练脚力?马不要了?” 秦昱停下了脚步,接过马缰:“你先走,我想一个人静静。” “……哦。” “等等。” 白正初刚要驾马前行,却又被秦昱叫住,他险些从马背上摔下来,埋怨道:“秦昱你这是逗我玩呢?我要摔伤了你可得负责啊。” “当时在荒坟交给你的,那包着蛊虫尸体的纸现在在何处?” 白正初想了想:“你说的那张和离书?” “是。” “扔了,不过那虫子我让仵作收好了,怎么了?”白正初豁然大悟,“难道那真是你俩的和离书?我都没打开看,怕那虫子有毒粘在上面。” 秦昱牵马前行:“问问罢了。” 白正初,你定有事瞒着我。 白正初看着他独自前行的背影,浅浅一笑,想感谢自己不如直说。 “秦昱,你有心事?” “……” “你跟我说说?兴许我能帮你疏导疏导。” “……” 秦昱停了下来,松开马缰走到他的马旁,微微张开嘴,突然扬手拍了他的马屁股,大喊一声“驾!” 马儿一声嘶吼,朝昌和城狂奔而去,白正初骂骂咧咧的声音随着马蹄声渐行渐远。 秦昱回头看向翠泽园的方向,迈出的脚又收了回来,等把案子结了,带着她爱吃的菜去看她,再告诉她,她的付出没有白费。 但……赤封院那儿又该如何交代?是不是该把尸体交还? 本想将此事瞒下,以免横生枝节,没想到回到昌和城,秦府少夫人已故的消息已经传开,白正初也在秦府门前等着他。 “嫂子她……对不住,我不知道……” 秦昱暗暗攥紧了拳,淡淡道:“家事,无需挂怀,此事不要在刑部传开,我片刻便回去见李大人。” “有没有我能帮……” “走。”秦昱下了逐客令,回了秦府,“关门。” “是,少爷。”来福将白正初劝回后,关上了大门。 “她……真的死了?”白正初一步三回头地看着秦府的大门自语道,“看秦昱这副样子,不像有假……怎么踏了个青就死了?难道?!” 秦昱回到府内,一直在压制着自己体内的怒气,将自己关在房里,再三叮嘱所有人不要将她已故之事传开去,却还是没能守住,既如此…… 深夜,有个人影一路潜入了翠泽园,借着月色来到了唐之的墓前。 果然来了。 在树杈上闭目养神的秋雨察觉到了这一切,不动声色地看着接下来所发生的的事,只见那人影先是在墓碑前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嘴里还像是在念叨着什么,下一刻便开始用手刨起了坟。 过了有半柱香的时辰,终于让他挖到了棺木,像是在犹豫什么,却还是伸出了手。 秋雨握住了身后的刀,蓄势待发,就等他将人抱出棺木。 她像是猛禽一般,直直地盯着那人的一举一动,屏息凝神准备动手。 撬开棺盖,唐之静静地躺在里面,沐浴在月光之下,就像是睡着了一般,那人影跳了下去,将唐之小心翼翼地抱了出来。秋雨一跃而下,放出信号,抽出双刀便直冲那人而去。 尧月和云夫人闻讯赶到之时,见到那抢尸之人大吃一惊。 第八十章 无缝出招 “小姑爷?!”尧月看着那灰头土脸抱着唐之的男子吃惊地睁大了双眼,站在坟坑里的人竟是秦昱。 他眉头微蹙看着怀里的唐之对她们道:“我必须将她带回去,还请前辈成全。” 秋雨看着云夫人,云夫人无奈地摇了摇头:“万万没想到,功亏一篑……” 尧月握着拳抑制不住冲动地想跳下去揍他一顿,却又不能这么干,只能发发牢骚:“我真是要被小姑爷你给气死了……” “秋雨,把这儿恢复原样,其他人跟我来。”云夫人吩咐道。 秦昱以为秋雨跳下来要来抢人,连忙退了几步,紧紧地护着唐之,摆出随时就要与她拼命的阵仗。 尧月一脸阴沉挥动拂尘,将秦昱“拉”出了坟坑,瞪着他道:“跟我过来。” 秋雨目送他们离开后,从腰间抽出了竹管,拔开盖子将里面的东西撒在了棺木之中并盖上了棺盖,并将坟冢恢复了原样,看了看四周无恙后,这才放心离开。 “把人放下。”尧月指着床榻说道。 秦昱犹豫着将唐之放在了床上,却没准备离开,尧月气不过,一把将他拉了过来,逼近他的脸咬牙切齿道:“小姑爷,你知不知道你坏了大事?” “晚……辈不明白前辈说的何意。”秦昱往后缩了缩脖子。 云夫人沉思片刻走到秦昱面前道:“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你可愿意?” 虽说秦昱点了点头,但他却一头雾水,她们到底在谋划着什么,为何要瞒着自己? “小姑爷,今天这事要是被我家丫头知道了,你死一万遍都不够的。” “她都死……”秦昱看了看床上的唐之,突然恍然大悟,“她……难道她没死?!可你们……” 云夫人趁他不备一下将其打晕,抚了抚衣袖:“罢了,还是不让他知道了,秋雨,绑起来。” “是。” 尧月看着秋雨封了秦昱的嘴并将他捆了起来,无奈地叹了口气,转头看向云夫人道:“接下来怎么办?” “放心,唐姑娘早已算到有如此状况,另有一计。” 秦昱被扔进了衣柜之中,除了秋雨之外,云夫人和尧月留在了房里,夜深了没能抵挡住睡意袭来,一直扶额打盹到天亮。 醒来时,原本唐之躺着的床上空空如也,柜门也开了,而往床榻去的地上却留下了脚印,云夫人与尧月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径直去到了院中。 刚到院中,只见秋雨一脚将一身着黑披风的男子踢翻在地,但她的手臂上却不断有蛊虫啃噬着,甩都甩不干净。 再看向一旁,秦昱受了伤晕了过去,还不忘紧紧护着怀中的唐之。 那地上的男子爬了起来,手中还握着秋雨的竹筒,云夫人一惊,那是此前让秋雨扔进空棺木中的装着噬心蛊的竹筒(当时用在于洪身上的为普通的爬虫),再定睛一看,秋雨身上爬的便是噬心蛊。 云夫人吹响脖子上挂着的哨子,凶兽轮番冲向那人,而那人亦有对应之法,放出了随身携带的匣子,一打开,那黑压压会飞的蛊虫便布满了他们的头顶,下一刻便向下俯冲朝着他们攻击而去。 尧月连忙挥动拂尘召出了防御罩护住了云夫人,正担心唐之和秦昱时,秋雨奋不顾身地冲了过去,以身为盾挡了下来。 “秋雨!!!!!”云夫人就要冲出去,却被尧月死命阻拦。 “云夫人,你现在出去会死的!” “秋雨!!!” 秋雨转过身艰难地用刀柄在唐之的颈部施力一敲,锁心玉一下顺着喉咙从唐之嘴里吐了出来。 “咳咳……咳……”唐之睁开了双眼,却只见浑身被蛊虫吞没的秋雨的笑脸。 “秋雨姑娘!” 唐之迅速起身,一摸腰间空空如也。 “丫头接着!” 唐之伸手接过从尧月手中飞来了驱魔锥,刺破手指在空中画出一道符,催动灵力一下逼退了面前所有的蛊虫。 正当以为自己得手了,想要去将唐之的尸体搬走的男子,转头却见到了唐之正扶着遍体鳞伤的秋雨恶狠狠盯着自己的眼神。 “怎、怎么会?!” “刘!三!余!”唐之怒吼道,“拿命来!!!!!” 秦昱听见唐之的吼声,猛然睁开了双眼,见怀中的唐之不见了,慌忙起身四处张望,才见到扶着秋雨的唐之那气得发抖的背影。 云夫人连忙将秋雨接了过去,尧月则护在了她们面前,凶兽也将刘三余的退路截断。 “你果然不是活人,那我就让你死个彻底,好让我的‘宝贝们’有个家!” 唐之握紧了手里的驱魔锥,灵力逐渐充盈,嘴角向上一扬,语气中透着寒意:“我就在这儿不躲也不闪,你有本事就自己来取。” 秦昱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又吃惊又高兴,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秋雨你怎么样?”云夫人心疼地看着秋雨那全身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肉,声音都带了哭腔。 “疼……”秋雨颤抖着的手指着自己的心口,“这里……很疼……” “娘知道……”云夫人转头向尧月跪了下来,“求求你救救她……求求你……” 尧月连忙扶起了云夫人,看了看正与刘三余激烈争斗的唐之:“我试试,但秋雨姑娘体质与丫头不一样,恐怕……” “不管怎么样,能让她‘活着’,我便满足了。”云夫人哽咽着说道,“这么多年……我已把她当作自己的女儿一样看待了……如果要我的血我的肉,我都可以给她,求你救救她……” 唐之怒冲九霄谁也别想拦她,招招下手如天崩,刘三余很快就败下了阵来。 “万万没想到,你竟藏在差役之中,”唐之重重地一脚踩在刘三余的心口,“我就知道那炼蛊之人背后还有人,说!是谁指使你来抢我的!” 刘三余冷哼一声:“你休想知道,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你就没有利用价值了,”唐之向屋子伸出手,佩剑破窗而出来到了她手中,怒吼道,“去死!!!!” “住手!”秦昱大喊一声,阻止了就要刺下去的唐之,“交给我,交给刑部处置,你不能杀他。” 秋雨蹙着眉看向垂下手的唐之,用尽力气挥手将刀扔了过去,拦在了欲偷偷放蛊想害唐之的刘三余的手和竹筒之间,二者之间只差一毫。 秦昱连忙上前拿走那竹筒和唐之手里的剑,并将刘三余绑在了柱子上,唐之阴沉着脸走到柱前,看着那一脸邪笑的刘三余,方才那番情形,便是屠村案案发时路人所见,屠村案与他绝对脱不了干系。 “想不到堂堂刑部侍郎的夫人,居然会这些三教九流的法术,还真是秦大人的良配。” 唐之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站在你面前的,是赤封院院主唐之。若我想杀了你,现在就能动手,甚至国主都不会过问。留你狗命一条是为了让秦大人把你干的‘好事’告白于天下,让百姓看着你行刑,甚至,当中还有你的亲哥哥。” 秦昱将她的手从刘三余的脖子上挪了开去,对她微微摇了摇头:“你先去看看秋雨姑娘。” 第八十一章 死马当活马医 唐之猛然想起秋雨为了救自己遍体鳞伤,连忙冲进房内,尧月正施术想要将已经钻进她体内的噬心蛊逼出来,而云夫人则在一旁着急地踱来踱去。 “秋雨姑娘……”唐之站在床榻前看着疼得在床上打滚的秋雨,一脸担心,连忙问尧月道,“有没有我能帮上忙的?” “其他的已经顺着七窍逃出来了,但有一只已经钻进心里了,只有剜心,再用云夫人的药粉将它逼出来,但,”尧月连连摇头,“若是剜心,就有九九成丧命的可能。” “什么?!”云夫人脚一软,唐之连忙将她扶到了床沿坐下。 “若是不剜心,任其留在体内会如何?”唐之问道。 尧月面露遗憾:“只要蛊虫一动,她便会钻心的疼,虽不会直接致死,但蛊虫每隔一个时辰一动,一痛就是一个时辰,迟早会疼死。你该直达这种感受,‘活死人’,除了心还是热的还在跳之外,其余都感觉不到任何疼痛,除了心。” 唐之一下跪在了秋雨的床前,扶在床沿不停自责着:“都是我的错,都是因为我的任性……如果能让我来替你痛,我心甘情愿……我不求你原谅,你要是疼得想打我、甚至是杀我都可以,我不会躲闪也不会还手……对不起……” 秋雨突然一把抓住了唐之的手,紧紧地抓着,唐之吃惊地看着她。 秋雨忍着痛道:“是我……运……气不好……不怪……你……” 唐之已哭成了泪人:“是我的错,我不该把你们牵扯进来……对不起……” “我……有个请求……”秋雨努力挤出了笑脸,“你是……第……一个……和我搭话的姑娘……” 唐之泣不成声,哽咽着:“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你让我现在去死我都答应你……呜呜呜……” “你好不容易……活着……为何要……死呢……”秋雨的手开始因为钻心疼得发抖,“我没有……朋友……能否……做你的……朋友……” 唐之用力点着头:“我是你的朋友,你要是死了,我再想办法把你复活过来,这辈子只要我活着,你就活着,好吗?看到你疼,我也好疼……” 秋雨眼眶中打转的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太好了……”然后她看向云夫人,“夫人……” 云夫人连忙握住了她的手:“孩子,我在这儿。” “谢谢您……我恐怕……不能给您送终了……真的好疼……”秋雨哭着说道,“您养的蛊虫……真的太疼了……” 尧月闻言一下收起了就要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等等,这噬心蛊是云夫人你养的?这总会有误伤自己人的时候,你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解吗?” 唐之猛然想起了此前在遇到炼蛊之人的时候的那片叶子,连忙转头问云夫人:“您在养蛊的时候,是否有时常出现的音律或是什么气味?” 云夫人擦了擦自己的眼泪细细想了想:“气味……气味……对,我养蛊喂养的都是茶花的花瓣加上半夏磨成的粉末,不知是否有用……” 唐之连忙起身:“都什么时候了,死马当活马医,快,去取来。” “可、可除了半夏,茶花粉都已经用完了。” “那就现做啊!我亲自去!” 唐之冲出了门外,头也不回直冲茶花林,不管三七二十一,采了就往腰间的布袋里装,直到塞不下为止才往回跑。 “怎么磨粉?” 云夫人眉头紧蹙:“要风干它,现在这样的天气,恐怕得花上七日,我怕秋雨撑不住。” 唐之沉下气迅速地在脑子里想着该如何更快能做好这茶花粉,忽然眼前一亮:“云夫人,有手纸吗?还有暖炉。” 云夫人连连点头,连忙亲自去取了来,秦昱将刘三余打晕之后捆在由凶兽守着的屋子里便也去寻唐之,看看能否帮上忙,却不想还没迈进屋就被唐之一把拉了进去。 “大人,帮我一把。”她将手纸塞进了秦昱手里,“把桌上的茶花都放在手纸上压扁然后放在暖炉上,我已经搭好了。切记,千万不要让它着了。” 秦昱点了点头,跟着唐之有样学样地细心叠好,并小心翼翼地铺在了火并不是很旺的暖炉上。途中唐之还时不时地跑去查看秋雨的状况,尧月也一直在换着办法替她止痛,云夫人甚至连麻沸散都弄来了,好在秋雨舒服了些,静了下来。 唐之彻夜不眠,一直翻烤着茶花,秦昱看着她如此不顾自己身上还未痊愈的伤,几次想开口劝她去歇着,却都忍住了,现在要是劝她,她还得和自己争一番,气急攻心伤好得更慢,罢了,就陪着她。 静静地看着暖炉,唐之心里内疚着,又没忍住眼眶中的眼泪,“啪嗒啪嗒”地滴落在了暖炉上,发出了“滋滋”的声音,秦昱见状将她轻轻搂入怀中,轻抚着她的肩无声安慰着。 “你为何又回来……”唐之轻轻抽泣着。 “因为你还在这儿,”秦昱的下巴轻轻地贴着唐之的额头,“我得带你回家。” “你不生气吗?”她垂下了眼帘,“我瞒着你做这些……” “当然生气,我哪能不生气。”秦昱将她扶正,看着她的眼睛,“你知道你拿自己的命去抓于洪,我还以为真如秋雨姑娘说的那般你会复活,还傻傻等了你一夜,结果知道你真的死了,我有多气,我有多心痛你知道吗?” 唐之擦了擦眼泪翻弄着暖炉上的茶花:“我若是告诉你这计划,你定不会同意,还会坏事。” “所以你就把云夫人给我的叶子偷走了,就在我们赏花的那一夜,将我困在了这里。你可知我翻来覆去无法入睡,便想去看看你,结果发现你并不在屋里。见四处找不见你,我便想出去寻你,结果便因为叶子不在身边被云夫人的凶兽拦住了去路。” “……嗯,秦大人推断的没错。”唐之微微点了点头。 秦昱把她一把转了过来,四目相对:“你还好意思说,知不知道我有多怕你出事?三天两头的一个人鬼鬼祟祟地做些拿命去换的事。我一个刑部侍郎,断案是我的职责,你做的那些都是‘越权’,若是你打草惊蛇,对我断案只有阻碍没有帮助。况且,你还是我夫人,我哪能让自己夫人去做这些。” 虽说他是在责备自己,可唐之却从中听出了担心。 唐之轻轻推开了他扶着自己肩的手:“有些事,只有我能办。我就是知道你会担心我,所以我才不告诉你的,关心则乱。况且我不也抓了两个人吗?哪儿叫‘阻碍’了?你还得给我银子呢,看我这一身伤,指不定要哪天才能恢复原样。” 秦昱看着她有些不服气的样子,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打趣道:“我秦昱的所有家当都是我夫人的,连我这个人都是,夫人居然还如此欲求不满,这可难煞我了。” 虽说这腔调让唐之听着就想揍他,但看到他在自己装死的这几日安然无恙,还是松了口气,只希望自己的办法能把秋雨从阎王爷那儿拉回来。 第八十二章 你早就死了,只有活人才能施术 翌日,唐之劝秦昱早些回城把刘三余带回去。 “多拖一日便会多些变故,”唐之蒙上口鼻,将半夏和干了的茶花放进了石臼准备用捣药杵捣碎,“这儿忙完我就回去找你。” 虽有不舍,秦昱也只好先如此,而为了让秦昱一人安全抵达昌和城,云夫人将自己的哨子给了他。 “拿着它,可以随时召唤那些孩子。” “多谢云夫人,你们也要多加小心,”秦昱看了看屋里的唐之,“我不在的时候,还请云夫人多多照看我夫人,不要再让她如此胡闹了。” 云夫人点了点头:“去,有尧姑娘在,我虽然年纪大了,但好歹也曾经是国主身边的杀手,你大可放心。” 秦昱再次颔首行礼后,便转身离开了翠泽园。 唐之余光瞥了眼门外,见他离开了,才继续磨着粉。送走秦昱后,云夫人也赶忙拿起铁药碾忙活了起来,尧月则一直守在秋雨身旁,以防万一。 手脚不停的一个时辰后,云夫人开始炒制药粉。 “怎么样?”尧月看向桌旁的二人问道。 “……还缺一味。” 一看云夫人的脸色,唐之就明白了:“您说,我去找。” “不,还是我亲自去。”云夫人话音刚落,便朝屋外去了。 思来想去唐之还是觉得放心不下,便将炒好的药粉装好后跟了出去,但云夫人身影早已不见,她只好又回到屋里。 翠泽园附近的山中毒蛇猛兽极多,平日采药都是由豢养的凶兽护在身旁,如今凶兽托付给了秦昱,她的每一步都十分谨慎,然而,还是没能躲过。 唐之取捣药杵的时候,不小心碰倒了一旁空的瓷瓶,连忙伸手去接,却还是从手中滑落在了地上,碎成一片。 这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唐之抬头看去,云夫人手中拿着一株龙葵走了进来。 “将龙葵的汁液与方才的药粉混在一起,便成了。” 唐之接过龙葵,觉得云夫人的脸色有些不太对,刚要开口问,就被云夫人催促:“快去。” 完成后,唐之拿到门外给云夫人查看:“夫人您看,是否已经好了?” 云夫人用手指搓了搓那稍许结了块的药粉点了点头:“可。” 唐之撩起袖子,拿起驱魔锥,毫不犹豫地划破了自己的手掌开始念诀。 尧月看着此番情形忙问道:“你打算剜心?!” 唐之点了点头,不等尧月开口,立刻划开了秋雨心口的肉。 云夫人扶着柱子硬撑着,嘴角却还是不听话地溢出了毒血,静静地靠在门口双手合十默默祈求着。 “接下来怎么办?”尧月端着药粉站在一旁,紧张地看着唐之稳着手里的驱魔锥一点点地划开去。 唐之将药粉倒在手上搓了搓,将手伸了进去:“我倒是要看看,它饿不饿。” “胡闹!你要拿自己的手当诱饵吗?”说着尧月便要去拉她的手。 “别动!要是弄疼她了怎么办?你快帮忙稳住她,趁着现在还没动静得赶紧取出来,要是她乱动了就更难办了。” 事已至此,尧月也没了别的办法,只好施术将秋雨禁锢在床上。 “秋雨姑娘,你忍着点……”唐之触碰到心脏的那一刹那,秋雨突然睁开了双眼。 “啊啊啊啊啊!!!!!” 云夫人紧闭双眼,十指交叉跪在了地上,眼泪不自觉地顺着脸颊滑落,希望她能度过这一劫才好。 “应该是蛊虫在动了,”唐之一边用左手手肘压着秋雨的肩膀,生怕她乱动,一边等着蛊虫来吃自己手上的药粉,心里有些着急,“快……快出来……来吃我……” “啊!” 一阵疼痛从左手手肘传来,唐之看了过去,秋雨已经疼到咬住了自己的小手臂不放。 “快……快了,秋雨姑娘,快了……”唐之的额头都沁出了汗,左手臂也因疼痛而微微颤抖着,她感觉到了右手触碰的心脏从指尖传来的温暖,“我一定会救下你的……” 这是个活生生的人啊,她的心还是热的,有记得她的人,有牵挂她的人,有和她一起守着朝夕晨暮的人,一定要让她活下去。 “嘶……”唐之感觉到右手指尖突然感觉到了一丝疼痛,好似被针扎了一般。 正当她继续耐心等着的时候,见尧月突然拿起驱魔锥朝着自己的右手手臂刺了下去,唐之哭丧着脸看着尧月:“尧姨你想疼死我吗!” 尧月用药粉在驱魔锥刺下的伤口附近画了一圈:“虫子已经出来了,你赶紧把尸体挖出来,若是再等等,说不定会有子蛊顺着筋脉进到你心里,到时候赔了夫人又折兵就不划算了,秋雨的伤口我来替她合上。” “那不行,我心理已经有人了,容不下这死虫子。” 唐之刚要走开,才发现手臂还被再次昏迷的秋雨咬在嘴里,忍着右手的痛捏着她的下颚使她松嘴,这才把自己的左臂收了回来。 尧月边施术将伤口合上,探了探秋雨的颈脉,松了口气,替她盖好了被子,走到唐之跟前,拿过她左手的柳叶刀在火上烤了烤,还调侃起了她:“你心里有谁啊?” 唐之忽然想起什么,连忙起身朝门外小跑而去,险些撞上尧月手中的柳叶刀。 “哎哟小祖宗,你不要命啦!” “云夫人!云夫人快醒醒!尧姨!”唐之朝着屋里喊着,“尧姨快来!” 尧月连忙放下手里的刀赶了出去,见到了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云夫人,查看一番后才发现她的脚腕上有蛇咬过留下的伤口。 “恐怕是方才去采龙葵时受的伤,因为她急于赶回,来不及将毒逼出,蔓延的太快了。”尧月试图施术将毒逼出,却被云夫人一把抓住了手腕。 “别浪费灵力了……”云夫人微微睁开了眼,“我啊……杀人如麻……能救下秋雨……也算是给我积了点德……”她把手伸向唐之,唐之连忙紧紧地握住,“你这孩子,太莽撞……秦昱那小子……真的很怕失去你……好好珍惜……” “我知道,”唐之声音有些哽咽道,“可我有我的事要做,能不把他拖下水自是最好……” “傻孩子,”云夫人叹了口气,“有时……并肩作战……远比瞒着对方……独自涉险要好……即便是一人离开了,至少还能见到他……最后一面……” 唐之犹豫着点了点头,云夫人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我还有一事相求……” “夫人请说。” “请替我将秋雨留在身边……她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亲人了……若是有一日,她的身子撑不住了……便将她葬回翠泽园,和我葬在一起……” 唐之红了眼眶:“您别说丧气话,秋雨都救回来了,尧姨她有本事把您也救回来的,不就是蛇毒,我替您吸出来。” 说着便要俯身去吸,尧月一把拦住了她:“毒进了五脏六腑,已经来不及了……” 云夫人最后想再看一眼秋雨,唐之便背起她进了屋,在床榻前站定。 “谢谢……” 话音刚落,唐之感到背上忽然重了些,不禁向后踉跄了一小步,静静地站在了原地,这就是魂魄离开躯壳后留下的重量么? 她转头看向尧月,尧月遗憾地摇了摇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活下来本就是你娘让你爹用的逆天之术,施此术必遭天谴。师父只教了你娘一人,我不会,我即便会,也不会逆天而行。” “若是施了此术,寿命骤减。” 唐之刚要开口,尧月伸手轻轻捂住了她的嘴:“你别想,什么都别想,不是尧姨要伤你的心,你早就死了,只有活人才能施术,眼下还是先让云夫人入土为安。” 第八十三章 云夫人故去,秋雨离开翠泽园 回城的路上,秦昱遇到了收到信号前来接应的白正初。 “刘三余?!”白正初掀开蒙着头的黑布,见到“真凶”之时,大吃一惊,“大人,你怎么抓到的?” “不是我抓的,是唐院主。”秦昱将人推进了来接的笼车中,差役忙将门锁了起来,“路上说。” 一路行进到了城门处,白正初怔住了:“所以嫂子没死?” 秦昱停下马看着他:“你希望她死?” “那当然不能,没死那真是太好了,我还想着怎么这消息全城都知道了,秦府连白事都没办,看来是我多虑了。”白正初笑道,“没死就好没死就好,那人呢?藏在府里?” “有些事回元明山了,过几日便回来,到时你请你嫂子去汇贤楼吃个饭给她赔个礼。”秦昱继续往城里去了,余光却瞥向身后的方向。 白正初蹙着眉看着他的背影,嘀咕道:“赔礼?难道她还在生我上次抓那藤妖的气?看来这过节还得早些解清才行。” 唐之守在秋雨身边等着她醒过来,尧月则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看着竹林后不远处的湖边矗立着的云夫人的坟冢,暗暗感叹人生苦短。自己身为蓬莱之人,衰老比寻常人要慢些,老死怎么也得在两百年后了。云夫人寿命只短短几十年,却不能安稳度过余生,这就是中原人口中的“人各有命”。 不知秋雨醒来见到云夫人已经不在了会怎样,要是知道是为了救她而死,是因为将自己的凶兽让给秦昱之后才死的,会不会…… “咳……”从床榻上传来的咳嗽声把唐之的思绪给拉了回来,尧月也闻声走了进来。 “秋雨姑娘,感觉怎么样?”唐之忙端来了热水递给她,“先喝点热水。” 秋雨看了看她们二人,有些虚弱地问道:“夫人呢?” “云夫人她……”唐之端着杯子的手指不自觉地摩擦着杯口,“她……” “她走了,临走时她说让你跟着我们丫头,你们是一类人,以后丫头就是你的家人了。” 唐之点了点头。 “走了?夫人去哪儿了?”说着秋雨便要起身,唐之连忙放下杯子扶起了她。 “你别急,我会带你去见她的,你先把伤养好。”唐之也不知一时该怎么开口告诉她这个真相。 尧月双手环胸,觉得这样也不是个办法,瞒得过一时也瞒不过下一刻,况且得早些回昌和城,城中还安全些。也不知这儿还会不会还有人盯上,毕竟还有两个适合做成“兵器”的香饽饽呢。 “反正迟早要告诉你,云夫人已经死了,就葬在湖边,趁着天还没黑,你去祭拜一下,之后我们便回城。” 接下去发生什么唐之也猜到了,秋雨执意不肯离开,便陪着秋雨一直待在云夫人的坟冢旁。 “我想遵循云夫人的意思,将你带在身边。” “唐姑娘,我不能离开翠泽园,你知道的。”秋雨不知擦了多少次墓碑了。 “云夫人是怕你离开这里遇到危险,所以才这么说的。” “那此前,我与那些行尸走肉交手之时,确实有些力不从心,又是为何?” 唐之看着她那绑着绷带的手,实在是心疼:“因为你毕竟……不是活人,也会有不听使唤的时候。尤其是在对付炼蛊之人的时候,恐怕你此前频频出现这样的感觉,是因为那炼蛊之人怀疑你在翠泽园,试过操纵你,但毕竟有凶兽守着这儿,所以他不敢进来,我估计,这应该与距离有关。云夫人恐怕也是因为察觉到了,才不让你离开的,现在人已经被抓了,你可以离开这儿了。” “离开这儿,我又能去哪儿?除了杀人的功夫,其他什么也不会。”秋雨轻轻抚过云夫人的名字,“只有夫人愿意留下我,替我泡药浴,让我腐化得更慢一些,我出去了只会吓到别人。” 唐之起身轻轻拉过秋雨的手:“你可以跟着我,我现在是秦府的少夫人,秦府上下的人都对我很友善,对我的朋友也会一样,你的身份我会替你保守,日后身子的修复也由我替云夫人做,我答应过要照顾好你,就一定会。若是你觉得待在府上不自在,便和尧姨住到一起去,她那儿清净些,我也会来看你。” 好说歹说,终于将秋雨说动了,将翠泽园锁上后,秋雨着一袭黑衣戴着黑色面纱便随唐之和尧月一道回城去了。 “天地玄黄月一直没能见到,它们去哪儿了?” 唐之愣了愣:“什么……天地玄黄月是什么?” “就是夫人养的五只凶兽的名字,若是夫人去山上采药,必定会带上它们才会安然无恙,难道它们也出事了?” “倒是未曾见到,兴许它们被夫人放走了。” 回城的路途有些远,又因秋雨有伤在身走不快,三人只好在天黑前到了上次发生屠村案的村子里借宿。 “这村里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因昼短夜长,天很快便暗了下来,尧月召出了死火,却被眼前的一幕吓得站在了原地,手中的火焰变成了幽蓝色,村里的空地上有几个白色的“人影”站着。 唐之咬紧了牙关:“这整个村的人,就是死在刘三余手上的,大多的人我都替他们念了往生咒,但剩下的这些恐怕还有执念。若不是秦昱拦着我,我早就将他碎尸万段了。” “你们看见什么了?”秋雨看着她们二人朝着前面空无一人的空地上看去。 “没什么,”唐之将秋雨带到了一旁的屋里,“我去捡些柴火来,你哪儿也别去,尧姨会守着你。” 唐之径直走向了那空地,看着那几个“人影”,开口道:“你们若是有话要说,便进我的身告诉我。” 尧月看着唐之的身影,叹了口气:“真是闲不住……也不看看自己现在什么处境,还有精力去管别人……” 秋雨坐在桌旁心事重重。 过了不知多久,唐之捧着一摞柴火回来了,在屋里生起了火,不至于晚上冻死在这里。 “丫头,你从那些‘人’那儿知道了些什么?”尧月从一旁的包裹里拿了几个红薯放进了火堆里,看着拨弄着柴火的唐之问道。 火光在唐之的脸上摇曳着,她抬起头看了看尧月和秋雨,捏了捏眉心语气中带着些疲惫:“这案子还没结,恐怕刘三余身后还有人。” 第八十四章 秦府少夫人诈尸了 “那你还回昌和吗?”尧月一脸担心地看着唐之,“实在不行咱们要不改道去元明山。” “我得回去,这案子不小,死了那么多人,况且还是为了炼蛊做成兵器,得告诉国主让他防着点。” 秋雨看着自己身上的绷带,欲言又止,唐之注意到了,便搭了话茬:“怎么了?” 她犹豫着开口道:“我本想说,如果你有用得上我的地方,我会竭尽全力帮你。”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唐之笑笑,“你还是先把伤养好,我要是真的应付不来了,肯定会找你的,放心,我不会客气的。” 秋雨点了点头,尧月拨弄着火堆里的红薯,自言自语道:“这花朝节我以后可真是不想过了,什么节都不想过了,这动静闹得……” 唐之一把抱住了尧姨的脖子撒起了娇:“哎呀,尧姨~你想你要是在城里一直窝着,不练练你的法术,岂不是都浪费了。” 秋雨自醒来后就未曾笑过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笑容。 “你以为我真是窝在城里什么都不干啊?知不知道赤封院没活干,都是因为我在背后勤勤恳恳地收拾那些小邪祟,”尧月任凭唐之勾着自己的脖子把脸贴在自己的脸上,“不过后来我也是一人应付不过来了,我还一直找着到底是什么缘故,昌和城里突然多了那么多小邪祟。” “然后便找到了秦昱……”唐之坐直了身子,看着面前“噼啪”作响的火堆蹙起了眉。 “那小子……原本月卿用自己的灵力封了他体内的蜃,我以为万事大吉,至少这么些年也挺安分的,万万没想到,这一年便开始蠢蠢欲动,还引来了不少邪祟。”尧月戳了戳红薯,“像是有人故意想将它放出来。” “秦秋。”唐之的木棍一下扎进了红薯,“秦昱的弟弟。” 尧月一脸诧异:“那小子不是早就下落不明了吗?” “尧姨你有所不知,之前我一直被麻烦缠身。要不是因为有人想害我,我还不知道秦昱体内的戾气竟是‘蜃’,眼下这种局势,应当是我娘预见过的,我这次不把它收了,我不姓唐!”唐之手握木棍“嘎吱”作响。 尧月轻轻杵了杵唐之的手肘,示意她看一眼秋雨,唐之这才意识到她还陷在云夫人故去的悲伤之中。 “秋雨姑娘,”唐之戳着红薯递到了秋雨的面前,“给。” “谢谢。”秋雨刚要去接红薯,唐之又收了回来。 唐之微微一笑:“我知道云夫人对你来说非常重要,是胜似娘亲一般的存在,我娘在我懂事前就死了,我爹也在我刚开始记事起就坠崖身亡了,我也是前阵子才遇见尧姨的,你知道我言下之意……” “唐姑娘就是我新的家人……” 唐之拔下木棍上的红薯走到她身旁坐下,分了一半塞进她手里:“是亲人,我们是一样的,你大可不必对我如此生分,云夫人说,你是己巳年生人,比我大,但我不想叫你姐姐,你也别帮我当成妹妹,你也别叫我唐姑娘,就叫我……” “小个子。” 唐之愣了愣:“……啊?” “你比我小又比我矮了半个头,小个子。” 面对秋雨的调侃,唐之笑道:“随你,那我便叫你……”她看了看手里的红薯,“红薯。” “小个子。” 唐之咬了口红薯朝她挤了挤眼:“红薯~真香~~” 尧月笑着捡起刚凉了一些的红薯,好在不是自己一人孤身奋战,但要保住唐之就必须想好对策才行,一来,要让秦昱体内的蜃继续沉睡,或是将它引出后除去;二来,要阻止唐之去吸收月卿剩下的灵力,以免封印完全解除。 但实际月卿早已料到自己会有那一天,所以留下了圣女的血统,如果不继续将月卿的灵力吸纳完整,唐之只会等着被反噬神识,结果还是会变成行尸走肉。 她看着唐之和秋雨有说有笑的,暗暗地叹了口气,这烂摊子还是得自己收拾。 翌日,秋雨醒来时并未见到唐之的身影,忙出门寻人,发现唐之正站在空地上出神。 “小个子。” 唐之回过了神,转过头看向秋雨:“红薯,你醒了。” 秋雨点点头,走到她身旁,看着周围空无一物的空地:“你在看什么?” “我在跟那些还没‘离开’的村民聊家常。”唐之双手环胸微微一笑,“得想办法送他们转世,否则在这世间游荡久了,戾气只多不少,也会变成邪祟的。” 尧月伸着懒腰看着两个小辈一早便有说有笑的,倒是轻松了不少,至少不必担心去让秋雨敞开心扉的事了。 三人收拾了收拾,起身继续往昌和去了。 哪知刚踏进昌和城,就有人惊声尖叫了起来。 “鬼啊!!!!” 路上的行人各个看到唐之都像是见了鬼似的,惊慌失措地逃走,她微微扬了扬嘴角,挽着秋雨的手将她交给了尧月。 “尧姨,我刚回来,秦府肯定也会乱成一团,你先带着红薯去你那儿,我回头再去看你们。” “嗯,你去。” 而明明刚进城门,唐之“诈尸”的消息就已经传到了秦府,来福连忙拉住正和其他家仆说事的门房:“你说少夫人还活着?人在城门处?” “是啊!我亲眼瞧见的。” 来福一拍他的肩:“那你还不把少夫人领回家!” “可……可大街上都在说少夫人是‘诈尸’的,万一……万一……真是那样,咱们府上可不就……遭殃了嘛……”门房支支吾吾道。 “胡闹!”来福吩咐道,“福儿陪夫人去西山寺吃斋礼佛祈福去了,赶紧去刑部知会少爷,我去接少夫人。” “是!” 唐之大摇大摆地走在大街上,人们纷纷散了开去,惧怕地看着她,窃窃私语着。 “秦府少夫人不是已经死了吗?”“是啊,可你说她是鬼……你瞧,她有影子。”“诈尸,这是诈尸,小心,她会咬人的。” 唐之突然朝着那窃窃私语的少年们大声“啊”了一声,吓得他们屁滚尿流地跑了,鞋掉了都来不及捡,头也不回,唐之笑了起来。 “少夫人!”来福匆匆忙忙地从远处跑来,“少夫人!” “来福?”唐之笑着迎了上去,“你怎么来了?” 来福有些为难地笑了笑:“因为夫人去西山寺吃斋礼佛去了,福儿也跟去了,所以只有来福我来接您,那马车也……” 唐之笑着摇了摇头:“没事没事,今天天气好,我也想多走走,走。” “哎,好,少夫人请。” 唐之扫视了一边周遭的人们,跟着来福回府去了,尧月和秋雨远远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第八十五章 有得有失 刑部—— “秦大人,您府上的家仆在咱们刑部大门前等您,说是府上有大事。” 正和白正初整理写着进宫请奏国主对于洪行刑一事的秦昱停下了手中的活,看向大门的方向。 “大事?”秦昱猛然反应过来,“难道?!” 秦府—— “少夫人,这房里和您走时一样,除了掸灰拂尘之外,都未曾动过。” 唐之回到自己的房里,闭上双眼深吸了一口气:“是家的味道。” 来福也松了口气:“听说少夫人离世,全府上下都痛心不已,少爷和夫人都茶不思饭不想,可我总觉得这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少夫人肯定还没死,少爷说白事不准办,因为您还没回来。” “我现在回来了,是准备给我吊丧了不成?”唐之打趣道。 “不不不,”来福忙摆手,“只是觉得白事不办,也见不着尸体,就说一个人已经死了,这……不成体统,不合规矩。” 所以秦昱才会连夜去挖自己的“尸体”,是想给自己一个名分…… 想到这儿,唐之不由得扬起了嘴角。 “夫人,您这一路上定是累坏了,我去吩咐丫鬟给您烧些热水来洗尘,再让厨房给您做些吃的,您想吃什么,我让他们去做。” “我要吃,老三样。” 来福一听这熟悉的话语一下热泪盈眶,连连点头:“哎,我这就去汇贤楼给您买。” 唐之在屋里转悠了起来,来福说的没错,一切都与之前一样,没有任何变化,但…… 她嘴角的笑容渐渐消失,但终归还是发生了太多事,好在秦府的人没被盯上,这也是为何自己到现在还没被秦府的人赶出去的原因。看来秦秋还没有丧心病狂到要对自己家人下手,这也算是个转机。 正在她出神的时候,丫鬟们早已将洗澡水给放好了。 “算了,不想了,先洗个澡舒舒服服睡一觉,反正秦昱已经把人抓了,在城中也比在城郊要安全些。” 而就当唐之独自留在屋里泡在浴桶里准备放空脑子舒舒服服打会儿盹时,突然门就开了,她依稀记得自己落了锁,秦府的人也不会这么没规矩撞门进来,便也没太放在心上。 哪知,下一刻她就后悔了。 “太好了,你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唐之突然被秦昱从身后紧紧地抱住,连忙捂住了胸口,一口咬在了他的手上。 “你怎么咬人啊!”秦昱连忙抽回了手。 “出去!” 唐之头都不回将自己整个身子泡进了水桶之中低吼道,好在有花瓣替自己遮了不少,要不然定会被他看了去,他应该早已察觉自己是个姑娘了,不对外拆穿自己的身份是因为他喜欢自己,但也不能让他因此占了自己便宜。 秦昱这才察觉因为自己太过激动而失了分寸,便退到了屏风后,并将门关上落了锁。 还以为他出去了,刚松了口气的唐之坐直了身子。 “对不起,我是因为太高兴了。” “你怎么还不出去?”唐之连忙又钻回了水里险些呛到,“偷看别人洗澡是你的乐趣吗?” 秦昱没好气道:“我要是出去了,谁给你落锁?谁给你看门?姑娘家洗个澡居然连门都不锁,这还好是在府里,大家都挺守规矩的,要是在客栈,不早给人非礼去了。” “什么姑娘家?我……我一个男人,怕什么。” 见唐之还在硬撑,秦昱偷笑了下,在屏风后故作刁难道:“那我也是男人,大家都是男人,看你洗澡又有何不妥?甚至,还能一起共浴,这次我可不像此前在翠泽园那儿一般逃走了,若你脱我衣服,我绝不躲闪。” 唐之想起此前翠泽园里的一幕,不禁扬起了嘴角,那时的他娇羞的像个姑娘似的,要不是他跑了,自己还不知道该怎么收场呢。 “少贫嘴,你要是敢偷看本院主洗澡,小心我挖了你双眼。”嘴上虽然威胁着,但唐之心里清楚,他绝不是那种没有分寸的人,不然早该对自己下手了。 “好好好,不看不看,”秦昱背对着屏风坐在桌旁喝起了茶,“咱们秦府的家仆伺候你可比伺候我还上心,我回来都指不定有没有热茶,你一回来,这洗澡水也倒好了,热茶也备上了。” 唐之看着自己手臂上还未痊愈的伤,故作轻松道:“我是秦府少夫人,是给你冲喜来的,要是伺候不好我,我走了,你要是出事了,他们可都吃不了兜着走,所以,要从源头解决问题。” 秦昱笑笑:“对了,后来秋雨姑娘怎么样了?” “她没事了,只要身上的伤恢复好就好了,但……”唐之看着浮在水面上的花瓣,叹息道,“云夫人死了。” “什么?!”秦昱一惊,“你们又遇袭了?” “倒是没有,但不知那些凶兽去哪儿了,本该守在云夫人身边陪着她去采药的,若不是因为凶兽不见了,她也不至于被毒蛇咬伤……丧了命。” 秦昱掏出脖子上挂的哨子,竟是因为自己……他不禁握紧了手中的哨子。 见他半晌未开口,唐之连忙擦干身子换上了干净衣服走出屏风,见他握着哨子出着神,忙在他身旁坐下。 “这不是云夫人的……怎么在你手上?!” 唐之刚要责备,秦昱开口道:“是我害了她……她担心刘三余会在路上对我下手,或是有人来劫,便将这些孩子借给了我,我本想把案子结了就回去找你们,把哨子还给她……” “那这么算下来,始作俑者便是我,如果不是我出的这些馊主意,她们也不会受伤,云夫人也不会死……”唐之一拳捶在了桌上,恨自己的无能任性。 “……”秦昱看着悔恨不已的唐之,“你是为了百姓安宁,怎么能怪你,任何人、任何事,都不会有十全十美的,你是天下第一的驱魔师,可你也不是刀枪不入的;你看着一往无前不管不顾,却为了能不牵连无辜的人,宁愿拿自己的命去换;你一人挑起了赤封院的大梁,看着老练能干,可骨子里还是个孩子……” “你还不是一样。”唐之垂下眼帘,拨弄着自己的手指,“为了我也受了不少委屈,我都听来福说了,外面传了我很多不堪入耳的话,你甚至不顾自己的身份与他们争论,几次险些动起手来。你明明是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是大家敬仰的刑部侍郎,是成熟稳重的秦大人,可你也会冲动,也会内疚,也会自责……” “因为是你啊……”秦昱看着她,话语中尽是宠溺,“只有你值得我这样。” 唐之诧异地看着他,他正眼带笑意地看着自己。 是啊,自己也是因为他才…… 第八十六章 面圣被阻 “对了,”唐之给秦昱续了杯茶,“于洪和管家,还有刘三余那三个人怎么样了?结案了吗?” “刘三余的罪更严重些,李大人正在斟酌,管家何章也杀了人,是否与于洪同罪,我和白正初正在整理上奏国主的案卷和折子,看看该如何处置。” 唐之连忙抓住他的手肘,那茶水洒在了自己脸上都没有在意:“刚好,我同你一道进宫。” “你进宫做什么?” “关于这屠村案,坊间对我赤封院也是众说纷纭,若要平息,也不是将案子结了这么简单,我想去向国主求个昭,也好让百姓安心些,另外,”唐之眉头微蹙,“还有镜花堂、合欢堂和其他几家胭脂铺的老板娘失踪案还未结,跟你们刑部的人一起去的话应该会顺利些。” 秦昱替她擦了擦脸上的茶水:“那都是我们公门人的事,你当好你的秦府少夫人就好,你要是出点事,谁来管我的死活?” “我出事了你有衙门管啊,再不济刑部,然后三法司,实在是不行了就去赤封院找我云竹师兄。”