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妃娘娘躺赢日常》 第七十五章、敦妃与谨嫔(下)(5/10) 皇后笑意满面,一一扫过在座嫔妃,“内务府已经在筹备册封礼了,朝服吉服也都在赶制。这一日不行册礼,到底是名不正言不顺啊。”。 舒锦暗暗吐槽:都下了圣旨了,还能怎么不正不顺?别忘了... 《裕妃娘娘躺赢日常》第七十五章、敦妃与谨嫔(下)(5/10)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四章、敦妃与谨嫔(上)(4/10) 慈宁宫中,倒是貌似一派融洽。 “格日勒妹妹今年多大?”皇后笑意满颊,只是这笑容只存于脸上,眸子却分外幽沉。。 “回皇后娘娘,十五了。”这博尔济吉特萨仁格日勒倒是一副谦和柔... 《裕妃娘娘躺赢日常》第七十四章、敦妃与谨嫔(上)(4/10)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三章、萨仁格日勒表妹(3/10) 这一日午后,舒锦正拍着天申胖仔午睡,便听张守法禀报说,太皇太后宫里的嬷嬷前来传话,让她带着五阿哥于申时三刻去慈宁宫。。 申时三刻……可不正是皇子们下课的时辰么。这老太太是想见曾... 《裕妃娘娘躺赢日常》第七十三章、萨仁格日勒表妹(3/10)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二章、博尔济吉特氏入宫(2/10) 好在这次二公主并无大碍,甚至在童太医来之前就被保姆嬷嬷给伺候好了。但懋嫔还是不免跟着提心吊胆了好一通,茶水点心都忘了享用了。 懋嫔心有余悸拍了拍胸口,“幸好没事。”。 因... 《裕妃娘娘躺赢日常》第七十二章、博尔济吉特氏入宫(2/10)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一章、公主又吐奶了!(爆更1求月票!) 皇后勉强挤出个笑容,她本想辩驳孝懿仁皇后当时只是皇贵妃,可若这么说了,传到御前,恐皇上心生不快……。 “这些年,姐妹们也都习惯了。”皇后勉强找到个借口。让她免后宫卯时三刻请安,... 《裕妃娘娘躺赢日常》第七十一章、公主又吐奶了!(爆更1求月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章、雍正他妈真不好惹 好不容易安抚送走了小年糕,舒锦正想躺着歇会儿,太监张守法欢欢喜喜来禀报:“娘娘,皇上来了!” 也是小年糕运气不好,她若是多留会儿,就能粘上雍正了。 整了整仪容,舒锦麻溜迎接工作狂陛下。 且说这这位陛下,一副万年不变的严肃脸,不像是来后宫的,倒像是来上朝的。——舒锦奉了茶,心里默默吐槽。 饮了茶,胤禛面色稍微和缓,他打量着裕妃那张脸……再看看被保姆嬷嬷抱出来的天申,你们娘俩倒是愈发肖似。 “你怎么又胖了?” 皇帝陛下张嘴就是这种大直男话,而舒锦现在已经不会为此而生气了,反倒觉得心安得很。 她笑得颇有几分憨厚,“臣妾宫里的厨子的手艺甚好。” 胤禛默了,是因为朕给她定了妃位,理所当然锅灶上人多了厨艺也更好了,所以……她吃胖了。 顺理成章得出这个结论的胤禛,一时竟无语凝噎。 “你倒是有福气的。”胤禛良久如是道。 舒锦笑呵呵道:“皇上过奖了。” 胤禛:朕并不是在夸你! 长长吐出一口气,耿氏这个人,很难叫人讨厌,可也实在不对朕的胃口。 “你可见过年氏了?”胤禛放下茶盏问道。 舒锦圆圆的胖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容,“每日请安,都能见到。” 胤禛“唔”了一声,“你觉得,她如何?” 舒锦眨了眨眼:“她……是个绰约动人的女子。” “朕问的不是容貌。”年氏长什么样,朕比你清楚。 舒锦:问性情啊…… 舒锦只得道:“说来也是巧,方才年妹妹来臣妾宫里说了好一会儿子呢话,皇上若是早来片刻,便能亲眼瞧见了。” “哦?她找你作甚?”胤禛眯了眯眼。 舒锦讪笑:“无非是因为一直没能见到皇上,难免顾影自怜。” 胤禛也猜得到年氏会说些什么,而耿氏必定会加以抚慰,“科尔沁达尔罕亲王的孙女已经来来京的路上了。” 舒锦一怔,这么快?连忙福了福身子,“臣妾恭喜皇上。” 胤禛神色平淡如常,“你觉得,年氏和博尔济吉特氏,哪个应该封妃?” 舒锦心道“卧槽”,你问我这个干啥?!这是该我发表意见的事儿吗?!大哥,你去问太皇太后、去问皇后,哪怕去问小年糕这个当事人,也比问我强啊! 但皇帝的问题不能不回答,舒锦弱弱问:“不能都封妃吗?”——别跟我扯什么四妃定额,定下清朝后宫品级制度的康熙自己都没守这套制度! 胤禛微微不悦:“朕不想破例!” 破例又咋了?谁还闲着没事管你封了几个妃子啊!!舒锦恨不得掀桌。 舒锦却只得硬着头皮,做出贤惠之态:“臣妾明白皇上的苦衷,年妹妹是先帝所赐的侧福晋,按理说也该封个妃位,而这位博尔济吉特格格,又是科尔沁亲王之女,十分贵重,也合该一个妃位。” 胤禛却有些不耐烦:“废话不必多言!” 舒锦:我凸! 她心里默默竖了一根中指,“臣妾只是不敢妄言,而且臣妾觉得,此事皇上大可请示一下太皇太后,或是问问年妹妹。” 总之皮球踢给旁人! 胤禛却道:“朕自然已经请示过太皇太后了,她老人家……只说后宫小事,让朕做主即可。” 舒锦松了一口气,这位老太太倒是聪明人。毕竟这位太皇太后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若为帮自家格格争一时高低而让皇帝心中不快,实在得不偿失。瞧瞧宣太妃,位份也不低,可无宠无子,倒不如拿位份换些宠爱、以期诞下皇子来得更实在些。 “太皇太后深明大义,如此不是极好么。”见雍正脸色板着,舒锦倒是不解了。 “正因为太皇太后深明大义,朕倒是不好委屈了博尔济吉特氏。”胤禛揉了揉眉心。若太皇太后执意要个妃位,朕自有先帝的赐婚旨意来搪塞,可太皇太后什么都不要,朕反倒是不好刻薄了她老人家。 舒锦:那就给你这位远房表妹封妃呗!先委屈小年糕一下下喽…… 只是这话她不能说啊!一则她身份不够格,二则,万一泄露了,小年糕还不恨死她?! 舒锦便道:“皇上不妨问问年妹妹,臣妾瞧着她温婉柔和,想必也能深明大义。” 胤禛默了片刻,“罢了,你不想说,朕也不勉强。” 舒锦松了一口气,合着你也知道太勉强我啊!!! 小心翼翼送走了这位大爷,舒锦如一条咸鱼瘫在了软塌上,伺候皇帝,真是太累人了! 她这个裕妃,也不是白当的! 接下来的日子,后宫倒也十分平静。乌雅氏太后终于在五月中旬的黄道吉日,正式迁居宁寿宫,还特特去慈宁宫,向太皇太后谢了恩,倒是一派婆媳和谐。 期间,舒锦也随大流跟着皇后去宁寿宫磕过一次头,而正式见到那位硕果仅存的仁宪太皇太后却是在盛夏六月里——当然这是后话了。 太皇太后虽然辈分尊贵,但素日礼佛,甚少见人,且这位老太太据说不怎么会说汉语,而无论舒锦还是原主耿氏显然都不会说蒙古语,甚至如今后宫大多数嫔妃都不懂蒙语,自然也就识趣地不去打扰这位老太太了。 而仁寿皇太后乌雅氏——嗯,谁都知道太后和皇上关系微妙,所以没谁会主动去宁寿宫请安,顶多就是初一十五被皇后顺便带去,磕个头也就是了。 毕竟太皇太后不喜后妃叨扰,那皇太后自然就更不能摆架子让后妃天天去请安了。 舒锦看得出来,乌雅氏这个太后当得,似乎有点憋屈。 太后憋屈了,自然就愈发不给皇后好脸色。 这一日,正当六月初一。 皇后又带着主位以上嫔妃——也就是齐妃、裕妃、熹妃、懋嫔,外加尚未定下位份的小年糕一并来宁寿宫磕头。 又是跪了良久,皇太后乌雅氏才终于叫了平身,然后便语气凉凉说:“哀家听说,自皇帝登基,皇后便叫嫔妃们每日卯时三刻请安,风雨不辍,一日都不得懈怠。” 天天受婆婆气,皇后心里自然也不痛快得紧,可再不痛快,也得忍着,“回皇额娘,往日在王府,就是这个规矩。且若是天气不便,或是身子不适,请安也是时常宽免。比如那李贵人,产后体弱,臣妾便一直叫她好生养着。” 乌雅太后忍不住哼了一声,“先帝朝孝懿仁皇后在世的时候,可没这么多规矩。” 舒锦汗了一把,孝懿仁皇后在世的时候只是皇贵妃啊!!! 这位老太太还真会找茬!! 雍正他妈是真不好惹啊! 第六十九章、小年糕粘上来了 吃了两盏茶,怀恪公主亲自将舒锦送出长春门,还附送了舒锦一箱玩具,不消说是送给天申的。 “都是些市面上的小玩意儿,不值一提,母妃留着给五弟把玩便是。” “那就多谢公主了。” 依依惜别,怀恪公主亲眼看着舒锦上了肩舆,这才折身回长春宫。舒锦看着已经西斜的日头,便催促道:“快一些。”同时,帮怀里的天申紧了紧身上的小斗篷。 却不料,才刚走到翊坤宫前,便瞧见一顶肩舆迎面而来。 舒锦定睛一看,不消说,正是如今翊坤宫的主位年氏了。 肩舆双双停下,身量窈窕的年氏率先下轿,并主动行礼:“裕妃姐姐金安。” 舒锦也少不得忙下肩舆还礼。 年氏俏眸打量着裕妃的来处,抿唇嫣然一笑:“姐姐这是刚从长春宫出来?” 舒锦知道这种事情遮掩无益,便坦然道:“在御花园碰见了齐妃母女,公主相邀,便过来喝了杯茶。” 年氏微微颔首,便道:“妹妹是刚从钟粹宫回来。” 并没有问你从哪儿来…… 年氏笑颜如玉:“相请不如偶遇,既在我宫门外遇见了,不如姐姐也去我宫里吃一盏茶?” 舒锦瞅了瞅那西斜的日头,赧笑道:“多谢年妹妹盛情,只是这天色实在不早了。不如改日请妹妹去我宫里吃茶赏花?” 年氏这才恍然大悟般注意到了天边的晚霞,“是妹妹疏忽了,竟忘了都这般时辰了。” 说着,年氏又甜美一笑道:“那妹妹改日再去承乾宫叨扰。” 舒锦颔首,“我随时欢迎。”然后道了声告辞,便带上天申,麻溜回去吃晚饭了。 暮色降临,饕餮足了美食的舒锦正歪在美人榻,含霜正坐在脚踏上给她揉着小腿肚,“娘娘,这翊坤宫娘娘可当真是个绝色美人。” 舒锦懒洋洋“嗯”了一声。 履雪正往薰炉里添香料,也笑着说:“而且礼数周到,对娘娘您也颇有亲近之意呢。” 舒锦淡淡说:“她更亲近钟粹宫。”而且是毫不掩饰。 听得此言,含霜履雪纷纷蹙眉凝思,不免对这位年娘娘生出几分不喜。 兰若笑着捧了一盏银耳雪梨汤上来,“她入宫多日,至今都没见过皇上,甚至连位份都没定下,难免心急。” 舒锦结果雪梨汤抿了一口,果然清甜爽口,“她现在唯一能指望的,也就只有皇后了。”就算皇帝再不喜欢皇后,后宫嫔妃的位份,皇后依然有话语权。 只是,雍正是重生的,按理说不应该会冷落小年糕啊。 就算年羹尧混账,那年妃在历史上着实得宠,再看她那般身段姿容,也分明极符合雍正的喜好…… 或许是因为雍正现在太忙了?没时间睡美人? 饮尽了雪梨汤,舒锦没心没肺地想,管他呢! 雍正和小年糕咋滴,关她毛事啊! 她现在富贵闲散日子过得舒坦着呢! 如果不用每天早起请安,就更完美了! 舒锦早已养成了早睡的习惯,这个时代实在没有什么夜间娱乐——唯一的那种男女娱乐,舒锦敬谢不敏,她只想多吃多睡,把自己养得白白胖胖,好白嫖雍正的工资和待遇。 至于陪睡夜间娱乐,拜托雍正还是去找小年糕吧。 默默祈祷了一下,舒锦便舒舒服服睡大觉去了。 同一时刻,我们的皇帝陛下还在挑灯批阅奏折,虽说如今的烂摊子还没有太烂,但也需要时间来慢慢理顺,国库清欠、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改土归流……他想做的事情可不只是这些! 所以,提前十年赢得皇位的雍正陛下,还是得当个工作狂。 翌日,红日东升之时,钟粹宫会议才终于散了。 舒锦走出钟粹门,正想着赶紧回去干饭,便见小年糕莲步而来:“裕妃姐姐,可否去你宫里讨杯茶吃。” 舒锦:…… 我特么昨天只是跟你寒暄啊! 但这种情况下,她当然不能伸手打笑脸人,只得笑着颔首,请小年糕去她宫里用早膳。 话说,你不去粘雍正粘我干啥? 哦,对了,雍正那个工作狂,日夜都呆在养心殿,一个月里也不见得来几次后宫。而养心殿这个地方,无召幸嫔妃不得靠近! 而舒锦,别看不得宠,但她膝下有天申,雍正总归会偶尔过来看看的。 所以,粘上她了…… 舒锦:…… 用了早膳,小年糕还不走人,而是一边吃着茶,一边小心翼翼问:“姐姐侍奉皇上也有些年岁了吧?” 舒锦抿了一口茶,笑道:“有十年了。” “十年啊……”年氏似乎颇有几分感慨,“姐姐身居妃位,膝下又有皇子可依,可当真是有福之人。” 舒锦也觉得自己现在的形象蛮富态的。 年氏忽的小声问:“皇上……一直都是这么忙吗?” 舒锦正色道:“皇上素来勤勉,姐妹们也都习惯了。” 年氏不禁怔怔,这样的冷落,原来也可以去习惯吗……但想到自己青春、自己容色,年氏不想去习惯这种日子。更何况,人家裕妃有子有位份,方能忍受这样的冷落。 “是么……”年氏俏丽的脸蛋忽的有些黯然,“皇上是明君啊。” 舒锦忙点头不迭,是啊是啊,加班加到死的那种。 年氏忽的抬起头,微微泛红的俏眸可怜楚楚望着她:“妹妹新入宫,什么都不懂,还望姐姐能指点迷津!” 舒锦:妹子,你这魅力施展错了地方吧?我又不是弯的…… 不过,瞅瞅年氏那娇花般的脸蛋,水意涟涟的眸子,哦,还真有点动人。 美人是不分性别的。 “那个,皇上勤于朝政,自登基后就没翻过牌子。这种事情,谁也没办法呀。”舒锦可没本事让雍正麻溜过来睡小年糕! 年氏杏眸颤了两下,晶莹的泪珠儿随之滚落,端的是一个梨花带雨! 诶诶诶你别哭啊! 舒锦急忙宽慰道:“不过你也不必伤心,等皇上忙完了,早晚要进后宫的。你可是先帝指婚的侧福晋,前朝你又有两个争气的兄长,皇上怎么都不至于忘了你。但凡皇上来看你一次,还能不心生怜爱?” 这等美人,若是不心动,除非是太监! 听得此言,年氏不由破涕为笑:“裕妃姐姐就知道哄我!”。 舒锦叹气:瞧我整天干了些啥?我怎么好像真成了妇女主任了??? 第六十八章、清醒的怀恪、齐妃的小算盘 齐妃见女儿羞急了,便不由有些气恼,于是狠狠瞪了裕妃一眼:“舒宜尔哈脸皮薄,馊主意少出!” 舒锦:……你这么个脸皮厚的老绿茶竟养出这个单纯羞涩的女儿,也当真是不可思议啊! 舒锦叹道:“那就慢慢来吧,额附来请安,公主便对他多多关怀些,多赏赐些亲手做的荷包衣裳。”——咱走温婉路线,也不是不成。 怀恪低下头,绞着衣襟,小声讷讷道:“这几个月,我一直都是如此,可是、可是……” 合着这小温柔小手段已经施展过了?难不成是这位额附太直男,没看懂?额,不至于吧?从冷淡到温柔,也是蛮明显了。 舒锦便道:“许是额附真的太忙了?” 齐妃有些不忿:“差事再忙,也用不着晚上忙!” 舒锦:你的意思是,额附顾琮白天给皇帝岳父干活,晚上还得去公主老婆那儿加班? 若真的忙得脚不沾地,那是真的没那份心思的…… 舒锦小声道:“皇上如今也不忙得连牌子都没空翻了吗?” 齐妃哼道:“他只是个芝麻小官儿,哪里能跟皇上比?!” 舒锦:……论狡辩,齐妃是很在行的。人家员外郎诶,怎么就是芝麻小官儿了? 齐妃忍不住道:“舒宜尔哈,我看你该着人仔细查一查,八成是顾琮这小子在外头有人了!” 舒锦只觉得满头乌鸦嘎嘎飞过。 怀恪公主小声道:“没有的,我查过了。” 舒锦更黑线了,姑娘啊,你居然还真查了!! 齐妃又忙追问:“那他屋里呢?是不是藏了小妖精了?” 舒锦满头黑云滚滚,泥垢了! 怀恪公主连忙道:“那就更不可能了,他身边原本只有个小厮,还是我嫁过去之后,才指了个老妈子过去伺候。” 齐妃不禁狐疑,旋即脸色一变,拉着怀恪的手问:“那个小厮多大了,长相清俊否?” 舒锦:……求求你别说了! 怀恪公主一脸懵懂,“也就是寻常小厮啊。” 舒锦急忙道:“公主不妨多去顾家太夫人处走动一下。”——对着额附不好意思,那你就对额附他妈下手。天底下的老太太,没有不盼着抱孙子的。 齐妃撇嘴:“天底下的婆母,不往儿子屋里塞通房妾侍,已经算是好的了!还指望她帮忙?” 舒锦:……不怪齐妃这么想,毕竟当年德妃也常干这事儿——倒也不是德妃的错,毕竟康熙老爷子忙得很,亲自给儿子指个侧福晋都是少见之事,难不成还要给儿子挑小妾?但选秀,既是皇帝选妃,也是给皇子皇孙宗室子弟栓婚——德妃总不能只给小儿子挑美人,把大儿子忘在脑后吧?总得挑两个充充数吧? 所以,雍正潜邸侍妾,绝大部分都是德妃所赐,其中就包括齐妃。 甚至原主耿氏,也是德妃所选。 作为包衣出身,耿氏虽然没资格参选选秀,却可以参加内务府一年一度的“小选”,也就是选宫女。而各家王府,也可以使唤一定数额的太监宫女。而原主之父耿德金,约莫是觉得女儿有几分姿色,所以就使银子、动关系,买通了德妃身边的嬷嬷说了好话,所以耿氏就这么进了四贝勒府…… “倒也不都是如此。公主给顾家生的孙儿,那可是皇上的外孙。”舒锦心想,只要这位顾家太夫人不傻,就知道该如何选。 怀恪公主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母妃的意思我明白了。” 舒锦颔首,甭管这位额附是真直男还是装直男,让他亲妈出面,都是最好的选择。 齐妃看着自己的女儿,挺胸道:“裕妃这话倒是有几分道理,他们顾家难道还会放着天子外孙不要,琢磨什么妾生子?” 怀恪忍不住道:“额娘,什么妾不妾的,额附除了我,没别人了。” 齐妃撇撇嘴,“男人哪有不好色的?哪怕现在没有,以后也早晚也要生出花花肠子!你可得好好盯紧了!” 怀恪眉宇格外平和,“我不是不能容人的,等我有了子嗣,自无不可。” 齐妃眉头皱得老深:“你一个公主,这般贤惠作甚?!” 怀恪听得此言,倒是有几分苦笑不得,一个人霸着额附有什么好?他又不是潘安宋玉!更何况,生儿育女那么辛苦,她若霸着,那岂不是要一直生?倒不如挑两个和顺的,替她生去。当然了,前提是她有了子嗣。 只是这些话,额娘必不赞同,怀恪便道:“额娘,我是公主,此生依靠是汗阿玛。至于额附,知道礼敬我便足够了。” 舒锦看在眼里,倒是心生几分欣赏,原来这位公主只是想生个娃啊,图的根本不是什么夫妻琴瑟,于男女之事上倒是个清醒明白人。 倒也是,盲婚哑嫁,本就没什么感情,何况这个顾琮的性子也实在不讨喜!竟一点都不知道哄着点儿公主老婆……这种情况下,人家公主还愿意跟你生娃,生完娃之后,还许你纳妾风流——这是多美的事儿啊! 齐妃却有些不满:“顾家有幸尚主,礼敬你是应该的!但你也得用些心思在额附身上,夫妻感情要好生维系,你还年轻,可不要为了一时贤名,叫狐媚子钻了空子!趁着大好年岁,多生几个孩子,孩子多了,自然感情就好了。” 怀恪皱眉,她就是不想跟额娘似的,一胎接着一胎的生……弘昐弟弟和弘昀弟弟夭折,未尝不是因为额娘太过频繁生育,没能养好身子的缘故。 舒锦暗道,齐妃说这些话,固然有她自己的经验在里头,只不过也并非全然是为了怀恪公主……顾家……准确说是满洲上三旗伊尔根觉罗家,如今眼瞧着是飞黄腾达了,怀恪和额附感情越好,自然就越能将伊尔根觉罗家拉上弘时的战车…… 齐妃虽疼女儿,但更在乎儿子啊。 这样不算明显的重男轻女,在后世都不算稀奇事。 “额娘,我省得了。” 舒锦瞧着这怀恪公主倒是颇有几分敷衍之意。 齐妃却并没有看出来,她笑颜灿烂道:“夫荣妻贵,我瞧着,你这个额附是有本事的,将来能给你挣面子。” 舒锦默默补上一句:还能帮弘时竞争储位……。 这齐妃小算盘啊,打得啪啪作响。 第六十七章、妇女主任裕妃娘娘 其实齐妃这个人,倒也不难相处,只要跟她没有利益冲突,言语上多客气些,便是也是了。 倒是这位怀恪公主笑语嫣然,几步近前,客气中又透着几分亲近:“我正想着去裕母妃处拜见呢,不成想倒是现在这里碰见了。您若是得闲,不如去长春宫坐坐?” 额?用得着这么客气吗?这位大公主怕是有些话不方便在外头说啊。 虽然舒锦不想跟齐妃走得太近,但貌似她也找不出回绝的理由,而齐妃虽然奇怪女儿缘何突然对裕妃这般热络,但也不好驳她面子,只得道:“说来裕妃还没去过本宫的长春宫呢。” 人家主位娘娘都亲自开口相邀了,舒锦就更加不能不给面子了。 “那就叨扰齐妃姐姐了。” 长春宫距离这万春亭倒是颇有些距离,便只好坐上肩舆,先横穿过御花园,进入西六宫范围,途经储秀宫和年妃的翊坤宫,才终于抵达目的地。 东西六宫的建筑格局都是差不离的,只是里头装修摆设各异罢了,齐妃喜奢华,她的殿中自是铺金设玉,金彩辉煌,怕是跟皇后的钟粹宫有得一比。 舒锦看得不禁吐槽,这个齐妃的品味……实在不咋滴啊。 不过长春宫的茶倒是极好,喝着很是甘爽。 怀恪公主笑着说:“这是金春刚刚进贡的雀舌,也不晓得裕母妃是否喝得惯。” 舒锦只得连忙搜肠刮肚想词儿,“这茶甘爽清香,回味悠长,自是一等一的好茶。” 怀恪公主也徐徐抿了一口,略略品味之后,也颔首道:“看样子母妃也是懂茶之人。” 齐妃却有些不大高兴:“喝茶就喝茶,哪来那么多有的没的?” 得嘞,看样子这位齐妃娘娘是个不懂茶的…… 舒锦见状,立刻道:“是啊,齐妃姐姐宫里的茶又岂会不好?” 齐妃这才微微自得,“也不过就是稍微名贵些贡茶罢了。” 瞧这尾巴翘得……舒锦继续默默喝茶,虽然她也不是很懂啦,不过这茶却是很香,喝完之后还能口齿留香,确实好喝。 怀恪公主不免有些尴尬:“我额娘素来直率了些。” 舒锦笑而不语,话说,孩子,你到底想说啥,这寒暄得差不多了吧? 怀恪这才放下了手中的珐琅茶盏,幽幽一叹,才道:“其实,我也不过就是想跟母妃您说几句家常话罢了。” 家常?公主的家常……舒锦恍然大悟,看样子是和额附的关系出了点问题?? 舒锦便笑着说:“我虽在后宫,但也听闻了额附与其父被皇上重新启用之事。” 齐妃立刻哼哼道:“那还不是看在舒宜尔哈的份儿上!” 怀恪公主揉了揉眉心。 舒锦只得附和道:“那是自然的,顾琮如今可是皇上的乘龙快婿,日后前途似锦着呢。” 说着,舒锦便顺势又道:“可是额附太过忙于尽忠职守,忽略了公主了?” 怀恪脸上不由有些尴尬,“其实额附一直十分勤勉,倒也不是如今才……” 怀恪又连忙道:“倒不是额附怠慢我,顾家上下一直都对我十分礼敬,额附亦是常来请安。” 齐妃有些不满:“光大白天请安又什么用!!” 舒锦吐槽:合着是晚上不过去呀。 明白了明白了。 人家也不是前后不一,而是一直都是如此。那么在雍正登基前,也没见怀恪回王府抱怨啊——怎么现在倒是回来隐隐诉苦了?啊不,倒更想是问计。 嗯?舒锦突然脸色有点古怪,咋滴,当我是妇女主任啊!! “母妃向来明透,不知可否指教儿臣一二?”怀恪公主见裕妃半晌不言语,语气不由更放低了几分。 舒锦:我这个妇女主任是不当不行了啊…… 舒锦尴尬一笑:“公主,我素不得宠。此中之事,齐妃姐姐比我懂得多。”——你妈可是争宠小能手! 齐妃轻咳一声:“是啊,舒宜尔哈,这事儿你听额娘的便是了!你可是堂堂公主,别太给他脸了!” 舒锦黑线,你这些年争宠的时候,可不是这般姿态! 怀恪一脸的无语凝噎,只得又看向了裕妃。 舒锦:得嘞,我算是明白了,齐妃牙根没教女儿怎么争宠!齐妃根本就是觉得,公主凭啥去讨好额附啊!应该额附讨好公主才对! 嗯,这种想法倒也不能说有错。 舒锦咳嗽了一声,道:“额附与公主相敬如宾,似乎也不是一两日了。” 怀恪公主细细品读了一下“相敬如宾”四字,旋即尴尬颔首:“先前额附一直苦读,我、我也一直心里有所不平,对他的确是太不关心了。” 哦,果然如此。 不过也是正常,人家被亲爹坑得下嫁,心里能舒坦才怪。 舒锦小声问:“公主没有给额附脸色瞧吧?”——冷淡点没啥,你没指着鼻子骂他羞辱他吧? 怀恪脸颊一鼓,有些不忿:“我怎会那般不讲理?!” 舒锦讪笑,那就好,没结仇就好。 略略一思量,舒锦便笑道:“既然只是从前关系冷淡了些,那以后慢慢培养感情便是了,不打紧。” 怀恪公主这才缓缓吐出一口气,“儿臣愿闻其详。” 舒锦无语:我还咱详?从前冷淡,那以后就热情些嘛! 而且,你才这般年纪,怎么就这么着急呢? 额,话说回来,怀恪公主也快双十了,在这个十四五岁就普遍结婚,十六七岁普遍当娘,十九二十那就是怀二胎的年纪……怀恪公主能不急么! 舒锦只好道:“额附既然常去请安,你多加挽留就是了。”——咋滴,他还敢不从? 怀恪脸颊“轰”地涨红了,“可、可他总是清晨请安!” 舒锦汗了一把,那大白天的确实不方便。 “那你请他来用晚膳便是了。”吃完饭,总不能嘴巴一擦拍拍屁股走人吧? 怀恪脸红得都要滴血了,“那怎么能成!”。 得嘞,看这位公主羞赧的小模样知道她脸皮有多薄了!我说,姑娘啊,跟你娘学学,你从小看到大,怎么就没学会一点驾驭男人的手段呢? 第六十五章、福薄公主 钟粹宫。 皇后才刚宽衣,正在对镜卸妆,突然闻此讯,倒是愣了一下,“小公主?还先天不足?” 皇后不禁蹙眉,“太医说是当初见红的缘故?!”——可恶,居然敢推卸到本宫头上! 大公主丹朱道:“娘娘,既然只是个小公主,想来皇上也不会太上心。” 皇后颔首,倒是略略松了一口气,“她那副模样,原也不是个有福气的。裕妃既然喜欢做善人,就让她操心去吧!” 翌日午后,舒锦正陪着天申玩七巧板,便见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张麟引着一位胡子花白的老太医来到她的正殿。 “这是皇上指派的童太医,最善小儿一科。”张麟如是道。 舒锦倒是松了一口气,正琢磨着该请那位儿科大夫呢,没想到皇帝直接就给送了来,倒是省了一笔钱了。 张麟倒不只是带了个太医来,其余赏赐也有,虽只是些绸缎首饰,但也还算丰厚。舒锦忙替李贵人谢了恩,又赏了张麟。便动身往偏殿而去。 兰若忍不住道:“娘娘,产房血污,您还是不要进去了,奴才替您进去传个话也就是了。” 舒锦淡淡说:“谁没生过孩子?我也是女人,有什么好忌讳的?!” 说罢,便大步进了李贵人的产房,里头倒是没有太大气味,就是又闷又热,舒锦才走到李贵人床榻前,就出了一头细密的汗水。 李贵人对裕妃的到来也着实吃了一惊,她微红微肿的眼睛里透着不可思议,“娘娘怎么进来了?这产房不吉利,您快回正殿吧。” 舒锦坐在了床头的绣墩上,笑道:“我又不是没做过月子,没什么大不了的。” 一语简单略过,复又笑着说:“皇上刚刚钦赐儿科圣手童太医照料小公主,还赏赐了不少绸缎首饰呢。” 李贵人怔怔,“皇上……还记挂着我的小公主?” 舒锦颔首:“不管怎么说,都是皇上的亲骨肉,哪有不关心的?” 李贵人咬了咬嘴唇,眼圈再度红了,“可是小公主哭声那么弱,我实在害怕……想到当初懋嫔娘娘两个女儿也是……” 舒锦忙道:“月子掉泪可不吉利。你小公主好歹是足月生产,宫里的太医医术又高超。”——只是吃奶的孩子,如何能吃药?说到底,还是得看她自己的运气了。 李贵人连忙擦掉眼泪,咬牙恨恨道:“我恨自己身子不争气,更恨那个毒妇——若我的女儿安好便罢,若有个万一……” 看到李贵人眼里翻涌着浓烈恨意,舒锦也只是叹了口气,这种心情,她很能理解。 “别想那么多,你现在要做的是好好养好自己的身子。”又宽慰了李贵人几句,舒锦便又动身去婴儿房瞧了瞧那位刚降生的小公主。 昏暗闷热的小暖阁内,红彤彤的孩子,瞧着倒是还算正常,只是偏生一哭起来,声音格外细弱……连吃奶都比寻常孩子慢些。李贵人产后体弱,连奶水都是不足的,但好在宫里不需要生母亲自哺乳,内务府送来的奶娘也都是白胖健康的,奶水质量一看就知道极好。 吃着上好的母乳,希望能让这个孩子日渐健康些吧。 “小公主如何?身子可还能调理好?”舒锦看向那位童太医。 童太医道:“公主还太小,若要用药,最起码要等到七个月。” 也就是说,头七个月,就看这个孩子自己能不能熬过去了。 舒锦叹了口气,又叮嘱了乳母保姆们仔细照料公主,便回正殿去了。 “额娘。”白胖的天申不知何时已经黏在了她的腿上,这孩子,打生下来就没染过病,一直都是白白胖胖、健健康康,着实让她省心不少。 而李贵人这个女儿,怕是有的操心了。 舒锦将沉甸甸的天申抱进怀里,“天申乖,不是额娘不理你,而是这两日有别的事情要忙。” 天申懵懂地看着她,忽的扬起小爪子:“出去、玩!” 舒锦无奈一笑,“好吧,去御花园玩。” 如今时令大暖,御花园她还没好好逛逛呢。主要是这段日子,心思都在李贵人和她的肚子身上,倒是有些冷落天申了。 出了承乾宫,往北经过皇后的钟粹宫,便进了御花园,说是叫“花园”,其实倒也没有多少花,反倒是古树、假山更多些,其间错落着亭台楼阁,倒是个清凉宜人的好地方。 沿着迤逦的鹅卵石路往佳木葱茏之处而去,直到看到一座上圆下方的亭子,上书“万春亭”三字,倒是颇应着清凉如春的景致。这亭子极大,四面出抱厦,整体看上去是个十字形的多角亭,倒是个纳凉歇脚的好地方。 舒锦便牵着天申胖仔的爪子,母子俩慢吞吞迈入了亭中,然后便看到亭中坐着一对母女。 哦豁,这不是齐妃和大公主么。 大公主半月前才刚刚被封为和硕怀恪公主,如今瞧着精气神比往日低嫁之时自是大有不同了。 顾家得到了皇帝的重用,虽然顾八代年老,婉拒皇帝征召入仕,但顾八代的儿子顾俨已经被任命为副都统,监生顾琮也已经授了吏部员外郎之职,可谓是一飞冲天了。 昔日阴霾一扫而空,怀恪公主如今眉宇间颇有几分舒展飞扬之意。 “给裕母妃请安。”怀恪主动行了一礼。 齐妃不疾不徐起身,与舒锦互行了平礼,至于尚且懵懂的小天申,就只好叫保姆抱起来,代为向齐妃和皇姐问安了。 “五弟长胖了、也长高了。”怀恪公主看着那个白胖一团的孩子,忍不住笑意满颊。 齐妃抿了抿唇角,“五阿哥是愈发有福气了,倒是李贵人的小公主似乎福薄了些。” 李贵人的小公主先天不足,已经是后宫皆知之事。 怀恪公主是今日入宫才晓得,自己添了个妹妹,不免叹了口气,“想来养大些就好了。” 齐妃撇了撇嘴:天晓得能不能养大……只是这等诅咒皇上骨肉的话,齐妃还不至于宣之于口。 想着裕妃是个能给皇后添堵难堪,且又不是不得宠的,齐妃便给了三分笑容:“倒是要辛苦裕妃妹妹了。” 舒锦腹诽,这本来应该是你的辛苦!! 但伸手不打笑脸人,舒锦只得道:“我也只是尽力而为罢了。” 第六十四章、李贵人产女 懋嫔忽的眼珠一转,低声问:“你莫不是早就料到,所以才不去慈宁宫的?” 舒锦失笑,“我当真就是想偷个懒。” 只是事情太过巧合,她现在说什么都没说服力。 懋嫔倒是识趣地没有纠结此事,转而道:“我记得李贵人差不多也该临盆了吧?” 舒锦颔首,多亏了皇帝的严厉警告,李贵人方能安生养胎,她也提着弦儿仔细照顾了这么久,差不多该瓜熟蒂落了。 唉,这个孩子,本来就是个意外,又经历这个多波折,也不晓得能不能平安降生。 刚这么想着,宫女含霜匆匆进来禀报:“娘娘,李贵人突然肚子疼,怕是要生了!”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啊。 舒锦安然坐定,吩咐道:“那还愣着做什么,扶她去产房,赶紧去请太医和稳婆,叫后厨赶紧烧上热水备着!” 古人生孩子是什么流程,舒锦是亲身经历过的,她只管做好安排,剩下的就看李贵人了。 安排妥当之后,舒锦这才叫太监分别去养心殿和钟粹宫禀报帝后知晓。雍正这货,显然是不可能亲来,不过皇后倒是麻溜就来了。 约莫是刚吃了闭门羹的缘故,皇后脸色不大好看,但还是装模作样询问:“李贵人如何了?” 舒锦只得迎皇后入正殿,仔细回答道:“李贵人才刚发动,产道还未开,一切都还早着呢。”——也不晓得今天能不能生下来。 皇后蹙了蹙眉,板着脸道:“李贵人一定要平安诞下皇嗣,绝不容有失!” 是怕一旦有失,你自己也脱不了干系吧? 舒锦道:“皇后请放心,臣妾已经都安排妥当了,人事已尽,剩下的便是看天命了。” 女人生孩子入过鬼门关,李贵人身子骨本就弱些,又经历过见红,谁也不晓得能不能平安生下孩子。 皇后脸色不快:“皇上的子嗣自有天明庇佑!裕妃,你少说晦气话!” 舒锦暗暗撇嘴,我说的是大实话!嫌我晦气?你干的事儿难道就不晦气了? 只是偏殿人家正拼死拼活生孩子,舒锦也不想乌鸦嘴,便道:“是,李贵人定能母子平安。” 懋嫔见状,便和事佬般笑着说:“有皇后娘娘凤架亲临、福泽庇佑,自然万事顺遂。” 懋嫔的嘴甜,让皇后脸色稍霁。 可嘴甜改不了生产的艰难,日头渐渐高升、又渐渐落下,李贵人的产道才堪堪初开——这速度未免太慢了点,李贵人那身子骨,真的还能坚持下去吗? 舒锦不禁泛起了忧虑。 正在此时,周太医和孙太医联袂来到正殿,周太医擦了一把冷汗,“李贵人生产不顺,微臣斗胆,若有个万一……不知是保皇嗣、还是——” 皇后立刻沉声道:“那还用问,自然是以皇嗣为先!” 舒锦听得此言,不由叹了口气,自是什么都说不得。搁在现代,还有脑子被裹脚布缠过的人无视法律,非保小、不保大呢,而在这个时代,尤其是在皇家,产妇的命又算得了什么呢?甚至都不需要请示皇帝,皇后就可以做这样的主。 舒锦终究还是不忍,急忙道:“皇嗣要紧,但李贵人也要尽力保全。” “是,微臣自当尽力而为。”周太医连忙叩首道。 皇后忍不住斜眼睨了裕妃一眼,按理说母死子存,对裕妃最有利……哼,也不晓得是真心善,还是装出来的。 暮色降临,皇后揉着眉心,已经颇有几分不耐。 懋嫔见状,便上前道:“皇后娘娘,李贵人怕是一时半会儿生不下来了,不如这里交给太医和稳婆们照料便是,如有喜讯,想必裕妃娘娘也会立刻着人禀报。” 皇后脸色略略和缓,“如此就劳裕妃费心了。”——李贵人是她宫里人,她也多少担着责任,不敢不尽心。 舒锦心道,原来你脸色原来越烦,不是烦心李贵人和她的孩子,而是呆烦了啊!不早说! “是,臣妾会好生看顾,请皇后娘娘放心。”舒锦连忙毕恭毕敬道。 终于,这才送走了皇后。 舒锦叹了口气,陪着皇后一整天,也是很累人的,舒锦勉强挤出个笑容对懋嫔道:“在我这儿用了晚膳再回去吧。”——也是辛苦了懋嫔一天了。 整个承乾宫已然是灯火通明,偏殿中李贵人嘶哑声音在正殿都能听见。舒锦也实在没什么胃口,只能努力用了些,好在天申一早就送去后殿了,倒不是怕吓着他,这小胖仔胆子倒是还不错,不过这孩子到了乱跑乱窜的年纪,舒锦怕他添乱。 用罢了晚膳,懋嫔执着她手屈膝一礼,道:“李贵人那边,终究只能看她自己的福分了,你辛苦了一天,早点回后殿陪天申吧。”——倒是可怜了天申,被扔去后殿,怕是要闷坏了。 倒也是巧,懋嫔前脚离开,后脚雍正渣男这才派遣了身边的首领太监苏培盛过来询问李贵人是否生了。 生个鬼啊,傍晚才开的产道,今晚怕是生不下来了。 但舒锦还是忙叫人唤了一个稳婆过来回话,“回娘娘的话,李贵人产道开得极快,已经能看到小阿哥的头了。” 舒锦不禁一喜,没想到生产进度条突然加快了?? “好好好,你快些进去照顾李贵人!”舒锦不禁带了几分期许,虽说她可以躲去后殿清静安睡,但前头这边有人正拼了命生孩子呢,她只怕也睡不着。 “那就劳烦苏公公在此稍候片刻,想必用不了多久,公公就可以回去跟皇上报喜了。”舒锦忙笑着对这位未来大太监道。 这个苏培盛倒是十分谦恭:“是,奴才听娘娘的。”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后殿的天申都被乳母给哄睡了,两位太医这才再度来到正殿报喜:“娘娘,李贵人诞下了一位小公主!” 舒锦松了一口气,甭管公主皇子,平安就好,“李贵人还好吗?” 周太医道:“贵人小主力竭,已经昏睡过去了,不过并无大碍。倒是小公主……哭声有些弱,怕是要好好养着。” 舒锦神色一紧:“小公主可是足月生产……” 周太医小心翼翼称“是”,“想来是早先见红的缘故,最好还是安排一位擅长小儿科的太医好生调理。” 舒锦脸色一变,这位周太医是要尥蹶子啊……不过她也不得不承认,这话有道理。人家是妇产一科的圣手,又不是儿科的,术业有专攻。。 “本宫省得了。”事已至此,也只能尽力而为了。舒锦又拿了银子赏赐小苏太监,让他替李贵人多说几句好话,再遣人禀报了钟粹宫,这才去后殿安歇了。 第六十三章、年妃入宫 科尔沁到底远在千里之外,太皇太后一封家信送过去,那边还得仔细斟酌人选,然后再送到京城,怎么也得几个月光景。 倒是那年氏,在皇后贤惠的提醒下,雍正终于下旨,择了四月底的吉日,便将年氏接进了宫,并赐翊坤宫正殿居住。 虽说名分未定,但住了正殿,怎么也得是个嫔。 大好的春日光景,天微微亮的早晨,后宫嫔妃们便早早来到钟粹宫,就是为了一睹这位新人风采。 钟粹宫正殿外,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生生是没找到生面孔。 齐妃哼了一声,语气有些尖锐:“怎么?这年氏还没来请安啊?” 熹妃含笑道:“许是因为还没定下名分……” 这时候,钟粹宫大宫女丹朱迎了出来,并道:“翊坤宫娘娘半个时辰前就来了,这会子正在内殿服侍皇后娘娘梳妆呢。” 好家伙,卯时三刻的请安时辰,居然还能提前一个钟头!! 丹朱含笑道:“今日风大,各位小主请进殿吧。” 众人进了殿中,皇后未曾现身,她们也只好在殿中站着干等,但好在等了没多一会儿,便见一身吉服的皇后乌拉那拉氏被一个身量纤纤的粉蓝云锦宫装女子扶着徐徐走了出来。 众人少不得赶忙屈膝见礼。 皇后落了座,才叫免礼、赐座,复又笑着指着身边的纤细女子道:“这便是先帝当初指婚的侧福晋年氏,等了一年多,如今可算是见着了。” 众人纷纷看向那女子,却不由暗自吸了一口冷气。 无他,这年氏……端的是国色! 且看那衣裳虽然素雅,却衬得她清丽出尘,乌黑的青丝梳成一个寻常的两把头,头上只簪着白玉与点翠,却衬得那张小脸风致楚楚。她低眉浅笑,一双杏眸微垂,脸蛋上脂粉薄扫,朱唇微抿,这张脸蛋,简直就是无暇美玉。 连齐妃都忍不住道:“年妹妹当真好颜色!” 那年氏微微抬头,看向齐妃:“这位姐姐是……” 皇后笑吟吟道:“这是齐妃李氏,也是潜邸侧福晋出身。” 什么叫“也是”?便是平起平坐的意思。 年氏轻轻福了福身子,软语娇声道:“齐妃姐姐好。” 年氏的主动行礼,让齐妃心里稍稍平复了些,“年妹妹倒是很懂规矩。” 皇后眼底微微不快,年氏对她的恭敬,她自是觉得受用,却不乐见年氏对齐妃有礼。皇后挤出个笑容,又介绍道:“这是裕妃耿氏、熹妃钮祜禄氏。” 年氏又再度福了福身子。 舒锦倒是觉得,不便受这个礼,只是屁股稍微抬了抬,就又落了回去,毕竟钮祜禄氏都端然坐着呢,她若是站起来,怕是更不妥。 这不起眼的小小动作,年氏俏丽的眸子瞬间便捕捉到,立时心里便有了底儿。 皇后微微一笑道:“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跟后宫姐妹熟悉,你且先入座吧。” 舒锦:不用介绍一下懋嫔吗?好歹懋嫔也是主位啊! 而且,你这是叫年氏坐哪儿?懋嫔之下,原本属于李贵人的位子倒是正好空着。 年氏忙朝着皇后屈膝一礼,娇软地应了一声“是”,看向众人,又犯了几分迟疑。 见状,懋嫔倒是泰然自若起身,“年妹妹且坐此处吧。”——然后不等年氏说什么,便兀自去坐在了李贵人的空椅子上。 “多谢这位姐姐。”年氏微笑致谢,却并未行礼。 舒锦看在眼里,不禁暗道,显然年氏看得出懋嫔的位份!而且怕是觉得自己位份必定在懋嫔之上…… 看样子,这个小年糕,并不是个单纯的小丫头啊。 皇后嘴角噙着笑,“年妹妹如今芳龄几何?” 才刚坐定的年氏连忙再度起身,恭恭敬敬道:“回皇后娘娘,臣妾今年十六了。” “十六岁啊……”皇后似乎颇为感慨的样子,“年轻就是好啊。” 年氏羞涩一笑,才再度落座。 看着年氏那张千娇百媚的脸蛋,齐妃心里顿时更添了几分不痛快,“年妹妹的翊坤宫与本宫的长春宫正好毗邻,以后可以常来坐坐。” 年氏笑靥如花:“承蒙齐妃姐姐不弃,妹妹日后一定登门拜访。” 皇后笑着抚了抚鬓角:“看样子齐妃很喜欢这位新妹妹啊。” 齐妃心里再膈应,此刻也只能强撑着,“如此娇花一般的可人儿,谁会不喜欢呢?” 皇后颔首:“是了,皇上见了也必定喜欢得紧。” 齐妃面色一僵,到底是维持不住笑意了。 挑拨完之后,皇后又笑着扫了一眼众人,“本宫正打算去慈宁宫请个安,你们可要同去?” 舒锦可没兴趣跑去当磕头虫,便赧笑道:“这个时辰,元寿怕是要醒了……” 皇后点了点头,她本来就没把裕妃算进去,便直接了当道:“那齐妃、熹妃、年妃陪本宫一起吧。” 年妃?年氏还没封妃呢……舒锦腹诽。 只是此刻,谁也没有纠正皇后的这个小小口误。 而年妃这个当事人,俏丽的小脸不免为之一喜。 舒锦便携着懋嫔宋氏一并回到承乾宫。 关好殿门,舒锦打量着懋嫔那如常的神色,不禁叹道:“难为你竟不生气。” 懋嫔轻笑道:“我有什么好生气,她心高气傲是好事,我巴不得呢。” 舒锦笑道:“你说,今日去慈宁宫请安,太皇太后会不会为难年氏?” 懋嫔略一忖,旋即摇头:“且不说年氏名分未定……太皇太后可是历经三朝,又是这样的身份和辈分,如何会自降身份?” 舒锦颔首:“那皇后的算盘算是落空了。” 皇后的目的很简单,无非是想让太皇太后给年氏一点压力,好进一步让年氏与科尔沁的那位格格争一争位份。 与懋嫔吃着茶,逗弄着小胖仔天申,不消多时,消息灵通的张守法便禀报了最新消息,“太皇太后今日礼佛,谁都没见。” 舒锦微微讶异,连皇后都吃了闭门羹了?! 懋嫔噗嗤笑了,“看样子太皇太后已经知晓,是皇后贤惠提议将年氏接进宫。” 所以太皇太后没跟年氏计较,倒是给了皇后脸色瞧。。 舒锦暗笑,也是,虽然这位太皇太后历史上好像有点窝囊,可人家能熬死董鄂妃、熬死顺治,又是后宫里活了这么多年,早就人老成精了,哪里能轻易被糊弄?! 第一章 所谓格格 “格格、格格!您快醒醒!”睡得正甜的舒锦突然听到到有人在她耳边叽叽喳喳,迷迷糊糊睁开眼,就看到一个穿着绿色旗服、梳着乌黑麻花辫的女孩已经急得满头热汗。 这女孩上去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穿得像旧时代大户人家的丫鬟……嗯?谁啊?! 舒锦有一瞬间的懵逼,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格格,大事不好了!隔壁院儿的钮祜禄格格突然要临盆了,可偏生三阿哥肚子不舒服,府医被侧福晋给叫去了!这嫡福晋又不在府里,钮祜禄格格身边太监小柳子过来求助,请您帮着想想法子!” 啊?啥?又是格格又是阿哥福晋的…… 舒锦不由地一个激灵,一下子便想起来了,她……不是死了吗? 为了庆祝成功混到毕业证,千里迢迢跑去看钱塘江,结果被大潮给卷下去了! 作为一只北方旱鸭子,舒锦毫无疑问挂掉了。 所以,她现在是穿越了?! 而且,貌似还穿成个格格? 这个“格格”,显然是清朝独有的称谓,眼前这个女孩子的穿着,也明显是清穿衣着,至于发型……虽然不是电视剧里常见里两把头,但也正常,寻常使唤丫鬟,还用不着梳那么高级的头发,当然也不用穿花盆底鞋,要不然还怎么干活? 她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果然头上横着个旗髻。 所以,显而易见,她好歹是个“主子”级别的人物。 还好还好,她可不想当童工丫鬟。 在封建王朝,穿成腐朽的统治阶级,也总比被统治阶级强。 而“格格”这个称呼所代表的身份,在清朝比较多种多样。 首先,最佳的便是宗室格格,上至亲王之女才能加封的和硕格格,以及多罗格格、固山格格和普通宗女格格,这才是妥妥的统治阶级! 其次,“格格”还可以用在满人官宦家的姑娘身上,也就千金大小姐,这个也相当不错,就是有一点不好,得去参加选秀。 哦,对了还有第三种,就是皇子阿哥、王爷贝勒们的后宅也有很多“格格”,这种“格格”,往好听了说叫“庶福晋”,但说白了,不就是小妾么! 也不晓得她是那种格格,只祈祷不是第三种…… 舒锦正考虑这自己的身份,那童工丫鬟也不敢高声,只小声道:“格格,您……打算怎么办?” 舒锦无语,我都不晓得自己穿成谁了,我咋知道该怎么办? 诶,等等,钮祜禄格格??还嫡福晋、侧福晋的…… 舒锦瞬间就有了不妙的猜测。 运气好,她大约是某个王爷贝勒的女儿,运气不好,那便是小妾了。 可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别的小妾生娃关我屁事啊! 童工丫鬟小小声道:“奴婢也知道格格您很为难,可是……您素与钮祜禄格格交好,如今人都求上门了,若是不帮,似乎也不大好。” 合着还是我的熟人?? 舒锦正犹豫着该如何抉择的时候,一个三十来岁的精干女性板着脸走了进来,“雪儿!休要胡闹!”——舒锦定睛发现,这位梳了两把头!明显跟那个童工丫鬟不是一个等级的,不过脚下穿着的也是寻常布鞋,衣裳是略显老气的绿褐色,显然是个教引姑姑或者嬷嬷之类的人物。 那被叫做“雪儿”的小丫鬟脖子一缩,显然有些畏惧这位年长的女性,怯怯唤道:“兰若姑姑……” 兰若(rě)姑姑走到床前,先是飞快屈膝蹲身一礼:“奴婢也知道,格格与钮祜禄格格交好,但您又不是大夫,能帮得了什么忙?反而有可能添了乱,还招惹一身麻烦。” 说实在的,舒锦才穿越过来,正两眼一抹黑,的确不想稀里糊涂招惹麻烦,可偏偏原主貌似与这位钮祜禄氏格格交好,若是不管不管,会不会不符合人设啊? 兰若姑姑又弯下身子小声道:“三阿哥素来健健康康,早不生病晚不生病,偏偏这个节骨眼上肚子疼——” 舒锦自然明白,这这个“侧福晋”八成是故意把府医支走,只不过女人生产,貌似产婆更重要些吧,便低声问:“那个……接生婆呢?” 兰若道:“您放心,稳婆一早就去了。钮祜禄格格又是足月生产,她素来康健,即使没有府医,想来也无大碍。” 既然“想来也无大碍”,那自己去充充数、维持一下交好人设,貌似才比较妥当吧? 见自家格格竟还有些犹豫,兰若只得正色道:“格格,奴婢知道您心善,可这个时候,您更改关心自己肚子里的小阿哥啊!” 舒锦:What?!! 舒锦一下子就如被三九的冰水兜头兜脑泼了一身,她僵硬地低下头,果不其然,她看到了自己那圆润隆起的肚子!! 我——去你奶奶个嘴儿!! 舒锦只觉得眼前一阵昏花,险些没撅过去。 她不但不是什么宗室格格、也不是什么官宦千金,而是某王爷贝勒的小妾!! 瞧瞧这肚子,这圆润得,怕是有六七个月了! 正当她打量肚子的时候,突然肚皮上凸起了一小块,显然是肚子里不知性别的小兔崽子正伸胳膊踹腿,以显示自己存在感呢! 舒锦深吸一口气,如果人生能够再来一次,她一定老老实实宅在家,不去看什么钱塘江大潮!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她也没时间去后悔。 因为现在她正面临选择,隔壁某个同为小妾的好友正在生娃,她是作壁上观呢,还是出手相助? 对了,话说,她到底是谁小妾的啊? 刚才雪儿啰嗦了一通,什么嫡福晋侧福晋又三阿哥的,似乎都不是那个即将出生的以及她肚子还没出生的孩子的亲阿玛! 那么敢问,这个便宜爹又死哪儿去了?! 额,好吧,古代女人地位低,别说小妾生孩子,就算是正妻生娃,人家都没义务来守着。 但舒锦还是问了一句:“爷呢?” 兰若姑姑道:“王爷监理户部,秋日正忙,每天都是早出晚归。” 还是个王爷呢。 就是不晓得是哪个王爷。 诶,等等钮祜禄格格?? 不会吧…… 第二章、原来我是弘昼他妈! 姓钮祜禄氏,身份是某王爷的小妾,正在生孩子…… 舒锦不由自主地就联想到了雍正熹妃,可不就是在潜邸生下了乾隆皇帝弘历么! 如果这位钮祜禄格格就是那位熹妃! 那她可就不能作壁上观了喂! 舒锦深吸一口气,为了自己的后半生荣华富贵,拼了!啊呸,拼个屁啊!是去充个数,做做样子,这样才能维系情分,日后人家儿子当了皇帝,自己才能舒舒服服混个太妃、贵太妃! 舒锦二话不说便从床上爬了起来,正要去现场充数……但转念一想,光装装样子,啥也帮不上忙,反而挺着个大肚子,倒更像个捣乱的。 不行,这事儿得出力,起码得做出个出力的样子。 舒锦目光便落在了那个稍微年长的妇人身上,“兰若,你想法子去见府医,三阿哥身子骨自然金贵,但钮祜禄格格的孩子同样是皇家血脉,无论谁有闪失,他都担待不起。你且让他自己掂量着办。” 兰若神色一紧:“格格,这怕是会得罪侧福晋……” 舒锦淡淡一笑,“她在钮祜禄格格生产的节骨眼上把府医叫走,等嫡福晋和王爷回来,不会有她好果子吃。”——而且,得罪又咋滴?若钮祜禄氏是熹妃,那么这个侧福晋便是历史上的齐妃李氏了……她和她儿子,妥妥一对蠢货,怕个毛线球啊! 只要能和钮祜禄氏拉好关系,得罪她,完全值得! 就算不论以后,只看现在,这个侧福晋年纪也不小了,钮祜禄氏和她的怀孕,也恰恰说明了侧福晋已经不怎么得宠了,而且上头还有嫡福晋呢,侧福晋虽然位份高些,但说白了不也是小妾么! 兰若略一思忖道,“奴婢人微言轻,所以奴婢想去一趟前院,请王爷身边的珈蓝大嬷嬷出面。” 听得此言,舒锦一喜,你还有这门路,不早说! 连忙催促道:“你且快去,生孩子的事儿可耽误不得!” 兰若屈膝一礼,匆匆而去。 后脚便见一个面色雪白的侍女走了进来,与那个叫霜儿的小丫头一般装扮,只不过年岁略大些,“格格,燕窝熬好了,您快趁热用了吧。” 舒锦挥了挥手:“先搁在一边,你们俩赶紧帮我更衣,咱们去隔壁院瞧瞧!”——力气都出了,自然要让钮祜禄格格第一时间知道才好! 霜儿连忙道:“格格,您都出手相助了,便不用亲自去了吧?” 舒锦只得半哄半威地道:“我只是去瞧一眼,钮祜禄格格若是无碍,便立刻回来。” 两个丫头到底年纪小,比不得兰若沉稳有主见,三言两语便乖乖伺候她穿上一件松花色的不知什么缎料的披风,又伺候她穿上一双花盆底鞋。 花盆底鞋…… 嗯…… 这玩意穿上还能走路吗? 可事到如今,舒锦也只得小心翼翼站起身来,好在有这两个两个丫头一左一右扶着,才不至于摔个狗啃泥。 小脸雪白的丫头紧张兮兮扶着她:“格格,您慢些。” 这花盆底鞋的支撑原理跟后世的高跟鞋实在不是一回事,但好在鞋跟不是很高,舒锦还是勉强保持了平稳,孕妇的身份,是一重很好的遮掩,哪怕她走得不端正不稳健,也不会惹人怀疑。 而且钮祜禄氏的小院子就在隔壁,几步路的事儿,舒锦总算是没出岔子,安安稳稳走了过来。 小小的院子,四五下人忙活成了一团,舒锦在堂屋外便听到了产妇极力隐忍的呻吟声。 霜儿急忙拦道:“那可是产房,格格可别再里头走了。” 舒锦倒也没兴趣围观钮祜禄氏生乾隆,便拉住一个端热水的小丫头道:“去告诉你家格格,我已经派人去请府医了,让她安心生产。” “是!” 片刻后,一个年纪与兰若差不多的妇人走了出来,朝着舒锦便是郑重屈膝行礼:“我家格格多谢耿格格相助,此番无论府医是否能来,格格都记着您雪中送炭的情谊!” 舒锦心道,不愧雍正朝宫斗的最终赢家——虽然是凭儿子躺赢的,但人家这智商情商双双在线啊!府医是被侧福晋叫走的,哪里是一个格格能轻易给叫回来的?可见钮祜禄氏对此并不怎么抱希望,但人家还是记下这份人情了,这就叫会做人。 其实兰若已经去请珈蓝大嬷嬷出面了,府医八成是能请来的,但这个时候,舒锦也不敢打包票,只点了点头,“钮祜禄格格如何了?产道开了吗?” 那年轻嬷嬷叹了口气:“格格力气尚且充沛,只是产道……还早着呢!” 其实舒锦也并不担心钮祜禄氏此番生产,瞧瞧人家,这个节骨眼上,还能忍着没有大喊大叫,明显是留着力气生娃呢。 “那就好,你且回去好生伺候钮祜禄格格吧。” 话毕,舒锦才后知后觉一愣,我姓耿? 好家伙,合着我是那个专爱给自己办丧礼的混球弘昼的老妈啊!! 舒锦郁闷了,瞧瞧人家,生个乾隆。 自己呢,过几个月,只能生个叉烧! 人比人气死人,货比货得扔啊! 好吧,虽然心里忍不住吐槽,但到底是松了一口气,这身份是石锤了,里头生娃的就是乾隆老妈钮祜禄氏。 而自己此身裕妃耿氏,也算是个赢家了。 弘昼虽然是个混世魔王,但在乾隆朝那也是逍遥自在、荣华富贵了一辈子。 而历史上的裕妃似乎活了九十多岁!!那在清朝后妃长寿榜上那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了! 不错不错,虽然当不了太后,但当个长寿太妃似乎也蛮不错滴。 她只需要熬死雍正……啊呸,现在康熙还没死呢! 不过也快了,乾隆是二十五岁登基,满打满算也就还剩二十五年时间。 熬过这二十五年,便可以安安心心躺平养老了!她如今的年纪,估摸着也就二十出头,不到五十岁就可以当太妃,然后再活个四五十年——啧啧!半辈子的好日子呢!! 不错不错,想想就觉得美滴很!! 第三章、她又不想泡雍正大叔! 且说这钮祜禄氏的小院虽然忙碌,但也有条不紊,舒锦在屋外站了不过一刻钟,便有小丫鬟搬了椅子过来请她坐。 说实在的,挺着个大肚子、踩着花盆底鞋在这儿罚站实在不是舒服的事儿。 舒锦松了一口气,安心坐下,她倒不是要在这里坐等钮祜禄氏生下弘历——但起码得等到府医来吧?要不然,光来站一站就走了,那分明就是糊弄人呢! 做戏也要做全套啊! 这个时节,正当暖煦,坐在屋外廊下,不冷不热,还能看看风景,当真不错。钮祜禄氏的院子很小,有三间堂屋,东西两边各有两间厢房,园子里还有一株歪脖子树,廊下放着几盆还算精致的花木…… 话说这院子怎么也没名字…… 可见还是不得宠啊。 雍正一辈子,最宠的女人有两个,一个是潜邸时期的侧福晋李氏,另一个就是小年糕了,不过这会子……小年糕怕是还没登场吧?不过也快了。 舒锦默默估算一下,乾隆降生的年份…… 雍正登基的时候,这娃貌似是十二岁,康熙在位六十一年,由此倒推,那么今年应该是康熙五十年。 具体点是秋初,八九月份吧…… 再瞅瞅她的肚子,应该有六个月了,也就是说,她要等冬天生娃。 没错了,弘历和弘昼同岁。 康熙五十年啊,李氏已经年老色衰,不过她膝下还有大格格和三阿哥这一双儿女,只要不作妖,地位是很稳固的。而嫡福晋,早已失了嫡长子弘晖,不过历史上的雍正貌似很敬重发妻。 而她如今的举动,不管能不能把府医撬过来,都得罪了李氏。 不过不打紧,钮祜禄氏即将生下弘历,而她会生下弘昼,跟李氏对上,呵呵,谁怕谁啊! 而且,小年糕就要进府了,介时必定专宠后院,到那个时候,谁还要闲心思理会她啊? 所以,只要和钮祜禄氏联手扛两年,等小年糕入府专宠,她就可以深藏功与名了。 就在这时候,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约莫五十来岁提着药箱子的府医终于姗姗来迟,同行而来的,还有兰若、并一位梳着两把头、鬓边掺了不少银丝的老嬷嬷——不消说,这便是珈蓝大嬷嬷了! 舒锦不敢拿乔,见三人行礼,便连忙起身去搀扶:“大嬷嬷可算是来了!” 珈蓝大嬷嬷神色严肃,但还是露出几分和善笑意,才对那府医道:“孙府医,且去照顾钮祜禄格格吧!” “是!”孙府医擦了一把汗,便快步进了堂屋。虽说府医不能进入最里头的产房,但起码能根据稳婆的陈述,对症开药。而且大夫本身就对产妇有着极大的心理宽慰作用。 舒锦赧笑道:“此事,让大嬷嬷为难了,是我的不是。” 珈蓝大嬷嬷连忙躬身道:“耿格格言重了,钮祜禄格格怀的是王爷的骨血,奴婢岂能坐视不理?” 见这位大嬷嬷并无怨色,舒锦这才松了一口气,“我也是实在没了法子,幸而大嬷嬷把府医请了来,要不然钮祜禄格格还指不定怎么样呢。” 说着,舒锦又小声问:“侧福晋那边……三阿哥还好吧?” 珈蓝大嬷嬷正色道:“三阿哥只是脾胃不适,并无大碍,府医也已经留了药了。” 舒锦心道:就知道绝对不是什么大毛病。 