唐之随手抹了抹脸,“我不会有事的,你看我为了抓于洪和刘三余都想了万全之策了,不然现在也不能好端端地站在你面前跟你说话不是?” 实在拗不过她,秦昱便也没再阻拦,毕竟她是赤封院院主唐之,自小就摸爬滚打,也有十几年了,驱的邪比自己抓的犯人还多,这些担忧恐怕也是多余的。 而就这几日,国主那儿的消息也是从未断过,甚至连赤封院该由谁来接手都有人在进谏。 “你们都查清楚了?唐之这小子可是不死之身,不是烧成灰估计都死不了。”国主一边看着奏折一边打趣道。 宰相严宽看了看颔首站在下面的暗哨:“烧了?” “回国主,没有。” “那你们还在这儿神神叨叨的,知不知道这事儿有多重要?这些个大臣个个都盯上了赤封院,都想把赤封院纳入自己手下,这不是烫手山芋,这是香饽饽,快滚快滚。”严宽挥了挥手将暗哨赶了出去。 “是。” 结果还没出门,另两个暗哨便急匆匆地赶了进来:“参见国主、宰相大人。” “说。” “属下在秦府附近见到秦府的管家将秦府少夫人引回了府上,恐怕是唐院主。” 国主轻笑一声:“意料之中,想必过两日唐之便会同刑部的人一道进宫来见我。” 严宽思索道:“唐之那小子进宫面圣是来邀功不成?” “估计啊,”国主合上奏折拿起茶杯看了看里面的茶叶,一片茶叶中一根茶梗混入了其中,“是想插手三法司的事了。” “三法司?他这乳臭未干的小子,不好好降魔驱邪的,还想掺和三法司的事?”严宽笑了起来,“恐怕没这本事。” 国主扬起嘴角,默默喝起了茶。 几日后,唐之留了字条给秦昱,便趁夜色悄悄离开了秦府,待他醒来之后,才知唐之为了不让人察觉秦府少夫人就是她而特地避开,约定在宫门外会合。 也不知等了多久,刑部的人还不来,唐之有些等不及了,谁知刚要进去就被拦了下来。 “赤封院院主唐之。”她将腰牌摆在了守门的公公面前,“我要见国主。” “唐院主,国主说最近事务繁多,让唐院主自行抉择院中之事,无须面圣。” “自行抉择?”唐之眉头微蹙,“那严宰相可在?见他也行。” “宰相大人也同国主一同忙于政事,想必您也听说了永安那儿水患的事,正为此事发愁呢。” 奇了怪了,今日本该就是秦昱和李顾山一道进宫向国主汇报关于最近发生的大案的日子,怎么可能爽约,难道是故意躲着自己? “唐院主?”正当唐之要开口辩论时,身后传来了秦昱的声音。 她转身看去,李顾山和白正初也一道同行而来,便向他们行了礼,时刻不能忘了自己的身份。 “见过李大人、秦大人……白、大、人。” 白正初愣了愣,小声问秦昱:“怎么唐院主也在这儿?是赶着去邀功么?” 秦昱不语,只是对唐之回了个礼。 “唐院主?”李顾山见到唐之时显然有些诧异,上前抱拳还了礼,“唐院主这是要进宫?” “见到李大人,我唐某突然想起一件事,”唐之不接话茬,瞥了秦昱和白正初二人,“我曾记得李大人许诺过,我若是查出真凶是谁,不仅要放人,还要让两位大人向我亲口道歉。” “啊?”白正初看了看李顾山,“大人,您什么时候答应的?” 李顾山丝毫不慌,笑着捋了捋那一指多长的美须:“本官是答应过,可若本官未曾记错,早已过了七日期限,且也说过,七日后唐院主便不要再插手此案。” 老滑头。 唐之心想,不说秦昱,至少得让白正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自己道歉才能消气,不过,阿藤也不在身边,就算道了歉也不是对着他,但总觉得不解气。 “唐院主,多谢此次出手相助,”秦昱上前颔首行礼,“不然恐怕还会有更多的伤亡。” 唐之却直接转头看向白正初,白正初迫于唐之的气场,也跟着上前行了礼:“唐院主料事如神,不得不说手段之高,是我等想不出来也做不到的,拿自己当诱饵这种事,我是没这个底气。” “我让你道歉,不是让你夸我。料事如神、手段高明这种词,我都听腻了。” 白正初看了眼李顾山,显然李顾山不想跟唐之有过节,赶紧闪人去找守门公公寒暄几句。 “唐院主,其实……我已经跟嫂子道过歉了,您不信去秦府问问她,”白正初见状连忙把秦昱拉到自己前面,“当时秦大人也在,真的,就是嫂子不领情。” 唐之看了眼秦昱,白正初趁机细细观察了一番,唐之那眼神真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并非是见到自己夫君时的眼神。 难道,他们兄妹真的不是同一人? “你自己的事,自己解决。”秦昱说完便朝着李顾山去了。 见白正初也想溜,唐之却只手拦下,他只好转过头来赔笑脸。 “唐院主,要不,等从宫里出来,我请你去汇贤楼吃一顿?或者你想去齐香阁也行,我虽然不熟,但我可以让李公子带你去。” 唐之轻笑一声:“齐香阁不错,汇贤楼也不错,那不然你再在这上面加个注——” “啊?” 半炷香的功夫,李顾山一行人才见到了国主,将案卷呈上之后,国主便埋头看了起来,秦昱察觉到一旁的白正初在拽自己的衣袖,余光瞥了眼,不禁睁大了双眼。 第八十七章 意不意外? 眼前的不是白正初而是唐之! 而因为此前一直低着头,别说李顾山了,连秦昱都未曾察觉到。她扒了白正初的衣服换上,就是想来看看国主到底打的什么算盘,有空见刑部的人,却没空见直属于他的赤封院院主。 面见国主时,严宽并不在,而等国主看完后,抬起头欲与李顾山商讨关于如何定于洪罪一事时,无意间瞥见了正与秦昱打着手势的唐之。 [-白正初去哪儿了? -宫外等着呢。 -你真是胡闹……] 宫里的旁人不认得也就罢了,国主可就一眼便认出了那鬼灵精怪的唐之,不过他倒是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出,便顺其自然当作没看见,看她这次进宫来到底有何目的。 “李大人与于洪本就交好,连李大人都能公事公办,那便只需派人知会一声便好,何须此行?” 李顾山连忙颔首行礼道:“虽说下官与于洪年轻时便意气相投,但下官认为此等丧尽天良之事,即便是亲兄弟,也不得轻饶,否则这世间定会觉得三法司乃至国主都失去了威信。何况,这屠村一案,死的还都是无辜百姓。” “但你这案卷上写的,真凶是刘三余,刘三余自然罪该万死,于洪呢?” “于洪炼蛊的那几具尸体都是于府府上的家仆,与他脱不了干系,何况当时让他与管家何章面对面对质之时,管家都招了,下毒杀人的是自己。” 国主有些疑惑,将眼神看向秦昱道:“下毒杀人的是管家,炼蛊的是于洪,屠村的是刘三余,秦大人有何想法啊?” 正和白正初打着手势的秦昱连忙收回了手,唐之连忙把头低得更低了。 秦昱颔首行礼道:“属下认为,一并受罚,管家何章其实一开始在发现于洪下毒一事时明明已经知晓,却助纣为虐帮着杀人,知法犯法罪加一等。于洪还特地将何章以因病还乡为由,让其冒充自己,好给自己有足够的时间去炼蛊。二人均有杀人之实,理应同罪。” 唐之微微点了点头,觉得合理。 国主见状嘴角微微上扬:“那刘三余该当何罪?” “经审,刘三余对屠村一案供认不讳,人证物证都在,他有嘴辩驳,只是……” “只是?” 秦昱上前一步道:“只是二人嘴里都念叨着,只有国主能明白他们的苦心。” “哦?怎么炼个蛊杀个人还要我来明白他们的苦心?” “因为他们要炼兵器。”唐之抬起头来看向国主。 李顾山闻声一惊,猛地回过头去,怎么带进来的白正初变成了唐之。 而国主见唐之终于开口了,面上浮起一丝微笑。 “唐院主,我可是让守宫门的公公告诉你了?你院中之事无须觐见,自行抉择即可。” 唐之上前颔首行礼:“不知为何国主不愿见我?” “这一国之主不见人,还需要理由不成?” 听国主如此呛自己,唐之实在是想不通,难道他不想知道这整个案子的来龙去脉和需要提防之处?明明当时也是他答应替自己圆了谎,帮忙平息了坊间流言让自己顺利“嫁”给秦昱的,难道不是为了支持自己查城中那些“悬案”么? “但我既然已经到了这儿了,国主可愿听我一言?” 李顾山和秦昱见她如此口气向国主说话,都不禁吓出了一身冷汗。 “不愿,”国主抬眼看向门口,轻描淡写道,“出去。” 秦昱刚要拦着她劝她不要冲动,却抓了个空,唐之早已走到了门外。 被支开在门口守着的御前侍卫,看着唐之不服气地将脸别向一旁的模样忍俊不禁,唐之余光看了他一眼,双手环胸站在一旁。 “你都被赶出来了,还不走啊?” 唐之没好气道:“宁大侍卫,怎么,你是第一天认识我?” 宁远趁着没人,一把揽住唐之的肩:“哎,小老鼠,我跟你说,我最近又发现了个好玩的地方,等我出宫的时候带你去啊?” 唐之眼前一亮,随即又失去了兴趣:“你再叫我一声小老鼠,我让你变成小太监。” “嘿嘿,”宁远咧嘴一笑,“那多无趣啊,我当御前侍卫也就是为了能‘完整’地在宫里当差,拿些俸禄贴补家用,回去还要娶媳妇呢~” “说起来,你那未过门的媳妇怎么样了?” 宁远这看起来一副铁血男儿的模样害臊起来还真是有些可爱,他凑近唐之耳边小声道:“你上次替我救下她以后,她就对我芳心暗许,老问什么时候能再见你一面要好好谢谢你。” 唐之一脸嫌弃地看着独自暗喜的宁远,哭笑不得:“你难道不觉得你媳妇喜欢的人是我吗?可得把你那还没过门的媳妇看好了,说不定她会追我追去赤封院。” “我担心什么?你又不能娶媳妇,难道你不要赤封院了?” 赤封院的规矩,院众不能成家,必须是孤家寡人,若要成家,就必须离开赤封院且需服下褪灵丹,永远不得用院里教的法术去谋生。 唐之不知为何想到了秦昱,出了神。 宁远察觉到了她的异样,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道:“你不会真不要赤封院了?那我得赶紧把我那小媳妇给娶回家。” 唐之拍开了他的手:“赤封院跟少林寺有什么区别?就是能随便吃肉喝酒,明白吗?” 秦昱跟着李顾山迈出议事殿时瞥见了宁远正揽着唐之的肩说着什么,看着有些亲密,一下醋意大起,大步走到他们面前,宁远连忙松开了手,毕竟规矩还是得守。 “秦大人。”宁远微微行了个礼便回了议事殿。 本还端着架子的秦昱见宁远前脚进了议事殿,后脚连忙把唐之拉到五米开外,压低声音道:“你怎么能让他对你勾肩搭背的?成何体统?” 唐之抽出了手肘,看了看门口的方向:“我是唐之,大人别忘了我的身份,有事出了宫再说。” 本以为唐之要跟着自己一道出宫,秦昱走到大殿之外一个回头发现人影都没有,但因要赶着回去准备行刑一事,所以只能先随李顾山出宫了。 议事殿内,国主起身舒了舒筋骨,走到唐之面前:“你倒是沉得住气。” “差点没沉住。”唐之对宁远点了点头,宁远朝门口走去,关上了门守在了门外。 国主一下坐在了台阶上,拍了拍身旁,唐之也坐了过去。 “我有些怀疑李顾山。” “看了案卷,我也觉得有些说不出的奇怪,你先说说你为何怀疑他?” 唐之伸手摸了桌上的笔和纸摊在了地上,开始涂画起来。 第八十八章 上巳节倒计时 国主听完唐之的分析后,不禁赞许有加。 “你竟能从这细微的地方注意到,看来我也得好好看看这李顾山了。此前有大臣一直忌惮他,我本不在意,现在一想倒是有这可能。说是他有意与昭云将军结为亲家,柳张弛之女柳冬白恰好及笄,与他那宝贝儿子刚好能凑一对。” 唐之一听,愣了愣:“您是说与昭云将军?” 那他炼兵器莫非是为了增强柳张弛的军队?不让国主知道是为了造反不成?但眼下自己还没有证据,也不能胡乱下定论。 “怎么?你想到了什么?” 唐之摇了摇头,国主浅浅一笑,起身转过身去:“那你便可回赤封院去了,之后的事便交给三法司了,我会派亲信去盯着李顾山。” “这么突然?我还有镜花堂那几人的失踪案未查清,目前发现的几具尸体经查都是于府的下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那要查也是衙门的事,与你无关,你之前查的案子若不是因为有尸体,也不会惊动刑部。你放心,马上就会有新官去衙门走马上任,不必再操心了,你也下山不少日子了,回去。” 唐之虽心有不甘,但也没有理由再去查这失踪案,何况镜花堂的“老板娘”已经找到了,正在县衙大牢关着,要查也是他们的事,自己插手确实有些僭越。 “那,我离开秦府也得有个理由才是。” 国主嘴角微微一扬:“这你不必操心,我会让秦府少夫人‘消失’得很彻底,不会让人怀疑你唐之的身份。作为交换,上巳节是你离开的最后期限,去。” 唐之心事重重地走出了议事殿,见叫了她好几声都未曾听见,宁远只好回了殿内。 “你与唐之的关系现下如何了?” 宁远抱拳回道:“回国主,算是……好兄弟了。” “你也出宫。” “啊?” 国主蹙着眉道:“出宫陪着去,直到他回到赤封院为止,若是他上巳节还不回去,便传我此前告诉你的口谕。记住,别让他起疑,去去去。” “是。” 不知不觉,唐之已经迈出了宫门。 上巳节…… 掰掰手指也只剩十二天了,按她刚来昌和城时那想着赶紧回赤封院的心思,现在明明是最欢呼雀跃的时候,但怎么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小……唐院主!” 唐之缓缓回过头去,见宁远朝自己笑着跑来,站住了脚。 “还有事?” “国主说看我俩关系好,让我护送你回赤封院,先不说这个,反正日子还有好些,我带你去好玩的地方转转,省得你带着遗憾走。”宁远一把揽过她的肩就朝着大街上走去。 唐之推开了他的手:“抱歉,我想去一个人喝一杯。” 说着便朝着齐香阁去了,宁远跟到门前不禁有些诧异,这“喝一杯”怎么不选酒馆,选这烟柳之地?这还要娶媳妇的自己,到底是进还是不进? 等他决定好要进去了,却被秦昱撞了个正着,国主身旁的御前侍卫怎么会在这儿?看这个样子像是第一次来,难道是让他去查些什么? 想到这儿,本要回刑部的秦昱也跟进了齐香阁。 唐之站在她来到昌和城碰到的第一个案子的案发现场——李元失踪的那个柜子前,柜子已经被落了锁,她挥手施术,片刻,那锁便掉落在了地上。 拿起桌上的酒壶,她没有犹豫,直接进了柜中洞天,柜子应声关上。 宁远自然是寻了整个齐香阁都未曾寻见唐之的身影,心一慌,难道被察觉了?不会?这话还没说上几句呢。 秦昱拉住了一旁的伙计:“那人之前问了你什么?” “秦大人,”伙计看了看那到处乱窜看着也不像是找姑娘的宁远,“他说找个白白净净的公子,眼睛大大的,大概这么高,一身藤色绸衣……” 听描述应该是身着白正初衣服的唐之,秦昱问道:“他要找的人不在这儿?” “在啊,我方才还见到他进了李大人儿子常去的那间屋子,就没出来过,但是那个寻人的公子说不在屋里。” 秦昱点了点头,朝着那间屋子走去,进门落了锁,走到柜前,发现柜锁掉在了地上,想必她是在躲着宁远才进了这里。 唐之坐在湖边,看着平静的湖面,一口口地喝着壶里的酒,不知为何,来到这儿却心如止水,可能真的只要见不到秦昱,心里就不会那么难过。 “那便不见……”她放下酒壶仰天躺了下去,闭上眼自言自语道,“等酒醒就回去。” 秦昱却因为有些压不住身上的戾气,被林中的叶子追着刺,险些成了刺球,好不容易逃到了湖边,见到湖边静静地躺着一个人,身旁还放着一酒壶,掸了掸身上的叶子轻轻一笑,原来是独自一人躲在这儿喝着酒。 这儿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所以唐之也就放宽了心沉沉睡去,丝毫没有察觉到秦昱的靠近。 洞天内没有昼夜冬夏之分,唐之一觉醒来都不知外面的时辰,微醺的脸上还留有些红粉,迷迷糊糊撑着自己侧身起来时,被身旁的“东西”给吓了个清醒。 秦昱?他怎么会在这儿? 唐之探了探他的鼻息,戳了戳他的肩膀,看起来像是睡着了。衣襟上有片叶子,像是树林里带出来的,那树都挺高的,应该不是蹭到的,难道…… 她拿着树叶端坐着出神,秦昱却偷偷睁开了眼看着她,唐之转着手中的树叶梗看着湖面正出着神。 秦昱闭上眼开口道:“想什么呢?” 唐之回过神来看向一旁的秦昱:“想着我是在上巳节回去还是明日便启程。” 他猛地坐了起来:“你要走?去哪儿?” “能去哪儿?”唐之起身走到湖边,抬手松开了叶子,任它在湖中肆意漂流,“回家啊……回赤封院。” “为何如此突然?”秦昱看着她的背影,“你回去了还回来吗?” 唐之看着叶子越飘越远:“应该不回来了……以后可能不会有唐芷这个人了……” 秦昱起身走到她身旁:“为何要走?”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后颈,没有转过头去看他,轻描淡写道:“国主的意思,他说剩下的事都是三法司的事了,赤封院不必插手,那我活干完了,就得回去了。不过你放心,你身上有‘蜃’潜伏的事我没告诉他,我也会等灵力恢复后,想办法偷偷下山与你见面,替你把它彻底封印了。在那之前,你千万不要动怒,万……” 不等她说完,秦昱一把将她拉进了怀里。 明明她下山来是为了赤封院,为了昌和城,如今她要离开,自己并没有理由再拉着她不放,但自己就是放不开。 第八十九章 仿佛临终遗言 唐之本想回应秦昱的拥抱,却还是收回了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 “又不是永远都见不到了,别跟生离死别似的。” “我没休了你,你不能走。” 闻言唐之哭笑不得:“眼下也不是你说了算了,国主会有他的办法,你难道想抗旨不成?好了,别像个孩子一样,”她打了个哈欠,“走,我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万一太晚了府里人会担心我们的。” 哪知道之后那几天秦昱像是唐之随时会消失一样,自回了秦府后,寸步不离。吃饭不说,连去浇个花、去收拾屋子,都不能出他的视线。 “大人,你是打算洗澡也盯着?上茅房要不要也盯着?”唐之长叹了口气,“我还不走呢,离上巳节还有十日,我答应你最后一日走可好?” “你不能不走吗?” 唐之放下手里的活看着秦昱:“国主的命令,何况,赤封院因为这些破事都接不到生意了,国主也扣下了俸禄,已经揭不开锅了,院众也走了不少,你再拦着我不让我回去,赤封院就要成空院了。这要是天下太平,我也就无所谓了,即便我不要这赤封院院主的名号也罢。但你也看见了现在这样子,外加赤封院上下几十……现在恐怕只有十几人了,还等着我回去主持大局,为了生计,我也得给他们一个交代,就好似你秦府里的这些家仆……” “我让人给赤封院送些钱去,用我自己的俸禄。” 唐之见秦昱如此真诚地挽留自己,心里是又苦涩又开心,但,她必须离开。 要是有下辈子,一定要光明正大地以女子身份,跟一个如此在意自己的男人喜结连理,白头偕老,每天开开心心,要是能不守规矩就更好了。 唐之双手环胸道:“无功不受禄,我堂堂赤封院院主可不是吃白食的,说起来,我得去见一见李元,告诉他我把他让我查的案子查好了,去收个尾款。” 说完唐之赶紧溜了,但这只不过是她想“逃走”的借口,每次看到秦昱那迫切想要挽留自己的眼神自己的心里总是一阵阵地难受。 来到李府门前,恰巧遇上要出门的李元,唐之连忙叫住了他,却见他丧着个脸。 “怎么了这是?去齐香阁又被你爹骂了?” 李元不愿理她,继续朝着城门方向走去。 唐之三两步拦在了他的面前:“你怎么不理人啊?” 他瞥了眼唐之,没好气道:“你不知道你哥都做了什么好事,于伯伯双手都被他砍了,还泡在冰水桶里,这大冬天的,这么对一个老头,于心何忍啊,就算他是重犯……” “不是我……”唐之忽然想起那双手是秋雨砍的,却又不能让她担这个责任,毕竟是为了保护自己才…… “对不起,嫂子,”李元连看都不想看她一眼,无精打采地说道,“我想一个人静静,别跟来。” 唐之不知该如何继续解释,小跑上前:“我就说一句话。” 李元停下脚步,仍不想看她,心想肯定是为了自己的哥哥说些求情的话罢了。 “秦昱以后就劳烦你多看着点,不要让他动怒,劝着他点,要是有好点的姑娘,要介绍给他认识,就这些。”说完唐之便转身离开了。 李元继续朝前走着,一边嘀咕着:“自己的夫君自己不看好了,还要介绍好点的姑娘给他,今天出秦府大门脑子被夹了吗……” 等等,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怎么有种临终遗言的感觉…… 李元转头看向唐之离开的方向,人已经没了踪影。 “他怎么又扮上女装了……”宁远与李元擦身而过,朝着唐之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不知不觉,唐之来到了尧月的住处,她又扮回了冥姑的扮相,秋雨也有意遮了自己的面,毕竟她曾是国主的妃子,也生怕被人察觉。 “什么?赶你回去?”尧月一拍桌子,“这是不打算再往下查了?” “说是之后交给三法司去查了,”唐之取下放在架子上的秦昱做的香囊,“这个我带走做个念想,以后恐怕也不会常下山了。” 尧月有些担心地看着她:“那秦昱那小子怎么说?就这么让你走了?你俩天造地设,说分就分了?” 唐之拨弄着香囊上的流苏:“我是驱魔院院主唐之,不是秦府少夫人唐芷,这个女子身份必须丢掉,否则赤封院上下乃至秦府的所有人都会被我连累。” 秋雨走到唐之身边:“小个子,我跟你一起走。” 唐之有些为难地笑笑:“对不起啊红薯,赤封院不收女人,也不能有女人留宿,所以我不能带你去。你就安心地跟尧姨在这儿好好养伤。要是城里有事,你就出城来找我。” “那你不也是女子……” 尧月轻轻拍了拍秋雨的肩:“这事我一会儿跟你细说,你也别为难丫头了。”随即对唐之道,“那你还有什么没放下的,我帮你去查查。” “除了镜花堂之外的其他胭脂铺的老板娘都还没找到,我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但是又说不出哪儿不对劲。” “国主不让你查,你为何不私下查?” 唐之瞥向门口的方向:“国主都不让查了,难道我还抗旨不成?” 尧月连忙闭上了嘴,示意秋雨去开门,秋雨点了点头,一把拉开门将门外之人“请”了进来。 “宁远?”刚躲好的唐之见是宁远,连忙走了出来,“你跟踪我?” “是……啊,不是,”宁远连忙否认,“我不是之前说要带你去个好地方嘛,结果你说要一个人喝一杯,就在齐香阁不见了踪影,我怕你误会,想找到你跟你解释,结果今天又在街上碰见你,就跟来了。” 唐之示意秋雨松手,走到宁远面前:“走。” “哦。”宁远看了看屋子里这“祖孙”二人,跟着唐之离开了尧月的住处。 “她们……” “那个年长的叫冥姑,冥姑精通招魂术,小心把你魂勾了去,不该问的别问。”唐之自顾自地朝前走着。 “难怪我看她有点渗人……哎哎,走反了,这儿。” 宁远一把揽过她的肩就朝城南方向走去,唐之连忙推开了他的手,眉头紧蹙:“注意分寸。” 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面前的是秦府少夫人,的确有些失了分寸,笑了笑,然后端正地伸出手微微弯腰五指并拢指向城南方向:“少夫人请。” 正在市集买包子的白正初看向唐之和宁远的方向,微微扬了扬嘴角:“又得鸡飞狗跳喽。” 第九十章 醋王上楼 “去哪儿?”唐之跟着宁远一路朝南,宁远总是说快到了,她有些没了耐心。 “到了。” 唐之抬头望去,是城南的一家酒楼,因为汇贤楼的生意太好,这儿已经被迫关门大吉了。 “望乡楼有什么好看的,难不成有邪祟?”唐之双手环胸道。 话音刚落,宁远一把拎着她的手臂,踩着轻功下地上了楼顶,站定后,宁远指着远处的山头。 “你瞧,那儿是你赤封院的百年银杏不是?” 唐之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眯着眼看去,还真是,听父亲说当时选在此处建赤封院,就是看上了这棵银杏,只是,这也过了看银杏的日子,大多已经落叶归根了。 “就这个?”唐之席地而坐,“这个我都从小看到大了,看都看腻了。” 宁远咧嘴一笑:“这地方我是当初追踪贼人时发现的,”他看着唐之那被夕阳映红的脸,“不过不得不说,你还真的挺适合当个姑娘的。” 唐之看着他在自己身旁坐了下来,得意道:“毕竟我娘长得比较美,我爹也俊,我女装自然也不会逊色到哪儿去。说,你把我带到这儿来所为何事?” “你看出来了?” 她瞥了眼宁远:“望乡楼是个废楼,没人会来这儿,你是想跟我说些什么见不得人的?” “嘿嘿,”宁远向后靠了下去,“不愧是国主看中的人,眼力、脑子真好。” “说。” 他笑了笑:“其实没什么,就是想跟你叙叙旧,毕竟之后可能会有很长一段时间见不着了。” “你知道上巳节的事了?”唐之淡淡道。 “嗯。”宁远叹了口气,“说点开心的,我打算年底娶果果过门。” 唐之一愣,随即脸上便浮现出了欣慰的笑:“不愧是我,总算没白撮合。” “果果心里还有你。” 这话一出,笑容又凝固在了脸上,唐之哭笑不得:“我都那样婉拒她了,她还惦记我呢?” “是啊,你还记得那天吗?那天我们……” 那是在两年前的一个冬夜,唐之正从永安城办完事回赤封院,在路上突然听见惨叫声,便带着人一道循声赶去,就见宁远被果果打得节节后退,不仅被打不还手,已然重伤倒地。 “连个女人都打不过?” 唐之飞身挡在宁远面前接下了招,这才知道他为何不敢还手,是因为面前的果果被怨气占了身子,力道之大非常人能抵,那身上隐约可见的怨气正往外散着。 宁远艰难地从地上坐了起来:“都是我的错……” 她回头看向宁远手上的符咒,咬着牙道:“你给我等着,我一会儿再收拾你!” 这地方的佛像因为断了十几年的香火,那十几年前吸取的天地灵气全都化作了怨气,记得这地方半年前就已经被院里院众封上了,且将符咒加固,不是硬揭是揭不下来的。 那怨气熟悉唐之的灵气,只想着打两下便逃走,但这附在人身上,她怎可放任不管,抽出腰间驱魔锥,一个轻功飞到了果果面前,面对附着灵力的驱魔锥,果果被连连逼退,直至破庙之中。 唐之唤出腰间布袋中的符咒贴在了墙上,瞬间将她困在了其中,唐之默念法诀,将她禁锢在了佛像之上,那怨气也被生生剥离了开来。 那一刹,唐之飞身接住了掉下来的果果,用驱魔锥刺向那怨气,刺眼的金光照亮了整个破庙。 清醒过来的果果看着唐之眉头微蹙将自己紧紧拥在怀中,一手封印那怨气的样子,不禁脸一红。 而果果就是在那个时候对唐之芳心暗许的,甚至差点忘了宁远被自己误伤成重伤。唐之拿出随身携带的凝血丸给他服下,并施术将他脱臼的腿骨给接了回去,全程蹙着眉,散发着让人不敢随意搭话的气场。 “小道长,你多大了?家住何处?可有婚配?”果果倒是像什么都未察觉的样子,不停地问她道。 唐之眼里却只有宁远,冷冷道:“再有下次,你运气就没这么好了,神仙也救不了你。” 宁远看了看自己脱臼的左臂:“道长,我知错了,但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能不能把我左臂也接上?你看,我这行礼也不方便。” 她起身居高临下俯视着宁远:“替你接腿骨是为了让你自己走回去,不给姑娘添麻烦,手臂自己找大夫医去,我没把你打成全身骨折已经很仁慈了。” 宁远只好识趣地闭上了嘴,果果却眼里只有唐之那飒爽的英姿和俊秀的脸庞。他深知现在一对比,自己更加逊色了。 “小道长,你多大了?家住何处?可有婚配?”果果再次问道,看唐之的那双眼里都发光了。 唐之微微一笑:“姑娘也说了,我是道长,道长不得成家,虽说我看着与你们年纪相仿,却已是而立之年,四海为家。” “骗人!你哪儿像三十的老男人了?我看你比宁远还小呢~那你别做道长了,做我相公~” 果然…… 唐之将宁远一把拉了起来:“我掐指一算,这位就是姑娘你的良配,等改日成婚了,贫道定当为你祈福,”为了让她私心,唐之从腰间布袋抽出了一张护身符,施术折成了一只纸鹤,轻轻放在了果果手上,“随身带着它,可以驱邪。” 随后瞥了一眼宁远便转身离开了,宁远连忙朝她背影喊道:“小道长,还没问你名字呢!” “赤封院——无名!” “无名小师父!我叫宁远,是国主身边的御前侍卫!来日定会去赤封院拜访!” 望乡楼上,唐之笑了起来。 “你知不知道那时候,还不如不要报上名号,真的太丢人了,被打成那样……” 宁远咧嘴一笑:“你也不能嘲笑我,毕竟跟那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打,我肯定是不如你。不过后来果果虽说嘴上还总是提起你,但对我也是贴心的很,照顾的无微不至的。” “对你这么好,你可得好好珍惜眼前人。” “眼前人是你啊,我珍惜你?我可没有断袖之癖。” 唐之抬手就要揍他,他连连求饶。 “你不知道,我那时候去赤封院找叫‘无名’的小师父,人家都以为我是来闹事的,你为何当时不肯告诉我真实身份?” “我要是报自己的名号,果果还看得上你?非得把我赤封院门槛坐塌了等我。” “哟,你这也太自信了,虽说论相貌我不如你,但果果的脾气我还是知道的,绝对不会攀附权贵。” 看着宁远那得意的样子,唐之也微微扬起了嘴角,看着就要下山的夕阳。 “下次再见也不知是何时了。” 忽然身后一阵风吹来,那寒意让唐之不由得裹紧了自己的衣服,搓了搓自己的手臂。 “夫人在这儿作甚?” 原来这寒意不是风带来的,而是——秦昱。 第九十一章 这笑话我得笑到年底 回到秦府,秦昱板着张臭脸坐在了房里,唐之则悠哉地喝起了茶。 “你还有心情喝茶?” 唐之边喝边点头,喝完一杯又续了一杯:“天冷,喝点暖暖身子,你要不要?” “你不知道我在生气?” 她刚喝了一口,放回了桌上:“你气什么?是因为我爬那么高?还是因为宁远啊?” “你难道心里不清楚吗?” “哈哈哈哈……”唐之突然笑了起来,“你跟一个男人吃另一个男人的醋?笑死我了,我这笑话得笑到年底,哈哈哈哈……” 秦昱一拍桌子,把唐之吓得一个激灵,他带着怒气看着唐之:“知不知道‘妇道’这个词?你成了亲,跟男人独处,把我放在何处?秦府少夫人的名声都让你败完了!” 唐之本想跟他争一争这“妇道”,但看眼下这副样子应当是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弄不好他又得怒气上来给“蜃”占了便宜。 “那你想如何?” “我……”秦昱被她如此冷静的回答给弄得一下不知说些什么,明明准备好跟她吵一架,却只得硬生生将话咽了回去,“女装之时不准和男人独处,我娘不在,你得替她在府上操持府中上下的事,做好你‘少夫人’的本分。” “好。” 唐之丝毫没有犹豫便答应了下来,秦昱那怒气硬生生地被压了回去,他一时不知说些什么,起身便出了门。 最后几日,也该好好地做好这个“少夫人”了,秦府上下关照了自己那么长时间,也该好好报答他们了。 然而,没能亲眼看着于洪、刘三余和何章三人被行刑,她有些担心,万一他们又耍了手段找了替死鬼该如何是好…… “大人!”唐之叫住了刚准备出房门的秦昱,连忙将佩剑递了过去,“今天可是要行刑?” “嗯。”秦昱接过佩剑。 “我能去么?” “不能。” 说完他便要拉开房门,唐之一把按住。 “那你自己要小心,多注意李顾山的动作。” 说完唐之便开了门,微微行了个礼:“夫君,不要太辛苦,早些回来。” 秦昱点了点头,唐之送他到秦府大门后,回到了院中,开始有样学样地学着秦母操持家事那般,一刻未停,甚至亲自下厨给秦府上下做饭,弄得众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管家,这少夫人是怎么了?最近像是变得贤惠起来了,是因为夫人不在的缘故么?” 来福一拍那人的脑袋:“怎么这么说少夫人,少夫人一直贤惠,只是从前一直陪少爷查案,没空操持家事罢了,赶紧干活去。” “是。” 但,这几日确实有些太贤惠、太勤快了,不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还把秦府上下打理得仅仅有条,实在是太像一个“少夫人”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但又不敢开口直接问她,实在有些“反常”。 眼看太阳就要下山,唐之在秦府门前站着,候着秦昱。 “少夫人,您要这盐有何用啊?”来福端着盐走了出来。 “才一碟啊?去取一碗来。” “啊?是……” 就当来福去取盐的时候,秦昱拖着疲惫的步子回来了,唐之忙喊来福,来福端来了一碗盐,接过盐,她拦在了秦府门外的空地上。 秦昱刚要开口问“怎么了”,就被唐之撒了不少盐,还有些掉进了嘴里。 “呸呸呸”秦昱苦着脸,“你撒盐干什么?” “你今天去了刑场,给你去去晦气。” 他拿过了唐之手中的碗就朝着秦府大门走去,把碗交给了来福:“别跟着她胡闹。” 来福连忙跟了上去,小声道:“少爷,少夫人最近不知道怎么了,也太像个‘少夫人’了,把我的活都给干了,除了出门采办,都是她干的,居然还给咱们府上的人做饭。” “那便好,我累了,一会儿饭菜端到房里来。” “是。” 进后院前秦昱还看了眼在跟门房说着什么的唐之,自己这阵子是不是对她太过分了?要不,跟她赔个不是? 唐之听着门房说着明日上巳节的事,好似会很热闹的样子。 “少夫人,您知道城西有条流觞河?” 唐之点了点头。 “那儿明日会有很多文人墨客临水吟诗,风景也特好,小的有幸跟着少爷去过一回,有些大户人家的公子小姐还都在那儿直接摆席喝喝茶吃吃点心,看这天气明日也不会下雨,您若是在山上待久了没瞧过,可以与少爷一同去见见。” “嗯,即便下雨,我也会拉着阿昱一块儿去的。”唐之笑着去了后院,见来福正端着吃的往他们二人的房里送,她便接了过来。 进门她探头看了看屏风处,秦昱已然在沐浴,便去衣柜中取出了她让成衣店老板娘教自己做的那身新衣替换了放在架子上的那身旧衣。 “你想喝点酒么?”唐之问屏风那头的秦昱道。 “也好。” 于是她便亲自去秦府的酒窖取了酒来,这是她半年前让来福替自己藏的酒,本就准备离开秦府的时候喝的,看来是到时候了。 唐之取了酒进屋阖上门转身之时,秦昱突然出现在了自己身后,她连忙抱紧了险些要滑落的酒。 “好看么?” 秦昱已经穿上了自己做的衣服,唐之放下了酒坛,打量起了他,并绕着他转了一圈,满意地点了点头。 “好看,这衣服还挺适合你的,挺合身的。”说完她给倒了两杯酒,“今晚小酌,明日带我去流觞河可好?听说上巳节会很热闹。” 这一提醒,秦昱才想起,明日便是最后一日了,他暗暗地握紧了拳,刚要开口,唐之便把酒灌进了他嘴里。 “什么都不用说,一切都在酒里。”唐之大口喝下了自己的杯中酒,“哇……这烈酒,是不是坏了?” 秦昱走到门边,放下了门栓,坐到桌旁,给自己又斟了杯酒,举杯对唐之:“这杯我敬你,谢谢你下山帮我。” 说完便一口闷,唐之连忙给自己也倒了杯。 “不、不客气。”她像是喝药似的皱着眉头喝了下去,只觉得才两杯下肚就开始脸颊发烫了。 “这杯,”秦昱又不知何时斟满了自己的杯,“谢谢你总是不顾自己安危来救我。” 又是一口闷,唐之都愣了神,照这速度喝下去,自己还怎么陪? 赶紧暗搓搓给自己倒了杯茶,一口喝了下去。 “这杯向你赔不是,委屈你了……” “这杯为我总是对你发火向你赔不是……” “这杯……” 唐之捧着自己的茶杯,看着他一口一口地喝下去,桌上的菜一筷未动。 “你要是喝不下就别喝了,明日还要带我去流觞河呢。”她将秦昱手中的酒杯拿走,倒了杯茶给他。 “喝是喝不下了……”秦昱看着酒坛子,“可我还没醉……怎么办?” “因为刑场的事么?” 秦昱低下了头,长舒了一口气:“因为你……” 第九十二章 最后一夜 说完秦昱像个孩子一样,抱着唐之哭了起来,她险些就因此被冲破了防线。 不能不顾赤封院,一定要离开,一定,为了赤封院,为了秦府上下。 对不起,秦昱,下辈子如果你还记得我,我愿和你再续前缘。 哭累了,夜深了,他也睡去了,唐之费劲地扶着秦昱躺回了床上,自己则钻进了地铺。一躺下,那寒意从背上传来,她不禁打了个寒颤,连忙侧过身去睡,原来之前他一直这么睡,真是委屈这个大少爷了。 正当唐之准备进入梦乡时,突然有什么重物掉在了她背后,吓得她从被窝里一下飞了出去,握着驱魔锥摆好了阵势准备念诀,定睛一看,竟是秦昱从床上掉下来了。 “唉……”唐之收起了驱魔锥,“这么大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 却是没想到,熟睡的男人居然有千斤重,根本搬不动,于是只好把那些被褥全都给他裹上,让他在地上躺着了,而自己则躺上床榻,裹着衣服和披风就这么将就了一夜。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却是全身酸痛无法动弹,但最后一日了,总得不留遗憾才是。 “啊!”“啊!” 门外的家仆们被他们房内传来的叫声给吓得一个激灵,互相看了看。 “怎么了?” 秦昱一把抓住了唐之踩着自己脸的脚踝:“你下来也不看着点。” 唐之的脚挣扎了两下:“谁让你昨晚睡相那么差,自己摔在床底的,松开。” “起来伺候我洗漱。” “为何?” 秦昱松开了她的脚,起身道:“因为我们是夫妻。” “那怎么不能是你伺候我啊?”唐之把自己身上盖着的衣服丢给了他,“替我更衣。” 秦昱拿下脸上的衣服闻了闻:“你这衣服都臭了。” 唐之连忙抢了回来:“我乐意,你秦府上下的活我都在干,就算是臭那也是为你臭的。” “哈哈哈哈……”秦昱突然笑了起来,那笑声爽朗,像是压抑许久释怀的笑。 “唉……”唐之起身跨过了他的腿朝着门口走去,开了门探出头去,“去烧些热水来,多一些,是给少爷沐浴更衣。” “我昨日洗过了。”秦昱道。 唐之皱着眉转过头去看着他:“你不如闻闻你身上的那股味儿,都是宿醉留下的味道。” 随后关上了门,门外的家仆见状连忙赶去烧水。 秦昱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一边脱了衣服:“你今天有什么想干的,我都陪你去。” “早知道昨天不给你穿这身衣服了……” 唐之没听见他说的,顺手倒了杯茶漱着口自言自语道。 “你嘴里这含糊不清的,在嘀咕什么呢?”他也倒了杯茶看着正一脸嫌弃地看着自己的唐之。 含着茶水的唐之鼓着腮帮看着秦昱摇了摇头,然后仰头对着房梁漱口,漱完口用冷水泼了泼脸,清醒了半分。 “对了,画眉我已经练好了,反正福儿不在,今日我来替你画。” 唐之连连摆手:“不不不,还是算了,我还是自己画,可别浪费时间了。” “最后一次。” 半个时辰后…… “秦昱,我跟你势不两立!”唐之抢过他手里的眉笔,“就不该相信你的……” 结果福儿不在,唐之只能把那蚯蚓似的眉毛擦了自己动手,眉心都搓红了,小心翼翼地画了许久才好,但不忍心看秦昱这一番好心,便将胭脂递给了他。 秦昱看着她手中的胭脂不解:“这是……让我也涂胭脂?男子哪能……” 唐之把胭脂盒往他手里一塞,抬起头指着自己的唇:“你不是要画吗?这儿给你个机会。” “哦……”他打开了胭脂盒,拿起刷子,却迟迟没有上手,“你别盯着我看,我紧张。” 她便只好闭上眼:“别画花了啊。” 秦昱细心地在她唇上一笔一划地画了起来,唐之偷偷睁开眼,眯着眼看着他既小心又谨慎地替自己画着,那神情令唐之一个没绷住,微微扬起了嘴角。 “别笑。” 唐之只好又收起笑脸,却总是不自觉地偷看秦昱。 “闭上。” 她又老实闭上了眼,过了会儿,秦昱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 “好了。” 唐之这才睁开眼,俯身至铜镜前左看右看:“你画的还不错嘛,看来比起画眉,你更适合画唇。” 秦昱合上胭脂盒的盖子俯身就要放到梳妆台上,恰巧唐之转过了身,她无意间撞上了秦昱的胸膛,眼看就要向后倒去,条件反射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襟,秦昱见状一手揽住了她的腰,一手撑住了桌子,胭脂盒被碰掉在了地上滚了开去。 二人的唇只差一丝就快碰上了,全靠秦昱死撑着,因为被唐之死死地抓着衣襟无法动弹,他只好眼神避了开去,唐之咽了咽口水,眼神却一直在他那乌黑又纤长的睫毛上。 “我……没占你便宜……”秦昱轻声道,那温热的气息随着他的谈吐在唐之的唇上碰撞。 唐之本有些诧异,却微微一笑:“那让我占你一次便宜。” 话音刚落,她便吻上了秦昱的双唇,秦昱诧异地睁大了双眼,片刻后,唐之红着脸松了开来。 秦昱将她扶起并轻轻抬起她的下巴,手指温柔地在她的唇边擦了擦,轻声道:“胭脂都晕开了……” 而就当唐之要探头去看铜镜时,秦昱反客为主,一把将她拉了回来,炙热的双唇占据了她那两片柔嫩的唇瓣,一遍又一遍温柔地亲吻着她,秦昱那有些凉意的手轻轻捧起她的脸颊,指尖顺势搭在唐之的后颈,许是那股凉意让她只觉浑身一颤,手足无措,欲将其推开,却仿佛被抽走了力气那般,手轻轻依附在他的心口,那“砰砰”跳动的心脏在告诉自己,他在紧张。 直到门外响起了敲门声,二人这才红着脸分了开去。 “少爷,李公子来了,说是来找少夫人赔礼的。” 唐之连忙擦了擦嘴上那糊成一片的胭脂,秦昱朝着门口回道:“请他到偏厅,我和夫人一会儿便去。” “我……我不是不反抗啊……我是看着我要走了,让你断了念想才……才……”唐之红着脸推了他一把,然后快步走到门边,对着脸扇了扇风,深呼了口气,这才出门。 秦昱看着铜镜中,自己的脸红得像是喝了好几斤酒似的,嘴角还留着从她唇上蹭来的胭脂。 “她这样……是不是已经告诉自己,她是个女子了……那……她也是真心喜欢我……” 他抹了抹那胭脂,大步流星地赶去了偏厅,还未迈进门内,笑容却凝固在了脸上。 第九十三章 开心也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 “你的能人异士都是哪儿结识的?” 是唐之的声音。 秦昱靠在门边听着里面的谈话,唐之为何突然问起这些? 