珈蓝大嬷嬷复又道:“侧福晋只是关心则乱。” 是么?我咋觉得她是故意的? 不过这会子舒锦也不会不识趣地唱反调,她微笑着说:“三阿哥没事就好。” 珈蓝大嬷嬷微微一笑,道:“耿格格有心了,这里交给府医和稳婆便是,奴婢也会在此守着,格格身怀六甲,不宜操劳,还请速速回去歇息吧。” 珈蓝大嬷嬷都这么说了,舒锦当然就借坡下驴了,她微微颔首,示意兰若留下来,便叫两个丫头扶着便慢吞吞而去。 看着自家格格蹒跚的背影,兰若忍不住微微有些生气:“雪儿霜儿这两个丫头,竟也不拦着点!” 舒锦听了个真真,原来另一个丫头叫雪儿啊,的确皮肤白净如雪,不过小鼻子眼睛的,不算多好看,但很是顺眼。 回到自己的小院儿,舒锦才发现原来自己的院子也木有名字…… 额,刚才还嘲笑人家钮祜禄氏呢…… 得嘞,自己也是不得宠人员。 不过这样也好,现在的雍正,似乎是三十好几了,都是个大叔了,她才没兴趣泡一位大叔呢! 得知小妾临盆、嫡福晋还不在府上、侧福晋又闹了幺蛾子,正策马回奔的雍亲王冷不丁便觉得鼻子一阵瘙痒,险些当街打出一个大大的喷嚏! 其实兰若去找珈蓝嬷嬷,这位大嬷嬷便第一时间叫人报了信给王爷和嫡福晋,然后才带着兰若直奔侧福晋的偏院。 所以,就在舒锦回到自己小院后不久,雍亲王和嫡福晋乌拉那拉氏便一前一后回了府,且直奔钮祜禄氏的小院去了。 “格格!王爷和福晋都回府了,已经去了钮祜禄格格那儿,您要不要去瞧瞧?”雪儿快步进来禀报。 舒锦这会子刚刚喝完了那盏牛乳燕窝,正歪在罗汉榻上舒舒服服躺着呢,鬼才要来起来! “我才刚从那边回来呢。”舒锦淡淡说,“除非王爷和福晋传召,否则我便不去了。” 去干啥?虽然她的确对雍正有点好奇,好奇他长啥样。 但是,她没兴趣挺着个大肚子辛辛苦苦去围观,她又不想泡雍正大叔! 此时此刻,钮祜禄氏小小的院子已经是挤挤攘攘,嫡福晋乌拉那拉氏匆匆赶来,连忙俯身,一脸歉疚地解释道:“额娘突然病倒,妾身也实在没想到钮祜禄氏会今日发动,更没想到李妹妹……” 此时此刻,雍亲王胤禛本人倒是镇定自若,“格格的身子骨如何了?”——乌拉那拉氏的母亲是贝子之女,当然能被尊称一声“格格”。 乌拉那拉氏不禁松了一口气,连忙柔声道:“额娘是老毛病了,只能慢慢将养着。”。 说罢,乌拉那拉氏恢复了往日里的端庄娴雅,并适时关切道:“钮祜禄妹妹还好吧?” 第四章、“渣男”雍亲王登场 其实乌拉那拉氏看到雍亲王那副镇定冷静的样子,心里便明白,钮祜禄氏必然无碍,但身为一个贤惠的嫡福晋,该有关怀还是必须要要有的。 雍亲王冷静的脸仿佛古井无波,产房此时已经传出了钮祜禄氏分外尖锐的哭喊声,但他的表情仍然没有丝毫变化,就好像钮祜禄氏不是在给他生娃似的。 王爷如此异常的镇定,倒是叫嫡福晋乌拉那拉氏没由来地心里一慌,四爷子嗣稀薄,他不可能不关心子嗣啊…… “她无事。”胤禛语气不疾不徐,如往常一般的沉稳,“福晋也不必担心。” 乌拉那拉氏忙露出得体的微笑:“那就好。妾身听闻钮祜禄妹妹生产,便急忙赶了回来,不成想还是比爷晚了一步。” 说着,乌拉那拉氏又小声道:“听说……三阿哥也不巧突然腹痛,不如爷去瞧瞧?” 胤禛眉宇微微一簇,拂袖道:“不必了,只是小孩子闹肚子罢了。” 乌拉那拉氏微微颔首,旋即又道:“小孩子难免脾胃不适,只是一下子撞在一块儿,倒是难为府医了。”乌拉那拉氏看了一眼立在一旁偷偷擦汗的孙府医,神色里带了几分探究之色。 胤禛不知可否地道:“只要两下安好,便是府医有功。” 乌拉那拉氏一愣,四爷这是不打算深究了?四爷往日的性子,可不是这般宽宏大度!想到此,乌拉那拉氏心里不免有些愤愤然。 倒是那孙府医终于松了一口气,连忙拱手道:“王爷请放心,钮祜禄格格身强体壮,定能平安分娩。” 胤禛淡淡“嗯”了一声,“既然无事,这里交给府医和稳婆便是。” 撂下这句话,雍亲王便大步而去,甚至都不去多看正在生产的钮祜禄氏一眼。若是舒锦在场,肯定要腹诽一句“渣男”。 乌拉那拉氏连忙俯身恭送,见那背影毫不留恋地远去,这位嫡福晋忍不住咬了咬嘴唇,原以为李氏已经年老色衰,不成想……还有这般狐媚本事! 孕妇的嘶喊声愈发惨烈,乌拉那拉氏愈发不耐,她寒声吩咐道:“让钮祜禄氏省点力气!王爷都走了!” 侍奉钮祜禄氏的小侍女打了个寒战,连忙应声进去传话了。 这钮祜禄氏倒是听话,转瞬功夫,凄厉的嘶喊声便渐渐小了,只闻得压抑的呻吟声。 乌拉那拉氏深吸一口气,复又安抚道:“让她安心生产,此事……我自有计较!”——闹了这么一场,没道理叫李氏全身而退! 说罢,乌拉那拉氏也不做耽搁,径直往正院丹华堂而去。 暮色西垂之时,舒锦迎来了她在古代的第一顿正餐。 大约是怀着身孕的缘故,她的晚膳倒是颇为丰盛,热腾腾的参芪老鸭汤——虽然参只是党参,但胜在温和,当然最要紧的是鸭子炖得极好,汤汁奶白鲜美,没有丝毫腥膻,舒锦胃口大开,就着粳米饭足足吃了两大碗。 除此之外,还有三道清爽可口的小菜:凉拌银耳、松仁玉米和糖醋银丝芥菜。 在没有味精的时代,还能把饭菜做得如此鲜美可口,可见厨子的手艺不一般。 嗯,毕竟是王府厨子嘛,想必也就只有御厨能胜过一筹了。——这大概是穿越后,唯一的美事了。 吃饱喝足的舒锦消着食,看着铜镜中倒影的大腹便便的女子,不禁一脸忧桑。 这耿氏长得倒是白净清秀,虽然胖了一圈,但依然难掩姿色,当然了也并非什么绝色佳人。 瞧年纪,应该二十出头,跟她差不离。 想她在二十一世纪,舒舒服服自由自在,连恋爱都不想谈,可人家耿氏不但嫁了人,而且都怀了娃了!更悲催的是是颇受穿越人士喜爱的雍正四爷,舒锦也表示很嫌弃。 瞅瞅自己的脸,等产后肯定会掉颜值,身材也肯定会走形…… 想到此,她摸了摸自己圆润白嫩的双层下巴,这么说的话,她大概率并不需要陪睡啊!! 舒锦顿时松了一口气,对嘛,等她生完孩子、养好身子,小年糕也差不多该入府了,那她就更不需要陪睡了呀! 别看雍正现在都三十好几了,而且貌似是个不怎么好色的皇帝,但再怎么不好色,那也是个封建臭男人,要睡,也肯定会选择年轻漂亮的小姑娘! 舒锦对着镜子里自己点了点头,看样子她很安全! “钮祜禄格格那边怎么样了?”舒锦还是很关心弘历今天能否降生。 兰若此刻已经回到她身边伺候,脸上多多少少带了几分埋怨之色,“格格您就放心吧,钮祜禄格格的身子骨好着呢!” 对哦,弘历老妈好像也挺长寿,可见是个身强体健的。 “那就好。”舒锦彻底安心了。 兰若忍不住扭头冲着霜儿雪儿两个丫头撒气:“你们俩个是做什么吃的,也不拦着格格些!钮祜禄格格的院里那么忙碌,又是生产这种血腥场面,若是格格被冲撞到,你们有几个脑袋?!” 霜儿雪儿被唬得小脸发白、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出。 舒锦见状,有些不好意思,她讪笑着解释道:“是我非要去的,而且我又没进产房……” 兰若当然知道肯定是格格一意孤行,可她身为奴婢,难道还能训斥主子不成?!就算主子有错,那也是奴婢的错! “格格!”兰若又是生气又是无奈。 “好了好了!”舒锦连忙轻轻拍了拍兰若的手背,“我这不是没事么!钮祜禄格格身子骨好,我也不差呀!”——人家裕妃耿氏可比熹妃还要长寿呢!论身子骨,绝对是力压对方一筹的! 兰若一时竟无言以对,耿格格的确身子骨甚好,回回请平安脉,府医也说母子安康,腹中小阿哥必定强健。 耿格格的性子也温和,素来善待下人,到她身边伺候,自也是一等一的好差事,只消等耿格格母子平安,少不得是一份功劳。 想到此,兰若只得叹息一声,“格格以后切不可以身犯险了。” 舒锦连忙笑眯眯应下不迭,她算是看出来了,这兰若八成是雍亲王身边指派来的人,要不然怎么能请得动珈蓝大嬷嬷? 兰若是佛寺的意思,而珈蓝即是僧伽蓝、也就是佛教的意思。 而雍正据说素来笃信佛教。。 瞧瞧这名字,八成还是雍正给赐的名儿呢。 第五章、请安 舒锦自是一夜好眠,而隔壁的钮祜禄格格却是挣扎了一宿。 而这一夜,不得安眠的,并不止钮祜禄格格一位。 丹华堂、榴华堂都是时过四更才熄了灯火,其他各个小院的格格们也都睡得格外晚些。大约也就只有舒锦这个孕妇早睡早起,天明微微亮之时,便被霜儿从唤醒。 “格格,该去给嫡福晋请安了!” 舒锦这才一个激灵,她瞪大了眼,啥?她肚子都这么大了,还得去请安?!这也太不人道了吧?! 舒锦甚至来不及问钮祜禄氏现在咋样了,就找急忙慌起床,霜儿雪儿两个丫头一齐服侍她更衣洗漱,匆匆用了早膳,就踩着恨天高去请安了。 舒锦自然不认得雍和宫的路怎么走,但没关系,有霜儿雪儿扶着,她只管跟着走就是了。 走了一刻钟,便到了一座悬着“丹华堂”的面阔五间的宽敞堂屋,瞧这气派的样子,不消说便是嫡福晋的正院儿了。 丹华堂外牡丹花丛簇簇,虽非牡丹花开的时节,但里里外外皆透着华贵气息,清一色上好的红酸枝木家具,方砖墁地上铺着猩红地毯,迦南香袅袅燃着,各色珍宝古玩摆满了多宝架…… 舒锦没有闲心思观摩装潢摆设,目光更多地落在了这一屋子女人身上。嫡福晋明显还未露面,多半还在内室梳妆。 此时此刻,堂中有一位身着石榴红旗服,体态纤细,眉宇张扬的女子——观之三十好几了,但风韵难掩。而其他人纷纷垂首静默,看这架势,不消说,这位就是昨日闹幺蛾子的主角——那位据说恃宠而骄的李侧福晋了。 舒锦想到了自己的身份,便忙拢着肚子屈了屈膝盖。这礼数自然行的并不规范,但她挺着肚子,倒也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被找茬,毕竟这里可是嫡福晋的丹华堂。 因此李氏只是冷哼了一声。 这时候,一位也同样瞧着三十来岁的瘦削女子走到舒锦身边,给了她一个宽慰的微笑。 舒锦估摸着年岁,这个应该是资历最深厚的宋格格了,舒锦便忙还以微笑。 众人都在候着嫡福晋现身,倒也不敢窃窃私语,因此堂中十分安静,堪称是鸦雀无声。 于一片无声中,内室的珠帘终于被轻轻挑开,一位约莫三旬、身穿正红牡丹串枝旗服、仪容华贵的女子徐徐走了出来。 舒锦未来得及细细打量,便忙随着众人一起屈膝参拜,齐声道:“给福晋请安!” 乌拉那拉氏冷眼扫过众妾侍,目光在衣着华丽光鲜的李氏身上一顿,眼底划过一丝厌恶之色,但也只是一瞬,便步履端方地走上宝座,端端正正落了座,才徐徐道:“都免礼,坐下说话吧。” “是!” 莺莺燕燕应了声,舒锦才略略站定,便见李侧福晋已经一屁股坐在了嫡福晋之下,左侧的第一张南官帽椅上。 这堂中左右两边一溜燕翅排开,各六张酸枝木官帽椅——当然了,雍亲王并没有那么多侍妾,舒锦进来的时候就偷偷数过人头,不算嫡福晋,也不算钮祜禄氏,这里的侍妾统共也才八个——额,好像也不少了! 大小老婆十个!这雍正哪里不好色了?舒锦默默吐槽。 而兰若已经扶着她走向了李侧福晋对面的那张椅子……嗯?! 这是她的位子?! 论资历……不应该吧?? 嗯,她默默瞅了瞅自己的肚子,也不对啊,难道这个位子不应该是钮祜禄氏的?钮祜禄氏不在,难道不应该空着? 她小心翼翼落了座,心里有点慌,这座次是怎么安排的?! 但落了座之后,见众人都似乎没有异议的样子,并且发现李侧福晋之下的那张椅子才是空着的,这才心中稍安。 接下来,如无意外,嫡福晋肯定要对李氏发难,她就等着看好戏便是了。 却不成想,众人坐定之后,嫡福晋乌拉那拉氏却看向了她这个小格格,并一脸关切地道:“昨日多亏你随机应变,钮祜禄格格方能母子平安。” 舒锦一愣,已经生了? 她连忙低下头,小声道:“妾身就住在旁边,听着钮祜禄格格叫声凄惨,实在是心有不安,这才叫兰若去请了府医。” 嫡福晋微微颔首,叹道:“昨日那种情形,旁人都吓得不敢靠近,难为你有情有义,还这般机智,要不然,钮祜禄格格出了什么差池,那可是一尸两命的事儿。” 得嘞,这一句句的,分明是在指责李氏想要害钮祜禄氏一尸两命呢! 如此言语之下,李侧福晋老脸青紫交加,心中满是不忿,当即便道:“福晋何必这般危言耸听?她生孩子,府医又不能进去帮她接生!更何况,他们母子性命要紧,弘时难道就无关紧要了吗?弘时生病了,妾身请府医去诊治,难道错了吗?!” 舒锦暗道一声“好家伙”,这位李侧福晋,浑身都透着“恃宠而骄”四个字!在自己有错的情况下,居然还能这般“理直气壮”地硬怼嫡福晋! 舒锦都不晓得该称赞她的勇气,还是感慨她的脑容量。 如此顶撞之下,饶是乌拉那拉氏忍耐力过人,也登时变了脸色,“李氏!!本福晋已经问过府医了,弘时只是吃坏了肚子,根本不打紧!府医也明明早就开了药,你明知钮祜禄氏临盆,你还强行把府医扣下,你到底是何居心?!” 这位李侧福晋当真是丝毫无畏,面对嫡福晋的发难,依然振振有词:“就算开了药,弘时也还肚子疼着呢!万一弘时病情恶化怎么办?钮祜禄氏肚子要紧,难道弘时就不要紧了吗?生孩子靠得是稳婆,没有府医,一样能生!” 舒锦无语望苍天,这位大姐,从某种角度来开,也是个牛人了。 再看嫡福晋,被理不直却气壮的李侧福晋这般回怼,气得险些背过气去。 这得宠的侧福晋,居然还真的能跟嫡福晋掰一掰腕子! 当然了,李氏有这般底气,还不是因为雍亲王回来之后,了解事情前因后果,却未曾降罪分毫!! 李氏底气,可不只是来源于她膝下一双儿女,更要紧的还是这份偏宠! 第六章、舒锦吃瓜 舒锦默默吃瓜看好戏,其余侍妾格格就更是大气不敢出,生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这二位,一个是圣旨赐婚的原配嫡福晋,另一位是得宠多年且膝下儿女成双的侧福晋!虽然侧福晋宠爱不及从前了,但也胜过她们这些格格们! 大佬过招,谁敢插手? 好在这个时候,嫡福晋身边大丫鬟丹朱快步走了进来,满脸欢喜地禀报:“福晋,王爷来了!” 这下子,所有人都精神抖擞了。嫡福晋与侧福晋之间那股子剑拔弩张、针锋相对的气势也一瞬间消弭无形。 哦豁,正主来了。 堂中所有人,包括嫡福晋在内纷纷起身,舒锦也被兰若姑姑搀扶了起来,众人的目光都齐齐看向门外。 旋即,便见一个身形还算高大的男子步履稳健地走了进来,因是背光而入,因此一时间倒是看不清容颜,只瞧见是一身沉稳内敛的石青色衣袍,仪态昂唐、倒是有几分气势。 尚未来得及看清模样,舒锦便随着众人一起屈膝行礼。 然后就看到雍亲王脚步从她身前略过,堂而皇之占据了嫡福晋的那张宝座,然后便响起了还算温厚平和的声音:“都免礼吧。” 众人这才起身,立刻便瞧见嫡福晋的贴身大丫头已经又搬了一张椅子搁在宝座之侧,待到嫡福晋落了座,众妾这才重新归位。 舒锦方才看清了未来雍正皇帝陛下的模样——怎么说呢,倒不是丑,只是也不帅。 嘛,毕竟都是三十好几的大叔了,还指望跟小鲜肉似的鲜美多汁么? 而且古代男人都是蓄须的,雍亲王也不例外,嘴巴上已经留了胡子,自然也就更显老些。 好吧,就算不论年纪,只论脸型、五官,那张脸,也委实有点平平无奇。 抛开雍亲王的身份,这家伙就是一普男。 若是换平头百姓的衣裳,扔进人堆里大约是找不出来的——舒锦这话是有点刻薄的,虽然人家雍亲王长得不俊,好歹文武双全,仪态、气度自是超过寻常人许多,怎么也不至于泯然众人。 只是舒锦是个颜控,哪怕眼前这位将来能当皇帝,而且还是她肚子里孩子的亲爹,她也瞬间兴致寥寥了。 只盼着对方也对自己没啥兴致,那就完美了。 因雍亲王长相平平,因此舒锦扫了一眼之后,就眼观鼻鼻观心,低眉顺眼,安安静静装蘑菇了。 只不过她的肚子高挺挺杵在那,离着宝座又近,雍亲王胤禛自是没法忽视的。 “耿氏怎么也在?”胤禛饮了一口嫡福晋亲自奉上的茶水之后,开口第一句便扯到了舒锦头上。 舒锦一愣,请安的时辰——我难道还可以不在这儿?! 她这一愣,再加上雍亲王说这话的时候,又看向了嫡福晋乌拉那拉氏,所以自然不是问她的。舒锦便适时地装哑巴了。 嫡福晋乌拉那拉氏有一瞬间的尴尬,但她很快就一脸温厚地道:“耿格格性子最是温顺守礼,每日请安,从来不曾迟过。” 先是夸了舒锦一通,嫡福晋复又歉疚地道:“妾身原是想着,左右不过几步路……” 说着,嫡福晋立刻微笑着对舒锦道:“你肚子似乎又大了些,打明日起便好生歇养着,不必这样勤勉了。” 舒锦心道,那敢情好,于是忙站起身,温温吞吞道:“是,多谢嫡福晋。” 嫡福晋笑容微微一僵。 舒锦:额……难不成我还得再推辞一下???? 嗯……可我是真不想来啊! 嫡福晋好不容易才再度挤出个笑容:“坐下吧。” 舒锦尴尬落座,忙低下头,继续装蘑菇。只是她这朵蘑菇格外丰润,想降低存在感都不成! 唉,悲催。 现场气氛尴尬,但乌拉那拉氏很快就笑颜温婉,郑重朝着雍亲王一礼:“今日破晓时分,钮祜禄格格诞下一子,算来便是爷的四阿哥了,妾身恭喜王爷。” 嫡福晋都如此郑重地贺喜了,众人自然也识趣地纷纷再度起身,朝着这位新鲜出炉的阿玛行礼,并齐声道:“恭喜王爷,喜添贵子!” 众人都面含笑意,高兴得好像是自己添了个娃似的。反倒是雍亲王这个当事人,反而面色冷淡,好像这孩子跟他无关似的! 舒锦都忍不住吐槽了:这雍正……莫非还真是个面瘫??? 舒锦扶着沉重的腰肢重新坐回椅子上,面瞧见对面的李侧福晋露出几分同情之色,“耿妹妹向来少言寡语,受了这般辛劳,竟也不敢随随便便开口。” 嫡福晋好不容易挤出来的笑容险些要裂开,若说耿氏大约只是不懂事,这个李氏就是专门处处与她作对的贱人!! 但是,方才还威严万千的嫡福晋,这会子却歉然看向雍亲王,柔声道:“都是妾身不好,最近光顾着额娘的病情了。” 此时此刻,哪怕雍亲王心里门清,知道这是妻妾又在自己眼前斗法,却也只得道:“福晋有孝顺之心,我又怎会不体谅?改日得了空,我陪你一道去看望格格。” 听得此言,嫡福晋大喜过望,连忙致谢不提。 这夫妻和睦的一幕,少不得便叫李侧福晋心中大为不快,这位老格格早不病晚不病,偏偏在这个时候生病,鬼才知道是真病还是装病!! 但当着雍亲王的面儿,李侧福晋还是极其温柔小意,并带着几分怯怯娇弱:“王爷对福晋当真是极好。” 嫡福晋眼底滑过一丝自得之色,“王爷这些年,待你也是不同旁人的。” 李侧福晋娇弱弱道:“妾身不敢这样想。”说着,李侧福晋连忙起身,便朝着雍亲王与嫡福晋软软跪拜了下来,“昨日事发突然,妾身也是一时慌了神,只想着让府医好生为弘时诊治……” 说着,李侧福晋眼圈一红,泪水当即就掉了下来。 舒锦看在眼里,不禁暗道一声“卧槽”,这演技也是没谁了! 刚才气势嚣张甚至敢于和嫡福晋的叫板的侧福晋,这会子竟是这般伏低做小,那叫一个楚楚可怜。别看李氏都三十好几了,但保养得宜,身量又纤细,这哭起来的样子,也是很惹人怜爱的。 嫡福晋已经气得攥紧了袖子底下的拳头,“府医早就明言,弘时只是吃坏了肚子,并不打紧,只要服了药,必然无事。你怎的不听府医之言,非要将他扣下?你可曾想过,万一钮祜禄氏难产会是什么后果?!” 李侧福晋软软跪在地上,已然是泪落连珠,“妾身也是为娘的人,岂会不顾钮祜禄妹妹安危?只是弘时腹痛得厉害,一张小脸都是惨白的,妾身的弘昀和弘昐,也是被一点小病便夺去了性命,妾身……当时实在是慌了神。” 李侧福晋虽呜咽着,解释有条不紊,她含泪怯怯望向雍亲王:“妾身只是想着,钮祜禄妹妹素来身强体健,又是顺产,哪里需要府医呢?更何况,就算万一难产,介时府医再赶过去,也是来得及的。” 嫡福晋顿时大为恼火:“你这分明是狡辩!” 李侧福晋仿佛被嫡福晋威势吓到了,不由娇躯一颤,声音也跟着颤巍巍的:“妾身只是太害怕了……妾身对钮祜禄格格绝无恶意!后来耿格格派人来请府医,妾身不也立刻叫人去了?钮祜禄格格如今也母子平安了呀!” “你——”这一番狡辩,直叫嫡福晋气得青了半边脸,“那是因为耿格格请了王爷跟前的珈蓝大嬷嬷出面!” 李侧福晋听了这话,瞪大了眼,然后委屈巴巴低下头:“福晋非要这般莫须有定妾身的罪责,妾身也无话可说。” 听听,连“莫须有”都出来了!! 这位李侧福晋当真口才了得!!! 舒锦在一旁吃瓜,都不禁大呼过瘾! 第七章、不好色的雍亲王 吃瓜之余,舒锦也偷偷瞄了雍亲王一眼,话说这位四爷怎么跟个哑巴似的?你大小老婆都快打起来了,你也不吱个声? 刚这么想着,嫡福晋终于忍不住看向了自己的丈夫:“王爷,若是寻常争风吃醋的小事就罢了,此番可是关乎钮祜禄格格母子生死安危啊!这种事情,若也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日后这王府后宅,怕是永无宁日了!” 雍亲王也瞥了一眼自己的妻子语气却是有些生冷:“那福晋以为当如何?” 嫡福晋本能的感觉到这个眼神不对劲,心下瞬间冷静了下来,然后起身道:“李妹妹如今认定妾身都是秦桧了,妾身还如何敢处置她?还是请爷做主处置吧,妾身绝无异议。” 这既表达了委屈,又把皮球提给了雍亲王。 胤禛微微沉默。 李侧福晋立刻楚楚可怜望向雍亲王:“此事说到底都是妾身疏忽不当,无论王爷如何处置,妾身都绝无异议。” 得嘞,这一妻一妾,都等着雍亲王的最终决定呢。 这下子,胤禛倒是发出了轻微的嗤笑,“倒是难得,你们俩也会有异口同声的时候。” 这话是一下子把妻妾二人都讽刺了进去。 嫡福晋侧福晋当即双双沉默。 胤禛挥了挥手,一脸冷漠地道:“罢了,钮祜禄既然母子平安,就不要把事情闹大了。” 嫡福晋脸色一沉,侧福晋眼底窃喜。 但接下来胤禛话锋一转,语气愈发冷淡:“李氏禁足三个月,好好思过去吧!” 嫡福晋蹙眉,虽然对这样的处置并不满意,但也知道,总比不处置好。 李氏也是微微松了一口气,怯生生称“是”。 做出处置之后,胤禛复又冷冷道:“以后都安生些,不要再闹出这种不像样的事情!” 撂下这句话,雍亲王便拂袖而去了。 众人恭送了这位脸色不佳的正主,舒锦不禁暗自咂摸:什么叫以后“都”安生些?? 今日虽然嫡福晋侧福晋打擂台,但昨日闹出来的事儿,不是李氏一人的锅么…… 看样子,嫡福晋的母亲八成是装病啊…… 只不过,雍亲王方才不但没有拆穿,还说要陪着嫡福晋一起去看望丈母娘。 这是做样子呢,还是因为他需要乌拉那拉家?? 算了,反正这是嫡福晋和侧福晋的争端,跟她有毛线球关系? 倒是委屈了钮祜禄氏了,生产关头,被人使绊子,最终处置,却也只是禁足李氏区区三个月而已,甚至连大格格和三阿哥也还可以照常去给生母请安,可说是对李氏地位毫无动摇。 接下来便是四阿哥的洗三礼和满月之礼,嫡福晋似乎是铆足劲儿似的,办得格外隆重,甚至据说比三阿哥当初还要隆重。 自然了,这是合乎礼仪的。 因为三阿哥弘时降生的时候,李氏也只是侍妾格格,且彼时雍亲王还不是王爷。因此四阿哥洗三满月礼超过三阿哥是合情合理的。 只是多少要叫禁足中的李侧福晋心里不痛快了。 不过,这跟舒锦又有什么关系呢? 俗话说得好,看热闹的不嫌事儿大,舒锦巴不得她们俩斗得更厉害一些呢! 而且嫡福晋跟侧福晋斗法斗得越欢实,她就越清闲自在。 因免于请安,舒锦每天吃吃喝喝,顺便竖着耳朵听取信息,一个月下来,总算是摸清了状况。 嫡福晋与侧福晋自是积年旧怨,不消多说。 然后便是刚刚生了四阿哥的钮祜禄格格,如今正深受嫡福晋厚待,吃的喝的穿的,光月子,嫡福晋就陆陆续续赏赐了四回! 然后便是她,舒锦也总算弄明白,为什么自己在丹华堂的座次,竟然仅次于侧福晋李氏了,竟还在钮祜禄氏之上了! 因为年纪!她居然比钮祜禄氏还大三岁!入府时间也比钮祜禄氏早! 而那位年纪最大的侍妾,不消说便是宋格格,是四爷最早的侍妾,通房宫女出身,早年也曾给四爷生过两位小格格,但都夭折了,因此座次仅次于她和钮祜禄氏。 再次便是几个名不见经传的侍妾,什么李格格、郭格格、常格格、张格格、顾格格、海格格。其中这个李格格,倒是跟李侧福晋没什么关系,只是凑巧同姓罢了,自然了也因此,李格格跟李侧福晋走得很近,只不过并不怎么得宠罢了。 还有一位郭格格,是与她同一年入府的,丰腴美艳,不过也不得宠。 常格格、张格格、顾格格都是快三十的老资历了,因无宠无子,也没什么家世可依,所以座次反而比较靠后。 当然了,她这个耿格格还有钮祜禄格格,也不是什么得宠的人物。原主入府八年,才有了身孕,钮祜禄格格入府也足有五年,才诞下了四阿哥!二人完全就是运气好身体好而已! 还有李侧福晋,也早已恩宠大不如前。 嫡福晋更不用多说,除了十五之夜,四爷根本不会去她的丹华堂留宿。 数了一圈,居然没一个得宠的!!! 这让舒锦不得不承认,雍亲王……还真不怎么好色!!一个月里,基本上不会有哪个侍妾被睡两次以上! 如此状况,可算得上是雨露均沾了。 只不过李氏那唯一侧福晋的身份,以及近十年的盛宠履历,还有膝下的一双儿女,哪怕恩宠大不如前,在府中的地位也依然是超然的,甚至能跟嫡福晋叫板! 此番雍亲王对李氏的处置,也可见偏袒。 只不过李氏的好日子不长远了,等小年糕入府,便是一代新人换旧人。 舒锦舒舒服服坐在罗汉榻上,吃着一盏银耳莲子羹,兰若快步进来禀报:“格格,钮祜禄格格来了。” 得嘞,出了月子之后,钮祜禄氏少不得先去给嫡福晋请安,然后便来她这儿了。 舒锦慢吞吞起身相迎,便看到一个身量微丰、个子不高、长相还算清秀的年轻女子步履盈盈走了过来。 舒锦暗暗道,长相一般,甚至还不如李格格、郭格格。当然了,这也是因为生了娃的缘故。 “姐姐!”钮祜禄氏主动快步上前,执着舒锦的手,脸上满是亲近与感激之色。。 舒锦却被她拉手拉得有点尴尬,连忙请她上座吃茶。 第八章、钮祜禄氏问计 如今已经是九月中旬光景,天气清凉,空气中都弥漫着桂花的馥郁香甜。 钮祜禄氏徐徐饮了一盏桂花茶,微微丰润的脸上满含感激之色:“月前当真多亏了姐姐,要不然……”说着,钮祜禄氏不禁咬紧了贝齿。 舒锦心知,钮祜禄氏必定恨极了李氏,这里头想必也有嫡福晋挑拨之功,便低声道:“当日,也的确是太巧了些。” 钮祜禄氏默然片刻,“姐姐的意思,我明白。” 舒锦心下欣慰,明白就好,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气。 钮祜禄氏不免黯然,“今早我去请安,嫡福晋独独将我留下,她……很是关怀四阿哥。” 舒锦略一咂摸,瞬间就明白了,嫡福晋这是看上了弘历啊!! 只不过现在这只刚满月的奶娃还没名字呢,对外只是雍王府的四阿哥、四爷家的小四。 舒锦微微一笑,挥手屏退了左右,才道:“我听说,当年嫡福晋也十分关心三阿哥。” 这一个月里,她也不是光顾着吃吃喝喝,没少对霜儿雪儿两个单纯的童工丫鬟旁敲侧击打听消息。 嫡福晋原是有儿子的,而且还是雍亲王的嫡长子弘晖!说来当年嫡福晋也当真是幸运加身,比她早生养的两个侍妾,一口气给四爷生个仨闺女,轮到她怀孕,却一举得男! 只可惜好景不长,弘晖在康熙四十三年就夭折了。 其实彼时,嫡福晋也还年轻,完全有能力再生一个,可惜这事儿得四爷配和啊! 偏生那会子,李氏正盛宠得厉害,一个接一个地生娃。弘晖夭折那年,三阿哥弘时刚刚降生。彼时李氏的第一个儿子弘昐虽已经不幸夭折,但她膝下还有次子弘昀。 所以嫡福晋便生出了抱养的心思!这个想法很顺理成章,反正李氏有俩儿子!反正弘时尚在襁褓,容易被养熟!就算嫡福晋日后再生养了子嗣,反正嫡庶尊卑有别,也不碍事! 当时,雍亲王还是很怜惜失子的结发妻子的,此事大有可成。可惜李侧福晋哭天抢地,如何都不肯。一边是结发妻子,一边是心头爱妾——偏袒谁,那还不是明摆着的么! 甚至雍亲王也没有因此去多陪嫡福晋滚床单造小孩,嫡福晋一直也没有再生养,随着年轻不复,便更没了生养的可能。 而李氏,随着容颜不再娇嫩,自然恩宠渐渐稀薄,尤其弘昀也在去年夭折了,李氏膝下就弘时一个儿子,自然是当成了鱼眼珠子,千万个娇宠。 “自打二阿哥夭折,李侧福晋对三阿哥的关怀尤甚。”舒锦徐徐道,她仔细想过了,李氏扣下府医,只怕也未必全然是针对钮祜禄格格。 钮祜禄氏苦笑了笑,“侧福晋的性子,我也不是今日才知晓。只是经此一役,就算我肯忍气吞声,只怕侧福晋也不可能对我和颜悦色了。” 其实这件事,但凡李氏能主动给钮祜禄氏赔礼道歉,倒是能揭过。 可惜,李氏的伏低做小,只会出现在雍亲王面前!人家在嫡福晋面前都刚得很! 更要紧的是钮祜禄氏生的是个儿子啊! 那天然便是弘时的竞争对手!! 对手,自然要去打压!岂能握手言和?! 所以李氏和钮祜禄氏只能对立! 钮祜禄氏幽幽道:“咱们王爷是念旧情的人啊……” 对李氏念旧情,恰恰对钮祜禄氏极其不利!虽然李氏现在被禁足了,但过俩月还不是得完好无损的放出来? 介时,钮祜禄氏又要如何应对呢? 而在这个时候,嫡福晋对钮祜禄氏的儿子关怀有加! 所以钮祜禄氏就必须尽快做出抉择了! 钮祜禄氏不禁红了眼圈:“十月怀胎,一朝分娩,这叫我如何舍得?!” 舒锦暗暗点头,这个儿子,是钮祜禄氏后半辈子的指望!她如何舍得?! 舒锦叹气道:“是啊,同样身为人母,我很理解妹妹。” “姐姐!”钮祜禄氏再一次一把握住了舒锦的手,“我、我实在不晓得该怎么办了!四阿哥他还那么小,我也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啊!” 舒锦:大姐,别老动手动脚啊!咱俩不熟啊! 心里却也明白,耿氏和钮祜禄氏很熟! 她只得轻轻拍了拍钮祜禄氏的手背,“不如……你先拖延一阵子,既然嫡福晋没有明言,你平日里常带四阿哥去请安便是了。”——先拉着嫡福晋的虎皮去应付李氏。 钮祜禄氏听懂了耿氏的意思,不由叹气:“拖得了一时,拖不了一世啊!” 舒锦也知道钮祜禄氏是明白人,便索性直接了当地道:“咱们王爷如今深得皇上信重,保不齐过两年,四阿哥便要被接进宫读书了呢。”——这不是“保不齐”,而是肯定会如此! 听得此言,钮祜禄氏微微一愣,倒是有几分喜色,“若真能如此,自然是再好不过。只是……宫里的事儿,谁能说得准呢?三阿哥不也没能入宫读书么。” 此时此刻,舒锦也只得捡着好听的说:“三阿哥虽然是侧福晋所出,但李侧福晋毕竟只是汉军旗,而妹妹你是满军旗。” 是啊,哪怕钮祜禄氏浑身上下就这个姓值钱了,但这个民族歧视的时代,满人的身份,便是无可比拟的巨大优势。 钮祜禄氏心下一喜,连忙道:“姐姐就知道哄我。” 但瞧她那样子,显然已经对此抱有很大希冀了。 很显然,钮祜禄氏也希望儿子成器,却又不希望自己儿子被嫡母养熟!雍亲王至今与生母德妃关系冷淡,这份前车之鉴就在眼前,谁也不想重蹈覆辙!李氏不想,钮祜禄氏更不想! 哄走了钮祜禄氏之后,舒锦便又歪在了罗汉榻上,兰若微笑着走了进来,“钮祜禄格格来得时候愁眉不展,走的时候倒是心情不错的样子,看样子格格费心宽慰她了。” 后院的形势,兰若早就看得分明,嫡福晋想抱养四阿哥,钮祜禄格格身为生母,自是不怎么情愿。偏生又与李侧福晋交恶了,如此形势之下,也不晓得格格是怎么宽慰了钮祜禄格格的,兰若对此多少有些好奇。 舒锦笑而不言,兰若到底是四爷身边出来的姑姑,虽然稳重能干,但舒锦还不敢全然相信,虽然兰虽然不大可能被其他女人收买,但若换了是四爷,那可就不好说了。 见格格不言语,兰若立刻识趣问道:“今日刚送来了极好的竹鸡,奴婢叫厨子用上好的猴头菇炖了如何?” 舒锦灿烂一笑:“好呀!”。 小鸡炖蘑菇,绝配! 第九章、元寿阿哥 舒锦已是七个月身孕,这产房自是已经预备好了,火炕每日烧得滚热、被褥时常曝晒,接生的稳婆也是皇家御用的老手了,甚至连宫里的太医每个月都回来请脉两次,府医更是日日登门把脉,生恐她有个闪失。 嫡福晋亦是隔三差五便遣心腹大丫鬟丹朱前来探视慰问,赏赐也是常有。倒是雍亲王这个正主倒是不怎么露面,一个月也就过来瞅个一两次而已,舒锦都忍不住腹诽,也不晓得是忙还是渣…… 当然了,舒锦跟这位四爷,也实在没啥好聊的,见了面,也是尬得很。 “你瞧着又胖了许多。”——这一日,雍亲王在午后晴暖的时辰驾临了,开口就相当不会说话。 舒锦忍不住慰问了一句MMP,然后挤出个弥勒佛般的笑容:“身孕到了后期,腰身自然会格外胖些。”我很注意饮食的!胖的只是肚子而已! 胤禛的目光在那滚圆高耸肚皮上瞅了两眼,方才点头,“前日听稳婆说,你腹中胎儿头朝下,想必胎位很正。” 舒锦一阵无语:“四爷,今早刚刚又转一圈,现在是头朝上了。” 胤禛微微蹙眉:“怎么会这样?!” 舒锦:…… “腹中孩子活泼,常有转动,这是寻常之事。”舒锦只好耐着性子解释,难不成以为胎儿会保持一个姿势不动?!那除非是死胎! 胤禛释然颔首,“那就好。” 舒锦连忙温顺地道:“多谢王爷关怀,妾身与腹中孩子一切安好。”——不管怎么说,这位是大老板,得罪不起。 别看雍亲王现在瞧着蛮和善,但熟知历史的舒锦明白,雍正皇帝可不是什么善茬! “钮祜禄氏生产之时,难为你有几分机智,知道去请珈蓝出面。”——否则光凭兰若一个年轻姑姑,以李氏的性子,只怕未见得肯松口。 舒锦憨憨一笑:“妾身哪里想得了那么多,都是兰若姑姑灵机一动。” 侍立在侧的兰若一时间竟不晓得该说什么好,格格啊格格,这么好的机会,您尽管往自己身上揽便是了!我一个奴婢,哪来需要机智和主见?! 胤禛凝噎,这个耿氏……算了,本来就没读过几本书,的确不怎么聪明。 舒锦孕中发福,这憨笑的样子,不得不说,的确看上去有点笨笨的。 良久之后,胤禛才勉强道:“兰若不错,该赏。” 听得此言,兰若少不得连忙磕头谢恩,又谦逊地道:“奴婢也只是听吩咐办事罢了。” 胤禛又瞥了一眼腰身滚圆的耿氏,“最近钮祜禄氏常带元寿去给嫡福晋请安,这事儿……你听说了吗?” 舒锦一愣:“元寿??” 胤禛淡淡“嗯”了一声,“暂时先叫这个吧。” 额……小名儿?? “原来是王爷给四阿哥赐的乳名啊,倒是意头极好。”舒锦连忙先夸了一句,然后才道,“前些日子,倒是听钮祜禄格格说,嫡福晋很是关心四阿哥。” 胤禛脸色冷冷的:“是挺关心的。” 怎么看上去不大高兴??? “额……福晋毕竟是嫡母。”抱养庶子,其实是名正言顺之事。 胤禛没有接话茬,她端起茶又抿了一口,旋即端着脸色道:“本王给你带了支高丽参,是今秋刚刚进贡的,待你生产之日,也能有备无患。” 棒子国贡品啊……那确实是好东西。 “多谢四爷。”舒锦乖乖致谢。 留下高丽参,雍亲王这位正牌亲爹就拍拍屁股走人了,统共呆了不过两刻钟。 舒锦长长舒了一口气,终于滚蛋了。 兰若已经将那锦盒亲自打开,露出了里头根须分明的人参,“格格,这支高丽参品相极好呢。” 舒锦瞅了瞅,瞧着个头也不大,不过明显是野生的,那也算是难得了,便道:“好生收在库中。”——就算生产的时候用不上,生完孩子也可以拿来补身子嘛。 霜儿乖巧地坐在脚踏上,为她揉着发肿的脚踝,“看样子,王爷很是关心格格腹中这一胎。” 舒锦差点翻白眼,一个月来看望两次,这也叫关心? 雪儿小声道:“若是个阿哥就好了,说不准格格也能当侧福晋呢!” 听得此言,舒锦立刻狠狠瞪了这个没点逼数的小丫头一眼:“不许胡说!就算要封侧福晋,那也得是钮祜禄格格。” 虽然别看她现在在嫡福晋处的座次仅次于李侧福晋,可并不代表她身份比钮祜禄氏高! 钮祜禄氏娘家再没落,那也是满洲上三旗!而且还是选秀出身。 而原身耿氏,是包衣旗,也就是以宫女身份被赐给四皇子胤禛的,虽然很快就获得了侍妾格格的身份,但终究是不一样的。 所以历史上,耿氏和钮祜禄氏都生了阿哥,但雍正登基后,封钮祜禄氏为熹妃,耿氏却只是裕嫔!便可见一斑了。 说到底,这个时代,有着红果果的歧视!不过钮祜禄氏对她一口一个姐姐,倒是没有歧视的她的样子,起码表面上没有。 雪儿缩脖子低下头,她小心翼翼道:“可是,钮祜禄格格又不得宠……” 舒锦黑线:“难道我就得宠了?” 雪儿一时哑口无言。 “以后这种话,不管是在人前还是人后,都不许嚼舌根!”舒锦刻意板着脸训斥道。 雪儿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家格格这般生气,连忙噗通跪下磕头,“是!奴婢多嘴!奴婢该死!” 该死倒是不至于…… 这个时代的奴性啊…… 舒锦叹了口气,连忙露出温和的脸庞,“好了,记住就是了,起来吧。” 兰若看在眼里,暗暗颔首,耿格格虽然性子温软了些,不过心里倒是十分清醒明透。兰若笑着将锦盒交给了雪儿:“送去库房,再去后厨瞧瞧格格的燕窝炖得如何了。” “是!” 兰若又看了安静如水的霜儿一眼,含笑道:“反倒是年纪小些的霜儿跟稳重些。” 霜儿挠头赧笑:“姑姑过奖了,是我嘴笨罢了。” 舒锦笑着对兰若道:“她们俩到底都年轻,真遇到事儿,还得你来撑场子。” 兰若谦顺一笑,“是格格不嫌弃奴婢罢了。” 说罢,兰若又低声道:“最近,钮祜禄格格时常抱着四阿哥去丹华堂,一去便是半晌,如今人人都说,钮祜禄格格想把四阿哥交给的嫡福晋抚养呢。” 舒锦心道,钮祜禄氏的动作倒是蛮快的。 兰若又继续道:“不过钮祜禄格格也好,福晋也好,都未曾明言。瞧着,都像是在等对方开口似的。” 舒锦莞尔一笑,“福晋当年曾想抚养三阿哥,碰了一鼻子灰,自然不会轻易开这个口。”这话,也只是场面话,钮祜禄氏跟李侧福晋那能一样吗?更何况,钮祜禄氏已经主动常常抱着四阿哥去请安了,难道还要人家当娘的主动开这个口? “是。”兰若不反驳,反而颔首,“四阿哥毕竟是钮祜禄格格的亲生骨肉,如今才刚满月……” 霜儿有些不解:“那钮祜禄格格是不舍得喽?那为何还要带四阿哥去丹华堂?” 兰若笑吟吟打量了霜儿一眼,又看向自己如今侍奉的耿格格:“诚如格格所言,咱们王爷如今只有一位侧福晋,照例是可以再请封一位的。” 舒锦如何不明白,诚然钮祜禄氏如今只是在虚与委蛇,可若是嫡福晋开出了侧福晋的位子,钮祜禄氏介时又会如何选择呢? 舒锦幽幽道:“有得必有失,我并不羡慕钮祜禄格格。”——也没必要羡慕,因为另一个侧福晋位子是小年糕的!! 兰若微微一怔,旋即道:“格格这般镇定自若,奴婢便放心了。” 霜儿不免有些不安:“钮祜禄格格要做侧福晋了吗?” 舒锦心道,没影儿的事儿嗯!嘴上只淡淡说:“倒也不好说,李侧福晋当年那般盛宠,那也是足足生了三子一女,才换来侧福晋的位子。” 钮祜禄氏论宠爱,跟李氏还真没得比! 历史上的钮祜禄氏生了弘历,也只是侍妾身份,反倒是小年糕后来者居上。。 “所以,现下也不必杞人忧天。”舒锦淡定得很。 第十章、李格格 这一日午间,舒锦正吃着燕窝,太监小张便快步进来禀报:“格格,李格格求见。” 舒锦愣了一下,李格格来找她作甚?这个小李氏,不素来巴结着李侧福晋福晋么……额,好吧,李侧福晋被禁足了,除了亲生儿女,谁也不许见。 舒锦忍不住看了兰若一眼,兰若摇头,也心中莫名。 同是格格,舒锦总不好把人晾在外头,“请她进来吧。” 说来这李格格的年岁与钮祜禄氏相若,二人是同一年入府的,都是秀女出身,只不过李格格是汉军旗。 当然了,比起她自是胜过一筹的。 可惜风水轮流转,不但钮祜禄氏生下了雍王府的四阿哥,耿氏也即将临盆。李格格看着耿氏那高耸的肚子,连忙挤出笑容:“姐姐这肚子尖尖,必定是个小阿哥!” 尖你妹的,当我是榴莲啊!真不会说话! 舒锦腹诽了一句,也挤出个和善的笑容,“有些日子没见了,李格格还是那样光彩照人。” 这个李格格相貌自是不俗的,身量苗条,容长脸蛋,细眉凤眼,算得上是个古典美人了。按理说,现在她怀着孕,钮祜禄氏也还在养身子,除去年老色衰的几位,也就李格格和郭格格正当年轻貌美…… 不过这个李格格一直不怎么得宠,所以这几年,一直巴结着李侧福晋,可惜李侧福晋何等心高气傲,又自诩风韵犹存,如何肯扶持新人?因此李格格忙活一场,只获得了嫡福晋厌恶。 啧啧,也难怪越混越差。 不过,你来找我是几个意思? “妹妹最近清闲,便做了两套小衣裳,还望姐姐不嫌弃。”李格格满嘴姐姐妹妹,那叫一个亲热。 舒锦忍不住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只不过这李格格绣工倒是蛮不错的,一整宝蓝色婴儿装,绣着可爱的小兔子——是了,今年是辛卯年。 舒锦笑道:“李格格绣的兔子倒是十分可爱,只是……万一我搁了月,肚子里的孩子拖到来年才降生,可如何是好。” 李格格满脸的亲热笑容都僵住了,她只得讪讪陪笑:“哪里会拖那么久……” 舒锦笑吟吟道:“不管怎样,都多谢李格格了。” 这客气而疏离的语气,让李格格碰了一鼻子灰,酝酿了一肚子话,这会子倒是不知该如何说了。 “姐姐不嫌弃就好。”李格格复又挤出了热络的笑容,“姐姐福泽深厚,不像我,入府都五年了,肚子一点都动静都没有。我真是羡慕姐姐的好福气。” 舒锦温温吞吞道:“我也是入府足足八年,才有了身孕。” 李格格忙道:“耿姐姐自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如今还未临盆,王爷便时时惦念,常来探望。等到诞下小阿哥,王爷必定会姐姐更加珍而重之。” 话说,雍亲王也只是一个月里来了两次而已,每次也就顶多两刻钟。 这也叫惦念?也叫珍重?! 舒锦一阵无语凝噎,她算是看出来,李格格这是想让她帮着举荐枕席呢! 拜托,有木有搞错啊,我只是个侍妾格格啊!跟你一样身份啊! 不要病急乱投医啊大姐! “李格格这话倒是叫我惶恐了。”舒锦回过神来,连忙谨慎地道,“上有侧福晋的三阿哥,前头还有钮祜禄格格的四阿哥,我肚子里的还不知是男是女,就算是阿哥,那也只是五阿哥,长幼有序。” 李格格讪讪陪笑:“是,几位姐姐都是有福之人,不像妹妹我这般福薄。” 你福薄关我屁事? 舒锦知道了李格格的目的,便转而笑问:“侧福晋最近可还好?” 李格格面色尴尬:“侧福晋还在禁足中,妹妹如何晓得?” 舒锦“哦”了一声,“李格格素与侧福晋亲如姊妹,我还以为李格格会消息更灵通些呢。” 李格格秀丽的容颜有些不自在,“侧福晋虽在禁足,但每日都能见到儿女,吃穿嚼用也一如往常,想必过得还不错。” 舒锦轻轻“嗯”了一声,道:“是啊,李侧福晋毕竟是上了宗室玉牒的人,跟咱们不一样。况且也只是禁足三个月,一晃眼的光景,便放出来了。李格格也不必太过担心,再过些日子,便又能与李侧福晋叙说旧情了。” 这是提醒李格格,李侧福晋还没倒台呢!麻烦给我继续舔啊! 李格格听懂了舒锦话里的暗示,便沉默了下来。 片刻后,李格格站起身来,“今日是我来得唐突,多谢耿姐姐指教。” 舒锦笑道:“不过就是闲聊几句,哪里算得上‘指教’呢?李格格言重了。” 李格格忽的莞尔一笑,笑得颇具风情,“往日里,我只瞧着耿姐姐娴静温柔,不成想姐姐这般聪慧机敏,是我眼拙了。” 舒锦呵呵哒了,我又不是耿氏…… 她只笑而不语,李格格识趣地道:“那妹妹就叨扰姐姐养胎了,妹妹告辞。” 舒锦忙不迭叫兰若亲自将人送了出去,整个人便歪在了美人榻上,今儿可真是费唇舌啊…… 霜儿小声道:“这李格格,也太耐不住性子了。” 舒锦笑呵呵道:“女子的青春是最耽误不得的。” 待到明年,便又是选秀的年份了,到时候再来两个更年轻、更娇嫩的新人,那还有她什么事儿?这可都冬天了! 其实这些日子,别的格格也陆陆续续来串过门,小衣裳她都收了四五套了,其中手艺最好的是宋格格,那一手苏绣,比起经年的老绣娘也不遑多让。 雪儿在一旁仔细检查着那套宝蓝色的小衣裳,“格格,这绣工虽不如宋格格,不过针脚还算细腻,里里外外都没什么问题。” 舒锦挥手道:“那就收起来吧。” 说话间,兰若已经回来复命了,“李格格拉着奴婢的手说了好一会儿子话,还塞给了奴婢十两银子呢!” 舒锦莞尔一笑,他怀了身孕,一个月的份例也才涨到五两银子,这李格格倒是大手笔,“你是王爷跟前指派出来的人,自然不同旁人,你只管安心收着便是。” 兰若笑着称“是”,“不管奴婢是从哪儿来,以后便是伺候格格的奴婢了,哪里有什么不同?” 这话是在表忠心呢。。 舒锦含笑颔首,不做言语,这种事情,还得日久才能见人心。 第十一章、侧福晋之位 随着舒锦临盆之期将近,李侧福晋也终于刑满释放……啊呸的,禁足日满。 只不过,听闻冬日乍寒,这李侧福晋似乎染了风寒,因此暂时不能向嫡福晋请安了。 这对舒锦而言,倒是个好消息,她原本还担心,李氏放出来,会寻她麻烦呢。现在病了也好,病人是没法闹幺蛾子的。 如今已经是十一月下旬的光景,这个时代没有温室效应,冬天似乎格外冷,不过好在月前嫡福晋就下令,给她双倍的炭例。她的三间小堂屋不大,足以烧得暖烘烘。还有冬日的皮草,她也比别的格格多了足足一倍,冬衣也有专门的针线上人第一时间赶制了出来。 不得不说,起码在表面上,这位嫡福晋做得相当贤惠。 丹华堂中,亦是暖香薰人,上好的红箩炭烧得通红满盆,水仙花开得袅袅婷婷,精致的鎏金瑞兽薰炉也缓缓燃着上好的沉香。 大丫头丹心正跪坐在脚踏上,手持着美人锤为嫡福晋轻轻敲打着小腿。另一个大丫头丹朱躬身道:“福晋,奴才亲眼所见,李氏病得根本就不打紧,她面色红润,偶尔几声咳嗽,倒更像是装的!” 丹心听得此言,不由攥紧了手里美人锤,倒是比嫡福晋这个正主更加愤慨的样子:“她竟敢装病懈怠请安?!这分明是故意拿乔!” 嫡福晋乌拉那拉氏不由冷哼一声:“王爷可去瞧过她了?” 丹朱笑着摇头:“不曾,只日前叫珈蓝嬷嬷去瞧了一回!” 丹心立刻笑道:“王爷定是早就看穿了,心中必定对她十分不满了。奴才恭喜福晋。” 嫡福晋却不敢这般乐观,她幽幽叹了口气,“李氏惯爱装模作样,王爷也不是第一天才知道。”——偏生王爷却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纵她容她,否则区区一个汉女,焉敢这般忤逆顶撞她这个嫡福晋? 想到此,嫡福晋不免心中怒火横生,“年老色衰之辈,我就不信,王爷会宠她一辈子!” 恨恨啐了一口之后,嫡福晋又问:“这个月,王爷传召哪个格格去侍奉了?” 丹心小心翼翼道:“王爷最近似乎很忙,只在月初召了李格格一回、月中传了郭格格一次,还有十五之夜是在咱们丹华堂留宿。就这三回。” 嫡福晋心中幽怨,哪里是三回?分明只有两回,来她这儿,只是宿一宿罢了。 深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压下心中的酸意,嫡福晋道:“耿氏那边快临盆了,你们都仔细些。尤其是孙府医,这一次,只要耿氏一发动,便叫他立刻过去!甭管谁生病都不不成,哪怕我病入膏肓了,他也得先去给耿氏接生!” 听得此言,丹心连忙道:“福晋也太贤惠了,就是不晓得那耿格格知不知道念您的恩德。” 想到耿氏,嫡福晋略微蹙眉,旋即轻轻嗤笑,“不过就是个包衣。”——既无恩宠,又没本事,就算能诞下子嗣,也比不得钮祜禄氏的元寿。 想到元寿,嫡福晋心下又微微不快,便吩咐道:“丹朱,你去瞧瞧钮祜禄氏母子,让她明日请安记得把孩子抱来。” “是,福晋!”丹朱应声便立刻去跑腿儿了。 丹心忍不住嘟囔道:“这个钮祜禄格格,未免有些不识趣了!” 嫡福晋冷冷哂笑:“不急。” 翌日清晨,天色微明,王府后院诸妾,除了即将临盆的耿格格,全都到齐。没错,侧福晋李氏也来了。 嫡福晋看在眼里,亦忍不住冷笑:“哟,李妹妹这是病愈了?” 禁足三月,这李侧福晋倒是见消瘦了些,她掩唇咳嗽了一声道:“病去如抽丝,哪能好得那么快?只是嫡福晋昨日特意叫人去看望妾身,妾身实在是受宠若惊,所以哪怕还没好利索,也得赶紧来请个安,免得您惦念得紧。”这番话,李氏竟生生带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嫡福晋嘴角噙着冷笑,目光却看向了钮祜禄氏……身后的乳母怀里的小婴孩。 嫡福晋与钮祜禄氏之间,尚且隔着个李氏,难免看不分明,便微微一笑:“钮祜禄妹妹似乎离得有些远了,且靠前些坐吧。” 再靠前,便是右手边第一张椅子,也正是即将临盆的耿格格的位子。 钮祜禄氏连忙起身福了福:“多谢福晋抬爱,只是……往日都是耿姐姐坐在那儿,妾身……到底年轻了些。” 嫡福晋轻笑道:“这座次若只论年纪,那李妹妹的位子便该让给宋妹妹了。” 没错,王府侍妾中年纪最大是宋格格,其次才是李侧福晋。 李氏脸色一青,拿一个生不出儿子的晦气玩意儿跟我比?!李氏冷眼瞥了一眼瘦弱单薄的宋氏,忍不住发出了一声轻哼,“福晋说笑了,这又不是挑老妈子!” 坐在底下宋格格一时间面皮紫胀,只觉得羞辱万分。 嫡福晋掩唇轻笑:“倒也是,所以钮祜禄格格便无须谦虚了,前上前来坐吧,耿格格素与你亲厚,想来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与你置气。” 钮祜禄氏一时间竟是没了拒绝的借口,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入座。同时心中,她又何尝不觉得自己比耿氏更贵重些呢? 看到自己对面坐着的人换成了钮祜禄氏,李氏一时间更觉得心中不快,“钮祜禄妹妹才十八岁吧?真是前途无量!” 钮祜禄氏小心翼翼道:“李姐姐过奖了,都是福晋抬爱。” 李氏忍不住嗤笑:“福晋一言九鼎,日后除非圣旨再赐婚一位侧福晋,否则这位子,自然是嫡福晋说了算的!” 李氏这话虽是气话,却叫钮祜禄氏心底莫名慌张了一下,王爷最近深得皇上信重……万一真的……不会的不会的,皇上甚少过问各家王府立侧之事,素来都是母凭子贵的居多些。 端坐宝座之上的嫡福晋忽的莞尔一笑:“李妹妹说得是,咱们爷封王也好几年了,按理说这府里也该添一位侧福晋了,回头我就跟王爷提这事儿。”。 此言一出,丹华堂中瞬间鸦雀无声。 第十二章、侧福晋换元寿? 嫡福晋要跟王爷提立侧福晋之事?! 若是要请封侧福晋,这王府上下,最有资格的无疑便是钮祜禄氏了!既是满人,还生了儿子! 李氏惊得刷地站了起来,几乎不敢置信:“福晋是在说笑吗?” 嫡福晋笑容无懈可击:“这种大事,岂能拿来说笑?怎么,莫不是你觉得钮祜禄格格哪里不配?” 李氏心中当然觉得钮祜禄氏不配!钮祜禄氏姿色平平,父兄亦是官卑职小,可偏偏……她是个满人!还是满洲上三旗!!李氏气得银牙几乎咬碎!凭什么,她生了三子一女,才换来侧福晋位子,钮祜禄氏不过才生了个元寿!! 看到李氏眼中妒忌的怒火,嫡福晋突然觉得心中万分畅快。 倒是钮祜禄氏有些惊喜莫名,她连忙起身道:“福晋,妾身……资历浅薄,如何当得起?” 嫡福晋笑容满满:“咱们王爷子嗣稀薄,你给王爷诞下一位健康的阿哥,便是天大的功劳,你自然是当得起的。” 话刚落音,大丫头丹朱快步走了进来,屈膝道:“福晋,外头下雪了。” 听得此言,嫡福晋心下一喜,旋即露出几分关切之色:“元寿阿哥还小,万一冻着不好了。不如今日暂且留在丹华堂?” 钮祜禄氏笑容一滞,什么下雪不下雪的,嫡福晋只是想找借口把元寿据为己有罢了。 可是……嫡福晋偏偏有许诺了侧福晋之位。 钮祜禄氏心头不由动摇万分,又忍不住想,兴许过两年,元寿便要入宫读书了…… “那元寿今日便叨扰嫡福晋了。”钮祜禄氏终究还是拒绝不了侧福晋之位的诱惑,连忙屈膝致谢,但她还是刻意咬重了“今日”二字。 李氏看在眼里,总算懂了,这个钮祜禄氏,倒是个狠心肠的!为了名位,居然连儿子都不要了!! 钮祜禄氏惊喜与惶恐、李氏的恨毒与讥诮,还有嫡福晋的志得意满,皆收入了宋格格眼底。 众人散去后,宋格格不动声色,便直奔耿格格的小院而去。 舒锦对这个年长又心灵手巧的宋格格还是颇有好感的,忙笑容叫人奉上了热腾腾的奶茶与精致的点心。 宋格格匆匆抿了一口,便笑着道:“妹妹今日没去请安,倒是错过了一场好戏呢。” 舒锦眨了眨眼,亦笑道:“怎会错过,这不是有宋姐姐来亲口告诉我么。” 宋氏掩唇咯咯笑了,“旁人都说妹妹木讷,我瞧着妹妹是再聪明不过了!” 笑过之后,宋氏这才恢复冷静,将丹若堂今日发生之事娓娓道来。 舒锦起初听在耳中,不免替宋氏觉得愤然,随即便渐渐瞪大了眼,一脸的不敢置信。 “就那么当着所有人的面,嫡福晋竟夸下如此海口?”——这种PY交易,也是可以堂而皇之宣之于口的吗? 宋格格哂笑:“若非众目睽睽,钮祜禄格格怕是也不肯呢。” 是了,当众许诺,便意味着必须兑现诺言,若是私底下如此说,只怕钮祜禄氏还不放心交出元寿阿哥呢。 “只是……嫡福晋许诺的,也只是向王爷为她请封吧?”舒锦挑了挑眉。 宋格格颔首:“是啊,嫡福晋只消跟王爷提一嘴,便算是兑现诺言了。”——只可惜那两个蠢货,却都以为事情必成。可笑,嫡福晋的言语,何时在王爷面前这等有分量了?! 舒锦笑道:“李侧福晋兴许是一时没想透,不过钮祜禄格格却没那么笨。福晋也只是暂时把元寿留下,钮祜禄氏可没说请她抚养。” 宋格格幽幽笑道:“人都留在了丹华堂,还想着再抱回去?”——那便是痴人说梦了。 是啊,嫡福晋可不是省油的灯,东西到了她手里,还想再要回去?! 舒锦摇了摇头,这下子,钮祜禄氏怕是赔了儿子又折兵了。 “只是那种形势之下,钮祜禄格格似乎也不能拒绝了。”舒锦叹道。 宋格格仔细端详着耿格格温柔富态的脸蛋,“耿妹妹这是在心疼钮祜禄格格?” 舒锦小声道:“自她入府,处处与人为善,如今竟连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 宋格格忽的脸色竟有些讥诮:“那也是因为她自己存了野望!” 舒锦一时无言,想当侧福晋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野心。 “妹妹你还是太心善了,今日嫡福晋让她往前挪,她便心安理得地坐在了你的位子上,也不想想,日后你会何等难堪?”宋格格沉声道。 舒锦倒是并不介意区区座次的小事儿,“反正我一时半会儿也不用去请安……” “何况,坐在那个位子,少不得要被李侧福晋敌对,我巴不得让给她呢。”舒锦复又笑道。 “妹妹当真是好心性。”宋氏忍不住感慨,当年她的位子,何尝不是最靠前的,后来先是被李氏后来居上,然后又…… 宋氏摇了摇头,“你能想得开自然是好,嫡福晋得了元寿阿哥,对你而言倒也不是坏事。” 是啊,嫡福晋有了儿子,自然就不会惦记她肚子里这个了。 舒锦笑了笑:“福晋是什么身份,怕是从一开始就没瞧上我吧?” 宋氏幽幽道:“是啊,这王府后院,上上下下,嫡福晋又能瞧得上谁呢?” 舒锦吐槽:在瞧不起人这件事上,嫡福晋对后院众人一视同仁!就算是钮祜禄氏,嫡福晋打心眼里,也觉得只是个破落户。 舒锦小声道:“就是不晓得王爷,能否宽容大度,默许嫡福晋的所作所为。” 嫡福晋这一出空手套白狼,是需要两个前提的,一是王爷不会答允册封钮祜禄氏——这个自然是不在话下,二便是王爷默许她抚养元寿——这个就不好说了。 宋格格莞尔一笑:“王爷的心思,谁又能猜得透呢?咱们呀,接下来怕是有好戏看喽。” 舒锦亦忍不住咯咯笑了,可笑着笑着,便开始觉得肚子不对劲了…… 嘶,有点疼。 卧槽,老娘这是要生了?! “妹妹,你怎么了?”宋格格也不免有些慌了神。 舒锦连忙安慰道:“没事没事,我只是要生了而已。” 宋格格不由松了一口气,然后瞪圆了眼。。 下一秒,小小的院子沸反盈天。 第十三章、生娃这档子事儿 舒锦要生了。 好在有兰若姑姑主持大局,立刻叫人去请稳婆和府医过来,并亲自将她给扶进了产房。 寒冷的冬月,产房中却好似炎炎夏日,舒锦不一会儿便出了一身热汗——当然了,热还在其次,更煎熬的是一阵又一阵的抽疼,肚子里的小兔崽子好似要把她的肚皮给捅个窟窿,没一刻消停! 合着她这条命也不是白捡的啊! 这生育之痛,舒锦算是亲身感受到了! 要知道这还是顺产! 在这个没有侧切,更没有剖腹产的年代,能混个一个胎正顺产,已经算是不错的开端了。 没错,这才仅仅只是刚开始而已。 天晓得,她要被这个兔崽子给折腾到几时! 三个多月前,钮祜禄氏午后发动,第二天凌晨才诞下弘历!!据说这已经算是蛮顺遂的了。 彼时舒锦还围观了一下,当成了看戏一般。 现在好了,苍天饶过谁啊! 舒锦那叫一个欲哭无泪,她忍着痛发问:“稳婆……怎么还没来啊?”——虽然她也对这个时代稳婆的技术抱有怀疑,但最起码也能给她打打气吧? 兰若姑姑擦了一把冷汗:“您放心,孙府医已经来了,稳婆想必很快就能到!” 正经的老中医,总比三姑六婆靠谱。 可惜这个时代男女大防,府医自是进不得产房的,顶多只能根据稳婆的汇报,给开个催产药什么的…… 舒锦只得努力保持深呼吸,当日钮祜禄氏生产,她在外头也听了几耳朵,这稳婆也不会说别的,就是深呼吸、用力云云,给人一种我上我也行的赶脚…… 当然了,如何指挥孕妇呼吸用力,应该还是要结合具体状况来的……还有检查产道什么的,这就属于专业范畴了。 兰若看在眼里,已经有些心焦,府医住在前院,而稳婆安置在后院,按理说,稳婆应该早一步来才是…… 正在此时,童工小丫头霜儿气喘吁吁跑了进来。 兰若看在眼里,却是心头一紧:“稳婆呢?” 霜儿急得都快哭出来了:“钱婆子不小心滑到了,人已经摔晕过去了!小张公公倒是已经把人给背回来了……” 兰若唰地脸色都白了,“怎么会这么不巧?!在哪里摔倒的?” 霜儿哭着道:“就在榴华院外头拐角处,不知怎的,结了好大一片冰……” 兰若脸色青了,虽说日前下了一场大雪,但府里不缺粗使,一早就清扫干净了,路上怎会结冰?除非是有人泼了水!榴华院?李侧福晋这才放出来几天?! 舒锦忍着痛楚,急忙道:“叫府医先去救治稳婆!” 兰若知道,这会子计较是谁使绊子是本末倒置,现在必须想法子把稳婆弄醒!兰若一边道:“霜儿,你先去丹华堂禀报嫡福晋一声,保险起见,求嫡福晋再派人请一位稳婆来!” “是!” 兰若留下雪儿伺候舒锦,便快步去叫孙府医救治钱婆子了。 比起稳重的兰若,雪儿就实在太年轻了,给舒锦擦汗,小手都是抖的。 舒锦只得挤出个笑容宽慰:“别怕,没事的。” 雪儿小脸雪白,没有半点血色,声音也隐隐发颤:“是,格格一定没事的!” 这时候,腹部又传来一阵痛楚,舒锦咬牙“嘶”了一声,只盼着孙府医医术老练,赶紧把稳婆给救醒。 话说这事儿真的是李侧福晋干的? 在自己院外泼水,让稳婆狠狠摔上一跤……话说这稳婆也是够倒霉,居然直接摔晕了,不晓得有没有伤到脑袋。 她这一临盆发动,无论府医还是稳婆少不得第一时间飞奔过来,自然无暇观察路面,可不就中了算计了?府医住在前院,路途稍远,而且至少有两条路可以过来,无法提前预测途经何处。倒是那稳婆的住处……与她的小院,可不正好就隔着个榴华院么…… 正思忖着,肚子又传来一阵剧痛,让她无法集中精神思考。 舒锦只得连忙深呼吸,该死的,上一次是嫡福晋不在府上,所以才闹了幺蛾子,这一次嫡福晋可稳坐在丹华堂呢! 这李侧福晋才刚放出来没几日呢,舒锦倒是不信她敢这般明目张胆! 正在此时,兰若快步走了进来,一脸欢喜地道:“稳婆醒了!” 然后便见霜儿扶着一个惨兮兮的婆子走了进来,那婆子头上还缠着纱布,纱布上还沁出了血……好家伙,还真撞着脑袋了。 那钱婆子二话不说,上开就先掀了舒锦的裙子。 舒锦:o(╯□╰)o 然后又摸了一通舒锦的肚子,钱婆子松了一口气,“格格请放心,您先深呼吸,别急着用力,这产道还没开呢。” 舒锦瞪大了眼,我疼了半晌,居然产道还没开?! 我勒个去! 如此可见,稳婆的到来并不能缓解她的痛楚。 不过多少叫人心安一些。 随后,稳婆又请孙府医开了一碗催产药,又热又苦地给舒锦灌了下去,然后——舒锦觉得疼得更厉害了! 舒锦疼得心中骂娘,她这辈子也太悲催了,美男都没泡过一只,就穿成了孕妇,还得帮人家生孩子! 这是什么狗日的剧情!! “啊啊啊!”舒锦终于忍耐不住,发出了惨叫。 兰若只得急忙安抚:“格格,忍一忍,小阿哥很快就能生下来了。” 这种鬼话,舒锦是一个字都不信。 这时候,太监小张在产房外扬声传话:“格格,嫡福晋来了!” 舒锦内心骂娘:她来有个屁用?! 倒是她肚子里孩子的亲爹,又不晓得去哪儿了! 稳婆听得此言,少不得连忙出去回个话,“禀福晋,耿格格尚有气力,产道虽才开了二指,但一切都还顺遂,请福晋放心。” 端坐在椅子上,一脸沉稳的嫡福晋乌拉那拉氏微微颔首,“那就好。” 说着,嫡福晋又打量了一眼稳婆头上的伤:“且告诉耿氏,此事我自会彻查清楚。” “是!多谢福晋!”稳婆磕了个头,便连忙回产房继续忙活接生了。 舒锦自是听了真真,心中忍不住呵呵哒,但愿不是贼喊捉贼!! 过了没多一会儿,又听外头一阵嘈杂,似乎又来了一波人。 第十四章、胤禛:鸡同鸭讲! 舒锦小小的堂屋,此时此刻已经是挤挤攘攘。 钮祜禄格格、宋格格先后赶到,随后便是李格格和李侧福晋联袂而来。 “李氏!你三番五次谋害王爷子嗣,还不快跪下!” 舒锦正咬牙切齿生娃,便听到了嫡福晋那威严万丈的声音。 外间,李侧福晋倒是昂首挺胸、丝毫无惧,倒是李格格这条池鱼吓得膝盖一软,险些跪倒在地。 钮祜禄格格和宋格格见状早已退避一侧,生恐殃及池鱼。 舒锦而后便听到李氏的声音丝毫不弱:“福晋若非要栽赃于我,除非现在就杀我灭口,否则待到王爷回府,我必然要陈述这不白之冤!” 这话说得那叫一个底气十足。 嫡福晋冷笑道:“稳婆是在你院外摔倒的,别处都是干干净净,一片雪都不见,唯独你院外结冰成片!难不成你想说,是有人在你眼皮子底下泼水成冰?除非你是瞎子!” 李侧福晋梗着脖子道:“妾身染病,自顾尚且不暇,哪里还顾得了院外如何?倒是福晋,您才是后院之主,竟有人能瞒着您的眼睛做出这种事,倒是咄咄怪事!” ——没错,李氏早就发现院外被人泼了冰水,原以为是有人针对她,本想回头找王爷哭诉,不成想却紧接着传来耿氏临盆的消息,她便晓得这是针对耿氏的!既如此,她又何必除冰帮耿氏?! 李侧福晋心想,能在她眼皮子底下做这种事,也就只有嫡福晋了!哼,还想栽赃她,白日做梦! 但凡雍亲王不在家,这二位,总能撕得格外厉害。 舒锦也算是心里有数了,李侧福晋眼睛不瞎,即使不是她干的,她也绝对是顺水推舟之人。而这位嫡福晋……舒锦也是无语了,这手段未免也太不入流了些吧? “格格,您专心些,用力啊!”钱婆子忍不住连忙提醒道。 舒锦只得连忙收回看戏的心思,努力专心生娃。 随着疼痛愈发剧烈,舒锦也渐渐无暇理会外头的撕逼,反正吵了一会儿之后,李侧福晋就直接甩袖子走人了,可说完全就是甩了嫡福晋的脸子。 倒是钮祜禄格格和宋格格,好言好语宽慰了嫡福晋好一阵子。 而舒锦,只觉得自己在疼痛中度过了半个世纪,才终于听到了天籁般的哭声。 “是个小阿哥!恭喜格格!”满头热汗的稳婆发出了欢呼声,不晓得还以为孩子是她的呢。 舒锦无力地吐出一口气,可算是生下来了,这个磨人的小妖精! 兰若等人也纷纷松了一口气,兰若笑着道:“前后不到四个时辰,小阿哥真是懂事。” 舒锦直接就翻了个白眼,懂事个屁! 然后就听到外头传来什么“王爷回府”了的太监声,然后嫡福晋也好,其他人也好,便呼啦啦走了。 啊,终于耳边清静了。 至于哇哇啼哭的小兔崽子,倒是不需要舒锦费心,内务府一早就送来了四个乳母、四个保姆。其中乳母两个是刚生了男孩的、两个是刚了生了女孩的。 而她既然生了带把的小混球,那自然是那两个生了女儿的乳母留下,另外两个被打发回去。内务府的规矩便是如此,倒是那四个保姆可以如数留下。 好家伙,这个才刚降生小兔崽子,瞬间便有了六个人专职伺候!要知道,她身边也才两个宫女、两个太监而已——后来因为怀孕,才添了经验丰富的兰若姑姑。 不过话又说回来,论身份地位,一个侍妾格格,当然不如皇孙金贵。 被抱去婴儿房的小兔崽子哭声很快渐渐小了,想必是被喂饱哄睡了,而疲惫的舒锦也很快陷入了深沉的梦乡。 她这厢睡得酣甜,丹华堂中却分外热闹。 李侧福晋跪在地上,又一次哭声了个泪人:“爷要给妾身做主啊!妾身怎么会在自己院外泼水成冰?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妾身虽然驽钝,却还不至于蠢笨至此啊!” 端坐在雍亲王身侧的嫡福晋乌拉那拉氏板着脸道:“焉知不是你故布疑阵!数月前,耿格格曾叫人将孙府医请走,彼时你便怀恨在心!” 李侧福晋当然怨憎耿氏多管闲事,但此刻自然是打死不认的,“妾身冤枉啊!” 李侧福晋哭得跟窦娥似的,“那个拐角处,弘时和舒宜尔哈每日请安也会经过,妾身身为人母,岂会不心疼自己的孩子?” 说着,她泪汪汪看向雍亲王:“爷!妾身好端端在自己院里养病,不成想却被这般污蔑!爷要给妾身做主啊!” 胤禛听得心头一震烦躁,原本听说耿氏平安分娩,他心里多少还是高兴的,不成想回府之后,又是一摊子乱事! “闭嘴!”胤禛也实在是受够了李氏的哭哭啼啼,所以才禁足她三个月,不成想还是老样子! 李氏被这一声呵斥,吓得心头一颤,心道……王爷不会不相信她吧? 嫡福晋看在眼里,心头一喜,连忙道:“爷,李氏一而再再而三做出这种事情,实在是不能姑息了。” 胤禛又冷冷看向自己的嫡福晋:“福晋闹够了吗?!” 嫡福晋心头不由咯噔了一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胤禛心中怒火横生,朝堂的事情已经够叫人糟心的了,不成想这后院也是没有一日安生! “上一次,本王就说过了,让你们俩都安生些!看样子,你们是把本王的话当成耳旁风了!”胤禛脸色一瞬间竟是有些骇人! 嫡福晋也吓得不由站了起来,“爷,可是这件事……” 胤禛直接冷冷打断了乌拉那拉氏的话:“别忘了,你是本王的嫡福晋!后院若是不安稳,便是你的失职!!”——他已经懒得去剖析这里头的小算计了,打理好王府后宅,本就是嫡福晋的本分! 嫡福晋脸色隐隐发白,却只能强忍着不服气,屈膝道:“是妾身无能,还请王爷恕罪。” 胤禛忽的想到了一件事,语气不由凉薄了起来:“福晋向来聪慧能干,此番想来是福晋照顾元寿太过辛苦的缘故?” 嫡福晋听得此言,心头大震,“爷——” 胤禛冷冷迫视着自己的结发妻子:“若福晋日后还这般无能,那便把元寿送回钮祜禄氏处吧!” 嫡福晋骇然,王爷这是在威胁她?日后后宅若再闹出任何不轨之事,不管是否与她有关,她便不能再抚养元寿了?! 一时间,嫡福晋只觉得遍体身寒,却只得道:“是,妾身谨记。” 李侧福晋看在眼里,又是震惊,又是不服气,“王爷,元寿阿哥可是钮祜禄格格的亲生骨肉。”——怎么能平白给了嫡福晋这个毒妇?! 胤禛看着李氏这副蠢样,自是连气都懒得生了,“既病了,就回去好好歇着,无事不必出来。” 听得此言,李侧福晋脸上露出欢喜娇羞之色,“多谢王爷关心,妾身病情已经大好了。” 胤禛:……。 真是鸡同鸭讲。 第十五章、鸡飞蛋打的钮祜禄氏 乌拉那拉氏看着李氏这个蠢妇,只觉得嫌恶,嫌恶之余,却又万分不平,就这样一个蠢货,王爷却纵容宠爱多年,凭什么?! 乌拉那拉氏深吸了一口气,努力露出贤惠得体的微笑:“爷好歹是堂堂亲王,照例说可以再立一位侧福晋。”——当日众目睽睽之下所言,自然还是要提一下。 胤禛冷冷瞥了一眼自己的福晋:“怎么?福晋是真心想为钮祜禄氏请封?!” 乌拉那拉氏一怔,心下不由发虚,她怎么可能真心愿意府里再添一个侧福晋?一个李氏已经够她烦恨的了。 胤禛面无表情道:“还是算了吧。” 乌拉那拉氏陪笑道:“是,妾身明白了。” 李侧福晋瞪大了眼,王爷拒绝了,那岂不是让嫡福晋白得了一个儿子?!李氏忍不住想要说点什么,但转念一想,那也总比嫡福晋得子、钮祜禄氏得位来得好些吧?而且,平白失了儿子,却没有得到侧福晋的位子,钮祜禄氏肯定不会甘心!到时候,她看好戏便是了! “妾身恭喜福晋。”李侧福晋扬起笑脸,声音也娇媚得紧。 乌拉那拉氏眼底划过一丝厌恶之色,三十好几的老女人了,还这般作态,真是叫人作呕! 胤禛深吸了一口气:“李氏,舒宜尔哈已经到了婚许的年岁了,你也该学着端庄些。” 李侧福晋娇媚笑容一僵,王爷这是嫌弃她老了吗?李氏不禁心中委屈得很,但想到女儿……舒宜尔哈都十七了,纵然皇家的格格多半晚嫁,也的确到了该指婚的年纪了。 李氏不由想到了大阿哥的大格格四十五年远嫁科尔沁,今年六月便殁了,才二十四岁!这固然是因为大阿哥倒台圈禁,但也可见抚蒙多坎坷啊! 李氏想到此,不由心慌意乱,“王爷,舒宜尔哈还小呢……” 嫡福晋立刻端着脸道:“都十七了,也该定下了。” 李氏心中冤屈,语气也有些冲了:“大阿哥的三格格、还有诚郡王府二格格可都二十了,也都还没指婚呢!怎么就先轮到舒宜尔哈了?” 李氏如此语出激烈,堪称是目无尊长。乌拉那拉氏看在眼里,却是一喜,立刻板着脸呵斥道:“李氏,休得无礼!” 胤禛却摆了摆手,脸色倒是比方才温和了几分,并缓声道:“远嫁抚蒙,自然可以多留几年。” 听得此言,李氏再傻也明白了,一瞬间不由惊喜万分:“王爷的意思是,舒宜尔哈可以留嫁京中?!”——这多稀罕啊!当年大阿哥势头正盛的时候,大格格照样要抚蒙! 胤禛颔首:“此事,汗阿玛已经允了。” 李氏大喜,又急忙问:“那舒宜尔哈不知能婚许哪家子弟?” 胤禛却不欲多言,只摆手道:“此事还需斟酌,本王选好之后,自会告诉你。”——这是叫李氏别掺和的意思。 李侧福晋心下委屈,亲生女儿的婚事,她都不能多问几句么…… “行了,你先退下吧。”胤禛复又板起脸来。 李氏面带哀求之色:“这可是舒宜尔哈的终身大事,唯盼王爷多多费心。” 打发走了李氏,胤禛正要起身离开,不料乌拉那拉氏却忽的道:“爷,妾身母家倒是有几个年纪相仿的人……” 胤禛脸色瞬间冷了下来:“舒宜尔哈的婚事,本王自有考量,就不劳福晋操心了!” 乌拉那拉氏脸色嗖的青了,她可是嫡母啊! 胤禛冷冷警告道:“好好抚养元寿,打理好后宅,不要再让本王失望了!” 乌拉那拉氏心底一颤,只得连忙应诺称是。 恭送走了雍亲王之后,嫡福晋不由开始不忿起来,“乌拉那拉家可是世家大族!” 大丫头丹心连忙宽慰道:“既非抚蒙,按照规矩,大格格便只能封个郡君,想来也嫁不得世家大族子弟。昔年,大阿哥势大之时,嫡出的二格格也只是下嫁汉军旗。” 听得此言,嫡福晋心里这才舒坦了些,也是,小小郡君,本就是不配的。 另一头,舒锦倒是好睡,一觉睡到翌日日上三竿。 先是大快朵颐,填饱了咕咕乱叫的五脏庙,便见雪儿脸色雪青地走了进来,“格格,王爷此番……丝毫没有处置李侧福晋。” 舒锦淡淡道:“那如此说来,此事与她无关。” 雪儿愣了愣,忍不住小声附耳问道:“难道不是王爷包庇吗?” 舒锦笑了:“先前钮祜禄格格生产,王爷可曾包庇她?” 雪儿小声嘟囔道:“虽不曾包庇,但罚得格外轻……” “所以说,但凡是她做的,便不会连个禁足都没有。”舒锦微笑着道。所以,这事儿是嫡福晋干的,只有嫡福晋这样的身份,雍亲王才不好贸然处置。毕竟……她安然无恙诞下了孩子,倒霉的就只有稳婆一人而已。为了个稳婆,处置嫡福晋?那怎么可能? 舒锦倒是没有愤恨,毕竟自己跟雍亲王又没什么情分,更何况,坏事做多了,雍亲王心里肯定要记上一笔的。且待来日吧。 这时候,兰若姑姑端着一碗浓黑的药走了进来,微笑着道:“格格,趁热把药喝了吧。” 舒锦一脸痛苦面具。 坐月子的日子端的是无聊的紧,外头大雪纷飞,她却像个猫冬的废物。 月子里不能洗澡,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一天比一天馊臭。 唯一庆幸的是,不需要她奶孩子、带孩子,她可以好好休养恢复,这对产妇而言,着实难能可贵。 加之耿氏这个身子本就年轻健康,一整个月子做完,腰身便消下去泰半,身上也恢复了几分气力。 她借着产后体弱、冬日大寒的由头,足足到康熙五十一年正月才走出院门,重新露面。 大正月里,整个王府都洋溢着喜庆的氛围,舒锦也应景地穿了一身枣红色里貂旗服,与众人一起前去丹华堂给嫡福晋请安。 丹华堂中暖香宜人,嫡福晋尚未现身,众人少不得先向侧福晋李氏行礼问安。 李氏冷眼瞥了舒锦一眼,语气有些尖酸:“哟,耿格格身量丰腴,气色也很是不错呢!” 舒锦:不就是想讽刺我胖么…… 舒锦愧然不动,“侧福晋倒是清减了些。”——话说这李氏生了三子一女,身材保持得倒是蛮不错的。 李氏傲然抬起了下巴。 舒锦无语,你是三岁小孩子吗? 这时候,突然一双柔夷握住了舒锦的手。 舒锦:??? 这动不动就牵手的毛病……嗯,没错,果然是钮祜禄氏。 “姐姐!”哪怕冬日里穿得厚实,钮祜禄氏也清瘦了不少,之前双下巴也早已不见了踪影。钮祜禄氏面色焦急,眼圈也微微泛红,似乎很是慌乱不安的样子,颇有楚楚可怜。 “妹妹这是怎么了?”舒锦有点懵。旋即才想到了,元寿阿哥貌似一直养在丹华堂,而立侧之事却一直没动静。按理说,嫡福晋既然夸下了口,那必定在雍亲王面前提了。 那钮祜禄氏这般模样,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雍亲王给否了。 否了不打紧,打紧的是,元寿没有物归原主。。 哦豁,那钮祜禄氏岂不是鸡飞蛋打? 第十六章、害人子嗣断子绝孙(二更) 钮祜禄氏张了张樱桃小嘴儿,正想说什么,却不知该如何开口,毕竟这里可是嫡福晋的丹华堂。 就在此时,嫡福晋被大丫头丹朱搀扶着,端庄优雅地走了出来。 众人少不得连忙行礼问安。 舒锦便不由想着,这次她该坐哪张椅子呢……正犹豫着,钮祜禄氏却从背后轻轻推搡了她一把,而钮祜禄氏自己已经主动坐在了李侧福晋之下的位子上。 哦豁,又变回来了? 既如此,舒锦便只当前几个月的座次不曾变动过,不动声色落了座。 众人坐定之后,嫡福晋乌拉那拉氏扫过舒锦,不由笑了:“耿妹妹瞧着气色不错,看样子没有因为那档子事儿伤了身子。” 那档子?哪档子? 拜托大姐,那事儿是你干得好伐? 舒锦起身屈膝一礼:“多谢福晋关心,妾身倒是无妨,倒是可怜了钱婆子,头上落下好大的伤疤呢。” 嫡福晋颔首,不过显然并没有钱婆子当个人看,“你自是福泽深厚,方得母子平安。” 对面的李侧福晋心中老大不痛快,立刻尖酸地道:“作孽想要害耿格格母子的人,肯定会断子绝孙的!” 这等刻薄之言,直叫嫡福晋乌拉那拉氏心头一梗。弘晖夭折,她这般年纪自是没有再生养的指望,元寿再好,终究不是亲生的……说到底,她的的确确是断子绝孙了。想到此,乌拉那拉氏心中大为恼恨,立刻冷冷道:“害人子嗣,会断子绝孙,这话李妹妹可要记在心里!”——这个贱人,当初钮祜禄氏临盆,她扣下府医,难道就没有存了歹毒之意? 此话一出,李氏陡然变色,甚至还颇有几分慌张。这副样子,简直就是做贼心虚。 舒锦看在眼里,暗暗摇头,这个李氏……就这点心理素质?不过也可见,钮祜禄氏临盆的那起子幺蛾子,李氏到底是存了几分蓄意。所以,她才被罚了禁足三月。 这一幕,钮祜禄氏也看在了眼里,不由恨得咬牙切齿。 请安散去之后,舒锦本想回去歇息,不成想钮祜禄氏尾随而来。 得嘞,只好打起精神应对。 “姐姐!”钮祜禄氏当即泣泪两行,“我的元寿阿哥……他还那么小!” 舒锦只得露出同情之色,“我不是给你说了么,多带元寿去请安便是,你怎的将他留在丹华堂了?” 钮祜禄氏声音一滞,一时无言以对,当然是因为嫡福晋许诺为她请封……只是这话说出来,怕是要与耿氏生了嫌隙了。 舒锦眼观鼻鼻观心,同是小妾,哪来的姐妹情深呢? 便叹道:“人既到了嫡福晋手里,想要再要回来,怕是难了。” 钮祜禄氏哽咽落泪:“可是,当初也只是因为下了雪,元寿只是暂且留在丹华堂。” 舒锦无语凝噎:暂且??知不知道什么叫有借无还? “嫡福晋那里,我已经再三求过了,可她就是不肯把元寿还给我,甚至还刻意阻碍我们母子相见,我都已经一个月没见到元寿了!”钮祜禄氏已经哭成了泪人。 舒锦心道,嫡福晋做事也太不地道了。不过也可见,这事儿雍亲王已经准了,否则嫡福晋不敢如此明目张胆。 唉,给钮祜禄氏多瞧几次又何妨?何必把事情做绝呢? 舒锦只得道:“为今之计,妹妹或许可以去求求王爷。”——能管一管嫡福晋的,自然只有雍亲王。 钮祜禄氏泪落滚滚,“可是、可是王爷已经好几个月不曾来我院中了。” 哦豁?这是失宠了?? 舒锦愣了一下,便道:“你身边不也有王爷赏赐的嬷嬷么,不妨请她传个话。”——都是怀孕的时候所赐,她身边有兰若姑姑,钮祜禄身边有檀林嬷嬷——这檀林比兰若资历还深厚些呢。 钮祜禄氏顿时更加委屈了:“早就请檀林嬷嬷递话了,但不成想,王爷却发话把檀林又调了回去!” 啊?给了钮祜禄氏的人,还能再要回去?这有点不地道吧? 但转念一想,雍亲王这是厌了钮祜禄氏,便是连见都不肯见了。 如此一来,舒锦也没辙了,只得安慰道:“不管怎么说,福晋是嫡母,元寿阿哥由她抚养,也不是坏事。”——起码对元寿而言,是好事。 只不过对钮祜禄氏而言,便是大大的亏本。 钮祜禄氏眼圈依然红肿,“姐姐,看在多年的情分上,你就帮帮我吧!” 舒锦一愣,帮你?瞬间,她终于回过味来了,钮祜禄氏今日不是诉苦、也不是问计,而是想让她出手相助啊! 舒锦一阵无语,“妹妹,你不会以为我有那个分量,够格在王爷面前劝说吗?”——胡乱开口,搞不好反而会把雍亲王给惹毛了。她可不想得罪这位小心眼的未来皇帝。 钮祜禄氏一滞,她固然也知道耿氏不得宠……可这也已经是她能寻到的唯一助益了。 钮祜禄氏拭了拭泪,怯怯弱弱道:“我也知道不该难为姐姐,可我也实在是没了法子……” 舒锦自是不愿意冒险,只是和钮祜禄氏的塑料情义还得维系……而且她也不乐见嫡福晋占尽便宜。眼睛咕噜一转,便低声道:“不如这样,你且叫人留意着,哪日王爷来我这儿看望五阿哥,你便只管过来。”——到时候,你只管发挥就是了。反正跟我没关系。 钮祜禄氏心下一喜,耿氏到底是心慈心软,她连忙起身道:“多谢姐姐!” 舒锦暗道:加油吧! 安抚了钮祜禄氏几句这才将人送走,舒锦这才去婴儿房观摩小兔崽子。 兔年出生小崽子,可不就是小兔崽子么。 这小子,刚出生的时候红得跟个没毛兔子似的,可丑了。 不过,出了月子,这小东西倒是一天天愈发可人了。 白嫩嫩一团,奶香四溢。 舒锦忍不住上手摸了摸那小脸蛋子,啧啧,手感真好。 胤禛进来的时候,便看到这样一幕,耿氏与那孩子,皆白白胖胖,母子俩相视而笑,倒是颇有几分温馨。 胤禛看在眼里,不由眉头略略舒展。 舒锦正玩儿子玩得尽兴,便听到了噗通一声,定睛一眼,原来是侍奉在旁的乳母保姆已经跪在了地上。 舒锦怔了一下,这才回过神来,转身便看到了月余未见的雍亲王!! 我勒个去的,这家伙什么时候来的?! 第十七章、文盲舒锦 回过神来的舒锦二话不说,连忙请安问好。 舒锦腼腆圆润的脸上带着浅笑,“妾身有失远迎,还请王爷恕罪。” 胤禛低眉打量着襁褓中那个白白嫩嫩的孩子,小手攥成粉拳,小小的人儿正咧嘴笑着——这般小模样,终究是没法叫人讨厌。 胤禛缓缓吐出一口气,“天申。” 舒锦:啥??? 看着耿氏又是一副傻乎乎的样子,胤禛有些嫌弃:“乳名。” 舒锦恍然大悟,连忙福了福身子,“多谢王爷赐名。”——然后便搜肠刮肚,想要夸两句,拍了拍未来皇帝陛下的龙屁。 但是—— “额,天申?”舒锦有点懵圈,啥意思啊?元寿还好猜测,这天申该不会是信手拈来的吧? “妾身愚钝……”舒锦老脸一阵尴尬,她好歹读了这么多年书,又是文科生,按理说语文水准也不算差劲啊…… 胤禛肉眼可见的脸上又多了几分嫌弃之色,“平生正直,福自天申,这是本王对他的期许。” 舒锦仔细品味了一下,福自天申……福气从天而降?天申,也就是天赐的意思。 “原来如此。”舒锦笑得更尴尬了。 胤禛缓缓叹道:“闲来无事,就多读写书。” 舒锦:她这是被当成文盲了吗? “是,妾身谨记,一定好好读书。”舒锦连忙恭恭敬敬应下。原主耿氏也的确读书不多,而她……也确实不怎么认得繁体字,为了摘掉文盲帽子,她的确有必要抽空多识字练字了。 见耿氏竟是颇为诚恳的样子,倒是叫胤禛略略有些意外,便道:“回头本王叫人给你拿启蒙书和字帖来,先练练字。若有不认得的,你可以……嗯,找宋氏吧,除了福晋,也就她读过些书。” 舒锦不禁惊讶了:雍王府后院女眷的文盲率有这么高吗?! 咋舌之余,连忙道:“妾身一定好好向宋姐姐请教。”——反正她跟宋氏关系似乎也还不错。 胤禛欣慰地点了点头,人笨不打紧,肯学就好。 “且好生照顾弘……天申,本王改日再来看望你们母子。”留下这句话,胤禛便要起身离开。 舒锦不禁心道,这个钮祜禄氏,咋还没来?! 只得连忙起身恭送雍亲王,好在此事,外面终于传来了钮祜禄氏那熟悉的哭喊声,“耿姐姐,求你让我见见王爷吧!” 舒锦:???? 你台词搞错了吧? 而且用脚指头想想,拦着钮祜禄氏不让进的,肯定是雍亲王身边的人。 胤禛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舒锦见状连忙道:“钮祜禄格格今早刚来过,跟妾身哭诉说,已经一个多月没见到元寿阿哥了,她想见王爷,无非就是为了此事。” 胤禛眉头蹙了蹙,也就是说,福晋刻意隔绝母子相见?这合乎福晋的秉性,也算是意料之中,只是这种事情……胤禛还是忍不住生出了几分不快。 片刻后,胤禛冷声吩咐道:“让她进来!” 话才刚传下去,片刻光景,便见钮祜禄氏跌跌撞撞进来,然后朝着雍亲王便软软跪在了地上,“求王爷劝劝福晋,让妾身见见元寿吧!”钮祜禄氏泪眼朦胧,声音亦是哽咽难掩。 舒锦早已退到一旁,默不作声看戏。 胤禛却是冷着一张阎王脸,语气也是分外刻薄:“是本王让嫡福晋抚养元寿的,怎么?你有什么不满吗?!” 钮祜禄氏神色一慌,连忙俯首道:“妾身不敢!福晋身份贵重,由她抚养元寿,是对妾身的抬举,妾身绝无异议!” 然后钮祜禄氏才委委屈屈、可怜巴巴道:“妾身所求,只是能偶尔看元寿一眼罢了。” “怎么?福晋不许你见元寿?”胤禛面色稍缓。 钮祜禄氏怯怯道:“最近这段日子,妾身每次去丹华堂,福晋总是推说元寿睡了,不让妾身叨扰……可是,哪里能回回都那么巧?何况妾身只是想看一眼而已,怎么就至于叨扰元寿安睡了?” 舒锦暗道,嫡福晋这是连理由都不好好找啊…… 胤禛默了片刻,才道:“知道了,你且退下吧。” “王爷?”尚未得到准允,钮祜禄氏如何甘心就此离开。 胤禛有些不耐:“此事本王会跟福晋好好谈谈。” 钮祜禄氏这才略略安心,连忙道:“是,妾身相信王爷,妾身告退。” 舒锦见状,连忙上去主动扶了她一把。 钮祜禄氏方才赧颜道:“叨扰姐姐了,是妹妹的不是。” “母子亲情乃人之常情。”舒锦一脸微笑,又示意兰若亲自将钮祜禄氏送出了去。 堂中一时格外寂静,舒锦看着冷静寡言的雍亲王,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了……话说,你不是要走吗?怎么坐得愈发不动如山了? 胤禛良久才开口道:“福晋的性子是愈发刻薄了。” 舒锦暗忖,我觉得在刻薄这点儿上,你们夫妻半斤八两……啊不,肯定是雍正日后更胜一筹。想想那些个夺嫡失败的兄弟的结局,夺爵圈禁还不够,还给改成猪狗……士可杀不可辱啊。 舒锦心里如此想着,面上却如鹌鹑一般,缩脖子缩脑,吱声都不敢。 胤禛叹了口气,“罢了,本王跟你说这个作甚?” 好在雍亲王终于起身走人了,舒锦将人送出堂外,这才松了一口气。 至于事后,雍亲王跟嫡福晋如何“好好谈谈”,舒锦就不得而知了。 正月里寒风呼啸,舒锦用罢了晚膳,正吃美滋滋着一碗甜酪,便见丫鬟霜儿近前附耳道:“太监小李瞧见李格格往前头正院去了。” 这是去“侍寝”啊。 舒锦忽的“咦”了一下,“我记得三日前,也是她。” 霜儿煞有介事地道:“是呢,这个月都第二次了呢!” 舒锦:……这值得大惊小怪吗? 舒锦打了个哈欠,“我要睡了。”——明日还得早起去给嫡福晋请安呢!啊,想想就好痛苦!这天天去丹华堂打卡,又不上班,有个毛线球意义?! 正月里的北京,可是很冷滴!! 外头的北风似乎更紧了。 第十八章、请安好痛苦! 雍王府侍妾们的请安时辰定在每日卯时三刻,换算一下就是五点四十五!! 丫的六点钟都不到! 大正月啊,天还不亮啊! 舒锦一脸痛苦面具。 “格格,再不起真的要迟了!”霜儿急得都快哭出来了,如今格格怎的愈发惫懒了?以前也不曾如此啊! “知道了知道了。”舒锦内牛满面,看着刚刚掌灯的寝室,虽则不大,但古色古香,秋香色的幔帐已经被挽起,雪儿已经捧了衣物来。 外头还乌漆嘛黑呢! 舒锦打了个哈欠,任由霜儿为她穿上花盆底鞋,“什么时辰了?” 霜儿急躁地道:“都卯正了!” 舒锦:o(╥﹏╥)o也就是才五点! 她简直有一种梦回高三的错觉! 起床、穿衣、洗漱、梳妆,这些加起来就得半个钟头!——这还是建立在有俩丫鬟伺候的条件上,要是让她一个人来捯饬,怕是一个钟头都整不好! 五点钟起床,紧赶慢赶,也就是勉强不迟到而已!! 至于早饭……那当然只能等到请安结束后再回来吃了。 (╥╯^╰╥) 古人为毛要起得这么早?! 去请个安,还得打着灯笼!!多浪费蜡烛啊! 而且,大正月天没亮的时辰,是相当冷的! 哪怕穿着貂皮里子的褂子,揣着热乎乎的手炉,舒锦还是觉得冷,尤其冻脸!北风那个吹啊,飕飕滴! 好想念温室效应下的现代! 太监小张提着个大红灯笼在前头开路,舒锦被霜儿扶着,脚踩花盆底鞋,也不敢走得太快。 霜儿急得直嘟囔:“坏了,一路上也没碰见别的格格,怕是迟了……” 舒锦也不想被抓典型,只得连忙加快了脚步。 虽说孕中常散步,她也渐渐掌握了花盆底鞋的使用要领,但这技术到底是不够成熟。脚步一快,在加上天黑路不清,舒锦踩到不平整处,花盆底鞋登时便不稳了。 “哎哟!”舒锦一个趔趄,便朝旁边的花丛倒去! 虽说霜儿扶着她,但也只是扶着手臂,事发突然,天色又暗,生生是来不及了。 “格格!” 霜儿和跟在后头的雪儿连忙上前将她搀扶了起来。 因是倒在花丛之上,穿得又厚实,倒也不至于摔疼了,只不过…… 舒锦泪眼汪汪,她脚崴了!! 疼死了!呜呜呜,老娘我容易么! 丹华堂中,暖香薰人,嫡福晋乌拉那拉氏端坐在上头的如意宝座上,冷眼扫过底下众人,脸色登时便有些不好看,她瞥了一眼一旁西洋钟的时辰,已经足足迟了一刻钟! “耿氏怎么还没来?”乌拉那拉氏语气分外低沉。 侧福晋李氏扫了一眼对面空着的椅子,看好戏般挑了挑眉。 坐在李氏之下的钮祜禄氏犹豫了一下,才小心翼翼道:“耿姐姐素来勤勉,今日……许是身子不适。” 宋格格也连忙道:“是啊,耿格格毕竟产后未久,身子还虚弱。” 面带疲惫倦懒之色的李格格也忙笑道:“是啊,耿格格要照顾五阿哥,自然格外辛苦些,还请福晋息怒。” 乌拉那拉氏没想到一个不起眼的包衣格格,居然有这么多人帮她说好话!真是咄咄怪事! 李侧福晋也诧异地瞥了一眼李格格。 李格格忙挤出个笑容:“照顾襁褓中的孩子有多辛苦,没人比李姐姐更清楚了。”——当年这位,可是没少迟了请安。 李侧福晋也微微颔首,旋即笑看脸色愈发难看的嫡福晋,嫡福晋越生气,她就越高兴,“是呢,妾身生养最多,自然最明白做生母的难处。福晋想来宽厚慈爱,想来不会怪罪耿格格吧?” 此言一出,嫡福晋几乎要气炸了。 好在此时,一个小太监快步进来禀报:“福晋,耿格格来了。” 嫡福晋冷哼一声,“是么,本福晋还以为她不来请安了呢!” 尖刻的话才刚落音,众人便看到耿氏被两个丫头一左一右搀扶着,却还是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再瞧瞧耿氏那略显歪斜的旗髻,便不难猜到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侧福晋见状,露出了分外关切的笑容:“哎哟喂,耿格格这是怎么了?好像伤得不轻啊!” 舒锦忍着脚踝的痛楚,先屈膝向嫡福晋请安见礼,“妾身请安来迟,还请福晋恕罪。” 然后才对李侧福晋道:“妾身今日起得略晚了些,因怕迟了,所以路上便走得急了些,一时不小心,便摔了一下,不过不打紧的。” 嫡福晋冷眼瞧着,也实在揪不出装模作样的破绽,也只得挤出端庄宽和的姿态道:“罢了,以后仔细些便是了,坐吧。” “多谢福晋。”总算落了座,舒锦算是松了一口气。 坐在底下的宋格格打量着舒锦的花盆底鞋,忍不住道:“耿格格的脚似乎伤得不轻,怕是要好生养些日子。” 舒锦忙讪笑点头,就算我想养些日子,也得上头那位同意才行。 嫡福晋蹙了蹙眉,有些不耐烦地道:“不过就是几步路的事儿,旁人都好端端的,偏你还能摔一跤。” 舒锦腹诽,那还不是请安时辰太早,天黑根本看不清!还有清朝这反人类的高跟鞋!! 嘴上也只得道:“是妾身自己一时不慎……想来回去擦点药,应该就没事了。”——行,我不请假还不成吗?话说什么时候才能有个肩舆坐呀?貌似……最起码也得做到侧福晋?或者是等雍正登基当了裕嫔? 妈耶,现在才康熙五十一年呢!这个老家伙还有十年才死呢! 十年啊,这种日子她还等再熬十年! 想想就觉得暗无天日。 嫡福晋脸色这才稍霁,“你倒是还算懂规矩。” 舒锦无语凝噎,你说你堂堂嫡福晋,在我一个小格格身上耍威风,就真的能显得你很威风吗?! 大正月的早晨,她们这些侍妾五点钟就要起床,固然很痛苦!但是,你不也得早起梳妆吗?你不累吗?! 大家都多睡会儿觉,你好我好大家好不是很好么?! 舒锦真的很难理解嫡福晋的脑回路。 李侧福晋凉凉道:“耿格格看样子也知道福晋威重,自己再不舒服,也不敢说半个‘不’字。”——这耿氏着实个怂包!李侧福晋很是瞧不上。 这带刺的话语,又成功激起嫡福晋的怒意。。 舒锦更无语了,你说你成天闲着没事刺激嫡福晋作甚?大早晨的,咱们相安无事,早点回去吃早饭不好么? 第十九章、又休假了~欧耶! 眼看着嫡福晋和侧福晋又要开启新一轮嘴仗,好在这时候,丹华堂的大丫头丹朱满脸堆笑地走了进来,“福晋,前院总管陈福来传话,说一会儿王爷过来用早膳。” 听得此言,满堂的剑拔弩张瞬间消弭无形,嫡福晋脸上露出了小女人般的笑意,她理了理鬓角,“知道了,去膳房吩咐一声,早膳务必精致仔细些!” “是,福晋!” 舒锦心中突然有点感谢雍亲王,额,只不过,雍亲王十有八九是来跟嫡福晋“谈谈的”…… 李侧福晋不禁暗道,今儿又不是十五……心下不禁生出几分酸意。 倒是钮祜禄格格忍不住暗生期许,又偷偷打量了耿格格一眼。 舒锦:你瞅我干啥? 既知王爷要来,嫡福晋瞬间就没心思理会这群莺莺燕燕,她挥了挥手,“那今日便散了吧。” 舒锦:终于可以回去吃早饭了! 只是这雍亲王的动作倒是比她们想象中要快不少,众人才刚走出丹华堂,初见亮堂的前路上便见雍亲王迎面而来。 “给王爷请安~”一群莺莺燕燕盈盈做万福。 倒是可怜的舒锦,又得忍着脚痛行一遍礼。 胤禛只是淡淡一扫,说了句免礼,便要大步进堂中,又忽的止住了脚步,胤禛又回头瞥了一眼耿氏的旗髻,有些不悦地问:“两把头怎么歪了?!” 舒锦急忙要解释,却被李侧福晋抢先了一步,李氏一脸怜爱地道:“王爷有所不知,耿妹妹路上急着来请安,约莫是天黑路滑,便摔了一脚,脚踝伤得很是不轻呢!” 舒锦:……额,我是不是该说谢谢?? 胤禛又低眉瞥了一眼舒锦的脚踝。 李氏端的是一副感同身受的样子,“耿妹妹产后体弱,又要照顾五阿哥,此番又伤了脚踝——方才姐妹们都与嫡福晋再三陈情过了,可是……福晋威重,不许她安歇养伤。耿妹妹性子又软和,自是半句二话也不敢有的。” 李氏又福了福身子,“还请王爷垂怜耿妹妹。” 这么多人聚在丹华堂外,李氏楚楚可怜为舒锦求着情,这嫡福晋也总算闻声杀了出来。 李氏这番话,嫡福晋也是听了大半,胸中怒火早已滔天,却只得强忍着向雍亲王行礼,并连忙解释:“王爷,是耿氏自己再三说不打紧,偏生到了李妹妹嘴里,竟是妾身的错了!” 李氏娇怯怯道:“福晋威重,耿妹妹哪里还敢有旁的言语?” “你——”嫡福晋几乎气炸,只得一把抓起舒锦的袖子,“耿氏,你自己说,脚上到底要不要紧?!” 舒锦:……这特么是让我站队啊! 这种情况下,她若说自己不打紧,多少有点对不住李氏……虽然李氏主要目的不是为了帮她,但也的的确确是在帮她说话。可若说脚伤得厉害,那岂不是要站队李侧福晋,日后要与嫡福晋为敌了? 唉,头大! 李氏见状,连忙屈膝恳求道:“福晋,耿妹妹胆小,求您就别为难她了。千错万错都是妾身的错,不该在王爷面前多嘴多舌。” 嫡福晋乌拉那拉氏气得鼻子都歪了。 胤禛也是一脸烦得不行,舒锦见状,只得赶忙道:“妾身又不是大夫,因此也不晓得到底脚伤要不要紧,原想着请府医来瞧瞧,再叫回禀福晋的。” 听得此言,胤禛也不想为这点小事耽误时间,便挥袖道:“那就这样吧,别乌泱泱聚在这儿,都散了吧!” 舒锦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撤了,累死老娘了! 这小小的表情落在雍亲王眼里,也是不由心下暗自一叹,耿氏确实怯懦了些,福晋也确实是愈发刻薄了。 乌拉那拉氏松了一口气,心道这耿氏还算乖觉,便连忙笑着应雍亲王入堂中用早膳。 回到自己小院儿,舒锦先美美用了早膳,孙府医便来了。 身为外男,舒锦当然不能脱了鞋袜让他检查,也只是叫贴身侍女瞅瞅她脚脖子,然后把话说得严重些告诉孙府医。 孙府医留下了一瓶药膏,并叮嘱道:“格格最好卧床歇息几日。” 舒锦一喜,忙叫人拿了一锭五两重的银锞子给孙府医,并道:“可否请府医去禀报福晋一声?” 这是拜托孙府医帮她请假的意思。 孙府医心领神会收了银子,“是,格格请放心。” 果不其然,未到晌午,丹华堂的小太监便来传话说,这几日她不用去请安了,等养好了脚伤再去不迟。 没给准确日子,也就表示她可以多躲懒几天。 欧耶~又可以放假了~ 其实舒锦的脚伤根本不打紧,擦了药,午后便不疼了,只是还稍微有点肿,估摸着明天就没事了,白嫖假期是真滴爽! 正美滋滋,太监小张来禀报说宋格格来了。 “快请!” 宋格格不是空着手来的,还带了一双平底绣鞋,上好的雪缎料子,上头绣了喜鹊登梅,很是喜庆。 宋格格赧笑道:“这其实我给自己刚做好的鞋子,只是想到你我双足尺寸相若,便带了来。” 舒锦一看十成崭新,就知道这是还未上脚穿过,“多谢宋姐姐,正好福晋传话,免了我这几日请安,在屋子里穿这个,必定舒适。” 虽说出了门,是要穿花盆底鞋的,但关起门来,倒是不妨事。 宋格格抿唇轻笑:“福晋又这般贤惠宽和了,变脸跟变天似的。” 舒锦暗道,这宋格格似乎对福晋也颇有怨念啊…… “对了,王爷突然去丹华堂用早膳,也不知是为了什么。”宋格格心下疑窦,不由便想到了昨日,钮祜禄氏哭哭啼啼跑到耿氏这里,那时似乎王爷也在…… 舒锦还未来及说什么,底下小太监又来禀报说,钮祜禄格格来了! 不消片刻,便见钮祜禄氏满脸欢喜走了进来,“姐姐,福晋刚刚传话,许我每月初一十五探视元寿了!” 此言说罢,钮祜禄氏才看到一旁还坐着个宋氏,不由尴尬,“宋姐姐也在啊。” 宋氏浅浅扫了钮祜禄氏一眼,顿时心中了然,她语气清淡如云烟:“过来瞧瞧耿妹妹的脚伤。” 钮祜禄氏忽的又瞧见了桌上的那双平底绣鞋,忙赞道:“这是宋姐姐的手艺吧?绣得喜鹊活灵活现的。” 舒锦忙笑着叫霜儿暂且把绣鞋收起来,又叫上茶招待钮祜禄氏。 钮祜禄氏坐定之后,徐徐饮了一口茶,却不再提元寿的事儿,而是连忙关心舒锦的脚伤,又连番叮嘱好生歇息云云。 直到日上中天,钮祜禄氏才起身告辞。 一直娴静如水的宋格格才幽幽开口:“原来王爷是因为此事,才去与嫡福晋共用早膳的。”。 舒锦暗道,这个宋格格倒是个聪明人,一下子就看透了。 第二十章、宋格格的过往 舒锦抚了抚旗髻上的点翠钗子,道:“钮祜禄格格也算得偿所愿了。” 宋格格撇撇了唇角,“只是初一十五可探视罢了,只怕她未必会满意。” 舒锦叹道:“这已经算是难得了。”——到了嫡福晋手里的东西,还能撬出一条缝来瞅几眼,已经很不容易了。 宋格格低眉瞥了一眼青花瓷茶盏中的澄净的汤汁,语调徐徐:“前阵子便听说,檀林嬷嬷又被调回前院伺候了——这可是她当初怀孕的时候,王爷特意指派的老人。当初我还不明所以,如今想来……” 宋格格嗤嗤轻笑:“若那时,钮祜禄格格求的只是偶尔能见见元寿阿哥,檀林嬷嬷怎至于又被要了回去?” 舒锦此时才恍然,钮祜禄氏当时求的肯定是“完璧归赵”! 舒锦轻轻摇了摇头,“怪不得王爷许久不见她……”——就算嫡福晋做事不地道,那毕竟是王爷准允嫡福晋抚育元寿的,又哪里轮得到一个侍妾说“不”呢? 宋格格抿了一口茶水,哼笑道:“所以,她没了法子,便闹腾到了妹妹这里!妹妹当真是好性子。” 舒锦莞尔:“难道就不能我是默许她闹的?” 宋氏怔了一下,忍不住仔细打量了舒锦几眼,旋即笑出了声,“倒是我忘了,妹妹其实是个聪明人!”——钮祜禄氏趁着王爷来看望耿氏母子的机会闯进来哭闹,看似是不给耿氏面子,可实则,又有何害呢? 无论王爷还是旁人,谁都怪不得耿氏。毕竟,人家什么都没做。 宋氏徐徐颔首:“如此也好,也省得叫丹华堂那位太过得意。” 听听,连“嫡福晋”都不叫了,这是有多深的仇怨啊。 正在此时,内室传出了小婴儿的啼哭之声,倒也是寻常事儿,宋氏却不由地紧张了起来。舒锦这个亲娘便也不好无动于衷,于是忙小心翼翼起身去内室观望,宋氏见状,也忙关切地探头跟了进来。 其实也没什么打紧,就是小屁孩尿了而已,保姆嬷嬷手脚麻利地给他换了干净的尿布,这小东西便又安生了。 宋氏这才松了一口气,她仔细打量着婴儿床上那个扑棱着胖短小腿儿的孩子,不由笑了,“几日不见,又胖了一圈。到底是妹妹会养孩子。” 舒锦笑道:“都是保姆乳母们尽心的功劳。”顺手拿起床头的拨浪鼓,冲着便宜儿砸摇晃了两下。 小婴儿视力虽然不全,但还是跟着乐呵呵咯咯笑了起来。 宋氏看在五阿哥身上穿着的正是她所绣制的百福小袄,心下感慨之余,又不免心生伤感,她早年亦有过两个孩子…… 舒锦又擦了擦便宜儿子嘴角的奶渍,笑着说:“宋姐姐绣的百福袄又喜庆又漂亮,这孩子也极喜欢呢。”——小屁孩哪里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舒锦不过就是捡着好话说罢了。 宋氏也忍不住笑了:“五阿哥喜欢就好,我也只是想着,给这孩子添添福气……”说着,她眼圈一红,“我的两个小格格,就是太福薄了。” 提到早夭的两位小格格,舒锦神色一滞,一时竟不知说什么来宽慰她了。 宋氏是雍王府资历最深厚的旧人了,早在阿哥所的时候,便是四皇子胤禛的侍妾了。雍亲王的第一个孩子,亦是宋氏所出。如今的大格格怀恪,其实原本行二…… 舒锦憋了良久,才挤出一句话:“其实宋姐姐还年轻,日后还有希望。”——这话她自己都觉得太假,宋氏的年纪甚至比雍亲王还大两岁呢!虽然搁在现代,的确可以生个二胎,但在这个时代,这可都是可以当祖母的年纪了! 宋格格苦笑连连:“我早已过了适合生育的年纪,更何况……接连两个小格格都是未满月就殇了,从那以后,连王爷都觉得是我福薄,生不出健康的孩子。”——她早就绝了恩宠了。 舒锦瞪大了眼,“这怎么能怪姐姐?!李侧福晋不也夭了两个小阿哥吗?”——当然了,这里头的主要原因肯定是过早生育的缘故! 提到李氏,宋格格眼底滑过一丝憎恶,她垂下眼睑,掩住恨意,但语气终究有些冷硬:“弘昐三岁夭折,二阿哥弘昀更是养到了十岁,还入了宗室玉牒。到底不是襁褓夭折。” 舒锦叹气:“小孩子稚嫩,谁又能保证一定能养大呢?这又怎么能怪罪生母?天底下母亲,谁不盼着孩子长命百岁?” 宋格格听得不由鼻子酸涩,她拭了拭眼角的泪珠,“到底是我身子弱,两个小格格生下来都有些先天不足,不比妹妹身强体健,生下来的孩子也健壮。” 舒锦忙道:“身子弱,其实只要多将养两年便好了,我刚入府的时候,其实也有些瘦弱。宋姐姐当年,若能好好调养两年,再怀一胎,肯定能生下健康的孩子。” 宋格格苦笑连连:“连夭了两个孩子,王爷哪里还会再给我机会?就算王爷会心软些,旁人也不会给我机会了。” 听了这话,舒锦心里咯噔了一下,“莫非当年有人造谣污蔑?”——“福薄生不出健康孩子”这种说法,是有人故意传到雍亲王耳中的?! 宋氏暗暗切齿,“妹妹是聪明人。” 舒锦暗道,只是不晓得,这造谣之人是嫡福晋还是李侧福晋?不,保不齐这俩货都有份儿!嫡福晋性情刻薄,李氏也不是省油的灯!当年宋氏能连生两胎,怎么看都是个得宠的!为了争宠,这种话,李氏绝对说得出! 而有了这样的机会,嫡福晋自然不介意火上浇油! 如此,也难怪宋氏会憎恶嫡福晋了。 舒锦连连摇头,“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宋氏冷哼:“为了荣宠,有些人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有些人?而不是“某个人”,可见当年造谣污蔑的,是嫡福晋和李侧福晋,两个人没有一个干净。 舒锦很是同情宋氏,连失了两个女儿,已经够痛心的了,偏生还有人伤口撒盐! 舒锦也只得连忙宽慰:“其实王爷心里还是有姐姐的,前些日子,王爷还称赞你读过书,有学识,还让我多跟你请教呢。” 这话叫宋氏不禁怔怔,不由便想起了早些年还在阿哥所的时候,她与四爷一起品诗论画的光景,虽只有寥寥几回……但那个时候,她的宠爱,甚至还要胜过李氏一筹。 只可惜,好景不长。。 宋氏心下不由冷笑,四爷到底还是凉薄之人,若真念着她,就算不再宠爱,也可以厚待她几分,但他没有。只不过是偶尔会想起她年轻时候的好处,但对年老色衰的她自然还是不屑一顾的。 第二十一章、舒锦扫盲 阳光从薄薄的窗户纸晕透进来,舒锦特意在阳光最好的地方摆上书案,就等着雍亲王许诺的笔墨书籍送来了。 宋格格打量了一圈,莞尔道:“怎么突然想起要读书了?” 舒锦赧笑:“前儿王爷给五阿哥取名天申,我还稀里糊涂不晓得什么意思,实在是丢人。便想着趁着得闲,读些书,也省得日后丢脸。” 宋格格微微一忖,道:“福自天申,倒是好名字。” 旋即又笑道:“妹妹是该多读写书,不为讨好什么人,要紧的是给天申阿哥日后做个榜样。” 舒锦暗道,我当然不是为了讨好雍正……我只是不想当文盲而已! 说话间,太监小张欢喜地跑了进来,“格格,王爷身边的张麟张公公来了!” 得嘞,说曹操曹操就到。 这张麟是雍亲王身边的二号人物,王府大太监是伺候雍亲王多年的老人陈福,其次便是这个张太监,也是打阿哥所便伺候着的旧人了。 舒锦不敢怠慢,连忙叫请进了正堂。 这张麟三四十岁的样子,一张和气的圆脸,浓眉大眼高鼻梁,看着很是顺眼——说实在的,这个太监,竟比雍亲王长得好看,就是略胖了些,若是能瘦上二十斤,妥妥一帅哥。 舒锦忙收起不该有的心思,笑着叫他免礼,“怎么还劳动张公公亲自来?” 张麟笑容灿烂:“哟,格格这话可折煞奴才了,能来您这儿跑腿儿,是奴才的福气!” 嘴巴还挺甜! 舒锦扫了一眼张麟身后那两个小太监,是笔墨纸砚,还有一大摞书籍。 舒锦忙致谢,又叫拿了五两银子赏赐张太监,又附赠甜点一份,好配他那张甜嘴儿。 舒锦此身手头倒是宽裕,耿氏虽是包衣宫女出身,但阿玛耿德金是内务府的管领,官居五品,颇有油水。哪怕是早些年不得宠,娘家也不曾断了银钱补给,自打她生了儿子,这年节银钱足足比往年添了两倍! 倒是便宜了舒锦,日子过得很是富裕。——当然了,这只是相较于其他格格而言。 所以说,前院的太监也乐意过来传话送赏,只因这耿格格从不叫人白跑一趟,哪怕是早些年也有二三两银子,如今更是涨到了五两! 这样的跑腿儿活,谁不乐意干啊! 也因此舒锦在雍王府底层,也算是交口称赞的大方良善人了。 叫小张送走了张太监,舒锦这才叫霜儿雪儿把这些赏赐一一拾掇到书案书架上。 整套的文房四宝,不消多说,书籍则只是些寻常的启蒙书,三百千、唐诗宋词,还有《幼学琼林》《增广贤文》和两本佛经、两本字帖,小小的书架立刻就占了大半。 舒锦无语之余,倒也松了一口气,起码没给我女则女训之类的糟粕书…… 只不过这佛经……这玩意理解难度比较高吧? 唉,算了,反正她只是想扫盲而已,于是便翻开了那两本字帖,一本是董体字帖,另一本是名姬帖——??? 舒锦眨了眨眼,“董体字我倒是晓得,这名姬帖又是什么?” 宋格格忙笑着解释:“就是卫夫人簪花小楷。” “哦。”——那卫夫人簪花小楷又是个啥?? 看耿格格还是一脸茫然,宋格格只得进一步解释:“这卫夫人,传闻是王羲之的老师,乃是女子中的书法大家。杜甫曾有诗云:学书初学卫夫人,但恨不过王右军。” 舒锦恍然大悟,原来历史上还有这么牛叉的女书法家! “那我就照着名姬帖来练字了!”舒锦看着那本字帖,的确那字儿秀雅自然,越看越入眼。 宋格格看在眼里,不禁莞尔,“妹妹有心向学,自然是好的。左右我也清闲,妹妹若有需要讲解之处,只管来问我。” “那就多谢姐姐了。” 留了宋氏吃了一顿丰盛的午膳,舒锦才在宋氏指导下开始练字。 她的字写得那叫一塌糊涂,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但宋氏却颇为惊讶,因为耿格格虽然时常问这个读什么那个念什么,但字帖上的绝大多数字竟都认得!握笔的姿势,书写的笔画,也都是正确的,可见是读过书的,只是过于生疏罢了。 而且这耿格格竟是一点就通,再繁琐生僻的字,只要告诉一遍,她就完全记住了! 其实舒锦哪里是不认得,纯粹只是不认得某些字的繁体字罢了!宋氏一解释,立刻就对上号了,虽不敢说能默写下来,但起码能一眼认出来! 她好歹读过大学好伐!——额,虽然只是个三流大学…… 接下来日子,宋格格几乎每日造访,充当舒锦的免费老师。宋氏如此白给,一则是为了多瞅瞅多摸摸天申阿哥,以添补内心的空虚,二则也是打发光景。 却不成想,这耿格格竟这般聪慧,字帖还需要她讲解,唐诗宋词便几乎都认得、甚至倒背如流,两个月下来,除了那两本佛经,耿格格竟全部都弄懂学会,三百千亦能背诵如流!字也愈发归整了起来,日益有模有样。 在得知耿格格年幼时候读过两年书,有些功底,宋格格的惊讶之心这才稍稍得以安抚。 阳春三月的光景,总算是大暖了,舒锦便抱着便宜儿子出去赏花晒太阳。 天申小崽崽整天吃吃喝喝,肉眼可见地胖成了一颗球。 雍王府后花园的桃花开得正盛,粉香簇簇,蜂飞蝶舞。 天申胖仔难得出来遛弯,精神头也是极好,舒锦折了花枝一下下扫过他的胖脸,小胖仔忍不住咯咯笑成一团。 舒锦笑,跟着一块出来凑热闹的宋格格也嗔笑道:“好了妹妹,仔细戳伤天申。” 舒锦感觉自己的便宜儿子好像多了个便宜妈,舒锦都不心疼娃,倒是宋格格总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 舒锦只好收起花枝,笑着说:“咱们去前头的亭子歇会儿吧。”顺手把胖仔塞给保姆嬷嬷抱着,这个小肉球,丫的肯定超重了。 穿过繁花似锦的桃林,便见到一方绿琉璃瓦的四方小亭子,只不过……亭中已经有人了。 仔细一瞧,正是那位怼天怼地的李侧福晋——还有一位身量纤细、模样俏丽的少女,约莫十七八岁的模样,少女一脸的青春洋溢,似乎正与李侧福晋说笑。李侧福晋也难得露出温柔如水的笑意。。 不消说,这少女便是雍亲王现下唯一的女儿,已经定下来留嫁京中的大格格了。 第二十二章、郡君舒宜尔哈 大格格闺名唤做舒宜尔哈,翻译成汉语就是“莲花”。 据说是因为生在夏日,莲花盛开的时节,故得此名。 嗯……怎么说呢。 不如不翻译呢,起码还能让人不觉明历一下下。 李侧福晋在看到舒锦和宋格格的时候,脸上的笑容瞬间没了影儿,倒是大格格很懂礼貌,起身遥遥屈膝一礼。 舒锦与宋格格忙颔首,上前几步,朝着李侧福晋也是屈膝一礼。 王府后花园就这么点儿大,抬头不见低头见。 李侧福晋手里摇曳着一柄绣工平平的蝶戏桃花团扇,神色骄矜地瞥了一眼保姆嬷嬷怀里的胖孩子:“哟,这就是天申阿哥啊,打满月之后,还是头一次见呢。” 保姆嬷嬷连忙抱着五阿哥屈膝见礼:“五阿哥给侧福晋请安了。” 李侧福晋矜贵地“嗯”了一声,忍不住又瞥了一眼,“长得跟耿格格似的,白白胖胖。” 舒锦:我凸!!! 但舒锦不得不承认,自己现在形象还真的是白白胖胖,虽然如今肚子已经瘦了下来,但她从未节食瘦身,自然整个人还是有些富态的。 宋格格忍不住道:“耿格格这是有福气。” 李侧福晋掩唇“嗤”地笑出声,“是挺有福气的,可惜王爷可不喜欢这样有福气身量!” 舒锦腹诽:他喜不喜欢关我屁事!老娘自己舒坦就好! 舒锦想到最近最得宠的那位,不由笑道:“是呢,王爷怜爱纤弱之人,从前最宠爱的是侧福晋,如今是李格格,说来还是侧福晋会调教人儿。” 这李格格约莫是找到争宠的窍门了,最近俩月,每个月都能被传召了两三回,已经力压了一众新旧人一筹。 提到李格格,李侧福晋脸色瞬间就有些发绿了,忍不住啐她:“她算个什么?!不过就是东施——” “额娘!”舒宜尔哈蹙着眉头拉了拉李侧福晋的衣袖,打断了李侧福晋的话。 李侧福晋这才勉强压下怒火,冷冷哼了一声。 舒锦心道,这李侧福晋也就这么点度量了,明明你那边的人,只是稍稍得宠些便容不下了。 宋格格忙笑着说:“说来大格格也十八岁了呢,出落得真是愈发标志了,瞧着像极了侧福晋年轻时候的样子。” 这话原是恭维,可李侧福晋这心眼比针尖还小,立刻冷着脸反问:“宋格格的意思是,我如今老了?!” 舒锦:难道你以为你还很年轻吗?! 宋格格笑容不减:“怎么会呢,侧福晋风华犹在。” 舒锦也忙附和:“是呢,俗话说得好,岁月不败美人。” 宋格格和李侧福晋俱是一愣:这是哪来的俗话? 只不过这话倒是十分好听,但凡是个女人都会觉得顺耳。 李侧福晋终于消气了,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耿格格是愈发嘴甜了。”然后便扭着腰肢,带着女儿走了。 舒锦:怎么说呢,这个李侧福晋其实也挺好哄的。 见李氏走远,宋格格才忍不住问:“我怎么没听说过这句俗语?莫不是你杜撰的?” 额……那倒不是。 舒锦仔细想了想,才道:“我也忘了在哪儿听的了,原话好像是——若有诗书藏在心,岁月从不败美人。” 听得此言,宋格格“噗嗤”笑了,“这原话可千万别叫李氏听见,否则她那小心眼儿,定不饶你!” 看样子这李侧福晋也是个文盲啊。 舒锦也捂嘴偷笑了一阵,才道:“对了,去年就府里就传言说,大格格要留嫁京中,只是怎么至今都未有旨意?” 宋格格略一忖道:“前些日子,诚亲王府的二格格、三格格,恒亲王府的大格格还有东宫的三格格都封了郡主,咱们大格格想来也快了。” 话刚落音,太监小张子便一溜小跑过来:“格格、宋格格,奴才听前院小太监说,天使来了!” 舒锦先是懵圈了一下,啥来了? 然后才回过神来,哦,当然不是长着翅膀的那种鸟人,而是皇帝的使者,也就是传旨钦差。 不消说,八成是册封旨意来了。 “你去打听一下细节。”舒锦连忙嘱咐道。 在亭中歇息了一会儿,天申小胖仔都打哈欠了,小张子才终于回来复命了,结果不出意料。 “是册封大格格的旨意。”小张如是禀报。 宋格格急忙问:“封什么位份?” 太监小张笑得鸡贼:“多罗格格,郡君品级。” 前头那几位皇孙女,可都封了和硕格格呢。 宋格格哂笑:“倒也合规合制。” 合规合制,不过却是意料之外。 舒锦暗道,这宗室格格的位份,大致有和硕格格、多罗格格、固山格格和普通宗室格格四个等级,和硕格格是郡主,而多罗格格有两个等级:县主品级多罗格格、郡君品级多罗格格。 所以,舒宜尔哈这个多罗格格,足足比和硕格格低了两个等级。 而合规合制,便是因为这郡主,需得是亲王嫡出的女儿,庶出便要降两个等级。 