李元放下手中的锦盒,想了想:“就是各种地方,我常去的那些……酒楼、烟柳地、赌坊……”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因为看到唐之边叹气边摇着头。 “你可真是个纨绔啊……又吃又喝还调戏姑娘……”但未免那些人也出现的太过巧合。 李元害臊地笑了笑:“这个……人生在世,要享乐当前,也不知道哪天就没命了,是?你瞧你,跟阿昱两个人整天一个查案一个也查案,每天做那些要拿命去赌的事,多不值当啊。” 唐之指了指桌上的锦盒:“这是什么?” “这是我给你的赔礼啊,”李元打了开来放在了她的面前,“我在那家最贵的玉石店给你买的。” “玉璜?”唐之蹙起了眉,“上面这刻的是凤凰?” “嗯,是啊,本来我也不知道挑什么给你,有个姑娘说这凤凰不错,有涅盘重生之意。” 涅盘重生……指的是自己要从唐芷变回唐之之意么? “我不收,你拿回去。”唐之合上盖子推还给了李元,“但于洪的事,我哥不后悔他的决定,你若是要恨,就恨他,与秦昱无关,希望你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的……你们是兄弟,该互相信任。” “嫂子你说这话,像是临终遗言似的,你是要去哪儿么?” “流觞河。”秦昱从门外走了进来,“那地方你向来不爱去,还是回府上看书去,别总做个纨绔了。” “你们要去流觞河?哦对了,今日是上巳节,那你们去,那边都是文绉绉的书生,不适合我,我那诗都背不对几首的人,还是不凑热闹了,我去齐香阁找莺莺去。”李元把锦盒往唐之手里一塞就溜了,叫都叫不住。 唐之看了看天色,把锦盒往秦昱手中一塞:“找个机会还给他,走,我们去流觞河。” 二人此次选择驾马出行,连家仆都未带,穿过市井一路向西。一路上唐之与秦昱都未曾开口,这做了那么久的夫妻,竟没想到在最后一日腼腆了起来。 流觞河旁,早已聚集了不少文人墨客,坐在两旁谈笑风生,一只酒杯从上流顺流而下,唐之一时手痒,将那酒杯捞了起来放到鼻下闻了闻,递给了身旁的秦昱。 “他们为什么把酒杯放在河里?”唐之蹲下身去探了探河水,“为了让酒更凉一些?” 秦昱为难地看着她:“你知道你给我的是什么吗?” “酒啊。” “哈哈哈哈,这位姑娘好生有趣,”一位看似不惑之年的男人笑着走了过来,微微俯身问道,“姑娘是第一次来这‘曲水流觞’?” 唐之起身微微行了个礼:“是。” “看姑娘知书达理的,竟不知这‘曲水流觞’,咱们这些会吟诗作对的好友,今日聚在一起,坐在河渠两旁,在上流放置酒杯,酒杯顺流而下,停在谁的面前,谁就得即兴赋诗并饮酒,一是为除去灾祸不吉,二也是为了聚在一起开心开心。”男人面带笑容,“不知姑娘可有兴趣与咱们这些酸书生一道吟诗作对啊?” “我这……”唐之笑了笑,退到了秦昱身旁,“我就不献丑了,让我夫君代我跟你们一起玩,我给你们斟酒,可好?” 男人有些诧异:“这不是……刑部侍郎秦大人嘛~幸会幸会,那这位便是秦夫人了,是在下有眼不识泰山,哪能让夫人替我们斟酒啊,不可不可。” “没事,今天是个好日子,天气也好,我就是和夫君一道出来闲逛,也是闲着。” 秦昱侧过头对唐之小声道:“我都多久没看诗书了你还把我推出去……” 唐之凑到他背后压低声音道:“我除了识字之外,就会画画符,肚子里也没什么墨水,你要是想让我背和离书我倒是能背出个七八成。再说了,酒在你手里,我祝你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一山更比一山高,逃之夭夭,万事大吉……” “……”秦昱听完她的碎碎念,不禁笑出了声,只好应了战。 一撩衣摆,席地而坐,秦昱将酒一饮而尽,放回了面前河中漂浮的小竹筏上。 唐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加油。” 随即便提着裙袂朝着上游小跑而去,接过了在上游牵引小竹筏收回酒杯的人递过来的空酒杯,小心翼翼将酒杯斟满,放回了小竹筏上,等着他们的下一轮。 看着他们吟诗作对好不热闹,唐之也被这气氛给感染了,结果这小酌怡情却一点也不过瘾,她便偷偷离开去买了不少吃的,将那些文人召集在了一起,从吟诗作对变成了谈天说地。周围的那些摆着案桌画画的画师们也都未曾闲着,将他们这让人不禁想要加入的欢乐的场面画了下来。 酒过三巡,却也因为那谈天说地,酒气也跟着散了不少。 “没想到咱们的秦大人,不禁断案如神,吟诗作对也一点不逊色,果然还是后生可畏啊!哈哈哈哈……” 秦昱回了个礼:“过奖了。” “那咱们这些大老爷们也不打扰你们二位你侬我侬了,哈哈哈,告辞……” 唐之随着秦昱微微行了个礼后,目送他们离开了。 “你也喝了不少,咱们牵马走回去。” 唐之搀着微醺的秦昱的手肘,朝着拴在桃花树下的马匹走去。 “等等。”秦昱停下了脚步,“我有东西给你,你闭上眼。” 她爽快地闭上了眼,过了会儿,只觉秦昱将自己的手牵起,将花枝放在了手心。 “睁眼。” 唐之低头看着手中的芍药花,翻来覆去仔细地看了看,有些哭笑不得:“这么神秘兮兮的还以为会是什么宝贝,竟是芍药花。” “知道赠与你芍药花有何意义吗?”秦昱微笑着看着她,“祝心上人身体康泰之意,还有……” 正等着他继续往下说,他却不再言语,朝着马匹方向继续走去。 “还有什么啊?”唐之快步追了上去,“你这话说到一半真让人憋得慌,快说。” “到时你便知道了。” “到时?到时是何时?我都要走了,你还不告诉我,这不是吊着我胃口嘛!” 无论她怎么追问,秦昱就是闭口不谈,眼里带笑。 傻瓜,还有定情…… 第九十四章 浴火 从城西牵着马一路走回城中,唐之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秦昱偷偷一笑,二话不说便带着她去了汇贤楼。 “老板,把你们这儿最好吃的都端上来。” 秦昱拉着唐之上了二楼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那地方能瞧见最热闹的街头。 “哟,秦大人,您带夫人来吃饭呐?今儿是发生什么大喜事了?” 唐之向掌柜的招了招手,掌柜的附耳过来,她小声道:“这阵子夫君吃我做的菜吃腻了,想出来吃点好的,你就啥也别问,只管上。” “嘿嘿,好嘞~那您二位稍等,这就给您上菜~” “你跟他说了什么?” 唐之手指搓着芍药花的花茎:“你不告诉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啊。” “我可是‘秦大人’,我若是想问,他还能不告诉我?” “是是是,秦大人,那你既然这么好奇,便问。” 见唐之有些不太愉快的样子,秦昱便没再继续捉弄她。 转头看向窗外,家家户户点起了灯,尽管天气还有些凉,却阻挡不住小贩们冒着严寒摆着小摊费力吆喝着,卖着热乎的小吃,给来往匆匆的人们添上些温暖。 当一桌子好菜摆上了桌,唐之先把筷子递给了对面的秦昱。 “夫君先用。” 他接过筷子,放在碗边,拿起勺先替唐之盛了碗佛跳墙递了过去:“你这样我倒是真不太习惯,吃。” 唐之满意地接到自己面前,刚吃了一口,宁远就到了。 本想跟他笑着打个招呼,就见宁远扫视了一遍,径直走到了他们二人的桌前。 唐之抬头看着脸色有些阴沉的宁远,有些不好的预感:“怎么了?” “来传国主口谕。” 唐之笑笑:“我知道今天是最后一天,吃完这顿我就……” “秦昱听旨。”宁远将国主的令牌亮了出来,众人纷纷下跪。 唐之没了办法,只好放下手中的碗,撩起裙袂,和秦昱一道跪在了宁远面前。 “赤封院院主唐之胞妹唐芷,与刑部尚书秦昱大婚之后,逐渐显现本性,品行不端。已为人妇,不守妇道,不知廉耻……” 秦昱起身一把揪住了宁远的衣襟,大怒:“你在说什么胡话?!她何时品行不端、不守妇道?” 宁远看了眼唐之,她眉头紧锁,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衣角,虽对今日之事她早有心理准备,但万万没想到,国主会用这种措辞。 “阿昱,松手。”唐之压低声音道。 “他如此诋毁你,我怎能坐视不理?” 她一把拽住了秦昱的衣角:“跪下,听完再说。” 秦昱没了办法,只好又跪了回去。 “……”宁远整了整衣襟继续说道,“为秦府及时止损,特下此旨,命秦昱即刻休妻。若胆敢抗旨,革去刑部侍郎一职,剥夺秦府地契,将秦府上下赶出宁国流放,永远不准踏进宁国一步……钦此。” “这就是你说的‘万全之法’?”秦昱看着低着头一声不吭的唐之,“我不会接旨的,让我承认这些,让我休了你,我做不到。” 唐之抬起头看向宁远:“秦昱领旨谢恩。”并替秦昱磕了个头。 “你!”秦昱吃惊地看着唐之俯身磕头。 “早些离开。”宁远对唐之小声道,随后看了眼眼眶泛红的秦昱,暗暗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汇贤楼。 唐之低着头未让秦昱瞧见那难过的表情,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以这种方式离开秦府。心如刀割,却只能面不改色,不能让秦昱心软。 周围人都对着唐之小声议论指指点点,秦昱起身朝着他们低吼道:“若是有人胆敢不分黑白说我夫人一句不是,统统把你们抓起来问罪!” “够了,”唐之起身低着头对秦昱小声道,“别跟我扯上关系了,这名声的确不好听,但至少能护住你,护住秦府,而且唐芷也能全身而退,时间长了他们定会忘记有过这么一个人。切记,别跟他们争……我走了,别跟来,日后有缘再见。” 说完唐之便丢下秦昱一人小跑着离开了汇贤楼,正端着最后一盘菜上楼的掌柜的站在楼梯口,这就纳了闷了,方才二人还有说有笑的,感情好的很,怎么就突然变得如此不堪了? 随时准备离开的唐之,除了装着驱魔锥和符咒的布袋,什么也没带。冷风吹拂着她的脸颊,委屈得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面对那些冷眼相待的人们,她什么都不能解释。 “啪!” 唐之感觉到头上似乎被砸了什么,伸手一摸,那粘稠状的,不正是蛋清么,蛋黄顺着发丝滑落在了地上。 她转过头去,被一个颤颤巍巍的老人家指着鼻子骂道:“一个女人不守妇道,比偷了东西还可耻!” 她刚要开口,一把烂菜随之而来砸在了她的身上。 “滚出昌和城!你这个不守妇道的妖女!就是有你在,这世道才不安宁!” “快滚!” 砸向她的东西越来越多,越来越杂,自恢复知觉后,这样不明不白的疼痛比利刃砍伤自己更疼。 唐之转过身头也不回,被一路砸着追赶出了昌和城。 秦昱犹豫过后,一咬牙追出了汇贤楼,但已不见了她的踪影,后来循着人多之处去了才知道,她已被众人赶出了昌和城。 唐之一路跑,一路委屈地抹着眼泪,跑进了那个屠村案发生后的无人村,这才敢哭出声,那哭声在这阴气漫布的无人村里显得更加渗人。 她边哭边来到了当初和尧月、秋雨借宿的那间屋子,关上门缩在角落里抱膝痛哭。 “哟,这是被抛弃了?” 唐之闻声,一把抽出了腰间的驱魔锥起身摆好阵势,抹了抹眼泪准备迎敌。 不错,这个“敌”便是久未露面的叶青。 “砰!” 门被一脚踢了开来,那抹青色在月光下十分显眼。 “你又想做什么?”唐之冷冷道。 “杀了你啊,还能做什么?”叶青伸手一甩,鞭子在地上留下了深深的烙印,“没有秦府那小子,对付你这人不人鬼不鬼的小丫头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筋鞭?!屠村案果然与你脱不了干系!”唐之握紧了手中的驱魔锥,“我今天就当着他们的面替他们报仇!” 唐之冲上前去,与叶青打得难舍难分,但就当她找到破绽要念法诀之时,面前突然窜起了一人多高的火焰,迅速蔓延至整间屋子,将她困在了屋内,寸步难行。这里离最近的河太过遥远,无法施术取水,要想出去就只得冲出这火海。 “怎么?就这点本事?”叶青在门外挑衅道。 唐之冷哼一声,趁其不备双管齐下,符咒猛地从火海中窜出,随着驱魔锥直冲叶青,接下招之后,她见火势之大唐之根本无法轻易逃出,便只留下一抹狡黠的笑,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驱魔锥回到唐之的手中,吸收了那些火焰的热,她像是拿着烫手地瓜似的左右换了换手。 周围的火势越来越大,那烫人的火焰熏得她有些喘不上气,捂着口鼻蹲下了身去想要寻找出路。 “风……”她连忙闭上了嘴。 不行不行,风越吹火越大,难道真要死在这儿了? 秦昱追到城外时,见无人村的方向火光冲天,忙让守城侍卫去叫刑部和衙门的人来救火,犹豫不决后他还是决定先去无人村救火。 “这个不能烧坏了……”唐之连忙脱下了那身秦母给自己做的衣服,趁着火还没来得及将房顶吞没,用力扔出了屋外,恰巧砸在了赶来的秦昱脸上。 第九十五章 重生 因为火焰太过刺眼,唐之并未察觉到这一出,正准备赌一把冲出去,却被那突然落下的脆弱的横梁拦住了去路。 “完了……”唐之退了一步,难道真要死在这儿了?不是因为和蜃的争斗而死,而是被烧死? 门外的秦昱扯下脸上的衣服,一惊,这是母亲给唐之做的衣服。 “唐之!是你吗?你在里面吗?”秦昱大喊道。 唐之听见秦昱的声音鼻子一酸,有救了有救了。 “快去追叶青,我在她身上留下了记号,用驱魔锥便能感应到!接着!”火墙的那头飞出了驱魔锥,秦昱一把接住,“快去快去,别让她发现了!” “追什么追!我这就来救你!”秦昱听见了她的声音安心了不少,连忙去附近的水井打水,却因为长久无人问津,近乎成了枯井。 “救什么救!哪有抓人要紧!快去追啊!!!!”唐之气不打一处来,却也因此大喊而吸进了大口的烟尘,“咳咳咳……快去啊!我自己会想办法出来的,快去!” 白正初闻讯骑马赶来,一把拉住了就要冲进火海的秦昱。 “你疯了?” “我夫人在里面!我不能丢下她不管!” “唐姑娘在里面?”白正初对身后的差役们喊道,“快去挑水灭火!” “是!!!” 唐之咳得厉害,却还是扯着嗓子喊道:“你要是不去追就来不及了!快去啊!” “好,我去追她,回来我要见到活的你!” “……你先追回来再说,咳咳咳……” “大人放心,我一定把她救出来,保证活的。” 白正初目送秦昱驾马飞奔而去,转头看向火墙,冲里面喊道:“嫂子你别怕,我来救你了!”随即,嘴角闪过一丝狡黠。 唐之借着火光四处张望着,看能不能找个烧不着的地方坚持到白正初把自己救出去时,发现和叶青争斗之时掉在架子旁的香囊,那是当时从尧月那儿拿来的,是秦昱做的香囊,明明在火堆里,却未被烧坏丝毫。 她捂着口鼻想要伸手去够,却不想那火焰时不时地窜起,将她袖口的衣服烧出星星点点,手也未能幸免,被火燎的实在太疼,只好被迫收回了手。 但兴许拿着它就不会被烧到了,唐之一咬牙,忍着疼一把抓住了那香囊。 不知过了多久,那原本火光冲天的地方,只剩扑灭后留下的白烟和乌黑的灰烬,差役们纷纷点起了火把。 “嫂子?”白正初灰头土脸地冲进屋里,脚一软,跪在了地上,差役见状连忙走了进去,却只见到一具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 “这……白大人……”差役都你看我我看你不知所措。 白正初看着尸体,有些无力道:“先别让秦大人知道,就说唐姑娘怕连累他先离开这里了,以免他太过伤心冲动之下做出什么来……把尸体先搬到隔壁,等大人离开后再好生葬了。” “……这……” 差役虽有些不太明白白正初是为了什么,但还是照做了,可就在将尸体搬出屋子时,秦昱早已拎着奄奄一息的叶青站在门前的空地上了。 “秦、秦大人!”差役连忙放下了尸体。 白正初闻声连忙从屋里走了出来,看着秦昱将叶青交给一旁的差役,并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到尸体身旁,开口道:“白正初,你不是说……要给我活人么……” “我……”白正初垂下眼帘,“这里离河太远……有些杯水车薪……” “大人,您别怪白大人,是小的们不够快……” 秦昱不语,蹲下身去,伸手放在尸体的心口,平静的可怕。 「我就算全身是伤,只要心不被刺穿,就不会死……」 “它不跳了……”秦昱眼泪滑落,滴在了那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的身上,“人我已经追回来了……你呢?” “这个……”白正初蹙着眉蹲下身去,将丝毫未损的香囊递给了秦昱,“是掉在她身边的。” 秦昱接过香囊,紧紧攥在手里。 “带回昌和,我要让她风风光光下葬。” “恕我直言,此举实为不妥,”白正初连忙阻拦道,“我刚听闻国主下旨,你们二人已经……她不再是你的夫人了……不如我让人去置办口上好的棺材,就将她安葬在元明山……只是……此事该如何向唐院主交代?” 秦昱不听,欲将尸体抱起,被差役们连忙拦下:“大人,这尸体身上都被烧得流了脓,还是不碰为好。” “我要带她回家!”秦昱低声怒吼道,差役们被爆发出来的戾气冲了开去。 终究还是因为怒气上涌冲开了一重封印,而秦昱也因此难以控制住蜃了。他实在是不想相信眼前的尸体就是唐之,但若是屋里有尸体,唐之不可能没发现…… 他已经被怒火占据,握着驱魔锥狠狠地瞪着正看着自己无力地笑的叶青。 “杀了我,你就解放了。”叶青挑衅道。 秦昱怒气冲冲就要将奄奄一息的叶青碎尸万段,被突然出现的阿藤和白正初拼命阻止,白正初是为了留下活口,阿藤则是因为唐之嘱咐过自己,养好伤后一定要偷偷下山盯着秦昱,不能让他彻底冲破禁锢。 “把人带走。”白正初吩咐差役道,差役们点了点头,捡起一旁唐之的衣服替那尸体盖上,这才离开。 而他们并不知道,当唐之要抓到香囊的霎那间,被一股力量推了开去,跌入火海之中,也因此进入了一个新的洞天,误打误撞从里面一片浮空的凤凰羽中得到了新的灵力,只是后来为了找出口花了很久很久的时间,久得她都不知道过了几个时辰。 等她回到无人村时,火已灭,空无一人,看着那些灰烬,像是过了两三日了,刑部的人也早就离开了。 “结束了……”唐之苦笑了下,兴许他们以为自己已经死了,现在想想,李元说的“浴火重生”兴许就是现在这幅光景。 唐之无奈一笑,转身离开了无人村。 别了,秦昱…… 久违了,赤封院。 可当她换回男装回到赤封院时,竟发现赤封院已被重兵把守,只进不出。 “你们是谁派来的?”唐之站在门前质问道。 守卫抱拳行礼道:“见过唐院主,是宰相大人安排的,命我等用命守好赤封院。” “用命守?”唐之冷笑一声,“我一人守了十几年了,需要你们?” “唐院主身手不凡岂是我等能匹敌,但还请唐院主不要为难,我等也只是听命办事。” 正说着,院门应声而开,探出一张陌生的脸,那人见到唐之惊讶不已,冲着院内喊道:“院主!院主回来了!” 唐之一甩衣袖便朝着门内走去,院内聚集了二十来人,面带笑容却透着疲惫,纷纷看着唐之。 “院主回来了,真好。” “其他人呢?”唐之看了看四周,有些疑惑,“我赤封院的一百来号人,就剩你们几个了?云竹师兄呢?”? 第九十六章 不见云竹 院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摇了摇头。 “自从收我进院后,就未见过云竹师兄了。” 原来那方才探头出来的陌生面孔,就是院里收的最后一人了。 唐之眉头微蹙:“是云竹师兄收的你?你叫什么名字?” “回院主,我不记得以前的事了,名字也忘了,云竹师兄说便唤‘无名’。” 她刚想摸出驱魔锥试探一下眼前男子的实力,这才发现自己的驱魔锥还在秦昱手上。 “院主,怎么了?” “没什么,为何只剩你们几人?” 唐之佯装整了整衣服,先将试探一事放到一边,这才走了一阵竟有如此天翻地覆的变化,实在不应当。 一位入门较早的院众上前道:“上次您回来,带回来的那些银票被独吞了,之后众人都觉得咱们赤封院里都揭不开锅了也无人管,有人说您是自己去外面快活了,丝毫不顾院众的死活,所以都……” “也罢,若是这世间不再需要赤封院,你们都可以离开。”唐之早已料到会有这样的一天,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人言可畏,人心难测。此前昌和城不太平,众人皆说是我赤封院看管不力,让禁地里的邪祟逃了出去作恶,国主亦停了赤封院的国俸。” “院主放心,我们留下自然是因为相信院主,要不是赤封院,我们早就死在邪祟手里了。入门之时就已立下血誓,这辈子生是赤封院的人,死绝不死在赤封院。” 无名不太明白,小声问道:“为何说不死在赤封院?有何缘由?” “赤封院沾不得血腥气,若是有人死在赤封院,易招邪祟。” 唐之继续问道:“云竹师兄离开时可有说过什么?” “回院主,就只知去了禁地,但我等的段位还不够去禁地的,所以一直未能去寻,也不知为何突然就多了门外这些重兵把守。” 不用说,定是国主,难道赤封院成了宁国的威胁了不成? 唐之看了看门口,一言不发地朝着自己的屋子走去,院众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互相。 “院主是因为咱们只剩这几个人,有些忧心了吗?”“也许是,只是这好一阵子赤封院无人主持大事,有些支离破碎了,不过院主回来了,就会好起来。” 推开门,房间里的摆设一如从前,只是积了些灰,走到里间的神龛前,点上了两支香,看着供着的两尊牌位,觉得内心有些沉重。 “爹、娘,我实在是有些累了……感觉自己还不如十几年前就和娘一起离开算了……”唐之将香插在了香炉中,席地而坐,“不如我把院主的位子让给云竹师兄?反正他除了悟性不如我,其他都挺上道的,院众也都对他挺敬重……” 坐在神龛前出了会儿神后,她回到了院中,看了眼无名:“我去一趟禁地找找云竹师兄,你们把如何催动体内灵力的方法教给他,灵力分散自保都成问题。” “是,院主。” 哪知唐之刚迈出门口,就被守卫拦了下来。 “让你们守着,并未说让你们拦着。”唐之冷眼看着他们道。 “宰相说过,唐院主您异常聪慧,会明白他的意思。” “哼,”唐之冷哼一声,“怎么?禁地若是有点事,你们担待得起?可还记得曾经你们多少兄弟死在禁林?” 许是有些动摇了,他们互相看了眼,毕竟天大的事,还是命要紧,但…… “还是不肯让?”唐之看了看自己的手,“你们也知道,我要是想出去,除了上任院主我爹之外,无人能挡。” 一阵犹豫之后,他们只好让了开去,唐之转头对他们道:“你们既然要守,那便守,若是院中的人少一根寒毛,我想收拾你们,就算宰相来了也拦不住。” “是。” 唐之一路朝禁地去了,自然是察觉到有人在身后跟着,便利用地形优势甩掉了他。 奇怪,禁地的结界看着和自己走时并无差别,甚至可以说更加松动了,难道云竹师兄出事了? 唐之脚步匆匆,穿过结界,刚踏进那范围,一团黑雾便朝她冲了过来,她闭上双眼凝神聚气,那黑雾在冲向她那一刻就化作青烟四散了开去。唐之睁开眼,扫视四周,那些小邪祟都纷纷退了开去。 “她变强了……快跑!她要把我们都杀干净了!” “好不容易就快撞破结界,怎么就回来了……” 唐之一步步逼近它们:“撞破结界?日日有人加固结界,竟还未死心。” “就是因为你走了,无人加固,才有破绽。” 无人加固?唐之眉头一蹙,云竹师兄从未来过禁地? “胆子倒是不小啊,这话都敢当面对我说。”唐之双手环胸看着面前躲在树后和树上的小邪祟小精怪。 “是你说的若是我们能趁着你不在的时候逃出去,你就放我们一条生路的。” 唐之扬了扬嘴角:“那我都走了这么久了,也没一个逃出去的?” “有一个,但它比我们厉害多了,它不知怎么的就出去了。” “结界没有裂缝,也没有被破,不可能……”唐之忽然想起了当时化作自己模样的那个白影,当时云竹师兄也在,怎么一回事? “那就是你作弊将它放出去了。” 放出去的……是云竹师兄?这禁地的结界阵眼只有自己和他二人知晓,若是要偷摸放走一个倒也不是不可能,只是他为何这么做? 唐之走到那“不毛之地”前,看着空地出了神,这一阵他到底去了哪儿?他曾到秦府找过自己,也未曾告知自己要去哪儿,或是遇上了什么事…… 看来还是要托李元帮个忙了。 “我不在的时候,你们守好这里,只要守好我便不杀你们,在这里面你们爱干什么干什么,但不可互相残杀,总有一日,我会带你们去外面见见世面。” “真的?” 她轻笑一声:“我何时骗过你们?我又何时真正对你们动过手?方才我来时,你们也看到了我的灵力不同于从前,若真想从这赤封院解脱,我大可将这禁地内的所有邪祟精怪灭个干净。” “那我们等你回来,你一定要说话算话!” 唐之点了点头:“记住,若是有人来害你们,尽管还手将其打退,这儿是我说了算,谁都不能动你们。” “好!” 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有见到云竹师兄才能问个清楚了。 第九十七章 吾妻唐芷之墓 秦府—— “夫人回来了。” 见秦府的马车回来了,来福忙迎了上去,吩咐家仆从马车上将东西都卸了下来。 “少爷呢?” “回夫人,去给少……去给唐姑娘坟上添些土了……今日是清明。” 秦母刚迈进院门,停了下来,不解地看着来福:“唐姑娘?人死了你就不叫少夫人了?!成何体统!” “夫人恕罪,若是再叫少夫人,咱们秦府也会被连累遭了秧的……”来福无奈道。 秦母一听,这像什么话,连忙追问:“你在说什么胡话?给我说说清楚,这到底怎么回事?” 来福将唐之“死而复生”又在国主拆婚后被火烧死一事全都告诉了秦母,秦母当即就晕了过去,秦府上下一下乱作了一团。 秦昱站在元明山山腰上的空地上,手中握着驱魔锥,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墓碑,上刻「吾爱妻唐芷之墓」 “对不起,为了秦府,原谅我暂时还不能刻上自己的名字……你放心,等我去见过国主,请他将成命收回……” 他蹲下身去,轻轻将驱魔锥和孔明锁放在了碑前,将食盒里的吃的一盘盘拿出摆好,烧了些纸钱,替坟冢添了些土,说了好些话,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树后,一个身影一闪而过,来到了墓碑前,伸手轻轻抚过“吾妻”二字,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些苦涩,这下是真的离开了,衣冠冢都立了。 而她并不知道这里面却并非衣冠冢,而是个替她而死的人。 看见墓前摆着的孔明锁和驱魔锥,唐之想起是当初云竹匆匆塞给自己的,恐怕里面会有什么线索。于是她席地而坐,将驱魔锥收入腰间布袋之中,坐在碑前专注地开起了孔明锁。 路过的牧童透过烟雨,朦胧中看见唐之坐在墓前,吓得一边大叫“见鬼了”,一边死拽着牛绳哭丧着脸逃走了。 唐之见状笑了笑,手里却未停下,耐心解了许久,还真没能难倒她,毕竟自小唐延便让她熟悉孔明锁了。 “咔嚓”一声,孔明锁开。 展开后,里面有一张字条。 “果然。”唐之放下孔明锁,细看字条,上面写着关于灵力碎片的事,而除了湖水中的棺椁、兵器铺的剑、浴火重生的孔雀羽之外,还有禁林中那块不毛之地中的石碑,再就是,秦昱体内的那股灵力。 “秦昱五行属木,水、金、火、土、木……” 唐之将字条紧紧攥在手中,决定先去把不毛之地之中的石碑找到,起身离开之时,拿起一旁的筷子夹了筷狮子头,咬了一口放了回去,满意地点了点头。 “秦昱,手艺没退步嘛,不错。” 兴许是看到了这为自己建的坟冢,唐之竟觉得心里轻松了不少,现在不便进城,还是先去寻那禁地的石碑为好。 “怎么?跟到禁地便不敢跟了?”唐之在禁地前停了下来,背对着那一路跟着自己的守卫说道,“若不想吃苦头,就赶紧回去守好赤封院。” 说完她便匆匆进了禁地,留下那守卫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去吓吓外面的守卫,点到即止。”唐之吩咐道。 那些个小精怪一听可以有乐子,争先恐后地去了,而正是因此,她才能支开它们进到那“不毛之地”。 唐之在迈入那地方之前,沉思了许久,不知为何,心里想的竟是死之前能和秦昱面对面地再见一面。正想着,白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即便知道这是幻术,她看到了秦昱,心满意足后,踏进了那地方。 “啊!!!!!” 这惨叫声,给清明添了些许寒意。 在树后默默地观察着这一切黑斗篷之人,满意地离开了。 即便过了好些日子,秦昱仍然无法接受唐之已经死了这一事实,性格大变,在查案断案之时冷漠、无情,没了以往的人情味,秦母也劝不好这儿子,总是吃闭门羹。 秦母也是日日在祠堂念佛祷告着,连连叹息。 “老白,我们叫上阿昱一道喝酒去。”李元在刑部大门前一把拉住了准备回家的白正初,手里还拎着三坛酒。 白正初看了看门内:“他现在这副样子,你就不怕他喝多了把你打死?” “唉……人死不能复生,就算他一直这样,唐姑娘也不会活过来了,”李元小声道,“听说这次是烧了啊……” 白正初点了点头:“面目全非,仵作也验过了,所以他才这么老实待在刑部,若是他怀疑唐姑娘还没死,估计早就闹得天翻地覆挖地三尺都要去找了。” 正说着,秦昱从刑部冷着脸出来了,瞥了眼他们二人就要回秦府去。 “阿昱等等,”李元连忙拦住了他,“我觉得你也憋了太久了,喝点酒去发泄发泄?不然憋出病来了,岂不是还要让你娘照顾你。” 见秦昱并未拒绝,李元连忙给白正初使了个眼色,二人三拖两拽地拉着秦昱去了望乡楼,虽说这地方已经成了空楼,却被李元给买了下来,还藏了不少宝贝好酒,过几日便开张了。 秦昱却只字不语,只喝闷酒。 “……大人。” “不必再说了……” 白正初犹豫着开了口,却被秦昱打断,他喝完坛子里的酒后,长长地叹了口气,李元又端来了一坛放在他面前。 “喝……” 李元和白正初对视了一眼,便只好陪他一道继续喝着。 而酒过三巡,醉酒微醺的秦昱念叨了起来。 “遇见她,我不后悔……”秦昱捧着酒坛子靠着桌子埋着头呢喃着,“和她在一起……真的每一天都……很有趣……唐之……你不是很厉害吗……怎么就……就……” “唐之?”李元愣了愣,“我是听错了还是出现幻觉了……跟唐之在一起的每一天?” 白正初因为有些不胜酒力,早已靠在了桌上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李元看了看他们俩,眼神迷离地自言自语道:“怎么可能呢……肯定是听错了……怎么跟那臭脾气的唐之在一起会有趣……来,再喝点……” 秦昱和李元又继续喝了两坛,终于这三个人都醉倒在了桌上。 那一段日子,秦昱办案不再像从前那般用心,坚持自己的想法,去辨黑白分对错,甚至不愿多听他人言。而因此坊间流言四起,觉得秦昱再如此下去,会失去民心,并说“秦府少夫人”红颜祸水是个妖女,不仅昌和城不太平,还害得他一个刑部侍郎如此魂不守舍、不务正业。 几次尧月和秋雨都忍不住要上前争论一番,但都为了大局忍了下来。 阿藤也因为此番波折又回到了柜中的洞天,只有那个地方有庇佑自己的月卿,再次回到这里,他不禁回想起当初唐之闯进来发生的点点滴滴。 “都看清楚了?”国主擦了擦手,将手巾随手放到了一旁严宽手中的托盘上。 严宽点了点头:“那您看此前计划好的事是否继续?” “去。” 第九十八章 她的棺材板都要压不住了 秦府—— “夫人,赤封院的云竹大师来了。”来福将门外的云竹引进了秦府,秦母连忙起身去迎。 “来福,去把老爷也叫来。” “好的,夫人。” 等来福将秦父叫来之后,秦母便支开了所有下人,三人关起门来说话。 “大师突然到访,可是因为秋儿出了什么事?”秦父有些忧心。 云竹摇了摇头:“小少爷无恙,此次贫道是为了唐姑娘的事而来。” “唐姑娘?”秦父看了看秦母,眼里有些疑惑。 秦母竟有些期望事情会有转机:“唐姑娘,还活着?” 但云竹的表情显然是在说事情并非如此,沉默了片刻开口道。 “其实不瞒老爷和夫人,唐姑娘的真实身份,是赤封院前任院主唐之。” “什……什么?” 秦父连忙道:“可唐之是个少年,这是全天下人皆知之事。” “老爷少安毋躁,”云竹继续说道,“此事秦少爷也知晓,且是在知晓此事的情况下,娶了院主过门。” “可,”秦母急得抓住了秦父的手肘道,“虽说他们二人并未同房,但举手投足间就是个姑娘,甚至我听说郡主那丫头也不知好歹地去扒了芷儿的衣服,就为辩个真假,后来也并未上门滋事,这……这说明她就是个姑娘啊……怎么、怎么到你嘴里就变成小子了?” “接下来贫道说的话,为了秦府上下好,还请老爷、夫人守口如瓶。” 二人看了看对方,连忙点了点头。 “此事牵扯到欺君,”云竹低声道,“其实唐之本就是个姑娘,是贫道自小看到大的。只是因为赤封院的规矩,她不得不成为‘少年’,而赤封院向来是以灵力充沛、技高、品行端正的人才能成为院主,挑起大梁。唐之自幼时便是除了其母之外的最强继承人,她爹也就是前院主唐延与她不相上下,但可惜在她幼时便坠崖身亡了,所以只好瞒着院里所有人将这担子交给了她。” “可这和欺君又有何关系?” “在国主建立赤封院时,便下了死令,只有男子且灵力充沛、品行端正者才能被赤封院收入门下,违令者死。”云竹叹了口气,“其实,这规矩确实有些不近人情,但这确实是为了赤封院好。还有,赤封院院众,不得是有牵挂之人,且必须是孤家寡人,若是有心仪之人且要成家,就得自行离开赤封院,虽说并不会有任何损失,但离开时必须服下褪灵丹,再也不能使用赤封院所教之法。” “这……又是不能收女子,又成家……这岂不是……得株连九族啊……” 秦母扶着自己的额头,旧疾又犯了,秦父欲唤福儿进来却被秦母阻止。 “唉……”云竹叹气道,“虽说这也是欺君,株连九族是必然的,但国主在那之前已经看在她在城中驱邪救人有功,下令将秦府与唐之的婚约解了,所以秦府会安然无恙。贫道此次前来,是为了将此事告知与二位,另外,唐之已故,二位也不必再担忧此事……” “少爷,少爷你不能进去!” 门外响起了福儿的声音,但随后门就被猛地一把推了开来,秦昱径直来到他们面前,看了眼云竹又向父母行了个礼。 “听闻前任院主身故还未过五七,云竹大师便坐上了赤封院院主之位,还真是恭喜啊。”秦昱冷嘲热讽道。 云竹微微点了点头:“多谢秦大人。” “你以为我在夸你吗!”秦昱低吼道,“身为她最亲之人,不仅在她下山后不闻不问,甚至连收殓都不曾出现,你好狠的心啊!” “秦大人误会了,当初前院主下山之时,曾将赤封院的安危交给我来负责,我自然不能下山,何况在这众人怀疑邪祟是由我赤封院禁地逃出去的时候,我又哪能放着禁地不管。” 见秦昱又要质问,秦父忙开口阻止:“阿昱,不得无礼。” “您知道她死在火海中是有多绝望吗!”秦昱控制不住愤怒,指着外面对秦父道,“现在连个碑上都不能刻上亲人的名字!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元明山!坊间都因国主那不分青红皂白的口谕,说得有多难听!对一个已逝之人,对一个姑娘家!” 眼见秦昱身上的戾气就要对身旁之人造成伤害,云竹连忙念诀,将其控制。 “她可曾告诉过你,你若是怒气上涌会对周围人造成伤害!”云竹一甩衣袖厉声道,“你若是听进去了,就要照做!否则她的棺材板都压不住了!” “我倒是想让她爬出来找我!你有本事让她活过来!” “阿昱!”秦母大斥一声,“不得胡言乱语!不要让芷儿死不瞑目,她是个好孩子,让她好好地去,安心投胎不好吗?” 云竹从袖中将唐之的牌位拿了出来,放在了桌上。 “既然你仍愿意认她为妻,那我便将这牌位留在这儿,将其供在你们秦府祠堂。” 秦昱抢过牌位一掰两段,冷冷道:“滚!把秦秋管好,别放他出来害人,否则我即便作为兄长也不会手软!” 秦父秦母一惊,云竹对他如此的反应有些诧异,便对秦父秦母行礼后离开了秦府。 “大师,我送送你。” 见秦父去送云竹了,秦母急她的棺材板都压不住了忙问秦昱:“你说秋儿?秋儿怎么了?” “此前一直有人想要加害唐之,知道是谁吗?就是你的宝贝小儿子秦秋!”秦昱看着手里的牌位,“看我不把他找出来碎尸万段。” 秦母被这一而再再而三的打击弄得彻底倒下了,秦父也因此将此后的生意推了待在府里哪儿也不去只为照顾秦母,也为了看好这被怒火冲昏了头的儿子。 而另一边,本以为自己死定了的唐之在进入那不毛之地之后,就一直下坠,直到最后孔雀羽将她托住,这才幸免于难。 “真是刺激……”唐之长长地呼了口气,召出火焰想看看自己掉到了什么地方,那火焰却刹那间变了绿,而看见眼前的景象,她像是被施了咒一般定在原地。 脚底森森白骨,横七竖八地堆叠着,恐怕都是当初那些误入的人的尸骨,原来这地方并非不毛之地,也并非让人灰飞烟灭,只是施了幻术在这深渊之上。 唐之走到一旁空地,替那些无辜的白骨念了往生咒,只是这往生咒并不能让那火焰变回原本的颜色。 也是,都是无辜的冤魂,难怪这顶上那片附近邪祟成群,竟是因此。 起身后,她一路往深处走,本就寒气逼人不说,静的只剩自己的脚步声,显得更加冷了。 石碑会在哪儿呢? 第九十九章 活着?见鬼 直到唐之用完了所有的召火符,都未曾寻见那字条上写的石碑。 但,却借着那不知从哪儿透进来的光,看到了身着斗篷之人正背对着自己,唐之从布袋中取出驱魔锥,警惕地看着前面的人。 “谁?” 但那人却并未应声转过身,唐之欲靠近之时,黑风将她挡了下来,根本无法靠近。 “你到底是谁?为何抓着我不放?”唐之又问道。 那人这才转过身来,唐之见到那人的真面目之时,不禁退了两步。 “小子,你还真是命大,还以为你这次总该是必死无疑,竟又让你活了下来。” “又……”唐之眉头紧蹙,“国主为何会在此处?难道此前一直都是你?叶青也是你派来的?” “叶青是谁?”国主脱下帽子道,“此前?若是像现在这样见面,恐怕是第一次。” “敢问国主为何要下那般旨意?为何毁我声誉?”唐之抬起驱魔锥用力一挥,将那黑风散了开去,步步逼近国主。 国主轻轻一笑:“我本以为你是这世上最懂我心意的,竟也不过如此。” “我最懂您心意?最懂您心意的不是严宰相么?您想让我离开秦府大可用其他的办法,为何要用如此卑劣的手段?您让秦昱、秦府的声誉也因此毁于一旦,这就是您想要的?” “若我说,是,你会如何啊?” 国主那轻描淡写的语气,让唐之不解,秦昱即便再不济,也是个集民心且用心断案的刑部侍郎,对朝廷、对国主来说都是个不可或缺的得力帮手。 “这对您来说并无好处。” “何以见得?” “昌和城的安宁少不了他的功劳,他勤劳、果敢、细心、对那些贫困弱势之人出手相助,昌和城没有人会说他一句不好……” 唐之对秦昱评价如此之高,倒是让国主有些诧异。 “你这嫁给他,不会动了情?”国主哭笑不得,“你虽说长得水灵些,但到底还是个男子,不过……我可以替你保密。” 唐之瞥向一边:“冷暖自知,不劳国主费心,只是不知国主为何会在此处,想必不同于我是从上面掉下来的。” 见她如此不依不饶,国主嘴角一扬:“既然你如此好奇,倒也不妨告诉你,只是你未必想听。” “愿闻其详。” “你随我来。” 唐之握着驱魔锥,一边警惕着跟了上去,走了没多久,竟让她见到了想要找的那块石碑。 “从这块石碑上,你能看见什么?” 她警惕地与国主保持着距离,并朝着石碑靠近,自上而下查看了一番,并绕着它走了一圈,上面竟刻着有关于蜃的传说,只是这字,并非常见的字,而是蓬莱文。 “封印……” 国主见她认得上面的字,满意地扬起了嘴角:“不错,这就是封印传说中的大魔王‘蜃’的地方,而将它放出来的,便是——我。” “什么?!”唐之猛地回过头去,“为何!” “你先莫要激动,听我把这故事说完。”国主走到碑前,“这还是你刚出生没多久,你娘还在的时候。我误入此地,也同你一样跌下了这深渊,只是我运气好了些,被大魔王给接住了,而当时还有些沉不住气的我,被蜃控制了心神,本在这石碑上的封印被我无意中打破,而因此,你娘寻到此处,将我救下后,明明受了伤还硬是要将蜃制服,最终,因功力不够深厚,只得将其打散后各个击破封印起来。” 唐之握紧了驱魔锥,恨得牙痒痒。 “而因此,你娘牺牲了自己,你爹察觉到后,追寻到了此地带走了奄奄一息的你娘,正值我即将登基之时,又怕节外生枝,便偷偷离开了。后来一想,你爹寻来之时,与我擦身而过,兴许瞧见了我的样貌,于是我先是大兴土木建了赤封院,又将你爹封为天下第一驱魔院院主,想看看你爹是否察觉到了什么。”国主侧过脸看了看正怒气冲冲地看着自己的唐之,“然后你知道我做了个什么决定?” “灭口。”唐之咬牙切齿道,“所以你杀了我爹?” “那倒没有,我只是让严宽去处理这事,并未要取你爹的性命,只是不知他是如何做的。” “受死!” 唐之抬手就要杀了这个害得自己家破人亡的男人,万万没想到,自己竟被蒙在鼓里这么多年,还如此替他卖命,甚至对他如此唯命是从。 一阵黑风袭来,将她弹了开去,国主在另一边扬声道:“你若是想知道你爹真正的死因,不如再去问问你最信任之人,兴许,会比现在更加崩溃。” “你给我站住!混蛋!!!”唐之怒吼道,这次却怎么也驱不散那黑风,像是被束缚住了手脚一般,动弹不得。 “哈哈哈哈哈……”国主一边笑着一边离开了,“你若是不知好歹,硬要与我作对,便在这儿等着被吞噬完所有的灵力,到时你的魂魄便再也锁不住,成了孤魂野鬼,再也无法投胎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唐之怒气冲天,那怒吼变得撕心裂肺起来。 禁林中的邪祟和精怪们都不禁抱作一团,三两簇地围在那“不毛之地”外想探头往里瞧。 