但是,雍亲王得皇帝信重,舒宜尔哈又是他的独女,照理说,破格一二也无不可,不过就是皇帝一句话的事儿。 “郡君……其实能留嫁京中,也还不错。”舒锦道。 宋格格缓缓吐出一口气:“是啊,比起前头几个郡主,咱们这位郡君已经是有福气的了。只不过,侧福晋怕是要意难平了。” 宋氏所料不错,天使跟前,李侧福晋倒是乖乖接旨,未曾露出半分不满,可回到自己的榴华院,关起门就开始砸东西! “怎么会只是个多罗格格,还只是郡君品级!!”李侧福晋气得鼻子都歪了。 相较之下,舒宜尔哈虽也觉得委屈,但还是强忍着道:“罢了额娘,只要能留在京中,位份什么的,不打紧。” 李侧福晋气呼呼道:“怎么能不打紧?郡君和郡主能一样吗?且不说内务府的添妆便有天壤之别!日后嫁了人,也比旁人低一等!不对,是两等!” 一想到自己的女儿比和硕格格低了两级,李侧福晋就心如刀绞,“怎么会这样,王爷难道没有好好跟皇上求过?你可是他唯一的女儿!怎么就不能封个郡主?” 舒宜尔哈眼圈微红,“女儿毕竟是庶出……” 李侧福晋听得此言,瞬间炸了毛:“庶出又怎样?诚亲王的三格格也是庶出,她额娘还只是个侍妾呢!不照样封了郡主!凭什么,我的女儿连个侍妾之女都比不得了?!” 舒宜尔哈只得努力自我宽慰:“额娘,诚亲王府两位姐姐,都定下抚蒙了。”二格格指婚喀尔喀,三格格赐婚科尔沁。 舒宜尔哈咬了咬嘴唇,忍着委屈道:“只盼着阿玛给我寻个好人家。”。 李侧福晋忍不住心疼得抱起女儿,母女俩一阵痛哭。 第二十三章、有子万事足 清朝无论公主还是格格,册封之后,便是赐婚了。 一时间,王府后宅都在八卦大格格会许嫁什么人家,但所猜无不是世家大族,有人猜多半是佟家,有人觉得会是嫡福晋母家,总之都是显贵高门。 连李侧福晋也是这样认为的,私底下执着舒宜尔哈手道:“一个贝子之女,都能嫁去乌拉那拉家做宗妇,更何况你是亲王之女。” 舒宜尔哈脸一红,却低声道:“我可不想嫁去乌拉那拉家……” 李侧福晋蹙眉思量了一下,便道:“想来不会,我冷眼瞧着,王爷对丹华堂那位不似往年那般爱重了。”——钮祜禄氏闹上一场,便能常常见到儿子,便可见一斑了。 “额娘,阿玛没跟您说,中意哪家吗?”舒宜尔哈脸蛋臊红,但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李侧福晋心下烦躁,王爷固然福晋愈发冷待,可对她的榴华院也是许久没来了…… “我追问过两回,你阿玛只是愈发不耐,只说还在斟酌。”李氏却是不怎么相信,舒宜尔哈都封了郡君了,只怕人选已经定下了,不行,她得好好打听一下! 此时丹华堂也是差不离的想法,嫡福晋喃喃道:“王爷看样子是不打算考虑乌拉那拉家的子弟了……” 对于此时,嫡福晋心中很是不安,虽说舒宜尔哈只封了个小小郡君,可毕竟是王爷唯一的女儿,以王爷的性子只怕不会亏待了她……这丫头,若是嫁到显贵高门,日后必定要成为弘时的助益——这种情况是嫡福晋无论如何都不愿看到的! “这阵子,王爷可有接见什么外人?”嫡福晋忍不住问。 大丫头丹朱小心翼翼道:“前院的事儿,着实不好打听,奴才只知道十三爷常来,别的就不晓得了。” 嫡福晋有些不耐烦:“多拿些银子,务必要打探清楚!” 丹朱犹豫了一下,虽觉得不妥,但瞧见嫡福晋脸色更不妥,便把话给咽了回去,只低头称“是”。 这一日午后,舒锦在自己小书房内刚刚描了一张大字,兰若便端着茶水走了进来,“格格,各家王府已经陆续给送了贺礼给郡君,不知您打算送点什么?” 舒锦这才恍然,大格格封了郡君,接下来便要赐婚了,这个时候给的贺礼,就相当于添妆了,她没有多思虑,便道:“打个金镯子吧。” 兰若怔了怔,旋即笑着颔首:“这样也好。”——虽俗气了点,但胜在贵重。 舒锦晓得,这雍王府后院的侍妾们,大多数手头都不怎么宽裕,这人情往来可是一大笔开销。她若是送得又贵重又雅致,岂不是把所有人都给比下去了?还不如俗气点,好让旁人可以在“心意”上略胜一筹,这样大家面子上都好看。 “宋格格好几日没来了,奴才听说,她正在日夜赶工绣制新衣呢。”兰若笑着说。 想也知道,这是给大格格的添妆之礼。 宋氏的父亲宋金柱好歹是内务府主事,按理说也能拿出点银子来接济女儿——其实早些年,宋格格得宠的时候,娘家也没少塞银子。可后来连失两女,还失了宠,宋家便只当没她这个女儿。 所以这些年,宋格格只靠那点子月例银子过活,难免拮据些。 舒锦叹了口气,“她也着实不易。”——更悲催的是,这种不易还得再延续十年,起码要等到雍正登基,宋氏混个嫔位,日子才能好过些。 兰若轻声道:“张格格、顾格格、海格格日子过得还不如宋格格呢,宋格格好歹还有些积蓄和嫁妆。” 舒锦暗道:瞧瞧,别以为给皇子王爷当小妾是享福呢!绝大多数都得精打细算过日子!那点子份例银钱够干什么?!虽说包吃包住,可这迎来送往,哪个不要钱?到了这种时候,也就只好熬夜做点针线活充数了。 只不过侍妾一年的缎料份例都有定数,既然要做成新衣拿来送人,少不得自己便没有新衣服穿了。 倒是郭格格、李格格还略好些,二人都是汉军旗官宦之女,虽说父兄官职不高,但娘家都指望她们诞下皇孙,故而在年老色衰之前,多多少少都会贴补一二。 只是,眼下似乎又要选秀了…… “我听说各地秀女已经进京了。”舒锦忽的就想到了小年糕,怕是用不了多久,这位宠妃就要登场了。 兰若忙道:“格格不必担心,您膝下有天申阿哥呢。” 舒锦忍不住发笑:“你想多了,我呀,倒是盼着这场热闹呢。”——等小年糕进来,无论是嫡福晋还是李侧福晋,便都顾不得她了,到时候她才真的能安心躺平了。 见自家格格竟笑得没心没肺,兰若一时间既松了一口气,又不免嗔怨,“其实格格还年轻,好好调理一下身子,未必不能给五阿哥再添个弟弟。” 舒锦连忙摆手:“算了吧,我只想安安生生过自己的日子。” 兰若心道,格格这是有子万事足了啊。虽说短了些志气,但也能得安稳,倒也不坏。 说笑间主仆二人便把金镯子的样式给定下了,然后便取了银子,叫小张子去跑腿儿了。 舒锦原想着再临两张字贴——虽说她的识字进程可喜可贺,但练字实在是需要实打实的功夫,虽说如今的字写得横平竖直,但怎么看都有点丑,她很是不满意。 才刚提起笔,太监小李快步进来禀报:“格格,郭格格前来拜访。” 郭氏?? 她来干啥? 原主耿格格在后院人缘不错,舒锦也不好将人拒之门外,少不得请进来奉茶。 郭氏亦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比起纤细婀娜的李格格,郭格格便显得丰腴许多——倒也不是胖,是那种美艳的丰腴,颇具风情的那种。 其实在舒锦看来,郭格格才是雍王府后院第一美人,只不过吧……萝卜青菜各有所爱,雍亲王貌似是属狗的,就喜欢骨感美人。 “耿姐姐。”郭氏娇滴滴唤道,这郭氏幼年曾随父亲久居江南任上,所以带着点吴侬软语的娇媚软腻。 舒锦只觉得半边身子都要酥了,脸上不自觉地便露出了笑容,“几日不见,郭妹妹愈发动人了。” 郭氏娇嗔一笑:“姐姐做了额娘,怎的反倒是油嘴滑舌起来了!”。 舒锦不禁暗啐,她倒是不讨厌美人上门,就是比较疑惑,郭氏这个时候不忙着准备贺礼,跑她这儿来作甚? 第二十四章、千娇百媚郭格格 说笑打趣了一通,郭氏眼睛滴溜溜打量着舒锦,才小心翼翼问:“郡君怕是不日便要赐婚了,不知姐姐可预备好了贺礼了?” 舒锦一愣,原来是为了这个才来的,她也不遮掩,立刻爽快地道:“我已经叫人去打金镯子了!选了瓜瓞绵绵的样式,还不错吧?” 郭氏愣了一下,旋即松了一口气:“自是极好,不但贵重,意头也好。” 舒锦心道,看样子郭格格的手头也不算宽裕啊,要不然哪里需要过来打探“敌情”? 郭氏这才安心地饮了一口茶,娇媚笑道:“侧福晋素来对咱们这些格格没什么好脸色,难为姐姐不计较,还送这么贵重的贺礼。” 舒锦笑得憨厚,“大格格又不曾失礼于我。”——何必迁怪一个孩子……额,不过话又说回来,大格格十八了,她此身也不过才二十二。 而这位郭格格貌似还比大格格小些…… 打探完消息,郭格格便打算告辞,不料,太监小李子兴奋地跑了进来,“格格,王爷来了!” 郭格格眼底迸出惊喜之色,这还真是意外之喜! 虽说王府后院就这么大,王爷去了谁院子里,并不难打听,可是她总不好学钮祜禄格格,那种行径,就算耿格格心宽体胖不计较,王爷也肯定会不悦的。 可她这不是碰巧了么! 郭格格立刻娇羞拢鬓,只恨不得掏出脂粉来补个妆了。 舒锦:……诶诶,大姐,人还没进来呢,收收你这无处安放的千娇百媚。 二人少不得连忙出正堂相迎,却见雍亲王板着张大叔脸,一副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郭氏只觉得皮子一紧,立刻收敛了娇媚,做出规规矩矩的样子,和舒锦一同屈膝问安。 “郭氏?”胤禛冷着脸问,“你怎的在此?” 郭格格正斟酌着该如何开口,舒锦已经连忙解释了:“郭格格来跟妾身商讨到底送什么贺礼给郡君合适。” 胤禛面色略微和缓了些,又看向耿氏:“可商量好了?” 舒锦忙道:“妾身打算打个金镯子送给大格格。” 胤禛:…… 郭格格也连忙挤出个娇柔的笑容:“妾身打算把陪嫁的两本古籍送给郡君。” 舒锦暗道,没具体说什么“古籍”,可见不是名家名作,但也算得上雅致了。 胤禛微微颔首,脸色更加和缓:“嗯,有心了。” 郭格格笑容更加妩媚:“妾身读书不多,古籍留在手上也是糟蹋了,倒不如送给郡君。” 胤禛心道,郭氏确实是个空有姿色、毫无才学之辈,便抚了抚袖子,“退下吧。” 郭格格一怔,顷刻间心下有些失落,但这个时候她也不会不识趣地纠缠,屈膝一礼,便乖乖离开了。 舒锦这才忙奉雍亲王入内奉茶,又叫保姆将天申胖仔抱出来露脸。 小胖仔才刚睡醒,面对亲爹也是哈欠连天,甚至直接埋在保姆怀里,甩了未来皇帝陛下一个圆润的后脑勺。 胤禛蹙了蹙眉,却也不好跟一个奶娃计较,便挥了挥手,叫保姆抱下去了。 舒锦尴尬陪笑:“天申才刚睡醒。”——小孩子才不管你是皇帝还是王爷,都没有吃喝拉撒睡重要。 胤禛揉了揉眉心,“最近后宅之中,你可听到什么风声了?” 舒锦愣了一下,风声?啥风声? 便小心翼翼道:“无非就是如今都在讨论郡君的婚事……”——雍正长女怀恪公主嫁到什么人家,舒锦着实记不清了,反正没几年就香消玉殒了,也是怪可怜的。 胤禛冷笑,何止是在讨论,都打探到他眼皮子底下了! “怎么?你也很好奇吗?!”胤禛眸子发冷。 瞅着这位大爷脸色不对,舒锦只得愈发小心翼翼:“人都多少有些好奇心,但姐妹们都是盼着郡君能觅得如意郎君。”——还不得怪你一直捂着!大家伙可不就得乱猜么! “如意郎君?!”胤禛鼻孔出气哼了一声,“只怕未必人人都这么想!”——有的人生怕舒宜尔哈高嫁了,有的是生怕她嫁不到显贵高门!! 舒锦立刻缩着脖子装鹌鹑!这会子,约莫也就只有嫡福晋不盼着大格格嫁得好了。话说这位嫡福晋到底又干了啥,把这位大爷给惹成这副样子! 更气的的人,又不是我气你的,你跑来对着我撒气是几个意思! 狗皇帝!我招你惹你了?!舒锦面上怂怂,内心哔哔。 看着耿氏这副唯唯诺诺的样子,胤禛也着实不好意思继续发作,只叹了口气道:“罢了,又不是第一天才晓得她们是什么秉性!” 嗯?她们? 难道不是嫡福晋闹了什么幺蛾子?连李氏也掺和了?? 哦,对了,李氏可还有个心肝儿子呢,为了儿子的地位,她肯定盼着大格格嫁得高门贵婿,也好为弘时日后夺取世子之位提供帮助。这种想法,毫无疑问肯定会惹恼雍亲王。 可这关我什么事儿啊! 舒锦内牛满面,不满你去找她们发作啊! 舒锦只得连忙再奉了一盏茶给雍亲王:“王爷喝口茶,消消气。” 胤禛这会子并无心思饮茶,只摆了摆手:“罢了,你好好照顾天申,万事都不要掺和。” 舒锦连连应诺称“是”,这才将这位大爷给送走了,而后一屁股倒坐在罗汉榻上,幽幽叹道:“我这是招谁惹谁了啊……” 兰若略一思量,这才近前道:“奴才听说,王爷跟前的太监小苏挨了一顿板子,当时不曾多想,只以为是王爷跟前规矩大,如今看来……” 舒锦眼珠子咕噜一转,“你的意思是——” 兰若附耳道:“王爷最忌讳身边人嘴巴不严实。” 舒锦瞬间心中了然,看样子是嫡福晋和李氏偷偷打探消息去了啊! “这个小苏太监,叫什么名字?”舒锦忽然想起了一个人。 兰若道:“叫苏培盛,虽然年纪不大,但在王爷身边也快十年了,这一次,竟犯了这种糊涂!”说着,兰若摇了摇头。。 舒锦:原来这会子苏培盛还只是个小字辈…… 第二十五章、四哥,这是你哪位庶福晋? 翌日,丹华堂请安,分外安静。 嫡福晋也好,侧福晋也罢,都是寥寥无声,叫舒锦看得一阵纳罕,前院挨打的只有一个小苏太监,但嫡福晋和侧福晋都是一般心虚模样——所以这个小苏是把一份消息买了两分钱?? 卧槽,人才啊! 乌拉那拉氏此刻心情很沉闷,昨儿是十五,王爷只过来陪她用了晚膳便离开了,当时虽然没有发作、当夜也不曾召其他侍妾,但这已经是对她的严厉敲打了。 更令乌拉那拉氏烦闷的是,她根本没打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王爷最近这段日子,除了接见几个还算亲近的兄弟,便只见过户部的属官、所领旗下的佐领,其次便是隆科多和顾先生的子孙了。属官和佐领,显然都只是公务,至于顾八代顾先生虽然是王爷早年的恩师,但性子耿直,得罪了皇上,早已丢官、子孙皆被连累,在嫡福晋看来,跟打秋风的穷亲戚没什么区别。 唯一担心的是隆科多……王爷该不会是想跟佟家联姻吧?按理说,没这个必要啊!而且旁人不知道,乌拉那拉氏心情门清,王爷虽然看重隆科多,但实在瞧不上这厮的私德。 苏培盛把这份消息也卖给了侧福晋李氏,所以李氏的心情也是七上八下。隆科多的私德有多混账,连李氏都嫌弃,但幸而隆科多是王爷的舅舅,这厮的儿子跟舒宜尔哈差了辈分,孙子年纪又不合适,就算王爷要跟佟家联姻,但也只能选隆科多兄弟的孙辈了……可是佟家家风那么不像样,连王爷的亲妹妹温宪公主都遭了慢待,早早香消玉殒,舒宜尔哈若嫁过去,哪里能讨得好? 李氏虽然眼馋佟家权势,但也不舍得女儿嫁去这么混账的人家啊!可若王爷真看中了佟家的哪个孙辈儿,这可如何是好啊! 李氏的心情简直跌落到了谷底。 舒锦瞅瞅嫡福晋,再瞅瞅侧福晋,瞧这一个比一个难看的脸,怎么大格格的婚姻人选,竟叫这二位都绝望了??? 按理说,这二位的心愿应该是截然相反的才对啊! 舒锦还真有点好奇,这位未来皇帝陛下,到底挑了何等奇特的女婿! 所以今日的请安,很快就解散了。 舒锦怀揣着疑惑,人刚走到后花园小径,便被李格格追了上来,李格格拉了拉她衣袖,低声道:“借一步说话。” 舒锦便被李格格拉到了假山旁边。 “怎么了?”舒锦打量着李格格那不吐不快的脸蛋,她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李格格贼兮兮扫了一眼四周,就挥手打发了贴身的婢女,才低声道:“昨儿李侧福晋哭嚎了半宿,我在旁边哄了好一通。听她的话,似乎王爷打算把大格格许配佟家!” “佟家?!”舒锦惊呆了,历史上的怀恪公主嫁去了佟家?不对吧? 李格格重重点头,“据说王爷最近接见了隆科多好几次。” 舒锦:???? 这特么是什么逻辑? “接见过隆科多,便是要把女儿嫁去她们家?”这李侧福晋的脑子没问题吧?? 舒锦耐着性子道:“王爷是孝懿仁皇后养大的,跟佟家有所往来,也是寻常事。”——怎么就被解读成要结亲了?何况隆科多宠妾灭妻,那可是满京城闻名的! 李格格愣了一下,“可是,除了隆科多,王爷最近只见过一些下属,可是这些下属里并无合适的人选。除此之外,便只有十三爷和顾先生的子孙了。” 舒锦好奇地问:“顾先生??”——这又是哪号人物? 李格格忙解释道:“就是顾八代,顾老先生。” 舒锦:顾八代又特么是谁?! 李格格见耿格格还是一脸懵懂,忍不住笑道:“姐姐还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这顾老先生年轻的时候文武双全,既是位巴图鲁,还做过翰林院学士,因此早些年做过咱们王爷的老师。” 原来是雍正的老师啊!那可就是帝师了! 舒锦笑道:“虎父无犬子,那么这么说来,王爷从顾家择婿,也未必没有可能。”——只不过,是汉军旗吗?汉军旗可以有“巴图鲁”称号吗?? 李格格摇头道:“可惜好景不长,早在康熙三十二年,这位顾老先生就得最了皇上,被革爵罢官,连儿孙也被连累,一家子都成了白丁!这些年,全靠王爷接济,才勉强度日。” 额……这么惨啊。那确实瞧着不大可能联姻的样子。 “他怎么就得罪了皇上了?是犯了什么大错了吗?”舒锦有些好奇。 李格格犹豫了一下,才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错,就是过于耿直,顶撞圣上。” 舒锦:那康熙还真是挺小心眼的。 “那倒是可惜了。”舒锦喃喃。 李格格也赞同地点了点头:“谁说不是呢,明明颇有才干,儿孙又争气,还是世家大族,如今却落得这般境地。” “嗯?世家大族?不是汉军旗吗?”舒锦有些疑惑,没听说汉军旗顾氏是什么世家大族啊。 李格格嗔笑:“人家顾老先生不姓顾,是满洲镶黄旗大族伊尔根觉罗氏。” 舒锦:那还叫“顾八代”?搞不懂乃们这些人的取名规则。 莫非这就是汉化? 不过若是世家大族的话,那就未必没有可能了。 舒锦摸了摸下巴,“这么说的话,也只是勋贵沦落。王爷未必没有可能从顾家择婿。” 李格格笑了:“这怎么可能?!” “难道顾家没有年岁合适的子孙?”舒锦笑问。 李格格愣了一下,才道:“顾老先生的孙子顾琮,似乎正在国子监读书。但那也是白丁啊!” 监生啊……若是品貌出众,就更有可能了。 舒锦没有继续坚持下去,而是忙笑着说:“我随便说的,这些话,你可别跟侧福晋提及。” “你放心。”李格格立刻拍着胸脯保证。 舒锦倒是并不怎么担心这个,毕竟若不是李格格先泄密,她也分析不出这些来,李格格又不傻,岂会损人不利己?更何况,她这些话,连李格格都不以为然,李侧福晋肯定更不信。 不过话又说回来,怀恪公主是嫁去了伊尔根觉罗家吗?她怎么觉得,好像也不是吧??? 算了算了,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说了这么会儿子话,她肚子都饿了,便连忙与李格格辞别,赶紧回去吃早饭了。 就在他走后,假山之后的小亭子中,赫然坐着两个大男人,一个是雍亲王胤禛,另一位是十三皇子胤祥。。 胤祥瞅了瞅岿然不动的兄长,“四哥,这是府上哪位庶福晋?竟猜中了你的心思。” 第二十六章、给雍亲王当小妾太不容易了! 顾琮这个人选,胤禛其实是一早就决定好的。 一直秘而不宣,也是烦了后宅妻妾,尤其李氏,实在太爱哭闹了。至于乌拉那拉氏,若告诉了她,怕是恨不得把这等“好事”立刻宣扬出去,也就等于告诉李氏了。 所以胤禛打算直接请旨,好在汗阿玛也已经准允了,不日便会有赐婚旨意降下。 “她是……天申生母。”胤禛眼里也不免带了几分探究,连乌拉那拉氏和李氏都看不透的事情,怎的耿氏却觉得他打算选顾琮为乘龙快婿? 胤祥恍然大悟,“倒是可惜了,汗阿玛打算这次选秀,给四哥赐婚一位侧福晋。”——他倒是觉得,这位庶福晋如此聪颖,又懂四哥心思,似乎更适合些。 胤禛淡淡说:“她是包衣出身。” 胤祥笑道:“那也不十分打紧。”——只是侧福晋,又不是嫡福晋。 胤禛倒是没有反驳这话,的确论秉性,耿氏算是上佳了,只是人多少有些无趣。因此胤禛从未有此心。只是此刻略一思量,这耿氏倒也配得上这个位子。 早饭舒锦有点吃撑了,便歪在西窗下的罗汉榻上,喝着一盏六安瓜片消食。 正在此时,太监小张欢欢喜喜跑进来:“格格,王爷来了,您快起身迎接吧!” 舒锦瞪大了眼:大前天不是才刚来过么!! 就算雍亲王现在还没当皇帝,也不至于这么清闲吧? 舒锦一边腹诽,一边麻溜起身,对镜拾掇了一下旗髻,赶忙恭恭敬敬迎接未来皇帝陛下,“给王爷请安!”——一面连忙吩咐:“快去把天申抱出来。” 胤禛却摆了摆手:“不必了,本王就是顺便过来瞧瞧。” 那也应该是瞧瞧你儿子吧?!我有啥好瞧的? 产后舒锦虽没有暴饮暴食,但也从未亏待自己的五脏庙,整个人白白胖胖、气色红润,怎么都不符合这位喜好。 说话间,胤禛便叫太监张麟将一盒物什奉上,他淡淡说:“今儿十三弟过府,带了些小玩意儿来。” 舒锦瞅了瞅,都是些小孩子的玩具,什么拨浪鼓、布老虎的……倒也精致。 “十三爷有心了。”舒锦连忙亲自接了过来,交给保姆嬷嬷,复又疑惑:“元寿阿哥也有吧?” 胤禛淡淡“嗯”了一声,“方才已叫人送去丹华堂了。” 舒锦腹诽:丹华堂不亲自去,反倒是亲自来我这儿了!这不大合适吧? 其实胤禛原也没打算亲自过来,这不是在后花园亭子里听了那么一耳朵么,所以过来探究一下。 胤禛忍不住打量眼前的耿氏,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内帷女子,又是如何猜中本王的心思的? “王爷为何这样看着妾身?”舒锦被这厮瞅得有点发毛。 胤禛咳嗽了一声,目光扫向里头的小书房,心下一动,便问:“读书读得怎么样了?” 舒锦也忙瞅了瞅自己小书房,忙赧笑道:“多亏宋姐姐悉心教导,妾身倒是认识了些字儿,就是那佛经实在深奥,妾身实在看不懂。” 胤禛对这话抱有怀疑,便道:“书读百遍其义自见,多下些苦工就好了。” 舒锦:我才没兴趣读一百遍佛经呢!那玩意儿又晦涩又无聊!看一遍都嫌多! 但她也知道雍正信佛,嘴上连忙应诺不迭。 “你且去把那本《地藏菩萨本院经》取来。”胤禛端然道。 舒锦:干啥? 但还是乖乖捧了那本崭新的佛经,双手奉上。 胤禛正色展开佛经,问她:“哪里不懂?” 舒锦瞪大了眼,啥意思? 她老老实实说:“都不怎么懂……” 胤禛:…… 沉默了良久之后,胤禛居然颇有耐心地道:“那本王从头讲给你听。” 舒锦:你特么脑子没进水吧?!闲着没事跑来给小妾讲经?! 然后,雍亲王居然还真的一句句开始讲解了,虽然他语速不快,还抑扬顿挫,讲解也十分认真。 但是吧,对于佛学,舒锦是个百分百的门外汉! 听得那叫一个晕晕乎乎,简直如听高数!! 胤禛强忍着,耐心地讲解了整整半个时辰,然后,他终于无奈地发现,耿氏好像没怎么听懂!瞧那傻乎乎的样,简直是朽木不可雕也! 胤禛终于停了下来,是他想多了,耿氏怎么会是个聪颖明慧的女子??只是碰巧蒙对了一次罢了! “罢了,学不会就算了。”胤禛撂下手中的佛经,“你能识几个字,已经很不错了。” 舒锦内牛满面,我说大哥,你莫名其妙跑来给我上了一趟高数……啊不佛学课!结果得出这样的结论,你是闲得蛋疼吗?! 不过好在雍亲王终于走人了,舒锦连忙把人恭恭敬敬送了出去!拜托了,起码这个月不要再来了!!求求你了! 送走了这位佛爷之后,晕头晕脑的舒锦立刻先回屋补了个觉。她原本是不困的,但听了一个钟头佛爷讲经,真的困屎了!当着雍亲王面,她强忍着才没有打哈欠!忍的真的很辛苦! 你妹的,给雍亲王当小妾太不容易了! 好在接下来的日子,雍亲王好像很忙,一连七八日都没进后院,舒锦乐得自在,每天请安、练字、逗天申胖仔,倒也充实。 宋格格也总算绣好了一套像样的新衣,终于能来她这里串门了。 只是宋格格瞧着憔悴了许多。 舒锦忙招呼她入座吃茶,“宋姐姐也别太苦了自己。” 宋氏挤出个笑容:“只是一时忙活些,不打紧的。” 舒锦小声问:“东西可送去了?” 宋氏淡淡说:“一早就送去了,大格格倒是礼数周全,李侧福晋显然有些瞧不上。” 舒锦只得宽慰道:“李侧福晋向来如此,宋姐姐不必往心里去。” 宋氏语气更冷淡了几分:“反正又不是给她的。” 舒锦连忙转移话题:“今日的酥点做得不错,宋姐姐趁热尝尝。” 宋氏这才露出些许笑容,“你这里的糕点是愈发精致了,看着就叫人食指大动。” 自打生了弘昼,虽然位份不变,但一应吃穿嚼用,的确是愈发精致了。 二人喝着茶、吃着点心,聊着些衣裳、脂粉、养娃的话题,气氛渐渐融洽,随着天申小胖子睡醒,加入进来,就更加热络了。 一片笑语声中,太监小李子急匆匆跑来禀报:“格格,天使来了!” 舒锦放下手中的拨浪鼓,一听“天使”二字,她还是不由自主联想到鸟人…… 但她很淡定,“是给郡君赐婚的圣旨吧。”——答案终于要揭晓了吗? 小李子却摇头道:“不是,是给咱们王爷赐婚的。” 舒锦:????? 好家伙,雍亲王都是要嫁女儿的年纪了,这是又要当新郎官了啊!! 不消说,这是小年糕要来了呗! 第二十七章、小年糕要来了(二更求PK票) 堂中一时寂静,片刻之后,宋氏却是眉眼开笑:“那便是侧福晋了,皇上赐婚了哪家闺秀给王爷?” 小李子躬身道:“是湖广巡抚年遐龄的女儿。” 宋氏思量片刻后,笑颜再展:“似乎是咱们王爷所管的旗下?” 小李子点头:“正是汉军镶黄旗,这年老大人虽然早已致仕,但两个儿子都在朝中为官,且官位不低呢。” 宋氏笑容愈发盛了:“看样子是汉军旗名门。” 舒锦挥手屏退了左右,笑着对宋氏道:“宋姐姐怎么看上去很高兴的样子?”——不晓得还以为你要当新郎官了呢。 左右无人,宋氏便晓得更肆无忌惮:“名门闺秀、又是圣旨赐婚,只怕有些人要睡不着觉了。我只盼着这位年侧福晋是个美貌如花、才学兼备的女子。” 嫡福晋和李氏不痛快,宋氏便痛快了,就是这么个逻辑。 舒锦与宋氏淡定地吃着茶闲聊,太监小张这时候快步进来禀报说:“李格格来了。” 宋氏不免有些狐疑:“她来你这儿作甚?” 舒锦倒是心中已有几分了然,便打趣道:“新侧福晋就要进门了,哪里人人都能像宋姐姐这样镇定?” 宋氏暗笑,你分明比我更镇定。忽的不由想,李格格最近小有几分宠爱,李侧福晋便把不痛快摆在了脸上,想来二人也并不齐心,来耿格格这里,怕是求教问计了。 “那我就不叨扰妹妹了。”宋氏乐见如此,便笑着起身告辞。 在堂外,宋格格与面色焦急的李格格擦肩而过,倒是愈发期待新侧福晋进门了。 “耿姐姐!”宋格格一路急奔而来,一张小脸都热得通红了。 舒锦忙柔声道:“先别急,坐下喝口茶,慢慢说。” 李格格心里早就乱成了一团,哪里还顾得上喝茶,“姐姐,往年顶多就是赐一两个秀女,今年怎的冷不丁直接来了位侧福晋?这岂不是要直接压在咱们头顶上了?” 舒锦温吞吞一笑:“若是寻常秀女,怕是不日便要抬进来,可若是侧福晋,少不得便要筹备些日子了。” 听得此言,李格格一怔,倒是略略松了一口气,“倒也是,圣旨赐婚的侧福晋,少则三五月,多则一年半载也不是没可能。” 说着,李格格又是苦笑:“不过就是能稍微喘口气罢了,过几个月,还是要进门的。” 舒锦道:“能晚些,总比立马抬进来好些。何况是否得宠,也不在位份门第。”——主要在颜值……她看得出来,雍亲王是颜控,专控弱柳扶风款的美人。 李格格知道耿格格这是在宽慰自己,但还是心里稍稍平缓了些,“唉,那年家,可是汉军旗书香门第,这位年家姑娘,若姿色平平还好,若是再有一张漂亮脸蛋,咱们可真没活路了。” 舒锦腹诽:你没活路,我有啊! “哪里就那么言重了?”舒锦拢了拢鬓角,云淡风轻,“倘若她真的才貌双全,最头疼的可不是咱们。” 听得此言,李格格如何不知所指?她笑了笑:“不瞒姐姐,我是榴华院过来的,那边那位,发了好一通酸火呢。” 舒锦摇了摇头:“都是要做丈母娘的人了……”还拈酸吃醋呢。也不想想,就算没有小年糕,你也已经失宠了啊。 李格格幽幽道:“是啊,她都是儿女双全的人了,还有什么不知足呢。” 舒锦暗笑,其实若换了李格格是李侧福晋,只怕十有八九也不会知足,人心便是如此。 舒锦温柔款款道:“其实你还年轻,眼下也还有些时间,不妨把心思多放在王爷身上。” 李格格颔首:“多谢姐姐提点,我明白了。”——眼下急也没用,倒不是把浑身解数使在争宠上,若能赶在年侧福晋进门之前怀上孩子,后半辈子也就有了指望。 送走了李格格之后,舒锦本想临两张卫夫人簪花小楷,不成想,钮祜禄氏也来了! 得嘞,她这小院儿,今儿可真热闹。 只得挤出笑容,迎接乾隆老妈。 比起李格格,钮祜禄氏的确要镇定许多,只是眼睛里多少透着不安……以及几分深埋的不甘。 虽然先前谋取侧福晋之位失败,但雍王府侧福晋的位子一日不满,她就还有机会,但现在……竟被个小丫头片子给横空夺了去!这叫钮祜禄氏如何甘心呢? “真没想到,竟凭空降下个侧福晋来。”钮祜禄格格饮了一口茶,面容有些苦涩,“听福晋说,那年氏的长兄年希尧刚刚升任了广东按察使,次兄年羹尧更是已经官居四川巡抚,这可是封疆大吏啊。” 有如此争气的两个兄长,哪怕是汉军旗,也足矣让钮祜禄氏心中升腾起浓浓的无力感。 合着已经跟嫡福晋交流过了?这人还没进门呢,嫡福晋就开始挑拨了? 舒锦略一忖,便道:“如此也可见,皇上多么看重咱们王爷。” 钮祜禄氏不禁苦笑:“是啊,娶了这位年侧福晋,年家兄弟必定更加忠心。咱们王爷,前途无量。” 舒锦听懂了钮祜禄氏话里的意思,哪怕为了拉拢这对兄弟,年侧福晋也肯定会得宠的。 钮祜禄氏幽幽问道:“耿姐姐,咱们日后……可该如何是好?” 舒锦笑了笑:“事已至此,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如何是好?关我屁事?!老娘马上就可以咸鱼躺平了,乃们爱咋滴咋滴。 钮祜禄氏沉默了一会儿,语气有些生硬:“只怪我娘家兄弟不争气,白白便宜了那个小丫头。” 舒锦低声道:“这个时候,咱们可得沉住气。”——你丫的该不会真的要去跟小年糕斗吧? 钮祜禄氏淡淡一笑:“姐姐放心,我又不傻?上头还有嫡福晋和李侧福晋呢,天塌了,自有她们顶着。” 舒锦释然一笑,智商还在线就好。小年糕入府得宠,已经是注定之事,现在最该着急的是那两位。一位娘家强悍的侧福晋,一旦诞下子嗣——这势必会威胁那两位的根本利益。。 话说,这小年糕还没进府呢,一个个就如临大敌了,也是有趣。 第二十八章、未来皇帝陛下发布的任务 且说赐婚侧福晋旨意下达之后,这雍王府的后院便愈发热闹了,尚且年轻貌美的李格格与郭格格开始铆足了劲儿争宠,俩人都快掐起来了。 而嫡福晋对钮祜禄氏态度也愈发和缓,甚至不再局限于每月初十一五的限制,允许她时常看望元寿阿哥。 这钮祜禄氏也是有点本事,借着一条还没到来的鲶鱼,就率先为自己争取到了好处。 而李侧福晋似乎对李格格的态度也有所和缓,一直不愿意扶持新人的李侧福晋,竟也放下了身段,胭脂水粉绸缎绫罗送了不少,帮着李格格打扮得娇艳楚楚。 舒锦默默吃瓜吃得带劲。 就在这样的一片热闹中,有一道赐婚之意降下了,康熙下旨,将大格格舒宜尔哈许配给了监生顾琮。 据说李侧福晋生生哭晕过去,醒了之后,又哭天抢地闯去前院跪求。结果反而惹恼了雍亲王,这位未来皇帝陛下直接下令将李侧福晋押回榴华院,并禁足一月。 刚吃到新瓜的舒锦忍不住连连摇头,这可是圣旨啊,你以为是内帷宅斗,还能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 这个李绣茵,说她笨吧,她能嫡福晋十几年斗个有来有回。说她聪明吧,偏偏又犯这种蠢。 正吐槽着,兰若姑姑快步进来,附耳道:“格格,王爷身边的大太监陈福来了。” 舒锦面有异色,雍亲王赏赐内宅,素来是张麟,或是王氏兄弟、小苏太监等人跑腿,怎的这次派出了前院总管太监? “快请!” 这陈福已经年近六旬,着实是个老太监,长得干瘦,很是不起眼,舒锦却不敢怠慢,连忙笑着叫“免礼”,“陈公公亲自来,可是王爷有什么要紧的吩咐?” 陈福躬着身道:“王爷让奴才来传话,请耿格格去一趟榴华院,好生劝慰一下大格格。” 舒锦:??? 让我去劝你闺女?你有木有搞错? 舒锦干巴巴挤出个笑容:“大格格是王爷掌上明珠,这种事情,王爷亲自去劝说,想必会更好些。” 陈福说:“王爷已经去过了。” 额,这意思是,雍王失败了。 想也是,堂堂亲王之女,虽非嫡出,但好歹也是侧福晋所出,而且又是这王府唯一的格格,从小到大,也是颇受雍王疼爱的。如今冷不丁要嫁给一个国子监生,且父祖皆是平头百姓,未来夫婿也是无望入仕,这叫大格格如何能接受? 陈福见耿格格不言语,便再一次催促道:“格格还是尽快动身前去吧。” 舒锦一阵无语,你个当爹的,这种事情,不早点跟女儿沟通就定下婚事,现在老婆孩子哭闹不休,你不去耐心解释,倒是叫我去当这说客了! 但话又说回来,她当然没有拒绝的余地。 退一万步说,自己吃人家的喝人家的,还不陪睡,现在人家未来皇帝陛下只是差遣她去游说大格格,她还能撂挑子不成? 舒锦叹了口气:“王爷吩咐,我自然不敢怠慢,我换身衣裳便去。” 陈福颔首,又叮咛道:“还望耿格格多费些心,好生宽抚大格格。” 只是宽抚大格格?不用理会李绣茵? 嗯,那还好些。 “公公意思,我明白了。”舒锦颔首,心下已经开始暗自琢磨腹稿了。 且说这榴华院,舒锦穿越过来半年了,这还是第一次造访,的的确确是比她们这些侍妾格格的住处好多了,又大又宽敞,三间宽阔的正堂,还有东西厢房,庭院也远比她的小院子宽大数倍,院中多植石榴,想必便是榴华院的名字的由来吧。 李侧福晋虽被禁足,但显然雍王早就吩咐下来了,因此舒锦轻松入内,然后便被内监引去了东侧厢房,不消说便是大格格舒宜尔哈的下榻之地了。 虽是厢房,却也比她的正堂要宽敞几分,内中家具摆设都很是不俗,只是瞧着有些凌乱,许多绫罗绸缎散在桌上、倒在地上,可见是这位大格格发过一通脾气了。 “耿庶福晋?”舒宜尔哈着一身嫣粉云锦旗服,面露诧异之色。 舒锦仔细端详着这位正当芳华的小姑娘,几日不见,似乎憔悴了些,眼下有乌青,眼圈有些红肿,可见是哭闹过一通了。 舒锦叹了口气,道:“是王爷让我来的。” 舒宜尔哈顿时没了好脸色,“那庶福晋便无需多言了!” 这位大格格,原以为是温柔软和的性子,不成想是个外柔内刚的。不过舒锦也能理解,“顾家那边……我也听说了,的确是落魄了些。” 劝人就是得先设身处地为对方考虑,否则便是连谈都没得谈。 听得此言,舒宜尔哈瞬间眼圈更红了几分,“连庶福晋都晓得顾家是什么境地,阿玛却——我就是想不通了,京中有那么多勋贵世家,难道就挑不出一个像样的子弟了?!阿玛再看重顾八代,也没必要把我嫁去给他做孙媳妇啊!” 舒锦感慨地叹了口气,便上前坐在了她身边,柔声道:“是啊,我也有些想不通,按理说,你嫁去世家大族,王爷日后也有个像样的亲家帮衬,怎么看都是好事。” 舒宜尔哈立刻点头拭泪,“是啊,我就不明白,阿玛为什么要这么做!” 舒锦见这孩子上钩了,便露出思忖之色,喃喃道:“难不成这顾家,有世家大族没有优点?” 舒宜尔哈却忍不住嗤笑了:“就算那顾琮当真品貌过人,可她们家祖孙,已经绝了入仕之望,再优秀,又有什么用?!我并非不看重人品才学,可也不能跟着他们家一辈子蹉跎!” 舒锦点了点头,复又道:“若顾家祖孙无法入仕,那于王爷而言,便是毫无助益,甚至只能拖后腿,以王爷的睿智,怎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说着,舒锦低声道:“会不会是……王爷已经有把握令顾家起复?” 舒宜尔哈怔了一下,旋即蹙眉道:“若真能起复,阿玛为何要瞒着我?” 舒锦声音更低了几分:“我听说,顾八代是得罪了圣上。” 舒宜尔哈蹙眉点头:“我也知道此事,也正因此,顾家如何能起复?!” 舒锦心道,如何起复,那不是明摆着的吗?等康熙死了就好了啊! 舒锦不能明说,便附耳暗示:“顾家如何起复,便在于此了。” 舒宜尔哈愣了一下,良久脸色一变,“你意思是是……汗玛法……”百年之后? 舒锦笑了笑,她知道舒宜尔哈猜到了,便只是颔首,却不言语。 舒宜尔哈再度蹙眉,“这种事情,谁知要等到何事?若是十年二十年,我的半辈子青春可就搭进去了!”。 舒锦倒是一时无言反驳,你爷爷可不就是还能再活十年吗? 第二十九章、晓之以情、动之以利 舒锦只得委婉地道:“顾家祖孙才能自是不消多说的,王爷看重的也无非是日后。王爷的眼光,总归是不差的。” 舒宜尔哈不禁心中烦躁,“可我凭什么要陪着他们吃苦受罪?就算日后他们家能够起复,甚至显贵荣耀,可阿玛为什么就不能直接给我选荣华之家子弟?” 舒锦:这孩子也不好糊弄啊。 舒锦只得道:“一则是患难之情,难能可贵,二则……许是王爷如今的处境,不宜太过张扬。王爷已经被圣上赐婚了一位娘家显赫的侧福晋,若是再把格格许配显赫之家,恐怕……” 舒宜尔哈听得此言,沉默良久,“庶福晋的意思,我明白。” 舒锦暗叹,孩子啊,你明白就好,不枉费我胡诌了这么多。 舒宜尔哈旋即又露出委屈之色:“可阿玛为什么就不能拒了这位侧福晋,给我许一个像样的人家!”——如今,额娘要面对一位来历显赫的侧福晋,而她,要低嫁给顾琮,这叫她心里如何能好受? 舒锦:额,介个……还真不好洗。 可舒锦总不能说,你得未来能当皇帝,顾家祖孙肯定能受到重用,甚至位极人臣! 退一万步说,就算能敢说出这种预测,只怕舒宜尔哈更觉得委屈,未来的公主,凭什么要这般下嫁?! 舒锦深吸一口气,她心里明白,雍王选了顾家这样的落魄世家,主要还是为了他自己考虑,这一点是无论如何都没法遮掩的。但幸而,这门婚事,也并非无可取之处。 顾八代之孙顾琮的优点,舒锦已经再三陈述过了。而缺点,也太过明显。 她再巧舌如簧,也没法把稻草说成黄金。 “我知道郡君委屈,可是,如今圣旨已下,一切都已无转圜余地。”舒锦一脸惋惜地道。好在现在舒宜尔哈已经平静多了,现在也到了该论“利”。 晓之以情,不如动之以“利”。 舒宜尔哈苦笑道:“是啊,阿玛瞒得那样好,不就是为了今日一道圣旨,让我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也恰恰是因此,她才觉得心寒。 “他可是我的亲生父亲啊,怎能如此算计妻女?”舒宜尔哈眼圈赤红,委屈与愤懑充斥胸膛。 舒锦嘀咕:妻女?李氏算不得妻吧? 不过她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反驳,因为这事儿雍王做得确实不地道!她知道雍王心里在想什么,无非是这门婚事,若是一早透个气,李氏与大格格肯定抵死反对,闹大了,搞不好顾家会不敢求娶,主动退却,这婚事也就黄了。 说他算计老婆孩子,还真是一点都不冤枉。 舒锦叹气:“王爷的确是智谋过人。”——人家可是九子夺嫡的最终胜利者,算计后宅女人,那还不是轻而易举。 “可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郡君再哭闹,也无法改变下嫁之事。既然如此,郡君不如冷静下来,想想怎么做对自己、对李侧福晋最有利。”舒锦娓娓道。 舒宜尔哈垂下眼睑,“庶福晋是让我乖乖听命?” 舒锦柔声道:“若是抗命有用,我又怎会阻拦郡君?” 舒宜尔哈一时无言。 舒锦压低声音道:“我也女人,知道这世道女人苛刻。郡君还年轻,后半辈子还长着,忍下一时,方能筹谋长远。圣旨既已赐婚,郡君便没有别的选择。这个时候,跟王爷怄气,只会消磨掉王爷对郡君的疼爱。因此,还不如委曲求全,好歹能让王爷心疼郡君。顾家一时半会儿不可指望,那郡君的指望,便只有王爷了。” 你爹再渣,你也得哄着。 孩子,你得赶紧长大啊。 舒锦暗道。 舒宜尔哈合了合眼眸,“庶福晋也大不了我几岁,不成想,说起话来,却入木三分。” 舒锦笑了笑:“我十三岁就入府了,至今已经是第九个年头,更是已经做了额娘,早就没有了任性的权利。” 听得此言,舒宜尔哈倒是忍不住同情耿庶福晋几分,“的确是我任性了些。” 舒锦幽幽道:“在外人面前,自是不能任性的。可女儿对着自己亲生父亲,都不能稍微任性一些,我这个外人都觉得心寒。” 舒宜尔哈嗖地眼圈湿润了,“除了额娘之外,不成想,最懂我的竟是庶福晋。” 她哪里是懂大格格?不过是身为女人,本能地心疼女人罢了。 “唉。”舒锦长嘘一口气,“既如此,我便再饶舌几句。自此之后,郡君是再不能任性了。以后嫁了人,顾家虽说是必不敢怠慢了郡君,可这低嫁也有低嫁的难处,一家子的开销,少不得郡君往里贴补——这贴补不打紧,但不能白贴补,得叫他们记得你的好,但也不能处处把施恩挂在嘴边儿,夫妻、婆媳、宗族,上上下下,需得用心——更得用些心眼儿。” 舒宜尔哈一边默默记下,一边轻轻颔首,这些话……额娘便从未与她说过…… 舒锦又忙补充道:“当然了,更要紧的是王府这边儿,与王爷父女情分,才是郡君立足的根本。” 说到底,公主靠的不是驸马,而是她皇帝亲爹。当然了,有个争气又有良心的驸马,自然也算得上锦上添花。 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舒锦离开榴华院的时候,已经是红日西垂。 回到小院,舒锦连灌两杯茶,这才舒了一口气。 兰若看在眼里,便知事成,于是笑道:“为了开解郡君,格格想必费了不少心力吧?” 舒锦舒了一口气道:“成是成了,只是以后的路,就得看她自己了。她也是怪不容易的。” 这个世道,女人太难了。 兰若道:“格格倒是心疼起郡君来了,奴才倒是觉得,格格这些年,比她难多了。” 舒锦笑着摇了摇头,“我再难,如今也熬出头了。”——更要紧的是,她对雍王没有一毛钱的感情,所以也不会为他伤心!可于大格格而言,那是她最敬爱的父亲啊,所以才格外难以接受。。 男人啊,甭管是妻妾还是女儿,在他们眼里,不过都是附庸罢了。 第三十章、深明大义耿格格 翌日,众侍妾们再度早早齐聚嫡福晋的丹华堂——除了被禁足的李侧福晋。 一众格格们请安列坐之后,坐在上头嫡福晋目光幽幽瞥了过来:“今儿天不亮,大格格便去前院磕头认错,还代李氏一并请罪——这一转眼功夫,大格格竟这般乖巧懂事了,这可都是你的功劳啊。” 舒锦连忙起身,心道:这嫡福晋怕是巴不得李氏母女一哭二闹三上吊,最好闹到宫里的康熙老皇帝都知道了才好。 舒锦柔声道:“妾身虽然微末,但也知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若是郡君一直闹下去,只怕圣上会怪罪整个雍王府。”——丫的别忘了你是嫡母,没有教导好女儿,也是你的过错! 嫡福晋脸色有些不自然,眼眸幽邃打量着眼前的耿氏:“你倒是深明大义。” 舒锦忙又道:“只是王爷吩咐,妾身不敢不尽心罢了。” 嫡福晋脸色稍霁,“也罢,能安生下来就好。”——至于李氏,不安生便继续关着。 舒宜尔哈低嫁,不但帮不了弘时分毫,反而只能成为累赘——一想到这点,嫡福晋心里就舒坦多了。但又想到了年氏,不由眉头打结,她已经打听过了,这个年氏,不止是父兄势大,而且相貌也很是出众…… 想到此,嫡福晋心中烦躁,扫一眼堂中坐着的一众格格,那几个年老色衰的,自是不必多瞧,年轻的,也不过只有耿氏、钮祜禄氏、小李氏和郭氏四人。 耿氏……产后就一直是这副富态样儿,若不是侥幸生了个儿子,只怕王爷都懒得多看一眼! 钮祜禄氏……姿色本就平平,虽说身量愈发纤细袅袅,但也不过尔尔,况且王爷已经很久对她不屑一顾了,瞧着竟是连耿氏都不如了!废物一个。 至于李格格和郭格格,虽说各有几分姿色,但指望她们与年氏抗衡,怎么看都只能手下败将! 嫡福晋扫了一圈之后,心烦不已,便挥手道:“钮祜禄格格留下,其余都散了吧!” 回到自己的小院,便见太监小张正在摆弄两盆新送来的山茶,那茶花正当盛开,花香馥郁,很是喜人,舒锦笑着吩咐道:“且搬到阴凉些的地方。” 一并而来的宋氏笑道:“如今送到你院里的东西,已经不逊榴华院了。” 舒锦笑着请宋格格入内室吃茶,嘴上也说笑道:“我昨儿刚去过李侧福晋院儿,比咱们这些小院子可宽敞多了,哪里能比?”——不过也可见李侧福晋早已大不及前了。 宋氏嘴角噙着一缕看好戏的神色,“她原指着郡君嫁得高门贵婿,好帮她站稳脚跟,如今却许了个监生,也无怪乎她那般失态。” 抿了一口茶,宋氏又端详着耿格格温柔富态的脸蛋:“妹妹你是愈发伶牙俐齿了,竟能说服郡君。” 舒锦微笑道:“郡君到底不是李侧福晋,我不过就是帮她分析一下利弊罢了。” 提到郡君,宋氏也不免有些感慨:“哪里还有什么利?无非就是闹腾下去,也无济于事罢了。她年纪轻轻,难为她能忍,光这点,李绣茵就比不得。” 舒锦咽下口中茶水,叹道:“她也是不容易。” 宋氏莞尔一笑,“到底是做了额娘的人,心肠就是软和。” 舒锦看向宋氏:“宋姐姐不也是,再不喜欢李侧福晋,对郡君却还是抱有慈心。” 宋氏怔了一下,旋即低声道:“舒宜尔哈这孩子,和我的两个女儿是差不多大的……不管怎么说,我也是看着她长大的。” 提到孩子,宋氏总是会不由自主想到她那一双早夭的小格格…… 舒锦见状,便忙叫保姆将天申小胖仔抱出来暖场。 很快,堂中便是欢声笑语。 直到小胖仔玩累了,被乳母抱回内室喂奶,宋氏才再度说到正经事:“福晋瞧着愈发看重钮祜禄格格了。” 舒锦抿唇轻笑:“谁叫咱们都不争气呢。” 宋氏忍不住嗤笑:“钮祜禄氏难道便有本事争宠了?她连李格格郭格格都不如呢。” 舒锦低声道:“人家是满人。” 宋氏轻轻一哼,“无非就是笼络她做棋子罢了。” 舒锦温温吞吞道:“钮祜禄格格又不笨,不会再轻易吃亏的。” 宋氏幽幽道:“是啊,那两位是注定没法交心的。”说着,她又打趣道:“倒是那年侧福晋进了门,妹妹的位子就该让给人家了。” 舒锦笑得灿烂:“我倒是巴不得呢,省得李侧福晋看我不顺眼。” 宋氏淡淡道:“李侧福晋是成不了气候了,也就咱们这位嫡福晋能凭着身份压一压、斗一斗。日后啊,且有热闹可看了。” 舒锦知道,宋氏巴不得这位年侧福晋进门后,好好跟嫡福晋斗一场呢。 舒锦颔首道:“等年侧福晋进了门,咱们就可以安生过日子了。” 宋氏忍不住打趣:“妹妹倒是看得开。”——等才貌双全的年侧福晋进门,耿格格可就更没复宠的可能了——不过瞧她那副敞开吃喝的样子,想必是早就无意恩宠了。倒也是,膝下都有了儿子,若还继续得宠,只怕有人便容不得了。 丹华堂中,钮祜禄氏才刚将亲手绣制的小衣裳穿在元寿阿哥身上,还未来得及多亲近几分,便被大丫鬟丹朱唤去了花厅。 嫡福晋手持牡丹团花扇,轻轻摇曳,满脸矜贵,“接下来府里有的忙了,郡君出阁,侧福晋进门。” 钮祜禄氏连忙道:“福晋当家辛苦了。” 嫡福晋不禁哂笑,“郡君的婚事也就罢了,这位年家格格,确实个容色出众的。你可有什么想说的?” 钮祜禄氏低眉顺眼,万分谦恭:“妾身还能如何?不过是盼着这位年格格性子温柔贤惠些罢了。” “行了,本福晋面前,不必这般绕来绕去。”嫡福晋神色有些不耐。 钮祜禄氏如何不知,这嫡福晋是想让她去做马前卒呢,她一个格格,既无宠爱、有无位份,连唯一的儿子都不在膝下,如何跟年氏抗衡? 钮祜禄氏深吸一口气,便道:“咱们府里不还有一位侧福晋呢,虽说大不如前了,但总能为您分忧一二的。”。 嫡福晋笑了:“你倒是很会盘算。”——不过倒是极好的盘算。 第三十一章、香喷喷的天申胖仔 大格格舒宜尔哈的婚期定在了七月的黄道吉日,整个雍王府便随之忙活了起来,内务府亦不敢怠慢雍王府,很快就送来了多罗格格品级的妆奁,以及朝服、吉服冠冕。 除此之外,雍王府也会置备一份嫁妆,这份才是大头。良田庄铺、金银珠玉、古玩字画,怕是不逊色前头几位郡主了。 另外,雍王约莫是有感顾家贫寒,所以除了原定的嫁妆之外,又添了一栋宅子,给女儿和女婿婚后居住,据说是一栋三进三出的大宅——这简直就跟那些开府的公主差不离了,也就是宅邸的规格上有所不及罢了。 如此一来,雍王府的账上自是花钱如流水。连嫡福晋都不免心疼,但为了维持端庄贤惠的姿态,还得咬牙忍着。舒宜尔哈下嫁,王爷怜意正盛,如何都不肯在妆奁上亏待了半分,嫡福晋是如何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克扣缩减。 这也总算叫李侧福晋心中稍得宽慰,总算不哭丧着脸了。 在莲花盛开的时节,刚过了十八岁生辰的大格格舒宜尔哈终于迎来的大喜之日,婚事办得热闹又隆重,整个王府都张灯结彩。 亲王嫁女,十里红妆,不知多少人羡慕妒忌顾家那个监生穷小子,竟娶了一位多罗格格! 这场婚事,办得隆重,婚后却十分平淡。毕竟顾家那边,满门白丁,还能怎样? 尘埃落定之后,雍王府的嫡福晋和李侧福晋便再度打起了精神,准备应对即将进门的年氏。 虽然年氏入府的日子还未定下——王爷先前忙着嫁女,年氏自然要延后进门。如今自是要开始准备着了。 哪怕嫡福晋再不情愿,也终于着手给新人拾掇新院落。 这一日,众人齐聚丹华堂请安,才刚落了座,嫡福晋便正色道:“这后院也着实没个像样的院落,可这年家格格又是圣上指婚的侧福晋,总不好随随便便就安置了。所以本福晋想着,把西边两个小院拆了,重建个新院子。此事,王爷也已经允准了。” 拆了重建? 一时间众人都暗暗松了一口气,那看样子要忙活着一阵子了,少说也得半年吧?也就是说,今年年侧福晋进不了门了。 李侧福晋立刻附和道:“还是福晋想得周全!” 在座众格格也无有二话,一时间,倒是满堂其乐融融。唯有宋格格悄然撇了撇嘴。 炎炎夏日,便早早散了,天申小胖仔还在熟睡,保姆嬷嬷在一旁打着扇子,窗外蝉噪声此起彼伏,舒锦看着外头葳蕤的花木,神思有些飘忽。 一废太子是在康熙四十七年,二废……约莫也快了吧? 手里摇曳着一柄苏绣团扇,整天困在雍王府的内宅,人是越来越废了。 摇了摇头,便去书房练字。她还不能跟个废宅似的,整天吃了喝喝了睡,最起码脑子要保持清醒。 七月的天儿,实在是热死人,她一个小格格冰例也少得可怜,再加上古人又穿得多,因此才写了两张字,汗珠便污了字迹。 霜儿忙近前为她擦汗、扇扇子,“格格,天热儿,您还是歇歇吧。” 舒锦叹了口气,没有空调的夏日,实在是难熬。 好在晌午的时候,总算送来的一小盆冰——舒锦忙叫人制了冷饮子,又吃着冰镇的瓜果,这才觉得又活了过来。 天申小胖仔还太小,唯一的纳凉方式就是保姆嬷嬷这个人形电风扇,不过小孩子可以光屁屁,饶是如此,身上还是捂出了痱子。 只好叫府医调配了小婴儿专用香粉——嗯,其实跟痱子粉差不离,吸汗爽身,用着效果不错,还把天申整得浑身香扑扑的。 消了汗的舒锦,今日亲自上手,那个大大软软的粉扑,往天申小胖仔身上扑香粉。 这小东西怕痒得很,咯咯笑着打滚,舒锦只好摁着他,一通往咯吱窝、屁股缝扑粉。 好不容易把他浑身扑了遍,自己又热出了一身汗。 天气炎热,雍亲王好像对男女之事愈发不热衷了,一个月下来,召见侍妾的次数屈指可数。约莫是觉得夜间运动又热又累,索性就不动弹了。 红日西垂时分,天气总算见凉爽些,舒锦用了晚膳,又给天申胖仔喂了半碗鸡蛋羹,正要抱天申出去纳凉,便听底下禀报说,王爷来了。 便顺势抱着天申胖仔去迎接这位大爷。 结果一见面,雍亲王便朝她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舒锦黑线。 胤禛也是黑着脸问:“什么香粉?怎么这么冲?!” 舒锦只得解释道:“天申身上长痱子了,所以这几日天天都扑粉。其实香味不算重,只不过……扑得多了些。”——毕竟是浑身都要扑…… 胤禛皱着眉头掩着鼻子,扫了一眼粉香扑鼻、还乐呵呵傻笑的胖儿子,越看越觉得不顺眼,“叫府医换个方子,小孩子用什么香粉?!不像样!” 舒锦黑线,小孩子哪来那么多忌讳?何况这个时代的粉,哪个不是香喷喷的?她闻着挺好的! 但也只得低头应了一声“是”。 然后,雍王连茶都没喝一口,便直接甩袖子走人了。 舒锦恭送了这位大爷,内心止不住地腹诽,麻蛋,一身臭毛病…… “啊?呀?”天申胖仔仰头看着自己亲娘,发出了疑惑的婴儿语。 舒锦低头亲了亲自己香喷喷的胖儿砸,“没事。” 兰若叹了口气,“是奴才疏忽了,竟忘了王爷不喜过于浓烈的香气。” 舒锦又仔细闻了闻自己儿子,“也不算太浓啊……”大约是夏日里,人心烦躁,所以格外容易心烦意乱。 “算了算了,孙府医那边,再拿一锭银子给他,烦劳他重新调个不香的香粉……”嗯,听着像找茬。 啊呸,那也是雍王找茬! 不一会儿,太监小张快步跑回来低声禀报:“奴才瞧着……王爷往榴华院方向去了。” 舒锦:嗯,怎么说呢,李侧福晋到底是旧日爱宠。。 自打郡君出嫁,又有年氏这个未来劲敌,李绣茵似乎再度拿出了百般温柔小意,倒是恢复了昔日几分恩宠,叫嫡福晋咬牙切齿了好一通呢。 第三十二章、大方的嫡福晋 且不说霜儿雪儿小脸上都满是遗憾之色,连兰若姑姑也不免叹息一声,兰若近前扶舒锦回内室,这才低声道:“因为郡君的事儿,王爷本来对格格另眼相看,格格原是有望复宠的。” 复宠??舒锦脸色古怪,原主耿氏得宠过吗?木有吧? 霜儿亦连连点头:“是啊是啊,王爷这回可是特意选在傍晚过来。” 舒锦忽然感觉出不对劲了,不会吧?雍王原本是打算睡老娘吗?!! 可是从那他那张X冷淡脸上,舒锦是一点都没看出来啊! 额,大概是因为被香喷喷的天申胖仔给薰着了?? 卧槽? 雍王不是只喜欢纤细袅娜的女子吗? 什么时候盯上老娘了?! 舒锦瞅了瞅自己的身量,八成新的天水碧色潞绸旗服瞧着宽松了不少——卧槽?她好像瘦了? 嗯,也难怪,夏日溽热,除了天申胖仔,谁都胃口不佳。燥热之下,谁还吃得下油腻腥膻之物?一不留神,可不就瘦了么! 雪儿小声道:“格格最近好不容易才清瘦了些……” 舒锦:那我得赶紧多吃点! 麻蛋,老娘原以为自己很安全,没想到险些就被睡了! 哎呀真是多亏了天申胖仔!舒锦抱起便宜儿子,又啃了一口。 被糊了一脸口水的天申也不嫌弃,反倒是咯咯笑了起来。 哎哟喂,你可真是老娘命里的福星! 一面冷静地分析道:“不得宠,也有不得宠的好处。你们呀,也别自怨自艾了。” 反正雍正当了皇帝,总少不了我一个嫔位! 不过眼下她真得好好增肥一下了,还有那块小年糕啊——舒锦还真有点望穿秋水了! “更何况,生了孩子,就不再得宠的,也不只有我一个。”舒锦低声道,“若我复了宠,钮祜禄格格岂不是要难堪了?” 打年后,钮祜禄氏就飞速瘦了下来,可惜一次都没被睡过,所以钮祜禄氏才只能咬紧了元寿阿哥,竭尽全力争取见面的机会。 霜儿忍不住碎碎念:“格格倒是好心,事事都为钮祜禄格格考虑,可钮祜禄格格现在……只顾着奉承嫡福晋呢。” 舒锦叹道:“她那也是没法子。” 雪儿也小声道:“奴才也瞧着,还是宋格格对您更真心些。” 这话,舒锦打心眼里认可。 兰若嗔笑道:“你们两个,是愈发大胆了,居然议论起庶福晋们了!可见是平日里格格太宠着你们了!” 霜儿雪儿连忙垂下头,做乖巧装。 相处久了,兰若对霜儿雪儿倒是多了几分宽容。当然了,前提是别犯大错。 翌日,侍妾们来到丹华堂请安,再度见到李绣茵,果然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 舒锦看在眼里,那叫一个无语凝噎。 不过嘛,这李绣茵大约是真的复宠了——能赶在年氏入府之前,恢复些微宠爱,也算是难得了。 请安、落座、赐茶。 一群女人便开始了八卦,最先八卦的不消说便是嫡福晋了,嫡福晋居高临下扫了一眼耿氏那红润的脸蛋,居然气色极好的样子,“昨儿底下人禀报说,王爷明明去了耿格格的院子,怎的却是在榴华院留了宿?” 舒锦忙笑着道:“王爷不过就是寻常去看望天申罢了。” 嫡福晋撇了撇嘴,太阳都快落山了,王爷这个时辰去看儿子?? 李绣茵一脸志得意满:“王爷心思变动,也是常有的事儿,也不值得大惊小怪。” 这副样子,直叫嫡福晋心中一阵膈应,忍不住暗啐:这个耿氏,真真是个废物!才二十出头,竟连李氏这个老女人都比不过!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嫡福晋吐出一口浊气,“王爷念旧情,自然是好事。不过生儿育女这种事儿,还是得年轻妹妹们才成。” 李绣茵脂粉浓抹的脸一瞬间青了半边,这位李侧福晋,虽说保养得极好,但脸蛋终究是比不得年轻女子了。 李绣茵忍不住瞥了一眼对面端坐的耿氏……眉眼明明没什么出奇的,不过那脸蛋……到底是一水的红润细嫩!李绣茵忍不住咬牙切齿。 李绣茵不痛快,嫡福晋心里便痛快多了,便笑着说:“王爷子嗣稀薄,大格格出阁之后,统共也就三个阿哥,你们几个年轻的,也得多花点心思,好好打扮自己才是。” 说罢,嫡福晋更是难得大方一回,直接吩咐身旁大丫鬟丹朱:“去取四匹妆花纱,赐予耿格格、钮祜禄格格、李格格还有郭格格。”——至于不复年轻的宋格格等人就没份儿了。 舒锦四人见状,少不得连忙起身致谢。 所谓妆花纱,与那妆花缎一般都是江宁织造进献的顶级衣料,素来只进献内廷,嫡福晋所得,也必是宫中所赐,如此珍稀之物,竟一下子拿出四匹,也算是下了本钱了。 这妆纱轻薄如云烟,但薄而不透,且色彩绚丽、花样极多,用来裁制夏衣既清凉又华美,可谓是夏日里最上乘的衣料了。 舒锦得了一匹极好的天蓝色云鹤纹妆花纱,五彩的祥云绕着仙鹤,不但意头好,瞧着也清雅宜人,很适合炎炎夏日。 得了好料子,舒锦第一时间着人送出绣院,只不过一下子四位格格都要捯饬新衣,不免慢了些,舒锦也没有催促。毕竟她只是为了凉快,又不是打算穿上争宠。 因是极为珍贵的衣料,绣院也颇为仔细,除了给她制了旗服之外,还余下些料子,舒锦一琢磨,便给天申胖仔也做了件小袄。 毕竟这颜色、这花样,给小男孩也合适。 如此一来,倒生生是亲子装了。 宋格格过来串门,忍不住打趣:“嫡福晋倒是心思巧妙,给你的料子清雅得紧,倒是郭格格,前日穿着一身桃粉缠枝妆花纱衣裳,那叫一个娇艳动人。” 舒锦笑道:“我本来就不图那个。” 宋格格莞尔一笑,打量着精神勃勃的天申,“咱们五阿哥穿这身衣裳,倒是相宜。” 说说笑笑,便到了傍晚,舒锦便顺嘴留了宋格格用晚膳。 夏日里,各房各院都少食荤腥,只不过厨房每月采买大鱼大肉份额依旧,因此舒锦想吃得丰盛些,甚至都不用额外塞银子。 落了座,宋格格打量着满桌子的油腻荤菜,不由皱眉:“天热,怎的吃得这样腻?” 舒锦只好笑着将清淡些的素菜换到她跟前,“最近我倒是开了胃口,想吃点好的。”。 宋格格暗暗摇头,旁人是生怕长胖了二两,这耿格格……好不容易清瘦了些,又要胡吃海塞起来了。 第三十三章、雍王—老父亲般的哥哥 随着苦夏结束,王府女眷多多少少都见清瘦,唯独耿格格脸庞日益又丰润了起来,不晓得还以为这是又有了呢。 只不过,王爷一个月就召见侍妾那么几次,所有人都数着手指头记着呢,耿格格并不曾被召去侍奉。 眼瞧着耿格格愈发珠圆玉润、红光满面,其他几位格格看她的眼神是愈发顺眼了。 总之,随着发福,舒锦的人缘似乎更好了些。哪怕是嫡福晋,也是愈发懒得多看她一眼。 这一日午前,舒锦才临了一张让自己满意的字,底下便禀报说,宋格格来了。 宋氏又带了一套亲手绣制的小婴儿新衣,宝蓝色的软缎料子,上头还绣了丹桂、玉兔,颇为应景,“这不马上就中秋了么。” 舒锦将衣裳往天申身上比了比,果然十分合适,“今年这可都是第三套了。”——格格每季的份例缎料本来就没几匹。 宋格格笑容和煦得好似三春暖阳,“小孩子的衣裳,也用不了多少料子。” 舒锦实在有些不好意思,便道:“要不我让天申让你做干娘吧。” 宋格格脸上有惊喜之色划过,但旋即摆了摆手:“这种事情,哪里是咱们说了算的?你我如今都不得宠,还是别私底下做这种事情了。” 是了,雍亲王也是许久没来了。 舒锦倒是乐得清闲自在。 无奈之下,舒锦便叫兰若去库房里取了两匹缎料给宋格格,“宋姐姐莫要拒绝,过些日子,便是元寿阿哥的抓周礼了,你也该做身鲜亮的秋衣才是。” 宋格格理了理半旧不新的衣袖,心里也晓得耿格格再不得宠,终归是有儿子的人,又有娘家贴补,怎么也比她宽裕许多,便赧笑着收下了,并道:“只是这颜色娇嫩了些。” 舒锦打量着宋格格身上的那件绛紫色的云纹坎肩,这也着实老气了些,便笑着说:“姐姐当年年纪与李侧福晋也差不离,她不也整日浓妆艳抹?” 提到李绣茵,宋格格脸色便有些冷淡,“最近也不知怎么了,她竟时来运转了。” 舒锦默了片刻,才道:“王爷本来是厌弃了她的,可自打郡君出嫁……” 说到此处,舒锦挥手屏退了左右侍从,低声道:“说白了,还不是因为歉疚。”——如此也可见,大格格这门婚事,雍亲王可不仅仅是因为看重顾琮的才学品貌,必然有政治上考量。 宋氏怔了一下,“虽说确实是低嫁,可……王爷从这里头也着实得不到什么好处啊。” 舒锦想了很久,这门婚事,虽说可以大大降低康熙对雍亲王的警惕防备——毕竟雍亲王选了个白丁女婿,可谓是完全派不上用场。但因为顾八代的过往,也少不得会惹康熙心中不悦……这一加一减,的确是不怎么划算的。 可她总觉得,雍亲王像是在谋划什么似的,结合眼下的年份,只怕多半和夺嫡有关。只是具体如何有关,舒锦便摸不透了。 舒锦摇了摇头,“这门婚事,到底是委屈了郡君,王爷怎会不心生怜悯?”——舒宜尔哈既已出嫁,这份怜悯自然就落在了李绣茵身上。 宋格格点了点头,心里倒也松了一口气,“男人的怜悯早晚会有时过境迁的一日。”——就譬如她当年。 舒锦表示赞同,这宋格格倒是很懂男人的劣根。 王府银安殿中,一枚黑曜石棋子啪嗒落在了棋盘上,雍亲王胤禛虽然相貌平平,但一双手却天生白皙修长,修长的食指与中指轻轻提起那枚被吞掉的白子,啪嗒一声,清脆地落在棋盘之侧。 “四哥?”十三阿哥胤祥来此已经有小半个时辰了,眼睁睁看着自己四哥,一手白子、一手黑子,下得不疾不徐,眼睛只顾着盯着棋盘,都不瞅他一眼。 明明是四哥叫自己来的……十三阿哥迷茫的心里有点小委屈。 胤禛这才回首笑了笑,浑然不似往日那板着脸、刻薄不尽情人情的样子,他抬手道:“如今形势不同往日,东宫那边少去。” 胤祥愣了愣,不是四哥让我去东宫听命办差的吗? “太子毕竟是储君,若有吩咐,我也不好推诿。”胤祥有些搞不懂自己四哥的意思。 胤禛肃然道:“自古以来,可有废而复立的储君?” 胤祥心中莫名慌乱:“四哥,你的意思是,东宫又要不稳了?” 胤禛幽幽叹了一口,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飞快扫了一眼胤祥的膝盖,“你不是腿有疾么,借着这个由头,闭门养病吧。” 胤祥挠了挠头:“只是小毛病罢了……” 胤禛眸子忽的深邃了起来,不由语重心长道:“别仗着年轻,不把身子当一回事。好好养着去,年羹尧刚从四川送了名医过来,我回头叫他去你府上。” 胤祥笑着点了点头,“那就多谢四哥了。” 说罢,胤祥又有些不放心:“可太子若有吩咐,我该如何推辞?” 胤禛抬手道:“放心,我自会替你应对。” 胤祥怔了一下,四哥这是要替他抗下东宫的压力?东宫再不稳,也毕竟还是储君啊! 胤禛似乎是看出了弟弟脸上的忧虑,淡淡道:“放心,没人比我更了解太子了。”——他甚至比汗阿玛都要了解胤礽。 胤祥小声问:“四哥,是不是要出什么大事了?” 胤禛默了片刻才道,“不过就是些注定要发生的事情,太子猜到了,所以才愈发狂悖。不过不打紧,但凡是个人,便有软肋。太子不打紧,只是你太年轻,心思又浅,一旦涉及过深,恐遭殃及。” “那四哥你呢?”胤祥顿时心里更不放心了,难道四哥就不怕被殃及? 胤禛忍不住笑了笑:“我又不是你。” 胤祥一瞬间郁闷了,四哥意思是说我太笨了吗? “好了!”胤禛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只管听我的,好好歇个一年半载,等风浪过去,我自会替你重新谋划。你还年轻,以后的日子还长远着呢。”。 胤祥心里滋味怪怪的,四哥最近两年,是愈发成熟稳重了,不像个哥哥,倒像个老父亲了。不过这对于缺失父爱的胤祥而言,这种感觉倒是不坏。 第三十四章、风起 康熙五十一年秋,康熙巡视塞外,回京之后,便发布了上谕,言太子胤礽自复立以来,狂悖未消,以至于大失人心,祖宗基业万不可托付,并奏报皇太后,将胤礽拘禁看守。 得知这个消息,舒锦便晓得,这是“二废”要来了。 这原也是意料之内的事情,只不过令她意外的是,负责看守胤礽的……竟不是雍亲王,而是诚亲王。 似乎一废太子的时候,便是素与太子最亲厚的四贝勒胤禛负责看守,当时四爷也算是尽职尽责,看守得既严密,又保住了废太子的基本待遇。按理说,四爷这么好用,康熙应该接着用才对…… 等等,是因为四爷把舒宜尔哈许配给顾八代之孙,所以康熙心里存了疙瘩?于是这一次就选了老三? 嗯,倒也说得通。 舒锦也实在不记得,二废太子的这种小细节了。更何况,这又不是什么好差事,虽然这代表了康熙的信重,但看管废太子,既要防止内外传递消息,又不能太过苛待,以落下刻薄兄弟的恶名——大阿哥当年便是前车之鉴。 不过以诚亲王的聪明,应不至于在吃穿嚼用上苛待了废太子。 胤礽早在康熙四十七年第一次被废黜的时候,背后所依仗的赫舍里家就已经快被康熙杀光了。这一次废黜,阻力更小,也就意味着,胤礽是彻底没指望了。 但凡有脑子,便不会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 不过嘛雍亲王也没捞到好处,户部的差事被康熙给撸了,如今赋闲在家。——当然了,其他皇子也是如此,大家同等待遇。 只是这样的情况下,整个雍王府少不得愁云惨淡,后宅女眷们也都不约而同安静娴顺了下来,似乎是生怕触及雍王霉头。 甚至连平日请安,妻妾们都不怎么斗嘴了,舒锦都没瓜可吃了! 总之就是很无聊。 所有人都跟着战战兢兢,唯有舒锦淡定地吃吃喝喝,一不小心似乎又长胖了些。 当然了,更没心没肺的是天申胖仔,小胖仔愈发爱吃各种辅食了,鸡蛋羹、牛肉羹、甜酪奶糕,以及各种水果,可谓是来者不拒。 一碗雪白软嫩的糖蒸酥酪,娘俩你一口、我一口,一会儿就见了底。 “好吃吗?”舒锦擦了擦小胖仔的嘴角。 “啊呀!”天申拍着手表示好吃。 舒锦笑得合不拢嘴,“哎哟,你什么时候会说人话呀!”都十个月了,该会叫娘了吧?虽然有时候也会吐出相似的音节,但总是差了点味儿。 到底还是元寿大些,自打抓周过后,都能清晰地喊出“阿玛”了呢。 “呀?”小胖仔歪头表示疑惑。 “没事没事,娘不急。”舒锦笑眯眯蹭了蹭天申胖仔的屁桃脸。话说这小脸蛋是愈发圆润了,还白里透红,捏起来的手感也极好,就像一颗熟透了水蜜桃。 “娘?!”天申嘴里含混地吐出了一个音节。 舒锦露出喜色,“再叫一遍!” 天申胖仔张嘴打了个哈欠,显然不打算配合了。 舒锦嗔笑道:“吃饱了就犯困,跟小猪似的!” 正要叫保姆把孩子抱下去午睡,便见太监小张欢天喜地跑进来禀报:“格格,王爷来了!” 舒锦愣了一下,那倒是稀奇事儿。 别看雍王现在“赋闲”在家,但似乎在前头依然忙得很,至于忙什么,内宅女眷便不得而知了,但舒锦猜得到,多半是为了夺嫡。没想到,居然有空来她这儿。 瞅了瞅外头时辰,大中午,很安全。 便抱着天申去迎接未来皇帝陛下了。 “给王爷请安!”舒锦抱着二十多斤重的天申胖仔,倒也轻轻松松。 胤禛脚步一滞,目光落在耿氏那白里透红的圆润脸蛋上,又挪到天申那白白胖胖的脸蛋上,良久才道:“怎么又胖了?” 舒锦眨了眨眼:“您是说妾身,还是天申?” 胤禛默了片刻,“都胖了。” 舒锦笑得纯良憨厚,“天申最近很爱吃糖蒸酥酪,妾身便陪着一起吃。”——甜食吃得欢了,自然会长肉。 胤禛:……合着是吃糖吃多了。 胤禛揉了揉眉心,他怎么觉得耿氏比印象中更蠢了些?? 不过,起码只蠢不坏。 耿氏的屋子,一如既往清新淡雅,虽然与她富态的样貌有些不大相称,但胤禛不得不承认,这里布置不错。窗前几盆舒朗的兰草、墙上悬着一副墨梅图,简洁干净书桌与书架,屋内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甜香……嗯?甜香? 舒锦刚刚奉上了一盏茶,便看到未来皇帝陛下正皱着眉头瞅着旁边炕几上那一大盘甜点。 舒锦:这个不是给你吃的…… 她也知道雍王不喜甜食,这盘点心,她是留着自己一整天慢慢恰掉的…… 便连忙低声道:“撤下去,换盘水果来。” 胤禛抿了一口茶,便淡淡道:“不必了。” 这不必了,应该只是不必上水果了,点心还是要撤掉的,于是示意一眼,片刻后,桌上立刻就干净了。 舒锦笑着看了看怀里的胖仔,忙搁在一旁的小榻上,柔声问道:“天申,可还记得阿玛?” 天申顺着亲娘的目光看向这个男人,只觉得有点眼熟,然后……他扬起小手,啪啪拍了两下,然后呲牙笑着。 舒锦:这是表示欢迎的意思。 胤禛也着实难以讨厌这样一个白胖喜人的孩子,“瞧着倒是比元寿更胖些。” 舒锦尴尬陪笑,心中忍不住想,是不是该给天申控制一下饮食了,话说,也没吃得太多啊,每天也就半碗酥酪,偶尔再吃块奶糕什么的…… 倒是她,的确甜食超标了。 说什么陪着天申一起吃,纯粹就是借口。 可她这不是没办法么,她可不想陪睡! 瞧瞧雍王那张脸,实在不是她的菜!她下不去嘴啊! 阿米豆腐,好在雍王好像真的不喜欢丰腴的女人。 “你的字练得如何了?”胤禛忽然想起了此事,主要是瞧着那小书房布置得还不错,便随口一问。 舒锦微微有些紧张,“妾身每天多多少少都会练几个字,只是妾身愚钝,写得不好。”她还真怕雍王检查作业。 胤禛当然没兴趣检验小妾的字练得如何了,当初也不过就是随手赏赐罢了。他也没指望耿氏学出点样子来,只不过嘴上还是淡淡说:“回头本王再赏你几本书,你慢慢学、慢慢练。” 只当是褒奖她的娴静安顺,毕竟比起那几个,耿氏起码不惹事、不闹事、不添乱,偶尔甚至还有可能派上点用场。。 这样就已经很难得了。 第三十五章、批发赐名 就在整个王府紧张兮兮的时候,舒锦又得到了第二份书籍赏赐,这一次是整套四书,并两盒不错的徽墨。 此事倒是没有引起王府众人的瞩目,毕竟还是没“侍寝”嘛。 “侍寝”的照旧还是李侧福晋、李格格和郭格格三人轮流,基本上每人每月一次吧。 话说,雍亲王现年不过三十四岁,这频率……是不是有点不妥啊? 算了,他就算真的不行,关老娘屁事? 舒锦还是一如往常,除了每天早起请安之外,便是吃喝逗娃,偶尔接待一下串门的其他侍妾格格。 至于读书练字,平均一天也就拿出半个时辰来,实在算不上用功。这四书嘛,读起来实在没啥意思,还不如三百千,起码朗朗上口。也就是古代实在日子平淡无聊,又嫌少有什么娱乐,舒锦才能坚持每天练几张大字。 兰若倒是时常劝她做点针线活,倒不是让她给天申做衣裳鞋袜,而是想让她以此讨好四大爷。 对此,舒锦表示:“我的女红本来就平平,不但不及宋格格,连李侧福晋、李格格、郭格格都胜过我许多,又何必拿出去丢人现眼?” 兰若心中很是无奈,格格哪儿都好,就是太不上进了。就算争不过那几位,难道就不去表现了? 就算不为了争宠,也得做点什么,好叫王爷记住您吧? 唉,罢了罢了,格格养育了如此健康可人的天申阿哥,王爷子嗣不丰,总不至于忘了格格母子。 在数次规劝无果之后,兰若只能跟着自家主子一起摆烂了。 不得不说,一旦躺平,这日子啊……那还真是挺舒服的! 格格性子惫懒,她们这些伺候的人也无需太过勤快,格格每日吃得丰盛,因此剩的饭菜也多,他们这些下人也跟着混了不少荤腥,一个个也都跟着白胖了起来。逢年过节,格格的赏赐也总比别人厚实些,每逢哪个奴才过生日,格格还会给一份额外赏银,并叫厨房给做长寿面——这么好的主子,哪儿找去啊? “二十岁可是整寿,可得好好吃一顿,叫小厨房做碗长寿面,再添两个肉菜。”舒锦笑眯眯叫霜儿去拿银子赏赐今日的寿星,太监小张。 “诶,对了,小张子啊,你叫什么名字?”话说,上上下下都叫他小张、或者小张公公,一直没听谁叫他全名。 这小张如今也胖了一圈,本就眉清目秀的小太监多了几分喜人。 小张打千儿道:“穷苦人家出身,哪有什么名字?奴才家里行三,所以便叫张三了。” 舒锦愣了一下,然后卧槽了。 张三?! 法外狂徒啊!! 这小太监倒是颇有几分激灵,见状连忙磕头道:“奴才不要赏银,只求格格赐个名字!” 倒不是取名值钱,而是若得了主子赐名,那就意味着入了主子的眼。 舒锦笑了:“是该给你取个像样的名字,不过银子也得赐。” 法外狂徒是不行滴,舒锦想了想,便脱口道:“你就叫守法吧!张守法。”——千万别给我违法犯罪啊! 太监张守法欢喜地连连磕头:“奴才谢主子赐名!!” 另一个太监小李子看得一阵羡慕,也跟着灵机一动,也噗通跪了下来,“奴才李二狗,求格格赐名!” 舒锦:二狗…… 舒锦捂脸,她才知道,自己的太监,不是法外狂徒就是二狗子。 要是早知道,她早给改了。 “那你就叫守忠吧!”舒锦随口道。虽然她取名水准不咋滴,但好歹这是个人名。 小李子也是砰砰磕头,高兴得跟过年似的:“奴才李守忠,一定忠心耿耿伺候格格!” 舒锦也是笑得合不拢嘴,却忽然瞧见霜儿雪儿两个丫头都是一脸羡慕。 嗯??? 霜儿忍不住酸溜溜道:“格格,奴才伺候您也有三年了。” 雪儿也连忙道:“奴才也是一样!” 两个丫鬟眼里透着渴盼。 舒锦愣了一下:“你们俩的名字不挺好么。”——合着霜儿雪儿也不是原主耿氏赐名啊。 霜儿道:“奴才和雪儿都是教导规矩的内务府嬷嬷给赏的名儿。” 舒锦心道,这年头穷苦人家的孩子,不拘男女,怕是都没有像样的名字。 只是霜儿雪儿都是小姑娘家家,倒是不好随便胡一个,舒锦喃喃道:“让我想想……” 霜、雪…… 忽的,舒锦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成语,“含霜履雪。” 乃是品行高洁之意。 霜儿雪儿大字都不识几个,自然不晓得这个成语的含义,但伺候人好年,也是有几分机灵的,还不等舒锦解释其意,二人便齐刷刷跪下磕头。 “奴才含霜谢主子赐名!” “奴才履雪谢格格赐名!” 舒锦笑着叫她们起身,这才稍微解释一下意思,两个丫头少不得更加欢喜了,原以为只是添了字儿,不成想是这么高大上的词儿,含霜、履雪瞬间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叫兰若姑姑都有些羡慕了,只不过她自是不能求赐名的,因为兰若这个名,是王爷所赐。 赐名之后,舒锦意外发现,丫头太监的工作热情前所未有地高涨,小小的院子,里里外外都拾掇得格外整洁。 不过也是,这四个人,年纪最大的张守法也才二十岁,李守忠才十九,含霜履雪更是未成年人,多少都有些稚子心性。 不过都是乖巧懂事,且容易满足的人。 秋日渐渐凛冽,给小年糕修筑的院子也日渐成形,只是眼下局势严峻,倒是不便大张旗鼓迎娶。这到底是位侧福晋,总不能像侍妾格格似的一顶小轿子抬进来便万事大吉。 虽说年家那边一直盼着早早进门,但也不敢多加催促。 太子胤礽虽被拘禁,但迄今为止,还未正式降下废储的旨意,诸王也多被夺了差事,形同半幽禁。这个节骨眼上,无论哪家,都得缩起尾巴做人。 什么节庆宴饮,能免则免,不能免,也从简办理。 譬如说月前元寿阿哥的抓周礼,甚至还不及当初满月礼隆重。 而舒锦的天申胖仔的抓周礼,也肯定是要从简了。。 不过九月底,王府还是举办了赏菊宴,不过也只是内部举办,不曾对外下达请帖,不过就是女眷们稍微庆祝一下,唯一会来到来的,便只有出嫁女的郡君舒宜尔哈。 第三十六章、赏菊宴的上意外孕事 说来自打出阁,舒锦便再未见过这位郡君。虽说郡君也回门过几次,但也只是拜见父母,并不会与她这个庶母特意来往。 赏菊宴定在午后,地点是雍王府后花园的八角琉璃亭。 舒锦并未打扮得过于隆重,只是换了身秋日新衣——橘红色菊纹缠枝旗服,外罩一件松石绿杭罗斗篷,梳平日里简单的两把头,簪上一对如意点翠簪子,并两朵绒花,再带上一双赤金菊花耳坠便是。 既应景,又不扎眼。 最后少不得要带上天申胖仔。 没法办,这可是家宴,天申又不是三阿哥弘时,还可以以读书为借口推辞掉。 话说,穿越过来一年多了,她还不曾见过这位传说中被八爷忽悠得很惨的弘时呢。 不过倒是见到了许久未见的四阿哥元寿——未来的乾隆皇帝!上一次见面,还是在他周岁之日,但那时候也只是被抱出来,抓了个本书——貌似是本诗集呢。 不过当日四爷并未露面,因此抓周礼草草就结束了。 琉璃亭这边倒是十分热闹,除了各色争妍斗艳的菊花——啊没错,大红大紫的,看上去一片姹紫嫣红,老远瞧着,还以为是牡丹芍药开了呢。反倒是白菊、黄菊没几盆。 女眷们也都打扮得很是鲜艳,毕竟难得举办家宴,王爷如今也在府中,似乎都盼着这个老男人露个面呢。 舒锦亲自抱着天申入亭中,向嫡福晋屈膝请安。 嫡福晋今日打扮得亦是华丽光鲜,不消说又是常见的正红色旗服,而且还是难得一见缂丝团花料子,旗髻上也是金灿灿、珠光耀眼。 “哟,天申都张这么胖了。”嫡福晋今日倒是似乎心情不错的样子。 舒锦忙瞅了瞅被嫡福晋身旁保姆嬷嬷怀里一身大红福寿纹衣裳的白净孩子,也忙恭维道:“元寿阿哥也长胖了些,人也瞧着也愈发精神了。”——也是个白白胖胖的孩子,看着跟天申有几分相似,倒真像是亲兄弟。 倒是天申,才刚被午睡叫醒,这会子正揉眼睛打哈欠呢。 嫡福晋骄矜一笑,端起菊花酒抿了一口。 亭中布置了桌椅,摆了瓜果酒水、点心饮子,这菊花宴,其实应该算是个下午茶。 舒锦见侧福晋李绣茵领着郡君、李格格,身后还跟着一群丫鬟太监,乌泱泱而来,便连忙退避开来。 怕是又有热闹可看了。 虽说郡君嫁入贫寒之家,不过穿着打扮反倒是比闺阁之时更显贵气,上好的妆缎旗服,满头珠玉,只是……那脸庞,到底见消瘦了些。 李侧福晋领着上前请了嫡福晋安,嫡福晋也果不其然将目光落在了郡君身上,“舒宜尔哈怎么瞧着清瘦了些,可是额附怠慢你了?若受了委屈,可不要忍着,我与你阿玛都会给你做主撑腰的。” 这番话说得,不晓得还以为是位慈母呢。 舒宜尔哈面色有些不自然,她挤出笑容道:“多谢嫡额娘关怀,额附对我很是礼敬,顾家也不曾怠慢我。只是今年夏天闷热,难免胃口不佳,自然就瘦了些。” 一旁的李格格连娇声软语道:“是啊,天热儿,妾身先前也胃口不好呢。” 李格格的确是愈发弱柳扶风了。 嫡福晋瞥了一眼李格格的腰肢,神色有些不屑,“好了,都入座吧,今日的菊花酒滋味甚好。” 舒锦不会喝酒,两辈子如是,倒是这些瓜果点心看着挺不错,尤其那碟油炸糖糕,外皮酥脆、内心软糯香甜,一碟不过六只,舒锦一口气干掉,这才端起菊花茶抿了一口。 这时候,钮祜禄格格忽的道:“李格格怎么既不喝菊花酒,也不饮菊花茶。”女子不会喝酒,是寻常事,但连茶都不喝一口,便有些奇怪了。 李格格神色一紧,忙赧笑道:“菊花虽美,我却不大喜欢这气味。” 确实,舒锦也觉得菊花茶不怎么好喝。但也没别的茶,只好凑合着喝。 这赏菊宴可是嫡福晋准备的,饮品只有两样,菊花酒和菊花茶,偏偏李格格都不喜欢。嫡福晋脸色不免有些不快了。 钮祜禄格格笑着颔首:“众口难调,也是难免的。不过福晋今日准备的点心倒是极为精致。” 李格格扫了一眼那几盘点心,又精美的菊花酥和海棠酥,只是这酥点都是用猪油起酥……然后便是油炸糖糕——一阵微风吹来,带着菊花的特殊香气,还混杂了油炸糖糕的油腻香甜。 终于,李格格彻底遏制不住,捂着嘴便跑出了亭子,然后花丛中便传出了一阵剧烈的呕吐声。 亭中一片寂静。 李侧福晋愣了一下,脱口道:“她还真胃口不好啊……” 一时间,许多双眼睛看向李侧福晋都有些无语凝噎了。 这可都九月底了。 夏日胃口不调也就罢了,这个时候,还没好,那明显不正常。 这一瞬间,所有女眷都想到了一种可能,只有李侧福晋没想到。 嫡福晋脸色僵硬几度,但还是强撑着挤出个了个笑容,“去叫孙府医过来。” 过了一会儿,李格格盯着一张苍白的小脸,战战兢兢回到亭中,当面便向嫡福晋请罪不迭:“是妾身失礼,还请福晋恕罪。” 嫡福晋淡淡问:“这个月的月信可来了?” 李格格忙低下头:“妾身的月事本来就不准……” 嫡福晋心中已有几分了然,“那就是没来了。罢了,等府医来了就知道了,你且先坐下吧。”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侧福晋李绣茵再傻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她瞪大眼睛看向李格格:“你有了?!” 李格格脑袋深埋,“妾身福薄,不敢这么想。” 李侧福晋脸上有一瞬间的不自然,她兀自道:“确实也保不齐呢。” 亭中旋即是一派安静,舒锦瞅了瞅没心没肺的天申胖仔,这小子在保姆嬷嬷怀里居然又睡着了。 舒锦偷偷瞄了一眼那纤细羸弱的李格格,心道,莫不是孕吐的缘故,才这么瘦的? 只是,雍正朝,除了齐妃李氏,没有别的姓李的嫔妃生过孩子啊!难道,李格格这一胎是注定生不下来的??? 唉,倒也是可惜了。 第三十七章、不可能降生的孩子? 李格格的突然呕吐,让所有人的没心情赏菊了。 秋风清凉地吹着,琉璃亭中鸦雀无声,直到孙府医提着药箱子气喘吁吁赶来。 “给福晋请安!”孙府医连忙上前打千儿问安。 嫡福晋早已等得不耐烦,她挥手道:“免了,去给李格格诊个脉。” “是!”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再度聚焦到了李格格身上。 一截纤细的皓腕上被轻轻覆上一方软帕,孙府医轻轻摸在了脉搏上,然后却不由蹙眉。 李格格小脸瞬间一白:“怎么了?我的脉象有什么不妥吗?” 孙府医无奈地道:“请格格平心静气,您脉搏跳得有些快了。” 被这么多人盯着,李格格又如何能不紧张呢?李格格讪讪之余,只得连忙调整心绪,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 孙府医打结的眉头这才稍稍舒展,约莫一刻钟后,孙府医才询问:“格格的月信……” 李格格小声道:“已迟了大半个月了,只是……我的月信素来不准。” 孙府医心中已有几分了然,然后起身朝着嫡福晋躬身道:“回禀嫡福晋,李格格的脉象……应是已有两个月身孕了。” 都两个月了!! 众人齐齐变色。 嫡福晋只得正色询问:“脉象如何?胎像可还稳固?” 孙府医小心斟酌了一下话语:“李格格体质虚寒,本就身子弱,这身孕又才两个月,自然算不上稳固。” 李格格面色一紧,急忙恳求道:“还请府医务必要为我保住孩子!” 孙府医连忙回身一礼:“还请格格稍放宽心,小人自会竭尽所能。只是格格胎像不稳当,接下来的日子,最好闭门养胎。只要过了头三个月,想必便无碍了。” 李格格这才松了一口气,“那就有劳府医了。” 嫡福晋见状,也只得撑着贤惠的姿态道:“既如此,本福晋便把李格格和她腹中的孩子全权交给府医了。李格格既然胎像不稳,打今儿起便不必请安了,好生养好胎比什么要要紧。” 李格格也忙小心翼翼起身,“多谢福晋。” 这时候,在场众人这才纷纷向李格格道喜,李格格脸上这才见了些微笑容,只是内心终究还是有些不安的。 侧福晋李绣茵不免有些酸溜溜道:“你倒是好福气,赶在年氏入府前怀上了!哪怕是个小格格,后半辈子也有个伴儿了。” 李格格顿时心里不大痛快,但面上还是挤出个笑容:“是啊,若能诞下一位像大格格这样聪慧孝顺的郡君,便是天大的福气了。” 李侧福晋脸色这才见好了些。 嫡福晋端着脸道:“好了,李格格既然胎像不稳,便早些回去歇着吧。” 李格格当然也不想在这种人多眼杂的地方多呆,忙不迭起身告辞了。 接下来的赏菊宴,瞬间便兴致寥寥了。 但嫡福晋辛辛苦苦举办一场,总得维持下去,侍妾格格们三三两两去亭外赏看大红大紫、富贵绚烂的菊花,倒是有说有笑,尚算热闹。 钮祜禄格格不知何时悄然走到了舒锦身后,她低声道:“姐姐,这李格格本就小有几分宠爱,如今有了身孕,怕是要更得宠了。” 舒锦只好笑着宽慰:“那也不及妹妹的元寿阿哥呀。何况李格格腹中是儿是女尚未可知呢。” 钮祜禄格格眉头稍稍舒展,她叹了口气,又飞快扫了一眼左右,又附耳道:“她素与李侧福晋亲近,怕不是省油的灯,姐姐要小心些。” 舒锦只得点了点头。 钮祜禄格格也不敢多在此耽误,便快步回了亭中,她既要宽慰嫡福晋,又要趁机多亲近一下亲儿子,可忙着呢。 宋格格这才缓缓走到了舒锦跟前,笑道:“李格格这才刚怀上呢。” 舒锦笑道:“王爷子嗣不丰,陡然有人怀上,自然惹人瞩目。” 正在此时,却见有个小太监一溜烟小跑着进了琉璃亭,然后便依稀听他禀报说,“福晋,王爷去看望李格格了。” 嫡福晋只得强撑着道:“知道了!”——当初钮祜禄氏和耿氏有孕,王爷都是过了好几日才抽空去看望……到底是姓李的格外会狐媚人心! 如此一来,赏菊宴便不欢而散了。 回到自己的小院儿,天申胖仔倒是睡饱了,精神勃勃玩起了布老虎。 宋格格也跟着一起来了,陪着天申玩了一会儿,才抽身过来陪舒锦笑谈:“这王府后院才安生了没几个月,便又要热闹了起来了。” 说着,宋格格压低声音道:“李格格素来纤瘦,身子骨也娇弱些,你说她这一胎……” 舒锦只得忙道:“府医不是说了么,过了头三个月便好了。” 宋格格叹了口气,“瞧着她那身量,我便想到了当年的自己。不管怎么说,孩子总归是无辜的。” 只怕这个孩子,未必有降生的福气啊,若是李格格自己体弱流产便罢了,若是不小心沾上……嗯,她可得离着远些了。 舒锦叹道:“咱们好生自保便是了。”——反正当家的是嫡福晋,保胎的是孙府医,出了岔子,便是这两位先要被雍王责怪。 宋格格复又道:“我只是没想到,王爷竟如此关心李格格这一胎。” 舒锦笑了笑:“王爷如今在府上,许是手头正清闲吧。” 宋格格点了点头,也只能是这个缘故了。毕竟李格格只是小有几分宠爱而已。 此时此刻,胤禛的心情是震惊而复杂的,起初听闻小李氏有孕,他还以为是哪里弄错了,小李氏怎么会有孕?她分明—— 抱着怀疑,胤禛亲自去探望了,又亲口询问了府医。 结果自然是毋庸置疑的两个月的身孕,脉象已经很明显了。 留了些赏赐,又安抚了几句,胤禛便茫茫然离开了小李氏的小院儿,然后不知不觉便走到了耿氏的院外。 太监陈福小声询问:“王爷可要去看望耿格格和五阿哥?” 胤禛本来没这个打算的,可都到这儿了,“罢了,进去瞧瞧吧。” 因未提前通传,胤禛走到正堂外,便听见了里头女人的闲谈声。 “不管怎么说,能怀上个孩子不容易,我也盼着她能母子平安。” 胤禛怔了一下,这声音……似乎、大概是宋氏? 舒锦也有些同情这位李格格:“唉,我瞧着李侧福晋对她倒是防备多谢,嫡福晋又……不过她是汉军旗下五旗出身,想来也不至于有人害她。”——恐怕这个孩子多半是福薄些。 胤禛当然晓得李氏一把年纪还总是拈酸吃醋,也知道嫡福晋本性刻薄。所以便只当做什么都没听见,直接推门而入。。 舒锦:?!!卧槽! 第三十八章、没点逼数的雍王 舒锦内心有一群草泥兽飞奔而过! 卧槽啊! 雍王什么时候来的? 他在外头偷听了多久?! 话说,自己刚才好像内涵了嫡福晋吧?! 胤禛倒是神色平静如常,“顺道过来瞧瞧天申。” 顺道?李格格小院儿到我这儿也不顺道啊! 但舒锦还是麻溜叫保姆嬷嬷把天申胖仔抱上去,然后挤出个笑容,“天申也很想念阿玛呢!是吧天申?” 天申胖仔正咬着那只布老虎,仿佛在cosplay武松打虎,甚至专注,连眼神都懒得跟他亲爹一个。 舒锦:这特么就很尴尬了。 她连忙小心翼翼瞅了瞅雍王,还好还好,木有生气。 宋格格陪笑着说:“五阿哥真是健康又活泼,耿妹妹把孩子照顾得极好。” 胤禛又扫了白胖活泼的儿子一眼,“这衣裳……瞧着是你的手艺。” 宋格格怔了一下,正要谦虚两句,便听见王爷又说:“耿氏女红不佳,绣不出这样的细致的花样。”耿氏脑子笨,手脚也笨。 舒锦黑线:我特么谢谢你哦! 宋格格这下子倒是不好随便谦虚了,“耿妹妹又要照顾天申,还要抽空练字,自是没时间做女红了。” 舒锦有些心虚,时间当然是有的,但是,她就算躺着发呆也不会去穿针引线的! 舒锦忙鬼灵精地转移话题:“李格格入府多年,一朝有孕,真真是难得的喜事,妾身恭喜王爷,来年又要喜添贵子了。” 对此,胤禛反应很是淡漠,“能不能添子,还不好说呢。” 李格格毕竟体弱了些……舒锦心道,但她还是识趣地不说丧气话,而是忙又道:“小格格也好,郡君出嫁了,王爷若能再个女儿,也是极贴心的。” 宋格格也连忙附和:“是啊,李妹妹生得美,若生个小格格,也定是个美人坯子。” 胤禛淡淡说:“她也不算多美。” 舒锦和宋格格齐刷刷被噎住了,李格格还不够美?这眼光是有多挑剔? 舒锦更是吐槽不已:你丫的也不照照镜子,三十好几的大叔了,还嫌弃人家十八九岁、纤细婀娜的小姑娘不够貌美!这是哪来的逼脸?! 胤禛不禁心道,跟宋氏耿氏说这些作甚?还不如去警告一下福晋,不要蠢蠢欲动。虽说小李氏这个孩子来得意料之外,但无论添了儿子还是女儿,终归是好事。 “罢了,耿氏,你好生管教天申,别的不用多管。” 舒锦连忙屈膝应了一声“是”。 然后这位四大爷便扬长而去了。 恭送了这位大爷,宋格格忍不住小声嘀咕:“我还以为王爷多少是喜欢李格格的,不成想……” 舒锦暗道,古代的狗男人,几个不薄情寡义? 翌日,侍妾们前去丹华堂请安,舒锦便发现嫡福晋眼下有乌青,似乎是没睡好的样子……哦,对了,昨儿四大爷从她小院离开之后,似乎去了嫡福晋处,而且好像还留宿了? 昨儿可不是十五,按理说嫡福晋应该会高兴才对,但瞧着这脸色倒是不像。舒锦暗道,难不成是雍王担心嫡福晋会做出不贤惠的举动,所以来嫡福晋处留宿,不是施恩,而是警告? 倒是侧福晋李绣茵一脸酸溜溜:“哟,福晋瞧着气色不好,可见是昨晚没休息好。” 舒锦无语,且不说李绣茵这眼光不咋滴,你这一个小三嫉妒原配?你有木有搞错啊! 嫡福晋心中不禁鄙夷李氏这个蠢货,但她自己当然不会承认王爷昨儿过来根本没给她好脸色——想到此,嫡福晋心中一阵冤屈,她可什么都没做!王爷凭什么怀疑她?! 嫡福晋怄气怄得一宿没睡好,她揉了揉眉心,今儿实在没心情理会李氏,便淡淡说:“李格格有孕,王爷心情好,本福晋便陪着多说会儿话。” 说着,嫡福晋看向在座唯一年轻貌美的郭格格:“郭氏,李格格没法伺候王爷,你可要多尽心尽力才是。” 郭格格连忙起身,娇滴滴应了一声“是”,李格格有孕,郭格格是又羡慕又妒忌,只盼着自己也能有这份福气。 “好了,本福晋乏了,今儿就散了吧。”嫡福晋疲惫地摆了摆手。 侧福晋李绣茵酸里酸气暗啐了一口:装什么装,一把年纪了,还能再怀一胎不成?! 众人才刚走出丹华堂,齐齐目送了侧福晋登上小肩舆远去,钮祜禄格格便笑着拉着舒锦的手道:“许久不曾与耿姐姐亲近了,姐姐不如去我院里坐坐?” 是了,舒锦与宋格格走得愈发亲近了,倒是钮祜禄格格不得不把大多数精力放在丹华堂、放在元寿阿哥身上。 舒锦自然晓得未来乾隆老妈的重要性,便欣然点头。 钮祜禄氏的院子与她的小院是差不离的规格,正堂也是三间不大不小的屋子,里头装饰倒也寻常,并无出挑之物。 落了座,吃了茶,钮祜禄氏才道:“这李侧福晋啊,如此蠢笨粗鄙,真不晓得王爷到底喜欢她哪点儿了。” 舒锦笑道:“她都这般年纪了,还颇有风韵,可见年轻的时候,自是一等一的姿色出挑。”——当然是看上她的脸了,男人的品味,你以为有多高? 钮祜禄氏愣了一下,旋即叹气。 其实无论钮祜禄氏还是舒锦此身耿氏,姿色都不算出众,哪怕如今正当韶华,也只能算是眉清目秀。 舒锦连忙宽慰道:“咱们好歹有个孩子,日子总能过下去。” 钮祜禄氏不禁苦笑:“我哪有姐姐这样孩儿承欢膝下的福气?” 舒锦无语,谁让你把元寿留在丹华堂的?你要是不松口,哪怕是嫡福晋也不能硬抢啊。 话虽如此,舒锦也只得极力宽慰:“好在如今嫡福晋肯松松手,让你时常见到元寿。” 钮祜禄氏忍不住拭泪:“可元寿对我,始终不是太亲近……” 舒锦叹道:“慢慢来,这种事情急不得的。” 钮祜禄氏忧愁叹气,“我就怕生恩不及养恩大。” 舒锦对此也没辙,只得道:“位份摆在这儿,咱们终归是争不过嫡福晋的。但只要妹妹有心,骨肉亲情是无法磨灭的。” 钮祜禄氏勉强挤出个笑容:“也是我自己不争气,不能讨王爷欢心。” 颜值不够,确实没辙。 钮祜禄氏又嘴甜地道:“多谢姐姐宽慰。姐姐总是这样好性子,换了旁人,哪里会听我这般啰嗦?姐姐这么好的人,以后一定能长命百岁的。”。 嗯,这乾隆老妈还是蛮会说话的。 第三十九章、抓周彩排 舒锦看得出来,钮祜禄氏这是来跟她维系情分的。 毕竟小年糕年后就要入府了,嫡福晋刻薄高傲、侧福晋颇具敌意,钮祜禄氏所拥有的也只是一个并不养在膝下的儿子。哪怕只是为了自保,钮祜禄氏都需要有个人与她守望相助。 其实舒锦也蛮需要钮祜禄氏,哪怕眼下不需要,日后还得指着人家儿子过活呢。 乾隆虽然也不是什么好货,但起码没有屠戮兄弟、刻薄母妃。在舒锦看来,这就值得交好了。 “三阿哥的年岁到底长了许多,这府上也就你的元寿阿哥与我的天申年纪相若,我原想着着兄弟俩朝夕相处,长大了必定更亲厚些。不成想,王爷竟突然叫嫡福晋抚养元寿阿哥……”其实元寿若能养在钮祜禄氏膝下,倒是能有机会好好培养一下兄弟情义。 可惜到了嫡福晋手上,捂得那叫一个严实。 钮祜禄氏幽幽道:“我又何尝不想呢……” 哀婉叹息一声,钮祜禄氏又挤出个笑容,“对了,日前我娘家送了些小孩子的玩具,我瞧着还算精致,便又托人又置了一份,今日特意送来给姐姐。” 说着,钮祜禄氏这才叫小太监抬了一只小箱子进来,贴身丫鬟兰薰、桂馥上前打开,里头赫然是些精巧的益智玩具,什么七巧板、鲁班锁、九连环…… 舒锦不禁暗道,天申还没周岁呢,玩这个早了点吧?天申现在的玩具也就是拨浪鼓、布老虎之类。 “妹妹真是有心了,我这个当娘的倒是忽略了这些了。”舒锦心道,反正以后也用得上,这些放着也不会坏,倒是省了一笔开销了。 钮祜禄氏温柔一笑:“我女红粗糙,不像宋格格那样心灵手巧,也只能送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姐姐不嫌弃就好。” 怎么听着有点争宠的意味了? 舒锦笑着解释道:“我读书不多,早先被王爷嫌弃了好一通。王爷指点我说宋格格颇有学识,所以便跟她多有请教。” 钮祜禄氏微微一忖,旋即道:“是了,宋格格似乎早些年也是颇得宠爱的。” 说着,钮祜禄氏露出惋惜之色,“倒是可惜了,她的两个小格格若是能保住,只怕如今也不逊色李侧福晋了。” 舒锦叹气:“的确是可惜得很。” 钮祜禄氏挥了挥手,屏退了太监侍女,才低声道:“我记得,刚入府的时候,还曾听底下奴才嚼舌根子,说宋格格福薄克女呢。” 舒锦忍不住皱眉,原来流言竟传了那么多年吗?! 钮祜禄氏掩了掩唇角:“也不知是谁嘴巴这样刻薄……明明李侧福晋也夭了两个孩子。” 舒锦轻叹道:“她两个女儿都是襁褓夭折。” 钮祜禄氏似乎再回忆什么,良久又喃喃道:“嫡福晋当初无子,据说是想抚养一位小格格,也是先开花后结果的意思……只是宋格格似乎不依呢。她当时正得宠,福晋也无可奈何。” 原来是因为这个宋氏才得罪了嫡福晋,后来孩子夭折,嫡福晋便放出了那种刻薄言论,李侧福晋怕也是推波助澜之人。 舒锦见左右没有外人,便幽幽道:“咱们这位嫡福晋性子可不一般呢,妹妹可要小心。” 钮祜禄氏眸子一沉,重重点头,“这些日子,我也算是见识到了。”——刻薄尖酸、心狠手辣、眼高于顶,没有一丁点贤惠之德。明明是个德不配位之人,可偏偏却是这样人稳居亲王嫡福晋之位,平白便夺了她亲骨肉! 想到此,钮祜禄氏不禁暗暗切齿。 恼恨之余,钮祜禄氏心中又升腾起浓浓的无力感,可是她又能怎样?她只是个小小格格,连侧福晋都不是!王爷本就不宠爱她,如今更是愈发只当没她这个人……钮祜禄氏甚至都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钮祜禄氏不禁红了眼圈,“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 舒锦暗叹:这才刚刚开始呢! 舒锦只得宽慰道:“妹妹还年轻,以后日子还长远着。只要好好沉下心、耐住性子,以后就总还有机会。” 说着,她又压低声音道:“没有人能永远得意。” 钮祜禄氏心中何尝不是抱着这种期许才忍了下来,“但愿会有熬出头的那一日。” 舒锦点头,放心,你儿子将来能当皇帝呢!到时候,便是你得意了。 接下来的日子,天气愈寒,钮祜禄氏除了常去丹华堂之外,也时常来到舒锦的小院,或是邀她去隔壁吃茶小坐,也常给天申带些精巧的小玩意儿,以联络感情。 这样的日子,倒也平静。 后院的格局还是那样,舒锦把自己吃得白白胖胖,因此照旧无宠。只是雍王会偶尔过来小坐片刻,再加上她膝下养着天申,因此吃穿嚼用上倒是无人怠慢。 这一年十一月,康熙皇帝终于正式下旨,废胤礽太子之位。 这位人到中年的倒霉太子终于又一次被废了。 有人为他求情,有人暗自欢喜,有人按兵不动。 舒锦不晓得雍王是哪一种,反正他似乎更忙了,虽然没有恢复户部的差事,但自太子正式二废之后,便没有再召侍妾格格去前头侍寝,也没去嫡福晋或侧福晋院中。 倒是听说年家兄弟述职入京,时常来王府,据说是请示年氏入府的事宜——可实际上谈了什么,只有天晓得。 反正雍王没有恢复户部差事,还是“赋闲在家”的状态。不过嫡福晋曾去前院探望慰问,却是连书房都进不得,前头银安殿几处,整得跟军机要地似的。 因此上至嫡福晋、下至众侍妾们,都有些惴惴不安。 这个节骨眼上,最淡定的当属舒锦了。 不就是太子又被废了么? 有什么大不了的,安啦安啦,康熙老爷子还能再折腾十年呢,现在紧张个毛线球?! 所以舒锦照旧吃吃喝喝,和天申胖仔一起长胖。 “记住了啊,不许抓这些玩具!点心也不行!”舒锦又一把从天申手里夺过糕点,神色严肃地又一次开始彩排,她指着桌上的书、毛笔、砚台、小弓、小木剑等物道:“这些,随便抓哪个都行!” 天申白胖的脸鼓了鼓,似乎有些不耐烦了。 舒锦叹气,虽然以眼下的局面,雍王未必会出席天申的抓周礼,但有些东西真不能乱抓。 “懂了吗?懂了就抓一个给我瞧瞧。”舒锦这才拎起胖仔,怼到了桌前。 天申瞅着满桌子的玩意儿,这才不情愿地就近抓了跟剔红毛笔。。 舒锦松了一口气,“没错,记得抓这个就可以了!”——也不晓得是不是因为这跟笔红彤彤的比较吸睛…… 第四十章、废太子挂了?! 一天一次抓周彩排,是最近这段日子舒锦给天申安排的项目,只有抓对了,才可以吃饭玩耍。如果抓了点心,不但吃不到嘴里,今日份的甜点也会被全部扣掉。 不得不说,效果还是蛮不错的。 如此,舒锦就可以安心等着周岁之日来临了。 却不料,现有一场巨大的变故先来了。 这一日,太监张守法慌里慌张跑了进来,“格格,前院传出消息,咱们王爷突然被传召入宫了。” 舒锦眨了眨眼:“入宫而已,咱们王爷是皇子阿哥,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了。” 张守法却战战兢兢道:“可是,宫里传来消息,说废太子……好像快不行了。” “嗯?”舒锦愣了一下,胤礽快不行了?肿么可能?这货分明活到了雍正朝! 只是她也不晓得在康熙后期,胤礽是否有过重病,但细细一想,被废黜幽禁,想必日子不好过,眼下又刚降了温,约莫是感冒了?或抑是故意病上一场,好让老爷子心软些? 记得一废的时候,就闹出大阿哥巫蛊厌胜一事,胤礽也是因此有了翻身的机会。 想到此,舒锦便淡淡道:“负责看管约束二阿哥的是诚亲王,跟咱们王爷没关系。”就算有锅,那也是老三的锅。没事的。 张守法却仍旧惶恐着:“可是这一次,好像……真的不成了!” 舒锦仍旧不以为然,“放心,有王爷在,咱们用不着担心。”——天塌了也有个高的顶着。 她打了个哈欠,大清早天不亮去请安,她可没兴趣理会废太子又闹了什么幺蛾子。反正她要睡个回笼觉。 太阳照常升起,日子照常过。 舒锦原以为,这只是夺嫡进程中的一个小小波澜,甚至都掀不到主角雍亲王身上。 但是才刚过午,丹华堂太监便紧急传讯各院,嫡福晋召所有女眷前去训话。 训话?? 大早晨的不才刚训过吗? 这位嫡福晋的,大冷的天,又耍什么威风?舒锦腹诽着,但还是赶紧披上件斗篷,麻溜去了。 结果到了丹华堂,却看到堂外刚刚挂上白布—— 舒锦:?!!! 这是谁死了?! 嗯,总不可能是雍王吧? 进入堂中,见到嫡福晋虽然穿着素简,但没有披麻戴孝,舒锦这才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不是雍亲王挂了。 但嫡福晋却神色严肃地道:“宫中刚刚传出消息,二阿哥病殁了。” 舒锦惊呆了,二阿哥?废太子?胤礽?!死了?! 在座众妾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毕竟大家伙对这位也不熟啊,只是没了太子,到底是件大事,虽然这位太子已经被废了。那也好歹是位皇子,且还是雍亲王的兄长,所以丹华堂才挂白布…… 嫡福晋又淡淡说:“王爷着人传了话,要府上依礼布置,弘时、元寿、天申需着大功服,本福晋已经叫人赶制丧服了。打今儿起,华衣美服、金银珠玉都该除了。” 说着,嫡福晋冷冷撇过李侧福晋那满头的金玉和华美的旗服。 众人少不得连忙起身应诺。 大功服傍晚就送了来,因是紧急赶制,针脚难免粗些,料子是细麻布,还好,不算太粗糙。 舒锦紧赶着就给天申胖仔上了身,圆滚滚雪白一团,一点悲切的气氛都木有。 唉,没想到,废太子居然挂了?! 看着这身丧服,舒锦还犹自有些不敢置信。这历史怎么会出了偏差?作为魂穿人士,她也没干啥啊,应该不至于影响到废太子的死活吧? 想不通! 正在此时,张守法打探消息归来,“格格,二阿哥似乎是昨儿夜里就没了,据传是得了急症,太医没救回来。” 舒锦蹙了蹙眉,急症?那也太巧了。 “等等,我记得负责看守的是诚亲王。”哦豁,这可是他的锅啊! 张守法道:“皇上雷霆震怒,叱责他不顾兄弟情义,刻薄二阿哥,已经下旨褫夺了诚亲王王爵,给发落去宗人府大牢了!” 舒锦暗道,按理说,诚亲王不应该会害废太子……可废太子历史上明明活到了雍正朝。所以,到底是谁害了废太子? 要知道,自打废太子被幽禁,所有皇子都被撸了差事,赋闲在家,唯一有机会、有能耐行加害之举的,也就只有这个老三了。 舒锦挠头,可他没理由干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啊。 何况,诚亲王和废太子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啊。 舒锦想的脑袋都快炸了,还是想不通。 算了算了,她困守内宅,哪里能远程推理出废太子的真正死因?! 还是静下心,慢慢看看有什么发展吧。 “二阿哥的丧礼是谁负责主持的?又是照着什么规制去办?”舒锦连忙问了两个眼下的重要话题。 张守法连忙道:“自然是咱们王爷负责主持,不过王爷不善此道,有举荐了十二爷从旁相助,皇上也已经准了。至于照什么规格去办,暂时还没定下呢。” “十二爷?不是十三爷?”舒锦有些意外,雍正不是和老十三关系最好吗? 张守法笑道:“十三爷就更不懂这个了,倒是十二爷虽然年轻,但孝庄太皇太后的丧礼便是他办的,办得十分妥帖呢。” 哦,原来是抓了个壮丁啊。 行叭。 这张守法倒是个打听消息的好手,接下来的几日,陆陆续续给她弄到了不少一手消息,朝堂上也为二阿哥丧礼争执不休,朝堂上一些儒臣、老臣再三恳求以储君之礼安葬二阿哥,昔日东宫长子弘皙也哭求不止。 闹腾了多日,可最终却传来了康熙下旨追封二阿哥为和硕理亲王之意。 这下子,该照着什么礼数来办丧礼,便是明摆着的了。 有了圣旨,还有一个办丧礼专业户的工具人,雍亲王便好办事了。 这位废太子爷,虽然一辈子起起伏伏,被折腾得不轻,好歹到死了,也算是风光大葬了,一位亲王外加一位贝子为他办理丧事,也算是给了他最后的哀荣。 虽然这样的哀荣,并不能让昔日东宫长子弘皙满意。 但经此一役,雍亲王貌似成为了储位的第一人选了。。 大阿哥因巫蛊被夺爵圈禁、二阿哥“病逝”、三阿哥也因为刻薄兄长丢了爵位陷身宗人府大牢,如此一来,便是雍亲王最年长、爵位也最高了。 第四十一章、这个雍正不对劲!!! 理亲王尸骨未寒,前朝便又有了立储的呼声。 但很奇怪的是,呼声最高的不是四爷也不是八爷,竟然是皇孙弘皙!! 哦豁,这就很微妙了。 理亲王丧礼圆满结束,按理说,弘皙最起码也能袭个郡王爵位,甚至有可能不必降爵,仍是亲王。毕竟他爹死得有点惨,老爷子怜意正盛。 可偏生,这个时候,有了这样的呼声。 甚至还有人拿朱元璋立皇太孙旧事来举例…… 话说,朱允炆可生生逼出了“靖难之役”啊! 舒锦甚至都忍不住怀疑,该不会是这位皇孙搞死了自己亲爹吧??? 但想也知道,这种猜测过于无稽之谈了。 她怀疑弘皙,还不如怀疑四爷杀兄呢。 但是,那段日子,四爷连府们都没出……一个分府多年的皇子,又被夺了差事,又如何能把手伸到幽禁废太子的咸安宫去? 可三阿哥胤祉,貌似更没可能!毕竟他脑子又没进水,怎么可能会想和废太子同归于尽呢? 而且又是在康熙眼皮子底下,这老爷子可不是个老糊涂! 虽然康熙晚年多疑、奢靡、还宽纵贪腐,可政治头脑一直都是拉满的!拾掇儿子,那可都是手拿把攥。政治手腕高超如雍正,在老爷子手底下,还不是得老老实实当个圆明居士? 所以,老三老四都没可能,后头几个更不用多说。 那么问题来了,废太子到底是咋死的?总不可能真的只是寻常病死吧?! 就在舒锦想破脑袋的时候,张守法又送来了最新消息,“格格,如今京中传言,说理亲王是不堪忍受再度被废的屈辱,所以才想不开寻了短见!” “啥?!”舒锦懵圈了,这下子,又有了新死法? 废太子是自杀的?? “不是,那个……他可是被幽禁,哪来的利器自杀?”老三负责看管,还能给他留个匕首啥的? 张守法凑近了低声道:“回主子,据说用碎瓷割腕而死!” 舒锦露出了怀疑的神色,割腕哪儿那么容易死?腕动脉可没那么好找!绝大部分割腕的人,顶多流点血就慢慢止住了! 张守法又补充道:“似乎是趁着沐浴的时候,打发了身边伺候的奴才。” 舒锦一怔,这还真是个割腕自杀的正确法子。 在温热的浴桶中,血会止不住地流,时辰久一些,的确会丧命。 “据说,底下奴才进去的时候,整个浴桶都是鲜红一片!可吓人了!”张守法也露出了几分惊惧之色。 舒锦蹙了蹙眉:“这种细节,也传得沸沸扬扬?” “可不是么,外头穿得有鼻子有眼的!”张守法煞有介事地道。 舒锦忍不住喃喃:“那又是谁传出来的?”——这可是内帷密辛! 等等!莫非是诚亲王府?啊不,现在是光头阿哥府了。 理亲王反正肯定不是老三胤祉害死的,但老康却说是他刻薄所致,还因此将他夺爵囚禁。老三当然不肯背这种黑锅,当然要澄清! 所以便有了理亲王并非病逝,而是自裁的传言,而传得人尽皆知。 不过,废太子真的有可能自杀吗?虽然这的确比被诚亲王害死更靠谱些,但千古艰难惟一死啊!历史上的废太子被幽禁十年,可一直活到了雍正朝! 好死不如赖活着啊! 更何况,只要活着便有机会! 康熙虽然不是好爹,把几个儿子折腾得半死不活,但怎么都会给亲儿子一条活路的! 舒锦揉了揉眉心,“自杀……怎么都不至于吧?” 但是……他杀?貌似更不靠谱! 这两个,总得选一个吧! 比起更不靠谱的,貌似自杀反而靠谱一些? 总觉得事情更加扑朔迷离了。 舒锦觉得,夺嫡这种复杂的高难度较量,自己恐怕很难搞懂。 只是眼下她也着实没法淡定了,废太子提前嘎嘣死了,历史轨迹发生了偏移……话说雍亲王还能顺利当上皇帝吗?他当不上皇帝,自己将来还怎么混个太妃当当啊?! 啊,头好大! 雍正的话,应该没问题吧? 舒锦虽然知道雍亲王很厉害,很擅长夺嫡,但眼下也不免心中发虚。 话说,历史轨迹发生了偏移,常理推断,应该归咎到穿越者身上吧? 可是她这个穿越者真的啥都没干啊!!!也就吃喝养娃了! 就算是蝴蝶扇翅,也扇不到废太子身上吧?! 等等!莫非还有其他穿越者?! 舒锦忽的浑身一个激灵,不会吧?不会吧! 卧槽?卧槽! 如果除了她之外,还有某个穿越者在背地里干了什么……卧槽,那雍正的皇位岂不是危矣? 不不不!先等等! 废太子死了,最大的得益者是谁? 老三胤祉先排除。 弘皙???额,不至于。 等等,雍亲王!貌似这货也是得益者啊!毕竟废太子一死,胤祉首先背锅! 现在最年长、最有资历的皇子便是雍亲王了啊!虽然朝堂上没什么呼声,但是!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康熙不可能效法朱元璋!他只会选年长的儿子! 老五、老七是一早就退出夺嫡了,八爷……之前一废之后就被老爷子贬成了光头阿哥! 老九老十……过! 然后就是十四……这货虽然日后混了个“大将军王”的名号,但现在也只是个年轻没资历光头阿哥啊! 所以,废太子之死,雍亲王是最大的得利者。 再细细一想,废太子被幽禁的时候,康熙没有选择让雍亲王负责看管约束,反而选了诚亲王……正是因为雍亲王在为长女择婿一事上,让康熙不痛快了。 那么倒回来想的话,雍亲王会不会是故意选了顾八代的孙子做女婿呢? 一则是为了打消康熙的多疑之心,以表自己没有野心。 二则也是让康熙不满,也就避开了看管废太子这项不好当的差事!! 舒锦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这个雍正不对劲啊!!! 是了,当初给舒宜尔哈择婿,舒锦就觉得不对劲,因为这门婚事,怎么看都不划算!就算再避险,也没必要把女儿嫁给一介白丁啊!! 若一切都是为了二废太子、甚至弄死废太子做打算…… 也不对啊,雍王是怎么害死废太子的? 他怎么能在康熙和诚亲王的手底下、眼皮子底下弄死废太子的?!而且还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舒锦对此,仍旧想不通!! 第四十二章、康熙:孽障闭嘴! 就在舒锦心惊胆战之际,张守法又给她送来新的消息,“皇上病倒了,咱们王爷入宫侍疾了,还下令,府上闭门,不许接待任何外客!” 康熙病倒了? 舒锦琢磨了一下,便明白了,看样子是“理亲王自杀说”给了他很大的打击。 自杀,看似是死者的锅。 但是,又是谁导致死者自杀的呢? 毫无疑问,理亲王是因为被废幽禁,才绝望自裁的! 那又是谁废了他呢? 毫无疑问,锅被甩到老康头上。 呵呵,这个糟老头子活该得很! 舒锦不客气地吐槽这位皇帝陛下。 平心而论,康熙是个好皇帝吗?嗯,起码前半辈子还不错吧,虽然民族歧视一直存在,但总体上、文治武功都算是佼佼者。只不过到晚年嘛,难免昏聩一些、混账一些,死了还给儿子留个烂摊子。 所以,算半好皇帝吧。 那他算个好父亲吗? 说实在的,他还没开始折腾儿子的时候,还是个好父亲。但随着渐渐老去,随着儿子们渐渐壮大,这父爱就开始有点变质了。你说你,若真觉得二阿哥不好,废了就废了,这老东西,还整个废而复立、立而复废!这明摆着是为了巩固权柄,不把儿子当人看了。 对嫡亲的儿子尚且如此,别的儿子,那就更不用不多说了,想必“辛者库贱妇”之子很有多怨言想说。 到了晚年,康熙既奢靡、又想要好名声,端的是又当又立。所以,老康再怎么厌恶哪个儿子,都决计不会杀子。俗话说得好,虎毒不食子啊,作为一位仁义明君,怎么可能杀害亲骨肉? 但现在,废太子之死的锅,又被反手扣给了康熙。 