刑部—— “阿昱!”李元匆忙跑进了秦昱的书房,“我听人说了个事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知道。” 秦昱胡子拉碴颓废不堪地低着头翻着卷宗头也不抬:“没兴趣。” 李元见他没兴趣,便自说自话地往外走去:“也是,怎么可能还活着嘛,肯定是见鬼了……” 活着?见鬼? 秦昱猛地抬头看向李元:“站住。” “啊?”李元刚迈出一只脚到门外,回头看着秦昱,“怎么了?” “是关于我夫……唐姑娘的事?” “嗯,我有个朋友,说是之前清明时听一个牧童说唐姑娘坟前有个长得很像赤封院院主的人出现过,我向来对聊斋鬼怪有兴趣的朋友便去坟前瞧了瞧,见有咬过一口的狮子头……” 忽然一阵狂风从李元面前吹过,他一看,屋里秦昱已经不见了,再一看他已奔出刑部大门外,连忙追了上去。 “哎!你去哪儿?” 这世上只有一个唐之,还爱吃狮子头,一定是她,她还没死…… 秦昱笑着一路狂奔,朝着元明山去了。 第一百章 再也不会“诈尸”了 秦昱一刻不停,策马赶到了元明山脚下,狂奔上了半山的坟冢前,正如李元所说的那样,唐之的坟前狮子头确实被人咬了一口,驱魔锥不见了,孔明锁也被解了开来,仔细看了看,他在墓碑与石块的缝隙之中发现夹着一张字条,仔细阅读之后,脑海中不禁浮现了此前发生的那些惊心动魄之事。 “湖上棺椁——水,兵器铺——金,无人村——火,还有土和木……” 秦昱蹙着眉,上面写的禁地石碑,但自己能无恙进入禁地么?不,现在由不得自己犹豫,就算会死也必须去,必须要找到她。 “有人来了!” 邪祟和精怪纷纷来到结界口,拦成一排。 他站在结界面前,和结界内的它们四目相对,仿佛大战一触即发。 “兄弟们,守好了,绝对不能让人进去。” “在动手之前,我有件事想请教。”秦昱收起了佩剑,“你们可有见到一位姑娘,个子大概这么高,长得很水灵,腰间一直系着一个布袋,不……”他浅笑道,“你们一定认识她,这禁地便是她的地盘。” “谁说的?这儿不是她的地盘,是我们的。她说过,只要我们守好了,这里就是我们的家,所以决不能让你们这些人进来。” 秦昱微微一笑,像她的作派。 “那你们可曾见过她?” “为什么要告诉你?看着胡子拉碴的,定不是什么好人。” 秦昱微微有些讶异,抬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连忙抽出了匕首,顺着自己的脸颊将胡子刮了个干净,却不慎划了道口子在唇下,鲜血将刀刃染红时,结界内的邪祟和精怪见到那血带着黑气出来,不禁退缩了几步,四散开去保命。 当他抬起头时发现眼前已经空无一影,便收起了匕首,迈了进去,通往“不毛之地”的路上太过顺利,并未碰上任何阻拦地来到了那地方,这里就是当初自己带来的一队人丧命之处,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踏入这里便会灰飞烟灭,她真的来了此处么?这地方真的有那石碑么?亦或许……踏进去才知道。 “这也是个疯子,竟敢往这里面去。”“那小不点进去了就听见惨叫还没见出来呢,估计是死了。”“她要是死了,我还真有点舍不得呢……”“嘘……他听着呢……”“那胆小鬼,定是不敢往里走。” 忽然眼前一道强光闪过,秦昱再无犹豫,一脚迈入,正看热闹的那些邪祟精怪们都仿佛被定身了一般,静静地看着接下来发生的事,没想到他踏进去竟安然无恙。 “他果然和地底下那‘老鬼’是一伙的!”“快跑快跑!” 秦昱在那里面绕了一圈又一圈,却什么也没发现,甚至,这地方与那吃人的“不毛之地”没有半点关系。 “怎么回事?” 正当他百思不得其解,站在那中间思索其中端倪之时,树丛中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但过了没一会儿后,便没了动静。 秦昱怕是精怪邪祟作怪,握着佩剑放轻步伐朝那树丛慢慢靠近,但突入那树丛时,看见眼前那面色苍白精疲力尽闭着眼靠在树干上的唐之,令秦昱心疼不已,他眼含热泪,蹲下身去,轻声道。 “夫人。” 唐之闻声嘴角微微扬了扬,无力地自言自语道:“看来是真的快死了……都出现幻听了……” “是我,秦昱。” 她缓缓睁开眼看向身旁的秦昱:“幻觉也好……至少还能跟你说些心里话……” “……我是真的,不是幻觉……” 唐之看着秦昱握着自己的手,继续说道:“对不起,我一直没能告诉你,我是个姑娘……但至少在临死前能说出来,我也无憾了……即便最后我们还是没能在一起……但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我一点也不遗憾……谢谢你把我当成姑娘、当成自己的夫人,对我好、关心我……我以为我看到自己的坟冢我就放下了……”她感到自己滚烫的热泪从脸颊滑过,“结果在迈进这里之前,我心里还是想见你一面……但我不能……还好……上天又给了我一次机会……让我对你说出这些……” 她抬起手,轻轻抚过秦昱的脸,无力地笑道:“许久未见……你竟如此邋遢了……找个对你好的夫人,相亲相爱,照顾你的饮食起居……可好?要是有下辈子……” 唐之的声音哽咽了起来,秦昱又何尝不是忍着心疼泪流满面。 “下辈子你还是我夫人……” 她点了点头,轻轻拭去秦昱的眼泪,可那眼泪根本停不下来。 秦昱握着她捧着自己脸的手:“可我已经第三次失去你了……你活下来,我再八抬大轿把你娶回家,其他的夫人我一概不要,即便是国色天香皇亲贵族,我一概不要……” “你别哭啊……我是去找我爹娘了……我走以后,你千万小心提防国主……云竹师兄兴许和我爹坠崖一事有关……帮我查清楚好不好……” 还不等秦昱答应,唐之便没了气息,最后一缕灵力也随之消散。 “夫人,你醒醒……夫人?夫人!!” 秦昱抱着唐之的尸体嚎啕大哭,这次,她是真的离开了……再也不会“诈尸”了…… 在禁地外等着的李元听见秦昱的哭声,愣在了原地。 “不会是找到尸体了?还是说看到幻觉了?” 秦昱的愤怒让戾气彻底冲破了那压制他许久的最后一道封印,蜃也因此突破禁锢从秦昱体内释放了出来。 “哈哈哈哈,这一招果然有用,蛰伏这么多年,不白等这一天!哈哈哈哈哈……” 蜃这才看见那没了气息的唐之,冷嘲热讽道:“蓬莱圣女也不过如此,若没有将所有灵力复位一体,便奈何不了本尊,不过若是将所有灵力都复位了,便也封不住我了,真不知当初为何如此执着,乖乖让本尊吸收那些人的灵力对她又有何威胁,真是不知好歹。” “就为了你……”秦昱咬牙切齿道,“就为了你!她豁出了性命!” “这也怪不得本尊,他们蓬莱向来将本尊看作是这天地间的祸害,却不知本尊帮了那些人一把,死前还都让他们见到了至亲至爱之人,这可是一番美意,还有你怀里这小丫头,”蜃飘到了他们面前,俯身看去,“她进来之前,想见的人你知道是谁吗?哈哈哈哈,居然是你,真是可笑,圣女如此不贞洁,这能让我嘲笑蓬莱几万年。” 突然,一把匕首穿过了蜃的身子,牢牢地扎在了远处的树干上。 “哟,你这小子,没有了本尊的庇佑,你以为你能伤到那些小邪祟分毫?” 秦昱将唐之轻轻放下,拿过了她手中的驱魔锥,缓缓地起身,一脸阴沉地看着蜃。 “就你这肉体凡胎,还想跟本尊决一死战不成?本尊劝你还是为了你那弱不禁风的身子省省……” 第一百零一章 蓬莱的戏法? “什么?这么快?” 国主刚前脚迈进昌和城,后脚就收到了消息,说秦昱体内的“大魔王”现世了,赶紧又调头策马朝着元明山禁地去了。 而城中的尧月也察觉到了这一动静,秋雨刚端着编物从门外进来就见尧月匆匆要往门外去。 “小红薯,出事了,走。” 秋雨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连门都来不及关便随着尧月朝着元明山赶去,路上行人纷纷停了下来,吃惊地看着一花甲老妪在市井街头狂奔。 “是我眼花了?”“我也眼花了……”“吃什么能让老婆婆跑这么快呀?” 尧月将那碍事的人皮面具一撕随手一扔,好巧不巧掉在了路旁乞丐的碗里,吓得附近之人尖叫着乱作了一团。 “前辈,出什么事了?”秋雨回头看了眼那混乱的人群,边跑边问道。 “大魔王出世。”尧月蹙着眉,一把拉住秋雨便朝驿站冲去,抢了马就走,秋雨见状连忙将银子丢在了马槽中。 秋雨骑着马追上尧月:“大魔王出世?那岂不是连小个子都没能阻止?” “恐怕……危险了。” 而当她们赶到之时,秦昱已经浑身是伤,握着驱魔锥的手颤抖着,面前的却是被“大魔王”蜃附身的一国之主。 “住手!” 尧月抽出浮尘飞速挡在了要给秦昱最后一击的国主面前,施术挡了下来。 “哼,又来一个,圣女都拦不住我,何况是你,自不量力。” “小子,我外甥女呢?”尧月问身后的秦昱道。 “在这儿!”秋雨连忙将地上的唐之背了起来,“我先带小个子离开。” 尧月点了点头:“小子,你也走,这儿交给我。” “不,”秦昱拖着伤痕累累的身子走到尧月身旁,“它是从我身上出来的,我要亲手了结它。” “你还有用,得活着,况且你这身子现在在这儿只会拖累我,快去我家丫头身边。虽说你们已经不是夫妻,但我作为长辈,有个不情之请,希望你能替我照顾好她,若是我见到她爹娘也好有个交代。” “我……” 还不等秦昱答应,尧月一把取过他手中的驱魔锥将他推出了结界,她转动着手里的驱魔锥,嘴角一扬。 “圣女拦不住你,可不等于圣姑拦不住!” 话音刚落,驱魔锥飞上了空中,整个禁地上空风云密布、电闪雷鸣,所有雷电在驱魔锥上汇作一束后四散在了他们二人周围,铸成一片结界,若是硬闯,必死无疑。 “你这是打算与我同归于尽?” 尧月冷笑一声一甩拂尘:“你太看得起自己了,你杀了那么多人,没资格让我拿命去换。” 秋雨背着唐之在结界外犹豫了片刻,转身离开了,见秦昱那恨自己帮不上忙的样子,劝道:“尧姨说,兴许还有救,我们先去想办法把小个子救回来,再来帮忙。” 一听唐之还有救,秦昱一下回过了神,连忙跟着秋雨离开了。 余光瞥见他们已经安全离开后,尧月收起那一如既往的嬉笑,眼神变得凌冽起来。狂风大作,将树上那些最后的落叶席卷一空在空中卷做一条蛟龙状,禁地本身的结界也因此被冲破,结界内原本关着的那些邪祟精怪牢牢地抓着树,竟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明明没有了结界,已经重获自由,却不知离开这里还能去哪儿。 “那小不点还会回来吗?”“她已经死了,没瞧见那男的哭的撕心裂肺的嘛。”“唉……那还有谁来管我们?”“是啊,这地方的结界虽说是把咱们关着了,却也是怕那些人族来欺负我们才设下的。”“要不,我们先去看看她?像他们人一样送她最后一程,说不定她日后魂魄转不了世还能跟我们在一起。” 在赤封院内的云竹察觉到了禁地的异样,连忙赶来,却发现他们已经打得昏天暗地了。 “院主,不好了,那些邪祟都跑了!”院众匆忙追了上来,指着山下的方向喊道。 “不管它们,”云竹看着这雷电铸成的结界内,还有不断传出打斗的轰鸣声对院众道,“列阵,将结界破了,助国主一臂之力。” “……是。” 无名看着云竹那摸不透的表情,不由得心生疑惑,却也只好跟着众师兄列起阵来。 秦昱和秋雨将唐之带到了半山的唐之的坟冢前轻轻放下,秋雨抬头看了看一脸担心的秦昱道:“尧姨说,你还记不记得当时她在你体内出不来的事,虽说我也不知她说的是什么,但她说只要告诉你这个,你就会明白怎么做。” 他猛然想起自己从刑部回来不省人事的那次,可驱魔锥不在手边,普通利器是否可用他并不能确定,但眼下只能先死马当活马医。 拔出佩剑,秦昱将唐之掌心画出了一道血口,放在了自己的后颈处,随即便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这、这怎么了?”秋雨还是头一回见到这种场面,连忙轻轻推了推秦昱的肩,“醒醒……醒醒……” 但无论秋雨怎么喊,都无济于事。 “这到底是什么方法啊?蓬莱的戏法?”秋雨转头看着一旁的墓碑,“好久没回去看夫人了,不知道她有没有投胎转世……” 一旁的树丛忽然传出了“窸窣”的声音,秋雨连忙起身拔出双刀护在他们面前。 小精怪探出了脑袋:“别动手,我们只是来看看那个小不点,”它指了指秋雨身后的唐之,“她还好吗?” “与你何干?”秋雨摆出了就要迎敌的架势。 “都说了不打架不打架,”小精怪有些生气,“她是我们的朋友,”正说着,那树丛后冒出了一片邪祟精怪,“要真想打,我们这么多人,一人打你一下你都趴地上起不来了。” 秋雨一愣,要真打,恐怕还真不是对手,她连忙张开了双臂挡在他们面前:“朋友?我如何信你们?” “你不也是个‘活死人’吗?你都可以跟她做朋友,为何我们就不行?”“是啊是啊,我们就是想看看她,不知她还能不能活过来。” 一语惊醒梦中人,秋雨转头看着依然没有醒来的唐之,是啊,她都能把自己当作朋友,又有什么可能不能与它们成为朋友呢? “眼下我们也没地方去,就守在这儿,万一她又活过来了呢?”那些邪祟精怪不等秋雨让开,纷纷涌向了唐之和秦昱,将那儿围了起来。 第一百零二章 夫人竟是前岳母 禁地方向不停地传来两股力量交锋发出的巨响和轰鸣,那片天黑得像是要压下来一般。 “听着好吓人。”那些精怪都不禁瑟瑟发抖地抱作一团,“要是那地底的老鬼不死,我们该怎么办?” 过了会儿,一个小精怪突然大叫起来:“它们不见了!” 而小精怪口中的“它们”,便是同它们一道逃出来的小邪祟。 “在那儿!” 顺着秋雨手指的方向看去,那些小邪祟都被蜃吸走了,毫无缚鸡之力。 “啊!” 接着连那小精怪的脚也腾空了起来,秋雨连忙一把抓住了它的胳膊将它护在了怀里。 “大家抓好我或者抓着树!” 而这时的禁地,尧月却因为蜃不断吞噬那些小邪祟而用来恢复法力而有些难以招架,蜃趁着尧月暗暗蓄力之时,突然出手,将蓄力打断,尧月一下被打伤在地,吐了一大口血。 正巧此时,结界被破,驱魔锥掉落在了尧月的面前,她刚一把抓住驱魔锥,却见云竹手持钢鞭一下刺穿了国主的身体,而那钢鞭像是在将蜃从国主体内拉扯出来。 “哼。”蜃冷哼一声,一下将云竹弹了开去,而钢鞭也被反刺进了他的体内,当场暴毙。 院众一下慌了,就要逃走之时,蜃离开国主的身体,朝着他们冲了过去想将他们一并置于死地,突然一个人影冲了出来,挡在了他们面前,接下了那攻击,那一刻,刺眼的金光照亮了整个禁地,很久才散去。 尧月看清那人的脸时,先是一惊,随后松了口气,脸上浮现出了安心的笑容。 那人走到尧月面前向她伸出了手,尧月擦了擦自己嘴边的血伸手搭着起了身:“有你在,我就安心了。” 半山,秋雨见禁地闪了几次金光之后,天上的乌云也散了开去,那轰鸣声也渐渐安静了下来。 “结束了?” 但,这坟冢前的二人,该怎么办? 秋雨伸手探了探唐之的鼻息,露出了悲伤的神情。 “……”秦昱睁开了眼,却不想,唐之仍未醒来,而躯体已变得十分冰冷。 “她还没醒来……”秋雨垂下了眼帘,“是真的……死了吗……” 秦昱抱起了唐之一言不发地朝着昌和城走去,秋雨则有些担心尧月那儿,便朝着禁地匆匆赶去。 “太好了,”秋雨见尧月无事,松了口气,“尧姨你没事。” 尧月见只有她一人,忙问:“我家丫头呢?秦府那小子呢?我让你跟他说的话说了吗?” 秋雨点了点头:“秦公子见后来小个子还是没醒来,便将小个子带走了,怎么办?她还能……” “上次我还有些把握,但现在……只能一试了。” 秦昱抱着唐之回了秦府,她没有上自己的身,也没有回来。 亲手要替唐之换上女装以“秦府少夫人”的身份风风光光把白事办了的秦昱,瞥见她胸口的裹胸布时,霎时明白她一直在努力掩藏自己原本便是个姑娘家的身份,就是为了不连累她身边之人。 “福儿,你来替少夫人更衣。” 秦昱背过身去,福儿抹着眼泪替唐之解开了裹胸布,并漂漂亮亮地给她施了粉黛,一边想着从前的点点滴滴,结果是越画越伤心,越哭越大声。原本活蹦乱跳的少夫人如今却浑身冰冷地躺在床榻上,还不小心把唐之娘亲留下的簪子上的月光石给摔碎了,吓得她哭得更大声了,连忙边哭边捡。 “啊——” 起身却被突然坐起在床榻上的唐之给吓得大叫一声晕了过去,唐之身手敏捷一把接住了她。 秦昱有些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愣在了原地,唐之将晕了过去的福儿放到了床榻上后,抬眼看了眼秦昱,并绕着他走了一圈。 “你就是秦昱?怎么这么颓废?一点刑部侍郎的光鲜样都没有。” 面对唐之如此搭茬,秦昱眼里尽是疑惑。 她丈量了下自己与秦昱的身长小声嘀咕道:“我怎么这么矮了……” “你活过来了?”秦昱喜极而泣,一把将唐之拥入怀中,“我以为你这次再也醒不过来了……太好了……” 唐之连忙挣扎了开去,整了整自己的衣服蹙着眉道:“看清楚,我是你前岳母大人。” “什……什么?”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难道我现在在我女儿身上?” 唐之诈尸还魂的戏码,秦昱倒是已经见怪不怪了,但万万没想到,那簪子的月光石竟是存着月卿三魂七魄的容器。 这是月卿的师父交给尧月的,让她在月卿遭遇不测之时拿来用。 “若是您回来了,那唐之去哪儿了?”秦昱忙追问道。 站在铜镜前左看右看的她回过头来看着秦昱想了想:“我在这儿是因为床上那孩子误打误撞打碎月光石,魂魄会就近找一个濒死之人附身,只是这附身也得看合不合,若是不合反而会变成孤魂野鬼,黑白无常马上就到。而我女儿……” 她匆匆走到秦昱面前,将他衣襟一把拉下,看了看他的后颈:“不是在你身上嘛,还问我?” “您……真的是月卿前辈?”秦昱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但眼前这唐之的性子确实与此前大相径庭。 “要不我跟你说说我女儿身上的胎记,或是她幼时的那些小毛病?”未等秦昱开口,她连忙摆了摆手,“你们俩的事,自簪子到我女儿手上之后我都多少瞧见了,既已不是夫妻了,那这事我也不必说与你听,另外,她也是为了救你们秦府心甘情愿跟你和离的,我这个娘也不凑这个热闹了。等我去把那‘大魔王’去封印好之后,再来取我女儿的魂魄,在此之前,你得替我护好了。” 秦昱一把拦住了就要往外走的月卿:“若您真是月卿前辈,晚辈有几个问题想请教。” “赶着去救人呢,边走边说。” 刚打开门就遇见了披麻戴孝要来给唐之入殓的家仆,结果那院里又是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秦父秦母连忙赶来,见到晕在门口的家仆和屋门前站着的秦昱和唐之,秦父指着被月卿附身的唐之惊得说不出话来,秦母又有些站不稳了。 第一百零三章 见女方父母 “阿昱你不是说这次是真的死了吗?我这……”秦母指着布满白绫的秦府,“我这都挂上了,棺材也准备好了……秦府上下都为了这事都视死如归了……这又怎么了……” 月卿大步走到秦母面前,微微扬起嘴角:“你是我女儿的前婆婆?” “什……” 秦昱赶紧把她拉了回来:“娘,这事说来话长,您先把这些拆了,晚些时候我再回来跟您解释。” “哎哎哎,你别拉我啊,让我跟前亲家说几句……” 秦府上下的人都忘了合上嘴,目送着他们离开了秦府大门,直到他们走了也未回过神,秦母过了好一会儿才吩咐道。 “快快快,拆了拆了。” 月卿所到之处,又是尖叫声此起彼伏的,秦昱想遮都遮不住,这前岳母行事如此风风火火是自己万万没想到的。 而当他们赶到了禁地时,发现那“不毛之地”已经被填上了,周围也都是被摧残得东倒西歪、残缺不全的树。 月卿看着面前的惨状,不禁皱起了眉:“这儿发生过什么?打得如此激烈?结界里的小家伙们呢?” “我只知,当时是尧月前辈一人与被蜃附体的国主争斗,待我醒来时……” 听完秦昱说的之后,月卿在那附近寻找一些蛛丝马迹,才发现有人重伤留下的血迹。 “有人死了……”月卿起身看着秦昱,“走,去赤封院看看。” 赤封院门外,仍有重兵把守,月卿刚要进去,就被拦下。 “连我都拦?不知道我是你们院主她娘吗?” 守卫互视一眼,觉得这是个疯姑娘,笑道:“姑娘,院主与你年龄相仿,可别说笑了。” “刑部侍郎秦昱查案,让开。” 直到秦昱拿出自己的腰牌,他们这才卖了面子,退到了两边。 月卿轻轻拍了拍秦昱的肩:“还是前女婿管用。” 说完便朝着里面走去,秦昱叹了口气,从她的眼神或是行为举止,确实看不出任何一点唐之的影子,看来真如她所言,唐之在自己体内沉睡着,而眼前的就是月卿。既然连岳母都不担心,说明这事还有转机。想到这儿,秦昱松了口气。 院里空无一人,月卿径直走向了唐之的屋子,来到神龛前站定,看着那薄薄的一层香灰笑了笑。 “小丫头……是有多恨我们啊……” 秦昱关上门走到月卿身旁,见她正拿着神龛里的牌位准备扔在地上,他见状一惊,连忙伸手去接。 “这是……” 月卿看了眼他手里的牌位,轻描淡写道:“是我跟我相公的牌位。” “啊?”秦昱刚想说自己还没死呢,结果仔细一看,是月卿和唐延的。 月卿将手伸进了神龛,用力一拉里面的机关,屏风后传来了响动,她拍了拍手上的灰朝着里面走去,秦昱又将牌位放回神龛跟了上去。 浴桶分了开来,底部的石板变成了阶梯,一阶一阶地往下,月卿朝下走去,见秦昱还愣在原地,朝他招了招手。 “发什么呆啊,快下来。” “哦。” 随着月卿一路来到一堵墙前,秦昱看了看附近,也没有别的路了。 “死胡同?” 月卿垫脚半天像是在够什么,但秦昱看去什么也没有。 “前女婿,举我起来,乖女儿的身长怎么这么矮,我跟她爹也不矮啊,要不是我十月怀胎生的,我都怀疑是不是我女儿了。” 秦昱蹲下身去,背对着月卿,本想背她上去,没想到却被当了踏板,一跃而上,挂在了那墙檐上。 月卿单手挂着,另一只手在墙上画着什么并按照画的路线挪着:“西一……南一……东三……北二……东一……” “您在做什么?” “有了。”月卿双手抓着墙檐手一松。 秦昱连忙大步迈去接住了她,月卿刚要开口骂,却感觉二人往下一沉,触动了机关。 “接我干什么?”月卿一把推开了他,“要是重量不够,开门的机关没开,就会变成鬼门关的机关了。” “我以为您摔下来了……” 二人站着的地砖慢慢地朝下落去,月卿拍了拍秦昱的肩一脸坏笑:“你刚才是为了接我还是接我女儿啊?” “我……”秦昱小声道,“当然是她了……” 月卿打趣道:“还好你说的是她,本来还以为你会考虑到我这个前岳母的面子说是我呢。” 正说着,机关降到了底,忽然有人将刀架在了她和秦昱的脖子上。 “什么人?”不远处的黑暗中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月卿闻声松了口气:“你夫人。” 尧月一挥拂尘,整个暗室都被照的通亮,秋雨一见眼前竟是唐之和秦昱,连忙收起了双刀。 “太好了,小个子你没死啊?”秋雨一下抱住了面前的唐之。 月卿一脸疑惑,连忙招呼了下尧月,指了指面前的秋雨。 尧月叹了口气:“小红薯,松开,那是她娘,不是唐之。” 秋雨愣了愣,松了开来:“啊?可明明是……这年纪跟前辈您也不像啊……” “我女儿在我前女婿身上呢,”月卿走到地上那两具尸体跟前,对着空气扬声道,“你夫人回来了你也不来见见?” 从上方落下了一个人影,在月卿面前站定:“鸠占鹊巢,亏你想得出来这一招。” 说完,笑着紧紧地抱住了面前的月卿,月卿抱着唐延原地晃悠了起来:“不然我们一家三口能有今天的团聚吗?” 秦昱忍不住伸手,欲言又止,尧月见到这一幕憋笑憋得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松开她。” 众人纷纷将目光转向了秦昱,他有些犹豫,但还是走上前去,将唐延和月卿礼貌地“分”了开来。 “两位前辈,对不住,”秦昱开口道,“虽说二位是夫妻……但,这……也是我夫人……也不知该如何跟二位解释……总之就是……”他将月卿拉开去,“在我夫人还没回来前,您二位不要太过亲密……” “哈哈哈哈哈……不行不行,”尧月笑得眼泪都要流下来了,“这小姑爷真是……哎哟这醋坛子哈哈哈哈……” 唐延和月卿也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连秋雨也有些没忍住,原来这一本正经的刑部侍郎竟也有如此醋意大发的时候,甚至还有些可爱。 “咳咳……”秦昱红着脸干咳了两声,“这地上的两具尸体是?” 尧月一挥拂尘,那盖着的布便掀开了一角,秦昱一惊,竟是国主和云竹。 “这……这是怎么回事?” 尧月道:“你们宁国的国主是被云竹所杀,而云竹正想要杀了国主用那古传禁术将蜃吞了之时,却自不量力被蜃所灭,也刚好给了我和唐延机会。” 唐延点了点头:“若不是我跌入山崖时有卿儿给的孔雀羽在身,早已死在云竹手下,在这赤封院地底蛰伏这么多年,一来是为了暗中保护女儿,二来,也是在养精蓄锐,等着有朝一日将蜃除去。” 月卿转身对秦昱道:“当年,宁国国主闯入禁地,将石碑上的黑曜石挖走,放出了我师父封印在此处的蜃,起先我以为他是无意之举,没想到却是我一路追着受了重伤的蜃到了秦府,没想到竟让它上了你胞弟的身,为了不让此事泄露除去,我只好想办法将其封印,但当时的灵力根本不够我封印它……那是我最对不起女儿的地方……” 尧月心疼地轻轻拍了拍月卿的肩继续说道:“因为生下了唐之,月卿便有一半的灵力在她的身上,若是要封印蜃,就必须连带唐之的灵力一道用上,没想到,在万事俱备之时,它已在更适合养伤的地方‘住’下了,也就是……” “就是我。”秦昱轻轻捂着自己心口。 “所以我没有别的办法,用尽所有灵力将它封印在了你的体内,”月卿向秦昱俯身道歉道,“对不起,作为蓬莱圣女,没能将事情做到尽善尽美。” 秦昱忙扶起月卿:“不是前辈的错,要说对不起,也该是我,若您不管,也无人知晓此事,也不会牺牲你们二人的性命来换我。” 唐延欣慰地笑了:“我曾暗中到访过秦府,看到你对我女儿如此照顾,也安心了些,在此感谢秦大人对女儿的照顾,忍受她的一些小脾气和任性。” “前辈客气了,是我未曾问过她方便与否便强行请她下山,还提了无理的要求……让她受了不少委屈……” “哈哈哈哈,”唐延笑了起来,“你是说八抬大轿将她娶回家的事?” 秦昱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还偷瞄了一眼他们二人。 月卿笑了笑,凑近秦昱小声道:“其实,这也是我暗中安排的,”见秦昱有些诧异,她继续说道,“我当年告诉你爹娘,要找个庚午年丁亥月壬午日的姑娘冲喜,那就是我女儿。” “什么?这都是你安排的?” 不只是秦昱,连唐延都被蒙在了鼓里。 “唉……”尧月故作无奈道,“要不是因为替你‘收尸’,我也不知道。” “所以我带着唐之去找前辈你的时候,你其实早就知道了?” 看着尧月偷笑的模样,秦昱一脸诧异,秋雨像是在听故事似的,意犹未尽,连忙问道:“然后呢然后呢?还有什么是在计划之中的?” 秦昱哭笑不得:“秋雨姑娘……” 秋雨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乖乖闭上了嘴。 月卿叹了口气:“虽说我安排了这么多,但也没想到你们没能走到最后啊……你知道吗?女儿又是被毁声誉又是被迫和你分开的,心里多难受啊,哭得那叫一个伤心,心疼死我这个娘了。” “前辈放心,等她回来,我再八抬大轿绕城三圈告诉所有人,这是我秦昱明媒正娶的夫人,谁拦都不行。” 看着秦昱信誓旦旦的样子,月卿小声对唐延道:“这小子可以啊。” 唐延笑着点了点头。 “可现在,国主死了,这举国上下定会动荡不安,也不知该如何向天下人解释。”秦昱看着地上的两具尸体,眉头紧蹙,“赤封院连着两任院主故去,想必也会乱作一团。” “国主还活着。” 第一百零四章 还吃岳父的醋 见秦昱和秋雨如此吃惊,长辈三人决定带他们进宫,并决定将这前因后果原原本本地告诉他们。 在出了暗室后,月卿突然不适,捂着心口面露苦涩一把抓住了唐延的手臂,唐延见状连忙将她带到一旁。 “怎么了?” “开始反噬了……”月卿看着秦昱的背影小声道,“恐怕我坚持不到女儿大婚了……” “我去找尧月,她会有办法的。” “不行,尧月在封印蜃的时候灵力受损,你看她像个没事人似的,实际一直在强撑着。” 唐延轻轻将她护在怀里,低声道:“委屈你了……” 月卿闻言润了眼眶:“能回来一趟,我很满足了,只是又要和你分开,我多少有些不舍,以后,就让孩子替我陪着你,陪你终老……” “别担心,人生短短几十年,我很快会去找你……” 秦昱见唐延和月卿并未跟上,转过身向看他们,唐延连忙将月卿松了开来,月卿偷偷笑了笑。 “你说这女婿,这么能吃醋,连岳父的醋都吃,我就算是抱个女儿也没什么……”唐延摇着头嘀咕着往前走去。 来到院中,院众纷纷迎了上来。 “院主,看到您还在真是太好了。” 上了年纪的院众都是第一批来到赤封院的,对唐延的感情之深是秦昱不能理解的,因为唐延替他们想了万全的办法偷偷安顿好了家人,现在还留在院中的人都并非孤家寡人。这是他们之间的秘密,也是他们死心塌地留在赤封院的原因。 “把那些精怪可都藏好了?”唐延问道。 “藏好了,万无一失。” “在我们回来前,一定要守好赤封院,虽说‘大魔王’已被除去,但仍有残余,千万不得掉以轻心。” “是。” 见到真正的国主后,秦昱这才知道,赤封院门外守着的重兵,都是真正的国主留给唐延的,不仅是精锐,还是灵力充沛之人,通过外人不易察觉的布阵,在赤封院布下了守护结界。 这全都是国主的筹谋,云竹将蜃的一部分带进了宫,让其以灵女身份接近国主,并施以幻术将国主困在幻术之中,而蜃便化作了国主的模样,制造城中诡异之事让自己的本体所在的秦昱将唐之引下山,只为将封印中所有的阵眼上的灵力收回,等着东山再起。 而他却发现解开秦昱身上的封印只有使其发怒用戾气冲破才可,便借云竹之手,将敌国派来刺杀国主的高手叶青变为自己的手下,屡次将唐之引到阵眼之处,令其遇险,却又不至于死地,只为让其将灵力收回。在叶青应付不上时,云竹便出手相助,而即便叶青死了,也死不足惜。 而云竹不知,国主早已与月卿和唐延有过来往,并收下了当时月卿赠予的护身符,有定神驱邪之用,便将计就计,装作被幻术所困,而私下却让尧月一直暗中寻找唐延的下落,这也是为何尧月一直留在宁国的原因。 “国主,”秦昱上前俯首作揖道,“卑职有一事不解,还请不吝告知。” “你说。” “当时卑职大婚之时,那贺礼……” “事实上是我派人送的,却是暗中让严宰相怂恿那赝品开口答应的,以免起疑。”国主笑道,“友人的千金出嫁,定当备下厚礼,何况她父母都不在世了,我便当个‘干爹’送个嫁妆,聊表心意。” “可到最后,我们……”秦昱那抱憾的样子,国主看在了眼里。 “那旨意非我所下,一道旨意昭告天下,清清白白。” 秦昱连忙阻止道:“不不不,卑职只想还唐芷一个清白,但卑职要娶的人,是唐之,只是唐之是天下人皆知的少年……” 月卿突然晕倒在了地上,毫无征兆,殿上瞬间乱作一团。 “卿儿……卿儿……”唐延唤道。 尧月连忙催动体内那所剩无几的灵力就要替月卿护住心神,却被唐延阻止。 “不护住心神她就真的‘走’了!”尧月焦急道。 唐延摇了摇头:“她早已料到现下的结果,能将女儿的身子护到现在,她已经无憾了。你的灵力受损,强行催动只会适得其反,不是她想看到的。”他抬头对秦昱道,“未来女婿,把你后颈的血擦了,这样女儿就能回来了。” 尧月大吃一惊:“那傻丫头用七魄化了灵力?!” “……”唐延轻轻抚过唐之的脸颊,“这是最后的办法了,只有这样,灵力才会永固,与躯壳化为一体。” “你!”尧月伸手就想打他,秋雨连忙拦住了她,尧月张牙舞爪朝他喊道,“你个死男人,月卿遇见你之后就没发生过什么好事,死了一回又一回,好了,现在是真的别想活过来了!” 秦昱用力将后颈的血抹干净之后,唐之缓缓睁开了眼。 “……爹?”唐之看着一脸欣慰地看着自己的唐延,“我们一家总算能团聚了……” “是啊……” 但当唐之看见激动不已的秦昱的脸时,突然哭了起来:“你怎么也死了啊……” “呸呸呸,谁死了?你咒我死是想守活寡吗?” 唐延将唐之扶了起来,唐之抹了抹眼泪,这才看清自己所在之处:“宫里?” 猛地转头,见到国主安然无恙地坐在宝座之上,一下摆出迎敌的架势,偷偷摸了摸腰间,驱魔锥又不在身上。 “不得无礼。”唐延按下了她的双手,“这是真的国主。” “我当然知道是真的,他还是真的‘大魔王’呢,爹你别被骗了。” 唐之仍未放松警惕,小声问道:“爹,我驱魔锥呢?” 尧月往她手里一塞:“替我杀了你爹。” “好,”唐之刚要上前,猛地回过头来,“杀谁?” “你爹。” “我爹?我爹还活着?”唐之转头看向身旁的唐延,“活的?” 唐延点了点头:“活的。” 刚止住眼泪的唐之又哭得像个孩子一样,丝毫不顾周围有人看着,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唐延摸了摸她的头。 “孩子,长大了,眼泪如珍宝,不要轻易流,若是受了委屈也就罢了,你这样算什么啊?” “算……算委屈啊……爹你活着也不知道来找我……我一个人累死了……我都死了好几回了……呜呜呜……”唐之把脸埋进了唐延的胸膛哭个不停,“我不管,你是我爹,你得受着……” 尧月虽然气不过,但也是月卿的宝贝女儿,能怎样呢?受着呗。当初将魂魄收在月光石这魂器中,也是想看看带回蓬莱问问师祖有没有办法让她复活,但既然是她自己的决定,又怎能阻拦呢? 蓬莱之人,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你不吃醋了?”唐延转头问不知所措的秦昱道。 哪知怀里的唐之却应了声,抬头道:“我吃什么醋啊?难道你这么久不找我是去外面找别的女人了?” 一听这话,秦昱来了精神,这听起来怎么不像是父女之间的谈话?倒像是夫妻?难道唐之还没回来? 第一百零五章 整装待发、双管齐下 “我……”秦昱走上前,轻轻扶着唐之的肩转过来,“你还好吗?” “我也不知道我好不好,但眼下看起来是好的。”唐之转头时感觉耳坠旁有什么触碰到了自己的颈部,她“啪”的一声拍住了那不明物体,这才发现是耳坠,她忽然倒吸一口凉气。 完了,这下完了。 唐之哭丧着脸低着头,突然安静了下来。 “怎么了?”秦昱小声问道。 唐之小声碎碎念道:“这不是让国主看见我是女儿身了?连我爹我都认了,这下惨了,在这儿的一个都跑不了要跟着我一起死了……” “咳咳……” 听见国主咳嗽声,唐之整个人都僵住了。 “唐院主。”国主道。 唐之连忙颔首行礼:“臣在。” “臣在。” “嗯?”唐之猛地转头看向唐延,压低声音道,“爹你干嘛?” 唐延把她的手按了下去,使了个眼色。 国主微微一笑:“唐院主和圣姑留下,宁远,把其他几位带去御花园逛逛。” “是。” 当唐之一行人被引去御花园时,唐之一把拉过宁远的后襟把他拉到了一旁。 原本还一本正经的宁远一下没了正形:“哎哎哎,作甚?” “你早就知道了是?”她看了看附近,确认没别人之后,质问道。 “知道什么?”宁远把她的手拽了开去,“哦,你说你是个姑娘的事?国主早就告诉我了,让我作为‘兄弟’暗中盯着你身边人的动静。” “也就是说,从头到尾整件事,所有人都是清醒的,就只有我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知道真相的唐之看向那几个“知情者”,秦昱连忙走到她身旁。 “我也不知道,我也是被蒙在鼓里的那个人。” 宁远看着面前这对“夫妇”像是要吃了自己似的看着自己,嘴角微微抽搐了下,小退了一步。 “你们也消消气,这不是都解决了嘛,万事大吉,国主在御花园摆了宴席,先去吃点?” “把你吃了。”说完唐之便转身朝着秋雨去了。 秦昱拦住了刚松了口气要跟上的宁远,逼近他道:“知道她是个姑娘,还对她动手动脚的,改天再收拾你。” “哎……我,我这不是当她是兄弟嘛,国主安排的,我也知道这样不太好,但都是不得已而为之……”宁远有些求饶,“你俩就好好过日子,把我忘了。” 说完赶紧回去给他们引路继续朝着御花园去了,而议事厅里,国主和唐延、尧月却都一脸严肃。 “你是说秦府的小儿子?” 尧月点了点头:“当时秦秋体内的‘大魔王’逃到秦昱身上之后,还留了一手,这也是为何秦秋自幼时起便开始伤人,被称为天煞孤星的来由。” “当时圣女为何不将其一道封印?”国主问道。 “那时秦秋早一步被送上了元明山交给了云竹,但云竹未能将其看好,便失去了消息。”唐延蹙起了眉,“现在想来,云竹变成这样,兴许和秦秋脱不了干系。” “接下来可需要我派人去寻?” 尧月摇了摇头:“即便寻到了,要想不被找到,也会被杀人灭口。” “是啊,此事还是交由我和尧月去办,再不济还有小之,她也能帮上忙。”唐延笑道,“她的身手,大内高手都不一定能将她拿下。” “小之……是指唐之?” 唐延点了点头:“本在出生时就定下了名字,唐小之,但为了能担起赤封院,便将‘小’字拿去了。” 国主笑道:“那还真是委屈她了,连名字都被我给夺去了,待一切事情尘埃落定后,便昭告天下,还她名字,若是她想,还能认我这个‘干爹’,到宫里来生活。” 见唐延有些犹豫,尧月用拂尘轻轻戳了戳他,小声道:“怎么这事还得送女儿啊?送宫里来生活,岂不是个小公主了?那我就是公主她姨了?不亏啊,赶紧应了。” 这时的御花园里,唐之左顾右盼,吃东西都没了心思。 “放心,国主可敬重唐院主和圣姑了,”宁远站在一旁看着唐之道,“先吃点东西,都是唐院主说的你幼时爱吃的东西,国主找了最好的厨子给你做的。” “我爹?”唐之看着桌上的东西,“这么锦衣玉食的,哪可能是我爱吃的……” 秦昱笑道:“那倒是,我夫人可是吃汇贤楼的,定是国主不想失了面子,以宫里的手艺做的。” 唐之斜眼看着秦昱:“别一口一个夫人的,我们已经不是夫妻了。” “哎,你这……我都在国主和你爹娘面前发了誓了,要八抬大轿再绕城三周把你娶回家的。” 见秦昱急了,唐之追问道:“那你可发誓说,若是我不娶我,会怎样?” “他没说。”一旁站着的秋雨冷不丁地冒出了一句,“他只说要娶你,却没说不娶你会怎样,想必也不是真心的。” “秋雨姑娘,我可没那个意思,”秦昱连忙端了盘点心起身塞到她手里,小声道,“你得劝和啊,我们好不容易走到现在……” 秋雨偷笑了下,探头看向唐之,见她朝自己正挤眉弄眼,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自己说要娶她,可也没问她同不同意,不是么?” 秦昱一想,好像真是自己一厢情愿,可在禁地……好像也没说要嫁给自己,难道真是自己厚着脸皮…… 唐之剥着橘子,时不时地瞥一眼被秋雨说得哑口无言的秦昱,但仿佛哪里不对,剥着橘子的手停了下来,想起他说发了誓的事。 “秦昱。”她猛地站了起来,一脸严肃地看着秦昱,“你方才说你在谁面前发的誓?” 秦昱愣了愣:“你国主和你爹娘,他们都是见证人。” “我娘?”唐之一把抓住他的手肘,“你说我娘?可我方才并未见到她,她在哪儿?她复活了?” 唐之眼里的期待和喜悦让秦昱不想,也不敢告诉她,她的命是月卿用七魄换来的,若是知道了,她还会如此开朗吗?还是说会恨她自己? “你娘……回蓬莱去了,她说宁国的事都交给赤封院了,她得回去复命,对秋雨姑娘?” 秋雨看着秦昱的眼神,只好点了点头:“是啊,月卿前辈已经回蓬莱了,说改日再来看你,说是等你成亲的时候,会给你送贺礼来,是,宁侍卫?” 宁远一惊,怎么把自己也顺上了?但眼下该说什么最好? “别骗她了,又不是三岁小孩。”唐延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四人纷纷回过头看了过去。 唐之看着他们三人,的确,这话说的一点底气都没有,确实难以信服。 唐延走到唐之跟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你娘在你身上,一直陪着你,爹也会一直陪着你,赤封院的事,你也不用担心了,我会安排好的,你从今往后,按你想过的日子来过,不必担心其他。” 她抚着自己的心口看着唐延,眼里有些担心:“您真的打算回赤封院?不如您把这担子交给院里其他院众,然后跟我一起隐居山林可好?” “隐居山林?”秦昱急了,“我第一个不答应。” “你有什么资格不答应?”唐之没好气道,“说了我还没答应嫁给你呢,我当时跟你下山就是因为昌和城有难,所以我才下山的,结果跟着你生里来死里去,现在好不容易又捡回一条命。你前夫人可是个不守妇道,勾引男人的坏女人,可别再找个这样的了。” 说的时候,她还故意转过头去对着宁远,宁远长叹了口气,哭丧着脸双手合十,心想这个坎八成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过得去了,还希望这姑奶奶不要再“铭记在心”了。 “赤封院得有主,眼下我也确实没能找到接手的人,”唐延轻轻抚过唐之的头发微笑道,“爹也很想跟你一起归隐山林,但现下还不是时候,爹和你尧姨还有事要去办,等办完了,我便物色能挑起大梁之人,才能放心将这赤封院交由其手,之后,你若是还执意要归隐,爹陪你一起。” 唐之听他的言下之意,总觉得“大魔王”的事还没完全尘埃落定。 “正好,我也有事还没办完,”唐之朝秦昱身边迈了一步,“我和秦大人还有案子没结,不弄清楚我也睡不好。” 于是,这事便算暂时告了个段落,国主亲自招待,与他们在御花园吃着宴席,聊着天地,唐之却总是不自觉地将手放在心口。 娘,您一定要保佑我和爹一切顺利啊…… 在国主的热情挽留下,唐之一行人用了晚膳这才准备出宫,而国主却在那之前,将一令牌交到了秦昱手中。 “这是……” “若是李顾山有任何不轨之处,带他来见我。” 秦昱一惊:“李大人?” 国主神秘一笑,看向远处正在和秋雨说笑的唐之:“可别让人笑话你一个刑部侍郎比不过一个小姑娘。” 唐之似乎感觉到了目光,四处望了望,不经意间与转头看向自己的秦昱四目相对,秦昱原本讶异的眼神变得温柔了起来,向国主行礼道别后,脚步匆匆,朝着唐之去了。 国主看着这两个小辈斗着嘴的样子,不禁露出了欣慰的笑。 月卿,你从未让我失望…… 第一百零六章 乔装密探 回到城中已是深夜,人们都各回各家早早地睡下了,宫里的马车在静谧的夜色中前行,载着唐之一行人朝着城中某处宅子驶去。 “你真的不跟我回府吗?”秦昱叫住了刚下马车的唐之。 唐之不解地看着他:“为何跟你回府?” 秦昱支支吾吾道:“我……我的意思是,爹娘应该很想见你。” “这大半夜的?”唐之凑近秦昱,幽幽地说道,“我要是这时候出现,你爹娘非得被我吓得大病不起。” 见秦昱有些支吾说不出话来唐之便让父亲先进了屋,秋雨则和尧月回了尧月的住处。 “你知道我没有恶意。”秦昱急切想要解释,却被唐之打断了。 她牵起了秦昱的手:“冷吗?” “嗯。” 本以为唐之会说些什么,没想到唐之却说:“那赶紧回去睡,记得洗个热水澡。” “啊?”秦昱连忙抓住唐之收回去的手,“我想跟你再多待会儿。” 她看着秦昱被冻红的鼻子,忍俊不禁:“好了,不跟你说笑了,我知道你怕我又突然不见了,或是又死了,但我爹、尧姨都在,蜃也被封印了,不用担心。” “你爹说,就算是大内高手都拿你没办法,我自然不担心你受伤。我是担心你现在恢复了女儿身,被人拐了去……”秦昱的声音越来越轻。 唐之摸着自己的脸,心想,又不是第一次见到自己女装的样子,有必要如此大惊小怪的嘛。 “你放心,这整个宁国,只有你肯娶我,不会被拐走的。” 秦昱一听这话,心中暗喜,然而他并不知道,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让他大失所望。 目送宫里的马车将秦昱送走,唐之回了宅子里,这儿是当时唐之藏阿藤的宅子,没想到却是唐延的师父留给他的,而国主一直替他留着这地契,特地让人收拾了干净还添置了些家用。 “乖女儿,为父有任务要交给你……” 唐之听完后,沉思了片刻:“放心,这事交给我,我去试试他。” “未来女婿是个醋缸子,若是让他瞧见了,恐怕事情也会变得有些复杂,所以你尽量别让他瞧见。” “我要是易了容,他也不会知道是我,爹您就放心,对了,您想吃什么?明日我去市集买些来,由我亲自下厨,然后把尧姨和红薯也叫来一起好好聚聚。” 唐延点点头,看着屋里的摆设,脸上浮现出了安心。 “天色不早了,赶紧睡。” 唐之深感这是她自懂事起睡的第一个安稳觉,老实说,有爹在身边她就很满足了,而且娘亲现在一直陪着自己,虽说有些不够完美,但至少一家三口能像现在这样生活在一起,是她想都没想过的。 而秦昱回到秦府后,没想到秦府上下都没睡,等着他回来,特别是秦父秦母,二人听说秦昱进了宫,不知会发生什么事,一直担心地无法入睡。 “阿昱!阿昱你可算是回来了。”秦母看他完整无缺地回来了,这才松了口气。 秦父忙问道:“怎么样?国主说了什么没有?还有,唐姑娘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啊?” “她没事了,跟她爹住在城里了,我也没事,都别太担心了,早些歇息。”秦昱笑着安慰道,“改日我与你们细说。”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秦父转眼一想,不太对劲:“唐姑娘她爹不是早就坠崖身亡了吗?这怎么凭空冒出来个爹啊?” “唐院主为了让唐之无恙长大,选择了藏去自己行踪,并暗中护着她,一直在她身边,此事似乎连国主都知道。我有些累了,明日还有事要忙,先去睡了。” 虽还有不少疑问,但秦父和秦母也没再追问下去,这几日发生了太多的事,二老都有些疲惫了。 翌日清晨,唐之在唐延的帮助下,将自己易容成了其他女子的样子。 “爹,为何不让我继续男装,行动更方便些。” 唐延左看右看,看着这人皮面具是否会穿帮,一边答道:“你都当了多少年男孩子了,当时让你隐去女儿身挑起大梁是爹对不住你,爹都回来了,还是想让你好好做你的姑娘家,记住,走路可别再老大三粗的了,不然会被人察觉的。” 唐之起身转了个圈,端正行了个礼:“我可是当过一阵子秦府少夫人的,这些还是难不倒我的。” “等等,”唐延忽然想起了什么,从自己的袖中取出了一把似匕首一般的利器,利刃似五芒星,有五道刀刃,尾端有一颗晶莹剔透却还闪着七彩的石头,“这是你娘想在你出嫁时给你的嫁妆,但这东西存在在这世上是有用的,早给一天兴许更派得上用场。” 唐之接了过来,感叹道:“这也太精致了……这上面的石头得多少钱啊……” “你这孩子,”唐延一把拿了回来,“这上面的是女娲石,这五芒神符是蓬莱的宝物,是你娘的师祖传下来的,上面的灵力不仅能降魔驱邪,还能护你周全,一定要保管好了。” 唐之连忙点头:“它在我在,它不在,我找它去。” “你先去,我等你尧姨来了后一起行动。” 接过神符放好后,唐之便从前门离开了,在岔路与去刑部上工的秦昱撞了个正着,她连忙顺势转过了身去看小摊上的东西,秦昱似乎察觉到了有些异样,微微侧过头看了看,又转过头继续朝刑部去了。 不对啊,自己现在也不是原本的脸,他肯定认不出来,心虚什么? 想到这儿,唐之正了正衣襟裙袂,在市井闲逛了起来。说是闲逛,实际是为了查关于此前那些胭脂铺一些在意的地方,也许是因为斩了三个人,刑部就不管了,这事竟也不了了之,而那几家胭脂铺也没人守着了,倒是给了她潜进去的机会。 兴许是合欢堂和齐香阁有些近,在洞天里的阿藤竟察觉到了月卿的灵力,偷偷从刑部澡堂溜了出去,白正初轻轻拍了拍秦昱的肩示意他朝那鬼鬼祟祟的阿藤看去。 “那么久没见到它,这是躲在刑部了?” “又不害人,随他去。” 白正初不解道:“它那日拦着不让你杀叶青,难道不是因为想要救她?” “叶青都死在牢里了,那时候你可见到他在?”秦昱把案卷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后盖了章交给了白正初,“去拿给李大人过目。” “哦,那它现在去哪儿?找嫂……找唐姑娘去?说起来这唐姑娘到底是什么人?一会儿死一会儿诈尸的,唐院主怎么不诈尸?” 秦昱瞥了他一眼,他连忙乖乖闭了嘴去李顾山那儿了。 唐之在合欢堂转悠的时候,听见门口传来了动静,便连忙躲了起来。 该不会是刑部的人瞧见封条松了来查了?现在顶着这张脸可一下说不清楚,万一把自己当私闯民宅抓了去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她屏着呼吸,从袖中抽出了神符,听着那有些匆忙的脚步声。 第一百零七章 合欢堂猫腻 只有一人?脚步如此匆忙,难不成是和这案子有关之人? 唐之在那脚步声靠近的一刹那,冲了出去就要动手,却发现眼前之人竟是阿藤。 “你怎么在这儿?” 阿藤退了一步:“你是谁?把我主人藏哪儿去了?” 唐之一把捏住了他的脸颊:“在你面前。” “少来,我主人可不长你这样妩媚,像个小妖精似的。” “那不然我还是把你收了,这不听话的手下不要也罢。” 见面前这陌生女子就要念咒,阿藤连忙退了一步:“等等!” “不等。” “啊?” 唐之手中的五芒神符引起了阿藤的注意,他连忙抓住了唐之握着神符的手:“这是我主人的东西。” “好了好了别闹了,”唐之抽回了手,“为了方便在昌和城查是否有蜃留下的邪气,我易容了。”她指了指自己的后颈处的易容痕迹。 “你没事?太好了!”阿藤又惊又喜,“可,我感觉到的灵力是月卿的。” 唐之点了点头:“我娘在我身上,这些回头再说,一起找找看,还有没有关于蜃的痕迹,还有,那几个老板娘还是没有音讯,那些官府的人竟然就不管了,实在有些让人放心不下。” “好。” 而她却没意识到,因为有人跟着阿藤找到了这里,看着门内的一举一动。 另一边,唐延和尧月、秋雨三人,回到了元明山,唐延到了赤封院,吩咐院众将此前幸存的那些小精怪放了出来。 “听着,我愿将赤封院腾出一些地方给你们生活,但,至于此前蜃被封印一事,虽本体已被制服,但仍有残余在外,若是你们想要安稳,便得出手帮我。” 而尧月和秋雨则在半山唐之的坟冢前站定,等着唐延过来。 “为何我们要来这儿?”秋雨问道。 尧月闭着双眼背对着坟冢,将手指放在了唇边:“嘘……” 等了片刻之后,尧月睁开了双眼,秋雨拔出了双刀,护在了她的身后。 “你察觉到了什么?” 秋雨警惕地扫视着附近:“有股邪气。” 尧月一挥拂尘,转过身去,那黑气冲向秋雨,却在她面前停了下来,正准备四处逃窜之时,被尧月念咒禁锢并消了去。 “用蛊虫维生的身体,还是不太合适。”尧月轻轻拍了拍秋雨的肩,“虽说你眼下一般人无人能近身,但对看不见的东西,还是应付不了。另外,你的自愈比不上我那丫头,留在我身边会比较危险。” 秋雨忙说道:“只要我活着一天,我便愿意留在前辈身边一天,若是我遭遇不测,前辈置我于不顾即可。其实,自夫人故去,我曾多次想随她一道离开,要不是见到小个子能活得如此洒脱,像个寻常人一样,她还总是鼓励我,我恐怕真的会变成行尸走肉。” 尧月叹了口气:“我不是嫌弃你,我也不是要置你于不顾,只是,你若是离开我,兴许会过得更好一些,像个寻常人家的姑娘那样,穿穿漂亮衣服、种种菜、做做饭,过过悠闲日子……” “跟前辈在一起的时候,这些我都做了,我已经很满足了。”秋雨垂下头,有些失落,“若前辈是嫌我碍事,那我便离开。” 尧月连忙拍了拍自己的嘴:“我这嘴不会说话,你别往心里去,我就是心疼你,你瞧你身上那些伤,过了那么久了也没见恢复原样,我就怕你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好歹也是个姑娘家,之前在翠泽园里见到你的时候还白白净净的,之后发生那么多事,你都跟个松果似的了。” “不碍事,我已经死了,是不是个姑娘家已经不重要了,前辈不必担忧。” 正说着,小精怪朝这里来了,像是在张望着什么。 “其他人呢?”秋雨匆匆迎了上去问道。 “在这山上其他地方。” 尧月轻笑了下,唐延这一出,倒是有点意思,让它们当作“诱饵”,把剩下的残余邪气引出来。 小精怪来到尧月面前抬头对她说道:“唐院主让我传话给那个拿拂尘的女人。” 尧月看了看自己的拂尘,没好气道:“什么叫拿拂尘的女人?说个仙女也行啊。” “城中交给你,城外交给他,这儿是院主庇佑的地方,定会除得干干净净,城里的丫头就交给你照顾了,院主估计得至少半月才能回城。” 说完它便蹦蹦跳跳地走了,尧月愣了愣:“给我站住!带话回去。” “不听。” 尧月一挥拂尘,那小精怪又被拎了回来,浮在半空挣扎着。 她一字一句道:“自己的丫头,自己养,我都替他照顾了多久了。” “没听见。”小精怪朝她做了个鬼脸。 “你还要不要命了?这么调皮?‘大魔王’不吃你,我吃。” 秋雨看着这一幕笑了起来,谁能想到,看着不靠谱的“拿拂尘的女人”,却是蓬莱功力数一数二的圣姑。 另一边,唐之从贩卖的屋子寻到了老板娘的寝室,却丝毫没有感觉到任何女子的气息。 “胭脂铺的老板娘,过得竟如此朴素……”唐之嘀咕道。 阿藤跟了进来,扫了一眼里面的陈设:“上次我来过这儿,我以为是个下人的房间。” “下人的房间怎么会有这些。”唐之指着桌上的文房四宝,“等等……文房四宝……” 她匆匆走到桌案前,扫视了一遍桌上的东西,果然,这摆放的位置和于府的一模一样,拿起桌上的毛笔,挂在了笔架之上。 “果然……” 阿藤被那突然动起来的床榻给吓了一跳,不禁夸了起来:“你怎么知道这儿有机关的?” 唐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从袖中抽出了五芒神符,用意念对阿藤传声道:“在外面等我,我去看看。” 阿藤点了点头,守在了门外。 唐之召出火焰朝着里面丢去,却发现了被吊在顶上的女子。 “阿藤,把她救下来。” 阿藤连忙唤出藤条将绑着女子的绳子割断,并拦腰接住了她,轻轻放在了屋里的床榻上。 唐之忙上前探了探鼻息,并摸了摸脉,蹙着眉收回了手。 “不行,已经死了……” “会是谁?” “不知,看来得让秦昱来查了……” 阿藤突然一下跃上房梁,一把将唐之拉了上来,小声道:“有人来了……” 第一百零八章 漏洞百出的谎言 唐之和阿藤躲在房梁之上,屏息朝着门口看去,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脚步声靠近。 只有一人? 人影慢慢接近,唐之握紧了手中的神符,会是谁?是凶手吗?来此处的人必定与胭脂铺老板娘消失案有关。 唐之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肩头抚过。 “别动。”她小声道,眼睛还直勾勾地盯着门口。 “我没动。”阿藤给她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吱吱吱” 唐之听见从耳边传来了声音,她缓缓转过头去,与老鼠四目相对。 “唔!!!!”阿藤连忙捂住了她的嘴。 却还是没能拉住吓得掉下去的唐之,以为会重重地摔在地上,没想到被跨进门的人接了个正着。 完了。 唐之连忙捂住了脸,而阿藤连忙躲到了柱子后,一边偷偷往下看。 唐之通过指缝偷偷一看,见到眼前之人时,大一惊。 秦昱?!他怎么来了?难道自己被跟踪了?出门时也未曾见到有人啊,在路上也应该没被发现才是。 “你是何人?为何私闯民宅?”秦昱眉头紧锁,眼里带着些厌烦。 她一愣,对啊,他不认得易容后的自己。 唐之连忙挣扎下地,灵机一动,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道:“回大人,民女是城中望乡楼上一任老板的女儿,许久前在合欢堂定了一盒胭脂,因为一直没钱将另一部分给付了,便一直未能前来取走,前些天刑部尚书李大人价的公子李元买下了望乡楼,又赏给了民女一些银子,这才来取,哪知一进来就瞧见了尸体,可把民女吓坏了……” 阿藤嘴角抽搐了下,这编的未免也太没有说服力了,鬼才信。 秦昱瞥了眼三人多高的房梁,冷冷道:“吓到房梁之上?若是能再吓上去一次,我便信你。” 唐之看了看房梁,犹豫道:“这现在也吓不到我,这也蹦不上去……”她突然指着桌案,“谁?!” 秦昱转过头去时,唐之连忙趁机逃了出去,正窃喜他没跟来时,险些在前面的店铺里撞上白正初,慌忙躲了起来。 他怎么也在?难道他们故意撤去守卫是为了让犯人放松警惕?这易容关键时候竟然是个累赘,但也不能就这么撕了,国主还未昭告天下,现在自己还是个名节受损的“死人”,不便以自己本来的样貌在城中走动,以免太招人注意。 秦昱跟了上来,却见白正初处并没有什么动静,便问道:“刚才是否有个女子从这儿出去?” “没有,想必还在这屋里,”白正初四处看了看,“其他的出口都被我们的人守着,若是有动静,会有人来报,那人是胭脂铺的人么?” “看着是张生面孔。” 秦昱领着白正初往里间走去,见没了动静刚要下来的阿藤听见脚步声连忙又窜回了房梁之上,也不知唐之逃出去没有。 正偷偷往下看时,发现唐之竟堂而皇之地跟在他们身后,还躲在门外悄悄朝里看。 “这是?” “刚进来时瞧见的,看着已经死了一两日了,去让人把仵作叫来。” 白正初点了点头转身往外走,唐之慌忙躲了起来,暗中目送他离开后,刚要转头去看看屋里的情况,却迎面撞上了一个厚实的胸膛。 她捂着鼻子,退了两步,皱着眉抬头看着那胸膛的主人——秦昱。 “你见到本官一点都不慌张,见到尸体也丝毫没有害怕的迹象,看来你跟这案子……” “一点也没关系。”唐之连忙接茬道,“真的,大人,民女就是来取此前订的胭脂的,谁知道就看见尸体了,然后被吓得飞上了……” 越说,她觉得自己越心虚,秦昱自然也觉得眼前这个姑娘有些可疑。 “若是你不老实交代,我便叫外面的人进来了。” 唐之连忙拉住转身要去喊人的秦昱:“别,大人别这样,我真不是什么可疑之人。” “松手。”秦昱看着她拉着自己手肘的手,皱着眉道,“男女授受不亲,成何体统?” “以前也没见你这么讲究……”她松了手小声嘟囔着。 “什么?” “没什么,民女知错了。”唐之无奈地看了看门内,“其实这尸体是我发现的,但人绝对不是我杀的,毕竟您瞧,我手无缚鸡之力,杀一个看起来比我还壮实的姑娘,也没这本事。” “跟我进来。” 进了屋后,秦昱让她将事情发生的经过如实道来,唐之能把阿藤的事说出来吗?当然不能,要是被他知道自己瞒着他继续在查这些案子,而且还怀疑是刑部的人干的,不是找自己麻烦么。 “我是恰巧寻人寻到这儿,就是……被尸体吓到房梁上的,我也没发现自己有如此轻功……能跳这么高……呵呵呵呵……”唐之皮笑肉不笑道。 “在此案未结之前,你不得离开我半步,否则我立刻下令让人把你全家都抓了。” 正得我意。 唐之乖乖地点了点头,然后跟在秦昱身边一道进了暗室查看,点着了火折子,借着那火光点燃了里面的油灯,方才并未细看,没想到那尸体被吊着的下面竟是一神秘法阵。 “……”唐之双手环胸,正看着那地上的法阵时,袖口中的女娲石发出了一阵光亮,她连忙捂住那道光,生怕被秦昱注意。 五芒阵?可这和当时父亲给自己看的阵法书上的阵并不相同。 转头看向秦昱,他似乎并未察觉,也正为此发愁,要不要提醒他一下? “你去哪儿?” 准备去屋里取纸笔的唐之回过头来,秦昱头也不抬地叫住了她。 “大人,您能凭记忆记住这法阵?我是记不住,这就去给您取纸笔来。” 唐之出了暗室,取了纸笔对房梁上的阿藤使了个眼色,并意念传音让他赶紧出去找找其他的胭脂铺是否也有差不多的暗室,若是有人活着,一定带走先藏起来。 阿藤舒了舒筋骨一跃而下,点了点头就朝外匆匆离去。 秦昱听见匆忙的脚步声,生怕她逃走,连忙赶了出来,朝门口看去,唐之连忙假装碰倒了一旁的摆件,将他的目光吸引了过来,掩护阿藤顺利离开。 见她还在,秦昱暗暗松了口气,故作冷静道:“别想逃,门外都是守卫。” 唐之连忙点了点头:“不逃,逃了我就说不清楚了。” 看这紧张的样子,门外肯定没有多少守卫。 随后连忙拿着笔和纸走了进去,还偷偷看了眼门外,白正初应该没那么快回来,以阿藤那身手逃出去应该不成问题。 “大人,给。” “你来画。” 唐之一愣:“大人您不会画画啊?” 刚说完,她便想起了曾经替自己画眉时的秦昱,也是,连画眉都画不好,兴许这圈也不行。 “你笑什么?”秦昱微微蹙着眉道。 “啊?我没笑啊,我画,我这就画……”唐之收起了笑脸,将纸铺在了墙上,一笔一画画了起来,而这纸就是有些不听话,总是往下掉。 “啪” 秦昱突然从唐之身后伸手按住了上端的纸,唐之看了看他,眼神却不曾闪躲,只是一边画一边探出头去看那昏暗的光线下的阵法。而秦昱却也因此从她身上闻到了一股味道,一个酒楼老板的女儿,身上不说有无酒肉饭菜味,好歹也该是胭脂水粉的味道,怎么会有胶的味道传来? 第一百零八章 漏洞百出的谎言 唐之和阿藤躲在房梁之上,屏息朝着门口看去,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脚步声靠近。 只有一人? 人影慢慢接近,唐之握紧了手中的神符,会是谁?是凶手吗?来此处的人必定与胭脂铺老板娘消失案有关。 唐之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肩头抚过。 “别动。”她小声道,眼睛还直勾勾地盯着门口。 “我没动。”阿藤给她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吱吱吱” 唐之听见从耳边传来了声音,她缓缓转过头去,与老鼠四目相对。 “唔!!!!”阿藤连忙捂住了她的嘴。 却还是没能拉住吓得掉下去的唐之,以为会重重地摔在地上,没想到被跨进门的人接了个正着。 完了。 唐之连忙捂住了脸,而阿藤连忙躲到了柱子后,一边偷偷往下看。 唐之通过指缝偷偷一看,见到眼前之人时,大一惊。 秦昱?!他怎么来了?难道自己被跟踪了?出门时也未曾见到有人啊,在路上也应该没被发现才是。 “你是何人?为何私闯民宅?”秦昱眉头紧锁,眼里带着些厌烦。 她一愣,对啊,他不认得易容后的自己。 唐之连忙挣扎下地,灵机一动,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道:“回大人,民女是城中望乡楼上一任老板的女儿,许久前在合欢堂定了一盒胭脂,因为一直没钱将另一部分给付了,便一直未能前来取走,前些天刑部尚书李大人价的公子李元买下了望乡楼,又赏给了民女一些银子,这才来取,哪知一进来就瞧见了尸体,可把民女吓坏了……” 阿藤嘴角抽搐了下,这编的未免也太没有说服力了,鬼才信。 秦昱瞥了眼三人多高的房梁,冷冷道:“吓到房梁之上?若是能再吓上去一次,我便信你。” 唐之看了看房梁,犹豫道:“这现在也吓不到我,这也蹦不上去……”她突然指着桌案,“谁?!” 秦昱转过头去时,唐之连忙趁机逃了出去,正窃喜他没跟来时,险些在前面的店铺里撞上白正初,慌忙躲了起来。 他怎么也在?难道他们故意撤去守卫是为了让犯人放松警惕?这易容关键时候竟然是个累赘,但也不能就这么撕了,国主还未昭告天下,现在自己还是个名节受损的“死人”,不便以自己本来的样貌在城中走动,以免太招人注意。 秦昱跟了上来,却见白正初处并没有什么动静,便问道:“刚才是否有个女子从这儿出去?” “没有,想必还在这屋里,”白正初四处看了看,“其他的出口都被我们的人守着,若是有动静,会有人来报,那人是胭脂铺的人么?” “看着是张生面孔。” 秦昱领着白正初往里间走去,见没了动静刚要下来的阿藤听见脚步声连忙又窜回了房梁之上,也不知唐之逃出去没有。 正偷偷往下看时,发现唐之竟堂而皇之地跟在他们身后,还躲在门外悄悄朝里看。 “这是?” “刚进来时瞧见的,看着已经死了一两日了,去让人把仵作叫来。” 白正初点了点头转身往外走,唐之慌忙躲了起来,暗中目送他离开后,刚要转头去看看屋里的情况,却迎面撞上了一个厚实的胸膛。 她捂着鼻子,退了两步,皱着眉抬头看着那胸膛的主人——秦昱。 “你见到本官一点都不慌张,见到尸体也丝毫没有害怕的迹象,看来你跟这案子……” “一点也没关系。”唐之连忙接茬道,“真的,大人,民女就是来取此前订的胭脂的,谁知道就看见尸体了,然后被吓得飞上了……” 越说,她觉得自己越心虚,秦昱自然也觉得眼前这个姑娘有些可疑。 “若是你不老实交代,我便叫外面的人进来了。” 唐之连忙拉住转身要去喊人的秦昱:“别,大人别这样,我真不是什么可疑之人。” “松手。”秦昱看着她拉着自己手肘的手,皱着眉道,“男女授受不亲,成何体统?” “以前也没见你这么讲究……”她松了手小声嘟囔着。 “什么?” “没什么,民女知错了。”唐之无奈地看了看门内,“其实这尸体是我发现的,但人绝对不是我杀的,毕竟您瞧,我手无缚鸡之力,杀一个看起来比我还壮实的姑娘,也没这本事。” “跟我进来。” 进了屋后,秦昱让她将事情发生的经过如实道来,唐之能把阿藤的事说出来吗?当然不能,要是被他知道自己瞒着他继续在查这些案子,而且还怀疑是刑部的人干的,不是找自己麻烦么。 “我是恰巧寻人寻到这儿,就是……被尸体吓到房梁上的,我也没发现自己有如此轻功……能跳这么高……呵呵呵呵……”唐之皮笑肉不笑道。 “在此案未结之前,你不得离开我半步,否则我立刻下令让人把你全家都抓了。” 正得我意。 唐之乖乖地点了点头,然后跟在秦昱身边一道进了暗室查看,点着了火折子,借着那火光点燃了里面的油灯,方才并未细看,没想到那尸体被吊着的下面竟是一神秘法阵。 “……”唐之双手环胸,正看着那地上的法阵时,袖口中的女娲石发出了一阵光亮,她连忙捂住那道光,生怕被秦昱注意。 五芒阵?可这和当时父亲给自己看的阵法书上的阵并不相同。 转头看向秦昱,他似乎并未察觉,也正为此发愁,要不要提醒他一下? “你去哪儿?” 准备去屋里取纸笔的唐之回过头来,秦昱头也不抬地叫住了她。 “大人,您能凭记忆记住这法阵?我是记不住,这就去给您取纸笔来。” 唐之出了暗室,取了纸笔对房梁上的阿藤使了个眼色,并意念传音让他赶紧出去找找其他的胭脂铺是否也有差不多的暗室,若是有人活着,一定带走先藏起来。 阿藤舒了舒筋骨一跃而下,点了点头就朝外匆匆离去。 秦昱听见匆忙的脚步声,生怕她逃走,连忙赶了出来,朝门口看去,唐之连忙假装碰倒了一旁的摆件,将他的目光吸引了过来,掩护阿藤顺利离开。 见她还在,秦昱暗暗松了口气,故作冷静道:“别想逃,门外都是守卫。” 唐之连忙点了点头:“不逃,逃了我就说不清楚了。” 看这紧张的样子,门外肯定没有多少守卫。 随后连忙拿着笔和纸走了进去,还偷偷看了眼门外,白正初应该没那么快回来,以阿藤那身手逃出去应该不成问题。 “大人,给。” “你来画。” 唐之一愣:“大人您不会画画啊?” 刚说完,她便想起了曾经替自己画眉时的秦昱,也是,连画眉都画不好,兴许这圈也不行。 “你笑什么?”秦昱微微蹙着眉道。 “啊?我没笑啊,我画,我这就画……”唐之收起了笑脸,将纸铺在了墙上,一笔一画画了起来,而这纸就是有些不听话,总是往下掉。 “啪” 秦昱突然从唐之身后伸手按住了上端的纸,唐之看了看他,眼神却不曾闪躲,只是一边画一边探出头去看那昏暗的光线下的阵法。而秦昱却也因此从她身上闻到了一股味道,一个酒楼老板的女儿,身上不说有无酒肉饭菜味,好歹也该是胭脂水粉的味道,怎么会有胶的味道传来? 第一百零九章 死皮赖脸缠人精 “大人,你们这是……” 带着仵作回来站在门外的白正初见到这一幕,有些不太好意思地开口道。 秦昱抽走了已经画得差不多的纸,没察觉到的唐之回头一笔画在了墙上。 他自顾自地走到门外将纸交给了白正初:“让人去找道士查查有关这个阵法的来历。” 白正初细细一看:“这是?” “若依这姑娘所言,这床榻上的女尸当时是被吊在这阵法之上的,定是在谋划着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他探头往里看了看:“就这里面的姑娘?怎么让你抓到的?” 唐之正在那密室里东看看西看看,蹲下身去,发现那阵是用鲜血画成的,只是干了之后,呈暗红色,再因为这昏暗的地方,更加显得有些发黑,会让人误以为是用墨汁所画。 以血画阵,女子为祭。 她刚要踮着脚踩到阵中的缝隙之中,就被一把拉了回来,秦昱怒斥道:“谁让你进去的?这儿是案发现场,不得破坏,出去。” 在案子上对自己这么生气的秦昱还是头一回,为了不引来怀疑,只好乖乖地出了暗室。 “这位姑娘,跟我走。”白正初欲将唐之带走,唐之却退了一步。 “人又不是我杀的,为何跟你走?” “让她留在这儿,我自有安排,”秦昱道,“你先去查有关这阵法的事,带着她不方便,若是被她逃了你也没法交代,快去。” 白正初上下打量了一遍唐之后,点点头离开了。 仵作随即铺开了工具箱,开始验尸,唐之则微微踮起脚尖朝那床榻上的人看去,看不见上半身,只看见了被血浸湿的鞋子,难怪那女子被放下时近乎面无血色,甚至从皮肉上都能看见青筋。 “大人,这女子是什么来历?”唐之问道。 “你不知合欢堂的老板娘为何模样就来寻人,未免太过可疑。” 她是万万没想到,居然问个问题都能被怀疑,看来他是铁定不信自己之前所说的那些了。 “那胭脂是我爹定的,我哪知道合欢堂的老板娘长什么样……” 秦昱轻笑一声,看你还能装到何时。 “老板娘?”唐之忽然回过神来,“老板娘死在自己的暗室里,定是被人谋杀的,那其他几家胭脂铺若是也有此类暗室,岂不是就能知道凶手到底有何企图了?” “你一个姑娘家,见到尸体也不怕,自己嫌疑还未解清,居然还在这儿振振有词,怎么?是打算考我刑部的仵作还是准备替我查案?” 唐之连忙摆了摆手:“您又不让我走,还让我在您半步之内,反正也闲来无事,便随便猜一猜,兴许还能帮上忙。” “大人,”仵作用带来的白布盖上了尸体,“初步验出是被放了血虚弱而死,胃里没有一点东西,也可能是饿死的,但唯一可以确定的便是被杀害的。” “大人您真不准备去查查有关其他胭脂铺的老板娘的去向?”唐之又提醒道。 秦昱瞥了她一眼,随后问仵作道:“死了多久了?” “从尸体的僵直来看,真正咽气才过了三四个时辰。” 唐之偷笑了下,随后问道:“那为何大人见到这尸体的时候却说是死了一两日了?” 仵作看了看唐之又看了看秦昱,秦昱微微点了点头默许了,于是仵作便答道:“因为血已经差不多放空了,再加上这暗室里不透气,冬暖夏凉,使得尸体看起来像是死了有一两日的样子了,大人没错。” 这最后一句,怕是要给秦昱台阶下? 唐之若有其事地点了点头,竖起拇指对秦昱道:“大人真是厉害,不过毕竟不是仵作出身, 这点能耐够用了。” “少溜须拍马,你的嫌疑并未解清,别以为阿谀奉承就能免你罪责。” 唐之拍了拍胸脯:“反正我没杀人,跟这案子也没有任何关系,我甚至都不认识这女子,大人心如明镜,明辨是非,定会还我清白的。” 就不信给你戴了高帽你会不吃这一套,唐之暗想道。 随后,秦昱便让人将尸体抬回了刑部,途中也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毕竟这人是从合欢堂抬出来的,大家都有些好奇是谁,而更好奇的是,刑部侍郎身边又跟了个貌美的姑娘,让人不禁想入非非。 “这又是哪家姑娘?寻常跟在刑部侍郎身边的不是那个唐院主的妹妹嘛?”“这唐姑娘神神秘秘的,一会儿死一会儿诈尸的,听说前些日子这秦府都不管国主的旨意冒着满门抄斩的危险要给唐姑娘办丧事,突然又把那棺材和白绫收起来烧了。”“那日我还见到了唐姑娘,是从秦府出来的,兴许是将她赶走了,如今秦大人身边又换了个漂亮姑娘。” 唐之听着周围人的议论,庆幸自己并未以真面目示人,否则这案子查不了不说,还得横生枝节。 正走着,秦昱忽然停了下来,冷冷地瞥向那些小声议论的人,吓得他们连忙闭上嘴离开了。 看来他还挺生气的,不过眼下不是暗喜的时候,白正初和那仵作都把自己当作嫌犯看待了,定是不能轻易亮出身份了,必须先把这嫌疑给洗清才好。 将尸体送到刑部之后,唐之也被留在了刑部,并暂且关押在了牢里。 “大人,秦大人!您不是说不要让我离开您半步吗?…”唐之牢牢扒着刑部的牢门大门就是不肯进去,然后开始大喊大叫哭爹喊娘还抹着眼泪,“大人,您不能那样了我……就不负责任啊……” 见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她更是变本加厉,一下跪坐在了秦昱的身旁,牢牢地抱着他的腿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 周围被她引来的同僚越来越多,秦昱急了,赶紧解释。 “她是我在合欢堂抓到的女嫌犯,你们别误会……” “啊~~~~”唐之又加大了哭声,“大人,您不能出尔反尔啊……您要对我负责啊……我的清白啊~~~~” 为了不再让误会更深,秦昱只好压低声音带着怒气道:“行行行,我带着你,赶紧起来。” 唐之一把拽过他的衣袖擦了擦眼泪,眼底划过一丝狡黠,秦昱有些厌烦地抽出了自己的衣袖,蹙着眉看了眼还佯装抹泪的她,顶着众同僚的闲言碎语就往刑部门外快步走去。 要是这事传到唐之耳朵里,自己岂不是又得有嘴难辨了,别说娶她过门了,甚至可能这辈子都难让她不往心里去。 唐之连忙跟了上去,一边还偷笑着,他急了他急了,定是因为没证据心虚了,不然也不会如此大胆地将自己带在身边,要是有证据早就让人押着自己进大牢了。 “大人,您不想将其他三个胭脂铺都一起查了吗?若是像方才这样的情况,早一步找到兴许还有救。” “本官断案与你无关,不想进牢里,就给我闭上嘴跟着。” 哇,这怒气,还好蜃已经不在了,要不然自己又得服软劝他了。 第一百零九章 死皮赖脸缠人精 “大人,你们这是……” 带着仵作回来站在门外的白正初见到这一幕,有些不太好意思地开口道。 秦昱抽走了已经画得差不多的纸,没察觉到的唐之回头一笔画在了墙上。 他自顾自地走到门外将纸交给了白正初:“让人去找道士查查有关这个阵法的来历。” 白正初细细一看:“这是?” “若依这姑娘所言,这床榻上的女尸当时是被吊在这阵法之上的,定是在谋划着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他探头往里看了看:“就这里面的姑娘?怎么让你抓到的?” 唐之正在那密室里东看看西看看,蹲下身去,发现那阵是用鲜血画成的,只是干了之后,呈暗红色,再因为这昏暗的地方,更加显得有些发黑,会让人误以为是用墨汁所画。 以血画阵,女子为祭。 她刚要踮着脚踩到阵中的缝隙之中,就被一把拉了回来,秦昱怒斥道:“谁让你进去的?这儿是案发现场,不得破坏,出去。” 在案子上对自己这么生气的秦昱还是头一回,为了不引来怀疑,只好乖乖地出了暗室。 “这位姑娘,跟我走。”白正初欲将唐之带走,唐之却退了一步。 “人又不是我杀的,为何跟你走?” “让她留在这儿,我自有安排,”秦昱道,“你先去查有关这阵法的事,带着她不方便,若是被她逃了你也没法交代,快去。” 白正初上下打量了一遍唐之后,点点头离开了。 仵作随即铺开了工具箱,开始验尸,唐之则微微踮起脚尖朝那床榻上的人看去,看不见上半身,只看见了被血浸湿的鞋子,难怪那女子被放下时近乎面无血色,甚至从皮肉上都能看见青筋。 “大人,这女子是什么来历?”唐之问道。 “你不知合欢堂的老板娘为何模样就来寻人,未免太过可疑。” 她是万万没想到,居然问个问题都能被怀疑,看来他是铁定不信自己之前所说的那些了。 “那胭脂是我爹定的,我哪知道合欢堂的老板娘长什么样……” 秦昱轻笑一声,看你还能装到何时。 “老板娘?”唐之忽然回过神来,“老板娘死在自己的暗室里,定是被人谋杀的,那其他几家胭脂铺若是也有此类暗室,岂不是就能知道凶手到底有何企图了?” “你一个姑娘家,见到尸体也不怕,自己嫌疑还未解清,居然还在这儿振振有词,怎么?是打算考我刑部的仵作还是准备替我查案?” 唐之连忙摆了摆手:“您又不让我走,还让我在您半步之内,反正也闲来无事,便随便猜一猜,兴许还能帮上忙。” “大人,”仵作用带来的白布盖上了尸体,“初步验出是被放了血虚弱而死,胃里没有一点东西,也可能是饿死的,但唯一可以确定的便是被杀害的。” “大人您真不准备去查查有关其他胭脂铺的老板娘的去向?”唐之又提醒道。 秦昱瞥了她一眼,随后问仵作道:“死了多久了?” “从尸体的僵直来看,真正咽气才过了三四个时辰。” 唐之偷笑了下,随后问道:“那为何大人见到这尸体的时候却说是死了一两日了?” 仵作看了看唐之又看了看秦昱,秦昱微微点了点头默许了,于是仵作便答道:“因为血已经差不多放空了,再加上这暗室里不透气,冬暖夏凉,使得尸体看起来像是死了有一两日的样子了,大人没错。” 这最后一句,怕是要给秦昱台阶下? 唐之若有其事地点了点头,竖起拇指对秦昱道:“大人真是厉害,不过毕竟不是仵作出身, 这点能耐够用了。” “少溜须拍马,你的嫌疑并未解清,别以为阿谀奉承就能免你罪责。” 唐之拍了拍胸脯:“反正我没杀人,跟这案子也没有任何关系,我甚至都不认识这女子,大人心如明镜,明辨是非,定会还我清白的。” 就不信给你戴了高帽你会不吃这一套,唐之暗想道。 随后,秦昱便让人将尸体抬回了刑部,途中也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毕竟这人是从合欢堂抬出来的,大家都有些好奇是谁,而更好奇的是,刑部侍郎身边又跟了个貌美的姑娘,让人不禁想入非非。 “这又是哪家姑娘?寻常跟在刑部侍郎身边的不是那个唐院主的妹妹嘛?”“这唐姑娘神神秘秘的,一会儿死一会儿诈尸的,听说前些日子这秦府都不管国主的旨意冒着满门抄斩的危险要给唐姑娘办丧事,突然又把那棺材和白绫收起来烧了。”“那日我还见到了唐姑娘,是从秦府出来的,兴许是将她赶走了,如今秦大人身边又换了个漂亮姑娘。” 唐之听着周围人的议论,庆幸自己并未以真面目示人,否则这案子查不了不说,还得横生枝节。 正走着,秦昱忽然停了下来,冷冷地瞥向那些小声议论的人,吓得他们连忙闭上嘴离开了。 看来他还挺生气的,不过眼下不是暗喜的时候,白正初和那仵作都把自己当作嫌犯看待了,定是不能轻易亮出身份了,必须先把这嫌疑给洗清才好。 将尸体送到刑部之后,唐之也被留在了刑部,并暂且关押在了牢里。 “大人,秦大人!您不是说不要让我离开您半步吗?…”唐之牢牢扒着刑部的牢门大门就是不肯进去,然后开始大喊大叫哭爹喊娘还抹着眼泪,“大人,您不能那样了我……就不负责任啊……” 见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她更是变本加厉,一下跪坐在了秦昱的身旁,牢牢地抱着他的腿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 周围被她引来的同僚越来越多,秦昱急了,赶紧解释。 “她是我在合欢堂抓到的女嫌犯,你们别误会……” “啊~~~~”唐之又加大了哭声,“大人,您不能出尔反尔啊……您要对我负责啊……我的清白啊~~~~” 为了不再让误会更深,秦昱只好压低声音带着怒气道:“行行行,我带着你,赶紧起来。” 唐之一把拽过他的衣袖擦了擦眼泪,眼底划过一丝狡黠,秦昱有些厌烦地抽出了自己的衣袖,蹙着眉看了眼还佯装抹泪的她,顶着众同僚的闲言碎语就往刑部门外快步走去。 要是这事传到唐之耳朵里,自己岂不是又得有嘴难辨了,别说娶她过门了,甚至可能这辈子都难让她不往心里去。 唐之连忙跟了上去,一边还偷笑着,他急了他急了,定是因为没证据心虚了,不然也不会如此大胆地将自己带在身边,要是有证据早就让人押着自己进大牢了。 “大人,您不想将其他三个胭脂铺都一起查了吗?若是像方才这样的情况,早一步找到兴许还有救。” “本官断案与你无关,不想进牢里,就给我闭上嘴跟着。” 哇,这怒气,还好蜃已经不在了,要不然自己又得服软劝他了。 第一百一十章 深恶痛绝 没想到秦昱说归说,却还是动身去了镜花堂,唐之偷笑,看来他还是听进去了。 但这次没想到的是,在笔架上放上毛笔却并未开启任何机关,是个障眼法。秦昱看了眼一旁同样有些疑惑的唐之,甚至她还在不停地摆弄那笔墨纸砚,急切地想要找到机关。 “为何如此拼命?难道你不该是等着时间慢慢过去,好达到你的目的么?” 唐之正翻找着机关的手停了下来,有些不耐烦起来:“秦昱,若站在你面前的不是我而是唐姑娘,你还会此般态度么?”她放下手里的东西,站直了身子认真地看着他,“想都不用想,你一定会想办法找到真正的凶手还她清白,会将真凶绳之于法,而不是如此挖苦。” 秦昱惊讶地张了张嘴,一时语塞。的确,若面前的是唐之,他会拼了命,可为何在眼前这个女子面前却做不到那般……正直。 “你当刑部侍郎不是为了她一人,而是那些无辜死去的冤魂,和那些处在绝望之中等着你去救的人。”唐之继续在屋内翻找起来,“我不是圣人,但我也想在自己有能力做到的时候,有一个救一个。” 秦昱沉默了,她说的没错,不知从何时起竟发现自己离原本的道路有些相悖了,不该如此不沉稳。 没想到如今竟被一个姑娘家说教,而且这语气,总觉得有些熟悉,这身形也…… “咔嚓” 他被一声清脆的声音唤回了神,唐之在原地一动不动。 “找到了?”秦昱问道。 她看着手里被自己掰断的柜门把手,慌忙又按了回去,哪知这一按,却让她找到了那找了半天都未曾发现的机关,只是这机关并非是通往暗室的。 衣柜从中间缓缓展开了去,露出了后面的门,秦昱推了推,却纹丝不动。 “这是扇门?”唐之问道。 随即二人便在门上找着机关,却发现这与此前的机关不同,竟是需要钥匙才能打开的一道门,而这钥匙形状有些奇特,是个像是令牌状的东西。 “这东西有些眼熟啊……”唐之皱起眉自言自语道。 虽说方才的话很是让自己深省,但她现在说的话和寻机关的顺利,却又有些让自己不得不怀疑起她与此案有所关联。 这怪不得他,毕竟还是个刑部侍郎,不能因为她的一番话而对她深信不疑。 “你认得?” 唐之左手轻轻搭在胸前,右手手肘撑在左手手背处,右手拇指托着自己的下巴,食指指腹轻轻贴在唇上,闭着眼沉思了起来。 秦昱愈发觉得熟悉,这动作明显是唐之在沉思时的小动作,可若是唐之,何必易容?易容……那股胶的味道,恐怕就是易容时用的胶! “夫人。” “嗯?”唐之侧过脸看了眼秦昱,但随即想起他可能是在诓自己,赶紧扯了开去,“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秦昱仔细闻了闻,似是闻见了血腥气。 “新鲜的血……” 唐之连忙寻找来源,秦昱则先用镜花堂的胭脂将那凹槽的图案拓印了下来并小心折好揣入怀中。 循着血腥气一路找去,唐之来到了另一间屋子里,原来他们找错了,并非机关都在寝室,而放眼望去,那暗室的门竟还开着。 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刚想上前秦昱却一把将她护在了身后,自己先接近了那暗室,暗室内烛影晃动,在墙上映出了人影,唐之和秦昱二人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并埋伏在了门的两侧。 