哦豁,所以气病了。 呵呵,你说活该不活该? 乾清宫,这座最巍峨的殿宇中此刻笼罩着不同寻常的气息。太监们全都鸦雀无声,偌大的殿宇静得仿佛能听见心跳与呼吸声。 除却被幽禁关押的两位皇子,康熙皇帝的诸子,从最年长的雍亲王胤禛,到尚且走路不稳当的二十二阿哥胤祜,眼下都齐聚在皇帝病榻前,整整齐齐跪了四排,或青、或少、或幼,都安安静静、无比乖巧地等着老皇帝发话。 内殿于寂静中响起了老皇帝沙哑而恍惚的声音:“保成……怎么就至于……保清不也没……” 老皇帝像是在问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第一排几个年长的皇子眼观鼻鼻观心,四五七八九十纷纷低头闭嘴不言语。 反倒是后头第二排第三个年轻皇子忍不住发声道:“汗阿玛,儿子就不信他是真的想寻死!肯定是他自己做戏,想让您心软,结果没想到弄假成真了!” 前排的八九十只恨不得上去捂住十四弟的嘴,这个愣头青! 果不其然,这只会换来老皇帝陛下的怒目相对:“闭嘴!朕没问你!!!” 为老皇帝开脱,这没问题,但关键是你给出个像样的开脱理由啊! 弄假成真?谁假自杀会特意在温热的浴桶中? 老皇帝乌青的老脸生生被气得憋红了,以前只觉得这个儿子年轻又有干劲,虽莽撞了些,但总归不失孝顺,但现在看来……实在是不成样子啊! “咳咳!”康熙掩唇咳嗽了两声,目光落在前排的几个儿子身上,那几个不孝子就算了,老五老七又太笨…… “老四,你来回答朕。”康熙皇帝终于将这个难题踢给了靠谱些的年长儿子。 雍亲王微微躬身,才抬起头道:“汗阿玛,二哥性傲气急,跟大哥是不一样的。”——中宫嫡子,当了半辈子太子,那心气能一样吗? 老皇帝怔怔,眼前有一瞬间的恍惚,“是朕忽略了……是朕的错。” 听得此言,所有人都浑身一紧。 雍亲王急忙再度道:“怎么能是汗阿玛的错?是二哥太冲动了,三哥看守期间又未能好生宽慰疏导,还有底下奴才也不好生伺候着,这才叫二哥寻了短见。” 反正千错万错,都不能是皇帝的错。 老皇帝微微颔首,便唤了大太监李德全上前:“去传旨,把咸安宫那些该死的奴才都杖毙了。”——老皇帝语气平静无波,仿佛只是在吩咐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嗻!” 旋即,又是数息的沉寂。 跪在后排的小阿哥有的已经忍不住偷偷揉自己的小膝盖了,还有第三排有个清瘦少年伛偻着身子,强忍着才没有咳嗽出声,却是生生憋了苍白的小脸。 就在此时,老皇帝又发话了:“那老三……你们几个觉得该如何处置?”——老皇帝目光一一扫过跪在最前头的几个儿子。 八九十偷偷各扫彼此一眼后,八阿哥胤禩这才小心翼翼开口:“诚如四哥方才所言,的确是三哥未能看顾好咸安宫,这才出了这般令人痛心的意外。还请汗阿玛节哀,务必保重龙体。”说着,八阿哥连忙咚咚磕头。 这是答非所问。 老皇帝面上古井无波,语气微微有些沉:“你倒是愈发会说话了!” 八阿哥心头一沉,连忙俯身,“儿子愚钝!” 见状,跪在一旁的九阿哥连忙道:“都是三哥不好,他办事不利就罢了,还放出那种谣言……这是要置汗阿玛于不慈之地啊!” 十阿哥见状也连忙点头,附和不已:“对对对,现在京中内外,传得沸沸扬扬!明明是三哥的错,可偏生人人都说是汗阿玛逼死了……呃!” 八阿哥再也顾不得许多,连忙抬头狠狠一眼瞪了过去! 十阿哥连忙把没说完半截话给咽了回去,也忙磕头趴在地上,再不抬头了。 康熙老皇帝这一瞬间只觉得心梗不已,现在外头人人都说是朕逼死了亲子吗? 雍亲王见状,这才缓缓开口:“汗阿玛,儿子觉得,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三哥虽有过错,但还请汗阿玛给他一次认错改过的机会。” 后头的十四阿哥忍不住道:“他都这般造谣诋毁汗阿玛,还要给他机会?四哥,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雍亲王则是连眼神都懒得给这个蠢弟弟一个。 老皇帝却再度瞪了十四一眼:“孽障,闭嘴!!” 十四阿哥脖子一缩,也连忙跪爬在了地上,心中冤屈不已:我又说错了什么?! 康熙老皇帝深吸一口气,看向这个唯一靠谱点的儿子:“你继续说。” 雍亲王这才道:“三哥在宗人府大牢思过多日,想必已经有所悔改,还请汗阿玛给他一个陈书认错的机会。” 老皇帝颔首,“你且去一趟宗人府吧。” “是,儿子明白。” 雍亲王忙叩首。 老皇帝这才挥了挥手,看着满殿乌泱泱的一群儿子,只觉得烦人,“行了,都滚吧!” 十阿哥见状,连忙提醒道:“汗阿玛,儿子们还得给您侍疾呢……”——我们一个都不留吗?? 康熙老皇帝黑着脸道:“朕好着呢!朕还死不了!” 连“死”这种忌讳的字眼都说出来了,可见老皇帝何等震怒。。 这下子,一群阿哥半个字也不敢多说了,纷纷跪安,麻溜退下。 第四十三章、常务副皇帝来了! 走出乾清宫没多远,雍亲王便略略止步,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正猛烈咳嗽的少年。 十三阿哥也忙瞅了一眼,忍不住叹气:“十七弟的咳疾还没好呢……”——方才在殿中,怕是忍得辛苦了。 雍亲王从袖中掏出一只不起眼的大荷包,塞进了十三阿哥衣袖中:“你跟去阿哥所,把这个给他。” 十三阿哥捏了捏那东西,低声问:“铁皮枫斗?” 雍亲王淡淡“嗯”了一声,“去吧。” 十三阿哥咕哝道:“这可是好东西……” 雍亲王有些无奈,年轻的时候的十三弟怎么这般孩子气,只是有些话,他也不好在宫里明说,“回头去我府上细说。” 十三阿哥一愣,合着是正事啊,略一思量,便有了几分猜测。汗阿玛一个儿子都不留,那自然是要让嫔妃侍疾,年老色衰的四妃自是没这份荣幸了,自然只能是年轻的那几位,好巧不巧,十七弟的生母陈庶妃虽然位份低微,但一直颇有几分恩宠。 “是我糊涂了,四哥意思我明白了。” 雍亲王略略欣慰,十三弟自小聪慧明透。 且说这位年轻的十三爷领了差事,便直奔熟悉的阿哥所去了——毕竟这位爷分府也没几年,旧日居所自是熟稔得很。阿哥所远离嫔妃住处,因此也并不犯忌讳,分府的阿哥往这边来看望幼弟们,也是寻常事。 这十七阿哥胤礼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因自小病弱,看上去倒是比同龄人更瘦弱些。他的所殿,倒也并无出彩之处,毕竟陈庶妃位份低微,且恩宠也不如早年了。 对于十三阿哥到来,十七阿哥颇有些意外。 十三阿哥是个爽利人,三言两语便把那包稀罕物什塞了过去。 十七阿哥看了之后颇为惊讶:“这也太贵重了,怎能叫十三哥如此破费?”——十三哥毕竟没了生母、有无爵位,素日里怕是也不宽裕。 十三阿哥直截了当道:“是四哥让我捎给你。” “四哥?!”十七阿哥震惊了,他与四哥年岁差距甚大,往日也并无太多往来…… “你安心收着,四哥也是瞧着你咳嗽了好几个月了,在这么下去,嗓子怕是都要咳坏了。太医院一个比一个怕事,药性一减再减,小病也得拖成大病,指望他们,还不如指望自己不药而愈呢!”十三阿哥也是在宫里长大的,如何不知太医院的德性?!是药三分毒,他们是生怕担一丁点责任。 数落了太医院一通,十三阿哥又拍了拍瘦弱弟弟的肩膀,推说不能在宫中久留,便利利索索走人了。 十七阿哥愣是没来得及多说几句感激的话。 且说这十三阿哥离了宫,便直奔雍王府去了,不成想来早了,他四哥还没回府呢,约莫是宗人府的差事还没了结呢。 十三阿哥便只好在前头书房等着,等得无聊,便想起了他四哥去年新添的俩儿子,倒是有些日子没瞧见了……弘时还好说,就在前院读书呢,走几步路去就能瞧见。 不过十三阿哥不大喜欢弘时,觉得这孩子不像四哥…… 且说外头风起云涌,舒锦只能闷头过自己的小日子,而且天申的抓周礼已经错过了…… 这理亲王死的可真是时候,省了她一项麻烦了。 刚满周岁的天申歪歪扭扭朝她走来,活像是一只肥鸭子。 舒锦笑眯眯蹲下身子,神展开双臂,天申见状,便走得更快了几分,跌跌撞撞一头扑在了他怀里。 噢哟,跟个小炮弹似的! 舒锦穿着花盆底鞋,本来就下盘不稳。 这么一撞,直接一屁股坐地上了。 哎哟妈呀! “嘎嘎嘎嘎!”天申却发出了鸭子般的笑声,还一边笑一边拍手手! 舒锦不悦地戳了戳他的脑门子,“闭嘴,不许笑!” 含霜履雪连忙上前,七手八脚将她搀扶了起来,这两个丫头也是笑得合不拢嘴。 一片欢笑声中,太监张守法快步进来禀报:“格格,福晋叫人来接天申阿哥去前头。” 舒锦一愣:“去前院作甚?” 张守法道:“是十三爷来了,说要见元寿阿哥和天申阿哥。” 嗯? 那不是雍正皇帝的常务副皇帝吗?! 舒锦对这位倒是蛮好奇的,但想也知道,她作为后院女眷,自是见不着外男的。 舒锦点了点头,又问:“王爷也在前头?” 张守法道:“王爷似乎还没回府,十三爷闲着无聊,所以就……” 所以想找大侄子玩?? 额……舒锦汗了一把,但转念一想,如今这位“常务副皇帝”才二十来岁,自然不可能太成熟。 算了,反正小孩子又玩不坏。 便指了一个乳母、两个保姆,外加张守法一并陪着天申去前院了。 嫡福晋也素知,王爷待十三阿哥不同一般兄弟,自是不敢怠慢,忙亲自带了元寿去前头书房——往日王爷在的时候,素不喜她来此,今儿倒是畅通无阻了。 “元寿,你还认得我不?”十三阿哥笑眯眯看着这个穿得素简的孩子。 “十三叔!”在嫡福晋教导之下,元寿像个乖宝宝似的,脆生生喊叔叔。 十三阿哥胤祥笑得灿烂,还是这个年纪小孩子最可人,再大些就该调皮了,“四嫂把元寿养得真乖。” 嫡福晋心中微微自得,面上连忙谦虚道:“这是还没到顽皮时候呢。” 十三阿哥瞅着这个黑眸囧囧的孩子,笑道:“我瞧着元寿一副乖巧聪慧的样子,将来肯定弘时强些。” 嫡福晋眼底一闪,心下微微一动,嘴上却笑道:“十三弟这是叔叔瞧侄儿,怎么看都顺眼。” 十三阿哥赧笑,复又问:“对了,天申呢?” 想到耿氏母子,嫡福晋脸上笑容淡了几分,“天申一直养在他生母膝下,我已叫人传话去了,想必也差不多该过来了。” 话刚落音,老太监陈福便进来禀报说:“福晋、十三爷,天申阿哥来了。” 十三阿哥连忙好奇地看了过去,便见一个白胖的保姆,怀里抱着个胖滚滚的孩子,那孩子脸蛋滚圆、下巴双层,十三阿哥忍不住脱口赞叹道:“真胖啊!” 保姆嬷嬷正要抱着天申行礼,但膝盖还没来得及屈下,怀中的天申阿哥便爆发出了嚎啕大哭之声。 十三阿哥胤祥懵了。。 刚刚回府的雍亲王胤禛脸黑了。 第四十四章、双标雍王 且说这雍亲王出了宫门,便直奔宗人府去了。 胤祉现下的状况其实还不错,哪怕被革了亲王爵位、哪怕被幽禁宗人府大牢,还不许亲眷探视。但毕竟是皇子,宗人府也不敢过于怠慢,牢房干净敞亮,没有一丝异味,甚至还有个窗户,午后还能晒晒太阳。 当然了,比起金尊玉贵的日子,自是不能相提并论了。 “四弟?!”——雍亲王到来,让三阿哥胤祉意外之余有些期许,能够进得牢房,可见是得了汗阿玛准允,也就意味着他悲惨的困境可能有解了。这些日子,可当真叫这位三爷饱受煎熬,吃不好睡不好,日日都担心自己落得跟老大似的下场。 雍亲王不苟言笑,只上下打量了胤祉一通,牢里还有炭盆,日子过得不错,无怪乎还能通风报信,让府上散播谣言——其实倒也不算是谣言,胤礽寻死,的确也不能怪他。 老三顶多就是不谨慎了。 没错,这个老三,但凡稍有得意,便会如此。 就如当年敏妃娘娘丧不满百日便剃了头,彼时他正是风光无限的诚郡王。 一如数月前,胤礽被拘禁,眼看着又要被废黜,老三便占了长,还被汗阿玛如此“信赖”地予以看管重任。胤祉怎能不得意?甚至怕是视太子之位为囊中物,自然不会处处谨慎照看胤礽。 相比之下,雍亲王就太了解胤礽了,也太了解胤祉了。 他知道,若是叫胤祉负责看管胤礽,将会有什么样的事情发生。 当然了,这还是因为,他清楚得记得,前世就是这个时候,胤礽也曾几度想要自杀,只是他时时刻刻叫内监盯着,没有给胤礽机会罢了。他再好生安抚着、好吃好穿伺候着,日子久了,胤礽也就没了自杀的勇气。 有些事情,一次两次能咬牙为之,三次四次,便下不了这份狠心了。 胤礽便是这样的人,骄傲、自负、冲动……骨子里又极怯懦。 只是甚少有人能看透他内心深处的怯懦罢了。 他只是做了一丁点小小的改变,便引发了如此巨大的变动……虽然结果都在意料之中,但雍亲王忍不住提醒自己,要谨慎,要比从前更谨慎、更小心才行。 他不愿走既定的、安稳的道路,选择了如今这条路,接下来,路会通向何方,便是未知之数了。尤其现在,汗阿玛的身体……已经是不可捉摸的状况。在这个时候,他需要维持汗阿玛对他的信重。 而此行的差事,必须办得妥妥帖帖。 “汗阿玛是不是原谅我了?是不是要放我出去?”胤祉见老四只板着脸,半句话也不说,不由地便急了。 雍亲王缓缓吐出一口气,道:“汗阿玛被你气吐血了,今早才刚刚醒。” 胤祉愕然之余,不免有些心虚,心虚之余,又有些不忿:“汗阿玛竟这般在意二哥?” 雍亲王心道,哪里是在意老二,分明是更在意自己名声。 “汗阿玛的意思是,你写个请罪折子,回头自会放你出去。”雍亲王直截了当说。 胤祉如何肯随随便便认罪?便嘟囔道:“又不是我把他逼死的?我又没苛待他!那是他自己想不开!” 雍亲王面无表情道:“你只消认个看顾不周、照料不谨之过即可!汗阿玛已经杖毙了咸安宫的服侍太监。”——黑锅的一半由那些奴才背,另一半你扛起来。 以胤祉的聪明自然听懂了老四的意思,只是不免有些犹豫:“真的会放我出去?” 雍亲王冷冷道:“你是怀疑我假传圣旨,还是怀疑汗阿玛言而无信?” 胤祉连忙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想问问,我的王爵……” 雍亲王冷笑:“你觉得呢?!” 胤祉瞅着老四这张全世界都欠他钱的臭脸,只觉得一阵心梗。但如今的形势,他如何不明白,自己是没戏了,如此一来,便是老四最有戏了……老四给他脸色瞧,他……还真特么只能忍了! 不但忍了,还得陪着笑脸:“四弟,哥哥自是信得过你的人品。请罪折子,我马上就写!” 雍亲王挥手唤人呈上了笔墨,这位三爷文笔自是极好,思量未久,便笔走龙蛇,一份折子转眼便写好了。 胤祉陪着笑脸:“四弟,你帮我瞧瞧,这么写可还得体?” 雍亲王接过来,仔仔细细看了三遍,毕竟是要呈给汗阿玛预览的,可得防备着老三不老实。不过显然是他想多了,以老三如今的处境,如何还敢耍花招?除非他想在宗人府大牢里过年。 “文采斐然,字也写得极好。”老三的文墨的确算上极佳,不过可惜了,也就这点优点了。 “过奖过奖!”胤祉笑着拱了拱手。 客气之后,胤祉才小心翼翼问:“四弟,汗阿玛……龙体应该无碍吧?”——可千万别气出什么毛病来啊! 这位三爷倒不是孝顺,而是怕万一有个万一,他王爵岂不是更没戏了?现在他是没那份指望了,只盼着做个富贵亲王。 雍亲王见墨迹已经干,便收入袖中,神色如常道:“汗阿玛老当益壮,你放心便是。” 胤祉见老四容色如常,便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烦四弟一定跟汗阿玛替我好生请罪,我真的已经好生思过了!还有若汗阿玛需要侍疾,我愿立刻进宫,亲奉汤药!” 雍亲王脸色黑了黑,这种表孝心的事情还轮得到你? 雍亲王懒得再废话,只摆了摆手,便转身扬长而去。 “诶,四弟,你别走啊,我话还没说完呢!” 以前未曾察觉,这个老三,未免也太啰嗦了!如此不稳重,怪不得成不了大事! 一路腹诽着,回到了王府,结果远远便听见了小孩子的嚎哭声。 走进书房一看,可不正是天申正哭得厉害呢,房梁上的灰怕是都要被震下来了!雍亲王只觉得耳朵都嗡嗡作响了。 雍亲王很生气,是谁把天申弄到他书房来的!!! 哦,是十三弟啊。。 那没事了。 第四十五章、委屈的天申宝宝 十三阿哥胤祥这会子有些手足无措,“四哥,我就是想瞧瞧两个侄儿,我真没碰天申一根汗毛……” 怎么搞得像是他趁着四哥不在家,跑来欺负四哥儿子似的……十三阿哥既心虚,又冤屈。 天申胖仔还在兀自嚎啕,哭得那叫一个震耳欲聋。胤禛不想知道他为什么哭,也没兴趣哄孩子,他黑着脸道:“都是死人不成?还不快送回耿氏处!”——让耿氏哄去! 话说,往日里去耿氏处,也没见天申这么能哭啊! “是!”保姆嬷嬷连忙福了福身子,抱紧怀里哭得惨烈的小阿哥,麻溜便退下了。 随着哭声远去,书房终于再度恢复了应有的安静,胤禛脸色这才稍霁。 十三阿哥弱弱问道:“天申这是怕生吗?” 胤禛皱了皱眉头,“不用管他,小孩子哭两声又哭不坏。” 胤祥:这是亲生的么…… 嫡福晋乌拉那拉氏见状也忙附和道:“十三弟还夸天申长得胖呢,结果他一嗓子就嚎出来了。这孩子……约莫是真的怕生吧。十三弟别往心里去。” 胤祥这才勉强笑了笑。 嫡福晋又轻轻握起元寿的小手,“好在天申不怕生,一眼就认出了十三弟呢。” 胤禛揉了揉眉头,挥手道:“好了,带元寿回后院,我有正事要跟十三弟谈。” “是,那妾身先告退了。”嫡福晋亲自抱起元寿阿哥,举止温柔又体贴。 胤祥忙拱手恭送了四福晋,回头便忍不住道:“四嫂当真是个贤妻良母。” 胤禛皱了皱眉头,“你呀,到底年轻。” 胤祥愣了一下,“四哥?”——你什么意思呀? 胤禛脸色沉沉:“结发一场,少不得忍她几分。” 胤祥吃了一惊,四嫂这是做了什么?四哥怎么至于这般言语?! “罢了,都是小事。如今要紧的是宫里。”胤禛复又恢复了素日里冷静沉肃的样子。 胤祥见状,连忙复述了一下十七弟的状况。 胤禛微微颔首,道:“十七弟那边,你跟他好生联络着便是,就算他自己想不透,陈庶妃也是明白人。至于老三……他是个识时务的,已经写了请罪折子,想必过几日就能从宗人府大牢出来了。” 想到这位三哥,胤祥心里是不大喜欢的,只是此事,汗阿玛的确罚得太重了,也不怪他放出这样的风声……毕竟逼死废太子这个罪名太大了,谁都担不起。 胤禛见胤祥不言语,便道:“你放心,顶多就是放他回家过年罢了,爵位是不必妄想了。” 胤祥连忙摆手:“当年的事儿都过去了,三哥其实也挺可怜的。” 胤禛笑了笑,到底年轻心软啊,“你倒是心疼起他来了。”——他当年可没把你当兄弟。 胤祥低声道:“四哥,我虽年轻,但也知道,三哥是不成气候了。二哥又殁了,虽说弘皙看似颇有呼声,但也都是些不顶用酸儒。四哥,你——是不是……”接下来的话,胤祥有些不敢说出口。 “要紧的是汗阿玛。”胤禛淡淡说。 胤祥点头:“十七弟和陈庶妃那边……真的能有回音吗?” 胤禛道:“静下心、等着便是了。” 胤祥叹了口气,“汗阿玛一个儿子都不留在身边伺候,这是有多不放心咱们!” 胤禛眼底又幽邃之色,“我担心,汗阿玛这一次……怕是不轻。” 胤祥不禁色变,“不至于吧?” 胤禛淡淡说:“没见汗阿玛,都不许咱们侍疾了么。”——这是怕他们知晓病情!若真不打紧,怎么也不至于一个儿子不留,最起码后头几个年轻的、没什么权柄的,留下侍疾又何妨? 胤祥脸色刷地没了血色,“四哥,这个可不能乱猜啊!” 胤禛叹着气道:“这种事情当然不能乱猜?所以才叫你去跟十七弟接触么,咱们且先沉下心,慢慢等消息。” 听得此言,胤祥反倒是急得来回打转,“要不我明日进宫一趟,再去瞧瞧十七弟?” 胤禛抬手道:“不急,起码等个三五日再说。” “可汗阿玛万一真的病重——”胤祥急得直跺脚,“四哥,到了这个时候,再不冲一把,可就便宜了旁人了!” 胤禛眯了眯眼,“放心,汗阿玛还没有老糊涂。再者,陈庶妃也是个聪明人。”汗阿玛若无大碍便罢了,若真有什么不妥,陈庶妃只怕立刻就会做出决断。 胤祥急得直挠头:“哎呀,怎么突然就——这形势变化也太仓促了些吧!” 胤禛叹气,是啊,有些事情到底是出乎意料了。 只不过,也不算坏事。 舒锦的小院中,天申还哼哼唧唧哭着,太监张守法连忙禀报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舒锦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孩子闯祸了。 “别哭了,喏,给你奶糕吃。”舒锦立刻抓了一块雪白的糕点递给天申胖仔。 看着那块白白想想的糕点,天申瞬间就止了哭声,并咽了一口口水,双手接过,开开心心开吃。 能不开心么,这是今天的第二块甜点了。 没办法,天申太胖了,所以舒锦早就有意识地控制他的饮食,尤其是甜点的数量,可是……大约是乳母的奶水太有营养了,点心减半还是蹭蹭长肉。 舒锦只好一减再减,现在已经缩减到每天只能吃一块甜点、半盏甜酪。 而每次减少甜食的理由就是,你丫的又长胖了。 在天申的意识里,胖了=又要克扣他点心了。 所以,天申宝宝委屈极了,再克扣就没了呀!!能不哭惨了么。 天申美滋滋吃完奶糕,又把爪子上的点心渣渣添干净,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舒锦擦了擦儿子那哭成小花猫的胖脸蛋,“你呀,就知道吃。” “娘,有坏人……”天申宝宝一头扑进亲娘怀里,开始控诉。 舒锦噗嗤笑了,人家可没有克扣你点心的意思。可怜的十三爷啊,想必也被他大侄子给哭懵了吧。 张守法小心翼翼道:“格格还是寻机会跟王爷解释一下吧,王爷今日似乎很生气。” 舒锦很无奈,这纯纯就是意外啊,“知道了。” 她觉得,雍正应不至于往心里去。 刚这么想着,太监李守忠急匆匆跑进来禀报,“格格,王爷来了!”。 舒锦惊了一下:该不会是兴师问罪来了吧?! 第四十六章、重生的雍正陛下(上) 见雍王板着脸走了进来,舒锦不免神色一紧。 这个“雍正”明摆着不对劲,就是不晓得是穿的、还是…… 不不,这家伙处处封建大爷做派,怎么看也不像是个现代人。 如此说来,是重生者?? 舒锦心里有了数,却是愈发紧张起来,若是那个当了十三年皇帝、手段狠辣的雍正皇帝重生了,卧槽,那才更叫她头大好伐? 幸而,她从未做出出格的事儿,而历史上的耿氏……貌似也不怎么得宠吧? 如此一来,掉马的概率就更小了。 舒锦暗暗捂紧自己的马甲,小心翼翼上前请安行礼。 胤禛瞥了一眼正乖乖团在保姆嬷嬷怀里,憨态可掬的天申,不由纳罕,莫非这小兔崽子还真是怕生?? “十三弟性子平和,天申怎么会怕生?”胤禛还是很不理解。 舒锦汗了一把,连忙弱弱道:“天申不是怕生,而是怕没甜点吃。” “嗯?”胤禛眉头皱成了一团,“什么意思?” 舒锦小心翼翼解释道:“因天申实在愈发胖了,妾身便酌情减了他每日的甜点……十三爷说他胖,他怕是误会,又要缩减甜食了。” 胤禛一瞬间竟无语凝噎,他揉了揉眉心,居然只是因为这种小事就哭! 罢了罢了,小孩子,还指望他多懂事呢? 舒锦忙亲自奉茶给这位大爷,“还请王爷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胤禛见耿氏竟是万千陪着小心,不由心道,这个耿氏倒是愈发胆怯了…… 低眉饮了口茶水,“本王还不至于跟他计较。” 舒锦腹诽:那你这个时辰过来又是为啥? 胤禛为何来此?还不是十三弟不放心天申,央着他过来瞧瞧到底是怎么了。其实胤禛对小孩子哭闹这种事情,是没兴趣刨根问底的。 不过问清楚了也好,回头跟十三弟也有个交代。 胤禛抬手摸了摸天申的胖脸蛋,“你呀,倒是把你十三叔吓了好一跳。” 舒锦:不至于吧?! 天申不大喜欢自己亲爹那粗糙的大手,而且还摸得这般不温柔!便皱着眉头,胖爪子狠狠拍打了两下。 舒锦心头一紧,我了个乖乖,这个未来皇帝陛下的爪子,不要随便动手啊! 胤禛倒是不至于被刚满周岁的儿子给打疼了,可心下多少有些不满。 舒锦忙笑着解释道:“小孩子皮嫩,王爷约莫的力气大了些。”——你以为跟你似的皮糙肉厚啊。 胤禛有些不耐烦,“年纪不大,毛病不小!” 舒锦心下虽不服气,却只得陪着笑脸,“天申有些日子没见阿玛,难免生疏了些。” 胤禛淡淡说:“最近外头事多。” 确实事儿挺多的,废太子都被你给算计死了,舒锦腹诽。 正在此时,天申乌溜溜的眼睛竟盯上了他亲爹手腕上的那串蜜蜡佛珠,那蜜蜡金黄明透,格外扎眼,此刻挂在胤禛腕上正微微晃动,金光潋滟。 天申瞪大了眼睛,便跌跌撞撞扑在了他亲爹腿上。 舒锦忙笑着说:“父子血脉,天申还是很想亲近王爷的。” 可话才说出口,就立马打脸了。 天申伸出爪子,一把就薅走了他爹手腕上的那串蜜蜡佛珠,那叫一个快狠准。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突然了,甚至连胤禛都没料想到,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串被他盘了多年、盘得油光水滑的蜜蜡佛珠已经到了他儿子手里。 胤禛:…… 舒锦急忙上去,“天申别闹!”便连忙要将那蜜蜡佛珠夺回来。 天申却犯了拗劲儿,攥紧了那佛珠,死不松手! 舒锦也不敢太用力,一怕弄伤了孩子,二怕拽散了佛珠,而且这小兔崽子,力气倒是不小! “天申!快松手!”舒锦不免有些生气了!麻蛋,怎么能看上什么就抢什么?!这什么坏习惯?! 天申宝宝虽才满周岁,也是知道看脸色的,不由委屈巴巴松开了小爪子。 舒锦这才松了一口气,忙理了理佛珠,还好没扯散,便双手呈给原主雍亲王。 胤禛却瞅见那佛珠的青蓝穗子上依稀沾了一抹晶莹的……似乎是口水? 他脸黑了几分,便摆手道:“算了,赏给天申吧!”——只当是补给他的周岁赐礼了。 舒锦有些意外,这佛珠……她貌似数次看到雍王不离手,应该是手边爱物,这说赏就赏了? “多谢王爷!”舒锦连忙致谢。不管怎么说,这佛珠,应该很值钱吧?? 送走了雍王之后,舒锦也不敢将蜜蜡佛珠给天申,这玩意若是不小心扯断了,再不小心吃进肚子里,可是很危险的,便递给兰若:“记在账上,好生收起来吧。” 这日后也算是“御赐之物”了,得好好保存才行。 舒锦又将天申抱起,搁在小榻上,面对面正色道:“以后再乱抓别人的东西,就扣掉你的甜食!” 一听要扣甜食,天申宝宝秒懂,乖得不要不要的。 舒锦无奈地叹了口气,拿起软帕擦了擦天申下巴上晶莹的口水,“幸好王爷没生气。” 嗯,应该不至于为这点小事生气吧? 胤禛心里其实是有点生气的,但也总不好跟一个才过周岁的奶娃娃发脾气。回到前院书房,便觉得手上缺了点什么,忙寻了一串青金石佛珠套在腕上,可每次捻动佛珠,总觉得手感不对。 这个混球!等你长大些再算总账不迟!! 胤禛心里又给这个日后不像样的儿子暗搓搓记了一笔。 没错,胤禛是重生的。 堂堂雍正皇帝陛下,他觉得自己肯定是被气活。 一生子嗣不丰,亲手养大了的儿子也就弘时、弘历、弘昼这三个。 弘时这个认贼作父的孽障……看在他这辈子还没开始混账的份儿上,倒是可以给他一个以观后效的机会,但胤禛早已不做厚望,只盼着他不要悖逆君父即可。 至于弘历……朕活着的时候,他倒是一直表现不错,除了有点好色、作诗一塌糊涂还爱乱盖章之外,也没太大毛病。毕竟朕不许他参政议政,一直拘在宫里,不让分府,闲着无聊,有点消遣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 胤禛不能容忍是他死后,弘历这个混账—— 第四十七章、重生的雍正陛下(下) 前世驾崩之后,胤禛虽有诸多遗憾,但心里其实还是颇为满意自己选择的继承人的。 若是他就此魂归地府,或许也就能安息了。 可偏偏,他没去地府,魂魄反倒是久久留在了紫禁城,亲眼看到弘历登基。 刚登基的时候,这小子……虽然为政举措上过于宽仁邀名,但胤禛也没有太生气,只当是他年轻,为了稳固皇位,收拢人心,也是可以理解的。 还有过于好色这个缺点……罢了罢了,皇帝好色,倒也不算什么,皇考不也这德性么。嫔妃多,子嗣才能丰盈嘛,好色也未必是坏事。 随着弘历登基日久,胤禛虽然越看越不满意,他的政令被荒废、甚至许多旧案还被推翻……气死朕了! 可他又能怎样,一朝天子一朝臣。弘历再不孝顺,也总比弘时、弘昼强些吧?尤其是弘昼,朕活着的时候不挺老实的?怎么朕死了,你居然学会了给自己办丧礼、吃死人祭品? 气煞朕也!! 这两个混蛋!! 一个比一个不孝! 胤禛觉得,若不是自己已经驾崩了,也保准得被这两个混球气死! 也不知过了多久,儿子都老了,胤禛也渐渐熄心,弘历再不孝,总归大致上没有昏聩。虽然穷奢极欲,但盛世之下也还勉强经得住他挥霍,总体来说,做个承平之君,也还凑合。而弘昼再胡闹,好歹也没造反、没误国。 胤禛生前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会对儿子要求如此之低! 直到“议罪银”被弘历堂而皇之推出—— 贪污受贿的官吏,居然交上部分赃款就可以免罪?!! 这是何等昏君啊!! 大清这是要完啊!! 胤禛终于气炸了。 眼睛一睁,竟回到了壮年之时,回到了弘历、弘昼还没出生的时候。 刚刚重生的时候,胤禛甚至想过,干脆趁着这俩混球还没出生,直接弄死得了! 但瞅瞅唯一的儿子弘时——头更疼了!! 罢了罢了,先生下来吧。 反正,他不可能再立弘历为储了。 这混球,活得太长了! 但凡他短命些,胤禛保不齐还是会咬咬牙选他,毕竟另外几个也是相当不像样啊!! 偏偏这混账……八十岁了居然还没死!!! 老而不死是为贼啊! 胤禛狠狠诅咒自己的亲儿子。 胤禛忍不住想,是不是皇帝活久了,都会变得昏庸?弘历中年以前,皇帝当得也还凑合,到老了,竟贪于享乐到这个地步!竟公然纵容官员贪污,甚至还将贪污所得以“议罪银”的手段聚集在自己手上,只为了满足自己奢靡的享受!! 胤禛真恨不得撬开他脑袋问一问,你这个混球到底在想什么?皇帝坐拥四海,又是承平盛世,你到底是缺了什么了?非要这般穷奢极欲?! 胤禛再恨,到底还是没能把襁褓中的“元寿”给掐死——虽然他动过无数次这种想法。 但是,偏偏这个时候元寿乖巧又懂事。 虎毒不食子啊。 他当年再厌恨弘时,你也没杀他么。不过这混球不争气,竟郁郁而终了——说来也是老十二不好! 胤禛忍不住再三反省自己,他是不是不会教养儿子,要不然怎么一个像样的玩意儿都养不出来?! 弘时、弘历、弘昼——他也就这三个选项了!! 选哪个都不靠谱!! 胤禛揉了揉突突作痛的眉心,忽的想到了如今有孕的小李氏……不由宽慰自己,是啊,许多事情都已经改变了,连废太子都寻了死路。保不齐这个小李氏能给他生个儿子呢,他不就又多了一个选项了? 等了了眼下的事,纳了年氏入府,得再寻几个好生养的格格才成。 胤禛又忽的想到耿氏,她倒是好生养,秉性也不错。只是……想想耿氏那白白胖胖、蠢蠢笨笨的样子,胤禛就完全提不起兴致。 算了算了,让她好好养着弘昼吧,等满六岁—— 胤禛嘴角噙着冷笑,弘历也罢、弘昼也好,都得好好管教一下!!这辈子,若哪个敢做混账事儿,仔细了你们的皮!! 此时此刻,睡梦中天申宝宝忽的感觉到了莫名的恐惧,便陡然醒了过来,然后“哇”的一声啼哭,吓了乳母保姆好一跳。 甚至还把舒锦给吵醒了,舒锦披衣起身来瞧,却只见天申哭天抢地。 “额、啊娘……”一边哭,还一边喊娘。 舒锦只得忙接过来好生哄着,“这是怎么了?” 保姆嬷嬷道:“阿哥睡得好好的,突然就一个激灵醒了,约莫……是做噩梦了。” 舒锦忍不住笑了,原来小孩子也会做噩梦? “哦哦哦,不哭,天申乖,有额娘在呢,没事了。”舒锦一边轻轻拍打着天申胖仔的后背,一边柔声哄着。 天申这才懵懵懂懂止了哭声,不消一刻钟,便在亲娘宽阔柔软的怀里颔首了。 舒锦笑着摇了摇头,又哄了一会儿,才将他小心翼翼放回小榻上。 她执着绢子,擦了擦天申胖脸蛋上的泪珠,她还是第一次见天申哭得这么厉害,也不晓得是梦见了什么毒蛇猛兽。 又轻轻拍打了几下,舒锦打着哈欠吩咐道:“应该没事了,你们好生照看着,我回去睡了。” 这一夜,舒锦睡得不怎么安生,记挂着天申胖仔,后半夜又醒了一回,因此翌日请安的时候,难免有些精神倦怠。 “耿格格昨晚没睡好吗?”端坐上头的嫡福晋居高临下询问。 舒锦赧笑道:“昨晚天申哭闹,妾身多哄了一会儿,所以睡得不大安枕。” 嫡福晋不禁哂笑:“这天申也太怕生了些!” 才不是因为怕生呢…… 舒锦也没有反驳,只连忙笑道:“还是福晋的元寿阿哥乖巧懂事,天申还是太小了些,什么都不懂。” 被拍了一通马屁的嫡福晋心情好了许多,又转脸与侧福晋李氏斗了几句嘴,待到天色大亮,这才散了。 宋格格挂心着天申胖仔,便也跟着舒锦一并来到她的院子。 虽然路上舒锦再三保证了,天申没事,宋格格还是不放心。 直到亲眼看到天申坐在罗汉榻上,把玩着那套七彩七巧板,仍旧是白胖可人的模样,宋格格这才松了一口气。 “小孩子哭闹是常有的事儿。”舒锦笑着道。。 宋格格颔首:“是啊,会哭会闹才好。”——不像她的两个女儿,突然便再也不哭不闹了,那才是暗无天日。 第四十八章、不得宠的格格过的是这种日子 舒锦见宋格格又面带哀婉之色,便明白,这是又思念起那两个早夭的小格格了,便忙笑着岔开话题:“对了,如今李格格胎像日益稳固,不如咱们去瞧瞧她吧。” 李格格已经快五个月的身孕了,可算是保住了胎,也算是可喜可贺。 宋格格微笑颔首:“她素来最爱串门,如今竟也耐得住性子,好几个月都没出来露脸了。” 说着,宋格格忽的道:“正好,我日前做了个小襁褓,正要给她送去。”——说着便叫身边一个唤做烟岚的侍女去取。 舒锦自也不好空着手去,便叫太监张守法将桌上的那架颇为精致的苏绣小屏风带上,权当是贺礼了。 其实其他侍妾有孕之喜,也不是非送礼不可,就算送,倒也不必送太贵重之物。其他格格一般都送些针线活,只是舒锦的女红实在拿不出手。 王府的后院大大小小也不过七八个院落,有丹华堂、榴华院那种大院落,但更多是精致的小院落,甚至有的院子里住着不止一位格格。 譬如李格格住在最后头的一座狭长小院里,而且还是与老格格张氏同住。 张格格性子木讷、容色也属寻常,不过性子甚是柔和,客客气气替不便出来吹冷风的李格格来相迎。 因怀有身孕,李格格的屋子倒是炭火充足,张格格瞧着也是整日呆在李格格屋子里蹭暖气,顺便帮着做针线活——那桌上还放着一双半成品的婴儿小鞋子呢。 许久不见的李格格如今总算长了点肉,只是依然不算胖,小腹倒是已经明显隆起了一个温柔的弧度,李格格脸上也带着温柔的笑意,“腊月里的天儿这么冷,两位姐姐快喝口热茶暖暖身子吧。” 有伶俐的小丫鬟奉上两盏热乎乎的红茶,舒锦与宋格格笑着饮了,这才将各自的礼物送上。 宋氏的百福襁褓用的是大红的贡缎料子,用鹅黄丝线绣了各式各样的福字,虽然明显没有一百个这么多,但也大约算是百福了。 “宋姐姐的绣工真是愈发出众了。”李格格爱不释手地抚摸着小襁褓上的福字。 宋氏微微带笑:“我手头紧,也拿不出旁的东西来,倒是耿妹妹,给你带了好生稀罕的宝贝呢。” 舒锦有些不好意思,“哪里就算是宝贝了。”却只好叫张守法将那小屏风抬了上来。 那是一架紫檀木的玻璃屏风——这年头,玻璃难以烧制,因此倒也算是值钱的物什了。其实这桌屏,也就是个摆设,还真没什么实际用途,所以舒锦看久了嫌碍眼,就拿它当贺礼了。 五彩的玻璃,在阳光映照下,还是挺好看的。 李格格看得眼睛都有些迷离了,忍不住连忙道:“这也太贵重了!” 宋格格笑道:“贵重还在其次,要紧的是这玻璃屏风是耿妹妹怀着天申阿哥的时候,王爷赏赐的。这紫檀木的架子上还刻着福寿双全的字样,意头也是极好呢。” 李格格不禁有些意外,连忙道:“如此贵重,我怎能收?” 舒锦忙笑道:“其实好几次,天申都险些把这屏风扑倒,我实在是怕哪天被他给砸了,王爷回头肯定要怪罪。倒是不如送给你,只当是添福添寿了。” 摔了屏风是小,关键那玻璃碎了之后可是会扎手的!养小孩子,实在不适合屋里摆这种易碎品! 李格格赧笑,只当是耿格格给她台阶下呢,“那我就愧受了。” 说笑间,一个小太监快步进来禀报说:“丹华堂的丹朱姑娘来了。” 说来这嫡福晋最近倒是十分贤惠,自打李格格胎像稳固,也依然叫她继续安胎静养。一应用度也比寻常格格提了许多,尤其炭火更是足足添了一倍。 要知道格格们的炭例向来不足,想要免于受冻,少不得自己拿钱去换炭。像张格格这样只能靠份例过活的老格格可不就是只能跑来蹭别人的暖气了么。 见丹朱竟带了些上好的皮草过来,舒锦与耿格格互视一眼,便起身告辞了。 回去的路上,又下起了小雪,为免滑倒,少不得放缓脚步。 好在舒锦穿着今年新制的里貂褂子,手里还捧着装满红箩炭的平金手炉,倒是不觉得冷。 只是宋格格那样瘦弱,穿得也不及她保暖,而且那手炉竟交给了侍女云岫,舒锦便知道她手炉装的只是寻常黑炭,怕是早就不热了。 舒锦忙不动声色将自己还热乎的手里塞进了宋格格袖中。 宋格格感受到袖中的暖热,不由一怔。 舒锦忙笑着道:“咱们走快些,我去哪儿喝杯奶茶。”——顺便叫人给宋格格手炉里换些红箩炭。 她们这些格格份例炭便只是寻常黑炭,只是这种炭烟火极大,通常只能做灶炭使用,也就是烧点茶水什么的。若想在室内使用,最起码也得是白炭,其炭银白如霜,故又唤做银炭或者银骨炭,此炭无烟且难熄——而内廷的红箩炭其实也是一种银炭,只因装在红箩筐中,故得此名。 红箩炭数量有限,黑炭又太过呛人。舒锦所用的便是这寻常白炭了,乃是入冬前,耿家托人送进王府的,足有两百斤,舒锦如今已经用了大半了。前些日子,正跟人打听,想要再买些银炭,这才晓得,这银炭一斤要一两银子呢! 要知道,格格一个月的份例银子才二两呢!舒锦是因为生了天申,才提到五两! 想也知道,宋格格不可能拿一个月的工资去买那二斤银炭! 唉,冬日的开销就是大,舒锦虽有娘家百般贴补,也不免感叹古代的取暖费真特么贵! 舒锦小小的堂中,炭火烧得通红,入得室内,便脱下了里貂褂子,与宋格格喝着微微烫嘴的奶茶,有说有笑。 宋格格见侍女含霜正手脚麻利地往炭盆里添着银炭,不免心中艳羡。 好在傍晚的时候,风雪稍停,舒锦这才将宋格格送出堂外。 宋格格被侍女云岫塞上自己的那只手炉,顿觉暖热满袖,一时怔忡,只觉得心头一暖。 送走了宋格格之后,舒锦这才忍不住问兰若:“这黑炭……真能用在室内吗?” 兰若这才小声道:“送到王府的黑炭,其实品质也算上乘。只是初点燃的时候,难免烟火薰人,少不得现在室外烧红了,才能端到室内,勉强也能用。只是烧不了太久,便又得去外头添炭……”。 舒锦不禁叹气,原来那些不得宠的格格过得是这种日子。 第四十九章、山雨欲来 含霜见状,便低声道:“日前福晋又赏了两筐红箩炭,咱们的银炭还算充足,倒是可以匀出一些。” 兰若忍不住瞪了含霜一眼:“那红箩炭是赏给天申阿哥用的!” 舒锦亦叹道:“就算我娘家送来的那些寻常银炭,我也不好明着送。”——人家那是给她平起平坐的格格,无端端的送这么贵的东西,一个不小心,可是会伤到人家自尊心的。 “倒不如趁着生辰,送她件厚实的里貂褂子。”倒也是巧,再过几日,便是宋格格生辰了,赶制褂子怕是来不及了,“还是送几张乌拉貂皮吧。” 这冬日的皮草,通常只有嫡福晋、侧福晋才有,不过宫中每年都有额外的赏赐,嫡福晋也不好一人霸占,便挑着得宠的、有子嗣的赏赐一二。想也知道,宋格格很多年都没得这样的赏赐了,身上那件斗篷,虽然面料还算新,但里头的皮草,明显是穿了多年的。 兰若微微一笑:“格格有心了。如今天寒,倒是不必等宋格格生辰那日,可以提前送过去,也好叫宋格格自己动手赶制。” 舒锦颔首,“你去库里多挑两张貂皮,明儿就送去吧。”——天儿越来越冷,早送去、早上身、少挨冻。 这个腊月,似乎比往年更冷些。雍王也似乎比往年更忙碌些,甚至连腊八节家宴都不曾露面。这叫舒锦感觉到了异样的气氛,也不晓得康熙老皇帝病得怎么样了,倒也不见四爷或是哪个皇子入宫侍疾…… 按理说,这应该是病情不打紧。 可舒锦总觉得心中不安,看着堂外的风雪,不禁觉得山雨欲来。 原本她还能凭借对历史的了解,安稳度日。 可偏偏,这个雍正是重生的,而且已经改变了历史! 这叫她如何还能安心静观? 许是因为穿越后的时日太过平静,就算有宅斗,在她看来,也只是小打小闹,动摇不了她的根本。以或许是因为得了耿氏这个身子,还有了天申这个儿子,觉得将来有个着落,便有了躺平的心思。 以至于到现在才发现这个雍正不对劲! 其实,早就有苗头了不是么…… 早在雍亲王给她这个便宜儿子取名的时候,他曾脱口说了个“弘”字,其实她还以为只是想给取名“弘昼”,但又临时改变了心意罢了,并不曾多心。 还有大格格舒宜尔哈的婚事,她已经察觉不妥之处,却不曾怀疑过雍正不对劲,只当是他老谋深算,又在算计什么。 再就是废太子胤礽被拘禁,负责看管的却不是雍亲王,而是三爷胤祉…… 明明已经早有太多不对劲的地方,她却一直没有深想。 此时此刻,舒锦都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孕傻了? 不过好在,现在知道了还不算太晚。 在她眼里,这位四爷已经掉了马,而她的马甲还穿得好好的! 幸好她没有自作聪明捯饬什么水泥火药,搞什么发明创造,或是抄袭什么诗词歌赋、红楼梦啥的,要不然分分钟得去投胎。 安于现状、维持人设,不做多余的事情,看似懒惰,竟成了她保住马甲的明智之举! 舒锦暗暗提醒自己,还要继续维持不争宠、不夺嫡的人设,耐住性子,熬死康熙、熬死雍正,她的好日子就来了!——她此生的目标,还是维持不变!以不变应万变,才是最明智的举措。 就是这大冬天的,每天天不亮腿着去丹华堂请安,实在是折腾人。 唉,说实在的,舒锦其实蛮期盼老康早点死,雍正早点当皇帝的…… 不过这种事情就不是她能左右的了。 而雍亲王貌似也没有搞死自己皇帝的老爹的本事。 所以,还是老老实实熬上十年吧。 “耿妹妹!”着一袭梅红暗花缎里貂披风的宋格格翩然步入她的视线,如今积雪皑皑,映得她衣装分外鲜丽,整个人瞧着都年轻了好几岁。 舒锦笑着上前与宋氏执手行礼,“宋姐姐穿上新衣,人也精神了许多呢。” 宋格格莞尔道:“妹妹送了我这么好的皮子,若不寻个好面料做衣裳,着实可惜了。” 那袖口、领口处风毛出得极好,绒密厚实,看着就叫人觉得暖煦。 忙请了宋格格入堂中烤火吃茶,又陪着天申说笑玩闹了一通,宋格格才低声道:“王爷已经半个多月不曾进后院了……” 舒锦一怔,宋氏也察觉情况不对了? 舒锦叹道:“外头的大事,咱们也插不上手。”——不过雍正的政治手段,应该没问题。 宋格格也是无奈一叹,“是啊,也不晓得宫里如何了。” 说着,宋格格又忽的道:“不过今儿一早,宫里来人,传召了咱们王爷紧急入宫。” “哦?”舒锦心道,是康熙病情好转,还是…… 她低声道:“我听闻皇上此次病倒,只叫几位年轻庶妃从旁侍疾……”四妃生生是连皇帝的面儿都见不着了。 宋格格轻笑道:“四妃虽然掌宫务,但这些年,最得圣心的,还是那些年轻漂亮的庶妃。”——男人,都一个德性。 据舒锦所知,如今宫中恩宠优渥的,有王氏、陈氏、高氏、石氏等人,多是诞育过皇子的,但都没有正式册封,其中生育三子的王氏也仅仅只是享受嫔位礼遇罢了,实则只是庶妃,更不消说另外几位了。 真特么惨。 伺候一个糟老头子,娃都生了,却个连个正经位份都没有,丫的好歹给个贵人啊! 舒锦忍不住默默吐槽。 不过康熙这个老头子也是够能生的,他如今最小的儿子是二十二阿哥胤祜,是去年腊月出生的,比天申还要小些! 貌似历史上的康熙是有二十四个儿子呢!丫的这还没生完呢! 舒锦是真佩服这些年轻的小姑娘,是怎么能捏着鼻子伺候一个年纪可堪与自己祖父相比的满脸糟老头子?乃们真的不会吐出来吗?! 不过话又说回来,她们又何尝有选择的权利? 谁不想嫁个年轻俊俏的小鲜肉? 谁特么会喜欢丑不拉几的老头子?!! 唉,在这个狗日的时代,女人太不容易了! 第五十章、康熙驾崩了?!! 康熙五十一年的腊月,风雪凛冽。 这样的寒冷的冬日里,是老家人最容易去世的时节。 但舒锦却万万没想到,康熙会驾崩在这个冬天! 消息传来的时候,正好是腊月十二,舒锦刚刚陪着天申吃了小半碗红豆粥,便见太监张守法神色肃穆地跑进来,禀奏道:“主子,皇上驾崩了!” 哐啷一声,勺子落在空空如也的粥碗中,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什么?!”舒锦怀疑自己的耳朵出现了幻听。 张守法噗通跪下,带着几分哭腔道:“山陵崩塌!皇上临终前下旨,传位给咱们王爷了!宫里已经派了马车来,您快拾掇一下吧!福晋……啊不,主子娘娘传话,要所有人前往丹华堂训话。” 说罢,张守法已经捧了雪白的丧服上来。 舒锦只觉恍如梦中,良久之后,闻得外头呼啸的北风,才大梦初醒! 康熙死了!! 提前十年死了!! 一切是那么荒谬,又仿佛冥冥中早有预兆! 舒锦深吸一口气,不管怎么说,最终胜利者还是雍正,这对她而言,不但不是坏事,反而是好事!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何况她是膝下有子的庶福晋,怎么也能混个主位吧? 额……雍正应该不至于吝啬一个嫔位吧? 又深吸了一口气,舒锦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便连忙叫含霜去取了一件厚实的里貂褂子,寒冬腊月的,她可不想挨冻,然后才在外头套上丧服,又除去头上本就不多的珠翠。 至于天申宝宝,也是一般打扮,里头穿皮草,外头套丧服! 又低声叮嘱兰若姑姑:“去准备两个浸了姜汁的帕子。” 这可是要入宫哭丧,她对老皇帝又没啥感情,凭自己情绪酝酿,肯定是哭不出来的。还有天申也是一样。 “奴才省得,主子放心。” 又偷偷揣上两包点心,塞在袖中,这才捧起热乎乎的手炉,往嫡福晋的丹华堂而去。 这个时候,丹华堂中少不得一片丧白色,上至嫡福晋,下至她们这些侍妾格格,都清一色俏白。还有弘时、元寿、天申三位皇孙,更是穿得跟死了亲爹似的……啊不,是死了亲爷爷。 嫡福晋亦是一脸哀婉之色,她用帕子拭了拭眼角,不由地便泪珠涌出,舒锦看得不禁暗忖,嫡福晋的帕子八成也是下了料的…… “皇上本是春秋鼎盛,哪里想到竟有此噩耗——”嫡福晋不禁呜呜咽咽落泪,端的是位孝媳! 底下众人也少不得陪着呜呜几声,略作样子。一时间堂中鬼哭狼嚎似的,伴着外头的呼呼北风,格外显得阴森可怖! 哭了一通之后,嫡福晋复又端起派头来,冷着脸道:“先皇殡天,举国大丧,咱们王爷素服二十七日之后,便要登基为帝,君临天下了。你们也该自重身份,尤其是丧礼上,谁也不能失了仪态!否则,便别怪我不顾昔日情分!!” 话说到最后,已有几分疾言厉色。 众人只得连忙起身,齐刷刷应了一声“是”。 舒锦目光不由地看向腰身隆起的李格格……五个多月的身孕了,也要去举哀,也不晓得能不能扛得住。 只是嫡福晋却是一副没瞧见的样子,舒锦暗暗蹙眉,她也知道,封建时代规矩比人命还大!如今死的又是个皇帝,谁又敢对死去的皇帝陛下无礼呢? 正在此时,李格格怯怯开口:“福晋,妾身卑微,也要一并前去举哀吗?” 嫡福晋目光冷漠地扫过李格格的腰身,淡淡说:“你虽位份低微,但日后也是天子嫔妃了,焉能失礼于皇考灵前?!” 李格格吓得脸色一白,顿时不敢言语了。 舒锦叹气,不禁心道,好像历史上的年妃就是怀着身孕参加康熙丧礼,结果孩子生下来就夭折了……如今康熙死得早,倒是年妃的福气了。亦是李格格时运不济。 李格格张皇失措,忍不住看向这堂中众人,她先望向李侧福晋,李侧福晋别过头去,只当没瞧见,至于旁人,都是侍妾,谁又比谁高贵呢,求这种情,谁又有这个资格? 舒锦虽然可怜李格格,却也不敢当这个出头鸟。 “好了!”嫡福晋板着脸道,“入宫的马车已经候在府外了,宫中的丧礼不能耽误,你们这就随本宫入宫吧!” 舒锦暗啐一口,这就自称上“本宫”了?雍正都还没登基呢! 只是这个时候,谁敢跟嫡福晋顶撞? 走出丹华堂,舒锦瞧着李格格扶着腰身,步履小心翼翼的样子,不免心软了三分,便放缓脚步,顺势将袖中平金手炉塞给了她。——李格格来得仓促,竟连个手炉都没准备!也是可怜。 舒锦没有去看李格格的表情,只快步跟在了李侧福晋身后。保姆嬷嬷则抱紧了天申,快步紧随她身后。 李格格怔怔望着耿格格匆匆的背影,她摸了摸袖中的温热,不由心下略略一暖。 宋格格忙提醒道:“天冷,快些出府,坐上马车就好了。” 李格格眼眶微湿,忙与宋格格并行而去。 元寿阿哥跟嫡福晋同坐一车,弘时阿哥与李侧福晋同坐一车,舒锦便跟自己的天申胖仔一车,其余的侍妾格格则都是两人一车。看似很公平,但嫡福晋、侧福晋品级的马车、跟侍妾格格马车那能是一个规格的吗? “额娘?”天申宝宝虽小,但也察觉出似乎出了什么大事的样子。 舒锦忙抱了抱自己的孩子,“没事,跟着额娘就好。”——这个小的孩子,也得举哀跪哭,小膝盖也不知道受不受得了。时间紧急,根本无暇赶制护膝,好在冬天穿得厚实,应该能熬过来吧。 马车碌碌,在寒冬飘雪的时节,载着新皇的妻妾诸子,驶向紫禁城。 舒锦原以为可以直接驱车入宫,却不料是自己想多了,马车在顺贞门便停了下来。一干女眷和三个孩子再度暴露在了凛冽寒风中,幸而有暖轿来迎,毕竟如今进宫可是未来的皇后、皇子和娘娘小主们,尤其可轻易怠慢? 只是……暖轿却只有五个。 舒锦暗暗蹙眉,这应该是按照嫡福晋、侧福晋,再外加三个小阿哥的数目来算的。元寿天申还小,她和钮祜禄氏这两个亲娘倒是可以跟着蹭暖轿用…… 不过倒不必担心要腿着去乾清宫——东华门距离乾清宫的距离,可不是开玩笑的。哪怕名分未定,谁又敢怠慢未来的娘娘们呢? 除了暖轿之外,还有数量充足的明轿。 什么叫“明轿”呢? 就是那种三百六十度全景天窗的…… 也就是肩舆。 话说,天热的时候坐这个,倒也清爽透气,但现在是腊月啊!! 舒锦也知道,宫里不是蓄意怠慢,毕竟今儿这日子,入宫举哀的人太多了,只怕有的是王公宗亲都得腿着去乾清宫举哀呢! 嫡福晋看了看保姆怀中的元寿,便淡淡对钮祜禄氏道:“元寿阿哥暖轿赐予你用了。”——这是带带着元寿坐那顶最大最宽敞暖轿的意思。 钮祜禄氏不由一脸感激地道:“多谢主子娘娘恩典!” “主子娘娘”四字大大取悦了这位未来皇后,但偏生只能强忍着不露笑意,但语气已经温和了许多:“好了,你们也赶紧登轿吧!” 舒锦眼瞧着嫡福晋、侧福晋、钮祜禄格格、三阿哥弘时纷纷进了暖轿,便也将元寿塞进了那顶小轿中,又看向了寒风中身躯瑟瑟的李格格,不由地又心软了,便上前两步,拉了拉李格格的袖子,低声道:“帮我照看天申。” 李格格嗖地怔住了。 宋格格看在眼里,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舒锦忙低声催促:“快去吧,举哀耽误不得。”便快步登上了后头那顶肩舆。。 李格格眼圈瞬间红了,她咬唇道:“多谢耿姐姐。”抚摸着小腹的她,终究是还是受了这份“无功之禄”。 第五十一章、雍正是真的渣! 舒锦年轻体健,这点寒风倒是受得住。丧服里头那件新制的里貂褂子,很能挡住寒风,她坐着明轿,也只觉得大脸盘子冻得慌罢了。 可若换了李格格,怕是要冻出个好歹来。 都是当娘的人,她实在无法坐视李格格被冻感冒了。 这就像是做公交车给孕妇让个座,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虽然在这个时代,多多少少会叫嫡福晋事后觉得她是在邀买人心,但是李格格身子弱,一不小心可是有可能一尸两命的!! 人心都是肉长的,李格格跟她关系也算过得去,舒锦是真没法不管不顾。 话说,雍正这个当爹的,倒是够渣的。 小老婆揣着你的崽,五个多月了诶,你大老婆不管不顾,是人之常情,你居然也能不加理会?! 想想历史上的年妃,貌似也是这个待遇……话说,雍正朝其实丫的根本就木有宠妃吧! 唯一庆幸的是,举哀是在温暖的乾清宫正殿中,膝盖底下还有软垫,倒不是至于冻着、或者跪坏了膝盖。当然了,她们这些健康的成年人,自然问题不大,顶多就是受累些。 可这对孕妇和小孩子就实在不友好了。 所以举哀当日夜里,舒锦就叫贴身丫鬟们赶制了一对小护膝,却不成想,第二日举哀前,宋格格也塞了一对小护膝——而且更加厚实熨帖。 话说,他儿子果然是多了个亲妈吧? 作为未来皇帝的嫔妃,她们这些人暂时安置在了西三所——这里原本是公主们的住所,不过死皇帝老康的公主们都嫁人了,嗣皇帝雍正的公主也嫁人了,正好空着,就暂时拨给她们住了。 也就三座宫殿,嫡福晋一人占一处,她们这些剩下的住另外两处,难免拥挤些,但这个时候,也不能计较这个。 反正等老皇帝的嫔妃挪宫,她们有的是宽敞住处,不急于一时。 舒锦看着宋格格眼下的乌青,不免心中感动,“昨儿跪了一天、哭了一天,晚上还不好好安歇,这怎么能成?” 宋格格忙笑道:“没事的,就熬这一回,不打紧。要紧的是天申,才多大点儿孩子,整日跪着,听着他的哭声,我心里实在难受得紧。” 舒锦黑线,天申哭,那是因为被我用姜汁帕子擦了眼睛,那是眼睛疼,不过晚上回来,小膝盖也是红红的。 舒锦叹了口气:“也不晓得李格格如何了。” 宋格格忍不住嗔了她一眼:“我知道是你好心,给她个手炉便罢了,何必明晃晃把暖轿也让给她,待传到嫡福晋耳朵里,只怕是又没好脸色了。” 舒锦叹道:“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出了什么差池。” 宋格格无奈摇头,忽的又低声道:“我听闻,仁宪太后病了。” 仁宪太后?哪位?总不会是雍正亲妈乌雅氏吧?这会子,还没给她上尊号呢。 略一忖,舒锦便猜到说得是康熙的嫡母、顺治的继后,历史上那位孝惠章皇后。 她还没挂呢! 是了,康熙死早了,都没把嫡母熬死。 啧啧,这位这下子可是要升级成太皇太后了! 那岂不是本朝第二位太皇太后了?多稀罕啊! 宋格格露出了几分冷笑,“咱们皇上,指了十三福晋兆佳氏去侍疾呢!” 舒锦:……??? 懵了一会儿,她才突然想起,十三福晋貌似也身怀六甲呢! 她是知道,雍正对这个弟弟非一般亲厚,却没想到,关心弟弟老婆更胜过自己老婆! “这……”舒锦都不晓得该怎么形容了! 你丫的就不能捎带把李格格也指过去侍疾吗?是觉得俩孕妇杵在太皇太后跟前不像是伺候人的? 正在此时,外头房门被咚咚敲响,响起的是张守法的声音:“主子,时辰到了,您快动身吧!” 反正李格格就这么挺着肚子熬着。 皇帝驾崩,照例要停灵二十七日,但好在这种大规模的举哀哭丧只持续七日,接下来虽然也有各种丧礼活动,但已经不需要李格格这种级别的人来参加了。 也就是说,七天,算是熬出头了。 反正七天结束后,李格格就直接躺下了。 一个本就体弱的孕妇,生生跪上七天,还得各种磕头、哭丧,不累倒才怪! 这个雍正是真的渣! 过了头七,未来皇后娘娘乌拉那拉氏就忙活着安排太妃们挪宫了,别的太妃都好说,老老实实腾地方。 可有一位实在不好安排,便是先帝德妃、新帝的生母乌雅氏! 虽然这个时空,这位德妃娘娘没有在先帝丧礼上闹腾什么,还有八八九九和十四实在没什么底气,所以也难得安生,这丧礼迄今为止还算顺利。 唯一不顺,便是该如何安置这位圣母皇太后了。 虽说慈宁宫还空着,但是宁寿宫可还一位先帝的嫡母,现在该尊称太皇太后了!!就算慈宁宫要住人,怎么也轮不到乌雅太后啊! 所以,未来皇后娘娘只好先把那些简单太妃太嫔的给请出东西六宫,乌雅太后……只好让她先住在永和宫了,反正新帝嫔妃少,住得开。回头等皇上登基了,再请示圣意不迟。 所以,利落的未来皇后娘娘成功地在过年之前,就给未来嫔妃们腾出了地方,并一一安排好了宫苑。 首先是乌拉那拉氏自己,她选了钟粹宫。 舒锦:不是景仁宫吗? 啊,不好意思,难道我被某剧误导了? 毕竟要分派宫苑了,舒锦早就让张守法打听东西六宫,因此起码位置她是晓得的。 这钟粹宫吧,也不是不好,主要是离着皇帝的乾清宫远,这位未来皇后娘娘怎么就选了这么个地儿? 这地儿,唯一的优势就是紧挨着御花园,风景好。另外,离宁寿宫近,方便请安???可是东六宫离着宁寿宫都不算远啊! 搞不懂,难不成是钟粹宫的装潢比较奢华?? “回主子,福晋给您指了承乾宫。”张守法一脸笑意地躬身道。 舒锦忙问:“是正殿吗?” 张守法道:“是呢。” 舒锦满意颔首,便提醒道:“以后该改口叫主子娘娘了。”——既然你肯给我个正殿,甭管是不是出于揣摩上意,我都不介意对你稍微客气些。 “是,奴才记下了!” 舒锦有忙问:“宋格格呢?可也指了正殿?” 张守法道:“回娘娘的话,主子娘娘给宋娘娘指了延禧宫正殿。” 舒锦暗笑:这个小张,改口改得倒是很顺溜。 不过也对,既然能指个正殿,起码能得个嫔位,而且多半是新皇的意思,可不就是“娘娘”了么。 舒锦松了一口气,宋氏的嫔位也没跑就好。 张守法又道:“李娘娘赐长春宫、钮祜禄娘娘赐景仁宫,这二位也都是居正殿。” 合着景仁宫是钮祜禄氏的?那可是个好地方,离着乾清宫最近了。只不过雍正貌似是长住养心殿的,倒是要往西些…… 长春宫则位于西六宫,跟她们离得远,倒是蛮不错的。。 “对了,李格格呢?”舒锦忽然想到这位还躺着的小李氏。 第五十二章、承乾宫主位娘娘 张守法小心翼翼道:“主子娘娘赐李格格居承乾宫东偏殿。” 承乾宫? 那不是我的宫么…… 舒锦黑线了,丫的在这儿等着我呢!!! 这个乌拉那拉氏,举哀期间,没找她麻烦,她还以为这事儿过去了,没想到在这里给我挖了个坑呢! 我去你妹的! 她是心疼李格格,也愿意稍加照拂,但不代表她愿意接手李格格这个孕妇啊!! 谁不晓得李格格动了胎气,万一有什么不妥,便是她这个主位的过失!到时候,乌拉那拉氏就能就此治她一个照顾皇嗣不利之罪!! 舒锦气得鼻子都歪了,偏生却没有半点法子! 且不说,安排宫苑,本就是皇后职权所在!她一个名分未定的嫔妃,有什么资格反对? 而且,搞不好这事儿雍正已经默许了呢!! 毕竟李格格总得有人照顾,而她貌似就是个挺不错的保姆人选! 泥煤球的! 舒锦忍不住把雍正给一起给骂了。 骂完之后,却只能捏着鼻子,叫人通知李格格,准备上路。 李格格这几日住在西三所的第三座所殿,与她并不在一个院落。这几日举哀,舒锦也只在乾清宫能见到她,也不晓得她如何了。 约莫辰时,舒锦与同住二所殿的钮祜禄格格、宋格格、郭格格、张格格四人前后错落地走出了二所殿——不消说,是舒锦与钮祜禄氏、宋氏走在前头,郭氏、张氏低眉顺眼跟在后头——虽说往日里都是位份一致的侍妾格格,但自此之后,也就大不相同了。 走出所殿,不出意外地便看到李格格被侍女搀扶着从隔壁三所殿缓步而来,舒锦只见她小脸苍白,便晓得胎像必定不稳。 李格格见到耿氏、钮祜禄氏、宋氏三人,少不得连忙屈膝见礼:“给三位姐姐请安。” 此时此刻,三人都不曾避礼,不过舒锦还是忙主动扶了她一把,又瞥了一眼旁边的三顶暖轿,与若干肩舆,不消说暖轿是给她们仨未来主位娘娘准备的。 舒锦便道:“你去坐暖轿吧。” 钮祜禄氏见状提醒道:“耿姐姐,这怕是不妥。” 不妥的事情,入宫举哀那日她已经做过了,不怕再做一次。 舒锦只道:“又不违规矩。”——毕竟她们名分未定,暖轿也只是寻常规格。 钮祜禄氏蹙了蹙眉,终究是没有再劝。 今日虽无北风呼啸,但临近年节的早晨,还是极冷的。舒锦见李格格一副踟蹰不安的样子,便催促道:“快去轿中吧。”又转脸吩咐保姆嬷嬷把尚且睡得迷糊的天申也一并塞进去,自己则兀自去坐肩舆了。 李格格咬了咬嘴唇,低声道:“多谢姐姐大恩大德。” 不过就是跟她换个交通工具,竟然成了大恩大德了,唉。 宋格格只微微叹了口气,心道,好歹这小李氏知感恩……便执着舒锦的手道:“我回头再去你宫里讨茶喝。” 舒锦颔首。 宋格格这才回头看了张格格一眼,道:“走吧。” 这张格格被分派到了宋氏的延禧宫,也算是摊上个好主位了。 其实延禧宫也好,景仁宫、承乾宫也罢,都是东六宫之一,前头大半路程都是顺路。自西三所而出,自西六宫东侧南北甬道一路往北,至御花园,再穿行去东六宫,经过皇后的钟粹宫,便是舒锦的承乾宫了。 承乾宫可是个好地方,东边是乌雅太后的永和宫,北面是皇后的钟粹宫,南面是钮祜禄氏的景仁宫,而东南面便是宋氏的延禧宫了。 貌似就李侧福晋一个主位被扔去了西六宫——啧啧,可见这位未来皇后娘娘有多不待见未来齐妃啊! 走了一个多钟头,才终于抵达了承乾宫。 不得不说,这开阔大气的正殿,就是比雍王府昔日小院强了不知凡几。不过舒锦可没闲心思享受自己的正殿,先叫人把李格格扶去东偏殿,又安排着烧上充足的红箩炭,把整个偏殿烘热了。 “你的胎像如何了?这几日可有请太医?”舒锦连忙询问。 李格格咬了咬嘴唇,眼里闪烁着泪光,“姐姐待我真心,我必不敢隐瞒。其实第二日的时候便觉得小腹不适,也一早就禀了主子娘娘,可主子娘娘也只是叫人去太医院取了安胎药来。还说,太医们都忙着照顾太皇太后,叫我不要生事。” 舒锦脸色黑了几分,居然连个太医都没有?! 李格格拭了拭眼角的泪珠:“可是那安胎药吃了也无济于事,第五日的时候便有些见红,我害怕极了,又叫身边太监去禀报,可这一回,丹心竟回话说,主子娘娘已经睡下了!一切都明日再说!可我哪里等得了?只好拿了这些年攒的私房银子,着人偷偷去太医院,这才来了一位太医,给我扎针、开药,这才止了见红。只是举哀七日下来,还是觉得小腹有些不适,但起码不曾见红了。” 舒锦暗道,看样子这位太医还是有些本事的,又或是怕保不住皇嗣,自己要吃挂落,不得不拿出看家本事,抑或是看在银子的份儿上。 “这位太医是妇产千金一科的吗?姓甚名谁?”舒锦连忙询问。 李格格道:“是周程周太医,妾身早听闻他是妇产一科的圣手,只是有些……贪财,医术倒是极好。” 舒锦见状,便也不再犹豫,连忙吩咐太监张守法:“多拿些银子,去请这个周太医来,另外昔日府上的孙府医如今也是太医了,也把他一并请来。”——这二位,一个据说医术好,另一个知根知底、医术也还不错,双重保险,才稳妥。 李格格一怔,知道耿氏这是要替她垫钱请太医,而且这还不是个小数目,“耿姐姐,我……”可她实在没有银子了。 舒锦忙宽慰道:“放心,只要能保住龙胎,你还怕没有做娘娘的一日吗?到时候,这点银子又算得了什么?” 李格格点了点头:“大恩不言谢,但妹妹记在心里了。” 舒锦倒是不缺钱,因为日前耿德金又托人给她送了五百两银子,还带话说,若是不够用,只管叫人知会娘家。 怎么说呢,这耿家倒是比她想象中还有钱呢! 倒也是,毕竟是世袭的内务府官宦家族,怎么可能没点积累?家里如今撞大运,要出一位娘娘了,以耿德金的聪明,怎么会吝啬区区银钱?? 而舒锦倒也无须明着回报什么,她的位份、她坐拥皇子的身份,只要摆在宫里,便是对耿家莫大的助益!毕竟,不管谁也得给皇子殿下的外祖父一点面子不是么? 第五十三章、我恨乌拉那拉氏! 现在,李格格是被未来皇后乌拉那拉氏强行绑在她身上了,舒锦也只能努力帮她保胎了。只当是花钱消灾了……呜呜,但愿真的能消灾才好。 银子是魅力是无穷的,一人五十两银子砸过去,周太医、孙太医不到半个时辰就赶到了。 呵呵,说什么太医院忙着宁寿宫,骗鬼呢,难道妇产一科的大夫也得去给太皇太后治病?! 老太太得的又不是妇产科的病!! “给耿娘娘请安!”两位太医齐刷刷打千儿。 舒锦连忙道:“好了,不要拘礼了,先给李格格瞧瞧。” 这周太医是个胡子雪白的老人家,而中医这门手艺,水平和年龄是成正比的,舒锦看在眼里,心里倒是安心了三分。 两位太医先后上前请了脉,又细细询问了一些细节,周太医这才捋着胡须道:“看样子,微臣所开的药,李小主这几日都一碗不落地喝了,因此今日的脉象,倒是比先前略好了些。” 行了行了,少显摆医术! 舒锦正色询问:“这么一来,李妹妹腹中皇子便是无恙了?” 周太医老脸一紧,尴尬地道:“李小主到底举哀了七日,胎像难免有些不稳当。” 舒锦又看向孙太医。 孙太医亦忙颔首:“小主虽止了见红,但这几日着实过于辛苦了,而且小腹还隐隐坠疼,便是胎像不安的症状。” 舒锦心里倒是有了数,胎像的确不稳,但还不算严重,“皇上子嗣不丰,李妹妹是如今唯一有孕的嫔妃,她的龙胎是何等要紧,想来也无须我多饶舌。两位太医都是过来人了,事到如今,还请二位拿出看家的本事,若能保龙胎安稳,日后母子平安,便是你们俩的功劳,自少不了你们好处。”——先画一下大饼。 然后舒锦又微笑道:“自然了,本宫也不会亏待两位太医。”五十两只是开头,日后还有的是赏银。 能当太医,自然都是人精,周孙二人连忙拱手称是,应诺不已。 舒锦又问:“李妹妹胎像不稳,想必需要好生静卧养胎吧?” 周太医正色道:“那是自然,李小主接下来万不能受累。” 舒锦颔首,“那好,二位太医留下安胎药方子,便替本宫去跟皇后娘娘好生禀报一番。” 说着,她又低声道:“二位不妨把李妹妹的胎像说得严重一些,如此一来,龙胎得宝,便是二位医术卓绝。”——若是万一不保,那也是实在太严重,怪不得他们。 太医都是人精,如何不懂里头的深意?自是连忙应下,心下也是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这二位太医倒是拿出了看家的本事,又对原本的药方仔细修改,还添了几个药膳方子,周太医还再度给李格格施针安胎,忙活了一个多时辰,这才告辞,前去北面钟粹宫,向未来主子娘娘汇报工作了。 舒锦又唤了张守法上前,叮嘱道:“你去一趟养心殿,务必把李格格情况好生禀报上去。” 张守法小声道:“娘娘,今时不比往日。” 舒锦叹道:“我知道多半是见不到皇上了,你多拿些银子,请张麟务必寻机会上报。”——因为同姓,张守法与张麟早在王府就攀了交情,关系还不错,又有银子塞过去,张麟自会卖力。 张守法松了一口气,连忙应道:“奴才省得,请娘娘放心。” 舒锦不禁有些气恼,老娘给你照顾小老婆和孩子,还得自己倒贴银子!这种渣男,怪不得堂堂皇帝,子嗣不丰! 钟粹宫,暮色西斜。 忙活了一整天的乌拉那拉氏不禁面露疲惫之色,疲惫的眼底却露出一丝冷笑,“这周太医可是妇产一科的圣手,他都说胎像难保,看样子是真的难了。” 若一旦不保,便是耿氏照顾不利。 区区一个包衣,还敢背地里跟她唱反调,真是反了天了。 如今已经升级为大宫女的丹心正为自家主子捶着腿,“耿氏对主子娘娘阳奉阴违,也是该给她点教训了。” 乌拉那拉氏缓缓吐出一口气,只觉得心头都舒泰了几分,“去传话六宫,明日卯时三刻来请安。” 说着,乌拉那拉氏又道:“对了,李格格就不用来了,让她好好躺着吧。”——省得在她跟前落了胎,便是甩也甩不掉了。 “是!”侍候一旁的丹朱恭敬应声,便连忙着小太监去各宫传话了。 得了消息舒锦,脸瞬间乌漆嘛黑,麻蛋!这才刚入住东西六宫!就忙不迭摆未来主子娘娘的款儿了!她不累得慌么! “我记得,咱们这位主子娘娘可还要去宁寿宫侍疾呢!”还要安置太妃太嫔的一系列后续工作,还得应付乌雅太后,她居然还能卯时起床摆架子?! 唯一庆幸的是,李格格不用去请安。 看样子是周太医和孙太医的话起了作用。 兰若连忙宽慰道:“娘娘如今毕竟位份未定,还是尽量不要惹皇后生气为上。” 舒锦无奈:“我也不想惹她啊!” 兰若叹气,娘娘就是太心善了,要不然李格格多半要去李侧福晋宫里,也不至于如今费钱又犯愁了。 幸而李格格情况不算严重,瞧着又是个知恩的,若能保母子平安,娘娘的地位便更加稳固了。此事虽有风险,但收益也还算丰厚。 “对了,其他格格是如何安排的?”舒锦随口问道。 兰若微笑道:“都是跟着几位娘娘住,郭格格和海格格去了长春宫,常格格和顾格格去了景仁宫,张格格去了延禧宫。” 可怜了郭氏这个大美人了。 不过她又不得宠,想来也不至于触了李侧福晋的霉头。 兰若柔声道:“娘娘早些睡吧,名儿还要早起呢。” 啊,想想就好痛苦!! 我恨乌拉那拉氏! 接连七日举哀跪下来,哪个不被折腾惨了?舒锦早就累坏了,去了内殿,躺在华丽的拔步床上,也没心思欣赏自己这座华美的殿宇,几乎是倒头就睡。 一夜无梦。 翌日少不得天不亮就被唤醒,但好在如今有人抬着了。又因小李氏不用去请安,舒锦可以用暖轿了,这样的待遇,总归是比在王府强多了。 轿子悠悠哉哉,舒锦穿着里貂褂子,外头裹着素白的披风,手里还揣着袖炉,倒是暖暖和和,不觉间就晕晕乎乎睡着了。 “娘娘,该下轿了。”外头是含霜微微有些焦急的声音。 舒锦这才如梦初醒,麻蛋,居然在轿子里睡着了!! 努力打起精神,走了出来,外头赫然是一片漆黑,钟粹宫的宫门外却已经是灯火通明,此刻已有好几辆轿子陆陆续续赶到,端的是门庭若市,热闹非凡。。 舒锦忍不住偷偷打了个哈欠,便瞧见李侧福晋杵着张不爽的脸从暖轿中走了出来。 第五十四章、第一次中宫请安 舒锦见状,略一迟疑,还是主动上前两步,屈了屈膝盖:“给李娘娘请安。”——她是宁可尊称李侧福晋一声“娘娘”,也不想叫“姐姐”。 别看如今都是居正殿,都是“娘娘”,但过不了多久,这货能封妃,她只是个嫔,何苦这时候自持身份? 李绣茵见状,不由得意地嘴角都翘了起来,还主动上来扶了她一把,“哟,这不是耿妹妹么,妹妹瞧着有些憔悴,人都瘦了呢。” 舒锦:哦,这货原来会说人话啊。 舒锦忙道:“娘娘瞧着也清减了许多,皇上见了怕是要心疼了。” 此话一出,李绣茵更是得意的不要不要的,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舒锦暗道:很好,给我继续保持这个姿态,好好膈应一下那位未来皇后! 李绣茵得意地扭着屁股率先进了景仁宫,钮祜禄氏则已经徐步走到了舒锦身侧,“耿姐姐何必这般?都是有皇子的嫔妃,谁又比谁高贵?” 舒锦叹气:“她是昔日潜邸侧福晋,妹妹你是满军旗出身,自是不相上下,可我呢?除了天申,我什么都没有。”——乃们俩能封妃,我就是个嫔啊!! 何况,李绣茵也不算什么大恶人,哄她几句,便不会与她为难,而且还能看李绣茵与乌拉那拉氏相斗的好戏,何乐不为呢? 听得此言,钮祜禄氏眼底一喜,嘴上却道:“时辰不早了,咱们也快进去吧。” 舒锦见状,忙客气地道:“妹妹先请。” 钮祜禄氏微微一怔,却还有些不太确定,忙也客气地道:“姐姐先,以前不都是如此么。” 舒锦:还跟我来这套虚的? 没办法,谁叫人家是乾隆老妈呢! 舒锦忙轻轻推了推钮祜禄氏:“总不能让妹妹一直让着我吧?还是妹妹先请吧。” “那就多谢姐姐了。”钮祜禄氏心下大为欢喜,便脚步飞快进了钟粹宫门。 宋格格这才幽幽道:“你又何必这样自谦?”——倒是叫旁人得意了。 舒锦暗道,我还是低调些吧。 便笑着与宋格格:“咱们也赶紧进去吧。” 东西六宫的正殿都是差不多的规格,眼下又是国丧期间,哪怕是未来皇后的正殿也不好捯饬得太过华丽光鲜,但也比昔日丹华堂宽敞大气了许多。 李侧福晋与钮祜禄格格站在最前头,领着众人参拜行礼。 端坐上头的乌拉那拉氏眉头不禁一挑,这个耿氏……倒是有几分自知之明。 “平身,赐座!” 这下子,理所当然了,乌拉那拉氏之下左右第一的位子便属于李氏和钮祜禄氏了。 再次才是舒锦与宋氏。 乌拉那拉氏本想先问候一下耿氏宫里的李格格,却不料大李氏却先开口了:“哟,娘娘瞧着好生憔悴啊,怕是昨晚没睡好吧?” 虽是关心之词,但李氏那难掩得意的样子,却叫乌拉那拉氏不由心头膈应:你有什么好得意的?马上便有后来者与你平起平坐了,你这个潜邸侧福晋已经是昨日黄花了! 乌拉那拉氏板着脸道:“本宫要为太皇太后侍疾,自然不像李侧福晋这般清闲!” 李绣茵顿时笑脸僵住,叫谁“侧福晋”呢?只准你自诩中宫,叫上上下下都改了“主子娘娘”称呼,换了我便还是侧福晋? 李绣茵强忍着挤出一丝笑容:“皇上忙着朝政,分身无暇,真是多亏有您替皇上尽孝。皇上若是知道了,一定会尽早封您做皇后的。” 乌拉那拉氏抚了抚鬓角,“放心,早晚也有你们册封的一日。只是嫔妃们到底只是妾侍,少不得要晚些。” 看着这二位昔日宿敌,你一言我一语地暗怼着,舒锦吃瓜吃得心里略略舒坦了些。 正在此时,乌拉那拉氏将目光转向了舒锦:“耿氏,李格格在你宫里可还好?” 舒锦露出意外的神色,却还是规规矩矩起身,疑惑地道:“妾身昨儿便遣太医前来禀报了,莫非……是太医没有说清楚?” 乌拉那拉氏脸色一僵:“本宫问的是你!!” 舒锦温温吞吞道:“妾身哪里比得过太医医术精湛呢?只是,您要问,妾身自然不敢不答,且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乌拉那拉氏露出不快之色:“那就快点说,本宫还要去给太皇太后请安呢。” 舒锦却道:“李格格的身孕,可是打入宫举哀那日便不舒服了,妾身实在没法一言概之,可否容妾身从头慢慢禀报?” 乌拉那拉氏脸色一沉,“你的意思是,李格格的身孕,比太皇太后的凤体还要紧?!” 丫的还真会拉大旗作虎皮!! 舒锦就不明白了,折腾掉李格格肚子里的孩子,对你这个未来皇后到底有毛线球的好处?! 她是有本事威胁你的地位,还是有本事跟元寿抢太子之位? 不就是因为昔在潜邸,李格格巴结了李侧福晋一阵子么?可二人也并未形成一党! 舒锦只得忙道:“妾身并无此意,您如今掌摄六宫,既要替皇上服侍太皇太后,又要照顾好六宫,无论哪边出了纰漏,少不得皇上日后责怪。妾身又怎么敢不仔细禀报呢?” 丫的难道忘了,你是六宫之主!你丫的天然就有责任照顾要六宫嫔妃和皇帝的所有子嗣!!真以为这种事情可以甩锅给我?你当雍正是傻帽啊!! 舒锦心里忍不住骂娘:狗日的雍正,自己老婆孩子不管,就知道当甩手掌柜! 可俗话说得好,有的人就是禁不起惦记。 乌拉那拉氏身边一个叫胡忠良的太监飞快跑了进来,“主、主子娘娘,皇上来了!” 舒锦暗忖:现在还只是嗣皇帝,雍正还没登基呢。 咱们的未来皇后娘娘乌拉那拉氏已经第一时间从宝座上下来,底下众人亦是纷纷起身恭迎。 “给皇上请安!”众人齐齐参拜。别看舒锦肚子里腹诽,正主到了跟前,姿态还是很乖觉的。 雍正亦是一身素服……嗯,现在其实已经可以叫他雍正了。以明年为雍正元年的旨意已经降下了,登基大典也已经在紧锣密鼓筹备中。 “都平身吧。”。 雍正脸色不大好,眼下乌青、眼里也满是血丝,嘴边胡子拉碴的,可见这些日子根本没睡好。尤其脸色黑沉沉的,透着不悦,在场众人起身后,便个个雅雀无声了。 第五十五章、雍正问责 皇帝陛下没发话赐座,自然所有人都只能站着,包括未来皇后娘娘。 “朕听说,小李氏的身孕不大妥当?”胤禛将森森目光看向了他的结发妻子。 乌拉那拉氏急忙道:“臣妾也是刚刚得知此事,正要询问耿氏,可不料耿氏却推三阻四,到现在都没说清楚。” 胤禛听得此言,却依旧冷冷看着乌拉那拉氏:“你才是朕的潜邸嫡福晋,这种事情,你问耿氏作甚?!” 一个“潜邸嫡福晋”却叫乌拉那拉氏心头微微一梗,但还是只得连忙解释:“臣妾已将李格格指派去承乾宫,而耿氏如今居承乾宫正殿。”——照顾一宫嫔妃,本就是主位职责所在! 胤禛继续冷冷道:“原来你也知道耿氏只是居承乾宫正殿,还没忘了她与小李氏皆只是朕潜邸的侍妾!” 是啊,一个侍妾,哪来的职责照顾另一位侍妾呢?!舒锦暗笑,她现在可还是耿格格!别看被底下叫一声“娘娘”,可她还没册封呢!她还不是裕嫔!!照顾李格格,那是情分,不是本分!! 乌拉那拉氏心头咯噔了一下,“臣妾心里是一早把她当一宫主位看待的,所以才盼着她能分忧一二。” 听得此言,舒锦忙上前一步,屈膝道:“皇上,主子娘娘如此信赖妾身,妾身也愿意尽力照顾李格格。” 胤禛这才瞥了耿氏一眼,倒是个老实本分的,“那你且说说,小李氏的身孕现下如何了?” 还用得着再问一遍,明明张麟已经禀报过了,你丫在嫔妃请安的时候来钟粹宫,分明就是故意卡着点呢。 但舒锦却终于松了一口气,“回皇上、主子娘娘,李格格身孕却是有些不稳当,缘由却要从入宫举哀那日说起。” 胤禛蹙眉,那时候居然就已经不好了? 舒锦便知道,张麟不可能禀报得太细致,他能寻机会报上一嘴巴就不错了,哪里能细细陈述前因后果。 乌拉那拉氏脸色嗖地一沉,“耿氏,你可不要胡说!” 呵呵,急了? 舒锦忙道:“说来都是宫里奴才怠慢,竟只派遣了四顶暖轿,其余皆是明轿。” 宋格格见状,连忙道:“是啊,那日多亏耿妹妹把天申阿哥的轿子让给李格格共同乘坐,耿妹妹自己坐着明轿,李格格这才不至于受了风寒。” 舒锦暗道:说得漂亮! 这种给自己邀功的话,她还真不方便自己说来。 胤禛眼底又阴森了几分,照顾有孕侍妾这种事情,竟不是嫡福晋来做,而是不相干的其他侍妾来做!妻不及妾贤,当真是荒谬! 乌拉那拉氏不禁有些慌乱,“臣妾当时急着入宫举哀,一时没有察觉,李格格自己也不曾出言禀报……” 胤禛抬了抬手,看向耿氏:“你继续说下去。” 舒锦急忙道:“其实妾身想说的并不是这个,李格格动了胎气,主要还是因为克己复礼,终日跪哭举哀的缘故。她身子本来就弱,哪里禁得起这般辛劳?因此立刻就肚子不舒服了,不过好在李格格第一时间禀报了主子娘娘,主子娘娘也叫人给她送了安胎药去。” 听得此番言语,乌拉那拉氏这才略略松了一口气,她忙道:“是,为先帝举哀,是大礼所在,臣妾实在不敢免了李格格的举哀……” 胤禛却冷冷看向乌拉那拉氏:“为何没有传太医过去?!” 乌拉那拉氏连忙道:“太医院都在忙着照料太皇太后,实在分身无暇。” 胤禛脸色瞬间更加阴郁,“妇产一科的周太医一直都在太医院值守!”——当着朕的面,居然还敢欺君! 乌拉那拉氏脸色刷地白了,她慌忙跪下:“可当时臣妾当真没能寻到太医!许是臣妾刚刚接手六宫,尚且不熟悉的缘故,亦或是太监找错了地方……” “够了!”胤禛只觉得心中愤懑,“朕不想听你这些借口!若小李氏是自己不争气,落了胎便罢了,可若是因为没有太医诊治,才保不住身孕,便是你的失职!!” 乌拉那拉氏心中咯噔一下,她眼圈一红,急忙辩解道:“皇上,臣妾当真已经尽力了,臣妾当时也要每日举哀,晨昏还要去照料太皇太后,臣妾又没有三头六臂,吩咐下去的差事,底下也时常阳奉阴违,就算臣妾不眠不休,可不能一点纰漏都不出啊!” 舒锦见状,忙屈膝道:“皇上,主子娘娘所言有理。的确是底下奴才多有怠慢,主子娘娘好歹送去了安胎药——虽然似乎并没有起效,李格格第五日便见了红。” 说着,舒锦打量着雍正那阴沉的老脸,便继续道:“那时候,李格格又连忙请人禀报主子娘娘,却不料主子娘娘身边的太监竟阳奉阴违,只说主子娘娘睡下了,根本不去上报!” 听得此言,胤禛冷冷看向乌拉那拉氏:“是哪个奴才?!” 乌拉那拉氏心下微颤,却是不由地看向了底下的胡忠良。 胡忠良已经浑身瑟瑟发抖,被自家主子一眼看过来,不由噗通倒在了地上,“当时主子娘娘的确已经睡下了,奴才只是说稍晚些禀报……” 胤禛直接冷冷吩咐道:“拖下去,杖毙。” 御前老太监陈福直接一挥手,立刻便有两个青壮太监上前,将胡忠良给架了下去。 “主子娘娘救命啊!奴才对您忠心耿耿!!”胡忠良的惨叫声与板子声清晰地回荡在钟粹宫正殿中,直到渐渐只剩下板子声,再无人声。 乌拉那拉氏一瞬间只觉得遍体森寒。 “耿氏,你继续说。”打死了一个太监,这对雍正陛下而言,似乎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以仿佛是略略出了一口气,神色倒是和缓了不少。 舒锦道:“是,李格格生怕龙胎不保,便拿出私房银子,自己着人去太医院请了周太医过来。这位太医倒是医术精湛,总算止了见红。只是连日举哀,李格格仍然不适。直到昨日,主子娘娘把李格格与妾身都分派到承乾宫,妾身见她气色不佳,便连忙请了周太医和孙太医前来诊治,两位太医都说李格格要好生静养安胎。昨日下午,妾身便托太医将李格格的情况禀报主子娘娘了。” 前因后果,娓娓道来。。 胤禛微微颔首,“你做得很好。”——倒是有几分贤妃之态。虽然这也是被乌拉那拉氏给逼出来的,但也实属难得了。 第五十六章、中宫颜面扫地 在钟粹宫正殿中,乌拉那拉氏遭叱责,耿氏却得到了皇帝的赞誉。 李绣茵瞥了一眼,还跪倒在宝座之侧的皇后,当真是狼狈,当真是活该! 李绣茵娇滴滴哟了一声,扯着嗓子道:“原来耿妹妹早就上报主子娘娘知晓了,方才主子娘娘装作不知道地质问耿妹妹李妹妹的胎像如何呢!哎呀,这耿妹妹素来温婉柔顺,不就是心软,帮了李妹妹一回,不成想竟叫主子娘娘心里不痛快了!” 论落井下石,这位李侧福晋是专业的。 这话成功挑起了乌拉那拉氏的怒火,她急忙看向威仪端坐的皇帝陛下:“皇上,臣妾只是一时忙不过来,才叫耿氏分忧的。今日问的急切,也只是担心李格格的身孕。” “够了!”胤禛听得又是恼火又是心烦,“你若是担不起皇后的指责,就早早跟朕说!!” 乌拉那拉氏心底咯噔了一下,皇上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要叫旁人分走她皇后的权柄吗?! 胤禛冷冷道:“如今前朝事忙,后宫这点小事,竟也不能处理妥当。福晋,你太让朕失望了!” 乌拉那拉氏慌了神,“臣妾只是一时还不熟稔……” 胤禛居高临下看着乌拉那拉氏:“这种事情,朕不希望有第二次。照顾好嫔妃皇嗣,是你职责所在,若你做不到,就换别人来做!!” 乌拉那拉氏顿时面色如土,急忙道:“臣妾谨记,臣妾一定会恪尽职责!”——可是李格格身孕已经不稳当了,若是落了胎,不但不能扣到更是头上,而是要记在她头上了?! 可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了乌拉那拉氏说“不”的权利。 撂下最后的警告,胤禛拂袖而去。 大宫女丹朱这才赶忙上前,将宝座侧的乌拉那拉氏搀扶起来,但跪了这么久,又是惊惧又是惶恐又是愤怒,乌拉那拉氏早已双腿软绵,不由地踉跄了一下,坐在宝座上的样子也不免有些狼狈。 李绣茵不由得意道:“福晋,您还好吧?”——这一声“福晋”叫得甚是响亮。 “你——”这一瞬间,乌拉那拉氏只恨不得撕碎了李绣茵这张脸。 李绣茵掩唇道:“皇上都亲口唤您‘福晋’了,妾身等又岂敢跟皇上唱反调?这毕竟还没册封嘛!福晋想来对皇上的言语没有什么异议吧?!” 这一刻,乌拉那拉氏之前所摆出来的中宫皇后的威严瞬间扫地。 底下的众侍妾们也不免露出了看好戏的神色。 舒锦看在眼里,不由无语,这个嫡福晋当得,没一个帮她的,就连儿子被她扣在手里的钮祜禄氏都选择了缄默。 你说你一个堂堂雍王嫡福晋,马上就是皇后了,还亲自下场跟嫔妃斗,你是脑子进水了吗?! “滚!都给本宫滚出去!!”乌拉那拉氏终于遏制不住,彻底失了态。 今日,这位未来皇后当着所有嫔妃面,跪在地上,被皇帝连番申斥、警告,颜面早已被碾碎了! 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 舒锦回到承乾宫,第一时间就把这个好消息转告了李格格。 李格格咬牙切齿:“她也有今日!!” 舒锦却幽幽叹了口气,“说句实话,我当真不想与她为敌。”——她好端端的,跟别的女人争来斗去作甚?她一不想夺嫡,二不想争宠,她原本与乌拉那拉氏是毫无利益冲突。 李格格不由低下头,满是歉疚地道:“都是我连累了姐姐。” 舒锦如何忍心责怪一个孕妇? 生而为人,谁没有恻隐之心? “这怎么能怪你?”舒锦忙挤出个笑容,“说来也是多亏了李侧福晋伶牙俐齿,倒是帮我分担了不少……”——分担了不少乌拉那拉氏的仇恨值。 李格格点了点头,复又抬起头道:“皇上的意思,约莫是要立几个高位嫔妃,以制衡钟粹宫权柄。姐姐如此贤德,连皇上都称许不已,想来是要封妃了。” 哪来的称许不已?只夸了一句好伐? 舒锦笑了笑:“封妃?哪儿那么容易?我不过才二十出头的年纪,资历不算深厚,又是包衣出身。” 李格格急忙道:“可姐姐为皇上诞育了五阿哥,皇上子嗣不丰,五阿哥又那样健康可人,母凭子贵,又有何不可?何况,皇上对姐姐也很属意不是么?” 舒锦怔了怔,“皇上的心意谁能猜的中呢?”历史上的耿氏封嫔,可是在她三十多岁的时候。虽说她如今嫔位也稳了,可妃位……她倒是不敢奢想。毕竟,她和雍正又没什么情分。 “好在如今钟粹宫也不敢害你了,你若有个不妥,便是她的失职。”舒锦倒是可以稍稍安心了。 李格格咬了咬贝齿:“若非她故意拖着不请太医,我也未必会见红!这般明目张胆谋害皇嗣,到了皇上嘴里,竟只是‘失职’而已!” 舒锦暗叹,乌拉那拉氏却有害人之举……可说到底,会见红,还不是因为举哀之故? 雍正能免了十三福晋举哀,却独独“忽略”了李格格。这分明是不想被人置喙失礼于先帝,为了自己完美的“孝子”形象,不顾小老婆和孩子死活…… 分明他才是罪魁祸首啊! 只是这些话,舒锦若是说出口,只怕旁人要觉得她失心疯了。 “她毕竟是先帝赐婚给皇上的原配发妻……”这样的底牌,舒锦也很无力,雍正又不是顺治,她闹得再过分,难不成还能废后不成? “现在置气也是无益,反而不利于保胎。”舒锦只得宽慰道,“现下你腹中的孩子要紧,其他的……以后再做计较吧。” 李格格咬唇点了点头,“我都听姐姐的。” 正在此时,太监张守法快步进来禀报:“娘娘、李小主,钟粹宫太监来传话说,暂免中宫请安。” 舒锦暗自嗤笑,是了,丢了那么大的脸,自是没脸再继续摆中宫皇后的架子了. 只是结下了这笔梁子,也是怪叫她头疼的。 罢了罢了,先安心歇养几日,再做计较吧。。 举哀七日,她的膝盖也还酸痛着呢。 第五十七章、舒锦立誓 接下来的几日,倒也安生。 舒锦悄默默叫人打听了钟粹宫近况——无非便是去给太皇太后侍疾罢了,每日天不亮就动身、天黑才回去歇息,另外还不忘日日叫人问询李贵人胎像。倒是做足了姿态。 舒锦估摸着这位大约是消气了?最起码应该已经冷静了下来,便特特早起,打着灯笼便去了钟粹宫。 迎出来的是个脸生的太监,似乎是内务府新指派的首领太监,“烦请公公禀报主子娘娘一声,就说我有要事求见。” 她知道,乌拉那拉氏肯定会见她。因为现在乌拉那拉氏比她更怕李格格出了岔子。 果不其然,片刻光景,那首领太监便客客气气把舒锦请了进去。 乌拉那拉氏仓促着装,旗髻都有些素简,当即便问:“是不是李贵人有什么不妥?!” 舒锦福了福身子道:“李贵人无碍,是妾身想见主子娘娘。” 听得此言,乌拉那拉氏松了一口气之余,脸色不由黑沉下来,“你一个小小侍妾格格,有什么大不了事儿,竟敢来耽误本宫为太皇太后侍疾!” 好大一口锅! 你丫的就不能换块虎皮扯? 舒锦敛容道:“娘娘何必如此,这里又没有外人。妾身知道您忙着尽孝,不会耽误您太久的。” 乌拉那拉氏见耿氏竟毫无惧色,心底不由恼羞,只是才刚见识了这贱蹄子在皇上面前搬弄是非的本事,她倒是不敢直接把人轰出去,免得又中了什么算计。 “你倒是你伶牙俐齿的!往日是本宫小觑了你了!”乌拉那拉氏心中暗啐,当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 舒锦浅浅一笑:“妾身原本是什么人,您再清楚不过。”——要不是你没事找事,我跟你斗个毛线球啊! 舒锦理了理风毛出得极好的宽大衣袖,又盈盈福了福身子,“敢问娘娘,妾身入府这么多年,可曾与谁争斗过?” 乌拉那拉氏倒是被这话给问住了,回想潜邸这些年,耿氏的确一直安分乖顺,跟任何人都没红过脸。正因如此,她才难以接受,耿氏竟然敢忤逆她的心意,偷偷帮着姓李的贱人! 舒锦正色道:“这些年,妾身自问从未伤过害过任何人,平日里遇到谁有难处,也素来是能帮则帮。敢问主子娘娘,妾身此举,难道错了吗?”——原主就是个不惹事、不闹事的好人! 乌拉那拉氏更是无言反驳,只化作冷冷一哼。 舒锦又道:“更何况,这些年,妾身自问也从未对您不恭不敬,亦不曾有半分野心,更没有半分与你争权夺利的本事和底气。” 这话倒是叫乌拉那拉氏心里略舒坦了些,同时心中忍不住鄙夷:你一个包衣,就算想争,你也配?! 舒锦双手一摊,“可为什么就不明白,与妾身为难,您根本得不到半点好处,只会叫人从旁指摘您不贤惠。” 此话一出,乌拉那拉氏心底一沉,这次的事儿,可不正是李绣茵那个老贱人看了笑话么!想到此,乌拉那拉氏咬牙切齿。 舒锦见这位未来皇后总算听进了心里去,这才略略松了一口气,“退一万步说,就算此番之事皆遂了您的心意,那最终您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乌拉那拉氏一噎,她不是不知道,李绣茵妒忌心重,根本容不下小李氏。而区区一个小李氏,就算诞下阿哥,也做不了李绣茵第二!至于这个耿氏,就算真的教训了她,也不过就是出了一口气,于她而言并实质性的好处。 “您是皇后,何必对毫无威胁的人下手?”舒锦是真的闹不明白,就为了那么一咪咪不痛快,就干出谋害皇嗣之举!你是嫌弃你的皇后之位太稳当了吗?这风险与收益根本不成正比啊! 舒锦叹气:“何况,皇上何等英明睿智?”——你以为雍正现在忙,就可以糊弄过去了吗? 乌拉那拉氏面皮一涨,她何尝不是觉得皇上现在忙得顾不了后宫,所以才想借此立威。却不成想,反倒是丢了中宫颜面。 舒锦见她难堪,便立刻道:“您昔在潜邸,素有威仪,又何必在这种节骨眼,节外生枝?” 乌拉那拉氏听懂了耿氏的意思,不免有些不耐烦,“好了,你也不必这般啰嗦!无非就是想让本宫放你一马罢了!” 舒锦暗暗“呸”了一声,老娘只是想坐山观虎斗罢了!亲自下场斗的,那都是傻逼!真正的高段位,那都是坐在观战台上的! 真以为老娘怕了个你啊! 舒锦却规规矩矩福了福身子:“妾身可以发誓,绝无觊觎后位和储位之心,若有半句虚言,天打五雷轰!” 见耿氏竟发下这样毒誓,乌拉那拉氏心里倒是又舒坦几分,便轻哼道:“本宫省得了!打今儿起,只要你老老实实,本宫不会为难你!” 有那个力气,还不如去拾掇一下李绣茵这个老贱人! “多谢皇后娘娘。” 内殿这一切言语,都被那个新来的首领太监听了个真真,随后,这番话便也原原本本送到了御前。 舒锦回到承乾宫,用了早膳,照例去偏殿看望李格格。 李格格咬着嘴唇垂下头:“姐姐这么做,也是对的。”——虽然明白耿氏此举,无可厚非,李格格还是不免心生不甘,难道就这么放过乌拉那拉氏那个毒妇?! 舒锦适时地露出无奈之色,“皇上对她也只是训斥警告,咱们又能怎样?不过,与她化解一二也好,反倒是长春宫那位与钟粹宫仇怨愈深,又涉及储位,日后少不了一番龙争虎斗,咱们从旁冷眼看着便是。就算她能赢,那元寿阿哥也不是她亲生!她未必能落得好!” 李格格虽然明白,自有人与钟粹宫去斗,钟粹宫日后未必得善终,可心里还是止不住地生恨,止不住地诅咒其不得善终。 “姐姐待我恩重如山,此番还要因为我不得不去跟那个毒妇低头求和……”李格格眼圈微微泛红,“都怪我不中用,不但不能讨皇上欢心,连肚子里的孩子还不晓得能不能保住……” 舒锦急忙要再度安慰,李格格却一把抓住了她的衣袖道:“若我的孩子能平安降生,我们母子愿做五阿哥的助益。” 这个就说得太远了,你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还是未知数呢。 “我并无此心。”舒锦正色道。 李格格怔怔了一下,苦笑着垂下头,“我不是要撺掇姐姐与钟粹宫、长春宫相争,只是……除了这个,我也没什么能许给姐姐的了。” “我出手帮你,不是图这个。”舒锦连忙宽慰。 李格格红着眼圈重重点头,“我明白。”她明白,在宫里像耿氏这样的人,只怕不会有第二个了。 这时候,张守法进来禀报道:“娘娘,内务府刚刚指派了些太监宫女来,您要不要瞧瞧?”。 一宫自有其配置,虽说名分未定,但内务府想来是按照嫔位级别送了使唤宫人来。舒锦颔首,嘱咐了李格格几句,便回到了正殿。 第五十八章、雍正大封 承乾宫正殿宽阔华美,舒锦第一次于明堂升座,太监张守法引一干太监宫女入殿参拜。 “给娘娘请安!”宫人齐刷刷跪了一地。 舒锦只瞧着那乌压压一群,不禁暗自咋舌,便问张守法:“竟有这么多?” 张守法躬身上前道:“回娘娘,宫里的规矩,嫔妃宫中皆配有针线上人、锅灶上人、灯火上人各十二,另外咱们五阿哥身边也按照八个乳母、八个保姆的定额补全,除此之外,还需添上六个贴身宫女。” 那确实蛮多的,不过那劳什子“上人”名义上是属于承乾宫,而不单单只是伺候她一人的。比如说锅灶上人,其实就是厨子,东西六宫各有小厨房,伺候的是这一宫的嫔妃。不过承乾宫只有她和李格格,十二个厨子,当真是奢华配置。 舒锦微微颔首:“李格格那边拨了两个灯火上人专职伺候,再叫针线上给她赶制几套宽松的衣裳。至于后厨那边——小李子,你且叫太医拟个孕妇不宜进食之物的单子交给他们,叫他们仔细着些。” “嗻!”太监李守忠大喜,连忙磕头应是。因为娘娘这话,等同是叫他做后厨的管事太监! 张守法看在眼里,却是一喜,心道,小李子管着后厨,那承乾宫首领太监的职位便是他的了! 舒锦心里也很在意承乾宫首领太监的人选,只是不晓得自己是否有权认命,便问道:“上头可有指派首领太监过来?” 张守法顿时激动了,连忙道:“回娘娘,皇上不管这些小事。各宫首领太监向来是各宫娘娘指个人选,再告诉敬事房一声便是了。” “敬事房?”舒锦愣了一下,这不是管着绿头牌的机构吗?原来权利还挺宽? 张守法忙道:“如今敬事房总管太监是陈福陈公公。” 舒锦颔首,那可是昔日雍王府的老人了,便道:“你拿些银子,去一趟敬事房,把你首领太监的位子尽快拿下。”——让人家办事,总得给好处,这点道理,舒锦还是懂得。 张守法瞬间大喜,连忙磕头谢恩不迭。 虽说张守法年轻了些,可舒锦也没有别的信得过的人选。好在有个稳重妥帖的兰若姑姑,舒锦便微笑着说:“这些新来的宫女,你且好生教导一下规矩。”——这是叫兰若做承乾宫大嬷嬷的意思。 这一宫里头,也就首领太监是有正经品级的,其余的皆不过是主位一句话的事儿。 所以说,这一宫主位娘娘的权利也不小,起码在自己这一亩三分地,那也是可以称王称霸的。 “是,娘娘!”饶是兰若性子稳重,也不免眉梢带喜。 兰若又低声道:“娘娘身边已有含霜、履雪两个贴身宫女,再加上内务府送来的六个宫女,便是妃位的规格了。” 舒锦一怔,这不过就是内务府胡乱揣度罢了,宁可多给些,可省得日后缺了还得再补。她扫了一眼那跪在前排的六个干净整齐的宫女,年纪大些都十七八岁,小的也有十四五岁的样子,虽无姿色卓绝者,但也没有丑的。 “你也好生教导着,不过贴身的差事,暂时还是你们几个来做。”既是新来的,自然要考察一段时间。 “是!”含霜履雪也欢喜地应声。 打发这群宫人去忙活,舒锦又问兰若:“太后和太皇太后处……是否要去请安或是侍疾?” 兰若小心翼翼道:“娘娘毕竟名分未定。况且,圣母皇太后那边儿……钟粹宫那位都吃了好几次闭门羹了。” 舒锦笑了笑:“我就是怕不合规矩。” 兰若释然一笑:“待到主子定下位份,再寻机会请安不迟,至于太皇太后……只是上了年纪,听闻并不打紧。说不准过些日子,便能凤体康复了呢。” 嗯,这位老太太似乎蛮长寿的。 舒锦也兴趣上杆子去做磕头虫,能晚些自然是好。 接下来日子,舒锦哪儿都不去,老老实实窝在承乾宫,倒是宋氏、钮祜禄氏时常来访。偏殿的李格格也是格外遵从医嘱,整日躺在床上,安胎药一碗不落地喝。 唯一烦人的是,钟粹宫几乎天天派遣大宫女过来探望李格格,送了不知凡几的滋补之物。 气得李格格恨不得扔给狗吃。 虽知那位是做样子,舒锦也不敢不仔细,所有东西都是叫太医仔细检查了,才敢叫李格格用。 就在这样的日子,终于迎来了雍正元年。 咱们的嗣皇帝陛下终于转职成了雍正皇帝。 新皇登基后,第一件事便是尊祖母仁宪太后博尔济吉特氏为太皇太后,尊生母乌雅氏为尊为圣母皇太后,拟上徽号曰仁寿皇太后。 按理说接下来就该轮到乌拉那拉氏封皇后了。 但雍正却拐了歪,下旨开始加封诸兄弟、子侄,被先帝褫夺爵位的三爷允祉复封为诚亲王——借口是先帝已经宽恕,本就有复其王爵之意。 当然了谁都明白,是这位三爷姿态摆得好,才恢复了王爵! 早在皇帝登基前,这位三爷就主动请求避讳,改胤为允,还主动炮轰十四,说他名字俩字都犯了圣讳,请求皇上给他改名。 所以十四爷胤祯,就变成了允禵。 所以,太后娘娘的小儿子想必很想说一句MMP。 后头的先帝皇五子已经是恒亲王,封无可封,便赏了亲王双俸。老七淳郡王,活得跟个隐形人似的,也赚了个亲王。 然后略过八九十,十二封了履郡王,雍正亲爱的好弟弟十三爷却越过哥哥们,直接封为怡亲王——不过竟不是铁帽王,只是世袭累降的和硕亲王。 不过想想这位十三爷的年纪、资历,倒也正常。 接下来便是皇帝陛下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刚刚改名为允禵的十四……嗯,啥都木有封,跟他八九十三位哥哥一样,惨烈哟。 反倒是后头的十五爷、十七爷还都封了贝勒呢。更令舒锦惊讶的是,历史上不怎么出名的十六爷允禄,他竟然得了个铁帽王爵!! 因为雍正令他出继和硕庄靖亲王博果铎之后,成了新一任庄亲王!! 故而,雍正这么多兄弟里头,属他爵位最高!最是瞩目! 舒锦忍不住暗叹,这位八成是个隐藏的四爷党啊! 就算是出继,那也是铁帽亲王啊!!简直是赚大发了!! 跟他一比,十三爷的怡亲王爵位都不怎么显眼了呢! 第五十九章、大封六宫·格格钱氏为熹妃?! 又是新皇登基,又是加封兄弟,还得忙活前朝,这一忙活便到了阳春三月。 后宫众人,尤其是乌拉那拉氏翘首期盼的加封旨意姗姗来迟。 舒锦正陪着腰身圆润的李格格在暖煦的殿外散步,便见张守法面含喜色而来,噗通一声跪拜在地,“奴才恭喜娘娘!” 李格格不由面含喜色:“看样子是皇上终于下旨了。”——只是如此一来,钟粹宫那位皇后之位也要定下了。 张守法笑道:“正是呢!今日有上谕至内务府,封嫡福晋为皇后,李侧福晋、钮祜禄庶福晋还有主子您都是妃位呢!” 舒锦愣了一下,还真是封妃?! 雍正可是事先一点风儿都没透啊! “真的假的?”舒锦仍然有些不敢置信。 “这种事情,奴才岂敢不打听清楚?这些都是御前的张总管亲口所言!”张守法又磕了个头,“奴才恭喜娘娘封妃之喜!” 见状,殿中所有太监宫女纷纷跪了一地,齐刷刷俱是恭贺之词。 李格格见状,也忙扶着沉重的腰身福了一福,“恭喜姐姐了。” 舒锦却分外冷静,“圣旨还未正式下达,暂且不要张扬。”——她此刻还有点不敢置信呢,甚至怀疑是不是搞错了。 说着,她又问张守法:“李妹妹是什么位份?” 张守法道:“皇上只给几位主位定了位份,其余小主,想必要晚些。” 李格格倒是没有因此失落,既然一开始就没居主位,那便是贵人以下了,只怕多半要由皇后来拟定。想到此,李格格不由蹙眉。 舒锦忙宽慰道:“放心,你怀着龙胎,怎么也该是个贵人。等诞下小阿哥,你还怕没有为嫔为妃的一日吗?” 李格格心想:哪怕皇后打心眼里不愿抬举她,这个时候,也只会装得贤惠一些,至于日后…… “我只盼着孩子能平安落地。”李格格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圆润隆起的小腹,皇上登基后,莫说探视,甚至连赏赐都不曾降下,她还有能有什么指望?指望皇上给他封嫔封妃,还不如指望这位耿娘娘。 既有上谕,又事关大封后宫,如今这一干尚未定下名分的新皇后妃们,少不得一个个忙活了起来,甭管有钱没钱,多少要塞点去内务府,有的图的是打听清楚具体位份,有的是想让内务府给拟个尊贵的名号…… 舒锦倒是很淡定,但还是稍微意思了一下,毕竟她素有大方之名,如今手头比从前更宽裕了,总不好突然吝啬起来。虽然她其实觉得没必要花这个冤枉钱。 如此不消三五日,内务府便将拟好的封号呈递御前,皇帝加以圈定,而后内务府负责拟旨,再呈交皇帝盖印,就可以颁诏了。 嗯,册封后宫,就是这么个流程——好吧,其实加封诸兄弟、乃至给太皇太后、圣母皇太后上尊号,也是这个流程。 按理说,这种按部就班的流程是出不了什么意外的。 但结果就闹了乌龙了。 诞育了四皇子元寿的钮祜禄氏不消说自是要封妃的,雍正选了“熹”字,下达的手谕是:格格钮祜禄氏为熹妃。 结果内务府那边,一个负责誊写的笔帖式也不知道是偷懒还是咋滴,给简化成了“格格扭氏为熹妃”——这种写法当然也可以,反正就是个草稿。 但接下来,负责内务府事宜的履郡王允裪竟然眼花,照着草稿草拟圣旨,竟拟成了“格格钱氏为熹妃”!! 消息灵通的张守法第一时间绘声绘色来向她如是禀报。 舒锦:???? 合着历史上乾隆老妈是钱氏的流言,是打这儿搞出来的乌龙?? 她还以为这是野史呢! 合着也不是空穴来风啊! 正在此时,太监小李子匆匆进来禀报:“娘娘,景仁宫娘娘来了!” 毕竟还未颁旨,哪怕已经提前打听到了位份和封号,暂时也都只以各宫名号尊称之。 “快请。” 片刻后,便见钮祜禄氏红着眼圈疾步而来,“耿姐姐,她欺人太甚!” 舒锦:你说的是履郡王?还是…… 舒锦忙挥手打发了左右宫人,忙请钮祜禄氏去东次间花厅落座,“事情我也听说了,许是履郡王忙中出错。” 钮祜禄氏却是恨得眼睛都赤红了,“这位十二爷素来严谨仔细,理亲王丧礼都能办得尽善尽美,我不相信拟旨这种小事,他会出了纰漏!定是背后有人指使!” 舒锦:合着你说的是“她”,不是“他”啊。 “你意思是……钟粹宫那位?”舒锦眨了眨眼。 钮祜禄氏恨恨道:“除了她,还有谁会这般苦心孤诣,离间我们母子?!” 舒锦却觉得有不合理之处,“元寿阿哥还小,还不记事呢。”——若是个十来岁的孩子,说不准心底会埋下疑影。 钮祜禄氏冷笑道:“现在不记事,但内务府闹出这种‘纰漏’,自会有人牢牢记住,日后也必定会在元寿耳边再三提醒!” 也是,闹出这种大乌龙,是很难遮掩过去的,更何况,乌拉那拉氏又怎会替钮祜禄氏遮掩?怕不是巴不得这种“流言蜚语”更多些呢! 只是,乌拉那拉氏才被雍正敲打,最近正安安分分刷孝心、刷贤惠呢,她会在这个时候,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在皇帝的底线边缘蹦迪? 她应该胆子没那么肥吧? 舒锦更倾向于是履郡王在搞事情,人家连替罪羔羊都找好了,就是那个誊抄错的笔帖式…… 而这种文笔上错漏,其实也不算什么大错。风险很小,但收益却很大。 首先,皇后得念他的好。 其次,元寿长大后,若是信了这些言论,自是要感恩这位皇叔的暗示。 算计得透透的。 舒锦只得宽慰道:“内务府闹了这等错漏,皇上肯定会严厉惩处。” 钮祜禄氏忍不住抹泪:“皇上素来信重履郡王,岂会因为这点小事就严惩?” 话刚落音,太监张守法在帘子外禀报:“娘娘、钮祜禄娘娘,皇上刚刚下旨,褫夺了十二爷郡王封号,降为多罗贝勒了。”。 听得此言,钮祜禄氏都有些不敢置信,竟罚得这么重?她不禁略略松了一口气,罚得重,总能消弭些流言蜚语吧?只是……想要彻底根绝,自是不能了。 第六十章、裕妃耿氏 隔天,御前副总管张麟携圣旨来到承乾宫,事先得了消息的舒锦也一早叫人准备好了香案,于正殿摆上蒲团,跪听圣旨。 张麟虽是个太监,声音却与寻常男子没什么不同,且抑扬顿挫,颇有几分“天使”架势。 “朕惟化理肇自闺闱。令仪是式。功容凛夫图史。礼秩攸崇。爰贲徽章。用昭彝典。咨尔格格耿氏、克叶柔嘉。早推淑慎。允合珩璜之度。宜膺象服之荣。曾仰承太皇太后慈谕、册封尔为裕妃。尔其聿修懿行。迓景福于方来。式佩纶言。荷洪禧于勿替。钦哉。” 这拗口晦涩的的旨意,舒锦听得迷迷糊糊,但还是清楚听到了“裕妃”二字! 不是裕嫔! 真的是裕妃! 舒锦大喜,连忙叩首:“臣妾领旨谢恩!” 舒锦双手接过圣旨,便见那张麟立刻笑容灿烂地打千儿道:“奴才恭喜裕妃娘娘了!” 得嘞,这一声“恭喜”可不是白说的,厚厚的红包少不得奉上。 张麟接了赏赐,笑容更是灿若云霞,“谢娘娘赏赐!” 舒锦又忙问:“李妹妹册了什么位份?” 张麟笑着从袖中取出了一纸上谕,比起舒锦的那卷帛圣旨,便明显逊色了一筹。 舒锦见状,忙叫人将李格格从偏殿扶了过来。哪怕大着肚子,也得跪在香案前接旨。 好在封贵人的旨意就只有简短的两句:“上谕:格格李氏,着封为正五品贵人,钦此!” 舒锦:就不会稍微夸两句么? “嫔妾领旨谢恩。”李格格艰难地略弯了弯身子,这才起身接了那道上谕。少不得,也得叫贴身宫女塞上一锭银子给这位传旨太监,但比起舒锦那份红包,就着实简薄了些。 张麟倒也不嫌弃,蚊子再小也是肉呢,再者,总得给裕妃娘娘面子不是么。 张麟笑着说:“娘娘若没有别的吩咐,奴才还得去延禧宫传旨呢。” 舒锦忙问:“宋姐姐是什么位份?” 张麟低声道:“封了懋嫔呢。” 果然没变呢……舒锦心下微叹,忙叫太监张守法客客气气送张麟出承乾宫门。 不消半个时辰,张守法就传来的一手消息:“钟粹宫娘娘是皇后不消说,长春宫那位封了齐妃、景仁宫娘娘册了熹妃。除此之外,其他几位潜邸庶福晋都是六品常在。” 便是郭常在、张常在、常常在、海常在四人了。 没有七品答应,对待嫔妃,雍正倒是没有太刻薄。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愿娘娘如意金安!”——位份落定,哪怕没有正式行册封礼,钟粹宫再度恢复请安之际,众人也纷纷改了口,尊称乌拉那拉氏为皇后了。 此时此刻,这位乌拉那拉氏才终于能挺直腰板坐在了凤座上了。 “平身,赐座!”皇后乌拉那拉氏巍然高坐,端的是凤仪华贵。 只是这一次,该如何落座,熹妃娘娘钮祜禄氏不免有些犯难,先前耿氏让座于她,彼时她也觉得耿氏多半只是嫔位,而她必得妃位,自是合规合矩。却是不成想,耿氏也封了妃位。 倒是那齐妃李氏已经毫不犹豫坐在了昔日原本的位子上,还饶有兴致地看向熹妃、裕妃二人:“哟,两位妹妹怎么还干站着呀?” 舒锦倒是无意与钮祜禄氏相争,便笑着轻轻推了推钮祜禄氏,示意她上前。 钮祜禄氏不禁松了一口气,正要致谢,但端坐上头的皇后娘娘却发了话:“裕妃不必推辞,昨日皇上降旨,乃是遣宫殿监都领侍陈福传旨本宫,宫殿监正侍张麟与王朝卿传旨你与齐妃,去景仁宫传旨的则只是懋勤殿首领太监苏培盛。你们三个先后次序,皇上早就定好了,若是胡乱推辞,便是坏了规矩了!” 舒锦倒是不晓得,去给钮祜禄氏传旨的竟是苏培盛?而且苏培盛还只是个首领太监? 别看这首领太监在东西各宫是头号太监,但在御前,还真排不上号。 熹妃钮祜禄氏瞬间脸色有些难堪,毕竟宫殿监正侍下头还有宫殿监副侍,再然后才是首领太监。可见她在皇上心目中远不及齐妃与裕妃! 皇后竟拿出皇帝和规矩来压人,舒锦也没法再推辞了。但她还是想等一等,等熹妃谦让。 好在这位未来乾隆老妈在人情世故上不曾掉线,她挤出个笑容道:“姐姐本就年长于我,还是姐姐先请。” 舒锦松了一口气,忙道了一声“多谢”,这才上前坐在了皇后之下,右侧第一张椅子上。 然后便是熹妃、懋嫔、四位常在。这钟粹宫正殿可比昔日丹华堂大了数倍,这么多女人一一坐下,竟显得有些冷清。 齐妃李氏洋洋自得抿了一口茶水,看向对面的裕妃,揶揄道:“可见是裕妃妹妹力保龙胎之举,让皇上觉得妹妹贤德无双,这才封了妃。说来妹妹还得感激皇后娘娘赐你分忧之责呢!” 这话,分明是冷嘲热讽。 但令齐妃的奇怪的是,皇后居然生生忍住了。 皇后挤出个贤惠得体的笑容:“先前的确是本宫疏漏,光顾着为太皇太后侍疾,竟忽略了李贵人。多亏了裕妃悉心照料,这才免了皇嗣有失。” 舒锦不禁心头一紧,这个皇后……忍耐力升级了啊!她忙起身福了福,“臣妾不敢当。” 皇后一脸宽和地道:“裕妃何必这般紧张,坐下说话便是。” “是。”舒锦心道,看样子是那天的话起效了。 皇后忽的抬眼瞥了齐妃李氏一眼:“说来也是奇怪,李贵人在潜邸时候,与你最是亲厚,怎的进了宫,倒是裕妃对她多加照料。” 舒锦暗道,看样子皇后也明白齐妃才是她的头号威胁。 也是,齐妃是汉军旗,膝下有皇帝长子弘时,无疑是元寿太子之位的最有利竞争者。而她是包衣出身,恰恰是最没有威胁力的。 从正常角度来看,皇后跟她掰头,是最不划算的。 理智回笼了就好。 很好很好,继续保持。舒锦巴不得这位皇后娘娘智商回归呢! 皇后的讽刺,叫齐妃很是不痛快,立刻尖酸反怼:“连皇后娘娘都不曾挂心的事情,臣妾自然也疏忽了。” 皇后眼底微微一沉,袖子底下的拳头暗暗攥起,但还是忍了下来,“那看样子以后本宫与齐妃都要更加仔细才是。”。 舒锦暗暗吃瓜,吃得很爽。 第六十章、段位升级的皇后 和齐妃暗藏机锋地斗了几句嘴,皇后复又将和蔼的目光转向了裕妃耿氏:“对了,李贵人现下如何了?” 舒锦忙道:“多谢皇后娘娘关怀,李贵人的胎像已经安稳了许多。皇后娘娘赏赐的阿胶燕窝也每日都用着。”——毕竟太医都检查过了,既是好东西,不吃白不吃。 皇后微笑颔首,先前的确是她糊涂了,修理一个耿氏,对她有什么好处?反倒是惹恼了皇上,还叫李绣茵这个贱人平白看了好戏。不过这个耿氏也的确有几分本事,平日里不声不响,动到她身上,倒是个不好惹的…… 皇后心下虽仍不喜耿氏,却也不得不承认,自己不该费力不讨好地与耿氏为难。 “那就好。”皇后微微颔首,“如今你既是承乾宫主位,又是堂堂妃位,本宫相信,你必能照顾好李贵人母子。” 舒锦不由警惕,咋滴,还要甩锅给我? 舒锦小心翼翼道:“臣妾自会竭尽所能。” 皇后立刻看出这个耿氏又是防备心犯了,不由皱了皱,便道:“你尽心即可,尽人事,听天命。” 舒锦松了一口气,这才再度应了一声“是”。 皇后忍不住撇了撇嘴,小家子气的玩意儿,果然是个包衣。 见皇后今日竟这般宽宏贤惠,齐妃努了努嘴,不禁觉得无趣,便将目光转向一直不吭声的熹妃身上,齐妃不由笑道:“对了,前儿也不知怎的,这履郡王……啊不,十二贝勒,竟把熹妃妹妹的姓儿搞错了!害得本宫好生糊涂,咱们元寿阿哥的生母怎么就成了钱氏格格了?” 说着,齐妃咯咯笑了起来,笑得花枝乱颤。 熹妃顿时脸色一青,几乎要忍不住,但还是一咬牙,生生忍了下来。 舒锦无语,笑话熹妃对你有毛线球好处? 皇后眼底划过一丝喜色,甭管这十二贝勒是无意还是有心,都帮了她大忙了!皇后露出颇为欣喜的笑容:“不过就是一时疏忽,不打紧。” 熹妃打量着皇后那副样子,银牙几乎咬碎,果然、果然就是皇后幕后指使!! 齐妃笑了一通之后,才发现皇后居然比她更高兴,不由笑容散尽,渐渐回过味来,怎么好像是皇后占了便宜?! 齐妃立刻冷笑道:“这位十二爷素来谨慎,怎会出这种纰漏?莫不是背后有人指使?” 皇后乌拉那拉氏板着脸道:“事关前朝,身为嫔妃,岂可非议朝政?看样子,齐妃该好好学学规矩了!” 齐妃脸色一变,竟在这上头被皇后逮住借口了! 皇后自是得理不饶人,立刻声色俱厉道:“齐妃,你且回去好好抄上十遍宫规,这几日便不必来请安了!” 齐妃一噎,一时间竟也找不出理由替自己反驳,只得生生忍了,她咬牙切齿道:“臣妾谨遵懿旨!”——还没册封呢,就开始耍皇后威风了!走着瞧! 智商回笼的皇后,果然厉害,三两下就敲打了齐妃的嚣张气焰。 处罚了齐妃之后,皇后仍旧板着脸,扫了一通在座众人:“齐妃擅议朝政,你们也该引以为戒!如今既都定了位份,就该牢牢记着,如今可不比雍王府的时候,若是有人敢不守宫规,就别怪本宫不念往日情分!” 