唐之做了“一、二、三”的手势,二人不约而同地朝里冲去,却挤在了门框之中。 唐之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秦昱,而秦昱也没能让开,但二人争执不下往里看去时,唐之却见到了此前在合欢堂见到的那一幕,同样的杀人方式,地上也有血阵。秦昱连忙上前借力一跃而上将绳子割断并将那女子救下,唐之却见自己袖中的女娲石又亮了,连忙捂住。 再一看,那血阵已完整,且开始变黑。 “还活着。”秦昱探了探那女子的鼻息,并摸了摸脉。 “我们一定打草惊蛇了。”唐之看着那还未燃尽的油灯,“血腥气是在我们打开寝室的柜子时传来的,想必那人已经察觉到了,我去追,你带她去找大夫。” 话音刚落唐之便朝外追去,秦昱连叫都叫不住她,转头看了眼地上的法阵,便匆匆带着女子离开了镜花堂。但怀中此人并非镜花堂的老板娘,至少秦昱知道那老板娘之时已是当时半夜穿戏服装鬼被抓进大牢的那男人了。 “秦大人怎么又抱了个姑娘?”“哟,这姑娘怎么脚上都是血啊?”“今日这怪事真多。” 顾不上这些,秦昱直奔刑部,找了刑部的郎中替她治伤,随后便又朝着其他三间胭脂铺去了。 赶到时,见到阿藤正在满屋子找着什么,秦昱的突然闯进让阿藤差点打碎了看着很名贵的瓷器。 “你怎么在这儿?我夫人呢?” 面对秦昱的质问,阿藤只好装傻:“什么你夫人?你夫人找不到了来问我?走开走开,别妨碍我找机关。” “什么机关?” “救人的机关。” 秦昱立刻想到了此前的两处机关,连忙转身朝着另外的屋子寻去,阿藤手脚也没停下,却同样在寝室里毫无收获。 而正当他有些急躁之时,门外传来了齿轮转动的声音,连忙循声找去,发现院中假山竟缓缓移了开去,慢慢露出了通往地下的阶梯。 秦昱则是从堆满杂物的地方闻声跑来的,阿藤一脸诧异地指了指那洞口,他拔出火折子就要朝下走去,被阿藤一把拉住。 “你在上面等我,我去。”他抢过秦昱手中的火折子道。 “为何?” “你信不过我?”阿藤有些不太高兴,“我修为比你高,虽然不会武功但万一下面有人啊妖啊人妖啊邪祟的,我还能应付应付。” 而这其实是唐之交代的,毕竟现在的秦昱似脱胎换骨,没了蜃也没了灵力,还是少让他冒险才好。 说完阿藤便匆匆进了那地底的暗室,秦昱在地上见他久久未有动静,生怕有变故,便也摸黑下去了。哪知,这地底的通道竟如此之深,直到见到了一丝光亮才算是走到了头,而刚到转角,就见到了在一旁呕吐不止的阿藤,再转头一看,油灯昏暗的光线照着的吊着的女子已经腐烂,各种虫子爬满了她的身子,秦昱也不禁感觉到头皮发麻,胃里波涛汹涌。 这地方已经像是许久无人问津了,那脚底的法阵似乎像是刻在地上了一般,一点也擦不掉,而慢慢朝上看去,那鞋子也因为被虫子咬的破败不堪,露出了脚趾的白骨。 “先走,我让人来收尸。”秦昱转身就干呕了起来。 “你也不过如此……”阿藤一边取笑道,一边脸色苍白扶着墙离开,刚出洞口,他便脚一软瘫倒在了地上。 看见随后跟出来同样脸色苍白的秦昱,他冷笑一声:“你们人族比我们妖族手段还残忍……” 秦昱默默地攥紧了拳,咬紧牙关,发誓一定要将这幕后黑手揪出来,为这些死去的人们昭雪。 第一百一十章 深恶痛绝 没想到秦昱说归说,却还是动身去了镜花堂,唐之偷笑,看来他还是听进去了。 但这次没想到的是,在笔架上放上毛笔却并未开启任何机关,是个障眼法。秦昱看了眼一旁同样有些疑惑的唐之,甚至她还在不停地摆弄那笔墨纸砚,急切地想要找到机关。 “为何如此拼命?难道你不该是等着时间慢慢过去,好达到你的目的么?” 唐之正翻找着机关的手停了下来,有些不耐烦起来:“秦昱,若站在你面前的不是我而是唐姑娘,你还会此般态度么?”她放下手里的东西,站直了身子认真地看着他,“想都不用想,你一定会想办法找到真正的凶手还她清白,会将真凶绳之于法,而不是如此挖苦。” 秦昱惊讶地张了张嘴,一时语塞。的确,若面前的是唐之,他会拼了命,可为何在眼前这个女子面前却做不到那般……正直。 “你当刑部侍郎不是为了她一人,而是那些无辜死去的冤魂,和那些处在绝望之中等着你去救的人。”唐之继续在屋内翻找起来,“我不是圣人,但我也想在自己有能力做到的时候,有一个救一个。” 秦昱沉默了,她说的没错,不知从何时起竟发现自己离原本的道路有些相悖了,不该如此不沉稳。 没想到如今竟被一个姑娘家说教,而且这语气,总觉得有些熟悉,这身形也…… “咔嚓” 他被一声清脆的声音唤回了神,唐之在原地一动不动。 “找到了?”秦昱问道。 她看着手里被自己掰断的柜门把手,慌忙又按了回去,哪知这一按,却让她找到了那找了半天都未曾发现的机关,只是这机关并非是通往暗室的。 衣柜从中间缓缓展开了去,露出了后面的门,秦昱推了推,却纹丝不动。 “这是扇门?”唐之问道。 随即二人便在门上找着机关,却发现这与此前的机关不同,竟是需要钥匙才能打开的一道门,而这钥匙形状有些奇特,是个像是令牌状的东西。 “这东西有些眼熟啊……”唐之皱起眉自言自语道。 虽说方才的话很是让自己深省,但她现在说的话和寻机关的顺利,却又有些让自己不得不怀疑起她与此案有所关联。 这怪不得他,毕竟还是个刑部侍郎,不能因为她的一番话而对她深信不疑。 “你认得?” 唐之左手轻轻搭在胸前,右手手肘撑在左手手背处,右手拇指托着自己的下巴,食指指腹轻轻贴在唇上,闭着眼沉思了起来。 秦昱愈发觉得熟悉,这动作明显是唐之在沉思时的小动作,可若是唐之,何必易容?易容……那股胶的味道,恐怕就是易容时用的胶! “夫人。” “嗯?”唐之侧过脸看了眼秦昱,但随即想起他可能是在诓自己,赶紧扯了开去,“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秦昱仔细闻了闻,似是闻见了血腥气。 “新鲜的血……” 唐之连忙寻找来源,秦昱则先用镜花堂的胭脂将那凹槽的图案拓印了下来并小心折好揣入怀中。 循着血腥气一路找去,唐之来到了另一间屋子里,原来他们找错了,并非机关都在寝室,而放眼望去,那暗室的门竟还开着。 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刚想上前秦昱却一把将她护在了身后,自己先接近了那暗室,暗室内烛影晃动,在墙上映出了人影,唐之和秦昱二人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并埋伏在了门的两侧。 唐之做了“一、二、三”的手势,二人不约而同地朝里冲去,却挤在了门框之中。 唐之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秦昱,而秦昱也没能让开,但二人争执不下往里看去时,唐之却见到了此前在合欢堂见到的那一幕,同样的杀人方式,地上也有血阵。秦昱连忙上前借力一跃而上将绳子割断并将那女子救下,唐之却见自己袖中的女娲石又亮了,连忙捂住。 再一看,那血阵已完整,且开始变黑。 “还活着。”秦昱探了探那女子的鼻息,并摸了摸脉。 “我们一定打草惊蛇了。”唐之看着那还未燃尽的油灯,“血腥气是在我们打开寝室的柜子时传来的,想必那人已经察觉到了,我去追,你带她去找大夫。” 话音刚落唐之便朝外追去,秦昱连叫都叫不住她,转头看了眼地上的法阵,便匆匆带着女子离开了镜花堂。但怀中此人并非镜花堂的老板娘,至少秦昱知道那老板娘之时已是当时半夜穿戏服装鬼被抓进大牢的那男人了。 “秦大人怎么又抱了个姑娘?”“哟,这姑娘怎么脚上都是血啊?”“今日这怪事真多。” 顾不上这些,秦昱直奔刑部,找了刑部的郎中替她治伤,随后便又朝着其他三间胭脂铺去了。 赶到时,见到阿藤正在满屋子找着什么,秦昱的突然闯进让阿藤差点打碎了看着很名贵的瓷器。 “你怎么在这儿?我夫人呢?” 面对秦昱的质问,阿藤只好装傻:“什么你夫人?你夫人找不到了来问我?走开走开,别妨碍我找机关。” “什么机关?” “救人的机关。” 秦昱立刻想到了此前的两处机关,连忙转身朝着另外的屋子寻去,阿藤手脚也没停下,却同样在寝室里毫无收获。 而正当他有些急躁之时,门外传来了齿轮转动的声音,连忙循声找去,发现院中假山竟缓缓移了开去,慢慢露出了通往地下的阶梯。 秦昱则是从堆满杂物的地方闻声跑来的,阿藤一脸诧异地指了指那洞口,他拔出火折子就要朝下走去,被阿藤一把拉住。 “你在上面等我,我去。”他抢过秦昱手中的火折子道。 “为何?” “你信不过我?”阿藤有些不太高兴,“我修为比你高,虽然不会武功但万一下面有人啊妖啊人妖啊邪祟的,我还能应付应付。” 而这其实是唐之交代的,毕竟现在的秦昱似脱胎换骨,没了蜃也没了灵力,还是少让他冒险才好。 说完阿藤便匆匆进了那地底的暗室,秦昱在地上见他久久未有动静,生怕有变故,便也摸黑下去了。哪知,这地底的通道竟如此之深,直到见到了一丝光亮才算是走到了头,而刚到转角,就见到了在一旁呕吐不止的阿藤,再转头一看,油灯昏暗的光线照着的吊着的女子已经腐烂,各种虫子爬满了她的身子,秦昱也不禁感觉到头皮发麻,胃里波涛汹涌。 这地方已经像是许久无人问津了,那脚底的法阵似乎像是刻在地上了一般,一点也擦不掉,而慢慢朝上看去,那鞋子也因为被虫子咬的破败不堪,露出了脚趾的白骨。 “先走,我让人来收尸。”秦昱转身就干呕了起来。 “你也不过如此……”阿藤一边取笑道,一边脸色苍白扶着墙离开,刚出洞口,他便脚一软瘫倒在了地上。 看见随后跟出来同样脸色苍白的秦昱,他冷笑一声:“你们人族比我们妖族手段还残忍……” 秦昱默默地攥紧了拳,咬紧牙关,发誓一定要将这幕后黑手揪出来,为这些死去的人们昭雪。 第一百十一章 一人身份不明 唐之寻到此处之时,见到了坐在地上看着洞口的二人,不禁皱了皱眉。 秦昱无意间瞥见了站在不远处有些气喘吁吁的唐之:“看样子是没追上。” “人进了你们刑部。” “什么?” 秦昱从地上爬了起来,阿藤见状先悄悄离开了,那空地上只剩他们二人。 唐之连忙换了语气:“我……脚程跟不上他,一路打听才知道那人进了刑部,可累死我了,”她来到那洞前,“这里面也是?” 秦昱点了点头:“人已经腐烂了,脚底的法阵也与此前的如出一辙。” 奇怪,为何自己面对她时会不自觉将这些事告诉她?明明她还是个嫌犯,还没有洗清嫌疑。 唐之蹙着眉看着洞口,此前就怀疑李顾山,所以那人进了刑部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只是一直没能拿到证据,而且她也感觉到在刑部有蜃残留的邪气,只是在谁身上她完全没有头绪,因为时有时无,像是在刻意隐藏着气息,却又像是故意引自己前去。 唐之将身上的帕子递给了他:“擦擦,看样子也吐了不少?” 秦昱并未从她手里接过帕子,抽出了自己的擦了擦嘴边的污秽:“走,还有两处。” 她点点头,但实际上阿藤早已寻过剩下两处的机关,那两个姑娘都已因失血过多而死,秦昱阴沉着脸带着唐之一道回了刑部,但这次,唐之乖乖地进了牢里,不吵也不闹,因为她知道秦昱已经静下来了,知道了自己的初衷是什么。 在耐心等着他还自己清白之时,唐之也刚好可以在牢里感受着那股邪气所在之处。 秦昱戴着面巾站在仵作房,看着仵作们忙来忙去,将四具尸体细细查验,发现杀人手法相同,除了死亡时间不一样,其他并无不同之处。 “若按照尸体的腐烂程度来判断,在假山下的那个姑娘死的最早,其他几个姑娘先后顺序仅半柱香的时间。”仵作道。 秦昱闭上眼长叹了口气:“是那几家的老板娘么?” 一旁的差役将画像呈了上来:“查过了,三具分别是箬叶堂、合欢堂、茹艳堂的老板娘,只是除了合欢堂的老板娘,其他的都是死在别家胭脂铺里的,还有那具已经面目全非难以辨认的暂时无法确认,我们查了前几个月的失踪人口,并未发现相像的,还需再查一遍。” “我带回来的姑娘救活了没有?” “回大人,许是血亏,还有些饥不果腹,一直不曾醒来,不知还能拖多久。” 秦昱睁眼瞥向他:“救,无论用什么办法都要将她救活,再找人守着,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得接近那间屋子。” “是!” 那差役刚出门便不小心撞上了朝仵作房急忙跑来的白正初,他一把拉住险些跌倒的差役,先发制人道:“急什么?心急什么事都办不成。” “是,白大人。” 差役目送白正初进了仵作房后,微微蹙着眉揉了揉自己方才被他拽住的手臂,暗暗嘀咕着,这主簿不知从何时起便有些下手不知轻重了。 “大人。”白正初把法阵图和怀中的一本破旧的阵法书放在了秦昱的面前,“有线索。” 秦昱连忙接过与他一道去了书房,将门关上后,仔细校对起那法阵,一惊,忙从怀中取出了另一张从镜花堂画来的法阵图摊在了桌上。 “五芒星阵?” 白正初点了点头:“用来召亡灵的。” “你这阵法书哪儿来的?” “宁国不是有个得道的道士么?听说混不下去了,恰巧来了昌和,我就直接去找他了,这阵法书他都快揣烂了,想找个当铺当了换点吃的,我赶紧拦下来用银子换的,你记得给我钱啊。” 秦昱皱了皱眉:“能信么?” 白正初没好气道:“他还嘴里念叨着给你和前嫂子算了良辰吉日的,你说可不可信?我可是脚都走破皮亲自去寻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别抱怨啊。” 秦昱看了他一眼后,又将目光放在了眼前的阵法书上。 召唤亡灵……五个小法阵各有讲究,再由五个法阵在城中组成五芒星阵,仅仅是召唤亡灵这么简单? “你信不过我的话,不如去元明山问问唐院主?听说唐延死而复生,现在正在赤封院主持大局呢,”白正初嘀咕道,“这唐家的人都这么神神秘秘的,一会儿死一会儿诈尸的,我看那些邪祟倒是不可怕,可怕的是这种不死之身。” “少说两句你会少点俸禄?”秦昱收起了法阵图和阵法书,“我出去一趟,你替我盯着仵作房,看看还有什么新的发现。” “好嘞!正好我也累了。”白正初大口喝了几口书房的茶水,不禁打了个寒颤,“怎么茶凉了也没人来热一下……” 目送秦昱离开刑部后,白正初看了眼仵作房的方向,却转身朝着关押那些需要随时审问的犯人的牢房走了去。 在牢房里静坐的唐之忽然睁开眼,有邪气。 悄悄来到唐延和唐之所住的宅子门前,秦昱敲了敲门,却无人回应。 难道出门去了?吃了闭门羹的秦昱只好转身去寻尧月,没想到连尧月的住处也大门紧闭,他们四人一齐“消失”,难道还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正在发生? 秦昱看天色已晚,便在唐之家门外冒着夜寒等着她回来,这事眼下能问的能信的也只有他们了,但无论他等多久,都没见他们回来,甚至连经过此处的人都近乎没有。 “哎,你们家秦大人呢?”唐之接过那如清汤寡水的粥和咸菜问狱卒道。 “和你有关系吗?还是赶紧招了,现在嘴硬,还不如到时一刀下去碗大个疤,免得受皮肉之苦,”那狱卒回到桌旁,一边吃着自己碗里的馒头和菜一边说道,“长得这么水灵,竟然是个杀人犯,真是暴殄天物。” “漂亮的姑娘就不能杀人了?还有,谁跟你说我是杀人犯了?要不是我找到那暗室,你家大人才不可能发现胭脂铺老板娘失踪之谜,”唐之闻了闻碗里有些发馊的米汤,放在了一旁,“秦大人断案那么准,才不会冤枉好人。” “把你抓进来的就是秦昱,你还指望秦昱再把你放出去?” 人未到声先到,唐之先是一愣,见到人时却微微有些诧异。 第一百十一章 一人身份不明 唐之寻到此处之时,见到了坐在地上看着洞口的二人,不禁皱了皱眉。 秦昱无意间瞥见了站在不远处有些气喘吁吁的唐之:“看样子是没追上。” “人进了你们刑部。” “什么?” 秦昱从地上爬了起来,阿藤见状先悄悄离开了,那空地上只剩他们二人。 唐之连忙换了语气:“我……脚程跟不上他,一路打听才知道那人进了刑部,可累死我了,”她来到那洞前,“这里面也是?” 秦昱点了点头:“人已经腐烂了,脚底的法阵也与此前的如出一辙。” 奇怪,为何自己面对她时会不自觉将这些事告诉她?明明她还是个嫌犯,还没有洗清嫌疑。 唐之蹙着眉看着洞口,此前就怀疑李顾山,所以那人进了刑部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只是一直没能拿到证据,而且她也感觉到在刑部有蜃残留的邪气,只是在谁身上她完全没有头绪,因为时有时无,像是在刻意隐藏着气息,却又像是故意引自己前去。 唐之将身上的帕子递给了他:“擦擦,看样子也吐了不少?” 秦昱并未从她手里接过帕子,抽出了自己的擦了擦嘴边的污秽:“走,还有两处。” 她点点头,但实际上阿藤早已寻过剩下两处的机关,那两个姑娘都已因失血过多而死,秦昱阴沉着脸带着唐之一道回了刑部,但这次,唐之乖乖地进了牢里,不吵也不闹,因为她知道秦昱已经静下来了,知道了自己的初衷是什么。 在耐心等着他还自己清白之时,唐之也刚好可以在牢里感受着那股邪气所在之处。 秦昱戴着面巾站在仵作房,看着仵作们忙来忙去,将四具尸体细细查验,发现杀人手法相同,除了死亡时间不一样,其他并无不同之处。 “若按照尸体的腐烂程度来判断,在假山下的那个姑娘死的最早,其他几个姑娘先后顺序仅半柱香的时间。”仵作道。 秦昱闭上眼长叹了口气:“是那几家的老板娘么?” 一旁的差役将画像呈了上来:“查过了,三具分别是箬叶堂、合欢堂、茹艳堂的老板娘,只是除了合欢堂的老板娘,其他的都是死在别家胭脂铺里的,还有那具已经面目全非难以辨认的暂时无法确认,我们查了前几个月的失踪人口,并未发现相像的,还需再查一遍。” “我带回来的姑娘救活了没有?” “回大人,许是血亏,还有些饥不果腹,一直不曾醒来,不知还能拖多久。” 秦昱睁眼瞥向他:“救,无论用什么办法都要将她救活,再找人守着,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得接近那间屋子。” “是!” 那差役刚出门便不小心撞上了朝仵作房急忙跑来的白正初,他一把拉住险些跌倒的差役,先发制人道:“急什么?心急什么事都办不成。” “是,白大人。” 差役目送白正初进了仵作房后,微微蹙着眉揉了揉自己方才被他拽住的手臂,暗暗嘀咕着,这主簿不知从何时起便有些下手不知轻重了。 “大人。”白正初把法阵图和怀中的一本破旧的阵法书放在了秦昱的面前,“有线索。” 秦昱连忙接过与他一道去了书房,将门关上后,仔细校对起那法阵,一惊,忙从怀中取出了另一张从镜花堂画来的法阵图摊在了桌上。 “五芒星阵?” 白正初点了点头:“用来召亡灵的。” “你这阵法书哪儿来的?” “宁国不是有个得道的道士么?听说混不下去了,恰巧来了昌和,我就直接去找他了,这阵法书他都快揣烂了,想找个当铺当了换点吃的,我赶紧拦下来用银子换的,你记得给我钱啊。” 秦昱皱了皱眉:“能信么?” 白正初没好气道:“他还嘴里念叨着给你和前嫂子算了良辰吉日的,你说可不可信?我可是脚都走破皮亲自去寻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别抱怨啊。” 秦昱看了他一眼后,又将目光放在了眼前的阵法书上。 召唤亡灵……五个小法阵各有讲究,再由五个法阵在城中组成五芒星阵,仅仅是召唤亡灵这么简单? “你信不过我的话,不如去元明山问问唐院主?听说唐延死而复生,现在正在赤封院主持大局呢,”白正初嘀咕道,“这唐家的人都这么神神秘秘的,一会儿死一会儿诈尸的,我看那些邪祟倒是不可怕,可怕的是这种不死之身。” “少说两句你会少点俸禄?”秦昱收起了法阵图和阵法书,“我出去一趟,你替我盯着仵作房,看看还有什么新的发现。” “好嘞!正好我也累了。”白正初大口喝了几口书房的茶水,不禁打了个寒颤,“怎么茶凉了也没人来热一下……” 目送秦昱离开刑部后,白正初看了眼仵作房的方向,却转身朝着关押那些需要随时审问的犯人的牢房走了去。 在牢房里静坐的唐之忽然睁开眼,有邪气。 悄悄来到唐延和唐之所住的宅子门前,秦昱敲了敲门,却无人回应。 难道出门去了?吃了闭门羹的秦昱只好转身去寻尧月,没想到连尧月的住处也大门紧闭,他们四人一齐“消失”,难道还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正在发生? 秦昱看天色已晚,便在唐之家门外冒着夜寒等着她回来,这事眼下能问的能信的也只有他们了,但无论他等多久,都没见他们回来,甚至连经过此处的人都近乎没有。 “哎,你们家秦大人呢?”唐之接过那如清汤寡水的粥和咸菜问狱卒道。 “和你有关系吗?还是赶紧招了,现在嘴硬,还不如到时一刀下去碗大个疤,免得受皮肉之苦,”那狱卒回到桌旁,一边吃着自己碗里的馒头和菜一边说道,“长得这么水灵,竟然是个杀人犯,真是暴殄天物。” “漂亮的姑娘就不能杀人了?还有,谁跟你说我是杀人犯了?要不是我找到那暗室,你家大人才不可能发现胭脂铺老板娘失踪之谜,”唐之闻了闻碗里有些发馊的米汤,放在了一旁,“秦大人断案那么准,才不会冤枉好人。” “把你抓进来的就是秦昱,你还指望秦昱再把你放出去?” 人未到声先到,唐之先是一愣,见到人时却微微有些诧异。 第一百十二章 第一重 白正初靠在牢房门边,看向对面牢房里的唐之,又看了看地上的米汤和咸菜。 “不过,对你这也算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千金小姐来说,这些饭菜也太上不了台面了。”他从怀里拿出了一包吃的,从栏杆中间塞了塞没能塞进去,便对狱卒道,“把门打开。” 狱卒只好放下手中的馒头,拎着腰间的钥匙走到牢门前,正开锁时,毫无防备地被白正初一下从背后敲晕了过去。 唐之一惊,忙站了起来:“你干什么?” 白正初把狱卒拖到一旁,将门打开后,席地而坐,把油纸包展了开来,还拍了拍身旁的草堆:“别怕,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今夜我当值,要想偷懒吃点东西填填肚子,只有这儿比较方便。” 唐之暗暗地捂着手腕,皱着眉看着白正初,他到底有何企图? “我真的只是来跟你吃点东西聊聊的,坐。” 在他再三解释下,唐之在他三步远的地方坐了下来,白正初轻笑一声,吃着油纸包里的麻团、煎饺,一边还将吃的伸手递给她。 “没毒。” “不吃。” 话音刚落,肚子却不争气地叫了起来,唐之双手揣在自己肚子前,就是不伸手去接。 “脾气这么硬……”白正初只好放进了自己嘴里,“你不是望乡楼老板的女儿。” 唐之面不改色地看着他,原来秦昱还是让他去查自己的身份了。 “望乡楼老板有个夫人,自己却不会生育,夫人被迫与其和离,离开了昌和,更别说有个女儿了……”白正初瞥了她一眼,“说,你接近秦昱有何目的?” 她淡淡地答道:“救人。” “救人?那几具尸体?还有个将死之人?” 明明在傍晚时分,他来的时候,身上的邪气轻易便能察觉到,为何现在离得那么近,居然一丝都未曾察觉到? 见她没有回答,一直盯着自己,白正初微微扬起了嘴角:“觉得我长得比较英俊,迷上了?若是你是清白的,我倒是可以考虑和你……” “呵,我瞧不上你。”唐之轻笑一声,“我连你家住何处,父母何人,从何生意都不知,怎可随意托付?” “父母……” 不知为何,从他这短暂的迟疑中,唐之察觉到了一丝微妙,是苦涩?也有些恨意,还有些嫉妒…… 邪气! 突然,唐之见到从他身上散出的邪气,连忙站了起来,白正初余光瞥见她慌张的样子,不禁扬起了嘴角。 深夜,一个人影从刑部的房顶上一闪而过。 秦昱一边揉着冻红的鼻子,无功而返地回到刑部,正要回书房时,白正初从牢里捂着心口跑了出来。 “人逃了!” 见到白正初受了伤的样子,秦昱连忙跑进牢里,见狱卒才醒来,看着空无一人的牢房里只有打斗的痕迹。 秦昱冲出刑部,询问白正初人的去向。 “不是从大门出的就是轻功走的,这姑娘下手够狠的,我得去让大夫替我瞧瞧,给我报个工伤……”说完白正初捂着心口朝着大夫在的那屋走去。 唐之飞上整个昌和城最高之处借着月色找着五处胭脂铺所在的位置,而正因如此,正在街上盲目寻人的秦昱一眼便发现了她的所在。 秦昱追上了她,本想将其带回牢中,却见她眉头深锁,在四处扫视着。 “为何逃狱?快跟我回去。” 唐之瞥了眼秦昱:“等你还我清白就来不及了,不出七日,昌和城所有人都会死。” “什么?!” “五芒星阵。”唐之道,“晓得此阵之人只知召唤亡灵,却不知要让阵中所有人作为祭品,那五个姑娘只是个开始,我们‘坏’了他的好事,接下来的第二重五芒星阵便又得死五个人,若我猜的没错,五个姑娘的生辰按逆时针算只差一个时辰……” 听着她如此冷静地分析着这其中细节,秦昱眉头紧蹙:“贼喊捉贼?” 唐之猛地回过头看着一脸敌意看着自己的秦昱:“你再说一遍,我让你娶不上媳妇你信不信?” 一听这话,秦昱竟心虚了半分:“你若是敢对她动手,我现在就杀了你。” “来来来,”唐之把脖子伸了过去,“朝这儿砍,砍不死我你就娶不上媳妇,砍死我了你更娶不上。” “你!” “我?”唐之面上挑衅却暗暗偷笑,看来以旁人的身份去“调戏”秦昱竟有些有趣。 但没想到这“有趣”,却只持续了片刻。 秦昱的脸上很快被得意占满,他转过身去看着逐个熄了灯火的昌和城:“何必如此大费周章,是怕被旁人认出来么?” 唐之的表情僵在了脸上,他认出来了? “不知秦大人在说些什么。” “把自己玩到大牢里,不仅如此还敢逃狱,真想被砍头?” 唐之站直了身子,知道他在诓自己,并未承认,将话题扯了开去:“白正初有邪气,但他懂得隐藏,想必不是什么善茬,你当心些。” “白正初?”秦昱有些诧异,“怎么可能?” 她双手环胸,眉头紧蹙:“可是我不知那真凶下一步会是拿什么来献祭,如果那个姑娘能活下来就能知道真凶是谁了,抓住真凶就能挽救接下来要逝去的生命。” “万一这次又不是真凶亲手杀人,岂不是又无法阻止?” 唐之摇摇头:“不,五芒星阵若是要发动,必须要亲力亲为,否则即便是摆好了也无效,但还是会死人,所以,凶手必定是同一人。” “老实回去牢里待着,等我把真凶抓回来。” “若是白正初你还能抓,李顾山呢?”唐之从腰间抽出了当初李元给的令牌,“我就觉得那门上的令牌纹路有些熟悉。” 秦昱伸手就要去拿,被唐之躲了开去,这东西要是交给他,放在他身上必然会被发现,而自己好歹是个姑娘,不会被轻易搜身,不然神符早就被搜了去了,只是此次逃狱,恐怕会被警惕。 “有证据不交出来,不怕嫌疑更洗不清了?” “怕什么?反正我也不准备回去了。”唐之从高处一跃而下,秦昱伸手抓了个空。 “大人记得来抓我啊……” 只剩声音伴着人影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秦昱已经九成确认了唐之的身份,只轻声叹气道:“胡闹……” 第一百十二章 第一重 白正初靠在牢房门边,看向对面牢房里的唐之,又看了看地上的米汤和咸菜。 “不过,对你这也算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千金小姐来说,这些饭菜也太上不了台面了。”他从怀里拿出了一包吃的,从栏杆中间塞了塞没能塞进去,便对狱卒道,“把门打开。” 狱卒只好放下手中的馒头,拎着腰间的钥匙走到牢门前,正开锁时,毫无防备地被白正初一下从背后敲晕了过去。 唐之一惊,忙站了起来:“你干什么?” 白正初把狱卒拖到一旁,将门打开后,席地而坐,把油纸包展了开来,还拍了拍身旁的草堆:“别怕,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今夜我当值,要想偷懒吃点东西填填肚子,只有这儿比较方便。” 唐之暗暗地捂着手腕,皱着眉看着白正初,他到底有何企图? “我真的只是来跟你吃点东西聊聊的,坐。” 在他再三解释下,唐之在他三步远的地方坐了下来,白正初轻笑一声,吃着油纸包里的麻团、煎饺,一边还将吃的伸手递给她。 “没毒。” “不吃。” 话音刚落,肚子却不争气地叫了起来,唐之双手揣在自己肚子前,就是不伸手去接。 “脾气这么硬……”白正初只好放进了自己嘴里,“你不是望乡楼老板的女儿。” 唐之面不改色地看着他,原来秦昱还是让他去查自己的身份了。 “望乡楼老板有个夫人,自己却不会生育,夫人被迫与其和离,离开了昌和,更别说有个女儿了……”白正初瞥了她一眼,“说,你接近秦昱有何目的?” 她淡淡地答道:“救人。” “救人?那几具尸体?还有个将死之人?” 明明在傍晚时分,他来的时候,身上的邪气轻易便能察觉到,为何现在离得那么近,居然一丝都未曾察觉到? 见她没有回答,一直盯着自己,白正初微微扬起了嘴角:“觉得我长得比较英俊,迷上了?若是你是清白的,我倒是可以考虑和你……” “呵,我瞧不上你。”唐之轻笑一声,“我连你家住何处,父母何人,从何生意都不知,怎可随意托付?” “父母……” 不知为何,从他这短暂的迟疑中,唐之察觉到了一丝微妙,是苦涩?也有些恨意,还有些嫉妒…… 邪气! 突然,唐之见到从他身上散出的邪气,连忙站了起来,白正初余光瞥见她慌张的样子,不禁扬起了嘴角。 深夜,一个人影从刑部的房顶上一闪而过。 秦昱一边揉着冻红的鼻子,无功而返地回到刑部,正要回书房时,白正初从牢里捂着心口跑了出来。 “人逃了!” 见到白正初受了伤的样子,秦昱连忙跑进牢里,见狱卒才醒来,看着空无一人的牢房里只有打斗的痕迹。 秦昱冲出刑部,询问白正初人的去向。 “不是从大门出的就是轻功走的,这姑娘下手够狠的,我得去让大夫替我瞧瞧,给我报个工伤……”说完白正初捂着心口朝着大夫在的那屋走去。 唐之飞上整个昌和城最高之处借着月色找着五处胭脂铺所在的位置,而正因如此,正在街上盲目寻人的秦昱一眼便发现了她的所在。 秦昱追上了她,本想将其带回牢中,却见她眉头深锁,在四处扫视着。 “为何逃狱?快跟我回去。” 唐之瞥了眼秦昱:“等你还我清白就来不及了,不出七日,昌和城所有人都会死。” “什么?!” “五芒星阵。”唐之道,“晓得此阵之人只知召唤亡灵,却不知要让阵中所有人作为祭品,那五个姑娘只是个开始,我们‘坏’了他的好事,接下来的第二重五芒星阵便又得死五个人,若我猜的没错,五个姑娘的生辰按逆时针算只差一个时辰……” 听着她如此冷静地分析着这其中细节,秦昱眉头紧蹙:“贼喊捉贼?” 唐之猛地回过头看着一脸敌意看着自己的秦昱:“你再说一遍,我让你娶不上媳妇你信不信?” 一听这话,秦昱竟心虚了半分:“你若是敢对她动手,我现在就杀了你。” “来来来,”唐之把脖子伸了过去,“朝这儿砍,砍不死我你就娶不上媳妇,砍死我了你更娶不上。” “你!” “我?”唐之面上挑衅却暗暗偷笑,看来以旁人的身份去“调戏”秦昱竟有些有趣。 但没想到这“有趣”,却只持续了片刻。 秦昱的脸上很快被得意占满,他转过身去看着逐个熄了灯火的昌和城:“何必如此大费周章,是怕被旁人认出来么?” 唐之的表情僵在了脸上,他认出来了? “不知秦大人在说些什么。” “把自己玩到大牢里,不仅如此还敢逃狱,真想被砍头?” 唐之站直了身子,知道他在诓自己,并未承认,将话题扯了开去:“白正初有邪气,但他懂得隐藏,想必不是什么善茬,你当心些。” “白正初?”秦昱有些诧异,“怎么可能?” 她双手环胸,眉头紧蹙:“可是我不知那真凶下一步会是拿什么来献祭,如果那个姑娘能活下来就能知道真凶是谁了,抓住真凶就能挽救接下来要逝去的生命。” “万一这次又不是真凶亲手杀人,岂不是又无法阻止?” 唐之摇摇头:“不,五芒星阵若是要发动,必须要亲力亲为,否则即便是摆好了也无效,但还是会死人,所以,凶手必定是同一人。” “老实回去牢里待着,等我把真凶抓回来。” “若是白正初你还能抓,李顾山呢?”唐之从腰间抽出了当初李元给的令牌,“我就觉得那门上的令牌纹路有些熟悉。” 秦昱伸手就要去拿,被唐之躲了开去,这东西要是交给他,放在他身上必然会被发现,而自己好歹是个姑娘,不会被轻易搜身,不然神符早就被搜了去了,只是此次逃狱,恐怕会被警惕。 “有证据不交出来,不怕嫌疑更洗不清了?” “怕什么?反正我也不准备回去了。”唐之从高处一跃而下,秦昱伸手抓了个空。 “大人记得来抓我啊……” 只剩声音伴着人影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秦昱已经九成确认了唐之的身份,只轻声叹气道:“胡闹……” 第一百十三章 第二重 为了证实李顾山的罪行,唐之有些心急,蒙了面偷偷潜入了李府,众人皆熟睡,唯独李顾山的房里还亮着灯,门外只守着一个家仆提灯候着。 唐之趴在对面的屋檐,偷偷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看着李顾山的身影被烛光照在窗上,似乎在奋笔疾书着什么,她熬了一夜,而这一整夜,家仆被唤进去两次,说明人应该是在屋里,而没想到,这一夜,又发生了命案。 死者是个男子,与此前阵上的女子不同,男子是头朝下脚朝上倒吊着的。 而唐之趴在屋檐后一夜,不仅冷的不行,还动弹不得,亲眼见到李顾山着了官服出了门,这才翻了个身。哪知就让她听见了那命案的事,李顾山匆忙赶去案发现场。 “又死人了?难道是我看错了?不是李顾山?” 唐之趁着没人,赶紧沿着墙头蹑手蹑脚地出了李府,悄悄地跟着李顾山的马车忍着全身酸痛一路跟到了案发现场,躲在远处一瞧,竟是“小贼”打杂的那家酒肆。 刚要偷偷混进人群,竟瞧见白正初带伤跟着秦昱一道前来查案,唐之心里嘀咕着,自己当时也没下多重的手啊,何况他明明与自己争斗时不相上下,是他故意“放”自己离开的。而明知这是个圈套,自己却还是一头往里跳。 他不是凶手,但他却有意让自己成为“凶手”。 不知何时,自己的画像竟被发到了各个差役和守城人的手中,这是要全城通缉自己了不成?不过这种场面,倒是早就料到了。 爹不在昌和,尧姨和秋雨也去了元明山,不知何时能回,也不能换张人皮面具,躲是不好躲了,但…… 白正初瞥见那从人群匆匆离开的背影,嘴角一抹不易察觉的笑,随即跟了进去。 “听说又死人了?” “是啊,死的是这儿的伙计,年纪听说也就十七八的样子,还是被倒吊着从头上放血的,惨不忍睹啊……” “您瞧见了?” “那倒没有,这听听就够渗人的了,定又是那女魔头干的,听说那胭脂铺里发现了五个姑娘,四个都死了,还有个不知道能不能撑下来,真是阿弥陀佛,该死的女魔头,杀人诛心啊!” 唐之摸了摸自己嘴上的胡子,若有所思。 年纪十七八,伙计,不会是那“小贼”? 正想着,一旁的人群里挤出了一个熟悉的人影,唐之眼前一亮,还不等那人跨进酒肆的范围,被她一把拎了出来。 “放开我,放开我。”他扑棱的像个小鸡崽子似的。 “小贼,是我。”唐之将他拉到一旁的小巷里,压低声音道。 “你谁啊?凭什么叫我小贼?我哪儿偷东西了?” 唐之双手环胸:“那簪子,是你从秦大人那儿顺的?还说是落下的,把那簪子交给了我,是准备让我以为秦大人外面有了女人和秦大人吵一架?不怕被我打啊?” “你怎么知道簪子的事?交给你?”小贼一脸不信。 她叹了口气:“别怀疑了,正是秦……唐姑娘我,我要是不易容,在大街上大摇大摆的,被人瞧见大呼小叫‘见鬼’啊?” “你真是……‘秦夫人’?” “还好里面的伙计不是你,对了,里面死了的那个伙计你可认得?” 小贼大吃一惊,看了看酒肆方向:“死人了?难怪围了这么多人,我睡过头了才来,看到这么多人还以为有人闹事,正准备帮老板出头呢。” 唐之无奈道:“看来你也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 “听说里面死了个十七八岁的伙计,刚想问你有没有线索呢,秦大人白养你这个‘线人’了。” 小贼慌张道:“你怎么知道秦大人让我在这儿打杂是为了让我当眼线的啊?” 她轻轻用折扇拍了下小贼的脑袋:“说了我是‘秦夫人’,这点事我还能不知道啊?赶紧去探探情况,我现在这副样子进不去,你去看看是否有这样的法阵。” 接过唐之手里的图纸,小贼点了点头,将图纸揣进怀里,连忙再次挤进人群。 “大人,大人让我进去!我是这儿的伙计!老板!老板!” 这戏演的倒是还挺真的,唐之站在台阶上探头看去,若又是法阵,那便是五芒星阵的第二重了,以此类推,下一个会是哪儿? “得找张舆图才行……” 唐之转身去了齐香阁,从刑部的澡堂小心翼翼地溜了出来…… 秦昱朝门外看去,小贼正朝着自己招着手,便让人将他放了进来。 “阿四?阿四!!” 小贼看着那面相狰狞被倒吊在说书的戏台子上的伙计阿四,吓得面色苍白,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时忘了唐之交给自己的任务。 “你最后见到他是何时?”秦昱问道。 小贼红着眼眶抬头看着秦昱:“昨夜……亥时。那时他还活着……他跟我说要等个人,有什么重要的事,我不便多问,便收拾好手头的活,将打烊的事交给了他便回去了。” “可曾见到过谁?” 他摇了摇头,泪流满面:“是谁杀的?我要为他报仇,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他!” 秦昱将他扶了起来,带到一旁,低声道:“你冷静下来再细细想想还有什么漏下的,若是见过谁,先不要告诉他们,按以前的办法将信传给我。” 小贼擦了擦脸,点了点头,一把拉住了准备继续勘查现场的秦昱,低声道:“对了,我见到秦夫人了,她托了我一件事……” 唐之溜进书房落下门栓,站在沙盘前仔细研究了起来,并用小旗将五芒星阵摆在了上面。 胭脂铺是第被打断了,若是第二重完成了亦能修复第一重,而第二重的第一个点是茶肆,在合欢堂和箬叶堂的中心往前一半的路程,从沙盘上来看路线相近。 若是按照第一重逆向,第二重顺向,亦是在合欢堂与茹艳堂的中心往前一半…… “这里是……” 门外响起了推门声。 “有人在里面?”“可大人们都去那案发的酒肆了,不应该有人才是。”“有贼?快,撞开!” 而在众人将门撞开后,却什么也没找见,唐之早已趁着混乱溜出去了,仍是顺着澡堂回到了齐香阁的衣柜外。 “快来看,这沙盘有人动过!”“这是……快,快去把秦大人叫回来。”“这就去!” 唐之锁上柜门,沉思片刻后便趁着人多时离开了齐香阁。 一定不会放过你…… 第一百十三章 第二重 为了证实李顾山的罪行,唐之有些心急,蒙了面偷偷潜入了李府,众人皆熟睡,唯独李顾山的房里还亮着灯,门外只守着一个家仆提灯候着。 唐之趴在对面的屋檐,偷偷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看着李顾山的身影被烛光照在窗上,似乎在奋笔疾书着什么,她熬了一夜,而这一整夜,家仆被唤进去两次,说明人应该是在屋里,而没想到,这一夜,又发生了命案。 死者是个男子,与此前阵上的女子不同,男子是头朝下脚朝上倒吊着的。 而唐之趴在屋檐后一夜,不仅冷的不行,还动弹不得,亲眼见到李顾山着了官服出了门,这才翻了个身。哪知就让她听见了那命案的事,李顾山匆忙赶去案发现场。 “又死人了?难道是我看错了?不是李顾山?” 唐之趁着没人,赶紧沿着墙头蹑手蹑脚地出了李府,悄悄地跟着李顾山的马车忍着全身酸痛一路跟到了案发现场,躲在远处一瞧,竟是“小贼”打杂的那家酒肆。 刚要偷偷混进人群,竟瞧见白正初带伤跟着秦昱一道前来查案,唐之心里嘀咕着,自己当时也没下多重的手啊,何况他明明与自己争斗时不相上下,是他故意“放”自己离开的。而明知这是个圈套,自己却还是一头往里跳。 他不是凶手,但他却有意让自己成为“凶手”。 不知何时,自己的画像竟被发到了各个差役和守城人的手中,这是要全城通缉自己了不成?不过这种场面,倒是早就料到了。 爹不在昌和,尧姨和秋雨也去了元明山,不知何时能回,也不能换张人皮面具,躲是不好躲了,但…… 白正初瞥见那从人群匆匆离开的背影,嘴角一抹不易察觉的笑,随即跟了进去。 “听说又死人了?” “是啊,死的是这儿的伙计,年纪听说也就十七八的样子,还是被倒吊着从头上放血的,惨不忍睹啊……” “您瞧见了?” “那倒没有,这听听就够渗人的了,定又是那女魔头干的,听说那胭脂铺里发现了五个姑娘,四个都死了,还有个不知道能不能撑下来,真是阿弥陀佛,该死的女魔头,杀人诛心啊!” 唐之摸了摸自己嘴上的胡子,若有所思。 年纪十七八,伙计,不会是那“小贼”? 正想着,一旁的人群里挤出了一个熟悉的人影,唐之眼前一亮,还不等那人跨进酒肆的范围,被她一把拎了出来。 “放开我,放开我。”他扑棱的像个小鸡崽子似的。 “小贼,是我。”唐之将他拉到一旁的小巷里,压低声音道。 “你谁啊?凭什么叫我小贼?我哪儿偷东西了?” 唐之双手环胸:“那簪子,是你从秦大人那儿顺的?还说是落下的,把那簪子交给了我,是准备让我以为秦大人外面有了女人和秦大人吵一架?不怕被我打啊?” “你怎么知道簪子的事?交给你?”小贼一脸不信。 她叹了口气:“别怀疑了,正是秦……唐姑娘我,我要是不易容,在大街上大摇大摆的,被人瞧见大呼小叫‘见鬼’啊?” “你真是……‘秦夫人’?” “还好里面的伙计不是你,对了,里面死了的那个伙计你可认得?” 小贼大吃一惊,看了看酒肆方向:“死人了?难怪围了这么多人,我睡过头了才来,看到这么多人还以为有人闹事,正准备帮老板出头呢。” 唐之无奈道:“看来你也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 “听说里面死了个十七八岁的伙计,刚想问你有没有线索呢,秦大人白养你这个‘线人’了。” 小贼慌张道:“你怎么知道秦大人让我在这儿打杂是为了让我当眼线的啊?” 她轻轻用折扇拍了下小贼的脑袋:“说了我是‘秦夫人’,这点事我还能不知道啊?赶紧去探探情况,我现在这副样子进不去,你去看看是否有这样的法阵。” 接过唐之手里的图纸,小贼点了点头,将图纸揣进怀里,连忙再次挤进人群。 “大人,大人让我进去!我是这儿的伙计!老板!老板!” 这戏演的倒是还挺真的,唐之站在台阶上探头看去,若又是法阵,那便是五芒星阵的第二重了,以此类推,下一个会是哪儿? “得找张舆图才行……” 唐之转身去了齐香阁,从刑部的澡堂小心翼翼地溜了出来…… 秦昱朝门外看去,小贼正朝着自己招着手,便让人将他放了进来。 “阿四?阿四!!” 小贼看着那面相狰狞被倒吊在说书的戏台子上的伙计阿四,吓得面色苍白,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时忘了唐之交给自己的任务。 “你最后见到他是何时?”秦昱问道。 小贼红着眼眶抬头看着秦昱:“昨夜……亥时。那时他还活着……他跟我说要等个人,有什么重要的事,我不便多问,便收拾好手头的活,将打烊的事交给了他便回去了。” “可曾见到过谁?” 他摇了摇头,泪流满面:“是谁杀的?我要为他报仇,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他!” 秦昱将他扶了起来,带到一旁,低声道:“你冷静下来再细细想想还有什么漏下的,若是见过谁,先不要告诉他们,按以前的办法将信传给我。” 小贼擦了擦脸,点了点头,一把拉住了准备继续勘查现场的秦昱,低声道:“对了,我见到秦夫人了,她托了我一件事……” 唐之溜进书房落下门栓,站在沙盘前仔细研究了起来,并用小旗将五芒星阵摆在了上面。 胭脂铺是第被打断了,若是第二重完成了亦能修复第一重,而第二重的第一个点是茶肆,在合欢堂和箬叶堂的中心往前一半的路程,从沙盘上来看路线相近。 若是按照第一重逆向,第二重顺向,亦是在合欢堂与茹艳堂的中心往前一半…… “这里是……” 门外响起了推门声。 “有人在里面?”“可大人们都去那案发的酒肆了,不应该有人才是。”“有贼?快,撞开!” 而在众人将门撞开后,却什么也没找见,唐之早已趁着混乱溜出去了,仍是顺着澡堂回到了齐香阁的衣柜外。 “快来看,这沙盘有人动过!”“这是……快,快去把秦大人叫回来。”“这就去!” 唐之锁上柜门,沉思片刻后便趁着人多时离开了齐香阁。 一定不会放过你…… 第一百十四章 藏身烟柳地 秦府为中心,散出五芒,亥时已有,若是猜的没错,接下去该是卯时。 而卯时,在齐香阁将会出现第二名死者。 唐之抬头看了眼天色,还早,该不该先回刑部? 不,回刑部便不易出来了,眼下还无法将现在这身份触及的案子解清,所以,只能现在外面苟一时了。但眼下是满城都是自己的通缉令,不如还是…… “回齐香阁。” 但在此之前,还有个地方得去。 将消息以唐之的名义送去了秦府,而福儿得知是唐之的消息,连忙送去了刑部,直到卯时才等到秦昱回来。 “少爷!少爷你可算回来了!”福儿连忙迎了上去。 秦昱眉头微微一蹙:“福儿?这么晚了你为何还在此处?府上出事了?” “不不不,府上没事,是这个。”福儿将怀里的信交给了他。 唐之的信? 打开一看,秦昱连忙合上对福儿道:“回去告诉来福不必留门了,今晚不回去了。” “啊?”福儿愣了愣,“哦,好,那少爷你自己小心点啊,最近死太多人了。” “等等,我让人送你回去,太晚了,姑娘家走夜路不安全。”秦昱走到门口守卫旁说了些话后,便匆匆离开了。 唐之偷偷藏在柜中,好不容易熬到了齐香阁打烊,伙计们都陆续回去了,她猫在屋里一边吃着之前藏起来的食物,一边悄悄地看着外面的动静,心里不禁嘀咕着,这字条到底有没有送到秦昱手上。 外面黑漆漆的,要不是还能借着从那走廊的窗户透进的月光,她都看不清什么东西。 那凶手到底何时才会来?都快到辰时了,难道是自己找错地方了? 唐之开始有些不安起来,难道不是按照这个顺序?可若是五芒星阵,第二重必定是时辰,应该没错才是。 “吱呀” 她嚼着鱼干的嘴停了下来,听着外面的动静,为了更方便看见其他几层的动静,唐之躲在了顶层,而眼下声音是从最底层传来的。 听着脚步声有些沉重,还像是拖着什么东西的声音,过了会儿,又听见将东西重重地放在木板上的声音。 唐之生怕惊动下面的人,连走带爬伏地爬到了楼边,偷偷地朝着楼下望去。 只见一黑影正在花魁跳舞的戏台子上捣鼓着什么,脚旁还躺着个黑乎乎的东西,难道是尸体?! 正准备出手,门外突然闯进了一个人影。 “住手!” 唐之慌忙抓住了险些要掉下去的五芒神符,收回了手静静地看着下面发生的事。 戏台子上的人一下愣了神,就要逃走,被闯进来的人一下拦住了去路,二人不由分说地打了起来,这说是打,却是戏台子上的人被打,打得他连连求饶喊救命。 闯进来的人将人制服后点燃了火折子,凑近脸一看,竟是对街吴家的秀才,再一看,身旁放着的是那些花花草草的盆栽,还有些灯笼彩绸。 “秦大人,我错了,我一定好好念书……”吴秀才哭丧着脸求饶道。 是秦昱?可……难道真是自己推断错了?还是说这消息被凶手知道了? 唐之正疑惑之时,袖中的女娲石又亮了起来,不,就在此处,就在自己附近。她连忙起身朝着附近的屋子看去,这次他竟选择摸黑行事?为何自己毫无察觉有人在这附近? 她闭上眼试着去闻血腥气,看看能不能通过这味道寻到。 有了! 唐之一睁眼,便见到一黑影从对面的窗户一跃而出,身手轻盈到若不是亲眼所见,根本无法察觉。 先救人! 匆忙的脚步声引起了楼下的秦昱注意,他借着轻功一跃而上,吴秀才赶紧收拾了东西哭着跑了。 秦昱三两下上了楼,见到站在房门口的人影,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肩,却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得说不出话来。 “呕……” 他强忍着反胃,看着眼前这被倒吊着的男子,一对眼睛被黑洞所代替。 “剜去双眼是为了让血流得更快来完成这个阵……” 不知何时,唐之已挣脱开他的手来到了尸体身旁,探了探颈脉,遗憾地摇了摇头。 “贼喊捉贼。” 又是这句。 唐之撕下了嘴上的两片胡子扔在了一旁,召出了火焰,照亮了整个屋子。 “若不是我给你消息,你能找到这儿?” 秦昱不解:“你为何要易容成他人行事?” 见已经被他笃定了身份,她只好坦白:“你还嫌这昌和城事不够多?我有些在意那几家胭脂铺的失踪案,官府却迟迟没有动静。是我的私心,也是为了查是否与邪祟有关。你知道我是秦府少夫人时都闲不住,更别说恢复自由身了,虽说现在也并不自由。若是我以真面目示人,必定引起轩然大波,随时都会有人盯着我,不得已而为之。” “那为何连我都瞒?” “你多看我两眼我都担心会被人发现,怕麻烦,怕你认出我了会多一事,所以也不想认你了,不然以我们俩的交情,你会把我关起来么?你会认为我是凶手么?不过被全城通缉我也是没想到。”唐之看了眼尸体,“又死一个,是我动作慢了一步。” “你可看到凶手了?” 唐之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躲在对面的屋子里,就是那衣柜,一来是为了躲通缉,二来也是为了等打烊,好方便行动。我闻到血腥气的时候,已经见那凶手跳窗逃跑了。” “跳窗?从这儿?” 她指了指门外:“从门外走廊的窗户那儿,近乎没有一点动静,动作飞快,步伐轻盈,是个练家子。我忙着救人就先进了这里,但阵已完成。” “依你推断下一个会是哪儿?” 唐之一愣:“你没去看过书房的沙盘?我在那儿留了线索。” “还来不及,一日在外奔波,未曾踏入刑部就被福儿送了信,便立刻朝这儿来了。” “走,去看看,我说与你听,只是这儿,你得找人来收拾。” 说完,唐之便朝着对面房间走去。 秦昱忙叫住了她:“楼梯在这儿。” “我得从‘后门’进,放心,不会被刑部的人发现的。”唐之摆了摆手进了屋关上了门。 “澡堂?”秦昱嘀咕着来到窗口,放出信号弹等着刑部的人前来。 第一百十四章 藏身烟柳地 秦府为中心,散出五芒,亥时已有,若是猜的没错,接下去该是卯时。 而卯时,在齐香阁将会出现第二名死者。 唐之抬头看了眼天色,还早,该不该先回刑部? 不,回刑部便不易出来了,眼下还无法将现在这身份触及的案子解清,所以,只能现在外面苟一时了。但眼下是满城都是自己的通缉令,不如还是…… “回齐香阁。” 但在此之前,还有个地方得去。 将消息以唐之的名义送去了秦府,而福儿得知是唐之的消息,连忙送去了刑部,直到卯时才等到秦昱回来。 “少爷!少爷你可算回来了!”福儿连忙迎了上去。 秦昱眉头微微一蹙:“福儿?这么晚了你为何还在此处?府上出事了?” “不不不,府上没事,是这个。”福儿将怀里的信交给了他。 唐之的信? 打开一看,秦昱连忙合上对福儿道:“回去告诉来福不必留门了,今晚不回去了。” “啊?”福儿愣了愣,“哦,好,那少爷你自己小心点啊,最近死太多人了。” “等等,我让人送你回去,太晚了,姑娘家走夜路不安全。”秦昱走到门口守卫旁说了些话后,便匆匆离开了。 唐之偷偷藏在柜中,好不容易熬到了齐香阁打烊,伙计们都陆续回去了,她猫在屋里一边吃着之前藏起来的食物,一边悄悄地看着外面的动静,心里不禁嘀咕着,这字条到底有没有送到秦昱手上。 外面黑漆漆的,要不是还能借着从那走廊的窗户透进的月光,她都看不清什么东西。 那凶手到底何时才会来?都快到辰时了,难道是自己找错地方了? 唐之开始有些不安起来,难道不是按照这个顺序?可若是五芒星阵,第二重必定是时辰,应该没错才是。 “吱呀” 她嚼着鱼干的嘴停了下来,听着外面的动静,为了更方便看见其他几层的动静,唐之躲在了顶层,而眼下声音是从最底层传来的。 听着脚步声有些沉重,还像是拖着什么东西的声音,过了会儿,又听见将东西重重地放在木板上的声音。 唐之生怕惊动下面的人,连走带爬伏地爬到了楼边,偷偷地朝着楼下望去。 只见一黑影正在花魁跳舞的戏台子上捣鼓着什么,脚旁还躺着个黑乎乎的东西,难道是尸体?! 正准备出手,门外突然闯进了一个人影。 “住手!” 唐之慌忙抓住了险些要掉下去的五芒神符,收回了手静静地看着下面发生的事。 戏台子上的人一下愣了神,就要逃走,被闯进来的人一下拦住了去路,二人不由分说地打了起来,这说是打,却是戏台子上的人被打,打得他连连求饶喊救命。 闯进来的人将人制服后点燃了火折子,凑近脸一看,竟是对街吴家的秀才,再一看,身旁放着的是那些花花草草的盆栽,还有些灯笼彩绸。 “秦大人,我错了,我一定好好念书……”吴秀才哭丧着脸求饶道。 是秦昱?可……难道真是自己推断错了?还是说这消息被凶手知道了? 唐之正疑惑之时,袖中的女娲石又亮了起来,不,就在此处,就在自己附近。她连忙起身朝着附近的屋子看去,这次他竟选择摸黑行事?为何自己毫无察觉有人在这附近? 她闭上眼试着去闻血腥气,看看能不能通过这味道寻到。 有了! 唐之一睁眼,便见到一黑影从对面的窗户一跃而出,身手轻盈到若不是亲眼所见,根本无法察觉。 先救人! 匆忙的脚步声引起了楼下的秦昱注意,他借着轻功一跃而上,吴秀才赶紧收拾了东西哭着跑了。 秦昱三两下上了楼,见到站在房门口的人影,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肩,却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得说不出话来。 “呕……” 他强忍着反胃,看着眼前这被倒吊着的男子,一对眼睛被黑洞所代替。 “剜去双眼是为了让血流得更快来完成这个阵……” 不知何时,唐之已挣脱开他的手来到了尸体身旁,探了探颈脉,遗憾地摇了摇头。 “贼喊捉贼。” 又是这句。 唐之撕下了嘴上的两片胡子扔在了一旁,召出了火焰,照亮了整个屋子。 “若不是我给你消息,你能找到这儿?” 秦昱不解:“你为何要易容成他人行事?” 见已经被他笃定了身份,她只好坦白:“你还嫌这昌和城事不够多?我有些在意那几家胭脂铺的失踪案,官府却迟迟没有动静。是我的私心,也是为了查是否与邪祟有关。你知道我是秦府少夫人时都闲不住,更别说恢复自由身了,虽说现在也并不自由。若是我以真面目示人,必定引起轩然大波,随时都会有人盯着我,不得已而为之。” “那为何连我都瞒?” “你多看我两眼我都担心会被人发现,怕麻烦,怕你认出我了会多一事,所以也不想认你了,不然以我们俩的交情,你会把我关起来么?你会认为我是凶手么?不过被全城通缉我也是没想到。”唐之看了眼尸体,“又死一个,是我动作慢了一步。” “你可看到凶手了?” 唐之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躲在对面的屋子里,就是那衣柜,一来是为了躲通缉,二来也是为了等打烊,好方便行动。我闻到血腥气的时候,已经见那凶手跳窗逃跑了。” “跳窗?从这儿?” 她指了指门外:“从门外走廊的窗户那儿,近乎没有一点动静,动作飞快,步伐轻盈,是个练家子。我忙着救人就先进了这里,但阵已完成。” “依你推断下一个会是哪儿?” 唐之一愣:“你没去看过书房的沙盘?我在那儿留了线索。” “还来不及,一日在外奔波,未曾踏入刑部就被福儿送了信,便立刻朝这儿来了。” “走,去看看,我说与你听,只是这儿,你得找人来收拾。” 说完,唐之便朝着对面房间走去。 秦昱忙叫住了她:“楼梯在这儿。” “我得从‘后门’进,放心,不会被刑部的人发现的。”唐之摆了摆手进了屋关上了门。 “澡堂?”秦昱嘀咕着来到窗口,放出信号弹等着刑部的人前来。 第一百十五章 白正初真面目 溜进刑部书房,唐之见沙盘被人清理了坐标,立刻警觉了起来,但从在齐香阁看到的身影来看,不像是年长之人的背影,难道真不是李顾山?不,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先看看再说。 本想让刑部的人注意到,却没想到被搅了局。 她伸手在沙盘上凭空画了两道,出现了几道光线,从阵法书上来推断,接下来应该是申时。不过,白日里想要杀人,应该没这么简单,倘若他已经察觉到了自己的推断,定会小心提防。 下一处该是…… 听见脚步声靠近,唐之连忙躲到了沙盘之下,推门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秦昱。 “出来。” 唐之闻声从桌下探头出来,却猛得一头撞上了秦昱的膝盖。 “嘶……”她捂着头又钻了回去,从另一边钻了出来,见秦昱正揉着自己的膝盖。 “你脑袋这么硬……”他压低声音道。 “你怎么恶人先告状?”唐之指了指门外,“没人会来?” “放心,都被我支走去齐香阁了。”他看了眼空无一物的沙盘,“你想跟我说什么?” 她指了指酒肆和齐香阁:“下一处是在这儿,申时。” “如何肯定?” “五芒星阵第一重逆向,第二重顺向,第一重是必须寻找年纪仅差一个时辰的女子,至阴,第二重是出生生辰为对应的时辰的男子,至阳,以此可推,下一处地点便是申时。”唐之指向兵器铺的位置。 “申时要在兵器铺动手未免太过张扬,不太容易下手。” 唐之点了点头:“但应该会有他的办法,你要不安排些人手先去周围埋伏着?” “好,我明日便与李大人商量。” “李顾山?”唐之微微蹙起了眉,“我对他的怀疑还未打消,你要不再缓缓?找几个亲信去盯着,我会先潜入兵器铺,毕竟那儿也有洞天,我好藏身。” “我跟你一起去。” 她笑了:“你现在没有了蜃也没有了灵力,进不去了,还是乖乖在外面守着。”说完便从门缝往外看了看,“我先撤,千万不要将线索告诉刑部的其他人,我就担心会传开去,便更难抓到人了。” 溜进无人的澡堂,唐之又通过那儿回到了齐香阁,对面的屋子已经被封了起来,人也估计被带走了,今晚就回宅子里睡一觉,还不知道他们在元明山的人回来了没有。 赤封院—— “院主,伤了两个。”院众将精怪带进了院里,“不过剩下的邪气已被我等驱除。” 唐延看了看面前被伤得有些重的精怪们,蹙着眉道:“带他们去和畅堂疗伤。” “是。” 尧月也恰巧走了进来,看了眼那受伤的精怪,身后却未见秋雨。 “秋雨姑娘呢?” 她进屋喝了口水道:“忙完了,说是回翠泽园看看,我便随她去了,跟着我也危险。” “元明山有我,你回昌和去看看小之,我担心她一人应付不来。” “……”尧月放下茶杯,“你自己说的她不用担心,现在怎么又操心起来了?” 唐延无奈道:“我当时不是看那秦府的小子在她身边嘛,现在一想,他若是拖累了小之……” “那一定是会拖累的,知道了,我去,毕竟这事一天不解决,一天不得安宁,”尧月长叹一口气转身离去,“我还想早点回蓬莱呢。” “多谢。” 尧月摆了摆手。 过了会儿,从里间走出一个人,手持鸡腿啃着看着尧月的背影,嘴里含糊不清道:“我能帮的都帮了,这人得他们自己想办法抓,我们都没这本事插手。” “多谢前辈。” 眼前这位便是传说中算命很灵的算命先生,也是替唐之和秦昱算大好日子的那人。 “好说,反正你不亏待我吃穿住,这也算是报答,明日我便继续云游去了,”算命先生满嘴油地朝唐延笑了笑,“下次要想见到我,恐怕就难喽。” “不过前辈是如何算到昌和城会有大灾?” “胭脂铺老板娘失踪的事传到我耳中之时,为时已晚,我虽然会算,但我其他不行啊,要我去找那些个姑娘的下落,我是找不着的。”算命先生坐在了门槛上,看着那躲进云中的明月,“所以只能借小辈的手,可没想到那些个当官的一个个都不靠谱。逼得老夫只能出此下策了,找了个刑部的小子将阵法书送出手,说起那小子,不知为何,总觉得跟秦府那小子有些相像。” “可他们二人从面貌上看并不相像……” “我说的不是刑部侍郎,”算命先生啃完最后一口鸡腿,嚼了嚼,“是那个小公子。” “秦秋?” 唐延有些讶异地看着转过头来点点头的算命先生,竟把他疏忽了,但唐之心思细,想必会察觉到,只是不知蜃分了一部分在秦秋身上,养了那么多年到什么境界了。 这时,一个人影在唐宅门前停留了片刻,一跃而进,在院中环顾四周,将目光停留在唐之的房间。 刚迈出一步,就被身后的人叫住了。 “白大人深夜到访,找我有事?或者……你是准备图谋不轨?” 白正初微微一笑,转过身来,看着蒙着面的唐之行了个礼:“姑娘误会,我怎么会对姑娘有别的心思,只是,想让姑娘死在秦昱面前罢了。” “说得竟如此露骨,”唐之干笑了两声,“我死在秦昱面前,对白大人来说又有什么好处?如今他体内的‘大魔王’已不在,即便再怎么激怒他,也不过是让他徒增憎恨罢了。” “就是想让他生不如死,让他饱尝撕心裂肺的痛苦。” “你们不是兄弟么?” “兄弟?”白正初冷笑一声,“姑娘怕是误会了,我哪有资格和秦府的大公子做兄弟,不过是个仇人罢了。” “我死了那么多次,你见哪次秦大人生不如死了?你不如刺他一刀更疼,再不行,阉了?” 闻言白正初突然感觉到背后传来一阵寒意,唐之面纱下的嘴角微微扬起。 “小子,你对她下手选错了送死的对象。”尧月一挥拂尘,将他禁锢在了原地。 唐之走上前去,轻轻抚过白正初的脸。 “要杀要剐你悉听尊便,调戏与我是何意?” “你还记得我当时夜里与你‘私会’一事么?”唐之带着些凉意的手指伸到了他的后颈,白正初不禁打了个寒颤,缓缓凑近了他耳边,“其实我早就对你有那么点‘意思’了。” 而就在白正初脑内一阵空白之时,感觉脸上忽然一阵凉风拂过,清醒了过来,看着唐之手上的那张人皮面具,惊愕地睁大了双眼。 那阵风也将唐之脸上的面纱吹落在地,露出了那被全城通缉的脸。 “你?!” “白大人还真是不谨慎,”唐之召出了火焰将那人皮面具烧了个干净,“哦不,秦公子。” 尧月走到唐之身边看着秦秋:“这小少爷和大少爷长的怎么一点也不像?” “因为是秦老爷和别的姑娘的私生子,”唐之拍了拍手上的灰,“而秦昱像秦夫人,所以二人便不像了。所以秦老爷如此急切想将他送去元明山,也是为了不让他人说闲话,还未过门的秦少爷的生母也是死在他自己手上的。” “哇,”尧月不禁吃惊地张大了嘴,“你都是从哪儿知道这些的?” “秦府的主人——秦老爷。” “秦府,连这家丑都跟你说啊?”尧月不禁大呼佩服,“居然还是秦老爷自己跟你说的,不过这事真的假的啊?” 唐之冲秦秋一笑:“秦少爷,你多少也从云竹师……云竹那儿听说了?” 尧月连忙将唐之护到身后,面前的秦秋身上邪气不断地往外溢出,唐之感觉到了一丝压迫感。 是蜃! “趁着没成形,得赶紧。”尧月对身后的唐之意念传音道,“你爹说把五芒神符给你了,用那个扎他后颈。” 唐之一惊:“那不是会死么?” “不会,你别刺太深,只要扎对地方,必然成功。” 趁着秦秋还未来得及挣脱,唐之连忙绕到他身后,抽出神符犹豫着未能下手,连忙探出头去看尧月。 “扎哪儿?” “啊?”尧月一个踉跄险些松了秦秋身上的禁锢,“热府穴。” 唐之左看看右看看,刚要扎下去,却被那股喷涌而出的邪气撞了开去,一下飞向门口,却恰巧被秦昱推门给挡了下来。 “啊……”唐之揉着自己的腰哭笑不得,“怎么还有反弹的……真是双重伤害……” “小姑爷?”尧月一个走神,被秦秋挣脱了开来。 “你没事?”秦昱连忙扶起唐之,抬头看向院中的男人,“白正初?” “是秦秋……”唐之轻轻推开秦昱的手揉了揉自己的腰瞥向秦秋,“他一直以白正初的身份藏在你身边……” “小心!!” 尧月来不及阻止,秦秋突然袭向秦昱,唐之连忙挡在秦昱面前,施术抵挡。本以为会挡不住,却不想手上的神符因唐之体内的月卿而呼应,释放出女娲石的灵力,一下将那伤害抵挡了回去。 “尧姨,护着点我未来夫君。”唐之不远处的尧月道。 “别杀他。”秦昱道。 “放心,我还你一个活的,我还有很多事要问他。” 话音刚落,唐之冲上前去,与秦秋动起手来,而秦秋却明显不敌唐之,毕竟不说唐之体内是否有月卿的存在,光是这五芒神符都能让他退舍三分。 就当唐之准备最后一击之时,秦秋突然跪在了她的面前。 第一百十五章 白正初真面目 溜进刑部书房,唐之见沙盘被人清理了坐标,立刻警觉了起来,但从在齐香阁看到的身影来看,不像是年长之人的背影,难道真不是李顾山?不,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先看看再说。 本想让刑部的人注意到,却没想到被搅了局。 她伸手在沙盘上凭空画了两道,出现了几道光线,从阵法书上来推断,接下来应该是申时。不过,白日里想要杀人,应该没这么简单,倘若他已经察觉到了自己的推断,定会小心提防。 下一处该是…… 听见脚步声靠近,唐之连忙躲到了沙盘之下,推门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秦昱。 “出来。” 唐之闻声从桌下探头出来,却猛得一头撞上了秦昱的膝盖。 “嘶……”她捂着头又钻了回去,从另一边钻了出来,见秦昱正揉着自己的膝盖。 “你脑袋这么硬……”他压低声音道。 “你怎么恶人先告状?”唐之指了指门外,“没人会来?” “放心,都被我支走去齐香阁了。”他看了眼空无一物的沙盘,“你想跟我说什么?” 她指了指酒肆和齐香阁:“下一处是在这儿,申时。” “如何肯定?” “五芒星阵第一重逆向,第二重顺向,第一重是必须寻找年纪仅差一个时辰的女子,至阴,第二重是出生生辰为对应的时辰的男子,至阳,以此可推,下一处地点便是申时。”唐之指向兵器铺的位置。 “申时要在兵器铺动手未免太过张扬,不太容易下手。” 唐之点了点头:“但应该会有他的办法,你要不安排些人手先去周围埋伏着?” “好,我明日便与李大人商量。” “李顾山?”唐之微微蹙起了眉,“我对他的怀疑还未打消,你要不再缓缓?找几个亲信去盯着,我会先潜入兵器铺,毕竟那儿也有洞天,我好藏身。” “我跟你一起去。” 她笑了:“你现在没有了蜃也没有了灵力,进不去了,还是乖乖在外面守着。”说完便从门缝往外看了看,“我先撤,千万不要将线索告诉刑部的其他人,我就担心会传开去,便更难抓到人了。” 溜进无人的澡堂,唐之又通过那儿回到了齐香阁,对面的屋子已经被封了起来,人也估计被带走了,今晚就回宅子里睡一觉,还不知道他们在元明山的人回来了没有。 赤封院—— “院主,伤了两个。”院众将精怪带进了院里,“不过剩下的邪气已被我等驱除。” 唐延看了看面前被伤得有些重的精怪们,蹙着眉道:“带他们去和畅堂疗伤。” “是。” 尧月也恰巧走了进来,看了眼那受伤的精怪,身后却未见秋雨。 “秋雨姑娘呢?” 她进屋喝了口水道:“忙完了,说是回翠泽园看看,我便随她去了,跟着我也危险。” “元明山有我,你回昌和去看看小之,我担心她一人应付不来。” “……”尧月放下茶杯,“你自己说的她不用担心,现在怎么又操心起来了?” 唐延无奈道:“我当时不是看那秦府的小子在她身边嘛,现在一想,他若是拖累了小之……” “那一定是会拖累的,知道了,我去,毕竟这事一天不解决,一天不得安宁,”尧月长叹一口气转身离去,“我还想早点回蓬莱呢。” “多谢。” 尧月摆了摆手。 过了会儿,从里间走出一个人,手持鸡腿啃着看着尧月的背影,嘴里含糊不清道:“我能帮的都帮了,这人得他们自己想办法抓,我们都没这本事插手。” “多谢前辈。” 眼前这位便是传说中算命很灵的算命先生,也是替唐之和秦昱算大好日子的那人。 “好说,反正你不亏待我吃穿住,这也算是报答,明日我便继续云游去了,”算命先生满嘴油地朝唐延笑了笑,“下次要想见到我,恐怕就难喽。” “不过前辈是如何算到昌和城会有大灾?” “胭脂铺老板娘失踪的事传到我耳中之时,为时已晚,我虽然会算,但我其他不行啊,要我去找那些个姑娘的下落,我是找不着的。”算命先生坐在了门槛上,看着那躲进云中的明月,“所以只能借小辈的手,可没想到那些个当官的一个个都不靠谱。逼得老夫只能出此下策了,找了个刑部的小子将阵法书送出手,说起那小子,不知为何,总觉得跟秦府那小子有些相像。” “可他们二人从面貌上看并不相像……” “我说的不是刑部侍郎,”算命先生啃完最后一口鸡腿,嚼了嚼,“是那个小公子。” “秦秋?” 唐延有些讶异地看着转过头来点点头的算命先生,竟把他疏忽了,但唐之心思细,想必会察觉到,只是不知蜃分了一部分在秦秋身上,养了那么多年到什么境界了。 这时,一个人影在唐宅门前停留了片刻,一跃而进,在院中环顾四周,将目光停留在唐之的房间。 刚迈出一步,就被身后的人叫住了。 “白大人深夜到访,找我有事?或者……你是准备图谋不轨?” 白正初微微一笑,转过身来,看着蒙着面的唐之行了个礼:“姑娘误会,我怎么会对姑娘有别的心思,只是,想让姑娘死在秦昱面前罢了。” “说得竟如此露骨,”唐之干笑了两声,“我死在秦昱面前,对白大人来说又有什么好处?如今他体内的‘大魔王’已不在,即便再怎么激怒他,也不过是让他徒增憎恨罢了。” “就是想让他生不如死,让他饱尝撕心裂肺的痛苦。” “你们不是兄弟么?” “兄弟?”白正初冷笑一声,“姑娘怕是误会了,我哪有资格和秦府的大公子做兄弟,不过是个仇人罢了。” “我死了那么多次,你见哪次秦大人生不如死了?你不如刺他一刀更疼,再不行,阉了?” 闻言白正初突然感觉到背后传来一阵寒意,唐之面纱下的嘴角微微扬起。 “小子,你对她下手选错了送死的对象。”尧月一挥拂尘,将他禁锢在了原地。 唐之走上前去,轻轻抚过白正初的脸。 “要杀要剐你悉听尊便,调戏与我是何意?” “你还记得我当时夜里与你‘私会’一事么?”唐之带着些凉意的手指伸到了他的后颈,白正初不禁打了个寒颤,缓缓凑近了他耳边,“其实我早就对你有那么点‘意思’了。” 而就在白正初脑内一阵空白之时,感觉脸上忽然一阵凉风拂过,清醒了过来,看着唐之手上的那张人皮面具,惊愕地睁大了双眼。 那阵风也将唐之脸上的面纱吹落在地,露出了那被全城通缉的脸。 “你?!” “白大人还真是不谨慎,”唐之召出了火焰将那人皮面具烧了个干净,“哦不,秦公子。” 尧月走到唐之身边看着秦秋:“这小少爷和大少爷长的怎么一点也不像?” “因为是秦老爷和别的姑娘的私生子,”唐之拍了拍手上的灰,“而秦昱像秦夫人,所以二人便不像了。所以秦老爷如此急切想将他送去元明山,也是为了不让他人说闲话,还未过门的秦少爷的生母也是死在他自己手上的。” “哇,”尧月不禁吃惊地张大了嘴,“你都是从哪儿知道这些的?” “秦府的主人——秦老爷。” “秦府,连这家丑都跟你说啊?”尧月不禁大呼佩服,“居然还是秦老爷自己跟你说的,不过这事真的假的啊?” 唐之冲秦秋一笑:“秦少爷,你多少也从云竹师……云竹那儿听说了?” 尧月连忙将唐之护到身后,面前的秦秋身上邪气不断地往外溢出,唐之感觉到了一丝压迫感。 是蜃! “趁着没成形,得赶紧。”尧月对身后的唐之意念传音道,“你爹说把五芒神符给你了,用那个扎他后颈。” 唐之一惊:“那不是会死么?” “不会,你别刺太深,只要扎对地方,必然成功。” 趁着秦秋还未来得及挣脱,唐之连忙绕到他身后,抽出神符犹豫着未能下手,连忙探出头去看尧月。 “扎哪儿?” “啊?”尧月一个踉跄险些松了秦秋身上的禁锢,“热府穴。” 唐之左看看右看看,刚要扎下去,却被那股喷涌而出的邪气撞了开去,一下飞向门口,却恰巧被秦昱推门给挡了下来。 “啊……”唐之揉着自己的腰哭笑不得,“怎么还有反弹的……真是双重伤害……” “小姑爷?”尧月一个走神,被秦秋挣脱了开来。 “你没事?”秦昱连忙扶起唐之,抬头看向院中的男人,“白正初?” “是秦秋……”唐之轻轻推开秦昱的手揉了揉自己的腰瞥向秦秋,“他一直以白正初的身份藏在你身边……” “小心!!” 尧月来不及阻止,秦秋突然袭向秦昱,唐之连忙挡在秦昱面前,施术抵挡。本以为会挡不住,却不想手上的神符因唐之体内的月卿而呼应,释放出女娲石的灵力,一下将那伤害抵挡了回去。 “尧姨,护着点我未来夫君。”唐之不远处的尧月道。 “别杀他。”秦昱道。 “放心,我还你一个活的,我还有很多事要问他。” 话音刚落,唐之冲上前去,与秦秋动起手来,而秦秋却明显不敌唐之,毕竟不说唐之体内是否有月卿的存在,光是这五芒神符都能让他退舍三分。 就当唐之准备最后一击之时,秦秋突然跪在了她的面前。 第一百十六章 门房? “你跪我也没用!”唐之将五芒神符抛向了空中,施术将整个唐宅都笼罩了起来,而这结界便是将邪气净化的最佳“器物”。 像是被抽丝一般,秦秋身上的邪气被逐渐抽空,他也因此掉了半条命。 “他死了?”秦昱紧张道。 尧月上前施术护住了秦秋的心脉:“放心,死不了,不过醒来应该得天。” 唐之伸手接住了五芒神符,伸了个懒腰,看着秦昱一言不发。 注意到唐之目光的秦昱转过头来:“何事?” “你留你弟弟不是为了审他,而是为了保护他。” “……” “你在惊讶为何我会这么说,”唐之将五芒神符收入袖中,“他从未伤过你,留在你身边,却一直隐藏着自己的邪气,我觉得你应该早就察觉到了,只是你不敢确认。包括那夜在祠堂,若是要动手也极其容易,拿你娘威胁就好……” 秦昱点了点头,将秦秋抱起:“是秦府欠他的,也是我欠他的。他独自一人活到现在,主簿也是靠自己考上的,我很佩服他,也许初衷他是为了报复我,但……” “让叶青杀我的,是他?是云竹?是假国主?还是这几起命案的真凶?” “这次的命案你将他排除在外?” 唐之看着秦昱,微微扬了扬嘴角:“你倒是可以替你弟弟洗清嫌疑,我明日洗耳恭听,困了,”说完打了个哈欠,转头对尧月道,“尧姨,太晚了,就在这儿住下,要是嫌弃我爹的房间可以跟我睡。秦大人出去记得把门带上。” “当然跟你睡。”尧月刚要跟着她进屋,又想起了什么,转身对抱着秦秋的秦昱道,“你要是带着他不方便,就留在这儿,等你秦府何时愿意接纳他了,就将他接走。不过那几日,你得替他告假,不然这主簿可白考了。” 唐之躺在床榻上闭目养神,尧月从门缝朝外看去,秦昱犹豫着将秦秋送到了隔壁的房间后才离去。 “你说的真凶,是指什么?” “想要让昌和城陷入一片血海的人。” “什么?” 唐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五芒星阵,召唤亡灵。” “同时需要一整个城的人献祭……”尧月连忙来到唐之床沿坐下,“竟有人在用这种禁忌之法?疯子……” “明日申时,必须抓住他,不能再让人为此牺牲了。” 尧月点了点头:“这比打仗屠城还要丧尽天良。” 而下一刻,唐之便沉沉睡了过去,尧月也只好靠在床沿打着坐养精蓄锐等待天明。 翌日,唐之查看了秦秋的状况后,便出发去兵器铺,没想到秦昱竟选择如此光明正大,当唐之来到兵器铺时,他正在铺子里守着准备等到申时。现在的敌人是人,秦昱虽说灵力没了,但身手对付个寻常人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不过,如果他这么一直守着,就没自己什么事了,白日里也没办法露面,万一被抓了,还赏金百两。 戴着面纱在市集里买了点东西便去了尧月的住处,二人商量着反正时辰还未到,不如去看看在镜花堂发现的那个暗门,毕竟手上还有李元给的“钥匙”,那门后到底有什么,很是好奇。 悄悄潜入镜花堂,发现那门仍和当初唐之、秦昱来时一样,并未有人动过。 她从怀中取出令牌,将其放在那槽中,眼前的门突然朝她们冲了过来,唐之一下被撞了开去,尧月连忙扶起她。 “没事?” 唐之感觉一股热流从鼻中流下,连忙擦了擦:“好久没流鼻血了……” 而那血滴在门背上,顺着门上的纹路延展开去,竟化作了一朵血莲花,开始她们并未在意,但万万没想到,就在她们进入门后的那个房间时,血莲花变成了暗红色,并越来越暗越来越暗,像是被门吸收了去那般。 房里摆放着两口棺材,一口已封,另一口是空棺,被封的那口棺材上还贴着镇魂符。 “这地方不妙,不该打开。”尧月看着眼前的景象面色惊恐道。 “什么?” “出去再说。” 尧月拉着她就要出去,唐之就像是被牢牢定在了原地一样,动弹不得。 “我动不了了。” 唐之眼看门口近在咫尺,尧月知道自己如果施术,这里的阵法一旦被影响,就会打乱五芒星阵,若是破了也就算了,就怕会变成尸变之城。 正当二人束手无策之时,五芒神符忽然闪出一道光将唐之包围,她这才发现,这阵只会禁锢有伤口之人,因为有血腥气。 “走。”唐之和尧月回到了房中,刚踏出那一刻门板一下回到了原处。 “这地方怎么会有如此邪门的东西?”尧月眉头紧蹙,捡起地上的令牌交给了唐之。 “得问问李元了。” 唐之想起当时从李元手中得到这个令牌时,前去拜访过于洪,而于洪也很是在意这个。 但在她在李府询问李元去向之时,门房有些害臊地指了指齐香阁方向。 “齐香阁可出了命案,竟还在接客?” 眼看申时已经到了,唐之对尧月轻声说了两句后,便往齐香阁去了。 门房目送她们离开后,这才将门阖上,不一会儿李府的后门便有人偷偷离开。 “哼……”树后的人邪邪一笑。 兵器铺里,秦昱一边扮作打铁伙计,一边和亲信在铺子里盯着动静。 眼看申时已经过了一半,秦昱放下铁锤,借着去茅房方便,在附近转悠了起来,然而附近到处都有伙计,要下手实为不易。但既然唐之如此肯定,那就一定不会错。 哪知,刚回到自己的炉前拿起锤子,后院便响起了重物掉落在地的声音,但伙计们手中都有活,根本没有注意太多,看了眼声音传来的方向后,便继续敲着铁。 “出什么事了?”秦昱问一旁的伙计道。 “肯定是箱子被碰倒了,听着有很多钝器掉在地上的声音。” “你们,不去看看?” 伙计抬眼看了他一眼:“这都是常事,仓库里本就堆满了,不好走路,没什么可惊讶的,赶紧敲你的铁,不然……” “啊啊啊啊啊!!!!” 话还未完,便听见惨叫声从仓库传来,秦昱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朝着仓库跑去。 “他去哪儿?” 伙计答:“多管闲事,去了仓库。” “哎,我那儿的快好了,你帮我看看能不能入眼?” “为何是我?” “你来这儿时间长,是我的前辈,晚上请前辈吃饭。” 伙计耳根子软,就放下了手中的活跟着去了。 秦昱匆忙赶到仓库,却见一人被兵刃刺穿了腿在地上痛苦哀号着,忙上前问道:“谁伤的你?” “我……我……我自己……” 屋檐上,佯装前往齐香阁的唐之偷偷跟着李府后门出来的人一路来到兵器铺,见到下面发生的一幕,不禁攥紧了拳,但眼下必须忍,秦昱这时候也不知道去哪儿了,关键时刻不在,好歹能抓个现行。 只是没想到,会是他。 第一百十六章 门房? “你跪我也没用!”唐之将五芒神符抛向了空中,施术将整个唐宅都笼罩了起来,而这结界便是将邪气净化的最佳“器物”。 像是被抽丝一般,秦秋身上的邪气被逐渐抽空,他也因此掉了半条命。 “他死了?”秦昱紧张道。 尧月上前施术护住了秦秋的心脉:“放心,死不了,不过醒来应该得天。” 唐之伸手接住了五芒神符,伸了个懒腰,看着秦昱一言不发。 注意到唐之目光的秦昱转过头来:“何事?” “你留你弟弟不是为了审他,而是为了保护他。” “……” “你在惊讶为何我会这么说,”唐之将五芒神符收入袖中,“他从未伤过你,留在你身边,却一直隐藏着自己的邪气,我觉得你应该早就察觉到了,只是你不敢确认。包括那夜在祠堂,若是要动手也极其容易,拿你娘威胁就好……” 秦昱点了点头,将秦秋抱起:“是秦府欠他的,也是我欠他的。他独自一人活到现在,主簿也是靠自己考上的,我很佩服他,也许初衷他是为了报复我,但……” “让叶青杀我的,是他?是云竹?是假国主?还是这几起命案的真凶?” “这次的命案你将他排除在外?” 唐之看着秦昱,微微扬了扬嘴角:“你倒是可以替你弟弟洗清嫌疑,我明日洗耳恭听,困了,”说完打了个哈欠,转头对尧月道,“尧姨,太晚了,就在这儿住下,要是嫌弃我爹的房间可以跟我睡。秦大人出去记得把门带上。” “当然跟你睡。”尧月刚要跟着她进屋,又想起了什么,转身对抱着秦秋的秦昱道,“你要是带着他不方便,就留在这儿,等你秦府何时愿意接纳他了,就将他接走。不过那几日,你得替他告假,不然这主簿可白考了。” 唐之躺在床榻上闭目养神,尧月从门缝朝外看去,秦昱犹豫着将秦秋送到了隔壁的房间后才离去。 “你说的真凶,是指什么?” “想要让昌和城陷入一片血海的人。” “什么?” 唐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五芒星阵,召唤亡灵。” “同时需要一整个城的人献祭……”尧月连忙来到唐之床沿坐下,“竟有人在用这种禁忌之法?疯子……” “明日申时,必须抓住他,不能再让人为此牺牲了。” 尧月点了点头:“这比打仗屠城还要丧尽天良。” 而下一刻,唐之便沉沉睡了过去,尧月也只好靠在床沿打着坐养精蓄锐等待天明。 翌日,唐之查看了秦秋的状况后,便出发去兵器铺,没想到秦昱竟选择如此光明正大,当唐之来到兵器铺时,他正在铺子里守着准备等到申时。现在的敌人是人,秦昱虽说灵力没了,但身手对付个寻常人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不过,如果他这么一直守着,就没自己什么事了,白日里也没办法露面,万一被抓了,还赏金百两。 戴着面纱在市集里买了点东西便去了尧月的住处,二人商量着反正时辰还未到,不如去看看在镜花堂发现的那个暗门,毕竟手上还有李元给的“钥匙”,那门后到底有什么,很是好奇。 悄悄潜入镜花堂,发现那门仍和当初唐之、秦昱来时一样,并未有人动过。 她从怀中取出令牌,将其放在那槽中,眼前的门突然朝她们冲了过来,唐之一下被撞了开去,尧月连忙扶起她。 “没事?” 唐之感觉一股热流从鼻中流下,连忙擦了擦:“好久没流鼻血了……” 而那血滴在门背上,顺着门上的纹路延展开去,竟化作了一朵血莲花,开始她们并未在意,但万万没想到,就在她们进入门后的那个房间时,血莲花变成了暗红色,并越来越暗越来越暗,像是被门吸收了去那般。 房里摆放着两口棺材,一口已封,另一口是空棺,被封的那口棺材上还贴着镇魂符。 “这地方不妙,不该打开。”尧月看着眼前的景象面色惊恐道。 “什么?” “出去再说。” 尧月拉着她就要出去,唐之就像是被牢牢定在了原地一样,动弹不得。 “我动不了了。” 唐之眼看门口近在咫尺,尧月知道自己如果施术,这里的阵法一旦被影响,就会打乱五芒星阵,若是破了也就算了,就怕会变成尸变之城。 正当二人束手无策之时,五芒神符忽然闪出一道光将唐之包围,她这才发现,这阵只会禁锢有伤口之人,因为有血腥气。 “走。”唐之和尧月回到了房中,刚踏出那一刻门板一下回到了原处。 “这地方怎么会有如此邪门的东西?”尧月眉头紧蹙,捡起地上的令牌交给了唐之。 “得问问李元了。” 唐之想起当时从李元手中得到这个令牌时,前去拜访过于洪,而于洪也很是在意这个。 但在她在李府询问李元去向之时,门房有些害臊地指了指齐香阁方向。 “齐香阁可出了命案,竟还在接客?” 眼看申时已经到了,唐之对尧月轻声说了两句后,便往齐香阁去了。 门房目送她们离开后,这才将门阖上,不一会儿李府的后门便有人偷偷离开。 “哼……”树后的人邪邪一笑。 兵器铺里,秦昱一边扮作打铁伙计,一边和亲信在铺子里盯着动静。 眼看申时已经过了一半,秦昱放下铁锤,借着去茅房方便,在附近转悠了起来,然而附近到处都有伙计,要下手实为不易。但既然唐之如此肯定,那就一定不会错。 哪知,刚回到自己的炉前拿起锤子,后院便响起了重物掉落在地的声音,但伙计们手中都有活,根本没有注意太多,看了眼声音传来的方向后,便继续敲着铁。 “出什么事了?”秦昱问一旁的伙计道。 “肯定是箱子被碰倒了,听着有很多钝器掉在地上的声音。” “你们,不去看看?” 