众人见状,少不得纷纷起身,屈膝应声称是。 这位皇后娘娘,让她逮到机会,可不只是敲打齐妃,满后宫都敲打了个遍儿。这皇后的威严可不就瞬间又回来了么! 舒锦不禁暗道厉害,皇后这是段位升级了啊。 不过好在理智也升级了,日后皇后要对付的也只会是齐妃,没了齐妃,也还有熹妃呢,以及到现在还没上场的小年糕。怎么都轮不到她了。 妙哉! 承乾宫正殿。 延禧宫主位懋嫔被舒锦顺道请进来吃茶,陪同而来的还有偏位的张常在。 “张妹妹替本宫去偏殿看望一下李贵人吧。”才刚落座,懋嫔宋氏便微笑着打发了张常在。 “是,娘娘。”张常在毕恭毕敬去了。 舒锦见状,便打发了左右,才笑着说:“这皇后娘娘与往日大不相同了。”——虽然是升级了,但她倒是松了一口气。她原本还真担心皇后不计得失、不顾一切跟她卯上呢。 懋嫔轻轻嗤笑:“被皇上训斥了一通,竟还长进了,是我小觑了她了。” 懋嫔抿了一口,旋即笑道:“不过这样也好,先前你为了李贵人,跟皇后对上,实在是叫人不安。” 舒锦苦笑:“我哪里想跟她对上?” 懋嫔莞尔带笑:“我知道,你是万事不争的,只是有时候事情惹上身,不得不赶鸭子上架罢了。如今,能息事宁人也好。” 舒锦理了理鬓角,“我瞧着,皇后接下来怕是要专心对付齐妃了。” 懋嫔不由冷笑,“狗咬狗,想必会很精彩。” 积怨已深,懋嫔自是巴不得她们俩两败俱伤呢。 舒锦信手捏了一块云片糕吃着,“说来,先帝赐婚的那位年侧福晋,也不知何时入宫,又会封个什么位份。” 提到年氏,此时此刻懋嫔心里倒是多了几分不快,“还能是什么位份?妃位有四,皇上却只封了三妃,这不明摆着给她留了一个妃位呢!” 舒锦怔怔,是啊,若小年糕也封妃,便是满了。那懋嫔……怕是短时间晋封不得了,也难怪她心里会有所不快。 其实平心而论,懋嫔只得了个嫔位,又哪里是小年糕的缘故?历史上的宋氏,可是在妃位有空缺的情况下也一直都是懋嫔,再者妃位就算只有四,可先帝晚年的时候,不也在四妃之外又封了好几个妃子? “其实只要皇上有心,多封几个妃子,又有谁敢说‘不’呢?”说白了,还是雍正心里轻看宋氏罢了。 懋嫔怔了一下,旋即苦笑:“是啊,是我着相了。竟跟无知妇人似的,吃起这种无名醋来了!”——她不能封妃,哪里是因为年氏!分明是皇上吝啬!! 舒锦忙道:“事关名位,谁又能完全冷静理智呢?更何况,连我都封了妃,甚至还排在熹妃之上,你又凭什么不能封妃呢?” 懋嫔摇头不迭:“你妃位是实至名归,且不说你膝下有天申,但凭这品性,莫说齐妃、熹妃不及,连咱们这位好皇后都没得比。” 舒锦忍不住道:“你这话夸得,我都觉得害臊!” 懋嫔笑着打趣道:“你便当我巴结你这个裕妃娘娘好了。” 见宋氏毫无芥蒂的样子,舒锦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毕竟论出身两个是半斤八两,她虽有元寿,宋氏也生过两个小格格,且资历比她深厚,她还真担心为此生了嫌隙呢。。 见状,舒锦便叫保姆抱了天申出来,少不得又是一片欢声笑语。 第六十一章、舒锦的馊主意:去卖身吧雍正 承乾宫一片其乐融融,张守法这个时候满脸欢喜地进来禀报:“娘娘,皇上来了!” 他来干啥?刚登基,不应该忙得脚不沾地吗? 虽然心下腹诽,舒锦与懋嫔还是赶忙迎驾。 看着两个请安的嫔妃,胤禛脚下不由一顿,“懋嫔?”——是了,懋嫔与耿氏走得很近。 懋嫔温婉地应了一声“是”,“嫔妾是来看望李贵人的。” 胤禛“唔”了一声,“那你且去偏殿慢慢看吧。” 懋嫔:……? 舒锦:你特么还能再直男点吗?把逐客说得这么理所当然! 懋嫔尴尬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再度应了一声“是”,便退出了正殿。 舒锦心想:雍正故意支开懋嫔,八成是有事…… 啊,希望不是被谁惹毛了来找我发泄,或者是又给我发布什么高难度任务…… 心中默念了一句“阿米豆腐”,舒锦忙客客气气把这位皇帝大爷请进西暖阁,并亲自奉茶招待。 胤禛抿了一口茶水,“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舒锦腹诽“废话”,朝堂大事你能来找我吗? 舒锦只得充当解语花:“可是后宫杂事让皇上烦心了?” 胤禛微微颔首,“你虽读书不多,不过这女人间的小事,你倒是素来明透几分。” 舒锦:谢谢,头一句话可以不用说的。 舒锦却还得保持温婉得体的微笑:“如今皇后娘娘贤德端庄,嫔妃们也和睦相处,不知皇上为谁而烦忧?”——既不是后妃,那么……嗯,没跑了,肯定是雍正他老妈! 胤禛脸色忽的有些不快,“还能有谁?与你不过一墙之隔。” 隔壁啊……可不就是永和宫么。 没错,咱们的乌雅太后来赖在东西六宫呢。 不过这倒也不能怪这位圣母皇太后,毕竟太后不同于寻常太妃,哪里能随随便便安置了?起码得给拾掇出个光鲜体面的宫苑来吧? 而最体面的养老宫苑,显然就是慈宁宫了! 可是,宁寿宫那边还有一位辈分更高、身份更贵重的仁宪太皇太后呢。 舒锦忙问:“不知皇上打算如何安排?” 胤禛不耐烦地道:“朕还能怎么安排?太皇太后也差不多痊愈了,过些日子,自然要搬去慈宁宫。而宁寿宫正好腾给太后住。” 舒锦温声道:“宁寿宫富丽堂皇,又是先帝为太皇太后所建,皇上的安排自是再妥帖不过的了。” 胤禛黑着脸道:“可太后说自己住惯了永和宫,不想挪动。” 这位乌雅太后倒会找借口,毕竟宁寿宫无可挑剔,那可是太皇太后住了这么多年的地方,怎么都轮不到她来嫌弃。 住惯了……还真是好借口。 看样子,雍正已经亲自去请他老妈挪宫,结果遭到了拒绝,所以脸才这么臭。 其实吧,乌雅太后心里应该明白,她是没可能争到慈宁宫的。所以……乌雅太后闹这通脾气,肯定是为了小儿子啊! 这位提前十年登基的重生雍正皇帝,着实格外大方了,封了铁帽亲王一位、和硕亲王三位、多罗郡王一位(虽然刚刚又给降成贝勒了)。甚至连尚未娶福晋的十七爷允礼都封了贝勒,偏生更年长的十四却还是个光头阿哥! 这位乌雅太后,在这个时空,倒是没敢说出什么劳什子“钦命吾子继承大统,实非吾梦想所期”,毕竟她小儿子如今可不是什么手握实权的“大将军王”,只是个既没资历、又没功绩的光头阿哥而已! 但并不妨碍太后借机为小儿子争取利益! 太后的意思很明显,你不给小十四爵位,我就不搬家! 舒锦很无语,跟皇帝刚,而且还是跟历史上素来手腕狠辣的雍正皇帝刚……你丫的这是帮你小儿子,还是害你小儿子? 胤禛见耿氏不言语,便直接了当道:“朕可以说得直白一些,太后是为了老十四跟朕怄气!” 舒锦:额……我不傻,你真的不用这么直白!我又不是傻白甜! 舒锦嘴角抽搐了两下,“这个……那个……臣妾明白了。” 胤禛颔首,明白就好,他也不想跟嫔妃说前朝事,可偏偏有时候后宫跟前朝关联在了一起…… “那你觉得,该如何令太后挪宫呢?”胤禛正色问。 舒锦:别说,我还真有点馊主意。 “臣妾觉得,若是太皇太后做主,将宁寿宫赐予太后,想必太后就不好拒绝了。”舒锦小声道。你压不住你你老妈,你找你奶奶啊!!蠢货! 胤禛愣住了,他还真没往太皇太后身上想……主要这位老人家在先帝朝便不怎么过问后宫事。 舒锦微笑着说:“皇上特特拾掇出了慈宁宫来孝顺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心中必定感念。您若有所求,想必太皇太后也不会拒绝。” 胤禛沉吟:“这倒是个法子,只是这种事情,一次两次便罢了。若日后总是烦劳她老人家,朕也有些过意不去。” 舒锦听懂了,你丫的果然腹诽,学得倒是快!不但挪宫之事,想要太皇太后出力,还打算日后让太皇太后长期压制你亲妈!你行! “太皇太后身份贵重,她老人家若能与皇上同心同德,必然六宫祥和。”舒锦立刻做出了解读。 胤禛颔首,女人间的事儿,耿氏果然很懂,“你继续说。” 舒锦讪讪道:“臣妾倒是有个法子,可令太皇太后主动相助皇上。只是……怕说出来,皇上会生气。” 胤禛抬手道:“你只管说,后宫小事,朕不至于生气。” 拉到吧你,因为妻妾之争,你没没少发火!皇后都被你训得段位升级了! 舒锦小心翼翼道:“太皇太后出身科尔沁,眼下身边只有一位上了年纪的宣太妃陪伴在侧,想必也无法很好地服侍她老人家。” “嗯?”胤禛立刻品出不对味来了。 可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舒锦也只能硬着头皮讲下去:“若能有一个乖巧伶俐的晚辈,朝夕服侍在太皇太后身侧,想必太皇太后便会欣慰了。” 胤禛定定打量着裕妃耿氏。 舒锦缩了缩脖子,“皇上,您、您没生气吧?” 胤禛淡淡说:“满蒙联姻是旧俗,朕还不至于生这种气。”。 舒锦松了一口气,那就好,赶紧去卖身吧皇帝陛下! 第六十二章、科尔沁格格要来了! 舒锦的主意很简单,让雍正纳个科尔沁的妃子! 让博尔济吉特氏别在这后宫里断了延续,这就等于给太皇太后娘家好处。太皇太后自然会投桃报李,帮雍正压制她亲妈。 这逻辑,多么完美。 四月初八,是宜搬迁的黄道吉日,雍正奉祖母太皇太后迁宫慈宁,也算是后宫里一桩大事了。 又过了三五日,嫔妃们齐聚钟粹宫请安,齐妃李氏也终于将抄写完的十遍宫规上交皇后检查。 但皇后今日却有些心不在焉,只是匆匆扫了一遍,便撂下转而对在场嫔妃道:“昨儿本宫去慈宁宫请安,瞧见太皇太后精气神极好,便随口问了两句,这才晓得,原来是皇上准允,让科尔沁送一位格格过来服侍她老人家。” 舒锦暗道:雍正动作蛮快嘛,卖身卖得很溜嘛。 但舒锦分明瞧见齐妃的脸色也有些不大好看了,甚至齐妃都没忍住:“是来服侍太皇太后的?还是服侍皇上的?!” 皇后淡淡哂笑:“这有区别吗?” 齐妃脸色僵硬地坐回椅子上,袖子底下的拳头都攥了起来。 这可是科尔沁的格格,姓博尔济吉特氏啊! 谁不晓得这个家族有多厉害! 孝庄文皇后、孝端文皇后,还有现在这位太皇太后和她姑姑……那可都是顺治爷的皇后! 科尔沁的格格,来了怎么也得是个妃位吧?若是日后诞下阿哥……弘时这个皇长子算什么?皇后膝下的元寿也得逊色一筹!! 这位的威胁可比年妃大多了! 熹妃钮祜禄氏也是有些坐不住了,便忙起身道:“皇后娘娘,先帝赐婚的年侧福晋,不知何时能入宫?” 比起这位科尔沁的格格占据最后一个妃位,那还不如便宜了年氏呢!年氏父兄再显赫荣耀,可到底是汉军旗啊! 皇后郑重颔首:“熹妃所言甚是,年氏那可是先帝在世的时候便赐的婚了,本宫也该提醒皇上,早日纳年氏入宫了。” 熹妃这才松了一口气,却不由苦笑了笑,无声地坐回了椅子上。先前还觉得年氏是威胁,不成想一山还有一山高…… 齐妃脸色仍旧颇为不快:“皇上好端端的,怎么会想让科尔沁格格入宫了?眼下又不是选秀的年份!” 皇后眼底划过一丝鄙夷,端然道:“所以,是以服侍太皇太后的名义接进宫的。”——不是秀女!但位份必定低不了! 齐妃咬了咬牙,“一个接一个,还真是热闹!” 看着皇后、齐妃、熹妃脸色都不好看,舒锦默默降低存在感,可千万不能让她们知道这馊主意是我出的,要不然非撕了我不成。 舒锦忙笑着道:“满蒙联姻是旧俗,先帝当年,也纳过科尔沁的格格。”——便是如今的宣太妃了。先帝宣妃,是个几乎没存在感的嫔妃,在先帝后宫里虽然早早诏封为妃,却一直没行册封礼,还是雍正登基后,才尊她为宣太妃的。至于宠爱,更是完全木有,更遑论一子半女了。 听得此言,后妃三人倒是略略松了一口气,是啊,如今的科尔沁已经不比当年了。 皇后颔首道:“裕妃所言甚是,既是科尔沁的格格,少不得要拾掇出正殿来,万不可亏待了。”——好吃好喝好待遇养着便是了。 若只是个充面子的形象妃子,但自然可以安心。 只不过,雍正可还指望着太皇太后出力呢,怕是不好冷落这位科尔沁的格格……舒锦暗道。 不过也好,怕是到时候,皇后、齐妃都要焦头烂额,再加上一位年妃,便更顾不上她了。 躺平的好日子就在眼前了! 妙哉! 齐妃端起茶抿了一口,神态也闲适起来,“说来,皇上登基后,除了驾临过钟粹宫两次之外,便只去过裕妃妹妹的承乾宫了。”驾临钟粹宫那两次,其中一次还是在请安的时候,当着嫔妃面的训皇后。 舒锦忙笑着道:“皇上去我宫里,自然是去看望李贵人和天申。” 懋嫔宋氏也忙附和道:“是啊,那日也恰巧也在,皇上还叫我多陪李贵人说说话解解闷呢。” 舒锦真的很感谢懋嫔圆谎…… 皇后只得挤出个笑容:“皇上慈父心肠,当然会怜爱子嗣。三阿哥的几位老师,也是皇上亲自选的,皇上这么忙,登基以来连牌子都没翻过,却十分关心三阿哥的学业,隔三差五便要考校问询呢。” 听得此言,齐妃不禁得意:“弘时是皇上的长子,又是唯一入读的阿哥,皇上自然格外看重。” 皇后膈应得脸色都黑了几分,却也不得不承认,皇上登基以后,对弘时的确愈发看重了……弘时果然才是最大的威胁! 皇后深吸一口气,道:“熹妃留下,其余人都散了吧。” 舒锦亦顺势邀请懋嫔去承乾宫吃茶。 这厢才刚屏退了左右,懋嫔低声问:“那日皇上突然驾临……过后没多久,便要接科尔沁的格格入宫,这可与你有关?” 舒锦才喝进嘴里的茶险些倒喷出来,不得不说,懋嫔真的是太聪明了。 懋嫔打量着裕妃的神色,心下便有了几分了然,她一边思量、一边缓缓道:“皇上忧心的,无非是太后不肯挪宫。而昨日,慈宁宫刚刚放出话,要把宁寿宫赐给太后居住……” 懋嫔深深打量了眼前这位看似温敦的裕妃娘娘,“科尔沁格格入宫,的确是个能打动太皇太后的好筹码。你当真聪慧。” 舒锦如何敢承认:“你可别乱说,那都是皇上自己的主意。”反正雍正口风严,她倒是不必担心被出卖。 懋嫔莞尔一笑,“好了,我的好娘娘,我省得了。我的嘴巴严实着呢,你安心便是。” 舒锦讪笑:“其实,后宫里热闹一下也好。别人热闹了,咱们才能安生了不是么。”这就叫死道友莫死贫道嘛! 懋嫔掩唇噗嗤一笑,“你的鬼主意倒是一套一套的!”。 笑过之后,懋嫔不禁细细思量几番,旋即颔首道:“若不得宠,于咱们无害,若是得宠,便该皇后、齐妃、熹妃头疼。再加上一个年氏,若是也接进宫,这位份上,便要先争斗一场了。到时候,的确是要热闹了。” 第六十三章、年妃入宫 科尔沁到底远在千里之外,太皇太后一封家信送过去,那边还得仔细斟酌人选,然后再送到京城,怎么也得几个月光景。 倒是那年氏,在皇后贤惠的提醒下,雍正终于下旨,择了四月底的吉日,便将年氏接进了宫,并赐翊坤宫正殿居住。 虽说名分未定,但住了正殿,怎么也得是个嫔。 大好的春日光景,天微微亮的早晨,后宫嫔妃们便早早来到钟粹宫,就是为了一睹这位新人风采。 钟粹宫正殿外,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生生是没找到生面孔。 齐妃哼了一声,语气有些尖锐:“怎么?这年氏还没来请安啊?” 熹妃含笑道:“许是因为还没定下名分……” 这时候,钟粹宫大宫女丹朱迎了出来,并道:“翊坤宫娘娘半个时辰前就来了,这会子正在内殿服侍皇后娘娘梳妆呢。” 好家伙,卯时三刻的请安时辰,居然还能提前一个钟头!! 丹朱含笑道:“今日风大,各位小主请进殿吧。” 众人进了殿中,皇后未曾现身,她们也只好在殿中站着干等,但好在等了没多一会儿,便见一身吉服的皇后乌拉那拉氏被一个身量纤纤的粉蓝云锦宫装女子扶着徐徐走了出来。 众人少不得赶忙屈膝见礼。 皇后落了座,才叫免礼、赐座,复又笑着指着身边的纤细女子道:“这便是先帝当初指婚的侧福晋年氏,等了一年多,如今可算是见着了。” 众人纷纷看向那女子,却不由暗自吸了一口冷气。 无他,这年氏……端的是国色! 且看那衣裳虽然素雅,却衬得她清丽出尘,乌黑的青丝梳成一个寻常的两把头,头上只簪着白玉与点翠,却衬得那张小脸风致楚楚。她低眉浅笑,一双杏眸微垂,脸蛋上脂粉薄扫,朱唇微抿,这张脸蛋,简直就是无暇美玉。 连齐妃都忍不住道:“年妹妹当真好颜色!” 那年氏微微抬头,看向齐妃:“这位姐姐是……” 皇后笑吟吟道:“这是齐妃李氏,也是潜邸侧福晋出身。” 什么叫“也是”?便是平起平坐的意思。 年氏轻轻福了福身子,软语娇声道:“齐妃姐姐好。” 年氏的主动行礼,让齐妃心里稍稍平复了些,“年妹妹倒是很懂规矩。” 皇后眼底微微不快,年氏对她的恭敬,她自是觉得受用,却不乐见年氏对齐妃有礼。皇后挤出个笑容,又介绍道:“这是裕妃耿氏、熹妃钮祜禄氏。” 年氏又再度福了福身子。 舒锦倒是觉得,不便受这个礼,只是屁股稍微抬了抬,就又落了回去,毕竟钮祜禄氏都端然坐着呢,她若是站起来,怕是更不妥。 这不起眼的小小动作,年氏俏丽的眸子瞬间便捕捉到,立时心里便有了底儿。 皇后微微一笑道:“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跟后宫姐妹熟悉,你且先入座吧。” 舒锦:不用介绍一下懋嫔吗?好歹懋嫔也是主位啊! 而且,你这是叫年氏坐哪儿?懋嫔之下,原本属于李贵人的位子倒是正好空着。 年氏忙朝着皇后屈膝一礼,娇软地应了一声“是”,看向众人,又犯了几分迟疑。 见状,懋嫔倒是泰然自若起身,“年妹妹且坐此处吧。”——然后不等年氏说什么,便兀自去坐在了李贵人的空椅子上。 “多谢这位姐姐。”年氏微笑致谢,却并未行礼。 舒锦看在眼里,不禁暗道,显然年氏看得出懋嫔的位份!而且怕是觉得自己位份必定在懋嫔之上…… 看样子,这个小年糕,并不是个单纯的小丫头啊。 皇后嘴角噙着笑,“年妹妹如今芳龄几何?” 才刚坐定的年氏连忙再度起身,恭恭敬敬道:“回皇后娘娘,臣妾今年十六了。” “十六岁啊……”皇后似乎颇为感慨的样子,“年轻就是好啊。” 年氏羞涩一笑,才再度落座。 看着年氏那张千娇百媚的脸蛋,齐妃心里顿时更添了几分不痛快,“年妹妹的翊坤宫与本宫的长春宫正好毗邻,以后可以常来坐坐。” 年氏笑靥如花:“承蒙齐妃姐姐不弃,妹妹日后一定登门拜访。” 皇后笑着抚了抚鬓角:“看样子齐妃很喜欢这位新妹妹啊。” 齐妃心里再膈应,此刻也只能强撑着,“如此娇花一般的可人儿,谁会不喜欢呢?” 皇后颔首:“是了,皇上见了也必定喜欢得紧。” 齐妃面色一僵,到底是维持不住笑意了。 挑拨完之后,皇后又笑着扫了一眼众人,“本宫正打算去慈宁宫请个安,你们可要同去?” 舒锦可没兴趣跑去当磕头虫,便赧笑道:“这个时辰,元寿怕是要醒了……” 皇后点了点头,她本来就没把裕妃算进去,便直接了当道:“那齐妃、熹妃、年妃陪本宫一起吧。” 年妃?年氏还没封妃呢……舒锦腹诽。 只是此刻,谁也没有纠正皇后的这个小小口误。 而年妃这个当事人,俏丽的小脸不免为之一喜。 舒锦便携着懋嫔宋氏一并回到承乾宫。 关好殿门,舒锦打量着懋嫔那如常的神色,不禁叹道:“难为你竟不生气。” 懋嫔轻笑道:“我有什么好生气,她心高气傲是好事,我巴不得呢。” 舒锦笑道:“你说,今日去慈宁宫请安,太皇太后会不会为难年氏?” 懋嫔略一忖,旋即摇头:“且不说年氏名分未定……太皇太后可是历经三朝,又是这样的身份和辈分,如何会自降身份?” 舒锦颔首:“那皇后的算盘算是落空了。” 皇后的目的很简单,无非是想让太皇太后给年氏一点压力,好进一步让年氏与科尔沁的那位格格争一争位份。 与懋嫔吃着茶,逗弄着小胖仔天申,不消多时,消息灵通的张守法便禀报了最新消息,“太皇太后今日礼佛,谁都没见。” 舒锦微微讶异,连皇后都吃了闭门羹了?! 懋嫔噗嗤笑了,“看样子太皇太后已经知晓,是皇后贤惠提议将年氏接进宫。” 所以太皇太后没跟年氏计较,倒是给了皇后脸色瞧。。 舒锦暗笑,也是,虽然这位太皇太后历史上好像有点窝囊,可人家能熬死董鄂妃、熬死顺治,又是后宫里活了这么多年,早就人老成精了,哪里能轻易被糊弄?! 第六十四章、李贵人产女 懋嫔忽的眼珠一转,低声问:“你莫不是早就料到,所以才不去慈宁宫的?” 舒锦失笑,“我当真就是想偷个懒。” 只是事情太过巧合,她现在说什么都没说服力。 懋嫔倒是识趣地没有纠结此事,转而道:“我记得李贵人差不多也该临盆了吧?” 舒锦颔首,多亏了皇帝的严厉警告,李贵人方能安生养胎,她也提着弦儿仔细照顾了这么久,差不多该瓜熟蒂落了。 唉,这个孩子,本来就是个意外,又经历这个多波折,也不晓得能不能平安降生。 刚这么想着,宫女含霜匆匆进来禀报:“娘娘,李贵人突然肚子疼,怕是要生了!”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啊。 舒锦安然坐定,吩咐道:“那还愣着做什么,扶她去产房,赶紧去请太医和稳婆,叫后厨赶紧烧上热水备着!” 古人生孩子是什么流程,舒锦是亲身经历过的,她只管做好安排,剩下的就看李贵人了。 安排妥当之后,舒锦这才叫太监分别去养心殿和钟粹宫禀报帝后知晓。雍正这货,显然是不可能亲来,不过皇后倒是麻溜就来了。 约莫是刚吃了闭门羹的缘故,皇后脸色不大好看,但还是装模作样询问:“李贵人如何了?” 舒锦只得迎皇后入正殿,仔细回答道:“李贵人才刚发动,产道还未开,一切都还早着呢。”——也不晓得今天能不能生下来。 皇后蹙了蹙眉,板着脸道:“李贵人一定要平安诞下皇嗣,绝不容有失!” 是怕一旦有失,你自己也脱不了干系吧? 舒锦道:“皇后请放心,臣妾已经都安排妥当了,人事已尽,剩下的便是看天命了。” 女人生孩子入过鬼门关,李贵人身子骨本就弱些,又经历过见红,谁也不晓得能不能平安生下孩子。 皇后脸色不快:“皇上的子嗣自有天明庇佑!裕妃,你少说晦气话!” 舒锦暗暗撇嘴,我说的是大实话!嫌我晦气?你干的事儿难道就不晦气了? 只是偏殿人家正拼死拼活生孩子,舒锦也不想乌鸦嘴,便道:“是,李贵人定能母子平安。” 懋嫔见状,便和事佬般笑着说:“有皇后娘娘凤架亲临、福泽庇佑,自然万事顺遂。” 懋嫔的嘴甜,让皇后脸色稍霁。 可嘴甜改不了生产的艰难,日头渐渐高升、又渐渐落下,李贵人的产道才堪堪初开——这速度未免太慢了点,李贵人那身子骨,真的还能坚持下去吗? 舒锦不禁泛起了忧虑。 正在此时,周太医和孙太医联袂来到正殿,周太医擦了一把冷汗,“李贵人生产不顺,微臣斗胆,若有个万一……不知是保皇嗣、还是——” 皇后立刻沉声道:“那还用问,自然是以皇嗣为先!” 舒锦听得此言,不由叹了口气,自是什么都说不得。搁在现代,还有脑子被裹脚布缠过的人无视法律,非保小、不保大呢,而在这个时代,尤其是在皇家,产妇的命又算得了什么呢?甚至都不需要请示皇帝,皇后就可以做这样的主。 舒锦终究还是不忍,急忙道:“皇嗣要紧,但李贵人也要尽力保全。” “是,微臣自当尽力而为。”周太医连忙叩首道。 皇后忍不住斜眼睨了裕妃一眼,按理说母死子存,对裕妃最有利……哼,也不晓得是真心善,还是装出来的。 暮色降临,皇后揉着眉心,已经颇有几分不耐。 懋嫔见状,便上前道:“皇后娘娘,李贵人怕是一时半会儿生不下来了,不如这里交给太医和稳婆们照料便是,如有喜讯,想必裕妃娘娘也会立刻着人禀报。” 皇后脸色略略和缓,“如此就劳裕妃费心了。”——李贵人是她宫里人,她也多少担着责任,不敢不尽心。 舒锦心道,原来你脸色原来越烦,不是烦心李贵人和她的孩子,而是呆烦了啊!不早说! “是,臣妾会好生看顾,请皇后娘娘放心。”舒锦连忙毕恭毕敬道。 终于,这才送走了皇后。 舒锦叹了口气,陪着皇后一整天,也是很累人的,舒锦勉强挤出个笑容对懋嫔道:“在我这儿用了晚膳再回去吧。”——也是辛苦了懋嫔一天了。 整个承乾宫已然是灯火通明,偏殿中李贵人嘶哑声音在正殿都能听见。舒锦也实在没什么胃口,只能努力用了些,好在天申一早就送去后殿了,倒不是怕吓着他,这小胖仔胆子倒是还不错,不过这孩子到了乱跑乱窜的年纪,舒锦怕他添乱。 用罢了晚膳,懋嫔执着她手屈膝一礼,道:“李贵人那边,终究只能看她自己的福分了,你辛苦了一天,早点回后殿陪天申吧。”——倒是可怜了天申,被扔去后殿,怕是要闷坏了。 倒也是巧,懋嫔前脚离开,后脚雍正渣男这才派遣了身边的首领太监苏培盛过来询问李贵人是否生了。 生个鬼啊,傍晚才开的产道,今晚怕是生不下来了。 但舒锦还是忙叫人唤了一个稳婆过来回话,“回娘娘的话,李贵人产道开得极快,已经能看到小阿哥的头了。” 舒锦不禁一喜,没想到生产进度条突然加快了?? “好好好,你快些进去照顾李贵人!”舒锦不禁带了几分期许,虽说她可以躲去后殿清静安睡,但前头这边有人正拼了命生孩子呢,她只怕也睡不着。 “那就劳烦苏公公在此稍候片刻,想必用不了多久,公公就可以回去跟皇上报喜了。”舒锦忙笑着对这位未来大太监道。 这个苏培盛倒是十分谦恭:“是,奴才听娘娘的。”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后殿的天申都被乳母给哄睡了,两位太医这才再度来到正殿报喜:“娘娘,李贵人诞下了一位小公主!” 舒锦松了一口气,甭管公主皇子,平安就好,“李贵人还好吗?” 周太医道:“贵人小主力竭,已经昏睡过去了,不过并无大碍。倒是小公主……哭声有些弱,怕是要好好养着。” 舒锦神色一紧:“小公主可是足月生产……” 周太医小心翼翼称“是”,“想来是早先见红的缘故,最好还是安排一位擅长小儿科的太医好生调理。” 舒锦脸色一变,这位周太医是要尥蹶子啊……不过她也不得不承认,这话有道理。人家是妇产一科的圣手,又不是儿科的,术业有专攻。。 “本宫省得了。”事已至此,也只能尽力而为了。舒锦又拿了银子赏赐小苏太监,让他替李贵人多说几句好话,再遣人禀报了钟粹宫,这才去后殿安歇了。 第六十五章、福薄公主 钟粹宫。 皇后才刚宽衣,正在对镜卸妆,突然闻此讯,倒是愣了一下,“小公主?还先天不足?” 皇后不禁蹙眉,“太医说是当初见红的缘故?!”——可恶,居然敢推卸到本宫头上! 大公主丹朱道:“娘娘,既然只是个小公主,想来皇上也不会太上心。” 皇后颔首,倒是略略松了一口气,“她那副模样,原也不是个有福气的。裕妃既然喜欢做善人,就让她操心去吧!” 翌日午后,舒锦正陪着天申玩七巧板,便见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张麟引着一位胡子花白的老太医来到她的正殿。 “这是皇上指派的童太医,最善小儿一科。”张麟如是道。 舒锦倒是松了一口气,正琢磨着该请那位儿科大夫呢,没想到皇帝直接就给送了来,倒是省了一笔钱了。 张麟倒不只是带了个太医来,其余赏赐也有,虽只是些绸缎首饰,但也还算丰厚。舒锦忙替李贵人谢了恩,又赏了张麟。便动身往偏殿而去。 兰若忍不住道:“娘娘,产房血污,您还是不要进去了,奴才替您进去传个话也就是了。” 舒锦淡淡说:“谁没生过孩子?我也是女人,有什么好忌讳的?!” 说罢,便大步进了李贵人的产房,里头倒是没有太大气味,就是又闷又热,舒锦才走到李贵人床榻前,就出了一头细密的汗水。 李贵人对裕妃的到来也着实吃了一惊,她微红微肿的眼睛里透着不可思议,“娘娘怎么进来了?这产房不吉利,您快回正殿吧。” 舒锦坐在了床头的绣墩上,笑道:“我又不是没做过月子,没什么大不了的。” 一语简单略过,复又笑着说:“皇上刚刚钦赐儿科圣手童太医照料小公主,还赏赐了不少绸缎首饰呢。” 李贵人怔怔,“皇上……还记挂着我的小公主?” 舒锦颔首:“不管怎么说,都是皇上的亲骨肉,哪有不关心的?” 李贵人咬了咬嘴唇,眼圈再度红了,“可是小公主哭声那么弱,我实在害怕……想到当初懋嫔娘娘两个女儿也是……” 舒锦忙道:“月子掉泪可不吉利。你小公主好歹是足月生产,宫里的太医医术又高超。”——只是吃奶的孩子,如何能吃药?说到底,还是得看她自己的运气了。 李贵人连忙擦掉眼泪,咬牙恨恨道:“我恨自己身子不争气,更恨那个毒妇——若我的女儿安好便罢,若有个万一……” 看到李贵人眼里翻涌着浓烈恨意,舒锦也只是叹了口气,这种心情,她很能理解。 “别想那么多,你现在要做的是好好养好自己的身子。”又宽慰了李贵人几句,舒锦便又动身去婴儿房瞧了瞧那位刚降生的小公主。 昏暗闷热的小暖阁内,红彤彤的孩子,瞧着倒是还算正常,只是偏生一哭起来,声音格外细弱……连吃奶都比寻常孩子慢些。李贵人产后体弱,连奶水都是不足的,但好在宫里不需要生母亲自哺乳,内务府送来的奶娘也都是白胖健康的,奶水质量一看就知道极好。 吃着上好的母乳,希望能让这个孩子日渐健康些吧。 “小公主如何?身子可还能调理好?”舒锦看向那位童太医。 童太医道:“公主还太小,若要用药,最起码要等到七个月。” 也就是说,头七个月,就看这个孩子自己能不能熬过去了。 舒锦叹了口气,又叮嘱了乳母保姆们仔细照料公主,便回正殿去了。 “额娘。”白胖的天申不知何时已经黏在了她的腿上,这孩子,打生下来就没染过病,一直都是白白胖胖、健健康康,着实让她省心不少。 而李贵人这个女儿,怕是有的操心了。 舒锦将沉甸甸的天申抱进怀里,“天申乖,不是额娘不理你,而是这两日有别的事情要忙。” 天申懵懂地看着她,忽的扬起小爪子:“出去、玩!” 舒锦无奈一笑,“好吧,去御花园玩。” 如今时令大暖,御花园她还没好好逛逛呢。主要是这段日子,心思都在李贵人和她的肚子身上,倒是有些冷落天申了。 出了承乾宫,往北经过皇后的钟粹宫,便进了御花园,说是叫“花园”,其实倒也没有多少花,反倒是古树、假山更多些,其间错落着亭台楼阁,倒是个清凉宜人的好地方。 沿着迤逦的鹅卵石路往佳木葱茏之处而去,直到看到一座上圆下方的亭子,上书“万春亭”三字,倒是颇应着清凉如春的景致。这亭子极大,四面出抱厦,整体看上去是个十字形的多角亭,倒是个纳凉歇脚的好地方。 舒锦便牵着天申胖仔的爪子,母子俩慢吞吞迈入了亭中,然后便看到亭中坐着一对母女。 哦豁,这不是齐妃和大公主么。 大公主半月前才刚刚被封为和硕怀恪公主,如今瞧着精气神比往日低嫁之时自是大有不同了。 顾家得到了皇帝的重用,虽然顾八代年老,婉拒皇帝征召入仕,但顾八代的儿子顾俨已经被任命为副都统,监生顾琮也已经授了吏部员外郎之职,可谓是一飞冲天了。 昔日阴霾一扫而空,怀恪公主如今眉宇间颇有几分舒展飞扬之意。 “给裕母妃请安。”怀恪主动行了一礼。 齐妃不疾不徐起身,与舒锦互行了平礼,至于尚且懵懂的小天申,就只好叫保姆抱起来,代为向齐妃和皇姐问安了。 “五弟长胖了、也长高了。”怀恪公主看着那个白胖一团的孩子,忍不住笑意满颊。 齐妃抿了抿唇角,“五阿哥是愈发有福气了,倒是李贵人的小公主似乎福薄了些。” 李贵人的小公主先天不足,已经是后宫皆知之事。 怀恪公主是今日入宫才晓得,自己添了个妹妹,不免叹了口气,“想来养大些就好了。” 齐妃撇了撇嘴:天晓得能不能养大……只是这等诅咒皇上骨肉的话,齐妃还不至于宣之于口。 想着裕妃是个能给皇后添堵难堪,且又不是不得宠的,齐妃便给了三分笑容:“倒是要辛苦裕妃妹妹了。” 舒锦腹诽,这本来应该是你的辛苦!! 但伸手不打笑脸人,舒锦只得道:“我也只是尽力而为罢了。” 第六十七章、妇女主任裕妃娘娘 其实齐妃这个人,倒也不难相处,只要跟她没有利益冲突,言语上多客气些,便是也是了。 倒是这位怀恪公主笑语嫣然,几步近前,客气中又透着几分亲近:“我正想着去裕母妃处拜见呢,不成想倒是现在这里碰见了。您若是得闲,不如去长春宫坐坐?” 额?用得着这么客气吗?这位大公主怕是有些话不方便在外头说啊。 虽然舒锦不想跟齐妃走得太近,但貌似她也找不出回绝的理由,而齐妃虽然奇怪女儿缘何突然对裕妃这般热络,但也不好驳她面子,只得道:“说来裕妃还没去过本宫的长春宫呢。” 人家主位娘娘都亲自开口相邀了,舒锦就更加不能不给面子了。 “那就叨扰齐妃姐姐了。” 长春宫距离这万春亭倒是颇有些距离,便只好坐上肩舆,先横穿过御花园,进入西六宫范围,途经储秀宫和年妃的翊坤宫,才终于抵达目的地。 东西六宫的建筑格局都是差不离的,只是里头装修摆设各异罢了,齐妃喜奢华,她的殿中自是铺金设玉,金彩辉煌,怕是跟皇后的钟粹宫有得一比。 舒锦看得不禁吐槽,这个齐妃的品味……实在不咋滴啊。 不过长春宫的茶倒是极好,喝着很是甘爽。 怀恪公主笑着说:“这是金春刚刚进贡的雀舌,也不晓得裕母妃是否喝得惯。” 舒锦只得连忙搜肠刮肚想词儿,“这茶甘爽清香,回味悠长,自是一等一的好茶。” 怀恪公主也徐徐抿了一口,略略品味之后,也颔首道:“看样子母妃也是懂茶之人。” 齐妃却有些不大高兴:“喝茶就喝茶,哪来那么多有的没的?” 得嘞,看样子这位齐妃娘娘是个不懂茶的…… 舒锦见状,立刻道:“是啊,齐妃姐姐宫里的茶又岂会不好?” 齐妃这才微微自得,“也不过就是稍微名贵些贡茶罢了。” 瞧这尾巴翘得……舒锦继续默默喝茶,虽然她也不是很懂啦,不过这茶却是很香,喝完之后还能口齿留香,确实好喝。 怀恪公主不免有些尴尬:“我额娘素来直率了些。” 舒锦笑而不语,话说,孩子,你到底想说啥,这寒暄得差不多了吧? 怀恪这才放下了手中的珐琅茶盏,幽幽一叹,才道:“其实,我也不过就是想跟母妃您说几句家常话罢了。” 家常?公主的家常……舒锦恍然大悟,看样子是和额附的关系出了点问题?? 舒锦便笑着说:“我虽在后宫,但也听闻了额附与其父被皇上重新启用之事。” 齐妃立刻哼哼道:“那还不是看在舒宜尔哈的份儿上!” 怀恪公主揉了揉眉心。 舒锦只得附和道:“那是自然的,顾琮如今可是皇上的乘龙快婿,日后前途似锦着呢。” 说着,舒锦便顺势又道:“可是额附太过忙于尽忠职守,忽略了公主了?” 怀恪脸上不由有些尴尬,“其实额附一直十分勤勉,倒也不是如今才……” 怀恪又连忙道:“倒不是额附怠慢我,顾家上下一直都对我十分礼敬,额附亦是常来请安。” 齐妃有些不满:“光大白天请安又什么用!!” 舒锦吐槽:合着是晚上不过去呀。 明白了明白了。 人家也不是前后不一,而是一直都是如此。那么在雍正登基前,也没见怀恪回王府抱怨啊——怎么现在倒是回来隐隐诉苦了?啊不,倒更想是问计。 嗯?舒锦突然脸色有点古怪,咋滴,当我是妇女主任啊!! “母妃向来明透,不知可否指教儿臣一二?”怀恪公主见裕妃半晌不言语,语气不由更放低了几分。 舒锦:我这个妇女主任是不当不行了啊…… 舒锦尴尬一笑:“公主,我素不得宠。此中之事,齐妃姐姐比我懂得多。”——你妈可是争宠小能手! 齐妃轻咳一声:“是啊,舒宜尔哈,这事儿你听额娘的便是了!你可是堂堂公主,别太给他脸了!” 舒锦黑线,你这些年争宠的时候,可不是这般姿态! 怀恪一脸的无语凝噎,只得又看向了裕妃。 舒锦:得嘞,我算是明白了,齐妃牙根没教女儿怎么争宠!齐妃根本就是觉得,公主凭啥去讨好额附啊!应该额附讨好公主才对! 嗯,这种想法倒也不能说有错。 舒锦咳嗽了一声,道:“额附与公主相敬如宾,似乎也不是一两日了。” 怀恪公主细细品读了一下“相敬如宾”四字,旋即尴尬颔首:“先前额附一直苦读,我、我也一直心里有所不平,对他的确是太不关心了。” 哦,果然如此。 不过也是正常,人家被亲爹坑得下嫁,心里能舒坦才怪。 舒锦小声问:“公主没有给额附脸色瞧吧?”——冷淡点没啥,你没指着鼻子骂他羞辱他吧? 怀恪脸颊一鼓,有些不忿:“我怎会那般不讲理?!” 舒锦讪笑,那就好,没结仇就好。 略略一思量,舒锦便笑道:“既然只是从前关系冷淡了些,那以后慢慢培养感情便是了,不打紧。” 怀恪公主这才缓缓吐出一口气,“儿臣愿闻其详。” 舒锦无语:我还咱详?从前冷淡,那以后就热情些嘛! 而且,你才这般年纪,怎么就这么着急呢? 额,话说回来,怀恪公主也快双十了,在这个十四五岁就普遍结婚,十六七岁普遍当娘,十九二十那就是怀二胎的年纪……怀恪公主能不急么! 舒锦只好道:“额附既然常去请安,你多加挽留就是了。”——咋滴,他还敢不从? 怀恪脸颊“轰”地涨红了,“可、可他总是清晨请安!” 舒锦汗了一把,那大白天的确实不方便。 “那你请他来用晚膳便是了。”吃完饭,总不能嘴巴一擦拍拍屁股走人吧? 怀恪脸红得都要滴血了,“那怎么能成!”。 得嘞,看这位公主羞赧的小模样知道她脸皮有多薄了!我说,姑娘啊,跟你娘学学,你从小看到大,怎么就没学会一点驾驭男人的手段呢? 第六十八章、清醒的怀恪、齐妃的小算盘 齐妃见女儿羞急了,便不由有些气恼,于是狠狠瞪了裕妃一眼:“舒宜尔哈脸皮薄,馊主意少出!” 舒锦:……你这么个脸皮厚的老绿茶竟养出这个单纯羞涩的女儿,也当真是不可思议啊! 舒锦叹道:“那就慢慢来吧,额附来请安,公主便对他多多关怀些,多赏赐些亲手做的荷包衣裳。”——咱走温婉路线,也不是不成。 怀恪低下头,绞着衣襟,小声讷讷道:“这几个月,我一直都是如此,可是、可是……” 合着这小温柔小手段已经施展过了?难不成是这位额附太直男,没看懂?额,不至于吧?从冷淡到温柔,也是蛮明显了。 舒锦便道:“许是额附真的太忙了?” 齐妃有些不忿:“差事再忙,也用不着晚上忙!” 舒锦:你的意思是,额附顾琮白天给皇帝岳父干活,晚上还得去公主老婆那儿加班? 若真的忙得脚不沾地,那是真的没那份心思的…… 舒锦小声道:“皇上如今也不忙得连牌子都没空翻了吗?” 齐妃哼道:“他只是个芝麻小官儿,哪里能跟皇上比?!” 舒锦:……论狡辩,齐妃是很在行的。人家员外郎诶,怎么就是芝麻小官儿了? 齐妃忍不住道:“舒宜尔哈,我看你该着人仔细查一查,八成是顾琮这小子在外头有人了!” 舒锦只觉得满头乌鸦嘎嘎飞过。 怀恪公主小声道:“没有的,我查过了。” 舒锦更黑线了,姑娘啊,你居然还真查了!! 齐妃又忙追问:“那他屋里呢?是不是藏了小妖精了?” 舒锦满头黑云滚滚,泥垢了! 怀恪公主连忙道:“那就更不可能了,他身边原本只有个小厮,还是我嫁过去之后,才指了个老妈子过去伺候。” 齐妃不禁狐疑,旋即脸色一变,拉着怀恪的手问:“那个小厮多大了,长相清俊否?” 舒锦:……求求你别说了! 怀恪公主一脸懵懂,“也就是寻常小厮啊。” 舒锦急忙道:“公主不妨多去顾家太夫人处走动一下。”——对着额附不好意思,那你就对额附他妈下手。天底下的老太太,没有不盼着抱孙子的。 齐妃撇嘴:“天底下的婆母,不往儿子屋里塞通房妾侍,已经算是好的了!还指望她帮忙?” 舒锦:……不怪齐妃这么想,毕竟当年德妃也常干这事儿——倒也不是德妃的错,毕竟康熙老爷子忙得很,亲自给儿子指个侧福晋都是少见之事,难不成还要给儿子挑小妾?但选秀,既是皇帝选妃,也是给皇子皇孙宗室子弟栓婚——德妃总不能只给小儿子挑美人,把大儿子忘在脑后吧?总得挑两个充充数吧? 所以,雍正潜邸侍妾,绝大部分都是德妃所赐,其中就包括齐妃。 甚至原主耿氏,也是德妃所选。 作为包衣出身,耿氏虽然没资格参选选秀,却可以参加内务府一年一度的“小选”,也就是选宫女。而各家王府,也可以使唤一定数额的太监宫女。而原主之父耿德金,约莫是觉得女儿有几分姿色,所以就使银子、动关系,买通了德妃身边的嬷嬷说了好话,所以耿氏就这么进了四贝勒府…… “倒也不都是如此。公主给顾家生的孙儿,那可是皇上的外孙。”舒锦心想,只要这位顾家太夫人不傻,就知道该如何选。 怀恪公主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母妃的意思我明白了。” 舒锦颔首,甭管这位额附是真直男还是装直男,让他亲妈出面,都是最好的选择。 齐妃看着自己的女儿,挺胸道:“裕妃这话倒是有几分道理,他们顾家难道还会放着天子外孙不要,琢磨什么妾生子?” 怀恪忍不住道:“额娘,什么妾不妾的,额附除了我,没别人了。” 齐妃撇撇嘴,“男人哪有不好色的?哪怕现在没有,以后也早晚也要生出花花肠子!你可得好好盯紧了!” 怀恪眉宇格外平和,“我不是不能容人的,等我有了子嗣,自无不可。” 齐妃眉头皱得老深:“你一个公主,这般贤惠作甚?!” 怀恪听得此言,倒是有几分苦笑不得,一个人霸着额附有什么好?他又不是潘安宋玉!更何况,生儿育女那么辛苦,她若霸着,那岂不是要一直生?倒不如挑两个和顺的,替她生去。当然了,前提是她有了子嗣。 只是这些话,额娘必不赞同,怀恪便道:“额娘,我是公主,此生依靠是汗阿玛。至于额附,知道礼敬我便足够了。” 舒锦看在眼里,倒是心生几分欣赏,原来这位公主只是想生个娃啊,图的根本不是什么夫妻琴瑟,于男女之事上倒是个清醒明白人。 倒也是,盲婚哑嫁,本就没什么感情,何况这个顾琮的性子也实在不讨喜!竟一点都不知道哄着点儿公主老婆……这种情况下,人家公主还愿意跟你生娃,生完娃之后,还许你纳妾风流——这是多美的事儿啊! 齐妃却有些不满:“顾家有幸尚主,礼敬你是应该的!但你也得用些心思在额附身上,夫妻感情要好生维系,你还年轻,可不要为了一时贤名,叫狐媚子钻了空子!趁着大好年岁,多生几个孩子,孩子多了,自然感情就好了。” 怀恪皱眉,她就是不想跟额娘似的,一胎接着一胎的生……弘昐弟弟和弘昀弟弟夭折,未尝不是因为额娘太过频繁生育,没能养好身子的缘故。 舒锦暗道,齐妃说这些话,固然有她自己的经验在里头,只不过也并非全然是为了怀恪公主……顾家……准确说是满洲上三旗伊尔根觉罗家,如今眼瞧着是飞黄腾达了,怀恪和额附感情越好,自然就越能将伊尔根觉罗家拉上弘时的战车…… 齐妃虽疼女儿,但更在乎儿子啊。 这样不算明显的重男轻女,在后世都不算稀奇事。 “额娘,我省得了。” 舒锦瞧着这怀恪公主倒是颇有几分敷衍之意。 齐妃却并没有看出来,她笑颜灿烂道:“夫荣妻贵,我瞧着,你这个额附是有本事的,将来能给你挣面子。” 舒锦默默补上一句:还能帮弘时竞争储位……。 这齐妃小算盘啊,打得啪啪作响。 第六十九章、小年糕粘上来了 吃了两盏茶,怀恪公主亲自将舒锦送出长春门,还附送了舒锦一箱玩具,不消说是送给天申的。 “都是些市面上的小玩意儿,不值一提,母妃留着给五弟把玩便是。” “那就多谢公主了。” 依依惜别,怀恪公主亲眼看着舒锦上了肩舆,这才折身回长春宫。舒锦看着已经西斜的日头,便催促道:“快一些。”同时,帮怀里的天申紧了紧身上的小斗篷。 却不料,才刚走到翊坤宫前,便瞧见一顶肩舆迎面而来。 舒锦定睛一看,不消说,正是如今翊坤宫的主位年氏了。 肩舆双双停下,身量窈窕的年氏率先下轿,并主动行礼:“裕妃姐姐金安。” 舒锦也少不得忙下肩舆还礼。 年氏俏眸打量着裕妃的来处,抿唇嫣然一笑:“姐姐这是刚从长春宫出来?” 舒锦知道这种事情遮掩无益,便坦然道:“在御花园碰见了齐妃母女,公主相邀,便过来喝了杯茶。” 年氏微微颔首,便道:“妹妹是刚从钟粹宫回来。” 并没有问你从哪儿来…… 年氏笑颜如玉:“相请不如偶遇,既在我宫门外遇见了,不如姐姐也去我宫里吃一盏茶?” 舒锦瞅了瞅那西斜的日头,赧笑道:“多谢年妹妹盛情,只是这天色实在不早了。不如改日请妹妹去我宫里吃茶赏花?” 年氏这才恍然大悟般注意到了天边的晚霞,“是妹妹疏忽了,竟忘了都这般时辰了。” 说着,年氏又甜美一笑道:“那妹妹改日再去承乾宫叨扰。” 舒锦颔首,“我随时欢迎。”然后道了声告辞,便带上天申,麻溜回去吃晚饭了。 暮色降临,饕餮足了美食的舒锦正歪在美人榻,含霜正坐在脚踏上给她揉着小腿肚,“娘娘,这翊坤宫娘娘可当真是个绝色美人。” 舒锦懒洋洋“嗯”了一声。 履雪正往薰炉里添香料,也笑着说:“而且礼数周到,对娘娘您也颇有亲近之意呢。” 舒锦淡淡说:“她更亲近钟粹宫。”而且是毫不掩饰。 听得此言,含霜履雪纷纷蹙眉凝思,不免对这位年娘娘生出几分不喜。 兰若笑着捧了一盏银耳雪梨汤上来,“她入宫多日,至今都没见过皇上,甚至连位份都没定下,难免心急。” 舒锦结果雪梨汤抿了一口,果然清甜爽口,“她现在唯一能指望的,也就只有皇后了。”就算皇帝再不喜欢皇后,后宫嫔妃的位份,皇后依然有话语权。 只是,雍正是重生的,按理说不应该会冷落小年糕啊。 就算年羹尧混账,那年妃在历史上着实得宠,再看她那般身段姿容,也分明极符合雍正的喜好…… 或许是因为雍正现在太忙了?没时间睡美人? 饮尽了雪梨汤,舒锦没心没肺地想,管他呢! 雍正和小年糕咋滴,关她毛事啊! 她现在富贵闲散日子过得舒坦着呢! 如果不用每天早起请安,就更完美了! 舒锦早已养成了早睡的习惯,这个时代实在没有什么夜间娱乐——唯一的那种男女娱乐,舒锦敬谢不敏,她只想多吃多睡,把自己养得白白胖胖,好白嫖雍正的工资和待遇。 至于陪睡夜间娱乐,拜托雍正还是去找小年糕吧。 默默祈祷了一下,舒锦便舒舒服服睡大觉去了。 同一时刻,我们的皇帝陛下还在挑灯批阅奏折,虽说如今的烂摊子还没有太烂,但也需要时间来慢慢理顺,国库清欠、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改土归流……他想做的事情可不只是这些! 所以,提前十年赢得皇位的雍正陛下,还是得当个工作狂。 翌日,红日东升之时,钟粹宫会议才终于散了。 舒锦走出钟粹门,正想着赶紧回去干饭,便见小年糕莲步而来:“裕妃姐姐,可否去你宫里讨杯茶吃。” 舒锦:…… 我特么昨天只是跟你寒暄啊! 但这种情况下,她当然不能伸手打笑脸人,只得笑着颔首,请小年糕去她宫里用早膳。 话说,你不去粘雍正粘我干啥? 哦,对了,雍正那个工作狂,日夜都呆在养心殿,一个月里也不见得来几次后宫。而养心殿这个地方,无召幸嫔妃不得靠近! 而舒锦,别看不得宠,但她膝下有天申,雍正总归会偶尔过来看看的。 所以,粘上她了…… 舒锦:…… 用了早膳,小年糕还不走人,而是一边吃着茶,一边小心翼翼问:“姐姐侍奉皇上也有些年岁了吧?” 舒锦抿了一口茶,笑道:“有十年了。” “十年啊……”年氏似乎颇有几分感慨,“姐姐身居妃位,膝下又有皇子可依,可当真是有福之人。” 舒锦也觉得自己现在的形象蛮富态的。 年氏忽的小声问:“皇上……一直都是这么忙吗?” 舒锦正色道:“皇上素来勤勉,姐妹们也都习惯了。” 年氏不禁怔怔,这样的冷落,原来也可以去习惯吗……但想到自己青春、自己容色,年氏不想去习惯这种日子。更何况,人家裕妃有子有位份,方能忍受这样的冷落。 “是么……”年氏俏丽的脸蛋忽的有些黯然,“皇上是明君啊。” 舒锦忙点头不迭,是啊是啊,加班加到死的那种。 年氏忽的抬起头,微微泛红的俏眸可怜楚楚望着她:“妹妹新入宫,什么都不懂,还望姐姐能指点迷津!” 舒锦:妹子,你这魅力施展错了地方吧?我又不是弯的…… 不过,瞅瞅年氏那娇花般的脸蛋,水意涟涟的眸子,哦,还真有点动人。 美人是不分性别的。 “那个,皇上勤于朝政,自登基后就没翻过牌子。这种事情,谁也没办法呀。”舒锦可没本事让雍正麻溜过来睡小年糕! 年氏杏眸颤了两下,晶莹的泪珠儿随之滚落,端的是一个梨花带雨! 诶诶诶你别哭啊! 舒锦急忙宽慰道:“不过你也不必伤心,等皇上忙完了,早晚要进后宫的。你可是先帝指婚的侧福晋,前朝你又有两个争气的兄长,皇上怎么都不至于忘了你。但凡皇上来看你一次,还能不心生怜爱?” 这等美人,若是不心动,除非是太监! 听得此言,年氏不由破涕为笑:“裕妃姐姐就知道哄我!”。 舒锦叹气:瞧我整天干了些啥?我怎么好像真成了妇女主任了??? 第七十章、雍正他妈真不好惹 好不容易安抚送走了小年糕,舒锦正想躺着歇会儿,太监张守法欢欢喜喜来禀报:“娘娘,皇上来了!” 也是小年糕运气不好,她若是多留会儿,就能粘上雍正了。 整了整仪容,舒锦麻溜迎接工作狂陛下。 且说这这位陛下,一副万年不变的严肃脸,不像是来后宫的,倒像是来上朝的。——舒锦奉了茶,心里默默吐槽。 饮了茶,胤禛面色稍微和缓,他打量着裕妃那张脸……再看看被保姆嬷嬷抱出来的天申,你们娘俩倒是愈发肖似。 “你怎么又胖了?” 皇帝陛下张嘴就是这种大直男话,而舒锦现在已经不会为此而生气了,反倒觉得心安得很。 她笑得颇有几分憨厚,“臣妾宫里的厨子的手艺甚好。” 胤禛默了,是因为朕给她定了妃位,理所当然锅灶上人多了厨艺也更好了,所以……她吃胖了。 顺理成章得出这个结论的胤禛,一时竟无语凝噎。 “你倒是有福气的。”胤禛良久如是道。 舒锦笑呵呵道:“皇上过奖了。” 胤禛:朕并不是在夸你! 长长吐出一口气,耿氏这个人,很难叫人讨厌,可也实在不对朕的胃口。 “你可见过年氏了?”胤禛放下茶盏问道。 舒锦圆圆的胖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容,“每日请安,都能见到。” 胤禛“唔”了一声,“你觉得,她如何?” 舒锦眨了眨眼:“她……是个绰约动人的女子。” “朕问的不是容貌。”年氏长什么样,朕比你清楚。 舒锦:问性情啊…… 舒锦只得道:“说来也是巧,方才年妹妹来臣妾宫里说了好一会儿子呢话,皇上若是早来片刻,便能亲眼瞧见了。” “哦?她找你作甚?”胤禛眯了眯眼。 舒锦讪笑:“无非是因为一直没能见到皇上,难免顾影自怜。” 胤禛也猜得到年氏会说些什么,而耿氏必定会加以抚慰,“科尔沁达尔罕亲王的孙女已经来来京的路上了。” 舒锦一怔,这么快?连忙福了福身子,“臣妾恭喜皇上。” 胤禛神色平淡如常,“你觉得,年氏和博尔济吉特氏,哪个应该封妃?” 舒锦心道“卧槽”,你问我这个干啥?!这是该我发表意见的事儿吗?!大哥,你去问太皇太后、去问皇后,哪怕去问小年糕这个当事人,也比问我强啊! 但皇帝的问题不能不回答,舒锦弱弱问:“不能都封妃吗?”——别跟我扯什么四妃定额,定下清朝后宫品级制度的康熙自己都没守这套制度! 胤禛微微不悦:“朕不想破例!” 破例又咋了?谁还闲着没事管你封了几个妃子啊!!舒锦恨不得掀桌。 舒锦却只得硬着头皮,做出贤惠之态:“臣妾明白皇上的苦衷,年妹妹是先帝所赐的侧福晋,按理说也该封个妃位,而这位博尔济吉特格格,又是科尔沁亲王之女,十分贵重,也合该一个妃位。” 胤禛却有些不耐烦:“废话不必多言!” 舒锦:我凸! 她心里默默竖了一根中指,“臣妾只是不敢妄言,而且臣妾觉得,此事皇上大可请示一下太皇太后,或是问问年妹妹。” 总之皮球踢给旁人! 胤禛却道:“朕自然已经请示过太皇太后了,她老人家……只说后宫小事,让朕做主即可。” 舒锦松了一口气,这位老太太倒是聪明人。毕竟这位太皇太后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若为帮自家格格争一时高低而让皇帝心中不快,实在得不偿失。瞧瞧宣太妃,位份也不低,可无宠无子,倒不如拿位份换些宠爱、以期诞下皇子来得更实在些。 “太皇太后深明大义,如此不是极好么。”见雍正脸色板着,舒锦倒是不解了。 “正因为太皇太后深明大义,朕倒是不好委屈了博尔济吉特氏。”胤禛揉了揉眉心。若太皇太后执意要个妃位,朕自有先帝的赐婚旨意来搪塞,可太皇太后什么都不要,朕反倒是不好刻薄了她老人家。 舒锦:那就给你这位远房表妹封妃呗!先委屈小年糕一下下喽…… 只是这话她不能说啊!一则她身份不够格,二则,万一泄露了,小年糕还不恨死她?! 舒锦便道:“皇上不妨问问年妹妹,臣妾瞧着她温婉柔和,想必也能深明大义。” 胤禛默了片刻,“罢了,你不想说,朕也不勉强。” 舒锦松了一口气,合着你也知道太勉强我啊!!! 小心翼翼送走了这位大爷,舒锦如一条咸鱼瘫在了软塌上,伺候皇帝,真是太累人了! 她这个裕妃,也不是白当的! 接下来的日子,后宫倒也十分平静。乌雅氏太后终于在五月中旬的黄道吉日,正式迁居宁寿宫,还特特去慈宁宫,向太皇太后谢了恩,倒是一派婆媳和谐。 期间,舒锦也随大流跟着皇后去宁寿宫磕过一次头,而正式见到那位硕果仅存的仁宪太皇太后却是在盛夏六月里——当然这是后话了。 太皇太后虽然辈分尊贵,但素日礼佛,甚少见人,且这位老太太据说不怎么会说汉语,而无论舒锦还是原主耿氏显然都不会说蒙古语,甚至如今后宫大多数嫔妃都不懂蒙语,自然也就识趣地不去打扰这位老太太了。 而仁寿皇太后乌雅氏——嗯,谁都知道太后和皇上关系微妙,所以没谁会主动去宁寿宫请安,顶多就是初一十五被皇后顺便带去,磕个头也就是了。 毕竟太皇太后不喜后妃叨扰,那皇太后自然就更不能摆架子让后妃天天去请安了。 舒锦看得出来,乌雅氏这个太后当得,似乎有点憋屈。 太后憋屈了,自然就愈发不给皇后好脸色。 这一日,正当六月初一。 皇后又带着主位以上嫔妃——也就是齐妃、裕妃、熹妃、懋嫔,外加尚未定下位份的小年糕一并来宁寿宫磕头。 又是跪了良久,皇太后乌雅氏才终于叫了平身,然后便语气凉凉说:“哀家听说,自皇帝登基,皇后便叫嫔妃们每日卯时三刻请安,风雨不辍,一日都不得懈怠。” 天天受婆婆气,皇后心里自然也不痛快得紧,可再不痛快,也得忍着,“回皇额娘,往日在王府,就是这个规矩。且若是天气不便,或是身子不适,请安也是时常宽免。比如那李贵人,产后体弱,臣妾便一直叫她好生养着。” 乌雅太后忍不住哼了一声,“先帝朝孝懿仁皇后在世的时候,可没这么多规矩。” 舒锦汗了一把,孝懿仁皇后在世的时候只是皇贵妃啊!!! 这位老太太还真会找茬!! 雍正他妈是真不好惹啊! 第七十一章、公主又吐奶了!(爆更1求月票!) 皇后勉强挤出个笑容,她本想辩驳孝懿仁皇后当时只是皇贵妃,可若这么说了,传到御前,恐皇上心生不快……。 “这些年,姐妹们也都习惯了。”皇后勉强找到个借口。让她免后宫卯时三刻请安,... 《裕妃娘娘躺赢日常》第七十一章、公主又吐奶了!(爆更1求月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二章、博尔济吉特氏入宫(2/10) 好在这次二公主并无大碍,甚至在童太医来之前就被保姆嬷嬷给伺候好了。但懋嫔还是不免跟着提心吊胆了好一通,茶水点心都忘了享用了。 懋嫔心有余悸拍了拍胸口,“幸好没事。”。 因... 《裕妃娘娘躺赢日常》第七十二章、博尔济吉特氏入宫(2/10)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三章、萨仁格日勒表妹(3/10) 这一日午后,舒锦正拍着天申胖仔午睡,便听张守法禀报说,太皇太后宫里的嬷嬷前来传话,让她带着五阿哥于申时三刻去慈宁宫。。 申时三刻……可不正是皇子们下课的时辰么。这老太太是想见曾... 《裕妃娘娘躺赢日常》第七十三章、萨仁格日勒表妹(3/10)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四章、敦妃与谨嫔(上)(4/10) 慈宁宫中,倒是貌似一派融洽。 “格日勒妹妹今年多大?”皇后笑意满颊,只是这笑容只存于脸上,眸子却分外幽沉。。 “回皇后娘娘,十五了。”这博尔济吉特萨仁格日勒倒是一副谦和柔... 《裕妃娘娘躺赢日常》第七十四章、敦妃与谨嫔(上)(4/10)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五章、敦妃与谨嫔(下)(5/10) 皇后笑意满面,一一扫过在座嫔妃,“内务府已经在筹备册封礼了,朝服吉服也都在赶制。这一日不行册礼,到底是名不正言不顺啊。”。 舒锦暗暗吐槽:都下了圣旨了,还能怎么不正不顺?别忘了... 《裕妃娘娘躺赢日常》第七十五章、敦妃与谨嫔(下)(5/10)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