伙计抬眼看了他一眼:“这都是常事,仓库里本就堆满了,不好走路,没什么可惊讶的,赶紧敲你的铁,不然……” “啊啊啊啊啊!!!!” 话还未完,便听见惨叫声从仓库传来,秦昱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朝着仓库跑去。 “他去哪儿?” 伙计答:“多管闲事,去了仓库。” “哎,我那儿的快好了,你帮我看看能不能入眼?” “为何是我?” “你来这儿时间长,是我的前辈,晚上请前辈吃饭。” 伙计耳根子软,就放下了手中的活跟着去了。 秦昱匆忙赶到仓库,却见一人被兵刃刺穿了腿在地上痛苦哀号着,忙上前问道:“谁伤的你?” “我……我……我自己……” 屋檐上,佯装前往齐香阁的唐之偷偷跟着李府后门出来的人一路来到兵器铺,见到下面发生的一幕,不禁攥紧了拳,但眼下必须忍,秦昱这时候也不知道去哪儿了,关键时刻不在,好歹能抓个现行。 只是没想到,会是他。 第一百十七章 一点也不意外 “住手!” 眼看那人就要对晕过去被吊起之人动刀之时,秦昱抢先一步叫住了他,却还是没来得及抢过刀,那一刀直刺那被吊起的男子下颚。 “砰!” 只见一片瓦砾从天而降,凶手被那瓦砾打伤了手腕,而那匕首也应声掉在了地上。 “你是谁?为何杀人?”秦昱将他制服在地质问道。 唐之想了想,起身冲着秦昱道:“他不是凶手。” 秦昱抬起头来看向屋顶的唐之,唐之一跃而下,落在了他们面前,看了眼地上的阵:“这阵乱七八糟,左右也反了,再说了,其他几个案发现场的阵可不会选在泥地上,泥地会下渗,会偏移,容易让阵失效。”她用神符抵在了那李府门房的颈部,“说,是不是李元让你这么做的?” 李元?! 而那门房却一口咬定是自己做的,和李元并无干系。 唐之一笑:“那好,”随即将门房一把拎上了屋顶,“从这儿跳下去,自证清白。” 那门房显然不敢跳,唐之便趁机送了他一把,若他是真凶,必然会露出一些蛛丝马迹,毕竟那凶手可是从三楼跳下都悄无声息的。 然而,门房的身影瘦弱,且长年在李府当门房基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吃喝拉撒都在府里,没机会用上轻功,更别说如此炉火纯青。 “死、死人啦!!!” 唐之连忙循声赶去,拨开人群,见到仓库里一男子被倒吊在房梁上,血从下颚不断地往下滴,见地上阵法还未成形,连忙借力一个轻功将绳子割断并一脚踢向他的背,众人连忙伸手去接。 她落在箱子上之时,朝着周围人看去,并没有李元的影子,连忙到那受伤之人处用帕子替他止血,并摸了摸脉,微乎其微,恐怕撑不到送医。 正当她为难之时,尧月踩着那群人的肩飞了进来落在男子面前,施术护下他的心脉:“看什么看,快去叫大夫。” 见有尧月在了,唐之又放心了不少。起身看向那法阵,周围有箱子压过的痕迹,若是几个箱子顺着压痕压着,完全可以遮住这个法阵不易被人发现,想必法阵并非一朝一夕挖成的。凶手要么是这里的人,要不就是李元借着出去花天酒地的机会偷偷溜进此处所为。 将门房交给刑部的人之后,秦昱匆匆赶到,见此状忙问是否看见真凶。 “要是看见了,我早就去追了,还等你来。”唐之双手环胸道,“不过这阵法才完成了一半,算是有些收获,只是,这位就不知能不能挺过去了。” 秦昱回头对那些还未离开之人问道:“谁先发现的?”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纷纷摇头。 唐之瞥向人群,有个人转身要走,连忙快步上前伸手搭了一下他的肩:“这位公子,不妨让我替你看看你的腿伤。” “腿伤?” 秦昱突然想起此前因为惨叫声而来到仓库时,见到一男子躺在地上痛苦哀号着,腿上都是血,一旁的兵刃上也是血,本是想叫人去叫大夫,却碰上了门房的作案现场。 而那人流了那么多血,却并不见有人问起,而那伤员也不知去了何处。 “我这是染的血,我并未……”正说着,他瞥向秦昱的眼神有些许慌张起来。 秦昱来到了他的面前:“我记得你当时是被兵刃伤了腿……” 唐之看了眼不远处的兵刃,再看了看他那被浸透的裤腿:“刺穿,裤子竟连个破洞都没有,你这戏未免也太假了。” 男子显然心虚了起来,就要逃走,秦昱欲追,被唐之一把拉住,她摇了摇头。 “法阵未完成,他还会再回来,不按顺序无法完成。” 尧月见大夫来了,便走到唐之他们跟前问道:“这小子怎么办?” “他是‘祭品’,一旦放了血,就不能用别人的血了,即便同年同月同日同时生都没用,秦大人暗中守着他,我和尧姨守在这儿,等明日申时见分晓。” 翌日,如计划那般,唐之藏在箱子中,尧月则躲在仓库附近的杂物间盯着。 唐之透过箱子的缝朝外看去,迟迟不见人影,而身后却传来了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难道他从一开始就躲在这里没有离开?! 脚步声突然在唐之所躲藏的箱子旁停下,并听见了刀刃划破空气的声音。 “丫头快跑!” 尧月大喊一声破门而出,可还是没能来得及那一刀刺向唐之所在的箱子。 “砰!!” 突然那箱子炸了开来,那股气将那企图杀害唐之之人弹飞在了墙上。 尧月惊在了原地,之间在那烟雾之中,唐之缓缓地起身,一字一句道。 “敢对我女儿下手,怕不是活腻了。” “月卿?” 被撞在墙上的男子从地上爬了起来,冷冷道:“哼,果然是个怪物。” “砰!” 刚起身的男子还没喘口气,就又被突然出手的唐之死死地一掌拍在墙上,抠也抠不下来。 “啧啧啧……”尧月靠在门边啧了啧嘴,一脸看戏的样子,“好惹不惹,惹了个爱女胜过爱自己的娘,不死也残废了。” “我只是……想见我娘!你为什么要阻拦我!” “啪!”唐之上前一记耳光重重地打在了他的脸上:“你想见你娘需要多少人付出代价!他们没有娘吗?!知不知道五芒星阵会把整个昌和城都毁了!” 尧月一愣,月卿不见了。 “李元,我是真没想到,会是你,”唐之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如果我没猜错,你娘就藏在镜花堂的暗室那口贴满镇魂符的棺材里。” 李元吃惊地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少年:“你怎么知道……” 唐之一下撕下了自己的人皮面具:“因为我是天下第一的驱魔师——唐之。” “唐之?!” “你可知道镇魂符是何意义?” “镇魂。” “为何要镇魂?” “……为何?” 尧月走上前来,蹙着眉看着李元道:“因为不想让她投胎转世……并不是等着让你招魂,而是让她变成厉鬼,祸害人间。” “什么?” 唐之轻轻拍了拍李元的肩:“你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你知道我不会拿这种事去骗人,我差点也跟你娘死在一个地方。”她取出了怀中的令牌,“你给我的令牌是从何人处得来的?” 听完李元的答案,唐之竟一点也不意外。 第一百十七章 一点也不意外 “住手!” 眼看那人就要对晕过去被吊起之人动刀之时,秦昱抢先一步叫住了他,却还是没来得及抢过刀,那一刀直刺那被吊起的男子下颚。 “砰!” 只见一片瓦砾从天而降,凶手被那瓦砾打伤了手腕,而那匕首也应声掉在了地上。 “你是谁?为何杀人?”秦昱将他制服在地质问道。 唐之想了想,起身冲着秦昱道:“他不是凶手。” 秦昱抬起头来看向屋顶的唐之,唐之一跃而下,落在了他们面前,看了眼地上的阵:“这阵乱七八糟,左右也反了,再说了,其他几个案发现场的阵可不会选在泥地上,泥地会下渗,会偏移,容易让阵失效。”她用神符抵在了那李府门房的颈部,“说,是不是李元让你这么做的?” 李元?! 而那门房却一口咬定是自己做的,和李元并无干系。 唐之一笑:“那好,”随即将门房一把拎上了屋顶,“从这儿跳下去,自证清白。” 那门房显然不敢跳,唐之便趁机送了他一把,若他是真凶,必然会露出一些蛛丝马迹,毕竟那凶手可是从三楼跳下都悄无声息的。 然而,门房的身影瘦弱,且长年在李府当门房基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吃喝拉撒都在府里,没机会用上轻功,更别说如此炉火纯青。 “死、死人啦!!!” 唐之连忙循声赶去,拨开人群,见到仓库里一男子被倒吊在房梁上,血从下颚不断地往下滴,见地上阵法还未成形,连忙借力一个轻功将绳子割断并一脚踢向他的背,众人连忙伸手去接。 她落在箱子上之时,朝着周围人看去,并没有李元的影子,连忙到那受伤之人处用帕子替他止血,并摸了摸脉,微乎其微,恐怕撑不到送医。 正当她为难之时,尧月踩着那群人的肩飞了进来落在男子面前,施术护下他的心脉:“看什么看,快去叫大夫。” 见有尧月在了,唐之又放心了不少。起身看向那法阵,周围有箱子压过的痕迹,若是几个箱子顺着压痕压着,完全可以遮住这个法阵不易被人发现,想必法阵并非一朝一夕挖成的。凶手要么是这里的人,要不就是李元借着出去花天酒地的机会偷偷溜进此处所为。 将门房交给刑部的人之后,秦昱匆匆赶到,见此状忙问是否看见真凶。 “要是看见了,我早就去追了,还等你来。”唐之双手环胸道,“不过这阵法才完成了一半,算是有些收获,只是,这位就不知能不能挺过去了。” 秦昱回头对那些还未离开之人问道:“谁先发现的?”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纷纷摇头。 唐之瞥向人群,有个人转身要走,连忙快步上前伸手搭了一下他的肩:“这位公子,不妨让我替你看看你的腿伤。” “腿伤?” 秦昱突然想起此前因为惨叫声而来到仓库时,见到一男子躺在地上痛苦哀号着,腿上都是血,一旁的兵刃上也是血,本是想叫人去叫大夫,却碰上了门房的作案现场。 而那人流了那么多血,却并不见有人问起,而那伤员也不知去了何处。 “我这是染的血,我并未……”正说着,他瞥向秦昱的眼神有些许慌张起来。 秦昱来到了他的面前:“我记得你当时是被兵刃伤了腿……” 唐之看了眼不远处的兵刃,再看了看他那被浸透的裤腿:“刺穿,裤子竟连个破洞都没有,你这戏未免也太假了。” 男子显然心虚了起来,就要逃走,秦昱欲追,被唐之一把拉住,她摇了摇头。 “法阵未完成,他还会再回来,不按顺序无法完成。” 尧月见大夫来了,便走到唐之他们跟前问道:“这小子怎么办?” “他是‘祭品’,一旦放了血,就不能用别人的血了,即便同年同月同日同时生都没用,秦大人暗中守着他,我和尧姨守在这儿,等明日申时见分晓。” 翌日,如计划那般,唐之藏在箱子中,尧月则躲在仓库附近的杂物间盯着。 唐之透过箱子的缝朝外看去,迟迟不见人影,而身后却传来了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难道他从一开始就躲在这里没有离开?! 脚步声突然在唐之所躲藏的箱子旁停下,并听见了刀刃划破空气的声音。 “丫头快跑!” 尧月大喊一声破门而出,可还是没能来得及那一刀刺向唐之所在的箱子。 “砰!!” 突然那箱子炸了开来,那股气将那企图杀害唐之之人弹飞在了墙上。 尧月惊在了原地,之间在那烟雾之中,唐之缓缓地起身,一字一句道。 “敢对我女儿下手,怕不是活腻了。” “月卿?” 被撞在墙上的男子从地上爬了起来,冷冷道:“哼,果然是个怪物。” “砰!” 刚起身的男子还没喘口气,就又被突然出手的唐之死死地一掌拍在墙上,抠也抠不下来。 “啧啧啧……”尧月靠在门边啧了啧嘴,一脸看戏的样子,“好惹不惹,惹了个爱女胜过爱自己的娘,不死也残废了。” “我只是……想见我娘!你为什么要阻拦我!” “啪!”唐之上前一记耳光重重地打在了他的脸上:“你想见你娘需要多少人付出代价!他们没有娘吗?!知不知道五芒星阵会把整个昌和城都毁了!” 尧月一愣,月卿不见了。 “李元,我是真没想到,会是你,”唐之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如果我没猜错,你娘就藏在镜花堂的暗室那口贴满镇魂符的棺材里。” 李元吃惊地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少年:“你怎么知道……” 唐之一下撕下了自己的人皮面具:“因为我是天下第一的驱魔师——唐之。” “唐之?!” “你可知道镇魂符是何意义?” “镇魂。” “为何要镇魂?” “……为何?” 尧月走上前来,蹙着眉看着李元道:“因为不想让她投胎转世……并不是等着让你招魂,而是让她变成厉鬼,祸害人间。” “什么?” 唐之轻轻拍了拍李元的肩:“你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你知道我不会拿这种事去骗人,我差点也跟你娘死在一个地方。”她取出了怀中的令牌,“你给我的令牌是从何人处得来的?” 听完李元的答案,唐之竟一点也不意外。 第一百十八章 大结局(上) “你想救你娘么?”唐之问道。 李元看着唐之点了点头,眼里流露出了难过。 “不仅如此,我还能让你见到你娘,你记得把你想说的告诉她。”唐之微微一笑。 “不行!”尧月连忙打断了唐之的念想,“你疯了?被镇魂符封在里面那么久了,早就成厉鬼了,不说有没有神智了,要是被她上了你的身,你被鸠占鹊巢,她不肯离去的话你就不是天下第一驱魔师,而是天下第一杀人兵器了!” “放心。”唐之把五芒神符交给尧月,“要是真会变成这样,你就用它杀了我。” “跟你娘一样,都是疯子,不把自己的命当命。”尧月并未接过神符,愤愤地离开了。 唐之握着神符,自嘲地笑了笑,转头对李元道:“但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秦昱见唐之把李元带到了自己面前,一惊,就要上前质问,却被她拦了下来,并将自己的打算从头到尾告诉了他,唯独没告诉他自己可能会有危险。 “只要见过他娘,他愿意把所有的事都坦白,愿意伏法。” 李元低着头不说话,秦昱把唐之拉到一旁,低声道:“你相信他?” “放心,如果我看错人了,还有你呢。” “太危险了。” 唐之微微一笑,凑近秦昱耳边小声耳语了两句,便将李元带走了。 秦昱愣在了原地,一旁的差役走到他身边看着远去的唐之和李元的背影问道:“大人,方才那个是……是唐……” “唐之。” “他不是死了吗?” “带上人,跟我去镜花堂。” 差役一时没回过神来,自言自语道:“见鬼了?” “发什么愣!” “是是是,来了!” 镜花堂内,唐之让差役分开守在房间内外,将令牌放在了那门的凹槽中,但这次,门并未弹开,后来才知道,因为此前唐之的血让门认了主。 她握着神符走了进去,看了眼李元:“如果你娘性情大变,欲伤害于你,你不要管我,直接出去把门封上。” 李元讶异地看着唐之,有些犹豫。 唐之闭上眼,默念起法诀,暗室中的东西开始崩坏,掉落,棺材上的镇魂符一张张地剥落,在空中肆虐地乱撞,而当最后一张镇魂符落在地上的刹那间,她睁开了双眼。 看着阵中那身着红色婚服的女子,唐之感觉到了一丝渗人。 “李元,”唐之小声道,“你娘死的时候……穿的是红色婚服吗?” 李元一惊,顺着她看去的方向,却空空如也:“你怎么知道的?” “废话,当然是看见的……我跟她商量下,看她愿不愿上我身跟你说话……”唐之刚准备开口,就被李夫人的眼神给吓得咽了咽口水,“李……李……李夫人……您想不想跟您儿子说上几句话?我可以帮您……” 而李夫人根本不听也不言,眼神凶狠凌冽,径直冲向李元,唐之连忙将李元推了开去,李夫人直直地撞上了唐之的身体。 “怎、怎么了?”李元从地上爬了起来,看着唐之,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李!顾!山!!!” 门外的秦昱听见从里面传来的吼声,连忙冲了进去,却见唐之正掐着李元的脖子,死死地按在墙上。 “唐之!你在干什么?快放人!” 但唐之已经听不进去了,李元近乎要喘不过气来时,尧月一脚踹开了门朝唐之出手,并接住了李元,将他推给了门边的秦昱。 “李大人?” 门外的人这才发现李顾山被五花大绑嘴里塞着布团扔在门口,一边挣扎嘴里还在嘟囔着什么。 秦昱连忙带着李元出了暗室,果然是李顾山,差役刚要上前解绑,被秦昱拦下。 抽出布团,蹲下身去问李顾山道:“无缘无故,为何绑你?” “那妖女,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认出她是当年害死我夫人的凶手,她就妄图杀了我!” “放屁!”尧月大喊一声,“见老娘拆穿了你妄图利用宝贝儿子对娘亲的思念之情,企图刺杀老娘,要不是老娘早就提防你了,差点就被你得逞。” “李!顾!山!!!” 唐之突然咆哮起来,戾气四溢,力道之大,一下将尧月打出门外,差役们被一下撞飞。 她妄图随之冲出阵去,却被结界拦在了里面,唐之双瞳血红,咬着牙看向门口的李顾山,手上的指甲变得尖锐而锋利,在结界上死命地划着,血不断渗出指尖。 “前辈,快想想办法!”秦昱朝着尧月看去,她摇了摇头,突然吐了一大口血。 擦了擦嘴角的血,尧月冷笑一声,自语道:“这哪是厉鬼……这是鬼后……不知道丫头还能不能回来了……”她低头看着方才趁机从唐之袖中顺来的五芒神符。 前一夜,唐之给尧月留了字条,并恳求,若是真的到了那个时候,一定要阻止她,但这次,必须刺向心脏。 “唐之,快醒醒!”秦昱扶着李元对唐之喊道。 “那是我娘……”李元缓步朝她走去,“娘,把您送走……是因为我……可我没想到爹会杀了你……” 李顾山闻言不禁出了一身冷汗,脸色铁青。 “快,快给我解绑。”他小声对一旁的差役道,“再不解绑就要出事了。” “李!顾!山!!!” 秦昱回过头去看向李顾山,他抽出了差役的刀正要朝着李元和唐之的方向冲去,秦昱千钧一发时刻撞开了李顾山,而此刻,李元摘下了门上的令牌,伸手穿过结界,将令牌放在了唐之面前,她忽然安静了下来。 李元慢慢地后退,唐之也像是行尸走肉一般,从结界中走了出来。 “杀了他们。”李元在唐之耳边轻声说道。 唐之双眼无神,抬起手,一旁的差役都警觉地后退了一步,但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而就在松懈下来准备上前制服她时,纷纷吐血倒地,秦昱吃惊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欲上前阻止,却被尧月拦了下来。 “云竹大师诚不欺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李元转过头在唐之面前左看右看,“这真是个天赐的‘杀人兵器’。” “李元!你这个混账东西!连你娘都不放过!”李顾山恨铁不成钢道,“我以为你只是一时被人教唆而误入歧途,误杀了你娘。让人看着你,你就将人打晕逃走,把你锁起来,你便想方设法逃脱,子不教父之过,今日我便杀了你,慰藉你娘在天之灵!!!” 唐之忽然挡在李元面前,抬手将李顾山手中的刀打飞并掐住了他的脖子。 “唐之!住手!”秦昱大喊道,“你不是‘兵器’!你有人性!你是活人!快醒醒!不要被那些邪物鸠占鹊巢!” “杀了他!”李元道。 唐之手上微微用力,李顾山眼里暗淡了下去,嘴角的血滴在了唐之的手上。 “李大人!” 秦昱上前接住了从唐之处扔来的李顾山,不禁握紧了手里的剑,朝着李元冲了上去。 李元狂笑不止,笑声渗人,他已经病入膏肓,回不了头了。 唐之挡在李元面前,并未闪躲,抬起手来,而那秦昱的剑,令李元的笑声戛然而止。 “怎……怎么回事?!”李元低头看着那穿过唐之的剑刺进了自己的腹部,吃惊地睁大了双眼。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秦昱大吼着,推着剑直直地将他钉在了墙上,直到李元断了气。 唐之看着秦昱,微微扬起了嘴角,用力一把推开了他,闭上眼张开了双臂。只见一人影飞到她的面前,将五芒神符刺进了她的心脏。 “前辈!!!” 秦昱本只是为了赌唐之的自愈能力,透过她刺进李元的身体,特意避开了心脏,却不想,尧月竟用神符刺了上去。 他欲上前阻止,女娲石散发的灵力将他阻挡在外,直到净化完了李夫人的魂魄,尧月才拔出了神符和剑,伸手按在了伤口上,再移开时,伤口已愈合。 “累死老娘了……”尧月坐到了一旁反倒的椅子上一甩拂尘,闭目养神起来。 “前辈,唐之她怎……怎么样了?”秦昱有些急了。 而就在此时,地上的“尸体”都爬了起来,议论纷纷。 “真没想到啊,居然真的是李公子……” 秦昱吃惊地看着所有本该死了的人都活了过来,再一看李顾山,正坐在地上懊悔万分。 “李顾山。” 秦昱身后忽然传来了唐之的声音,他猛地回过头去,见唐之双手交叠在腹前,略过自己,缓缓走到李顾山面前。 李顾山抬起头看着他,叹了口气。 “怪你自小骄纵这孩子,怪你只管百姓不顾家,若当时你早一些归家,我便不会死……下辈子,我不想再遇见一个如此没有担当的你……” “夫人……对不起……”李顾山泪流满面。 唐之脸上浮现一抹安心的微笑,轻声说了句“谢谢”。 片刻后,唐之总算是松了口气,她顺利地送走了李夫人,也算是有惊无险。 “怎么回事?”秦昱发现除了李元之外,被骗的只有自己。 唐之舒了舒筋骨:“该怎么跟你解释……你刑部的人定不会相信我,所以……你不如回去问你弟弟?” 李顾山让人将李元的尸体带走,并求尧月封了这地方,秦昱连忙去追唐之,却在镜花堂门口,见到了秦秋。 “唐之呢?”他左右看了看,问道。 秦秋本想开口叫声大哥,却嘴角一扬:“嫂子走了,让我带话给你,她说等你八抬大轿去宫里娶她。” “宫里?” “她说,没了‘天下第一驱魔院院主’的名号,便配不上你了,只能答应去认国主作‘干爹’,今后也是在宫里当差,自然也是住在宫里了,所以,她说,让你进宫娶她。听说她品阶还是比你高,这可怎么办?” 秦昱看着宫门方向出了神。 第一百十八章 大结局(上) “你想救你娘么?”唐之问道。 李元看着唐之点了点头,眼里流露出了难过。 “不仅如此,我还能让你见到你娘,你记得把你想说的告诉她。”唐之微微一笑。 “不行!”尧月连忙打断了唐之的念想,“你疯了?被镇魂符封在里面那么久了,早就成厉鬼了,不说有没有神智了,要是被她上了你的身,你被鸠占鹊巢,她不肯离去的话你就不是天下第一驱魔师,而是天下第一杀人兵器了!” “放心。”唐之把五芒神符交给尧月,“要是真会变成这样,你就用它杀了我。” “跟你娘一样,都是疯子,不把自己的命当命。”尧月并未接过神符,愤愤地离开了。 唐之握着神符,自嘲地笑了笑,转头对李元道:“但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秦昱见唐之把李元带到了自己面前,一惊,就要上前质问,却被她拦了下来,并将自己的打算从头到尾告诉了他,唯独没告诉他自己可能会有危险。 “只要见过他娘,他愿意把所有的事都坦白,愿意伏法。” 李元低着头不说话,秦昱把唐之拉到一旁,低声道:“你相信他?” “放心,如果我看错人了,还有你呢。” “太危险了。” 唐之微微一笑,凑近秦昱耳边小声耳语了两句,便将李元带走了。 秦昱愣在了原地,一旁的差役走到他身边看着远去的唐之和李元的背影问道:“大人,方才那个是……是唐……” “唐之。” “他不是死了吗?” “带上人,跟我去镜花堂。” 差役一时没回过神来,自言自语道:“见鬼了?” “发什么愣!” “是是是,来了!” 镜花堂内,唐之让差役分开守在房间内外,将令牌放在了那门的凹槽中,但这次,门并未弹开,后来才知道,因为此前唐之的血让门认了主。 她握着神符走了进去,看了眼李元:“如果你娘性情大变,欲伤害于你,你不要管我,直接出去把门封上。” 李元讶异地看着唐之,有些犹豫。 唐之闭上眼,默念起法诀,暗室中的东西开始崩坏,掉落,棺材上的镇魂符一张张地剥落,在空中肆虐地乱撞,而当最后一张镇魂符落在地上的刹那间,她睁开了双眼。 看着阵中那身着红色婚服的女子,唐之感觉到了一丝渗人。 “李元,”唐之小声道,“你娘死的时候……穿的是红色婚服吗?” 李元一惊,顺着她看去的方向,却空空如也:“你怎么知道的?” “废话,当然是看见的……我跟她商量下,看她愿不愿上我身跟你说话……”唐之刚准备开口,就被李夫人的眼神给吓得咽了咽口水,“李……李……李夫人……您想不想跟您儿子说上几句话?我可以帮您……” 而李夫人根本不听也不言,眼神凶狠凌冽,径直冲向李元,唐之连忙将李元推了开去,李夫人直直地撞上了唐之的身体。 “怎、怎么了?”李元从地上爬了起来,看着唐之,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李!顾!山!!!” 门外的秦昱听见从里面传来的吼声,连忙冲了进去,却见唐之正掐着李元的脖子,死死地按在墙上。 “唐之!你在干什么?快放人!” 但唐之已经听不进去了,李元近乎要喘不过气来时,尧月一脚踹开了门朝唐之出手,并接住了李元,将他推给了门边的秦昱。 “李大人?” 门外的人这才发现李顾山被五花大绑嘴里塞着布团扔在门口,一边挣扎嘴里还在嘟囔着什么。 秦昱连忙带着李元出了暗室,果然是李顾山,差役刚要上前解绑,被秦昱拦下。 抽出布团,蹲下身去问李顾山道:“无缘无故,为何绑你?” “那妖女,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认出她是当年害死我夫人的凶手,她就妄图杀了我!” “放屁!”尧月大喊一声,“见老娘拆穿了你妄图利用宝贝儿子对娘亲的思念之情,企图刺杀老娘,要不是老娘早就提防你了,差点就被你得逞。” “李!顾!山!!!” 唐之突然咆哮起来,戾气四溢,力道之大,一下将尧月打出门外,差役们被一下撞飞。 她妄图随之冲出阵去,却被结界拦在了里面,唐之双瞳血红,咬着牙看向门口的李顾山,手上的指甲变得尖锐而锋利,在结界上死命地划着,血不断渗出指尖。 “前辈,快想想办法!”秦昱朝着尧月看去,她摇了摇头,突然吐了一大口血。 擦了擦嘴角的血,尧月冷笑一声,自语道:“这哪是厉鬼……这是鬼后……不知道丫头还能不能回来了……”她低头看着方才趁机从唐之袖中顺来的五芒神符。 前一夜,唐之给尧月留了字条,并恳求,若是真的到了那个时候,一定要阻止她,但这次,必须刺向心脏。 “唐之,快醒醒!”秦昱扶着李元对唐之喊道。 “那是我娘……”李元缓步朝她走去,“娘,把您送走……是因为我……可我没想到爹会杀了你……” 李顾山闻言不禁出了一身冷汗,脸色铁青。 “快,快给我解绑。”他小声对一旁的差役道,“再不解绑就要出事了。” “李!顾!山!!!” 秦昱回过头去看向李顾山,他抽出了差役的刀正要朝着李元和唐之的方向冲去,秦昱千钧一发时刻撞开了李顾山,而此刻,李元摘下了门上的令牌,伸手穿过结界,将令牌放在了唐之面前,她忽然安静了下来。 李元慢慢地后退,唐之也像是行尸走肉一般,从结界中走了出来。 “杀了他们。”李元在唐之耳边轻声说道。 唐之双眼无神,抬起手,一旁的差役都警觉地后退了一步,但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而就在松懈下来准备上前制服她时,纷纷吐血倒地,秦昱吃惊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欲上前阻止,却被尧月拦了下来。 “云竹大师诚不欺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李元转过头在唐之面前左看右看,“这真是个天赐的‘杀人兵器’。” “李元!你这个混账东西!连你娘都不放过!”李顾山恨铁不成钢道,“我以为你只是一时被人教唆而误入歧途,误杀了你娘。让人看着你,你就将人打晕逃走,把你锁起来,你便想方设法逃脱,子不教父之过,今日我便杀了你,慰藉你娘在天之灵!!!” 唐之忽然挡在李元面前,抬手将李顾山手中的刀打飞并掐住了他的脖子。 “唐之!住手!”秦昱大喊道,“你不是‘兵器’!你有人性!你是活人!快醒醒!不要被那些邪物鸠占鹊巢!” “杀了他!”李元道。 唐之手上微微用力,李顾山眼里暗淡了下去,嘴角的血滴在了唐之的手上。 “李大人!” 秦昱上前接住了从唐之处扔来的李顾山,不禁握紧了手里的剑,朝着李元冲了上去。 李元狂笑不止,笑声渗人,他已经病入膏肓,回不了头了。 唐之挡在李元面前,并未闪躲,抬起手来,而那秦昱的剑,令李元的笑声戛然而止。 “怎……怎么回事?!”李元低头看着那穿过唐之的剑刺进了自己的腹部,吃惊地睁大了双眼。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秦昱大吼着,推着剑直直地将他钉在了墙上,直到李元断了气。 唐之看着秦昱,微微扬起了嘴角,用力一把推开了他,闭上眼张开了双臂。只见一人影飞到她的面前,将五芒神符刺进了她的心脏。 “前辈!!!” 秦昱本只是为了赌唐之的自愈能力,透过她刺进李元的身体,特意避开了心脏,却不想,尧月竟用神符刺了上去。 他欲上前阻止,女娲石散发的灵力将他阻挡在外,直到净化完了李夫人的魂魄,尧月才拔出了神符和剑,伸手按在了伤口上,再移开时,伤口已愈合。 “累死老娘了……”尧月坐到了一旁反倒的椅子上一甩拂尘,闭目养神起来。 “前辈,唐之她怎……怎么样了?”秦昱有些急了。 而就在此时,地上的“尸体”都爬了起来,议论纷纷。 “真没想到啊,居然真的是李公子……” 秦昱吃惊地看着所有本该死了的人都活了过来,再一看李顾山,正坐在地上懊悔万分。 “李顾山。” 秦昱身后忽然传来了唐之的声音,他猛地回过头去,见唐之双手交叠在腹前,略过自己,缓缓走到李顾山面前。 李顾山抬起头看着他,叹了口气。 “怪你自小骄纵这孩子,怪你只管百姓不顾家,若当时你早一些归家,我便不会死……下辈子,我不想再遇见一个如此没有担当的你……” “夫人……对不起……”李顾山泪流满面。 唐之脸上浮现一抹安心的微笑,轻声说了句“谢谢”。 片刻后,唐之总算是松了口气,她顺利地送走了李夫人,也算是有惊无险。 “怎么回事?”秦昱发现除了李元之外,被骗的只有自己。 唐之舒了舒筋骨:“该怎么跟你解释……你刑部的人定不会相信我,所以……你不如回去问你弟弟?” 李顾山让人将李元的尸体带走,并求尧月封了这地方,秦昱连忙去追唐之,却在镜花堂门口,见到了秦秋。 “唐之呢?”他左右看了看,问道。 秦秋本想开口叫声大哥,却嘴角一扬:“嫂子走了,让我带话给你,她说等你八抬大轿去宫里娶她。” “宫里?” “她说,没了‘天下第一驱魔院院主’的名号,便配不上你了,只能答应去认国主作‘干爹’,今后也是在宫里当差,自然也是住在宫里了,所以,她说,让你进宫娶她。听说她品阶还是比你高,这可怎么办?” 秦昱看着宫门方向出了神。 第一百十九章 大结局(下) 回到住处,尧月连忙将门栓放下来到里间,却已见到吐血的唐之虚弱地靠在床沿。 “我的姑奶奶,你吐血也找个好收拾的地方吐啊,这大冷天的,我洗了这床褥子拿什么垫啊?” 尧月连忙将她拉到桌旁坐下,屏息凝神向她输送灵力。 原来,这一切都是唐之算好的,让尧月去找秦秋帮忙,以易容回白正初的模样,去吩咐刑部的人配合演一场戏,告诉他们,若是要保命,就要装死装的快。 包括李顾山也为了阻止自己的亲生儿子这一出,将所有的事都全盘托出,并答应为了昌和城大义灭亲。 进入阵中唐之确实有些害怕,但好在自己自揭开镇魂符之后就将自己的灵力暂时封了,即便李夫人上了身,也无法驱动灵力伤人,接下去,便是之前那一出。但万万没想到,秦昱竟然狠起来连自己都刺,要不是尧月出手及时,她恐怕都撑不到走出镜花堂。 “尧姨……” “别说话,浪费我灵力。” 尧月好歹是帮她把灵力解封了,唐之的自愈也更快一些,不然就照她这样的伤势,没有大夫她早就死了。 “尧姨,您的灵力都不够……” “知道圣姑存在的意义么?”尧月坐在她身旁,面色有些疲倦,“就是拿命去辅佐圣女,不仅是灵力,我这条命都是你的。” 唐之眉头微蹙:“可我又不是圣女……” “你把你娘当成什么了?”尧月指了指她的心口,“你娘一直在这儿,所以,蓬莱只认圣女的血脉,虽说她也是名副其实凭本事当上的圣女,可若没有传承你外婆的灵力,蓬莱也不认。” 她沉思片刻,淡淡道:“可我不想回蓬莱。” “蓬莱,一定得回,但至于能不能再回来,就看师父怎么说了。” “怎样才可以回来?” “圣女上位的洗礼后,师父会带你去灵源洞,你一人在那儿修炼,等打得过师祖了,你就可以回来。” 唐之长长地叹了口气,尧月则回到床榻旁,看着那床边的血苦笑了下:“丫头,这阵子我要静养,若有事,你回山上找你爹。” 看着尧月闭眼打坐回复灵力的样子,她点了点头。 之后,国主一旨昭告天下,为唐之此前所有的事正名,封了称号,但自此唐之不再是赤封院院主,而是宫里的蓬莱使者,职责与御前侍卫一般,却是供在宫里的,除国主之外,不受任何人的差遣,也不必向任何人行礼。 此事传到了蓬莱,蓬莱师祖则认为唐之在宫里是被当了人质,不得长住,要求唐之每年四季回一趟蓬莱,毕竟是圣女,该做的规矩还是得做,国主爽快地答应了。 唐之在宫里等了一个秋天,就要回蓬莱了,可自她进宫后,就未曾见过秦昱,更别说来娶自己了。秦秋难道又“犯病”,从中作梗,不让他“好过”了?可自己去问又好像不是个事。 正当唐之犹豫着要不要出宫去找秦昱之时,国主急事召见,她便只好将此事放到一边。 “元明山出事了?” “你父亲前脚刚去永安城,后脚便有人在元明山半山处发现了诡异的尸体,刑部有些腾不开手,况且地处元明山,归赤封院……” 唐之点了点头:“我这就去。” 整装待发前往元明山时,唐之路过了秦府,只匆匆瞥了一眼,竟发现府上冷清得很,但眼下有公务在身,便只好作罢。 秦府的门房连忙进去通报:“少夫人去了。” 元明山脚下不知为何突然出现了大队人马的脚印,难道有人去找赤封院的麻烦了? 唐之连忙顺着脚印一路寻去,却发现脚印并非往着赤封院去的,而都是前往半山,而且这个方向…… 树林中有人影闪过,她连忙握紧神符朝着那人影追去,眼看就要追上,一阵强光袭来让她有些睁不开眼,突然有人将她的眼睛蒙了起来,双手被不知何物禁锢,而对方像是知道她的身手,在她奋力抵抗挣扎过后,蒙着眼将人打退。 将眼前的布扯下准备上前之时,却见到一片红。 这一片红,并非血,而是…… “秦昱?!” 一身喜服的秦昱捂着腹部龇牙咧嘴地笑道:“你这下手也是够狠的……” 再一看,那些秦府的家仆都在,福儿也在,都身着喜服哭笑不得地看着她。 “你们这……这是准备?” 秦昱缓步上前,俯首作揖道:“敢问小道长,可有婚配?” “啊?”唐之蹙着眉指着自己的坟冢道,“你们这是准备在我坟头迎亲?” “赤封院虽是你的娘家,但国主那有关赤封院不得有女子的规矩仍未撤去。” 唐之哭笑不得:“所以,就选了这儿啊?不过你倒是想得周到,把墓碑都换了,唐之确实死了,也算是我的新生。” 福儿有些着急了:“那少夫人,你答不答应啊?” “我要是不答应,会怎样啊?”唐之双手环胸看着面前的秦昱,故作为难道。 “你要是不答应,我替兄长强娶你。” 她转过头去,见秦秋,不,白正初正一脸“捡了个便宜”的样子走了过来。 “倒也不是不行,只是我得找个能打得过我的。”唐之朝他挤了挤眼,“白大人,要不,打一把?” 白正初立刻改口:“改日,今天是个好日子,不宜打架。” “过了今日你可就没机会娶我了,”唐之偷偷瞥了眼秦昱,“真的不再试试了?” “不了不了,你这脾气,只有兄长能受住,”白正初将她往秦昱怀里一推,“福儿,赶紧给你家少夫人更衣。” “我答应了吗?”唐之抬头看着秦昱,微微一笑,“你再问我一次?” 秦昱便又整了整衣襟,俯首作揖,扬声道:“小道长,可有婚配?” “有了。” 秦昱一怔:“……谁?才这么些日子就有了?他八抬大轿绕城三周了吗?为何我没瞧见?” 唐之凑近秦昱耳边轻声道:“他曾经八抬大轿抬着我绕城三周,你不可能没瞧见,要问他现在何处……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第一百十九章 大结局(下) 回到住处,尧月连忙将门栓放下来到里间,却已见到吐血的唐之虚弱地靠在床沿。 “我的姑奶奶,你吐血也找个好收拾的地方吐啊,这大冷天的,我洗了这床褥子拿什么垫啊?” 尧月连忙将她拉到桌旁坐下,屏息凝神向她输送灵力。 原来,这一切都是唐之算好的,让尧月去找秦秋帮忙,以易容回白正初的模样,去吩咐刑部的人配合演一场戏,告诉他们,若是要保命,就要装死装的快。 包括李顾山也为了阻止自己的亲生儿子这一出,将所有的事都全盘托出,并答应为了昌和城大义灭亲。 进入阵中唐之确实有些害怕,但好在自己自揭开镇魂符之后就将自己的灵力暂时封了,即便李夫人上了身,也无法驱动灵力伤人,接下去,便是之前那一出。但万万没想到,秦昱竟然狠起来连自己都刺,要不是尧月出手及时,她恐怕都撑不到走出镜花堂。 “尧姨……” “别说话,浪费我灵力。” 尧月好歹是帮她把灵力解封了,唐之的自愈也更快一些,不然就照她这样的伤势,没有大夫她早就死了。 “尧姨,您的灵力都不够……” “知道圣姑存在的意义么?”尧月坐在她身旁,面色有些疲倦,“就是拿命去辅佐圣女,不仅是灵力,我这条命都是你的。” 唐之眉头微蹙:“可我又不是圣女……” “你把你娘当成什么了?”尧月指了指她的心口,“你娘一直在这儿,所以,蓬莱只认圣女的血脉,虽说她也是名副其实凭本事当上的圣女,可若没有传承你外婆的灵力,蓬莱也不认。” 她沉思片刻,淡淡道:“可我不想回蓬莱。” “蓬莱,一定得回,但至于能不能再回来,就看师父怎么说了。” “怎样才可以回来?” “圣女上位的洗礼后,师父会带你去灵源洞,你一人在那儿修炼,等打得过师祖了,你就可以回来。” 唐之长长地叹了口气,尧月则回到床榻旁,看着那床边的血苦笑了下:“丫头,这阵子我要静养,若有事,你回山上找你爹。” 看着尧月闭眼打坐回复灵力的样子,她点了点头。 之后,国主一旨昭告天下,为唐之此前所有的事正名,封了称号,但自此唐之不再是赤封院院主,而是宫里的蓬莱使者,职责与御前侍卫一般,却是供在宫里的,除国主之外,不受任何人的差遣,也不必向任何人行礼。 此事传到了蓬莱,蓬莱师祖则认为唐之在宫里是被当了人质,不得长住,要求唐之每年四季回一趟蓬莱,毕竟是圣女,该做的规矩还是得做,国主爽快地答应了。 唐之在宫里等了一个秋天,就要回蓬莱了,可自她进宫后,就未曾见过秦昱,更别说来娶自己了。秦秋难道又“犯病”,从中作梗,不让他“好过”了?可自己去问又好像不是个事。 正当唐之犹豫着要不要出宫去找秦昱之时,国主急事召见,她便只好将此事放到一边。 “元明山出事了?” “你父亲前脚刚去永安城,后脚便有人在元明山半山处发现了诡异的尸体,刑部有些腾不开手,况且地处元明山,归赤封院……” 唐之点了点头:“我这就去。” 整装待发前往元明山时,唐之路过了秦府,只匆匆瞥了一眼,竟发现府上冷清得很,但眼下有公务在身,便只好作罢。 秦府的门房连忙进去通报:“少夫人去了。” 元明山脚下不知为何突然出现了大队人马的脚印,难道有人去找赤封院的麻烦了? 唐之连忙顺着脚印一路寻去,却发现脚印并非往着赤封院去的,而都是前往半山,而且这个方向…… 树林中有人影闪过,她连忙握紧神符朝着那人影追去,眼看就要追上,一阵强光袭来让她有些睁不开眼,突然有人将她的眼睛蒙了起来,双手被不知何物禁锢,而对方像是知道她的身手,在她奋力抵抗挣扎过后,蒙着眼将人打退。 将眼前的布扯下准备上前之时,却见到一片红。 这一片红,并非血,而是…… “秦昱?!” 一身喜服的秦昱捂着腹部龇牙咧嘴地笑道:“你这下手也是够狠的……” 再一看,那些秦府的家仆都在,福儿也在,都身着喜服哭笑不得地看着她。 “你们这……这是准备?” 秦昱缓步上前,俯首作揖道:“敢问小道长,可有婚配?” “啊?”唐之蹙着眉指着自己的坟冢道,“你们这是准备在我坟头迎亲?” “赤封院虽是你的娘家,但国主那有关赤封院不得有女子的规矩仍未撤去。” 唐之哭笑不得:“所以,就选了这儿啊?不过你倒是想得周到,把墓碑都换了,唐之确实死了,也算是我的新生。” 福儿有些着急了:“那少夫人,你答不答应啊?” “我要是不答应,会怎样啊?”唐之双手环胸看着面前的秦昱,故作为难道。 “你要是不答应,我替兄长强娶你。” 她转过头去,见秦秋,不,白正初正一脸“捡了个便宜”的样子走了过来。 “倒也不是不行,只是我得找个能打得过我的。”唐之朝他挤了挤眼,“白大人,要不,打一把?” 白正初立刻改口:“改日,今天是个好日子,不宜打架。” “过了今日你可就没机会娶我了,”唐之偷偷瞥了眼秦昱,“真的不再试试了?” “不了不了,你这脾气,只有兄长能受住,”白正初将她往秦昱怀里一推,“福儿,赶紧给你家少夫人更衣。” “我答应了吗?”唐之抬头看着秦昱,微微一笑,“你再问我一次?” 秦昱便又整了整衣襟,俯首作揖,扬声道:“小道长,可有婚配?” “有了。” 秦昱一怔:“……谁?才这么些日子就有了?他八抬大轿绕城三周了吗?为何我没瞧见?” 唐之凑近秦昱耳边轻声道:“他曾经八抬大轿抬着我绕城三周,你不可能没瞧见,要问他现在何处……远在天边,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